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门追婚之首富的娇太》 001:四年后回国 宁归晚回国那天,是权御来接她的。 当时,她站在车门边愣了好几秒,完全没料到权奶奶说的派人来接她,派的是老人家惜秒如金的亲儿子。 权御有些讨厌她,这是她四年前就有的认知。 直到司机提醒她上车,宁归晚才扬起红唇打招呼:“谢谢御叔叔百忙中来接我。” 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掀开眼皮,眼角扫过来时,宁归晚已经垂了眸,男人目光讳莫如深。 “上车。” 成年男性音色低沉,好听,也无情。 宁归晚依旧笑着,拢裙上车。 四年不见,这人对她的态度似乎更差了。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进市中心一幢气势恢宏的宅院内,宁归晚一眼看见撑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翘首期盼的权老夫人。 “小晚!” 她刚下车,就被权老夫人一把抱住:“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奶奶多想你,多担心你呀!” “权奶奶……”宁归晚微微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热情,但嘴角仍挂着笑。 “这些年你受苦了。”权老夫人摸了摸宁归晚手臂,又摸向她的脸,泪眼婆娑:“你瘦了……” “这里风大,有话进去说吧。”宁归晚正要说些什么来回应,身后传来一把男嗓。 四年多以前权家老爷子病重开始,老夫人身体就一直不好,也就这几个月才好些。 宁归晚听了,下意识转身,权御不知道何时走到她身后,视线所及,是男人黑色衬衫领上别致的银色领针,把领子挺括固定,雅致绅士。 权老夫人听见儿子声音,才注意到权御的存在,有些意外:“昨晚不是说今早飞英国?怎么还在这?” “临时改了行程。”权御语气稍显敷衍。 权老夫人没往心里去,攥着宁归晚的手往主楼走,余光注意到儿子还站在原地,顿脚问他:“你不进家?” 权御正低头看表,抬头时想瞅向母亲,视线却先落在母亲身旁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影上,女孩站在那儿,侧头眺望升起的朝阳,脖颈天鹅一般,雪白修长。 “出差。”权御目光沉晦,说完,又看了宁归晚一眼,转身上了车。 “这孩子……”权老夫人皱着眉,不满儿子来去匆匆的作风。 “御叔叔也是忙。”宁归晚觉得那人不在,空气都变得轻松。 “就知道忙,也不赶紧娶媳妇给我生个孙子!”权老夫人颇有怨言,哼了一声,说起另一件事:“你爸知道你回来吗?” “还没跟他说。”宁归晚语气随意。 权老夫人却蓦地冒火,“实在不像话,再怎么说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儿,他还真打算为了那两个私生女跟你断绝关系不成?” 宁归晚听到这些心疼她的话,目光微微暗淡,到底……是不信她的。 陪权老夫人吃过早饭,宁归晚回到四年前在这里住过的房间,倒头就睡。 可能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见到了熟悉的人,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父亲狠心地打了她耳光,眼睛里的失望和厌恶几乎要把她淹没,“我没有你这个不知检点、蛇蝎心肠的女儿!给我滚!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旧日和睦的朋友纷纷指责她,“溶悦和轻菡虽是私生女,可与你一起长大,你怎么忍心伤害她们,你的心是黑的吗?” 曾经她最信赖的男子扯开她衣领,沉痛又愤怒地看着她脖子里的暧昧痕迹,“宁归晚,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宁归晚,你才多大?要不要脸?” 醒来时,宁归晚觉得眼眶干涩,内心却出奇地平静。 她在权家一住就是三天,第三天傍晚,佣人正给刚睡醒的她梳头,房间里座机响了,听完电话,佣人转头看向宁归晚,“宁溶悦和宁轻菡来找你,正在客厅。” 宁归晚没多犹豫,“告诉她们,我一会儿过去。” 佣人转述了宁归晚的意思,继续替她梳头,手心那把头发异常柔软顺滑,不自觉地,佣人把视线投向宁归晚的脸。 后者睫毛微垂,眉目淡然舒展,美得高级而清透,那是丰腴的物质滋养和家人视若珍宝的宠爱才能养出来的清澈高贵的气质。 只可惜,宁归晚以前有多受宠,现在的处境就有多难堪,申城媒体贴在她身上的标签,从艳赛五台山,变成了放荡和歹毒。 “怎么不梳了?”女孩的温言细语,让佣人猛地回神。 “对不起,我、我一时失神……” 宁归晚并不在意,抬手掩唇,懒懒地打着哈欠,五指葱白,玉雕出来一般。 “权奶奶呢?”漫不经心的语调。 “在祠堂陪老先生。” 宁归晚点点头,收拾妥帖,先去祠堂向权老夫人辞别,然后从偏门走去客厅。 还没走近,就听见宁轻菡的抱怨:“……宁归晚真有意思,我们好心来接她,她居然让我们等这么久,她以为自己谁呀!” 说着,宁轻菡冷笑一声,“还有脸回来,未成年就搞一夜情,闹得满城皆知,宁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光!爸恨不得没生过她这个女儿,要是我,死在英国都不回来……” “住嘴!”宁溶悦语气严肃,像个教养严格的大户千金:“越说越没规矩,以后你嫁给相濡,就是老夫人的孙媳妇,老夫人一向疼爱小晚,你刚才那些话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还怎么相处?” “敢做还怕人说?她那些肮脏事,申城谁不知道?”宁轻菡后面的话,渐渐不闻。 因为她看见了站在玻璃偏门处的宁归晚。 宁归晚裹着一件简单合身的白裙,修长玲珑的好身材显露无疑,一颦一笑都有着搅动人心的魅力。 “小晚!”宁溶悦像是才发现宁归晚,表情惊讶,站起身略带慌乱地解释,“轻菡的话也是无心,你别跟她生气,她和相濡是对不起你,可是感情的事,谁也左右不了……” “姐……”宁轻菡不满姐姐的说辞,“谁对不起她了……” “轻菡,少说两句,小晚是我们的妹妹,比我们都小,你该让着她一点,小晚,跟我们回去吧,向爸认个错,他会原谅你的,以前那些都过去了,我和轻菡都不怪你,你也不要再跟爸怄气。” 宁归晚听着这些善解人意的话,有些想笑,感觉自己在像看一场喜剧。 “我妈看着你长大,你妈妈不在了,我妈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以后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好不好?”宁溶悦一脸的喜气,似乎对一家团圆的局面很是期待。 宁归晚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宁溶悦被她笑得一怔。 宁归晚缓步走进客厅,笑着说:“好啊。” 宁溶悦又一怔,没想到宁归晚这么容易妥协,情绪一时间没藏住,衬着左脸那片烫伤留下的疤,有些古怪。 宁归晚笑靥越发灿烂,“怎么?我同意回家跟爸爸和解,你不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宁溶悦很快调整好自己,又笑得端庄得体,“爸看到你,一定更高兴。”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宁轻菡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宁归晚艳光四射的样子,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窜,“这么喜欢笑,怎么不去夜总会笑,还能赚钱!” 宁归晚这才正儿八经把视线落在宁轻菡脸上,认真看了她好几眼,才缓缓道:“你跟权相濡订婚四年了,怎么还不结?” 宁轻菡脸色忽地变了,“还不是因为你!” “要不是你,我们四年前就结婚了!要不是你,我们的孩子已经三岁!” “都是你!毁了我姐的脸,害死我的孩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怎么不去死!” 宁轻菡咆哮着,飞快冲上去推宁归晚。 宁归晚被推得往后摔去。 但没有摔倒。 腰上及时多出一只手来,背撞上一具胸膛,熟悉的男性气味瞬间将她的呼吸侵占,但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扶着站好。 宁归晚默了一下才回头,意料之中对上权御那双深褐色桃花琉璃目,波光粼粼映着细碎光芒,本该流光溢彩、温柔多情,却因为眼中的淡漠与凉薄,显得疏远而不好亲近。 眼睫微微一垂,宁归晚稍稍避开他的眼神,依旧弯着红唇,“御叔叔出差回来啦?” “嗯。”权御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开口的语气极淡:“要回去了?” 宁归晚顿了顿,似乎很意外权御会这样问,但很快又是微笑的模样,“嗯,她们好意来接我,总不好叫她们空跑一趟。” 权御点点头,沉眸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抬眸扫向对面的两个女孩,神情之间隐约带了一丝寒凉。 见到他,宁轻菡明显怔了怔,她虽跟权相濡订了婚,但与权相濡这位二叔一点不熟,再加上权御在申城的地位和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她刚才又动了手,这会儿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002:御叔叔可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呢 一直到上了车,宁轻菡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刚才吓死我了……” “他又不打人,你干嘛这么怕他?”宁溶悦轻笑,宠溺地看着妹妹,“再说你们以后可是一家人。” “小晚,你说是吧?” 宁溶悦把话引到坐在最后一排的宁归晚这。 宁归晚没答话。 宁轻菡想起上车前的愤怒,扭头看向后排,宁归晚妆容极淡,唯有两片唇涂得亮汪汪的,娇红欲滴,分明极其美艳的五官,偏气质清澈又高贵,使她艳得不落半分俗套。 宁轻菡咬紧了唇,看了好一会儿,冷嘲:“打扮成这样,想要勾引谁?” 宁归晚看向宁轻菡,脸上是不屑的神情,“你是不是觉得,谁都跟你一样?” “你——”宁轻菡又要发怒…… “好啦,你们别一见面就吵架。”宁溶悦安抚宁轻菡,“你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该学着把脾气收一收,不然以后总跟相濡吵架,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小晚,你说对吧?” “……”宁归晚仍没接话。 …… 一路上,宁归晚都是不甚在意的神情,但是等车子开进曾经住了近十八年的房子,她还是恍惚了片刻。 物是人非啊,墙角那丛蔷薇依旧红似火,只是没有了母亲,父亲也不再是曾经的父亲…… “爸!”宁轻菡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回过神来,便看见宁轻菡挽着宁宏华的手臂,宁溶悦站在一旁内敛地笑,一派父慈女孝的和谐景象。 而宁归晚,成了多余而惹人厌的那个。 “爸,今天上了一天班,累死了,你看我的手,打字打得都僵掉了……”宁轻菡撒着娇。 但宁宏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从车上下来的宁归晚身上。 “爸。”宁归晚看着暌违四年的父亲,目光没有孺慕,不似当初。 宁宏华绷着脸,气氛似乎有些僵滞。 “爸,小晚知道错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相处的,您别再生她的气了吧。”宁溶悦适时开口,一副大度模样,只是有意无意地,将被烫伤毁掉的左脸露在宁宏华视线里。 果然,宁宏华神情绷得更紧了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了屋。 宁轻菡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宁溶悦朝宁归晚笑了笑:“你别生气,慢慢来,爸会原谅你的。” 夕阳已经西下,层层叠叠的黑暗四面八方聚拢着,将庭院里那道纤瘦的身影映得渺小而孤寂。 宁归晚没有因冷落而变脸,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父亲没有再甩她一巴掌将她撵出去,已经超出了预期。 白天睡了太久,晚上迟迟睡不着,一直到凌晨才勉强入睡,但第二天她依旧早早醒了,因为一直在做梦,且都不是什么好梦。 洗漱完换好衣服,她站在阳台上看了楼下打太极的宁宏华一会儿,然后下楼。 等她走到游泳池边的椅子上坐下,宁宏华刚好收势走过来,宁归晚乖巧地递给他茶杯,“爸,喝茶。” 宁宏华看了她一眼,接过来抿了一口,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初秋清晨微凉,宁归晚穿着无袖长裙坐在风里,一点感觉不到冷的样子。 宁宏华又看了她一眼。 “爸,您还记得为什么给我取名归晚么?”宁归晚撑着腮,头发扎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目光澄澈带笑,恍惚间还是那个会抱着父亲撒娇的俏丽少女。 “您说过,我妈生我的时候,您出差不在家,等您赶回来,疼了一天一夜的女人已经把您的孩子生出来了,您觉得歉疚,将我取名归晚,时时提醒自己对我妈的亏欠。” 宁归晚深深地望着父亲,又问了一遍:“您还记得吗?” 宁宏华喝着茶,没看宁归晚,不知道想些什么,良久,才抬眼看了看许久未见的女儿,“英国那边学业完成了吧?” 宁归晚笑起来,“嗯。” “休息两天,去公司上班吧。”宁宏华说完,放下茶杯起身。 天池集团是宁归晚的外公池奋强在世时创办,现在他唯一的女儿池听霜离世,集团顺理成章归在女婿宁宏华名下。 两天后早上九点半,宁归晚跟在宁宏华身后走进会议室,宁宏华当着所有高层的面介绍了她。 “三小姐世界名校毕业,能力肯定拔尖,不如月底基建项目的招标就由三小姐负责,让我们也看看国际名校高材生的本事。” 宁宏华不做声。 瑞银集团也将参与这次项目的竞争,以权家在申城的地位和实力,以及影响力,最终结果显而易见。 本来这次项目的成与败都无要紧,但若是让宁归晚负责,意义就不同了。 “既然大家看得起,那我试试吧,有哪里做得不好,各位尽管指正。”宁归晚落落大方应承,眼神清澈带着隐约的天真,和大多数初出茅庐的毕业生没两样。 她这话一说,底下很多人都带上看笑话的心态,还以为多大的能耐,不过是个毛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状况没搞清楚,就敢接手。 宁宏华看了看她,最终没开口。 接下来,宁归晚一直忙着项目的事,态度认真严谨,哪怕事后听人说了瑞银集团对这次项目势在必得,她也丝毫不受影响。 招标会前一天傍晚,她给权老夫人打了电话,然后过来权家老宅陪老人吃晚饭。 “亏你还想得起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饭桌上,权老夫人忍不住埋怨宁归晚上次一走,就没再回来过。 宁归晚乖巧地笑,“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这几日忙得忘了时间,权奶奶不会跟我生气的,是不是?” “都忙些什么?”权老夫人看着女孩言笑晏晏的娇憨模样,心口一软,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明天基建项目的招标啊。”宁归晚语气轻描淡写,“这是我进天池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好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肯定要加倍努力的,不过说起来,御叔叔好像也对这个项目有兴趣,明天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可是御叔叔呢。” 宁归晚的话说完,餐厅外传来佣人的声音:“二少回来了。” 随着话音落地,权御挺拔颀秀的身材出现在宁归晚视线里,男人像是从应酬场刚下来,领口敞开,袖口微微挽着,精致的钻石袖扣在明亮的灯光下煜煜生辉。 003:小丫头那两声御叔叔叫得可真值 世界上有那么一些男人,得天独厚,穿得再简单随意,也掩盖不了与生俱来的矜贵卓然。 宁归晚与那双深褐色的桃花琉璃目对视了一下,起身笑着打招呼:“御叔叔。” 权御淡淡点头,在餐桌另一端坐下,佣人递上来干净餐具时,他开口吩咐:“拿瓶酒过来。” 那边,宁归晚和权老夫人聊起自己在英国求学时遇到的趣事,引得老人眉开眼笑,说到兴起时,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 不经意抬眸,却见权御端着高脚杯,目光沉晦地注视着自己,男人手边的醒酒器已经下去了大半的红酒。 宁归晚顿了下,随后勾起红唇朝他一笑。 权老夫人身体不大好,每天都早早就睡下,回房前交代儿子送宁归晚回去,宁归晚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权御已经点头应下。 宁归晚是不愿强人所难的。 “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麻烦御叔叔的。”灯光下,宁归晚笑着,红唇娇艳,那是十几岁的少女不会有的风情。 权御视线清润温凉,看了她片刻,说:“走吧。” 司机开着车,宁归晚和权御在后座各据一边,夜晚的霓虹从车内一闪而过,短暂映亮权御那双眼,宛若清扬,堪称一绝。 细细追究起来,权御以前对她还算不错,权老夫人与她外婆好得穿一条裙子,她自小就是权御身后的小尾巴,儿时的模糊记忆里,多的是权御将她举过头顶的画面,即便后来他年少出国,一去十多年,再回来时,对她也总多一分温和。 “明天的招标,你有多大把握?”权御的声音让宁归晚从回忆里抽身,宁归晚怔了怔,不确定他是不是听见了她和权奶奶说的话。 “我做足了准备。” 宁归晚浅浅地笑起来,“虽然天池集团的能力和财力差御叔叔的瑞银集团一截,不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权御神情寡淡,不再说话。 车子在宁家别墅大门口停下,宁归晚向权御道了别,下了车后又弯腰冲车内的权御挥手,权御淡淡回应。 第二天,宁归晚化好妆下楼,楼下父女三人已经坐在了餐桌边上,原本融洽温馨的气氛,因为宁归晚的出现变得有些尴尬。 这一刻,宁归晚莫名想笑。 明明她才是宁宏华名正言顺的女儿,现在好像变成了惹人嫌的闯入者。 “下午招标会就开始了,不管结果怎么样,小晚你都不要太在意,尽力就行。”宁溶悦像个好姐姐,温柔大方。 “你还跟以前一样,做事冲动,这个项目本来就没多大胜算,你应该跟爸商量一下再做决定。”说着,宁溶悦撩了下耳边垂落的碎发,一张清秀的脸上,那片疤痕十分明显。 宁宏华的眉头随着宁溶悦的动作,紧紧皱在一起。 宁归晚目光落在宁宏华脸上,笑:“爸,您觉得呢?” 宁宏华看了看她,“以后做事前多考虑考虑。” 宁归晚笑容越深,眼神却越来越冷,“我以后会注意。” …… 招标会下午两点开始,一点半,宁归晚就带着团队到达了会场,申城大部分有实力的相关企业都收到了邀请,现场可谓是群英荟萃。 宁归晚第五次把视线投向入口的时候,权御终于姗姗来迟。 却仿佛成了压轴,一出现就夺去了会场所有人的目光。 宁归晚等他在第一排落了座,起身过去打招呼,“御叔叔,您来了。” 权御不愠不火地看过来,嗯了一声,极淡。 宁归晚不在意这漠然的态度,依旧笑得明艳,“先祝御叔叔马到成功。” “呦呵,这不是小晚么?什么时候回国的?”权御身边坐着的人饶有兴致地出声。 宁归晚这才发现那人有些眼熟,在记忆里一番搜索,而后笑着叫了声:“堂舅。” “嗯,不错,还记得我,我以为你跟小时候一样,满心满眼只有御叔叔呢。”池正郡慵懒地靠着椅背,两手枕在脑后。 宁归晚笑:“怎么会,叔姥爷和叔姥姥近来身体可好?” 池正郡:“好着呢,多谢大外甥女惦记。” 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宁归晚回了自己的座位,池正郡眯着一双眸子打量那道娉婷倩影,半响,轻笑一声:“几年不见,我这大外甥女可是出落得越发楚楚可人了,这艳赛五台山的称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申城以后不知道要有多少王孙公子折在她手里。” “你说你家那便宜大侄儿见了,会不会把肠子悔青?” 权御目光沉晦地落在评委席,并不答话。 这次的招标会,参加的企业不少,但大家心知肚明,瑞银才是主角,其他不过是走个过场,然而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瑞银集团弃权了。 因为知道瑞银志在必得,很多企业敷衍了事,没有认真准备,最终被认真筹备了的天池集团捡了漏。 白玉宫,申城最负盛名的休闲娱乐会所。 池正郡从别人那听来投标结果,眯着一双眼睛瞅向权御,似笑非笑:“哎呀,小丫头那两声御叔叔叫得可真值,就叫这么两嗓子,上百个亿的生意到手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叫你御叔叔,你把手里头那些赚钱的生意分一点给我可好?” 权御凉凉扫了他一眼,“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池正郡听了,立刻笑靥如花:“我时刻准备着接手你的生意,你什么时候给我?” 刚说完,权御的手机震动起来。 池正郡看着他听完电话,然后起身跟桌上的人说了句“有事”,就走出了包厢。 …… 宁归晚自己也没想到投标会这么顺利,回去后有人提议给她开庆功宴,大多数高层都有参加,她没理由拒绝。 席间,她是主角,要被敬酒,又要敬几位高层的酒,几个来回下来,喝了不少,现在头疼得厉害,借口上卫生间溜出来透透气。 坐下没多久,忽然传来‘叮’的一声。 循声找过去,在看见靠着柱子点烟的权御时,宁归晚顿了顿,男人穿着黑衬衫黑西裤,整个人都与黑夜融成一体,只有唇畔一点星火,仿佛成了唯一的光明。 “御叔叔。”她起身打招呼。 权御这才望过来,似乎也刚看到她,侧头吐出一口烟后,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004:你是不是看上我那天仙似的大外甥女了? “喝酒了?”权御瞧见宁归晚捏了捏眉心,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嗯,喝了几杯。”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宁归晚双眼略显迷蒙,娇媚几乎要溢出眼眶,她仰着头,红唇明媚地笑着,“我能拿下这次项目,还要谢谢御叔叔。” 宁归晚所在的位置有灯光,她穿着黑色职业套裙,小西装里一件白衬衫,皮肤雪白,头发与眼瞳乌黑,从头到脚除了黑就是白,唯有鼻尖下那抹嫣红唇瓣,是这黑与白之间唯一的色彩,一开一合,勾人心魄。 “御叔叔什么时间有空,我请您吃饭吧。”宁归晚微微偏着头,像是征求意见,“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权御手指无意识地点着烟身,烟丝袅袅间,他看着她开口说:“明晚就有空。” 宁归晚没想到他答应得这样干脆,短暂的惊讶过后,笑着点头:“那就明晚,不过我可能要晚一点下班,御叔叔得等我一会儿。” 基建项目刚拿到手,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做。 权御没有反对,宁归晚只当他是默认,“那我先回去,明晚见。” 说完,她转身离去,上台阶时不小心踩空,差点就摔了,权御扶了她一把,宁归晚低头吃吃一笑,“我真是醉了。” “不行的话,我先送你回去。”宁归晚站好了之后,权御的手没有立刻从她腰上拿开。 宁归晚摆了摆手,笑说:“不用,没醉到那个程度,御叔叔去忙吧,不用管我。” 再次迈上台阶,宁归晚脚下稳当了许多。 女孩迎着光,发丝都被清晰地根根勾勒,权御静静看着这幅惊人心魄的画面,一直到她消失,也没有收回视线,直到香烟燃尽,烫到了手指,他才慢条斯理将烟蒂按进手边的落地烟灰缸。 “哟,舍得回神了?”池正郡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随着声音,他的身形也慢慢显露在权御面前,“你说有事,就是到这儿来跟我大外甥女约吃饭?” 权御重新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才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瞅向池正郡,“没想到池家三少还有听人墙角的癖好。” “我可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是觉得包厢里闷,出来透个气,谁想到会撞上堂堂权家二少、申城第一企业的掌舵人在这里跟小丫头卿卿我我。” 卿卿我我…… 权御在心里回味这四个字,嘴角微勾,很淡,转瞬即逝。 池正郡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你给我个实话,是不是看上我那天仙似的大外甥女了?” 权御吐出一口烟圈,眼尾睨过来,“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她好歹叫我一声堂舅,你要是玩玩,我可是看不过眼的,虽说早年我们家跟二叔家闹过矛盾,但二叔二婶和堂姐相继过世,就留下这么个独苗,怎么说我也得照顾一二。”池正郡说着,瞅向权御,“你要是认真的……” 他故作玄虚,权御并不理会,只安静地抽着自己的烟。 良久,池正郡无趣地哼了一声,接着道:“不说你家老太太那里能不能接受,就说她本身,四年前那场风雨你都忘了?那时她才多大?不到十八岁,手段那样歹毒,还跟个陌生男人夜不归宿,国外风气开放,这些年估计她也是裙下臣无数。” “你确定要娶这样劣迹斑斑的女人做你瑞银集团的女主人?” 池正郡这番话说得矛盾,既不愿看到外甥女被人戏弄,又瞧不上外甥女的不检点作风。 权御目光晦涩,落在宁归晚消失的方向,格外深远,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腔:“耳听为虚。” “那眼见总为实吧?”池正郡立刻接过话茬,“监控拍到她晚上跟个陌生男人从酒吧离开,第二天一身狼狈出现在宁家门口,多少媒体记者拍了下来,你要想看,我那儿还有当时的报纸。” 权御抽烟的动作顿了几秒,然后深深吸了一口,长长吐出来,弥漫开的烟雾,模糊了那双桃花琉璃目中骤然涌现的幽深。 “事情曝光出来后,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她残害家里两个私生女的事,舆论发酵,她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那时候恰逢你家老头子病逝,老太太病危,你忙得焦头烂额,错过了这桩精彩的豪门伦理戏。” 池正郡是不屑的神情,点上一根烟抽了几口,才又道:“我那堂姐也是那个时候因为她出车祸死了,别说,她还真担得起祸害两个字。” …… 第二天下午,宁归晚才从宿醉中醒来,收拾好到了公司,正好赶上下午的会议。 “三小姐能从瑞银手底下抢到项目,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不是瑞银主动放弃了这次的项目吗?不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听说瑞银集团对这次项目很看重,谁知道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生意场那点事,不好说……” 最后一句说得微妙,宁归晚四年前的劣迹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 宁归晚没有一点被为难的难堪,浅浅地笑着,仿若一个局外人。 宁宏华朝宁归晚投过来一眼,而后开口:“不管什么手段,能从虎口夺食,就是本事,有本事就用本事说话,没本事就闭嘴。”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变了脸色。 宁归晚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父亲,会后,她敲开董经办的门。 “爸,会上的事,谢谢您。” 宁宏华抬眼看她,态度很淡地“嗯”了一声,又低头去看手头的文件。 宁归晚:“那我回去做事了。” “嗯。” 宁归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父亲严峻的声音:“回来了就安心工作过日子,别再惹是生非。” 她回头,对上宁宏华威严的眼神,沉默了数秒,忽地笑起来,眸中竟带上了妩媚,红唇白齿,分外妖娆:“我知道了,爸爸放心。” 005:贪杯误事 宁归晚回头,对上宁宏华威严的眼神,沉默了数秒,忽地笑起来,眸中竟带上了妩媚,红唇白齿,分外妖娆:“我知道了,爸爸放心。” 再回首,宁归晚脸上的笑倏地消失。 惹是生非? 惹是生非的究竟是谁? “小晚?你也在啊。”宁归晚拉开门,门外的宁溶悦正抬手要敲门,怀里抱着蓝皮文件夹。 宁溶悦短暂的意外之后,端起友善的笑容,“我这有份报表需要爸签字,所以就过来了。” 她似乎是很怕宁归晚不高兴,话说得小心翼翼,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你现在要走了吗?” 宁归晚静静看着宁溶悦的脸,她化了妆,但左脸那片烫伤留下的疤却一点都没有遮盖,甚至因为伤疤周围的皮肤变得白皙,而显得更加突出。 许是意识到宁归晚的视线,宁溶悦抬手捂住左脸,眼神中隐约流露出难过。 “医生说我是瘢痕体质,不然也不会留这么难看的疤,那些祛疤手术也不能做,不过你放心,爸从国外给我带了祛疤的药,效果挺好的,等我治好了疤,就不会再有人说你什么。” “小晚,今天报纸上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昨天招标会场有记者,宁归晚带的团队出乎所有人意料中标,媒体自然要报道一番,为了更有看头,顺带将宁归晚四年前的斑斑劣迹又重提一遍。 “没怪过我?”宁归晚冷着脸“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还这么厉害,分明是你自己把开水泼到脸上,却要我承受所有人的指责,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宁溶悦惊讶地张开嘴,却没说话,似乎是没想到宁归晚会这么说。 愣了好一会儿,宁溶悦转头去看宁宏华,眼眶泛红,一副强忍委屈的模样,“爸,我没有……” 宁宏华脸色不大好看,“我刚说过以后不要惹是生非,现在又是做什么?” “出了事到现在,你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溶悦也原谅你了,你不感激便罢,还说这种话,宁归晚,你这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跟以前一样不知悔改!” 宁宏华眼神里带上些失望。 这次宁归晚回来后,性子沉静了些,他还以为她改进了。 都是他以前把她宠坏了! 宁归晚对着父亲失望的眼睛,忽然扬起笑容,异常灿烂,“爸,如果有一天,您看到了真相……” “爸,您别生气,小晚只是太累了,她不是有意的。”宁溶悦打断宁归晚的话。 宁宏华捏了捏眉心,挥挥手,示意宁归晚回去。 宁归晚看了他片刻,转身欲走。 “小晚。”宁溶悦却又叫住她,“今天是妈的生日,晚上回家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宁归晚勾着红唇,“你们一家好好团聚吧。” 回到办公室,宁归晚盯着电脑屏幕走了神。 她和宁溶悦以及宁轻菡是一块长大的玩伴。 宁溶悦和宁轻菡的生母云舒,父亲陈炳德,一个是宁家保姆,一个是宁宏华司机,从她记事起,这一家四口就住在宁家别墅的小楼里。 云舒在宁家工作了二十多年,做事细心周到,很得她母亲喜欢,与她母亲处得像姐妹。 可到头来,伤她母亲最深的,也正是这位做事周到细心、说话轻声细语的保姆。 保姆和男主人在女主人的眼皮底下偷情,还把私生女堂而皇之地养在家里,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宁归晚想起当年母亲伤心欲绝的模样,疼痛一点点在胸腔里蔓延。 敲门声突然响起。 宁归晚眨了眨睫毛,敛下所有情绪,说了声:“进来。” “宁经理,这是一会开会要用的资料。”助理任小菲将一份文件放到宁归晚桌上。 “会议还有十五分钟开始。” 宁归晚点头,“我知道了。” …… 从会议桌上下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宁归晚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多。 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赶去和权御约定的别墅酒店。 宁归晚到了之后,一眼看见别墅门前栈道上立着的长影。 “抱歉,我来晚了。” 夜幕深深,权御挺拔的身躯靠着护栏,迷离灯光将他笼罩,听见声音转头的瞬间,薄唇缓缓吐出一口浓雾,微微眯起的双眸,有着说不出的冷漠妖异。 权御掐灭香烟,低头瞅了眼腕表,声音平淡,“不算晚。” 栈道不长,尽头是灯火通明的别墅,宁归晚跟在他身后,奢华的欧式装潢,将那个男人衬得犹如中世纪的贵族,举手投足有着贵气的优雅和绅士。 只是,所谓绅士,也不过是他背影给人的假象。 当他转过头来,眼神间的疏离和凉薄,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点好菜,权御吩咐服务员开瓶酒。 “开两瓶。”宁归晚道。 权御看过来,目光带着探究,宁归晚扬着笑脸:“今天高兴,我也想喝两杯。” 酒上来后,宁归晚朝权御举杯,“我敬您,项目的事,谢谢。” 她知道,如果权御有意与她争,她没那个本事赢过他,不管他是可怜她,还是迫于权奶奶的压力,宁归晚都感激他。 宁归晚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 一顿饭下来,她喝了一瓶。 这作态,可不像是有高兴的事。 “再给我开一瓶。”宁归晚吩咐服务员。 服务员看了看她醉意盎然的样子,把视线投向权御。 宁归晚两肘慢慢撑在桌上,下巴懒懒地垫在交叉的双手上,歪着脑袋,许是醉酒的缘故,勾起的似火红唇,透着股风流。 “我让你开酒,你看他作甚?” 稍显缓慢的语调,似是在问责,却又像是撩拨。 服务员听了,转眼看过来,瞧见宁归晚这副妖媚姿态,一下子看痴了。 权御目光凝聚,落在宁归晚风情乍泄的脸上,片刻,缓缓道:“你下去吧。” 服务员陡然回神,慌忙离去。 宁归晚见她这般听权御的话,皱起眉,有些不满。 “你醉了,不能再喝。” 权御说话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夹在指间。 宁归晚听了,笑起来,“醉了又有什么关系,那些烦心的事都会忘掉,没什么不好。” “贪杯误事。”权御没有点那根烟,看着宁归晚,声音低沉冷漠:“你还没吃够这亏?” 宁归晚怔了怔,明白权御说的什么意思。 当年,她就是因为喝醉了,才给了坏人可乘之机,将她从酒吧带走。 006:你不讨厌我了吗? 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在酒店门口蹲着,隔天早上,她从酒店一出来,就被记者的长枪短炮包围,摄像头将她的狼狈和惊慌尽数捕捉。 然后,关于她作风放荡的流言像一场暴风雨,袭遍这座城市,容不得她半点狡辩。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宁归晚看着车外被雨水模糊的夜景,没有说话,权御也没有说话。 十一点左右,车子在宁家大门外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撑着伞过来给宁归晚开门,宁归晚下车后,发现权御跟着下了车。 她看着权御撑着把黑伞,踩着落叶积水走过来。 朦胧路灯下,男人的身影挺拔修长,哪怕泥水溅上他的裤脚,也不损他半分矜贵从容。 “这把伞你拿着。”权御将手里的伞递给她,司机原本替宁归晚遮雨,见状很有眼力见地把手里的伞转移到权御头顶。 宁归晚没做犹豫,接过来,“谢谢。” 她喝了酒,身上火辣辣的,一阵风吹来,夹带着冰冷的雨水,格外冷,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权御脱下西装给她披上。 披上西装的那两秒,权御双臂环绕着她,像是将她抱进怀里,宁归晚嗅到他身上清凉的沉香味。 温暖的感觉隔绝了凉意,她抬起美眸笑说:“真暖和。” 那笑容明明像个孩子,可她眼睛里偏偏流露出一股魅惑,勾人心魄。 “你不讨厌我了吗?” 权御俯视着她精致明艳的小脸,喉结微微动了动,声音低厚:“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 “有,我出国前。”宁归晚的语气像是控诉,“你对我很凶,连句话都不愿跟我说。” 权御似乎看了她一会儿,没接她的话,只朝院内抬了抬下巴,“快进去吧。” “那御叔叔再见。”宁归晚也没有抓着不放,笑了笑,转身朝别墅大门走去,门口岗亭的保安已经替她打开了大门。 宁归晚回头时,见那人还站在那儿,长身玉立的模样,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她朝他挥了挥手,夜幕浓稠,黑色大伞下的姑娘,衣裙飘飘,美不胜收。 “先生,回去吗?” 雨水打在伞顶劈啪作响,司机眼见着权御裤脚越来越湿,不由出声提醒。 “一个人会变到什么程度?”权御单手插着裤袋,姿态闲适,视线沉晦悠远,像是在问司机,又像是在问自己。 司机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 “您也觉得宁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了?”司机道:“我记得宁小姐没出国的时候,热情开朗,话也多,每次坐我的车,都要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如今安静了不少。” “这样也好,性子稳一些,做事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权御回头看了眼司机,嗤笑一声,声音极冷:“世人眼浅,看什么都只会看表面。” 眼浅的司机:“……” 上了车,司机启动车子,想到什么,又开口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以前的宁小姐更讨喜一些,每次瞧见她的笑容,就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 就宁归晚跟权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工夫,保安已经把权御过来的消息递进了屋里。 宁宏华已经歇下,听到消息,马上穿戴整齐下楼,权御没瞧见,只瞧见湿了裙摆的宁归晚。 “权总送你回来的?”宁宏华视线投向宁归晚身上的那件西装。 宁宏华比权御年长两轮,在商界的资历也更丰厚,但权御如今的身家和地位,不是多出来的这把年纪和资历就能赶得上,人前人后的,他也要叫一声权总。 宁归晚没否认,收起雨伞放在墙边,站在门廊下拧裙摆上的水,一面道:“跟御叔叔吃了晚饭,他顺道送我回来的。” 她抬头看了眼宁宏华,又低头:“爸怎么还不睡?” 宁宏华瞅着她酡红的双颊,“你喝酒了?” “嗯。”宁归晚没抬头,“御叔叔喜欢喝酒,跟他一起吃饭,不喝两杯,不是扫他的兴么。” “以后尽量别喝酒。”宁宏华这话听起来像关心。 宁归晚整理好裙摆,才抬头望着父亲,轻轻眨了眨眼睛,眼神看起来真诚极了,“您是怕我喝多了酒,惹是生非给您添麻烦吗?” 宁宏华皱起眉。 宁归晚又道:“您放心,有些跟头,栽一次就够了。” 宁宏华眉头更深了些,张嘴正想说什么,身后传来宁溶悦的声音,“爸,外面那么凉,小晚穿得少,怎么不让她进来说话?” 宁溶悦越过宁宏华去看宁归晚,视线触及宁归晚肩上那件西装时,她嘴边的笑容微顿。 那件西装,她曾见过权御穿。 “刚听佣人说权先生来了。”宁溶悦朝大门口看了看,“走了吗?” 宁归晚没有理会她,只看了眼宁宏华,“我回房了。” 这一晚,宁归晚做了很长的梦,以至于隔天醒来,不但头疼,还乏得很。 收拾好准备出门时,佣人进来打扫卧室,宁归晚特意交代一句:“西装好好护理,我还要拿去还给别人。” 佣人拿起那件黑色西装,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不要点脸呢? 宁归晚不知道一件西装让她在佣人心里留下什么印象,她下楼时,正好遇到云舒从外面进来。 宁宏华坐在餐桌主位看报,宁溶悦跟佣人一起往桌上端早餐,宁轻菡飞快朝云舒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嘴里撒着娇:“妈,你以后就别去医院了,不是请了专业护理人员照顾他吗?你回家住好不好?” 宁轻菡嘴里的‘他’,是陈炳德。 宁归晚站在楼梯上,手指紧紧抓着扶手。 楼下这画面,怎么看都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小晚。”云舒拿开宁轻菡的手臂,朝宁归晚走过来,“我昨天才听说你回来了,本来昨晚想等你回来的,但你一直没回,我不放心老陈,就先回去了,你……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云舒是个温柔的女人,说话轻声细语,总能让人如沐春风,以前,宁归晚很喜欢这位云姨。 但现在,看着她慈和的面容,宁归晚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爹不疼娘不在,你说过得好不好?” 云舒脸色一僵,眼眶泛红,“对不起……”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宁归晚压抑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该道歉的人你也不必去了,她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原谅!” “对不起……”云舒落泪哽咽。 宁溶悦看了眼宁宏华难看的脸色,想要打圆场,但话没说出来,宁轻菡就愤怒地指着宁归晚道:“你什么态度?你自己不检点,还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爸不疼你是你活该!” 啪! 重重一声响,吓了几人一跳。 宁宏华把报纸拍在桌上,面有愠怒,“坐下吃饭,谁都不许再说!” 007:该找个人过日子了 宁宏华拿出了大家长的气势,宁轻菡不敢再说话,但还是不甘心地狠狠剜了宁归晚几眼,宁溶悦走过来拉了拉云舒,“妈,先吃饭吧。” 云舒看着宁归晚,欲言又止。 宁归晚没再看她,走下楼梯,径直朝玄关走去。 “小晚,你不吃饭吗?”宁溶悦开口。 宁归晚这时脸上又换上了笑容,波浪长发扎成马尾,依然不减那份妩媚风流,与方才冷酷的模样判若两人。 “早上小组要开会,讨论项目的事,快来不及了,你们吃吧。” 随着“嘭”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宁溶悦一脸担忧地看向宁宏华,“小晚是不是生气了?” 宁宏华沉着脸没说话。 宁溶悦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要不一会我去公司,给她带些吃的吧。” 宁宏华冷声道:“不用管她,不吃就让她饿着!” 宁溶悦眼里的笑意又多了几分,早饭多吃了一块培根。 …… 天池集团的办公大楼足有二十层,耸立在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宁溶悦和宁轻菡在公司的财务部,宁归晚在项目部,两个部门相隔好几个楼层,平常时碰不到面。 但这天中午,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在员工餐厅遇到那俩姐妹。 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公司里很多员工都知道宁归晚对那俩姐妹做的那些残忍的事,即便有不知道的,看过昨天的报纸也都知道了。 现在三人同框出现,哪怕隔了十几张桌子,看戏的眼神仍不少。 “真不敢相信她会做那么狠毒的事,明明长了张与世无争的天仙脸。” “你眼瞎了?她那样哪里仙了?狐狸精还差不多,听说她这次项目拿得也不干不净……” “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她这种二世祖,有钱有颜,大胆奔放,睡过的帅哥比你们吃的盐都多。” “不可能吧,我看她不像那种人……” “怎么不可能,你们没听说吗?她当年害死二小姐的孩子,是因为看上了二小姐的未婚夫!” “我去!真的假的?豪门里头的恩怨就是精彩!” 宁归晚低头吃饭,对此充耳不闻。 倒是她的助理任小菲听不下去了,端起餐盘,‘咣当’一声用力放在桌上,“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还都是高材生呢,我看跟菜市场碎嘴的大妈没俩样!” 任小菲个高,微胖,嗓门洪亮,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难缠,据说有后台,原是项目部总监的特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请去给刚进公司又名声不好听的宁归晚当小助理。 她的话一出,整个餐厅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人虽心里不屑,也不想当面与她起冲突,免得惹一身麻烦。 任小菲冷哼了一声,坐下,“一群人云亦云的家伙!” 话音未落,她盘子里多了块排骨。 顺着宁归晚收回去的筷子,任小菲对上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眸。 “奖励你的。”宁归晚笑道。 任小菲脸颊飞上两抹红,竟有些害羞。 眼前这女人简直是个妖精,迷得她一个女人都要晕头转向。 “我、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我、我是相信你的,你工作认真,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宁归晚失笑。 工作认真就是好人吗? 说话间,宁溶悦走到这边,模样端庄又善良,“小晚,相濡今天出公差回来,这次他出去好几个月,我和轻菡打算叫几个朋友给他接风,晚上七点在白玉宫,你也来吧。” 似是怕宁归晚拒绝,她紧接着又道:“都是你认识的朋友,几年不见了,大家都挺想你的。” 宁归晚注意到宁轻菡一脸警惕地看着她,顿了顿,红唇勾起妩媚的弧度,“好啊,不过我可能晚点,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宁溶悦一喜,“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等你。” 宁归晚笑。 临近下班,宁归晚接到权老夫人的电话,说是几天没见她,想了,叫她过去吃晚饭。 宁归晚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下班后直接开车去了权家的大宅。 已故的权老爷子有两个儿子,长子权衡,是早亡的原配所生,次子权御,是续弦权老夫人所生。 权老夫人嫁给权老爷子的时候,权衡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两人素来不亲,又不在老宅住,而权御常忙于应酬,权老夫人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 “你忙不忙?我这么把你叫过来,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权老夫人嘴里这么问,看向宁归晚的眼神却满是掩不住的高兴。 宁归晚长得比她母亲更像外婆,权老夫人瞧着她,就像瞧见了故友。 “都忙完了,不耽误。” 宁归晚说话时,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她视线寻去,是宁溶悦的来电。 她没接。 权老夫人瞧见屏幕上宁溶悦的名字,想起宁归晚现在的处境,问道:“你爸对你怎么样?” 宁归晚笑了笑,“挺好的。” 权老夫人看着她安静寡言的样子,觉得这丫头变了许多,身上哪还有半点以前的开朗活泼。 当年宁归晚遭遇变故时,权老爷子病重,权老夫人与他伉俪情深,全身心都放在了他身上,老爷子病故后老夫人伤心欲绝,险些没挺过来,哪里还顾及到宁归晚。 那时候她若是能争点气,最起码,不能让这丫头背井离乡这么多年。 “小晚,你今年也22了吧?”权老夫人满眼的慈爱,“该找个人过日子了。” 瑞银集团最近有个项目要启动,今晚在白玉宫宴请几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中途接到老宅佣人的电话,便让手底下副总应酬,自己先回来。 快要走到餐厅门口,听见里面传出老母亲要给宁归晚物色对象的话,浓密的剑眉顿时拧在了一处。 008:带着我,方便吗? 餐厅里。 宁归晚没想到老人家会提这个,怔了一怔后,缓缓笑起来,“不急的。” “总归要嫁人。”权老夫人说:“不管你爸对你如何,那个家你住着肯定不舒坦,找个合适的人在一起,也是给自己换个环境。” “你御叔叔有个表姨,闲着没事就喜欢给人说亲,明儿中午我请她来家里坐坐,你也来,有什么要求,跟她提。” 宁归晚听了,有些无奈,她知道老人家是好心,但是……“我目前没有那方面的打算。” 顿了顿,她补充:“未来几年也都没有,权奶奶不必为我费心。” “瞧你这话说的,你还想当个老姑娘不成?”权老夫人这个岁数,婚姻在她的观念里比任何事都重要,“你外婆和你妈妈都不在了,这事我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先生回来啦?怎么不进去?老太太正和宁小姐吃晚饭呢,你回来得正好。”餐厅外传来佣人的声音,不过她还没说完,权御已经走进了餐厅。 宁归晚视线望过来,权御今天装扮比较正式,藏蓝色西装驳领处插着麦穗领针,精贵又别致,完美地烘托出他典雅成熟的气派。 “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权老夫人看见儿子,没什么好脸色。 成天就知道忙,眼里还有她这老娘? “回来陪您吃饭,您还不高兴?”权御拉开宁归晚对面的椅子,视线从她脸上掠过,才落在老母亲身上,“你们刚才聊什么?” “我打算让你表姨给小晚说媒,明儿个中午你也过来,我让她帮你也留意留意,都三十几的人,早该成家了。” 权御脱掉西装随手挂在椅背上,边坐下边解袖扣,听到话题扯到他身上,他勾了下嘴角,神情显得漫不经心:“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权老夫人两眼一亮,以前跟儿子提起这事,对方都是回避的态度,今儿个听这话,是同意说媒了? 思及此,权老夫人赶紧趁热打铁,“我也没逼你明天就结婚,只要你肯把心思往这上放就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中午你跟小晚都过来。” 说到最后老人家眉开眼笑。 宁归晚:“……” 饭后宁归晚陪老太太坐了没多久,老太太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 “你送小晚回去。” 老太太吩咐权御。 权御没拒绝。 上次一起吃饭,宁归晚意识到权御对自己的态度不似以往那样反感,便没有推辞。 她这次回国,有自己的打算和目的,瑞银集团撑着申城商界半边天,与权御来往,只有好处。 宁归晚从车窗上看到权御侧脸的倒映,鼻骨挺拔,下颚有型,这样的男人,即便没有权势,也是香饽饽。 “明晚有个酒会,圈子里一些老朋友会过来,你有兴趣?” 权御忽然出声,深邃的视线同时转过来,宁归晚侧着头,权御不可能看清她目光聚焦在何处,她依然有种被他抓到偷看的感觉。 稳了稳心神,她转过头来看向权御,“带着我,方便吗?” 她没拒绝。 权御说的老朋友,肯定都是商圈举足轻重的人。 权御笑了下,极淡,“没什么不方便。” 黑色库里南缓缓停在宁家门口。 “御叔叔等我一下。” 宁归晚说完这句,推门下车跑进别墅,过了没一会儿,她拿着个精致的衣袋和一把黑色雨伞跑出来。 女孩穿着修身的职业装,长卷发披肩,奔跑而来的画面仿佛一个唯美至极的慢镜头,从远处一点一点,闯进权御的眼睛深处。 “西装洗干净了。” 宁归晚弯腰将衣袋和雨伞递进后座,因为跑得太急,呼吸有些急促,白皙的双颊泛着朝霞一样的红,更添水一般的妩媚。 权御看了她一眼,伸手去开另一侧的车门。 下车后,他走到宁归晚身边。 他比宁归晚高出一个头,宁归晚仰着脸,美眸轻眨,“御叔叔有话说?” 权御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将右手放进裤兜,“明天中午到你公司接你。” 宁归晚眼睛里浮现一丝不解。 “老太太叫你去吃饭,这么快忘了?”权御逆着灯光,五官显得格外深邃。 宁归晚双手交叉在身前,笑了笑,“那麻烦了。” 看着库里南渐渐远去,宁归晚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前几天夜里下了一场雨之后,天气一直不好,总一副阴沉沉的样子,气温也格外凉,宁归晚缓缓抬手抱住双臂,在夜风里站了好一会儿。 宁宏华和那俩姐妹都还没回来,宁归晚回房间洗了个澡,才把被她关掉的手机打开。 除了宁溶悦的几条未接来电,还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小晚,听说你回来了,你还好吗? 宁归晚正纳闷是谁,那个号码又发来一条:我是紫妍。 张紫妍,她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兼好友,现在是娱乐圈小有名气的女星。 宁归晚没有重新与好友取得联系的喜悦,看完就把手机丢在一边,打开电脑查看邮箱。 点开一封署名为温斯顿.丘吉尔的邮件,里面有几张小女孩照片,两三岁的样子,典型的中西结合产物,褐色头发褐色大眼,雪白的皮肤,洋娃娃一样漂亮。 照片下只有一句英文:艾拉想你了。 宁归晚看着孩子,温柔地笑了笑,一双眼睛清澈干净,不带一丝风流,十指敲着键盘,她回了一句话:我也想艾拉。 点击发送,门外传来敲门声。 宁归晚合上手提去开门,门口站着宁溶悦。 “你怎么没去白玉宫?”宁溶悦虽然笑得端庄和善,但眼神和语气都有些咄咄逼人。 很显然,宁归晚的爽约,让她很不高兴。 宁归晚倚着门框,身上的红色睡裙格外贴身,玲珑有致的样子说不出的魅惑。 她笑得肆意,目光里妖娆流转:“我不是主角,去不去都不影响,你说呢?” 009:那人将她往深渊推了一把(1更) 宁归晚双臂抱胸,两手随意地搭在臂弯,手指根根修长剔透,再看她的脸,粉黛不施,依然娇艳精致。 宁溶悦忽然觉得左脸那片疤有点疼。 当年她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凹凸又泛红的烫疤,彻底毁了她的脸。 宁溶悦眼底浮现一抹恶毒,很快又藏起来,神情透着被误解的委屈,“我是看你去英国这么多年,跟朋友都生疏了,想让你跟他们联络联络,以前你不是很喜欢跟朋友们一起聚会么?” 说着,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又道:“你还没释怀相濡和轻菡的事,是不是?” “其实相濡也觉得对不起你,今晚他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想当面跟你道歉。” 宁归晚维持着微笑听着,耐心很好的样子。 宁溶悦看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眉头拧起来,四年前她和宁轻菡是宁宏华私生女的身份曝光出来后,宁归晚为此跟宁宏华闹得很凶,每每看见她和宁轻菡,都要闹脾气。 所以宁轻菡和宁溶悦相继出事,所有证据都指向宁归晚时,没有人怀疑。 因为宁归晚有多讨厌宁溶悦和宁轻菡,所有人看在眼里,一时气愤冲动做出出格的事,不是没可能。 但现在,宁溶悦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女孩子。 沉默一下,她再次开口:“那件事不能完全怪轻菡,你和相濡交往那么久,他始终不肯公开和你的关系,也许……他对你的感情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小晚,我们是亲姐妹,我真心希望我们能像正常姐妹那样相处,没必要因为一个从来没爱过你的男人,伤了姐妹的和气。” 宁归晚垂着长睫,神态懒懒的。 宁溶悦说完,迟迟不见宁归晚给个回应,眉毛拧得更深。 “小晚……” 宁归晚有气无力,透着股疲惫,“嗯?” 像是没听清宁溶悦说了什么。 宁溶悦:“……”咬牙,合着她说了半天,都成了别人的耳旁风。 “小晚……” “姐!”宁轻菡上楼,瞧见姐姐跟宁归晚站在一处说话,顿时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瞧见宁归晚妖精一样靠在那儿,更不爽。 大晚上的还搔首弄姿,给谁看呢! “姐,离她远点,她敢泼你开水毁你的脸,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恶毒事呢!”宁轻菡气冲冲走过来拽走宁溶悦。 “慢点……”宁溶悦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妹妹,“相濡呢?送完你就走了?” “嗯,他说明天带我参加酒会,姐,明早陪我去选条礼服吧。”宁轻菡语气十分喜悦,大约是说起心爱的男人,两眼都放着光。 宁溶悦回头,想看一看宁归晚的脸色。 结果,只看见宁归晚卧房门被合上的瞬间。 宁溶悦脚步微顿,旋即,嘴角露出一抹极具深意的笑。 …… 宁归晚背靠着门板,抬头望向黑沉沉的窗户,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有一股疼,慢慢往四肢蔓延。 有些东西,时间也无力抹平。 在她爱得最深最浓烈的时候,那个人背叛了她,又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狠狠将她往深渊推了一把。 那个人一句‘不要脸’,胜过旁人千万句辱骂。 这晚,宁归晚失眠了。 隔天开会的时候,她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好不容易熬到散会,她直接去请了半天假。 哪怕名声不好听,董事长三小姐的身份请个假还是很容易。 “我开车送你吧,正好午休了,也没什么事。”任小菲看出宁归晚不在状态,不放心她亲自开车。 宁归晚不想麻烦她,正要找个理由拒绝,搁在办公桌上手机响了。 是权御的号。 这才想起来中午要跟权老夫人吃午饭,接完电话,她实话实说有人来接,拿上手包下楼去公司门口。 还是那辆熟悉的库里南。 在申城这遍地富豪的城市,近千万的库里南不是什么惹眼的豪车,惹人注目的是杵在车旁等人的权御。 权御是谁? 对申城富豪榜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已经连续五年位居榜首,并且是富豪榜上最年轻的一位。 库里南后方不远处,还停着另一辆黑色轿车,轿车四扇车门都站了个穿黑T恤的男人,四人看似随意,但目光如鹰。 宁归晚径直走向那辆库里南,“御叔叔怎么亲自来了?” “顺路。”权御注意到宁归晚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开腔问:“没休息好?” 宁归晚笑了笑,“有点失眠。” 车子缓缓启动,后面那辆低调的黑车跟着。 路上有些堵。 权御看了看前方车况,侧头跟宁归晚道:“还要一会儿才能到,累了先休息。” 宁归晚确实有些困,也没客气,说了句“那到了叫我”,便靠着椅背闭上了眸子。 车座雪白,宁归晚那头卷发微微铺散开,海藻一般浓密,权御似是无聊,挑一缕绕在食指上,微微松开拇指,那缕头发马上从他手指上散开。 司机任勇无意从后视镜瞧见这一幕,简直要惊掉下巴,比中了五百万还惊讶。 不知道怎么地,总觉得他家先生在调戏小姑娘。 因为这一走神,和前车距离没把控好,前车停了,眼看要撞上,任勇赶紧急刹车。 惯性带着宁归晚重重往前一栽,她一下子惊醒了。 醒来时在权御怀里。 男人的手臂及时捞住了她,她的脸贴在男人胸口,听见那里有力的心跳声,抬起双眸,权御正低头看她,一时间,四目相对。 010:总不能找个二十一二的把?(二更) 权御目光晦暗不明,薄唇抿着,脸上没有一点情绪,显得异常冷漠,但搂主宁归晚的手臂收得很紧。 许是两人贴得太近,又或许是男人的眼神过于直接,气氛变得有些暧昧,宁归晚忽觉心跳漏了一拍,说不清楚为什么。 “御叔叔……” 她垂眸避开权御的目光,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起来。 权御顺势放开双臂,宁归晚坐好,整理了下头发,转眸去看身侧的男人,见他神色如常,好似方才的异常只是她的错觉。 …… 权御的表姨叫卫超莲,是位年过花甲的富老太太,儿女成家后越发清闲,出于打发时间的目的,给人牵起了红线,牵着牵着还牵上了瘾,如今这申城的上流圈,哪家千金待嫁,品貌如何,哪家公子待娶,性情怎样,她不说百分百清楚,那也是八九不离十。 宁归晚以前见过她几次,不过不熟,权老夫人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卫超莲眯着一双吊梢眼仔仔细细打量着宁归晚。 完了满嘴夸赞,“这小模样长得,真标致。” 权老夫人听了满脸笑,“那是自然,你可得仔细着点,挑好的往我跟前送。” “这必须的。”卫超莲又去看权御,“你可算想通了,你是不知道,找我向你说亲的姑娘,把我家门槛都踏破了,你可得赔我!” 权御进门后就解了袖扣,袖子随意地卷了几卷,伸手去端茶几上的茶杯时,袖沿又往上提了一截,露出的男性手臂,肌肉线条清晰流畅。 闻言,他笑了下,“表姨家缠万贯,还怕换不起门槛?” 卫超莲笑了,“再家缠万贯,也经不起这么换门槛的,你呀,早该成婚,好断了外面姑娘的念头。”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样子的?” 权御看着她,目光凝聚,有些压迫人,“表姨觉得什么样的合适?” 卫超莲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觉得这外甥话里有话,又琢磨不出来他想要表达什么,想了想,道:“你今年有32了吧?” “你这年纪,找个27、8的比较合适,长相我肯定是要给你物色个好模样的,至于家世……这申城有几人能比得过你?我看差不多就行了。” 权御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时,他开口道:“太老了。” 卫超莲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想白眼,二十七八还嫌老,你自个儿年轻! 嘴里却说:“要不找个二十五六的?” 权御缓缓摇头。 “二十三四的?” 还摇头。 卫超莲觉得吧,这位大外甥压根不想好好找对象,估计是家里老太太逼狠了,应付差事才答应下来的。 “总不能找个二十一二的把?相差十来岁,这不合适啊。”三岁一代沟,这横着三个代沟,思想都不在一个层次上,能处得来? 权御视线隐晦地从宁归晚脸上扫过,语气云淡风轻,“没什么不合适。” 见他是动真格的,卫超莲马上想到一个人选,朝宁归晚投了一眼,立刻又否定,这个是真不合适,隔着辈分呢。 “那行吧,等我好消息。” 宁归晚本来请假是想休息,强撑着陪卫超莲吃完午饭,等人一走,她就跟权老夫人说了一声,去房间休息。 这一觉睡得浑浑噩噩。 最后是被电话铃吵醒的,迷迷糊糊拿起电话,瞧见一串陌生号码,她随手接起来:“喂?” 声音透着朦胧睡意。 那边没出声。 宁归晚昏昏沉沉的,在快要重新进入梦乡,听筒里传出一道磁性的男嗓音:“小晚。” 下一秒,宁归晚清醒了。 她坐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往后挪了挪臀,背靠向床头,缓缓放松身体,再开口的声音,疏离又随意:“有事?” 对方又一阵沉默。 宁归晚语气带上不耐,“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说完,她直接掐断了通话。 耳边‘嘟’一声后陷入寂静,她却迟迟没有从耳边拿开手机,神情恍惚,不知道想些什么。 011:很想去见他? 今年申城的秋天有些反常,一直阴雨连绵,下午三点多,天空已经昏暗得像夜幕将临。 宁归晚安静了许久,缓缓转头看向窗外,忽觉这天气糟糕透了。 每天下午,权老夫人午睡结束,都要在祠堂陪一会儿故去的老伴。 宁归晚给老爷子磕了头,侧坐在蒲团上看权老夫人捻佛珠,敲木鱼,外面雨声淅淅沥沥,木鱼声轻缓,有着净化人心的魔力。 宁归晚满心的思绪,缓缓沉淀,从旁侧的架子上拿了本佛经翻看。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传来稳健沉重的脚步声,宁归晚轻抬双眸—— 只见权御穿着黑衬衫和黑西裤走进来,这会儿外面倒是亮了起来,那人背着天光,身材显得格外颀长挺拔,等他走近,宁归晚瞧见他左肩衬衫布料微微潮湿。 宁归晚朝他扬起一抹笑,算是打了招呼。 权御眼神微顿。 女孩侧坐在蒲团上,脸上妆容尽除,眉眼干净带着虔诚,微微笑起来的模样,仿佛还是曾经的那个少女,清纯美好,不染尘埃。 “你今天没事忙?”权老夫人听出儿子的脚步声,眼皮子都没掀。 平日里权御可谓惜秒如金,有时来陪她吃个饭,也是来去匆匆,像今天这样在家一待大半日,着实少见。 “在家陪您不好?” 权御说着,将视线从宁归晚身上淡淡转开,走到一旁的仿古红木椅前坐下,身躯微微后仰,手肘撑着两边扶手,随意垂下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祠堂里供奉着所有权家的长辈,权御目光温凉平淡,却在掠过一块刻着‘先祖母’的牌位时,眼神陡然幽深。 权老夫人停下敲击,睁开眼转头看了看儿子,觉得他今儿个有些反常,正要说话,佣人撑着伞过来,“老夫人,孙少爷来了,说是看您的。” 佛经的内容宁归晚看得似懂非懂,看完一页,正要翻下一页,骤然听见‘孙少爷’三个字,动作连同呼吸一起定了格。 即便她很快压下一瞬间的情绪,但这细微的异常,没能逃脱权御的眼。 哪怕不是亲生孙子,权相濡也叫了权老夫人这么多年奶奶,孩子特意来探望她,她也不好将人晾着,立马放下木质锤起身去客厅。 窗外的雨还在下,似乎与先前没俩样,又似乎变得更糟糕,沉闷得叫人难受。 “很想去见他?” 冷不丁响起的低沉男音,让宁归晚惊了一下。 抬眸,对上权御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双眼深褐色琉璃目异常沉晦冷漠。 宁归晚顿了片刻,笑了起来,美眸中风情流转,又变成那个艳光四射的女郎。 “见谁?” 权御没回答,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径直走出祠堂,背影凉薄。 宁归晚缓缓敛下嘴边的笑,低头,才发现,佛经被她抓皱了纸张。 她以为自己短时间内是不会见到不想见的人。 没想到会在当天晚上跟权御去的酒会上碰到。 当时,她穿着一件黑色交领礼服,妆容艳丽,雪白的皮肤和高雅的气质,又使她美艳得高级,一出场,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跟着权御走了一圈,她便收获一沓名片,其中不乏商界各行业的大佬,她知道那些人不过是冲着权御的面子,投过来的无数目光中,多的是不屑和轻蔑。 宁归晚自动忽略那些不好的视线,如鱼得水地穿梭在这些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之间,谈笑风生的样子,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风情万种。 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宁归晚话别身边的人,从侧门出去。 那里面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具,应付多了,也会累。 她走去休息区打算坐一会儿,看见有服务生经过,她将人叫住,要了杯白开水。 服务生看向她的眼神透着惊艳,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宁归晚见状,递给他一抹流光溢彩的微笑,那服务生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瞬就撞墙上了。 宁归晚忍不住被这一幕逗笑。 “真不要脸!” 突兀的声音,让宁归晚笑容一收。 她认得这个声音,转头望去,果然看见宁轻菡满脸的愤恨。 “到处勾引男人,你就这么缺男人吗?”宁轻菡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是刚哭过,妆有些花,眼眶通红,显得有些狼狈,她恶狠狠地瞪着宁归晚,“你妈死了,爸不要你了,你为什么还回来?” “宁归晚,你就是个杀人凶手,杀了我的孩子,所以你遭报应了,你妈死了!是因为你,你妈才死的!” “不对,生了你,才是你妈的报应,你妈上辈子肯定罪大恶极,才生下你这么个恶毒的女人!” 啪! 宁轻菡脸被打得歪向一边。 宁归晚冷着脸,眼里布满凶冷的光,“你再说一遍试试!” “宁归晚你打我!”宁轻菡脸颊立刻红起来,火辣辣的疼,让她怒气值瞬间达到顶峰,想也没想,直接朝宁归晚冲过来。 但下一秒,她的胳膊被一只手扯住。 “放开我!”宁轻菡像是失去理智,疯狂挣扎。 “闹够了没有。”扯住宁轻菡的人说话有些温吞,但每个字,都有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宁轻菡听了,立刻安静下来,她抬头看着男人的脸,委屈地哭出来,“宁归晚打我,你居然护着她!” 权相濡看了看她红肿起来的脸颊,然后去看站在对面的宁归晚。 宁归晚也正看着他,只是那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先回去。”权相濡对宁轻菡道。 “相濡哥哥……”宁轻菡警惕又怨恨地看了眼宁归晚,抓紧了权相濡的手臂,“我不要,你想跟你一起……” 权相濡低头看她,语气变得强硬,“听话,我很快去找你。” 宁轻菡跟权相濡在一起四年多了,她知道,每次权相濡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说明他耐心快要耗尽。 她没走远,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这边。 休息区,那双男女面对面站着,经相熟相爱的两个人,现在却变得如此陌生,过了一会儿,权相濡才说话:“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宁归晚嘴边带着微笑,“很好。” 权相濡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那就好。” 这时,先前离去的服务员送来白开水,快要走到跟前,脚下不知怎么地滑了一下,托盘里的那杯水直接朝宁归晚洒过来。 权相濡反应很迅速,一把将宁归晚扯进怀里,用自己的背替她挡了那杯水。 有点热,但不烫。 服务员吓坏了,一个劲儿道歉,权相濡置之不理,只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目光复杂又紧张,抱住宁归晚的手臂忍不住紧了又紧,喉结也是滚了又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没事吧?” “你……” 宁归晚想说‘你可以松开了’,刚说一个字,另一只手臂忽地被人握住,紧接着一道蛮横得有些粗鲁的力道将她从权相濡怀里拽出来。 她来不及反应,脚下踉跄几步,跌进另一个怀抱。 抬头,只见权御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权御目光沉晦地瞅着权相濡,气场全开,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片刻,薄唇缓缓勾出一抹冷笑,“你是不是忘了你未婚妻在那儿看着你?” 012:我以为你早把那晚忘了 要说权相濡抱得紧,权御抱得更紧,宁归晚清晰地感受到左肩膀的疼痛,不动声色地小小挣扎,换来的却是男人收得更紧的力道。 宁归晚皱起眉头,她的礼服无袖,男人掌心温热,纹理粗粝,肌肤相贴的亲密,让她很不舒服。 但是权御表情实在有些吓人,宁归晚不想惹怒他,没再反抗。 随即,她感觉到肩上那只手的力道松了一些。 权御低头看了眼宁归晚温顺的样子,然后抬眸瞅向权相濡,眼神仍旧带着寒凉,“你的未婚妻看起来很伤心,不过去安慰一下?” 看似漫不经意的一句话,落在权相濡耳中,分明是敲打。 权相濡看向宁归晚,宁归晚微低着头,拨在一侧的长发纷纷扬扬落下,遮住了她半边脸,叫人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只是她依偎在权御怀里的样子,格外刺目。 权相濡两手紧紧握成拳,隐忍许久,笑了笑开口,语调温吞:“那我不耽误二叔时间,先行一步。” 权御语气淡淡,“不送。” 权相濡又望向宁归晚,女孩仍垂着脑袋,不肯看他一眼。 一直到离去的脚步声听不到了,宁归晚才抬起头,拨了拨颊侧的长发,没有去看权相濡离开的方向,只仰视着权御笑问:“御叔叔怎么出来了?” 仿佛方才的一幕,从未发生。 权御静静地看着她风情又有些讨好的样子,脸色更沉冷了些。 在男人的注视下,宁归晚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她看得出来权御心情不佳,但又捉摸不透他为何生气。 气氛有些诡异。 宁归晚脊背忍不住绷起来,垂眸避开男人过于幽深的眼神,余光不经意瞥见握住自己肩膀的那只大手,女性优美柔和的身体线条,将男人的手衬得越发骨骼清晰。 “御叔叔……”宁归晚深觉两人此刻的姿态不妥,不安地动了下肩。 权御这次倒是放开了她。 往旁边走了两步,掏出烟来点上,吐了两口薄烟,又把视线落在宁归晚身上。 那视线仿佛化成了实质,压得宁归晚心跳都乱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宁归晚视线落在权御下巴以下,修身的黑色衬衫,将男人修长健硕的身材完美勾勒。 说完,等了一下,没得到任何回应。 宁归晚顿了顿,又说:“我回去拿下包,您等我片刻。” 权御仍没有回应。 宁归晚微笑了一下,转身回宴会厅。 走出没几步,手腕忽地被人握住,下一刻,再次跌进权御怀里。 这次,两人面对着面,宁归晚清楚地感受到男人的气息,夹带着新鲜燃烧的烟草味。 宁归晚心跳忽然加快速度,离得太近,她从权御深褐色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的脸上有惊讶,也有惊吓。 权御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夹着烟,慢条斯理对着旁边的坐地烟灰缸点烟灰,一面似随意地开腔,声音格外沉:“这么多年,你还想着他?” 这情形,像现任计较前任。 宁归晚双手撑着权御胸口,有些抗拒这样的亲近。 嘴边却是淡然的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权御低头瞅着她,以前没发现这丫头装模作样的本事这么炉火纯青。 脑海中浮现方才她在权相濡怀里的画面,权御蓦地收拢手臂,两具身体顿时严丝合缝,他忽地低头吻向宁归晚的红唇。 宁归晚吃了一惊,飞快侧过头躲避,同时出声:“御叔叔想要亲我吗?像四年前那样?” 权御的嘴唇在距离她脸颊不过毫米的位置停下来。 他的鼻尖已经触碰到宁归晚的脸,烫人的呼吸一下一下洒在她肌肤上,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宁归晚呼吸都变得困难,心里一片慌乱。 过了会儿,她才缓缓放松身体,抬起右手捏住权御的衬衫领,纯黑的料子,越显她手指剔透如玉。 红唇跟着弯起娇媚动人的弧度,“这里随时会有人来,御叔叔这是要让我再次背上放荡的骂名,受千夫所指么?” 权御听了,慢慢松开对宁归晚的禁锢。 沉默地抽了两口烟,他抬眸瞅着宁归晚娇艳欲滴的脸,不知道心里想什么,他竟轻笑出声,“我以为你早把那晚忘了。” 宁归晚手指忽地狠狠蜷缩。 怎么可能忘了。 那天她心情极差,跟好友去一家会所的地下酒吧买醉,她那时虽小,酒量却还可以,但那晚喝得实在太多,终于还是醉了。 被人从会所酒吧带走,她有意识,却无力反抗。 幸运的是那天权御也在那家会所。 许是她那晚将他当成了另一个人,有些失态,有些缠人,也许还因为权御本身也喝了些酒,两人像一堆干柴遇到了火星子,虽然没有完全烧起来,却也被点着了。 她记得每个细节,甚至是感受。 所以第二天她被媒体堵在那家会所的酒店门口,她惊慌失措,且无力反驳。 面对权相濡的质疑,她也无法解释。 仔细说起来,那些人说的不错,她确实不够自尊自爱。 不然怎么能跟自小敬重长辈纠缠在一起。 “我知道……”宁归晚目光看向一旁的窗户,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那晚我们都醉了,您非故意,我也有错。” 所以时隔四年再次见到权御,她闭口不提那晚的事。 如果不是他今夜行为反常,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提及。 “您一直是我尊敬的长辈,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会一直是。” 013:您真是位好父亲 送宁归晚回去的路上,权御闭目靠着椅背坐,身上散发着低气压,把司机都弄得一脸紧张。 到了宁家门口,宁归晚与他道别,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皮子都没掀。 宁归晚目送车子离去,在雨后潮湿的风里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大门。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听见客厅传出宁溶悦的声音:“好了,别哭了,相濡不是解释了,只是误会……” “可他们都抱在一起了,还打我……”宁轻菡边哭边尖叫,“我就知道,宁归晚回来准没好事,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轻菡,别说了!”宁溶悦似乎是忌惮着什么,声音显得有些紧迫。 宁归晚换好室内拖,进了客厅才发现,宁宏华也在。 此时他正板着脸坐在沙发上,下颚绷紧,显然很生气。 看见宁归晚,他脸上的怒气更加明显。 宁轻菡恶狠狠地盯着她,要不是有宁宏华在场,宁轻菡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那张脸,看她还拿什么勾引男人! “小晚,你回来啦。”宁溶悦站起身,像是怕宁归晚因宁轻菡刚才的话而生气,陪着笑脸,端着好姐姐的姿态温柔道:“累了吧?刚才我让阿姨给你放水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放好了,回房泡个澡,早点休息吧。” “姐,你对她再好有什么用,她又不会感激你!” 宁轻菡脸上的手指印很明显,妆彻底花了,泪水涟涟的,看起来还挺可怜。 “轻菡,少说两句。” 宁溶悦扯了扯宁轻菡的手臂,又道:“权夫人说过些天两家人坐下来商议你和相濡的婚礼,你该高兴一点。” 提及商议婚事,宁轻菡微微得意,嘴上仍道:“就怕有些人从中作梗,让人恶心!” “不会的。”宁溶悦看向宁归晚:“我相信今晚的一切都是误会,小晚虽然有时候做事冲动,但不是不顾廉耻的人,我相信她能摆清楚自己和姐夫的身份,是吧,小晚?” 宁归晚听了,笑了起来,“姐夫?我记得我妈只生了我?姐姐都没有,哪里来的姐夫?” 宁溶悦怔了怔,神情受伤,看了眼坐在一旁喝茶的宁宏华,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宁宏华依旧沉着脸,放下茶杯,冷冷开口:“没事就都回房休息。” “爸……”宁轻菡不服。 宁宏华看了她一眼,“你要是觉得委屈,这婚不结也罢,申城好青年多的是,没必要为了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在这哭鼻子。” “……”宁轻菡一脸诧异,“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分明是……” “好了轻菡,爸也累了,咱们回房吧,我送你。”宁溶悦表现得识趣又善解人意,拽着不情不愿的宁轻菡朝楼梯走去。 宁归晚也想上楼。 “你跟我去趟书房。”宁宏华叫住了她。 走在前面的宁溶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宁归晚跟在宁宏华后面走向一楼书房。 宁轻菡随着她一块停下,待书房门关上,她气鼓鼓道:“姐,你说爸什么意思?” 宁溶悦眼底滑过一抹暗色,旋即掩饰,握着妹妹的手宽慰:“爸也是为你好,让你别总跟小晚怄气,多想想办法哄相濡开心,只有相濡心在你这,你们才能过得幸福。” “可是……”宁轻菡欲言又止,咬了下唇,脸上浮现别扭的神色,小声说道:“姐你知道的,我跟相濡哥哥……当初我们……” 宁轻菡有些难以启齿。 当初她能成为权相濡的未婚妻,用的不是什么光明的手段。 她一直不愿承认,但那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管以前如何。”宁溶悦道:“记住,现在你才是他的未婚妻,权夫人一直很看好你,也主动提及要把你和相濡的婚期定下来,你要紧紧抓住这份幸福。” 宁轻菡想了想,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姐,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和相濡哥哥的感情。” 宁溶悦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书房里。 宁宏华走到书桌后坐下,宁归晚站在书桌前,厚重的实木桌,像一堵跨不过去的墙,将父女俩牢牢阻隔。 宁归晚默默地看着满脸冷漠的父亲,心里滋味难辨。 曾经这个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自从那俩姐妹的身份曝光,就完全变了。 宁归晚甚至想,曾经他对自己的好,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北边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本来是肖总监过去处理,他不久前给我电话,家里出了点事,你代他过去一趟。” 宁归晚想笑,她的父亲为了宁轻菡,还真是费尽心机。 就那么害怕她破坏宁轻菡的婚姻吗? “我刚进公司不久,对北边的项目了解不多,您应该派个接触过项目的人过去处理。” 宁宏华看着她,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明早跟肖总监交接一下,下午就过去。” 