《所有深爱都是谎言》 第1章 我老公沈轶南 乔可韵的电话进来时,我刚跑完步上楼。 本来美好的清晨,因为这通电话变得膈应。 我瞄了好一会儿手机上那备注“盘她”,才接起。 还没等我说话,那头的乔可韵没头没脑地吼着:“你做什么我不管,你要敢对他耍花样,我不会放过你。” 他?谁啊?沈轶南? 嘿,好笑,这当三儿当得这么嚣张,我算活久见。 当即我闲闲回她一句:“我爱对我老公做什么,你管得着?” 撂了电话,乔小三还打来,我索性将她拉黑。 洗完澡我换了身黑色套装准备回公司,没想到下楼却见到沈轶南。 挺意外,我和他结婚三年,头一次在家里看到他。 总算明白乔可韵为什么跳脚,沈轶南回我和他的婚房,她当然会多想。 我暗自打量沈轶南,他在自斟自酌,仍湿的头发有水珠淌下,沿着他冷峻的脸滑下脖子,再到精硕胸膛,往下……没入深蓝的真丝睡袍中,引人遐想。 要是乔可韵这会儿看到,肯定误会。 我促狭地想着,意思意思地打声招呼就要出门。 他侧头瞥我一眼,嘲弄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破玩意儿,语调不高不低:“文樱,本事了。”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玻璃磕着大理石,清脆异常。在我听来,却像一记闷锤敲下来,给我提了醒儿。 是了,他算账来了。 我的确走了步险棋,趁他不在江城,拍板了新品计划。 沈轶南这人,应该不会听人解释。可不解释,我也扛不住他的手段。 看来等下的会议是赶不上了。我边给助理发微信,边进屋来。 一早起来还未进食,没多大力气,我的嗓音放轻:“沈少,关于新品……” 没等我说完,一沓纸朝我劈头盖脸砸来。 空气一下凝结,一口浊气迅速聚在我胸口,又闷又堵。 我垂眸盯着散落脚边的纸,正是新品宣传方案。可上面打了个嘲讽的叉,还有沈轶南的签名。 “懂我意思?”沈轶南又斟酒,修长的手指搭在酒瓶上,像盘旋的蛇,好看,带毒。 他否决我的计划,无非是让我给他的心尖宠乔可韵让道。可这个新品是我先开始做的,凭什么拱手让人? 都说无巧不成书,然每次都是刚开好头,就被人上赶着抢,我也有脾气。 舌尖抵了抵右下槽牙,我挪了半步,尖头高跟鞋不偏不倚踩在沈轶南的签名上。 我碾了几脚,又上前夺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挑眉,暮霭沉沉的眼,如一波不见底的浩渺。 我将杯子倒扣,弯腰凑近他耳旁:“沈少,生意么,总有个先来后到。乔小姐是缺心眼还是少根筋?想在我这儿叼最肥的,把谁当傻子?” 他爱乔可韵,却被迫跟我结婚,本就恨我。 这会儿听到我骂乔可韵,沈轶南的脸忽而阴沉,大掌猛地箝住我的脖子。 过去我与他周旋,总有种被扼喉的感觉,不料今日,还真就被他捏住动脉。 他的掌越收拢,我的呼吸越稀薄,话也破破碎碎:“当小三算什么能耐,有…种,各凭、本…事。” 就在我快昏过去,门铃骤响。 沈轶南松手,我瘫软在地。 第2章 沈轶南,想离婚就摆出诚意来 沈轶南没有开门的意思,我直到呼吸喘匀才把门打开。 “文总。” 突然叶轩的眼神愣住,应该是瞧到我的脖子,他有些担心:“你还好吗?” 没等我应声,沈轶南的嗤笑传来:“怎么,现在的助理连上司的身体都要兼顾?” 这语气好像我当着他的面潜了我助理,我真无语。 叶轩见到他,恭敬地喊了声:“沈董。” 沈轶南的笑容更深,眼神却是凉的:“还知道品源是谁的?” 品源是沈轶南早年收购的食品公司,三年来虽是我在管,但同样不能越他去。 我把车钥匙给叶轩,让他外面等。 叶轩缓带上门,有意让门虚掩。 “怕我家暴?有意思。”沈轶南嗤笑,修长的手指敲着倒扣的杯子,那杯子便摇来晃去,颇有种站不住脚的感觉。 我轻揉脖子艰涩道:“沈轶南,想离婚大可摆出诚意来。你这么着,就不怕我永远占着沈太太的位子?” 沈轶南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分明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已点到,我无意恋战,拎上包走了。 车上,叶轩不知打哪儿弄来支软膏,说止疼袪印很管用。 我往脖子涂抹一圈,果真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有吃的吗?” 叶轩掏出两条巧克力来,我几乎用抢的,没几下就嚼完。 “说吧,有急事?“ 果真是,叶轩说元发食品厂突然甩手不干。 我拧紧眉,昨天才定下新品投产的事,今天就反口,肯定有人从中作梗。 我决定过去看看。 元发厂在市郊,叶轩抄了近路,不到一小时就抵达。车还未停稳,大门恰巧打开,一辆红色宝马从里面开出。 我一眼捕捉到那个车牌,NY127。 不是乔可韵还能是谁。 我让叶轩开过去堵住宝马。 乔可韵急刹停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响声。她急得拿出手机。 我把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拨给她:“下车。” 乔可韵不屑:“凭什么?” “凭你是个三儿。” 这句话估计刺痛她的神经,她的脸黑似墨,拔安全带下车。 我跟叶轩交换了眼神,也下去。 乔可韵恨我横刀夺爱,我恨她背后插刀。 两相交锋,她捋着黑长直一副替我可怜的模样:“文樱,何必在我面前横。守了三年空房的沈太太,我要是你,早点离婚找个疼自己的,多好。” 我定定瞧着她。平心而论,沈轶南和乔可韵男才女貌。 可惜啊,被我搅黄了。 “乔小姐就这么相信男人?你又不蹲我们房里,怎么就笃定我守空房了?” 乔可韵咬牙:“少在这儿挑拨。” 才一句话就恼了?我笑说:“挑拨你?我用得着?反正只要我想,你就一辈子是小三,不是吗?” 乔可韵憋红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而叶轩神不鬼不觉地,从乔可韵的车里取出文件袋,回我车上。 我没再管乔可韵,上车走了。 车开出很远,我拆了文件袋。 乔可韵居然以多我一倍的价钱跟元发厂合作,而新品的投产就在三日后。 “蠢货。” 车刚驶进市区,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沈轶南三个字赫然映入眼里。 按下接听,他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来:“文樱,你可真行。” 第3章 我以为三年过来,沈太太该懂时务 沈轶南说我真行,可不是么。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的心尖尖。 可我不后悔,我按了按太阳穴才应他:“我很抱歉让乔小姐不爽了。实话总是有些伤人。我不觉得我有说错什么。” “实话?谁给你胆子在她面前叫嚣?偷合约好玩?”手机那头,沈轶南的声音轻如羽毛,让人心底发毛。 只是这话好笑,差点让我以为乔可韵才是正室。 大概是我的笑惹到沈轶南,他的嗓音略重:“你笑什么?” “我笑沈少这么在意乔小姐,却没将她扶正。情/妇的头衔一戴上,可不好摘。你也心疼不是?”我用为他着想的口吻跟他谈。 “所以,你净身出户,成全我们?”沈轶南的声线又变平,喜怒不显。 净身出户,他想得挺美的。我怎么可能答应。 “沈少,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好歹为品源做牛做马了三年,你不会小器到,连品源这零头都不给我。” 他“呵”了一声,似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颠起一圈让我不安的涟漪来,紧接着两个字从他那头传来:“做梦。” 关于离婚的第一次谈判,宣告失败,我直想撂电话。 可沈轶南又吭声了:“我以为三年过来,沈太太该懂时务,不会再惹你惹不起的人。“ 旧事重提,他的语气阴森得叫人害怕。 三年前,我给他下套,让人拍到他在我床上醒来,后来越演越烈,他不得不娶我,平息这事带来的影响。 也因为这样,我成了大家口中的坏女人,人人都盼我被离婚,净身出户,更有甚者在网上发起让我滚出江城的投票。 想来好笑,我这热度堪比明星。 我故意气沈轶南:“我懂时务,老公你也要演戏演全套不是吗?乔小姐回国大半年,你藏起来没人理你,偏要放出来显摆就过了。我一直没怎么她,不也是打狗看主人?” “老公”这称谓是结婚以来我第一次喊,估计沈轶南气着了,不知砸了什么东西,然后在交代下属事情。 我隐隐听到“元发厂”三个字,心悬了起来。 沈轶南再说话是五分钟后:“既然你看不清眼前的状况,我不妨让你了解。” 通话挂断。我有些恍惚。 直到叶轩叫我,我才回神,把文件袋给他:“找新厂,要快。给乔氏放风,品源只用他们一半价格投产新品。” 叶轩领悟,我想想还嫌不够,又补了几样新品让他放风。 打乱乔氏的节奏,我要看看乔可韵在乔氏算老几。 叶轩送我回品源才去办事。 我根本没想到,在公司又见乔可韵。她坐我的大班椅上,把桌上的奖杯抡地上,挑衅道:“文樱,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蠢。一份合约而已,为此赔上整个品源,我都替你亏。” 我捡起奖杯和缺的那角,小心摆回柜里。 能动手就别说话。我拽住她头发,一脚踹向椅脚,轮子旋转滑行起来,我松开手,乔可韵一头长发顿时像拨浪鼓,跟疯婆子一样。 我摔门离开,却在拐角一眼对上沈轶南铁青的脸。 “你做了什么?” 他逼近,我后退,鞋跟绊到地毯,我向后栽去。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上我的腰,将我托住。 我抬眸,撞进这人灼灼的目光里,心跳如擂鼓…… 第4章 这么倔,有你哭的时候。 陆怀年光洁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灿若繁星。 时至今日,我仍记得这双眸子动情的模样,好比一束流星,划破夜空,璀璨摄人心魄。 可此时,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他忘了我。 我的心揪了揪,挣开他的手,说了声谢谢。 “你的鞋?”陆怀年看向我的鞋。 我才看到,鞋跟折了,没法再走路。 可我要敢劳烦他,沈轶南那双眼就能朝我放箭。这两人不对付由来已久。 “没事,不用麻烦陆总,我可……”后头的话没说完,沈轶南拽着我后领将我提了提。 突然被他打竖抱起,我脚下悬空,毫无仪态可言。 我蹙眉,他这是犯抽还是怎么的?故意报复? 沈轶南嗓音很轻,嘲讽足足的:“听说陆氏的融资被拒?难为陆总有闲到品源。” 他说罢将我抱进电梯。 陆怀年一声未吭,面色如常,只那双眼划过阴鸷。他定定站着,一如多年前槐树下那隽逸身姿。 电梯门完全合上,隔阻我所有视线。 沈轶南一下松手,我的脚崴了崴,也彻底回神。 “姓陆的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你就是这样管品源的?” 我捋好耳边的发丝,避重就轻反问他:“姓陆的又如何,难道有钱赚就不赚了?” 沈轶南眼中全是阴翳,“你倒是试试掏姓陆的一个子儿。” “怎么,你不敢了?你这样,我会认为你忌惮陆氏。”我玩味地瞅着他。 他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而后问我对乔可韵做了什么。 我盯着下降的数字轻哼:“这么担心,不如上楼去仔细瞅瞅?” 沈轶南捏住我的下巴,另一手撑在电梯壁上,他的脸离我不过咫尺,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我连假笑都懒得应付:“怎么会?你沈大总裁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一大片,我算老几?” 他似笑非笑:“这么倔,有你哭的时候。” “我谢谢您了。我就是哭死,也不能让你和乔小姐一直笑。” 电梯停在一楼,门开,我没再看他,钻他手臂底下走出品源。 随便应付了午饭,我去商场挑了套黑色泳衣穿在里面,再配套休闲服、白色鞋,结账离开。 来到VH俱乐部,刚好下午五点。 屡次约见食品大腕不成,我只能碰碰运气来这儿堵人。 我听说这位罗先生每日下午五点至六点,必在这里游泳,他是VH的会员。 顶楼的露天泳池,我下去装模作样游了两圈,终于等到罗先生下水。我快速游过去,淡淡笑说:“要见罗先生一面真难。” “你是?”他的语气挺冷淡的。 “我是品源食品的……” 没等我把话说完,不知池边是谁吹了一记口哨:“沈,那不是你老婆吗?” 这声音太大,以至我想装没听见都不行。 我往那边看了眼,一个打扮休闲的男人走过来,狭长的桃花眼不怀好意盯着我:“沈,是你老婆没错。不过,是不是发育了,跟以前不太一样。” 我用力击水,激起的水花溅向他。 他匆匆后退两步,嘻笑着跟走过来的沈轶南说:“你老婆挺凶的。” 我抬眸,与沈轶南四目相接…… 第5章 只要姓乔的少来惹我 沈轶南看我的眼神充满不耐,我见到他也不爽快,仅一瞬便各自移开目光。 真见鬼了,哪哪儿都是他! 罗先生眼含惊讶:“你是沈的,太太?难怪品源能起死回生。” 呵。说的好像沈轶南管过品源一样。他从陆氏那儿抢过来,基本放任自流直到我接手。不过商场上又有谁不卖他沈轶南的账? “沈,难得见到你太太,不如一块吃晚餐?”罗先生跟沈轶南应该是故交,他很是热衷,相较刚才那冷淡判若两人。 “好啊。”我没等沈轶南回答就先应下来,怎么也是个机会,万一罗先生对合作也感兴趣呢。 不过那桃花眼又插话了,似笑非笑看着我说:“沈不一定有时间跟我们吃饭,毕竟有人等着。” 我一听就明白,等他的人是乔可韵。现在都公然出双入对了?不过他们高调他们的,我没时间也没兴趣管,只要姓乔的少来惹我。 “那不如我带二位去个好地方?“我笑着跟罗先生和那桃花眼说。 我以为我够意思了,没想到沈轶南不领情,他满是不屑:“好地方?你所谓的好地方在平南巷?“ 说起平南巷,上次我招待几个客户去那边用餐,十分不赶巧遇到他和姓乔的在约会,他觉得我小家子气,不入流。 我也懒得跟他说,客户喜欢清幽地儿。 如今听他这口气,我想笑。我敢说,这里的几个人,没谁比我更熟悉江城的大街小巷。 倒是那桃花眼来了兴趣:“平南巷在哪儿?” “想去吗?我带路。“说着,我从池里爬上去,披上浴巾。 罗先生问沈轶南:“沈,一块去?“ 沈轶南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我说了声失陪,就往更衣区走。 这会儿是刚下班的时候,几乎所有隔间都空着,我从储物格里拿出衣服,正要进隔间里冲澡,突然听到拐角处有人在说我的名字。 我悄悄走过去,那边正在通话的,就是乔可韵。她手里拿着蓝白相间的比基尼,耳朵和肩膀互夹着手机在讲。 此时我更感兴趣的是她的通话内容。 “……对,明天就投产,我要第一批面市……文樱那贱人找到新厂了?查一下在哪儿。后面不用我教你了吧……你还怕她不成?放心,贱人窜不了多久,我会收拾她……嗯,轶南当然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我……好,拜。“ 乔可韵挂了电话,进去旁边的隔间换泳衣。 我左右瞧瞧,正巧那边水龙头接了根水管,我开了水龙头,拎着管子从那隔间顶部喷下去。 “啊啊!“里头乔可韵的尖叫一声比一声响,听得我好不痛快。 喷了好一会儿,我溜到旁边的男更衣区,随便进了个隔间。 乔可韵刚才那通电话,算彻底提醒我她的心有多黑。为阻止品源的新品面市,她可以在我投产的过程中,做这样那样的缺德事,要知道我们做食品的,往往牵一发动全身。 我没法想象要是品源的这批新品出问题,会遭遇如何的打击。 我怔怔想着这里头的利害,隔间的门突然被踹开,沈轶南黑着一张脸进来,落锁,而我刚卸下带子,胸前虚虚掩着…… 第6章 他为了乔可韵教训我 我伸手挡住滑落的泳衣,戒备地盯着他。 沈轶南还是那种看破烂货的眼神,鄙夷之外带着奚落,嘴里就更没好话:“这点东西还用挡?” 当下我有点不敢置信。怎么说呢,沈轶南这人在我看来,足够的冷,他会不屑我,厌恶我,但我想不到,他会像个痞子似的说这话。 他这么踹门进来,自然要为了乔可韵教训我的。 我把到嘴的尖叫吞下去,怒而举起花洒,打开水向他淋去。 沈轶南被淋湿,白色衬衫紧贴胸膛,若隐若现。 我没能得逞太久,他反攥住我的手让花洒对准我的脸,另一只手箍住我的腰,让我没法动弹,任冷水一直淌着眼、鼻子和嘴巴,难受得快疯掉。 “放…开”水流进嘴里,我呛了一口。 沈轶南终于关掉水,把花洒丢一旁。似满意看到我难受的样子,他的唇角勾出一个不小的弧度。 “我说过,你若看不清眼前状况,我不介意帮你。” “沈轶南,做人需厚道。你这时不时的警告恐吓,实在上不了台面。”我将打湿的头发拨到右肩,遮住扯开的肩带。 他似听了什么好笑的话,眼里的鄙夷愈浓:“跟我谈上得台面?你几斤几两?” 沈轶南教训完我要出去,我拉住他。 忽略他阴恻恻的眼神,我两只手伸进他的西装外套里,游走到肩膀位置,想解下他的外套。 他拨开我的手,顺势一推,让我后背抵着墙,居高临下打量我说:“想让我在这儿办了你?“ 我把湿发拨到一边肩上,笑了笑反问他:“你敢吗?乔小姐在外头等你吧。” “要试试吗?“他的视线往下,胶在我围的浴巾上。 试试?笑话。结婚三年,他晾了我三年,我也乐得自在。 我又一次伸手,拽住他的西装,“你弄湿我的衣服了,外套借我。“ 沈轶南瞧了眼我架上的衣服,我趁机将他外套扒下来,他面色不悦,但也没制止我的动作。 “谢了,老公。“他的高定西装,本就质感上乘,加上带着余温,触手更是舒服。 他微眯眸子,语气凉薄:“想被我再淋一次?“ “那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他眸光沉下去,似在说我竟敢命令他。 我哂笑:“反正你跟我关一起这么久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 沈轶南往前逼近我一步,这时,他手机响了。 隔间就那点大,我眼尖瞧到他手机上的“韵”字,他边接听边开门出去,那语气那神情通通染了蜜,乔小三挺本事的。 我匆匆洗完澡,穿上白色打底,外面披西装外套,长度刚好到大腿一半,跟裙一样,我又挽起半截袖子。 没想到这么收拾出去,直接惊呆外头几个人。乔可韵看我的眼神似把刀,沈轶南那俩朋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看我的眼神全是玩味。 肯定是误会我和沈轶南刚才做了什么,才会穿他的外套。 我也不解释,能把乔可韵气得脑门生烟,何乐不为? 我面向乔可韵,故作惊喜道:“乔小姐也在啊,好巧。幸好你这会儿才来,刚才更衣区里有人被泼水,吓死了。“ 第7章 你在做什么? 乔可韵的脸白了白,沈轶南则警告地看我一眼。 “乔小姐还没用餐吧,正好我们准备去吃饭,不如一块?“我邀请乔可韵,想看看她的面皮有多厚。 乔可韵还没回答,沈轶南却说送她回去。 我点点头不怕死地说:“乔小姐的脸色不好,早点回去休息。那么,我先走了。“ 旁边那桃花眼伸着食指摇晃车钥匙,很是不正经道:“沈,你没空去,你老婆借来一用。” “闭嘴吧你。“我边说边钻进他的路虎。 车子发动,后视镜里沈轶南和乔可韵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驶出停车场,我才问桃花眼怎么称呼。 他说:“陈严。“ 我仔细瞧他几眼,发现他这痞俊痞俊的脸跟他爸没有一点重叠的地方。 老陈总我是见过的,他被称商超之父,那时听他说他的儿子没有接棒家里的产业,反倒经营起酒店来。 这么几年过来,陈严手里的酒店跟雨后春笋一样多,资产积累早就超过他老子。 只是我没想到,陈严这么年轻。 再往深想,沈轶南本就厉害,他身边的人又怎会是泛泛之辈。陆怀年跟他作对,处境不是一般的难…… “眉心能夹死苍蝇了。”陈严揶揄。 他误会我因乔可韵的出现不悦,我也不点破。 “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他们本来就是一对。“ 这话是指责我拆散人家。作为沈轶南的朋友,他对我有成见是应该的。可谁会相信,我对沈轶南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撇撇唇,“你要是看不过眼,劝他离婚。“ 陈严冷笑:“你逼他结婚,完了还想拿一笔再滚,太毒了吧。“ “你第一天出来混?什么叫逼他?我们这圈子,谁结婚不是盘生意?生意还有得有失,他跟我结婚可一点不亏。哪怕离婚,我也没开出天价赡养费,挺合理的。“我振振有词。 陈严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半小时后,我带陈严和罗先生来到平南巷一处古宅。这地方本就远离喧嚣,加上知道这里的人不多,更显清幽。 我领着他们到二楼坐下,窗外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视野极好。 席间和他们聊开后,总算打开局面能互称姓名。 陈严屡灌我酒,罗彬人如其名,礼仪周到,话语也不随便。 吃得差不多了,我才跟罗彬提一嘴合作的事,他似感兴趣,让我约个时间详谈。我也懂点察颜观色,见他不像是看在沈轶南的面子上敷衍我,我心下暗松。 酒喝得多了,我寻机会出来散散酒气。 不知不觉走到池边,突然听到煞风景的呕吐声。我转身要走,有人叫了一声“等等。” 这声音是……我回身往前走了几步,昏黄的灯下,陆怀年弯腰一手撑着树,一手贴在胃部,一张英俊的脸拧得紧紧的,大颗的汗从额头滑下来。 “麻烦…帮我捡一下…胃药。“他每说一个字似难受一下,大口喘着粗气。 从前他的胃也犯毛病,我给他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却不想,如今他又疼成这样。 我又急又气,捡起药瓶,抠开倒了两粒在手心,走到陆怀年旁边,将药塞他嘴里。 “陆氏就这么重要?喝死也无所谓?” 我不由分说搀他回餐厅。 陆怀年走得慢,短短的路像走了半世纪那么久。 才进餐厅,楼梯口一道蕴着怒气的低沉嗓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第8章 他有一个男人该有的全部资本 我往那边看了眼,见沈轶南走下楼梯,眼神直直射向我旁边的陆怀年,而后眉头不耐地蹙了下。 “你能走吗?“我低声问陆怀年。 他抽回手臂,脸色比刚才好些,可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脸还是有点白,他说:“好多了,谢谢。” 语气说不上多真挚,但也不算冷淡,毕竟刚才我帮了他。 我点点头往沈轶南那边走,他也往餐厅里面走。 沈轶南无声地盯我几秒,我从他眼里看到一丝厌恶,不知是对陆怀年还是对我。 我看了看二楼,问他:“罗彬和陈严走了?” 他冷嗤:“你说呢?你请人吃饭反倒让人家结账?“ 这么说,那两人还在楼上。我赶紧上去,客气地给他们满上酒。我没想到沈轶南送乔可韵回去,居然还赶到这头来,是跟陈严他们还有事吧。 饭后,陈严和罗彬都有司机来接,我把二人送上车才准备走。 沈轶南没和他们一道,反倒叫我上车。 想着他刚才似乎没碰酒,我才拉开后门坐上去。 他冷笑:“我没兴趣当你司机。” “我也没兴趣坐乔小姐的位置。“我轻轻说。 沈轶南发动车子,突然一脚油门,车飙出去,我整个身子往前倾,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急刹停下,我后脑勺因惯性狠狠砸着座椅。 这一惊一乍的,让我整颗心都惶惶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眼前再浮现出那场车祸的惨烈来,喉咙跟被扼住似的难受,我下意识攥住了包,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 一阵反胃涌上来,我颤着声喊:“停车。“ 沈轶南没理,车还在前行。 “停车,我要吐了。” 沈轶南靠边把车停下来。 推开车门的一刹,我的腿软得根本撑不住身体,我忙扶住路边的栏杆,低头干呕。 夜晚的风,吹得人心里一片荒凉,我终于缓过来,背靠栏杆捋着吹乱的头发。 沈轶南凉淡地看着我,我往自己身上看看,才后知后觉道:“外套估计你也不会要了,我赔件新的给你。” 他还是没走,我有点摸不准他的意思,毕竟从前他跟我多待一秒都像脏了似的。 夜晚十点多的偏僻路上,除了沈轶南和他的车,就剩我了,感觉与世隔绝。 我稍稍打量他,街灯映在他深蓝色的丝质衬衫上,光滑熨帖,原本上面的扣子全被系着,此时已经松开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而他挽起的袖子下面,是半截匀称的手臂。 他斜倚着黑色车,深灰色西裤包着两条长腿,一八五的身高实在不容忽视。 我一直知道沈轶南长得好看,不过比起三年前,如今的他更添深沉和炙烈的男性气息,32岁的年纪,蕴藏着一个男人该有的资本,他的确有骄傲的本钱。 沈轶南摸出一支烟来,目光疏懒。 我把包往车盖一放,屁股直接挪坐上去,“还有吗,给我一支。“ 他抓出烟盒拍出一支来,我用两根手指夹住,叼在嘴里。 不一会儿,两束缓缓的烟雾缭起来。我不知沈轶南怎么想的,反正这一瞬间我惬意极了。 “你的项目,罗彬怎么说?“沈轶南呼出一口烟。 我捏住烟轻轻浅浅道:“托你的福,他有点想法。“ “你找上他样的合作,是想让品源上市?“沈轶南似对上市有兴趣,他侧头瞥我几眼。 我却坚定地摇头,“沈少,品源不上市。” “哦?”一声轻哼似从他鼻子中发出,十足的不屑。他又说:“上不上市由不了你决定,文樱。“ 我终于拿正眼瞧他,离得近我看他的脸又是另一种感觉。有些人远看很好,近看却担不起细琢,不过沈轶南例外,远看气质冷峻,近看是冷漠,特别这双眼睛,清泠泠的,带着身居高位的凉薄尖刻,让人不由退避三尺。 或许是喝过酒,或许是夜晚的气氛还行,我扔了烟,鬼使神差地说:“沈轶南,我对品源,如同你对乔小姐。我可以成全你们,你就不能成全我?” 沈轶南突然眸中带笑,嘲讽意味很甚:“你以为我是谁,任你想结婚就结婚,就想离婚就离婚?” 他突然凑近我,半眯着眼,“想从我手里拿点什么,我不知道你的胆量和能耐有多大。” 说罢,他扔掉手里那半截烟,一脚踩熄,而后回到车里。 我也跟着拉开副驾门坐进去,定定看着他侧脸,“沈轶南,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品源,“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忽而凌厉道:“那就用时慕来换。“ 我没有一丝犹豫话就出口:“不可能。“ 时慕科技是文家的根本,我哥文沅花了多少心血才有今日盛况,我岂会白白送给沈轶南。不管他是真的觊觎还是有意刁难,我都不会让他跟时慕扯上半点关系。 跟沈轶南这种人谈条件简直废话,哪有公平可言。我的酒气顿时醒了大半。 “那就没什么好谈了。下车!“沈轶南神情愈加清寒。 我用力甩上车门,他的车绝尘而去,引擎声响彻在空荡的街上,最后连车灯都消失不见。 这个点不管打车还是约车都很危险,我只有一个选择,打给叶轩。 要说叶轩这个助理,跟我这几年尽职尽责,从没让我失望过。等了十来分钟,他果真开着他的大众来接我了。 “文总,快上车。等会儿有暴雨。“ 我瞄了眼黑沉沉的天,感叹跟沈轶南的脸色有一拼。 叶轩开得稍微比平时快,风吹得外头的树噗噗响,没一会儿果真下起雨来,等回到家门前,雨势大得跟天缺了口一样,天地瞬间连成一片。 “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进来坐。” 叶轩跟我进屋,在沙发落座,掏出手机飞快打字。 我心不在焉地想,叶轩平常够忙的,又要管品源的事,又要顾着他母亲的病,负担肯定重。 我心随意动道:“叶轩,我是不是很久没给你加薪了?” 他正在打字的手顿了顿,脸上很平静,他说:“文总,不用了。我的待遇已经很好。“ “你母亲的病,需要帮忙吗?“我想在江城,沈轶南太太的身份还是好使的,找权威的专家不难。 叶轩缓声拒绝:“暂时不用。我,找到肾源了。但她并不想手术。“ 找到了?我怔了怔。这笔开支定然不少。我暗暗打算,既然他不要涨薪,那我给他母亲送张卡吧,当是谢谢叶轩的鞍前马后。 雨下到零点才止住。 叶轩起身告辞,我送他出去,突然我和他的手机同时铃声大作,在这样萧瑟的深夜里突兀得吓人。 我和叶轩对视一眼,又各自接电话,然而内容却是同一个。今晚八点左右,网上出现一条视频,质疑某食品公司厂家的工人未经消毒,把手伸进半成品中作业。 原本这条视频激不起什么水花,可一小时后,好几个营销号同时转发,给品源戳上屎印子,网友被带了节奏,一时底下全是声讨品源的声音。 “回公司。” 叶轩正要上车,我喊住他,最后开了车库里蒙尘的飞度出门。 品源楼下聚集了大批媒体,好在换了车,我们得以顺利溜进去。 然而当我走进顶层的大会议室,正首的位置却坐着沈轶南,他朝我勾了勾唇,意味不明…… 第9章 他有备而来,我见招拆招 沈轶南坐在我的位置。 三年来,我在这个位置上做了无数个决策,从一浪高过一浪的反对和质疑声中稳坐下来,直到再无人当我的面做出否决。 我与沈轶南的目光短暂交汇又各自收回。 他是有备而来,我只能见招拆招。 长长的会议桌两旁坐满了人,与沈轶南面对面的桌尾倒是空着两把椅子。我不动声色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叶轩坐我旁边。 那几个对我敢怒不敢言的老家伙这会儿都挺直了腰,全等着沈轶南拿我开刀。 “人齐了?开始。”沈轶南往后靠在椅背,屈着食指和中指在会议桌上叩了两声。 我的手随意搭在桌上,双腿交叠,又看沈轶南一眼。他身上不再是早些时候的深蓝衬衫,而是换了黑色的麻质衬衫,设计很休闲,像是路过顺便开个会的样子。 大概是感受到我打量他的目光,他的视线瞬间转向我,脸上还是刚才那意味不明的笑。 我很快就明白他这抹笑的意图。会上这些老家伙七嘴八舌说这次视频的影响,一个个的说着说着顺带diss我,什么“文总亲自谈的合作厂家,资质到底行不行我们都不清楚“、“建议文总给出个明确的说法,厂家做错了该如何就如何”等等。 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些人口齿这么伶俐,连惯常的墙头草也全都发了言。 沈轶南这尊佛来了,他们“揣测圣意”说出这话也不奇怪。就是不知道,要是他们这波挺6的操作没能将我搞下去,日后他们要怎么求我。 想想挺有意思的。他们里头的好几位元老,我早就想踢出品源,这次危机倒是契机。 “文总都听见了?有什么话说?”沈轶南清冷的嗓音唤回我走神的思绪。 我双手抱胸往后抵了抵,椅子挪开些许距离,椅脚刮过光滑的地面发出“唧唧”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有些刺耳。 我一双眼从左至右一一看向刚才发过言的管理层,最后化为轻蔑的一声“嗤”。这节骨眼我不屑跟他们争出高低,更重要的是让品源洗清食品生产过程操作不当的嫌疑。 “叶轩,放一下视频。” 叶轩熟练连接了播放器,点开网上的视频,此时底下评论热炸天,弹幕就没有一块空白地儿。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认真看视频。大家能看出视频中的工作人员正在操作哪个产品哪个工序吗?在座的都是品源的管理层,没道理连品源的产品都说不清吧?我记得入职培训这题是要考的。“ 我点了一个经理的名,他很快报出品源现今所有产品,并说视频中疑似是果酱生产线的流水作业。 “你确定是果酱生产线?“我笑了笑,看了眼叶轩。 叶轩快速点下一个视频,我用激光笔指着画面解说:“为把控品源的产品,所有生产设备全部引进国际先进器材,品源甚至有一项专项设备维护费,用以支持合作厂家。这样的条件下,居然会出现视频中长锈的生产线,以及需要人手作业才能运转,更别提身上的工作服,品源什么时候穷到连无菌服都买不起了?” “你们在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宁静,没有人再说话。 我又接着指出:“视频底下的评论,难道没人发现问题?这么明显的水军带节奏,泼脏水没看出来?也幸好我们品源没有公关部,若是有的话,这些东西不打脸么?” “沈董要的交代,我现在就可以给出。”我直视沈轶南,嗓音微微高昂:“品源给造谣的公众号发律师函,官方辟谣已经放上官网及各媒体,至于视频中的疑点会一一向观众解说,带出品源的过硬资质,最后安利一波新产品。各位可以紧跟官博或我微博转发,前面带上话题#硬核。“ 我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又跟沸腾的水一样,全都在问新品是什么。 不怪他们不知道,前段时间我趁着沈轶南不在江城时拍板的,具体方案只有叶轩和我另两名心腹知道。 趁现在,我朗声宣布:“新产品花生酱正在筹备中,各位可以期待我们下一个火爆单品。” 我才宣布完,其中一个副总便嘲讽:“文总这么贸然做新品,要是做别的也算了,偏偏要做花生酱,这不是跟风乔氏?浪费精力。” 我把玩着手里的笔,目光对上老家伙浑浊的眼丝毫不退步,“谁跟风谁还不好说,你从哪儿看出浪费精力的?所以像你这样,每日坐办公室里签几份文件品源就能发财了?” 那副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顺着这导火线清楚明白地跟他们算账:“这次视频的事,我觉得有必要追究责任。有几位管理层大概是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我给你们放放假休养。” 我点了那几个老家伙的名字,直接让他们停职。 那几个人气得面红脖子粗,全都面向坐正中的沈轶南,口气还特委屈:“沈董,您少来品源不知道,这文樱都能上天了,从前用得着咱们的时候求着咱们,这会儿又想把咱们一脚抻开搞独权。” 我懒得跟他们计较,拿出手机来看视频被打脸后的最新进展。 几个营销号和叫嚣得厉害的水军被发了律师信,删博的删博,道歉的道歉;因为视频每个疑点都被品源打脸得一清二楚,这波“硬核”还吸了一波粉,底下已经有留言期待新品,花生酱算是露了脸。 我转发官博后,又发了一条微博:不止用心做事,更要用心做人。那些期待打我们脸的人,你们脸还好吗?[二哈][二哈][二哈] 发完之后我退出,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凉,我一抬眼对上沈轶南阴凉的目光。 “文总的决定,自然有她的理由。不过文总似乎忘了,他们也在你管理范畴,他们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文总管理品源长年无休,何不趁这段时间休整一下?我相信你回来后,品源肯定会再上一层楼。“ 这意思,眼我刚才停那几个老家伙的职是一样的。难怪他刚才那样笑,难怪他自始至终没掺到视频的事里,不管我从视频这件事里摘不摘得出来,他都会停我的职。 也怪我没有准备,轻易被他得手。沈轶南这个人,果真阴险狡猾,我算再次领教。 那几个老家伙听到沈轶南的话,便用一种跟我死磕的眼神看我。 整个会议室里,只有叶轩一人是真心替我着想,眼见沈轶南夺我的权,他有些激动,想要替我说话。 我用手肘撞他一下,让他什么都别说。反正这会也不是没有收获,至于我被停职,总会有办法回来的。 我抿唇笑着,深深看了眼沈轶南:“最近身体的确运转不过来,谢谢沈董给我放假。我会抓紧时间休整好,不负沈董厚望。” 这话也是警告他,要逼我离开品源,他想都别想。 会议结束,大家三三两两走出会议室,我刚出去,就被那几个老家伙威胁,说我要是不识好歹,他们有的是办法弄我。 我也没了好口气,蹙眉盯着他们:“你们从前跟着陆建邦做事,就这点能耐?还是说你们还在幻想,品源有一天能回到他手里?陆老头今年82了吧,还有几个年头能抢品源?” 几个老家伙都气我气得要死,让我嘴巴放干净。 我却笑了:“我不妨跟你们透个底,你们想要钱,就好好跟着我干别搞幺蛾子,跟陆老头那点情义,能让你们安享晚年?好好想想这几年品源赚了多少。” 他们都愣住。 我扔下他们直往沈轶南的办公室走。品源对于陆家来说,是发家的第一桶金,按理说怎么都轮不到被沈轶南抢,可偏偏陆建邦那好女儿,陆怀年他姑,为了前夫那烂摊子拿品源来抵债,事后知道品源成了沈轶南的,她和陆老头都进了手术室…… 沈轶南买下品源,大家都以为品源很快上市,给他设了董事长办公室,却没想到,他才来过那么三五次。 我连门都没敲直接进去,见他坐在椅上,我过去双手撑在他的大班台居高临下盯着他,”视频的事,你做的?“ 他松开衬衫上的两颗扣子,面上喜怒不显,“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冷笑:“品源毕竟还挂在你名下,相信你不会这么无聊。但这手段,跟臭娘们一样,以为能锤死人,实际上没点力气,轻飘飘。“ “想说什么?”他看着我的眼。 “你那位最近是不是挺闲的?不如这样,我给乔氏送一百箱果酱让她尝尝?没准尝完以后,就知道视频有多站不住脚。” 沈轶南站起来,绕过大班台,向我逼近,“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能不能回来更好。” 我一只手搭上他宽阔的肩膀,迎视他慑人的眼神,特别轻松道:“不想我回来,你有必要提醒你的猪队友,少给我提供把柄。” “哦,还有,乔氏要跟我的新品打擂台,真的不怕难看?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收回手,转身要走,沈轶南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好的,你也是。”我摔门离开。 第10章 擦,沈轶南亲我额头了 习惯了早出晚归的上班日常,突然不用去公司,我还真有点不自在。 本来因为我停职,叶轩也要跟着停,可最近品源新入职的副总暂时没聘到助理,叶轩便借调给他,正好为我暗中盯着公司。 他那边要协调副总的工作,新品的细节就只能我亲自抓。 这天我看了几个厂都没找到合适的,便约一个有门路的朋友吃饭,正好他在凌沈附近办事,我们约在凌沈下面的S-Mall见面。 凌沈集团是江城的地标,我却很少到这边来,一是离品源有段距离,二是如无必要我不会踏足沈轶南的地盘。 于是在S-Mall我成功迷路,转了两大圈才找到约好的餐厅。 角落的位置,宋游明显等了好一会儿,我直说这地方难找,跟迷宫一样。 宋游等我坐下笑说:“怎么来自家那位的地盘都能走错?” 我白他一眼,问他点餐没,他说点了。 有段时间没见宋游,发现他脸颊多了点肉,可见最近油水不错。他开的私家侦探社,号称能把全江城的小三一网打尽,生意好得很。他本人出马接的都是大单,一般的小case他鸟都不鸟。 我跟他的认识很戏剧,有次遇扒手,那扒手运气不好,扒完我的扒宋游的,结果被我们追了八九条街,痛揍一顿。 我这人防心重,身边没几个朋友,对宋游却很放心。有时我会介绍一些单子给他,让他宰宰客。 他也义气,凡是我想知道的,他都会尽力帮我查。 我喝了口果汁,正要跟宋游说最近找厂的事,他却先我一步开口:“你最近小心点,多长俩心眼。“ “有人在查我?“我的心紧了紧,不过联系到最近,我想查我的人多半是乔可韵。 宋游没作声,算是默认。 我也不刨根问底,他有他的工作守则,能提醒我一句算不错了。 “对了,最近网上传得很热的视频,你看了没?” 宋游挑了挑眉,“你想查背后放视频的人?” 我摇头,根本不用查,我知道是乔可韵干的,她回来这大半年,几时消停过?除非我和沈轶南离婚,否则她会想尽方法来弄我。 我告诉宋游我找他的意图,“你门路广,帮我找几个厂。” 他应该是看过品源安利的新产品,知道是做花生酱,便问:“什么要求?” “只有一点,有现成的条件却快倒闭。越没人注意到越好。“ 宋游长长地“哦“了一声,眸眼亮晶晶的,“人家都往高处找,你倒好,专找些破落户。” “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什么情况。” 我被停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往高处找,没个身份傍着,谁跟你合作。再说,乔氏那边是铁了心想在新品上给品源好看,我犯不着跟他们撞上,往低处找还能混淆视线,省心不少。 宋游稍微想了想,跟我说:“我这有个现成的,规模不大,该有的都有,就是当家的一根筋,现在厂准备盘出去。你要想看,我现在就带你去,不合适再找别的。” “现成的?你家亲戚开的?“ 宋游说那是他舅的厂,就在江城和南城的交界处。 我有点兴趣,让宋游吃完饭就带我去看看。 估计宋游最近也在为他舅的事烦,听我说去看,他挺高兴的。 两份牛排正巧送上来,我的确有些饿了,动作麻利地切着。 谁知这样好的用餐环境,竟被一道戏谑声打破。 “我说是谁呢,她也好意思到这儿来。” “思年,算了。我们去别处。” 叩叩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我桌旁。 我侧头盯着一身浅色套装的陆思年,她的眼睛长得很像陆怀年,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地看着人时,那双眼睛都很生动。 听说她和乔可韵是多年的好姐妹,我想想就好笑,以家世为当朋友的条件,现在陆氏正在霉运上,难怪陆思年捧着乔可韵。 乔可韵过来拉陆思年,可那双眼却不小心透露出她想叫我出丑的心思。 “可韵,你为什么要怕她?是她拆散你和沈轶南的。” “思年不要说了,我们走。” 陆思年不听:“我不走,可韵你一边站着,我看这女人不顺眼很久了。” 我又嚼了几口牛排,将桌旁的两人当成空气。对面的宋游比我还淡定,他遇到的撕X多了去,已习惯。 “喂,你这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你拆散人家一对很得意是吧?现在报应不就来了,沈轶南他迟早让你净身出户。”陆思年说话的声音很大,旁边好几桌都望了过来。 我仍旧不吭声,该吃吃该喝喝。 “你还想装听不见还是怎样,你以为你做那些肮脏事没人知道了是吧?还好意思到这儿来装什么沈太太!我看你就是一恶心的社会蛆虫,什么本事没有,光靠依附男人。” 我本来不想理她,但是听到“蛆虫”二字时,还是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宋游跟我的反应一致,他甚至笑到果汁都喝不下去,“哈哈,哪里来的小可爱。” 陆思年涨红了脸,恶狠狠地推了我桌上的盘子一下。 我用餐巾擦过嘴后,才跟陆思年说第一句话:“本来这里没人知道我是沈太太,你一来大家都知道了。” 她嘴角抽了抽,第一时间去看乔可韵,脸色讪讪的。 我缓缓笑着又说:“所谓的社会蛆虫,说的就是你这种每天伸长了手问家里人拿卡刷刷刷的大小姐。你知道你身上穿的,手里拿的需要工作多久才能买吗?你知道吃一顿好的西餐能谈下资金多少的生意吗?你不知道,因为你连学历都是花钱买回来的。” “你…你你!“陆思年晃着手指再说不出别的。 乔可韵这时候站上前当那维护姐妹的白莲花,“文樱,你凭什么这样说思年?就因为她出生在好人家么?她家里人疼爱她,不舍得她受苦又有什么错?“ 我看宋游也吃完了,便拿出卡来给侍应结账。 “乔小姐,不管一个人出生在什么家庭,自食其力总没错。还有就是,你确定陆家很疼爱陆小姐?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凌沈的S-Mall?难不成是特意来喊沈总一声哥哥的?“ 我看到陆思年的身子颤了颤。本来就是,陆建邦不肯承认沈轶南这个孙子,陆家人怎么会有事没事出现在凌沈?不膈应吗? 侍应结账回来,我提上包包站起来,路过陆思年身旁时,我低声送了句话给她:“傻姑娘,被人当枪使还挺自豪!“ 我没再管她们,直走出餐厅。 餐厅门口那个身影站了多久我是知道的,他应该从头到尾看完了戏。 我觉得不要打扰他比较好,可宋游却打招呼:“沈总也来吃饭啊?这家的牛排不错。” “嗯。”沈轶南的目光抛向我。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看宋游一眼,宋游就先下楼了。 沈轶南看了眼宋游的背影,眉心微蹙:“私家侦探?“ 看来沈轶南的门路也很通,我也就不废话,直接跟他说:“乔小姐估计挺自卑的,既然跟老陈合作了就全心全意把产品做好,花那心思叫所有厂不要和我合作,难为她了。” 沈轶南似不知道这件事,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事实上,如今你也没那资格谈合作。” “的确如此。但不代表我会不管品源。麻烦你跟她说一声,事关品源,她要敢玩儿阴的,少不得我会叫她后悔。” 说罢我转身就走,可下一秒手臂被沈轶南掐着。 他的脸阴沉沉的,“你叫谁后悔?” “你知道的。”我挣开他,走进电梯。 宋游在车里等了我好一会儿,问我有没有被沈轶南为难。 我说没有。 宋游发动车子,又问我:“现在能碰车没?“ 我轻轻摇头,别说这辈子,估计到下辈子都不敢再开车,那场车祸留给我的阴影实在太巨大…… 一个多小时后,宋游带我来到他舅的厂,门口果真贴着转让的纸张,而且还不止一份,可见有多迫切。 我进去转了一圈,宋游他舅跟在我身后,这个汉子还是实诚的,怕我看得不满意,把这厂的情况和盘托出,唯恐我漏了这厂的优点。 我又细问了财务和人员状况,发现宋游他舅之所以会经营不好,完全就是太心软,导致经营的每一环都出现了人情大过天的现象,难怪会倒闭。 “行了,我回去研究一下,过几天给你明确答复。“我从办公室里搜刮了厚厚几沓近几年的报表,如果这些简单的纸能算作表格的话。 宋游载我回家时,问了句有戏没,我也不瞒他,有戏是有戏,但问题太多,等我那新品做起来都不知猴年马月了。 听我这么说,宋游也知道有些难,很爽快地说让我放手做,要人的话只管向他提。 我打蛇随棍上道:“宋游,你手里有几个钱不打算跟我合作么?每年分红能让你少接好多case,我呢现在缺人。” 主要是宋游这人靠谱,我这番大动作少不了知根知底的人。 宋游说回去想想,我说明天就要给我答复。 到家刚天黑,我想反正闲着,就翻冰箱打算做顿简单的吃。 还没做一半门突然被打开,我吓得走出厨房,却见沈轶南大步朝我走过来,一只手用力将我带进怀里,我吓傻了,又猛地感觉到额头被湿濡划过。 擦,沈轶南亲我额头了…… 第11章 要壁咚吗?好。 他在发什么疯? 我想推开他,可他扣紧我的腰,胸膛跟块铁板似的,我怎么也没能成功,反而是我被他带着转了半圈。 沈轶南低头看我,声音微哑:“别动。” “你……”我正想问出口,落地窗外忽然闪过一丝光芒,虽然很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当即明白过来,原来是狗仔队,难怪他做出这么离谱的举止来。 从前我也配合过他,让人拍到我们夫妻和睦的假象,可自乔可韵从国外回来,他即便被拍到和乔可韵一起的照片也无所谓,在我看来那是他整合好凌沈的象征,不再需要忌讳任何人。 可现在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我压下满腹疑问,见沈轶南仍抱着我不松手,知道外头的狗仔肯定不满足于拍一两张交差,毕竟难得有机会一路跟着他,又刚好我们这屋窗帘没拉上。 从窗外的角度拍进来,现在沈轶南是背对着镜头,刚好把我遮了个完整。 想到他之前的兴师问罪和停我的职,我不禁兴起一丝报复心来,偏要看他看我不惯又干我不掉的样子。 我勾了勾唇,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不会以为,现在的记者拍几张假得跟PS一样的抱抱亲亲照,就叫交功课了吧?“ 沈轶南眉心微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可以想象光是这么搂着我,他就已经很不耐烦。 “你费心让他们一路跟你来这里,演得太敷衍可不行。”我猛地抓紧他的领带一拽,他只能低头凑我更近。 可他的眼神却冷飕飕的,我丝毫不怀疑外头的狗仔一走,他能弄死我。 不过啊,有点挑战更好玩不是吗? 我的唇凑到他耳垂边,“我可以帮你,保证效果好得让你高兴。“是气死才对。 “别玩火,你未必玩得起。“他冷嗤。 我以行动回应他,将绿格子围裙扯下来,挂到他脖子上,双手搂着他转过去,让他这身清奇的打扮正好可以入镜。 他硬是将我扣到怀里以遮挡他身上的围裙,威胁的话低低出口:“你想死吗?” “你说呢?”我一边笑,一边伸手捏他的脸,他的皮肤很不错,虽然不是小白脸却也被我捏出红印来,我还特别提醒他:“保持笑容哦,老公。“ 沈轶南扣在我腰上的手突然暗掐我一记,疼得我差点呼出声,他故意道:“保持笑容,老婆。“ 我用力掰他的手指,他的脸微微抽一下,不得不主动松手。 禁锢一松,我溜到他身后去,从后面抱他,双手环着他的腰,感受温热从他铁灰色的衬衫底下传来,和精硕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腰。 “老公你身材真好,乔小姐很满意吧。”我故意提乔可韵,反正他现在要敢表现出生气,明天报纸杂志上难看的是他。 果然,一提乔可韵,他的身体变得微微紧绷,就要拨开我的手转过来。 我立马箍得更紧,“着什么急呢,我说好要帮你的。” 说着,我出奇不意用手抓乱他打着发蜡的头发,又快速抓了把柜上的面粉,从后面糊他脸上。 只要想到明天他这张沾面粉的脸出现在吃瓜群众面前,我心情好得跟飞起来似的。 我后退到安全距离,倚着墙看他。 沈轶南平常的着装从头到尾无一不质感精致,很多女人迷他那股都市精英范,可这会儿他摘了围裙,头发颓乱着,几缕掉在额头,一边脸还沾着面粉,明明该是邋遢的,然而却敌不住他过分出挑的脸撑在那儿,衬着松开的领口有股凌乱又慵懒的性/感味道。 此时的他,没有动手擦去脸上的面粉,而是眸光深幽盯着我,像头潜伏中猎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我剥皮拆骨。 对视了几秒,他果真走过来站在我面前,离我很近,以至我连他的呼吸都能听见。 他的手撑在我背后的墙上,头几乎贴着我的。 “要壁咚吗?“我不怕死地问。 “好。“他答。 可下一秒,他双手使劲夹我的脸,那力道大得,我以为五官就此挤在一堆,再也弹不回来了。 也不知被拍到是什么样子。我怎么能让他得逞,要丑一块丑好了。 我两只手一块掐他的脸,带着把他掐变形的决心。 过了一会儿,外头“咚“的一声传来,我的手霎时一顿。 沈轶南寒凉的嗓音满含不耐,似在狂怒的边缘:“松手。“ 然后,我和他同时收回手。 我轻拍脸颊活动了一下嘴巴,他揉了几下被我掐红的脸,而后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袋,坐在沙发上敷脸。 我回厨房继续切番茄,打鸡蛋,炒菜心,蒸排骨,两菜一汤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能端出饭桌。 沈轶南还坐沙发上看手机。 我没管他,自己吃起来。平常要是不忙,我都尽量在家煮饭吃,忙起来的话只能在外头随便应付,现在停职,我的冰箱里塞得满满的,偶尔想吃个宵夜也不愁没东西吃。 半碗饭下肚,我见沈轶南站起来,以为他要走了,谁知他奇奇怪怪地摸进厨房,不知在找什么,橱柜门又开又合,最后走出来问我:“杯子呢?” “多余的杯子?没有。”我应道,意思是你好走不送,说完我又埋头吃起来。 他大概听出来我是故意的,没再说话,又进厨房里找,找出碗筷来,盛了饭出来坐我旁边,筷子一伸就要夹菜。 脸皮还真厚,我用筷子一挡,“饭菜全沾我口水了,四舍五入等于间接吻我,还吃吗?” 他的筷子拨开我的,夹了排骨又夹茄子,眉眼一挑,说:“食不言,寝不语。” 呵,停我的职还敢吃我煮的,谁给他的脸?我将菜和汤全都挪远了。虽然煮得有点多,但那是对我而言,要是两个人吃的话,还是不太够。 沈轶南也不恼,“想复职的话,难道不该讨好你的上司,以及老公?” “我丧偶。“ 他的脸沉了沉,我看了眼墙上挂钟,八点半了,他怎么还在这里磨蹭? 像看出我在想什么,沈轶南移了位置,夹了两箸菜才说:“演戏演全套,我明早再走。” 我正要问是不是他舅舅逼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的正是沈轶南的舅舅,沈君全。 “喂,舅舅。” 那边沈君全问我,沈轶南是不是在这边,我看了眼沈轶南说是,沈君全又说知道我被停职的事了,这事都赖沈轶南办得不好,他已经骂过沈轶南了,让我趁这机会休个假,一切有他作主。 挂了电话后,我看向沈轶南,“你不用留在这儿了,你舅舅那边,我都跟他说好了,他不会怀疑。” 沈轶南放下筷子,“嗯“了一声,我以为他饭也吃了,该走了,却没想到,他往二楼走。 虽说这里是我和他的婚房,可三年来我自己一个人住甭提多舒服,二楼完全算是我的私人空间,他这么上去,我有种被人窥探隐私的不悦。 “沈轶南,等等。“我指指一楼的客房,“你住这间,二楼没有房间了。” “哦?”他微勾唇角笑得很欠揍,“不是有主人房?” 呵呵,有又如何,和他有一毛钱关系? 他的脚步继续拾级而上,我也跟着上去,在我睡的房间门口拦住他,“这是我的房间。你睡里面,不怕乔可韵知道?” 沈轶南眸光略沉,手上动作未停,一下开门进去。 主人房相当于一个不小的套间,光是衣帽间就占了不少空间,我还特意让人设计了一个看书的角落,方便有时候我看完文件就歇下,另外还有一个小视频室,用于我开视频会议。 其实二楼还有一个很大的书房,可我总觉得在那里开视频会议冷冰冰的,不如设在一个套间里舒服又方便。 当然除了书房,还有两个房间打通做健身房,这应该是设计师特意为沈轶南设计的,却方便了我。 我的私人空间正在被沈轶南这个不速之客打扰,我真有种爆他头的冲动。 “这么大的房间,你让我睡楼下的小客房?”他说着不顾我还在这里,竟然去翻我的衣帽间,终于从最底隔层找到他以前放在这儿的衣服,然后关上门,很快里头有水声传出。 我真是一万个草泥马,气得把他的衣服全扔出来,我找了换洗衣服后就把衣帽间和所有柜子都锁上,枕头和丝被都卷走。 一楼客房,因为认床,我好久才睡得着。 可第二天不知哪个天杀的,一早来按门铃,跟催命似的把我吵醒。 我忿忿地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开门,竟然是眼眶通红的乔可韵。 “沈轶南呢?他在哪里?” 我打着哈欠,困意朝天。 乔可韵竟直接朝我开火:“文樱,你不觉得羞耻吗?以前用床/照逼他娶你,现在你又逼他什么了?别以为这些照片能说明什么,我不会让你得逞。” 她将一沓照片砸我脸上,我清醒了几分,瞄向那些照片,不正是昨晚拍的吗?别说,效果出来真不错,我要不是当时人,我都以为照片中的男女是一对爱侣了。 不过可惜啊,沈轶南费心想让这些照片见报,看来是黄了。 所以说,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带脑子出门。无脑的女人最可怕了。 我懒得理她,乔可韵却抓扯我的手臂,我刚要甩开她,沈轶南终于下楼。 明眼人都看到她扯的我,可眼瞎的沈轶南却是直接推我一把,力道不小,我撞向铜饰的角,头一阵钝痛。 我仍未反应时,乔可韵指着我,脸都白了,“轶南,她,她流了好多血……” 第12章 沈总可疼他老婆了 流血了?我摸了摸头,果真掌心都沾了血。 不过流血的是我,乔可韵在鬼叫什么?我按住伤口急急忙忙回屋里找药箱,无暇顾及他们两个。 伤在头上,我看不见,正要拎药箱进洗手间,沈轶南喊住我:“坐下”,说着把我手里的药箱抢去,放茶几上。 我瞥了眼站在门边的乔可韵,她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地,手脚无措,也不知捡起那些照片关门进来。 她这猪脑子怎么就不想想,狗仔把这些照片卖给她,不就又有一个绝佳的跟拍机会了?没准刚才那些都被拍到了,到时候头条是不是要写二女争一夫,差点争出人命来? 我正要开口叫她进来,伤口那突然一阵钻心的疼,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伤口有点长,等会儿上医院看看。”沈轶南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 “知道了,我这就去。”我站起来缓步往楼梯走去。 乔可韵这时候应该是回神了,她咬牙道:“不许走,今天我们三个在这里,好好做个了断。沈轶南,你难道没有话跟我解释?“ 我翻了翻白眼,一点也不想淌这浑水。他们哪怕是吵架吵到把房顶掀了,也跟我没关系。她怎么样,该找沈轶南。 我踏上楼梯,背后的乔可韵有些歇斯底里,好像要失控,“文樱,你不交代清楚别想走。你怎么勾/引他的?装可怜?博同情?还是直接爬上他的床?你这个恶毒女人,你怎么不去死?” 眼见她越说越激动,我不得不打断她:“你真是……” “够了!“沈轶南低沉的嗓音透着不耐烦。 乔可韵满脸的不敢置信,眸中露出几欲崩溃的决绝,她上前抓住沈轶南的睡袍领子,声音哽咽:“沈轶南,你在说什么?你烦我厌我了是不是,你喜欢上她了是不是?是不是只要脱/光了站你面前,你就心动了?” 她疯了吗?沈轶南是什么人,这些话是能在他面前说的? 我看到沈轶南的眉心蹙起,眸子半眯,抿了抿薄唇,这样细微的神情,足够说明他此时的冷淡。 原来对着乔可韵,他也会有这样的冷淡的时候。只是他脸上划过的怒意又很快平复下来,大概因为对方是乔可韵,他的脾气到底隐忍未发。 乔可韵真的了解他吗?喜欢沈轶南的女人多了去,她凭什么在他身边待这么久,难道不是因为熟知且顺着他?可她怎么会蠢到在沈轶南面前不可理喻? 男人都厌恶一哭二闹的女人,对沈轶南这样的人来说,眼泪又值几个钱? 我觉得乔可韵有些可怜,从始至终,她于沈轶南来说根本不是例外,也许他对她是有些喜欢和怜惜的成分,可这些都能轻易被她败光。 既然如此,他又是因为什么,对猪一样蠢的乔可韵屡屡包容? 沈轶南这个男人,我是从来都没看懂过。 我拾级而上,身后传来沈轶南对乔可韵说的话:“别把你想的那些,随便套我头上。等会儿给文樱道歉,这件事到此为止。” 还真是包容,被乔可韵打乱了计划也无所谓。 然而乔可韵却死死抓着这事不放手,她的哭腔都出来了,“沈轶南,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要跟她做真正的夫妻,那我算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看到这些照片有多难受?难道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我死也不给她道歉。”她低低地哭出来,听着都觉得心酸难抑。 我心想,何苦呢?再爱一个人,也得留两分给自己,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茫茫人世中,只剩自己能给自己温暖了。 二楼的卧室里,除了床上有被睡过的痕迹,和洗手间里的男士用品外,别的都跟原来的样子一致。 我照了照镜子,一圈绷带缠绕着我的脑袋,特别丑。我洗漱完换了套休闲的裤装,又拿出一顶宽檐帽戴在头上,这才下楼。 乔可韵已经不在客厅,沈轶南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身上的真丝睡袍揉得跟咸菜一样,沙发上的抱枕歪歪斜斜的,还有一只在地上。 见我穿戴好了,他从嘴里捏出烟淡淡地说:“等我一会儿。“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我可不想上医院也这么惹人注意。 沈轶南吐了一口烟圈,随即掐灭了烟,眼神又恢复凌厉,“你觉得我会让你留下把柄?这个时间你自己去医院,我不想事后听到不利于我的传言。“ 切,奸商。昨晚我们被拍得这么“恩爱“,今天上午的确应该一块出现才对,他做得可真滴水不露。 沈轶南上楼换衣服,我捡起地上的抱枕,拍了拍上面的尘,突然手里触到抱枕里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我心下一惊,拉开拉链,伸手进去搜了搜,拿出一个跟指甲大小的黑色监听器。 谁放在里面的,是刚才来过的乔可韵?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叶轩不会做这种事,我也没有请保姆和钟点工。 沈轶南下楼,身上穿着白衬衫和灰西裤,这应该是三年前的衣服,竟然没有一丝不合适,可见他的身材保持得不错。 我一时不知该不该把监听器交给他,万一真是乔可韵放下的,也许我还能反过来掣肘她。商场上兵不厌诈,她能这么对我,我当然不可手软。 可万一监听器不是她放的,还是交给沈轶南比较好,毕竟他要查的话,可比我全面得多。 “怎么,怕去医院?“他在沙发边居高临下看我。 “谁不怕去医院,轻者病,重者亡。” 我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把监听器给沈轶南。我十分认真地跟他说:“我这伤怎么说也是你造成的,再加上昨晚我帮你应付记者,你总该复我职了吧。” 他似觉得我不可思议,“你缺品源这份薪资?“ 缺啊,怎么不缺。我的title是总经理,能跟普通员工一样工资? 见我不吭声,他从衬衫口袋拎出一张卡来,推到我面前,“拿去养伤。” “呵,收买我呢?”我嘴角一撇,将卡还回去,“沈轶南,我非但不要你一分钱,我还卖你个人情,只要你让我回品源。” 他勾了勾唇,“什么人情,说来听听。“ 我摊开手掌让他看,直截了当对他说:“刚才从抱枕里发现的,我怀疑是乔可韵放的。至于是不是,得由你去查。“ 他拧紧了眉,两根手指从我掌心中捏走那个轻飘飘的监听器,眸光变得深不可测。 最后他用纸巾包放裤袋里,跟我说了声“走。“ 好吧,他坚持要带我就医,那就去吧。 到了中心医院,沈轶南带我直接上去某一层,他的助理许泽已经等在那里。 沈轶南交代了一句:“带她做脑部检查。” 许泽是个白面书生,长得好看,态度随和,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是好听:“文总,跟我来这边,都打过招呼了,您要觉得哪里不舒服,跟大夫说或者叫我,我就在门外。“ 我点点头。许泽毕竟跟了沈轶南多年,他没有叫我“太太“或者“文小姐”,而是喊“文总”,既不让人觉得尴尬,又表示了他对我的尊重。 推开门进去,我的心下意识悬了悬。沈轶南说的对,我的确很怕来医院,平常有个感冒头晕之类的,我都随便应付过去,只除了有一次,因眼睛疼我才匆匆进医院检查。 许泽说都打过招呼,所以现在给我做检查的女医生,态度好得不像话。 医生循例问我:“以前头部有受过伤吗?有做过手术吗?” “没有。” 检查完我已经很饿了,听许泽说还要抽血,我不由怀疑地看他一眼,耍我玩呢吧。 许泽仍端着笑脸,“沈总吩咐要做详细的检查,您再忍一忍。“ 终于完成指定的检查,我快饿虚脱了,许泽是个知趣的,已经给我买好吃的,我接过一盒小笼包,吃得津津有味。 一时忘记戴帽子,就引起了那边等着检查的两人的注意。 “你看那是不是沈太太?今早微博都刷爆了,沈总可疼他老婆了。” 等等,疼?哪个疼?我差点被小笼包噎住。 可这还不算完,另外一个人接过话茬便夸:“可不是嘛,有钱还长得帅,长得帅还身材好,他老婆是拯救银河呢吧,才嫁这么个好老公。” 呵呵。我捏紧了盛豆浆的纸杯。 许泽的脸溢出一抹想笑又极力忍住的辛苦表情,到底为我说了句话:“文总也不错,长得漂亮还会挣钱,谁娶到你是福气。” 我用一种看狗头军师的眼神看他。 偏偏这会儿,沈轶南不知打哪个旮旯里头出来,这下可好,那边好几个女人眼放幽幽绿光,跟见到骨头的汪汪队一样。 “话太多了,扣奖金。” 许泽瞬间笑不出来。 我顿起一股作弄沈轶南的心思,故意按着头“哎哟”一声,豆浆洒了出来,我可怜兮兮的,“想喝。” 沈轶南没反应,许泽说再去买,被我一记眼神杀就不敢乱插话了。 “老公,我想喝豆浆。” 第13章 啥时候官宣啊,他宠爱小娇妻? 沈轶南一双眸子黑漆漆的,漫不经心地看着我,而后环视四周,目标锁定一个捧着豆浆正要揭盖的美女,几步过去以不容反对的强硬语气道:“一百块,买你手里的豆浆。“ 那美女还来不及反应,豆浆就被沈轶南拿走,留给她一个背景。 沈轶南拎着豆浆过来,放我身旁的长椅上,一声不吭。 我怀疑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谦恭二字,这么不要脸地买人家现成的豆浆,完全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作派,这要搁以前,绝对是个军阀。 我刚揭开盖子,那美女的目光便抛过来,刚才在说沈总很疼他老婆的人也都看过来,似乎更笃定沈轶南这另类的疼老婆,个个眼睛冒着粉红的小泡泡。 不过她们说到的微博,是怎么回事?我拿出手机来刷,果真看到了那条被刷爆的微博。上面的照片,正是昨晚所拍,博主是娱乐大V,标题是“凌沈总裁宠爱小娇妻六连杀”,“亲亲抱抱系围裙”,“玩玩闹闹搓脸脸”,看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底下的评论跟疯了一样,全在喊“凌沈集团,你缺我一个老公”;许多网友特意艾特我,问我和沈总的日常是不是甜齁了;还有一条评论被点赞拱到上面,这个网友脑子挺活泛,给沈轶南和我起了个名叫“一(轶)元(文)夫妇“,也是厉害。 不知乔可韵看了是什么感觉,沈轶南系围裙的照片,算是有生之年系列,不过他也得益于这波骚操作,形象变得有温度起来。 我想我也小范围地火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不停有私信,点开了好几条都在说:“文总,啥时候官宣啊,沈总都转发微博了。” 我点开关注那里,找到沈轶南的微博,进去一看,他果真转发了。他的微博寥寥几条,都是凌沈集团的动态,突然出现九宫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微博被盗了,更多人认为他这是官宣呢,以证明他的婚姻状况良好。 放下手机,我抬眸朝他望过去,他见我没喝长椅上的豆浆,便自己拿起来,掀盖喝了一口,眉头锁了锁,好像刚才喝的是黄连。 “难喝。”他放下就没再碰。 我看了眼周围,细声道:“沈总,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我晃了晃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他的微博。 他双臂交叠,未置一词,只是看了许泽一眼。 许泽马上说:“我去催一下检查报告。” 沈轶南不说话,我也不会自讨没趣,索性坐下来闭着眼假寐。昨天夜里睡得晚,一大早又被乔可韵吵醒,我这一闭眼,还真的昏昏欲睡起来。 好在许泽在我差一点完全睡着时,拿到报告了。 “文总,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我轻呼口气。 沈轶南让许泽送我回去,对于我复职的事,他仍旧没松口。 我只得再寻机会了,眼下还是身体要紧。我昏昏沉沉地站起来,打算回去补个觉。 这时候突然有几个激动的家属推着一位病人过来检查,其中推轮椅那个年轻女孩因为推得快,一下把我撞了。 我重心不稳就要摔下去,沈轶南长臂一伸,攥着我的肩把我的身体稳住。 那女孩只看了我一眼,完全没停下,更别提道歉,而她身边的几个家属,态度一致,甚至还有人说我不长眼,没看人家推轮椅什么的。 沈轶南的神色本就冷,这会儿更是如寒霜,他看许泽一眼,许泽立即走到那轮椅前面发声,让撞到我的年轻女孩道歉。 年轻女孩很是不屑,“你怎么不说是她撞了我们?我爸要有个好歹,你们赔得起?” 那几个家属七嘴八舌地附和年轻女孩,跟捧着公主似的。 许泽到底是跟着沈轶南混的,态度强硬,“那么只能让医院提供监控录像了。如果是小姐你的过失,你打算解决?” “嗤,”那女孩蔑视地瞧我一眼,“要钱要到我头上来了,你们是叫花子吗?” 我有点替她的年少轻狂担心,把沈轶南称为叫花子,她经受得起沈轶南的报复吗? 我刚这么想,沈轶南就走了过去,猝不及防地撞了轮椅一下,那力道让轮椅转了几圈,轮椅上的人都快要摔下来。 “爸!”年轻女孩惊恐了,手忙脚乱地重新控制住轮椅,之后狠狠地看向沈轶南和我,厉声放话:“我要告你们蓄意伤害。“ “蓄意?你怎么不说是他撞了我?“沈轶南眸光寒凉,而后叫我,“走了。” 年轻女孩被他这么一怼,怒火中烧,“你们想走?” 许泽拦住她,沈轶南扯着我的手臂,将我拉进电梯,可刚才那几个家属全都堵在电梯门口,不让门合上。 看了一整出的路人,都说这几个人不要命了,有个大妈嗓门很大,“哎哟喂,你们也敢去撞沈总他婆娘,没看到人护婆娘护得紧,都不舍得伤根指头的,你们还叫个屁叫。” 那几个人懵了,沈轶南冷眼似在睇一群废物,嗓音暗沉,“出去。“ 电梯门终于合上,我回想刚才的整件事,其实只要那女孩一句对不起就完的,偏偏让沈轶南生气了。 “刚才,谢谢。”我这句道谢理应对他说。 下了停车场,沈轶南接了个电话,可还是先将我送回去。 我从一楼客房把我的枕头被子抱到二楼卧室,换了身睡衣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无比酣畅,醒来时天都黑了,拿过手机看了眼,刚过八点。 我爬起来,下楼给自己煮了面,一边吃一边刷手机。 宋游的微信是下午三点多发过来的,一个大拇指的表情外加一句话:你们夫妻和好了?早该抱紧他大腿的。 什么和好?我和沈轶南有好过? 我给宋游发了个“再胡说八道我锤你”的表情,夹了一箸面塞进嘴里。 可下一秒,我被宋游发过来的截图吓得碗都快掀翻。 在医院那会儿的事,被某个路人发到微博上,网友一致夸沈轶南好MAN,顺带着继续那个话题,沈总可疼老婆了。 这……真是,我有点无语。 事态发展得有些超出我的预料,许多之前合作过的原料供应商给我发来“多多关照”的表情,有些谈不拢的合作对象也暗戳戳地求合作。 真真是形势一片大好,然而,我却暂时没了品源总经理的身份,怎么不叫我郁结。 我按捺住心情,快速把面吃完,却不料想,乔可韵的一通电话过来,叫我的心又悬起来。 “文樱,你一定会后悔的。看看咱俩谁能笑到最后。“ 她阴森地撂完话就挂断,我能想象她看到微博有多着急。 乔氏原本没有涉足食品行业,多得乔可韵回国,释放给所有人她与沈轶南再续前缘的信息,乔氏便贪心地想助她一力铲除我,于是每每品源想做点什么,乔氏都会抢在前面。 直到这些微博发出之前,乔氏都是得意的,以为马上就能攀附上凌沈集团,却没想到,一夜间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乔可韵尽管是乔家最疼爱的女儿,面对整个集团她还是稍显能力不足,太嫩。 不过这都不是关键的,于我而言,最关键的在于,这次的新产品,我绝对会让她或者乔氏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让他们耍手段得到,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做人嘛,还需厚道。 我登上微博,私信又多了不少,甚至有几个女性杂志和大V对我发出邀约,想面对面给我做访谈。 我有些哭笑不得,如果访谈是关于品源的,我会高兴得睡不着,可关于我和沈轶南,没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事到如今,我不转发是不可能了。我赶紧从沈轶南的微博那儿,转发了那个九宫格,别说,这九张照片的确拍得不错,狗仔都可以开摄影公司了。 接着我又转发了刚才看到的那条,配上两个字:谢谢,不过一瞬间,底下的评论肉眼而可见地多起来。 “小姐姐,沈总好爱你。“ “他们简直绝配,之前谁说他们同床异梦来着,出来听听打脸的声音。” 我在想要不要回复一两条,特别是那些阴谋论的,我觉得写出这样评论的人,实在是太聪明。 还有些是乔可韵的粉丝,他们的评论不外乎:当然是乔姐姐更配沈大总裁。 我坏心地选了一条撑乔可韵的评论,点赞,再选一条“乔姐姐别哭,你会有人爱的“点赞。 我的点赞被网友看到,他们又沸腾了,我赶紧退出微博,不想再为这些虚拟的东西浪费时间。 九点多的时候,叶轩一通电话直接宣告我想休息的愿望结束。 “文总,东原厂被发现着火,我已赶到现场,事故具体原因还在查,暂时未有人员伤亡,但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 想也知道,那些设备和新一季的货品,肯定遭到劫难。 我不停安慰自己,幸好没有死伤情况,可其余的,也让我心疼。 我第一次觉得现在住的别墅太糟糕,要打个车那么难。我脚上还穿着拖鞋,睡裙外披了一件薄外套,就这么奔出来。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心急如焚,偏偏没有任何一辆车经过。这一瞬间,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翅膀能赶过去。 “嘟嘟”两声,黑色的车停在我面前。 沈轶南?我敲他的车窗,拉他副驾的门,身子刚坐上去,喉咙还是干涩地喊:“送我去东原厂。“ 第14章 还藏了一句,为文姐姐打call “你车呢?” “坏了。”我扣紧安全带,给他报了具体地址,又说:“麻烦你开快一点。“ 沈轶南应该是知道东原厂起火这件事,他没再说话,一路把车开得不止快一点点,以至于到了东原厂时,我攥着安全带的手关节都白了。 东原是最早一批跟品源合作的食品加工厂,规模不小,承担了品源近五分之一的货品产量,影响不可谓不大。 此时的东原厂,笼罩在一片嘈杂之中,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叶轩正在了解起火原因,厂长在处理后续事宜。 我大步过去,还未靠近警戒线就被询问身份。 “我是品源的总经理,文樱。“ 可叶轩却有意让我跟这事撇开关系,他跟警察说,我已经被停职了。 我的唇动了动,身后的沈轶南亮出他的身份,警察放他进去。他看我一眼,我立即紧跟他进去。 厂长看到我来了,一个劲跟我赔不是,说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解决好产品的问题。 我挥手打断他:“先带我去起火的地方瞧瞧。等会儿再说产品。“ 一行人往仓库走,我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仓库向来是安全隐患最多的地方,东原厂成立已经十余年,在运营及管理方向一直是标杆,怎么会出现最低级的错误? 我走到烧焦的货架前,拿起一盒烧变形的罐头凤梨,像这样烧变形或直接烧毁的,不计其数,直接影响下一季的出货,偏逢旺季,订单比往常都多,若无意外,今年的业绩妥妥地翻倍。 可如今,这化成灰烬。 我接手品源的三年来,不是没有过意外,像去年暴雨肆虐,品源也有过损失,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的灾难一样,让我难受得想哭。 但我也明白,再难过也好,如果连我都垮了,底下的人又会怎样。 我咬牙打起精神来,吩咐厂长,安排人统计损失,又让叶轩召开紧急会议,联系跟品源合作的所有厂家,能吃下多少产量就多少产量,一点点将产量分摊开来,剩下我再想办法。 厂长羞愧难当,眼眶都红了,哽咽着说:“文总,都怪我没用。“ 我轻轻摇头,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想发生,可它发生了,我们就不能躲避,必须解决它,及时止损,否则,多米诺牌效应可能发生在品源身上。 起火原因必须要查,但以过往经验来说,原料存放不当的确有可能引起着火,但这个仓库里的都是成品,它必须符合各项检验标准,暂且不说会不会出现检验之下的遗漏情况,至少这些罐头包装,是不会引起着火的,再加上仓库的温度较常温低,又不是天干物燥的季节,怎么就发生了这次意外? 会不会是人为? 想到这儿,我让叶轩暗中留意事发今天厂里的所有情况,着重在人员调动上。 安排完这些,我下意识就想回公司,是叶轩叫住我。 是哦,我已经被停职了,拿什么身份回去?我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裙拖鞋,自嘲地笑了。 从事故现场出来,已经凌晨一点,外面居然还停着沈轶南的车。 “能不能送我回去?“ “上车。” 刚才急着赶来这边,我坐了他的副驾,可现在,我特别想躲在哪个旮旯里静静。于是,我拉开后车门钻进去。 车窗外吹进来凉凉的风,吹散我眼角的温热。 昏黄的街灯,安静的车厢,还有,安静的沈轶南。这一刻,我挺感激他没有开口说点什么,还有,感激他给了我缓口气的空间。 “沈轶南,现在是品源最需要我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回去?“ 他没作声。 我有几分无奈,“品源要是撑不过这一关,就会倒闭,你是不是挺开心的?或者,你想在这时候踩一脚,加速它的毁灭?“ 沈轶南低哼:“它能撑三年,我是没想到。它倒不倒闭,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不是什么都值得我踩一脚。“ “是吗?“我无力地笑了,“那,你是答应让我回去了?“ “有条件。“他露出商人逐利的本性。 我没问,事实上,只要他的条件不触到我的底线,哪怕再过分,我都会答应。品源对我来说,太重要。 沈轶南停下车来,摸出一根烟来,一条手臂搭在车窗,慵懒而随性。 “我的条件很简单,不许伤害乔可韵。” 的确蛮简单,不过凡事没有绝对,万一乔可韵来惹我呢?我总不能不还手吧? 我清醒且平静地问他:“我可以保证我不伤害她,前提是她不对我搞小动作。如有万一,希望沈少能体谅。“ 沈轶南突然笑了一声,阴森森的,而后才说:“还真是一点亏不吃。我有点明白,品源在你手里为何能活下来。“ 靠一毛不拔是吗?这也算本事。 “那么,我们达到口头协议了。麻烦沈少送我回品源。“我急着回去处理东原厂的事故。 “把我当司机?“沈轶南语气清冷。 我耸耸肩,“没办法,车坏了。“ 他调了头,往品源的方向开。 凌晨两点半,我又坐回品源顶层的办公室,即便身上没有套装和高跟鞋加持,我仍走得比平常更加昂首挺胸。 进去会议室的一刹那,里面的高管什么表情都有,震惊的,嘲讽的,玩味的,还有一个人,叶轩,他是放心的。 我在正首的位置坐下,声音朗朗:“三更半夜召各位回来开会,事关东原厂引发火灾。我的建议是,先让兄弟厂家分担一部分产量,剩下的再从外寻找合适的厂家生产。“ 有个高管说:“可现有的合作厂家大多厂能饱满,能消化的不多,而另寻厂家生产,生产质量未必能保证,最重要的是,产期如若太长,直接影响下季铺货。“ 会议室里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这次的损失,让大家都不好受,虽然对我不一定心服,但对外还是保持对品源忠诚的。 “各位有什么想法不妨提出,总有能用得到的地方。“ 高层们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拿出方案来。 刚才在沈轶南的车上,我忽然被他仪表台上的招财猫饰品启发。讲真,他这么一个冷淡的老男人,车上竟然摆招财猫,想也知道,那是女人放的玩意儿。能放在他的车上,必定不是普通女人,也许是乔可韵放的? 我回神环视一圈在座的高管,虽然那几个老家伙不在列让我心情舒畅,可这会儿品源出事,那几个老家伙突然没在让我挺怀念的,至少他们什么都敢说,不像现在这些高管,他们心想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嘴上对我是必定服从的。 “这次事故影响巨大,损失惨重,我决定从本月起,每月领取1元薪资,其余捐给东原厂用以修复,直至东原厂完全恢复。“ 我这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我明白他们怎么想的,我都当众表态了,料想他们就算为了职位和面子,也不会无动于衷,只是少领工资,他们毕竟会肉疼。 可这还不算完,想起东原厂那些遭受火灾的产品,我的心到现在仍不能平静。 我抛出下面的话:“另外,我打算内部消化此次在火灾中被损毁的产品。毕竟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每人出一分力,品源就不会跨不过这次难关。我先做个表率,按市场价购买一万件罐头凤梨,你们随意购买,不做为今年的绩效考核,尽管按自己的意愿来。“ 这下会议室里都炸锅了,个个脸都白了。可即便再肉疼,他们也都违心地赞成我的建议,一个接一个的报下认购多少件产品。 会议结束,高管们垂头走出会议室,在他们看来,我这波宰他们宰得有点狠。 为了安抚大家,我授意官博官微发表一段暖心的文字,表达出品源人不会向灾难低头,更不会为梦想畏缩的雄心壮志。 我转发官博,并且写了一句话:所有打不倒我的,都将令我更强,致品源。 刚发出去,沈轶南竟然第一时间转发了,还罕见地发了几个字:为品源打call。 我看到他的微博评论第一的是“沈总裁,你后面还藏了一句,为文姐姐打call是不是,我们都懂的“。 看到这里,我没忍住笑出来,现在的网友啊,真会脑补。不过多得网友们在底下评论留言,这次的事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甚至有网友表示,他们也愿意买下被毁的产品,支持东原厂的修复。 不知为什么,我一向冷硬的心,在网友们的字里行间,微微颤动,久违的感动蔓延至全身,心里暖暖热热的。 却在这时,叶轩发了一条新的微博,里面是我穿着睡裙拖鞋焦急冲进警戒线的照片,有三张,每一张都让我看得特别抓狂,丑,是真的丑,就从来没有那么丑过。 叶轩写的:穿睡衣的小姐姐也好看,但愿迈过难关! 我忍不住留言:叫你/oss小姐姐合适吗?扣工资。 可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沈轶南竟然转发了叶轩的这一条,这次没有罕见地写什么,但是很欠打地发了个二哈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黑我来的。 评论出奇地一致:沈总这是越黑小姐姐越爱她啊。 我…… 最后拨通沈轶南的手机…… 第15章 喜欢一个人瞒不住 “谢谢你,品源一定能度过难关。“我坚信。 手机那头的沈轶南淡淡地“嗯“一声,诚如他所说,品源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但在我的立场,他能这样已经很好。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其实我和他,除了品源,也真的没有什么能谈,哦,还有一个乔可韵。 我等着沈轶南先挂线,但他一直没挂,我不由问出声:“还有事吗?“ “你头上的纱布……“他顿了顿。 怎么?我的纱布有问题?从医院回家后,我睡了一觉,醒来听了叶轩的电话,火急火燎地扑去东原厂,一耽误就过了换药时间,这会儿才觉得纱布缠得脑袋很不舒服,估计是沾了汗。 我轻轻扯了一下头上的纱布,沈轶南的话冷不防从手机那头传过来,话音里似乎还带了一丝不明显的笑:“真丑。“ ?? 我怔了怔,耳边是挂线的嘟嘟声。 反应过来后,我无比认真地打开前置摄像头,眼睛微眯盯着镜头里的自己。 呵呵,他还真敢说,我绑着这条傻不拉叽的纱布到底是因为谁! 办公室门被轻扣两下,叶轩进来问我:“文总,要回去吗?我送你。“ “好,谢谢。“我这副尊容还真得回去收拾收拾。 到家我洗漱完换了药,趴在床上时,已经凌晨四点半。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怕有什么急事起不来接听。 我很快睡着,但是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甚至做了噩梦,梦里,东原厂火光滔天,里面的人挣扎着想出来,外面的人却进不去,突然一声惊天爆炸,整个东原厂灰飞烟灭,然后我看到沈轶南在面前得意地笑,说:“看吧,我动动手指,你想要的就可以全部化为乌有。“ 梦里我嘶声大喊,骂他是毒蛇。而后哭得撕心裂肺:陆怀年,怎么办,我保不住品源了,我还能为你挣一个看得见希望的未来的吗?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脸上是冰凉的泪。 梦境过于真实,以至于我久久回不到现实中来。看了眼手机,我不过睡了两个多小时而已。 我爬起来,拿过床头的保温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发苦的喉咙。 这一刻,我无比庆幸,好在只是梦,梦里东原厂灰飞烟灭的场景是假的,而我还有时间去挣那些我想挣的。 若有一天,我真到了那个地步,估计是连命都快没了吧。 既然睡不着,我索性起来健身。 跑完步洗完澡我一身清爽,下楼给自己煮了小米粥,边吃边给宋游打视频电话。 好一会儿他才接,头发乱糟糟跟个鸟窝一样,身上的背心跟咸菜无异。他耙着头发,一脸生无可恋道:“大姐,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理由。“ 我把手机往下拎了拎,让镜头对准我的碗,“小米粥吃不吃?“ “你扰醒我好梦,就是问我吃不吃小米粥?是我怎么你了,还是小米粥怎么你了?“他在那边鬼叫。 听着他抓狂的声音,我紧绷的精神松了一丢丢。我直接跟他说:“你是夜猫子,没道理不知道品源的事。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两倍市价。“ “等等等……“他丢了手里抱的枕头,坐起身来,眼神已经清明,口气也正经起来:“两倍市价,这件事得多难做?你总不能让我杀人放火吧?“ 我敛下眸子:“的确是放火的事。我现在有怀疑对象,你帮我诈一诈她。“ 宋游来了兴趣:“你怎么不自己去诈?说的好像我专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似的。文樱,诈人你比我在行不是吗?“ 我单手端起碗来,咕噜噜地喝完半碗粥,稍稍用力将碗按在桌上。 “宋游,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他在那边一噎,不知是饿的还有被我气的。他想了几秒,答应我了。 “说说你怀疑对象是谁,你又是凭什么怀疑的。“ 我抓着手机上楼,进房间,走去我平常用的视频室,这里是整栋别墅最安全的地方,像之前发现的那种监听器,根本靠近不了,就别说放进来。 “宋游,你知道乔可韵吧,乔氏集团那个。“ 宋游想了想问:“知道,沈轶南的老情儿。怎么,你想诈她?“ “是。“ 是我疏忽了。乔可韵打来的那通电话,说一定让我后悔,当时我没放在心上,紧接着东原就出事了,一场大火让我和品源陷入困境,于她而言是再好不过。 做过就会有痕迹,在暂时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诈她是最直接的方式。 可这事不方便我出面,我得给乔可韵留个焦头烂额的假象,不然她怎会得意? 我一直以为,乔可韵这女人不足为惧,但现在看来,是我轻敌了。这女人是有城府,但是智商也不足。 然而一扯上沈轶南,她会变得毫无所惧,什么招都使得出来,简直就是横冲直撞。 我不由想到沈轶南给我提的那个条件。他说不许我伤害乔可韵,乔可韵是不是也借着他这个强硬的后台,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呢? 倘若这次东原大火就是她的手笔,我饶不了她。 “宋游,尽管使出你百般技艺,不用给我客气。“ 他撇唇:“情敌厮杀,恐怖至极。“ “她也配!对了,我提醒你一句,注意点避着沈轶南,乔可韵是他的宝。“ 他比了个OK的动作,挂断视频。 我换了身深蓝色套装,裤子是微喇叭的剪裁,配双裸色尖头高跟鞋,气场应该有两米七,因为有次跟合作方谈完后,我在洗手间听见对方的小助理说我气势磅礴,尤其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笃笃声,离远也能听出是个悍女人。 叶轩过来接我,一块回公司。 我想了想,还是让他给我找个司机,以后忙起来也方便些。 “文总,我查过东原人员调动,没有问题。“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毕竟要真这么容易查的话,对方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起火原因暂时别管,目前最重要的是,东原厂的货要怎么备出来,时间紧迫,找新厂家不容易。”我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求着合作方,说我们的货准备不出来。 合作都是相互的,他们信得过品源,品源也要尽力,不令他们失望。 新品的事只能暂缓,乔氏这会儿应该乐得不行,少了品源这个对手,他们的新品上市会容易许多,先占下市场份额怎么说都是好事。 我尽管睁大眼睛看看,他们捣腾出什么来。 回品源处理完积压的文件,我不敢闲着,找出一些从前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合作的厂家,一遍遍地打电话,这里头有许多厂是直接拒绝的,有些有观望,只有寥寥几个厂愿意谈谈看。 事不宜迟,我直接出发,拜访愿意谈的几个厂。 从城东到城西,几个厂都谈完下来,又是日落黄昏。我请其中一个厂的管理层吃饭,席间喝了不少酒。 女人谈生意就是这样,一桌的男人谁都想跟你碰个杯,喝一喝,我自然要喝的。 好在我的酒量在很多年前就练出来,这几年倒是没试过喝完很离谱的。 应酬下来,终于谈下了一个厂,至少能分担十万件产品,蚊子虽小好歹是肉,多喝几杯酒也值。 饭后我送他们到酒店门口,等他们都走了,我按了按太阳穴,休息不好又喝酒,头有点疼。可世间上哪样工作不需要付出? 我缓缓走出去打车,一辆白色的奥迪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竟然是陆怀年。 “文总的脸色不太好,需要帮忙吗?“ 我心口有些烫,心怦怦怦像要跳出来似的,想按捺都按捺不住。 我听到自己应了声“好“,然后拉开副驾的门。 陆怀年不喜欢欠别人,上次在平南巷,我扶了他一路,这会儿他会载我,不过是还回来。 我低垂着头,怔怔地想,陆怀年,你早就忘了,不管是我欠你的,还是你欠我的,早就扯不清了。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么拼死拼活的到底有什么意义,他连你都能忘掉,还有什么值得你去做这些事? 可是,人啊,偏偏一颗心是最难掌控的,喜欢一个人是瞒不住的。 要有多努力,才能不被陆怀年发现?只要他认真看看我的眼,即便他想不起来我,他也能看到我眼里的闪烁吧? “文总?“ 我回过神来,陆怀年问了我好几次要去哪里。我说回品源。 “文总真令人佩服。“ “你不也为了陆氏鞠躬尽瘁?“我看了他一眼,立即又收回目光。陆怀年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眼。我喜欢他,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陆怀年淡淡一笑,又说:“不知文总还有没有印象我上次去品源的事,如果可以……“ 我打断他:“品源是你们陆家人像卖垃圾一样卖掉的,现在这块垃圾变成了宝,你们又想要回,不膈应不恶心?“ 陆怀年噤了声,不过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管理到位。若是从前,我最讨厌他这副表情,定会一巴掌扫过去,吼他,装什么孙子呢,老娘又不是不知你几斤几两。 这孙子,明明心里呕得要死,现在还装斯文呢。 我吸了口气,重重吐出,如此循环了几次,才犀利地开口:“陆总,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现在有个忙需要你帮。“ 他正要说话,我抢先一步,“听明白了吗?不是陆氏,是你。” 第16章 送上门来,这得多傻? 陆怀年的瞳孔微微放大,又恢复常态。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还能有为什么,我会让品源和陆氏挂钩? 但看着陆怀年无波无澜的眼睛,我不由轻佻一笑:“看上你了呗,陆总一表人材啊。“ 陆怀年终于笑了,笑得一点也不真实,他说:“文总别开我的玩笑,要论一表人材,没有人比得过沈轶南。“ “是吗?“我有点不高兴。换作以前,即使是玩笑话,他也绝不承认他比沈轶南差。如今的他,变得越来越陌生。 我的语气慢慢淡下去:“陆总不必妄自菲薄。“ “回归正题,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东原厂大火,品源要是在规定的日期备不出货来,那只有一条路-倒闭。我也不怕把目前的情况告诉你,除了原有的厂分担部分产量,我另外联系了一个厂,总共能承担三分之二的产量,但剩下这三分之一,也不在少数。陆总如果有诚意的话,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能分担多少?“ 前面是红灯,陆怀年缓慢停下车来。 他看着我道:“方便到品源再谈吗?我想我可以给文总满意的答复。“ “好。“ 十分钟后,陆怀年把车驶进品源的地下停车场。十点多的停车场,没有几辆车,陆怀年便将车停在电梯口对面。 我下车往电梯走去,鞋跟绊了绊,陆怀年走在我旁边,见我绊着,立刻伸手扶了我一把。 “谢谢。“上次我鞋跟弄折,也是他扶我的,他会不会以为我买的鞋全是劣质商品? 我和他走进电梯,我刚按了楼层,突然眼前被一丝反光掠过。我下意识按开电梯门。 “怎么?“ “没事。“是我太敏/感吗,总觉得自己落入了谁的镜头。想到之前宋游提醒我的话,难道有人跟踪我?乔可韵的手笔? 我带陆怀年走进我的办公室,其实他应该比我更熟悉,毕竟从前,这个办公室是他的,品源是陆氏里唯一不让他讨厌的地方。 “陆总想喝点什么?我的助理不在,估计只能请你喝速溶咖啡。“ 他摇头,环视一圈办公室,像是有什么入不了他的眼,眉头微锁,“你……“后面的话他终究没问出来。 我到底有多了解这个男人?那些隐去的话,不用他说出口,我都能明白。 这里大到一桌一柜,细到一茶一垫,都没有改变过,从前他在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他失去那段属于我的记忆,却完全不妨碍他记得品源的模样。 我摊开一张纸,写下那三分之一的产量,然后把纸推到陆怀年面前。 陆怀年拎起桌上的笔,毫不犹豫地写了两个字“全部”,他的字还是从前那样,完全就是粗大傻,跟他的样子相去千里。 都说字如其人,他也许就是粗大傻! 我拎着那张纸,忍不住笑了。 陆怀年却以为我是因为他承担下全部而高兴。 “文总,我说过,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我低低地“嗯“一声,装作第一次看他的字的模样,很是认真地说:“陆总的字,挺特别的。“ 他的脸划过尴尬,而后自嘲:“文总直接说丑没关系。“ 我不客气地笑出声。 本来以为这件事得磨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让我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陆怀年以他个人的名义啃下这部分产量,是我没想过的。原来这三年来,不止我一个人在进步,他也进步神速。 “那么,合作愉快!“我朝他伸出手。 他的手温热依旧,掌心很厚,看相的说这种手相是富贵相。 简短交握后,我和他各自松手。 我想今晚我能睡个好觉了,也不用担心再耽误了换药。 陆怀年与我一同下楼,说要送我。我也没拒绝,把别墅地址告诉他。 到了家门,我诚挚地感谢陆怀年,他说后面合作还多着,这算是个好的开始。 我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中,才开门进去。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九点多,华丽丽地迟到。 去到公司,感觉每个人看我的眼神有点怪,直到我打开手机推送。我居然成了绯闻女主角。 醒目的标题是“知名公司高层夜会陆氏接班人,人设已崩?“,配的照片有几张,有陆怀年送我回品源的照片,还有陆怀年在电梯前扶我的照片,拍摄角度十分刁钻,竟然活生生地拍成了情侣在亲昵,后面还有两张陆怀年送我回别墅的照片,明明就是他开车离开,非要说他留宿我香闺。 “文总,要我联系公关公司吗?“叶轩问。 “不用。凭几张照片就看图说话,用不着公关公司,我自己来就行。还有,昨天我跟陆怀年达成协议,他会帮品源解决剩下出货量。“ 叶轩不敢置信,“品源要跟陆氏合作?“ 我摇头,“不是,陆怀年以他个人名义,跟陆氏扯不上一毛钱关系。东原的问题解决了,我觉得,还是有机会冲击一下新品。厂我已经联系好了,下午你过去看看,若是没问题,给我做一份完整的计划。“ “是。不过文总,乔氏那边,近来在紧锣密鼓地生产,第一批花生酱的完成日期在下周三。我们未必赶得及。“ 离下周三还有几天时间,当然赶不及。但我要的结果是,品源的花生酱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并不是为争口气而贸然去做的。 “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新品的项目由你全力跟进,接下来会很忙,辛苦你了,要是你母亲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丝毫不担心乔氏的新品能压住我们的,这里头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花生酱的配方。 乔可韵真以为随随便便什么食品公司都能做花生酱?我为了这张配方走了多少地方,见了多少人,说了多少话,试食过多少遍,又做了多少市调,她哪能知道。 我给宋游去电话,重提那日留给他的问题,愿不愿意跟我合作,他说考虑了好久,还是觉得不适合做,但是因为那个厂是他舅的,他会关注得更多,换句话说,那就是他可以提供免费劳动力,只要能用得上他的地方,他都会配合。 “好吧,看来是我没能力请到你这样的人才。“我笑着说,一点也不恼。宋游的性子就是这样,成或不成,他都会坦坦荡荡告诉你。 我正要挂电话,宋游突然说:“你让我诈一诈乔可韵,我诈出来了。“ 我拎紧了手机特别想知道我的猜测准不准。 “你的猜测没错,虽然不能直接说明她是东原厂大火的凶手,但她绝对与这件事有关,摘不干净。“宋游说,他把他怎么诈乔可韵的过程都告诉了我。 “我知道了。等下给你转账。“ 挂了电话后,我怎么都压不下怒火。乔可韵这个女人,真他妈是个疯子。幸好这场大火损失的只是货,万一伤害到人,危及生命呢?在她眼里,只要能对付我,别人的死活都与她没关了是不是? 我在手机里找到乔可韵的号码,想打给她,转念一想,打电话管什么用,她矢口否认的话我又能怎么办。 这个女人,我不给她点教训,她当我是死的。 我拨电话给专门负责彻查东原大火的警官,告诉他我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东原大火前,乔可韵打电话给我,说一定让我后悔。 警官问我,乔可韵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说因为她喜欢沈轶南,所以嫉妒我,想教训我。 打完电话,后面如何我就没管了。乔可韵是肯定不会出事的,因为有沈轶南这个后台。然而即使她做过的证据没被找到,只要舆论引向她那边,她也不好过。舆论的力量有多大,她一定会见识到。 沈轶南说,不许我伤害乔可韵,我忍住了想暴打她一顿的冲动,没有往她面前凑。 可是当天下午,这女人竟敢跑到品源来找我晦气。 叶轩通报说她来找我时,我还有点不相信。毕竟做了坏事的人,不好好藏着,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这得多傻? “让她上来。等会儿办公室里传出什么声音,你只管当没听见。“我从大班椅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拳头。 乔可韵很快上来,她身着一条黑色裙,把那细腰勾勒得都快没了,这是蛇精吧。 她忿忿指着我骂:“是你给警察打的电话?“ 我盯着她的眼说:“乔可韵,东原厂大火,是你指使人做的。“ 乔可韵就是不认:“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说的就是废话。“ “是不是要出人命你才会反省?还有网上诋毁我的照片,也是你找人拍的。“我靠近她几步,她边往后退边嘴硬。 “文樱,我劝你别胡说八道,省得我一纸律师函告你,你这是诽谤。“ 我突然笑了:“你要是心里没鬼,这么急着过来找我做什么?不就是来探一下我手里有没有对你不利的东西。这样吧,你要是去自首,赔偿所有损失,这件事就算了,要不然……”我停住没往下说。 乔可韵撇唇:“要不然怎么样?你手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别耍诈。” “你确定?“ 她这欠费的智商,要不怎么说她蠢呢,她这句话就很有问题。我回到大班桌后面,手指轻暗掉放在椅子上,正在录音的手机。 录音完了,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可以做了…… 第17章 很抱歉告诉你,我把她锤了 我放好手机,踢掉高跟鞋,解掉袖子的纽扣,快速将袖子挽至手肘处。我看着乔可韵,声线很平地说:“其实你真的特别怂,敢做不敢认。还有就是,你对一个人做点什么之前,先搞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少对我说教,你以为你是谁!“乔可韵转过身去,语气不无得意:“看你现在像条走投无路的狗,别提多叫我开心。” “我会让你乐极生悲。”语罢,我猝不及防朝她扑过去,乔可韵打死也没想到,她的转身给足了我机会,这么一扑,她面朝下被我压在地毯上,手里的包飞出老远,她两条手臂刚要挣扎,就被我抓着向手反翦。 乔可韵吓得连声音都在打颤:“你想做什么?文樱,你放开我。你要敢对我什么,沈轶南不会放过你。” “那也是后话了。现在,我不介意教你怎么做一个真诚的人。其实我也忍你蛮久了,上次动手不过是过过瘾。“ 我死死压着她的腰,不让她反抗,抓着她头发让她的头向后仰,啪啪两巴掌糊上她两边脸,我是用尽了力气的,打得自己手心都有点颤颤的,她的脸就更别说了,立马红了一大片。 “乔可韵,这两巴掌打你心如蛇蝎,丧尽天良。东原厂有多少员工,万一他们都被火烧死,你这辈子就要下地狱赎罪。” 乔可韵是怕我的,她的目光瑟瑟的不敢与我对视,可她的表情告诉我,即便害死了无辜的人,对她来说仍是不痛不痒。 看得我怒火更甚,一拳打到她脸上,“怎么,还不服气是吗?” “文樱,你要有本事,就别压着我。” 我嗤笑:“那好,我给你个机会站起来反击,你若能打倒我,东原大火和跟陆怀年的绯闻我自己啃下来。但反之,我要是把你打趴下,你不止要赔偿我所有损失,更要喊停乔氏目前在做的新品。“ “你当我是傻的吗?乔氏的新品占尽了优势,我怎么可能喊停。” 我用膝盖狠狠顶了她后腰一下,“乔可韵,你还没明白,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你不喊停的话,我同样可以让它搞不下去,只是那样你会十分没脸。” 乔可韵大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试试。”我松开她,站后了几步,朝她勾勾手指,让她来打我。 她从地上爬起来后,在大口地喘气,等她喘匀了才说:“文樱,我不会输的。“ 我都懒得跟她废话,装作握拳的样子朝她扑过去,她连连往后躲,背抵到沙发知道再也躲不下去,便偷偷摸摸攥紧了手里的钥匙。 她以为我看不见呢。想用这么下作的招数来对付我,谁给她的胆? 我离她不足一米时,她捏出钥匙要划我,眼神极狠,估计想划花我的脸。我哪会让她得手,轻轻松松往后一闪,抬腿直踹她的手,那把车钥匙掉下去。 乔可韵傻了眼,很快又冲过来,应该是想双手夹我的腰,从而制住我。 可她这一招同样失败,被我顺势抓着她手臂用力一拧,啯咯一声,她脱臼了。 从前我这么抓着人的手臂拧,从来没试过把人弄脱臼的,至多是疼一会儿,可乔可韵不是别人,她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那手臂又细又柔软,被我一个用力,脱臼就这么简单。 乔可韵瞅着她软下来的手臂,尖叫起来。 我一掌拍她嘴上,打掉她的尖叫,好笑地看着她,“还打吗?你不是说,你不会输?” “你,你……文樱,你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她像要哭出来。 我扫过她苍白的脸,给了她警告:“这句话听腻了,你还是愿赌服输吧。下次见到我最好滚远点,更别想去碰品源一丝一毫,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听懂了吗,听懂就滚,好好想想怎么给品源赔偿。” 乔可韵用力咬唇,想走又不敢往外走。 我打内线给叶轩,让他拿件外套进来。 叶轩开门进来,环顾一圈移了位沙发和地毯,没什么表情地将他的外套递给乔可韵,“乔小姐,我送你下去,请。” 说着就将外套披乔可韵身上,将她带出门。 乔可韵在门要关上的前一秒,回头看我,想对我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扭头就走。 我想这一次的教训,足够让她记一段时间。现在我要担心的是,当沈轶南看到她那副样子时,会怎样报复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别想逃,不如直接面对。 想着我拨了沈轶南的手机,一声两声三声……响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接。 就在我要挂断时,他终于接了,语气满是不耐,大概是在开会,旁边还有PPT翻页的声音。 “你在开会?”我在想,这会儿跟他说我把乔可韵给打了,他会不会跳起来,当着会议室的所有人。 “有事?”他的声音相当平静。 我却要当那打破他平静的人。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早死早超生,便用略快的语速跟他说:“沈少,有件事要告诉你。东原大火、以及现在网传的我跟陆怀年的绯闻,如无意外,都是乔可韵的手笔。所以,很抱歉告诉你,我没有守约,把她给锤了。” 我不知我怎么说出“锤”这个字的,但说完后又觉得,比说“打”的确好一丢丢,她可不是被我锤么,锤得毫无还手之力,我还以为她能撑上十分钟的,结果…… 手机那头静了好几秒,我耐心等着沈轶南的反应。 在我以为他就快要穿过手机抓住我暴揍一顿时,他终于发话了:“什么叫如无意外?你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对她动手?” 呃……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他抓重点抓得还真与众不同。 我扶了扶额,摸了把头上的纱布,还好没有掉下来,刚才锤乔可韵时,我又忘了我是伤员呢。 “沈少,我要有足够的把柄,早报警把她关进去了,到时候锤她的恐怕是监狱里的犯人。不过你放心,该给你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我锤她的时候清场了,不会有人知道。乔小姐答应我赔偿品源的损失了,虽然我挺怀疑她赔不赔得起。” 手机那头沈轶南细微的呼吸声传过来,旁边没有了翻页声,不知他是出了会议室,还是让所有人停下来。 “给我等着。” 他应该是咬牙切齿说的这四个字。 等着就等着,可我脑子一抽,居然立马回嘴:“沈少不先去看看乔小姐吗?她应该在等着。” 嘟嘟嘟! 得,我成功把沈轶南的怒火燃得更起劲了。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我沉下心来,处理桌上文件,最令我看了高兴的是,品源上下都发起了自动认购东原厂遭火灾的产品,好几个兄弟厂家的厂长也都认购了一批,于是这批货被全部消化完了,筹到了一笔不错的款项,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公事处理完,该是时候解决网上流传的绯闻了。 可再点进去看时,那些我和陆怀年的照片已经全部没有了,我在网上搜了一遍,也都干干净净的,看着不像是乔可韵会干的事。 难不成,是沈轶南替她擦屁股?还是说,陆怀年撤掉的?毕竟我是有夫之妇,他被传跟有夫之妇搭上,影响很不好。 尽管这些照片都被撤了,我的微博仍然有很多很多私信。 有责备我的,有骂我的,有相信我的,还有叫我出来澄清一下的。 我专门发了一条微博:与陆怀年先生的绯闻为假。不管是谁,用刁钻拍照角度来碰瓷,相当可恨。下次再有此等描黑行为,交由律师处理,不再回应。在此谢谢关注品源动向的各位,谢谢相信我的各位,么么哒。 微博一发出去,评论就多起来,大部分是说做得好,也有一小部分说阴谋论,说我花钱买掉了出轨证据。 我特意选了一条阴谋论回复:品源如今正需要钱渡难关,买这些应该不便宜,臣妾做不到。 点赞数越来越多,我退出了微博。 今日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准时下班,去超市买菜。我结账的时候,收银员问我是不是沈太太?我点点头说是,她说我很漂亮,问可不可以拍一张照片发微博。 我看后面没有人排队,便说好,但只能拍个侧脸什么的。 那收银员很快就给我咔嚓一张,笑着说谢谢。 我提着菜慢悠悠走出超市,正要走路回去,却见沈轶南那辆黑色车忤在超市门口,车窗打开,他后仰着身子抽烟,衬衫半挽着袖子,头发没有一丝不苟往后梳,而是有点蓬松地搭在额上,一派休闲模样,但和他那辆七八百万的车搭一块,回头率奇高。 沈轶南见到我,目光像支寒箭,我赶紧上车,免得越来越引人注目。 他掐灭了烟,利落地倒后开上直路,车速不快,但也是眨眼间就到别墅。 我把菜提进厨房分类放好,出来倒了杯水喝,这才直直看向沈轶南,大有“不服来战”的架势。 他猛地抓紧我手臂,脸上溢出冷笑,“你怎么让她脱臼的?” “拧的。”我笑着将另一只手覆在他手上想拉开,可他的力气太大,我拉不开。 我与他对视,唇微微一抿,“放开,否则……” “否则什么?”他加重了力道,我的手臂疼得像断掉。 我一条手臂箍上他的脖子,将他拉近,原本要用额头撞他,可他一个往后躲,我的唇不知怎么就蹭到他的嘴…… 第18章 当我再回来,所有人都要为我让路 四周一片静谧,沈轶南的脸近在眼前,一双如墨的眸子灼灼逼人,我才发现,竟然跟陆怀年那么相像。 我一颗心不由震了震,他却反应极快地推开我。 “怎么,怕了?我说过让你放手的,不放就吻你。”我盯着他,努力装出邪气的模样。 沈轶南的脸沉下去,眼里寒意更甚。 我双手抱胸望着他,缓缓说道:“我之前答应你的条件,是有前提的。东原厂有上千员工,遭劫的货品价值百万,厂房仓库一片狼藉,你觉得我要怎么跟她算账?我没去乔氏找她算账,她倒来我的地盘上耍泼,打一顿还是好的。“ “你没有证据指向她。” 我呵一声笑出来:“沈总,你脑子应该没进水吧。她被打到脱臼都不敢吭声是为什么?我也没拦着她,以她的性格还能忍气吞声呢?我给你听两段录音,希望你听完后有新的判断。” 说着按开了乔可韵跟我对话的录音,当沈轶南听到那句“你手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别耍诈”时,脸绷得很紧。 看他这样,我都不忍心给他放第二段录音了,那是宋游去诈乔可韵的录音。 我点开,宋游的声音响起:“乔小姐,我手里有一段你的料,你也不想我发给媒体吧。” 乔可韵应:“你什么人?敢来蒙我,滚!“ “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我可以提醒你两个字,东原。你看着办吧,反正这东西对我没用,对你……应该挺重要的。“ 乔可韵这时候仍在死撑:“不好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尽管去爆料,我不怕的。” “好吧,那就别怪我事先没给你打招呼了。让我想想东原大火谁最着急,是了,文总。” 乔可韵的声音低下去:“你想做什么?” “我想求财而已,那位文总应该舍得花钱买。乔小姐难道不担心凌沈那位沈总知道?你害的是他老婆呢。” 后面两句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乔可韵开始急,直问对方要多少钱,当对方说要一百万时,她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下来,并且要求对方保证给她的是全部,不得复制。 老实说,宋游给我的这段录音,我听了第二遍仍然觉得乔可韵蠢不可及。都说作贼心虚,她连周旋都没有轻易就被带着节奏走,典型的被卖还帮人数钱,偏偏还自认聪明。 我放下手机,与沈轶南对视,“听完了什么感觉?” 沈轶南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喜怒不显,“勒索都做得出来,我不知你这么厉害,文樱。” 我耸耸肩,丝毫不惧他说我勒索,“那沈总把我告了,顺便加一条故意伤害罪,替乔可韵出出气?这样她就不用掏尽心思愁赔偿的事了。” 沈轶南目光阴鸷寒凉,“你何止让她赔偿,甚至借机阻挠乔氏的新品,野心可不小。” “阻挠?我认为是替品源讨回公道。乔氏是怎么处处打压品源,又恬不知耻地撬品源墙脚的?沈总,我这可是替你守住品源呢。你未来岳父一家,连你的东西都不放眼里,能对你这个人有多尊重?”我走近他,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他嘲讽道:“操这么多心,我还得感谢你是吗?” “毕竟在同一条船上,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连陆氏都没弄到手,就被内耗拖累。”我又去倒了杯水,正要喝的时候,手里一空,他把我的杯子夺走。 我斜他一眼,“你喜欢吃我口水?” “你都不怕吃我的,我怕什么?”他拎着杯子,仰头就喝。 我怎么觉得,这两句对话怪怪的?满满的桃色特别容易让人想歪。 我心知沈轶南绝不会轻饶我,即便知道乔可韵做了这些事。说不怨这女人是假的,自从她从国外回来,带了多少麻烦给我,我可真得去寺庙烧烧香,赶赶小人。 我往二楼走,沈轶南在后面叫住我,“删了那两段录音,品源的缺口我会补回,这件事到此结束。” 呵呵,这是财大气粗还是人傻钱多?可东原大火到此地步,仅仅是钱就能解决一切?东原厂不冤么?品源不冤么?我不冤么? 凭什么赔钱就能了事?凭什么他说结束就结束? 我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他,这个男人长脚长脚坐在沙发那儿,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愈发显得俊美,周身气质高贵逼人,好似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偏偏是这个男人,叫我此刻特别,异常,十分,格外想暴揍他一顿,像锤乔可韵那样锤他。 可我也知道,不说力量,光是身材他也能轻松压制我。所以揍他的念头一闪而过,我只能在心里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沈轶南,你愿意替她出这个钱,我管不着。同样,我愿不愿意结束这件事,你也管不着。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让她长点心吧,到了你护不住她的那天,有她受的。” 我抬脚上楼梯,没再管沈轶南。 进了房间后,我紧紧锁上门。他叫我放弃追究乔可韵,我偏不如他愿。 掏出手机来,我在微博发了两句话:假如东原大火是意外,我会全力补救;假如是人为,我会追查到天涯海角。这是我的底气,也是我的勇气。 宋游不知最近是不是没接案子闲得,几乎是秒赞,然后给我视频通话。 “意有所指啊,那段录音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很假地笑了笑:“好惊喜,好意外。” 宋游嘴角一抽,又问我有没有找乔可韵算账。我说没有,她自己送上门了,被我打了一顿,现在估计在憋大招。 “她这人挺有毅力啊,敢惦记上你。” “合着你这是夸她?” 宋游摇头表示害怕,“我可不敢惹你,这么悍。” 聊了两句,宋游说他舅那厂变卖了很多东西,就等着我去大改造了。 我让他别急,布置急不来,从长计议。 挂了电话我去洗漱,洗完穿着吊带出来,边用毛巾擦头发。 可是,床边居然坐着沈轶南,我一阵气结,再看向房门,锁都坏了,他是踹门进来的。 我用毛巾扔他,“出去。“ 毛巾盖在他脸上,他伸手抓下来,丢到地上,一双眼对准我,“房本上,写的是我名字。”言下之意,该走的人是我。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当初结婚,这处别墅连同别的,都由他舅做主当做给我的聘礼。只是我从没想过要拿沈轶南的什么,于是房本也没要求改。 “所以呢?你现在要住回来?“ “有何不可。“他挑眉,语气十分欠揍,估计是特意气我的。 我冷笑,“行,那就还给你。” 我拿了套衣服回洗手间换,换完后,拉出一个行李箱,把证件袋放进去,又放了几套衣服和两瓶护肤品,再用鞋袋装了一高一平跟两双鞋子,丢进行李箱,盖上盖子拉链。 沈轶南冷眼看了全程,一声未吭。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门,下楼,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想起我刚才在超市买的菜,怎么也得填饱肚子再走。 于是我放下行李箱,进厨房给自己做了番茄鸡蛋面,吃完后我约了个代驾。 七点多,代驾帮我把行李箱放进车箱,载我离开了别墅。 我在距离品源稍远的地方,有一套二居室,面积不大,但足够我一个人住。以前加班晚了我也会在这里睡,但前段时间,楼上那户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天到晚有人吵架,我这才搬回别墅住的。 不管沈轶南什么意思,只要他说要住别墅,我就不会跟他争。除了品源,属于他的我一件也不会贪。 来到住处,我进门后打扫了一遍屋子,换了被套枕套,又清理了冰箱才停下。 重新洗个澡,我舒舒服服地葛优瘫,边看电视边刷手机,享受好久没有过的自在。住别墅跟住这里是完全不一样的,那边太大,在楼下看电视冷冰冰的,而这里不到一百平方的屋,给我的感觉恰恰好。 心情美了,我睡得贼早,第二天也起得早,毕竟去品源得花点时间。 可令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平常我刚走进品源大门,保安大叔和前台都给我打招呼,而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保安大叔胀红着脸拦我。 “文,文总……那个,沈董的意思是,是……” 我的心咯噔一下,沈轶南做了什么? 前台妹子一副苦瓜脸,“文总,沈董一早下发了公告,在那边。”她指了指旁边的大屏幕。 我微眯着眼,终于看清了电子公告栏上红色的字体“即日起,品源原总经理文樱不再担任总经理一职,感谢其过去对品源的服务。与此相关工作事宜,由沈轶南董事长批复。” 所以这算什么?比停职更绝的解聘吗? 保安大叔很无奈地问我要我的工作卡,不到一瞬更有人抱着一个纸箱下来,交给我,说里头是我的东西,与品源相关的所有东西都被留下了。 人事总监亲手递给我解聘书和保密协议,还特意告诉我,沈董爱才,多发了我半年的薪资。 我哭笑不得,这是用钱砸我吗?多给半年薪资的确不少了,可对比起我在品源做的随便一个项目分成,少得不像话。 沈轶南这波操作,不就是羞辱我来的,让我连大门都进不去,断绝一切我和品源的联系。 我深吸口气,接过纸箱,从里头拿出一个本子,翻开,用笔写了几个字,又画了一个简笔画,之后交给前台小妹,说是我的感谢信,让她务必交给沈董。 而后,我跨出大步离开,暗下决定,当我再回来,所有人都要为我让路。 第19章 用女人的方法搞定沈轶南 我以为这次离开品源,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 然而沈轶南对我的愤怒,显然比我想象中多。 离开品源的前几天,一直相安无事,到了第五天,半夜一通电话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是宋游的来电。 “你在哪儿?我舅的厂,出事了。” 我的心噗噗跳得急促,从床上翻起来,急得不行,“怎么回事?” “叶轩按你的吩咐,做出了计划,双方都谈妥了,可没等到签约,沈轶南出手了。他否决了整盘计划,撤了叶轩的职,反咬一口,说你和叶轩泄露品源内部机密,伙同我舅侵占品源的资源,损害品源利益,他准备提告,要求赔偿。我舅被这事一吓,几天没下得了床。” 宋游的语气难得严肃,我也整个人懵掉,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脑子里轰的一声,突然想到沈轶南说的,品源的缺口由他来补,条件是不许追究乔可韵。 我没肯,结果不止自己摊上事儿,连叶轩,宋游他舅和新产品统统受到牵连。沈轶南能以这样的年纪担下整个凌沈集团,并且手里还不止掌握凌沈,更有其他不逊于凌沈的资源,可见其能力的出众及处事的强硬。 我一直提醒自己千万别与他作对,可偏偏,乔可韵出现的这大半年,我一次又一次挑衅他的权威和强势,这不,一下翻了船,更连累了不少人。 该怪谁?我吗?可乔可韵一手操纵了东原大火,我凭什么要放过她? 就因为这个女人有沈轶南撑腰,我就要一次次地退避吗? 我气得猛锤了被子一拳。沈轶南亲自下场,我还能在绝处中逢生吗?我要做的新产品,还能有面市的一朝吗? 我越想越难受,为什么这么努力了,都还是要不到自己想要的?好似我天生就不具备在这圈子里站稳脚的条件。 恨,这一刻我真的恨沈轶南。我有点后悔,当初跟他结婚的时候,就该彻底断绝他和乔可韵的联系,如此,就没有今天我处处受制的局面。 所以说,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不该心软和留情的。 乔可韵,我攥紧手机咬着牙对宋游说:“先稳住你舅舅,明日我去给他道歉。该注入他天益厂的资金,一分钱不会少,只管让他放心准备投产。“ 宋游那边顿了顿:“文樱,你要继续?“ “是,这个新产品我筹备了好久,没道理让它胎死腹中。不管沈轶南说什么做什么,请你们相信我,不会有对簿公堂那一天。“我沉着声给他做保证。 宋游是比较理智的,他跟我说,原本以为我会就此打住,不会跟沈轶南硬碰硬,毕竟那后果在谁看来,都是以卵击石。可是他又知道我的个性,放手去做一件事,就必须要做好。 所以在局外人的角度,他会劝我别跟沈轶南为敌;可站在朋友的角度,他绝对会支持并帮助我完成这件事。 “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那一步,若是就此放弃,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我揉着太阳穴,心里骂了一句,真他妈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沈轶南这条毒蛇! 是了,想到这儿,我记起那天离开品源时,在本子上给他留了话“沈毒蛇,去你!“后面那个”妈“字,我没有写上去,在这几个字旁边,我还画了条恶蛇被箭刺中七寸,流了一滩血。 我的画功不怎么样,但是这画沈轶南肯定能明白。 我不由怀疑,沈毒蛇突然对我穷追猛打,会不会是被我这画气得恼羞成怒。 回过神来,我听到宋游问我,“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 法子吗?没有! 但我知道沈轶南最想要的是什么。用他想要的,跟他换品源的前途,我有信心。 可这一手却是我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使出来。 我轻叹口气,避重就轻道:“无非是用女人能用的方法。” “你要色/诱他吗?”宋游吃惊,又不确定地重复:“色/诱沈轶南?” 我翻了个白眼,想太多了。先别说我不愿意,就是愿意了,送到沈轶南面前,不是白得羞辱一场? “你觉得可能吗?”我挂了电话。 凌晨四点钟,我已没了睡意。在床上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快天亮我才又睡过去。 醒过来已经中午,手机上有几个陌生来电,我回拨才知道是律师。这是沈轶南请的律师,印证了宋游所说,他真的要对我提告。 我气不打一处来,挂了电话,翻出沈轶南的手机,打给他。 他没有接,仿佛要堵死我所有的路。 好啊,不接电话我还不能去找他了?想罢,我换了件真丝白衬衫,搭红色鱼尾裙,脚上是银色细带交缠凉鞋。我把头发绾起来,弄了个蓬松的发髻,又抹了裸色唇釉才出发。 打车来到凌沈总部,刚过下午两点。我肚子有点饿了,忍了忍便走进大门。 前台问我有没有预约,我笑着说有,上去看我老公。 可凌沈集团哪是那么好唬弄的,前台没放我进去,而是往上通报。 最后下来的是许泽。 “文小姐过来了。抱歉,沈总不在公司。“ 这称呼换得真够快的,上次叫我文总,这会儿我没有职位了,他就叫我文小姐。行吧,叫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只要不傻的人都听得出来,不在公司是个借口。 沈轶南不见我。 我也不恼,耐着性子对许泽说:“那麻烦转告你老板,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谈。” 许泽端着笑脸,“好的,我会转告沈总。” 这显然也是敷衍我的。估计沈轶南给他下了令,不管我说什么一概当放屁。 我走出凌沈大门,偷偷绕去了停车场。 若是从前,我都不知道我会这么有耐性,居然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绕了一整个停车场,看了约莫两百辆车。 总算叫我找到沈轶南的车,那辆七八百万的停在某个角落的黑色车子。 我决定守株待兔。 从两点等到三点,四点,我已经饿得腿发软,索性坐在他车后面的地板上,鱼尾裙伸展不开也没关系,把凉鞋脱掉就好。 时间来到五点半,我死死盯着那分针,再半小时,沈轶南就下班,没准他有约呢。 我安慰自己,再半小时就好。 不知是听到我的祈祷还是他真的有约,六点过十分,我看到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一身浅灰西装的沈轶南走出来,他边走边将西装外套脱去,搭在手臂上,又松开黑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我在他的车后面看着他,他应该没发现我,直到他来到他的车旁边,开锁正要进去。 “嗨!“我顾不上穿回凉鞋,就这么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他没想到我在这里堵他,轻哼一声弯腰坐进车里,在要关上门时,被我用手挡住。 “沈轶南,谈谈?我手上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他眼尾都没抬一下,仿佛在听我讲废话。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这是……” 话没说完,他的手搭在我手臂上,没等我反应就将我推开,而后关门,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离开,一气呵成。 我瞪着他的车尾,比了个中指,“沈毒蛇!“ 这会儿我才觉得,不开车真的很不方便,要不然我就可以跟着他了。 算了,我就不信堵不到他。他不想见我,我偏要出现在他面前,看谁气死谁! 我把纸塞回包里,穿回凉鞋,缓缓走出停车场。在凌沈对面的S-Mall,我痛快吃了不少寿司,还喝了小半瓶酒。 想想我有些日子没逛街了,没什么比刷刷刷更能解决女人的烦闷,我也不例外。 刚走进内衣店,宋游的电话打过来。 “文樱,你在哪里?“ 我看了眼琳琅满目的内衣,反问他:“怎么?” “你不是说用女人的方法搞定沈轶南?现在机会来了。”宋游贼兮兮的。 我丝毫不怀疑,他现在的神情能和八婆有一拼。 “什么机会?” 宋游嘿嘿了两声,这才语气颇急对我说:“江星号邮轮知道吧,今晚沈轶南会在上面招待国外的朋友,哥哥我给你弄了张邀请函,快把自己从头到尾拾掇好,直接过去。” 还哥哥,还拾掇,还直接过去……宋游受刺激了?怎么听着这么像老鸨?就要推我进火坑似的。 不过这会儿知道沈轶南的行踪,对我来说的确是个机会。 “行了,你别叨了,邀请函发过来。” 手机笃笃两声,宋游果然将电子函发过来。这函弄得还挺有沈轶南的个人风格,冷冰冰的,好像多一个字要命似的。 既然是招待朋友,着装就不必太隆重,只是在江星号上招待,可见他这几个朋友身份不简单,穿得太随意也不好。 我试了几件轻奢而低调的裙子,最后选了黛绿色的缎面一字裙,宽领的设计让我露出锁骨,浓绿又衬得我肌肤似雪。 店员给我化了淡妆,将我头发拨至一边肩上,给我戴了玫瑰金流苏耳环,和手上的玫瑰金手镯配成一套,手包则和鞋子一样是黑色。 我爽快地刷卡离开。 打车来到江边,平时静谧的地方,此时喧嚣热闹,一个个穿得跟花似的女人登上了江星号邮轮。 我登上去后,一边近距离观赏江星号,一边找沈轶南。 可江星号有十五层,哪是我一下子能找完的。 此时夜空中突然绽放一束礼花,宣告这场盛宴的开幕,而那个仍着黑色衬衫的男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灯光打在他身上,似近还远,一片欢呼声起,我却直直撞进那双如宝石般的眼眸里…… 第20章 Showhand还是留有退路 沈轶南发现我了。 但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撇开。 他身边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是老外,大概有一米九的身高,挺拔英俊,蓝色的眼睛一瞥过来,女人们都沸腾了。 可即便是这样的大帅逼,也丝毫不影响沈轶南的强大气场。身边这三个男人,仿佛是他的附属。他那双清冷的眼睛和深邃的五官,同样叫邮轮上的女人疯狂。 此情此景,谁会记得他已婚的身份,就是记起了,也根本不在意。沈轶南那样的男/色,可遇不可求。 灯光流转,香影动人。 沈轶南捧着香槟与那几个男人交谈,船舱里突然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分别是陈严和罗彬,气氛一下点到最热。 即便不知道那几个男人的身份,可这陈严和罗彬却是江城妥妥的钻石级单身汉,只要攀上一点交情,后面就有无限可能。 于是,女人们摩拳擦掌,都想靠过去。 我嘲讽地撇唇。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谁也不例外。我像个局外人,清楚看着场景里的起承转合,他们与我,无关。 我浅啜一口香槟,闻到了纸醉金迷的味道。 灯光又暗些许,像马上要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我到底从局外走了进去,感受这靡靡之音。 踩着细碎的脚步,我缓缓走近沈轶南,突兀地圈着他的臂弯,一手举杯敬他的朋友,带着妩媚的调调说:“老公,不介绍一下吗?” 语落,我笑看他几个朋友震惊的表情。 沈轶南似心情不错,唇角微勾,只说我的名字,便什么都没说了。 那几个人便跟我碰了碰杯,恭维我长得漂亮。 陈严最喜欢搅屎棍,这会儿似笑非笑道:“漂亮是漂亮,就是脾气,不太好。” “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位先生。”我笑着朝他举杯。 音乐突然变得浪漫悠扬,有几对男女在中间跳起了舞来。 沈轶南其中一个朋友朝我伸手,我笑着表示:“第一支舞我要留给我先生。” 说着我放下酒杯,拉了沈轶南一把。 他不置可否地扶着我的腰,我的手放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脚步跟着他划动,不一会儿竟舞到了中间,周围几对男女都让开来,慢慢的就变成我跟他在独舞。 沈轶南的舞跳得极好,每一个步子都在节拍上,跟随音乐时缓时快,就像为舞蹈而生。 我的舞还是跟陆怀年学的,那时候老是踩他的脚,练了好久才勉强跟上音乐,后来,我堪堪能配合陆怀年。 这么多年过去,我都没再跳过。今晚与沈轶南共舞,就更没有胡思乱想的机会,所有心思都在脚下,怕踩他,也怕被他绊着,只能跟随他的脚步舞着。 一曲终了,我松口气,表现还过得去。可我忘了本该跟沈轶南说的话,这会儿再想说,他身边已经围了好些个女人,正是艳福不浅的时候,我也得识趣别上去打断才好。 啧,真是,刚才竟然发懵。 我捧着香槟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冰冻的液体冷却了我微灼的心。今晚,不管如何,我都要跟他摊牌。 打定了主意,我放下酒杯,准备失礼一回,从某个名媛手里,抢沈轶南。 陈严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后,戏谑道:“我记得,邀请函里没有你的名字。” 我扭头瞟他一眼,嗤笑一声:“没有不是很正常?你见过谁,主人家也要邀请函的?” 陈严捧着酒越过我,往我跟前一站,眉眼带着些许不屑,“既然是主人家,怎么用别人的邀请函进来?” “我乐意给我老公惊喜,不行吗?”我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话也没了好语气:“你管太平洋呢,这么宽!要是闲的,回你爹那儿数鸡蛋去。“ 数鸡蛋这个梗,是最近陈严他爹的商超,在鸡蛋供应上出了纰漏,网上群嘲“数鸡蛋“。 我这么怼陈严,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可想而知。不过我才懒得理他。 音乐仍在继续,我就这么走过去,堵在沈轶南和那个名媛面前,“抱歉,我有急事找我老公。“边说我边将那名媛的手,从沈轶南的肩膀拉下来。 名媛被我气得,敢怒不敢言,毕竟我的身份是沈太太,她再气也不济事。 “沈轶南,谈谈吧。你绝对不会失望。”我抬头看着他的眼。即便穿着了高跟鞋,他还是比我高那么多。 沈轶南星眸半眯,面色冷淡,“谈什么?品源?我没这闲功夫。“意思就是,他已做出决定,不会更改。 所以说,这次我是真的触到他底线了?乔可韵是他底线? 我不相信。像沈轶南这种冷漠的男人,底线会是女人? “那好,不谈品源,谈陆氏。”我抛下这句话,就等他上钩。他有多恨陆家人,就有多想毁了陆氏,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可是,沈轶南竟毫无所动,他斜斜地靠在船栏杆,看着黑不见底的江面好一会儿,这才眼中带笑道:“可以。但前提是……那边。” 他的笑那样的不真实,我一时疑惑,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竟然见到浅蓝衬衫黑西裤的陆怀年。 我的心怦然,又惴惴的,有种秘密被窥的窘迫。 我极力冷静下来,问他:“什么意思?” “想知道?跟我来。“沈轶南瞥了远处的陆怀年一眼,那眼神却带着冰冷和算计。 我不由警惕起来,他这是想做什么?陆怀年怎么会到这里?难道不知道,江星号是沈轶南的地盘吗? 沈轶南大步走在前,我跟在后面,上了两层。 门开,我惊讶看着里头的布置,各式的玩牌桌,中间一道隔断,隔着桌球室。 “沈少带我来这里,想跟我玩两盘?“我心里很是排斥,别说我不会打桌球,就是玩牌,我都跟衰神附身似的,就没有一点运气。 沈轶南坐在球台上,双手抱胸玩味地盯着我,跟看着猎物似的,“的确要玩,但是,你跟陆怀年。“ 我的心瞬间堕入冰窟,从头到脚都很冷。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沈轶南让我对付陆怀年?这一瞬间,我怀疑我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知晓,否则他怎么会让我对付陆怀年? “不是要跟我谈陆氏?赢了陆怀年,我就跟你谈。”沈轶南眼神狠戾。 可悲的是,我却不得不答应。 我若赢了陆怀年,他在沈轶南面前,会何等地卑微?可若输了,我还能保得住他的品源吗? 诚然,从始至终,品源在我心里都是属于陆怀年的。 这两股力量在我心里拉扯,扯得我生疼。 我没有退路。早在我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不能回头。 “你就不怕我输了给你丢脸?“我以笑掩饰心头慌乱。 “怕?“他眉眼漾出不可一世的笑,似乎在他眼里,这些都不值一谈。 这一刻,我深深明白,沈太太的身份,于他而言只是笑话。我赢了是给他长脸,输了呢,他同样借这机会告诉大家,什么狗屁沈太太,他根本不在意。 太聪明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我竟然完全清楚了他的意图。他让他讨厌的两个人互相敌对,谁赢谁输他都是赚了。 我捏紧了手,又一下松开,“好,既然你想,我成全你。但我不会打桌球,玩牌吧。“ 他打了个响指,外头的人把门打开,陆怀年被几个人拱进来,后面还跟了不少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一进来就把玩牌的地方占了七七八八。 “难得陆总过来玩,怎么也不能招待不周。“沈轶南一脸的周到,可谁人不知,他和陆怀年是不对付的。 陆怀年淡淡地回了两句,应该是不想下场的。 沈轶南抛出话由:“我倒是想陪陆总玩一下,但我老婆手痒了,陆总不会不给面子吧?” 等着看热闹的众人都瞪大了眼,要么是感叹沈轶南当众叫我老婆,要么是感叹我一个女人替沈轶南下场玩,不知轻重。 陆怀年看了我两眼,声音没什么起伏道:“哪里的话,早听说文总是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是。” 我心中暗啐一句,呸,人话都不会说了吧?真他妈的假。 既然要玩,当然不能一开始就玩露怯的。 “陆总,我老公总说我运气差,今晚我就试试运气是不是真的差,先玩最简单的猜大小如何?” “客随主便。” 旁边看热闹的都觉得,我这人忒没劲,玩什么大小啊,直接玩牌得了。 陈严刚才被我气了,这会儿就捣乱,“嫂子,你也不怕人陆总嫌无聊。直接玩梭哈啊,是不是啊,各位。“ 我面上不露怒意,实则心里把陈严的嘴给打烂。 玩梭哈我根本玩不过陆怀年啊,事实上梭哈这玩意儿,还是他教给我的。 我只能心里默念各路神仙今晚给我开开恩。 陈严发牌,给我和陆怀年发了一张底牌。第二张,陆怀年的是红桃K,我的是方块10,自然由陆怀年下注。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下了一元。 我没看错,一元。 真心佩服他,这无伤大雅的一元,既打破让沈轶南看戏的局面,又留有后路,输不难看,赢也风度。 我的心缓了下来,之前的紧张消失不见。如果终有一天,我站在他的对立面,会否也像这次,留有退路? 我暂时答不上来。可难得有机会这样跟他好好玩一盘,我是该珍惜的,不管输赢。 第三张,第四张牌,我都努力记着他的,情况于我不利,他的四张牌有三张K,还有一个黑桃6。 反观我的,却是可怜兮兮的,方块10、A、2、5,如果那张暗牌不是方块,我就呵呵了。 陆怀年show&hand,场面紧张起来…… 第21章 你有这种嗜好? “请揭牌。”陈严的声音十分冷静,并没有偏向哪一方。 可他是沈轶南的朋友,他应该也想看到陆怀年输吧?可陆怀年摊上我这么个对手,想不赢挺难的。 我屏住呼吸,捏着牌的一角,要多慢有多慢地掀。 陆怀年两指捏着那张暗牌,轻轻一翻,牌反过来,梅花6,五张牌凑起来就是三条K一对6,相当不错。 谁都想要同花顺,可同花顺哪有那么容易得到? 我被陆怀年的牌面惊住,手按了按自己这张暗牌,恨不得自己懂出千,变出一个方块来。 “嫂子,掀牌啊。是输是赢,总要面对不是。”陈严意有所指地笑着。 不光是他,周围等着吃瓜的人,全在等着我翻开暗牌,并非对结果好奇,而是想完完全全地确定,我输给陆怀年了,他们都在等着,我若输了,沈轶南拿我怎么样。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你与他无怨无仇,他总对你有这或那的恶意,眼红病犯。 我向来没有好运气,虽不抱期待,但总想着也许,今日衰神不附体了呢? 我抓起整张暗牌,飞快掠过一眼。 啊!怎么……我不由多看了几眼,原来真不是我眼花,这张暗牌是7,方块7,和那四张明牌凑一块,一副同花。 “承让了。“我笑着将牌扔在桌上。 四周一片哗然。果然是够刺激,刚才看我那四张,虽然也有人猜我的暗牌会不会也是方块,然而面对陆怀年那三张K,真的很难再把眼光转开。 陈严恭喜道:“唉呀,嫂子这是得了沈的真传了。“他虽笑着说这话,可脸色是讪讪的。 我心眼小,见他此状,总觉得他给我发牌时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以至于看到我赢了陆怀年,眼神是不相信的。 我暗揣着这想法,不动声色地回了句:“好运罢了。“ 陆怀年虽然输了,但就像我刚才所想,非但一点不难看,反倒很绅士地将桌上的筹码,全部推到我跟前。 刚才许多旁观的,都加注押陆怀年赢,是以筹码还是可观的。 “下次有机会,再与文总切磋。”陆怀年淡淡一笑,离开了座位。 看热闹的很快都散了,剩下我和沈轶南。 “现在可以谈了?”我边走向他,边攥起刚才陈严发剩下的那副牌。 沈轶南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取了一根衔着,点燃。 我的拇指与食指将一张张牌过了一遍,原来是这么回事。陈严的心眼得多小,才会这么来损我? 他在这副牌里做了手脚,排列的顺序恰恰是,发给陆怀年的能连成三条,而到发给我,一个花色接另一个花色,点数也完全不同,让我凑什么都凑不齐,注定要输。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弄好的要发给我的牌,居然被调包,于是我就有了五张方块,连成同花。 要说我是怎么发现我这几张是调包得来的,原因就在于,除了我手里这五张方块,后面的牌排列得极为有序,一个黑桃一个梅花,一个黑桃一个梅花…… 估计陈严也挺郁闷,想看的戏看不到了,也许还会被沈轶南秋后算账。 我把这副牌摊在沈轶南面前,特别无语,“所以他觉得你的意思是,必须让我输?” 沈轶南眸光沉沉,捏着烟点了点灰烬,“我若要让你输,会用这么脑残的方式?” “那就是他看我不顺眼了。沈轶南,你该庆幸我赢了,不然,你会错失一个对付陆氏的好机会。“ 我从包里捏出一张纸来,并没有递给沈轶南,而是就着他的烟,把纸张点燃了,丢烟灰缸里。 沈轶南冷哼一声,像在嘲讽我故弄玄虚。 我等着那张纸烧成灰烬,才笑着说:“陆氏的开发项目,我想你不会没兴趣。“ 他深沉地盯着我,在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当然,你也可以不信。但我敢说,陆氏要是做成了,你后患无穷。“我凑近他,一条手臂搭在他肩上,口吻轻得不像话,“合作共赢不好吗?” 他嗤笑:“你想要什么?” “你说呢?”我定定看着他,“你这一次两次地将我踢出品源,就不怕被反噬?沈轶南,我现在要你一个保证,不再干涉我在品源的一切。“ “好让你一次次针对乔可韵?“他从未将我放在眼里,说白了还是担心我对付姓乔的。 我拉了拉他松开的领口,低声撂话:“到底是谁针对谁?沈轶南,你不妨好好想想。不只是你的耐性有限,我也是。逼急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没时间跟他作无谓的纷争,品源的新产品我必须要做,也必须做好。而乔可韵,我同样不会放过她。 沈轶南沉吟半晌,问我:“陆氏的开发项目是机密,你从何得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消息绝对可靠。” 他会这么问我,表示他已经倾向于得到这个消息,我的猜测没错,有关陆氏,他必定会与我交换条件,这场博弈,宣告我得以再次回归品源。 我朝他伸出手,微微一笑,“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轶南没什么表情地握我的手一下,他的手掌温暖干躁,而我的有些冷。 “陆氏的开发项目是?” 我凑近他的耳边,带着一点狡黠道:“等沈总帮我拿到《味道》的独家赞助权,我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味道》这档综艺节目,得益于金牌制作人和当红流量明星的加盟,未播先火,明明还有小半年才开机,却已经成为了各大商家争相合作的香饽饽,偏偏节目组低调得很,并未传出与哪个企业合作的消息。 本来品源这不大的庙,要跟这种大制作扯上关系,难于上青天,前头还有那么多上市大企业等着合作呢,哪一个不在品源之上? 可要是沈轶南插手,就截然不同了。凌沈集团本来就跟这个节目组的原班人马有过合作,S-Mall的宣传片当年得奖无数,可以说是双赢。以沈轶南的身份,谈下来不是比别人更容易? “独家赞助,野心不小。“沈轶南将烟掐灭,斜倚着墙抱胸看我。 “还不是跟沈总你学的。我看过这档节目的所有资料,之所以大胆地请你帮忙牵线,是觉得,品源与其有许多契合之处。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不是,品源如今有这个实力。”我是做过深入研究的。 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只要品源成了独家赞助,节目一经播出,品源必须火,这是一次腾飞。 我会专门让沈轶南答应这个,无非是近来乔氏的动作颇大,他们早就在联系《味道》的节目组,简直是为了上节目,脸都可以不要,一炮而红的幻想叫他们忘记了做食品的根本。 “沈总,你出一点力,品源乃至凌沈,都百利无一害。“我加紧游说沈轶南。半年的时间,我的新产品完全可以做出来,到时候就可以放上节目。 沈轶南突然轻笑出声:“拿我当枪使,对准乔氏?你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响。” “可沈总怎么不想想,你要是帮着乔氏对付品源,你又成了什么?想帮乔小姐,还需名正言顺,不然沈总是当我们文家都没人了还是怎么的?” 我哥文沅,在南城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南城离江城能有多远。沈轶南要是弄是难看,会直接影响时慕科技与凌沈的种种合作,得不偿失。 沈轶南会怎么做决定,都不用想。 “一个星期内,准备好和节目组签约。”沈轶南背过身去,皮鞋踩在地上嗒嗒地响,显示出他的极度不耐。 我见好就收,“那就谢谢沈总了。”不错,一个星期之内就能敲定下来,沈轶南果然有能力。 想到大伙抢破头的香饽饽成了我碗中餐,我不由高兴起来,刚才发生的不愉快消失不见。今天总算有收获,该谈的都谈成了。 唯一的意外是,陆怀年明明可以赢的,他却帮了我一把,不管是牌还是下注。我有种背叛了他的感觉。他会原谅我的吧,若他能记起来的话。 我摇摇头,暂时把这些都抛脑后。 事情谈成了,我想离开江星号。 可是江星号实在太大,舱房又多,我一不小心就走错了方向,绕了好久才寻到个侍应问路,原来我不知不觉间上到九层,这一层是贵宾房区。 我沿着侍应告诉我的路,往另一边走。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前面那个舱房门口,竟然见到一个老熟人。 这人叫张成,外号麻脸成。此时他背着我,一身典型的暴发户打扮。他正跟旁边的两个人吹牛。 “要说陆怀年也真惨,被人一撞忘光光,就是可怜他身边那妞,跟他一块去死,结果他没死成,那妞却见阎王。“ 旁边人附和:“可不是。不过他身边那个,能叫妞吗?哈哈,跟鸭似的。” 明知道要快点走的,我的脚却像被钉着,动也动不了,额上出了冷汗。 突然麻脸成转过身来,我一个哆嗦,直直打开旁边的舱门进去,立马又上锁,生怕麻脸成过来。 我现在……他应该认不出来的。可我还是抑不住心跳加速。 “你有这种嗜好?” 啥?我抬眼望过去,吓得手包都掉下去。沈轶南他…他在便池边那什么…我尴尬得想死,急撇过脸去。 仓忙冲进来,我的心还在乱跳,此时好死不死脑中蹦出几个大字:一X擎天…… 第22章 回别墅,你睡这儿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赶紧转过身去,听着背后的窸窸窣窣声,耳朵脖子烫烫的。我是不是得长针眼了? “看都看了,装什么纯?” 也是,看都看了。不过这个纯,跟看不看关系不大。我平复了心情,又转过去戏谑地说:“你有上洗手间不锁门的癖好?“ 沈轶南走过来,似笑非笑看我一眼,“江星号没有人像你这么饥渴。“ 他开门要往外走,我立马挽住他手臂,特别无辜,“你怎么知道我饥渴的?还不快带我出去喝水。” 他凉飕飕地盯着我,“放手。” 我眨了眨眼,却是挽得更紧,“刚才迷路了,沈少要不介意的话,带我出去。” “介意。”他凉凉地扔下两个字。 门开,我故意垂头挨着沈轶南,那边麻脸成居然还在,见是沈轶南,他脸上堆砌了笑,恭恭敬敬地喊沈总,眼光还有意无意往我这边飘。 沈轶南点个头就算是招呼了,往另一边走,我自然是跟着。 往下走,又到刚才的宴会厅,我赶紧松手跟沈轶南道谢,顺便告辞。 谁知陈严捧着酒过来,脸色不自然地跟我说:“嫂子,刚才得罪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说到刚才,我不由在场内搜寻陆怀年的身影。他不在,估计是提前离开了。 “没什么,开个玩笑而已,我受得起。不过陈少,麻烦你下次别这么幼稚了,像小孩。”我说完拿过旁边侍应托盘里的酒,跟陈严碰了碰,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刚要离开,却见一道粉色身影缓缓走进来,正是乔可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乔可韵看我的目光跟把尖刀,我却闲闲地喊她一声:“乔小姐,怎么这么晚才来?错过了许多。“ 她无声地望着沈轶南,似在询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轶南眉头轻锁,语气冷淡地赶我:“不是说走?“ “哦,对。乔小姐自便,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我跟她点点头,转身就往宴会厅的门口走去。 这次没有迷路,我很快就从江星号下来。 正要打车回去,却见江边的小道有个人坐着,那身形极像陆怀年。我认得他今晚的穿着,于是慢慢走过去。 的确是陆怀年。可他的状态很不好,一手撑在胃部,额上的汗把前额的头发都浸湿了,因为灯光有些暗,我看不太清他的脸色,但隐隐知道他的胃又疼了。 “有没带药?“我把手包往下来,就要往他西装外套里面掏。从前我做这样的动作无数遍,见他疼了我一时却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陆怀年抬手挡了挡,说他没带药出来。 “你今晚没吃饭直接过来?”我狐疑地问。他最好不是,如果是的话,我就让他疼死算了。自己都不注意,怪谁呢。 他算是默认。 我噎了噎,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难道我现在还能跟以前似的骂他?我凭什么呢? 我深吸口气,完全是拿他没办法。 “还能站起来吗?有没有司机来接你?“ 他仍在死撑,“没事,缓一会儿就好。“ “缓一会儿?你从江星号出来缓到现在,怎么不见好?陆怀年,要不是我过来看看,你今晚要在这里疼死吗?“ 他闭嘴不答。 我要是没看见也就罢了,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他。 “现在两个选择,一我找车来送你回去;二我帮你买药。你只有五秒时间,一、二、三……” 我的话没说完,他倒是很快就选了二。 为什么呢?陆家再不济事,也不会连个司机都没有吧?再说从这里打车回陆家,着实不算远,他宁可在这里吹着江风,等上不知多少时间也要等我买药给他,这是什么鬼? “那你等我一下。“我拎回手包,快速走到干道打车。 离这里最近的药店,也用了十分钟,所幸这时间还能买到药。我买好后又匆匆往回赶。 可是在那小道上,陆怀年的身边,已经站了一个女人。我认得那个女人,周以宣。 远远看过去,这对青梅竹马实在相衬,那画面多美好。刚才在江星号,我没看到周以宣,可见她是匆匆赶来的。 周以宣手里拿着陆怀年平时吃的那两种药,小心翼翼地喂他吃下去,还细心地拿保温瓶凑他嘴边。 陆怀年吃了药,又喝了温水,脸色慢慢缓回来。 我不知该不该打扰他们的温存时光,捏紧了药背在后面。 想悄悄走掉,却被陆怀年看到。他朝我走过来,很是真诚地说:“刚才谢谢文总了。上次也是。“ “没什么,你也帮过我。陈严手里那副牌,是你换掉的吧。“不然我丢脸就丢大了。 陆怀年轻轻地嗯一声,“你知道了。陈严这人,没别的,就是心眼有点小。不过有沈轶南在,他应该不会欺负到你头上。“ 就是有沈轶南在,他才处处算计我,瞧我不顺眼。我咽下喉中苦涩,不言不语。 周以宣见陆怀年跟我没说话了,才走过来,温柔地笑着问:“怀年,她是?“ “品源的文总。“陆怀年如是说。 “品源……”周以宣的脸色变了变,态度已变,“原来是沈太太啊,真是幸会。” 这声幸会说得讽刺无比。可她有什么好讽刺的,品源能到我手里,还不是怪陆怀年他姑姑蠢,这能怪到别人头上? “同幸会。”我笑着说。从前她和我打照面时,当着陆怀年她也是这么说的,可背着陆怀年,她的话就很难听了。 我想这也是种缘分。我、她和陆怀年,三个人的纠纠缠缠,到如今算是走向明朗了。她和陆怀年,会走到一块的。 “那么沈太太,我们先走了。”周以宣去拉陆怀年的手,陆怀年没有挣开。 我看着他们上了车,消失在夜色里。 江边的风有点大,吹得我头发凌乱。手里还捏着刚才为陆怀年买的药,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第一最好不相见。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我捏着药有些失魂地想要打车,背后突然传来嘟嘟两声车鸣。 我回头看到沈轶南车里的陈严,他探出头来,目光很快聚在我手里的药上面,“真巧,倒省了去买药的功夫。“ 药?他胃不舒服? 陈严的头向后侧了侧,嗓音慵懒:“沈,你们夫妻心有灵犀嘛。她怎么知道你胃疼的?” 我愣了愣,沈轶南在车上,胃不舒服?我第一个想法是,这难道是他们陆家男人的遗传病?陆建邦胃病,陆怀年胃病…这沈轶南也有胃病? “愣着做什么,嫂子还不上车?”陈严唤我。 我打开后门坐进去,果然见到沈轶南一言不发坐着,身子后仰,头靠在垫子上,他闭着眼睛,神情清肃。 “你,“ 他突然睁开眼,凌厉的目光射向我,好似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胃疼?”我拆开其中一盒胃药,正要从锡箔里挤出一片药来给他,却听到他很冲的声音。 “你耳聋?”他这意思是,刚才陈严就说过了,我还问。 我顿住手上的动作,心里恨恨地想,说我耳聋,疼死你好了,让你横! 倒是陈严笑出声来,在剑拔弩张的车厢里特别刺耳。 我总觉得这笑里含义丰富。可到底是什么,我又不清楚。 陈严同时收获了沈轶南和我的白眼,笑够了这才说:“嫂子哎,他疼啊,你就给他呵几下,不然他阴阳失调。“ “你皮痒?“沈轶南皱着眉。 我却抓到后面“阴阳失调“这几个字,一时嘴快,话便出来:“这种东西失调,该找乔小姐帮一下。” “哈哈哈!我不行了,车得停下一会儿,这么笑得翻车。“陈严真的把车停下。 我感受到两束狠厉的光朝我劈过来,大有不把我杀了不解愤的架势。 下一秒,手里的药被旁边的人夺过去,很快就响起锡箔纸的声音。 这药是进口药,小小一片就能止疼,沈轶南却挤出了两片来,就要往嘴里吞。 我抓住他的手,话轻轻飘飘的,“想死也不是这么来的。先吃一片看看止不止得住。” “要你废话。”他拿开我的手。 看他这么戾气,估计胃是真的疼得受不住。 算了,当日行一善。我的手伸过去,按在他胃部,语气却是强硬:“叫你吃一片就吃一片,逞什么能?” 说着我用虎口一下一下地给他摁压,旋转着揉搓。 他的身体有点僵,不知是不是疼得太久的缘故,皮肤紧绷绷的。 药吃下去,我又给他按了一会儿,他的眉头都松开许多,只是闭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 我活动了一下手,让陈严在前面把我放下。 沈轶南又突然睁眼,静静地盯着我。 “……”这么着很容易吓死人的好不好。 “回别墅。”他丢下这几个字。 胃疼把脑子烧坏了?他说要住回去,我才搬出来的。现在又叫我住回去,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我当没听见,给陈严指路,让他停在小区门口。 “独家赞助不想要了?“沈轶南淡淡的嗓音响起。 我:“……” 好,我忍了。回别墅就回别墅,就当是照顾伤患好了。 陈严把我和沈轶南都送到时,已经凌晨两点多。 我这一天累得不行,想洗洗就睡,可房间是沈轶南在用,我只能睡楼下的客房。 拿了换洗衣服,我边打哈欠边往外走。 沈轶南走进来,边松着衬衫扣子,边低沉地说:“你睡这儿。” 第23章 你问我,是不是早就认识你。 我抱紧衣服。什么我睡这儿,几个意思? 我略怀疑地看向沈轶南。 “不想睡?”他松开了所有扣子,衬衫展开,露出精硕的胸膛。 不、想、睡?这话有歧义。加上他这副样子,很难不让人想歪。他确定不是喝醉了? 我试探道:“那你去客房。” 沈轶南走进衣帽间,拿了换洗衣服,还真的往外走,丝毫没停留。 所以,他是真的把房间还给我了? 奇怪,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我等他走了,把门锁上,换了新的被套枕头,才去洗澡。 离开了几天,回来别墅才觉得,这里跟我那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因为是给沈轶南当婚房的,这装修不可谓不精致,每一处细节都花尽心思。 只是我住了三年,才头一次这么细细地欣赏。 洗完澡,我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胡乱地吹一下头发,往床上一躺就睡着。 起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睡饱了我精神头特别好,皮肤也光滑细腻。洗漱完下楼,却见餐桌旁坐着沈轶南,边喝咖啡边看IPAD。 桌上摆着豆浆油条,还有一份三明治,我有些惊讶。 “许泽送过来的。“他的目光还留在IPAD上,话却是对着我说。 所以他十点多都没去凌沈上班,还让许泽买早餐过来?这不科学。我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于是看桌上的豆浆油条都觉得里面是不是有毒。 沈轶南放下IPAD,闲闲地瞟我一眼,“爱吃不吃。“ 我单刀直入,“是不是舅舅那边出了什么事?“不然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讨好“我?要知道,拿了结婚证后,沈某人看我跟看仇人一样。 “他好得很,不劳你记挂。“沈轶南嘲讽道。 “哦。那就是你感谢我给你买药,还给你按摩?“我笑着看他,总觉得不像这么回事。沈轶南会感谢我?表示怀疑。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轻轻地“嗯“一声,又说:“就当是笼络你提供陆氏的资讯。” 听到这儿,我才敢坐下来,安心地吃油条,喝豆浆。这个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或敌人,最坚固又不会变的关系,是利益共同体。 沈轶南想从我这儿得到陆氏的消息,而我,也想借他把品源发展壮大,互惠互利,挺好。 我闷不作声吃早餐,他又接着说:“东原厂的修复,我联系了专业人士,预计三个月能完全恢复投产。至于备货……“ 我顿了顿,预感他会问陆怀年,心里一紧。 “你和陆怀年合作?“沈轶南半眯眸子,眸光寒凉,类似于被人盘了领地的不爽。 我一口气喝完豆浆,擦了擦嘴才回答他:“的确,我和陆怀年合作,与陆氏无关,你没必要想太多。“ 他冷嗤:“好一个与陆氏无关。你拿什么保证?陆怀年的话,你可真信。” 不然呢?我不信陆怀年要信他沈轶南?不好意思,我怕毒蛇。 “陆怀年想敛财,也得有能力才吃得下这批货,沈少你在担心什么?品源已经不是陆家的,任凭他们做什么,都拿不回去。“我心里暗念一句,除非我自己愿意把它给陆怀年。 沈轶南屈着手指,一下一下在餐桌边敲着,好半晌才说一句话:“文樱,我和你这桩婚姻,是建立在你设计我之上,我不接受,就更不会承受,关于你的流言绯语。懂么?“ 这意思是,我要敢给他戴绿帽,哪怕是名义上的,他都会弄死我。 这叫什么事儿?那乔可韵算个啥? “沈轶南,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你要是能做到,不让我承受乔可韵的传言,我自然也不会让你面子上难看。” 我站起来,说了最后一句话:“虽然这早餐味道不好,但还是感谢你帮我准备。” 说罢,我上楼去换衣服。 我在反省,是不是面对陆怀年的时候,有些过了,以至于让沈轶南看出来了?不说他是个厉害的人,哪怕是陆怀年,也是个聪明人,会不会怀疑我早就认识他? 看来,我的道行还是不够,一见到陆怀年,魂都颤了,根本就做不到心如止水。 以后我得更加注意才是。想到他,自然又想到周以宣,她那么自然地待在他身边,看样子他对她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我重重地呼吸,告诉自己,只要他过得好,就够了。能不能记起我,真的不重要。很多时候,活着比爱情重要多了。 我只要他平平安安的。 一番心理建设后,我打定主意,以后见到陆怀年,尽量避开,不见他也就啥事都没了。 中午时分,我回到品源。第一件事是,让叶轩回来。 叶轩在午休时带了个人来见我。 “文总,这位是老宋,我母亲老家那边的人,以前当兵,退役后做过保镖和司机,上一任雇主出国,他正好空下来。” 我打量了老宋几眼,他身着朴实的衣衫,个头不高却很结实,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睛特别敏锐。 叶轩能把他介绍来当我的司机,必定是放心的人。 我问老宋要多少钱工资,他说给七千得了,叶轩算是他半个侄儿。我看他是实诚人,这年头给老总开车的,混到好的能顶半个秘书用。我给他七千的工资,摆明是赚了。 “这样吧,我给你开一万,条件是随叫随到和保护我。需要住宿吗?” 老宋摆手说不用,他在江城有房子。 叶轩送走老宋回来,跟我说老宋这些年给人当保镖,赚得不少,在江城买了两套房。 我想也是,江城房价高,老宋有两套,已经是家底不错的人。想来他当保镖能有这么多钱,等于是用命搏回来的。 “老宋对我开的工资有疑问吗?“ “没有,他想自己年龄也不小,想过安稳一些,不愿意再跟从前那样,风里来雨里去。”叶轩脸色是凝重的,想必老宋从前的保镖生涯,惊险重重。 我的话到嘴边,突然像被堵了一下。 叶轩毕竟跟了我几年,看我这样,便问:“文总,是不是老宋不合适?“ 我摇头,“不是,是我的问题。老宋不愿意再当保镖,我却让他给我当保镖,万一以后……” “文总放心,老宋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推托。”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完全不敢保证,日后会不会也像现在,这般风平浪静。说不担心是假,当我的身份被揭,当从前的种种被挖出,当真相显现,我又当如何自保? 我收回思绪,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叩叩两声,我说了声:“进“,叶轩推门进来。 “文总,陆氏的陆总在下面,要见他吗?“ “不见。“我怕自己见了他又犯懵,直接拒绝。 谁知叶轩却说:“应该是为了合作突然终止的事来的。“ 我愣了愣。想到吃早餐时,沈轶南那难看的神情,也就明白过来,是他阻止了陆怀年与品源的这次合作。 “算了,让他上来吧。总要说清楚。“ 叶轩领命去。 陆怀年很快上来,他着一身浅色西装,清朗而俊雅,像个谦谦君子。 “文总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我点头让他坐下,绕过大班桌,在沙发落座,熟练地泡茶。 “陆总,我本人很愿意与你合作,可,沈轶南的意思我没办法违背。“ 陆怀年颔首,“来之前就想到了。虽然很可惜,但还是感谢文总。相信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他站起来,就要告辞。 我没留,含糊地说以后肯定有机会。其实我与他,谁都明白,错过了这次,还有没有以后,都不好说。 陆怀年走到门边,手握在门把上,正要打开,却停下脚步。 “有句话想问文总,希望文总不要介意。” 我的心怦怦怦跳得急促,他,果真怀疑了吗? 我还不知怎么答话时,陆怀年问了出来:“文总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是啊,我十九认识你,二十爱上你,二十四跟你走,横遭车祸,你被陆家救回去,我的姓名却成了墓碑上的字;二十五我有新的身份,嫁给沈轶南;二十八的现在,你问我,是不是早就认识你。 从前听人说,可以不爱,但能不能别忘记,我以为很矫情。到我体会,悲伤成蓝。 你问我,是不是认识你,也许吧,从前的我认识从前的你。如今,我们只是陌生人。 “不是,“我听到自己冷淡的嗓音,“我婚后才听说你,知道你是陆建邦的孙子,陆氏的执掌人,以及……沈轶南并不肯认的,弟弟。“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陆怀年的脸变色。他用力开门,又重重地摔上门。 叶轩以为我和他谈崩了,急忙进来,“文总,没事吧?” “没事。“我低垂着头,心里一片苍凉,茶入口,苦涩无边。 “以后陆总来,就说我不在。“ 也许,他以后,都不会来。 叶轩出去,我回到大班椅上,打开电脑,点开一份空文档,想把品源跟《味道》节目组签约的几个重点列出来,可几分钟过去,光标还在原来的地方闪烁。 我泄愤一般猛敲键盘,光秃秃的页面上,却出现一串我记忆深处的代码:ihiycynna…… 一瞬间,眼泪缺堤。 偏偏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一片深色衣角晃过,巍然挺拔的身影出现,他看到我这模样,脚下顿了顿,眉眼划过“我见鬼了吗”的诡异。 “看你妹!“我一个文件夹飞过去…… 第24章 可我还是觉得,欠他太多 沈轶南利落地往旁边一闪,避过了文件夹。 我立刻转过大班椅,让椅背挡住他看我的视线。匆匆抹了把眼泪,我深吸口气又转过来。 “沈少来品源有事吗?“ 他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把一份文件扔到我面前,里面赫然是品源与《味道》节目组的合约。 居然这么快!我拎起合约细细地读起来,不敢漏下一个字。 等我全部看完,又提笔补充了几点,一抬头,竟撞入沈轶南略深沉的眸光里。 “我加了两点,你看一下。”我指着合约上我写的字说:“为防录制中途发生带资入组的情况,我觉得很有必要限制节目组关于赞助方面的细节。” 沈轶南没吭声,似在想着这种可能。 并非我想得太多,而是这样的情况我不知听宋游说过多少,事关品源第一次赞助一档节目,我能做的就是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 “另外,有关节目组对产品宣传的所有细节,必须与品源商谈确认,方能执行。” 沈轶南“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我对这次与综艺节目合作充满信心。不过也有点讶异,沈轶南能牵线就不错了,怎么还会让凌沈的律师团帮品源准备合约。 也许在他看来,这次的合作也很重要吧。 我看向沈轶南,问他:“沈少还有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去开个会。” “陆怀年来过?“他的声音沉了沉。 我一阵心里打鼓,难道刚才陆怀年下楼正好与他撞上?不然他怎么会知道? “是,陆总刚才过来,问合作中断的事。” 沈轶南轻笑,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哦?你怎么说?” 我怎么跟陆怀年说,他突然就把人家三振出局吗?沈轶南怎么这么无耻呢?可在商言商,他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 我有些无奈,摊了摊手告诉他:“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说抱歉了。” “抱歉?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插手,品源跟他合作是板上钉钉了?“沈轶南冷嗤,“文樱,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阴阳怪气的,我是怎么他了? “沈少,当时正处于东原大火后备不出货的紧要关头,你那时要是插手,就没有陆怀年什么事了。说来说去,还是你的不是。我会跟他合作,不也是没办法。” “怪我?“沈轶南面色微冷,“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我忍无可忍,他这脾气古怪的,三天两头,时晴时阴的,是更年期吗?现在我有点可怜乔可韵了,面对一个这样的男人,她没有疯绝对是有过人之处。 “沈轶南,我不妨告诉你,再有下次,我要是走投无路了,如果陆怀年伸出援手,我还是会跟他合作。你要看不过眼,要么你对品源上点心,要么你把乔可韵关紧些,别搞出这些事来。” 我边说边站起来,拿了文件往门口走去。旁边的会议室,高层全在等着我。 我没再管沈轶南,直接开会去了。 会上,我表示了开发新产品的决心,除叶轩外,无一人有兴致。我是知道的,这些个高层,说白了就把品源当成朝九晚五的铁饭碗,只要不犯错,做到退休都没问题。 可我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夕阳企业。 时代在变,推着每一个人在变,不去适应新的生存环境,就只能等着被淘汰。 我“啪“的一下,把一个文件夹砸在会议桌上。 “各位都没有意见?那我当你们全都对新产品有信心。研发部呢,有什么话要讲的吗?” 研发部是整个品源最忙最高薪的部门,负责人今年刚好四十,在品源待了十个年头,从他手里做出来的,有数十个产品,其中几个还得到了行业奖项。 他话不多,但每每说到点子上,于是我对他自然是比对别人更看重一些。 被我点名,他当然要说两句的。 “文总,新产品要在短期内做出来,不是不可能,但我认为,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试验期,才能形成系统的报告。” 一年?耍我呢! 我等他一年,品源就等于白白让竞争对手占一年的便宜。这对市场占有来说,相当的残酷。 我的目光在他脸上搜寻,想看看他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根本不想做新产品。 其他人在研发部的说完话之后,还是安静如鸡。 “市场部怎么说?“我又问。 要说市场部,在品源是油水最多的部门,只要能做事,品源给他们的福利和待遇好得跟对待亲生儿子似的。 市场部经理跟叶轩一样,是我心腹,年纪约莫三十有五,正是黄金阶段。 “我的看法与研发部有一点不同。商场如战场,第一个吃螃蟹的,通常有赚头,第二个还能分口汤喝,这第三第四个,可就连骨头都没得吃了。我认为,新产品不光要做,还要做得快。如果我们早在上个月就达成意见,乔氏也不会抢在我们前面宣布新产品。“ 果然是我的心腹,句句说中我心里想的。 我直接说散会,让研发部和市场部的留下来。 叶轩朝我递个眼色,这意思是,市场部一定能说服研发部,最后我要做的都能做成。其实这样的场景三年来发生过好几回,那些老家伙们都拿市场部当眼中钉,肉中刺,偏偏还什么都做不了。这让我更加坚定,培养几个心腹真的很重要。 一番协调下来,研发部最后同意,试验期改为三个月。 我盘算着时间,宋游他舅那个厂,这个月是磨合,下个月生产,成品出来后交给研发部,等试验期结束,市场部也做好了前期工作,铺货,上节目,线上线下同时运作起来。 想法多么美好,也不知能不能顺利。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计划都开始了,还是叫我心情好上许多。 临下班时,我还在忙,丝毫没注意到办公室的门开了。 等我处理完公事,活动了下脖子时,突然看到那边沙发上,坐着熟悉的身影。 “哥?什么时候来的?”我惊喜,东西也不收拾了,走过去坐下。 文沅连茶都泡好了,递给我一杯。我接过来,先是闻了闻,茶香怡人,再喝,甘香润喉。 “你带来的新茶?” 文沅淡淡笑着:“过来谈个项目,人家送的茶叶。” “你不留着自己喝?我又不懂茶。”我笑着把茶几上那个茶罐合上,给他放进了礼品袋里,又从茶几下面隔层,拿了几罐上好的茶叶,一并放进袋子。 文沅看到,眼角细小的鱼尾纹都笑皱了,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不由有些怔怔的。好长时间没见他这么笑了,现在是走出来了,还是放在心底更深处?我听人说,眼角有鱼尾纹的人,不管男女,异性缘都很好,诚然如此。 文沅在南城,一直是许多女人心心念念的人。他面如白玉,气质温文儒雅,笑的时候如春风拂过,看着就让人舒服惬意。 平时大家都忙,他很少过来江城,我也没有空回去南城,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了。 “你瘦了,平时都不吃饭么?” “哥,品源最近,出了点事,我一忙就没顾得上吃饭。”我有些不好意思。大概这世上,只有文沅,会真正关心我的身体。 他点点头,又问我:“是不是东原大火的事?人没事就好,别的都可以挣回来。” “嗯。”我的牙轻轻咬着下唇,听着他那句“人没事就好”,不知怎的,突然鼻子酸酸的。 是啊,除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 “对了,我刚才碰见沈轶南了。他说今晚一块吃饭。我说到时看有没有约。“ 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沈轶南会说出一块吃饭真让人怀疑,毕竟,他讨厌我,更讨厌姓文的,要不是文沅,他当年可未必会娶我。 文沅放下杯子,语气颇为认真地问我:“乔可韵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如果有,尽管告诉我。“ 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可我还是觉得,欠他太多,能不打扰他就尽量不去打扰。 “哥,我能搞得定,放心吧。搞不定的事,我会找你的。“ 我跟文沅聊了一会儿,才带他去一家雅致的素食馆。他没有应酬时,一般都吃素,不知是不是清心寡欲的关系,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说是二十多没人会怀疑。 饭后,我正要跟他走走消食,他却难得地提议,不如去“六音“坐一会儿。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六音坐落于江城酒吧街,与别的酒吧不同的是,它比较清静,也可以说是生意不怎么好,可它就是存活下来了,差不多十年。 车外掠过江城繁华的夜景,要不怎么被称不夜城。而最喧嚣的,莫过于酒吧街。 文沅是来过六音的,但肯定没有我熟悉。我们并肩,缓缓走到街尾,走进那个不大的酒吧。 我很久没来了,都不知道它现在变得这么热闹,都没有一处空地儿。 好不容易,我才跟文沅寻到吧台角落挤下,他不让我喝,却非问我:“喜欢什么?” 我真想揍他,但还是告诉他,我喜欢RUM的味道。甜也苦,契合心境。 文沅浅酌几口,正要跟我说什么时,旁边几个大嗓门的话却叫他拧紧了眉。 “吹你妈,有本事你找沈轶南老婆那种女人,能榨干你!啧啧,直接冲进去…干,这劲儿……” 砰的一声,没等我反应过来,文沅的拳头已经向那人招呼。 第25章 解释你没有榨干我? “哥!“我吓了一跳,赶紧扯住他袖子,想将他拉回来。 被打那人突然遭了一拳,整个身歪下去,他身边的几个人五大三粗,全都围了过来,要教训文沅。 “臭小子搞事儿呐?老子去你……” 这人连后面那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就被文沅打了一巴掌。 “嘴巴放干净。”文沅伸指弹了弹西装上的灰,语气淡淡的,却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周围的客人被惊扰,纷纷躲开,有那些不怕事的唯恐天下不乱,在一边鼓吹。 这些人里,两个被文沅揍了,不再拿他当斯文好欺负的主。 文沅把我拨到他身后,护住我。 这时我才看到刚才那个吹牛逼被打的是谁。真是冤家路窄,这人正是我在江星号上遇到过的麻脸成! 我从惊讶变成愤怒,他这张嘴就是欠,说完了陆怀年,又来说我的是非,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麻脸成挨的这一拳不轻,嘴角流血,衬着他那张麻脸,更显狰狞不已。 他拭了拭嘴角的血,猛地抓起一瓶酒用力砸在桌角,瓶子碎裂,酒流了一地,他把那碎得参差不齐的一面,直指文沅,就要冲上来。 情急下我推开文沅,捧着他刚才喝的那杯酒,对准麻脸成泼过去,“孙子,你看清楚我是谁。连你姑奶奶都敢忘,胆肥了?” 酒吧的灯光,要是站远一些,还真看不清谁是谁。 我这么一发话,麻脸成不敢贸然冲上来,他站在原地,仔仔细细地打量我。 在邮轮上打过照面的,他不会认不出来。 “文,文总?”麻脸成嘴巴张成一个圆,一副讪讪的模样,松开手里攥的酒瓶子,站直了身,麻脸堆砌着笑给我道歉:“文总,刚才认错人了,对不住啊。” 我双手交叠在胸前,背倚吧台冷眼盯着他,“一句道歉就完事?我有这么好打发?” 麻脸成迅速过来跟文沅道歉:“这位小哥,刚才得罪了,今晚酒水算我的,爱喝多少喝多少,喝得尽兴啊。” “刚才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让我听听?”我上前一把拎着他衣领。 “没什么,没什么。”麻脸成一脸菜色,只差要给我下跪来着。 若是我,他才不会这样怕,不过是因为我这沈太太的身份。谁敢惹沈轶南呢? 我松开麻脸成,低声警告他:“以后见到我,有多远滚多远,再让我听到什么话,有你好瞧的。” 麻脸成额上大颗的汗滑下来,忙不迭点头,吩咐侍应给我这边上好酒,记他账上,之后带着那几个跟班走了,跟被鬼追一样。 酒吧又恢复热闹,我和文沅也没换位子,依旧挤在那个角落。 麻脸成让送上来的酒的确不便宜,文沅没打算喝,我就更不会开。 “今晚你住哪儿呢?要不去我那套房子睡?”我知道文沅不喜欢住酒店,他有轻微的洁癖。 “好。”文沅应声。 我心想等会儿带他过去,顺便给他收拾一下。也不知他住得习不习惯,但能保证的是,自己家肯定比外面干净整洁。 文沅的话不多,在酒吧坐了一会儿,就准备休息了。 “你在江城留几天?要不要带你逛逛?” 他说本来要留五天,现在项目谈好了,打算明天就回南城。 我有点失落,难得他过来,我都没好好招待他。 “多留一天也成。”他突然说。 “那,明天我给你下厨做好吃的?”我一瞬间又高兴了。他在南城的家,请了个做饭很好吃的阿姨,我跟阿姨请教了不少,到时候带他去超市选购,他想吃什么,我就煮什么。 这样打算好了,我就带文沅去我那套房。 他打量了一会儿,说这房子不错,我让他在客厅坐一会儿,在客房里给他铺了床,放上新枕头。 “明天我买早餐过来,你多睡一会儿。” “好。” 文沅平常很忙很忙,趁着休息,我想把他照顾好。 我打开门,正要出去,他喊住我,问:“刚才在酒吧说你坏话那个人,你认识?” “嗯。”我没打算瞒他,跟他说了麻脸成的一些事。 六音最初是陆怀年和一个朋友合伙开的酒吧,我是在那儿认识他的,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老板之一。麻脸成那会儿还不是公子哥儿,可没多久,因为征地,成了暴发户,勉强也能挤进上流社会了。 本来他跟陆怀年相安无事的,偏偏有一次,他带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进六音,害得六音被迫结业一阵子,陆怀年花了大力气才保下六音,将麻脸成打成猪头,麻脸成被踢出局,那之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到酒吧街混,还是近几年才又出来搞风搞雨。 我不知道现在的六音,和陆怀年还有没有联系,但我知道,麻脸成这人心眼似针,他出现在六音肯定没有好事。 那天在江星号,是我自那场车祸后,第一次见麻脸成。我怕他认出我来,下意识就想躲。可现在想想,麻脸成能认出我的几率不大,毕竟我跟从前比,没有任何一处相似的地方。 他跟陆怀年结怨,肯定时不时想绊陆怀年一下,可惜如今的陆怀年,早就忘了他是谁。 “麻脸成这人很阴,陆怀年在明处,我也不知要怎么提醒他。不过,他应该也不会听吧。”我叹口气。 他跟品源的合作被切,又听我说了刺心窝的话,估计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品源了。 文沅平静地听我说完,目光清明地望着我说:“你不该回来。” 我何曾不知道。可我不能只受不报,陆怀年给我的那么多,如果连我都不帮他,就真的没人能帮他了。 在文沅面前,我向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何况这会儿,我的确心情很不好。理智知道不能见陆怀年,可情感却忍不住一次次向他靠近,哪怕我再想克制。 我坐在文沅对面,双手深深地耙进头发里。这条路,我真的走得太艰辛。 “你现在是文樱,以后也是。倘若我知道,让你回来会发生这么多难以预料的事,当初我绝不让你回来。文樱,有句话虽然很残忍,但我现在还是要对你说。”文沅面色冷肃,目光如矩。 我的心颤了颤,隐隐知道是那个敏/感的话题,这个我和他都尽量回避不说的话题。 文沅到底是说出了那句话,也是对我的责备。 “你不止是你自己,明白吗?” 这一刻,像是有感应似的,我的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 他说的没错,我不止自己。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可阳光把我的荒凉,变成了新的荒凉。 我不止我自己,我还带着简月的无限留恋,代她看着这个世界的熙熙攘攘。 因为,那场车祸,我变得永远只看到黑暗,是简月,给了我眼角膜。 文沅,你在看我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想起简月姐? “算了,回去吧。我休息了。“他淡淡地说,语气不再犀利尖锐。 我一句话也没说,擦干眼泪转身就走。 老宋开了车过来,在楼下等我。待我回到别墅,第一件事,是找宋游。 “宋游,我让你找的那个人,有线索吗?” “时间过去太久,就算有线索,往下查也成了无解。你真的要找到她?” 是,我必须找到。那是简月姐临终托我的事。宋游查了整整四年,却一点进展也没有。这件事,连文沅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声张。 “再想想办法。”我挂了手机。 楼下突然响起引擎声,我掀开帘子往外看,是沈轶南的车。 不一会儿,我房间门响了。 我打开门,他手里抓着手机晃了下,问我:“你和文沅去酒吧了?” 他怎么知道?微博吗? 我去拿自己的手机,刷了一遍。果真看到某个报料,图片是我用酒泼麻脸成,话题是人设崩溃。 “现在的人,挺闲的。”我笑道。自己又不是明星,用得着跟踪得这么贴紧? 沈轶南靠在门板上,显然是问我怎么回事。 “没什么,那个张成,说了一些话,被我哥打了。就这样。”我简短地说。 他拧了拧眉,似觉得奇怪,“文沅不像冲动的人。” 文沅是不冲动,可麻脸成欠揍啊。我没好意思告诉沈轶南麻脸成说的坏话,免得勾起他的记忆,那晚我冲进洗手间,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尴尬。 我不想多说起因,便匆匆道:“我发条微博解释一下。” 谁知沈轶南略显戏谑嗓音在我背后响起:“解释你没有闯进洗手间?还是,解释你没有榨干我?” “……” 为什么我从前没发现沈轶南这么恶劣? 请你当个人好吗?狗男人! 我喘匀气才问:“你听到的?” “陈严正好在那儿。”他勾了勾唇。 呵呵,陈公子你是想死吗?什么话都能传。狗男人too! 我的手放在门把上,“沈少,被榨干不是什么好话吧。要榨干也是乔可韵榨干你,不过她那身板不会被你压塌么?” 成功看到沈轶南的脸一瞬间变得铁青,我一个用力,把门关上,上锁。 登录微博,我郑重其事地解释了这事,但是细节没说的很清楚,只说对方有意挑衅,想对我哥不利,我是情急之下才会这么做。 发完微博后,我正欲退出,谁知底下秒现一条评论,气得我肝儿都疼起来。 第26章 听到他要结婚,我会难过 如果问我现在最想干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说,麻烦给我一麻袋,我想套着沈轶南揍他一顿狠的。 这人竟然这般有毒。 他的评论是:不是谁都能挑衅说文总饥渴的。[二哈] 沈轶南的这一条等于是赤果果地告诉网友,这里头有故事。点赞数越来越多,就这一会儿,都到几百了。 底下一片提问。 “沈总裁,请说出你的故事。” “我赌一块钱,一元夫妇在暗戳戳地秀恩爱。” “饥渴?矮油,信息量好大哦。” 还有的说“沈总裁,你这么皮,你老婆知道吗?” “这明显是在虐单身汪啊,不厚道。” 得,我的那一段解释,成功被沈毒蛇带歪了节奏。 我正要狠狠怼上一怼,谁知这会儿连陈严都跑过来凑热闹。这人是妥妥的搅屎棍,在沈轶南的评论下面回复了一条“你们都别猜了,想知道,来问我。” 网友立刻调转枪头对准陈严,纷纷问是怎么回事。 陈严这娇艳贱货的回答是“照片中这个麻脸,在酒吧大声嚷嚷你们文总冲进男洗手间,凭这劲头,能把你们沈总榨干,咳咳,你们懂的。” 我真想撕了陈严的嘴。 这条我给他删了,沈轶南那条我也删了。 可是这两条已被眼明手快的网友截图,留给我的评论出奇地一致:一元夫妇这对CP,我磕定了,你们呢。 我退出微博,眼不看为净。 手机响了两声,微信那里,文沅给我发了两句话。 一句是“刚才我的话太重了,别多想。” 还有一句“早点睡,别熬夜。” 我回了个yessir的表情。本来打算看一下叶轩发过来的方案,最后还是没看,拿了睡衣去洗漱。 我第一次睡得那么早,还以为睡不着,结果睡眠挺好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在跑步机上耍了半小时,冲洗完下楼做早餐。文沅饮食喜淡,我煲好一锅白粥,配了几个小菜,一层层装进保温瓶里。 正要吃我那份时,大门打开,沈轶南穿着一身运动短衫进来,大汗淋漓的,一边抓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他昨晚上居然没走,也是奇了。 他的目光往这边一睇,我赶紧装没看见,低头大口喝粥。想吃我做的早餐?想得美呢,昨晚是谁在微博上那样胡说八道的? 我快速吃完早餐,洗了碗就上楼换衣。 老宋准时到家门口接我,车开到半途,我给文沅发了条微信,问他睡醒没。他很快回复说醒了,正要下楼买早餐。 “我给你带了,不用去买。” “好。” 可到了他那儿,餐桌上还是摆着包子,豆浆。我一眼认出那是粤港式的包子,口水都要流下来。我对这些有种谜之喜欢,应该是以前跟陆怀年在一块,被他带的。 文沅坐下,我也坐下。他吃我带的早餐,我吃他买的早餐,餐桌上谁也没说话,都在认真地吃。 吃完早餐,我肚子撑到不行,文沅又从冰箱里给我拿了瓶养乐多。 这些应该是他大早上去买的,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难得过来江城,我都没怎么照顾好他。 “今天想去哪儿呢?”我来的路上,已经给叶轩打过电话,今日不回公司了,专注陪文沅。 文沅说想去电视台那边走走,我知道他新谈的项目就跟电视台有关。 说好休息的,他还是全身心扑在工作上。 我忍不住说了句:“哥,你也让大脑休息一下。” 他笑得温和,“我就去看看,不谈公事。” 切,谁信!不过,他想去,我就陪他去。 我让文沅别开车了,让老宋搭我俩去就行。 刚过上班高峰期,路上畅通无阻,不过半小时就到了电视台。文沅拿出一张卡来,顺利刷开门进去。 还说不是工作呢,那这卡怎么回事!我没拆穿他,跟在他身后进去。 他饶有兴致地一路走一路看,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似乎对他都不陌生,该干嘛干嘛,没有一点好奇他这个外人进来。 “时慕之前跟电视台合作过,所以他们都认识我。” 我笑了笑,打趣他:“好意思么,你这工作狂肯定一天到晚过来踩点,人家都烦你了。” “可能吧。”他自嘲地笑了。 我好久没试过这么轻松了,跟着文沅走,他给我说这是什么,那是干嘛的,已经像半个电视台内部的人。 江城电视台的福利待遇有多好,我算见识到。台里每层楼都设了休歇间,用于下午茶。茶歇蛋糕一应俱全,根本不用到外面去。 我看了几种果酱,灵机一动,不知品源有没有这个机会能跟电视台合作。品源的果酱专门向国外供应,国内虽然也有,但销量远不如海外,等于是墙内开花墙外香。 如果可以跟江城电视台合作,再辐射到餐厅、企业……绝对是个不错的路子。 想到这儿,我的嘴都笑弯了,“文沅,今天我真是跟你来对了。” “财迷。”他敲我的头一记。 “哥,在外面别这么干,我的高冷文总形象会崩的。” 文沅很配合地收回手,不过他的眼里全是怀疑。 形象什么的,说真的我也不介意,不过是随口一说。 他问我要不要去演播厅看看,我说好。可如果我知道,在演播厅会看到陆怀年以及周以宣,我是怎么都不会过来。 当我想躲开,已经太迟。 文沅牢牢抓住我,没让我走,他声音低低地划过我耳旁:“你必须学会,怎么面对他。再怂也要。” 我苦笑着挣开他的手,“我知道。” 文沅松开我,问旁边一个正要进去的摄影师,“里面在做什么节目?” 那摄影师照实回答:“哦,陆总和周小姐是特意过来宣布婚讯的。” 呯!我的手机摔到地上。 有一瞬间脑袋空白,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自己在哪,在做什么。 “文樱?文樱?” 我是在文沅的用力摇晃中回过神来的,可眼睛却无法抑制地望向演播厅里的陆怀年。 他要和周以宣结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的喉咙像被人扼住一样难受,从前那一桢桢的画面,像放电影似的在我面前展现。可时间让这些都褪了色,如今的他,身边站着的女人,已经是周以宣。 文沅估计不想看到我这狼狈的模样,攥住我的手臂,把我拽出了演播厅。 “我们走,别再看了。” “不,我要看。亲眼看他跟从前完完全全地分割来,我才死心。”我拨开文沅的手,执拗地回到演播厅。 只见陆怀年与周以宣坐在一张专门准备的双人沙发上,男的西装革履,英俊非凡,女的倚在男人身旁,娇俏可人,两人般配无比。 女主持先开场,说今天迎来了一对特别的嘉宾,借着节目平台,宣布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我们有请陆氏集团总经理陆怀年先生,ZZ珠宝的周以宣小姐。” 镜头对准了陆怀年与周以宣,越来越近。 陆怀年平静地对着镜头,微微勾唇说:“今天有件事要跟大家宣布,“他拉起周以宣的手,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要结婚了。” 嘭,玫瑰花瓣飘落下来,背景音乐响起了《今天你要嫁给我》…… 女主持连声恭喜:“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祝陆先生与周小姐永结同心。听说二位是青梅竹马?” “是的,我们认识超过二十年,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周以宣抢着回答,脸上是娇羞的笑。 女主持又问陆怀年:“所以陆先生早早就给自己定下周小姐了?” “当然。我总不能让别人把她追走。”陆怀年轻笑。 女主持有点使坏,“中间就有发生过意外,比如说你喜欢上别人,或者周小姐突然对别人有好感?” 这题又是周以宣抢答,眼神十分笃定,“怎么会呢?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我和他都相信,只有对方能成为自己伴侣。是不是啊,怀年?” “嗯,如果说有意外,只能说我没有早点娶以宣。”陆怀年轻搂周以宣。 后面的话,我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周以宣爱陆怀年不假,可陆怀年对她,我没有看到一点点爱。 和他一起那么多年,我分得出来,他每一个表情到底是真是假。所谓伴侣,在如今的他眼里,是谁都没关系,只要能让陆氏变得更好。 陆怀年,他现在仿佛像是另外一个人,再也不是我熟知的他。可听到他要结婚,我还是会难过。 文沅见我出来,拉我离开。 在车上,他看着我说:“回去休息一下,我也准备回南城了。” “对不起,哥。”我自知这会儿情绪低落,勉强陪着他,只会令两个人都不高兴。 文沅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轻缓道:“你没有对不起谁,文樱。你唯一对不起自己。放下他吧,没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 文沅让我不用送他,老宋把我送回别墅。 我坐在沙发上很久很久,想到刚才那一幕,心还是久久平静不下来。 特意打开电视,里面果真在播放陆怀年与周以宣说要结婚,他们连婚期都定好了,就在下个月陆怀年生日那天。 我攥紧了遥控器,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忙找出手机来,拨给沈轶南。 沈轶南接通,我没等他开口就问:“下个月,你会参加陆怀年的婚礼吗?” 第27章 叫老公叫得挺顺口 手机那头,沈轶南沉默着。 我又接着说:“陆怀年结婚,是陆氏的盛事,你不想去看看有多风光?”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去的话,把我捎上。”我双眼注视着电视屏幕上的陆怀年与周以宣,多么般配的一对。 周以宣终于实现了这么多年来,她的梦想。 可惜啊,这场万众瞩目的婚礼,注定会被我弄得很“精彩”。 我打定了主意,游说着沈轶南:“你还记得你结婚那会儿,陆建邦给你送了什么礼吗?” 沈轶南嗓音暗哑:“所以,你想给他回礼?” “有何不可?毕竟机会难得啊。” 我撂了电话,思绪不由回到过去。 当初,沈轶南被迫娶我,我和他都不愿意办婚礼。不过是两家亲戚,我和我哥,他和他舅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就完事。 可陆建邦这老不死,偏要找存在感,他让人给我和沈轶南送了份结婚大礼,是一张光盘。 我没看过这张光盘,但是看了陆建邦贴在光盘上的便条:我想你一定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这是当年她参加宴会时录的,你会看到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沈轶南的母亲沈思佳,在他出生不久就过世了的,陆建邦这老不死,居然用沈轶南母亲来刺激沈轶南,是想提前gameover? 那张光盘四被沈轶南掰断,而从那天过后,沈轶南越发狠戾起来,几个月内,让陆氏接连出事,逼得陆氏差点因资金周转不过来而破产。 是陆怀年一人在撑着,最后险险迈过难关。 陆建邦丝毫没想到,沈轶南是个这样狠的人,在他面前逞嘴舌之快,他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陆建邦就是后悔也太晚了,像被棒打的落水狗,狼狈不堪。这也是他为何让陆怀年娶周以宣的原因之一。 周家资本雄厚,若是以前的陆氏,跟周家联姻是门当户对,可到了现在,陆氏已经算是高攀周家,若不是周以宣十几年如一日地喜欢陆怀年,这桩婚事未必能成。 我倒想看看,陆建邦的脸在哪儿! 当年那场车祸,我曾受的伤,受的痛,谁来买单? 此刻,那团名为仇恨的火在我心里越烧越旺。陆建邦,他遗忘我这个受害者,已经遗忘得太久了。 我本想等着看,他心心念念的陆氏被沈轶南毁了的下场。可现在,我觉得,该是时候给他点难受了。 等到一切落幕那天,他会知道,我就是那场车祸里,被他们误以为死去的刘然。 想到那里,我笑了。陆建邦怎么都想不到,他背后做的这一手,非但没将我弄死,反倒给了我变强的机会,让我可以亲手讨伐他。 我关了电视,情绪渐渐稳定。 给文沅发了微信,他说他还有半小时才到南城。我让他开车小心,回头聊。 躺了一会儿,我让老宋来接我,送我回公司。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回公司上班。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呢,哪有时间忧郁? 叶轩已经约好《味道》的节目组,明天签约。 我看了节目组发过来的嘉宾名单,居然真请到了两个一线明星,另外四个也都是人气小生小花,妥妥的自带热搜体质。 不过看到这些明星的酬劳时,我有些不敢相信,费用太高了。 尽管品源如今有这个实力请得起他们,但我还是会肉疼。白花花的钱啊,也不是这么用的。这些钱能用来做好多个新产品了。 叶轩看出我的想法,跟我说:“文总,关于明星的酬金,挂在凌沈账上,这是沈董特意吩咐的。” 这么好?我有些怀疑,沈轶南一下子这么大方,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不过他这人钱多,花几辈子花不完,更何况走的是凌沈的账。 行吧,还省得我肉疼了。 我看完合约没什么问题,又顺手上网查了下几个嘉宾的基本资料,所谓人红是非多,那个花旦小姐姐绯闻还是挺多的,不过她的颜超级能打,粉丝量有七千万,够惊人哒。 叶轩说这份名单还不是最终的,流量的两个还在协调档期,但他们意向都很强,约莫不成问题。几个小生小花已经通过文字形式定下来了。 “嗯,找个时间,我和导演编剧聊聊。” 叶轩去安排了。 我又看了东原厂发来的修复进度,沈轶南的财力惊人,钱到位了,一切好说,修复比原来高级不止一个档次。 这两件事都在计划中进行,让我心情好起来。 我又给宋游他舅李厂长打了个视频电话,主要是问整合得如何,下个月是不是能投产了。 李厂有一丢丢紧张,不过汇报得还挺全面,连一些细节都说到了,我对进度暂时还算满意,希望下个月的投产也顺顺利利的。 新产品有叶轩全程盯着,我要操心的地方不多。 一直到下班,我的心情都很好。 想到下个月要参加陆怀年的婚礼,我让老宋载我去S-Mall,毕竟那里各大奢侈品牌聚集,要买到合适的礼服很容易。 偏偏在我逛到一家高定礼服店时,冤家路窄地遇到了让我倒胃口的乔可韵,以及陆思年。 我当没看见她们,挑选起礼服来。这家高定的礼服我有两件,价格贵但胜在剪裁超棒,能把身材显现得趋于完美。 然而礼服这东西,挺费银子的,穿过一次,就不好再穿第二次,哪怕再好看,也只能挂在衣橱里欣赏。 我都有点想把那两件放二手店里卖掉,好歹能做件好事。 我虽是这家店的VIP,可因为来得少店员没认出我来,全程陪在乔可韵和陆思年那边,显得我像是来只看不买的。 乔可韵和陆思年时不时将目光投过来,说没打坏主意我是不信的。 反正姐姐我这会儿挺闲的,她们要是自己送上脸来让我打,我一定会照做的,多有趣不是。 我边看边选,最后拿了两件礼服,一件孔雀绿,一件深湖蓝。一般来说,去人家的婚礼不适宜穿深色,可我就是故意的,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我就是来搞破坏的。 陆思年看到,就要开口说什么,乔可韵拉住她,说颜色太深了。 我嗤笑,陆思年还想来跟我抢礼服,脑子抽了。 懒理她们,我提着礼服进了更衣室,换了孔雀绿这件出来,复古的小立领,肩膀到胸口位置,是一层同颜色的薄纱设计,腰掐得很紧,下面是不规则鱼尾裙摆,穿上整个人好像平白高出十公分似的。 我很满意,深湖蓝那件都没打算试了,跟店员说就要这件。 可当我进去把礼服换下来,出来买单时,店员却告诉我,这件礼服的薄纱部分被拉扯开,刚才就我试过,估计是换衣服时弄坏的,按照规矩,我必须赔偿这件礼服,不管买不买。 我拿礼服翻看一遍,果真看到胸前薄纱的地方,被扯出一个口子,相当可惜地破坏了整件礼服。 可我记得刚才穿的时候,分明还是好的,我还特别小心地脱换。 我试探地看向一旁的店员,她微微撇开眼神。 呵呵,行吧,我知道了。乔可韵和陆思年果真送上脸来让我打。 我对店员表示:“如果是我弄坏的,我照价赔偿没什么。可这并不是我弄坏的。” 店员一脸的难色。 陆思年拉着乔可韵走过来,又是嘲讽又是笑话:“不就一件礼服,弄坏了也好意思在那儿嚷,穷酸成什么样了!” “思年,你别这样说,可能不是文小姐弄的。”乔可韵一如既往的装装装。 “可她一试完,礼服就坏了,不是她能是谁?” 我面向她们,好笑地说:“不是我,也有可能是店里的每一个人。这样吧,谁都扯不清,不如报警解决?” 陆思年反应还是挺快的:“报警?为一件礼服?文樱,你自己穷酸就算了,别扯上我们。你要是不赔的话,我们就把你这事放上微博。” 所以刚才她们就连礼服也不试了,偷偷拍下我和店员的照片。 真当我是傻的,才会怕她们! 这点不上台面的小把戏,也想耍着我玩儿呢? “放吧,尽管放。”我双手抱胸,话音一转,“到时候不知被说穷酸的是谁,我老公好歹比你们有钱吧?” 我晃了手机两下,当着她们的面打给沈轶南。 沈轶南接通,声音低沉:“什么事?” “老公,你快点来S-Mall,出事了。”我挂了电话,飞了一条短信给他,说乔可韵又被打了。 这通电话之后,陆思年和乔可韵的脸色特别难看。 偏偏没过一会儿,沈轶南果真来了,他穿着深蓝衬衫,配灰色西裤,袖子挽至肘间,身形颀长,挺拔英俊。 我看到那个店员脸都白了。 沈轶南眸子扫视一圈,没发现乔可韵有被打的痕迹,眼神掷向我,意味深长。 我过去挽他的手臂,对那店员说:“麻烦再说一遍,这件礼服是不是我弄坏的。” “没有,沈太太没有弄坏。” 我松开沈轶南,在他耳旁低声道:“看好你女人,别放出乱吠。” 说完我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电梯门正要合上时,沈轶南突然出现,他用手挡了挡,门开,他走进来。 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更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叫老公叫得挺顺口。”他向我逼近,要笑不笑的样子。 第28章 他给我套鞋,我们是撒旦 我边捋着耳边的碎发,边轻笑地说:“你听了不爽的话,可以喊回来。” 就看你喊不喊得出来了。貌似上次在别墅“秀恩爱”给狗仔看时,他是第一次喊我“老婆”。 我看着空空的两手,漫不经心跟沈轶南吐槽:“刚才那件礼服,我是为参加陆怀年的婚礼准备的。可是你亲爱的,把它弄坏了。” 