宁归晚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透着讥讽:“爸,您真是位好父亲。” 宁宏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回房了。”宁归晚说完,没有再停留,转身就走。 “我不管你以前跟权相濡有什么纠葛。”身后,宁宏华再次开口,语气近乎刻薄,“从现在开始,你离他远点。” 每个字,都犹如一根针,刺痛宁归晚的心。 鼻梁克制不住泛起酸涩,她微微抬起下巴,将眼泪逼回去,没有回头,只是用最平淡轻松的声音说:“爸,妈在泉下有知,一定死不瞑目。” 嘭—— 重重的关门声,响雷一般砸在宁宏华心口。 宁宏华看着紧紧合上的暗红色门板,眼前挥之不去方才女儿难过又倔强的背影。 他靠着椅背,紧紧闭起了眼,眉间褪去了冷漠,随之而来的是痛苦、懊悔,但到最后,这些情绪统统变成了无尽的恨意。 014:没有父母愿意儿子娶个臭名昭著的女人 第二天,宁归晚跟肖总监交接了一下,下午,和肖总监的助理一起登上飞往北边的航班。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只有权老夫人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卫超莲已经帮她物色了个不错的青年,城北李家大房的独子,不仅家境殷实,在申城也很有脸面。 最主要的是,人品端正,思想层次高。 卫超莲嘴里思想层次高,意思可能是不介意宁归晚几年前那些事。 毕竟事情闹得那么大,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十月初,宁归晚飞回申城,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接到权老夫人的电话。 老人家生怕她推辞,先暂后奏地把跟人见面的时间地点都定了。 宁归晚有些无奈,不忍拂了老人家的好意,一个小时后,出现市区一家酒店的中餐厅。 她来得风尘仆仆,但坐在窗边等她的那位男士,在看见她的刹那,眼神儿都亮了。 他站起来,绅士有礼地帮宁归晚拉开椅子,嘴边的笑容止不住:“宁小姐,你好,我叫李安南,卫姨跟你说过吧?” 宁归晚道了谢坐下,李南安没有掩饰对她的满意,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把那份情绪拿捏得很到位。 “我来晚了,抱歉。” 宁归晚说话客套有余,热情不足。 “我也刚到一会儿。”李安南说:“卫姨跟我说了,你今天出差刚回来,我应该改天再与宁小姐见面,是我考虑不周。” 李安南说话处事都比较成熟,依照宁归晚的口味点了菜,等菜上齐,他首先给宁归晚盛了碗汤。 “奔波大半天,你肯定饿了,先喝点汤润润胃。” “谢谢。”宁归晚笑了笑,拿汤匙喝了两口,这才抬眸认认真真打量李安南,二十七八的年纪,中等长相,微胖,发际线有点高,西装领带一样不少,看起来挺斯文。 “卫姨说你一直在国外发展,也今年才回国?”宁归晚手肘搭在桌沿,微笑着问,似乎对这场相亲来了点兴致。 李安南立刻接话,“嗯,我父母年初意外过世,我回来接手他们留下的公司,以后都会在国内。” “这样啊。”宁归晚垂下眼帘,似漫不经意地道:“李先生不在国内,可能不知道外面人怎么评价我,他们说我……放荡又歹毒,李先生一点不介意?” “宁小姐的事我早有耳闻,但我跟外面那些人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何况媒体惯会弄虚作假,尤其是娱乐记者,事实真相怎么样,除了当事人,我们这些旁观者没有资格去评判。” 宁归晚静静地看了李安南片刻,忽地笑起来,艳光乍泄,动人心魄。 “李先生真会说话。” 李安南被她那一笑笑得直接痴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盯着宁归晚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神,脸上浮现几分不好意思,赶紧拿公筷给对面的女孩夹菜,“这家的蛋黄蟹不错,你尝尝。” …… 餐厅二楼。 池正郡一手搭着护栏,伸长脖子往一楼靠窗的位置望,嘴上不闲,“……瞧我家这大外甥女,笑一笑就能把人魂给勾走,李家这刚回国的大公子,以后一颗心都要系在她身上了。” 他身侧,权御西装敞开,两手插在裤兜里,看似休闲随意,但瞅向楼下的那双眼,深沉又迫人,带着寒凉。 池正郡回头看了权御一眼,笑了,“别说,你那表姨‘月老’的名号可不白来,我这大外甥女坏名声在外,她就找个刚回国、父母都不在世的,连婆媳矛盾都省了。” 楼下,李安南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惹得宁归晚捂着嘴笑,女孩眉眼弯起来的样子,格外惹人眼目。 权御目光更沉,“别让韩总久等,走吧。” 他和池正郡合作收购一家大型日化企业,对方负责人约他们见面详谈,谁曾想对方选的餐厅,这么巧就是宁归晚跟人相亲的地点。 池正郡见他反应平平,忽然也有些摸不准他对宁归晚的态度。 不过当权御把原本协商过的收购价往下压低了五个点,压得韩总一脸欲哭无泪,池正郡心里不由得替那位李大公子担起心来。 …… 再说宁归晚,其实她一早就注意到了权御和池正郡,那两人在楼上看了她一会儿,她也知道。 饭后,李安南提出要送她,宁归晚沉默了数秒,笑着答应了。 她飞回申城前肖总监就说让她回来后休息几天,于是李安南直接将他送去宁家所在的别墅区。 到了之后,李安南又提出交换号码,方便以后联系,宁归晚也给了。 回房间洗了个澡,她打算睡一会儿,正迷迷糊糊,听见电话铃响,拿过来看了看,是权家大宅的座机号。 接听,里头立刻传来权老夫人喜悦的声音:“小晚,跟安南见面了?感觉怎么样呀?” 宁归晚无奈一笑,听老人家这口吻,分明是她那位相亲对象已经给媒人回过话了,“李先生是个不错的人。” “那你就跟他多接触接触,超莲可说了,安南很满意你,他父母都不在了,以后他的事就是他自己做主。” 权老夫人说得含蓄,宁归晚却听得明白。 她如今的名声,哪怕长得再好看,也没有哪家父母愿意儿子娶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 “我知道,放心吧权奶奶。” 挂了电话,权老夫人掩不住脸上的喜色,宁归晚目前的状况,确实很难找个门当户对又优秀的,李安南实在再适合不过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 身后冷不丁响起权御的声音,吓了老人家一跳。 权老夫人转头瞪了眼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吱个声。” 嗔怪完,她又换上满脸的喜气,“你表姨办事就是利索,这么快就给小晚找了个合适的,他们俩对彼此也都很满意,看到小晚有了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权御不以为意,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茶,淡淡地拆老母亲的台,“合适也不代表就能走到最后。” 015:御叔叔,好巧。 宁归晚在家休息的时候,正逢七天长假,宁轻菡和宁溶悦都休息,不过那俩姐妹每天忙着看婚纱看礼服,在家的时间很少。 偶尔听家里佣人闲聊,宁归晚知道她不在申城的那些天,权相濡的母亲已经到家里来过,婚期都定了,就在来年春天。 “订婚四年都不提结婚的事,怎么偏偏赶那个扫把星回来的时候筹备婚礼,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那可说不准,她那么善妒,还那么恶毒,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看着吧,她不会消停的,她可是一直惦记着二姑爷呢!上个月在什么酒会上,还勾引二姑爷,都抱在一块了,真不要脸。” “你说怎么能有这么坏的女人呢?大小姐温柔善良,二小姐率真单纯,她怎么狠心对她们下那么重的毒手?大小姐脸毁成那样,以后这婆家不知道怎么找呢!” 当时,宁归晚正站在酒柜边打算给自己倒杯果酒,就听见不远处两个佣人头靠头小声嘀咕。 家里的佣人里里外外换过一遍,没有一个是曾经的熟面孔,更没有一个了解宁归晚,对她的所有印象,都来自周刊报纸,以及那俩姐妹有意无意的描述。 宁归晚听了,却是笑出了声。 佣人听见动静,过来一瞧,看见她站在那儿,顿时尴尬不已:“三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宁归晚看着两个女佣笑,慢悠悠道:“这是我家,我不能在这?” “我不是这个意思……”佣人心虚。 宁归晚转开目光,端着酒杯上楼,没再看那两人。 回到房间,她靠着阳台护栏,小口小口喝酒,甜丝丝的果酒滑过喉咙,凉凉的。 一杯酒快喝完,她接到任小菲的电话:“打听到了,金董今晚在翡翠山庄参加富通集团董事长千金的订婚宴。” 任小菲说完,又问宁归晚:“宁经理,你叫我打听金董的行踪做什么?” 宁归晚笑了一下,说起别的事:“在三亚玩得开心吗?” “别提了,全都是人,数人头来了……”任小菲立刻吐槽。 刚收线,李安南的电话适时插进来。 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宁归晚打电话,也没有刻意地嘘寒问暖,只像朋友那样闲聊,他是个学识渊博的人,总能找出话题,又不会让人反感。 “今晚我一个表妹订婚,在翡翠山庄,你在家闷了好几天了,出来散散心吧。” 宁归晚顿了一会儿,问道:“富通集团董事长千金?” 李安南:“你知道?” 宁归晚嘴角扬起来,“听人说过。” 再次挂了电话,宁归晚简单洗漱,画了个淡妆,没有涂口红,选了件低调的浅灰色连体长裙。 翡翠山庄。 其中一幢独栋别墅,李安南看见宁归晚的瞬间,表情是吃惊的。 上次见面,她美艳妖娆得像个妖精,而此时,穿着连衣裙微微笑起来的模样,像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清纯又干净。 “你总能给人惊喜。”李安南毫不掩饰对她外貌的欣赏。 宁归晚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看快要落下去的夕阳,缓缓道:“订婚宴快开始了吧?” 李安南这才想起来将人往厅内领,在登记处出示了请柬,直接带领宁归晚去了已经安排好的座位。 哪怕宁归晚将自己打扮得很低调,可是她的出现,依然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她对周遭投来的或探究或鄙夷的视线视若无睹,安静地跟在李安南身边,双眸不动声色扫视全场,在第三排偏左侧的一张桌上,瞧见了她想见的人。 耳边,听见桌上其他人跟李安南开玩笑说他带了女朋友,李安南笑笑并不解释,宁归晚看了他一眼,小口喝水,也没有说话。 订婚宴的流程很套路,没多大新意,宁归晚心不在焉地观看,订婚礼结束后宴席开始,整个宴会厅一片喜气。 酒过三巡,宁归晚余光瞥见一道人影走出了宴会厅,她起身,与李安南说了一声,然后跟着出去。 金吉祥从卫生间出来,看见站在墙边等人的宁归晚时,表情愣了一下。 不等他开口,宁归晚微笑起来,“金叔,好久不见。” 金吉祥看着她,目光探究,似乎想看清楚她找自己要干什么。 “金叔别紧张,我回国这么久,一直没有机会跟金叔好好说说话,金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通往外面的玻璃门,两人走下台阶,金吉祥点了根烟,表情已经换上了随意,他看向宁归晚,“有什么话,直说吧。” 宁归晚笑了笑,“我记得我妈说过,金叔年轻时就跟着外公打拼,天池集团有今日,您是功不可没。”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 金吉祥笑了一声,“有功的可不止我一个。”说完,神色出现一丝缅怀,“可惜老董事长走得早……” 提起逝去的外公,宁归晚有些伤感,沉默了一下,她又笑起来,“公司里的元老,以金叔最为德高望重,外公走得早,我妈也走得早,我相信金叔也不愿意天池集团将来落入他人之手吧?” 这个‘他人’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公司里一直有传闻,宁溶悦会是下一任继承人。 金吉祥看向宁归晚,没说话,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有一分钟,他开口说:“你想要拿回公司,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宁归晚缓缓笑起来,“我不会让金叔失望的。” 金吉祥离开后,宁归晚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走向不远处的栈道,栈道下方是大片荷塘,十月上旬,荷花已经开败,借着灯光依稀能看见三两朵残荷。 她靠着护栏,侧头观望。 忽地,似乎是一种感应,她抬头朝栈道上方的观景台看过去,那儿光线不足,但隐约能看见一道黑色长影,嘴边咬着香烟,燃烧的烟头一闪一闪地散发猩红的光。 宁归晚几乎是立刻,认出那人的身份。 那人与黑夜融成了一体,不知怎地,竟有股寂寥的味道。 上次酒会过后,两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正经见面,宁归晚站直身体,正想该做点什么来回应,却见权御已经抬腿朝她走过来。 她看着他走到跟前,脸部轮廓一点点显露,男人的五官可以用精致来形容,那是属于男性的精致,她笑了笑:“御叔叔,好巧。” 权御看着她,佳人如月,即便是花期正当时,这满塘荷花恐怕也不及眼前姑娘淡妆轻扫。 “一个人来的?”权御掐灭了烟头,不过没有随手丢掉。 “跟朋友一起。”宁归晚实话实说。 “那个朋友?”许是夜色太浓,权御那双深褐色的眸子显得格外深邃晦暗,说话时,他朝宁归晚身后看了看。 宁归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匆匆朝这边走来的李安南。 016:喜欢那个姓李的? 李安南见宁归晚出去许久都不回来,有些不放心,从宴厅出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在服务员的指点下得知她从偏门走出了别墅。 远远的,瞧见她跟一位男士站在栈道上,不由得就加快了脚步。 到了跟前,才发现站在她对面的那人居然是权御。 脚下微微顿了顿,但还是走上前,有意无意地站在宁归晚身侧,然后与权御打招呼,“原来是权总,幸会。” 说完低头,看着宁归晚:“怎么出来这么久?还以为你迷路了。” 他的到来,打破了宁归晚和权御之间那点似是而非的微妙气氛,宁归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外面凉,早些进去吧。”李安南言语之间,不难听出体贴和关心。 宁归晚没有反对,转眸看向权御,嘴角笑容恭敬且疏淡,“那我们先回去了,不打扰御叔叔赏景的雅致。” 闻言,李安南似松了口气。 权御手指慢慢捻动那根已经熄灭的烟头,眼神平静深邃。 宁归晚见他不说话,微笑了下,转头跟李安南说:“我们走吧。” 李安南看着她也是一笑。 这画面,竟有股甜蜜的味道。 回到宴厅,订婚宴已经是尾声,该做的都做了,宁归晚生了离开的心思,李安南大约是看出来了,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不用,我开车来的。”宁归晚婉拒了他。 李安南没有强求,把人送到停车场,夜风习习,身侧女孩安静淡雅,怎么看都不像媒体上描述的那样。 “那我先走了。”宁归晚解了车锁,站在车旁微笑。 李安南看着她笑容浅淡的模样,衬着夜色,彷如遗落人间的仙子,世人常用美若天仙来形容女子的美貌,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没见过,而此时看着眼前的姑娘,李安南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许是情之所至,李安南忽然握住宁归晚的手。 突来的举动,宁归晚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李安南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唐突,他有些尴尬,也有些遗憾。 “对不起,我……”一向能说会道的人,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没关系。”宁归晚一笑。 气氛多少有些不对。 李安南酝酿了一下,道:“明天有时间吗,我朋友新开了家日料馆,带你去尝尝吧?” “不了,明天我约了人。” 宁归晚顿了一下,又道:“李先生是个好人,我很高兴能认识李先生这样的朋友,等将来李先生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一定给你们包个大大的红包,送上最真心的祝福。” 说完,宁归晚没再停留,很快驾车离去。 白色小轿车飞速行驶在申城郊区寂静的道路上,宁归晚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脑海里浮现的是母亲得知父亲背叛时的伤心难过,以及宁轻菡摸着小腹在她面前得意的样子。 爱情,婚姻,哪一样不是毒药和坟墓。 正胡思乱想,一辆黑色库里南以极快的速度超车,超出了大约四五米,忽然方向一转,横在了路中间。 宁归晚一惊,连忙踩了刹车。 两辆车只隔了半臂距离,如果宁归晚反应迟钝一点,这会儿肯定撞上了。 宁归晚额头撞向了方向盘,过了会儿,才缓缓抬头,脸上仍惊魂未定。 库里南的司机已经下车,宁归晚的车开着大灯,司机迎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等他走近了,她才发现是权御的私人司机任勇。 “宁小姐,你没事吧?” 任勇语气关切,也有内疚。 宁归晚摇了摇头,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脏,缓缓笑道:“没事。”顿了顿,“任叔是刻意拦下我的?” 任勇听了,一下子语结,他回头看了眼库里南后车门的方向。 宁归晚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了,笑了笑推门下车,朝库里南后座走去,车窗随着她的走近徐徐降落。 宁归晚的车灯将那里照得雪亮,权御随意地靠着椅背,侧头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笑着:“御叔叔找我有事?” 权御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开腔:“老太太病了。” 宁归晚心下一紧,忙问道:“严重吗?” 权御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担心,沉默了一会儿,说:“上车。” 不容拒绝的口吻。 “我开自己的车吧。”宁归晚这话刚说完,眼前忽地一暗。 回头,才发现自己车的大灯被关了,车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车,三个黑衣男人围着那辆黑车,而她的车里,驾驶座依稀坐着人。 那些人是权御的保镖。 宁归晚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权御,后者却没再看她,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 她默了默,而后笑起来,“又要麻烦御叔叔了。” 上了车,宁归晚闻到浓浓的酒精味,混着烟草燃烧的味道,有些呛鼻,她伸手降下自己这一侧的车窗。 一路无话。 车子驶进市区,经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时,权御忽然出声,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在宁归晚耳朵里,竟有些迷人。 “去给我买瓶水。” 任勇想起来后备箱就有,回头正要提醒,对上权御黑沉到有些可怕的眼神,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又被咽下去,麻溜地把车靠路边停下。 司机走了,车上的气氛莫名变得压抑又沉闷,宁归晚觉得气不够喘,伸手去推车门,打算下去透透气。 手刚碰到门把,身后忽然伸出一条胳膊圈住她的腰,她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那条胳膊带进熟悉的怀抱。 带着烟草味的男性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宁归晚被迫抬头,下巴处粗粝的感觉,让她浑身发麻。 权御的视线紧紧压下来,嘴角似带着一丝冷笑,“喜欢那个姓李的?” 男人手臂坚牢,宁归晚挣扎不动,脸上没有了笑,只有冷淡和疏离,“御叔叔用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 权御沉沉地看着她,下一瞬,忽地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017:我这人,从来不开玩笑 这次宁归晚没能躲掉,权御像是早有预料,低头的一瞬间,捏住她下巴的手绕到后面,握住了她的后脑勺,紧紧固定。 他有技巧,得心应手,连挣扎的空间都没给宁归晚留,宁归晚鼻腔里都是他呼出来的带着酒精味和烟草味的气息,隐约还有一丝沉香的清凉苦涩。 车窗被徐徐升上,耳边原本清晰的喧闹声也变得模糊,宁归晚渐渐觉得呼吸困难,脑袋浑浑噩噩。 但她的双手仍牢牢抵着权御的双肩,企图让两人不那么贴紧,只不过都是徒劳。 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车窗突然被敲响,宁归晚心头狠狠一缩。 权御显然比她更快反应,她身体刚一僵,就被男人扶着坐好,她有些虚软,靠着靠背微微喘息。 那边,权御脱下身上的西装将她罩住,然后半降车窗,窗外任勇堆着一脸的笑,举起手里的袋子,“先生,水买来了。” 当他视线触及到宁归晚裹着权御西装、头发凌乱的样子,脸上的笑唰地没了。 再去看权御,后者眼神分明带着凌厉。 “那个……我给其他几个兄弟也买了,我、我现在给他们送过去!”说完,一刻也不敢停留,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跑得飞快。 经过这么一通打扰,车内原本高涨的激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宁归晚嘴唇微微红肿,沉默地将西装扔给权御,提起落下肩头的连衣裙,反手去背后拉连衣裙的拉链,也许是太着急了,怎么都拉不上去。 权御很快冷静下来,转头瞧见这一幕,伸手去帮她。 宁归晚推开他的手,也没有看他,表情很淡,“不劳烦。” 权御手在半空举了一会儿,收回来,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抽了几口,夹烟的手从降了一小半的车窗伸出去,弹了弹烟灰。 宁归晚整理好衣服头发,仍没去看权御,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权御发现她的意图,长臂一伸,抓住她的胳膊。 入手的感觉轻盈又细滑。 “御叔叔是想继续吗?”宁归晚顿了顿,才转头看向权御,相比于她的糟糕,这个男人衣服上连一根褶皱都没添,依然板正有型。 “不顾纲常,不顾人伦?” 听了这话,权御明显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件有趣的事。 他抬眸沉沉地看着宁归晚,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却又无比正式,“你我之间,有纲常人伦?” 宁归晚神色一怔。 是了,不过是她外婆与他母亲关系交好,她才按着辈分,叫他一声叔叔。 “权奶奶一直拿我当亲孙女,我希望御叔叔以后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免得她老人家知道了,气坏身子。” 权御把车窗完全降下,朝外面吐了口烟雾,手腕搭着窗沿慢条斯理地弹烟身,伴着纷纷扬扬落下的烟灰,他沉稳出声:“我这人,从来不开玩笑。” 宁归晚本就紧在一起的眉头,拧得更深。 四年前她可以当他是酒后乱性,上回酒会,她也能当他是一时冲动,但现在,她似乎没法再为他找借口。 她转开头,隔着黑沉沉的车玻璃数着从车外走过去的路人,许久,缓声道:“我不是什么好人,请御叔叔爱惜一下自己的清誉吧,别被我连累了。” 闻言,权御缓缓松开握住宁归晚胳膊的手,勾了下嘴角,有点冷,目光凝聚在指间的香烟上,声音似乎更低沉了点:“正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 两人各怀心思地坐了一会儿,权御打电话把任勇叫了回来。 宁归晚这时候也平静下来,没再提下车的事。 权老夫人这两日确实身上不爽利,但宁归晚到的时候已经太晚,老人家早就入睡了。 “宁小姐来得正好,老夫人这两日总念叨你,明早起来见着了,估计要高兴得多吃一碗饭。”管家方德容跟了老夫人二十多年,知道老夫人疼爱宁归晚,因而对宁归晚总多几分喜欢。 哪怕外面把她传得那样不堪。 宁归晚下车后就没再跟权御说一句话,听了方德容的话,笑了笑应下,然后径直上楼。 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总半梦半醒的,梦的场景杂乱无章,最后定格在权御压向她的画面时,她惊醒了。 窗外还没亮,宁归晚拿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凌晨刚过三点。 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短信,宁归晚顺手点开,还是多日前自称张紫妍的那串号码:我知道你还怪我那晚没有救你,小晚,是我不好,是我胆小,我错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你能原谅我吗? 那天晚上在酒吧里,陪着宁归晚买醉的正是张紫妍。 她被人带出酒吧的时候,看见张紫妍站在角落里,她朝张紫妍伸出手,得到的却是张紫妍转身离去的回应。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宁归晚不强求对方能舍己为人,只不过也没必要再做朋友了。 宁归晚放下手机,重新躺下。 过了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不过没睡多久,便又醒了,这回她没再睡,起身收拾了一下,下楼时,权老夫人也起来了,看见她,老人家果然很高兴。 “德容说你昨晚十一点多过来的,怎么那么晚?” 宁归晚坐到老人家身边,“路上遇到御叔叔,听他说您不舒服,担心您,过来看看。” “您好些了吗?” “没大碍,老毛病了。”权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跟安南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什么的?” 宁归晚看着权老夫人慈祥的面容,笑了起来,“我们……” 她想说‘我们只是朋友’,但余光注意到从楼上下来的权御,顿了两秒,改了嘴里的话:“我跟他还没到那一步。” 说完,她明显感觉到权御整理袖口的动作有所停顿。 权老夫人听了,却是满心开怀,“只要你肯用心,进展慢一点也没关系。” 权御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大口喝着,权老夫人看见他就有些不满,“你看看小晚,比你小了十岁,终身大事已经有着落了,再看看你……” 老人家头疼。 权御放下玻璃杯,视线从宁归晚脸上掠过,没说话,直接走向玄关。 “早饭没吃就走了?”权老夫人叫他。 权御回头,目光却投向翘着嘴角安静坐在老母亲身边的女孩,气都气饱了,哪有胃口吃饭。 “早上有个会,不吃了。” ------题外话------ 重新开坑啦,小可爱们看完冒个泡啊,让我感受到你们的存在,积极收藏呀,忽然收藏少了几百,心里别提多空落了。 爱你们,么么哒, 018:只配捡别人吃剩下的 很快,男人略显厚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宁归晚嘴边的笑消失了一瞬,但旋即又是微笑的模样。 今天长假结束,宁归晚陪老夫人吃了早饭,开车去了天池集团。 在地下车场的入口,宁归晚正要将车驶进通道,一辆红色超跑忽然从后面窜出来,以几乎撞到的距离在宁归晚前头驶进了地下停车场。 宁归晚看清超跑的车型,怔了一下。 地下车场灯光明亮,她开车进来的时候,几乎一眼看见从那辆红色超跑上下来的人。 宁轻菡和宁溶悦。 那辆红色跑车,是四年前宁宏华特意从国外为宁归晚定制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价值近六千万,搁在豪车遍地的申城,也很够看。 只可惜还没到她生日,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回来后,宁归晚在车库里看见过这辆车,只是已经没了拥有的兴致,但现在,看着它变成这俩姐妹的座驾,心底仍忍不住反感。 “小晚……” 宁溶悦看见她,似乎是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爸说这车放了四年都没人开,挺可惜的,就作为结婚礼物送给轻菡,你别生气,你要是喜欢,爸一定会送你更好的。” 宁轻菡掩不住内心的得意,故意将车钥匙在宁归晚面前晃了晃,“什么人配什么车,有些人也就只配开几十万一辆的破车,谁叫她自己是破鞋呢。” “轻菡……”宁溶悦拉了拉宁轻菡,然后对宁归晚道:“小晚,你别生气,轻菡就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宁归晚听了,却是轻笑出声,她赞同地点点头,缓缓道:“你妹妹说的没错,什么人配什么车,有些人,也只配捡别人吃剩不要的东西。” 这话,让宁溶悦脸色一变,不知道哪来的一阵风,吹开遮在她左脸的斜刘海,露出狰狞的疤痕。 她懂宁归晚的意思,她和宁轻菡现在拥有的一切,甚至曾经拥有的,不都是宁归晚吃剩下的东西? 宁归晚从小就是站在聚光灯下的公主,万众瞩目。 而她和宁轻菡,只是保姆和司机的女儿,连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知道,她一家子都是宁家的佣人,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宁家赏的,这让她们受尽了侮辱嘲笑,哪怕是她穿了件新买的裙子,也会有人说,那是宁归晚不要才给她的。 思及此,宁溶悦眼底充斥着浓浓的嫉妒和怨恨,但很快,那些黑暗的情绪又被淡淡的笑意取代。 公主又怎样?现在还不是沦为落魄千金,受尽世人白眼辱骂。 耳边,是宁轻菡摔车钥匙的声音。 “不就是辆跑车吗?谁稀罕!” 宁轻菡听什么是什么。 宁溶悦弯腰捡起车钥匙,塞进宁轻菡手里,“从小到大不都这样,有什么可生气的?” 闻言,宁轻菡更生气了,涨红着脸:“她有什么可神气的,爸那么讨厌她,早晚把她赶出去!” “怎么可能?”宁溶悦道:“小晚这次回来变了很多,比以前稳重了,不会再做出格的事,爸只会慢慢接受她,毕竟她也是爸亲生的。” 宁轻菡听了,低头咬着嘴唇,不知道想些什么。 …… 另一边,宁归晚直接坐电梯去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没想到会在一楼遇到刚到公司来的宁宏华。 “三小姐早。” 宁宏华的贴身秘书与宁归晚打招呼。 “早。”宁归晚朝他笑了笑,然后转头去看电梯壁上贴着的员工守则。 宁宏华从余光里看了眼冷淡的女儿,想说话,又忍下了,电梯在项目部停下,宁宏华终究还是开了口:“以后晚上不许在外过夜。” 宁归晚生生压下快要冲出喉咙的那句“你有什么立场管我”,灿然地笑了笑,眼睛里却是冷的。 “谢谢爸关心。” 哪怕做了伪装,语气里的生硬还是能听出来。 宁宏华皱了皱眉,还想说,宁归晚已经一脚迈出电梯。 宁归晚到办公室,看了今天的报纸才知道宁宏华为什么说那句话。 报纸的娱乐版块,昨晚她和李安南同时出现在订婚宴上的照片,占据了半页报纸的三分之二。 报道虽没有明确她和李安南的关系,但是字里行间都在引导读者她和李安南关系不清白。 这无形中又给她作风放荡的传言添了份可信度。 有句话叫清者自清。 但宁归晚这样的,一身脏水,百口莫辩。 扣门声忽然响起,宁归晚合上报纸,进来的是任小菲。 两人说了些工作上的事,结束后,任小菲八卦起来,“宁经理,报纸上说你跟李氏集团的李公子在谈恋爱,是真的吗?” 宁归晚看着手头的文件,没抬头,“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 宁归晚这才抬头看向抱着文件夹坐在沙发上的任小菲,笑了,“为何?” “长得不配。”任小菲道:“你这长相,怎么着也得配个龙龙那样的吧?那李公子长得有些……差强人意。” 她嘴里的龙龙是最近新火起来的一位男星,迷倒粉丝一片。 宁归晚失笑,摇了摇头,“就我这样的,别人不怕被我连累就算好的了。” 不知为什么,她说完这句,脑海里回想起昨晚在权御车里的场景,男人表情淡淡的,目光却极冷,说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宁经理!”任小菲陡然拔高声音,“你想谁呢?这么入神?” 宁归晚笑了笑,“没有。” ------题外话------ 完了,媒体这么一搞事,我叔得气炸,不采取极端手段是不行了 019:果然红颜祸水 宁归晚说完,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同时伴着单调悠扬的铃声。 任小菲目光下意识投过去,那上面显示着李安南的名字,她眼睛立刻瞪圆了。 “先去忙吧。”宁归晚神色坦然,已经伸手拿起了手机。 任小菲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说,宁归晚看着她,她最后又没说,抱着文件夹出去了。 宁归晚看了眼合上的门板,这才接起电话。 “李先生。”语气客套。 “……”那边沉默了一下,传来李安南温柔的声音,“昨晚你说的话,我回去仔细想了。” 李安南稍微停顿,宁归晚‘嗯’了一声,等着他说下去。 “我不打算这么放弃。” 李安南深情地说完,忽地换上开玩笑的口吻:“你就当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好了,不过,还请你给我个撞南墙的机会。” 宁归晚听了,失笑:“明知道是南墙,还要去撞,那不是很傻?” “人活一世,没必要事事精明,有机会犯次傻,也是难得的经历。”似是听出了希望,李安南声调里明显带了几分松快。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不等宁归晚拒绝,他又说:“只当普通朋友吃个便饭。” 宁归晚视线落向窗外,繁华的都市,高楼建筑鳞次栉比。 脑海中又想起昨晚在权御车上发生的事。 最终,她答应了李安南的邀请。 …… 瑞银集团总经办。 权御坐在黑沉沉的大班桌后,桌前的沙发区坐着几名领带整齐的下属,他们汇报完工作,见老板面无情绪地盯着桌上的一份报纸看,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伸长脖子看向那份报纸,原来是一则豪门八卦新闻。 本着投其所好的心思,那人顺势聊起了这则新闻,“现在的媒体就喜欢捕风捉影,那李家大公子我见过,为人十分正派,怎么可能和那种女人有牵扯。” 那种女人? 权御回味这四个字,转头看向说话的下属,眼神沉晦,透着凉意:“哪种女人?” “不清不白,心思歹毒,我倒觉得李大公子是被她给纠缠上的,李氏集团财力雄厚,她想要借李大公子的肩上位也不是没可能。” “四年前就容不下那两个私生女,现在外面有传言天池集团下一任继承人是那俩私生女中的一个,她能甘心?” 权御手里拿着香烟盒,打开,又合上,又打开,像是百无聊赖的小动作,闻言,他垂着眼皮,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过了会儿,笑了一声,语调随意,却不容置疑:“陈总监思维缜密,放在现在的位子上太屈才,恒佳日化的总监一职,就由你担任吧。” 恒佳日化是瑞银集团和池正郡的公司合伙收购的民企,昨天下午刚在翡翠山庄举行签约仪式,按合约,他这边和池正郡那边都得派人过去接管。 瑞银这边人选还没定,但陈总监知道,恒佳日化内部问题很严重,名副其实的烂摊子。 他若接手了,未来一年,甚至三年五年,他都甭想有清静日子过。 “权总……” 陈总监有些不解,自己不过说了两句八卦之言,怎么就让自家老板做出这等决定。 权御并不打算解释,只淡淡朝他看了一眼,就让他咽下了后面的话。 权御在工作上,向来说一不二,有时候甚至有些独裁。 从总经办出来,陈总监眉头拧成一根绳,回到办公室愁眉不展地想了许久,忽地眼睛一亮,像明白了什么,从一旁的报刊架上取下当天的报纸。 盯着宁归晚一身连衣裙、浅笑盈盈的模样看了许久,暗叹,果然红颜祸水。 …… 下属离开后,权御慢慢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有些烦躁地松开领带,又解开衬衫上两粒纽扣。 起身走到落地长窗边,空闲的手撑着护栏,一边慢条斯理地吐雾,一边眺望繁华的金融街景。 其中有半壁江山属于瑞银。 不远处的金城大厦,申城最高建筑,也是最具代表性的地标,日进斗金,是权御接手瑞银集团后一力开发的项目之一。 如今,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都是很容易的事,但又似乎不是。 “权总今晚是怎么了?给我们送钱来了?”白玉宫,顶楼的豪华包厢,亨通地产的老总看向坐在对面的权御。 今晚是权御组的局,来的都是老商友。 牌桌上,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个妆容艳丽、身材火辣的服务员,端茶递水,服务周到。 权御抬起左手,就有人将高档酒杯放到他手上。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随手将面前的筹码推到牌桌中间,一下子输掉十几万,脸上没有一点心疼。 池正郡看着他一口喝掉那杯威士忌,笑得意味深长,一边往自己面前划拉筹码,一边道:“咱们权总啊,是情场失意了,连带着赌场受牵连。” “哦?”亨通地产的老总来了兴致,“是哪位美女,这么有福气能让权总高看?” “福气?人家姑娘未必瞧得上。”池正郡笑眯眯地落井下石。 “你这么说我还真好奇了,什么样的美女这么拽?”亨通地产的老总笑道:“权总这身家,申城哪个姑娘会不愿意?就比如……你!” 他指了指站自己身后的服务员,“你愿不愿意?” 被指到的服务员脸一下子红了,偷偷看了眼权御俊朗的脸庞,声音婉转:“何总说笑了,我哪有那个福气?” 权御听了,抬头看了服务员一眼。 服务员嘴唇涂得亮汪汪地红,娇艳欲滴,像极了另一个人。 权御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惹得那服务员心跳加速。 两人微妙的互动被何总看在眼里,深夜散场,何总直接将那服务员推到权御面前,“权总喝多了,你送权总回去。” 混夜场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服务员红着脸,权御这样的男人,有钱有颜有身材,哪怕是短暂的,她也想把握。 伸手挽住权御的手臂,语调越发娇滴滴,“权总,我送您吧。” 权御沉眸看了眼被挽住的胳膊,没说话。 …… 宁归晚本来答应了李安南的邀约,但肖总监为基建项目的事宴请了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叫她一同过去,于是李南安把吃饭的地点改在宁归晚应酬的白玉宫。 两人先吃了饭,然后宁归晚陪肖总监应酬,李安南则在大堂里等她。 等到将那几个负责人送走,已是深夜时分,宁归晚喝了些酒,脸颊红扑扑的,在会所门口迷醉灯光的照射下,越发妩媚迷人。 夜风微凉,李安南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 宁归晚嘴里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大堂电梯的方向传出一道讨好的男声:“哈哈,权总真是说笑了,我哪能跟您比?” 宁归晚转头看过去一眼,正瞅见一位打扮成熟美艳的女孩挽着权御走出来。 ------题外话------ 某叔:追女孩子得常刷脸,得欲擒故纵,得让她吃醋,得吊她胃口。 某晚:呵呵。 某瑶:叔,您这是作死。 …… 看完记得冒泡留言啊,某瑶需要你们。 书城的小可爱们,看完了别忘了推荐票来两张哈,么么哒。 020:你跟权总关系是不是不好? 在权御看过来之前,宁归晚已经收回视线,和李安南一块往旁边让了让,等司机开车过来。 很快,那一行人也到了门口,池正郡走在最后面,他是出了会所大门,才看见一旁的宁归晚。 李安南不知道低头跟她说了什么,她弯着红唇摇了摇头,竟有股娴静的味道,夜风掀起长发,微微挡了她的脸,但她的眉目依然清晰夺目。 池正郡回头看了眼眼神明显阴沉的权御,心里发笑,似乎有些明白这人怎么忽然要请客了。 “小晚。”他又看了看李安南,出声叫出宁归晚的名字。 宁归晚听见声音,才发现池正郡也在,缓缓微笑起来,“堂舅。” 顿了顿,又看向权御:“御叔叔。” 权御看着她,‘嗯’了一声,垂在腿侧的那只手缓缓放进裤兜。 “这位是……”池正郡视线落向李安南,故作不知。 宁归晚坦然介绍,“李安南,我朋友。” 然后又向李安南介绍了池正郡。 李安南主动伸手,“池总,久仰大名。” 池正郡与他握了手,语气随意:“不敢当。” 一直没说话的何总忽然开口,“听说李大公子和宁小姐好事将近,原以为媒体胡编乱造,现在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李安南听了,侧头看着宁归晚一笑,眼神语气都带上了宠溺,“我倒也希望是真的。” 池正郡明显感觉身边的人气息变得冰冷。 正在这时,李安南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宁归晚上车时,他体贴地用手挡在宁归晚头顶。 “池总,你这外甥女艳赛五台山的名号真不白叫,白玉宫千挑万选的美女都被生生压下去一截,只可惜……是个蛇蝎美人。” 何总语气颇为惋惜。 相貌被压下去一截的服务员大约是想找点存在感,笑着开口,语气娇软:“宁小姐是千金之躯,我不过是个服务员,怎么能比呢?”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看宁小姐跟李先生挺般配的。” 说着,还撒娇似的晃了下权御的手臂,声音越发甜美,“权总,您觉得呢?” 这会儿,几人的司机陆陆续续把车开过来,权御听了,低头看向她,那眼神,极淡,也极冷。 服务员在他的目光中,不自觉松开手,甚至往后退开一步。 “权总……” 权御收回视线,侧头吩咐门童:“给她安排辆车。” 说完,对同行的几人说了句“先走一步”,径直上了停在最前边的那辆黑色库里南。 何总奇怪地看了眼被抛下的美女服务员,一头雾水:“权总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要跟人共度良宵。 池正郡深深吸了口烟,又慢慢吐出来,笑了一声,道:“谁知道呢。” …… “你跟权总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车里,宁归晚和李安南坐在后座,一人占据半边。 李安南问出这话时,宁归晚正想着方才的一幕。 权御这样的男人,身边的女人必定是一茬一茬地冒,他之前表现出对她的兴趣,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就像路上看见一只乖巧可爱的猫,起了逗一逗的心思。 听到李安南的问题,她怔了一怔,转头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李安南也说不上来,可能是感觉吧,觉得这两个从头到尾没什么互动的男女之间,有股奇怪的气场。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你得罪过他?” 宁归晚听了这话,慢慢笑起来,“你多虑了。” 车子很快在宁家门口停下,宁归晚告别李安南,站在路边等车子调头开走,才转身走向大门。 手机忽地响起来。 拿出来一看,竟是权御的号码。 宁归晚犹豫着要不要接,身后适时传来一声鸣笛。 循声看去,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竟停着辆熟悉的库里南。 宁归晚眉头深深一皱,接起电话,不等她开口,听筒里传出男人低醇的嗓音,“过来。” 有些强势的语气。 “或者我过去。” 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宁归晚迟疑片刻,抬脚朝库里南走过去。 走到跟前,车子驾驶室车门打开,随即,一道挺拔修长的人影下了车。 宁归晚这才发现开车的是权御本人。 “找我有事?”她缓缓绽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放松。 权御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宁归晚脸上的笑淡了淡,微微皱起眉,“御叔叔?” 权御仍没说话。 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微妙,宁归晚脸上的笑容终究没维持住,权御个头比她高出很多,身高的差距,让她很容易处于弱势,被对方这样静静看着,如芒在背地难受。 就在她快要到了极限,权御从兜里掏出一根项链。 宁归晚一看,下意识抬手摸脖子,果然摸到了一片空。 “怎么在您那儿?”说着,她伸手去拿。 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宁归晚这些年一直不离身地戴着。 拿到仔细看了才发现,项链的扣子断掉了。 应该是掉在白玉宫的。 正想着,腰忽地被权御伸手勾住,下一瞬,整个人都被他搂进怀里。 男人低头贴得很近,宁归晚甚至看清了他根根睫毛,又细又长。 “不谢谢我?”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宁归晚有些惊吓和僵硬,不过没有任何失态,凝眸看着权御,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句:“谢谢。” 权御似乎又看了她一会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松开她。 然后驾车离开。 去得比来得更突然。 宁归晚攥着项链站在原处,有些捉摸不透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题外话------ 么么哒。 021:同一个罪魁祸首 夜风醉人,宁归晚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项链,忽而想起父亲送这条项链给母亲时,亲手帮母亲戴上的温暖画面。 她甚至记得父亲看母亲的眼神,温柔、深情。 远处忽然有雪白的灯光闪过,宁归晚眼前有一瞬间的空白,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开,隐约看见宁家的车子缓缓驶近。 车里坐着宁宏华和宁溶悦。 宁归晚瞧见这两人,眼神有些发冷。 宁宏华出去应酬,都带着宁溶悦,俨然一副当继承人培养的架势。 “小晚,你怎么站在这里?”宁溶悦直接下车,她穿得正式,连妆容都较以往更加精致,左脸的疤痕被遮得七七八八,看起来倒生出了几分端庄秀丽。 见宁归晚看自己的脸,宁溶悦似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挡了挡左脸,“刚参加了个酒席,人家办得隆重,邀请的也都是大人物,我不好太随性。” 说着,眼神缓缓暗淡下来,放下手,似自嘲地说:“其实我这个样子,再怎么打扮,都是徒劳……” 宁归晚朝车里看了一眼,宁宏华隐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宁归晚知道,他此时一定是不悦的。 每次宁溶悦提起那张脸,宁宏华都会不高兴。 宁归晚懒得再去解释,更不想敷衍,转身先回了别墅。 进了客厅,看见宁轻菡一脸欢喜地望向这边,见是她,宁轻菡脸一下子拉下来,“怎么是你?” 宁归晚径直上楼,没理会。 宁轻菡却跟上来,“今晚我去相濡哥哥家里吃的晚饭,他亲手做的,你还不知道吧,他现在厨艺很棒的。” 宁归晚脚步微顿,下一瞬又恢复如常。 “他还说,等我们举行完婚礼,带我去荷兰度假,宁归晚,就算你名正言顺受尽宠爱又怎么样?还不是败在我的手下,成了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说起来,你妈也是输给了我妈,爸刚和你妈结婚没几天,就跟我妈在一起了,所以有了我姐,宁归晚,你们母女俩还真是一样可怜……” 宁归晚忽然停下,转身时,抬手狠狠扇了宁轻菡一耳光。 “看来是上次打轻了,没让你长记性!” 宁轻菡没有防备,那一巴掌打歪她的脸,脑袋也空白了一下。 反应过来,气得要命,“宁归晚你什么东西,敢一而再打我!” “再提我母亲试试看,提一次,打你一次!”宁归晚眼底覆了冰,辱她,她可以当没听见,但是辱她母亲不行。 这时,玄关传来说话声,宁溶悦和宁宏华也进来了。 宁轻菡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忽然拉住宁归晚的手臂,带着她朝楼梯倒下去。 宁归晚吓了一跳,慌乱间抓住扶手。 宁轻菡尖叫着滚了下去,像是摔疼了,她一脸的痛苦。 宁溶悦和宁宏华走进客厅,就看到这么一幕,宁溶悦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扶起宁轻菡。 宁归晚很快反应过来,撑着扶手站直身体,她没有去看宁轻菡,只静静地望着父亲。 “怎么回事?”宁宏华也看着宁归晚,胸口起伏,显然动怒了。 宁轻菡一脸的煞白,指着宁归晚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又捂住肚子,表情越发痛苦,不像是装的。 “肚子好痛……姐,好痛……” “啊!”宁溶悦忽然失声大叫,“轻菡,你……你流血了!” 听了这话,宁归晚和宁宏华同时看向宁轻菡。 果然看见宁轻菡的腿上睡裙,被鲜红的血浸湿。 宁归晚的脸色,终究是变了。 …… 时隔四年,宁轻菡又一次流产。 似乎还是同一个罪魁祸首。 宁轻菡做了手术就昏迷不醒,病房外,宁宏华脸色阴沉到极致,宁溶悦正在安慰流泪的云舒,权相濡和他的母亲何芸箐也到场了,两人表情都很沉重。 忽地,宁宏华走到宁归晚面前,不由分说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宁归晚偏着脸,脸颊火辣辣地疼,心里想的是,刚打了宁轻菡一耳光,这么快就还回来了? “你打孩子干什么?”云舒冲过来挡在宁归晚面前,“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是我以前太惯着她了,把她惯得无法无天!”宁宏华愤怒地指着宁归晚,“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 “够了!”云舒不知为何,情绪忽然有些失控,边哭边喊:“就算有错,那也是你的错,要不是你……” “妈!”宁溶悦及时打断云舒的话,她过来挽住云舒的手臂,柔声说:“妈,医生说轻菡需要休息,你小声点好不好?把她吵醒了,她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 “相濡,伯母,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跟妈陪着轻菡,不会有事的。”宁溶悦大方得体地安排,又跟宁宏华道:“爸,你跟小晚也先回去休息吧。” 何芸箐却道:“相濡留下来陪轻菡吧,我想轻菡醒来,最想见的是相濡。” 权相濡视线落在宁归晚身上,神色发怔,像是没听见母亲的话。 何芸箐扯了扯儿子的衣袖,“相濡!” 权相濡眨了下眼睛,回神,“你们都回去吧。” “照顾好轻菡,她才是你老婆。”何芸箐像是随口说,又像是刻意说。 权相濡垂在腿侧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知道了。” …… 宁归晚再次害宁轻菡流产的事,第二天就被铺天盖地地报道。 一时间,她再次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 公司里也是各种议论,宁归晚和往常一样,该工作工作,该吃饭吃饭,似乎一点没有受到影响,公司里的人看她的眼神更怪异了。 晚上下班,她坐电梯去地下车场开车,碰巧遇到金吉祥。 “金叔。” 金吉祥态度有些模糊,嗯了一声,顿了会儿,才开口:“这就是你拿回公司的手段?都这么多年,还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老董事长要是知道他疼爱那么多年的孩子就这点能耐,该多痛心!” 宁归晚听了,扬起红唇笑了一下,“金叔,有时候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金吉祥沉默片刻,道:“即便如你所说,你这么被动,该如何拿回公司?” “你要知道,宁轻菡若嫁进权家,你的胜算会更小。” 权家家大业大,有了这样一个妹夫,宁溶悦会得到更多董事及股东的支持。 “再等等吧。”宁归晚缓缓道。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撕破最后那层遮羞布。 ------题外话------ 这里埋了两根暗线。 一根是云舒,她态度有些奇怪,不知道你们感受到没。 一根何芸箐,她态度也有些奇怪,因为,一般像她这种家庭的母亲,应该看不上宁轻菡这种小门户的私生女,但是她却非常看好,不知道你们感受到其中的不妥没? …… 书城的小可爱,看完投一下推荐票啊,要是再顺手给个五星好评就更好了。 爱你们。 022:先生请你上车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金吉祥道:“我也愿意相信,老董事长带出来的孩子,做事是有分寸的。” 说完,金吉祥在秘书的陪同下上了车。 宁归晚听了这样的话,弯起红唇笑了笑,很淡。 一个外人都愿意信她,偏她的亲生父亲不信。 宁宏华打来电话时,她刚把车子开出天池集团的地下车库。 她看见号码,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果然,电话接通,宁宏华连弯都不拐,“去医院给轻菡道歉。” 宁归晚笑了,格外灿烂,“好。” 只是,内后视镜映出的那双美眸,冷若冰霜。 一个小时后,宁归晚穿着一件红裙出现在宁轻菡病房门口,高开叉,随着她的走动,雪白笔直的美腿若隐若现,一红一白的极致反差,十分抓人眼球。 权相濡正在喂宁轻菡喝汤,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瞬间,呼吸几乎停滞。 宁轻菡双眼红肿,显然哭得不轻,看见宁归晚,她脸色一下子变了,尤其看见宁归晚摇曳生姿的样子,眼神简直要吃人。 “你来干什么?” 话对宁归晚说,眼睛却去看权相濡。 权相濡也正看着宁归晚,眼神里有不一样的光彩。 这个女孩变了很多,以前她热情开朗,却也清纯干净,而现在,她从头到脚,甚至连发丝都是风流的勾人模样。 手里忽然一空。 权相濡回过神时,手里的碗已经被宁轻菡扔了出去。 正朝着宁归晚。 “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不想看见你,滚出去!”宁轻菡愤怒地咆哮。 宁归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穿成这样来勾引权相濡! 那碗汤飞过来时,宁归晚没有躲避,碗砸在她左肩,生疼,她微微皱眉,低头看了看染了大片汤汁的衣裙。 “小晚!”权相濡几乎没有思考,起身快步走向宁归晚,一向温吞的声调此时带上了明显的担忧,“你没事吧?” 宁归晚抬头,眼波似有波动,沉默了一下,缓缓抬手,玉指无骨一般滑过权相濡的衣领,声音很柔:“相濡哥哥……以什么身份来关心我?” 权相濡看着她媚色横生的眉眼,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最后只喃喃喊了声她的名字。 “小晚……” “相濡哥哥!”宁轻菡气得眼眶充血。 宁归晚似如梦初醒,蓦地缩回手,却是缓缓笑了起来,“相濡哥哥帮我去买件衣服吧,你看我身上这件……” 她低头看了看衣服,神情有些无辜和无奈,“不能穿了。” 权相濡看向宁轻菡,显然不放心这两个不省心的女人共处一室。 宁归晚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未婚妻怎么样的,我正好也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呢。” “我跟你无话可说!” 宁归晚一笑,“那你希望我跟相濡哥哥一起去买衣服?” 宁轻菡脸都青了。 …… “你到底想干什么?”病房门被关上,权相濡的脚步声远去,宁轻菡再也绷不住,“宁归晚,世上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扒着我的男人不放?” “这话应该我问你。”宁归晚慢慢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宁轻菡,嘴边在笑,眼神冷漠,“四年前,你用流产陷害我,四年后故技重施,到底想干什么呢?” “你和宁溶悦想要进宁家的门,我再不同意,你们也进了,你喜欢我男朋友,也背着我爬了他的床,怀了他的孩子,成了他的未婚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信口雌黄!”宁轻菡情绪激动,忽地要起身,却牵动了下腹,痛得额头顿时冒出了汗,嘴唇一瞬间变得煞白,捂着肚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恨恨地瞪着宁归晚。 “你还狡辩!当年有人亲眼看见,你偷偷进我房间,把我的药换成堕胎药!”宁轻菡紧握拳头,脖子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 宁归晚没有等到权相濡回来,穿着那件被汤汁染得斑驳的红裙离开宁轻菡的病房,耳边回响宁轻菡最后说的那段话。 “昨天是我算计你又怎样?我就是讨厌你,就是想让爸爸把你赶出去,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可我从来没想过用孩子陷害你,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怀孕了!” “但是四年前被你害死的那个孩子,宁归晚你等着,我一定会为它报仇!” 呵。 宁归晚站在住院大楼门口,微微抬头,黑压压的云一层又一层叠在头顶。 宁轻菡是什么样的人,她多少了解。 心思坏,心机却不深,什么都表露在表情和语言上。 宁轻菡眼里的那份杀子之恨,不似假装。 事情似乎……并不是宁归晚原先猜测的那样。 真是有意思。 宁归晚边想边走向停车场,忽地,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一群记者,团团将她围住。 “宁三小姐,听说你这次推宁二小姐导致她流产,是因为觊觎她的未婚夫,是这样吗?” “有人称曾经看见你在某个酒会上勾引宁二小姐的未婚夫,能说说你们私底下交往到了哪一步了吗?” “……” 各种刁钻的问题扑面而来,宁归晚站在原地,过了最初的惊讶,内心一片平静。 她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面对长枪短炮会惊慌失措的小丫头了。 但是记者向来磨人,尤其是娱记,宁归晚慢慢皱起眉,生出些厌烦的情绪。 正盘算着怎么尽快脱身,一辆黑车唰地停在旁边。 车上下来几个黑衣男人,强硬地挤进人群,将宁归晚从记者的包围圈里解救出来。 宁归晚看着这几个眼熟的男人,其中一个对她说:“先生在车上等你。” 不远处,停着一辆库里南。 宁归晚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走向自己的车。 说话的男人直接挡住她的路,戴着墨镜,鼻梁以下的部位没有一丝情绪流露,显得十分刻板:“先生请你上车。” 看他那样子,除了上他家先生的车,没别的选择了。 宁归晚看了他好一会儿,转身走向那辆库里南。 那名保镖亦步亦趋跟着,走到车边,给她拉开车门。 车内,权御长腿交叠坐在窗边,车窗半敞,风灌进来,微微吹动男人一丝不乱的发丝,饱满的额头下眉骨挺拔,看过来的那双深褐色眼眸,温凉平静。 但视线触及宁归晚裙子上的污渍,以及左肩白皙肌肤上一块明显的青紫,男人的眼神一沉。 再触及她因为站姿而从高开叉的裙摆下露出的一大截雪白大腿,男人的眼神更沉。 ------题外话------ 某叔:这大腿……真白。 某瑶:叔,你关注点错了吧? 某叔:知道还让她穿这么少,活腻歪了? 某瑶:…… 023:他是第一个,连她一句解释都没要就信了她的人 晚间风起,吹起宁归晚披在肩头的卷发,她抬手剥开挡了眼的发丝,弯起似火红唇冲车内的男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御叔叔。” 坦然而又淡漠的声调,好似两人之间只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从来没有其他。 权御不动声色转开视线,换了个坐姿,声调低沉:“上来吧。” 宁归晚沉默了一瞬,拢裙上车。 黑色库里南很快驶离医院停车场,宁归晚没有问去哪儿,权御也不说。 透过车窗,她看见权御的保镖正挨个拔记者相机的内存卡,隔着不近的距离,宁归晚也能看出那些难缠的娱记愤愤不甘,却又不敢反抗的样子。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没有权力和人脉,谁都可以来踩你一脚。 正乱想,手机忽然响。 宁归晚顿了一下,才打开包掏出手机。 是李安南的号。 宁归晚嘴边缓缓露出一抹笑,似有几分娇羞,本就艳丽的眉眼,更多了些迷人风采。 “安南。”声音甜美。 权御平淡的目光微动。 李安南不知道说了什么,宁归晚唇畔笑容越发娇媚,“我刚从医院出来,正打算回家休息……嗯,明天见。” 收了线,宁归晚没有立刻收起手机,十指点着屏幕,将备注里‘李先生’的字样,改成了‘安南’。 权御闲散地靠着椅背,微微侧头,就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进展挺快。” 忽地,他意味不明地开腔,听来像是闲聊。 宁归晚转头看他,目光坦然,笑说:“李先生人挺好的,权奶奶说我该找个人定下来,一开始我是不想的,不过后来又觉得,换个环境没什么不好,而且,李先生很适合我,也不嫌弃我。” 权御听了,眼神莫测地盯着她看了一阵,搭在膝上的手指有节奏地缓缓点着,过了会儿,忽地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宁归晚不知道他那笑是什么意思,转头去看窗外倒退的夜景,也不再说。 车子最后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宁归晚什么都没问,跟在他身后进了一间包厢。 偌大的圆桌,只有他们两个人。 回国之后,这是宁归晚第二次跟权御单独吃饭,心境却与第一次完全不同。 上一次对他心怀感激,多少有些想攀附他的心思,但现在,她已经没了那个想法。 她不想有一天,从权奶奶眼中看到对她的失望。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权御没吃几口,一直端着酒杯小酌,宁归晚其实也没多大胃口,但仍强迫自己吃了不少,看起来胃口不错。 两人从酒店出来,外面竟下起了雨,秋天气温本就不高,这会儿变得更低,风夹带着雨丝吹在身上,格外冷。 宁归晚只穿了件红裙,忍不住闭了闭眼,来适应外面的温度。 “这种天气,穿这么少可不是明智的举动。”耳边,响起权御低沉的嗓音,宁归晚正要睁开眼去看他,周身已经被温暖的触感包围。 权御比宁归晚高出许多,量身定制的西装套在她身上,直接遮到了大腿。 西装上隐约传来男人的体味,带着淡淡的酒香。 宁归晚低头看了看,抬头时,微微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会在外面待到这么晚。”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错,但仔细琢磨,又不像那么回事。 但她的眼神偏又很无辜,不似话里有话。 …… 库里南在宁家大门口缓缓停了,宁归晚解开安全带,没有立刻下车,她看着权御:“报纸上那些事,别让权奶奶知道了吧。” “怕她担心?” “嗯。”宁归晚停顿一下,笑起来,“也怕她失望。” 说话间,权御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男人带腕表的手搭着车窗,朝外弹了弹烟身,视线投向宁归晚,“没做过的事,何必担心他人对你失望。” 语气肯定且笃定。 宁归晚神情有些怔忪。 出事到现在,他是第一个,连她一句解释都没要就信了她的人。 回过神时,她垂眸笑了笑,“御叔叔怎么确定我没做过?” 顿了顿,宁归晚眼神有些飘忽,声音低下去,喃喃道:“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但下一瞬,她又笑得明媚灿烂,“今晚的事,谢谢您了,再见。” 脱下西装还给权御,下了车,宁归晚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大门。 给她开门的保安往权御的车看了好几眼,等宁归晚走了,他悄悄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 宁归晚一进客厅,一只茶杯直接朝她飞过来,直冲面门,因为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闭上眼。 紧接着,右边眉骨一阵尖锐的痛。 耳边是杯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以及宁宏华无比愤怒的话:“你还有脸回来!我让你去道歉,你是去干什么的?” “你要实在不想好好过日子,就滚回英国,以后别再回来了!” 宁归晚捏着包的手指缓缓收紧,拉链磨疼了掌心,安静了片刻,才慢慢睁开眼。 宁宏华板着脸,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宁归晚微微笑着,“您让我去道歉,我去了,您还有什么不满?” “道歉?”宁宏华咬紧腮帮,“你是去道歉的吗?为什么你走了之后,他们俩就吵架了?” 宁归晚觉得好笑,眼神都带上了兴味:“他们未婚夫妻吵架,您都要怪到我头上,那是不是以后他们离婚了,您还要我以死谢罪?” 宁宏华气得脸通红。 宁归晚看了眼旁边探头探脑的佣人,“爸肝火太盛,给他熬点薄荷汤败败火。” 言罢,她想回房,走到楼梯脚,却又停下,她没回头,淡淡的、没有感情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来:“爸,您要是这么爱那个女人,爱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当初,您不该抛弃她,娶我妈,生下我。” 宁宏华和云舒是青梅竹马,宁归晚也是那俩姐妹私生女的身份曝光后,才知道的。 他娶了池听霜之后没多久,就把珠胎暗结的青梅竹马安排在家里当保姆,宁归晚每每想起,都觉得父母的这段婚姻,无比恶心。 ------题外话------ 看完了可以动动手指送推荐票啊。 顺手再五星好评就更好了【想得真美】 …… 采访: 某瑶:父母婚姻这么恶心,你想结婚吗? 某晚:你觉得呢? 某瑶:肯定不想。 某叔:想。 某晚:呵呵。 024: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宁归晚那席话,似乎戳中了宁宏华某些不可碰触的禁忌,愤怒的表情瞬间转化成暴怒。 额角青筋胀起来,极力隐忍,可终究是没忍住,一脚踹翻了茶几,“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他的声音,已经被宁归晚反手带上的房门隔绝。 她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昨天她离开医院后,宁轻菡和权相濡之间发生的事。 彼时,她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宁溶悦走过来坐在她旁边,一脸忧心忡忡。 “相濡要跟轻菡解除婚约,你知道吗?” 宁归晚喝粥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 “小晚,我知道你对轻菡有气,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闹又有什么用?轻菡为此没了两个孩子,医生说……” 宁溶悦眼眶微微一红,声音带上了哽咽,沉默了一阵,才接着又说:“轻菡四年前流产,医生说药性太过凶猛,伤了她身体,以后会很难怀孕,这次怀上纯属运气好,医生还说,以后可能真要怀不上了。” “这件事我还不敢告诉她,也不敢告诉爸,更不敢让相濡和伯母知道,小晚,不管怎么样,我们流着同样的血,你就高抬贵手,饶了轻菡吧。” 宁归晚格外优雅地吃着早餐,耳边的话似乎一点没影响到她。 “小晚……”宁溶悦皱了皱眉。 “你说的可是真的?”宁溶悦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宁宏华出现在餐厅门口。 宁溶悦却像是闯了大祸,忙站起来,慌乱间,甚至带翻了桌上那杯牛奶,“爸……您、您在家?我以为……” “我问你,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宁宏华脸色十分难看。 “爸……”宁溶悦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响,讷讷道:“您别生气,不是您想的那样……” 宁宏华冷冷地看着眉眼淡漠的宁归晚,眼底布满了失望,这个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狠毒冷漠? “这么大的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宁宏华看向宁溶悦,对她的隐瞒十分不满。 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到底有多严重,宁宏华岂能不知。 “这事你妈也知道?” 宁溶悦低头,咬了咬嘴唇,最终点点头,小声说:“她不想您太担心,更不希望您因为轻菡而……怪罪小晚……” 宁归晚听了,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瞧瞧,多善解人意的母女。 宁宏华没再说什么,又看了宁归晚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让她回来。 父亲最后那一眼透露出的信息,宁归晚怎么能感受不到。 宁轻菡的伎俩并不是天衣无缝。 只要宁宏华肯给一点信任给宁归晚,以他的城府,自然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金吉祥听了宁归晚一句解释,就选择相信她,或许一开始,金吉祥对这件事有所质疑。 “对不起,小晚,我不知道爸在家,我以为他已经出门了,都怪我,他又生你的气了……” 宁溶悦语气和神情,都带着愧疚。 宁归晚拿餐巾慢条斯理擦拭嘴角,等擦完了放下餐巾,才转头看向宁溶悦,“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 宁溶悦嘴边露出笑容,“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宁归晚起身,依旧是微笑的样子,“嘴上不懂没关系,心里清楚就行。” …… 宁归晚走后,宁溶悦嘴边的笑一点点消失,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烫疤显出几分阴森。 她想起昨晚门口保安在电话里说的话。 “权先生的车送三小姐回来的。” 宁归晚总能轻易得到最好的东西,凭什么? 就凭她是池听霜的女儿吗? …… 中午,西餐厅。 “抱歉,我来晚了。” 宁归晚昨晚和李安南约了今天中午在这里吃饭,一上午太多事要处理,等她赶到,李安南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有机会等你,也是我的荣幸。” 李安南笑说了一句,伸手招来服务员点餐。 点完餐,他问宁归晚:“可以喝酒吗?” 宁归晚笑:“不了,开车来的。” 李安南没勉强。 等餐的空档,两人闲聊了一阵,李安南提起昨天去外面开会的事。 “我晚上回来,才得知你身边发生的事。” 宁归晚静静看着他。 李安南缓了缓,也看着宁归晚,“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宁归晚眸光微微一动。 红唇勾起的弧度深了一些,“说什么?” 李安南似组织了下语言,才回答:“到底发生了什么?” “媒体报道的那些,我一句也不相信,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要你说,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信你。” 宁归晚看着李安南想要一个解释的神情,不知怎地,忽而想起权御来。 那个男人神情淡然,语气却又那么笃信,说她没做过。 宁归晚垂下美睫,盯着面前那杯白开水看了几秒,眼眸轻抬,看着李安南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周身的气息,不动神色间变得疏离。 “李先生想听什么呢?” 客套的称呼,让李安南皱起了眉。 “晚晚……” 昨晚宁归晚忽然在电话里改变了对他的称呼,当时他顺势也把自己对宁归晚的称呼变成了‘晚晚’。 李安南立马意识到宁归晚不愿提那件事,也许是她对自己的信任还不够。 “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说了,我会是你最忠实的听众。” 李安南说得真挚。 宁归晚笑了笑,没接话。 ------题外话------ 今天终于签约成功了。 嗯……潇湘的小可爱,手里有评价票的可以送一两张么?五星的那种? 书城的小可爱看完了别忘了动动小手送个推荐票啊。 爱你们。 025:显然,他是故意的 之后,李安南没有再提媒体上那些事,餐桌上的气氛似乎又回到了原先,但宁归晚内心却生出了淡淡的倦意。 饭后,两人一块等电梯去地库取车。 李安南看着身边眉目如画的女孩,似是忽地想起什么,又像是不经意提及,“过几日我大伯一家要回国,他们定居加拿大,平时很少见面,到时候你有时间的话,跟他们一起吃个饭吧。” 说完,李安南一瞬不瞬凝视宁归晚。 宁归晚莞尔。 李安南没有父母,大伯便是他最直接的长辈了。 他的意思宁归晚明白。 只是……她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婉拒的话正要说出口,电梯忽然‘叮’了一声,紧接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看见里面站着的人,宁归晚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权御正在听电话,瞅见宁归晚和李安南的瞬间,男人目光微顿。 他今天穿得比较休闲,黑色衬衫的扣子开了两粒,袖口也随意地卷着,举起手机的左手戴着黑色商务表。 “权总,乔总,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们。”李安南已经开口打了招呼。 权御旁边站着位神态温和的男士,跟权御差不多的年纪。 “李总也来这里吃饭?”被称作乔总的男士微笑着回应,谦逊有礼,相比而言,脸色冷峻的权御看起来就难相处很多。 “嗯,跟朋友一起。”李安南抬手挡住电梯门,让宁归晚先进去。 宁归晚进去后站在按钮的位置,电梯逼仄,哪怕尽量远离,权御的声音还是像贴着她的头顶响。 格外低沉磁性:“先这样,有事再打电话。” 电梯四面都是镜子,宁归晚抬眸间,从镜子里对上权御深邃温凉的眼神。 电梯缓缓下行,宁归晚静静地与他对视数秒,转身想打声招呼,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权御转开视线,和身边的乔屹深说起了话。 宁归晚怔忪片刻,缓缓一笑,又转回来。 恰在此时,电梯停了,这一层有家电影院,这会儿大约是一场电影刚结束,电梯外站着不少年轻的男女,电梯门刚一打开,一群人呼啦啦地全都涌了进来。 宁归晚不知道被谁撞到,左脚崴了一下,顿时重心不稳往旁边歪倒。 腰上及时多出一只胳膊,稳稳地将她搂住,同时往后一带,宁归晚顿时跌进一个怀抱。 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是谁。 电梯里的人很快塞满,人挤着人,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宁归晚背紧紧贴着权御的胸膛,男人肌肤的触感通过布料传来,她有些不自在。 不着痕迹地挣扎…… 腰上的那只胳膊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 两人身体贴得更紧密,宁归晚的后腰甚至硌到了男人的金属皮带扣。 姿态暧昧至极,宁归晚只觉耳根一热,双手并用想要掰开权御的手臂,可男人的手臂像是铁做的,竟纹丝不动。 显然,他是故意的。 这时,电梯到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后面上来的那些人陆续走了出去。 眼见着电梯里越来越空,宁归晚内心多少有些慌张,她和权御之间隔着辈分,这样的举止显然不合礼数,被外人看到,传出去,她的罪名只怕又要添上一条。 正想着,勒在她腰上的那条胳膊松开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权御的手掌在她平坦的腹部抚了一截。 李安南一直和乔屹深说话,没留意宁归晚这边,等电梯彻底空荡下来,他才转头看过来,这时候宁归晚已经重新站回原先的位置,伸手按了下关门键。 电梯缓缓又合上,继续下行。 宁归晚从镜子里看了眼权御。 那人两手插着兜站在那儿,神色坦然,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如果不是亲生经历,宁归晚也要被他这副置身事外的正经样唬弄过去。 电梯终于到达地库,宁归晚率先走出电梯,像是一刻不想多待。 身后传来李安南与权御、乔屹深道别的声音,然后李安南很快追上来,宁归晚脚步顿了顿,转身看向他。 “你大伯一家具体什么时候回国?到时候提前给我电话,我安排下时间,跟他们一块是个便饭吧。” 她的声音不小,足够走在后面的那两人听见。 李安南怔了怔,继而掩不住喜悦,“你真的愿意……” 他的话没说完,旁边忽地窜出来一个小男孩。 “爸爸!”那小男孩大约六七岁,一把抱住李安南的大腿。 李安南被那小男孩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听见他嘴里不停地喊‘爸爸’,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不认识这个小孩。”李安南跟宁归晚解释了一句,然后用力将抱住自己大腿的小男孩扯开,拧眉瞧着他,“你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妈妈说你就是爸爸。”小男孩涕泪齐流,“我还看过你的照片,不会错的,你就是我爸爸……” “爸爸,我好想你,你不在我身边,他们都说我是没爸的孩子,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李安南眉头拧得更紧,“我没有孩子,不可能是你爸爸。” “你是,你就是,我会听话,会好好读书认字,你别不要我……” 忽然冒出个陌生小孩,当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的面叫他爸爸,哪怕李安南不是急脾气,这会儿也有些生气了。 他耐着性子,“那你告诉我,你妈妈是谁?” 小男孩睁着一双泪目,身后往旁边一指,“妈妈在那里。” 李安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实有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 待看清那个女人的面容,李安南原本有些不耐的神情,瞬间被震惊代替。 ------题外话------ 谢谢潇湘小可爱送的评价票和各种道具。 谢谢书城小可爱送的推荐票。 爱你们。 026:你可真会为难我 随着那女人越走越近,李安南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难以形容。 她穿着有些旧的风衣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不到三十的年纪,脸上却已经刻了很深的岁月痕迹。 “安南……你……”女人五官端正,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她双眼含着泪,像是不知道说什么。 好一会儿,哽咽着问一句:“你还记得我吗?” 宁归晚看了看李安南的神情,有些事已经显而易见。 下意识地,她扭头去看权御。 电梯在A区,权御和乔屹深并肩走向C区。 许是有所察觉,权御转头看过来,男人嘴角咬着烟蒂,视线平静从容地从宁归晚脸上一掠而过,没有半点停留,似乎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 “安安!” 耳边忽地响起女人惊恐的尖叫。 宁归晚回眸看去,脸色陡然一变。 原本还好好的小男孩,忽然流鼻血,又急又凶,他有些不知所措,出于本能捏住鼻子,但血又从他嘴里汩汩冒出来,女人吓得半死,尖叫:“安南,送他去医院!快送她去医院!” 人命关天,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李安南都没办法见死不救。 一把抱起小男孩,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宁归晚,想说点什么,却见宁归晚苍白着脸,直愣愣地看着他怀里的男孩。 “晚晚……”李安南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有些心疼,也有些歉疚,“你先回公司,我把孩子送到医院就过去找你,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抱着小男孩跑向自己停车的地方。 那个女人小跑着跟在后面,只是上车前,她回头,朝着宁归晚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李安南的车拐个弯之后消失在地下车场,宁归晚并没有听到走前说的话,此时,她脑海中不停地重现四年前的那个场景—— 闪烁的车灯,慌乱的人群,躺在血泊中的母亲艰难地握着她的手,含泪的双目中全都是对她的不舍。 母亲无力地张嘴,像是有话要说,可是嘴巴不停涌出的血液,让母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直到母亲永远地闭上眼睛,宁归晚都不知道母亲想说什么。 宁归晚觉得有股寒气,缓缓将她整个包围,她微微颤抖着,视线落在地面残留的那滩血迹上,深红的颜色一点点扩大,最后占据了她全部视野。 她那晚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母亲怕吓到她,所以后来紧紧闭上了嘴巴,那些血就从鼻子里流出来。 就像……刚刚那个男孩…… “宁归晚!” “宁归晚!”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宁归晚视线缓缓聚焦,权御棱角分明的脸庞一点点变得清晰。 “就这么难过?”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隐约透着不悦。 宁归晚怔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他什么意思,缓缓笑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往常的娇媚风致的眉眼也少了艳色,白得几近透明的小脸,显出几分脆弱。 这番模样,瞧着确实像是为情所伤。 “是御叔叔啊,您还没走么?” 宁归晚看了看四周,“乔总走了?” 权御目光晦涩地看着她,不语。 沉默的空当,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弥漫的丝丝薄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过去多久,宁归晚的脸色慢慢恢复到原先,再次扬起的笑容,又是顾盼生辉的样子。 “有件事想请御叔叔帮忙。” 权御将烟从唇边拿开,目光凝聚,仍没说话。 “今天的事,别让权奶奶知道。” 宁归晚说:“她身体不好,为这点小事操心,不值得。” 权御垂手在腿侧弹了两下烟身,烟灰扑簌簌落在男人一尘不染的黑色手工皮鞋边,漫不经心的声音从他唇边溢出,“你认为我会告诉她?” 宁归晚笑:“御叔叔当然不是会背后说人的人,我只是怕其他人告诉她,御叔叔一定也不想权奶奶为这点事伤神吧?” 权御听了,顿了一顿,忽地往前走了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微下压,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宁归晚面颊。 “世上最难控制的就是人言,你可真会为难我。”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缓又慢,莫名透着一股子暧昧。 言罢,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宁归晚一眼,转身上了停在一旁的黑色库里南。 宁归晚:“……” …… 李安南忽然冒出个儿子的消息,比宁归晚想象中传播得还快。 回到公司,她正想着怎么才能合情合理又不惹权老夫人怀疑,从老人家那儿弄到卫超莲的号码,目前知道李安南是她的相亲对象,又有可能把他有儿子的事告诉权老夫人的,只有卫超莲。 但没等她想出对策,权家大宅的座机号已经显示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接通,那边果然传来权老夫人担忧的声音:“小晚,你还好吧?” 宁归晚嘴边挽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我挺好的,权奶奶怎么这么问?” “你就别瞒我了,超莲都告诉我了。”权老夫人叹口气,道:“真没想到安南已经有孩子了,你别难过,我已经让超莲给你重新物色合适的人,今年奶奶一定给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 挂了电话,宁归晚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手撑着额头,揉了揉眉心。 手机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她沉默了小片刻,才抬起头拿手机。 这次是李安南打来的。 十五分钟后,宁归晚出现在天池集团斜对面的一家咖啡厅。 李安南满面愁容,看见她,又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 “那孩子怎么样了?”宁归晚坐下,然后问他。 “他……病得很严重,要骨髓移植……”李安南注视着对面的女孩,她正低头看茶水单,窗外的明光映着她流畅的侧脸线条,画一样地美着。 人都是视觉动物,李安南也不例外。 他承认喜欢宁归晚,源于她难得一见的美貌,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又渐渐迷恋上她看似火热艳丽,却又娴静淡雅的性子。 宁归晚也在慢慢接受他,未来的幸福可以展望,可是忽然出现的母子,把这一切都打破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宁归晚,那个女人叫张胜蓝,是他出国前交过的一个女朋友,张胜蓝不愿等他,两人分手了。 他不知道张胜蓝那时候已经有孕,这些年,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晚晚……我知道你一定对我很失望,我现在的身份不能给你什么承诺,给我点时间,这件事我定会妥善处理。” 宁归晚听了这话,已经明白,那孩子确实是他的儿子,沉默了一下,她抬起美眸看他,微微一笑:“怎么会失望,你有了孩子,身为朋友,应该为你感到高兴才对。” 李安南心里一沉。 宁归晚的意思,他懂了。 “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吧,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李安南喝了口咖啡,明明之前加了糖块,这会儿却一点甜味都尝不出来,只有满嘴的苦涩。 ------题外话------ 谢谢小可爱们送的评价票、推荐票和道具。 来个剧透小剧场吧。 某莲:我介绍的可都是靠得住的好青年,怎么接二连三出事? 某老人家:我不管,今年我就要把我家小晚风光嫁出去,你赶紧的,接着找。 某莲:我想到一个人,肯定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某老人家:谁呀? 某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某老人家:……你疯了吧! N天后。 某晚:权奶奶疯了吧? 027:是我,权御。 李安南走后,宁归晚在咖啡厅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公司。 经理室外,任小菲一脸着急,看见她,立刻迎上来:“宁经理,你没事吧?” 宁归晚走进办公室,一面笑问:“我能有什么事?” 任小菲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一阵,似乎确实从她脸上找不到伤心难过的情绪,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走去饮水机给宁归晚倒了杯水。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继续跟李大公子交往,还是分手?” 宁归晚喝了口水,看着任小菲,“你好像很关心我这方面的事?” 她问得随意,任小菲却被问得脸色一僵,表情明显不自然,不过很快又掩饰过去,“我就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回答,当我没问。” “四点半要开会,我去帮你把资料整理一下。” 目送任小菲落荒而逃的背影,宁归晚眸光微微凝聚,人往高处走,任小菲偏偏往低处,放着总监助理不当,主动请求来给她当助理。 …… 开完会还不到六点钟,这个季节的申城天黑得不算早,这会儿太阳还挂在西边,宁归晚路过花店时停车挑了一束百合,两束白菊,一路开车往北,去了北山墓园。 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 夜间的墓园,比白天的阴冷更多了份凄凉。 宁归晚先将两束白菊放在外公外婆碑前,然后走向母亲的墓。 路灯昏昏,视线触及母亲碑前一束新鲜的百合,宁归晚有些意外。 人死如灯灭,母亲离世四年,还能有人记得来看她,想必是很想念她的人,会是谁呢? 父亲吗? 这个念头一起,宁归晚嗤笑一声,否定了。 他现在大约在忙着安慰他和云舒的宝贝女儿,哪里有空到这里来缅怀母亲呢? 开车回城时,宁归晚想着这件事,微微走神,只两三秒的工夫,就跟前面一辆出租车追尾了。 宁归晚额头撞上方向盘,没等她缓过神,出租车司机已经气势汹汹敲车窗。 她压了压噗通乱跳的心脏,降下车窗,司机一脸不高兴,“你怎么开车的?” “抱歉。”宁归晚推门下车,看了看两辆车接触的地方,并不严重。 “这件事我会负责。” 见她态度诚恳,出租车司机脸色稍缓,张嘴正要说话,出租车左侧后车门打开,下来的女孩一脸惊喜地望着宁归晚。 “小晚?” 宁归晚抬眸,看清女孩的面容,嘴角笑容缓缓一深,“黎漾。” 黎漾是宁归晚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路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级,那时候好得简直不分彼此,高三上半学期末跟随父母移民新加坡,一开始两人还有联系,后来宁归晚出了事,又出国,联系就断了。 “真的是你!” 黎漾一脸喜悦,捏着限量版手包小步跑到宁归晚身边,亲昵地圈住她的手臂,“我们都四五年没见了,想死你了!” 半个小时后,一家中餐厅。 两人各自点了菜,黎漾一边喝果汁一边认真端详宁归晚,“你跟以前变化好大,刚才在路上差点没认出来。” “你也变了不少。” “是不是比以前更靓了?”黎漾摸了摸脸颊,笑容里透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 宁归晚看着她这单纯的模样,也想起了曾经年少无忧的时光,内心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些,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我们黎大美人什么时候不靓了?” 黎漾的外公是法国人,她从母亲那儿遗传了外公的高鼻梁大眼睛,从小就是有着浓厚异域风情的美女。 听了宁归晚的话,她捧腮嘿嘿一笑,忽然想起什么,冲宁归晚暧昧地眨了眨眼,“跟你的相濡哥哥是不是快结婚了?” 宁归晚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随即淡然地笑了一笑,“嗯,他是要结婚了。” “但新娘不是我。” “怎么可能!”黎漾拔高音量,“你们感情那么好……” 去新加坡之前她和宁归晚整天黏在一起,对于宁归晚和权相濡的恋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可是宁归晚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姓权的劈腿了?” 宁归晚垂眸,微笑:“我们分手了。” 曾经的背叛是真,可是曾经的感情也是真,宁归晚不愿去诋毁谁,算是对过去那段感情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为什么呀?”黎漾不解,“以前,你在我耳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等大学毕业了嫁给权相濡,为什么分手?” 宁归晚不想再纠结这件事,漫不经心地换了个话题:“你这次回来是不走了,还是玩几天再回去?” 说起这个,黎漾脸一垮,苦大仇深的样子:“别提了,我偷跑回来,我爸居然让我嫁给一个离过婚的老男人,谁不跑谁是傻子!” “对了,我住的地方还没定,能不能跟你回家呀?” 溧黎漾捧着下巴,龇着一排白牙,大眼睛一眨一眨。 宁归晚:“……” …… 宁轻菡还在住院,宁宏华和宁溶悦今晚没回来,别墅空荡荡的。 两人收拾完睡下,已经很晚了,黎漾不认床,又奔波了一天,沾枕头就睡着了,倒是宁归晚,迟迟不能入睡。 给黎漾盖了几次被子,她起身下楼倒了杯威士忌,一口喝完,再躺回床上,才有了点睡意。 隔天一早,她被电话铃吵醒。 黎漾大约也被惊扰了,嘴里不耐烦地咕哝了两句,翻个身继续睡,宁归晚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喂?哪位?” 声音睡意正浓。 那边顿了一下,传来一道低厚的男性嗓音:“是我,权御。” 简单的四个字,让宁归晚顿时睡意全无。 她睁开眼,下意识转身去看了看黎漾,才问:“御叔叔有事么?” “告诉黎漾,我半个小时过后去接她。” 宁归晚:“……” 黎漾的外婆跟权老爷子是亲兄妹,权御是黎漾的亲表舅。 很显然,黎漾的行踪已经被那边知道了。 宁归晚不觉那边知道得太快,以权家在申城的地位和盘根错节的关系,想找个人太容易了。 ------题外话------ 叮——一位神助攻上线。 …… 这里又埋了两根线:一根小线,任小菲。 一根大线:那束新鲜的百合。 小可爱能猜出这两根线有什么作用不? …… 积极留言好不好,潇湘的小可爱们太沉默了,感觉在写给自己看,实在没话说,发个标点也中啊。 潇湘的评价票,书城的推荐票,砸我,别怜惜我,使劲砸。 028:一副事不关己的从容模样 挂了电话,宁归晚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快七点钟。 黎漾睡相一直不好,宁归晚扯被子盖住她露在外面的两条大腿,翻身下床,洗漱结束又换下睡衣,才轻轻推了推黎漾的肩。 “该起了,你二表舅一会儿来接你。” “再睡会儿……”黎漾咕哝着又翻了个身,空气安静数秒,她忽地坐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宁归晚,“你说谁?” 宁归晚淡淡微笑。 黎漾却如临大敌,“完了完了……” 她花了十分钟时间将自己收拾妥帖,然后正襟危坐在楼下客厅沙发,像个等待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宁归晚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失笑,“这么怕他?” 黎漾耷拉着一张俏脸,苦兮兮地点头,“我是不是很怂?我连我爸都不怕,偏偏怕这位二表舅……” 宁归晚认真点头,中肯评价:“是很怂。” “我有什么办法?他总板着脸,话又少,我跟他还不熟,一看见他我就紧张,感觉欠了他好几个亿……”黎漾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小晚,他一定是我爸叫来抓我回去的,你要救我……” 这话没说完,玄关的位置有了动静。 黎漾立刻噤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过去,好像那里随时会窜出吃人的猛兽。 但进来的却是宁溶悦。 黎漾松口气的同时,翻个白眼,“是你啊,你来这干什么?” 看见她,宁溶悦愣了一下,但旋即笑笑:“轻菡今天出院,我回来准备一下。” “那你走错地方了吧?你家住旁边小楼。”黎漾以前就不太喜欢宁溶悦,大家都说她知书达理,黎漾却觉得假得很。 宁溶悦笑得越发温柔贤淑,“四年前就搬到主楼来住了,你早早去了新加坡,很多事不知道。” “先不跟你说了,爸昨晚没回家,今早又要开董事会,我一会儿还得给他送早餐。” 宁溶悦说完,转头吩咐佣人打包一份早点。 黎漾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又不确定,转头愣愣地看着宁归晚,手指着正往楼上去的宁溶悦,“她爸不是你爸司机吗?司机还参加董事会啊?” 宁溶悦背对着楼下两人,听见这话,脸色瞬间沉下去。 楼下又传来黎漾一句:“还是她在你家住久了,认你爸当干爹了?想当大小姐想疯了吧?” 宁溶悦气得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表情扭曲,近一两年,在她的有心经营下,外面人几乎已经忘了她是司机之女的身份,这个死黎漾! 咬着牙,她想转身辩驳,又怕显得太刻意,这些年,她维持着不争不抢的善解人意形象,不能毁在这点小事上。 楼下,宁归晚喝着茶,笑容淡薄,“她和宁轻菡是我爸的孩子。” 顿了顿,补充三个字:“亲生的。” 黎漾哪怕有了猜测,此刻从宁归晚嘴里得到证实,还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天呐!这简直……”黎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出豪门男主人出轨保姆给司机戴绿帽的伦理戏,过了会儿,她低下声来问宁归晚:“那你妈妈呢?跟你爸离婚了?” 难怪墙上没了池听霜的照片,以前,这个家的墙壁挂满了池听霜各种艺术照和随拍。 “她去世了。”宁归晚白生生的手指捏着杯柄,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特别平静。 黎漾却一下子红了眼眶,沉默下来。 就在这个间隙,门口保安跑进来通报:“权先生来了。” 宁归晚放下茶杯,抬手整理了下黎漾脸颊几根碎发,神情显出温柔来,“好了,别这副受了气的表情,一会儿你二表舅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小晚……”黎漾想说什么,但余光瞥见门口进来的那道挺拔长影,后面的话一下子卡住,忙放下翘起来的腿,站得中规中矩,语气里也透出几分乖巧。 “二表舅。” 权御先看了眼宁归晚,然后才瞅向偷偷跑回国的外甥女,淡淡“嗯”了一声,走到沙发跟前坐下。 宁归晚垂着眸,正好看见男人叠起两腿时,露出的一截脉络清晰的脚脖子。 “离家出走,本事不小。” 权御端着长辈的架子,低沉的嗓音,不怒而威。 黎漾往宁归晚身后藏了藏,只露出半颗脑袋看着二表舅,语气弱弱的:“他们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是他们不讲理在先,难道还不准我反抗吗?” 权御抬眸瞅过来,黎漾立刻缩回那半颗脑袋,在宁归晚身后死命扯她衣服。 宁归晚回头看了黎漾一眼,顿了顿,冲权御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御叔叔早饭吃了吗?我们还没吃,要不一块吃个早餐,什么话等吃完了再说?” “对对对,我好饿,先吃饭吧……”黎漾探头探脑地附和。 权御叠着腿,两手随意地搭着扶手,典型的老板坐姿,神情间自有一股久经商场的从容气魄,他将视线落在宁归晚脸上,深邃温凉,似乎是在思考她的建议,又不像。 过了会儿,黎漾在他的气场下快要撑不住,男人终于施舍一般地做出回应。 “也好。” 黎漾嘴上说饿,实际根本吃不下。 心不在焉地戳了戳碟子里的食物,偷看了二表舅好几眼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二表舅,爸是让你来抓我回去的吗?” 权御吃相不紧不慢,闻言抬头,“不想回去?” 黎漾立刻把头点了又点。 权御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宁归晚,语气轻缓:“你爸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外面。” “我没有住外面啊,我住在小晚家。”黎漾马上辩驳。 权御对此不置可否,他吃的不多,放下筷子后点了根烟,身躯往后,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抽着。 黎漾看了看他,皱眉,又看了看他,“不然我住你家,你帮我跟我爸说说,让我在国内多待几天,好不好?” 权御对着烟灰缸磕了磕烟灰,漫不经心:“我帮你说说看。” 黎漾一喜,欢呼:“太好了,谢谢二表舅!” “小晚,你跟我一起住过去吧,就当陪陪我,我都好几年没回国了,一个熟悉的朋友都没有。” 忽然被点名,宁归晚怔了一下。 下意识去看权御,却见男人神色泰然地吞云吐雾,一副事不关己的从容模样。 “我……”宁归晚打算拒绝。 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宁溶悦出现在餐厅门口。 “权先生,您什么时候来的?”宁溶悦仔细打扮过,左脸的疤被修饰得很好,长发披肩,长裙飘飘,看起来端丽又温柔。 “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就连训斥佣人,也透着一股贤良淑德,俨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架势。 “实在不好意思权先生,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包涵。”宁溶悦看着权御,眼睛微微发亮,嘴边的笑容似乎与往常不同。 权御看了她一眼,并未搭腔,把烟屁股捻熄在烟灰缸里,起身,双手优雅地整理了下西装,看着黎漾道:“傍晚过来接你去老宅。” 说完,瞅了眼宁归晚,眼神平静深远,“多谢款待。” 宁归晚缓缓一笑,“我送您。” 黎漾跟在宁归晚后面送权御,宁溶悦站在原地,等人走了,脸色慢慢青了。 权御对宁归晚说的那句多谢款待,分明是在告诫她,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 “大小姐,你吩咐给董事长的早餐打包好了……”佣人将保温盒递给宁溶悦。 宁溶悦一转头,那佣人吓了一跳。 第一次见大小姐这么可怕的眼神。 但等佣人定神,宁溶悦已经恢复成往常的端庄温和。 ------题外话------ 我不说我想要评价票,也不说我想要推荐票,给不给看小可爱们的心情,反正我不说我想要。 【托腮】 029:又像是循循善诱 宁溶悦提着保温盒出去,权御的车已经开走,黎漾正抱着宁归晚的胳膊撒娇,央求她跟自己一块住到权家大宅去。 院子里盛开大片芙蓉花,宁归晚眉眼含笑立于花前,肌肤在阳光下白得通透,唯有红唇似火,比那娇艳的花色还要热烈三分。 宁溶悦双眼被刺得生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指腹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宁溶悦脸色沉了又沉,黑了又黑。 哪怕用了最好的化妆品,那又怎么样,遮盖住了,并不代表不存在。 这些年,宁溶悦不止一次后悔,不该听了那个人的话,用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去搏那一把。 宁归晚不过是出国四年,回来之后仍旧是宁宏华的亲生女儿,她呢?她的脸还怎么恢复成原来那样? 没有了这张脸,她又拿什么让那个男人多看她一眼? “小晚,好不好?只当陪陪我,不然我多无聊啊……”黎漾睁着那双大眼睛,无助又可怜地瞅着宁归晚。 宁归晚将余光从宁溶悦那收回,勾了勾嘴角,“你想让我陪你,随时来找我。” “小晚……” “好了,我还得去公司,你跟我一块过去,还是在家里等着你二表舅晚上来接?” “……”好伤心啊,小晚都不爱她了。 一整天,黎漾不停地游说宁归晚跟她一块住权家去,怎奈宁归晚是铁了心的,任由她使出十八般磨人技能,都没能成功。 傍晚,宁归晚下班,黎漾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跟她回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番,然后跟来接她的权御回去。 上车前,她不死心地再次确认:“真舍得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啊?” 库里南后车窗降着,权御左手搭着窗沿,袖子卷起,骨骼清晰的手腕圈着块表,是商务人士比较喜欢的款式和颜色。 宁归晚笑了笑,缓缓道:“有事随时找我。” 话落,权御扫了她一眼,淡而凉薄。 “……”黎漾噘着嘴上了车,一路上把‘我不高兴’四个字写了一脸。 尤其感受到旁边二表舅的强大气场,心里更苦了。 “怎么闷闷不乐?”权御看着她问。 黎漾立马收起满脸的郁闷,讨好地笑:“没有啊……” 权御看着她,目光沉晦。 黎漾快哭了,“我真不是因为去你家住就不高兴的,我只是难过小晚不跟我一块,我离开四五年,以前认识的人都不联系了,就小晚一个朋友……” “明明以前我们很好,整天黏在一起都不会腻,现在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了。” 不然怎么她求了一整天,小晚还是不愿跟她一块住到权家去呢? 换成以前,只要她开口,小晚一定会答应。 权御手里捏着黑磨砂打火机,食指一上一下地拨弄盖子,百无聊赖一般。 过了会儿,沉沉的声调从他嘴里溢出来,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循循善诱。 “你四肢健全,没病没痛,不需要人特殊照顾,她确实没必要时刻陪着你。” “我也不是要她照顾我,我只是……”黎漾小声嘀咕,但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住,瞠大一双眸子看向二表舅,目光亮亮的,“对哦!” 权御轻飘飘扫了她一眼,“对什么?” 黎漾却不说,一脸喜滋滋,抬着下巴得意极了,觉得自己真聪明。 …… 晚上,宁家吃了顿不愉快的晚餐。 宁轻菡刚出院,云舒和权相濡都过来了,本来一家可以和和睦睦,可是有了宁归晚在,那气氛是怎么样都尴尬。 饭桌上,权相濡对宁轻菡颇为照顾,看起来不像是要退婚的样子。 宁归晚垂着眼皮,安静地吃自己的,动作格外优雅,不紧不慢,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给旁人带来的困扰。 宁宏华板着脸不说话,云舒知道宁归晚不喜欢她,努力当个透明人,宁溶悦像个和事佬,一会儿让宁轻菡别再生宁归晚的气,一会儿让宁归晚放下过去。 宁归晚拿汤匙小口喝了些汤,抬眸时,眼神里布满冷冷的嘲讽,“食不言寝不语,这点教养都没有?” 宁溶悦满脸的笑一滞。 “哦,抱歉,我忘了,你前二十多年不是宁家的小姐,不用学这些名媛淑女的餐桌礼仪。” 宁溶悦眼神受伤,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又怕应了那句‘没教养’,眼眶渐渐蒙上水雾,瞧着委屈又可怜。 宁宏华冷冷开口:“好好吃饭!” 倒是宁轻菡,一晚上都没说什么话,哪怕看宁归晚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上次宁归晚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医院里随便一撩拨,就让权相濡说出取消婚礼的话,要不是权夫人支持宁轻菡,这婚事只怕真要作废。 宁轻菡自然不敢再当着权相濡的面跟宁归晚过不去。 餐厅气氛越来越压抑,宁归晚吃完,起身就走,谁的脸色都没看。 洗了个澡,她打开手提,登录邮箱,果然有温斯顿.丘吉尔的回件。 照片居多,都是那个叫艾拉的小女孩穿着公主裙在庄园内玩耍嬉戏的画面,宁归晚微微笑着,神情十分温柔。 回了邮件,她处理了些工作,看了看时间,快九点钟,伸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颈,关了手提打算休息。 手机却忽然响了。 视线看过去,是黎漾的号。 “小晚,我肚子好痛,呜呜……” 四十分钟后,宁归晚出现在权家大宅。 黎漾看见她,一头扎进她怀里,哭得惨兮兮:“好痛啊,好难受……” 房间里,家庭医生和几个专门伺候黎漾的佣人都在,宁归晚蹙起眉,“傍晚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痛这么严重?” “许是凉的吃多了。”医生回答道:“我已经给她打了一针,再吃点药,很快会好的。” “谢谢医生。”宁归晚抱着黎漾。 “应该的。” 等医生走了,宁归晚喂黎漾吃药,语气里有责备,也有心疼:“你总这样贪吃,吃完了还不是自己受罪?” 黎漾吃完药,又窝在宁归晚怀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笑得跟偷吃了蜜似的,“下次不会了。” “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你这样,我也不放心。” 权老夫人身体不好,照顾不了人,权御又不常在家,就算在家,男女有别,也不方便。 “那你以后都陪我住在这里好不好?你看,没有你在,我都照顾不好自己。” 黎漾小小声地说着,像只可怜的小动物。 宁归晚过了会儿,轻轻一叹,“行吧。” 她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扶黎漾躺下,又帮黎漾盖好被子,“我回去收拾点东西,你先睡。” 黎漾乖乖点头。 宁归晚交代了守夜的佣人几句,走出房间,权家大宅很大,住的人却很少,一入夜,格外空旷寂静。 宁归晚下楼时,遇上上楼的权御。 男人单手插兜,另一手夹着烟,看见宁归晚,深邃的眼神不着痕迹凝聚。 宁归晚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站到旁边等着他先过。 垂下的视线,看着那双黑色定制皮鞋一步步过去,正要松口气,那双皮鞋又停下,然后慢慢退回来。 下一瞬,下巴被男人夹烟的那只手捏住。 权御抬起她的脸,微微俯身,视线落在她右边眉骨的位置,片刻,抬起另一只手按住那里。 “嘶——”宁归晚忍不住抽了口气。 疼。 权御微微拧眉,“怎么回事?” 男人距离太近,宁归晚闻到他呼吸间的烟酒气,倒不是多难闻,只是那股气味里还夹杂着男人的体味,这让她很不自在。 “不小心碰的。”随口敷衍。 那是她去医院看宁轻菡那天,回家时被宁宏华砸的。 青紫了一大块。 白天她用遮瑕膏盖着,看不出来,但是来前她卸了妆,看起来挺明显。 “擦了药?”权御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直起身躯。 宁归晚淡淡微笑,没涂口红的嘴唇,褪去了火一样的娇艳和风流,但多了水润的光泽。 “很快就会好,用不着擦药。” “我要回去拿东西,就先走了……” 话没说完,手腕被权御的大掌握住。 男人拉着她往楼上走,宁归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腕肌肤传来烫人的温度,她挣扎:“你做什么?” ------题外话------ 今天才发现,QQ阅读那边的书评分三种,段评,章评,书评。 字面意思哈,一段内容后面的评论是段评,一章节后面的评论是章评,简介下方的评论是书评。 重点来了。 书评打开之后有星级评分,麻烦小可爱们动动可爱的小手指,到书评区去给某瑶打个五星好评。 也是今天刚发现,这本书的评分7点2,超级低,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可爱手抖,不小心给了一星两星三星的评分。 五星好评啊亲。 【难过又期待】 030:身在地狱向往天堂 男人拉着她往楼上走,宁归晚怔了一下后反应过来,手腕肌肤传来干燥温热的触感,她挣扎:“你做什么?” 担心惊动别人,宁归晚把声音压得很低,听在权御耳朵里,小小的一声,像极了软语撒娇。 他回头,看向素面朝天却精致得不像话的女孩,可能来得太急,上身套的那件衬衫领口都没系紧,留了两颗,挣扎间,微微往左边歪去,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视线在她秀气的锁骨停留半秒,收回。 脚下步子有所加快。 朝着他的房间。 宁归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又似乎知道,那点似是而非的猜想,让她心头不可控制地紧张起来。 也更用力地挣扎。 “御叔叔……” 眼看房门在即,宁归晚眼睛里颤动着细碎的光。 原以为在权奶奶眼皮子底下,这人总要收敛顾忌一些,所以才最终答应了黎漾。 却忘了,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16岁出国,27岁才被允许回来,次年就打败比自己大了十几岁、更德高望重的兄长,成为瑞银集团最大的赢家,又岂会是行事畏首畏尾的人。 宁归晚顺手抓住门框,妄想借力阻止自己跟着他进卧室,权御转头瞅了她一眼,下一秒,直接将人抗在肩上。 “啊!” 天地颠倒,血液猛地冲到头顶,宁归晚只觉脑袋昏胀,不等她有所反应,人已经被扔在宽大的沙发上。 缓过劲儿来时,正见权御面无表情地立在面前…… 脱西装。 “……”宁归晚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当他漫不经心把西装丢在她身侧,又慢条斯理地扯掉领带扔在她旁边,宁归晚心跳响得几乎震破耳膜。 “你……” 权奶奶可就在楼下! 权御见她一脸被吓到的表情,俊朗的脸上忽然带上一抹玩味,薄唇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抬手,慢慢地,一颗一颗,解开三粒纽扣。 宁归晚撇开眼,睫毛微微抖动,心跳越来越响,耳边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只剩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权御嘴角弧度渐深,凉薄的眼底也浮上浅浅笑意。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弯腰,拉开茶几下的抽屉。 身后忽然有了轻微的响动,权御头都没回,直接一伸手,把站起身正要逃跑的小丫头捞个正着。 “跑什么?”权御将人带进怀里,女孩的腰软得不可思议,让他克制不住搂更紧些,俯身在她耳边,嗓音压得极低:“怕我吃了你?嗯?” 微微沙哑的音质,微微上扬的声调,说不出的撩人。 “你到底想怎样?”宁归晚被他从后面紧紧抱着,男人气息落在她脖子里,她只觉那块皮肤都麻了。 “坐下。” 权御放开她的腰。 宁归晚转身看着他,脸颊晕了一层淡粉,脸色却是冷的,“黎漾病了,还在等我。” “坐下。”权御语调轻又缓,却是不容置疑的强势:“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宁归晚抿着嘴唇,看了他好一会儿,坐下。 “您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没有?又何必逼我。”垂着长长的睫毛,没有再看那个男人,女孩的神情在这一刻,沉静得有些脆弱。 但权御没有回答她的话。 过了一会儿,宁归晚注意到他蹲了下来,然后右眉骨的位置一凉。 她惊讶地缓缓抬眸—— 右眼的视线里,是权御放大到只能看清轮廓的手掌。 男人右手的四指扶在她太阳穴的位置,拇指轻轻按摩那片淤青。 而他左手,拿着一管膏药。 目光落在她眉骨上,一向淡漠温凉的眼神里竟透出一丝柔情来。 宁归晚怔了一怔之后,又垂下眼帘,视线落在男人挺括的裤腿上,如画的眉眼间多了几分轻松的情绪。 “御叔叔费心了,不过有些多此一举,它会自己好的。”顿了一顿,她声音变得很轻,近乎呢喃:“任何伤,都能自己复原,只要给它点时间,不是吗?” “自行痊愈耗时太久,有个人帮忙疗伤,也不是件坏事。” “疗伤?”宁归晚听了,缓缓一笑,“是药三分毒,只怕好了旧伤,又添新病。”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试探,一个防备。 擦好了药,权御将药膏随意地搁在茶几上,然后点上一根烟。 宁归晚起身,“还是要谢谢御叔叔,我先回去了。” 这次,权御没有阻止。 ‘嘭’的关门声传来,他抬眸朝门口望了一眼,想到小丫头那番旧伤新病的言论,不觉轻笑起来。 夹着烟走去阳台,没多久,视野里出现宁归晚走向停车处的身影。 夜风徐徐,吹起女孩长及小腿的裙摆。 权御的思绪忽然回到五年前,他从刚从国外回来。 十几年黑暗的日子,让他心里没有一丝光明,而那时候的宁归晚,热情,开朗,纯真,像一束明媚的阳光。 身在地狱的人,总是向往天堂。 但现在…… 权御将烟蒂缓缓捻熄在护栏上,双眸比那夜空更幽深。 原本身在天堂的人,也被逼进了地狱。 ------题外话------ 昨天在题外跟书城的小可爱说了好多话,虽然总结起来就是想让你们多写书评,顺便点亮五星好评【心虚】 然而,后来发现书城那边压根没显示。 醉了。 …… 昨晚忘了今天是七夕【又醉】 迟来的:“小可爱们七夕快乐!” …… 别看我叔现在有权有势有身份,曾经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心疼我叔三秒】 最后,谢谢小可爱的票票和送的道具及打赏,爱你们。 031:有一腿的心虚感 宁归晚开着车,微微有些走神。 她不明白,自己声名狼藉,一无所有,那个人图什么。 图她这张脸? 宁归晚记起那晚在白玉宫门口,挽在权御臂弯里的,年轻美艳的女孩…… 他不缺的。 瑞银老总,申城首富,招招手,多少貌美的女孩愿意赴汤蹈火? 夜里十点,宁家整个静悄悄。 宁归晚上楼收拾了些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塞进行李箱,拎着下楼时,正遇上云舒和宁溶悦从宁轻菡房里出来。 宁轻菡穿着嫩粉色的睡裙,头发散在肩上,双眼哭得红红的。 云舒柔声安慰着:“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你以后避着点小晚,别去招惹她……” 话未说完,余光注意到宁归晚,云舒有些尴尬。 踌躇地搓了搓手,还是叫了声:“小晚……” 看见宁归晚身后拖着行李箱,云舒一怔:“你要出门?去哪儿?” 宁归晚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没理会。 “妈,你看她什么态度?”宁轻菡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涨得通红。 “好了,别说了。”云舒轻声呵斥。 “妈,她害我没了两个孩子,你怎么总向着她说话?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孩子没了的是她,躺在手术台上承受痛苦的是她,在医院躺了好几天的也是她。 而宁归晚呢?只是被不痛不痒地骂了几句,挨了一巴掌,这些和她失去的相比,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爸爸没像四年前那样把她撵出去? …… 宁归晚没兴趣听那母女三人的谈话,从小门出去,径直走向停车位。 “小晚!” 宁溶悦从后面追上来。 宁归晚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转身看过来的眼神,透着冰冷的轻慢:“又想说什么?” 宁溶悦看着她白衣黑裙的模样,这沉沉的夜色,似乎都因她多了些浓烈的色彩。 “你要搬去跟黎漾一块住?” 本以为宁溶悦又要扮演善解人意的好姐姐,听到这话,宁归晚倒有些意外,微微勾起嘴角:“这跟你有关系?” “小晚,我们是姐妹,你说话何必这么冲?” “姐妹?”宁归晚眼神冷下去,嘴角的笑却越发盎然:“你也配?你和你妹,不过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与人私通的产物,我要是你们,早就找个洞躲起来,你们倒好,顶着私生女的头衔招摇过市,不知廉耻。” 说完,宁归晚嘲讽地又看了她一眼,转身上车。 “……”一向能很好控制情绪的宁溶悦,这一刻,脸色也挂不住了,眼神流露出怨恨。 缓缓地,嘴角也露出森然的笑容。 私生女又怎么样? 天池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女,也好过司机保姆女儿的身份千万倍! 一直到宁归晚车子消失,她才缓缓松了狠狠攥着的拳头。 转身时,猛地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云舒,她愣了一下,走过去,“妈,我送你回医院吧。” 云舒脸色苍白地看着她,没说话。 宁溶悦这才注意到母亲情绪不对,不由握住母亲的手,“妈,你怎么了?” 云舒挥开女儿的手,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懊悔,“这就是你想要的?” “妈……”母亲听到了宁归晚的话。 “别叫我!”云舒性子温柔,哪怕盛怒,声音听起来也细声细语,“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们那荒唐的要求!” “妈……”宁溶悦追上云舒,“你别这样……” “我现在就去跟小晚说清楚……” “妈!”宁溶悦突然有些失控,停下脚步,冷冷地望着云舒的背影,“事到如今,回不去了!” “我的脸毁成这样,轻菡不能再孕,没了天池集团董事长千金的身份,你要我们怎么活?难道你要看着我一辈子嫁不出去,看着轻菡跟相濡结不成婚吗?” “你会毁了我和轻菡!彻底毁了!” 云舒终于停下脚步,静静站着,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她捂着脸,低低抽泣。 …… 第二天,黎漾醒来,宁归晚正坐在桌前,对着电脑敲字,映着窗外天光,十指纤细修长。 “昨天回来那么晚,还起这么早啊?” 黎漾嘀咕着,伸个懒腰。 宁归晚侧头看过来,耳边落下一缕头发,她顺手拨了拨,笑道:“有些睡不着。” 黎漾洗完漱,和宁归晚下楼,一路上双手合十做祷告状,嘴里还念念有词:“二表舅千万别在家,二表舅千万别在家……” 到餐厅门口,她探头进去看了眼,权老夫人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上。 黎漾立刻翘起尾巴,拉着宁归晚进去。 “二表舅上班去了啊?”语气别提多开心。 只可惜,话音还未落地,门口传来低厚的嗓音,略带慵懒:“找我有事?” 黎漾刚抓到手的一杯牛奶险些脱手,手忙脚乱站起来,“二表舅,你没走啊?” 权御边整理袖口,边慢慢踱步进来,视线平淡又漫不经心地从桌上几人脸上扫过,只是在扫到宁归晚的时候,有所停顿。 “嗯。”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在宁归晚对面坐下。 这顿饭,黎漾食不知味,宁归晚也是。 快吃完,权老夫人提起一事,“超莲昨晚给我电话,问我你有没有空,想给你再安排个人见面,明天周末,你应该没什么事吧?” “见谁呀?”黎漾插嘴。 得知宁归晚要相亲,黎漾顿时来了兴致,连一旁的权御都不怕了,“小晚要相亲啊?那男的长得帅不帅?” 权御缓缓抬眸,不咸不淡看过来。 接收到二表舅的目光,黎漾心头莫名一跳,莫名觉得欠他老人家的钱又多了几个亿…… 低头啃三明治,一直到早饭结束,她都没敢再开口T.T 但这并不妨碍权老夫人给宁归晚安排好相亲的时间和地点。 权御搁下筷子,从西裤兜里摸出烟盒打火机,想点一根,但看了看头发花白的老母亲,道了句:“先走了。”然后用小腿推开椅子起身,走了出去。 宁归晚正和权老夫人说话,余光注意到男人离开,抬眸看过去,正瞧见他边往外走边低头点烟的一幕。 像是有所察觉,他忽然转头看过来,嘴角还咬着烟。 宁归晚却先一步收回视线。 不知怎地,明明没有别的心思,这一刻,她却有种和那个男人有一腿的心虚感。 也缓缓地,对身边和蔼可亲的老人生出些愧疚来。 因此,当她听到权老夫人说:“……超莲说这次调查很清楚,小苏绝不会出现安南那样的情况,你好好跟人相处看看。”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题外话------ 晚安。 爱你们。 032:架不住那人技巧娴熟 临江而建的丰华大楼,历经一个多世纪岁月洗礼,仍维持着最初的清水红砖。 周六。 中午十一点,宁归晚靠窗坐着,视线落在窗外的江景上,耳边,是黎漾和苏粱的侃侃而谈。 “……有机会带你们去玩……”苏粱跟黎漾说完,看了眼从来了到现在,几乎没怎么说话的宁归晚。 她左手肘撑着桌边,曲起的指背轻托下颚,神情散漫地眺望远处江景,那超然物外的样子,倒像是陪黎漾来相亲的。 关于宁归晚的事,苏粱没少听。 只是如今一见,却又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堪。 “宁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 闻言,宁归晚收回视线,看向他,对上他饶有兴致的目光,缓缓扬起红唇:“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苏公子呢?” 这一刻的宁归晚,与上一秒又有不同。 眼角眉梢流露的那股风流,仿佛游戏花丛的情场高手,苏粱不禁从‘艳赛五台山’,想到了作风豪放。 视线从宁归晚延伸至桌沿下的侧腰线滑过,他摩挲着茶杯,笑了。 原本只是顺应家里人的意思,来跟权家老夫人搁在心头上的女孩相亲,但现在,他对面前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姑娘,有了那么点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我这人爱热闹,没事喜欢跟朋友聚在一起。” 宁归晚依旧笑着,情绪不高,不过仍回了句:“想必苏公子朋友一定很多。” 苏粱笑:“算不得太多。” 顿了顿,又道:“我有朋友今晚要在碧湖山庄组织化装舞会,不知宁小姐和黎小姐愿不愿意赏光?” “化装舞会?” 宁归晚没什么兴趣,黎漾却一脸兴致勃勃,“这个好玩。” 她转头抓住宁归晚手臂,撒娇:“我们去玩玩吧。” 宁归晚盯着黎漾摇尾巴的神情看了片刻,无奈地戳了下她的脑门。 …… 下午,黎漾拖着宁归晚去买晚上要穿的礼服,晚上七点,宁归晚裹着一件简单吊带红裙,和黎漾一起出现在碧湖山庄一幢独栋别墅的舞会现场。 单调的红色面具遮去了她半张脸,但那妖娆的身段,烈焰般红唇,依然让她一出场,就引起了一番骚动。 宁归晚对这样的场合没多大兴趣,随便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静静看着黎漾穿梭在人群里,很快和一位穿蓝色燕尾服、戴银色面具的男士牵手进了舞池。 宁归晚婉拒了第六位来邀她共舞的绅士时,苏粱从门口进来。 他几乎是一眼,就锁定了宁归晚的所在之处。 那身红裙,胜雪的肌肤,实在惹眼。 和朋友打了招呼,苏粱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朝她举了举酒杯。 “抱歉,有点事,来晚了。” 宁归晚回礼,缓笑:“我们也刚到。” 苏粱朝舞池看了一眼,优雅的华尔兹,在男女的身姿间尽情绽放,再看向宁归晚,苏粱心头一动。 这个女人,比传言中形容的,更具吸引力。 那股吸引力,是致命的。 坏女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当。 这时,一曲终了,下一曲即将开始,苏粱适时提出邀请,他起身:“宁小姐长得美,舞姿一定更美,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荣幸见识一下?” 宁归晚看着伸到她面前的那只过分秀气的手掌,不知怎地,忽然想起权御来,那人的手掌,骨节分明,掌纹深刻,带着薄茧,滑过肌肤时,酥麻的感觉异常清晰。 “宁小姐?” 苏粱口气疑惑。 宁归晚乍然回神,眸子里闪过一抹凌乱。 竟然想起了那次在车上…… 那时她心里抗拒,可依然架不住那人技巧娴熟。 就像四年前,如果不是权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及时传来,他们恐怕早就触犯了禁忌。 缓了缓情绪,她笑得格外端庄,“我……” 婉拒的话已经到了舌尖,苏粱却忽然转移了注意力,看向门口,神情显得十分惊喜又意外,“那不是权总么?他怎么会来?” 说完话时,苏粱已经迈开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题外话------ 今天有事,写得少。 明天补上,两更,一更不少。 033:沾沾年轻人的朝气(1更) 放眼四周,所有人都戴着面具,盛装出席,独独那个男人,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信步走进来,气魄从容,不像来参加舞会,更像是领导莅临视察。 他出现不过片刻工夫,身边已经围满了上前打招呼的人。 那些人纷纷摘了面具,只为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权御泰然应对,握手寒暄,游刃有余。 “妈呀,二表舅怎么来了?”黎漾提着裙摆跑回宁归晚身边,抬手遮在额前,好似这样就不会被那人发现。 “他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我就跳了两支舞,可什么也没干啊!” 黎漾吓得不行。 宁归晚收回视线,微笑:“也许他是来参加舞会的呢。” “他像是会参加这种无聊活动的人?他就算要参加活动,也是跟那些商场大佬们打打高尔夫,聊聊生意经……” 宁归晚看她:“觉得无聊,还兴匆匆过来做什么?” “我意思是在他看来这种活动无聊。”黎漾撇撇嘴,“这活动是年轻人的,他那么大岁数,肯定不感兴趣。” 宁归晚想到权御的年纪,刚过而立,其实也算不得多老。 “不行,你陪我去下洗手间,没准等回来他就走了。”黎漾拉着宁归晚,赶紧从另一个门溜出去。 …… “你看什么?”乔屹深懒懒地靠着沙发,见好友总看向别处,顺着他的视线,并没瞧见什么特别的。 权御收回目光,将高脚杯送至唇边,没开口。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场合有兴趣了?”乔屹深看了眼戴着面具搂在一起扭来扭去的男女,虽然在笑着,俊朗的眉间却写满了‘没意思’。 甘醇的红酒入喉,权御微微眯了眯眼眸,很享受的样子。 “你家里的小妹不总嫌你思想老派?多接触点年轻人,沾沾他们的朝气。” 乔屹深略带惊奇地看向权御,“这话说得,可不是你的风格。” 权御神情显得有些敷衍,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乔屹深觉得他有事,再次顺着他的视线,这回瞧见了个人。 苏粱。 “三棱重工的少东家真有闲情逸致,厂子都快破产了,还有心思出来玩,看他刚才跟你握手的那股殷勤劲儿,可别是盘算着从你这弄投资。” 这话刚说完,苏粱竟真的端着酒杯走过来。 乔屹深轻笑,“来了。” 权御小口酌酒,神情莫测。 …… 黎漾拉着宁归晚在外面磨蹭了许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打算回去,却在门口遇到了匆匆走出来的苏粱。 “你这是要走了?”黎漾问。 “有点急事。”苏粱脸上确有急色,但更多的,是喜色。 “下次有空再约。” 厂子资金问题有了转圜的余地,他哪里还顾得上眼前的美人。 苏粱说完,绕过宁归晚和黎漾,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走出别墅。 回到舞会现场,权御和乔屹深都已经不在此地。 黎漾松了口气,却也忽然没了继续的情致,脑袋蔫蔫地靠在宁归晚肩上,“不想玩了,回去吧?” 宁归晚没反对。 两人又转身往外走。 “去吃宵夜吧,我饿了。”黎漾为了穿礼服好看,晚饭一口没吃,“好久没吃火锅了,我们……” 冷不丁看见前方景观灯下伫立一道修长人影。 特别像二表舅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吧? 他老人家不是走了么…… 黎漾后面要说什么已经忘了,整个人下意识往宁归晚身后躲了躲,随着走近,站在景观灯下背对着这边抽烟的男人,就更像二表舅了。 “怎么办?小晚?他真是来抓我的。”从别墅出来时,她嫌碍事,把面具扔垃圾桶了。 去停车场必经前面那条路,她低头捂脸一口气跑过去,能不能躲过一劫? 宁归晚右手食指勾着红色面具的松紧绳,视线落在那道挺拔伟岸的背影上。 路灯将男人的剪影在地上拉得很长,慢条斯理抽烟的模样,透着股清闲。 “你又没做错事,干嘛这么心虚?” 黎漾:⊙.⊙? 是啊,她又没犯错,干嘛这么心虚? 直了直腰杆,黎漾笑得甜丝丝,远远就喊了声:“二表舅!” 前面那人听见了,转身,看过来的目光,极淡。 黎漾拽着宁归晚跑过去,“二表舅是在等我吗?” ------题外话------ 某漾:二表舅是在等我吗? 某叔:想得美。 034:味道如何?(2更) 几乎是黎漾的话刚说完的刹那,一辆迈巴赫稳稳停在权御身侧,大气成熟的车型,更烘托出男人的气场和尊贵的身份。 任勇从车上下来,先跟权御说了声:“先生,车弄好了。”然后转头跟宁归晚和黎漾打招呼。 黎漾:“……” 原来不是等她的。 尴尬。 权御视线从宁归晚裸露的薄肩停留半秒,最后落到外甥女露在外的肩膀上。 开腔的声音平淡:“穿这么少,不冷?” 黎漾低头看了看自己,本来不觉得,权御这么一问,倒真冷了。 往宁归晚身上蹭了蹭,她笑得特乖巧:“上了车就不冷了,我跟小晚开车来的,要不我们先……” 边说,边弱弱地指了指停车场的位置。 权御换了个站姿,身上的白衬衫被昏黄的路灯镀了一层金色暗影,他弹了下烟灰,语气和缓:“喝了酒还开车,想被查酒驾?” “我就喝了一杯……”黎漾小声道:“没那么倒霉吧?” “而且我跟小晚打算去吃火锅的,就不耽误二表舅时间了……” 权御抬手腕看了眼表盘,平静却迫人的视线扫向对面的两个女孩,“上车。” 黎漾苦着脸,看了看副驾驶,又看了看权御旁边的位置,果断选择坐副驾驶。 宁归晚沉默两秒,坐到权御旁边。 车子缓缓启动,因为有权御在,黎漾直接变成哑巴,低头安静地玩手机。 宁归晚把注意力放在沿途的夜景上,但是窗帘忽然无声合起来 她怔了一怔。 耳边,传来液体倒进杯中的哗啦声,不紧不慢的声调,能想象出倒酒的人是怎样的悠闲自在。 “二表舅在喝酒啊?”黎漾扭身趴在靠背上,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想喝?” 权御倒满两杯,将酒瓶放回实木置物台的槽里。 黎漾点点头。 权御倒没端着长辈的谱教育小孩不能喝酒,直接将靠近宁归晚的那杯递给黎漾。 微微偏头,深邃的视线瞅向宁归晚,端起靠近自己的那一杯缓声问:“你喝吗?” 车内亮着灯,光线微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却越发清晰深刻。 气氛总有股莫名的尴尬,宁归晚也想有点什么事来排解一下,伸手接过权御递过来的酒杯,顺嘴道谢。 权御好酒,他手里的酒,都是上上品。 宁归晚抿了一口,隐约尝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黛眉缓缓拧起来,顿了一下,她转头去看权御。 从一上车,这人就在酌酒,这只酒杯,只怕是他一直在用的那个。 她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时,黎漾喝完一杯,转过身来又要。 权御给她倒酒,一面开口,声线低又沉:“味道如何?” 黎漾龇着牙点头,拍马屁:“二表舅的酒,当然是最好喝的了!” “……”只是那句问话落到宁归晚耳朵里,就变了一个味。 把酒杯放回置物台上,她有些置气地道:“一般吧。” “嗯?”黎漾咂咂嘴,“不会啊,法国顶级葡萄酒庄园出品,很甘醇啊。” 宁归晚没再说话。 权御也没说,伸手端起宁归晚喝过的那杯送到唇边,一口喝光。 宁归晚脸有点烧。 这人简直…… …… 迈巴赫在一家火锅店门口停了。 黎漾愣了愣,明白过来二表舅居然要陪她吃火锅,简直受宠若惊。 三个人,要了四人座,这时候店里食客很少,服务员已经开始做卫生。 黎漾点了一大堆爱吃的,宁归晚加了几样,权御则整个过程都没参与,坐在对面,置身事外地抽着烟。 火锅底汤很快上来,菜也陆续上齐,热气带着浓烈的火锅味蒸腾、飘散,权御泰然自若的气场和尊贵的气质,与这些都显得格格不入。 黎漾见二表舅筷子都不动,殷勤地夹了块虾滑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这个好吃,你尝尝。” 权御淡淡地看了一眼,点烟灰,没动。 黎漾以为他是不爱吃这个,正好宁归晚戴着手套剥了颗虾仁放进她碗里,她立马把虾仁夹到二表舅碟子里,献媚:“小晚剥的虾,你尝尝。” 权御右手夹着烟,直接用左手拿筷子,夹起虾仁放进嘴里。 黎漾一喜,以为他爱吃这个,赶紧也戴上手套,殷勤地给二表舅剥虾。 必须得讨二表舅欢心,等过段时间,还得让他老人家帮她向远在新加坡的老爹说情,让她在国内再多待些日子。 只是,她剥了一颗两颗,直到虾仁堆成了小山丘,也不见权御再次动筷子。 “二表舅,你怎么不吃啊?” 刚问完,权御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嗡嗡的机械声,在夜里显得很是沉闷。 “你们吃吧。”言罢,他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哎……”黎漾噘着嘴,她好不容易剥的…… 宁归晚看了眼男人接电话的背影,伸手将那碟虾仁端过来,“他不吃算了,我们吃。” ------题外话------ 某叔:看街景都不看我,我很不高兴,但是我不说。 …… 看见有小可爱送了道具,谢谢。 035:放逐加拿大,永不许回国 “老男人真难捉摸。”黎漾装模作样地摇着脑袋,权御不在跟前,她立刻竖起尾巴,“一会儿吃一会儿不吃的,我未来二表舅妈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宁归晚低头吃。 店里客人不多,三人本就很显眼,权御身上那股阅尽千帆的成熟气质和出众的身高外貌,早已成了服务员接耳的对象。 听见旁边隐约传来的议论,黎漾老气横秋地深深叹口气,“看看,我二表舅真是到哪儿都能迷倒一片小姑娘。” 权御接完电话没有回座位,站在火锅店不算大的门楣下点了根烟。 宁归晚抬头时,正巧透过玻璃门看见他轻甩上打火机的盖,一边吐出薄烟,一边将打火机塞进裤兜,不管是动作还是姿态,都透着安闲,不见一丝不耐烦。 权御一根烟抽完,去收银台把账结了。 黎漾也没敢让他等太久,匆匆吃完,拉着宁归晚出去跟他汇合。 车子启动没多久,她看见一家奶茶店还开着门,有些馋,但是转头瞧见二表舅没什么情绪的脸,实在不敢开口再提要求。 权御一眼看出她的有事,开腔:“什么话,说。” 这时,奶茶店已经错过了。 黎漾朝车后看了眼,道:“想喝奶茶的,不过奶茶店已经过去了,不喝了吧……” 听言,权御直接吩咐任勇调头。 黎漾忍不住再次受宠若惊,二表舅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啊?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我去了,很快回来!”车子在奶茶店门口一停下,黎漾就推门下车,二表舅虽然好说话,但她也不敢太过分。 宁归晚见她一溜烟跑开了,到嘴的那句“我跟你一起”,也没法说出来。 逼仄沉默的空间,人的感官会变得敏感。 宁归晚没法忽略旁边那人强烈的存在感,以及他直白的注视。 抬手摸上车门把,宁归晚转头朝权御露出一抹浅笑,“我去看看黎漾。” “还疼吗?”男人却答非所问。 宁归晚怔了两秒,明白过来他问的什么意思。 像是回应他的话,她抬手摸了摸右眉骨的位置,缓缓笑:“没什么感觉了。” 权御点点头,捞过搭在扶手上的西装抛过来,“夜里冷,穿上再下车。” 定制西装的料子手感很舒服,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宁归晚低头看了眼自己双肩裸露的样子,扬起红唇笑了笑,没拒绝:“谢谢。” 套上西装,她下车走向黎漾。 权御靠着座位,两手搭着扶手,视线落在车外。 西装遮到了女孩大腿,下摆露出一小截红色长裙,犹似一团熊熊火焰,热烈而奔放,衬着那双雪白又笔直的长腿,灼烧来往路人的眼球。 权御抬手降下车窗,给自己点了根烟。 任勇从后视镜瞧见了,笑眯眯地开口:“先生少抽点吧。” 权御抬眸,凉薄的视线睨了他一眼,“老太太又找你谈话了?” 任勇嘿嘿一笑,“老夫人也是关心你。” 权御慢慢吐出一口烟,末了,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似嘲讽,又似不在意。 …… “二表舅给你穿的?”黎漾见宁归晚套着一件男士西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嗯,他说夜里冷。” 黎漾朝迈巴赫看了好几眼,压低声音在宁归晚耳边说:“这次回来,发现二表舅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宁归晚低头,看了眼西装驳领上那枚小而别致的领针,那个男人,在穿衣打扮上有着独特的品位。 “怎么不一样了?” “大表舅和大表舅母结婚几十年,一直没孩子,你是知道的。”黎漾嘴里的大表舅和大表舅母,是权御同父异母的兄长权衡,以及何芸箐。 宁归晚点点头,当然知道。 她11岁那年认识的权相濡,那年,他是15岁的少年。 被权衡夫妇收养的、身世坎坷的少年。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孩子吗?”黎漾脸色不再是平常的嘻嘻哈哈,变得肃穆,也变得谨慎。 宁归晚摇头。 “其实也不算没有,16年前,大表舅母曾怀过一个孩子,还查出来是个男孩,那时候大表舅是瑞银的继承人,这个孩子生下来,肯定也是要当继承人来培养,但是大表舅母怀孕六个月的时候……” 黎漾又朝迈巴赫看了一眼,漂亮的眸子里多了些害怕的情绪,“被二表舅推泳池里了……” 宁归晚脸上浮现惊讶。 “后来孩子没保住,大表舅母也因此失去生育的能力。” “他们都说二表舅是为了集团继承人的位子才这么做,那时候他才16岁,那么小就有这种心思,多可怕啊!” 宁归晚忍不住也朝迈巴赫看过去。 她看不见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神情,但却能想象出来,肯定是凉薄的,疏离的,不近人情的。 “然后呢?”宁归晚问。 黎漾说:“然后他就被放逐到加拿大去了,永远不许再回国。” “……”宁归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但他还是回来了。” “能不回来吗?”黎漾道:“大表舅对大表舅母一往情深,不愿为了生小孩而离婚再娶,没有孩子,将来集团怎么办?只能把二表舅召回来了。” “不过,原本是打算让二表舅结婚生个儿子,过继给大表舅,将来继承家业,也不算落到外人手里,可结果,二表舅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自己成了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兼执行总裁……” …… 回去的路上,宁归晚捧着奶茶,满脑子都是黎漾塞给她的那些信息。 她虽然跟权奶奶很熟,但从来没人跟她提起过这些。 不禁转头去看旁边的深沉俊美的男人,真如黎漾所说的那么可怕么? 还是……和她一样? 不知怎地,宁归晚竟然对身边这位整座城市都闻之变色的男人,生出些同病相怜来。 ------题外话------ 这里埋了很多根线。 看似和我晚没什么关系,其实又息息相关。 以后慢慢解答。 书城的小可爱看完动动手指,送几张推荐票哈。 潇湘的小可爱看看手里有没有评价票,有的话给个五星的…… …… 爱你们 036:匆匆赶回 但是很快,宁归晚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可笑。 权御半路杀出来夺了家族企业的掌控权,集团里不服气的人肯定很多,尤其是权衡以及那些支持权衡的董事和股东。 但是这些年来,并没传出瑞银集团内部有异动的消息。 可见权御的城府和手段。 这样一个男人,根本用不着任何人同情。 …… 那晚之后,宁归晚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遇到权御,后来才听说,他出差去了国外。 权御不在的几天,最开心的莫过于黎漾。 但也有人不开心。 权老夫人很不开心,气得两天没吃好饭。 原因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据卫超莲递过来的消息,苏粱见了宁归晚后,对她很是中意,苏粱的父母也没有拿有色眼镜看待宁归晚,这让老人家很是欣慰。 所以两天前,苏粱母亲带着礼物和佣人登门探望她的时候,权老夫人很高兴地接待了。 可谁知道,家里的佣人竟然无意听到苏粱母亲和她自己带来的佣人说:“要不是看权家老太太那么疼她,就她那种下作的恶毒女人,白送都不要,简直败坏家风!” 权老夫人听了家里佣人的转述,起初还不信,但是一对质,苏粱母亲支支吾吾,到最后带着佣人仓皇离开。 事情到了这一步,权老夫人哪里还不明白? 简直要气死! 都是些什么人呐? 她家小晚是做了些错事,可那时小晚年幼无知,苏家要是不能接受,又何必假惺惺装作大度? 权老夫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把办事不利的卫超莲叫来跟前臭骂了一顿。 卫超莲在这件事上也很无辜。 当初是苏粱母亲找到她跟前,请她帮忙给苏粱介绍个合适的女孩,卫超莲正愁宁归晚的事,就在苏粱母亲跟前提了宁归晚。 宁归晚坏名声在外,又被宁宏华厌弃,除了那张脸,似乎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提出权家老太太来。 权家老太太宠爱宁归晚,娶了宁归晚,就等于跟权家攀上了关系。 苏粱母亲听了,明显动了意。 没多久,就主动要求让儿子跟宁归晚相亲。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大家族的婚姻,大多数都牵扯着利益。 卫超莲怎么都没想到,苏粱母亲那个蠢女人,居然在权家的地盘说出这样讨打的话。 “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小晚情况特殊,让你好好物色,家世背景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人品,结果你看看,你介绍都是些什么东西?”权老夫人越想越气。 卫超莲自知理亏,陪着笑脸,“表姐,我也很尽力了,你知道小晚的情况,她……实在有点难啊……” 尤其是前些日子又出了桩丑事,虽然那些报道很快被压了下去,但是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你们家小晚别说嫁好,嫁不嫁得出去还得两说。 当然,这样的话,卫超莲没敢在权老夫人跟前提。 其实这些话,不用别人说,权老夫人自己心里清楚。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注重脸面。 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因为离过婚,所以嫁给权老爷子之后,没少被当时尚且在世的权老太君刻薄嫌弃。 也正因为此,权老夫人更发愁。 …… 宁归晚知道自己的事让老人家烦心了,这天傍晚,她早早离开公司,打算去超市买些菜,给老人家做些爱吃的食物。 黎漾开车在楼下等她。 这些天,黎漾自请当她的私人司机,负责她上下班的接送,也是这几天里,黎漾遇到了几个曾经玩得还可以的朋友。 从那些朋友嘴里,完整地知道了自己去了新加坡后,宁归晚身上发生了什么。 司机的女儿变成了同父异母的姐姐,男朋友被所谓的姐姐抢了,黎漾没觉得宁归晚做得有多过分,她知道宁归晚对权相濡的感情有多深,如果换成她,只会做得更过分。 商场超市在五楼,下面四个楼层是各种奢侈品和品牌的专卖,两人坐扶手电梯上到二楼时,正巧遇到黎漾前两天重逢的朋友。 黎漾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拉着宁归晚踏上去三楼的扶手电梯。 她可记得清楚,那些人是怎么在背地里说小晚坏话的。 宁归晚回头看了眼,微微笑道:“不跟你朋友打个招呼?” 黎漾板着俏脸,偏眼看向别处,“没什么好说的。” 宁归晚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 做饭的时候,黎漾跟在宁归晚屁股后头帮忙,其实也帮不上什么,连葱都剥不好,呛得泪流满面,却还兴致勃勃的。 宁归晚也没嫌她碍事。 三个人吃,宁归晚做了两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汤。 像模像样的。 起初权老夫人满口夸赞,可是吃了几口,忽然老泪纵横。 宁归晚和黎漾吓了一跳。 “权奶奶,您怎么了?”宁归晚递来纸巾。 “舅姥姥你怎么哭了?”黎漾杵着,完全不知所措。 权老夫人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小晚以前哪里会做饭……” 所以呢?黎漾一脸懵逼。 宁归晚却听明白了,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变得十指可沾阳春水,其过程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都是我不好,淑琴走的时候把你和你母亲托付给我,可结果,我没照顾好听霜,也没照顾好你……” 权老夫人这几日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有些激动,说着,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权奶奶!”宁归晚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 …… 隔天一早,权御匆匆赶回。 在医院病房见到插着氧气管的老母亲,他原地伫立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二表舅是不是生气了?”黎漾后半夜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儿。 宁归晚则彻夜未眠,看着更加憔悴。 她看了看病房门口,起身:“你在这照顾权奶奶,我出去看一下。” 黎漾忙不迭点头。 这是家私立的贵族医院,专为各路达官显贵服务,环境清静,也奢华雅致。 权御站在走廊顶头,面对着窗户,两手撑着窗台,外面的天光将他笼罩,使得他的背影看起来朦胧不清。 宁归晚默了几秒,慢步走过去。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权御缓缓转身,他手指间夹着支烟,另一手拿着黑磨砂打火机,但是没点。 宁归晚的视线滑过那根烟,最后落在权御轮廓清晰的脸上。 想来也是一夜没休息好,男人眉宇间带着疲态,但他的衣服,依然分毫不乱,不见多少褶皱。 “我很抱歉。”宁归晚说话时,垂下睫毛,“都是因为我……” 没说完,权御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勾住她的腰肢往怀里一带。 宁归晚仓促间抬手抵着男人胸口。 她猜不透这人此时的心理活动,只觉勒在腰间的那只手,握得很紧。 “御叔叔……” 权御目光沉晦地看了她片刻,忽然低下头来。 宁归晚没反应过来,男人的嘴唇已经擦过她的脸颊,落在她耳畔,声量压得很低:“不是你的错,你大可不必这么自责。” 脸颊被他碰到的那小块皮肤火辣辣的,落在她耳眼里的气息也是滚烫。 宁归晚僵硬着,想要挣脱,权御却先一步松开了手。 ------题外话------ 为了得到媳妇,连累老母亲住院,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好先收点小利息,平复一下愧疚感。 …… 来波推荐票吧,章节后面的评论区有评分功能,书城的小可爱动动手指,来个五星好评哈。 多多发言啊亲们,真的很想感受到你们的存在…… 037:整个人都给你(1更) 宁归晚几乎是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两步。 不愿与眼前这个男人亲近的想法,一望而知。 权御眸色沉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背着光的缘故,那双深褐色的眼瞳,竟也变成了深黑。 分明是多情的桃花型眼眸,却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叫人生不出半点涟漪。 宁归晚在他的注视下只觉周身发冷,抿了抿嘴角,想转身走—— “二叔……” 身后却先传来权相濡的声音。 宁归晚转身。 权相濡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他的身后,站着宁轻菡,两人手里都拎了礼品。 宁轻菡脸上带着某种怨恨,却又忌惮权御在场,一脸敢怒不敢言。 “一早得知奶奶住院了,就过来看看,她还好吗?” 权相濡这话像是在问权御,可眼睛,看的却是宁归晚。 方才的那一幕,他瞧见了。 窗前的那对男女,相拥着,男人俯身低头,女人微微仰脸,口耳相接的样子,像极了热恋情侣间的亲热,映着天光,竟那般唯美。 说不上来什么感想,双脚不自觉就走过来,喉咙发堵,说话的声音都很干涩。 往事历历在目,时常入梦,曾经一起规划未来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连靠近一点都不能? 宁归晚对上权相濡藏着万千情绪的眼睛,眸光平淡,全然没有面对负心人的愤怒与伤心。 忽地,眼前一暗。 她眨了眨美眸,视野被权御宽厚的脊背所占据。 男人挺拔伫立于她身前,挡住了权相濡过于直接的目光,然后,她听见那人凉薄的嗓音:“既然是来探病,还不过去?” 那姿态,像是在宣示主权。 宁归晚抿着唇,视线从权御平整的黑色衬衫,滑到他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下的筋脉清晰地根根鼓胀着,充满了男性的力量。 她忍不住有些走神。 难怪几次相抗,她都轻易败在他这双手下。 “这么好看?”权御的声音突然自头顶砸下来,宁归晚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的手臂出神了。 这会儿权相濡和宁轻菡已经走了。 “喜欢?”权御抬了抬胳膊,修长手指间还夹着那根没点燃的香烟。 这话听起来,像极了逗弄,偏他又说得正经,神情间也不见一丝风流。 宁归晚看着他正儿八经的样子,内心多少有些不满,嘴角却慢慢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喜欢您还能送给我不成?” “有何不可?”本是想呛回去,谁知,那男人顺势又一次勾住她的腰。 香软在怀,权御嗓音不自觉低了下来,“只要你喜欢,我整个人都可以给你。” “……”宁归晚耳根噌地滚烫,再也笑不下去。 双手并用挣开禁锢,宁归晚转身快速走开。 公用卫生间里,她看见镜中面红耳赤的自己,紧紧咬住嘴唇。 面对李安南,面对苏粱,她都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表情去应付,偏偏面对权御,似乎无论她怎么做,到最后都屈于下风。 实在想不明白,那个人到底图她什么? 还是,闲得无聊,逗弄她找点乐趣? 038:分量比谁都重(2更) 回到权老夫人的病房,权御已经不在这里。 老人家醒了,正靠在床头,管家方德容在喂她喝粥,权相濡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老人家说着话,宁轻菡乖巧地站在他身后。 黎漾则一脸不高兴地坐在病床边。 “小晚……”看见宁归晚,权老夫人眼神儿一亮,亲昵地唤她的名字,朝她伸出手。 宁归晚快走几步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 “权奶奶,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德容说你一晚上没睡,累坏了吧?快去里面睡一会儿。” 宁轻菡看着一老一少亲热的样,亲祖孙似的,不甘和嫉妒快要将她淹没。 都是宁宏华的女儿,待遇怎么就差这么多? 刚才她进来,跟权老夫人打招呼,权老夫人态度冷得很,甚至都没正眼瞧她。 还有在走廊上,权相濡一看见宁归晚,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眼神里布满她从没见过的温柔…… “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公司。”宁归晚微笑着道。 “请个假吧,你一晚没睡,身体怎么吃得消?”方德容说:“工作虽重要,也不急于这一时,再说了,没有你,公司还能倒闭不成?” 宁轻菡越想,心里的火花越噼里啪啦,听见方德容这话,几乎没有思考,脱口接了一句:“就是,别把自己看得多重要!” 这话,听起来跟方德容意思差不多,可是换个人说,换个语气,效果明显不一样。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权老夫人沉着脸,几十年贵夫人的生活,让她身上自有一股寻常人没有的华贵气质,这么一冷脸,权相濡都不敢掉以轻心。 “奶奶别生气,轻菡她不是有心的。”权相濡说着,转头看向宁轻菡,“轻菡,跟小晚道歉。” 其实那句话出口的瞬间,宁轻菡就后悔了。 姐姐不止一次告诫她,任何时候任何事,都要沉得住气。 可是要她跟宁归晚道歉,她做不到。 “轻菡!”权相濡越是要耐心耗尽,语气越温吞轻柔。 宁轻菡眼眶泛红,咬着嘴唇看着权相濡,这个她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的男子。 在一起之前,他眼里没有她,在一起之后,他眼里仍然没有她。 这四年,他们虽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可相处的模式甚至不如普通朋友,更别提情侣间的约会和亲热,唯一的一次,还是他喝醉了。 他搂着她,亲着她,却在她耳边呢喃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爱他,愿意委曲求全。 可是宁归晚回来了,她才发现,她和权相濡的这段关系,是多么地岌岌可危。 “恶不恶心啊,好像谁欺负了你似的!”黎漾一脸嫌恶,“权相濡,带上你的小三赶紧滚!少在这恶心人,装可怜给谁看?” 宁轻菡听了,气得脸都白了。 “轻菡!”权相濡又叫了一声,语气更温吞。 宁轻菡指甲掐进手掌,咬牙挤出一句:“对不起。” 话音没落,拎起包转身跑出去。 权相濡留了句“抱歉”,看了眼宁归晚,也走了。 宁归晚嘴边噙着淡淡的笑,置身事外地坐在病床边。 “小晚,别听她胡说,你在奶奶心里,分量比谁都重。”权老夫人怕她受宁轻菡的话影响,攥着她的手温柔宽慰。 宁归晚煞有介事地道:“快一百斤了,分量能不重么?” 权老夫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失笑,宠溺地刮了下宁归晚挺秀的鼻尖:“你这孩子!” 方德容适时开口:“行了老夫人,让宁小姐快去休息吧,你总缠着她说话,累坏了宁小姐,心疼的还不是你?” “是是是,快去吧,小漾也去睡会儿。” 宁归晚这次没再拒绝,打电话跟肖总监请了半天假,和黎漾一道去了休息间。 一米八的双人床,足够两人睡。 黎漾却睡不着,趴在床上撑腮看向宁归晚,“我觉得权相濡对你的态度怪怪的,一直在看你,他私底下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宁归晚闭着眼:“你想多了。” “才不会,他看你的眼神,跟以前分明一样的。”黎漾坚信自己的看法,“你说他既然还喜欢你,当初,为什么要跟陈轻菡在一起?” 黎漾叫不惯宁轻菡,觉得膈应。 宁归晚眼皮微微动了动,到底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很轻也很淡:“不知道。”顿了顿,补充一句:“也不重要。” …… 外面,方德容见两个孩子去了休息间,拿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宁小姐休息下了。 ------题外话------ 看文要收藏,要多多留言。 谢谢小可爱送的道具。 爱你们。 039:梦到我了?(1更) 瑞银集团大会议室,厚重的深红色实木会议桌,高层齐聚。 权御坐在首位,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依然是黑衬衫黑西裤,衬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越发强势冷酷。 哪怕底下坐着的大都是年过半百的集团高层,刚过而立的权御气势上也未输半分。 有些人生来就是领导者,尤其是权御这个年龄,已经有了丰富的阅历,沉淀下来的气场,十分有威慑力。 他低头看手机时,正在发言的副总不自觉停下来配合他的节奏,等他看完了手机,抬手做手势示意继续,副总才再次开口。 权御听得敷衍。 眼前不禁浮现宁归晚精致瑰丽小脸。 哪怕她在笑,笑得那样明艳灿烂,可那样的明媚,浮于表面,她的眼眸深处,藏着的尽是苍白和空洞。 那种从骨子里溢出来的阳光一般的明朗,从她身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权御面色越冷,忽然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看见这一幕,底下的人都暗暗抽了口凉气。 在权总手下干了这么久,所有人都知道,每次权总抽烟,都说明他的心情极度糟糕。 哪怕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会议室气氛莫名有了剑拔弩张的紧绷感,个个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权御在管理上的手段和生意上一样雷厉风行,从来不留情。 …… 这一觉,宁归晚睡得浑浑噩噩。 梦里场景纷杂,走马灯一样,一会儿是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一会儿是权相濡和父亲站在她面前,失望对着她摇头,说她不要脸。 到最后,画面一转,权御淡淡地望着她,语气却很笃定地跟她说:“没做过的事,何必担心他人对你失望。” “宁归晚……” 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那样熟悉。 意识渐渐回笼,睁开眸子,宁归晚微微惊讶。 “御叔叔?”撑着床坐起来,四下一扫,黎漾不在。 家属休息间外也静悄悄的。 权御就坐在床边,深褐色的琉璃目淡且静地凝视她。 宁归晚往后挪了挪,不动声色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偏开的视线落在权御一一尘不染的黑色手工皮鞋上,因为坐着,裤腿微微上提,露出一截黑色的商务袜,这个男人,似乎钟爱黑色。 就在她开小差的间隙,权御忽然伸手,掌心从她额头上滑过。 女孩的肌肤,细腻柔软。 权御低头看了眼掌心的水渍,“做恶梦了?出这么多汗。” 宁归晚眉尖微蹙,“也没有……” “梦到我了?”一语中的。 宁归晚豁然抬头看他:“……”他怎么知道? “我欺负你了?”权御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那双看似平静的琉璃眸中,隐约透着某种兴味。 宁归晚表情有些不自然,心理猜想,可能是自己在睡梦里说了什么话。 权御看着她躲闪的样子,眼底兴味更浓,“你一直叫我的名字,还说……不要……” “不要什么?” 男人一字一句,说得缓又慢,口气像是闲聊,可说出来的话,分明是有意逗弄。 宁归晚脸颊一下子红透。 ------题外话------ 某叔:进了媳妇的梦,甚悦。 040:二表舅那么多钱,不怕卡被刷爆(2更) 宁归晚脸颊一下子红透。 梦到最后,权御把她搂进怀里,要亲她…… 眼眸低垂,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目光忽然被权御搭在床边的大手吸引,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轻轻打着拍子,莫名的,宁归晚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与他的节奏重合,她甚至从那拍子里看出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好心情。 