沈轶南很是不屑:“还需要特别准备礼服?“ “不然呢?我总不能穿成乞丐过去给他们送礼吧。” 他瞥了我一眼,“你打算送什么礼?”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急什么。”我轻声说着,心里十分笃定,陆怀年的婚礼,多半要毁了。 电梯到一楼,我刚踏出去,沈轶南拉住我的手臂。 “怎么?有事?”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不是要准备礼服?” 后来,直到我坐在沈轶南的车上,我都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为乔可韵赔给我?那敢情好,也省了我的事儿。 我以为沈轶南这身高定,必定出自大牌,然而他却带我来到一处幽静的居民区。 从小区开进去,到停在有些年头的老旧楼房下,我都挺怀疑的。直到他带我走上二楼,我才知道,这分明是大隐隐于市。 做定制的老师傅,从前在行业里能排得上名头。沈轶南跟他似乎很熟,都不用打招呼,那老师傅就戴着老花镜要过来帮我量身。 不过,被老师傅的太太阻止了。她一边将我推进房里,一边嘀咕,说老头子就喜欢看美女。 我被这老太太逗笑了,她跟我说,我应该多笑,笑起来整个人年轻多了。 量完了尺寸,老师傅老太太两个就商量去了,丝毫不在意屋里多了沈轶南和我。 我觉得做定制要耗时间,而且不便宜,可沈轶南连个交货期都没跟老师傅说。 “走了。”沈轶南带我下楼,但他没上车,反而沿着老旧的小区慢慢地走。 “你很熟悉这里?” 小区的灯都是昏暗的,静谧之下,还能听到一两声虫鸣。偶尔有饭香从哪个窗口飘出来,配着狗吠,满满的烟火气息。 沈轶南只顾在前面走,没回我的话。 我的鞋跟有时会嵌进石缝里,得用力才能连脚带鞋给拔出来。 走了不知多久,沈轶南才低声说,他小时候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 听说他是由他外婆带的,他外婆是中学老师,想必这里是某学校的教师宿舍了。 所以刚才的老师傅,是他从前的老邻居吧。 “要不要吃面条?”他突然问。 我刚才就很饿了,哪管得了是面条还是米饭,便说好。 沈轶南带我穿过小区的侧门,来到外面的巷子,走到其中一家挂着白招牌的面馆坐下。这家面馆不难看出有一定年头,墙上贴的点餐牌都掉了角。 我只瞄了一眼便锁定了要吃的面。 “萝卜牛腩面。“ “萝卜牛腩面。“ 我和沈轶南异口同声说。 胖胖的大叔手脚麻利地煮好面,捧过来。浓郁的牛腩香,引得人味蕾都要炸开来。 还等什么,吃就一个字。 我和沈轶南不遑多让,一人坐小桌子一边,嘘嘘嗦嗦地吃起来。 一碗萝卜牛腩面下肚,那个满足啊,仿佛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碗。 “很好吃。”我从包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 他接过去,淡淡地“嗯”一声。 我又问:“定制礼服会不会太麻烦了?还有半个月,赶得及吗?“ “不一定赶得及,试试吧。“ 那我还是自己备着一套,别到时什么手忙脚乱。 又沿着来路,沈轶南带我从巷子走回了小区,一直走到他的车旁边。 二楼的阳台,老太太喊:“小南,带媳妇儿上来吃饭再走。” 沈轶南说不用了,打开车门坐进去。 我依旧是坐在后面。 他送我回到别墅,车头一调,又离开了。 我关了客厅的灯上楼洗澡,一切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不同。大概是沈轶南有点抽了,才会带我去定礼服。 这晚之后,一直到陆怀年婚礼之前,我都没再见过沈轶南。 听说到国外出差了,又听说回来了,更听说他与乔可韵的种种韵事,当八卦听挺好的,我也没放心上,忙新产品去了。 陆怀年婚礼的前一天,沈轶南打电话给我,说他在品源楼下等我,去试礼服。 礼服还真做出来了,不知是什么样的。我交代好事情,把东西一收就下班了,第一次翘班。 没到下班时间,路上一点也不堵,一会儿就到了那个老旧小区。 白天的小区,比晚上看到的感觉到的老旧更甚,简直就像是一处快要被拆迁的小区。 到了老师傅的家,老太太风风火火地拉着我进房间,指着沙发上放的一件礼服道:“小媳妇儿哎,快换上看看。“ 小媳妇儿?我?我是大女人,不是小媳妇儿! 不过沙发上的礼服,真的叫我惊艳。一件蓝绿的丝质改良旗袍,立领盘扣,精致无比,裙摆是不规则剪裁,行走间轻轻摇曳,微微露出一点小腿,很是动人。 只看一眼,我就知道,这件礼服比我在S-Mall试的那件孔雀绿礼服,更加奢华。仅是泛着哑光的丝丝质感,就衬得皮肤如玉。 不过我还得买双鞋才行,这么好的礼服,就得配完美了才行。 我换完礼服出来,老太太一个劲地说好看,又说她年轻的时候,一直想要一件这样的礼服,可惜她身材不够高挑,穿不出味道来。 “老头儿,你看你看,小媳妇儿多好看。” 老师傅扶了扶老花镜,微微失神,“真像你年轻的时候啊。“ 老太太又拉着我到沈轶南面前转圈,“小南,小媳妇儿还缺一双鞋。你快给她换上。“ 换上?他买了鞋吗? “快啊,小南,我都等不及了。“老太太催促道。 让我想不到的是,沈轶南真的从矮几旁边拎出个盒子,鞋盒上什么logo都没有,我看不出是哪个品牌。 打开鞋盒,是一双湖水蓝丝绸样的尖头高跟鞋,样式很简单,却嵌了一些细碎的钻,低调又华美。 我正要套上试试,老太太又嚷嚷了:“小南,你快给小媳妇儿套上啊。你咋跟榆木似的没反应呢?“ 榆木!我扯着嘴角,沈轶南的脸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说我自己来,老太太不让。 于是这么一折腾,沈轶南些许僵硬地弯下腰,拿着鞋往我脚上套。鞋码是合适的,我穿着走了走,脚感舒服。 “小南,我说你结婚的时候,肯定没有给小媳妇儿套鞋是不是?年轻人不是流行找婚鞋的游戏?“ 老太太对着沈轶南一通说教,最后得出结论,我嫁给他亏大发了。 我哭笑不得,真想说,可不是嘛,嫁给这么个人,我的确很亏的。可看到沈轶南那张要怒不敢怒的脸,我还是不说话的好。 换下了礼服鞋子,告辞了老师傅老太太,沈轶南载我去吃了晚饭,最后回别墅。 想到明天的登场,我又是给自己贴面膜,又是做发膜,力求明天能亮瞎他们的狗眼。 可这一晚,我还是该死地睡不好觉。做的全是乱七八糟的梦,还梦到陆怀年把我痛骂一顿,从婚礼会场把我扔出去。 惊醒后,我赶紧喝了点菊花花压一下火。这回我戴着眼罩睡的。 这下睡得好了,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抓起手机一看,沈轶南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我匆匆起来,洗漱,换衣服,化妆,等到全部弄好了,都快下午两点了。 下楼,见沈轶南黑着一张脸坐在沙发,我自知理亏,忙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这就是你说的,要给陆家人好看?“沈轶南的声音凉凉的。 我快速煮了面,盛了两碗,一碗递给他,“晚上才是婚宴不是吗?我们压轴进去,不是更好?“ 这时候我才看到,沈轶南身上的西装是蓝黑色的,跟我身上的礼服,配得正好。 他没吃多少,我也没吃多少。 “戒指呢?“他突然问。 ?? 我看着光秃秃的无名指,我还想问他来着,我婚戒呢?当时他有给过我的婚戒吗? “有戒指这回事吗?当年。“ 沈轶南默了默,而后打了个电话:“送一对戒指过来……随便。“ 呵呵,要是戴不进我无名指,我就戴尾指;要是松了,我就戴拇指给他看。戒指都能随便,他也是阔以。 不过说真,也只是个道具而已。 没想到许泽送过来的,竟然是一对明晃晃的钻戒,没有鸽子蛋那么大,但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容忽视。 ……行吧,大家都知道沈轶南有钱。 我们是五点半出发的,许泽载我们去。 陆怀年的婚宴在江城的六星级酒店举行,虽然陆氏现在不如从前风光,可邀请的宾客也是非富即贵。 我和沈轶南从六点半等到快七点,许泽打完电话,告诉沈轶南宾客全都到场了,我们才施施然地下车。 我挽着沈轶南的手臂,踏进酒店,一步步接近婚宴会场。 大门砰地打开,我和沈轶南出现在门口,里头的喧嚣突然静止,众人都震惊地看着沈轶南和我走进来。 如果说一身白西装的陆怀年和白婚纱的周以宣是天使,那么毫无疑问,身着深色的我和沈轶南,绝对是撒旦…… 第29章 不要,我找别人。 沈轶南挽着我往前走,居然没有任何人来拦我们。 突然想到刚才许泽那通电话,料想早就安排好了,才会这般如入无人之境。 我的目光在陆怀年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穿白色西装的他,俊逸非凡,梳着大背头露出他饱满光洁的额头,五官如精雕细刻般完美,一双眼睛亮若星河。 我的心不由漏跳了几拍。第一次见他,我是这样的怦然心动;此刻见他,埋在心底已久的思念,像破土而出的芽,一下茁壮,让我想拔也拔不掉。 陆怀年,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当你娶我时,会是什么的场景。今日我终于见到你当新郎的样子,可你不再是我的。 那么,我也不必再拿你当宝了,是吗?现在我要做的,绝对会令你怨恨我,可哪怕你怨恨,我也要做。 你记不住我爱你的样子,那就记住恨我的感觉吧,也是另一种惦记。 我收回望着陆怀年的眼神,瞥了周以宣一眼,当新娘的女人,的确很美。 而陆怀年身旁,那个坐轮椅的人,无疑是我最恨的。我很久没见陆建邦了,他老去的速度让我惊奇,他此时跟一般的老人家无异,浑浊的双眼已看不出当年的狠戾。 不过即使他坐在轮椅上,身上仍有一股让人害怕的压迫感,这是他多年累积下来的,并不因他的外在如何而改变。 他今天很高兴吧,看着他的接班人、他的孙子,娶这么一个能为陆氏注入大把资金的女人。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从小还是他看着长大的。 门当户对,在所难免。 陆建邦最重视面子和名誉,而我,现在就要让他感受感受什么叫丢脸和失礼。 我和沈轶南走到陆怀年面前,沈轶南声音轻得跟羽毛似的:“陆总大婚,我怎么也得来的。承过陆总送的礼,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可以回礼。祝陆总和陆太太百年好合。“ 话音落,他朝身侧的许泽递个眼色,许泽将盒子送上去,陆怀年的助理接过去,打开,是一套价格不菲的钻石首饰,周围很多人都发出了赞叹声。 这么纯的钻石,还不止一件,怎么也低不过一千万。我抠了抠沈轶南的掌心,他这么大手笔,是不是当作毁了陆怀年婚礼的赔偿? 沈轶南扣住我的手,没让我再抠。 看样子,他是等不及叫我快些送上好戏了。 我端着笑,从旁边取来两杯香槟,一杯递给陆怀年,“来迟了,我先祝陆总与陆太太早生贵子。“ 陆怀年面无表情地仰头喝下,一滴不剩。 我又取来一杯递给轮椅上的陆建邦,笑着说:“也祝陆老先生如愿以偿,很快就能抱曾孙了。” 陆建邦还未接过酒杯,他女儿,陆怀年的姑姑陆清就挡住了,说陆建邦年纪大了,喝不得酒。 “今日高兴,陆老先生不会不赏脸吧?“我盯住陆建邦。 他让陆清先到旁边去,微沉的声音慢慢响起:“我理应跟沈太太喝一杯的,毕竟怀年父亲与沈总的母亲是旧识。” 我察觉到身边的沈轶南冷下来的气息,知道陆建邦这句话刺到他了,忙放下手里的酒,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使力按一下,示意他千万沉住气,好戏在后头。 我以调侃的姿态接下陆建邦这句狠毒的话,“陆老先生应该是记错了,我们家是认识许多姓陆的,可就是少了陆老先生这边。这不,还弄了笑话,有个叫陆建邦的保险经纪,害我一口气买了几十份保险,亏大了。” 在场听到的,都静默了。我不止直接叫陆建邦的名字,还讽人家没多重要,跟卖保险差不多,而且还说亏了,真是骂人骂到家了。 沈轶南笑了一声,虽然很轻,但我听到了。 他演戏也是好把式,配合着我说:“叫陆建邦的那么多,你怎么没蠢到把洗厕所的认成陆老先生?” “真是对不住啊,陆老先生。”我眨了眨眼,一点没有对不起的意思。 陆家人和周家人脸都黑了,陆怀年不得不站出来控场,“沈总和沈太太能来,是我陆某人的荣幸,还请到贵宾席用宴。“ “好的。不过这杯酒,陆老先生还没喝呢。”我重新捧起酒杯,递给陆建邦。 陆建邦脸色阴沉,正要接过去时,我的手一松,整杯酒摔下去,杯子砸着他的腿,又滚落到地,酒液溅了他披在膝盖的毯子上。 这一意外,让陆清跳出来,她指着我骂:“你是什么东西,那个贱人生的都没敢这么对我爸,你这个被人抢了老公,快要扫地出门的,装什么蒜?” 要说陆清这女人哪方面最厉害,要数嘴巴最了得,不管是哄人或骂人,那些词儿都极具杀伤力。而除了这张嘴,她就什么也没了,不然也不会被沈轶南设局,亲手把品源卖出去。 “住口!“陆建邦怒喊陆清,一边把毯子给了管家。 “爸,他们欠收拾,凭什么让他们进来,赶出去就完事了。“陆清扯着嗓子,根本就没注意到,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赶我和沈轶南出去。 陆建邦忍无可忍,“我叫你住口。陆哲,把你妈带去后台。” 被点到名的陆哲,赶紧拉住陆清往后面带。要说这个陆哲,也是个能人,他爸那点屁大的公司,他能给你装出一副天大地大全宇宙他最大的模样。后来他爸欠债走投无路了,他妈又带他回陆家,连姓都给他改了,好像真的成了陆家人。 我扫视一圈,发现周家人要把周以宣带下台,周以宣不肯,牢牢抓住陆怀年的手。 陆怀年目光如炬看着沈轶南,“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轶南抿了一口香槟,勾着唇角嗤笑,“回礼。” 陆怀年拿开周以宣的手,就要下台来跟沈轶南理论。 偏偏在这时,有两道身影从后台出来,一蓝一粉,蓝的那个是陆思年,粉的那个是乔可韵。 “出什么事了?哥?”陆思年看到场面有点乱,又见我和沈轶南出现,她一下子就变成了斗鸡模式,“你们来搞我哥的婚礼?滚,滚出去,不然要你们好看。” 乔可韵在见到我和沈轶南身上的着装时,脸色不是一般的精彩。她走到沈轶南身旁,带着一点哀求的意味说:“轶南,你怎么来了?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婚礼,不要弄得太难看。” 哟?她不是站在沈轶南这边的么?怎么还为陆家说起话来了?肯定不是因为陆思年的关系,而是,被我和他这情侣装刺激到了。 可她低估了沈轶南对陆家的恨,也高估了她自己。 沈轶南一言不发,看着台上的陆建邦,没有要理乔可韵的意思。 乔可韵咬着下唇,愤恨的眼神直直射向我,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我也没理她。她路人甲就当好路人得了,当来撞枪口。我微眯着眸子望向大屏幕。陆家是不是以为,这样就叫砸婚礼了? 不,远远不够。 我暗暗比了个手势,宴会厅的灯光突然全部暗下来。大屏幕亮了,打头阵的是陆哲,一堆的丑态,到陆清,陆思年,最后是陆建邦结尾,压轴的的画面出现陆建邦买通清洁工,潜入凌沈收集资讯,连碎纸机里的纸屑都没有放弃。 台下一片震惊,灯光重亮,轮椅上的陆建邦一个激动,竟从轮椅栽到地上。 “爷爷!” 之后嘈杂不绝于耳,一片混乱。 我离开酒店,坐在车上时,脑子有点昏沉。明明只喝一杯香槟,却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那段视频,我到底没忍心把陆怀年放上去。 今晚过后,我不知他会用如何的手段对付我,但这些,都无所谓了。伤害他,不是我的本意,可陆建邦欠我的,终究要还。这还只是我回敬的一点点,相比陆建邦做过的,已经太轻。 回到别墅,我没有开灯,从酒柜里拿酒,磕开,直接灌。 我酒量不错,轻易没醉过。都说喝不醉的人,要么心里有故事,要么心里有故人,真他妈的准。 一瓶下去,我只觉得肚子胀,并没有多少感觉,我又开了一瓶。 这瓶稍烈,呛着喉,像把火吞下去,烧得肚子又热又辣。 一口又一口,不知喝到第几口,大门突然被打开,皮鞋踩着瓷地板的细微的叭嗒叭嗒声越来越近。 “你今晚不用去哄人?”我说着又灌一口。 “嗯。”沈轶南也从酒柜里抽出一瓶,磕开,不用杯。 我用瓶子碰了碰他的,继续喝。 “那些东西,你从哪里来的?”他的声音凉淡中带着一丝温度。 我应该是听错了,毕竟喝了挺多。我打了个酒嗝回他:“你满意就行。”其他别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黑暗中,他的笑声响起,因为看不见,我不知他这是不屑还是满意的笑,然后听到他说:“文樱,我好像,低估你了。“ 我不知他是坐着还是站着,只觉得,他冷洌的气息似就在我咫尺,他身上的香气,像古木香夹杂一点橘调,浓中带淡,好闻得不行。 我闭上眼,这股香似把我整个人都侵扰,我伸手去触,触到他温热且匀称的手臂。 空气中有一触即发的因子,借着酒气越发膨胀直至炸裂。 “沈轶南。“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手指在肩线跳芭蕾,嗓音浓醉,“要吗?” 他没作声,但我感受到,他喉结滚了一下。 “不要,我找别人。” 下一秒和后来的很长时间,我没有再说话的机会和时间。 第30章 沈轶南,你阴阳失调啊你? 这一夜,我从身到心,都有种被掰散再拼回的感觉,因为拼得不贴合,哪哪儿都膈应。 累,是真的累,等暴风雨停歇,我眼睛一闭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入梦前,我分明还记着,一定要吃紧急药,这很重要。 再醒过来,房间漆黑一片,而床上,也只剩下我自己。 我撑着酸疼的腰爬起来,把自己从里到外洗干净,身上那些青一块紫一块我没去看,就是锁骨下有个痕挺疼的,沈轶南下口真重。 不过,他也刷新了我对他的看法。是不是性子越冷的人,到了特定的环境,比如床,就会变得与冷淡这回事南辕北辙?我没想到,他会沉迷于这种事,像怎么都喂不饱似的。 可是,不应该啊,乔可韵难道没有满足他? 我发现人就不能闲下来,就洗澡的功夫,我竟然都想到了乔可韵身上去。 轻轻摇头,我撇开思绪,擦干身子,从头到脚涂了一遍身体乳液。 下午三点多,这个时间挺尴尬的,我索性不去公司,让老宋载我去东原厂看看。虽然每天都有人给我汇报修复的进展,可我还未去实地看看。 等到了东原厂,我都有点不敢相信,竟然这么漂亮。新规划的场地,比原来宽阔不少,若是落成,东原厂将会承担品源约五分之三的产能,这个规模放在江城任何一家企业,都是可观的,更为品源的长期发展提供了好的条件。 厂长给我递了顶施工帽,我戴上跟着他逛了一圈,逛完我心情别提多么舒畅。 看完施工进度表,我和厂长谈了一会儿才离开。 我让老宋接着送我去李厂那儿,我想看看新产品的准备,谁知叶轩的电话打过来。 “文总,沈董将与《味道》节目组的签约的时间改为今晚七点,在万亚酒店,你能赶得及吗?沈董刚才交代我,不用叫醒你。” “……”我的脸突然发烫。 不用叫醒我,沈轶南是把我当猪吗?猪睡十几个小时也会饿的好吗。 重点是,这五个字,是不是等于明明白白告诉了叶轩,我和他睡了?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现在赶去万亚酒店还来得及。 “叶轩,在大堂等我,我现在过去。“这句话说完,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就挂了电话,怕从叶轩那边再听到什么话。 老宋开的很快,车窗外的风吹进来,把我脸上耳朵上的热吹散。真是见鬼了,一把年纪,害羞个啥? 好吧,我承认,沈轶南那什么,活很好。我一手掌拍在额头,禁止自己再想。呼,丢脸。 老宋从镜子里看我一眼,还以为我头疼来着。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紧急药我还没吃呢。途经药店,我让老宋停下来,自己进去买了相对安全的药。 在车上,我就把药吞了。 结果到了万亚酒店见着叶轩时,老宋还跟他提了一嘴,说我头疼。叶轩忙问我,是不是没休息好。 嗯,的确休息得不好,折腾了一夜。 我说没什么,让他带我进去,还差几分钟七点,也不知节目组的人来了没有。 叶轩带我来到一个厢房,桌子旁还是空的,我拉开最边上的椅子坐下来。就这几秒时间,房间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我又站起来,只见从外头走进来五个人,沈轶南跟一位中年男人走有前面,后面还跟着三个年轻男女。 沈轶南的目光朝我投过来,意味不明,我看他一眼就移开视线,忙跟节目导演握手示意。 “这位肯定是文总了,幸会啊。“谢导笑眯眯看着我,“要不是沈总在这儿,我一定会邀请文总进组。” 这是夸我长得漂亮吗?我接过话调侃自己,“哪里的话,谢导高看我了,我要是进组,您得头疼怎么剪辑。” 谢导:“怎么会!沈总与文总男才女貌,将来小孩子得长得多么好看。” 我心里暗自嘀咕,小孩?刚才在车上,我那颗药等于是给小孩设了道栏了,估计跨不出来。 没想到的是,沈轶南竟然应下:“谢你吉言,到时候要是长得不磕碜,你做宝宝节目可以借你玩玩。” “这个提议好,那就说定了啊。”谢导好像真打起了做萌娃节目的主意。 谢导坐在正中的位置,我刚要择他另一边坐下,谁知所有人都默认了我和沈轶南的位置连在一块,自动给我腾出沈轶南身边的位置来。 都坐下后,谢导给我介绍另外三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位稍长的是摄影师,长相出色那一男一女,都是定下来参加节目的嘉宾。 除了摄影师我没见过,那两位小生小花我倒是看过了照片。之前节目组筛选了一遍给我过目,是没有这位小花的,但是后来因为定好的人选出了些问题,才找这位小花补上。 我其实不想选她,小花长相是清纯那一挂,但是没什么特色,我希望节目会火,选的人自然要有点特色的,比如眼前这位小生,就自带话题,喜欢他颜的,和diss他颜的,能擦出许多火花。 不过,既然谢导提议用小花,自然有他的理由。万一进组后表现惊喜呢,那我倒是赚了。暂且先看看吧。 见我打量小生小花的时间有点长,谢导不由问我,是不是感觉跟电视上看到的不一样。 我说是,真人比上镜还要好看,还要瘦。 接下来就是沈轶南和谢导的聊天时间了,其他人偶尔插一句话,说的不多。吃完饭,大家移到沙发那边,叶轩把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 谢导看完说没什么问题了,签了名。 我也签好名与他交换,各自保留一份,另一份是备案。这样我就算是资方了。 我伸手与谢导交握,说了声合作愉快。 原本计划小半后才开机的节目,这下谢导说找了这么好的资方,他是等不及了,打算加紧进度,赶在三个月之后开机。 谢导也是圈中排得上名的导演,这方面由他把握我很放心。 饭也吃了,合作也谈完了,我和沈轶南送谢导出来,等他们都离开了,我正要回自己车上,结果沈轶南丢了两个字给我。 “上车。“ 我侧头一看,许泽这狗腿子助理已经把沈轶南的车开过来了。我跟叶轩道别,让他给老宋说一声,不用来接了。 平常我都坐沈轶南的车后座,现在要是再坐,就显得矫情了,于是我大大方方坐在副驾,扣好安全带。 他开的方向是回别墅的路,我突然就想起,他这阵子住在别墅的次数,变得多起来。 以前,也就是结婚那天晚上在别墅打个转儿,就走了。 “你今晚住别墅?”我从包里拿出手机,边问他。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可显然让他误会了。 “不可以?” 前面是红灯,他停下车,瞥我一眼,眼中全是郁色。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说:“别墅是你的,当然可以。我就是问问。“ “嗯。” 突然他的视线在我的包那儿停了几秒,嗓音有些凉地问:“包里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包里看,那个紧急的药盒露了出来,被他看见了。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我也没隐瞒,将药盒拿了出来,指着上面写的“24小时有效”的字眼,跟他说:“应该不会有万一。“ “沈太太想得真周到。“沈轶南重新启动车子。 明明是直路,我总觉得车颠了一下,看他的侧脸,好像有点绷着?难不成在生气? 我试探性地问他:“你不是真想跟我生吧?你也没喝醉啊。“昨天晚上,我跟他都没有喝醉,非要一个理由,就是timing正好,该做点什么。但做点什么完全就是随着心随着性来,根本就与婚姻啊,生娃啊,完全没有关系。 我略略惊恐地看着他,脑补了许多阴谋。等等,他没喝醉干嘛要跟我…… “收回你无聊的揣测。”沈轶南急刹停下,整张脸都是寒意。 “那就好。”我松口气。干嘛搞得那么严肃,害我以为,我把一个C男睡了,差点就要给他负责! 我看了眼外面,提醒沈轶南:“这里不能停车。快点走。” 沈轶南发动车子,一脚油门飞出去,吓得我抓紧了门把手。他是内分泌失调吗?不然怎么解释他这奇怪的行为? “前面停一下。”老娘不坐他车了行吗。开这么快,多可怕。 可他还是一路这么着开回别墅,理都没理我。 到了别墅,我从他车上下来,腿都是软的,按了两次密码才开得了门。 正要开灯,猛地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我一个失重往前扑,他的手臂又及时托住了我。 我忍无可忍骂他:“沈轶南,有话就说,你阴阳失调啊你?“ 他冷嗤一声,语气冰冰的:“是啊,失调得厉害。“他恶劣地将手臂松开,我就这么摔到地上,撞到额头。 “你……”后面的“混蛋”我没来得骂出口,就被他拉起来,狠狠堵住嘴。 我撇过头,他越加发狠地用手扳住我的头,啃啮我的唇,不让我撇过头去,可我还没站得起来,膝盖是跪在地上的,而他坐在沙发,我和他这姿势实在是没眼看。 第31章 我老公不够高,不够富,不够帅 就在我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沈轶南的手机响了。 他松开我,抓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接听。 因为离得不远,我听到一声娇柔的呼唤,“轶南,你能过来吗?我好害怕。“ 啧啧,乔可韵!我站起来,扯了张纸巾擦膝盖上的尘,而后往楼上走。尽管这样,我仍感觉到沈轶南的目光刺在我后背。 回房间没一会儿,我听到楼下车子的引擎声,沈轶南走了。 我重重地呼了口气,刚才那样,说不怕是假,我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沈轶南生吞活剥了。 无关矫情,昨晚那样算是某种冲动,我可没打算让这种冲动时不时出现一下。但刚才我也意识到一个很要命的point,那就是如果沈轶南要对我做点什么,我拒绝不了,不管是我的人或我的心。 这很危险,让我不得不后悔昨晚那一时冲动。 我想,我得冷却一下自己。最好的办法是,忙起来。只要一忙,我自然没空闲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匆匆把自己冲洗完,换了运动服运动鞋,从柜子底层扯出个大背包来,扔进去几套衣服,随后给老宋打电话。 老宋来到时,我连证件都收拾妥当了,让他直送我去机场。 “文总,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在车上我给叶轩拨电话,说我有些事要处理,大概得四五天才回来,让他给我看好品源,有什么事就给我发邮件。 叶轩也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没说话。 到了机场,我看了最近飞去法国的航班,就在一个半小时后,我毫不犹豫买了机票。其实我早就准备好这趟法国行,只是我自己没想过,竟然会提前。 在法国的几天,我白天去考察项目,晚上跟合作方商谈,每每回到酒店房间都累得腰酸脚疼。 我没敢夜晚外出,这边的治安不如国内,所以消遣方式只是在房间里小酌葡萄酒,看看外面并没有多吸引的夜景。 圣母院前些日子大火,像是烧了法国人心里一部分信仰似的,更多的是没来过没看到过圣母院的人们,无比惋惜。 我在最后一天远远地途经那个地方,听到车里一对华人夫妇说,这世界就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你以为它永远会在那里,可一转身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了。 这句话像枚针刺痛我,这种感觉,我太过熟悉。 终于,我的法国行到了尾声,几天里,我谈成了一个合作,喝到过最好喝的葡萄酒,谈到过巴黎的浪漫,更体会到了珍惜眼前。 那天夜里,我回到江城,感觉心里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 我睡了一个很好的觉,第二天换了件粉色真丝衬衫配白色一步裙,镜子里的自己变得明媚起来。 回到公司,我才知道我不在的这几天,品源都快变天了。 事情起因是,有人泄露了《味道》这档节目的赞助商,品源一时间成了好些人眼里的耙心,纷纷都质疑品源收买了谢导,甚至强迫一线流量参加节目。 本来这件事也不难解决,只要发出声明,用法律手段解决就行,偏偏有几个未能如愿参加节目的流量明星,话里有话,粉丝全都着了道,来围攻品源,到处说品源的坏话,以讹传讹,更甚者说《味道》这档节目选人,全靠潜规则。 事态发展超过预计,我走的几天还不是最厉害的,到今日我回来,事态发展到巅峰,谢导给我来了电话,说了好长一段话,意思是他没想过被人冤成这样,现在送审的资料全被压下来,什么时候开机还是未知数。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节目定下的两个嘉宾,已经明确提出来要退出节目,现在都没有明星愿意考虑这档节目。 “为什么不告诉我?”办公室里,我查看自己的邮箱,里面空空如也,确定我没有收到过邮件。 叶轩就站在桌前,脸色有些疲惫,身上的衬衫有点折痕,他昨晚应该是加班了。 “沈董封锁了所有消息。”他说。 意思是,从我走的第二天到现在,沈轶南从未想过要让我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也没插手管过品源,就这么冷眼旁观。 我推开眼前的笔记本,问叶轩:“他怎么说?“ 我知道,叶轩不可能无动于衷,我不在,他除了稳住品源外,肯定找过沈轶南解决眼前的事。 叶轩摊开手,神情有些无奈,“沈董原话是,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就什么时候再谈。“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我惹到他了。可我完全不明白,我是怎么惹到他的。 可现在也不容我细想,这件事需要沈轶南插手。品源虽然也能解决这事,可却不如沈轶南一句话,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 我拨了沈轶南的手机,可很久他都没有接,不知是不是在忙。 我决定过去凌沈集团找他谈谈。 到了凌沈,我给许泽打电话,他很快就下楼来接我。沈轶南的办公室在29层一整层,我坐在外面等起来。 一个小时过去,我问许泽,沈轶南是不是在忙,他说沈总很快就忙完,我又继续等。 两个小时过去,我知道自己是等不到沈轶南了。 刚要进电梯走人,许泽不知打哪儿出来,一脸温和地对我说:“文总,沈总临时有事,出差了。很抱歉。” 恐怕不是临时,而是早就想着耍我。不然不会让我白等两个小时。 “许泽,今天不是愚人节,你老板怪无聊的。行吧,我知道他的意思了。”我走进电梯,下楼,离开。 回到品源,我先给谢导打了电话,说这次的事我会负责到底,让他只管与节目相关的事。谢导得到我保证,一口应下来。 流言传播好几天了,这时候要追查源头,不容易。 我给宋游打电话,让他帮忙留意留意这事,如果他没时间的话,就帮我找个靠谱的查。 随后,我在微博发了一段话,痛斥造谣者,并表示节目一定会做下去,那些提前离场的,后会无期。 我让叶轩联系律师,势必让退出的那两位明星赔偿损失。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两位非但不肯赔偿,反倒给品源和节目组泼脏水,说节目组送人来给我潜,这不,我在饭局上就看上了一位鲜肉。 细想了那天与节目组签约的饭局,节目组那边四个人,谢导和摄影师,小生和小花,而我不过多打量了小生小花几眼,就被说看上了小生。 可整个饭局里,那个说我潜规则小生的明星,根本就不在场。那么,这个人是怎么知道饭局里的细节的? 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 谢导会干这种事吗?显然不会,这关乎他的声誉。那个小生会干这种事吗?也不会,他才出道没多久,根基都不稳,哪敢碰我的瓷! 那么,就只剩下摄影师和那朵小花了。 范围一缩小,这件事就不难办。我又拨了宋游的电话。 “大姐,你有话能一次说完么,这么夺命call,很吓人。” “少废话。我现在有两个怀疑对象。”我把我想到的,告诉了宋游,让他抓紧时间查。 挂了电话后,我在那条说我潜了鲜肉的微博底下评论:你是觉得我老公沈轶南不够高,不够富,不够帅还是怎么滴?我用得着偷吃?[怀疑][怀疑][怀疑] 一条评论完,我又写另一条:乱说话不可怕,最怕的是乱说话还不知道惹了谁。来,宣战吧! 我退出了微博。叶轩已经联系好律师,后面由律师出面就行,我会让乱说话的人知道,胡说一时爽,赔偿火葬场。 “叶轩,等会儿你告诉谢导,我以个人的名义,再投一百万,用以后期宣传制作。” 还好这事出现的早,要是等宣传海报那些都出来了,再来爆发,损失会更大。我投钱就是想让他们把宣传这块做得更好,一定要狠狠打那些看不起这档节目的人的脸。 下班后我没走,留在品源处理之前等我批复的公事,等这些都处理完了,我又着手写法国那个项目的策划书。 我喜欢朗姆的味道,这趟去法国也考察了我意向中的几个酒庄,试过每一种朗姆的味道后, 我初步谈下了一个酒庄。 这件事连叶轩都不知道,如果他听说的话,一定会以为我要做酒的生意。可并非这样。我要做的,是一种朗姆饮料,区别于酒,口感更加清爽,又保留了朗姆的独特芬香。 原本我也只是试探,可在酒庄时,主人给我调制出来,果真如我想象中的诱人,只是还带着酒涩味,要是再改进一下…… 我打算再组建一支研发队伍,毕竟品源的研发部,目前工作量已趋饱和。 细想了一番,原来接下来,我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回到别墅已经十点多,我按完密码要进里屋,结果大门却没有响起我熟悉的锁开的声音。我又按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按错,可是大门还是没有动静。 得,密码被改了。 除了沈轶南还能有谁!我也是服了。拎着包转身,却见昏暗的灯下,沈轶南那道颀长的身影立着。 我笑笑故意道:“出差回来了?“ “嗯。“他一步步走过来,终于在这边稍亮的光里,让我看清他清冷的脸。 “不回来,怎么看老女人潜小鲜肉?“ 第32章 在我看来,睡完跑更不可理喻 老女人! 呵呵,他这个老男人这么说我有意思吗?不过算了,我才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过有一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 “沈轶南,我怎么惹到你了?”居然把进别墅的密码都给改了,他要是不回来,我今晚就进不去了,要么回我那套房,要么住酒店,不管是哪个,都有点麻烦。 他没作声,径自走过去,按密码。 我瞪直了眼,却只看到两个数字,就被他用手掌挡了视线。 门开,他回过身来,眼中含着某种不明的意味盯着我,“想知道?求我啊。” 求我!求……我…… 早知道沈轶南这人恶劣,但我也想不到这话从他嘴中蹦出来。我求他个鬼。他就气着去吧,我又不是没有能力解决眼前的难题。 我跟在他身后踏入别墅,一进去连鞋都没换就上楼,首先就是回房间把证件放进随身的包里,以备着他这时不时的改密码什么的。 房门旁,倚着沈轶南,他双手抱胸,目光一瞬不瞬望着我的包,戏谑的话就这么出口:“怎么,要跑路?结婚证带了?” 结婚证,我哪来的结婚证?当时去领证,两个小红本都是在他手里的。现在想想,我当时就该留着自己那本,他一惹到我了,我还能在婚照上戳他的脸。 我皮笑肉不笑地应声:“真要跑路,谁会带那玩意儿。” “呵,那玩意儿?那玩意儿不是你当初求着的?现在得手了,就弃若敝屣了?”沈轶南缓步走进来,在我床边坐下,两条手臂往后撑着床垫,目光直直向我抛来。 我翻个白眼,怎么突然就觉得,这人像个抖M?在控诉我吃完就跑吗?拜托,我都不在意了,他在意个毛毛球? “沈少,你不是破鞋,我也没那资格弃你。再说,“我停顿了一下,与他目光交汇,不知怎的,我明明没做亏心事,却被他看得败下阵来。 我赶紧说完后面那句:“再说,你别跟我讲,你把释放多巴胺当真了?“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下去,似一下被寒霜笼罩般,冷了不止几个度。 “原来一点点酒就能让你分泌多巴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见到我兴奋?愉悦?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沈轶南从床上站起,往我走来,在离我不到半臂的距离停下,眸光深深地俯视我。 我被他后面说的那几个词,狠狠地噎住。这于我而言,是多么恐怖的情绪。 “等等,沈少,我并没有要跟你探讨多巴胺。我的意思是,那个时间段发生的,难道不是基于事过无痕的前提?我认为,我们俩都没有吃亏,不是吗?”我是疯了,才会跟他讨论,他被我睡,或我被他睡的事。 大写加粗的尬!我就不明白了,他有必要这样吗?好像我占了他极大的便宜似的。事实上,虽然是我先开撩的,但过程和结果,应该是我亏一点好吗! Stop!我想到哪里去了。 我赶紧补了句:“沈少,你要是住回来,那我搬出去好了。” 说完我连一秒都没敢停,匆匆出去就要下楼。 “文樱。“ 他微哑的嗓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的心瞬间跳得急促,好像他即将要说的话,会是洪水猛兽,会把我吞掉。我想当没听见,可他的话又让我生气。 “那只是你以为,到底谁比较亏,你知道的。“ 我已经踩下了几级台阶,听到这话我忍不住又走上去,走到房间门口,与他遥遥相望,“沈少,你这话就没意思了。“ 沈轶南眸子半掀,神情闲适而笃定,仿佛他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难道不是?你迫切的时候,留下多少猫爪印,要不要数数?” 回想了下那晚上,我好像是挠过他,至于弄的哪儿,我记不清了。我又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我发现这话题根本就是个坑,我就不该理会他。 我背过身要走,他又说话了:“我不认为你会矫情得搬出去,毕竟,又不是没在同张床上睡过。“ 轰!我真是从脸到脖子,全都发烫了,现在一定跟熟透的虾一样。 这人怎么这么鬼烦!那张嘴不饶人是真,可这种事就能得理不饶人吗?他哪里占着理了?我,我去! “沈轶南,你真是,不可理喻。“ 他闲淡地看着我,像是预料到这些话能把我气着,听我说他不可理喻,他要笑不笑的地说:“在我看来,睡完就跑更不可理喻。可你不还得回来。“ 他说的对,我总要回来的。他这句句话刺着我,可见恰是这事我把他给惹到了。我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举止真的这么恶劣。 我细细打量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人。难不成当我骗炮?好像也没差别。 我放缓了声音,缓和了态度,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沈轶南,我不是因为睡完你跑的,而是,我有点,被你吓到,就是那,那晚,你……” 唉呀,我得怎么说好呢。算了,说不清楚。 “反正,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没渣渣你,也没有祸祸你。这个解释,你满意了吗?” 他像是在考虑我说的是真是假,未置一词。 我在想,他不会问我要负责什么的吧?那样也太狗血了。不是,今晚我和他的对话,好像每一句都在狗血之上。 “微博上的话,什么意思?“他半眯着眸子问。 “什么话?哦,那两个听风就是雨的明星,我打算向他们索要赔偿。还有,我觉得这件事,彻头彻尾的就是一场无中生有,我一定会查到底。”说起工作,我思路很是清晰。 可沈轶南却说:“不是这些,而是,你回应潜小鲜肉的话。” 我想了想我是怎么回应的,然后脸又烫了起来。是了,我将沈轶南摆出来替我挡枪呢。可我觉得,也真的没说错,他不就是高富帅。 我突然想到,沈轶南既然看到了我的回应,他不会一怒之下,在底下回复我什么拆我的台吧? “沈轶南,你没有说什么吧?“我狐疑看着他。 “说了。“ 我张了嘴,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肯定拆我的台了,他以为我睡完他跑路,他针对我来了。我忙从包里抓出手机,登录微博,找到我评论那句话,底下果真有沈轶南的回复。 “谢谢文总评价。管好你的腿,要是敢潜,打断。“ 呼呼,还好还好,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这句回复被网友赞了无数,一片的“秀恩爱”刷了屏。 我看了眼沈轶南,由衷说了句:“谢谢。“ “你是不是以为,我得玩儿死你?“沈轶南盯着我的眼。 不好意思,你长的就像这个样子,我是真的这么以为的。试想想,他之前都在微博说我什么了,陈严那个大嘴巴也加入了耍我的行列,这下可好,我回公司许多员工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沈轶南,那个密码,你改成什么了?“他要是存心不让我回别墅,那就算了,我搬走就是了。 “想知道?求我啊。“沈轶南的脸,写满了”我是大爷,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我求他才怪。爱说不说。 我还在想要不要现在给老宋打个电话,让老宋来接我,结果沈轶南又开口了。 “揣紧了证件,真想跑?“他的嗓音满是不耐。 ??哦,我包里的证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算了,今晚我去楼下客房睡吧。 我放下包,去衣帽间拿了换洗衣服就要下楼。 “矫情?分泌多巴胺?“沈轶南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我就那么一提多巴胺,他就句句来嘲我。 呵呵,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什么兴奋,愉悦,什么无法自拔,什么陷入其中,大概形容的都是乔可韵吧。 对了,乔可韵。沈轶南这留宿在别墅,乔可韵不查勤吗?还有,沈轶南在微博上这么说,乔可韵也无所谓吗? 不过,那是他们的事,我没想理。 抱着衣服走出房门,我回头看着沈轶南说了一句:“你就当我矫情了,什么多巴胺,我估计消耗完了。” 本来话说到这儿,就没有什么事儿了,偏偏,沈轶南这坏胚,又顶了我一句:“哦?消耗完?我怎么记得,有人光享受不付出?这人啊,自己没出多少力气,却让我伺候。要说消耗完,应该是我才对?” 我……我嘴巴是怎么了,越来越不利索了。 沈轶南,算你狠。 我终于下了楼下的客房,洗完澡,往床上一躺,那个舒服啊。跟沈轶南斗嘴是一件很消耗体能的事,他这人啊,嘴巴可真坏。 算了算了,不想了,好累了,我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 可第二天一早,又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这个情况似曾相识,这次我学聪明了,没有立刻就去开门。 想到上次被乔可韵弄到头都破了,这次,管他天皇老子,我就是不去开门。 然而,沈轶南却来敲我的房门,非把我叫起来。 “文樱,限你两分钟内出来,否则……” 第33章 至于文樱,你再讨厌也忍一会儿 “否则什么?”我从床上爬起来,手里拥着被子,丝毫不在意他那两分钟时限。一大早叫我出去,当然是有事,而且是大事,不然沈轶南不会这样暴躁。 门外静静的,也不知沈轶南是不是走了。 我正要睡回去,结果他的声音响了。 “再不出来,我就发微博了。内容你应该不太想看到。” 切,我又没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他要发便发。 “五、四……一,文樱,打开你的微博看看。” 沈轶南的话有些阴森,让我起了警惕心,他发微博了?发了什么?我从床头柜一把抓过手机,登录微博。 当我看到他发的那条微博时,我的脑子有一瞬空白。 沈轶南上传了一张照片,从角度看应该是手臂,上面有刺眼的几条刮痕,图片配的话很简短:是有多急?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简直是不能入眼。网友化身柯南,分析说这明显就是指甲划出来的痕迹,而且根据这细小的深度来看,绝对是女人划的无疑。 然后,老司机们纷纷上线:嗯,我表示我看懂了,羞涩。同看懂的点赞。 男网友说特羡慕沈总有如此悍妻,女网友说特嫉妒文总能对沈总如此这般。 沈轶南有毒,真的有毒。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来黑我。虽然,虽然这的确是出自我的手。 可那种时刻,谁还能忍住了怎么滴,他的好歹是几条划痕,我呢,我身上那些青紫有多恐怖。 我掀来被子下床,怒冲冲走出去,见沈轶南坐在沙发,便冲他喝:“删博。否则取关。” 沈轶南放下手里的PAD,好整以暇瞅着我,“取关?请啊。” 当我不敢吗?我拎着手机,在好友里找到沈轶南,特别痛快地取消关注。 结果才取消,网友又沸腾了:最新号外,沈太太取关沈先生了,这里头有猫腻。 立马有人在微博喊:一元夫妇,求你们别耍花枪行吗,心血少受不了。 还有人说:呀呀,这波取关甜到齁了,老夫的少女心啊! 我能说什么,现在的网友,闲的! 沈轶南上下打量我,最后撇唇道:“丑死了,去换衣服。马上要去舅舅那儿。” 说我丑,他怕不是被眼屎糊了眼睛。不过他说去他舅舅那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才会把我这个最没存在感的甥媳妇带回去。 “舅舅,没事吧?” 沈轶南的眉眼染了一丝郁色,语气浸着些许落寞:“昨晚有点不适,他硬撑着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叫医生,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昏迷,刚刚才醒过来。” 我有些唏嘘,沈君全从前也是江城的一号厉害人物,经过他手的商业并购,就没有不成功的,凌沈能发展成为今日的盛况,他最是功不可没。 可他在事业上的登顶,却没能换来晚年的安稳。身上落下的病,把他折腾得跟八九十的老人无异,每每见他,总叫我有一种看油尽灯枯的感觉。 他对沈轶南的影响,是巨大的,在沈轶南身上,可以看到他当年的勇狠果决,甚至青出于蓝更胜蓝。 沈君全早已被医生判下只得几年光阴的命,于是沈轶南对他就更为尊敬,只要他说的话,沈轶南就没有不听的。 当年我用手段骗来这桩婚姻,以沈君全这样的人物看来,犹如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可不知为何,他没有斥责没有对付,却吩咐沈轶南一定要与我结婚。 文家在南城的确排得上名,可沈家这样的家世,就算跟文家对撕也是毫无悬念的赢,我想不明白,沈君全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可也多得他的安排,我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成功入主品源,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这方面来说,我是感激他的。 “愣着做什么?”沈轶南不耐地看着我。 我从思绪中抽出来,赶忙上楼去,换了件一字领黑色长裙,头发简单扎起来,脂粉不施就下楼来。 沈轶南率先走出去,坐进车里,我跟上他的脚步,一把打开副驾的门钻进去。 从别墅这边去到沈园,大概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由于时间仍早,路上并没有耽误,半个小时就到了。 这一路,沈轶南抿紧了唇,我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世上的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由不得人半点左右,只能眼睁睁看着,方觉得沧海一粟,渺小如斯。譬如沈君全的病,沈轶南就是再想替他受着,也毫无办法。 沈园坐立在半山腰,听说这是沈轶南的外公寻了风水大师定下的,风水极旺,以期荫佑沈家子孙后代。 可事实却有些打脸,这世上所谓的丁财两旺终究是少,得一不得二倒是常态。沈轶南的外公,只得一女,偏偏她还短命,只留下了沈轶南这一个孩子。 沈家与陆家的纠葛愁怨,知道的人极少,听说就是跟沈轶南他母亲有关。 不管怎样,最后这沈家的江山落在了沈轶南手里,身边只有一个沈君全教导他。沈君全是早年沈家收养的娃,他能忠心到并未将沈家占为己有,已经很难得。 我跟在沈轶南的后面,走进里屋来到沈君全的房间。 一段时间不见,沈君全又老了很多,躺在床上似行将就木。 可医生不是说,他还有几年的时间吗? 沈轶南坐在床边,低声唤着床上老人:“舅舅,我回来了。” 沈君全缓缓睁开了眼,一片浑浊地望着沈轶南:“小南回来了啊?你媳妇儿也回来了吗?” “嗯,她也回来了。”沈轶南朝我比个眼色。 我立马过去,站在床沿,轻声说道:“舅舅,我回来了。” 沈君全挣扎着要坐起来,沈轶南不让,他最后还是躺着,精神头已经很不好。 “小南,文樱啊,有时间多回来,再不回来,老头子就快不行了。” 我离沈轶南很近,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身体僵了僵。我见他脸上蒙了灰霾,似在隐忍着什么,手指攥起来,指关节都泛了白。 这一刻,我不知怎的,竟然伸出了手去,握了握他的。 沈轶南快速反扣着我的手,他的力气很大,我有一点疼,可这时候又不好说些什么。 倒是他,低声哄着沈君全:“别说傻话,不会有事的。” 沈君全连笑都有些吃力,“我真想多留一会儿,看着你们的孩子出生,看着他长大,陪他玩儿,可惜我身体不争气。” “不要乱想,你身体好着。“ 沈君全又说了几句话,后面有些喘气了,管家让他先停一会儿,再说。 沈轶南看着我说了句:“你先出去,我跟舅舅说几句话。” “好。”我等他松开我的手,赶紧出去了。 在外头走了两圈,管家捧着药过来,正要往沈君全的房间走,突然停下,小心翼翼跟我说:“文小姐,你能给老先生送过去吗,他一定会高兴。” 我没拒绝,接过了托盘,缓缓往那边走。 到了沈君全房间,刚想敲两下门进去,却见门只是虚掩着,我正要进去,听到沈轶南说话的声音,又不好进去了。 他在跟他舅舅说话,应该不想我听见才会叫我出来的。 我捧着托盘在外头等了等,忽然听到里面沈君全提到了陆怀年。 陆怀年怎么了?我的耳朵挨了过去。 只听见沈君全说:“那陆怀年的实力怎么样?如果不怎么样,就早些搞定陆氏。我日子不多了,不想到死都没完成这件心愿。” 沈轶南阴恻恻地回答:“我知道了,舅舅。陆怀年有两把刷子,但敌不住陆家有几个蠢材,内耗得厉害。陆建邦给他联姻了周家,陆氏应该获得一笔资金注入。” “联姻?这种烂摊子也有人肯把女儿嫁进去。是了,小南,你恨我当年让你娶文樱吗?”沈君全直接提到了我。 我的心紧了紧。沈君全到底是图什么,才会让沈轶南娶我? 我听到沈轶南略低沉道:“恨不恨都过去了。” “那就是恨我了。小南,文樱她背后有文沅,这个人能力不逊于你,与其当敌人,不如当朋友,只要你吃住了文樱,文沅没道理不支持你,到时候也会为你收了陆家增添力量。” 呵呵,虽然我想过,他是看在文沅的份上,可听见他真的在打我哥和时慕科技的主意时,我还是很不爽。 我心里在说,不好意思啊,沈君全,你外甥根本就讨不到我哥的欢心,再说我哥没那么笨,等着你们将长手伸到他那儿去。 我正想着,沈君全又交代了:“小南,既然陆家像盘散沙,你不妨借力使力给陆怀年一点苦头吃。至于文樱,你再讨厌也忍一会儿,时机成熟了,你还怕她赖着你不走?” 听这两句话的意思,无非是,沈君全让沈轶南动手了。对付陆怀年,也对付我。 我的后背不禁沁出了一层冷汗。沈君全和沈轶南甥舅俩,都是狠角色,我不难想到,他们要是真的出手,陆怀年,我,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我知道了。你放心。” 这是沈轶南给沈君全的回复。 这一瞬间,我连手指都冰凉起来,托盘差点被我弄出声音来。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来过这里,听到这些话。 我按捺住惊惧,一步步远离沈君全的房间,沿着来路返回,最后选了个地方,嘭的一下将托盘整个摔在地上,那碗药洒了一地,瓷片碎裂。 我跌坐地上,装成摔下来的样子,并掰了鞋跟。 好一会儿管家才循着声找到我,而沈轶南也在我几步之遥,正挑眉居高临下睥着我。 “你做了什么?” 第34章 上次巴黎,这次自由女神像? 我指着断开的鞋跟,很是懊恼地说:“不小心绊了一下。怎么办,舅舅的药被我弄没了。” 沈轶南看向管家,管家说是他让我送药去沈君全房间的。 “对不起。”我乖乖道歉。 管家只说他现在就去熬药,幸好这种药不用熬太久。 等他离开,沈轶南眸子半眯看着我,我怕他起疑心,立马说:“鞋坏了,你这里有拖鞋吗?借我穿穿。” 我正要从地上爬起来,沈轶南却一个伸手将我推开,语气很不耐烦:“你是瞎子吗?这么大一块碎盗片没看到?” 我低头往自己的脚边看,果真有一块不小的碎瓷片,我要是往前踏一步,没穿鞋光着的那只脚,恐怕会被刺流血。 “谢谢。”我低声说。往旁边踩踏过去,避开那块碎瓷片。 为了好走路,我把另一只高跟鞋的鞋跟也掰了,当平底鞋走。我脑子里面还是刚才沈君全与沈轶南的对话,我想我这几年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会把沈君全看成即将油尽灯枯的人,殊不知有些人即便再病痛缠身,也磨蚀不掉身上的那份狠。 沈轶南既然让他放心,就代表接下来,会对陆怀年和我有一番动作。 我该怎么提醒陆怀年和自保呢?陆怀年婚礼时,我让他们陆家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想也知道,他会恨我入骨。 就算我明着跟他说,一定要提防沈轶南,他也不会信的。我拿什么身份来告诉他! 不禁自嘲,我还以为,这三年来我的段位有所提升,却原来,还是处于被动。 我在前面走,沈轶南在我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我突然间就觉得,有些鸿沟永远都在,只是我麻痹大意了。 我和他,本该一辈子没有交集。我不是一直那么认为吗?为何一下子就,就被迷了眼睛?只庆幸,一切为时未晚。从现在起,我要跟毒蛇保持安全间距,以免被它扑过来咬死。 “去哪儿?”沈轶南作声。 我一愣,才知道自己走着走着,都快要走到大门那边去了。赶紧回过身来,跟沈轶南走进客厅,不动声色坐在沙发。 沈轶南皱了皱眉,“不是要借我拖鞋?难道你让我拿给你?” 他在楼梯处停了一下,示意我跟上楼去。 我稍微平复了心情,跟在他后面不急不缓上了楼梯。我来沈园的次数不多,所以不知道沈轶南的房间在哪儿。 见他走到二楼尽头,开了房门进去,我有种奇怪的想象,好像自己踏进去之后,就再无翻身的可能,就跟那种任意门,随便一进,就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永远不知里头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我被自己这想象吓了吓,边安慰自己,不会的,这几年我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沈轶南马上就要动手收了陆氏,那也是我的解脱不是吗? 我给自己壮了胆,走进沈轶南的房间。 沈轶南从洗手间取出一双新的女士拖鞋,扔给我。我拆了包装,扯了吊牌,穿上试了试,拖鞋大了一码,包容下整只脚,柔软的触感放松了我一身的紧绷。 可是,我也知道,从听完他们对话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已经竖了一道墙,硬而冷。我不会给他们机会伤害陆怀年,一点点也不行。 我把包装袋和吊牌塞进垃圾桶,跟沈轶南说:“很合脚,谢谢。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沈轶南定定看我一眼,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他没说出来。 下楼,上车,从半山腰开下去,我坐在副驾闭上眼假寐,没什么心情说话,特别是跟沈轶南。 车厢里安静得诡异,直到他停在某个路口。 “跟节目组的约也签了,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沈轶南问我。 他指的是我在江星号跟他交换的条件,他帮我拿下《味道》的独家赞助,我把陆氏的开发项目告诉他。 果然是把沈君全的话当成圣旨了。我也不恼,这事早就答应他的,我自然不会食言。再说,陆氏跟陆怀年,在我心里是两个概念,我只希望陆怀年好好的,陆氏的死活与我无关,甚至我有时候也挺想陆氏倒闭,能让陆建邦痛不欲生,我就高兴。 我凑近沈轶南的耳边,低声说道:“陆氏要开发新能源。据我所知,陆氏与国外的能源公司都谈好了。” 沈轶南眉心紧锁。 新能源近几年是个不错的趋势。还是那句话,兵贵神速,谁先做起来,谁就有肉吃,到后面的,别说喝汤,骨头都没分到一块。 红灯过去,绿灯亮起,沈轶南发动车子。这一刻他的目光映射着势在必得,我知道,他已有决策。 新能源是陆怀年重回陆家不久布署的战略,到了现在,等同收网阶段,只要不出差错,他能带领陆氏,争回从前的荣光。 他做了这么久的事,我怎会忍心破坏。可偏偏是坐收成果的时候,他却将新能源这一整块,给了他姑的儿子陆哲来做。陆哲是什么人,他不会不清楚。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到底还是陆氏内耗的结果,如果陆建邦力排众议支撑陆怀年,根本不会落到陆哲头上。 可陆建邦这老眼昏花的老不死是怎么说的,他说陆怀年如果坚持要做,就等于跟股东们杠上,失了股东的心。还不如把这部分利益摊给股东,至少能让陆氏重新凝聚起来。 要真是摊给股东也就好了,可一来二去,陆建邦又怕股东真的毁了陆怀年的心血,倒不如给自家人,好歹他在家里说一句,陆清陆哲还能不听他的?到时候就等于这块仍把握在陆怀年手里。 于是新能源就等于给陆清陆哲母子做了嫁衣,这两个人又有多少能耐? 我替陆怀年不值,他为陆氏当牛做马,到头来连自己想做的都做不了。与其让陆清陆哲拿捏这块,我不如借沈轶南的力,毁了他们以及陆建邦打的如意算盘。 我要让他们知道,没了陆怀年,不管是陆氏还是他们,都将死路一条。 陆怀年没办法出的气,我会替他出。 一路通畅回到别墅,我没有密码,还得等沈轶南按了才能进去。 沈轶南一进去就上二楼的书房,虽然是周末,他想休息也挺难,何况知道了陆氏要做新能源,他自然要忙起来的,忙着阻止。 我只等着看结果就好。 房间里,我收拾好证件,心里想的是,就算真要落跑,也能走得迅速。还有就是,我打算收拾行李搬到外面去。 宋游突然给我视频电话。 我接通了,隐隐知道他肯定查到是谁在造谣我潜规则。 “你猜得没错,就是你提供的两个人里面之一。你猜是谁。”宋游穿着白色小背心,顶着鸡窝头,一看就知道刚睡醒。 我没啥悬念地直指:“那朵小花。” 宋游放下水杯问我:“为啥呢?” “看我比她漂亮,不顺眼呗。”其实我是想,那个摄影师好歹是谢导的团队,他要是敢乱造谣些什么,以谢导的个性,他会混不下去。 但那朵小花就不同了,本来就是临时替补上来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却总透着一股子想看尽哪儿有好处可捞的心机。 我看人还是有那么六七分准的,这也是我不喜欢让她参加这个节目的原因。相由心生,在娱乐圈,谁能没掩盖自个儿的演技?可这朵小花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眼神管理不好。 宋游告诉我:“我查过程雨欣的背景,是夜星娱乐公司最近在捧的小花,背景来历都很普通,读电影学院被挖掘,演过几个出名的恶毒女配,有点演技,最近接了女一的戏,目前小火。” 既然背景普通,目前小火,她是怎么敢造谣生事的呢?要知道那天饭局,我的身份是沈太太,而且沈轶南就坐在我旁边。 我笑着说:“有点意思。” 宋游撇唇diss我,“我还不知道你,露出这种笑容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花惨了。” “呵呵。不是说夜星娱乐是最低调的造星公司?现在我可看不出一丝低调来。”我也猜测了一下小花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么是对沈轶南抱有想法,想造点谣离间我和沈轶南;要么就是她身份不纯粹,是竞争对手或者哪个想叫我好看的人派来的,作用是专门跟我过不去。 我直觉是后者。看我不顺眼的人多着。 挂了宋游的电话,我拿手机登录微博,发了一条:造谣一事,已查清楚。我不想艾特那位谁,毕竟其粉丝好不容易才积起来,切勿没了做人的品格,因小失大。另外想说,《味道》会继续做,做到最好。 发完这条,我特意去翻了程雨欣的微博,然后选了一条她写的鸡汤点赞,然后在评论里发了张图:。 我退出了微博。 收拾好行李箱,揣上包,我推着箱子走出房门。 沈轶南恰从书房里出来,瞥了眼我的行李箱,薄唇勾出冷淡的弧度,一只手抄在裤袋里,声音微凉:“上次巴黎,这次自由女神像?” 竟然知道我上次去哪儿。他查我? 我耸耸肩,借口说:“接下来很忙,不想来回跑。” 他冷嗤:“随便你!“ 好吧。我拎着行李箱下楼,听到他用力将门甩上。 第35章 你是怕我看,还是怕我碰? 回到我自己的房子,我收拾打扫了一下,洗个澡又躺回床上。 正要打开微博看看有没有福尔摩斯般的网友,猜到我在说谁,结果谢导就给我来电话了。 “文总,我看了你刚才发的微博。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要负全责。”谢导很是真诚地跟我说。 他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出名堂来,看了我发的东西自然能明白。但是说到他负全责,也不至于。 不过程雨欣是留不得了。把这样一个不定时炸弹放在节目里,谁都不放心。 “谢导,既然发生这样的事,节目嘉宾不如做一次清洗。那两名退出的明星,就算了,还有这个造谣的,太能惹事。” 谢导说他明白,这件事他会处理,接下来如果要找替补嘉宾,他会多番对比筛选,再有就是,程雨欣所属的公司,他不会再合作。 “谢导不怕损失过多吗?我听说夜星娱乐还是不错的,在捧星方面,很在行。” 谢导笑了:“能捧出程雨欣这样的小花,也不咋的。文总放心吧,没了夜星娱乐,我还有别的公司能合作。” 跟他多聊了两句节目的事,我才挂电话。 我能预想到程雨欣这朵小花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难过。本来就是替补上来的,不好好表现,反倒搬弄是非,走得远才怪。 我躺下补眠,醒来都下午了。平常周末要是没公事,我也不会出去,都用来补眠和做运动了。 法国那个项目的策划书我还没写完,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等忙完又天黑了。冰箱里已经没有吃的,我拎了手包趿着拖鞋下去,小区里就有吃的,还有一个不大的超市。 我吃了碗馄饨,又买了些菜提回去。 边走边喝酸奶,感受久违的惬意。可走到我住的那栋时,却看到了近期我比较熟悉的车。那辆七八百万的车停在这里,还是引起附近的注意。 我想绕过去,车门却打开,沈轶南面无表情地下来,深蓝衬衫配灰色西裤,底下是一双锃亮皮鞋,这一身的质感叫旁边几个大妈看得目不转睛。 这小区从前均价不高,还是这两年才涨起来的,于是里面住的人,大多是中产,相比老旧的小区好很多,但又比高级的小区管理差很远。 大妈喜欢去小区不远的公园跳广场舞,这个时候正是舞完回来,见到沈轶南,都跟见到金子一样,要不是沈轶南眼神太冷,她们都能替自家闺女或亲戚啥的来搭讪了。 我低声问了句:“有事?” “嗯。几楼?”他双手抄进裤袋,目光灼灼盯着我。 呵呵,问我几楼,我住几楼关他毛事?有话就说,上去就免了。 他这么着来这里找我,肯定没有好事。 我拉开他车门,将那一袋子菜放进后排座位,拍了拍手道:“说吧,什么事?” 他半眯着眸子打量我,“你确定在这里说?” “不然呢?哦,你要不喜欢,我带你走走也可以。” 周围的大妈一一散去,路过我还特意看看我的脸,大概是我这般T恤短裤人字拖看着太廉价,跟周身质感的沈轶南站一块,要不配有多不配,她们才想看看我的脸,是不是长得跟天仙似的。 沈轶南看了眼两边,见没什么人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打火机,很快,烟雾便缓缓乔起,被风一吹,消失无踪。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不喜欢烟味儿,从前和陆怀年在一起,他烟瘾虽不大,但也被我按着头戒掉了,我周围就没有人吸烟了。 除非应酬时没办法,不然我都会离得远远的。 沈轶南见状,淡淡地笑了笑,突然朝我走近,重重地喷我一口烟气。 我吸进去,呛到,一抬手就拍掉他嘴里衔着的烟,骂他:“毛病!” “有什么话快说,不说我上去了。” 他嗤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文总,居然会住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我喜欢我愿意,你管得着?你到底来干嘛的?”我怼他。 沈轶南突然朝我靠近,我吓得立马往后退,咬牙瞪他,“你站住。” 他非但没理我的话,反而继续逼近,我急着退,却忘了后面是小区的锻炼器材,腰一下磕在矮杆上,锐痛袭来,疼得我差点飙泪。 我伸手捂后腰,不知是不是磕淤了,这么疼。 “没用。”沈轶南边说边走过来,长臂一捞,将我捞过去,一手搂我左腰,一手撩起我T恤的右衣摆,大掌贴上去问:“这里?” 疼,好疼。我声音都哑了:“你放手。” “你再多说一句,”他的手摁在我磕到的那处。 顿时我头皮都发麻,这个疼的滋味,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上去搽药。”他不由分说扯我走。 “我自己能搽。”我干嘛要让他上去。 他用一种能掐死我的眼神看着我,皮笑肉不笑道:“你是怕我看,还是怕我碰?现在才来矫情,是不是有点晚?“ “你……沈轶南,你能要点脸吗?”我只知道,我被他气到肝都在冒火。 他勾唇轻笑:“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先发出邀约的?” 言下之意,要论谁不要脸,也是我在前。 这一瞬间我特想剖开他脑子看看,这人是不是哪条神经线搭错了,那件事,对他而言有那么重要吗?要不要随口都能提? “沈轶南,我最后说一遍,我没占你便宜。能不能别再提了?在此为止了啊。还有,你今晚来有什么事要谈?“ 我没给他机会再说些我不想听的话,我接着说:“我来猜猜是什么事。新品?还是关于最近传的谣言?” 沈轶南眸光略沉,灯光太暗了,我看不清他眼里有些什么。 几秒后,我听到他说:“程雨欣的事,我解决。你可以专心做这档节目。” 他要解决这件事?程雨欣不是什么背景也没有吗?那为何是沈轶南亲自来解决?还是说,这背后有什么跟他扯上关系? 因为接过谢导的电话,我其实不太想管接下来程雨欣会怎样,只要她不参加品源赞助的节目就行。 但既然沈轶南提了,我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不知沈少说的你解决,是什么意思?你想保下程雨欣,还是想保住她背后的势力或者人?沈少,你知道的,她传的这种谣言,不止是抹黑我,还是抹黑品源,我如果要动手,她应该提早滚出娱乐圈。你想管,不是不可以,就看你拿什么来跟我换了。我总不能把脸递上去,让人家打,打完了还不算账吧。” 沈轶南眸光深深,“那么,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何其的熟悉。那次在车上,我带着哀求问他,他想要什么,他回答的是,叫我拿文沅的时慕科技来换。 所以说,风水轮流转。 我当然不会叫他拿凌沈来换,因为不可能。但我可以趁机取笑他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少,就先欠着吧,我想到了会跟你说。但在那之前,你也付出过了,不是吗?”我朝他暧昧地眨眨眼,轻咂着嘴一番回味道:“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乔可韵非你不可,还要死不活地黏着你了。” 话说完,我打开他的车门,提出那袋子菜,转身走进楼道。 回到家里,我没再管沈轶南,打开电影频道,选了一部轻喜剧看。 等我看完了,才后知后觉刚才自己没带手机下楼,拿过来看,叶轩给我发了微信,未接电话也有,是沈轶南打的。 不知是不是刚才那番话落了他作为男人的面子,我发现他不止在微信上添加我,在微博上也发了私信,叫我重新关注回去。 我没有发微信的习惯,平常够忙的了,哪有时间管。 沈轶南加我,我通过也没什么,我根本没有几条动态。 通过后,我看到他的微博也没有几条,还都是和凌沈有关,有关他个人,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他连头像都是凌沈集团。 我刚刷着朋友圈,他已经给我发来一条语音。 我放大音量一听,脸又发烫。 “你喜欢这付出就好,刚好我也对你的邀约满意。” 这,这叫我怎么回话?我要是回,他还不得没完没了起来?娘的,现在来一道雷把这个不要脸的给劈了多好。 我找了一会儿图,找到了一张“做人别太贱逼逼”的图,扔给他,然后,我看到对话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呵呵,输入个鸟。你输入给自己慢慢看去吧。我手指轻点,删除了他。 又给叶轩回了微信,这才去洗澡。 洗完出来,一看手机,沈轶南应该是疯了,连给我发了五条短信,无一例外都是图,还都是拿我照片做的表情包。 好啊他,还上网找我受访的照片来P,欺负谁不会P图咋的? 我给宋游发去一条语音:给姐发张贱兮兮的图来。 宋游是夜猫子,他发了一堆图片过来,我挑了一张,不止P沈轶南上去,还把陈严也P上去,内容不可描述。 我发给了沈轶南,之后,拉黑。我看他还怎么来骚扰我。 呵呵,跟姐斗! 我怀着特别愉悦的心情去睡,一躺下才记得,腰上还没搽药呢。 翻出活络油,我拿棉花轻揉后腰,疼得直咧嘴。手机响了一声,是个新号码发来的两句话。 “嫂子,你P你老公就P,你P老子干啥,害老子丢脸。哦,你老公说了,叫你记得搽药,搽不了他不介意帮你。” 得,陈严看到那张图了。我给他回复:“腐眼看人基,你俩特般配。” 回复完,我同样将陈严拉黑,之后去睡。 第36章 谁不知道你们蜜里调油来着 周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周一回公司,例行开会,这次会议有些许不同,那就是之前那几个老家伙,终于熬够日子回来了。 适逢我刚被全网黑,他们像从前那样,抓住我小辫子似的质问。 我淡笑凝视他们,“造的谣外人听听就算了,怎么自己人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要的处理结果,尽管问沈董要去,这次的事由沈董负责。” 几个老家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懒得理他们,说了声散会就站起来,率先走出会议室。 才刚坐下,叶轩就敲门进来,说夜星娱乐的人来了品源,问我要不要见。 “不见。”早在事情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怎么不出面解决?还不是看我好欺负。现在被谢导打了“永不合作”的标记,就急着来“私下和解”了。 我喊住叶轩,交代他先拖一下夜星娱乐的人,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 之后,我给宋游打电话,让他安排几个记者来拍照,把夜星娱乐急着来求我的料散发出去。 宋游在电话里笑我:“姑奶奶哎,你是不知道,夜星娱乐虽然低调,可不代表它没有来头。你这么干,就不怕得罪幕后老板?” “正好,把幕后的人拉出来遛遛,我也看看是谁。” 宋游又提醒我:“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才多嘴一句。夜星娱乐背后的老板,连我都没能查出来,这个人有多厉害呢,当年一办娱乐公司,好多流量就算违约也要过去,你想想吧。” 没什么好想的。 只是,宋游的话让我想到,沈轶南那晚说的,他要解决。既然这样,我就不好插手了。 我把沈轶南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给他发去一条短信“夜星娱乐来找我和解,你怎么看?” 沈轶南回的很快,只有两个字“别理。” 好吧。我又将他拉回黑名单。 后来,叶轩告诉我,夜星娱乐的人等了十分钟就走了。挺牛逼的,来和解只等十分钟,背后的老板也许可以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我也忙起别的事情,不再管了。 快下班时,我接到法国酒庄打来的电话,酒庄主人表示,他想来中国来江城这边看看,他还是第一次和中国人,特别是中国女人合作。 我说欢迎他来,我会让他看到品源的实力。 敲定好时间,他说约莫周五的凌晨到这边,那时候应该是这边周四的晚上,正好找几个人带他去消遣消遣。 挂了电话,我收拾了一下准备下班。 谁知,几个老家伙来找我了。 我又坐回大班椅上,看他们要找我做什么。 作为代表的那个说:“文总,这段时间我们都想了很多,不是说对你的能力不信任,而是公司明明能发展得更好,你却压着不往那方向去,我们觉得很可惜。你看,公司现在也有这个能力上市了,凭啥不让我们几个在这里做了一辈子的老人家,多赚一点养老钱?” “是啊,文总,我老婆上班那公司,人做的都没品源厉害,最近都上市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劝说,好像他们多说几句我就能同意似的。 我只一句打发他们:“你们也清楚,现在品源姓沈不姓陆,上不上市,真不是陆家的人,或者我说了就算,这事还得沈董决定。” “文总,你这不是堵我们的借口么?沈董,他还能不听你分析,就不给上市了?谁不知道啊,沈董最近和文总你蜜里调油来着。” 蜜什么?蜜里调油? 我冷嗤:“几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之前你们不还背着我说,看我能在品源待多久的?什么风把你们的方向都吹歪了?” 他们脸色有些羞赧,“文总,我们不也是担心你和沈董的感情。乔氏那位大小姐跟沈董出双入对的,我们也怕品源易主啊。” “管好自己就行了,管那么多鸡婆八挂事。品源如今的发展势头很足,但竞争对手也同样不差,还有赖各位努力,不要只看到眼前就想到上市去了,要走的路还远着。” 上市?不可能的。 陆怀年说过,他喜欢的品源,有人情味,不会沦为资本的经手人。 我将几个老家伙赶出去,自己也提包离开办公室。 在附近的商场解决了晚餐后,我又左挑右拣地选了一份礼物,到时送给酒庄主人森文。我又顺便买了两双鞋,上次在沈园掰了跟的那双,是我很喜欢的款式,我舍不得扔,可是跟也接不回去了,接了也不好看。 将近十点,我才从商场出来,老宋在商场门口等我。 “今晚回去别墅还是?” “哦,最近都不回去,你把我送到上次那个小区。” 老宋点头,向前开,掉了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那套房离品源有些距离,要不是有司机,这个点打车回去我也有点怕。 路过了繁华的街道,车子开进老城区,道路细窄起来,还有一小段路是从围闭的施工场地经过,老宋把车速降下来。 我望着窗外的路灯,想了想方向,老宋的家好像也是这个方向的,这样就不用他跨区回去了。 前面有车子打着双闪放着三角架,不知怎么回事。当我的车缓缓经过那辆车时,我看到了站在车外烦躁地打电话的男人。 陆怀年!他换车了? 老宋往前开,快要到下一个路口。 我还是没忍住开口了:“老宋,停一下。” 老宋把车开过路口,问我要不要调回去,我说不用,让他在这边等我一会儿。 我走过斑马线,往陆怀年走去。 闪烁的车灯和他那略模糊的脸,都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是在梦里,他仍是那个在我身边的他。 我终于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微瘪下去的前轮。车看着特别新,不知是不是他的婚车。 从前,他从大少爷一瞬掉到平凡人的世界,摸爬滚打到后来连轮胎都会换,那时候的他,像沾了烟火气的天神,我都不止一次怀疑过,他会不会很快就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去。 我敛了敛眸子,觉得好笑,还天神呢,眼前的他,就是一人模狗样的坏胚,满肚子的坏子,跟周以宣的确很相衬。 “还以为看错了,果然是陆总。需要帮忙吗?我的车在前面。” 陆怀年面色清冷,虽然不像沈轶南那种冷到结霜的程度,但也比他曾经的和煦相去甚远。讨厌我也是应该的,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被人在婚礼上闹事。 我调侃了句:“看样子是不需要。我多管闲事了。” 我转过身去,迈脚就走。我想我也进步了,从见到他迈不动脚,到可以跟他叫板,到毁他婚礼,到眼下能转身。 也许这么下去,很快就真的能将他当成陌路人了。 “等等。”陆怀年的声音即便低下去,也依旧是清朗的,不像沈轶南那种沉淀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我停下,但没回头,等着他说话。 “借你手机送一下。” 我看了眼四周,还真是一段啥也没有的路,难怪他要问我借手机。估计是刚才打着没电了。 我把手机按开递过去,让他打。 他很快就拨通,我走开两步,仍是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以宣……对,在XX路,不用,你让车来接我……嗯。” 他打完了,把手机还给我,“谢谢。” 这一声说得很生硬,我也说话,捏着手机就走。突然想到沈君全和沈轶南说的那些话,又觉得既然碰到陆怀年了,还是提醒他吧,指不定沈轶南会翻出什么风浪来。 可是,我又不知怎么个提醒法,陆怀年肯定不会听我的。 “还有事吗?”陆怀年见我顿住脚。 我回过身来,决定还是用些迂回的方式。 “陆总,陆老先生现在怎么样?上次我们那样冲进去,他没吓得加重病情吧?” 陆怀年绷了绷脸,语气变重:“文樱,我爷爷如果有事的话,我不会放过你和沈轶南。” “光嘴上说顶什么用。陆氏还不是被凌沈压着?听说你们最近谈崩了不少项目?”我不得不多说几句,因为,现在的陆怀年,比以前沉得住气,我必须将他的怒气激出来。 陆怀年冷冷一笑:“那些项目我让给沈轶南又如何。既然他爱捡垃圾,就捡去。就是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扔的垃圾。” “垃圾?陆总太自负了。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们不介意你多丢几块肉。” 陆怀年整张脸都蒙上阴霾,目光终于淬了冰,“要将我啃掉的挖出来,你们尽管试试。” 对话到这里结束,我径直走掉。 回到车上,老宋还说见我这么久没回来,要去找我。 我说没事。暗忖陆怀年应该会警醒的吧。 老宋把我送进小区,到我楼下才停,我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车开走,我正要刷卡进电梯,突然被一双手臂横过来箍了腰。 “是我。” 我到了嘴的尖叫又吞回去,用力转身拿包砸沈轶南头上,“你神经病?早治早好别出来害人。” 他一手按住我的包,一手拖我往外走,神情很淡,话却很欠揍。 “害也是害你。” 我一脚踩他皮鞋上碾了碾,他的脸稍稍变色,却仍是将我塞进他车里。 这算什么事?劫人吗? “沈轶南,你疯了?” 他坐进驾驶位,吧嗒一声替我绑上安全带,然后扣自己的。 车咻一声开出去,我在想要不要脱了鞋子给他爆头,让他知道惹谁不好,敢来惹我! 他却闲闲地看我的脚一眼,“上次那双尖头的好看,这双……腿粗。” “……” 第37章 谁和谁的歌声,两两忘却 腿,粗! 我顺着他的目光,从腿看到脚踝那儿,不敢说很美,但是绝对跟粗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沈少你喜欢竹杆,不代表其他人的就是墩子,醒醒好吗,大清早亡了。”我怼沈轶南,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猜。”他闲闲道。 我噤了声。懒得理他,等下到了不就知道了。我倒看看,他这死急死急的,要把我带去做什么。 想着我拎出手机来,刷围脖刷新闻资讯,顺便看看有什么好地方招待从法国来的森文。 沈轶南也没再作声,车厢里一下变得沉默。 直到车停在某个红绿灯路口,他才说话:“微博什么时候关注回来,嗯?” 嗯什么嗯!那时候他怎么说的,“取关,请啊”,现在多好,我干嘛要再关注他? 我默着不应他。 沈轶南突然笑了,声音很低,有种窃窃的味道。 “文樱,你要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再关注我,手机号也是,一直拉黑到天荒地老。” 哟?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膈应呢?一直拉黑他到天荒地老,好像我要一辈子惦记着他,不把他放出来似的。 沈轶南以为他是谁,能让姐姐我惦记一辈?切! 我放下手机,指了指前面,“绿灯了,别唠逼逼,快走。” 沈轶南估计没料到我说这话,显得他刚才撂的狠话跟放屁一样,他的嘴角抽了抽,发动了车子。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平常如果不加班,我这会儿都躺床上了。 沈轶南的车终于来到目的地。 我看了眼车窗外的闪烁霓虹,颇有些意想不到。沈轶南竟然带我来酒吧?有什么事吗? 我默默跟他下车,任由他牵我的手走进去。 酒吧很大,但位置有些偏,我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可出乎我想象,里头喧嚣得快要震破天际,刺得我耳膜都疼起来。 “你最好有带我来的理由。”我睨了沈轶南一眼。 他勾着唇似笑非笑,“怎么,沈太太怕了?” 怕倒不至于。从前又不是没在酒吧混过,严格说来还算是我老本行,尽管我和这环境分割了好几年,但不意味我会忘记。 刚才我听那些沸腾的舞曲会有些不自在,只能说明,我有点不习惯。 沈轶南将我带到尽头一个不小的包间,推开门的一刹,里头的歌声闹声全都静止下来,十几双眼睛刘刷刷地望向门外的我。 最后还是离着门比较近的一个人打破了僵局:“这是嫂子吧?快请进。” 嫂子?我对这称呼很不喜欢。说句不好听,那句出名的戏言,让人听着特别不爽。而里头的这些人,哪个不是想看我热闹来的? 我不动声色打量了里头的人,陈严和罗彬会在这儿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有好些江城的纨绔富二代也在,他们看起来跟沈轶南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以沈轶南的家世背景,需要笼络谁吗?至少在江城来说,并不需要。可他就是做了局,把这些个富二代都弄来了,是几个意思? 我不由往陆怀年那个方向想。沈轶南这是拉着这些人,一致对付陆怀年吗?那么陆怀年,又要怎么从这颓局里翻身? 都说想什么来什么,仅仅在一个多小时前,我才提醒过陆怀年。一个多小时后,我却要看着这里的每个人,怎么耍弄陆怀年。 这巨大的落差让我的心紧紧揪着,为陆怀年担忧,也为自己担忧。 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帮他,我要怎么办? 我心里想的脸上没敢表露半分,随着沈轶南过去,坐在所有人的中间位置。 有几个富二代身旁坐着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老婆,他们见我坐沈轶南身旁,都推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出去,一下子整个包间就只剩下我一个女人。 我暗暗捏紧拳头,提醒自己千万千万要谨慎,越是这种关头,越要冷静下来,找到突破口。 可我对自己的所有暗示,在见到陆怀年被带进来的那一刻,统统消失不见。 陆怀年,他为什么要来?明知来这里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为什么要来?他是傻子吗? 我所有的话,都不能说出口,我只希望,他能想到方法离开这儿。如果,如果在必要时候,我想我也会站出来的,但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却只能借喝啤酒来掩饰。 陈严第一个站起来,冲陆怀年走去,脸上的笑容痞得不行,“陆总还真来了?来得好,这下我可赢钱了,这些个没眼力见的,全都赌你不敢出现。” 陆怀年神色清隽,似乎没将这里的人放在眼里,他只淡淡说道:“这么多人约我来,我不来岂不是落了各位的脸面?有什么话,一次说清楚,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啧啧。”陈严捏了根烟放进嘴里,罗彬给他点了火,他朝陆怀年吐烟雾,举止十足的挑衅。 “陆总是不是还以为,如今的陆氏能将所有人踩在地上?” 这一刻,我只怨我自己,上次陆建邦从轮椅上摔下来时,我怎么没多补几脚将这老不死的送去西天。他在陆氏造的孽,却让陆怀年替他受罪。 如果从前,陆建邦但凡有一丝恻隐之心,陆氏都不会走到今日的局面。他一次次将人逼上绝路,让人连多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是错的,他现在就该自己来承受报复。为什么,要让陆怀年来承受? 我盯着陈严,以防他对陆怀年出手。 突然我耳边响起沈轶南戏谑的笑:“好戏还没开锣,你紧张什么?” 所以,他把我带来这里看陆怀年被整,就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和他一样讨厌陆氏和陆家的人。毕竟上次在陆怀年的婚礼,我的战斗力让他误会了。 我扭过头去,低声跟沈轶南说:“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胜之不武。” “敢情你还替他叫屈?文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沈轶南仰头灌下啤酒。 “不是心软,而是,明明能通过正常手段赢得想要的,就没必要从背后来。今晚这场,你是爽了,可你也许已成为别人利用来对付陆怀年的工具。” 我试图让沈轶南停下一切,但我也知道,今晚,陆怀年是在劫难逃了。 沈轶南微笑点头,“文总分析的是。但我沈轶南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瞻前顾后了?好好看着,陆怀年是怎么昂起他的头的,我也正好学学什么叫穷清高。” 我闭上嘴。他们的恩怨由来已久,又岂是我三言两语能消弥的?今天若是陆怀年坐在沈轶南的位置,他同样会对沈轶南做这样的事。 我管不来,我只想,让陆怀年好好的。 可事与愿违,陈严已将一瓶伏特加递过去,让陆怀年喝。这么一瓶下去,他的胃肯定受不了。 然而陆怀年还是接过去了,站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喝,一口接一口,像在喝白开水,但我分明看到,他的脸越来越白。 陆怀年喝了一小半,我捏紧了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是他打给周以宣,那号码他没来得及删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偷偷让周以宣来这里是我唯一能做的。 陆怀年有要倒下去的趋势,沈轶南却作声了。 “你们真是,陆总一来就让喝酒。” 陈严拍着陆怀年的肩膀,“是我的不是。要不这样,陆总先缓一下,喝首歌放松放松?想唱什么我帮你点。” “不用。”陆怀年的声音沉沉的。 可大屏幕上已经响起前奏,陈严把麦克风塞到了陆怀年手里,“好好唱啊,陆总,听说你很会唱歌的。” 他们让陆怀年唱的歌是《无赖》,一首很好听的粤语歌。可他们的本意却是用歌词中的几句来羞辱陆怀年。 我的心一点点落到谷底。他们羞辱陆怀年什么都好,唯独不能用他的母亲来羞辱他。这是他的底线。 陆怀年的母亲是香港人,于是他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港式粤语,娓娓动听。从前他教我说,我每每一发错音,就被他敲说我嘴笨,老学不好。 现在,这些人让他唱粤语歌,让他用他母亲教给他的话来唱,尤其还是当着沈轶南的面,这不等于羞辱他的母亲,来抬高沈轶南的母亲吗? 我看不下去,暗暗着急为什么周以宣还不来? 陆怀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若不是被逼到这样的境地,他又怎会死死忍着? 在所有人都等着他唱时,他切掉了歌。 陈严蠢蠢欲动,就要教训陆怀年,众人都等着陆怀年吃瘪,却听到他低低地说:“既然大家想听,我献丑了。” 话音落,大屏幕上却出现另一首歌,因年代太久远,众人全跌了下巴。 我的心却像从刚才的谷底又升上来,颤动得不能自己。 这首歌,不仅他母亲喜欢听,还是他最爱的,那些朦胧的画面又显现在我面前,他压着我非逼着我学,我说我就是学会了,也不会有原唱那种柔情,换来他一个爆栗。 原来,爱一个人,思念是他,柔情是他,壮烈也是他,所有全是他。 陆怀年猝不及防地将麦克风朝我递来,“不知文总会不会唱?” “略懂皮毛。”我接过来,往前挪了挪,坐直了身子。 包间里的灯光暗似无,我听到他缓缓流泄出的第一句:“女儿意,英雄痴,吐尽恩义情深几许。” 第38章 你这么骂我老公真的好吗? 我紧了紧手里的麦克风,连缓冲都不必,歌声就从我的嘴里唱出。 “塞外约,枕畔诗,心中也留多少醉。” 我不知对陆怀年来说,是不是倾出挚诚不会悔,我只知道,于我而言,是真的献尽爱竟是哀,风中化成唏嘘句。 陆怀年双目注视着大屏幕,我也亦然。他和我,甚至没有对视过一眼,可和声部分,竟比从前更有默契。 他不会多想,我却成了曲中人。 笑莫笑,悲莫悲(凝悲忍叹),此刻我乘风远去(无可奈)。 往日意,今日痴(从今痴泪),他朝两忘烟水里。 这首歌。之所以成经典,是因曲出自顾嘉辉而词出自黄霑,两人被称辉黄,绝对是大师级的配置。 听说那时候有人问黄霑,说他写过那么多的词作,哪首最能代表侠骨柔情,他说《沧海一声笑》是侠骨,《似是故人来》则哀而不怨,是柔情的诠释。 这事传到顾嘉辉耳里后,他笑说一首《两忘烟水里》就既能侠骨,也可柔情,哪还用两首。黄霑听到他的回答,对他更为敬重。 黄霑为天龙八部写的这首曲,最初是“两茫烟水里”,天茫茫,地茫茫,人也茫茫,实在和剧呼应,可后来改成了“忘”则更有韵味,既写出了剧中人心怀大义,又哀其情感不幸,刻画了与所爱永相隔的悲情。 我从思绪中抽出身来,耳边是陆怀年细腻的声音,若不是此时在此地,我会错以为,他又离我很近了。 “往日意,今日痴(从今痴泪),他朝两忘烟水里。” 一曲终,陆怀年放下麦克风,浅声道:“文总的粤语说得很好。” “不让你笑话就好。”我也淡淡回应。 陈严见刚才刁难陆怀年不成,又想一招,直接就拉陆怀年坐下来,叫几个富少陪他玩儿几局。 我的心又悬起来,但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如果是玩儿这些,陆怀年应该没问题的。 但我还是想周以宣快点出现,把他带走。多留一分,他就危险多一分。 我伸手去拿啤酒,沈轶南的大掌却覆在我之上。 “怎么?” 沈轶南眸中有什么划过,快得让我看不清,然后他定定看着我,“你真会给我惊喜。” 我耸耸肩,缩回了手没再拿啤酒,边不甚在意道:“我不光会说粤语,还学了好几种方言,你要听吗?” 意思是,我会说什么一点都不奇怪,反正都是为了生意而学。 沈轶南倒了杯伏特加,递给我。 我没接,说太烈了,我喝不了。 他却要笑不笑地看我,“怕什么,不会让你比陆怀年更惨。” 我点点头,到底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酌。眼神也不敢往陆怀年那边递,怕被沈轶南发现点什么。 像沈轶南这么精的人,我也不知道刚才唱歌的时候,我有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神情来。 陈严突然过来,在沈轶南身旁坐下,语气有点不爽:“姓陆的有两把刷子,那几个搞不定他。” “是吗?”沈轶南轻摇着杯子里的冰块,半眯着眸子往陆怀年那边看一眼,又跟陈严说:“你可以陪他玩两把。” 陈严边喝酒边看向我,突然就说:“沈,你要去陪他玩吗?正好让你女人看看你怎么厉害。” 我差点没忍住翻白眼。拜托啊陈公子,我叫你陈公子你还真当自个儿是古时的公子哥儿呢?够无聊够纨绔的。沈轶南厉不厉害跟我有毛关系?难不成我多看几眼他抖威风就陷进去了? “陈严,你好无聊。”我还是吐槽了,拿手机看了看,就跟沈轶南说:“我想走了,等会儿还有个视频电话要打。” 陈严朝我挤眉弄眼,“嫂子这么快就走了?刚才听你唱歌就知道,你也是个玩精啊。我敢说,刚才这里的坐台,没一个有你厉害。” 我一手抄起茶几的果汁朝他泼去,“你要是嘴痒,随便去吃屎还是打啵,都没人管你,少来我面前找存在感。” “妈的!”陈严擞了擞衬衫,那大片的浅红让他狼狈不已,他边拿纸巾边跟沈轶南说我的不是,“沈,你今儿不治她,往后头上就是草原。要说她和姓陆的没一腿,你信我不信。” 我的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仍冷着。我想我刚才是不是真的露出马脚,让这些人都看着了,起了疑心。 但不管陈严怎么说,我只要一口咬死就没事。我坚信,有关于我和陆怀年的一切,他们谁也查不出来。 “陈严,我警告你,上次江星号的事我不计较,不代表我好说话。知道什么才叫有一腿吗?”我向他凑过去,用手攥着他下巴,似就要亲到他唇上。 陈严被吓到,瞳孔张开,忘了反应,等我离他只一点点距离时,他才“shit”的一声将我用力推开。 “懂了吗?这才叫有一腿。难道你还是纯洁的C男?摸摸手就能怀孕的那种?”我笑着怼陈严,看他想掐死我又不敢动手的表情,就觉得这人也不过是只纸老虎,吓他一吓就学乖了。 真正震慑不住又难以摸清的,是沈轶南。就像这会儿,他玩味地看着我撕陈严,却并未阻止,可眼神却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 陈严急着跟他解释:“沈,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你千万别误会。” 沈轶南长臂一伸将我捞过去,眼神幽深地盯着我,“所以,你是嘴痒了,才找的陈严?” 不得了,听这让人发毛的声音,肯定是沈轶南发怒的前兆,我立马改了调调,些许献媚地说:“不会找他这种破货,我有老公不是吗?” 陈严一听又发作:“你才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机会再说,因为,沈轶南低低地“嗯”了一声,而后用手托着我的脸,把他的唇印上来。 我以为他只是蜻蜓点水一下,毕竟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想当什么艳闻的男主角出现在别人嘴里。 可我万没想到,他重重地碾过我的唇后,还有往里探的趋势,而且相当强势不容我拒绝。 我拼命要将他托着我的脸的手拨开,他却丝毫不动。 “唔……” 他终于松开我,可我的唇又热又胀,我忙灌了一口冰冻的啤酒降温。 陈严“啧啧”两声,对沈轶南说:“从没见过你这么骚,今晚被骂也值了。” 我瞪陈严,重新拿好包闷闷地跟身旁的沈流氓说:“我走了。” 正要起来,包间的门被人踹开,周以宣带着人着急冲进来,“怀年?怀年你在哪儿?” 场面突然变得混乱,周以宣带来的那几个人,开始砸场子,其中两个去护着陆怀年。 陈严低声咒骂,“没想到今晚全他妈是婆娘的主场。” 这是把我也骂进去了。我“呵”了一声,站起来朝周以宣那边走去。这个蠢女人,差不多得了,最重要是把人带走。可看看她都做些什么事,要真的把场子砸了,后头不说她,陆怀年的处境得更难过。 “周小姐,你来带陆总走就带,何必搞这么难看?陆总就是来个局而已。” 其实我这话算是提醒得很明显了,她要是会做人,就意思意思骂个两句把陆怀年带走就好,也免了一场纷争,毕竟这个局里,没有一个人是吃素的,我这也是为她和陆怀年想。 可周以宣显然太把自个儿和陆怀年当回事儿,叫嚣得那个厉害:“你是谁?沈轶南的老婆?麻烦你告诉你家那个神经病老公,我家陆总要是少一根头发,我绝对拿他涮锅。” 涮锅?多的是人想拿沈轶南来涮,可谁成功了吗? 得,周以宣这个蠢货,刚才能走不走,现在想走也晚了。好在陆怀年已经被她的人带出了包间。 那我就不用管眼前这位陆太太的死活了,她总得为自己的脑残吃点教训。 我也不恼,而是抱胸好整以暇地回她:“我明白周小姐的担心,可你这么骂我老公真的好吗?谁老公还没个能为他叫板的人了?这样,你自己给我赔三杯酒,我就让你出去。” 说着我顺手要抓过旁边一瓶whiskey,结果陈严特狗腿地上来,好像把我当什么堂会夫人一样敬畏着,“这种粗活哪敢让嫂子来,小的来。” 我好想问他,你是太监吗。 陈严拿来一个大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对周以宣比了个请的动作。 周以宣特别傲慢地将那杯酒抡到地上。 这是落我的脸呢。 我朝她淡淡一笑,“佩服你的勇气。” “少跟我废话,你以为你是沈轶南的人我就会怕了?”周以宣打翻那杯酒还不够,竟然让她的人冲向沈轶南。 原本我是不担心的,因为沈轶南敢对陆怀年设局,就代表他有万全的把握。 可我没想到,周以宣竟然这么大胆,冲过去的人里,有一个手垂着,攥着的居然是把小匕首。 卧槽,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从那人侧后方狠撞过去,将那人手里的匕首撞掉在地,我大喊:“沈轶南,小心。” 那人恼羞成怒狠狠将我推倒在地,我腰后面顶到桌角,上次撞了没好全,这次又是那地方,疼得我一点力气都没了。 见那人抬起小凳要砸过来,我闭上了眼。 嘭嘭!我睁开眼见沈轶南连踹那人两脚,而后蹲我面前,皱着眉头问:“能走吗?” “你丫眼瞎呢?”要是能走我至于瘫这儿? 他抿了抿唇,似拿我没办法,他没好气道:“抱不了你,只能用驮的。” 话音落,他快速托我上半身,跟扔麻袋一样把我扔他肩上,驮着我大步往外走。 可怜我还穿着标准的套装包裙,动也不敢动怕走光,“沈轶南,你个白痴!” 第39章 只要你和他离婚,你要的我都给 我被沈轶南驮到外面,刚才一路走过来,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我的脸贴着他的背,万一被谁拍到这副狼狈样子就好笑了。 沈轶南又一次把我塞进车里,不过这次是车后座,“要实在不行,趴着。” 应该没那么严重,我歪着身体轻靠椅背。 沈轶南把车开到附近医院,给我挂的是急诊。大晚上我和他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等叫号,等得我眼皮都快要合上了,才听到叫我名字。 急诊医生检查一番,说没事,结果沈轶南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是不是真的没事,医生赶紧给我开单子让去拍片。 拿了单子出来,我瞪沈轶南。 又是一番漫长等待,等到我拍完片,拿到结果都三更半夜了,我不停打着呵欠,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让沈轶南去给我拿药。 我一坐上他的车就开始打盹,等回到别墅他叫我,我才晕乎乎地醒过来,看了眼外面说:“怎么来这儿了?” “比较近。”沈轶南理所当然的样子。 “哦。”我打开车门,小心地下去,走进屋里,正要去客房,他喊住我,让我去楼上睡。 “不去,腰疼。”谁还想走楼梯了? 他走过来,又是用驮的将我弄上二楼卧室,“去洗洗,等下上药。” 可我好累了,想睡觉。 “要我帮你?”沈轶南边说边往衣帽间走。 “不用。”我这话说得太迟了,他从衣帽间里找出我的睡衣,还有,还有贴身那什么,一并挂在手上。 我,我真想劈了他。谁让他碰我衣服的? 沈轶南却自然得跟拿他自己的衣服一样,甚至还特欠扁地笑着问我:“愣着做什么?你不要穿这件?“他捏了捏手上薄薄的黑色蕾丝面料,“还是你想不穿?” “……”我得控制我自己,才不会一个冲动弄死他。他知道他现在这样子,有多猥琐下流吗? 我深吸口气,语气有些重:“沈少,你高岭之花的形象已经崩得不成样儿了。”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我,好像我这说法愉悦了他似的,他唇角微勾道:“反正,也只有你看到。” 我噎了噎,忙从他手里夺过我的衣服,就要去洗漱。 他却恶劣地按住那片薄衣料,“我记得刚才在酒吧,有个人替我叫板?看起来挺凶悍。” “呵呵,那一定是你记错了。松手。”我推他,抢回那条小裤,走去洗手间。 洗澡时我特意照镜子看了看腰后,那里已经贴了一块药膏贴,听说是止血化淤的,是在医院的时候沈轶南帮我弄的。 检查结果没啥事,偏偏他让医生开了一堆药,有吃的有涂的,我都嫌烦。这人是看在我救了他,才这么无微不至的吧?看着让我怪不习惯的。 冲过澡我出来,沈轶南已经坐在床边等着了,身上是黑色的丝绸睡袍,头发也像吹过的样子。 他拍拍床,意思是让我趴下,他要给我上药。 “就不用了吧,在医院才贴了药膏,明天再上药也行。” 他把我拉过去,手在我后背稍微一推,我趴下去,他卷起我的衣摆,把那张药膏轻轻撕下来。 消毒伤口时,那个滋味酸爽得让我怀疑人生,我一度怀疑他是故意的。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明知人拿着匕首你也敢冲过去。” 我呼呼呼地喘了几口气才说:“早知这样,我不管了,捅你就捅你吧,他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嘴硬。”沈轶南给我消毒完,接下来他的手劲放得很轻,涂上的药膏也清清凉凉的,缓解了伤口的疼。 上完药,他给我贴了纱布,说是怕伤口感染。 我昏昏欲睡的,他倒了温水给我,让我把药吃下去。 忙完这些,我已经挨着枕头陷入半睡眠状态。 沈轶南在床边坐下,我能感受到床垫微凹,但我实在是没精力应付他了。 “今晚的事,谢谢。我没想过,你会……” 我已经神游太虚去了,只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但说的是什么,就一个字也进不了脑子子。 睡醒起来,已经是下午。 我给叶轩打电话,简短说了下身体不舒服,明天再回公司,他却说沈轶南已经告诉他了,还说有什么事都先压着。 后面这句让我警惕起来。几乎是马上,我就想到了陆怀年和周以宣。 这两人怎么样了? 我问叶轩才知道,陆怀年没事,周以宣被扣留,还是中午的时候,才被陆怀年和律师保出来。 我就知道,惹了沈轶南的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周以宣这次的苦果完全是自己酿成,怨不得人。 但是,这也等于把梁子结下了。周家的人不会就这么算,他们会跟陆怀年拧成一股绳。 我有点头疼,万没想到,自己找周以宣来救陆怀年的决定,一下子影响了这么多。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 叶轩又跟我汇报了一件事。之前那朵造谣我的小花程雨欣,不止被踢出节目,甚至连她的东家夜星娱乐都要跟她解约,所有资源一下泡汤,她的星路走到头了。 我听到这里,没什么想法。沈轶南说过他会处理,这无疑就是他给我和品源的交代了。 “文总,这件事夜星娱乐也有责任,但他们并未有任何表示。” “在他们看来,舍弃了程雨欣,就是表示了。这事到此结束了,你的重点还是放在新产品上面。”我交代了几句。 叶轩说好。 挂了电话,我查了下夜星娱乐,网上出现许多推送结果,却没有一条是关于其幕后老板。我想起上次宋游对我说的话,说夜星娱乐的老板,是个厉害的角色。眼下看来,还真是神秘,不知是哪方神圣。 突然就觉得,沈轶南说他解决也挺好的,我省得跟这些连底儿都查不到的人硬碰硬。 我换了衣服要走,毕竟我搬出去了,又住回来算什么事。 恰在这时,我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文樱,见一面吧,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是乔可韵的声音。 想想也就知道她为什么是用陌生的号打来,因为我早把她原来的号拉黑了。 然而,她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围着她转?她说想见我,我就得去见她? 我不想理会她,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就是,麻烦,跟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 “有什么话电话里说,我也许还会听听。”我不客气地应道。之前我也说过,她要敢再来惹我,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为免出现这种状况,的确是不见比见好。 可乔可韵跟转了性子般,没有恼。要是以前,她听了我说的话,早就要讽刺我。 “文樱,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出来见个面不会亏。”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她说有我就信了?多少女人栽在没有防备之上,我想我也不像那么傻的人吧。 “随你怎么说,但是乔小姐,我这人没多少好奇心,就这样。”我掐断线,不再听她叨逼逼叨。 乔可韵不死心,又给我发短信:文樱,我是真心实意要跟你谈谈。其实我俩可以共赢的,是我之前没想明白,现在,我知道了。 共赢?我有这么cheap跟她共赢? 瞧瞧这小媳妇儿的做派,好像我怎么了她似的。 我依旧没回复她,让她自个儿独角戏去,我就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也就几分钟,乔可韵又来短信了:我知道你想要品源才肯跟轶南离婚,我可以帮你。我相信你会来的,S-Mall上次那个地方等你。 帮我得到品源,那是再好不过了。但我怀疑她乔可韵的实力。她要是真这么能,沈轶南不是早就将她娶回家了,她还用时时刻刻针对我吗? “老宋,去S-Mall。”我就看看乔可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找到上次遇到乔可韵的餐厅,但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餐厅的对面躲了一下。我猜乔可韵才没那么多耐性等我,她就是给我打完了电话也不会急着动身。 等了十分钟的样子,我看到乔可韵穿了一身浅色裙子走入餐厅。 是真的没带人来,还是在故弄玄虚? 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得逞就是了。 我走进餐厅,看到坐角落的乔可韵,我并没过去,而是拉开落地窗旁边的位置坐下。 乔可韵走过来,拉开我对面的椅子落座,淡淡笑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打量她的脸,好似又瘦削了一点,真是名副其实的瓜子脸了,她的妆上得有点重,眼底有疲惫。 是因为沈轶南最近跟我所谓的“蜜里调油“的传闻满天飞吗?所以她急了,必须从我这边下手。 “乔小姐看着有点憔悴。有什么话,说吧。”我跟waiter摇头,表示暂时不点餐。 乔可韵要了杯咖啡,却一直等到咖啡上来了,才边搅动边开口说明来意:“文樱,只要你和他离婚,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比如?”我直直盯着她的眼。 乔可韵似下定决心,“比如品源。” “好大的口气。那就等我拿到再说。”我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乔可韵猛拉住我,动作大得弄翻桌上的咖啡,她浅色的衣裙沾了一大片。 我没有拂开她的手,因为我留意到她的脸色变了,眼神一下变得雀跃,好似乞丐见到金子。 她大声嚷道:“文樱,你别逼我了,我,我没办法帮你得到品源。” 哦,她这微颤的双唇还真的显得蛮激动的。 我望向从餐厅门口缓缓向我走近,脸色阴沉的沈轶南,愉快地打招呼:“Hi,好巧啊老公。“ 第40章 沈轶南说,那她怎么不怕气着我 沈轶南往乔可韵污了一片的衣裙上看,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他一开口护着姓乔的呢,谁知他竟然这么问。乔可韵似咬了下唇,才低低地说着,“文樱,她以离婚作为条件,让我帮她拿下品源。” “可是,轶南,我哪里有资格帮她?我什么都不是。” 我不得不承认,泫然欲泣的乔可韵,真有西子的风采,一般男人怕是拒绝不得她这温声软语,再加上她这以退为进,就更是抓得住男人的心思。 沈轶南帮她也无可厚非,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恋人。 但我比较受不了的是,她这智商什么时候才能在线?这段时间来,作为他们爱情故事里的女主,乔可韵的确出现得少了。要这么下去,恐怕我都要忘了这号人。 我兴味地看着沈轶南,一言不发。 本以为沈轶南听了姓乔的搬弄,会将矛头指向我,殊不料,他也看着我不作声,一时间,我和他像在比赛谁撑得久似的,谁先说话就是输。 “轶南,你要是不信我,就算了。这也没什么。”乔可韵适时出声,想打断这僵持的局面。 周围好几桌的人看过来,这样的八卦能满足许多人好奇心。 可我没兴趣当那取悦人的猴子,直接抛下一句“没什么最好,那我先走了。” 话音落,我拎起包就要越过沈轶南。 他伸手一抓,扣住我的手腕,脸却是面向乔可韵,嗓音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去清理一下。我有话跟她说。” 乔可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背转身出去。 等她的身影不见了,沈轶南扣着我手腕往外拖。 “你先松手。”这么拉拉扯扯的,难看。还有,姓乔的喝那咖啡还没结账呢。 我从包里掏出钱来,丢咖啡桌上,这才紧跟沈轶南的脚步出去。 一路来到商场的电梯,他按开,先把我推进去,他进来后按了关,手还是扣着我的,跟手铐似的。 门合上,我甩了两下没能甩开,有点冲朝他喝:“你放开,在这儿我也逃不了。” 他充耳不闻。 我也无语了。他这是要帮乔可韵讨回公道还是怎么的? 我暗忖,他要真敢教训我,我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之前我不知道,原来商场的电梯也是能上他办公室的,到29层,他拖着我出去,拐了好几拐,终于走到他办公室。 许泽和外面坐的几个秘书都瞧见我了,见大老板这么扣着人,他们全当没看见。 沈轶南按了密码带我进去,喊了声许泽,他这才跑过来,十分上道地问:“文总来了,要喝点什么?” 我正要说不用,沈轶南却故意道:“她喜欢咖啡。” 呵呵,这是要为乔可韵泼回我吗?试试看。 进去沈轶南的办公室,我特意坐得离他远远的,一副任杀任剐的态度。 许泽动作很快,端着泡好的咖啡进来,我闻着那股子焦焦的味道,实在没办法喜欢这玩意儿,又苦又难闻。 沈轶南坐我对面,剑眉上挑,“不喝?” “你要喝你喝。”我想推过去,又一想,我这不是给他机会泼我吗,索性没动。 “她约的你?”他往后仰,背轻靠沙发,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丝毫不显愠色。 我点头,看来沈轶南也不笨嘛。我还以为他得为爱失智呢。 沈轶南右腿搭在左腿上,姿势悠闲,他深看我一眼又说:“但你赴约了。所以,你是真的对离婚换品源这想法有兴趣?”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但我听着就是有点刺耳,而看他脸色,又不像生气的样子。 我假装听不懂,顾左右而言他:“我总要看看她想做什么。难道东原大火还不够让我警惕她?” 那次事件的结局是,乔可韵毫发无损。这里头若没有沈轶南周旋,我真不信。 “这次不同。你若不是对她提出的心动,怎可能出现。我真是低估了你,还以为……”后面的话,沈轶南隐去不谈。 还以为什么?还以为我会,为他这段时间特意表现出来温柔细心而松懈是么?沈轶南的确有迷惑人的资本,可是,那不是我能消受的。 他怀着那么大的野心,而我藏着那样深的秘密,这相悖的两者,谈何松懈,谈何放手? 那么,就谁也别想改变谁,各自为营就好。 这是我在听到他和沈君全的对话后,想得最多的。 沈轶南牢牢盯着我,似要从我这儿攫取我的心虚。可让他失望了,品源是我一直以来的执念,所谓执念,就不会那么容易为谁而变。 “既然你知道这是乔小姐设的局,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垂头望咖啡。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沈轶南的眸光里,盛满了危险。 我摇头。 “好。”沈轶南轻笑一声,收回了危险的目光,可下一句话却让我,怒得想打爆他的头。 “你要离婚可以,想要品源,不可能。” 我怒极,但其实也没任何办法。这一刻,我意识到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握,比如品源,比如他要提前动手,毁了陆氏和陆怀年。 我拎好包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沈轶南的话在我背后响起:“既然你没那份心,就别装为我出头。” 我脚下停顿,却未回头,“知道了,下次你被捅,我会放烟花庆祝。” 打开门,我见许泽尴尬地站在门边,一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样子。 我瞪他,“你老板更年期,记得带他去检查。” 说完我就走了,老宋在S-Mall外边等我,见我生气,他什么也没说,把车开往别墅的方向。 我的确要回别墅一趟,收拾东西。 我把妆台的东西一股脑倒进行李箱,又收拾了一箱衣服,一箱鞋,让老宋帮我提下去。 要走的时候,我坏心眼地将门的密码改了。 到了我住那小区,老宋又帮我将箱子弄上楼才走。 我简单地将东西收拾起来,房间虽然有个衣帽间,但跟别墅那边到底没法比,所以只能挂部分衣服,另外的要叠起来放好。 鞋子倒还好,当初我买这套房,特意定制了个超大的鞋柜,容纳力杠杠的。 弄完这些,我也累了,冲洗完上好药,我趴在床上,刷手机。想到沈轶南那话,我气得在围脖上发了一句泄愤的话。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明明活着,跟死没两样。” 刚发出去就有评论,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回复了一条:没事,被气着了。 评论一片的摸摸头。 然后有个网友问:沈大总裁在哪儿@沈轶南快安慰一下小姐姐。 我心说,呵呵,他倒是敢出现!你们的沈大总裁就是那个“有的人明明活着,跟死没两样。” 我假装没看到,刚要退出围脖,手机响了。 陆怀年的来电。尽管知道他打来必定是与周以宣有关,我的心还是没啥用地小鹿乱跳了一会儿。 我轻哼两声,接起电话:“陆总?” “是我。”陆怀年说完这俩字,就沉默下来。 手机那头静悄悄的。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哪怕这样傻里傻气的,我也不想挂。 就这样静静地待一会儿吧,我想感受他的气息。 终于,他还是开口说明来意:“文总有时间吗?我想请文总吃饭,为我太太的冲动,正式跟你道歉。她是无心的,都是因为太担心我。” 陆怀年,就算要道歉,也不该由你来。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为了某个女人,让我看你的担当? 我很介怀。 可又能如何?一边是不想看他为了谁伏低作小,一边是怕不答应他他又扛着这事,他的负担已经够重了。 我深吸口气,缓缓对他说:“不是我不给陆总面子,这事要是一般,也就能翻篇。但她的人拿刀要捅沈轶南,你觉得我能怎么样?或者这么说,要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手机那头,陆怀年又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说话:“沈总有你这样的太太,很幸运。” 是吗?可你从前也说过,能认识我,应该是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事,现在看来,竟像是笑话。 “陆总,既然说到这儿,我也提醒你一句吧,你太太似乎并不理解你的隐忍。”下一秒,我挂了电话。 嫉妒令人丑陋,我分不清刚才那一刻,我是嫉妒还是真的想提醒他。我多怕自己变成讨厌的那种女人。 我愣着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难。 手机响了好多声,我回过神来点开,竟然全是私信,问的还是同样的话:“小姐姐,你跟沈总吵架了吗?他@你了耶。” 啥? 我查看了一下,沈轶南真的@我了,而且是两处。 第一处是我发的那条围脖,在我回复网友“没事,被气着了”的底下,他逞凶地回复网友:那她@文樱 怎么不怕气着我? 第二处是,他沈大少难得地发了条围脖:有的人爱骑在别人头上,呵,她多厉害;有的人就要被迫俯身给她当牛马?@文樱 ……沈轶南现在要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不打死他。我只会弄残他! 好气,真的好气!凭啥我要受他的气? 我将沈轶南的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给他发了五个字的短信:“要不起,滚你!“ 发完我又把他拉黑,关了灯,躺下来睡。 突然我的门铃急促地响起,我下意识缩进被子里。 不是吧,好邪门,沈轶南来寻仇了? 第41章 我喊停了吗?我没喊,你继续 我没打算开,门铃声忽然停歇,变成了拍门的声音。 我住的这一栋,二梯四户,外面这么响,多少会影响到邻居。我匆匆披了件外套爬起来,往猫眼里看,居然是陈严。 他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深夜来找我,是跟沈轶南有关? “嫂子!嫂子,开一下门。” 陈严这货在外头大喊大叫,这个点,不是给人制造噪音吗? 我开了锁,一把拉开木门,隔着一道防盗门冷冷看着他,“谁是你嫂子?“ 陈严缩回手,语气颇着急:“嫂子,你快出来,跟我走一趟,沈他……” 沈轶南?“他怎么了?” “总之,你跟我过去看看,时间不等人。”陈严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 什么叫时间不等人?还有,哪怕沈轶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该第一时间来找我吧? 我打醒警惕,“陈严,你找错人了。他有什么事,你可以找他舅舅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要能找沈伯,还至于到你这儿喊人?你快出来,先过去再说。”陈严又催促我,“不然我就在你门外候着,你什么时候出来了,我就什么时候走。” 威胁我?我瞥了眼挂钟,已经凌晨十二点半。要是没事的话,陈严也不会这个点找过来吧。 我将信将疑,换了条裙子,穿夹脚拖鞋,拎上手包就出去,和陈严一块下电梯,坐进他的路虎里。 陈严开得很快,约莫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我睁大眼睛一看,这不是上次沈轶南带我来的酒吧?也就是在那里,他们要整陆怀年。所以,沈轶南在这里面,还能有什么事? 我深吸口气,骂陈严:“你耍我。” 陈严耸耸肩,眼里带了一丝笑,“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我下去,往路边走要打车回去。 陈严拽我手臂,拖我进去,“你不来,沈可不肯走。” “放手。”我挣不过陈严,被他拉进去。 还是上次那个包间,但没有上次那群人,里面只坐着沈轶南和另外两个我很面生的人。 陈严将我往沈轶南那边一推,“看看谁来了?” 沈轶南手里握着一只酒杯,漫不经心地抬眸,见是我,他的眼神变得凌厉,像把刀子似的甩过来。 他身边两个人笑嘻嘻说道:“这是嫂子吗?快过来坐,沈等你好久了。” “滚。”沈轶南声音寒凉。 我还等什么?立马转身要走。他以为我愿意来吗?谁要看他那副苦瓜相? 陈严往我跟前挡了挡,“嫂子,他说气话呢,你又不是不知他那劣根性。你要真走,他得砸了这里。” 砸了就砸了,与我何干? 我只字未说仍是坚持要走。背后突然响起一阵玻璃碎裂声。 “沈你真是。”有人说话。 陈严有些无奈地扶额,“你回头看看他那暴脾气。” 我没理。他生气拿东西出气,我呢,我是不是该拿他出气?切! 我的手刚握上门把,还没来得及打开门,突然手臂被人用力扯住,我知道这人是沈轶南,我对他身上的冷冽香气有印象。 他低头盯着我,像要把我吞进去一样,“你敢走试试。” “发什么酒疯!我有义务和责任承受吗?滚!”我用力推他。 他往后趔趄一步,猛地用双手圈住我的腰,“义务和责任,你说得对,要当我沈轶南的妻子,这些你都要履行。” “那我现在不想当了,你找别人履行去。”我一点没客气地瞪他。 他紧抿着唇,目光越发冷下去,“我喊停了吗?我没喊,你就得继续。” “继续你妈!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拧巴的男人。我早说了,你给我品源,我跟你离婚,谁也不亏,两全其美,多好的交易。是你不肯答应。” 他冷嗤:“我也说过,要离婚,除非你净身出户。” “免谈!” 我与他僵持着,谁也不让步。在我看来,品源是我应得的。 还是陈严过来劝和:“拜托你俩别吵了,让有心人听了去,麻烦不少。” “关你屁事!” “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严投降,“行,我不说了。你们继续吵,把我们几个当透明就好。” 我拉开包间的门,大步走出去。 沈轶南却也跟着出来了,在我身后,保持着半臂距离。 出了酒吧门,我要去打车,他硬是将车钥匙塞我手里,怒冲冲道:“你有义务和责任送你老公回去。”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丧偶。”我就是不接他的车钥匙。 他的脸拉下去,二话不说拽着我走。 他步子又大,我脚上的是拖鞋,这么一整,我拖鞋都掉了一只。 我掐了他手臂一记,边单脚跳着回头找拖鞋,边骂他:“你有病吗,不会叫代驾?” 话音落,他把我打竖抱起,丝毫不管周围有人吹口哨和笑话。 我一拳头锤在他手背,他闷哼了一声,却并未停下,继续大步走,走到他的车旁,拉开门将我塞进驾驶位。 “我不会开。” 他显然不相信,“你再说一句试试。” “你只会这一句威胁的话吗?能不能换个新鲜的说法?”我撇开脸不看他。 沈轶南正要说话,我却见车后方闪过可疑的光,忙将手搭在沈轶南后颈,一把拉近他,佯装拥抱。 “别说话,有狗仔。” 沈轶南突然低笑一声,头凑近我的脖子张嘴就是一啃。 “嘶。”他属狗的么?我帮他应付狗仔,他倒好,恩将仇报。 “你找死。” 他回我:“没办法,总要做得逼真些。” 语罢,他把我拉出驾驶位,开了后车门让我坐进去,他随即也坐进来,给许泽打了电话。 我心想许泽的年薪一定很高,连自家老板喝酒还要随叫他随到。 许泽来得很快,坐进车里见我也在,他笑着唤我:“太太。” 我很想看看他身上是不是装了什么感应器,会根据不同的场景称呼人。但这声“太太”绝不比他喊我“文总”或者“文小姐”来得让我自在。 我没吭声,倒是沈轶南应了声:“嗯。” 嗯个屁嗯。 我扭头看向窗外,没理他。 许泽自然而然往别墅的方向开,我纠正他:“先送我去恩泽路的华蕾小区。” 沈轶南朝我坐近,在我耳边低低道:“我没有分居的打算,你要实在想住那边,我可以勉强配合你。” “你在说什么鸟语?我和你,不是一直在分居?”其实早就可以起诉离婚的,只是我没拿到想要的东西罢了。 他笑起来,还用手指拨弄我头发,“要我提供没有分居的证据吗?” 他应该没有变态到保留了些什么吧?但他这话就是让我心底毛毛的。不是说好,上次那个事儿,不要再提的吗。 我蹙眉看他,很是不满他这么耍着我,吊着我。 “告诉你也无妨,你过来一点,”他朝我勾勾手指。 没错,这么骚的动作竟然真的出现在他身上。我有点被惊到,他却把我拉过去,半边身子和他的贴紧,近得我能听到他的心跳。 “你是不是忘了查,有什么东西掉了?”他又玩我的头发,一圈圈卷着他的手指,又松开,再卷,再松开。 我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看他这笃定的神态,肯定是手里拿着我的东西的。 “没想到?那就算了。” 我怎么觉得,他这么像狐狸呢? “回去,我让你瞧瞧。” 沈轶南的眼神,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漩涡,一点点让人陷进去,不想出来。 我回神,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世上我见过的最美的眼睛,是陆怀年的,如星辰,如大海。 我这会儿想回我那房子,好像太迟了。 许泽开到别墅,沈轶南拉我下来,许泽直接开车走了。 沈轶南去按密码,我想起我已经改过了密码,就等着看他吃瘪,谁知,他长指按那么几下,大门开了。 开,了! “忘了告诉你,智能锁绑了我手机。” “……” !!呵呵。 进门后,他大爷似的瘫坐在沙发,跟指使婢女一样,“去给我弄解酒茶。” “不会弄,没弄过。”我也择了单人沙发坐下,看了眼只剩一只的拖鞋。 他上下打量我,目光胶在我脚上,“你就穿这样出门?当去买菜?” “是啊,你跟菜也没什么两样,就是我不愿花钱买,行了吧?” 他站起来,玩味地说了句:“要不要瞧瞧你留下的东西?” 我跟着他上楼,这时候还完全没意识到,我中了某人的圈套。 刚走进房间,他连灯也没开,门一勾上,就将我按在门板,含着酒气的唇堵上我的。 我死活不张嘴,他却越来越使劲,我以为自己的唇得流血了,那样疼,最后还是被他乘机溜了进去。 怎么能这么被动,他在占老娘我的便宜! 我屈起腿,用膝盖狠狠一撞,他松开了我,倒抽着气。 房间里漆黑一片,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到他略粗的喘气声,想必我那一下,让他疼得不行。 我摸索着开门出走,他却又覆过来,语气略狠道:“撞坏了,是你的损失。” “滚!” “是要滚。是你先招我的。” 我有些怕,男女天生的力量悬殊,他要做什么我根本挡不住,可我,不想。 “沈轶南,你喝多了,我,我去给你煮解酒汤。”我声音微微发颤。 第42章 问人怎么却不会永久 沈轶南的手撑在门板,嗓音里染了几分笑意:“你很紧张?” 我深吸口气,慢慢平复下情绪说:“别再耍我。” “刚才为什么要过去?” 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让我耳朵有点痒。 我照实了说:“因为陈严说得你好像快要死掉。” 他轻轻地“呵”一声,语气突然转硬:“睡完我后,你决定跟我撕破脸了?” “沈少,你是不是很在意那件事?可就算没那件事,我和你也谈不妥离婚和品源,不是吗?我无意跟你作对,我只是,想拿属于我的。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实在无法割舍品源。”我试图说服他。 “我要是不给品源,你就不离婚了?”他阴森地问。 我耸耸肩,“你可以这样理解。其实这桩婚姻拖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 “总算见识文总的翻脸不认账,提起裤子就走人。”沈轶南扔下这句,开门,又摔门离去。 我重重地呼出口气,闭上眼,感觉那么地累。 沈轶南,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伤害陆怀年,更不会明知你危险也靠过去。我不想与你有任何牵扯,本来,我和你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楼下响起了车开走的声音,我知道,我把沈轶南惹怒了。 我收拾一番下楼,打电话给老宋让他过来接我。我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我之前没拿走的鞋,套到脚上。 老宋在半小时后来到别墅,我坐上车,望着后视镜里离得越来越远的别墅。我想,大概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来了,过去的三年,我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也许很快就被抹擦掉。 撕破脸就撕破脸吧,反正他不妥协我不退步,我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我回到华蕾这边,已经凌晨两点。我连衣服都没换,趴在床上,脑子有些昏沉,总觉得事情越来越朝着我没法把握的方向走,像一团乱麻,想要细细扯开并不容易。 先忙眼前的吧,至于离婚或者别的什么事,交给时间和契机。 我身体累,精神却撑着,闭着眼久久睡不着。 快天亮时我才有那么一点睡意,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抄过来看,竟然是陈严发过来的短信。 “大姐,好好的你干嘛又惹他?” 这条短信之后,再没有别的短信进来,而我也睡过去。 睡醒一觉又是第二日下午,我冲了澡,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盒蛋糕来填肚子,填完肚子我换了件雾霾蓝真丝衬衫配白色阔腿裤,化了淡妆就去公司。 叶轩见我来,给我汇报了新产品的进展。因为前面的准备工作做得很细,把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预估了一遍,因此新品的投产时间整整比原计划的提前了约莫半个月,也就是昨天,新品已经走进了生产线。 “不错,这个项目你做得很好。乔氏那边怎么样了?”上次我抓到乔可韵的把柄,对她提了两点,一是补偿东原大火的所有损失,二是乔氏必须停止做新产品。 可我也预料到,乔可韵就是再厉害,她在乔氏的地位也高不过她老子去,乔氏是打定主意要抢占品源市场的,岂会因为一个乔可韵就停下计划。 没关系,他们这么喜欢抢品源的东西,我只管看他们的新品上市后要怎么对抗品源,我会叫他们知道,不是谁的东西都能抢的。 “明天,我跟你一块过去看看。”我边跟叶轩说,边翻开桌面的文件夹,细细看起来。 叶轩提醒我:“文总,文件底下有一封邀请函,是关于参加周六晚公益大会的,主办方这两天等着你的答复。” 我翻出那封邀请函,打开一看,是周六在云海大酒店举办的公益慈善会,邀请人那里并没写公司或机构的名称,而是落了“谢宁”二字。 谢宁乃公益大使,她的善举在江城无人不晓,她这么抬举我,无非是看在我沈太太的身份上。当然,我如果过去参加的话,就势必得拍下某件义卖品,帮助有需要的人。 “替我回复,我周六晚会准时到场。” 叶轩领命去,我捏着邀请函又看了两眼,放进包里。过去几年我没有参加过谢宁的公益会,今年嘛,去去也无妨,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不再是沈太太了。 我低头又处理起公事来,这一忙就到晚上七点多。 叶轩也没下班,他向来有许多事情要跟进,有些还要在上班时间之外才方便解决。 “走吧,吃晚饭。”我提上包,走到叶轩桌前。 “是了,你母亲还好吗?要是不打扰,我去看看她。” 叶轩说他母亲最近已经在考虑手术的事,比之前一口回绝好多了。我说我总要代表公司去医院看望一下,叶轩说不用了,他母亲只会白担心,紧张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事领导才找上门。 我和叶轩一块走进电梯,刚下了两层,我手机铃声大作,接听居然是酒庄主森文,他提前到了江城,这会儿已经从机场到了下榻酒店。 我关心地问了他几句行程的事,听他的声音不算疲惫,就决定跟叶轩过去,请他用餐。 叶轩开他的大众载我过去,森文住的酒店正是云海大酒店,离品源不是很远。 到了地方,我给森文去电话,他说他下楼就行。 再次见面,森文热情地拥了拥我,又跟叶轩握手。 森文是个高大帅气的法国老外,引了不少人注目,他倒是省了我的功夫,直接就说想吃小龙虾,他听来过中国的朋友说,那东西好吃得让人差点都留下来,不愿回法国了。 叶轩有些懵,他接待过不少外国客人,吃西餐的多,少部分想试中国菜,剩下的也没人说要吃小龙虾的,他自然不知道吃小龙虾的好地方在哪儿。 我笑着跟森文说,我保证他尝过之后,也会想留下来。说着我请他上了叶轩的车,又跟叶轩说去老城区的食街。 沿路,我跟森文介绍些江城的地貌风情,他听得津津有味,还问我江城的美人是不是都跟我一样,娇小玲珑看着特别小。 我心想,果然是法国人,问着问着就到艳遇那块儿去了。便回他说,江城的美女的确很多,但大多身材高挑,比我好看多了。 森文一个劲地点头,心思不知飞去小龙虾那儿,还是想着美女。 老城区的食街,晚上特别热闹,吃什么的都有,可我要带森文去的,却是穿过食街再拐两条巷的小店。 森文光是看着食街那些吃的,眼珠子就转不过来,等我带他来到小店,他特别自来熟地坐下。 他能吃辣,我便点了麻辣小龙虾,卤鸭掌,兔头,还点了几瓶啤酒,等东西上来,森文主动得根本不像老外。 我对小龙虾没什么兴趣,我只喜欢鸭掌,吃了不少,还喝了半瓶啤酒。 痛快吃一顿后,森文说还不够尽兴,他说听人说,海吃海喝完,再来唱个K,十分过瘾,我笑说这好办,结账后,又带他沿着食街往回走,找到唱K的地方。 唱K只有三个人哪热闹,我让叶轩又喊来几个高管,专门陪着森文玩儿。 森文不懂中文,高管们给他点的都是英文法文歌,结果这货说来了中国,当然要听点地道的曲儿。 好吧,除了我和叶轩,几个高管都展了歌喉,个个都是麦霸。 森文扭头看我,意思是,请我也唱唱。 几个高管立马退下来,“文总要唱什么,我帮你点。” 我除了上次跟陆怀年在酒吧唱了那首之外,已经很久没开过嗓了。平常忙工作,应酬也有叶轩和几个高管撑着场面,暂时还轮不到我开嗓。 我这人闷,流行歌曲跟我是相见两不识,他们给我点了也是白点,因为我有很多连听都没听过。 明明才28的年纪,怎么搞得心理年龄跟老太似的,我也是服了我自己。 我往点歌台走去,翻了翻老歌,终于点了一首。有些年头的MV,映衬包间里淡淡的灯光,我顺着节奏唱了第一句:“借夜阑静处,独看天涯星。” 但愿人没变,愿似星长久。 每夜如星闪照,每夜常在。 漫长夜晚星若可不休,问人怎么却不会永久。 …… 我唱完坐下,森文的脸色有点凝重地说:“文樱,你刚才一定在想你爱的人。” 可那个人,给了我如星的璀璨,却没给我永久。这世间,是不是越爱的,越得不到? 像是回应我的痴想,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那三个字,叫我心如鼓擂,仿若做了错事,不想叫人知道却偏偏被人识穿。 我捏着手机出来,听到自己轻如羽毛的嗓音:“陆总?” “真的是你。”手机那头陆怀年的声音,如用了扩音器,好像一瞬穿透手机而来,令我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可下一秒,我眼睛便看到站在离我不远的他,正举着手机,与我近距离通话。 我的喉咙发紧,有什么从心里溢出来,迅速得让我根本无从抵挡。 “你……” 陆怀年朝我走近,神情清隽如常,只那双眼透出一点不同的光来,像一缕穿过云层的阳光,澈亮而惊喜。 这一瞬,我跟他一样,既惊又喜。明知我该退离,却又似乎等这一刻已久,不忍心走开。 他会记起一点点与我相关吗? 第43章 因为这个很棒的妹子,是我太太。 我发愣间,陆怀年又上前一步,终于离我那么近。 整整四年了,我远远看着他,压抑自己想见他,想靠近他的心,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接近的机会。 “你,”他顿了顿,“刚才那首歌,唱得真好。” 我轻咬下唇,除了歌之外,他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陆怀年似有些窘,好半晌才说出下面的话:“我从前也许听过谁唱这首歌,或许是我记错了也不一定。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嗯。听说陆总曾经遭遇车祸,很多东西想不起来了?”我试探地问。 他一瞬间恢复了一贯疏离的面色,起了警惕心。 “文总是听谁说的?很多东西又是指什么?” 那就是完全没恢复过记忆了。我还抱着什么幻想呢?他不记得更好。只是我到底不甘心,他把那段有我的记忆都delete了,一干二净。 我曾听人说,有些失忆是因为那段记忆对自己来说,十分糟糕,因此会下意识抗拒想起。陆怀年跟我一起的那段日子,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是不好的,众叛亲离,不怪他不想记起。 我垂下头,眼眶微热,声音模糊:“没什么,你的事情其实我不太清楚。我进去了。” 说罢,我转身回了包间,森文问我还好吗,我说没事,吃得太饱而已。 多坐了一会儿,森文也玩儿过瘾了,这才散场。其中一个高管送森文回酒店,叶轩喝了酒,还要等代驾来。 老宋已经在外面等我,我把多要了两份的水果拼盘盒拿给老宋,让他回去吃。 回到华蕾那边的住处又是深夜。 我从衣柜底下拿出一个小盒,打开,里面的东西不多,两个钥匙圈,一张照片,一个老旧的本子。 照片里的陆怀年,跟现在的他比,青涩不少,但是同样的霁月清风,一看就知道是个优秀男童鞋。 而他旁边的人,就不那么好看了,可以说跟他是两个极端。这人一头染得五颜六色,跟荧光棒被折弯的爆炸头,额头被挡住,露出两只上了厚重烟熏妆的眼睛,脸上涂了某国的国旗,耳朵上挂着大大的圈,跟手指上的戒指是一个系列,又大又粗,一身的朋克风。 这杀马特少年一脸的屌拽酷,连面对镜头都没啥表情。 几乎没有人能看出,少年其实是个妹子。就连如今的我再看照片,也很难相信,我曾经是那样的雌雄莫辨。 这是我跟陆怀年唯一的照片,提醒着我过去的种种,并不是我做的一场梦,而是真实存在过。 我用手指轻触照片上的陆怀年,一时悲从心来。 如果说从前的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拥有的温暖,那么现在,我一无所有,再也没有什么不能失去。 要有多爱,我才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为他嫁人,为他机关算尽,为他图谋前景,为他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可我却不能中途离场,必须走完这一程。 陆怀年,我很累了,你知道吗? 我捏紧照片,伏在床边,没多久就睡过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摸了把脸上,冰凉冰凉的,喉咙也有点冒火的感觉,身上却是黏黏的一片。 我放了一缸水,滴了两滴精油,把身子没下去。 泡完舒服多了,从冰箱里找出馄饨,煮了一碗吃下去,整个人精神百倍。 原本今天就要跟叶轩去看看新品投产,正好把森文也带过去看看,好让他放下心来,落实合作。 我回品源处理了一些文件,等森文的电话。下午时,这位大佬终于来电话,我和叶轩一块过去云海酒店接他。 本来昨天就见了面,今天打个招呼就完,谁知道森文这法国佬太热情,又张开双臂,我只好上前跟他抱了抱。 “文樱,你认识那边那个人吗,他刚才很凶地看过来。”森文在我耳旁说。 我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沈轶南哪国元首降临一般,后头跟了那么六七八个人,个个脸上淌着孝敬大佬的笑,将他从酒店里迎出来。 而他,冷冷地瞥了我这边一眼,就收回目光。 不知怎的,我觉得他收回目光那一瞬,特别有种趾高气扬的意味,好似我这边都是些贫民窟出来的,跟他那种高大上有千层万层的距离。 莫不是有王子病吧! 我跟森文说,看不太清,好像不认识这个人,说着就请他上车,叶轩发动了车子,往江城和南城的交界走。 突然旁边一辆黑色车开上来并排了几秒,我看到旁边车里的沈轶南,他的目光深幽深幽的,又望了车里的森文一眼,这才一下超过去。 摆什么臭脸色,好像我得罪了他的样子。 毛病! 到了工厂时快下午五点了,本来我不愿意改这厂的名字,可宋游他舅表了决心,最后我让叶轩找了个风水大师,取了新的名字,现在这厂叫做虹湖食品厂,风水大师美其名曰水聚成财。 好吧,财不财的还不知道,但是经过整改后,厂容厂貌好了不止两个台阶。连森文逛了一圈都说,这厂实力不俗。 原来那些老旧的机械全都淘汰了,卖的钱用来遣散一批人,如今的虹湖厂从硬件来说,比不过东原,却比同等规模的厂先进。 我拿来一瓶样品花生酱,请森文试试。 森文没有客气,戴了手套,用消毒过的勺子舀了一点出来,放进嘴里品尝,之后竖了大拇指。 我介绍了这款花生酱的特色,比目前国内市场的大多花生酱更为浓郁,而且从原材料开始,就恪守新鲜健康的原则,全部达标才能用以生产;而花生酱的成分配比更是经过严格测试,安全之余更提供营养,连糖分都是刚刚好,不多占一丝一毫。 这款花生酱的定位,就是营养健康,不止可以起到辅助提味的作用,更可以充当零食甚至主食都没问题,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森文有点兴趣,问了定价的问题。 “这个不能告诉你,但这是第一批产品,你如果合作的话,我可以给你个不错的价格,别人都享受不到。如何?” 森文也说了他的顾虑,因为他的主业是经营酒庄,花生酱的销量他是保证不了的,而且从我这边运过去,运费是个成本大问题,就怕得不偿失。 “这点你可以放心。” 品源做果酱出口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几个大客户每年的定货量都呈上升趋势,可见果酱在国外已打下坚实的基础,在这基础上再推出花生酱,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以后不出口,但只要卖出一瓶,我就有信心这款酱能立得稳国外市场。 我给森文分析:“我们在法国有稳定的合作商,你可以跟他拼单,给他一定的运费。先进少量花生酱,要是销量还行,也许你可以做品源的长期合作商。你试想,我们的果酱在国外都能卖出不错的价格,你要是成了合作商,整个法国的货都从你手里买,这笔账十分可观。” 森文说,Hey,他过来是要谈朗姆饮料的合作的,怎么就谈到了花生酱的合作上去了。 我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多几条生财之路不是更好。 森文这时才道出他来的目的,说是除了来跟品源谈朗姆饮料的合作,还顺便来考察某个品牌的食品,这个代理他谈了很久了,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做。 我问他是哪个品牌,他笑笑不说话。 其实他不说,我也能猜到的。本市的食品大拿,非罗彬莫属,上次我还去俱乐部堵他,想合作来着。 所以,森文这法国佬还要对比看看。 我说行吧,这合作的东西都是长期的,谨慎点没错。 森文夸我,说就没见过这么会谈生意的女人。 我又去厂长办公室,跟李厂聊了几句,听他说目前生产的情况,得知目前生产暂时没有问题,就是包装这块,他觉得现今用的塑料罐不够厚。 我让他先停个几天,先把他觉得行的罐子拿回来做测试,包装全定下来后,再生产不迟。 之前我为了这个新品,请了一个设计师,是个年轻女孩,特别有活力,她设计了好几款包装我觉得都不错,但还想更有特色一些,算起来她这两天也要给我交稿了。 安排好事项,我从虹湖出来,刚坐进车里,森文就说,刚才远远见我走出来,那气场真不是盖的,调侃我是不是还没有男人能配得上。 叶轩正要笑着接话,被我打断:“是啊,暂时还没有合适的。” 森文说:“噢,好可惜。” 说话间,叶轩很快开到了罗彬的公司楼下,谁知森文邀请我一块去,他说我在的话还能给他翻译翻译,至少咱俩是吃小龙虾的关系。 我笑着应允,反正我不是第一次见罗彬了,应该没关系的吧。 万没想到,森文带着我一上去,就跟罗彬打趣:“嘿,guy,我给你介绍个很棒的妹子,这是文樱,跟你一样是做食品那挂的,我觉得你俩可以认识一下。” 我的天。森文到底是法国人还是中国人?也兴做媒这套的么? 我扶了扶额,正要跟罗彬说,森文在说笑呢,突然就被另一把声音打断。 “很可惜,我觉得他俩最好不要认识,因为这个很棒的妹子,是我太太。” 沈轶南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从罗彬身后不远处走出来,已经脱了外套,只着黑色的衬衫配浅灰西裤,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子戾气,那张脸跟他的衬衫可以算一个sai,嗯,一个颜色。 第44章 两个人的体温,比一个人的高。 森文的脸完全僵住,罗彬笑着摊手,而我,颇尴尬地看着森文。 什么叫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风卷风,这不就是了?我刚才在车上还跟他说没有合适的对象,现在却突然多出个老公来,森文会不会认为我是谎话精? “那个,”我很不好意思地跟森文解释:“因为某些原因,我隐婚的消息并不能对外透露。很抱歉我刚才那么说,对不起。” 森文耸耸肩,有些玩味地问:“你昨晚唱歌的时候,就是想着他吗?你俩男才女貌,太般配了。” “谢谢。” 罗彬把森文请到旁边的会客室去谈,把他的办公室留给我和沈轶南。 沈轶南声音低沉:“你没有话要解释?” “森文是品源的潜在合作商,他特意过来江城看看品源的实力,以便落实合作。”我长话短说。 “这么说,你上次躲去巴黎,还顺便谈了单生意?”沈轶南走至我面前。 他的气息离我这样的近,身上的冷冽气味盈满我的鼻腔,大概是曾经那样疯狂地接触过彼此的身体,以至于这股香味让我愈发地熟悉起来。 这是个很危险的感觉。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某种象征熟悉起来,往往都预示着与那人牵扯颇深。 我稍稍拉开距离说:“我并没有沈总想象的这么闲,毕竟品源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要吃饭。” “他让你一块过来这里做什么?”沈轶南又问。 这个就真的很无语了。这个森文,谁能猜到他要给我介绍罗彬的? 我不语,沈轶南也能明白。 “下次再敢介绍这个,相看那个,我想你也没时间继续待在品源。” 这话是警告我呢。 可刚才我也很懵圈的好吧。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沈轶南也跟在我身后出了罗彬的办公室。 不过,我往电梯方向走,他则是走另一个方向。 下到一楼我才发现,天不止黑了,甚至还雷声轰隆,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我给老宋打电话,他说赶过来得半个小时,我索性让他等雨停再过来接我,我在这边躲雨没事。 才打完电话,外头瓢泼大雨就降下,瞬间就让人视线也受了阻。 我等了好一会儿,可雨势越下越急,丝毫就没有要停的迹象。正是夏末,这样的雨带来了凉意,像是宣告秋天就要来临。 快要八点了,雨才稍微慢下来,老宋给我电话,说他这就开车过来接我。 我有点饿,看到一楼尽头有间7-11,我买了饭团和一杯奶茶,可不知是累的,还是东西味道不咋的,饭团我咬了一口就吃不下去,奶茶倒是喝了那么几口,喉咙里一阵腻味。 外头的雨又变大,我专心等着老宋来。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头,见陆怀年他妹,陆思年挎着一个新款大牌包包,身着C家的经典套装站在离我不远处。 自上次陆怀年的婚礼之后,我便没见过陆思年了,感觉她瘦了很多,以前是圆脸,这会儿都成巴掌脸了。 我懒得应付她,但也清楚,她难免会讽我几句,毕竟我一手捣毁了陆怀年的婚礼,让陆家人成为笑话。 “文樱,你个贱女人,你害得我爷爷到现在都站不起来,害得我哥我嫂子被人耻笑,你怎么不去死!” 我冷冷盯着她,嘴皮一掀就回她:“陆大小姐,你让我去死,也得拿出本事来不是。嘴上说说,谁都会。” 陆思年咬牙切齿,可她毕竟是从小娇养长大的,嘴皮子再利索实质上也翻不出风浪来。 “我不会放过你,走着瞧。”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面蹬蹬地响,我都懒得看她一眼。陆建邦站不起来,完全就是被气的,我可不是那因;至于陆怀年和周以宣的婚礼被毁,那也完全是陆怀年欠我的,我只是在婚礼上发难,没有做什么拆散他们的事,就已经很不容易。 手机响了几声,我按了接听,老宋说在后门等我,因为前门那边的路有一段被水淹了,他绕了路过来的。 我穿过长廊,快要走到这栋大楼的后门时,突然被人从后方狠狠一撞,事出突然,我甚至都没能反应,脚下就更是不稳,而后被这股重重的力道连推带拽地顶至旁边一个两扇门前。 两扇门应声感应打开,我被身后的人推了进去。 这下我回神了,用手撑着两扇要合上的门,中间距离不足二十公分,我使劲大呼:“救命,救命啊,要杀人了。” 两扇门又厚又重,以及我后背感受到的丝丝凉,都在提醒我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不能被困进去,那只有死路一条。 我的手臂撑得发酸,两扇门依旧不减相互合上的趋势,我看着中间缝隙从不到二十公分,一点点地缩小。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过来仓库,救命!” 回应我的,是外头长廊的灯也熄灭,整个世界突然漆黑一片,仿佛只留下我一个人。 叫天天不应吗?我不信。我这人倔,不到最后一秒,我都不会认输。我又鼓了劲,使劲掰两扇门。 可越掰它,它合得越是快,我用了一身的劲去推,千钧一发时,两扇门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往两边缩去。 我以为我要得救了,一下松手,正要感谢老天之际,却听到呯呯两声,门彻底被关上。 我傻了眼,伸手去摸,那不是我的错觉,门真的紧紧地关起来。 这下我欲哭无泪,刚才门往两边缩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我猛地被什么抓住,吓得我尖声大喊,一只手掌伸过来掩我的嘴。 “闭嘴!” 谁?这声音是,沈轶南? 我愣住:“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听到有人鬼哭狼嚎。”他浅浅地说。 “这里是冷藏仓库,如果没人来救,我们会冻成两条尸体。你有没有办法找人来救我们?”我掏出手机,按开了手机筒,一点不意外看到信号全无。 我拿手电筒照了照,在墙上到处摸。 “你做什么?” “找找有没有警铃什么的。” 结果让我失望,这里完全没有警铃。我又去找调控室温的开关,同样没有发现,但好在,在每一个储藏的冰柜旁边,都有调节低中高的旋转开关。 手机暂时还有充足的电,我找到离冰柜最远的位置,拿包垫在屁股下,盘腿坐下来。 沈轶南也走过来,坐下。 “你手机有没信号,拿出来看看。” 他从裤袋里抄出手机,信号为零。 真他妈的倒霉。我都不知道陆思年一下子就有这么猛的杀伤力了。都怪我自己,干嘛瞧不起她呢,这不激怒她吗。偏偏还走到后门这边来,正好给了她机会推我进仓库。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人找到我和沈轶南之前,要保住命。 可人体又怎么能抵挡得住这样低的温度?别说熬一宿,就是熬上一两个小时,都很可怕。 沈轶南背靠着墙,伸直了腿坐着,问我:“你得罪了谁?” 我差点就冲口而出说陆思年,转念一想,万万不能供出她来。要是让沈轶南知道,大概后面又寻到了理由对陆氏做点什么。 人惹我一尺,我回人十丈,这就是沈轶南。 我缓缓说道:“你应该问,你得罪了谁。我很大程度上,是当你的替罪羊。” “不可能。”沈轶南撇唇,“在罗彬这里,还没有人这么不怕死,惹上我。“ “那要说我得罪了谁的话,第一个肯定是乔可韵,你觉得会不会是她害我?”我故意道。 沈轶南用“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我,一下否定我的说法:“不会是她。” “你怎么这么笃定?哦,我好像白问这个问题了。你不信她,还能信谁。“我说完这话就闭上嘴。 反倒是他,突然问我有没有什么吃的。 我突然记得刚才要扔掉的饭团,好像还在我包里,我从屁股底下拎出包包,打开,从里面拿出这咬了一口的饭团递给他。 沈轶南的头上似有乌鸦飞过,表情特别尴尬。 我想也是,这饭团虽说从包里拿出来的,但包包垫过我屁股,四舍五入一下就是问他,要不要吃垫我屁股的饭团了。 我也很尴尬,“那什么,这饭团不好吃。” 可他一下夺过去,扯开了纸袋,又扯开了保鲜膜,一口一口直到吃完。 这时候离我们进来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我的手臂开始一阵阵地泛冷,伸手摸脸,也是冰冰的。 沈轶南把他的外套脱下来丢给我,我忙披上,第一次感觉西装外套跟羽绒服一样暖。 “你呢?”我忍不住用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臂,丝质的衬衫不比我的手臂好多少,他肯定也是冷的,却将外套给我。 “还撑得住。”他浅浅地说,似乎没什么能难到他。 我说要不咱俩起来运动一下,至少没那么冷。 “运动?你想怎么运动?”他凑到我耳边,嗓音微微嘶哑,磁性得诱人。 我用手肘撞他,“什么时候了……你想什么呢。” 他长臂搂过来,将我扣进他怀里,“我没跟你说笑,要是一直没人发现我们,为了活命,我会真的这么做。毕竟两个人的体温,比一个人的高。”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么靠着他的胸膛,的确很暖。 为了活命,还有什么在意的呢?我伸臂回抱他的腰,不时用手掌轻轻摩挲他冰凉的手臂,好让他没那么冷。 “文樱,问你个问题。”他的声音很轻,仿若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第45章 结婚证都领了,还负什么责? 我静静等着他即将出口的话,可好半晌沈轶南都是默然。 什么问题这么问不出口吗?我抬眸看他的脸,手机电筒的光还是足够强烈的,可我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表情。 他闭上眼,我也无从看他的眼神。 “你问啊。” 沈轶南一下睁眼,目光灼热,好似周围的冰冷也变得没那么冷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拿品源?” 居然是这个问题,我噎了噎,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沈轶南这么精明的人,必定是发现了些什么,才会这么问我。 我想用话搪塞过去,他会信吗? 他一定不信。 我认真思索要怎么回答,他的手在我腰间紧了紧,他的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声音些许的含糊:“你秘密真多。” 我又一次怔住。这话,我怎么听着类似于撒娇的那种调调?可是,这话能是沈轶南说出来的吗? 他不会是冻傻了吧。 我用手触一下他的额头,没有发烫,但他的脸真的很凉。这么下去,我和他都会撑不到有人来救。 “秘密谁都有,你敢说你没有秘密?”我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沈轶南低笑,“我猜,我最好不要知道你的秘密。但是,你当初设计了我,这笔账怎么都要算回来的。” 他指的是,我给他下套逼他娶我的事。 “抱歉。”我的确欠他一声对不起。为了我要做的事,就这么将他拉下水。可严格说来,若不是他步步紧逼陆氏,紧逼陆怀年,我又何需做得这么绝。 “对于当初的事,你只有这两个字要跟我说?”他又用刚才那种灼热的眼神看我。 “那你还想听什么?”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这冷冻仓库,仿佛我和沈轶南认识了很久很久,以往说不出口的话,好像现在也没有了顾忌。 沈轶南将我托起,让我坐他腿上,我没拒绝,这样我和他都能从对方身上摄取温暖。 他含着笑道:“比如你是看上我才这么做,又比如你想找我当时慕科技的靠山,之类的原因。” 我听了发笑,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自恋,“沈轶南,你当这是言情小说里发生的?这么狗血的情节,亏你能想到。” “那,是为什么?”他的唇就在我的脸旁。 我闭嘴不谈。难道我能告诉他,不好意思,你这人我完全看不上,我看上的就只有品源,不嫁给你我拿什么身份来管品源,沈君全也不会同意。 我捏起手机看了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沈轶南,快想办法。” 他拿出他的手机来,翻了通话记录,说现在只能期待许泽发现他不见了,到处寻找。许泽是和他一块来罗彬这里的,怎么也不会自己先走。 好吧,我也只能期待许泽了。老宋如果不见我出去,肯定也会进来找的,他应该会告诉叶轩,只要叶轩过来,和许泽汇合,就能要到查监控找出我们。 但我有点担心,陆思年既然敢把我推进冷藏仓库里,会不会这里就是个监控死角? 我不敢想太多。 我闭上眼,有点想睡,沈轶南抱着我的腰摇了摇,让我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睡。也许很快就能出去。 “是吗?万一出不去怎么办?”我问他。 “出不去,你也不亏,好歹白赚了个人陪你。” 这么说也没错。但我好想出去把陆思年暴打一顿,这个傻逼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查到她身上难道还能逃? 我也好想揍陆怀年一顿,我要是真的出事,他还没想起我来,这我多亏啊,我还被他妹害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披在我身上的西装外套终于撑不住低温,我反复不停地搓手,搓腿,沈轶南也搓他的双臂双腿,偶尔还帮我搓一下。 没有冰天雪地,却胜过冰天雪地,要不是我和他的意志还死撑着不坍塌,估计这会儿已经冻得不省人事。 但放弃的话绝不能说出口,一说出口,大家都会完。 现如今,就连搂着沈轶南也不行了,因为他和我的身上都是冰凉的。他开始一点点地啄吻我,从脸到唇,到脖子。 所经之处的确让本能产生了热量,可只一会儿,根本就挡不住源源而来的寒袭。 “沈轶南,没用的。”我搂紧他的脖子,一万个不愿相信,我和他竟然被一个冷藏仓库弄得毫无办法。 我不愿认输,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做,新产品还没上市,法国这个项目还没开始。 我关了手机的电筒的光,不想和沈轶南都看到对方惨白的脸。 可我忍不住在草稿箱里写短信,如果能出去,我希望陆怀年能看到这条短信能。 我的头和眼皮越来越重,呼吸也变得难受起来。 沈轶南察觉到我的身体变化,他把我搂紧在怀里,一边亲吻我一边含糊地说:“再撑一会儿,马上就有人来了。你要是敢先睡过去,信不信我把你扒了放冰柜?” 我有气无力地笑:“都这时候了,你还威胁我。” “不然呢?你欠我的还没偿还。”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沉重。 这时候我大脑已经混沌,我强撑着说了句:“我没欠你什么。” “你确定?是谁把我睡了还不认账的?那个词怎么说的,拔什么无情?我成什么了,被你睡过就抛?”沈轶南一字一词地说我的不是。 我想笑已经笑不出来,手脚也软得没力气,只能在他怀里抬了抬头,亲在他的喉结上,语不成句道:“出,出来,玩,你还,放,放不,开?” “玩?谁跟你玩玩?这次出去,你还敢玩一下试试。”他捏了捏我的手,又在我的人中掐了一记。 可我还是觉得好累,好想睡一睡。 不知是不是听觉也出问题了,好像听到有人在拍打着门的声音。 “别睡,有人来救我们了。”沈轶南使劲将他手机往门砸去,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我再也撑不住,眼皮耷下来,闭上眼的前一秒,好似感受到强光,后面的事情,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梦里纷杂无绪,一会儿看到陆怀年,一会儿又看到沈轶南,时常分不清自己在何处,好像飘在半空落不到实地一般。 “醒醒,你睡得够久了。” 是沈轶南的声音,可我的眼皮还是很重,睁不开。 没多久像是来了很多人,沈轶南应该是问医生,我怎么还没醒过来,医生说差不多了,患者身体过于疲惫,需要一点时间。 等医生走了,沈轶南又吩咐许泽去通知我哥文沅,发生这样的事总不能瞒着。 可我不想文沅担心我。 我用力地睁眼,总算看到同样穿着病号服的沈轶南。他的头发搭着前额,比往常他往后梳多了几分随和,不再是面瘫的大总裁。 “终于肯醒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不出声音,沈轶南动作自然地给我倒水,喂我喝下去。 同样是被寒凉入侵,怎么人家这么快就跟没事人一样,我这还躺在病床上。 “想说什么?” 润完喉咙,我有些着急地让他千万别告诉我哥,文沅得把我敲晕。 沈轶南“嗯”了一声说:“我只是让许泽去跟你哥说一声,你感冒而已。他给你来过电话。” “这就好。”文沅要是知道我出了这等事,肯定会二话不说把我带回南城休养一段时间,他从来就不会让我受苦受累。 我又看向沈轶南,从他的脸色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有啥事,我忍不住问:“你不去躺着?你没事吧?” 大部分时间他把西装外套给我穿着,不冻坏才怪。可这人身体素质肯定非常好,才会这么快就恢复。 “再不济也会比某人好一点,难为我亲得嘴都快冒泡了,某人还是不能多撑几下。”他一本正经说着这样的话。 我伸手就敲他,“说什么呢?我是女人,能跟你比?” 他抓紧我的手,还用手指轻轻地抠我的手心,神色不明道:“既然你醒了,是不是该把欠的算一算?” 我突然就想起他在那冷藏仓库说的话,什么拔X无情,什么睡了不认账,什么睡完就抛……我一阵头疼,有种被牛皮糖黏上的感觉。 讲真,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是男人的惯性?我都说了,水过无痕,你好我好大家好,沈轶南怎么跟从旧社会来的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要知道他这样,我那天晚上才不会,一时冲动撩他。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难不成,你还是C?要我负责?结婚证都领了,还负什么责?”我怪不自然的,十分不想再谈这事。 沈轶南深深地看着我,随后说了句:“有些义务和责任,某人不要当不存在才好。我去叫医生,没事的话就出院。” 出院上哪儿?我怎么在他眼里看到了不怀好意? 事实证明,我的眼神特好使。医生说回去好好休养几天,补充营养就没事,于是,我被沈轶南二话不说就抱出去,连身上的病号服都没给我机会去换。 他把我抱进车里,一路往别墅开。 我懵得不知怎么好,沈轶南时不时还瞥我一眼,仿佛在说,你要是敢逃,有你好看的。 一路回到别墅,我都没回神,沈轶南自顾去洗手间,好一会儿才出来说:“去洗洗,一身的消毒水味儿。新床单在哪儿?” 他要换新床单?换来做什么? 我一惊一乍地走进洗手间,才发觉他连衣服都帮我拿好了,是跟他一样的深蓝色外袍,配套了吊带睡裙。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满脸可疑的绯色,我想我一定是想错了方向,绝对不会是那件事。 可当我洗完,又吹干了头发,磨磨蹭蹭不肯出去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来。 沈轶南着深蓝睡袍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盯着我,眼里有压抑的欲望掠过,他也不加以遮掩,坦荡荡地让我知道。 “为什么不出去?你想在这里?” 第46章 你沈大少出不出轨和我有关系? 我怀疑地盯着他。 沈轶南要对一个女人感兴趣,那个女人得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不到,但至少,我敢保证,一定不会是我这样的。 在冷藏仓库他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没摆在心上,毕竟,沈轶南过往的经历,能让我想到的是狠戾,阴险,狡诈,腹黑,唯独不会想到的是温柔。 要说他突然就对我起了兴趣,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虽说这段时间,我跟他接触得比过往的三年都多。 难道,就因为那天晚上,我睡了他,或者他睡了我? 沈轶南32了,我也28了,都不是愣头青,都不是会因为这点男女之事而改变原有的轨迹。 那么,他表现出来的这些,就不得不让我怀疑他的出发点。 “沈轶南,我说过,别耍我。你装作对我感兴趣的样子,一点也不入戏。有什么话,不妨摊开来说,就别玩这些了。” 我系紧了睡袍的带子,将头发拨到一边肩上。我想适当地独处是有好处的,此时我的理智全部归位。 作为一个有阅历的女性,早就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 我双手抱胸,带着些许玩味跟他说:“也许你觉得睡睡更健康的关系,可以发展下去?但我要告诉你,睡可以,我不负责。该谈的离婚,得谈;该谈的品源,同样得谈。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他一手将我拉过去,将我抵在洗手台边上,脸已经完完全全地沉下来。 “既然你也有这样的想法,何不将它践行?”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我的脸上。 而后,我被他抱到洗手台上,牢牢地吻住唇。 沈轶南的力气很大,我丝毫不怀疑我的唇已经肿了。 我抬头望着洗手间的暖光灯,有种灵魂抽离身体的感觉。我并不守旧,曾经给过陆怀年的,我没想着一直为他保留。 离开陆怀年的四年,我没有对哪个男人兴起一点感觉,哪怕是一丝旖旎,也没有。我一度以为,我所有的感觉哪怕身体的反应都被封印起来,而陆怀年是那唯一能解印的人。 后来,那个晚上,我终于知道,原来我只是没遇到对手,没遇到能让我暂时沦陷而无所顾忌的人。 当那个人是沈轶南,我能做的,是跟随他的一切浮浮沉沉,偶尔我也会想夺回控制权,但我并不是他的对手。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人,你以为你平常见着的时候就够受不了的,却不知还有更受不了的时候。 沈轶南带给我的震撼太强,我承认我想忘,但不知怎么就记住那感觉。 所以,他才点了引子,这把火就熊熊熊燃烧起来,让我挡都挡不住。 很多东西都被抛在脑后,管他什么阴谋,算计,守护,成全……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等我再清醒回来,才体会到放纵的后果。 真真是,一地混乱。 我瞪沈轶南,“你是猪吗?”能把洗手间弄得跟猪圈一样,也是能人。 “你刚才怎么不问我是不是?”他一副酒足饭饱的魇足模样,只差没拿牙签来剔牙。他搜寻了一圈,指着我的脚边说:“捡起来帮我穿上。” 我瞄了眼脚边深蓝的睡袍,没搭理他,反倒还踩了两脚,“爱穿不穿。” 他的眸光又幽深起来,“你确定?这么说,你还有力气?” 我忍无可忍,抓起洗手台的香皂砸他,他侧了侧身,躲开了,一步步逼近我。 我暗叫不好。这是饿了多久了,到底。姓乔的没有满足过他,还是真的被他压塌了?不对,要是他跟姓乔的有过,绝对不会这样。 这可真是奇了,身边放着个娇滴滴的美人,全世界都当他把美人如何这般了,他却摆着没动?不可能吧。 但我身体的感觉不会骗我,他这个频率,咳咳,不应该啊。我也是服了我自己,好像知道得有点多了。 我鄙视地问他:“你不会,只把乔可韵当摆设吧?” 他一脸的讳莫如深,又惩罚似地咬我耳垂,声音隐隐忍着某些冲动:“这么好奇我的事?想知道我有没有出轨?” 我一掌拍开他的脸,摸了摸耳垂道:“你沈大少出不出轨和我有关系?” 沈轶南的手扶上我的腰,“和你有关系的,是这个。” 我推他,推不开,嘴一撇道:“老男人一下把弹药清空,不是什么好事。” “老男人?” 这几个字显然让某人上心了,他为了证明他跟老无关,折腾得我没了半条命。 事后,我连说话都费劲,他把我抱出去,我一沾床就闭眼,耳边好像听到他在说话,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第二天不到六点我就饿醒了,毕竟昨晚不到八点就累趴下。 沈轶南好梦正酣,连我的手机响了几声他都没醒。 我怨念地看他一眼,把空调温度调高,嘿嘿,让他睡去,保证很快就热醒。 我冲洗完换了能遮住大半脖子的衬衫,配一步裙,拿了包包下楼,打开冰箱发现,里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可见沈轶南多半把东西扔了。 沿着清晨的路一直走,我运气不错,一走到公交站就有公交车靠站,我搭了第一班车,车上除了司机就是我。 几百年没坐过公交车,我将江城的早晨一一记进脑里。这路车没有经过品源,我是在品源的前几个站下的,顺便吃了个早餐。 之后,我找到一个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 又搭了一路公交到品源,才刚过八点。 我的桌上放了一份合约,是关于和森文的那个项目。律师已经看过合同,没什么问题,我也细细地看了两遍,在后面签了名,盖了章。 这个项目定下后,预计要等到花生酱上市,才能正式启动,正好森文也要回法国安排,时间衔接得刚刚好。 品源的周六,不像其他公司会空空的,我要求至少有一位高管在品源值班,以防有什么事没找着人处理。 我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接到叶轩打来的电话,提醒我今晚要去云海大酒店,参加谢宁举办的公益慈善会。 既然是做慈善,我就问叶轩,需不需要我这边给大会提供义卖品,叶轩说今年的慈善会比往年参加的人多,义卖品早就准备好,并不需要我这边提供。 我说好,又让他把谢宁的资料给我。 这是我的小小习惯,不管是去参加大会小会,我都习惯性看一下与会者的资料,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叶轩给我发来邮件,里面是详细的慈善会流程,还有谢宁的照片和她近几年的善举历程。 我在她的资料里,看到一个名字,陈严。原来这个谢宁还是陈严的表姐,与陈家关系特别亲近,而谢家本就是书香门第,谢宁本人更是不折不扣的才女,是江城的名媛。当然,她这种层次跟乔可韵那种,又是不一样的。 乔可韵是被大家恭维出来的名媛,而谢宁则更像世家培养出来的,具有深厚底蕴的小姐。 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我和沈轶南结婚,在圈中大家都知道,谢宁要真想邀请我去,早在三年前就该请了,偏偏今年才第一次给我递邀请函,这里头有什么含意么? 我也见过谢宁本人几次,但连头示意都没有,可见她应该是看在沈轶南的面上才邀请我。 不管如何,既然拿了邀请函,我就必定要去。这是次好机会,就算品源现在没能进入到赞助大会的名单,以后也有机会。再说,这种场合多结识几个有资源有人脉的大佬,对品源而言有利无害。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已经到中午,我给宋游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一块吃个午饭,他说一点过后就没时间。 我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半,就让他在他工作室附近找个吃饭的地方。 打车过去二十分钟,宋游已经点好餐。 “你最近春风满面啊。决定和你家那位来真的?” 我耸耸肩,没回答这个问题。来真的是不可能的。中间隔着太多东西,越靠近越会害了对方,认真算来,要真到那天,我和他只能当敌人,此消彼长的敌人。 我直接给宋游报了来意:“好久没问你,人找得怎么样了。我最近老是有种感觉,那个人离我不远。” 宋游不信:“这你也能感觉到?你不去当神婆可惜了。” 因为我最近老是梦到简月,就像她放不下交托给我的事似的,我内心有些不安,更多的是愧疚。 “我根据你给的线索,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丁点跟这人有关的信息。人海茫茫,你也要做好找不到的准备。” 我点头说知道了。但仍然希望能找到。 “今晚谢宁的慈善会,你去吗?”我问宋游。他经营的行业,会去宴会找细节也是常事。 宋游扬起一抹笃定的笑,“肯定要去的。” 这话就等于说,宴会有他需要找的人,或者东西。 “正好我也要去,到时候有帮到你的地方,吱一声。”我和宋游,不光是合作的关系,还是朋友,能帮他我都会帮。 倒是宋游蹙起眉来,口吻有些惊讶:“谢宁邀请你去的?” 我敏锐地抓他的潜台词,“是不是我不该去?” “你多注意点,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总之,你最好跟你家那位一块去,有事也有个人撑腰。”宋游叮咛我。 我知道有些话他不好说出来,但是被他这么一提醒,我的心瞬间就悬起来。所以说我刚才在办公室想的,又猜中了吗? 这会是又一场鸿门宴吗?如果是的话,又是谁为我设下的? 我重重地放下茶杯,感觉就像是,正在吃好吃的却偏偏被噎住。我还期待去大会露露脸,给品源刷点存在感,却又是一场等着我踏下去的陷阱。 理智告诉我,不去是最好。但我不甘心一次次成为人家刀俎上的鱼肉,若我这次退缩了,后面还有多少场这样的鸿门宴等着我? 我不发威,还真当我是Hellokitty么? 第47章 真正的喜欢,是费尽心思 宋游有事要忙,匆匆吃完午餐就走了。 我一个人坐着,心不在焉地吃,结果等我发现时,我已经把一桌的菜,外加甜品都吃完了。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我觉得今晚的礼服应该是穿不下了。 吃得太撑,我在商场逛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消食,见某层有健身俱乐部,我随便买了套运动服就上去撸。 跑步,拉伸,拳击,等做完一整套下来,我累得快散架。有教练要加我微信,我没有给。 我擦完汗就下楼,衣服也没换,直接打车回华蕾小区。痛快地泡了个澡,看看时间还早,我找了部放松的喜剧,一边看一边葛优躺,没多久就打盹了。 这个觉睡得不要太舒服,我差不多七点才起来的,本来要穿一件黑色的礼服,我改为穿一字领的白上衣,搭微露小腿的阔腿裤,因为材质的硬挺,上身后我气场全开,再配一双银色微闪的尖头高跟,就算不是宴会里最闪亮的崽,也绝不会暗淡无光。 我没在化妆上多花时间,扑了一层薄薄的粉,再上个正红色的唇膏就完事,头发搭在右肩,用一个白色细钻发卡斜斜地卡着,提包一拿就出发。 此时是七点二十,而慈善会在七点半入场,八点开始。 从华蕾去云海大酒店,不堵车的话八点前怎么都能到,可要是路况不好,就当别论了。迟不迟到,随缘。 在听了宋游的提醒后,有些准备还是要做的。我往提包里放一件叠好的丝裙,一个化妆包,一双蛋卷鞋,还有一瓶喷头发的柔顺剂。 提包比往常重一点,但无妨,这些都是可以当武器用的。虽然我不知道,在宴会里会有什么情况等着我。 但愿我的猜测不准吧,要是被泼红酒或者别的什么,也真够郁闷的。这种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戏码,最好不要发生在我身上。 周六的晚上是热闹的,路上稍微有点堵,老宋换了条小路走,终于在离八点还差五分钟把我送到云海酒店。 我拿出邀请函,在公益墙上签名留念。摄影师给我拍了一张,我拿到手上一看,状态还行,没有含胸驼背缩脖子,妆也恰到好处,并不会太寡淡。 走进会场,司仪已经在开场白,我搜寻着前几排的位置,在第一排毫不意外看到沈轶南的身影,他旁边坐着乔可韵。 这种场合,我要是跟他分开坐,后面多的是各种猜测。乔可韵也真够不要脸的,那个位置,恰是我的。 我没理台上在说什么,一步步走到前排,引来后头许多人的注目。 “乔小姐,麻烦让一让。”我扯着合适的微笑跟乔可韵说。 她的脸有点难看,咬着唇看沈轶南,那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不过,沈轶南没有吭声,只是别有意味地瞥我一眼。 我看出了他眉眼间的春风得意,但是不知他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催促了一声:“乔小姐,大家都看过来了,你也不想大庭广众之下失礼吧。” 乔可韵打量四周,似感受到大家八卦的眼神,她深吸口气对沈轶南道:“轶南,那我先过去,那件事等会儿再说。” 我差点把白眼亮出来。这种招数很low好吗,故意在我面前跟沈轶南含糊不清说“那件事”,弄得像是他们俩之间的秘密,明显将我排在外面。 可惜啊,我又不会上当。管他们之间有一百一万件事,都是不关我的事。 乔可韵提了提裙子,裙摆勾到座位扶手,她像个小媳妇儿地望着沈轶南,“帮我一下,要是被拍到就惨了。” 沈轶南要是帮她掀裙子被拍到才惨吧。 在我面前也敢装蒜?笑话。 我没等沈轶南出手,就稍微用力扯开乔可韵的裙摆,以至于那精致的刺绣都差点被我扯裂,乔可韵忿忿盯着我。 “一时手快,还好没烂。”我撞了撞她的肩膀,将她撞开一些,自己坐到那空出来的位置上。 乔可韵只能提着裙子走到她的位置上,第二排的第一个。 我坐下后,沈轶南在我耳边低声道:“你没有礼服?” 这话是笑我寒碜吗?我偷偷掐了他一记,什么话都没说。 “这样也好,穿礼服的话,你没什么可露的。”他像卯足劲要挑衅我似的,句句带刺。 我望了眼周围,还好没人听到他说的话。 我就不懂了,人参公鸡有这么好玩?是逼我也笑话他么?说我身材不好,他倒是有点骨气,别跟我纠缠啊,是谁跟喂不饱的狼似的? 人模狗样。 我细声怼了他:“你要是看不惯,可以滚,我没逼你坐这儿。” 他像玩上瘾一样,抓着我手掌把玩,不急不缓说:“我要是坐别处,等会儿的拍卖你觉得你能拍下几个?” 呵呵,知道您老有钱行了吧。 说的好像我一定会看上拍卖的东西。我也是有要求的好吗?想入我的眼,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样吧,沈大佬,多的是人求着你坐她身边,你去啊,我求你了。” 沈轶南的脸沉了沉。 我暗笑,跟我玩虚的?谁怕谁啊。我又不是他,不是非要拍下点什么才够得上形象,我就是啥也不拍,谁也不能说什么。 形象这东西,我不要又如何。 不知是不是后面要拍卖的东西有点多,司仪的开场之后,再没有表演,而是直接上了第一件拍卖品。 是一个古董瓷瓶,底价十万。我是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品不出个啥来,反倒觉得那瓶的形状特别奇怪。 沈轶南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怎么,文总还看不上?” “沈大佬看得上就拍啊,废什么话。”我闲闲看他一眼。 “买给你插花?“他皮笑肉不笑,那神情又倨傲又欠扁。 我轻哼:“口大底小,你买回去嘘嘘更好。” 好吧,我说这话本来没啥意思,但是在他听来,好像是侮辱什么的,他的脸一瞬间黑得跟墨汁无异。 说话间,上面的瓶被人拍走,我回头看到陈严一副“得了宝贝,承让承让”的模样,突然觉得,陈严和那瓶子都不忍直视。 沈轶南好像也想到这上面去,他低低地笑,“陈严买回去正好能用。” 第一件物品就拍出好价钱,以至于后面一连串的宝贝都博得满堂彩,这一次的慈善会可真是成功。 我望了望周围,想找谢宁的身影,但是全场都没看到,她应该在后台。 拍卖了三分之二的东西,我都没有看上眼的,后面索性走神了,发着自己的呆。可偏偏在这时,出现了一样合我眼缘的宝贝。 是一幅名家墨宝,上面书的是一首十分著名的词。 我十分喜欢这词的慷慨激昂,开阔深邃,不管读几遍,都会有豁然的领悟。世人都爱末尾那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而我却独喜“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要说这位书法家也有点意思,这是他的早期练笔之作,所以一笔一划全凭随性,钩承转折间,大气有余,细腻不足;而待他后期声名鹊起时,笔法圆滑,豪放婉约,各有千秋,再难看到瑕疵,常常是一字难求。 那年还小,我和陆怀年去人间天堂走过一回,当时图新鲜,让书法家用名字作诗,题一幅。那幅墨宝十分珍贵,后来在我和陆怀年奔走途中遗失。 如今,再次再见,不可谓不是缘分。 因是书法家早期作品,开价并不高,二十万。我见场上众人都是喜欢古董的多,对这薄纸并无兴趣。也许,我可以用不错的价格将它买下来。 司仪喊了两声,我才慢悠悠地举了手。 “三十万第一次,第二次,”我等着司仪说完第三次好抱得墨宝归,谁知,这时出了漏子。 “五十万。” 这个声音是,陆怀年?? 他是真的看上了墨宝,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我没有继续加码,若有所思地盯着台上那幅字。 “终于有看上的?舍不下那几个钱,就别想拿到手。”沈轶南勾唇笑话我。 “看看也不错。真正的喜欢,不是一定非得占到手里。”我这可以说是十分佛系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沈轶南嗤了一声:“真正的喜欢,是费尽心思,护在身边。” 好像也有道理。可是,很多事情却由不得自己说了算,再喜欢又能如何? 陆怀年喊了价后,场上突然多了热络,那幅墨宝一下子飙到了一百五十万。想想那年我买下的,才二十块,真是物非,人也非。 “一百八十万。”一道柔软的嗓音打破了在场男士们的竞价,那样的突出。 我正要回头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地财气,旁边的沈轶南却突然捏住我下巴,眼神深沉,脸上再也不是刚才那副戏谑样,而是,变得认真且强势。 他的嗓音有些重:“说,两百万。” 两百万!我又不是疯了,两百万买幅纸!万一他不给钱,我不白白亏了两百万? 我狐疑地打量他,觉得他有些奇怪。 见我不动,他索性自己举了手:“两百二十万。” 我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沈轶南像憋着一口气非要跟人争到底似的,可为什么要争呢,那幅墨宝就真的有这样的魅力?为了我就更不可能。 我抓紧他手臂,“不拍了,这么死贵。你把两百万给我多好。” 后面那道柔软的嗓音又响起:“既然沈总有意博太太一笑,我就不跟他争了,总不能叫出二百五来。” 哄堂大笑,气氛也好得不像话。 我听到身后的位置有人问:“刚才那女人是谁啊?” “是……” 沈轶南扯着我手臂把我拉起来,往台上走。 哎,我没听到,所以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48章 你跟文樱,来真的? 沈轶南拉我上台,司仪笑说:“沈总这么大手笔为沈太太拍下墨宝,沈太太有什么感想?说两句吧。“ 说着把麦递过来,我接过麦,十分识相道:“既买到喜欢的东西,又能帮助贫困山区的孩子们,我很开心。不过要说沈总为我拍下,也不尽然,也得他喜欢才下得去手。” “我发现沈太太之前都没举过手,那么,又是为何独独喜欢这幅墨宝?能跟大家分享一下吗?“ 我在外一向给足沈轶南面子,便回答说:“因为这是大师早期的作品,字写得磅礴而豁然,我很欣赏,想拍下来送给我先生。” “结果沈总意会到了,直接拍下来。二位真是心有灵犀。“司仪又面向沈轶南,带着一丝恭敬说:“那么沈总,有什么话要对沈太太说的吗?” 沈轶南面无表情地接过麦,一只手仍抄在裤兜里,长身而立,一身熨贴的西装让他尽显英挺,他瞥我两眼淡淡地说:“以后乖一点。” 噗!噗噗! 这话……可真气人了。台下都笑成一片了,跟沈轶南相熟的那几个全都挤眉弄眼,而女士则晕红了脸。 司仪也弯了弯嘴角。 有工作人员将那幅墨宝放进一个定制的盒里,盒外面还套上麻质的包装袋,绳穗上吊了两个琉璃小球,而后那个盒子到我手上。 沈轶南又带我走下台,盒子交给了许泽。 拍卖继续,而那些剩下的物品,却再也没有拍出这样的天价来钱。 这时候谢宁才出场,她年龄应该跟沈轶南差不多,身着一件紫色礼服,腰上镶了细钻,在灯光下流溢着动人的光芒。 她作了总结致辞,特别感谢了沈轶南和我。因为多得大家的捧场,这次慈善会的善款创了新高。 谢宁请大家移步晚宴厅,那里已为大家准备好酒水。 我这时才感到饿,同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恐怕有什么在等着我。 沈轶南的身份地位使得他往那儿一站,就各种上来敬酒交谈,我站在他旁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先去寻吃的。 两块蛋糕下肚,我又喝了两杯果汁,力气又回来了。 恰这时,我看到一个身影往大屏幕走去,我的心一下揪紧,忙走过去确认。 这个穿着鲜红色抹胸礼服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朵造谣过我的小花程雨欣。虽然我只和她打过一次照面,但因为造谣的事,我看了她不少资料包括照片,因此要认出来她来一点也不难。 今晚她的打扮跟她清纯的人设大相径庭,要说是艳星也不为过,大片露出的后背,高开叉的长裙,每一样都透着性感。 叶轩跟我汇报过,自那件事之后,程雨欣不要过得太难。一来,夜星娱乐为撇清关系,早就将她踢出公司,对外称永不录用;二来,沈轶南出手,所有公司都不敢签她,接收她,演艺之路走到了头,等同于退出娱乐圈。 我以为她已经知道,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可万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这个宴会。宋游说也许是他多想了,可事实证明,这哪是他多想,明明就是他敏锐地察觉到程雨欣会对我不利。 她想做什么? 等等,她一路往大屏幕走去,难道想播放点什么? 我的脚步加快,直直跟上了程雨欣,见她毫不犹豫地走向播放的电脑,我等不及了,往前扑过去撞她。 “啊啊!“程雨欣尖叫,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我触到她冒汗的后背。 她定睛看到是我撞的她,脸一下就白了,眼里露出惊惧,而后她爬起来,背着手,强充大胆对我撂言:“文樱,你今天死定了。要不是你,我决不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她背着手肯定拿着什么,要么是光盘,要么是U盘,总之,她要播放的东西是关于我,甚至是毁了我。 可是,这样的算计,我看着怎么这般熟悉呢?这不正是我用来毁掉陆怀年和周以宣婚礼的招数么? 这一刻,我不得不怀疑程雨欣就是陆怀年,或周以宣报复我的工具。 “你若不想后半辈子在牢里过,我劝你识趣点。惹怒了我,你会活得比现在更惨。”我的嗓音十分地沉。 程雨欣并不是不怕,而是,她将这当作唯一能扳倒我的机会,后果再坏也不过鱼死网破,她又怎会轻易放手。 “我就是在牢里过,今晚也要让你身败名裂。让大家看看人前高高在上的沈太太,背地里是如何的脏,如何地倒足胃口。” 程雨欣的话音落,一个小如拇指的东西就要插进接口。 我狠狠拽住她手臂,要将那U盘抢过来。 程雨欣捏紧了U盘,任由我拽她也不松手,脸上突然扬出一抹狠毒的笑来:“文樱,你完了,你彻底完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旁一看,有人举着手机拍下我刚才打程雨欣的过程。 “哈哈哈。”程雨欣放声大笑,而后告诉我:“你以为阻止我,你做的丑事就没人知道了?你看看那边。” 我顺着她的手指一望,大屏幕的另一边同样有播放的电脑,一个侍应打扮的年轻男人正把一个东西插进了那台电脑。 我不得不承认,今晚他们真的要搞死我。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些招使得溜溜的。我阻止得了一个人,阻止不了一群人。 U盘里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绝不能让它被播放出来。 然而我知道,没有一个人会帮我,我必须自救。我要是完了,这几年精心布署的路,便全完了。 这时候大屏幕亮起了光,我的心狠狠一颤。 人在最紧急的关头,往往会产生一种不顾一切的孤勇来。我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有了孤注一掷的主意,一手抓起大瓶香槟,泼在旁边插电脑的电源上。 嗞嗞,嘭!电源短路,跳闸,断电,晚宴厅一下从灯火璀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周围一片嘈杂,各种声音汇在一块,甚至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餐台,香槟台等,玻璃和瓷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刚才程雨欣就站在我前面一点,我辨了辨方向,猛地扯住一个人,这人叫起来,我听出来,就是程雨欣的声音。 趁着黑暗我顺走她手里的U盘,紧紧捏住往后面退。 约莫几分钟,晚宴厅又重新亮起灯来,这下大家才看到,现场有多混乱。我到处搜寻程雨欣的身影,不知她是不是趁乱溜了,总之已经找不到她。 我又悄悄地走到大屏幕另一边,那台电脑的插口已经没有U盘。那人跟程雨欣是一伙的,不知后面还要拿这U盘来生什么事。 我有些回不过神来,要是刚才没有跳闸,还不知道要承受怎么样的后果。幸好,有惊无险。 不过,宋游不是说他也来,我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说曹操,曹操到,宋游竟然穿着侍应的衣服出现在我面前,趁着给我端酒的功夫,将另一只U盘塞到我手里。 我得以松口气。他帮了我。 “谢谢。” 他点头走开。 我虚惊一场,实在没有心思再待在这儿,便到处找沈轶南,跟他说一声我先离开。但放眼望去,不说沈轶南,连陈严,罗彬几个都没了踪影。 也许,他们提前离开了? 那我就更没必要留在这儿,反正已经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我提上包正好离开,一个侍应过来跟我说:“沈太太,请随我过来,沈总在后面包厢等你。” 我不疑有他,跟侍应来到某个包厢门口。侍应先行离开,我正要敲门,却听到里头的人在说话,恰好提到我。 “沈,你跟文樱,来真的?” 这个声音应该是谢宁的。 我又听到陈严揶揄道:“姐,你是不知道,那女人有多悍。” 说我悍呢。 我来了兴趣,定定站在外头听墙角。 谢宁又说:“这么悍,不像是你会喜欢的类型。之前你看不上我,我还猜谁才能拿下你,结果是那谁,我输得心服口服。可现在你要说看上文樱,我可真瞧不起你。” 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原来这就是谢宁一直不邀请我参加慈善会的理由。 谢宁的话,信息量有点大。一是她对沈轶南有想法,可沈轶南看不上;二是沈轶南曾经很喜欢一个女人,那女人比谢宁更厉害;三是不管沈轶南,还是他身边的人,都瞧不上我。 瞧不上就瞧不上呗,但我想不明白,我是多不堪,以至于谢宁的口气会这么地刻薄。 罗彬的话比他们要平静些:“沈的事,他有分寸。” “不是,你真看上她了?文沅的确厉害,可文樱算什么东西?她设计你,逼你结婚,还一副随时分你身家的样子,你不会,被下蛊了?”陈严很不爽地嚷。 而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沈轶南,终于开口了:“闭嘴。我的事自有主张。” “沈,你今晚是故意拿文樱气她的吧?她走了,你不怕她以后不回来了?”谢宁略有些着急。 我听明白了所有事情,那幅墨宝,那个女人。原来,他在演呢。沈轶南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真让我大跌眼镜。 那女人,倒是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所以,乔可韵这种的,都是沈轶南放的烟幕弹吧,连同我也不能幸免,什么沈太太,只是比乔可韵多了一个刺激人的名头罢了。 我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刚回到小区,手机响了,沈轶南打来的:“在哪?走了。” “我已经回来了。晚安。”我挂了电话。 今晚发生的,让我有点疲累,我轻揉眼睛,把U盘插进电脑,突然出现的画面,让我哭笑不得,原来如此。 第49章 他折腾我,我也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还以为程雨欣U盘里藏着什么猛料呢,她还叫嚣着让我身败名裂,结果,竟然是没头没尾的捕风捉影。 画面中,是我跟森文见面时的拥抱,然后还有我带森文去吃小龙虾,唱K的照片,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无非是把这些照片P过,让大家以为照片中的两人相当亲密,不是普通的关系。 程雨欣是傻子吗?用这些东西就能将我毁了? 我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想了想时间线,总觉得这事不简单。程雨欣的遭遇,很大程度上与我无关,她会变成这样,要怪只能怪她背后的人。 就算她不忌惮我的身份,总会忌惮沈轶南的吧,没道理这么蠢敢放出那样的谣言。而在那次谣言背后,她所属的夜星娱乐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我突然就想到那次夜星娱乐的人出现在品源,说要跟我私了,结果表现出来的,却并不是诚心要跟我道歉的样子。 夜星娱乐,的确有问题。 我一个电话拨给宋游:“你能找到程雨欣的联系方式吗?” “怎么,看完U盘要撕她?” 我点了点鼠标,说:“不是,我有事要问她。她这相当于破罐子破摔,却不知道又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哦?这事不简单?” 我跟宋游提了夜星娱乐,问他:“你知道夜星娱乐有什么背景吗?” 宋游的声音满是戏谑:“之前我劝过你别跟夜星娱乐硬碰硬,这回你又要较真了?” “实在没办法不较真,程雨欣这事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潜着的炸弹,万一下次还有别的什么李雨欣王雨欣,我还要不要过了?把你知道的关于夜星娱乐的,通通告诉我,要不然我跟你买也行。”我不可能不做准备,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游说给他一点时间。 挂了电话后,我瘫坐在椅上,没有一点睡意。 现在,我又多了个敌人吗?什么命啊,真是。 陆家,乔可韵,现在还有这个夜星娱乐,每一个都像拿我当耙心,一箭接一箭地朝我射过来,稍有不慎,后果悲惨。 不过,很快了,陆家很快就再也没有精力盯着我。 上次我把陆氏的能源项目开发告诉了沈轶南,接下来,他一定会令陆氏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创,而若是陆怀年这次撑不住,陆氏倒塌是不难想到的事。 我深吸口气,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拉扯,一个说,文樱,你这么做,等于亲手将你跟陆怀年之间的鸿沟划深,到时候后悔也晚了;另一个说,文樱,你就该这么做,就算没有你,陆氏也走到尽头了,别忘了陆建邦对你做过的事。 我双手抵着两边太阳穴,身心疲惫。这几年,每当我感觉这条路难走时,我都会劝自己,再撑一下吧,一切快要结束了。 可那个结果,又是我不敢想象的。没了陆氏的陆怀年,会怎么样?他会恨我,就连我亲手为他护住的品源,他也不会要。 还有,他的记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恢复,到时候,我又该何去何从? 这些问题好比一根绳索,紧紧地攥住我的心,每想一次,就难受一次,似轻舟航行在迷雾从从的海上,分不清辨不明方向,更不知前方会不会一个触礁就完蛋。 我很烦躁,走出客厅翻酒柜,却发现一瓶酒都没有。 我趿了拖鞋,捏着手机下楼去,在小区的便利店买了酒和一包女士香烟。我没有烟瘾,但是烦得快抽时会抽点解解压。 转身走出店回到楼下,却见沈轶南挨在他的车旁,抬头望楼上,嘴里一呼一吸,烟雾缭绕。 他领口松开,头发也有点乱,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副颓废的模样。我突然想到,我吸烟的时候,也许也是这么颓废的。 我缓缓走过去,声音很平地问他:“来这儿干嘛?” 他见我手里提着酒,吐了个烟圈说:“没地方去。” 说什么笑话,堂堂沈大总裁没地方去。可我这里也不是收容所,更何况,严格说来,我与他还是保持着互不干涉的距离更为稳妥。 “哦,那你慢慢站。”我越过他往里走。 他拉住我的手臂,声音有些低沉:“拍下的字,不要了?” 价值两百二十万的字,显然是亏多于赚,我觉得我不适合要这东西,多不吉利,会影响我品源的生意的。 “你拿着吧,我没收藏的嗜好。再说这么贵的字,我这里也不好放。”我说完,等着他撒手,可他还是捏着我手臂。 “你住几楼?” 鸡同鸭讲,我跟他说字,他问我住几楼,傻了吧叽。 我有点不耐地盯着他的眼,不知他过来到底是干嘛的,要是来找骂的话,我可以成全他。 沈轶南松了手,把烟扔掉,一脚踩熄了火苗,伸手就从我上抢袋子,还美其名曰:“这么沉,你不好拿上楼,我帮你。” “用不着。你能不能滚?我想当道具也有休息的时间吧?”我要笑不笑说。 他的瞳孔突然一张,脸上淬了几分凉意,“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抢回袋子,头也不回走进电梯。 沈轶南一脚抵在两扇电梯门中间,隔阻开电梯,也走进来,他单手抄在裤兜里,一只手按电梯,嗓音沉沉:“几楼?” “我好像没说欢迎你。能不能滚?”我毫不客气。 他的眸子车黯沉下来,“你买了这么多酒,一个人能喝完?喝了酒,你不想办事?” 后面那句话,气得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联想起我参加陆怀年婚礼那晚,可不就是喝了酒,才撩他。 我完全不想跟他说话。但同时,我也扪心自问了一下,我这情绪跑出来,到底是因为当了他刺激别的女人的道具,还是因为程雨欣想对我不利时,我一个孤军奋战他却躲在包厢? 如果是前者,我有必要警示我的心,调整跟沈轶南的距离,不要被一些男女情事扰乱心绪;若是后者,我也要反省,凭什么我要期待他帮我,一纸婚书难道我当真了? 这两个可能都让我极其不爽。 正当我又要喊他滚时,他按下了17这楼层,而后稍显正色道:“宴会发生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程雨欣。” “不需要。没多大事。”其实我想的是,要让他处理程雨欣,我哪里还能探出底来。 他又一次夺过我手里的袋子,突然很男友力,一语双关地说:“交给我。” 话音落,电梯到了17楼,门开,他大步走出去,一边看门牌,走到1702的门前。 呵呵,他查过我?不然怎么知道我住哪一户。 像看出我在想什么,沈轶南张嘴说:“许泽爸妈住这小区,这栋。” 我盯着他,就是迟迟不按密码,也不拿钥匙。这房子我没带过任何一个人来,完全就是我的私人空间,我不想他进去。 “你猜我知不知道你的密码。”沈轶南定定地瞅着我,那双眼里似有许多秘密,好似洞察我的一切。 我的心惊了惊,无从判断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要不要让我试试?”他十分淡定地伸出长指。 我直接过去,推他一把,挡住他的视线,迅速按下密码。这个密码,不是我生日,而是陆怀年的生日。 沈轶南是在诈我的吧,他不会知道。可如果知道的话……我打开门,忍无可忍道:“东西提上来了,你可以走了。” 他一下丢下袋子,酒瓶磕到瓷地板,发出刺耳声音,他丝毫没管酒瓶有没有被磕烂。 “你……” 我才说了一个字,就听到门关的声音,而后被他抵在门板上。 四目相接,我清楚看到他眼中隐隐的愤怒,可我不知哪里惹到他。 “你是自己来,还是等我来?”他的手抚上我的脸,轻轻触着,力道很轻,却叫我害怕,不知下一秒他是不是要掐。 我推他推不开,“你有病吗?什么我来你来?”我就听不懂他说啥。 他一个用力扯我的上衣,几颗金色扣子脱落掉地上,我穿得又贴身,扣子一掉瞬间门襟大开。 我瞪他,手忙脚乱地掩住自己。 他笑得有点痞:“遮什么,我没看过?“ 说罢将我拦腰抱起,任我一拳拳地捶他,他也没停下,大步往里走,书房的门大开,他瞄一眼就拐过去,踹开我房门,把我丢床上。 这边的床垫不是那么高级的椰棕,被他一丢,我的腰硌得生疼。 沈轶南将窗帘扯上,房间里只剩下一丝客厅投进来的光,半暗半明的,空气里有暧昧因子在挥发,温度一点点上涨。 这一次的沈轶南,因为怒意又急又粗暴,带着不容我抗拒的霸道,像惩罚我一样,他不停地折腾,直到他身上的戾气一点点消失。 我喉咙嘶哑,歪斜地趴着,想骂也骂不出来,昏昏欲睡。 沈轶南把我抱去浴室,给我放了一缸水,让我泡着,末了又给我擦干净,套上干净的睡裙,打开空调让我睡。 我累得眼皮都睁不开,睡过去之前想的是,妈的下辈子再也不要当女人,太苦太累。该死的沈轶南,这笔账,我跟他没完。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觉越来越热,跟身边有火炉似的,我不耐烦地一脚把火炉蹬下床,迷糊间还听到谁叫了一声,我没管,后面睡得就舒服了。 等睡饱了起来,才发现我被人移了地儿,居然在书房的榻榻米上睡着。 我过去房间一看,他娘的,姓沈的大贱人睡我的枕头,盖我的丝被,睡得那个香。凭啥啊,一个人占了我大半张床。 我正要过去把他踹床下,突然兴起一个作弄他的主意。呵呵,他折腾我,我也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的目光对上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第50章 喝什么补什么,你再多拿点。 我轻轻靠近沈轶南,用手推了推他,他没反应,估计是累的。 正中我下怀,我拿了管唇膏,偷偷地在他的唇四周上了一圈,又拿了眼线笔,在他眼眶画了个圈。 顿时,帅气的脸变得滑稽,我死死忍住笑声,给他两只耳朵贴了珠片,这下别说滑稽,说是谐星都有人信。 我拿手机对着他的脸拍了一张,怎么看怎么好笑。 等我笑够了,揣起手机,终于到了演技炸裂的时候,我拼命推沈轶南,“醒醒,快醒醒。” 沈轶南翻过身去,继续睡,我一脚踹他小腿上,“沈轶南,快醒醒,出事了。” 我对着他耳朵大喊,他终于睁开眼。 闭着眼好笑,睁开眼更加好笑,特别像傻狗。 我忍得上很辛苦,嘴上却说:“沈轶南,快去凌沈,刚才许泽打你电话打不通,打我手机上,说有急事让你回去。” 沈轶南才睡醒,大概在想到底是什么急事,我没给他机会发呆,一把抓起他的衬衫西裤,状似着急:“来,把衣服换一换。” 他用手肘撑着头,还是未清醒的样子。 我直接上手给他套衬衫,扣上扣子,又把西裤丢给他。 他总算是换好了,正要起来去洗手间,我推他往门外走。开玩笑,要是让他照了镜子还得了。 “你先过去看看什么事。”说着我将他的车钥匙往他手里一塞,把他推出门外头,呯一声又关上门。 沈轶南,我看你今天怎么装面瘫。虽然是星期天,但凌沈必定会有人加班的,再说,要是路过S-Mall,恰巧被更多的人看到,那就好玩了。呵呵哒。 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我的手机还是静悄悄的,可见他还没到凌沈。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的手机还是安静状态。这不科学啊,去凌沈要去这么久? 我等啊等,这都两个小时过去了,便忍不住打给许泽,想套他的话:“许泽,你家沈总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他。” 许泽支支吾吾,没回答我。 突然,就在这一秒,我听到一声吼破天际的“Shit!” “沈总……”许泽后头的话自动隐去,然后挂了我电话。 哈哈哈哈!沈轶南终于发现他自己有多么“貌美”了。我光想象那情景都觉得好笑,心情变好。 而后,我的手机响了。 我按下接听,只听见沈轶南阴冷冷的话从手机那头传过来:“好玩吗?” “一般吧。也不是太好玩。”我一边用手指卷着头发玩,一边夹着电话跟他说,存心要气他。 “你等着。”沈轶南撂了电话。 等着就等着,我还怕他呢? 星期天我没什么地方想去,索性去超市,给冰箱补点饮料酸奶什么的,顺便买菜,给自己做顿好吃的。 可是,江城那么多超市,我竟然都能凑巧碰见陆怀年和周以宣。 陆怀年推着购物车,周以宣挽他手臂,我离他们不是很远,正想推车换个方向走,却听到周以宣指着三文鱼问他:“怀年,我记得你喜欢吃三文鱼,要不买点回去我给你烧三文鱼?” 陆怀年蹙了蹙眉,没多大兴趣道:“我很久不吃三文鱼了。” “哦。”周以宣讪讪地收回手,又问陆怀年:“那,我陪你去吃辣?都好久没吃了。” “你想吃吗?” 周以宣听他这么问,赶紧摆手,“算了,你的胃吃辣不好。” 两人边走边聊,周以宣按陆怀年的喜好,拿了两份蔬菜,一条鱼,一份鸡排。 我要是没听见也就算了,可听见了,突然就觉得,只要存在过就必定有痕迹,陆怀年虽然忘了我,可他跟我生活过的那段的日子,有许多东西都已潜移默化影响他,比如这三文鱼,比如辣。 这样,已经足够。这一瞬间,我有一点点释怀。时间是毒药,也是解药。照这么下去,也许我不久也能一点点将他放下了,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我推车过去,当没见到他们俩,自顾选想要的食材。 沈轶南给我发来微信,只有两个字:“在哪?” 我想了想,我不是删了他的吗,怎么这会儿他又出现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加回来的? 不过我还是回了两字:超市。 购物车里满满当当这么多东西,打车要走一段路,他开进来正好能停超市门口。 “定位。”他又发来俩字。 我痛快地给他发定位,一边往购物车里放了一盒乌鸡。天气渐渐热起来,我一般没啥胃口吃饭,汤倒是能喝不少。想着炖一锅乌鸡汤补一补营养,正好把前段时间没好好吃饭补回来。 沈轶南来得很快,因为共享定位,他精准找到我在哪一列货架。 见我购物车里已经有这么多东西,他边推过去,边玩味地上下打量我,“看不出你还是猪。” 我细看他的脸,那两个圈圈已经被清理干净,好像一点残留也没有,不知他是不是像女人一样,用卸妆产品。 既然有人推车,我只管专心看我想吃的,于是几排酸奶又被我放了进去。 他挑眉,似特别有兴致。 “喝什么补什么,你再多拿点。” 我一个眼刀子飞过去,“那你岂不是要喝可乐?” 他眨眨眼,非但不怒,反而自豪地凑近我,在我耳边像只勾人的虫子似地说:“有些东西,不是每个男人都这么厉害。你不是亲身体会过?” 我一手糊他脸上,“不咋滴,少在这儿嚷。”我将一听可乐放进购物车里。 沈轶南的脸沉了沉,又将那听可乐拿出来,放回架上。 切。懒得理他。 买完东西要去结账时,他突然就说,怎么除了乌鸡,就全是蔬菜了,都没几块肉。 我说,又不是买给他吃的。 沈轶南推着车往生鲜区走,拿了两盒牛排。 我抱胸看他,“你要煎?” 言下之意,谁吃谁弄,不吃的不用弄。 “想让我动手?你是不是得用什么交换?“他定定看着我。 “随便你动不动手,我又不吃。” 我见结账的队伍人多,便要去自动结账机那边弄,谁知,沈轶南牢牢按着车,就是不肯推过去。 “哟,别告诉我,你连XX宝都没有。”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然后选了一条人多的队伍排着等结账。我见那队伍人虽然多,但每个人手里的东西少,所以结账相对较快,没一会儿我和沈轶南前面就只有三个人了。 沈轶南却一副奸商的口吻:“人多东西少,不一定就快。完全是手速的问题。” 我对比了这个收银员和别的,的确是她的动作更纯熟。 仅一件事,可见沈轶南这货的细致。所以说,脑子好的人,不管在哪儿,都没差。 但是当即将到我结账时,沈轶南又刷新了我刚才的认知。只见他伸出两根长指,淡定地从收银台边上的架上,取走了好几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还怕人不知道他有X生活似的,“哒哒哒”几声甩在收银台上,引来大家关注的目光。 我都能看到前面刚结过账的老大爷怨念的眼神了,仿佛在说,年轻不知克制,老来你会肾虚。 沈轶南拿的是好几个品牌,不同的味道和质感,我扶了扶额,刚拿出钱包的手顿了顿,直接就将钱包塞回去,意思是,让沈轶南结账。 谁知,这人根本就在演绎厚脸皮是怎么样的,他笑了笑,眉眼间尽带风流,瞅着我说:“老婆快结账啊,后面这么多人等着。” 收银员立即将目光对上我,微笑有礼,“请问女士是会员吗?今天会员有活动,像这个牌子,买五送一。” 我:“……” 妹子,你是没看到收银台上,已经有六个完全不同的了吗,还买五送一,我脸上是不是刻着“饥渴”二字? 沈轶南不知死活说:“行,给她凑够。” 我一脚踩在沈轶南的皮鞋上,狠狠碾两下,“闭嘴!“ 他的脸微微变色,倒是从裤兜里取出钱夹,递出一张卡来让刷。 沈轶南将大包小包搬上车后,发动车子。 回到我家,他帮忙将东西归类,放到最后,将那一堆的小四方盒子放我床头抽屉里,还意有所指地朝我眨眼。 而后,我去厨房炖鸡汤,他坐在沙发上,一会儿看厨房,一会儿拿出手机来划拉,好像很闲的样子,到底走到厨房来,说他要煎牛排。 我便退出去,把厨房交给他。 沈轶南噙着一抹坏笑,“你不给我系围裙?” 他说着,稍稍低下头来,指了指脖子,让我给他套上。 大骚逼。我突然想起一句话,男人要骚起来,根本没有女人什么事。我将围裙套进他脖子,本来觉得他会滑稽,结果不知怎么,系着围裙的沈轶南,多了烟火气,褪下了一身的清冷,男色动人。 我发现,我居然定定站着看了几秒。这很危险!我匆匆背过身去,走到沙发坐下,拿手机刷围脖。 结果赶巧刷到一个博主报料,说在S-Mall偶遇沈总裁,发现他脸上有唇膏,太有爱了,一定是文总给他画上去的。 底下一片问怎么回事,接着有人发了模模糊糊的照片,还逐一辨出是哪个牌子哪个号的颜色。 网友的智商是无穷的,我都服了。 有图有真相,紧接着一堆人来艾特我,问我是不是给沈总画了脸。 我正要回网友,沈轶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沙发后面,头凑过来,“你在看什么,我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我被他吓到,手机掉到沙发上,屏幕上正好是他的照片,他被画了脸的照片。 沈轶南眼睛微眯,唇抿了抿,一下捡起我的手机,看了几眼还给我。 “先吃饭,吃完再来算账。“ 第51章 不跟你老公道个别? 因为华蕾这边屋小,我那张饭桌也是买的小户型,结果菜一摆上去,就显得桌小,再加上沈轶南这高大的身材,顿时觉得局促。 他连围裙都没摘下,就坐下来。 “有红酒吗?” “没有。”就算有,跟别墅那酒柜里的也没法比。 我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发现味道很不错,可见他说要煎牛排是有功底在的。 沈轶南拿刀使钗看上去动作优雅,要不是那条围裙,几乎就跟拍广告或写真一样。 我调侃了句:“难得吃到沈总煎的牛排,有种白捡一百万的感觉。” “你是很幸运。” 不过,我那锅鸡汤就跟这牛排格格不入了。但好歹是炖了那么久的,我还是进厨房盛了两碗出来。 中餐西餐摆一桌,虽然奇怪,但胜在丰盛,我也没管那么多,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抓起了筷子。 沈轶南的嘴角抽了抽,大概没见过人这么吃的牛排。 我还用筷子夹了一块去蘸酱,就跟吃鸡点酱油一样。 “汤的火候刚好,你试试。”我喝了一大口,又吃了乌鸡腿。 沈轶南应该对汤没有兴趣,他浅浅地啜一点就放下碗。 我决定等会儿吃不完就拿保温瓶装起来,拿给叶轩和老宋,我都多久没炖汤了,手艺一点没丢失。 晚餐就这么解决了,沈轶南完全没有要刷碗的意思。 我没客气,直叫他:“把碗刷了,放消毒碗柜。” 他眸子危险地一眯,“你去。” “这是我家,你要不刷碗就滚。”我去找保温瓶,烧开水焯了一遍,洗了晾干,这才把鸡汤装进去。 沈轶南将袖子挽起来,双手泡在池里,那泡沫都要到他手肘了。见我装保温瓶,他问:“拿给谁?” “叶轩和司机。”我把盖子盖好,给叶轩发微信,让他过来一趟。 沈轶南揶揄:“挺会收买人心。” 我白他一眼,就他废话多,这点汤就叫收买人心了? 叶轩住得不远,他来得快,一会我手机就响了。我提着两个保温瓶下去,给他,让他也给老宋送点过去。 “谢谢文总。” “去吧,这么把你叫来,也不知道你妈妈那边要不要人守着。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喝鸡汤,要是能的话,你让她也喝一点,我熬得清淡,汤上面那层油我也给弄掉了。”毕竟吃外面的东西,多少会有味精和添加剂,自己煮的无添加。 叶轩说他母亲过几天就手术,他已经找好了看护,这个看护要是有时间,也能承担一点做饭的活。 “这样吧,我给你们请个做饭阿姨,你妈妈手术前后也是要调理的,你工作忙老在外头吃也不好,光做饭的花不了几个钱。”我说着突然就想到一个合适的人。 叶轩要婉拒,我没理他,让他赶紧回去。 我上楼去,就这一会儿功夫,我身上就出汗黏黏的。江城的夏天很热,这还没到真正的热的时候呢。 门开,我进去,见沈轶南还没刷好碗,老是发出瓷碰撞的声音,而池边也到处是泡沫。 我往厨房门边一站,抱胸看他生硬的刷碗动作,忍不住笑话:“还以为沈总无所不能,原来也有短板。” 他回头幽深地看我,“那你的短板是什么?” 我差点冲口而出,陆怀年啊。 “说了是短板,当然不能告诉你。” 我转身去书房打电话。刚才想到那个人,一定很适合当煮饭阿姨。还记得那时候我和陆怀年住在老城区那一片旧宅里,隔壁正好住的房东太太,她跟别人不一样,那一片租出去的宅子,谁家偶尔吃不上饭,去她家蹭也没问题。 房东太太的子女都在国外,她不愿意出国,就留在老宅子里生活,跟邻居们关系都很融洽。 那时候她每每见了陆怀年,都跟我说这后生好俊咧。 一晃好多年过去,我虽没再见到她,可也关注着那一片旧城改造的点滴。房东太太得了一笔丰厚的赔偿,听说也搬到了新建的房子里去了,离我这里不是很远。 我试着拨了一个号码,嘟嘟两声后,还真的有人接起来。 “你好,谁咧?” 听到房东太太的声音,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狠狠地跳着,似找到回到过去的钥匙。 “房……”我忍住没立刻喊房东太太,我在想,还是不要用旧租客的身份找她,万一她真想起来那些年的我和陆怀年,我也不知是好是坏。 然后,我喊她姚太太,说是听朋友介绍,想找她帮一忙,做煮饭阿姨。 房东太太说她已经老了,恐怕不适合,而且她也不想离家太远,更不想住在别人的房子里。 我跟她说,那户人家离她很近,只有母子两个,母亲最近要做手术,儿子忙得饭也顾不上吃,两个都是十分好相处的人,如果不愿意的话,做一段时间让他们再去物色新的阿姨也行。 房东太太是个善良开朗的人,听了我的话,说愿意去跟这户人家见一见再决定。 我跟她约了时间,又给叶轩打电话,让安排一下,后面的事,就让叶轩去跟姚太太联系。 打完了电话,我出神地望着书房窗外的万家灯火,原来我已经离从前那么远了。而那时的我们都不会想到,从今往后我们会以陌生人的姿态,望着同一片夜空。 城市的夜晚,能看到的星稀之又稀,我怔怔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沈轶南踏了进来。 他看了眼外面,说:“有这么好看?” 我回过神,望着眼前的人,突然就觉得,要是那年那月的自己,就是打死我都不会也不敢相信,我会跟这个浑身上下透着矜贵的男人有了牵扯。 有时候,老天就爱开玩笑,明明陆怀年是陆怀年,沈轶南是沈轶南,可为什么要先后安排我和他们认识,偏偏他们还是这样不能言说的关系。 我扶了扶额,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沈轶南朝我走来,眸色如墨,却也显了一丝风流邪意,他长身玉立在我身旁,薄唇微勾,低头用那欲说还休的眸子看我,“洗澡吗,一块?” 我坐在窗台上,托腮凝视他,“你先去洗吧,我还得验收你洗的碗干不干净。” “不干净又如何?赔你一百只?”他将我从窗台拉起来,双手托我的腰往上一举,又是打竖抱起我,往书房外面走。 要进去浴室前,我按住他的肩,“我以为你三十多了,不会像毛头小子?” “我能理解为,你很满足?”他噙着邪邪的笑,将我放下来,推我进浴室,“那我不介意,让你更满足。” 跟沈轶南讲话,能气死你。 后面的事,好像也真的证明了他非但不老,还很行。 睡过去的前几秒,我想的是,婚后生活就是这样的吗,逛超市,煮饭,吃饭刷碗,洗澡睡觉,以及最能象征结婚的夫妻生活。 可是怎么还是很别扭的感觉? 周一早上,我起得早,沈轶南也是,洗漱完各自换衣服上班。他身上还是昨天那套,不过洗完烘干了也还好。 走进电梯,他看了眼我的脸,好整以暇道:“这就叫化妆了?” 我是打了一层粉,加个淡淡的口红就完事,眉妆一点没上,腮红高光什么的也没有。图快省事,又能多睡几分钟,我一点不拒绝。 要不是回公司开例会,我还能素颜去。 我轻哼一声:“怎么,化不化妆你也要管?” 电梯除了我和他,没别人,他凑近我掐了我的腰一记,语气有点硬:“说的好像我有管过你。” “那你还问。”我抓开他的手,自己揉了揉后腰。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真是。 他吊着眼,突然就笑得很欠扁,“昨晚没帮你泄火?火气还这么盛。” “闭嘴吧你。”三句话不离那事,嗤,男人! “送你去品源?我也好久没过去了。”他伸手拨开我头发,看了眼我的后颈。 我甩开他的手,自知后颈那里被他啃了肯定有印,当然,我也没手软,用指甲抓过他后背。 电梯马上要到一楼,我斜睨他,“两个方向,你时间很多?” 门开,我走出去,老宋和车都等着我了,而沈轶南的车昨天停在地下停车场了,他还要下去。 他挡了挡要关的电梯门,一双眼眸亮如黑曜,勾着笑问:“不跟你老公道个别?” 我翻白眼,黏糊个什么劲?我是跟他谈恋爱么? 他将我又勾回电梯,存心逗弄我。 我火气上来,手撑在他胸膛,将他推抵在电梯壁,微踮起脚,在他衬衫没遮住的脖子处,狠狠啮了一个印章和一排齿印。 “啧!“他丝毫没恼,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用手抚那“印章”跟我调笑:“这个道别方式,不错。” 我按开电梯门,被他这么一整,我回公司迟不迟到就要看运气了。希望路上不要堵,不然所有人等我一个开例会,老家伙们又要嚷个不停了。 老宋等我坐好,边发动车子边谢谢我,说昨晚叶轩给他送去汤,可好喝了。 我说别客气,让他稍微加快点速度。 事实证明,我运气不咋的,周一本就人多车多,今儿还遇到了一宗小事故,堵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品源。 我一身凛气走进办公室,果然要开会的都等着我了,我拉开正首的椅子坐下,朗声道:“抱歉今日来迟,麻烦人事部扣半我半个月薪资以示警告。” 先斩后奏这招向来不能让老家伙们闭嘴,我以为他们又有话要说了,谁知老家伙们竟然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就到了会议主题上,以至于后面顺得出乎我意料,半个小时会议就结束了。 怎么回事,今天这些老家伙们明显不一样,是憋着什么大招吗? 我边走回办公室边问叶轩,他笑了笑说:“大概是沈董发了朋友圈,让他们都闭嘴了。” 老家伙们有沈轶南的微信我是不意外的,但我意外的是,沈轶南那个万年僵尸号,竟然会发朋友圈。 拉开大班椅坐下,我掏出手机来看微信,然而看到的,让我惊掉下巴…… 第52章 尽管去黑,我做胆 沈轶南的确发了朋友圈,是张半身照,但他没拍全脸,只从下巴拍到胸膛,白色衬衫连最上面的扣子都系着,隐隐透着禁欲的味道,修长的脖子本就引人遐想,偏偏上面还有个模糊的印。 我认出他取景的位置,正是我家电梯。评论一片热闹。 陈严:一大早要不要这么骚。[抠鼻][抠鼻] 罗彬:以前谁笑沈总是单身狗的,出来单挑。 许泽:沈总威武。 我没忍住给沈轶南单独发消息,只有三个字:“快删掉。” 沈轶南没回复我,反倒去朋友圈,在他发的这条底下自己评论:有人叫我删掉,呵呵。 陈严接着他这条回复:莫装逼,遭雷劈。 罗彬:秀恩爱,死得快。 这两人是不用上班吗,这么闲。还有,我记得的是,慈善会那晚,他们是一致提醒沈轶南,千万别看上我的。 呵,男人! 我放下手机,忙工作去了。叶轩把第一批新产品花生酱的检验报告拿来给我,我看了每一细项的结果,均符合检验标准,心里不禁高兴。 但是,这不代表,这样就能上市了。因为还要等待三个月,测试全部合格才算过关。 另外,《味道》节目组也准备得如火如荼,这次的嘉宾全部定下来,都是口碑不错的艺人,节目送审也批了下来,只是要到的每一站还需协调好。 第一站自然是在江城,接着南城,庆城,北城,拍摄录制为时三个月,定档在江城卫视每周六晚8点至10点,算是拿下黄金时段,播出时间约莫在半年后,具体时间还要视拍摄情况而定。 这是品源第一次参与的大制作,不容有失。所以,作为品源的负责人,我自然不能缺席节目组的开机仪式,若是节目录制过程中有需要我出面的,我也要配合。 我给谢导打电话,和他聊了下节目组的进展,他说安排下来,大概是国庆过后开机,希望我能谅解他不提前的原因。 想到上次程雨欣那档子事,的确对节目组产生一些影响,所幸谢导的公关部给力,只等这段时间过去,大家都淡忘了,节目的宣传效果也上来了,再开机不迟。 我想谨慎些总是没错的,不由跟谢导说,他看着办就好,我这边全力支持他。 谢导笑说,他想在某些环节,请我出场,我一口应下来说没问题。 打完电话,我让叶轩进来,让他盯紧新产品,一天没面市,一天都不能松懈。他说明白了。 我又问他有没有和姚太太联系,他说联系过了,今晚他去接姚太太到医院和他母亲见一面。 叶轩这么忙,我无意增加他的负担,便说姚太太要是答应下来,所有工资由我来付。 安排完这些事,我便盯森文那个项目去了,前提是我要组建全新的团队来做这个项目。可说到人的问题,我犯了难。 国内的饮料包括功能饮料也好,品类不在少数,要在这个行业里找人不是难事,难就难在,朗姆饮料是全新的概念,要怎么把这个饮料做出来甚至是做好,是个问题。 我给一个有过合作的猎头打电话,这人从刚做猎头那天起我就认识她,因为她一层层地深挖最后竟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来,在我看来,这也是种本事,于是我尝试性地把一个聘请生产经理的单交给她做。 这个单要做成不容易,作为连接品源和各合作工厂的人才,此职位相当重要,而且我要求的任职资格很高,人事部找回来的人,一般能到我面前的,就已经是刷了四轮剩下的,在这个基础上,能过我这一关,就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了。 都说人才可遇不可求,这个职位空了一段时间,直到我认识的这位猎头大姐,终于给我找到了匹配的人。 我对这猎头找到人的过程好奇,特意约了这位大姐吃饭。一番谈话才知道,大姐别的本事没有,耐力和毅力惊人,她一层层地筛,宁愿筛得一个不剩也绝不放松一个条件,一层层地去拓宽交际圈,最后才找到这个人。 但是这人原本是不肯来江城的,因为他的家不在这边,最后还是猎头大姐劝服了他。后来的结果是,等这人入职做了一段时间,我发现真真是用起来哪哪儿都顺,于是我给他提供了拖家带口过来安家的待遇。 从双赢的结果来看,我对这位大姐是服的。 猎头大姐今年40了,那双眼睛已经练得洞察人心似的。 现在,我让她再给我找一个人时,她连问都不问,就应下来。我没挂线,给她发了邮件,结果她看完直接在电话那头吼。 “大美女,我真服了你。得,总算知道为啥你这么年轻就能管一家公司了。我先找个几天,到时跟你碰面聊哈。” 我也不催她,还是那句话,可遇不可求。要是真的找不到,就是再忙,我也要自己顶着的。 下午我特意下楼去电商部的办公室瞧瞧。电商这块我把它完全独立出来做,如今除了没有一个单独的名头,这一层楼是跟一个小型公司无异的。这几年电商为公司积累了不得了的财富,所以许多事情只要他们能运转得过来,我都由他们内部消化,不做硬性要求。 电商部老大姓崔,只比我大一岁,从前是在上市公司里做总监的,烦腻了一成不变的环境才到品源来。 一开始他也没那意思要长干,谁知一眨眼他也在品源做了三年多了。我应该要为自己自豪的,品源的企业文化能留人,无疑我是高兴的。 我推开电商部的玻璃门进去,里头的空调开得很足,我手臂上竖起了细细的毛。从摆得不成型的办公桌走过去,都没人发现老总来了,因为他们的目光都黏在了面前的电脑上。 “艹,老子辛苦做的页面,被人改头换面盗了。”一个戴着眼镜,额前头发都快长到鼻尖的男孩儿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围到他那角落去,一块盯着屏幕。 “老崔要是知道,还不得把我吊起来毒打一顿。噢low,人家的页面啊。”男孩儿抱头,颓丧地嚷。 身边有人拍他的肩膀,“那现在肿么办?老崔马上要回来了。” 几个七嘴八舌地讨论:“要不,咱把页面要回来。” “你的意思是,盘他们?” “早就想盘了,老子做得那么美的页面,他要盗还盗得不伦不类。” “那咱说好了啊,老崔一问,咱一块表态啊。” “行,动手吧。” 我见几个年龄不大的男孩儿,开始雄赳赳地舞动着手指,打得那键盘噼啪作响,像要揭竿起义似的。 我悄悄走过去,站在其中一个身后看,那男孩儿还以为是同部门的哥儿们,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头也不抬说:“他娘的,看我不抽得他们满地找牙,老是来盗我们的东西。” “谁一天到晚盗?”我沉了沉声音问。 那男孩儿冲口而出:“乔氏啊,这都第一千零一次了。” “老崔不处理?” “处理个鸟,他说乔氏盗也没用,那东西吃了跟屎差不多。咱是看不过眼。” 嗯,这…… 我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老崔的声音,“谁看不过眼?” “糟了!“几个男孩儿啪一声盖上手提,突然发现我就站在他们不远处。 老崔看到我也愣了愣,接着卷着一本杂志逐个敲头,“小兔崽子,文总来了也不知道,你们都干的什么好事?” “文总好。”几个男孩儿齐声叫。 一个办公室的听到了,女孩儿全都望了过来。 我感觉我不像走进电商办公室,而像走进了学生的教室。 我轻哼一声,跟老崔说:“乔氏总盗我们的页面?怎么我没收到你的汇报?” 老崔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公司给了我们这么好的资源,我们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报上去。” “可这么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觉得,这几位员工做得好。”我当众表扬了刚才那几个男孩儿。 “老崔,叫上这几位员工,我想开个简短的会。”我率先往他们的会议室走去。 几个男孩儿有些惴惴不安地跟着老崔走进来,我让他们都坐下。 会议室的门一关,我笑着跟他们说:“刚才的表扬你们也听到了,我打算落到实处,等会儿老崔去报给人事,这个月绩郊发三倍。” “还不谢谢文总?”老崔就跟教导主任似的。 几个男孩儿全都放松下来,“谢谢文总。” 我的手指轻轻敲在会议桌上,嘴角勾起来一些,“之所以跟几位开会,是我想表个态。乔氏一而再,再而三搞小动作,别说你们,我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就盘他们。现在,你们把证据都收集起来交给我,另外,再有发生类似的事,尽管去黑,我给你们做胆。” 老崔有些惊讶:“文总,这……” “一切有我担着。去吧。” 开完会我就离开了电商部,到午休过后,我再打开乔氏食品的官网,Error一词让我心情舒畅。 乔可韵啊乔可韵,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现在懂了? 微信响了响,我打开一看,沈轶南发来的:今晚别加班,一块吃饭。 哟?一块吃饭啊,我玩味地看着电脑屏幕,给沈轶南回了几个字:行啊,左卡西餐厅等。 那餐厅就在S-Mall,他过去比我近,但是我想,五点就过去,怎么也比他早到,因为,我心情好啊,所以想看戏。 乔可韵终于打来电话,“文樱,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以为黑了我的网页,我就怕你了?” “怕或不怕,不是靠嘴巴说的。今晚八点,我在左卡等你,你要是不怕,就过来。嗤!”我掐断通话。 有些人就是这样,几分颜色就开染房,给点阳光就灿烂,偏偏一次二次都败在了蠢字上,倒还不反省,妄想有朝一日能将别人都变得跟她一样蠢。 我真是期待今晚啊。 第53章 好玩吗,沈太太。 处理完手头的事,我跟叶轩说了声,便提前下班。 老宋把我送到S-Mall才五点半,此时路上的车才明显多起来。我让老宋回去,今晚都不用车了,等会儿我自己回华蕾就行。 在S-Mall逛了一圈,我买了两瓶霜,又挑了一盒大牌染发产品,接下来几个月天气越来越热,我想把长发修剪一下,再染个深棕色。 去年的衣服有些还躺在衣帽间里连吊牌都没剪,我没打算买夏装,偏偏经过某家店时,眼光还是忍不住往里头瞄,脚像长了意识一样踏了进去。 专卖店的店员一般都练就一双很毒的眼睛,光是看我身上的衣着,她们所有的好涵养便全部出来了,只要我想试,她们就能不厌其烦地给我拿出一件又一件。 我走了一圈,选了两件T恤,又拿了两件刚上的秋装。做服装的都知道,所有当季的衣服都是在上一季就全部出来了。所以这大热天的,店里会上一小部分薄秋装一点也不奇怪。 国庆过后是《味道》的开机仪式,我特意试了几件秋装,但效果都差那么一些,店员熟门熟道地给我捧来图册。 “小姐,图册上这些衣服是本店的高级定制,如果小姐有喜欢的款式,本店可以为小姐您提供试穿服务,如果您试穿满意了,将由特定设计师给您量身定制。” 要不怎么说高级女装店的店员都是人精呢,我就喜欢她们的话说得那样好听,一个“买”字都没有,却能让你听出把你当成贵宾的感觉来。 我翻了图册,选了一件裙子,两件上衣,店员很细致地记下我的喜好,又给我推荐了另外两件礼服裙。 我报了手机号,店员还特别赶巧地给我送了小礼品,是高级香水的迷你装。 店员不出几分钟就安排好了,先礼貌地问我什么时间段有空,我说一般晚上都可以,她们立即说设计师可以明晚就将我指定的款式送过来,让我先试。或者要是我今晚有空的话,设计师也能安排在两个小时后过来这家店。 可不舒心么,这简直是高效的表率了。 我看了眼手表,跟她们说,那我就八点半过来。 八点那场戏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我在左卡坐下时,还不到七点。我给沈轶南发微信,他刚刚走到左卡门口。 “没堵车?”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落座。 “难得沈少邀饭,当然要早到。” 他拿起餐单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除了牛排都可以。 “你不喜欢牛排?”他似想到什么,又说:“我煎的你貌似吃得很欢?” 切,自恋!我朝眨眼,“可不是,吃了你煎的,对外头的都没有食欲了。”其实是天气热,再吃这么燥热的东西,容易上火。 想想我平常要是有时间就炖个汤,煮个粥,不就为了在饮食上养好身体,再加以运动,身材就是这么维持的。不然一天到晚坐办公室,身上的肉不全都松了? 沈轶南略奇怪地看着我,“嘴突然舔了蜜?” 我耸耸肩,指了他手上那菜单里的一盘水果沙拉,“要这个,再来个海鲜菠萝炒饭。” 点了餐,侍应退开,我拿手机出来刷。 “这个地方,你要怎么解决?”沈轶南作声,指了指他脖子。 “呵呵。不是你要求的?还有,微信那张照是不是该删了?”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底下的陈严,罗彬,许泽全都知道是我弄的,这要是我跟他们打照面了,还不得被笑死。 沈轶南挑眉,些许玩味道:“你很介意?” “倒也不是,沈少自个儿替我宣示了主权,还省了我不少事。就是不知道那位看了是什么感觉。”我指的是乔可韵。 他没作声,应该是不想跟我谈乔可韵。 餐上得很快,我和他都没有边吃边说的习惯,餐桌很是安静。 我瞄了眼手表,七点多了,乔可韵差不多该到了。 我往嘴里又塞了几口饭,又喝了两口柠檬水,眼睛不时留意着餐厅门口。 “看什么?” “没什么,可能看错了,我好像看到乔小姐的身影。” 落地玻璃外面,我还真看到乔可韵了,她穿了一身白色的套装,微微昂了下巴,特别自信的模样,仿佛来跟人谈判。 我静静地等着她走近,一步,两步,三步…… “文樱,你!“乔可韵发现了我,但同时,也发现了沈轶南坐在我对面,她忙端着笑喊了声:“轶南,你也在。” “嗯。来吃饭?”沈轶南放下刀叉,眸光变得耐人寻味,在我和乔可韵之间流转。 乔可韵咬了咬唇,像是十分委屈,“轶南,我来找文樱的。今天,她让人黑掉我的官网,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她。” “哦?你让人黑她的网页?“沈轶南的嗓音很轻,没有让人听出他是偏帮哪一边的。 我也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嘴,才缓缓道:“乔小姐,这应该是误会,我没有听到底下人的汇报。但是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我也想问问,为何那么多家网页,我们的人不去黑,反而黑了你家的?” “这不是很明显?文樱,你怕了,因为乔氏比品源先做的新产品,你怕我们占了你们的市场。”乔可韵从她提着的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扔到我面前,“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一次次黑我们网页的IP地址,你敢说不是品源?“ 乔可韵的话音才落,突然一阵闪光灯起。 我定睛望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离我坐的这张桌子不远处,有人举着手机拍摄和录视频。 看这样子,说是路人我都不信。乔可韵是做足了准备来坑我的,这些人都是她安排的,到时候见报,我和品源就要背上害乔氏的黑锅。 好一个乔可韵,新产品还没上呢,就来造势了?不过稍微一想也就知道,因为品源拿下了《味道》这档综艺节目的独家赞助权,只要节目一播,话题量是杠杠的,她会着急也是应该。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把主意动到我头上。 我的声音沉下去:“乔小姐,你要造势不是这么造的。这份东西能说明什么?我也可以说,这是你故意弄的。还有,你找记者来拍下我跟你的争执,没有意义吧?我老公也坐在这里,岂不是要被记者拍进去?你如果想真正解决问题,我建议,你先让记者离开。” 乔可韵怎么可能听我的,她面向沈轶南,脸色无辜得像要哭出来,像狂风中的一朵小娇花,那语气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晕过去:“轶南,我无意跟你过不去,毕竟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你也知道我的。可文樱她一直介意我们从前的事,一次二次地公报私仇,我再也不能忍了。” 这才乔可韵让记者来的真正目的,为了引出她和沈轶南的种种,更引出我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从而让我被舆论讨伐。 这叫一箭双雕,可现在多了个沈轶南坐在这儿,如果沈轶南信她,那就是一箭三雕。 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窃窃私语,有人故意说出乔可韵和沈轶南从前是一对的事,然后我就成了被人指点的对象。 这么一出戏,我看得真过瘾。 但也终于到我出场的时候了。不然沈轶南这目光晦暗不明的,还以为我故意拿他当刺激乔可韵的道具呢。 我站起来,走到沈轶南边上,完完全全挡住记者拍他。 “不好意思,私人场合,请各位不要侵犯我们夫妻两人的隐私,否则,凌沈与品源将会对私自拍照录影的人提告。” 有两位记者立马放下了手机。 要说乔可韵做足了准备,拿了资料来想一口锤死我,那么我也并非空着手等着接招。 我也从包里拿出一沓彩印资料,笑着跟乔可韵说:“你跟我老公早八百年前的事,除了你,没人记得。乔氏食品也不是第一天碰瓷品源了,说句不好听的,正品和山寨的差距,大家也不是没能力判断。不知道乔小姐要怎么解释,乔氏食品的官网、产品详页等过度借鉴品源。“ “也许你会说,大家都是做食品的,有雷同也不奇怪,怎么我就光是咬死你乔氏食品不放,原因呢,也很简单,抄是一门艺术,乔氏不止抄,甚至紧跟我们的动态,一换新页面就搬过去,这到底是你们乔氏都没人了,还是真的就这么喜欢品源呢?“ 乔可韵矢口否认:“文樱你别倒打一耙。我已经向有关部门举报了,结果一定会还我们乔氏公道。” 我笑着接过话:“就怕你不去。希望到时你能贴出最终结果来。哦,忘了说,就在刚刚,乔氏官网恢复了,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对比一下品源的官网。” 乔可韵的脸变了变,她忙拿出手机来,几秒后,她目光似箭射向我。 因为IT部和电商部在我属意下,在品源官网设了一个Q版弹屏,一打开官网,Q版小人拽拽地说:“不服,来战啊。” 而乔氏食品也刚好跟进了我们官网的创新,也是弹屏,也是Q版小人,但这小人明显粗糙,一看就是为了快而随笔画的,他也有一句话的:“欢迎光临乔氏食品!” “哈哈哈哈,乔氏怎么这么好笑,也抄得有水平一点,欢迎光临怎么想出来的。” “别说,也算是难为他们了,欢迎光临严格说来也没错,哈哈。” 周围大家的话,让乔可韵的面色蔫下去,她求救地看向沈轶南。 我拉了拉沈轶南的衣袖,“老公,我们走吧。“ 边说我边顺手从包里掏出几张毛爷爷一放,告诉侍应:“不用找了,多出来的请乔小姐喝杯柠檬汁。” 有人一听就笑了:“这是说乔氏太酸吗?” 我挽着沈轶南离开了西餐厅。 从电梯一路下到负层,他都没有吭声,但是脸色,要说没什么也不可能。 要走出电梯时,他抱胸睇着我,要笑不笑来了句:“好玩吗,沈太太。” 第54章 陆总这么刚,我就跟你玩一盘大的 我见电梯门又要合上,伸手按住开门键,先走出去。 沈轶南跟在我后面出来。 “你车停在哪儿?”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沈太太。” “如果你非要答案的话,那我的回答是,感觉还行。”我晃了晃手机对他说:“你现在要走吗,不走的话我让司机来接我。” 他大步阔阔走在前面,车就停在不远处。 我自然而然拉开副驾的门,钻进去坐好,扣安全带。 沈轶南将车开出停车场,突然就停下,没有再往前开。 我将视线从手机屏幕转到挡风玻璃外面,那个等在停车场出口的人,不是乔可韵还能是谁。 此刻的她无疑是狼狈的,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已经有些乱,她脸上的妆在灯光下也有些黏糊,不复原来的精致秀美。 她喊了一声什么,我没听见,但看嘴型应该是喊沈轶南的名字,说着还要走近这车。 我来了兴致,看向沈轶南的侧脸,玩味道:“让我猜猜沈总这会儿是要下去,还是要开走。哎,乔小姐的样子,同为女人的我,看着都觉可怜,你应该很想立马下去给她拥抱和安慰吧。” “闭嘴!”沈轶南瞬也不瞬地盯着车外的乔可韵,两条手臂都搭在了方向盘上,既没有进一步,也没有任何表示。 “啧啧,这么心疼,你还是下去吧,就当我把老公借给她用一用。”我脸上带笑瞅着乔可韵,她是看到的,脸又白了两分。 沈轶南终于转过脸来看我,眸子半眯,脸色冷峻,“借?” 我耸耸肩,笑容绽得更开,“不是借难道我要把你给她?沈先生,你是有主的人,给我记住了。” 他嘲讽:“有什么凭证?” 我猛地扣住他脖子将他圈在自己面前,唇一嘟就印上他的脸,而后滑过他的唇,下巴甚至到脖子,我全然不顾外头有谁看着,只顾着逗弄眼前的猎物。谁说男人不能当猎物了? 沈轶南的瞳孔放大,只几秒他又恢复常态,任由我的唇放肆,没迎合,也没拒绝。 真是个坏男人,难怪把姓乔的迷得一愣一愣的。 哦,姓乔的。我终于记起车外的乔可韵,按下车窗,舔了舔唇对外头的她说:“乔小姐,我想现在不是你找他的好时机。你知道的,男人嘛。” 乔可韵的脸色一变再变,一阵红一阵白。 由此我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断,沈轶南和她,还真的没有那层关系。可他们俩从前还是男女朋友呢,沈轶南绝对不像那种放着身边有美食不吃的人。相反,像他这样的男人,喜欢掌控,喜欢征服,藐视婚姻,不受束缚,就更没道理留着一口肉到结婚才吃。 我收起了笑,颇严肃地望着乔可韵。而后噗哧一声笑出来,“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在我看来,乔小姐就如同那些惦记着唐僧肉的路边妖,可连一口都吃不到,就被制伏了。” “你……”乔可韵咬牙切齿,“文樱,要不是你,我早就和轶南结婚了,是你破坏了我们。” “乔小姐,能破坏的就不是属于你的。”我又关上车窗,将乔可韵隔绝在外。 沈轶南的手机响了,我直接帮他掐断。 “胆子肥了?”他挑眉。 我微笑脸:“唐僧肉我都吃到了,还怕什么。要不你试试接她电话。”我今天就是抱着让乔可韵气死的心态应他约的。 沈轶南突然笑了一声:“我要是接,你就敢表演吃唐僧肉?” 什么鬼?我瞪他,“你到底要不要开了?“ 他发动了车子,如箭一般飙出去,乔可韵的脸一下消失在车窗外。 等我发现他是回别墅的路线,忙叫住他:“我要回华蕾。” “呵,你真以为唐僧肉想吃就吃,想不吃就不吃?沈太太,你刚才说过的话,可让我醍醐灌顶。不知沈太太把自己当哪方神圣。” 说着沈轶南又提了速。 我闭嘴没应他。 回到别墅,我第一时间去翻冰箱,刚才在西餐厅我只吃个三分饱,这会儿肚子叫嚣得厉害。 沈轶南上楼去,而我给自己煮了面,加了鸡蛋火腿。 吃得差不多了,才见沈轶南下楼,他洗了澡,身上是清淡的铃兰香,我特别喜欢这个味儿的沐浴露,下意识嗅了两下。 沈轶南勾唇,特意凑过来,“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沐浴露我买的。”我提醒他。 “吃完了?抱你上去洗洗?”他如墨般的眼里,划过一丝急切。 我故意吊着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打量他,从头到脚,无一放过。沈轶南这等极品可不就是唐僧肉么,多少妖精惦记着。 恐怕就是真的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也会感觉危机重重,不敢掉以轻心从而爱得挣扎吧。 但感情,在变成战争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它甜美的面纱,离破碎不远矣。 “问你个问题。”我突然对他有那么一点好奇,无关风月。我听见自己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乔可韵?“ 其实我应该问,他对乔可韵为什么没兴趣。说喜欢,都是高看了他。是不是每一个居高位的男人,本性都如此,不回应,不拒绝,不负责。 我忍不住想到陆怀年,拿他与沈轶南一比,似乎两人在某些方面是重叠的。陆怀年在跟我一起之前,似乎也将感情或女人当成一种调剂,喜欢了就逗一逗,不喜欢了就放开,有或没有,都不重要。 都是坏男人。偏偏这样的男人,在女人那里尤其吃得开,以至于让女人陷进去了,也说不了他们一句不好。 可如果不喜欢,又为什么要招惹呢!兴许他们的玩玩,在别人那里就是当了真,动了情,要了命。 我唾弃这样的坏男人,可当我爱上陆怀年,我又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他。 女人真傻。 “想什么呢?”沈轶南打断我的浮思万千。 “乔可韵不是你的菜。可你都不会,为一个女人的极致喜欢而感动吗?“ 沈轶南走到吧台旁,抽出酒柜的一支红酒,打开,拿了两只杯子,眉眼似有暧昧流转,“过来。“ 我抬步走过去,接过他倒给我的酒。 “怎么,今晚要跟我谈情说爱?” 我轻轻地抿一口,“前提是,你得有心。要是对一个没有心人谈情说爱,岂不白瞎。” “说的好像你有心似的。”沈轶南一杯全灌下去。 我只是对除了陆怀年之外的人和事,没有心。至于他,我能看透了才怪。我也没那心思去妄想把他看透。 我也将杯里剩下的酒一口闷掉,上好的红酒从喉咙滑到肚子,所经之处,似有微灼感,但好在不呛人,过后那股醇香惹得人能一点点上瘾。 可酒和所有事物都一样,爱到八分刚刚好,不要贪杯。 “我去洗澡。”我转身欲往客房去。 沈轶南扯住我手臂,“太过特意,就矫情了。” “我本来就要回华蕾的。”我还是走去客房。衣柜挂着我上次放在这儿的睡衣,还有一套黑色套装。 我刷了一会儿行业动态才去洗漱,这一夜睡得格外的好,连梦都没有。 以至于六点我就醒了,下楼去煮燕麦粥,还加了果仁,早餐吃得元气又健康。 老宋过来刚过七点,我换了套装就离开。 本来这个点去品源,绝对不会堵车,凭老宋的速度,不到八点我就能坐在办公室里头。可不知是今天日子太衰还是怎么滴,居然在路上被人追尾了。 当时我坐在车后排座位,跟平常一样,拿IPAD晨读,谁知嘭的一声,车突然向前一顿,我身子向前冲了冲,而后一切恢复平静。 老宋急忙停下来,第一时间回头询问:“文总,你没事吧?” “没,没。”我有些哆嗦。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心里也清楚,要是重大车祸的话,我早就不止身子向前冲那么简单,车也不会还有机会停下来,老宋也不会还能问我。 可对于一个有车祸心理阴影的人来说,任何一点与车相关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人打从心底发毛,甚至久久平复不下来。 那年车祸,我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来恢复,我以为我可以的,谁知道,到第二年我无意中听到文沅问医生关于PTSD的事,我才知道,我之所以不敢再碰方向盘,或者急刹之后的惊跳,伴随头晕和作呕等等现象 ,都是PTSD引起的。 这两年,我比以前好一些了,可不代表,我已经完全康复。 老宋下车去与后面的车说责任问题,我在车内,手软腿软,按下车窗大口呼吸,又从包里拿出薄荷膏来闻,好像稍微好一些。 “文总,他们说去陆氏找人赔。真没见过这么拽的人。“ 陆氏?后面那车是谁的?我问老宋,老宋说车里坐着年轻的一男两女。 我深吸口气,若是陆怀年的话,我保证不揍死他。我缓了缓,终于打开车门走下去。 后面是一辆保时捷,把我的白色车尾撞凹了一些。虽说我这车不贵,可也没到任他们撞了蹭了还看不起的地步。 我看向那保时捷,前面果真坐着陆怀年,而后面,好像是陆思年和周以宣。 好啊,倒是正好了。有什么冤,有什么仇,我只管跟他们一块算账。 我走到那车旁边,一脚抵在车门,高跟鞋尖在那上面划下一道痕,我轻叩车窗。 陆怀年见是我,按下车窗。 “是你。”他皱眉。 “下车。”我往他后面看去。 陆思年明显缩了缩身子,周以宣在旁强装大胆。 陆怀年打开车门下来,站在我面前。 我指了指我的车,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陆总,我都不知道你们逞威风这么厉害,撞了别人的车还能甩出陆氏的头衔,好像值几个屁一样。” 陆怀年的脸拉下来,大约没想到我会这么粗鲁比喻。 “我也不为难你,大家时间都紧。这样,两百万,我就省了去陆氏的时间。”我面不红耳不赤地要赔偿。 陆怀年脸色难看,“文总,两百万能买五辆你这样的车。” “是吗?”你好意思跟我算?不说从前,就说最近,你那两百万都不够赔的,还真当我看得上眼? “那就没办法了,陆总既然这么刚,我就跟你玩一盘大的。“ 第55章 唐僧对你好不好?还行吧。 话音落,我拉开后车门,伸手去拽车里的陆思年。 “哥,嫂子,快救我。”陆思年半个身子被我拽出车外,她尖声大叫。 周以宣愣着没反应过来,倒是陆怀年拎着我的领子把我往后拖。 他的力气很大,我连站都站不稳。 老宋本就是干保镖的,见我被欺负,他忙上前来,一拳砸向陆怀年的手臂,陆怀年不得不松手。 “你想做什么?”老宋站在我跟前,一身的戾气望向陆怀年。 车里的周以宣回过神来,对陆思年说:“给爷爷打电话,快。” 陆思年颤着手打电话,周以宣下车来,端着架子骂老宋:“哪里来的流氓土匪?你把我们陆氏的人当什么了,当成你斗殴逞凶的小混混吗?我要你给我老公道歉。” 上次的事她跑到酒吧接陆怀年砸场的事,我还没跟她认真算,她倒是有胆子在我面前鬼叫了。 我的声音越发地冷:“我记得周小姐和你老公的婚礼,很精彩啊。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痛,现在眼睛又被屎糊住了?难道你老公没告诉你,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不能惹?“ 我的目光又放在陆怀年身上,“陆总,我今天把话给你挑明了,你老婆,你妹妹不长眼惹到我,要么你替她们扛着,要么我直接把她们撕了,你选一个。” 陆怀年眸子划过一丝犹豫,正要开口,周以宣却抢先跟我撂话:“真以为江城是凌沈说了算呢?呵,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这句话可真有意思,间接说明周以宣知道点什么,对我,或者对沈轶南十分不利,她才会这么大口气。 “以宣,你回车里。”陆怀年没让她再多说。 周以宣轻轻地“嗯“一声,又说:“怀年,我们用不着怕她。” 陆思年等周以宣一上车,赶紧落了锁,可见她上次把我和沈轶南困在冷藏仓库的事,已经得了一定教训,现在是完全不敢再惹我,哪怕一句狠话都不敢对我说,更别提眼神闪缩,丝毫不敢看我。 还不算蠢到家。可已经太迟了,我不给她教训,沈轶南也不会放过她。 我又望回陆怀年,感觉有点复杂。这应该是车祸之后,我第一次与他针锋相对。他婚礼那次不算,因为那是我和沈轶南一块干的。 “陆总想好了吗?你太太那句死到临头,信息量好大啊。但我想问,你觉得,你斗得过沈轶南吗?“我微微一笑,接着说:“陆思年那事,沈轶南该让你们陆氏吃教训了吧。陆总应该学着习惯了,以后教训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猛,要是陆氏撑不住,周家押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如果说我曾经从侧面提醒过他,不要与凌沈,不要与沈轶南为敌,那么现在,我等于是把话说到了最绝。 不止是他受损,连同周家,都会打水泡。 如果陆怀年能从陆氏里抽身,无疑他的结果会好很多。有时候明面上的输,是为了后面能更好地活着。 可陆怀年却狠狠地对我宣战:“文总,诚如刚才我太太所说,江城并不是凌沈说了算。文总也不必在我面前三番四次地贬低陆氏和我陆某人,只管看结果便是。” 呵呵,还挺有斗志,可斗志用在对付凌沈上,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可笑。 “我不怕告诉你,陆怀年,你必输无疑。等到看结果那天,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站在我面前?” 该说的都说了,他要冥顽不灵,我也没办法。可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看着他为了保住陆氏,干那点自我毁灭的事。 我越来越怀疑,不告诉他有关从前的一切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错的。倘若他知道了,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事了?我也不会在这条路上走得这么艰难。 “最后问一句,两百万你给不给?” 我欠他的,和他欠我的,早已扯不清。有时候也很不甘,我拼死拼活的到底为什么。这两百万,就当是我想为自己出一口气,也得让他气一气,让他也不爽。 陆怀年不作声。 我气笑了:“以后可千万别来求我。” 话说完,我上了车。 老宋调了头,直往前开,正好与陆怀年那车擦身而过。 “真没见过这么拽的人。”老宋说。 “没事,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我收拾了心情回品源。因为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我中午连饭都来不及吃,一直忙到两点半,才停下歇一会儿。 叶轩给订的饭也冷了,我胃口全无。 我想下楼去吃碗粉,刚进电梯手机就响了。 沈轶南打来的:“早上被姓陆的车蹭了?” “你知道?”我狐疑地眯了眯眼。 “现在不光我知道了。你要看看微博吗?”沈轶南的声音让人听得吐血,完全就是幸灾乐祸的揶揄。 我挂了他电话,刷了微博。最先是周以宣发了博,说我太欺负人,一个剐蹭要人赔两百万,想钱想疯了。 周以宣发了之后,许多大V也转发,摆明了跟队周以宣。 可不久周以宣就删了博,这更引起吃瓜群众的揣测,都说凌沈开始施压了,都说我小人得志。 其实这事不算酿成大范围人人吃瓜,可坏就坏在,陆氏突然硬气得很,非要我给个说法。偏偏在这时候,昨天才吃过我一顿打脸的乔可韵,也似是而非跟着发了一条:“某人的真面目终于露出来。“ 一时间,说是群情汹涌都不为过。 更多的是水军带节奏,说事变成了抵制,抵制品源更抵制《味道》这档节目。 看到这里,我真是要妈妈P了。陆怀年脑阔有问题?我的理解是,他因为我刚才那些话恼羞成怒了,所以才会这么冲动,一下掺合进女人的战斗里,演变成凌沈和陆氏的纷争之一。 沈轶南的电话又过来:“你看了?有何感想?“ 又是这种似笑非笑的调调,太特么想暴揍他一顿。 “还能怎么想,不招人妒是庸才。这一个二个的皮痒了,不盘不舒服。“电梯到了一楼,我走出去。 “你在品源?“ 我口气略冲:“不在品源能在哪儿?对了,刚才周以宣说,我要死到临头了,不知沈大总裁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人家这么大口气。“ 手机那头的沈轶南没作声,安静了一会儿。 “见个面谈。” 哦?能让沈轶南说见面谈,那肯定不是小事。可姐姐我现在饿啊,不想再跑过去凌沈。 “那你过来找我。” 沈轶南轻哼:“难怪姓周的要整你,现在是…拽?” 我就拽了怎么滴,又不是没那资本拽。 掐断通话,我在品源对面那条街找了家小食店,要了一大碗酸菜粉。人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人间仙味,没一会儿我就吃了大半碗。 老板娘看着是五十多岁,看我身上的套装就说,现在坐写字楼的都这么忙了,近三点才能吃上午饭。 我跟她唠了一声嗑:“大娘,我跑业务哩。” “你跑啥业务啊?” 我用筷子指指对面品源大楼,“做花生酱啊。大娘你这儿饺子蘸着吃不错。“ “那,那给来个十瓶试试。“ 十瓶!嗯,也不错了。到底是小本经营,一碗粉赚的都是薄利,大妈能让我弄十瓶就不错了。 我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心想自己这算不算是陌生拜访啊,没准有空还能跟市场部多出去跑跑业务。 “好咧,多谢大娘哈。等会儿我回对面,给你捎十瓶,再送你一瓶。” 大妈说小姑娘真是跑业务的,她说要是酱好,她会联系我的,说着掏出手机来,要记我手机号。 我痛快把手机号给了大妈。 “啥称呼啊?“ “姓文。” 我回到品源,叶轩说沈轶南等我有一会儿了。 我推门进去,见沈轶南坐我的大班椅,一边在我的手提上按。 “你干嘛?” 他抬眸看我,“你的在那边。“ 我一看,还真是,我的手提被放在那边茶几了,这是他的手提。竟然跟我的一模一样,不认错才怪。 “你问他们要两百万,给了吗?” 听沈轶南这口吻,好像我索要两百万再自然不过。 我摊手,“没给。” 他笑,“没给还好意思贴出来。你车呢?“ “司机开去修了。“ “修了多少钱?“ “不到两千。“ 沈轶南指着他的手提,“你过来看。“ 我绕到他那边去,扫了眼屏幕,然后惊愕地看到,沈轶南发了一条微博:两百万是多是少,全在于我太太有没有事。以下是交通摄像头拍下的全过程,发生剐蹭路段是平路,从保时捷行走路线及原有速度判断,我有理由怀疑,保时捷蓄意撞上前车,也就是我太太的车。到底是谁欺负人,希望陆总,陆太太解释一下。 沈轶南这条博贴着视频,我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还真是沈轶南说的蓄意撞上来,我的心狂跳,后怕不已。 当时我就该让老宋动手的,妈的,这事,我跟陆怀年,周以宣,陆思年没完,我不管是谁,总之,他们几个都走不掉。 我拿出手机,立马转发沈轶南的,然后发了红红的心,写道:谢谢老公。我相信真相不靠空口白牙。借事挑事的人也散了,别等我又去打脸。 底下好多评论:小姐姐帅呆了,沈总也太MAN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感动哭了。” “就说了,我文总才不是那种人,现在都知道了吧。” “比心。” 沈轶南按下手提盖,朝我挤了挤眉,特别不要脸地说:“唐僧对你好不好?” 呵呵,唐僧肉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吧。不过,也的确谢谢他这么及时发微博,让我免去许多无妄之灾。 我笑着应声:“还行吧,那我不吃他的肉了。” 他突然就将手臂伸过来,因衬衫挽到肘子露出的半截就在我嘴边,他脸上染了一丝坏笑,那邪侫的模样挑人得很,嗓音哑沉:“来,给你吃。或者你想换别的地方吃?“ 这人真是……幼稚。 可莫名的,我还是被他勾了一下,心痒痒的,像有芽苗就要破土而出的那种痒。 第56章 查岗什么的,只有老婆才有资格 好在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我的遐想。 叶轩进来,我交代他等会儿给对面街小食店送十一瓶新品过去,算十瓶的价格。 “可新品还没面市。” “无妨,你照送过去,那小食店早上中午人流量大,这点花生酱很快能吃完,不存在留放时间长的问题。” 因为新品出来还有三个月的试验期,叶轩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只是刚好给小食店的量不大,还不至于有什么麻烦。 而我也很想看看,这批花生酱的接受度如何,趁还未推出前,把一切准备做到完美。 “我还有事,今晚请你吃饭?“我笑着跟沈轶南说。 他从我的大班椅上起来,目光灼灼盯着我,“早点下班回去,煮给我吃。“ 大爷就是大爷。不过这要求我能做到,就答应了他。 “那你想吃什么?“ “肉。”他笑得像头狼,呲着獠牙,那像等肉已经等了好久。 我翻个白眼,“行,我下班就去买。” 终于把沈轶南这尊佛送走,我忙起工作来。 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陆怀年的电话。 我还在为早上那事膈应,根本没有心思跟他说话,于是等着他先开口。 可陆怀年也没说话,似乎也在等我先开个头。 我按了按太阳穴,这才冷淡地说:“陆总,现在你知道了,两百万买个清静有多么划算。还记得我早上跟你说的话吗,有种你别求我。” 我听到手机那头陆怀年细微的叹气,想也知道,要这么骄傲的他对我妥协,对我低头,会有多不甘心。 可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这么对我,我不可能伟大到不去计较。 “再不出声,我挂电话了。” 在我就要撂了手机,他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对不起。” 我噤了声。我发现我想不起他以前对我说抱歉的神情。总有一天,陆怀年对我,再也不代表什么。时间是个好东西。 我笑了。 “陆总,你不会以为,轻轻的一句话就能抵消你们做的事吧。”我站起来,一边将东西丢进包里。 “文总想要什么?” 我怼了句:“想要的你就能给?要是给不了,你还是别这么问。” “只要我能给得起的,又刚好能让文总消气的。“ 我作弄他:“那陆总把你自己给我吧。” 手机那边他完全静默下来。 吓到了?真是,他都能跟周以宣结婚来保陆氏,还有什么可在意的,特别是那身皮囊。 “怎么,陆总不敢了?“我讽刺道。 良久,他才说话:“没有什么敢不敢。“ 呵呵,果真变狠了,连卖身都无所谓。 “可你太太是怎么说的,她说我死到临头了。她要是知道,你这么轻易就答应被我睡,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呢。” 我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拉扯,一个说,去,睡他,没准这辈子他都想不起来了,不睡白不睡;另一个说,还是别了,陆怀年已经结婚了,他是别人的老公,你睡了他你自己不就是个三儿? “陆怀年,以身抵债,哪有这么简单的事。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我文樱还至于下得去口。”我一下掐断通话。 陆怀年,我总要让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给宋游打电话,让他安排记者去陆宅外面蹲守。一见陆思年或周以宣,就给我轰炸,最好能把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 “哟,姑奶奶生气了?” “换你,你不生气?” 陆思年这人,典型的欺软怕硬,给两顿排头就夹紧屁股不敢作恶了。而周以宣这样的,是冥顽不灵,不管你怎么教训,她就是认定自己没错,错的都是别人。 宋游跟我说:“其实你不用出手的,我收到风,有人要对周家的ZZ珠宝动手。听说最近ZZ和陆氏共同合作南非某个采钻项目,风头足啊,得罪了不少人。“ 我没关心过ZZ的事,也没收到任何关于陆氏和ZZ合作的消息,可见这事是暗中进行的,在江城一点风声都没有。 沈轶南知道吗? “那我还给不给你安排记者?“宋游问。 “暂时不用,我先看情况。“ 会不会这就是能让陆氏起死回生的项目?那么之前那个能源项目呢?陆怀年真的不管了,让陆哲把它毁了? 我拧紧了眉,眼皮跳了好几下,总觉得我一直把控着的陆氏的这条线,突然就像一捆乱麻,轻易理不出来。 我重新打开手提,登录了某个游戏,在好友列表里,点开某个人的对话框。 “陆氏和ZZ南非合作采钻?怎么没听你说?” 我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回复,眼看快要六点,我还没去买菜,也没回家,不知今晚几点才煮出饭来。 六点十分,对话框里仍旧只有我这条消息,我关闭了对话框,退出游戏,合上手提。 这个点回家肯定堵车,我匆匆在品源附近一个生鲜超市买好了肉和菜,再让老宋载我回华蕾。 回别墅会比较近,但是那条路不堵上半个小时都回不去,抄小路回华蕾还好些。 六点五十,我刚到家,沈轶南的电话就打过来,话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莫名让人听出点喜悦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事。 “你在华蕾?” “嗯,刚到。”我就不该答应他煮饭的,现在煮也不是,不煮也不是。 沈轶南应该在车里,我听到车鸣声。 “那我回去,帮你打下手。” 不是回来给我帮倒忙就好,上次某人刷碗,碗破了,碟子也摔了。 我没那闲功夫跟他聊电话,把手机一搁,就开始洗米,煮饭,洗切,煲汤,下油,爆炒,煎炸…… 我做菜还算快,饭煮好,菜也好了。四菜一汤,有蒜香煎排骨、牛肉炒芥兰、白切鸡、豆鼓鲮鱼炒油麦,汤是鱼头豆腐汤。 差五分钟八点,我早已饥肠辘辘,忍不住舀了一碗汤先填着肚子。 我边喝汤边想着刚才登录游戏问那人的事,汤喝完,沈轶南还没来,我索性抱着手提去书房。 登录游戏,点开对话框,只见那人回复了:“??你从哪里听的??” 我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消息应该错不了。你不知道?“ “的确不知。看来陆怀年和周以宣都没跟老头说。” 难怪他拿不到这样的消息。 我又问:“陆建邦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不好不坏。陆怀年花大价钱给他用药,陆清陆哲母子把脑子动到那药上,想套陆怀年的钱。” 所以说,陆氏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陆怀年一天天扛着,他姑母子俩一天天想掏空陆氏,掏空陆家的钱,连陆建邦的药都不放过。 “你最近怎么样?我听说你的车被撞到了?” 我快速打字:“小事,就是不知道,是他们有意的还是无心的。叔,你跟在陆建邦身边,他没拿你出气吧?“ “他的腿等于废了,脾气坏也是应该。你不用担心我,做自己的事。“ 我叹气,回了句:“好。我是担心,陆怀年腹背受敌。“ “就算真的这样,也得他自己撑着,我们,能帮的都已经帮了。然然,这些年,他已经完全变了,你,你如果放弃他,叔也没话说。“ “还没到那天,暂时还撑得住。“怕只怕,暴风雨来临那天,不知有谁能幸免。 “陆建邦叫我,先下了。” 我删掉对话消息,退出游戏,坐在电脑前发呆。 袁叔约莫在十年前当上陆建邦的管家。他和文沅一样,知道我是刘然,那个一直跟在陆怀年身边的小混混,在车祸中被定义为死亡的女孩儿。 我决心要走一条护住陆怀年的路,袁叔义无反顾也这样做。我爱陆怀年,心甘情愿为他这么做,而袁叔爱他,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的感情。 我曾问过袁叔,你不后悔吗,你甚至没有得到,你爱的女人的一句喜欢,就为她守护她的儿子。 他的回答是,如果我愿意,爱她就是我自己的事,无关她会对我如何。 袁叔终于得到陆建邦的信任,套得了许多于我有利的消息。 而这,也是我为何知道陆氏的开发项目,甚至以此跟沈轶南博弈的主要原因。 我们布署了这么久,唯一希望的是,陆怀年好好的。而别的,哪怕陆氏的毁灭都跟我们无关。 我回过神来,八点四十了,餐桌上的菜,都凉了。 而沈轶南,连影子都没有。 我拨了他的号,不知为什么,说是无法接通。 不是出什么事了吧,刚才他在车上,应该要过来的。 我拨了几次,都是无法接通,我转而给许泽去电话,许泽说沈轶南早下班了,他的行程都推到明天了。 许泽是个聪明的,说他立即帮我联系沈总。 我饿得受不了,还好饭是热的,汤也还暖,我就吃饭喝汤,菜一个没碰。 然而许泽那边还是没有来电。 快十点的时候,我手机终于响了,许泽来电。 “文总,沈总临时要到国外出差,已经搭乘最快的航班过去了。“ “嗯,知道了。“ 我望着桌上的菜和汤,想倒了又舍不得,便问许泽:“你吃过了吗?要是有空就过来一趟,我给你打包饭菜。“ 许泽先是愣,然后高兴说正好没吃饭。 我拿了食盒打包好,菜太多了,我就打包了两份,一份给许泽,一份给老宋。 许泽很熟这小区,他也知道我住哪一栋,来到楼下就给我打电话。 我提着食盒下去,“怎么不上去,你家人也住这一栋吧?“ “哎,要是能回早回了。一回去就给我催婚。“许泽苦笑。 “沈轶南不给你介绍介绍?“ 许泽一时嘴快:“沈总自己都……”说着,他及时打住没往下说了。 我也没问,让他顺便帮我送另一份打包好的去老宋家。 这一晚,我睡得早。不知到几点,我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抓过来放耳边,“喂“了一声。 “是我。去机场忘了给你电话。” 哦,忘了就忘了啊,事后再说,没什么意义。但在那个当下,他得多急才能连报个信都忘了?许泽说他出差,他就真的是出差吗? 真的不见得。 “你那边,几点了?”我半梦半醒地问。 “……查岗?“ 我嗤笑:“这里凌晨三点,你要无聊,打陪聊热线去。” 我调了静音又躺下去,睡着之前,我想,沈轶南去哪儿,好像与我无关。查岗什么的,只有老婆才有资格干。 而我,不是。只有结婚证不假,其余,无一是真。 第57章 两口子,婚姻状况良好。 被三更半夜沈轶南那通电话吵醒后,我要再睡回去就很困难。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陆氏和周家ZZ珠宝合作的事,一会儿又是那个能源开发项目。 陆怀年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会不会,其实这两个消息都是烟幕弹?因为,沈轶南如果知道,这两个项目都会半路腰斩。 陆氏早就没那能力对抗凌沈,我真心不希望陆怀年还那样费神,到头来,一样好都没落着。 翌日我一早回公司,刚进大门,就看到候客大厅坐着陆怀年。 “文总,聊一下?” “聊什么?” 陆怀年的脸有些疲惫,也不知多早就过来等了。昨天那通电话,我那样耍他,我都以为他绝不会再来讨没趣了,没想到,他现在都能放下/身段了。 袁叔说的没划,他现在,完全就像是另一个人,是做大事的人。从前那个温暖,阳光的他,渐渐地毫无踪影。 “文总,你应该略有耳闻,陆氏和周家珠宝合作的事。我想你肯定感兴趣。我是诚心过来,解决最近几次误会的。“ 言下之意,只要我能一笔勾销这些事,他愿意将这单好事分享给我。 然而,可能吗?他的立场,沈轶南的立场,都是有你无我,现在他把好处拱手让我,岂不是长了沈轶南的志气,灭了陆氏的威风? 我持怀疑态度,越发觉得,现在的陆怀年,他说的每一句,我都要认真过几遍脑子,稍有不慎,就被他诓了。 “那陆总为什么不找我先生谈?毕竟,这些误会要不要解决,决定权在我先生。“ 陆怀年接过话:“沈总如果能见我,我也不会找上文总你。“ “既然这样,你找我谈也没用。“ “未必,文总真的不听一下?也就几分钟的事。“ 我定定地打量他,几分钟的确不碍事,“行,上去谈。“ 陆怀年跟在我身后,一前一后进入电梯。 到了我办公室,我招呼他坐沙发,自顾说着:“一大早喝茶似乎不好。“我接了水,烧开,从茶几旁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蜂蜜柠檬,在每个杯里舀了两匙,用开水一泡,柠檬的清新味儿特别提神。 陆怀年看着那罐子,浅声问:“这也是品源的出品?“ “并不是,品源目前以果酱、水果罐头为主。“我没说得太详细,目前品源的产品,品类丰富,甚至将来不排除会增添饮料品类,第一炮朗姆饮料必须打出名堂来。 这些计划我心里都有数,也有信心能把品源拉扯到一个不错的高度上。 “陆总刚才说,你们和周家珠宝合作项目了,如果我刚才没听错,陆总想分我一杯羹?” 陆怀年点头,“正是。周家经营珠宝超过三十年,从近五年财报来看,每年都保持一定的增长幅度,而最大进项的,是钻石。周家在采钻方面积累了相对丰富的经验,现在加上陆氏的投资,采钻范围更广,更深入,未来三年预计可成为全国前十钻石供货商,换句话说,只要我能将凌沈拖上三年,凌沈要吞了陆氏的机会将大大减弱。” 我嗤笑出声:“照陆总你的分析,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你怎会给我们?” 陆怀年双手撑在膝上,目光灼灼,“并不是白给,而是有条件。思年前些日子对你和沈总做了些不好的事,沈总的手段未免太过激烈,如今思年待在家里,不敢随意出门,我认为,采钻项目足够抵消二位的愤怒。“ 陆思年又不止得罪我一个,得罪沈轶南才是她噩梦的开始。但陆怀年这语气,着实让我很不爽。 “怎么,做错了事,花钱解决还要彰显你的大方呢?陆思年有胆子这么干,就要承受结果。还有一件事,我希望陆总如实回答。昨天早上的剐蹭,到底是不是你们有意这么干的?如果不是,你陆总也不会今日一大早就来把好处送上。” 我的犀利质问,多少刺得陆怀年面色讪讪。 他略无奈道:“不管文总信不信,昨天早上的事,的确不小心酿成。当时司机受惊,才会蹭到文总的车。“ “当你们陆家的司机,还能随便受惊?车后排坐着陆思年和周以宣,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们之中的一人,故意让司机受惊?“ 要不是看了沈轶南微博发的那段视频,我也不敢这么肯定。当时周围又没有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他们的司机会受惊? 陆怀年矢口否认:“文总不愿意相信就算了。” 我直接表态:“那么,你的话也说完了,我的意思是,采钻这样的项目,除非你去跟沈轶南谈,他愿意了,我就愿意。不然,你的说辞在我这里,行不通。” 还是那句话,陆氏是好是坏,关我屁事。再说了,沈轶南铁了心要毁陆氏,我又凭什么能让他改变主意?就更别提,我没那能力挡得住他毁陆氏的行径。 陆怀年眉头深锁,眸中溢满失望。 这一瞬,我有种回到从前的即视感。但,陆怀年,已经不是从前的他。我撇过头去,狠心等他离开。 “文总果真如传言一样,难说话。”陆怀年说完这句,站起来,“谢谢你的招待。”而后,他大步离开。 还传言! 陆怀年你个猪头,你曾经跟我那样亲密无间,现在却要从传言里认识我。我靠! 我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叶轩在十点进来,给我例行报告明天的行程安排,顺便将要批复的文件送进来。 跟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事。 他汇报完刚要转身出去,又顿住脚,“文总,就在半个小时前,福克食品的罗总来电,想约你中午一块用餐。“ 福克食品,那不是罗彬的食品王国吗?甭说江城,就是在全国范围,福克都是排得上号的。 罗彬要约我用餐,其实他大可直接打到我手机上,却偏偏通过了我助理来约,可见他特别注意区分开公事私事,应该就是找我谈生意了。 上次我就是带着合作项目去找他的,一耽搁就到现在都没机会再详谈了。今天正巧了,就算不跟他谈生意,也是能跟他谈谈行业里的风向的。 “给他回复,就说我午休时间过去。” 叶轩颔首。 过了一会儿,罗彬就给我来电,言谈间十分有礼周到,说他在S商场的凤轩酒楼等我,他已经定了包间。 我爽快应下,说十二点就出发过去。 他约在S商场也无可厚非,福克和品源在两个方向,正巧去那里是中间位置。 我处理批复了文件,又把市场部的头儿叫上来交代了几件事,这才补了妆下楼。 中午车流量不大,到了S商场也才十二点半,我刚到凤轩酒楼,正巧看到罗彬在别一部电梯走出。 他是一个人来的,助理都没带一个。 我暗忖,这次用餐,也不见得那么正式,介于公事与私事之间,就不用太端着。 包间不大,我和罗彬坐在小圆桌旁,距离刚刚好,不太近,也不太远。 “文总有什么不吃的吗?“ “吃不了辣,其余都行。“ 罗彬点了菜,这才说了今日约饭的主要目的,他对品源即将面市的新品花生酱有兴趣,想跟我合作。 我有点意外。因为我要跟他谈的,是一个跟目前品源的所有产品,没有一毛钱关系的新东东。 他倒好,直接就说看中了我费心费力做出来的花生酱。 我喝了一口茶,不急不徐问他:“不知罗总的合作,是指什么?“ 跟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谈话方式。若对面的人是陆怀年,我直接就抛出话,想进我的货可以,想在生产环节掺一脚,不可能。但对方是罗彬,就没必要先亮底牌。 因为罗彬是行业大拿啊,买卖不成仁义在。 “文总是聪明人,应该不会觉得我是那种,想在新品源头揩一把油的人吧。“罗彬笑说。 你就算是,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我跟你,不熟。 心里这么想,我嘴上却说的反话:“沈轶南的哥儿们,当然不会瞧得上这一手。那么罗总,又是想以什么方式合作呢?” “我最近有个想法,福克一直只做自家的品牌专卖,也许还是局限了。文总觉得,做各大牌的仓储自选式门店,会怎么样?” 问我啊,那我当然会sayno,因为品源要敢这么做,早就game over。但罗彬的福克具备这样的财力、资源和条件,就算是玩票性地开个十家都没问题,大不了撤店不干,根本不会伤到根本。 我微微一笑恭维:“你要真做,我绝对大声欢呼,还拜托你多开几家,毕竟成为你的供货商,我是多多益善的。“ “有意思。沈,可从来没说过,你这么会做生意。“ 我听得懂他的话,表面夸我,实则暗讽我狡猾,只管出货,不承担一切投入,自然也就不会被动,不受影响。 罗彬又接着说:“我预计下个月开第一家自选店,现在想跟文总套个近乎,品源的第一批新品花生酱,能否签给福克。” 一句话成交的事,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没有。不是我小心眼,而是我知道,每走一步,都事关品源的发展,或毁灭,不由我不谨慎。 “我对罗总自选的新概念表示支持,但具体怎么个运作和经营,我还是一头雾水的。如果罗总不嫌我笨,我想看看详细的商业策划书,毕竟女人家嘛,做生意胆子还是不够大的。” 有时候,我无比庆幸的是,我用女人的身份,争取到更多缓冲和时机。 罗彬拧了拧眉,好半晌才说:“我会在明天,将策划书送到文总手上。” “好,那我看完,第一时间给罗总答复,最迟不超过后天。” 后面吃饭,他都跟我扯些别的,一句合作的事都没有。我也乐得自在。 从S商场回品源,这一路我差点没忍住打电话给沈轶南,想骂他。但仔细想想,也不该骂他。 要骂,也得骂我自己。最近这段时日,我跟他的牵扯的确多了,以至于释放出一个信号,大家都以为,沈轶南和文樱两口子,婚姻状况良好。 于是,先是陆怀年急着来认错,再是罗彬以沈轶南兄弟的身份来合作,虽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言语间,总给我一种感觉,好似他能看得上品源都是给我天大的恩赐了。 挺烦的,因为这只是开始,后面各种人,各种事,陆续有来。 我掐了掐太阳穴,让叶轩召了高管们临时会议。有些事,我不得不提醒所有人,就怕有人背着我受了外头别人的好处,损害品源的利益。 刚要去会议室,手机突然响了,是个新的号。 我一接,居然是乔可韵气急败坏的声音:“文樱,轶南去哪儿了?我有急事找他。” 第58章 一堆贱人,凑同一天出现 沈轶南?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他又不是我下属,要给我报备。 我不屑地跟乔可韵讲:“好不好笑,你找到他老婆这里来了,是觉得我会告诉你?” “文樱,事关重大,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乖乖把他在哪儿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否则,后果你还真承受不住。“ 自乔可韵从国外回来,我还没听她用过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也许是真的找沈轶南有急事,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她要找沈轶南,渠道多得是。 “无可奉告。”我掐了线。 总觉得沈轶南一出差,各种牛鬼蛇神都找上门了,纷纷扰扰,让人看不清每一个背后藏的心思。 叶轩进来提醒,说人都齐了。 我大步往会议室走,一坐下来就直接跟所有高管说:“最近外面有许多人对我们这次的新产品有兴趣,个别人居心不良,想插手我们的新产品,这是我绝对不容许的。临时召各位开会,是想提醒,如今我们的新品还在测试期,在此之前,与新品有关的一切事宜,大事小事,都需上报。如此谨慎,是希望新品通过测试面市后,取得好成绩,也希望各位配合我,一起将新品做到最好。” 几个老家伙率先表态:“一切都听文总的指示。” 我单独留下市场部的头儿,让他加紧布署各渠道,宁可少也要精。乔氏那边虎视眈眈,极有可能在我们之前让新品面市,再有就是行业里几个大头包括福克食品,都在等着看我们推新品的结果。 市场部头儿告诉我,最近收到的消息是,福克食品要做新概念店,也许会对我们的固有渠道造成影响。 我嗤笑:“福克打主意都打到我的头上了。品源的产品种类丰富,他却光要我的花生酱,也不知是真的对品源的花生酱有信心,还是别有企图。也许人家也在下一盘棋,要是花生酱销量好了,他们是稳赚;可要是出点什么意外,他们又会怎么做呢?” 市场部头儿是我的心腹,听到我这话,他蹙紧眉头,而后一拍脑子,“难怪……文总,我在福克食品有一相熟的哥儿们,上次吃饭听他说,福克食品已经联系了一批将倒不倒的食品公司,将这些公司的产品全贴上福克的牌子。我猜想,福克做的这个新概念店,有点问题。” 他不用说得太明白,我都能知道那意思。 还新概念店呢,完全就是换汤不换药,因为所有产品都是别人家的,只是贴了福克的牌,就是成了福克的新产品。 那些将倒闭的公司,为了存活不得不以低价将自己的核心产品和技术卖给福克,这样福克就能将成本控制到最低,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福克收了这些公司,规模越来越大,竞争力越来越强,一家独大的位置越坐越稳。 罗彬真的玩的一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游戏。 那么在这里头,品源又扮演什么角色?被福克坑掉吃掉的小鱼? “盯紧些,有关福克提议的所有合作,一概拒绝。“ “是。“ 我回办公室处理剩下的文件,一忙忙到快八点才下班。 家里的冰箱已经少了很多东西,我去附近超市买完东西,顺便在一家寿司店解决晚餐。 突然听到有人唤我,一抬头,居然是谢导。 “我们在那边看到你,陈严就让我过来,请你坐过去一块吃。” 等等,陈严和谢导关系不错的样子,我往那边一看,居然看到了谢宁,一下便明白了。谢宁是陈严的表姐,谢导没准是谢宁的家里人。 真是个厉害的家族,这一个个的,都出类拔萃。 只不过,谢宁见到我,神情淡淡的,似乎也不想我坐过去。想到上次她也是看在沈轶南的面子上,才邀请我去慈善会,之后我听到,她、陈严、罗彬跟沈轶南的谈话,就更加明白,她何止是对我冷淡,明明就是厌恶。 那种厌恶,像是我抢了她的男人。她应该是曾经喜欢过沈轶南的,沈轶南看不上她。 她言辞间维护某个跟沈轶南有故事的女人,可见那个女人让她服气。 那女人啊,我是有点好奇的,可往深了想,这些都是沈轶南的事,我知道或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对我作用不大。 谢导来请,我总要卖他面子的。 我拿了托盘,把碗碟杯放好,谢导帮我捧过去的。 谢宁坐陈严旁边,我坐在谢导旁边。 “嫂子一个人来吃饭?”陈严给我夹炙烤熳鱼。 “嗯,刚加完班过来。你们来一会儿了?” 陈严说差不多吃完了,说我真够卖命的,居然加班。 我耸耸肩说没办法,总要吃饭的。 谢导听了,眯眯笑说了谢宁一句:“听到没,人家文总也是在自家公司上班,听说全年无休的。” 谢宁无声轻笑,好不讽刺。我知道那是针对我的,但我没挑明。 谢宁推了碟子过去,“你妹还在这儿,你一个劲儿给别人夹怎么回事?” 陈严乐了,“刚才叫你吃,你自己说保持身材的。” “我这妹妹,有点宠坏了,文总见谅。”谢导夹了东西给谢宁。 “啧,谁宠坏?”谢宁也不吃她哥夹的东西,只望向我,故意挑事的意味甚浓:“听说沈,帮你拿到我哥那档综艺节目的赞助了?” 谢导无奈,“怎么说话的?” 陈严向来是搅屎棍,“我就说,罗彬拿不到,却被嫂子你拿到手了。这事听着真悬,原来啊,沈在讨老婆欢心。” 谢宁拧眉,脸上不悦,目光有些锐利,“我以为,这种事并不值得骄傲。” 我一口吃下三文鱼寿司,这才平淡地说:“是不值得骄傲。可怎么办呢,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即便是罗彬,你们敢说,他会走正道拿赞助权?” 谢宁不服气:“至少,他的福克比你的品源更有优势。” “你觉得,品源要是不行的话,谢导会自砸招牌?”我夹了一块小卷,萝卜脆生生的,很有嚼头,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谢宁冷讽:“不已经砸招牌了?拜文总所赐,他头一回被人骂得这么狠,潜规则啊,选角黑幕啊,我听着都替他难受。” 我只想好好吃顿晚餐,可不想跟人耍嘴皮子。偏偏这个谢宁,就是要来惹我。要不是谢导在场,我都懒得跟这女人说这么多,直接甩脸走人了。 啪的一声,我不轻不重地放下筷子。 陈严笑得玩味,“嫂子别生气啊,我表姐就是嘴巴直,她没恶意。” 有没有恶意我是木头吗,会感受不到?谢宁到底是替那个女人出气,还是替她自己出气?就因为我的身份是沈轶南的老婆? 看不过眼就别看啊,有本事怎么不到沈轶南面前逞凶去? 我看向谢导,“听令妹这话,谢导似乎对这档节目有许多怨气。趁一切还未开始之前,谢导大可甩手不干,我绝对不会不放人,沈轶南那边,我也会跟他说。“ “再有就是,令妹说因为我,让你和节目组难堪了,那么我就在这里请教谢导,那朵替补的小花搞风搞雨,她固然有责任,而选角的责任呢,谁来负?难道品源的钱就么好赚,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塞进来做节目?” 谢宁越听我的话,脸上越是挂不住,杏眼一瞪便说:“喂,刚才那话我说的,你朝我哥发难做什么?你算老几?一个破公司也好意思请我哥操刀做节目。” 谢导蹙紧眉头斥谢宁:“别说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想看我笑话的原因?一个破公司?“我直面谢宁、谢导还有陈严。 我站了起来,从包里摸出几张钞票一放,“谢谢各位招待,我想这顿饭,也没必要再吃了。我想说的是,在你们看来是破公司的品源,比你们干净纯粹多了。” “我不是很懂,你们是凭什么在我面前高人一等。一个靠钱砸出来的公益大使、一个靠各种关系整合成金牌导演、还有一个更厉害,不愧是做酒店的,什么脏黑坑都见识过,要是做赌场,没准发得妈都不认识。“ 陈严拉下脸来,“文樱,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我冷嗤:“怎么,不喊嫂子了?别说一遍,说一百遍我都敢。陈公子是忘了怎么在扑克牌动手脚的事?每当你喊我嫂子的时候,是当我听不出来嘲讽?跟屎一样的演技,是不是还自我感觉良好?省省吧,你们!跳梁小丑!“ 我拎着包扬长而去。找骂的货,那我就成全他们。 原本以为,谢导至少不会跟这几人一样,谁知,果然都是一个圈里的,瞧不起人是常态。要不是沈轶南找他,估计连面都不见我,更别谈恭维。 老宋来接我,见我脸色不对,连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说踩到了垃圾,脏了鞋子。 回到华蕾,我给自己煮了一大碗牛肉面,甭管遇什么事什么人,吃点东西心情就能好。 手机突然响了,沈轶南打来的。肯定就是刚才那几垃圾跟他投诉了,连同罗彬。 我他妈怎么一堆的敌人。这些人倒好,全凑在一天里出现了。 我按了接听,但手机放在餐桌上,也没按扩音,就这么一边吃面一边看着屏幕上变化的通话时长。 一碗面吃完,我喝了两口果汁,这才按了扩音,“讲完了吗?” 那头沈轶南默了默,这才狐疑问:“你刚才没听?你在做什么?” “你没听到我切东西?正好切了鸡头。有事?” 沈轶南突然笑了一声,低低沉沉的,带着一点磁性,莫名在点性/感。 “听说你今天大开杀戒,舌战群雄?“ 我应了声:“骂人就骂人,什么舌战。那些也不能称雄,说贱人好像都侮辱了贱人。” 第59章 文樱,你比我更惨,更可怜 那几个跟沈轶南的关系不错,陈严和罗彬都是他的哥儿们,我这么骂,等于没给他面子。 所以,沈轶南打电话来,是想说我吗? 但出乎我意料,他竟然说:“既然他们对你不客气,你也不用对他们客气。” 那就结了。我又跟他说起谢导,这么扯破面皮后,难保以后节目出问题。沈轶南说这点不用担心,姓谢的到底会看到他的面子上,不会乱来。 那我就放心了。刚才在气头上,现在想想,好像是有点冲动了。 “沈轶南,那个谢宁,她现在有男人吗?“ “怎么?“ 我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她应该是很喜欢你。” 沈轶南也笑:“你想知道什么?“ “不用知道,我有眼睛,能看得出来。你还事吗,我想去睡了。“ “不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了想,告诉他:“这个问题,乔可韵会更想知道。就这样。“我挂了线。 翌日回公司,竟然收到一个大礼盒,叶轩说是谢导托人送过来的。我拿进办公室,拆开是一个限量版的包包,里面有谢导写的卡片,给我赔罪呢。 他不计较,我也没什么可计较的,这事就翻篇了。 罗彬真的将他的策划书发了过来,然而我看都没看就搁在一边,然后稍晚时,给他去了电话,说是新品还不成熟,暂时没办法供应及时。 罗彬应该是没想到我会拒绝的,又游说了一会儿,但我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拒绝了。 几天过去,我见陈严和谢宁都没有要报复的意思,便也渐渐不想那次的不愉快。 沈轶南自那晚的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也没听说回来。 而我,几乎每天都去实验室了解情况,之后,又跟猎头见了几次面,让她先把实验团队给我组建起来。 因为,我要开始筹备朗姆饮料了。这个项目我打算由全新队伍来做,我全权掌控,直到猎头给我找到职业经理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为了组建新团队,我有时忙到饭都顾不上吃,选地方,面试新人,做预算,事无巨细,每一样都得精打细算,压力不可谓不大。 终于在一个多月后,我的新团队组建好了,我命名为NEWING工作室,选址在离品源不远的地方,方便我随时过去看。 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工作室,我通体舒畅,成就感爆棚。 “走,我请客,庆祝我们的工作室成立,顺便开工大吉。“ 五个年轻人加上我和叶轩,去旁边商场的酒楼里用餐,席间大伙都很高兴,因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未来可期。 谁知吃完饭出来,却碰见了乔可韵和陆思年。 我无意跟她们过多纠缠,乔可韵却往我走来,陆思年拉也拉不住她。 “叶轩,你和他们先回去。“ 我有段时间没见乔可韵了,不知她是不是身体不好,我瞧着她好似又瘦了,巴掌大的脸尖得跟锥子似的,脸色也不好,化了妆也没有元气。 “文樱,你还坐得住啊?你知不知道沈轶南去了哪里!“ 乔可韵的声音里含着几分紧张,而且她极少这么喊沈轶南的全名,这代表她不仅知道沈轶南去了哪儿,还对他去的那个地方很是不爽。 我觉得她莫名其妙。 沈轶南许久没有消息,我有次会客见到许泽,提了一句,许泽说他很忙,不过应该是近期就能回来。 既然这样,乔可韵还有什么可急的? 我倒是对他们乔氏要上新品更为关注。 乔可韵见我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居然一下掐紧了我的手臂,目光也有些渗人。 “文樱,你不是他老婆吗,你把他叫回来啊。你就不怕,他以后不回来了?” 沈轶南会不回来吗? 不可能。 但我觉得,此刻的乔可韵有些病态,我也不想跟她说话。 “乔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分明知道些什么的,但她不告诉我,我也就不去理。 “听不懂,你当然听不懂。我还以为,你跟他结婚这么久没离,到底是有些不同的。现在看来,你比我更惨。呵呵,文樱,你真可怜。” 乔可韵这不着边际的话,更是奇怪。不过我总算听出点意思来了。她的意思是,对沈轶南来说,我虽然有婚姻头衔,却比她更可怜。 乔可韵这么反常,一定是跟沈轶南去的地方、去这么久还未回有关。 我不由想到一个多月前那个晚上,他突然间就变成失联状态,后来许泽说他临时有事出差国外。 我那会儿觉得,要有多急才会连报个信都忘了,直觉他并不是出差。 现在再结合乔可韵的反常一想,我一下子便什么都想通了,我这直觉啊,就从来没有出过错。 哪里是什么出差,而是跟女人有关。 我猛地想起上次慈善会,那个我没见过的神秘女人。可那女人只出现了一小会儿,她就走了。 所以,沈轶南就是去找那个女人? 应该是的。而那个女人,让乔可韵方寸大乱。 原来沈轶南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会跟凡夫俗子一样,会为某个女人紧张、焦急、说走就走。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品源。 不知为什么,那些跟沈轶南缠绵的画面在我眼前掠过。我些害怕,我最近想陆怀年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少了,许多从前深刻的记忆虽然还在,可是,可是好像蒙了一层纱似的,变得模糊起来。 我,我是怎么了。 和沈轶南的第一次纠缠过后,我的确是怂了,为了整理自己的心,我飞到法国去,把某些跟飘絮似的心绪彻底沉淀下来。 那时候我警告过我自己,我以为,在那之后我真的可以刀枪不入。可越是逃,就越像被绳索绑着似的,怎么都逃不开,然后一次次地跟他有了牵绊。 所以,慈善会那晚,当我知道,我成了他拿来刺激那个女人的道具,我才会恼怒,既是恼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而有了不该有的情绪,又是气他这般轻视我。 我坐在椅子上,面前摊开了文件夹,可是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双手插进头发里,我还是平静不下来。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把自己的心给算进去。现在,我还能毫发无损地退开来,远离吗? 叩叩。 “进。”我想收敛自己的情绪,可是,失败了。 “文总,你还好吧?脸色不太好。”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问他什么事。 叶轩汇报,乔氏预计在下周,新品全面上市。 我边翻资料,边想对策。乔氏非要杠上品源,这不,连花生酱的外包装都跟品源的相似,以后等我们的产品上了,会有影响。 “文总,我们的产品要提前上市吗?” 我倒想提前,可测试期还没过,贸然上市要是出了问题,一切回到解放前。 “不,现在提前也赶不上了。乔氏是早就做好准备跟我们硬杠上。”我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按原计划的执行。 反正再久,也只剩下一个月出头,那么算起来,乔氏比我们早了三周上市,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他们有备而来,也许能攻占下我们的大部分市场。但交手这么多次,乔氏暂时还没能将优势发挥出来,在品源身上讨不着好。 只是,我们也不能光坐着不干事,趁这机会先扩大新品的影响力方为上策。 我交代叶轩:“等会儿给谢导打个电话,让他在微博上发节目组筹备的动态。通知策划部,我现在就要开会。“ 等策划部的人上来,我跟他们开了一小时的会议,定下了宣传方案。 当天晚上,微视、抖音等,上了第一批关于花生酱怎么吃的广告,这些上百万粉丝的网红们,安利了一波品源的花生酱。 官博官微转发了三条,一时间许多网友涌进来问,花生酱什么时候有得买。 花生酱就这么小范围地火了。暂时打出了印象。 我让策划部别太急着投放,保持着每周掀起一点水花就行,就怕投放过度引起不适。 终于来到乔氏花生酱上市这一天,我们也有了准备,当天几大媒体同时上线#真香#品源花生酱的专题活动。 最能引爆全民狂欢的是什么,当然是红包送礼大抽奖啊。直播间每隔一会儿,就有红包雨在下,微博是直接@朋友,抽中的话你及你的朋友都有奖品,短视频等则是评论抽取中奖者。 这么一轮下来,品源的花生酱,话题度杠杠的。 宋游这货来讨赏来了,因为有些网红是经过他拉线的,银子花出去,但是有着这层关系,个个都比较用心就是了。 我在微信上给宋游了十个红包,每个200。 他嚷嚷说我抠门,我说就这么多了,再多没有了。 他说现在就拿这红包钱去喝酒,泡妹。 我心里盘算着,这一波广告费花得肉疼,但是吧,小财不出大财不进,花得也值。我决定提早下班,去商场买买买去,当是奖励自己连日来的劳累。 却在下到一楼时,手机有来电,是几百年没找过我的沈君全。 “舅舅?” “文樱啊,今晚时间吗,能来陪我老头子吃个饭吗?” 我第一个感觉是,鸿门宴!刚想说不去,沈君全说他的司机已经等在品源外面了,特意来接我过去的。 呵呵,连司机都备好了,也就是无论如何要把我带过去了。 其心可诛的老头!我就只管看看,他想趁沈轶南不在的时候,想跟我说些什么。 我给老宋打电话,让他等会儿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上的车,到了目的地后,守在外面,我不出来他不能走。 然后,我上了沈君全给我安排的车。 第60章 我要不回来,你是不是真打算签了 到了沈宅不过五点半,离吃晚饭还早许多。 沈君全见我来了,推出棋盘,说让我跟他玩两盘。 可我棋艺实在不精,便不好答应他。再说,像他这样的老狐狸,极容易从我下棋里看出我的习性来,这我不得不防。 “我听说今天乔氏上的新品,跟品源的一样?“ 我点点头,“正是。”别的我也没多讲,本来就打定主意,沈君全问什么我答什么。 “舅舅看到品源的对策了,文樱,你做得很好。我甥媳妇真能干。”沈君全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但我是不信的。沈君全上次跟沈轶南说的话,我还言犹在耳。他看不上我的,在意的不过是我是文沅的妹妹。 所谓强强联合,他想借文家的力量一并吞下陆氏,只要他的愿望达成,下一步就是对付文家了。 “舅舅,你有事找我吗?“ 沈君全浅酌一口茶,神色平静,但那双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狡诈,“的确是有一件事,找你商量。不过文樱,我希望你先别激动,听我好好把话说完。” 这是提前给我打底么?也就是说,他要跟我讲的话,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舅舅请说。” 沈君全笑了笑,“你知道轶南这小子去了哪里吗?” 最讨厌一个二个的故弄玄虚。沈轶南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管不着。但是他这一去都去了这么久,沈君全怎么现在才来敲点我? “舅舅有话不妨直说。既然我来都来了。” “好,好。我最喜欢你身上这份豁达,要是真的跟轶南这小子有未来那多好。可惜啊,你们没有缘分。”沈君全道。 所以,他今天把我叫来,是让我跟沈轶南离婚的。 我有点摸不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难道说,凌沈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将陆氏毁了,再也不需要借文家的力量? 而这份笃定,跟沈轶南迟迟未归有关,跟那个女人有关。因此,沈君全坐不住了,在沈轶南回江城之前,彻底让我空出沈太太的位置来。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我捏紧了手,思绪万千。其实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答应沈君全,顺势让他把品源给我,那么我跟沈轶南一切的纠缠都会结束。 理智是这么说的,但情感上,让我犹豫。沈轶南,他如果知道他舅舅这么做,会是什么反应?高兴沈君全提前为他扫清了障碍?还是怨忿我最终拿到了品源? “文樱,你是个聪明人。过往几年,你们要是能有感情,早就有了。我不计较你是怎么嫁给他的,但现在,我认为,是时候各自归位了。你也不想,守着一段如死水婚姻过一辈子吧?”沈君全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无法反驳。 意思是,当初我使那手段逼沈轶南娶我,他不会追究,但我现在也要识趣,自动闪开,别挡了沈轶南的路。 如果不是,扯破脸皮对我尤其没有好处。 这哪是跟我商量,简直能算威胁了。 我轻笑一声:“离婚的事,沈轶南知道吗?“ “他回来知道也不迟。文樱,你应该明白,什么选择对大家都好。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这几年你把品源经营得很好,如果离婚,品源自然成为你的,另外,会补偿你相应的金额,房产的话,你想要也可以商量。”沈君全给出的条件,若说不吸引,那不可能。 只是我为什么,心隐隐还是有点被扯开的疼呢?我自认我对沈轶南,还不到爱那样的程度,但现在看来,也远比有好感,或者喜欢多得多。 我是个不喜欢做选择的人,可大概命太坏了,活了二十八年,要做的选择无数,却不容我后悔。 “我要怎么相信你?”我淡淡地问沈君全。 他听到我的话,老脸上溢出笑,“我就知道,你是个懂时务的。”他从茶几底下的抽屉,抽出一份协议,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来粗略扫了一眼,离婚的补偿条件里果然写着品源。按品源现在的市值,那也算是一笔天价离婚费了。 “你可以拿回去看看,找律师公证,我说得出口的,都是我能给你的。文樱,我等你的答复。三天时间够吗?”沈君全无疑是迫切的。 讲真,他除了稍提那句威胁的话之外,没有对我恶言相向,甚至给的东西都是我想要的,站在商人的角度,的确是场无懈可击的谈判,也是一桩完美的交易。 “沈先生,我想问,是什么让你迅速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总不能完全被动,像是沈君全手里的一只蚂蚁,任他捏死。我总要知道,那个神秘女人,到底何方神圣,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嘴里,都跟天神似的。 沈君全微笑看我,“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明白,离婚是双赢的事。” 双赢吗?表面如此。 “我想作为沈轶南的前妻,是有资格知道,谁是导致我离婚的第三者的。”我拎紧离婚协议,毫不妥协。 沈君全蹙紧了眉,“文樱,我说了,你不用……” 突然门嘭的一下,被踹开,打断了沈君后面的话。 我回过头去,见沈轶南一身浅色的休闲装风尘仆仆迈进来,手里的行李随便一扔,眸子在沈君全和我身上来回打量,而后满身的肃杀之气,朝我这边走过来。 在我还愣着时,一手夺了那份协议,要笑不笑道:“好,真好。离婚都不用我本人在场了。“ 瞧这反应,明显是不知道这回事。我的心神奇地涌进一丝愉悦。 沈君全却丝毫不在意,手指点了点茶几,“臭小子,我是为你好。你敢说,你突然失踪这么久,回来不是要离婚?“ 那个女人挺神通广大的,居然能让沈轶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跟我对着干,而最重要的是,乔可韵都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那就是让沈轶南离婚。 我身上的力气突然像被抽走,不想再留在这儿听他们舅甥俩说些让我听了不爽的话。 “失陪。二位先谈好了,再找我商议。”我拎上包,转过身去,往大门走。 沈轶南几步走到我身后,一把攥住我手臂,语气是震怒的,“走什么?把话说清楚。” 我扭头看他,他有什么好怒的?我都没怒。要说谁最有资格生气,那应该是我。 “沈总想我说什么?” “你就这么想要品源!“话音落,嘶的一声,他当我的面将离婚协议撕成碎片,扬手一甩,碎片如雪花。 我与他互不相让,瞪着对方,似乎谁先受不住谁就输了。 倒是沈君全,拄着拐杖过来,二话不说敲在沈轶南手臂,颇为恨铁不成钢道:“臭小子,现在不离还等何时。” 那一拐杖敲下去,不知沈君全费了多少劲,沈轶南的手臂红了一大片,疼得他倒抽气。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腿跟长了性子似的,走到沈轶南跟前,手猛地抓住沈君全的拐杖,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因为我的动作太突然,沈君全没了拐杖支撑,趔趄了好几下,差点要倒地。可光是这样,他的脸也白了。 “你,你……”他指着我却骂不出来。 “你什么你,他现在还是三岁小孩吗?”我这话才说出来,沈轶南却笑出来。 我瞪他,笑什么笑,被敲傻了吗。 他一手抓行李,一手抓我,大步往门外带。 身后是沈君全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沈轶南!你,站住!“ 回应沈君全的,是大门合上的声音。 我一出门就甩开沈轶南的手,老宋打远见我出来,把车开过来,我钻进车里,沈轶南拉着车门不放手。 “你放开。”我死活拉不上车门。 沈轶南一条腿抵了进来,“要么载我,要么都别走了。” 我气得够呛,他顺势就滚上来了,把行李拽进来,那行李大,他的腿又长,唯有抱着行李缩着坐。 我扭过头去,不理他。 他也不作声。 好一会儿,我听到微信声响,打开来看,竟然是他发的:“胆子不小啊,趁我不在,都要翻天了。“ “离个婚而已,谁还离不起了?” 沈轶南的目光冷冷地射过来,手指在手机里用力按着:“他叫你签,你就签?那他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哟,还跟我呛声呢! 我都懒得打字了,直接跟他说:“签了正好,省得一屁股麻烦惹上身。” 沈轶南也将手机揣回去,面色阴沉,“想离?没门!“ 老宋把我送回华蕾,沈轶南拖着行李跟在我身后,按了电梯。 我本想喝他,这是我家,可一看到他手臂红的那处,又噤了声。 到了家门,我还没按密码呢,他倒是挺熟练地按了几个数字。 “你偷看我按密码?” 他没回我,将行李踹进去。没错,用踹的,那行李撞到餐桌上。 我被沈轶南扯进去,门一关,他将我抵在门板上,眸里快速划过什么,我来不及捕捉,再看时,他眸光深幽,盯着我跟盯着猎物似的。 “我要不回来,你是不是真打算签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我不怕死地回瞪他。 他突然笑了,手指捻了捻我的头发,在我耳边低声说:“你最好,说点我爱听的,要不然,你大概会……” “会什么?”我拨开他手指,说话就说话,毛手毛脚算什么! 他一下捏住我耳垂,“大概会下不了床,旷工。” 我伸手推他。 “嘶”他闷哼。 我才看到,我刚才推他手臂疼那处了。我些许无奈,去拿药箱。 “还不过来?” 沈轶南把手臂伸我面前,我给他消毒完,用棉花沾了铁打油,使劲按下去。 过后,他面色不佳,“你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 他突然凑我面前,“我觉得,沈太太有必要在婚姻这事上,跟我达成一致看法。“ 第61章 你好秘书,他不在吗? 我笑了笑,稍早之前在沈宅,沈君全跟我说,离婚是对大家都好的事,可现在沈轶南跟我说,有必要正视婚姻。 “你舅也是为你好。“早些让我腾出位置,皆大欢喜。 沈轶南挑眉,“他为我好,也不能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但更可恶的是你,文樱。“ 怎么?现在要说开来了? “我怎么可恶了?沈君全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或者应该这样说,沈轶南,难道你是真的想跟我过?“ 我是不信的。先不说他突然离开了江城那么久,都去做了什么,光说我和他这相处模式,就足够奇怪的。真正的夫妻,不是这么做的。 而我和他,从来都不在对等的位置上。 沈轶南捏住我的下巴,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觉得,随便什么女人我都吃?” 他用的是吃这字眼,就特别粗俗了。 而且我总觉得,这很不沈轶南。 他的手按在我的头上,“我没那时间,跟你玩什么爱情游戏。直接逃过那些不切实际的阶段,譬如追求,对你和我而言更合适。“ 还真的想跟我过? 我狐疑地盯着他,心里有一丢丢乱,也有一点窃喜。我跟自己说,文樱,你真是没救了,陆怀年那个坑你都没解决,怎么现在又跳到了另一个坑里?而且这个坑,你如果完蛋就真的完蛋了。 我张了张嘴,说了句:“你脑子抽了吗?你那些妖魔鬼怪的朋友们,天天来寻我麻烦。结果你跟我说,你要跟我做对真夫妻?” 他勾了唇,目光也染上了促狭,“那些玩意儿,你不用在意。“ “呵,不在意,那你倒是帮我收拾他们啊。”我又不是傻的,听他说几句好话就能昏头,除非他让我看到诚意。 沈轶南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当着我的面,划开屏幕,点开微信,选了一个群,按着手机就要发语音。 我拦住了,没让他发,把他的手机拿过来,翻了这个群,陈严,罗彬,谢宁都在上面,还有谢导,另外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 可见这是他的核心群了。 我特意艾特这几人,想到谢导都给我赔礼道歉,我就没艾特他。 陈严第一个问:“??” 我想给他发个去死的表情,结果翻遍了,沈轶南这微信是没有表情包的,特无语。 “狗带。”我回复了两个字。 后面再也没人敢问什么,微信群静悄悄的。 我又点开了陈严,罗彬和谢宁的头像,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用自己的照片,我全给保存了下来。 然后我给他们每一张都添加了笑料,在陈严的头上画了米共田,顺便在眼那里画两圈,罗彬的脸上画了两朵花,还有辫子,跟如花差不多。 至于谢宁,我特别不客气地给她的脸上写字:傻X。外加一句话,傻X你爸喊你回家吃饭了。 当我把这些照片又发回群里,这下沸腾了。 罗彬问:“沈,那女人是不是在你旁边?“ 我回:“乖孙子,那是你奶奶。“ 陈严气不过,发了一串诅咒的:“文樱去死文樱去死文樱去死。” 我回:“孙子,陈严那俩字写得不错,去死啥意思?” 就连谢宁都加入了战斗:“文樱,你得意个什么劲儿,粗俗没教养的女人。” 我回:“所以你这粗俗没教养就是跟你姑奶奶学的。还不下跪!“ 其他人纷纷问怎么回事,我点开群,把那几个碍眼的全都拉出群。 沈轶南一直在我旁边围观,哭笑不得,“消气了?” 还行吧。不过我这么拿他手机搞风搞雨,他不生气?奇了怪了。 我肚子饿得不行,去沈君全那边,我什么都没吃上,就吃了一肚子气。我去厨房煮面,沈轶南说他也要。 我绝口不提他消失那一个多月的事,心想,他不说,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争拗,这事我就跟他算。 再说,他一回来就去沈宅,要是真的要跟我离婚,也不会把离婚协议给撕了。多半是把外头的事处理好了,才敢跟我说这些话的。 两个人吃完面,我刷了会儿今天的战绩,乔氏上新实在是没讨着好,我也就放心了。 洗漱过后,沈轶南早就将他行李整理完了,我的衣柜里多了许多他的衣服。我瞄了眼那些衣服,都是衬衫,可见他去的地方不远。 他找了半天没找着放领带的小盒子,颇玩味地看我。 我一把将那些领带胡乱往里塞。 “看不惯我的领带?那你给我买。”他吊儿郎当地说。 我朝他伸手,丝毫没有不自在,“那你工资上交。” 他拿起放梳妆台的皮夹,抽出一张卡来,放我手上。 “哟,不是黑卡嘛?电视不都是那样演的。” 他叩我的脑袋,“想要黑卡,看你表现。” 他去洗漱了,我躺到床上,随手拿了本商业杂志翻起来。视线不经意看到衣柜,我拉开,把那些领带都丢进一个空置的储物箱里,还有他的衬衫西裤,我也给丢进去。 需要承认的是,沈轶南的眼光不错,这些领带和衬衫搭配得很不错,而且全是高定,价格不菲。 可万一不是他自己买的呢?而且,他就是穿着这些见那个神秘女人的吧? 我也就行使了一回当人老婆的权利,把这些全收起来了,想着明天挂到二手网站出掉。 沈轶南洗完出来,见我把一储物箱搬出去,倒也不说什么。 我从书房回来,他挤眉弄眼说:“沈太太难道发现我衬衫上有口红印了?” “口红印?现在的口红都是不掉色的,应该没有那种廉价品了。”我一语双关。 他显然听明白了,脸上笑意更浓,“你扔了我的衣服,就得给我买回来。” “行啊,明天就给你买。”买二十块三件的上衣,五十块两条的裤子,保证给他办妥。 我又躺下,他掀被就要上来,我踹他一脚,被他捏住了,还匪里匪气地揩了揩才放开。 呵,假正经。 我关了床头灯,他钻进丝被里,刚洗完澡,皮肤还是冰冰凉凉的,一贴过来滑溜溜的。 “滚。“ 他抱得更紧了,闷得我气都喘不匀。他低沉暗哑的嗓音在我耳边掠过:“你不是气那几个,我给你消气。” 后面,只剩下些交缠的呼吸,谁也没再说话。 翌日醒来,已经九点多,我跳起来,急着洗漱换衣。床上那位,睡得还香呢。昨天在沈宅,我都没留意到,他眼底下有乌青,难道在外面都没好好睡? 我对自己喊了句“stop”,真是的,女人就爱胡思乱想。可这些都要不得,那些小心思啊,一定要及时解决,要是一点点积起来,到了一定程度,可就成大事了。 从前,我跟陆怀年那些关于婚姻的美好的设想,都没来得及实现。命运就又让我,和沈轶南纠缠在了一起,并且,在结了婚的前提下。 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命,真的可以完成普通人的梦想,譬如结婚,生子,有一个家。 我又望了眼床上沈轶南的睡颜,难以想象的是,像我这种会考虑很多的人,这一瞬间竟然一点也不排斥,去好好经营一段婚姻。 是不是年纪大了,都有这种渴望成家的欲望?我搞不清。 我去书房,把那储物箱抱出家门,下楼后放进车尾箱,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弄吧。 回到品源,叶轩跟我汇报了昨天的大捷,现在大家都很期待品源的花生酱上市。 到下午,乔可韵给我来电话,“文樱,他是不是回来了?” “他回不回来,好像跟你没关系?”我倒觉得,我越来越有正室的风范。但说到底,乔可韵跟沈轶南真不是那种关系,充其量只是她一头热,那我也没必要客气的。 乔可韵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现在很得意是吗,连他的朋友都敢得罪了。“ 她这消息挺灵通啊,肯定不是那三个丢脸的跟她说的,那么,沈轶南那群里还有她认识的人吗? “你打电话来,就是跟我说这些话?我以为你会跟我谈花生酱上市的事。“难道这还引不起她的重视吗?还是说,只要有沈轶南就够了,其他的事对她来说,都是小事? 乔可韵气得不行,“文樱,你就笑吧,我看你笑不了多久了。还真当自己是棵葱,谁不知道你是个笑话?” 这话听着就让人不爽。可我要真被刺激到,乔可韵不就得逞了? “谁把自己当棵葱还不够明显吗?乔小姐,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这么喊你,要不是看他的面子上,我就是叫你狐狸精都可以。可是啊,我才不笨,狐狸精也不是你当得起的,所以你才会这么跳脚。”我撂了电话,料想这番话就是乔可韵的死穴了。 不过她说我笑不了多久,让我不得不警惕起来。 乔氏的花生酱也就那样了,再有不久品源就上市了,她要敢在背后搞点什么手段,我绝对饶不了她,管她是谁。 下班,我让老宋送我去凌沈,让他不用来接。 也不是第一次来凌沈了,但我还是觉得陌生,心想以后要不要多点来,毕竟,沈轶南说的那些话,他要是来真的,也是不惧我来的。 我给许泽打电话,许泽交代了下面,于是我堂而皇之地搭电梯上去找沈轶南。 彼时他还在开会,我是进他办公室等的,本来也没什么,偏偏这时候他桌面的电话响,我是不好接的,我又不是凌沈的人。 可那电话不依不饶地响了好久,我走过去,一串号码显示是国外来电,我接起来就顺口“Hello?“ 那边的声音柔得跟春风拂面:“你好秘书,他不在吗?“ 第62章 似乎还隐隐有一丝缱绻 …… 秘书!我想了想沈轶南办公室外头那几个秘书,她们在许泽手下办事应该还好,许泽瞧着脾气不错,要真的归沈轶南管那不惨兮兮的,沈轶南这人就是一资本家。 而且那几个秘书,照我看,也未必有胆敢进沈轶南的办公室接电话。 那么电话那头的这位小姐,怎么就说我是秘书呢?电话都打到了沈轶南办公室里面来,怎么着也不会是陌生人。 这可好玩了。我捏着嗓子应了声:“你好女士,沈总正在开会。请问您是哪位?等沈总开完会,我会告知他您的来电。” “不用了,我打他手机一样的。” 啪的一下,撂了电话。 我又瞄了眼那个号码,嗯,国外的来电,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 我正寻思,沈轶南开完会进来,见我站在他桌前,似没想到我来,许泽应该也没告诉他,他挑了挑眉,心情好像还不错,问我:“怎么来了?” “来约沈总吃饭啊。怎么,赏不赏脸?”我双手抱胸,颇有闲情地看他,他身上的衬衫不是昨晚那件,也不是我丢进储物箱里的那堆。料想应该是让许泽给他准备的,领带也没有,就这么松着衣领,露着修长的脖子。 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丢,拉开大班椅,坐上去,眉眼带笑,“那沈太太可能要等我一会儿了。“ “你加班?“ 他正要说什么,手机就响了。 我心里闪过刚才接的那通电话,不禁留意沈轶南的神情。他看了手机一眼,很轻地皱了皱眉,没有立即接听,而是让手机响了好几声,这才敛着神色接,“什么事?“ 他的目光抛过来,我当没看到,走到沙发落座,还是有意无意看他讲电话。 不知那边讲了什么,讲了好一会儿,沈轶南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最后丢了句:“你认为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挂了。” 这眉间阴郁的,肯定没遇好事。 不过在我看来,他这已经很有耐性。我记得那次乔可韵找到上门来跟他哭诉,说这说那的,他都没给她太多机会去哭,眼神有些冷,不似这会儿,他虽阴郁,眼神还是很不同的,似蒙了一层纱,遮了一片雾,轻易让人看不见眼底的情绪,似乎还隐隐有一丝缱绻。 没错,是缱绻,我没有认错。 我悄悄捏着包往门外走,这晚餐不吃也罢。 “不是要吃饭?”沈轶南回过神来,在我握着门把时,他说话了。 我回过头去,笑说:“你现在应该没有心思吃饭。“ 话音落,我捏着包离开。本来一时兴起过来凌沈找他,我也没想着一定要他陪着吃饭或者别的什么。 就是觉得,我这好不容易一时兴起,居然都会这般不成事,那么以后,我估计也不会再上门来约饭。女人啊,就是这么小肚量的。 我去了S商场,想了想,在家里一个吃饭也就罢了,在外头还独自一只吃饭,挺无聊的,索性给宋游发了条微信,问他来不来S商场吃饭。 宋游很贱的地问我,是不是我请,要是我请他就来。 我没好气直拨过去:“吃个饭还那么磨蹭,是逼我请你吃麻辣烫呢?“ “麻辣烫我能给你钱包吃瘪。” 就这么着,我最后约饭约到了宋游。 我这餐厅严格说来,只能算港式茶餐厅,什么西多士、啫啫粉、冻柠乐、丝袜奶茶等小食管够,烧腊烧鹅味道也不错。 那能吃的东西就多了,我随便叫了两个,等宋游过来再加。 这货一过来,说我怎么点了菠萝炒饭,他就想吃这样来着。 要说做朋友的,要不是三观特合得来,大概就是口味特别相像了。宋游后来又加了几个,别说,我也挺喜欢吃。 “上次我办事没来得及吃饭,晚上路过一个酸菜鱼小店,想着味道就是不正宗也没啥的,大哥我饿啊,谁知道那鱼一上来,我吃了三碗饭,那味道好得不行。哪天有空,带你过去试试。” 我还真的许久没吃酸菜鱼了,想着那个滋味就觉得馋。 “你这样忙,等你带我去,猴年马月的事了。“ 宋游灌了口奶茶,拿眼睨我,“你要不忙,等会儿续摊怎么着。哥请。” “你猪吗,吃这么多。” 我原本心情说不上坏,但也没多好就是了。跟宋游吹几句,心情也就放松多了。所以说,朋友还是要有,甭管猪朋狗友,聊得来就很好。 宋游问我,品源新品的事是不是就算是打败乔氏了。 我说是,下午乔可韵还打电话来鬼叫了。 “你今儿突然约饭,没事找我办,可奇了。” 我恨不能抽他,找他吃顿饭就非得找他办事了?不过他都开了这个头,我就顺着说吧。 “既然你找活儿干,我这儿还真有一单小事找你办。”我后面啥也没说了,在手机上打了一串数字,拿给宋游看。 宋游吐槽我:“哟,姑奶奶搞得跟特/务一样,啥也不说就给这一串,我是猜到就有鬼了。” “猜不到才有鬼。查到什么说什么。这点小事难不到你,查完我给你发红包。” “呵呵,你那红包我稀罕还是怎么的。” 这事我顺便交给了他,看时间也不早了,叫车也麻烦,索性叫宋游送我。 宋游摊手,“只能打车了,我那车送去修了。” “没事吧?” 他没说话。我猜应该撞得不轻,但他不说,那肯定就是跟他的工作有关了。做他这行不安全,要是跟得太紧了,难保有点什么意外。 “那你最近没车用怎么搞?我那飞渡借给你?” 他白了我一眼,“你那辆大众要是能借我更好。“ “行。明天叫人给你开过去。“反正对我而言,坐什么车去上班没差别。要是会客接客人什么的,用一下沈轶南别墅车库里的车就行了,走个过场就好。 但装逼的机会的确不多,一则跟我合作过的,都知道我的车便宜;二来让我弄辆豪车去装逼的客户极少。 回到华蕾我也累了,匆匆洗漱了睡。 原本乔氏那新品被品源压了之后,暂时都没什么能让我操心的,就连N工作室的事也暂时安排好了,就等着有一番作为了,而新品也快要过了测试期正式上市了,我高兴之余也不敢放松警惕。 谢导自上次那个事之后,有事没事都来跟我沟通,先别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能这么公私分开,我还是乐意的。 开机仪式比原计划的国庆之后,提前了半个月,在九月下旬。谢导说看过了好日子,到时候请我和沈轶南都过去,提一下气氛。 我一口应下。因为开机仪式那会儿,新品正好上市了大半个月,算是无缝衔接。 一切眼瞧着顺利,偏偏发生了一件意外。 那天我如常回品源上班,叶轩却面色凝重说,有警察找上门来,说是我的车出了点问题,他已经安排到会议室去了。 好端端的警察找上门,这肯定不是好事。 我匆匆去会议室,一位王姓警官称,昨天晚上例行查酒驾醉驾,查到我这车,当时开车的人证件齐全,也没有酒驾,可他们却在我车子抽屉里,发现了一个钻石戒指。 旁边的警察拿出一个密封袋子,里面躺着一枚钻戒,要说有什么特别,那戒指上嵌一颗粉钻,就是我这种没什么鉴赏能力的,都看得出来,这是一颗用雪花银堆出来的钻石。 王警官问,我认不认得这枚戒指。 “不认得,这不是我的。“ 可昨天晚上,查酒驾查到宋游和我的车,这也没啥,偏偏厉害的是,他们看到宋游打开抽屉拿证件时,能一眼就看到这钻石戒指,而且还能辨别出来真假。 晚上的视线好不好,也就不说了,那颗粉钻虽然成色好,但不是大克拉,会不会被灯光一照就射出光芒来让警察发现,也是没谱的事。 王警官道,开车的人说他并不是车主,而是借朋友的车开,也就是我。 宋游这么说,一点错也没有,他做的工作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漏出点什么风声,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所以,让警察找到我头上,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谅解他,但就是想不明白,这车老宋开的好好的,也没见有钻戒,怎么就在宋游开的这些天,就摊上事儿了? 这摆明就是栽赃嫁祸,不是宋游,就是我得罪了谁。 没有证据,警察也不能说我怎么样,暂时也是配合调查。 可万一这事摆不平,被有心人拿出来一说,对我和品源也是极为不利。 我让叶轩给我找来律师,以防自己多说多错。 律师来得很快,交涉了一会儿,就把警察送走了。 我正要情况,这位有点胖的律师推了推他的眼镜,很是恭敬道:“沈太太,这事不必担心,沈总已嘱咐我,一定会替你办妥这次的事。“ 我望向叶轩,他说他刚找好律师,沈董就带着人过来了。 沈轶南也过来了?他的消息很灵通嘛。但不管怎么说,他来了这事就十分有把握了,毕竟他的人脉和资源都在我之上。 我刚拧开办公室的门锁,就听到沈轶南隐隐含怒的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吓了我一跳,但好在,这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他在讲电话。我顿住脚步,没再往里走,也想听听,这事沈轶南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谁干的。 我的心突然就跳得急促和不安。他知道,所以派了律师过来,还一定会帮我洗脱嫌疑。沈轶南什么时候这样善心了? 因为我?还是说,他做的这些,都是在替谁遮掩抑或赎罪? 我差点压制不住自己冲进去,提起他领子问,到底是谁干的。可他的下一句话,却叫我庆幸,好在我没有冲进去,若不然,我能拿烟灰缸砸他脑袋。 他是这样说的,“这次算了,再有下次,我不会手软。” 什么叫,这次,算了? 第63章 我也没打算见好就收 我的心抑制不住往下坠。所以我文樱就是这么卑微的吗?随便谁踩一脚都行? 诚然,这次的意外,只要有沈轶南,我就不会沾上什么事儿,可凭什么,由他来替我说算了? 哪里来这样大的脸面? 那颗钻到底是谁的?用那样贵重的东西来弄我,可真够下本的。光是为我,简直不可能。倒像是在逼沈轶南出头。 而沈轶南也理所当然地帮我处理这事,难道不是他理亏? 我是傻子吗,活该被人这么耍?是不是在他看来,我还要感谢他出手相助? 这件事,远远没完!绝不能完!我的怒气飙出来,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也幸好这会儿办公室外面,只我一人,要是被叶轩看到我这副样子,还不知要怎么想。 然而这节骨眼,我也不能进去就跟沈轶南扯破脸。那个耍弄我的人是谁,我还指望着从他身上去查。 待冷静下来,我正要开门进去,听到里头的脚步声,我赶紧往后退到拐角处,装作刚走过来的样子。 “正要去找你。没事吧?”沈轶南双手抄在裤兜里,脸上完全不显刚才讲电话时的那种生气劲儿。 装得挺好的,幸亏我演技也不差。 我说:“暂时没事。就是不知这事怎么弄出来的,如果是针对我而来……”我故意没说后面的话。 沈轶南挑了挑眉,语气不急不缓:“别多想,小事一桩。要真有人针对你,这人脑子有坑。至少在江城来说,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人。“ “是吗?”我蹙眉。而后又附和他:“恐怕还真没人敢惹你。不过我还是担心,万一这事传出去,我的新品还有之后的计划,全打乱了。” 沈轶南目光笃定,“我已经让人压下这事。” “谢谢。”我逼自己跟他说这两个字。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 我进办公室,收拾了包,沈轶南问我回哪里,我说华蕾。 他说让司机送我回去,我点头没拒绝。 不过在我走出办公室,他又问了一句:“你借了车给那位宋先生?“ 想把事都推宋游头上么,腹黑成这样,也没谁了。我一下子对沈轶南这人的观感,差起来。实际上之前对他的观感也没多好。 但还是忍不住怨自己,他说什么有必要对婚姻的看法一致,也许本就没那份心,就算是有,也是左瞒右瞒的前提下才说的话。还是沈君全看得透彻,离婚的决定对我和他都好。 我干嘛不早点签了那份离婚协议,早点脱身多好。 不知为何,潜意识里,我就是把这次意外跟没签那份协议挂钩了。千算万算,人心难算。这可算是给我一个教训了,有些东西本来就不要去碰比较好,譬如沈轶南,他和我,本就两个世界。 我随便应了沈轶南一声,就走了。 回到华蕾,我给宋游去电话。 “文樱,把事推你头上,赖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没事,不怪你。” 宋游恨恨骂:“让我查出哪个王八羔子搞的,我弄死他。不过,文樱你有没有看那钻石戒指,可是大有来头。“ 说起来,我也觉得那钻戒不是一般的珠宝。听宋游说了,我才记起来,这颗粉钻在很多年前,我曾在杂志上见过,被人以天价拍下,还命了名,但这名字区别于一般的富豪起那一长串的名字,它反而极其简单,就叫Star。要说星吧,这钻石这么璀璨,也能称之为星,但是粉色,跟星好像没有什么联系。 不过通过它的颜色,联想到应该是送给女生的。 可现在那价值连城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车上,这就特别奇怪了。 “宋游,先别理这次的事,抓紧时间给我查那个号。” “嗯,知道。你最近小心点儿,这次的事不简单。” 之后几天,律师告诉我说,这事处理好了。他无意告诉我怎么解决的,反正就是我没事了。 要问也问不出来,这本来就是沈轶南的人,我索性不问了,但暗留了心眼。 这事之后,我又忙着去N工作室看看进度,发现小年轻们还挺上心的,我请他们吃了顿宵夜,在路边摊撸串儿喝啤酒,大家都很高兴。 年轻嘛,总有这样那样的盼头,就是一件小事做成了,也能高兴许久。想想我那会儿,刚捡起书来读,读懂一个公式都开心得不得了。 那时候,陆怀年帮我很多。固然有爱情的加持,两个人才能在一起这么久,但说到相依为命,就不单单是爱情就能做到,更多的是在对方身上的需要。陆怀年也许需要我,或者我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温情,或者对未来的希冀,而我,我需要的是他身上那种让人无法抵挡的温暖,以至于多年后,想想那温暖,也觉得没什么事撑不下去。 茫茫人海中,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有这一份奇遇,除了珍惜,再无其他。 我那时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们的小日子,但也时常担心,它是镜中月水中花。冥冥之中,我也猜到有朝一日,他不再是我的陆怀年,可我还是抱着全副的心神,所有家当,投入进去,无怨无悔。 我很感恩,陆怀年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带给我那样震撼那样绚烂的记忆。纵我一生,都不会忘了他,不管我以后会不会爱上别人。 吃完宵夜,小年轻们还要去唱K,明天是周末,熬个夜也不是问题,但我就不行了,一熬就要补几天的觉。 我走了一段路,消了食才叫老宋来接。 不知是不是喝了啤酒,一回去就很想睡觉,这一夜还睡得很不错,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去阳台伸懒腰时,看到搁阳台上之前养的芦荟和绿萝,因为太久没顾着它们,全靠它们自生自灭,眼瞅着都要完了,好在昨天夜里下了场雨,盆子里又湿润了。 到底不是娇生娇养的种类,挺好的。 看着这几盆植物,别说还挺治愈的,我的心情当下跟破了云层出来的阳光似的,决定洗漱完下楼去吃早餐,逛逛书店,顺便再去花店买几束花和几盆多肉回来。 书店一早居然有不少人,可见在快食文化当道的如今,也并不是人人都喜欢那快节奏的电子书的,纸质书读起来更有味道。 我选了几本书,并不是什么有营养的书,更不是鸡汤营生等文,而是带点调侃的轻小说,读着就觉好笑。 吃了午饭,又把书和多肉带回家,就已经近三点了,我对周末这样过了大半很满意。 还不到六点,沈轶南给我来电话,“你在家?” “嗯。”上次的那事,我对他有点冷下来,不会找他,但也不至于他一找我,我就给脸色看。就是像对那种不太熟又姑且算是朋友的态度,完全不热衷,却也不疏离。 “今晚陈严做局,要给你赔不是,要去吗?”沈轶南的声音还是能听出一点促狭的。 陈公子做局,他不直接来找我,去通过沈轶南来转告,这不明摆着让我一定要去?那点小心思,当谁看不出来。 要是诚心诚意说句不好意思,或者抱歉,我都翻篇了的,偏生说为我做局,这姿态就令人作呕了。 其实我要说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扛陈严他们那挂人的一句“不识大体”罢了,但我就是看不惯陈严这姿态。 这相当于,他已经在给我赔不是了,是我自己还纠结着之前的事,倒显得我心眼儿小了。 我当即应沈轶南:“去啊,怎么不去。陈公子做局,这派头不小,我尽管去观摩学习一下。” “不想去,就不去,不用给他脸面。“沈轶南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口吻。 我笑了笑:“不是给他面子,是给你面子。“ “是吗?“沈轶南的嗓音吊了吊,显然是不信我的话,“沈太太最近比我还忙啊。我怎么记得有人把我衣服扔了也就扔了?” 我这才想起,那箱子衬衫西裤领带都在后备箱,我得什么时候拿来出一下气。 “说回陈严做局的事。在哪儿?” 沈轶南说了个地址,让我到了那边,给他打电话,他出来接我进去。 我却想的是,不至于的,他就算不出来接,不给我做胆,我也没在怕陈严那挂人。反正最差不过撕破脸皮。 晚饭我随意应付了,之后换了件杏色一字露肩的针织衫,配深墨绿短裤,把头发随便捏成个丸子,妆也没化,就涂一层淡淡的口红,配双白色绑带小皮鞋,这就出门了。 虽然我给陈严脸过去了,但不代表,我还给他盛妆啊,事实上我这一身就相当随意了,就是去菜场买都行。女人就这点好,妆容也能看出她对你重不重视来。 陈严在他自己的酒店定的包间,我到了酒店,稍微问问就找着了。 约的是七点半,我就掐着点走进去,饭桌已围了一圈人,看来都在等我。 我往沈轶南旁边那位置走去,一点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沈轶南看我两眼,眼神落在我肩上。 陈严给我拉的椅子,皮笑肉不笑说:“嫂子来了就好,我可真担心你不来。” “怎么会。让陈公子担心了,要不我自罚三杯?“我说着反话,谅陈严也不敢叫我喝。 周围坐的人听了,打趣我对陈严的称呼。 陈严倒是落落大方,拎起一杯酒来就说:“上次跟嫂子有些误会,怪我不好,这不,我特意敬嫂子一杯,看嫂子也是大方的人,这杯喝过,就别计较上回的事了。“ 他一饮而尽,倒也爽快。 只要我也拎起杯子来,跟他碰一下,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我偏不想如他意呢,就是沈轶南坐在我旁边,我也没打算见好就收的。再者,他就一杯酒,实在没让我见着好。 我轻弹了几下眼前的酒杯,没站起来,也没想喝酒,一手支着下巴,好不慵懒道:“我从没想要跟陈公子计较的,一场误会嘛。“ 陈严的脸色松了松,眼神却还是那回事,像在说,本来就是,看你也不敢不要脸跟我计较。 我却抛出了下一句:“倒是谢小姐,误会可就大了去。怎么不见她来呢?“ 第64章 好吧,我很满意沈先生这次的表现 陈严蹙起眉心,神色不耐,但还是忍着没发作,随便找了个借口:“表姐今天录制宣传片,她特意让我给嫂子道句不是。” 说到宣传片,倒是我让想起,他们和沈轶南一个圈子的,拍谁的都没有拍沈轶南他家凌沈集团的有名气。 谢宁本就拿下江城公益大使的名头,要是再在凌沈集团的宣传片里露了脸,那更不得了,火的速度赶得上坐火箭,要是宣传片出来反响好的话,拿下凌沈集团代言人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听到陈严说谢宁录制宣传片,我头一个想的就是凌沈集团。像谢宁那种眼高于顶的性子,也唯有沈轶南有这样的魅力让她往东,她不敢向西。 我勾了勾唇角,没笑出声,只是略感兴趣望向沈轶南,“谢小姐拍我们家的宣传片?” “我们家”这几字,就是故意说给桌上众人听的,就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别太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 沈轶南从兜里掏出烟,拍出一根来,捏着放进嘴里,旁边的罗彬要给他打火,他没让,拿着自己的银灰色打火机点着了。 别看这打火机小巧,却是高奢品牌的专属定制款,由此可见,沈轶南富到什么程度。我一向对会赚钱的人抱有敬畏之心,这么看他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沈轶南微微张唇吐出烟圈,这姿势就很夺人眼球了,跟年轻的男士不一样,他这个年龄,既有阅历又不失活力,大部分时候云淡风轻,轻易不会让你瞅明白他在想什么,可你要说他内敛,那就错了,那偶尔露出的野心,光是端倪就不容忽视,更何况,掌控欲也是一流,孰重孰缓,该热络还是当冷淡,拿捏得一分不差。 跟这样强大的人交流,你的一举一措,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暴露出你的习性来,被他收入眼底。 这会儿沈轶南不急着说话,倒是眼神淼淼,有温柔的意味。 但我是不信的,至少,他不会对我温柔,哪怕是在床上,沈先生的掌控欲也同样的强,我是争不过他的。 我伸手轻轻攥在他手臂上,空调底下,我的手心微凉,但隔着他薄薄的丝质衬衫,还是被他手臂的温度愠了一下。 他眸色转浓,有意无意朝我吐出烟雾来,我侧了侧头,指甲剜了他几下。 一桌的人,谁也没作声,包括陈严,也跟呆头鹅无几,眼里盛满了好奇,以及震惊。 我觉好笑,怎么的,一个个没见过沈轶南跟女人调/情?还是说,没想到我这不受他待见的老婆,也能这么跟他调/情了? 我收起笑,但手仍攥在沈轶南的手臂,没收回来。 “陈公子,如果我说,我要撤了谢小姐拍凌沈宣传片的资格,你会不会很生气?”我好整以暇看着陈严。 这下,他回过神来了,极不满地瞪我,又有些许求饶地望着沈轶南,“沈,你说句话,你要是也这么个意思,我不会说不。” 我把决定权交到沈轶南手上,他要是听我的撤了谢宁,无疑是意外之喜,以后谢宁见了我也不敢不规矩;可如果他听陈严的,保留下谢宁,我也不会生气,反正这次来赴局,我的目的达到了,既下了陈严的脸,也间接提醒了那些想来陷害我的牛鬼蛇神,姐姐我不是那等草包。 趁着他们大眼瞪小眼,一桌人都不敢乱动时,我夹了一箸鸡肉,细嚼慢咽起来,丝毫不顾桌上人下巴都快跌地的表情,我吃完又夹了鱼、排骨一口接一口。 沈轶南笑了一声,虽然很轻,却跟传递信号似的,桌上大家终于不再梗着脸看我吃,都动起筷来。 唯有陈严,唯有罗彬,都等着沈轶南开金口。 沈轶南掐灭了烟,终于说话:“说到谢宁,的确太聒噪,什么时候改了再拍宣传片不迟。” 也就是说,现正在拍的,明年的凌沈集团宣传片,就没谢宁的份儿了,但也给足了面子,没说只一锤子买卖,吃下这次教训后,明年请早,还是有机会合作的。 要不怎么说沈轶南狡猾呢,这就是商人本色了,要他为我开罪陈严谢宁等人,很不实际;但不给点苦头吃,以后还多的是蹬鼻子上脸的事,折他的面子。 陈严显然是不服气的,还想说什么,被罗彬拉住了。 罗彬上次跟我见面,可不是眼前的神情呢。所以说出来混的,谁没有几副面具,对什么人就用什么面具,只有对自己人,才敢撕开面具用真脸。 好吧,我很满意沈先生这次的表现。 放下筷子,我拿餐巾拭了嘴,当着众人的面儿,几许嚣张地跟沈轶南说:“走吧,味道不怎么样,我带你吃好吃的,顺便给你买几身衣服,瞧着都皱了。“ 沈轶南斜睨我,似在说:“小人得志“,但也没拆我的台。 我顺势就将他拉起来,挽着他手臂出去,连句招呼都没给陈严打。 从酒店出来,旁边就是商场,虽然没有S商场这么高奢,但也不算差了,我指指里面,问他:“要进去吗?” “不是说给我买衣服?”他挤眉看了眼商场。 我估计他还看不上呢,不过没法子,要我再抽时间陪他买衣服,打死我都不干。 走进去逛了一圈,总算找到个还不错的小众轻奢品牌,我把他拽进去。因为以他的审美及眼光,他是看不上的,所以我只得拽他。 我没给他选那些领带啊,西裤啊什么的,这些东西他都是高定的,我给他买也是多此一举,不如买些平常的衣服,虽然他也不一定会穿。 拎出一件立领棉麻短衫,和白色五分裤,连同一双休闲鞋,我扔给他叫他进去换。 于是成功把沈某人惹怒,他皮笑肉不笑说:“你现在是带包养的小白脸出来置装?” “你是不是对小白脸有什么误解?我要找也找年轻的,找块老腊肉图什么?”我将他用力一推,关上试衣间的门。 爱试不试。 我又看了几身,还有一副很IN的墨镜,都拿着等着他待会儿试。 沈轶南换好出来,蛮让人惊艳的。西装革履的他好看,不想这休闲装也穿得这么帅,果然身材有优势的人,就是套麻袋都不会差。 我拿手机给他拍了一张,当然,他不知道,他只顾着满脸不爽看镜子。 “去,进去再换。”我把衣服和墨镜全递给他。 之后我去楼下买了汉堡和可乐,也就这东西打包得快。 上来见沈轶南换好在等了,我忙过去,捏着汉堡叫他咬一口。 沈轶南很嫌弃,我死活要塞他嘴里,他不得不咬下去。后面不用我叫了,几口把那汉堡吃完。 “闷骚,明明饿,还挑,有你吃的就不错了。”我囔了一句。 沈轶南刚吸了口可乐,被我这一说,还呛了喉。 看他后面的也不想试了,反正不用试他穿着也好看,我索性就把我看上的,叫店员打包起来,我痛快地买了单。 刚走出这店,沈轶南指了指不远处一家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一看他指的店,C家内衣店,大大的广告海报还煽人得不行。我就想了,是不是男人对这些都这么热衷的? 明明看着也不骚啊,但骚起来就真的没女人的事了。 “作为老婆,这些不该你帮我买?” 那作为老公他怎么不把他全副身家过到我名下? 买就买,这有什么。我连他的人都睡了,我能怕这贴身衣物?也就是睡过他,我得以知道,沈先生是“内外兼修“的,就连贴身衣物都不简单。 然后一进去,不知怎么的就买了很多,大袋小袋的地提出来,里面不乏我的贴身衣物,沈轶南用他的卡刷的。 女人,如果在经济条件允许下,谁都不会亏待自己,我给自己买的也不少,而且都是当季的新款,价格不低。 可人沈轶南说了:“虽然没什么看头,好歹不能丑。” 我故意往下瞥了眼,“也是,没看头。” “那你回去好好看下。” 想着刚才我也没吃多少东西,我又打包了两份汉堡,鸡翅和饮料回去。 这边离华蕾有点远,沈轶南开车回的别墅,我也累了,懒得再跑。 东西一放下,我洗个手就吃起来,正好看了半集电视剧,都是些婆婆妈的剧,不好看。 我睡一楼的客房,还是反锁的。 事实证明,有些人真的不能惹,就为我刚才在商场说的没看头,沈轶南轻易就开了客房的门进来,把我从床里一夹抱,就弄到浴室去。 “主卧的洗手间你不喜欢,那我勉强配合你在这里。” 哗哗的水声掩不住那些四溅的火花,直到我筋疲力尽,直到他吃饱喝足,这首欢歌才彻底停歇。 我喉咙都是哑的,某只狐狸还在我耳边得意:“好好看过了没?” 我一个枕头朝他飞过去,就再也使不出劲儿了,倒下就睡着。 第二天起床我懊恼不已,怎么就又跟他滚在一起。而且我这头疼嗓子疼,全身都疼,一摸额头,还发热了,轻微发烧的病征。 床边儿哪里还有沈轶南,可我就是恨啊,他把我折腾病了还想着上班呢?做梦! 我一个电话拨过去,他一接起我就如连珠炮般轰炸他:“姓沈的,给我滚回来。” 那边安静如鸡,我又闹了一回:“你要不滚回来,我要你好看。咳…咳!“ 喉咙要冒火,我拿了床头放的一大瓶水灌下去,稍微舒服了一点。 沈轶南揶揄的声音满含春意:“好,这就回。” 我突然听到许泽在旁说了句:“沈总,会议还要继续吗?” 我带着一点希冀问:“你开会途中出来接电话?“ “想什么呢,接个电话而已。而且,刚才开会忘了关免提。“ …… 我,我真是,去他娘的,丢脸丢到家了。这下全会议室都听到我咆哮了。天可怜见,我平常相貌多美,形象多好一女总,就这么崩了。 我撑着额,挂断电话。 第65章 能不问她的事吗?省得骄傲了。 全身乏力,我也就不爬起来,点开微信给叶轩发了条,说我今天不回公司了,要紧的文件等会儿给我送过来。 叶轩问是不是华蕾,我说在别墅。 我又给老宋发信息,让他休息一天。 肚子有点饿,但我没有胃口,要是这会儿有粥喝就好了。想想这么躺着不是办法,我撑着起来,换了宽松的休闲服,去翻药箱。 刚找着体温计和感冒药,门外有声音,沈轶南回来了。 我瞪他,他的手伸过来按在我额头上,“你体力够差的,楼上那健身器材摆着看的?” “滚。”我拨开他的手。 他把一个袋子放茶几上,从里面拿出几盒药来,又把底下打包好的粥端出来。 我二话没说,揭了盖子就喝起来。淮山鲜百合,正合我意,一口气喝完我还觉不够,随口便问:“哪儿买的?等会儿我让叶轩给我再带一碗。” 沈轶南扫了眼空了碗,微微勾唇:“真好养活。” 又说:“记得吃药。“ 说完抬腿又走了,停留不过十分钟。 一来一回也耽误他不少时间,凌沈回别墅虽然不远,但也不是近。这点时间在普通人身上没什么,但在沈轶南身上就很不得了了。 我还是管了品源之后,才切身体会到时间有多宝贵。 吃了药,我没多久就昏昏欲睡的,不停打哈欠。但我撑着等叶轩。 他在十一点左右到的,把几份文件交给我,又大致说了下新品的事,还说谢导今天来电了跟他说起开机仪式,听那口气应该是要提前的。 我稍微一想就知道,开机仪式是必定会提前举办的,因为昨晚我在陈严做的局上,狠狠下了陈严的脸,更弄黄了谢宁拍宣传片的事,谢导肯定会多想的,为防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会提前也不奇怪。 一个圈子的事,传得还真快。我心想陈严谢宁这两人,也不是那种被教训就乖乖就范的人,后头还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浪来。 这梁子是真的结大了,可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要连这点胆识都没有,我还怎么管品源? 谢导也就是比他们早一步跟我赔礼道歉,我这人虽然有些女人家的计较,但几年来,肚量就是没有也愣给练出来了,所以谢导在我这儿还是能讨着好的。 “帮我盯N工作室。几个年轻的经验不足,多提点一下。” 交代完叶轩,我撑不住要去睡了,叶轩便给我带上门。 再醒过来我全身汗涔涔的,沾得被子都绵绵的,但这恶汗一出来,我全身轻了不少,就是嗓子都好多了。 我总算明白,我这哪是身体不好,明明就是缺觉。 冲洗完我换了新的床单被子,去厨房翻冰箱,呵呵,什么都没有。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姓沈的肯定不回这屋睡。 我掏出手机来点外卖,就是最近的一家离这儿也要二十分钟,可肚子要紧,什么快就叫什么,我立马点了馄饨和肉汤面,一边看电视等着开电驴的小哥送餐来。 十五钟过后,小哥的外卖就送到了,新店开业还给我送了一小碗的小米粥,这真是让我遇着贵人了,估计人家也是新店,为了揽生意才这么远也接单的,不然一般的店,谁会送过来。 我给那小哥说了几句好话,还点了赞,小哥开着电驴风风火火的走了。 也顾不上尝味道了,我大口吃起来。 吃馄饨时,电视大屏幕正巧是某访谈节目,好死不死请的嘉宾就是沈轶南。 我心说不得了啊,这访谈节目牛逼,可从没见沈轶南上过节目的。 主持人应该做了许多的准备,问的问题还挺有水准的,沈轶南也侃侃而谈,还是那样,不过分热络,但也不疏冷,保持着有礼的距离,拿捏得刚刚好,就连他给的答案,都是很让人拿捏不住再继续问下一个的。 前面都是谈的现今的行业趋势,又谈了一些关于凌沈的话题,居然也拿品源来拉扯了两句。 主持人问:“沈总,品源食品最近风头很盛,听说这是您太太在管的公司?” 沈轶南笑了笑,有点耐人寻味,而后耍了把幽默:“能不问她的事吗?省得骄傲了。“ “哈哈,沈总这么说,让人对沈太太更加好奇哦。今晚的节目进行之前,后台收到了许多观众的热心问题,都很关心沈总秀恩爱的事呢。“ 沈轶南的脸朝左侧摆了摆,似在对准摄像机位,嗓音带着一些莫可奈何道:“沈太太,这事还是交给你来回答。我算看清了,你是故意来抢我风头的。” “哇,沈总这是跟沈太太撂狠话吗?我刚看弹幕,都在说您又秀恩爱了。应观众的要求,能不能谈一下沈太太,哪怕随便说说也行。“ “这可不能随便说,沈太太说要给我立个惧内的形象。这样,我只回答一个问题,除此之外,就不回应了。“沈轶南像只狐狸,狡诈得一逼。 我捏紧了筷子,明知他看不到,还是啐了句:“装吧,这么骚。“ 主持人抓紧机会问:“好,那就问广大观众最想问的,说一下沈总和沈太太的恋爱史。” 真是,服了。这问题区区几个字还真回答不完。 不过,恋爱史?我和沈轶南有这东西吗?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沈轶南沉吟状,摄影师还给他的脸放了个特写,这么一放,估计沈轶南的脑残粉又该尖叫了,无他,这人真是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 必须得承认,沈轶南那张脸,包治百病。 要不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都对这样的男人能跟一个女人结婚,并维持了三年之久,虽然也有各种风雨传言,但还是没离婚,而且最近频繁秀恩爱来着。 主持人笑言:“好了,沈总想好了,我得洗耳恭听。” 沈轶南微微正色,但眼角眉梢还是带着些许的笑意,将平常的冷峻都削减了三分,虽不至于平易近人,至少不再变得凌厉。 “其实一开始,我和我太太的见面很不愉快,后来,是发现她这个人,看着有点蠢,但还知道努力奋进,也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所以我觉得能和她试试看,就奔结婚去了,婚后过得很平淡,也很踏实,给了我更多的精力去放在事业上,我觉得这样很好。“ 主持人又说了什么,我都没去听了。 只觉得沈轶南这满嘴的胡话,真是够了。不过往深里一想,他说的也不算胡话。见面很不愉快,那确有其事,毕竟我算计他嘛;奔结婚去也是对的,他不得不娶我;过得平淡踏实也没有错,因为我和他相敬如冰啊,各管各的事,他当然有精力去做别的事了。 沈先生的说话艺术,真是绝了。 只是让我很不爽的是,什么叫看着有点蠢?excuseme,这难道说的是我? 我拿起遥控器,换了台,都懒得再看他那张脸。 最后一个馄饨吃完,太满足了。我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消食,手机响了。 沈轶南打来的:“吃了药好些吗?” “嗯哼。” “说人话,猪言我听不懂。” 气死。你才猪言。你那猪言全都拿来唬弄人的。就我这么聪明的才不会相信。 “今晚还要开视频会议,不回去了,你早点睡。”沈轶南在那边报备了行程。 这让我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啊?” 他像是气笑的声音:“啊什么?不是看你等我吗。” “谁等你了,管你回不回来。”我一下挂了电话。 姓沈的这是玩上瘾了,报备什么报备,谁管他要干嘛去,不回来还更好,省得我看他那脸,我想把他揍成猪头。 消了食,我又换了几个台看,因为白天睡太多了,这会儿还睡不着,索性看起了韩剧来,谁知只看了一集就看不下去,噢NO,女主好笨男主好丑,不看了。 我上楼去,拿笔记本登录了游戏,发现有两条留言,是袁叔给我留的。 “南非项目有问题,多留心。” “陆建邦被陆清母子刺激,病情加重,今早晕过一次。“ 我在对话框里问:“再说说这项目的事。陆怀年找过我了,我没搭理。“ 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回复,可见袁叔不在线。 南非项目有问题,我之前也隐隐觉得,但一时又说不出古怪在哪里,只是用我平常的经验去分析了一下,当时是觉得许多事情都不像陆怀年说的那样有把握,我才会拒绝。 可周家和陆家联了姻,要一同合作也说得过去,那究竟是什么问题呢?袁叔叫我留意,是不是他知道陆怀年一定会找我谈? 纷纷扰扰的,陆怀年现在做事,越来越老辣,纵是我这么了解他的人,有时一不留神也会被他一些表象蒙了,而忽略了实质。 陆怀年,你到底要做什么? 等新品如期上市,朗姆饮料也做出来,品源的市值会再上一个新的台阶。这份我留着送给陆怀年的大礼,也不知将会在什么样的景况中送出去。 我真怕,许多东西都来不及,一切便完了。 还有沈轶南,现在我与他,都还没往深了走,各为其事仍无影响;一旦我与他都陷在情爱里无法自拔,当他知道我所谋的只为陆怀年,他会如何?他会恨我吗? 可现在连爱都没有,又怎么谈恨? 这些我都不敢想太深,也许还没到那一步,情感就要生变呢?毕竟情爱的事,从来都凉薄,而他,亦凉薄。 我摊开手掌看了看,有时有会觉得所有尽在掌握,只要坚定地往下走,就不会愧对自己的心;可有时,又觉得,这双手什么都抓不住。 我在进也难,退无路的海里,用力划动双臂,希望保全自己,可也怕换来的是死无全尸。 呼!我深深呼吸,如今只有见步行步,不然又当如何。 我瞄了眼桌上的石英小闹钟,这里头藏着一张无偿转让书,不到最后关头,它都不会见天日。老天保佑,那最坏的情况不要来。 想得太多,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梦里所有事都顺意,可现实中,却很快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对沈轶南的踟蹰不前,变成冲动心软。 第66章 还是说,你一直在跟我玩虚的? 眨眼间,品源的新品通过试验期,我手里攥着崭新的检验报告,每一项的合格让我心情愉悦。 接下来就是安排上市,为了一炮而红,全公司上下共同加了一整个通宵的班,待第二天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时,欢呼声不绝于耳。 我知道,这是成功的第一步。连那几个老家伙都知趣许多,掏了自己的腰包,请全公司员工吃晚餐和宵夜,而我则包了大家的早餐。 本来加班理应补休,然而花生酱上市的第一天,没有员工愿意休息,个个都在等开门红。 我特意安排下去,让每个部门的会议室屏幕上,亮着当天的销售业绩,每小时刷新一次,至凌晨十二点结束。 于是,大家看着大屏幕上的数字滚动,对比上一个新品,花生酱的势头十足,几乎是每小时都突破了品源的销售纪录,截止当天业绩,竟然是上一个新品的整整十倍。 再对比乔氏的新品,我们至少是他们的三倍不止。花生酱一举挤进江城最高销售前十食品。 虽然投入力度很大,可这个数字实在让我震惊。依托这信息化时代,没想到品源也能发生这样的奇迹。 我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当初的坚持是对的。那时候只有寥寥几个人支持和跟随我的决策,其他人瞧不上,更有甚者想暗地里阻止我做新品,如今,新品的成绩给他们一个响亮的巴掌,谅是以后都不敢对我再阳奉阴违了。 我亲自写了一段话,发到第一位员工的邮箱,感谢他们对新品的付出,公司不会亏待他们,相反,还会给他们一份荣誉。 我给人事部打了电话,让制定庆功宴计划,一定要让员工吃好喝好玩好睡好,预算无上限。 人事部的头儿声音都高兴得颤了,连声说“谢谢文总。” 我站起来,往身后的落地玻璃望下去,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振奋人心,不知会不会给千里迢迢来到江城的人,多一点慰藉,多一点值得留下的美好。 大都市的夜空,想看颗星都难,月亮也像发懒似的躲在云里不出来。 我敛了敛眸子。 陆怀年,我做到了。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要做花生酱,因为你说过,你想做花生酱,你甚至连最初的计划都做出来了。可后来,你没能继续做下去。那么,就由我来替你完成这份事业吧,再多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你说过,你对陆氏没有兴趣,如果以后真的要继承,也不会花那时间和精力来管,你唯一在乎的是,品源,这个在你小时候给过你许多温情的地方。 你说,品源不会上市。你说,品源会继续带给人温暖。你说,天下熙攘,皆为利来,皆来利往,而你,你最大的心愿是,做你想成为的superman。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愿望也慢慢的变了,我想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究其根本,我到底是跟你,存在了巨大的差异吧,不管是成长环境,不管是思维能力,不管是处人待事,不管是所有,所有…… 我深吸口气,收回思绪,拎起包,关灯下班。 下楼正要往我的车走,却见沈轶南斜倚着他的车,卷起袖子的手臂抄在裤兜里,一派闲适地等我。 也不知他等了多久,脚边有烟蒂。 我缓缓走向他,“怎么过来了?” “以为你今晚要睡在上面,我刚准备进去拎人。”他唇角微勾,眼里盛着笑意,突然弯下腰去,从车里拿出他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这么晚了,不会加件衣服?” 江城的初秋,的确是有凉意了。时间过得多快啊,一晃就过去,准备新品的时候,还热得不像话,现在也要穿薄长袖了。 “走吧。”我伸手触了触他挽起袖子那截手臂,“你不凉吗?” 他玩味地看着我的手,“你现在摸到了,凉不凉?” 要搁以前,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沈先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近来我听得多了,已经不奇怪了。 接触下来,这人有时候也挺骚的嘛。虽然他端着大总裁的架子时,是真的很冷,让人不敢靠近,可当他一卸下那一套总裁装备,倒也还好,比一般的男人理性,成熟,偶尔还会小小地照顾人一下,除了有一点大男子主义不太好,其他堪称完美。 目前来说,我对这样的……情人,算是满意。 我正要绕到副驾去,沈轶南扯住我手臂,眸光亮了亮,整张脸帅气得不行。 “等一下。”他拉开后车门,捧出一束花来,递给我,“听说今天你很厉害,还没祝贺你。” 我望着那束绿色桔梗,的确是比看到玫瑰更开心的。我捧好花束,忍不住笑弯了嘴,“谢谢沈先生。” 他打趣:“你这么谢可不好。” 我闻了下花,浅浅的味道,不大的花蕾,像玫瑰,却比玫瑰沉静,即使绽放得再热烈,也依旧是这不争不抢的样子,我很喜欢。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我问沈轶南。对大部分男人来说,可没那么心细的,送玫瑰最不会出错,要是想花点心思,问一下花店的人就行了。 沈轶南的手又插进裤兜里,“不知道,花店要打烊,只有这一种花。不过还好,这花跟你长得很像。“ 我信他说才有鬼了。这话要是跟小姑娘说,还不得心里有想法,以为这么随便就送花呢。 “沈轶南,就算你是捡丢在路边的,我也高兴。“我猝不及防吻了他的脸。我又不是小姑娘,还能判断不出他是不是真心想送我花? 绿色的桔梗很常见,很多花店都有,但送这个的人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到底是不如玫瑰百合一类的花抢手。 我坐进车里,沈轶南开车前问我:“一束花就能把你收买了?品源今天赚的够买不少花了。” “这你就不懂了。“我正眼瞅他,“你是有很多女人追不错,但你肯定没怎么花心思追过女人。要不要交我学费,我可以教你啊。” 我用手拨弄花,今天从早到晚都很开心就是了,我不介意再多点这样的开心啊。 沈轶南半眯着眼打量我,“教我?这么讲,沈太太经验很丰富了?” “差不多吧,想拿下的都能拿下。譬如沈先生你,不就被我拿下了。”我得意地朝他一瞥。 他发动了车子,要笑不笑道:“谁拿下谁,回去就知道了。” 切,开个玩笑至于这么认真? 这一夜,沈轶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我也乐意全盘接收。 待我睡下来,他在我耳边说:“沈太太真是奸商,我的祝贺你收了也不回一下礼。” 我咧嘴一笑,妈哟,这人是来逗我笑的?我一掌拍过去,听到啪的一声,装怒骂他:“你可真好意思说回礼,总是不小心,要是不留意出来个小的,我真怕这回礼吓得你昏厥。” 他的大掌按在我的肚子,邪邪一笑,“你试试看我会不会昏。我只怕你生得少了。” 咦?不对啊,平常我跟他都是有意避开这种话题的。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可我和他都没捅破那层纸,暂时都不想披上婚姻的枷锁,只当它是不存在的。 我狐疑瞥他一眼,“干嘛啊,年纪大了想当别人老子了?” “总不能让你变高龄产妇不是。” 沈轶南说话得气死人,我要跟他认真,准不如他嘴皮子利索。 我闲闲地望着他,“沈先生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冷冻XX?别说高龄,就是想生几个,都没问题。“ 他噎了噎,我眼睛一闭就不理他了。 第二天起来,洗漱完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沈大总裁拉住我,将信将疑问了句:“你真的去冷冻了?“ 随便说说他还当真了,瞧这脸色! “是啊,怎么了?” 他神色古怪地看我,又不说话了。 我赶着出门,没多理他。 这事一直到中午我才想明白。 是在中午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许泽接的,说他有事。我随口问了句,许泽才问我,沈总是不是病了,叫了医生来,医生待了半小时没出来。 纳尼?结合早上他那神色,我一下猜到沈轶南要做什么,当即叫许泽,等会儿不管沈轶南去哪儿,一定要拖着他,我现在就过去。 妈的,这男人不让人省心。几岁的人了真是!我怒冲冲出去,叶轩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到了凌沈,我上去找沈轶南被几个秘书看到了,全都冲我甜甜地喊:“沈太太好。“ 我连门都没敲就进去,反手关上门。 沈轶南果真跟一个人在聊,应该就是医生了,我直接冲那人道:“不好意思,我家先生不做那手术了,请你离开。“ 那医生拧了拧眉,倒是很听话就走了。 我对沈轶南怒目而视,“真想不到,你这人还挺自私。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你确定以后不后悔?” 他双手抱胸,朝我笑笑:“有什么可后悔的,现在医学发达,一个小手术罢了。” 妈的,听他说得多轻松啊。 我一把攥着他领子,“的确是小手术,可有个万一,你以后就不要孩子了?“ “想要的时候,再要。”沈轶南神色平静,眸里有一丝郁郁快速划过。 我松开他领子,心下黯了黯。可又一想,我有什么资格阻止他的决定呢,他想不想要孩子,其实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有的话,以后若是跟他站在对立面,孩子又该怎么样,虽然一直都有做措施,但是我总把那个可能先想到。 没有的话,其实对他,对我都是更好的。以后,也许也会出现让沈轶南想要孩子的女人吧,现在看来,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好吧,你去做结/扎吧。我没意见了。” 沈轶南拉我坐下,很是认真地问我:“你不想我结/扎?” “我不知道。”我很老实告诉他。 他眯着眼,眼神危险,“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想要孩子,自然不允许我做。还是说,你一直在跟我虚与委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没有任何反应?” 第67章 入我的眼入我的心,我想去爱他。 我的心提了提,而后像被蚂蚁蜇了一口,疼疼麻麻的,很不得劲。 沈轶南的话,叫我怎么答?或者说,我应该怎么回答? 我心绪翻涌,到最后却只能反问:“那你呢?你又有几分真心?” 我们这个年纪,早过了为情为谁心焦难耐,心痛难过的时候,理智总会走在情感前面,更何况,我和他中间还隔着这许多的事。 沈轶南幽幽一笑,看着我没回答。 我也觉得,这些话就此打住就算,不需要过于纠结。 “那我回去了。”你当我没来过。我暗自念了后面那句。 坐上车,我按了按太阳穴。怎么就昏了头,这么冲动就过来了。虚与委蛇,呵,我还真应该护着自己的心,跟他来虚的才好。 回到品源,叶轩说谢导来访,我问等多久了,他说谢导刚到。 “在旁边安排个包间,边吃边谈。” 我跟谢导客气了几句,然后一行人往品源旁边的酒店走。这次,谢导带了一个助手、一个摄影师和两个工作人员过来,没有再带节目组的嘉宾。 加上我和叶轩两个,也不够一桌,是以定个小包间就足够了。 谢导为我介绍他的团队,我听他们聊天,觉得这几个人还像是做事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节目做出来会怎么样。 “文总,我预计下个星期举办开机仪式,到时请您务必过来。”谢导说着,又聊了两句品源这个产品卖得很火,他自己也买了,味道很不错。 我笑说肯定是不错,才能上这个节目。而按照规定,到时候还要给节目组提供一批花生酱,植入什么的,还劳他们费心。 用完餐,我让叶轩去送谢导他们,我自己回了公司,盯着新产品的销售数据。 如我所愿,花生酱的销售排在了同类产品的第一位,线上线下齐开花。我想着等开机仪式后,得安排自己度个假了,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我给宋游他舅李厂打了电话,邀请他们过来品源,今晚请他们吃饭。李厂欣然答应。 我想,之前请那风水师算得还错,虹湖,鸿鹄,现在还真的一飞冲天了。这还要感谢宋游,要不是他给我介绍这厂,我也未必能这么顺利。李厂他们的功劳就更大了,因为我的严格,他们在我巡厂时,面对我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的。 晚上,我在五星级酒店招待了李厂他们,席间李厂很激动,他没想到,同样一个厂,在改造之后能有如今的发展,他说以后认定品源了。 我听了心里也高兴,不由多喝几杯。 老宋送我回到华蕾,我还没事,上楼后却有点晕,我弄了杯蜂蜜水喝,喝完就去睡了。 终于来到开机仪式这天,我穿了一条黑色长裙,袖子是略透的蚕丝质地,不规则的裙摆微露出一截小腿,脚上配一双酒红色细带子高跟鞋,这一身虽然看着比较低调,却是实打实这一季的高定,买的时候我还略略心疼我的钱,不过一想,穿的场合不算少,还好了。 开机仪式在江城郊区一个古村落,这本来就是旅游景点,吃得的地方还真不少。嘉宾们会在节目组安排的当地菜式里选其一,亲手把它做出来。当然,菜式有繁有简,这就要靠嘉宾们在美食比拼环节分出胜负,赢的选取最简单的菜式操作,如此类推。 今天是开机仪式,也是第一期节目的录制,因此我一大早就过来,看看具体是怎么个录制法。 嘉宾们显然比我更早集合完毕。 这次的五名嘉宾里,有实力派演员、有少儿节目主持人、有唱歌而火的网红、有选秀出来的鲜肉和带货能力杠杠的美妆博主,年龄层次很丰富,影响范围也各不一样,每个人都自带话题,没录之前我就知道,根本不用担心播出后的效果。 谢导选了地儿拜神,大大的供桌上摆了烤猪,三坛子香炉,谢导带领全部人烧香,祭拜,上香。 我站在谢导旁边,因为晒,在鼻子上架了副墨镜。我也烧了一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希望一切顺利。 拜完神,大家各忙各的去,我准备回原来的位置,盯一下摄影。 刚迈开两步,就听见周围有人说:“那是沈总吗?沈总居然来了。” 我顺着大家看的方向看,果然看到沈轶南。他穿黑色衬衫,深灰色西裤,跟我今天的着装很相配,说是情侣装都不为过。 不过,他怎么会来?这几天我都住在华蕾,我以为他会因为上次我们说的话,先冷一段时间的。 可他来了也好。品源独家赞助的这档节目,我出现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他的出现就显得更加重视了,就是谢导,都会卯足了劲工作的。 沈轶南越走越近,我停住脚步等他过来。 却在这时,身后的风突然猎猎地响,我察觉不对劲,正要回头看,远处传来一声急喝:“文总,快跑!“ 我反应还算快,拔腿就跑,可阴影突然笼罩了我整个身,那巨大的布景板,竟然失去控制砸下来。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自己可以躲到哪里去。 “你是傻子吗?” 千钧一发沈轶南冲过来,怒吼着展臂用力推我一把,我的身体顺着这重力向侧摔去,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大的布景板整块砸了下来。 我有种死里逃生的后怕感,哆嗦着唇,全身瑟瑟。 “沈总,沈总?“ 许泽焦急的声音将我从惊惧恐怖中拉回来,我猛地看到,被砸了半边身子的沈轶南,他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凌乱的发丝盖在前额,大滴的汗的淌下来。 “沈轶南?你别吓我。”我带着哭腔,连滚带爬站起来。 “文总,我们抬起布景板,你把沈总带出来。” 许泽和叶轩,还有几个工作人员一二三地抬起了那块布景板,我蹲下去,先扶沈轶南的手臂,想把他往外面带。 他摇了摇头,我摸到他手臂上的血,眼泪就涌上来,“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将你带出来。” 我正要去抱沈轶南的腰,谢导赶到,他边喘气边说:“先别碰他,我叫了医生过来,有担架。” 几个人合力,将沈轶南抬到了担架上,我紧跟上他们,随他们上了救护车。 车上,医生给沈轶南做初步检查,沈轶南的眼紧紧闭着,脸上下巴都沾了尘,我想帮他擦掉,医生说先等一会儿。 “我可以,握一下他的手吗?”我轻轻地问医生。 “这只手可以,别的地方别乱碰,要回医院做全身检查。”医生指了指沈轶南的右手。 我攥住他的手,有些凉。 我擦了眼泪,警告自己,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哭,要撑着。沈轶南还需要人照顾,我不能先崩了心态。 “沈轶南,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我捏了捏他的掌心。 那个瞬间,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他,却救了我。我多怕,他会因此而变成另一个陆怀年。 我不懂,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再经历这样的惊心动魄。是不是要把我身边能夺走的,全部夺走才行? 我再不能忍受这样的痛楚。那一次,陆怀年被陆家人带走,后来,他忘了我,这比他杀了我更让人难受。 而这一次,我怎么都不能让沈轶南出事。 以前的我没有能力,如今的我,就是耗尽所有,我都要让沈轶南好起来。 这一路从出事地去医院,我的脑中浮现很多很多。是什么时候开始,跟沈轶南的牵绊就越来越深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不由自主就向他靠近? 我不信命,也不认命。如果命运真的让我和沈轶南有这样的缘,我还能逃得过吗? 我又想起他那天问的话:“还是说,你一直在跟我虚与委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没有任何反应?” 今天再想起,那般揪心。沈轶南,我现在回答你,不是的。我想虚与委蛇,可我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克制我自己。 而我也问过:“那么你呢,你又有几分真心?“ 这个问题,你不必再回答。即便你是骗我,我也甘愿。如果你真的是骗我,我也只能说,你这演技实在是太好,好到用你自己去引我入瓮。你可真傻,做戏做戏,你就不能在别的地方演一下,非得这么跑过来救我,你以为自己是千斤顶? 我又好哭又好笑,觉得自己也快疯了。我本就是个心狠的人,对着他却狠不下去了。 我想我终于从陆怀年给我的爱情里走出来,伸手去接纳了这样的沈轶南。是非对错,我都不管了,我只想,好好地爱一场。 陆怀年,我曾以为我花光所有运气,才遇到一个你。可现在你看到了吗,世人万千,我也终于遇到了沈轶南,入我的眼入我的心,我想去爱他。 医院,我在外面耐心等沈轶南,此刻的心情,风平浪静。哪怕前面再有暗礁,再遭风浪,我都不再惧怕。 一直漂着的心,这些年来头一次有落到实地的踏实感。但愿沈轶南,值得我爱。 医生走出来,说沈轶南闪避及时,护住了要害部位,小腿骨折,肩膀有外伤,手臂脱臼,其他没大碍。 我松了口气,护士将他推到了VIP病房,他小腿打上了石膏,手臂也拿板固定着,护士说这板明天才能取下来,肩膀的外伤要每天敷药。 等护士出去,我给许泽发信息,让他帮带沈轶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来医院。 叶轩过来,我看了眼沈轶南,出去带上门小声嘱咐叶轩。 “这次的事要压下去,往轻了说。另外,帮我查所有和布景板接触过的人。这事太蹊跷。” “我明白。” “沈轶南的伤不能外传,尤其不能传到沈君全和陆氏那边,怕节外生枝。” 叶轩领命去。 许泽带了东西来,收拾好,像忍了又忍才说出口:“太太,沈总这几天心情不好,是我提醒他,说节目开机仪式在那儿举办的,他就过去了。他,他是在意太太才过去的,不然比谢导交情更好的导演,邀请他都不去。” “嗯,我知道了。这几天我看着他,你放心。” 许泽点头,“有劳太太了。” 我拧了毛巾,给沈轶南擦了脸,擦了身,换了他自己的休闲服。就是这样他也没醒过来。 “好吧,我也有点累了,先趴一会儿。”我用手趴着他床边的柜子打盹。 第68章 简单来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 我打盹的时间不长,一睁眼,见沈轶南已经醒过来了,我忙直起腰来,问他:“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 我指了指他的腿,“你要在医院住一阵子。都是为了我你才……沈轶南,谢谢。” 他神色平静,好像伤的胳膊腿那些都是他似的。 “除了谢谢,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他别有用意地望着我。 我略略有些局促。总不能现在跟他说,喂,我决定跟你在一起吧。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他救我才这么说的? 我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某一点上,放轻了嗓音道:“有。但我想等你痊愈了再说。” “嗯?到那时候,你已经想好怎么唬弄我了?”他冷嗤。 我咬咬牙,突然攥住他的手,以近乎霸道的语气说:“先养伤要紧,我不会唬弄你。” 他没挣开我的手,“哦?那我养伤期间,谁照顾我?” “我。” “包括伺候我洗澡上厕所?“ “……对。” 他突然溢出一抹“落在我手上,你死定了“的笑,看得我特别想揍他。 快中午了,我想他也饿了,便问他想吃什么。 沈轶南说什么都可以,我自觉下楼去给他买粥。别的我还得问医生才敢给他吃。 提了两份粥上病房,他指了指受伤的手,示意我喂他。 可他明明伤的是左手。算了,也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掀开盖子,晾了一会儿,才一口接一口地喂他。 许泽在傍晚的时候过来,把好些文件拿过来给沈轶南。 估计他们还有话要说,我便出去了。给叶轩打电话,问了今天公司有什么急事,说是没有,我这才放心下来。 我刷了一会儿手机,关于这节目的消息都是围绕着几个嘉宾展开的,只有那么一条提到了布景板掉落的事,导演几句就带过去,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我知道这事已经打点过了,就是叶轩不去办,许泽也要去办的。沈轶南受伤不比别人,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股价下跌是分分钟的事。 许泽从病房里出来,我上去跟他聊了两句。 我也没瞒他,直接就说我怀疑这事不简单。他说沈总也交代他去查。 既然这事沈轶南也怀疑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我要进病房时,许泽又说:“太太,下午时乔小姐给我来电话,不知她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反复问我沈总在哪里。” “不用理她。你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行,要不然说我们夫妻俩度假也行。” 许泽领略,笑了笑说:“好。” 乔可韵这女人能得到风声我一点也不奇怪。谁知道她会不会在沈轶南周围的人身上,装个窃听什么的,或者有眼线之类的。 把她比作沈轶南的超级脑残粉、老婆粉差不离。就是那种疯狂到几乎变态的程度。沈轶南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她都要知道,沈轶南要是身边有过从甚密的女人,她能直接把那女人祸祸掉。 她回国以来,都不知道暗地里挤兑我挤兑品源多少次了,要不是我看准她的命门,生意肯定要受影响。 她的所有心思哪里在干事业上了?事业不过是她接近沈轶南的借口罢了。乔氏食品在她手上,别说发展壮大,用不了多久就倒闭。 试问哪个男人会受得了这样的女人。说到底,男人跟孩子一样,都有劣根性,你越想管他,越想抓紧他,只会把他推得离自己更远。 要不那著名理论是怎么说的,看男人就好比放风筝,飞得再高飞得再远,你都别去管,只要那线还在你手里就行。多么透彻的解析。 像沈轶南这样的,你放风筝还不一定行,他这块糖,能引的蜜蜂蝴蝶就多了去,女人们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想将他拿下,谁还能分分钟去跟他身边的女人过招? 他要想偷腥,你又能拿他怎么办?所以说,这事完全靠自觉。 放养着吧,总比圈养强。 我推门进去,沈轶南刚刚批完一份文件,扫了我一眼说:“跟许泽有这么多话说?” “没办法啊,个个都不把我这沈太太放在眼里,都当我把你藏起来了。”我从一袋子苹果里面挑出一个,拿去洗了,削皮,切块。 拿牙签插了一块递给沈轶南,他侧开脸去,不想吃。 “吃一点,来。”我喂到他嘴里去。 沈轶南吃了两块,又接着看文件。 我坐沙发百无聊赖,刷微博去了。微博很是热闹,因为这几个节目嘉宾都有不少粉丝,加一起那真是火到天际去。 这个说小姐姐真好看,那个说小哥哥真是颜杀,还有许多人期待节目录完开播。 当然了,品源花生酱的话题也不少。 套一句时下的话,看到这些,我自然就露出了老姨母的笑。 “笑什么?”沈轶南从他的文件里抬头看我。 “看你的文件,看我干嘛。” 沈轶南的手机响了,我正要走出去,谁知他根本没反应,任由那手机一直响。 我眼尖瞄到是乔可韵打来的,等铃声过去,我跟沈轶南说:“再打来的话,我接吧。你下不去那狠心跟她说,我来说。” “说什么?”沈轶南挑眉问我。 我咧了个大笑,“当然是说我们夫妻俩的事了。”不然怎么能快准狠搞定乔可韵?万一她从早到晚打电话来,岂不是吵死人去。 沈轶南没有意见。其实是,就算他有意见,我也决定去接乔可韵打来的电话。 要是以前,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往后,都不可以。 神他妈的红颜知己,女性友人,以后这些生物通通可以死绝了。卧榻之侧岂容她人鼾睡? 我刚要去给沈轶南准备晚餐呢,他的手机又响起来。 “拿来。”我摊开手掌。 沈轶南没有一丝犹豫就把手机放我手上。 我划了接听,那边乔可韵一股脑地倒豆子:“轶南,你在哪里?我听说你今早去郊外了?那个布景板摔下来,有人说你受伤了?我很担心,轶南,你一直没接电话,我真的很害怕。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 我耐心等乔可韵说完,这才缓慢地应声:“乔小姐有心了,不过道听途说的话不能信。你这么关心我老公,本来我应该说一声谢谢的,你跟他又认识了这么多年是吧,可是乔小姐,你这一天到晚打电话来,就没想过也许会打扰了我们的生活,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我以为一次两次我老公不接,你也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给大家都留两分薄面;你倒好,这么打完又打完,拨完又拨,还让不让人过了?实话告诉你,我们俩没那闲功夫应付你,有这功夫,我们孩子都要造出来。拜托你以后可长点心吧,别老姑娘一个了还缺心眼。” 啪一下,我掐断线。 沈轶南笑得耐人寻味,“沈太太厉害。”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本来想等你好了之后再说,现在不说是不行了。”我跪坐在他的病床上,与他的目光相触,直看入他的眼底。 “沈轶南,我姑且当你这么拼死救我是你的真心。那么,我也不会辜负你。从今天起,从前你身边那些女人,希望你能解决好,整理好。我的心眼很小,是我的,我就不容别人觊觎,想想也不行。我也不喜欢整天跟宅斗似的,今天斗小三明天斗小四,要是惹我烦了,我大不了什么都不要。“ 我定定看着他,“简单来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你说呢?” 他忽而正色瞧我,“我以为你这样的榆木脑袋,大概要到七十岁才能通晓。” 七十岁,我可不一定还会喜欢他啊。 “你还是想一想吧。断绝身边的花花草草,有几人能做到。”我正要下床,他用右手拉住我。 “你可看看我做不做得到。”他的眸光深沉而认真。 我觉得这样的沈轶南,又感性又可爱,没忍住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要是做不到,你把凌沈给我?” 他拧了拧眉,我伸手揉他眼角,“怎么你怕了?” “你真想要?” “试探什么。我不想要。要你可比要凌沈值钱多了。”我虽然倔,但是如果确立起爱恋的关系,我也不是不会服软撒娇说甜话。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爱一个人,多说些爱语又何妨?如果相爱,那些呢喃的爱语不是让两人都高兴吗? 沈轶南的眼里突然起了两簇小小的火,灼热的很,嗓音也微哑起来,“沈太太不得了。” 我一下溜了。说着话呢,干嘛要那样。有这么冲动的吗?我可得离他远一些,他这还要养伤呢。 下楼找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饭馆,打包了两份饭菜,我想老吃外面的也不行,就给叶轩打电话,麻烦他帮我跟姚太太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每天多煮一份饭菜,我按天给工钱。 打完电话我刚要进医院,猛的看到前面两个身影,是陆清和陆哲母子。这两人都戴了太阳帽,穿的也不像平常那样精致,不知跑来医院干什么。 本来我不想管,陆家有这两只苍蝇可算倒大霉,偏偏却听到他们说了“陆怀年”几个字。 怎么回事?他们出现在这里,是想了什么招暗算陆怀年吗?为什么?之前陆怀年那个能源项目都被陆哲抢走了,够他们填饱胃口了。 我偷偷地跟上去,谁知他们竟然走着走着,就到了妇产科。这真是,出人意料。 陆清和陆哲坐在外面等,我坐在隔他们几排的位置。 “阿哲,妈真的不想要。这要传出去,陆怀年那狗崽子会把我们踢出陆家。” “妈,到时候还不知谁踢谁。就让他得意两天,到时候叔叔把项目抢了,叫他好看。你不留这胎,叔叔怎么肯跟我们合作?” 我真想说一句卧槽。陆清保养得好,可毕竟也不年轻了,竟然还能怀上。而且听陆哲这话,陆怀年一定是把他们手里能源项目又拿回去了,他们才气得找外人合作,吃里扒外整陆怀年。 只是,那个让陆清怀上的人,是谁?听陆哲的口气,不像是一般人。 如果那人能对陆怀年造成威胁的话……陆怀年,要怎么办?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切。难怪袁叔说南非项目奇怪,这根本就是陆怀年使的掩眼法,南非项目即便是真的,也不会是陆氏的核心项目,而那个收益颇大的能源项目才是。 陆怀年从没打算放弃能源项目,之前也是故意给陆清母子拿去,让人松懈之后,他又暗中夺回来了。 那我,算不算好心办了坏事?我把那个项目告诉沈轶南,要借他之手教训陆清母子,结果,却是我直接加速了陆怀年和沈轶南的对擂。 第69章 因为他的过去,没有我这号人物。 陆清进了看诊室。按理说,这个点只有值班医生在,他们选这个点过来看,无非是掩人耳目。 我记下值班医生的名字,这才回住院部。沈轶南的病房在比较高的楼层,十分清静,就连来探病的家属都是轻手轻脚的。 我一进去,沈轶南阴着脸,语气沉沉:“去哪儿了?” “在楼下见了公司的人,聊了几句。”我把那餐桌拉近他,麻利地张罗饭菜。 沈轶南也许很饿了,没要求我喂,自己动手吃起来。 但他吃得不多,连我打包上来的汤都没喝,就直接拧开一瓶果汁。 “哪来的果汁?”我不记得我有给他买过。 “有钱还怕买不到?”他把另一瓶推给我。 我拧开喝了一小口,百香果的味道,很好闻。这些饭菜也不太对我胃口,加上我心里想着陆清怀孕的事,也就草草扒了几口就算吃过晚餐了。 “要不要看电视?”我拿遥控器按开电视。 “看看吧。” 这个点全是连续剧,都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沈轶南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 九点,他说想擦身换衣服。 我去洗手间打来一盆温水,拧了毛巾递给他。 “你来。” 我给他仔细擦过脖子,手臂,胸膛,后背,剩下的我让他自己擦擦。 他轻轻地嗯哼一声,没动。 “啧。”我瞪他,把毛巾放进水盆,反锁了病房的门,又关一盏大灯,留下守夜的光线不太亮的灯,这才又拧了毛巾。 沈轶南跟大爷似的,他拿了枕头抵在腰后,就这么瘫坐着看我忙。 要是我没见过他的身体,这会儿肯定不理他。可见过了,我也不会扭扭捏捏。 “你真要擦?”他的声音微哑。 “你现在是更年期吗,一会儿叫我擦,一会儿叫我别擦。”我站在床边,头也没抬,帮他擦了腿。 沈轶南大概是存着整我的心思,可现在我一点都不介意,他又不高兴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做点不该做的事。” 我嗤笑出声:“你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几分钟后,沈轶南一双眸子跟染了火一样,盯着我像要把我活剥了。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擦身的本事,很纯熟啊。” “你想说什么?就是我真的给别人擦过,又怎么样?”我含笑看他。 他用右手扣住我拧毛巾的手腕,用眼睛剜我,“擦完以后呢?” 我抽出手来,端起水盆去倒,没理他。有个词叫玩火自焚,呵呵,让他焚去。 “文樱,你过来。” 我站在洗手间门口,“我要是不过去呢?” 他一下跳到床下,就要单脚跳朝我过来。 我差点没吓到,心想,他这不是蒙我的吧,看着动作挺灵活的。 “行了,滚过去躺着。” 我搀沈轶南回床上,没好气说他:“到底是谁起的头?” 他的唇吻了过来,温温热热的也足够耐性。 我按住他使坏的手,“不急这一时。” “这么说,你让我憋着?之前谁说的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他微微幽怨。 “那也不是让你这样。养伤期间清心寡欲,懂吗?” “懂屁。”他蹦出一句骂娘。一双手很快又放到他想放的地方去。 我总觉得,眼前的沈轶南跟我之前认识的,很不一样,像两个人。 我怔愣间,他又火辣辣地吻上来,我想躲也躲不开。 这么一折腾,到了十一点我才睡下,睡的看护床。我迷迷糊糊想着陆清怀孕的事,又觉得陆怀年这腹背受敌的,怕是很不好过,一会儿又想到周以宣,不知道她会不会给陆怀年拖后腿。 可这些都比不过我跟沈轶南,就眼下来说,我觉得进展得太快了些,超出我的接受范围。不过既然我已经想好跟他一起,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再说我俩是正儿八经领了结婚证的,婚内谈恋爱也使得。 心事重重之下,我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以至于第二天眼底下都是乌青的,被沈轶南取笑了两句。 许泽是在十点左右过来的,我自觉出去,让他和沈轶南说话。 刚走出来,就见到叶轩,他手里拎了两个保温饭盒,说里面是姚太太做的早餐。我顿时觉得轻松不少。有人给煮饭真好。 “文总,布景板的事,有眉目了。”叶轩猝不及防道。 我蹙了蹙眉,这么快就有消息了?那么,许泽肯定已经知道是谁,这会儿在跟沈轶南汇报吧。 “谁干的?” 叶轩很谨慎说:“所有证据指向一个叫谢宁的女人。” 谢宁?她报复我,因为我沈轶南撤了她拍宣传片的资格。可这不是她自找的吗,就是没学乖,也不敢再肆意再得罪我吧?而且谢导是她哥,谢导都已经跟我示好了,没道理任由她再这么任性的。 “叶轩,你再仔细查查。我觉得这事,不像是谢宁会做的。”说不上因为什么,我就是有种感觉,谢宁不会这么笨,不会在她哥的主场上搞事,毕竟这也会连累她哥啊。 可若说不是她,又怎么会这么巧?她和谢导的关系,要是想做点什么,也真是方便不过。 许泽出来,跟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叶轩把要批的文件给我,同时把新品的销售情况都汇总了,省了我很多事。 我开门进去,沈轶南单手在笔记本上敲打。我仔细看他脸色,发现除了平常还是平常,一点变化都没有。 “许泽有跟你说,这次意外的事吗?” 沈轶南敲打的动作顿住,掀了眉皮瞅我一眼,而后点头,“嗯,谢宁。” “你信吗?”要算起来,他认识谢宁的时间长于我,身边的朋友什么品性,他不会不知道。 我特别想问,要是他的朋友真的对我不利,他会怎么做。疏远朋友吗?还是在我这儿寻求一个息事宁人? 沈轶南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会决定他身边的那些人,怎么对待我。 站在我的角度,我自然没有那么伟大。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返还。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许多女人都会迁就男人,保全他的面子而苦了自己。我不会。 我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才是两个家庭的事。只要他爱我,他必不会令我委屈。 “你信吗?”我又问了一句,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引导性。 沈轶南合上笔记本屏幕,也很平静地问我:“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抿了抿唇,“没什么想听的,你只管说。” “嗯。理智上我不信,但我信证据。”沈轶南将笔记本放到一边桌上,他往后挨着床。 “好吧。”我耸耸肩。真是足够理性的,自个儿女人被人欺负了,还能给说我这话。不过他要是不这么说,他就不是沈轶南了。 “这件事,你希望我插手吗?”沈轶南去摸桌上的烟盒。 我走过去,把烟盒拿走,笑了笑对他说:“怎么,你很烦躁吗?当我的面因为别的女人而抽烟?你猜我允不允许?” 他忽而勾唇一笑,那笑邪魅得很,也有些不正经。 “都不知道我女人这么善妒。” 我收起笑,“谢宁的事你解决吧,要我处理的话,我怕她翻不了身。” 沈轶南微眯了眯眼眸,似在想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伸出手指,抬了抬他的下巴,望进他眼里,“你知道的,女人嘛,总归是小气。我可以看你的面子上,让你来解决你朋友做的事。但前提是,你要站在我这边。” 我收回手,把早餐放在餐桌上,“你自己可以吗?我回去拿换洗衣服。” 他点头,我拎了包就走。 我有必要见一见谢宁。如果是她做的,我给她教训;如果不是她做的,我也套一套话。 拿到谢宁的号码一点也不难。 我去了医院附近的商场,在星巴克坐下,给谢宁打电话:“谢小姐,我文樱。有空出来喝杯咖啡吗?” 谢宁没想到是我,讽了句:“事情还没定论呢,你想干嘛?你以为你叫我,我就得巴巴地赶你面前去了?你算什么东西!“ 我也不恼,只有心虚的人才会一个劲地说夹枪带棍。我当下心里又有想法,听这口气,这次意外还真的跟她有关系,而且她不怕那些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好像有了后路。 我缓缓地说:“难以想象公益大使也有这么刻薄的时候。我给你脸,才叫你出来喝一杯,当然我也可以不用给你脸,直接跟你叫板,沈轶南说了,我想怎么处理他就怎么处理。大概、也许、估计除了求我,你没有别的路走。” 掐了电话,我给谢宁发定位。 也就十来分钟,这位公益大使已经来到我面前,很冲地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 脸这么臭,这是来求我的态度? 我冷嗤道:“谢宁,我跟你开门见山吧,我完全没有跟你打照面的需要,毕竟这事往下走,可以盖棺定论了。可谁叫我是好老婆呢,你作为沈轶南的朋友,我总要给你一二分薄面的。我就想问问,我是怎么你了,你要搞出这种事来。” 谢宁眼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完全就是瞧不上我的样子。 我又下一剂猛药,“看你这样,我明白了。肖想沈轶南的人不少,不管是他婚前还是婚后。可像你这样的肖想,实在上不了台面。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知道什么意思吗?一边借朋友的身份待他身边,一边借机横插一脚,别说,你这招不错,假以时日,他身边总有空下来的时候。“ “你还不如乔可韵,至少她是明着来,你这打着为沈轶南好的旗号,做了多少拆散他姻缘的事,嗯?“ 我这一副开玩笑的口吻,直戳她最难堪之处,谢宁整张脸先是红,再是白,末了恼羞成怒。 “你胡说。文樱,我还真没见过比你厚脸皮的女人。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他老婆,可你了解他多少?我们圈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过去,你呢,你知道什么!“谢宁声音渐渐激动,似是很不忿。 果然还是太嫩,被我这一逼,她就说出来了。沈轶南的过去,她很在意。因为他的过去,没有我这号人物。 我就是要气死她不偿命,引她说出更多的话来。 “你这么激动,是不是因为他过去和你曾在一起?还是说,差不多就成了?可我干嘛要在意他的过去呢?他的现在属于我,他的以后也只能是我,你说我干嘛还揪着从前那些puppylove不放手?呵!“ 谢宁眸光深深而又带着某种情恸,语气笃定异常:“没有一个人会以为那是puppylove,包括他自己。” 看她这完全陷进去的模样,我突然就对沈轶南的过去有点兴趣。谢宁不是他过去的女主角,却也如此这般信仰着他过去那段情,由此可见,他们圈子里的所有人,差不多都是这么想的。 “是吗?”我突然野心勃勃道:“如果我非要他承认,他心里已经不再有过去,你觉得,会不会很好玩?” 第70章 你们都想动我?来,动一个试试。 谢宁似失去跟我谈的耐心,“你不会成功的。” “那说回这次意外的事。你光凭看我不顺眼就对我背地里使坏?恕我说句难听的,这应该是愚不可及的人才干得出来,你是吗?”我深深看着她。 谢宁扭过头去,看都不看我,“做都做了,要怎么对我,悉听尊便。” “挺有骨气。要是这次的事伤到我一根汗毛,我会让你在江城待不下去。可这次意外,沈轶南因为我而受伤,我就不能不考虑他。他也许会对你动手,也许不会,但不管怎么说……谢宁,以后你再也不能在他面前出现。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你最狠的惩罚。” 我的手指从咖啡杯壁松开,杯里咖啡的温度,刚刚好。 谢宁狠狠瞪我,眼里像有火冒出来。 “你没资格替他说这种话。” 我端起杯子,杯里的咖啡向她的脸泼去。 谢宁挨了我这杯咖啡,满身狼狈,却不再叫嚣。 我拎起包,要走前跟她说了最后一些话,也是最能将她刺得体无完肤的话。 “知道是你做的,别说生气,他就连稍微异常的反应都没有。你觉得你在他心里又算什么东西?还有你一直明里暗里拿他的过去,来挑拨我,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怜?他要是对那过去还抱有什么别样情感,怎么不跟我离婚?我想,强出头这种事不适合你,有这时间,多做些善事,做好你公益大使的本份。“ 我越过谢宁,走了没几步就被她叫住。 “沈轶南,他伤得怎么样?” 现在才来问,太迟了。我没再搭理她,径直走了。 回到医院,沈轶南问我:“见谢宁了?” “嗯。” “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人家不稀罕我手下留情,一嘴一个我算老几。”我坐下批复文件,后面没再跟沈轶南说话。 这期间他的手机响了几次,但都被他拒听了。也许是谢宁打来的。 其实我跟她谈完那些话,后面她会如何,已经与我无关。沈轶南会做出妥善处理。 让我没想到的是,陈严在两天后过来看沈轶南,跟沈轶南吵了一架。当时我在病房外面,听到里头的声响越来越大,生怕陈严对沈轶南动手,我二话没说就进去。 陈严见我进来,没给我好脸色,一个劲讽刺我吹枕头风,害人不浅。 沈轶南沉了声音,叫他滚。 陈严怒不可遏:“滚就滚。别怪兄弟不提醒你,早晚有一天,你会被这女人给害死。我陈严是没有你那么厉害的眼光,但我好歹记得,这女人当初是怎么设计耍弄你,让你不得不赌上自己娶了她。这样的居心,这样的狠毒,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出去!“沈轶南眼里的寒霜更甚。 陈严摔门走人,我大步跟了出去。 在转角处快追上他,我也顾不上太多,一脚踹了过去。 正中他的后膝,他差点摔了,在大骂:“谁他妈踹老子?” 我走到陈严跟前,睨他,“怎么你觉得谢宁做的事是对的?没把沈轶南砸死,你们还觉得轻了是吧?或者说,要是我正好被砸,你们就皆大欢喜了?” 陈严跳脚,眼睛猩红,“是,怎么就没把你这祸害给砸死。现在好了,因为你这不入流的贱货,他要跟我们所有人决裂。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沈轶南是做了什么,让他用决裂这样的词? 我没忍住问陈严:“什么意思?谢宁怎么了?” “她怎么样你不知道?装,继续装。我告诉你姓文的,你以为他给你撑腰,我们都动不得你了是吧?你真以为文沅那孙子我们会放在眼里?我们在耍的时候,你们文家在玩屁。” 我闻到陈严身上的酒味。他也就酒壮怂人胆,要搁平时,这么跟沈轶南大呼小叫的,他不敢也不会。 我上前一步,凌厉看向他,“我们文家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评价。“ “你想动我?你们都想动我?来,动一个试试。罗彬多牛啊,想拿个屁的新概念店来蒙我?你多牛啊,你看你表姐损我,这热闹看得多爽;谢宁多牛啊,都干出杀人的事来了。可我怎么样?我不一样好好的?别说的你们像是替天行道要收了我这妖,其实是谁在作妖,你们心里没点逼数?” 陈严往后退,他微眯着眸子看我,这神态很像沈轶南。 我冷哼道:“你们不怕得罪文家,我就怕得罪你们了?你们看沈轶南的面子上,我何尝不是看他的面子上才懒得跟你们计较。我跟谢宁说过一句话,要是她伤我一根汗毛,我让她在江城待不下去。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们。” 话音落,我转身就走。 背后陈严却是一点都不信,“跟我放狠话?你他妈没见过老子发威。” 我真是受不了他一嘴一个老子,跟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差不多。 我回身快步冲过去,借着这小跑的力和势,双手抓他一条手臂,将他顺势往前一挞。 嘭的一下陈严被我摔挞到地上,他仍未反应过来,睁着两只眼怪异地看着我。 呼,好爽,这过肩摔我只成功过一次,那时候还是摔的女孩子,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下,我却是实打实地将一男人摔到地上,过后才觉得手和肩膀都发酸。 我啐陈严一句:“还发威呢,你就是发威也是病猫一条,滚你妈逼!”我朝他竖起某根手指,十分挑衅。 要说对着一般人,我也不会这么粗俗,可对陈严这样的顽固份子,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会时不时的就给你来一下,不要你的命,但是会膈应你。 陈严这时候才回神,攥着拳头砸到地上,不停咒骂:“操,操!“ 我心情颇好地回沈轶南的病房。道理要跟能听懂的人讲,像陈严这种的,就是要直接上手,以后我得记住了,少跟他打嘴炮。 沈轶南听我哼着曲儿,狐疑盯着我,“你教训陈严了?” “是啊。他现在跟条死狗一样。” 沈轶南无语地笑了。我也没跟他说清楚是怎么教训的陈严。 反正后面陈严就没来过了,罗彬倒是来过一次,看我的眼神全是耐人寻味的,言语也不会特别刺着谁。 “怎么?”沈轶南眼尖,见罗彬这样,就问他怎么回事。 罗彬说没什么,状似随意说起陈严,“那家伙最近很忙,报了个拳击的班儿,一没事就过去打两下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我翻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埋头看文件。练拳击啊?那我可得小心些。但他要是再敢言出不逊,我同样还教训他,管他报什么班。 沈轶南恢复得很快,本来医生说怎么也得休息一个多月才行,可搁在他身上不实际,凌沈那么大的集团,那么多人等着他吃饭的,他总不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时间一长就会出现各种传言。 他出院的头几天,我都是跟他一块去凌沈上班的,有时候坐在他办公室里头,我竟然会生出一种感觉,好像我和他本来就该这样。 我被这感觉吓了一跳,我现在是越来越安逸了吗?可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去关注呢,譬如陆清,譬如陆怀年的项目。 见沈轶南自己可以,我便回了品源,恢复以往的工作节奏。 袁叔登录过一次游戏,告诉我陆建邦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问他,是不是陆清陆哲母子把陆建邦的药全换了,袁叔说之前是,但没两天就被陆怀年发现,现在的药没有问题,大概是陆建邦的身体是真的坏了。 而陆清陆哲母子最近都挺闲的,听说在陆氏被架空了职权,他们一有时间就去陪陆建邦,陆建邦什么都知道,但一句没说陆怀年的不是。 我心想,陆怀年将那两人架空,做起事来会更顺利。可如果沈轶南在这时候咬死陆氏不放,陆怀年也会一身的麻烦。 而且我听说,能源项目最近进入了最重要的阶段。Y国的能源大头最终选择哪一家本土的公司合作,约莫在下个月就见分晓。 我的心无端跳得急促。这是陆怀年准备了很久的项目,如果成了,他就能为陆氏注入一口鲜活的血,延缓陆氏的终结。 