忽然,那拍子停了下来。 宁归晚不自觉屏气,休息室外一阵嘈杂,不过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权老夫人和方德容的声音。 “做这么多检查,把我这老骨头好一顿累。” “检查全面一点,不也叫人放心么?” “小晚跟小漾醒了没?” “应该差不多了吧,都中午了,一会儿家里该送午饭来,要不我先把她俩叫醒?” 听到这,宁归晚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黎漾不在,休息室的门紧闭着,不管什么原因,封闭空间里孤男寡女,都说不过去。 何况……他们之间确实也有些见不得光的。 “你快躲起来……”宁归晚已经顾不上梦境被点破的尴尬,边下床,边搜寻可藏身的地方。 二十几平的休息室,除了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一组沙发,就还有一排壁橱。 只有壁橱勉强可以藏人。 壁橱都有隔层,唯一一个没有隔层的,对权御的身高来说也还是有些不够。 宁归晚轻声打开移门,眼神示意权御藏进去。 权御不但没起身,反而叠起长腿,一派悠闲。 宁归晚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走过去抓住男人臂膀,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谁知,那人顺着她的力道起了身。 “这么怕被人看见跟我在一块?”男人压低嗓音,俯身在她耳边说话,暧昧烫人的气息拂过耳后,宁归晚只觉那块肌肤有电流滑过。 “权奶奶还病着,你也不想她因为这点小事伤神吧?”宁归晚不敢推开他,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就不配合她了。 说话间,门外传来扣门声。 宁归晚目光一紧,连拉带拽,把人拉到壁橱前。 再次,扣门声。 “宁小姐,黎小姐,中午了,醒了吗?”管家方德容的声音。 “哦,醒了。”宁归晚扭头看向门口,努力装作刚睡醒的样子。 权御低头看了看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两只小手,黑色的布料,把女孩纤细的手指衬得白玉一般,指甲透着淡淡的粉。 心念一动,他低头,在女孩太阳穴的位置深深一嗅。 明明轻浮的举止,可他做起来,竟透着股说不上来的迷人魅力。 宁归晚开门时,两颊明显染了两团绯红,发丝也乱了些许,却一点不显狼狈,反而更加妩媚逼人。 方德容怔了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望进休息室里,“黎小姐呢?” “我醒来她就不在。”宁归晚拨了拨脸颊的碎发,扬起的笑容坦荡,“可能出去了吧。” 走出休息室,顺手带上门。 听着那声轻微的门锁声,宁归晚提着的心脏才往下落了落。 外面的人怎么形容她,她都可以不在意。 但她不希望连权奶奶,都对她失望。 只是,她心脏回到胸腔里没多久,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黎漾。 黎漾一脸喜色,臂弯挂着好几个某奢侈品品牌的袋子,医院不远的地方就有商场,很显然,她去扫荡过了。 “二表舅呢?” 一进来,她的眼睛就四处找。 宁归晚心头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克制不住升起来。 果然,黎漾举了举几个袋子,开心地说:“他说我跟小晚昨晚照顾舅姥姥辛苦了,要犒劳我们,给了我一张卡,让我去买点想要的东西,他走了啊?我卡还没给他呢……” 宁归晚尽量笑得平淡,“可能走了吧……” 黎漾也没纠结,欢天喜地地凑到宁归晚身边,“我给你买了条裙子,你去休息间换上,看合不合适?” “……不用了……” “试试啊,不合适下午我们一块去换,顺便再买点别的,二表舅那么多钱,不怕卡被刷爆。” 不是自己的钱,用起来一点不心疼。 黎漾又推又搡地将宁归晚推进休息间,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一面说:“赶紧的,别墨迹,我特意给你选的。” 权老夫人附和:“女孩子是要多买点衣服,就要打扮漂漂亮亮的,阿御的卡你们俩随便刷,别跟他客气。” “……”宁归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色长裙,又看向壁橱。 壁橱门开着,权御两手插兜,挺拔的身躯靠着壁橱门框,凉薄的琉璃目中,带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题外话------ 弱弱的,很小声的:“来波推荐票,来波留言……” 谢谢小可爱送的道具和票票,爱你们。 041:年纪大了点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沉默的气氛中,透着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说不上来因为什么,许是男人的眼神有些烫人,又许是‘藏人’的行为,让她心虚。 直到,黎漾敲门。 “小晚,好了没啊?” 然后是拧门把的声音,没打开,黎漾又拍门:“怎么还锁门啊?里面藏男人啦?” 宁归晚脸色一僵。 权御却似好心情地勾起了嘴角,斜靠壁橱门框的高大身躯越发放松。 门外。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权老夫人听了黎漾的口无遮拦,严肃训斥,“被人听去了,你叫小晚怎么做人?” 黎漾讪笑,吐了吐舌尖,“我开玩笑的嘛……” 听到这,宁归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若现在被发现,更加说不清。 权奶奶该会怎么看她? 门外,权老夫人又说:“你给你二表舅打个电话,问他中午要不要过来一块吃饭。” 黎漾:“哦!” 宁归晚:“……” 祸不单行。 “手机。”她用口型跟权御说话,没发出声音。 权御只看着她,不语。 宁归晚缓缓蹙起眉尖,她不认为权御是没看懂。 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她直接朝男人走过去,略快的脚步显示了内心的急躁。 “手机……” 宁归晚把嗓音压倒最低。 权御俯视女孩扬起的脸蛋,这才不紧不慢伸手进裤兜里拿出手机。 但还没等宁归晚有所反应,黎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机械的震动声在静谧封闭的空间响起,宁归晚心脏顿时跳得飞快,好似被当场抓住的罪犯。 就在她想着外面会不会听见的时候,权御已经滑了接听键。 宁归晚听不见手机里的声音,但却能听见外面传来黎漾的话,权御认真听着,一副随时准备开腔回应的神情。 她抬手按在男人唇上。 男性嗓音浑厚,一开口,外面人说不定就听见了。 到时候,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真是挖坑把自己埋了,倘若一开始就坦然面对,或许不会弄得像现在这样复杂。 换成别的男人,宁归晚不会这么紧张。 但这个男人是权奶奶的亲儿子,权奶奶拿她当亲孙女一样疼爱,哪怕和外人一样以为她坏事做尽,却从未像别人那样看待她,甚至像很多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为她找借口开脱。 如果连权奶奶都对她失望了…… 宁归晚不愿去深想。 指腹的触感柔软温热,宁归晚心尖颤抖,克制不住地想收回手,但她没这么做。 仰脸对上权御看下来的视线,她缓缓摇头,眼神间透着恳求。 权御似乎看了她一会儿,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的手带到自己身后。 宁归晚随着力道往前,跌进男人结实的怀抱。 身躯顿时严丝合缝,扑鼻而来一股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宁归晚身体僵硬着,没有反抗。 但是男人的手臂绕过她的薄背、大掌落在她侧腰的刹那,她还是没忍住,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她穿着高跟鞋,权御依然高出了她一个头,坚硬的下巴正好抵着她的发心,离得近了,宁归晚隐约听见手机里传出黎漾的话:“……二表舅?你在听吗?” 伴着门外传来的声音,宁归晚可谓胆战心惊。 抿了抿唇,宁归晚抬起挂着红裙的那只胳膊,紧紧搂住男人紧实的腰,双手在他后腰交扣。 脸埋在权御心口,从权御的角度看过去,女孩五官柔和乖巧,像极了温软撒娇。 然后,宁归晚就听见门外传来黎漾的声音:“……咦?挂了……” 权老夫人:“阿御怎么说,来还是不来?” 黎漾:“不知道,接通了,但是没说话。” 权老夫人:“再打。” 黎漾:“哦……” 这次,没打通。 “关机了。”黎漾声音里透着不可思议:“二表舅是不是在开会呀……” 方德容:“可能。” 权老夫人:“算了,先不管他,反正也饿不着他,小晚呢?衣服还没换好吗?” 休息室内,宁归晚亲眼瞧着权御把手机关了,提着的心跟着放了下来, 但下一瞬,她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 她想离开男人的怀抱,但搂在腰间的那只手却没有要拿开的意思。 正想着怎么开口,权御忽然俯身。 宁归晚一惊,本能地想躲,却又压制住,她缓缓闭上眸子,甚至抬起了下巴,红唇妩媚,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 果然,吻迟迟没落下来。 胜利的喜悦浮上心头。 宁归晚慢慢睁开眼,瞅见的是一张放大的俊颜,权御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 时间仿佛凝固了,宁归晚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 “小晚,好了没啊?” 黎漾又一次敲门。 权御嘴角忽然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抬手捏住宁归晚尖瘦的下巴,薄唇缓缓移到她耳边,侧脸贴着她的脸颊。 “这么想让我亲你?”气息拂过耳廓,滚烫。 宁归晚:“……” “别急,下次慢慢来。” 言罢,他咬住眼前白嫩小巧的耳垂,力道稍重。 宁归晚触电似的推开他。 权御顺势后退一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红裙。 “小晚,你没事吧?”黎漾长时间得不到回应,语气换上了担忧。 “哦,就好了。”宁归晚尽量使声音听起来平静。 权御把裙子递给她,倒也没要她多说什么,自觉地转过身去,面朝着壁橱的方向。 宁归晚抿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耳垂被咬过的地方,像烧了团火,连带着耳根和脸颊都烫起来。 偏偏眼前这人像是什么都没做,泰然极了。 盯着他又看了一阵,确定他不会再转过来,走去沙发,将裙子搭在扶手上,也转身背对着权御,才抬手去解胸前的衬衫纽扣。 权御两手插着兜,即便站得随意,身姿也挺拔如松,原本云淡风轻的眼神,在无意瞥见壁橱门上的玻璃装饰时,骤然一深。 那上面,正映出一道窈窕勾人的背影…… 某些原始的、本就蠢蠢欲动的东西,在这一刻以不可收拾的速度复苏。 偏开视线,权御掏出烟盒来,抽出一根想要塞进嘴里,却似想起了什么,又放回去,闲着的手重新放进裤兜,拿烟盒的那只手垂落,手指剥开烟盒的盖,又合上,循环往复,似是百无聊赖,又似在借此排解某种情绪。 宁归晚换好了衣服,回头看了看权御的背影,开口:“衣服不大好穿,我马上出来。” 话是对外面人说的,但更多的是在提醒权御。 说话间,她走到了门口。 回头又看了看权御,男人站在那儿,没有转身的意思,宁归晚没多说什么,打开门走出去,反手又把门带上。 “怎么这么久啊?” 黎漾先抱怨,然后眼睛一亮,“我一看见这条裙子,就想到你了,果然合适。” 权老夫人慈爱地笑:“我们小晚穿什么都好看。” 宁归晚弯起红唇,眉间风情内敛,显出几分乖巧羞涩。 “吃饭吧,不然凉了。”家里的佣人已经把午饭送过来,方德容一面说,一面把饭菜摆上桌。 宁归晚走过去帮忙。 黎漾道:“你衣服不换回来吗?” 宁归晚笑了笑,“你送的,当然要穿着了。” 黎漾嘿嘿笑,也没多想。 吃饭时,宁归晚心系休息间里藏着的那位,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饭后,方德容拿着碗去卫生间洗,黎漾吱吱喳喳说话逗老人家开心,宁归晚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削苹果。 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把人都支开。 总不能一直这么藏着。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办法,卫超莲来了。 还带来了个好消息。 给宁归晚物色了个绝对优质的男青年:“乔家老五你知道吧?”这话问的是权老夫人。 权老夫人昨晚就是气急攻心,一口气没缓过来,别的没什么大碍,现在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闻言,她点点头,“屹深啊,知道,他跟阿御关系不错。” “乔家老太年初那会儿就让我给乔屹深牵红线,大半年,我给他介绍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都没成,乔家老太急得都上火了,一天三个电话往我这打,我就跟她提了你家小晚,她没什么意见……” “屹深跟阿御一般大吧?”权老夫人迟疑,不太乐意,“会不会老了点?” 她家小晚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犯得着找个三十多的么? “年纪大会疼人啊,而且做事稳重可靠,这点上那些毛头小子可比不了……”卫超莲牵那么多红线,夸人的嘴皮子十分利索。 权老夫人被她这么一说,动摇了,扭头看向宁归晚:“你觉得怎么样?” 宁归晚摆好果盘,插上果签,递到两位长辈跟前,缓笑道:“年纪确实不合适,社会阅历和圈子不同,只怕没有共同语言。” ------题外话------ 两更合一更。 围绕同一件事,分开看起来麻烦。 我叔还得再躲一会儿,唉,等以后扯证了,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谢谢小可爱们送的票票和道具。 嗯,最后老生常谈的话:“看文要收藏,看完要投推荐票,恩么……” 042:你身边的男人是魔鬼 “年纪是有些不合适,不过找对象还是要看人品,别的不说,单说乔家老五的性格,最是温和,逢人三分笑,这申城就没有不说他一句好的……” 在卫超莲三寸不烂之舌下,权老夫人终究还是同意让宁归晚跟乔屹深见一见。 乔老五她也见过几面,确实是个面善青年。 宁归晚想着卫超莲能早些离开,没再说反对意见的话。 终于把人送进电梯,宁归晚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往回走时,跟身边的黎漾说:“一会儿权奶奶该午休了,正好方管家也闲着,你带她去商场买些东西吧,昨晚她跟来医院照顾权奶奶也很辛苦。” “那你呢?”黎漾看着她。 “我要去趟公司,下午有个会挺重要,你们先去逛,我在这等权奶奶睡着了再走,顺便在叫个阿姨过来,总不能让方管家一人照顾。” 回到病房,宁归晚把这话跟权老夫人一说,权老夫人倒没什么反对意见,几十年优渥的生活,财富对她来说早已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自然不会心疼那点钱。 方德容先是不好意思,最后在宁归晚和权老夫人的热情下也只好答应了。 给家里打了电话,安排个佣人过来,她跟黎漾一块走了。 宁归晚心头压着的石头明显轻了些,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本书,声音轻柔地读给权老夫人听,许久,老人家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权奶奶?”宁归晚轻声唤。 “……” 宁归晚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沉默地看了老人家安稳的睡颜,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去休息间。 敲了下门,打开。 权御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不知道哪来的杂志,宁归晚没有进去,远远的扫了一眼,看见杂志翻开的那页是复杂的线形图。 页眉映着黑体加粗的‘瑞银集团’字样。 瑞银集团成立于建国前,由权老爷子的父亲权善一手创办,最初开办瑞银洋行,从事纺织品生意,建国后,权善敏锐地嗅到地产行业的生机,于是又成立地产和建筑公司,后来陆陆续续成立博彩、航务、旅游及娱乐休闲公司。 到了权老爷子这一代,生意逐渐走向国际,收购加拿大西岸石油公司,投资葡国阿加维博彩公司,斥巨资在越南开设赌场。 而权御接手公司不足五年,将瑞银集团带上了又一个高峰,通过集团控制的航务公司拿下葡国越岛航务公司的主要股权,控制信得集团拿下京城二环一块黄金地段的开发权,建设了京城新一块地标。 申城企业遍地,富豪多如过江之卿,但瑞银集团,始终屹立于金字塔最尖端,报纸、杂志、网络财经新闻,瑞银集团和权御,是每天都会出现的字眼。 也正是清楚这个男人究竟站在怎样的高度,宁归晚对他,除了对长辈的尊敬,还有着一种近乎仰止的情绪。 高山仰止。 高山只能用来仰望。 权御抬眸,深邃的视线看过来的刹那,宁归晚收起满腹思绪,缓缓扬起嘴角,“您可以走了。” 男人神色淡定,一如他分寸不乱的衣着。 随手搁下杂志,他起身,原本敞亮的房间,不知道为何,在他站起来的瞬间,竟有了逼仄和压抑的感觉。 看着权御走过来,宁归晚微微侧身让开。 权御看了看权老夫人熟睡的模样,然后侧头看向身边的小丫头,压低的嗓音,透着迷人的沙哑:“用完就丢?” “……”这话说的,她用什么了? 宁归晚笑,也小声:“那不然呢?” 权御两手插着兜,不慌不忙地勾了勾薄唇,“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宁归晚默。 这人,就连趁火打劫,也要让她主动。 过了一阵,她笑了笑道:“请你吃饭吧。” 权御不置可否,不过也没反对。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浅浅的敲门声,然后,门被推开,是方德容叫过来的阿姨。 看见病房里的权御和宁归晚,阿姨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开口问候。 这两人,一个是权老夫人的亲儿子,一个被权老夫人当亲孙女,同时出现在老人家病床前,也不是什么怪事。 这么想着,可是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她总觉哪里不对劲。 …… 宁归晚跟在权御后面上了电梯,站在他后方,电梯里只有两个人,耳边静得只剩电梯运行的摩擦声。 注意力不自觉被权御垂在腿侧的手指吸引。 一下一下轻点西裤,拍子不紧不慢。 宁归晚记起她在休息间刚醒来时,这个男人也打着同样的拍子,不知道此时,他是不是也如那时一样心情不错。 而他心情不错的根由在哪儿,宁归晚不愿去想。 跟在权御后面从住院部出来,意外地迎面遇到苏粱。 宁归晚本不在意苏粱,也就不在意他母亲曾说了什么,出于礼貌,她想打招呼,只是话刚要说出口,苏粱忽然大叫了一声:“权御!” 声音里难掩悲愤。 他气势汹汹朝着权御而来,却连权御的边都没沾到。 藏在暗处的保镖已经一左一右将他拦了下来。 苏粱挣脱不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权御,情绪激动到失控:“你真狠,用了一个亿,拿走三棱重工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你用手段,逼我父亲辞去董事局主席的职位,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家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权御站在原地,听着对方的指责,并不生气计较,不是他大度,只不过没必要罢了。 “看来生意场的尔虞我诈,不太适合苏公子。” 他淡淡开腔,像死神宣判一个人的死亡,语气透着漠然和不在意。 说完,他抬脚迈开步子。 宁归晚赶紧跟上。 苏粱忽然笑起来,那笑里充满绝望,“是是,是我智谋不如人,轻信了你……” 转眸看见跟在权御后边的宁归晚,他笑容里忽然多了几分诡异,“宁小姐,你身边这个男人是魔鬼,可怕得很,你可要小心一点,别哪天被人一口吞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权御脚步未停,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与苏粱擦肩而过。 宁归晚回头看了眼苏粱。 几天前还意气风发的贵公子,如今,竟宛如丧家之犬。 ------题外话------ 某叔:不怕不怕,我对别人魔鬼,但对你是禽兽。 某晚:…… 某瑶:大白天开车,真的好么? …… 看完来点推荐票,头一次公众期周推荐票进了前一千名,让我多开心几天吧各位…… 什么时候能进前五百……(都别叫醒我,让我多做会儿梦) 043:我看上了,早晚是我的 等权御和宁归晚走远了,展沿和徐怀若才放开苏粱。 展沿手指隔空点了点苏粱的鼻尖,凶神恶煞:“还想在这圈子里混下去,对先生客气点!” 苏粱听了,脸色骤然一变,难看到了极点。 权家建国前就是名门望族,能在时代变革的激流中维持着荣耀不衰,其根基和实力,可想而知。 苏家赖以生存的三棱重工被一夕夺走,便是最好的印证。 在此之前,苏粱并没与权御接触过,只听过一些他做生意手段狠厉的传闻,如今见识到了,方知传闻不假。 冷静下来后,苏粱不禁后悔方才的冲动和不敬。 权御若因此计较起来,只怕他在申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苏少?”神情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他,是道女声。 苏粱回神,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微微皱眉:“您有事?” “听说苏老因为三棱重工的事,气病了?”女人高贵的脸上流露着高不可攀的漠然,哪怕她正在微笑,“对于苏家的事,我深表惋惜……” 苏粱听不懂眼前这个女人的意思,有些警惕:“您这算是在猫哭耗子吗?” 女人笑,递上名片,“这是我的电话,遇到难处,欢迎联络。” …… 黑色库里南匀速行驶在申城拥挤的道路上。 宁归晚想着苏粱落魄的样子,生意场上弱肉强食,没有对错,只有胜者为王。 想得入神,车子停了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权御已经看了她不知多久。 眼神深远,也直白。 宁归晚怔了怔,弯起嘴角,“不好意思,我们走吧……” 下了车,宁归晚才发现车子停在一处巷口,斑驳的白墙红瓦,整齐的法国梧桐,扑面而来一股古朴悠远的岁月气息。 “这是……” 宁归晚没来过这个地方。 权御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进去吧。” 宁归晚:“……” 跟着权御穿过老旧的巷子,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门口站了两个服务员模样的年轻女孩,看见权御,那两女服务员眼神明显变得不一样,隐约间似乎透着几分娇羞。 “权总,您好久没来了。” “老板正好也在……” 相比于两人的热情,权御显得过于冷淡,只是淡淡颔首,风度翩翩。 “还是您常用的包厢吗?” 权御这才开腔,“叫你们老板过来。” 十分钟后,老板左手拿着瓶干红,右手拿着三个高脚杯走进包厢。 看见饭店老板,宁归晚愣了一愣,忍不住转头去看身边镇定从容的男人。 “怎么这个点过来?”乔屹深看了眼宁归晚,笑着拉开权御旁边的椅子,挨个在他和宁归晚面前放了个酒杯。 权御看向乔屹深,淡声:“你最近倒是清闲。” 乔屹深正倒酒,听了这口气,朝他看了一眼,笑:“我清闲又不是一天两天,今天特地提起来,怎么?我得罪你了?” 还带着个姑娘。 乔屹深不由又看了眼宁归晚。 一个满身是非的姑娘。 宁归晚察觉到他深意的目光,转眸看过来,弯唇一笑,格外灿烂,也很坦然:“这家饭店原来是乔先生开的。” 乔屹深似乎怔了一下,旋即也一笑,朝她举了举酒杯,懒懒道:“小打小闹,弄着玩儿,比不上老权,日理万机,日进斗金。” 权御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一口,像是漫不经意地开口:“昨个听说,你家里的小妹又被请家长了?” “……”提起这个,乔屹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满腔无奈:“叛逆期的孩子,真不知该怎么管,说不得骂不得……” 然后,两个单身汉围绕着怎么管孩子展开话题,画风变得有些诡异,不过都是乔屹深在说,权御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听,期间菜陆续上齐,宁归晚安静地小口吃东西。 忽然,一颗剥好的基围虾落在她碗里,余光里,捕捉到收回去的一只男性大手。 她顿了顿,才转头去看权御。 男人没戴手套,骨节清晰的手指沾了油渍,并不显脏,他气定又神闲地一边剥虾一边跟乔屹深说话,动作熟练也矜贵。 乔屹深看向宁归晚的眼神,与先前又有了不同。 他笑着,什么都没说,却让宁归晚渐渐生出些许的不好意思。 “我去下洗手间。”宁归晚起身,找了个借口离开包厢。 等她走了,乔屹深意味深长地笑看着权御,“什么意思?带着小姑娘到我这来撒狗粮?” 权御悠然地将剥好的虾仁放进宁归晚碗里,没看乔屹深,也没说话,像是默认。 “看来老池说的是真的。”乔屹深轻晃高脚杯,酒液猩红,他温润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看似对谁都很和气,可是那份和气带着天生的居高临下。 那是这些公子哥生来就有的架子。 “不过眼下情形,你是还没拿下小姑娘?”乔屹深揶揄,“都被你吓跑了。” 权御轻笑,语气云淡风轻,也笃定:“我看上了,早晚是我的。” 真霸道。 乔屹深看他,“想好了?” 顿了顿,又道:“小姑娘目前的处境,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何况……”他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你家老太太那关,可不好过。” 权老夫人快七十岁,出身过去的大户人家,骨子里有着强烈的人伦观念,她把宁归晚当亲孙女,断然不可能接受孙女变成儿媳。 乔屹深笑得越发愉悦,“老人家身体不好,你可悠着点折腾。” …… 离开的时候,乔屹深把宁归晚和权御送到巷子外。 库里南缓缓启动,宁归晚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乔屹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从卫生间回来后,乔屹深脸上的笑越发叫人不自在。 就像是窥探到了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乔先生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宁归晚收回视线,看向权御。 权御叠着长腿,衬衫领口吃饭的时候解开了,露出两边锁骨,闻言,他沉晦的视线看过来,“是误会吗?” 宁归晚:“……” ------题外话------ 某叔:“我看上了,早晚是我的。” 某瑶:“嗯,早晚是你的,中午是我的。” 某叔:“滚!” 某瑶:“好咧!” …… 这两天有点事,不能二更了,等我后天忙完的,大后天恢复二更,么么哒。 推荐票不要停…… 044: 接下来的路程,宁归晚没再开口,只在任勇问她去哪儿的时候,报出天池集团的名字。 约莫半小时,车子缓缓停在天池集团大门前。 宁归晚平淡地看着权御,说了声再见,推开车门下车。 权御身躯往后,随意地靠着座椅靠背,偏头隔着暗色车玻璃看着她略有些急促的步伐,不禁轻笑,这一刻,男人那双凉薄的琉璃眸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透着几分轻松的愉悦。 …… 宁归晚走进天池集团大堂,正遇到宁溶悦跟宁宏华从电梯方向走过来。 两人身后跟着助理秘书,宁溶悦望着宁宏华说着什么,宁宏华微微侧头听着,不时点头附和,嘴角带着笑,很迁就的模样。 当真是父慈女孝的场景。 宁归晚脚步微微一顿,但是下一瞬,便恢复如常,脸上笑容明媚,带着淡淡的张扬。 “爸。”她先打招呼。 宁宏华看过来的视线,透着严肃,和刚才面对宁溶悦时明显不同。 “怎么到现在才来公司?”整间公司都是宁宏华的,他想知道宁归晚来没来公司,很容易。 甚至,不用他主动询问,也会有人把她没来公司的消息递到他耳朵里。 宁归晚看了眼宁溶悦,才说:“权奶奶住院了。” 宁宏华神色稍微好看了点,仍看着宁归晚:“老太太没什么大碍吧?” “休养两天就出院了。”宁归晚回答。 “嗯。”宁宏华嗯了声,顿了顿,又开口:“老太太疼你,你好好孝顺她。” 宁归晚听了,莞尔一笑:“疼我的人,我自然会好好孝顺。” “……”宁宏华看着她。 接下来是沉默。 宁宏华看着与自己隔了一米距离的女儿,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他没有立刻走开,伫立在那儿,转开视线没在看宁归晚,不知道想什么。 不过沉默并没维持多久,宁溶悦笑着出声,声音轻柔:“爸,维亚科技的负责人已经在等我们了,别让人等太久了。” 宁宏华似乎有些不在状态,没有立刻回应宁溶悦,过了会儿,忽然回神,看了眼宁归晚,没说什么,抬脚从她身侧走过去。 “那我先跟爸去了。”宁溶悦朝宁归晚笑了笑,转身跟上宁宏华。 宁归晚维持的笑容,在那父女俩消失在玻璃门外时,渐渐敛去。 忽然想起一句话来。 世间好物不坚牢,人心易变琉璃脆。 晚上五点半,宁归晚从会议桌上下来,正好接到黎漾的电话。 “小晚,我受伤了……” 黎漾声音带着哭腔,听着惨兮兮的。 宁归晚心下一紧,忙问:“你现在在哪里?” 二十分钟后,宁归晚出现在距离天池不到三公里的一家医院。 晚高峰路上堵得厉害,她是跑过来的。 “小晚……”黎漾坐在清创室的椅子上,左腿膝盖露出来,磨掉了块皮。 护士正准备给她处理伤口。 宁归晚一见这伤情,揪着的心松了松,缓了缓急促的呼吸,伸手戳了下黎漾膝盖上方,没好气:“怎么搞的?” 黎漾撇着嘴,气道:“还不是那个小三!” 宁归晚怔了怔,过了会儿,才说:“你跟宁轻菡打架了?” “谁跟那种人打架!”黎漾不爽地道:“我开车路过这家医院,不小心撞见她跟权相濡在这,腻腻歪歪的,我看着来气……” “所以你就冲上来骂她,然后被她推到,摔成这样?” 宁归晚接过黎漾的话说,像亲眼所见。 黎漾惊讶地瞪大眼,小声:“你怎么知道……啊!” 消毒时棉签擦过伤口,疼得黎漾脸都白了。 宁归晚心疼,将她抱进怀里。 ------题外话------ 今天在外忙了一天,晚上才有时间写一点,少的等我忙完了补给大家。 045:帅得随时勾引小姑娘 “好痛……”黎漾长这么大,没受过什么苦,脸埋在宁归晚怀里哭得十分娇气。 宁归晚抚摸着她的脑袋,“以后别这么冲动。” “我就是来气啊……”黎漾哽咽,闷闷的声音从宁归晚怀里传出来:“权相濡劈腿谁不好,非要劈腿抢你爸爸的人,还有那个陈轻菡,抢你爸爸还不够,还要抢你男朋友,你那么喜欢那个姓权的……” “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 黎漾抬起的泪眼,满是对好友的心疼。 “……”宁归晚拇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脑海中回忆起父亲对自己和对宁溶悦姐妹俩的两种态度。 以及……曾经的那段恋情。 知道她和权相濡交往过的人不多,宁宏华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而他的反应,不是她会不会伤心难过,而是让她离权相濡远一点,不要破坏宁轻菡的婚姻。 抱着黎漾的手臂缓缓收紧,过了会儿,宁归晚慢慢笑起来,声音很轻,显得有些漫不经意,“能被抢走,就说明不是我的,没什么可难过。” “那你不喜欢权相濡了吗?”黎漾泪汪汪问她。 宁归晚笑,语气里有释怀:“早就不喜欢了。” …… 清创室外,权御听到里面传出的对话,停下脚步。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给他向阳的那半侧身躯镀了层金色,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男人的神情凉薄如斯。 他的身后,站着权相濡。 权相濡看着虚掩的白灰色门板,耳边回响着宁归晚那句“早就不喜欢了”,六个字,每个都如有千斤重,狠狠撞在他心上。 权御转身,背对着光源,“去顾好你该顾的人,她们两个,我自会带回。” 权相濡转眸去看眼前这个人,他名义上的二叔。 他被权衡夫妇收养的时候,权御已经被送去加拿大好几年,一直只听过有关这位二叔的一些事,却从未真正认识,直到权御回国,他才认识这位二叔。 也许是年龄和辈分的原因,又许是阅历和地位的缘故,他在权御面前,总有种犯怵的感觉。 就如此刻,权御说话的语气这样平淡,听在他耳朵里,就成了一种命令。 权相濡握了握拳头,不想就这么离开,张嘴正要说话,宁轻菡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叫了声他的名字。 “相濡……”声音里饱含爱恋。 流产后,她身体一直不太舒服,下午的时候尤其严重,打电话叫权相濡陪她来医院做检查,原本权相濡说没空,她就让司机送她来公司,打算让姐姐陪她。 还没到公司,就接到权相濡的电话,他又有空了。 宁轻菡没心机,但不傻,能猜到是姐姐给他母亲打电话了,他母亲叫他抽空陪她的。 即便这样,她也很开心。 让司机在就近的医院停车,等了快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宁轻菡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情之所至,忍不住冲过去抱着他。 却在这时,有人用力将她从权相濡怀里推开,还对她恶言相向。 看清黎漾的脸,宁轻菡就想起宁归晚。 一时气愤,动了手。 权相濡跟她生了气,检查都没陪她去做。 “相濡哥哥……”宁轻菡神情间都是恋爱中小女孩的娇羞,可是在看见权御的刹那,她脸色猛地变了,脚步也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 权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握住门把,开腔对权相濡道:“管好你的女人,你要是管不好,会有人替你管。” 低沉的嗓音,说得轻描淡写,威慑力却是十足。 权相濡脸色变得更难看,宁轻菡也吓得不轻。 这种话若是旁人说,宁轻菡肯定立马怼回去,可说这话的人是权御,跺跺脚整个申城都得跟着波涛汹涌的瑞银老总,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权御说完,却没再看眼前这两小孩。 咔擦—— 轻微的门锁声,将门内门外的人完全阻隔。 过了会儿,宁轻菡走上前,慢慢地、试探地抓住权相濡垂落的手,“相濡哥哥……对不起……” 权相濡看了眼被握住的那只手,轻轻抽出来,“走吧。” 说完,率先走开。 宁轻菡看着他绝情的背影,眼眶一红,低头望着自己的手,眼泪无声掉下来。 四年,石头也该捂热了,可这个男人的心,比那石头还冷。 …… 哭哭啼啼的黎漾听见外面传来二表舅的声音,顿时吓得忘了哭,等看见推门进来的人,不由往宁归晚怀里缩了缩。 “二表舅……”她小声打招呼。 权御黑色西装上衣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五官不带一丝情绪,深褐色的琉璃目尽是冷漠,比这季节更加萧瑟。 黎漾往宁归晚怀里又缩了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 她除了告诉小晚,可谁都没说啊。 权御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叠起长腿,衬衫修身,他这么坐着,腹部布料下显出的身材依然紧实平坦,没有他这个年纪发福的迹象,可见平时也是自律健身的人。 “回来才几天?就惹事。” 淡淡的语气,却让黎漾慌了神,“我没动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啊……”她爸要是知道了,可就有借口抓她回去了。 权御语气更淡:“下不为例。” 黎漾简直感激涕零,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举手点头保证:“嗯嗯!” 宁归晚余光扫到权御搭在腿上的手,手腕戴着黑色商务腕表,完美地烘托出他商务人士的精英气质。 给黎漾处理伤口的小护士,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悄悄红了双颊。 宁归晚看了他一眼,这男人唬弄人的本事一流,招桃花的本事也不小。 “伤口面积虽然不大,但伤得深,回去尽量卧床休息,不要用到膝盖,一会儿找医生开点药,按时清洗伤口换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权御在,小护士交代得尤为详细。 说话时,眼睛时不时瞄向坐在一旁的那个男人,不管是他英气俊美的五官,还是品位感十足的穿着打扮,亦或是身上散发的那股从容不迫的强大气场,都吸引着人忍不住去多看几眼。 忍不住希望,能被他多看一眼。 但始终,权御的注意力没放在那位算得上漂亮的小护士身上,宁归晚注意到她离开的时候眼神透着失望和幽怨,忍不住又看了一脸事不关己的当事人一眼。 “有话说?”权御忽然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宁归晚内心惊了一下,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缓缓一笑,“我去给黎漾拿药,您在这陪她一下吧。” “不要!”黎漾脱口拒绝,“我想跟你一起去拿药……” 她不想单独面对二表舅这张可怕的脸,即便他帅得随时勾引到小姑娘,呜呜…… ------题外话------ 又是忙碌的一天,今晚更的比昨晚多。 所以,推荐票不能停…… 明天要三更呢,补偿给你们,所以,来波留言可好?你们不说话,就感觉没人再看,某瑶很慌…… 046:那时候,她叫他哥哥(1更) 黎漾个头高挑,虽然很苗条,但骨架分量不轻,娇气地提着一条腿,重量全在宁归晚身上,宁归晚有些吃力,挺秀的鼻尖出了层细汗。 权御跟在后面,缓步台转弯时,外面射进来的夕阳一照,女孩子鼻尖的汗晶莹剔透。 湿润的肌肤显得异常细腻白皙,衬得鼻尖下那抹红唇越发娇艳欲滴。 到了一楼,黎漾还想跟去交钱。 权御开腔了:“受伤了就注意休息。”边说边抬下巴朝旁边休息区一指,语气有点冷:“过去坐着等。” 大城市的大医院,哪怕过了下班的点,依然人挤人地忙碌。 交钱的地方都排着队,带着个伤号确实不便,宁归晚扶黎漾过去坐下,“你在这等会儿。” 黎漾内心是拒绝的。 可是瞅见权御看过来的沉沉目光,只得委屈地点点头,走去空着的座位坐下。 权御站在刊架旁边,看着宁归晚谨慎地穿过人群,站在自动缴费机前面排队,有人从她身边挤过,她都会小心避让,不经意间流露着对他人的防备。 忽然想起刚回国的时候。 所有人都防他、怕他,连最亲的人也如是,仿佛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匪徒,要杀人害命。 独独这个小丫头,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笑盈盈的一点也不怕他的模样:“哥哥还记得我吗?我是宁归晚,以前……你经常带我玩儿。” 那时候,她叫他哥哥。 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权御顿了顿,收回思绪和目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看了看来电,是美国那边打来的,他转头跟黎漾说了一句:“好好坐着,别乱走。”而后迈开长腿走去外面听电话。 透过玻璃门,黎漾瞧见他单手插兜,伫立廊柱边上,夕阳下,男人矜贵挺拔。 她动了动腿,想起身去找宁归晚,又想到权御临走那句话,纠结一会儿,噘着嘴一脸不情愿地待在原地等着。 有些无聊,让靠近刊架坐的男士帮她拿份报刊,那人本来有些不耐烦,但抬头看见是位漂亮的年轻女孩,脸色顿时一变,笑眯眯地询问是要周报还是日报。 “日报吧,谢谢。”黎漾笑得甜丝丝。 拿到报纸,她直接翻到娱乐版面。 “……那就麻烦你了……” 还没看清楚内容,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嘈杂的人声传进耳朵里。 然后又听那道声音说:“……如果我妹妹问你,你就说她是没恢复好,以后注意休息就行……” “她要知道自己以后都不能再怀孕,肯定会崩溃……” 听到这,黎漾心里掀起惊涛巨浪。 这声音她认得,是宁溶悦。 抬头朝声源看去,透过刊物间的缝隙,隐约瞧见宁溶悦跟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面对面站在刊架后面,宁溶悦一脸担忧,随手从刊架上拿了本医院内部的杂志,翻开,又合上,重重一叹:“怎么会变得这样严重?” 刊架将近一人高,黎漾又坐着,休息区人很多,宁溶悦心事重重,一时没发现黎漾。 “要我说你们母女仨就是太心软了,宁归晚这都能构成故意伤害,换成是我,必须告到她坐牢!” 那医生跟宁溶悦差不多的年纪,戴着眼镜,头发整齐扎在脑后,一副刚正不阿的正派样。 宁溶悦又一叹:“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妹妹……” “你们拿她当妹妹,她拿你们当姐姐了吗?你看看你的脸,看看轻菡现在这样!”那医生义愤填膺,恨不得自己是法官,给宁归晚判个无期才好。 “好啦,你也别生气,我相信小晚以后不会再犯错,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正好在这的妇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客气什么,我们可是老同学。” 黎漾沉浸在自己听来的惊天消息里,宁溶悦和那医生走了也没注意。 “发什么呆?”宁归晚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黎漾回神,探头探脑四下看了看,拉着宁归晚坐下,抬手捂着嘴,神秘兮兮凑近宁归晚耳朵根:“我刚才……” 把经过说完,黎漾两眼放着光,“你说,如果权相濡知道陈轻菡以后没法给他生孩子,会不会不娶她了?那你不就可以……” 她的意思很明显,宁轻菡凉了,宁归晚就可以趁机夺回权相濡的心。 宁归晚看着黎漾为她筹谋的兴奋样,缓缓皱眉,“你说宁溶悦就在你旁边跟医生说这些话?” 在她印象里,宁溶悦可不是这么马虎的人。 黎漾点头,见宁归晚神色严肃,小心脏跟着一颤,“怎么了?你表情干嘛这么恐怖?” “黎漾。”宁归晚郑重地瞅着黎漾,“这件事你就当从来没听过。” ------题外话------ 一更 047:先管好你自己(2更) 门诊外,权御听完电话,站在台阶上点了根烟,强大的气场让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不自觉退避三舍。 抽了没两口,有人过来跟他搭话,语气分外客气:“权总,大驾光临,怎么不给我个电话?” 权御掀眸看去,来人戴着金框眼镜,一头花白又稀疏的短发梳得一丝不乱,穿着蓝白竖条纹的衬衫,气质斯文,透着书卷气。 “洪院长。”权御有印象,在一些场合见过,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五十多岁的年纪。 “权总到这来探望病人?”医院下午请了位京城的专家来开讲座,刚结束,洪院长正准备带专家去酒店,路过门诊部,一眼看见门诊门口台阶上杵着这么一位大佬。 权御把烟送到唇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薄雾,漫不经心道:“一个小辈受了点伤,带过来处理一下。” “叫什么名字?我跟里面说一声。”洪院长笑着献殷勤,“这个点医院人不少,叫他们尽心点,也给权总节省点时间。” 权御没说话。 视线所及,是宁归晚搀扶黎漾一块走去取药窗口的身影。 女孩跟黎漾一般高,也一般胖瘦,但宁归晚的腰肢更柔软,走动间,裙摆飘逸,那股女性独有的柔媚风情挡也挡不住。 从她身边走过去的男性,没有不回头多看她一眼的。 偏那女孩似毫无所觉。 “不必了。”权御一直到那两人转个弯,消失在视野里,才把视线重新落到洪院长布满皱纹的脸上,“我今天不忙,有的是时间。” 洪院长听得暗暗惊奇。 瑞银集团产业庞大,怎么可能这么闲? 即便闲,也没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小事上,尤其是权御这样惜秒如金的人。 不过他也没不识趣地追问,笑了笑说:“那权总忙,我有点事,就失陪了。” 权御弹了烟灰,手指分明且修长,语气极淡:“不送。” 洪院长又看了几眼眼前这位瑞银老总。 不知怎地,那句不送,总让他觉得是在撵他。 …… 取好药,宁归晚顺嘴道谢,拿药的护士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黎漾整个人都趴在大理石台上,站得十分没规矩,等宁归晚拎上药,直接身体一歪,靠在她身上,胳膊也挂在她肩上。 宁归晚重心不稳,往旁边歪了一下,稳住身形后拿手点了点黎漾脑门:“再摔了可有你疼的。” 黎漾笑嘻嘻。 但是一转身,看见权御就在身后望着这边,黎漾吓了一跳,忙站好,“二表舅,你打完电话了啊?” 权御看着宁归晚因为搀扶黎漾而明显往一侧倾斜的衣领,锁骨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丘壑。 从旁边路过的一个男青年,眼睛一直往那里飘。 权御冷着脸,走过来长臂一伸,把黎漾提小鸡似的提到自己跟前。 动作有些粗鲁,宁归晚见黎漾一脸惊恐,皱眉:“您慢点,她还受着伤。” 权御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锁骨以下,眸若深海,声音冷沉:“先管好你自己。” 宁归晚顺着男人的视线低头,下一瞬,脸上一红,忙拉好领子。 黎漾被二表舅搀扶着,动也不敢动,注意力都在被他攥着的手臂上,连身边两人有些不合规矩的对话都没注意。 “二、二表舅……我想让小晚扶我……”她弱弱提意见。 权御淡淡睨她:“你爸刚才给我打电话,问你的近况。” 黎漾:“……” ------题外话------ 二更 048:看见那个贱人的女儿(3更) 回去的路上,黎漾缩在车门边上,做鹌鹑状。 宁归晚也沉默着,权御坐在她正前方的副驾驶,不经意抬眸,便能看见他发丝整齐的后脑勺,以及露出来的一小截黑色衬衫领子。 男人皮肤偏白皙,在黑色的烘托下,泛着冷感。 快要到权家大宅,权御接到一通电话,手机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宁归晚只听见他用低沉的嗓音回:“我一会儿过去。” 到了地方,他没下车,黎漾挽着宁归晚站在车边,乖巧挥手道别。 权御沉沉的视线从宁归晚脸上扫过,车子很快再次启动。 宁归晚轻轻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天,黎漾就待在宅子里养伤,宁归晚除了陪她,还得去医院陪权老夫人,期间,宁宏华和宁溶悦一块来医院探望过老人家。 权老夫人因为宁宏华婚内出轨的事,对他意见很大,最后冷场收尾。 老人家住院第五天,十月下旬,出院了。 这时候黎漾的膝盖也好得差不多,结了层厚厚的痂。 权老夫人回家的隔天下午,权衡和何芸箐过来看她。 权衡不是权老夫人亲生,关系一向不亲厚,但是面子上还是过得去,晚上权老夫人留了夫妻二人吃晚饭,宁归晚下班过来时,何芸箐正陪着老人家在院子里散步。 权衡坐在夕阳下喝茶,画面还算温馨。 看见宁归晚,何芸箐愣了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温和地笑了笑:“以前你跟小漾就是形影不离,分开四五年,你们的关系比以前更好了。” 黎漾一早就从楼上看见宁归晚的车,小跑着出来,听见这话,当即亲昵地圈住宁归晚的手臂,笑嘻嘻说:“当然了,我们关系最好了。” 何芸箐笑,随手摘下手边一朵金丝菊,另一只手的手指轻抚花瓣,看了眼权衡,然后看向宁归晚,“晚上相濡跟轻菡也过来吃饭,到时候你们多说说话,不管过去什么恩怨,姐妹终究是姐妹,血浓于水。” 宁归晚笑笑,没说话。 权老夫人听见宁轻菡要过来,不悦地皱起眉毛,这件事她事先不知情,也没有把宁宏华的私生女叫来给宁归晚添堵的打算,可多年的修养又让她做不出将人拒之门外的事。 更何况,宁轻菡即将是她继子的儿媳,也算得上是她的孙媳妇。 不过她仍看了看宁归晚,见宁归晚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她家小晚,稳重了。 黎漾也有些不高兴,直白道:“能不能不叫他们两个过来啊?” 何芸箐听了,收回落在权衡身上的视线,低头瞧见手里的花被自己揉得不成样子,漫不经心丢进花丛,嘴边仍是高贵的和蔼的笑:“你以前跟相濡不也玩得挺好吗?现在连见都不愿见了?他得罪过你?” “他……”黎漾开口想说话,宁归晚拉了她一下,“今天药换了吗?” 黎漾顿了一下,才跟上她的思路,“没啊,不是好了,不用换了吗?” “多换几次,好得更快。”宁归晚说着,带黎漾回屋。 何芸箐看了两小孩的背影一会儿,微笑着喃喃说:“她们感情真好。” 权老夫人走累了,方管家扶她回房。 权衡还坐在夕阳里,手执茶杯,半响,都没喝。 分明不在状态的神情。 何芸箐走过去,在圆几另一侧坐下,嘴角仍带着笑,只是那笑,透着几分冷,“怎么,看见那个贱人的女儿,睹人思人?” ------题外话------ 三更结束,推荐票不能停…… 这本书潇湘正在PK,希望小可爱这几天不要养文,积极留言,有评价票可以送,爱你们。 049:申城的首富太太 权衡终是回了神,看都没看身边的妻子一眼,放下茶杯起身。 脸上没有一丝因她那句话而生出的愤怒。 但是那份漠然,比愤怒更伤人。 何芸箐嘴角的笑容消失,视线落在面前那杯茶上,看着一圈圈荡开的波纹,良久,忽地伸手臂一扫,茶杯茶壶滚了一地,茶水溅湿素色裤脚,斑驳刺眼。 …… 卧室内。 宁归晚看了看黎漾受伤的地方,没有给她上药。 “你是不是怕我说出你和权相濡以前交往过的事啊?”黎漾坐在沙发椅上,两手搭着扶手,身体微微前倾,望着宁归晚,“是他劈腿对不起你,你干嘛担心?” 宁归晚放下黎漾阔腿裤的手微微一顿,没抬头,嘴边挽着一抹笑,“你想多了。” “那你干嘛不让我说?一会儿他跟陈轻菡过来吃饭,肯定腻腻歪歪的,你瞧着不膈应吗?” 说着,黎漾眼神一亮,“你还喜欢权相濡,怕那件事对他有影响,对不对?” 宁归晚起身,拢裙坐到黎漾对面的沙发上,裙摆柔软地滑过纤细匀称的小腿,画面旖旎。 她笑得漫不经心:“你真的想多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我只看当下和以后。” 黎漾看了她一会儿,从她脸上确实找不到一点难过的迹象,起身坐到她身边,“你能这样想肯定是最好的,其实我觉得权相濡也没什么好的,不就长得好看点么……” 黎漾说着,忽然想起二表舅来,哼了一声,又道:“好看也没好看过二表舅,要我说,要不是二表舅年纪老点,你喜欢二表舅都比喜欢权相濡强,最起码二表舅钱多,跟二表舅在一块,你就是申城的首富太太了,这名号说出去,多拉风……” 宁归晚:“……” 黎漾脸上流露出一股莫名的兴奋,“到时候你可要养我啊!” 宁归晚站起身,在她脑门上一敲,“想得美!” 说话间,门口响起敲门声。 “表小姐,宁小姐,孙少爷和孙少夫人来了,大太太让我来叫你们下去。” 宁归晚平静:“知道了。” 黎漾撇嘴,“来得真快!” …… 楼下,宁轻菡乖巧地坐在何芸箐旁边,权衡和权老夫人不在,权相濡坐在二人对面,手里端着青釉茶杯。 “这几天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何芸箐拉着宁轻菡的手,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笑意。 宁轻菡在何芸箐面前,总有种硬气不起来的感觉。 这些年天池集团董事长千金的身份,让她身边也围绕了不少讨好奉承的人,可何芸箐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气质,依然让她无法泰然处之。 哪怕何芸箐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医生开了药,休息几天,现在好多了。”宁轻菡手心微微出汗。 何芸箐像是没有察觉,依然笑得和蔼:“巴黎那边的设计师昨天发来你的婚纱设计图,等会儿陪老太太吃完饭,跟我回去一趟,看看喜欢哪个,要是晚了,就住下来。” 宁轻菡内心惊喜,可是转头瞧见神色冷漠的权相濡,火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咬了下嘴唇,她道:“不用了,我爸叫我早点回去,说有事……” “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我想跟儿媳妇说点体己话,他总不会不让。”何芸箐满眼的笑,很喜欢宁轻菡的样子。 宁轻菡嘴角的笑容止不住。 相濡哥哥的心不在她身上,没关系,只要何芸箐支持她,等她成了权家孙少奶奶,成了相濡哥哥的老婆,她相信,总有一天相濡哥哥会看到她对他的爱…… 楼上,黎漾和宁归晚站在护栏处,听见下面温馨的对话,黎漾还是忍不住替好友生气。 “大舅妈什么眼光啊!” 她小声嘀咕。 宁归晚只是淡淡莞尔。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黎漾的声音,权相濡忽然抬头看上来。 瞅见宁归晚的刹那,他的目光忽然凝住了。 “小晚。”何芸箐看见她,笑容愈深,“你晚上回去跟你爸说一声,轻菡去我那住,叫他放心。” “小晚在这住好多天了,不回去。”黎漾脱口道:“让她自己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又不是没在外面睡过,还会不好意思啊?” 黎漾说话很不客气。 “你……”宁轻菡脸都气白了。 她到底是个女孩子,没有没皮没脸到那个程度,当年趁人之危跟权相濡发生关系,又怀了孩子,才成了他的未婚妻这件事,一直都是她的忌讳。 她也一直怕何芸箐和权相濡会因此事看轻她,被黎漾这么堂而皇之地提起,又怒又臊。 “怎么?我说的不对?”黎漾眼神不掩轻蔑,又看了眼权相濡:“渣男!” 宁轻菡当着何芸箐和权相濡的面,敢怒不敢言。 真恨不得撕了黎漾那张讨厌的嘴! 权相濡看着宁归晚,本以为她多少会有反应,可女孩始终微笑着,似乎黎漾说的事,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他曾想象过无数种再见的场景,独独没有这一种。 完全的漠视。 他在她心底,恐怕真的再无半点地位。 曾经趴在他肩头,说将来要在海边举行婚礼的女孩,他终究是弄丢了。 …… 一直到吃饭,权老夫人才从房间里出来,权衡接到一通电话先走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黎漾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洗完手拉门出来,迎面挨了一巴掌。 黎漾没防备,脸被打得偏到一边,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反应过来时,就见宁轻菡怒气冲天地站在她面前。 “黎漾!我从没得罪过你,你却处处跟我作对,什么意思?当我好欺负是吧?”宁轻菡咬紧腮帮,忍了半响的怒气,在这一刻爆发。 黎漾捂着脸,怒气值也噌地飚上去,二话不说,上前揪住宁轻菡的头发。 …… 餐厅里,气氛不暖不冷。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但是那份笑,客套的成分太多。 更像是基于某种原因,维持着面上的和气。 佣人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边喘边说:“不好了!表小姐和孙少奶奶打起来了……” 宁归晚立刻放下筷子起身,担心黎漾吃亏。 权相濡跟着起身。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何芸箐眼底滑过一抹精光。 不紧不慢站起来,脸上却流露担忧,“这俩孩子,也太胡闹了!” …… 宁归晚急急忙忙跑到卫生间,看清眼前景象,松了口气。 黎漾正把宁轻菡按在盥洗台里,水龙头打开,水流急促,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来,宁轻菡拼命挣扎,头发凌乱,上衣湿了大半,狼狈不堪。 “黎漾。” 宁归晚上前想拉开黎漾,“可以了,松手。” 黎漾红着眼眶,不但没松,反而把宁轻菡的脑袋往池子里又按了按,恶狠狠的:“她居然敢掴我脸!从来没人打过我巴掌!” 跟在后面的权相濡进来瞧见这一幕,也一愣,回过神来直接上前拽开黎漾。 他力气大,黎漾轻易就被拉开。 宁轻菡失去支撑,直接滑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妆也花了,头上的水从脸上往下淌,好不凄惨。 “这怎么回事?”何芸箐瞧见宁轻菡惨兮兮的样,当即沉下脸。 “小漾,为什么打人?”权老夫人皱眉问。 ------题外话------ 谢谢小可爱这两天的留言送票送道具的支持,爱你们。 …… 今天一更,明天争取两更,么么哒 050:我昨天是不是闯祸了? 黎漾脸气得通红,手恶狠狠指着宁轻菡:“她就欠打!” “抢人家爸爸不算,还偷偷爬人家男朋友的床,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不让说,你以为谁不知道你那点丑事!” “黎漾!”宁轻菡头发乱糟糟,听了这些话,只觉周围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仿佛一把把小刀子,一层层剥开她的衣服,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有病吧!” 她怒叫,不知道是衣服湿了冷的,还是气的,牙齿打着颤。 “你才有病!”黎漾反唇相讥,“你全家都有病!” 说着,她忽地想起了什么,嘲讽地又道:“你确实有病,陈轻菡,你抢人爸爸抢人男朋友,遭报应了!你知道你以后不能生孩子了吗?这是你的报应!” 这话一出,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变得安静。 安静到死寂。 宁轻菡脸色先是惨白,而后又变得涨红,“你胡说!” “黎漾!”宁归晚一怔之后,也迅速反应过来,握住黎漾胳膊,“别乱说!” 她倒不是怕宁轻菡听了受不了。 而是那天在医院,宁溶悦和医生谈这些私密话的地点总让她觉得不妥当。 “我没乱说!”黎漾不懂宁归晚心里想的,只想着怎么气死宁轻菡,“我亲耳听见陈溶悦和给你看病的医生的谈话,陈溶悦怕你受不住打击,不让医生跟你说实话,还让医生告诉你,你只是没恢复好,让你好好休息。” 听到这,宁轻菡脸色再一次变得惨白。 瞠大的一双眸子里盛满震惊和不敢相信。 给她看病的那名医生,确实这样跟她说的。 其实她不是没有过这方面的担心,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知道流产对女性的伤害到底有多严重,甚至有的人只流产一次,就可能造成终生不孕。 “你骗我……”她唇色都变得苍白,脆弱的样子瞧着倒挺可怜。 黎漾嗤笑,“骗没骗你,你回去问问陈溶悦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懒得再跟宁轻菡纠缠,拉着宁归晚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权相濡,“这也是你的报应,你娶了她,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顿了顿,目光中浮上讥诮:“或者你也可以像你那个亲生父亲一样,找个三流艳星,生个私生子!” 权相濡看着她,眼神黑沉得有些阴郁。 黎漾毫不退缩,又道:“这么说来你们俩还挺般配,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这次说完,黎漾拉着宁归晚就走。 …… 那两人走了,卫生间陷入长久的沉默。 半响,权老夫人皱眉问了一句:“小漾说轻菡抢人男朋友,抢了谁的男朋友?” 黎漾那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宁轻菡抢了宁归晚的男朋友。 但是老人家又不愿相信。 这若是真的,她家小晚当初受了多少委屈? 难怪对这俩姐妹做出那样狠辣的事。 这份委屈,她年轻时候经历过。 在第一段失败的婚姻里。 至今回想,仍忍不住心疼那时候的自己。 何芸箐挪开落在宁轻菡身上的视线,看向权老夫人,笑了一笑:“都是孩子间的小情小爱,而且都过去了……” 这话一说,相当于是承认了。 权老夫人看着何芸箐,面色不悦:“你也知道?” 何芸箐:“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你知道还把这两人叫过来吃饭干什么?” 见权老夫人发怒,方管家赶紧上前扶着她,正要说两句顺气的话,权老夫人却推开方德容。 老人家看了看宁轻菡,最后把视线落在权相濡脸上。 “以后你不用到我这来,我也不需要你尽什么孝心。” “德容,送客!” 言罢,权老夫人撑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管家笑得客气,对何芸箐道:“老夫人在气头上,大太太和孙少爷要不先回去吧?” 何芸箐看了看狼狈又浑噩的宁轻菡,没说什么,转身率先离开。 宁轻菡沉浸在从黎漾那听来的消息,黎漾说的每个字都犹如惊雷一般。 这不可能是真的…… 回神时,她已经坐上了离开权家大宅的车。 何芸箐坐在副驾驶,权相濡在她身边。 “伯母……”她第一反应是何芸箐会不会不再支持她了? 如果真那样,她该怎么办? “黎漾说的不是真的,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没有那么严重,你相信我……” 车内有光亮一闪而过,映亮宁轻菡仓皇无措的脸孔。 何芸箐没有理会她,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冷漠,宁轻菡一直觉得何芸箐并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相处,但这样冷淡的何芸箐,她还是头一次见。 跟往常完全不同。 宁轻菡隐约觉得,这才是真权家长媳该有的样子。 “相濡哥哥……”她又去看权相濡。 权相濡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宁轻菡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从他不理不睬的姿态,已经明白了他的态度。 她隐约意识到,这份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婚姻,终究是要像沙一样散了。 …… 权御今晚有场政局,主角是申城新到任的领导,手机响起来时,他正偏头与身边的人说话。 瞥见手机屏上显示的座机号,男人目光微凝。 与身边人打了声招呼,起身拿上手机去外面接电话。 听筒里传出方管家的声音。 听完那边的叙述,权御眸光渐渐沉下去,深褐色的眼瞳流转着一抹冷光。 “知道了。” 收了线,男人没有立刻回包厢,而是点了根烟站在走廊窗前抽着,夜景迷离,映在男人眼中,衬得那双眸子流光溢彩。 一根烟燃烧到一半,他将余烟揉熄在窗台上,又静默一瞬,抬起手机拨了个号。 “派几个人,盯着那边。” 他没说清楚盯着谁,电话里的人却干脆利落地回了句:“明白。” …… 隔天,宁归晚是被黎漾推醒的。 “小晚,我昨天是不是闯祸了?” 宁归晚眼皮发酸,困得不行,抬手搭在额头上,缓了会儿,才睁眼看向黎漾,饶有兴致的模样:“说说看,觉得自己闯什么祸了?” 黎漾一张俏脸皱着,“你不是不让我把陈轻菡的事告诉别人吗?我昨晚气蒙圈了……” 宁归晚笑笑,“都已经说出去了,你也别有负担。” 051:就这么喜欢相亲? “我才没有负担呢!”黎漾听了宁归晚的话,冷哼,“只要你不怪我就好啦,至于那个陈轻菡,最好大舅妈因此不要她做儿媳妇才好。” “让她也尝尝被喜欢的男人抛弃是什么滋味!” 宁归晚没说什么。 心底隐隐有感觉,这件事不能善了。 但想了想,又想不出什么头绪,索性将事情放在一边。 今天周末,不急着出门上班,黎漾做起事来也磨磨蹭蹭,两人一直到快八点钟才下楼,走到缓步台,听见楼下传来权老夫人生气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好几天前说好的见面,怎么现在又不同意见了?” 权老夫人右手握着座机听筒,左手重重把茶杯砸在圆几上,哪怕她没有很大声嚷嚷,语气里的愤怒显而易见。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听筒里,是卫超莲苦笑的声音,“原本是跟乔夫人说得好好的,可没想到,乔家老五说什么都不愿跟你家小晚见面,说小晚年纪太小了,我好话说尽,实在是没辙了呀……” 权老夫人气道:“我们都没嫌弃他岁数大,他反倒先嫌弃起来了?” “别急啊,表姐,我这不是正给你家小晚重新物色吗……” 卫超莲没说完,权老夫人直接挂了电话。 “真是气死我了!” 权老夫人胸口重重起伏。 黎漾停下脚步,探头朝下面看了看,本以为只有权老夫人在,谁知落地窗前还立着道修长人影。 “妈呀,吓我一跳!”黎漾赶忙缩回脖子,边深呼气边拍胸口。 凑近宁归晚小声说:“二表舅也在家。” 宁归晚没说话。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伫立窗前的那个人,他穿着黑衬衫黑西装裤,腰间勒着黑色皮带,衬衫下摆塞进裤腰里,显得双腿笔直修长。 那个男人忽然转过身来。 他左手执茶托,右手捏着杯柄,手指骨节分明。 看见宁归晚,权御视线听顿住,一边将茶送到薄唇边,一边直白又坦然地注视宁归晚。 黎漾吓得半死,躲到宁归晚身后,“二表舅一直看我做什么?不会是我把陈轻菡揍了,他生气了吧?” 宁归晚收回视线,看向黎漾:“权奶奶在生气,你去哄哄老人家,将功补过。” 黎漾双眼一亮,“好主意!” 然后蹬蹬蹬跑下楼,“舅姥姥,谁惹你生气啦?” 方管家正在给权老夫人顺气,听见黎漾声音,无奈道:“还不是为了宁小姐的婚事,卫老夫人要给宁小姐和乔家五爷牵红线,本来说得好好的这几天安排见面,谁知忽然又变卦。” 宁归晚听到着,忍不住抬眸去看站在窗前的那人,两人视线对上,片刻,宁归晚若无其事地先转开。 耳边,是黎漾的声音:“变卦就变卦呗,申城又不是乔五叔一个单身男青年,我们小晚这么美,舅姥姥还怕她嫁不出去啊?” 权老夫人看着宁归晚。 神情间都是疼爱。 这孩子当年到底遭受了些什么? 她竟一点不知情。 “表小姐说的一点没错。”方管家顺着黎漾的话道:“要我说,把宁小姐嫁给别人,倒不如在自家找个合适的人嫁了,这样以后宁小姐若有不如意的地方,您也能说上两句话。” “要是嫁给外人,您总不好管人家的家务事。” 权老夫人想了想,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家哪有合适的人呐?阿御二叔和三叔家的那几个孙子都结婚了,他四叔家的小孙子盛宇倒是还没结婚,不过比小晚还小上一岁,也不合适……” “四老爷不是还有个小儿子没成家?也就三十三四的年纪,跟乔五爷也差不多大。” “那怎么能行?”权老夫人当即驳回,“小晚得叫阿倾一声六叔,这不是乱了辈分么?” “……”方管家转头看了眼权御。 后者走到窗前的圆几边倒茶,背景映着天光,男人轮廓清晰,脸上的表情却是模糊的。 顿了顿,她看向权老夫人:“宁小姐只是您故友的外孙女,其实哪有什么辈分……” 宁归晚端起佣人倒的茶,小口抿着,茶雾袅袅,给女孩娇丽的容色镀了层朦胧之色,听了权老夫人的话,她笑着打断方官家的话:“权奶奶说得不错,不管怎么样,我也叫他一声六叔,辈分摆在那儿,乱不得。” 权老夫人赞同地点头。 方管家:“……” 权御漫不经心拿杯盖刮着茶中浮沫,听到宁归晚的话,手下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 早饭权老夫人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然后就这么看着宁归晚,许久,终于开口:“小晚,你嫌不嫌弃盛宇比你小一岁啊?” 宁归晚怔了怔。 余光瞥见权御随意搭在桌沿的一条手臂,袖子整齐地卷着,手腕处的钢表尊贵且有品质。 “您安排吧。” 她说:“只要您高兴。” 权老夫人一喜,“那我去安排!” 宁归晚笑。 饭后,黎漾要去逛街,临出门,又要去卫生间。 权家大宅占地面积甚广,前院后院种植许多名贵植物花卉,有专人负责,这会儿,几名园丁正在修剪,宁归晚站在门廊下看着院中阳光明媚的景色,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不禁又想起宁轻菡的事来,一时失神,有人在她旁边停下都没察觉。 等她发现权御,心下一惊,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失态,片刻的怔愣之后缓缓笑起来,“您要出门吗?” 权御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宁归晚又是一惊。 这里人多口杂,言行都得格外注意,尤其是和面前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 暗暗挣扎,却纹丝未能撼动,宁归晚左右看了看,见暂时无人注意这边,又看向权御:“你放手!” 许是真的生气了,她连敬语都没用。 权御感受着掌心的细腻和柔软,忍不住,用拇指摩挲指腹下嫩滑的皮肤。 “这么喜欢相亲?” 男人嗓音压低,沉厚中带着几分沙哑。 宁归晚察觉到他暧昧的小动作,脸颊瞬间烧起来,说不清楚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这不关你的事吧?” 她更加用力挣扎,声音很低:“请你放手!” 052:听你的。 这边的动静,终究是引起了花园里那几个园丁的注意。 瞧见门廊下的一幕,一个个像窥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赶紧低下头屏气凝神,大气儿也不敢出,甚至连手下的动作都放轻了许多。 宁归晚看了看被权御握住的手腕,男人的大手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却让她怎么都挣脱不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抬眸,看向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阳光侧面斜洒在他脸上,半明半暗中,男人的鼻骨显得异常挺拔。 权御忽地慢慢俯下身,宁归晚本能地侧脸躲避,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时,她忍不住往后退,拿包的手推在权御手臂上,一面听见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许再去相亲。” 语气透出几分霸道。 宁归晚后背撞到坚硬的廊柱,上面凸起的浮雕,硌得脊骨生疼。 唇间溢出一声嘤咛。 声儿有些……撩人。 权御眸光一动,将她的手带到自己腰后,撑柱子的那只手改去扶住她的后背,下一秒,宁归晚被他搂进怀里。 “听话,嗯?” 男人的声音越发低沉,一字一字像山谷的钟声,通过耳膜重重敲在宁归晚心上。 宁归晚的手腕还被他握在大掌间,落在他后背的手,紧紧将她禁锢,她的小腹垫在金属皮带扣上。 “小晚!是不是等急了?” 黎漾人没到,声音先来。 宁归晚一怔,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只是没等她有所反应,权御先一步做出反应,松了手。 她正要松口气,男人忽然低下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等她她回过味来,那人已经单手插兜泰然自若地走了,另一只手还抬起来朝她挥了挥,手背对着她。 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宁归晚捏紧了手里的包。 黎漾跑得气喘吁吁,左手捂着肚子,一脸难受样:“好像昨晚受凉了。” 宁归晚收回视线,落在黎漾身上,“还好吧?” “好点了。”黎漾道:“就是……” 话没说完,宁归晚手机忽然响。 “我先接个电话。”宁归晚说着,掏出手机,看见宁家座机的号码,目光缓缓变冷。 “什么事?”声音也透着冷漠。 “三小姐,二小姐自杀了!” …… 周末堵车太严重,快两个小时,宁归晚和黎漾才赶到医院。 这会儿,宁轻菡已经被抢救过来,转到了病房里。 除了她们俩,宁宏华、宁溶悦、云舒,以及何芸箐和权相濡都到齐了。 宁轻菡插着氧气管躺在病床上,脸色比白色床单还苍白上几分,云舒坐在病床边,捂着嘴压抑地抽泣,看见黎漾和宁归晚,她顿了顿,没说什么,只是抽泣的声音更加压抑了。 宁溶悦看着黎漾,温柔的眸子里布满了愤怒,“这下你满意了?” 黎漾唇色也有些苍白,双手紧紧抓着宁归晚手臂,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差点闹出人命…… 宁轻菡是跳了花园里的泳池。 幸好佣人及时发现,把她救了上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哪知道她会这么想不开……” 黎漾小声辩解,可此时此景,怎么听都是狡辩。 “你是千金小姐,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怎么能理解我们这种人的处境有多难?”宁溶悦双目含泪,不知道是为宁轻菡,还是为自己,泪水滑过左脸的疤痕,有种雨打梨花的脆弱。 “我们身份低微,配不上出身高贵的大少爷,没人知道轻菡维系这段婚约有多辛苦,弄成现在这种局面,你叫她怎么受得了?” 说着,她看向何芸箐和权相濡:“我明白轻菡现在的情况,对你们来说很难接受,可是她变成现在这样,不是她的错啊,她流掉的是权家的孩子,你们不能就这么弃她于不顾啊……” 何芸箐沉默。 权相濡也沉默。 宁溶悦又看向宁宏华,声音悲戚:“爸,轻菡真的不能离开相濡,她会死的,你……想想办法吧……” 宁宏华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又看了看伤心欲绝的云舒。 良久,他对何芸箐说:“出去谈谈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宁归晚心头那抹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 想了想,她转头跟黎漾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你干什么去?”黎漾问。 “有点事。”宁归晚安抚地拍了拍黎漾的手,“乖乖等我。” 顿了下,又附到黎漾耳边:“你在这帮我看着点,别让他们出去。” 黎漾似懂非懂,但见宁归晚脸色凝重,只能点点头,小声在她耳边保证:“我知道了,放心吧。” …… 从病房里出来,宁归晚站在门口左右看了数秒,最后选择了左边。 顺着灯光明亮的走廊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转过唯一的弯口,又走了五米左右,眼前是豁然开朗的回廊。 而宁宏华和何芸箐,就站在连接门诊楼和住院大楼的回廊上。 两人选择的地方看似人来人往不够私密,可是来看病的哪个不是心事重重,根本不会有人有闲心偷听两个陌生人交谈什么,而且回廊没有一点遮挡物,就算有人想偷听,也会很快被发现。 隔得有点远,宁归晚听不清那边说了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两人说的,一定会与她有些关系。 她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癖好,但现在,她莫名有种迫切感,正当她想着该如何不动声色靠近那两人,身后忽然有人出声:“偷偷摸摸做什么?” 声音低沉,异常熟悉。 回头,果然看见权御冷峻又俊美的脸孔。 男人单手插兜,垂落腿侧的手指间夹了根香烟,领带整齐的模样,透着股禁欲的气息,缥缈薄雾从他身侧袅袅升起,又给他挺拔健硕的身躯蒙了层说不上来的感觉。 想到先前在大宅门廊下发生的事,她有些不悦,语气不自觉带上疏离与冷淡,“您……” 话没说全,权御夹烟的手忽然攥住她手臂,拉着她躲到墙后。 宁归晚反应过来时,又一次被他抱进怀里。 脸贴着他胸口,肌肉的结实感传来,权御低着头,呼吸时气息都洒在了她的发心。 宁归晚慌忙挣脱开,权御倒也顺势放开了手。 “你究竟想怎样?” 权御点着烟灰,温凉的视线落在她宜娇宜嗔的脸上,“你打算被他们发现你在偷听?” 宁归晚:“……” 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脸上莫名有些热。 “我什么都没听到……”下意识去辩解。 权御吸了口烟。 宁归晚看着空气中幽幽弥漫开的薄雾,皱眉:“医院不让抽烟。” 权御闻言,直接把烟按进旁边的落地烟灰缸里,末了,说了句:“听你的。” 宁归晚:“……” 什么叫听她的? ------题外话------ 我叔跟我晚快领证了。 嗯,加油,御叔叔。 053:父女终决裂1(1更) 被权御这么一搅和,宁归晚自然没听成宁宏华和何芸箐怎么谈的。 在那两人结束交谈回病房前,她先回来,一路上想着权御那暧昧不清的态度,她深深皱起眉头。 想起四年前有段时间,他对自己异常冷漠。 她现在宁愿他还像那时候那样对她。 “……黎漾,你到底想干什么?” 快到病房门口,宁归晚听见宁溶悦不悦的声音,“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我不管,反正你们谁都不能出去!” 黎漾寸步不让。 “我有很重要的事,黎漾你别在这无理取闹!” “我不管……” 黎漾挡在门口,一直到看见宁归晚回来,她才侧身让开。 “小晚,你回来啦?” 宁溶悦应该真有急事,没时间再跟黎漾纠缠,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宁归晚,提着包匆匆离开。 见宁归晚看宁溶悦的背影,黎漾解释道:“她刚才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跟疯了似的要离开。” 宁归晚收回视线,走进病房。 宁轻菡还昏迷着。 云舒坐在病床,边抽泣边在盆子里洗毛巾,拧干后轻轻擦拭宁轻菡的手。 权相濡站在窗前,窗户开着,微风吹动他的发丝。 背影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孤独。 宁归晚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时候他刚被权衡夫妇收养,性格孤僻,满屋子的人都在说笑嬉闹,唯有他形单影只地站在窗前,清瘦单薄的少年眼中,带着厌世的情绪。 像落魄的忧郁的王子。 “相濡,你跟我出来。” 宁宏华和何芸箐结束交谈,也回来了,何芸箐站在门口没进来,跟权相濡说完话,看了眼宁归晚,然后才转身离去。 权相濡缓缓转身,视线温吞地从宁归晚脸上扫过。 没说什么,跟何芸箐出去了。 宁归晚看着宁宏华,顿了顿,终究问出心底的疑惑:“爸,您跟权夫人怎么谈的?” …… 权相濡跟在何芸箐身后,已经猜到养母要跟他说什么,但是亲耳听到,他还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你跟轻菡的婚礼如期举行。” 权相濡静默半响,嗤笑,“说不能让我无后的是你,要继续婚事的也是你,宁董事长许了你什么好处?” 何芸箐没计较养子话里的嘲讽,笑得格外好心情,“天池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权相濡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缺这点股份?” 何芸箐笑。 她是不在意这点股份,但是,有人在意。 …… “你说什么?”宁归晚美眸微瞠,内心翻滚起无法言喻的愤怒,“你要拿公司的股份去维护私生女的婚姻?” “我不同意!” “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 宁归晚眼神冰冷至极,态度强硬得宁宏华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事还轮不到你做主。”他语气冷冷的,“若不是你几次三番伤害轻菡,她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何芸箐的咄咄逼人,宁宏华也是满心不愉,那个女人平时看着挺喜欢宁轻菡,没想到一出事,变脸比谁都快。 054:父女终决裂2(2更) “那是我外公的东西。”宁归晚看着父亲,神情意外地平静。 只是那份平静中,充斥着失望和冷漠。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竭嘶底里的咆哮,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见血:“你如今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外公给你的,没有外公的提携帮助,哪有你今日的财富和地位,而你呢?婚内出轨,把情妇和私生女堂而皇之养在我妈的眼皮底下……” “羞辱她二十多年,伪装得一副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欺骗她那样惨……” “现在你居然要拿我外公留下的东西为你的私生女的婚姻买单,你这般忘恩负义,对得起外公吗? “你闭嘴!”宁宏华抬手打了宁归晚一巴掌。 宁归晚脸偏向一边,白皙的肌肤瞬间肿了起来。 黎漾惊呼:“小晚!” 云舒也吓了一跳,忙放下毛巾,起身走过来,愧疚地抬手想抚摸宁归晚的脸颊,“没事吧?” 宁归晚冷冷地挥开云舒的手,视线透过她和黎漾,看向雷霆暴怒的宁宏华。 缓缓,嘴边溢出一抹嘲讽。 宁宏华像是被刺激到,情绪更加暴躁,手指愤怒地指着宁归晚,“我告诉你宁归晚,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别说百分之十五,就是全给了轻菡,也轮不到你说话!” 宁归晚在这一刻,忽然明白,无论她怎么做,眼前这个人,都不可能再变回原来的父亲。 都说破镜不能重圆,即便重圆,裂痕依旧在。 而宁宏华,连重圆的机会都不愿给。 宁归晚心底仅存的,那点对父爱的期待,终于破灭了。 她可以容忍宁溶悦和宁轻菡霸占她的父亲,她的家,也能忍受外界的流言诽谤,唯独属于外公的、母亲的东西,那两个人,谁都不能碰! 她没有去管疼到麻木的脸颊,定定地看着宁宏华,许久,缓缓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底集满了死灰样的颜色,但是眼角眉梢,却流转着艳丽的妩媚。 