可我却给他设了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凌沈集团。 凌沈的实力有目共睹,不说别的,如果沈轶南以本伤人,陆怀年这一劫终将难逃。 我的心像被分成两半,撕扯得厉害。我只能选择,不插手。不管谁赢谁输,全由市场来决定。 仿佛呼应我的揣测,临下班时,沈轶南给我来电,说这几天都要睡在公司,赶项目。 我假装无意扯了一句:“什么项目这么重要,你的腿还没好全。” “等忙完回去告诉你。我腿没事,或者你要是不放心,过来盯着?嗯?” “没时间。”我撂了电话。 一连几天,沈轶南果真都睡在公司,是许泽偶尔告诉我,说他像是要补回前段时间休息落下的工作量似的,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睡饱觉了。 听许泽这么说,我的心就跳到嗓子眼。这么有优势的沈轶南都这么拼命了,陆怀年还有活路吗? 日子眨眼来到十月底,天气愈凉。离Y国能源大头宣布最终结果不到五天时间,我的心像是被线绑着,总是不得劲。 可却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始料不及的事。 品源的新品,花生酱突然出问题。 那是十一月的第二天,我正待下班时,叶轩猛地冲进办公室,神色紧绷,手机还在通话中,他都没来得及掐断。 “文总,花生酱出事了。上面派下来暗访的,抽查了花生酱,验出黄曲霉素超标。” 我的眉心拧得死紧。黄曲霉素超标,超标!绝对不可能。 我当初宁肯让竞争对手先上新品,也要等到试验期结束,一切都符合标准了,才推出新品,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现在被人查出黄曲霉素超标? “叶轩,你亲自去了解具体情况。用尽一切办法将事情压下来,只要有缓冲的时间,就能查到是哪个环节有问题。”我将包往肩上一挂,就要走。 叶轩问我去哪儿,我说去虹湖厂查出货记录。 分头行事。我对叶轩的能力有把握,加上新品是他全力在跟进,总能发现问题的。而我为了节省时间,去源头排查。 我事先没告诉李厂,就查了生产记录,每一个工序都不放过,到包装、到储存,到运输,我都一一去排查。 李厂就是再笨也看出了端倪,他主动给我调了所有记录,底带,并跟我说,为防出问题,他的工作之一,每天都会查看监控底带,以保证生产的规范。 既然源头没有问题,会是东西到了指定地点后,被动了手脚吗?尽管有这样的可能,可动手脚的人怎么也保证不了,抽查的少数就刚好是有问题的花生酱吧。 除非,那一批花生酱都有问题,几率上才更容易诬陷品源。 我又警醒了精神,翻来覆去地看监控底带,之后还从取原料开始到包装,所有工序走了一遍。 叶轩来电话,说上面抽样了两瓶花生酱,其中一瓶黄曲霉素严重超标,另一瓶则超标一点点。 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71章 我不出手,人家却未必放过我 这两瓶花生酱是在品源的旗舰店抽取的,叶轩紧急将旗舰店里同一批次的花生酱下架。 我让他将这批花生酱现在就送回虹湖厂,我有安排。 等叶轩过来与我汇合,我已经查出了这批花生酱都备货到哪里。除旗舰店外,另有两家不小的门店,我安排了下架,让市场部的头儿去帮我送回来。 按理说这事怎么也轮不到市场部去做,然而市场部头儿是我心腹之一,花生酱出事,知道细枝末节的人越少越好,除了心腹,我不敢让别的人插手。 待这三个店的花生酱全部集中在虹湖厂,我安排了分批检测。 然而结果出人意料,除了旗舰店的花生酱有问题,其他两个店的花生酱完全没有问题。 既然是同一批货,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说明什么,说明旗舰店的花生酱必定是出厂后才有问题的。 旗舰店的备货不在少数,可这些货却全部有问题,真是巧合得让人心惊。 而且这次的突击也与以往不一样,叶轩说这次的事压不下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网上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网友们都在说品源生产毒花生酱,有些激动的还叫品源滚出江城。 来势汹汹的黄曲霉素,以及来势汹汹的栽赃陷害,要是一般的企业,也许过一阵子就挺不下去了。 我绝不允许品源被人如此设计,当务之急是找出背后那双搅事的手来。 这天夜里,我没有离开虹湖厂,李厂和厂里的管理岗位全都被留下来约谈。我得让所有人都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约谈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一直到凌晨,我才让他们离开。 这时候我才感到疲倦,胃里空空如也,稍早时厂里给我准备的晚餐我也没心思吃。我已经做好准备,一天找不到问题所在,我就一天不离开虹湖厂。 正是凌晨人最累最困的时候,叶轩和市场部的头儿也累了这么久,李厂也不愿意离开,大家的精神都绷得很紧,我索性就提议,出去吃个宵夜。 虹湖厂隔两条街就有烧烤吃,这种微冷的时候,坐在路边吃烧烤,会是一件惬意的事。但我们身上有事,惬意就别提了,能填饱肚子就不错。 我要了很多羊肉串,还有烤秋刀鱼、烤韭菜、茄子、两碟炒田螺、几瓶啤酒。 李厂脸色很不好,他从知道花生酱出事后,就一直是这个脸。我知道他心情,好不容易把新产品给做出来,就等着大卖了,前面卖得这么好,多让人有干劲啊,突然却遭了这个事,说不担心产品以后的发展是假的。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我劝了一句,自己先吃起来。天大的事,都吃饱再说。 以前也有人眼红品源,做了下作的事,品源不也好好的走过来了?要是没点风雨,哪能有今天的发展壮大? 天底下哪有一帆风顺的经营,重要的是人心。今天迈过去了,明天也迈过去了,不还有后天和日后成百上千的日子?关键遇事先不能灭了自己的威风和心态。 叶轩和市场部的头儿都跟我不短时间了,于是一左一右开导李厂,几瓶啤酒下肚,李厂也说开了。 吃完宵夜,我让叶轩和市场部的头儿都回去,公司那边也需要人坐阵。 我们从烧烤摊儿往回走,却在这时候,一辆闪着灯的中货车从仅能容纳它的横巷里冲出来。 “文总小心。”叶轩拉我手臂,把我拉到后面去。 那货车及时刹车,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骂咧道:“你们几个想死啊?滚!” 话音落,他又发动了货车,车速还是不减,转弯的时候,后车厢像是要刮着楼似的,险险转过去。 我往横巷里望了眼,“这是什么厂?是出货吗?” 李厂说:“是做节能灯的,大部分外销,生意很好。就刚才那车货哪够,后面肯定还有几车的。” 我正要问怎么这个时候出货运货,就是做外销的也不一定在凌晨……等等! 是了,市区里限货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一般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货车甭想在市区里走。 我突然想叫一声,因为胸腔里有什么像要冲出来。我想我大概知道症结点在哪儿了。真不亏出来吃这顿宵夜,要不然我还云里雾里的。 “叶轩,你们先别回去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回到厂里,我吩咐李厂,找仓库的监控底带,他二话没说,进仓库一趟,找出了底带。 这是旗舰店新上的第二批花生酱,叶轩在旗舰店了解过,具体的到货时间,是在一个星期前的早上五点。 可我们现在查看了仓库的监控,这批货的出仓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半。出货记录显示,这一车货正好供应给旗舰店和另外两个门店。 旗舰店的货是另两个店的两倍多,因此货放在车厢的最里面。 从虹湖厂到市区,满打满算需要两个小时车程,可货车是在凌晨开出,路上根本不会有堵车的情况,一个多小时足够到达市区。 就算是先去另外两个店卸完货,最后再送到旗舰店,也根本不会早上五点才到。 李厂翻出值班表,怒冲冲去员工宿舍把那天的运货司机叫来。 那司机还是个小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被喊来还一头懵,没睡醒的样子。 我问他那天送货,都是怎么个过程,他一一告诉我,说从厂出发,先去那两个店,最后送旗舰店。 如果这么个送法,旗舰店的花生酱绝对不会出问题。 我狐疑盯着年轻司机,“你确定你亲自把货送到旗舰店?你车速跟蜗牛一样吗?中间空出来那近两个小时,你干什么去了?” 小年轻一愣,神色开始不自然。 李厂怒不可遏:“你还不一五一十说出来,是不是要把你送去警察局你才交代?” 小年轻嘴唇都发白了,把那天的事全说了。 原来他把那两家店的货卸了之后,还没到旗舰店就接了他女朋友的电话,他想旗舰店离他女朋友家不远,就把车先开过去。这一待就是两个小时,后才把货车开去旗舰店。 当时卸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他卸完货也在6点前离开了市区,不到7点回到厂,正好调班。 是这两天跟他调班的司机说,车厢不知怎么就被剐蹭到了,还凹了一小块,小年轻才记起那晚停了两个小时的事。 我真他妈想揍人。就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整锅粥。 找到问题所在,我决定趁热打铁把这些暗算品源的家伙全揪出来。叶轩几个让小年轻指路,第一个有问题的必须是小年轻他女朋友。 可这一去找,已经人去楼空。 李厂气得说要报警,可我知道如果现在报警,只会打草惊蛇,让那伙人跑得更远。我吩咐了所有人,这件事不准外传。 品源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对谁最有利呢? 一是竞品,乔氏食品。我让叶轩找人盯紧乔可韵。 二是陆氏。因为品源这事正巧发展在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去想更多。陆氏要跟凌沈硬碰硬,谁都知道陆氏不敌凌沈。陆怀年会不会从背后偷袭,乱了沈轶南的计划? 越想我越心惊。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也卷入了他们相斗的漩涡。 我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我不由通过宋游去暗中调查这件事。只要不摆上台面,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事实上,提供了具体的目标后,要去查一点也不难。 在Y国能源最终定下合作商的前一天,宋游找到了那伙李代桃僵的人。顺藤摸瓜下去,这件事,竟然真如我想象,与乔可韵有关,也与陆怀年有关。 乔可韵没有那么聪明,她买通了小年轻的女朋友,交代她找人在那车货里放点“料”,到时候小年轻的女朋友再去旗舰店里买花生酱,说吃了出问题,以此搞臭品源的名声。 真正让这条计子发挥了最大效能的人,是陆怀年。前有乔可韵买通了小年轻的女朋友,他在这基础上,把品源旗舰店的这批货全部撤换掉。 两个小时后,这批被换的货进了品源的旗舰店,而后,小年轻的女朋友依计划买花生酱,举报了花生酱有问题,这之后才突然有人来暗访,也最终检测出花生酱的黄曲霉素超标,打品源一个措手不及。 这计中计,要不是宋游去替我深挖,我还不知道陆怀年竟然变得这么狠。 我自嘲地笑了,是我太低估了陆怀年。 晚上,我在品源的办公室见宋游。他将两个U盘,也是两份证据交到我手上。一份关于乔可韵,一份关于陆怀年。 “辛苦了。”我给宋游开了一张支票。 “你没事吧?”宋游收了支票,又问:“要不要我去匿名发个贴带一下节奏?” “不用。我像是会放过他们的人?” 宋游点头,“那你注意些。你这身边牛鬼蛇神也太多了些。” 他走了之后,我给沈轶南拨电话,他没有接。 我耐心拨了几遍,他依旧没有接,也不知是不是在开会,做最后的冲刺。我想品源发生的这件事,虽说因他而起,但结果导向是,有可能影响了他在能源项目上的竞争,这对他很不公平,我觉得有必要跟他说这件事,即便不一定能帮到他,至少不拖后腿。 我原想不插手,不管是他和陆怀年,我谁都不帮不踩。可我不出手,人家却未必会放过我。陆怀年这不已经在围魏救赵了? 手机铃响,沈轶南往回打的,我赶紧接下。 “什么事?”他嗓音有点哑。 “你喉咙怎么了?你有时间吗,我有话要告诉你。”品源的事,希望不会影响你。 沈轶南沉吟一会儿,才说:“晚些吧,我还在忙。”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疏远,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又补了一句:“几分钟就好,你要没时间,我过去凌沈?” “不用了。我忙完再说。” 沈轶南不待我再说话,就挂了电话,似乎有些急迫。 怎么了?我蹙了蹙眉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的心突然就像是块浮萍,飘摇不定。原本准备好要告诉沈轶南品源的事,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有短信进来。 我拿起来看,是沈轶南发的:“那你现在来凌沈。” “好。”我回复完,把那两个U盘放进包里,就要过去凌沈。走出办公室,我又觉得放包里不安全,索性把两个U盘放进我外套的内袋中。 这时候我仍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可当老宋载我去凌沈的半路,车被截停下来,我才恍然大悟,糟了! 有人在车外边用力敲我的车窗玻璃,我极力想保持镇静,手却颤抖起来。我下意识从袋里捏出那俩U盘,随手塞进纸巾盒里。 窗玻璃被砸开一处大窟窿,老宋在外头和那些人周旋,可双手难敌四拳。 车门到底被从外打开,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请”我下车,语气听着恭敬却是暗暗透着威胁。 “只要文总配合我们,你不会有危险。” 这一刻,我突然就醒悟过来,这是谁的手笔。 我踏出车外,声音寒凉道:“可以,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老宋被这些人放开,我细声跟他说:“没事,你开车回去,不用报警,也不用找谁。” 只要他把车开走,后面何尝无机会。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我坐进一辆黑色的车里,不出一分钟,车子跟箭一样飙出去。 第72章 于他们面言,我到底算什么? 车开了很久,一开始我很用心去记车子经过的地方,可当出了隧道,又左拐右转不下十几次之后,我就再也记不住方向。 后来,车开上山路,两边只有不甚明亮的路灯,以及路灯周围黑魅魅的树影。山路那么窄,稍稍一不留神就会车翻人亡,我的心也悬起来。 好在看那司机开车,似熟悉无比,不像是第一次开这山路。 我略略松口气,精神仍是紧绷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生死攸关,都跟车有关系。以至于这个心结,我一直未能成功摘去。 不过时间是个好东西,现在的我虽然也害怕,但已经不像头两年那样,全身颤抖呼吸急促,像喘不过气来。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那个人的,此刻才会对危险这般不上心。 我看了眼手表,快要晚上十一点。既然走上山路,那么离终点也不远了吧? 十一点四十分,车开进某个园子后,终于停下。一栋两层小别墅映入我的眼帘,门庭的夜灯闪着微弱的光芒,像在等夜归的人。 “文总,请进。” 我拎包踏进去,候在门口的中年女人,朝我伸出手来,并柔和地说:“这位一定是文总,请先将包和你身上的所有电子产品交由我保管,等你离开,这些都会还给你。” 中年女人说话很和气,但又何尝不是先礼后兵?如果我抗拒,等待我的将会是一顿教训吧? 我没犹豫两秒就把手上的包递过去。 中年女人又问:“你的手机呢?” “都在包里。” 她像是满意我的识时务,脸上带了两分笑意,“那么文总,你要吃点东西还是去休息?” 拿对待客人的态度来对被囚的人吗?何必呢。 我摇头,在客厅的沙发坐下,这才对中年女人说:“我在这里等陆总。” 她噎了噎,然后沉默地走了。 很快,楼梯传来脚步声,我抬眸,与陆怀年的眼神相撞。 他缓缓走过来,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一言不发看着我。大概看了有一两分钟吧,他神色平静地开口:“文总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是笃定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我嗤笑:“陆总把我‘请’到这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那个能源项目,我可以理解。但你押错宝了,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把你们陆氏的优势发挥到最甚。我以为陆总很清楚你对手的实力。” 他从茶几的烟盒里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才衔进嘴里。他吸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吐出烟雾,好像他在度假似的。 我侧了侧身,离烟味远一些。 陆怀年将右腿搭到左腿上,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纵是我曾经那样了解他,也看不懂这笑。我就是觉得,如今的陆怀年,跟吸了血的蚂蟥一样,与之前那未吸血时瘪瘪的模样,已经相去甚远。 我也不能再凭着对他的认知,做出相对的反应。 他不说话,我也就只能噤声。 “文总应该知道,这次对陆氏意味着什么。商场如战场,风光荣耀的背后,总会有些不一样的暗影。我把你请来这里,待上一宿,对比起沈轶南的手段,我认为温和得多。” “况且,我也听说过一些文总的事,之前我是不信的,做生意的女人不少,谁会缺本事?可几次跟文总交手,我不得不承认,做到文总这种程度的,凤毛麟角。” “文总的胆量,叫我敬佩。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留在这里,绝不会少一分一毫。等明天陆氏顺利拿下项目,我会亲自给文总赔罪。” 陆怀年说完,把烟掐灭在烟灰缸,他随即站起来,又深看我一眼,语气放柔:“那么,晚安。” 我微微垂着头,在心里将他的话过一遍。 陆怀年卑鄙吗?的确很卑鄙。明着干不过别人,就找弱点来暗下手。他是打定主意,用我来威胁沈轶南。 可他估算错误。 沈轶南这人,又岂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主意?别说之前他与我的关系比冰块好不了多少,就是最近我们关系缓和,决定在一起,都未能影响他半分。 陆怀年这盘棋,注定要输。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竟然狠狠地揪着? 回想稍早沈轶南与我的通话,他的声音,他的态度,不正好说明了一切?是我关心则乱,才会连那则短信的真假都没辨认清楚,就上赶着去找他,害怕他因品源的事而落下风。 我真是昏了头。我一向的理智,竟然在碰到与沈轶南有关的事时,消失无踪,由此,我落入了圈套。 没错,陆怀年是卑鄙。 可如果我和沈轶南这段关系能再明朗一点,再多些信任的话,我又怎会落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明天的结果,不出意料的话,沈轶南会得到他想要的。 那么我呢?陆怀年会怎么对我,我和沈轶南又将何去何从,这些我通通不愿去想。 并非我不够勇敢,而是,我又一次被现实的残酷狠狠地羞辱,那残酷在于不管是陆怀年,还是沈轶南,我于他们而言都是容易被舍去的存在。 这一刻,我的脑中混杂着各种情况,不甘、恼怒、受伤、羞耻…… 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以为,我拿真心出去,即便换不来同样的真心相待,至少也有一些真情实感的吧。 可结果呢,我依旧只能拥抱自己的委屈,依旧只能心疼自己的满身风雨,除了我,不会再有一个人待我如煦阳,免去我所有的颠沛流离。 我无意识地望向窗外,一片漆黑。 总有一种无助,是突然从心底钻出来,让人悲哀。 我慢慢从沙发站起来,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我的腿有些麻木。我才走几步,那个中年女人便不知打哪个角落出来,盯着我。 “有酒吗?”我淡淡地问她。 中年女人很快给我拿来一瓶红酒,给我倒好。 “谢谢。” 陆怀年再次从楼上下来,是在我喝了半瓶红酒之后。 他只给了我一眼,就越过我往门口走去。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臂,“等等。有件事想问陆总,希望你会回答。” 陆怀年从我手中收回自己的手臂。他眉目清隽如旧,明明就该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偏偏换了颗被世俗束缚的心。 “你问。” 我敛起所有思绪,一针见血问他:“跟你合作将我骗出来的,是个女人?” 陆怀年的眸中没有闪过一丝诧异,也没有给我答案。 他这个反应,恰恰就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比哭更难看,索性也不勉强了。 我定定看着陆怀年的眼睛。从前我在这双眼里看到星、看到海、看到我自己、看到整个世界,现在这双眼仍然如繁星璀璨,里面却不再有我的世界。 “陆怀年,你一定会后悔。” 说完这句话,我终究没忍住,扯过他的手臂狠狠一咬,有多深咬多深,有多痛咬多痛,用这从前的方式,彻底又正式地终结我和他的从今往后。 我终于得到了解脱,当然,也伴随着伤痕再裂的疼痛。 “你疯了。”陆怀年甩开我,眸里全是不敢置信。 我被甩到地上,却不急着起来,只望着他笑。是的,我能笑出来了。谁比谁狠呢,他不记得从前,我却带着从前的记忆甩开了他。 “你害我这么多,我咬一口泄愤,算起来你还赚了。”以后,你休想再伤害我。我在心里补了后面那句。 陆怀年瞪我,然后用手箍着被我咬的那处,大步离开。 这一夜,我仿佛从四年多前那场车祸里重生似的,这次是真的,为了我自己而活。 天亮,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因为是在山上,我看到窗外的世界晨雾缭绕,而后那些雾一点点消退,留下深秋的金黄。 我耐心等待着他们放我离开。 中年女人送了早餐过来,我吃了一点。到了十一点,她又送了午餐过来,我直接没吃。 接近十二点,中年女人恭敬地把我的手机和包还回来,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大作。 是陆怀年打来。 我刚接起,他那略微轻快的嗓音传来:“托文总的福,陆氏拿下了项目。我说过,亲自给你赔罪。” 陆氏拿下了?为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凌沈会让陆氏拿下项目,但我却可以肯定,沈轶南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也绝对不会让陆氏有起死回生的机会。也许,这背后还有别的计划也说不定。 同样是昨天那个西装革履的人,把我送回到市区。 老宋早早等着我,见我从那黑色的车里下来,连声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头,让老宋送我回华蕾。我留意到车窗的玻璃都换了新的,老宋说他昨晚等我的消息,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叶轩,反正睡不着,就连夜去把车修好。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该知道的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也不用再知道。 我把放后面的纸巾盒拿过来,伸手进去掏了掏,两个U盘还在,我放心下来。 给叶轩发了条我不回公司的微信,我回家冲洗完坐下,把那两个U盘里的东西,被我放到云盘上。 我又拿个新的U盘拷贝好,塞到客厅的纸巾盒里。 做完这些我躺下,身心俱疲,不消一会儿就睡着,而且睡得很沉。 醒来时,伸手不见五指。 我刚要翻下床,忽然触到一抹体温。 “醒了?” 我拧开床头的灯,右边还真躺着沈轶南,他身上也换了睡衣,一只手搭在额头,瞬也不瞬盯着我。 要怎么形容他的眼神呢?我想了想,他的眼神有点凉,但也不到冷淡的地步。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见沈轶南如此神色,我突然明白,我们的关系要再往前一步只怕是不可能了。 既然这样,有许多话就没必要说出口。我不想说,也不必提。 良久的沉默让我感觉到尴尬,我不知他会不会也有此感觉。 躺在一张床上到底不是那么回事。我先下的床,找了衬衫西裤和外套,回头跟沈轶南说:“你换好衣服去客厅,我有话要说。” 然后我去了隔壁书房换的衣服,把卧室让给他。 客厅少有地亮起主灯,我坐着等沈轶南出来。 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和深灰西裤,我则是蓝衬衫黑西裤,外加一件米色外套,两人都是相对正式的着装。 沈轶南摸烟盒要拿烟,我轻声说:“等会儿好吗,先等我说完话。” 他拿烟的动作顿住,眼里淬了更深的凉意,薄唇慢掀,“你要说什么?” “昨天晚上我想去找你,跟你说品源的事,但你在忙,或许应该说不怎么想见我和听我说话,总之结果是你没让我去凌沈。后来……” 沈轶南打断我,目光变得凌厉,“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见你,不想听你说话?或许应该说你是做了什么,才这么认为?” 瞧,我的第六感多准。昨晚讲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来被带到陆怀年的别墅去,我又想了一遍,就更加确定,有人在我和他之间,挑拨生事。 而这个人,就是用沈轶南的手机,给我发短信的人,也是跟陆怀年合作把我弄走的人。 我笑了笑说:“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后来我收到你发的短信,让我去凌沈,我急着赶过去,却在半路被陆怀年的人围堵并带走。我在他山上的别墅待了一宿,他的用意你也清楚,就是用我来威胁你,放弃能源项目。” 沈轶南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我敛起笑,掷地有声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如果有尚未整理好的感情或其他,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现在看来,我最近发生的事都太过巧合,巧合得惊人。我承认我这个人很自私,我不想再花心思和时间去猜,去面对,去一次次地解决这些事。你们怎样,跟我有关系吗?“ 沈轶南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他一把将我拖入怀里,狠狠地吻住我的唇。 第73章 我只是没想到,我会输得那样彻底 我伸手推,推不开。 沈轶南这一吻带着怒气,和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却唯独没有抱歉和愧疚。我想也是,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没有多深厚的日久生情,这点薄弱得都不能称之为基础的东西,实在支撑不住两个人之间的猜疑。 “够了,沈轶南。”我用手背抹过嘴唇,眼睛不再看他,而是随便看着某一处,平静地继续往下说:“品源的货被人掉包,能耍出这种阴谋的人,你一定知道是谁。” 我不等他回应,就把自己的态度晾出来:“我没打算息事宁人。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哪怕是你想保住的人。” 我从沙发站起来,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想我们这段时间都需要冷静一下。也许用不了多久,你我的立场会变成敌人也说不定。现在,请你离开。” 他晦暗不明地盯着我,像要把我看出一个窟窿来。 良久,他才幽幽说了声:“文樱,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站你那边?” “你有吗?你从来就没有站在我这边过。特别是当需要选择的时候。”我迎视他的眼神,丝毫不退缩。 “那是因为,你从没打算将你的秘密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能忍受身边睡的人怀着二心?”他嘲讽地笑了。 我无言看他。既然他这么认为,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是,我与陆怀年的从前,我是没想过要告诉他。我拿什么来保证,他知道这些之后,我们还能走下去? 不过现在,也不用再想走下去了。 斩断这段关系,无疑是提前做最正确的决定。 “你走吧。”我不欲再多说什么。 沈轶南背过身去,语气陡然变得阴森:“到现在你仍不想告诉我。他对你来说,真的这样重要?文樱,你这样,会让我忍不住毁了他。” 我被他话里的恨吓到,一时分不清那恨是对我,还是对陆怀年。 他走向门口,我才回神,“沈轶南,你什么意思?“ “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用力合上门离开。 我第一反应是,那个能源项目。表面上看陆怀年的确是拿下了,可沈轶南这话,又像表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有些惴惴不安,却也不会再去提醒陆怀年什么。从前是从前,以后是以后。除了品源,我不会再跟陆怀年有点什么。 手机突然响起,叶轩打来的。 “文总,乔氏开始大规模踩品源,微博一度瘫痪。” “好,先放第一波打脸。” 乔氏在玩这一手的时候,罗彬的福克食品一边看热闹,一边想取而代之。既然这些人明里暗里地来动我,我索性一块收拾了。 第一波打脸是放贴子。这个贴子以某人看到事发经过的口吻来写,说品源是被人栽赃的,虽然不知背后栽赃的是谁,但绝对有预谋而来。 这个贴子一下霸占了半夜到第二天早上的热点,很多人跟贴说等待爆料。 然而到了九点多的时候,这个贴子就沉下去了。这里头有乔氏的手笔,当然也有罗彬等看热闹不嫌事大,等着牟利者的踩低。 我丝毫没放心上。安排了第二波打脸的瓜。 这瓜比放贴子递进不少,是一段录音,录音中的一方明显提到,让另一方在品源的花生酱里加点“料”。 录音一出,瞬间少了部分水军。而许多路人则转向支持品源。 我特意在办公室里临时录了一段视频。 “各位中午好,我是品源的总经理文樱。这次在品源花生酱里验出黄曲霉素超标的事,品源会跟进负责到底。我们会承认每一个不足之处,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我们产品,伤害我们声誉的人。目前,我们已经掌握证据,定会揪出不法分子,还品源公道,也还行业一个干净的环境。” 这段视频被放到官博上,我随即转发,点赞和留言都越来越多。 我本以为,乔可韵那个脑子进水的,会不敢再声张。谁知,到了晚上,她竟然转发我这条微博,还附和着:“支持文总,支持品源。” 这么不要脸的行径也是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 乔可韵这样的人,欺软怕硬,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来寻衅,这分明不是她的作风。我唯一想到的是,她必定是有了靠山才敢这么跟我硬碰硬。 至于这个靠山是谁,随便用膝盖想想都知道。 沈轶南是打定主意要保她了。 这不,事态酝酿到半夜,突然又出现一股风向,直指向陆氏是这次事件的策划者,品源花生酱是被陆氏的人全部掉包,以至于这批送往旗舰店的货,基本上全军覆没。 乔氏突然就摘清了嫌疑,甚至博得了好名声,纷纷都说乔氏在品源落难时没有踩一脚,很够仗义。 看到网友们的话,我没忍住笑出来。 沈轶南的道行远在我之上,在这关头把陆怀年推出来,一来护住了乔可韵,二来还能再diss一波陆怀年的为人,让陆氏这个刚拿下能源项目的佼佼者,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 我算是领略到沈轶南的借力打力。 可让我就这么放过乔可韵,那不可能。 凌晨四点,我的办公室仍亮着灯,我依旧守在电脑前,盯着事件的发展。然而这个时候,却来了位不速之客,乔可韵。 叶轩告诉我时,我还有些不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小姐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这风头火势她都敢找上门来,我没道理会怕她啊。于是让她进来。 乔可韵进来,我首先看到她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这在我看来就很奇怪了,她在我面前,要么是笑话我,要么是刺激我,特别是在情况于她有利时,她只会跟我叫嚣,又怎会这种面容。 “文樱,我来找你,不是怕你。我来是劝你,这件事你最好快点结束,不然后头吃亏的是你。” 乔可韵这话说得,既不像警告又不像是提醒我,听起来特别拧巴。 我抬眼打量她,她衣着不像从前那般光鲜亮丽,而是套着简简单单的毛衣加牛仔裤。 出于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乔可韵可能摊上了什么事。可不久前她才嚣张地转发过我的微博。 我搁下手中的笔,嘲讽地问:“乔小姐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过来叫我停止追究你?” “追究我?你还没看清眼前的状况吗?文樱,我一直觉得你有两下子的,可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乔可韵昂起下巴,“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废话的。既然品源都没怎么吃亏,你见好就收吧,非要把事情弄到没办法收拾,你未必有好果子吃。不信走着瞧。” 我冷笑道:“行,那就拭目以待。” 乔可韵把话撂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是她说的话在我想来,有那么一点反常。她到底是过来干嘛的? 表面像是叫我不要再深究这次的事件,实质却更像劝我伏低做小,因为还有后着,我未必能抵挡。 以乔可韵的个性,她要对付我自然是有什么招就用什么招,一股脑地使出来,绝不会留一手。 那么这一次的不对劲,是因为她背后还有人吗? 我把短短几天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顿时明白过来。看来这一次,我是碰上硬骨头了。而且,我碰上的这个人,绝非这几日才出现,也绝非这几日才开始发力。 越往深想,我越觉得毛骨悚然。 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与这人交手的?细想起来,早在谢宁给我递邀请函开始,这个人就在跟我频频过招了。 只是我一直都没将这些个巧合串连起来,才给了那人这么好的机会,陷害我一次又一次。 慈善会那晚,那个欲跟我抢大师名作的女人;那个能让程雨欣在晚宴里暗算我的女人;那个让我在晚宴中听到谢宁、陈严等人提到她的女人;那个能让沈轶南明明答应我回来,却又突然消失的女人;那个甚至让沈轶南一消失就杳无音信许久,不得不用出差来搪塞我的女人。 还有,那个能让沈君全逼我与沈轶南离婚,让我空出沈太太位置来的女人;那个用粉钻丢失来栽赃我的女人;那个能让沈轶南身边最好的朋友与我交恶的女人;那个能让谢宁冒着风险砸下布景板害我的女人;那个算计品源出问题,又一手搅弄我与沈轶南、陆怀年关系的女人。 我双手掩面,为何时至今日,我才看透这一切? 这个女人,让人害怕。我不敢再想,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我还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 我没管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五点,一个视频电话打到宋游那边去。 好一阵子他才接的,破口大骂我一通,这才清醒过来,问我:“姑奶奶,你又有什么事?” “宋游,你现在有时间吗?见一面吧,你安排个车过来,最好不要被任何人看到。”我也不知道,现在才来谨慎行踪,还有没有用。 我想我之前肯定是一次次暴露在那女人的镜头中,她才会看准了机会,连宋游都对付了进去,如果不是我啃下粉钻的事,宋游得沾一身的腥。 宋游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他安排得十分稳妥,首先是让一身形跟我差不多的女人过来,换了我的外套,戴墨镜,坐上我的车,让老宋开出去兜一圈再回品源。 而我则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宋游的工作室。 他来得很快,把手里的热可可递给我,“喝完再说。” “喝不下。宋游,我突然觉得我很笨,被人算计了这么久。” “怎么回事?” 我坐直身子,从他办公桌抽出一张纸,一支笔,在纸上写了star这个英文单词,边跟宋游说:“你还记得那枚粉钻戒指吗?它的名字就是星星。” “嗯,然后?” “你别查了,你查不到买家的。因为,买家是沈轶南。这钻石是他送给一个女人的。”我笑着又在那纸上写了两个字。 宋游暗忖须臾,才说:“难怪查无可查。这事你问沈轶南的?” 我摇头,“查都查不出来的事,问他,他会说吗?他不可能跟我说的,因为那个女人是他的星星啊。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冷得跟块冰一样的男人,耍起浪漫来,会这么的……骚。” “你没事吧?先喝一口。”宋游又把那热可可推到我手边。 我没客气,捧起来喝了一大口,暖暖的液体从喉咙流进胃里,也仅仅能暖胃,暖不了心。 Star,星星!再与沈轶南放在一块想,根本不难发现,他手里的江星号,他命名的S商场,还有……再往前溯源的夜星娱乐。 夜星娱乐的老板不是没有人能查到吗,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女人,要不然,那朵小花程雨欣又怎么会大胆到散播我的谣言?而事后夜星娱乐又丝毫没有诚意来跟我和解。 这林林总总,但凡我再想深一层,都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我真的太笨,太过于自信了。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分分钟吊打我,甚至让我连对手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有烟吗?” 宋游从抽屉里扔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我点燃烟,用力吸了一口,又将桌上的纸点燃,丢烟灰缸。 “你先冷静下来。虽然这话我对很多人说过,也很多人都做不到,可你,必须冷静。知道了这些,你打算怎么办?要我跟你分析你面临的局面吗?你现在处于被对方按在桌上随意抽,十分被动。倘若你想改变局面,只有一个方法。” 宋游以平常罕见的耐心,跟我逐一分析。 其实这些话,不必他说出来,我也都懂,我只是,只是没想到,我会输得那么彻底。对陆怀年的一腔孤勇,被陆怀年伤个彻底;跟沈轶南才刚开始,又被挫得底朝天。 我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失去,还有什么值得留下?原来我,不能谈爱。 “你后悔吗?” 可怕的是,哪怕输成这样,我也没有后悔。 我把剩下的半截烟掐灭,“难抽死了,下次送你些高级货。走了。” 快走到门口时,宋游在我背后说了句:“就没有比你更狠的了。需要什么人,尽管提。” “收费吗?”我没回头。 “不收。” 我笑了。也不是输得那么难看的,至少还有一点温暖。 爱这东西,让人突然有了软肋,又突然有了铠甲。那么,我现在要去找沈轶南,亲耳听他怎么刺我软肋,伤我铠甲,也许,这样就足够让我死心。 第74章 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都羞于出口 从宋游的工作室离开,已经接近早上六点,天还没亮。 可我顾不了那么多,直拨给沈轶南,他没有接。我一遍又一遍打给他,后来,不知是他烦了,还是我打得他手机没电了,总之,关机了。 我去了凌沈,整栋大楼漆黑无灯,沈轶南不在。我又回去别墅,找遍了房间,他同样不在。别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 然而除了这两个地方,我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沈轶南。 我给陈严打电话,他很久才接的:“你谁啊?” “沈轶南在哪里?” “文樱?嗤,我凭什么告诉你?”陈严来了精神,不停讽刺:“听说你们品源生产毒花生酱啊?想钱想疯了吧?出事就想找他给你兜着?你这么能你倒是自己解决啊。” 我让他骂,等他骂完了,我又问:“沈轶南在哪里?” “呵,我就不告诉你。自己找去啊。” 我很平静,虽然早知道从陈严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可我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听他这么一句句地奚落,就是再佛系的人都会怒。 “听说你最近报了拳击班?好好练练,像你这种绣花枕头,草包傻冒,练个一百年就差不多了。给姑奶奶我小心点,下次见你,还揍你!“ 陈严这人重面子,上次被我过肩摔,这口气能咽得下去才怪。 果不其然,他在那头“shit”声一片,我撂了电话。 我知道上哪儿找沈轶南了。跟陈严讲电话时,我听到打牌的声音,那么他们应该是在某个会所。 我瞬间就确定了目标,往陈严经营的酒店里找,总算来到上次陈严做局设宴的地方。 既然是会所,能花钱就没有不能进的。我找了一圈,在贵宾区找到沈轶南。他嘴里叼着烟,正和陈严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人打牌。 陈严见我找上门,故意刁难:“哟,大家看看谁来了。我这地方,可从来没有女人敢来揪走男人的。除非……” 他旁边的人问:“严哥,除非什么?说话别老说一半,吊人胃口。” “除非,能赢了我,我就给她放人。沈,你说是不是?”陈严把手中的牌一推,装作骂旁人的样子,“懂不懂看眼色啊?没看到嫂子来了,还不让开。” 那两个人立马站起来,空出位子,“嫂子请。” 我理都理他们,直接走到沈轶南身侧,低声说:“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就几分钟。” 沈轶南两指捏烟,眼都没抬一下,“你想问我就要答?陈严的话没听到?有些规矩,就是我都不能不守。” 他的声音不急不徐,不高不低,以至于旁人听了,目光全都朝我投来。难得能看沈轶南的热闹,谁会拒绝?再说沈轶南是有心给我难堪,大家只管看就是。 “规矩?”我笑着望陈严一眼。 陈严屈指敲打着牌面,一副吊儿郎当的贱样说:“可不就是规矩,男人在外头玩儿,女人要知趣,别动不动地来找,折的还不是你男人的面子。嫂子别嫌我啰嗦,像沈这样的极品,你要把他惹烦了,外头多的是女人对他千依百顺,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抓住机会不饶人,我越发觉得陈严八婆上身。 没错,这是他的地盘,按理说我不好来砸场什么的,然而他这作态,我要真的生了什么事,那也是他活该。 上次他做局我已经下过他的脸了,现在还不知收敛,非要上赶着来惹我,是找虐吗? 我从不远处的牌桌上,抓过来一瓶威士忌,有几人见我这样,还以为我要砸瓶子,都闪开了。 陈严瞪圆了眼,只差没掀桌。 “规矩不规矩的,不也是你陈严一句话。这样,你就当我不识规矩,我自罚一瓶。但沈轶南无论如何我要带走。你放人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我二话不说,昂头一口一口地灌那瓶酒。约莫灌下半瓶时,沈轶南从我手里夺过酒瓶,啪的一下砸到别的牌桌上。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我看进沈轶南的眼里,“能走了吗?” 他冷笑,“我要是不走呢?” “那我就在这里问,我不管谁听到。” 沈轶南捏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似要把我手腕捏断。 我一声没吭,任他捏去。 无声的对峙,难受而磨人。可我必须从他嘴里听到真相。没道理我被人这样耍,这样对付,而他作为那个事发的起因,能这么置身事外。 既然不好过,那就都不要好过好了。 沈轶南稍微松开我的手腕,拖我的手往外拽。 陈严不满:“沈,你会相信这女人存了什么好心思?别忘了,她刚让你损失巨大。” 我侧头过去看陈严,“那你又存了什么心思?被人当枪使的感觉很好是吗?你和那些所谓的,沈轶南身边的朋友,你们一个圈的人,真让人感动啊,一致对外,让沈轶南重拾幸福?可只要结婚证上一天还是我和沈轶南的名字,你们干这么多,就是白搭,就是毁人姻缘的贱货,明白了吗?” 陈严的面色全黑,他沉默地看向沈轶南。 我捏起牌桌上一颗麻将,掷向陈严。 他没躲开,麻将正中他额头,他破口大骂:“疯女人。” “我说了,下次见你还揍你。一天到晚这么鸡婆,这么多管闲事,你是八婆吧。” 陈严要冲过来,沈轶南拖我往外走。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我看到沈轶南的眼眸都是红的,他肯定一宿没睡。我想我也不比他好多少,我也一宿没合过眼。 许泽开车过来,沈轶南要上车,我伸手拦了拦,“走走吧。” 沈轶南合上车门,让许泽先开走。 深秋将变冬的早上,有那么一点冷意,我拢了拢外套。 “冷吗?”我见他身上仍是一件薄西装外套,也不知他怎么那么扛冻。 他说不冷,又问我:“有什么话要问?” 不管那些就要问出口的问题,会有多难堪,又会把我和他隔得多远,眼前这一刻真的值得称颂。 我和沈轶南,竟然也能有这样平和的时候,没有对峙、没有嘲讽、没有针对,有的只是静静地沿着马路走,直到再也走不下去。 我多想现在有一个潘多拉盒子,不要打开盖子有那些奇妙的东西出来,而是把那些横亘的问题都逐一收去,让我和他像对普通人那样,有普通的爱恋和普通的生活。 而现实是,除了这一条直马路,前面便是分岔口。 拖泥带水终究不是我所擅长。 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上次你突然去机场,又突然离开江城那么久,其实是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吧?” 沈轶南轻轻拧了下眉,“嗯”了一声,又继续说:“不是你想的那种在一起,而是,她出了意外,差点没能撑住。” 那已经是在一起。你心里如果没有她,也就不会抛下江城的所有,过去当她的主心骨。 后面的问题,我有点不想再问。因为,只要这一个问题如我所想,后面便全部都能应证我的猜测,多米诺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可我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又问出来:“那枚粉钻,是你拍下送给她的,还有江星号、S商场、夜星娱乐,都跟她有关系吧?” 沈轶南突然止住脚步,没再往前走,而是蹙紧眉心看我,“这些你都在意,是吗?事实上,这些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看了他良久,才应声:“是啊,你没有隐瞒过。”可你从来不会提,就像我藏着的关于陆怀年的秘密一样,也不会主动跟你提起。 谁能没有几个秘密呢?只是,我的秘密到底与沈轶南的不同,陆怀年于我而言,是远去,是无法再回头的记忆;可那个女人呢,从始至终贯穿在沈轶南的生活里,从来都没有消失,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伸手拾起,再续前缘。 就是这样,现在即便我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都会羞于出口。公道在人家的爱情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想要的公道,却在人家一次次的粉饰太平里,充当着突出人家的爱情有多难忘、有多不舍、有多深爱的工具。 不如不提。 “我明白了。如果你想离婚的话,告诉我。”我除了痛快地签上名字,领取离婚证,再做别的都是多余。 在错的时间里遇到错的人,我认了。往后,不要再以为,自己的真心于人而言有多重要,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我转过身去,想打车。 沈轶南拉住我的手臂,“离婚?你只有这些话想问我?” “是的,现在都清楚了。”我垂下头,不想再看他的脸。 “你清楚什么?呵。”他笑得讽刺。 “我清楚,如果我跟你再这么下去,也许小命难保。就这样吧沈轶南,回归正道。” 一辆空车驶过来,我拉开车门钻进去,几乎是门关上的同时,我的眼泪从眼角涌出来,只差一点点,我就忍不住在他面前掉下。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又别过头去,然后将车里的音乐声调大,还跟着哼了一嗓子。 我想着自己的心事,耳朵里淌进忧伤的歌声…… 遇上一刻你已住进心间 未够一生就突然地失散 流泪了明白了美丽从来是最短暂 …… 行过月满再缺之间悲伤已没时间 还有力量志气不减都想修补我江山 行过月缺再满之间笑意总有泪眼 …… 筵席散云雾散快乐从未与我相关 第75章 我真是谢谢你觉得没意思啊 我不是矫情的人,认真算来,我和沈轶南其实也不算纠缠过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谈一场爱,好比做一场梦,梦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我劝自己,这样的爱,如同在晴天里的伤风,总能缓过来,为今之计,我要把自己那颗曾经想放在他身上的心,收回来。 “师傅,再兜一圈。”我哑着嗓子说。 出租车司机闻言把车开过了品源,走了一大圈。 等我终于打起精神来,我给自己化了妆,特别浓的那种。没办法,我的眼睛都是红的,总不能肿着眼去公司。 我又在鼻子上架了副墨镜,这才让司机开去品源。 将近十一点,我踏入公司。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是吩咐叶轩,把我手里关于乔可韵、陆怀年调换品源的货,致使花生酱黄曲霉素超标的证据,一点一点放出来。 “文总,沈董那边……” 我知道叶轩想说什么,无非是沈轶南将水全都泼到陆怀年身上去,下足了功夫要保住乔可韵。 按照目前的情形,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要得罪沈轶南,顺着他的意思,只追究陆怀年的责任就好。 可我偏偏就想不明智一次。总不能被人欺到了头上,我还要忍气吞声,还要照他的意思去做。 现在对我来说,沈轶南除了是我结婚证上的另外一半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是。也许很快,连离婚证都要有了。 “不必管他,也不用手软。大不了,他把我踢出品源而已。”我想了想,决定要先下手为强,便又交代叶轩:“之前有个商业杂志想给我做深度访问,你回复他们,我明天有时间,过了明天,就别想访问我了。”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叶轩领命去办。 我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段话:我知道有些人看品源不顺眼,看我不顺眼,别看就是了,躲在阴处搞风搞雨算什么?特别是最近有两位不得了的“友人”,搞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我可以告诉你们@陆怀年@乔可韵,放马过来,奉陪到底。 发了这段话之后,立马就有评论,我特意挑选了两条评论回复。一条回复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另一条回复的是沈轶南和乔可韵的关系说明。 连网友都看出了沈轶南有意护着乔可韵,我干脆挑明了说:“他们的关系,我也搞不清,不如派个课代表去问一问。” 我这句话一出,许多网友都很震惊,都问小姐姐是跟沈总闹矛盾了吗? “没闹啊,我也好奇他们的关系。”我回复道。 然后突然间涌入了许多捧乔可韵而踩低我的,说什么早就知道,我是第三者拆散了人家沈轶南和乔可韵。 我又回复:“你确定我拆散他们?别傻,认真你就输了。沈轶南难道是什么物品吗?随便拆都可以拆得散?” 还有网友质疑说,品源的证据是不是作假的,不然怎么不报警处理。 我耐着性子回复:“你怎么知道没报警?难道被人这么欺负,我撕一下也不行?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劝他们还是要诚信。” 这之后,我退出微博。 下午开会时,手机有两通电话进来,都是沈轶南打的,反正我调了静音,就没去管他。 开完会已经快下班,我点开微信,沈轶南给我发了条语音:“你要针对陆怀年我没意见,乔可韵不行。” 我也给他发了语音:“那就看沈总拿什么来换了。” “你想要什么?” 我不急不缓道:“你知道的啊沈总。我要品源。如果你能给,我就放过乔可韵。”我不想再跟你耗下去。 “你现在这样有意思吗?你早上问的那些,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沈轶南的声音沉沉的。 怎么,放低了姿态吗?可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啊。 “其实你的过去,你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我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既然你也说了,现在这样没有意思,不如离婚。除了品源,我什么都不要,沈总要是拟好离婚协议请通知我。” 那边好一会儿没有消息。 我以为沈轶南是被我激怒了,我索性就把他给删了。 谁知我处理完最后一些工作下楼,他的车竟然就在品源外面。 今天老宋有些事,我出入都是要打车的,这才没去停车场。 沈轶南从车里下来,眸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脸色是不耐烦的,语气阴冷得吓人:“上车。”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我拒绝坐进他的车。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下去,几乎跟墨一样黑,“怎么,现在连我的车都不屑坐了?提离婚提得可真够干脆,难道离婚是你一个人的事?” “别跟我说教。现在就两条路,一协议离婚,二上诉法庭。我相信,跟你离婚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在我放弃要属于你的财产的情况下。”我是真的,不想再拖下去。 有句话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干脆一点省得自己以后泥淖深陷。 沈轶南忍无可忍捏住我的肩膀,低头凑近我,以至于他身上那清冽的香气悉数闯进我的鼻子里。 他住院的那段日子,我没闻到这股子香气,还特意问他,他说因为他很讨厌那些浓郁的味道,这个定制的古龙水是依照他个人喜好特意调制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就是用到死这香味也不会在别个身上出现。 我记得我那天听他说完,还顶他一句:“哟,有钱人的世界啊,古龙水都那么讲究,你怎么不说,你从头到尾连根汗毛都有特别调制的洗护产品呢?不会连你放的屁都是香的吧?” 沈轶南听完我这句,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掐我。那时候他的腿差不多要好了,一下床就前功尽弃。 他说从来没见到我这么粗俗的女人,有点怀疑他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被什么给糊住了。 我说这不是粗俗,这是真性情,要是人人都像他这么老谋深算,估计人口会急剧下降,空气都清新不少。 …… 现在想想,大概他住院的那段时间,是我和他少有的抬杠,也是少有的相处。 “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都能做到对我视而不见了?”沈轶南用力掐我的脸。 “嘶”我疼得一脚踩他的皮鞋上。我今天穿的跟不是很高,不,应该说是昨天,因为我都没有回去换衣服,但这跟踩人也会疼。 沈轶南的皮鞋凹了一个印痕,他半眯眸子瞅我,“踩也踩了,出气了没?是不是要我抱你上车?” 我很不喜欢他这语气。好像我是那无理取闹的女人,我跟他闹别扭,我要离婚,我不放过乔可韵,都是我自己不懂事似的。 然而他又怎么会知道,当一个女人做好了离婚的打算,又怎么会容许他以这哄一下就好态度来对人。 “沈总,如果你有话要说,约个地方,好好说道说道。不要动不动,就叫人上车。我觉得,你和我要做朋友挺难的,陌生人上对方的车算什么?” 我往后退了大半步。 沈轶南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人,就刚才他那样想大事化小,已经是在忍我,这会儿见我无动于衷,他便显出他真正的面色来。 “文樱,我自认没有亏待你什么,你说离婚就离婚?我要你放过乔可韵,并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你必须要这么做。” 我嗤笑:“多好啊,你还是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才像你。沈轶南,如果我铁了心不放过她呢?你要拿我怎么样?踢我出品源?送我离开江城?还是,用你那些手段把我整得翻不了身?” 沈轶南猛地将我拽过去,“你想我对你怎么做?以上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做。” “果然够狠心。我在想啊,一般人就是上了个妓女,上多了也有几分怜惜不是。然而你没有呢,你沈轶南,能对一个女人上了心才怪。”我使尽全力推开他。 “我不会放过乔可韵的。就像上次你对我说的话,你这样,会让我想毁了她。”我定定望着他,就像望着个陌生人。 没什么,就是婚姻内的P友而已,他不当一回事,我何必放上心?只是我的那些悲哀,又为什么要跑出来? “你可以试试。文樱,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我也想过和你好好过。”沈轶南突然背过身去,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绑安全带一边跟我说:“你越是这样,越会叫我觉得没意思。” 这都他妈的什么话?说的我好像那些故意要吸引他注意,故意爬上他的床的女人似的。我文樱是不是有病,才会去做这种事? 我按住车门,不让他关上。 天暗下来,华灯初上,灯光下他的脸在光和影中,魅惑而迷人。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狠心的人,很渣很渣。 “想说什么?”沈轶南微微勾唇,这就是挑衅的神情。 “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我突然去抓他的头发,跟所有泼妇一样的行径,虽然在我自己看来也很泼,可我就是忍不住。 要是现在我手里有刀,我一定要捅他,叫他知道什么叫做痛,什么叫做看低人。 “你疯了。”沈轶南骂我。 这句话陆怀年也曾骂过我。 但我不怕啊,我就是疯了又怎么样!我越发用力扯他头发。 而后,趁他要动手时,我松开了。 “沈轶南,去死吧,真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男人了?我现在告诉你,我他妈的一想到被狗上了,就想弄死我自己。我真是谢谢你觉得没意思。” 第76章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女人是谁? 我一脚把沈轶南的车门踢合上,转身又回公司。要是我能想到他说这样的话,我在早上就该动手的,哪等到现在。 我回自己办公室,一口气灌了几杯水,仍是觉得喉咙发燥。我很久没试过情绪有这样大的起伏,往前一次是东原厂着火让我既怒又痛。 为沈轶南这样的男人生气,真不值得。 然而我一时又平复不下来,总想找个东西分散注意力。 我登录了游戏玩了两把,然后点开对话框,问袁叔:“在吗?” 出乎我的意料,袁叔竟然在线,他问:“你还好吗?我不知道陆怀年居然做出这种事,他现在是拿到他想要的了,用这么卑鄙的方式。我看了你的微博,品源的花生酱出事,也跟他有关?” 我在对话框里输入:“袁叔,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就是我,也没想过他会变成这样。花生酱的事,的确跟他有关。袁叔,我不甘心。如果这次不给他点教训,我都不知道他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尽管去做,他是缺教训。我这边一切都好,勿念。陆建邦换了一种新药,身体比从前好了些。陆清陆哲最近早出晚归,周以宣对陆怀年的能源项目注了资,她的嫁妆全部投了进去。” 陆清母子俩因为什么早出晚归,我自然清楚。但我没想到的是,周以宣竟然会注资能源项目。要知道之前那个南非的项目,她也同样花了不少钱财。为了陆怀年,她真的出钱又出力。 可我总觉得,不管是陆怀年还是周以宣,他们都太过莽撞。能源项目这样的香饽饽,他们怎么能确定凌沈集团会放手?即便凌沈集团放手了,沈轶南也未必让他们专美于前,因为这项目让陆氏又有了喘气的机会,沈轶南怎么会让陆氏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袁叔,他的警惕松懈得太早。”但我不会再提醒陆怀年。 我决定把我的想法告诉袁叔:“陆怀年把我带到他别墅去的那晚,我和他,不会有以后了。袁叔,我依然会好好看着品源,等我一拿到品源,就会转给陆怀年。事实上,我最近打算和沈轶南离婚,希望我能顺利吧。” 袁叔很久才回复:“这些年,辛苦你了。我尊重你所有决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彻底离开这种生活。然而等这一天很快要到来时,我又突然茫然了。 品源给了陆怀年以后,我还有什么目标呢? 我漫不经心在对话框里打下:“也许会离开江城吧。”去一个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我没有欠任何人,却欠我自己太多。 “好。袁叔先祝你顺利。我也很想,快点结束这所有,去找她。” 我其实很想问,陆怀年的妈妈还好不好,但想想,这已经和我无关了,就没有问。 袁叔先下线,我也随即退出游戏。 落地窗外的江城夜景,繁华热闹,不知我还能看多久这样的夜景。 我自己也清楚,要走哪有那么快。陆怀年还没走到失去陆氏的那一天,我也还没将品源拿到手。 我不知道沈轶南怎么想的,现在撕破脸还不离婚,有什么意思?品源他也没在意过,怎么就不能作为离婚补偿给我? 肚子有点饿了,我关了办公室的灯,下楼,去附近的商场吃饭。 天气有点冷,吃火锅无疑是件很爽的事。我走进一家自助火锅店,坐在角落的位置要了一个鸳鸯锅,自己涮自己吃。 胃里暖暖的,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吃完我顺便逛商场,想买条围巾。 “文樱。” 我回头看到乔可韵,话都没说就加快脚步。 “等等。”乔可韵追上来,“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没有回头,走进电梯迅速按了关门。乔可韵却追过来,用手挡了挡电梯门,她得以进来。 电梯里只有我和她,气氛怪异。 “文樱,你应该知道的,我就是存着心思想害你,也没什么高明的法子,而且每次一对你做点什么,你就轻易解决了。在某些方面,我的确不如你。” 要不是我知道这里只有我和她,我都会惊奇这话是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真见鬼了,乔可韵承认她自己不如我? 事出必有妖,她如果想跟我卖惨博我同情,还是省省吧,现在社会舆论在我和品源这边,证据确凿她难逃罪责,来跟我道歉也没用。 “文樱,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吗?如果说事情刚出时我略有些得意,那么在过后的几天,我简直想打死我自己。我中了人家的圈套,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能不能听我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乔可韵说到最后,竟然有点哽咽。 我真觉得见鬼了。大姐我可没欺负你,你哭个毛线。又想设计我什么?我不会中计的,放马过来。 “文樱,我知道轶南对你跟别人不同,但如果你知道他从前的事,你一定也不敢相信,他会对一个女人那么掏心掏肺。” 电梯马上到了,我都懒得理她。 乔可韵见我始终不吭声,多少有点自讨没趣,可她还是没住口,语气越来越激动。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女人是谁?即便你哥是文沅又怎样,那个女人放过你了吗?那颗粉钻多贵重啊,她眼都不眨就丢你车里了,后面发生的事不用我说了吧?” 我终于抬眼看乔可韵。她说这些想干什么?想用那女人的事来讨我人情?还是借我之手对付那女人? 不好意思,不管是什么企图,我都不会让她得逞的。 我迈出电梯,脚步都不带停顿一下。 乔可韵在我背后低声喝:“光凭你自己,斗不过她的,我是想帮你,也帮我自己。” 原来说了大半天,这才是她的目的。女人的心思啊,就是好笑。这一刻她倒跟我惺惺相惜了?哪有那么简单。恐怕那个女人让她更加不好过了,她才会想到要跟我联合起来。 是不是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这么愚昧? 我不想变成那样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左斗这个,右撕那个,这样就能保证再也没人跟自己争了吗?爱情不是战争,若把它当成战争来看,离结束也不远了。 回到家,我又想了一遍乔可韵说的话。那个女人大有来头,我还是及早抽身吧。我从联系人里翻出一个号码。 第二天,我去了律师事务所。我找的这个律师并不是江城特别有名气的,但是我跟她有些渊源,知道她只接离婚案子,而且只选有难度的案子,过往她打的几个离婚官司,每一个都能赢。 我相信在江城,没有人敢接沈轶南的离婚案子。 一来得罪他这种金字塔最顶端的人,饭碗不保;二来他的律师智囊团,随便拉出来一位,履历都能让人惊掉下巴,谁去挑战谁找死。在这样的背景下,似乎我也找不到什么律师了。 跟这位黄律简单说了我和沈轶南之间的事,她拍胸脯说,一定能让我成功离婚。 我有点怀疑,她却说:“沈太太,站在女人的角度,我觉得你很可怜了,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老公,不离还留着过年呢?所以,我接定了你的案子。我既然说我能让你成功离婚,就肯定想过了方方面面的阻碍。阻碍越大,我的收费越高。收了你的钱,我会办妥事的。” 我看这位黄律跟我差不多大,说明她不是没有阅历的,我暂且相信她吧。 黄律当即给我拟了一份离婚协议,跟我说最好还是夫妻两个协议离婚,不行另说。 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名,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直接让老宋载我去沈宅,也就是沈君全住的地方。 因为说明了来意,他很快就让我进门,并且去他的书房。 “沈老先生,我这次来,已经想好了。”我从拿出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双手递给沈君全过目。 不知是听我喊他“沈老先生”,还是看到我这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他的脸上带了笑。 我又跟他表明态度:“您也知道,品源是在我手里才有今天的,我很难舍下。所以我要的补偿很简单,品源以及五百万。除此外沈轶南的动产不动产我通通不要。” 沈君全上次给我的补偿远远不止五百万,现在听到我提出的条件,他自然是应允的,反正品源在他眼里也不值什么。 “难得你想通。放心吧,沈家不会亏待你,除了你提的这两点,我另外再给你两套市中心的房子,就当作我提前送给你再婚的礼物。”沈君全把那几份协议收好,又找出两本房产证来,放我手里。 “你什么时候想要,我让人给你办转让手续。” 我接过房产证,谢过沈君全之后离开。 在车上,我翻了房产证,一套两百平,一套一百七十平,按照江城现今的房价,还有这两套房的位置,周边环境来估算,至少值三千万。果然没有什么比投资房产更稳赚。 然而这两套房我也不打算要的。离婚协议提的那五百万,不过是为了打消沈君全的疑虑才加上去的,这样他才会答应得爽快。 如果终有一天我离开江城,凭着手里的钱下半辈子也能过得不错了,而且我总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每时每刻都是奇迹,只要敢想敢干,没准我还有另外的人生巅峰呢? 回到品源已经下午四点。 叶轩给我汇报进展,说乔氏为减低负面影响,正式将乔可韵撤职,乔氏食品不再作为单独的公司运作,大规模砍掉目前不盈利的产品,而后作为总公司的项目运作,另外赔偿品源的一切损失。 陆怀年那边也没讨着好,不止赔偿品源的损失,更要缴纳天价罚款,这对于刚拿下能源项目的陆氏来说,相当触霉头,还没开始新气象呢,就进入了缺衣少食的寒冬,为此不得不中止南非那个项目,以回笼资金支撑能源项目。 其实从这里头就能看出来,沈轶南起的关键作用。乔可韵被撤职,总比整个乔氏受牵连来得好,而且这撤职说白了也就是放假,因为食品这个项目还在,她只要过了这段时间的风头,就能又低调回乔氏任职。 再说,趁这次机会砍掉乔氏食品大部分不盈利的产品,对她而言可真是帮了大忙,后头她就能轻身上阵。 我算是又一次领教沈轶南的厉害,他使的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我要学习和吸取教训的。目前我的能耐还不如他,就更要从他的行事作风里学干货,算起来,除了乔可韵和乔氏不受大的影响外,我也没什么好亏的了。 现在,就只差一条导火线,能让我顺利地把婚离了。 也许,我要从乔可韵口中的那个女人身上去下文章?我不禁回想她对我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像我这种有仇必报的个性,没道理不回敬回敬她啊。 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结点,至于成或不成,那就要看我的运气了。 “宋游,我想要一个人的资料。“ 跟宋游聊完,我静待他发过来。说来也是巧,他早就调查过了,只是我一直没问,后来他忙,我也忙,一忙起来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现在我问他,他才记起,资料一直在他抽屉里。 等收到他发的邮件,我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完。 我决定去会一会她,没准以她现在的景况,都不用我多说什么,她就会配合。 第77章 他会第一个站出来狠狠撕掉我吧。 晚上,我让老宋把我送到机场路附近的一片城中村。下车后老宋不放心自己一个,便跟在我身后。 城中村里都是自建的楼房,这一栋挨着那一栋,密不透风。从羊肠小道往里走,灯光越加昏暗。 偶见一处士多店,门前还摆着桌球台,三三两两的人聚着吵闹也不见有人来喊小声点。 往里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我才分清哪栋是哪栋。最后我和老宋在一栋三层的自建房前停住脚步,等着人来打开车库旁边的楼梯门。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有人回来。 我上前一拉那楼梯门,竟然能拉开,可见锁都破成什么样。小小一条的楼梯走上去,又黑又吓人,而且散发着霉味儿。 来到三楼的某个单间,我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我又喊:“有人吗?开门。” 喊了几声,对面的单间门打开,一个满面横肉的中年男人走出来,“叫你妈叫。寻仇的吗?” 老宋上前,指着对门道:“哥们儿知道里头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中年男人有点怵老宋,说对门的不到半夜不回来,说完就回屋了。 程雨欣半夜才回?什么工作要做到半夜才下班?我想到宋游给我的那份资料,说她被夜星娱乐炒了之后,自己又找了好几家娱乐公司,可没有一家愿意签她。 之后倒是有个不正规的公关公司签了她,然而她除了讨得一身打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这段时间程雨欣过得好才怪,她不再是从前那朵被力捧的小花。一朝天堂,一朝地狱,全因她错信了公司。 慈善会晚宴的事,我还没跟算账呢,她就自己混成这样了。 我不想浪费时间等到半夜,于是拨了她的号。 程雨欣接电话接得很快,声音娇媚得不像话:“你好,哪位老板呢?” 我蹙眉,听到她那边各种嘈杂声,她应该是在泡吧。我把手机给老宋,让他把程雨欣叫回来。 程雨欣一听说有人在她家门口等着,便说她马上回来。 我想我猜到她从事的工作了。什么叫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大抵就跟程雨欣一样。可她并不是没有选择,好好的干一份糊口的活儿,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只能说她自找的。 不到二十分钟,我就听到楼梯有声响。 程雨欣上来一看到我,原本妖娆的笑立刻凝滞,她转身欲走,只是老宋的动作比她快。 她这一身的脂粉味快熏死人。 我冷着声音问:“你想在哪儿谈?” “你想做什么?”程雨欣防备地盯着我。 “不干什么,给你送钱花要不要?不过你现在也没有第二条路走了。”我让老宋放开她。 程雨欣揉了揉手臂,刚才老宋抓住她的手臂,力气应该不小。她掏出钥匙来,打开单间的门。 里面却出乎意料的整洁,被子都是叠好的。一个爱干净的人,不可能做皮/肉生意吧?我觉得自己似乎错看了她。 程雨欣自己坐在床上,也没招呼我。 我让老宋先出去,门没有完全锁上,我自己拿了唯一的椅子坐下。 “说吧,找我算账还是怎么着?” 我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放她桌上。 程雨欣看都不看一眼,嘲讽笑说:“我是缺钱没错,可我不会拿你的钱。沈太太找错人了。” “难道你被夜星娱乐摆了一道,也这么算了?别跟我说你自认倒霉。原本你现在该在节目录制现场的,而不是在城中村。我来找你,不是让你做违法的事,而是我想知道,夜星娱乐都有些什么内幕,你只要告诉我,后头就没你什么事了。” 程雨欣轻蔑地哼一声:“又想利用我?” “又?我从来没利用过你。程小姐,就像刚才我说的,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作为请你做事的报酬,我可以给你全新的发展机会。如果你还想在演艺这条路走下去,那么,南城的禾青娱乐公司你一定不想错过。”我抛出我能给她的最大化的利益。 我相信只要是真正谋求在娱乐圈里有发展的人,都不会拒绝禾青娱乐。这个公司的实力,圈中有目共睹。 程雨欣微微失神,我没打扰她,让她思考。 过了一会儿,她说:“沈太太,我承认你给出的条件十分吸引,但我要怎么相信你的话?” “你等等。有电脑吗?” 程雨欣拿出她的手提。 我点点头,给文沅打电话:“哥,是我。我想介绍个人去禾青。我等下把她邮箱发你,你让人发个正式的邮件。” 程雨欣一副跟见鬼一样的表情。 “你的邮箱是?” 她点开邮箱给我看,我照着写短信发给文沅。禾青的何总跟我哥,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当年何总还开玩笑说让我去禾青,我哥拒绝了。 后来我知道,他欠我哥一个不小的人情,现在我把程雨欣介绍去,可以想到的是,她绝对不会被禾青亏待,相反,看在我们姓文的面子上,怎么也会把程雨欣打造成一颗星。 程雨欣的邮箱收到了新的邮件,她点开一看,上面真的是禾青正儿八经的邀约信,底下还有公司地址,电话,连同经纪人的联系方式都有。 一般这种邀约,如无意外的话,这位经纪人就是配给收信的人了。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听听真假?” 程雨欣跟傻了一样,当即打给经纪人。 我知道这位经纪人,虽然低调却捧红了两位影后,有这样有实力的人带着,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差到十八线去。 程雨欣打完电话,终于相信我的话。 “其实我把你介绍到南城去,也是担心到时候夜星娱乐要找你麻烦。南城那边我哥能说上一两句话,你会比在江城安全。禾青娱乐签人都很慎重,即便我把你介绍过去他们不会放着你不管,可你自己也要争气,安排给你的课程要多花心思,凡事多问问经纪人的意见。” 要说这里头的门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把她领进门,后面还是要靠自己的。 程雨欣连声说明白了。她把桌上那沓钱放回我手里,开始跟我说夜星娱乐的事。 “我照了经纪人的指示,先是造你的谣,后是在晚宴上给你好看,我本以为很快就能接到我梦寐以求的大制作,没想到,公司倒打一耙。他们把我的名声都唱衰了,即使是之前有意签我的公司,也都退缩了。我只好每天晚上去各大酒吧碰碰运气,能演个网剧我都行。“ “可是,我真的完全没想到,他们能做得这样绝。现在别说演网剧,就是我想当个替身都不行。他们断了我所有后路,存心不让我在圈里活下去。” 我拧紧了眉,突然觉得,那个女人跟沈轶南一样的狠。他们真的很般配,从一个人的身上就能看到对方的行事风格。 只是那个女人又不像沈轶南这么圆滑老练。她抹杀了程雨欣的所有后路,却忘了给一颗糖。往往一无所有的人,才会无所顾忌,她就不怕程雨欣突然来个釜底抽薪,就算斗不过夜星娱乐,也会沾他们一身腥。 程雨欣如今还没到这种程度,然而再这么下去,离出事又会有多远呢? 果然,她告诉我说,要是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她会在网上爆出所有事情的。夜星娱乐同样有竞争对手,她会把这些料都寄到竞争公司去,让夜星娱乐好看。 虽然我不想打击她的决心,可我还是要告诉她:“夜星娱乐的背景,你想象不到。所以,千万不要拿自己去犯险。到了南城之后,你会改名,你会有新的人设,以后你就不是程雨欣了。” 我本以为,程雨欣不会知道夜星娱乐和谁有关系,谁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沈太太,夜星娱乐之所以在江城立足这么久,不是因为它有多能耐,而是因为,它的掌权人是凌雪,也就是你老公沈总的前女友。我敢说,在公司里,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到十个。我也是造谣你之后,才一点点摸清楚的。”程雨欣像倒豆子一样全倒了出来。 我的眼皮跳了跳。乔可韵问我,难道我不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现在,这女人就被程雨欣这么轻易地说出口了。 沈轶南的前女友。这个身份真是,闻所未闻。因为普遍的资料都显示,沈轶南的前女友是乔可韵,所以大家都觉得,他和乔可韵是被我拆散的。 我也是跟他有了牵绊之后,才知道他跟乔可韵什么关系都没有。至少没有情侣间的关系。可他又一直护着乔可韵,也许背后有别的原因。 我问程雨欣:“所以你是知道了这层关系,他们才要断你后路的?” “怎么会。”程雨欣摇头,“他们不知道,我竟然会摸出谁是指使人。“ “有关凌雪的消息,少之又少,我之所以知道,是慈善晚宴那晚,躲在停车场里,看到有个女人和沈总一块从电梯出来,然后夜星的总经理亲自给那女人开车门,谁知她上了沈总的车。后来我找到慈善会出席名单,有个名字跟夜星娱乐的签在一块,却没有任何头衔和说明。“ 我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怎么这么像悬疑剧?不得不佩服程雨欣的心思缜密。所以,她大概也会明白,我找上她是为什么吧。 “放心吧,我会把我知道的关于夜星的,全告诉你。但你这么做,会不会跟沈总起误会?” 我看程雨欣一眼。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连离婚协议都准备好的人,起误会不是正好吗?我也想看看,沈轶南能为这个叫做凌雪的女人,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乔可韵说他对这个女人掏心掏肺,想必要是我对付这个女人,他会第一个站出来狠狠撕掉我吧。 我越来越期待了。沈轶南,你会对我做什么事呢? 这天晚上,我跟程雨欣聊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她给她的经纪人打电话,问能不能现在派人过来接她,经纪人让她发定位,说现在出发过来接她。 真是没有浪费一分钟。从程雨欣的身上,我也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干脆利落。不管是在对付我的事情上,还是在投奔禾青的事情上。 我执意要等到那经纪人来。本来以为开车怎么也得好一会儿才能到,谁知这经纪人坐动车,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 经纪人还带着一个女孩子来,说是配给程雨欣的助理。 小助理自觉把程雨欣的行李提过去,几个人准备打车去附近的酒店下榻,预计明天一早坐动车回南城。 我跟那经纪人聊了几句,无非是他对程雨欣的第一印象,还有以后怎么安排云云。他说硬件条件不错,回去先安排几个课程系统培训一下,如果戏感还行的话,就直接安排进剧组打磨。 我特意叮嘱他,像带新人那样,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艺名和背景资料都要改。他说这自然要的,他还指望着带出一颗星来。 “后会有期。”程雨欣跟我握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手。 告别他们,我回到家累得跟一滩泥似的,倒下就能入梦。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叶轩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居然都没听见。我给他发微信,说我今天不回公司了,有什么文件现在拿过来给我签。 待到他送文件来,我签完给他,又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已经不早了。 对付夜星娱乐的事,我打算自己来。若是以后有个什么事,也影响不到品源。 从前我还是杀马特的时候,我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讨生活的时候,听得最不少的,就是怎么教训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见多就不奇怪了,且听得多了,我慢慢的就有了一套无形的联系名册。 找个厉害的IT高手不是什么难事。 两天后,夜星娱乐的系统被黑/客入侵,许多机密资料一夜之间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而这里头最为瞩目的,就是阴/阳合同的事。 讲真,许多娱乐公司都有这样的问题,只是一天没有被爆出来,就一天没有引起关注。而现在,夜星娱乐这块口碑不错的招牌,也同样被披露这样的事,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夜星娱乐的高层被迫召开记者招待会,在万千民众面前道歉。然而情势并未扭转,甚至有更多的问题被逐一查出来。 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贴子,叫做“惊!某知名食品公司高层被夜星娱乐造谣诋毁之内幕……”,这里面详细列出N和Y是夫妻,X是夜星娱乐的高层,X与N曾经爱得很深,现在不忿N有了太太Y,于是各种陷害Y的事情层出不穷,其中就包括造谣Y潜规则小鲜肉,又在某慈善会想让Y当众出丑…… 这个贴子一下子被推到最前面,有网友来我微博底下说:小姐姐太可怜了,竟然被人这么陷害。 我似真非假地回复:没事,摸摸头,都过去了。 刚打完这几个字,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踹开,沈轶南阴着脸大步迈进来,走到我桌前。 第78章 你说对了,我想滚,可以吗? 来得还真快。 我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看着沈轶南。原以为他不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没想到真有几把刷子。 “沈总大驾光临也不用踹门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寻仇。” 沈轶南双手撑在我的大班桌上,目光如刀盯着我,似要把我当场劈开两半。 他的脸色越是不好,我的心情就越爽快。我不由想到之前自己一直处于劣势,傻傻地被人暗算还不知道,那时候沈轶南和那个女人,恐怕一直在看我笑话吧。可悲的是,我还跟沈轶南有那样的负距离接触,真是输得面子里子都不剩。 现在我不过略施报复,他就急成这样了?他有个屁好急的,即便是我的找人侵入夜星娱乐的系统,可要是夜星娱乐干净的话,也不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就跟那女人一次次地向我示威一样,我要是没给她钻到空子,不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我收回目光,终止跟沈轶南大眼对小眼的僵局。 “沈总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工作了。” “工作?你的工作是将夜星娱乐推到风口浪尖,甚至毁了它?”沈轶南眸里划过一束危险的光,他在震怒的边缘。 然而我却当看不见这征兆,勾唇一笑,“我不明白沈总在说什么。” “不承认?”他猛地将我从椅子上扯起来,“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惹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难道不惹怒你,我就有好处了?”我嘲讽地大声笑出来,“你给我的好处在哪里?纵容夜星娱乐对我造谣,对栽赃我偷粉钻视而不见,甚至在我被陆怀年的人带走后,你也没有想过施救,就更别提品源花生酱出事,你让我放过乔可韵。” “我想问你,如果这些事全部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恐怕早就让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了。沈总,我文樱就算没有你能耐,也不是能让人欺负得跟一滩泥似的,怎么踩都行。” 我一口气将肚子里的话说出来,顿感舒服多了。 “既然这么委屈,那就滚。所以你现在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宣战?”沈轶南的语气,寒若冰霜。 我甩开他的手,去把手提电脑捡起来,把上面的灰尘擦去。委屈吗?的确是有点委屈的,在我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给了我这样的回应。 可要说有多委屈,也不至于。像我这种经历过一段生离死别的人来说,真真是除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爱情是很重要,但它重要不过生命。 说我胆小也好,说我自私也罢,在经历过那样的伤痛后,我变得见好就收,见坏就撤,我的本能,让我在发现苗头不对时立刻抽身,哪怕再痛也要这样。 我的确是曾经想把我的真心给沈轶南,可他不要啊,我只能再拿回来,守着它不能再给出去。 我想沈轶南终究是配不上我这汪真情的,但他不欠我什么,要怪也只能怪时间不对。在我未能有机会对他说说从前的事,对他坦白我的秘密,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就不必再问,有没有心动诸如这样愚蠢的问题了。那只会让我自己看起来更可笑。 我认真地说:“沈轶南,我不想跟你宣战。你说对了,我想滚,可以吗?你和我都知道,这么下去,没有好结果。不如就走到这里吧。”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这一瞬间像是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我们离婚吧。以后,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不要分你的身家,我只要品源,可以吗?” 黄律跟我说,如果可以协议离婚那是再好不过。那么我尽管试试吧。 沈轶南的唇边突然绽出一个不屑的笑,“你要品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作为婚姻的过错方,你要识趣就净身出户,你要不识趣我也能让你一个子儿都带不走。” “这样有意思吗?谁是过错方?”我有些不可思议。他连婚姻过错方都说得出口,多讽刺。可我到底有什么过错? 沈轶南半倚着桌子,用一种“你难道没点逼数”的眼神看我,语带刻薄:“这样有意思极了。沈太太难道忘了,你跟姓陆的待了一整晚,近二十个小时里,你和他发生什么一点也不奇怪,不是吗?我说你是婚姻过错方,错了吗?” 听闻他的话,我都不知该笑还是该怒。事实上,我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他怀疑我跟陆怀年有不轨,怀疑我是自个儿送上门,让陆怀年酿造把我绑走的假象,从而顺利拿下能源项目,这么悚人的阴谋论沈轶南是怎么相信的? 若说他知道我和陆怀年的过往,会这么怀疑还有据可查;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怀疑,是不是太过侮辱我的人品? 我在他眼里,还有人品这回事吗?还是说,人尽可夫,左右逢源,就是他给我贴的标签? 深吸口气,我忍着快冲破胸腔的怒火问:“你怀疑的根据是什么?” “如果有根据,相信我,你会死得更难看。”沈轶南眼里的嗜血一闪而过,就像是对不共戴天的仇人那种恨。 这种恨让我害怕。是因为那个人是陆怀年,所以他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我怀着最后一丝奢求问他:“我被陆怀年放回来后对你的解释,你一个字都不相信是吗?” “你要我相信你?”沈轶南抿了抿唇,异常鄙夷,“凭什么?”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面前有断崖,有深谷,而我一只脚已伸出去,另一只脚摇晃着想坚持,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阵强风。 都说难过到一定的程度,人是不会流泪的。我深深相信,因为我此刻就没有眼泪。 “过错方就过错方吧,无所谓。我还是希望你会考虑走协议离婚这条路。既然你不肯,那就走法律程序。”我看也不看沈轶南,端起桌上冷掉的茶,一口灌下去,又苦又涩。 沈轶南像听了什么好笑的话,毫不客气反问:“你确定要走法律程序?” “嗯。”在这之前,我会尽我所能,将那个叫凌雪的女人,能锤几下是几下。 我豁出去了,品源我要,公道我也要。 有沈君全在背后推波助澜,我根本不怕离不了婚。 “那就试试看。哪怕沈太太输得再难看,我也不会手软。”沈轶南站直了身,说完这句就走,可走到门边,他又回头说了句:“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到我身上。有的人,你得罪不起。” 这话是警告我要对夜星娱乐罢手,可我偏偏就要唱反调。尽管走着瞧,就算我输,我也要把他们拖下水。 跟沈轶南这次撕破脸后,我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去找黄律,告诉她做好打官司的准备,我协议离婚不成功,但我又必须要拿到品源;二是我跟文沅详细说了所有事,我不知道沈轶南会不会把主意动到文沅头上。另外,我跟文沅借了人,势必要把夜星娱乐的黑料全爆出来。 文沅让我小心一点,如果真的有危险,就回南城。 我答应了他。南城是最后接纳我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人借到了,在接下来的两天,又放出了夜星娱乐的料,旗下的女明星被安排出国培训,实则是高价饭局。 夜星娱乐本就因为前面的阴阳合同等事被拉下神坛,这会儿又有料爆出,无疑是雪上加霜。 我在等,等那个叫凌雪的女人不得不出来挽救局面。只要她现身,我还有好“料”等着她。多得她对我的暗算,这些如今都成了我手中对付她的有利武器。 夜星娱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一部分高层和女星卷入饭局门,不得不接受调查。 又是几天后,我接到程雨欣的来电。她现在不叫程雨欣了,叫汪晶晶,说是经纪人特意请大师取的名字,她说名字一改,运气好像就变好了,公司马上安排她在一个广告里露脸。 “文姐,我能这么叫你吗?不知要怎么谢你,就只能在夜星娱乐的事情上帮你了。现在夜星娱乐走下坡路,你要小心他们反扑。不说别的,我的前经纪人,就是个狡猾的。还有夜星的总经理,也不是省油的灯。” 听她这么说,我又详细问了很多。 等挂了电话,我才算明白,沈轶南那句“有的人,你得罪不起”是什么意思。整个夜星娱乐,他们的高层都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就连程雨欣前经纪人,出身也不低。 程雨欣说的反扑,那是再正常不过。试问我把他们饭碗打破了,他们的后台又怎会放过我? 那个叫凌雪的女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现身,可想而知,她的身份又怎会一般。也许她比我知道的高层,背景来得更加厉害。 可这样我就要退缩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是再难走,我也要走下去。 周五晚上,我加了一会儿班,正要下楼老宋来电话,说是车的挡风玻璃被砸,门也被砸凹,还被刮了漆。 我让他别管车了,在门口等我。 这一夜我没敢回华蕾,我住的是宋游帮我安排的酒店,老宋住我隔壁。 “姑奶奶这次是真的摊上事儿了?要不要给你找两个人等着?”宋游提议。 我自然是答应的。关键时候,老宋一个人也挡不住,上次陆怀年的人强行把我带走就是一个教训。 宋游的动作很迅速,一下给我安排了三个保镖,加上老宋共有四个人,我这才安心下来,闭上眼睡。 可睡到半夜我就被噩梦扰醒,梦里我被很多歹徒追着,他们手里拿什么的都有,我越跑越没力气,被他们抓到…… 后半夜我怎么都睡不着,越想越害怕,顾不上时间给文沅打视频电话。 文沅接得很快。可我知道他平时的作息有多规律,他接得这么快只有说明,他是真的担心我,手机一有声响就醒了。 “你在哪儿?”文沅很敏锐地发现我周边的环境并不是在家里。 我再也忍不住,哽咽地喊了声“哥”。每当危险的时候,只有家人能安慰你给你力量,因为家人不会因为你倔强就不关心你,也不会因为你强悍而忽略了你。 “你在哪儿?”文沅又问了一遍。 “我在酒店。下班的时候,司机发现车被人砸了,我不敢回去,住到酒店来了。宋游给我找了几个保镖。” 文沅紧蹙眉头,因为半夜被我这么扰醒,他的脸色有一点白。可即便这样,也无损他的威严。有时候我都不知为什么,明明他大不了我几岁,我就是像怕父辈一样的怵他。 “文樱,这次的事你做得有些鲁莽了。我不放心你,我让人去接你,现在就回南城。” 我也想回去,“可是品源……” “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品源。我坦白告诉你,你这次得罪的人不少,生命是没有威胁的,但是有个什么小伤小患,就再平常不过。还有,就算他们不伤害你,也会来吓你,你拿什么来保证自己能挺下去?” 文沅的严肃,让我明白这事我真的做得不顾前后,我没办法反驳他的话,他让我回南城也是为我好。 想我就算有保镖跟着,接下来这段日子也不会太平,我便不由地倾向文沅说的话。 “哥,你让人来吧。家里我的衣服还在吗?” “回来再买。”文沅挂了电话。 哎,他就是这样,好像多说一句话要很多钱一样。也不知道说句好听的,叫我安心等着。 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坐在床上等人来。 文沅叫来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大块头,跟他一样有点严肃,大块头带了两个人一同来,所以老宋和那几个保镖就不用跟去了。 大块头往我身边一站我顿时觉得安全多了,像堵不透风的墙一样。上了车,我眼睛一闭就睡过去,因为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就这么着,我在早上时分回到了南城,暂时地告别江城。 然而我不知道,江城此时因为我的离开,出了大乱子,哪怕是沈轶南都以为我出事了。 第79章 毕竟我是刺入你心脏的那条刺。 我睡一个回笼觉起来,已经是傍晚。 南城跟江城的气候差异不大,稍稍比江城暖个两三度,再加上文沅让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很暖和,我是光着脚走出房间的。 晚饭已经备好,我拉开椅子坐下,打了个哈欠。 文沅笑,“睡这么久还困?” “我这是心理压力太大。”我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汤,这鲜菇鸡汤一喝就知道熬了不少时间。 吴婶见我爱喝,又给我舀一碗,边说我太瘦了,趁在家好好给我补补身。她的手艺特别好,以至我饭量大增。 “别光吃饭,多夹菜。今晚给你炖燕窝吃,你要放点红枣桃胶之类的吗?”吴婶问。 “不用。”这段时间以来,我的精神都是绷着的,吃饭都是草草应付,气色会好才怪。但现在回来了,我那颗悬着的心又落到实地。 饭后,我跟文沅去书房,他把一份资料给我,里面全是夜星娱乐的黑料,还有各高层的背景。 “谢谢哥。”我如获至宝,紧紧捏着这份资料。 文沅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我把这东西给你,不是叫你继续趟浑水。而是,你该知道对手的实力。你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应付他们拧成的这股绳?“ 我有些赧然。他说的对,在不知道对方有几斤几两时,切忌盲目进攻。这的确是我的失误。然而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我要反击的凌雪的心,依然是坚定的。 这份资料上,并没有凌雪。就算把里头的人全对付一遍,凌雪也依旧不痛不痒。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凌驾于我之上。 面对这样强有力的敌人,我必须沉住气,然后给她致命一击。 可我连她的人都没有看到。她却熟知我的所有。 “你打算怎么做?”文沅凝重地看着我。 “我已经在准备跟沈轶南离婚。品源我也必须拿到手。” 文沅的唇紧紧抿了一下,然后才说:“陆怀年对你做过那样的事,你还要把品源给他?至于离婚,我很赞成。离开沈轶南,越快越好。倘若离婚不顺利,时慕科技可以当你的靠山。” 我摇头,“我离婚的事,不想牵扯上时慕科技。哥,你放心,我已经在沈君全那儿留下了离婚协议,他会有办法让沈轶南签字的,这点我不担心。我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那个叫凌雪的女人,我不会放过她。” “交给我来办。你顾好自己就行。”文沅不由分说。 “不。我不想把麻烦带给你。现在也由不得我退缩了,我必须趁着自己回江城前,搞定夜星娱乐。哥,虽然我是急了些,但不代表我没有完整的计划。”有些事不用准备得太充分,只要一点苗头,就够了。 文沅对我不放心,他主要担心的是,沈轶南会因为那个女人而对付我。一旦沈轶南插手,我将被赶尽杀绝。 “我会慎重的。如果不行,我就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文沅看说服不了我,只得让我放手去做。他会让那个大块头保护我。 谈妥了之后,我回到房间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关机了。等我充了一会儿电开机,竟然有十几条短信、微信,还有近二十通来电,是陌生的号码。 我点开微信,叶轩给我发了好几条,跟工作有关。我一一回复了。这之后叶轩给我来电。 “文总,老宋跟我说过你昨晚被人接走的事,他今早回老家去了。因为你和他同时消失,不知哪里来的传言,说你在公司的停车场被人带走,音讯全无。沈董中午来了公司,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儿。” “那你怎么说的?” 沈轶南最好找不到我。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凌雪的真人监视器,他要是知道我在哪儿,凌雪不也知道了,夜星娱乐那些高层不也知道了,到时候我就真的危险了。 幸好叶轩懂分寸,没有告诉沈轶南,还说他也联系不上我和司机。沈轶南大概不相信他,让他当面再拨我手机,结果当然是关机。 对于我在停车场被人带走,真是个大乌龙。因为车被砸我让老宋不用去管,然后宋游故意隐瞒了我们行踪,把我们安排在酒店,这之后文沅派人来接我,就更是神不知鬼不觉,一来二去传言就出来了。 “先瞒着,等我想让人知道的时候,再放出风声也不迟。” 交代了叶轩工作上的事,我挂了电话。以后他直接给我发邮件就行,因为我打算继续关机。 其实我人在南城,也是一个利好的机会。我必须抓紧这次机会,给他们来一顿迎头痛击。 正要关机时,我看到有新的短信进来,就是那个给我打电话的陌生号码。 “在哪儿?速回。” 我又往上一条条地翻短信,这个陌生号码给我发了很多条。 “被绑了也有赎金要求不是?” “还不回复,是要我报警?” “呵,超过十二小时了。” “不是要离婚?光说不练。” 看到这一条,我才知道这个陌生号码是谁。沈轶南。可他找我干嘛?确认我是不是被夜星娱乐相关的人带走? 我关了手机,打开文沅给我的笔记本。要说这笔记本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很难让人查到IP。所以即便叶轩给我发再多邮件,沈轶南想顺着这条线来查,也同样很难。 文沅说夜星娱乐那些人不是拧成了一股绳吗?那我要做的,就是把这股绳给逐一拆散,让他们再也拧不起来。 我给程雨欣的前经纪人发了一个压缩文件,里面是关于夜星娱乐的总经理,和他的老相好的照片,两人举止十分亲密,可这位老相好却是经纪人的前妻,因为什么离婚无从得知。 不到几分钟,经纪人就回复了邮件,“你是谁?” “我是好人。”我回了他四个字。 然后,我把发送给这位经纪人的邮件,截图了画面发送给了全夜星娱乐的高层。 夜星娱乐的总经理回复了所有人,“这是假的。” 假的?假的我就发一张给大家鉴定鉴定。当这位总经理的照片出现在邮件里,只要是个人,都不会觉得是假的。 我在照片底下写:“我是好人。” 第二天,我在网上看到夜星娱乐的最新进展,经纪人对总经理提告,罪名是苛扣艺人和经纪人的报酬。 这两人的扯皮,就溅了一天的水花,之后又什么都没有了。夜星娱乐辟谣说没有这样的事。 其实这样的事,拿钱解决就可以了。所以,我也早就料到,夜星娱乐有能力压下去。 可接下来的这件事,就未必能压过去了。夜星娱乐抢小娱乐公司的资源,抢艺人,抢到手后,让其艺人在片场刁难小娱乐公司的艺人。 我把一个视频发到了网上。视频是关于夜星的艺人在片场假戏真做扇对方艺人巴掌,甚至频频NG,一场戏下来,对方艺人脸都被打肿了。 这个视频一出,粉丝们都吓到了。夜星娱乐被推上热搜。 我在这个基础上,又接连发了三个视频,全是夜星娱乐的艺人在片场故意搞事的。 然后,我看到娱乐新闻说,记者们全都聚集到夜星娱乐的门口去了。夜星娱乐一时顶不住压力,居然不敢出来回应。 我一边关注进展,一边在网上又发了第三波进击。 是一个监控视频,内容是在《味道》的开机仪式上,我刚经过布景板,那布景板就砸下来,这一幕愣是我现在再看,都觉得害怕。 我在这个视频底下着重说明,事后查出布景板砸落与谢宁有关。至于谢宁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怀疑与夜星娱乐有关。 谢宁是夜星娱乐一手发掘的明星,夜星娱乐相当于她的伯乐,她曾公开表示,只要夜星娱乐有需要,她会无偿出演任何角色。 网友们层层推敲,得出结论:看来那个关于N、Y和X的贴子说的是真的。不然谢宁为什么要去害品源食品的文总? 有网友说:细思恐极。 也有网友说:那么,夜星娱乐的高层X,到底是谁?有人知道吗? 一时间,猜测这位跟沈轶南曾有过感情的X是谁,成为了最新热话。众说纷纭,直至某个深夜,坐标A国的某网友给出答案。 “没想到老家江城这么热闹啊。俺知道是谁,可是俺不敢说。他们是真的很般配啦,感情也很深,听说,我是说听说哈,他们因误会分开,都不好过。男的为女的一掷千金,各种和星星沾边的,都是男的对女的的爱。呀,不说了。我会不会被灭口。” 网友们发挥了发散性思维,不一会儿就扒出了江星号、神秘r粉钻、夜星娱乐。许多网友去翻老黄历照片,比如夜星娱乐开业的照片,比如江星号当时的命名照片…… 嗯,不错,发动群众的力量,比我一个人去找线索厉害多了。 我在江星号的照片上,看到一个穿浅色裙子的背影。应该就是她了,凌雪。 夜星娱乐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在这时候又被对手公司捅出了偷/税漏/税的事,于是在12月的第一天,降温降得人心慌时,夜星娱乐关上了大门。这颗曾经闪耀的星,这颗在夜里发光的星,不知会不会再度发出光芒,但许多人都说,它已陨落。 我重新打开手机。很多陌生的来电,也很多邀约的短信。 而最近的一条短信,显然是我等待已久的正面交锋。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这个号码我曾在沈轶南办公室的电话里看到,离现在,似乎久得我差点就忘了。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我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文樱,你的手段叫我佩服。有没有兴趣见个面?我想你一定很想见我,毕竟我是刺入你心脏的那条刺。拔除与否,在我不在你。我会在江星号等你。S/tar”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从前没多大感觉,现在,却真真体会到了。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凌雪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从她发给我的宣战贴能看出端倪。“刺入心脏那条刺”,说的正是因为她,我和沈轶南无疾而终;“拔除与否”表示她有足够的信心,不会输给我;而最后落款的“s/tar”,又恰恰显示她与沈轶南关系匪浅,他们有共同的回忆,他称她为“星”,这样的爱昵出于沈轶南的嘴,就更让人觉得,他们之于感情之外,也坚不可摧。 诛心啊。倘若我在那个起风的早晨,在那个想问清楚沈轶南的早晨,收到凌雪这样的示威,我想我会难受得偷偷找个地方,抹一抹眼泪。 可到了现在,我已经明确我自己想跟沈轶南离婚的现在,收到这样的短信,我大概只会笑一笑,放在那儿,不再理会。 她和他的故事,她想说我就听;她不想说,我也不会去联想了。但如果她想用这些故事来刺激我,挑衅我,那多半要失败。 很多故事,在外人的眼里,感动的只是讲故事的人自己。与我何干,没准我还会啐一句,真特么的矫情,听着犯恶寒!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更犯不着去当一回事。最难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就像那首歌一样,当我“想修补我江山“的时候,我就不会再给别人伤我的机会。 我没有回复凌雪的这条短信。但是,我会找一天去江星号看看,顺便赴个约。正面交锋啊,多刺激。 不过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回江城。先这么着吧,想回去的时候再回。 文沅觉得我这足不出户的,实在是憋坏自己,就让我跟他一块去时慕科技。 等我们到了公司,竟然会迎面撞上一个人。 沈轶南着一件浅灰色长款羊绒大衣,身材颀长,尊贵俊雅。他噙着微凉的笑,朝我们走近,薄唇一掀道:“玩够了?可以回去了?” 第80章 他为什么要对你这种狠女人上心? 虽然面对的是我和文沅两个人,但他的话却是对我说。 我直觉沈轶南是来算账的,却听到他嘴里说的“玩”字时,又有些生气。他觉得我是在玩吗?所以夜星娱乐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候,我就死定了? 沈轶南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电闪雷鸣。 文沅到底护着我,把我推进电梯,沉稳交代:“你先上去。我有几句话要跟沈总说。” 我求之不得。我现在特别不想见到沈轶南。 “等等。”沈轶南拽住我的手臂,眼眸里是毫不妥协,更是不惊不惧,他直对文沅撂话:“我要带她回江城。” 我一脚踩他皮鞋上,但他没退开。 我又用指甲抠他的手,拼命甩开他进电梯。 文沅挡在电梯前面,阻止沈轶南再拉我。 “沈总来我的地盘带走我妹妹,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我劝沈总放规矩些,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沈轶南不屑地勾唇,“如果我说,今天一定要把她带走呢?” “沈总把我的时慕科技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正好我也有一笔账想跟沈总好好算算。”文沅打了个响指,几个保镖不知从哪儿走出来,把沈轶南团团围住。 沈轶南突然出拳,打到其中一个保镖的脸。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在时慕科技里动手。他以为他是谁?我本来告诉自己,千万别动怒,反正他在这里绝对讨不着好,而且凌雪的夜星娱乐已经被我整得关门大吉,我该笑才对。 “停手。”我喝沈轶南。 文沅快速走进电梯,按了关门键,电梯门合上,我再也看不到外面。 “他敢找上门来,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不管是乔可韵还是凌雪,他都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不介意直接找上沈君全。” 我双手抱胸,跟文沅说:“沈君全就是老狐狸。我听说凌沈集团和你有合作?如果可以,全部推掉。老狐狸想借势铲除陆氏,等陆氏一倒,下一个他就要对付时慕科技了。他跟沈轶南说,再讨厌我也忍一忍。听他的语气,好像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让我们姓文的付出代价。你凡事多谨慎。” 文沅略感惊讶,但他什么都不说。我想他心里也有数,事关时慕科技,他不会那么轻易就着了老狐狸的道。 说到这儿,我不禁想到沈轶南。沈君全说的话,他肯定是听进心里的。乔可韵或者凌雪对我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意见,正好趁机会收拾我不是吗? 但他没想到,我竟然能让夜星娱乐像盘散沙,而后崩坍。那他来南城找我做什么?夜星娱乐已经完了,叫我不要再盯着凌雪吗? 电梯到顶层,我随文沅走进办公室。 他办公室里设了一个大屏幕,点开之后,我能看到楼下的动静。沈轶南即便拳头腿脚再利索,也不可能一人对多人。 许泽赶到,死活把他拉出时慕,而后上车离开。 “能查到他住哪个酒店吗?”我问文沅。 文沅狐疑盯着我:“你想做什么?” “沈轶南都敢来踩我们的地盘了,谁给他的胆子?我不给他点警告,他还当时慕科技好欺负。” 我把玩着马克杯,突然很想看沈轶南吃瘪的脸。他爱护着谁,我没意见,但他护的人却是我和品源的敌人,那么,他也是我的敌人。 文沅的十指在电脑上翻飞,不一会儿叫我过去看。 沈轶南住在某个五星级酒店,我听说在不久前,这个酒店被陈严拿下了,当时还上了南城日报的头条。 我不知道沈轶南是不是闲的,竟敢跑到南城来。南城这里远远轮不到他说话。 下午,我约了程雨欣在时慕见面。她现在变化很大,走的是知性路线,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 “听说你下个月要去试镜一部剧女三号,还没恭喜你。”我诚挚地朝她伸手。汪晶晶这个名字,一定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笑着握我的手,“也谢谢你的举荐。人一有对比,才知道自己从前过的是什么浑日子。禾青给我的,是十个夜星都赶不上的。看到夜星娱乐终于关闭,真叫人心情开朗。” “想不想心情更开朗?沈轶南来南城了。” 汪晶晶的笑容一顿,变得有些紧张,“沈总来做什么?他知道是我背叛了夜星吗?” 我捧起咖啡喝一口,加了糖还是苦,这玩意儿就是不好喝。我缓声跟汪晶晶说:“他知道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现在是禾青的艺人,他不会傻得因为你跟禾青过不去。你要记得,你没有背叛谁,要背叛,也是夜星娱乐背叛你。” “那你今天跟我见面,有什么事?” “是有一件事。我想教训沈轶南,顺便给凌雪一点颜色瞧,所以嘛,你是最合适的人。”我微微露出笑。其实心里是有些亢奋的,而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忍得太久了,他们都耍了我,我“回报”一二完全不过分。 汪晶晶听完我说的话,犹豫都没有就应下了。她虽然能被禾青签下,以后有新的发展,可她的仇还没报呢。凌雪当她是颗棋子,利用完就弃,她只要有那么一点血性,都不会哑忍。如今终于等到机会了。 入夜,我拢紧身上的大衣,走进酒店。 我给沈轶南打电话,他很快便接起。 “你来南城做什么?”我率先作声。 “我说了,带你回江城。”他的语气吊儿郎当的。 我嗤了一声:“你以为我会信?” “啧,不信你还问?”沈轶南的声音稍微拉远,“你不会认为,你在江城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吧?” 我笑出来:“当然不会。我只是认为,你应该在江城忙着收拾善后,忙着关心某个人。” “沈太太想说什么?这么幽怨,是怪我冷落你了?” 这邪肆的嗓音,真是讨打得很。幽怨和冷落,词用得很不错。我也在想,我刚才说的这句话会不会有点酸。 可事实上,我的心没有一点点触动,更没有一丝丝窘迫。 我已经,不再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怎么,沈太太被我说中了?”沈轶南语带嘲讽。 “我就在楼下,一次过解决所有事吧,我不想跟你耗下去。”我挂了电话。 而后,我耐心等着接下来的“重头戏”。 不到十分钟,我收到汪晶晶的短信:成了。 就在我要转身离开酒店时,一个让我熟悉的声音喊住我:“太太。” 我回头看到许泽。他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我。 “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你要问沈总。回去吧,再留在这里,我不敢保证我会做什么。”我一步步走出酒店。 许泽跟在我身后出来,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衫,风一吹,头发凌乱,面色发白。可他的眼神,坚定又失望。 “太太,他抛下所有事过来找你,你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我有知道的必要吗? 我望着许泽,“他也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或许,他清楚,但他选择冷眼旁观。” 许泽怒吼:“冷眼旁观?冷眼旁观会为救你受伤?冷眼旁观会失去理智以为你出事?冷眼旁观会自己送来南城被文沅开刀?你是不是要把他逼得众叛新离才甘愿?他为什么要对你这种狠女人上心?” 众叛亲离!什么意思?还有,对我这种狠女人上心,他会吗?如果他会,我又何至于陷入被人屡屡伤害的局面? “谢谢你终于让他知道,你有多狠。这样也好,以后他就用不着再顾忌你了。”许泽断然背身走进酒店。 留给我的,是一阵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奇异的是,我的心,竟然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无所适从,也毫无头绪。 我有股冲动,想回头去找沈轶南。可又害怕,得到的会是灭顶的灾难。 我突然间找不到方向,像被遗弃在十字街口的小孩,脑中空白一片。 一束车灯打过来,我茫然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文沅。 他什么都没说,使劲把我带上车。 车门合上,我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来:“我……” “想去找他吗?”文沅低沉的嗓音却安抚不了我若得若失的心情。 “我不知道。” “那就回家。你想让我停下,就开口。但我希望你不会。”文沅给我绑好安全带,迅速发动车子。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一向冷静又自持的动作,忽然变得有些急促和毛糙。 是不是中途停下,我就搏得了最后一个机会靠近沈轶南? 是不是回家了,我就什么事也没有,也不会受伤? 我不知要怎么办。原来人不管到什么年龄,同样会有选择困难症。说是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却有谁能真正做到? 我最终没有让文沅中途停下来。可这一夜,我根本睡不着觉。 半夜里出现的一条娱乐绯闻,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而到了第二天,这则绯闻被炒到最高峰。各大媒体全盯着沈轶南,看他会不会出来发声。 这则绯闻是:凌沈总裁夜会女艺人,真爱还是外卖? 大家扒出女艺人的名字叫程雨欣,曾经是夜星娱乐的艺人,之后行踪成谜。而夜星娱乐最近关门大吉,疑似待薄该女艺人惨遭对付,最终倒台。 凌沈集团发了一份律师声明,而后再无表示。 沈轶南的微博已经许久没有动态。我知道,在那天半夜,他离开了南城。 叶轩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快了。却完全不想动身。文沅说,干脆趁这个机会,休息好再回去。 却在这时候,凌雪的短信又发来了。 “文樱,你不就是想将我逼出来,你成功了。程雨欣的事是你的手笔,别不承认。你这么做,虽然我看了很不爽,但还是对我有好处的,先谢谢了。等你离婚,我请你喝酒。不过在此之前,我先会会你。明天晚上,江星号等你,一定要来。” 依旧是很嚣张,也很直接,粗暴。 这个女人的底气从何而来,我想很快就会知道。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江城。文沅依然让大块头暗中保护我,又告诉我,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找他,他是我的家人。 我带着文沅的不放心,还有自己对前事的未知,终于回到江城。当天晚上,我在酒店包一个房,请品源的高层用餐。 几杯酒下肚,我竟然晕乎乎的,不知是人醉还是心醉。 告辞大家回到华蕾,已经月朗星稀。 刚走出电梯,感应灯却没有亮,我摸索着自己家门,突然我整个人被一道力量抓过去,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黑暗里不知谁是谁,混混沌沌的。 可我的鼻子,却闻到了让我旖旎的香气,清淡透着古木的厚质,像埋了许久的醇酒,一拔掉木塞,尽是醉人的呼吸。 我知道是他。我不知道我的嗅觉为什么这么灵敏,想认错都难。 黑暗中,他只是抱了我一下,快得让我反应不及,然后他身上的气味就一点点散去。他是什么意思? 这仅有的一点温存,是想告诉我什么? 灯光亮,仿佛刚才只是我的幻觉。什么都没有。 我按了密码锁进屋,越觉昏沉。 终于来到跟凌雪见面的时候。我着了厚厚的毛衣毛裤,连妆也没化多少就让老宋载我来到江边。 江星号的璀璨依旧叫我赞叹,我缓缓登上去,这次不用邀请函,我就顺利上去。 “文小姐请跟我来。”侍应训练有素,也侧面说明了凌雪是这艘邮轮的真正主人。 江星江星,是不是代表她是江城的星星呢?还是说她跟星星一样闪亮?我曾想象过凌雪的模样,可当我真正看到她的人,又觉得我想的那些都是废的。 凌雪比我穿着还要随意,一件厚毛皮夹克,贴身的牛仔裤,配一双长及膝盖的靴子,整个人年轻得跟高中生无异。 她戴一顶黑色的男士帽子,不合她的头形,可是也不难看。 “你来了。” 她似乎很怕冷,在里面开足了暖气,我感觉到丝丝暖意,后背甚至沁出一层薄汗,可她仍然连帽子都没脱下来。 “我很怕冷,特别是江城的冬天,太冷了。要不是很久没来看我的船,我根本不想在这个鬼地方跟你见面。”凌雪笑了笑说。 她这随和的话,好像跟多年没见的朋友见面一样。可是我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年龄不大,心计却是不少,不然怎么刚才侍应见到她,会有点怵? 我不想跟她多接触,只想快点了结所有事情。 我单刀直入:“凌小姐,你想嫁给沈轶南吗?“ 第81章 我对凌小姐产生威胁了吗? “像我和他这种人,早已无视嫁娶。结婚证固然重要,但同时也代表不了什么。恕我直言,文小姐,你驾驭不了沈轶南。如果说这世上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坚信只有我是他的soulmate。” 凌雪笑容恬淡,可即便这样,她的眼睛依旧绽放着迷人的光,黑如矅石。 如果只从外表来看,她甚至不如乔可韵。可乔可韵也说了,这个女人能让沈轶南掏心掏肺,那就说明,她的内在比外表璀璨得多。 她说她无视嫁娶,我没办法理解。只要身为女人,就不会有人大度到看着心爱的男人另娶而不难过。纵然如我,已经很努力地去掩饰自己,也无法做到用等闲心去对待。我还记得那时候听到陆怀年公布与周以宣的婚讯时,我的心情有多骇然。 我缓声跟她说:“我不太明白你约我见面的目的。我想沈君全肯定给你看过我签好的离婚协议。只要我跟沈轶南离婚,你们当夫妻也好,soulmate也罢,或者别的什么,都将与我无关。我认为继续拖着对我困扰颇大,不如速战速决。” 凌雪扬了下手,侍应捧来两杯热饮,摆在我面前是热牛奶,而放在她面前的却是一杯浓茶。 夜晚喝浓茶?不怕睡不着吗?回想了下沈轶南平常喝的,可从来没有浓茶。 凌雪喝了一口才淡淡地说:“离婚协议我会让他签的,你不用纠结。我约你来,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会不会美到惊心动魄让他上了心,动了情。现在见到你,我却觉得,你很不一样。若不是我和你站在对立面,也许我们能做好朋友也说不定。你是个坚韧的人。” 现在这算什么回事?她暗算了我这么久,就为了评价“坚韧”二字? “夜星娱乐虽然被你弄垮了,但那点资产我还看不上眼,用它来看清你的行事作风,我认为不亏。文小姐,我倒有个提议,就是不知你肯不肯采纳。” 凌雪的眼里发出一种近乎于夺人眼球的光彩来。 我不由警惕起来。 “很简单,我要你离开江城,不再回来。我记得,你们文家在南城占有一席之地,文小姐回去不是更好?或者你想去哪里,只管告诉我,只要不是江城,我都会帮你打通关系。” 我拧紧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凌雪失笑:“我给的条件还不够优厚吗?你要知道,之前几次与其说你运气不错,不如说我想放你一条生路。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就像品源,你从来没有决策错误,可见你心里十分拎得清。” “凌小姐跟我说品源合适吗?你若不对品源动手,一切好说。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聪明的人,用品源来逼我就范,得不偿失。”我微笑道。 “这么说,你是不肯离开了?” 如果我离开,品源怎么办?我花了这么多心思,不是为了最后一走了之的。 凌雪的要求不能说过份,但是却超出我能与之达成交易的预想。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叶轩打来的,应该是有急事。 那么我也不宜久留。我站起来,最后跟她说:“我对凌小姐产生威胁了吗?按你刚才所说,你不是很自信能跟沈轶南再续前缘吗?那又为什么非要让我离开?” 凌雪的脸有一瞬的变色,可她很快又恢复常态,以至于我以为自己眼花看错。 我朝她点点头,说了告辞之后,转身走了。 “等等,文樱。” 我顿住脚步,但没回头。 “你会庆幸我今晚还能跟你好商好量。只怕你日后,想离开也晚了。” 凌雪的声音,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寒凉如雪。 我不屑于再回什么话,忽视她比跟她呛声,更能让她气结。我大步离开江星号。 她暂时只摸清品源是我的命门,而我也知道沈轶南是她的弱点,日后,更凭本事。只能说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刚坐上车,却见江边的小道上有个我认识的身影。之前我在江星号上见过一次麻脸成,不想这次又是在这里见到他。 麻脸成身边还有个女孩子,很年轻,应该是社会新鲜人吧,还戴着绒绒的毛线帽,十分青春亮丽的打扮。 难得见到麻脸成身边没有那些猪朋狗友,而他也不像往常那么暴发户的装扮,看起来顺眼不少。 麻脸成现在是在江星号上做事吗?我都遇他两回了。但他在哪儿不要紧,要紧的是,千万别要去给人惹麻烦就很好。 我从江星号回到家,换下打底的衣服,背后竟然濡湿一片。跟凌雪见面说不紧张是假的。 我给叶轩回电话问什么事,他说朗姆饮料在刚才终于研制成功,他现在还在N工作室,问我要不要去看看。 这真是给了我意外之喜。我回南城的这些天,只顾着对付夜星娱乐,公司和N工作室的事务都只能由叶轩来打理,没想到那些小年轻竟然提前给我做出来了。 这算不算开门红?我一改刚才郁结的情绪,陡然变得惊喜又激动。我不得不麻烦老宋,再把车开回来,我要去一趟N工作室。 老宋丝毫没有怨言,经过上次半途被拦截围堵的事,他近来越发谨慎小心,去江星号他差点要跟我上船。 我下楼坐上车,老宋开出华蕾小区,就要到前面调头时,一辆黑色的车突然擦身而过。 这辆车闪过去太快,我隐约看到它的车尾灯。然而也就这一眼,我心里咯噔的一下。不会是他吧? 昨晚电梯外感应灯没亮,黑暗中他抱了我一下然后走掉,今晚他又来了华蕾吗? 沈轶南到底想做什么?那他又知不知道凌雪在江星号上跟我见面?他又知不知道凌雪要逼我离开江城? 我摇头不再去想这一茬。种种无解会让我很不爽。 不如想些开心的事。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朗姆饮料研制出来,必须打上N工作室的标签,还要去工商所注册一个产品名字,想想都让我心花怒放。 这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这是真正属于我的工作室,真正属于我的第一款产品,我对它的寄望不亚于花生酱。 如果运作得好,N工作室不排除还会研制出其他的新产品来。我头一次觉得,自己在食品行业有些许天赋,而且事业运也还行。这要搁在跟陆怀年相依为命那会儿,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很快我来到N工作室,不大的空间里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 我换了无菌衣进入实验室,看到那瓶宛如瑶池鲜津被供奉着的液体,浅黄棕的颜色,配以吸引食欲的浓郁朗姆香,入口淡甜微涩,唇齿含香。 “不错,是我想要的味道。” 工作室的头儿告诉我,这是最终的成品,虽然过程不太容易,但研制出来以后,以后还能在口味上面做文章,比如时下的饮料流行的水果口味,在这基础上同样能做出来。 我高兴得当即掏自己腰包,拿出一笔奖金来,随他们怎么分配。小年轻们说现在就去撸串儿,吃烧烤,我一听这个好啊,天气越冷吃这个越爽,便也跟着他们充当了一回小年轻,当街吃宵夜去了。 产品做出来,批量生产和营销都要费时间和精力。 反正花生酱这个产品和项目已经上了正轨,我决定在上班之余累一下,寻找合适的工厂。营销这块却不用担心,直接做出口便好。 想到上次来江城的老外森文,我决定还是先从他这里发展一下。 “文总,敬你的。“工作室的小年轻们都来敬我。 我举着啤酒跟他们痛快地喝,又吃了不少烧烤的东西。 小年轻们还是很有活力,我就不行了,我困,想睡觉。老宋坐在离我不远处吃串儿,他要开车,不能喝酒只能喝果汁。 叶轩见我的眼皮都快要撑不住,便说送我回去,正好他也顺路。 我索性就让老宋好好吃好好喝,自己上了叶轩的车。反正文沅已经给我安排了大块头暗中保护,我暂时不用操心安危的问题。 吃烧烤的地方很旺,人很多,这种天气,生意好得很。 叶轩开得很慢,经过酒吧街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拐角处有熟悉的身影。我都佩服我自己,谁都能认错,偏偏陆怀年,我一眼就能认出他来,即使我离他的距离不近。 “停车。” 叶轩停下,不解地看我。我开门下去,直直走向那几个闹事的人。 “文总,危险。别过去。”叶轩拉住我。 “没事。我就过去看看。”说是不再管陆怀年的死活,可真正遇到,还是会不由自主就想去帮他。虽然不爱了,却也见不得他不好过。特别是他此刻落单被围着的场景,那几年里出现过不少,我的心一下就被触动。 几个小混混是有预谋围着陆怀年的。指着两辆擦在一块的车,非要陆怀年高价赔偿。 其实这种情况,陆怀年只要把钱给他们,秋后算账就成。可不知怎的,他站在那儿,任由几个混混威胁,不为所动。 “揍他,看他能撑多久。XXX!“ 陆怀年一拳砸向身旁一个混混,腿也没闲着,直扫过去。 好像可以自己解决啊。我都以为,他忘了他曾经是怎么保护他自己的。 忽然他身后一个混混从车里拎出一根钢管来,往陆怀年走去。 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冲过去,一手攥住那根钢管,瞪着那混混,声音冰凉:“想死?“ 第82章 这场鸿门宴是专为我而设。 叶轩见状,迅速过来帮我,一脚踹向这混混的手臂,他松开了钢管。 那边陆怀年被四个混混一块对付,他的腿脚还行,虽然不是什么功夫,但好在没让人轻易将他拿下。 我让叶轩去帮他,自己站着没动。因为我一动,大块头必定会出来收拾这几个小混混。我不想他们暴露于人前。 刚才我攥着小混混这根钢管时,大块头应该看见了,大概是想看好情况再出来。 事实证明,真的不必大块头出马,陆怀年和叶轩搞定了几人小混混,这群人迅速上车逃了。 陆怀年的嘴角有血丝,他伸手抹去,慢慢走向我。 “没想到文总会出手相救。” 我淡淡地“嗯”一声,没什么话要跟他说,我准备回车上。 “文总留步。我不想欠你人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好告诉我。”陆怀年站在我身后不远,以至我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借酒消愁吗?陆氏的前景真的堪忧。陆怀年大概已经明白,即使他拿下了能源项目又如何,在对手是沈轶南时,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有利的筹码。 但要他看着陆氏倒闭,他肯定也做不到。陆建邦那个老家伙,把陆氏的所有负担和希望都压在他身上,可想而知陆怀年被逼成什么样,硬着头皮往前已没有去路,想后退又困难重重,如今他不管做任何决策,陆氏都是等死而已,区别只是早和晚的问题。 就这样,他还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是在赎罪吗?他也认为上次那样无礼地将我带走,是做错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错了便是错了,现在补救也没什么用处。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完全变成狠心肠,还有得救。 只是对于陆氏来说,他的不够狠并非好事。 我转过头去看他。离上次在他山上的别墅看他,其实过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为什么,我却看到我和他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抑或我们都没有变,变的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太疯狂,把原有的情深变成淡然,又把遗忘变成了永远。 我还有多少时间能这么认真地看他?这个在我人生里,演尽了悲欢离合的男人。 也许到最后,我剩下的只有一声叹息。 可即便明知结局,我还是没忍住问他:“是不是什么要求陆总都会答应?” 就当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对他长达十年的爱恋,做一个彻底的完结。 陆怀年微微蹙眉,而后自嘲一笑:“我还有什么能让文总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直视他的眼眸,这双我在人间看过的最美的眼睛。 “是。”他没有半分犹豫。 夜里的风很凉,似乎把月亮都吹走了,四周只剩一点隐晦的光。陆怀年的脸在光影下显得那样不真实。 “我的要求是,陆总离开,永远不要回来江城。”你只有离开了,才能最大程度免去这场劫难。陆氏根本不应该成为你生命的桎梏,而你也不该再过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 你为陆建邦过的,不是你自己的人生。 可这些话,我都不能对你说。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但依然想试试,我还能在你心里占有几分,在你遗忘了之后。 陆怀年眉心紧锁,眼里迸发出深沉的光,再也不清澈,再也不纯粹。 “文总是认真的吗?你是不是觉得陆氏必输无疑?但我告诉你,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听出了他的不甘,也听出了他的狠戾来。我无所谓地笑笑:“你觉得你在力挽狂澜吗?可你一开始连方向都是错的,又怎么会到达终点。” “既然你做不到,就不要信口开河,说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该走了。陆总,后会有期。” 但这个期,我和他都知道,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再无可能。 我回到叶轩的车上,这一刻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他终于做出了他的选择,而我也终于放下了他。 这一夜我睡得很好,虽然睡的时间不长,但第二天精神很不错。 我回品源后,先给森文发邮件,之后给他打电话。 在我告知森文我的朗姆饮料研制成功后,他也很高兴,并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要再来江城。 我自然是欢迎。这款饮料我暂时还没想好名字,决定把这事交给广告公司去做。 另外,因为朗姆饮料比我预算的时间早了至少一个月研制出来,猎头那边也要加紧物色一个全盘管理的人,这不可谓不难。 而离圣诞节还有不到十天时间,品源的宣传方案我看了却不满意,今晚必须加班了。 忙起来的感觉真好,让我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情事。 只是在下班时,却接到沈君全的来电。他让我回沈宅一趟,他有话要对我说。 我忙着公司的事,只好推掉。沈君全说那就明晚,他在沈宅等我吃晚饭,说完他挂电话。 突然之间这么急着见我,难道是,离婚的事有进展了?可没道理沈轶南不通知我。这就说明,未必是离婚的事。 我对沈宅的印象很不好,说是牢笼也不为过,它困着沈君全。不管怎么说,去沈宅我要谨慎小心。 这天晚上,草草解决了晚餐后,我召集高层们,和广告公司开会。对于圣诞节这么个节日,我没有特殊的感觉,但我知道时下的年轻人们,有多喜欢这个节日。 广告公司交给我的方案也是从年轻人的角度入手,但我觉得创意不够。多少商家盯紧了这个节日,品源要想突围而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我记得去年的圣诞节我们也开过会,加过班,那之后出来的效果很好,投放之后,品源在圣诞节前后十天的业绩,相当能打。 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我觉得能做得更好,因为产品的品类丰富了,电商也有了不错的发展。 广告公司先说了一遍方案,我着重看他们给出的数据分析。 一轮头脑风暴之后,我收集了几条有用的见解。广告公司融合了高层的意见,做出了调整。 但我仍觉不够,“我不喜欢繁戎,我想年轻人们更加不喜欢。能不能更简单而鲜亮?我要的感觉不是品源有多高大上,什么黄金配比,健康营养,只要是做食品的,谁没有?品源不用多特别,能在日常生活中吃得到摸得着偶而想起,就很好。” 电商部的老大崔经理毕竟年龄跟我差不多,他反应过来并表态:“我觉得文总说的,很贴合年轻人的想法。以我部门来举例,平均年龄25,他们工作很忙,生活对他们来说是什么,那就是多快好省。同样的快餐吃久了还吃不吃,必须还吃啊,因为习惯了。同样的电子产品用久了还用不用,就是换了新的还在用,因为顺手。所以,从陪伴和习惯这个角度着手,应该是最能让年轻人认同的。“ 他说完后,大部分高层都表示同意。 广告公司很快就摸准了定位,重新构思了圣诞节宣传方案。 凌晨一点半,会议终于结束,方案定了下来。从会议室出来,我感觉身心都疲惫,因为离我这么不要命地工作,已经过去很久。 人果然不能过得太舒服,我在南城那会儿,跟只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每天工作时长不超过三小时,回到江城一下子恢复高强度的工作,能适应才怪。 回到华蕾,我冲完澡总觉得还有什么没做,躺下床才想到,我还没喝牛奶。在南城的时候,文沅让人每晚给我泡牛奶,习惯之后,不喝还睡不着了。 我爬起来,从冰箱里找出纯牛奶,热完之后喝下去,全身都暖暖的,睡下去舒畅无比。 可我不知道的是,将有一场硬仗等着我,明晚过后的这个时候,我会毫无睡意。 第二天下班,我让老宋载我去沈宅。沈君全说会在沈宅等我吃晚餐,我只好赶早不赶迟,想着快点吃完饭说完话就走人,那地方我并不想多待。 谁知碰上了下班高峰期,堵得人烦躁,去到沈宅已经过了七点。 不知沈君全等了我多久,我脚步急促踏进沈宅。 当我进去,听闻里头有不少人的谈话声时,我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当见到陈严、罗彬还有谢宁等人时,我明白到这场鸿门宴是专为我而设。 我对自己说,文樱,你不能退缩。你今晚退缩了,还有明晚,后晚,总之,沈君全不会让你躲得过。 既然是这样,那便来吧,我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倘若他们想在我身上找茬,我不会管他们是谁,佛挡杀佛,魔挡除魔。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我微笑着走到沈君全身旁,喊了一声:“舅舅”。 “文樱来了,摆饭吧。”沈君全从沙发上站起,率先往餐厅走。 我跟在他身后,丝毫没理会陈严等人。谢宁看我的眼神,有着看好戏的兴奋,我也没客气地瞪回去。 长长的餐桌上,我在沈君全的左手边坐下。沈轶南没来,我自然要坐离沈君全最近的那个位置。 但是大家落座后,沈君全却故意让他右手边的位置空着。 我看了那个位置一眼,暗忖,原来是这样。一群虚伪的人,特意等着那个女人来给我下马威呢。而这,是沈君全默许的。 不就是凌雪吗?要是我没在江星号上见过她,也许这会儿心里会嘀咕一二,可我已经见过她了,心里便打了底,她会做什么我都不意外,而我要做的,就是见招拆招,或者不予回应。 佣人刚把菜摆上桌,沈君全突然跟管家说了声:“小雪还在睡吗?喊她下楼吃饭。” 谢宁先是看我一眼,才开口撒娇:“沈伯伯你偏心,我也想上楼去,你却只让凌雪上去。” “那能一样吗?凌雪睡的是沈的房间,你上去睡哪儿?总不能睡洗手间吧。”陈严的目光很坦白,就是要让我难堪。 “真是,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谢宁故意说一半不说,存心吊着我。 我搓了搓双手,耳朵里完全过滤掉他们的话。沈轶南不在沈宅,我猜测有两个可能,一他不知道沈君全叫了一群人来,故意要刁难我;二他知道,但他不便参与,随这些人拿我开刀。 以我对沈轶南不多的了解,他如果想对付我,又何需各路妖魔鬼怪出手,他早就把我踹到大西洋去了。所以,以沈君全为首的妖魔团,是故意瞒着他对我下手。 就是不知道,这主意是沈君全自己想的,还是凌雪的意思。我觉得很大可能是凌雪主导的,毕竟沈君全对付我都是直接来的,只有女人才会这么无聊,玩这些把戏。 分析完我要面临的状况,我觉得这游戏并不好玩。他们这些人也真是,难道不清楚,最重要的是沈轶南在列,游戏才玩得起来?只要沈轶南不在列,他们玩得再起劲,我同样置身事外。 这时候,凌雪被管家叫下来,她身上穿的是睡衣,一点也不见外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拉开椅子坐下,笑得歉意:“舅舅,我一不小心就睡晚了。” “饿吗?先吃饭。”沈君全的慈祥,大概是独一份,就连沈轶南都没有享受到。 我突然兴起一股作弄的心思,拎着手机对上沈君全的脸拍了一张。 整桌人都愣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不按牌理出牌。 “你干什么?”沈君全板起脸来。这一瞬间的变脸,精彩得很。 “没什么,就是觉得舅舅该多笑笑,显得年轻。沈轶南常跟我说,你太严肃了,他快三十三了,依旧对你犯怵。”我说完把手机放进包里,然后自觉拿起筷子,同样不把自己当外人,伸出筷子去夹了凌雪面前的一道菜,还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一口,然后表演起来,“啊,可以动筷了吧?不好意思各位,上了一整天班特别累。” 我想这些人都是人精,都会听得出来我的讽刺。他们是有多闲,才会全部来到沈宅对付我。 陈严头一个不服我,笑得跟黄鼠狼一样,妄想着想吃鸡呢。他说:“嫂子管品源管得太累了,沈也不给你减减负。沈伯伯,我们刚才不是在聊这件事?不如跟嫂子商量商量?” 哦?这么沉不住气?连过招都没有就直奔主题了?凌雪让我离开江城我不肯,所以她现在就想拿我最在乎的品源来出气? 我要是表现得焦急,反而中了他们的计呢。于是,我照旧夹菜吃饭,没有停下。 沈君全似有点演不下去,很郑重地对我说:“文樱,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品源三年多了,是不是该放下工作,回归家庭呢?舅舅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我就想,你该调养好身体,和轶南给我生个一子半女,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啧啧啧,用老人家的心愿来给我制造压力呢。这个借口不得不说,用得真好。只怕我一交出品源,给沈轶南生娃,就成了凌雪的事。 “是啊,沈虽然没说出口,但他心里肯定也想的。你们的基因肯定不错。”罗彬是这些人里头,话说得最和气的。但他这笑面虎通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的命。 陈严和谢宁等着出一口恶气,凌雪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仿佛我们在聊别人的事。 我却特别点了她的名字,就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置身进来,好让我打脸打得啪啪响。 “凌小姐也这么想吗?” 沈君全维护得不要太急,“好好的,你问小雪做什么?这是你跟轶南的事。” “哦,说的是。可是我怎么听说,凌小姐睡在我老公的房间里呢?舅舅是不是安排得太不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凌小姐有什么心思,知道的也会觉得,这实在太膈应了吧?好在,我们夫妻俩婚后没在那房间住过,当作客房也没什么。” 我三言两语解决了凌雪睡沈轶南的房间,睡沈轶南的床这件事。 接着我要让他们为了我交出品源来,使出各种招数,这样到最后打起脸来,才爽不是吗? “舅舅,我回归家庭没什么,只不过品源怎么办呢?这一时找人来接手,不太容易。二来,品源虽然影响不到凌沈什么,但是我这贸然就离开,总归会引起不必要的传闻来。” 沈君全直接带出了凌雪,他说:“文樱,这件事你不必操心,舅舅都安排好了。小雪是博士学历,在国外一直有从事研究食品的工作,品源交给她,不会有问题。至于你说的贸然离开品源,舅舅也想好了,让轶南陪你度个假回来,总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第83章 脑子里的沈轶南,现在已经不属你 “可是……”我故意看了凌雪两眼,没往下说。 谢宁接过话,眼里的幸灾乐祸尤其明显,“嫂子难道还信不过沈伯伯的安排?只是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又不是把你踢出品源,嫂子不必这么紧张的。” 沈君全点头,“谢宁说得对,只是让你放假而已。” “舅舅你误会我了,我就是不听谁的,也不会不听你的。我不是担心凌小姐接手品源,而是担心,我跟凌小姐交接要不少时间,毕竟要摸清品源,最好就是下工厂了解,凌小姐是学院派,不知适不适应工厂的环境。”我笑着又夹一箸菜放进嘴里。 凌雪双手叠在桌面,很是认真地盯我,“文小姐太看低我了,在国外别说工厂,我就是垃圾场都去过,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真的吗?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要让沈知道,估计会大吃一惊。”陈严故意提起沈轶南,言下之意,凌雪和沈轶南很熟。 凌雪笑笑,“他又不是你,怎么会吃惊。他只会笑话我,说我乱来。不过他从前这么说的时候,我记得沈伯伯敲他了,他跑了几条街呢。” 一桌子的人都笑出来。 凌雪有意朝我发难,“文小姐应该没听他说过吧?” 我颔首,“是没听过。一般让他丢脸的事,他都不会跟我说。他都怎么称呼凌小姐呢?小雪吗?那我也跟着这么喊吧,凌小姐你也不需要见外,你是轶南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凌雪微微眯眼看我。 这个神态有沈轶南的影子。听说在一起久了的人,都会越来越像对方。凌雪身上还挺多像沈轶南的地方,比如说狠,比如说疏离。 然而,我才不管他们有多么的相似,我现在只想给他们来一记狠狠的巴掌。 只是谢宁还没有完呢,她顺着我的话说:“嫂子一定想不到沈是怎么叫凌雪的。” “嫂子想知道吗?”陈严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眼神玩味。 我端起汤来,慢慢地饮了一口才说:“不想啊,因为沈轶南都告诉我了。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哦,星星?小星?说起来,我刚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蜡笔小新,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怎么女孩子要叫小新,原来是天上星的星。” 凌雪叠在桌上的手稍稍收紧。 倒是一直没说太多话的罗彬问了出来:“沈告诉你的?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叫小雪?”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想是方便记着吧,就跟他手机上的联系人一样,不止有星星,还有太阳和月亮。他在家里也经常叫我文小樱,樱小文,没什么特别,就是好叫。” 跟我斗,呵呵了,管你星星还是太阳月亮,我说沈轶南喊我宇宙,银河,你是不是要哭? “哦,说到凌小姐替我管一阵子品源,我觉得有一件事很有必要跟你说,那就是,沈轶南从来不管品源,他多数时间过来都是闹着我玩儿的,我的办公室被他整得……要不要给你换个办公室?“ 这话不用说得太明白,随便他们怎么想,反正想到的都只会让他们不爽。 凌雪借着夹菜吃饭掩饰眼里的情绪,沈君全整张脸都拉下来。 偏偏我还要给他们添堵,“他这人你们也知道,从来就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不是回南城一段时间吧,他倒好,品源也没给我看着,就跑过去了。现在舅舅给我们放假出去玩也好,终于不用被他念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给小雪换个办公室。”沈君全没好气打断我的话。 我应得很快:“好的,舅舅。那么,品源就有劳小雪了。” 谢宁看不过眼,又说了一句:“我记得嫂子跟沈结婚以来,都没有过蜜月?沈不像这么不浪漫的人啊。嫂子你说是不是?” “只要他不气我,那就天天是蜜月了。谢宁我跟你说,你觉得他浪漫吗,那是假的。不如说是闷骚。我都快受不了他。谁觉得浪漫谁拿去。” 陈严“啧啧”两声,“真要被人拿走,你得哭吧?” 我拿起餐巾轻轻拭嘴,并不作声。 凌雪这时候才玩笑般地说:“你不要吗?那么我拿去了?” “拿吧拿吧。”我放下餐巾,“拿得走就拿。就怕你拿回去没什么用。” 沈君全用力拍餐桌,“文樱,你满嘴胡言些什么?我原以为,请你过来沈宅,我给你脸面,让你们好聚好散,谁也不欠谁。可是你呢,你没有惦记着我和轶南的一点好,一整晚,你讽刺这个又嘲笑那个,他们欠你的吗?是你自己要跟轶南离婚的,我们没有逼你。” 好一个没有逼我!现在逼着我把品源交出来,又是谁? 把这么些人叫来看我笑话的,又是谁? 我深深看了眼沈君全,语气也变冷起来:“舅舅,既然是我要跟沈轶南离婚,那就是我们俩的事。你是怕我们不离还是怎么的?就这么怕他不答应吗?所以才会着急把我叫来,让我自己放手。可是,你大概不了解沈轶南。他如果不想离婚,你演的这一场,就是白搭。” 沈君全气着,不知是真的咳嗽还是装的,凌雪走到他身后,给他拍背。 “你太过分了文樱。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眼里没有我们就算了,你把沈伯伯也不放眼里,太嚣张了。”谢宁好不容易得这机会,自然是骂我不松嘴。 陈严拿着手机晃了晃,笑得格外恶心,“我已经录了全程发给沈,你觉得他还会不想离婚吗?” “全程?”我笑出声来,“陈严,这还不是全程。你不该只对准我一个人拍,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你们自己的脸色才最精彩。” 沈君全刚缓过气来,“你想说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说?” “那你好好听着。”我先是扫了餐桌一眼,说道:“要谢谢你设的这场鸿门宴,让我看到,什么叫吃相难看。第二,我要谢谢凌小姐,你若不出现的话,我都不知道,一对多打起脸来这么好玩。第三,我要谢谢沈轶南没有出现,他要是出现的话,我未必能气到谁。第四,谢谢你们白白提供度假给我和沈轶南,希望度假回来,我们的关系有新的变化。“ 凌雪的脸轻微变色,口气生硬:“文小姐以为,他会改变离婚的决定?” “不是他改变,他从来没答应离婚。也许是我改变,不想离婚了也说不准。毕竟像沈轶南这样的男人,他为了我结/扎,能做到这种程度,应该说这是他对我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我侧了侧脸,对上陈严的手机,露出笑容。 手机里头沈轶南的脸色很难看,想说什么,但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如果说刚才凌雪的脸色有一点变化,那么此刻必然是惊涛骇浪打在他们所有人的身上。 “你说什么?”凌雪那小小的瓜子脸,全然没了淡定又自信的神采,眼睛里的光瞬间隐去。 “我说的你已经听到了。听完之后,你觉得你睡他的房间,你睡他的床,我会介意吗?爱不是嘴里随便说说,而是用心靠行动做出来。凌小姐,不知你现在有没有多了解沈轶南一点?物非人非,过去在你脑子里的沈轶南,现在已经不属于你。”我知道我这些话好狠,狠到像把利刃,剐得凌雪体无完肤。 试想我若是凌雪,由另一个女人来告知自己,那个曾经跟自己爱得天地变色的男人,如今对另一个女人,同样能做到天地动容,甚至比起对自己,更要深刻,这种感觉何尝不是剜心? 最痛莫过于能爱,却爱的是自己想象里的那个人,而他已经变得,不再跟你有延续。过往的那些,你以为他跟你一样铭刻于心,原来只有你一个人记得。 我曾那样爱陆怀年,所以我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痛。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对另一个女人说这些,刺伤她的同时,也像剖开自己的心,让鲜血汨汨流出。 会痛,但是已经比从前好多了。 我没再管沈宅里的所有人,大步离开这个牢笼。 凌雪要拿我的品源,也许在她看来,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我会叫她知道,一个人真正想捍卫什么,就决不是能让人随便拿走的,感情亦然。 我回到华蕾时间仍早。坐在笔记本前,我给品源的几个老家伙发了一封邮件,跟他们明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手我的工作,让他们配合。 一封邮件引起了老家伙们的猜疑,同时也是恐慌。他们纷纷给我来电,但我全部没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过往这些老家伙们有多不服我管,未来就有多不服凌雪管。 但我跟凌雪不同的是,只要老家伙们不触及我的底线,一切好商量,即便他们曾经是陆建邦和陆怀年的心腹,我也不会计较,该让他们赚的钱,他们一个子儿都没少赚。 凌雪跟我的立场全然相反。沈君全和沈轶南有多恨姓陆的,凌雪就会在品源里发起一场清洗,叫这些老家伙们全部滚蛋,甚至背上祸端。 只是沈轶南当时留下这些老家伙们,完全也是利用来针对我的。之后品源赚到钱,他就更没必要理会了。 我这番给老家伙们发邮件,用意他们都理解,根本不用我说出口。倘若这次他们不跟我站在同一阵线,那么他们就是那第一批被拿来祭奠的棋子。 谁能保住他们?陆建邦和陆怀年自顾不暇,而沈轶南放任自流,除了我,谁也保不住他们。 这个时候,他们当然知道怎么选择。要说老家伙们唯一的优点,那就是审时度势。跟自身利益相悖的,他们不会缺心眼。 我放心地去睡了一觉。 第二天赶在八点到达公司。不出意料老家伙们已经齐齐聚集在我办公室门外。 “你们这么早,组团打夕阳红太极吗?” 老家伙A舔着笑脸说:“要是能打太极,早打了。现在不是打不了了么,只好来跟随文总,学学年轻人的拳法。” 看来昨晚那封邮件真的吓到他们。一把年纪还被迫来恭维我一个小他们半辈子的人,还是个女人。 所以表态得这么干脆,这么毫不犹豫。 “都想好了?”我站在办公桌后,睨了他们一眼。 “想好了,想明白了。我们决定跟着文总干。文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老家伙们豪爽得很。 我挥手让他们出去,今天没什么要做的,不过是给他们一个警示罢了。等凌雪真的驾到,好戏才能连番上演,不急。 刚坐下来工作,沈轶南的电话就打过来。 我忘了我是不是没有拉黑他,这会儿手机上显示他的名字。 “有事吗?“ “你把我家人气出了好歹,算不算有事?中心医院,等你十分钟。“ 啪的一下,他撂了电话。 Shit,我真的是……沈君全有这么不堪一击吗?我抓起包包,快步走出去。 第84章 沈轶南,你眼睛这么盯我,不累吗 中心医院病房外面,我见到沈轶南。他手里夹烟,时不时吸一口。神色也未见有多紧张。 就这样,还说沈君全有个好歹?我是不信的。 但来都来了,看一眼吧。 “能进去看看吗?” 沈轶南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转头将指间的烟扔掉,回头跟我说:“进去就不必了。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你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我说他为了我而结/扎这句话吗?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为了气那些人而说,特别是凌雪。 “你想说什么直说吧。昨晚我说的那些话,为求自保。” “哦?包括度假回来希望我们关系有新变化,也是假的?”沈轶南抬脚朝我走近,我不得我往后退,直到后背抵着墙角。 这样近的距离,让我很不自在。在决定要跟他离婚后,我觉得任何接触都是多余。说回昨晚我的话,他没道理听不出来真假,但他在当时,却没有拆穿我。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但无疑他的不拆穿,对我来说是好事。 我叹气:“沈轶南,你是有多想度假?你觉得沈君全说的让你和我去度假,能是什么意思?他想让我交出品源来笼络凌雪,让我滚回南城,你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我答应他了吗?”沈轶南眸子半眯,眸光深深。 等等。他这话是,他不答应沈君全让我交出品源吗?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我不知要怎么问。难道问他,是因为我吗?这话我问不出口,也怕是自己想太多。 “文樱,是不是在你看来,我真的那么闲?如果我想离婚,你觉得我还能容下你在我面前蹦达?” 沈轶南说完这句,转身往沈君全的病房走去。 我却是整个人在云里雾里。一个忍不住,我跑上去攥住他手臂,“你不是说过,你凭什么要信我吗?那你容下我干什么?” 他的手握在门把上,还未回话,门被从里打开。 凌雪纤细的身子站在里面,眼神在我和沈轶南身上流转。 “阿南,舅舅他刚醒过来要见你。” “嗯。”沈轶南没有多说一个字,往里面走。 而我,自然是拉着他的手臂跟进去。 凌雪动了动嘴唇,终于忍不住拦我,“文小姐就别进去刺激他了。拜你所赐,舅舅他已经够难受的了。” 我连眉梢都没向着她,轻轻开口:“凌小姐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故人世交的女儿?我觉得这个身份留在这里很牵强。而且,你叫他舅舅?你妈又不姓沈,你的舅舅也不在江城吧?我们沈家的事,又和你有什么相干?” 空气突然安静,病房里的气压似变低。 凌雪的声音在我和沈轶南的身后响起,有些哀婉,有些难过,“阿南,你就让她这么伤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多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马上走,再也不要回来。” 男人大多抵不住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声音吧? 如果凌雪真的只要沈轶南一句话就离开,她根本不需要对我做那么多事。 而沈轶南,不管他回答什么,都是错的。让凌雪走吗,他不会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以至于他这么护着凌雪,但我能肯定,他是欠过凌雪的。男人的愧疚,有时候胜过一切。 但是让我走吗,他也不会。不然不会把我叫到中心医院来。 他只能什么都不说。那么,我不介意这个时候来当坏人,“凌小姐,你希望他怎么回答呢?他老婆我还在这儿呢。其实你自己也清楚,你走不走,他决定不了。只是我站在女人的立场,当然是希望你赶紧走了,越快越好。” 凌雪的眼里立刻涌出泪花,她哽咽道:“我真傻,我干嘛要回来。沈轶南,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要离婚?” “他没骗你。”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凌雪在这一刻有点蠢。 沈轶南是动过离婚心思的,别问我为什么能看出来,能源项目落实合作商的前一晚,他就想和我离婚了。站在商人的角度,我也会这么做。离了婚,我沈太太的身份就没了,再也影响不到他,这叫在合适的时机做合适的事。 如果不是,他不会任由我被陆怀年扣在山上别墅一整宿。如果不是,他不会故意丢掉能源项目,只为给陆怀年来个更狠的报复。 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我竟然一下就能看出沈轶南的战略。 但是为什么他又不想离婚了,我猜测,也许我沈太太的身份暂时还有用。对商人来说,趋利避害,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好谈。 只能说,我还有价值,而不是他真的为我神魂颠倒,或者对我抱有仁慈。 我呢,我在这里头迷失过一阵子。我居然真的动了情,犯了大忌。犯了就犯了吧,我还傻得捧着我的真心,放到沈轶南面前,问他能不能拿他的来换,我真是愚不可及。 “凌小姐,他没骗你。然而你没看出来,错失了最佳时机。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对手身上花太多时间,我只会在他身上努力。” 我说罢这句,松开了沈轶南手臂,自己一个人走向沈君全那处。 沈君全有多厌恶我,他的眼里已经明明白白地显现出来。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斥责:“你还敢来。谁让你来的?” 沈轶南缓步走出来,立在我旁边,低声说:“舅舅,是我让文樱来的。昨晚你趁我不在,叫她去沈宅吃饭,为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一天没离婚,希望舅舅都别插手。” “你,你现在是教训我吗?为了个这样的女人,你真行。滚出去,我不想见你。”沈君全火冒三丈,这话算是彻底跟我撕破脸皮。 我微微蹙眉,“这样的女人?沈老先生是指哪样?” “还要我说?都滚出去!“ 我还真不想待,谁要看他的臭脸了?他难道忘了,我逼沈轶南娶我的时候,他可是很赞成这门婚事的。现在凌雪回来,他是借到了更厉害的势吗?以至于都不把我们文家看在眼里了。 “沈老先生,你何必冲我发火?昨晚那么多人围攻我一个,我但凡弱一些,就要被你们捏圆按扁了,怎么你现在输不起吗?” “滚,把这女人带出去,以后都不准出现在我面前。”沈君全怒吼。 沈轶南抓住我的手,浅声跟沈君全说:“舅舅说让我和她去度假,那么凌沈就暂时劳烦你盯着,品源那边你也安排好凌雪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晚些就出发。” 我有些无语。沈轶南,这是重点吗?你关注的点太清奇了一点,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度假。 沈君全扯出自己背后垫的枕头,朝沈轶南砸来,“你走,有种别回来。” 沈轶南拉我出病房,凌雪从头到尾听在耳里,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她跟着我们出来病房。 “文小姐,我有几句话想跟阿南说,不会耽搁你们时间。”凌雪话说完紧紧咬下唇,力气大得嘴唇快要流血。 我看向沈轶南,如果他想听凌雪说话,我不会拦。 然而他没有那意思,只跟凌雪说:“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他将我扯进电梯里。 我狐疑地瞅他,“真要出发?“ “你不敢吗?”他笑得欠扁。 事实上,我也真的扁他了,出奇不意拧他手臂一记。 “刚好有人给我顶着工作,不去白不去。” 沈轶南的瞳孔微微放大,“蜜月旅行?”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立起来,算我求你了大哥,别说胡话,吓人。 从医院离开,许泽载我们来到机场,交给我们两张机票。对比上次许泽他在南城时的脸色,这次的截然相反。 “太太,沈总就拜托你照顾几天了。一定要玩好哦。” 我总觉得,许泽突然像是拉/皮条的,而且他笑得不怀好意。 上了飞机我跟沈轶南说,他的助理有些怪怪的。沈轶南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我直觉没好事。但是难得出来玩,还是说走就走,兴奋比较多,就懒得计较了。 下午四点,飞机在南方的某沿海城市降落。我知道这个不算大的城市,一直是度假圣地。但我不知道的是,出了机场之后,车往渡口开去,然后有船来接我们。 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原来是在一个岛上。岛并不大,放眼望去,能看到不远处的海,还有海边一排的两层小洋房。 虽然是冬季,但是无损我看到海的兴致。其实我看得不算少了,但是每次看海,都觉得看不够,特别是看着海天一色,之后天边挂上一轮红日的全过程,每每让我感叹。 沈轶南带我到最前面一栋洋房。按开密码进去,里面干净整洁,一楼是厨房和客厅,娱乐空间,二楼只有一个房间,因为剩下的空间被一个温泉取代。 房间里还备了衣帽间,挂了衣服,都是我的码数。 “沈总的财力不俗啊。”我丝毫不怀疑我现在一定笑得谄媚。 沈轶南挑眉,“好说。你要泡温泉?” “嗯,看着很舒服。”我拉开某层抽屉,脸一下子烫起来。我滴玛,这都是些什么衣服?难怪许泽那个笑容跟老鸨一样。 泳衣是有的,而且还不止一套,问题是,都特么是比基尼;然后贴身衣物那层抽屉里,都特么是维密,我严重怀疑他们男人工作之余只有一个嗜好,那就是看维密。 “不换?”沈轶南的眼拂过抽屉里的泳衣,眼神和脸都平静得很。 当然要换。你个伪君子,还跟我装平静,等下你别流鼻血就好。我二话不说拿了套蓝白条纹的,把沈轶南推出去,自己迅速扒了厚厚的外套,换上薄薄一层。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而且南方城市本来也不算冷,我就这么连浴袍都不披,一步一步从房间走出去,下了温泉。 沈轶南没换衣服,他只是脱了及膝外套,身着灰色衬衫和黑西裤,坐在温泉旁边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划拉着手机。 我坐在温泉里面,挨着池壁,跟他视线相对,“不下来么?”说着我一个掌波刮过去,把水溅到他裤腿上,极为嚣张地挑衅。 沈轶南的眸光转浓,似一泓深幽的潭水。他蹲在池边,瞬也不瞬地盯着我,似要把我拆吞入腹。 “闷骚的人千万别装。你不觉得鼻子热热的,就要有东西流出来吗?“ 他突然掬起一捧水,轻嗅了下,“人参的味道还没出来。所以,你也得有让我流鼻血的……” 呵呵,别扭的男人。有本事别看啊,虽然眼珠子还没到黏在我身上的程度,但是那个眼神,怎么感觉这么恐怖呢,像一头狮子望着它的猎物,只等着饱餐一顿。 “沈轶南,你眼睛这么盯我,不累吗?” 他扭过头去,我笑得眼泪都出来。 第85章 他问我,算不算落难千金 虽然说出来度假,但沈轶南的工作仍要继续,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至少接了四通电话。能让他接电话的,自然不是小事。 他忙他的去,我自己泡温泉别提多惬意。就是等我泡完回房间冲完澡,才看到手机上有几个叶轩的来电。 我打回去问他什么事,他似在确认:“文总,刚刚来了一位凌小姐,她召开高层会议,说以后由她接替你的工作。这事已经引起高层的恐慌。” “没什么好恐慌的,度完假我会回去的。而且老家伙们会史无前例地配合我,你尽管放心。能拿主意的自己拿,不能拿主意的就跟老家伙们商量商量。那位凌小姐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显然不可能。”我一边说一边拿毛巾擦头发。 叶轩又跟我汇报其他事情,我索性打开免提。 沈轶南不知什么时候打完电话走到我身后,抓过我手里的毛巾,胡乱地擦我的头发,我看到镜子里,我的头发变成了鸟窝。 我没忍住,踢他膝盖。 他也不躲,把毛巾丢掉,一只手掌钳着我的脚。 有病吧。这么弄我怎么听电话? “文总?N……” 听到叶轩要说N工作室的事,我赶紧关了免提。这是我下意识的反应,其实讲真,沈轶南稍微一查就知道了,瞒不了。可我就是不想让他听到,就像是种本能,保护自己以及自己相关的本能。 我不在江城,叶轩要替我忙的事很多,我有意减少他的负担,便说那边的事等我回去再处理。 凌雪坐阵品源会带来什么可怕的变化,暂时还不清楚,所以叶轩在这时候要盯紧品源。 电话讲到末尾,我想起叶轩他母亲的病,问了句术后如何,叶轩说没有排斥反应,情况暂时理想。 “好好陪陪她,术后也马虎不得。” 叶轩应了声是,我挂了电话。 沈轶南仍抓着我的脚不放,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整以暇问他:“你有这种嗜好?” 他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你对叶轩不错。” 叶轩给我卖命的,我能对他不好吗?我反问他:“难道你对许泽不好?” “我是雇主。” 一句话就明说了他对员工的态度。他出了高价钱,员工给他贡献劳动力,就这么简单。涉及感情的部分,为零。 我暗忖,是不是该学学他。无疑这样才是个好老板。他也不见得要用什么去留人,物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的个人魅力自然就能吸引人为他办事,这个东西,不是一般人都有的。 但讲真,如果抛开他的身份地位,我真觉得沈轶南这人不咋的。他身上没有很阳光的部分,更没有温情,对于我这种在冰凉里活久了的人来说,没有温暖就不足以吸引我去靠近。 “想什么?觉得我冷酷?”他另一只手掌轻捏我的下巴。 我没客气地拍过去,他缩回手,我才说:“是冷,不是冷酷。” “冷不好吗?你不喜欢?”他坐在床沿,饶有兴致地看我。 “没法评价。”我喜不喜欢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他笑出来,跟从前那种讥讽不同,这次是真的眼里带笑,也许是离开了江城,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总,他整张脸都柔和不少。 “文樱,你很聪明。你要是说不喜欢,我会觉得你,拿乔。” 怎么,这是冷幽默吗?之前我还迷失那会儿,我也不会这样,更何况是现在清醒了?还是那句话,他这人太冷,让我着凉一次就够了,再多一次,我怕我会冻死。 “你能放开我了吗?肚子饿了。“ 沈轶南松开我的脚,把我推进衣帽间,从里面拿出一条红色裙子,“穿这件。” 我不怎么喜欢红色,我觉得这颜色太喜庆了,没什么事最好别穿。我挑出一件黑色毛衣裙说:“保暖要紧。” “要我帮你换吗?“ 拗不过他,我还是只能换上他手里的裙子。七分袖及膝裙,没有任何点缀,只有恰到好处的剪裁,把我的身材勾勒得很好。 我披了件黑色外套走出去,沈轶南摇头,说不用外套。 我看他已经换了墨蓝色衬衫,看来去的地方不冷。 谁知晚餐就在楼下,早知道这样我还换个屁的衣服,直接睡衣下来不就行了。 我往大理石餐桌瞄一眼,菜式精致,还有烛台布置,很像那么回事。 “又一次见识沈总的财力。”光是这一桌食物,应该要花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吧。 他为我拉开椅子,我道了声谢谢。 我觉得还挺别扭的,他是跟我约会吗?可是想想又不像,倒各像两个人搭伙来旅游,拼单吃饭能打折的那种。 可不是搭伙么,连我和他的婚姻都是搭伙过。可能连搭伙都不是,速食吧。 我无声笑了。 用完甜点,沈轶南突然问:“要跳舞吗?“ 跳舞?有意思。就当消化了。 灯光暗了一些,沈轶南带我跳起了华尔兹。他的舞跳得不俗我早就知道。我的就不怎么样了,瞎跳吧。 沈轶南的声音在我耳边掠过:“听说你在十几岁才被文家认回去?“ 我这个造假的身份吗?他为什么要问起?他查了我吗?虽然他不会查出什么来,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我轻轻应声:“嗯。” “算不算落难千金?” 落难千金也是千金。奈何我不是。我的出身,跟千金没有一毛钱关系。很普通的家庭,后来父亲出了点意外,母亲受不住生活压力跑了,父亲整个人变得扭曲,多数醉酒的时间会用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骂我,诅咒我,可他少数时间酒后清醒也会有那么点心疼我,说他自己不是人。 他们留给我的记忆不多,我总觉得再想起那些,好像已经过去了七八十年,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好歹自己还有父母,还有过家。我没有怨他们。父亲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将房子高价卖出去,那笔钱虽然不够还清债务,但已经减少去我不负担。 回想起那时候的我自己,我觉得过得不差。有奔头,多好。陆怀年闯入我的生活,是我最感激上苍的事。他把另一个世界带给我,让我明白,爱一个人有多幸福。 我不后悔和他相依为命的日子。 后来,我就变成了文樱,南城文家流落在外的二小姐,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我的名字不再是刘然,我的身份也不再是那个在龙蛇混杂里讨生活的人。文沅替我造的身份,毫无遗漏,天衣无缝。 但是不会有人知道,为了当好文二小姐这个假身份,我付出了多少。如今想来,那段不见光明的日子,却是我吸收本领最强的年月。 我要用多大的勇气,来算计沈轶南,也不会有人知道。大家只会说,文樱这个女人真狠,那么多公子哥儿去讨好她都没拿下她,她一出手就直接搞定沈轶南,成了沈太太。 我成了上流社会最厌恶却也最常见的那种人。他们虽然背地里笑话我,却也很羡慕我。而我,也一直以为,只要顺利把品源拿到,我和沈轶南的这段婚姻,就彻底结束。 千算万算,最算不了的是人心。 我也以为我那样地爱陆怀年,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叫我有爱的感觉。可沈轶南,他以烈焰之姿,强势闯入来,我躲不了,避不开,就这么被他夺了心魂。 但后果是什么,我也切身体会了。幸好我还没有全盘皆输,幸好我还有机会回头。 现在沈轶南问我算不算落难千金,真讽刺。 我认真回答他:“落难算不上,千金也算不上。“ “文沅的脾气,竟然会让你进文家。“沈轶南又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的脾气总比你好吧。而且,我拿不到文家的家产,他干嘛不认我?” 沈轶南笑了笑,不说话。 我松开手,不再想跳舞。 而沈轶南的手机不消一会儿又响了,这个时间打给他的,我猜要么是陈严那几个,要么是凌雪。正事找他的,不会这时候来打扰。 我想我猜得应该不错,因为我的手机也响了一声,有短信进来。 陈严发的:“嫂子跟沈度假呢?你们这种快离婚的去度假,不会很尴尬吗?” “那就尬游啊,没什么。“ 陈严又发短信来给我添堵:“你说你们一不出国,二不离境的,能去什么好地方玩?要不,添上我们吧,打麻将也能凑一桌不是?“ 我都懒得理他,这个人,你打他一次他就乖一次,可下次依旧这么死性不改。我能说他这是发育不完全么,心智低能,玩劣。 直接拉黑号码。 我上楼去,换下红色裙子,套了件舒服的棉质睡裙,打开笔记本,处理公事。我看到OA上发了几个公告,都跟凌雪有关。 突然很想知道老家伙们是怎么办事的,我给其中一个打去电话。 “哎哟文总你是不知道,那个凌小姐有多嚣张,一来就说以后大事小事通通都要经过她,我说她是不是脑壳有问题?什么都要经过她,那我们算什么?我们几个就当众质疑她,直把她气得那个呛啊。” 老家伙夸张的语言,让我心情特爽。我听到手机那边有嘈杂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这个老家伙可是每天准时下班回去带孙子的,这会儿还在外面?明天两更。 “文总,我们现在在公司呢,正开小会来着。明天那个凌小姐要是还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我们就要联名提议罢除她的职位了。文总你尽管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来了。” 我听了直笑,敢情在他们眼里,我突然就给自己放假,是受到了凌雪的排挤呢?也好,让他们多干干实事,省得公司成了凌雪的一言堂。 我就是典型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你们也别这么激动,这不新官上任三把火,没烧到你们屁股你们急什么?我在这边挺好的,你们加油哈。” “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我挂了电话。恰在这时,房门被打开沈轶南走进来。 他晃了晃手机,眯了眯眼问我:“你开始让人站队了?” 第86章 我严重怀疑沈轶南在开车 站什么队,真是。需要站队这回事吗?我就看看凌雪能撑多久。 我合上笔记本,伸伸懒腰,没应沈轶南的话,自己从柜里找出一张厚毛毯来,铺在地上,又拿了被子,枕头,弄好后我往上面一躺,闭上眼睛。 “把床让给我?文总真大方。“沈轶南的声音离我不远,我想他应该是坐在床上。 我没睁眼,淡淡地说:“沈总要是不想睡床,这里让给你也行。” 一阵沉默。我渐渐地陷入半睡眠状态,很快就要找周公去,谁知沈轶南又说话了。 “文樱,你是很聪明没错,但你太轻敌了。在你还没摸清对方的来头时,贸然出手只会在对方眼里露出你更多弱点。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品源就是你的命门,你觉得你要拿下品源还有几成把握?” 我本来打定主意不管他,可他突然说这话,把我瞌睡虫都赶跑了。我依旧没睁眼,只不轻不重地答:“几成把握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觉得你还能护着凌雪多久?” “这么说,你已经有全盘计划了?” 我笑,“干脆一点离婚不好吗,沈轶南。凌雪要人,我要品源,双赢。” “只怕你离婚也得不到品源。”他的声音阴阴沉沉的。 我很想说一句拭目以待,但又觉得多说无益,反正看结果就是。一个沈轶南,再加一个凌雪,我要从他们手里拿下品源,的确不容易,但无妨,我也不是没有后着。 我在脑子里过一遍黄律跟我说的话,找沈轶南的过错好像一点也不难。跟乔可韵各种绯闻,跟凌雪牵扯不清,只要用他对婚姻不忠这点来切入,他作为过错方,答应我的要求不是应该的吗? 看来我得好好准备一下,如果有个万一的话,我不至于什么都拿不到。 夜深,我睡不着,总觉得胸口闷闷的,我在黑暗中睁开眼,床上沈轶南应该是熟睡了,我把手机放睡衣口袋,手里抓着拖鞋摸索到门边,开门,下楼。 一楼的客厅,我蜷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 突然我私人邮箱有邮件进来,点开一看,叶轩发来的,关于N工作室。我有意跟法国森文那边合作,便让叶轩去联系,如今森文终于给了答复。他很有兴趣,奈何如今手上又多了两个酒庄要打理,实在抽不出精力来做朗姆饮料。 可森文这封婉言拒绝的邮件,也并不是让我们什么收获都没有,他在邮件里提到了一个人,他曾经的合伙人和好哥儿们Mr.D,这人之前就对品源的果酱感兴趣,如今听说朗姆饮料,他更感兴趣,因为原料都是从森文那儿进的,他特别放心。 叶轩在邮件里问我,需不需要接触一下。 我给他回微信,让他跟D先生联系看看,如果几番谈下来意向还不错的话,就正式约见,毕竟很多问题还要当面沟通才能确定下来。 叶轩说知道了。 “早点休息,工作要紧,身体更要紧。”这都快凌晨三点了,他还没睡,想也知道他现在有多忙。 这个时间,森文那边应该晚上8点,我直接拨他的号。 森文应该是在酒吧里,特别嘈杂。我跟他聊了几句,重点在Mr.D身上,主要打探一下D先生的一些基本情况。 “他这人很有商业头脑,家里的产业起码是我全部酒庄加起来的上千倍,他母亲非常喜欢你们的果酱,所以他对品源很感兴趣。前不久听我说去了趟江城,就问我品源怎么样,我说不错,虽然没有福克做得那么大,但也不容小觑,大有赶超的意思,我还跟品源有合作,于是D听说朗姆饮料这回事后,就一直叫我牵线,恰好你就找上我了。“ 我又问森文,D先生主要是做什么的?我心想这人要是投机取巧,我首先就要他out。 森文说D如今的精力都放在AI上,可能玩得闷了,才想做点吃的。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guy。“ 我在手机里输入Mr.D和AI的关键词,一搜索不得了,这个人果真像森文说的,产业遍布全球,其中AI领域做得最好,在全球都能排得上名号。 这样的人要跟我合作朗姆饮料,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不过我搜遍了网页,都不知道这个Mr.D长啥样,不知是太低调的缘故还是他只充当幕后之人。 我突然对这位D先生有些兴趣,如果到时候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一定去见识见识。 打个哈欠,我终于又有睡意,上楼,回房,往床边的地铺一躺,很快就睡过去。 熬夜的后果是,第二天我睡到下午两点才醒。而且我是在床上醒的。 沈轶南不在,我自己下去找吃的,冰箱里什么都有,海鲜为主。我煮了一锅白贝汤,清蒸一条鱼,又用青黄甜椒炒虾仁,最后再炒个西兰花就上桌了。 我已经很久没下厨了,这会儿觉得自己的厨艺杠杠的,完全没有失水准。 沈轶南是在十五分钟后回来的,拎了一桶鱼虾进来。 “你要吃吗?” 他自己去拿碗盛汤,喝了汤又吃了一点菜,没吃饭。 饭后突然闲下来,我和他多少都有点不习惯,沈轶南提议,出去逛一下。我换了衣服跟他出去走。 沿着海边慢慢地走,下午的阳光洒在身上很是暖和。 “沈轶南,我给你拍照吧。”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儿干。 我摊手问他要手机,他说:“用你的拍。” 我又不想存他的照片。不过后面还是我的手机拍。 找准角度,我给他拍了几张背靠大海的照片,别说,就他这颜,就是凶巴巴的拍出来也好看。 “微信发给我。” 切,干嘛要微信发,我又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你不发也可以。”他得意地笑。 瞧那小样。用蓝牙不行?邮箱不行?骚什么骚。 沈轶南过来抓我的手,“明天你是不是该给我点惊喜?“ “嗯?”明天怎么了?圣诞节不是过了吗……等等,圣诞节后两天,沈轶南的生日。我又想起了乔可韵的车牌,是哦,他的生日。 “沈总,你这么有钱了,还缺什么惊喜?” 他若有所思地说:“五行还缺一。” “是什么?水吗?” “房子、车子、票子、婆子,还差孩子。” 我没忍住,用力捶过去,什么婆子?你才婆子。但是他说到孩子,我瞬间就怂了。我和沈轶南不是要离婚了吗,谈何孩子? 我对拥有孩子没有什么很深的感觉,没当过母亲,自然没有那种骨血相连的情感。也许老天觉得还不是时候吧,不然我跟陆怀年在一起那五年,怎么就从来没有孩子的出现?如果有孩子,我和他也不会走到那样的结局。 跟沈轶南就更不能有孩子。如果有的话,我肯定承受不住跟孩子分离。让我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沈轶南带走,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痛。 这天晚上,沈轶南把我带到洋房后面的小花园里烧烤。 我懒得一个个去烤,就拿网架在烤炉上面,将鸡翅膀一个接一个放上去,另一边放牛肉和排骨,然后一个个慢慢翻。 两个人其实也吃不了太多东西,后面我就把炉火浇熄。 沈轶南咬了一口鸡翅膀,笑说:“当老婆你能拿九十分。还差十分就完美了。“ 我信了你的邪。我现在就已经很完美,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上得了……我严重怀疑沈轶南在开车,但我又没有证据。 东西吃到一半,夜空中突然轰的一声,一束礼花直飙上天,绽放出摄人的光芒。后头陆续有烟花陪衬夜色,直把整个小岛照得光彩夺目。 很美。但是我脑子里却突然溢出一句话,烟花易冷,人事易分,没有人知道谁是谁的谁。 “喜欢吗?” “你的生日,你喜欢就好。“ 他看我吃完一块牛肉,攸地把我拉站起来,“还饿吗?“ “不饿了。” “那就上楼,我饿了。” 我差点没能直视他。有人开车开得真是溜。 他把我往怀里一带,两片薄唇印上我的,轻轻碾转,又小心探索。 “你……” 我给了他可趁之机,他把我抱起来,边往屋里走。 二楼的温泉,他要把我放下,我不肯,“我不要。” “嘭!”我被他扔下温泉里,眼睁睁看着他把外套扔开,衬衫扯开,而后只着一条西裤就踩下来。 我比较狼狈,全身上下在刚才被他丢下来时,已经被温泉水弄湿得没法穿。 “你不祝老公生日快乐?”沈轶南慢慢收拢手臂,要把我困住。 温泉就那么大,我躲也躲不到哪儿去,唯有小声说:“好吧,祝你生日快乐。” “没有诚意。”他直接上手将我捞过去,而后,双手捧着我的脸,让我措手不及地一口咬在我脖子,而后他才嗓音暗沉道:“这样才叫诚意。” 第87章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就好。 嗯。诚意。 我已经不忍直视这两个字。后来,不知是他教会我什么叫诚意,还是我反教会他什么叫真实。 我记得当我翻身压制他时,他那张脸有多精彩。 我笑了:“真实点不好吗?承认吧,不管你有多瞧不上我,你的身体都在叫嚣需要我。” “Shutup!”他半眯眸子,额上青筋凸起,体温因生气而高涨。 我好整以暇看着他,看他要怎么否认。这一刻,我有种报复的畅快。但说到底,我不也不一样。有些情事,莫名其妙得很,在你还不确定就是那个人时,身体已经自然而然地向那个人臣服,而别人都不行。 伸手帮他拭去额上的汗,我凑近他耳旁低声道:“沈总很骄傲嘛。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就好。“ 说罢我翻身下床,沈轶南语气不爽:“去哪儿?” “怎么没有?”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什么也没有。 沈轶南反应过来,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话不是这么讲,不是怕不怕,而是该不该的问题。”我干嘛要为了他去冒这种风险?如果以后我有孩子,我就会对孩子负责任。 沈轶南少有被我气得不轻的时候,可这会儿,他似头怒狮朝我扑过来,结果当然是什么措施都没有做。 气得我用指甲狠狠挠他,然后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清洗。 我真的有点怕,万一……偏偏不是安全期。沈轶南够狠,这么来毁我。 这一晚我身心俱疲,前半夜睡得还好,后半夜竟梦见了简月。她反复跟我交代,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必须找到,不然她死也死得不安心。 我不停跟她保证,我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 “文樱,如果你当我是姐的话,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文沅。你答应我。” “好,我会保守好这个秘密。” 等我醒来,我摸到脸上冰凉冰凉的,连什么时候哭了都不知道。枕边的沈轶南还在睡,我悄声起来,换衣下楼。 简月姐,你是想文沅哥了吗?他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为什么找人这件事不能告诉他?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不会拂你的意。 我会一直替你保守好这个秘密,哪怕是文沅,我都不会让他知道。 心像被无形的索勒着,我有一瞬间找不着北,忘了自己是谁,在干什么。 沈轶南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坐在我旁边。 我看了眼时间,不过八点多。 “我可能要提前回江城。”他沉吟一会儿道。 “好,我也有事要回去。”离开几天就够了,再久一些,品源不翻天了?朗姆饮料的出口也需要我盯着,那么多事呢。 沈轶南静静地打量我,“离婚的事……” 我语气难掩认真:“离婚的事,我们最好协商解决。我个人认为,继续拖下去麻烦更多。先不说你舅舅沈君全会对我做什么事,光是品源安插一个凌雪,就够我忙的了,而且外面还有乔可韵在虎视眈眈。我和你一天不离婚,这些人就一天拧着,我没有这种闲情去跟人耍手段。还有你身边那几个牛鬼蛇神,我也不想费时间去跟他们打交道。“ 沈轶南抿了抿唇,“你错了,跟我离婚,他们还用看在谁的面子上吗?既然我们没办法达成一致意见,离婚的事,先压着。“ 压着? 我退一步想,压着就压着吧,反正我手头的事情也多,分身乏术。 难得有个暂时统一的解决办法,我也懒得再多想。上楼简单收拾笔记本和包包,我就可以出发了。 沈轶南却比我更少东西,车在外面候着。 我们上了车,这次车到了渡口是直接开上一艘不小的船,到岸后,车又下船去,往机场开。 十一点的航班回江城,还没登机,这时候我才感觉到饿。 沈轶南去买了汉堡和热饮,我见他手里只有一份,什么都不顾了,抢过来就吃。 巨无霸我吃一半就吃不下了,有些丢脸地把剩下那半装好。沈轶南却沉默着把那一半拿过去,丝毫不在意就吃起来。 热饮也是,他喝我剩下的。 我的脸微微有些烫。特别想给他发个捂脸流泪的表情。这人真是,又不缺钱,难道买两份要死啊?偏偏去买巨无霸。 终于登机,因为临时定的票,我们只能坐经济舱。对我来说没什么,对沈轶南来说,感觉不太好了。 因为他位置两旁,不管是大妈还是年轻女人,都频频看他,就连空姐对他的态度都好到不行。 沈轶南不胜烦扰,黑着一张脸坐在那儿,飞机餐也不吃。 我贼兮兮地靠过去,“要我帮你吗?我保证她们不敢再跟看猴子一样看你。” “猴子?呵。”他讥笑。 “我帮你这个忙,回到江城后,你也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沈轶南一副“你脑子什么做的,想占我便宜”的表情看我,“文总是跟我谈判吗?” 让你拽一下,等会儿你想拽都没得拽了。 我等沈轶南右边的年轻女人再度看过来时,突然勾着沈轶南的脖子,啵的一下亲在他的脸上。 “老公,怎么飞这么久还没到啊,人家脚好痒,你给挠一下嘛。” “噗!”年轻女人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瞬间又喷了出去。 那个大妈倒是坐得端正,就怕人家不知道她偷听一样。殊不知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肯定在想,这么帅的男人怎么能给婆娘挠脚,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老公,你快点,我脚又疼又痒。”我说着直接将腿挂在沈轶南的腿上。 沈轶南眼底划过一抹阴郁,似在说“给我等着,有你好看的”,但他的手却很配合地帮我轻轻按腿。 我故意道:“不是腿,是脚,脚痒,快挠一下。” 沈轶南还真的给我脱了靴子,手指动作快得我反应不过来,轻轻一揩就问:“舒服吗?” “嗯,很舒服。”我收回脚,套上靴子。 大妈跟年轻女人不再频频望过来,沈轶南的脸色也不那么臭了。 我没忍住打了盹,他的肩膀过来了一点,我也不矫情,直接挨上去。 直到飞机快降落,沈轶南才叫醒我。 我迷迷糊糊跟他下飞机,出去。许泽大老远就迎上来,那脸笑得跟媒婆一样,“沈总,太太,玩得好吗?” 沈轶南和我都齐齐瞪他,许泽的笑垮了。 我没忍住问出来:“许泽,你没有女朋友对吧?“ “太太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要给我介绍一个?“ 我轻哼:“只有单身狗才这么屌丝,拿维密下饭。说,你家里还藏着多少维密?“ 沈轶南吊着眼看许泽,许泽一脸的欲哭无泪。 我没跟他们同车,因为老宋也来接我了。我直接回了品源。 让我没想到的是,凌雪这个级别和段位,都比乔可韵厉害。品源上下隐隐透着一丝异常,我才发现,品源似乎从食品公司变成了鲜花场。 所有的盆栽都被换成了花,玫瑰最多,于是老远都能闻到玫瑰的馥郁香气。 我实在是受不了,喷嚏都打了好几个。我的办公室里,同样插着鲜花,连我茶几和茶盘上,都摆了花。 凌雪的用意我知道。不就是想通过改变品源的一点一滴,让我生气么? 我不会上当。她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只要别傻得来插手品源的生意就行。若不然,我能让她哭着回美国。 “叶轩。” 叶轩进来把我办公室里全部的花都收走,我的呼吸也好了许多。 “几个老家伙呢?” “他们在会议室里,说要联名罢免凌小姐的职务。但是,凌小姐背景强大,他们没讨着好。” 我叫叶轩去传个话,让老家伙们别跟凌雪争了,我这边有正事找他们。 老家伙们一进我办公室,都能骂得掀翻天际了。 “文总你回来太好了,那个凌小姐太欺负人,说要把我们几个都踢出去,还说不管她怎么样,沈董都会站在她那边支持她的做法。文总,这不要脸的女人咱见多了,像她这么不要脸的,头一回见。咱为品源当牛当马的时候,她姓凌的都还在她妈肚子里。” 我坐在大班椅上,逐一扫视老家伙们的脸色,看来是真的被凌雪的一言堂气到了,才会这么激动。 “各位不用担心,她想踢我们出去,也得凭本事。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她把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 “对,不能让她这么嚣张。“ 我又交代道:“我特意把你们叫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不要冲动,哪怕她做得再过分,你们也别冲动中计。” 叩叩。门响,我还没叫人进呢,门却直接被人打开。 凌雪无视我办公室里还有人,就这么闯进来,她丝毫不把我放眼里,要给我下马威。 “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顺便讨论一下工作。“ 够虚伪的,自己什么决定都做了,现在说要跟我讨论。行吧,讨论就讨论,我还能怕了她?正好,我有个小把戏想让她看看,不知道她会不会难受到想哭。 叩叩!门又响了。我知道那个小把戏来了。 第87章 人家陶冶性情,我只能算为民服务 叶轩捧一大束紫色桔梗进来,微微笑道:“文总的花。” 大家望向那束花,老家伙们都问是不是沈董送过来的,我笑而不语。 凌雪愣了愣,又注视了两眼桔梗。 “他知道我不喜欢玫瑰。”我把桔梗放一边。 之后,不知是不是受这束花的影响,凌雪频频走神,问她意见的时候,她也很久才能说出个大概来。 老家伙们多精啊,一见她这样,便抓紧机会说了又说,我也没再问凌雪的意见。 到最后,我将一个文件夹用力拍在桌面,做下决定:“品源的某些产品虽然在国外立稳了脚根,但我们的主要市场毕竟在国内,我认为目前的条件不适宜着重做出口,就按照我们原有的做,加大出口这块以后再议。” 凌雪蹙紧眉头。 “凌总没有意见吧?”我心情颇好,连看她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我保留我的看法。文樱,我不是在跟你玩,我认为品源最好主打出口,然后上市。品源已经具备这样的实力。” 我不痛不痒道:“谢谢你这么看得起品源。但品源不会上市,你最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知你在国外是怎么做的,但这里是国内,品源自有一套生存法则,我不希望你随便打乱。” 凌雪的目光如一根利箭,狠狠射向我,“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也是学商科的,难道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就够了??” “既然你看过我的资料,那你应该清楚,我从没把品源当上市公司来操作。你要想做上市公司,请你另择宝地,这里容不下你指手画脚。” 凌雪摔门离开。 我再一次提醒老家伙们:“不排除她对你们逐一击破,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我再说一次,品源不会上市。如果上市了,品源就不再是品源,你们和我,全部要out。我呢,至少还有人养,你们可未必好过,年龄在这儿,资历也在这儿,可去别的公司都难,更何况待在上市公司。如果想好好养老,就给我硬起心肝来,死撑。” 这是老家伙们第一次听我说这样的话,个个都意识到,这次跟从前和我怄气的性质不同,要完绝对是一起完。 “我们懂了,文总。你说的对,捍卫品源我们都有责任。” “嗯。出去吧,好好干活,别浪费时间。” 等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我把那一大捧桔梗抱起来,看着它们,我心情真好啊。我喜欢桔梗,这束花也不是出自沈轶南之手。 我只是借他的名,来给凌雪颜色看。很幸运,我得逞了。 这是我给凌雪的第一击,后面,我和她的斗争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不管是事关品源,还是事关沈轶南。 放马过来吧,凌雪,我不会退缩的,就跟夜星娱乐之前咬我咬那么紧,我也没放手一样,你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这天下班,凌雪又一次闯入我办公室,我正在打电话,见她此举,手上抄起一个文件夹甩过去。 凌雪险险躲开,“你疯了!” 我对客户说抱歉,挂了电话后,我瞪她,“凌总不知道进来之前要敲门?就是沈轶南来,他也不会像凌总这么不尊重人。” “尊重?文樱你在跟我说笑吗?舅舅等我们吃饭,现在就走。”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跟她,能称我们? 沈君全已经能回家了吗?看来上次气得不是很严重。这次又有什么等着我呢?还是让沈轶南自己去面对吧。 我给沈轶南发短信,“沈君全又叫我去沈宅。” 他回得很快,“知道了,我半小时后回去。“ 下到停车场,我见凌雪钻进一辆黑色保时捷,率先开出去。 “老宋,开慢点。” 老宋用蜗牛速开我去沈宅,这次我让他先回去,不用等。刚好,老宋的车才开出去,沈轶南的车就进来。 “时间刚刚好啊,沈先生。”我扯了扯他的领带。今天居然戴领带,肯定是有正式场合。 沈轶南抓住我的手,从他的领带上离开,然后跟我十指相扣。 我有些怔愣,看着他和我相扣的手,脑里突然响起某首歌,谁都知双手可紧扣,不依不舍的背后,这个信念有多温柔,从害怕会被拥有,直到气力不够,十只手指终于找得到对手…… “怕了?”他低低的嗓音在我耳边盘旋。 我回神,摇头。上次他不在这里,我单打独斗仍未畏惧,何况这次。他在不在,我都不怕,只是他在,我会省点力气对付谁。 “都回来了。摆饭。” 这次只有沈君全,凌雪,沈轶南和我四个人坐下吃饭,比上次的气氛缓和一些。但我知道,沈君全既然叫我来,就肯定想到了新的招。 “这次度假感觉如何?”沈君全看着我问。 我捧着碗喝汤,桌下的脚踩在沈轶南的皮鞋上。 他右手手掌按在我大腿上,也不怕被人看到,然后轻轻摩挲。吓得我一阵颤栗,差点汤都要喷出口。 沈轶南回答得耐人寻味:“假期还行,有点效果。” “我又没问你。什么有点效果?”沈君全不满地看我。 “就是你想要的效果。你不是说让我们抓紧生一个给你玩玩?没准已经有了。”沈轶南捧起汤来,喝了一口,还很不要脸地补了一句:“这汤淡了,你应该让明婶炖点汤给我们补补。” 沈君全听了他的话,整个石化,久久都说不出下一句来。 凌雪的脸色难看得跟生病似的,攥着筷子的手指紧得指关节都泛白。 好一会儿,沈君全才转移话题到品源上,“文樱该好好休息一阵子,公司有小雪看着,我看她做得不错,你可以放心。” 再放心品源都快没了。 我笑笑不答话,倒是凌雪,哪壶不开提哪壶:“舅舅,我觉得品源在出口这块做得不错,我有意把它做大,你怎么看?” 老头子当然是支持她:“你看着办就好,就算整个品源给了你,舅舅都不会舍不得。尽管发挥,舅舅看好你。” “可是,文樱好像不这么想。她跟我说,品源是不会上市的。是不是我疏忽了什么,请文总指教。” 我停下筷子说:“指教不敢说,品源不适合上市。纵观食品行业,上市并做出名堂来的,不过寥寥数家,品源暂时没有这个实力,而且形态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凌雪似讥讽似嘲笑,“我以为文总不是这么胆小的人。把企业做得这么憋屈,我觉得是无能。” “在我看来,这是稳中求进,稳字排在前,要是连根本都没了,谈何求进?过于激进有时是大忌。凌小姐总不能用整个品源来为你验证上市成果吧?请恕我无法答应,事关那么多人的饭碗,我们品源可支撑不了你的野心,就更无意当白老鼠了。”我又低头扒饭。 凌雪意有所指:“文樱,你输不起吗?一直仗着靠山,这几年撑得很舒服吧?要是没了靠山,你还撑得住吗?” 我一点不恼,把头挨到沈轶南的肩上,“都说了是靠山,又怎么会说没就没。是吧,老公。” 凌雪气堵,“文樱你……” “啦”的一下,沈轶南放下筷子,“还吃不吃饭了?”话虽是笑着说出来,但那脸色显然是不耐烦的。 凌雪大大的眼里盛满了委屈,看得人好心疼哟,可我在心里大笑。 我动作迅速地夹菜,吃饭,喝汤,终于把这顿晚餐给吃完了,拿餐巾擦完嘴,就坐着等沈轶南了。 “吃完上去。” “哦,好。”我也不想待在这儿,看着凌雪就烦。 上楼第二个房间是沈轶南的,结婚那晚我住在这儿,所以我记得。打开门进去,总感觉房间里有那么点不同,我也忘了之前是不是这样的。 等等,外面的书桌上怎么有笔记本?而且,梳妆台上还有女人的化妆品、护肤品和香水,我擦嘞去。 这不是,凌雪的东西吗?她身上的香水味儿我能闻出来。 打开衣帽间,好家伙,里面竟然挂满了女人的衣服,沈轶南的衣服挂了一小格,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夫妻俩的衣帽间。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就算快离婚,那不还没离吗,沈轶南的属性,就必须还是我文樱的男人,什么时候轮到凌雪在佯装跟他夫妻俩了? 我一气之下,把沈轶南的衣服,鞋子,还有床单被套那些,全给扒了,丢到房间外面去,房间里但凡我认为那是沈轶南的东西,我都没客气,统统甩出去。 嗯,看着房间完全变了样,我总算满意。 明婶听到声响上楼,看到房间外面这堆东西,脸都变色了。 “文小姐你这是?“ “明婶,下次你喊沈轶南什么,就要对应着来喊我,懂吗?我们是一对儿。还有,哪怕这里没有客房,你让凌小姐住到沈轶南的房间去也不行。像什么话,凌小姐是我老公的姘头吗?把这些东西拿去扔了,别搞得外面人笑话,一个男人两头家。”我使劲数落明婶,就是让楼下的人都听见。 明婶唯唯诺诺,看着那堆东西不动手。 沈轶南上楼,一眼看到那些东西,“拿走,扔掉。“ 明婶抱下去,沈轶南勾唇,“脾气不小啊?” “没办法,我这人就这样,用过的东西,哪怕扔了,也是我的。”我抱胸睨他。 “恰好我也是。”他挑眉道。 沈轶南带我下去,跟沈君全说一声,我们就走了。凌雪似憋着很多话想跟沈轶南说,奈何没有机会。 从沈宅离开,我有些好奇地盯着沈轶南。 “想说什么?” “你对凌雪,也不像传说中的,掏心掏肺嘛。但是要说没什么,也不像。沈先生,你知道吗,表演得太过,就是矫情了。她明显有话要跟你说,你走得这样快干嘛?怕我不高兴,还是怕你自己心软啊?”我好整以暇。 前面红灯,沈轶南缓慢停下车,扭头看我,“不是你说的吗,哪怕我瞧不上你,我的身体……需要你。” Shit!又开车吗? 哦,我想起他刚才吃饭的时候说的话。我问他:“你不是结/扎了吗?怎么又拿这个来骗他们?你舅刚才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凌雪像吃了柠檬。” 绿灯,沈轶南发动车子,“你确定我做了?” 我是真的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在想,我现在再买药吃,还管用吗?揪心。万一真有了,我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索性不去想了,交给老天。 “你还真的担心怀孕?“他的声音凉飕飕的。 我侧头去看窗外,没应他。 等我发现,这是回别墅的路时,已经太迟。 “我要回华蕾。“ “表演得太过,就是矫情了。你不是觉得反正我们都要离婚?既然这样,睡一次跟睡一百次有什么区别?“ ……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他还一本正经说出来,那感觉就像唐僧在看老夫子,用的是念经的表情。 “区别大了去。我干嘛要跟你?“我没忍住呛声。 他把车开进别墅里,停车熄火。而后上下打量我,最后焦点落在某处,“你不觉得,你干扁的身材有救了?是谁的功劳?许泽看维密,那是陶冶性情,我呢,只能算为民服务。“ 我是疯了,要在这儿听他骚唠唠? 我就想问,凌雪知道他这么骚吗?还是说,这是凌雪调教出来的成果?没法直视。 下车进屋,本来以为别墅有好一阵子没住人,会有霉味,可是里面干干净净的,很清爽。抱枕也好好摆在沙发上,一看就知道有人打扫。 “我找了个阿姨,每天固定时间来搞卫生。“ 每天?他一直住这儿?有点好笑,从前我一个人住这里,他来过一次还是两次?我走了之后,他倒每天住这里了。天生犯冲吗我和他? 鞋柜里还有我的鞋子,我拿出毛毛拖鞋,换上。打开冰箱,里面满满的食物。还挺有居家的味道。 “上去看看,嗯?“ 整啥子嘞?我怎么有种感觉,像第一次来男朋友家,左看右顾,就是不敢进卧室?来道雷劈醒我吧。 来到我曾住过的卧室,我有种情怯,就怕打开了门,我就无法回头。 咔!沈轶南打开门。我一眼看到地毯上摆放的…… 第88章 我们见一面吧,江星号等你 虽然早过了耳听眼看爱情的年龄,可试问哪个女人看到这些,会不心花怒放? 铺了满地毯的紫桔梗,像一只只紫色精灵在跟我sayhi,我不由蹲下去,拾起一枝桔梗来。 “没想到,老男人也会有突发式浪漫。“ 沈轶南显然被我气笑,“但你还是为老男人的布置而高兴。” “谢谢。我很喜欢。”我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沈轶南的眸色愈浓,勾了勾我的下巴,“你是不是该给点实际的道谢?” 我当然感受到周遭空气变得炙热,被沈轶南这样看着,让我有种错觉,他其实对我是有感情的。 我被自己心里所想吓一跳。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沈轶南。沈轶南又怎么会对我有感情? 想太多了。我从旖旎中抽回神思,忙拉开跟沈轶南的距离。 我快速冷静下来,跟沈轶南说正事以掩饰自己:“在飞机上我帮了你的忙,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什么事?”他坐在床沿,我看到他的耳根也染上了可疑的绯红。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被迷惑啊,还好。 “我想你帮我查一个人。”我把资料递给他,“这个人最近对品源很感兴趣,想跟我们合作,但我查不到他的背景,甚至网上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沈轶南接过去看了几眼,陷入沉思。 我没敢打扰他,也许他有印象呢? 好半晌他才说:“我需要去确认一下。在这之前,谨慎些总没错。” “知道了。”他能这么提醒我,说明在他心里,还是有品源的位置的。 “不早了,洗完睡觉。” 我警惕起来,忍不住去想,睡觉几个意思。 仿佛看清我心里想的,他玩味地笑了,“我今晚不打算碰你。还是说,你有点失望?” “滚。” 他朗声大笑走出房间,我也去衣帽间里拿睡衣,可进去才发现,衣帽间里多了不少女装,都是下季的新品。 沈轶南买给我的吗?突然间这么大方了,他憋着什么坏主意? 不管他,既然是买给我的,我照单全收。取出一条不厚的春装裙子,我在身上比了比,感觉不错。我又试穿了几件,发现这些衣服都很对我的口味,是沈轶南自己选的,还是让奢侈品牌自个送过来的? 我洗完出来,沈轶南已经坐在床上,他手里拿一本英文杂志翻着,见我湿着头发出来,他把杂志一放,拿着电吹风就要给我吹头发。 我想说我自己来,可他硬要帮我吹。 这么一吹不打紧,头皮真的舒服,又因舟车劳顿有点累,我没一会儿就缓缓闭上眼,趴在沈轶南的腿上睡过去。 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我是嘴唇感觉到异物入侵才醒的。 沈轶南在吻我。窗外的一点阳光射进来,打在他半边脸上,明明灭灭的可真的好看。 “今天想翘班吗?要我给你请假?“ 沈轶南绝对是故意的。我哪能再躺多会儿,迷迷糊糊的醒来,带着一点起床气。 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我艰难地捞过来接听,叶轩打来的,说是Mr.D已经正式回复,明天晚上将到江城与我们见面。 我瞬间被这消息炸醒了,心里有两个感觉,一是觉得这位D先生不知怎么看上品源了,不会是仇家吧;二是D先生代表了什么,有钱人啊,要是谈成合作,朗姆饮料就成功一大半了。 我迅速换好衣服,问沈轶南顺不顺路先把我送到品源。 “你这么问,我好像只能回答顺路?” 要不是老宋昨天晚上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如今在医院挂着水,我哪用蹭沈轶南的车去公司。 沈轶南开到品源楼下,我刚扯开安全带,就被他捞过去。 “老公对你这么好,你不该表示点什么?“ 哪里来的老家伙,好像我不做点什么,他就不放我去上班。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唇角处蜻蜓点水一下,然后推开车门上班去。 我本以为凌雪经过昨晚,会收敛一下,却没想到,她依旧嚣张。 电梯里,只有我跟她两个人。她突然撂话:“文樱,就算你把阿南的衣服床单扔出去又如何?我还不是睡在他的床上?又不止一次二次了,从前,我和他在那张……” 有毛病的女人。我会理她才怪。 “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他是怎么分开的?文樱,你不敢知道了吗?” 我盯着液晶面板上的楼层显示,多一分钟我都受不了凌雪。 “你觉得他现在向着你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阿南,很快你就知道了。” 叮的一声,我大步踏出电梯。凌雪最后那句,让我不得不防。 我很快和叶轩做好跟D先生会面的准备。倘若他真的像森文说的,是个好的合作伙伴,那么这第一笔定单,我势必要谈下来。 可偏偏在我出发去云海酒店时,发生了意外。我本来和叶轩搭同一部电梯,他母亲那边却临时出了点问题,他要先赶回去看看,之后再跟我在酒店会合。 我也没放心上,让他先顾好他母亲的事。 叶轩先离开公司,我搭稍后那部电梯。在电梯里我给沈轶南发微信,问他查到D先生了没,沈轶南那边发来消息,说只差一点了,再给他几分钟。 “好。”我刚应完这个字,电梯突然黑暗,急速往下坠,慌乱中我的声音似乎被吞掉,可我没敢忘,第一时间把所有楼层都按一遍,之后,两手撑着电梯的扶手,我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至脑门,有种爆血管的恐怖。 “啊啊……沈轶南?沈轶南!“ 密闭空间里,触手可及是一片黑暗。我控制不住我心里的恐惧。电梯终于停下来,不再往下跌。 我重重地摔坐到地上,四处摸索手机。可当我摸到手机,里面却信号全无。 这下别说求救了,就是跟D先生的会面,我都不敢保证叶轩会不会按照原计划去赴约。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除了等人发现我不见了,等人来救援,我没有任何方法。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突然想到凌雪跟我说的,“很快你就知道了“,那么现在,我被困在电梯里,是不是凌雪的手笔?还有叶轩,他母亲突然有事,他被迫跟我分头行事,是不是也是人家暗算好了的? 那么,D先生……会不会也是凌雪的安排? 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如果D先生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那么我们今晚是不是等于自己去送死? 叶轩,这个时候,我宁愿你加紧时间来寻找你老板我,也不愿意让你去独自一人去找D先生。 我双手紧紧搓着,心里不停祈祷,叶轩,不要去云海酒店,不要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足足被困在电梯里一个小时,才被维修人员从电梯里救出来。 被救出来的第一件事,是找叶轩。他的手机是通的,但没人接听。这更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叶轩在哪里? 我又打给沈轶南,同样没人接听。 我的手越来越冰冷,心也是。我在想要不要报警。 手机只剩下两格电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文小姐,知道你着急找你的助理,所以,我们见一面吧。江星号等你。”这戏谑又狂妄的声音,叫我心里一震。 又是江星号。那就是说,又跟凌雪扯上关系。我已经明白,这所有的事都是骗局。 我咬紧了牙,“你是D先生?” “知道了还问?文小姐觉得好玩吗?” 我挂了电话。给许泽拨过去,问他沈轶南在哪里。许泽说沈轶南应该来找我。 找我?找一个小时都没找到品源来? “文樱。” 我还没回头,就落入一个怀抱。沈轶南从后面环住我的腰,两条手臂箍得又紧又牢,他的头挨着我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很想哭。如果我自己一个人面对,哪怕是再多荆棘,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可现在,他急促的心跳和微微沁出的冷汗,都在告诉我,这个男人为我担心,我不是一个人。 “沈轶南,我刚才……”我想说我刚才很害怕,我以为我又要回到黑暗中去。但现在我却讲不出口。 他细碎的吻落在我的额上,“没事了。我带你去江星号。” “我想自己面对。你出现的话,也许会把事情引向无法掌握的后果。那个D先生,为凌雪而来的?他是什么人?” 沈轶南让我上车,他给我扣好安全带才说:“凌向东,凌雪的哥哥。” “凌向东?”我真要去见识见识,这人凭什么将人耍弄于股掌间。 夜里十点多,我们来到江边。 “确定要自己去见他?” 我点头,“你在这里等我,要是超过半小时没出来,你再上去也不迟。还有,不能把凌雪找来。“ 沈轶南眸光灼灼,“你怎么知道,凌雪不在江星号?“ “直觉。”其实是因为,像凌雪这么清高的人,她肯定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些事沾边的,反正丑事都由别人替她干了。 “我上去了,你在车里等。少抽烟。”我一步步踏上船。 侍应早知道我会来,恭敬地把我带到船头甲板那边。这个夜风刮得呼呼响,我差点都要以为我被卷走了。 凌向东在哪里谈不好,偏要在这冷死人不偿命的地方,跟凌雪一样是怪人,凌家难道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而且凌向东只穿了薄薄一件衬衫,连件夹克大衣都没有的,不知是不是把自己当火炉。 “凌先生,我的助理在哪里?” 凌向东弹弹手指,叶轩被两个侍应一左一右扶着走出来。 我见叶轩的脸色异常,狠狠瞪向眼前的凌向东,“你给他吃什么了?” “你猜。”凌向东笑得像只妖孽。 我猜你妈。还好意思叫向东,怎么不叫凌向西?凌归西? 第89章 你的心现在放在谁那儿? “凌先生,看来你想跟我谈点别的事,那么,让我的助理离开。”我担心叶轩的身体。他只是替我过来谈合作的,却遭此毒手。 “可以。”凌向东应得很快。 叶轩在经过我时,眼里满满的担心,欲言又止:“文总……” “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等叶轩离开甲板,我迎视凌向东不屑的眼神。他站在船头,背后的黑色分不清是天还是江面,像一张幕布突出他整个人。我一下觉得,凌向东好像漫画中的路西法。 他跟凌雪一样,皮肤白晳,可除了皮肤白晳,我再没发现他们有相似之处。 我向来不喜阴柔的男人,见到会远远地避开,而凌向东恰巧就是这种男人,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很糟糕。 这一定是个为祸人间的人。 “凌先生,你要跟我谈凌雪还是沈轶南?今晚这出戏,就是你给我的警告吗?”我往后退了两步,拢紧大衣。风太大了,吹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凌向东扬手,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过来,把一份文件递给我。 “文总看看,这是你助理替你签下的合约。” 叶轩签的?可叶轩签的根本不具法律效力。我狐疑地看向文件,凌向东以个人名义向我购买一亿瓶朗姆饮料,交货日期是下个月26日,如果我们提供不了,必须用品源抵债。 我粗略算了下一亿瓶的价格,暗忖这凌向东的确是为祸人间,他帮他妹就帮,还想一口吃下我的品源,使卑劣手段,关键是用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就想夺取我的品源。 想得未免太美了吧?但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凌向东很疼他妹凌雪。 凌雪现在是想拿我的品源来做赌注吗?难道夜星娱乐没有给她教训?她爱得也太疯狂了,根本不在意沈轶南怎么想,只要能得到他,她什么都做。 可怕,这个女人太可怕。比她更可怕的是凌向东,招招要人命。 叶轩签名那处盖了品源的公章,也就是说,这份合约是生效的。凌向东绝对是蓄谋已久,除了我和叶轩,品源没有人能碰公章,所以他找叶轩下手了。 他用叶轩的弱点,来逼叶轩就范。我稍微一想,就推测出所有事。叶轩接到他母亲出事的电话赶过去,他母亲并非身体出问题,而是被凌向东控制,他不得不拿品源的公章来交换,凌向东放过了他母亲,却让他签下这份“丧权辱国“的合约,叶轩不妥协,凌向东就给他用了药。 合约准备好,凌向东在江星号等我。这时候不管我答不答应,我都没有了主动权。 对于凌向东玩的这手阴狠,我自认真是闻所未闻。不由想到森文告诉我的话,说凌向东在AI领域的厉害,难道他都是用这样的手段逼人就范? 说他是路西法都是给他的赞誉,他应该是魔鬼。 在我沉思时,凌向东却嚣张地笑了,“文总有什么感觉,不妨说说。” 要说也不是跟他说,而且,是用骂的。但在眼下这种情形,我要是耍嘴皮子惹怒他,不知是什么结果,不说比较好。 “我什么感觉不重要,重要的是,凌先生现在一定很快乐。”我攥紧那份合约,要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生产一亿瓶饮料,品源是做不到的,只能想别的办法。只要还有一天时间,我就不会白白等着品源成为他们凌家的。 还有时间不是吗?回去好好研究就是。谁做企业还没有过走夜路遇到鬼的时候?这只鬼太贪心了,总得想点法术来把他震住才是。 我淡淡一笑,把合约对折放回包里,朝凌向东伸出右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像凌先生这么厉害的人物,不是随便可以遇到的,我很幸运。” 凌向东眉头紧锁,似乎从未想过我会说这样的话,大概还会想,这女人是受刺激疯了?抢她的东西,她还说她幸运能被抢。 “凌先生?”我晃了晃手。 他伸出手来跟我交握。 这双手不似陆怀年,也不像沈轶南。有力量,但很柔软,像女人的手,细长而滑腻。我总觉得,这样的手该是从事文学或艺术的,而不是奸商。 “那我先走了。后会有期。”山水有相逢,他这次暗算我,又怎么知道下次我不会还手?也许不用下次,这次我就有机会让他摔个大跟头。 我挺直背离开,背后那束眼神锐利得跟剑一样,让我浑身不舒服。 从江星号下来,我的手心有些湿濡。凌向东给人的压力太大,如果可以,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他。 沈轶南打开车门朝我走来,一句话也没说,把我搂进他大衣里。 很暖。这一刻我也会贪恋他好不容易才释放出来的温暖。 “见到他了?” “嗯。见了。” 沈轶南抱了一会儿,拉我往车走过去,让我上车。 “怎么样?“ 我绑好安全带,抬眼看他,“什么怎么样?“ “他没为难你?“ 何止为难,简直是陷害好吗。但我想先试着自己解决,解决不了我再找他。 “不谈他了。这个凌向东奇奇怪怪的。不过我是不是多想了,他叫东,你叫南,这都什么缘分?“ 沈轶南简单解释了下:“我外公取的名字,凌向东先于我出生。” “哦?东南西北?那怎么凌雪不叫凌向西?”我很坏心眼地问。 沈轶南挑眉问我:“你想生一个叫向西的?” 我瞪他,“我生的只会喊凌雪向西,阿西,西西。” 沈轶南失笑,“凌雪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叫小西。” “小西瓜啊?一听就好想……嘿嘿。”那什么,一个女孩子叫小西瓜真的好吗?没想到凌雪这样的,小时候也有这么纯的小名。 “那你小时候叫什么?”沈轶南捏我的脸。 我小时候啊,可厉害了。那时候我妈还没跑,我爸还憨,他都是喊我二大王的,因为大王是我妈。所以我知道,我妈应该是没多爱他的,不然当了大王怎么还要跑? “不告诉你,怕你得跪下请安。走吧,我想吃蛋糕。饿了一晚上。” 沈轶南开得很快,可是一路过来,好多蛋糕店都打烊了,没办法,他只好带我去陈严的酒店,正是夜茶的好时间,蛋糕什么的一应俱全。 刚才想吃蛋糕,现在看到有更好吃的,我就不记得蛋糕这回事了。 “一份咸水角、一笼流沙包、一碟马蹄糕、南瓜粥、红虾肠。”我把单给服务员,忙着烧水烫碗筷。这个习惯是跟陆怀年学的,虽然我也觉得有点多余,但是吧,现在吃广东菜,饮茶要是不做,感觉就很怪。 沈轶南对我叫的这些没什么兴趣,我自己吃得很爽。广东的饮茶文化,我很喜欢。一盅两件吹吹水,多惬意的人生。而且他们的一些食物叫法,也很有意思,因为他们喜欢好意头,像猪舌叫猪脷,吉利嘛;伞叫遮,不用散了;丝瓜叫胜瓜,这胜的都不能输了…… 我一通吃下来,肚子胀得老打嗝,要是喝茶消腻的话,只怕更睡不着觉。索性结账后,去买酸菜帮助消化。 回到车上,沈轶南笑说:“你属猪的?“ “你属仙的?光吃空气?“ “我意思是指,你好养活。“ 我撇唇,“那我的意思是,你跟神仙一样好看。“ “谢谢老婆夸奖。“ 老婆?怕是很快就领离婚证了。 离华蕾不远,沈轶南送我回去硬要住下,我不让,他倒好,死磨硬泡,我没办法,就让他进来。 洗完躺下来时,他的手臂自然搂上我的腰,“真的不告诉我,凌向东怎么为难你?” “搞不定再告诉你。我是怕,你要是插手了,我要面对的麻烦更多。” 他按开床头的灯,“我觉得你这句话,不太好听。” “切。我说的是实话。”只要我和他一天不离婚,凌雪就一天不死心,想弄我。 沈轶南突然很认真地看我,“我跟凌雪的过去,你想听吗?” 我想了想,好像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想我到底是会介意的吧,如果我不对沈轶南动心,他就是跟凌雪爱得天荒地老我也听听就算,但现在,我做不到一笑置之。 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更何况,我将心比心,如果沈轶南说,他想听我的过往,我也未必说得出来。和陆怀年共行过一段深刻的人生,我不确定沈轶南会想听。 “睡吧,那些是属于你跟凌雪,你不用对我说。” 我翻过身去,沈轶南却并非打住这话题。他在我身后轻轻问了一句:“那如果我说,我想知道你过去跟谁在一起过,你会说吗?”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可是沈轶南,你要是真的听我说,你能听完全吗,恐怕没听到三分之一就叫我别说了。 我又转回身来,面向他,“你真的想听?” “是,我想听你说。”他目光坚定。 告诉他也没什么,只是我不能说陆怀年的名字,也不能说得太深入,因为我还没有彻底拿到品源。 “好吧。我告诉你,我有一个前男友,” 沈轶南喊了停。我这才刚开始说,什么时候才到故事高潮啊,他就忍不住了。 我觉得好笑,“现在又不想听了?” 他拧了拧眉,“我认为,我问你答会帮助我快速了解你。” 你就装吧你。明明是想快速了解那个跟我在一起过的男人。但我绝不会告诉他的。 “你问。” 沈轶南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和他在一起很长时间?“ “暂时比婚龄长。” 他的脸拉下去,又问:“什么原因分手?“ “生离死别。” 我知道他误会了,以为那个跟我一起的男人已经不在。事实上,不在的是曾跟陆怀年在一起的刘然,而不是现在的文樱。 沈轶南的表情,有点难看,又像有点放松,总之,很难形容。 他又抛出一问:“是不是除了他,你嫁给谁都无所谓?” “曾经是。” 沈轶南的脸色又好了一些,“最后一问,你爱他?” 我一个枕头丢过去,笑得不能自已,“这是什么鬼问题?我不爱他我能跟他一起?你告诉我,你不爱凌雪你能跟她在一起?” 他把枕头塞到后面,很平淡又很像那么回事地说:“喜欢也可以。” “好吧,杠精你赢了。”想想也没错,互相喜欢也可以在一起。但是爱不同,爱是可以不在一起,也希望他能平安幸福。 “所以,老婆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你的心现在放在谁那儿?”他凑近我,墨色的眼眸温柔似水。 第90章 老公凌总是不是看上我了 心放在谁那儿,都没有放在自己这儿安全。这个道理,我不信沈轶南不懂。 “睡吧。”我闭上眼。 “你还没回答我。” 干嘛这么执着要答案?我连眼睛都没睁就应他:“谁那儿都不想放。但我可以告诉你,上次你救我受伤住院,我跟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奈何我们之间没有缘分,还没开始就结束。 “所以我让你失望了?”沈轶南的手轻轻拨弄我的长发。 “有点。但你也不会说对不起,不是吗。”说到底,我和他的情感基础太薄弱,都做不到全身心去信任对方,又谈何走得长远? 沈轶南再没吭声,我也很快睡着。不知是不是太讨厌凌向东的缘故,我在梦里一直拿十字架打凌向东,还不停地说,路西法,受死吧。 第二天醒来,感觉全身都很累,我也还记得梦里的情景,问沈轶南知不知道路西法,沈轶南说还不快点,就要迟到。 我匆匆洗漱完跟他出门,他把我先送去品源,自己再调头回凌沈。 叶轩见到我脸色十分难看,“文总……” 我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等会儿去楼顶谈。”我跟叶轩在上司和下属之余,还是朋友,有些话不适宜在办公室里谈。我这人没多少朋友,但叶轩,哪怕他再犯一百个错误,我也会原谅他。何况,是凌向东用他母亲来威胁他,他才会背叛我。 打开办公室门,我惊见凌雪坐在我的椅子上。 上次,乔可韵这么坐我的位置时,我下手教训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要轮到凌雪了吗?不知我像教训乔可韵那样教训她,凌向东又会对品源或对我做什么事。 “凌总走错办公室了。这次我心情好,就当你眼睛不好使。再有下次,凌总未必能承受得住我的脾气。” 我把包放下来,直盯着凌雪。 她还不从我的位置上起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文樱,听说昨晚你去江星号跟我哥谈成了一笔合作?“凌雪手里转我的笔,后背抵着椅子,根本没有离开座位的意思。 我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瞅她,“你说错了,不是谈,而是耍奸滑。你哥用这种手段逼人就范,能成功一次未必能成功两次。回去告诉他,这次较量还没到最后一刻。还有,请你马上离开我办公室。” “你办公室?我在等品源成为我的那天。文樱,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这都是你自找的。” 我用力拽椅子,“下个月,我会把这句话还给你。凌雪,我也给你很多次机会了,这都是你自找的。” “如果我告诉阿南,你对我动手,你猜他会向着谁?”凌雪眸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那就试试。”我端起茶壶,对准她的头淋下去。 如果是乔可韵,会尖叫会耍狠,可凌雪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坐着任我对付。 我把茶壶放回去,说了声:“请。” 凌雪站起来,把头发捋到耳后,笑着看我,“文樱,我会刺激你一次又一次对我动手的。不知你能挡得住几次。这是第一次。” 疯狂的女人。让我一次次对她动手,她就有理由让那些人都为她出头,全都将矛头指向我?不战而屈人之兵吗?还是说,这女人的武器就是诱使所有人帮她做事? 我不禁对她产生一丝好奇。她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让这些人心甘情愿为了她做事? 是不是沈轶南也会这样?可我让夜星娱乐关门大吉他却并未让我停手。 我只管看看凌雪还有什么招。 “出去吧,凌小姐。如果你有自虐症,我建议你早点看心理医生,或去精神科检查一下。沈轶南也知道你有点异常吧,才会不跟你计较。” 凌雪的脸垮下来,似乎我说了什么刺中她一样,她眼里射出一道含恨的光,特别吓人。 “你说谁异常?你再说一遍,谁异常?“ 这种反应,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凌雪突然掩住胸口,狠狠地瞪我一眼就快速离开。 我越发觉得她有问题。不是吧,疯子?失常?突然觉得沈轶南很可怜,被这么一个女人爱上,是幸还是命? 我小心地锁好办公室的门,才上楼顶。 这种天气在外面不好受,冰天雪地的,在楼顶就更冷。叶轩站了好一会儿,脸都冻白了。 “你母亲还好吗?” “她没事。我已经安排了人送她离开江城。” 我有些怔然,“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你们都没能一起生活。” 叶轩面色赧然,“文总,都是因为我,才让那位凌先生得逞的。我当时就不该拿公章。”他抱着头,羞愧难当。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叶轩,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他们的目标是我,就算这次你防备了,下次呢?我不怪你,真的。但是为了你和你母亲的安全,我不得不对你做出停职的安排。可是叶轩你要清楚,我让你停职,是做给外人看的,你自己不能这么想,你还是要跟进手头的工作的。” “文总……” 我打断他的话:“叶轩,你跟我办事快四年了,我知道你有多忠诚。所以这次的事,你要好好打起精神来,不能因为一次,就失去信心,觉得你害了我。凌向东想一口吞了品源,我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得逞的。叶轩,你要帮我。如今,除了你,真正能帮我的人,已经没有几个。” 叶轩睁大眼睛,而后重重点头。“文总,你吩咐吧。不管是停职,还是解聘,我都接受。” 我双手拍他的臂膀,“对,这才是你该拿出来的态度。我们还有机会的。我之前跟森文联系过,得知凌向东在AI领域做得很厉害,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只看眼前他设给我们的难题,也不是要到处找工厂,为拼一口气而生产那么多朗姆饮料,这根本就是扰乱市场。我们要在他最在意的事业上,给他重重一击,围魏救赵,明白吗?“ 叶轩一下明白我的话,“文总,我先去探森文的口风,如果有必要,我要出国一趟。” 果然是我培养出来的心腹,知道我要做什么。 但是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就给了他答案:“森文那里,我已经套出来了。凌向东的AI王国在A国,最近他准备向J国渗透AI老年陪伴产品,你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马上定J国的机票。“ “好。我让宋游给你打掩护。因为我不知道凌向东会不会敏锐想到我们的意图。“ 晚上,在宋游的安排下,叶轩坐上了前往JO国的航班。而我在公司出了一则公告,暂时停了叶轩的职。这则公告出来后,老家伙们都震惊了,纷纷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简单回答了句:“姓凌的让他偷品源公章呢,我发现得早,只能停他的职了。” 老家伙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个个防凌雪跟防贼似的,我很满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另外,凌雪的提议,只要一说出口说被反对,着实让我高兴。 叶轩去了J国也不是没有收获。他每晚会给我写一封邮件。我知道他在那边的进展还不错,AI虽然我们没有接触,可凌沈有接触啊,只要打着沈轶南的旗号,我们就不愁捣不乱凌向东的项目。 我的生日在一月十七日,摩羯座一枚,跟沈轶南也相去不远。 难得沈轶南记得,他说要不要为我办个宴会什么的,毕竟从前大家都是看沈太太的笑话,这次他想告诉大家,谁看沈太太的笑话,就是看他的笑话。 但是我不愿意。我心里总是觉得,我跟他早晚会离婚的,哪怕现在他好像黏我黏得紧,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和我,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别了,我从来不过生日的。” 以前跟陆怀年在一起,他连蛋糕都不会给我买,我不一样那样的死心塌地?他对我的特别之处在于,他会亲手给我做很多能讨我高兴的小玩意,比如泥人,比如小机器人,又比如发光的镜子,等等。 可是那些东西,我一样都不能留。 我依旧只在意叶轩在那边的进展。沈轶南觉得我很忙,但他不知道我在忙什么。如果他知道,我用他的名号,去干坏事,不知他会不会抓狂。 那天,离26还差不到五天时,凌向东给我来了电话。 “亲爱的文总,不知道你准备得怎么样呢?” 我吓了一跳,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全身很不得劲儿。路西法来了,我心里暗念一句,路西法,受死吧。 我平静地回答他:“路……啊不,凌总这么关心朗姆饮料,真是让我们荣幸。可是要告诉凌总的是,我们在秘密生产中,你不用担心。“ “是吗?文总最好能做到。如果不是,你清楚品源将会成为谁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凌总不用提醒我,只看结果便是。25号晚上,江星号见怎么样?我一定会给凌总一个惊喜的。“ 凌向东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反击,他说那天晚上,他会开最好的酒等我。 “谢谢凌总看得起。那就这样吧,到时见。“ 挂了电话,我给沈轶南去电话:“老公,凌雪他哥是不是看上我了?他约我25号晚上江星号见呢。“ 第91章 沈轶南,你真的有不理智的时候吗 “你叫我什么?“沈轶南的声音充满玩味。 “你听见了还问。那天晚上你有空吧?陪我去。”我这等于找外援,沈轶南陪我去,凌向东自然不敢放肆。 沈轶南很爽快地应了声“好。” 得到他的应允,我坏心眼地笑了。凌雪不是以为她拿到了我的品源吗?不知道脸被打得爽不爽。 我依旧跟叶轩保持联系。除了宋游,谁也不知道他在国外。我静静等待着叶轩带给我好消息。 江城的天气越来越冷,直把人冻得脑壳疼。偏偏又逢近十年来最强劲的寒流,全市紧急停业停工一日。 我趁这机会,以品源的名义给福利院,养老院,流动站送去棉被、食物,而得益于这善举,花生酱的销量再创新高,其余食品销量也小幅度上涨。 我灵机一动,用昂贵的空运给叶轩发去一批自家的产品,让他加以利用。叶轩也不负所望,把事情办得十分熨贴。 就这样,转眼来到25号,寒流已经过去,但我还是怕冷,套上了羽绒服,把自己包裹成一颗粽子再出发去江星号。 沈轶南跟我就像两极,他好像一点都不怕冷,两件式西装外面加一件羊绒大衣,围巾都不用。 上车后,我的手搭在他的腿上,“你肯定穿了秋裤。”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腿暖了感觉全身都暖,他穿这么少,肯定是穿了秋裤毛裤。 沈轶南嘴角抽了抽,“你会在西裤里头穿秋裤?” “我又不是没试过。” “……“ 他又打量我身上厚厚的羽绒,跟看傻子一样看我,“难看。“ “这么冷谁还没事要好看?你这种在我眼里就是脑子有问题的。“ 他阴着脸瞅我,“谁脑子有问题?你穿这样去江星号,应征服务员的?“ “切!”我很不屑,你们都是上流社会的金块,行了吧。他提到江星号,我不由揶揄两句:“江星号,是你送给凌雪的?果然财大气粗。“ 沈轶南挑眉试探性地问我:“吃味了?“ “哪能啊,你要是活到现在这个年纪,没有过女朋友那不是怪物了?“再说,你送你的邮轮,我那时候有我的小幸运,我干嘛吃味。 沈轶南突然问我:“你前男友都送你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比比谁更富有?”我才不告诉你,陆怀年送我的东西,可有心意了。 “不,就是想知道,如果他送你邮轮,你是什么感觉。” 我笑说:“我早一巴掌扫过去了,人傻钱多呢,送什么礼物,折现。“ 沈轶南高深地看我几眼,没说话。 我被他看得毛毛的,但也没再说话。 来到江星号已经八点多,凌向东说要开最好的酒等我,还真的没有食言,他办了个小型宴会,来的人不多,但都是江城的上层人士,有些还特别难见到。 “没想到轶南也来了,快过来坐。“凌向东嘴里说着客套的话,实则脸和眼神都是凉凉的。 沈轶南带我过去坐下,可旁边的人起哄说:“可不能坐一块啊,文总去女宾那边坐吧。” 女宾,其实只有三个人,谢宁和两个白富美,不见凌雪。但我知道,她肯定会来的,一则看我笑话,二来嘛,她肯定也想借机跟沈轶南恢复旧情,毕竟江星号提醒着不少人,他们的爱情曾经那样的轰轰烈烈。 可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想看的,是凌雪和她哥凌向东丢人的嘴脸。 我正要走去女宾那边,沈轶南拉了拉我,“别喝多了。” “你也是,喝多了睡客厅。” 沈轶南浅勾唇角,长指在我手心抠了抠。 哼,坏男人。我拨开他的手往谢宁走去,手里捧了杯鸡尾酒要敬她。 谢宁自然没有给我好脸色,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与我碰了碰杯。 “这位就是沈太太吗?”其中一位白富美问谢宁。 谢宁却不提我沈太太的身份,只轻描淡写说:“这位就是文总,品源食品你们知道吧。” “文总,我们敬你。”白富美们都随着谢宁喊我文总,我也不在意,出来混的,大家都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听听就算了,不用计较。 跟她们碰了杯,我又跟她们聊起来,得知她们一个是地产大亨的女儿,一个是电子新贵的未婚妻,我自然不会跟钱过不去,没多久就引导着她们聊品源,聊食品去了。 谢宁心不在焉,我知道她是在等凌雪出场。 我特意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听说谢小姐马上就要跟旭丰化工的公子订婚了?先恭喜了,一定要请我们吃喜糖。“ 谢宁忍着不发作,但应该是把这一茬也算在我头上了。 旭丰化工跟谢家其实很般配,但是谢宁看不上人家,毕竟有沈轶南作参考物,江城又有几个人能符合她的择偶要求?谢家之前应该是放任她,打着算盘让她跟沈轶南扯上关系,可是凌雪一回来,谢家就很聪明地让谢宁赶紧定下来,不然旭丰化工也不一定轮得到。 “我真心佩服谢小姐,一直坚持做善事,自己的事业也那么好,如今嫁的夫婿就更是没有可挑的地方,这是不是人家说的人间富贵花?” 我皮笑肉不笑地恭维谢宁,她自己听得出来我这话的意思。别说凌雪回来,就是凌雪不回来,她也近不了沈轶南的身,沈轶南这种挑剔的食物链顶端,谢宁能有多特别让他看上? “文总才是富贵花。不过富贵花当久了,也很大压力的吧。” 谢宁边说边指向前方,“你们看,凌雪来了。按我说,在江城还真没有一个女人赶得上凌雪。要身份有身份,要家世有家世,要美貌有美貌,有学识有学识,她不像某些人,自以为清高,其实什么也不是。” 我接过谢宁的话,“可不是嘛,不止清高,还借着闺密的方便,不停肖想,还真的什么也不是。” “你……”谢宁咬唇。 凌雪先去跟那边的男宾打招呼,再施施然地过来,但没落座,而是跟她们几个碰了杯,唯独漏掉我。 我杯里的酒不多,一口灌了也没什么,她跟不跟我碰杯,我无所谓。 凌向东看人齐了,扬了扬手,他的下属拿来一沓文件,“凌总,准备好了。” “今天叫大家来,一则是我难得回来江城,想跟大家聚聚,第二我想让各位做个见证人。这里面是一份合约,是我跟文总签下的,各位帮忙见证。” 凌向东的话音刚落,每个人手里都发了一份文件,我的手里也不例外,是彩印的版本,大家都能看到后面叶轩的签名,还有品源的公章。 沈轶南眉头紧蹙,轻轻地把眼神抛过来,不知是担心,还是看出了问题来。 下一句,凌向东就把矛头对准了沈轶南:“沈总也在这里,正好,你太太跟我签的这份合约,我想你一定不知道,现在过目吧。” 这么嚣张,不像是大舅子对妹夫啊。 还没轮到我作声,我就先忍一会儿吧,省得太早结束就不好玩了。 先让沈轶南帮我处理着,看看他有什么好招。 我正想着,沈轶南已经做出了回应:“我想凌总跟内子签的这份合约,并没有基于公平公正的前提下,你知道品源也是我的吧?你想要品源还是想要凌沈?或者,要我全副身家?” 周围一片寂静。 我自己也没想到,沈轶南竟然会,这么刚。更没想到的是,他会用他自己,用凌沈给我作保。怎么回事,心好像有点颤动,他这是做什么? 凌向东还没作答,凌雪已经忍不住站出来,“阿南你何必将我哥说成这样?难道合约不是她签的?你不信你问她本人啊。” “我不用问,她做什么,我都相信。你当我的脑子是白长的吗?品源放着那么好的前景不做下去,会跟你签这奇怪的合约?凌向东,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你在A国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在江城,对我太太耍奸滑,就是在我头上搞事,要么,你毁了这份合约,我当什么事都没有;要么,你现在就回A国。” 凌雪差点站不稳,“阿南,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哥说话?” 她又走过来抓住我的手,因为力气太大,我的手被她捏得很痛,我想甩也甩不开。 “你放手,你弄疼她了。“沈轶南低吼。 “我不,阿南你看着,我今天就要拿走她最在意的品源。你们离婚,她不也想要品源吗,那好,我今天就让她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品源拿走的。文樱,很抱歉告诉你,你的品源属于我的,虽然提前了一天,但是你也扭转不了局势不是吗。“凌雪得意地看着我。 凌向东阴冷地作声:“沈轶南,你让我滚回去,我没有异议,但是也得在履行了合约之后。难道品源的公章还能作假?难道你就是这么纵容她不讲信用,爱签就签,爱怎样就怎样?” 沈轶南过来甩开凌雪的手,牵起我来:“走,不用管他们,跟我走。” 呀呀,我怎么觉得他最后这句话,实在是太得我心。好吧,我以后要对他好一丢丢,谁叫他这会儿这么护着我呢。要是沈君全知道,他拿凌沈来护着我,得气死吧。 沈轶南,你真的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吗? 第92章 到最后不要你,也不要我 “要走之前,先给个说法。“凌向东挥手,四周着黑色西装的侍应便围过来。 沈轶南将我护在他身后,对凌向东朗声而言:“我现在要带我老婆走,你确定要拦我们?” “沈轶南,你要走可以,文樱不能走。“ 我轻轻扯动沈轶南的袖子,他安抚地反握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我的心仿佛也安定下来,再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应该是刺激到凌雪了,她的目光紧紧锁在我们的手上,阴森森的。 凌向东跟众人说:“各位给凌某做个见证,既然文总不能履行合约,品源自然成为我凌某的。” 我拍了两下手,“凌总都说完了?我很赞成凌总让各位来做见证,因为等会儿有一件事,我也需要大家来见证。“ “别故弄玄虚。“凌向东将另一份合约甩下来,“文总没意见的话,签一下抵债书。” 我嗤笑:“抵债?凌向东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你用一半货款就想拿我的品源,简直是痴人说梦话。我现在就给你说法,我的品源就算是给你,你也不敢要。” 周围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是不相信,凌雪的就更讽刺了。 凌向东阴柔的脸上满是不屑,“文总的口气真大,你觉得有沈轶南给你撑腰,我就奈何不了你?“ “不不,我并没有这么认为,毕竟,我老公厉害大家都知道。身为他老婆,我要是连这点小case都搞不定,我还怎么混?“我从长桌上捧起一杯酒用力摔去,酒液四溅,玻璃碎裂。 我冷冷地直视凌向东那又宛如恶魔一样的眸子,“姓凌的,你来江城搞风搞雨,我还不一定有空理你,但你他妈的敢弄到我头上,真当我文樱是吃素的?夜星娱乐我要端最后不也端掉了,江星号算什么鸟,我要砸同样能砸得跟废铁一样。至于你们兄妹俩,我就是搞不死你们,也能叫你们跟这杯酒一个下场。” “品源,给你啊,有胆子就来拿。” 周围安静如鸡,沈轶南捏了捏我的手心,在我耳边低声道:“果然是我沈轶南的女人,有胆识。” 呵,我有胆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跟是不是你的女人没关系。 “怎么样,敢来拿吗,凌总?”我不断刺激凌向东。从心理防线上来说,凌向东只差揪着我,逼我狠狠签下那个什么抵债书了。 凌向东果然跟来自地狱似地盯着我,这眼神叫人心里发毛,奈何我手里有一样东西,他想对付我不是易事。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大方地掏出手机来,拨给叶轩:“结果可以放出来了。” 所有人不明所以地望着我,凌向东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他不敢置信地瞅我一眼,又瞅手机。 “接啊,凌总。“ 凌向东接完这个电话只需要十几秒,他甚至只来得及用明国语言问出一句“为什么“,那边便挂断,他面色铁青,浑身释放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们走。”我痛快地挽着沈轶南,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摇大摆离开。 “凌总,怎么回事?“ 凌向东一脚踹向那人,“滚,立刻去明国。“ 沈轶南大概想到什么,他眼皮跳了跳,语气透着意想不到:“你插手了凌向东的AI产品?” “AI再懂人性情感,能有人来得真实?我不过送了点东西给买家,就替你拿下了项目,沈总,我算不算帮了你一个大忙?“我问沈轶南讨奖赏。 谁知这人特别坏,眉眼透着无限春情,嘴里跟酿了蜜般,“老婆这么厉害,老公回去好好疼你。不过,你现在不跟这些云里雾里的人解释解释吗?” “我想你的助理可以代劳,不是吗?”我朝他身后望了眼许泽。 许泽倒是大大方方,他走到凌向东跟前,用略大的声音说:“凌总,承让了,我们也是因为太太的关系,才攻下这个AI项目。太太她能在几年里把品源做出这样的成绩,别说女人,就是男人都不一定做得到,希望凌总别为难我们太太,闹得太难看不好收场。“ 凌向东越过许泽,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想知道文总是用什么方法,才撬了我的墙脚。” 我想了想,带了几分真意几分玩笑说:“那肯定不是用你这样的方式。凌总,我想你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就此别过了。” “另外,老年陪伴这个概念是真的好,由衷希望你能再提出个中年陪伴的概念,不然像你这种中年人,缺少陪伴特别容易走歪路。“ “噗……”许泽一口酒全喷出来。 我昂起下巴,跟沈轶南离开了江星号。 我以为沈轶南会载我回别墅,他却载我回华蕾。停好车上楼,他在电梯里就问:“其实我也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真的是无心插柳。 之前我让叶轩以凌沈集团AI项目组的身份,跟明国的买家接触。凌向东之所以想跟这位买家达成合作,无非是这位买家在明国财力和地位都超群,一旦合作成功,AI产品渗透进明国指日可待,以明国的购买力来算,这笔财富巨大到惊人。 明国的买家听说过凌沈,但与凌向东的合作意愿仍然十分强烈,契机就在于我空运给叶轩的那批产品。他模仿我的做法,把这些产品送给了明国当地的福利机构,顺带着打响凌沈的AI陪伴产品,明国的买家本来就是慈善家,看到我们的诚意后,终于愿意跟凌沈合作研发AI产品。 凌向东是给明国的买家输送成品,也就是说,技术生产都牢牢掌握在他的手里,可凌沈不一样,凌沈更愿意合作开发,钱虽然是赚少了,但是从长远合作来看,双方都赚了,不管是核心技术,还是生产技能,都能针对本国的实际情况,做最大优化,这无疑是合理的。 明国的买家虽然看重我们的诚意,但他更看重的是合作模式。误打误撞之下,我和叶轩居然真的阻挠了凌向东的AI产品输出,更顺便帮沈轶南啃下了他早以为没戏的项目。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瞌睡了正好有人送枕头,一切来得刚刚好。 我没有告诉沈轶南我是怎么做到的。我觉得在男人,在商人的角度来说,我做的这些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努力,他们应该更看重实力的竞争,然而女人的优势是什么,就是柔软,柔和,敢把一些男人不屑于说出口的话,甚至是情感的表达,都轻易做出来。 各有各的好吧,太理性就会硬梆梆,太感性就会软绵绵,相辅相承正好。 凌向东应该有一段时间不敢再跑来找我的麻烦了,我终于可以安枕了。 可一进门,沈轶南就将我抵在门后,眸光柔情得似能掐出水来,那些话就更是柔软:“我今晚终于见识到你的宽广。“ “宽广?这什么形容词?“很奇怪好吗,我听过人家形容我强悍,精明,聪慧,狡黠,甚至是腹黑,就是没听说我宽广的。 “我懂得就好。文樱,恭喜你又一次刷新我对你的认识。”沈轶南捏了捏我的下巴。 我沉吟了下,“这话听着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沈轶南,如果我没有后着,你会怎么做?如果凌向东要在江星号上拿我开刀,你会救我吗?” “会。只要我想真心护住一个人,他伤害不了你。“沈轶南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有些怔愣。沈轶南这句话很像一个承诺,但我不敢去相信。他的承诺,真的会兑现吗?然而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伤害我的人,就是他自己? 陆怀年的事,我还没有向他坦白,现在也不是好时机,因为我心里存在那么一些犹豫,觉得他不是我的良人。到底是之前被他伤过一次,我牢牢记住了教训。 突然觉得心里堵堵的,有话说不出口的感觉,很糟糕。如果可以纯粹,我想没有人去做一个复杂的人。我也是。 “文樱,如果我说我是真心的,你相信吗?“ 这是沈轶南对我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了吧。是月光太温柔,还是在江星号上经历的刚才的所有,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下意识伸出手去,掩住他的嘴。不是有句话说的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是该相信他,还是暂时相信他,什么也不要顾,再去投入一场? 我不知道,我只怕自己又一次输得什么都没有。我不想再那样。我想给自己留一点爱。 “沈轶南,不要说这种话。你和我都知道,能用十分真心去对一个人,是最愚蠢的行为。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要说,承诺不要,结果也不要。“ 我已经怕了。陆怀年给我的伤害,我用那么多年才恢复,我不确定沈轶南给我的,会不会也要那么多年甚至更久才能恢复。 “不要承诺,不要结果,到最后,是不是不要你,也不要我?“沈轶南的眼里涌出一种类似无解又有点伤的情绪。 我用手去轻抚他的眼角,这一刻,只想记住,这个冷冰冰的男人也曾有那么一刻,是对我,对他自己,对这不解的情缘,感到迷惑却泥足深陷的。 我轻轻地吻住他唇。如果他值得我爱,我不会犹豫,可现在连我自己都没有了方向,不如就此什么也不想,也不要,痛快地跟他共赴一场情迷。 第93章 这个人真的很阴险 凌向东因为明国的项目离开江城后,凌雪也在品源消失了好几天,叶轩被复职,一切又都回到原来的样子。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星期,公司的员工陆陆续续地放春假,最后一批坚守在的员工,则跟我一样在年二八才正式放假。 往年过年,我一般和文沅出国,直到过完那几天才回来,今年不同,是我跟沈轶南一起过的第一个新春。 年三十晚上,去沈宅跟沈君全吃了一顿饭,之后便开启我和沈轶南的假期。我们去了离江城不远的一个小镇,边庆新春边度假。 小镇的过年气氛浓厚,几乎没有任何一家酒店是开门营业的,我们借住在一处农宿,吃食由农宿老大妈打点,每天能做的是,沿着穿插在小镇中间过的小河,慢慢地走,看小镇的喜庆,看居民的日常,看静静流淌的河流,看绿树成荫的乡路。 这完全放松下来慢得几乎跟蜗牛一样的节奏,不但没有让我觉得无聊,反而让我的心能真正放下来,缓一缓。 我想沈轶南的感觉跟我无异,在江城那样的大都市里,每天都那么疲倦,难得安静下来,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你说他们一辈子不离开这里,会不会腻。” 我摇头,“子非鱼,在熟悉而热爱的地方生活,怎么会腻。” “你喜欢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 “喜欢。”若可以,谁不想岁月静好,事实却不容许。 我们沉默着散步,晚上热烈地拥抱,像一对抛却情感却默契非常的情侣,又像一对不走心只走肾的萍水相逢的游客,只等离别了这站就不复相见联系。 有点危险,但更多的是舒服,在我和他都没办法给对方想要的承诺时,无疑这样就好。 大年初五,在小镇静养了几天后,我们不得不踏上归途。一回江城,沈轶南就要应付各种饭局,我虽然没有他那样忙,但也没闲着,要跟各方打好关系。 初七,我和叶轩参加跟合作方的饭局,这个饭局很重要,事关新的一年有没有开门红,我特意盛装出席。 饭局本来由我设,但其中一个合作方早早就定下了海东酒店,我只好欣然前往。海东酒店去年因为资金问题,被陈严一举捞入囊中,如今的海东酒店,更加气派,也更加高级,剪彩那日陈严更请动沈轶南和罗彬出席,谢宁当主持,一时风头无两。 如今的海东酒店,俨然成了面子的代名词,请客吃饭来海东,谁会不赏脸。 我是第二次来这里,合作方定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包间,我坐下的第一感觉是,陈严这货真有钱,这装修简直是用钱堆砌出来的,要知道,所有风格里头,中式是最没有上限的,木材贵,手工贵,还有各种烧钱的古董字画装饰,一个弄不好就能让懂行的人看出门道来。 我来得比较早,等了一会儿合作方才来。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罗彬赫然在列。 偏偏合作方还将罗彬安排在我旁边的位置上,这下真是低头不见抬头看了。我对罗彬这个人的感觉,不是很好,从第一次在俱乐部见他,再到后来几次的接触,我能看得出,这人比陈严更难对付。 陈严这人别扭,也有些瞧不起我,可他很少也不屑去加以掩饰,所以每次我对他不客气之后,我心里也完全不惧,因为我能抓到这人的弱点。 罗彬则相反,他对我一直是戴着面具的。这种人比较可怕,他从未对你显露他真实的一面,就是再生气,或者再不屑,他对人的态度也是柔和的,鲜少直接撕破脸。 我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决定自己也要戴着面具对罗彬。他笑我就笑,他不生气我也不能生气,不管他说什么,只管按兵不动。 “好久不见,文总。我敬你一杯。”罗彬举起酒杯要敬我。 这么多人在,我总不会拂他的脸,于是端起酒杯跟他喝一杯。 之后我才知道合作方邀请罗彬的用意。正所谓无利不起早,罗彬让了部分利,让合作方代理了部分福克食品,合作方觉得他这人爽快,在他提议想跟品源合作后,合作方便为他引荐我。 这是这场饭局的其中一个任务。更重要的任务在后面,跟往年一样,用餐后我会给合作方逐一拿出全年的指标来,签订全年合作。 但是今年他们竟然把罗彬也带来了,与其说罗彬像合作商,我更觉得他像个间谍,对他我不得不防着,便给叶轩递个眼色,让他等会儿借口出去,把指标合约全都放回车上,今晚不必用上。 叶轩领略我的意思,没一会儿就借口离开包间,顺便把那些核心的东西都带出去。 我不动声色打量罗彬,发现他跟几个合作方完全没有隔阂的感觉,心下不由一震,一开始是让利,然后是返利,再之后呢,是不是就把品源的合作方全部拉拢过去了?这个人真的很阴险。 有多少企业是死在被抢合作方上,又有多少企业为了绑着合作商,自降底价,一再退步,最后无法翻身?我不得不警惕,万一出现这样的局面,我能提前做什么防范。 我正想着,罗彬已经将话题引到我这边来:“听说文总向来爽快,奖励无上限,难怪你们都这么死心踏地跟着她。” 合作方之一接过话去:“一开始还以为跟女人合作不咋的,没想到捡到宝了,文总比十个男人加一起还厉害。” “难怪我福克食品老是被你们品源食品抢风头。这次可说好了啊,共赢。我打算在我们旗下的店里,设一个品源的果酱和花生酱专柜,文总觉得怎么样?不会因为我是福克食品的,就一口回绝吧。“罗彬脸色平静,好像他要跟我合作这件事,马上就要落到实处。 我轻轻摇了摇酒杯里的酒,半是玩笑地反问他:“我听说你们福克食品的沙拉酱和甜辣酱是明星产品,在福克的店里设品源的专柜,这个专柜的逼格是跟你们明星产品一样呢,还是怎么来?我可不想看到品源的专柜像要撤柜。他们几个合作商做品源的产品,说句不好听的,跟供着自家爹妈似的,你福克食品又能做到如何呢?” 罗彬眼神微敛,只一瞬便又笑说:“品源产品有自己的优势,放在福克的店里,不用跟供着爹妈一样也能有不错的销量。” “是吗?那罗总又要怎么定义你们的明星产品,和品源的产品?我呢,也不是有钱送上门来不赚,而是想赚得更安心一些。几位合作商跟品源合作近四个年头,这四年来,也只增加了一位合作商,要通过我们品源的考核,不是那么容易的,罗总。我建议你把自家的产品发扬光大,就没必要再代理我们的产品了。” 几个合作方见我把话说成这样,也都顺着我的意思来,跟罗彬说:“罗总,文总说的有道理,要不怎么说她能领着我们这群老不死呢,她的大局观比我们的强,罗总的福克食品本来就不错,你要是再做品源的产品,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吃西北风呢?你给我们留一口吧。” 罗彬不怒也没有不耐烦,他只是淡淡地补充:“文总是不相信我的诚意吗?我可以今晚就签下军令状,但凡有一点不听文总的指导,什么条件都可以,你提就是。” 我把杯子放下,杯脚磕着桌面发出一点轻响,我扫视了几个合作方,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罗彬的身上。 “罗总,请你理解,我暂时没有再增加合作商的想法,而且品源到底比不过福克食品家大业大,我们仅有的合作商已经足够。做生意嘛,长做长有,现在还不到时候。我敬罗总三杯,给罗总赔罪,以后时机到了,我保证第一个请罗总加入。” 话说罢,我连饮三杯。 叶轩也替我周旋,“罗总,我也敬你。” “好好招待着,我失陪一下。”我交代叶轩,跟罗彬点点头就走出包间。 几杯酒对我还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罗彬那个人让我有些坐不住,总觉得他今晚突然出现这一下,没有那么简单。 但我已经让叶轩把那些核心资料收起来了,罗彬没有看到,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才是。 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心,我特意寻了个临窗的位置站着,吹了一会儿冷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竟然看到远处飞奔过来一部黑色车,车门打开,几个神色凛然的男子下来,其中一个我看着有那么三分眼熟,我的心无端急促跳了好几下。 那个人,我想起来了,警察。对,这几人就是便衣。 虽然不清楚他们出现是为什么,但是我却下意识地,就想到我和叶轩特意给合作方们送的新年礼物。 那个大礼盒里,除了品源的几款食品,还有一只玻璃工艺品,是帆船的造型,底座上印着合作方的名字,还有祝福语,都不是贵重物,只是纪念的东西。 可是,我全身突然跟坠入冰窟一样冷,礼物是我和叶轩一早就提进了包间里的,放在包间的茶水间里,准备用餐后让服务员对应着一一送上的。 我终于为自己的不安找到解释。可不是么,合作方带着罗彬姗姗来迟,席间又过了那么久,别说放什么东西进礼盒,就是把礼盒全部换掉时间都绰绰有余。 怎么办?我真的着了罗彬的道。 心里涌出来的冷意一阵胜过一阵,我紧紧捏着手机,脑子空白了几秒,那些便衣就在酒店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来一块进去。 是了,陈严! 这个时候只有陈严能帮我。老天保佑他千万别和罗彬是一伙的。这是他的酒店,如果在这里查出些什么,他也不好过,他不会这么傻的。 打给陈严的电话很快就接通。 “陈严,”我的嗓音都在打颤,“便衣来了海东酒店,你如果不出面,海东就要遭大祸。” 我掐断线,刚跑回包间,就见门口来了几个黑色衣服的人,似乎是想拦着包间的门,不让众人出去。 我冲进茶水间,把一个个礼盒拆了,这才知道罗彬的用心有多险恶。礼盒还是那个礼盒,他竟然在礼盒的塑料内包装底下,嵌着一沓钱,还是美金,价值十万。 叶轩听到声响进来,目瞪口呆。 时间紧迫,我仍在急这些钱怎么处理时,包间的门响起了推撞声。 “文总,没办法了,给我。“叶轩趁我反应不及,把那沓钱用纸袋装起来,自己提着。 “可是……“ 叶轩低声说了一句:“我一个人进去,总比所有人遭殃强。” “不,我可以告诉他们实情的。” 叶轩大步出去打开包间的门,可门外混乱的景象却叫我们更加心惊。 第94章 你毁了你自己跟所有人。 只见门外有两帮人打架,黑色西服的是我刚才见过的要堵住包间门的,而另外那批,则是…… 我怎么给忘了,文沅担心我回江城遇到麻烦,特意让大块头领着人暗中保护我。大块头肯定是见这几个黑色西服的人不对劲,这才跟他们引起混战。 “叶轩,把袋子给他。” 我朝大块头递个眼色,他一脚踹了其中一个来到我面前,叶轩把袋子给他,我让他马上离开,不能让人发现。 大块头不放心那几个黑色西服的人,我向他摇头。这几个人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 大块头留下了三个人,自己则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我的心悬得紧紧的,特别害怕他跟那些便衣迎面撞上。 就在几秒后,电梯门打开,几个便衣从里出来,而这边几个人还在混战中,丝毫没留意到警察已来到。 我欲悄悄退回包间,一双手趁我毫无防备之时,迅速掩住我的嘴。 “别动。”暗哑的声音划过我耳边,而后一把刀抵在我腰后,我被用力往后拽,拽进了某个漆黑的房间里。 门的缝隙,传来外头的嘈杂声响,那些便衣控制了所有人,可我却被遗漏在他们的视线里。 门合上,连最后一点缝隙都彻底隐去。 漆黑的空间,隐藏着丝丝危险。那个将我拽进来的人松开了我。 下一秒,灯光大亮。 我望着眼前的布置,还有眼前这个恐怖的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文总不问问,我想做什么?”罗彬唇角噙着冷漠嗜血的笑,像看着笼里挣扎的猎物般,一步步向我踱来。 还用问吗?一男一女关在房间里,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不都与那件事有关?罗彬想毁了我,毁了我与沈轶南的所有可能。 他明知道这么做,会与沈轶南决裂,可他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可见他也不是那么理智的。 现在我要逃基本不可能,我只能拖延时间,等叶轩发现我不见了,来救我。 要我委身于罗彬,那也不可能,不是我有多刚烈,而是对他这种人,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更何况其他。 我的手悄悄攥紧,刚才在黑暗中他一放开我,我就扯了脖子上的项链,吊坠是一根钥匙状的银饰,我准备用它来偷袭罗彬。虽然成功的几率不大,总好过空着手等死。 罗彬离我越来越近,啪的一声,他将腰间的皮带抽出来,扔到旁边的床上去。然后,他的手放在衬衫的扣子上,一颗接一颗直松开上面的三颗。 “文总真识时务。“ 他的冷笑让我觉得恶心。这真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人。 我倚着门板,微微垂头,“我有个问题想问,希望罗总能回答我。” “什么问题?“他就站在离我约莫两臂的距离。 我直视他晦暗不明的眼眸,似要看穿他所有掩饰,“你爱凌雪,很爱很爱,是吗?“ 他微微一愣,随后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急切否认:“你想象力很丰富。“ “罗总,这到底是我的想象力丰富,还是你爱而不得,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了她这么做,值得吗?在你看不到和她有一丝希望的前提下,用自己的所有来为她奉献,来得罪沈轶南,你也不后悔?“ 罗彬的脸上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颓败之色,仿佛为了说服他自己,他异常凶狠地向我吼:“你死到临头了,还有功夫来管这些?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谁,而是我想这么做。“ 我觉得他很可怜,可怜到用这最后一击,来换取一点点凌雪对他的注意。可一个人陷进了自己以为的爱里头,不管怎么叫,他都不会醒。 “罗彬,你要明白,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为了设下这个局,你不光要得罪沈轶南,还要得罪陈严,这两人都算是你的兄弟,你就是这么对他们的。” “废话少说。”罗彬冲过来,将我拖过去,扔垃圾一样扔到床上。 我拼命地翻滚到另一边床下,抓起床头柜的电话砸他,“你不是人,你毁了你自己跟所有人。” 罗彬像走火入魔一样,眼眶周围都是红的,“别逼我动手打你。” “凌雪看到你跟别的女人睡过,她还会觉得你干净吗?你本来就不讨她欢心,她只会觉得你从头到尾都是脏的。“ 罗彬再也听不下去,爆发出来,他绕过来一把拎着我的衣领,力气之大让我难以撼动。 我用尽吃奶的力往后退,小圆桌上有一个玻璃烟灰缸,我就砸死他也不让他碰我。 罗彬开始扯我的衣服,我没敢刺激他,慢慢地,把手往后伸,摸到那个烟灰缸。 “呯“! “嘭“! 两个声音刺得我耳膜都疼起来,罗彬瞳孔大张,额头上的血往下流,恐怖得跟魔鬼无异。 而房间的门也被踹开,我不知进来的人是谁,我只知道,我瞅着罗彬头上流出来的血,全身发凉。 “文樱!“ 我呆呆地回头,看到沈轶南担忧的眸子,所有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悉数释放,我牢牢抓住他,就像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板,终于寻到自己的呼吸。 “没事了,我们走。“ 沈轶南轻抚我的后背,然而我的腿软得根本站不稳,他把我拦腰抱起,大步迈出这个恐怖的房间。 出了房间,我抓紧他的大衣,问罗彬要怎么办,他回答我,什么都不用想,他会处理。 这种有人替自己善后的感觉真心好,我可以放心睡一觉了。 等我睡醒,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缠着纱布,认真想了想,应该是攥着钥匙吊坠时把自己弄伤的。 “醒了?“ 沈轶南端了一碗汤进来,递给我。 我没感觉到饿,倒是想知道,罗彬最后怎么处理。 沈轶南像看透我在想什么,轻声道:“我和陈严,跟他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联手对付别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要把枪头对准自家兄弟。” 我静默着,听他说。我也清楚,要他们报警干掉罗彬,他们应该做不到,毕竟是多年的好哥儿们。 但是这件事就此算了吗?沈轶南和陈严都会过不了这个坎的。 对沈轶南来说,不管我和他的关系好或不好,对外我就是沈太太,罗彬是他的兄弟,兄弟和老婆被抓女干在床,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不能容忍的。 而对陈严来说,罗彬利用他之便,在他的酒店里设局,明知道这会对他有影响,可罗彬还是选择这么做,完全就是陷兄弟于不义。 这件事不管怎么处理,都很棘手。 “他被我拿烟灰缸敲了头,伤得严重吗?” “好着,没死。” 我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天仍是黑的,不到六点。 “他在医院吗?我想去看他。” 沈轶南把我带到医院,此时正好是护士交班的时候,病房外静悄悄的。罗彬的伤真的不严重,但是为防出个脑震荡什么的,医生还是建议他留一晚上,做相关的检查。 我们正要进去时,却听到里头陈严说话的声音。 沈轶南比了个“嘘”的手势,我没作声,和他一块站在门外静静地听。 陈严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罗彬,我们兄弟一场,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你要暗算姓文的,你干嘛非得选我的地盘去暗算?是因为出事了我能给你兜着,还是你觉得我的地盘这么肮脏?” 罗彬简短地回应:“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对我都成。” 陈严不知踹了什么东西,咣啷咣啷响,他气不可遏:“你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跟我装个屁装,肯定是凌雪让你这么做的!你的脑子呢,竟敢真的去睡沈的老婆,你也不怕遭雷劈。” “和她无关,是我觉得姓文的碍眼,一次两次抢福克食品的生意。” 陈严听罢更加火冒三丈,“罗彬,你这话你自己信吗?你看她碍眼,那你暗算她贿/赂就行,何必要上她?你他妈真是越活越回去,竟然算计起自己兄弟来,你真好样的。我的酒店要是被查封,沈的老婆要是被睡了,你觉得我们能被你逼成什么样?“ 罗彬不再说话,不知是在想那个可能性,还是拒绝再跟陈严说话。 “我不怕告诉你,以后,我和沈,跟你罗彬就是两条路上走的人。你这么爱算计,你继续算计去,等你哭着跟我们讨饶时,看我们会不会饶了你。“陈严说完这句,摔门出来。 他见到沈轶南和我都来了,指指病房里头说:“沈,你进去骂那龟孙子。嫂子就别进去了。“ 是怕我再砸罗彬呢。陈严原来是个心软的,罗彬这样对他了,他还为罗彬着想。 沈轶南开门进去,我站在外头等。 陈严略烦躁地掏出烟盒来,刚拎一支叼上,问我:“抽烟吗?” 我摇头。 陈严一屁股坐下,不管不顾地说起来:“以后我们和他,就什么也不是了。看在我告诉沈,他及时过来救了你的份上,我请求你,这次放过罗彬。” “好。” 陈严有点不敢相信,他抬头看我,“你答应?” 我干嘛不答应,罗彬做下的这些事,还不够他受的么。而且,我也得卖陈严一个人情,那时我打电话给他,他还真的过来了,帮忙拖了一会儿时间,我才得以顺利把礼盒里不该出现的东西拿走。 “陈严,谢谢。你这人,我不知怎么形容,又黑又心软,大概是溏心巧克力。” 第95章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陈严听到我说巧克力,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又说:“我知道你很无辜,但还是想说,如果没有你,凌雪不会这样,罗彬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而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会走到尽头。” 凭心而论,我理解他的话,但不能赞同。 “陈严,这不能成为他们陷害我的理由。我和沈轶南是受婚姻法保护的,我不是沈轶南和凌雪之间的第三者,我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陈严低下头去,双手插进发间,神情懊恼,“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没办法不怪你。” “你怪的不是我,你怪的是沈轶南在意的人。你们作为他的兄弟,就不自私吗?你们觉得他和凌雪应该再续前缘,他就要顺着你们想的去做,是吗?陈严,你和罗彬一样,你们所谓的对沈轶南好,不过是建立在自己想的基础上,你们根本不会想他需要什么。”我斥责陈严。 “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们不配当他的手足。” 陈严吊着眼瞪我,我也不退缩。僵持之下,沈轶南从病房里头出来,说罗彬要见我。 “我不进去行吗?”我不想再见到罗彬,那会让我想到那恶心的一幕。 “他想跟你道歉。” “我接受,但不原谅。”我看了沈轶南一眼,也不管陈严在旁,直接就问:“我只想知道,这是罗彬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唆使?“ 沈轶南静默不言,陈严亦然。 好吧,他们不用回答,我也能知道答案。在海东酒店时,我不是第一时间就猜出来,罗彬很爱凌雪的吗?也只有爱,才能为了那个人不顾一切。 “你刚才答应我,放过罗彬的。“陈严强调起这件事。 “但我有说放过凌雪吗?”我的眸光只放在沈轶南的脸上,我特别想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让我再来猜猜,看看自己的直觉对不对。 我颇有些执,想要沈轶南一个最终的答案,“你会帮我出头的,对吗?哪怕那个人是凌雪。” 沈轶南面无表情,但我分明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为难,以及犹豫。 我自嘲地笑出来,再一次猜到他的反应,虽然有些难受,但总比那个清晨我第一次问他凌雪其人其事时好些。到底是有了免疫力,也有了抗打击能力。 最差不过再回到死胡同,我和沈轶南的关系停滞不前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轶南多么聪明的人,他在这一刻不会看不到我又退回了警戒线,但他的反应是,无声无息,任我怎么退,他都没有一个字挽留。 我庆幸我那晚跟他说,不必认真,如今我才有退路可走。原来我对这段感情的一直不安,都源于他的死穴凌雪,除非我确定一辈子都碰不到这个死穴,否则结果仍然是我痛。 陈严似乎看出点什么来,他忙不迭解释:“你对付凌雪不就等于对付罗彬,你说过这次放过罗彬的。“ 我把目光移到陈严脸上,冷静地纠正他:“你错了,对付她等于对付你们所有人。我懂的,这次就当我不走运。你帮我带句话给罗彬,他的目的以另外一种方式达到了。“ 我转过身去,大步离开这个充满消毒水味儿的地方。 沈轶南,你越来越叫我恶心。 天光大亮,可我却觉得到处是灰蒙蒙的颜色,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走出这片灰色地带。 我在医院楼下等老宋来接,不过等来的是叶轩。 “文总,老宋高烧住院,我送你去公司。“ 上车后,我问了叶轩昨天的事,他说便衣到了之后,查了所有的礼盒,又询问了所有合作方,什么异常都没发现,最后收队。 没事就好。这件事我还得多谢大块头。 回到品源,我自知理亏给文沅打电话,本以为他要说我几句的,结果他一句重话都没说,只说让我万事小心,他给我又增了两员保镖。 “谢谢哥。”谁喜欢出门那么多人跟着,可文沅也是为我好。 “这两天晚上,我梦见简月了,她好像有话跟我说,但我没听清楚。好像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梦见她,不知她是不是舍不得……“文沅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荒凉而死寂。 我的心狠狠地一揪,简月是为那件未完成的事吗?可是,她留给我的线索,我都去找了啊,毫无收获。 “哥,你要是太累了,就给自己放个假。简月一直心疼你这么忙。“ 文沅说他明天就飞去拉萨,让我有什么事只管打给他助理解决。 那是他跟简月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想简月了。 挂了电话,我从手机里翻出一张他们的照片,看得失神。文沅只有和简月在一起时,才会笑得像个孩子。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他真切地笑过了…… 爱情这东西,多么神奇。有的人可以为了它,做尽坏事;有的人却将它摆在心里一辈子,偶尔回想;有的人把它当信仰,有的人又视它为无物。 我无法不去想,我生命中的两段爱情。一段惊涛骇浪,一段无疾而终,无一例外的是,它们曾经都像黑暗中拼命绽放的烟花,给过我闪耀的美好。烟花易冷,人事易分。无所谓,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叮……“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安静的早上。 手机号码让我震惊,袁叔打来的。 我和袁叔的联系,一直都在游戏里面,万没想到,他竟给我打电话。 “袁叔?“ 手机那头袁叔的喘息越来越重,“然然,出事了。” 下一秒,手机断线,我再回拨,却怎么都打不进去。 我的心跟擂鼓一样,为袁叔那句“出事了”紧张害怕。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陆家,陆怀年? 我的眼皮重重地跳着,仿佛应证了那令人不安的事正在发生。我按捺住恐惧,给文沅打电话。 “哥,能不能叫你的人,帮我办几件事?” 我搭电梯下到停车场,那几个保镖已经做好了准备,其中一个跟我身形差不多戴着墨镜的女人,坐上了老宋平常载我的那辆车。 大块头掩顾我坐进他的车里。 “文小姐,你要去哪儿?” “你带一个人,送我去陆宅;剩下的人去陆氏。” 两部车一块开出停车场,我的手心在冒汗,不好的预感占据我的心,我的脑,我没办法冷静下来。 好在大块头的车速很快,没多久来到陆宅。这个地方我只远远地见过一次,那时候是在外面等陆怀年。 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让大块头去看看。 就在这时候,两辆车开进了陆宅的大门,我认得其中之一是上次撞过我车子的,不知里面是陆怀年,还是陆家其他人。 大块头没多久就回来,坐进车里眉头都是紧蹙的,他严肃地跟我说:“文小姐,我在外面绕了一圈,这个地方的安保系统被破坏了,初步判断,是歹徒入室,但这些歹徒不是一般人,目标明确,手法老练,进去应该不是劫财这么简单。” 我的呼吸陡然急起来,不是劫财还能劫什么?联想到袁叔给我的电话,话都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也许,他在遭遇什么不测……那么,劫的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人。 什么人重要到,要用这种手段来劫?除了陆建邦那个老不死的,还能有谁。 我深呼吸着,越想平静下来,却越是着急。陆建邦这个老头子,我无疑是恨他的,要不是他,我和陆怀年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也不会各自伤重,所以就算这个老头死一百遍我都不会心软。 可他突然被人劫走,这件事就像一团雾笼罩着,越来越不明朗。会是谁下的狠手?沈轶南吗?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陆氏如今已在水深火热之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坍塌。 然而如果不是沈轶南,又会有谁这么做?跟陆氏最过不去的,就是凌沈。 会不会是其他人?可其他人有胆子把陆建邦劫走吗? 我的心微微发凉,左思右想之下,除了沈轶南,我想不到别人。陆建邦手上肯定有他想得到的东西,譬如陆氏的股份。 可沈轶南要这么干早就动手了,等到今天又是为什么? “回去吧,看看去陆氏的人有什么消息。“ 大块头又把我载回品源。我在办公室根本无心办公,脑子里只想到一点,这一天终于要提前来到了吗? 如果是以前,不消说我肯定选择帮陆怀年到底,可现在,我既怕整件事是沈轶南所导,又怕我深埋的秘密要被挖出来,到那时候,陆怀年会受得了吗,沈轶南又会受得了吗? 大块头他们真不愧是文沅的人,去陆氏打探的那几个人终于把消息带给我:陆氏的天,塌了。 起因是陆清怀孕的消息被爆出来,陆怀年为防陆清陆哲母子俩对陆氏有异心,把二人赶出陆氏,要收回他们手里的股份,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陆清母子合共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卖给了陆清的情夫。 更不得了的是,还有百分之七的散股也被陆清的情夫暗中买到手里。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氏的天,塌了。因为陆建邦这个老谋深算的,当初怕陆怀年得了他手里的全部股份后,陆清再没有活路,于是在转了一半的股份给陆怀年后,他自己还手握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这就是为什么陆清母子在陆氏指手画脚,陆怀年也没把他们赶走的原因。 现在可好,陆建邦做梦也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手里的股份成了一支彻底打垮陆氏的神针。 陆清的情夫,手握百分之二十二的陆氏股份,再加陆建邦这百分之三十,就能成为陆氏的主人了。 然而这个情夫的来历,难道不可疑吗? 我的手颤得不成样子,这一招又狠又毒辣,能使得出来的人,我想不到别人。我为何还以为自己对他的了解,陆建邦的事不是他做的?这分明就是连环计。 陆氏,陆建邦对我来说,会怎样都不是我要关心的,就连陆怀年,我也说过,我不会再管他的事。 可是到了真正面对,我才发现,其实我没有那么铁齿铮铮的。怎么能完全不管陆怀年?即便这个人不再记得我,也不再爱我,难道他和我从前的那些,还不够我去帮他吗? 真正让我下了决心的,是大块头给我带来的另一个消息。 “陆总刚刚被暗中送往医院,听说突然晕厥。然后陆太太封锁了所有消息。” 我的心像被大石压着,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似曾相识的局面,似曾相识的他。那年,他带我离开的前一晚,突然满大街都是陆氏即将易主,陆建邦危在旦夕的消息,他也是这么突然晕厥的。 我当时应该把他送回陆家的,可我没有,我舍不得。他醒了之后,依然要带我离开,这才出了事。如今回想,他欠我的,我欠他的,早已扯不清。 时间紧迫,容不得我多想。即便我再挣扎徘徊在,背叛沈轶南还是救陆怀年上,我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吩咐大块头:“跟紧凌沈的沈总。随时跟我汇报消息。“ 我又给宋游打电话,说同样的话。 沈轶南,就当我对不起你。 陆怀年,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96章 就算全世界背弃怀年,你也不会。 沈轶南的行踪并没有可疑之处,不知是他太能忍,还是我的方向错了。 我不信陆建邦被劫走与他无关,让大块头给我继续跟。一直到第二天入夜,通过大块头给我的消息,我才知道陆建邦所在之处。 陆建邦本就身体不好,沈轶南把他困在医院里也无可厚非。 但让我意料不到的是,凌雪竟然和沈轶南一块进出医院。所以这件事,凌雪也插手了?还是说,沈轶南要做点什么根本不会防着凌雪? 如果凌雪也插手了,也难怪我让沈轶南为我出头时,他会犹豫。这算什么,他们是搭档,会互相帮忙,互相掩护的那种?那么我呢,我在沈轶南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大块头驱车将我送到某个私立医院,告诉我陆建邦就在顶楼。 我正要下车,大块头制止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的人打听过了,那个叫凌雪的女人还没出来,而且也没到换班的时间。” 我不得不留在车上继续等。 九点过半,我终于见到凌雪走出医院的身影。她十分谨慎地交代了外面的人,而后才上了车离开。 我吩咐大块头:“你找个人开车去拖住她,不能让她太快回来。” 大块头看了眼手表,说:“那你也必须要快,把这个戴上。“他把一个小小的耳麦塞进我耳朵里,“等会儿听我的,我会预估好时间,让你撤的时候,你要用最快的时间离开医院。” 我慎重地点头,大块头派人去拖住凌雪,他则将我从医院的后门悄悄带进去,送我上顶楼。 顶楼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这是VIP病房区,但此时,长廊上站满了穿黑色西服的保镖,我猜测最后那个病房里,关着陆建邦。 我不确定我能蒙混过去,但是到了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我缓缓走近病房区,两个保镖立马堵在我面前,“请马上离开。“ “我是沈轶南的太太,他让我过来的。“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而后说:“对不起,没有凌小姐的吩咐,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所以,把陆建邦劫走的人,是凌雪而不是沈轶南?就为了让沈轶南快速解决陆氏,她不惜做这种事? “凌小姐跟我老公,是最好的朋友,我老公让我来的,她没道理不知道。要不,你们打个电话问问?“ 有人真的给凌雪打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 “你们打不通,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就什么都清楚了。”我拨了一个号,接通后说了两句,打开免提把手机递给其中一个保镖。 保镖哪里知道,这其实是大块头的声音,他在模仿沈轶南的声音。 “我怀疑里面的人会自杀,让我太太进去说几句话,有什么事我沈轶南担着。“ 我终于被放进去,一路走到尽头,推开病房的门。 陆建邦躺在病床上,手上插了管子,脸色白得像纸,像是油尽灯枯。他已经老得不能再跟自然规律对抗。 我恨这个人,哪怕他的生命再也延续不了多久。 不知是我的恨意在此刻达到最高值,还是陆建邦在着急,总之,他缓缓睁开了眼,艰难地将目光对准我。 “你,你,沈轶南……“陆建邦变得激动,大口呼吸着氧气罩里的氧气。 我站在一个很安全距离,让他能清晰看到我的脸,却又不能伸手碰到我。他恨我是应该的,毕竟他那样恨沈轶南。 “陆老爷子,要当心啊,你再这么激动,一个呼吸不顺,神仙也救不了你。”我扬着笑瞅他,丝毫不管在他眼里我有多恶毒。 陆建邦缓过来了,用他那双浑浊的眼,死死地瞪我。 我笑意不减,“同样是你的孙子,我就不懂了,沈轶南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怨恨他?难道是因为,他的母亲沈雨佳?可人都不在了,你还耿耿于怀,如今终于也轮到你一只脚踏入鬼门关。“ 陆建邦别过眼去,不看我,只那双手紧紧攥拳。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是不是该跟那些被你害过的人,说声对不起?譬如那个叫刘然的女人,她被你害死,却连死后被人记住的资格都没有。你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吗?” 我定定看着陆建邦,他听到我话,先是震惊,而后激动得全身颤抖,瞳孔张大,像见了鬼一样。 我也不忍心在他临死前,没给他答案,这是他该受的,在他那样伤害过我之后。世界是公平的,没一个人犯了过错,却能不承受后果。 “陆建邦,我知道你现在一肚子疑问,想问我怎么知道刘然的事,是吗?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得先告诉我,那场车祸是不是你的手笔。来,你跟我说说,那场车祸的点滴。“ 我大衣的兜里,手机正在录音,我要他把他自己指使的那场车祸,一个字不漏地告诉我。即便还没让他付出代价他就死了,我也要让他连死都死得不安心,他的墓碑上,不能有任何一个和仁慈相关的安眼。 陆建邦的恐惧以及不敢置信,全都通过他的肢体表现出来。因为颤抖幅度过大,挂针水的架子被打翻,药水瓶摔下来,洒了一地,细细的输液管里,有血液在倒流。 “你是,刘然?” 我缓缓凑近他耳旁,用冰凉的嗓音说:“没想到,刘然的命这么硬是吗?也没想到,刘然能亲眼看着你死是吗?陆建邦,你作恶太多,这就是你的下场。” 陆建邦喘着粗气,一个翻身摔下床去。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似的,怎么也爬不起来。 “你,你听我说,车祸,车祸不是我,我只是没有救你。怀年他,他不能再想起从前和你,他会受不住。” “别在我面前扮演你有多爱你的孙子。陆建邦,就因为你的自私,他如今要代替你承受他不该承受的折磨。你拆散我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他想起来了会怎么办?陆建邦你知道吗,我无时无刻不盼着你去死,你死了,不管是陆氏还是陆怀年,都解脱了。“我用最狠的言语,来刺激陆建邦。 然而即使这样,也抵不了我当年受的万分之一的痛。 我蹲下去注视陆建邦的眼,“你看看我这双眼,知道是怎么来的吗?还有我这个人,知道是怎么变成文樱的吗?陆建邦,你造孽。“ “不,不!“陆建邦憋得满面通红,他突然伸手攥住我的靴子,以一副受辱的姿态哀求我:“是我对不起你,刘然。可怀年,他没有对不起你,他只是忘了你。你帮帮他,帮帮他,把我的股份带给他,我求你,我求你了。” 我冷嗤:“陆建邦,连你都认不出我来,你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刘然吗?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替你做这种事?你多么地高高在上,你怎么能求我这种小人物?” 陆建邦的眼里绽出绝望,是一种全世界都在眼前远去的,无可奈何,有心无力的绝望。 “是我错了,是我陆建邦做错了。可是刘然,你不懂怀年身上背负什么,如果你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帮怀年。我要走了,连老天都不放过我。” 陆建邦突然朝我笑,“能趴在你面前死,我也算了结一桩心事。刘然,我知道,就算全世界背弃怀年,你也不会。我这辈子做了太多错事,不在意在死之前再做一件,把怀年托付给你。他父亲是被沈家害死的,他要替我们报仇。刘然,帮帮他,帮帮他……” 我耳边像响起魔咒般,只有“帮帮他“这三个字,无法消化陆建邦说的,陆怀年父亲之死,更无法反应,陆建邦把陆怀年托付给我。 却在这时,陆建邦诡异地瞪大眼睛,吐出最后两个字“快走“之后,他的手慢慢地垂下去,直至再无一点动静。 陆建邦死了。亲眼目睹他死,我心里的恨似乎消弥了一部分,似乎对我和陆怀年的从前,有了交代。 我没忘记我来的目的,那就是拿陆建邦手里最后的股份。 陆建邦也许也知道,我是唯一的,能帮陆怀年的人,所以,在刚才他攥住我的裤腿时,其实是想把他手里的东西给我。 攥成一团的纸,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可里面的内容,却重如泰山。 我没来得及张开纸团,耳朵里的耳麦传来大块头的声音“撤。” 我一边将纸团塞进衣服内袋,一边快速走出病房,刚走到拐角,大块头就把我拽进一个病房,门刚掩上,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过。 大块头给我比动作,让我去到窗户边。 外面又有嘈杂声,我知道是保镖们在排查我藏身之处。 大块头示意我开窗,我咬牙打开窗,一根绳子伴着寒风呼呼扫进来,我和大块头都没有选择,待我抓着绳子,他把我往外面一推,而这时病房的门被踹开来…… 等我和大块头被绳子拉到地面时,黑色的车精准地来到旁边,我又被大块头推进车里,而后车如箭一样飞出去。 我许久都没从这惊险里回过神来,我吓傻了。 展开陆建邦最后给我的那团纸,正是他立的遗嘱。这份东西可以帮陆怀年最快速度掌控陆氏,平息目前的所有混乱。 我不敢贸然找陆怀年,也许,沈轶南已经在找我算账的路上。 我只能托大块头替我送到陆怀年手里,剩下的,只能见步行步。 第97章 我也想看看,沈太太的能耐有多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待在品源,坐在我的办公室里,看着落地窗外江城的黑夜。 我不知道我还能坐在这里多久,但只要还有一分钟,我都不会停止拿到品源的步伐。这几年只有品源承载着我的喜笑哀怒,是我还活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凭证,我不能将它拱手让人。 是时候跟沈轶南,或者陆怀年摊牌了。但他们谁会先来,我无法预测。 我的私心,不希望陆怀年再与从前那段记忆有牵扯,诚如陆建邦所说,他会受不住打击。况且,他已经跟周以宣在一起,若知道从前,他要怎么面对周以宣? 老天保佑,不要让陆怀年,再问前事。 至于沈轶南,我自知躲不过。他这个人思维敏捷,老谋深算,又怎会不知是我帮了陆怀年。 这一劫,比我想象中的来得快。但还好,多得凌雪的出现,我和沈轶南的感情还未深,还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如此,再当回敌人就没有半点遗憾可言。 也许这样才是我跟他的宿命。 我静静等待,心里跟自己说的是,只有老天才有资格审判我,而他,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在凌晨两点多,我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沈轶南无声无息地走进来。 我越过他往他后面望去,想看看凌雪会不会跟他一块过来。但是没有。 沈轶南的脸色平静如常,换作我是他,临门一脚被人弄黄了,只怕是怒火滔天,出入都用踹的。 他走到我大班桌前,两手撑着,低头看我。他的眸子如两泓深渊,好似要把我吸进去。 我没有丝毫退缩,也看向他。 沈轶南,你生气吗?愤怒吗?被骗的感觉好吗?或许我此时不该这么想,但是为什么,我会有种报复的爽快?你活该,不是吗。 他还是不作声,那我也不要开口好了,就这么耗着,反正陆建邦的遗嘱已被送到陆怀年手里,陆氏还是有惊无险稳稳地在陆怀年手里。 对视久了,我的眼有点累,我率先把眼神从他身上收回,而后站起来。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沈轶南终于说话。 “沈总这么聪明,还用我说吗?“我走到沙发处落座。 沈轶南冷笑:“凌雪说你用沈太太的身份进去,逼死了陆建邦顺便带走他的某样东西。你知道我听完后是什么感觉吗?我首先认为,你替我动手。但我太自信了,情况恰好相反。” 我不承认也不否认,把话题引到凌雪身上去:“反正凌小姐跟你说的话,你都不会怀疑,不是吗?那么沈轶南,我的解释对你来说,一点不重要。不如大家都爽快些,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沈轶南半眯眸子,眼里划过危险的光,他浑身都是戾气,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这就要问沈太太你能承受得住什么了。我一直认为,像你这种对任何人都狠的女人,心硬如铁,但我又一次猜错,看来你对陆怀年,不是一般的喜欢这么简单。“ 我微蹙眉,他最后这句话,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是了,沈轶南并不是毫无所觉的,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大概是那次陆思年把我和他关在冷藏仓库里,我快撑不住时,在手机的草稿箱里给陆怀年写短信,之后我失去知觉,沈轶南应该是看到我写的短信了。 其实那条短信我还没来得及写完,我只写了两句:陆怀年我好像撑不下去了,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光是想到沈轶南看到这两句话,我就控制不住全身冰凉,胃里涌起一股恶心。 他看到了,知道我喜欢陆怀年,可他的反应是什么?是故意编了一张情网等我陷进去无法脱身,是给我错觉让我以为他对我有那么一丝情意,是时不时用甜言蜜语迷惑我,实则虚以委蛇……还有许多,许多我为了他犯蠢的点点滴滴。 我真傻。不是早就告诫过自己,所谓的爱,并不是眼之所见,耳之所听?在明知道他的爱蒙着欺骗和谎言的面纱时,我为什么还要入戏? 沈轶南,你的招式太高明,我斗不过你。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庆幸,我做了最明智的抉择?要论起来,你伤害我的,跟我背叛你的,不是正好扯平吗?我还不算输得太难看,太难堪。 “怎么,我一提到陆怀年,你就摆这种脸色,给谁看?” 不知沈轶南什么时候走到我身侧,他的手指紧紧捏着我下巴,痛感让我回神。 既然要痛,那就一起痛,互相伤害。我没什么不敢的,总要为我自己讨回点公道。 我拨开沈轶南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沈总既然知道我喜欢他,应该也能体会我想尽快离婚的心情。沈总,过往你跟我演的戏,我差点就当真了,可惜啊,你我不是一路人。现在这样,你大概也不想再跟我演下去,我也亦然,不如趁早结束,各归各位如何?” “算计了我想全身而退?我是不是给过你我很仁慈的认知?文樱,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沈轶南的大掌又一次钳住我的脖子,捏住我的动脉。 可这一次,比上次严重得多。他眼里闪现一股玉石俱焚的邪肆,像要与我同归于尽。 我拽住他的手臂,指甲用力剜进他的肉里,我说过的,要痛一起痛。 跟那次同样的是待我呼吸稀薄时,他松了手。我气喘吁吁地退到另一边沙发,防备地看着他。 沈轶南冷冷睨我,“就算要离婚,也得我玩够了再说。我一天没玩够,你就别想滚。” 这样的羞辱,我难道就怕了? “难道你不是一直在玩?怎么,在我这还没玩出成就感吗?你说等你玩够了才离婚,不好意思,我不奉陪了,毕竟对着你这样恶心的人,我怕我多看两眼会折寿。” 沈轶南猛地将我拖过去,将我狠狠圈住压抵在沙发,毫无章法地啃咬我的唇。我嘴里全是血腥味儿,却怎么都挣不开他。 他像头猛兽,又像一束烈焰,让我无处可逃。 他觉得够了时,舌尖轻/舔唇角的一点血渍,边说:“现在不觉得我恶心了?我怎么觉得沈太太给我的感觉是,渴望我碰你?“ “沈总,都是成年人,这点我还玩得起。你兴师问罪完了吗?完了可以滚了,或者你还想听我多说几遍,你这个人有多恶心?“我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大班桌后,打开手提。 沈轶南又恢复那清冷的神色,仿佛刚才他并没有羞辱过我。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大衣,而后跟我说:“文樱,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太轻敌。有野心有胆量是好事,可你未必能承受得住结局。陆怀年有几斤几两,不用我多说,他连陆清有异常都没及时防范,即使这次保住陆氏又如何?陆氏还能存活几天,我越来越有兴趣了。” 陆清的情夫,果然是沈轶南安排的。兵不厌诈,陆怀年居然疏忽大意。不过也跟陆建邦自己作死有关,要是他早点把股份都给陆怀年,又怎么会埋下这样的苦苗,结出苦果? 如今的形势,不管是我,还是陆怀年,都是看步行步,很被动。但被动也好过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这已经是莫大的幸事。 “本来我想看陆氏自取灭亡,但如今我改变主意了,这都是因为你,文樱。”沈轶南笑得宛如恶魔,在说最残忍的话,“既然你为了他不惜背叛我,那么,我加快速度毁了他如何?我也想看看,沈太太的能耐有多大。” 我倒抽口凉气。沈轶南说要毁了陆怀年。我知道他说得出口,就必然会做到。然而,他怎么能说是因为我?他跟陆氏不死不休由来已久,没有我,他也会这么做。 但我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次我能用沈太太的身份取了巧,在关键时候帮陆氏起死回生,那么下次,下下次呢,我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沈轶南? 不,不该是这样的。事情好像越来越超出我的预计,沈轶南不是该恨我厌恶我,直接让我净身出户吗? 我捏紧了拳头,却发现自己很无力。 “你会看到,我玩玩的样子是怎么样的。”沈轶南走到门边,用力拉开门。 我的话全堵在喉咙发不了声,眼睁睁看着沈轶南的背影越来越远,这一刻,我知道,我和他的所有可能,都断绝了,就连之前的水月镜花,也都消失不见。 我收拾东西离开品源,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想去见陆怀年。我要提醒他,一定要小心沈轶南,不能再大意。还有,我想问他,陆建邦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说沈家害死了陆怀年的父亲。 大块头载我去了陆宅,我知道我进不去,因为身份使然。 我给陆怀年发短信:能不能出来,我在你家外面。 我没有多说其他,让大块头带给他的陆建邦的遗嘱,我同样没让大块头告诉他是谁给的。陆怀年也许会猜到,也许不会,都无所谓了。 陆怀年还是出来了,大块头把车开去江边,然后把车里的空间留给我和陆怀年。 “文总,是你吗?你见过我爷爷是吗?“ 第98章 你信不信,我把你爪子都拔了? 我没有回答,打开车门下去,陆怀年也跟着我下车。 江边的风在冬夜里冻得人的心都在打颤,但我觉得还不够,不然为何吹不走我心里那团凌乱的绳结? 陆怀年跟上我的脚步,声音有些嘶哑,像困兽犹斗,“文总,请你告诉我,我爷爷临死前都说了什么话?” 我的目光抛到黑沉沉的江面,随即轻声告诉陆怀年:“他说的不多,这也是我今晚跟你见面的原因。陆建邦只说了两件事,一告诉我你父亲是被沈家害死的,二求我把他的遗嘱带给你。” 我转过身去,直直盯着他的双眼,问道:“陆总,能不能告诉我,你父亲的死是怎么回事?” 陆怀年眸里透出怨恨的光,“文总,虽然我很感激你把我爷爷的遗嘱带给我,我也想不清楚你为何会这么做,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插手陆家跟沈家的仇怨。你想知道我父亲怎么死的,你去问沈轶南啊,让他告诉你。” 如果沈轶南会告诉我,我用得着问你? 我凝视了陆怀年一会儿,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他过得煎熬,原本就清瘦的身材如今更是清减了不少,他两颊微凹,五官更显深邃和苍凉。 他不该是这个样子。从前他笑的时候,有如春风拂柳,温暖绚烂。如今,因为陆氏这个破烂摊子,因为陆建邦,他把他自己变成这样。 他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陆怀年。可即使这般,我也不忍心让他受伤害。 “陆怀年,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恐怕再也没人能救你们陆家。” “文总什么意思?你如今背叛了沈轶南,除了陆家这条船,你别无去处。我不认为,沈轶南会放过你。”陆怀年的含义相当明显,让我跟他合作,一致对付沈轶南。 我攸地笑出声来,“陆总,你太天真了。我不是非此即彼的,我背后还有南城的文家给我撑腰,大不了我回南城去,一辈子不再踏足江城,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就不同了。你的能耐撑不起你想护住陆氏的心,这次我帮了你,下次就未必那么走运了。“ “陆怀年,你还没看清目前的形势吗?我要是你,趁着陆氏还能卖钱,赶紧处理了,别等卖不动了,再来后悔。“ 我的话显然刺中了他的痛处,陆怀年激动得咳起来,一声重过一声。 陆建邦的死,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再加上外忧内患,一桩桩的麻烦事等着他去处理,他哪敢先倒下? 身而为人,来这世界走一遭,真真是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为难。我又何必去担心他,我自己身上的重担哪里比他轻了? 等陆怀年咳完,我很干脆摆出我的态度:“跟你或者陆氏合作,是不可能的,你不用再费口舌。我来找你是为了问清楚,你们陆家和沈家到底有什么仇恨。当然,你完全有权不回答,我也不强求。我只想在你和沈轶南中间,起一点点调解作用。“ “调解?你凭什么?他们沈家害死我父亲的时候,可有表现出一点愧疚吗?“陆怀年不接受我的说法。 可是,如果沈家真的做了这样的亏心事,不是应该低调吗?为何沈君全像是跟陆家有仇似的,让沈轶南毁了陆氏?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内幕?会不会就跟陆怀年他父亲的死有关?沈轶南又是怎么看待他父亲的死? 我不得不下一剂猛药,“陆怀年,我不怕告诉你,沈轶南接下来的举措,也许不止毁了陆氏这么简单,你不妨去想想,你有没有能力保护得了你的家人。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就当我今晚没见过你。“ 陆怀年整张脸变得难看。事实上,如果没有得到陆建邦的遗嘱,他应该是做好了输的准备的。现在陆氏还在他手里,他最多也只能撑一阵子。 “告诉我,你父亲的死为什么跟沈家有关。也许,这才能彻底阻止沈君全和沈轶南,你明白吗?“ 陆怀年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妥协。他也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再往前就是粉身碎骨。 我和他又回到车上,毕竟外面太冷了,再这么吹冷风,大家都会变冰棍。 陆怀年对于他父亲之死,说得十分简短:“你应该听过坊间传闻,说我父亲牡丹花下死。虽然陆氏把这种传言全部扼杀了,但不妨碍它表面看上去就是如此。“ “我出生不久,他因为某个项目跟沈家人见面,隔天他的车在山脚下被发现,严重变形,而他和沈雨佳的尸体一前一后被发现,他的胸口有被刀刺过的痕迹,沈家人杀了他,沈雨佳抛尸,却在车行到途中遇暴雨,车失去控制翻下山。” 我听完,只觉得喉咙被堵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坊间的确曾经传过,陆怀年的父亲陆泽,在婚后仍与其青梅竹马沈雨佳有染,两人在山上私会,死也死在一起。 沈轶南的存在,就是提醒所有人,陆泽与沈雨佳的韵事是确有其事,只陆家那位少奶奶和小少爷可怜,一个是丈夫与别的女人暗通款曲,一个是父亲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这种传言没传多久,就再也听不到了,我从没想过,这背后会是那样残忍。我与陆怀年在一起五年,他都从未向我说起过他父亲的死,却常常把他母亲挂在嘴边。 我现在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他母亲不在陆家生活。宁愿不能时时刻刻陪伴着他,也要远离陆家,远离江城这个纷扰之地。 哪怕陆家所有人都认为,陆泽是被沈家人害死的,也无法改变陆泽与沈雨佳一块死掉的事实。这对于陆家人来说,是血淋淋的一巴掌,是永远无法抹去的悲恸。 这个故事,太过哀伤。 我掀了掀唇,好一会儿才能把话说出口:“我知道了。所以这就是陆建邦要你背负的,你也必须要与凌沈,与沈家为敌的理由。陆怀年,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也没有立场劝你放下这些。上一辈留下来的事,却叫你们不得不去面对,这是件很悲哀的事。“ “陆怀年,你爷爷虽然希望你能撑起陆家,但是你尽力就好,他也许会更想看到你快乐,无憾。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我又想到陆建邦死之前那几个字“帮帮他”“帮帮他”,更想到陆建邦将陆怀年托付给我,那么,我能不能让陆怀年不再被这些前尘而绊足?他的心,应该停留在更广阔的地方。 陆怀年的目光在车窗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漫不经心地问着:“什么赌?” “我赌你,撑不过半年。如果我赢了,你要听我一件事;要是你撑过半年,我送你一份大礼,行吗?”我的手掐了掐腿边的座势,不管这个赌我是赢是输,我都不再让他因为陆氏而泥足深陷了。 陆建邦,如果你在天上看到我这么狡黠地对陆怀年,你是不是会气得翘胡子?可是,你不觉得,我的决定才是对的吗?你把陆怀年交给我,我不能让他再像具机器人一样过下去。 还有,我还没有原谅你,陆建邦。车祸的事明明是你做的,为什么要否认? 陆怀年的目光还留在车窗外,但他轻声回答了我:“好,我跟你赌。” 我给大块头打电话,他回到车上来时,头发都是凌乱的,估计被风吹了很久。我有点不好意思,让他开快些,先送陆怀年回去。 等陆怀年进去的身影再看不见,我从包里掏出一个暖手宝,递给大块头。 大块头不肯要,问现在能不能走,他想去喝杯热奶茶。 这么晚了,竟然还真被大块头找到一家热饮店,我让他帮我点一杯红豆热饮。想想我今晚还什么都没吃,又让他帮我买蛋挞,热狗,章鱼小丸子。 打包了满满的一袋,我心情终于有片刻的畅快,让大块头赶紧送我回华蕾。 一进门,我解下围巾,大衣,打开饭桌上面的灯,坐下来大块朵颐。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不管伤心难过还是开心,都要先填饱肚子再说。今晚是少有的几次,我忘了吃饭。 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对自己,我暗忖。 半杯红豆牛奶和几颗小丸子下肚,我有一种总算能吃上饭的充实感。我打算看会儿电视,等消食了再去洗洗睡。 明天,如无意外,我不用再那么早就去上班了。沈轶南又怎么会让我继续在品源里坐着。以前不是也试过吗,这次只怕会做得更绝。 但明天的事,明天再去烦,我现在也真的没有力气了。好累好累,似乎把半生的力气都耗尽了,可后面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做。 电视里在播的什么,我完全没有进脑里,此刻意识有些混沌,我摊着手摊着脚打盹,马上就要去见周公。 嘭的一声,门被打开。 我吓了一跳回神,瞪大眼睛,只见沈轶南那道颀长的身子,正一步一顿,半走半飘地晃到我面前,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用手一扫,将茶几上的东西全扫落地,我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在发酒疯,他一条腿跪上茶几,双手撑着,腥红的眸子幽幽地射向我。 跑到我家来疯?谁给他的胆子。我看都不看他,抽身离开沙发。 沈轶南长臂一拽,将我拽住,我用指甲使劲抠他的脸,他一疼松开我,伸手抚在脸上,半戏谑半挑逗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爪子都拔了?“ 我没吭声。不想也不愿跟他废话。事实证明,多说无益。 “夜会陆怀年,让我看看你们都做什么了,吻过?抱过?还是睡了?”沈轶南一身匪气边说边来扯我衣服。 我忍无可忍,头一低咬在他的手上,我下足了牙力,直到嘴里全是腥甜。 沈轶南任由我咬,我感到不对劲抬眸看他,竟看到他眼里嗜血的危险,我想逃已经来不及。 他将我抱起,毫无耐性,一脚踹开房间的门,把我扔到床上。 “陆怀年喜欢你这种劲儿吗?还是说,面对我你才有这种劲儿?正好,你越是这样,我征服起来才越好玩。” 他扑过来,压在我身上,攥住我两只手,他的唇划过我的眼,鼻子,到嘴巴…… 第99章 拥有我会珍惜,失去我会放下 我重重地咬了他的唇。都说心里想什么,身体也会做出相关的反应,我现在只觉得,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很恶心,把我恶心坏了。 酸水涌上我的喉咙,我的语速飞快:“放开我,我要吐。” 沈轶南从我身上起来,我一把推开他跑去洗手间,可我什么都没吐出来,一个劲干呕。 叩叩两声,他在外面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真想应他,看到你我哪儿都不舒服。我打开门出去,到客厅倒了杯温水喝。 “你走吧,我现在一看到你,就是刚才那种反应。我和你,最好不要再见面。我会申请离婚。“ 我眼角都没抬一下,把我的决定告诉他。 沈轶南没作声,却也没走。 他爱留就留,我是绝不会让自己再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牵扯。破镜难重圆,覆水不可收,我给过他我的尊严和爱情,他却踩在地上,那么他再也别想得到。 我回房间反锁房门,冲完澡往床上一躺,闭眼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好,一个梦也没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我从衣柜里找出一套H家的黑色套装,这套衣服是我第一天去品源穿的,所谓有始有终,也许今天就是我在品源的最后一天。 简约的剪裁和利落的线条,让这套衣服到现在都依然合时宜。但我如今穿上它的心情,跟第一次天差地别。那时候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故意装成熟老练,现在却是真的变得世故圆滑了。 我化了个很正式的妆,把长发扎起来,让面部轮廓更显干练。鞋子也是H家的,鞋跟高度为十,对我来说就是气场全开。 一切准备就绪,我在外面披一件C家的高定羊绒大衣,手挽限量版包包,就这么赶赴我的战场。 我一直觉得,女人全身的行头,贵亦有道。随便的堆砌,只会把一个女人最与众不同的特质给遮蔽。最好的方式是相得益彰,而骨灰级的玩家,会把那部分特质最大化地展现出来,强调得久了,自然而然就成了自己的标签,这是谁都不好抢,也抢不走的特点。 我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要不是文沅请了这方面的老师来教我,我估计到现在还是在乱穿的阶段。 老宋载我去到品源,我特意从大门进去,而不是从停车场搭电梯上去。 前台的小美女平常见到我,都会甜笑着喊“文总”,今日却躲着我,不敢与我眼神接触。我猜得果然没错,沈轶南又或者是凌雪,已经做好了准备,等我去自取其辱。 电梯上行,等到了二十九楼,我还没踏出去就听到阵阵的吵闹声。 我索性没过去,站在一隅。我的办公室门前,老家伙们指着紧闭的门破口大骂,骂凌雪什么的都有。 “你凭什么坐文总的办公室?你来品源才多久,还把自己当根葱了。“ “姓凌的,有本事你也像文总一样,三年翻十几倍。你要没这个能耐,趁早滚。“ “别跟她多说,我们撞门进去。我还不信了,我们斗不过这贱人。“ 叶轩眼尖瞧到我,放轻了脚步走过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眼底下乌青,眉头紧蹙,口气满是替我担忧:“文总,她刚才发了公告,说你要离开品源。是不是沈董让她这么做的?“ 我认真地告诉他:“叶轩,我要离开没错。但你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品源的招牌,是我们大家用了许多的精力和心血撑起来的,不是凌雪或其他人想抢就能抢走的。你听我一句劝,不管凌雪或沈轶南对你怎么讽刺,你都不要离开品源,也帮我劝劝他们。以后,你们就是我的眼睛,替我看着品源。” “可是,万一他们……“ 叶轩哪怕没把后面的话说完,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凌雪和沈轶南,彻底不让我有机会回品源。 “不用担心,我也不是任由他们宰割的人。你等着看就是。”这只是我安慰叶轩的话,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一个凌雪就够我忙的,再加一个沈轶南,我双拳难敌四掌。 算了,多想无益。就算要走,我也要走得堂堂正正,我坚信,我与品源的缘分不会就此中断。 我缓缓走过去,劝住了要夺门而入的老家伙们:“都停手。” “文总?我们替你教训姓凌的。” 我指指会议室,“我要跟你们开个会,都去会议室。” 叶轩安排了所有的高层来到会议室,我一眼就分辨出来,哪个是凌雪的人。凌雪竟然把他们收买了,难怪心都长歪了,明知品源落到别人手上没好处,他们偏要当反骨的。 真好,这些人,以后就是我扳倒凌雪的有利武器了。他们能被凌雪收买一次,就有可能被我收买第二次,我只管看准机会出手。 今天我的离别,我不想再对他们表现我强悍的一面,我想表现得温情一些,至少,主雇一场,给各自都留点好的念想。 我站在正首的位置,深深地对大家鞠了一躬。 而后,我看了每个人一眼,用轻快的声音道:“相信你们也看到公告了。没错,我要离开品源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跟大家开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个人深感遗憾。我本来做好了今年的年度计划,也完全有信心,在今年的年底给所有人增加10%的年终奖。不过很可惜,我要离开了。“ “长话短说,我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依然发光发热,也祝你们事事顺心。谢谢各位几年来的支持和努力,我相信,我们总有再见面的那天,我也相信,我和品源一定有更美好的重逢。” 话音落,会议室里掌声雷动。可会议室的门却在这时被打开,凌雪慢慢走进来。她着一件白色长裙,面料挺括光泽,将她整个人衬得像块玉,温润而美好。 但我知道,外表再美,她的内里却填完了黑馅。人常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凌雪却迫不及待来看我的笑话,她想要的,不过是将我踩在泥里,让我再也翻不了身。 可是,她不知道,我是曾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每每多呼吸一口空气,于我而言都是赚的。我的人生,可不止沈轶南和品源这么狭隘。拥有我会珍惜,失去我会放下,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再看凌雪,而是大步往会议室门口走去。 凌雪却不愿放过我,她讥讽而嘲弄道:“文总,我会下发这则公告,完全是为了我们大家着想,万一你过河拆桥上瘾了,品源成了别人的,我们多可怜啊。我想你会体谅我这决定的,是吗?” 我挺直腰站着,并未回头。 “凌雪,我想提醒你,品源本来就是沈轶南从别人那坑来的。还有,你为大家着想就为大家着想,真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我体不体谅你,不重要。不过基于交接,我当然会告诉你,我的办公室,我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希望你坐得稳。” 我拉开会议室的门,正要走人,凌雪却又作声。 她对着会议室里的众人说:“文总走了,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送她,希望她的未来会更舒心,更舒服。” 热烈的掌声,貌似只有几个人和她自己。 老家伙们别开脸,有几个高层也垂头当没听见凌雪的话。 电商部的老崔本就跟我年龄相仿,是这里头年纪最小的,他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要笑不笑地言说:“文总的未来,我们都祝福过了。不如凌总跟文总握个手祝福一下?” 老家伙们一听,咦,有戏。 几个人立马接着说:“是啊,凌总跟文总握一下手呗,文总那双会点石成金的手,不是一般人有的,没准凌总握了之后,以后咱品源能翻个几十倍。” “可不是嘛,凌总,去握一下啊。” 怎么都让她跟我握手?我瞥了眼凌雪的右手,哦,原来受伤了,还缠了一圈纱布。敢情这些人就是故意的,给我制造机会出一下气。 我笑着回过身去,伸出手来,“那就握一下,大家都想看你将品源翻几十倍。” 凌雪不得已伸出手,我没等她缩回去就紧紧攥住,用力按了好几下,每一下都按在纱布上。 “你干什么?”凌雪甩开我的手,她的纱布上染出一点血迹。 “不干什么,跟你握手啊。”我笑笑,很无辜地摊手。 凌雪看向叶轩,“你,把她带去办公室,跟她交接。还有,把她所有关于品源东西,都没收了。” 叶轩想发作,我朝他使个眼色。叶轩只好过来跟我说:“文总,这边。“ “文总?叶轩你喊谁?以后品源没有文总这个人,你注意点。“凌雪的脸板起来。 叶轩忍了又忍,说了声:“是。不过文总都要走了,也不差这一两句称呼。“ 老家伙们又逮到机会,“就算以后在外面见着了,我可是还会喊文总的。这喊习惯了,哪是一时半会儿改得了的?“ 我默不作声和叶轩一起进入我的办公室。以后,凌雪会将它改成什么样子,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是她一定会把我的一切痕迹都抹掉,换上她的。 “叶轩,交接。有些东西我知你知,凌雪知不知道,与我们无关。“我把我的手提电脑打开,问叶轩要了一个U盘。 叶轩明白我的意思,他找了个U盘进来,我插到电脑接口处。 可以在数据上动手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咱也不是那种玩阴谋的人,只要稍稍变动个一两个,谁也看不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在不损害品源的基础上进行的。 当这个U盘交到凌雪手上,她会面临两难的抉择。用我的数据,她怕我陷害她;可是不用吧,她又完全做不了工作。 这些难题你会怎么处理,凌雪。我会要你知道,抢什么不好,非要抢人的饭碗,你真以为抢过去就有饭吃了? 第100章 要是不开心,不如趁早放过对方 我什么也没带,就这样空手离开品源。 宋游这段时间有点忙,我好不容易才约到他一起吃个午餐。 “就这么走了?不教训教训狐狸精?”宋游掏出烟盒,正要吸烟,被我阻止了。 他说的狐狸精是指凌雪。然而那个女人,跟狐狸扯不上半点关系,倒像是清纯校花那一挂的。男人应该都喜欢这种类型,特别有保护欲。 “教训不了,那女人是疯子。”也只有疯子,才会一环扣一环地去陷害人,寻常人不会有这样的毅力。可见凌雪是恨透了我,也可见她有多爱沈轶南。 “她姓凌,你还是别惹她的好。以后见了她,绕着走。不就一个男人,她要的话送给她,天底下男人多着,总有适合你的。”宋游难得跟我说这些话。 我听起来感觉有点怪,“怎么,你知道姓凌的的底细?上次凌向东特意来江城教训我,看起来跟他妹凌雪差不多,都是疯子。” 宋游边喝汤边告诉我:“你之前不是跟我提过一句的,凌沈凌沈,凌在前沈在后,凌家绝对凌驾于沈家之上。” 我再细问下去,终于弄清了这两家的关系。沈轶南他外公,当年也是江城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却遭人陷害,被下大狱,要不是凌老爷子伸出援手,沈轶南他外公就死在了牢里,沈家的所有家产都落到别人手里。 得救的沈老头,在东山再起时,将集团名字改为凌沈,就是为了永远记住凌家的恩情。当时两家的孩子都长大了,沈家还有意跟凌家结亲,不过凌家的孩子跟沈雨佳都没有看对眼,两家只好作罢。 凌家后来举家迁往国外,抓住了机会腾飞,发展到孙辈时,十个沈家都比不过一个凌家。沈轶南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与凌家的关系愈加紧密,特别是跟凌雪相恋后,两家人都是默认多一位家庭成员的。 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什么变故,在国外立稳了根基的沈轶南,却回江城,凌雪并没有跟随。两人的恋情就此结束。 而凌沈集团在沈轶南的带领下,渐渐成了江城的龙头企业。之后,媒体拍到沈轶南与乔氏的小姐乔可韵交往从密,两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于是他们这对成了公认的情侣。 至于凌雪,在那段时间好像也有了新的恋情。可后面又恢复单身了。 我在想,凌雪是不是一直忘不了沈轶南,才会在沈君全给她释放了一个我和沈轶南会离婚的信号时,回到江城来。 她这次回来,恐怕嫁不了沈轶南就不罢休。她身后有庞大的家产任她挥霍,任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却不能用文家的所有来替我撑腰。我欠文沅的已经太多太多。 这么一比较,我若不退出这场三个人有点挤的爱情,那么下场必定是我最凄惨。宋游说的没错,以后见着凌雪,我最好绕着走。不就是男人,天底下多的是,干嘛非沈轶南不可,再者,沈轶南对我并不好。 “宋游,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怎么选择的,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么聪明,千万不要当局者迷。”宋游放下碗,又夹了箸菜。 我都决定上诉离婚了,怎么会有留恋。我是气不过,沈轶南这块渣,他凭什么来恶心我,他自己做的事,都没有点逼数吗。 “对了宋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对你找人有没有帮助。”我把简月和文沅相识的地方告诉宋游,我总觉得也许在那里有收获也不一定。 宋游记下,边跟我说:“简月留给你的线索太少,而且时间过去太久,要找到那个人挺难的。还有,简月为什么不让文沅知道这件事,而是把这事交代给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也许跟文沅有关?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可是,跟她认识文沅的时间,合不上。宋游,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去一趟她和文沅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文沅前些时候跟我说,他老是梦见简月,所以他这段时间都会在那个地方。“ 宋游慎重地点头,“文樱,你是不是对简月愧疚?是不是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嗯。“我是他们救的,我的眼睛是简月给的,我不能只受不报。他们是这个世间对我最好的人。 宋游很忙,一顿午餐他就接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匆匆吃完就跟我告别。 我坐在位置上,还在想简月交代我的事。可是她现在不在了,我有许多东西想问也问不着了。 结完账正要走,却碰见很久没见过的乔可韵。她瘦得像杆木,她旁边的陆思年也差不多。 按理说,我当看不见她们,她们应该也这么对我才是。 乔可韵却喊住我:“有时间吗,聊几句吧。” 她使开陆思年,陆思年看了我一眼,我只觉得这眼神很古怪。 我和乔可韵坐在我原来的位置,她先开口:“文樱,凌雪现在把你踢出品源了,你有什么感想?“ “又不是读书看电影,感想什么感想?乔小姐,如果你想跟我谈别人,恕我没时间。“我还想去律所见一见黄律,谈离婚的事。 乔可韵讥诮:“你没时间?你工作和男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可以忙的?文樱,我早提醒过你,凌雪这女人不好惹。但你现在知道,太迟了。” 这算什么,她来笑话我吗?那她怎么不看看她自己的样子。如今她连在乔氏的总部都待不住了,有什么脸来说我? 但仔细推敲一下,我也想明白了。她变成这样,都是凌雪的手笔,所以她只想看我被凌雪欺负得多惨,安慰她自己,她还不是最惨的。 拿我当参照,乔可韵现在是有多可怜? “迟不迟都跟你没关系。你自便,我还有事。” 乔可韵在我身后笑:“你斗不过她的,哈哈哈。我尝过的滋味,现在到你尝了。我真是开心。” 我顿住脚步,但没回头,“那就好好开心,别等到连这点嗜好都没了,你也就废了。不过你现在也跟废了差不多,真是谢谢你提前离场,好歹没输得那么难看。” 不知是不是刺中乔可韵,她猛地扯住我,目露寒光,“文樱,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沈轶南对全世界都一样,唯独对凌雪,才会缓下来,你拿什么跟凌雪比?现在不也是离婚的结局?” 我呼出一口气,好想对乔可韵说,你丫的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现在像什么话。 “离婚又如何?那也是我不要沈轶南。你要有本事,你就在沈轶南面前尽情蹦跶,或者去凌雪那儿,跟她比比谁更癫狂。少在我面前找不痛快,我连他们都不怕,还会怕你一个废了的人?”我冷嗤一声,甩开她的手就走。 我去律所见了黄律,她知道我跟沈轶南的离婚没谈妥之后,轻叹一口气说:“你长得这么美,居然还搞不定他?“ “要搞得定我还需要离婚?“我反问。 在律所停留了整整两小时,我跟黄律谈了很多很多,她也有了主意。 “你决定了?“ “嗯,我要离婚。“ “那我就把资料准备好,最迟明天下午,资料就可以提交。“ 我拍拍她的肩膀,“等你好消息。“ 从律所出来,我觉得心头那块巨石似乎消失了。我不由得感叹,两个人在一起,要是不开心,那真是不如趁早放过对方。我和沈轶南磋磨到现在,还是扭转不了我们不适合的结局。 他不离我也不管了,我不想再跟他捆在这段婚姻里面。 陆建邦的死,很大程度上让我觉得,我苦苦撑了这么久,终于可以释怀。品源虽然还没有拿到手,还没有亲自交给陆怀年,但是,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我做到了报复陆建邦。 天气渐渐变暖,我决定到处逛逛,总好过在家里发霉。 然而当我准备去郊外散散心时,我却被警方找上门。理由是,怀疑我跟陆建邦之死有关。陆建邦病死的,怎么就跟我扯上关系了? 我又回想了那天的情形,突然一惊,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竟然又中了圈套。凌雪这个脑子,要是去破案,绝对是一大人才。 可她却用在了陷害我上面。 难怪刚才陆思年看我的眼神那么古怪。因为这个报警说我谋杀陆建邦的人,就是陆思年。 老宋焦急,我朝他摇头,让他去刚才那地方找黄律。能不能保释,就要看她了。 我跟警察回到警局,他们问什么我回答什么,包括为什么要见陆建邦,跟陆建邦说了什么话等等。 他们指着录像视频问我,为什么陆建邦会摔到地上,是不是我推的,因为画面上很明显是我跟陆建邦有矛盾。 “没有,他自己摔到地上的。我跟他有矛盾,是因为他说我先生和凌小姐有染,我才会这么生气。他没碰过他,他死的时候甚至把我吓到了。” 黄律终于赶过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在现在这么不利于我的情况下,依然把我保释出去了。 “谢谢。” “你不用谢我,是你男人在背后出力的。”黄律指了指对街的一辆豪车。 我与沈轶南的目光撞在一起,可仅仅几秒,我便移开目光。 第101章 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我刚上车,沈轶南的电话就打过来。 “有几句话跟你说,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电话里说吧。“我是真的不想再见他的面。我是人不是他的宠物,不是任由他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就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如果不是凌雪为了他把陆建邦带走,我又怎么会被凌雪陷害?归根结底,他沈轶南根本就没处理好他和凌雪的关系,以至于我屡屡被凌雪陷害。 又或者这么说,哪怕他能处理好,他也不想处理,也许是对凌雪的特别,也许是凌雪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才会对凌雪为难我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那么他又何必要纠缠我? 我一走神,手机那头沈轶南的异常我也没注意到,等我回神,他已经在我的车外。 “文总?现在走吗?”老宋拿不定主意。 我看了眼车窗外的沈轶南,如果我现在走,他会不会在后头一路追赶? “我下车,你等我几分钟。”交代了老宋,我打开车门下去。 警察局外面,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跟沈轶南走进对面一家咖啡厅,他点了杯咖啡,我要了杯鲜牛奶。 “你有什么话要说?如果是关于陆建邦怎么死的,就没必要多说。“ “不是陆建邦的事,他怎么死的,医院出具的死亡报告写得一清二楚。我要跟你说的,是我们俩的事。”他目光灼灼盯着我,大有我不答应他就要生擒我之势。 可是我们俩?我和他能称得上我们俩吗? 我轻声笑出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拐弯抹角,也不要说些不切实际的话。” “你否认一个人,就是这样全盘否认得彻底,一点余地也没有?”他握着咖啡杯,却一口都没喝。 这个人的要求那么龟毛,普通咖啡几乎入不了他的口,所以他点这杯咖啡,大多也只是摆在那儿没动的。 我不想跟他说些有的没的,之前他怎么不说,早干嘛去了?好意思跟我说留有余地?我活到如今这个岁数,但凡别人对我留有余地,我也不会经历那么多可怕的事。 我在受罪的时候,跟谁去说留有余地? “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在凌雪一次又一次地陷害我时,我都在面临着什么。倘若我再弱一些,只怕被毁得渣都不剩。但这些我都不想再说了,就当我自己没用,这么容易中圈套。可是沈轶南,你在我面前都在扮演什么角色?” 我定定看着沈轶南,“你是不是看着我一次次困兽犹斗觉得特别好玩儿?是不是在想,这个女人真他妈的犯贱,多睡几次就以为有感情了?沈轶南,我真的不想再跟你纠扯不清了,我怕了,行吗?” 他的唇动了下,我没给他机会再说话,而是站起来,特别无奈地说:“这个坎过不去了。难道你要跟我说,你不在意我帮了陆怀年?难道你觉得,我跟你都能把这些事抹去,自欺欺人?“ 沈轶南扯住我的手臂,眼里含着一丝悲凉,“介意,我很介意你帮陆怀年。我以为,你对我,跟对他是不一样的。文樱,我在凌雪的事情上,是做错了。可你也从来没把陆怀年的事告诉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我面前装作对我好,喜欢我的样子,其实是为了跟陆怀年较真,是吗?可是你跟陆怀年较真有意思吗?你在我面前表演的那些,都是假的。“ 沈轶南的眼眸是猩红的,脸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苍白,可扯住我手臂的手劲,大得吓人。 “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假的,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的?” 我默不作声,他又接着说:“是,我是有跟陆怀年较真的成分,但我需要花那么多心思跟一个女人去演吗?如果演戏包括每天都想见到她,每天都想睡她,那么好,就当是演戏。” 我很想问沈轶南,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这头跟我说这些,那头却对凌雪对我的伤害只字不提。 “文樱,你想离婚,尽管去离好了。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是真,什么叫做假。”沈轶南这话听着似乎有些赌气,像在撂狠话。 “你想做什么?又想威胁我吗?我告诉你沈轶南,就算你拿品源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再妥协了。大不了我不要品源了,你别想再故伎重施。“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告诉他,那就是,我不会再忍让凌雪,她对我做过的事,我会一一讨回公道。 沈轶南突然笑了,那微微勾着的唇角在我看来就是讽刺。我不由想到,凌雪如今就坐在我的办公室,我的位置上,管着我的品源,这一切都是因为沈轶南。 我对他的怨又加深几分。 殊不料,他竟凑近我的脸,在我耳旁低声细语:“我不会再这么做。过去我的方式让你误会,这次我会慢慢来,直到你愿意。” 我的心悬得更紧,就是打死我我都不敢相信,沈轶南此刻竟然说出这种话,感觉像抽风。 “凌雪的事,我总会给你交代。至于你跟陆怀年的曾经,你要说我就听,你不愿意说我就永远不问。但是有一点,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不许插手。我不许你再为了谁,而把你自己给我,我要你自己心甘情愿。” 沈轶南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怎么感觉,他在向我做妥协,他在做退步?但是可能吗,他是沈轶南,而不是别人。 “满口胡言。你做得到再说,呵,你现在要给我交代了?之前你犹豫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给我交代?” 我费劲拨开沈轶南的手,抓上自己的包就离开。 老宋向来会看脸色,估计我这会儿脸色不好,他还问了句。 我说没事,让他载我去陆氏。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是沈轶南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我习惯了沈太太,别人都不行。 我把短信删了,再将他的号拉黑,省得再被他恶心到。 去到陆氏楼下,我给陆怀年打电话,“有件急事想跟陆总谈谈,我在陆氏楼下。” 陆怀年下来得很快,身上的风衣还带起一阵风。 “你会觉得陆建邦的死和我有关系吗?” 陆怀年的瞳孔张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文总,我爷爷已经不在了,不要再拿他说事。” 我冷笑:“可你们陆家的人拿他说事了。现在算什么?陆思年要把陆建邦的死算在我的头上,你们陆家可真会玩。陆总,过河拆桥使得挺溜的。我提醒你,你们陆家如果连脸都不要了,我不介意成全你们。“ 陆怀年眉头紧锁,似在想我的话,“你说思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文总,等我查清楚,我会给你答复。” “好一句不知道。陆怀年,你现在的处境不用我多说,你如果连你家里的这些人都摆不平,你还有什么能耐撑得起陆氏?你别让我后悔帮过你。”我 话说完,我转身欲走。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突然擦着我身子冲过来,我的脑中一瞬间全是空白,脚却像是被钉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小心。”陆怀年伸手用力一拽,将我拉拽过去,因为后退得太急我和他一块摔到地上。 我摔在陆怀年的身上,就这一下,我的手肘正好撞到他胸口。我收回手爬起来,伸手要拉他,“你没事吧?” 陆怀年握住我的手借力爬起来,目光却看向前面那部红色法拉利。那车已经停下来,车门打开,着一身黑色套装的身影下车来。 那不是别人,而是周以宣。但陆怀年的眼神,却有那么一丝奇怪。 “怀年,你没事吧?” 陆怀年紧紧盯着那车,口气不悦:“谁的车?” “哦,我借朋友的车开,刚才见到你,想停下来着……还是开不习惯别人的车。”周以宣边说着盯了我一眼。 陆怀年眉头锁得紧紧的,“你出门让司机载你。行了,你先进去。” “好。那你跟文总?”周以宣又瞥向我,“文总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在外面谈让人见着不好。” 我正想告辞,陆怀年就抢了话,“以宣,你不用操心,先进去。” 周以宣咬唇进去,陆怀年的脸色透着一股疲惫。 “不好意思,我太太刚才失礼了。” 应该是误会什么了,不然她不会向我撞过来。可她都嫁给陆怀年了,怎么还疑神疑鬼的?但这些都是他们的事,我不好说话。 我只是觉得我刚才撞到陆怀年那一下,有点重。 “刚才不小心撞到你,没事吧?” 他说没事,又说陆思年做的事,他会负责。 我没再说话就离开,让老宋调头去品源。 我找了叶轩,他直接带我上去。多讽刺,如今我进品源都要通过里头的人了。凌雪这笔账,我得好好跟她算一算。 打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凌雪并不在,但是办公室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大变样,再没有一丝我曾经在这里过的痕迹。 最嘲讽的莫过于原来那面荣誉墙,我曾在那里挂满了属于品源的荣誉,如今却变成了凌雪的个人展示板块,全部都是她获奖的荣誉和照片,乍眼望去,这办公室根本就不是做食品的,而是艺术工作室。 我坐在办公桌上等凌雪,她进来时看到我,先是惊讶,后是得意。 “文总不是在警察局吗,出来得挺快。” 第102章 没,就是想听听你声音。 我淡淡一笑:“那没办法,沈轶南心疼我。” “心疼你又如何?文樱,我不信你还能跟他过下去。你越拖下去,只会越难受。”凌雪有恃无恐。 我不知道她的肯定从哪儿而来,也许是她与沈轶南的过往,也许是她牢牢握住情感线的另一端,我们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现在我和沈轶南不还没离婚么,她这迫不及待取而代之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越拖下去,谁越难受?凌小姐你到目前为止,身份只是沈轶南的前女友,知道什么是前度吗?都过去了,要有可能的话,早就有了。凌小姐,你越是针对我,我就越是不想让你得逞,逼急了,我就不离婚了,反正沈轶南就不想离婚。“ 凌雪莫测高深地瞅着我,而后撇唇一笑,拿看跳梁小丑的目光扫视我,“我见过很多对沈轶南痴心妄想的女人,唯独你让我觉得有挑战性。那我们不妨来看看结果。跟你,我耗得起。” “那你就试试。” 凌雪环顾一圈办公室,她拉开椅子坐下来道:“听说你很在意品源,你说,我把它毁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以为品源是你凌家的产业,想如何就如何?凌向东当初也不是这么以为,后来呢?夹着尾巴逃窜的模样不要太好笑。而我认为,你的能耐还远不及凌向东。”说到这个我就觉得特别解气。 凌雪不再吭声。 而我居高临下地的打量她,“你要玩儿,我陪你就是。凌家能给你撑腰又如何?我不是沈轶南,他对你和你们凌家有顾虑,我呢,只要认准了,就跟打蟑螂一样,不把它打死我不罢休。” “不知道等你们凌家的手伸过大洋这边来时,你还会不会岁月静好。”我噙着笑离开。 品源不远处的酒店,我要了一个包间,大圆桌此刻坐满了人,他们都是我在品源里不可或缺的搭档。 老家伙们絮絮叨叨埋怨凌雪要架空他们的权限,我静静听着,等他们说完了,我才让人满上酒,先敬所有人一杯。 “文总,凌雪这女人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难道真看着她把品源弄得乌烟瘴气?” 我嘲讽地笑了。不是做生意的料?宋游全把她的底细兜给我了。她在国外经营了近十家公司,一家上市,两家是全球五星级以上酒店用品供应商,另外还有电子产品,全球购网站,除了一家还在整合当中,其余全是盈利的肥鸡,都在产金鸡蛋。 要是从商业的角度来看,凌雪相中了沈轶南,沈轶南就跟中了彩票一样好运,他只要把这樽财神娶回家里,就什么都有了。 但显然,沈轶南如今对凌雪的态度,并不热切。 我放下酒杯,跟席间的各位说:“凌雪是存了心思的,品源还有赖各位替我盯紧些。凌雪一直主张在外销这块加重比例,我希望各位跟我一样,不要轻易被说服。品源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断不能舍本逐末。” 叶轩表态:“我认为文总说的对。如今我们在国内市场站稳了根基,而在国外市场虽然也有不错的发展,但还远远不够。贸然加重外销的比例,庞大的成本将为我们带来无法估算的影响,万一波及国内市场,一边倒的倾斜,只会让我们越来越被动,逐渐面临两难抉择。” 市场部的头儿一直是我的心腹,他抛出今天这场饭局的主题:“所以,我认为我们目前最好成立紧急决策会,在总经理的行使权上要有所限制,让我们最大限度地参与到每一个决策当中,方能保证品源接下来走的每一步,不会倒退。“ “我赞成。”电商部的老崔头一个举手附议。 老家伙们多精明啊,大家都是向着利益去的,但凡影响到他们利益的事,他们绝对会说不。凌雪做的,就是伤害他们利益的事,他们能同意才怪。 就这样,一场饭吃完下来,都同意削凌雪的权。明天,凌雪就要面临一场类似被逼宫的大戏,我一点都不担心,她会不同意。 都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决不会让凌雪在品源的事上,有任何施展诡计的机会,哪怕一丁点,我都给她扼杀在摇篮中。 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再施上次对付凌向东那招围魏救赵。凌向东吃过一次亏,兴许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也说不准。 不过我也很怀疑,像凌雪这样疯狂的恋爱脑,会不会即便什么也没有,也要得到沈轶南?真不好说。 回到华蕾,我仔细想想我这一天,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平缓,一会儿激荡,幸好有惊无险。 闲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现在就是盯着N工作室就好,但N工作室这批小哥哥们,实在是太让我省心了,他们给自己招了个行政的小姐姐,有人管后勤,别提工作起来有多舒服。 我已经很多天没去工作室,但是每天都会收到他们的日汇报,还有视频。 听说最近还有猎头来挖他们整个团队,给出的待遇条件不要太优厚,是我能给的两倍不止。但是他们都给拒绝了。 我当时还有点小感动,以为吧,这批小年轻知恩图报来着,也不枉我愿意花时间来培养他们。 结果他们给我的答案是,在工作室里自由惯了,就不想要束缚,谁管穿的是拖鞋还是球鞋,西装还是卫衣,赶上大雨,穿雨靴来办公都成,只要双手没残就行。 我听了哭笑不得,这群兔崽子真是……没法形容。 因为他们,因为N工作室,我就算这辈子不回去品源上班,我也饿不死,而且是过得忒有质量。 我有点困了,拉上窗帘要睡时,却看到楼下那辆黑色车,沈轶南的身影变小,好像是挨在车旁。 这么晚不睡,在我楼下当望妻石?爱当就当,最好现在来一场暴雨,就不信他还站。 我翻身爬到床上,把手机的闹铃取消,没一会儿就睡了。 不用上班,我起床起得格外晚。随便吃了点东西,我去超市采购了一大袋食材,能在家里吃,我都尽量不出去。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又到晚上。我找了部轻喜剧打发时间,茶几上摆着简简单单的晚餐,边看边吃时,我有种回到过去的久违感。 只是那时,为了赚钱,我和陆怀年每日都很忙,他的工作比我的好,他要承担我们大部分的花销,我呢,只能利用晚上,给他做一顿好吃营养的,补补身体。 我的厨艺就是在那段时间练出来的,陆怀年喜欢喝汤,我就学习各种汤方,给他煲。日积月累的结果是,我告诉他,如果我们俩都不去上班,大可以开一家补品店,专门卖各种汤和糖水。 想起从前,我现在也能会心一笑了。我曾在陆怀年给我的爱情里苦苦守候,看不到希望,也等不到尽头,如今所有都化成了风,守候也换了一种方式。 我想终我一生,陆怀年在我心里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和他相遇,是幸运,也是幸福。 轰隆一声,打断我的思绪。 说变天就变天,瓢泼大雨下得心慌。乍暖还寒时,一下雨就能冷到骨子里去,我拢了拢外衣,突然想到昨晚沈轶南就在我楼下,我走进房间,悄悄地往楼下望去。 这个人的耐性不咋的,应该不会来了吧? 可当我看到那熟悉的车,还有着深色西装的他,我晃了晃神。这么大雨不坐进车里面,表演淋雨给谁看? 我拉紧窗帘,走到客厅。 看完整部剧,我去洗漱,出来擦了护肤乳后,我没忍住悄悄撩了窗帘的一角往下看,沈轶南的车还在,但他已经不站在外面。 怎么还不走,现在都没有夜生活还是怎么的?我信他才有鬼。 睡觉睡不着,我拿手机玩了两盘游戏,这时候沈轶南的电话打进来。 “什么事?“ “没,就是想听听你声音。睡了吗?“ “睡了你能听到我说话?“我呛他。 他声音有点沙哑,淋雨的关系吗? 沈轶南低低地笑了声:“能收留一晚吗?“ 我掐断线。收留谁也不能收留他。还有,谁给他的脸? 这晚我睡得早,第二天自然醒也不过八点钟。下楼去吃早餐,竟然还看到沈轶南的车停着。 一宿没走?我有点怀疑。 沈轶南从车里下来,西服皱得全是褶痕,而他像是熬了一夜眼睛都是红的。 “早。一起吃早餐?“ 谁要跟你一起,去,别污我的眼。 沈轶南尾随我去了早餐店。这家店不大,桌子都摆到外头去了,我要了一碗粉,沈轶南在我身后说了句:“和她一样。” 两碗粉送上来,他时不时才吃上一箸,好像难以下咽似的。 我去结账时,他的碗里还有一大半粉条。 “文樱,等等。凌沈有个空缺职位,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凌沈的职位?我心里的小算盘便开始打起来。 “是什么?” “我的助理。许泽还有其他事要忙,做不过来。”他简单把情况都说了。 我下意识就想拒绝。当你前妻还不够,谁还想在你身边工作天天看你的臭脸了? 沈轶南抽出一根烟来点燃,“这个职位,接触的都是外界查不到的,我想,你一定会有兴趣。而且,你不是要离婚?掌握凌沈的机密,对你很有利。” 可我想的,都不是这些。 第103章 这关注的点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我想的是,在那个职位做事,特别多机会让沈轶南签名。那么也就代表,我多了许多机会,把品源彻底拿到手上。 只要拿到品源,把它给陆怀年,一切就gameover。 我想离开江城了,想无拖无欠地走。 “你可以想想,明天给我答复。”沈轶南说完就走。 我还在原地发呆,衡量得失。基本上只要我答应沈轶南,我就总能找到机会做这件事;可万一,做不成还反倒跟沈轶南纠缠不清呢? 我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一丁点可能。 如果我不答应他,品源目前就还在凌雪手上,虽然她暂时毁不掉品源,但是等我拿到品源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两相权衡之下,我决定还是要主动出击。 明天再给他答复吧。 今天我还得去律所见一见黄律。 我回家里,找出我早就签好的无偿转让文件,带上它去了律所。 黄律今天戴了一副无镜片眼镜,在我看来有点傻。这真的时尚吗,确定不是耍我? “我想问你,你还确定离婚吗?“黄律把原本要递交的离婚文件放到我面前。这意思是,她还没递交,我还有后悔和挽留的机会。 我把那沓资料轻轻地推过去,“我很确定我要离婚,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请你帮我留着这份文件,以后再说。” 黄律打量我一眼,就把文件收回去,放进牛皮文件袋里。 “今天来找你,是想委托你另外一件事。”我拿出那份无偿转让的文件,“你帮我过一遍,这是我自己拟的。” “无偿转让?”黄律有些惊讶,但她还是仔细看起来,修改了几处,一边说:“还需要补充资料。” 我点头应是,“需要什么资料,你列给我,准备齐了我会送过来。对于这个委托,我只有唯一的要求。“ “请说。” “生效时间是……”我一字一字告诉了黄律。 黄律也谨慎地记下了我的要求,之后告诉我怎么收费。 我出去把律师费缴了,回来跟黄律说:“拜托你了。“ 离开律所时,我想到我跟陆怀年那个打赌。我赌陆氏撑不过半年,如果我输了,我得送他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就是品源。 但如果我赢了,陆怀年要听我一件事,这件事我也早就想好了。那就是放弃陆氏,接手品源。 我帮他的,就只有这些了。只要他不再执着要撑起陆氏,品源就足以让他的下半辈子过得富足。 我真心希望,最后他能珍惜品源,珍惜他自己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 不要再陷在那些无谓的纷争里了,哪怕给他父亲陆泽报仇也一样。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这一晚,我睡得特别香甜。 闹铃是在早上八点响的,我神清气爽地起来,洗漱完换了套冰蓝色的套装,里面是白色真丝衬衫,前襟压出来的风琴褶皱既优雅,又显知性。 化了淡妆后,我踩了双裸/色的尖头高跟鞋,这颜色和款式是职场必备。我挽了个奢侈的包就出发。 “去凌沈。”我告诉老宋。 十点钟,我走进凌沈的大堂,给许泽打电话。 “太太,你来了?”许泽的声音足够的谄媚。 要不怎么说许泽是打工皇帝?就这水平,一般人都及不上。他也料到我必定会来凌沈就职。 我朗声道:“是,我在楼下大堂,来接我吧。“ “好嘞。” 我有种错觉,我好像要打尖的客人,正好使唤了店小二。 许法下来得特别快,一见我他那脸上似写着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热烈欢迎“,他的手伸过来,还要给我提包。 我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咱俩职位,你高我低,你是老员工,我是新来的,你这帮我提包,我以后就不用混了。没看到前台妹子快要撕了我的眼神?“ 许泽往前台那边瞥了一眼,这一眼真是威严得很,隐隐有沈轶南的影子,前台妹子立马转开眼神。 哟嗬,许泽年龄也不大,跟我差不多,但能有这种气质,我相信他就算不在凌沈混,出去也绝对是抢手货。 许泽带我走进总裁专用电梯,一路到达沈轶南的办公室那层。 沈轶南的办公室外面,分了两块,一边的隔间里是许泽的办公室,另一边则是几个秘书的位置。 我来过沈轶南的办公室,秘书们也见过我,所以相互都不陌生。我浅浅地跟她们笑了笑,这才进去沈轶南的办公室。 许泽这狗腿子嗓音都是轻快的:“沈总,太太来了。“ 沈轶南把文件推到一边,抬眼看了我,“嗯“了一声,又吩咐许泽:“文助理的位置安排好了吗?” 文助理!!!娘的,听着怎么这么不顺耳呢。当习惯了文总,一下子被称呼文助理,有那么一丢丢的感觉像是被降级了。 不过我也清楚,能当沈轶南助理的人,几乎就是副总的级别了,称呼哪有那么重要。外面那些秘书,也是很难才竞争到坐在沈轶南办公室外面的,每个的综合素质都必须杠杠的。 许泽说安排好了:“文助理的办公室就在外面,我原来的办公室。正好黄秘书休产假了,我坐她的位置就行。“ ??他去坐秘书的位置,把办公室让给我?这……不好吧。 沈轶南也不同意,“不好。”他蹙了蹙眉,又说:“你坐秘书的位置,这意思不是告诉别人,黄秘书休完产假就别回来了?别乱释放信号。“ “……“ “……“ 我特么怎么觉得,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再看许泽那脸,垮了下来,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既然外面没有多余的办公室,文助理又必须在这一层办公,那就让行政部安排一下,坐那儿。“沈轶南的手一指,我就看到他办公桌不远处的空地儿。 “……“ 许泽又笑了,“那沈总,我这就去找行政部安排。” 说着都不带多停留一秒就走,好像背后有人追他似的。 门合上,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沈轶南,他丢下笔,挑了挑眉问:“位置还满意吗?” “不太满意。我觉得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办工,也会释放不好的信号,估计都会认为,我是什么来头。” “难道你不是?”沈轶南饶有兴致地看我。 这就太恶劣了哈,我来这里呢,虽说打着不好的主意来的,但是我也真的想来见识见识,凌沈都有些什么可取之处,而不是坐在这里头跟他大眼瞪小眼。 “我觉得文助理坐在这里,会省很多时间,不是吗?你也知道我事务多,总不能浪费在让你走来走去之上。你有什么事情汇报,也方便,而我交代你做什么,也快捷。这样挺好。”沈轶南这只老狐狸说完,又抓起笔来翻开文件,好像争分夺秒的样子。 我可去你的吧。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大家都是当总的,难道我会不知道你是真的忙,还是装着忙? 可我现在职位上低他一头,我还能跟上司叫板么? 既然他让我坐在这里,我就坐给他看,总有他忍不了的时候,譬如凌雪来找他的时候。我坏心眼地想,到时候,我要不要亲自给他们泡点加盐或者加辣椒酱的咖啡? 没一会儿,行政部的人就来了,办公桌电脑什么的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有一点遗漏。只不过应该都会好奇我的身份就是了。 位置安排好之后,我对沈轶南微微一笑说:“沈总,我初来乍到的,很多事情不清楚,我现在去找许助理带我一下。” 沈轶南“嗯“一声就不说话了。 我去了许泽的办公室,他正忙着给海外的合作商打电话,也没时间带我。我索性等他。 好不容易许泽能松口气了,我才问他:“我要做什么?” “侍候沈总啊。“许泽一时嘴快,这话就蹦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 许泽回过神来,“那什么,文助理,我刚才说什么了?“ 主雇都一副不要脸的样子,呵呵,我服了他们。 不过许泽大概也意识到,我是真的来上班而不是别的,便将手头一些工作分了出来,交代给我。 他讲解得条理清晰,我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一小时后,许泽交代完最后一件事,说:“行了,今天就先给合作商发邮件。“ “好。“我刚站起来,许泽朝我比了比眼色。 我往下一看,我西装外套的衣角沾了一片渍,不知怎么弄到的。 “我去清理一下。“ 许泽善意提醒:“外面的秘书有快速清洁喷雾,你借一下。” “谢谢。” 我话音刚落,许泽办公室的门突然嘭一声被打开,沈轶南黑着一张脸站在那儿。 “沈总。“ “沈总。“ 沈轶南盯着我直看,“回我办公室,有事交代你。“ “哦。“那我等会儿再去弄衣服上的渍。 跟他一前一后进了他办公室,他面色还是没缓过来,我这时才意识到,他这低气压好像是生气了。 我做了什么吗? “你和许泽刚才做什么?” “对接工作。” 沈轶南眯了眯眼,语气不顺,“对接工作需要挨得那么近?他使眼色什么意思?” 纳尼,这关注的点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第104章 你既然忘了,就不要再想起。 我缓声提醒沈轶南:“两点你在鸿宾有一场发会布要参加。四点半的航班去S市。你现在还不出发,确定赶得及?“ 沈轶南沉默地看了眼手表,将椅背的西装外套一拎,大步往外走。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我不确定沈轶南的办公室有没有监控,只能先把许泽交代给我的工作捋顺。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我和外面的秘书一块吃的,但是并没有从她们嘴里探出点什么来,这些人都极其有防备心,而且我一来就坐到沈轶南的办公室里头,她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没关系,以后机会多着。 下午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特意到楼下的监控室走一趟,果然没看到有沈轶南办公室里的监控画面。 下班后,我在Small请宋游吃晚餐,请教过他之后,他带我回他的工作室。 “等着,我去找那东西。” 我坐在沙发上等宋游,他要借给我的是,查看摄像头的仪器。 我不信沈轶南的办公室里会没有摄像头,肯定是连接他的手机。 宋游找了一会儿还没出来,我翻了翻旁边柜子里放的杂志,突然一张照片从杂志里页掉出来。 这张照片居然是麻脸成。难道宋游他工作室接了关于麻脸成的case?照片后面写着几个字:麻脸成,31,曾与陆怀年、刘然有过节。 看到陆怀年的名字没什么,可为什么会有“刘然“这个名字?我打了个冷颤,将照片按原位夹着,又把杂志放好。 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手心开始冒汗。他们查麻脸成这个人,是因为陆怀年还是刘然?委托人又是谁? “找到了。“宋游手心里躺着一个小小的仪器,他把它递给我,又教了我怎么使用。 我捏紧那仪器,跟宋游说谢谢。想问出口的事,到底还是问不出来。宋游应该不会想到,刘然还活着吧。 他到底要查些什么呢?委托人会不会是我认识的? 我告别宋游,实则只让老宋把车开远一点点。夜晚是最好的保护色,宋游一定会去做些什么,或者见什么人。 “老宋,我那个朋友一出来,你就跟上,小心别跟丢了,也不要被他发现。“ “明白了。“ 宋游在接近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才从工作室里头出来,驾着他的车往他家的反方向开。 老宋依照我的吩咐,跟了上去。夜晚本来车就不多,老宋跟得更加谨慎,就是怕宋游发现我们。 宋游提了速,他的车一路往郊区驶。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愉,但愿他去的地方,不是我想的那里。 可老天似乎有意捉弄我,四十几分钟后,宋游的车停在了墓园的门口。 这地方本来就没多少阳气,一到晚上就更加阴森,就是门口也只有两盏光线很弱的灯,好像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文总?“ “你先把车停远一些等我。我进去看看。“ 老宋欲言又止:“文总……我陪你一块进去。” “也好。”老实说,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大晚上的来墓园,甚至要看着我自己的墓碑,那感觉特别诡异。 没错,刘然就是葬在了这个墓园,她的墓碑上甚至没有照片,只有姓名和出生、卒的年月,多一个字都没有。 我不明白宋游大晚上的来这里是为什么。难不成,真的要调查刘然? 老宋跟在我身后,我们一前一后慢慢走进去。在我的墓前,我见到立着两道身影,一个是宋游,另一个,却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陆怀年。 “老宋,你在这里等就行。” 有些话,越少人听到越好。 我又悄悄地走近了两排,躲在一个墓碑后头,听着宋游和陆怀年那边的动静。毫无疑问,陆怀年就是那个委托人。 他想起了什么吗?可如果他想起了什么,又怎么会对我那样陌生?他总不会认不出我是刘然吧。 宋游朝我的墓拜了拜,这才开口说话:“陆总,你有想起任何事情吗?” “没有。”陆怀年定定站在那儿,“我连她是谁,她长什么样,跟我有过什么接触,统统都没记不起来。我忘记得真彻底。” 宋游再问:“你看过医生吗?有没有尝试催眠?” “有过尝试,但没成功。医生说我极度不愿再记起这些事,和她有关的事。如果不是陆清母子俩想打击我,我根本不知道,我发生车祸时并非只有自己一个。” “能不能将当时这两人说的话,转述一遍?” “陆清说‘陆怀年,我们也姓陆,有权继承陆建邦的遗产,你要是敢把我们那份吞了,你和刘然的秘密,我们就不管了,绝对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陆怀年声线依旧很平,没有一丁点激动,只是身侧捏着的双拳,才显示出他的真实情绪。 宋游分析说:“这话的意思是,你和刘然的秘密,会伤害你甚至是陆氏?这个秘密他们知道,而你不知道。陆总,我认为可以从他们身上下功夫。” “可以。宋先生,我想知道我和刘然的所有事,你最近查到一个叫麻脸成的,这个人会知道多少我和刘然的事?“ 宋游说:“据我所知,麻脸成从前和陆总你过节很深,屡次三番刁难你和刘然。他肯定对刘然有印象。“ “嗯,这就拜托你了。另外,刘然的家人……“ 宋游接过话:“刘然的父亲在她十九岁那年因病过世,她母亲在她十四岁时离家未归,后来彻底失去联系。“ “什么原因?“陆怀年的语气有一丁点紧绷。 “是因为那年她父亲在厂里错误动作机器致人重伤,对方愿意和解,但赔偿款高达三百万,刘家背上重债,刘然的母亲大概是过不下去,留下十万就跑了。“ 我仿佛在听别人家的事,感觉很平静。我很庆幸,我并未因为这样,就变得怨天尤人,我也很感谢我爸,他虽然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可他临终时,毕竟担心我过不下去,才决定把我爷奶留的房子卖了,减轻了我许多压力。 我特别相信别人说的一句话,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宁愿相信,我爸我妈,都是爱我的,他们只是没有太多选择。 宋游和陆怀年说完话就走了,陆怀年还是站在那里,立得笔直。 风吹过来,掀起他风衣的一角,他仍旧是我记忆中那个清隽挺拔的男孩,可惜造化弄人。 他伸手轻触墓碑,嗓音沉沉:“我不知要不要跟你说对不起,我忘了你,再也想不起来。我爱过你吗?还是,我们都爱对方?” 对着一块碑,和那上面的字,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又为什么要心软得一塌糊涂,差点就忍不住过去告诉他,我没有死。 越深爱,越得不到。陆怀年,不要再去问前尘往事,你既然忘了,就不要再想起。 眼眶微胀,我悄悄地往回走。 老宋送我回到家,已经凌晨十二点多。 我找了大块头,让他跟我一块去酒吧街。我知道麻脸成一般会在哪里出现,宋游肯定也能查到。 我想听听,麻脸成是怎么说的。 酒吧街倒数第三家酒吧,我刚走进去,就见到吧台最里面的麻脸成,他正跟年轻的女酒保拿酒喝。 这位女酒保,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江星号外面的小道,我看到麻脸成和她并肩走,那会儿很冷,她还戴着绒线帽,特别年轻。现在调酒倒有几分酷劲。 我听到麻脸成喊她“笑笑”,她却一个笑脸都没给他。 我选了个最靠近麻脸成的桌子坐下,背着他。 这时候麻脸成的手机响起来,他接听说了句“这就出去”,就往酒吧外面走。 我让大块头跟上去。 大块头是在二十分钟之后,给我打电话的。我往外走,经过吧台看了眼那个笑笑,她正在给客人调酒,很专注,但是客人显然对她和她这张清秀的脸感兴趣。 酒吧门口,我和麻脸成迎面碰上,但他没留意到我,嘴里一个劲儿骂着话。 我坐进车里,大块头把他手机给我,而他迅速驶离酒吧。 点开这段录音,我听到麻脸成骂娘的话:“你问我刘然怎么死的?我哪知道她怎么死的,反正不是我弄死的。” “老实点。” “我说你问刘然做什么?这女人跟陆怀年,不是一般的狠,老子被她拿酒瓶砸过,她护陆怀年护得跟母鸡似的。不过有啥用,陆家还能同意她嫁进去?少对她使横手都是好的。她是跟陆怀年私奔,撞车撞死的。姓陆的家里有钱,帮他捡回一条命。” “私奔?说清楚。“ 麻脸成不耐烦,“不是私奔是什么,他们连夜准备离开江城,听说姓陆的家里施压,他们在江城待不下去。“ “刘然的照片有吗? 麻脸成说没,他一向跟陆怀年刘然交恶。 对话到这里结束。我把手机还给大块头。我还记得那晚,陆怀年带我走的途中,发生了什么。那场车祸,明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陆怀年发现刹车有问题,他故意把方向盘往我这边打,在最后时刻仍想保护我。但被我发现了,我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也想保护他。 车撞上山体前,我拼了命地推他一把,他手里的方向盘向他那边转去……巨大的响声像震破了我的耳膜,我失去了意识。 第105章 我也想见见你老婆 我和陆怀年的一些事,麻脸成告诉了宋游,但更多的,他并不知道,也无从说起。所以,陆怀年想知道的,除非他自己能想起来,不然左拼一块,右凑一块,都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陆清陆哲这母子俩为了争遗产,真是连脸都不要了。陆建邦如果还在,必定不会让他们俩在陆怀年面前提刘然这个名字,让陆怀年知道有刘然这么个女人,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可现在陆怀年还是知道了,甚至找了宋游去查。我唯一担心的是,如果宋游查出来,为阻止他和我在一起,很多事情都是陆建邦动的手脚,不知陆怀年会怎么想。 陆建邦临死前也跟我说过,陆怀年如果知道一定会受不住打击。他最尊敬的人害死了他曾经的爱人,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无解。 我得想想,要怎么掩住陆清母子俩的嘴。最难的地方是,还不能我自己出头。 我能找的人,是文沅,只有他能帮我。 文沅刚回南城,听我说了陆怀年在查刘然的事,他让我别担心,他会让陆清陆哲母子俩乖乖地离开江城。 我的心有点乱,睡也睡不好。第二天上班,我的眼妆很厚重,这么回公司,我听到有个秘书暗暗说我的妆妖媚。言外之意就是我要干那狐狸精的勾当。 反正沈轶南今天不在公司,我的妆再妖媚也是我自己看。 我把宋游给的东西拿出来,在办公室里绕一圈,红外线果真探测到摄像头,发出“嘀嘀嘀”的警示音。 居然有四个摄像头之多,可见沈轶南的办公室藏着许多机密。而且我怀疑,这些摄像头都是连接报警器的,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估计就连出不出得去都是个问题。 许泽也跟沈轶南出差S市了,我手头就只剩下简单的工作,不用一个上午就全部搞定。本以为下午只能闲坐了,谁知午餐回来不久,桌面的电话就响了。 “帮我带一套衣服来机场。“ 沈轶南不是今晚才从S市回来? 我轻声问:“什么时候要?“ “现在。” “好。”挂了电话,我拿了包出去。从侧门往左拐,穿过去就是商场的电梯。 下行到四楼男装部,我快速锁定了一个高奢男装牌子,挑了套铁灰色西装,搭墨蓝色衬衫,刷卡后我收好了票据,下楼去,老宋刚好把车开出来。 “去机场。” 等我到了机场,给沈轶南打电话,是关机状态,还没到机场呢。 我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期间还接了个电话,文沅打来的,他告诉我今天一早,陆清和陆哲离开江城,躲到国外去了。 我听罢松了口气。那两人满腹心思就是钱钱钱,为了钱能陷陆怀年于不义,为了钱更会拿陆怀年失忆前的事来刺激陆怀年。他们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爆开来。 绝对不能让他们再回到江城来。 我怔怔想着这些事时,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入我的视线。我抬眸见到沈轶南,他罕见地着了浅色的衬衫,化解了不少他身上的冷峻气息,连那张脸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凉薄了。 许泽在他身后,笑着跟我打招呼:“太太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把装衣服的手提袋递给沈轶南,“沈总,衣服。” 沈轶南接过手提袋,碰了下我的手,我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又找出票据来递给许泽,“这是票据,两万七千八,可以报销吗?” 许泽先是嘴角抽了抽,而后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要变形的样子,“能,能报销。” 沈轶南冷冷的眼神抛过来,许泽马上住口,双眼望天。 “报销。”只见沈总从他的皮夹里拎出一张卡,拿给我。 我没觉得不好意思,接过卡低声说:“谢谢沈总,那我刷同等额度的东西就好。” 许泽的嘴角又抽了一下。 沈轶南“啧“一声,“那你记得别刷多了。” “不会的。”两万多,我去买个打折的包就好了。最重要的是,拿他的卡去刷,再报他的手机号,我还能折上折,谁叫他是那个品牌的VVIP,嘿嘿。 衣服给他了,我能走了吧? 许泽说:“等沈总换完衣服再说。” 我才知道,因为他们这趟出差S市,提前敲定了合作,便早些回江城。谁知在飞机上,沈轶南被别人的咖啡溅到,他才临时借了许泽的衬衫来穿。 许泽比他矮个三四公分,也是高高瘦瘦的身形,沈轶南借他的也能穿,就是许泽比他要瘦点,那浅色的衬衫穿在沈轶南身上就显得紧绷,稍微大点动作纽扣就能绷开来。 难怪喊我送衣服过来。但是,他这人一般都是坐头等舱的,除了空姐,还能有别人的咖啡溅到他?一定是女人,只有女人才会使这无聊的招数,借以认识他。反正就是搭讪。 “溅到他的是个女人,35以下,26以上,精英范,是吗?” 许泽一副见鬼的模样,“太太怎么知道的?” 我爆笑,“因为我也试过溅别人咖啡,拿名片。” “……”许泽呆住。 “小样,太嫩了你。” 沈轶南换完衣服出来,整个人的感觉又是一变。深色的衬衫比浅色的,更能衬托他的气质,妥妥的总裁范,深沉中隐隐带些霸气,总之不容忽视。 “沈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回公司。” 司机把车开来,许泽动作快速占了副驾,我想说我也有车的,但沈轶南坐上车后,低低地“嗯”一声,我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去。 这一路,沈轶南都闭着眼,而我看手机,车厢里静得出奇。 到了公司,我坐回我的位置,沈轶南拉开大班椅坐下,调好手提电脑的角度,似乎即将要跟海外视讯。 “文樱,过来。” 我以为他的电脑线没接好,谁知他长臂一拉,将我固定在他大班椅的扶手上,我这时才发现,视讯已经接通,屏幕一闪,出现一个美式的书房,接着出现一个中年男人,他身着深蓝长袍,面容清峻有神,气质儒雅。 沈轶南以英语跟他打招呼,两人一来一往地说着话,都是些问好近况之类。 那男人突然转换国语:“阿南,你这不厚道,带着个美女跟我视讯,是什么意见?明知道我们这边只有两个老人家。” “正想介绍给你,叔。文樱,我老婆。“ 我踩了沈轶南一脚,他倒抽口气,却依旧环着我的腰,“跟我叔打个招呼。” 那男人原本的笑颜有些垮,打量了我好几眼,才说:“是吗,我第一次见啊。你结婚的时候还跟我说让我别回江城,这一眨眼你都结婚快四年了。“ 老狐狸。这话里话外的,不就是说沈轶南不重视我么,都不用他过来参加婚礼。 我笑笑不说话。 沈轶南接过话:“是啊,一眨眼四年了,感觉像过四十年一样。叔,你和婶结婚有十几年了吧?听起来不比我多几年啊。” “臭小子尽打趣我,我让你婶过来骂你。” 男人走开了。 我趁这时,拨开沈轶南的手,逃回自己的位置。 然后我听到有一个缓缓柔柔的女人声音跟沈轶南说话:“阿南,你叔说见着你老婆了,我也想见见。” 我摸了摸手臂,不知是空调的问题,还是这个声音的问题,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声音我怎么觉得有点闹心呢,明明那么柔和。 沈轶南回应说:“婶,你想看还不简单,就在那儿。“ 他似乎把镜头调转了,我逃似的冲出办公室。 第106章 凌小姐走了,以后不回来了 外面的秘书们都好奇地望着我,许泽也脸带玩味。 我拿手机假装打电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回办公室。正好到下班时间,我收拾了包就要走。 “你不问刚才那两人是谁?“沈轶南的目光里,有一丝阴戾快速闪过。 我这才觉得奇怪,他刚才喊那两人叔和婶,神情是轻松的,跟现在完全不同。 沈轶南合上笔记本,身子后仰靠在椅上瞅着我,沉缓而道:“那是凌雪的爸妈。我让你在他们面前露面,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那个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男人,竟然是凌雪的父亲,这保养得也太好了吧。我仔细回想了下,发觉凌向东跟那人的眉眼的确有几分相似,凌雪应该像母亲。 所以,沈轶南为什么让我露面?他故意的? “我说过,凌雪的事我会给你交代。凌锋华为什么找我,那是因为凌雪手里的公司出了点问题。“ 我有些不敢相信。沈轶南的意思是,他在替我出头?凌雪手里近十家公司,倘若出问题的,是最会下金蛋的那三家,后果不堪设想。 我嗤笑:“不觉得太迟了吗?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定定看着我,口吻认真:“有意义,至少她不敢再随便伤害你。” “只有她伤害我吗?这个过程里,你起的作用不亚于她。”我只是觉得,感情是最不能消耗的东西,也是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的东西。 “对不起,文樱。有些时候,现实与我心里想的,有距离。”他目光灼灼。 这应该是他这么久以来,对我最诚挚的解释了。但是有用吗?没用。因为什么而产生距离,他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譬如乔可韵,譬如凌雪,他都不愿意告诉我。 “算了,沈轶南。你的秘密太多,我不可能一直去猜。就这样吧,不要再往下了,对你对我,毫无益处。“ “算不了。你帮陆怀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如果我和他之间,不是我死就是他亡,那么你做的,就是让我送死。我没办法不想这件事,我不止一次冲动要毁了你跟陆怀年。” 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任是谁,都没办法轻易释怀。 我唇边带笑,“可沈轶南,我被你背叛了这么多次,我都没想过要毁了你。你凭什么?还有,我即便想毁了凌雪,我也知道你会护着她,比起来,谁更可怜?“ 沈轶南眼眶发红,“你觉得我不可怜?凌雪对我而言,是过去式,过去了我就从没想过再有延续。但陆怀年于你来说是什么?是能让你在关键时刻背叛我的人。“ “你不是可怜,你是可笑。你没有给我对等的感情,就不要指望我把心放在你那儿。沈轶南你扪心自问,倘若我跟你的角色调换,我要是差临门一脚就能收拾凌雪,你会眼睁睁看着吗?不,你只会比任何人更快救她。” 我迎视沈轶南可怕的目光,没有任何妥协继续道:“在我看来,我不管你是道义也好,愧疚也好,亏欠也好,甚至念想或余情未了也罢,只要你的心在第一时间向着别的女人,你谈何爱我?你不要觉得这是蛮不讲理,对你爱的人,只能讲爱,不讲理。“ “沈轶南,你根本不懂怎么去爱人,也或许你对我根本没有太深的感情……你从没让我感觉到,你对我异于别的女人的特别。如果你的爱,就是偶尔觉得有趣撩一撩,更多是要顾这个顾那个,那么请你不要,再来招惹我。” 印象中我也许是头一次跟他说这种话,其实我本可以不说,但是我有点受不了,他以为他负我的,并不深。 感情如果能这么来衡量,这就不叫感情了,而是债,能算得清楚明白是盈是亏的债。 如果我没有跟陆怀年那段刻进血肉里的爱情,兴许如今对沈轶南也会奋不顾身,不要看到明天,不要看到结果,甚至不要他看到我,那般地去付出和热烈。 但生命哪有那么多如果。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刘然,我现在也会计较得失,计较怎么能更好地抽身,计较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就连感情,也掺杂了不纯粹。 然而我把自己纯粹的那部分给沈轶南时,我得到的又是什么? 沈轶南要对凌雪怎么样,我已经不想再知道。凌雪过得好,我不会妒嫉羡慕;她过得坏,我也不会幸灾乐祸。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以后跟他们没有任何瓜葛。 回到家还算早,我弄了番茄炒鸡蛋,黄瓜炒肉。又把一小朵银耳拿去泡发。吃完饭,等银耳全泡开了,我用红枣枸杞加桂圆,一块炖银耳。 四十分钟后,色泽鲜美,口感适中的银耳羹就出锅了。 很久没煮糖水了,我一口气喝了两碗,摸摸饱胀的肚子,我觉得明天下班得去甩甩肉才行,我发懒已经有阵子没健身了。 不知是喝了养颜的糖水,还是睡得好的缘故,第二天感觉起来脸颊都是滑滑嫩嫩的。 温度上升,我穿了件雪纺的系带衬衫,下配英伦格子直筒长裙,再加件薄外套就搞定。换鞋时我突然想起,昨天在机场沈轶南给我的那张卡,我还没去刷。 决定了,今晚就去买包。包治百病嘛。 到了凌沈,我明显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秘书们个个正襟危坐,连许泽也有些严肃。我自然就想到办公室里头的沈轶南。 开门进去,只觉得办公室里的低气压更甚。 沈轶南摊开面前的文件夹,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觉得这样很好,他终于不打扰我工作了。我把许泽在邮件里吩咐我的工作,一一处理,一直到中午,沈总都没有吱一声。 平常秘书们都去商场吃午餐,今天她们却带我去凌沈的食堂。 看完食堂里的饭菜供应,我真心感叹,什么叫好待遇。这些饭菜哪里比外面的差了?这些秘书们还有什么可挑的? 我在想,什么时候品源也有这么一个食堂,简直是五星级享受。 刚坐下吃饭,坐我对面的秘书细声喊:“快看快看,沈总下来了。”钱 “哇,他怎么来食堂了。要说我们一个月能来吃一次食堂,就很不得了了,沈总除了来凌沈上班的第一天来过,就没再驾到了吧?” “这得问王姐,王姐知道。” 那个叫王姐的,是凌沈的老员工,轻轻地应声:“是,沈总就那天来过。” “你们说,他突然过来,会不会是,为谁来的?“ 秘书们全都将眼神对准我,我垂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那什么,文助理,你在沈总的办公室办公,肯定知道沈总为什么来食堂。“ “对啊对啊。“ “……”我干嘛要知道沈轶南为什么来食堂?来这里不是吃饭难道是来这里撑着的? “啊,许泽也来了。” 几个未嫁的秘书全都心心眼。我知道许泽在她们心里地位仅次于沈轶南,奈何沈总的身份是已婚,她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许泽身上了。 我吃得正欢快时,一道身影笼在我旁边。 “沈总。” 沈轶南坐在我旁边的位置,菜居然跟我一模一样。他一来,秘书们哪里还敢多嘴,全都乖乖地吃饭。 吃完饭我离开食堂时,沈轶南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就是那张脸有点吓人。 就这么过了几天,我照常上下班,沈轶南也照常端着那脸色。我想也许是我那天说的话,他听了很不爽吧,才会这么端脸色。 叶轩突然给我电话,让我在下班后回品源一趟。 我第一感觉是,品源不知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一下班,我踩着点离开,沈轶南的脸色更加难看。 但此时我也管不了他那么多。 老宋搭我去品源费了些时间,毕竟是下班高峰期,就没有不堵的。 到品源已经七点多,叶轩等在门口,我匆匆走过去,“怎么了?” “文总,上楼再说。“叶轩刷了门禁卡,带我上去。 叶轩把我带到会议室,指着不远处我原来的办公室说:“文总,明天我就找装修师傅,把你的办公室修回原来的模样。“ 我蹙紧眉头,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跟叶轩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才跟我说:“文总,凌小姐走了。” “什么?” “我听说她国外的公司出了问题,她急着赶回去处理。她是下午走的,很匆忙。估计以后不回来了。” 凌雪丢下品源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个女人真是绝了。 可我又想到沈轶南说的话,他对凌雪的公司施压呢,要不然凌雪也不会走得这么快。 “文总,这是机会。品源也需要你。” 我沉吟了一会儿,才应下来:“我知道。明天我会回来。凌雪的事,先不要对外声张。” “我明白的。”叶轩从他抽屉里拿出一份报表给我,“这是品源最近这段时间的真正数据。凌小姐那里的,我做过处理了。” “干得好。” 我拿到手里的数据,真的让我很惊讶,我没想到,他们能这么维护品源,业绩一点没有滑落,反而升了一点。 “叶轩,我晚点跟你说明天的事。我先走。” 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沈轶南说声谢谢。但我却不知道,这件事有他的原因,却也有别人的原因。 第107章 沈轶南,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我给沈轶南打电话,他还在凌沈没走,我又让老宋调头回去。 办公室外面的灯全都熄灭,许泽那间办公室也没有人。我输了密码,沈轶南办公室的门应声打开。 我看向大班桌的方向,而他也朝门口望过来,我的眼神和他的交汇,全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有事?“ “嗯。“我走到他桌前,轻声说:“凌雪离开品源了,这件事,我要向你道谢。另外,我想明天回品源。” “她走了?” 显然沈轶南也不知道凌雪会走得这么突然。 “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但我不会再给她机会,踏进品源一步。还有,离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沈轶南忽而一笑,“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同意,你单方面就离不成。” 那没办法了,还是要上诉。我多么不想跟他撕破脸,然而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文樱,某种程度上,你跟我是同一类人,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哪怕这件事里有误会,也只看结果。我只有一个要求,再给我们十天时间,十天之后,如果你的决定还是没变,我会签字。“ 他又在故弄玄虚?我就真的这么好唬弄?十天时间,能改变些什么? 但看沈轶南的神情,他说的不是假的。如果我不答应,他是不是就一直拖着不离婚了?反正只有十天,我答应他又如何,时间眨眼就过去。 “沈轶南,敢不敢白纸黑字立下字据?“ 过往的经验告诉我,沈轶南这人的腹黑,我领教不起。 “信不过我?可以,你来写。” 我抓过他桌面的一张纸,笔一挥就写下两行字:十日后,沈轶南必须签署离婚协议。若有违背,凌沈集团送给文樱。 “你没意见吧?签名。” 沈轶南嘴角勾起一个不小的弧度,“想要凌沈?可凌沈还不是我所有身家。你要不要再补充?“ 补充?是要补充。我怎么给忘了。 我在纸上又补充了一条:不管离婚与否,品源都属于文樱。 沈轶南笑容更加大,“你的胃口太小了些。“ “那你现在就把品源给我。“ “不,还不是时候。我把品源给了你,你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轶南提笔在底下签名,“十天后的事情定下来,那么这十天里头,你是不是要尽沈太太的义务和责任?“ “我不愿意。”我怎么可能还跟他朝夕相处? 沈轶南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失望,但他仍带耐性跟我道:“你不是说,我根本不懂怎么爱一个人?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的心第一时间是向着谁的。” “好,你证明。要不要相信,就是我的事了。”我把那张字据叠好放进包里,正要转身走,他拉了拉我的手臂。 “沈太太,接下来这十天,你还是有必要记住,要走也把你老公揣上。”沈轶南把披在大班椅上的外套取下来,挂在手臂,跟上我的脚步出来。 电梯里,我望着层层下降的数字,他却肆无忌惮地打量我,目光有点热也有点没收敛。 我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吃饭没?” 电梯到了一楼,我刚要出去,沈轶南按了关门,没让我出去。 “陪我吃饭。” 停车场的光线略暗,车已经不多了,更显空荡荡,也有一点阴森,我跟紧了沈轶南的脚步。 后来,他带我去一家西餐厅,我也饿了,一点不跟他矫情。 侍应来问雪糕可以上了没,我说可以,沈轶南饶有兴趣地瞅我。 三色的雪糕球一下戳中我的少女心,我一勺接一勺地挖着吃,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来,让人幸福感加倍。 沈轶南的长指伸过来,揩了我的嘴角,“有这么好吃?” “嗯。”我从小到大都喜欢雪糕,并非喜欢吃,而是在我心里,它就是幸福的代名词。小时候,我妈还没离开我们时,吃雪糕吃的是她对我的爱;后来她跑了,吃雪糕就变成了怀念,和偶尔偷闲里对未来的想象。 “沈太太这么好收买,那以后,我天天让你吃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好像他在宠我似的。 我赶紧说:“吃多了伤身体。“ 晚饭后,其实时间有点晚了,偏偏沈轶南把车停在餐厅门外不开,非拉我散步。 凉凉的风从江堤吹过来,舒服得让人打瞌睡。春夏交际的时节,不冷不热刚刚好,我有多久没有停下来,好好地看江城的风景了? 沈轶南的手自然而然牵着我的,十指相扣。他的掌心干躁温暖,我好像真的被裹在了一个安全小天地里,外界的所有侵扰都有他来为我抵挡。 若是真的,那有多好。 我只想找一个,我爱和爱我的人,不用多富有,平平淡淡地过就好,然后生两个小娃娃,看着小娃娃长大,我们一点点地变老,过完这一生。 哪怕是这么简单的心愿,老天爷都让我受尽磨难而不得。 我如今也不会再奢望,跟沈轶南能有这种结局。 从江堤的这边绕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回来,走到沈轶南的车旁边,竟然像走了半辈子那么久。 “我……”后面的字悉数淹没在沈轶南的唇里。 我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想推又怎么都撼动不了他。他的吻热切而紧迫,像一团熊熊的火焰逼得我节节后退,很快就全军覆没。 我咬了他的唇,这才退开来。 他低低地笑着,整张脸都变得柔和,眼角的细纹让这个男人显得更加魅力,是那种经过风霜而无畏的迷人风采。 好看的男人千千万,有趣的灵魂……不,沈轶南这也不是什么有趣的灵魂,只是,他浑身有一股攝人心魄的耀眼,让人不得不受他吸引。 欣赏一下很不错,要是再跟他纠缠下去,我得连自己姓啥都不记得了。 “要不要跟我回别墅?“ 他的话流里流气的,我一脚踩在他皮鞋上,今晚一整晚,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这一件。 “嘶。”沈轶南倒抽口气,手臂撑在车上,把我锁在他和车之间,他的头微微地垂在我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就在我的耳边拂过。 “真的不要吗?”他的身体向我靠过来,我竟然能感觉到…… 纵是我已经不是那未经世事的人,也忍不住耳朵发烫。这个男人真是,要放在古代,绝对就是祸乱天下而生的。 “松手,我要回去了。” “我也跟你回去,行吗?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我睡沙发也可以。” 这种保证,谁都知道是无效的。我才不让他回我家。 我推开他,就要去打车,他知道蒙不了我,只能乖乖让我上车,说送我回去。 回到我家楼下,他握了握我的手,“明天见,沈太太。“ 我有些坏心肠地问:“你确定是明天才见?” 他的脸有些不自然,别过脸去,低声说:“你都看见了。” 在我家楼下当望妻石,表演淋雨,这些我都看见了没错。可我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我快要二十九了,不会这么容易就感动的。再说,感动有时候真的很不值钱。 我松开安全带下车,往里头走。 刚要进电梯,一道黑影从安全通道的门里冲出来,我被吓得胆都快要破了。 那道黑影跑得很快,我按了警铃,之后双手双脚软在那儿,心还在怦怦地跳得可怕,像要冲出胸腔。 一束灯光扫过来,我的身子在半黑暗半明亮里,颇有种煎熬感。后背沁出了冷汗,我丝毫不怀疑,我要缓上个十来分钟才能走进电梯里。 “文樱,文樱?” 沈轶南看到我了,把我按进他怀里,“没事了,我们上去。” 他搂着我进电梯,我是靠他大部分的力气才勉强站得稳,依然没从刚才的惊惧里回过神来。那个黑影,是贼吗? 还是,为我而来?我总是将这黑影跟最近的事情联系起来,以至于更加不安。 到了家,沈轶南给我泡了牛奶,“你先去洗洗,等会儿出来喝了睡觉。我今晚不走了,就睡在客厅,你要是害怕,就开灯睡。“ 我没力气回答了,坐在沙发上好久,他就陪我坐着,也不动身。 “能站了吗?我给你放热水泡一泡澡?” “好。” 沈轶南果真像我家请的男保姆一样,进去浴室给我放热水,又点了精油,顺便还给我拿了睡衣,这才来叫我进去。 “进去吧,别等水凉了。” 我一直到坐进浴缸,还反应不过来。然后我在想,如果沈轶南今晚不在的话,我估计也不敢再回家睡。我会去酒店。但是在酒店里,我估计也会很害怕。 今晚,还真的幸好,他在我身边。如果那个黑影是向我扑过来,我会怎么样?沈轶南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他应该也会听到动静来救我的吧? 幸好他没有立即开车离开,幸好,他也许会在我家继续熬一宿,等我第二天醒过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谢他。 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沈轶南,你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你在我身边,你也才能安心,是吗。 第108章 这才是我让你看到的,沈轶南 第二天沈轶南送我去品源,并破天荒和我一块进去。 叶轩有些惊讶,其他人则是惊吓。 我终于回到我的办公室,沈轶南跟在我身后进来,里面异于从前的装修风格让他蹙紧眉头。 我摊了摊手,有些故意道:“你前女友是把这里当她家了。” “……” “你今天不是有例会?再不走迟到了。”我提醒他。 “迟点没事。”他走过来,绕过桌子,一手撑在桌面,另一手撑在我的椅背,与我四目相接道:“我没办法改变我的从前,但是以后你不用在意凌雪。” 到底是我不用在意,还是他不用在意?很多时候女人并不是不可理喻的动物,而是想要男人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告诉她,永远不会跟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女人有可能。 但是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对于情感的表达,很多时候没办法达成一致,就会产生这样或那样的问题。特别是在对对方没有足够的了解时,这种差异更加致命。 我现在还做不到对沈轶南说,我不在意他的从前,我只要他的现在跟未来。一则是我不再有信心,另一则是,我认为昨日的因是今天的果,反之同样成立,哪有人能彻底撇开过去? “沈轶南,在我看来,你没有处理好你跟凌雪的关系,才会让我无辜被牵连。