有些漫不经心,也有些扎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抬手将耳边落下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语气轻描淡写,“既然宁董事长把话说得这样绝,那也怪不得我鱼死网破了。” “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父亲。” 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父亲。 “我没有你这个,不知检点、蛇蝎心肠的女儿!给我滚!” 情景再现,只是四年前和四年后,说出断绝关系的人,变成了宁归晚。 宁宏华短暂的沉默之后,狠狠踹上敞开的病房门。 嘭地一声巨响,整个楼层都抖了抖。 “滚了就别再回来!” 走廊里,宁归晚脚步未停,黎漾跟在她后面,很是担忧:“小晚,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不该嘴快说那些话刺激陈轻菡,不然她不会自杀,你爸也不会把公司股份给她,你也……” “跟你没关系。” 电梯门口,宁归晚抬手按了下行键,开口打断黎漾的絮叨。 黎漾看着她。 宁归晚浓密的睫毛垂着,遮掩了眼底的情绪,但黎漾从她身上,感受到无尽的冰冷。 “小晚……”黎漾从没见过这样的宁归晚,不由握住她的手,“你还好吗?” 宁归晚掀起睫毛,转头看过来。 嘴角慢慢弯起一抹笑。 但是那笑,浮于表面。 “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小晚……” “你先回去吧。” 055:你喜不喜欢?(3更) 坐电梯到一楼,黎漾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宁归晚说自己有事,但黎漾走了之后,她却坐在住院大楼大门旁的花坛边上,什么事都没做。 阳光下,她左脸上手指印十分明显。 “权先生,请你一定要救救轻菡,没有相濡,她会活不下去的……” 忽然传来宁溶悦的声音。 宁归晚从满腹思绪中抽离,循声看去,便见权御单手插兜信步走下住院大楼门口的台阶,金色阳光落满他全身,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 后面跟着保镖助理,而宁溶悦,被一名保镖拦在距离权御的两米之外。 宁溶悦眼里有着不甘心。 她有朋友在这家医院上班,朋友告诉她看见权御和宁归晚在一起,让她注意这点。 朋友的本意是怕宁归晚攀附上申城这位首富,从而对她们姐妹做什么不利的事。 而宁溶悦想的却是,她想见一见权御,想跟他说两句话。 权御到这来是探望住院的老友,宁溶悦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做梦都想见的人。 她比宁归晚大了六岁,小时候,因为原父陈炳德是宁家司机的关系,跟着去过很多次权家大宅。 宁归晚跟在权御后面当小尾巴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十二岁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默默地对那个长的俊美非凡的少年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后来权御出国,她躲在被窝里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回。 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视线从不曾停留在她身上? “权先生……”那时候她只是司机保姆的女儿,自卑让她像个丑小鸭,不敢去靠近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 现在,她是天池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跟宁归晚有着一样的身份,甚至比她更尊贵,因为她受宁宏华信任和宠爱。 可是…… 宁溶悦抚摸左脸,指腹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悔恨不已。 是不是她太丑的缘故? “我知道相濡听你的话,请你跟他说说,不要放弃轻菡……轻菡是为他流了两个孩子才伤了身体,他若真的解除婚约,传出去,外面的人怎么看权家?对你和瑞银集团也会有不好的影响……” 宁溶悦的话忽然停顿住。 因为面前的男人停了下来,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一处。 顺着他的目光,宁溶悦看见似笑非笑瞅着她的宁归晚。 像是被人撞破了秘密,宁溶悦脸色一下子变了,尴尬地笑了笑,先打招呼:“小晚,你怎么在这?” 宁归晚笑意渐浓。 左脸红肿的五指印没损了她的容貌,反而添了一抹楚楚可怜的味道。 “你妹妹要知道她昏迷的时候,你这个当姐姐的这么为她奔波,她一定非常感动。” 宁溶悦神情局促,但很快恢复镇定,温柔地笑着:“只要为了轻菡好,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两人说话间,权御已经走到宁归晚面前。 权御伸手,修长指尖捏住宁归晚下巴,抬起:“怎么回事?” 宁溶悦见状,脸上的笑难以维持。 宁归晚嗅到男人手指上的烟味。 她应该躲开。 但她没有,反而笑得风情万种,“御叔叔是在关心我吗?” 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极了蓄意撩拨。 权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高深莫测的眼神,仿佛已经看穿她的小心思。 宁归晚坦然回视,并不怕他洞察出什么。 “跟我来。” 放开手,权御说了一句。 宁归晚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却还是起了身,余光注意到宁溶悦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的脸色,她一反常态地挽住权御的胳膊。 权御低头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臂的嫩白小手,目光微沉,不过最终没说什么。 宁溶悦站在原地,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手指狠狠收紧,攥得包都变了形。 “这么多年,还没死心?”身后,传来一道妖娆性感的女声。 宁溶悦知道是谁,没回头,也没说话。 那性感女声又说,语气极尽嘲讽:“一个毁了容貌的私生女,要懂点自知之明。” 宁溶悦终于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女人有一张妩媚的脸,但是她的妩媚,与宁归晚截然不同。 宁归晚的妩媚中透着艳丽和高贵,而眼前这个女人,妩媚中带着性感,尤其是那张饱满红眼的嘴唇,看一眼,就能让人产生邪念。 宁溶悦冷冷地看着她,反唇相讥:“你又好到哪里去?为了名利出卖朋友,现在,也不过是娱乐圈被人玩烂的花瓶。” 女人脸色一变。 …… “我有点别的事,就不陪您了。”离开宁溶悦的视野,宁归晚立刻抽回手。 权御停下脚步,低头看她,片刻,沉沉开腔:“怎么?利用完就丢?” “……”宁归晚没有看他,视线落在门诊楼被掀来撩去的门帘上。 “无话可说了?”男人的声音似笑非笑。 宁归晚抬头,对上他透出兴味的眼神,又转开,缓缓笑:“没想到宁溶悦喜欢御叔叔。” 原本只是怀疑,但是刚才,她确定了。 “那你呢?”权御忽然靠近,长臂一展勾住女孩纤细的腰肢,将人整个收进怀中。 他俯身在她耳边:“别人喜不喜欢都不要紧,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 暧昧烫人的话落进耳中,宁归晚整个背都僵硬了。 心跳砰砰砰加快速度,她双手抵着权御胸口,眼神却不见半点凌乱,“权奶奶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御叔叔?” 这话似乎回答了他的问题,但又不是那么回事。 权御放在她腰侧的手缓缓收紧。 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小丫头却跟他装傻充愣。 ------题外话------ 三更结束。 推荐票不能停…… 谢谢小可爱近期送的道具、票票以及打赏。 某瑶尽量请快点,么么哒。 056:以后我会一直在(1更) 宁归晚抬头回视权御的目光,笑得格外淡定。 僵持良久,权御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放开宁归晚,他往旁边走开两步,点上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抽着,一面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沉晦莫测。 宁归晚站了一会儿,想要再次提出离开,权御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先一步握上她的手腕。 …… 权盛宇刚做完一台五个小时的小手术,这会儿正抱着一碗面吸溜得欢,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抬头瞅见面无表情的二堂叔,嘴里那口面条忘了咀嚼就咽了下去,嘴一抹站起身,“二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边说,边掸了掸沙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再抬头,赫然瞧见权御身后还跟着个低头垂眸的美女。 这可是稀罕事。 他家这位二堂叔回国的这些年,洁身自好得紧,冲着首富名头要飞蛾扑火的女人不计其数,却从不见权御身边有过女人。 权盛宇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宁归晚察觉到打量的视线,抬眸看过来,目光冷淡清雅,但是缓缓笑起来时,又明艳无伦,莫可逼视。 权盛宇愣了一愣,已经认出面前这美人是谁。 他曾与她就读过同一所中学,对这位有着‘艳赛五台山’美名的宁大小姐耳闻颇多。 八九十年代那会儿,香港有个艳名远播的女星,被媒体冠以‘靓绝五台山’的称号。 宁归晚的外公在世时,对宁归晚极致宠爱,时常带她出席各种盛大场合,又因池家与权家关系密切,媒体对宁归晚各种追捧,用‘艳赛五台山’来赞誉她比香港那位女星更加貌美。 那时候宁归晚没有完全长开,美则美矣,但身上那股稚气和单纯,压不住这样高的美誉。 但现在…… 权盛宇忍不住又看了眼宁归晚,只见女孩肌肤雪白,红唇极妍,软腰有风情,眉梢有妩媚,他见过的美人无数,但眼前这一位,着实难得一见。 “好看吗?”权御冷冷开腔。 “好看……”权盛宇下意识脱口,反应过来,瞧见权御凌厉的眼神,虎躯一震,忙正色,“二叔找我所为何事?” 权御看向宁归晚的脸。 权盛宇顺着他的视线,恍然大悟,打电话给护士站,叫人送冰袋过来。 没多久,有人敲门。 接过小护士手里的冰袋,权盛宇很上道地把冰袋递给了权御。 权御抬手接住,眼睛看着他,“没事做?” “……”权盛宇愣了会儿,反应过来,“有事有事。”端上那碗面,“我现在就去忙,二叔自便。” 还体贴地带上办公室的门。 门外。 权盛宇没立刻走,端着面,耳朵贴在门上打算听墙角。 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一下。 扭头,瞧见展沿冷酷的脸孔。 “你干什么?”展沿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权盛宇含着金汤匙出生,二十来年顺风顺水,除了莫名其妙怕那位掌管瑞银集团的二堂叔,谁他都没放在眼里,包括家里老子,何况眼前这个小保镖。 笑眯眯勾住展沿肩膀,满眼八卦:“你给我个实话,你家先生,是不是跟宁家那小妖精好上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谁先追的谁?” 展沿冷冷地拿开勾搭自己肩膀的手,“不知道。” “你整天跟着二叔,怎么可能不知道?”权盛宇不信。 展沿两腿叉开一步距离,双手背在身后,一尊神一样守卫主人的领地。 权盛宇:“……” 门内。 权御将冰袋轻轻触碰宁归晚脸颊,白皙肌肤上的红肿,触目惊心。 宁归晚两次要求自己来无果后,索性不管他了,自顾自思考起事情,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回神,对上的是权御深邃又烫人的眼神。 “可以了吧……” 宁归晚微微偏了偏视线。 权御拿开冰袋,抬手,食指的指背轻触女孩脸蛋。 触感冰凉细腻。 红肿确实消减了些。 “还疼吗?” 男人声音低沉,似乎透着心疼。 宁归晚淡淡笑,“还好。” “你父亲打的?” 闻言,宁归晚睫毛微颤,抬眸时,眼中只剩笑意:“我已经没有父亲了。” 这句话,她说的平静又云淡风轻。 可权御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却像是看进了她的内心。 那里涌动着难过、彷徨和心灰意冷。 他放下冰袋,将面前的女孩抱进怀里,大手轻握住她的后颈,温热的感觉穿透肌肤,传递到四肢百骸。 “不要怕,以后我会一直在。” 057:妈咪(2更) 宁归晚压下想要挣脱的念头,双手在腿上握成拳,紧紧抓住裙摆。 脑海中浮现的是四年前,在照片上看到的权相濡和宁轻菡亲密的画面。 胃里翻腾,神经紧绷,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 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排斥所有异性的接触,那让她觉得无比恶心,尤其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我知道。”但是开口的声音,那样平静,“您和权奶奶,会一直对我好。” …… 宁溶悦失魂落魄回到妹妹病房门口,听见里面传出云舒和宁宏华的争吵。 “……你到底要伤害小晚到什么时候?”云舒细气的声调里充满愧疚,“听霜知道你这么对小晚,她该多难过?” “那你要我怎么做?眼睁睁看着轻菡失去性命?”宁宏华也很烦躁,“你就舍得?” 云舒低低抽泣,宁溶悦听得出她哭得纠结又痛苦。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云舒因为哽咽,说得含糊不清,“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跟你来申城,更不该答应让你认溶悦和轻菡做女儿,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这是老天给她们的惩罚……” “妈……”宁溶悦及时推开门,脸上挂着柔和的笑:“你们吵什么呢?轻菡还没醒,别把她吵醒了。” 云舒看了眼宁溶悦,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坐在病床边握着宁轻菡的手,伤心地落泪。 宁溶悦看了会儿母亲,然后看向宁宏华。 “我在楼下看见小晚了,她状态似乎不太好,发生什么了?” “以后不许提她!”宁宏华余怒未消,“以后我没那个女儿!” 宁溶悦惊讶地张着嘴,似乎被这个消息震惊到。 过了会儿,她说:“爸,你这是何必呢?她怎么说都是你的亲生女儿,虽然做错一些事,但血浓于水,你不该不认她。” “我给她打个电话,叫她回来,你们好好谈谈,父女哪有隔夜仇?” “不许给她打!”宁宏华沉着脸。 “爸……”宁溶悦还想劝。 宁宏华摆摆手,不耐烦:“你在这陪轻菡,我有些事要处理。” 目送他离开,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宁溶悦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弧度。 …… 从医院出来,权御带宁归晚去了就近的一家饭店吃了午饭。 吃完,已经下午一点多钟。 宁归晚没再要权御送,自己沿着树影斑驳的人行道慢慢走着。 权御站在饭店门口,看着女孩的背影渐行渐远,眸中暗影沉浮。 良久,他缓缓开腔:“约宁宏华。” …… 一家大型集团,在其运营的过程中,不可能一点错误不犯。 美国那边有这样一些公司,专门曝光那些在美国上市的中国企业的经营错误,在那些企业股价暴跌过程中,谋取利益。 一直到日落西山,宁归晚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越洋号码。 “丘吉尔先生。”她说着英文,语气听不出情绪,“麻烦你告诉库洛克先生,关于天池集团的事,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你想通了?”手机里,传出性感的男音,典型的伦敦腔。 “你知道的,库洛克做空的公司,要么摘牌,要么停牌,无一幸免,我记得你曾说过,天池集团是你外公留下的产业。” 宁归晚此时正坐在天池集团对面的咖啡馆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天池集团大楼上大气的LOGO。 脑海中忽然浮现权御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库洛克先生太顺风顺水了,也是时候让他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么有信心?”温斯顿.丘吉尔的笑声传来,“既如此,就听你的。” 顿了一顿,他又说:“你不在的这些天,艾拉很想你,你要跟她说话吗?” 宁归晚听见艾拉的名字,收回落在对面大楼的目光,嘴边的笑,多了些温暖,“好啊。” 没一会儿,手机里传出嫩生生的小女童音:“妈咪……” ------题外话------ 推荐票不能停…… …… 我晚是清白的,放心 058:来自权御的警告 “妈咪,你为什么不回家?艾拉好想你……” 软糯的小声音,透着对宁归晚的依归晚心都化了,美眸中绽放出不一样的光芒,语气也变得温柔:“妈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妈咪有时间了,就回去看艾拉好不好?” “妈咪,米修生病了,斯蒂文医生给它打针了,米修好可怜……” 米修是一只斑点狗。 “那你要好好照顾米修,等妈咪回去了,给你们做好吃的。” “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 宁宏华回到公司,让秘书叫来法务部经理。 “董事长,您找我?” 法务部经理时讯进来后,站在大班桌前。 宁宏华坐在老板椅上,右手端着杯茶,抬左手示意了下沙发,“坐吧。” 时讯走过去坐下,听见宁宏华说:“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你去做。”没有停顿,他接着又道:“帮我准备分股份转让合同。” “股份转让?”时讯有些意外,“您是要……” 他的话没说完,宁宏华桌上的座机响了。 抬手示意时讯安静,拿起听筒:“喂?” “董事长。”听筒里传出秘书的声音,“瑞银集团权总的助理打电话来,约您晚上在山川酒店吃饭,但是晚上您和佳木建材的老总有约,您看……” “权御?”宁宏华想了片刻,开口:“打电话给佳木建材那边,吃饭时间改明晚。” 秘书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那我现在就回复权总那边。” 挂了电话,宁宏华没有立刻继续先前的话题,而是在想,权御约他会有什么事。 天池集团最初的经营范围是对外贸易,宁宏华参与管理之后,逐步把公司带进房地产和建筑行业,这十年来在全国乃至北美留下了不少建筑。 池奋强在世时,与瑞银集团旗下的地产集团曾合作开发过大型地产项目。 池奋强离世后,两家企业的合作关系逐步淡化,虽说没在明面上竞争过,但怎么说,两家企业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董事长……”时讯的话打断了宁宏华的思路。 宁宏华放下茶杯,点了根烟。 抽了几口,他交代:“股份转让合同的事,你亲自着手,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时讯不解其意,却也没多问,点头:“明白。” 宁宏华摆摆手,“去忙吧,准备好了送到我面前。” “是。” 时讯出去后带上了门。 宁宏华久久地看着合上的门板。 耳边似乎还回响宁归晚的声声控诉。 “没有外公的提携和帮助,哪有你今日的身份和地位?” 继而,近三十年听到的那些议论纷至沓来。 “他不就是娶了个千金,攀上高枝了么?说白了,就是个吃软饭的,真给我们男人丢脸!” “能吃上软饭也是本事,这碗饭可不是谁随便都能吃的,豁不下那脸皮,还真不行。” …… “那就是池家的倒插门女婿,也就那张脸能看吧,真不知道池小姐看上他什么。” “肯定有过人之处啊,要么在嘴上,要么在床上……” 心照不宣,哄然大笑。 …… 宁宏华夹烟的手微抖,香烟滤嘴被手指夹得扁了。 光鲜亮丽的外衣之下,藏着的却是无尽的嘲讽,来自故友同学,来自这个圈子里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 …… 晚上七点,山川饭店,宁宏华跟着服务员走进权御定的包厢。 喝到第五杯茶的时候,权御才姗姗来迟。 包厢门被推开的时候,宁宏华下意识站起了身,竟是恭迎的姿态。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不仅仅取决于年龄。 申城的上流圈也分三六九等,权家的地位,远不是宁宏华所能比肩,尤其是池奋强去世之后,他这个外婿,哪怕有天池集团做后盾,也只能徘徊在上流阶层的边缘。 “权总。”宁宏华给权御倒了杯茶,客气地递到他面前,面前这个小了自己二十来岁的青年有着强大的气场。 那是手握巨大资源和财富,油然而生的一种底气,这样的底气会让他不管面对什么人,做什么事,都格外从容平静。 “不知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权御端起那杯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才把视线正儿八经落在宁宏华脸上。 “听闻,宁董事长最近家事不顺?” 宁宏华顿了顿,没想到他会提起自己的家务事。 “最近是发生了不少事。”宁宏华摸不准权御提这个什么意思,他和权衡夫妇有过节,肯定不会是为了权衡夫妇来的。 “都是孩子间的一些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权御嘴边噙着笑,但那笑,浮于表面,眼中一片冰冷,“解决方式就是父女决裂?” “……”宁宏华倒不奇怪他怎么知道此事,因为当时黎漾也在场。 只是奇怪,权御到底想说什么。 没等宁宏华想出头绪,只听权御又说:“霜姐死了,你就把对她的恨加在女儿身上,宁董事长管理天池集团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奖惩分明?” 宁宏华脸色猛地变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权御,“你都知道什么?” …… 从山川酒店出来,宁宏华脑门汗津津的。 他一直知道权御做生意的手段凌厉,有些时候甚至不够君子,但没想到,权御的消息渠道也是这样厉害。 那样隐蔽的事权御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池听霜背叛过宁宏华。 这是宁宏华最不能忍受的耻辱。 这件事只有四个人知道,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三个都不会说出去,权御是怎么知道的? 瑞银这位现任老总,当真是不简单。 秋夜凄凉,宁宏华坐在车里,开着窗,凉风袭来,吹不散内心的混乱。 从来没想到竟会有第五个人知道那件事。 宁宏华沉着脸看向不断倒退的夜景。 耳边响起权御最后对他的警告,“要想这件事隐于人后,对你的亲生女儿客气点。” …… 权御回到权家大宅,刚九点不到。 权老夫人已经睡下了,宁归晚做好两杯芒果奶昔正要端楼上去,接到宁宏华的电话。 她迟疑了片刻,才接听:“什么事?”语气极冷。 “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宁宏华声音显得僵硬,说出来的话,让宁归晚诧异:“你说的不错,公司是你外公留下,我不该随意给外人,何芸箐那边,我会再去谈。” 一直到收了线,宁归晚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宁宏华这个转变,太过突兀。 正出神,权御单手扶着腰带从玄关走过来,他今天穿的是件立领衬衫,西装敞开,有着一种随心的休闲感。 瞧见宁归晚,男人开口,嗓音里透着几分温和:“还没睡?” 宁归晚端着托盘,眨了眨长睫,缓缓笑,灯光下,她白得通透,“黎漾想喝奶昔……”顿了顿,“御叔叔要喝吗?” 说话间,权御已经走到跟前。 听言,抬手从托盘上端起一杯,喝了一口,眼眸半眯尝了尝味,然后给出中肯的评价:“还不错。” ------题外话------ 今天一更。 顶锅遁走…… 059:天池集团被做空 宁归晚又做了一杯芒果奶昔。 料理搅拌机嗡鸣的运作声中,她微微走神。 宁宏华忽然转变态度,实在有些不对劲。 正胡思乱想,身后贴上来一具身躯,端着搅拌杯的手也被人握进掌心。 宁归晚回神,低头,奶昔已经溢出了玻璃杯。 “做事总这么不专心?”耳边,响起男人低迷的声线。 权御一手握住宁归晚的手,另一手搭着流理台边缘,呈现出把宁归晚圈在自己和流理台之间的姿势。 但是两人的身体,却没有挨到一起。 握着宁归晚的手带着她将搅拌杯放置在台子上,权御便收回了手。 看起来似乎只是见她把奶昔洒在台子上,出手帮个忙而已。 宁归晚倒不好说什么,笑了下,拿抹布将台子清理干净,一面道:“想到一些事,走神了。” 有手机震动声,很短暂的一下。 权御掏出裤袋里的手机,低头看了眼,又放回去,视线重新落在宁归晚脸上。 女孩大约洗完澡没多久,头发松松卷卷地垂在肩上,低头清理台面时发丝遮掩了大半张侧脸,只有挺秀的鼻尖若隐若现。 她穿了件红色吊带睡裙,异常合身,做着大多数女人都会做的事,却格外优雅迷人。 宁归晚知道那人在看着自己,只当不知,空气静得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样凝固的气氛,总叫人不自在的。 整理好流理台,她将新做的奶昔放到托盘上,转身时,笑容十分坦然平淡,“黎漾还在等我,先上去了。” 权御冷眼看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宁归晚没再耽搁,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心弦莫名其妙绷得很紧。 一直到走出厨房,踏上楼梯,身体才完全放松,靠着扶手站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上楼。 …… “……干什么呀?我才不要去接他!”宁归晚推开门,听见黎漾赌气的声音,“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在舅姥姥家过得挺好,也不想回去!” “怎么了?”黎漾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手机也扔到一边,宁归晚放下托盘,递给她一杯奶昔,问。 黎漾气呼呼:“那个老男人来申城出差,明天到,我爸居然叫我去接他!” “我才不要!肯定又老又丑,谁去接谁是傻子!” 宁归晚对此不好说话。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世。 “不早了,喝了就睡吧。” “气死了,睡不着!” 结果,说睡不着的人很快打起了鼾,宁归晚却没法入睡。 库洛克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明天,只怕天池集团要迎来一场暴风雨。 宁宏华晚上说的话,并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他居然生出将公司股份给私生女当嫁妆的打算,宁归晚心里有了一种迫切的危机感。 她必须尽快拿到天池集团的控制权。 …… 翌日一早,浓云密布,连天气似乎都预示着今天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宁归晚照常起床,收拾一番和黎漾下楼吃饭。 早饭桌上,权老夫人再次说起宁归晚相亲的事,老人家昨天已经从黎漾嘴里听到了宁轻菡自杀以及她的自杀引发的一系列后续。 更坚定了要给宁归晚找个好婆家的想法。 “我昨天已经跟盛宇他爸妈沟通过了,过两天他妈妈带盛宇到家里来吃饭。” 权御也在,听到这话,抬眸看向宁归晚,目光沉沉。 宁归晚什么都没说。 权御站起身,也没说什么,直接走出餐厅,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渐渐远去。 十点半,宁归晚正陪着老人家听戏,老式唱片里正飘出那句缠绵哀怨的‘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她手机响了。 来电的是任小菲。 宁归晚接了,若无其事地“喂”了一声。 “宁经理,你快来公司一趟!” 任小菲声音紧迫。 宁归晚起身走到外面,“发生什么了?” “我们公司被美国浑水盯上了!”任小菲道:“今早浑水发布针对天池的做空报告,质疑我们的财务状况,说我们经营利润存在不实,还说我们的采购部存在以次充好,赚差价谋取私利,我们在北美建的几处大楼安全风险较大……” “早上开盘到现在,不到两小时,股价跌了百分之二十,高层正召开紧急会议,公司乱成一团了……” “肖总监让我打电话叫你回来开会……” 天上静静飞过几只鸟,宁归晚嘴角挂着淡笑,“我已经辞职了,辞职信昨晚就发到了肖总的邮箱,你提醒他看一看。” “为什么?”任小菲一顿,很意外。 宁归晚道:“不过你放心,我很快会重新回去。”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中午,天池集团的股价收跌百分之十至15美元,午后,天池集团发公告主动停止股票买卖,称注意到了媒体的报道,将发布澄清报道。 一时间,天池集团成了暴风雨的中心点,国内外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隔天上午,天池集团发布公告,强烈否认浑水公司在报道中的指控,认为有关指控不准确并有误导性。 几乎是在天池集团公告发布的同一世间,浑水在媒体上公开了天池集团采购部经理与建材供货商之间达成私下交易的协议书,以及天池集团在北美开发的部分大楼检验不合格证明。 一时间,国内外媒体哗然。 这简直狠狠打了天池集团一个大耳光。 在铁一样的证据面前,天池集团先前的公告,就成了狡辩和掩盖事实。 纽交所强制停止天池集团股票上市交易。 嘭——! 一只烟灰缸重重砸在陈东的脸上。 宁宏华气急败坏,手指隔空狠狠点着陈东,“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玩阴阳合同,美国那边的政府部门你都能打通,不合格的大楼你给我弄个验收合格的证明回来,真是好本事!” “现在被摘牌了,你高兴了?” “说!还有谁跟你一起做的这些事!” 以陈东一人,哪有这遮天的本事。 陈东冷汗涔涔,手脚抖得筛糠似的。 却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不跟我说是吧?那就去跟警察说!” 没多久,陈东被警方带走了。 一路上,围观的人很多,陈东双眼焦急地在人群里搜索,看见宁溶悦,他眼神一亮,张嘴似乎想说话,宁溶悦却头一转,走了。 回到办公司,宁溶悦强撑的最后一口气用尽。 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她脸色发白,额头都是冷汗,拿手机拨号的手都是抖的,耳边嗡嗡响,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电话接通,她迫不及待:“事情败露了,陈东已经被警察带走调查,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你不是说不会被发现吗?为什么浑水公司会有那份协议?陈东要是供出我,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慌什么。”手机里,传出的女音冷漠,从容,高高在上。 宁溶悦听了对方冷淡的声调,得到安抚似的,平静下来,“你有办法?” “知道什么叫,弃车保帅?” ------题外话------ 再顶锅遁走…… 060:捷足先登 “弃车保帅?”宁溶悦怔忪片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迟疑道:“这是犯法,陈东怎么可能愿意抗下所有事?” 手机里沉默。 对方什么都没说,却似乎有一股冷气从那头传来,宁溶悦越发没底。 过了许久,手机里才再度传来冷漠无情的女声:“愚蠢。” 宁溶悦脸色不好看。 “这点小事都要我教你怎么做。”女人说,声调又缓又慢:“你跟你那个妹妹,还真是半斤八两。” 宁溶悦扶在沙发上的手,缓缓收紧,指甲在沙发的真皮表面留下四道抓痕,但是她说出口的话,却是谨慎的,透着几分讨好:“是是,我有今日,都仰仗您的指点。” 那女人冷冷一哼,道:“别说这些好听话,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心里骂我,你唯一比你妹妹强的地方,就是戏演得真,心也够狠。” “……” “陈东的儿子明年要参加高考,不过他那儿子不省心,成绩一塌糊涂,我想他肯定愿意用自己几年自由,换他儿子一个光明的前途。” …… 事态愈演愈烈。 天池集团被纽交所强制摘牌后,美国那边的律师团就开始起诉天池集团,一旦那边起诉成功,天池集团将面临一笔巨额赔偿。 天池集团管理层焦头烂额的同时,股东们也安耐不住了,纷纷聚集到公司来,要求公司给个明确的解决方案。 只是没等这边商讨出有效的方案,祸不单行,天池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建设的一座大桥发生坍塌,所幸事故发生在后半夜,未造成人员伤亡。 这件事一出,让天池集团彻底戴实了豆腐渣工程的帽子。 也因此,一个多月前刚拿到手的基建项目,也泡汤了。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两天之内。 曾经辉煌一时的天池集团,运数似乎用尽了。 第三天,天池集团发了封道歉信,接着又发公告,回应了集团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但是美国媒体和律师团并不买账,天池集团的处境岌岌可危。 在这危机时刻,最恐慌的莫过于那些股东。 一旦天池集团宣布破产,他们手里的股份就都会变成一张废纸。 白玉宫,包厢里,宁归晚嘴角挂着淡笑,将一份股份转让合同推到金吉祥面前。 金吉祥没有仔细去看协议内容,而是将视线落在宁归晚脸上。 他觉得有意思。 记得宁归晚回国后第一次进公司,眼神里带着几分初出茅庐的天真和单纯,答应接受基建项目的招标,更是毫无经验和心计,但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可以用一鸣惊人来形容,自己在她找上门的时候没有拒绝她,也因为她在那场招标中的出色表现。 此时,这个女孩的脸上退去那份似是而非的,尽是看透尔虞我诈的成熟和通透。 两个来月的时间,能让一个人这么快成长? 答案是否定的。 越想,金吉祥越觉宁归晚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藏得这样深,岂会是寻常之辈。 他笑了笑:“你是觉得我急着脱手股份,还是有把握带公司闯过这一关?” 天池若是闯不过这一关,股份就是废纸,没人会话巨款买一堆废纸回去。 宁归晚笑着,不卑不亢,没有正面回答:“即便天池集团没有经历这么一遭,我出的价,也远超它的价值,不管将来结局怎么样,您都不吃亏。” 金吉祥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协议上。 看到那串数字,他笑了,“公司运转正常的时候,也没人出这么高的价来收购股份,这会儿出事了,一个两个争着来出高价。” “……”宁归晚笑容一顿,蹙眉:“金叔这话什么意思?” 金吉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说:“另外几个大股东你不必约他们出来了,我想他们手里的股份,应该都已经不在了。” 宁归晚心底一沉,“有人捷足先登?” 眼神转冷:“谁?” …… 从白玉宫出来,宁归晚接到权老夫人的电话。 “小晚,忙完了吗?中午盛宇和他妈妈来家里吃饭,你别忘了早点回来哈!” 宁归晚心里情绪翻滚着,应付得心不在焉:“我正准备回去。” 路上有点堵,她驾着车,龟速行驶。 脑中想着金吉祥嘴里说出的那个答案。 瑞银老总。 权御。 她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够快了,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权御大肆收购天池集团的股份做什么?想借机吞了这块肉? 正走神,后面一辆车没刹住,追尾了。 宁归晚脑袋撞在方向盘上,不重,等她回过神来,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已经过来道歉。 对方态度诚恳,宁归晚下车看了看情况,并不严重,也就没计较,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走保险—— “小晚?”号码没拨出去,先听见一道熟悉的、带着性感音质的女声。 宁归晚手指顿了片刻,抬头,意料之中瞅见一张熟悉的容颜。 张紫妍,她中学时代的密友,现在是娱乐圈小有名气的女星,四年过去,很多人,很多事,都变了,曾经受气包一样的小女孩,如今满脸都写着性感和世故。 “小晚,你不认识我了吗?” 张紫妍脸上带着久别从逢的喜悦,伸手想握宁归晚的手,“知道你回国后,我一直想找你,可你一直不回我的信息,我又不敢……” 宁归晚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碰触。 莞尔一笑,静静回视:“我也挺忙的。” 张紫妍脸上滑过一抹受伤,“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怪我胆小怕事,那晚没有及时站出来救你……” “我后悔了,小晚,我真的很后悔……” “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给我补偿的机会好不好,我以后……我……” “过去的没必要再提。”宁归晚开口打断张紫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她转身上了车。 “妍姐,你怎么会认识她啊,她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不是娱乐圈的人,那绯闻比娱乐圈的明星还多……” 张紫妍身边的小助理见她被冷落,本意想说两句话讨她欢心。 谁知,张紫妍转头冷冷地看过来,“闭嘴!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撕了你的嘴!” …… 路上碰到张紫妍,只是一个小插曲,宁归晚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回到权家大宅,黎漾正蹲在院子里逗弄不知道哪来的一只法牛,看见宁归晚过来,黎漾抱起那只丑萌的小东西跑过来,“小晚你看三胖,好丑啊……哈哈……” 宁归晚停车的时候看到了权御的车,抬手摸了摸法牛的狗脑袋,似不经意问:“御叔叔在家?” “啊?不在啊。”黎漾回得心不在焉,“九点多的时候他回来过一趟,不过没待多久被人接走了,说有人约他骑马。” “骑马?” “嗯,去了东方马术俱乐部,他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一张会员卡,说我要是想去玩,拿着卡可以随便玩。”黎漾抬头看向宁归晚,“要不下午我们也去骑马?” ------题外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推荐票不能停…… 061:相亲对象是二堂叔的女人(1更) “要不下午我们也去骑马?” 黎漾看向宁归晚,双眼发亮:“反正你不用去上班,在家待着也无聊。” 宁归晚想了下,点头,微笑:“也好。” 两人正说着,方管家走过来,“老夫人叫你们俩进去呢。” “哦,这就去。”黎漾应了一句,看着方德容先转头走向廊檐,才凑到宁归晚耳边,“你真要跟权盛宇相亲啊?” 宁归晚笑看着她,“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吧……”黎漾挠着法牛的下巴,迟疑一下,道:“我就是觉得可惜,你这美貌,应该做首富太太,而不是跟权盛宇那个臭小子姐弟恋,然后给自己养个儿子……” 宁归晚戳了下黎漾脑袋,“我看你是想找张终身饭票吧。” “这种玩笑别再说,被权奶奶听见,不好。” “我没开玩笑,我真觉得你跟二表舅特般配,简直郎财女貌!” …… 客厅里,权老夫人和权盛宇的母亲夏安秀正聊到天池的事。 权老夫人完全是与外界不通的调养生息的状态,一时有些怔忪:“那你的意思,天池集团这次挺不过去了?” “除非有金融机构融资,不过就目前情况,融资也很有可能打水漂,没有哪家金融机构愿意做这稳赔不赚的买卖……”权盛宇父亲做媒体的,曾在家提过一嘴,夏安秀也只是拾人牙慧。 权老夫人听完,心下很是沉重。 宁归晚的外婆年轻时没少在天池集团上花心血,好友的心血即将成为泡影,她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沉默许久,权老夫人的思绪忽然又回到这次的相亲事件上来,她看着夏安秀,“就算天池集团倒了,小晚仍是最疼爱的孩子,以后我也没了,还有阿御呢。” 夏安秀立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笑道:“婶婶用心疼爱的孩子,自然是好的,虽犯过一些错,但有句话说的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权老夫人手握瑞银集团百分之八的股份。 她这么疼宁归晚,到时候,肯定要给一些做嫁妆。 夏安秀低头喝茶,垂下的眼帘遮掩了眼中那抹贪念。 权老爷子接手瑞银的时候,另外几个兄弟只一人分得百分之三的股份,且只有分红权。 这些年眼看着权老爷子这一脉风光无限,几个叔伯旁支岂能个个甘心。 “三舅妈,你家三胖可爱死了!”黎漾一进来,就高声嚷嚷,声调里满是不知愁滋味的轻快。 夏安秀和权老夫人同时看过来。 却都没将视线落在黎漾身上。 宁归晚穿了件黑色交领连衣裙,长直脚踝,脚下一双室内拖,身材仍显高瘦。 长发整齐扎在脑后,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娇丽明艳的眉眼透出几分冷色。 “都说女大十八变,小晚出落得真是越来越楚楚动人了。”夏安秀放下茶杯,招了下手,“小晚,快过来让四婶婶仔细瞧瞧。” 客厅里一派其乐融融。 “盛宇上午有台支架手术,手术完了就来,小晚可别怪他迟到啊。”夏安秀笑眯眯的,只要宁归晚以后安分过日子,以前做过什么,她还真可以不计较。 宁归晚笑:“我不也刚回来?四婶婶都没怪我不敬长辈呢。” “哈哈……”夏安秀听了,笑出声,扭头看向权老夫人:“你家小晚真会说话。” 一直到快十二点,权盛宇才开着车姗姗来迟。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地进来,“叔奶奶,是不是想我啦?” 活力四射的大男孩,总叫人喜欢。 权老夫人呵呵笑,“是好久没瞧见你了。” 夏安秀却是白了他一眼,“这么久才来,好意思嬉皮笑脸。” “我也不想,不是我那个病人忽然不行了,要提前手术,我肯定早早就来了。”权盛宇接过佣人递来的茶杯,眼睛扫向旁边的黎漾和宁归晚,除了这两个人,没有别的年轻姑娘。 “不是说叔奶奶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人呢?比我来得还晚?” 说完,他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屁颠颠端着茶杯到宁归晚身边,热情友好打招呼:“宁小姐也在啊。” 夏安秀见此,笑道:“看来你们已经见过了。” “前几天是刚见过……”权盛宇接话,只是说着,忽然嗅到一丝不对劲。 转头瞅向亲妈,“你什么意思?” 他亲妈只告诉他叔奶奶要给他介绍对象,盛情难却,让他务必抽个时间过来吃顿饭,他没打算这么快结婚,不过是不忍母亲为难,才答应下来,所以没问女方具体信息,他亲妈也没说。 权盛宇心里不好的预感蹭蹭往外冒,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夏安秀笑眯着一双眼,“既然你们已经见过,我就不多介绍了,以后好好相处,感情慢慢培养……” “噗,咳咳……”权盛宇被嘴里那口茶呛到。 万万没想到,他一时脑热答应的相亲,对象居然是他二堂叔的女人! 太惊悚了。 这要是被二堂叔知道了,不得剥他一层皮? ------题外话------ 某不怕死的宇:该不该告诉叔奶奶,宁小姐在跟二叔交往?告诉,不告诉,告诉,不告诉……好纠结…… …… 推荐票不能停 062:宁小姐正和二堂叔交往(2更) “叔奶奶要给我介绍的女朋友是……她?” 权盛宇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不可思议地指着宁归晚。 “这怎么能行?” 夏安秀脸沉下来,“怎么不行?小晚这么漂亮,还能委屈你不成?” 权老夫人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黎漾小脾气一下子被点爆,拍开权盛宇的手指,拿眼斜他:“好好说话啊,不然让三胖咬你!” “真的不行……” 权盛宇看向宁归晚。 那天她和二堂叔到他的办公室,虽没什么亲密举止,但二堂叔那样的男人,能纡尊降贵亲自陪人去医院,已经很说明问题。 还把他撵出去,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想不叫人想歪都难。 想到这,权盛宇再次开口,说出的话,惊雷一般:“宁小姐正和二堂叔交往,我怎么能跟她相亲呢?” 一时间,所有视线雨点似的齐刷刷落到宁归晚身上,震惊的,意外的,气氛凝固,落针可闻。 宁归晚没想到权盛宇会说这样的话。 正想着怎么拆招,听见夏安秀训斥的声音:“你胡说什么!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话是这般说,可是她看向宁归晚的眼神,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宁归晚在外的风评,不是没这种可能。 权御的身份地位,想要上位的女人多如过江之卿。 再说,男人都好色。 尤其是宁归晚这样难得一见的美色,主动送上门,没几个男人能把持住。 思及此,夏安秀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一开始若不是想着能利用宁归晚从权老夫人手里弄到瑞银股份,她不会同意让儿子跟这种名声的女人相亲。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夏安秀的话转移到权盛宇脸上。 权盛宇见权老夫人脸色不大对劲,不好把话说得太肯定,老人家身体一向不好,若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那心狠手辣的二堂叔还是得剥他一层皮。 “我其实也不太确定……”斟酌了下措辞,权盛宇道:“就是三天前,二堂叔带宁小姐到我办公室来,宁小姐脸上不知怎么肿了,我叫护士送冰袋过来,二堂叔亲手帮她敷冰袋,挺亲密的,我以为两人在交往呢……” 前半段是真的,后半段,半猜半胡诌。 一时间,众人视线再次聚集到宁归晚身上。 黎漾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兴奋,她紧紧抓着宁归晚胳膊,眼睛里的光亮得惊人,仿佛找到了可以吃终身的饭票,“小晚,你什么时候跟二表舅这么好了?” “权医生误会了。”宁归晚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面色平静地打断黎漾,看了眼甩完锅一身轻的权盛宇,“御叔叔带我去医院,不过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被你这么一说,倒是浪费了御叔叔一番好意。” 权老夫人得到当事人的否认,脸色才好了点,严肃开口:“不确定的事,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小晚和阿御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她相信宁归晚不会做出格的事。 权老夫人将权盛宇说这番不着调的话的原因,归结为他不愿跟宁归晚有什么发展,故意为之罢了。 之后,老人家没再说撮合两个孩子的话。 夏安秀岂能看不出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说了好些好话,老太太要么笑笑不接,要么岔开话题,到最后夏安秀也不说了,吃完午饭,便带着儿子告辞。 这场相亲,闹剧一般收场。 夏安秀出门都是专车司机,权盛宇自己开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大宅,权盛宇赶紧掏出手机向二堂叔邀功。 听完宁归晚那番义正言辞的解释,他确定了一件事。 二堂舅还没搞定人家小姑娘。 被他这么一搅和,没准是个契机,等二堂舅把人追到手,也许一高兴,就给他的研究所投点小钱钱。 ------题外话------ 某不怕死的宇:二叔,满意我说的话不? 某御:呵呵…… …… 后面还有一更,不过要晚点发,大家可以明天来看。 推荐票不能停。 书城的小可爱动动手指,给个五星好评啊,书城那边正在PK呢,写文这么久,书城PK从来没过过,桑心…… 063:(3更) 东方马术俱乐部。 装潢奢华的餐厅内,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今天是老友聚会,除了权御、乔屹深、池正郡,还有一个身穿黑色对襟唐装的男人。 三十二三的年纪,喉结底下的盘扣系紧,两只手肘随意搭着桌沿,袖口金线绣着龙腾祥云图案,禁欲又儒雅。 “朗君事办完了,打算明天就回去,还是多待几天?”池正郡喝完一口酒,开口问。 那个穿对襟唐装的男人叫顾朗君,年幼随着父母移民新加坡,虽在国外长大,对中国风的东西却有着偏爱。 这几个人在美国念大学的时候熟起来,毕业多年,仍维持着那份情谊。 顾朗君梳着商务人士偏爱的大背头,两鬓头发剪短,露出宽阔的额头,脸部线条硬朗,眉骨长得有些奇特,明明没有皱眉,眉心却显出浅浅的‘川’字,平添几分严肃和不好亲近。 “晚上七点的航班。”他开口,声音比一般男士更加粗厚:“总公司那边出了点事。” 池正郡道:“什么时候把总公司搬来申城,咱们可以想聚就聚。” 顾朗君:“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正说着,权御手机震动起来。 乔屹深朝他看了眼,笑:“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就属老权最忙,吃个饭,已经接几通电话了?” 权御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一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黎漾打来的。 说要跟宁归晚来骑马玩,问他还在不在这。 挂了电话,权御站在风口里吹了会儿冷风,酒气散了不少。 视野里一片广袤草地,望不到边,远远有两匹马驰骋而来,一直到能看清马背上坐着的人长什么模样,权御才收回视线,低头点开手机的通话记录。 黎漾之前,打电话来的是权盛宇。 权盛宇在权老夫人面前说的那些话,像投入湖里的一颗小石子,激起短暂一片浪花,很快归于沉寂。 这是权御早就料到的。 但同样的,权盛宇那番话,也像一针预防针。 权御往下翻了几页,看到卫超莲的号码。 拨出去,寥寥几句便又挂了电话。 再回到餐厅包厢,池正郡正在打趣顾朗君:“听说你家里给你找的小未婚妻嫌弃你离过婚,还又老又丑,气得离家出走了?” 顾朗君对此倒无所谓,声音粗厚:“长辈的一厢情愿罢了,作不得数。” 池正郡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权御,“不把人追回去?以后结了婚,还可以跟老权互相探讨一下。” 顾朗君抬眼看池正郡,“探讨?” “探讨一下女儿怎么养,哈哈……”池正郡对老友老牛吃嫩草,抱的看笑话的心态,年纪的差距可以带来很多的矛盾,未来这两人鸡飞狗跳的生活,可以预见得到。 …… 东方马术俱乐部在建在城郊的生态园内,黎漾开车载着宁归晚到的时候,已经下午快两点钟。 之前给权御打电话问他还在不在那里,不过是试探,她才不要和二表舅一块玩呢! 得到二表舅那句:“我有朋友在这,你们自己玩。”她才跟宁归晚过来。 两人换上马术服和马靴,戴上头盔,去马房挑马。 黎漾挑了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宁归晚心思不在这个上,随手指了下白马旁边那匹枣红色的。 两人第一次来,只能在带护栏的小场地练习,教练絮絮叨叨讲了很多技巧和安全知识,宁归晚的目光忍不住落向不远处广袤的草地。 有好几个人在恣意驰骋,不过并没有她此刻特别想见的人。 心底不可避免地微微失落。 陪黎漾骑了两圈,宁归晚兴致全无,摘下头盔:“我去下洗手间。” 黎漾兴致正高,敷衍地摆摆手。 宁归晚从卫生间出来,没有回去,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吹风,在英国读书时的舍友宋长峰打来电话时,她数完远处那几排树,一百六十八棵。 “今天才看到天池集团的事,你还好吗?” 宁归晚神情懒懒的,“嗯,挺好。” “要我帮忙吗?我有个同事,他认识浑水公司的人……” “不用了长峰。”宁归晚打断他的好意,“祸福相依,这对天池来说未必就是件坏事。” 说话间,她瞅见远处地平线疾驰而来一匹黑马。 宋长峰沉默。 过了会儿,他再度开口:“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许你可以去找……” 宋长峰后面的话,宁归晚没听清。 那匹黑马跑到近处,马背上的人不是权御,又是谁? 男人勒紧缰绳,黑马扬蹄嘶叫。 宁归晚愣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在马背上,居然能这般迷人。 这一个瞬间,仿佛变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男人英姿煞爽,阳光给他镀了层金边,英伦风的马术服勾勒着挺拔伟岸的身躯,恍惚间宛如中世纪走出来的绅士贵族,醇厚优雅。 “归晚,你在听我说话吗?” 手机里,宋长峰得不到回应,提高声音。 宁归晚猛然惊醒,看见权御将缰绳递给工作人员,自己走向另一边,忙结束通话:“我有点事,下次再聊。” 挂了电话,她从就近的一扇门出去,朝权御奔去。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心底,有着丝丝缕缕的喜悦。 “御叔叔……”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权御才停下脚步。 转身。 身后的女孩因为跑得太急而喘息着,双颊晕着一层绯红,美眸清亮。 她抬手剥开被汗粘黏在脸颊的头发,笑容里竟透着几分欢喜来,“我有话跟您说,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题外话------ 推荐票不能停,收藏也不要停 064: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起了我的主意?(1更) 阳光下,女孩仰着脸,鼻尖的汗珠剔透,这样的光线和距离,竟也看不到她脸上一点瑕疵,皮肤好得能掐出水。 紧身的马裤,包裹着一双匀称纤细的长腿。 权御微低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朝不远处的休息区指了下,“你过去等我,我换件衣服。” …… 观景台上,池正郡倚着栏杆,手拿望远镜,姿态散漫:“得,老权是不会回来了,被小姑娘半路给截了。” 乔屹深和顾朗君在下棋,闻言,乔屹深头也不抬:“你那小外甥女?” “这你都猜得出来?”池正郡闭着一只眼,边偷窥边道:“我那外甥女可不小,都22了,到了能下手的年纪。” 说着,他笑容深意:“天池集团落难,她这时候找上老权,不知道抱的什么居心。” 乔屹深掀眸看过来,“你怕她算计老权?” “说不好。”池正郡收了望远镜搁到一边,拿起果盘里的一颗金桔漫不经心剥着皮,“咱们老权现在是美色当前难自持,就怕他玩了十几年鹰,最后被一只小麻雀啄了眼。” …… 宁归晚在休息区坐着,喝完一盏茶,权御便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男人换下马术服,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装裤,袖子卷着,领口也没系,显得随意,单手在裤袋里一步步走来,不急不躁的,仿佛宁归晚的出现,在他预料和计划之中,所以格外淡定从容。 等人走到跟前,在她对面坐下,宁归晚才发现他沐浴过了。 有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飘来。 “找我何事?”权御拎茶壶要给自己倒茶。 宁归晚忙接过茶壶,翻过一只干净的茶杯,倒满,然后起身递到权御面前。 姿态透出几分讨好。 权御的视线从青釉茶杯,转移到托着杯身的三根粉白手指,顿了顿,接过来喝了一口。 宁归晚把手收回腿上,在桌底下蹭了蹭被男人无意碰到的指背,眼睛却带笑,看着他说:“我早上见过金叔了。” 权御也瞅着她,没说话,等着她往下说。 “他说您出高价收购了他手里所有的天池股份。”宁归晚道:“天池集团有几十年历史,根基不浅,突逢变故,很多人等着分而食之,生意场本就弱肉强食,无可厚非,不过……” “天池集团是我外公留下的产业,我希望御叔叔能将手里的股份转让给我,价格方面,肯定不会让您吃亏。” 权御垂着眼,阳光落在他挺拔的眉骨,“你打算给多少?” 这话像是松口了,宁归晚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开口说:“在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十。” 权御没有说可或不可,看着她,目光深邃,过了会儿,再度开腔,声音不辨喜怒:“你想控股天池?” 宁归晚对此,倒没想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大肆收购股份,不也是同样的目的? “几个大股东手里的股份加起来,不及宁宏华二分之一,想要控股,着重点还在你父亲那头。”权御靠着椅背,手指托着茶杯,上好的青釉花色,将男人的手指衬得格外好看。 “这两天想约你父亲出去的电话恐怕打爆了他的手机,你有把握争得过?” 宁归晚视线不由被他的手吸引。 指甲宽而修长,泛着健康的粉色。 “所以还想借御叔叔的势。”宁归晚视线顺着男人手臂,最终落到那双深褐色琉璃眸上,他的双眼皮褶皱清晰深刻。 “我想借瑞银集团的名头一用。”她说:“在天池集团败诉时,注资控股。” 美国律师团已经以天池集团损害股民利益及危害公民人身安全为由,起诉天池集团,一场官司即将打响。 其结果,显而易见。 从浑水公司放出天池集团商业违规的实锤,天池集团在这场战役中就已经宣告失败。 听了宁归晚的话,权御直起身躯,俯身向前。 离得近了,宁归晚看清他根根睫毛,那样长。 他有一双迷人的桃花眼。 若不是眼中凉薄太盛,那该是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眸。 宁归晚在他的目光下渐渐有了无所遁形的感觉,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不十分合理,这是她计划让库洛克对天池集团下手的那个下午,苦苦想出来的一条路。 天池集团陷入这样的丑闻风波,即便撑过一口气去,以后的路也会很难走,但如果有了瑞银集团做后盾…… 宁归晚眼神左右飘了飘,想着该怎么开口才能打破此时尴尬的局面,却听见权御先开口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起了我的主意?” ------题外话------ 某叔: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在打我的主意? 某晚:…… 某叔:我允许。 某晚:…… 某瑶:真不要脸! …… 后面还有,嗯,还有…… 065:你,给得起?(2更) 宁归晚明白他话里表达的意思。 可是…… 听起来却有股难以形容的暧昧,但偏偏,男人眼神依旧,不见半分挑逗风流,像在说一件正经事。 他近来对她似乎都这么‘规矩’了。 又超出正常关系一些,这个超出也很有分寸,让她揪不到实在错处。 宁归晚拎起茶壶,给权御的杯子倒满,一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御叔叔若能帮我,我肯定不会让御叔叔白忙一场。” 权御看她,饶有兴致:“是吗?” “说说看。” 宁归晚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放下茶壶,她笑:“注入的资金我来负责,瑞银不必为此出一分钱,并且,天池集团未来五年的收益,可以归入瑞银集团账目。” 权御听了,没接话,垂眼看手里的青釉茶杯。 宁归晚倒也不急,僵持了会儿,她加大筹码:“御叔叔若是嫌少,那就十年。” 权御抬眸:“你哪来的这么大资金?” 注资控股一家大型企业,可不是几千万几百万所能做到。 她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女孩子,哪来的这么多钱? 宁归晚讶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不过一怔之后,便反应过来,“这是我的事,御叔叔不必过问,只要我能保证资金到位,就可以了,不是么?” 权御慢条斯理喝着茶,眼睛却看着她。 许久,他说:“不够。” 宁归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也隐约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这种感觉很不讨喜,明知道对方在诱导她问接下来的那个问题,她却不得不顺着他的思路走。 “那您想要什么?” 最终,这句话还是问了出来。 权御嘴角勾了一下,似乎笑了,又不像,喝完那杯茶,他用极其淡薄的语气说了一个字。 “你。” 男人眸光越深,低沉声调,尾音上扬:“给得起?” …… 黎漾骑了好一会儿,兴致渐渐也磨没了。 这会儿才发现宁归晚走了就没再回来,举目四望一圈,没瞧见人,扭头问教练:“卫生间在哪儿?” 教练伸手一指:“服务楼东边那个门进去,比较近。” 黎漾摘下头盔,和马鞭一起丢给教练,朝着教练指的那个门走过去,进去后顺着指示牌走了一会儿,迎头撞见个熟人。 何振淼,何芸箐兄长何西洲的二儿子。 看见黎漾,何振淼眼神当即就亮了,黎漾移民新加坡前,何振淼就死缠烂打地追她,前段时间碰上,知道她回国了,心思又开始活络。 黎漾以前不喜欢他,却也没怎么反感,但现在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叫他长得跟那个权相濡有六分像? 权相濡是何西洲的私生子,十几年前因为一些原因,被何芸箐和权衡收养。 “漾漾,你来这玩怎么不叫我?”何振淼跑到黎漾身边,伸手要拉她胳膊。 黎漾嫌弃地避开,不耐烦:“告诉你?你谁呀?” “别这么凶,晚上一块吃饭吧,去白玉宫,你喜欢吃什么,我请你。” 何振淼盯着黎漾异域风情的五官,深邃的大双眼皮,高挺的鼻梁,肤白大长腿,实在诱人。 感受到对方的眼神越发赤裸,黎漾更嫌弃不耐,“滚开,别挡着道。” 何振淼从小群星捧月,要什么都很容易,偏这个黎漾,对他爱答不理,听了这话,他脸拉下来,“漾漾,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对我说话就不能客气点?” “不能。”黎漾说得干脆,“以后别在我眼前晃,看见你就不爽!” 说完,黎漾白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过去。 “哈哈,何二少,美女不待见你啊!” 跟何振淼一起的几个人打趣。 “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追着人家好几年,人家连根手指头都没让你碰,再追也没意思了。” 何振淼本来就有些生气,被身边人这么一揶揄,更是不服气。 ------题外话------ 嗯,后面还有一更,谢谢小可爱的票票和道具,么么哒。 066:你说谁不是好货色?(3更) 黎漾没在卫生间见到宁归晚,想打电话,发现手机换衣服的时候锁柜子里了,打算回更衣室拿手机。 结果在卫生间门口一转弯,撞进何振淼怀里。 何振淼顺势抱着她,黎漾吓了一跳,“你有病啊?放开我!” 哪知,何振淼不但没放开她,反而低头要亲她。 “你疯了!”黎漾又怕又气。 这是公共场合,这个人怎么敢? 她两手推他下巴,不让他靠近,大叫:“放开我!不然我告诉二表舅,到时候有你好看!” 男女力量悬殊,黎漾两手很快被何振淼控制。 何振淼把她抵在墙上,恶狠狠道:“二表舅?你大表舅是我亲姑父,我看你二表舅敢把我怎么样!” 说完,再次低头亲过来。 黎漾吓得大叫救命,拼命躲,还是被他的嘴唇蹭到了皮肤,恶心死了。 就在她快要哭出来,那张咸猪嘴消失了,握住她手腕的手也松开了。 没等黎漾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耳边响起一道极粗极厚的男性嗓音,“大庭广众下强迫女孩子,可不是什么君子之道。” 何振淼手腕被人扼住,疼得龇牙咧嘴,不过气焰还是旺盛的:“少管闲事,我跟我女朋友亲热,你插哪门子手?” “女朋友?”粗厚的男声带着疑惑。 黎漾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忽然冒出来的这个男人发怔。 他穿着对襟唐装,量身裁剪,通身黑色,只有袖子绣着银色龙腾祥云图案,黎漾平视,正好看见男人立领上方露出的喉结,以及硬朗的下巴。 只是这样,已经可见这个男人外貌的出众。 视线缓缓上移。 没让她失望,目若朗星,眉心浅浅的‘川’字,添了几分严肃。 “你认识这个人?”粗厚的声音再次响。 问的自然是黎漾。 黎漾猛地回神,不知怎么地,说话时舌头竟有些不利索,脸颊发烫:“我……我不认识他,他是变态……” “既如此,那报警吧。” …… 权御说完那句:“给得起?” 便起身,视线淡淡地落在宁归晚沉默的脸上,又说了句:“考虑清楚,给我答复。”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宁归晚都没有看他一眼。 权御没用强势的姿态逼迫她,可是却仅仅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除了服从,似乎没别的路可走了。 这种感觉,真不讨喜。 又坐了会儿,忽然听见警笛声,宁归晚这才想起黎漾。 从教练嘴里得知黎漾去了卫生间,宁归晚又走去服务楼,服务楼门口停着辆警车,宁归晚还没走近,便看见警察押着个青年走出来,后面跟着垂着脑袋的黎漾。 宁归晚忙上前:“黎漾。” 她认出何振淼来,隐约有不好的猜测,皱眉:“怎么回事?” “他欺负我!”黎漾说这话时,两眼水亮,脸颊还泛着红,一点不像被欺负的,倒像是恋爱了。 事情惊动了俱乐部的负责人,周遭也围了不少瞧热闹的,宁归晚不好多问什么,跟着一块去了派出所。 何振淼的母亲明贞来得很快,黎漾没什么实质性伤害,警方建议和解。 黎漾当然不愿意。 她的脸可是被亲了好几口,到现在还恶心着呢,不关何振淼几天,难消她怒气。 “那你想怎么样?”明贞接到电话,说她儿子涉嫌猥亵被抓到派出所,她已经一百个不高兴,看见宁归晚也在,更烦躁了。 宁归晚以前和权相濡关系好,她知道。 厌屋及乌,她多讨厌权相濡那个私生子,就有多讨厌宁归晚,哪怕宁归晚现在和权相濡已经没有关系。 但一看见宁归晚,就想到那个下贱的私生子! 明贞将黎漾上下一打量,她换回了自己的服装,时尚精致,肤白貌美,明贞眼神刻薄起来,“不是你打扮成妖精模样在我儿跟前晃,勾引他,他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非礼你?” 说着,她瞅了眼宁归晚,轻蔑:“果然物以类聚,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话音没落—— 嘭——! 门口传来一声闷响。 众人吓了一跳,齐齐转头朝后看。 宁归晚看见权御,有些意外他会出现在这。 黎漾‘妈呀’一声,往宁归晚身后躲,小声:“二表舅怎么来了?” 权御黑衬衫黑西裤,左手放在兜里,面无表情走进来,身后跟着助理保镖。 事人员一时没认出他是谁,但已经被他那身气势唬住,不自觉就想为他端茶递水。 拉了张椅子给他坐下,办事人员才问:“请问您……” 权御没看他,沉晦的视线落在明贞脸上,开腔的声调缓慢,却有股难以形容的压迫:“你刚才,说谁不是好货色?” 067:二表舅怎么对我这么好?(1更) 明贞脸色有些难看。 权御出现在她口出妄言的时刻,本就让她心虚,此刻又听他意味不明的质问,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年轻的男人坐在那儿,长腿交叠着,两肘搭着软椅扶手,双手交扣轻落在腿上,老总的架子端得很足。 明贞抿着唇,哪还有刚才凌人的盛气。 对瑞银这位上任不足五年的掌权人,她心底多少带着敬畏。 能在完全劣势的境况下打败兄长上位,足以说明他的城府和手段。 明贞看了眼黎漾,眼神藏起怨恨,她自然而然地将权御的行为,视作他是在为自家刚刚被欺负的外甥女出头。 收回视线时,凌厉的目光掠过宁归晚。 真是个祸害,碰见准没好事! “权总……”明贞再看向权御,表情又变了个样,带着不敢得罪的谨慎,“只是小孩间闹了些矛盾,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这件事,是我家振淼不对,他啊,喜欢你们家漾漾很久了,当初漾漾移民去新加坡,振淼伤心了好一段时间,这次漾漾忽然回国,振淼可高兴了,一时情难自禁,行为出格了些。” “我已经骂过他了,你放心,以后他不会再冲动了。” 俱乐部卫生间门口的区域在监控范围内,那段监控已经被带来派出所,对于何振淼过激的行为,无从狡辩和抵赖。 明贞一来,就已经看过。 自家儿子的所作所为,确实丢人现眼。 她先前说那番话,不过是一时气急,何家怎么说也是名门,二少爷被抓来警局,原因居然是涉嫌猥亵,传出去要被人笑死。 权御端着办事人员递来的热水,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透明的杯子映得赏心悦目,男人视线淡淡地落在何振淼身上,将对方隐藏的惶惶不安收在眼底。 “既然知道错了,接受惩罚便是。” 他语气极平静,“一会儿漾漾的律师就到了,有什么话,跟他谈。” 请律师? 明贞一怔。 何振淼也震惊得瞪圆了眼。 在俱乐部,他心有不甘,又被同伴奚笑,一时气恼,冲昏了理智,黎漾真的听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话报警,他就醒了。 还是有点怕的。 不过也还心存侥幸,他姑父是权衡,就算权家人要给黎漾出头,也得顾及这层关系。 现在权御居然要请律师解决? 至于这么动真格? “权总……”明贞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私了好办,道个歉赔个礼就过去了。 但公了,那是要留案底的,名门之后留个猥亵女性的案底,这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还有哪家千金愿意下嫁? 连带着整个家族都得跟着蒙羞。 “只是小孩间不懂事的玩闹,叫律师来处理有些过了吧?” “何夫人这话就错了。”权御掀眸,深褐色的琉璃目尽是凉薄,“令公子一时情难自禁,就能当众猥亵女性,若哪天色令智昏,是不是要做更出格的事?” “怎么会?”明贞陪着笑,“振淼知道错了,你就大人大量,饶他一回,怎么说他也叫你一声二叔……” “就因为他叫我一声二叔,我更该尽责,给他个教训,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也好警醒。” 权御气定神闲,这番话说得竟有些诚恳。 明贞:“……” 合着还得感谢您是不是? 以前只听闻这位瑞银新老总做事凌厉,不近人情,现在看来,传闻不假。 明贞暗暗咬牙,扭头瞪了眼不争气的儿子,掏出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黎漾满眼小星星看着自家二表舅,紧紧抓着宁归晚手臂,感动得都快哭了:“二表舅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呜……” 宁归晚没说话。 只是看了眼在权御说出律师快到时,神情浮现短暂诧异、然后立刻出去的助理。 如果这人一开始就打算让律师处理这件事,那在刚得知这件事时就该通知律师过来,俱乐部距离派出所也不近,他来的时间,加上到这坐下说话的时间,律师也该到了。 但事实,明贞打完电话,又坐了很长时间,权御叫的律师才到。 接下来的事交给律师,权御带着黎漾和宁归晚先回去。 三人在派出所门口遇到匆匆赶来的何西洲,以及他给何振淼叫来的律师。 “权总。”何西洲听说了整件事,对权御的做法不赞同,觉得太上纲上线,但面上却是客气的,“都怪我没教育好犬子,才让他做出这等丑事,对此我深感抱歉。” 权御和他握手,笑容客套:“慈母多败儿,何夫人太过心软,何总是该多抽些时间放在孩子的教育上。” 何西洲愣了好一会儿,才连声称是。 宁归晚跟黎漾走下派出所门口的台阶,听见那人不动声色在何西洲心里埋下矛盾的种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忽觉这人一肚子坏水。 偏阳光落在他挺拔的眉骨,男人神色正派。 ------题外话------ 看到1更的字样,你们就都懂的。 推荐票不能停…… 爱你们 068:仗势欺负一个小孩子(2更) 明贞听见权御的律师黄海说‘起诉’两个字,顿时急了。 “他只是个孩子,你们居然要告他?”权御不在,她憋了这么久的火气都发出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就是小孩间闹着玩儿,起诉?你真说得出口!” 黄海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何女士,我现在非常清醒。” “你……” “小声点说话!”办事的警员办案无数,这种把孩子惯得无法无天的家长见太多了,实在没什么好感。 “小声点?你儿子要被人告了,留案底了,你能小声?”明贞怒火更盛,完全无视脸色大变的警员,又道:“权御就是仗着权势欺负人,还是欺负一个小孩子,真好意思!” 何西洲一边走一边皱眉思索权御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走进办事厅,听见妻子这番言论,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一张老脸顿时气得通红。 他来之前,她肯定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把人给得罪了。 不然凭瑞银老总的肚量,何至于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何振淼这案子属于刑事案件,连保释都不行。 明贞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抹着泪,“真是太过分了!振淼那么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西洲,你快想想办法啊!你前几天不还跟他们局长吃饭吗?你给他打电话啊!” 何西洲听见这些话,再次想到权御的那句‘慈母多败儿’,莫名烦躁。 “别哭了!出了事就知道哭哭哭!除了哭你就不会点别的了?”那段监控,何西洲也看了,铁打的证据,拿到法庭上,请一百个律师辩护不了。 这场官司,没打就输了。 这件事若传出去,外面怎么看他? 再被有心人利用,连公司声誉都要受累。 “你平时要是对孩子严格一点,他至于大庭广众做这等下流之事?” 何西洲松了松领带,“权御要告你,给谁打电话都没用!” 尤其是,对方证据充分。 “你凶我?”明贞眼眶通红,暴怒:“你有什么资格凶我?你成天生意生意生意,振怀和振淼都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你管过吗?” “你一天都没管过,哦!你不但没管过,还在外面鬼混,跟个不入流的艳星生了个儿子!现在来怪我对孩子不够严格,何西洲!你、你就不是个东西!” “你有完没完?说好了不再提那事!”那件事,那个儿子,何西洲也不愿承认。 “没完!”明贞想起那件事,倍觉耻辱,拿起包砸在何西洲头上:“这辈子都没完!” …… 把黎漾和宁归晚送回大宅,权御接了通电话就走了。 没等宁归晚询问什么,黎漾就一脸激动地攥着宁归晚胳膊,“小晚,你知道一见钟情的感觉吗?” 闻言,宁归晚眉毛不由一挑。 “你看到监控录像了,那个穿黑色唐装的男人,好帅!” 宁归晚笑:“你想以身相许?” 黎漾两眼亮亮,泛着甜蜜的水光:“可以吗?” 宁归晚:“你知道他的身份?” “……”黎漾傻眼了,“当时太紧张,忘了问……” “那你怎么没请人家吃个饭做答谢?” “他说他赶时间,把何振淼交给俱乐部经理就走了……” 马术俱乐部会员制,且那个男人着装特殊,一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弄到他的一些信息不难。 但宁归晚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不靠谱,对方什么身份?什么品性?什么职业?是否已婚?一无所知。 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 黎漾很惆怅,第一次一见钟情,实在是没经验呐。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题外话------ 试着把本文的验证群发一下,不知道书城那边给不给显示:468933771(首富娇太的验证群) 小番外很多…… 069:权御的要求,她是办不到的(3更) 何芸箐找上门的时候,宁归晚正在跟任小菲通电话。 电话里,任小菲说:“公司派宁溶悦和公关部的总监一块去美国了,说是宁溶悦认识那边很好的律师……” “采购部的陈总监认罪了,公司要对他提起诉讼,这下他的后半辈子都得吃公家饭了。” “听说几个大股东手里的股份都脱手了,那些小股东听到风声,疯了似的低价往外转股份,我看公司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宁归晚只是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任小菲道:“宁经理,你就不担心公司破产吗?” 宁归晚却道:“我已经不是经理了。” “那我叫你名字吧。”任小菲顺势道:“归晚行吗?” “随你吧。” …… 挂了电话,下楼,黎漾一脸不高兴地坐在何芸箐对面。 权老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看。 黎漾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他得到该有的处罚。” “小漾……”何芸箐低声跟小辈这么求情,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能怎么办?那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 “振淼真的知道错了,他昨晚在派出所待了一晚上,也吓坏了……” “我还吓坏了呢!”黎漾不让。 何芸箐:“……” 她看向权老夫人,“妈,您看……” 权老夫人是刚才才知道昨天的事,黎漾住在这,权家就得对她的安全负责,老人家觉得黎漾没错,儿子也没错。 “这事我没法管。”权老夫人不打算插手,“你去找阿御吧。” 何芸箐:“……” 就是您儿子抓着不放呢,还去找他? …… 后来几天,何西洲和明贞陆续来找过黎漾几回,黎漾满心想着救了自己的那个帅男人,应付的时候魂不守舍。 这天,她忽然开窍一样,想到要去马术俱乐部守株待兔。 既然是在那里遇到的,那他肯定还会到那里去。 何西洲和明贞实在没法,又把目光落到宁归晚身上,宁归晚和黎漾关系好,如果宁归晚答应说服黎漾…… 但宁归晚这些天早出晚归,两人来了几次,都没碰上。 …… 宁归晚拿着一个多月前跟权御去过的那个酒会上得到的名片,挨个拜访。 权御的要求,她是办不到的。 只能另辟蹊径。 可是那些大佬们,见她也不过是卖权御一个面子,对她的提议,个个敬谢不敏。 后来还是其中一位面善的大佬跟她说了实话,圈子里有风声,瑞银集团已经掌握了天池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背后的含义显而易见。 刚开始对天池集团蠢蠢欲动的,差不多都安静下来了。 赚钱的机会很多,没必要为了一块蛋糕,得罪这个圈子里的顶级大佬。 宁归晚拜访完名片上的最后一位老总,心里强撑的一口气耗得干干净净。 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无力感。 忽而想到那天在马术俱乐部,那个男人笃定的、胸有成竹的姿态。 手机忽地响,她眨了眨美眸,慢慢舒出一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立刻换上笑容,接听:“丘吉尔先生。” “钱够用吗?”手机里传出的性感男音问。 宁归晚:“如果有需要,我不会跟你客气。” “那就好。”那头说:“事情办完了就回来,艾拉很想你。” 宁归晚避重就轻:“我也很想她。” “如果那边风雨太大,也回来,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 宁归晚视线落在来来往往的车辆上,不知为何,听见这话,她脑海中浮现的,竟是权御穿黑衬衫的样子。 ------题外话------ 发现没?我晚现在总在不经意间想到权叔那只大尾巴狼。 …… 推荐票不能停…… …… 谢谢小可爱的票票和道具,多多冒泡哈,么么哒 070:他们郎才女貌的,多般配啊(1更) “晚。” 手机里传来温斯顿叫她的声音。 宁归晚眨了眨眼,红唇弯出一抹明艳的笑,眼睛却依然淡静,“你是很好的朋友,这些年,谢谢你的帮助。” “艾拉……我有时间,会回去看她的。” 收了线,宁归晚坐进车里。 她不是不懂温斯顿的意思,只是对方要的,她给不了。 不知道别人经历过感情背叛,会是怎样的,宁归晚却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再去爱一个人的力量。 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垂垂老者,除了这张容颜还年轻着。 