等你解决好了,再来谈我们的可能也不迟。” 我下了逐客令,也正式宣告,我再次回到我的领地。 凌雪做得最多的事,是抹去我的痕迹,那么现在我回来了,我也不会留下跟她有关的那些。我细细地从头捋顺了所有事情,该废的废,该立的立,该缓的缓,该强硬的强硬,品源再次变回我熟悉的品源。 这一天无疑是忙碌的,一直到晚上八点,我才给自己下班。这时候,我才有时间去搜索凌雪公司的最新进展。 上市那家,股价跌了7%,另外两家经营高级酒店用品的公司,也不同程度摊上事儿,某些用品被质疑受了污染。 这三家公司占了凌雪的财产构成的大头,形势不可谓不紧急,也难怪她丢下品源,赶回国外大本营去擦屁股了。 换句话说,沈轶南算得上铁石心肠,凌雪的财富至少蒸发了十几亿。对前女友这样,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惦记的成分了。 可他早干什么去了?在我一次次被凌雪陷害设计时,哪怕他略伸援手,我和他都不会是眼前这个结局。 所以,他如今对凌雪做的事,不能完全说是因为我,更应该说是时机到了。我理解的是,他也许在某些方面受制于凌家,终于到了切割分离的时候。 难怪凌雪的父亲要找沈轶南,这两家的关系,即将面临重新洗牌以及出现新的格局。 沈轶南让我给他十天,我有点明白这十天意味着什么了。也许十天之后,凌沈集团就不再叫凌沈,那个放在沈家前面的凌字,就要被彻底擦去。 可是,凌家的根基比沈家深厚,沈轶南,真的有万全之策吗?会不会,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先不说凌雪她父亲,光是她大哥凌向东,就不是省油的灯。沈轶南却只有他自己一个,沈君全如今帮不了他。 我深吸口气,在纸上落笔,写下了凌字和沈字。这场恶斗,会是一胜一负,还是两败俱伤?我只能以局外人的视线看着,插不了手。 手机突然响了,沈轶南打来的,我的手先于我的意识,按了接听。 “忙完了吗?我现在上去?” 我站起来,往楼下看一眼,沈轶南就站在他的车旁,边讲电话边望上来。 “我下去吧。” 挂了电话,我给老宋发微信,让他不用等我,发完收拾好东西下楼。 沈轶南自然而然地给我开车门,把我按进副驾,似乎还要给我扣安全带。我很不习惯他这样,拂开他的手,自己扣好安全带。 明明中间就是隔阂的,他倒表现得像我们在拍拖一样。 他扣上安全带刚要发动车子,我却开口问他:“对付凌家,你准备了多少年?” “不久,跟你结婚那会儿开始。”他挑眉盯着我,眸里划过一束势在必得的光芒,极其耀眼和坚定。 那就是快四年了。我一直知道,他这人在商场上以狠戾老练毒辣闻名,但现在我知道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站在如今的峰顶,沉住气,放长线钓大鱼才是他的杀手锏,特别适用于敌人比他强大之上,比耐力,做准备,瞄准时机,收网,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于上青天。 “我有点兴趣了。我想看看,你这人有多阴险狡诈。” 沈轶南的大掌伸过来,抚在我的脸上,“还剩九天,你慢慢欣赏。” 切,还欣赏呢,我不赶紧逃就已经很好。他这人这么毒,万一祸祸到我身上怎么办。 “怕吗?这才是我让你看到的,沈轶南。”他扳正我的脸,似要望进我的眸底深处。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他捏了把我的脸,“不怕最好。怕也跑不掉了,你要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我翻白眼,但这句话听在我耳里,才是真实的,他的偏执,他的可怕,此时表露无遗。 沈轶南收回目光,“等我解决了凌家,就再也没有人挡在我跟你之间了。我有点期待,我们的新生活。“ 新生活个毛线。刚才还说要打断我的腿的。 “你还真的信?“沈轶南语气不顺,“我在你心里,没有一样好了是吗?!“ 我闭上眼假寐,不再理他。死男人,几分颜色你敢开染坊,你自己叫嚣去。 他载我去一家粤菜馆,这顿饭我吃得很饱,只是沈君全的电话打过来,让我心情不爽。 沈轶南显然看到我的手机了,但他没说话,拿出烟来,闲闲地叼着,大有看我怎么接电话之势。 我的手机响了约莫十秒种,我才接起来:“沈老先生,你有事找我?” 手机那头的沈君全,不知是身体的原因还是别的,一边说一边喘,听着刺耳极了。他问我现在在哪儿,他有些话跟我说,他现在就可以来找我。 沈轶南朝我挤眉,大概是不想我和沈君全见面。 坦白说,我也不喜欢见到沈君全,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我只要一想到,他让沈轶南跟我虚于委蛇,好借文家的势去铲除陆氏,我就觉得沈君全这人挺恶心的。这种恶心还在于,凌雪一出现,他就急着让我腾出位置来,好像我不腾就是他们沈家的罪人。 本来他对我,我对他都没有好感,我就更不屑于去装,不屑于去讨好他。 我轻咳两声道:“沈老先生,现在太晚了,不方便。明天,你来品源找我如何?我白天都在品源。” 沈君全说那行,明天他就去品源。 “嗯。来了给我电话。“话说完,我就挂了电话,一句问候什么的,都不想给他。 沈轶南挑眉玩味地瞅我,“你让他去品源找你?“ 是又如何,他有话跟我说,他就找来品源啊,又不是我要找他。难道我还特意为了他,去一趟沈宅?我干嘛去那里。 “我老婆越来越大胆了,我喜欢。“ 啧。我不满地看他。 “会打台球吗?我带你去削一下陈严,让你高兴高兴?” 这是什么话,惹到我的又不是陈严。自上次我被罗彬在酒店设计之后,我就没见过陈严。他从来对我都是不尊重的,我见着他也烦。 “我回去了。你有事先走,我自己打车就行。“ 沈轶南还是把我送回去,想跟昨晚一样,在我家留宿。 “没事,你去打台球吧。“我把他推出门外,落锁。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昨晚那个黑影,的确吓到我,我觉得很有必要再让大块头找人跟着我,万一出个什么事情,好歹也有人救我。 所以今天起,大块头又重新暗中保护我。 我舒服地泡了澡,喝了牛奶正要睡觉,一条短信闯入我手机。 “能不能见个面,然然?禾新酒店1619。” 然然?会这么喊我的人,是袁叔吗?我给袁叔打了电话,可袁叔没接。我又登录了游戏,在对话框里问他,是不是给我发短信了。 袁叔是在半个小时后才登上来的,他说没有。 退出游戏后,我把手机给叶轩帮我查,是个新的号码,在江城新开的号。 除了袁叔,除了文沅,没有再知道我是刘然。会是陆怀年吗?我第一感觉不是。陆怀年哪怕想起从前的事,他也不会这么叫我。 到底是谁? 我按捺不住担忧,十二点多打给文沅:“哥,你在电脑前吗?你看看我给你截的图……对,是个新号码,江城的。” 文沅在凌晨一点多找到答案。 当我听到他嘴里说的那个名字,我的心奇异地微颤了下,可仅仅一下,我又恢复平静。到底是过去得太久了,久得我完全没想过,会是这个人。 “你要去吗?如果去的话,记得带保镖。” “哥,我不去。没事了,你早点休息。” 文沅默了默,才说:“想去见,是人之常情,你不需要压抑什么。” 可是,你根本不懂。不是想见就能去见的。 第109章 只管看戏就好 这个世界,唯有人心最难理解,文沅不会明白我心里的挣扎。我也从未跟他提过,关于这个人的事。 “哥,早点睡。” “文樱,最近凌沈集团不太平,如果可以,你少跟沈轶南接触,反正你们都要离婚了。还有就是,我认为你先回来南城会更好。” 文沅极少跟我说这样的话,可见沈轶南和凌家杠上影响颇大,文沅担心我受沈轶南的牵连有危险。 “哥,我暂时还安全,这两天我也在留意,要是搞不定我会回去。” “嗯。你自己看着办,品源比起你的命来,不算什么。” 我说知道了,之后挂电话。 这一晚我睡得极其不安稳,总是梦见很多从前的事,从前的人。睡得不好的结果是,第二天迟到了。 我去到品源都快中午了,叶轩告诉我沈君全九点就来了,一直等我。 等了这么久竟然不给我电话,也没有离开,那么沈君全找我必定没有好事。 因为沈君全的身份特殊,叶轩是把他请进我的办公室等的。我一进去,就见沈君全在摆弄我茶几上的茶盘,看样子他摆弄了有段时间,茶都泡了好几道。 “您来了。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我在沈君全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左腿搭在右腿上,没有半点紧张。 “要来点茶吗?” 我摆手,“我早上不习惯喝茶。您昨天电话里说,有事找我,不知是什么事呢?” 沈君全饮了茶,将茶杯放下,用些许苍老的嗓音跟我说:“文樱,你肯定知道沈轶南最近在做什么,他竟然不自量力到用凌沈集团来对抗凌家,他真是疯了。文樱,就算没了我这张老脸,我也要求你,求你让阿南他停手吧,这么下去,我们几代人的基业和成果都要被他毁了。他不能这么做。“ 我眉头紧锁起来,所以沈君全现在是在求我?他又凭什么?觉得我们文家有用了,就让沈轶南跟我联姻,觉得我没用了,就想一脚将我踢出沈家,让我跟沈轶南离婚;现在又觉得我能让沈轶南停下来,跟我倚老卖老,我特么欠他的吗? “您找错人了。您也看到了,沈轶南要是能听我的,我们也不至于走到离婚的地步。您高估我了。“ “文樱,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怨我逼你跟阿南离婚,你有什么怨气都冲我来,我求你了,只有你能让他停手。凌家这几代人,都是各行业的精英,阿南拿什么来对付凌家?文樱,你也不能置身事外,凌家连阿南都不放过,又岂会放过你?“ 我看了沈君全一眼,他好像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到底是再也控制不住沈轶南了,对凌沈也是有心而无力了,只能懦弱地跟凌家求和。 可沈轶南是什么人,他又岂会一直跟凌家伏低作小?凌沈有今天,他功不可没,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再让凌家控制。 只能说今天的局面,早晚都会出现,只是沈轶南有心筹备,让这局面提前罢了。沈君全如果相信沈轶南,再怎么样也会跟沈轶南一个立场,哪怕不行也会支持沈轶南背水一战。 可他现在做的是什么事?他在拖沈轶南和凌沈的后腿。他觉得暂时维持双方平衡就好,以后的事以后再算。 然而有一句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万一凌家不想再要平衡,万一凌家眼红凌沈,到那时,凌沈又要如何自处? “沈君全,你从前也是商场上响当当的人物,现在居然变成缩头乌龟,真是彼一时,此一时。你觉得沈轶南做这件事是因为什么?不如你好好去跟他谈,来我面前说这些,没有用。反正你也从来没把我当成沈家一份子。“ 我挥手送客,回到大班桌后,开始处理文件。 沈君全很是不甘:“你现在是想看我们的笑话?我告诉你文樱,你根本就不配做沈家一份子。“ 我笑出声:“说的好像我很稀罕似的。沈君全,你觉得凌雪配当你沈家的人是吗?可惜啊,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她就永远进不了沈家的门。我就喜欢看她,干不掉我又看不惯我。还有你沈君全,别太自以为是,地球又不围绕着你转,你有什么可牛的?” “你……”他抖着手指,被我气得脸都快要抽了。 “别你啊我啊的,当初凌雪一次次陷害我时,你睁只眼闭只眼,现在轮到我睁只眼闭只眼了,这滋味可真好。“ 沈君全激动得咳起来,我打内线让叶轩进来,送客。 今天我对沈君全说的话,算是句句诛心,他恨我那是肯定的。随便他,我才不在意。不过我觉得好笑的是,沈君全对沈轶南的认知,错的有多离谱?他不会真的认为,沈轶南是胡来吧? 我摇头把沈君全抛到脑后,专心工作。 快下班时,我接到凌雪的电话。算算时差,她那边此时是大半夜,这大半夜不睡,她估计也忙得焦头烂额。 沈轶南的狠在于,他看准了机会出手,通常都是极为致命的一招,要是能让人快速补救,那他就不是沈轶南了。 我接是接了凌雪的电话,但我没有先作声,而是等着那边凌雪先说话。 “文樱,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凌雪的嗓音透着浓浓的疲惫,“这个男人竟然对我这么狠,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你的今天都是你自找的,我的明天大概是你再怎么羡慕,也羡慕不来的。怎么,你现在要跟我谈心吗?“ 凌雪忽然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文樱,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还有多久,你才gameover。沈轶南现在做的,也许有为你出气的成分,但是,他这个人没有心,文樱,我真想看,他拿什么来保护你。” “他这个人不是没有心,而是藏得比较深,那个能让他把心拿出来的人,不是你罢了。凌雪,你还有什么招,尽管都使出来。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像看中了别的小孩手里的玩具,一定要抢到手里,你觉得你玩得比原来那个小孩好。可沈轶南不是玩具,你即便抢到手又如何,他只会更怀念不把他当玩具的人。”我笑着说这么长一段话。 “凌雪,你现在很不服气,是吗?你很着急,可你找不到办法。我很感谢你,把沈轶南推得越来越远,远到他不愿意再回你身边。” 这句话说完,我撂了电话。凌雪是气在头上,以至于没听到我话里的ug。我说沈轶南不是没有心,只是藏得深,也许我也不是那个能让他把心掏出来的人。 凌雪似乎发了狠,凌家也是,之后的两天,凌沈的股票一度下跌四个百分点,可沈轶南照样每天下班都来品源接我。 看样子一点也不急,他也许在等最后一击。沈君全没有放弃游说我,这两天总给我发短信,说沈轶南再这么下去,股票跌停也不奇怪。 我只回了沈君全几个字:你脸皮还挺厚的。 沈君全就没再发短信来了。 十天之约眨眼就来到第六天,凌沈的股票已经跌了十个百分点,外界说什么的都有,只是没有引起恐慌罢了。 到晚上,凌沈的股票首次跌穿十个百分点,这是沈轶南接手凌沈以来的头一遭,以至于到了第七天,酝酿了好几天的谣言便出现在街头巷尾,许多人认为,凌沈的负责人沈轶南,已经卷款跑路,凌沈很快就会崩盘。 到第八天时,陈严来品源找我。 “沈是不是在憋着放大招?这都下跌了这么多,再跌下去,我们家也跟着完蛋。”陈严耙着头发,烟抽得厉害。 “完蛋好啊。“我笑了笑。 陈严被我气得噎住,不停地拿手机看最新近展。 “妈的,又跌了。沈轶南这缺心眼的,他要是没办法撑住,我第一个揍死他没商量。”陈严骂骂咧咧。 我想在过往,他是真的从没见过沈轶南这么反常的动作,这会儿才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我说嫂子,你够淡定的啊。“ 那是因为,凌沈就算完蛋了,又与我何干?品源又不会受到什么大的影响,我只管看戏就好。 倒是品源几个老家伙们,这次都深有体会,说我格局就是大,能看得这么长远,品源不上市就是最好的发展。 他们哪里会知道,品源不上市是陆怀年的心愿,而我,这些年来不过是守护着他的心愿罢了。 我密切留意着凌向东和凌雪的动态,我认为,他们很快就要遭殃。沈轶南跟我的十天之约,很快就要到尾声。 这天夜里,股市突然刮了一阵奇异的风,在半夜至凌晨这段时间,凌沈的股票突然逆风翻盘,终止了继续下跌的局面,强势上涨,到第二天上午,已涨了十五个百分点。 陈严打完盹起来,吓得手机都摔在地上,完全傻眼了。 “这他妈不是我眼花吧?“ 我点开凌雪和凌向东的进展,凌雪手里除了正在整合中的那家公司没被波及到,其余都完了;而凌向东的AI王国在昨天半夜时,遭受重击,一颓不振,股票跌穿了十个百分点。 沈轶南真的做到了,凌家控股的别的公司如何,我不知道,也没有资料,但是从凌雪和凌向东来看,大势已去。 一夜没睡,我精神却很好。却在这时,接到了那个人的来电。 “然然,我……“嘭的一声,手机那头再无声音。 第110章 我从来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喂?”我对着手机喂了好几声,那边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才那“嘭”的一声,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有点担心,眼皮开始跳得没完,我挂了电话问陈严:“禾新酒店是你的吗?” “还不是,怎么?“ “没什么,我去过这酒店,装修风格还不错。”我匆匆收拾了包,“你要走没?我约了朋友。” 陈严摸摸鼻子道:“一大早约了朋友,你这是完全没担心过沈啊。”他说罢就走。 几分钟后我也离开,这次没让老宋载我,而是坐大块头的车。 “文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怕被记者跟着。你送我去禾新酒店,我有个朋友在那儿。” 禾新酒店离品源不远,到了之后,我特意戴上墨镜,这才搭乘电梯上十六楼,找到1619房后,我按了门铃。 没有人给我开,我又拨了那个号码,通是通了,没人接听。 我的眼皮越跳越厉害,心里也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我不得不下大堂,请求酒店打开1619房。 “请问女士,1619房的客人跟你是?” “是我的……”我噎了噎,那个字到了喉咙,就是没办法发出声来。“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刚才我们还在通话中,我听到奇怪的声响,所以才想来看看。”我出示了手机里那个号码。 酒店查到这个号码,也不敢多耽搁,经理与一个服务员,带上备用房卡与我一同来到十六楼。 这时候我的心跳快得好像擂鼓,我不知道是担忧占大头,还是紧张占大头。十几年弹指一挥间,五千几个日日夜夜过去,我习惯了没有这个人在身边,如今这个人出现得突然,我不知道这个人与我那些贫瘠的记忆对不对得上号。 我差点就想打退堂鼓。但我还是踏进了房里。 1619是贵宾套间,一进去是个不小的客厅,再往里走才是休息的地方。 我敲了那扇门几下,无人应答。打开门进去,我一眼看到那个倒在地毯上的身影。我的心跳似乎快要停止,这一瞬间竟然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快,报警。” 报警?报警的话会不会对她有影响?她现在应该有了别的家庭,也有了子女吧?我不确定,她回到江城,她那些家人知不知道,又或者同不同意。 我心乱如麻,却跟酒店经理说:“找救护,去医院。不用报警,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酒店经理听到我会负责,当然同意先送医,他也怕晚了麻烦更大。 医生来得很快,给她做了检查后,说没有大碍,之后她被送去附近的医院,我自然也要前往。 我打发酒店经理让他先离开,依然跟他保证,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他这才放心离开。 半小时后,病房里的人有转醒的迹象,我的心一揪,下意识就走出病房,没敢留下来面对。我给她要了独间的病房,没有闲杂人,她可以好好休息。 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在酒店时,我还没留意到她浑身的贵气,还是刚才坐在床边,我才看到的。 她手上那支手表,是某个大牌的高定款,表盘里头用细钻组成她的名字缩写,这表几乎等于普通的半辈子;还有她身上的穿着,光是脖子上那条丝巾,就要价不菲,鞋子和衣服是一个牌子,都是设计师特制款。 我丝毫不怀疑,要是她身上再多一些首饰,我就是在看高奢珠宝展了。但她的品位多高级啊,那种堆砌在她身上完全没有看到。 既然过得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她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觉得匪夷所思。刘然的所有,随着刘然的死,都化为了乌有,为什么她会找得到? “然然……” 她的声音,好像跟从前一样,又好像不同了。总之,我对她,是那样陌生,陌生到我都不敢与她对视。 我怔愣时,护士刚好过来,还提醒我:“里面的人醒了。” “嗯。请你告诉她,我已经走了。“ 护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进去了。 我听到她在问护士,是谁送她来医院的。护士没有瞒她,说是年轻女人,但已经走了。 “谢谢。” 过了很久,我的手机有短信进来,是她发给我的:然然,你不想见到我,是吗?我今天就要走了。我还会回来的。 我很想问她,为什么还要回来。既然丢下我们走了,十几年都没有联系,为什么现在要回来。 我删了短信,一个字都没有给她回,然后离开医院。 手机突然响起,沈轶南问我:“在哪儿?“ “我现在回品源。” “好,我到品源了。等你回来。” 我没有什么心情,也不想说话。从电梯出来,我刚给大块头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时,眼前突然多了几个着黑色西装的人。 紧接着我的手机被其中一个人夺去,他们训练有素,为首那个比个了个“请”的姿势,“文樱小姐是吗?请跟我们走一趟。如果你反抗,我们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可以。”我知道现在我反抗也是白搭,要是把这些人惹怒,我会更加危险。 刚才我就不应该跟救护车一块来医院,这下好了,落了单,被这些人有机可乘。但是再后悔也没用了,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脱身。 他们把我塞进一辆黑色车,我看了眼车标,居然是限量版宾利。江城有头有脸的人里头,好像只有两个人有这车,一个是沈轶南,另外一个是已经长居海外的利家掌舵人。 那么这辆车是?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黑色宾利开得不快不慢,出了江城往郊区方向驶去,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一片庄园。 他们全程没有蒙我的眼,所以我能清楚记住车拐的每一道弯。可他们又是有恃无恐的,知道我没有任何办法与外界联系。 “文小姐请。”为首那个着黑西装的把我带到别墅门前,让我进去。 是人是鬼,进了这道门我就看到了。 这个别墅大得有点吓人,里头的装饰,有种中世纪贵族的味道,这让我更加确定,请我来的这个人是谁。 给我送茶过来的,居然是个外国人,但国语说得十分标准:“文女士请稍等,少爷马上下来。“ 我笑笑不答话。如今已经很难见到,这么纯正的欧式风格了。而这些都不是短时间里能做到的,而是经历了时间的沉淀,才会有这种深厚感。 铺着红毯的楼梯突然响起细微的声音,我抬眸一看,点头问候:“凌先生,好久不见。” 凌向东区别与上次我见到的,这次他身上是十分繁复的三件式,但是穿在他身上,倒是不见一丝膈应,好像他本来就该是这副模样,所谓贵族。 我大概明白,他把我请来这里的意图。是要告诉我,凌家这个家族,有千百年的历史,它并不像江城的任何一个姓氏,它拥有的本就高人一等,如果我试图与之抗衡,我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当然,如果我能及时抽身,以他们这个家族的高贵,也不会屑于做为难我的事。 “文樱,又见面了。”凌向东优雅地端起英式红茶,左腿搭在右腿上,十分闲适地看向我。 “凌先生,你觉得我会怎么选?“我微笑看他。 凌向东的笑容很淡,“重要的是,沈轶南怎么选。当然,你如果想通了,就更好。“ 我环顾一周这屋,“我有点难以置信,你和凌雪竟然会出自这样的贵族。”我的讽刺,他没道理听不出来。像他们这样行事极端,哪里像贵族了? “贵族也是要吃饭的。”凌向东看了眼那边墙上古老的挂钟,“你猜沈轶南要多久才找到这里?” “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一定要沈轶南来,这个局才能解开,我才能走。如果沈轶南不来呢? 我没有一点慌乱。越是这个时候,我看得越清楚,我和沈轶南,和凌向东凌雪,有云泥之别。他们的世界,我进不去,而我的世界,他们不会想来。 之后,我和凌向东再无话题。我想的是,他和凌雪果然是兄妹,一样的偏执,一样的输不起。被沈轶南重创之后,他们就想从我这儿找回他们丢失的战场了。为什么就不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呢? 我垂着眸,不再看凌向东。 他却突然又开口:“文樱,你很瞧不起我们是吗?“ 难道我要跟他说,是,我太特么瞧不起你们?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噤声。 “等沈轶南来了,你会知道,他惹上我,有多不明智。” 我摸着茶杯的杯沿,“凌先生,你应该让凌雪也来才是,让她亲眼看着沈轶南怎么选,对她而言,是人生一大成长。“ “你这么笃定他会选你?“ “我从来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我左手捧茶碟,右手捏茶杯。希望这东西,越认真,越输得没有自己。我的教训还不够吗? 门外突然有车鸣声,我知道沈轶南来了。 凌向东的脸溢出一个吓人的笑,“来了,游戏开始。” 第111章 凌向东,你死定了 沈轶南单枪匹马地来,他只着一件薄薄的黑色丝质衬衫,松开了三颗扣子,几缕发丝搭在前额,整个人透着不羁,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从没见过沈轶南这副模样,我甚至从他眼眸里看到对我的担心。我看错了吗? “来得不算快。”凌向东放下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看了沈轶南一眼,“你们两个人,挺会放烟幕弹,外界都说你们各玩各的,可谁会知道你们都心系对方呢?很好,我这人喜欢看戏,让我看看你们是抱在一块等死,还是大难来了各自飞。” “废话少说,放了她。”沈轶南往前走几步,直视凌向东。 凌向东沉冷道:“沈轶南,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不是命令,是交易。放了她,我可以娶凌雪。” “凌雪不是东西,任你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她是凌家的掌上明珠,你对不起她这笔账凌家和你有得算。”凌向东从沙发上站起来,嘴边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要不是凌雪心里还有你,沈轶南,你活不到现在。那么,我先拿她开刀。“ 话音落,刚才那几个着黑色西装的人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为首那个要抓我。 沈轶南反应迅速,一腿扫过来,把为首那个人踹得倒向后面,他瞅我一眼,“还不过来?” “绑起来。”凌向东一声命令,几个人都冲向我,沈轶南对付得了一个,可对付不了一群,渐渐地落了下风。 “白费力气。”凌向东冷眼看着沈轶南一点点地失势,“你要找死,我成全你。都听着,帮我好好招呼沈总。“ “等一下。”我见沈轶南被人揍得鼻子出血,再不作声,他估计要被打残。就眼前这个形势来看,他被打残我们就只能死在这里。 我缓步走到沈轶南身旁,伸手拂去他血渍,一边跟凌向东说:“凌先生,他都答应你,可以娶令妹了,这代表什么,代表他就算不同意,身份上也成了凌家的人,你们凌家的女婿,你的妹夫,本质上来说,凌沈不也是你们凌家的资产?凌先生有必要做得这么绝?“ 凌向东冷嗤:“文小姐这张嘴很厉害。沈轶南,你也别说我不给你条生路走。现在,马上将你啃了凌家的,全部给我吐出来,吐少一分,她少根手指很正常。” 沈轶南溢出个欠揍的笑,“凌向东,你他妈脑子里长草,你还怪我有本事是吧?我告诉你,我就吞了凌家的怎么样,我不止要吞凌家的钱,我还要吞了整个凌家,你要像个男人,就跟我堂堂正正过招,少他妈像逃窜的老鼠,东躲西藏,正事没干成几件。我记得你小时候,凌华锋说你烂泥扶不墙,你还真是。” 凌向东的脸闪过深痛,他怒从中来,从他手下那儿夺了棍,用力敲在沈轶南的膝盖上,沈轶南被两个人控制着躲不开,膝下一疼,左腿跪了下来。 “沈轶南,你不是很能?我看你还有什么能的?”凌向东越发狠厉,像条失去理智的疯狗,一棒又一棒敲打在沈轶南身上,好像不将沈轶南打得半死不罢休。 沈轶南也不大理智。以我对他的认知,他这么腹黑的人,关键时候是绝不会再刺激凌向东的,可他偏偏做了。 “凌向东,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说起来,你比我大,可咱俩从小到大,你屡屡使那些幼稚招数,想让你爸你妈讨厌我,可是,哪次成功了?你见不得你爸你妈注意力在我这儿,有一次还把我锁在你家后院那儿,锁了三天,我有哭过一滴眼泪吗?你爸你妈把你揍一顿,揍得你发烧,不得不承认错误,你那时候多滑稽。” 凌向东发了狠,一脚踹在沈轶南身上,这一脚力气有多大?两个人都扶不稳沈轶南,以至他摔出去,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这样都不能让你住口是吗?“凌向东一步步走过去,像要来取沈轶南性命的死神,他半蹲下去,提着沈轶南的衣领,“死鸭子嘴硬,沈轶南,你既然知道我历来都痛恨你,你却非要一次次招惹我,你就是死,也是自找的。” 凌向东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瑞士军刀,刀锋锐利,寒光逼人,吓到在场所有人。 他背后有个手下喊出声来:“凌总,不要!“ 沈轶南呸了一口血,脸色虽苍白,眼神仍是锐光闪闪,凌厉刺人,“凌向东,你他妈不要光说不练,有种捅过来,只要你捅了,我就承认,你比我厉害多了。“ 凌向东手里那把军刀旋了个方向,不偏不倚尖尖对准了沈轶南的方向。 “凌总!”他几个手下全部叫出来。 “来,来捅我。凌向东,有种没种就看这次了。”沈轶南与凌向东的距离,近得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那把军刀已经到了沈轶南的胸口前。 我捏紧了手里的某个东西,只要那把军刀再往前推一点,我就…… 突然,凌向东大声笑出来,有种疯狂又刚愎的冷寂,“沈轶南,你以为我还像从前,以为我还会被你刺激到?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更不会让我自己的手沾上你的血,我嫌脏。” 他一把松开沈轶南,沈轶南往后仰在地上。我留意到他双臂紧紧撑在地面,不知是不是借力要起来。 “沈轶南,你总要为自己的嚣张买单。”凌向东回头,给他的手下递了眼色。 几个人蜂拥而上,将沈轶南从地上又抓起来,像扔一袋垃圾那样把他狠狠扔到圆桌那儿,那桌子是大理石材质,沈轶南这血肉的身躯砸上去,发出一声巨响,他从桌子的这边摔到那边去。 凌向东已经走到楼梯口,头也没回,声音冷得像冰块:“给他留下一口气。” 沈轶南此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可他仍旧朝凌向东撂狠话,“我又不像你凌向东,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你好过。你他妈有本事就在这里结束了我,否则……” 这次那几个着黑西装的反应及时,不再让沈轶南有更多机会刺激凌向东,他们有的一巴掌扫在沈轶南嘴上,还有的把沈轶南从屋里丢出去,准备真的要他只留下一口气在。 凌向东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又变回那个只拿自己想要的,哪管他人死活的狠角色,他浅浅一笑,这笑里有主宰沈轶南生死的意味,更多的是让沈轶南生不如死的狡猾。 “文小姐,你站在这里看戏,看够了吗?我真佩服你,看着你老公被弄得跟具尸体差不了多少,你还是这么平静。这一点你的确比凌雪厉害。凌雪如果在,也许沈轶南早就不用遭受这些。你这么沉默,是什么意思呢?” 凌向东好像终于记起还有我这么个人,他挥了挥手,有一个人就向我跑过来。 “文小姐还真的猜对了,沈轶南选了你。他这一身的骄傲,不知在看到你的某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时,会不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个人一跑近我,就对我动手动脚,我立刻明白凌向东的意图,这是杀人不用刀子,他用我来刺激沈轶南,逼沈轶南先自乱阵脚。 我怎么能让这个人对我怎么样?他妈的,从头到尾我最无辜好吧。 “凌先生,你想让他吐出来的那些,我有办法帮你。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放了我。” “哦?真有意思,你竟然不顾他?” 我摊摊手,“现在我顾不了他,不是吗?怎么样,凌先生,如果你想要回那些,我现在就帮你拿。” “别耍花样。” “我现在就拿给你看。”我朝沈轶南走过去,从他的身上找出他的手机。 凌向东挑眉看我,我也挑眉看他,“只要一个电话,我就能让你想要的东西全部回到原位。” 我缓缓朝凌向东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和火海上,每走一步,我心下都有迟疑,但是已经没有办法,要是再拖下去,沈轶南就真的只剩下一口气在了,到那时,我也走不了。 在这场凌向东设下的游戏里,此刻我和沈轶南,随便哪一个走不出去,就会连累另外一个,这游戏让我和他被动得只剩下一个机会,那就是要么一起完,要么一起走。 “凌先生,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看看我打给谁。”我离凌向东只有一臂的距离,真的很近很近。 毕竟我是女人,有些东西做起来要比沈轶南容易得多,就像此时,就像我此时不知不觉走到了凌向东的面前,他也没有及时叫我不能再向前。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我是那个被开刀的人,只要他想要我的命,我就只能随时给他,没有一点奇迹。所以凌向东,对我是如此的大意,他自己也是如此的自信。 可是,他却忘了,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不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必要时候,我要依靠我自己,只有我自己,才能自己得救,甚至是让沈轶南得救。 凌向东,你死定了。 我突然发动。 第112章 我就弄他,怎么了? “你看!”我将沈轶南的手机递给凌向东,屏幕上是许泽的名字。 凌向东的目光落在手机,我的左臂却箍住他的脖子,右手里攥着的,赫然是刚才的茶碟,只不过,茶碟已被我磕断一截,此时就成了锋利的武器。那磕断的地方,正正对准凌向东的动脉。 “凌总!“ 我的手又下去一分,“凌先生最好别乱动,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 “你认为这样就能救沈轶南和你自己?“凌向东的嗓音阴沉,但他并没有乱动。 我的精神绷得很紧,因为我知道,若不是高度集中着精神,我会功亏一篑。无论如何,我要抓住凌向东这张王牌。 “救不救得了沈轶南,我不在意。关键是,我死也能让凌先生陪葬,不是吗?” 我将凌向东的脖子箍得更紧,面向那些着黑西装的人,“都滚开。” 那些人站着没动,我狠心在凌向东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没用多大力。 凌向东使了眼色,那些人不得不退开。 此时沈轶南已经奄奄一息,手捂在腹部,那里不知被什么伤到了,血沾红了大理石地面。 现在指望他自己回到车上不可能,他能不能爬起来都是问题。 我不得不冷静下来,威胁他们:“开凌向东的车过来,把他抬上去。别他妈在车上做手脚,否则大家一块原地爆炸。“ 凌向东那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凌向东的身体也微微绷紧,我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脖子变得有点硬。 “什么意思?“ “意思是,手里没点东西,我会一点不抗拒被你请到这儿来?凌向东,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吗?“ 凌向东噤声,也许在想我的话里的意思。 我现在是在诈他,让他的心理防线一再被突破,直至失去警惕。 “凌雪陷害我那么多次,我不介意从你身上讨回来。凌向东,你说凌雪看到你毁在我手里,会怎么想?她会受得了吗?” 凌向东的身体绷得更紧,显然用凌雪来刺激他凑效了。 那几个人去抬沈轶南,沈轶南像缓过来一些,摁住腹部慢慢爬起来,他的脸白得跟纸差不多,头上也有血,大概看清眼前的形势,他抓过其中一人的车钥匙,跟我对视一眼,欲往外走。 凌向东的手下怎么肯让他出门,全都虎视眈眈,只差立马又拳脚再加。 沈轶南摇着了车钥匙,虽然虚弱,话里话外都是强硬:“凌向东,你觉得大家在这里耗,有用?只要在江城,就没有我的人找不到的地方。” “别乱动。”我察觉凌向东的激动,冷声警告。 凌向东突然笑出来:“沈轶南,虽然我没想到,你有个不怕事的老婆,但那又如何?现在外面都在传,凌沈的负责人下落不明,生死成谜,甚至连沈太太都已经卷款逃走,这个烂摊子送给你们,我很满意。“ 他话音刚落,一下拽住我的手将我反擒,让我将手里的茶碟逼近自己的脸。 沈轶南几个箭步冲上来,却被那些人拦住。 眼看又一场打斗要开始,凌向东如恶魔的声音掠过我的耳旁:“一切到此为止。可惜了这张脸,你若不是他的女人,我真有几分欣赏。” 我五指松开,那只被磕过的茶碟摔在地上,噼哩啪啦一阵脆响。我忍住被凌向东擒住手的疼,向里一拐,手疼得像被掰断一样,但此时终于两只手都脱离了控制。 “凌向东,你欣赏我?”我朝他笑了笑,不等他说出一个字,手悄然伸到他后领去。 人在盛怒时力气能有多大?我只知道,我将凌向东反手一提,过肩,摔地,一气呵成,一秒都没有浪费。 那次我过肩摔陈严时,还需要助跑,而这次,我连助跑都没有,可见我有多恨眼前这个人。我的鞋跟踩在凌向东的身上,我居高临下睨他的脸,不冷不热问他:“还欣赏吗?想不想更欣赏?” 不知是被我摔疼还是仍处于震惊之中,凌向东的脸蒙了一层阴霾。我觉得更多是后者。被一个女人用茶碟抵住动脉威胁,本就难听,更何况是被同一个女人在同一时段,再次过肩摔? “回去告诉凌雪,她利用的人再多又如何?大不了花点时间一个个对付,韭菜总有割完那天。凌向东,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现在在我脚下特别像只蟑螂,不是说打不死,而是我想踩你就踩你,都不用杀虫剂。“ 凌向东的脸灰得更难看。 外面终于响起无数车鸣声,许泽和陈严带人进来时,显然都被里面的景象吓到。 “沈总,你的伤……” 沈轶南呸了口血,想要走过来我这边时,却撑不住倒下去,许泽安排人把他小心抬到担架上,又返回来看我。 “太太,你看沈总的伤,不如你也跟着一块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上的伤。” “不用,你去盯着沈轶南就行。”我的脚仍踩在凌向东身上,没有松开一毫。 许泽跟陈严对视一眼,匆匆出去,上了医院的车。 陈严咳了好几声,一边过来一边骂凌向东:“姓凌的,你他妈搞这一出,谁也饶不了你。你他妈还不爬起来,现在会装孙子了?“ “你有什么资格饶不了?就连沈轶南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凌向东出手就要甩开我的腿爬起来。 我的手摸进风衣里,刚才我藏了茶碟,也藏了茶杯,还好茶杯不是很大,藏在内口袋里并不明显。 我在凌向东要用力抽我的腿时,不偏不倚将那只茶杯砸他头上。 陈严就站在我身旁,我看到他的脸都变色了,可想而知那只茶杯摔到头有多疼。 “那什么,嫂子,姓凌的身份跟我们不一样,凌家在国外……”陈严估计是想收拾善后,一边提醒我凌家得罪不起,一边想将凌向东弄到担架上。 我望向陈严,“我有说他能走了吗?” 陈严咽了咽口沫星子,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再提。 “不是说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我就弄他,怎么了?“我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凌向东,他大概晕了,没动静。 “我告诉你陈严,我从十六岁起,大概就没有人能欺负我,就算有,我也会让那人付出代价。凌雪是头一个,三番四次挑衅我的人。我虽然不屑为了抢男人跟她过招什么的,但不代表,我会让她笑完一次又一次。我想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连自己亲哥都能利用的人,剩下的大概只有父母能利用了。“ 我走到沙发那儿,找到我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正红色唇膏。 陈严已经让人把凌向东放到担架上,可我让他们停一停。 我的唇膏画在凌向东的脸上,像他这种垃圾,要浪费我一支上千的口红,挺不值的。但没办法,教训这种垃圾,打是起不了作用的。 越是自以为高高在上可以掌控别人的人,越是害怕被别人掌控回来。凌向东此时不正是这样,我真期待他醒来看到他左脸和右脸的这两个字。 “抬走吧。我话搁这儿了,谁敢替他擦,我同样这么招待。“ 陈严闷声应道:“不擦不擦,这龟孙子就该这么着对侍。” “你越来越有陈家继承人的样子了,这么怕死,不像你老子。”我嗤笑一声,拿包走人。 其实我感觉从头到脚,都很累,这种累跟以往任何一次心累不同,那种睡醒一觉都可以调节,但这个累调节不了,只会让我打从心底生出想逃,想躲的念头,而且越来越强烈。 我干嘛要这么累着我自己,二十九的年龄,五十九的疲倦,我的生活,为什么要被这些充斥,我明明还有大好的人生不是吗? 太累了。 在黑暗的海上航行太久,我真怕自己总有一天见着灯塔都不感动。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在离家附近的医院挂了急诊,让医生开了最贵的检查的单子。全部检查做完下来,又是凌晨一点多。 回到家,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拾掇自己,往床上一躺就睡过去。 再睁眼我才发现,自己睡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要不是太饿,估计还能睡下去。 我起来煮了一碗番茄鸡蛋面,还加了火腿,吃得特别满足。 拿起手机,居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一半是叶轩打的,一半是许泽打的。我还来得及回复说自己没事,门铃就响了。 是许泽找上门来,他说:“太太,沈总的伤势不太好,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 “你没休息过吗?”我看到许泽身上还是昨天那套衣服,眼睛也是红红的。当人的助理当成这样,已经很负责任。 “沈总醒过一次,他想见到你。太太,先不论这次的事,不论前因后果,你去先去看看他行吗?沈总他,孤注一掷。他本可以什么都不顾,可他还是去了。” 孤注一掷吗?可他说,从结婚那会儿开始,就一直在筹谋让凌沈脱离凌家的插手。 我不想管他和许泽谁说的才是真的,沈轶南救过我是事实。 “稍等,我换件衣服。” 我换了卫衣运动裤,就这么跟许泽来到医院。 沈轶南的伤势却比我想象中更重。 第113章 你对不起我,也配不起我。 “谁让你来的?滚。“ 我不屑跟沈君全说什么,许泽耐着性子劝他:“沈总想见到太太,老爷子,你让太太……” “太太?我沈家没有这样的害人精。要不是她,沈轶南不会落得这身伤。” 我不明白,沈君全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有什么意义,最应该谴责的难道不是凌家,凌向东?有本事就给沈轶南讨回说法,专拣软柿子捏算什么?何况,我也不是软柿子。 我替沈轶南不值,这就是他的舅舅,为了凌沈的暂时安宁,他可以任由自己人受伤,任由自己人受委屈。 “最该滚的人,是你。跪舔凌家你倒是做得好。我要见沈轶南,是我的自由,你拿什么来阻止?别忘了,我们还没有离婚。再说这次的事,沈轶南救我,难道我没有救他?“ 我经过他时,还故意撞了他的肩膀,沈君全气不可遏,拐杖不停敲打地面,许泽给他说着好话。 我推门进去,沈轶南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望着我。他的脸色很难看,身上换了病号服,终于跟虚弱二字扯上关系。 “你身上有没受伤?“他打量我。 “手腕有一点,不碍事。“我拉把椅子坐下,“你要留院一段时间,趁这机会休养一下吧,凌家应该暂时不会找上门。” 沈轶南大概从来没试过这么仰望别人,可他没办法坐起来,腹部那里伤得很重。 他的唇掀了掀说:“我住院这段时间,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不想让别人碰我身体。” “……“我也不想碰你身体。 “找个护工不难。“ “可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的十日之约?凌家已经不再是我跟你之间的阻碍,你觉得呢?不管是凌向东,又或是凌雪,都不再是我和你的威胁。“沈轶南略略有些激动。 我在想,他那会儿给我电话说在品源等我,是不是就是要跟我说十日之约?没错,他的确是做到了彻底跟凌家分割,但这不代表,他跟凌雪也分割得完完全全。 我要的,他还是没办法给。 “先养好伤再说。” 沈轶南不满,“文樱,你在逃避。还是说,你不愿意?为什么?“ 我笑了笑,本来以为自己没有多少耐心再跟他说,但出乎意料的是,我的话就这么冲出嘴:“是,我不愿意。不是所有人都会留在原地等你,跟做生意一样,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想要你给我一颗定心丸的时候,你没给,那等我缓过来了,我干嘛还需要你的定心丸?”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做错的,我愿意用下辈子来补救。但是文樱,你判了我死刑,一点上诉的机会都不给。你不能把过去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全部扼杀,那里面也有我真心实意,你不能全盘否决。” 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安抚,“先别着急,听我说。我只有一句话问你,你的答案不用告诉我,只要问清楚你自己就行。” “问。” 我定定看着他的眼,问出那个我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为什么那么多次机会我都没问,因为我多少猜到答案,问了也只是徒添困扰。何苦呢。 “你和凌雪,还有我,到了拉扯了这么久的今天,已经不能简单判断谁对谁错,谁赢谁输,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你和她之间的所有所有吗?” 我心里在叫嚣,沈轶南,你不要让我失望;可理智上,我却见血封喉地认为,他不但不愿意,甚至还会穷尽所能地去瞒我,一个字都不让我知道。 也许那些让他难以启齿,也许那些让他没办法再坚定,我和他能走下去,也许那些会让我也有负担,也许那些最终会伤害到凌雪,所以他不愿意说。 不管有多少个可能,我只要结果。有时候女人就是这么死心眼,爱与不爱,从一个答案去分辨,可笑也可痴,但谁也不能判定,这就是错的。再傻再笨的女人,心里都自有一杆衡量爱情的秤。 静默的几秒,仿佛过去几个世纪一样,让人揪心。我从最初的怀着一丝丝的希冀的曙光,变成了“嗯,果然又是这样“的笃定,之后趋于平静,心思不再在沈轶南的那个答案上。 沈轶南的脸宛若蒙上一层雾气,不再让我看清他的眼底,而这,就是那些隔绝了我和他的根本。我们之间,一直存在她,一直,一直。 他的解决,和我想要的解决,永远不在一条直线上。 “你问过自己了,是吗?” “抱歉。”他的嗓音里透出一种类似于无法改变过去的无奈,更多的是难受,“文樱,我不认为,我与凌雪的过去,跟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有关系。” “但恰恰就是这些你们的过去,让无辜的我,一次次被害得差点灰飞烟灭,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对不起我,也配不起我。我之于凌雪,就是那个是谁无所谓,只要跟你有关系,就要被狠狠对付的人,我凭什么要当你们之间的炮灰,帮你们见证从前到现在都情比金坚?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或人能阻隔你们?” 我挪开椅脚,站了起来,深深看着沈轶南,“为什么你身边的所有人都看到,你与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分开,你自己却偏偏看不到?我承认,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给我很多让我迷惑的错觉,可是那些都不是我要的爱。不要再偏执下去,好好生活。“ 沈轶南听到我这些话,又气又急,“你现在是要抛开我,一走了之吗?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没办法不在意凌雪?“ 我背过身去,“不要骗我和你自己,其实你一直在原地踏步,什么也没有做。而没办法不在意凌雪这件事,也是因为你,你的犹豫,让我们到此为止。” 手握在门把上,我用力一旋,打开了门。 “文樱,你站住。” 身后一声巨响,他摔在了地上,我仍旧没有回头,从容离去。 一直到离开医院,我的心都很平静,只是手在微微颤抖。原来我也不是那么狠的,至少说完了这些话,我还是有点难受的。 平心而论,沈轶南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得了,可我不愿意妥协。一旦妥协,那根叫凌雪的刺就会扎根在我心里,时不时地扎我一下,让我痛。 我犹记得第一次在江星号上与她见面,她说的话。她说她会成为一根刺入我心脏的刺,果真如此。其实从一开始,她和沈轶南身边的所有人,都看得真切,是我怀着那丁点对自己和沈轶南的信心,在撑而已。 如今,也算解脱。 第二天,我去见了黄律,让她重新提交那份离婚的文件。黄律显然很惊讶,大概都以为我和沈轶南重归于好了。 “照我说的做。“ 下午,许泽的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略带责问的语气:“太太,沈总这个时候,你不体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他心里捅一刀?“ 我平静地问:“那么你觉得,继续拖下去就不是给他捅刀子了?等我们互捅刀子,捅到再也没力气,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在一起是吗?“ 许泽说不出话来。 不久后陈严也来了电话,言语间跟许泽的态度一致,“文樱,我叫你一声嫂子,是看在沈的面上,你真当没了你,地球都不转了是吗?“ “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赶紧跟我离婚的,还有罗彬,谢宁,你们一个圈子里的,就没有不盼着我跟沈轶南离婚的,现在我跟他真的要离了,你又来劝说什么?不如你把这消息告诉凌雪,也让她做好准备入主沈家。“ 陈严被我说得一噎:“你……真是,我这不觉得你会反悔么?” 我冷嗤:“这你放心,我反悔什么也不会反悔,离这婚。人都说好聚才能好散,虽然我和沈轶南几年里没好聚过几次,但好散的时候,也希望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得,什么好话坏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就没见过你这么拧巴的女人,你要离倒是早点离啊,拖这么才离算什么。” 拧巴吗?我也觉得这个词儿很贴切了。那是不是我要开心地不计前嫌,跟沈轶南和好,就不拧巴了?光想想都觉得那样,能把我逼疯。 “拧巴就拧巴吧,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哪怕所有人认为我被沈轶南踢出豪门,我也无所谓了。请你转告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我能想到的,对各自都好的结局。” 我撂了电话,处理剩下的工作。 叶轩知道我要离婚的事,满脸都写着惊讶,但是他跟我这几年来,已经习惯了什么能问,什么不必问。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要到品源,如果不行的话……”我也不知道,我要跟沈轶南耗多久,又或者我的耐心会允许我跟他耗到什么时候,也许多一天都待不下去也难说。 我处理完公事已经七点多,然后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想事情,这一坐就是个把小时。 当我感到饿了,才收拾了包下楼。 却在这时,文沅一通电话让我胆战心惊起来。 第114章 就当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文沅的第一句话是:“陆清母子出事了。” 最后一句是:“陆哲目前落在陆怀年手里,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的心不由揪紧。文沅让我做的心理准备,无疑是让陆怀年通过陆清母子知道从前的事。老实说,我从没想过有这样的一天。 如果有,我想过的也只是,用温和一些的方式告诉他,他曾经有过一个叫刘然的恋人,除此外,关于那场车祸,关于他们恋情的无疾而终,我通通不想让他知道。 “还有没有办法阻止?“ 文沅语气严肃:“很难,他是冲着找回他从前的记忆去的。文樱,我的看法跟你有些不一样,我认为,让他知道比瞒着他好。你总不能,瞒他一辈子。“ “不,那些事经历过一次,我就不想让他再想起。我是真的打算,如果他一辈子记不起来就算了,这何尝不是一种平安?“ 文沅不赞成,“那你呢?你就活该为他牺牲这么多,在他心里连个名字都没资格留下?” “刘然已经死了,何必再困在从前的事里?何况,让他知道陆建邦曾经做的那些事,他会受不住打击。” 文沅默然。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问起简月的事,“她走的那天,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嘱咐了你什么事?” “没有。”我的喉咙干涩不已。简月反复强调不让我告诉文沅,那我就要埋着这个秘密。 “你总是这样,你一个人又能撑多久?“文沅叹气。 我心里想的是,直到我撑不下去的那天。我答应简月,要帮她找到那个人的,我不能食言,虽然现在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哥,陆哲为什么会落入陆怀年的手?“ 文沅告诉我,他之前把这对母子弄到国外去,陆怀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们,结果陆哲按捺不住赌瘾,将他和他妈陆清带过去的钱都输清光,没了钱待不下去,于是陆哲把他妈安排在一家便宜旅馆,自己暗中回江城变卖资产。 陆建邦死后留给他们的房产和门面,加上之前的股份,是足够他们这辈子吃香喝辣的,然而他们太贪心,妄想联合外面的人抢陆家的所有家产,结果中了沈轶南的圈套,股份没了,手头几处值钱的房产也没了。 陆哲回去是变卖三套公寓和两个大门面,另外连剩下的几辆车也没打算留,全部找到买家。陆怀年早就布下天罗地网,陆哲这番变卖的动作,不消几分钟传到陆怀年那里,之后陆哲当然再也走不了。 文沅说:“陆清刚才的航班回江城。我派了人跟紧她,等她回到江城,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不过文樱,陆怀年如果知道了,我希望你也别躲,你跟他,就算要告别,也要有个正式的结束。” “嗯。还没到那步。” 接下来这两天,我心情都很复杂,偏偏在这时候,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她是在我下班后,在品源的对面等我,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 这应该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相见”,但我只是浅浅地望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已经不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 她拨了我的号码,欲言又止:“然然……” “刘然的墓你也知道在哪里,以后就不要这么叫了。” “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谈?我知道,你现在很不方便。”她的嗓音十分清柔。 我了解她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我跟沈轶南离婚的事,这两天已经传得有板有眼,都在等沈轶南什么时候恢复单身,全城的名媛早就蠢蠢欲动了。 我最后还是答应了她,去附近的咖啡厅聊聊。 但不知是不赶巧还是老天作弄,附近的咖啡厅停业装修,就连对面那街上一家小的饮品店,也有事关门。 唯有一家麦当劳亮着光,吸引路过的人。 “介意去那里吗?”我低声问她。时至今日,我不知对她要怎么称呼。叫妈我叫不出,叫阿姨就更拗口,叫邓女士又很矫情,好像我特意扯清我跟她不太熟的关系。 对她的恨,早就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变得越来越淡,直至全无。怨啊恨啊,都在我爸走后,化为风飘散了。 还是那句话,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宁愿相信,她有不得已苦衷,又或者是,她只想生活得好一些,因为那时候她要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她弱小的肩膀又怎么能撑得起来。这都是人之常情,我虽有资格去怪她没尽好母亲的责任,但站在我现在,一个成年女人的角度,我没法指责她这件事做错了,因为我连生小孩养小孩都觉得不安。 她默默跟我走进麦当劳,在二楼的角落找了位置坐下。 相顾无言,我也尬不出一句问候的话来。 “你要和沈轶南离婚?决定了吗?”她倒是问起我的婚姻状况。 我点头不欲多说。 “沈轶南也许仍想挽留你们的婚姻。但如果你单方面决定了,我也能帮你解决。” 我瞄了她一眼,她双手放在桌面,轻轻地交握,姿态随意,面色平和,好像我解决不了的事,本该由她来帮我解决。 但是我找不到需要她帮忙的理由。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不涉及财产分割的离婚,不会很麻烦。”我轻声道。 “为什么不要属于你的部分?”她说完这句又随即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不知怎么跟她说下去。她希望我过得好,所以她要帮争取赡养费不动产股份这些?也许她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我却未必需要啊。 “你恨我吗?“ 她终于问到这句话。 我摇头,“恨过。又早就不恨了。你不用带着补偿我什么的念头,我现在什么都有,过得也还行。你照着你原有的路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特别回来,又特别停留。“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太迟了是吗?也是,十几年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我现在又巴巴地给你东西有什么用。” “你回来不是因为我吧。“ 她苦笑道:“一半一半。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就是看看你,人在还能有个念想,人不在了,连念想都是空的,我以为,这大概就是报应。我不会插手你的事,但我会保护你。“ 是吗?保护我? 从前陆怀年说保护我,结果他先我一步退场了,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我自己能保护自己,哪怕像刺猬一样也无所谓。 “你真的,变了很多。“她的眼神黯下去。 我没应声。 又是长久的静默。 之后,我起身告辞。 半夜里,我的手机响了,我没接,把这个号拉黑。凌向东这种人,寻着机会总会报复我的,奈何我现在整颗心,都在陆怀年会不会从陆清母子俩的嘴里知道从前,根本无暇管凌向东。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文沅告诉我的消息,陆怀年逼出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多年前那场车祸的主使人,的确不是陆建邦,而是陆清母子。 这对母子在知道陆建邦反对陆怀年和我之后,明里暗地的设绊,好离间陆建邦与陆怀年的关系,最后吞下整个陆家。 陆怀年带我离开那晚,他们买通了人,在刹车动手脚,想制造意外的假象,实则想害死陆怀年,从此接收陆家。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因为车上不止陆怀年,还多了一个我,在车撞上山体前,我下意识将方向盘转到他那边去,我们两人都得救了,都捡回了命,只是他伤得不重,而我伤得极其严重。 原来陆建邦真的没有骗我,那场车祸,与他无关。但说到底,如果不是他一次次地施压,陆清母子俩又怎会借着这股风,干出这样的事来? 陆建邦未必不知道这场车祸的由来,可他的做法是,装聋作哑,为陆清母子俩包庇。而刘然的死活,他们陆家,没有一个人会关心。 我的心燃起一股熊熊的烈火,恨不得将陆清母子俩烧成灰炭。人性怎会如此地恶,纵是我那几年在龙蛇混杂里讨生活,也绝不会想到,有人在背后使这一招借刀杀人,而且是这么彻底。 陆清母子俩有罪,陆建邦也有罪。 “文樱?” 文沅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我微微回神,“哥,我没事。我会给自己讨回公道。” 挂了电话,我正欲约周以宣出来,做一桩交易,邓影虹的电话却先一步打到我手机上来。 “然……文樱,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是陆清做的。”她的声音气急败坏,“这件事,怪我知道得太迟。我绝对要她付出代价。” 她怎么会知道?陆氏有她安插的人?还是陆怀年身边就有她安插的人?她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我还是拒绝,“我能处理。“ “就当给我个赎罪的机会,行吗?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她哽咽了。我 我犹愣着,她已挂断。 下午就传来消息,陆清和陆哲锒铛入狱,陆清拒捕时,发生了意外,撞到头破血流,陆哲倒是乖乖进去坐牢,但是后来一件命案直接就扣在他们头上,两人都被判死刑。 不多久陆清和陆哲的事被写成一张贴子,成了江城的笑话。 我还是没从这一桩桩里回过神来,沈轶南的电话打来了,“不是要谈离婚?医院见。“ 第115章 心很凉,她到底是因为谁 我让老宋送我去医院,刚要上车,不由又想到那年那场车祸。陆清和陆哲已得到法律的制裁,我是不是也该试着碰一下方向盘? “老宋,你坐副驾。” 老宋依我的话从驾驶位下去,绕到副驾。 我钻进驾驶位,调好位置,绑上安全带。正是下午光线很充足的时候,我的视线落到仪表台上。 鸣了两声喇叭,我打了灯,换档,松刹,车便缓缓启动。 我有些紧张,脚轻点油门,有意放慢速度。 是个好的开始,但是开不了多久,我还是靠边停下来,换老宋开。一口吃不成胖子,我还要多练练,不管是克服心魔还是熟悉车子。 在路上耽搁了些许时间,以至于到医院,已经下午五点。 我来到沈轶南的病房,许泽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见到我他松了口气说:“太太刚才没接电话,沈总还以为品源发生了什么事。“ 许泽的态度让我微微愕然。上次他说我在沈轶南心上捅刀子,怎么这个时候,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狐疑地走进去,沈轶南躺在床上,身上着宽松的休闲服,脸上居然架了副薄薄的金边眼镜,他正在看文件。 见我来了,他把文件挪到一边,又解了眼镜,指指他床边的椅子,“坐。” 我无声地坐下,等他发话。能跟他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也提交了离婚文件,他该明白,我要和他离婚,是势在必行。 “这是我让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异议,现在就可以签。“ 我翻了翻这份离婚协议,他给我的补偿很多,包括几套价值不菲的房子,几辆豪车,另外还有凌沈的5%股份,但是并没有提到品源。 其实这些加在一起,足够买十个品源,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把品源给我,是恨,是怨? 我深吸口气:“我有异议。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品源。“ 沈轶南面无表情,“如果你想离婚的话,签下就能生效。“ 这是拒绝再跟我谈。我有些泄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如今外面传我和他的离婚,每日都有新版本,传到今天,已经是我不守妇道,与人不清不楚,然后生不出孩子,才被扫地出门。 我觉得再传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凌沈的股价好不容易才稳定,离婚再拖下去,不可能没有影响。 我攥了攥笔,想签吧,喉咙里像梗着什么,有种将近窒息的感觉;可不签吧,我又不知今日他这一松口,会不会第二天就改口了,那就更加离婚无望。 沈轶南,为什么你不能痛快些? “离婚后,你收下巨额赡养费的同时,也要遵守相应的条款。这是补充协议。“沈轶南把一张A4纸递给我。 纸上是他手写的字,应该是才写没多久,字迹都没有完全干透。 补充协议很简单,只有两条:一不得与陆怀年有任何牵扯,二如果怀孕,孩子归沈轶南。 我瞪大了眼,纸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这么令人费解? 第一条,我不认为我跟沈轶南离婚后,他还要管得那么宽,管我和谁有牵扯。第二条就更加好笑,如今都四月份了,离那会儿我和他的夫妻生活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如果怀孕,我会没有感觉?如果怀孕,那也是我的孩子,凭什么就要归他? 沈轶南,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吗?所谓分手见人品,你这婚离得也太恶劣了。 我当着他的面撕了补充协议,“都离婚了,就等同于解除我和你的夫妻关系,你还有什么资格管我和谁牵扯?我不认为你那么闲。另外,我目前没有怀孕,你可以放心。” 沈轶南眉头微锁,“有没有怀孕,不是靠你用嘴说。你要说服我,最好做个检查,一目了然。至于跟谁牵扯,我都可以不管,但如果你敢跟陆怀年有一丁点往来,离婚就免谈。“ “你这是鬼扯,不可理喻。“那种心累的感觉又跑出来。 “行,你要检查是吗,我现在就去做,你别再想用这样那样的借口不离婚。“ 我往门口走,要出去之时又补了句:“我以后要跟谁来往,跟谁恋爱,跟谁结婚,你管不着。管好你自己吧。“ 沈轶南一个枕头飞过来,声音阴冷:“你试试看,我管不管得着。” 我忍着“趁他病拿他命”的冲动,迅速离开他的病房。 许泽应该是早就得了沈轶南的吩咐,还有一位女医生等着,带我去做检查。 “等等,谁说我要在这里做检查?你去告诉他,我做完检查会把报告拿给他。“小心眼又龟毛的臭渣男,还怕我怀了,给找便宜爹呢? 许泽纹丝不动,那医生也是。 “太太,别让我难做。沈总指定了这里和郭医生,你就当快刀斩乱麻,早做完早离婚不好吗?“ 我怎么听着这话觉得这么别扭? “你们要想动手脚,我不是很亏?“我瞥了那位郭医生一眼。 许泽笑了:“太太,你可以全程看监控。“ 我半信半疑,心里有点不安,总是阴谋论。 “沈太太要是不信,你也可以再指定一位医生陪同。“那位郭医生提议。 我还真给宋游打电话,他找到了人,是一位姓叶的护士长。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那位护士长也跟我说没问题。然后我看到了未孕的报告单,只是郭医生告诉我,从报告单来看,有潜在的其他风险,建议做全身检查。 我急着把报告拿给沈轶南,只说过几天就去医院做。 “看到了?未孕。离婚协议可以签了?”我将沈轶南桌上的离婚协议拿过来。 沈轶南捏着报告单,“既然你没怀孕,我的补充协议只有第一点。” “你有病吗?“ 要检查有没有怀孕我也去做了,还想怎么样?“ “如你所见,我还真有病。”沈轶南躺下去,“这次不是我不愿意离婚,是你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我气得快要得内伤,很想拿东西敲爆他的狗头,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陆怀年眼下已经知道了他和刘然的不少事,只差找到刘然的照片,只差认出我和刘然是一个人,这个节骨眼,我的心已经够烦够乱的,隐隐的我也有感觉,他会不会下一秒就认出了我,或者是想起了从前的某些事,到时候我还能装做不认识他吗? 不跟陆怀年有牵扯,大概已经不可能。 所以沈轶南就拿这一点来制约我吗?我真的怀疑,对于我和陆怀年,他到底知道多少? 从病房出来,许泽那张脸,仿佛透着一丝放心。 我责备地瞅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走。 刚进电梯腹部有点涨涨的,我的姨妈期大概就是这几天,我赶紧从电梯出来,去找洗手间。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当我从洗手间出来,我竟然会经过凌向东的病房。他的病房门没锁上,以至我听到里面邓影虹的声音。 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她有能力让陆清母子付出代价,为什么她浑身贵气逼人,为什么她不再是我从前记忆中的小主妇。 她如今的身份,竟然是凌家的当家主母。难怪!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出现的时间,大致就能想到,她为什么知道我没死。因为那天,沈轶南跟凌华锋视讯通话,后来她说她也想见见,沈轶南调转了摄像头,她大概是看到我,才会来江城确认。 在酒店突然不省人事,大概是受了刺激。那会儿沈轶南跟凌家斗得你死我活,凌家受了重创,她才会这样的,才会又匆匆赶回去。 如今她再次出现在江城,按她的说法,一半一半,一半为了凌向东的事,一半为了我。 我差点喘不过气来。为什么她会是凌向东和凌雪的继母?这十几年来,她就是给他们兄妹俩当妈?抛弃我爸和我,她终于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为什么是由凌家赐予她? “虹姨,爸不知道吧?“ 我听见她温柔的嗓音响起:“暂时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你爸。但是向东,你这都在做什么?你爸常说,商场上就没有只赚不亏,这次是你爸还有你的大意,才会让凌沈得手,既然输了,就好好总结教训,你怎么会做这种事?让人知道凌华锋的儿子,认不得输,岂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虹姨,你别说教了,我这全身哪儿都不舒服。”凌向东的声音里全是无奈,大抵还有一种在亲人面前,不会遮掩的放心。 可见她在凌家,过得是真不错。凌向东认同她的身份,凌雪应该也认同。 “向东,你别在我面前装。你身上的伤不重,比沈轶南好多了。你的人给他下了狠手,他现在都站不起来,这笔账,你觉得他要怎么跟你算,跟凌家算?明天,你就回去吧,你爸已经在问了,问你都在做什么,好几天没理公司的事。” 凌向东嗯了一声“虹姨,我回去可以,但是,凌雪怎么办?我这次本来打算,让沈轶南那小子娶她的。” “你别操心,他已经在离婚了。” 我的心很惊。我在想,她到底是因为谁。 第116章 他不是那些人,他有良心 我突然想到,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从前她没有因为我留下,在十五年后的今天,我和她的母女情份还剩下多少?倒不如说,里面的凌向东,还有凌雪,才是她的子女。 她说要帮我解决我跟沈轶南离婚的事,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凌雪,抑或二者有之,皆大欢喜?开了这个头,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下想。 虽然我对她从未有过期待,但当我想到她会为了凌雪做更多时,我心底那股子酸就挠心挠肺地不好受,好像快要被腐蚀。 这是什么见鬼的安排?为什么她会是凌家的人?她知道我的从前,我却对她这十几年来一无所知,她会不会把我的事告诉凌雪? 也幸好,凌雪不是她亲生的,若不然,我就要喊凌雪做姐了,光想到那种可能,我就觉得恶寒。 狗血可以发生,但我拒绝这一滩狗血发生在我身上。 我又听到里面的凌向东问她:“沈轶南要和文樱离婚?你确定?“ “你不信?“ “是,之前我那样对沈轶南,他为了护文樱,一口应下可以娶凌雪,现在为什么……” “可以娶凌雪,你难道没听出来,他这是被逼的?只有凌雪一头热,你也舍得推她入火坑。凌向东,我真想现在就让你爸的人把你打包丢回去。以后不许再插手他们的事,不管是沈轶南,文樱,甚至凌雪,你一个都不准碰。“ 凌向东又问:“虹姨,你不跟我一块走?你在这儿还有事?“ 我听到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嗯,见见故人。我已经跟你爸说过了,你先回去。凌雪那儿,你劝劝她,比沈轶南好的男人多着,你爸的意思也是,沈轶南哪怕离婚,也不适合当凌家的女婿。“ “凌雪可能一辈子都不明白。“ 我听到这儿,悄悄地离开。 我去宋游的工作室碰运气,想看他在不在,借着约他吃晚饭的空档,找找有没有照片之类的。陆怀年肯定会让他去找刘然的照片,虽然那时文沅已将有关刘然的东西全部销毁,但我不敢确定,会不会有漏网之鱼,特别是从前我在酒吧做事时,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万一有拍到我的照片也不奇怪。 “宋游不在吗?”我进去没看到宋游,问了个小年轻。 “宋哥可能晚点回这边,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我给宋游电话,他说刚停好车,就要上来。 我装作不经意坐下,找杂志看。原来夹着麻脸成照片的那本杂志,现在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我也没有在别的杂志里翻出什么来。 宋游上来,交代其他人几句话,他们就下班了,工作室的灯熄了好几盏,只有我坐的沙发旁边,和宋游他办公桌顶上留了灯,黑暗占了大部分空间,神秘感一下就跑出来。 “最近你和沈轶南离婚的事传得很凶,好多同行想找独家,你这一跑过来,估计明天风向又变了。” 无非是三姑六婆揣测的那点事,什么豪门争产,离婚内幕,各种秘闻,谁的过错等等等……沈轶南的不干脆,让这些传闻变得越来越奇怪,不过我也懒得去管。 “我正头疼,不要说这事了。你忙完没,忙完去吃火锅,刚才我来的时候见你们后面开了新的火锅店。“ “那家特难吃,走远些,另一家好吃。不过你等会儿,我还有十来分钟。”宋游打开他的笔记本,坐了下来。 我瞬间就来了精神,他笔记本里有什么?找到刘然的照片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瓶果汁,想不动声色地过去,借着拿果汁给他,顺便瞄一眼他的笔记本,可我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工作室门外响起脚步声。 门开,我见到一张清隽的脸,当下我的心差点就要跳出来,颇有点做贼心虚。 “陆总?” 陆怀年颔首算是打招呼,进来前又问宋游:“你要招待别的客人?” “不是,她过来找我吃饭的。陆总,进去谈?“宋游指着对面的小会客室道。 陆怀年看了我一眼,我躲开他的视线,心下在想,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宋游把人请进去,又出来跟我说,今儿没法跟我吃饭了,我说没事。 离开宋游的工作室,我的心情还未平复。他们到底查到了哪里,又查到了什么,没有照片吧? 假使有照片,他也看不出来谁是谁吧。 我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解决了晚餐,回到家我登录了游戏,袁叔不在线,我给他留言:他找到刘然的照片了吗? 陆建邦死后,袁叔没有离开陆家,而是搬到陆怀年与周以宣的家里去。陆思年诬陷我害死陆建邦时,袁叔其实在暗中帮了我一把的,不然这事不好解决。 陆思年自那件事之后,不知是陆怀年的安排,还是她自己害怕再被凌雪利用,总之,她出国了一趟,最近才回来,没有去陆氏上班,而是开了一家专门制作手工永生花的店,有些自食其力的意思。 我躺床上快要睡着时,袁叔才回复我说:正面照没找到,找到一张别人在酒吧的照片,背景有刘然入镜,很模糊。 宋游真特么心细如尘,照这么搜索下去,迟早被他一点点拼找出刘然的样貌。不过刘然从前那副杀马特桀骜少年的模样,跟我如今判若两人,想要认出来不容易。 袁叔又跟我说另一件事:陆怀年瞒得很紧,连我要进书房都很难,可周以宣知道他在查刘然,暗里阻挠了几次,大概怕他看出来,这两天没敢动作了。 我冷笑,周以宣好不容易才嫁给陆怀年,当然不希望他有机会记起刘然。可刘然都死了,她难道还跟一个死人计较?对陆怀年就这么没信心? 所以上次我在陆氏门前质问陆怀年时,她的车险险开过来差点撞到我,是因为她醋意大作?连我这个沈太太都讨厌上了,挺可怕的。 我大致告诉了袁叔,我在离婚的事,等拿到品源把它转给陆怀年后,他就不用再留在江城了,可以没有牵挂地去找他想找的人。 袁叔却说,趁自己身体还硬朗时,多看着陪着点陆怀年,陆建邦的死到底是对他打击很大,加之查到陆清陆哲一手策划车祸,害死了刘然的事,他就更加被困在这些事里头。 我宁愿他不知道车祸的真相。如今这般,还要撑着陆氏,身上和精神的压力都超负荷,知道得越多越难以承受,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查下去。 叮咛了袁叔注意身体,我关掉对话框,退出游戏。 透过窗户望出去,今夜却比往常能见到的星多,我却无心欣赏。沈轶南不肯离婚,陆怀年不肯停止追查,是不是因为他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才会这么执拗?那我呢,我明知道往下一步,终将是深渊,为何却抽不开身?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念过往,我根本做不到,至于将来,我现在就已经很担心了。 睡得晚,直接导致第二天迟到。我差不多到品源时,接到了袁叔的电话。 “今早我去书房,看到他的便签,上面写了你母亲的电话,可是……” 我知道袁叔什么意思,他一直以为我父母已经不在,现在却冒出来个母亲,而且陆怀年还找到了她头上去。 “他让司机载他去禾新酒店,刚出发的,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我现在过去。” 不得不承认,陆怀年和宋游的动作的确很快,这就找上了她,再往下查,也许略过刘然长什么样儿,直接就找到了我头上。 陆怀年是无计可施了吗,他应该清楚,她离开刘然有多久了,他去找她问刘然的事,不多余吗? 老宋调头往禾新酒店开去,我到那里正巧看到那位凌夫人下楼,去西餐厅。 我走到她面前,简短打了声招呼,“陆怀年如果找你,请你不要提起我,我是指文樱。” 她见到我本是浅笑的,听了这句话,有些怔愣,“为什么?难道要你一个受苦,而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结婚,过他的好日子?“ “他没有对不起我,陆建邦陆清那些人,都与他无关。他本来可以什么都不查,反正也通通不记得了,但他还是去查了,他有良心。“我反驳了她,眼见陆怀年的车已停在门口,我抓紧时间说了最后一句:“凌夫人,拜托了。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她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嗓音沉下去,“你叫我什么?“ 陆怀年已经走进来,我只看面前的她一眼便匆匆走远。难道不是吗,我喊她凌夫人,是目前为止最合适,最妥当的称呼。 我总不能见她几次,就能把“妈“这个字真真切切地从嘴里叫出来。十几年不是十几天,它造成的隔阂,只重不轻,讲句不好听,连陌生人都不如,又何必去假装谁还惦记着这段母女缘分? 我在他们不远处,择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份简餐。 陆怀年对她的第一句话客气中带疏离,隐隐更有一丝鄙夷:“虽然第一次见面,我该称呼您凌夫人比较好,但是我想跟您谈刘然,所以,我还是喊您邓女士,希望您别介意。” 我听见她冷嗤:“喊什么无所谓,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刘然?“ 第117章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 “没资格吗?我认为凌夫人跟我是一样的,但认真算起来,凌夫人是主动抛弃她,而我,忘了她并非我所愿。 陆怀年面容冷隽,那双如星的眸子此时更多的,是释放出一种想透过凌夫人去知道刘然的急切,我看着看着,又怅然又心酸。倘若在我与沈轶南纠缠之前,他但凡给过我一个眼神,我想我都会奋不顾身地坚持下去。 太迟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 陆怀年是愧疚的,不然他不会用尽所有方法,来寻找刘然存在过的痕迹。可同时,他也是矛盾的,他渴望知道更多他和刘然的从前,又怕知道后,被不安与痛苦折磨,怕刘然的结局是他导致的必然。 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因为自己而死,自己却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足够把人揉碎,陆怀年现在显然要跟自己过不去。 而我却希望,与刘然相关的所有,在他知道刘然是怎么死的之后,就该画上句点。倘若知道刘然没死,成了文樱,而他曾经利用文樱来对付沈轶南,干的那些混账事,他又该作何感想? 我走了一会儿神,再听那桌谈话,陆怀年竟然讽刺她:“凌夫人在刘然死的时候都没回来,如今却频频造访江城,为你的继子继女出谋划策,放任纵容他们拆散别人婚姻,凌夫人真是位好母亲。刘然没在你身旁长大,是正确的。“ “你不用挖苦我,我做任何事,都对得起自己的心。“她搅动了下咖啡,又抬眸锐利地望着陆怀年,“陆家伤害她的,我会为她讨回来。陆建邦,陆清陆哲,陆思年,还有你陆怀年,一个也跑不掉。哦,还有个周以宣。“ 陆怀年抿直了唇,“别太过分。“ “过分什么?“她拿起小勺子一放,“周以宣和你,算青梅竹马吧?你找那么多人,问那么多事儿,怎么就没想过周以宣?还有你的好爷爷陆建邦,你不是一直很敬重他?” “可他的手,虽没沾血,却也推了刘然去死,甚至为了让你永远想不起刘然,对你做了催眠,这笔账怎么算,一死百了真是便宜了他。陆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刘然,你被救回去跟他们生活了四年,竟到现在才知道有刘然这个人,你不是白眼狼是什么?当初车祸,你怎么没跟她一块死?最好不是她救了你,你才能活到今天,若不然,我绝对让你把这条命还回来。” 什么?凌夫人,邓影虹在说什么? 陆建邦对陆怀年做了催眠,目的就是让他永远想不起来刘然?我的后背冒出一阵冷汗,这个用尽心思控制陆怀年的死老头,他在临死前,却只字不提。我为我曾帮他而羞耻,可不帮他,陆怀年会过得更加艰难。 一死百了,陆建邦的死真是便宜了他。 可陆怀年怎么办?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所有陆家的遮羞布,突然之间被一一揭下来,他怎么办? 凌夫人优雅地站起来,“你如今还有什么?陆氏?恕我看不上眼。若不是她不想,你的陆氏还能存活到现在?你认为你跟我一样,怎么可能一样?你爱过她又忘了她,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倒不如她从未认识你,你说是吗?“ 她结束了这场对话很久,陆怀年犹未回神,他坐在那里,神情淡然,可眼里却有浓得化不开的茫茫大雾,像多年前淋过雨等过我的男孩,干净纯粹得让人心疼。 我不能,也不敢再看下去,有些事,像水一样,一旦太满就会缺堤。 从禾新酒店出来,我的心似又回到了冬天,怎么捂都捂不暖。偏偏回到品源,又见到了让我更不爽的人。 我的办公室门前,守了好几个保镖,凌雪坐在外面的沙发,身上是卫衣牛仔裤装扮,配合她扎的高马尾,好像刚读完高中不久。要论起来,她比我还略大一点,近三十的女人装起嫩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但我现在看到她就烦,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阴魂不散。她最好知趣别惹我,否则我把气全撒在她身上。 凌雪使个眼色,那些保镖就腾出了地儿,叶轩也被隔绝开来。 我没兴趣搭理她,她却蹬鼻子上脸了,非要在我面耀武扬威。 “一早这样,你也不用吃那么多苦。沈轶南也是。“ 她指我要离婚的事。但我不知她是脑子有坑,还是在我面前装蒜,明明她和凌向东的身家一夜之间蒸发了那样多,凌向东还不得不滚,她杵这还跟我找不痛快? 是不是因为她继母在这儿,所以她有底气了,就又跑回来了?可我如今连看她一眼都觉得侮辱了眼,怎么会在意她说的话?爱咋咋,别找事。 凌雪估计看出我的不耐烦,她拧了一下眉,“文樱,斗到现在,要么你滚得远远的,要么你乖乖收起你的狐狸尾巴,只要你不跟我对着干,我也不屑对你做什么。你最好快点跟他办妥离婚手续,这样我满意了,品源才能送给你。” 我的手原本探进包里拿手机,可她后面那句话,让我顿住动作。然后我从包里掏出个铁制的烟盒,打开,拎出一根细长的烟,含在嘴里。 我的拇指和中指绕成圈,弹了弹烟尾,这才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如今的女士香烟,多半精致,让女性在吸烟的时候,极尽酣畅和风情之能事,早就一改过去,烦或喜悦才抽两口。 但我对烟这东西不感冒,上一次吸烟离现在,已经过去许久。还是凌雪的话,让我顿生吸烟的念头。 我朝她走近两步,指间夹着烟,轻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凌雪耍玩着卫衣的帽绳,“我说你用最快的速度跟他离婚,我才满意。“ “不,最后一句。“ “品源,我可以送给你,前提是,你按我的话做。“ 我没忍住,“嗤!“一声笑出来,“乔可韵你知道吧,在我面前说这话不下十次,后来呢,事儿没办到,人先离场。做人,还是实际点的好,这个说给我品源,那个说送我品源……“ 我话音一转,丝丝狠厉从嘴里射出:“我他妈的就想知道,品源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脸呢?想打我的脸,全打到沈轶南脸上去了,你们空手套他呢,啊?” 凌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似乎也转过弯来,get到了什么。 “其实早该跟你玩儿一把的,省得你这种千金小姐摸不清人间险恶……”我伸手按了门边按钮,两道玻璃门在我办公室前面和电梯的中间位置,弹出来并关上,隔绝开外面的保镖。 凌雪张了张唇,没说出话,但她反射性就挪了位置,越坐越缩到后面去。 我脱了高跟鞋,光脚站在瓷砖地面。天气变暖,我今天穿了件姜黄色的丝质系带衬衫,下配白色阔腿裤,这已经足够我施展。 “你要打我?” “明知故问。“我挽起袖子,心想凌向东不同样是揍一顿就老实了。 凌雪就是胆子再大,她也只会挑唆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到她自个儿面对了,也只剩下了死鸭子嘴硬。 女人打架无非那两样,挠脸扯头发,这种戏码在酒吧不少见,多数因为抢男人,小部分看对方不顺眼。 我此刻是极其格外瞧凌雪不顺眼,因此力气没收着,那手劲儿特别大,我扯住她卫衣帽子时,她整个身子都在抖。 “抖什么?害怕?又没有多疼。”我没有打她的脸,我只是很坏心眼地,将她按倒在地,让她趴着,狗啃泥一样,姿势狼狈。 “亦舒有句名言,最要紧姿态好看。我打你的脸,我是爽了,但你不会收敛,你会变本加厉;现在这样,你多少会吸取一些教训。” 凌雪挣扎不开,我半跪着,攥着她的头发扯了扯,“你自以为清高,教训人都不经过自己的手,还暗自得意那么多人都被你利用是吗?但你现在趴在我面前,要仰头才能看到我,这种滋味好受吗?” 我不过说了几句,她就已经满脸的泪水,好像特别屈辱。 “很难受,很痛苦,很想杀了我对吗?我告诉你,当你把我逼急的时候,我也像你这样,恨不得一刀子捅完你了事。我跟陈严说过,不知他有没有转告凌向东,我从十六岁起,就没有人能欺负我,我快三十了,你觉得我会被你欺负一次二次,十次百次?“ 我一个松手,凌雪的头砸在地上,咚的一声。 “文樱,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放过你。“她嘶吼出声,像头终于露出真面目的野兽。 “你先躲过这顿再说。”我反手摔一巴掌到她手臂上,声音很大,应该也很疼,因为我的手打完也在微颤。 打人不打脸这点,我还是有原则的。踹也只踹她后膝,除了她趴着这点很要命,其余都是略微小惩而已。 但千金小姐是什么体质,她哭喊得跟我那什么了她一样,只差要开窗户跳下去自证清白了。 我相当无奈地瞅着她哭,别说,哭得挺美的,因为她的长相偏柔,高官不深刻,所以一哭就有种梨花带雨,清纯动人的感觉,俗话叫初恋的脸。 沈轶南从前喜欢这种类型吗,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胜在特别能认清自己的长处。凌雪这张初恋的脸,又骗过了多少人呢? 咚咚咚,玻璃门外一声比一声响,应该来了很多人,我再不把门打开,玻璃门大概就要被现场砸烂。 我按开了玻璃门,凌雪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依旧是刚才的姿势。 门外几十只眼睛齐刷刷地望进来,保镖自不必提,来的人还有凌雪的继母、凌向东、陈严和谢宁,许泽站在他们几个人身后,旁边是叶轩和几个老家伙。 尴尬的静默持续了好多秒,凌夫人才喊上凌向东:“先把人扶起来,看看伤到哪儿了。” 凌向东依言进来,小心翼翼地扶凌雪,眼睛却在我身上搜寻。 我一个眼刀子丢过去,意思是你没被我打过吗,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也一块揍了再说。 陈严让保镖都退开,谢宁去倒了温水端过来,叶轩见我没事,赶老家伙下去,然后守在一边等我吩咐,许泽最后一个踏进来,但没有站得很近,约莫是收到什么风声赶过来的,围观完了给沈轶南汇报。 我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慢条斯理系上袖扣,又套回高跟鞋,看都不看这几个闲杂人等,按了密码径直走进办公室,用力带上门。 今天终于有机会亲自收拾凌雪一顿,“运动”过后甭提多畅快。她自己要送上门,难道我还拦着我自己不成? 但我也深谙凌雪那一套“弱者总是有理的”,为防有什么不利于我的传闻流出去,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我打开笔记本,登录了好久没发过动态,像僵尸号的微博,一连发了三条,每条都是意有所指。 “人走茶自然会凉,这点时间都等不及,直接摔茶杯?” “配图[本宫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 “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不敢说,圣母听了都流泪。” 瞬间,各种评论和留言像雪花一样越积越多,网友都在发挥最强大脑,我眼尖地看到有个名字缩写,网友问“小姐姐,是不是因为LX?”,我点赞并回复一个“嘘“的表情。 有海外的课代表立马献上功课:简单来说,就是前女友各种暗戳戳拆散人家,我是听圈中好友说的,不是今年的事,大概一年还是两年前,前女友就已经计划跟前男友复合,圈中人都知道,只是前女友在国外比较活跃,江城知道的人不多。再提一句,前女友是真正的名媛,听说沾贵族血统,有钱。不敢说太多,怕被人肉。 这条一出,为后面的深扒提供了有利的线索,某些有理有据的分析里,甚至提到:前不久,凌沈与某集团的频频过招,有人留意到吗?(红笔圈起来的要考)XXX公司,AI大头,总裁及CEO是D先生,再往下扒,D先生是华人,中国名是L先生,等等,L?有没有很眼熟?继续扒…… 我看得津津有味,真要给网友写个服字,怎么这么厉害呢?也许这些料,对凌家,对凌雪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以后她再想随便出现在我面前,就很难了,现在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有个风吹草动都往她身上想。 那句话我用行动送回给她:要么滚得远远的,要么乖乖收起狐狸尾巴。 手机响了一声,凌夫人发来的短信,“我会带他们离开,今晚的航班。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是没保护好我,还是没保护好他们?有些事,经不起推敲和深究。那就不要去想,我删了短信。 沈轶南的电话打进来,我掐断,因为离婚的事还要谈,我暂时没将他拉黑。他又打来几遍,我调了静音,没有去理。 但是晚上,我回到小区时,沈轶南却出现在我面前,不知他在我楼下等了多久,他从车里下来,到我面前的这几步路,是喘着粗气走的。 “扶我一下。”他话音才落,双手紧紧按在我肩上,才没摔下去。 第118章 阴魂不散,竟然以自己为饵 良久的沉默在我与他之间蔓延,好似要蔓延至天荒地老。 他不说话,我是决计不会再开口。回想这些时间以来,我跟他说的话,比我和他结婚头几年说的所有话加起来还要多。 如果他来找我谈离婚,我很乐意,若是因为凌雪来,就恕不欢迎了。 见他站稳了,我将他的手臂拨开,转身要走。 “现在一个字都不愿意对我说了吗?也罢,我来,只想问你一句话。” 问话不能打电话问,非要到这里来问? 我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沈轶南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明明他离我不远,可中间的鸿沟却深得无法逾越。原来有些人,注定只能擦肩而过。 他问的话是“跟我离婚后,你会不会和陆怀年在一起?” 我弄不清他问这话的意图,但如果他想听,我也没有什么不能说。 “不会。”我听到自己如是回答,没有一丁点拖泥带水。早在陆怀年结婚,不,应该说,早在他彻底忘了刘然时,我和他之间便已经结束。他给过我的,我会放在心上珍存,但我不会再常常去想,也不会再惦念与他有没有结局,人要向前看,我总要学会并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好。我记住你的答案了。文樱,你为他背叛我,却不求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这才算你口中对一个人最极致的感情?“沈轶南的语气很酸,听起来我就像个笨女人,明知该择良木而栖,却偏偏去选了朽木。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我能为陆怀年做到这种程度。这几年,好像眨眼就过去,要说我为他做了多厉害的事,也不见得;可我又在真实地为他,为他的信念和坚持而守护。 他给我五六年最美的岁月,我还给他大约四年的坚守,虽然没法去算得清楚,但是,我自觉已经差不多了,我差不多到时候跟过去做告别。 沈轶南不会懂,就如同我不懂他对凌雪永远没法狠下心,一个道理。成年人的世界,就算再不喜欢,也可以面带微笑装作没事,但唯独有些坚持,作假不得,外人不会理解,自己却视之如命。 凌雪之于他,陆怀年之于我,都算得上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你说有永恒吗,大家都知道没有,可是为什么,一触及那个人,还是会不由自主就有所坚持,甚至一坚持就好多年,然后成了习惯,成了信仰,成了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的一部分。 我好像有点明白,我不能去要求沈轶南告诉我,他和凌雪之间的故事。就像我曾经剖开过自己心给他看一样,那时候我是多么想,把我和陆怀年的过往告诉他。都是因为不够爱吧。 这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很晚才能睡着。 周末我去了趟N工作室,不知怎么的,对着不大的空间,我有点感动。一开始只是顺便而已,却没想到,柳暗花明。 叶轩大抵知道我想什么,他拿U盘插到笔记本上,拉出一份数据给我看。N工作室本就在朗姆饮料专利申请下来之后,水涨船高,年后这个单品的全线丰满,更令工作室的市值涨了不止一点点,在传统市场每天都淘汰一批产品的严峻形势下,朗姆饮料却受到各种资本的青睐。 我能想到,倘若资本参与进去,接下来的N工作室将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但我不想这样。工作室的构成是一批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过早成名带来的,将会是商业化和物极必反。年轻,当然允许失败,甚至全军覆没,从头再来,这个历练我认为是对他们最有趣的地方。 “叶轩,我的事业运算不算很好?“ 从N工作室出来,叶轩提醒我,午餐后就出发白水镇,谢导已经安排好,下午录制完我的片段,明天一早举行杀青仪式后,全员返回江城。 不知不觉,这档综艺节目也要录制完了,除了过年那会儿休了大半个月,这档节目整整录制了近七个月。 前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误了一下,后面的录制还算是比较顺利。 白水镇位于南城和庆城的交界,我得先坐飞机去到庆城,再转一个小时的动车,出站后再半小时车程,才能抵达。 为了赶时间,我和叶轩随便解决午餐,就搭上了最快的航班去庆城。 等我们来到白水镇,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谢导召集所有嘉宾,跟大家说,我将会跟他们一起录最后两个环节,找食材和煮出来,之后整个节目正式结束录制。 嘉宾们兴致都很高,毕竟节目组几个月以来辗转了不少地方,很多美食都是藏在深山或偏僻的地方,当然不像在城市那么方便,所以并不是完全没有难度的。 我的来到,自然要重新分组,嘉宾们原来正好是三个小组,如今就必须再找一个人,跟我组成新的小组。 谢导本来安排了抽签,剩下那个人跟工作人员,或者是就地找的素人组成一个组。然而当我抽出那个编号是1的签时,又出状况了。 “文总抽到了1,你们谁抽到了?”谢导逐一去看嘉宾的签,都没找着,“我刚才明明写了两张,怎么就一个人抽到?” “谁说只有文总抽到1?” 由远及近的清脆声音,直接宣告,阴魂不散的那位根本没有走。 我挑了挑眉,把签放回口袋。 “凌小姐,怎么是你?工作人员刚才去找素人,有没有打扰你?“谢导对凌雪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想了想,才记起来,白水镇这一片原本破落得不行,后面有财团扶持之后,一跃成为旅游休闲的胜地,谢导来这里录制节目,免不了跟财团的人打交道,而这个财团,自然就是姓凌他们家。 所以凌雪现在算越挫越勇?被我揍一顿,还不老实?当然,不排除她是做好准备等着我往圈套里钻,我得更加小心才是。还有,我得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道明白,我已经不想跟她玩儿了,醒醒吧,沈轶南她能拿就拿去,我不争总行了? 凌雪捏着签走到我面前,“怎么,文总不敢跟我一组?” 她的深扒贴如今还在网上挂着,到处都是吃瓜群众,她也不嫌被人当猴子一样看,为了扳倒我,真是让她煞费苦心。 不过有一点,节目组大概会持乐见态度。一档节目最怕什么,最怕没有话题,没有话题就没有收视率,收视率一不行,直接跟金主爸爸goodbye,没有以后。反之,要是收视上去了,红红火火,金主爸爸没准一高兴,就拍板了第二季第三季的赞助,长吃长有啊。 现在节目组里谁的话题最多?当然是我和凌雪,现任和前任的PK,这梗是烂了点,但不过时啊,再加上话题中心的男人是沈轶南,这是多少女孩子心目中的最佳霸总?他要是出来卖脸的话,随便玩票,都没有其他流量什么事了。 只是站在我的角度,我是千百个不愿意,拿自己来贡献收视率。尤其是经过昨晚,我觉得沈轶南,我,凌雪,三个人越拖下去,越没劲儿之后,我就更不想自己的名字,与沈轶南和凌雪的放在一起,那会让我觉得,有点恶心,我凭什么要被人当故事或八卦来看?要看也是我看别人的。 “看来文总要考虑的东西真多。”谢宁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这会儿凌雪并排站着,节目组的人对她一点不陌生,谢导的妹妹啊,一线女星。 本来我只看到一坨,已经很不顺眼,现在是两坨,我的眼睛到底是遭了什么罪。 “当然要考虑收视率,不过像谢小姐这种不考虑咖位,不讲究这个率那个率的明星,如今是越来越少了。“ 谢宁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她得罪我,从而被凌沈中止合作。没了凌沈这块招牌,她的资源瞬间就降了不少档次。如果不是谢导有点人脉,她大概已经半退圈。 希望她能拎得清,一个女明星的星期本就苦短,再不抓紧,翻身了也是一条咸鱼。 谢宁被我刺到痛处,敢怒不敢言,谢导充老好人在调解,说一男一女搭配比较好,没那么辛苦之类的。 我直接扔下话:“我跟凌小姐一组没问题。“ 凌雪不甘示弱:“没问题就开始吧。” 我暗忖,你也太看低我的智商了,谁来参加这种节目不是运动服,运动鞋的?就你是薄衬衫和小脚裤,尖头单鞋,还披着头发,说不是来暗算我的,你自己信吗? 又想重施梨花带雨的初恋脸了吗?我管你初不初恋,惹急了,我照样抽你。当然了,节目组人多,我要实在想揍,也会选个人少的地儿的。 我朝叶轩递个眼色,然后拿出节目组分发的任务卡。其他几组要找的食材都不难,唯独我这组,要去找一种蕨菜,只有图片没给任何提示,完全根据想象。 关键像凌雪这样的,蕨菜是什么都不一定知道,我也懒得跟她说话,她要往东,我要往西,不一致的步调,尴尬的模式,就连背后扛着摄像机的小哥,都不太敢靠近拍。 我留了四分心思做任务,其余六分心思,是防凌雪怎么陷害我。 绕了不知第几个弯时,蕨菜还是没找着,夕阳却从挂着变成了沉到湖边,很静谧,也很诗意。我不知有多久没见过这么美的落日了,拍了图片发微博:一道残阳铺水中,我心悠悠蕨菜红。 发完就退出了,继续找那个有点红的蕨菜去。终于,又逛了大半圈后,我在矮坡上找到这种蕨菜,正要让摄像小哥给这东西拍个特写时,回头却不见原本跟在身后的摄影师和助理。 凌雪计划了这一路,大戏终于要开演了吗? 我看了眼四周,离刚才出发的地方,已经很远,矮坡后边,肉眼都望不见古朴的砖房了。最后一丝余晖散去,天彻底黑下来。 我等了一会儿,却怎么都不见凌雪安排的戏登台,唯有原路返回,走没多久,就听到扩音器在喊我的名字,有人来找我。 “文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保安气喘吁吁,带着庆城的口音继续说:“你们组,那位凌小姐出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凌雪出事了?我的眼皮直跳,不好的预感盈满整颗心,凌雪刚才不是跟我一道的,怎么…… 糟了,我中计了!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如果是的话,我得冷静下来想想,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自证。 凌雪,真没想到,我这么谨慎,你还找到机会下手。可见你疯狂到何种地步,为扳倒我,竟能以自己为饵! 第119章 更何况是我? 我假装担心地问:“凌小姐怎么了?她刚才还跟我说分头去找东西来着。” 保安说:“听说摔着了,很严重,大家都停下了,等消息。” 是摔着了?我敢保证,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跟凌雪交手那么久,我深知这个女人有多狠,利用完所有人之后,现在她改为利用她自己了,毕竟这比利用别人,更能控制事情的走向,也更加会惹人心疼。 我推测她为什么没有跟她继母回去,而是来到白水镇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固然有报复我的因素,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节目组人多,只要拍到点什么,再加上随便一个人渲染几句,事态的发展就能完全扭转过来,她的洗白也会相对容易得多。 毕竟网上的深扒贴,还有我之前连发那三条微博,都在侧面告诉网友们,她拿的就是个恶毒女配的人设,她如果不快点扳回舆论,别说以后要怎么跟沈轶南发展,就是在她的圈子里,都会遭人白眼。不是名媛吗,不是贵族血统么,她的所作所为却叫人不齿,以她清高的性子,肯定忍受不了这些讥讽。 我暗暗做心理准备,一边在想,刚才让叶轩暗中跟紧凌雪,不知他有没有把她的演戏过程给拍下来。 临时借住的民宿外面,站满了人,嘉宾看到我,脸色都有点不自在。恐怕是刚才凌雪就已经演了一波。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副导见是我,说凌小姐被送进去时,人还是醒着的,不过情绪很激动,像受了些刺激,没看到身上有明显的伤,但是医生进去有一阵子了,都没出来,谢导也没出来,所以不知道凌小姐有没有受伤。 几个嘉宾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敢将目光对准我。 “你过来一下。”我把副导喊上,到一边去,我的口气略显严肃说:“这档节目是品源独家赞助的,我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凌小姐在节目录制中,受了伤,作为品源的负责人,我会负责到底。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不能让他说话瞒着我这头,听起来像立场中立,实则已认定凌雪是因为我受的伤,只是节目毕竟是品源赞助的,他当然不愿说得罪我的话。 这会儿听我表态了,就与节目无关了,用一句个人恩怨便能说明所有。副导再没了顾忌,“凌小姐是被摄影师发现的,当时她被两个游客拖进那边的旅店,幸亏发现得快,当时她嘴里塞了东西,手脚也被捆了,要是再迟点……听说是醉酒闹事的游客,把摄影师也打了,砸了机器,凌小姐情绪特别激动,不让报警,我们怕传出去影响她的声誉,就说她摔了。” 我微敛眸子,还真是凌雪,一出手就是这么阴的招,这里头稍有差池,她自己也得完。什么情绪激动,不让报警,呵呵。我比较关注施暴的“游客”此时在哪儿,是不是早就放了。 “那两个游客呢?不报警我也要让他们赔偿摄影师,还有机器。“ 副导面露难色,“因为事关凌小姐,文总你也知道我们得罪不起,就没敢声张,导演和我两个人,另外找了个保安过去,凌小姐吓到了,让那两个人滚……” 果然是这样。凌雪使的这招,讲真,对我还真是棘手,我还没办法解释什么,她被救回来时我不在场,所有人都在,就我一个不在场,很难说得过去。 再加上她逮住我不在场时,说一些有引导性的话,大家会揣测我也属正常。 虽然明知那些话难听,但我还是问了副导:“她都说了什么?有什么线索吗?“ 副导面色难看,“可能她情绪过于激动,说话没经过思考。“ “说了什么?“ “说你为什么要害她,她是诚心诚意过来道歉的,你不接受反还找人教训她。说一块找蕨菜,你却故意引她去对面,又黑又暗。” 真心是块混娱乐圈的料,会来事儿。我想拿钱砸她让她出道,就凭这演技,这哭功,这初恋的脸,大满贯不怕她骄傲。 我吩咐副导:“这件事你们处理得不错。有记者拍到,就发稿说有人摔了,没有拍到,就不用管了。另外,她说的话已经对我构成诋毁,我保留法律追究权。必要时候,希望你和谢导替我做个人证,我是为什么来白水镇,为什么参加最后的录制,你们比我清楚。节目已经是尾声,大家都付出了精力,再蠢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搞私人恩怨,我还是赞助人,我不希望节目被搅黄,麻烦两位导演多上心。” 副导应声说知道了。 却在这时,我远远望到一群人,往这边走过来。 “怕凌小姐出什么事,谢小姐第一时间通知了她家里人。” 所以,我看到的凌夫人,凌向东,和凌雪一样,通通没有走,应该都还留在江城。可笑的是,为什么要给我发那无谓的短信,说走,说没能保护我呢?好在我也没有期待,否则岂不是内伤? 凌雪“出”这种事,我知道免不了一场纷争。副导也不好留着,因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帮哪一边都不好,他便带着嘉宾和工作人员回旅店去了。 他们来势汹汹,我就站在原地不动,叶轩在我不远处,当然,也还有保镖。出门在外,现在不比以前,带着保镖多少会安全些。 想到保镖,是了,凌雪这种身份,她来参加节目不会不带保镖,那为什么保镖偏偏没看到她被人施暴?说不定那两个“醉酒的游客”就是她的保镖。 我兀自想着,凌向东还未完全走到我面前,那掌风就凌厉扫了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是不可避免被他的巴掌打到,只是没有被整个巴掌盖到脸上,而是下颌角被扫到,微疼。 凌夫人抓住凌向东的手,“你做什么?住手。你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凌向东死死瞪我,像在看待宰的猎物,像要亲自动刀放倒猎物。 “还不够清楚吗?这个贱人害了凌雪,是她。她竟敢这么来伤害凌雪,我饶不了她。” 欺负我没有家人替我出头,还是怎么的?“贱人”一词敢当着我的面说的人,我印象中有两三个,两个在十年前见了我都是绕着走的,还有一个麻脸成,跟陆怀年过不去时,曾这么骂过我,后来我拿啤酒瓶盖在他脸上戳出了更多麻子,他要感谢我,至少我没拿酒瓶渣子来戳。 打人不打脸,但凌向东不在这个范围。我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叶轩迅速把我往后带,大块头一脚踹翻凌向东,凌向东的保镖倾巢而出,我的保镖也全部冲出来,双方混打到一块,叶轩护着我,大块头仍在踹凌向东。 我扯开叶轩的手,走过去跟大块头说:“我来。” 大块头退到一边,他打起来尤其凶狠,但一停下来,就像变了个人。听说我要来,他就在旁边盯着,跟个秘书一样,只看不插手。 凌向东应该是有几下子的,那天在他们凌家的别墅里,我见过他出手教训沈轶南,可是在面对大块头时,凌向东显然就不够看了,出手手被擒,动腿腿被踹,完全处于被大块头碾压的状态。 他背抵掉漆的旧墙,喘着粗气,仍是直不起身子,我攥住他衬衫领子,看进他的眼底,他与我对视,那双眼像野兽一样恐怖嗜血,但实际上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在撑着。 我流里流气地吹他一口热气,“仔细看,你这张脸长得不赖,像小白脸。被我涂一次口红,念念不忘是吗?再成全你一次?“ “贱人,滚开,脏!“ 很好,第二次这么喊,有种。我挑衅地拍他的脸,“脏?你凌大少被我打晕的时候,我做了什么,陈严没告诉你吗?啧啧。” 话音落,我一秒怔愣的时间都不给凌向东,突然出拳捶向他的脸。这猝不及防的一拳,让他的脸侧向右边,嘴角有血丝冒出来。 “向东!“凌夫人担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震得我耳膜都快破了。 她要冲过来,大块头却把她拦住。 凌向东揩去唇边的血丝,眼神越发阴森。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 我又一拳砸向他的右脸,这次他有防备了,伸手捏住我的手腕,但他绝对想不到,我会对他最脆弱的地方致命一击。 凌向东随着我屈起的膝盖向前狠狠一撞,瞬间脸色变得死白,额上青筋凸起,大颗大颗的汗从额上冒出来。 我甩开他的手,退开来,警告他:“嘴巴放干净一点,你们是贵族,不是吗?但这贵族的种还传不传得下去,不好说。” 大块头和叶轩同时掩面,约莫都觉得我刚才那一下,会让男人痛得死去活来。 凌夫人没了大块头阻拦,走到凌向东身旁,正要去搀扶他,却被他低吼:“滚,别碰我。” “向东……” 我抬脚要走,节目只差一点就能完成录制,这笔账我要跟凌雪讨回来。凌向东不会对我善罢干休,凌雪也不会,我何尝不想将他们团灭,以绝后患。 凌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轻轻抓住我的手臂,“能不能,谈几句?“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保持这种优雅的体面,还能细声地询问我,能不能谈几句,我不知该说她能忍,还是该说她功力一流。 原来当上了凌夫人,她会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时间是毒药,物非人非。 她的嗓音里浸润着一丝温柔,“凌雪的事,我不相信是你做的。” “那你觉得,是谁做的?”我反问她。其实我不关心她嘴里的答案,也不是非要问出来点什么,他们姓凌的,和我,本就是完全陌生的人,而她,也不过和我生活了十几年,又分开十几年,我该在意的,早就变得不在意了。 她抓住我手臂的手用了些力,“总之一定不是你做的。我,我原本带他们离开,可是凌雪,又从机场跑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挪了两步,不再站在灯光下,她似乎也跟夜色融为一体,我看清她眼底都有些什么,但有句话说我故意也好,说我无心也罢,我要问她,事实上,我也问了出来:“如果真是我做的呢?你会怎么对我?” “我不信。你不是这种人。” “呵,你凭什么来确定,来笃定?你和他们相处生活了不短时间吧,都未必看得清他们的为人,更何况是我。” 第120章 我担心你,只有你,不是别人。 她轻轻地吐口气,神色没有半点慌张或其他,像在陈述事实那般:“文樱,我都清楚,不止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凌雪的事,我暂时没办法跟你说得很详细,但是我说会保护你,是真心话。你是你,他们是他们。” “当有一天,你口中的他们,要我死,大概你也没办法阻止。所以不要再说保护我的话,听起来,虚伪。对我来说,你和他们,就是分不开的整体。请你立刻将你的子女带走,如果他们害我赞助的节目播不了,我会让他们付出比这厉害十倍的代价。” 我说罢不再停留,原本打算去警告凌雪几句,但现在应该是用不着了。自然有人会劝她。 嘉宾和工作人员住的那个旅店,已经没有空房,这个点要离开白水镇也很麻烦,只能将就一晚,好在叶轩在离这不远处找到一家档次稍高的旅店,中式装修风格,价格有点贵,所以入住的人并不多,这个时候仍有空房。 我想大块头他们刚才帮我教训人,也出了力的,要住就住好些,索性开最贵的那几间房,吃的也让旅店供应,要求只有一个,必须好吃。 吃完饭后,我给谢导打电话,问他方不方便过来这边的旅店,谈谈怎么给节目做结局。 谢导来得很快,估计要跟我谈的除了工作,还有凌雪的事怎么处理。 “人走了吗?”我刚才让凌夫人把姓凌的都带走,实在是一提他们就恼火。 “刚走。凌小姐一开始不愿意,后面觉得这边的住宿环境太差,才勉强跟她家人回去。”谢导边说边松口劲儿。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即便他妹谢宁似乎跟凌雪的关系还不错,但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凌雪是一直将谢宁当工具利用的,谢导跟她就更谈不上几句话。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说到底,影响节目播出还是小事,被凌家牵连才可怕。这会儿凌雪被家人带走,他直接少了许多烦心事。 “节目你打算怎么补救?” 谢导说他刚才开了个小会,因为原有的行程都安排好了,要是把最后这两个环节延到明天录制,那计划全部要改,个别嘉宾还急着要赶通告,时间上实在协调不过来。所以他决定,把环节内容修改一下,今晚累一点,把它全部录制完,明天的杀青庆功宴也能来得及。 我淡淡地表示,赶时间能理解,但是质量和水准不能下降。 谢导趁机提出:“那个,文总,我有个想法,如果你能配合的话,最后一期节目的收视,肯定会爆,就是不知道,你,你……” 他支吾其词,我听得一头雾水,我现在不正配合节目组吗?最后一期节目的收视率要爆,我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和观众缘?我表示怀疑。 “是这样的,那两个环节原则上没变,表现方式要稍微改动一下,就是在做任务找东西的期间,加一点粉红,后期制作会突出文总这一段,绝对有话题度。” 等等,我终于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什么叫加一点粉红?我跟谁粉红? 我想都没想就否决:“谢导,你确定不是耍我?方法千千万,为什么非要扯到我个人层面?难道你不清楚,现阶段我的离婚传闻甚嚣尘上,你却说加点粉红,你是打算无下限了是吧?” 谢导摸摸鼻子,“这不是沈总来了么。” “谁来了?” 谢导指指我身后,我一回头看到沈轶南,他坐在后面那桌,不知道听了多久我和谢导的对话。 “文总,这是目前最好的补救方法,而且不管对节目还是对贵公司,都是一次成功的宣传,这样的话题度,不是随便就有,希望文总考虑考虑,另外,我们留在白水镇的时间不多了,明天补拍不是不可以,但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如果文总考虑好了,我们立即开拍。” 谢导说罢就离开,包房里只剩下我和沈轶南大眼对小眼,我不想开口,他也看着我不说话。 我打算回房去,他终于作声:“凌雪的事,我都知道了。” 哦,你知道就知道,来我面前是想质问我?还是想警告我别碰凌雪? “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譬如你什么也没做。” 很多话说出口就没意思了,凌雪是针对我而来,计划也天衣无缝,有多少人会相信我是清白的?我也不求别人相信就是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鉴于我现在跟沈轶南似断非断的关系,我跟谁说也不会跟他说,这事与我无关。我干嘛要关心他的反应?他相信我或心疼凌雪,都无所谓了,对离婚这件事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从前他不信我,如今他相信了,我却故意唱反调。 “是我做的,你要弄死我吗?哦,差点忘了,你又不是没想过弄死我。还记得吗,因为乔可韵,你就掐过我脖子。换成凌雪,我大概在你手里活不了?“ 我勾唇轻笑,极尽嘲讽之能事。 沈轶南的长指轻抚在眉心,神色疲倦,不知是为身上的伤所困扰,还是因为凌雪这恐怖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或者是听到她差点被施暴,才会这么无力。 我没法判断,我只知道,如今他的反应,恰恰是最不会令我心软的存在。我连凌向东都下得去手,我还有什么是不敢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那句诗,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真是贴切得惊人。 沈轶南的嗓音带了点沙哑,本该是生气,可他却放低了身段,“文樱,我不知道,我给你的伤害原来那样深,深到让我后悔,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解决完所有事。” 我无动于衷,“你所谓的一开始就解决完,也不是因为我。所以,你现在在白水镇,跟我打感情牌,求我不要再对凌雪动手,是吗?” 沈轶南拧紧了眉,“不要曲解,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担心你才会来,只有你,不是别人。” 凌雪什么时候被他归类为“别人”了?那他挺闲的,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是因为这次跟之前那些不一样,这次会直接给凌雪造成不可磨灭的阴影,会彻底让她毁灭是吗? 那么凌雪这根“刺”,已经起到她该有的作用。这突出其来的一下子,直将人刺得体无完肤,疼入骨髓。 “沈轶南,你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下意识去想,背后藏着什么意思。我想你也很累,不是吗?放手吧,别把你自己和我,都拖入深渊。我不想再时不时的应付凌雪,更不想面对跟她有关的所有人,包括你。” 一次次如拔河似的角力,我身心俱疲。是啊,离个婚而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累,累到不想看到他的那张脸。 我转身时,他拽住我的手臂,他的掌心很烫,那热度透过我的袖子传来,似在凝聚一团火球把我吞噬。 “节目呢?也不管了?随便你。”沈轶南松开我,站起来往外走,但他走得很慢,身体有点绷着。 伤没好到处跑,也是活该。 我静静坐了一会儿,待情绪平复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谢导的话。凌雪在节目组出事,暂时没被记者拍到,除了谢导副导,摄影师和那个保安知道细节,节目组的其余人都被告知,凌雪是摔倒受的伤,只是因为搭我一组,她才对我撒怨气。 这么一解释就说得通了,加上因为我是赞助商的身份,没有人愿意在这事情上深究,这事也便过去。 然而让人头疼的是,若今晚不按原计划结束所有录制,明天再补录制会出现很多麻烦。就差临门一脚,我真是恨透了凌雪。 诚如谢导所说,此刻有个好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干嘛不试一试?只是跟沈轶南在镜头前表演一下“恩爱”,又不是演完之后不用离婚。再说,撑死也不过“演出“那一点点时间,收益却很大,作为商家,我就该摒除杂念,先赚了再说。 我打给谢导,让他别太夸张,毕竟现在网友都在猜我和沈轶南什么时候离婚,这节目一出来,岂不是成了骗子。谢导却说,参加夫妻或情侣真人秀的,又有几对是真的,大家都懂的,何况沈总和我这对,一旦合体足够让观众舔屏就好,节目之外是离婚还是反目,那是之后的事。 “那你们别太夸张,安排简单点的环节。” “文总,这你放心,许助理告诉我,沈总身上有伤,不能站太久的。” 挂了电话,我呼出一口浊气。前一秒我和沈轶南针锋相对,后一秒我却要和他合体捞金,这反差,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九点半,谢导重新召集了所有人,嘉宾们大抵都有心理准备,倒是很快就全员到齐,不过累也是真的,没有下午那会儿有活力,像是来散步闲聊的。 “今晚是《心的味道》最后一期,我们特意请来两位重量级嘉宾,和大家度过愉快的一晚。下面有请品源食品总经理文总出场。” 柔和的光打在我身上,我笑着出场。原本我穿的是一套运动服,最后为了营造那点小粉红,服装师让我换上白色网衫配墨绿八分裙,脚上搭一双白色球鞋,特别清新的打扮,连化妆师都只给我上一层薄妆。 我的出场嘉宾都是知道的,但他们都很敬业,全表现出惊讶的神情,甚至演出了被我的美貌cue到的害羞模样。 一群人精兼戏精。就是不知道,等接下来那位出场时,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沈轶南来到白水镇,嘉宾们是不知道的。 “小文姐姐来了,那么接下来这位,会是谁呢?有请神秘嘉宾出场。” 背景音乐换成了震撼力十足的旋律,沈轶南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光里,他上身是一件湖蓝色V领针织,配黑色九分休闲裤,跟我的衣服出自同个潮牌,而他的黑色球鞋直接与我是同款。 我突然觉得没眼看,这情侣装配得,敢不敢不那么明显? “啊,是沈总!“ “我的idol啊!“ 几个女嘉宾已经控制不住喊出来,男嘉宾也是完全惊呆住,之后挨个跟沈轶南握手。 有个男嘉宾正要跟我握手时,沈轶南不知是拿到了剧本还是怎么的,这综艺感强得一秒综艺咖上身,用手挡了挡那男嘉宾对我伸过来的手,有些欠欠地勾唇,“跟我握就行,内子害羞。” 我差点石化,耳麦里却有提示音:“文总文总,笑一下,表示娇羞。” 卧,卧了个大槽的,什么叫做笑一下以示娇羞?你能示范一下吗?我随便扯了扯嘴角。 之后分配任务时,大家抽签,沈轶南再次综艺咖上身,在我抽到了2号之后,他公然跟其他男嘉宾换签号,男嘉宾笑作一团打趣:“沈总,不带你这么玩的。” 于是我和沈轶南拿着那个2号签,打开我们的任务卡。我以为谢导给我换个环节,比如用不齐全的食材及配料煮一道菜之类的,相当简单也省时,谁知这人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安排给我的,仍然是去找蕨菜,之后煮出来。 这是跟蕨菜较上劲儿了?我现在想罢录行吗?大晚上的,要出去找蕨菜,不知道要走很远吗?我可以,沈轶南也不行吧,他的伤不要顾了? “老婆你知道蕨菜吗?”沈轶南状似无意地问。 我的耳麦里又有专人提示,我只好跟着说:“不知道的是你吧,你个大少爷。” 嗯,这对话,好恶寒,更恶寒的是,被操控的我,沈轶南的脸色却特别平静,真心牛。 在去哪儿找蕨菜时,我与沈轶南“被安排“发生了争执,这个我和他都演得挺好的,毕竟不久前才吵过,但我没想到的是,节目组安排的神转折居然是,让我假摔,然后沈轶南牵我的手,叫我别乱跑。 我滴神,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相信节目出真CP这回事。 我有点走神,直到沈轶南说了两遍“跟紧我,别乱跑”,我才反应过来。 蕨菜这次挺好找的,毕竟要照顾沈轶南这个伤患,找到之后,我和他又一路返回原地,其他几组嘉宾已经在陆续地开煮,他们的任务都比找蕨菜要容易。 我和沈轶南的主要任务,全是浮云,牢记三个字的使命就好,“秀恩爱”。 但讲真,我的厨艺的确还过得去,我动作麻利地清理了一遍蕨菜,让沈轶南烧一锅水,等水开把蕨菜快速涮一遍,又放进山泉水里过一遍冷河,保持口感脆爽和原有色泽,最后装碟,用一点麻油配品源的花生酱,做成佐味,之后在蕨菜上洒点白芝麻,一道简单的拌菜就出来了,后面我还要煮一道上汤蕨菜。 “我们来采访一下沈总夫妇,刚才见小文姐姐动作特别熟练,平常在家都是小文姐姐下厨吗?“ “不一定,她说看表现。”沈轶南答。 我配合笑,感觉牙都有点酸。还要录多久? 本以为小粉红什么的,已经够多了,谁知我还是低估了谢导想节目一炮而红的决心。在做那道上汤蕨菜时,不知怎么的,沈轶南双手,居然从我的腰两侧伸到前面去切东西,这姿势就像他从后成抱着我一样,我哪里忍得了,暗踩了他一脚。 但沈轶南完全没有退开的意思,我忍了又忍,一直到我差不多做完这道菜,他才退一边去。差点呼吸不顺,等下录完我要砍谢导。 后面的录制不再有肢体接触,很快便录完。 至此,整档节目完成了所有录制,大家都快要玩疯了。 没人注意到这边,沈轶南捋了捋我耳边的细发,我险些跳起来,后退,然后转身跑开。 第121章 杀机 第二天参加完杀青宴,我按照原计划启程回江城。 至于沈轶南,好像还有什么事要留在白水镇,我没过多关注,只知道谢导对昨晚那个小粉红的录制很满意,翻来覆去地看,还制作了一系列表情包,发到我的微信上。 以前我也会拿别人的照片设置表情,现在看到自己的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自己和沈轶南的,就有点惊悚了。沈轶南也有被人做成表情包的一天,简直了。 我在车上又翻了一遍谢导给我发的,忍不住回想从前,回想那次沈轶南兴师问罪时掐着我脖子的情形,他的神情又冷又硬,绝对的狠厉,对比我现在看到的表情包,就像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孪生子,有点精分的意味。 是什么让我和他,发展成今天的模样?明明一开始,他和我都不约而同地朝反方向走,就怕有一丁点接触。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却共行了一段,以至于走到岔口,又贪恋原来走过的时光? 越想越觉得,世间万象,无奇不有。现在我要朝我自己的方向,坚定地走,决定了就不要再回头。 此时我不知道,江城这边已经风起云涌。等我回来,风暴开始越演越烈。 起因是陆家在整理陆建邦的遗产时,竟然在陆建邦的书房里,发现他随手写下的字条。除了遗嘱,这张字条就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上面写的大概意思是,要留意袁叔。 这张字条直接将袁叔置于死地。陆怀年让人查袁叔,在结果未出来之前,他把袁叔扣在陆宅里,然而周家却急于让袁叔背黑锅,一口咬定就是袁叔泄密,把陆氏的众多机密卖给对手,以至于陆氏频频出事,他们这些与陆氏捆绑在一起的也受到极大的波及。 周家对袁叔施压,让袁叔认罪,袁叔不肯,周家又对陆怀年施压,非让他给出一个说法。 袁叔没有供出我,他还是守着我是刘然的秘密,可他的手机被强行拿走,周家发现里面有几通与我的通话记录,有一通更是在陆建邦死的前一天,周家认定袁叔就是凌沈的人,是袁叔和凌沈里应外合,让凌沈的人把陆建邦带走,陆建邦是被沈家害死的。 由于陆思年手里有一段我和陆建邦的视频,虽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从神情举止来看,多半是在争执,而且陆建邦是摔在地上的,所以周家的这个说法,陆家也倾向于接受。 陆怀年仍未表态,周家就已经联合陆家,四处散播凌沈害死陆建邦的谣言,接着又分别找人到凌沈总部,S商场闹事,虽说他们都听说我和沈轶南要离婚的事,但品源仍旧遭到他们的报复,品源底下的商铺遭到他们恶意涂鸦,扰客事件越来越多,产品被砸,短短两天,又是周末,损失巨大。 还有品源的高层无辜被打,已经报警由警方介入调查。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肚子一股火气窜到喉咙,声音不由提高:“为什么发生这样严重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通知我?” 要早知道这样,我还过什么周末,我还去什么白水镇?这种事的发生,说是黑色星期五都不过分,我本该和大家一块坐阵公司的。 “叶轩?你身为总助,你不知道下面报上来的事?” “还有你们,干什么吃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为什么不做紧急预案?“ 我火冒三丈,恨不得将这些高管绑起来痛打一顿,品源的反应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慢了? 个个摸摸鼻子大气不敢喘一下。 “现在,马上,发新闻稿,澄清品源与陆建邦的事无关,保留追究责任。另外,给我联系媒体,我要开记者招待会。” 叶轩迅速下去安排,我也没闲着,我需要跟陆怀年见个面,一来是为袁叔的安全,二来,我想知道陆怀年的态度。他最好没有对袁叔做什么,如果不是,我不会放任不管。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去找陆怀年的母亲。 我刚要拨给陆怀年,沈轶南的电话就打进来,但我无暇先接听他的,袁叔要紧。 掐断沈轶南的电话,也就两秒的功夫,我手机又有电话进来,这次是陆怀年。 我匆匆按下接听,手机那头传来他的声音,“文总,方便见一面吗?“ “正有此意,你能来品源吗?我去陆氏不方便。” “可以。” “你换一辆车,直接开到停车场,我下去等你。” 挂了电话,我的心跳很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陆怀年又是我必须要见的。我现在只有一张底牌,他能顺利继承陆氏,毕竟是因为他拿到了陆建邦的遗嘱,而这份遗嘱如果没有我,绝对到不了他手上。 他只要往深里想,就会知道,我把这个交给他,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但我怕,他如今的态度是,跟周家站在同一战线,那么我也难逃责任。 这时候,我恨透了凌雪,这个女人真他妈的害人精,虽然没有她,陆怀年和沈轶南也会走到这一步,但因为她,这件事变得棘手,我还要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 真是够了,我饶不了她,上次打的那顿太轻了。等着,等处理好眼前的事,我就好好陪她玩儿。 我找了保安守在停车场的电梯口,也告诉了叶轩,等会儿这部电梯要直达我的办公室,中途不能让人按停。 我下去停车场等陆怀年,等了整整四十分钟他才到。他开的是一部丰田,在路上特别多的那种车,乍眼望去怎么也看不出来是陆氏的负责人,因为他自己也做了一番打扮,他脸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着卫衣运动裤,配一双很sharp的球鞋,反正就是很潮的打扮。 别说记者,就是我都未必认得出来。 “文总。” “哦,快进去。”我按了电梯。 电梯里,陆怀年把黑框眼镜取下来,卫衣也脱了,挽在手臂上。 到了我的办公室,我交代一声,整层楼便静悄悄的,没有人再上来这一层打扰。 我没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他:“你也觉得,是我弄死陆建邦的吗?” 陆怀年拧紧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很谨慎地回答:“我暂时不信,但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文总。我来,是想问文总,袁叔是不是凌沈的人?” “不是。”袁叔不是任何人指派去陆家的,他是自愿待在那里,看着陆怀年的。如果陆怀年还有良心的话,他会看得出来,袁叔对待他,是拿出了真心的。 我又补了一句:“陆总,我不管有多少证据指向我,陆建邦的死都与我无关。如果我要他死,就不会把他的遗嘱交给你,陆氏也就成了凌沈的囊中物。还有,你嘴里那位袁叔,是我一位私交很好的朋友的家人,她不在江城,托我有空照看一二。于公,你们陆家的事我不好插手,但于私,你们想让袁叔背黑锅,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做。” 袁叔的确有个侄女在国外,袁叔的游戏ID,用的就是他侄女的资料。 陆怀年似在想我的话是真是假,好半晌才说:“这次的事,是周家策划的,当然,陆家也有旁支参与,我即使想表态,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出面,希望文总明白。” 我松了口气,陆怀年的理智还没有丢,他还是相信袁叔,也相信我的这套说辞。他不好在这个时候出面,我也理解,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陆氏和凌沈的斗争了,里面还夹杂着周家想取陆家而代之的野心,趁乱打劫。陆怀年不能中计,所以除了沉默,也就只能沉默。 “明白。陆总的胸怀让我佩服。这件事毕竟也有我的不对,我会用尽力去摆平。”我真诚地伸出手,跟陆怀年交握。 陆怀年握了一下,松开。 我本以为话说到这儿,就算结束,可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陆总还有事吗?” “是有一件事,不过……”他顿了顿,呼吸有点重,“文总见笑了,我得缓一缓。” 我第一反应是,他的胃又疼了吗?没有按时吃饭加上精神压力太大,他以前也是这样。 我翻了翻茶几底下,找出一盒茶饼,虽然有点甜,但正好给他补补能量,“陆总吃点茶饼,是我招待不周了。你有随身带药吗?” “用完药我才过来的。”陆怀年从盒里拿了块茶饼,刚撕开包装,突然手一抖,弯下腰去,紧紧捂住胃部,汗一颗颗掉下来。 我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似的,有点闷疼,也顾不上那么多,匆匆走到他身旁,手搭在他肩膀上,“陆怀年?还好吗?“ “没,没事……” “你的药呢?” 我急得去翻他的口袋,突然我被身后一股重重的力道掀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听见呯的一声,两道身影从我眼前飞过,然后,陆怀年被甩到地毯上,整张脸都惨白得吓人。 另一道身影,赫然是沈轶南,此时他站在陆怀年身旁,面色如刹罗,眼底布满憎恨,他抬脚就要朝陆怀年踹下去。 “等等。”我也被这一幕吓得心脏病都快要出来,连翻带爬过去,抱住沈轶南的腰,想将他拽离,可他像落地生根般,我根本就撼动不了。 “沈轶南,别冲动,先听我说。” 他岿然不动,陆怀年像随时要昏死过去,而我,手忙脚乱却一点用都没有,那一刻,我甚至在沈轶南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杀机。 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本就恨陆怀年恨得想杀了他? 我无法得知,眼前也唯有尽我所能,将他们给隔开,应该说将沈轶南隔开。 “沈轶南,他……”我急得想说,陆怀年来是为求和,求和的,不是跟你作对的,可是沈轶南显然没有耐性听我说。 他紧紧牢着我的下巴,目光慑人,声音哑沉:“他什么?你帮他解释什么?“ “我没帮他,我是帮你。”我的下巴快要碎了,但我仍抱住他的腰不撒手,“沈轶南,我是帮你,帮凌沈和品源。听我说,陆建邦的死,他已经相信不是我们做的了。” 沈轶南的眼神依然淬着毒一般,“我需要他相信?陆建邦是死得早,如果不是,我会亲手解决他。” “我也想亲手解决他,但他自己死了。“我试图一点点安抚沈轶南的暴躁,“姓陆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要管他了,好吗?“ “不管?”沈轶南突然笑了一声,十足的讥诮,“你如果做得到不管,我也做得到放姓陆的一条生路。“ 我咬紧了唇,袁叔的事,我怎么能不管?我不管,陆怀年也管得有限,袁叔就要白白受罪被人扣上屎盆子吗?他是无辜的。 “沈轶南,我可以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他望进我眼睛深处,似要把我的所有伪装看透,“什么时候?” 我真的不知什么时候,至少也要先让袁叔没事,品源没事,顺利躲过去这波劫难。 “什么时候?”沈轶南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如果再不答他,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一刻的他,像头狮子,凶猛嗜血阴森,稍有不从,便能要你的命,吃肉饮血。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只要品源没事,我不再管别的事。” “记住你说的话。”他帮我捋了捋了头发,跟昨晚在白水镇的时候一样,指尖很轻很柔,但又跟昨晚不一样,这次像是在给我最后通牒。 我指了指一旁的陆怀年,“那他?” “你敢再碰他一下,“沈轶南的手臂圈住我,喊了声许泽,许泽从外面进来,如同进入无人之境,说是我的办公室,却更像他们想进来就进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可我此刻也没胆再挑事,因为刚才沈轶南那异于往常的慑人,让我知道,这个时候实在是闭嘴比说话好,万一刺中了狂暴中的狮子,只会被咬出一颈的血。 许泽把陆怀年弄出去,门重新关上,仿佛陆怀年从没来过。 沈轶南的目光停顿在地毯一块撕开包装的茶饼上,我心里发毛,苦不堪言,不得不讨着好:“你吃饭了吗?先吃几个填填肚子?” 他挑眉看我,我噎了噎,走过去一脚把地毯那块茶饼踢到茶几底下,装作不在意地说:“本来就是喝茶才配的饼,有点甜,你要试试吗?” 沈轶南没说话,在单人沙发落座,此时脸色已经趋于平静,又变成淡漠的模样。 第122章 到底是吹皱了一池春水 我把茶饼收起来,又把沙发褶痕抹平,一边问沈轶南:“刚从白水镇回来?” “嗯。”他只应了这么一个单音节。 我就没问下去。 可他却问我:“你约陆怀年过来的?”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和周家联合起来,要置我于死地,而他想知道,我有没有在陆家安插眼线。所以你刚才见到的,什么也不是。我是怕他突然在品源出事,情况将更加不利。” 沈轶南不再吭声。 他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要走,再次提醒我:“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 等他走了,我全身的力气似被抽走,一股深深的疲惫涌上心来。没错我是答应他一个星期的时间,但万一救不了袁叔,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战斗下去。希望到最终我不需要把自己秘密说出来,才救得了袁叔,这是走不下去了的最后一步。 现在还有机会。 品源的新闻稿很快发出去,说陆建邦被害一事是子虚乌有,品源会配合警方,揪出扰乱市场的人,绝对不包庇也不纵容这些恶劣的行径。 正当我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时,凌沈那边的动作比品源迅速不少,他们已经查到有哪几号人,在什么时候闹了什么事,证据也摆了出来。最重要的一点是,陆建邦的死因也被公布出来,根本不是人为。 一时间,质疑的泼冷水的声音被压下去很多,少数人仍抱着凌沈只手遮天的想法,把这事跟阴谋论挂钩。那些闹事者也由原来的公然叫嚣,转为暗戳戳地指桑骂槐。 然而凌沈既然已经重拳出击,就断然不会再给这些人有蹦跶的机会,仅仅一个晚上过去,再无不利于凌沈乃至品源的传言,甚至在网上同时搜索凌沈和陆建邦时,什么也显示不出来。 “文总,记者招待会还需要安排吗?” 我告诉叶轩不用了。沈轶南顺便替我也解决了这次危机,但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不安?我总会不由自主就想到昨晚,他对付陆怀年时,那种毁灭的姿态,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会露出杀机? 以往他也没有隐藏得多深,对陆怀年的厌恶也显而易见,但他不会像昨晚那样,太过吓人,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如果再添一把火,我完全无法想象后果。 还有袁叔,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好像除了陆怀年,我也不知该找谁了解。我先拨给陆怀年,跟他道歉昨天晚上的事,这才问起袁叔。 “我只能回答你,袁叔没事。” 陆怀年言语斟酌,应该是不想跟我多谈袁叔的事。 “没事就好,他家人在国外,难免会担心。陆总,是不是可以放人了?我想见他一面。” “现在不行,文总见谅。”陆怀年没有说原因。 但我隐隐想到了,他想通过这个机会解决周家。然而他都不给周以宣留两份薄面吗?周以宣会不会因为周家而背叛他? 我没想太多,只想要陆怀年一个确切的答案。 “什么时候可以?” 陆怀年低低的嗓音通过手机那边传到我耳里:“文总不是答应沈轶南,只要品源没事,就不再管别的了吗?现在品源迈过危机了,文总管袁叔的事是不是有点太勤快了?” “受人所托。”我掐断电话。 陆怀年说袁叔没事,我还是找了大块头帮我查一下,得到的消息是,袁叔的确没事,我放心下来。 可是两天后,我居然收到周以宣给我发的短信。 “文总,我想约你见一面,关于袁叔的事。城东咖啡馆见。” 袁叔不是没事吗?周以宣约我见面又是为什么?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毕竟她姓周,不知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仿佛怕我不会去赴约,周以宣随后又打来电话。 “文总,不知你有没有看到我发的短信。袁叔这两天不太好,你想知道的话,就过来城东咖啡馆。” 我本来就打算赴约,听她这么一说,我又不想去了。 “陆太太,如果我不去呢?” 周以宣的声音含着些许压抑:“别装了,文总。我知道我老公去品源找过你,他被送回来的时候,这么狼狈也是因为你。你跟沈轶南还没离婚呢,这就想找下家了?” 啧啧,真难听。找下家,我干嘛找有妇之夫?而且就陆怀年目前的情况,说句不应该的话,他还不够格当我下家。 “陆太太是怀疑我跟陆总之间有什么吗?你不觉得这很好笑?” 周以宣怒而斥责:“姓文的,你拐着弯跟我老公见面,难道你们有生意要谈?像你这种朝三暮四的,难怪要被沈家踢出去。” “我了解你的嫉妒,可你这嫉妒太过难看。城东咖啡馆是吧,我现在就过去。” 看来今天是没法躲开周以宣了,索性去见见,正好问问袁叔的情况。 我来到咖啡馆时,周以宣还没有到。我点了一杯果汁,边聊微信。 周以宣是在二十分钟后到的,这时候我的果汁已经喝了大半。 她坐下后,单刀直入,“你没经过我,就私下跟我老公见面,还是在晚上,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她睨着我,气势很足,我打量她两眼,淡淡说道:“什么也不想做。反倒是你,周家做了什么,你很清楚,我还没问你拿赔偿,你却先指责我。” “废话少说,文樱我问你,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扶了扶额,“如果你约我出来,是聊这些,那我就不奉陪了。陆太太,你想知道的话,大可去问陆总。“ 周以宣咬了咬唇,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的目光灼灼,以至于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有种被人识穿的难堪。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我现在是文樱,周以宣注定在我身上得到任何答案。 我蹙了蹙眉应她:“陆太太,别岔开话题,如果你不想谈袁叔,那就算了。” “袁叔果然是你的人。” 我要笑不笑望着她,“你要这么说,也算是吧,毕竟他家人托我照顾他。你们姓周的想叫他背黑锅,想叫他指证我,也得查清楚,谁罩着他。” 周以宣只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有点怪异。 我拎起包站起来,转身走了,可背后一直感受到周以宣的目光。这种目光,我不知怎么形容,但到底是吹皱了一池春水。我的直觉一向准,也许很快,暴风雨就要来临。 接下来的几天,我让大块头帮我留意着袁叔,而我自己,却时常不知不觉就回忆起过去,有时真真像恍如隔世。 眨眼到周末,我本想安排自己去做一下有氧运动,以松懈一下连日来的紧绷,却想不到,森文又来江城了,让我带他去上次的地方吃小龙虾,我有些哭笑不得。 森文和罗彬那公司有合作,我是知道的。而罗彬自上次那个事之后,与沈轶南、陈严等的来往疏冷了不少,他的公司更是一度资金周转出现危机,好几次要面临破产,挽救的代价很大,罗彬成了第二大股东,等于将话语权拱手让人。 为了避免见到罗彬,我没去机场接森文,只等他处理完公事后,再约个饭就算完。 结果森文说他已经自己打车先过去小龙虾店了,等我一块。我叫上叶轩,刚打开车门要坐进去时,老宋面色很不好。 “文总,等会儿。今天车子有点问题。” 车有问题? “刹车有点松,我修一下。不过还是送去保养一下更好。” 我心里震惊,幸好没有坐进去,万一老宋今天没检查,万一开到半路才发现,都是件很恐怖的事。 那年,也是刹车出了问题,可我和陆怀年却没能逃过去;今天,又是同样的问题,就由不得我不多想。到底是谁碰了我的车? “老宋,把车送去保养后,以后就不开这辆了。” 交代完老宋,我坐上叶轩的车,他显然也想到刚才的刹车的问题,特意试了试才启动车。等我们到了那家店,森文已经吃了半斤小龙虾。 我想我脸色一定很不好,他问我时,我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对小龙虾依旧没什么兴趣,吃了点别的东西,又喝了一罐啤酒后,我有点上头。其实平常我酒量不会这么浅,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估计潜意识是想逃避现实,才会有些醺醺的。 叶轩送我回到半路时,我昏沉得很,手机响了,我看也没看就接听。 “在哪?“沈轶南略微清冷的声音传来,似驱散了我眼前的雾。 我没作声,沉默着,而他也同样没说话,像在跟我比赛谁先忍不住开口。其实我能听到那边他的呼吸声,他应该也能听到我的,喝了酒的呼吸跟平常不一样。只是好笑的是,我只喝了那么一点点。 “在哪?你喝酒了?“ 我打了个嗝,还是没说话。潜台词是,你管得着吗? 可我忽略了他是沈轶南这个事实,他还真管得着,至少在江城,还没有他想管而管不到的事儿。 叶轩的车还没开到我家,就在半路被沈轶南那辆车给截停了。 沈轶南从车上下来,敲了敲后车窗,叶轩开了锁,沈轶南拉开车门,长臂往里捞,把我捞出来,微微拧眉盯着我。 “没醉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边说边将我塞进他自己的车里,给我扣好安全带,命令道:“闭上眼,睡一下。” 第123章 我现在很清醒 闭上眼也好,如果睡着了就不用想这么多。 车在缓慢前行,我还真的打起盹来。 一直到沈轶南把我叫醒,我才发现,车停在别墅门口。好像有八百年那么久没来过这个地方,我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家。 但其实,所谓的家,应该是会让人依恋的,而不是我一离开,那份记忆也慢慢地褪色。所以这里只能称之为住所。 我没有按密码,沈轶南打开门带我进去。 我顿时就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仿佛站在哪儿都不自在。 好在沈轶南也没多说话,“要喝什么自己拿,早点休息。“他说完拾级而上,关了客厅的大灯,只留了一圈小黄灯。 我匆匆走去一楼的客卧,打开衣柜,里面还有我的衣服。我冲完澡躺到床上,真丝的床单被套让我心情放松,我又点开微信,跟叶轩说我回到家了。 森文是今晚才加我微信的,他说了句祝好梦,就没有其他话了。 我看了一会儿朋友圈,这才慢慢睡过去。春末夏初的晚上,体感还是舒适的,再加上我有点累,睡得还不错。 但好梦在某一刻骤然消失。我敏锐地睁开眼,黑暗中依然能感受到危险逼近,我攥紧了被子。 一股清冽的味道在我四周蔓延,除了沈轶南,还能有谁。但我想不到,这三更半夜的,他是打算偷袭吗? 我不动声色,他轻轻靠近,坐在我的床沿,修长的指尖抚上我的脸。 “……”确定不是要吃我豆腐?他的唇都快要贴到我的了。 我自信动作已经极快,可才拨开他的手,他随即就捏紧我的肩头,唇落在我的脖子上,有点烫,也有点痒。 这叫侍夜逞凶吗?我只喝了一罐啤酒而已,还没有到意识模糊的地步,所以,他想讨到什么便宜呢? 我的睡意彻底没了,很平静地开口:“不管你在做什么,我都不想。” “我知道。“可他没有停下,唇滑到我的锁骨处。 “没用的,我现在很冷静,而且心跳也很正常。意思是,你的动作,没有让我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明白吗?“ “我知道。但我总想试试才甘心。” “你可以找别人试试,至于我,就免了吧。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我,也不是你想试,就能试的那种女人。 沈轶南的唇终于从我锁骨那儿离开,“如果我说,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付出呢?” “你不会。”显而易见的事。我重新掖好被子,侧过身去,“没什么事就帮我带上门,我要睡了。” “虽然很挫败,但如果我就这样放弃,那就不是我。”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我想说,活到现在,难道还不清楚,这个世界有很多事很多人,都是不得不放弃的?成长大抵这样,总要经过这些坎才能迈出下一步。 嗯,我现在很平静,平静到还能让他挫败。听到沈轶南带上门的声音,我也没有去反锁,不是我对他有多么相信,而是我对自己,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 但是我没能再次睡着,反复在我心里盘旋的,是刹车出了问题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凌雪?凌向东?还是陆家的人? 为什么偏偏要在刹车上动手脚,无意还是有心? 我总是感觉,有说不出的怪异,难道是我多想了? 一早起来,我给文沅发了条微信,大致说了下刹车的问题,文沅比我重视,他说会彻底查这件事,另外,他等会儿就出发,来江城和我碰一下面。 “好,那你让司机开车过来,别太累。“ “知道了。等会儿品源见。“ 文沅一说过来,我的心就没那么纠结了,有家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洗漱完,换了一条黑色针织鱼尾裙,别墅里还有我不少鞋,我选了双墨绿色系带鞋配上,刚拎上包,就见到沈轶南从厨房里出来。 沈大总裁居然在煎鸡蛋,活久见系列。更活久见的是,他黏在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明目张胆,有种“我就是看,用力看,你能怎么滴“的嚣张,一点没收着。 我细想了会儿,这条裙子好像是每季送到这里来的那一批,四舍五入等于他送给我。不过,我是不会觉得沈大总裁有那时间和精力替人选衣服的。 鞋子也是这季的新品,我是晕头了才选这双,不排除是他最近挑的。 “吃完早餐再走。“ 随便吧,我也不抗拒,拉开椅子坐下,沉默地吃三文治,喝牛奶。 出门时,我特意坐后面,沈轶南挑了挑眉,没说话。 回到品源,我特意交代叶轩,等会儿文沅要来,中午要帮我定家餐厅吃饭。之后森文打电话来,聊了几句。 本来都好好的,就是中午和文沅一块吃饭时,我去了趟洗手间。餐厅这种地方,向来是八卦的汇聚地,我突然就听到外面两个女人聊起了这季的新品。 “刚才那条前男友裙子看见了没?好正点啊,果然是能让前男友一秒求复合的神仙作品。” “黑科技好厉害,好像身上套了件行走的束身衣,显得刚才那女的凶器雄伟。啊,好想要同款哎。” “同款有那效果吗?知道多少欧吗,近十万欧啊,姐姐,小城市有一套房了。” “刚才那女的好有钱啊,她男人也好帅,看她鞋了吗,百儿八十万呐,我得了仇富的病。” “我也是,没得治了。” 呃,这……所以这是沈大尾巴狼,明目张胆,用力看的原因?特别雄伟?我往自己身上看一眼,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视觉效果? 我到底在想什么!被看亏了都。 等那两个聊八卦的离开,我才慢悠悠地出去。 文沅吃得清淡,我点的都是清淡的菜,感觉这一顿饭吃得特别养生。 “多吃些。”文沅夹了一筷子菜放我碗里,是我喜欢吃的。 我最近真的没有好好吃饭,加上事儿多,不用上秤都知道轻了几斤。瘦有瘦的好,穿衣服会更显精神些,但不好之处就是脸色会不如从前的有元气。 “找个保姆做饭吧,不要亏待自己。“ 我摇头,“不想家里有陌生人。” “你啊。”文沅放下筷子,帮我舀汤,等我喝得差不多了,才转话题:“刹车出了问题,这么大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不是没事?” “等出事,就太晚了。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能回南城最好。你在这边,我到底不能时时盯着。” 我告诉文沅,现在还不到回去的时候。 “我最近让大块头查一个人,他该跟你汇报了吧?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不是因为你,而是陆怀年。文樱,够了,你觉得事情发展到这里,还有多少时间留给你全身而退?不如早做打算。” 这也正是我最近矛盾的地方。如果现在甩手,我还能走得干净利落,要是再晚一些,陆怀年就算想不起来我是谁,也会查到我是谁,就更别提袁叔还被扣着这一茬,往袁叔身上查深一点,哪怕不是陆怀年,其他人也能查出来,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是迟早的事。 万一被沈轶南先一步查到,又会引发什么风暴?他那晚像死神一样跟陆怀年索命,假如知道我是刘然,会不会变得比那晚更恐怖,手段也更加残忍? 走吧,品源还没拿到,袁叔也没有完全安全;不走吧,就再也没有时间了。 “陆怀年就算知道,也不会怪你。那年他既然想让你好好活下去,就不会狭隘到想让你替他报仇或是其他。但阴差阳错之下,你们的仇也报了,算是讨回了公道,难道不应该抛开前事,好好生活下去?” 道理我都懂,可是做起来,很难。 “文沅,我有想过退场,真的。可是品源,已经不仅仅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而是,也包含了我的心血,我没办法说放弃就放弃。” 文沅深深看着我,“一句没有办法,你就要赌上所有吗?那么沈轶南呢?凌雪呢?他们跟你的初衷相去甚远,可你现在跟他们的纠缠甚至多于别的。文樱,你本不是这样的犹豫不决的,因为什么?因为你陷进去了,你舍不得沈轶南?” 我下意识否认:“不,文沅,我现在很清醒。尽管我曾经,傻到陷进去,现在也不会了。” “那就现在走,趁我还有能力保护你。文樱,不要让我失望,失去简月,我已经没了大半条命,如果连你都……你懂我意思吗?” 文沅一直是克制的,可他今天却会跟我说这番话,我心惊肉跳起来,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时慕出什么事了?” “时慕暂时还好,有点波动,但还在我的掌握范围。可是文樱,我突然看不清方向,也许是沈轶南,也许是凌家,也许是别的虎视眈眈的竞争者,总之已经初露端倪,接下来不会太平就是了。我对时慕从前是倾注了很多,简月不在以后,我慢慢转变角色,在幕后就好,但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重新从幕后出来,那时候大概我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咬紧下唇,突然之间很无力,对自己,对自己无法帮文沅,甚至会害了文沅,感觉心力交瘁。 是谁都无所谓了,不过是想拿捏住我在意的,来协迫我就范。当我还把精力放在品源上面,背后已经有人瞄准了文沅,我该说,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吗?我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我身边的人,我原来这么渺小。 我定了定神,做出了决定:“文沅,我听你的。“ 第124章 猝不及防地横冲直撞我的心。 要做这个决定,其实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困难。 坐在品源的办公室里,看江城这座不夜城的繁华,还真的就生出一种末路的感觉来。答应文沅的事,我从来不会食言。 就这样吧,离开也好,我不能再让文沅为我承担更多。时慕科技的未来,也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 我打开笔记本,开始在做最后的安排。毫无疑问,如果我要走,第一个会察觉的人必须是叶轩,我知道他忠诚正直,但可惜的是,我也不能把他带走,我怕连累他。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就这么写到了深夜。 大块头就在我办公室外面守着,他得了文沅的嘱咐,如今守着我是寸步不离,在外人面前还有点低调,要是只有我自己,他就化身门神。 这让我觉得,形势的确有点严峻,我好像也只能听文沅的,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叩叩,大块头敲了敲门,“文小姐,今晚还离开吗?“ 我看了眼手表,快凌晨了,我竟然还没吃晚饭,也不觉得饿,那大块头他们岂不是也陪着我饿? 我有些不好意思,收拾了东西走出去,“走吧,我请客,吃宵夜。” 大块头说文先生请过了,就在刚刚。我才知道文沅来过,怕打扰我又回酒店了。 “那,我回华蕾。” 大块头点点头,他按了电梯。下到一楼,老宋已经在车上等我,大块头跟我一辆车,后面还有一辆车跟着。 深夜的街道没几辆车,回到华蕾应该不到半小时,然而,却在快到的时候,出事了。 几辆车在我的车旁呼啸而过,尖锐的响声似在宣告,危险已迫近。 大块头迅速作出反应,“老宋,冲过去,千万别停。” 老宋也干过保镖这一行,他镇定地踩油飙过去,后面跟着我的保镖车突然调头,朝其中一辆车直直驶过去。 那辆车为了躲避,一个不及冲上了路边花坛,可其余的车仍旧对着我这车穷追不舍。 大块头拧了拧眉,打开车窗,把一个东西掷出去,甩到后面车子的挡风玻璃,啪一声响,白色液体模糊了档风玻璃。 我的保镖车又驶上来,缠着别的车,阻止他们继续跟着我。 老宋减油拐进一条小道,小道的灯明明灭灭的,路也不好走,大块头边留意后面,边让老宋去到前面的拐角就把他放下。 “你要下去?“后面还有两辆车的,万一…… “我保证他们只能追到拐角。” 大块头跟老宋交换个眼色,老宋一把方向盘将车拐过去,停下。大块头打开车门,关上,挥手让老宋继续往前开。 老宋提速往前,从小道又拐出主干道。 我不知道大块头他们怎么了,我只知道,我两只手心里全是冷汗。可现在,我却一个字都不能跟老宋提,我不能让他分心,他在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 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凌雪?还是陆家,周家?和上次在我刹车上动手脚的,是不是同一批人?他们是为报复?还是另有企图? 我的脑子似要爆炸,纷纷乱乱的找不到出口。 文樱,你真的不能再拖了。文沅让你回南城,自然有他的考量。妄想全身而退,不过是痴人说梦,在这场漩涡里头,无人能幸免。 不知开了多久,老宋终于把车停下来,我定睛往外面看,竟然又回到华蕾,不过不是在我住的那栋楼下,而是隔着好几栋。 “文总,这车先停放在这儿,等会儿我把罩子盖上就没多大事儿。” “那他们?” 老宋想了想说:“应该甩开那些人了。那些人进不来华蕾,这里很安全。“ 这就好。华蕾的安保系统的确做得不错,再加上文沅嘱咐过之后,大块头也不会让对我不利的人轻易能进来。 我想在这儿等一下大块头问问情况,老宋却说,让我先回去,我的脸色很不好。 老宋护着我走回我那栋,一辆车打着车灯停下,文沅从车里下来,“没事吧?” 我咬了咬唇,不知怎么的,鼻子有点酸。 文沅不说话,轻轻地抱了我一下,“没事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送我上楼,给我倒了热水,让我去洗一下,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给大块头打电话。 我不肯去洗,非要听到大块头他们的消息。从文沅的话里我知道,他们没有受伤,就是车被剐蹭了几下,另外他们已经在查跟踪我的这些人的来历,因为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抓我。 “知道了,查到什么汇报给我。”文沅挂了电话。 我惴惴不安,不知道以后此类的事会不会源源不断地发生。 “如果害怕,明天就回南城?“ “你呢?“ 文沅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捏出一根道:“我还要见个人再回去。“ 他从来不吸烟的!我又闯了大祸,给他惹麻烦了吗? 他说要见个人,我下意识就觉得他要见沈轶南。但他不告诉我,是怕我担心吧。 “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你不用这个样子。去睡吧。“ “哥,我……对不起。” 文沅笑了笑,眼里似有落寞,“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简月虽然不在,可你又何尝不是她的延续?” “可我,还是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要不是我,时慕科技也不会遇到难关。” 文沅从我的茶几底下,找出个烟灰缸来,他记性向来好,我放过一次他就记得放在哪儿,很精准。 “时慕对我来说,重要,也不重要。没事,尽力而为就可以。“ 文沅的佛系,又何尝不是因为心死?因为一个人,爱上这个世界,又因为这个人,不爱这个世界,我从前对陆怀年,亦如是。 很酸,可现实就是这样。那个人在,即是世界万物,那个人不在,其他又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意义。 我羡慕文沅和简月之间的爱,但又觉得,这样歇尽全力去爱一个人,不知是新生还是毁灭。 爱情这桩事,总是不能随人愿。 “那,明天我先回南城。“ “嗯。“ 文沅撑着额,思绪似乎飘得很远,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去了书房,把跟陆怀年相关的东西,全部清理掉,唯一的照片,也烧了。好像这样,我才能走得更洒脱一些。 但是这一夜,我还是无心睡眠。天一亮,我就要回南城,这一去,估计就不再回江城了,有关这个城市的点点滴滴,在我心里会慢慢变得像做了一场梦。梦再长,都有醒的一天。 很多事情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一桢桢出现在我眼前,又很快就闪过,分不清哪些是虚的,哪些又是实的。 快到天亮的时候,我才有一点睡意,可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声,我拿来一看,是沈轶南发的微信。 “以前觉得喝多了很麻烦,现在好像只有喝多了,才有点意思……” 我心绪翻涌,总觉得这句话就像在说我,成年人的世界,太多不得已的伪装,唯独不能把脆弱外露给外人看到,就算要哭,也要找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还不敢放声大哭,默默地流完眼泪后,又是一条汉子,生活仍在继续,蛋疼也仍在继续。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个率真的人,可弱肉强食的世界,又不允许这点率真的存在。 好像只有喝多了,才有点意思,才像个有血有肉,有笑有泪的人,是吗? 我闭上眼,慢慢睡着。 第二天是文沅把我叫醒的,他已经买好了早餐,大块头也在,他交代了大块头几句,就走了。 “文小姐,等会儿就启程回南城。文总吩咐过,什么行李都不用带,我们坐高铁回去。” “好。” 我默默地吃早餐,换了休闲服,背个书包,里头不外乎证件和手提,除此外,真的什么都没有。 然而,在出发往高铁站的途中,我又被一辆车给堵在前面,但出乎意料的是,这辆车的主人竟然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陆思年。 我不解,她给我打电话:“聊几句吧,如果你不想走得不安心的话。”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来提醒你,最好换条路。” 我以眼神咨询大块头的意见,他点了下头,我便下车。 陆思年车上只有她一个,后面也没有人跟着,大块头在我耳边低声汇报。 我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是不是还想拿我在陆建邦临终前见过他的视频来害我?还不够缺心眼是吗? “去那边谈。”陆思年指了斜对面一家花店。 我恍然大悟,是了,她现在开花店。我不管她想意欲何为,总之,她若敢有所动作,我也绝不轻饶就是了。 花店不大,但花的种类不算少,陆思年打开灯,把玻璃门合上,大块头就在外面等我。 “我找你,是想确认一件事。“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奇怪。 我还在想她会确认什么事,她的话就猝不及防地横冲直撞我的心。 “你真的是刘然?” 不知该怎么形容我的感觉,就像晴空万里突然就被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紧接着电闪雷鸣,什么风神雷电雨神各自现身,万般武器齐发,震耳欲聋,险些让我站都站不稳。 我以为是我听错,可陆思年真的在问,我是不是刘然。不,她的话里,至少有六分确定,三分不敢相信,一分拒绝面对。 怎么?为什么? 我的脑子嗡嗡的,耳朵也嗡嗡的,辨不着北。 第125章 陆怀年出事 “看样子,你是她。”陆思年紧紧盯着我的脸说。 我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或者应该否认?可否认有用吗?陆思年如果没有点凭证,又为何这么问我。 我微眯眸子,头一次发现,陆思年不是脑残。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陆思年垂首望她自己的脚尖,不知是不是在消化我是刘然这个消息。 死一般的寂静在四周蔓延,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跟她做一单交易,站在她的角度,应该不会想陆怀年与我有任何牵扯?或者应该说,她不会想陆怀年再想起刘然。 陆思年是怎么想的? 好半晌,她才继续道:“周以宣比我知道得早。” 我惊愕地望着陆思年。这话的意思是,我目前的麻烦,都是周以宣带给我的?我不由想到那天和周以宣的会面,是了,当时她的眼神十分奇异,跟刚才陆思年的眼神很像,我竟然没有多想。 那么周以宣又是怎么知道的?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像是要解答我的疑问,陆思年幽幽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她是看了袁叔的电脑发现的。一开始她并没有往你身上想,大概是我哥最近查到了什么,她才敢肯定。” “你今天要离开江城?以后都不回来了是吗?” 我点头默认。 陆思年沉默,也许她也不知道,除了确认我是刘然外,她还能跟我说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郑重地交代:“你手里那条视频,毁了吧。我虽然恨陆建邦,但不会因为他,让自己搭上命案。” “我知道,爷爷的死,与你无关,相反,你还帮了我们陆家。但我对你说不出感谢。真矛盾,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你聊这些。“ 我也从未想过。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那条视频,我会删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陆思年灼灼地看着我,“既然你当年没有死于车祸,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哥?” 我苦笑,“因为,我离死只差没咽下最后一口气。我花了一年,做康复。”那一年,太难熬了,不管是身,还是心,最恐怖的是,精神时不时被自我放弃的暗示侵扰,很多时候像本来就活在黑暗中一样,令人绝望。 陆思年倒抽口凉气,“你……” “过去了。”我不欲多谈。毕竟,谁也不是我,不会有身同感受这回事,何必多说。 “所以品源,也是你为了我哥而……”陆思年的脸难看得很,“你真是个,狠女人。我哥如果想起你,如果知道这些,他要怎么办。“ 事实上,陆怀年能想起来的几率近乎零吧。陆建邦还对他做了催眠的。 “你不会让陆怀年知道的,正如周以宣。”她们都只想保护陆怀年不受伤,那么不想起,就永远不会受伤。 陆思年手足无措,“我没办法理解,我也不知道,如果你和他角色互换,他会不会为你做这些。” 会与不会,已经不重要。 “我要走了,以后这些事都与我无关了。周以宣那边,可能要麻烦你。事实上,她这么做很不明智,陆怀年不傻,她动作这么大,陆怀年很难不去注意到。”我只能提点到这里了。我的敌人,永远不是周以宣,从前,现在都如此。 我转身,正要走出花店,陆思年喊住我,“等等。” “你和沈轶南之间,是真的吗?“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一直到去年,我都可以说是假的,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拿到品源,为陆怀年争取到最多的东西;可到今年,我却不能说,我跟沈轶南之间是假的,因为我认真了。 “你会因为他,背叛我哥吗?”陆思年问得执着。 我沉默不应。 “即便我哥和周以宣结婚,又或许以后他要属于其他女人?” 陆思年还是涉世未深,她不明白,背叛也分很多种。譬如我变了心,就是一种对我和他感情的背叛。 “刘然,我知道我没资格再要求你什么,可如果我跟你说,他们沈家害死了我父亲,沈君全想害死我们陆家所有人,你会不会再帮我们?” 陆思年从她的包里,拎出一个小本,看封皮有些年头了,泛着黄,她说:“我整理爷爷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东西,爷爷一直把他的东西藏得非常好,这个东西应该是他遗漏了。我原本该给我哥的,可我又怕……” 我不想接,陆思年硬是塞到我手上。 “既然是陆建邦的遗物,就不该给我看。“我有种感觉,一打开就再也回不了头。 陆思年却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要论起来,我也没有资格看。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我还自恃陆家的女儿,可笑,太可笑了。” 我捕捉到她最后一句,心下莫名有点惊悚。 直到我翻开陆建邦的这个小本,我才明白,陆思年为什么这么反常。她根本不是陆怀年的妹妹,她与陆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是在陆怀年出生的几天后,被遗弃在陆家门口的婴儿,如果不是发现得早,她早就被雪埋了。 陆怀年的父母收养了这个女婴,陆建邦给她取的名字,兄妹俩便成为陆家的新成员。一切看起来那么幸福美满。 然而陆建邦的笔触一转,提到了陆怀年他父亲陆泽出事的那个晚上。 “阿泽,爸爸错了吗?你还想沈雨佳吗?可是你告诉过爸爸,已经放下的,你说以后都会守着你们的小家过的,为什么你要去见沈雨佳?你不知道,爸爸和钱琳有多难过吗?” “阿泽,你跟爸爸说最多半小时就回来,宁愿不要项目了,也不会让钱琳伤心的,你说去见沈君全,不是沈雨佳,为什么最后你却回不来了?“ “爸爸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你和沈雨佳殉情,绝对不信。你是爸的儿子,你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阿泽,是不是他们害死你,当晚发生了什么?“ “阿泽,爸爸今天去找沈君全了,他满嘴胡言,反说是你害他们沈雨佳回不了头,爸爸忍不了,找人收拾他一顿。那女人就是灾难,是她害了你。早知道这个女人害人不浅,爸爸当年就不该手软,如今谁赔我儿子?” “沈君全欺人太甚,阿泽,我还能指望谁?怀年长大后,他能替我们讨回公道吗?” 寥寥几页,不能将陆怀年他父亲的死说得清楚明白,但是这里面提到了沈君全,会不会沈君全知道些什么? 沈轶南之前告诫过我,不许插手沈陆之间的恩怨,我自问也管不了。但我其实很早就知道,有些东西绕不过去,躲不开,沈轶南知道,陆怀年也知道,两家迟早要清算这笔账。 陆建邦不在了,还有沈君全,哪怕沈君全也不在了,还有沈轶南和陆怀年,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怎么也化不开。 陆氏原本要倒塌,是我背叛沈轶南,把陆建邦的遗嘱送到陆怀年手上,若是再来第二次,我只怕没有能力扭转结果,沈轶南也不会对我毫不设防,沈君全就更不允许。 我把那个小本给回陆思年,“你我都知道,阻止不了的。”任是陆建邦还在,也阻挡不了沈轶南,陆怀年只会撑得更加艰难。 “如果你能阻止呢?” “我不能。”也没有如果。哪怕我不想跟沈轶南再有任何牵绊,我也不想站在他对立面,与他为敌。我只想远离江城的是是非非。 大块头护送我到了高铁站,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危险,不知道是周以宣察觉了什么,还是陆思年在这里头起了什么作用,总之,我顺利登上了回南城的高铁。 我本以为,两个小时之后,我跟江城就彻底斩断了联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当陆思年的电话打过来,说陆怀年出事时,我突然心慌不已,甚至没听陆思年后面说的话。 “刘然,你听得见吗?我哥被扣庆城,周以宣已经过去,陆氏,陆氏我根本就无能为力,股东们都闹着罢免我哥,我不知道怎么办。”陆思年说到后面,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脑子又变得嗡嗡的,为什么偏偏要在我离开时,发生这种事?是存心让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毋需置疑,沈轶南动手了,这一次攻势之猛,打得陆氏与陆怀年毫无还手之力,陆氏破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陆思年不知道要怎么办,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要么我当什么都不知道,一路回南城;要么我救陆怀年,可我有能力去救吗? 陆思年什么时候掐断线我浑然不觉,文沅也给我来电话,不许我再插手陆怀年的事。 “文樱,这次,听我的。不要管,不必管。“ “好。“我的嗓音满满的艰涩。 可很多事情,由不得我说了算,不是我想不管,就能不管。 高铁到站,出来时,我面前又是几个身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可他们却不是文沅的人。 许泽不知打哪儿钻出来,轻咳一声说:“文总,麻烦跟我走一趟,沈总已经在那边等着。” 沈轶南跑到南城我们家的地盘来堵人?什么意思,是时候算账了吗? “文总,不要让我们难做。“许泽的面色,某种程度上,可以当作沈轶南的行事晴雨表,我大抵明白,这次,是真的要清算了。 我跟大块头使个眼色,把行李给他,而后,我上了沈轶南的车。 第126章 我总要知道,你能为他做到什么 外面阳光正好,车里死寂得发凉。 我坐过沈轶南的车很多次,哪怕是跟他那段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相好时光,也从未有那种“这是我男人的车“的自觉,此刻就更是无所适从。 我不知道车要开往哪里,南城说到底我也不是很熟悉。 包里的手机在不停地响,文沅打来的,但是我掐断了没接。现在也不是讲电话的时候。 我跟沈轶南应该是没有默契可言的,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隐隐感觉到,他已经知道我的秘密,所有。 从他身上传出来的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逼得我透不过气来。人都是趋吉避凶的,我多想滚下车,什么都不要面对。 但,这不可能。 这一劫或早或晚,我都躲不过就是了。早在当年我算计他跟我结婚,当上沈太太时,这条路的结局就已定。 那时候,我最多觉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却忘了,人心难算,命运就更难算。 多好笑,都这个时候了,我居然不去想怎么解决,反而走神了,在自己的世界里浮浮沉沉。 直到车停下来,是一家六星级酒店。 这家酒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沈轶南用力甩上车门,我不得不下车来,跟在他背后进了酒店。 电梯升至最顶层,他长腿一迈,踏出去,感应门开,居然一整层,都是他一个人在用。我想起来了,这家六星级酒店,是凌沈今年初收购的。 难怪,难怪他有实力对抗凌向东。 我暗自吃惊,对沈轶南的财富值又多一重认知。这个认知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说之前他要弄垮陆氏,只需一条腿的话,那么现在,估计用两根手指跟捏死蚂蚁一样就可以。 我兀自发着呆,沈轶南已经倒了杯酒坐下,他左腿搭在右腿上,姿势闲适而散漫,衬衫扣子开了三颗,有点不羁的意味。 但我知道,他远不像我现在看到的这么平静。任是哪个男人,都会没办法忍受吧,哪怕最初他没把我放眼里,也不认为我能威胁到他。 他晃了晃酒杯,里面的酒每次晃到杯沿又旋回去,就是一滴都没泄出来。 我都不好去看他的脸,他的眼神。大抵是到了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枉然,不如认命来得更快。 在我以为沈轶南会用那种冷彻心扉的眼神冻僵我时,他开口了:“两个问题。第一个,你是不是当年和他一起出车祸的人?第二个,费尽心思得到品源,是为他留后路,还是你和他合起来算计我?” 沈轶南果然知道了。他的动作竟然比陆怀年更快。 我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事到如今,我想瞒也再瞒不过。他如果要报复我,我的答案一点也不重要。 “是,我是刘然,品源也的确是我想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至于算计,算计你的只有我。他什么都忘了。” 我听到自己如是说。原来要说出口,一点也不难。 沈轶南一口灌了杯里的酒,嗓音透出阴戾:“刘然,呵,文樱,这四年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好玩吗?” “……”你认为好玩的话,你可以试试。有些事,不是那个人,就永远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 “你演足了四年的戏,连我沈轶南都不得不佩服。养不熟的人,说背叛就背叛,原来不是没有心,是心放在别人的身上。文樱,你跟我演喜欢我的戏码,你想过后果吗?”沈轶南的声音越来越寒凉。 但行前事,莫问后果。我最坏的后果还能有多坏?从车祸捡回一条命开始,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老天而已,还能多坏? 我抿唇未答。他心里面也有一杆秤,我能逃开这一劫的几率为零。 但我没有告诉他,我曾说的喜欢他,那就是真的喜欢了,而非演戏。对待感情,我向来认真而谨慎,从不开玩笑。 不过算了,他若认为是假的,那便假的好了。 “陆怀年满世界地找刘然的痕迹,要是知道当年的刘然没有死,你说会不会很有趣?更有趣的是,要是知道刘然拿自己来换他的后路,你猜他会不会良心不安?“ 我半眯眸子,与沈轶南的目光相接,他与我都知道陆怀年的个性,如果陆怀年知道这些,一定会受不住打击,整个世界也会轰然坍塌。 说到底,他并有沈轶南这般铁石心肠,做不到无动于衷。 “有意思。”沈轶南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起,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有时候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头都有些什么。“ 我后退,半垂眼睑,闷声说:“假如我请求你,别让他知道,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那就得看,你拿什么来换了。坦白说,碰陆怀年碰过的,我觉得恶心,但换种想法,原本属于陆怀年的,又何尝不是被我征服在身下?” 我拧了拧眉,实在是沈轶南的话,令我难以入耳。我难受,他才高兴,不是吗?我是不是少开口更好? 沈轶南轻蔑一笑,“你猜他在庆城过得好不好?听说周以宣已经过去,想将人先保出来,你觉得她有这个能耐吗?” 虽然我已经想到,陆怀年被扣庆城是沈轶南动的手,可亲耳听他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他太狠了,突然给人来两下子,根本防不胜防。 陆怀年能不能平安回到江城,都是沈轶南一句话的事。他是冲着陆怀年去的,我不觉得谁还能从虎口救人。 我怔愣间,沈轶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想为他求我吗?” 如果求一下能解决问题的话,我早就不用顾忌什么。我就是再白目,也听得出来,这是沈轶南在说反话,我要是敢代陆怀年求饶,下一秒沈轶南就能叫我灰飞烟灭。 陆怀年如今在他手上,我要说的每一个字都得经过深思熟虑才能出口。那一晚他露出的杀机,我果真没看错。 但是那晚,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秘密。是因为陆怀年在查,所以被他察觉,这才查到我的吗? “如果不是你,我应该不会给陆怀年留着口气到现在。所以,我现在想毁了他,仍然不晚。特别是你这样,让我更想,亲手解决他。” 我听得毛骨悚然,心里惶惶,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节骨眼,谁能帮陆怀年?一个都没有。 “你不问我想要什么?“沈轶南睨着我,像恶魔即将开出他的第一个不对等条件。 我以眼神询问他,心里想的却是,他根本什么都不要,他要的是给陆怀年致命一击,然后等着陆家在他面前俯首下跪,再踹上一脚狠的,让陆家永无翻身之日。 我突然想到陆思年给我的看的,陆建邦的遗物,那个小本。陆建邦不确定陆怀年的父亲是怎么死的,那么沈轶南,是不是也不确定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上一代的恩怨,就此留给他们无穷无尽的麻烦与斗争,也是他们偏执的心结。 “沈轶南,你恨陆怀年,你恨陆家,是因为你母亲?他们的死……”我想说他们的死,有点蹊跷,至少没有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住嘴!你没资格提到她。“沈轶南的眼眶微红,“你永远没资格。” “可万一你知道的,是错的呢?” 沈轶南用力捏住我下巴,“为了救陆怀年,你连我母亲的死都利用上了,我该夸你聪明,还是恶心?既然你这么想救他,想必我要什么,你都肯给了?” “也对,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你演了四年的戏,都毫无破绽,连我都敢耍弄于股掌间,那么,我让你演个够。” 他松开我下巴,从床上拎起了领带,猝不及防地捆住我的双手。 我整颗心如坠冰窟,冰凉冰凉的,我气息开始不稳,“沈轶南,这样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我总要知道,你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我以为我早就心死了,殊不知,此刻才真正感受到心如死灰。 沈轶南一颗颗地解开我衬衫的纽扣,他微凉的指尖让我本能地瑟缩。 “你文樱也会害怕?还不到最好玩的时候。”他噙着邪侫的笑,像手里举着匕首的魔鬼,要把我的心一寸寸地剜去。 我眼前突然闪过一阵强光,当我反应过来沈轶南在做什么时,他已经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拍得挺好的,你说我趁他不知道你是谁时,给他发过去,他会气疯了还是平静地删掉?” 陆怀年,陆怀年就算不知道我是谁,也不会像你这么无耻,他心里还存善念,他会选择报警,在他看来至少能救则救。 沈轶南的报复手段无疑是残忍的,但我就要这样静静地等待被宰割吗?不,事实上,我的思绪开始涣散得厉害,很多从前的事,像浮生掠影,一一从我眼前掠过,连我那许久未想起过的爸,都出现在眼前。 我多想跟他说,那个女人啊,她知道我没死了,但她已经有别的家人了,你可以不用惦记她了。 还有好多好多人出现,渐渐的,我累得撑不住眼皮,陷入了黑暗中。 “文樱,文樱。” 是谁在叫我,扰得我不得安宁。 然后又是一声暴躁的声响,不知什么东西被砸了。 “我叫你醒过来,听见没?你不想救他了?” “无声对抗吗?放心,我不吃这套。我只会弄死陆怀年。” “行,你真行,文樱,斗不过人就知道遁了吗?有本事你睡一辈子不醒。” “滚,全部滚出去!” 第127章 从未被人这么践踏尊严。 我是饿着饿着醒过来的,身体很乏,但精神不错,毕竟睡了个够本。 我睡的地方,已经不是沈轶南的酒店。这里像是医院,又没有医院那样冷冰冰。沈轶南的盛怒,我还心有余悸,我甚至在想,保命为紧,是不是该对他解释? 诚然,婚后头那三年,我的心还在陆怀年那儿,我做所有事情出发点,都是陆怀年,可是后来,和沈轶南有了过多的牵扯,我其实没有那么好的定力,能够做到无动于衷。我对他上了心,这是真的,也曾萌生过,就此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把生活过好吧的念头,可凌雪的出现,让我亲手摔破这样的幻想。 我和沈轶南不能在一起的缘由,陆怀年不是那个主因,凌雪才是。至于陆怀年,我虽没办法看他受苦,但也不会再存着与他再续前缘的想法,我只是遵守我自己的诺言,替他守好品源,给他留条后路,就当是一笔勾销前尘往事。 沈轶南不问,我不说,于是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无法修补。 我怔愣间,有护士进来,看到我醒了,她轻呼口气。 “有吃的吗?“ “有的,您稍等。“ 我这一等,几分钟后就等来了沈轶南,他身上的衬衫有点皱,脸色也像熬过一宿的苍白,但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依旧慑人。 我饿得难受,“有什么话,都等我吃点东西后再说吧。” 他轻哼,似很不屑,这个时候了我还能吃得下去。 送进来的早餐,或者该说午餐,很是丰盛,我痛快地喝了两碗鸡汤,连汤渣都没放过,一碗白米饭配茄子肉丝下去,感觉满血复活。 我擦完嘴,掀开被子下床。我身上还是原来穿着的衣服,早就像咸菜一样。 “看来不是舍得醒了,而是饿的。“沈轶南的声音很平,没有带刺儿。 但我知道,事情远没结束。陆怀年还被扣在庆城,而陆家也乱成一锅粥,陆氏凶多吉少。我没打算做什么英雄,但我也不能让陆怀年因为我而遭这样的罪。 至于什么陆家陆氏,我不在乎。 “沈轶南……”我想说,谈一谈吧,他想知道的,我都会说,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但我不敢确保,他会相信我。 “知道刚才我打算去哪儿吗?庆城。” 我的心紧了紧,他要去见陆怀年,成王败寇。 “原来你这人挺怂的,知道躲不过,又是昏厥又是倒下,想看我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沈轶南自顾掏出烟,吞云吐雾起来。 “我知道你不会。你是沈轶南,你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你。“我望了眼窗外的阳光,不知不觉已经到夏天了吗?去年夏天好像还在不久前,这就又一年了。 沈轶南鄙夷,“你好像,没有求我放过他?“ “求你有用吗?” 他丢了烟,目光骤然变深,“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试的意思是,我又要一脚踩进他的圈套,是吗?可如今我没得选。我自认没有欠他什么,但算计他结婚来给陆怀年留后路这事,一开始的确是我不仁不义在先,他就算要弄死我,我也不能说个不字。 要开口求沈轶南,不容易。 我左右思量,不得其法,最后化为一句很无力的:“那我求你。” “拿什么来换?”他阴冷冷地打量我,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我站着,他坐着,谁占据着主动权显而易见。 “答不出来了?” 我的无力感又加深,“因为你什么都有了。“ 沈轶南忽而一笑,像十足的恶魔,“也不是什么都有,譬如缺个孩子。想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很多,但名正言顺的,好像只有沈太太?“ 不!我的头皮发麻,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我失神望向沈轶南,嘴里满是苦涩。 “看来沈太太并不答应这个条件,那就没什么可谈的。离婚的事耗着,至于陆怀年,就全凭我心情了。沈太太耍弄我的,我可以从他身上一点点讨回来,光想想都让我高兴。“ 我分不清沈轶南嘴里的话,哪句是真又哪句是假,我唯一知道的是,他根本就讨厌小孩。一想到他拿这种事来跟我谈条件,我就像被人箍着喉一样难受。 “为什么?你根本就不想要。” 沈轶南伸直了腿,笑得诡异,“你错了,谁说我不想要?你觉得,上次在医院,我非让你留下来检查有没有怀孕,是因为什么?” 被他提醒这件事,我的脑中突然嗡的一声,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了。他,对我,做了什么?我的心凉了大半截,仔细回想那天,我还担心其中有诈,让宋游帮我找了个人在旁盯着,难道,那个人也是沈轶南的人? 我几欲站不稳,越想越觉惶恐不安,因为我想不起来过程和细节,只记得做了检查,拿了化验单,证明自己没有怀孕就走了,当时还在侥幸,找了人在旁盯着,谅沈轶南也不敢耍什么手段,却不料,越是安全的地方,就越危险。 “没想起来也不要紧。文樱,我对你,太好太包容了是吗?以至于你敢骗我这么久,只为一个陆怀年。要毁了你和他,花不了我多少心思,真的,但我觉得,那样太便宜你和他了。离婚,没有这么容易呢。“ 沈轶南一边挽袖扣,一边缓缓站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告诉我:“等你怀上我的孩子,生下来,我再离婚也不迟。到那时,你尽管走,尽管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 他勾唇轻笑的模样,像极了一刀见血,麻木不仁的刽子手。 我越发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是他想到的,最能报复我的方法吗?如果是的话,那真的令我痛不欲生。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敛起笑,“你猜。“ “怕了吗?你不总是那样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吗?我特别想看看,除了陆怀年,你会不会对其他都无所谓。“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一阵赛一阵的头疼。我怎么会无所谓?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会对自己的骨肉无所谓。 沈轶南,你当真,太狠了。 “别急着再昏过去,也许对你来说好消息是,还没着床呢?但坏消息是,万一那次泡汤,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用多点时间来努力造人。” 我听不下去,直到今天,直到眼下这一刻,我都没办法想象,他真的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沈太太需要慢慢消化这个消息。那么,我应该先会一会陆总,我血缘上的弟弟。”沈轶南眼里凌厉的寒光乍现。 我终于回过神来,尽管无力,却也知道,若是不阻止他走出这道门,后果无法衡量。 “等等。” 沈轶南的手已经握在门把上,只差一步。 我用尽平生所有力气,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沈轶南,不要走。不是假的,我说的喜欢你,不是假的,不是演戏。” 沈轶南的身体突然变得紧绷。 我轻轻地吻在他的背脊,眼泪也在这个时候涌了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若抛却这个环境,明明告白该是动人的,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夹杂着太多的不纯粹。 “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会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喃喃道,很多话平时稍稍冒头就被按下去,永无出头之日,但这一刻,我豁出去了,他要讥讽也好,不信也好,报复也好,我都认了。 “如果是假的,我就不会一次次被你,被凌雪伤到。我都这么躲开你们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都愿意什么都不要了,为什么还是不肯离婚?” 沈轶南挣开我,转过身来,眯着眼看我,“又想骗我?” 我苦笑,“你有这么好骗吗?” “你叫我怎么相信?四年,不是四天,四个小时,你费尽心思为的是谁?文樱,你该死,我从未被人这么践踏尊严。“沈轶南的眼睛尽红,脸色狰狞。 我唯一想到的是,我和他,都不好受。原本的各自为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变了味儿,没有信任和爱作为基础的牵绊,叫人心酸又控制不住想去接近。 “我们结婚的前三年,你也没有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要说践踏尊严,我才是那个被你凌雪屡屡践踏的人。我和陆怀年,已经是永远回不去的陌生人,你懂了吗?多少次,我想从你手上拿到品源,给陆怀年,这是我能给他的,唯一的报答。没错,他的确是在查刘然的事,但那又如何?我的心已经变了,我再也不是那个在原地等他的人。“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和他。” “不,你要听。”我狠狠扣着沈轶南的手,“你在意的,不光是因为我骗了你,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是陆怀年,你才会失去理智。沈轶南,我和他的事,可能有点长,听我说完,我说完之后,你要对他或对我怎么样,我都不会阻止。“ 可沈轶南没有耐性去听,而是用力地封住我的唇,狠狠地啮咬,直到我嘴里满是腥甜味。后来,他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更没有给我能完整说出话来的机会。 第128章 一场梦,梦醒了无痕。 这彻底失控的一天,大概在我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刻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 沈轶南像一团火,把我仅剩的理智都燃烧殆尽,我能做的,也只是跟随他,起起伏伏,忘了身在何处,忘了我和他之间还横亘着那么多问题,更忘了我已输了一次,再不能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和傲骨给输掉。 可有时候,偏偏天不遂人愿。哪怕我觉得,我已经尽了我所能,把沈轶南从边缘往回拉,也让陆怀年得到一口喘息的机会。 我不知道,沈轶南会不会改变他要将陆怀年逼上绝路的决定,我只希望,他们不该是这样的,在上一代的恩怨都未曾了解透彻时,就贸然刀光剑影,可那不是小打小闹,那是人命。 再次醒过来,我全身累得像被拆了又重组一样,外面天色全暗,房里隐隐还带着沈轶南身上的味道,好像哪哪儿都是他的气息,但我打开灯,他已经不在,房里也收拾得干净整洁,好像发生的那些,不过是我的一场梦,梦醒了无痕。 我深吸口气,动了动腿,想下床,想试试能不能走出这里。沈轶南还困着我吗? 却在这时,房门被打开,进来的人,却不是沈轶南。 我平静地看向来者,她却怒不可遏,走到我的床边,劈头盖脸就是扫我一巴掌,打就打吧,她还眼里含泪。 “然然,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一声“然然”让我彻底被恶心到。邓影虹女士跑到我面前,打我一巴掌,还说我让她失望了,这不好笑吗? 哪门子的失望?她失不失望,我要买单? 我不耐地瞅她一眼,“邓女士,噢不,该称呼你凌夫人才是,你这么跟我动手,是仗着自己有深厚的背景,还是觉得我没有家人,可以任人欺负?“ 如果是别人,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但是面对她,我还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的,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血缘这东西,特别会影响人的主观。 可这也不代表,我能忍得下这巴掌。她和我缺失的十五年,什么都变了,感情么,也几乎没有,那她凭什么来对我说教,凭什么说我让她失望? “欺负你?刘然,你不欺负人就是好的。你恨凌雪,我能理解,可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你这是逼她去死。“ 邓女士的指责,真叫我一头雾水,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凌雪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甚至又做了不利于我的事。 挑这个时候来生事,她挺会看时机的。正好,我和沈轶南也该到了正视她,解决她的时候。 “她没有逼我去死吗?你能算得清,她在我背后使了多少次横手吗?怎么,之前说的保护我的话,都是凌夫人随口说说,不过是为了减轻你的愧疚感?本来我和你,就没有多少感情维系,不如这样,索性做个痛快的了结,你呢,永远当你的凌夫人,你有继子继女,我呢,早年丧父,母下落不明,这样觉得如何?你不用装得那么辛苦,我也不用再面对你。“ 邓女士边摇头边垂泪,“你强辞夺理。刘然,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整个人都是阴暗的,你爸他……” “别提我爸,你有什么资格提他?”我狠狠瞪她一眼,我爸是不中用,也伤害过我,但他好歹没抛弃我。 邓女士噤了声。 “你自己愿意另攀高枝,那就去攀,最好也永远不要回来,省得我或者我泉下有知的爸看到了,膈应。如果你今天到我面前,是想替凌雪或者凌向东讨公道,那我也不会手软。这一巴掌,就当是还给你的生我之恩,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没有妈。“ 我冷冷地出一口浊气,这才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被打的那里,很疼,留下印子是肯定的。 “你走吧,我不敢保证你还留在这里,我会不会动手。“ 邓女士显然悲从中来,“怪我,都怪我,如果当年能勇敢些,你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刘然,是妈欠你的。可凌雪,她跟你不同,她虽然骄纵,却从来都有分寸,她对你做的那些,也得到报应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拿她这辈子都绕不过去的事,来刺激她?” “这我就不懂你的话了。什么叫我刺激她?你有证据吗?” 邓女士从包里拎出一张照片,“你敢说,这不是你让人拍的?“ 我仔细辨认了好一下,才看出来,这应该是在白水镇拍的,照片上凌雪被两个醉汉撕扯衣服,她的脸上是完全失控的惊恐,眼里透着绝望。 原来这件事还有后着,不得不佩服凌雪的心思缜密。 “刘然,你根本不知道凌雪她过得有多苦。这次是被发现得早,但对她的心理伤害已经造成。知道她为什么会失控吗?她在国外整整看了几年的心理医生,因为同样的事。” 我越发觉得,邓女士是在跟我卖惨。凌雪在国外看心理医生,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件事,还有这照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非对错,我不想再说,你收手吧。不要再针对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你永远没办法体会,当年她的绝望。“ 我笑出声来,“收手?不如你劝她收手吧。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些事都与沈轶南有一定程度的关系,所以她才会剑走偏锋,不逼出沈轶南,她不会善罢干休。“ 邓女士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她沉默地撕碎了照片。 我想从她嘴里知道那些曾经,大抵是不可能了,她护凌雪护得紧,所有人护凌雪都护得紧。但如果我不从她嘴里知道,想让沈轶南自己告诉我,应该也很难,这些曾经,他也许很难启齿。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先不说我会不会做这种阴损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看心理医生的事,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是绕不过去的,那我干嘛要安排这种戏码?就因为我看她不顺眼,我就随便找两个人把她做了?凌夫人,是不是你们凌家的人就高贵,除此之外,看谁都是这样?” 我的语气转变得尖锐刻薄,“都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人家也是一样,所以你们凌家,对这种事一点都不陌生了?我记得凌向东逼迫我时,就是这么一副老子想要什么,你乖乖奉上来,别等我弄死你的模样。我想请问你,既然当了他们的后母,怎么就教出这么一对败家儿女来?“ 邓女士气得发抖,“你管好自己的事再说。“ “是啊,我自己都过不好,哪来的时间管你们。别忘了,我过成这样,始作俑者是谁。所以说,我没有妈,所以家教这回事,也就这样了。“ 邓女士捏紧了包,“你不认我,我有心理准备。凌雪的事,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再试图做更多让自己无法圜转的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像只刺猬一样,最后也会把自己扎得浑身是伤。“ 我真是被气到了,本来只用三分真心跟她说话,现在,就真的耐性全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警告我,行啊,我们走着瞧,到时候看是你替你的好女儿弄死我,还是我亲手解决她,这笔账有得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愿意当个好妈妈,不是谁都接受的。滚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已经是很不客气的宣战,邓女士却又怔愣了一下。 门又被撞开,这次进来的,就是刚才照片里的正主凌雪。 “小雪,你怎么来这里?走,跟妈妈回去。” 凌雪疯了一样撞向我,“我今天跟你拼了,文樱,你不是人。我杀了你。” “小雪!快来人啊,快!“邓女士想拉凌雪,没拉住,凌雪一下将我扑到地上。 “拿开你的脏手。“我凉凉地盯她一眼。 凌雪双手却掐上我的脖子,“你去死!“ “非要玩这么大是吗?行,我奉陪。“我双手用力拧开凌雪的手,不知是错觉,还是我眼尖,我明显看到她眼里划过的一丝狡黠,没错了,她这是装疯呢。 她想咬我,被我一个甩开,她摔到地上。 “阿南,阿南你在哪里?我很怕,我快死了吗,他们,他们不肯放开我……” 我冷冷打量她演戏,邓女士忙着安抚她,“小雪,小雪,你清醒清醒,过去了,都过去了。“ “阿南!“ 我眼睁睁看着沈轶南走进来,他拧眉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凌雪身上。 “沈轶南,快救救小雪。“ 凌雪一下跳到沈轶南身上,是的,用跳的,双手双腿并用,两条腿圈着他,双手挂在他脖子上。 “阿南,那些人,他们要毁了我!“ 我乐得看戏,也不作声,就这么看着。所以这就是沈轶南的心结所在吗?所以这就是他不能告诉我的原因吗?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多少能猜到了。凌雪又一次用自己做饵,不同的是,上次沈轶南没有多大的反应,而这次,就不一定了。 沈轶南看都不看我,而是伸手在凌雪背后轻轻安抚,之后,凌雪乖顺得像只猫躲在主人的怀抱一样,不再发疯。 “好点了吗?下来。“ 凌雪一点没动,依旧挂在沈轶南身上。 “沈轶南,凌雪她,你能不能……”邓女士像在打哑谜般。 最终,沈轶南还是背起了凌雪,往外面走。 我自然不能让他就此走掉,一条手臂轻轻地挡在他们跟前。 第129章 千山万水隔阻,从此不复相见 “戏演完了?”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直视凌雪的眼。 一阵静寂过后,邓女士果然是爱女心切,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斥责:“够了,你不要再纠缠。” “谁纠/缠了?”我又直视沈轶南的眼,“到了现在,你都不想跟我说凌雪的事吗?或者说,这么low的招数,你相信是我做的?” 沈轶南默不作声,凌雪眼底却是胜券稳躁。 得,算我又一次被狗啃了。我怎么就学不乖,伤疤还没好全,就忘了痛。 我收回手臂,“这是最后一次,沈轶南,你再也没有能伤我的机会。” “阿南,小雪要紧。“邓女士又在提醒,似乎再晚一秒,凌雪就要开遗体告别会似的。 我是再也受不了邓女士。凭什么在我面前显摆?过去十几年我曾想过她,念着她,不知她过得好不好,也曾真心祝福她会过上不再担惊受怕的日子,然后慢慢的,我与我自己和解,我不再怪她。 结果呢?讨不讨着好那都算了,她突然就出现,突然就在我面前比划她跟凌雪的母女情,这算什么?滚滚一盘狗屎从天降,恶心坏了。 “邓影虹,是叫这个名字吧,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说错了你纠正。讲真,你儿子,你女儿,都有点跟正常人不一样,我建议你看着点,不要随便放出来,见一个就咬,跟疯狗差不多,还是说,你们全家都这个基因?那就比较麻烦了,可能要去基因筛查一下,早日排除,省得下一代,下下一代全他妈是疯子,是吧。“ 邓影虹看我的眼神,又是失望又是怜悯。 看吧,我脸皮厚着,“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报应。这句话送给你。人啊,就是做不了一丁点亏心事,不然,睡都睡不安稳,为了那点亏心事,一错再错。” 我没再理他们,事实上,跟他们对峙的这点时间,好像耗尽了我毕生的精力,我累得慌,心也茫茫找不到路。 沈轶南刚才还想直接背凌雪出门,这一刻好像也不那么着急了,杵在门口,不进不出,凌雪呢,趴在他背上,用只有我能看得到的嘴脸,看我像在看loser。 都无所谓了,今日过后,世间再无夫妻,缘尽便是尽了。我输得口不服心不服,但我信命。好像冥冥中,我与沈轶南,就是走不到一块,既然如此,顺应天命吧。 我也不想努力,也不想挣扎了。 有种万念俱灰在我胸口凝聚,可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次比上一次,我接受得快,但也自知,伤痕累累的心,要想复原,大概没有一段长长的日子是缓不过来了。 然而,沈轶南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然会说出两个字:“等我。“ 这两个字,有点劫后余生的意味,可我已经不想要了。 等?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等?为什么不让凌雪等,而是让我等?我等得起是吗?等什么,等他的解释,还是等他的安排,还是等他的羞辱? 我用力吸气,再吐出,话就这么,不经大脑地说出来:“如果我让你现在放下她不管,你会听我的吗?” 这个问题,之于他和我,都很重要。别说我不给他机会,我已经在做最后的努力,生与死,拼一把。他不会看不出,我现在摇摇欲坠,离地狱只有一丝之差,他也不是不知道,凌雪这根刺,扎得我有多疼,疼得我都快要疯了。 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句,倘若他爱我,他就不忍也不舍伤我的心。昨日的拥抱,那般热烈,历历在目,今日却要冷却至冰点吗?拜托你,沈轶南,千万不要让我信错你。 可万一,你没有那么爱,那就给我狠狠的一刀,砍断我所剩不多的情丝,也砍断我们的牵绊,痛一下总比痛一世好。 可我终究没等到我想要的答案。 他说:“不会,但我会回来。” 我想大吼,你再回来还有什么用?就这么没办法丢下凌雪不管?哪怕是道义,哪怕是愧欠,也真的够了。为什么要让我来承受这些? 我背过身去,身后是他们走出去的脚步声,然后,是门合上的声音。咔哒一声,像一道千山万水的隔阻,从此不复相见。 不知坐了多久,我才慢慢回过神来。换衣服,把自己收拾好,打开房门,离开。 的确是医院,但又不是普通的医院,也许沈轶南发了善心吧,外面没有人守着,我行动是自由的。 我的手机不知丢去哪儿了,也许在沈轶南手上,但要联系文沅一点也不难,而且这个地方,就在南城。 文沅接到我时,额上的头发都浸渍着汗,身上的衬衣也难看得很。 “哥,我没事。” 文沅显然吓到了,把我抱进怀里,比以往更用力。我能感受到他的害怕和恐惧。他在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而且还是简月的延续,如果连我都出了事,文沅的世界,便是荒芜。 大块头轻咳一声,文沅松开我,“先回去再说。” 文沅带我去了新家,所有东西都是按我的喜好来布置的,我一进去就喜欢得不行。他是打定主意,让我在南城长住,定居的。 难为他了,要替我安排这么多。 我正想问文沅,陆怀年的事,他就先我一步说出口:“陆怀年没事。庆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不知是周家和陆家花进去大笔钱财,还是沈轶南松口了,陆怀年昨晚出来的,今天应该离开庆城了。”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人没事,别的都是小事。 “但是文樱,有些事我不想隐瞒你。陆怀年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里头被人欺负吗?” 文沅摇头,“不是,被扣之前,就有点苗头了,有点不对劲。这几天我通过关系,问了一下情况,他毕竟是陆氏的负责人,里面没有人敢对他做什么,况且周以宣也去得够快,这女人要说没脑子是真,但很有胆量也很冲,她到处跑关系,求人,至少陆怀年在里面没有吃苦头。就是,他总会梦魇,情绪有点控制不住。” 我的心咯噔一下,别是查到了什么,受不住刺激吧?还是说,当年陆建邦花重金给他做催眠,到现在反噬? 我越发觉得,我真的要躲一躲了。刘然没死,我就是刘然这件事,周以宣知道,陆思年知道,沈轶南知道,如今唯独陆怀年不知道,陆家有意瞒他,我也有意瞒他,沈轶南的态度很关键,如果他不想瞒着,陆怀年的情况会很糟糕。 “哥,你要帮我。我不想,让陆怀年找到。” 文沅沉吟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但你要有心理准备,他总会记起些什么。这是大家都拦不住的。” 我噤声,脑子昏昏沉沉的。 文沅让保姆阿姨摆饭,我食欲不好,只喝了两碗汤就上楼去睡了。 心里藏着太多事,睡也睡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扰得我难受。醒了之后,又是一阵怅然。 文沅没去上班,他在家里陪着我,大抵也看出来,我的心如今百般煎熬。 “文樱,不要逞强,解决不了的事,你告诉我。” “会的。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文沅定定看我一会儿,不想给我太多压力,然后提议:“想不想出国走走,散散心,或者游学一阵子?当你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就先放着,时间到了,答案自然就有了。” 我听了也觉得,与其煎熬着,不如放自己一条生路,出去走走是好事。 “行,哥你安排吧,别把我卖了就行。“ “还知道笑出来,问题不大。“文沅说着就去打电话安排了。 他给我定好了行程,第一站是普林斯顿大学,明天就出发。时间很赶,行李都是文沅帮我收拾的。 没有被人遗弃的滋味,实在太好,我突然就泪眼模糊,这个世界到底待我不薄,好歹有一个人会真心实意地为我担忧。 “哥,我不知要怎么感谢你。“ “那就什么也别说。你就当我私心,想保留住简月最美好的。“ 好,就当是为了简月。可是我知道,你不光是为了简月的,这几年,你为我操心也够多了,亦父亦兄,虽然你是出于报恩,出于承诺,可是做到这份儿上,比亲生的还好。 “别想太多,出去玩,就要玩得尽兴再回来。“ 我睡了个不长的觉,因为要赶飞机,文沅一早把我送到机场。我睡意惺忪,看着渐渐露白的天空,意识浑沌不清。 很多年后,我都在想,是不是在今天登上了这趟班机,就会没了以后的事呢?也许是的,也许登上了也没用,该等着我的,一丝不差等着我。 命运齿轮卡在哪里,半点不由人。 就像此刻,离登机还有不到半小时,我的新手机响了。没错,我换了新手机,也换了号,可依旧有那么多江城的电话找来。 “喂?“ “刘然,怀年他,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着,他的车从高架桥的护栏边摔进江里,车里没人……“ 周以宣的声音颤抖得让人害怕。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一刻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耳朵里好像有飞机起飞的声音,很响,但我又好像听到陆思年在说话。 “刘然,求求你,能不能帮我找我哥?我怕他,想不开。“ 周以宣哭得压抑,哭得肝肠寸断,“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的,对不对?” 第130章 你会不会丢下他不管 手机从我手里一空,我怔怔望着文沅。 “登机了。”文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可我的心却起惊涛骇浪。陆怀年失踪了。他会出事吗?周以宣和陆思年的哭声一直在我耳边萦绕不去,我的心慌得不行。 “不要再管。哪怕他出事,死了,也是他的命数。从久之前,你们就断了联系,他还是陆怀年,你已经不是刘然,你是文樱。” 这无疑是最剜心的话,事实也如此。文沅就是那当头一棒敲在我脑子上,震得我整个人都快四分五裂。 “走,登机。”文沅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不慎,还撞到了人。 文沅替我向人道歉,手上又拽我,“再不走,你就走不成了。文樱,你自己也明白,如果这次走不成,你以后想走,也难了。” 知道,我都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我的脚步才会如此沉重,我现在看不到前路,我只感觉到处是烟雾弥漫。 对陆怀年的担心,都是本能,要说我没有放下我跟他的那段感情,那也不是。如果我没放下,我不会跟沈轶南纠缠得这么挠心挠肺。 可是让我不去管陆怀年,他失踪也好,出事也罢,我做不到。我也深层地剖析过,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唯一能想到的是,过往他给过我太多,像命运之神突然眷顾,以至于我哪怕不爱了,也不能对他做到漠视,而且,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我和他的分开分离,缘于那场车祸,太过残酷和揪心,所以我仍不希望见到他,过得不好。 人生已经太难,我相信如果他不是丧失了记忆的话,他也会希望,我能过得好,过得平平安安。 不能携手并肩,至少也望着对方能好,挺难理解的情感。但在超脱了生死之后,这种心态再平常不过。 “哥,我得去找陆怀年。” 文沅很失望,但他从来都不是多话的人,只一瞬间,他就释然,“既然你做了决定,我想阻止恐怕也阻止也不了。“ “谢谢你,文沅。“我抱了抱他,不管何时,他都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去吧。但是文樱,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我明白,他要把我送走,让我离开一段时间,虽说是让我散心,但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我,不让我受伤? 是我辜负了他。我被这些事拖得没办法一走了之,我只能选择去面对。再惨烈,也是我自己选的,没办法,只能咬牙撑下去。 “文沅,好好吃饭,公司要紧,你的身体也要紧。我答应你,找完陆怀年之后,我不会再对任何人,费一丁点心思。“ “好。“ 文沅眼里的沉痛,让我很难去直视。我们都知道,意外和明天,不知哪个先来。 我揣回自己证件,行李也没拿,买了最快的航班票回江城。但即便如此,我回到江城也已经中午。 叶轩早就让老宋来接机,老宋一脚油门轰出去,把我平安送到陆氏。 可如今的陆氏,人去楼空,比我想象中的更要萧条,明明是夏日阳光最灿烂的时候,里面却如秋之萧瑟,看不到一点生气与希望,守门的大叔无精打采,前台也没有人,总有抱着箱子出来的员工,一看就是自己把自己炒鱿鱼的人。 虽然周以宣和陆思年肯定在陆氏找过一遍,但我还是上去了,去陆怀年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如今乱得像被洗劫过一样,没一处地方是好的。 “陆怀年?陆怀年?“我在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喊人。 休息室里也没有人,我打算一层层地去找,可有个秘书模样的女人却告诉我,不用找了,陆总没来过公司。 从陆氏离开时,我脚下不稳,差点一头撞到玻璃门上,幸好被人扶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棕色皮鞋,我抬头,却看到沈轶南。他的脸色很差很难看,像来寻仇一样。 我站稳手,甩开他的手。 “为什么不等我?“ “有什么好等的?等你跟我解释凌雪的事吗?不需要了。我现在特别不想见到你,凌雪,还有跟你们有关系的任何人。“我声音细如蚊子。 “为了陆怀年,连原本计划的离开,也能变道回江城,你之前告诉我的,你没有对我演戏,不讽刺吗?“ 沈轶南的声音很冷,他是愤怒的。 我又何尝不是愤怒的?这么多事,像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我说什么了吗?为什么都不让我好过,我欠了他们的吗? “你觉得讽刺就讽刺,沈轶南,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耗。“ “急着找陆怀年是吗?你以什么身份去找他?旧情人?未亡人?“ 我的头疼得快要爆炸,“你别刺激我,你总该想想,你抱着凌雪离开时,我可有对你们这么尖酸刻薄?“ 沈轶南伸手扣住我手腕,“现在是你逼我,文樱。陆怀年,陆怀年,如果我毁了他,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毁了他?你没有毁他吗?他从庆城回来,你确定你什么也没有做?“我不相信。以我对沈轶南的了解,他纵使让陆怀年出来了,也不会让陆怀年太过好过。毕竟是家仇,不要陆怀年的命,不代表不把陆怀年弄剩半条命。 况且,还有凌雪呢。凌雪最擅长的是什么,帮沈轶南要到他想要的,以及让别人帮她要到想要的。 “我不信你,沈轶南。就跟你不信我,是一样的。凌雪的事,其实你往深了想,也能推断得出,跟我没有关系,但是在凌雪一出事的时候,你肯定会第一个想到我,我说的对吗?不要急着否认,我有眼睛,我自己能看。“ “邓影虹出现的时候,你其实已经做出选择了,你选的是凌雪,而不是我。沈轶南,面对自己的内心,真的有这么难吗?还是说,你就是这么贪婪的,一边想要凌雪,一边又想要我?要得到吗?拿我跟凌雪比,是对我的侮辱。“ 我不在意会不会刺伤他了。大家都不好受,那就来啊,互相伤害啊。 沈轶南面如死灰,“文樱,你一定得这样吗?” “是,我一定要把你骂醒。别跟我说,凌雪有病,身体有病也好,心理有病也好,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愧欠她的,你跟她的牵扯,又凭什么要带到你和我的关系中来?我问你,能不能放下她不管,你回答是不能。这代表什么,你分明清楚。也许你这辈子都放不下凌雪这个人,包袱也好,负担也好,你放不下,你面对不了你自己的心,所以你一次次的,选择遗弃我。我是小猫小狗吗,我是人,沈轶南,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因为你觉得,我文樱很坚强,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是吗?所以你很放心,我不会闹嘛,闹就再哄啊,对吧。” “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离婚就算是耗着,也没关系了,我离开你,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我和你的结果,唯一的结果,就是永远不要再见面,也永远不要再有瓜葛。“ 我是气不过,但我能怎么样?人心恰恰是最难的东西。 凌雪这条梗,难受得很,我有心将她拔除,也得沈轶南配合,他若总不配合,别说拔除,我连碰都碰不得。 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一点也不。 “你的手,能伸出来一下吗?“像我这种女人,要走就不能让他好过的,我跟他,是一类人。所以沈轶南,哪怕这样,我也不能让你好过。 沈轶南蹙着眉,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大概以为我要解下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吧,但这些,我从来都不重视的。 他伸出手,我按在他的手上,突然在他虎口用力咬下去,咬得嘴疼,牙疼,血腥满满,似乎也快要咬断他的手了,我才松口。 沈轶南的脸有点白,到底是疼的,但他没有吭过一声。 “如果现在我手里有刀,我会毫不犹豫捅你一刀,不会捅中要害,但也要你长睡不起。但我现在手里没刀,就给你留这个吧。” 苏东坡那句词,我一直很喜欢,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我现在就是这样心情,爱也好,恨也好,喜欢也好,难受也好,温柔也好,背叛也好,都通通过去了。 只是我走了没有几步,又被沈轶南拽住。 “我也问你一句话。如果我现在让你,放下陆怀年不管,你会听我的吗?“ 我问他关于凌雪,他现在拿来问我关于陆怀年。 “不会。”在你做了选择之后,我也做了选择。 我用力甩开他,上车,直奔下一个地方找陆怀年。但愿,这场风暴快点过去,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我快要撑不住了。 “文总,去哪里?” 陆怀年会去哪里?他消遣的地方,还有他平常最喜欢去的地方,这些周以宣都有找过吗?但是,他的车是在江里被找到的,是不是他就在高架桥那附近? 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老宋,去六音酒吧。” 这个酒吧,之于陆怀年的意义很不一般,如果他记起什么的话,他一定会去那里。 可当我赶到酒吧,酒吧像平常一样,都还没开始营业。我也管不了,直接找负责人,进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陆怀年的身影。 到底去哪了?不会是被人给带走吧?麻脸成! 我急得打宋游的电话,宋游那边也急着找人都找疯了,几乎所有关系都用上了。 “文樱,你,你跟陆总是不是……” “是,我是她。宋游,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出事之前还好好的,虽然有点不一样,但是,这他妈的也太玄了。” 第131章 最痛不过,我们都回不去了。 的确很玄,他一直一直的想不起来,索性就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吧,他的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这样?肯定受到了刺激。 我让宋游去找麻脸成,他和陆怀年素来不对付。 而我,把想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仍然无所获。 陆怀年,你到底在哪里? 周以宣和陆思年一遍遍地给我打电话,我烦不胜烦,“如果找到,我会告诉你们,别再打来,耽误找人。“ 终于没有连环call了,我挨在江边的护栏处,喘了口气。 还记得那一夜从江星号下来,他胃疼的画面,如今我又来到这个地方。陆怀年,他如果记起了从前的事,自然就会清楚我是刘然。 可他没有找我,是不是代表,其实他没有完全地想起来?也许只是一些片段,也许是某件事,某个人,但里面没有我? 越是这样,我越不好出现在他面前。 我何必去提醒他,他失忆之后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我做了什么样的事。 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宋游打来的,“文樱,陆怀年那车的行车记录仪,我看着特别奇怪。” “你在哪儿?“ “我刚回工作室,你过来?“ “嗯。” 累得够呛,老宋又把我载去宋游的工作室。其实这会儿,我有点使不上劲儿,饿的,但一点食欲都没有。 看守行车记录仪,我脑子更是昏沉,完全拨不开眼前的迷雾。 宋游看出我不对劲儿,出去一趟回来,买的全是高热量的东西,我一口气干了两个蛋挞,一杯牛奶,缓了好一会儿,精神才慢慢回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心累更胜身体的累。所以陆怀年,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事。 我又看了一遍行车记录仪,这次,我隐隐有了方向。 “宋游,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那我们现在过去。“ 我摇头,“不,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如果他在那里的话,大概是最坏的情况。等我消息,我会告诉你,还有他的家人。” 宋游显然不放心,但他也明白,我从来不会夸大其词,若不是到了最差的情况,我又何至于自己去面对。 深吸口气,我走出宋游的工作室。 这次我没让老宋载我去,陆怀年认得我的车,我不知道他看到我,会有什么反应,为求保守起见,我打的过去。 这一路,我魂不守舍,我该用什么身份去见陆怀年,我跟他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这又算不算是,我们真正的重逢? 电台在播一首老得不能再老的歌,“……甜蜜地与爱人,风里飞奔,高声欢呼你有情,不枉此生,一声你愿意,一声我愿意,惊天爱再没遗憾。……一些恋爱变恨,更多恋爱故事动人,划上了丝丝美感。“ 我搓了搓手,大热天里,手心却是冷的。 司机把冷气调高些,又提了两次速,很快就来到那个地方。 我付了车资,戴上一副墨镜。这个地方,变了很多很多,到底是好多年过去了,再没有那时候的偏僻和荒凉。 其实我本能很抗拒再来这个地方,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我真的没再来过。它在我记忆里,是可怕的存在。 那一夜,泰山崩于前的恐惧,明日将尽的绝望,带给我的,是这辈子都挥不去的阴影。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走出来? 我自认花了这么多年,也才走出来一半,那么陆怀年呢,他再想起这场车祸,又是什么感觉? 太残忍了。 我闭了闭眼,再往前走,依稀记得,出事的地点,就在不远处。 也许因为那场车祸的惨烈,又或许是之后再出过车祸的缘故,这地方做了很多改善,很多提示慢行和小心的标志,更标明是易发事故之地,更设了摄像头,于是过往的车不得不减速通过。 我现在再看这些,恍如隔世。 陆怀年就坐在不远处一个小山坡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像石化了一样,表情空洞得可怕。我想我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我突然不敢去接近他。我要跟他说什么?作为这场车祸中的另外一个当事人,我由始至终都记得,而他,从不记得到记得,这个转变,显然比我艰难得多。 我停下脚步,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陆怀年。 像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侧了侧头,捕捉到我的视线。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连呼吸都放缓,好像快停止。 我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走不动,而他也没有要来我面前的意思。我们就这么打量对方,我不知他看到了什么,我看到的,却是眼前的沧海桑田。 转身是天涯。 我以为我会哭,事实上,好像哭不动了。心情的确是怅然,不过也还好。那种太过沉重的情绪,好像到这一刻,也变得很轻很轻。 除却生死,其余都是小事。 我慢慢往他走去,陆怀年从小山坡几步跨下来。 从前,我曾不止一次想过,倘若他想起我,会是何种情形。而现在,不悲亦不喜。 “你,想起来了?”纵是再俗套,我仍是问了这样的第一句。 陆怀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丢盔弃甲,也许这几年的沉淀,让他也学会了,沉默即是最好的态度。 好半晌,他才说:“是,我想起来了,所有。” 这之后,又是一阵死寂。我不知要跟他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多此一举。 倒是陆怀年,又再开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那时候,我问你,是不是认识我,你为什么不承认?” 他不提,我都忘了曾有这么一次。那大概是第一次,他察觉了些什么,才会这么找到品源来,问我这样的话。但我不仅否认,我还刺激他。 “不能承认,没办法承认。“我做每一件事,都会想后果,鲜少的几次,的确是冲动了,以至于买单负责的时候,又那样痛。 如果我那时候承认了,我跟他就会提前相认吗?并不会,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你为我做的这些,怎么知道就是我想要的?刘然,我不能指责你什么,我怪我自己,该死,很该死。如果车祸里死的人是我,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别钻牛角尖,陆怀年。“我拧紧眉,我不喜欢听他这么说。两个人都没有死,那就是老天的格外开恩,总要知足地活下去。 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停不下来,“原来这世上,最可怜的人,是我。所有人都瞒着我,都保护我。“ “是啊,在意的人,才会瞒着你,不在意的,恨不得你去死。“ “给周以宣和陆思年回个消息吧,你的家人只有她们了。” 陆怀年的目光似把刀,“你是怎么说出这么平静的话的?我的家人只有她们,那你呢?你做这么多,从未想过,会留在我身边,是吗?” 我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曾经想过,可现实,又岂如人愿?陆怀年,回去吧,既然想起来了,更应该担起你自己的责任。别忘了,你跟我,还有一个赌约,关于陆氏。” “陆氏,多好笑的陆氏。我从前从未在意的陆氏,这几年竟然成了我要为之而活的信仰。你看着我这样,是不是很难受?刘然,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看着我娶周以宣,也不难受?” 不难受?剜心一样的,算不算不难受。 “我想过,不顾一切去阻止,但你别忘了,一边是我,一边是陆建邦,不要说你别想起,即便是现在想起了,你会站在谁那边?我太了解你了,你辜负了陆建邦一次,你不会想再辜负他第二次。我大闹你婚礼的时候,我也幻想过,你会不会想起我,你会不会记起你的诺言,可是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想起。” 提起那些在黑暗中独自行走的孤寂和凄迷,他就算懂又如何,他能感受得到吗? “回去吧,你和我,再多的话,也早在那年你被救回去,而我的名字被刻在墓上,便彻底地说不下去。替你守着品源,是我自己想做的事,也是我兑现我的承诺,你不需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因为如今的品源,也有我倾注的心血。” 陆怀年眸子通红,青筋凸起,在极力忍着什么。 我明白,我都明白。曾经的陆怀年又回来了,我本该松一口气的,可是该死的,我竟觉得,他还是当那个冷情心狠的陆怀年更好,至少,他不用再念这些过往。 我疼过一次,抽筋断骨一般的疼,如今他是否也这样?欠的债,总要还的,陆怀年。关于这部分,我没办法代替你承受,因为我也是这么咬牙走过来的。 我根本不擅长去面对这些,煽情的,抽痛的,忧伤的,从以前到现在,一直不擅长,所以陆怀年,不如我先走一步。 “刘然。“ 我的汗毛全都竖起来,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喊出来,我总有种他在喊别人的感觉。 “能不能,抱一下再离开?“ 我还没回神,陆怀年的怀抱已悄然而至,带着他和我的半生风雨,夹着各自的恩怨情仇,终于,和对方,和自己,和解。 我的心立刻就被一双无形手狠狠揪住,眼眶发酸。 少年如斯,少年亦非昨。 最痛不过,我们都回不去了。 第132章 一步之遥,我本来可以放下所有 陆怀年的眼泪,那样地清晰地滴在我肩膀,很凉,很凉。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似乎,他也只剩下这一句呐喊。世事无常,那年那岁的我们,从未想过会分离,也从未想过一分离,就会从对方的世界消失得这么无影无踪。 十年前我爱上他,十年后的今天,我放下对他的爱,宿命也不过如此。 那时候的我们,有勇气有冲动,逃离桎梏,想拥有另一片天,如今的我们,拿也拿不起,放也放不下。 “回去吧,陆怀年。“ “怎么回去?你告诉我,怎么回去?” “那陆建邦的遗愿呢?你也打算放下了?“ 陆怀年不再言语。 我从他怀中挣开来,“我怪过你,怨过你,最后,放过你。“ 别的话,我也不必再说,他能懂。 我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路走,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我惊愕地回头,两辆车相撞,一辆后退,逃逸,陆怀年倒下去,可他瞬也不瞬地看着我,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眸,此刻全是痛苦和悲恸。 “陆怀年!” 我顾不上别的,他的脸白得跟纸一样,他就这么倒下去,他在我们出事的地方,再一次出事。 恐惧犹如滋生的病菌,瞬间吞蚀我身上的每个细胞,我有种被扼喉的感觉。 当我托着陆怀年的脖子时,他艰难地伸手,攥住我的。 “刘然……” “别说话。”我颤抖去拿手机。 白色的车停在我们旁边,宋游打开车门下来,神色凝重,“文樱,先抬上车。“ 我像机器人一样,宋游怎么交代我怎么做,可陆怀年不肯松手。 “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宋游低吼,硬生生地将我的手从陆怀年的手里拉出来,之后与我合力将陆怀年弄上车。 宋游开得很快,我仍在后怕,如果宋游不在,或者他慢那么一两秒去堵那辆车,陆怀年是不是连命都没了? 那辆没挂牌的黑色车,存心要夺陆怀年的命。究竟是谁?我止不住一阵阵寒意往上涌。 医院里,我和宋游都在等陆怀年的检查结果,一时无话,但他的脸上布满疲色,我怀疑我也是。 周以宣和陆思年赶到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周以宣整个人都很狼狈,而陆思年不停跟我说谢谢。 医生终于出来,好在陆怀年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 这一瞬,每个人都放下心头大石。 我没忘记我答应过文沅的事。找到了陆怀年,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江城。品源,有叶轩盯着,N工作室也在有条不紊地运营中,似乎已经没有我放不下的事。 宋游发现我要悄悄离开,“你,不等他醒了再走吗?“ “不了。宋游,之前瞒着你我是刘然的事,我有苦衷,抱歉。“ “我知道。这次走了,还回来吗?“ 我没作声。应该不会回来了,我与这个城市,后会无期。 只是当我走进电梯时,周以宣追了过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那,你进来吧。” 周以宣走进来,脸色十分不自在,电梯在往下,她迟迟没说话。 踏出电梯,快要走到医院门口,她才硬梆梆地说了句:“对不起,上次那事,是我做的,害你差点出事。你要怎么对我都行,但是,我不能把怀年还给你。他是我的命。” 很多年前,周以宣在我面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的姿态,她瞧不上我,她自认只有她配得上陆怀年,即便如此,她也曾跟说过,陆怀年是她的命。爱一个人不难,难的是,十几年如一日地爱。 大概是块冰,也会被捂热。 我这人一点也不大度,她这么害我,我必然要回敬她。但现在,我都要离开江城了,对付她还有什么意义吗? “好好跟他在一起。我不是让给你,而是,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人太多事,已经回不到从前。“ 周以宣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说:“谢谢。当年的事,陆爷爷其实也是无奈,照那样下去,他早晚会想起那段记忆,加上你已经不在,怕他熬不住,陆爷爷才费尽心思,索性不让他记得有你这个人,以及与你相关的事。” “现在就不要提起这些了。陆建邦向来如此,对他在意的人,会耗尽所能,对他恨的人,又会用尽方法去对付。陆怀年很像他,但心存善念。陆氏大概给不了你想要的风光生活了,可我知道,你也会让他过得很好。” 周以宣长长地叹气,“我一直以为,我恨你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你,可现在我知道了,我恨你更多是因为,你看得太透。他忘了你我还有点把握,如今他想起来了,我都不知道,我的坚持还有没有意义。可是,我爱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放弃。” 爱这个命题,太难了。这十年,我跟陆怀年的兜兜转转,跌宕起伏,都仍让我看不明白爱这回事。 最后,周以宣又说:“我会查清楚,是谁想害怀年。你,保重。“ 我没有应声,大步往前走。 打车去机场,我仍会按照文沅给我定好的路线,出发。 本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我停下脚步,却偏偏,又起波折。 那是我离机场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时,一个熟悉的号码打到我的新手机上,是袁叔。我几乎是闭着眼都不会认错他的号。 “然然,袁叔求你帮个忙,怀年他妈妈,出事了。“ 袁叔鲜少会跟我说“求”字,我知道事态严重,不然他不会这么说。 “怀年刚醒来没多久,情绪太过激动,医生刚给他打镇静剂,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妈妈已经去找沈君全,我们都没办法离开医院,沈君全让人封锁了医院。然然,袁叔求你了,沈家赶尽杀绝,怀年现在又这样……“ 我倒抽口凉气。封锁医院,赶尽杀绝,沈家?沈君全还是沈轶南?抑或,他们谁都好,总之就是沈家到了彻底解决陆家这颗眼中钉的时候。 所以,那辆没挂牌的黑色车,要取陆怀年的命,是出自他们之手? 我本能想拒绝,沈轶南那晚对陆怀年露出的杀机,又在我眼前浮现,纵是我都阻止不了,袁叔凭什么会认为,我能帮得上这个忙? 仇恨这颗深埋在沈家和陆家的种子,终于长出了苗,破土而出,恃机而动。 我拿什么来阻止?我怎么阻止得了? “袁叔,我……” 手机那头“啪嗒”一声,袁叔像是被人打掉手机,紧接着挂了线,我再打过去,无人接听,打周以宣的是这样,打陆思年的也是这样。 是了,还有宋游。我拨给宋游,宋游的手机直接显示关机。 我的心紧紧悬着,这一刻从未如此无助过。我终于能体会文沅的那句话,他说,如果到了那天,他会护不了我。 如果我能听他的,当机立断,登上那班航班,是不是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文沅如今如何了?我迫切想找到他。 在打了近十通电话后,我终于收到大块头的信息,他说文沅在时慕,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人没事,就是从送我到机场,到这会儿,都没休息过。 我拜托他帮我照顾着文沅,如果公司和人只能选一样的话,必须先让人安全没事。 大块头说知道了,可能接下来会忙得没办法告诉我进展,他说文沅的意思是,我暂时不要回南城,等稳定下来,我再回去。 我现在,真是往前不是,后退也不是,怎么就把自己置于这样的两难境地。 难道是命运?难道这一道坎,非要经历不可? 到底要有多坚强,才能抵挡得住这一次次的风里来雨里去?我真的很累很累了。 去他的沈家和陆家,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冥冥中,我就成了棋盘上的中心点,每往下一步,会让棋局走向不同的方向? 我自认我没有这样的能力,能扯得清这些陈年烂账,能捋得顺这些新仇旧恨。 我头疼得快要爆开来。 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静一静,好自己给自己疗一下伤?我他妈不是铁打的,我也是人啊,我管不了,真的管不了这一桩桩,一件件。 “小姐?小姐?机场到了。“ 司机师傅连声唤我,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慢慢才回过神来。 我用力吸气,吐气,如此几遍,才下得了决心。 “不好意思,师傅,麻烦掉个头,去这个地方。” 司机掉了头,往另一个方向拐,离机场的方向又变得远起来。我有些希冀地望着刚起飞的飞机,只那么一步之遥,我本来可以放下所有,远离江城的。 如今,还有走的机会吗? 四十分钟后,在绕了大半个江城,车终于驶上山,离沈园越来越近。我无声地给叶轩、老宋,还有我在品源的几个心腹发了消息,之后,删除。 我给司机多付了车资,下车,按了沈园的门铃。 管家跟预想中的一样慢,出来见是我,些许惊愕,“怎么是你,文小姐?” 转口转得挺快的,我都懒得提醒他,我和沈轶南还是正儿八经的夫妻,都没领离婚证的。 “开门,沈君全不想后悔的话,有桩交易还是要跟我做的。“ 管家不知是听我这话分得清轻重,还是纯属卖个面子给曾经的沈少奶奶,总之,没几秒我就顺利进了大门。 可我没想到的是,一进里屋,眼前的一幕,竟会让我全身无力,差点就昏死过去。 第133章 埋藏的真相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陆怀年的母亲。 从前,他把他母亲的照片给我看,那个温婉秀丽的女人,眼角虽然有了皱纹,却无损她眼里的光,看她的照片,我真正体会一句话,岁月从不败美人。 可我从没想过,我与她的第一次面对面的相见,竟会是这样的情形。 沈君全像发了疯似的,一手揪着她的头发,一手拿拐杖狠狠地往她后膝打去,她跪在地上,眼神却锐利似刀,没有半点妥协和畏惧,仿佛在说“沈君全你就是个孬种”。 一个跪着不服输,一个恼羞成怒打得不知轻重。 屋里除了他和她两个人,还有着黑衣的保镖,但都站在一旁,任由沈君全施暴。 “停手。” 沈君全置若罔闻,两个保镖上前,拦住我。 “我叫你停手,沈君全!“ 我忍无可忍一声吼。陆怀年他母亲脸上,手上,全是红印,有血淌到地上,沈君全却将拐杖扔开,拽住她的头就要撞地板。 太难看,实在是太难看。很多年前,我在酒吧混日子的时候,也曾见过打女人的男人,但都没有像沈君全这样,不把人当人,而是当成泥当成草,死命去碾,以此彰显自己有多么了不起。 一股酸意涌上来,我险险压住想吐出来的冲动。 沈君全要是一般的人,也就罢了,可他是什么人,他曾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个市井无赖,地痞流氓一般下作,而摆在我面前的,他这副吃相,真的令我作呕。 陆怀年的母亲,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她还是用那种冰冷而锐利的眼神看他。 “沈君全,你怕了是吗?”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你为什么想将她打死?” 不知是我的哪句话刺激了他,沈君全停下来,松了手。 他重新拎起拐杖,看我的眼神满是嘲讽,“怎么,陆家现在没人了?要靠小野种一个死而复生的前任,来救他妈?” 这种话从沈君全的嘴里说出来,真让我大跌眼镜。不过,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没动气,陆怀年的母亲却笑出来,“沈君全,要说野种的话,你们家沈轶南才是,我儿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 沈君全的脸色一瞬变得恐怖,他伸手要掐她的脖子,“贱人,我早该收拾了你的。“ 陆怀年母亲这次没有让他得逞,她用手去戳沈君全的眼睛,躲开他的手。 “沈君全,我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忍你伤害我儿子。你怎么这么怕他想起来从前的事?是因为做贼心虚?你的谎言要被拆穿了?所以你想杀了他。可你别忘了,你杀了他,还有我,只要陆家剩下一个人,就不会让你只手遮天。陆家和沈家的恩恩怨怨,该是时候清算了。“ 沈君全眸子猩红,“清算?今天你们一个个送上门,正好,我让你们下去陪陆建邦父子。” “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 保镖上前,我下意识挡在陆怀年他母亲前面,“沈君全,你让人封锁了医院又如何?你哪怕在这里把人都杀了,又如何?我敢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没命离开的准备。你觉得我手里会没有点你的把柄?“ “都说最毒妇人心,你这个贱人,骗得阿南团团转,现在又帮着姓陆的一家,果真养不熟。也罢,我先替阿南解决了你,没了你,他正好跟凌雪在一起。“沈君全朝保镖做了个手势。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扭着我手臂,将我控制住。 “带走。“ 我知道沈君全的这句“带走“,意味着我不会再有机会活命。他现在像个魔头,恨不得将跟姓陆的有瓜葛的,通通杀了。 “沈君全,太迟了。我手里有陆建邦留下的证据,陆怀年他父亲是怎么死的,如果翻案的话,你恐怕就要在牢里过完你这生了,临死都不会有人给你送终。还有沈轶南,你待他如亲生儿子,你也不想让他知道,他父亲和母亲的死的真相吧。” 我只能紧紧抓住这个点,来攻克沈君全的心理防线。 沈君全拧紧眉,手一挥,让保镖们出去,屋里仅剩下他、陆怀年母亲和我三个。 其实我哪里有什么陆建邦留下的证据,分明只是上次在陆思年的花店里,看过陆建邦的日记而已。 但那只字片语,就已经留下太多蹊跷之处。 世人都以为,陆泽与沈雨佳相爱而不能一起,于是双双殉情。可陆泽在死之前,是答应了陆建邦,不会再与沈雨佳有任何关系的,而且,他对陆怀年的母亲钱琳,并必没有感情,如果不是,他为何在沈雨佳也为他生下了儿子之后,仍与钱琳在一起,并且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变成一家四口,有儿有女? 我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这会这么感性,但是如果跟一个不爱的女人在一起,一起生孩子,一起收养孩子,这也太难解释得通吧?不管是什么理由,跟不爱的女人在一起,都会让人忍不住想逃离。 我又将目光放在陆怀年他母亲钱琳的身上。陆怀年受他母亲的影响很深,他从前一直是阳光而温暖的,他母亲如果是个阴暗的人,他绝对没办法是那种性格。 这样的女人,我很难相信,她会使手段,把一个不爱的男人留在自己身边。倘若她真的用了什么手段,她也不会在陆怀年的父亲死了之后,什么都不要,决意离开陆家,离开江城,过上另一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活。 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沈君全,你根本就是在撒谎。陆泽不是跟沈雨佳一块自杀,是沈雨佳执迷不悟,她想得到陆泽,所以他才会死。我早该想明白的,这件事搁在我心里几十年了,我竟然,一直怀疑他们余情未了。陆泽,他根本就不爱沈雨佳了,是沈雨佳一直纠缠,一直在伤害我们这个小家。” “你骗所有人,你故意挑拨,说陆泽害死她,加深两家人的仇恨,其实是你心有不甘,你爱沈雨佳,她却从来不正眼瞧你,所以你因妒生恨,你要陆家的所有人,都来为你的嫉妒买单,你要毁了陆氏,毁了陆家,为沈雨佳陪葬。可她的死,是自己作的,你凭什么怪罪到我们头上?这个女人,害我没了老公,害我儿子没了爸爸,她死了我也要诅咒她。” 我瞪大眼,感觉耳朵出现了幻听。她,在说什么?沈君全爱沈雨佳?而陆泽和沈雨佳所谓的殉情,其实是沈雨佳得不到陆泽,要跟陆泽一块去死? 毛骨悚然都没办法形容我现在的感觉。 所以,这是真相?我急着去看沈君全的反应,他像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似的,一下失重跌到地上,脸色一阵惨白。 被人窥到最深处的痛和爱,无地自容和自卑,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沈君全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没了生气。 陆怀年的母亲,同样神色痛苦,“沈君全,几十年了,你不会良心不安吗?我们几个,一块长大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只知道沈雨佳有多痛,知道你自己有多痛,我和陆泽呢,我们就该死是吗?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她抢陆泽,是她对不起陆泽在先,我们相爱在后,她一句不甘心,我们就都要把到手的幸福,让出去吗?” “还有你,沈君全,她在的时候,你懦弱得不敢表白,不敢争取,她人都不在了,你表演深情给谁看?我们就要陪你演?” “闭嘴,你闭嘴!“沈君全恶狠狠地瞪钱琳,“如果不是你,陆泽会跟她在一起。雨佳那么爱他,是他的福气。他还想如何?是你们逼死她,我要帮她报仇有什么错?陆建邦这个老不死,当年如果不是他让陆泽和你结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钱琳忍无可忍,“后面的事,你敢说,你没有帮她陷害陆泽?沈轶南是怎么来的,她是主谋,你就是帮凶。沈君全,她会变成那样,你也有责任。她拿孩子来逼陆泽,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恶心的妈,可陆泽从来没有承认过沈轶南,所以她疯了,这就是你爱的女人,沈君全,你爱的人就是这么不堪。“ 沈轶南的身世……如果说沈雨佳是和陆泽殉情,至少他还算是父母的爱情产物,可事实上,沈轶南只是他母亲沈雨佳用来逼陆泽就范的工具,他甚至不被陆泽承认…… 沈君全到底是怎么骗他的?一直以为自己的杀母仇人是陆家,真相却是反过来,母亲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沈轶南如果知道,会怎么样? 一声尖叫,打断我的思绪,眼之所及,是沈君全手举一个古董瓷瓶,就要砸到陆怀年母亲身上,他眼神空洞,似完全不知自己正在做什么。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将陆怀年母亲推开,古董瓷瓶砸偏了方向,我一条手臂和半边身子,全麻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锐痛。 “沈君全!“陆怀年母亲愤而将沈君全推倒在地,然后来扶我,“走,我们走。” 我们哪里敢走出大门,保镖就在外面,我指了一条路,和陆怀年的母亲走去厨房,那里有个阳台,从阳台出去,没有保镖守着。 “不能去怀年那个医院。”她叫了车,扶我走了一小段路,等车到了,去了市区一家私人诊所。 女医师把我袖子撩起来,我才看到,整条手臂都淤青了。 消毒,上药,按揉,化淤,疼得我差点以为手臂要废。 从诊所出来,她心事重重,我也没比她好多少。 “你是,刘然?我要替怀年跟你说声对不起。因为他爷爷的关系,他这几年,完全忘了他和你的事。你为他做的,我,我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来看,远比我做的还要多。怀年这辈子都欠你。” 我的眼皮跳了几下,心绪突然慌乱,从刚才到现在,我想的都是,沈轶南要怎么办,他如果知道真相,要怎么办。 沈君全固然一直在瞒他,现在还瞒得下去吗? 我茫然了,我怎么,突然那样担心沈轶南。 吱——轮胎摩擦沥青路面的刺耳声突兀地响起,我面前竟然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只不过,下来的人不是沈轶南。 许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面前,不带一丝熟稔的口吻,像极了在重复沈轶南的话的机器,“文小姐,沈总说,请你走一趟。” 陆怀年的母亲担忧地望着我,我朝她摇摇头,让她先走。 “文小姐,请!“许泽加重了语气。 我咬牙上了车,车子如箭飞出去。沈轶南,找我做什么?他知道了沈君全一直在隐瞒的事吗? 第134章 我答应,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车开得很快,这次没有绕大半个江城,倒是来到了医院。 “文小姐,请。”许泽的语气生硬得,似乎完全不认识我。 我多少能嗅出点不异常来。况且,这家医院,我还真的来过。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又是这里?陆建邦临死前,我见他的地方。 这真的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我唯一想到的是,沈君全是不是出事了。 等我被许泽带到某一层,看到整层楼被几步一个黑衣保镖守着时,我知道,我的预感又一次正确。 只是,沈君全出事,为什么要在这里?这分明是凌家的所属,凌雪的所属。 多半又与凌雪有关系。 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也罢,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反正,我与沈轶南,注定没有结局,她想耍什么手段,尽管耍好了。 我见到沈轶南时,他身旁恰巧站着凌雪。要说他们有多过火的行为举止,却也没有,但凌雪站在他身旁,我头一次觉得,嗯,着实般配。 有这么一朵解语花在身旁,沈轶南不是早就应该心有所属吗,怎么还会看上别的女人。 我讥讽地撇唇,无所谓了。 “阿南,她来了。”凌雪迅速瞥我一眼,收回眼神。 也就是这一眼,给我释放了一个信号,这个女人的肮脏手段,又来了。但这次,又很不一样,因为她连跟我对视都没有,不是心虚,而是,懂得伪装了。 “我先去看舅舅。” 这称呼,摆明了是一家人。 但沈轶南似乎还没昏头,“你先回去,我舅的事晚点再说。” “嗯,好。”凌雪顺从得不像话,看起来,挺像是知道这节骨眼不要闹,很乖很自觉。 她慢慢地离开,当真是一个眼神都不再往我这边递,连余光都没有。 等凌雪一走,沈轶南对许泽使个眼色,许泽把离得最近的几个保镖也带走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与沈轶南之间的气氛,仍是僵得不行,低气压笼罩,我感到很不舒服,很不自在。 沈轶南朝我走近两步,望我的眼神如一束穿透力强劲的光,似要把我从里到外看穿。 “你动手推了他?” 我差点还以为,他要问的话是,“在沈园发生了什么,你们和他说了什么。”如果他真的这样问,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刚才居然一直在担心,他如果知道了他父母亲的死的真相,会怎么办。 可他现在一句话,就让我的那些担心,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怎么办,我真是想太多了。这不还有凌雪么,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何况,人家还怀疑,我对沈君全动手了。 我突然就反应过来,要不怎么沈君全会在这个地方呢,不正因为凌雪!凌雪还能不抓紧这个机会?难怪刚才一直不敢看我,是怕我揭穿她的谎言呢。 “你的解释呢?“ 沈轶南的声音很轻,轻到我如果一不留神,就会听不见他问什么。 我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没有解释。你信我的话,解不解释都一样。你不信的话,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不如,你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好让我心里也有个底,知道我凭什么要被你带到这里。” 我双手抱胸,挨着墙而立。不知是在哪儿看过的心理学,其实我眼下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对沈轶南的排斥,就是无形中,立起一道墙,做了一道防护的意思。 看吧,我原来多一秒都跟他待不下去。 “再晚一秒被发现,他会心肌梗塞而死。虽然抢救过来,但他人还在昏迷中,情况很不好,他不愿意醒。“ 沈轶南满脸疲色,眼底下是乌青,嘴唇干得没有一点血色。 人仰马翻,足以形容眼前的情形。 陆家那边又何尝不是。沈君全让人封锁了医院,陆怀年还不知道怎么样。这件事,沈轶南应该不清楚。 沈君全更绝,几十年的真相一朝被拆穿,他竟然就不愿意醒了,逃避现实,逃避沈轶南。 “你没碰过他?还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沈轶南问的话,在我听来特别让人死心,可其实他的语气一直是压抑而克制的,怀疑,却也只是怀疑,没有一口咬定是我害了沈君全。 “你看过监控吧,当时不止我在场,还有陆怀年他母亲,一共三个人。沈园外面有多少保镖,不用我说。谁对谁动手,猜也猜得出来。而且,那个地方是沈园,我想放肆,也没有资本。“ 这已经是我能说的,最合情合理的解释。我不需要他相信,他信不信都无所谓,我头疼的是,那些真相,要不要告诉他。 “我也很怀疑。但是文樱,你是刘然这件事,让我没办法完全去相信,你会向着沈家。特别是,那个女人也在场。“ “可沈君全像疯子一样,对她施暴。沈轶南,有很多事,如果说,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一直认为的那样,甚至连沈君全告诉你的话,都是骗你的,你会怎么做?“ 沈轶南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很冰凉。我想这就是他要给我的答案。沈君全之于他,已经不止是他舅舅这么简单,甚至相当于父亲的角色,给他最好的,带他攀上事业顶峰,活得像个强者。 可是沈君全本身就是扭曲的,他灌输给沈轶南的仇恨,全都是他自己臆想的,全都是他的嫉妒。他固然爱沈轶南,因为沈轶南是沈雨佳的孩子,但另一方面,他让沈轶南亲手去解决陆家,解决他亲生父亲的一家,这种恐怖的嫉妒心理,说句不好听的,毁了沈轶南的大半生。 “你还是会,按照他的愿望来做,是吗?“ 我无权去干涉,毕竟这是他与沈君全之间的事,几十年的相依为命,哪容外人插手。 “你想说什么?” “我……”真的要说出来吗?我很挣扎。就像所有人都瞒着陆怀年,刘然这个人一样,我现在也体会到,要瞒着沈轶南,有多难。 如果说出来,沈君全在他心里的形象,还会像从前那样高大吗? “沈轶南,我不知道说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你有权知道,毕竟那是你亲生父母。听着,你所认为的,陆家人害死你母亲,其实是假的,她……” 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有护士急着跑来,“沈总,您舅舅他,他刚醒又昏迷过去,血然后情况变得非常不好。“ 沈轶南飞奔而去,只给我留了个背影。 我的心仍在急剧地跳着,没说完也是好事。听护士的口气,沈君全好像快不行了?可他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我跟过去,从外面的大片玻璃往里看,沈轶南紧紧握着沈君全的手,我有点不忍心,这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纵有大过错,在这一刻,也理应被他善待。 算了,这个秘密,还是留待他自己去发现吧。 眼前又一道身影掠过,然后我看到凌雪轻轻地握在了沈轶南的手上,似在无声给他支持,也给沈君全支持。 这个画面,其实已经引不起我再多的想法。 特别是,沈君全在短暂地昏迷过后,又醒过来,我就知道,有些事情,奈何不了天。有个词叫回光返照,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连沈君全也不例外。 他看到我时,目光很平静,他扯掉了氧气罩,他招手让我进去。 我不得不进去,立在他的床尾。我最不喜欢这种场合,好像他要交待遗言似的。上次陆建邦也是这样,只是没有这么体面,陆建邦是在求我。 可沈君全又何尝不是在求我。 他真的很平静,很平静地交代:“阿南,文樱跟你结婚快四年了吧,她一个女人,不容易,你们离婚,就把品源给她吧,多给点补偿,不要亏待她,我对她不够好,把我的房产给她两处,任由她挑选,另外,凌沈的股票,也赠送她一点,多少你自己看着办。“ 是的,沈君全这只老狐狸,哪怕是交代这些,也像在逼我,同时也像在求我,求我跟沈轶南离婚,不要再纠缠。 “我自己知道,我身体快不行了,在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一定要交代你们。你们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毕竟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们。” “不要再说了。”沈轶南低吼。 这种气氛,真的很低沉,很揪心,不过,我不揪心,我充其量只是觉得,我来错了,我要是不来,就不会听到他说的这些,我干嘛要在场呢。 沈君全继续交代他未完的事:“阿南,凌雪对你,一直没有过其他想法,她只是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给她?如果你对她,有你对文樱一半这样,我也就能放心地走了。别的,我都不求了,我希望你们能结婚,看到你身边有人,我才能下去给你妈妈一个交代,不然,你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舅舅,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凌雪哽咽。 我感觉到脑子里有一束光,然后爆炸开来,炸得所有人面目全非。 “能答应我吗?”沈君全两行浊泪,像在控诉沈轶南的无情。 我悄悄退出去,背后是沈轶南的声音响起:“我答应,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第135章 他说,你跟我走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这个地方,让我想起曾经的陆建邦。他死的时候,身边甚至没有他最寄予厚望的陆怀年,风光了大半辈子,他死的时候,却是趴在地上,求我这个小辈,求我一定要帮他,帮陆怀年。 没有人跟他说:“我答应,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更没有人为他哭出一滴眼泪。 诚然,他做过的坏事,也终于报应在他身上,可一对比沈君全,他又是那样的凄惨,那样的可怜。 两代人的恩怨,到头来,始作佣者没有得到报应,甚至还有亲人在最后一刻守着他,任是谁都会觉得,太没有天理。 我替陆家不值,我也替沈君全感到羞耻,大半辈子活在撒谎里,连到死都不能正直一些?还是说,就那么难以面对龌龊的自己? 人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君全,让我体会到心寒。 我本想静静地离开,这里已经没有我留下的余地。 可沈君全把我叫住:“文樱,我有几句话对你说。阿南,你们都出去吧。” 沈轶南不放心,凌雪就更是不放心。前者不放心沈君全的身体,后者,估摸着不放心沈君全跟我说实话吧。 可到了这个时候,沈君全跟我说什么,都影响不了沈轶南要娶她,她大可松口气的,她是最后的赢家啊,不是吗? 沈轶南和凌雪出去后,沈君全招手让我过去。 我站得不近,本能地不想太靠近这个人。 “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 如果不去看沈君全的脸色,光听这句话,一点也不像将死之人。他的思路很清晰,代表他不是想一出是一出,而是真真正正地思考过,才说出口。 但是我摇头了。 我干嘛要问他,做这安排的目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这里面除了他提到的品源,跟我有关系之外,就连沈轶南,都跟我没有任何瓜葛了,很早之前就是如此。 沈君全微叹口气:“我知道你怪我,你也瞧不上我这小人作派。可是文樱,你对阿南不好,你还跟陆怀年有过一段五年之久的感情,阿南的心结就是陆怀年,你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索性,我就做了这个恶人,拆不拆得散你们,看天意吧。“ 我忍不住冷笑,很想质问他,沈轶南的心结是陆怀年,这难道不是你沈君全几十年来对他灌输的恶念?拆散就拆散吧,还不敢承认,说什么看天意,当真是比个女人都不如,陆怀年他母亲的眼神,真是贴切,沈君全本质上就是情感的孬种。 不过我依旧没有说话,因为我觉得,跟这种人说话,很掉价。 沈君全又提起凌雪,“她的心思虽然多,但全是围着阿南转的,再深沉也深沉不到哪儿去。她一直想嫁给阿南,我不忍心再看她这么痛苦,所以,我没有拆穿她说谎,她说你刺激到我,对我动手了,我也由她去了,反正,她最后是要跟阿南在一起的。他们从小一块长大,都有感情基础,当夫妻再好不过,日后,阿南慢慢会明白的。“ 我“哼“出声,本来不想说尖酸刻薄的话,可沈君全的恶心,让我一时没忍住。 “您老人家不累么?做一个梦做了几十年都没清醒,所以把沈轶南当成你年轻的时候,把凌雪当成沈雨佳年轻的时候,一块长大,有感情基础,当夫妻再好不过,你自己的梦实现不了,就用这种方式来圆梦?一大把年纪,看不清世事也就算了,怎么还这样没羞没臊,没脸没皮?合着你把自己当导演,所有人都是你演员?人之将死,也不干一件是人的事,他日你到地下去,跟沈雨佳倒是配对得很。” 沈君全突然大口呼吸,死死摁着心口位置,脸涨成猪肝色,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你也别太激动,省得等下沈轶南和凌雪又说我刺激你。你这辈子有什么,不过是被沈家收养,然后把凌沈变得更有钱,仅此而已。不是谁都稀罕你这些的,你给我品源,也是我应得的,其他房产,股票,我一个子儿都不要,你们一家人就好好共度最后的温情时光去吧。我应该不会来送别了,你自便。” 最后那句话其实特别无礼,他都快不行了,我还叫他自便,还说我不会送别,可说出口我也没后悔。 打开病房的门,我看也不看沈轶南和凌雪,就这么走了。 离开医院,我才发现,我攥拳攥得很紧,手心里一片湿濡。我去了陆怀年那个医院,如我所料,封锁已经解除了,我得以进去。 我远远地看了陆怀年一眼,就打算走。 袁叔眼尖看到我,我们在拐角处聊的。 “真打算走?” “嗯,办好手续就走。”在沈轶南答应了沈君全之后,离婚手续就应该不远了。等着吧,凌雪也不会让这事拖太久的。 “委屈你了,然然。” 是有点委屈,我自己的事都处理不过来,还有这么多这么多事不得不插手。再忍忍吧,也不差这点时间了,马上结束了。 “以后不管在哪儿,照顾好自己。“ “会的,你也,保重。“他与陆怀年母亲,应该还是没戏。她爱陆怀年的父亲,深至骨髓,特别是发现了他死的真相后,恐怕更加放不下。 等一辈子,等到一个答案,也许对她来说,是值得的。对袁叔来说,他早就不管值不值得。 “怀年他,情绪时好时坏。身体没多大事,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你,你们,真的不再认真想想?毕竟都不容易,他能想得起来,你又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事。“ 我有点想吸烟了,嘴痒手也痒,情绪也有点想宣泄,但是我包里没有烟,只能作罢。我告诉袁叔:“袁叔,别劝,我心里都有数。那场车祸过后,就什么都结束了,总要放下的。” 以前我想的是,但愿人没变,愿似星长久,现在我想的是,不管他人在哪里,只要安好,就够了。拥有过已经很好,别太贪心。 “然然,我就是觉得,你该找个人照顾你。”袁叔说着说着,哽咽了,再多的话也说不下去。这个感情从来都内敛的,不年轻了的老男人,头一次在我面前红了眼。 他是真心盼着我好的,我的心触动了一下,鼻子发酸。 “我会的,一定会找到很照顾很疼我的人。”生命中该遇到的人,该遇到的事,总不会少,哪怕伤痕累累,自己也要记得,给自己在黑暗中继续前行的希望。 我相信,前路总有人在等我,然后握着我的手,不再放开。 这一站,是该告别了。 医院门口,陆怀年的母亲和陆思年都在,像某种要跟我告别的默契。 陆怀年的母亲没有多余的话,她只是很轻地抱了我一下,让我惊讶的是,陆思年的情绪外露得控制不住。 “等了那么久,你们都甘心吗?他一点点捡起从前,刚拼凑完整,你又要走,这次,他会受不住。刘然,别那么狠心,不要抛弃他,行吗?” 可是我跟陆怀年,是他先松开了我的手,是他先把他自己弄丢的啊。 陆怀年的母亲轻轻地拉住陆思年,“长这么大了,别任性。” 我打了车,坐上去,没再回头。 我的证件大块头让人给我送来江城的,我还有两件事没办,一是跟沈轶南领离婚证,二是把品源转给陆怀年。 沈轶南的电话是在晚上打过来的,约了明天上午去律师事务所,那家事务所离黄律的事务所不远,我索性让黄律也将资料准备好,我一块签了。 我在华蕾小区外面,找了一家连锁的地产中介,准备把房子卖掉。 中介拍了照片,挂到网上,报价相当可观,原来是这附近准备新建一所私立名牌中学,已经报批,房价涨了一波。 我没想到,我居然赶上好时机了。 回到楼下,居然看到陆怀年挨着电梯等我。 他身上还有伤的,怎么跑出来的?偷溜吗? “你……”我的话还没问出来,就被他用力抱在怀里,而后嘴唇被他的贴着,温柔而细致。 他的唇带着一点温热,跟从前一样。 我愣着,当场石化。 “刘然,这次,我们不开车。” 我蹙紧眉心,什么叫这次不开车?他想做什么,要带我走?延续五年前那场未尽的私奔吗? “拿上证件,跟我走。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带你离开,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落地生根。我不会再离开你。” “你疯了,陆怀年。”我挣开他的怀抱,看着他湿润的双眼,“你家里人怎么办,周以宣怎么办?” “我不管了,我全都不管了。每天夜里,我根本睡不着,想的都是我们的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们身边睡的却是另外一个人。”陆怀年的挣扎和痛苦,在黑夜中被无限放大,容不得他遁走。 我们都抵不过命运的安排,陆怀年。哪有什么明不明白,只有承不承受。 “陆怀年,回去吧。不要任性,你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你,我也不再是刘然,我们之间,更不止是那段感情,还有你推脱不去的责任,还有我变过的心,这样,你还能跟我一起远走高飞,什么也不管不顾吗?” “为什么不可以?”陆怀年扣住我的腰,眼眸猩红。 可此时,另一个声音却喊住他:“陆怀年,不要走。我求你不要走。” 是周以宣。 第136章 我们之间,是不是这就算完了? 陆怀年淡淡地掀眸瞥她一眼,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一眼就像完全在看陌生人,比起他从前看周以宣,更为冷漠。 那时候,好歹他们两家认识已久,哪怕他不喜欢周以宣,也不会闹得太难看,但他这人很有分寸,他从没给过周以宣希望,这是我对他最放心的地方。 不知不觉,这五年过去,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周以宣终于嫁给了他,纵使他现在找回了那些遗失的记忆,却并不代表,他和周以宣的婚姻就能不作数。毕竟是两家人的事,周家再错,周以宣对他,也绝无二心,他出事时,她一个人出钱出力,奔走求人,他不能没有良心,记起一个女人,就忘了另一个女人费尽心思地对他好。 “去吧。其实你自己也清楚,你和她这几年,是有感情的。”我轻声道。 陆怀年的性格,我太了解。虽说为了陆氏而联姻,但江城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千金小姐,他为什么独独跟周以宣结婚?他对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至少失忆后,他是接受了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迟早要在一起,他要跟她结婚的想法。 “陆怀年,你不能这样。刘然对你很重要,那我呢?我追在你后面十几年,就一点也得不到你怜悯吗?她为做的事不少,我为你做的就少吗?“周以宣嘶吼,“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陆怀年,我怀孕了。“ 最后那句“陆怀年,我怀孕了”像一颗炸弹爆开,陆怀年的脸先是茫然无措,然后是不敢相信,最后是摇摆不定。 “你说什么?”他呆呆地问,一点为人父的喜悦都没有。 我推了他一把,这个时候,如果他再这样,那么周以宣也太寒心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是孕妇,受不了刺激。可是为了他,她还是追过来了,跟他说自己怀孕的事。 周以宣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我说我怀孕了。你还走吗?你还要带刘然走吗?你要是走了,我立马去把孩子做了,反正生出来没有爸爸,不如不生。“ “你还愣着做什么?陆怀年,这是该你负的责任。“ 我深吸口气,面向周以宣,“我和他,很早之前就结束了。没有谁带谁走这回事,要走也是我自己一个人走。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按了电梯,我走进去,把陆怀年和周以宣隔阻在视线之外。接二连三的事情,每一桩都让人低沉,周以宣的怀孕,终于算是好事一件,我在想,原本阴霾的天,差不多也到放晴的时候了吧? 夜深,陆怀年又打来几次电话,我没有接。 我给他回了一条信息:以后好好生活,你就当自己重获新生。守好自己,和自己的家。 之后,我删除了他的号码,关机。 第二天上午,还差十分钟到十点,我出现在沈轶南指定的律师事务所。黄律比我到的还早,正在跟某个律师聊天,一个圈子的同行,难免有话聊。 “哦,文小姐来了。“她把一个文件袋给我,里面是我要的资料。 我没打开,等沈轶南来。 他是十点整准时出现的,没早一分,没晚一分,掐点掐得很准。他的律师总共来了三名,透过黄律的嘴,我知道这三个人随便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传奇。 我轻呼口气,离个婚而已,沈大总裁挺谨慎的。不过也是,像他这种身份的,离婚不就等于分身家,谨慎点总是好的。 “文小姐看一下这份协议,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字。” 沈轶南的律师把一份离婚协议摆在我面前,我把协议给黄律帮我看,她看完表示没问题,我自己也看了一遍,发现沈轶南给我的补偿挺多的,除了沈君全说的品源给我,两处房产,凌沈的股票,他自己还另外给了我三套房,里面包括婚房别墅,还有几部车,赡养费两千万。 我要这么多钱,没什么用。况且,我以后就算不工作了,也饿不死,就凭手里的品源和N工作室,就能过得很好。 我把这些全部删了,独留下品源一项。 沈轶南的律师挑了挑眉,问过沈轶南的意见后,说这些都是沈总给我的,如果我不要,可以给别人,总之他不会再收回。 ……行吧,来这里就是为了离婚,也无所谓给多给少了,万一被外面人扒出,沈总离婚给得少了,还一堆麻烦。 对我而言也是,我自己不要,我身后的文家,也总要这些做脸的。 “那我没问题了。”我签上自己的名字。 沈轶南一直抿着唇,墨镜都没摘,在离婚协议上签名。 签完字,见完证,离婚就只剩下最后一道手续了,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沈轶南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那三个律师,气场很足;反观我这边,一个当事人,一个女律师,怎么看都是被钉死在地的“弃妇“人设。 我摇头表示好笑,离婚不伤感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心情开起自己的玩笑来。 黄律更绝,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看了今天的黄历,宜解除,还真是顺利得不行。那什么,恭喜你英年失婚,还有这么多钱啊。“ 这话听着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她没说错。英年失婚,还有钱,所以我今晚该去会所耍两把吗,顺便找几个颜值高身材棒的“少爷“陪陪酒咋的? 出了律师事务所,我见沈轶南的车窗摇下来,以为他有什么话要交代,便走过去。 他只淡淡地问:“要载你吗?” 我看向黄律,这姐们开着她骚包的黄色小车跑了,完全没有等我。 好吧,“麻烦了。“我绕过去,打开另一边车门。 几个律师应该是坐前面那辆车,许泽不知办什么事去了,今天沈轶南自己开车。 律师事务所离民政局不远,十分钟的车程怎么也足够,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黄律说的宜解除,我相当怀疑,这一路过去都是红灯,等一个红灯90秒,虽然我不急,但碰见一路都是红灯,也够郁闷的。 总算是快要到民政局,我松口气。 沈轶南把车停在马路边,明明民政局前面就有那么多车位,我不知他怎么了,下意识看他一眼。 他欲言又止。 我等了又等,他总算说话了:“原来的结婚证,你带了吗?“ “??”原来的结婚证,我有这东西吗?好像,都放在他那儿吧。 “你找一下,应该是你收着的。”我都不记得,当年我跟他是怎么领的结婚证了。好像是,全程我们都有去,但是都是别人包办的?所以我对这事,没有太多印象。 沈轶南还真的从文件袋里翻了翻,找出两本红色的小本子,打开,我跟他的照片,然后是红色钢印。 那张照片拍得不怎么样,两个人一看就不是自愿结的婚,难怪全程要人包办,不然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还以为双方是被胁迫的。 “很奇怪,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东西具体长什么样,居然是离婚的时候。“ 说的我好像不是一样。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结婚证长什么样,正好开眼界了,等会儿换了离婚证,一并看看离婚证什么样儿。 “你那时候不是真心想嫁给我。“ 你也不是真心想娶我,何必翻旧账呢沈先生。 “我有点不想换。“沈轶南自嘲地笑笑,“挺不甘心的,没见过你真心嫁给我,却知道你是铁了心要离婚。” “来都来了,走吧。”我率先开车门。 我又等了一会儿,他才拎着文件袋下车。 今天来结婚的人挺多的,来离婚的窗口,貌似只有我和沈轶南一对。他也没有清场,所以轻易就引起那边要结婚的注意。 “看,长得帅跟长得美的,一般都不合。这不离婚了。” “可是颜真的好搭啊,凭什么男的俊女的美就不能一块了?” 这些人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连队都不用排,资料齐全,结婚证一收,离婚证一出,戳了章,丢出来,办好了。 还真的,挺顺利。我揣好离婚证,于情于理,都该跟沈轶南说声,拜拜的。 但人家老大不爽的,已经迈出了民政局。 我摸摸鼻子,行吧,现在开始就是陌路人了,的确该是这个反应。 我正要上黄律的骚包小车,她又一次把我给丢了,说是“你前夫好像要跟你吃顿散伙饭哎。我先走了哈。” 前夫!这个称呼真是! 沈轶南站在车旁等我,“散伙饭还吃不吃?” “不吃了吧,沈君全不是还等着你回去复命?”要是看不到他的离婚证,不是死都不瞑目? 沈轶南掏出一根烟,夹在指间,没点燃,“文樱,你欠我一句道歉。” 这都哪门子的话?“关于沈君全吗?我不会道歉。“ “不是,关于我。要结婚的是你,要离婚的,也是你,你不觉得,你欠我一句道歉?“ “不觉得。”要互相指责吗?真要弄得这么难看吗? 他笑了笑,又不说道不道歉的事了。 我要走,他扯住我手臂,“我们之间,是不是这就算完了?“ “嗯,是。“ “那就完得,让我好受点。“他拽着我转了个方向,把我抵在他和车之间,扣着我的下巴,牢牢地吻住我的唇。 他像座山一样压着,我气都喘不匀,就更别提能推得动他,我只能被迫承受他狂风暴雨一样的吻。 有点丢脸,刚领完离婚证,这是干什么呢!我很无语,但心想,这是最后一次了,随他去吧,以后他再想见我都难。 殊不知,我一语成谶。这还真是最后一次。 第137章 你认为的深爱,都是谎言罢了。 沈轶南终于放开我。 我的唇火辣辣地疼,他是故意的。这样他就好受点了?事实证明,越这样,只会越不甘。 但,他整个人,都与我无关了。往后,他是他,我是我,两条平行线。 咚的一声,我侧过头去,凌雪白着一张脸,手机掉在地上。也就是说,刚才她目睹了沈轶南吻我的全过程。 要是我恶趣味一点,我一定会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放心我和沈轶南离婚,还是亲眼见证我和沈轶南离婚?是不是连证件都准备好了,我这边离婚,她那边立刻与沈轶南结婚? 有点意思。 不过,我不奉陪了。 我准备打车去机场,飞机一登,以后各自天涯。她凌雪又算哪根葱,能被我记住!她不配。 “阿南,舅舅让我来看看。”凌雪走过来,自然而然立在沈轶南面前。 “你先走,我还有事。”他没打算载凌雪。 凌雪脸色极其不自然,低吼了来:“你还有什么事?婚都离了,你跟她还能有什么事?你们已经是前夫前妻。沈轶南,你别忘了,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你以后的生活是跟我过。” 沈轶南抿紧了唇,一言不发,打开车门,就要钻进去。 我见有辆空车过来,招了招手。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四五个戴着头套的歹徒,他们出现得太突然,动作也太迅速,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就一脚把车门踹上。 “文樱!“沈轶南冲扑过来,甩开我面前的歹徒。 后面几个一涌而上,我脑中一片空白,沈轶南将我护在他身后,没有给那些歹徒任何靠近的机会,一拳一脚都是实打实的。 可对方毕竟有五个人,他只有一个,这样下去,只会大家抱着一块出事。 我颤着手摸出手机,报警,又偷偷地录视频,对方有人看到,长长的钢管朝我捅过来,沈轶南分身乏术,右肩胛被那钢管捅中,他闷哼一声,随即握住那根钢管,将那歹徒的手一扭,直接把钢管抢到手上。 有了这根钢管,他好歹没有那么被动。 警鸣声终于出现,歹徒作鸟兽散,我的膝盖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沈轶南扔了钢管,一只手托在我腰后面撑着我,“没事了。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摇头,记起他右肩胛那处被钢管捅中,我的视线便停留在那里,似乎能透过他的黑色衬衫看到伤一样。 谁都没有去管凌雪,沈轶南和我一块上了警车,跟他们回去录口供。 录口供时,我把录到的视频也一并交给警察,这些都搞定之后,我有一瞬间的放空。 “我要去验伤,你,一块去吗?”沈轶南罕见地,似在哀求我,跟他一块去。 我的心软了软,那个“好“字到了嘴边,可当我的眼睛一触到凌雪的身影,我又说不出来了。婚都离了,还有必要吗?我不认为,我和他还能当什么朋友之类。 “刚才,谢谢你救我。以后多带几个保镖出门。”别的话,我也没有了。 我转身离开。 出了警局,凌雪竟然追了出来。 “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你想说,我就一定要听吗?“你谁啊你。以前我就挺不屑你的,现在更不想搭理你。 “那就在这里说,也一样。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陆怀年的秘密。你不是刘然吗,那你肯定很爱陆怀年,难怪终于肯跟沈轶南离婚。” 陆怀年的秘密?凌雪什么意思? 但哪怕是陆怀年的秘密,又如何,知道与不知道,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时过境迁,我还纠结那些过往做什么? 凌雪讥诮道:“没想到,你跟我的缘分这么深,你竟然是我妈跟那个没什么用的前夫生的女儿。不,应该说是你妈,你妈这十几年在我们家过得很好,要不是当年抛弃你们,她还过不上这么好的生活。后来知道你死了,她明明难受,又要在我们面前装没事一样,看着挺辛酸的,其实你死了不是更好,彻底断了念想。” 我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都说眼睛是灵魂的窗口,她是有多憋不住了,才会在我面前,跟我说这些,以达到刺伤我的目的? 可我今年二十九了,不久就是而立之年,我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突然没了母亲的女孩子,会渴望,会孤独,会想不开,会特别想要我妈在我身边陪我。 况且我有眼睛看,邓女士过得多好,我能看出来,邓女士对她多好,我也能看出来,至于她对邓女士,好不好,从邓女士的精神面貌,我也能看出来。至少,凌向东对邓女士是尊敬的,而她对邓女士是依赖的。 所以,这一刻在我面前说这些的人,不是炫耀,而是钻牛角尖,害怕被人抢走母爱的小孩,非得对付我,才能好过些。 包括说要告诉我陆怀年的秘密,也是这种心理,我不好过了,她才会开心。 她害怕被我抢走她爱的一切,沈轶南,邓女士,所以她憋不住了。 我觉得她可笑又可怜。说起来我还没妈呢,我都没过得比她阴暗。 “行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是谁的妈都好,反正已经不是我妈。你在意的,都是我不稀罕的,所以你说再多,只会显得自己越可怜而已。“ 说完这句,我都懒得跟她费唇舌。 可凌雪并不肯放过我,她一下捏紧我手臂,“那么陆怀年呢,你还没听我说他的秘密。你以为他有多爱你?笑话。他跟其他男人没两样,一样的下流,见异思迁,别说他是失忆才跟周以宣一起,就算他跟你一起那几年,你敢保证他对你就从一而终了?我来告诉你事实。” “你认为的深爱,都是谎言罢了。他是被你感动没错,但感动有什么用,他见了我,不一样心动,不一样想放开你,跟我在一起?你知道他跟我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香港。他母亲住在香港,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他母亲,他们母子感情很好,这些你都知道。他为什么有一段时间去得频繁,你真以为,他去看他母亲?“ “其实,他是来见我,我们在跨年中认识,我那段时间在香港,我告诉他,我可以跟他恋爱几个月,他还真的傻得动摇了。这些,他都有跟你坦白吗?” 我微眯眸子,在记忆库里搜寻凌雪说的这段往事。好像,真的有一段时间,陆怀年去香港去得频繁。那阵子,我其实也感觉到不对劲的,我觉得他要跟我分手。 如果是动摇,那真是正常不过。那时候,我才多大,陆怀年才多大?都是不定性的时候,而且,说句很老实的话,陆怀年毕竟是公子哥儿的出身,他的眼光会低吗?并不会。所以在遇到凌雪这么一个,对比起我来,完美得像公主一样的女性,对比起周以宣来,又灵动得带点小刁蛮,且又清纯又世故,他会不动摇才是怪事吧。 那阵子我的心情灰蒙蒙,年轻女孩的心事就是这样,只是后来,他到底回来了,自此,他对我越来越好,也倾注了越来越多的真心。我不知道他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问,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和我的心终于贴在一起。 如果和他在一起的几年,没有这样那样的磕碰阻碍,我们也都不会,爱对方,珍惜对方到如斯境地。正因为这一路,风不平浪不静,惊棘遍布,我们方能得到最真的对方和自己。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从喜欢到爱,付出和得到多少,只有我们能懂。 我和陆怀年,都曾在对方的生命中镌刻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不是意外,当真是谁都不会忘,也忘不了那个人。倘若命中注定另有他人,那个人那些记忆也只会像叠被子一样,被叠起来,说不准什么时候,久了就自然不去再翻,但不代表不存在。 我回过神来,凌雪正用最恶毒的眼神望着我,“怎么,难以置信?承认吧,不管你是刘然,还是文樱,你都只是我的手下败将,只要我想要的,你就要不到。“ “那你要个够吧。是我的,早晚会自己跑我身边来,不用我去要。“ 我拿看傻子的眼神瞅她。 终于能去机场了吧,也拖得太久了。却在这时,黄律打电话过来。 “文小姐,没事吧?刚刚收到风,听说你出事了,我快吓懵了。早知道刚才就把你捎上,跟前夫吃个鬼的散伙饭。“ “我没事。“ “那就好。对了,你还没走吧,品源有些资料跟你之前给我的不一样,应该是发生变化了,要及时更新,你方便再签一次转让的文件吧?“ 离我给黄律的资料的确过去有些时间了,那时候综艺节目还没录制完,如今都快要播出了,创造了不少话题,品源自然水涨船高,市值自然是有变化的。 “行,你过来接我吧。“正好,我刚收到一条中介的微信,说我华蕾那套房有客人想看,我签完转让文件,正好回去看看。 既然今天走不成了,就把事情先处理完。 黄律过来接我,见凌雪跟只厉鬼似地盯着我,她忍无可忍比了个中指。 “办过这么多离婚案件,什么小三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比正室还要派头十足的,真是没吃过的狗屎都是香的。不过沈总那样的,也不能叫狗屎。“ 我能说什么,这位姐们,刚! 重新签完品源的转让书,就等于,品源是陆怀年的了。我彻底松一口气,总算完成这些年来要做的事了。 跟黄律吃完饭,我回华蕾,来看我这套房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士,看起来是社会精英那一类的,他逛了两圈,就定下了,而且是一次性付款。 这年头有钱人真不少,一次性付款,只象征性地问我有没有优惠,我意思意思地减个几万,他居然也愿意,反正不差钱,当场就签下了三方合同。 到底是什么狗屎运,我居然赚了这么多钱。 我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以后房子不是我的了,在钥匙给出去之前,我得住一住留个记念。 但当晚就来了位我没想过的人,邓女士。 第138章 也不知还有没有然后 邓女士来的时间不早,我没多想,就开门让她进来。 “有什么事吗?”没事她不会来我这里。要是过几天来,也找不到我。 邓女士环顾了一圈我这屋,我没让她坐,她就站在鞋柜旁,一直保持着刚进来的位置,没有挪过。 “家里收拾得很干净。跟我想象的,有点不同。” 嗯,所以呢? “然然,我来,是跟你道歉,上次照片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我很恶心是吧,一边想你认我,一边又不停伤害你。你不认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哦,说上次的事啊。她要不说,我早就抛在脑后。凌雪拿自己来做饵,已经不止一次。她自揭伤疤嫁祸于我,不说成不成功,至少她能得到更多怜惜,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这么做。 但是要说伤害我,她也没有那么厉害的功力。还是那句话,她算老几呢。从前,她利用别人来陷害我,我都没让她讨着好,反而她身边的人,因为她都不同程度受了影响,要算起来,谁失去的更多? 上次照片的事,相信是我做的,也不过是邓女士一个。沈轶南的态度,其实是无奈,他没有丢下凌雪不管,却也没有按照凌雪预想的那样,把这口锅扣在我头上。 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又有什么是看不出来的?凌雪的一招一式,在他面前难道不是班门弄斧?更何况,他们认识不止一朝一夕,他会不知道凌雪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我也不恨邓女士。她跟我有过十几年的相处,跟凌雪也有十几年的相处,人的心都是偏的,她偏向凌雪不奇怪。 我只是像她说的那样,觉得她让我恶心。如果她不是因为刘然而回江城,也就不会还有这许多的事。若到头来,各自失望,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交集。 邓女士悔不悔我不知道,我对她,基本可以做到,不在意,不后悔,不相认。 我渴望母爱的时候,她没能给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但我现在没有什么好跟你讲的。”我很诚实地告诉她。大概我现在跟她,唯一的关联,就是我那死去的爸了。 我爸爱她,所以有多爱,就有多恨。恨她无情,恨她一走了之,更因为她,恨自己没本事。我觉得我爸可怜,相对的,感情的天秤就会倾向我爸,能做到不恨她,已经是我最大度的表现。 “然然,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凌雪,如果凌雪还来找你,不管什么原因,哪怕是沈轶南或者陆怀年,你都不要理会。她钻牛角尖不清醒,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邓女士这些话却是出乎我意料。不为凌雪说话,反而提醒我注意凌雪?听起来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不管她什么用意,我就当她好心奉告,该谢还是得谢。 “我明白了。谢谢。” 她又问:“离开江城,你要去哪里?” “还没定。”能查到的途径那么多,我就不必多言了。 她知道我真的没什么话跟她多说,失落离开。 陆怀年的电话打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我睡得正好,冷不防被铃声吵醒,多少有点不痛快。 “品源,我收到了。我在你楼下,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我撩开窗帘,陆怀年独自站在路灯下,没有开车。他想起了那些事,包括那场车祸,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跟我一样,不敢再碰方向盘。但愿他比我承受力强。 “什么要求?“我自认,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品源了。如今品源给了他,我再没有能给的。 “能不能,最后一次听你唱歌?在开始的地方。” 我没有丝毫犹豫,“可以。” 都说从什么地方跌倒,就从什么地方爬起,那么,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便从什么地方结束。 如果这样,能让他放下。 我换了连帽休闲衫休闲裤,穿上板鞋,就这么下楼去。 从小区走到大门,打车,去酒吧街,我和陆怀年一句话都没说。他既然能来这里找我,必定是跟周以宣说好了的,他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任性得说要带我走。 他和我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做好的决定,就不会再变。 六音酒吧,正是最沸腾的时候,可于我而言,这些都像是上世纪的事情,我没有多少感觉。那些在酒吧里讨生活的日子,细想也已经离我很远很远。 最小的那个包厢,听说一直是为陆怀年留的,真真假假,我无从得知。 但那个包厢,确实有过我和他的许多快乐或痛苦的回忆。 一踏进去,仿佛整个人都回到了十年前,我还是那个假装世故的女孩,而他还是那个在人群里能一眼就被我看到的男生。 可谁都知道,哪怕是叮当的任意门,都回不到过去了。 “你要听什么?” 陆怀年深深地陷在沙发里,灯光昏暗,他混杂其中,我辨不清他的神色。 “你唱什么,我听什么。” “好。”我的粤语,都是他教的。我学会的粤语歌,他都听过。但是有一首,他一定没有听我唱过。 我点了歌,调好麦,前奏响起,我的声音缓缓从嘴里流出。 从尘土中高贵地飞身躺下 无人救我都有沙抓住一把 曾这么英勇地爱上过他,逃落到泥地里一样优雅 裙脚下没有他只有地壳吗,纵使倒下 用眼泪掷向他额头撞向他,一样开花 死心踏地太浪费吗,在原地忘掉他,烂泥亦能盛放繁花 满地血汗不损信心向上爬 谁要为了他,在悬崖悬挂 绳不断,我亦要挥剪割下 …… 我唱得不是很用力,音乐到哪儿,我的心就到哪儿,可陆怀年,双腿稍张,两只手支着头,肩膀微微耸着,一滴又一滴的泪,晕湿沙发,在灯光下那一处颜色深得突兀。 “陆怀年,不要怂。“我丢了麦,任由音乐在四处逃逸。 该放下放下,该告别告别,你说,不要怂,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平复了好一会儿,嘶哑着应下:“好。” 到这里,我和他的有生之年,便幻化成风。 凌晨五点,我给黄律打电话,委托她帮我全权办理卖房的事,之后,我出发去机场。 却不料想,该来的,总会来,不管是蓄谋已久,还是猝不及防。 凌雪像只隐没在我身边的魂一样,不管我去哪里,都摆脱不了她。 “文樱,反正你都要走的,我送你一程。” 我第一次看她的脸,是初恋的脸,清纯灵动;这一次看她的脸,是罪恶的脸,阴森煞气。 “只有你不在了,他才下得了决心。只有你不在了,大家才能幸福。” 我被两个人扣住肩膀一扭,疼得像骨头移了位置。 “你杀了我,只会什么都得不到。你不是说什么都能要得到,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凌雪脸上尽是飞扬的神彩,“你不用说话刺激我,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对付你这种碍眼的,我就该让你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我既然敢做,就已经做好安排。文樱,你就是再聪明,这次的结果,也只能是无路可走。反正五年前你都死了,多活五年又有什么区别。” 凌雪是铁了心要我死。我索性闭嘴,只能看看还有什么办法了。 我被人押着,要坐进别的车时,一辆黑色奔驰横冲直撞过来,用力之猛将凌雪的车头都撞凹了进去。 门开,邓女士冲下来,拽住凌雪,一巴掌扫到她脸上,力气大得让凌雪的脸红了一片。 “你在做什么?” 凌雪睚眦欲裂,像疯了一样,反去掐邓女士的脖子,“你打我?你为了你跟那个短命种生的女儿,打我?你当我妈后,从没对我动过手,现在为了她,打我?“ 邓女士同样愤怒,她一根根掰开凌雪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是,我是为了我女儿打你,我欠她的已经够多了,十几年来,我没保护过她,我连她在酒吧那种地方混生活,我都生生忍住了,当不知道,我连她爸死了,她无依无靠时,我都骗我自己,她能好好的,就连她出了车祸,她死了,我都要犹豫怎么开口,回江城来见见她,抱抱她的尸体。我这十几年,过得有多幸福,就有多愧疚。你懂吗?你当然不懂,你蜜罐里长大的,你懂得屁。” 我拧着眉,凌雪的反应比我强烈得多,她不停推搡邓女士,“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我妈,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当她的妈?她是不是要把我所有东西都抢走才行?我爱的沈轶南,还有我妈,接下来是不是我哥,我爸?你们都爱她好了,是不是我去死了,你们就都解脱了?” 邓女士颤抖着手,又一个巴掌扫到凌雪另一边脸上,“每一次,家里人跟你好说歹说的时候,你听不进去,你心理有问题,你不肯承认,非要用死来逼这个逼那个。那你死好了,你死了,我也能保护好我女儿了,我也受够了,我不想再这么没日没夜地担惊受怕了,我怕我一个看不到,我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就要分别了。“ 凌雪摇摇欲坠,邓女士让那两个人松开我,她紧紧抱着我,“走,妈妈带你走,没有人能伤害你。” “……”我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啪啪! “好一出感人的戏。“ 我抬眸,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邪里邪气地望过来,“凌雪我知道,那么这个,就是沈轶南刚离婚的前妻?” “是她,顺哥。” “这就好玩了。全部带走。” 下一秒,我听到嘭的一下,邓女士闭眼倒下,我被黑布带缠眼,双手被绑,而后被丢上车,不知开往哪里,也不知还有没有然后。 第139章 你就不怕你跟凌雪只能活一个? 我的眼睛被缠着,感官稍微比平时灵敏,我知道凌雪就在我旁边,而邓女士,不知是没有醒,还是根本就不在这儿。 细想那个叫“顺哥“的人说的话,我推测,他是冲着沈轶南而来,所以我和凌雪,他都没有放过。至于邓女士,也许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可能会就此敲晕后就不管了。 是沈轶南的仇家吗?但沈轶南在商场立足的这些年,得罪的人哪里少了,从没听说过,有个叫顺哥的人。 凌雪在我身旁吵得翻天,不停挣扎以至于屡屡撞到我这边来,她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多少钱我都给”“要房要车要公司都没问题”…… 可想而知,她的心理防线都崩成了什么样儿。其实在这个顺哥出现之前,邓女士那两巴掌下去,她的情绪就开始出现问题了,我又想到邓女士说的,凌雪心理有问题,估计这个顺哥的出现,加剧了她的心理病。 她开始大吼大叫:“你们是谁的人?知不知道,我姓凌?” 这个白痴,这不等于刺激绑匪,告诉人家,来啊,伤害我啊,我家里有钱。 见过蠢的,没见过蠢成这样的,大概是脑子真的抽了。 果然,啪的一声响,凌雪的吼声戛然而止。 “怎么,老朋友这么多年没见,凌雪你认不出我了?要不要摘了你的布带,让你仔细瞧瞧我是谁?” 凌雪彻底没了声音。 “看样子是想起来,呵。还记得我那时说的话吗,我出来一定会找你和沈轶南的。还以为他对你有多好,怎么跟他结婚的人不是你?凌雪,你看走眼了吧,那时要是跟了我,也不会过得比现在可怜。“ “不过你这张脸,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啧啧。“ 凌雪失声尖叫,带着惊恐和不安,“滚开,你别碰我。“ “别碰?你现在能阻止吗?就算沈轶南在,估计也救不了你,他老婆不是在这儿呢嘛,哦,不不,是前妻,他前妻就在这儿,你说他会救他前妻,还是救你?“ “闭嘴,你闭嘴唐铭顺。他离婚了,他属于我。” 唐铭顺?这个名字,真的很陌生。 “这么多年,还是不经刺激,凌雪,你越活越回去了。还以为,谁都要把你当公主似的宠着?“ 啪!又是一巴掌,男人的声音愈发阴冷:“臭女表子,给脸不要脸,你自找的。不过不急,等会儿大把时间跟你玩儿。还有沈轶南,老子不弄死他,跟你姓。“ 凌雪失控,“不要碰我,滚,都滚开。沈轶南,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继续叫,我看你能叫多久。“男人话音才落,咯的一声。 我不知他弄伤凌雪哪里了,听着好像是手臂,总之,凌雪的喘气越来越重,然后像是昏过去了。 恐怖的男人,一言不合就甩了凌雪两巴掌,丝毫不留情。看样子,他和沈轶南的仇恨很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是他跟凌雪……从这只字片语中,我好像也听出点大概来。凌雪之前应该是有过一次类似于受辱的经历,而对她做这事的人,就是这个唐铭顺,所以凌雪才会惊慌失措,才会怕他怕得失控。 不过,听他们的对话,沈轶南好像在最后关头,救了凌雪,阻止了这个唐铭顺。 唐铭顺怀恨在心,现在来寻仇,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可总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这个时间点,好像对不上。 如果他要寻仇的话,早就寻了,现在离凌雪发生的那事,应该过去了不少日子吧?我跟沈轶南结婚都快四年了,凌雪的事情肯定还要早。 还有一点是,如果这就是沈轶南对凌雪愧疚和亏欠的原因,总不愿对我解释,那么,他在凌雪这事里头,又是做了什么才会愧疚? 想不明白,这些谜,还真的只有当事人,才解得出来。 “这么安静,沈轶南的前妻,好像有那么点意思。“男人的声音飘入我的耳里。 我跟自己说,一定要沉住气,不要理他,想想刚才凌雪换来的暴力对待,安静是唯一的法子。如果他跟沈轶南有深仇大恨,那么不管我和沈轶南离婚与否,我都会成为出气筒。 有些人,就是这么的恶毒和迁怒,对付不了正主,就从他身边的人去下手,出气,反正你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你全家不好过,典型的变T人格。 这个叫唐铭顺的人,已经没有理智可言。 我如果跟凌雪犯同样的错误,只会死得更快。 “知道我是谁吗?第一个被沈轶南踩在地上碾成灰的人。全世界都认为,沈轶南多厉害啊,第一个并购案,就让红极一时的臣新集团神话破灭,顺便将臣新接班人一举送入大牢,不死不休。好在老天有眼,我还留着一条命,出来找他算账。这么多年,世界全他妈的变了,但有什么关系,老子要让他比死还痛苦。他也就配,给老子舔脚。“ 第一个并购案?沈轶南是块经商的好料,他的第一个并购案,约莫发生在,他大学毕业还是更早之前? 那时候我跟陆怀年陷在爱河里,都不知道有沈轶南这号人。 我是在沈轶南把品源弄到手后,才关注他这个人的,大概知道他从第一个并购案开始,就成了商业教科书必提的案例,之后更是开了挂一样,每一个并购案的手法都不尽相同,他像最好的猎人,用最好的经验捕捉到他最想要的,又快又狠。可他分明也是从什么都没经历过而来的。原来有些人的天赋,真的可以当饭吃,别人努力一辈子都到达不到的高度,他只要神来一笔,就能做到。 所以这个叫唐铭顺的,就是沈轶南第一个并购案里输了的人。他无辜吗?恰恰相反。商场如战场,哪怕没有沈轶南,要被吞并的也迟早会被吞并。 他说的被送进大牢,肯定不是无缘无故。 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与凌雪有关。 “沈轶南的前妻,看起来,倒像是姓沈的放不下。能让姓沈的连凌雪都不顾,也要救的人,你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男人的气息越近,我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差点没被熏吐出来。 “你就不怕,你跟凌雪只能活一个?” 怕,怎么不怕。我才刚放下这么多,人生正要朝另一个方向启航,我怕极了来不及看这世界的美好。 倘若我与凌雪只能活一个,再自私,我也要保全我自己。我放下,我从头再来,不是为了给她续命的,而是我自己重获新生。 我不欠她什么。 但是,眼前这个人,对沈轶南怀恨已久,只怕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沈轶南,换言之,越是能让沈轶南痛苦的,他越会去做。我与凌雪,只能活一个这样的选择题,他也只是看着沈轶南选,不代表他会听沈轶南的。 有可能,两个都不能活,这样沈轶南的痛苦值才会到达最高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沈轶南,你又会怎么选择?在你不能救下我和凌雪两个人时,你会抛弃谁,保留谁? “我好像感觉到,你已经猜到沈轶南的选择?自己老公心里一直有其他女人,不好受呢。想不想一次解决了他们这对贱男女?“ 想借刀杀人吗?未免把我想得太傻。我连婚都离了,成全他们,干嘛非得再添上一笔命案? 难道我这是那种,生命里除了情啊爱啊,就不能有点别的东西的女人? 我依旧不吭声。 “够沉得住气,听说是你设计姓沈的,逼他结的婚?居然有女人能设计他,倒是稀奇。希望等下你也这么沉得住气。“ 车厢里又静下来,我似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 要说还能保持冷静,无疑是假的。但再慌乱和不安,又能如何?现在根本逃不了,若是死活拼一把,只是无谓的抗争罢了,消耗了力气不说,还会面对更坏的结果。 我只能默念,幸运与我同在。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五年前那场车祸都没能让我去见阎王,就说明我命不该绝,没道理逃不过这一劫。 再想想,肯定有办法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车终于停下来。我被粗鲁拽下车,拽到某个气味难闻的地方。 我第一感觉,应该是废弃的仓库,这种地方向来躲在偏远的地方,一来难找,二来好做掩护。 罩住我眼睛的黑布带,终于被扯开。 不是仓库,而是一家不大的,废弃的修车厂,因为混夹着各种零件,漆,喷涂,和胶的味道,才会这么难闻,加上正是酷暑,气味的挥发更是淋漓尽致,才待几秒就觉得喉咙不舒服,待下去气体中毒应该也有可能。 我只是暗瞥一眼就保持垂头的姿势,不再乱瞄。 而被丢在我面前的凌雪,显然比我惨得多。她的手肘已经脱臼,两边脸肿起来,唐铭顺下手之狠,可见一斑。 可这还不算完。 唐铭顺扔出两个字“弄醒”之后,就有人拿洗车的喷水枪直接朝凌雪的脸上喷,见她还不醒,水枪扔了,直接上手扯头发。 凌雪睁开眼,在看到这些人之后,又尖叫起来,好像随时又昏过去。 “麻烦!“ 唐铭顺“啧“了一声,他底下的人,就找了封口胶,直接把凌雪的嘴封住。 “顺哥,这个怎么弄?“ 那人指我,唐铭顺的眼神递过来,我瑟缩了一下。 第140章 我用你的两个女人来换,不亏。 唐铭顺往我这边走了两步,勾了勾唇,眼里是晦暗不明的光。 “这个,先放着。“ 先……放着,意思是说,早晚我也会遭罪。 我的心坠入谷底,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里,还是难受害怕得紧。我不想像凌雪那样,被喷水枪喷水,更不想手肘脱臼,我不懂,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沈轶南和唐铭顺的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 此刻,有谁能救我?文沅他忙时慕的事,哪怕有心也无力;陆怀年身边有个怀孕的周以宣,而且周以宣绝不会让他插手到这里头来;沈轶南…… 沈轶南会救我吗? 唐铭顺又往凌雪走过去,他底下的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整个人都变得阴沉,走向凌雪的步子越来越快速。 “臭女表子,拿凌家来压我?你以为你身后有凌家,我就奈何不了你?放屁!老子不光要弄你,还要你凌家丢脸丢到太平洋。“ 唐铭顺的脸扭曲起来,他拎出烟来点燃,之后,出奇不意地往凌雪手臂一戳。 “呜……“凌雪瞪大眼睛,嘴里只能发出呜咽声。 我目睹整个过程,背后被捆的手也颤得不像话。凌雪白嫩的皮肤上,被点燃的烟戳出一个烟痕来,她已经被逼得接近崩溃边缘。 这个男人,无疑是疯子。 “还敢拿凌家来压我吗?凌华锋和凌向东,不是想让我死在牢里?可惜啊,他们没等到我死,却等到我又一次把你抓到手上。这一次,咱来把那次的事情办完如何?哦,对了,我不提你就忘了是不是,戴陈远是怎么死的,是为了救你这个贱人而死的,你不知道,他被捅死的时候,流了多少血,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凌雪的脸惨白无血,眼皮一翻,一个激动又昏过去。 戴陈远又是谁?救凌雪而死的人?凌雪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会崩溃? 我没办法思考,凌雪这么一昏,我不知道唐铭顺会不会拐过来对付我。 唐铭顺一脚踹向凌雪,确认她没反应,又吩咐底下的人把她吊起来。 这里本来就是个修车厂,各种吊车的工具多的是,凌雪被五花大梆,然后吊到半空中,饶是这样,她都未清醒。 逃避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她这次是真的遭尽了劫难。 “把这贱人的视频发给姓沈的。我倒要看看,姓沈的是什么反应。凌家先不用发。” 不到五分钟,唐铭顺的手机响了,他故意放了扩音。 “好久不见啊,老同学。这份大礼,喜欢吗?”唐铭顺叼着烟说。 沈轶南的声音,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不怎么喜欢。我没看错的话,你给我发凌雪的视频?哥儿们,凌雪你得罪不起,我建议你差不多得了,凌家那对父子,你知道的。” “啧啧。“唐铭顺丢了烟,“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怂了不少。哦,也不能说怂,只能说你没多在意凌雪呢。怎么,你在意的是,你前妻?放心,她也在我手上,一个都跑不了。” 沈轶南轻笑一声,“你也说了,前妻。上次在民政局外面,就是你的手笔?你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分走我一半身家吗,再有个什么伤,我这身家等于白送了。唐铭顺,亏你以前也是读商的,怎么止损你不知道?” 言下之意,他是担心我会分走他身家,才会救我。 我知道沈轶南是故意混淆视听,好让唐铭顺以为,不管是凌雪还是我,对沈轶南而言,都不重要。 但唐铭顺是铁了心要搞沈轶南,他岂会因为这几句话就罢手。 “老同学,咱又不是第一次交手,你什么性子,我一清二楚。你要是坐得住,你跟我废什么话啊?凌雪是因为你,才有心理病,戴陈远是因为救她,才会死,听说戴还有个未婚妻叫什么来着,因为人没了,婚都订不了,你看看,你造孽还少吗?” 唐铭顺越说越来劲儿:“哦,还有,今天凌雪要因为你,再经历一次那种刺激,想想就挺爽的是不是。现在还多附赠一个你的前妻,老同学,你这辈子想安然无恙地度过,恐怕不行啊。“ 沈轶南沉默了几秒,才说话:“唐铭顺,你要搞清楚,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承认自己输有这么难吗?好不容易留一口气,你做什么不好,重蹈覆辙就没意思了。“ “对你来说我是重蹈覆辙,对我自己来说,是争一口气。姓沈的,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你而遭罪,你就是个罪人哈哈。“ 唐铭顺显然已经走火入魔,什么道德,什么底线,通通没有。 沈轶南的声线依旧很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最高境界是,你得没有任何把柄。可唐铭顺,你真的没有把柄吗?好好想想,你如今还有什么最在意的事,最在意的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 唐铭顺一瞬变脸,狠狠将一轮胎踹飞出去。 “别他妈跟我绕,我还真没有怕的。哪怕有,我用你的两个女人来换,不亏。“ 沈轶南冷嗤:“是吗?那就试试看。你有没有怕的,别人也许不知道,我沈轶南手里,还真不止你一点料。” 唐铭顺砸了手机,又狠推翻了一张桌。 “顺哥,” 啪啪两巴掌,唐铭顺将气发泄在他底下人身上,还嫌不够,连揍带踢,那人被打得鼻子都出了血,没有吱声。 另外一个人来,把那人扶下去。 “什么事?“唐铭顺发泄够了,这才问道。 “那女的醒了。“ 我顺着这人手指的地方往上瞅,被吊在半空中的凌雪,果真醒了。她睁着一双眼,眼神空洞,好似被抽走了神智,像只破败的洋娃娃,没有灵魂。 “醒了好。丢那边去。” 凌雪又被人放下来,毫不怜惜地丢到修车的高台上。 唐铭顺缓缓走到那高台,半蹲下来,用手捏住凌雪的下巴,“刚才姓沈的说的话,都听见了?你对他而言,没什么特别呢。当年老子对你还有点意思的时候,你非要巴巴地贴着姓沈的,结果怎么样,你都这样了,他都不当一回事。“ 凌雪眼神呆滞似陷在回忆中出不来,唐铭顺掐她,她也仍旧是这副模样。 “别给老子装死,你就是装成一条咸鱼,老子也不会手软,懂吗?“ 哧啦一声,唐铭顺扯开凌雪的针织衫,露出里面的打底。 “其实老子对你,还真没到那份上去。看到底下老子的兄弟了吗?他们为老子出生入死,保住老子这条命,你说,我有得吃的时候,怎么能吃独食?我就是自己不吃,兄弟们也要吃。” 唐铭顺笑了,是那种能让人作呕的笑,“别说顺哥今天吝啬,这是凌华锋的女儿,凌向东的妹妹,谁他妈有兴趣第一个来?” 我的胃酸得不能自已,差点吐出来。从前在小说或电视里看到的情节,没想到,真的会有这样狰狞且令人绝望的事。 “老二,你没兴趣?” 被称呼老二的人痞里痞气说了句:“我不好这一口,老三喜欢弱得叫不了的。” 一个满脸横肉,留着寸头又黑又壮的就站出来,往那高台走去。 “顺哥,你们都不要,留给我怎么好意思。” 我不敢看,也不忍看。凌雪会遭受怎样的灭顶之灾,我会不会是下一个。我从没有一刻,这么希望像神话故事那样,有天兵天将降临,好把我从这灭绝人性的地狱里救出去。 前半辈子我过得那样辛苦,能不能让我后半辈子,别再遭受这样了。 可现实是,我耳边是隔绝不去的撕扯声,一声又一声,快把人逼疯。 “顺哥,这女人有点不正常。你看她是不是快要……”那个寸头说到后面,不敢再说了。 “死了你就当玩点刺激的。” 我没忍住瞅凌雪一眼,唐铭顺也正在看凌雪,像在看一堆垃圾似的。 凌雪定定地瘫在那儿,如果不是眼睛睁着,时不时动一下,真的跟尸体无异。她身上,惨不忍睹,因为被吊过,被丢过,手臂和身上一块块发红的痕迹,除了最后那点蔽/体物,再无其他。 “快点,录下来,给姓沈的发过去,顺便给凌家人也发一份。” 唐铭顺不耐烦地催促寸头,寸头稍稍犹豫,就要去抓凌雪最后的…… 却在这时,修车厂的大门被敲响。 “谁他妈不要命了?” “顺哥,外面说是自己人。”有人跟唐铭顺打了个手势。 唐铭顺“嗯”了一声,“来得正好。寸头,你下来。“ 寸头松了口气,像感觉晦气一样,呸了一声,从高台下来。 修车厂的卷帘门被打开,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钻进来。 我偷偷瞥了一眼。这一眼却看到,这人竟然,我也认识。 麻脸成! 为什么麻脸成会在这里?他跟唐铭顺是一伙的?可如果是一伙的,他为什么半途才来,甚至,唐铭顺让寸头停手,大有让麻脸成接着做后面的事的意思? 是真的一伙,还是,唐铭顺把麻脸成当背锅的? 麻脸成在江城混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会不清楚,沈轶南是他得罪不了的人。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沈轶南的死对头这边阵营? 我没敢正眼看,垂着头怕麻脸成说出点什么。我不确定,麻脸成知不知道我就是刘然,我是怕,他会因为跟陆怀年的纠葛,而对我下狠手,或者直接利用我来对付陆怀年。 到时候,事情只会更加复杂和糟糕。 老天,拜托了,别伤我太深。 “哟,贵客啊。老子还以为,麻脸成你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麻脸成伏低作小,谄媚地笑:“哪能啊,顺哥当年提携,我忘了谁都不敢忘了顺哥你啊。这不,听说顺哥有麻烦,我就自己寻来了。“ “有麻烦是真,但你自己寻来我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 麻脸成立马表忠心,“顺哥要不信,你搜我身。“ 唐铭顺还真的让人搜麻脸成的身,没搜出个所以然来,唐铭顺指着高台上的凌雪,“沈轶南的女人之一,你要是敢动她,我就信你是来帮我的。” “只要顺哥一句话,别说沈轶南,天皇老子我都敢动。“ 麻脸成几步跨上高台,他本就长得猥/琐,此刻在面对唐铭顺的怀疑时,就更是无恶不作,他抓住凌雪的肩膀,硬生生将凌雪拖起来,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咬。 “顺哥,这个角度,不拍一张么?“ 麻脸成连嗓音都透着些不正常的,让人觉得恶心的兴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麻脸成跟他从前发狠时不同,浮夸,对就是浮夸。 我突然又想到,我曾在江星号见到的,他跟那个年轻女孩在一块的画面。那个女孩叫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但麻脸成那时的神情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由此我忍不住揣测,麻脸成在演戏,他是有把柄被唐铭顺抓住,才不得不来的。 也许,这是我的一线生机??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不能等死。凌雪的下场是在告诉我,若连我自己都先放弃,连神仙也救不了。 我的余光扫过高台上的麻脸成和凌雪,本想着留意有没有机会自救,却在此时,竟发现了我刚才完全没注意到的地方,那处虽小却让我整个人仿若被枪击中,动弹不得。 怎么会是她? 怎么就是她? 第141章 请你保佑我,和她。 恍惚中,那一处细小疤痕似被无限放大。 紧接着,我耳边又出现简月的声音。 “不能告诉文沅,不要告诉文沅。文樱,我不想死,我舍不得文沅,我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没做,我连那个人都还没找到。” “文樱,你帮帮我好吗?我还能把这事交给谁?没有人会帮我。” “那时候,我为什么要那样狠心把她弄丢,如果不是这一念之差,我不会到死也不安心。我死了到下面去,怎么给我妈交代?” “文樱,你记住我说的了吗?她后背有一块红色的胎痣,跟大拇指差不多。” “她跟你差不多岁数,嘴巴长得像我,其余都不像,她皮肤很白。” 简月死的那天,她紧紧握我的手,断断续续地求我帮她找到这个人,她的妹妹。 彼时,我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简月却在我耳边,许下她的谎言:“文樱,我是快死的人了,你的人生还很长,我决定,把我的眼角膜给你,就当你替我看一眼,那个人吧。 我没有别的遗愿了,我只希望,你的人生,顺遂安康。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找不到,就当我和她今生无缘吧。眼角膜给你,更不是交易,一则是我第一眼见你,就很合眼缘,二来,是偿还给陆怀年的,我不忍心看你们有情人就这样分开。“ 简月死了,文沅按她的嘱咐,之后,我重获光明。 我积极做治疗和康复,为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简月。我是她生命的延续,我该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她为我做的事。 当我重新站起来,以文樱的身份告别了过去的刘然时,我才知道,文沅和简月夫妇之所以会救我,哪有那么多巧合。套句话说,根本没有岁月安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简月的病需要骨髓,文沅用尽了所有关系,才找到一个疑似能配对的陆怀年。 那时候,陆怀年为了我跟陆建邦绝裂,瞬间从天上的云,变成了地上的泥,随便是个人都可以踩他一脚。没有了陆家少爷的光环,所有人都在猜,他能撑多久,所有人都觉得,他像个笑话。 可他硬是撑住了。他不说,我却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 有钱了才能鄙视钱,没钱的时候,才会明白钱有多重要。陆怀年急需依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虽然不是雄心壮志,也没有过要创造另一个陆氏的念头,但他实实在在地,接地气地从零做起。 他需要钱。 当文沅找到他,提出骨髓的配对,价格随他提时,陆怀年没有犹豫,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如果照这个发展,我和他的日子接下去都不会太潦倒才是。 可有时候,天就是不想让我们太好过。陆家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现在我们都知道是陆清母子做的,可那时候,我们却认为,是陆建邦一定要拆散我们。陆怀年怕他盯不紧的时候,我会受到伤害,于是,他改变了决定。 事实上,他的预感真的很强,在那不久后,他带我离开时,还真的就遇到了车祸。 他改变的那个决定是,不要文沅的钱,而是要他一个承诺,毕竟文沅的身份在南城,是能力的象征,只要不在江城的势力范围,我就多一分安全。 他们的君子协议就此立下。陆怀年给简月捐骨髓,而文沅作为报答,会替他保护我。 用什么来形容这个协议呢,我从文沅的口中,曾听到他这样说:“我原本以为,他那么年轻,又没经历过太多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贸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他怎么敢笃定我一定会做到。直到后来,他为简月捐骨髓时,受尽了身体上的煎熬也没放弃,我就知道,他的心跟镜子一样,清得很,他是真的,想要保护好他在意的人。从这一点来说,他是条汉子。” 为所爱能做到何等地步,文沅从陆怀年身上看到了,陆怀年也从文沅身上见识了。 当意外来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对陆怀年敬而远之,担心被牵连其中时,是文沅兑现承诺,暗中来相救,只是那时候陆家已经先一步把陆怀年接走。文沅没有放弃我,在我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毅然把我救我回去。 这世上,很多忘恩负义的人,可有些君子之交,原来也可以忠义如山。 简月得到了陆怀年的骨髓,可她没能撑下去;而我,很幸运地,被文沅救了之后,留住了命。若不是与死神擦肩而过,我不会明白生命的伟大;若不是曾得到那么多,我只怕真的成为一抹孤魂。 每一段际遇,都是我生命里必淌的河流,河水有深有浅,流水有顺有逆,如果还要计较我失去的,不如好好感激我得到的。陆怀年、文沅、简月,交织在一起,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坚决,我能给他们最好的报答,就是不愧对自己的心,好好地活着,用力地呼吸,直到我生命圆满的那一刻。 往事如烟,我的心揪得很紧很紧,回过神,脸上竟是冰凉的泪。 唐铭顺的嗤笑声响起,还有高台上麻脸成的浮夸,凌雪的毫无反应,其他人的不堪嘲笑,这些都在提醒我,我身处的环境,有多么艰难。 我的嘴唇很干,喉咙也像要冒火般,可仍是发出了第一句声音:“我……” 唐铭顺眼神递过来。 麻脸成正要将凌雪的最后一道防线卸去。我不是想救凌雪,我只是,不想简月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死。 我也不会勉强自己,只会尽人事,听天命。 “那个,凌雪交给我行吗?”我虚弱地求唐铭顺,“她害了我那么多次,我,我如果弄死她,你能,放过我吗?” 唐铭顺挑眉,像在考虑这个可能性,而后邪气地望高台上的凌雪一眼,又打量我,“你弄死她?想耍什么花招?” “我恨她。是她把我害得,什么都没有。她想杀了我。我弄死她,你既能报沈轶南的仇,又能把罪推到我身上,到时候要逃或者被抓,都是我的事,你还担心我耍花样吗?” 我余光瞥到,高台上的麻脸成,动作彻底凝滞,没有再继续。 而所有人,都在等唐铭顺的回答。 这个人什么都不怕,我跟他周旋,极有可能自身都难保。我只能抓住沈轶南,要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竟然觉得,好像头也不疼了,意识越来越清明,拼得过,我会活,拼不过,大不了也就一条命的事,是死是活,交给老天吧。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的生命能延续。简月,你看到了吗,我真的,把你想找的人,给找到了,请你保佑我,和她。 “我恨沈轶南。他不会来的,他这人没有心,血也是冷的。不然你看,凌雪变成这样,他也无动于衷。他巴不得,你一次帮他解决俩。特别是我,因为我跟他离婚,要他手里凌沈一半的股份。如果我被撕票,他高兴都来不及。我只恨弄不死他,但我可以弄死凌雪。“ 我的话说完,针落可闻,就连唐铭顺都没有哼一个字。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有个人说:“顺哥,我觉着,这女人的也可怜,被姓沈的和凌雪欺负到家了,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让她弄凌雪?顺哥你不是要报当年这臭女表子的仇吗,不用自己动手了。给姓沈的看看,他的两个女人是怎么互相捅刀子。” 唐铭顺又点燃一根烟,“你想怎么弄死凌雪?” “我想刮花她的脸,行吗?” 女人嘛,嫉妒起来,最想做的就是这种事。我得让唐铭顺相信,后面才有机会接近凌雪。 “啧啧,听起来很不错。” 唐铭顺一松口,连他底下的人都说,这娘儿们一看就是憋着这口气很久了。 有人过来给我松绑,大概是这里人多,我又是一娘儿们,他们根本不担心我能逃得出去,松绑之余,还往我手里塞一把匕首。 我颤巍巍地握着那把匕首,抖着腿从地上爬起来。 而后,一步步往高台走。 我现在能做的,是把凌雪刺激清醒,只有她醒了,我和她才能尽可能拖延时间,等沈轶南或凌家的人来救。 还有就是,麻脸成兴许能用上。我不确定,但我要试试。他出现在这里,很大程度是想一次摆脱唐铭顺,而我,却要抓住他在这里的机会,帮我和凌雪逃出去。 我终于上了高台,凌雪仍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有个无形壳子,将她与外界隔开来,不管做什么,她都没有一点生气和反应,她就像一个活死人。 “凌雪,你想我死,现在你看看,死的会是谁。”我跪在地上,故意轻拍她的脸挑衅,而后挥动匕首,用力扎过去,却因为扎偏,把她一束头发给割断,我也因此伏在她身旁。 借这机会,我匆匆在她耳边丢下一句:“沈轶南来了。”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只有我和她能听到,凌雪的眸子明显有了些微变化。 我又举起匕首,就要捅她,“凌雪,就算我被枪毙,就算沈轶南事后把我挫骨扬灰,我今天也要先了结了你。“ 凌雪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抱着软下去的那条手臂,侧身躲过去。 这样就好,至少不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我攻她守,好歹能拖一点时间。 我的汗沿着脸庞往下掉,天知道我握着匕首的手,酸得根本不是自己的了,我怕一个刺错,凌雪伤上加伤。 我又一次发狠扎过去,这次是险些扎中侧边站的麻脸成。 麻脸成反应迅速,跳开去。我无声地张嘴,暗念了两个字,他的脸色变了变,瞳孔微张,一巴掌甩到我脸上,“贱货,你想捅谁呢?“ 他这神情配合得挺好,但是我清楚,这也是他的真实反应,因为我捏住了他的把柄。 仅此一瞬,我知道麻脸成是孤注一掷,跟我此时的处境是那么地契合。他没打算活着出去,但是在死之前,也要拖着唐铭顺和所有人垫背。 既然如此,我就有方向了。 我猛地扯住凌雪的头,哐哐地撞向高台的地面,凌雪挣扎,我背对唐铭顺他们,却是抬眸盯了麻脸成一眼,再次张嘴默念了几个字。 麻脸成估计想弄死我的心都有了,但他不敢,只能咬牙,而后撇过头。 我知道,交易达成。 我可以放心去做了。 第142章 最怕情深说话,未曾讲 第142章 我不再看麻脸成,行或不行就看这一次了。凌雪,你也别怪我,最好的结果是,我和你都能虎口逃生,最坏的结果,一起死。 我凝了凝神,眼角余光扫向凌雪侧后方,轮胎底下压的一把输油枪。我料想,麻脸成早就看到。所以,他根本就不想对凌雪做那种事,他是故意顺着唐铭顺,之后就拉着他们一块死,谁也走不出这个修车厂。 我继续我的表演,“凌雪,你知道我有多恨你这张脸吗?”我作势朝她逼近,匕首离她的脸不足十公分,“你和沈轶南加诸在我身上的痛,今天我要连本带息拿回来。你以为我和他离婚,你就能嫁给他?做梦!” 此时的凌雪比刚才又清醒了一点,沈轶南就是刺激她的良药,哪怕是等沈轶南来救她,她也不会先死,特别是死在我前面,这是凌雪的心结。 “他一定会来救我。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人能把我们拆散。我和他,是注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人。而你,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连我们的零头也没有,你拿什么跟我比?过去那么多次,他任由我做陷害你,还替我周全,你还没明白吗?”凌雪只要说到沈轶南,她就又变回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谁都是她的假想敌,没有女人能靠近沈轶南。 我忽而一笑,“你未免太过得意。沈轶南这人又哪有什么感情可言,如果有,又怎么会跟我结婚?不是我也不会是你。” 嘴里是这样说,我心里却在祈祷,拜托了老天,再拖上一点时间吧,不管是谁来救都好,至少让我看到一丁点希望,若不然,就只能用麻脸成的方法了,也只有那样做。 唐铭顺“啧啧”两声,目光放冷,像头就要扑过来的狼,将我和凌雪通通弄死,他已经没有耐性。 “弄了这么久,居然一个都没死,你们在演戏?” 我没有办法,为打消他的怀疑,不得不对凌雪动手,但我躲开了要害,只划破她的手臂。 凌雪尖叫一声,看着手臂的血往下淌,一滴又一滴,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整个人扑向我,把我撞倒。 是时候了。高台底下的唐铭顺和他的那些手下,都在有汁有味地看着我和凌雪的这场你死我活的决斗,似乎赢了的人,才有资格活着走出去和沈轶南在一起。 我装作很疼的样子,事实上,我肋骨那儿的确很疼,凌雪很瘦,感觉是全身的骨头都硌着了我,但她毕竟有伤在身,伤我一千她自损八百。 我趴在地上喘气,其实已经看到,麻脸成不知不觉地,离那轮胎只剩几步。只要一个打火机,只要一次点燃,这里将会被火笼罩。 就在之前我跟麻脸成交换的一瞬间,他是答应了我,会尽量把凌雪带出去,因为他有把柄在我手上,他即便想死,也放不那个把柄。 既然等不到有人来救,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我分明瞅见麻脸成的手伸进了他的裤袋里。 我闭了闭眼,太难受了,在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命时,还要惦记着演戏。 等我再睁眼,已经什么情绪都压下去。我用力地起来,一巴掌扫过去,然后用力一推,凌雪被我推下高台,离麻脸成只有两个人的距离。 高台上只剩我一个,麻脸成就要点燃那支输油枪,点燃那场他早就等着的,想一了百了的火。 却在这时,一声巨响划破修车厂里的死寂和血腥。 有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顺哥,不好了!有两拨人朝这边来,离咱们不远了,但他们还没找着路进来。” 唐铭顺踹了那人一脚,脸上尽是嗜血的阴戾,“两拨人?姓沈的和姓凌的?来的还真够快。呵呵,我就知道,姓沈的就会玩儿黑的,什么不在意,事实是想两个贱货都给救出去。” 那个被称为老二的拧紧眉,“现在怎么做,顺哥?” 唐铭顺笑了,笑得让人心里发颤,这完全就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没有人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唯一庆幸的是,一拖延了时间,等到了人来,二我把凌雪推下去了,麻脸成手里也还有最后一着。这盘棋下到现在,至少不再是凶多吉少。 “是时候让他们把当年欠我的还回来了。呵呵!”唐铭顺话音刚落,一个眼神递给那个叫老三的寸头,寸头便将凌雪提起来。 那个叫老二的,也走上高台,把我拎起来。 沈轶南的电话在下一秒打进来:“老同学,你的窝躲得够深的,但没用,你不想活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唐铭顺骂出来,“别他妈一副你赢定了的样子。老子死也要让你痛不欲生。” 说着,他比个手势,寸头那边先掐了凌雪,凌雪叫得凄厉。我随即也被掐了一记,粗喘一声。 “听见了吗?两个长得不错的女人在我手里,你他妈想弄死我就赶紧的,我现在先废她们的手指,然后戳瞎眼睛,断了手臂,挑了脚筋,你说你来了见她们的样子,心会流血吗?” ....沈轶南那边沉默了下来。 “是不是恨我入骨?我他妈当年就是这种感觉,哈哈哈哈。” 沈轶南没有再沉默,他缓缓抛出一张牌来:“你真的要这样玩?那行,我也像你一样,对你外婆做这些,你也知道,我这人受不了被人威胁。” 唐铭顺万万没想到,沈轶南手里还真有牌,这张牌还是极为刺激的牌。他一时变了脸色,眸里全是痛苦,像蛇一样,被人打了七寸。 “沈轶南,你他妈的不是人。我告诉你,你要敢动她老人家一下,我现在就先送凌雪或你前妻去见阎王。” “可以,我也送你外婆下去陪着。” 僵持得紧的时候,两边不妥协。我心里有预感,恐怕这次,是真的要选择了,沈轶南的选择。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可万一沈轶南就这一张底牌,我又能如何?凌雪如果不是那个人,该有多好,我怎么也要为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现实是,什么最痛?不是没有生路可行,而是眀知道路就在你面前,却与你无关。 这一刻我万念俱灰。可即便如此,我都未曾后悔,答应过简月的事,我真的疯了。 我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忍住,虚弱地说:“放我走,一条命换一条命,你们放了我,不是还有个凌雪吗,不亏。要是一个都不放,沈轶南那人绝对会弄死你外婆。” 唐铭顺恼羞成怒,手里抓了个不知什么东西,砸到我头上。 原来是喷漆的罐子,难怪砸得我头这么疼,有一点黏糊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往下流。 我在说反话,总不能对唐铭顺说,你放凌雪,越这样他越不会放人。 凌雪哭得像个孩子,“文樱你这个贱人,沈轶南怎么会救你,他根本不知道你有多恶毒。” “你比起我,不是更恶毒?你是扫把星,要不是你,我会被抓到这里?我跟你们的事有什么关系?凌雪,总之今天,若只能活一个,也是我不是你。沈轶南会选我的。他的半副身家还在我手上。” 唐铭顺不耐烦,“都他妈的住嘴。” 他拨了沈轶南的号:“我要听我外婆说话。” 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铭顺,别做傻事,别做傻事,外婆等你出来。” 声音突然没了,唐铭顺对沈轶南道:“一命抵一命,我用你一个女人来换我外婆。有个地方叫临烟亭,现在就送我外婆去那边。” “唐铭顺,我有答应你互换人质吗?你要么两个都给我送过来,要么,你外婆干脆死在临烟亭。” 沈轶南的话彻底刺激了唐铭顺,他爆了句粗话,之后连声说:“给脸不要脸了是吗?我要她们一块死你信不信?” “我还真的信,你干得出来。但你外婆能跟她们比?女人没了大不了我再找就是,你外婆没了就真的没了,你自己考虑。”沈轶南的声音比寒霜还冷。 唐铭顺的反应是,撂了电话。而后,他狠狠地瞪我和凌雪,“我不管姓沈的想怎么样,你们两个贱货,只有一个人能送出去。” 我早想到了,可听到这里,还是无法抑制的难受,心痛。我最对不起的人,是我自己,如果有如果,我宁愿做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再不要有这种艰难的选择,其实是没得选择。 “放我走。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真的,我甚至可以让你外婆过得很好,凌家有的是钱,你要什么我们都给,唐铭顺,我知道你以前,不是故意那样对我的,对不对?” 为了这条活路,凌雪也豁出去了,“刚才你没看到吗,这女人不是一般的狠,如果她出去了,你们都得完。唐铭顺,你信我一次,我不会再想以前那些事,真的,我会放过你,你本来就不是野心勃勃的人,你是被逼狠了才这样。” 我没有感情牌可打,凌雪说得越起劲,我的心就越灰。 唐铭顺冷笑一声,“我不信你。” “可只有她留下你们才能得救,她能影响沈轶南。”凌雪如是说,“他连离婚都要护她不护我。” 唐铭顺只想了几秒就做出决定,他认同凌雪的话。 寸头要把凌雪送出去,我终于明白,夏日里飞霜是什么滋味,可这,又是我想要的,我能如何。 “我能,最后给他说几句话吗,好歹能骂骂他负心。” 大概是我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让唐铭顺给了我这个最后的机会。 ....我还能有什么对沈轶南说?其实什么话都早已说完。他应该也害怕做这个选择吧,我不为难他了。 我只想,把最后一点线索告诉他,如果他能找到我,如果他及时的话…… 最怕情深说话,未曾讲,人便成为唏嘘句。 第143章 你欠我的,还不还都无所谓 不知是沈轶南得到消息,能被送出去的人是凌雪,还是他对我的某种感应,在我想最后给他说几句话时,他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唐铭顺,我的耐性有限,人如果还没送出来,你外婆的哮喘毛病,你看着办。听说她身上的病不少,就算我不做什么,她该完还是得完。” 沈轶南的嗓音冷得像从冰窟里发出来。 唐铭顺咬牙切齿,“别他妈得寸进尺,你真以为我手里没点你的把柄,你说什么我就得照办?沈轶南,你急了是吗?你觉得你等到的会是谁?你前妻,还是凌雪?” “我说过,有本事你一个都别放,没那本事,就两个都给我送出来,显然你觉得我在跟你说笑?” 沈轶南轻轻一嗤,而后那把苍老的声音突然不停地喘气,且越来越急,像随时要断气似的。 “想想你这人,真是六亲不认,你关在牢里时,好像就这么一个亲人托人去看你,交代你好好改造,早日放出来跟她团聚?你现在提早放出来,给她的惊喜够大的!” “闭嘴,我叫你闭嘴!” 啪的一下,我的脸被唐铭顺甩得侧向一边,嘴角破了,嘴里是血的腥甜味儿。 “听见了吗?你猜我打的是谁?姓沈的,现在抓心挠肺吗?如果是凌雪,你这辈子都过不去,弥补不回当初你扔下她的过失。如果是你前妻,你又会怎么样?不是怕她分你身家么,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帮你解决了如何?” 我没办法再听下去。我已经力不从心,刚才跟凌雪演的戏,耗去我太多心神和体力,这孤注一掷再不来,我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我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旁边的人虽扣着我,但因为刚才已经给我松绑,我的手能活动的范围大了些。 “你不用猜了,是我,沈轶南。凌雪刚被人送出去,你可以放心了。” 沈轶南那边没有任何声音,唐铭顺则是眯着眸子盯我,那危险的目光,本该让我惊恐失措,可到了这一刻,我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 再害怕,我也挣不开这现实,这不是梦,不是眼睛一眨就能醒的梦,它就跟五年前一样,是一道我再跨,却不知道跨不跨得过去的坎。 “沈轶南,今天落在你仇家的手里,我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认命。好像自从跟你的名字连在一块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平静可言。什么人都来我面前找一下存在感,我一次次想走,都没走成,好不容易离婚了,却快要没命了。” “我知道你这人心狠,你能让他把两个人都送出去,已经是你能做的最不容易的事。其实真的你不用这样,你本来就是要选凌雪的,因为这是你欠她的。这个结果我知道的。” “你欠我的,还不还都无所谓了,我应该也没命消受你的愧疚或是后悔或是其他了。念在夫妻一场,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良知的话,替我给我爸上坟,那地方不好走,八拐九绕的,还兜圈,五环似的,算命先生说风水好,你多给他上香,自己也沾着好。“ 我不知他听出来了没有。这是我给他留的,最后一道题,如果他能来救我的话。八拐九绕,共十七个弯,五环似的,兜了五个圈,如此才从我失踪的地方,到达这个修车厂。 这是我在车上,被蒙着黑布条时,一点一点记下来,数在心里的线索,尽管那时候,我慌得跟凌雪差不了多少,尽管那时候,我真的很想跳车,死就死,总好过要受这种不知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的煎熬。 沈轶南,你明白了吗? 听说你如今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如果你听出来了,你一定会找到我。 唐铭顺一把夺了手机,“都说完了?他妈的,没想到,一个凌雪不够,这个才是重头戏。真是出人意料,沈轶南竟然喜欢这样的。既然这样,我看他拿什么来对付我。” “顺哥,时间不多了,把这贱货带上,我们撤?“ “急什么,这不姓沈的还没来,我尽管陪他玩玩。“唐铭顺向我走近,两指掐着我的脸,仔细打量,“细看之下,是比凌雪好看,也比她有胆子,的确配得上姓沈的。” 我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底。 “不会叫的狗,咬死人。刚才,你故意说要弄死凌雪,其实是想救她?真他妈的伟大,自身都难保了,还救姓沈的的前女友。你他妈当我好耍弄?”唐铭顺瞬间变得恐怖,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手里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瑞士军刀来。 我的心一寸寸地往下坠。他看出来了!他竟然,看出来我想要救凌雪。到底是哪里出错,他为什么会看出来。 我不能慌,越是这时候,我越不能慌。我仍旧垂头,不望他,也没有反应。 “本来我不屑跟女人斗,耍些狗屁手段,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说你这张脸,要是刻上我的名字,沈轶南会不会看到你都想杀了你?”他怀着恶意的眼神,像一团墨汁,黑不见底,他连心大抵也是这般的黑。 “呵,让我看看沈轶南的女人,多有种。按着她,我要在她脸上写字。” “顺哥,时间很紧,先带她走,到时想怎么写怎么写,只要有她在手里,还怕没有机会吗?”寸头也分明觉得,在这里耗时间等沈轶南赶到,是不明智的做法。 然而唐铭顺那颗要跟沈轶南斗到老,斗到死的心,又岂是他们三言两语就打消的。越是他不能碰的,他就越要去碰,我总算看出来,这人的别扭之处,说到底,他不过是自卑,却又不承认自己比沈轶南差,才会走火入魔。 此刻我就是他手上对付沈轶南的一张牌,更是他沾沾自喜的一张牌,因为他奈何不了沈轶南,却能奈何得了我,只要我越惨,他就越兴奋。 我不敢去想,后面还有什么手段在等着我。 我在想的是,沈轶南来找我了没?如果他再不来,恐怕,我和他,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那个吻,真的成了他和我的最后一吻。 唐铭顺疯了,他一脚踹我的后膝,我不得不跪下来,之前那个痞里痞气的二把手和寸头都不赞成他这么做,大家想的都是先撤。 可唐铭顺却自信得过头,他已经顾不上他的兄弟,他的手下,现在他眼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狠狠地整我,这样能令沈轶南难受。 “你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我故意离他们的心,让他们有嫌隙。 “臭女表子,要你多话。你想等沈轶南来救你?他用我外婆来换,只能换一个而已,你,注定要死,注定要因为沈轶南,而死。” “顺哥……”唐铭顺底下的人一再提醒,可他听不进去。 气氛一度僵着,“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想死,不代表你的兄弟们都死。”我缓缓开口。 唐铭顺底下的两号要员的眼神都变了变。 “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不妨跟你说句实话。你真以为沈轶南手里就你这一点料?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是不是这种没有准备的人?哪怕他真的弄不了你,你的这些兄弟们呢,他们怎么可能是沈轶南的对手?还有凌家,凌家的人会不会算账,你一点把握也没有,可能今天他们不对付你,明天你外婆就会横尸街头,你要不信的话,你尽可看看。凌向东跟你一样,是个疯子,你能做得出来的事,他只会比你更凶残。” 所有人除了唐铭顺都不淡定了。寸头原本刚才就要送凌雪出去,但是可能怕那边有埋伏,他很干脆地让别人送出去了,自己临阵又跑回来。 想也知道,他们跟着唐铭顺做事,虽说是出于某种义气,但更多的是为了有好处,不是真的把命都给他,要真的给,早给了,不会等他出狱。 “顺哥,你不走,我走。今天弟兄们跟你干这一场,一点好处没捞着,你还想坑我们呢?”寸头开始大声嚷。 底下很多人已经在做先撤的准备。 谁知唐铭顺这个疯子,露出阴森一笑,“谁也走不出去。今天是我跟沈轶南拼命的日子,谁也走不了。” 他也是个找垫背的。人性就是这样的自私。他就是这样对这些跟他一起做事的人。 寸头愣了,所有人都惊了。 “顺哥,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要是赢了,我们才能走。要是输,我们走也走不出去。” 难怪他会想尽法子来弄我,他原本就没打算,有活命的机会。他想在死之前,一举报仇而已。难为的是这些人,都是替死鬼。 我的目光暗瞥了麻脸成一眼。 麻脸成显然也没想到,唐铭顺是跟他一样的,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我不等沈轶南了。也许他跟从前一样,根本就来不了。也许,他在路上,但他已经救不了我。 我闭了闭眼,真的感觉好累。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在叫嚣着累。如果能不那么累,就好了。 都交给老天爷吧。 麻脸成的手又摸进了裤袋里,再伸出来时,点燃了输油枪,火苗一下窜起来,迅速成了一条火龙。 紧接着不知是燃着了哪个东西,嘭的一声巨响,伴随一股震动,似要劈开半边天,修车厂顿时浓烟滚滚,慌乱逃亡的人和夺命般的尖叫声,还有接连响起的,或大或小的,连串的爆裂声,一时间这里成了人间炼狱。 第144章 从前事剥离,人间超值得 如果要形容最后那一声响,我觉得用石破天惊都不足以描摹得出来。天地之间似乎没了界 限,触目惊心的火和烟弥漫至每一处,像要把一切摧毁揉碎,再不复有重来的机会。 我的意识开始迷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太阳穴一次比一次紧,仿若戴了紧箍,我全身的温 度越涨越高,可越是这样,我那股迸发的求生意志越是惊人。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开麻脸成, 抓住他跟紧他,是我唯一的生路,哪怕他的结局也是死,我好歹也死得甘心一些。 火势越大,滚滚的热浪侵袭而来,我被灼得睁不开眼,但我的手,仍旧牢牢扣掐在麻脸成的手臂之上,我的指甲甚至深深地嵌在他的皮肤里,但我管不了那么多。 “放开,你这贱人,你松手。”麻脸成极力想甩开我。 我却极力地缠着他,像鬼魅一样,不死不休。我已经不知道,麻脸成此刻在哪儿,我又被带到哪儿。 可能人在接近死亡的时候,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幻觉,我好像看到沈轶南的车,好像听到他声嘶力竭地喊我,但下一秒又什么都没有,接着,我好像听到陆怀年在喊“刘然“,短暂的一下过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真的很想放弃,太难了。人间不值得。 然而连麻脸成都揣着一股劲头想活命,我总不能,还不如他。我的人生,我绝对可以给自己打百分制的一百二十分,我唯独欠自己的那些,还没来得及补偿给自己,我怎么能死?如果我死了,这世上,会有一个人记得在我最冷的时候,给我献一束花,帮我拢一拢烛火吗? 也许刚开始会有吧,但时间这东西,我已见识过它的力量,到最后,我抵不过孑然一生的宿命。 我不能死,哪怕这世上只我自己,死皮赖脸也要活着。 我越发用力去扯麻脸成,他反手一拽,我目露凶光瞪着他,事实上,我已筋疲力尽,即便这样瞪人,也累得想阖眼,仅仅是本能,不让我妥协。 喉咙发哑,更不能吸入太多浓烟,我能做的,也只是凭着我的眼神,让他知道,要么一起寻活路,要么一块完。 就像对弈和搏斗,在我曾死过一次之后,这五年来每一分钟都是赚的,我还没赚够,我必须活命。 麻脸成一拳砸在我肩胛上,我闷痛,脑子更加昏沉,但我的手,没有松开他。 “刘然,你自己救她的,怪得了谁。” 麻脸成咳咳两声,急忙掩唇。 我的呼吸一点点薄下去,到后来,腿也灌了铅一样,麻脸成开始时挣不开我,后面一鼓作气甩下我,但他也没能走多远,就倒了。 终于,都撑不住了,要等着生命终结了吗? 在我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的幻觉已经厉害到,好像感觉到自己突然全身冰凉,终于泡在了水里,而那些灼热正一点点褪去。 是上天的怜悯吗,给了我这最后的幸福感,虽然是假象…… 听说,那场惨剧约莫是江城近二十年来,最恐怖也最骇人听闻的事,听说,惨剧里无人生还,那个地方成了冤魂之地,听说,有个女人总算计别人,结果报应在自己身上,听说,那个女人全身上下除了一条吊坠链子,全化为灰烬,是这里面死得最惨的。 没有人知道那场惨剧的原因,事发经过,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去深扒,只知道是某公司的高层,只知道她和几个男人有关联,至于为什么会死,whocares…… 两年后 茂都 夏末的一场夜雨刚停,直接宣告入秋,不带一丁点留恋,天气骤然变凉。在车上还不觉得什么,从车里下来,我的T恤就有点扛不住了。 偏偏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二十几分钟,都没等到人,我特想钻回车里,调头走人。 不过,也仅仅是小小地埋怨一下,不可能真的走,因为…… “MUA咪~咪“ 远远的,我看到一团粉色朝我走来,小奶娃头上还戴了顶小猫帽子,肉嘟嘟的小脸和小手小短腿,一下萌翻老阿姨的少女心。 我蹲下来,张开双臂,正好抱住这团粉红。 “抱歉,公司有点事,来迟了。“ 我抱起小奶娃,扭头瞪眼前的男人一眼,“说的好像分分钟经手几千万一样,有这么忙?“ “姑奶奶哎,别生气别生气,这不是来了么。喏,心宝的东西都在这儿,我给放车上?” “不要,你把她的奶嘴儿拿出来行。别的我那里都有。”我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男人。不过有时还是会觉得惊奇,这父女俩站一起,都得以为他是拐带儿童吧?这基因也改变得太好了,心宝是一点都不像爸,十足是妈妈的翻版。 太可爱了。 心宝很乖,趴在我的背上,闻我身上的味道。大概是她一出生我就抱她,抱得多的原因,她在我怀里很有安全感。 麻脸成……呃,叫习惯了,改口还是改不回来。 “笑笑怎么样了?“ “还在等合适的,不过这周听说正好有一个,到时候看看。“麻脸成神色平静。 过了最初那段时间,如今他整个人都平和了,笑笑也是,这夫妻俩的心态越来越好。但愿笑笑能快点找到合适的骨髓,以后这一家三口,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有时候要搭把手,照顾心宝的原因。笑笑做治疗时,麻脸成只能围着她转,心宝又正是认人的时候,除了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我也乐意,毕竟,心宝这孩子,跟我缘分很深,每当看到她的脸,她圆溜溜的眼睛,我会觉得,人间超值得,幸好当年没有死,不然我就看不到这么治愈,这么可爱的心宝了。 从前事剥离,这两年真正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才发觉时间不知不觉从指缝里溜走,太多美好的东西想去发现,去铭记,每一天都那么有滋有味,以至于心宽体胖,没错,对比从前那个文樱,如今的我,胖了一点,气色也好了一点,不能说脱胎换骨,但心态真的完全改变。 现在我能自己开着车到处遛达,也能毫无顾忌地素面朝天,穿得最多的是T恤牛仔卫衣,踩得最多的是球鞋,偶尔加顶鸭舌帽,也很酷。 “心宝,回姨姨那里喽。“ 我小心地把心宝放到安全座椅上,给她扣好,又塞给她奶嘴儿。我对她自称“姨姨“,但心宝刚会说话那会儿,都是喊我“妈”的,现在她不过一岁七个月,知道“妈妈”不是我是笑笑了,但她还会喊我“MUA咪“,我纠正几次后,小姑娘不改,她分得清,就由她了。 茂都的一品临岸,是本市最好的地段,最好的楼盘,我在这里有一套楼王单位,宽敞得足够让心宝玩儿。 几乎是隔段时间,她就会来我这里,所以我也懒得带她家里的东西了,直接在这边给心宝买,除了她习惯用的奶嘴儿围兜小枕头之外,其他全是我带着她买的,心宝不挑,我给买什么她就用什么,喝奶也乖得不像话。 这天午后,我抱着心宝躺在沙发上,她舒服地在我怀里睡,我也惬意地边给她拍一下,边看书,这闲下来的时间啊,当真是爽。 前半辈子辛苦,后半辈子享福,还不错。我完全没有用上之前的钱,如今的小成就,虽然不比从前,但总的来说,我也很满意。 得益于从前的经验,我现在手上有两家餐馆,都不大,但客流稳定,我只充当甩手掌柜的角色,出一半本钱,只管拿主意的事儿,别的一概不理。然后拿钱再去生钱,我就买了一品临岸和一辆大众。 小日子什么的,太滋润人,我已经佛系到再没有理想,只求平生顺遂吃饱就好。心宝就是人生里最大的惊喜,我在想,以后要是不结婚没小孩的话,就把心宝当女儿一样了。要是结婚自己生了娃的话,那固然好,有带心宝这段历程,我肯定能当个好妈。 人生啊,不就这么回事。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两个月前,来一品临岸跟帝王出巡一样,众星伴月的男人。 嗤!我觉得好笑,当时远远地眼神交汇了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大概就不是他了。 果然,我这几个星期,明显感到有人把我的点点滴滴收集起来,我没理,只要他不打扰我,我可以当不知道。 当然了,如果他不懂做人的话,我不怕教他怎么做人。两年过去,伴随着佛系的同时,我也变得更加干脆,或者可以说更加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人生那么美好啊不是吗,苍蝇之类的,直接上手拍死就好。 叮咚一声,我门铃响了。 我下意识看向怀里的心宝,她睡得正香,门铃最好只响这一次,若不然,呵呵。 把心宝轻轻地放在客厅的婴儿床上,我踩着棉拖鞋来到门边,往猫眼一看,啧!忍了这么久,终于憋不住了?! 也罢,就会一会,是佛是魔总要见真章。 我打开门,双手抱胸,先他一步,语气不高不低地说:“把你住的单元号给我,六点左右我找你。” 意思是,我的家门,你就别想踏进来了,不欢迎。 第145章 不希望被打扰,你能不出现更好 心宝一般会午睡几个小时,我得等她醒了,换尿片,再喂一次奶粉,看看有没有出汗,给换小衣服什么的,做完这些,才能背着她出门。 所以,到傍晚六点差不多。 我只跟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这么一句,就没有别的话。我连他的脸,都没有去看。哪来那么多矫情,我也不想知道,这两年他有什么变化,本来我跟他,就是连路人也算不上的,要不是因为凌雪,有那么些过节,谁管他啊。 “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他就住一品临岸吗?我勾唇一笑,我应该没长着一张弱智的脸吧。这不显而易见的事,他要不住一品临岸,他能查得到我住在哪里? 茂都这个楼盘,我住了快两年,安保我还是信得过的。再说,这楼盘好不好,他不清楚吗?一品临岸就算不是他凌家,凌向东的楼盘,必定也跟他有点关系,不然他怎么就“出巡”到这里了? 世界是挺小的,哪怕我没有想过,刻意地去隐瞒什么,却也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就跟从前里的某个人迎面撞上。 但,那又如何? 还是那句话,苍蝇什么的,影响心情,直接上手拍死,干脆利落。 “或者你想在楼下花园谈,也可以。” 我合上门。 等着,等我心宝醒了再说。 凌向东,你最好知趣点。 婴儿床里的心宝,睡得可好了,真是看着,都让我的心快要化了。我也躺在沙发上打了个盹。 快要五点的时候,心宝睡醒了。我给她换了尿片,泡好奶粉,她就自己抱着喝,之后我给拍嗝,换了件衣服,想到傍晚有点凉,我又给她添了件小马甲。 为了让心宝坐得舒服点,我把腰凳系在腰间,让心宝和我面对面的姿势坐着,之后我提了个妈咪包,下楼去。 一到楼下,心宝就坐不住,她学会走路已经半年多,知道这里可以玩可以走,就不愿意静静坐着了。我只好解开,放她下地。 一双锃亮的棕色皮鞋映入我眼帘,不必提,就是凌向东。 我把妈咪包和背带都放下,一手牵着心宝走,她会牵我去她想去的地方玩儿。 “需要帮忙吗?” 凌向东很生硬地问了句。 我恰恰觉得,就是这样一句话,泄了他的底。怎么说呢,此人一直给我的感觉是,脾气怪异,乖张,洁癖清高,龟毛,现在居然问要不要帮忙,我稍微一想就明白。 恐怕是看在两年前我救凌雪的份上,才在我面前收敛着。 还有就是,他不是不惊讶的,对于突然在一品临岸见到我。 “不用。”我简短两个字回答。 “凌先生既然见到我,想说什么直白点,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你也看到了,我要带孩子,没那么多精力应付你。” 说话间,心宝已经抓着我走到一旁的花坛去,她想玩花花。果然是女孩子,喜欢这些颜色漂亮的花花草草。 我把她抱起来,“花花,好看吗?“ “花,花~MUA咪,咪“ 这孩子,兴奋也喊妈咪,开心也喊妈咪,要不怎么说是小棉袄。我珍惜跟心宝在一起的时光,感觉整个世界都那么美。 哦,差点忘了,还有位凌先生。 我侧过头去,“你要是没话可说,那就听我说。过去的事,我没记着,要是时间再长点,我连你叫什么都会想不起来,所以你在我面前,不提过去那是最好。其次,我不希望被打扰,你能不出现更好。最后,我暂时没有离开或迁居的打算,事实上,为了你好像也不足以让我做这些打算,你大概为了令妹,也不想生点什么枝节,所以,今天见过面后,互相当不存在吧。“ 凌向东似乎有什么想说,但他隔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走了,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我就当他跟我达成共识了。未来的事,未来再算,至少目前,我过得很好,他不要来横插一脚就行。 既然知道我没死,也知道我住在一品临岸,他大抵已经查了一遍我的资料,知道心宝是我朋友的孩子。 麻脸成改了名字,有全新身份,笑笑也是。所以基本上从麻脸成这条线来寻我,不太可能。毕竟麻脸成在那场惨剧中,也是“无生还”的人,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或许都没有人知道,当时麻脸成也在那场惨剧当中。 我连名字都没有改,还是叫文樱,他们查不查得到,我也不在意。也许,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活着呢,我就不费这个神了。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没有这些人这些事来打扰,真的很惬意,我想继续惬意下去。 跟凌向东碰面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可以避免更多其他意外,只要他跟我达成共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脑海里也会一闪而过,沈轶南和陆怀年的现状。一个应该跟凌雪结婚了,另一个当爸爸了,孩子的岁数应该跟心宝差不多。照这样,皆大欢喜不是么。 而我,在突然的心血来潮想了想他们的现状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他们,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远到像我曾看过的一本书,只记得看过,只记得看的时候,会疯狂地流泪,疯狂地笑,但是细节剧情什么的,全都想不起来,因为书已经合上很久了,没有再去翻。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像以前我都不敢碰方向盘,突然一场变故,就彻底治愈了以前的那些不敢,那些伤痛。 时间的力量,无穷大。 就像我此刻抚着心宝的头,也难以想象,自己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平静似水。 陪心宝走了好一段路,又折返时,才发现,凌向东竟然还站在原地。 我蹙了蹙眉,但没开口。 沉默地提上东西,我准备带心宝上楼去。 “能不能,“凌向东看了眼心宝,好像很好奇,又好像有点点渴望,他说:“能不能让我抱抱她?” 心宝听得懂抱抱,小手一下抓紧我的裤腿,她对陌生人基本就是这个反应,但对别人不会这么快速和激烈的反应,可见凌向东杵在那儿,他那张脸,还是会吓到小孩子。 “不能。”我拒绝。其实也是,他跟心宝什么关系啊,想抱就能抱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想,她是不是很轻,你照顾这么久都不会累。” 怪异。这是我第一感觉。一般这种就是怪叔叔的代表了。我牵着心宝上楼去,理都不理他。凌向东,呵,哪根葱。 但是这之后,凌向东好像隔两周就来一品临岸,也不知是开发新一期的楼盘,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我有时候带心宝下楼去,会碰见他。 很多时候,我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心宝怕他怕得紧。 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这不对劲终于在我的怀疑中,得到了证实。 天气越来越凉,心宝有天半夜突然发烧,我急匆匆给她换好小衣服,抱她下楼,准备上儿童医院看急诊。 就在楼下,凌向东的车居然就停在我的车旁边,而他见到我,摇下车窗问:“什么事?” 我沉默地把心宝放到安全座椅,她难受地哭,脸色潮红,手脚冰凉,我只能哄着,说马上就到医院。现在打车的话,更费时间。 “坐我车去,你现在没办法开车。” “……”我快速扫了一眼凌向东,心宝的小脸让我想哭。把心一横,我抱着心宝坐上他的车。 凌向东貌似还挺熟茂都这边的路,去儿童医院不到十分钟。我抱心宝挂急诊,他也跟在我们身后。 我无暇理他,护士给心宝量了体温,医生建议先吃药,如果降不下去就要挂水。我自然不想心宝打针,但又没办法,只能先给她喂药。 病着的孩子多半不会乖乖配合,平常乖巧得不像话的娃娃,在这时候闹腾得天翻地覆,我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安抚,她越闹越厉害。 “谁的孩子?不知道抱出去啊?”有位家长怨了一句。 我肚子里也憋着火,但心宝这样我要是再发火,她得哭得更厉害。我忍着,抱着心宝细声哄,来回走。 “我的孩子,怎么了?” 我愣了愣,艰难地抬眸看凌向东。攀什么亲戚,我家心宝能是他孩子?屁。 “你家孩子闹得所有孩子跟一块儿哭,你当爸的,也不知道帮孩子妈哄一下?” 凌向东伸手就从我怀里抱过去心宝,我硬是不给,他硬要抱过去,心宝忘了哭,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怪叔叔。 我瞪他。 他还是抱走了心宝,一点也不温柔地数落:“你乖一点,你妈咪要哭了。再不听话,我打你屁股。” 我我我艹了真是,这不存心让我心肝宝贝哭! “滚。”我把心宝抱过来。 她躲在我怀里,一边看凌向东,一边委屈唧唧挂着眼泪,没敢再闹了。 凌向东挑眉笑,像教训下属那样,那副贱样。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心里咣啷一声。不是吧,艹! 第146章 该来的总会来 我摇头,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 给心宝喂完药,过了有一会儿,她的温度慢慢降下去,我给她喂些温水,又在她背后垫了小毛巾,她身子舒服了点,耷拉着眼皮,困了。 心宝睡着,我隔段时间给她量体温,总算正常。我松了口气,问完医生,准备打道回府。 这期间凌向东一直站在旁边,我不知他有什么可好奇的,也不知道我和心宝有什么值得他看的,反正他就是时不时的看。 我收拾好妈咪包,背起心宝就走。 “送你们回去。”凌向东伸手就要接过我的妈咪包。 我防备地瞪他伸过来的手,他神色淡淡地收回去,也不再说什么。 麻脸成让他一个朋友来送我们回去,到家都快天亮了。 我抓紧时间阖眼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心宝这一觉睡了很久,我睡醒也觉得通体舒畅,给麻脸成回消息说心宝没事,让他专心陪笑笑。 我带心宝下楼玩,一点不意外见到凌向东。 心宝下意识窝在我怀里,怯怯地看凌向东,我抚着她的背,头也没抬,跟凌向东单刀直入,“你喜欢我?” 若说这两年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那应该是该犀利的时候我绝不软糯,也丁点不会顾及脸面一说,反正我不求人,也不想别人求我。 凌向东静默不语。 “别做无谓的事。”我终于看着他的眼睛,“两年前的事不管有没有你掺一脚,我都当你没有。收起你那些少得可怜的情绪波动,骗人骗己都不明智。” 我抱着心宝走远,我知道他已经听进耳里。 凌向东如果喜欢我,那才是匪夷所思。但不排除,他对我是有些另类或者异于常人的想法。我认为,要么是两年前那事,他参与了;要么是凌雪和沈轶南仍未修成正果,那他必定担心我会半路阻道。 不管是哪种可能,于我而言都特别无聊。难道我现在的日子过得不比他们好?我在意那些身外物? “如果,我说是呢?”凌向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和心宝:身后。 “需要说服自己,才叫喜欢,那你当真可怜。” 心宝扯了一朵花,做了坏事在贼笑。这小姑娘也不全然是乖的,我私自认为,这部分基因就是麻脸成给的。 “不能摘哦,心宝坏蛋!” 她咯咯咯地笑起来。 玩了一会儿,我拿湿巾给她擦手,准备带她回家,给她打点玉米糊糊喝。 “文樱。你可以放下所有事,让所有人以为你不在了,但虹姨在那件事之后,她自杀了,虽被救回,但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知道你不想听,不想知道,但我不能不说。” 我只有一个单音节:“哦。” 我是人,不是神,我哪有什么力量来决定别人的命运,人都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说到底也是自私的一种,自私地用别人来当借口,不肯承认错误。 邓女士啊,我希望她过得如愿,但也仅此而已。 “……”凌向东再次默然。 我抱心宝回家,心里一片平静。人生在世,就是修为,得和失老天都有一杠秤,谁能光拥有而不牺牲? “还是我们心宝小妞最拎得清。”我刮刮她的小鼻子,放她在垫子里玩儿,我去给她弄糊糊了。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碰到凌向东,他就像平静湖面偶尔漾起的细纹般,起不了什么作用。 日子又恢复平静惬意。 闲暇时,我一个人带心宝去了趟旅行,不是很远的地方,也没用多长时间,但是旅行的意义对小孩儿来说,绝对大于成人。 麻脸成那边的进展听说不错,几经辛苦,他找到了能和笑笑配对的骨髓。 深秋里的某日,麻脸成带笑笑,我带心宝一起去了趟寺庙祈福。 都说心诚则灵,我亲手把写下的愿望绳系在树上,祈求故人能听到我们的心声。 简月姐,如今你可以放心了吗?笑笑从来没有怪过你,她有了家庭,有对她掏心窝的男人,还有一个跟你同款大眼睛的宝贝,笑笑过得很好,只除了跟你一样,需要骨髓。 如果你能听到,请让笑笑迈过这至关重要的一坎,让他们无缺无憾地生活吧。 笑笑把求来的手串戴到我手上,“姐,也保佑她的有缘人,快点出现。” 麻脸成在一旁叨叨:“再不出现,她都要变高龄产妇了,咱家心宝都不喊咱们爸妈了。” “你是不是眼瞎了?多少人追文樱,你不知道?就你公司都好几个打听来着。”笑笑想了想,又补一句,“讲真文樱,你手里有车有房,不愁吃穿,我要像你,我就不结婚怎么的,喜欢什么样的就跟他恋爱,噢耶,想想都开心。” 麻脸成嘴角一抽。关于长相外在这条,这辈子是过不去了。 “好提议。”是该恋爱恋爱了,多巴胺的分泌让人高兴。 “上次我上你公司,你那个客户还行,联系方式能给我?”我很认真地在反思自己,基本上我觉得的还行,都是看颜。活了这么久我才知道,我就是一骨灰级的颜狗。 笑笑撞了麻脸成一下,“听见没啊,我都说他俩有戏,那谁不是也拐着弯问文樱的联系方式。” “得,我都安排上,等你配对成功,咱就把文樱这祸害送出去。” 狗嘴吐不出象牙!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从寺庙回来,又各有各忙,麻脸成一边是事业,一边要照顾笑笑,我呢,忙新店筹备,外加带心宝。 忙有忙的好处,看着自己这么累,等钱到账时就会特有成就感,还能给心宝买很多好玩好吃的。 本来我决定明年再开新店,反正今年也没剩几个月了,我想在生日之前,改变一下单身状态。麻脸成那个客户,是不错的选择,大高个,长得俊,工作也体面,年薪嘛,跟我持平。 奈何生意这事,时机不等人,第三家店就这么筹备起来,跟那帅哥见见面约会的事,也就暂时搁一旁了。 第一波寒流侵袭茂都时,我正是最忙的时候,第三家店未开先火,多少超出我预计,就这样,我家里店里一通忙下来,人也病了。 去医院检查完,说是病毒感染,得挂水,我不得不把麻脸成叫到医院来,心宝还小,就是戴着小口罩我都不放心。 “文樱,嗨,心宝小朋友。” 我掀开眼,眼前居然站着麻脸成那个客户,他高高大大地站在我们面前,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知道麻脸成和笑笑有心撮合,我也想对他露个笑脸什么的,但我病得难受,只能说麻烦他了。 心宝怕陌生人,但对这个叔叔,倒没有怕成凌向东那样。特别是这个叔叔拿出两只玩具小兔子时,心宝的眼睛就成了爱心状。 “叔~”很简短的一声,透出她人精儿的本质。 大高个就顺势抱起了心宝。得,人家一点不抗拒,连那两只玩具小兔子也搂在怀里。 “谢谢你,蒋时。”是这个名字吧,我没叫错吧? “你安心挂水,睡一会儿,我带心宝。” “有劳。”说完我想揍扁我自己,说什么有劳,硬梆梆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他又不是我合作伙伴,真被自己蠢哭了。 大概是药水起了作用,或者我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 换针水的时候我感觉得到,我醒了,但没睁眼,好像隐约还听到心宝的声音,这时候我特别感谢蒋时,能帮我带心宝。 我心随意动,润了润喉咙,还是没睁眼,只轻轻地唤着:“蒋时……”谢谢你啊。 但后面那句没能说出来,因为我被一股力道狠狠压着,肋骨都快要断了。 我不是木偶,眼睛虽闭着,我还有嗅觉,还有感觉和知觉,我知道在发生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不凑巧,选这么个时间来,我想叫板也不太可能。 第147章 你这个狠女人 我能感觉周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也能闻到那股冷冽而让人不安的味道,来的谁,我比谁都清楚。 但我以为,在凌向东消失了的这段时间,我已经脱离了被眼前这个人找到的危险,至少,我没料到,会那么快,就出现碰面的情况。但说到底,他找到了又如何,能如何。 我浑身乏着,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来者。 有个词叫事过境迁,很多东西在年月的增长里,会一点点退后,甚至消失不见。最近我刷微信,刷到一个词,叫一期一会。我在生命的某一段,遇到某些人,或深或浅的交会之后,最后的结果仍是各自消散于茫茫人海,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他对我来说,大概只存在于那一期。会过之后,便是天涯。 此刻我的心情很是平静。再多的感觉,也没有了。我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我想休息,想好好睡一觉。 “你在喊谁?蒋时又是你什么人?” 他沉沉的,略微嘶哑的嗓音在我耳边拂过,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只让我睡意更浓。 噢,蒋时暂时还不是我什么人,但应该很快就成为我男朋友吧,我心里是这么想的。生病的女人有些脆弱,也有些矫情,有个男人在身边照顾自己,是件很贴心的事。特别是心宝不排斥的人,更加难得。 “呵,叫蒋时是吗?我真想会会。” 会会就会会,这么阴阳怪气做什么。两年多了,脾气变这么糟糕的吗? 我思绪浮浮沉沉,就在睡着的边缘。 耳边仍是那低沉的嗓音:”不敢睁眼,还是不相信,我找到你?“ 都不是,你老爱咋咋的,我需要休息。 我就这么睡过去,心很大,睡得也很好。这两年来,我犯不着亏待我自己,日子过得舒心了,心情都很少有过大起大落。 一觉醒来,我口干舌躁,伸手动了一下,已经挂完水了。 哦,对了,心宝在哪里。 我的记忆停留在大高个出现的那一幕,下意识就喊出来:“蒋时?” 蒋时没有应,我的下巴却快要被捏碎。好吧,终于记起来,我睡过去之前,这里还有一个人。 我的焦距对上眼前的这张脸,事实上,是不得不对上,因为他的脸离我,不过咫尺。我第一感觉是,瘦削。他的两边脸颊,微微凹下去,五官更显刀刻般的冷硬,加上那双鹰隼一样的眸子,给人的感觉毫无温度可言,身上的气质也有些许变化,以前清冷矜贵,如今冷峻从骨子里透出来,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强烈信号。 纵是我刻意去忽略他的存在,也无法躲开他追命似的紧迫感。 我以为有生之年,不再狭路相逢,却敌不过,此时他突然就猩红了的眼里,映着的碎裂的光,一寸一寸,要将我吞噬。 他的头微微一低,呼吸拂过我的脖子,未等我回神,他在我脖子上用力一咬。 疼!我低呼,很想使劲将他整个人甩开,但他压在我身上,我动不了。 “你这个狠女人。”他的头挨在我肩上,这几个字说得分外用力,以至于说完他粗粗地喘起气来。 “彼此彼此。“要说比狠的话,我不认为有人狠得过他沈轶南。所谓彼此,其实我离他,还远着呢。 他静默不言,呼吸从重到轻,待他调整之后,我以为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才能去见我宝贝,谁知,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发什么疯?我用手一推,顺利把他的脸推开,他好像,睡着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我从病床上爬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先给麻脸成打电话,问他蒋时有没有抱心宝去找他。 麻脸成说心宝在他那儿,蒋时,蒋时有事先走了。 后面那句蒋时有事先走,我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告诉他一些话了,不走还留着干嘛。 挺可惜的,还没开始就结束。 我瞪了趴在病床旁边的人一眼,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被动。 我打开病房的门,一点也不意外,见到许泽。两年多过去,他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能看得出来,也瘦了一点,眼神成熟了不少,隐隐带着沈轶南的影子。 他朝我颔首,但眼神有点怪异,“文小姐,很久不见。“ “不算久吧。”如果能一辈子不见,那才是真的久。 “你要去看你的……你要去看那孩子?“许泽似在找一个正确说法。 既然他们找到茂都,找到我面前来,我自然不会认为,他们手里没有我的详细资料。只是蒋时是临时一笔,他们才不知道罢了。关于心宝是谁的孩子,他们肯定知道。 “许泽,你可以说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我知道你们找到这里,后面我就不会太安生,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要照顾孩子,有什么事,也排在我孩子后头。” 我很明确地告诉许泽,沈轶南有什么事,都不如我孩子来得重要,最好别为难我。 许泽又是一愣,“文小姐,沈总从未想过为难你。来这里之前,他整整两天没阖眼,知道你的确切地址后,他一刻都待不住赶过来,你在挂水的时候,他强撑胃疼不敢闭眼,现在终于是撑不住了……你觉得,他还有什么力气为难你?况且,你真以为,他还敢为难你什么?” “这些你不用告诉我。但哪怕是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我也会劝你一句,趁此机会休息吧。“ 我拿着包扬长而去。挂了水又睡了一觉,我的身体好多了。开车去笑笑做治疗的那家医院,见到麻脸成,此时心宝已经睡着了,脸上挂泪痕。 “委屈着,说想妈咪了。“麻脸成无奈地说。 “给我吧,我带她回家,我没事了。“我怕病毒未清传给心宝,仍是戴上口罩,才把她抱过来。 麻脸成一脸踌躇,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干脆直接告诉他。 “蒋时跟你说了吧,有个男人。没错,就是沈轶南。他找到茂都来了。很突然,我又正好挂水,打照面了。“ “那你怎么想的?如果他把你带回去……“ 我耸耸肩,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我是人又不是物件,想带哪儿就带哪儿啊?心宝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了心宝我能活吗?“ “话虽如此。可是文樱,万一他,还有陆怀年,我,我没跟你说过陆怀年的事吧,他其实也一直在暗中找你,估计都想着,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了。”麻脸成很突兀地提起陆怀年。 过去他是从没跟我说过陆怀年,我也没问。现在知道他们找我,估计是一个心结罢了,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但是只要稍微有脑子的,又会觉得如果我还活着,那简直是匪夷所思,毕竟在那场惨剧里,我的项链掉在现场就是最有力的说明,代表文樱是真的就在现场,火势这么猛,无人生还,凭什么文樱就能不死? 金手指吗?大概我真的开了金手指吧。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需要他们知道。少一个文樱,于他们而言,不痛不痒,我呢,又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生活,多好。 都说愿无岁月可回头,诚然如此。 麻脸成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跟我说,但笑笑那里离不得人,他也不好多跟我说,而且他也知道,我做了的决定,就不会改变。我骨子里比谁都倔强,以前是,现在也是,估计将来变成老太婆,会更加没法改变这点。 茂都多好啊,这个城市不太拥挤,但也有它的活力和繁华所在,我喜欢它。当年被麻脸成推到河里,我还以为是假象,还以为是幻觉,后来,河水一直把我带到了这里,我被当地渔船救起,送至医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应该是真的。前半辈子我过得一点都不平坦,所以老天爷就不舍得我死去,我深深地感激。 治了不太久的时间,我就能下床了,灼伤的地方不严重,麻脸成比我严重一点,因为当时他离那个输油枪比较近,这很难免。 活下来之后,麻脸也也不敢再回江城,要他曾经谋划的一切,他只想带着笑笑,重新开始。而我,本来就不会再留江城,索性就在茂都定居。 我没有联系文沅,我知道,如果我联系他,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没有死。文沅如果明白我想开始新生活,他一定会赞成我这么做。 当江城和昔日的种种,成了记忆的黄页,我已经在茂都生活得很好,没有一丝不适应。每当我再想起,曾经经历的往事,也终于可以对自己说,真好,都放下了。 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不希望有人来破坏。 可偏偏,凌向东却出现了。我现在不确定,到底是他告诉沈轶南,抑或是沈轶南自己找过来,我现在想的是,我要尽快跟这些人这些事分割开来。 我的生活那样简单,周围只有心宝,心宝爸妈,我有一所房子,一辆车,两个门面马上就要开第三家店,人生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所以,我贪心了,贪心得想把这种惬意和幸福延续下去,久久长长。 我总得,跟沈轶南切断所有,了无瓜葛,才能让这种生活继续下去。 我看着心宝的小脸,心中溢起无法言说的温柔,文樱,你可以的,放手去做。 第148章 他说,我等得起 心宝睡醒见到我,小肉手抓着我的衣襟,头直往我怀里钻,撒娇呢。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对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妈咪,未免比亲妈还要亲昵。 但笑笑一点都不吃醋,反而很感激。她曾经跟我提过一嘴,万一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又万一她的骨髓配对不成功,她宁愿心宝早点跟我更亲,这样她也好安心地走。 我当时斥责她,我说天下之大,超乎想象,怎么会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就算天意如此,麻脸成也会逆天而行。这之后,笑笑就没提过了。 她身上有简月宽厚那部分,也比简月开朗和放得下,大概是生存环境决定的。说来缘分这东西太玄,我以为我在那场惨剧中,救的是简月的妹妹,却不料想,上天给我开了一个玩笑,凌雪根本就不是简月的妹妹。 麻脸成把笑笑接到茂都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我救凌雪是这辈子最正确的事。直到笑笑生产那天晚上,我才知道,我真正要找的人,在我面前。 笑笑和简月都有先天性疾病,笑笑的血型和简月的一样,笑笑身上真的有简月说的那个印记。她没有恨过简月,也没有刻意去找简月。当年的事,她想得明白,也拎得清楚。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简月让我找她这件事,要瞒着文沅。笑笑的身世,有一点复杂。简单来说,简月母亲跟简父离婚后,曾与文沅父亲有过一段情,笑笑就是那时候有的。 大概是在笑笑快十岁的时候,文沅的父亲知道有这个女儿的存在,一直逼迫简月母亲,要抢回女儿。简月那时候才知道,这个妹妹居然是母亲和别人的种,因为这个妹妹,简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于是,一念之差下,简月故意带妹妹出去,然后把妹妹弄丢。 可想而知,因为这个妹妹丢了,简月母亲的日子有多难过。文沅当时在国外,文父一直瞒着他这件事。 长大后的简月,跟文沅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她的一场精心策划,她要报复文家。 文沅父亲死后不久,简月母亲也没有捱过多少时日。大概是给简月留了遗言,又或者是简月与文沅的相处中,爱上了他,总之,简月选择放手仇恨,要找妹妹。 简月也许不想让文沅知道,他们的相遇始于她的一个报复的念头,也许更不想让文沅知道,上一辈的恩怨,才会到死都不愿意跟文沅说有个妹妹的事。 总之,很多谜团随着简月的死,都将永远没有答案。 但笑笑她,从被简月遗弃之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因为母亲告诉过她,她的爸爸姓文,不姓简。被遗弃后,她发生了很多事,但都有惊无险,她很幸运,被福利院收养。 其实她当时记得家里的电话,也能说出家里的住址,但是她没有跟人说,因为简月的遗弃让她觉得,因为她,妈妈才会每天哭,姐姐才会这么讨厌她。 很多年过去,她长大了,她曾试着回去原来的地方,但已成一片繁华大厦,没有她知道的人。 后来,她认识麻脸成,又是另一个惊险成分的故事。麻脸成家里是暴发户,按理说他的日子不难过,坏就坏在,他那个暴发户老爸,有一个小三,小三生了两个儿子,麻脸成就成了案板上的肉,待宰。 为了继承他老头的家产,麻脸成做了很多事,身边的狗肉朋友,也多是掩藏他办正事的烟雾弹,他本来要成交一单大项目,就因为陆怀年一个无意的掺和,他被后母的儿子差点弄死,这就是他跟陆怀年不对付的原因。 唐铭顺正好是当年救了他一把的人,但唐铭顺救他的条件,也不少,麻脸成为了少惹事,都答应下来。后来唐铭顺入狱,麻脸成终于没那么被动,他更加小心和他那个两兄弟周旋。 偏偏在他快要一举搞定他两个兄弟时,唐铭顺减刑出狱了。他一出来,自然就要对付跟他有仇的沈轶南,于是四处拉拢,麻脸成自然逃不掉被拉拢。 麻脸成知道沈轶南不能得罪,可唐铭顺是亡命之徒,也不能得罪,他夹在中间,背后还时不时被两个兄弟暗算。 最终,他和笑笑的事,被捅到他暴发户老子面前。暴发户认为,麻脸成再不济,也要娶一差不多有钱的,像笑笑这种来历不明的孤儿,那以后的孙子就是野种。再加上那后母兄弟的火上浇油,摆在麻脸成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抛弃笑笑,要么给公司进账两个亿,这样暴发户老头才认为他有能力。 笑笑怀孕了,偏偏在这时候失踪,麻脸成只有一个选择。可他上哪儿弄两亿去?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他知道唐铭顺要干一票大的,听说是要弄沈轶南的女人,他留了个心眼。唐铭顺刚从狱里出来,钱肯定没有沈轶南多,麻脸成觉得,这两亿除了沈轶南或者凌家出得起,再没有别人。 他决定先跟唐铭顺投个诚,然后跟着唐铭顺一块干,到时候,侍机把消息卖给沈轶南,这笔钱才有着落。 