回到权家大宅,是下午两三点钟,正是权老夫人在祠堂陪故去老伴的时候,宁归晚心有浮躁,倒了两杯威士忌喝了,去祠堂听老人家敲木鱼。 听着听着,酒精发挥作用,竟坐在蒲团上,趴着椅子睡着了。 权老夫人叫方德容拿毯子给她盖上。 宁归晚发丝垂落,遮了半张容颜,显露的半抹红唇,玫瑰般娇艳。 她是美的。 是那种单独看很美,和其他美人放在一起,总能压倒对方的那种美。 媒体最初宣扬她的美貌,是因为一张合照。 那是上流圈难得一次的盛大宴会,申城的名媛千金悉数到场,盛装出席,争妍斗艳,谁都不服输,可后期媒体贴出的合照,未成年的宁归晚竟是最惹眼的那个。 那是她才十四岁,已经有了艳压群芳的风姿。 “老夫人,我说句话,你可别不高兴……” 权老夫人捻动佛串,闻言,也没睁眼,随意道:“什么话?” “你有没有注意到,自从宁小姐搬来老宅住,先生回来得很频繁……” “……”权老夫人捻佛珠的动作一顿,睁眼,看向方德容,“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德容脸上滑过不自在,但还是道:“虽说宁小姐叫先生一声叔叔,可到底没有血缘关系,宁小姐生得花朵一般,先生也是正常男人,这抬头不见低头见……” “胡说!”她没说完,权老夫人很生气地打断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方德容赶紧给权老夫人顺气,“你别着急啊,那天四老爷家的孙少爷不也说,看见宁小姐和先生关系亲密?” 权盛宇的话,权老夫人是不信的。 但是不信,不代表就忘了。 现在听方管家这么一说,确实,以前老二忙公司的事,回来陪她吃饭都得抽空,晚上更是很少回来住,更多时候住在公司附近的房子里。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权老夫人很快又在心里否定,家里忽然多出两个孩子,她身体不好,无力照顾,他作为长辈,回来给予关怀也是寻常。 还有那权盛宇说的,长辈带小辈去个医院,不行吗? 方德容见权老夫人若有所思,眼珠子转了一转,又道:“我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你想啊,宁小姐花一样娇弱的人儿,许给别人,万一别人对她不好,欺负她,怎么办?” “但要是进了自家的门,有你撑腰,这家里谁敢对她一点不好?” “你老糊涂了?”权老夫人脸色凝重,“他们是叔侄!你老糊涂了,我可没老糊涂,把你这想法烂肚子里,以后不许再提,听见没有!” “老夫人,他们郎才女貌的,多般配啊……” “还说!”权老夫人真生气了,眼神透着质疑:“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方德容心底一沉,赶紧赔笑道歉:“我哪有事敢瞒你?我就是一时脑热,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权老夫人重新闭上眼。 手里佛珠捻动,可心却不能沉静如前。 ------题外话------ 晚上再见。 …… 俗话说,三人成虎,有些事,说着说着,就成真的了。 权老夫人:越看自家儿子跟小晚越般配,是肿么肥事? …… 推荐票不要停,爱你们 谢谢小可爱的票票和道具。 071:让她给你当儿媳妇(2更) 宁归晚醒来时,外面已是黄昏。 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布着浅纹的精致脸孔。 权老夫人虽已年过花甲,却并不见老态,身上那股富贵气,让她看起来雍容又高雅。 宁归晚刚醒,眼神还有些迷糊,缓了缓,才笑起来:“权奶奶?” 权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直起身,走到茶几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像是不经意地说:“小晚啊,你对未来的另一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啊?” 宁归晚趴得手臂发麻,正活动胳膊,听见这话,视线看过来。 “咳……”权老夫人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咳了声,道:“超莲给你也介绍了好几个,我都还不知道你内心是什么想法。” “你是喜欢年纪大一点的,还是喜欢年纪轻一些的?” 听到这,宁归晚要不明白老人家的意思,那也白吃了这么多年饭。 想来权盛宇的话,还是对她产生了些影响。 笑了笑,宁归晚垂下长睫:“自然是同龄人更适合一点。” 权老夫人听了,暗暗舒口气,笑。 她就知道她家小晚是懂事的。 也有些自责,怎么听两句闲言碎语,就真疑心这孩子和阿御有超出叔侄的关系? 转念一想,这两人到底没有血缘关系,阿御带小晚去趟医院,都能被盛宇误会,难保别人瞧了不误会。 不行,她得赶紧把这两人终身大事解决了,各自成了家,任何风言风语就都不攻自破了。 于是。 卫超莲又被叫到老宅里来。 没想到,卫超莲却说:“老姐,我们俩都糊涂了,在这骑马找马,你这么喜欢小晚,她嫁给谁你肯定都不放心,不如直接让她给你当儿媳妇,省得将来被外人给欺负了,还能亲上加亲……” 这话没说完,权老夫人眼睛就瞪过来,“你没毛病吧?” “老姐,虽说你家阿御比小晚大了十岁,不过也就十岁而已……” 说着,她还拿出一张照片。 上回宁归晚跟着权御参加酒会的照片。 权老夫人看过去。 是两个孩子步入宴会厅的画面,权御黑衬衫黑西装,脸上没什么情绪,宁归晚的手若无骨般缠绕在他臂弯,身上妖娆风情的红裙,与权御脖底下的红色领带相得益彰。 抓拍的人角度掌握得很到位,背景映着璀璨灯光,两人耀眼得像一对金童玉女。 别说,这么瞧着,这俩孩子确实挺般配。 “怎么样?是不是天生的一对?”卫超莲笑眯眯的。 “……!”权老夫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差点被带跑偏,更气不打一处来,也说不清气卫超莲,还是气自己刚才那一瞬间不该有的念头。 “要死了!”她怒,直接把人轰出去:“你这个三观不正的!赶紧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 “姐你别生气,气坏了自个,哎,姐!姐!别推我啊,你这不合礼数……” “跟你还礼数,再不走,信不信我……”老人家手脚利落地操起玄关架子上一把黑色直伞。 卫超莲眼睛一瞠:“我走我走,姐你冷静点……” …… 卫超莲狼狈地爬上车,从小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司机边启动车子边好奇:“你怎么得罪权老夫人了?她待人处事一向很稳妥……” 拿着把伞跟后面撵,也不知道自家夫人干了什么了。 卫超莲重重一叹,“别提了。” 她自己都觉得挺缺德。 牵了这么多年红线,第一次隔着辈分牵。 车子慢慢驶出权家大宅,卫超莲回头看了眼,权老夫人已经回了屋。 掏出手机拨号,接通后,她本意是质问,开口时语气却又软了下来,“我照你说的办了,老姐被气得不轻,估计三两个月内是不会搭理我了,我说你干嘛不自己跟她说,拐着弯让我出面得罪人……”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卫超莲立马把眼都笑没了,“……好哒好哒,这事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卫超莲和方德容的影响,权老夫人越看越觉得,宁归晚跟自家儿子真般配。 就比如现在—— 清晨的阳光落进来,年轻的女孩跟成熟的男人面对面各坐餐桌一边,莫名有股岁月静好的温馨 打住—— 权老夫人摇摇头,又重重拍了下脑袋,她真是给那俩老货带歪了。 “权奶奶是不是又头疼了?”宁归晚的声音:“方姨,把权奶奶药拿过来吧。” 权老夫人回神,对上宁归晚关切的眼神,越发觉得自己糊涂,怎么会有那么龌蹉的想法。 “没事,我没事。”权老夫人笑笑,说:“我就是想到一些事,一时走神。” 宁归晚不放心,“真没事?” 权老夫人心软得不行,多孝顺的孩子,应该有个更好的男子来守护。 心里这般想着,不悦地瞪了眼自家儿子。 莫名被瞪的权御:“……” ------题外话------ 看完要投推荐票,要评分,要评论,三连击来一波啊—— 以上,来自某瑶灵魂深处的呐喊~ 072:二叔肯定对小姑娘有企图(1更) 早饭后,权御慢条斯理拿餐巾擦干净嘴,推开椅子起身。 深邃温凉的视线从宁归晚脸上掠过,而后才看向老母亲,“我去公司了。” 权老夫人挥挥手,简直没眼看他。 “二表舅……”黎漾忽然起身,顺势拉住宁归晚,“我们也要出去,可不可以搭你的顺风车?” 权御深褐色眼瞳看过来,还没开口,权老夫人反应很大地道:“你们坐他车干什么?家里有车,去哪儿叫人送你们。” “……”权御视线又转向老母亲,反思,是不是自己用力过猛了? 老人家都草木皆兵了。 “我有事跟二表舅商量,就坐他的车。”黎漾不懂权老夫人的顾忌,只把她的话当成好心提议,没多想就拒绝了。 权老夫人那个急。 眼巴巴看着宁归晚被黎漾拉着上了权御的车。 方德容把药片倒进容器,和水一起递到权老夫人面前,“有黎小姐跟着一块,老夫人还担心什么?” 权老夫人吃了药,坐在沙发里发呆。 她知道自己是胡思乱想了,可又忍不住,方管家和卫超莲说的话不是没一点道理,两个孩子终归没有血缘关系,小晚又长得这样漂亮…… 万一阿御见色起意…… “喂,盛宇啊……”权老夫人越想越了不得,把电话打到权盛宇那边去,“跟我说说,那天小晚跟阿御到你那去,究竟什么个情况?” 权盛宇实话实说。 “什么?阿御还把你赶出去,跟小晚单独待了很久?” “是啊,叔奶奶,你是不知道,二叔的保镖门神一样守着门,我连靠近一点都不行,我估计他们肯定在偷偷交往,就算没交往,二叔肯定对小姑娘有企图……” 挂了电话,权老夫人捂着额头。 哎呀妈呀,脑袋有点晕。 …… 库里南行驶在有些拥堵的街道上。 “二表舅,我想问你件事……”黎漾坐在司机后面,两手交叠地把住前排座椅上侧边沿,下巴垫着手背,睁着双大眼睛瞅着副驾驶的权御。 权御侧头,眼尾修长,声音低沉、淡漠:“说。” 也惜字如金。 黎漾笑得越发灿烂乖巧,“你身边还缺不缺秘书啊?” 权御嘴角多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嗯?” 尾音上扬,磁性的音色,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黎漾觉得耳膜被这道声音撞得震动,跟着,心口一颤。 这声音……跟那个唐装帅男人有的一拼,好听得迷死人! 想到唐装男,黎漾心口微微悸动,那感觉,幸福又难受。 抬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她小声:“就是……我已经毕业了,是时候自力更生了,回国这么长时间,在你们家白吃白住,挺不好意思的,昨晚小晚建议我找个工作,最起码要自己养活起自己。” 宁归晚:“……”她什么时候给过这个建议? 昨晚上,是黎漾自己说,从马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嘴里打听出来,那个穿唐装的男人是跟权御一块去休闲的。 不过却不是俱乐部的会员,没有信息登记。 她还说,要想弄到那男人的资料,得从她二表舅这里下手。 可又不敢直接问。 二表舅要知道她对他朋友有非分之想,还不得把她丢回新加坡去? 于是苦恼纠结了一晚上。 纠结出这么个结果。 耳边,听见黎漾又说:“但现在找工作挺难的,二表舅你肯定也不放心我出去找工作,万一被骗了怎么办?而且现在职场骚扰也很严重,我长得这么好看……” 宁归晚、权御+认真开车的任勇:“……” 黎漾:“……所以我想到瑞银上班,就在二表舅身边,有二表舅照顾我,我爸知道了肯定也放心……” 说着,她扭头瞅向宁归晚,两眼亮晶晶地提议:“你现在不也没工作么?不如我们一快给二表舅当秘书吧。” ------题外话------ 推荐票不能停…… 073:要辜负御叔叔好意(2更) 宁归晚没想到黎漾会把她也带上。 拒绝的话正要说出来,权御先开腔,声调平淡,“秘书部是有空缺。” “太好了!”黎漾拍着手欢呼,拍马屁,“就知道二表舅最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一会儿你先认识一下秘书长,她在公司很有资历,跟着她好好学。” 权御语调轻缓,极有耐心的样子,像个寻常的爱护小辈的家长。 宁归晚视线垂落,余光里,是男人黑色的衬衫袖子,布料平整得没有几根褶皱。 男人说的是‘有空缺’和‘你’,很显然,他没打算让宁归晚成为秘书部的一员,偏黎漾没听出来。 耳边是黎漾喜不自禁的声音:“一定的一定的,我跟小晚一定认真工作,谢谢二表舅。” 宁归晚识趣地拒绝好友:“黎漾,我恐怕没时间做这份工作。” 黎漾笑容消失,看着她:“为什么呀?” 宁归晚笑笑,“我有别的事要做。” 黎漾:“什么事呀?” 权御淡漠开腔:“小晚名校毕业,做个秘书确实屈才。”顿了顿,男人转头看向后方,神色泰然又正经:“你学的什么专业?” 宁归晚沉默了一下,如实回:“投资管理。” 权御目光很淡,说话的语气也显随意,“投资部近期有个控股案,缺人手,你若有兴趣,我安排你进去。” 宁归晚听了,静静与那双琉璃目对视。 那里面,有着她才能读懂的深意。 这里的控股案,很显然跟天池集团有关。 男人明面说工作的事,却是提醒她那日在马术俱乐部两人的谈话。 “好好考虑,尽快给我答复。”权御说完,转过身去。 像是在催促她尽快做决定。 但男人的姿态,却是不疾不徐的。 宁归晚将视线落在男人打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上,一如他的人,自信、沉笃、从容,似乎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和计划内。 宁归晚知道,他挖好了一个坑,等着她跳下去。 这个男人笃信,她会往下跳。 宁归晚偏开目光,看向车窗外拥挤的车流。 想要得到一个完好的天池集团,她需要仰仗他,以及他身后的瑞银集团。 这一点,她很清楚。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权奶奶的儿子,宁归晚可以接受一场各取所需的婚姻。 可偏偏,他就是权奶奶的儿子,那个将她当亲孙女的老人的儿子。 曾经对她好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 外公,外婆,母亲,父亲,如果连权奶奶也不见了…… “小晚,你怎么了?”黎漾察觉宁归晚脸色不对。 宁归晚压下翻涌的情绪,缓缓笑了笑,又是一脸明艳:“没怎么,只是觉得要辜负御叔叔一番好意,有些过意不去。” 权御听了,目光微顿,却也没说什么。 到了瑞银集团大楼,权御将黎漾交给秘书长,便去开会。 黎漾一脸喜滋滋地跟在秘书长后面去熟悉环境,宁归晚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等。 前台礼貌热情地递上一杯热水。 “谢谢。”宁归晚顺嘴道谢。 前台看了她好几眼,宁归晚抬眸,坦然回视:“怎么了?” 前台慌忙摆手,“没什么。” 回到位子上,跟另一个人说:“长得真漂亮,就不知道跟我们权总什么关系。” 语气有点酸。 ------题外话------ 我叔面上淡定,心里急。 又不能冒进,适得其反怎么办?媳妇更讨厌他怎么办? 愁人。 074:不想跟你谈(3更) “小晚?” 听见宁溶悦的声音,宁归晚正翻着从旁边架子上拿的商圈杂志。 抬眸—— 宁溶悦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外面罩着一件驼绒风衣,妆容精致,头发挽成丸子头,左脸留了斜刘海,半遮半掩间,那片烫疤看得不甚清晰,倒也是一副职场丽人的模样。 她身后,跟着好几个人。 个个精英模样。 宁归晚见这谈判的架势,心里已经猜到,宁溶悦这趟美国之行,不顺利。 天池集团想赢官司,美国那边最好是有律师团力挺天池。 但天池稳输的现状,不会有哪家律师所愿意自砸招牌。 所以,天池要主动走被控股的路线了。 毕竟被控股,好过倒闭。 “你在这做什么?”宁溶悦看着宁归晚,嘴边带着笑,眼神却带刺。 宁归晚合上杂志,扬起的笑容,格外璀璨:“需要跟你报备吗?” 宁溶悦语气关心,“公司出这么大的事,爸很着急,前两天在公司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你怎么都不回来看看?” 宁归晚听了,一怔。 “小晚,我知道你跟爸因为轻菡的事弄得很不愉快,可是……那终究是你的父亲,生你养你的人,你怎么狠心说出与他断绝关系的话?” 宁溶悦声音温柔,音量却不小。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天池集团的员工听见了,看宁归晚的眼神,都变得微妙。 三小姐没离开公司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她不错的,人都是视觉动物,三小姐长得实在不像传言中那么狠毒不堪。 可现在…… 公司出现危机,董事长都急得住院了,她居然无动于衷。 真够冷血的。 “小晚,回家吧,我们是一家人,有困难应该一起面对……” 宁溶悦说得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是和睦的一家子。 她身后的几人看她的目光有所变化。 大小姐果然知书达理,有大家风范。 以后公司由大小姐掌管,他们也放心。 这次的谈判,天池集团这边的要求很简单,让宁溶悦出任天池集团CEO,天池集团便接受瑞银集团的注资。 宁归晚很快从宁宏华住院的消息中回神,她撑着腮帮,漫不经心瞅着宁溶悦,嘴角的笑,忽然间就多了妖娆的风情。 张扬、耀眼,仿佛周围最夺目的光彩,都集中在她那抹似火红唇上。 “你这番话说的真好听。”声调有些慵懒,“陈叔要是听见了,一定欣慰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这么懂事孝顺。” 宁溶悦脸色一变。 “你们还不知道陈叔是谁吧?”宁归晚视线落在宁溶悦身后那几个人身上,笑容迷人又认真,一副打算给众人科普一下的姿态:“他是……” “小晚!”宁溶悦脱口打断,凸显出急切来,“我们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爸还等我们好消息呢。” 想要吃下天池的企业很多,但瑞银是其中最有实力了。 不仅宁宏华属意瑞银,宁溶悦也更希望跟瑞银合作,这样,她就能离那个男人近一点。 所以这次的谈判,她没日没夜准备了两天。 有很大把握可以说服瑞银答应让她出任CEO。 想到这,宁溶悦心头的阴霾淡了淡,她是私生女又怎么?曾经是司机的女儿又怎么?现在,她受宁宏华器重,又即将担任天池集团CEO,成为瑞银集团高层,与权御有了直接上下属的关系。 这些,宁归晚有么? 她只是个被父亲抛弃的可怜虫,什么都没有了。 想着,宁溶悦走向电梯的脚步变得轻快。 却忽然被人挡住了路。 宁溶悦认出来,那是瑞银投资部总监李兵的秘书。 笑容立刻挂上她的嘴角,“不好意思,李总等久了吧?” 这次的合作,就是约了李总谈。 她本以为有机会与权御面对面谈判,只可惜,注资控股天池集团,对瑞银来说不算特别大的案子,无需老总亲自出马。 宁溶悦遗憾之际,听见李兵的秘书说:“抱歉宁经理,李总说,不想和你谈这次的合作。” “……”宁溶悦以为自己听错了。 ------题外话------ 李总,你不想跟宁经理谈,那想跟谁谈? 某兵:boss叫跟谁谈,就跟谁谈! …… 推荐票不能停…… 谢谢小可爱的道具和票票,一直想一一答谢,可是又懒【某瑶没救了,懒得要死】 但是你们的心意,我都看到了,真的很感谢。 比心。 075:被周围人嘲笑吃宁家剩饭的日子(1更) “……”宁溶悦以为自己听错了。 瑞银投资部的总监李兵,在业内以做事严谨出名,这样临时放谈判方鸽子,且把话说得叫人下不来台,是从没有过的事。 也正因为了解瑞银这位投资部一把手的脾性,所以她是提前来的。 那句久等的话,不过是句客气话。 “李总是有其他事吗?”宁溶悦有些难堪,不过脸上仍是得体的微笑。 “没关系,如果李总今天腾不开空,我们可以改日再来。” 说出来的话,也妥帖,叫人挑不出错处。 因为李兵秘书一句话而生出的尴尬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些。 谁知,下一瞬。 对方说出的话,直接打破宁溶悦努力营造的氛围。 “宁经理误会了,李总不是没时间,只是不想与你谈这次的合作,他希望宁董事长重新派人过来。” 宁溶悦脸色先是一白,然后慢慢变红,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耳根滚烫。 羞耻的感觉,包裹她全身,周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火辣辣的。 一直到李兵的秘书离开,她都没缓过来。 等她清醒,身后跟来的几个助手神色各异。 而休息区,宁归晚也正看着这边,嘴边带着浅浅的笑,落在宁溶悦眼底,分明嘲笑。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 仿佛又回到曾经,被周围人嘲笑吃宁家剩饭的日子。 “也许李总对你有什么误会,不如先回去,让董事长给李总打个电话问问清楚?”有人圆场。 宁溶悦抱着文件夹的手慢慢收紧,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下那股羞辱感和愤怒。 抬手整理了下耳边并不凌乱的头发,她笑得抱歉又无奈,:“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李总,要是影响这次合作,我可真是天池的罪人了。” “肯定是误会,宁经理你一向做事稳妥,我们都知道的。” “是啊,宁经理也不要着急,先回去吧。” “也好。”宁溶悦带人从宁归晚旁边经过时,仍笑着与她道了别。 表现得端庄又得体,丝毫没有因为被为难而失态。 宁归晚目送宁溶悦背影消失,嘴边的笑也跟着慢慢隐去,心里想着的,是宁宏华住院的话…… …… “……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等上手了,其实也没什么难的……”秘书长干练的声音由远及近,伴着两道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脆响。 黎漾一脸认真:“我会认真学,谢谢秘书长。” “叫我Sunny就行。” 黎漾笑:“Sunny。” “对了,下午有时间吗?”Sunny说:“权总约了合作商打球谈事,你可以一块去,正好我教你跟权总出去应酬谈事应该做些什么。” “合作商?男的吗?”黎漾眼睛顿时亮起来,也许那个合作商就是她要找的人。 Sunny:“女强人还是很少的。” “那他多大岁数?三十多吗?”就差直接问,对方是不是喜欢穿黑色唐装。 哪怕Sunny修养好,心里也有了异样。 但这是权总亲自交代下来的人,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含糊不清回道:“差不多吧” 黎漾还想问,宁归晚却起身走过来,笑问:“好了吗?” “哦哦,马上好了……” 话音未落,Sunny手机响了。 她直接说:“那我们下午见,我回头把具体时间地址发你手机上。” 说完,接起电话。 黎漾一步三回头。 宁归晚看着她,“舍不得走啊?” 黎漾转过头,目光炯炯。 宁归晚蹙起眉尖,似乎猜到接下来她要说的话。 果然。 黎漾开始卖萌,双手攥着宁归晚胳膊,晃:“下午跟我一起吧……” “……”宁归晚唇边笑容浅淡,“你是去工作,我跟着合适?” “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是为了工作,下午跟二表舅打球的如果正是那个人,我肯定应付不了……” “我去也帮不上你什么。” “不用你帮,只要让我看见你就行,没你在,我没安全感……”黎漾弯腰把脸搁在宁归晚肩上,仰着俏脸,从宁归晚角度,她的眼神软萌可爱,“好不好?好不好?求你了……” 宁归晚:“……” ------题外话------ 今天两更,该有一更 076:我们之间的事,是秘密(2更) 下午。 宁归晚坐在休息棚下,有些无聊地看着不远处一行人。 挥杆的其实就两个人,倒是秘书球童服务员一堆。 很遗憾,跟权御打球谈生意的不是黎漾要找的人,此时,黎漾正耷拉着脸色站在Sunny身后,Sunny时不时给老板递个文件夹,干脆又利落的职场白领形象。 宁归晚的视线,不由从Sunny身上转移到权御的背影上。 天气微凉,男人穿了件黑色长袖POLO衫,黑色休闲裤包裹的那双腿,长得十分抓人眼球。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迷人的自信从容。 矜贵又绅士十足。 似乎是有所感应,权御忽地转头,看向宁归晚这边。 目光显得有些冷淡。 宁归晚微微偏开视线,拿起手边的果汁喝了一口。 …… “那是瑞银的权总吧?”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 宁归晚回头看了眼,两个中年男士在她后方坐下,都穿得休闲,其中一个看向权御的方向,眼神明显惊喜。 “是吧,没想到在这儿遇上。”另一人道。 “真是后生可畏,他上任才几年?瑞银集团的规模比过去壮大了一倍不止,照这么下去,申城整个商界都得成了他的天下……” “马上天池集团也要成了他的口中食,啧,羡慕不来。” “池老一手创办天池集团,不知道他在泉下知道自己的企业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会有何感想。” “改朝换代?” “你不知道啊?听说瑞银准备把天池变成旗下正海地产建筑集团的分公司,改了名,换个主人,可不是改朝换代么?目前瑞银正在和天池洽谈,天池岌岌可危,我看呐,要不了几天天池集团就得从申城商界除名了。” 啪一声。 果汁杯倒了,橙黄色果汁顺着圆几,流到宁归晚裙子上。 但她浑然不觉。 目光落在权御身上,耳边嗡嗡响。 她从来不知道,那个男人有这个打算,换掉‘天池集团’的名字,那它还是天池吗? 他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她留。 …… “权总,您的电话。”Sunny双手托着手机,递到权御面前。 权御看了一眼,将球杆递给球童,摘下手套。 视线,落向另一边。 那里已经没了那道倩影。 拿过手机,往旁边走了两步,才接听:“喂。” 声音稍显冷漠。 “我在停车场,有话问你。”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来势汹汹。 这句话说完,也没等他给个回应,直接就挂了电话。 听到‘嘟’的短促一声,权御唇边却是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黎漾瞧见了,不知怎地,打了个颤,小声问Sunny:“谁的电话呀?二……权总怎么笑这么吓人?” Sunny摇头:“我也不知道,没备注。” …… 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除了整齐排列的各色豪车,空无一人。 光线昏暗,宁归晚靠着一辆车的车头,面色凝重,望向入口的目光,透出几分急迫。 终于,一道挺拔修长的人影出现在入口光源处。 宁归晚看过去。 男人也在看她。 一直到权御走到她对面,她也没把视线收回来,就这么看着他,男人还穿着先前的休闲装,右手插着裤袋,垂落腿侧的左手戴着黑色商务表,稳重又显品位。 宁归晚直起身,白衣黑裙,微卷长发纷纷扬扬落在身后。 她穿了高跟鞋,站在权御面前,还是矮上一大截。 不得不仰起脸,昏暗的光线落在她身上,让她的五官有了一种柔媚的风情。 所有质问的话,在这一刻,忽然又说不出来。 控股了天池集团之后,瑞银就有了对天池的管理权,别说换个名称,就是换掉所有员工高层,甚至是改变运营模式,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不是有话要问我?”权御等了会儿,不见女孩开口,于是主动问。 宁归晚张了张嘴,许久,问他:“可不可以换个条件?” 权御看着她。 几秒后,忽地长臂一展,勾住宁归晚的腰往怀里一带。 “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态度不够坚定?”男人低头,近得宁归晚看清他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干燥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权御再次低下头,薄唇靠近宁归晚嘴角。 像是要亲,却又不亲。 彼此呼吸胶着在一起。 “除了你,什么条件都不行。” 宁归晚看着他。 女孩的眼睛,黑得发亮,细碎的光芒折射出来,璀璨又迷人。 “答应你的条件,可以,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权御问她:“什么条件?” “我们之间的事,是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宁归晚莹白的手指,捏住男人POLO衫的领子,指尖透着淡淡的粉。 她偏着脸,斜看过来的眼尾,狭长妩媚:“尤其是权奶奶。” 权御搂着宁归晚腰肢的手臂,再次收紧,宁归晚身体被带得更贴紧男人,红唇几乎要碰到他的。 气氛燥热,有些情绪似乎一触即发。 可偏偏,谁都不更进一步。 ------题外话------ 今天更完了 咳咳…… 某瑶开了个验证群:468933771(首富娇太的验证群) 要开始上传一些未、删、减、的、情、节。 嗯,书城的推荐票不能停…… 潇湘的评价票来一波可好? 爱你们。 077:你想要的,我都可以(1更) 空气里暗潮浮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可偏偏,谁也不更进一步,时间仿佛凝固,权御分明的指骨滑过宁归晚脸侧,最后捏住她的下巴尖。 纤瘦的身子被男人整个裹在怀中。 宁归晚双手扶着他的肩。 因为男人的压迫,她从腰往后仰着,大卷的长发悬空垂在腰后。 心跳又快又乱。 “想好了?” 男人的薄唇,缓缓落到耳畔,说话时,热气扑在她耳朵和脖子里。 “再给你一次机会,游戏一旦开始,可没机会喊停,确定你玩得起?” 语气冷漠强势,而又危险。 俯视下来的眼神透着隐忍与克制。 像捕猎中的猛兽,伏低姿态,抑制着将猎物吞进腹中的欲、望,只等契机一到,便纵跳出来,猛扑向猎物,狠狠咬住猎物的喉咙,不给一丝挣扎逃脱的机会。 宁归晚看着他,内心思绪翻滚,面上却是明艳冷静的笑,万种风情皆在那双美眸中。 指尖按在他肩上,一下一下地蹭着POLO衫的布料。 “只要不让权奶奶知道……”她仰着脸,呵气如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 话音未落。 权御猛地俯身下来。 …… 宁归晚混混沌沌间,心想,这个男人wen人的法子怎么这样多。 又过了许久,权御似乎才满意了。 “晚上一起吃饭。”他说着,直起身,顺便将宁归晚从车头上拉起来。 宁归晚发丝有几分乱。 权御抬手,欲帮她整理好。 宁归晚却往后躲了一下,躲得太急,显出抗拒来。 权御的手就这么顿在半空,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收回。 目光沉晦,泛着微微的冷。 暗黄的灯光从旁侧落下来,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仿若完美的剪影。 宁归晚顺好头发,抬着脸笑,红肿的嘴唇,越发娇艳欲滴:“我先去找黎漾。” 权御仍看着她,不语。 手还举着。 宁归晚抿唇。 想到不久前达成的协议,和自己那句你想要的,我都可以…… 无声僵持片刻,宁归晚往前,让他的手指刚好碰到自己头发。 权御面色无波动,五指穿过发丝梳了几下,才终于开腔,平淡:“去吧。” 宁归晚乘电梯上了一楼。 电梯门一打开,外面杵着个人。 极高极壮,背对着电梯,西装笔挺,两腿叉开站着,双手背在身后,门神一般。 宁归晚怔了一下,“徐若谷?”不确定的语气。 不远处有一男一女,本来要走的,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转过头来,女人很年轻漂亮,挽着身边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不是说电梯坏了在维修吗?她怎么能用?”女人看着宁归晚,不悦的神情。 门神板着脸:“现在修好了。” “什么意思?耍人玩么?”女人盛气凌人的,还想说,被身边的中年男人拉住。 “干什么?没见他欺负我?”女人使小性。 中年男人沉着脸,低声:“那人好像是权总身边的保镖。” “权总的保镖怎么了?瞧你那样儿,权……”女人说着,像意识到什么,一愣,张大嘴巴,“瑞银权总?” 中年男人申城颇有地位,能让他看见个保镖就露出这样惊惧神色的,不多。 中年男人点点头。 女人不说话了,谨慎地朝电梯门口又看了一眼,难怪刚才身边这老东西,对门神那么客气…… …… 门神没去管那两人说什么,视线落向宁归晚,没什么情绪,语气却透着尊重:“我是徐若怀,宁小姐。” 权御的保镖里有一双生兄弟,长得一样,宁归晚以前就分不清。 宁归晚看了眼不远处那对男女,然后看向徐若怀。 抿着唇,片刻后转身走向门口。 难怪跟那个男人在地下车场待了那么久,一个人都没瞧见。 那人在赴约的时候,就把事情安排妥了,他似乎清楚她要跟他说什么。 宁归晚嘴唇抿得更紧,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 ------题外话------ 本章第一个省略号,它不仅仅是个分割线,它还是个真实的省略号。 嗯,群号468933771(首富娇太的验证群) 别的不多说了。 推荐票不能停…… 冒泡不要停。 比心。 078:私下叫给我听(2更) 宁归晚离开的这段时间,黎漾也在找她。 “你在工作,找我做什么?”宁归晚看了看挂在自己肩上的人。 黎漾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样子。 “很无聊啊,二表舅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么久也不回来,就听那个老头子吹他的创业史,没劲儿!” 黎漾抬起俏脸,看着宁归晚:“打你电话怎么也不接?” 宁归晚看了看手机,“哦,不小心点了静音。” 顿了一下,她似不经意地提起:“刚才碰见你二表舅了,他让我转告你,晚上要带你去吃饭。” 黎漾顿时挺直身体,眼睛瞪老大:“单独带我去吃饭?为什么?” “可能他看你第一次上班,挺辛苦的,想鼓励你吧。”宁归晚说这话时,表情格外坦然。 黎漾双手捧心:“二表舅对我真的越来越好了,好感动……” 宁归晚笑。 …… 四点半,球局散了。 宁归晚和黎漾站在路边等权御的司机开车过来,不远处,权御正和生意伙伴握手道别,男人嘴边带着笑,却不达眼底,只是客套。 宁归晚不知怎地,忽然想到在地下车库,男人将她压在车前盖上,耐心又专注地吻着她,用各种方式,而她只觉窒息难忍…… “小晚,我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 黎漾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宁归晚轻眨美眸,权御的合作伙伴已经走了,男人单手插兜,在听电话,夕阳下,男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抿着的薄唇泛着禁欲的冷感。 Sunn和助理于信文靠着头说着什么。 车子正好过来。 黎漾也没刨根问底,拉着宁归晚上车。 两人坐一排,权御坐副驾驶。 Sunny和于信文上了另一辆车。 看着前面缓缓启动的库里南,Sunny漫不经心地说:“底下人都猜黎漾是权总的亲戚,不知道什么亲戚,看起来来头不小,工作还带个朋友,一点不像出来赚钱,倒像大小姐下基层来玩的。” 于信文睨了她一眼,“不该你管的,劝你少管。” Sunny一愣,然后笑,知性优雅:“随便聊聊,于助理这么较真干什么?” …… 库里南在酒店门口停了,权御走在前面,黎漾圈着宁归晚胳膊跟在后头。 坐电梯上楼时,黎漾特乖巧地笑着道谢:“谢谢二表舅请我吃饭,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不给你丢脸。” 权御的视线看向宁归晚。 眼神里,似带着兴味,又似质问。 宁归晚偏开视线,去看裙摆,被果汁染脏的那块已经干了,黑色布料耐脏,一点看不出什么。 点餐的时候,宁归晚低头喝茶,耳边时不时响起黎漾的声音。 “这个来一份。” “这个。” “这个看起来很好吃……” 忽然一个Ipad被递到宁归晚面前。 权御骨节分明的指背敲了敲屏幕,声音透着不动声色的温和:“点你想吃的。” 但是话,却显得强势。 宁归晚从那只手上收回视线,手指开始滑动屏幕,她不像黎漾一边点菜一边念叨,一直到点完,一句话都没说。 权御看着她。 女孩垂眉敛目,红唇微微抿着,如画的眉眼显出几分冷艳。 菜陆续上齐,吃到一半,黎漾手机响,看见来电,俏脸立马耷拉下来,噘着嘴走去外面接听。 包厢只剩两个人。 宁归晚觉得气氛忽然就变了一个样。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变得清晰。 “怕我?”男人声音低沉,上扬的尾音有些撩人。 宁归晚低头,筷尖戳在盘子里,两人的关系忽然变成现在这样,她一直有些浑浑噩噩。 “多吃点。”一块羊排骨落进盘子里,色香味俱佳,宁归晚却一点食欲都没。 但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时,她又笑得艳光逼人,“谢谢御叔叔。” 权御看着她,那双深褐色的琉璃目里,带着看透世俗伪装的睿智和凌厉,宁归晚笑容有些撑不住,权御却又握住她的手。 “这会儿再叫叔叔,是不是不合适了?” 大手完全包裹住她的,宁归晚偏开目光去看转盘上那瓶酒,上面红色字体印着‘2006’的字样。 “那叫什么?” 她抿唇,压抑着那股抗拒。 “叫哥哥。”男人说。 宁归晚怔了一下。 小时候不懂事,总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地叫,他刚回国那会儿,也叫过一阵,不过后来因为跟权相濡在一起,就改口叫他叔叔。 “不合适。”她抬眸看向权御。 权御把女孩的手拿过来,放到唇边轻啄一下,声音压得很低:“私下叫给我听。” 宁归晚:“……” “叫。”权御攥着她的手,语气像是诱哄,“听话。” 宁归晚怕黎漾回来撞见。 顿了顿,微张红唇:“哥……” 心头跳得混乱。 权御温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眸色缓缓加深,冷静的表象下,有强烈的情绪在翻滚。 宁归晚这天如果仔细一点,会发现男人的眼底,都是她的身影。 ------题外话------ 今天就两更哈。 上一章埋了条小线:权御的两个双胞胎兄弟保镖,跟四年前的事有点关系。 这一章也有根小线,可以解释一下我叔以前为什么有段时间对我晚冷淡。 我这么一说,可能就有读者猜出来了。 没错,因为她谈恋爱了,你说气不气? …… 推荐票不要停…… 评价票不要停…… 比心。 079:他走得毫无征兆,未留只言片语(1更) 黎漾赌气进来的时候,宁归晚和权御各自坐好。 宁归晚脸颊是红的。 黎漾向来粗心,没察觉包厢内气氛有什么不妥,满心都是自己的烦恼:“我爸又打电话叫我回去,说那老男人父亲要做寿,我才不要去给他祝寿,我又不认识!” 黎漾逃家的原因,权御知道一些,但不甚清晰,他心系佳人,不在状态,也没兴致去深究小辈的心事。 手里端着高脚杯,视线落在宁归晚脸上,旁若无人。 黎漾还在说:“我也不想去认识,我爸好讨厌!” 宁归晚做不到男人那样气定神闲,心猿意马的,手指被男人嘴唇碰过的地方,像比别的地方少了一层皮,格外敏感着。 安慰黎漾的话,也显凌乱:“你爸也没恶意……嗯,我是说,你若不愿意,跟他说清楚,我想他也不会强求你……” “我跟他说了,可他不听。”黎漾气道:“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亲生的。” 顿了下,“下次回去偷偷做个亲子鉴定看看……” 宁归晚暴露在男人视野里的半边身子莫名发紧,只想快点结束这顿饭。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男人抵达地下停车场到她主动应允他的那段时间里,可真的改变了关系,她又百般不适应。 以前还有抗拒的理由和底气。 现在,连这些都没了。 他想要什么,她都得配合。 又要藏着掖着不被人发现,可以想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得小心翼翼,直到男人卷了、腻了。 后半顿饭,黎漾气鼓鼓的,宁归晚也好不到哪里去,心烦意乱。 包厢外面是一条冗长的走廊,壁画浮雕,十分贵气,离开的时候,宁归晚还是跟黎漾走在权御后头,头顶几步一盏灯,地上男人的影子时长时短。 宁归晚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发现那影子就在自己脚边,她盯着瞧了三秒钟,挪动了下位子,踩在他的影子上。 像是出了口气,她心口轻了不少。 黎漾想着事,回去路上很沉默,宁归晚和权御也无话可说。 到了老宅,权御却没跟她们一块下车。 “二表舅还要出去啊?”黎漾终于把心思从老爹包办婚姻的不人道行为上,回归现实。 权御点了支香烟,吐出一蓬薄雾,视线落在宁归晚身上:“夜里的航班,去趟加拿大。” 黎漾点头,“哦。” 宁归晚却诧异,想着和这人的交易,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地脱口问:“今晚就出国?” 权御嘴角似有笑,路灯光影暗淡,男人看过来的眼睛里,浮着一层光,“有问题?” “没……”宁归晚想说什么,但黎漾在,终究什么都没说。 这晚,黎漾一直缠着她说话,她连打个电话的空间都没,等到好不容易得了空,那人的手机却关机了。 他在飞机上。 宁归晚这样想。 但他走得毫无征兆,未留只言片语。 就好像两人合伙做生意,分成、条款都敲定了,字也签了,一方启动资金也出了,可另一方拿了钱什么都没说没做,人消失了,留下的那个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宁归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他究竟什么意思,也想着天池集团。 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但天刚亮,她也醒了。 再睡不着,就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出来时见黎漾快要滚到地上,把黎漾一条腿抬回床上,又朝上拉了拉被子。 睡前还在听她埋怨父亲包办婚姻的老派行为,最后却是最快睡着的,完全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宁归晚下楼,方管家已经把底下佣人的工作分配好,严肃又利落的形象,看见她,笑容和蔼:“起这么早?” 宁归晚道:“睡不着,权奶奶还没起吗?” “老夫人最近有心事,睡得晚。”方德容随意提了一嘴,就不想再说,转开话题:“早饭已经好了,你先吃?” …… 吃完早饭,也才不到六点钟,宁归晚开着自己那辆白色宾利,去了趟宁家。 她还有些东西在那里。 无视佣人们诧异又微妙的目光,上楼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 这次回国,她本来就没带几样东西,拿去一些在权家老宅,这儿属于她的东西就更少了,甚至没装满一只行李箱。 这次再离开,这个家跟她就真的再无半点关系。 四年前父母关系破裂,母亲将属于自己的一切都从这里搬走,四年前,宁归晚虽走了,心到底是留下的。 这次,她连心一块带走。 ------题外话------ 我叔本来想吃完饭的时候跟小丫头好好说一说她在意的事,顺便排解一下这么多年的相思苦。 可谁知,她非要带个电灯泡。 所以我叔什么都没说。 嗯,他是故意的。 …… 还有一更。 爱你们。 080:跟那个女人一样!(2更) 拖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宁轻菡站在楼梯护栏的位置,看着她。 手里捧着玻璃杯,里面盛了大半杯黑乎乎的液体。 等宁归晚走到近处,宁轻菡上前两步挡住她的路,苍白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被赶出去两次,滋味不好受吧?” 宁归晚看过来,目光没什么情绪。 她穿了两件套的裙装,黑色的,无袖,上衣略短,隐隐约约露出一截清瘦的腰。 白肤红唇,精致妩媚。 淡漠的神色,仿佛看着个跳梁小丑。 宁轻菡特别讨厌她这副模样,明明声名狼藉,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却偏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还没仔细想清楚,手上已经付诸行动。 玻璃杯里的黑色液体,尽数泼向宁归晚。 宁归晚却像是早有预料,抬手挡了一下。 挡得有些重,液体偏向一边,宁轻菡手里的杯子也脱了手,杯子碎了,刺鼻的中药味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别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宁归晚美眸泛着冷光。 宁轻菡捂着发疼的手腕,恶狠狠地瞪她,“宁归晚,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会为我的孩子报仇!” 宁归晚盯着她充满恨意的脸看了数秒,把行李箱扶正,放开拉杆,一步步走向宁轻菡。 明明漫不经心的姿态,却让宁轻菡忍不住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声音里竟流露害怕。 “来人……来……” 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出来,宁归晚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向旁边的护栏,上半身悬空,宁轻菡瞥见螺旋而下的楼梯扶手,吓得半死。 她两手紧紧抓住护栏,挣扎,又不敢太用力挣扎,“你别乱来,你现在已经不是宁家的人,你再伤害我,爸不会再轻易饶过你!” 宁归晚收紧手指,冰冷地看着她,居高临下。 “就这么肯定是我害了你的孩子?” 宁轻菡窒息,脸憋得通红,用力喘着气,“你还狡辩……”断断续续,“有人亲眼看见你换了我的药,就是你……” 当年她年纪小,一直到出现流产征兆,才发现自己怀孕,谈婚论嫁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吃保胎药。 本来已经没事了,是宁归晚换了她的药。 “有人亲眼瞧见了?”宁归晚笑得明艳又讽刺,松了手上的力道,直起身:“那她怎么不提醒你别吃药,而是等你孩子没了,跑出来指证我?” 宁轻菡愣了下,继而怒:“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自导自演污蔑你吗?宁归晚,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宁归晚却不想再纠缠,走向行李箱,“脑子不好使,就多吃点药。” “你!”宁轻菡气得脸青。 抬脚想冲上去,下一瞬,又停下。 刚才被掐住脖子的余悸裹着她,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宁归晚要把她推下去,或者掐死。 果然是个心思狠毒的女人。 …… 白色宾利驶出宁宅,宁归晚给任小菲打了个电话。 只问了个问题,得到回答,便又挂了。 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宁归晚把车开进一家私立医院停车场,停好车,她按着任小菲的回答,走到一间病房门口。 “爸,吃点吧,李总那边,我会再联系……” “吃不下,放那儿吧。” “医生说你就是压力太大,才会晕倒,你什么都不要想,就算天池没了,只要我们一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了,爸,你身体最要紧……” 病房里,一派父慈女孝。 宁归晚站了会儿,转身。 …… 宁宏华情绪很低。 他从没想过,天池集团有天会毁在他手里。 这几天他一直做梦,梦到故去的岳丈,甚至于梦到池听霜,梦见她失望又冷漠地望着他,不言不语。 她从他嘴里确定溶悦和轻菡是他和云舒的孩子那日,她就是这样。 足足看了他半个小时。 一滴眼泪都没掉,一点伤心都未流露,转身就搬走了所有东西,潇洒得让他愤怒狂躁。 果然是早就不爱他了么? 或者,从来没爱过他。 …… 这两天宁溶悦想尽办法,都没能见到瑞银投资部那位一把手。 美国那边的官司紧锣密鼓地凑筹备着,天池其实可以拿一笔钱打发,那边起诉的目的也是为了钱,可是那起坍塌事故,已经把天池的现金流掐断了。 只有等着别的企业注资。 这天,宁宏华出院。 路过宁归晚房间时,他留意到里面空荡荡,连床上的用品都被收干净。 “怎么回事?”语气有些怒。 佣人说:“三小姐前两天回来把东西都拿走了,二小姐让我们把房间腾出来……” “咳咳……”宁宏华拳头抵着嘴唇咳嗽,咳得额角的筋都鼓起来。 跟那个女人一样! 跟那个女人一样! 长得一样,性格也一样,冷漠又无情! ------题外话------ 二更结束,多多留言,多多投推荐票,多多五星好评,新文还很娇弱,没有生存能力,需要小可爱们喂养爱护…… …… 叔,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 081:得到太容易,反而不真实(1更) 宁归晚从宁家搬出自己的所有东西后,过得很是清闲。 在报纸上看到瑞银集团成功控股天池的消息,竟也能维持一份平静,她没再给那个男人打电话。 不知道是想明白了,相信他会处理妥当,还是赌了一口气。 黎漾本就无心工作,权御不在国内,她干脆跟Sunny请了假,天天拉着宁归晚去东方马术俱乐部,希望哪个时刻鸿运加身,遇到想见的人。 宁归晚压下所有心思,安静地等。 等那个男人给她一个说法。 这场等待,并没持续太久,十一月结束的这天,她接到黄海的电话。 瑞银集团法务部总监,黄海。 宁归晚看着他将一份协议放在桌上,推到自己面前,黄海说:“签了它,你就是天池集团最大的股东……” 她一时愣住,原以为权御不会轻易顺了她的意,定然要用天池集团拿捏她,让她成为听话的提线木偶。 “名义上瑞银还是天池的控股集团,美国那边的案子,法务部和公关部已经派人过去处理,你放心。” 前面的话,黄海说得公式化。 最后三个字,却透着某种程度的宽慰。 不知道是他自己揣摩到老板的心思,还是那个人有过什么特别交代。 宁归晚只是签了几个名字,就得到了强烈想要的,太容易了,显得不真实,一直到黄海走了很久,她都还如在云雾里。 似乎也没多少开心的情绪。 这些都是身外物罢了,她真正想要的、需要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想给权御打个电话,说句谢谢,手机拿起来,迟疑了会儿,又放下。 各取所需罢了。 用不着谢的。 之后的几天,宁归晚从媒体报道上看到天池集团美国的案子落幕的消息,美国那边的律师团撤诉了,建筑材料不合格事件,瑞银集团非常有诚意地拿出一笔巨款善后,浑水公司也没再发布不利于天池集团的消息。 半个月后,天池集团在纽交所重新开盘。 美国媒体也由先前的唱衰变为唱盛,股民仿佛受到蛊惑,一经开盘,天池的股价持续走红,中午收盘时股价已经回升到原先的百分之五十。 很好的重新开始。 这段时间,天池集团内部管理层结构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宁宏华辞去董事长一职,宁溶悦升为集团的执行副总裁。 董事长和执行总裁二职将由瑞银集团派人接任,但在瑞银派人之前,整个公司由宁溶悦一手掌控。 这几日,她十分的意气风发。 就连沉浸在爱情痛苦里不能自拔的宁轻菡都感受到了姐姐的好心情。 天池出事后,宁宏华给她百分之五股份当嫁妆的事自然也落空了,好在何芸箐一改刚知道她不能生育时的冷淡,对她分外和蔼,也说年后的婚礼照常举行。 可是,权相濡的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比冷漠更冷漠。 宁轻菡偶尔也问自己,这样的婚姻,真的有必要吗? 但姐姐和何芸箐都在她耳边吹气,说权相濡是有责任心的男人,结了婚,朝夕相处着,他肯定会明白她的真心。 这种话经常听,她也就信了。 只是权相濡的冷淡,仍叫她难受异常。 这晚,她忍不住躺在姐姐怀里哭:“姐,我觉得我快撑不下去了,我差点死了,相濡哥哥没说过一句温柔话……” 宁溶悦心里想着是如何进一步巩固自己在天池的势力,好让未来的董事长及执行总裁成为光杆司令。 听了妹妹的话,敷衍地回说:“别乱想,不管怎样,他不敢不娶你。” 这话有点问题。 宁轻菡抬头:“姐你什么意思?不敢不娶是什么意思?” 宁溶悦忽地回神,意识到说错话,补救道:“权夫人不是喜欢你吗?你又是因为权相濡才变成现在这样,权家就算是顾及名声,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悔婚。” “先结婚,等你进了他家的门,再寻好医生慢慢治,总会好的。” 宁轻菡还是觉得有问题。 姐姐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权家那边刚得知她身体状况,姐姐说的是,权先生和权夫人没孩子,肯定不会允许养子娶个不能生的,将来也没孩子。 姐姐还说,他们要是真不要她了,姐姐就豁出性命,以死相逼。 宁轻菡听了这话,窝心地感动,当晚就生出自杀的法子来,她不是真想死,只是想逼权相濡罢了。 想到最后,宁轻菡默默摇头,她想什么呢?这是姐姐,从小就让着她爱护她的姐姐,姐姐只是想安慰她罢了。 ------题外话------ 看出来了吗?宁轻菡很多事都是受了宁溶悦不动声色的蛊惑。 082:在英国的恩人(2更) 又过了一个星期,权御还没回来。 宁归晚从方管家那里得到些只言片语,权御少年出国,一直到年近而立才得以回国,在回国前,他已经在加拿大及美国境内有了自己的产业。 每年接近年底的时候,他都会过去加拿大住一个来月,处理那边产业上的一些事宜。 富豪榜上贴出他的那些资产,并不是他的全部,现实中这个男人,比世人想象的更有钱。 天池集团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送给宁归晚,就像寻常男人送给情人一枚钻戒。 一直到十一月中旬,权家大宅这边才有了先生即将回国的消息。 宁归晚是权御回国当天才知道的,吃完早饭,她拿了车钥匙出门。 方管家见了,随口问了句:“出门啊?” 宁归晚笑,白皙的耳边落着一缕发丝,看了眼匆匆换鞋要跟着一块出门的黎漾,既是回答方德容的话,也是说给黎漾听:“去机场接人。” 黎漾抬头,眨眼:“接二表舅呀?” 方德容嘴角露出一抹笑,小姐终于开窍了,要去接先生的机,先生一定很高兴。 宁归晚不知她心中所想,实话实说:“两个在英国读书一块住过的舍友,接完要跟他们谈点事,你就别去了,肯定会无聊。” 黎漾没多想,举着手保证:“我在旁边绝不打扰你们!” 方德容暗暗叹气,还以为…… 宁归晚笑:“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骑马。” 黎漾听了,朝外面看了看,果然是明媚的,阳光落在青石砖上,白得刺眼。 纠结了两秒,她说:“那我去骑马吧……” 两人在车库分开,各上了一辆车。 宁归晚关上车门前,听见黎漾接到一通电话:“……我才不上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骗我回去,好接受你们包办婚姻是不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套……怎么地?我不回去,那老头就不过生日了?” …… 宁归晚刚到英国那会儿,正是人生最低谷。 母亲骤然离世,父亲厌弃,男友背叛,孤身一人在他乡,言语不通,又有狼藉声名压着她,像暴雨夜被狂风吹落巢穴的雏鸟,孤独无助到了极点。 她在母亲生前给她安排好的房子里,半个月不敢出门,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吃干净了,饿得发昏,也不敢离开半步。 幸好宋长峰和谭溪要租房子,误打误撞找到她的家。 两人是一对情侣,比宁归晚早去英国一年。 后来的日子里,他们陪着她,照顾她,带她走出那段艰难时日。 她是感激他们的,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他们是她的恩人。 “小晚!”谭溪开心地朝她挥手。 宋长峰跟在后面拉着两人的行李,也在笑。 “溪姐,长峰哥。”宁归晚见到故人,笑得真心,“长途奔波,辛苦了。” “我们辛苦什么呀?坐的头等舱,美死了!”谭溪打量她,“你瘦了。” 宁归晚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明显吗?” 谭溪笑:“更美了。”然后道:“我去下卫生间,你们俩等我会儿。” 宋长峰个子高,长得白净,偏瘦,他低头瞅着宁归晚,开玩笑:“才分开多久啊,又要长期相处了,算起来,还挺有缘分。” 宁归晚道:“把你们叫回来,我很抱歉。” “抱歉的话不必说,工资开高点,弥补一下就行。”宋长峰毕业后在英国找了家不错的公司,一年的努力,有了不小成绩。 谭溪也如此。 给他们抛去橄榄枝,宁归晚没抱多大的希望。 没想到他们俩都是一口答应。 犹豫一下都没有的。 宁归晚看着他,笑了,“不会亏待你们。” 只是这笑,在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时顿住。 出站口宽阔的甬道,那人被簇拥着。 他穿着黑色呢子大衣,挺括板正的款式,敞着怀,露出里面的黑西装黑衬衫,以及银色领带,左手插着裤口袋,偏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偏暗的光影里,男人清隽的侧脸显出几分消沉和倦意。 宁归晚一下子有些怔,宋长峰跟她说话都没听见。 在男人看过来之前,她收回目光,身体转了个方向,低下头,想着他应该不会瞧见她,即便瞧见了,也不会做什么反应。 直到一双干净的皮鞋出现在她脚前。 ------题外话------ 剧透一下: 宋长峰和谭溪……这世上没那么多巧合。 如果有,也都是蓄意安排。 …… 推荐票不能停。 083:蛮横霸道,和那个男人一样(1更) 宁归晚看着那双一尘不染的黑色手工皮鞋,头顶的灯光落在上头,反射出一团锃亮的光来。 顺着西装裤中间那道笔直的折痕,越过被领针压住的银色领带,她望进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男人微低着头,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就这么不加掩饰地看着她。 宁归晚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太小家子气。 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别人面前的信手拈来、游刃有余,一到这个男人面前,就全都不见了。 “权先生。”最后还是宋长峰先出了声。 宁归晚意外地转头去看他。 宋长峰声音里有敬意,脸上也有敬意,青年笑着回应她的疑惑:“权先生是商界名人,我认识也不为过吧?只是权先生不认识我罢了。” 宁归晚疑云消散。 那边,两个男人已经握了手,权御耐心地应对,绅士风度的模样。 谭溪回来,瞧见队伍里多出的人,惊喜得两只眼睛雪亮,想握手,可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最后两手交叠在腹前,郑重其事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权先生,久仰大名!” 完全是无措的样子。 “等会儿我们去吃饭,权先生要是有时间,不如一起吧?” 谭溪提出邀请。 他应该是没空的,即便有空,也不见得愿意花功夫在两个陌生人身上,宁归晚心想。 谁知,权御却说:“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谭溪忙摆手:“不打扰!不打扰!与您一起吃饭,是我们的荣幸。” 宁归晚把宋长峰和谭溪叫回来,本意想让他们帮她管理天池集团,既然要以瑞银集团派驻的名义,他们和权御早晚要见面。 所以她没说什么。 保镖上前帮宋长峰拿行李,宋长峰受宠若惊,推拒了两下,推拒不过,也就让保镖帮他拿了。 他和谭溪一左一右簇拥着权御,完全忘了她才是他们的好友。 也无可厚非。 先敬罗衣后敬人,与权御结交的机会不多,和她却是随时可以联络,换成她在他们的位置,也会把握。 宋长峰和谭溪上了权御的车。 宁归晚开车跟在库里南后面,她的车后头,还跟着一辆黑车。 过绿灯时,一辆SUV想插进她和黑车之间,黑车没让,一个加速,将那辆SUV撞得转了个方向,然后跟上来。 宁归晚从后视镜里看到,惊讶于黑车的蛮横霸道。 简直……跟那个男人一个样。 到了酒店包厢,宁归晚正要坐去宋长峰旁边,却见权御脱了大衣递给服务员,坐下的同时拉开右侧的椅子,拍了拍:“坐这来。” 他像是舟车劳顿,说完这句,就不再开口,只拿一双眼看着她。 身体靠在椅背上,有些懒散的姿态。 这是见面到现在,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寻常的三个字,透着不寻常的关系。 “小晚,愣着干什么?快过去啊!”谭溪催促,“正好商量一下我和长峰接下来的任务。” 在电话里,宁归晚已经将天池集团的事跟他们事无巨细说了,只隐去她和权御之间的交易。 084:最适合做点什么糊涂事(2更) 宁归晚像是缓过了骤然见到权御的不适,没多犹豫,走过去坐下,举止大方了许多。 点餐时,宁归晚让宋长峰和谭溪两人点。 谭溪看向权御。 权御倒没什么异议,颔首,语气随意:“照你们自己的口味点。” 谭溪这才接了菜单,和宋长峰头靠头一块研究吃什么。 点完,等待的间隙,谭溪直奔主题说起天池集团的事,问宁归晚,也是在问权御:“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权御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着,把说话的机会让给宁归晚。 宁归晚看了眼他,男人垂着眼皮,灯光跳跃在睫毛尖……“下周二是天池集团董事会,先把消息递给那边,到时候我跟你们一道。” “长峰哥任执行总裁一职,溪姐去财务部,担任财务总监,这我在电话里跟你们说过了。” 这样一来,天池的执行权和财政大权就都在宁归晚这边了。 “那天池原先的财务总监怎么办?”谭溪问,她握着杯子,其实压力很大。 以她的资历,要奋斗上好多年才会有机会坐到总监这个位置,现在一步登天,她想把握机会,又怕不能胜任。 宋长峰也是一样。 但是…… 他不动声色看了眼权御。 收了好处,受了委托,硬着头皮也要上。 好在有这位大佬在身后帮衬,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耳边是宁归晚略显冷淡的声音:“让他担任副总监,配合你的工作,若他好好配合,就留着,当全了他为天池操劳二十年的情分。” “他若不肯呢?”谭溪道,往往处在高位的人,要放权是很难的。 这个宁归晚已经想过了,“他年纪大了,早些颐养天年也好。” 谭溪:“他在公司德高望重,你仗着最大股东的身份逼他提前退休,只怕要落人口实。” 说着,她笑:“我和长峰是你的故交,没准你还得再落个任人唯亲的骂名。” 宁归晚也笑,“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也不在乎多这两条。” 说这话时,宁归晚全然是不在意的神色,那双过分漂亮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将她整个人都映衬得容光焕发。 她偏过脸,看着权御:“还希望权总给他们安排两个得力的助手。” 到底是刚毕业一年多的新人,宁归晚也知道他们一下子胜任很难。 但她相信他们的能力,给他们时间,会成长起来。 权御没说话,宁归晚只当他默许了。 男人嘴角噙着笑,心情颇佳的模样,把右手的茶杯腾换到左手,空出右手在桌下抓住了宁归晚的手。 宁归晚面色僵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 只是后面谭溪和宋长峰说了什么,她却没法集中注意力去应付。 手掌下传来的热源十分明显。 男人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 那手感……这人应该只穿了一件西装裤…… 她五指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 这场豆腐,宁归晚一直被迫吃到一顿饭结束,起身离开包厢时,她才发现掌心都是汗。 扫了眼权御的腿。 西装裤上有块潮湿的痕迹,好在不仔细,也看不出来。 十二月中旬的申城,早已正式入了冬,从酒店旋转门出来,冷风一吹,宁归晚惊觉自己的脸颊很热。 抬手去摸,入手果然一片滚烫。 就这一晃神的工夫,权御已经安排好了谭溪和宋长峰的车,谭溪跟她告别:“我和长峰先去房子里收拾一下,晚点再联系。” 房子是宁归晚给他们准备的,两人都从小地方出来,去英国留学的学费还是好心人资助,这一年虽然在各自的领域有所成就,积蓄也有限。 说完,两人上了酒店提供的轿车。 轿车刚一走,一只胳膊便楼上宁归晚的腰,权御低头看下来,北风呼啸,男人眉眼冷峻,语气却是透着几分柔:“我们也回去。” 宁归晚身体僵硬着,被动地被塞进车里。 到了车上,权御靠过来,宁归晚下意识躲避,可最终还是被他困在他和车门之间,方寸之地。 隔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隔开前座和后座,车窗沉沉,封闭的环境,最适合做点什么糊涂事。 权御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一点点啄到嘴唇,舌头裹着,慢慢地吮。 耐心的,专注的,温柔的。 像她刚应允的那日下午,在地下停车场。 在那之前,他也有过失控的时候,但那两次,他似乎带着某些怒气,惩罚一般,没有一点温存可言,而也总伴着她的反抗。 宁归晚双手握成拳横在他和她之间,渐渐觉得唇瓣发麻,最后舌尖也发麻。 她闭着眼,一直到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才睁开眼。 权御双手一前一后环在她腰上,脸靠在她颈窝里,呼吸一轻一重钻进她领口,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听他的喘气声……是睡着了? ------题外话------ 今天更完了。 么么哒。 085:你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 这样封闭的私密空间,最适合做点什么糊涂事。 耐心的,专注的,温柔的。 像她刚应允的那日下午,在地下停车场。 也像久别重逢的恋人…… 先前他有过失控的时候,但那两次他像是带着某种愤怒,惩罚一般,没有丝毫的温存可言。 宁归晚身体僵硬着,眼也闭着,两手隔在两人之间,想推,最终又没推,握成拳头,紧紧地握成拳头。 …… 一直到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匀称绵长,她才像重新活过来。 权御两条胳膊一前一后环搂着她的腰,下巴垫在她的肩窝,呼吸一轻一重地落在她侧脸,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裹着淡淡的酒精味。 这是……睡着了? 宁归晚又过了会儿,才慢慢睁开眼,垂眸看向他,有些惊讶于这个男人睫毛的长度,挺拔鼻梁下的嘴唇颜色略淡,透着禁欲的冷感,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耳边很静,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嗡嗡响着,也是这样的静,让她感觉受到舌尖和嘴唇微微的麻。 宁归晚把视线落到车窗外,正好路过一家新开业的门店,门口立着两个气球人,在风里胡乱地前摇后摆,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车子走的不是去往权家大宅的路。 她抿着唇。 车停了之后,她听见前面传来开门声,紧接着关门声,再然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任勇很识趣。 识趣得叫人牙痒。 宁归晚看了眼完全陌生的院子,权御还赖在她颈窝里,心安理得的样子。 等了会儿,不见他有起身的意思,宁归晚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到了。” …… 权御这才有所动作,鼻尖蹭了下她的锁骨,滑到脖子里…… 宁归晚神经立马紧起来,拿小臂顶开他,明知故问:“这是哪儿?” 已经猜到这是他的私人别墅。 权御亲了下她的脸,伸手去推车门。 宁归晚没立刻跟着下去。 一个成年男人,带一个女孩子来自己的私人领地,背后什么含义,显而易见。 总不能是请她来喝茶的。 权御等了会儿,不见女孩子下车来,从后头绕过去,拉开宁归晚这边的车门。 “打算坐一辈子?” 话里透着难得的调侃。 宁归晚看着他,男人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撑着门框,高大的身躯弯着,大衣肩膀有几道褶皱。 他嘴边带着几分笑,眼中也有笑。 看得出来的好心情。 她忽然想起另一个人,这样的神态,这样的眼神,曾在另一个人脸上、眼里瞧见过。 “我……还没准备好……”宁归晚脸上笑容平静,眉眼艳丽,宛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内心却不想表面那么平静。 权御眼里的笑意更浓,闲闲地瞅了她一会儿,伸手握住进来握住她的手,将她从车上拉下来。 “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别墅中式建筑风格,白墙黑瓦,亭台水榭,走过花街铺地,拾阶而上走进八铜包角门,入目的是民国时期的室内设计风格。 “先生回来了。”佣人打着招呼,落在宁归晚身上的视线,探究又好奇。 权御微微颔首。 上楼梯走到一半,他像想到什么,转身吩咐佣人,手还握着宁归晚,“给宁小姐泡壶好茶。” “送到我房里。” 这话就差直接告诉底下人,宁小姐跟我住一个屋,是我的人。 宁归晚明显看见佣人们脸色变得微妙,像是所有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忽地抽回自己的手,权御低头看过来时,她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亲昵的样子:“给我拿瓶酒上来,要最烈的。” 佣人看着自家男主人。 权御视线凝聚,落在宁归晚脸上,片刻后开腔道:“拿瓶红酒。” 男人的房间很简洁,除了一张床,只有落地花窗前摆着一组红木沙发茶几,佣人送来红酒和高脚杯时,权御在卫生间里。 佣人倒好两杯,便出去了,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宁归晚盯着面前的那杯酒看了三秒钟,伸手,越过酒杯,直接拿起酒瓶子。 权御一边松开领带一边走出来时,就看见女孩仰着脖子往嘴里灌酒的画面,阳光落在她扬起的脖颈间,吞咽时喉咙上下滚动着。 扯掉领带,他走过去拿下酒瓶:“酒是这么喝的?” “不这么喝,醉得慢。”宁归晚脸颊已经有了红晕,红唇勾着,万般风情都在嘴角荡漾。 权御手指摩挲瓶身,“喝醉做什么?” 宁归晚笑:“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要做什么?” 四目相对,权御不答。 寂静的空间,暧昧的关系,奇怪的是此刻两人之间竟没有半点跟暧昧有关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权御放下酒瓶,抬手扯掉脖子里碍事的领带,又松了两粒纽扣,转身出去了。 酒喝得太急,宁归晚胃里难受,很想躺下休息,撑着等了一会儿,等来的却是佣人送来的解酒汤,以及……胃药。 “御……权御呢?” “先生走了,应该是去公司了。”佣人笑着回:“宁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 “……”走了? 宁归晚看着胃药,生气了么? 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百般不愿意。 可这本就是一场迫不得已的交易,没有你情我愿,又何来心甘情愿。 而且…… 宁归晚闭了闭眼,她真的做不到。 这晚,权御没再回来,宁归晚也没给他打电话,隔天一早,她叫了辆专车,在佣人暧昧的目光下离开了这座中式别墅。 回到权家大宅,黎漾跟权老夫人正在吃早餐,看见她,黎漾撇着嘴:“怎么这么早回来,没多陪你那俩朋友几天啊?” 昨晚没回,宁归晚的理由是陪两个英国回来的故友。 吃醋这东西,也不仅仅适用在男女朋友之间。 宁归晚拍了拍黎漾脑袋:“今天都陪你。” 黎漾哼。 饭后,权老夫人笑眯眯递给宁归晚一张邀请函,“明晚上在游轮上有个相亲宴,你也去看看。” 宁归晚不想去:“权奶奶,我……” “就当去玩玩,不成也没关系……”老人家极力说服,“小漾跟你一块去。” 宁归晚:“……” “到时候让阿御也去看看,超莲给他物色了那么些好姑娘,他一个也不去见,真是要急死我。” 宁归晚:“……”更不想去了。 ------题外话------ 今晚就一更,顶锅盖遁走 086:二表舅不会来吧?(1更) 黎漾听说相亲会,来的都是申城圈子里未婚的年轻公子小姐,两眼放光地拉着宁归晚去商场试礼服。 宁归晚觉得她掉进了迷魂阵,而摆这迷魂阵的人自己都不知道。 她坐在沙发里,手边翻开店里的杂志,视线落在忙忙碌碌的黎漾身上,不停地挑选,不停地试穿,不厌其烦,脸上洋溢着期待的喜悦的笑容,完全一副即将见心上人的姿态。 甚至连心上人会不会来都不确定。 宁归晚瞧着,忽而有些远去的记忆从心底里拨土而出。 她第一次见权相濡,在十二岁那年,当时只觉满堂欢笑中独坐一隅的少年长得过分漂亮,也过分安静,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对权相濡的印象仅限于安静漂亮的大男孩。 真正熟起来,是她上高中之后。 那时候权相濡已经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而宁归晚却进入叛逆期,学习差强人意,每天只想着跟黎漾以及张紫妍出去鬼混。 池听霜对女儿寄予厚望,希望她能考上英国学府,甚至在她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在英国那边给她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那年寒假,母亲请来当年的高考状元给宁归晚补课。 再见到权相濡,漂亮安静的大男孩已经成长为温润俊悄的青年,言谈中风度朗朗,那晚在灯下,他耐心给她讲题,宁归晚没听进去多少,余光里都是青年浴在光影里的侧脸,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厌学的少女,从那之后最期盼的,就是傍晚时分的补习。 总要不停地试穿衣橱里的衣裳,想把最漂亮的那件穿给那个人看。 …… “小晚,这件怎么样?” 黎漾穿着件黑色露肩露背的长款礼服,站在落地镜前,对着宁归晚转了一圈,眼含期待。 她本就生得异域风情,这么一穿,自然是叫人移不开眼。 店里的壁灯将一件件礼服照得华丽昂贵,宁归晚瞅着黎漾,微笑着:“挺好的。” 黎漾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眼镜子,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娇羞模样:“那就这件。” “你呢?看好哪件?” 宁归晚兴致缺缺,随手指了下黎漾左侧那件,红色的,吊带,参差不齐的下摆。 她忘了自己怎么会爱上这种艳俗、却也火热的颜色。 可能是这个颜色,看起来喜庆。 …… 晚上七点,宁归晚和黎漾坐车抵达申城邮轮母港。 这次组织相亲宴的人下了血本,包了一整艘游轮。 两人各自拎了个行李箱,出示了邀请函,工作人员发给她们一人一张行程介绍。 游轮将在海上航行五日,航线:申城——公海——大阪——公海——申城。 从明晚开始,每晚七点到十二点是相亲环节,其余时间是各种节目和活动。 跟着工作人员去安排好的房间,黎漾左右张望,游轮上人很多,有不少熟面孔,也有很多生面孔。 但没有她想见的。 不免有些失意。 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也许人还没来,又也许,人已经到了,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两人被安排在头等舱房间,黎漾把行李箱随手丢在地上,往铺得没有一根褶皱的大床上一倒。 宁归晚无奈,把她的行李箱放好在角落,然后打开自己的箱子,取出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里。 挂完,又帮黎漾挂。 黎漾趴在床上,两手撑着下巴,笑嘻嘻看她贤惠的样子:“谢谢亲爱的。” 宁归晚没理。 黎漾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忽然一凛:“舅姥姥说二表舅也来,你说他不会真来吧?” 宁归晚抖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谁知道呢。” 087:那为何怕我?(2更) “我觉得他不会来。”黎漾仍撑着下巴,胡乱猜道:“他那么忙,哪有这闲工夫,而且我觉得吧,相亲宴对他来说就是……” 黎漾想了想,找出个词来:“……就是小孩玩的东西。” 变着法子说权御老。 宁归晚不语。 昨天在那中式别墅把人气走之后,那人一个电话都没。 他去加拿大一个多月,也是一个电话都没有。 好像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宁归晚把黎漾的呢绒大衣挂进衣柜里,合上柜门,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去琢磨该怎么应付。 “饿了,去吃饭吧。”黎漾下床穿鞋。 游轮上各种生活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光餐厅就十几种,黎漾拉着宁归晚去吃韩国烤肉,服务员耐心周到地替她们翻烤,剪肉,黎漾正吃得风生水起,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漾漾,小晚……” 黎漾嘴里塞着肉,抬头去看,见来人,眼睛里射出光,“紫妍,你怎么也来了?” 张紫妍却看着宁归晚,挽着笑,细长的眸性感:“我能坐这里吗?” 宁归晚不答。 黎漾点头:“当然,好久没见了,你现在做什么?” “我去卫生间。”宁归晚随便寻了个借口,起身。 黎漾不疑有他,仍和张紫妍说话,张紫妍笑着回应,眼睛却追着宁归晚走了。 …… 宁归晚也不是多怨张紫妍四年前那晚没出面救她。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张紫妍胆小,保护自己没救她,无可厚非。 只是看见张紫妍,她总会想到那晚的情形。 被权御救了,却在醉意盎然、情痛焚心时,和权御——她应该尊着敬着的人,差点共赴巫山。 也许四年后今日,所有的一切,都从那晚开始。 她不敢想,被权奶奶知道这件事,老人家会怎么看她。 胸膛里仿佛有把火,烧得她喘不来气,路过酒吧,她进去要了瓶酒,走去公共甲板。 十二月中旬,气温降得厉害,海上风大,凌冽得刀子一般,甲板上除了偶尔匆匆走过水手,只有宁归晚一人。 她凭栏卧,懒懒地喝着酒,看着渐渐远去的海岸灯火,明月挂在当头,影子落在茫茫海中,随着风浪飘忽摇晃,不完整的样子,像一场易碎的梦。 …… 醉意上头,她有些昏昏欲睡。 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朝她走过来。 宁归晚睁开眼,看清来人的面容,却是笑了,酡红的面颊,浸了水样的眸子,端的是妩媚风流。 “御叔叔。”她直起身子,剥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在月光下,在朦胧暧昧的光线里,呵气成雾:“你真的来相亲啊?” 权御低头看着她喝醉的样子,皱眉,近乎冷漠的语气:“看来亏是没吃够。” 宁归晚手扶栏杆,红唇张扬妖娆地笑着,抬起的脸,下巴很尖:“我一身狼藉,一无所有,有什么可怕?” “倒是别人,看见我都要躲的。” 权御的手扶住她的腰,看着她:“那为何怕我?” 每次接触,女孩的身体都僵得很,眼神里的慌乱哪怕藏得再深,也还是有迹可循。 宁归晚无声笑,唇红齿白:“因为你会欺负我。” 这话,像开玩笑,又像在埋怨。 权御瞅着她宜娇宜嗔的样子,手顺着她的腰挪后、挪高,形成恋人间拥抱的姿势,往前一带,女孩的腰就进了怀里,竟软得不可思议。 他低头在她耳边:“现在呢,不怕我欺负你了?” ------题外话------ 今天接到编辑通知:13号上架。 从077章开始入V。 希望到时候小可爱们继续支持,支持正版比较好哈。 …… 谢谢小可爱这几日的票票,和送的道具,爱你们。 088:你想去的地方,哥哥陪你(1更) 权御低头在她耳边:“现在呢,不怕我欺负你了?” 酒劲上得更猛。 宁归晚脚下有些浮,也软,身体的重量不自觉都放在背后的那条胳膊上,抬着脸,双眼蒙雾:“早晚都要被你欺负。” 她难得主动搂上权御的腰,感受到怀抱被塞满,嗅到他身上的男人味道,许是神经被酒精吊高,竟也不觉难受:“不如就现在……” …… 她真是醉了。 自己说什么,只怕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四年前那晚,她就是这样抱着他,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眼里的光被那层水雾映得涣散,像是看着他,又像透过他看别人。 “是你先说喜欢我,爱慕我,为什么又跟别人在一起?” 他知她将他当成了旁人。 “我们要在海上举行婚礼的……我们说好了,包下一整搜的游轮,绕着太平洋转一圈……”她眯着眼,手指在他胸口画了个半圈,“……绕过澳大利亚,横渡印度洋,去看好望角,再穿过大西洋……” 她的手在他身上划过来,又划过去。 说这些时,眼里有期待和欢喜,说完,却又抱着他哭,控诉着:“你以后要跟别人去了是不是?不可以的,不可以,那是我想去的,你不能带别的女人去……” 她说:“别的女人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还说:“我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 柔软的唇落在他敞开领口的锁骨上,凌乱的、急躁的,全无章法和技巧。 可怀里的是心上人。 醉意朦胧、急于求欢的心上人。 未及而立的男人,明知是错,却不受控制跟着那一刻的欲、望走…… 最后清醒,是因为医院打来的那通病危电话。 …… 权御横抱着宁归晚回头等舱,展沿替他把房门打开。 大床铺着柔软的鹅绒被,雪白的颜色,宁归晚陷在其中,肤色与被褥竟无多大区别,权御将她的头发拨到一边,乌亮的头发浓密,铺了一枕头。 吊灯没开,只有床头亮着两盏壁灯,罩着橘红色的水晶灯罩,透出来的光线柔和。 权御坐在床边,拇指来回抚着宁归晚的眉,动作很轻。 许久,房间里响起男人低柔的声音:“你想去的地方,哥哥陪你。” …… 门外骤起敲门声。 无人应,敲门声又起,一下一下,极有耐心。 权御打开门。 门外站着池正郡,展沿正在护主:“……池先生您就别敲了,我家先生从加拿大到美国,又到英国,处理那么多事,一个好觉都没睡过,匆匆赶回来一口气都没歇,又出海,您就好心一回,让他好好歇口气……” “你家先生?”池正郡却是笑,瞅了权御一眼,“我怎么觉着你家先生很快就要成了别个女人家的先生了?” 展沿见权御出来,就不再说话,板着一张脸站在门边。 