麻脸成连遗嘱都立好了,把手头的钱全部给笑笑,那两亿如果能拿到,就用来跟他老子换笑笑,倘若后母兄弟那三个敢耍他,他就要这一家子人,全他妈的毁灭。 于是,他出现在那个修车厂。唐铭顺是真的拿他当替罪羔羊,可麻脸成却没想过,能活着出去,这本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博弈。 沈轶南后来有没有给他两亿,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当我发现,凌雪身上有简月说的印记时,还有年龄也对得上,我就把她当成是简月的妹妹。 我第一次无声地跟麻脸成默念的两个字是“笑笑“,彼时我也只是赌一赌,赌笑笑在麻脸成心里的位置,以威胁他帮我救凌雪。 我成功了,因为笑笑当时失踪,所有可能都会发生,意外无处不在。麻脸成不敢跟我赌,他爱笑笑,爱笑笑肚子里的孩子。 就那一瞬,我知道抓住了麻脸成的把柄,我更加卖力表演要“弄死“凌雪,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发现了输油枪,于是我再一次借着掩饰,抬眸看订脸成,又默念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是“用火,救凌雪。要不笑笑替你死。“ 麻脸成当时的确是想杀了我的。笑笑替他死的意思是,我手里那些关于他的料,要笑笑替他背锅。他知道我是刘然,一个圈能有多大,只要他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很显然,我都知道。 所以,就这么达成了交易。我把凌雪的死活放到麻脸成手上。因为我自己不确定,我会不会有命出去。 总算把凌雪送出去后,我的处境越来越难。唐铭顺整个人已经没了理智,他拿我当沈轶南的替死鬼,麻脸成终于点燃了输油枪。 刚着起一束火的时候,其实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必须承认,麻脸成很有急智,他弄了一些冒烟的东西,借着烟雾往外撤,彼时我死死抓住他活命,这个判断也救了我的命,原本他根本不想理我,活命重要,谁会顾其他人,这是本能。 眼看快撤到外面,麻脸成才将一个空罐丢进去,因为发出了声响,才让那里头的人像疯了一样慌乱逃生。 之后大大小小的响声,就与麻脸成无关了,不知是谁触到了开关电闸,也不知是谁触到了某些危险品,总之火光冲天,人间炼狱。 我和麻脸成是被灼伤的,也吸入了一定的浓烟,所幸的是,在走出那里隔了段距离,有河。麻脸成当时想自己跳进河里的,因为我拽他拽得不松手,这么耗着两个都得完,他就用力敲我,我才会倒下去,沿着斜坡滚进河里,他自己也没力气了,也是这么滚进去的。 如果真要没命的话,其实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都能致死。譬如逃不出火场,又譬如没有河,倒在那儿温度过高而死,再譬如滚进河里,没漂到茂都,没被渔船发现,遇到意外而死……各种各样,但我和他熬出来了,都活下命来。 麻脸成不敢惊动江城的人,他老子甚至都不知道,他跟唐铭顺有关,只以为他失踪了,跑路了,没办法就好放了笑笑,把家产给了后母的儿子,留一点房产给麻脸成。 但麻脸成也没有再出现,笑笑被安排到茂都,他们俩都是全新的身份,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过上了桃源生活。 这些前因后果,如果不是一点点地去捋顺,又有谁能想得到,每一件事的背后,居然会有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我的思绪一点点回到现实。心宝看着我甜甜地笑,喊了声妈咪。 我给她泡了米糊,正要喂她的时候,门铃响了一声。 其实不用多想,我都知道是谁。但还是对着猫眼瞅了一下。正是我猜的那个人。 我不开门,他不会走,至于会不会一直按门铃,我也不知道。 我抱着心宝打开门,一言未发。 心宝有些害怕,躲我怀里。 “我要忙,你愿意等就等我忙完,不等就以后再说。“ 他深深地望着我,挨着鞋柜站着,“我等得起。”他说。 第149章 你连故人都称不上 等,恰恰是最无意义的事。随便他。 我顺手把门带上,把心宝抱到宝宝椅里,开始一点一点给她喂米糊。大人的情绪能够传给孩子,心宝估计没感受到我对门口那人的特别情绪,她的注意力就转到了米糊糊上,慢慢的不再记得家里有陌生人。 心宝吃完米糊后,我给擦干净小嘴小脸蛋,然后把她放到游戏垫子里面去玩。她有很多玩具,自己能玩得很好,如果闷了,她会来找我。 我在心宝对面的沙发坐下,方便时不时看着她,茶几上有新鲜榨的果汁,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另一杯是水。 “坐吧。”其实我觉得,我没必要招呼沈轶南。省去这些步骤,直接摆出各自的态度,好像我跟他的从前就是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高效。 沈轶南没有在我沙发对面坐下,他坐的是,我旁边的位置。 我蹙了蹙眉,“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说什么?“他似乎又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脑子根本不在线。 “既然无话可说,那便好。”我喝了一口果汁,接着道:“我的生活,想必你看到了。我对现状很满意,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 沈轶南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眸光略微深沉。 对有些人说某些话,我觉得很多余。不管这两年多以来,他是认为我真的死了,还是不相信我死了,如今在见到我时,他都会清楚我的选择。很多话不必说出口,来来去去不就那么回事。 江城的人和事,已经离我很远很远,我从未想过回头。那里也未曾有属于我的东西,我像匆匆过客,而那里不过是我旅程的其中一站。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轶南重复说了句:“我等得起。文樱,你和我的缘分还没有结束,也不该这样结束。“ 所以这次对话,宣告失败是吗? 一股浓浓的厌烦从我心底油然而生。我多久没试过有这样的感觉了?好像与从前告别之后,我就没再有类似感觉。 平静一旦被打破,我还真有种手刃入侵者的冲动。 但这两年的生活让我佛系惯了,这点情绪我还是能克制得住。 “沈轶南,何必骗自己?什么叫缘分,七分靠天,三分靠人,这才是缘分。搁在你我身上,那就是九分全靠老天,一分靠欺瞒。很多年前,你我就再没有缘分可言。事实上,我现在见到你,只有一个感觉,你连故人都称不上。“ 最后那句话不知是不是刺到他,他的脸色变了变,眼里也溢出一种姑且称之为痛苦的东西。 我像局外人,看着他痛苦,看着他作茧自缚,却没有搭一把手去救他的意思。时至今日,我好像在重复他当年的角色,站在这样的角度,我能更深切地看到,当年的自己,到底有多痛,想想都替自己不值。 但人总是要经过某些劫数,才能走到下一步,我就当自己那时在历劫了。如今是挣脱了牢笼,重获新生,我是断然不允许自己再回到牢笼里。 就像黑暗中的人,见过了光明,就不会再喜欢黑暗,就像看过了美景,就不再愿意将就单调,一个道理。 “我从前都谈不上了解你沈轶南,如今就更谈不上对你有一星半点的认知。但我觉得,文樱这个人是死是活,对你或你们,应该是没有任何影响的。过去的事情,你应该没有再挖出来说的兴趣,我也只会认为,那些隔得太久的隔夜饭,会馊。” 我不给他一点机会,我的声线仍旧是平的,像在说最普通的事。人活着不就是这样,该矫情的时候矫情,不该矫情的时候,就干脆利落一点。 我喝完果汁,抽出一张抽纸,擦拭唇角。对面的心宝抱着娃娃玩得正开心,咧嘴笑口水掉下来,特别软萌,这样的画面,我就是看一百次,都不觉得腻。 沈轶南顺着我的目光,也望向心宝。 “我还没拿到完整资料时,听说你有孩子,听说孩子一岁多的样子,我当时在想,孩子是不是我的,你会不会隐瞒我生下我的孩子。多可笑,我明知道你不会,我也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祈求,我愿意用半条命来换这个万一。“ “时间对不上,岁数对不上,那就还有一种可能,那是你和别人生的……假如真的是这样,我也只好再恶毒一次。你恨我,总比你人已死强得多。我不信命,但有时也会想,是不是这辈子造孽太多,才会得到这种报应,想要的要不到,说散场就散场,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我抿着唇没作声。要是从前,我定然会想,多讽刺,沈轶南跟我说,想要的要不到,他凭什么认为,我会等他,我非他不可? 然而到此刻,我不会因为他过得不好,而幸灾乐祸,更不会因为他过得特别好,而满腹怨怼。 他过得好与不好,那都与我无关了。时下不是有句很流行的话,叫很短暂地爱了一下么?如果认真算起来,我和沈轶南之间,能称得上喜欢或者爱的时间,真的很短暂,短到像流星划过,短到像昙花一现,一般有阅历的人,都不会认为那一刹眼,会叫芳华,它只是惊艳又或者刺激了一下,有多少人,会为这种瞬间买单? 恰巧,我认为,他和我都是理智为上的人。情感,不是没有,但相对稀薄。 “我一直自负,认为没有什么是自己掌握不了,如果我知道会以这种结局来狠狠教训我的自负;如果我知道,连再跟你说一句话都成了幻想;如果我知道,日后连想的机会都没有;那之前对你隐瞒的事,从未向你说过的话,又有什么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对别人说,没有如果,轮到我自己时,我比谁都怂,希望这是个梦,梦醒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轶南从他领口里掏出一条链,吊坠上斑驳的的痕迹,似在诉说两年多前那场火,有多狂肆。 “我应该比陆怀年幸运一点点,至少我能拿到这条链子。但他比我,又幸运太多,他曾经拥有过你五年,你们之间还有一个品源。我呢,你什么都没有留给我,连记得给你爸上坟这样的话,都是在提供线索。” 他眼眶渐红,潮水般的不甘与愧疚,甚至还有别的什么情绪夹杂其中,突然迸发出来,收也收不住,他就这么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 我无动于衷,与他的迫切形成两个极端。 沈轶南把链子又塞回领口里面,他敛了敛神,突然就说:“文樱,你不再想听那些事,不再想回江城,一切我都如你所愿。但是有一点,除非我这辈子没再见到你,那我也许到老到死就会放手。 现在,我见到你,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死心。你不希望我打扰,那我就不打扰,你希望我离你远远的,我也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你要什么,我都会给,我不逼你,我只会,用当年你守着陆怀年的方式,来守着你。“ 我差点冲口而出,说他疯了。但往下想想,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有想做和不想做,我我能阻止得了他吗? 那就随便吧。我守了陆怀年几年,个中滋味,沈轶南想尝就尝吧。万一我也有了结婚对象,万一我未婚先孕,万一我突然就轰轰烈烈地爱上一个人,他可以尝尝这种守着的滋味。 “话说完了?”我直视他的双眼。 “很多话想说,但我不觉得一口气告诉你,你会心软。“沈轶南也只是刚才那一瞬间,情感外露得惊人,现在基本上已经变回处变不惊的人。 我指指门口,他便站起来,往门口走。 我在他背后丢下一句话:“你们左一个,右一个,全跑到我面前来,告白的告白,诉衷情的诉衷情,但凡我缺点心眼,还真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了。凌向东说他喜欢我,你觉得我信不信?你说会等我,你猜我信不信?“ 沈轶南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我只看到他的背,没看到他的脸,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一定不是什么好的表情。 “连眼睛看到的,都有可能是假的,更何况触不到摸不着的人心。沈轶南,虽然很不应该,但还是想跟你说一句,哪怕这世上有如果,你也未必能掌握什么。感情的事,半点不由人。一个契机,甚至一秒就能爱上一个人,不爱了只会更容易,连契机都不需要,只要自己想走出来,什么时候都不嫌晚。“ 门开,他大步出去,像把屋里属于他的,那股格格不入的孤寂也通通卷走,屋里仍像原来一样温馨。 没有意义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啊。我笑着去陪心宝玩儿,什么沈轶南,全给抛在脑后。不是我现在活得没有心,正是因为我的心又活了,有了新的希望和憧憬,这份强大才会不被轻易动摇。 被治愈的世界,阳光正好,温度适宜,我干嘛要让那些发潮的记忆泛滥?沈轶南,你真的不是我,我走出来了,你才被困进去,可我已经不想再回头看你了。 第150章 请你别对他太狠 沈轶南的确如他所说,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而他说的守着是什么意思,半个月后,我终于知道。 楼上那个单位,在没有半点装修声响就易了主,新业主是沈轶南。 这就叫做不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以后我刚好搭电梯,他见到我能迅速就给我让道? 我暂且当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倒是有一天,我在电梯里碰见许泽。 许泽微微点头,叫了声“文小姐”,之后大家都没说话。 到了一楼时,许泽按着开门键,让我先出去,我没推辞,拉着心宝往外走。 “文小姐,能听我说几句话吗,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许泽绕到我面前,面带恳求。他的眼神若说跟从前相比有什么变化,那大概是一见到我,隐隐带着些焦灼和急。 “就几句话。”他以为我会拒绝,再次强调他没有打扰我的意思。 “那你说吧。”我拉着心宝站在我的车旁边。 许泽说的话是:“当年他从没想过,要舍你保凌雪,我知道事情过去这么久,我说什么你不一定会相信,但他被唐铭顺威胁的时候,他没有过犹豫,如果可能,他两个都会救,如果不行,他会救你。他甚至已经做好,跟凌家不死不休的打算。“ 我不知该给什么反应,抬头望了眼天空,茂都的天很美。 许泽接着说:“知道被送出来的人不是你,他差一点就崩溃,但他还是没放弃。有个查不到任何来源的号码,向他索要两亿,换人质地点,他给了,是我转的账。“ 麻脸成还挺有那么两下子。事后沈轶南也没查到,就是他。 “后来,你跟他说的话,一度让他看到希望,他按照线索找过去,他觉得他会找到你,我记得很清楚,他这人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但那天,他连声音都在颤,他说,‘许泽,找到她我要用尽所有方法复婚,我根本就没办法看她离开我’……我们赶到时,还未进去,突然发生爆炸,他像疯了一样冲进去,我拉不住他,只能弄晕他,把他带走。“ “这之后他发了一场高烧,看着好像没事,又好像出了大问题,他经常性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在想什么,身体也出了毛病,时不时就要去一下医院。沈君全……” 等等,沈君全?我下意识看许泽一眼。 他点头,“文小姐你没听错,就是沈君全,他想死,可沈总用全世界最好最昂贵的药,找了最好的医生,故意吊着他的命,不让他死。沈君全到现在,仍活着,但他说不了话,器官也开始衰歇。沈总的意思是,让沈君全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忏悔和痛苦里过。沈君全跟唐铭顺劫持你的事,有一点关系,他想让你和沈总彻底一刀两断,他想让沈总和凌雪结婚。“ 沈轶南对沈君全的狠,就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了。想当年凌雪说我对沈君全动手,沈轶南都相信了一半的,沈君全之于他,就是父与师的存在,这么吊着沈君全的命,让沈君全毫无活着的尊严,可比杀他更让他难受。 我叹口气,这些都让我知道后,又能改变什么? “许泽,你说的不止是几句。“ 许泽沉痛地捏紧拳头,“文小姐,他是对不起你,如果我没亲眼看到他过得有多痛苦,我也会觉得,你不原谅他也是应该。可这两年,他变成一个机器,阴沉沉没有任何生气的机器,什么事情都按部就班,什么事情都像上了发条,设了程序一样去做,他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自己,折磨他自己,他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跟上你的脚步了。” “我真的看不下去,我给他联系了心理医生,骗他说去催眠一下,说不定能梦见你,把他想说的都告诉你,他去了。但他只去一次,后面再也没去。我问过心理医生,他走不出来,他觉得如果有救赎,救赎的方式是,回到两年前那场大火里,跟你一块走。这怎么可能 ?他存心不让自己出来。“ “文小姐,他已经两年多,没睡过一个完整觉,要么惊醒,要么直接睡不着,睡得最长时间的一天是,不到五个小时,因为那天他从品源的官网里,找到几年前你做访问的照片。那个综艺节目,他让人把后面有关你和他的部分,切了,底带在他手里,但他一次都没看过。” 我除了看天看心宝,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反应了。 但许泽不是这么认为,他会觉得,把沈轶南的痛苦告诉我,我也许会回心转意。但许泽不是当事人,他不会明白,我跟沈轶南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综艺节目里有关沈轶南和我的部分,全都是假的,强行秀恩爱,能骗得人,却骗不了自己,他当然不敢看。 “许泽,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跟他重修旧好?“ 许泽摇头,“文小姐,我只是觉得,请你不要对他太狠。他不好过。“ 我停止望天,想都没想,话就说出口:“我现在没有对谁狠,对谁不狠的理由。简单来说,除了我叫文樱,我没办法否认从前发生过的事之外,其余一切都已经是新的配置了,包括芯片,你懂了吗?你跟我说的这些,我听完就算了,不会有你想象中的反应。“ “文小姐……“ “沈轶南已经跟我表过态,不打扰,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其实觉得这是很没有意义的事。但是,我也没有权利去管别人做什么。许泽,你该像以前一样,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我把心宝抱到车上,安顿在宝宝座椅里,心宝都有点想睡觉了。我是想在笑笑要接受手术之前,带心宝去多见见,给笑笑多点信心。孩子的世界纯净无暇,同样,孩子的力量也是治愈的。 许泽站在我的车旁,还想再说什么,我打开车门,坐上去,绑好安全带。 “你应该知道吧,之前那几年我从来不敢碰方向盘,出门都是助理或者司机开车,因为我有严重的心理阴影。但是你看,多年后连我自己都不会想得到,我又敢开车了。人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是绝对的呢?你老板这么能的一个人,总会比我不敢碰方向盘这个事,更快走出来。就算他不走出来,也是他的选择。你尽好本分就足够。“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说什么道理了。原来我也挺会煲心灵鸡汤的。 我关上门,发动了车,往笑笑的医院开去。 凭直觉,我认为得有一阵子,频繁看到许泽了。无它,沈轶南住在这里,事关凌沈决策的事,也只能被许泽带到这里来了。 到了医院,我带心宝和麻脸成汇合。问了下笑笑的情况,他说暂时情况都理想。我衷心希望,笑笑的手术能成功。 “心宝,得拜托你一阵子了。如果不是你帮我们带着,我都不知道,心宝长大会不会怨我们。“ “那也是我跟心宝有缘分。“ 很多话不必说出口,笑笑感谢我,麻脸成也感谢我,因为当年我拼死要救凌雪的事,经历最深的人,正是麻脸成。后来知道,我要救的那个人,正是笑笑,他是震惊的。估计也在后怕,如果当时他抛下我不管,只顾着自己活命,兴许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笑笑她,写好了遗嘱。她怕像她姐那样……她说,如果她有万一,她的器官全部捐赠,心宝,想托付给你,让她当你一辈子的女儿。“麻脸成忧心忡忡,没有人能说得清,手术中会不会发生意外,哪怕手术成功,后续也怕出现排斥。 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但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一直相信,只有惜命,才会得命。 “会好起来的,简月一定会保佑笑笑,你不能先倒下去。“ 麻脸成双手托腮,“我知道。“ 心宝在笑笑的怀里,还不知道亲生母亲将要发生什么,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对妈妈的依恋。这母女俩的眼睛长得最像,还有简月。 不久,心宝累了,我去把她抱出来,顺便在笑笑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宽心,没事的。你想想我,就知道,走个过场罢了。” “姐,我想抱抱你,可以吗?”笑笑平时一直在笑,今天她情绪有点波动,才会这么喊我。 我抱着心宝,笑笑双手在我腰上搂了一下,“我舍不得你们,真的真的,很舍不得。” “我们也舍不得你,所以,为了我们,一定要坚强,不能放弃。” 从病房里出来,正是中午太阳最猛烈的时候。我隔着玻璃窗望外面的天,光线刺眼。但愿天底下,再没有什么遗憾,人长久,共婵娟。 一回头,竟然看到一片熟悉的衣角。 不是说不出现在我面前的,那现在算是? 我都看到了,还躲。我撇唇。 沈轶南从拐角出来,他身上穿一件灰色风衣,以前的旧款,他瘦很多,所以显得单薄。 “我只是,觉得应该抱抱你。” 第151章 那我就放心了——放心大开杀戒 我以一种“你大概有病“的眼神看他。 且不说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就笑笑的事来说,跟他就更没有关系了。 “你抱得累吗?”沈轶南瞅了眼我怀里的心宝。 小娃娃揉着眼睛,想午睡呢。其实我抱久了,的确会有点累,心宝被养得挺好的,不过我不在意,我就喜欢抱她。 我没回应沈轶南,打算抱心宝去母婴喂养室里休息一下。今天我不想太快带心宝离开,笑笑的情绪大起大落的,有心宝在她会好些。 背后那人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就不信,他敢跟我走进母婴喂养室。 果然,沈轶南没有进来。母婴室里有几个宝妈正在奶孩子,而我,只是抱着孩子睡觉。 大家都心照不宣,里头静悄悄的,时不时有婴儿啼哭几声。 心宝一开始睡得很沉,可渐渐的,不知是跟笑笑母女连心还是怎么的,时不时皱眉头,扁小嘴,越睡越不安稳,我一触她脖子后头,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她比平常早两个小时醒来,我给她换了衣服,泡奶粉给她喝,可她喝几口就不喝了。 “找妈妈。” 是想笑笑了吗?我赶紧把心宝抱了去笑笑那里,麻脸成正急得满头大汗,说要给我打电话来着。 “笑笑想见心宝。她心理压力太大,医生说一定要让她平静下来。” 我把心宝抱进去,笑笑在啜泣。我知道,她表面看起来没事,其实到底还是害怕的。在生死面前,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淡然,尤其是心里有了牵挂的人,就更不舍得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心宝,妈妈该怎么办?”笑笑抱紧了心宝。 我不知要怎么劝,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样,哪怕是我自己,在两次面对死亡时,仍是害怕不已,哪有什么坚强可言。 我只能抱着她们母女俩,用我自己的方式给笑笑加油。 “我姐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留恋这世界?” “笑笑,简月是简月,你是你。“ “可是我和她的病是一样的,我怕结局也一样。“ “怕就可以不经历了吗?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把自己往死里折腾?笑笑,这是机会。麻脸成找骨髓找了这么久,你也很心疼他是吗?你们俩本就一条心,如果你做出另外一个选择,他也不会怪你,但他会难受。“ “我都知道……“ 其实我真的不会劝人。我只能叹口气,问她:“想听听简月和我的故事吗?” 我把文沅为简月找骨髓,和陆怀年的君子之约说出来,再到简月临终前,跟我说的一番话,最后是陆怀年彻底忘了我,再到我没控制住爱上别人,后来又一次经历生死,活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故事长到,我自己都差点忘了好几个细节。 笑笑很震惊,我知道麻脸成跟她提过我的事,但是不一定有我说得这么全面,而且我亲口说出来,里面还带着许多我的感觉。 “所以,跨不跨得过去,除了看自己努力之外,更多的是尽人事,听天命。不管你怕不怕,你总要走上一遭。笑笑,如果有一个男人,能为你做到如此境地,你一定要跟他好好的,不要辜负他。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能要得到想要的。“ 笑笑默然。 好半晌,她才说:“文樱,我不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竟然是这样的。“ “嗯。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我失去过那么多,又得到那么多,没亏。”我这么告诉笑笑。 大概是我的事,真的给了她某些力量,又或是参照我现在过的平静生活,总之,笑笑终于能鼓起勇气去面对。 我是真的累了。这一天,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说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前半辈子过得也太不是玩意儿了。 我抱着心宝离开时,沈轶南竟然还没走。 出来停车场,他就站在我的车不远的地方,“能不能载上我?“ 我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许泽跟我说了一些话,如果你觉得这是可以利用的机会的话。” “既然你做不到,就不要随便开口。当然,你做不做得到,不会影响我什么。“ 沈轶南噎了一下,看我把心宝抱上车了,他又说:“我也不是一定要在江城。茂都也好,别的什么地方也好,你想留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看都不看他,钻进驾驶位。 累了一天,我只想快点到家,然后煮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和心宝,今天我们表现都很棒棒。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是专门替我管着三家店的职业经理人打来的。 “文姐,有个事情……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急吗,不急的话明天再说。”我实在是懒得再跑,只要别来烦我,今天营业额少它个百分之十我都无所谓。 “文姐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是”手机那头突然没了声响。 我直觉遇到麻烦。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带心宝过去,但作为拿主意的人,我不过去也不像话。 以前也曾出现过一两次这样的紧急事件,那时候我是直接把心宝送到麻脸成这里,让他先带一会儿的。 可现在,不行。麻脸成和笑笑大概都没精力顾得上心宝。我也不能带心宝过去冒险。 我打给其中一家店的主管,声音冷静而疏离,“发生什么事了?经理呢?” “有一位小姐自称是你的老顾客老朋友,她在这里等了半天,不管我们怎么劝说她就是不走,她说见不到你,就砸店砸人,经理刚报警,就被她的人控制住,我们怕闹出事儿来,想先把店里客人疏散了,再跟她谈谈。“ 我略沉吟一下,“不用疏散客人,也不用跟她谈。你只管告诉她,砸我多少钱,我跟她拿刀子算,一百块我划她一刀,她不怕死就砸吧。另外,告诉她,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见的,她只说对一半,我的老顾客那么多,老朋友一个没有。“ 挂了电话,我没再管店里的事。隔着一道挡风玻璃,我给了沈轶南一个白眼。 我是对他太好了是吧?随便一个人都敢踩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了? 哦不,有的人不能称之为人,是只母禽兽罢了。 我发动车子,往一品临岸的方向开。 两年来,我过得风平浪静,但我承认,没有点居安思危的思想,是不可能的。这是我的一种本能。两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若我再认为,第三次还有那么幸运的话,大概我就是傻白甜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那些曾经给过我痛苦的人了。但随着凌向东,沈轶南的出现,我也知道,用不了多久,凌雪就会找上我。 因为有心宝,我更加冒不起这个险。我势必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我才会没有后顾之忧去享受平静的生活,不是吗? 我的准备,不能说是为凌雪而做,但是如果凌雪胆敢再惹我,她就会知道,我跟过去到底有什么不同。 当然了,也许这两年来,她也会变,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敢说,她有胆惹事,我就有胆收拾她,并且不会花费太多精力。 夜里十一点,心宝睡得正好,我坐在窗台,喝了一小杯红酒。 门铃恰在这时候响起,我从猫眼望出去,是个憔悴又略带点紧张的老女人。我认了两眼,才认出来,是邓女士。 凌向东说她当年因为我的事,曾试过自杀,被抢救回来。那么现在,连她也知道我没死了?还是说,出现在这里,是受人唆使? 不怪我会出现这样的想法,毕竟我中过的圈套又哪里少了? 我一个电话拨到保安队长那里,“有陌生人按我的门铃,影响我女儿睡觉。” 后面不用我多说,自然有人办事。 邓女士也好,凌雪也好,我一个都不想看见。还有楼上那个姓沈的,我也不想看见。 我跟心宝睡了个惬意的懒觉才起床的,天气明显转凉,我给心宝添了衣服,自己也套了件连帽卫衣。 店经理在中午时来到我家,抱着笔记本过来的,除了跟我说昨天的事情,顺便给我汇报这个月的业绩。 “文姐,那女人果然没敢砸,看来也是个怕事的。“ 我笑笑,那人可不是怕事,而是不知我手上还有没有牌,不敢轻举妄动呢。两年来也长点脑子了。 不过,我才这么想着,门铃又响了。 我打断店经理:“业绩有空再汇报,现在帮我把心宝带到她房间里,牛奶我泡好了,小零食就放在桌上,你也帮我拿进去,陪她玩一会儿。“ 店经理点点头,什么也没问,逗了逗心宝就把她抱起来,进去她的房间。磨合过,她知道我不爱听废话,最喜欢高效。 心宝的房门被反锁之后,我去把大门打开。 该怎么形容凌雪呢,她跟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差不多。好像还更年轻了一点,因为此时她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动画针织衫,配休闲及膝裙,脚上是一双运动鞋。 我自认这两年我日子好过了,但也不会有她这种嫩感。 看样子,她过得也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放心大开杀戒。 第152章 收回的时候,也不会想着再拿出 我双手抱胸,背抵着鞋柜,与其说打量她,不如说任她打量。 时至今日,我见到凌雪,跟见到她哥凌向东差不多,她也仅仅是众多苍蝇的其中一只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要非说有何不同,大概是,这只苍蝇我特别想一巴掌扇死,让它扑腾不起来? “你真的没死。我还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凌雪站在我门口,没有踏进来,大概也有点害怕。 我一言不发,静静地听她发表她的意见。两年多没见,她肯定有一肚子的意见要说,或者是,有一肚子的狠话要跟我撂。 如果说我从前算是比较能耐得住性子的人,那么现在,这种耐得住性子,可以说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像豹子一样,看准了一口咬住猎物的动脉,虽然前期的蛰伏得看运气,有时时间长,有时时间短,但总的来说,只出手一次省掉后面的所有麻烦事。 “两年多时间过得真快,如果你认为,你没死就能改变点什么,我劝你趁早死心。还有,别打我哥的主意。你是不是觉得,要所有男人都围着你转,才有成就感?事实证明,没有你,所有男人都过得很好,沈轶南是这样,陆怀年也是这样,连同他们身边的女人,也都过得很好。哦,你还没见过吧,陆怀年当奶爸的样子,超级有爱的。还有沈轶南,他其实比谁都喜欢孩子,他不结婚有什么关系,他总会生小孩的,我等得起。“ 凌雪的长篇大论,我基本只听到耳边有嗡嗡嗡的声音,能听得进去的话只有最后那四个字,因为之前有人说过。还不错嘛,连口吻都一模一样,他们要是不在一起,真的没天理。要不我去给他们求个姻缘符,让他们早日结为连理枝,少来祸害我? “文樱,不要以为那次是你救了我。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认为过。相反,如果不是我抓住了唐铭顺的心理,他不会放我离开,到时候,你会毫不犹豫就让那个人放火将我烧死。说起来,我能死里逃生,绝对不是因为你。” 凌雪略微有些激动。 这真叫我错愕。事情过去了两年多,她要是不在意的话,何必再提起?此地无银吗? 我也从来没要求过她的感谢。东郭先生和狼的真实版本,我早就知道。只是我也从没为当初的决定而后悔,毕竟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她是简月的妹妹。 良心这东西,不是谁都有,她凌雪就是只母禽兽,但她跑到我面前恶心我,就是她的错了。过去那些我都不与她计较了,她来找存在感也真够可以。 我若是她,我会学得更聪明一些,假装不知道文樱还活着,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自己也要坚定地认为,文樱已死。 然而,凌雪还真的不够聪明。 跟一个曾在死神手里逃出来两次的人,说什么都好,最要不得的就是提起她不该不死的事。我真是谢谢您嘞,凌雪,你成功地让我觉得,两年后的再碰面,我比从前更想弄死你。 但凌雪的话还没说完。 “其实你自己也做出了选择,你没有死,却也没有再出现在沈轶南面前,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抛弃他,割舍下跟他的所有,既然这样,他出现在这里,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结果了。你也应该不想再见到我们,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带多少人都没问题,我负担你所有开销,你不能再见他,我也可以保证,你不会再被他找到。“ 要离开茂都的话,我大概在见到凌向东的第一眼时,就会安排离开。但她凌雪,有什么资格来安排我的生活? 极其可笑。我是缺她那点钱,还是缺她那点小恩小惠?怎么,知道我是邓女士从前那个短命种老公的女儿后,怎么看我怎么觉得寒酸是吧?还是说,拿钱来买断两年前我救她的恩情? 账不是这么算的,交易也必须建立在双方平等自愿互惠的原则上。我没看到于我有任何有利的地方。 我看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你等我一下。“这是凌雪找上门后,我第一句,也许也是最后一句对她说的话。 我转身去找某样东西,可却在这时候,啪嗒一声巨响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瞅了一眼,凌雪被甩出去,她后背砸到对面的消防栓,面色发白,大颗的汗滴从额上滑下来,估计是疼的。 “我说过,不要出现在我或她面前。”沈轶南这一甩的力道之狠,颇有点面对仇人的意味。 凌雪一声不吭,双眼里含泪,只是眼泪迟迟不肯掉,她的不甘和恨,全都在这无声的一瞥里。 “凌向东的下场,你已经知道。哪怕是沈君全,我也下得去手。我有多少方法可以让你比死难受,你知道的,但我现在不想脏了手,因为,她没死,我想陪她。“ 沈轶南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但无端的就是让人身上的汗毛竖起。所以他现在面对凌雪,也可以做到心冷情绝了? 早干什么去了?在我曾经那样执着想要他一个答案时,他死守着她的秘密,如今不守了?还是说,对我的愧疚更深了,可以抵得去对她的愧疚了? 可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护我,因为我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以及我想保护的人。以前对付不了凌雪,都是因为我是局中人,当我变成局外人时,手起刀落我可以比谁都干净利落。 想在我面前讨着好,她问过我了吗? 凌雪忽而笑出声:“沈轶南你可不可怜?你从前为我伤了她那么多,你凭什么认为,她还会跟你在一起?你现在就算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流一滴眼泪,这两年她可从未惦记你,是你这个傻子,把自己困在里头出不来。“ “出不来也是我想要的,不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她能让我看到。至于你,在唐铭顺死后,我就再也不欠你什么。哪怕是当初,也是你我各一半的责任。你要是还看不清,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面对。我最后说一次,你和你们姓凌的,再敢出现,就别怪我。“ 沈轶南双手插在裤袋里,头也没抬,就要合上我的门。 凌雪冲口而出:“你防得了我们,你防得了陆怀年吗?陆怀年跟她之间好歹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你拿什么来比?沈轶南,你不过就是个不懂爱的可怜虫,你母亲得不到爱,就毁了那个人,你舅舅得不到爱,就毁了所有人,而你,你得不到爱,只会跟他们一样,我等着看你们自取灭亡。“ 沈轶南的背脊僵了僵,之后他终于朝门外的凌雪走去,但他没有再动手,而是居高临下看着她,“你错了,我不会像我母亲,连我自己都不允许伤害的人,我只会把我的命给她;我更不会像沈君全,要所有人来成全单恋,我爱她,只会把我拥有的都给她。“ 凌雪深深地咬唇,直到下唇溢出血来,“沈轶南,说得轻巧,凌沈呢,你给不给?哪怕她转手就送给陆怀年。这又不是没有过的事,品源不就是她用自己睡回来的,嗤。” “她要我就给。“ 凌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怆然一笑,“好,沈轶南,那我们只管走着瞧。我诅咒你们不能在一起,用我的命来诅咒。” “你的命早该在两年前没了,诅咒不了给你命的人。” 沈轶南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凌雪的脸从白转红,又从红变白。 我看了好一出戏,这戏本身有点意外,但还演不到刀刃上,总觉得差那么点意思。不过,谁管他们呢,我用力关上门,上锁,隔绝外头的一切。 一个都别想来影响我。 凌雪,她来或不来,我就在这里,不惊不惧。 我进去心宝的房间,店经理问了句没事吧,我说没事,心宝把牛奶喝了,还吃了小饼干,正抱着她的动物小枕头在耍呢。 “以后看到昨天来找我那女人,不用客气。” “我知道了。“ 店经理给我汇报完业绩离开,我跟心宝玩儿了一会儿,突然有新的短信进来。 “你别得意。“ 这几个字绝对出自凌雪无疑。 我回她几个字“你要是有种,再来。“ 要不是沈轶南突然冒出来,我现在已经收拾了凌雪。关键时刻被打断,我也很生气的好嘛。 两天后,许泽找上门。这次倒是面无表情,变回我印象中那个高级助理了。 “文小姐,上次跟你多嘴说的话,沈总已经骂过我,以后我不会再跟你说什么。今天来,是有份文件,需要你签。” 他把文件摊开给我看,因为我没放他进门。 竟然是凌沈的股份转让书。沈轶南把他手上持有的凌沈股份,全部转让给我,另外还有他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悉数过到我名下。 只要我签下我的名字,这些财富大概花上几辈子都花不完。 以前我会觉得,当你不知道一个男人爱不爱你时,金钱和物质绝对能衡量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如果以前我看到这些,不说感动,至少不会跟他走向那样无法挽救的结局。 现在,给我这些,徒增负累。 “拿回去。“人活多久,享有多少财富,过得如何,都是注定的。我曾付出的,也不是说这些巨额财富买不到,要买还是能买得到的,只是,我不屑把我的感情跟这些划上等号。 我给的时候,无怨无悔,收回的时候,也不会想着再拿出来。 塞给我的,我就非得要吗? “文小姐,你知道凌向东为什么没再出现在你面前吗?” 第153章 你出不出现,在不在,意义不大 凌向东不出现在我面前不是更好,我为何要知道原因。 “你不是说,不会再跟我说什么了?”我望着许泽。他来找我签文件,其实还是想多嘴告诉我点什么的吧。 许泽拧紧了眉,“文小姐,你比两年前难相处。但沈总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因为你在这里,他不会再回江城。这代表什么,你一定清楚。说回凌向东,他见过你,知道你的下落,却故意瞒着所有人,等沈总查到,他在背后搞鬼,不让人找到你后,他和凌向东打了一架。不是普通的打架,而是……打架的结果是,凌向东断了两根肋骨,内脏出血。沈总虽然没有伤得这么严重,但也不轻。” “文小姐,之前唐铭顺的事,我告诉过你,是沈君全的手笔,他故意把你透露给唐铭顺,想借唐的手解决你,以绝后患。可没想到的是,凌向东无意发现这个秘密。于是沈君全唆使他,这样能让沈总和凌雪顺利在一起,凌向东犹豫了。“ “他这一犹豫,却连凌雪都搭了进去。事后,他后悔莫及,可是再想追查唐铭顺的下落,已经失去最佳时机。后来,凌雪被唐铭顺的人送出来,而你留在那场火里,沈总彻底崩溃。那是他第一次想将凌向东往死里送。那次凌向东没有任何反抗,整整住了三个月医院,才捡回一条命。“ “凌向东的父亲为了这件事,迁怒凌沈,但沈总没有理会,后来凌夫人自杀,凌向东的父亲才停手。凌雪因为那场意外,看了半年心理医生。之后,沈总屡次给她希望,又总在最后关头让她重挫,她连沈总的面都见不到,她也因此,心理越加扭曲,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被凌向东禁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听说凌家上上下下的佣人换了几十个,有几个还因被虐待告上法庭。“ 所以,凌雪在我面前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言?那她脑子还真是坏了。都说到生小孩去了,这个女人,精神错乱。 不过……既然她有病,是不是说明,哪怕她做点什么越轨的事,也能用病来当借口开脱?我总不能等她真的下手,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最好的办法是,进攻。 这一刻,我怨起沈轶南来。要不是他,凌雪绝对没有机会再给我使绊子。 不过没关系,现在也不晚。 我望向许泽,要笑不笑地说:“有你这样的下属,实在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运时刻。” “文小姐,你何必讽刺?你明知道,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运,是你。如果连你也,不要他,那么他真的,只有孤身一人。” “别把他说得这样可怜。你老板的秘密多着,随便一件拎出来,那都是大有来头。好了,你不是说书人,不要整天给我讲故事,我其实对江城这些人和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还有,我呢,虽然没有你们富有,但吃穿还是不愁的,不要拿钱在我面前说事儿。“我当着许泽的面,把门关上。 一天到晚没个省心事。我就知道,这段日子不得安生。 但很快了,解决了凌雪这颗不定时的炸弹,我就再也不用受她牵制。 时隔两年,我真没想到,这场战争还在延续,真是够够的了。 几天后,笑笑的手术做完了,手术很成功,只要后续不出现排斥反应,基本上笑笑就能重获新生。 麻脸成给我来电话时,声音抑制不住的高兴,可见这件事堵在他心中已久,总算可以出一口闷气。 “我差点以为我活不下去。老天保佑,手术成功了。“ “后面还需要你照料,抓紧时间休息吃饭。心宝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 “我知道。为了心宝,我和她都要拼了。“ 想了想,我又问什么时候能去看笑笑。 麻脸成说可以看,但是不能进去,特别是心宝还小,就更不能进去。 “那,我抱着她在外面看一会儿?” 约好了时间,我给心宝换上外出服,抱着她就下楼。 我中途去了一家保健品店,我把心宝放在儿童推车里,慢慢推着,之后买了几样保健品,这才驱车去医院。 心宝睡着了,我把推车弄平,让她躺在里头睡,外面还给罩一层薄薄的挡风层,毕竟今天有点冷。 来到笑笑那一层,透过大大的玻璃,我终于见到笑笑。麻有成说她很勇敢,她说一定要陪心宝长大。 我又望了眼窗外的天,“简月如果看到,一定会高兴。” 看过笑笑,我终于放心下来。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大作。 我走到拐角,看着那串不陌生的数字,凌雪。 终于来了。我勾了勾唇。 “看着好朋友手术成功,很高兴吧?“ 我单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是挺高兴,你有意见?” 凌雪似没想到我会这么拽,有点破功,“文樱,难道到现在,你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哦?“我给她贡献一个单音节,“看到我现在高兴的份上,可以陪你玩玩儿。什么不妥,说吧。“ “你说好朋友手术成功这天,她的好女儿却在你手上弄丢了,她会不会受什么刺激?我很期待呢,文樱。不知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我相信,你亲自照顾的宝贝,一定比沈轶南重要,对不对。” 我说了陪她玩玩儿,就是有点装不下去。我已经很努力地假装焦急,“那你想怎么样?” “你知道的,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你把命给我,你的心肝宝贝我自然会放了。“ 凌雪还真敢要求。可是啊,我命硬,别说一般人,就是魔,都未必拿得走我的命。 我反问道:“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沈轶南可以做这个见证。我就算得罪全世界,我也舍不得对付他,尽管我有时也很想抱着他一块死,但我还是舍不得。“ 凌雪还真像沈轶南母亲,得不到就要毁了,但她还没到那种程度。爱而不得,真的会让人变得这样恐怖吗?在我看来,那真是无法想象。多爱点自己不好吗,为什么把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这个世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比爱情重要的东西。 我想了几秒说:“那就依你,既然你这么想要我的命。“ “果然有情有义,为了朋友的孩子,你可真豁得去。” “这不正好是你要的?废话少说,哪里见?“ 凌雪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嘴里蹦出两个字:“傻缺。到现在都没发现不妥的人,就是你这傻缺。“ 我根本不着急。试问,心宝对我而言这么重要的人,我又怎会让凌雪靠近并带走?我脑子缺根筋吗?还是长了草? 还有什么沈轶南当见证,我想都没想过。 凌雪的短信是在五分钟之后发过来的,依然是一处修车厂,可见她想我死的执念有多深。当年她是真的认为我不在了吧,也真的认为,她和姓沈的之间已经再无障碍。 “你想自己过去?” 沈轶南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离我约莫一臂近的地方。也许是因为他瘦的缘故,视觉上看比原来高,但是浑身的冰冷和距离感。 这人是不是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连穿上大衣都这么瘦。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我和你一块过去。“ 我挑眉,“你过去做什么?做见证人,看我怎么把命给她?“ 他面露痛苦,“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要舍弃我女儿?反正不是我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是吧?“ 沈轶南蹙紧了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她对你有多重要。” “所以无所不能的沈总,你想两个都保?如果不行,就保我,是吗?“何其熟悉情形。跟两年前一样,所谓的选择,其实是没有选择。 但这一次,主动权牢牢地握在我的手上,我再不是那任人宰割的鱼肉,她凌雪也永远当不了想弄死的我刀俎。 “你不信我。”沈轶南的嗓音里,透着浓烈的落寞,他又问:“能不能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就跟当年你问阎王,能不能不让我死一样,你觉得呢?人命关天的事,从来没有信不信,只有是或不是。显然,你沈总自视甚高,以为连别人的命都能主宰。可谁又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况且,等一个永远无望的希望,等于飞蛾扑火。“ 这是少有的,我会说当年感觉的时候。若不是凌雪提供一个这么耍着我玩儿的选择,其实心比蛇蝎,让我不得始终,我想我也不会,一股脑地将那口怨气,迸发出来。 但也仅仅是说了这几句话,我就恢复常态。 “沈轶南,这次,甚至下次,下下次,往后这半辈子,我都不会再让自己陷在,把命供给任何人做选择的沼泽,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救或不救,因为我自己,就可以。所以,你出不出现,你在不在,意义不大。” 从前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成为我的铠甲,我会铭记,我走过的,属于自己的披惊斩棘之路。 “你走吧,我不会为你把所有东西给我,而感动,更不会因为,你略施小计或斗狠斗勇来救我,而感谢。” 我像看路人那样看他,其实他那张脸我仔细点看,发现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从前应该是带着滤镜看他的吧。 第154章 夜太长,月光必定会冷掉 我转身想走,沈轶南用力扯紧我手臂,我想甩开,他却变本加厉,直接将我整个人扣进他怀里。 他那样高,我这两年里虽然圆润了一点点,重了几斤,但力气哪里及得上他一个男人。 “你做什么?放开。” 我不敢高声张扬,医院里静悄悄的,我如果放声大叫,岂不是惹来围观。可沈轶南这疯子,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双臂箍着我的腰,把我提离地面,就这么拐到安全通道里去。 “你疯了。”我屈起膝盖,恨不得将他撞成废人。 他没有闪躲,任由我攻击,然后疼得脸色发白,可依旧没有松手。 “我是疯了,不管你对我怎么样,想我走,那不可能。我们只管耗着,耗一辈子。我现在有足够的耐性,脸皮我也不在乎。文樱,你信不信,有些人天生就是要纠缠在一起?像长着长着就缠到一起的藤蔓,到最后,几乎没有你我之分。你若不信,我可以做给你看,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不急着再拥有你,但我不会放手,让你去属于别人。除了我,谁都不可以。” 我不知道他什么心态,之前几天一直放得很低很低,今天突然一变,竟然像是跟我撂狠话,非要得到我。 我觉得他真是管得够宽的,我的名字又不在他户口本上,我要恋爱结婚生子,难道还要向他打报告? “沈轶南,你用身份来阻止我属于别人?我的生活,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插手。我总会有再喜欢上的人,然后建立家庭,生儿育女。” “可以,你可以有再喜欢上的人,但你想结婚,建立家庭,生儿育女,除了我,没有人能帮到你。除非那个人能忍受,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你做什么身后都有我。“ 我差点就忘了,沈轶南是个阴险小人。 “你真以为这样就没人敢娶我了?“ 沈轶南眼底的无奈显现,“我并不想威胁你,我想对你好,我想让你,再爱我。“ “犯什么贱?”看也不像犯贱之人啊,怎么两年后就拎不清? “可你不能否认,哪怕是你从前说喜欢我,要跟我做对真正的夫妻时,你也没有完全的投入,至少不会像你对陆怀年那样,全心全意地爱我和信我。我是很嚣张很傲气,我说不出嫉妒他的话,所以我别扭,我赌气,这些你都看得出来,但你直接选择放手。在处理凌雪的事情上,我欠你很多,但你的心没有放在我这儿,才是根本原因。” 我冷冷地盯着他的脸,“现在跟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想表达我后悔了。从我懂事起,我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件事,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使是凌雪的事,我愧疚却也没有后悔过,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复合。我后悔我没有早点抓紧你,后悔没有把你想要的给你,后悔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后悔没把我想说的都说给你听,后悔听你的跟你离婚,最后悔每一次想前进一步,却把你推得更远。你心冷,心狠,可你对陆怀年就是比对我好,你会对他心软,会不由自主就卸下你的所有防备,你对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收起来那些利刺。” 我很无语。现在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所以沈轶南,连天都反对我和你在一起。本来就是,你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轶南捏紧我的下巴,“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陆怀年当了父亲,他有了家庭,他已经再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哪怕他满世界找你又如何,一步错步步错,回不了头。你和他,才是缘分已尽,你和他,才是两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张口闭口就提陆怀年,是因为这根梗,刺在他心里,这辈子都不可能拔除吗?也是,陆怀年的出生,是在全家人都期待之下,而沈轶南的出生,却是在他母亲的满腹算计中,是工具般的存在。 大概没有人能完全不在意,因为陆怀年的父亲,也是沈轶南的父亲。还有沈君全,竟然用沈轶南母亲的死,蒙蔽他这么久。 “你不用在我面前提他。难道我就只能在你们之中,非此即彼?“ 沈轶南深深望着我,“你错了,不是非此即彼,而是我不会再给我自己机会,离你太远。凌雪的事,我会给你交代,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以及你在意的人。” “不需要。”我不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以及我爱的人。 两相僵持时,他突然头一低,挨在我脖颈间,呼吸全是灼热。 我下意识要挣开,他有些含糊不清道:“让我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大口喘气,以至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些细微的变化,比如越来越高的体温,和他整个身体都挨向我的负重感。 “你起来。别跟我玩这套。“ 我伸手一推“咚”的一下他整个人往后栽,失去意识倒在地上。我这才看见,沈轶南脸色极其苍白,双目紧闭,眉心紧锁,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的话,我会以为他已经…… 怎么这样?幸好是在医院,要是在大马路上,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大声呼喊护士,后面是一阵兵荒马乱,许泽在不多久后赶到。 我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问,想静静地离开。 “文小姐,你就不问问,他得了什么病?“ “我有知道的必要吗?“ 许泽苦笑,“这个世界还真的没有人会心疼他。如果他在意的人不是你,也许不会这么艰难。我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之前也没看出,他有多在意你,可你出事之后,我才知道,很多东西,光靠眼睛看,不准。还得用心来感受。文小姐,我不是想劝你没有立场地原谅他,而是我觉得,你们如此蹉跎来,蹉跎去,会不会到最后,始终难逃天人永隔的结局。“ “我本来以为,他找到你,就是最大的幸事,至少他能看到一点光了。可现在我觉得,不如让他一直以为你死了更好,遇到你,是他最大的不幸。“ 我蹙了蹙眉,喉咙微微被堵了一下,总觉得我似乎漏掉了什么。 沈轶南却在这时候醒过来,“许泽,我跟你说过,不要多嘴。“ 许泽耸耸肩,“好,我不多嘴,但你真的觉得,就算说出来她就会心疼你了?” “滚出去。“ 许泽面无惧色,“你们真是,本世纪两块最硬最臭的茅坑石。“ 病房里剩下我和沈轶南,出于好奇,我还是问了出来:“你得了什么病?” “脑子里长了点东西,暂时不知是良性还是恶性。” 我眉头拧得更紧,“多久了?“ “一年多。“ “为什么不治?” “不想管它。万一治好了,命变长了,会很无趣。万一治不好,不如将时间花在值得的事情上。“ 值得的事情……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不值得了是吗。 “但我最近改变想法了。我想活久一些,我想等你。但我才刚见回你,我也会担心另外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的话分明一点煽情的成分都没有,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竟然就叫我,有一点松动,就像紧闭已久的锁头,长了一点锈,开始变得不够紧。 “我不想用这种事来道德绑架,但我很矛盾的,又想你能稍微紧张一下我。文樱,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在手术台上就此一睡不起,你以后会不会有一点点惦记我?” 我不知道。我没作过这样的假设。 手机在这时候有短信进来,凌雪等得不耐烦: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不怕死的。我明白你的选择了。记住,你好朋友的女儿是怎么因为你而受牵连。 我一个电话拨过去,她当然挂了。 难道到现在,她都没有发现,那儿童推车里的猫腻吗?真是个脑残。想算计我也麻烦动动脑子。 心宝根本就不在推车上,那只是套了心宝衣服的一个跟她差不多大小的玩具娃娃。我为什么在外面罩上了挡风层,那当然就是混淆视线。 我本来想亲眼看看她狼狈的样子。但现在我决定不出面。这样的对手,不值得我花心思。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 茂都最近出现了两起儿童失踪案,我这个报警电话,会对凌雪造成什么后果,那就得看她自己的运数了。 “……是的,她给我发短信了,在XX修车厂。幸好当时我朋友提醒,我把孩子暂时托给朋友照顾,所以孩子当时不在儿童推车里。” “另外,我觉得对方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言行举止很奇怪。请你们务必保护好我们的安全。“ 打完电话,我很平静地将手机往包里一丢。 沈轶南全程听我打电话,知道我耍了一招狸猫换太子后,他说:“你比以前,是狠了。” 难道我还要频频跟自己觉得恶心的人过招?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我还想多活几年,多看些美好事物。 “能不能再陪我几分钟?“ 几分钟他也吃不了我,我就看看他想干嘛。 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动,好像是登录了什么网页之类的,有背景音乐弹出来,旋律很熟悉,一首半老不新的歌。 相思若好不了 只能怪我,找不到解药 你从未给过我爱的讯号 糟糕,我陷得比你早 你爱的比我少 注定要受煎熬 …… 别那么骄傲,我随时可能走掉 我的手你还没有牵到 夜太长月光必定会冷掉,如何是好 你欠我一个拥抱 …… 第155章 你没有离我远到,让我抓不住 我侧过头去望了一眼,是一个微博页面。微博的名字很普通,叫“W她能听到吗“,如果不是页面上只有文字,会让人以为,是哪个收费的广告号。 我没看沈轶南在上面发什么,总觉得一旦看了,就会回不了头。 他自己却很平淡地告诉我:“那天之后,大概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是一夜之间,被告知我原本的世界,是虚构的,而你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许泽发现我精神状态不对,给我找了心理医生,我去看了,但没有用。” “我想,要不就这样算了,凌沈其实也没有多重要。我控制不住想去找你,这种念头越来越深,几乎占据我所有理智。有几次要不是许泽发现及时,我的车已经撞上障碍物。后来有一次开会,我终于记起,我和你都有微博这回事,叶轩在替你管理你的微博,而我重新注册了这个号。很多话想说的时候,我会在上面对你说,想得快受不了的时候,也会在上面写几个字,好像这么做,早晚能像人家说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开始没有人关注这个号,慢慢地到了现在,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后悔遗憾愧疚不舍,都会以这种方式默默地表达。大概我的信念比较强,我只知道,你没死,你没有离我远到,任我怎么也抓不住,这就够了。余下的,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修补完成。” 沈轶南说的话,做的事,跟我认识的他,有那么多的不一样。我不知道是我的死,给他的刺激太大,还是他真的对我比想象中更爱。 但这些,就能抹平从前他对我的那些伤害吗?这些,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再陷进去一回吗?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真心不想再经历从前。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陆怀年的确有比我优秀的地方。从你出事那天起,他明里暗里,从未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一个线索地找你,在所有人看来,他是魔怔了,可他仍未停止找你。他比我更相信,你还活着。我真的庆幸,第一个找到你的人不是他,我不想骗我自己,我很在意,你和他之间的所有经历,所有。“ 我看了眼手表,“五分钟了。“意思是,我得走了。在保健品店时,我把心宝托给店经理帮我带一下,这会儿凌雪已经不再是威胁,我怕心宝等我等得急了。 我的手握在门把上,沈轶南抓紧时间说:“我已经约好医生,明天取检。就在这个医院。” “你期待点什么?”我问他。 “我期待的很多,也很少。只有你而已。“ 会不会来,我自己心里没有答案。原来我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我还以为,这两年多我的修为已经够了,我可以直接就拒绝,原来不行。 我去了店里接心宝,心宝一见我,想哭的样子,我知道她有些委屈了,哄了她一番。 凌雪被正式立案调查,以凌家的背景,也许她很快又会没事,但这次我没打算轻易放过她。所以,在深夜里,我直接越过凌向东,给他和凌雪的老子凌华锋打电话。 时差的原因,我这个点他那边正好是中午,我想他看到号码的归属地是茂都,一定会接电话。 “你好,凌老先生。我想跟你谈谈令嫒的事。“ “你是?“ 我手里捏着一支钢笔把玩,“我是文樱,你也可以叫我刘然。想必这两个名字你都不陌生。事实上,我冒昧给你打这通电话,是想跟你谈一笔于双方都有利的合作。“ 手机那头静默了几秒之后,凌华锋才问:“我女儿的事,跟你有关?” “不,跟我无关,跟她自己有关。但我相信以凌家的实力,要救她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凌先生,你相不相信报应一说?她从前藐视一切法则道德,如今正是遭报应的时候。再这么下去,恐怕你有心想救她,也会很难办。我倒有个提议,凌先生一定感兴趣。“ 凌华锋毕竟是居上位的人,虽然他的格局很大,但我这种身份直接打给他谈条件,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悦。 “你母亲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狠得下心来,明明没死,却两年多以来对她不闻不问。她好歹曾陪伴过你十几年,欠你的难道用她的命还偿还不了?” 真让我意外,凌华锋居然会先跟我谈邓女士。 我冷笑:“凌先生,你不是我的父亲,你没有资格对我说教。还有就是,我母亲走了十几年,对我不闻不问十几年,你似乎因果倒置了。说回凌向东与凌雪的事。不瞒你说,你教育出来的一对子女,还真是上流社会的毒瘤。明着风光,背地里散发恶臭。谁的子女,谁自己领回去,别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跟苍蝇似的扑腾,一掌拍死我都嫌恶心。” 我的话算是很难听了,特别是对凌华锋这种要面子的人来说。他也许很爱邓女士吧,但他绝不会因为我身上流淌着一半邓女士的血,就对我格外宽容。因为他和凌雪的本质是一样的,他会认为,因为我,凌雪嫁不成沈轶南,因为我,邓女士自杀,他们原本幸福的一家变得障碍重重。 “凌先生,我既然敢给你打这通电话,就代表我有所准备。凌向东也好,凌雪也罢,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要你们凌家从此不得安宁。我完全有那个本事,不是吗。” 凌华锋气得不知摔了什么东西,“我从未被后辈这样侮辱,你……” “那你从今天起,就先习惯一下这种滋味,说不定以后天天都要经历一遍。凌向东跟沈君全勾结,利用唐铭顺置我于死地;凌雪则意谋不轨,想绑架我女儿,不知道我把这些证据公布于众后,你们凌家会不会到最后还要你出山稳住局面。或者这样,你趁早跟邓女士生一个,培养成接班人?“ 我最后这句,是摆明了往凌华锋心窝里捅刀子。我推测邓女士嫁到他们凌家之后,没有孩子大概是两点原因,要么是凌华锋有意不让她生,因为要顾及凌向东凌雪兄妹的感受,不想以后异母兄弟争产;要么问题出在邓女士身上,也许是健康问题,也许是她自觉不想生,以此来博得凌向东兄妹的好感和安心。 “凌先生,我话说完了,怎么选择,你看着办。不然类似今天这样的事,以凌雪这样的脑子,估计会惹出无法收场的后果。还有凌向东,他这么喜欢管闲事,搞针对,那就得承受应有的责任,沈轶南好歹没把他打死,你就感恩吧。“ 我掐断线。凌华锋如果不傻,肯定知道怎么选择。他对子女的爱,又哪里能及得上,公司那永恒的利益? 既然凌雪不肯放手,我就让她老子亲自教她怎么学会放手。 下半夜我睡得正好时,一个江城的号码打了过来,我迷糊接起电话。 “文樱,你跟我爸说了什么?“ 哦,凌向东啊。他还能说得出话,那伤得不算严重嘛。 “我劝他赶紧给你和凌雪生个弟弟,这样比较靠谱。”我边打呵欠边说。 凌向东阴阳怪气地笑了声,“你现在真他妈的狠,咬住凌雪的事甚至还能威胁我爸。“ “多谢夸奖。我还能更狠,你要不要试试?都是相互的,你和凌雪怎么对我,我自然要怎么回报给你们。不过堂堂凌家,总不至于连凌雪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吧?啧啧,你们也有今天啊,凌向东。” 良久,我以为凌向东忘了挂电话时,他才又作声:“沈君全做那件事,我是无意中得知,我犹豫过要不要告诉沈轶南但……“ “告诉他,你的好妹妹就再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告诉他,你们就再也没办法除去我这枚眼中钉了。凌向东,我跟你老子说,信不信报应一说,他肯定是相信了的。你们都没办法否认,凌雪的命是我救的,她欠我一条命呐,现在这不就是现眼报了?” 我差点控制不住,想用力砸东西。就因为他的犹豫,我要面对那种狰狞困境,若不是老天眷恋,我恐怕早就活不成,我他妈的还认错凌雪是我要找的人,我还救她,呵呵,真他妈的本世纪全人类最大的笑柄。 我努力恢复平静,爬到床上,搂着心宝暖暖的小身子睡。什么都不要想,一切自有天意。 第二天我没有去医院。我等着凌雪那事的后续。听说她还在茂都,还没有被保释出去。看得出来,她老子是存心让她在里面受一段时间的苦,学学乖。 几天后,凌雪终于离开茂都,这也宣告着,以后她这只苍蝇将再也不能出现在我面前,真是美好。 许泽找上门来,告诉我,他老板的取检报告出来了,是良性,准备这两天就手术。 我没什么反应地听着他说,心里在想,既然是良性,那就更没有我什么事了,我才不去医院。 “文小姐,他这个手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有很多神经线,就怕万一。” “万一变傻变痴了,不还有个沈君全能坐阵。” “文小姐,他遗嘱里,全部东西给你。你不想要的话,等他手术后哪怕砸回给他,砸他一身窟窿也行。不然他有个万一,你还是要到现场的,遗嘱即时生效。” 第156章 你是不是也这么对过我 “许泽,“我板起脸来,“他哪怕有个万一,我也不会到场。“ 大概是我的斩钉截铁让许噤了声,他看着我表示不满。 “我不是圣母,我没有义务,更没有责任守着你老板。女人的心软,是建立在她还没有彻底死心的基础上。而我,不一样。要不要我列举给你听,我是怎么说服我自己,跟他试试看,结果又不得不死心的?你真的想听吗?在我终于可以得到安宁时,你真的想听我一点点撬开伤疤告诉你?“ 许泽的瞳孔放大。 “我不说,不代表那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现在有多狠,曾经就有多痛,作为局外人的你,甚至是就在局中的沈轶南,都未必能体会。像我这种人,你也说了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动了心本就不简单,可结果呢,他给我的又是什么?“ 我的嗓音越发清冷,跟现在这种天气有得一拼。 “我不想再重复,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也是那样。我现在完全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以前好歹要仗着沈太太的身份去做某些事,如今,真没有什么能让我改变对沈轶南的态度。“ 在医院听他说的那些话,的确会让心锁有点松动,但也仅仅是那个moment而已,等我清醒过来,再对比从前,我的心就会自主交出答案。 他负了我。负了就是负了,这点洗不白。我也不需要替他洗白。 我没有失忆,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心里都记着。 这之后,许泽没有再来过。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一成不变,玩着来工作,更多时间陪心宝。特别值得庆祝的是,笑笑的身体在渐渐恢复当中,也许真的是简月的保佑,也许真的是为了心宝,总之,笑笑和麻脸成两口子,好像前所未有地认真活着。 这对心宝来说,真是莫大的乐事。纵使我对她很好,但终究替代不了她的亲生父母,能在自己亲生父母身旁长大,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只是以后,没了心宝的陪伴,我多半会寂寞吧。只能把时间花在赚钱上啦,反正闲着也闲着。或者我应该考虑,报个学习兴趣班什么的,填充一下时间。 日子过得缓慢而有温情,我的第三个店上了正轨后,很是给我长脸,我手里的钱变得多起来,想想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索性一口气又置了一套九十平的房产。 听说茂都在不久后也要限购的,到时候想买房就难了,而且这年头,投资什么都没有房产来得靠谱。 买好了房,我忙起了装修来,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个辛苦命,有钱没钱都坐不住。 陆怀年是在十二月找上门来的。正好碰上茂都近十年来最冷的一波寒流,我差点没冻成狗,加上从满是粉尘的新家里出来,那个狼狈样儿,我都替我自己害臊。 讲真,事隔这么久再见陆怀年,我第一感觉还是,哦,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别的很特别的感觉。可能人老了,再也矫情不起来。 “不冷吗?“他笑得温润,很自然地就要摘下他脖子上的驼色羊绒围巾给我。 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这样的开场白,真的算是舒服的了。 事实上,也真的是老朋友。曾经的那些热烈,喜欢,悲伤和痛苦,随着时间流淌,变得模糊,我现在也能笑着跟自己说,这个男人啊,是我曾经最喜欢最喜欢的。 我没接他的围巾,“我这身上到处都是灰。“因为太冷的缘故,从今天起装修师傅也避寒去了,我也急着赶回家洗澡吹暖气呢。 “真丑。“陆怀年自己边说边笑。 丑不丑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自己脏兮兮的。不过他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实在是冷,我不想站在街头吹风,便指了指前面的咖啡厅。也许是知道,陆怀年不会过多纠缠,所以我对他,称得上放心。 走进咖啡厅,我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 我讨厌咖啡的味道,陆怀年还记得,他帮我点了一杯鲜牛奶,他自己却点了冰咖啡。这种鬼天气,原来还真有人找罪受。 东西都上来之后,他才开口说话。 “找了你很久,终于找到时,又有点怕,不敢第一时间来。趁最近不忙,又经过这边,就来看看。” 听听陆怀年的话,我就知道,这两年他变得越发沉稳。 我搅拌着牛奶,应了一声:“我过得不错。你也是吧?” 陆怀年拎出手机,按开屏幕,“应该算是吧,没有太多要想的,努力胜任父亲的角色。他快两岁了。“ 我看向他手机屏幕上的小男孩,眉眼长得特别像他,活脱脱就是他的缩小版,但也能看出周以宣的秀气。 “小家伙长得真俊。”我从没怀疑过,陆怀年会是个好父亲。从前,这是我的梦想,跟他在一起,生个长得像他的宝宝,后来,这个梦想由他和别人完成,我竟然也觉得,开心和有一点点的感动。 这应该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圆梦吧。我又看了几眼陆怀年他孩子的照片,集合了他和周以宣的基因,必定不差,我都没法想象,要是换了我的,会不会就长得不那么俊了,也没那么精神了。 陆怀年喝了一口冰咖啡,面不改色。 我喝了一口鲜牛奶,有点被烫到。 “你都没有变。”陆怀年说。 “是吗?“他是第一个说我没有变的人。哪有人能不变呢,哪怕是上一秒和下一秒,又会不一样。 “嗯。“他从大衣的内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你快生日了,可能到时候你会收到很多礼物,我想又想,还是提前送给你。“ 我一月份生日,他提前这么多送我礼物,如果不是有心,也绝不会是临时起意。 “不想收吗?”见我愣着,他把盒子推过来。 “怎么会不收。”我拿起来打开,小盒子里是个吊坠,很简单的样式,一个葫芦的造型,线条简约,却带点复古的味道。 “很好看,谢谢。“但他和我都知道,有生之年,我不会佩戴。像吊坠这种很贴近心脏的东西,若不是被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会轻易就戴着。 陆怀年又喝了一口冰咖啡,“你之前那个吊坠,在他手上。我觉得葫芦毕竟是吉祥物,总比你之前那个好些。” “我现在很少再戴这些。不过,还是谢谢你,有心了。“ 陆怀年突然自嘲地笑笑不再说话。 不知为什么,我也有点怕,他会说出什么,让我接不下去的话。但幸好他没有。我想,当了父亲之后的陆怀年,越来越懂得,体贴和成全别人和自己的体面。 这样很好。 “我还要坐一会儿,你要一块吃个饭吗?“ 他连怕我尴尬都只说想自己坐一会儿,我顺势便说,那我先走了。 从咖啡厅出来,我走到对街去,上了我自己的车。隔着一条街,看坐在玻璃窗旁的陆怀年,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个少年人啊,终于还是娶了别人,终于还是当了父亲。 没事,文樱,你也终会遇到自己的幸福。 开车回家,洗完热水澡后,我舒服多了。桌上静静放着刚才陆怀年给我的礼物,我又打开看了一眼。 最后,把它放进了抽屉里,大概要很久都不会打开了。 吹干头发我昏昏欲睡时,好像听到门铃声,但我没理会。直到门铃一直在响,我才有点恼从沙发起来过去看。 门外的人,是沈轶南。 这应该是他手术后,我第一次见他吧。那次对许泽说的话,相信许泽一字不漏全转告他了,所以他才没有,再让我看到他。 打开门,我问他:“什么事?” 沈轶南嗓音低低的,“有胃药吗,借我一点。“ 小区外面就有药店,要不然叫他的无敌助理送就行了,用得着问我借? 但我还是去找了,拿一盒全新没开过的给他。 沈轶南接过胃药,没有走,而是杵在那儿,明显有话想说,但在想怎么开口。 “还有事?“ 他一鼓作气似的又问:“有酒吗,借我一瓶。” 酒??喝酒,然后喝完了吃胃药?毛病。 我去酒柜找了一瓶酒,给他,但没跟他客气,“红酒加胃药,一共三千七百八十,微信或者支。付宝转账都行。“ 沈轶南掏出手机,我也识趣,拿我手机点开面对面收款,他扫了之后,转了我四千。 “弄清楚一点好,多的那部分我退给你。” 他略有些恨恨的咬牙说:“多的那部分,还有什么肝药,心脏药,都借给我一些。” 当我这里是医院吗,有病。 “出去。” 沈轶南非但不走,他还把手里那酒和胃药放下,“我见到你和他了。” 我反应过来,说的是我和陆怀年。可那又如何?他想质问我吗,发什么疯。 “为什么,你和他坐在一块都可以气氛融洽地说上几句话,你对我,就连一个字都不屑给。” “滚出去。“我见到他这个样子,我来气。 沈轶南像非要一个答案不可,“陆怀年,是不是就真的让你这么难忘记?“ “这个问题你很在意?那你问问自己去吧。当年,你是不是也这么对过我?“ 第157章 我来告诉你记忆太痛 沈轶南眉头紧锁,饶是他再在意那又怎样,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跟我谈我身边都有什么异性。 当然,我也不会跟他说,陆怀年那早就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就算我跟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人有发展的可能,跟陆怀年都不会再有可能。 我双手抱着轻瞥沈轶南,“我和凌雪站在你秤杠的两端时,你是怎么做的?既然你有脸舍我而就她,那就坚定下去,现在巴巴跑到我面前来,只会让我觉得,你从头到脚都不如陆怀年。他忘了我的时候,对周以宣没有太热烈的情感,但好歹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他想起我的时候,也有足够的胆量放下一切,要带我远走高飞。试问你拿什么来跟他比?“ 再往下说只会越来越难听,只要事关陆怀年,那就是在沈轶南的心窝捅刀子,他不怕的话,我就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还要再听吗?你不是说我面对他就不会不由自主放下防备?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但听我亲口说出来,你会死心得彻底一些。我不像你,我爱谁不爱谁,决定得干脆利落,绝不会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我走到餐桌旁,倒了一大杯温水湿润了喉咙。 沈轶南紧跟我的脚步,大有早死早超生的自虐感。 “在告诉你之前,我先按我的推测判断,来还原一下你和凌雪,哦,还有乔可韵的事。你之所以一直保她们两个,是因为你愧疚。你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你,凌雪不会被你的仇家唐铭顺惦记上,差点被毁。你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个叫戴陈远的人,不会为了救凌雪而被唐铭顺杀害,更因为这样,害得他的未婚妻乔可韵,失去了喜欢的男人。我说的对吗?” 这些事我是在两年前那个修车厂里,从唐铭顺和凌雪的对话中一点点拼凑出来的。当时我只顾着想办法自救,根本就不会想这些,是在事后,我脱离危险了,才想起这一茬。 有点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 那时候,沈轶南和凌雪应该是爱得很深的,他们还那样年轻,彼此相属,如果凌雪真的出了事,他会一辈子都不原谅他自己。后来,他回江城,和凌雪分开,乔可韵似乎顺势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可事实上,他对乔可韵的态度是,从来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但也不拆穿。他甚至在物质上补偿乔可韵很多很多,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尽可能的给她,倘若不是我临时插了一脚,也许将来沈轶南还会把沈太太的位置也一并给了乔可韵。 乔可韵有多爱她那位死去的未婚夫,我不得而知,但我却目睹她对沈轶南的爱,不是假的。她似乎很害怕凌雪,我猜测她原本就爱沈轶南,因为未婚夫死的事,就此赖上沈轶南,却被凌雪发现她的真面目,所以一直不敢跟凌雪正面起冲突。再者,乔氏也不是凌家的对手,所以乔可韵在凌雪回江城没多久,就彻底放弃不敢与之相斗。 沈轶南沉默着,我知道我的推测多半就是事实。然而弄不弄清楚,于我而言,已经不像从前那么重要了。 我拉开餐椅坐下来,“你和凌雪算是青梅竹马吧,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对吗?“ 沈轶南很轻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初恋都是很美好的,尽管失败的多,但依旧无损它的美。如果刚好遇到一个能把自己捧在手心上的人,大概这辈子都没有什么遗憾事了。我十七岁就认识陆怀年了,那时候只觉得在龙蛇混杂里讨生活,他的出现耀眼得让我差点亮瞎眼。我开始一直留意,但不敢接近。喜欢他的女人很多,我真怕哪天就看到他带上女朋友。” 往事如烟。我现在虽然记不清很多细节,但我还记得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第一次因为一个男生患得患失,更多的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 “后来,我还是没忍住,我悄悄地做了一件坏事,我趁他喝醉,把他从酒吧里带出来,阻止了所有女人靠近他。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自己的嫉妒心理那样强。我光是想想他被别的女人碰了,都会觉得心痛。陆怀年酒醒之后,我不敢见他,我跑出去躲起来。终于到我十九岁这年,我觉得我再不跟陆怀年说我喜欢他,我大概会疯。于是我又做了一件又怂又坏的事,我又趁他喝醉,把他带出来,我跟他告白,反正他醉了,他不会拒绝,也不会回应,我觉得这样就很满足。” “但陆怀年不是所有时候都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这次踢到铁板了。他问我,上次是不是也是我。我只能承认。他第二句话问我,成年了没有。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再来酒吧。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他。后来,因为他和某些人的过节,我救了他一次,就这样,慢慢的所有人都说,我是他的小跟班。小跟班多好啊,能近距离看着他,不像别的女人,连靠近都不行。我觉得一辈子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周以宣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大家都知道,她是陆老爷子承认的孙媳妇,她迟早要嫁给陆怀年的。我很害怕,但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甚至觉得,陆怀年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才会对别的女人那样冷淡。我逼自己疏离陆怀年,这种感觉太痛苦了,爱而不得。我终于离陆怀年越来越远,可是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很想很想他。当他找到我,我没有任何犹豫就跟他走。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是我和他之间第一个放手的人。” “陆建邦知道了我们的事后,有意让陆怀年吃苦头,什么也不给他,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不再是那个周围很多人围绕的二世祖。我比他更害怕,他会撑不住,可他硬是坚持下来。那段日子真的很苦,我们太需要钱了,却又觉得,如果为了钱连这段感情都能舍弃,超级可悲。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前面还有那么多的惊棘在等着,若是我知道,他会为了我做后面的事,我也许会狠下心来,离开他。“ “陆怀年终于弄到了钱,我问他,他说他不会干违法的事。我姑且相信他。但他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多天,没有任何消息,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他说他去香港看他母亲,我既相信又不信。我是离他最近的人,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同。直到有一天他晕倒在马路上,我才知道他瞒着我,给别人捐了骨髓,因为护理得不好,他又急着赚钱,留下很不好的后遗症。我哭了很久,我决定去找陆建邦,我想让陆怀年过回从前的生活。” “陆建邦知道我们撑不下去,他要将我彻底打发走。我的条件是,让他先把陆怀年带回陆家。可陆怀年才被带回去,又偷跑出来。这次他说什么都不听我的,我心里也舍不得他,最后还是没忍心离开。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很苦也很甜,如果不是因为他要争一口气,我们怎么也不会再回江城。也就是最后一次回江城,就出了车祸的事。” “他和文沅有一条君子约定。他可以给文沅他的骨髓,但文沅相应的,要替他护住我。我竟然傻到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出了车祸是得到好心人帮助,却从未想过,是他一直把他自己垫在我身后,把他能给的都给了我,想护我一世周全。“ “后来,他被陆家带回去,他忘了和我有关的所有记忆。而我,成了文家的私生女文樱。我的他所有相交的轨迹,被一一抹去,他已经是陆建邦期望的孙子,我也不再是只属于他的刘然。我有几千几万次冲动,在康复之后想带他走,像曾经他想带我走一样。但我做不到,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已经是上天听到我的祈求。”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都不会想得到,过程有这样多的惊心动魄。另外还有很多事情,若不是一点点去挖掘,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人替自己挡在前面,忧我前路,忧我安好。我跟陆怀年在一起五年,他为我做了多少,我又为他做了多少,根本就完全扯不清。这种融入骨血里的相濡以沫,相依为命,你永远不会懂。“ 我定定望着落地窗外的天,想到陆怀年今日顺手摘下要给我的那条围巾。其实我都懂。很多话他没有说出口,他也在假装,假装他为人父为人夫,有了新的生活,那些跟我的曾经,已经离他远去。 他不想我有负担。可他不知道,我曾经那样懂他。那条围巾,是我们最穷的时候,经过一家奢侈品店,我跟他说,以后有钱,我一定要给他买。 我说我身上都是灰,其实我哪敢再碰触曾经的记忆。 第158章 你根本没给我机会 陆怀年见到我如今过得好,他是否能放心?那些意难平,在经过时间的沉淀之后,又是否终于能平? 他的生活,再也与我无关。那些相拥看星的日子,也永远留在了昨日。要感谢,感谢在最美的年华里,遇到这么一个人,与他共行过一段。 我收回目光,沈轶南坐在我对面,目光清冷地望着我。这种清冷一下子让我回到从前,就像我和他从未有过纠缠一样。 那时候,我觉得我看不清这样的男人,他对我而言无疑是危险的。我小心翼翼地与他周旋,就怕他知道我的秘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就有了这样那样的牵绊? “我的确不懂。即使这么听你说你和他的过往,我仍旧觉得,如同等价交换,如果非要我形容你们的……所谓的爱情,我更觉得像天方夜谭。” “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你人生所有的事,全部在你掌握之中,连恋爱婚姻也不例外。你觉得像什么都好吧,我没要求你明白,我自己知道就好。“我又倒了一大杯水。 沈轶南按住我的杯子,他接过去一口灌下。而后站起来,双手撑在餐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倾说:“可你也别忘了,一开始是你先撩的我。不管你当初是想借我来忘了他,还是真的喝醉抑或其他,总之,我不可能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文樱,你还看不出来吗,本质上,我和你是一类人。你说你很早就知道,你不会是你和他之间第一个放手的人,那么我也告诉你,从陆怀年婚宴那晚开始,我大概也从未想过放你走。” “因为你是我所有计划好的事情里,唯一的意外,我本能想排斥,可另一边又想接近,就是这么矛盾,我也知道,我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可谁叫你这么倒霉,偏偏是那个能影响我的人,随便一句话,随便一件事都能让我无端发火,或者没有缘由地高兴。“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尊严太重要,我过去三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没觉得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坏,想要的都能要到,暂且算是人生顺遂。大抵是得罪了老天,才会让一个跟我处处不同,又处处都叫我挠心抓肺的女人,来这么毁我。你见到陆怀年的时候,是被他的耀眼吸引,我见你的时候,根本还不知道,有朝一日我会爱这个女人爱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沈轶南自嘲一笑,“我原本也可以,过好这一生,只要我没跨进你的世界,也不让你闯入我的世界就好。可是我是我和你之间,那个率先投降的人,我先陷了进去。像博弈一样,谁先露底牌谁先输,我其实不懂怎么去爱,我只会从经营的角度,一点点生搬硬套,等我反应过来,所有轨迹都向着反方向走,我慌了,慌不择路,第一次害怕自己全盘皆输。“ “你是刘然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这点,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和他,你们之间有我怎么也插不进去的世界,坚不可摧。但那又如何,我在眼里,你就仅仅是文樱,和我结过婚又离过婚的沈太太,把我人生弄得一团糟又概不负责,甚至还过分到欠着我一屁股债一走了之,最后连面都不让我见着的女人,仅此而已。你叫我怎么甘心放你走?“ 我有些茫然,也有些吃惊,更有些摸不着头脑,喉咙有点干涩,我没有客气地说出来:“我没有把你人生弄得一团糟,更没有欠你一屁股债。”我真没有这样大的能耐,这顶帽子真不该扣到我头上。离婚我也只要品源而已,那些资产还有股份都是他硬塞给我的。 沈轶南绕到餐桌这边来,一条手臂搭在我椅背上,像把我整个人包拢在他怀里一样。 我很不自在,想拉开跟他的距离。 他没让,反而居高临下,嘴角微勾地瞅着我,“你没有吗?你再想想。你为了陆怀年,设计我逼我娶你,这算不算弄糟的第一步?为了品源,你一次次跟我作对,最后直接把我睡了,这算不算第二步?在我动了情之后,你又一次次退回到你的安全距离,甚至回南城,不肯听我任何解释,也不给我任何信任,这算不算第三步?” “你欠我最多的是,你在我最难受挣扎的时候,为了保住陆怀年,委身于我。可最没用的人,还是我,我明知道你要保他,明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我还是盲目地,心甘情愿地陷进去。“ 我听不下去。真的听不下去。事实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明明是他为了沈君全,为了凌雪,而又一次弃我于不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们,什么陷进去,根本一派胡言。 “沈轶南,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我真的厌烦透顶了。滚。” 他讥讽道:“就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只要我稍微提到,我和你的事情,你就往后躲。文樱,你给过我公平吗?我比不上陆怀年,那也是你从来不肯给我机会。倘若你能将他与我放在同样的位置,你自己也不确定,到底会爱他更多还是爱我更多。” 然而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怎么可能做到公平?先来的那个,肯定要比后来者,占尽了时机和优势。 凌雪不就是这样。她对我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她的结局却一样好好的。 沈轶南猛地用力扣住我的肩膀,不容再躲,他望进我眼眸深处,“你看着我。我现在觉得,跟你不能讲道理。你以前说得对,面对爱的人,不能讲理,要讲爱。我本想慢慢来,可事实上,我要是再慢一些,你的心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我也以为我有足够的耐性,但原来,我面对你时,一点都不想变成有耐性的人。我会亲手把他从你心里拔除掉,如果做不到,我就把我自己放进你心里去。几个月也好,几年也好,几十年也好,我认定了就不会放手。”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紧蹙眉头。 沈轶南修长的手指在我脸颊上划过,“我已经忍得够久了。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躲开。你这女人,太心狠,我怕一不留神,你又会丢下我。早知道你这么油盐不进,我当初就不该心软,也许现在孩子都会走会跳了。“ 还有脸说!那件事害我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也就是那时候我觉得,沈轶南这个人是真的狠,他的狠不同于他说的我。他的狠在于,一针见血。倘若那时候他真的一念之差,在医院里用尽手段对我暗暗做那件事,我还真的没办法拒绝,也不会想得到那种可能。 万一真的怀孕,我丝毫不怀疑,我一切都会以孩子为主,到时候别说离婚,哪怕是为了孩子有个健全的家,我恐怕也会与他貌合神离地过。 而且,后面还出了唐铭顺那档子事,万一当时怀着身孕,可不是闹着玩的,对身体对精神都是一次可怕的肆虐。 我恨恨地咬唇,我真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人。他的尊严呢,不是说尊严很重要,现在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这事? “你就当我霸道,我嫉妒心强,我占有欲重。但你这辈子是别想逃了。”沈轶南渐渐收拢手臂,他的一条手臂就正好绕在我肋骨底下。 “你松手。” 他笑了笑,“我还是喜欢你从前的香水味,现在这个太淡了。” 因为要带心宝,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用香水了,连洗衣液都用最好的。不过笑笑在慢慢康复之后,心宝早晚得习惯跟父母在一起生活的,现在一般都是一周来一到两天,有时候半个月才来玩一次。 所以我才能这么空闲地装修新家。其实装修好之后,我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一品临岸这边的,毕竟住习惯了,不想挪窝。但是我总得找点事情做做,不然整个人宅着宅着就废了。我想的是,等那套房子装修好了,看看一个月要不要过去住个一两天。 “但你身上不管什么味道,我都喜欢。家里有很多香水,你若是回去,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扔了。不回去的话,我让人全部送过来这边也行。” 什么香水不香水的,我什么时候跟他说到这个了?还有,什么家里,谁家里?他家里?一个大男人买女人香水,这个嗜好真够特别的。 “其实不止香水。等你有空了,想回去再回去。” 其实我哪天没空了,他都知道。江城我是绝不会回去了。那个地方从前承载了太多悲欢离合,太沉重。 我一走神,沈轶南倒是把酒给我放回原位,药也放回了箱子里头。 他对我家挺熟的呵,我什么时候让他动我的东西了? “离婚的时候,我跟你说,我不甘心,没有见到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我觉得,这个作为我的目标,很不错。“ “你可以滚了吗?”再不走我要发火了。 第159章 但愿我们,都没有太迟 沈轶南的反应却是,漾出一个笑。因为这个笑,他的眼神到嘴角,全都像沾惹了春风一样,不复刚才的清冷。 明明外面寒流侵袭,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明天是27号。我要回江城一趟。明晚,我在楼上等你。” 这算什么,他等我,我就要去?还有,我知道明天是27号,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沈轶南大步迈出我家,我这时候才留意到,这种天气,他只穿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就下楼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开门,让他在外面冻着。 我没想太多,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躺下看了会儿电视,就困了。 第二天我睡得很晚才起来,因为外面太冷了,新房子还没有暖气,我决定偷懒,反正装修什么的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宅在家里,我兴致一起,想给自己做顿好吃的。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我拿了个小紫砂锅,煮了窝蛋牛肉饭,这种冷冷的天气,吃这个正好暖身,怕上火我还另外煮了一点银耳糖水,这一顿饭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吃得最好的。 约莫两点过后,我的手机有陌生的号码打过来。当我看到归属是江城时,我并不想理会。可这个号码一直打过来,拉黑之后,又换了另一个号码,同样是江城的。 我按了接听。 许泽的声音十分焦急:“文小姐,你现在能找到沈总吗?能不能劳烦你上楼看看,你在不在你们那边。“ “不能。”我又不是他的谁,我没有义务给他找。 许泽充耳不闻我的回答,一个劲地说:“我们找不到他。今早我联系过他一次,给他汇报工作,听出他好像要去哪里,但他没有详细告诉我。正巧我们这边有个项目等他最后审批,他还跟我说,电话联系就行。可一个小时前我给他打电话,就已经联系不上他。现在,他手机是关机状态。我如果能走得开,绝对绝对不敢劳烦文小姐你。“ 沈轶南联系不上? “这么多年,除了你出事那阵子,我联系不上他之外,他从没有这样过。文小姐,这真不是我危言耸听,沈总向来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除了两年前那场意外,他心理出了点问题。我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今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沈轶南的生日!我也突然想到一件事,乔可韵的车牌号不就是127吗,12月27日,正是沈轶南的生日。 我想了想,昨天沈轶南跟我说什么来着,说他要回江城一趟,然后说晚上等我上楼。 “许泽,他今天回江城。你不应该问我找人,你应该在江城找他。“我如实告诉许泽。 许泽的声音不由提高几倍,“什么?沈总跟你说,他要回江城?可是,他很早就跟我说过,除非必要,不然以后你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也有可能永远不回江城了。” 那他在今日这天回江城做什么?我第一感觉是沈君全。不会是这位心理扭曲的主出了什么事吧,所以沈轶南才赶回去。 显然许泽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我马上去医院找他。但是文小姐,我觉得多半要失望。沈总已经有很久很久,没去看过沈君全了。“ 那有什么理由,非得这个日子回江城?会不会是回去祭拜他母亲沈雨佳,以及他父亲陆泽?虽然沈轶南的出生并不光彩,可其实他也是无辜的,如果可以,谁不希望在父母的期待中降生? “许泽,你知道沈雨佳,也就是他母亲的墓在哪儿吗,会不会是,他去拜他母亲了?“所以才会专门在他生日这天回江城。 许泽说马上去找,说罢挂了电话。 可半个小时后,他又急匆匆来电:“文小姐,这两个地方我都找了,没看到沈总。他到底会去哪里,你能再想想吗?他昨天有过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昨天,他是有点异常,先是听我说了我和陆怀年的事,然后好像一瞬间就不纠结了,像做好了准备打持久战。 我还记得他那个笑,好像放下了很多东西,也重新确定了什么东西。 “他这两年在这天都有什么表现?”我本不该问的,那是沈轶南的事,与我再也无关。但不知为何,我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眼皮也跳得止不住。 沈轶南这么强大的人,按理说不会出什么事吧,而且还是在江城他的地盘上,就是谁可能出事,他也不可能吧。现在连凌家都掣肘不了他,还有谁能踩到他头上去? 我等了好一会儿,手机那头都没有声音。我以为手机没电,可分明还在通话中。 “嗯?不方便说?” 许泽的声音沉下去,特别颓的那种,“不是不方便说,而是我不确定你听了,会不会相信,会不会觉得我又在多事。他本来就特别讨厌过生日,他的身世和情况你也知道。你出事之后,他每到生日这天,总会先去你们之前住过别墅,在那里待一整天,待到第二天,会瞒着所有人找心理医生。不是我给他找的那个。他看的这个医生,比我找的还要早。“ 心理医生。我觉得事态有点超出我的想象。可昨天他的神态真的不像受什么刺激的样子,哪怕是听完我说我跟陆怀年的往事,他最多也只是嫉妒了一下,然后告诉我,他在意的事。 “别墅我刚才也让人去找过,沈总没有回那里。我猜测,因为他找到你,再见回你,所以今年没有回别墅去。这段时间以来,我是真的感觉得到,他整个人又活回来了。文小姐,沈总承受的,远比你眼里看到的,要多。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找到他,否则,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会发生什么事。“ 许泽最后那句话,等于把最坏的结果告知我。 我却仍然如坠在云雾中,看不清眼前的方向。一阵焦灼在我心底猛地往上窜,沈轶南,又要说话不算话了吗。说等我上楼去,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儿。 我仅仅花了几秒去想,就捏着手机道:“等着,我现在上楼。” 没有等电梯,我是走楼梯上去的,来到沈轶南这段时间住的地方,我用力摁门铃,可没有人来给我开。我看了眼密码锁,尝试着按了两个,一个他的生日,一个我的生日,都不对,我想了想,又试了一个,离婚日期,门锁弹开。 我进去走了一圈,来不及细看屋里的每个地方,我下意识地搜寻沈轶南的身影,可是没有,他不在这里。 “许泽,他不在这里。我总觉得,他还在江城。“ “文小姐,既然他告诉你他要回来江城,会不会是跟你有关的事?你们除了之前一起住过的别墅,还去过了哪里?” 我跟他之间的记忆那样贫乏,除了别墅就是我那套房,可那套房早就卖掉了。除此之外,还有哪里是我跟他都有回忆的,似乎没有…… 可沈轶南昨天那个笑,我莫名觉得,他真的放下了什么,要轻装上阵的样子。那到底是放下了什么? 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糟了,凌雪。也许还有乔可韵。 “许泽,快,找人,越多人越好,现在就去江星号,找遍每一个角落。“我有种全身血液都往脑子里冲的感觉,眼前突然有点晕乎,像失重。 “我这就去。文小姐,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江城,但现在不是倔强的时候,你如果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在泥潭里出不来,跟死差不多,那么我也不会再劝你,回头看他一眼。“ 许泽的话,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嘶吼出来。 我的耳膜好像要被他震破,我的心好像这一瞬间也忘记了跳跃。我多害怕这种感觉,特别特别像两年前我出事的那个时候,不知前路有什么在等着自己的恐惧,这种恐惧被无限放大,每一个细胞都在仓惶想逃脱,偏偏又逃脱不了。 沈轶南…… 我一个回头时,霎时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个丝绒盒子,地毯上还有一团揉皱了的纸。我屏了屏呼吸,捡起脚边那团纸,展开。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全都是沈轶南的手写笔迹,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包括那颗命名为星的钻石,还有江星号,S商场…… 我眼前有些发黑,我刚才跟许泽猜测得不错,他要做的是,彻底跟凌雪分割,拿回这些代表着他从前的东西。至于乔可韵在不在江星号上,我想也会在的,他能对凌雪做到什么程度,对乔可韵就只会更加容易。 只是,凌雪是什么人,她就是个疯子。他去之前就知道,肯定不会顺利。可他为了真真正正的解决,或者说为了彻底的放下和新生,他愿意为我做这件事,尽管可能对我而言,已然太迟,他仍旧去做了,而且在他生日的这一天,这对凌雪而言,会是一次伤及生命的重击。 我死死攥着那团纸,与其说心里在天人交战,不如说我天秤的一端早就倾斜至我没办法纠正的角度。 这一刻,我有点明白,沈轶南说的我对他从来没有公平过,是什么意思。我飞奔下楼,像那年离开江城那样,一个小包几样证件,赶赴回江城的这场生命之约。 但愿我没有太迟,但愿我们,都没有太迟。 沈轶南,你个傻子,你一定要撑住。 第160章 可谁又能成为谁的救赎? 我从未想过,在我离开江城后,有朝一日还会回来,并且还是那样焦急地回来。不过,现在对我来说,不能用回来这个词,我与江城已经互为过客匆匆。 即便路上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到了江城机场,天也完全黑了下来。华灯初上的江城,预示着夜的繁华也即将要开始。 我无暇顾及不夜城的璀璨,事实上我心里那点不好的预感已经升至最高值,我隐隐猜到,沈轶南出事了。 手机才开机,几十通未接电话涌进来,仿佛在告诉我,我的预感又一次正确。 “许泽,是我。“ “文小姐,你是不是在机场?我的人在等你。“ “好。”这次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未见到沈轶南之前,我觉得说什么都是枉然。我总要见到这个人,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一辆黑色奔驰载着我在江城的街道呼啸,两旁的车竟全都让开了道,我的心陡然一坠,指关节开始一点点泛白。如果不是他的情况差到极致,又怎会有此奇观?我还是来迟了吗?我的心渐渐发冷。 左绕右拐终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诊所。 “文小姐,请跟我来。”门口等着的人还没等车完全停稳,就拉开门,只差没夹着我往里面走。 从一楼到二楼,再到尽头那个房间,我越走越觉得冷,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要扼住我的脖子,只要我再往前走,即将万劫不复。 许泽就站在尽头,脸苍白得像被抽走了身上一半的血似的,眸里晦暗异常。 “你来了。”没有松一口气,而是特别疲惫,疲惫到快要撑不住的感觉。连许泽都这样,我不敢想象沈轶南会遭遇什么事。 “他……“ 许泽苦笑,“文小姐,虽然很想感谢你,让我们在江星号找到他,可我们到得仍然太迟。凌雪这个女魔鬼,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毁了沈总。” “毁“这一字包含很多意思,搁在凌雪身上,那就更骇人听闻,因为这个女人人格不健全,精神和人生观都是扭曲的,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可凌华锋不是把她扣在国外不让她再回来吗,她是怎么回到江城的? “你要看看他吗?也许你会没法想象,但在他以为你死了之后,这几乎就是他每次受折磨时的真实写照。他一直瞒着所有人,我是无意中看到他吃的药,跟着他来到这个地方,亲眼看到,才知道,原来他的心病已经这么严重。我还给他找心理医生,真可笑,他怎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可他还配合我表演。” “我没问过医生,他估计也不想任何人知道,连你也不例外。我本以为,老天爷终于开眼,见不得他受折磨,把你还给他了,他也终于可以重新活过来了,谁会想到,你让他离地狱越来越近。” 许泽掏出一根烟,但还是忍住了,没点燃。 我杵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 “告诉我,在江星号上都发生了什么。” 许泽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都能猜到,他在江星号了,怎么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你怨我对他心狠无情,那你何必急着把我找来?“因为沈轶南出的事,与我有关,许泽才会把希望放在我身上,希望我能救救沈轶南。 我能猜到一点点,但更多的,我不敢往下想。 许泽背过身去,嗓音带了一点鼻音,“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从我跟在他身边做事起,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想要什么都能凭他自己要得到,他的确有不可一世的骄傲,可为什么跟你纠缠之后,他要承受这些?你让我带人去江星号找他,越多人越好,我找到他时,根本不敢让那些人见到他的模样,那一瞬间,我只想到两个字,凄惨。“ “他喜欢凌雪的时候,还年轻,所有能代表凌雪在他心里的位置的,他都给了她,他们是青梅竹马,star这个名字也是他为她取的。那颗钻石是他们确定关系的定情物,而江星号则是他生日的时候,第一次告诉所有人,以后要娶凌雪的地方。S商场则是将来要送给凌雪的聘礼。可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了。” “他好不容易才得知,你没有死,他不想再因为凌雪或者任何人,再经历一次两年前的事。他想和你从头开始,他想解决你们之间的所有误会,你在意的事他都会去做,所以,他特意在他生日这天,正式约凌雪在江星号见面,他要拿回这几样东西,不管代价是什么,他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告诉凌雪,他不再爱她,也不会再愧疚,以后,他是属于你的。” “凌雪当然不同意,她又用当年她差点被唐铭顺毁了清白这件事来逼沈总,可是沈总已经不再有反应。凌雪知道即使用亏欠也留不住他,便想毁了他。她该死的,竟然把当年你和她同在那场劫持里发生的所有事,在他面前,重演了一遍。” “沈总的心魔是你,这次他再也撑不住,巨大的刺激让他又陷进当年他亲眼目睹的那场大火里,再也出不来。我找到他时,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停地扯自己的头发,眼神空洞,嘴里一直在念你的名字,他绻缩在船栏底下,只差一步,我就拦不住他,他突然蹬上去,就要往江里面跳。可怕的是,凌雪竟然在他背后怂恿,让他跳下去就一了百了,再也没有痛苦。我真想杀了她。“ 一阵反胃涌上来,我的腿是软的,几乎站不住。我扶了一把墙,我知道真实情况比许泽说的,还要危险万分。面对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要用多大的力气和意志,才能死死拽住他,把他从边缘地带往回扯。 “文小姐,求你的话我不是说不出来,我也不是不会哭诉,只是那样沈总也太委屈了,要靠这样来得到你的怜悯。你心里是有他的,不然你不会再次踏足江城,不然你不会二话不说,任由我们的人,把你带到这里来。你知道吗,这个地方,他足足来治疗了两年,每次治疗都快没了半条命。可怕的不是他要表演得有多么正常,而是他要对抗那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孤独,和对你想念。“ “如果连你也放弃他,他真的就只有他自己一个。其实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跟所有人一样,冷了就本能地向暖的地方靠近,他有什么错?他错就错在,他不懂,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这是对是错,没有人有耐心带带他,抱一抱他。“ 我不停地深呼吸,重新迈了腿,想往前走。 许泽又喊住我:“悄悄地看几眼就躲起来吧,至少给他留些尊严。还有,我不知道,我这么让你过来,到底是刺激他,还是能救他。希望你不会再让他越过边缘线去。” 许泽放轻了脚步,缓缓地离开。 我脚上穿的是板鞋,踩在地上也很轻。前面的房间透出一点光线,我知道那是许泽特意而为,又或者是心理医生特意而为之。 透过门的缝隙往里看,我终于看到沈轶南。可是为什么,我居然会无声地,泪就流下来,而且怎么也止不住。 房间里很空,只有两张沙发,心理医生坐一张,原本他也该坐一张,可他直接缩到沙发背后去,摊开手掌挡在额前,声音阴戾让把灯关掉。 心理医生一点点地给他催眠,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慢慢地放松,然后被催眠,紧接着,是又一次陷进去,无法自拔。 “文樱……不要走,文樱。“ 他开始剧烈颤抖,没办法冷静,他不停地呼喊,说要进去救我,他双手挥舞得直接把周围的落地灯敲打到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 “文樱,不要死。“ “不要死。我求你。“ 一声接连一声的“文樱“二字,像从他心底迸了出来的岩浆,源源不绝,又难过得让人心碎。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想杀了凌雪。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沈轶南。像沈轶南的母亲一样,得不到就一定要毁了,才行吗。得不到就一起死,这样就是爱情了?愚昧无知的母禽兽,我一定不放过她。 沈轶南这个傻子,既傻又疯。文樱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惦记的。为什么要在她死之后,才突然知道,原来他自己也曾经爱过。 沈轶南你叫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我要怎么做。我不想原谅你,可我又见不得你那样痛苦。那些仿佛都刺在我心上,我也会痛。 他晕了过去。心理医生也累得不行。 门打开,心理医生让我进去。 “病人再这么下去,就永远也好不了。他自己很抗拒走出来。原本有希望但是今天过后,我觉得更加困难了。” “如果连你也帮不了他,那么只能,一辈子这样了。” 我轻轻地走进去,坐在沈轶南旁边,第一次试着张开双臂,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像抱一个孩子。 我的心很乱,很乱。他像我一样,如果在每一次难受的时候,都有人及时地抱一抱,日子可能过得没有这么难。 可谁又能成为谁的救赎? 第161章 还好你在,谢谢你还在 夜沉沉,梦沉沉,我终于见到这个男人是怎么睡的。他根本就睡不安稳,梦魇时不时来袭,他紧闭双眸,浑身用力,额上青筋凸起,嘴里无意识地呢喃。 我抓住他的手,一次比一次紧。 下半夜,他好像终于能睡得好些。在此前,我不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睡觉如同半条腿迈进地狱一般难受。 我趴在沙发边上,不知不觉睡过去。直到天光大亮,直到沈轶南终于醒过来。 “你都知道了。“ “是。“我睡得不够,脑子还有点昏沉,脖子也很酸。夜里还好,现在白天看清周围之后,我本能很排斥这个地方,到处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活动一下脖子,问他:“我要回茂都,你呢?“ 他似没反应过来我这么问的意思。 我绝对是故意的,从包里拿出那个丝绒盒子,“你的密码锁,我破解了。这个我拿了,我没打开过,应该是给我的吧。” “为什么要设我们离婚的日期?” 沈轶南没有回避,“因为我想回到那天,亲手撕了离婚证。“ “撕了就有用?撕了你就能保证不会有后而这些事情发生?你就不用做选择,救我与凌雪的其中一个了?“我最后面那句话过于尖锐,明知道这个时候说,极有可能刺激到他,我还是说了。 沈轶南重重地呼吸,“我不能保证,文樱,我终于知道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我恨我自己,我竟然想两个都救。一直以为自己在尽力,其实一开始就是错的。哪有什么尽力可言,你最难过的时候,我都在干什么事。” “所以你更加走不出来?别傻了,你现在除了折磨自己,让凌雪得逞之外,还能折磨谁?我也不会回心转意。哦,对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又一次失约。好像你跟我说过的话,决是兑现不了。这个盒子里应该不会俗套到装了戒指吧。“ 我把盒子丢到他身上,“你跟凌雪清算那些从前,那些曾经,能算得完吗?” “算不完也要算,我不想再负你。“他双手插在头发中,神色是前所未见的疲倦,但眼底含着一丝轻松。 “可要不是许泽拉住你,你今天已经不能在我面前说话。你觉得以你这样的情绪,你搞得定凌雪?“ 他再也受不住,用力把我拽到他怀里,他的下巴抵着我的肩膀,我以为他会收起这些脆弱来,但他没有,他就这么把他的不安,不甘心,悔意,难过全部摊开在我面前,“可你不再要我,不管我做什么。自从我再见回你,已经好了许多,昨天会失控,是因为知道你为了救她,曾经这么不惜一切,我根本就是亲手把你推至无路可走。“ “你又没听我说过,你怎么知道她说的就是事实?等我愿意说了,我再告诉你。除非你愿意信她而不信我说的话。” 我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他没有松开我。 “你睡够了是吧,我很困,我想回茂都了。” “我和你一起回。” 不用多说什么,一起回的意思是,他根本不在意江城这里的所有。只是他既然都能想到回来跟凌雪做彻底的清算,为什么就不去看看沈君全。 许泽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见到沈轶南似乎恢复了正常,他放心下来。我知道这一夜对他而言,同样是煎熬。 “沈总,那边……” 我看了许泽一眼,沈轶南直接打断他:“照旧,用最好的药吊着。“ “我想去看看沈君全。“ 许泽震惊,沈轶南点头。 半小时后,我手里提着一份小笼包和豆浆,出现在沈君全的疗养院。沈君全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全靠呼吸机。 他见到我,整个人激动得让旁边的机器几次发出声音。 “你急什么呢?不就是我没死,你用不着大惊小怪。“我夹了只小笼包放进嘴里。以前觉得江城这家小笼包挺好吃的,现在只觉得油腻。我果真变得只习惯了茂都的一切。 “你没想过,你的结局会是这样吧。我来,不是想幸灾乐祸,不过是难得来一次江城,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所以来跟你打声招呼而已。你这辈子做了这么多错事,却让他替你背着,你真的过意得去?还是说,只要你不负你自己,天底下所有人,你都可以随便决定他的生死?像你这种人,多留在世上一分钟,都是对空气的亵渎。” “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看着沈轶南。你的时间不多了,而我,还有大把的时间,慢慢去纠正你曾经教给他的东西,一点点地把他变成我想要的样子。他绝对不会是你的延续,他会比你幸福得多。“ 我站起来,深深地给他鞠了躬。我也没说错,余生还有很多时间,不管我跟沈轶南是什么结局,都充满未定数,但总该,我和他都有新生活的。 从沈君全那儿出来,我听到后面医生和护士的脚步匆匆,但沈轶南理也未理一下。 坐上去机场的车,我特意看他一眼,“你应该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这么义无反顾地跟在我身后吧。” “不,我想了两年。” 好吧,我住口。有些东西我看过就行,不用放在嘴上。 但是昨晚见到他那样,不可否认真的把我吓到,也让我担忧。许泽说他从没睡过一整夜的觉,我不知这两年多以来,他是不是每一夜都如同昨晚那样。 “在想什么?”沈轶南很自然地把我的手攥在他手心里。 我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拉出来。说话归说话,我可没准他碰我手。 “凌雪叫你解脱,你很听话啊?”我要笑不笑道。说到底,你就是活该。 “之前一直没办法接受你已经不在,昨天,是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我想问他,如果没有昨天那场意外,他昨晚在楼上等我想做什么?丝绒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我直觉那并不是戒指,因为沈轶南知道,我肯定不会再轻易给出承诺。 也许是我的静默让他没再多言,也许他念及我太累,总之,从这儿一路到机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其实我是真的累坏了,一宿没怎么睡,加上他断断续续的被噩梦扰着,有几次挣扎把我手都快要扯断。我不得不强撑着精神,看好他。 飞机上,我问空姐拿了条毯子,然后闭眼休息,沈轶南轻轻地将我的头按他肩膀上,我实在没力气再动,就由他去。 什么时候抵达茂都我完全不知道,沈轶南叫醒我,落地后我还是困,有人就开始发挥趁水摸鱼,手频频摆放到我腰上。 我强撑着眼皮,终于撑着回到一品临岸,随身的东西一放,我往沙发一瘫就起不来。 这两年多舒服惬意习惯了,我几乎没有这么奔波劳碌的时候,更没有从前那股拼劲儿,熬一宿就是极限了。 不过等等,我突然睁开眼,瞥向沙发边上站的沈轶南,我好像没让他留在这里? “想吃什么?”他的声音极淡,却暗夹着一丝丝的欢快和愉悦,被我捕捉到。 我顿起警惕之心。昨晚我的确会担心会痛,可我到现在都没想好要拿他怎么办。对他好我不甘心,对他坏我又过不了自己这关。 “你住的是楼上。”我不重不轻地提醒。 他也没恼,只说给我煮完饭他就上楼。 我一觉睡到天再次黑下来,这次真的睡饱了,身体特别舒服。屋里开着暧气,我身上盖着我的被子,起来往餐桌一凑,小瓦锅里是焖好的排骨,虽然冷了,但是热一热就能吃。 这个人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手?以前不是不会做饭?管他的,反正我饿了,这东西能吃最好,不能吃我就随便下个面。 加热后我竟觉得这道菜做得很够味儿,他是在我厨房里待了多久才焖出来的? 吃完饭过了会儿,我冲了澡,换上舒服的棉质家居服,打开电脑,把几个店的报表导出来看。再过几天是元旦,代表又一年的开始,也代表从这段时间一直到年前,会特别忙。 今年无疑是个丰收年,明年我得想想要怎么做。边看边算,到我不经意就画满了几页纸时,夜也深了。 门铃响了一声,我下意识觉得是楼上那位。往猫眼里看,还真是。 我只开了里面那道门,隔着防盗门看他。 他淡淡地又有点无辜地说了句:“睡不着。” 你大爷不一直睡不着吗,现在跑我家门口来就能睡得着了?几个意思? 我故意呛他:“你在江城睡得挺好的,可能茂都不适合你。” “文樱,”沈轶南特意让我看到他的窃喜,“你知道,是因为你在那儿。你在我才能,真正入睡。” 认真说来我并不是个心软的人,但深夜里人本来就不适宜做任何决定,他这样站在我的门外,我只要联想到昨晚他挣扎的模样,心好像就不受控制地想软一点。 我将门打开,本想说只能让他躺沙发,然而话都没说出口,就被他按在门板上。 他扣在我腰上的手很紧很温热,他的头埋在我颈窝,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 我听到他又闷又涩,还有点感激的话:“还好你在,谢谢你还在。” 我明白那意思,倘若这个世界不再有文樱,沈轶南的深陷将看不到尽头。 沈轶南说完这句,自觉去躺沙发。我的被子还放在沙发没拿进去,他就这么拉上去盖着。 夜凉如水,我披外套站在阳台,将茂都的灯火尽收眼底。这里没有江城的喧嚣和繁华,有的只是最平常普通的宁静,一点也不像是沈轶南这种男人会待的地方。 可他此刻就在这里,像某个普通男人,在某个女人的家里,在某个特定的脆弱时候,还需要这个女人的安抚,这感觉,有点特别。 大概是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我睡得半迷糊半清醒时,沈轶南又开始无意识的挣扎呢喃:“文樱……” 我下意识抚他的背,“别吵了,我没走。” 第162章 我养你可以,不要你也可以 沈轶南一个翻身,不知是在睡梦中还是已经醒过来,他将我扣在怀里,像之前那个姿势,头抵在我肩膀,慢慢地平息下来。 我睡梦中被扰,本就很不爽快,这会儿还被他这么使劲一扯,就更是来气,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发出“啪”的一声,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更显突兀,这下他不醒也得醒了。 “你滚,烦死了。”我完全就是一副“老子的地盘不想留你”的样子。 本以为沈轶南这种为我独尊的男人,遭人嫌弃成这样,当即就会甩脸走人,然后生几天的闷气,近期死活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谁知这人转了死性,怎么捶都不走,等呼吸均匀了,人也彻底清醒了,倒反过来安抚我:“我不烦你,你先睡着了我再睡。” 我重重哼了一声,推开他,身子后仰靠在沙发后背,沈轶南轻推我一下:“进去睡,这里冷。” “嗯。”我心里埋怨,我进去睡你倒是别嚷嚷,整得大家都睡不了。 “你也回去睡。” 他苦笑一下:“现在上楼,基本可以通宵不用睡了。” 我皮笑肉不笑:“你可以白天补回来,反正你不是闲着?” “我是闲着,给你做饭好吗?” 这真是出乎我意料。我故意损他:“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这么一个大男人成天来我家,会让人误会,误会我是随便带陌生男人回家的女人,有损我名誉,不好谈对象。” 沈轶南听我这话,两道浓眉几乎打结,“你想谈什么对象?” “那当然是恋爱对象,要是发展得好,同居也有可能,或许很快结婚也说不定。”我理所当然地说。 “我养你。你想我怎么做都可以。”沈轶南很平静地坐着,手里的被子搁下来。 我打了个哈欠,不经意道:“我又不欠人养,再说我自己又不是没钱,看对眼的话,我也能养男人。” “那你养我。”沈轶南凑到我跟前,外面的月光投洒进来,照在他因为瘦而棱角分明的脸上。 “凭什么?”想坑我的钱呢。 沈轶南摊手:“没办法,我所有身家都归你了,现在没有钱了,只能你养我。我可以当你背后的人,你在前面打拼,我给你当后勤。” 我挑眉,一副好商好量的口吻,其实存心刁难,“见不得光,没有名份的也可以吗?我养你可以,我不要你的时候,你也不能纠缠?你能做到吗?” 沈轶南深深看着我,“只要你高兴。” “那明天我会准备个合同给你签,记住你说的话。还有,我不是什么人都养的,你要我养你,就得听我的。我觉得你目前这副身材过于瘦,你什么时候增重十斤,我再跟你往下谈。”我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现在我是他的“金”主,我自然可以要求更多。 沈轶南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应该是忍得很辛苦。 “我要睡了,你要么在沙发解决,要么回去,我明后两天有事,不回来吃,你不用煮我的晚饭。” “文樱,你认真的?”沈轶南语气特别轻地问出这句。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要不你趁早打退堂鼓。” 说完我回房间去睡,至于他怎么样,我就先不考虑了。应该是这样没错,谁叫他以前那么高高在上,总要叫他知道,什么叫做尊重,什么叫做完全不对等,什么叫做他大爷。 我在外面忙了两天才回家,提前告诉了沈轶南要回去吃晚饭,这人还真的给我做了饭。 味道还是可以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就是觉得,他不干公司的事当个家庭煮夫也挺好的,很合适。 “好吃吗?”沈轶南问。 “还行。”我摸出一张卡丢给他,“以后的开支就用这张卡。” 沈轶南嘴角微抽,但不敢反驳就应下。他不是说没钱吗,那我就拿钱养着他,出钱的是大爷,我看他能坚持多久。 不过显然我小瞧了他的毅力,他一坚持就是一个多月,一句不好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越矩。 临近过年,我的事情多起来,该有的应酬一点没少,还要请员工们吃顿年夜饭,派发过年的红包。 今年赚得不少,我就格外大方起来,甚至来敬酒的我都一一喝了。 喝得差不多,我把经理留下招待员工们,自己先撤。从酒店出来,见到沈轶南站在我的车旁等着。 “怕你临时找不到代驾,就过来了。” 我也不拒,坐上了车。沈轶南把车开回一品临岸。 我坐在沙发等酒气散去,他问我要不要喝蜂蜜水。我觉得这人的戏好足,还真的进入了角色把我当“金”主一样讨好吗? 从高定的大衣内袋掏出一个红包,我推到他面前,“给你的。”总要一视同仁不是,人家贡献了劳动力伺候了的。 “……”沈轶南愣了愣,而后他的长指轻轻掂在那个红包上,“不要红包,要别的行吗,比这个红包里的价格低的。” 亏本的不是我,原则上没什么问题,于是我问:“那你要什么?想好了,只能换一次。” “我要这个。”沈轶南轻轻一拽,我落入他怀里,然后他的吻印下来。 我挣不开,但他也仅仅是吻了就松开,没敢有下一步,知道过火了我会生气,到时候他将一点机会都没有。 “让你先做的事,完成了吗?”我指了指电视柜下面的体重仪。 沈轶南勾了勾唇,“我在努力。” 要他一下增肥十斤不容易,也不现实,他从前的身材刚刚好,精硕有线条,宽肩长腿的穿起西服来十分有气场。如今虽然也不难看,但瘦了就是感觉比以前差那么一点点。 沈轶南拿出那个体重仪,往上面一站,我扭头看过去,上面的数字一直在变化,等到定格下来,居然已经增重了八点几斤,就差最后那临门一脚。 我表示怀疑,这么短的时间,能增这么多吗,看他的食量也不是很大,难道找了训练中心和私教,偷偷开小灶? “你把围巾摘下来,还有大衣。”我命令他。 沈轶南无奈,“我还没吃晚饭,吃完后就算摘掉围巾,不穿大衣,也能达到你的要求。” 这么晚没吃晚饭,多半在等我,而且他做完饭还开车过去酒店接我。 “行了,等你不反弹再说。” “不会反弹。”他拉开餐椅,让我坐过去,“再吃一点好吗,你今晚喝了不少酒,怕伤身体。” 热好的饭菜,没多少大鱼大肉,我觉得胃口一下变好。这几天,天天吃肉喝酒,是个人都受不了。 饭后,有人乖乖把碗刷了,之后到我面前邀功来了:“按照你之前说的条件,我增重了十斤,你是不是该考虑点什么了?” 那时是真觉得他瘦,没想这么多,现在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什么?”我决定装傻。 “这么多钱养着,总要物尽其用,没道理只做家务事,还有别的能体现价值的地方……”沈轶南的嗓音一点点沙哑下去,像我刚才喝的酒一样香醇。 “头好晕,酒喝多了。”我扶着额,就是怎么也不松口。 沈轶南眼底带笑,“那就等你酒醒了再说,反正我领着你那么多钱,不能让你亏。” 我既是一时嘴快,又想扳回一城,接过话就念叨:“哪会亏,亏了找别的就行,今晚就有……” 气氛陡然转冷,虽然这段时间寒流过去,但天气还是冷的,他却赶得上外头天气。 “今晚就有?有什么?” “这是你该问的吗,说好了你不能纠缠的,你如今吃我的住我的,还想怎么样。”我现在才是占据主动权那个好不好,他只是个被我养的,拽什么。 沈轶南要笑不笑地贴近我的耳边,出奇不意说了句:“还想被你潜,你说呢!” “呵呵,笑话挺冷。”我站起来想去洗漱。今晚吃太多东西了,明天得半节食才行。 沈轶南拉了我一下,“文樱,过年那几天我搬下来可以吗?一个人住,空荡荡的。” 他这一个多月表现良好,几乎是喷嚏都没敢打一个,敢情是憋大招呢。我可不想他住进来,要赶人不容易,但是他现在这样每天给我做饭做家务,也只差没在这睡而已。 “你不回江城?那么多人捧着不去,在我这儿挤什么。”那边才是他大本营,不可能说丢就丢下凌沈的。 “你嫌挤那我们换个房子?其实这里空间是不太够用……” 等等,谁跟他说这个了。 我原计划是找个地方度假,住几天再回茂都的,所以我跟他讲:“我有安排了,你也放几天假。” 他稍显无奈,眸底涩涩的,我当没瞅见。 年夜饭那晚,我是跟麻脸成和笑笑,还有心宝一块吃的,我给心宝包了大红包,小姑娘亲我一脸口水印子。 “你不带家属啊?”麻脸成故意问。 笑笑打他的手,“文樱哪来的家属?” “再不考虑考虑,真拖成高龄产妇。” 我斜睨他,“你很担心嘛,在计划让你家属怀二胎了?” “别理他。”笑笑又公布:“我们计划年后办婚礼,到时候请你当我们的主婚人,好吗?” 我望了他们一眼,幸福中的人眼底流露出来的甜蜜,挡也挡不住,麻脸成是真的想给笑笑这个仪式,告诉大家,她是他爱的珍惜的女人。 “好,你们俩的婚礼,我赞助一半。”人生在世难得几个真朋友,没什么好计较的,我乐意为他们忙活这场喜事。 年夜饭之后,我给沈轶南发了条短信,就按照原计划的去了南方一个小城,住了几天,期间一直没找他,他也没有任何消息。 等我回来后,麻脸成的婚礼日期也定下了,就在四月初,春暧花开的日子,算下来时间很紧迫了。 按照麻脸成和笑笑只想温馨一点的意思,我花心思找了一家仅可容纳二十张桌子的酒店,连环境到婚礼流程,甚至每一道菜的出品都亲自盯过,时常忙得脚不沾地。 于是跟沈轶南再碰面已经是一个多月后。夜里十一点多,我一进门解了大衣,踢掉靴子,坐在鞋凳上半天起不来,腰都是酸的。 沈轶南背抵鞋柜,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盯着我看,眼神有那么一点不同。 “看什么看!”他这么悠闲,让我怨气颇重。 “看你这么上心给别人办婚礼,自己的还没着落。”他绝对是故意的,眼角眉梢带着揶揄。 “要你管!”说得好像他有婚礼有着落似的。 沈轶南坐下来,把我的腿抬放到他腿上,一边帮我揉小腿,一边道:“那天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又没请你。” 他笑了笑接话:“去观摩学习,早晚要的。” 我没作声,等他按腿按得差不多了,我站起来,把礼服袋子拎进去,然后回房间试穿。 量身定制的礼服每个细节掐得刚刚好,银灰色斜肩加鱼尾裙摆的设计,刚好将肩膀和小腿衬得白皙,我打算到时配一套碎钻项链和耳环就很好。 “你准备穿这件礼服?”沈轶南半眯眸子盯着我礼服的领口。 第163章 你回头看看我,看我一眼也好。 “不行吗?”我对着全身镜转了两圈,如今比从前胖了几斤,倒是正好,不会再过瘦巴巴的。 “不觉得太紧?“沈轶南眼睛里有两小簇火冒出来。 紧什么,没见过女人穿礼服吗,那些露肩的抹胸的怎么算,我这已经算是中规中矩。既然要给他们当主婚人,我总不能穿得太轻浮,但也不用太过严肃。 这件礼服花了我不少银子,是近两年来我投入最多的奢侈品之一了,因为平常我都是休闲装,带着心宝也不好穿这些。现在笑笑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稳定,心宝就被接了回去,我才稍微多穿裙子罢了。 沈轶南站在我身后,蹙眉看我的衣帽间,似相中了其中一件,想将它拿下来。但他不敢,毕竟如今我能让他进这屋就不错了,他要是再给我指手画脚,被轰出去就别想再进来。 我要把礼服换下来,看他一眼,示意他离开我的房间,沈轶南假装没瞧见,仍杵在衣帽间,有一搭没搭跟我说:“你客厅的暖气好像坏了,睡到半夜有点冷。“ “我又不睡客厅。你也可以上楼去睡。“ “……”他被我这么一堵直接说不出话来,过一会儿才掐我的腰一记,“心狠的女人。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心疼我一下。” 我反手就将他推出去。 这一晚,沈轶南睡在我家的客厅,乍暖还寒时,的确需要裹紧被子,好在我的沙发很宽敞,他睡个一夜几夜的没什么问题。最初那些天,他每到半夜都睡不好,现在偶尔已经可以回到楼上他家去睡,不再需要这么委屈着躺我家沙发。 估计是有段时间没见的缘故,他今晚很晚才睡着,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都困得流眼泪了,他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讲。 我再也撑不住,回房间睡了。 第二天醒来,我猛地反应,半夜里我没起来,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梦魇。走出客厅一看,沈轶南已经在给我准备早餐。 看我光着脚出去,他把牛奶放下,又从鞋柜里拿一双棉拖鞋放我脚边,“你不知道冷啊?” 棉拖鞋是新的,粉粉嫩嫩的颜色,我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买的。再看沈轶南,他好像很适应这种不上班,专门给我干后勤的生活。看久了,好像也还顺眼。 不当霸总的男人,低眉顺眼,真够新鲜的。 一晃眼到了麻脸成和笑笑的婚礼这天,我从一早上起来,就忙得跟陀螺无异,整个婚礼温馨又热闹,处处洋溢着幸福甜美。从前我没有近距离参加过谁的婚礼,这一次亲眼看着别 人的幸福,其实心里很受触动。 要不怎么说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呢,仪式的东西的确有它存在的必要。 婚宴上我念了一段不是很长的主婚人致辞,笑笑哭成了泪人,麻脸成眼眶也红了,顿时感人得不行。约莫是我这年龄和身份摆着,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对我多多少少有点好奇。毕竟一般来说都是由长辈当主婚人,而我甚至还是单身。 于是整场婚宴下来,突然我身边就多了很多跟我年龄不相上下的男士,有过来敬酒的,有过来打探我跟新人之间的关系的,也有去过我的店知道我是幕后老板的,更有来套热乎的,同样不排除有想认识我的。 人群里有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朝我走来,我想了想才记起,哦,是麻脸成那个客户,叫蒋时,可惜的是还没怎么样就被沈轶南破坏。 我有些尴尬,也有些歉意,特意跟蒋时碰了杯,说:“上次那事,真不好意思。“ “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不过想想就知道,你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没有人追。”蒋时倒是落落大方。 “你的条件也不错,找女朋友一点也不难。刚才你走过来,好多女孩子都眼红我了。”我多跟蒋时聊了两句。 婚宴结束后,还安排了一些年轻人喜欢的节目,麻脸成和笑笑招呼不过来,我自然要出面的,不过这时候沈轶南来电话。 “结束了吗,我在外面等你。“ “你先回去,我还要招呼他们的朋友,一会儿才能走。“ 沈轶南想都没想就应声:“你在哪儿,我进去找你。这么多人,你一个人能应付过来?” 他说的好像也在理,虽然有一部分宾客已经离开,但留下来的年轻人居多,我总不可能面面俱到。 我把房号告诉了沈轶南,说就站外面等他。 沈轶南去停车,我期间又跟麻脸成的几个朋友聊了一会儿,恰在这时,店经理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在某个婚宴上,说有个供应商看见我了,那供应商也正好在参加婚宴。 这个供应商是我争取了很久才顺利合作的,没想到他也是麻脸成的朋友之一,于公于私我都要去打声招呼的。 我正要给沈轶南拨电话,手机却不赶巧,电量不足直接关了,我只好让守在这个包间外面的侍应帮我转告,让沈轶南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等会儿再给他电话。 我去了另一个包间找到那个供应商,坐下聊了几句,他又把他的朋友介绍给我,各自交换了名片后,我喝了几杯酒就走了,本来他们也没有时间多留,而且这实在不是聊生意的好时机。 可我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插曲,居然差点就酿出祸事来。 等我回到原地找沈轶南,找遍了也没见他的身影,我借了侍应的手机打给他,手机是通了,但他一直没接电话。 怎么回事?他先回去了吗?我又拨了几次,他还是没接。我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忙拽住侍应让他找充电宝来,我开了机,打给沈轶南。 同样无人接听。 正好我看到我之间交代的那个侍应从包间里端酒出来,我声音略粗问他:“你没帮我转告吗?“ “您说那位沈先生吗?我帮您转告了啊,只是他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很着急地走了。” 出事?着急? 我急匆匆问侍应:“你怎么说的?” “我说有位文小姐让我告诉沈先生您,请您留在这儿,她会再给您打电话。然后他问我您去哪儿了,我就答,您已经走了。” 我什么时候走了??这猪侍应。不该回答的就不要答。沈轶南听他说我已经走了,肯定会打我手机,正好是关机状态,他第一感觉会不会是,我故意丢下他自己溜?或者是,他会不会觉得,我遇到危险出了什么事,所以急着去找我? 我几乎忍不住想削这侍应一顿,但眼下我没时间计较这事,因为我要去找沈轶南。拜托,这男人千万得长脑子,可别真让我猜中才好。 倘若他以为我出事,到处去找我,看了监控那还好,至少知道我是安全的,他应该就乖乖回到车上等,或者回一品临岸了。 可万一,他认为的是前者,我故意关机走人,趁人多耳杂丢下他,那…… 我一想到这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就觉得心不受控制地乱蹦乱跳。他失控的样子,他不安到像个孩子一样绻缩着的画面,他整个身子汗湿到仿若被大雨浇过的样子,还有他颤抖到像筛子,双眼通红的样子,无一不让我觉得,疯的人一定是我。 但愿,我猜错了。 我去停车场找一遍,找到了我的车,但没找到沈轶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是这种情况,他第一步会先做什么。 我用那所剩不多的电量,给许泽打电话:“你老板有没有交代你什么事?“ “你现在才来问,是认为他已经找到,还是找不到你?”许泽满满的嘲讽。 “我去你娘的。”我没忍住破口大骂。什么修养什么礼貌一股脑全扔了。真是,我真服了,一个小插曲会变成这样。 手机那边的许泽显然是愣住,“你不是趁这机会逃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走了还是没走。走了就永远别再回头,回头我也不要他了。我说到做到。“ 许泽反应迅速:“没,他没走,他就在茂都哪儿都没去。” “你可以再晚点说。到时候走的人就真的是我了。“ 我撂电话时,手机再次陷入黑屏状态。真是气死人。我都这么生气了,可为什么,心里还在挂念那头猪的情绪,担心猪的心理? 这种时候我也不敢开车,怕自己气得把油门当刹车踩。我打车回了一品临岸,先是到达沈轶南的楼层。 刷的几声我按开了密码。屋里漆黑一片,连外面的街灯都透不进来。好样的,他还真的在这里。 我气极想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心口那儿上上下下喘得急,话到嘴边就想骂出来,可末了却只有两句不软不硬的话:“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我总算明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 我转身要去开门,一股蛮力将我狠狠压在门板上,而后是他温热的唇在临摹我的。 他半哑又痛苦的声音在我耳边久久不去:“别走……不要离开,文樱,你回头看看我,看我一眼也好。“ 我的心像被百蚁钻心,又酸又麻。他这差点低到尘埃去的卑微,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暴露在我面前,叫我心疼?什么叫回头看看他,我难道一直给他的感觉是,不曾回过头? 我的手探进他的发间,“你吓到了吗?我不是让人转告你,等会儿给你打电话?我只是要跟供应商聊几句,手机正好没电而已。“ “可他告诉我的是,你已经走了。我甚至不知道从何找起,又觉得这些日子是幻觉。” “所以你让许泽查我有没有登机,有没有离境,是吗?查到以后,你人是彻底放松了,但是脑子很混乱,就跑回来把自己锁起来?“ 沈轶南闷声应了:“嗯。“ “你还记得你签过合约的吗?我如果不要你,那你怎么办?也这么把自己锁起来,失联状态?“原谅我提起这茬,这事要是轻易过去了,他以后都好不了。 沈轶南的身体明显紧绷起来,搂我的力道开始加紧。 “站在现在你我的角度,你觉得我会很花心思给你安全感吗?不,我不会,你如果没有安全感,那就趁早滚。像今晚这样,我满世界地找人,只允许一次,你已经没有机会再让我这样。沈轶南,我必须告诉你,我没有义务和责任去哄着你,你如果想在我身上奢望更多,你得靠你自己,而不是靠我一味的退让和妥协,明白吗?”我深深看着他的眼,“当然,如果我自愿给你更多,那前提也是,你已经付出了我想要的。” 他陷入思考,我把窗帘拉开,让风透进来,见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手脚似乎都无处安放时,我终究还是不忍心了,双手从他身后往前,环住他的腰。 “你怎么就这么笨?非让我一字字地说出来,才明白?“ 第164章 万一有女人 “你……“沈轶南似想到什么,但他不确定。 我不会说的。其实我对他已经够好的了。他到茂都以来,我都没对他怎样,充其量只是冷了一点点,若连这些都受不了,那他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今天又忙又累,刚才还担心他来着,我现在真想好好睡个几天几夜补回来。我松手,重新打开门,要下楼。 沈轶南紧跟我的脚步出来,和我一块下楼。 “怎么,不把自己锁着了?自闭还好玩吗?“ 我进门把高跟鞋脱掉,光脚踩在地上,实在是舒服。我都多久没穿着高跟鞋这么一整天地走来走去了。 沈轶南又一次把棉拖鞋放我脚边,“地上凉。” 他说完就去我房间,我喊住他:“你干嘛?”他现在如入无人之境啊真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房子OK? “给你放水泡澡,泡完我给你捏脚。” 好吧,这个服务我喜欢。太久没穿高跟鞋,那个酸爽真是谁穿谁知道。捏一捏脚是真的舒服。 沈轶南放了一大缸热水,还给我滴了精油,于是我这个澡泡得差点快睡着才出来。 昏昏欲睡地坐在沙发时,他拿了风筒给我吹头发,电视里正在播放的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因为已经神游太虚去了。 “今晚我去房里睡,好不好?“ 我下意识就想说不好,可某人把吹风筒一扔,唇就划过我的耳垂,“嗯?好不好?我今晚被吓坏了。“ 卖惨这招对我是没用的。 “你睡沙发。” 沈轶南哑着嗓子继续在我耳边念叨:“天气预报说半夜有雨,会很冷……”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再也没听见。 到半夜果真下起雨来,我卷紧了被子,突然就触到旁边温温热热的身体,沈轶南这货居然真的溜了进来睡。 我一脚将他踹到床下去,他也不恼,爬到床上长臂一伸,把我裹进他怀里。 这下我再怎么弄都没办法就将他踹下去,倒是感觉到他身体的异常。 “我已经饿很久,你要是不想睡的话……” “你敢?” “敢还是敢的,但我得学尊重你,不想让你不开心。你不想我不会碰你。“他硬生生压抑着,粗喘着气。 我努力忽略他身上传来的热,没多久又睡着了。第二天起来,首先听到浴室里有水声,等了好一会儿,有人才眼底乌青地走出来。 “沙发比床好睡吧?“他要是能忍的话,我也不介意。就是这冲动是魔鬼,他如果不想犯错的话,就得过得煎熬。 沈轶南坐在我床边,很是无奈,“你就会仗着我爱你使劲地捉弄我,我都算着账呢,日后要你全部补回来。”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别忘了,你快奔四的年纪了,我怕你有心无力。嗤。“其实他也没那么老啦,要论起来,我这三十出头的女人都不肯认老,他这三十四五的年纪,正是最成熟巅峰的黄金阶段,也是很吸引女人的。 不过我这一醒过来就说他有心而无力,显然是犯了男人的大忌讳。 沈轶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势压在我身上,只用一只手便扣着我两边手腕,“你要试试吗?看来你很怀疑我的能力,才会这么拒绝跟我复合。” “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起开。“他身上全是我的沐浴露的香气,我一闻就知道,这人肯定冲了不止一次澡,再往深想,咳咳,要不要这么刺激哦? “我要是被你玩坏,你得负责。”沈轶南爬起来穿衣服,套回衬衫西裤之后,他又变回人模人样的。 我留意到他身上的肌肉,不由想到他增重了八点几斤的事,看起来他终于跟以前相差不远了,穿上衣服不再那么像根孤零零的木了。 “你怎么增重的,居然这么快就长了八九斤肉。“ “不然呢,我不胖个十斤达到你的要求,你肯让我进门?”他语气颇为哀怨。 “早知道我让你胖二十斤再说。” 沈轶南笑了,“那就真的太胖了,到时候不用你撵走,我自己也会受不了。还睡吗,不睡的话起来吃早餐。” “你煮好了?” 他摇头,“我冲了三次还是四次澡?实在没法子煮早餐,是下楼买的。不过你要是不出门的话,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我的确不想出门,窝在被子里太舒服太暖了。 “小没良心的,我昨晚担心你冷,把被子都让给你了,你倒是好意思全部卷走。“ 沈轶南正说着话,我的手机响了两声,拿起来点开,居然多了很多人要加我微信。 “你昨晚在麻脸成的婚宴上,听说大出风头啊?“ 这浓浓的酸味,基本坐实某人的醋劲有多大。 我也不去招他,省得等会儿自己落入不安全的境地,索性就爬起来,洗漱完出去吃早餐。 下了大半夜的雨过后,茂都更显清新干净,我用力呼吸了几口这舒爽的空气,突然就很想出去走走,虽然有点冷。 “要出去?我送你。”沈轶南拿出他的车钥匙。 我才想起,昨天这货把我的车落在婚宴酒店的停车场了。 他匆匆啃了几口面包,好像对牛奶没什么兴趣,却灌了一杯咖啡,然后跟着我出门。我见不得他身上只有薄薄的衣裤,把他赶去楼上。 沈轶南拉着我一块上去的,他换了墨蓝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在外面加了件深灰色大衣,整套搭配下来,我明显发觉他的确是长肉了,感觉肩膀都宽阔许多,衬衫能隐隐勾勒出他精硕的胸膛来。 反观我,穿着最普通的卫衣和毛圈运动裤,脚上踩一双黑色运动鞋,怎么看怎么像是给他当跟班的。 十点钟有一场摄影展,其实我对这种艺术的东西,基本全靠猜和蒙,叫我认真鉴赏我没那能力,偶尔买几幅,靠的也是合眼缘。有合适的我就会挂到餐馆里去,不合适的我就摆在家里。 走进展馆,我一幅一幅地看起来,沈轶南在我旁边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没有多喜欢,纯粹是打发时间和钱。” “……“沈轶南对我的这个答案,应该说是很无奈了。陪我走到里面时,他指着一幅不大不小的摄影作品说:“这幅好,买回去怎么样?” 我瞄了一眼,是一幅看起来有点禅意的摄影作品,拍的是半个圆。 “你买吧,我不喜欢这样的。“ 沈轶南但笑不语。 逛完下来,除了这一幅,他没有再买别的,而我买了两幅北欧风格的风景作品,想着正好挂在新开的餐馆里去。 午饭是在附近随便解决的,本来想着吃完就回去的,但沈轶南非拉着我逛了一圈商场。买的东西那就有点多了,但凡女人喜欢的首饰,衣服鞋子,都有,而且全都是刷他的卡。 我半眯着眼打量他,“什么意思?“ “那要不你给我买。” 我想了想,我给他买也是应该,现在的角色我不就是那个金主吗,只不过他还没有被我潜而已。 沈轶南买了好几套衣服,还有睡衣之类的贴身衣物,等他选完了,结账时还特意跟店员说刷我的,惹得店员都说:“先生太太是新婚吗,感情真好。” 他含着春情笑道:“结婚很多年了。” 我在心里补了句,可是离了啊,你误导人家做什么。 见他好像还没消停,还要继续宰我银子的势头,我便说让他自己慢慢挑,我去楼下坐着喝杯奶茶。 “下次买也行。“说着跟我去楼下,还下单了一杯奶茶。 我很久没喝这东西了,喝了两口就不想再喝,甜腻腻的,结果他接过去就喝,喝我剩下的,刷新了我对他的认识。 逛超市时,都是他在挑选食材,我自认厨艺不错,但现在分分钟觉得,他应该在我之上。这两年多也不知他是不是练得出神入化了。 回一品临岸时,沈轶南开车,我坐在副驾上玩手机,突然看到他裤袋里掉出一个盒子来。我下意识瞄了几眼,这人真是,该怎么形容,狼就是狼,肉食性就是肉食性,改不了的。 这么一盒,还是新品,还是超薄,里面究竟得有多少只!他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从睡沙发到进我房间睡,已经是质的飞跃,随时都可以开荤了? 我指了指那盒子,趁等红灯时很严肃地问他:“姓沈的,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他笑了笑说:“想什么,你知道的。“ 呵呵,直接说出来了,都不带掩饰一下的。虚伪,哼,臭男人。 他握了握我的手,“我说了你同意我才碰你,不是随口说说。但是有些情况,我也得有所准备。比如你主动的情况下,我会配合。“ 他后面那句压得嗓音很低,可我还是听见了的。 切,真是。我才不会。但沈轶南好像真的笃定,我会有那么一天。 我在想我家里好像有酒,但我从来没有喝过。只要不碰酒应该就没事。而且说什么,我都得防着他,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跟他负距离,我还要考察他的。 回到家,他很自然就把那盒东西丢进我的床头柜里。 “你确定不是放在你家里?偶尔或者经常性能用到,万一有女人的话。“ 第165章 文樱,但我做不到 沈轶南一步步过来,我也不退不闪,就这么跟他大眼对小眼。 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然后略略低头望进我眼睛深处,“别开这种玩笑,提都不要提。你明知道,我除了你,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我双手抱胸,微微笑开来:“现实点。再喜欢再爱,都会有冷却的一天。你跟凌雪分开的时候,也不会立刻就想谈下一段感情,可你后来还是会变心。” 沈轶南两道浓眉拧得死紧,“你和她,不一样。我也从没想过,跟她有任何延续,更不会回头。” “嗯,听起来挺冷血的。但事实上,沈轶南,只要再多过两年,我对你来说将会不再有意义。“ 沈轶南深吸口气,呼出来,似在压抑着什么,可末了他仍是平静地说:“我相信你不用多过两年就能做到,从你骗所有人你已经死了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想过跟我再绑在一块。但我做不到,文樱。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我想用我手上所有能换的,去换两年多前那一天,哪怕一个小时也行,我多想把我的心说给你听。就因为我的那点骄傲,差点抱撼终生。我再也没有机会,补救得回来。” “你这个人,不是向来不会后悔?况且你也清楚,那样的结局,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造成的,至少有一半该我自己负责。我没后悔救凌雪,若是重来一次,我仍然会救她。” 我跟他说这些,也是想他不要再陷在里头出不来。像我,过了两年多都能把这些事一点点地放下,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沈轶南抿了抿唇道:“你就是对我狠,对自己更狠。我宁可你恨所有人,也不想被你彻头彻尾地忽略。“ 我走出去,不再与他争论不休。讲真,过去了的事,再说也没用。 沈轶南去厨房做饭,我坐在客厅里看餐馆的流水。日子已经过得足够平淡了,可我总是觉得,还能更闲一些。新房子的装修我已经有些日子没去看了,也不知弄成什么样了,明天去瞄几眼吧。 不过那房子的确不够大,料想以后过去住也不会久,就当是买着投资了,毕竟是学区房。 沈轶南做好两菜一汤喊我吃饭,可我不知是今天逛得累了,还是白天吃太多,竟然没多少食欲。 “想吃什么?等会儿给你做夜宵吃?” 我摇头,他放下筷子,伸手在我额头上探了下,“没有发烫啊,也没到生理期。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就是白天吃太多,现在不饿。“ “那先看部电影?还是看看综艺节目?” 我往沙发一躺,“综艺吧。你先吃不用管我。” 他也没吃,就坐在我不远处,陪我一块看综艺。这要是搁在以前,打死我都不相信,沈轶南这种大男人会陪一个女人看这么无聊的节目。还有,我自己从前也忙得不知过的什么日子,根本就没时间看。 看着看着,我还真的看进去了,笑得眼泪都出来。更没有仪态的是,我半个身子挨在沈轶南那边,腿也搭在人家的腿上。 沈轶南有没有看进去我不知道,我是看完了一集还不够,接着往下看了第二集。偏偏这一集时不时就有情侣出现,满屏都是小粉红,而且画面是真香。 “这男明星挺帅的。”我随口说了一句。 沈轶南的目光就开始聚集在电视屏幕上了,“也不怎么样。” “可是他们很养眼啊,男的俊女的俏,般配。” “以前也有很多人说过我们般配。” “没有吧,我这种御姐型的应该配个暖男,你这样的要配妖艳贱货。”这样也是官配好吗。 但是我被沈轶南用力一扯,带进他怀里,“暖男是什么样的我没见过,但我可以帮你暖…床。” “滚"在我家在我面前敢开车,活腻了是吧。 “你用的什么香熏,这么香?”沈轶南在我颈间轻轻嗅了一下。 正好电视的画面是,男爱豆对女素人表演墙咚,两个人的耳朵都红得跟透血一样。字幕组打出来的字是:是心动的感觉吗?眼神不一样哦。 我的心突然就像被猫挠了几下似的,有点荡漾。沈轶南这货,敢占我便宜,死定了他。 “沈轶南,坐好。”我不得不按暂停,然后远离沈轶南的怀抱。 他却没有消停,“今天刷了你的卡,我总要有所表示,是不是?你不潜我,我会担心自己迟早没法营业。” 你就厚脸皮吧你,那几件衣服,老娘又不是负担不起。 “还记得那年我们在白水镇录节目吗?你把我的皮夹拿出来。” 那个有什么好记住的,都是假的,演戏的。现在观众多聪明啊,保准一看就知道是强行秀恩爱,然后把我批得一个子儿都不剩。 所以好在那一段当时切了,没给播出来。 沈轶南去抓着我的手,伸进他裤袋里掏皮夹。我吓得要缩手,他不让,然后我听到一声很轻的喘气声。 总算从他裤袋里拎出皮夹,他打开,里面有张照片,是我和他并排站着的剪影,这一看就是从节目中截取的画面。别说,从穿衣打扮什么的来说,还挺像那么回事,一对情侣。 我有点看呆,他居然把照片放进了钱夹子里。 “我没骗你,你对比一下电视上那对,是不是我们更养眼?” 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分道扬镳。 “我在想,我们的婚纱照是什么样的。” 想太多了。我沉默地把皮夹合上,丢回给他,“无聊。” 沈轶南不知想到什么,笑了几声,又指指电视,我看到还是刚才那对情侣,字幕上打着,“听说你们女人很喜欢各种咚?” 我撇过脸去,不想再看了。这分明是脑残节目嘛,我刚才干嘛要看得那样起劲。 “饿了,我去弄点东西吃。”我想开溜,不想再看。 “不急。”沈轶南一把抓住我的手。 灯光不知什么时候暗下来,只余下一盏昏黄的温馨的小灯,电视里仍在播着那档小粉红综艺,餐桌上的饭菜凉了却没人去管,而沙发上,他拥着我不肯放手。 “不知谁白天的时候说的好听。现在是打脸么。“说什么我不允许就不会碰我,瞧瞧这举止言行,我显然能感受到他体温在攀升,大有一触即发的势头。 沈轶南的嗓音半哑不沉,平添一丝魅惑和性感:“你乖乖坐着别动,让我缓下来。” 这不是自找罪受吗。好端端的非让我去拿他的皮夹,这下好了,误触了机关,他就绷在那儿。 “正好,你白天不是买了一盒,自己能用得上。“ “你再这么刺激我,我大不了跟你一起用,反正那个味道你喜欢。” 越说越离谱。我又不像他,就会想这档事,禽兽。 他浓重的呼吸喷洒在我脖子上,我故意去忽略,不知哪儿惹到他,脖子突然被他啃了一口,而且他啃得不轻不重的,我感觉一定留下咬痕了。 “你疯了。“ 他幽幽望着我,“你去麻脸成的婚宴,我就想这么做了。”他指的是那件礼服,他就是小心眼到不想让我露肩露小腿。 “双标狗。你再这样,下次出门我穿镂空的去。” “那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忍无可忍,“你到底好了没?今晚滚回你家里睡去。“ “今晚我是要到楼上去,解决。”他丝毫没隐瞒,还意有所指。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不知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怎么这对话就如此的,清奇?他还是沈轶南吗,好歹装一下啊,人设快崩了啊大佬。 他说完这句,似再也忍不住,从沙发匆匆站起来,大步往门外走。 直到门合上那一刻,我都没回过神来。我知道男人有时候会很“冲动”,但我自认我对沈轶南的吸引力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而且我和他中间还缺少了两年多,难道距离真的产生美?疑惑。 这一晚他果真没有下来。我把饭菜都打包好放进冰箱里,自己煮了汤圆吃。吃完才发现沙发旁边堆着很多手提袋,今天逛街买的战利品全都在这儿,沈轶南自己的也没提上去。 我翻了一下,发现大部分都是给我的,沈轶南自己的不过是两套睡衣,还有两件休闲的衬衫。 有一个袋子很精致,打开竟然装着珠宝盒,里面是一条玛瑙拼银饰的手串,复古的设计很得我心,我拿出来试戴,衬得手腕白如雪。 这人闷不作声的,原来也比从前改变了许多。这手串是限量款,今天去定肯定没有,也就是说,他是早就定下了,今天过去拿而已。 那我今晚算不算对他挺恶劣的?算了,不管了,大不了明天给他做顿早餐。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原来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沈轶南天天给我做饭,我现在居然都有点习惯了,再假以时日,真的被卖了还替他数钱。 我瞄着手腕上的手串,半套房的价格啊,就被我这么戴在手上了。我这当金主的,不能输啊。再瞅一眼电视,好家伙,那对情侣竟然真的在一起了,是真的亲上了。 我咬了咬下唇,心思转了一圈。沈轶南,你最好表现得再好些,若不然,我想给你台阶下也给不了呢。 到了半夜,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把我吵醒。 “干嘛?“还是沈轶南,不是说不下来的吗,怎么…… 我见他脸色不对,也不敢再锁他在外面不给进了,匆匆打开门,他进来就把我揽进怀里,浑身都是汗,“文樱,我难受。” 直到门合上那一刻,我都没回过神来。我知道男人有时候会很“冲动”,但我自认我对沈轶南的吸引力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而且我和他中间还缺少了两年多,难道距离真的产生美?疑惑。 这一晚他果真没有下来。我把饭菜都打包好放进冰箱里,自己煮了汤圆吃。吃完才发现沙发旁边堆着很多手提袋,今天逛街买的战利品全都在这儿,沈轶南自己的也没提上去。 我翻了一下,发现大部分都是给我的,沈轶南自己的不过是两套睡衣,还有两件休闲的衬衫。 有一个袋子很精致,打开竟然装着珠宝盒,里面是一条玛瑙拼银饰的手串,复古的设计很得我心,我拿出来试戴,衬得手腕白如雪。 这人闷不作声的,原来也比从前改变了许多。这手串是限量款,今天去定肯定没有,也就是说,他是早就定下了,今天过去拿而已。 那我今晚算不算对他挺恶劣的?算了,不管了,大不了明天给他做顿早餐。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原来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沈轶南天天给我做饭,我现在居然都有点习惯了,再假以时日,真的被卖了还替他数钱。 我瞄着手腕上的手串,半套房的价格啊,就被我这么戴在手上了。我这当金主的,不能输啊。再瞅一眼电视,好家伙,那对CP竟然真的在一起了,是真的亲上了。 我咬了咬下唇,心思转了一圈。沈轶南,你最好表现得再好些,若不然,我想给你台阶下也给不了呢。 到了半夜,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把我吵醒。 “干嘛?“还是沈轶南,不是说不下来的吗,怎么…… 我见他脸色不对,也不敢再锁他在外面不给进了,匆匆打开门,他进来就把我揽进怀里,浑身都是汗,“文樱,我难受。” 第166章 他真的好惨一男的 我闻到沈轶南身上一股酒味,但不重。再看他冷汗涔涔的,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一下推开他。 “喝酒了?” “唔。“ 今晚什么也没吃,就喝酒?得,你自己作的,有本事别下来,疼死在楼上。 我觉得我该睡还得睡去。沈轶南一下抓紧我肩膀,“不喝我根本睡不着,闭上眼全都是你在打转。我很久,没有梦见那场火了。“ “这段时间都没吗?”心理医生告诉过我,如果他的情况有好转,他会慢慢的就不再想起那件事。可他今晚居然又梦见了,这到底是什么诱因?我细想了今天一整天,我没怎么他啊,我甚至还跟他出去浪来着,他不是应该睡得特别香的吗。 沈轶南说,麻脸成婚宴那晚有过,但是不深,他很快就醒了,今晚的真实到让他心有余悸,加上胃疼,他难受到像一会儿被放在火上烤,一会儿又像在冰里泡,总是不得安眠。 “你到底是为什么,白天不是还好好的?”人的潜意识太难懂了,以为是好的,结果突然来这么一出,说明他心里还是处于极度不安之中。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提到你救凌雪的事,我会想到那个画面。“ 我稍微一想,也觉得是这样,毕竟之前凌雪这个疯子,才在他面前把当年的事全部还原,他自然会受不住。 我让他在沙发坐下,去洗手间给他拿了干净的毛巾,“擦一下汗。“ 见我又要走,他下意识就拉住我的手,“你去哪儿?“ “给你拿梳打饼。还是你不要吃?”他以前好像还胃疼过几次的,不过那时候我也不怎么上心就是了。现在才觉得,他也不是铁打的人,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比我还需要调养身体。 等等,我怎么想到这一茬来了。我现在跟他什么关系啊,真是。我真有点鄙视我自己了。千万别好了伤疤忘了痛。渣渣不值得可怜。 我把整盒饼干放他面前,又给他倒了杯温水,“吃完早点休息。“ “你能不能,陪我一下?“他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潮热和汗濡,这种天气他竟然热成这样,可见是真的很不舒服。 “白天不是跟你说了,你没必要老想着,是我自己要救她的。而且,这不代表我救了她就不讨厌她,她总要为她做过的事负责,譬如她当初暗算我的所有事。这样想,你会不会好一些?“ 我难得放缓了嗓音跟沈轶南说这些话。以前是不屑跟凌雪斗,加上那时候,情况有点复杂,我一直认为沈轶南在凌雪的事情上有所保留,他对她是特别的,所以觉得再怎么斗也没用,反倒让自己深陷在情网里出不来。 等我在茂都彻底安顿下来之后,我已经不在意凌雪这号人。她狠不狠,她恶不恶毒,都跟我没关系了,只要她不出现在我面前,不来惹我,我不会理她,可一旦她惹到我,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我以为两年多她总会学乖,殊不知变得更脑残。也是前这段时间又要带心宝,又要过年又要忙麻脸成和笑笑的婚礼,我才没空收拾这垃圾,现在手头上已经没有多少急事要忙,我总得送她一份与众不同的大礼,她才能记住自己是谁。 “你在想什么?” 大概是我的神情或者眼神有变化,沈轶南敏感察觉到。 “没什么。你休息吧,我也想睡了。“ 他按住我要站起来的身子,“就在这里睡,我就看着你,什么也不做。“ 我微眯眼睛,“你在不安些什么,怕我凭空消失吗,还是怕我突然跑了,让你再也找不到?如果我真的有心不让你找,你再不安再担心,也没有用。” 他苦笑:“就因为我明白你有狠,我才放不下,总觉得要亲眼看着,用力牵着,才能说服自己,你就在。” 我彻底无语。我可不想睡沙发。但也不想,让他再进我的房间。他已经进过一次,我不想他习惯。 我挣脱他的手,把一个抱枕垫在脑后,缓缓躺下来。 沈轶南就坐在我脚边,一瞬不瞬盯着我,目光柔柔顺顺的,和月色相辉映。 我很快进入梦乡,奇怪的是我的梦也变得杂乱无章起来,一会儿是沈轶南惊慌失措的脸,一会儿是陆怀年故作轻松的脸,然后是他们一人扯我一条手臂,往反方向拉,疼得我受不了。 沈轶南说:“陆怀年,你放手。还不够么,你已经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你没有资格跟我抢她。” 陆怀年说:“该放手的人是你。你和她结了婚却没珍惜她,怪得了谁?我不能让你再伤害她。” “你忘了她,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你呢,你纵容别的女人伤害她,这就是你对她的深情了?” 我用力甩开他们,“都别吵了,我一个都不要。”说完我转身就走。 醒来时全身都很乏,沈轶南竟然搂着我,他的头就抵在我肩膀,双目紧闭,神态闲适,看起来睡得还行。 我尝试着从他怀里退出来,他的手却箍得更紧,我想着弄个抱枕替代我让他抱着,但是还没动呢,他就有转醒的痕迹。 睡得真够浅的,我立马不敢再动,他也就继续睡着,没有要醒过来。 等沈轶南睡饱这一觉醒来,我已经饿得说不出话来。这位大佬果真是总裁命,连睡觉都能折腾人。 “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我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其实真正想吃的不过是白粥小菜。 沈轶南去洗漱,之后神清气爽地去厨房给我煮早餐,说午餐也可以,毕竟不早了。 “等会儿我要出门,今晚可能不回来吃,你自己解决一下。“ “你要去哪儿?“ 我定定看着他,在想要不要告诉他。本来我跟凌雪的恩恩怨怨,要说与他有关,也有关,要说跟他无关,也无关。 我还是没瞒他:“我想解决凌雪。你有意见吗?“ 沈轶南从厨房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不,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去反而添乱。不过你若想最大限度地救她的话,大可以……”我的话没说完,就被沈轶南用力扣着肩按压在墙上。 “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我杀了她,你才能信我?“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这动作有点调戏的成分,我就是故意的,“我不信你,想想这是谁造成的。以前不知是谁三番四次地给她打掩护呢?怎么,拿回那些代表你许给她的曾经,你就能当好多事没发生过了?沈轶南,我做不到你这般心大呢,我向来有仇必报的。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而你却做不到,这大概是命吧。” “没有什么做不到。哪怕是命,我也能把它改了。文樱,我将近一千个日夜没有睡得这么好了,我现在贪心得想每天都看到你,抱你睡,醒来就给你做你想吃的,我想到你的世界来,我想你做我女人,然后生一个或者两个小孩,我们一起过完这下半生。别的,都不重要。我只要你。” 我淡淡地望着他,“要是我生不了呢?” “那就不生。” “如果我不想结婚呢?“ “那就不结,但你身边只能是我。” “要是我后悔跟你过,我不想要你了呢?” “我……“他顿住,好几秒才说:“那我也不走。“ 我挑眉,“你先去把早餐做了。“ 沈轶南又折回厨房。恰在这时候,门铃声响。 我在猫眼里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陈公子。这号人我都快忘了他的存在,他突然出现,我还想了一下下才记起来。 “你把陈严喊来的?” 沈轶南微蹙着眉,“没有。” “那就奇怪了。”陈公子自己找上门的吗?找我还是找沈轶南?有点意思。 我把门打开,和陈严打了照面。 “哇哦,真是你。“ 我给了个特别冷的反应:“你是谁?“ “不是吧,忘了我是谁啊?那你记得沈轶南吗?你那个好可怜的前夫啊,快被你折磨得不成人形,死又死不掉的前夫啊。“ 若不是知道此人本性就这样,我大概会先关上门,回屋里拿一把扫帚,再出去往他身上招呼。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他的来意。 我故意回他一句:“哦?我有前夫吗?这位先生你好像很了解我的事啊。“ “那是当然。要不要请我进去聊聊?“ “行啊。“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完全没想到沈轶南就在我屋里。他过来八成也是来讲和的,当托的。当兄弟当成这样,也算没话说了,但就他这人,不知讲着讲着,会不会越讲越不和。 我将陈严带进客厅里,特意让他背着厨房坐。 陈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沈轶南的照片,往我面前一放,“喏,这就是你前夫,叫沈轶南,你还有印象吗?“ “没有。” “我也猜到你多半不记得了,没事,那我就给你说说他这两年来的情况。他真的好惨一男的,之前我们哥几个以为他对你愧疚,没想到感情已经那么深了。哥几个给他介绍了跟你长得有六七分像的女人,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不行。堂堂沈总啊,居然不行。然后哥几个给他介绍了老中医,结果更绝,说他没治了,受了刺激这辈子有没有后代随缘。他每天除了睡觉吃饭跟想你,就没有一点事了,时间长了,人不行了,哥几个怕他日后后悔,毕竟没留后代不是,就打算带他去捐一点尽人事,结果,拿你的照片去,好家伙,成活率百分之九十……” 我是愣没听出一个惨的味道来,倒是有人按捺不住,抓着锅铲出来往陈严头上一敲,阴着声音问:“搞什么几巴玩意?“ 第167章 爱这道难题前,谁都不是铁齿 陈严抱头惊愣地看沈轶南,“不是说怎么都搞不定她的?敢情您老现在跟人同居呢?” 我冷嗤一声,同居?有可能吗? 沈轶南整张脸黑得跟墨汁差不多,“你来茂都干什么?没事就滚。” 陈严在他和我之间来回打量,“我怎么觉得你俩在一块挺惊悚的?不是,你确定你眼前这个是真的?上次我们不是找了个特别像她的,你瞅都不瞅一眼就……” “闭嘴。滚出去。” 我闲闲地坐在餐桌边上,饶有兴致地听他们的对话。沈轶南这是恼羞成怒吗,啧啧,情绪波动呢,有点意思。至于陈严,倒像是故意提醒我,我“死去“的那两年,沈轶南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就连找个跟我长得特别相像的女人又或是床伴,又或是其他定义的,都并非难事。 陈严还真是陈严,从以前到现在,基本没变过,现在老辣了一点,也变得会拿捏了些。这点小心思,不说别的,就说凌雪,拿来刺激她是足够的。只不过用在我身上,我就觉得好笑而已。 他见不得沈轶南那个样子,见不得我不拿沈轶南当回事,所以故意找上门,想在我和沈轶南之间点着火苗,说是为他兄弟谋福祉也好,替他兄弟铩铩我的锐气也罢,总之就是不让我好过。 可他似乎忘了一点,以前他在我面前就从未讨着好,倘若现在我真的忘了之前的所有事,又或者连沈轶南都不放在眼里的话,他又算老几能刺激到我? 不过是不自量力的小丑罢了。那不止显得他狭隘,甚至显得沈轶南可怜。 “不是,你现在抓着锅铲做什么?你留在茂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委屈自己给这女人当保姆?沈你脑子进水了。你忘了自己那两年多是怎么过的?你难受得快死掉时,她在这里逍遥呢,根本就没想过回去,没准还有了其他男人,人家卿卿我我的,你孤家寡人,你说你图什么?” 陈严越骂越来劲儿:“姓文的,我从前就觉得你是一祸水,现在我发现错了,你根本就不是祸水,你是灾难,你接近谁谁就倒霉,而且是倒霉透顶的那种。沈为你做的,你他妈的摸着心口问一问,够不够多,他欠你了没?他原本可以顺着一条大道走,就因为停留了一下,踩上了你这块屎,别说大道了,连路都没了,你他妈的根本就配不上他。从你跟他结婚开始,他人生就偏了,歪了,你得到了还不珍惜,一天到晚作妖,他要替你摆平这个摆平那个,这也就罢了,他有能力,咱都不说什么了,可你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一见有啥不对头就撂摊子走人,连诈尸都用上了,他是上辈子欠你的吗,要用他的命来抵债?“ 陈严眼眶发红,我不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吼出来,也许也不是用力气吼的,而是愤怨。就像一个忠臣,明知道妖妃要祸乱朝纲,他却劝不动那个王。 “陈严,出去。“沈轶南将他从沙发上拉起,往门口拽。 “为了她,连家人连兄弟都不要了是吧。行,沈轶南,你有种,你果真有种。就当我陈严多管闲事了,以后你爱咋咋的,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管了。“ 沈轶南铁青着脸,眸光深沉幽暗,“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只看到表面。若不是后退无路,她又怎么会不肯回头。” “就你这种傻子拿人家当宝,人家从始至终,有将你摆在一样的位置上吗?人家想抽身就抽身,想走就走,放弃你跟扔一袋垃圾差不多。”陈严挑衅地瞪我。 我勾了勾唇角:“讲完了吗?大老远跑到这里来骂我,有心了。可你跟我谈谁是谁的劫难,合适么?别忘了你陈严曾经也是众多想踩我的脚之一,落井下石从不手软。我是活该低你们一等,任你们招之即来,挥之即走,哪怕弄死了也要对你们感恩戴德是吧?厚道两个字我是学不会怎么写,难道你就会了?是,你是兄弟情深,你们从小一块长大,差不多也能算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为他着想,你为他好,你们一个圈里的人都为他好,一起排斥圈外人的我,那我就不要接近,不要越线好了,怎么又反咬我一口说我不识好歹,不知轻重呢?又当又立的人,是你们不是我。“ “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满足自己呢?我和他之间的所有事,除了我和他,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瞎逼逼。包括你陈严。适时闭上你的嘴,少说话才是兄弟的角色。别他妈一天到晚搞针对想阴我,你够格吗?说白了你手里那点钱,那点资源还没能上天,还日不了宇宙,少在我面前充肿脸。” 陈严简直傻了眼。 两年多未见,一见面我说话就如此之不客气,想必他也完全没猜到。 我决定今天不去找凌雪麻烦了。还没出门就碰到个智障,估计今天运气不怎么样。 “你干站着做什么,要么送客,要么一起滚。” 沈轶南立马把陈严“请”出去,陈严死活不干,沈轶南摸出门卡给他,“上楼去,我住的地方。” “这还差不多。“陈严正要接过门卡。 我皮笑肉不笑道:“谁说你可以上去?“ 沈轶南好马上把门卡收回来,陈严想抓没抓着门卡。 “不是说以后不多管闲事了?出门右拐,谢谢。” 陈严踹了一脚我的门,大步往外走。 我是不跟他计较,但我的门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踹的,我能饶过他才怪。跑到茂都来,还当这里是江城他能说得上话的地方?天真。 他不是混酒店的吗,我就让他看看,今儿能不能定得到一家四星以上的酒店,能定得了算我输。 我一个电话拨出去,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句:“不想被陈严收购就尽管给他登记。” 沈轶南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锅铲,眼里带着一丝余兴盯着我。 “你滚回你的地方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那什么时候想见?“他紧紧攫住我的视线。 我耸肩,“不知道,估计一直不想见。“ 他过来拉开一把餐椅,坐我对面,“你在意陈严的话?不要管他,他现在……见不得人成双成对。“ “哦?“这话什么意思? “他家里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他躲不掉,只能被迫接受。” “你好像很得意?“我睨了沈轶南一眼。 他摊开双掌,“有点,毕竟我只需要听从自己的意愿,结婚也只能是我在意的人。“ 我沉默着,不想接话。陈严刚才吼我的那些话,虽说很不好听,但也有几句说得在理的。 “我要跟你解释,陈严说的,跟你相像的女人这件事。的确是有那么一次,他们把我引到陈严的酒店里去,我当时灌了很多酒,第一眼见到那个女人,错以为你回来了。但我理智还在,转身就走了。她不是你。” 我的手指点了点餐桌,觉得有点好玩,“既然很相像,连看第一眼都认为是我,怎么第二眼就看出来不是我?” 沈轶南的眼神有点怪,“你真的要听?“ “你也可以不说。” “因为你从来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指的是,想直接扒掉我衣服那种眼神。” 我无语了。陈严找的什么货色,能不能训练一下眼神了,以为面对的是阿猫阿狗? “其实你也不是没用过那种眼神看我。我们第一次的时候……” 我扶额,这都多少世纪前的事了,可以记得不那么清吗? “至于陈严说的老中医,那更加是鬼扯,那是他出了问题,去看老中医又怕人耻笑,就硬扯上我,因为当时没有人敢惹我。至于捐……那回事,是我特意去做的。但不是像他说的传宗接代,而是我一个念想,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会不会回来,如果你回来我已经不在的话,我还是想,留一个我们的孩子,不管什么方式,或者什么形式。我没看到你心甘情愿嫁给我,做一下梦你替我生个孩子,也不知可不可能。“ 我像看疯子一样看沈轶南。陈严说他脑进水了,我现在也这么觉得。 “别这么看我。太想你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做完了我才反应过来的。当时我有点走火入魔,总在钻牛角尖,认为当初在医院我们谈离婚的时候,我应该狠心一点,让你怀上我的孩子的,我觉得这样会不会就是另外的结局,至少你不会那么勇敢就选择去救凌雪,至少你会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多一点,尽可能地保全你自己,哪怕再自私也好。” 他落寞又有点倨傲的神情,像一阵风吹进我心里。 “你别说了。”我不忍再听下去。如果这些由陈严来说,我二话不说直接将人轰出去,另外会更加厌恶沈轶南。可这些话却由他自己说出来,我就觉得,我是不是迟早得心软。 毕竟女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上一秒可以恨得极致,下一秒又能溃不成军,再接着也许就能心如磐石了,再往下又可能是慌乱交加。 难说啊,在爱这道难题前,谁都不是铁齿铮铮之人。 “文樱,我想你知道,不管我们曾经在一起那段时间多短暂,我有过你之后,就没有过别人。不是我不想,你惹恼我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要不算了,女人而已,多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和女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但是原来我在你这儿已经养下洁癖,无形中刻了烙印,连一点点的不一样我都忍受不了。你说再过多两年,会变得没意义,可对我来说,过多两年三年,或者五年八年,何尝不是在一次次地提醒我,要记住更多的你?” 第168章 早就对你动了心 我用手背支着下巴,认真地打量坐在我面前的男人。我好像从来没试过这么认真看过他。 三十五的男人,他的阅历都化为了年轻男人想有而未能有的魅力,成了他气质乃至气息的一部分。像酒一样,越来越醇,有一种沉淀的吸引力,不管是之于年轻女孩儿,还是之于熟龄女性,都很难抗拒。 这块老腊肉,唔,在增重了近十斤之后,无论是颜还是身材,都趋于完美了。就是性格,还有那么一丁点缺陷。 光从女人的角度来说,我好像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只是在我的角度,若是轻易就放弃原则回头,我总会意难平。 可此刻我又很清楚,我的心在动摇。而且最致命的是,我知道哪怕现在不动摇,迟早也会动摇。 我挪开椅子站起来,“走吧。” “去哪?“ “这个点了,我不想等你煮所谓的早餐。你还能开车吧?” “可以。“ 我回房间换了件一字领露锁骨的酒红色针织裙,将头发松松地挽起来,难得地出动我买了很久但一直未穿的黑色碎钻高跟鞋,然后往身上喷了香水。 怕外面冷,我加了件长及小腿的驼色风衣才出门。 “开你的车。”我那辆说实话,空间有点小。还是他的车坐起来舒服点。 沈轶南点头,我们一块进的电梯,下楼,他的车就停在我的旁边。 我坐进副驾,头也不抬说:“我不想吃个饭还要被陈严打扰,去我店里。你知道怎么走吧?“ “哪个店?”沈轶南问。 “丰庆路分店。“那家店是我开的第二家店,第一家老店一直是客流保证,第三家店未开先火到现在还是网红必打卡的地方之一,只有第二家店,因为座落在高级商圈,相对而言会安静一些。 我想好好吃个饭。顺便,搞搞事情。 我们到的时候,刚过十二点,正是店里用餐的人最多的时候,我简单问了店员一句:“没位置吗?“ 主管正好看到我,对我身边站的沈轶南有点好奇,但也只匆匆看一眼就移开视线说:“靠窗的位置可以吗?“ “再好不过。” 于是我和沈轶南被带到最后一桌靠窗的位置。虽说是角落,但我平常来巡店还就最喜欢这个角落,在这里看报表,看阳光底下对面的写字楼,看人流量,看一切我想看的,总是那么的有趣。 我只点了两份很寻常的套餐,也没问沈轶南的口味,点了就让他们撤走餐牌。 沈轶南半敛眸子,不知在想什么,面前那杯咖啡他虽然在搅着,但心思早就不在咖啡上。 “怎么,我这里的咖啡很难喝?“ 他眼里含了点深意看我,微微摇头,“你一直不喜欢咖啡。“ “但你喜欢。“ “我戒了。“他轻轻推开那杯咖啡。 我噤了声,望着窗外。不多久,餐送上来,我才开口:“你现在,体重多少?“ “是你想要的。“他优雅地垫上餐巾,拿起刀叉。 我轻抿了抿唇。这男人,属狐狸的。我以为他会看不懂,结果人家从看我换好衣服那一刻起,就心里有谱了,所以才会给这么个答案。 既然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不自在的。我解下风衣披在椅背上,酒红色的针织裙因为太过紧身,坐着的姿势会让裙摆上卷几公分,身体稍微前倾的话,领口那处还会有点紧绷。 我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味道刚刚好。我是真的饿了,被陈严那样搅和,我已经过了用餐的钟点,要是再不吃点东西,今天胃肯定要疼。 吃了五六分饱的时候,我扫了对面沈轶南的碟子一眼。他吃得比我慢,好像一点也不饿的样子。 我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他的脸。发觉他正在看我,眼神丝毫不避忌,灼热而近乎想燃烧。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了,我在反省,我的行为举止也没有多过火吧?虽然是那么个意思,但我都是收着来的,并没有很外放。 我看他是别想吃东西的了。索性我放下刀叉,桌底下的腿往前一伸,蹭了蹭他的裤腿又收回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轻轻咣的一声响起,沈轶南的叉子像是掉的,又像是他故意放下,带着某种不可信的迫急。 他略微哑沉的嗓音钻进我耳里:“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你没有过别的女人?正好验一下。“我把玩着刀叉,也不想再吃东西了。 “验出什么结果了?“他拿毛巾擦干净手,眼神灼灼在等我的回答,似乎在等一个关乎性命的答案。 “验不出来。你要硬说你没有,我能怎么样。“我身子往后,轻靠在椅背上,轻捋了下耳边的头发。 沈轶南的右手伸过来,覆在我的手背之上,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指尖,“我倒有个办法……要试试吗?现在回去?“ “这么急着回去?”我挑眉。 “趁你没改变心意和……兴致之前。怕的是我错失良机。“他的手扣紧了我的手腕,“其实不回去,更好。毕竟我开车回去有点久。” 二十分钟的路程叫有点久?需要那么猴急? 我浅浅地啜了一口红酒,他倒是自觉,一口未碰,要开车的。 我正要喊店员过来结账,沈轶南已经丢出一张卡交代:“没有密码,刷完给你们老板。” 那不就是我吗?店员有些愣住,而沈轶南抓住我的手将我一拉,带进怀里,几乎是半扣着我的腰,脚下生风般拖着我走出去。 上班日电梯里都是人,他护着我在角落,一丁点没让其他人碰着我,但是这样近的距离,我就什么都能感受到了。他是真的冲动了。 我有点目瞪口呆。虽说我是故意的,但我也没想过,他会一下就着了我的道。 好不容易终于到地下停车场,他将我往车里一塞,紧接着从另一边车门钻进来,半个身子倾斜着抵住我,眼眶染了淡淡的红。 “终于想潜我了?“ 好不要脸的话。我恬了下嘴角,“你说呢?” “我说的话,我想你最好每天都这样。但只能给我一个人看。刚才餐厅里太多人,那些目光黏在你身上,我会特别想将你藏起来。“ 他的手指触了下我的脸,说:“化妆好看,不化妆要命。“ “胡说什么呢?“事实上,他的呼吸离我的那么近,我都感觉有点点喘不过气来,车厢明明是很大的,可我怎么觉得越来越逼仄呢?好热的感觉。 “是要我的命才对。我现在……”沈轶南不停地深呼吸。 我知道他怎么回事,他现在满脑子有颜色的想法,近乎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我知道,如果要忍一下,他还是能忍住的。 早知道我就不撩他了,看吧,现在答案出来了,他真的是除了我之外,没有别的女人。 我突然就笑出来:“你也有今天。” 他的脸又是红,又是黑,“没良心的女人,我是因为谁。” “那也是你活该。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你以前就不会跟我拽。” 他用力吻住我唇,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是很自然的动作,没有经过我的大脑,我的手便搂上去了。 这个吻很长,彼此都气喘吁吁时,我在他耳边轻声说:“反正,我今天一定要验到,我想验的结果。” 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就这么又被我挑出来,我看到他耳朵红得跟出血似的。 “文樱,你真是生来克我的。“ “你也可以拒绝,我没让你必须答应。“ 他扣紧安全带,一脚油门呼出去。附近就有酒店,但是我和他其实都有点洁癖,都不喜欢那种地方,于是在他将二十分钟的路程缩减为十五分钟之后,他终于将我半扣着进了家门,我的家门。 我被他抵在门板上,“你轻一点。“ “轻不了,你弄了我一路。“ “你很自觉嘛,见我换身衣服就想入非非了。“ “因为我想了很久。“他把我抱进我的卧室,而后压着我。 后面的事,很是自然,也出乎我的意料,他很温柔,像对待极世珍宝。 我晕晕沉沉的,似被带进一个虚幻的空间里,只能跟随他而动。 等我醒过来,房间里一片漆黑,沈轶南拥着我,几乎是我一醒,他也跟着醒过来。我按开了床头灯,他眯了眯眼睛。 互相贴着的感觉其实不赖,但我还是不习惯,我想洗一下澡。 “不要走。”他圈住我,在我耳边呢喃,“坏女人。” “到底是谁坏。“我不满了。 他笑得如同满天星光,这一刻我有种感觉,他是真的没事了,从那些泥沼中走出来。 “早知道陈严一来,你就能融化,我把他绑过来。” 我捏了捏他的下巴,“哦,你觉得是他的功劳是吧?他这么厉害,那要不我跟他处一处,没准还擦出点火花?” 沈轶南立马收起笑,“不要开这种玩笑。你是我的。“ 我掐了他的手臂一记,“小心眼。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他宠溺地笑,“好。那就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以后都是。” “酸不酸,傻不傻!“ 来年的元宵夜,我在疼了很多个小时后终于生下女宝宝,小名圆圆,沈轶南取的,当时他眼泪比我这个产妇还多,一度震惊所有人。 圆圆百日宴时,陆怀年送给她一份大礼,沈轶南那晚吃醋得快要疯掉,但其实那是我最后一次见陆怀年,从此各自天涯。 我和沈轶南都没再回江城,那座曾经承载着我们悲欢离合的城,终究被我们遗忘于脑后。很久之后的一天,听说凌雪嫁人了,后来又听说她疯了,真真假假,无人关心。而凌向东在清算了最后有关凌家的产业后,自始与他的AI王国相伴,渐渐低调到再也没有消息。 沈轶南的几个兄弟过得如何,大抵是好的吧,因为沈轶南除了圆圆的事,再也没有烦过其他事。直到某天,我看到电视上关于他的专访画面。 “听说沈先生是女儿奴,作为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您最爱的一定是她吧?“ 男人神情淡然,英俊不减,只那双原本凌厉的眼里不经意露出一丝春风,“不是。爱女儿,但我更爱沈太太。” “最爱她哪方面?” “全部。” “此时此刻有什么话想对沈太太说?“ “老婆,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我很早就对你动了心。“ 我咧着唇,笑中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