另一边站着徐若怀。 池正郡说完,眼睛往房间里看。 权御反手带上门,“去餐厅。” 池正郡什么也没看见,视线落回权御脸上,对方没什么表情,他笑起来:“你这金屋藏的娇?真是金贵,看一眼都不行。” 089:你这回是动真格的了?(2更) 池正郡什么也没看见,视线落回权御脸上,对方没什么表情,他笑起来:“你这金屋藏的娇,可真金贵,看一眼都不行。” 权御朝展沿伸出手。 展沿立刻会意,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塞进权御食指和中指间。 就着他的手点起一支烟,权御吐了两蓬雾,才点着烟灰道:“即便我想藏,也要看人甘不甘愿。” 本是顺着池正郡的话说。 但听见这话,池正郡反倒是把脸色凝住了。 两人去餐厅一路上,上来打招呼的人走一波来一波。 都是生意场上的熟人。 到餐厅刚坐下,尚泰国际的老总走过来,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臂弯里挽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这种事在这个圈子里,见怪不怪。 “权总,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是您会享受,把我们叫到海上来谈生意,刚才听老蒋说,包这么一艘游轮可不便宜。”韩泰在权御旁边坐下,女孩也跟着坐。 韩泰说完,扭头跟身边佳人说:“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瑞银权总,这次旅行的东家。” 又介绍池正郡:“这位是环球影业的老总,你们那个圈子的大金主,你肯定认识。” “我认识池总,但池总不认识我啊。”女孩子笑得性感,也大方,端起面前的酒杯:“我叫张紫妍,久闻两位大佬大名,今日一见,十分荣幸,我先干为敬。” 张紫妍爽快地喝了那杯酒。 韩泰见她懂事,满意地在她腰上抚了一把。 权御没多大反应,头顶的灯浴在他脸上,让男人整个夺目异常,张紫妍搁下酒杯时,眼睛不由朝他多看了两眼。 有些人生来就如此,往那一坐,便是风景。 倒是池正郡,意味深长笑了:“张小姐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张紫妍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马上又是性感的笑:“池总见笑。” 池正郡不再说。 韩泰说起另一件事:“我刚上游轮的时候,听人说这要举办相亲会?权总跟池总年过而立,还独身一人,确实也该考虑成家了,先祝两位明日能遇到命定良缘。” …… 坐了会儿,韩泰带着张紫妍走了。 池正郡边喝酒,边跟权御道:“韩总身边这个,在娱乐圈可是鼎鼎有名,金主一个接一个换,说起来跟你家大侄女还是同学,你可得提点着点小辈,以后别跟她走得过近。” 权御品着酒,神色有所思。 池正郡看了他一会儿,“你折腾这么一大圈,把我外甥女弄来海上,到底想干什么?” 权御看了他一眼,靠着椅背,神情倦怠。 不打算回答的样子。 “你这回是动真格的了?”池正郡手指把玩酒杯,“也没见你跟她有什么交集,什么时候上了心的?” “你可得想好了,跟她在一块,你的名声得受累。” “你又刚吞了天池集团,那是她外公留下的产业,你小心点,别不小心中了美人计。” 池正郡字字句句都在替好友忧心。 认识他这么多年,深知他的脾性,做什么都冷静理智,唯有宁归晚这件事,他做得不冷静也不理智。 如果他理智,就不会陷在其中。 先不说宁归晚是什么样的人,就说这两人的辈分…… 曝光出去,又是一场风波。 ------题外话------ 还有一天就上架,感觉不真实,过得好快,这本书开了也没多久,怎么就上架了…… …… 我叔就想带小姑娘去看看她喜欢的地方。 嗯,目的就这么单纯。 池正郡:凭良心说话,你自己信吗? 某瑶:……【心虚ing】 090:这样的麻烦,再多一些也无妨 宁归晚醒来,已是隔日。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脸上,意识回笼的那一刻,昨晚的记忆也跟着一块回来。 她说完那句“早晚要给你欺负,不如就现在”,然后开始解眼前的纽扣。 却在第一步就被难住了。 那枚嵌了黑珍珠的领针,她不会取。 不能说不会,她是脑子会,但手不配合。 可能是她双手在他脖子底下折腾久了,男人不耐烦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几乎被海风吹散:“回房间慢慢弄,好不好?” 宁归晚被诱哄着点了头,脚下实在软得走不了路,权御抱起她。 记忆的最后一刻,停留在男人抱着她回到舱内…… 手在被子里触摸到完好穿在身上的衣服,既庆幸,也失望,若能在无知觉的情况下……倒也好。 “醒了?” 低冷的声音打断她的想入非非。 宁归晚怔了怔,坐起身,入目的是和她房间差不多的格局布置,同样老派的深灰为主的色调,但也有不同。 这个房间,比她和黎漾的大很多,窗子的方位也不一样。 权御就坐在窗前那片阳光里,灰色木质矮几,灰色的沙发,被窗棱切割成一块块的阳光落在男人脸上,落在他的黑色衬衫上,以及领口的那枚小小领针上。 男人手里展开一份报纸,看过来的那双眼浮着光,睫毛尖都成了金黄色。 她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在权御的大衣旁边,一个红,一个黑,轻挨着。 “不舒服?”宁归晚看见他合上报纸,随手搁在矮几上,起身朝这边走来。 他脚上套着双与环境相得益彰的淡灰色棉拖,很闲适随意的姿态。 “头疼吗?”权御弯着腰,一手撑着床,是迁就她的姿势,另一手贴在她额前。 宁归晚看见他说话时,领针上方的喉结微动。 领针上的黑珍珠晕着光。 “喝傻了?”额头被男人的指骨敲了一下。 微微的疼,宁归晚抬眸,对上他的眼。 那双深褐色桃花眼中,带着几分笑。 权御直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拿起房内的座机听筒吩咐房间管家送早餐和醒酒茶进来。 他说的是美式英语,标准流利的发音,音色低沉,听起来别有味道。 挂了电话,他走回窗前坐下,“去洗漱,待会儿吃点东西。” 说完,重新拾起报纸,没再看宁归晚。 宁归晚在地上找到自己的鞋,穿上。 她有心想走,一晚没回,黎漾肯定急了。 但也不能就这么出去,此刻她的样子一定糟糕透了。 卫生间在男人左手边的位置,宁归晚拢了拢头发,走过去,一面开口:“昨晚……我没给御叔叔添麻烦吧?” 权御从报纸里抬头,看了她一瞬,说着和她问题无关的话,“你叫我什么?” 宁归晚微愣。 想起来一个多月前刚应允那天,他说不能再叫叔叔。 “抱歉。”宁归晚笑了笑,“哥哥。” 叫得很大方。 比第一次放得开。 权御听了,表情没什么变动,只是将身躯往沙发里靠了靠,手指像是无意识地轻打拍子,“这样的麻烦,再多一些也无妨。” …… 话里分明有撩拨的意思,可他脸上又是正经的神气,宁归晚除了笑,说不出别的。 卫生间极大,有浴缸,旁边的架子上挂着用过的毛巾和浴巾,黑色大理石盥洗台上放着把剃须刀,一把电动牙刷,以及几瓶私人的洗漱用品,不是游轮提供的那种。 盥洗台下的脏衣篓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不用细看,也能猜出是权御换下的衣物。 处处都是那个男人的痕迹。 宁归晚站在镜前,和里面的自己对视。 宿醉过后,脸色稍显憔悴,昨日的妆容没来得及卸,晕开了一些,反倒添了几分病态的美感。 这样一张脸…… 有时候也是负累。 刷牙时,她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很急促。 然后是权御走向门口的脚步声,接着是门开门关的声音,他应该是出去了,房间归于寂静。 宁归晚收拾好自己,出来只瞧见空荡荡的房间。 忽然又有敲门声。 宁归晚神经一下子紧绷,看向门口不知该应还是不该应,犹豫间,外面传来一句英文:“夫人,早餐到了,方便进来吗?” 头等舱的每个房间都有管家,宁归晚提着的心落回胸腔。 “进来吧。” 管家推开门后往一侧让了让,后面是推着餐车进来的服务员。 权御让人给她准备的是中式早餐,好几种粥和点心,还有一壶解酒的茶。 “夫人请慢用。”管家帮她把茶倒好,右手小臂横在腹部,左手背在身后,微微鞠躬,训练有素的西方管家模样。 “我不是……”宁归晚想解释自己的身份,说到一半又觉没必要,于是改了口:“权先生人呢?” “在走廊跟一位小姐在说话。”管家礼貌回答。 宁归晚点点头,没再追问,权御的外套还在架子上,找他的应该是熟人。 不禁想到黎漾。 游轮很大,可是头等舱的空间到底有限,权御身后又总跟着保镖,被黎漾发现很容易。 昨晚她是被权御抱着走回来的。 或许黎漾已经知道了…… 正心乱如麻,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日光太盛,房门处显出些暗淡,权御的身影就出现在那片暗昧的光影里,挺拔又修长。 他身后跟着黎漾。 黎漾头发乱糟糟的,腿上和脚下是睡裤和拖鞋,妆也没有,像是急匆匆套了个外套出门。 脸色也不好,眼圈肿着,鼻头也红红的。 黎漾一向爱美,出门见人必然要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这副形容,还是头一回。 “黎漾……”宁归晚放下茶杯站起来,有些急,褐色的茶汁溅出杯口,她想解释,又无从说起。 一夜未归,却在权御的房间里吃早餐,这情形,如何都圆不过去。 “你担心死我了……”黎漾嘴唇抖动几下,像是想忍,终究没忍住,哭起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吓死我了……” 迎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质问,反而是关心,宁归晚心窝一暖,替黎漾擦去眼泪,“对不起……” 权御拿了外套,换上皮鞋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个女孩。 ------题外话------ 今日就一更,明日见。 某瑶很忐忑,不知明日上架成绩会怎么样…… 不管如何,这本书我会好好写完,把心里勾画好的都呈现出来,然后重振旗鼓,重头再来…… 么么哒。 091:家里猫急了,去哄哄(1更) 黎漾真的担心坏了,昨晚跟张紫妍聊了没一会儿,张紫妍就走了,她左等右等等不到宁归晚回来,也没放心上,又不是小孩,还能丢了? 吃完自己各处逛了逛,一面找想见的那个人,把游轮上各个高雅高档的休闲场所都寻了一遍,印象里那个男人穿着复古考究,像画里走出来的、民国那会儿留洋归来的世家公子哥,定然不会去一般场所。 只是结果不如人意。 说实话,这么久了,她有些记不清那个男人的五官。 但她清楚,再次见到,她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回到头等舱,已经是半夜。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等宁归晚,有些累,不小心睡着,再醒来,是隔天凌晨快三点钟。 宁归晚还没回来。 黎漾这才心惊肉跳,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套上外套就出门找。 凌晨三点的游轮,静得像一座无人岛。 手机在海上没信号,黎漾联系不上宁归晚,又不知道她在哪儿,找工作人员查监控,工作人员却说要船长同意,而船长又不是想见就能见,得一层层往上找,一直到太阳从海平面升起,黎漾才得以看到内部监控。 漫长的等待,她想过无数种宁归晚被坏人劫走的场景,独没想到那坏人会是自家人。 一刻也不能等,她从底舱一口气跑上七楼来。 “拖鞋都跑丢了好几次。” 黎漾喜极而泣,拉着宁归晚的手:“你跟二表舅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宁归晚微怔,“你都知道了?他告诉你的?” “嗯,都知道了。”黎漾把宁归晚的手攥得更紧,眼里的惊慌、自责和担忧,慢慢地被惊喜和感动代替。 “你和二表舅走到一起真的好不容易,你放心,我会帮你们的。” “……”黎漾这表情这番话,活似宁归晚和权御是历经万难才走到一起的苦命鸳鸯,宁归晚太阳穴不由一痛,好一会儿,才问:“你二表舅都跟你说什么了?” 黎漾道:“都告诉我了,你也别瞒我,我又不是叔姥姥,不会反对你们的。” 说着,她拿眼把宁归晚瞅住:“你好不够意思,连我都瞒着,我们俩成天在一起,我居然没发现你早就跟二表舅好上了,你们俩藏得可以啊……” 宁归晚唇边维持着浅笑。 偏开的视线扫到门口鞋架上男人穿过的浅灰色棉拖,眼前浮现权御黑色西装裤脚落在鞋口的画面,心里莫名堵得慌。 那个男人,到底想怎样? 她做好了被黎漾知道真相的准备,可眼下情形……她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黎漾昨夜没睡几个小时,跟宁归晚一块吃了点东西,回房间洗了个澡补觉。 宁归晚等她睡着了,带上门出去,门口守着保镖。 权御走时留下的。 宁归晚沉默了一瞬,想起些往事。 四年前,她被权御救走那晚。 中途的那通电话,不仅惊醒了权御,也惊醒了宁归晚,他走的时候,她知道,他在门口给她留了个保镖,她也知道。 有权御的保镖在,第二天早上她离开会所酒店的时候,应该万无一失。 但宁归晚他是权御的人,宁归晚因为醉酒失态的事迁怒他,把他撵走了,以至于她在会所门口被记者围堵时,孤立无援,惊慌失措。 那保镖就是徐若谷,宁归晚记得他名字,是因为他后来找过她,给她道歉,为他那天早上的失职。 那阵子正是宁归晚作风不检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报纸和网络上有关她的消息发酵了没多久,就被撤下去,但这种事,一旦散布了,掩盖得再及时都没用。 口口相传就能杀人。 宁归晚被外面的吐沫星子淹得喘不上气,谁都不想见,尤其是权御。 所以徐若谷来道歉,求她原谅的时候,她拒绝了。 “想要我原谅你,做梦!” 这句话是说给徐若谷听,更多的,是说给他背后的主子听。 可是如今再回想,一个保镖有什么错? 宁归晚收回飘远的思绪,看向眼前白衬衫黑西装的保镖,“徐若谷?” “我是徐若怀。”保镖低头,恭敬道:“若谷已经不在先生身边了。” 宁归晚有些意外,据她所知,权御的这几个保镖,跟了他很多年,从加拿大到国内,忠心耿耿。 “为什么?” 她问。 徐若怀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犯了错。” 宁归晚惊讶了一瞬,不禁想到徐若谷来道歉的事。 但见徐若怀不愿详谈,也没再追问,说起另一件事:“我找你们先生有点事,知道他在哪儿么?” …… 权御去见了几个商友。 接到宁归晚电话时,坐在他对面的韩泰正一手搂着张紫妍的腰,一手端着举杯,附庸风雅地说着文人酸句:“……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啊,这人年纪越大,越觉得时间不够用。” “韩总这是美人在怀,春宵苦短吧?哈哈……”有人调侃。 众人跟着笑。 张紫妍低头,羞红着一张脸,性感中透出几分清纯,有些做作的举止,偏男人吃这一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热了起来。 权御没什么表情,执杯浅酌,仿佛有堵无形的墙,将他和身边浮浪的氛围隔开来。 池正郡倒是饶有兴致地跟着打趣几句,脸上的笑,显出几分风流。 侍应生过来在权御耳边低语一句,他搁下酒杯起身,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向吧台。 海上没信号,打电话只能用游轮提供的卫星电话。 “你为什么跟黎漾那样说?”宁归晚冷淡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 只是一场交易,他却说是两情相悦。 权御站在服务台前,单手插着裤兜,姿态闲适,器宇轩昂的身形,引得旁人几个女服务员面红耳赤。 “我如何说了?”男人气定神闲反问。 “……”宁归晚沉默两秒,挂了电话。 听到手机里的忙音,权御嘴角扬了扬,回到包厢,倒了杯酒喝了:“有点事,失陪。” “什么事?”韩泰聊到兴头上,没刹住车,脱嘴跟了句。 问完惊觉不妥,瑞银权总的事,何时轮到他多管闲事了? 正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却见权御好心情地笑了一笑,清朗开腔:“家里的猫急了,去哄哄。” ------题外话------ 某瑶脸皮要更厚一点,想要的除了推荐票和评价票,又多了一样月票…… 092:想不想看电影?(2更) “家里的猫急了,去哄哄。” 权御说完,拎起外套搭在臂弯,转身走出包厢。 等人消失在门口,韩泰才反应有些慢地问身边人:“权总还养猫啊?” “咳……”池正郡想笑,又忍着,被酒水呛了一口,拳头压着唇咳嗽了一阵,笑眯眯瞅着韩泰:“刚养的,还不太熟,经常咬人。” …… 此刻,那是咬人的猫——宁归晚女士,正坐在私人甲板上擦头发。 挂了电话,回来后她冲了个澡。 擦着擦着,想起刚才那通电话来。 权御那句‘我如何说了?’,四两拨千斤地把她后面的话堵了。 生意人惯会这种避重就轻的伎俩。 宁归晚腹诽,甚至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的神态,悠哉又坦然。 敲门声忽然响。 “宁小姐,有客人。”房间管家的声音。 头等舱每个房间都有私人甲板,在卧房外头,用一排镂空木雕隔断和三扇玻璃移门隔开。 宁归晚怕敲门声惊扰了黎漾休眠,忙低声应了一句,小跑着去开门。 又怕脚步声太大,索性没穿鞋。 …… 权御两手插着兜,不急不躁地等着开门。 谁知那门一开,门内站着的姑娘是刚出浴的模样,湿漉漉的长发落在腰后、胸前,皮肤嫩得能掐出水,眼眸湿润,外套没穿,脚下一双玉足踩着深灰色地毯。 莹润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 说不出的可爱。 宁归晚见着外面站的人,也没多大意外,在这游轮上,能登门找她的人,也就眼前这一个。 嘴边绽开的笑疏离:“您有事吗?” 权御视线落到她脸上,“想不想看电影?” 真是老板当久了,随时端着派头,连邀请女孩看电影都要别人‘想看’,而不是自己‘想请’。 宁归晚笑容渐浓,端丽又妩媚:“我可以不想吗?” 权御似乎看了她一会儿,朝前走了一步,拿出左手将她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朝下压了压,俯身,用迁就她的姿势看着她,“在三楼私人影院等你,收拾一下过来。” 真专制。 宁归晚瞅着男人修长的背影,忍不住再次腹诽,既然不给选择的机会,又何必装模作样问她想不想? 她头发又浓又密,用吹风机吹了许久,才吹得七分干,拿上外套换了鞋,到三楼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 一路走来人很多,到了影院这边,反倒没人了,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坐在休憩区沙发上喝咖啡的男人,沙发背上放着他的大衣,保镖门守在门口。 宁归晚不傻,猜到他是清过场了。 “抱歉,久等了。”宁归晚这么说着,脸上却是没有一点迟到的歉意。 权御站起来,拎起大衣抖了抖,挂在左臂上,没拆穿她的口不对心,右臂打弯,眼睛低下去看了一眼,示意宁归晚挽着他。 宁归晚不是没挽过他,只是眼下情形,与以往有所不同。 她没动,权御也不急,就这么等着她。 一场较量无声拉开。 男人低着头,眉眼笼在暗影里,眸子失了本来颜色,变得漆黑,海一样深邃。 宁归晚终究有些架不住。 挨到权御身边,圈住他的手臂。 权御看了眼搭在自己衬衣袖口处的柔荑,嘴角似乎往上翘了一下,仔细看又没有,还是那波澜不惊的神情。 他领着宁归晚轻车熟路穿过幽暗的长廊,两边是一扇紧邻一扇的放映室门,前后无人,静得鞋子踩在地毯上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 走到底,又拐了个弯,权御才在右侧第一间放映室门口停了。 推开门的同时,他抽出被宁归晚挽住的手臂,牵住她的手,放映厅内漆黑,但很快,权御掀亮灯。 一圈筒灯,两盏嵌在墙上的壁灯,全都亮起来,也没多亮堂,倒是墙上和地上留了不少黑影,半明半暗的。 除了放映设备,就只有一张双人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有红酒高脚杯,有果盘香槟,也有可乐爆米花…… 门关上,空间里流淌着令人窒息的静。 宁归晚整个都不自在起来,心思也控制不住全放到权御身上。 和她比起来,权御倒是自在坦然,他把手里的大衣搭在沙发扶手,坐下来,两腿叠起,倒了杯红酒端在手上,没喝,视线落在宁归晚身上。 女孩站在半明半昧的光下看着他,眉眼有着别样的楚楚风情。 他饶有兴致地瞅着宁归晚局促的模样,笑:“你打算站着看?” 刚说完,音响里传出音乐,旋律很快,带着欢快,宁归晚回头看了眼屏幕,认出那是部美国老片,罗马假日。 包厢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不少,宁归晚脱了红外套,搭在沙发另一侧扶手上,在权御身边坐下。 沙发不怎么长,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黑白的影片已经正式开始,宁归晚努力想将注意力投入到电影中去,始终也不得要领,在权御手臂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时,全身的神经都被人用绳子吊起来似的。 男人的呼吸像在耳畔,穿透影片的声音,落在她耳膜上。 “这是您选的?”宁归晚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过于折磨人的氛围。 权御看向她,立体的五官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更显英挺,微勾的唇凉薄禁欲,宁归晚想起刚才在影院大厅,那几个女服务员落在他身上的热切目光,以及想看又不敢看的神情。 “不喜欢?”权御反问。 “……”他明明是在问电影,宁归晚却有种他在问别的的错觉。 “不喜欢可以换别的。”权御说着,起身。 “哎!不用换。”宁归晚见他要出去,忙拉住他的手腕,这都已经放了十来分钟,换个片子,岂不是要重头开始? “我只是随口问问,这片子挺好看的。” 权御低头看了眼被女孩抓住的手腕。 宁归晚也反应过来,忙要收回手。 刚松开就被权御捉住。 “你喜欢就好。”男人重新坐下,那一拳的距离也没了,他敞开的西装挨到她的裙子,手被他按到结实的胸口。 宁归晚被迫伸直手臂,掌心像放在火炉上一样烫。 ------题外话------ 今天五更,一更两千字,还有三更……某瑶高估了自己的码字速度……要老命了 来几张月票助助力…… 093:你姑且试试,好不好?(3更) 宁归晚被迫伸直手臂,掌心像放在火炉上。 “昨晚你喝醉了。”权御身体也靠过来。 说话时,热气都洒在宁归晚耳后。 宁归晚借着转头的动作往后让了让,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掌下,紧实的肌肉触感,以及稳健有力的心跳…… “嗯。”宁归晚应了声,嗓子有些涩。 “你不会取领针。”又靠近了点。 宁归晚继续往后让,右手在腰后撑着扶手,听见他又说,声音压得很低,像恋人情到深处的厮磨:“哥哥教你。” “很简单,螺旋扣,拧开就行。” 权御神情正经,好似真的在认真教学。 可是……哪有把人压在身底下教学的? 权御取下领针,又戴回去,专注地看着她的眼:“会了?” 宁归晚飞快点头,希望他教完了赶紧起来。 “你试试。”权御两手撑在扶手和靠背上,把宁归晚圈在怀间。 影片正放到乔把醉酒的公主带回家,公主一边解衬衫纽扣,一边说着从没和男人单独共处一室的话。 “我都会了,不用试了吧。”宁归晚手指抠在沙发里。 太近了,男人的压迫让她有些上不来气。 “熟能生巧,免得下一次,在第一关就被难住。”他在提昨晚,她去解他纽扣,却被领针难住的事。 宁归晚到底是女孩子,平日里伪装得再成熟冷静,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被提起昨晚的主动,脸上控制不住热起来。 暗昧的灯光下,女孩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眉间尽是羞赧。 权御瞅着这样的秀色可餐,又往下压低些身躯,声音有点哑:“晚晚听话,试试,嗯?” 晚晚…… 第一次有人这样叫她。 宁归晚不知怎地,心尖有点麻。 心跳越来越快。 她抬手捏住领针两端的淡金色小珍珠,没了双手的支撑,后腰抵着沙发扶手,腰往上悬空,只得靠核心力量撑着不让自己往后仰,有点累。 权御腾出一只手,托住她的背。 也因为这个贴心的举动,两人离得更近了。 宁归晚嗅到男人的体味,那是男性散发出来吸引异性的味道,眼前是权御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有股性感,勾得人移不开视线。 宁归晚往下垂了垂眼皮,努力集中精力放在领针上。 不知道是心绪乱了,手上没了章法,还是权御之前拧得太紧,宁归晚拧了半天,领针的螺旋扣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额头沁出薄薄一层汗。 “别急。”权御揽着她,另一手擦去她额头的汗,声音越发低柔,像在哄小孩:“慢慢来,有时间。” 男人身上的味道一阵一阵往她鼻腔里钻,刺激她的神经。 不知过去多久,总算拧开。 “很棒。”权御又拿哄小孩的口气,却意外地撩人。 只听他又说:“帮哥哥戴上。” “先学着,以后用得上。” 刚过而立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时候,事业有成,丰富的阅历洗去青涩冲动,沉淀出风度和成熟,做什么都有条不紊,就算在情爱上,也是理智又冷静的。 偏这样点到为止的冷静和理智,叫大多数女人欲罢不能。 后来影片里演了什么内容,她一点记不得,甚至连以前看过的内容都忘了,抱着爆米花桶,数着时间过。 终于捱到影片结束,她迫不及待起身,“黎漾醒了见不到我,又要急,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手腕被握住。 “她看不到你,自然知道你和我在一块。”权御手上用了点力,把女孩拉到怀里。 坐上男人大腿的那一刻,宁归晚骨头都僵了。 权御两手搂着她的腰,“一直没好好谈一谈,就今天。” “不是都谈好了吗?”宁归晚笑。 还有什么好谈的? 权御看着她,格外诚恳:“哥哥长这么大,没对哪个女孩上过心,只你一个,没经验,总不得要领,有些时候急躁了,没控制好情绪,做得不够,惹你反感,你多担待。” “这些日子我也在试着改进,你姑且试试,好不好?” 这是权御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这样剖白自己,胸膛涌起温柔意。 宁归晚对上男人那双深褐色眼眸,从那波澜不起的表象下,感受到流淌的绵绵情意。 权御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有吸引异性的魅力,又有巨大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加持,想做他枕边人的女人不计其数。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这番剖白,都要感动的。 宁归晚却只是微微一笑,“对不起啊,我要辜负御叔叔了。”她说:“御叔叔想要的,我给不起。” 御叔叔这个称呼,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原点。 暧昧,交易,在这一瞬间都被这三个字粉碎。 …… 宁归晚回到头等舱,黎漾还在睡,被子给踢到地上,睡裤缩到膝盖上方,两条小腿光溜溜地露在外面。 宁归晚走过去,帮她整理好睡裤,又盖好被子。 然后走去私人甲板。 说是甲板,不如说是封闭式阳台更贴切,敞亮的玻璃阻隔了寒冷刺骨的海风,照进来的阳光落在地板上,折射着光,室内暖气足,很适合在这里喝咖啡晒太阳。 宁归晚坐在沙发里,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波光粼粼的。 耳边回响权御在影院包厢里的话。 说没有一点触动,是不可能的。 也只是触动而已,有些东西,她不想再去拥有,因为太脆弱,太易失。 像母亲,像……曾经的她自己。 …… “猫哄好了?”池正郡在餐厅见着见着权御,第一句话就是调侃。 权御喝了口酒,眸光沉沉,没搭理。 池正郡见他这副情场失意的神态,笑得越发灿烂:“你这样子,我要怀疑你表白被人拒绝了。” 权御看了好友一眼。 池正郡跟他认识这么久,很多时候一眼就能知道对方想什么,顿时叫出声来:“你还真跟人表白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权御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冷,语气更冷:“要不要给你个喇叭?” “我这不是太吃惊了吗?”池正郡笑笑眯眯的,很想深入挖点更劲爆的,可也清楚权御的性子,天塌下来也不会透露这种事。 “你也是自讨苦吃。” 池正郡悠哉哉地喝了口酒,下巴朝九点钟方向一抬,眼带促狭:“看到那个褐色卷发的女孩没,从你坐下不到半小时,人都瞄你十多回了,你找个一心系在你身上的不好?非要找个带刺儿的。” ------题外话------ 还有两更……某瑶是个手速渣,这回是真高估自己了…… 有月票吗?有推荐票吗?有评价票吗? 嘤……【卖萌可耻】 093:陪我走走(4更) 池正郡也说不上自己什么心理,一方面担心着好友的名声,怕宁归晚连累好友,一方面又觉得宁归晚跟权御在一块,不见得会幸福。 两人差了十来岁,什么概念? 权御十七岁考上美国顶尖学府,开始规划未来,涉足生意场的时候,宁归晚还在小学一二年级学加减乘除。 这中间的差距,不是感情能够填满。 随着时间推移,矛盾会越来越白热化,最终躲不过分崩离析的结局。 宁归晚是他二叔留下的唯一血脉,半个池家人,池正郡也不想看到她跟池听霜一样,婚姻坎坷。 权御神情懒散,看都没看一眼池正郡说的女孩子。 池正郡装模作样地叹气,“你说我那外甥女除了好看点,别的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思?” 权御淡淡开腔:“她的好,不需要你知道。” 池正郡看着他,“哟,八字没一撇呢,这就护上了?” 顿了一下,咂了口酒,又道:“上次家宴,我家老头提起我那大外甥女,直叹气。” “我家老头跟二叔早年矛盾深刻,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可二叔走了之后,我家老头也难过得紧,对宁归晚也有份怜惜,不过是拉不下脸面主动示好。” 他说了这么多,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宁归晚是池家人,我们家对她不是坐视不管,你可别欺负她。 权御这几年坐在这位子上,强势惯了,没人敢敲打他,明的暗的都没有。 池正郡本以为权御听了多少要表现出不悦,也做好了得罪好友的准备,不过结果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权御看了他一眼,伸手过来,用酒杯碰了下他的酒杯。 杯口刻意低了几公分。 酒桌礼仪,碰杯时杯口低于对方,是抬高对方的意思。 池正郡自诩了解权御,这下倒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么客气?什么意思?” 权御一笑,不作答。 那丫头这几年生活翻天覆地,身边疼她的人太少。 多几个,也好。 …… 黎漾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支起上半身,迷迷糊糊间看见私人甲板上立着一道侧影,白色针织薄衫,黑色棉质长裙,薄衫下摆塞在裙腰里,腰围依然不堪一握。 长卷发垂在腰际,微低头,手里捧着本书,靠着沙发静静地看,金色阳光笼着她,岁月静好,也惊心动魄。 黎漾拥着被子爬到床脚,撑着下巴在那看。 宁归晚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缓缓一笑,举手投足都是风情:“醒了就起来,该吃晚饭了。” 黎漾没动,龇着牙笑:“难怪二表舅会为了你把生意发展到英国去,我要是个男的,我也为你神魂颠倒。” 瑞银集团近两年确实在致力开发英国那边的市场。 但要说为了宁归晚……宁归晚自然不信。 也就黎漾这小傻子好骗。 …… 两人在餐厅遇到权御跟池正郡。 权御的助理于信文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弯腰跟权御讨论着什么,黎漾是个没眼力见的,拉着宁归晚就过去,高声打招呼:“二表舅,池三叔……” 池正郡转过头,脸上立刻带上笑容,尤其在瞧见宁归晚,笑容更浓。 权御适时结束跟于信文的对话,朝后挥了下手,于信文合上文件夹离开,从黎漾和宁归晚面前经过,点头问好。 黎漾不由分说,把宁归晚推到权御旁边的座位,自己则坐到池正郡旁边。 两个男人也刚坐下,多了两女孩,池正郡叫来服务员多加了几个菜。 宁归晚坐在权御左手边,多少觉得气氛不对。 毕竟,上午刚拒绝了人家的表白。 “三叔……”黎漾双手捧着果汁杯,牙齿咬着吸管,眼神左右飘着:“这次就你跟二表舅来吗?有没有别的朋友也过来玩啊?” 从马术俱乐部服务员那儿得来的可靠消息,池三叔也是认识那个男人的。 池正郡一时没注意到女孩的小心思,倒也实话实说:“没了,就我们俩光棍汉被家里人逼上梁山来了。” 说着,他看了眼权御,笑道:“这次背后组织活动的人可不简单,圈子里未婚的男女差不多都被搜罗过来,乔老五要不是因为乔老爷子忽然病了,也得被逼来相亲。” 他说的是乔屹深。 黎漾听了,难得机灵地抓住关键:“三叔,身边的旁边就你们三个还没结婚啊?” 池正郡:“可不是,眼瞅着别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你三叔也急啊。” 他说得不正经,黎漾却听进去当真了。 原来那个人已经结婚了…… 好难过,爱情的种子还没来得及发芽呢,就闷死在土里了。 “吃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过去凑个热闹?好歹是有心人精心策划,总不能辜负了那有心人的良苦用心。”池正郡边说边看权御。 不等宁归晚和权御回答,黎漾脱口道:“我们俩去就行了,二表舅和小晚不用去。” “哦?”池正郡笑得深意:“他们为什么不用去?” 黎漾不确定池正郡知不知道宁归晚和权御的‘奸情’,答应了保密的,也不好说,只得连拉带拽地拖走池正郡,“快点走三叔,不然迟到了!” 走出餐厅门口,黎漾回头朝权御和宁归晚比了个‘OK’的手势,外加一个‘好好约会’的眼神。 宁归晚:“……” 权御朝黎漾抬了下酒杯,仿佛在说:多谢。 宁归晚:“……” 餐厅明明还有不少人,宁归晚却有种与他共处一室的错觉。 “我们……”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权御看了看她,开腔:“陪我走走。” 相比于宁归晚的不自在,权御倒坦然很多,好似表白被拒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宁归晚。 今夜的风格外大。 但是景色,也是格外美。 星空低得好似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权御让宁归晚回房间取了厚外套,带她去了游轮最高层,海风刺骨,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找罪受。 倒是给两人创造了单独的环境。 宁归晚裹着厚厚的外套,戴着兜帽,耳边风声很大,刮在脸上很疼。 权御握住她的手。 五指滑过掌心,穿过她的指缝,十指交缠相扣。 宁归晚回头看他。 权御也在看她。 过了会儿,权御将她的手抬起,放在眼底下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端详,反复摩挲。 耳边风声似乎消失了,也感觉不到冷,宁归晚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只手上,这个男人总能轻易抓走她的所有神经。 “放过去,清白姑娘的手被人这么看了,摸了,就得以身相许,时代在进去,却把这么好的传统弄丢了,着实可惜……” 明明是浑话,却让这人说出一股撩人的味道。 权御一手拿着宁归晚的手,另一手在她掌心上描摹细致的纹路,指甲滑过的地方,麻麻的。 一直要麻到人心里去似的。 宁归晚抽回手,背到身后,悄悄在衣服上蹭了蹭。 “这里好冷,我……我想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权御回答,转身就跑。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权御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 ------题外话------ 四更结束。 五更今晚是写不出来了,明天看看争取补上。 【泪目】某瑶手速渣出了新境界…… 谢谢小可爱送的票票和道具,说句迟来的“中秋快乐”,明天见,爱你们。 095:(1更) 宁归晚一溜烟消失在门后。 权御笑笑,也不急,在海风肆虐的顶层甲板上又站了一会儿。 下玄月挂在头顶,泛着隐约的红光,海上的月亮看起来要比陆地大许多,男人眼底映着微红的月光,冷淡的琉璃眸中显出几分妖异来。 活了三十二年,确实没因为哪个女孩子这样放低自己。 想把她困在身边,又私心想让她心甘情愿……可她不是一般女孩,经历了很多人这一生都可能不会经历的事,心里有枷锁,身上有盔甲。 权御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没点燃,拿在手里慢慢揉捏,金色烟丝纷纷扬扬掉在甲板上,掉在他皮鞋上。 不急。 来日方长。 把剩下的半截残烟塞进大衣外口袋,权御转身朝着宁归晚离开的方向走。 原以为小丫头早就跑走了。 进了门才注意到,宁归晚站在楼梯扶手处,一脸怪怪的表情。 先前上来时权御没让保镖跟,这里就他们两个,权御脚步略微停顿, 然后走向她,脚下踩着地毯,没发出一点声音。 宁归晚见他靠近,脸色越来越不自然。 到了近处,权御借着灯光发现她脸蛋通红。 他想问她杵这里做什么,只是没来得及发出声,被宁归晚匆忙捂住了嘴,宁归晚做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权御不明所以,却也配合。 这时,楼梯下方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嗔:“韩总,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别担心,上面这时候没人,也不会有人上来。” “我们回房间好不好?我害怕……” “怕什么,秘书在底下守着路,不会有人发现。” 宁归晚听出是张紫妍的声音。 她刚才跑过来准备下楼,就看见张紫妍和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黏黏糊糊地从下面上来,两人大概是太投入了,也没注意到她。 原以为那两人只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幽会,打算等那两人走了再下去,谁知道后面的剧情越来越不能看。 宁归晚正要回甲板回避,权御就过来了。 下方的动静不小,宁归晚抬头,拿眼神示意权御出去。 权御没动,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宁归晚见他这眼神,心头突突直跳,脸上慢慢热起来,跟他一块撞到这种事,实在尴尬,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还捂着他的嘴,男人的呼吸一轻一重落在她手背上,渐渐烫人,忙缩回来。 转身往外走。 权御跟在她后面出去。 宁归晚戴上兜帽,两手插着外套口袋里,靠着护栏眺望深夜的海。 权御修长身躯倚着离她不远的柱子,点上一根烟,风很大,吹散了袅袅升起的烟雾,吹不去身体涌出的那股燥热。 除了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宁归晚默默数着时间,渐渐地思绪落到张紫妍身上。 回国后,她只见过张紫妍两次,算上刚刚,也就三次。 曾经内向腼腆的女孩子,上课回答问题都会羞红了脸蛋的女孩子,变得这样性感外放,一点过去的影子都看不到。 不知过去多久。 “下去吧。”权御的声音穿透风声传来,掷地有声。 宁归晚转身,光线浅淡,女孩头发被风吹到脸上,眉眼如染,红唇娇艳,衬着深海夜空,红衣翻飞,美得惊心动魄,画一样不真实。 那是一场不可想见的美丽,若非亲眼所见,权御也不信会有女孩有这样的魅力。 什么都不必做,往那一站,就能搅动一池春水。 宁归晚想问一句“确定他们走了吗?”,又觉得这种事问起来怪怪的,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不过脚下刻意落后好几步,让权御走在前头探路。 经过权御之前站的位置,宁归晚注意到甲板上散落好几个烟蒂头。 感觉也没过去多久,竟抽了这么多烟。 抬眸,看见权御边走边低头点烟…… 两人畅通无阻地回到头等舱。 权御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刚点的香烟,将宁归晚送到房间门口,男人开口的声音有点哑:“回去早点睡,明早船在大阪码头靠岸,停留一天,展沿留给你,上岸去玩把他带上。” “不用。”宁归晚厚外套脱了,挂在小臂上,刚吹了海风,脸上有些红,像涂了层胭脂,更显明艳夺目,红唇挽着浅笑:“我们也不一定下船。” 权御看着她,手指慢条斯理对着落地烟灰缸弹了弹烟灰,目光深邃:“明天我有事要离开,听话,让他跟着你,别叫我担心。” …… 黎漾回房间时,宁归晚已经洗完澡,正坐在床头看书。 灯都关了,只留了床头一盏吊灯,长椭圆形的灯罩,里头的灯泡散发暖黄的光。 黎漾穿着上船前买的露背晚礼服,试的时候很漂亮,不过现在……身前染了酒渍,头发凌乱,钻石小皇冠歪在一边,左手包着纱布,狼狈的样子。 宁归晚瞧她这样,愣了一下,合上书下床,掀亮灯:“出事了?” “别提了,遇到俩神经病。”黎漾甩掉高跟鞋,在床边坐下,“跟她们干了一仗,手被玻璃划破了。” 宁归晚微皱眉,看着黎漾手上的纱布,沁着血。 “别这副表情啊,处理过了,不碍事。”黎漾挽住她胳膊,挨过来,“那俩神经病也没落什么好,被我挠了一脸印子,最后还给我道了歉,算起来我不吃亏。” 宁归晚看着她,神情无奈:“以后别这么冲动。” “谁叫她们背地里说你坏话?我算看出来了,她们跟宁溶悦肯定认识。”黎漾有话直说:“好在明天靠岸她们就得滚蛋,二表舅认识游轮公司的人,一个电话就让她俩吃不了兜着走,还给我道了歉。” 宁归晚听着,没吱声。 “你是没看到那俩人当时的表情……”黎漾扬着俏脸,有些得意:“二表舅说她们可以不给我道歉,但必须马上下船,现在可是在公海上,那两人脸一阵青一阵白,真解气。” “你也知道在公海上?”宁归晚拨了下耳边的头发,手指匀称细长,白皙,十分好看:“这时候下船会出人命,他就是吓唬人的。” “行了,不早了,快去洗个澡睡吧。”宁归晚催促。 黎漾还想说,就被宁归晚推着站起来了。 其实她想说,二表舅当时的表情,那样冷酷,她看了都有些害怕,她觉得那两个女孩要不给她道歉,二表舅真能把人扔海里去。 ------题外话------ 刚发现昨天更的被屏蔽了一章,莫名其妙,我也没写什么呀…… 还有几更,过会儿见。 096:想起那个男人诸般好处(2更) 卫生间传出淋浴的水声。 宁归晚重新捧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在国外的留学生,交际的圈子也大多数都是本国人,她去英国没多久,她在国内所犯的种种‘劣迹’也跟着传进了华人留学生圈子里。 耳边总能不合时宜地听见‘不检点’、‘歹毒’的字样。 起初她还会生气愤怒。 到后来,渐渐习以为常,那些恶言恶语已经没了左右她情绪的能力,但是被黎漾这样维护,她心底还是生出些欢喜。 继而想到权御。 宁归晚不确定他失了身份去威胁两个女孩子,纯粹为外甥女撑腰,还是也有她的原因在其中。 黎漾在马术俱乐部被何振淼欺负那日,权御听到何振淼母亲明贞对她和黎漾恶言相向,也发难了一顿。 宁轻菡流产之后媒体也做过文章,所有人都对宁归晚口诛笔伐,觉得她罪大恶极,权御却对她说:没做过的事,何必担心他人对你失望。 权奶奶疼她,却也觉得她是年少不懂事,犯了些错。 黎漾呢,维护她,也是出于两人深厚的友谊。 除了她自己,似乎没有人真的相信她没做过那些事。 唯有权御是个例外…… 宁归晚也不知怎么了,忽然间,想到那个男人的诸般好处。 她想要基建项目,他什么都没说就给了,她想要天池集团,本以为他会借此控制她,但并没有。 最后所有思绪都定格在权御说的那句剖白:这些日子我也在试着改进,你姑且试试,好不好? …… 隔天凌晨,游轮在大阪进港,瑞银集团在日本这边也打开了市场,权御这趟旅行也不仅仅为了小儿女情长,还带着公事过来。 他下船时,朝阳如血,映红大片天空和海面,瑰丽的光落在他脸上,灼灼生辉。 从船上一下来,合作公司的社长亲自带人来接,权御与人握手寒暄,自信从容说着流利的日文。 大阪是日本第二大城市,也是走在流行尖端的国际化大都市,黎漾这样的购物爱好者自然不肯错过这个购物天堂。 拉着宁归晚一直逛到十二点多,才意犹未尽地找了家餐厅吃饭。 展沿手里大包小包,对他这样受过严格训练的保镖来说,重也不算重,就是有些被女人对购物的狂热惊到,面瘫脸上一直挂着吃惊的神情。 “你有没有想买的啊?”点完单,黎漾逗展沿,“你多大了?有女朋友吗?要不要给女朋友买点化妆品什么的,刷二表舅的卡。” 展沿平时看着面瘫又冷酷,眼神凌厉,不好惹的样子,没想到提起女朋友,脸上居然流露出娇羞来。 “暂时还……没有。” “你脸红啦?”黎漾觉得有趣,笑,“你们保镖队成天跟着二表舅,是不是连找对象的时间都没有?” 展沿没说话,不想谈这个的样子。 黎漾托腮,啧嘴嫌弃:“一群老光棍。” 展沿道:“也有结了婚的,不过已经不在先生身边了。” 宁归晚听了这话,忽而想起徐若谷来,他是犯了错离开的。 黎漾对这个话题兴趣并不大,很快说起别的,说着说着,忽地想起什么,两眼都放起光,“你们一直跟在二表舅身边,那他做什么事,见什么人,你们都知道了?” 展沿点头,认真道:“大部分都知道。” 黎漾听了,喜得眉眼都快飞起来,朝展沿跟前凑了凑,“一个多月前,二表舅跟人去东方马术俱乐部,除了池三叔和乔五叔,还有一个穿黑色唐装的男人,你见过吗?” “你说顾先生?”展沿问。 “顾先生?”黎漾心跳噗通噗通的,血液沸腾起来一般,她抓住展沿手臂:“他姓顾?顾什么?” “顾朗君。” 顾朗君…… 黎漾神情微微愣。 仿佛有人在她心湖里放了尾小鱼,鱼尾一扫一扫地搅得她心波荡漾。 很好听的名字。 顾朗君…… “……黎小姐!”展沿不合时宜地打断她,“你笑什么?”跟个傻子似的。 “啊?”黎漾猛地回神,收起笑容,“没什么……” 又想到从池正郡那打探到的顾朗君已婚的事,满心欢喜荡然无存,“顾先生的孩子都好几岁了吧?” 黎漾叹气,托腮,好可惜,没有早点遇到他。 “顾先生三年前离婚了。”展沿是个老实的保镖:“也没孩子。” “哦。”黎漾有气无力应了声,安静了两秒,忽地再次抓住展沿手臂:“你说什么?离婚了?这么说他现在单身了?” 展沿觉得吧,黎小姐一惊一乍的实在不像个世家小姐。 柳暗花明又一村,形容的大约就是黎漾此时的心境,她第一次觉得离婚这件事,是件这样值得人开心的事。 之后的半个小时,黎漾抓着展沿问了许多问题,每个都和那个叫顾朗君的男人有关,渐渐地展沿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大老粗也觉得不对劲。 黎漾逼着他发了毒誓,不许跟权御提她打听顾朗君的事。 否则她就天天给他介绍女朋友。 展沿红着脸发了誓。 这顿饭,黎漾一个人吃了三份刺身拼盘。 顾朗君,而立之年,新加坡籍华人,跟她一样,原籍是申城,跟她一样。 离异,没孩子,二表舅的大学同学,家里做生意,有市场在国内,每年都会回来几次,也会跟二表舅他们聚几次。 黎漾嘴角的笑就没停过,仿佛离那个男人近了许多。 她只要耐心地待在二表舅身边,总有见到他的机会。 回新加坡找他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只停留了两秒就被否决,她不敢…… 还是……还是等他自己送上门吧…… 因为心情好,下午黎漾逛得更起劲,袋子多得展沿都快拿不下了,宁归晚不得不帮着拿一点。 路过一家男士服装品牌店,黎漾挽着宁归晚进去。 宁归晚见她摸着模特身上的黑色风衣,有些无奈:“你想给你家顾先生买衣服?” 黎漾满脸笑,“你不觉得这件衣服特别适合他吗?” 宁归晚看着她,“你家里给你安排的未婚夫也是离过婚的,你那么嫌弃,怎么现在不嫌弃离异男士了?” 黎漾低头,上下抚弄模特的胳膊,小动作透着恋爱女孩的小甜蜜:“这不一样,喜欢的人,缺点也是优点。” 宁归晚:“……” 八字没一撇呢,黎漾就给顾朗君买了衣服鞋子,好似已经成了人家的女朋友,导购问她要多大号的,黎漾指着橱窗里站着的模特,“就那个号。” 那个男人身材个头跟塑料模特差不多,天生的衣架子,帅死了。 宁归晚见她完全沉浸在单方面的恋情里,有些担忧,却也没说什么。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走,别人左右不了。 低头间,瞅见玻璃柜里摆着几对别致的领针和袖扣。 权御很喜欢佩戴这些精致的小配饰。 ------题外话------ 给我叔买个礼物吧,我叔心拔凉拔凉的。 …… 后面还有一更,感觉欠的更多了,高利贷一样,利滚利那样的可怕 097:惹不起你家小祖宗(3更) 黎漾付完钱,见宁归晚盯着展柜看,挨过来,“你想送二表舅这个?” 宁归晚收回视线,“没有,随便看看。”拎起放在地上的购物袋:“你好了?那走吧,得提前一小时回船上。” “想买就买啊。”黎漾道:“二表舅收到你的礼物,一定高兴。” 他高兴,她以后求他办事就更容易了。 黎漾这么想,积极地叫来服务员,指着其中一对设计简单的领针和袖扣,嵌着蓝色小宝石,别致又优雅。 “包起来。” 宁归晚视线落在点缀着淡银色小珍珠的领针和袖扣上,她觉得那个男人可能比较喜欢珍珠。 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 傍晚五点,三人回到游轮上。 权御和池正郡一直到快起航才回来,黎漾站在甲板上冲两人挥手。 太阳即将掉落地平线,照射下来的光比早上更红,权御抬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跟他们打招呼的黎漾,却是站在黎漾身边安静微笑的女孩。 甲板上那么多人,就属宁归晚最惹眼。 她的长发扎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修长脖颈,阳光淡拢着她,气质高雅,端的是倾城之姿。 池正郡瞅见这一幕,转头去看身边好友。 见好友目光专注,笑:“我这大外甥女,搁古代就是妖妃,勾得君王不早朝那种。”吸了口手指间的烟,边吐雾边又道:“你就是那不早朝的昏君。” 权御收回视线,冷冷睨了池正郡一眼,“搁古代,你这张嘴迟早要了你的命。” 池正郡脸色一僵。 反应过来,夹烟的手点了点权御的背影,气笑:“得,惹不起你家小祖宗!” …… 两个男人上到甲板上,身后跟着的助理秘书拿着文件资料先进舱内。 “你们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们要赶不上了呢。”黎漾摇着尾巴,笑容可掬:“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她要讨好二表舅。 以后才好跟着他去见顾朗君。 进了餐厅,四人刚坐下,韩泰带着张紫妍正好也来这家餐厅吃饭。 “权总,池总,真巧啊。”韩泰有啤酒肚,穿着打扮倒挺儒雅考究,左手大拇指戴着枚玉扳指。 他的视线从黎漾和宁归晚脸上扫过,微微惊艳:“这两位是……” “两个小辈,跟来玩的。”池正郡笑着回答,也说得含糊。 韩泰是聪明人,听了,也不多问,跟黎漾和宁归晚打招呼:“两位小友好,我是尚泰国际的负责人,韩泰,跟权总和池总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位张紫妍,演过不少电视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 张紫妍一笑,性感勾人:“不用介绍我,我们认识,高中一个班的。” “哦?这么有缘分?”韩泰笑,“那你可得跟两位同学喝两杯,叙叙旧。” “昨天已经叙过了。”张紫妍笑了笑,道。 黎漾处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她回国没多久,对国内的娱乐圈不了解,自然不知道张紫妍绯闻众多,除了绯闻男友多,绯闻金主也不少。 可眼下情形,她再傻也看得出来。 这个韩泰,有五十岁了吧? 昨晚重逢,黎漾看出来张紫妍变了很多,可没想到……竟堕落了…… 张紫妍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脸上笑容如旧,端起酒杯,扭着腰肢坐到黎漾旁边,“今早本想跟你们一起下船逛逛的,不过我有些不舒服,就没下去,你们玩得怎么样?”语气也格外淡然。 黎漾看了看韩泰,然后看向张紫妍,“你……” 她有话说,又不好在这说。 张紫妍笑着,“这里怪没劲的,不如我们三个去酒吧坐坐?” …… 宁归晚从韩泰跟张紫妍出现,就想到昨晚跟权御一块撞到的事,心里莫名虚得慌,权御又紧挨着她坐,全副心思不由自主就放在他身上。 张紫妍的提议,她没拒绝。 到了酒吧,三人要了个包厢,点完酒,服务员一走,黎漾立刻问:“紫妍,你跟那个老头怎么回事?” 张紫妍无所谓的态度:“你不都看到了?” 黎漾:“你干嘛跟他在一起?他都五十多岁了吧?” 张紫妍沉默了一下,没继续这个话题,她看了眼宁归晚,“我上次去天中拍一个外景,操场西边那排柳树被砍了。” “我以前在家里受委屈了,就会到那儿去哭鼻子,你们就买各种我爱吃的零食,讲笑话,哄我高兴……” “那时候我就你们两个朋友……” “真可惜,现在树没了,你们也没了。” 黎漾听不懂,“说什么呢?我们不是都在这吗?” 服务员送酒进来,张紫妍没再说什么,闷头喝酒,宁归晚一直都没说话,黎漾后知后觉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包厢的墙上挂着圆钟。 时针指向九的时候,张紫妍醉了,慢慢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喝酒,一边喝一边说:“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黎漾见她醉了,要去拿她酒瓶,“你别喝了。” “漾漾……”张紫妍抬起脸,精致性感的女明星在此刻消失不见了,红肿着眼,哭得毫不顾忌形象:“漾漾……我这些年,每天都在后悔,小晚……小晚出事那晚是我陪着她的,你知道吗?是我陪着她的……” “我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带走,我躲起来,甚至……我转身走掉了……” “我还值得被原谅吗?” 那件事,黎漾知道的也只是外界传言的,宁归晚没对她细说过。 “小晚……”黎漾想问张紫妍说的是不是真的。 宁归晚不愿详谈,起身,态度淡漠:“她醉了,送她回去吧。” 把张紫妍交给韩泰,黎漾不愿意,却也不得不这么做。 韩泰搂着张紫妍软成泥的身体,回到房间,门一关上,张紫妍就睁开了眼,推开韩泰自己站直,眼里哪有半点醉意,走到沙发边坐下,漫不经心给自己点了根烟,翘着腿一口一口瞅着,下巴微抬,性感傲慢。 韩泰见此,一双眼恨不得抠下来贴在张紫妍身上。 这女人简直是个尤物。 “就知道你是装的,你的酒量,什么时候醉过。” 张紫妍勾唇笑了下,斜斜睨着韩泰,坏坏的样子,简直要把人魂从身体里勾出来,“不装得可怜点,怎么让人心软,您说是不是?” 韩泰一把将人抱住,“是是是,就喜欢你求饶的样子。” …… 回房间的路上,黎漾有些郁闷,想不通张紫妍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每个人选择走的路不一样而已,你干嘛闷闷不乐?” 黎漾停下脚步,看着宁归晚,觉得她的话有些冷漠,“可是紫妍是我们的朋友啊,我们以前不是最要好吗?” 宁归晚也停下来,看着她。 灯光下,宁归晚的眉眼尽是疏冷,“黎漾,我不觉得你喜欢顾朗君是件好事,顾朗君离过婚,为什么离?是不是因为他人品或者作风有问题?他值不值得依靠?这些都是未知数,你最好把他忘了,找个知根知底的可靠男人。” 黎漾听了,忽然有些生气,“你说什么呢?你怎么知道他就有问题?说不定是他前妻有问题!” 宁归晚看着她,眉眼的情绪更淡,“你看,你现在选择走的路,也不容许别人置喙。” 黎漾怔怔,抿唇,过了会儿,“我不是要管她,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说。 “我明白。”宁归晚莞尔,眉间冷漠褪去,换上暖意。 黎漾还有颗赤子心。 不像她……看着身边人走刀尖,都能安静旁观。 “算了,不说这个了。”黎漾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二表舅回房间了吧?我们去给他送礼物吧!” ------题外话------ 昨天欠一章,今天欠两章…… 都不好意思要月票了【可怜兮兮的瑶】 098:第一次认真端详男人的面容(1更) 黎漾拉宁归晚来到权御房门口,展沿和徐若怀都不在,另外两保镖守着门。 这段日子黎漾和他们混得熟了,笑嘻嘻问:“二表舅睡了吗?” 话音落时,门从里面打开。 走出来的是池正郡,池正郡穿着白色毛衫,领口露出浅蓝色的衬衫领子,三十多岁的男人,眉清目秀的。 瞅见俩女孩,嘴边立刻带上笑,“没去参加相亲会?听说今晚有特别环节。” 黎漾怕他碍事,悄悄把手里礼物塞到宁归晚手里,然后满脸笑容地挽着池三叔胳膊,边拽他离开这边道:“相亲会没什么好玩的,你找你有事,我们去喝杯咖啡。” 一边手在背后朝宁归晚比划‘OK’的手势。 “……”宁归晚等黎漾拖走池正郡,也没停留。 正要走,没关上的门被人拉开更大,权御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不过领针取了,纽扣敞开,露出锁骨和胸膛。 袖子卷了几道,下摆扯出了裤腰,一副准备更衣就寝的不修边幅模样。 有些懒散,也有些……性感。 宁归晚只一眼,就低头不敢再看。 “找我?”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清冷,“有事?” 宁归晚正要摇头—— 手里的盒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捏走,盒子设计满满的商务人士的稳重感,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男人用的东西。 “给我的?”权御打开。 看了眼,又合上,神情极淡,没表露出喜欢或不喜欢,随意拿在手里,视线落向宁归晚低垂的眉眼。 “黎漾买的,她很感激你这段时日的照顾。”宁归晚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权御看着她一会儿,开口揭穿她:“那怎么不是她来给我,反倒让你这‘旁人’跑一趟?” “……”宁归晚噎了下,过了两秒,又道:“黎漾选的款式,也是她付的钱——” “是吗?”不太信的语气。 宁归晚微微抬眸,却见男人高大身躯倚着门框,眼里带笑,姿态闲散地看着她。 她抿唇,后面的话没再说,转身就走。 越解释,这人反倒越得意。 权御没拦她,看着她转个弯消失,又过了会儿才收回视线,直起身返回房间,身后传来保镖关门的声音,他将盒子搁在茶几上,拎上睡衣去卫生间淋浴。 五分钟后擦着头发出来,目光最先注意到茶几上安静躺着的盒子,脚步有所停顿,然后走过去坐下,毛巾随手丢在沙发上。 拿起盒子,打开。 灯下,小小的配饰精致,蓝宝石折射着光。 这套袖扣和领针好看是好看,不过跟他一贯爱穿的黑衬衫不太搭。 可见挑选的人并不怎么用心。 很敷衍的礼物。 权御靠着沙发,偏头看了会儿,轻笑一下,合上盖子,搁回茶几。 …… “怎么样?二表舅高兴吗?”黎漾比宁归晚先回来。 宁归晚换了鞋,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黎漾愣了下,“什么叫不知道?他收到你送的礼物,有没有笑,笑得开不开心?” 宁归晚没好气:“他没笑,也没有很开心。” “啊?”黎漾泄气,鼓着腮:“是不是他不喜欢啊?要不等回申城,我们再去买别的?” 宁归晚正打开衣橱准备拿睡衣去洗澡,听了这话,顺手取下黎漾的粉白色睡袍,丢到她头上:“要送你自己送。” …… 当夜凌晨,游轮在公海上遭遇了暴风雨。 暴雨来得急,提前没有预警,狂风掀起巨浪,游轮在广袤的大海上如同一叶小舟,被抛上去,又落下来。 连头等舱都感受到了摇晃。 音箱里重复播着安抚乘客的话,邮轮公司的船员水手都有着丰富的航海经验,足够应付,不过船舱里的气氛还是有些骚动。 黎漾心惊肉跳,把灯都掀亮,出去看了下,好多人都从房间出来,脸上带着紧张。 风浪越来越大,脚下的摇晃感也变强,黎漾紧紧抓着宁归晚的胳膊:“我们不会重现一百多年前的泰坦尼克悲剧吧?” 这种情况下,没人能够安睡。 宁归晚坐在床头,翻开睡前看过的书,正看到那句:生命是什么?是在通往死神的候见室里的短暂停留。 倒也应了此刻的景。 她看了眼黎漾惶惶不安的样子,忽然生了逗她的心思,笑道:“说不准,不过有我陪着你,你也不孤单。” 黎漾当真了,跑去私人甲板想看看外面情况,一面道:“你别吓我啊,我还没谈恋爱呢,可不想死。” 最起码……让那个男人知道她喜欢过他吧? 又一个巨浪过来,将游轮高高抛起,然后重重摔下。 有那么一瞬间,游轮似乎要翻过去,地面严重倾斜,黎漾摔得脑袋一片空白,从甲板这头滑到那头。 幸好是在私人甲板上,这要是在外面的公共甲板,只怕要掉进海里。 没等她回过神,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她似乎能嗅到死亡的味道。 害怕得尖叫出声。 她不想死在这……黎漾脑袋没法思考,只有这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在这…… “黎漾!” 刚刚那一下,把宁归晚也从床上甩下来,额头撞到床头柜,痛得头骨整个麻了,缓过劲儿来就听见黎漾惊恐的叫声。 房内漆黑一片,剧烈晃动着,轰隆的巨浪声近在耳边,宁归晚也生出些紧迫感,摸索着去找黎漾。 “别怕,我来找你了。” 幸好家具都固定在地板上,除了一些小的装饰物品掉下来,不用担心家具移位砸到人,平常几步就能走过去的距离,此刻无比艰难。 “小晚……”黎漾扑进宁归晚怀里,“我们真的要死在这了……” “别乱想,只是停电了,电力系统很快会恢复。”宁归晚没了刚开始玩笑的心思,心跳跟着情绪变得不稳,但还是强撑着镇定,她不能乱,她一乱,黎漾会更害怕。 “没受伤吧?”黑暗里传来宁归晚的声音。 “没有……”黎漾带着哭腔,紧紧搂着她的腰,“好黑……我害怕……” “别怕。”宁归晚摸了摸她的脑袋,手心也有汗,“我扶着你,我们去拿手机,有了手机就不黑了。” 刚迈出一只脚—— “嘶——”宁归晚脚下忽然一痛,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差点摔倒。 “你怎么了?”黎漾身体颤抖,揪着她的睡衣,紧张地问。 “没事。”黑暗里,黎漾看不见宁归晚的笑,却能从她声音里听出轻松,宁归晚有意想转移黎漾注意力,“你知道手机在哪里吗?” 黎漾没法思考,摇头,明明跟宁归晚差不多的个头,这时候整个人都缩在她怀里,把她当成避风港。 宁归晚试着走了两步,脚下钻心地疼,触感黏糊糊的,应该是流血了。 到了甲板上外面的暴风雨声更清晰,听起来更可怕,海浪声轰隆,穿透玻璃传进来,像一声声闷雷。 “别怕,有我在,别怕……”宁归晚心跟着外面的声音微微颤栗,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已经分不清在安慰黎漾,还是自己。 忽然想起刚去英国的那段日子,本来那房子里是有管家的,可她刚到的那天,管家家里出了事,交代一句都来不及,匆匆忙忙走了。 再也没回来过。 那段时间她待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恐慌,无助,像陷入泥沼,希望有个人帮她一把…… …… 宁归晚摒除脑海中的杂念,她已经不是那个遇事会乱了阵脚的小孩。 扶着黎漾艰难往前走,脚底痛得额头淌下汗。 忽地,一束刺眼的光从门口照进来,接着又照进来一束。 宁归晚微怔,看过去,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跌跌撞撞朝她而来。 光线从那人身后射过来,宁归晚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紧迫。 宁归晚一眼认出来人,心下惊讶,涌起一些莫名的情绪。 一直以来权御示人的形象都是从容不迫,宁归晚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恍惚间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直到被权御搂进怀里,闻到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有没有受伤?”权御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扶着隔断,稳稳将稳住两人的身形。 声音难掩紧张。 保镖的手电照在两人身上,明亮的光圈里,男人一贯冷静凉薄的眸子里,盛满了焦急和担忧一贯打理齐整的头发也是乱的,可见来之匆匆。 宁归晚第一次,认真端详眼前男人的面容。 一时竟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题外话------ 还有两更。 …… 推荐:《我家女主天然黑》/己巳月 简介: 被揍得鼻青脸肿、武力值爆表的变异怪物对手下小喽啰说:“记清楚这变态的脸了吗?在大街上看到她,跑!赶紧跑!拿出被一群疯狗撵的速度来!” 沈妗:“……” ~ 沈妗是至阴之体,在得知季教授八字纯阳后,十分激动: “咱两这是天生绝配呀,不在一起简直天理难容!” 男人沉默良久,后面色微醺道: “我命硬,咱们在一起,我怕你受不住。” 沈妗:“?” 男人解释道:“如此逆天而行,你确定不会被雷劈?” 099:你二表舅是个巨富,跟紧他,有肉吃(2更) 黎漾的哭声打断宁归晚思绪。 她回过神,朝权御露出一抹浅笑,手电的余光映亮她的五官,洗尽铅华的容颜,清澈干净。 “我还好。”她看着权御,“御……你呢?没受伤吧?” 外面浪声轰鸣,宁归晚被男人抱在怀里,宽厚结实的怀抱,宛如避风港,似乎能阻隔一切风雨。 却在这时,房间里的灯亮起来。 宁归晚善意的谎言没能维持下去,权御几乎是在灯亮的刹那,注意到她脚下粘稠的血迹,以及额头撞出来的淡色淤青。 “展沿。” 男人眸光一紧,声音有些冷。 展沿立刻会意他的意思,转身往外走。 跟来的四个保镖都到齐了,黎漾被汤骋扶起来,此刻正劫后余生地抓着人家衣服哭。 电来了之后,外面的风浪似乎也弱了些,没了方才的惊心动魄。 游轮有随行的医务人员,展沿很快叫来一名医生。 宁归晚被权御抱到沙发上,脚底踩了碎玻璃片,徐若怀检查过房间,应该是摔碎的台灯上的残渣。 伤口约一寸长,医生拿镊子翻开皮肉,检查里面有没有残留的碎玻璃片。 痛感直冲心窝,宁归晚咬唇忍着。 权御见宁归晚一声不哼的强忍样,缓缓将人抱进怀里,动作透着心疼。 宁归晚怔了一瞬,慢慢笑起来,“没那么严重的。” …… 池正郡也惦记两个女孩这边,来电后忙扶着墙过来看看情况。 看见门外站着的保镖,笑了笑,心放下来,推开门靠着门框,没进去,就这么看着抱在一起的那两人。 别说,男才女貌,瞧着还挺般配。 房间管家停电后去找手电了,等找了手电回来,电力系统已经恢复,这会儿正给黎漾煮咖啡,黎漾红着眼圈坐在床边,两手紧紧抓着驰骋的胳膊。 看见池正郡,她抽着鼻子:“池三叔……” “吓坏了?”池正郡走过来揉了揉黎漾的头发。 黎漾撇着嘴,仍心有余悸。 “怕什么,这船经过改造,这点风浪对它来说小意思。”池正郡说,声音有些温柔。 黎漾手指擦了擦鼻尖,不太相信:“泰坦尼克当年也被称作‘永不沉没’,结果还不是在处女航沉了。” 池正郡笑,眉目在灯下白皙清朗,他看了眼权御,笑道:“托马斯当初设计泰坦尼克,只考虑硬度,忘了游轮韧度的重要性,才被那么一撞就漏水了,咱们这游轮,硬度和韧度都是一流,他们公司第二大股东也在船上,他很有信心,你也不用怕。” 黎漾听得一愣一愣。 皇家游轮集团是全球最奢华的游轮品牌,总部位于美国纽约,历史悠久,背景深厚,总之是各种厉害,第二大股东……这是什么概念? “谁呀?”黎漾忘了哭,眼里都是好奇,“没见到船上有美国老头啊?”除了一脸白络腮胡的船长…… 池正郡失笑,“谁告诉你他是美国老头了?” 说着,朝权御努了努嘴,“你二表舅早些年做投资赚了点钱,08年钻了金融危机的空子,在加拿大和美国买了不少企业的股份,其中包括当时经营不利的皇家邮轮,我们都以为他疯了,后来金融海啸过去,人家上百倍地翻赚。” “所以啊,你二表舅是个巨富,跟紧他,有肉吃。” “难怪……”黎漾想到前天晚上,权御一个电话,船长就亲自过来处理几个女孩闹矛盾这种小事。 原以为二表舅是认识邮轮公司的高层,没想到他自己就是高层。 …… 医生给宁归晚处理完伤口,收拾好药箱就出去了,经过先前那么猛烈的一阵,船上受伤的人肯定不少。 宁归晚从权御怀里退出来,两手撑着沙发边缘,说了声谢谢,低头去看受伤的脚。 纱布包得很好看。 可渐渐的,注意力被余光里那道身影吸引,来得急,男人穿的是睡袍,布料黑得反光,深沉厚重,更衬出他五官的冷酷和凉薄。 权御也在看她,视线落向她悬在半空的脚,圆润的指甲在灯下泛着光泽,透着淡淡的粉红,小脚趾调皮地翘着,脚丫子干净白皙。 脚下的晃动感又弱了些,雨水打在甲板玻璃上,滑下去,留下一道道细长的印子。 房间管家把煮好的咖啡分给众人,气氛逐渐温馨起来。 黎漾这会儿情绪稳定了许多,没再抓着汤骋的胳膊寻求安全感,池正郡道:“这雨今晚估计是不能停了,我看也别睡了,玩牌吧,省得胡思乱想。” 说着,吩咐权御的几个保镖去棋牌室搬桌椅过来。 十分钟后,私人甲板上支起了牌桌。 灯光锃亮,一层玻璃之外是海上的暴风夜,感觉很玄妙。 房间管家给众人准备宵夜。 “得有点彩头吧。”池正郡一面摸牌看牌,一边道:“不然没激情。” 权御沉默,惜字如金。 宁归晚脚掌隐隐作痛,也懒得说话。 黎漾很给面子地反问:“你想赌什么?先说好,我没钱啊,我现在刷的卡还是二表舅的呢。” 池正郡嘴角漾着笑,“结束时谁筹码最少,得答应筹码最多那人一个要求。” 见另外三人都看向自己,他又道:“怎么,没信心?” 权御和宁归晚没说话。 黎漾开口:“这算什么彩头?演武侠剧呢?” 话这么说,牌局已经开起来。 在英国时,谭溪喜欢打麻将,每个周末都要呼朋引伴玩上一下午,有时候三缺一,宁归晚就得被抓壮丁。 久而久之牌技说不上精湛,也过得去。 但显然,池正郡是个中老手,眼瞅着宁归晚面前的筹码都跑他那儿去了,池正郡眉开眼笑的。 宁归晚脚掌有伤,怎么放都不舒服,又一次调整坐姿的时候,权御看了她一眼,站起身。 走到她身后,将她的椅子转得面朝他的方向。 宁归晚伤的右脚,权御坐在她左手边,这个角度,她正好可以把受伤的脚翘到他大腿上。 男人弯腰到桌子底下,将她的脚拿上来的时候,宁归晚吃了一惊,下意识挣扎。 “别动,这样放舒服点。” 权御握着她的脚腕。 宁归晚接收到池正郡和黎漾的目光,脸一热。 权御手掌贴着她脚腕的肌肤,后来慢慢挪到她脚背上,手指像不经意地摩挲她的脚趾,从第一个滑到最后一个,又滑回来,有点痒,有点麻,宁归晚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 但面前的筹码反倒逐渐增多。 到最后池正郡都看不下去了,“老权,喂牌能不能稍微低调点?” 权御靠着椅背,一手捏着麻将,一手玩着宁归晚脚丫子,嘴角带笑,好不惬意。 凌晨五点,东方泛起微微的白,海面终于归于平静。 游轮预计下午靠岸,散了牌局,众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最后宁归晚赢得最多,至于输最多的答应做一件事的彩头,本就是玩笑,也没人刻意计较,不了了之。 下午两点,游轮进母港,宁归晚和黎漾回权家大宅,权御去了趟公司。 一夜未眠,哪怕已经补了大半天觉,两人仍精神不济,到家后窝在房里补眠,一直到晚上六点多才被方管家叫起来吃晚饭。 这趟出行,游轮上大部分是圈子里娇贵的公子小姐,遭遇暴风雨的事,很快在圈子里传开。 权老夫人听闻,吓坏了。 又见宁归晚走路姿势不对,细问之下,得知她受了伤,更自责。 “都怪我,一听说有相亲会,没仔细打探清楚就让你们去。”老人家红了眼眶,“幸好都没事。” 伤感了一阵,话题不知怎么又回到相亲上。 “有没有中意的?”这话主要问宁归晚。 黎漾父母健在,轮不到她来操心。 宁归晚摇了摇头,嘴边的笑,清澈乖巧。 权老夫人失望,顿了会儿,道:“还是要找人给你介绍。” 黎漾听了,脱口道:“不行,小晚有男朋友。” ------题外话------ 好像还有一更,字不会很多,明早看吧 100:等谈婚论嫁,我领他拜见您(3更) 黎漾的话,让权老夫人感到意外,她狐疑地看向宁归晚,“真的?” 宁归晚心下一紧。 正要示意黎漾别乱说,黎漾已经眉飞色舞地开口:“当然了,不过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是谁,但你放心,肯定是靠得住的男人!” 昨晚权御来得很及时。 当时她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若不是眼前忽然有了光亮,她只怕下一秒就要崩溃。 还有她跟人打架那晚,二表舅那样护着她…… 以前从父母谈话中得知权御年少时做过一些极端的事,觉得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一度怕极了他,但现在,在黎漾心里,二表舅是个很好的长辈。 权老夫人看向宁归晚,“怎么没听你说过?什么时候的事?” 黎漾把话说到这份上,宁归晚要说没有,只怕老人家起疑,想了想,只能顺着黎漾的话:“以前没确定下来,就没告诉您。” “这样啊。”老人家眼中浮上欢喜,“男方是谁?奶奶见过吗?人怎么样?” 宁归晚手被老人家握着,看着老人脸上慈爱的笑,内心不对滋味。 嘴边却是沉静的笑:“等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我领他来拜见您,好不好?” “好好好……”权老夫人不疑有他,高兴地拍了拍宁归晚的手背,“只要你喜欢,只要他对你好,我怎么样都行。” 吃过晚饭,宁归晚和黎漾陪权老夫人听了会儿戏。 咿咿呀呀的唱腔,黎漾听不懂,也完全没兴趣,抱着手机跟新加坡那边的朋友聊天。 朋友跟她吐槽:【我那作天作地的大表姐又开始作了,想跟前夫复合呢,这不,找我爸当中间人,把我那前表姐夫请来家里吃饭。】 黎漾自从知道顾朗君是离异男士,对离婚这种事就格外敏感。 【然后呢?】她追问:【你前表姐夫回心转意了吗?】 【没有。】好友回:【我跟你说过的,我表姐跟她前夫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不过刚开始过得还可以,你不知道我前表姐夫有多帅!就是性格有点古板,不浪漫,我表姐慢慢就有些厌烦了,在外面有了个蓝颜知己,这事不知怎么被前表姐夫知道了,两人就离了。】 黎漾听得唏嘘,心想,她要是跟顾朗君结了婚,肯定满心满眼都装着他。 【你表姐想复婚,她的蓝颜呢?】 好友道:【那就是个小白脸,也就那张嘴能说会道哄人开心,表姐说离了婚才发现表姐夫有多好,后悔死了。】 聊得正起劲,权老夫人忽然跟黎漾说话:“你妈昨天给我打点话。” 黎漾头皮一紧。 “她说什么了呀?”肯定说包办婚姻的事,黎漾腹诽。 果然,权老夫人说:“她很担心你,也希望你能回去跟朋友家的儿子见一见,见了之后要真不愿意,他们不至于勉强你。” “我才不信。”黎漾鼓着腮。 离家出走的前一个晚上,她偷听到父母谈话,他们居然把她和那个老男人的婚期都定下了! 他们就是说好听话,先把她哄回去。 黎漾挨在权老夫人身上,“叔姥姥,你可别站在他们那边劝我,等他们什么时候打消了念头,我再考虑要不要回去。” 权老夫人无奈:“现在的孩子呀,主意都大得很,难管教!” “但你还是要跟他们多通电话,别叫他们太担心。” 黎漾听了,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好的好的,这个没问题。” …… 洗完澡,黎漾往伤口上抹药,她掌心的伤不严重,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倒是宁归晚的脚,还得好几天不能正常走路。 隔天谭溪打电话来,得知她脚伤了,问道:“那明天天池的董事会你还能去吗?” 宁归晚沉默一瞬,眸中透着点点冷意,“当然去。” ------题外话------ 月票…… 【都不敢大声要】 101:好似那峣峣玉山,皎皎朗月(1更) 这次的董事会,是天池集团重新洗牌后第一个重大会议,全公司上下都很瞩目,因为这一天,将要迎来新任集团总裁。 这一天,也是宁溶悦最重要的一天。 董事会将在这次会议上正式任命她为集团执行副总裁,并下达任命书。 虽然距离最初的预期还有些差距,但这已经足够宁溶悦扬眉吐气,董事长千金的身份固然给她带来了些风光,但都不如自己手里掌握实权来得更快意。 被浑水盯上,虽差点让她和陈东合谋赚私利的事曝光,却给她带来这么大的机遇,她还真是要感谢浑水的人。 宁溶悦看着镜中的自己,昨天刚烫染了头发,蓬松微卷地散在肩上,倾斜的刘海微微遮住左脸上的疤,妆容精细,白衬衫配黑色小西装,黑色长裤,看起来干练又有气质。 终于走到这一步…… 她要的,从来不止于宁宏华女儿的身份,她要做天池集团的主人,她要将曾经嘲笑她的人都踩在脚底! 还有……权御…… 天池成了瑞银集团的附属,以后接触的机会很多……宁溶悦抬手摸上左脸…… 权御那样的男人,身边环绕的貌美女人无数,她这个样貌连中等都排不上。 但也正因为他身边美女太多,怕是早就看腻了,美貌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吸引力,反倒对女人的实力更看重。 看那些商界大佬的太太,几乎都是样貌普通却精明能干的。 等着吧,等她坐上副总裁位置之后大放异彩,权御肯定会注意到她。 “姐……”宁轻菡推门进来。 宁溶悦敛下思绪,转身之际脸上绽开和蔼的笑容,“怎么了?” 宁轻菡满腹心事,状态不佳,摇了摇头:“没事。” 她看着姐姐,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今天你就正式升职了,恭喜你啊。” 宁溶悦拉起妹妹的手,“你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上班了,跟我说。” 说着,她转身走去衣架,取下上面挂着的限量版小挎包,拉开拉链,从里头取出钱包,又抽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些钱,你拿着,闷了就叫几个朋友逛逛街,或者出国去散散心。”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金色银行卡,宁轻菡眼圈儿一红,鼻梁酸酸的,“姐……” 她抱住宁溶悦,“只有你对我最好……” “傻瓜。”宁溶悦抱住宁轻菡,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眼神微微发凉,嘴里的话却是温柔又动听,“你是我妹妹,我不疼你,还能疼谁?” “相濡那边……你也不要太着急,马上要过年了,过完年,就是你们的婚礼,婚后慢慢培养感情,他终究是你的。” “可是姐,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他了,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以前你们不也这样?怎么现在沉不住气了?”宁溶悦轻声安抚,擦去妹妹眼角的泪。 “这不一样……”宁轻菡梨花带雨:“宁归晚回来了,他们也许会旧情复燃……” “不可能。”宁溶悦一口否定,“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不干净,相濡也许忘不掉她,但绝对不会重新接受她。” “相濡当初和宁归晚在一起,不就因为她是天池集团的千金么?现在天池集团易主,爸也跟她断绝关系,她现在什么都不是,根本比不上你。” …… 两人下楼时,佣人纷纷打招呼,耳边“大小姐,二小姐”的声音不绝。 宁溶悦今日听着,倍觉愉悦,空气都额外清新。 扫了眼奢华的装潢,墙上随便一幅画,都够曾经她的仰望。 而现在,她是这里的主人,不久的将来,她会成为天池集团的主人,甚至……瑞银集团的女主人。 当初的付出,是值得的。 …… “宁总!” “宁总!” “宁总!” 宁溶悦一步入天池集团大门,耳边不停地响起恭敬又讨好的问候。 她抬着下巴,哪怕努力克制,仍显得有些趾高气扬。 宁总比宁经理,好听太多了。 嘴角带着笑,一面听身后秘书汇报今日的工作安排,一面走进副总裁办公室。 虽然任命书还没正式下达,但她已经换了办公室,也一手接过了公司里所有未完成和即将动工的大型项目。 董事会除了金吉祥态度模棱两可,其他都很支持她。 各部门的总监她也都一一请过吃饭,也都被她提拔了人,将上任的那位执行总裁,不足为惧。 董事会九点半开始。 宁溶悦看了看手腕的表,心里发痒,迫不及待想要给新总裁一个下马威了。 …… “呕……” 黎漾趴在床边,对着垃圾桶吐得厉害。 “快去倒杯水来。”宁归晚一面拍着她的背,一面交代旁边的佣人。 黎漾后半夜忽然发烧,上吐下泻,折腾了半宿,医生来过,说是受了凉。 她吐得嗓子都抽筋了。 接过宁归晚递来的水杯,漱了漱口。 宁归晚看了看她,“还是得去医院,起来,我开车送你过去。” 黎漾确实难受,被宁归晚和佣人一左一右扶着,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了这是?”权老夫人正戴着老花镜读报,见黎漾这副身体被掏空的状态,忙放下报纸。 黎漾生病的事,没叫老人家知道。 “受凉了,有点发烧,我现在带她去医院。”宁归晚微笑:“您放心,有事就给您打电话。” 这时,权御从楼上下来。 边走边整理衬衫袖子,姿态从容,眉目慵懒。 “你来得正好,赶紧的,送小漾去医院,这孩子病了。”权老夫人连忙吩咐。 权御没说什么,走过来,从宁归晚手里接过黎漾。 宁归晚视线从男人领口,扫到袖口。 他一向爱穿黑色,今个……穿了件白衬衫。 眉眼清隽的模样,好似那峣峣玉山,皎皎朗月。 银色金属制作,镶着小巧蓝宝石的领针和袖扣,搭配白衬衫,格外合适,优雅绅士,透着股飘逸。 “走吧。”权御的声音,说完扶着黎漾走在前头。 宁归晚点头,抬脚跟上。 ------题外话------ 我叔:把我柜子里的衬衫都换成白的。 …… 还有两更 102:只希望老板别荒唐(2更) 权御本来就要出门,任勇已经把车子开到台阶下等着。 展沿带着两保镖站在另一辆黑车旁,黎漾坐进后座,宁归晚弯腰探进去,拿过后头置物台上叠放的薄毯,围住黎漾。 安置好她之后,宁归晚低头从车内出来,一转身,权御竟还站在她身后。 离得有些近。 脸差点撞到男人怀里。 一愣之后,宁归晚缓缓笑,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小腿碰到车门下沿。 女孩眉间艳色难挡,疏离尽显:“您不上车吗?” 权御低头看她,右手扶在车门把上,抬左手看了眼表盘,时针已经指向九点。 “不去公司?” 宁归晚回头看了眼黎漾难受的样子,“我去也只是说几句话,晚点没关系。” “宁溶悦在公司根基颇深,肯定设了局等着新总裁和新董事长,先让长峰哥和溪姐探个虚实,就当我压轴吧。” 权御见她都打算好了,没再多言。 “上车。” 说完,他往旁边让开道,等宁归晚走过来,带上车门。 早高峰刚过,库里南匀速行驶在申城晨光普照的街道上。 宁归晚在车上给谭溪打了电话,将事情简单交代一番,语气自信的样子,颇有当领导的潜质。 黎漾烧得脑袋迷糊,靠在宁归晚肩上,不知怎地,特别想家。 或许人在生病时都会变得格外脆弱矫情。 “小晚……我好难受……” 身体像不是自己的,胃里一阵一阵地闷痛。 宁归晚及时挂了电话,搂着她小声地哄,声音耐心又清柔。 权御坐在副驾驶,抬手扳了下内后视镜,映出后座的情形,宁归晚抱着黎漾的脑袋,眉眼温婉柔和,和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把内后视镜又扳回去。 打开储物箱,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牙齿咬着。 任勇余光注意到老板叼着烟去翻打火机,喉咙下意识发干,跟了权御好几年,自然知道他这位年轻老板每次抽烟,都是心情不佳的时候。 倒也奇怪,刚上车的时候还挺好的。 “有打火机吗?”储物箱里没有,权御看向任勇。 “有有有……”任勇左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一个塑料的打火机,绿色的,一块钱一个那种。 见权御接了,任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人跟人的差距,这打火机在他手里,那就是一块钱的廉价货,到了权御手里,廉价货竟也有了昂贵感。 权御正要点烟。 “您别抽了吧,黎漾还病着。”女孩淡淡的声音传来。 “……” 嘭,打火机被丢进储物格。 任勇余光瞧见权御当真没点烟,把那根烟捏在指间搓揉,像百无聊赖打发时间,又像借此排解情绪。 到底是因为爱护小辈,还是因为刚那话是宁小姐说的…… 任勇忽而忆起两三个月前,陪权御去翡翠山庄签合同,回来的路上让他开车拦下宁小姐的车,那会儿他就觉得有些不妥,后来送宁小姐回家的半路上,权御又支使他去买东西。 买完回来,这两人关着窗坐在车里。 不说两人身份,孤男寡女,本就不妥。 而且他隐约间……瞧见宁小姐衣服凌乱…… 任勇想到这,不敢再往下想,只希望老板别荒唐。 …… 九点半,天池集团十三楼会议室,高层齐聚,不仅董事尽数到齐,各部门总监和副总监也都到位,满当当地坐了一会议室的人。 宁溶悦进来后,市场部总监杨华生拉开主位,“宁总,今天的会议还得你来主持。” “杨叔抬举。”宁溶悦笑得谦虚,天池集团副总裁的位子相当于总经理和首席执行官,之前一段时间的大小会议都是宁溶悦主持。 “新董事长和总裁马上就到,他们地位在我之上,理所应当由他们来主持会议。” 话说得谦逊,可宁溶悦眼里的神情,却是得意的,不过是藏得好。 “听说瑞银集团派驻的是两个新人。”杨华生当众说出自己千方百计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几日前刚从英国回来,年纪都不大,估计是权总的什么亲戚,送来历练罢了。” 言外之意,年轻后生,好控制,好欺负。 这话杨华生先前就跟宁溶悦说过,她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痛快的,真是老天都助她! “你说的当真?”一位董事有些生气:“瑞银把我们这当什么地方了?历练场吗?” “这样也挺好。”杨华生哼了声,“省得来两个不省事的,一上任就大变革,纳兰集团去年被瑞银收购,瑞银把首席财务官派过去接手,结果怎么着?把纳兰集团那群老家伙折磨得够呛。” “我们呐,还是跟着宁总,宁总是自己人。” 众人脸色各异。 天池易主之后,底层员工还好,高层各个都人心惶惶,生怕站错队伍,半辈子心血毁于一旦。 宁溶悦抛出橄榄枝,他们是不得不接着,如今听这一席话,宁溶悦这一把手的位置似乎坐定了。 这时,宁溶悦的助理敲门进来,“瑞银集团的人来了,已经上了电梯。” 众人循声朝门外瞧去,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宋长峰和谭溪出现在众人面前。 二十三四的年轻男女,手里拿着文件夹,身后跟着助理模样的中年男士,手里也都拿着文件。 “抱歉,久等。”宋长峰率先开口,不卑不亢:“鄙人宋长峰,很荣幸有机会跟各位前辈共事,未来三年或者更久,我将担任天池集团执行总裁一职,还望各位全力协助,共创佳绩,这是任命书,各位请过目。” 一番话,冠冕堂皇。 说完,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士将复印件分发下去。 杨华生接了,随意往桌上一放,态度十分不恭敬:“不用这么严谨,公司邮箱已经发了邮件,我们都知道。” “另一位叫谭溪,我们公司未来的财务总监,是吧?刘总?”杨华生笑看向原财务总监刘必贵,“哦,叫错了,现在该叫刘副总了。” 刘必贵脸色难堪。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开始开会吧。”宋长峰说着,看了眼宁溶悦。 宁溶悦完全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笑笑的表情,既不盛气凌人,也不故作冷淡。 谭溪见此,哪里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中国人最是讲究规矩,谁住谁次,分得清楚,宁溶悦占着主位,分明是在挑衅宋长峰。 也是下马威。 在告诉所有人,天池集团她宁溶悦说了算。 ------题外话------ 还有一更,么么哒 …… 等我晚来叫他们好看 103:一言堂(3更) 谭溪皱着眉,这几日,她和宋长峰做了功课,再坐的各位,他们都认识。 “宁副总是不是该回自己的位子?”谭溪朝宁溶悦走了两步,手指在桌上那份任命书复印件的签名处点了点,“看清楚,天池集团的执行总裁,是宋长峰。” “公司近期的大小事物都是宁总着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公司的现状,两位刚到任,恐怕还不熟悉,这次的会议还是由宁总主持比较稳妥。”杨华生跟宁溶悦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说完,其他人都保持缄默。 倒是刘必贵开口了,“早过了九点半,两位来得本就晚,我看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开会吧。” “你们……”谭溪预料到不会太顺利,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这般明目张胆。 宋长峰拉了下她的手臂。 眼神示意她大局为重。 然后拉她走向宁溶悦左手边的位置。 谭溪只得压下火气。 “新董事长应该跟你们一块到的,人呢?”宁溶悦笑着问。 谭溪知道她是宁归晚同父异母的姐姐。 因而全无好感。 “她啊,有事,晚点到。” 对于这位新董事长,瑞银那边没透露一点消息,神秘得很。 不过宁溶悦也不着急。 现在整个公司几乎都是她的人,不管谁来,都别想改变当前局势。 想着,宁溶悦一笑。 “这次会议……”宋长峰打算进入会议正题。 刚开口,被宁溶悦打断:“这次会议主要有三件事……” 宋长峰看着她侃侃而谈,俨然最高领导的姿态,笑了一下,倒也没表现出不悦的情绪。 谭溪却暗暗冷笑,小晚这位姐姐,吃相可真难看。 正腹诽,她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是宁归晚的号,跟宋长峰说了一下,起身从会议室后门出去。 宁溶悦说完,看向宋长峰问:“宋总有要补充的吗?” 宋长峰一笑,“宁总讲得很到位,我没什么要说的。” “那接下来的工作就按我刚才说的去做,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宋总可以到我办公室里来说。” 宁溶悦真的是有些得意忘形。 把堂堂执行总裁当下属的口气。 “散会吧。” 宁溶悦发号施令的语调。 却在这时。 “散会?”会议室外,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音量不大,却也叫所有人都听见了,落地有声。 众人看去。 却见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谭溪替宁归晚推开会议室的正门,宁归晚走进来,扫了眼会议桌上众集团高层,“我还从没见过执行总裁在底下坐着,副总在上头发号施令的公司,这般地没规矩。” 宁溶悦见到宁归晚,不知为何,心头突突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打心底里冒出来。 “小晚,你怎么来了?”她起身,端着好姐姐的神态,“现在在开会,你有什么事,先去待客室,我马上过去。” 这话说得很妙。 一面把宁归晚说成不懂事的妹妹,一面把自己摆在主人的位子上。 宁归晚听了,一笑,走到宁溶悦身边,“我可不是找你的。” 说完,她将视线从宁溶悦脸上移开,看向众人,就这么站在主位椅子旁边,敛了嘴边的笑,神态端肃。 她身上带着气场,会议室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严肃,所有人都看着她,竟无人说话。 “我只说三点,第一,董事长将由董事会董事金吉祥担任。”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金吉祥看着她,老谋深算的眼底浮现一抹意外。 “你说什么?”杨华生拍案而起,“三小姐,开玩笑可别在这开,你闯进公司高层会议,没叫保安把你丢出去已经是客气,麻烦你立刻出去。” 宁归晚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叫嚣,接着自己的话说:“第二,从今日起,公司大小事务,需执行总裁宋长峰过目批准,同时董事长金吉祥签字确认,没有两位首肯,一律不予执行。” “第二,公司所有账务,需财务总监谭溪批准,同时执行总裁和董事长签字确认,没有这三人过目的账务,一律无效,若有人强行执行,产生经济损失,后果由执行人个人承担。” 一番话说完,底下已经炸开了。 金吉祥沉默,眼睛紧紧盯着宁归晚,两只手紧紧握成拳。 宁溶悦气得手发抖,宁归晚这番话,直接拿走执行权和财政大权,是要架空她吗?笑话,宁归晚是什么东西? 气到极点,宁溶悦反而笑了。 “小晚,你早上喝酒了?”她伸手来拉宁归晚胳膊,“你先回去吧,我知道天池集团被瑞银收购,你心里难受,毕竟这是你……” 宁溶悦顿了下,恰到好处地省略掉后面那句,更显此事对宁归晚的打击。 “但这是董事会,马虎不得,你先回去,有什么话,回头慢慢说,好不好?” 杨华生站在位子上,椅子被他一脚踹到旁边,“我也瞧着三小姐像是喝醉了,跑这来说胡话,当这是什么地方?” 宁归晚避开宁溶悦伸来的手,仍是严肃的模样,“我刚才说的算不算数,大家看看这个……” 像是应她的话,跟着宋长峰和谭溪一块来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将手里的一摞文件挨个发下去。 那是股份持有证明的复印件。 百分之六十七。 持有人:宁归晚。 宁溶悦仍觉得她在胡闹,而且演得很逼真,内心无比嘲讽,脸上却笑得和善,再次劝:“小晚,你若舍不得集团,可以回来上班,公关部现在正缺人,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胜任……” 公关部工作是最难做的,要跟各种人打交道,喝酒应酬是常有的事。 只是宁溶悦善解人意的话还没说完,底下有人惊叹地出声:“她竟然持有天池集团百分之六十七的股份!” 杨华生也看清楚发到手里的资料,脑袋忽然一懵,脸色发青,“这怎么可能?公司是被瑞银收购,应该瑞银持股,怎么可能是……” 当个人持股超过百分之五十,就拥有一票决定公司大小事务的权力,整个公司可以说是一言堂了。 宁溶悦夺过最近那人手里的文件,看完,直接震在当场,如遭棒喝。 脸色唰地白了。 这怎么可能? ------题外话------ 三更完,想我叔的第一章…… …… 不好意思要月票。 但是要谢谢小可爱们上架这两天的票票支持……【嗯,你们可以把这当真我在变相要票】 书城小可爱的推荐票刷起来啊,可能上架后看的人少了,但在看的小可爱还是要投票的,爱你们。 104:我为什么嫁给他?(1更) 众人表情精彩纷呈。 都看向站在上面的宁归晚,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有了领导的架势,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妆容精致也素淡,穿着职业套裙,气场十足。 不少人回忆起宁归晚回国后第一次来公司的情形。 同样是这般穿着打扮,只是那时女孩眼底带着初出茅庐的单纯和天真,被人设计,也恍若未觉地上了套。 都是生意场磨砺出来的老狐狸,谁不知道九月份的基建项目,是有人故意将烂摊子丢给她,想让她出丑? 而这背后的人……不少视线落向一脸惨白的宁溶悦,这背后想让刚回国的三小姐——原董事长名正言顺的千金出丑的人,自然是宁溶悦一党。 自从宁溶悦要升任集团副总的消息传出来,宁溶悦就以一把手身份自居,甚至任命书还没下,就迫不及待搬进了副总办公室。 吃相也是不能看。 结果,被打脸了。 行政和财政两项大权被控,她这副总也就一个空架子。 哦,对了,任命书还没下,传言正牌千金一直在打压迫害两个私生女,现在正牌千金控股了集团,还能给私生女活路? 宁溶悦感受到身边一道道火辣辣的视线,看戏的、轻蔑的、嘲讽的,像无数把刀在她身上割着,割开衣服,割开皮肉,露出赤裸裸的骨血和肮脏的心思。 羞愤地握紧双手,复印件被揉乱,剪短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样疼。 耳边嗡嗡的议论,仿佛全都变成了嘲笑。 好似又回到了以前。 她穿件新衣裳,都被人说成是捡别人破烂的日子。 为什么?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原来是更陡峭的深渊…… 十二月底,中央空调将室内温度调节得如同阳春三月,可宁溶悦却浑身冰冷,彷如外面刺骨寒风从天灵灌入,直顶心肺。 她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她的美梦,刚开始,就被现实狠狠击碎。 宁归晚说完,没有多逗留,她一走,宋长峰,谭溪及金吉祥身边就围了不少人。 “金董,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三小姐才是公司的控股人啊?” “您瞒得可真紧。” “就是,太不够意思了……” 虽是抱怨,语气却是讨好的。 金吉祥压抑着情绪,可眼里和嘴角还是流露着喜色,“你们这可就冤枉我了,三小姐方才一番话,也吓到我了。” 杨华生坐在椅子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看了眼宁溶悦。 他之所以把宝压在宁溶悦身上,一是因为她的董事长千金身份,将来继承大统几率很大,二是她本身就有几分聪明,还算刻苦能干,等她继承了天池,他也跟着飞黄腾达,扬眉吐气。 可现在……居然压错宝了。 方才给宋长峰下马威,还是他领的头。 这以后,屁股下的椅子能不能坐稳可真不好说。 这么一想,杨华生不免恨上宁溶悦,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来他得尽早另谋生路…… “杨叔……”宁溶悦从大势已去的惶恐中回过神,走到杨华生跟前,她不能乱,必须稳住,没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输! “宁总还是用职位称呼我吧,杨叔……”冷冷一笑,“我可受不起。” 墙倒众人推。 宁溶悦心里好恨,宁归晚!宁归晚!为什么又是她! …… “……你不知道她当时的样子,多可笑!”晚上,一家街边饭店,门楣一般,里面装潢也一般,谭溪和宋长峰坐在宁归晚对面,说着董事会过后,宁溶悦立马成了光杆司令的场景,谭溪笑得压抑不住。 “不过也不能大意。”宋长峰道,“她对公司业务比我们熟,人脉也比我们深广,面上没人支持她,就怕背地里搞动静。” “知道了知道了,能不能不要一副教训人的样子。”谭溪不满。 宋长峰冤枉:“我哪儿有?” 谭溪拧住他耳朵,恶狠狠:“我说有就有!” “哎呀疼疼疼,别闹了姑奶奶,这么多人看着呢。”宋长峰立马投降,走出公司,他们只是普通的恋人。 宁归晚瞧着两人打闹的样子……似曾相识的画面…… “相濡哥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在看书,她在缠着他讲话,他不理,她就从后面搂住他脖子,扯他的耳朵。 回忆到这里,被她扯住耳朵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桃花眼清冷,薄唇泛着冷意,竟是权御的脸。 宁归晚吃了一惊,猛地往后退,右手带翻了酒杯,整杯酒都洒在她身上。 忙抽了几张纸巾擦着。 那边嬉闹的一对小情人注意到杯碟相碰的声音,谭溪见宁归晚有些手忙脚乱,起身来帮忙,“没事吧?怎么心不在焉的?” 宁归晚稳了稳情绪,缓缓笑道:“想到一些事。” 心头跳得突突,怎么大白天的,还出现幻觉了…… “你把担子都分配给别人,你自己干什么?”谭溪想到一个问题。 “我?”宁归晚笑了笑,“当个清闲的股东啊。” 谭溪:“……好吧,你会享受。”顿了一顿,“那你跟权总怎么样了现在?什么时候结婚?” “……”宁归晚看了她一眼,“你喝醉了吧?我怎么可能跟他结婚?” 谭溪白她,“你是当我傻吧?百分之六十七的天池集团股份,什么概念?他把整个集团都送给你了,小晚,权总是生意人。” “所以呢?”宁归晚漫不经心反问。 “生意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送你公司,难道会是本着一颗慈善的心?何况你目前处境,除了你这个人,也没什么可图的了。” 谭溪用她财务官的敏捷心思分析,“人家这么重的诚意,你不以身相许啊?” “要换成我,一个又帅又事业有成的男人这么对我,我马上投入他怀抱。” “你这话什么意思?把我放哪儿?”宋长峰抗议。 谭溪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少恶心人,你跟人没法比!” …… 谭溪和宋长峰都喝醉了。 宁归晚给两人叫了代驾,把两人送上车。 过两天就是元旦。 夜晚冷得很。 宁归晚也喝了两杯,不能开车,也没叫代驾,顺着寒风萧瑟的热闹街道走着。 虽然冷,可申城这样的经济大都市,路上依然熙熙攘攘,走了没一会儿,路过一处广场,因为元旦在即,广场被装饰起来,五彩缤纷的彩灯闪烁,带孩子的夫妻,相互搀扶的老人,甜蜜依偎的小恋人。 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热闹而温馨。 宁归晚驻足,想起儿时的一些回忆,那时候父亲很忙,宁归晚见到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可每当他有了时间,一定会在家陪她,将她高高举过头顶,嘴角眼里都是宠爱,没有一点集团高层的威风。 母亲在旁边看着,笑着,温柔的样子。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每年生日,父亲总要想尽办法准备礼物,小时候是各种定制的洋娃娃和漂亮的衣裙,长大后变成了各种奢华的首饰,母亲埋怨他送的太昂贵,父亲却说:“我的女儿,只能配最好的!” 将满十八岁那年,他甚至为她专门打造了一辆跑车…… 然而这一切,一夜之间被颠覆。 那辆跑车……也成了别人的。 眼睛忽然有些涩。 人会变的。 宁归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感情的旋涡里抽身,转身之际,怔住。 权相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宁归晚一怔之后,嘴角爬上笑容,疏离冷淡,仿佛面对一个许久不见的普通朋友。 权相濡慢慢走到她跟前,被她眼底距离感刺痛,想要打招呼,喉咙发紧,一时竟出不了声。 许久,干干地唤她:“小晚……” “权先生。”宁归晚波澜不惊。 权相濡漆黑的眸子里浮上难以言说的情绪,痛苦而纠结。 他看着女孩没有感情的面容。 他知道她有多恨他。 在她无助的时候离开,是他该死。 该如何说,他当年是迫不得已? 该如何说,他替她守着一个秘密,一个永远也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 他曾以为那是在保护她,没想到最后,伤她如斯的也是他。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远离,时间也被定格。 沉默片刻,权相濡看着她,“你喝酒了?” 宁归晚笑。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了。”宁归晚想都没想就拒绝,“我自己可以回去。” 权相濡心底泛起一阵阵的抽疼,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苍白,缓了缓,松开手,压下汹涌的情绪,声音显得温吞:“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喉咙发紧,说不下去了。 “不可以。”宁归晚淡淡地看着他,用近乎绝情的声音告诉他:“从你选择跟宁轻菡在一起,我们就连朋友的情分也没有了,你当年该知道,我跟她们水火不容。” 宁归晚说完,迈开脚步,从权相濡身边走过去,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又停下:“过去的我都忘了,以后各自生活,互不打扰吧。” ------题外话------ 想我叔的第二章…… …… 权相濡:我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某晚犹豫间…… 某叔拉住媳妇的小手,“那秘密我也知道,走,咱们回房间,我慢慢说给你听。” …… 还有两更 105:我只想帮你系安全带,你却想别的(2更) 各自生活,互不打扰。 她这样平静地说出来。 他该高兴,他带给她的伤害,终究被时间抹去。 仿佛有根绳拴在他心上,另一端系在宁归晚那儿,她走得越远,绳子拉得越紧,他的心被扯得越疼。 …… 宁归晚不知走了多久,脚掌渐渐被高跟鞋磨疼。 终于想起来要打个出租。 不过这条路以及这个点,似乎并不怎么好打车,公交站就在旁边,宁归晚等了一会儿,渐渐又些出神,眼神空空的,像个做工精美的娃娃,路过的行人无不回头多看两眼。 手机忽然响。 宁归晚顿了会儿,才接起来,娇丽的眉眼染着几分落寞:“黎漾。” “你怎么还没回来?”黎漾傍晚的时候离开医院,人精神了不少。 “我在等车,应该很快到家。” “等车啊,你在哪儿?”黎漾道:“发个定位过来,我让王叔去接你。” ……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一辆宝马7系在站台台阶下缓缓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但开车的不是黎漾说的司机王叔,而是权御本人。 宁归晚一怔之后,笑着站起来,“是你啊。” 权御深邃的眸子看着她。 女孩穿着白衬衫黑色职业套裙,外面罩着一件红色大衣,长直膝盖,敞着怀,一点不觉冷地光腿站在冬夜的街边,美艳又气场十足,宛如时尚封面精修过的女郎,把旁边的人和景都比了下去。 宁归晚想去拉后座的车门,听见权御说:“坐前面。” 语气是不容商量的。 宁归晚指尖微顿,沉默不过半秒,脚下一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暖气顿时将她包裹,她不由轻轻一叹。 余光注意到权御在脱外套,没反应过来,带着温度的大衣盖在了她的腿上。 “冬天穿成这样出门,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男人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宁归晚怔了一怔,缓缓笑,黑暗中,那双眸子浸了水一样迷人,“可是这样好看。” 权御启动车子,闻言拿眼尾看了她一眼,“好看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你觉得身体重要吗?”男人的大衣对她来说很长,拖到了脚下,宁归晚将黑色大衣往上提了提,两边压在褪下固定住,低头间,嘴里的话也没停:“可我觉得好看更重要。” 找了个舒适的坐姿,她撑着腮,手肘抵在车窗下沿,望着权御,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侧脸轮廓,清晰可见,刚毅英挺。 “人与人相处,三观契合很重要,就像合伙做生意,目标一致才能走得长远,你说是不是?” 别有深意的一番话。 车内安静数秒,男人忽地右打方向盘,把车缓缓靠边停了。 宁归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权御没说话,解开安全带,朝着宁归晚就压下来。 宁归晚一惊,下意识往后躲,可是地方就这么点大,能躲到哪里去? 男人的气息拂过她的脸,距离近得她甚至在黑夜里看清了他的睫毛,她屏住了呼吸,本能地抬手挡在两人之间,只不过手还没碰到权御的肩,他已经离开了。 左手……抓着她这边的安全带。 咔擦一声,安全带系上。 权御抽出驾驶室的安全带,一面平静道:“确实不够默契,我只想帮你系安全带,你却想别的。” 宁归晚:“……” 忽然发现这人心眼小,还腹黑。 耳边,又响起男人一本正经的声音:“以后出门穿裤子,我不希望六七十岁的时候,我的另一半已经需要依靠轮椅度日。” 说得好像她出门光着一样。 “穿什么是我的自由,你……”说到一半,惊觉上套。 再看权御,正好一束光照进来,宁归晚看见他扬起的嘴角,心情颇佳的样子。 扭头去看车外,不再说话。 …… 推开卧室门,捕捉到黎漾缩回脑袋的一瞬间。 黎漾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书,那本书是宁归晚放在床头的,宁归晚走过去,指背敲了下书,“拿反了。” 黎漾仔细一看,还真是,尴尬。 “我不是要故意骗你的。”黎漾心虚地嘿嘿笑,抬头看她,“你跟二表舅怎么吵架啦?他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他担心你,才让我套出你的位置。” 宁归晚看着她,这个小傻子。 “没什么,有些事意见不合。”话音落,宁归晚已经进了卫生间。 …… 元旦节那天,宁归晚接到宁宏华的电话。 彼时,宁归晚正坐在窗边看天池集团文档。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串号码看了许久,铃声响了停,停了再响,她才接听。 “我有话问你,回来一趟。” 宁宏华语气冷冰冰。 宁归晚并不想跟他纠结什么,可嘴巴说出的话,有些不受大脑控制:“回?这个字已经不适合我了,有什么话您在电话里说吧。” “宁归晚!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宁宏华语气十分不善,“是我把你宠坏了,是不是?” “赶紧给我滚回来。” 又要为私生女打抱不平吗? “您在用什么身份命令我?天池集团董事长的身份?抱歉,您已经不是了,父亲的身份?抱歉,您也不是了。” “宁归晚!咳咳……”宁宏华剧烈咳了一阵,平复下来仍喘着粗气,“你这个不孝女!” 好像有人拿了把刀,在她心口搅动,搅得她轻轻吸口气都疼。 “您就当我死了吧。”四年前,孤身一人狼狈出国,以前的宁归晚就已经死了,“也别再打电话来妄图替您的宝贝女儿讨公道,我讨厌她们,人尽皆知,讨厌到恨不得她们去死。” “宁溶悦这两天在公司所受的委屈,才刚刚开始,她若觉得承受不了,就递辞呈,董事会保证痛快批准。” “孽……” 宁宏华后面的‘障’没说出来,电话已经被挂断。 “咳咳……”一口气上涌,又在心肺处梗住,他咳得更加强烈。 “爸,你还好吧?”宁溶悦替宁宏华顺气,说话的语气和过去一样温柔孝顺,只是那双眼睛深处,藏着难以察觉的厌烦。 ------题外话------ 某叔:什么时候主动kiss我? 某晚:下辈子吧。 …… 谢谢小可爱这两日的票票和送的道具,爱你们。 106:陈年旧事(3更) 叫他一声爸,不过因为他是天池集团董事长,能给她带来荣耀。 如今他什么都不是了。 不过是个普通老头子。 对她也不是真心疼爱,不过是因为…… “溶悦……”宁宏华咳得脸涨红,好不容易才缓下来,开口对身侧的宁溶悦说:“你要在天池待得不舒心,就离开,没必要勉强自己。” “以你的能力,到哪儿都可以做得很好。” 宁溶悦看着宁宏华这段时间白了不少的头发,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眼神缓缓流露一抹怨毒。 终究还是向着宁归晚。 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宁归晚? …… “悦悦?”云舒去茶水间灌壶热水回病房,看见宁溶悦坐在陈炳德病床边,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你都多久没来看你爸了?工作不忙了?” 云舒一心只想着照顾昏迷不醒的丈夫,对外界消息一点不通,不知道天池集团已经在宁归晚名下,以前宁溶悦总借口工作忙推脱不来医院。 陈炳德在床上躺了四年多,身体消瘦得厉害,脸颊凹陷进去,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宁溶悦看着他,满心的嫌弃。 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害她受尽嘲笑,根本不配当她父亲。 “办事路过这里,上来看看。”宁溶悦嘴角噙着柔柔的笑,“爸最近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好点了?” 云舒听了,更加欣慰。 知女莫若母,其实她知道,这个女儿一直对自己的出身不满。 跟陈炳德也不亲。 她虽不常来看陈炳德,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关心他的状况。 到底是父女,割舍不断。 “还是老样子。”云舒微叹,“医生说,不恶化已经是好的了。” 四年前,宁溶悦和宁轻菡私生女身份曝光的前夕,陈炳德意外失足,从二楼滚下来,伤了头部,许是在坠楼过程中受了惊吓,引发心梗,差点没挺过来。 云舒又说起另一件事:“过几日你二姑和三姑要来看炳德,你到时候抽几天时间,陪他们到处转转。” 想到两个姑姑,宁溶悦眼底一阵嫌恶。 不过又想到什么,嘴角露出笑来:“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 …… 宁归晚成了天池集团幕后一把手,垂帘听政的日子一点点忙碌起来。 瑞银集团名义上是天池的控股集团,但是她持有天池过半股份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在圈子里传开,外界各色眼光,猜测纷纷。 有人说她仗着权家老夫人的宠爱,才逼着权御把股份给她;有人说浑水盯上天池本就是宁归晚和权御合谋做的局。 送到宁归晚手里的邀请函也慢慢多起来。 不管她怎么从权御手里拿到天池股份的,权家显然是她背后的靠山,只可攀交,不能得罪。 生意场上,涉及利益时,没人在乎你是不是作风不检,心肠歹毒。 宁归晚不爱这样的热闹,但她想在这片无硝烟的战场立足,必须广交人脉。 以前,这样的邀请函都是送到宁溶悦手里。 这群墙头草! 宁溶悦在办公室摔了杯子。 年关将近,各大企业都开始搞年会活动,以前与她交好的南昌集团,竟也把年会邀请函送到宁归晚手里。 “宁总……”秘书听见动静,走进来,“你没事吧?” 宁溶悦冷冷地盯着她,“宁总?你膈应谁?” 宁总两个字,是她的奇耻大辱。 秘书被盯得头皮发麻,以前觉得这位大小姐很好相处,没一点架子,但自从……她脾气就越来越奇怪,像变了一个人。 “宁副总……”秘书讷讷改口。 “去,给南昌牛总打个电话,问问他究竟什么意思!” ------题外话------ 三更结束,么么哒 107:年会风波1(1更) 白玉宫,十三楼豪华宴会厅。 南昌集团作为申城排得上号的大企业,年会排场自不会小,商界最有头脸的几位大佬也来了一半,还请了著名歌星来演唱助兴,宁归晚到的时候,已经热闹非凡。 不过她的到来,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身红裙实在扎眼。 水晶灯下,皮肤白得好似在发光,抬手投足都是满满的风情。 周围的视线不由自主都落到了她身上,尤其是男士。 “哼,穿得这么花枝招展,想勾引谁呀?”短暂的安静里,角落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宁归晚像没听到,眉头都没皱一下,微笑着与人寒暄,优雅得体。 “看她那得意的样子!”角落里,先前的声音愤愤不平,“溶悦姐,真替你生气!她抢你妹夫不算,还让人在公司里欺负你,真是个坏女人!” 说话的是宁溶悦这两年结交的好友,乔幼凝。 乔氏集团年纪最小的千金,乔屹深的亲妹妹。。 也是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性子自有世家小姐的高傲,以前最瞧不上私生女,却偏偏对宁溶悦很是亲近。 在宁溶悦有意无意的影响下,宁归晚在她心里就是个随时勾引男人的、心肠歹毒的狐狸精。 这时,宁归晚正与陆氏集团二公子陆子启握手,天池集团与陆氏集团有生意往来。 “几日不见,陆总越发神采奕奕了。” 宁归晚明眸善睐,说着场面话。 陆子启穿着哑光银色礼服,纽扣系着,里面同色的马甲,白衬衫,蓝色条纹领带,黑色口袋巾,二十七八的年纪,绅士派头十足。 身材修长,五官神气,跟宁归晚站在一处,竟有点金童玉女的味道。 陆子启听了她的话,一笑:“宁总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太过分了!”乔幼凝瞅见这一幕,俏脸顿时一变,拍案而起:“居然敢勾引陆二哥!” “别冲动,陆氏集团和天池有合作,他们经常一起吃饭,很熟了,见面寒暄也正常,你别大惊小怪。” 宁溶悦拉住她的手,试图安抚。 乔幼凝听了,瞪大一双眼,“什么?他们经常一块吃饭?” 陆二哥经常跟这样一个妖精似的女人吃饭? 乔幼凝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只是谈合作,你别乱想……”宁溶悦越安慰,乔幼凝越意难平。 她约陆二哥吃个饭,他推三阻四,却跟宁归晚这样不检点的女人经常吃饭,太过分了! 而且生意场上的女人,尤其是成功女人,很多都是靠色相搏出位,谁知道陆二哥和这个女人会不会…… …… 宁归晚从卫生间出来,瞧见个陌生小姑娘怒气冲冲地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她。 这个女孩之前和宁溶悦在一块。 宁归晚看到了。 不过因为不认识,便没往心里去,走到盥洗台边拧开水龙头,优雅地洗着手,洗完抽了两张纸巾,漫不经心一根根手指擦干净。 这样的场合最是累人,戴着假面,说着违心的话,十分无趣。 把纸扔进垃圾桶,宁归晚准备回去,只是抬眸间,才发现那个陌生女孩子走到了她的身边,直勾勾从镜子里盯着她。 宁归晚静静回视,嘴角噙着懒懒的浅笑:“我们认识?” “不许你勾引陆二哥!”那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跟宁归晚差不多,又似乎比宁归晚小点。 宁归晚转身,右手撑着盥洗台边沿:“陆二哥?” 边说,边在脑中思索对得上号的人,片刻,她露出恍然神情:“你说陆子启?” 女孩表情更凶了。 宁归晚觉得有趣,缓声道:“我跟他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在你看来就成了勾引?”侧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我看起来那么轻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自己妹妹抢男人,害她流掉两个孩子,还有,你没成年的时候就跟男人……”后面两个字,女孩似乎羞于说出口,怒视着她:“我看过报道,你这种女人,不知羞耻!” 宁归晚嘴角还在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缓缓俯身,压近女孩,眯着勾人的眸子,语气透出几分恶意:“那你小心了,把陆子启看好了,别哪天,跑我床上来。” “你!”女孩脸色涨红,气得话都说不出。 宁归晚说完,慢慢直起身,没再看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孩子,踩着高跟鞋优雅地一步步离开。 “宝宝!”从卫生间出来,走了没几步,后面忽然冒出一个年轻男人挡住了她的路。 他穿着灰色的羽绒服,牛仔裤,大头皮鞋,有点旧,很寒酸的样子,不过脸倒是长得可以,脸上皮肤红红的,像喝醉了。 宁归晚皱着眉,“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宝宝……”那男的直接跪下来,抓住宁归晚裙摆,边哭边道:“我知道我穷,配不上你,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宁归晚抽回自己的裙摆,这男的醉得不轻,没多少力气,被宁归晚这么一扯,狼狈地摔在地上。 一个认错人的醉汉。 宁归晚不打算计较纠缠,转身就走。 “宝宝……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我知道我穷,我会努力的……”男人哭得卑微又撕心裂肺。 乔幼凝站在卫生间门口,怒火几乎喷出眼眶。 坏女人!果然是喜欢玩弄男人感情的坏女人! 不能让她伤害陆二哥,一定不能让她伤害陆二哥! …… 宁归晚回到大厅,几乎是一眼就看见被人围在中间的权御。 男人似乎是刚到,正往主位的方向走,却在中途被人挡住了,而挡着他路的人满脸笑地与他握手。 周围人都面朝着他,成了众星捧月的姿态。 似乎是察觉到宁归晚的目光,权御侧头看了过来。 灯下,男人眉眼如刻,挺拔俊朗。 他穿着黑色西装,敞着怀,马甲黑色的,皮鞋也是黑色的,唯有衬衫是白色,领针上嵌着的宝石,折射幽幽蓝光。 算起来,宁归晚有好几日没见到他了,年底应酬多,各自忙。 权御很快收回视线,若无其事与身边人继续寒暄,好似方才回头只是无意一瞥。 “没想到牛总连权总都请得动,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今年南昌集团总产值同比去年几乎翻了一番,风头正盛,也有资本请动权总,没准以后他有机会跟瑞银合作,鸿运当头啊……” 宁归晚听到耳边尽是对权御的恭维,心里涌出些奇怪的情绪。 年会的气氛因为权御的到来被推到高潮,牛总笑得满脸褶子,引权御走向主位,正在这宾主尽欢之际,入口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吓了一跳。 尚未反应过来—— “啊——!”女人惊恐的尖叫几乎要刺破耳膜。 权御心头莫名一跳,寻声看去,正捕捉到宁归晚满脸血地软软倒下去的一幕。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两更。 某瑶今天卡文了,这一章写了好几遍【泪目】 我晚又要受苦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看来某瑶是写不了刀枪不入的女强了 108:年会风波2(2更) 因为权御的出现,宁归晚微微有些走神。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却没有警惕,这样热闹的场合,也没人料到有人敢行凶。 迷迷糊糊中,听见耳边有人叫她,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格外不真切。 …… 乔幼凝站在原地,脸色白得吓人。 她……伤人了…… 脚下散落的碎瓷片无声诉说方才的一幕不是幻觉,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残留一地鲜血,被人踩出许多的血鞋印。 方才的气愤早已消失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恐慌,源源不断从心底深处涌出来,手脚冰凉。 她没想伤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权御抱走宁归晚时说的话犹在耳旁,“她若有事,饶不了你!” 而权御看她的眼神,像要掐死她一样。 呜…… 乔幼凝跌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乔屹深接了个电话,也就十来分钟,回来就见宴会厅气氛凝重,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又见一地血和一地碎瓷片,自家亲妹妹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直觉不妙。 “发生了什么?”乔屹深又问了一遍。 牛总脸色很是难看,一直听传闻说宁归晚受权家老太太的宠,看方才权御几欲杀人的表情,可见她在权御这儿也是重要的。 权总一向做事沉稳,不是情绪外放的人,方才…… 牛总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好不容易跟瑞银这位一把手攀上关系,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 乔屹深带着乔幼凝跟到医院,宁归晚已经被送进抢救室。 抢救室的灯一闪一闪,牵动着门口等待之人的心。 权御西装脱了,被随意丢在地上,马甲敞开,白衬衫和他的手上,染着血迹。 男人的表情眼神,沉晦得可怕。 乔屹深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 在美国读书时,他们几个合伙开过公司,有一次跟了个大客户半年之久,终于拟定了合同,却在签约的前一天被竞争对手截了胡,那时候大家都还年轻,不懂控制情绪,个个气愤不已,池正郡甚至操起椅子砸了电脑。 唯有权御,不言不语,也没什么过激行为。 但他却在两年之后,将那两家公司都吞了,也是两年之后,他们几个才知道两年前反应最平淡的那人,记恨得最深。 乔屹深看向抢救室门口表情可怕的男人,这么能隐忍的一个人,这时候都露出愤怒的神情,抢救室里面那人在他心里所占的分量,可想而知。 “老权……”乔屹深叫了一声。 权御似乎没听见。 乔屹深叹口气,侧头看了眼一脸泪痕的妹妹。 来的路上已经问清楚了,为了那个陆子启。 “站过去。”乔屹深将乔幼凝推到权御身边。 乔幼凝惊恐地往哥哥身后缩,权御身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是血,更显得他的表情可怕。 “五哥……不要……”她紧紧抓着哥哥的袖子,哭得惨兮兮:“我不要过去……” 这个妹妹,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单纯,冲动,容易感情用事。 “站过去!”乔屹深冷起脸,“里面人什么时候平安出院,你什么时候离开。” “五哥……”乔幼凝也怕生气的五哥,抽着鼻子,怯怯懦懦地走到抢救室门口,站到权御旁边。 权御什么都没说,甚至看都没看她,她就有种后背抵着千万把刀的感觉。 乔屹深弯腰捡起权御丢在地上的西装,抖了抖,挂在臂弯,抬手搭上权御的肩,“老权,这件事,我很抱歉。” 权御拿开他的手,开腔的声音极冷,不带一丝感情:“道歉的话,不需要说。”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不计较了。 可乔屹深脸色却是一变,权御这话的意思可不是大人大量饶了乔幼凝,而是压根不接受道歉。 他看了眼乔幼凝。 这个妹妹呀…… ------题外话------ 二更完。 晚安各位。 109:你权二哥那人睚眦必报(1更) 十一点半,宁归晚被推出抢救室,女孩躺在推床上,闭着眸子,医院惨白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更显苍白,娇艳的唇色都失了许多。 “她没事了吗?”乔幼凝声音哽咽。 “轻微脑震荡,失血过多,还需要观察一下……”医生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两名黑衣保镖,回答时格外小心翼翼。 听了这话,乔幼凝松口气,乔屹深也松了口气。 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 这是距离翡翠山庄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最好的病房也只是单间。 深夜的医院走廊静得可怕,脚步声回荡在四面八方。 宁归晚被推到病床边,权御将她抱到床上,哪怕动作很轻,他仍觉得重了,却又不知道还能再怎么轻,很是不得劲。 宁归晚头上缠着纱布,乔幼凝用白玉宫的装饰青花瓷瓶从后面砸了她的脑袋,因为带着愤怒,那一下可不轻,当时就流了满头血,吓得旁边的女士都叫破了音。 她皮肤上的血被护士处理过,头发却还粘黏在一起。 女孩子都爱干净,她醒了,一定不满自己现在的模样。 权御交代展沿去弄干净的毛巾和热水来,拧干毛巾,一点一点替女孩擦去发丝上的污迹。 眼神专注,也温柔。 乔屹深看着,心下忽然有些感慨。 权御十六岁就被送去加拿大,外国人对华人多有歧视,而他是被赶出去的,家里人对他不闻不问,更别说经济上的支持,他一度过得十分辛苦,为人打零工,受人压迫。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是锦衣玉被的世家公子,何曾受过这等磨难,几度重病在床。 感情与身体双重受挫,昔日‘似恁疏狂,费人拘管,争似不风流’的快活少年,变得隐忍沉默,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藏在那双平静的眸子里。 乔屹深望着权御越发温柔的眉眼,这时候的他才像个正常人。 “跟我出来一下。”这话是对乔幼凝说的。 乔幼凝眼眶还红肿着,眼泪倒是干了,“五哥,权二哥跟那个坏女人……” 乔屹深转头看向妹妹,目光冷肃。 乔幼凝吓得缩了缩脖子,改口:“好嘛好嘛,是宁归晚,权二哥是不是也被宁归晚迷惑了?对她那么好……” 走到走廊尽头,乔屹深推开玻璃窗。 寒风顿时灌进来,乔幼凝旁边躲了躲,裹紧外衣,“好冷啊,五哥你想冻死我啊?我里面就穿条裙子。” 乔屹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才看向妹妹,高大身材靠着台沿:“先告诉我,你今晚怎么会出现在南昌集团的年会上?今天周三,是你练习钢琴的日子。” “我……”乔幼凝低头,眼睛左右乱飘。 她不敢说是冲着陆二哥去的。 她喜欢陆二哥,五哥知道。 但五哥也告诫过她,陆二哥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我只是听说南昌的年会请了许多著名歌星,正好我崇拜的歌神也来,所以就过来看看偶像……” 乔幼凝手指揪着衣角,无意识地捻动。 乔屹深看着妹妹一撒谎就会出现的小动作,夹烟的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那么,谁告诉你南昌年会邀请了你崇拜的歌神?宁溶悦?” “是我求着溶悦姐带我去的,你可别怪她!”乔幼凝急急替宁溶悦说好话。 溶悦姐? 乔屹深看着妹妹。 倒是和宁溶悦关系不错。 男人天性风流,尤其是有钱有权的男人,几乎每个大家族,都会出现三两个私生子女。 他们那位表面上刚正不阿的父亲也有风流债,甚至还闹到了明面上,一度家宅不宁,乔幼凝那时十几岁,正值青春期,受这件事的影响特别大,格外憎恨私生子。 可见,那个宁溶悦有点本事,竟能让他这妹妹这么喜欢。 “来的路上你跟我说,你看见宁归晚勾引陆子启,很是生气,所以才拿瓷瓶砸她。”乔屹深看着她,“宁归晚跟陆子启说话时,我就在旁边,很寻常的场面话,你从哪儿看出她在勾引陆子启?” 乔幼凝一愣,“你当时在陆二哥旁边?我怎么没看到?” 乔屹深:“你眼里只有陆子启,怎会看见我这五哥?” “没有……”乔幼凝搓着衣角,沉默一阵,说:“宁归晚长得那么妖精,陆二哥还对他笑了……” “那种场合见到,不笑难道哭?你凭这点就认定她勾引陆子启?” 乔屹深有些失了耐心,咄咄逼人起来。 乔幼凝见五哥向着那个坏女人说话,也有些不高兴,“陆二哥还跟她吃饭!经常跟她吃饭!” “谁告诉你的?”乔屹深缓缓吐出一口烟,“你那好姐妹宁溶悦?” 他把‘好姐妹’三个字咬得极重,语气讽刺。 “哥,你干嘛对溶悦姐这么有敌意?就算是她告诉我的,那她说的也是实话,而且……那个宁归晚就是个玩弄男人感情的坏女人!我都看见了,她嫌那个男人穷,玩了人家,又把人家甩了!那男的跪下来求她,她连句话都不跟人家说,太无情了!” “我倒不知道我的妹妹还是个嫉恶如仇的女英雄。” 明显讽刺的话,乔幼凝被说得脸通红。 乔屹深把烟灰点落在窗台上,侧头看了看外面的阑珊灯火,“以前跟你说过,离宁溶悦远一点,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她是什么样?她不像你们,处处管着我,控制我,她会鼓励我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是人,我有自己的感情和想法,你们却总拿你们那一套压着我!” 乔幼凝说到这,很委屈,落下泪来:“我讨厌你们!我要回家!” “你敢走试试。” 乔屹深声音带上怒意,“宁归晚没出院,你就在医院给我待着,给她端茶递水赎罪,一直到她原谅你。” 他是良苦用心,乔幼凝却不领情:“五哥!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 居然让她伺候那种女人,她才不干! “不赎罪也行,但是后果自负。”乔屹深道:“你权二哥那人睚眦必报,你伤了他的心头肉,即便没留后遗症,他也不会轻饶你!” “……”乔幼凝想起权御抱着宁归晚从她身边走过时说的话,小脸一白。 …… 病房门口,展沿和徐若怀一脸肃穆。 乔幼凝跟在乔屹深后面推门进去时,权御正从卫生间出来。 他下颚处的血迹已经洗干净,马甲脱了,只着白衬衫黑西裤,袖子卷了起来,露出男性手臂。 “老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乔屹深两手插着兜,看着好友:“幼凝心性单纯,但人不坏,在小晚出院之前,就让她待在这,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她去做。” “查清楚?”权御从被子底下把宁归晚的手拿出来,握在掌中,听了乔屹深的话,剑眉微皱。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剖开来细说。 如果真另有隐情,权御自己也可以查。 他的视线落在宁归晚脸上,头顶的灯都关了,只有卫生间门口亮着一盏过道灯,暗淡的光线下,男人眉眼朦胧不明。 “这里不需要太多人,把你妹妹带回去,什么事,以后算。” “就让她……” “展沿。”权御没给乔屹深说下去的机会,“送客。” 展沿立刻进来,对乔屹深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没说话,态度却强硬得很。 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似乎也稀薄了,乔幼凝感受到空气里的不寻常,害怕地扯了扯五哥的袖子。 “那我先带她回去,明日再来看小晚。” 走出病房,乔幼凝紧紧抱着五哥手臂,一直朝后头看,好似有恶狼随时会扑上来。 “五哥,你不是跟权二哥交情很深吗?他怎么那样对你?” 乔幼凝语气愤愤的。 乔屹深面色凝重,“要不是我跟他有交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早被抓紧去关小黑屋了。” “……”乔幼凝听了,后颈发凉发麻,“没这么严重吧?那坏……那女的又没死!” ------题外话------ 今天3更,么么哒 110:她这人一病起来,就特别矫情(2更) 乔屹深忽然停下脚步。 低头看向妹妹。 “五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眼神好可怕。 乔屹深瞅着她,“幼凝,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你伤了人,不管对方受伤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你都犯了大错,何况被你伤害的这个人,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幼凝,你可以单纯,甚至可以愚蠢,但你不能连最基本的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乔屹深语气不重,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珠玑。 乔幼凝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头五个哥哥……三哥死了,二哥和四哥在国外,家里人都很宠她,包括大哥和五哥。 自小被宠着长大,没人对她说过这么严重的话。 “五哥……”乔幼凝睁着双大眼睛,嘴巴张开,半响,干巴巴挤出一句:“我怕她伤害陆二哥,我……我怕她玩弄陆二哥的感情……” 就像卫生间门口看到的那个青年人,被宁归晚弄成那样狼狈又卑微的模样…… “幼凝,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诫你,陆子启和张氏集团的千金指腹为婚,虽然迂腐得有点可笑,但陆家和张家都是认真的,即便陆子启不喜欢张家千金,他仍是张家的未来女婿,你和他不会有结果,也不可能有结果。” 乔幼凝小脸苍白,嘴唇颤抖,单薄的身子随时要跌到。 乔屹深看着妹妹受伤的样子,于心不忍,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妹妹被骄纵惯了,该受点教训。 不仅仅因为要过权御这关,她再不受点教训,以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陆子启有野心,为了和哥哥竞争,一定会娶张家千金,你现在收回心思还来得及,我想你也不想和几年前那个女人一样,当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你最恨第三者的,是不是?” 乔幼凝唇色都白了。 乔屹深抬手摸上她的头顶,声音软了许多:“今晚你留在这,权二哥不让你在病房里,你就在外面守着,必须要让他看到你悔过的诚心。” “幼凝,你已经二十一岁了,过几天国家乐团培训班的考试就要开始,若考上了,你就要一个人到京城去,应该独立坚强,做错事要学会自己承担。” 乔幼凝不敢一个人面对权御,“五哥,爸跟妈会担心我的……” “我会回去跟他们解释。”乔屹深道:“他们既然让我处理好这件事,就会听我的建议。” “可是我还要练琴……” “你学了十几年,还差这三五天?” 凌晨两点多,权御接到一通越洋电话,看见号码,他拿上手机走出病房接听。 乔幼凝红着眼蹲在墙根,看见他,受惊似的站起来。 权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把手机放到耳边,走向一边:“……我近期没时间,等得空,会过去看他……” …… 宁归晚是被疼醒的。 意识没全部回归,先感受到后脑一会儿尖锐一会儿钝的疼痛。 慢慢清醒过来,入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嵌入式吊灯,还有……输液吊瓶的支架,医院专用。 她受到了袭击,当时只觉脑袋整个懵掉,倒下去的时候,朦胧中似乎看到卫生间堵她的那个女孩子。 宁归晚皱着眉,想抬手去摸疼的地方—— 才发现右手被人握着。 缓缓转头去看,看清握住自己手的人,她怔了片刻。 权御趴在病床边,额头垫着小臂,西装的领子堪堪挂在他宽厚的肩上,似乎稍微一动,就会掉下去。 宁归晚的视线落在被他握在掌心的那只手上。 男人五指收拢,扣在她的手腕处,纤细的手腕线条,将权御的手衬得宽而大。 衬衫袖卷着,露出的小臂结实有力,卷起的袖子隐约可见干掉的血迹,因为他趴着的姿势,大臂和肩胛骨的衬衫微微紧绷,显出男人的肌肉线条来。 昨晚被权御送来医院的路上,她还有点意识。 他抱着她,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急如焚。 宁归晚静静望了他,忽而想起母亲还在的时候,她每次生病,母亲都这样守在床边,无论何时她一睁开,看到的一定是母亲的身影。 过了会儿,权御忽然抬起头。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分明浮现惊喜的神色,“醒了?” 他说着,直起身,肩上挂着的西装果然滑落。 权御没去理会,只看着宁归晚,目光少了平日里的沉晦,多了些温柔:“头疼得厉害吗?” 男人眉间有着睡眠不足的疲劳,额头还有压出来的红印子,却也没损了他的俊朗,反而添了些生活的气息,像是遥不可及的天神走下凡间,沾了烟火气,显得更容易亲近了。 “还好……”一晚上没开嗓,声音格外哑,宁归晚清了下嗓子,再开口的声音清澈了些,“我想喝水。” 权御倒了杯水来,扶着宁归晚慢慢坐起身,白色枕头上染了血水。 宁归晚有些虚弱,喝了几口,竟有些喘,那女孩下手也真是狠。 权御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搁到床头柜上,声音低缓:“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宁归晚看了眼窗户,确实还是黑的。 “你去床上睡吧。”单间的病房都有家属陪护床,“我有需要就叫你。” 权御没听她的。 扶着她躺下,把椅子往床边拉近一些,抚了抚她的额头,声音低又缓:“快睡。” 头很疼,宁归晚根本不能入睡,不安地换了几个睡姿。 房间很安静,只有外面偶尔响起一阵脚步声,但很快又是极致的寂静,不知过去多久,宁归晚悄悄睁开眼。 “睡不着?”权御靠着椅背,见她睁开眸子,倾身靠过来,“是不是很难受?” 暗昧的光线下,男人的眼神那样真诚,带着关心和心疼。 在英国这几年的孤身漂泊,宁归晚养成了什么都往肚子里咽的性格,疼了累了都自己忍着,默默消化,因为没人可以诉说。 宋长峰和谭溪对她很好,也仅仅是朋友的好。 这世上能让她依靠的,哪怕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害怕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她只能靠自己,她也只有自己。 但此刻,她望着权御的眼睛,鼻梁不知怎地有点酸,眼眶有热意,仿佛回到了四年多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她想克制心底涌出的这种奇怪感情,却怎么也克制不住。 眼泪滑过眼角,很烫,真是奇怪,她头脑很清楚,她没想哭的,眼泪却像有自己的意识。 妈妈说得不错,她这人一病起来,就特别矫情。 经历了这么多,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矫情。 “是不是很疼?”权御捧住宁归晚的脸,两个拇指擦去她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明义!” 明义进来,后半夜外面换了人守着。 “叫护士。” 权御说完,明义立刻去护士站叫人。 护士很快过来,做了简单的检查,征得家属同意后,给伤者打了止痛针。 离开的时候,护士瞧见门口蹲着个女孩子,抱膝缩在地上,歪着脑袋睡着了,挺可怜的样子,正要叫醒她问问情况,被明义拦了下来。 “她伤了人,不在这待着,就得去局子里。”冷冷的语气,听起来格外铁石心肠。 护士怔忪了片刻,虽然不赞同这样对一个女孩子,不过也没多说什么,门口这两保镖看起来不太好惹,里面那个……身上有股强大的气场,不是一般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 不知道是不是止痛针发挥了药效,宁归晚渐渐地有了些困意。 她闭着眼,浓长的睫毛湿润,卸下一身的盔甲和尖刺,女孩脆弱得像只被遗弃在陌生环境里的小动物。 权御仍握着她的手,忍不住想,她刚到英国的那段时间,是不是也会这样哭鼻子? 继而想起自己初到加拿大的那段艰难岁月。 ------题外话------ 还有一更 111:(3更) 他在加拿大最冷的时候被送过去。 因为犯了大错,家里人有意让他去吃点苦头,受点惩罚,送他去加拿大的人,将他送进多伦多唐人街附近一座房子的地下室,丢下几张零碎的加元和一份推荐信就匆匆离开。 那是个狭小的房间,靠近墙角的边上摆放着一张小床,至今他都记得那间房子里弥漫的令人作呕的苦涩霉味。 昔日‘王孙走马长楸陌’的少年,在这一刻成了家族的弃子。 就因为他那位落水失去孩子的长嫂指着他说了一句:“阿御还小,你们别怪他。” 他不肯承认。 他的亲祖母用要把他吃掉的眼神跟他父亲说:“你不把这个不知悔改的不孝子送走,我就撞死在祖先牌位上。” 躺在冰冷的小床上,他成夜成夜地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昔日的亲人个个要掐死他。 他很快病倒,孤立无援。 少年心有傲气,不肯屈服,倔强地没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加拿大的冬天,极为寒冷,他在呵气成雾的房间里一点点失去意识,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后来被一声声“哥哥”叫醒。 他的母亲不放心他,暗中托池听霜过来看看,池听霜怕被权家那边发现,借着带女儿出国游玩的借口,辗转欧美好几个国家之后,找到他在多伦多的住处。 意外救了他的命。 池听霜带着女儿照顾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段时间每天都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很模糊,唯有那一声声“哥哥”和女孩欢乐的笑声留在记忆深处。 那是他那段灰白记忆里唯一的亮色。 …… 宁归晚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窗外却在此时泛起了微微的白。 权御俯身,轻轻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她或许已经忘了,那是她还小。 可他还记得。 …… 南昌集团的年会,有记者在场,乔幼凝袭击了宁归晚,权御和乔屹深都派人去打点那帮记者,免得他们手里那支笔不规矩。 牛总也让保安检查过记者的摄像机,确定连乔幼凝和宁归晚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才放人。 但次日一早,申城销售量不错的天天娱乐报的头条,赫然印着乔幼凝举着瓷瓶砸宁归晚的照片,乔幼凝被打了马赛克,宁归晚却没有,镜头捕捉到她走进大厅的一幕,眼睛凝视某个方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些出神,对身后的危险毫无察觉。 标题很直白。 【昔日艳赛五台山,今日第三者专业户】 正文更直白,直接将她描述成仗着美色嚣张跋扈抢人男朋友的祸水,最后还配了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做人还是善良点。 报纸一经发布,普通群众看个热闹,上层圈子却是看戏。 乔屹深看到报纸,直觉不妙,立马打电话找关系把尚未送出的报纸撤回去,不过有人比他速度更快。 开车到医院,进了宁归晚病房,椅子上正摆着一份天天娱乐报。 宁归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权御在削苹果,乔幼凝不知道哪儿弄了个凳子,坐在病房门口打瞌睡。 乔屹深看了眼报纸,又去看权御:“我刚跟牛总联系过,他邀请的记者都打点好了,而且他邀请的记者中并没有天天娱乐报的人,可见当时有其他人混进年会。” 这点权御早就想到了,正在查,还没出结果。 他低着头,专注地削苹果,一根皮,没断过,皮的薄厚、宽度基本一致,可见他的耐心。 止痛针药效过去后,脑袋仍旧疼得厉害,宁归晚靠在床头,腰后被塞了两个枕头,懒懒的眼皮子都不想抬,视线正好落在权御手上。 他的手骨节清晰,手指均匀修长,指甲宽大饱满,很好看。 削苹果的姿势也好看。 果皮落在他的西装裤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旋,又一旋…… 耳边,乔屹深还在说话,“昨晚年会上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今晚应该能有结果。” 宁归晚听了,微怔。 她自然知道年会上的事就是乔幼凝伤她的事。 今早醒来后,袭击她的女孩子就站在门口,一脸憔悴的样子,后来女孩自我介绍,宁归晚才知道女孩竟是乔氏集团的小公主,乔屹深的亲妹妹。 至于乔幼凝为什么砸自己,宁归晚自然认定她是为了陆子启。 乔幼凝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现在听乔屹深的口气,似乎另有隐情? 宁归晚想到了同样出现在年会的宁溶悦,会跟她有关系? 这个疑惑,当晚八点的时候,有了答案。 乔屹深的手下……确切地说,是展沿和乔屹深的手下一块带回一个人。 宁归晚见到那个人,也是一愣。 那个认错人的寒酸醉汉。 但此刻,他穿得很潮,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哪有一点昨晚见时的可怜样。 ------题外话------ 月票…… 推荐票…… 112:你不用为了我得罪好友(1更) 乔幼凝看见被带进病房的青年,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灼灼。 就是他! 他就是那个被宁归晚玩了又甩的男人! 五哥不相信她说的,现在人证摆在眼前,看五哥还向不向着那个坏女人说话! 病房里,权御和乔屹深都在,权御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腿上搁着一台笔电,乔屹深靠着陪护床床脚的护栏,两只脚叠在一块,手撑着栏杆,嘴角带着抹笑。 乔幼凝一颗心噗通乱跳,隐隐兴奋,双手紧紧攥成拳,等着宁归晚不检点的真面目被揭开。 宁归晚眉尖微蹙,粉黛不施的容颜透着病态的苍白。 “说吧。”乔屹深语调带着几分悠闲。 “说、说什么?”站在病房中间的青年强装镇定,但瑟瑟发抖的腿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 他拿着钱在赌场里嗨,被忽然冲进来的几个人抓出来,不是没反抗过,只是那几个人明显是练家子,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看见病床上的女孩子,他有些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但他并没做什么过分的,想到这点,他有了点底气。 他什么都没做,这些人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是,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一触上坐在病床边一句话没说的男人,顷刻间就要瓦解,抓他过来的那些人凶神恶煞得可怕,但这个沉默的男人给人的感觉,更加可怕。 他想起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会咬人的狗不叫……(这是什么鬼比喻)。 “各位美女帅哥,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抓我干什么?”他摆出无辜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可别乱来……” 乔幼凝以为他是不敢说。 五哥和权二哥的几个手下看起来确实不像好人。 “你别害怕。”她站出来,一脸正义地对那青年说:“把你经历的都说出来,没人会对你怎么样。” 乔幼凝边说边看向宁归晚。 一想到马上要撕破这个女人美丽的外皮,露出恶心的样子,她激动得血液都快烧起来。 “我经历什么了我?”青年觉得面前这女孩子有病。 “我都听见了!”乔幼凝觉得这男的真怂,气得指着宁归晚:“我看见你跪下来求她别离开你,她是你女朋友,嫌弃你穷,玩了你又把你甩了,是不是?” 青年看了眼宁归晚,很快又撇开眼,“这位美女,你可别冤枉人,我根本不认识她,她怎么可能是我女朋友?” 乔幼凝愣了一下,“你胡说,就昨天晚上,明明是你,我不可能认错!” “幼凝,你说够了。”乔屹深有些失望地看着妹妹。 “五哥,我没骗你,我真的看见他又哭又求的,求宁归晚别离开他,我没有骗你……”乔幼凝以为五哥眼里的失望是因为她撒谎了,可她没有啊,她真的看见了…… 想到什么,她转头怒视宁归晚,“是你,肯定是你威胁他,他才不敢说实话……” “够了!幼凝!”乔屹深没了耐心。 “五哥……”乔幼凝气得小脸通红,“他撒谎!” 乔屹深没再理会她,朝手下伸出右手。 手下立刻递给他一份资料,乔屹深嘴角仍带着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视线落在资料上,不紧不慢读出上面的字:“钱律成,1991年1月23号生于河南省……” 资料精确到村上的门牌号。 那是个极偏僻的山村。 乔屹深声音不重,却叫青年额头渗出了汗。 眼前这些人究竟是谁? 竟把他家底都挖出来了,普通人谁有这本事这么短时间内掏出一个人的老底?他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乔屹深念完,看着钱律成,“现在,想起什么要说的了吗?” 钱律成抖着手,去擦脑门的汗,“我……我……” 宁归晚在乔屹深说出青年的姓氏和来处,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 宁宏华和云舒,就来自那个地方,陈炳德有个妹夫,姓钱。 “你是宁溶悦的表哥。”宁归晚这话说得肯定。 钱律成腿软,噗通一下跪了下来,他为了十万块钱,究竟招惹了什么人呐?心里把宁溶悦拖出来狠狠骂了一遍,竟然坑他! 宁归晚瞅了瞅乔幼凝脸上尚未散去的义愤填膺,心下了然,“你听见他跟我说的话,以为我玩弄了他的感情,怕我去玩弄你陆二哥,所以对我行凶?” 乔幼凝神情有些怔,这个男人居然是溶悦姐的表哥? 隐约也意识到什么,但却不愿相信。 他是溶悦姐的表哥又怎么了?难道这件事就变成溶悦姐的错了?这只能更说明宁归晚恶心,溶悦姐的表哥,她也要叫声表哥,居然做出这种丑事! “是又怎么样?”乔幼凝据理力争:“我就是要保护陆二哥,不能让你伤他!” 宁归晚听了,轻笑一声。 宁溶悦是把这位娇小姐的性子摸透了,布下这么一场精妙的局,靠几句话就让人做了她的侩子手而不自知,倒也是本事。 “你笑什么?”宁归晚嘴边的笑落在乔幼凝眼里,就成了嘲笑,“你这种女人……” “幼凝!”乔屹深打断妹妹的口无遮拦,把她留在这,是想让她看清楚她嘴里的溶悦姐究竟是怎样心思叵测的人。 没想到她这么顽固不化。 乔屹深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权御,电脑被他放到床边,而修长手指正捏着根香烟,不紧不慢地搓揉,脸上一派平静,乔屹深却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快耗尽。 忽然觉得把乔幼凝留在这赎罪是件错误的决定。 只怕不但没获得原谅,还让矛盾加深。 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乔屹深递给手下一个眼神。 其中一人立刻领会,上前一把揪住钱律成的领子,照着脸就是一拳。 “说不说?” 钱律成顿时麻了半边脸,这些人太狂妄了,这里是医院,公共场合,居然敢打人! “救……” 救命的话没说出口,又是一拳,他差点晕过去,眼前冒着金星。 “再不说,咱们就换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玩。” 揪住他衣领的人,阴测测地盯着他,眼神里透着血腥的杀意。 钱律成那一瞬间有种错觉,他若继续嘴硬,今天真要交代在这…… “我……我说……” …… 九点半,闲杂人走了,病房里只剩宁归晚和权御,紧闭的病房门外,守着他的保镖。 “是不是吓到了?”权御递过来一杯热水。 宁归晚将视线从空虚中收回,聚焦在权御脸上,灯下,男人穿着白衬衫,五官俊朗,遗世独立。 接过水,入手温度正好。 她缓缓摇了摇头,苍白唇边弯着抹浅笑:“你不是捂了我的眼么?我什么都没看到,怎么被吓到?” 何况…… 更血腥的场面她也不是没见识过。 “你跟乔先生……”宁归晚看着权御,眼神平淡,“你不用为了我得罪好友,我自己也能处理。” 钱律成把事情交代了之后,乔幼凝仿佛受到了打击,情绪激动地说钱律成是受了宁归晚的指使污蔑宁溶悦。 被乔屹深打了一巴掌。 乔幼凝盯着五哥足足看了一分钟,眼泪不停地落,最后捂着脸跑出去,很伤心的样子。 乔屹深代妹妹向宁归晚道歉。 乔家在申城也是举足轻重的大家族,外面人都称他一声乔五爷,在宁归晚面前这般低声下气地道歉,无非看在权御的面上。 宁归晚想卖乔氏集团一个面子,权御却直接下逐客令:“无需多说,该算的还是要算。” 乔屹深走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不知道是被妹妹的无脑气的,还是因为好友的无情。 “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伤,我已经很自责没能保护好你,再让你自己处理,你想看我自责而死?” 男人在床边坐下,双手撑着宁归晚腿两侧的被子,宽厚的身躯微微往前。 离得有些近,呼吸似有若无地落在宁归晚脸上。 宁归晚往后让了让,喝了口水掩饰心底生出的那份不自在,视线无意落在男人胸膛,因为他的动作,衬衫有些紧绷,显出好看的肌肉线条,看起来他应该常有锻炼…… 偏开目光,她又喝了口水。 “没那么夸张吧?” 宁归晚垂着双眸,眼睛明明看着雪白的被子,却又一不小心,溜到权御腿上…… “有。”权御看着她,眼神专注,“我答应过要好好护着你,不过做得似乎不太到位。” 宁归晚听了,一怔,抬头看他:“你答应谁了?” 女孩眼睛很漂亮,带着疑惑时,透出几分无辜和清澈来,刚喝过水的唇水润。 权御看着,慢慢低下头。 ------题外话------ 还有一更,么么哒 113:你说这笔账应该怎么算?(2更) 宁归晚美眸微瞠,抬手挡住男人的唇,阻止他继续靠近。 权御看着她,深褐色琉璃目微深,褪去了往常的凉薄和冷漠,流淌着淡淡的柔情。 四目相对,宁归晚没说什么话,但那份拒绝显而易见。 权御握住压着自己嘴唇的那只小手,亲了下细嫩的指腹,笑了笑,声音低沉柔缓:“好,不勉强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说。” 宁归晚抽回手,眼睛看向别处,就是不看眼前的男人,“不会有那一天。” 权御像是没听见,看了眼左腕上的表盘,“汪姨快来了,我晚上有点事,不在这陪你了,让汪姨陪你洗漱,早些歇着。” 这话刚说完,汪燕燕急匆匆推门进来,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大约是跑来的,大喘着气:“实在抱歉,我来晚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边脱羽绒服边道:“先生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汪燕燕是权御私人别墅里的佣人,被他调过来照顾宁归晚,女孩子住院,总有他不方便的时候。 权御站起来,拎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穿上,修长的手指系上纽扣,整理好袖口,又拿过大衣,成熟男人穿西装最有魅力,有气势,也有型。 “麻烦汪姨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汪燕燕笑起来很富态,看着舒服。 权御点点头,抬手想拍拍宁归晚的头顶,又想到什么,顿了顿,改道去她额前,指背撩了下垂落的一缕发丝。 动作很是亲密。 “如果睡不着,就叫护士,别忍着。” 很不放心的口吻。 宁归晚看他,“我不是小孩子,知道的。” 权御笑,又刮了下她的鼻尖,这才离开。 关门声传来,宁归晚觉得那声音好似敲在她心口。 紧接而来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落感,很奇怪的感觉。 回神时,对上汪姨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怎地,她竟有些心虚。 洗漱的时候,汪姨笑容越深:“先生对你真好。” 宁归晚:“看在权奶奶面子上吧。” 汪燕燕:“是真心想对你好,还是看在长辈面上不得不为,你汪姨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分得出来的,而且……” 她说着,凑近宁归晚耳边,压低了声音:“先生的那幢别墅,从来没有去过女人,你是第一个。” 宁归晚:“……” “我们家先生虽然总板着脸,不好相处的样子,可是他长得帅啊,又有钱,宁小姐跟着他,不吃亏的。” 宁归晚:“……” “我去先生私人别墅之前,是在老宅工作,你不知道,上门说媒的人都快把门槛踩破,好看年轻又有才的女孩子一茬一茬的冒,先生都没看上,原来喜欢宁小姐这样的……” “哦,我不是说你不好哈,宁小姐长得这样好看,我要是先生,我也喜欢……” “汪姨,我有点困了。”宁归晚洗漱完见对方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不得不出声打断。 “哦,对对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我去关灯。” 房间暗下来,耳边也跟着安静下来,一时间各种思绪纷至沓来。 回国这短短三个多月,发生了太多事。 那些事在脑海里一帧一帧滑过,最后停留在十分钟前,权御离去的一幕,他走到门口,拉开门跟明义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身带上病房的门,眼睛看着病床上的她。 门缓缓合上,男人的身影一点点被阻隔…… 想着,宁归晚觉得惊奇,她竟把这一幕记得这样清楚,甚至记得男人挺拔的鼻梁在一侧落下小片阴影。 …… 城郊,有条河从这里穿过,在几公里外汇进长江。 河北岸有大片的荒地,杂草丛生,稀疏长着几棵瘦弱的白杨。 就在那枯黄的草地上,一辆车开着近光灯停在那儿,灯光照亮的区域,显出几个身形。 其中一个躺在地上,另外几人围着他站。 再靠近一点,会发现躺在地上的那人鼻青脸肿,弓着身子,很痛苦的样子,赫然是宁溶悦那表哥,钱律成。 这时,又一辆车驶过来,听见引擎声,钱律成努力睁着快睁不开的眼,却被对方的车灯晃得眼疼,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缓过来。 再次睁开眼,他面前站着个人。 不是先前揍他的那几个人。 之所以有这样的认知,因为眼前这人,身上有不一样的气场,那人背对着车灯,钱律成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看到一道挺拔的剪影,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扑面而来高高在上的强大气势,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从容和悠闲。 对方越是这般不动如山,钱律成越觉煎熬,比刚才被那几人围殴更难忍。 “你……你到底想什么样?”钱律成身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恐惧。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揍也揍了,我除了在那女人面前胡言乱语几句,真没再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你们绕了我吧……” “胡言乱语几句?”面前的男人终于开腔,那声音又低又沉,竟比这深夜寒风更刺骨。 在钱律成恐慌的注视下,那人缓缓蹲下身躯,大衣下摆落在了草地上,沙沙一响,只见他抬起一只手,旁边人立刻将一截铁棍交到他手里。 下一瞬,铁棍的一端抵上钱律成下巴,没见眼前人如何用力,钱律成下巴却被强势的力道抬起。 “你几句胡言乱语,就让她受伤,你说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没等钱律成说话,铁棍的一端落到他右手上,“这只手抓了她的裙子?” 又轻又缓的语调,却让钱律成顿时冷汗淋漓。 …… 宁溶悦没想到权御会出现在年会上。 看到权御那么紧张宁归晚,她心里犹如扎了千万根针,嫉妒和愤怒灼烧她的理智,明知该见好就收,依然让人把料曝给报社。 当晚她给了钱律成一笔钱,还亲自把他送上开往内蒙的火车。 以防万一,他必须走,而且越远越好。 这件事她设计得精妙,是有自信那边怀疑不到她头上的,独没想到送走钱律成的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他的电话。 他竟然没去内蒙,还把她给的钱都输光了,叫她马上给他送钱。 宁溶悦不是任人威胁的性格,但现在非常时期,不能让钱律成节外生枝,等风头过了,她再想办法收拾他。 钱律成住在一家不入流的小旅社,宁溶悦怕被人认出来,就没开车,戴上口罩帽子打车过去。 旅社在一条脏乱差的巷子里,宁溶悦一边走,一边嫌弃地皱眉。 找到那家旅社,沿着又窄又陡的楼梯到三楼,寻到钱律成说的房间号,抬手敲门。 才一敲,门就开了。 宁溶悦心头闪过一抹疑惑,却没多想,脚下的地毯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空气里浮动着难闻的气味,她只想赶紧把钱律成打发走。 推开门走进去,房间很小,一目了然,床上的被子里躺着人,背对着她,椅子上挂着钱律成穿过的外衣。 宁溶悦有些不高兴,“钱律成,今天你必须离开,你要不想去内蒙,那就去京城,或者去黑龙江,总之不能留在申城,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这件事若是暴露了,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听明白没有?” 床上的人没反应。 “钱律成!” 还是没反应。 宁溶悦又叫了几声,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往床边又走了两步,视线忽地瞧见被子上有两处疑似血迹的污迹,她顿时一惊:“钱……钱律成?” 床上的人仍是没有一丝反应。 一个不妙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凉意瞬间浸透宁溶悦身体。 他……不会是…… 如果他……那么之前给她打电话的又是谁? 耳边嗡嗡响,心跳极快,双脚麻痹了一样不能动弹,一股恐惧爬上脊背。 好一会儿,宁溶悦才找回双脚的使用权,转身就往外跑。 就当她没来过,对,她没来过这,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只是没等她打开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看见门外的人,宁溶悦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三、三姑……三姑父……” 啪! 陈丽娟迎面就给了她一巴掌,“不要脸的下贱货!居然把我儿子勾搭到宾馆来!” ------题外话------ 二更结束,晚安 114:感受到宁归晚四年前的痛苦(1更) 陈丽娟从山村出来,自小干农活,手上力气极大,宁溶悦被她那巴掌扇得耳边嗡嗡响,趔趄两步撞到墙上。 “别以为你当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就真高贵了,我呸!” 宁溶悦捂着脸,耳边是陈丽娟高亢的叫骂:“云舒那个下贱货,背着我哥跟人私通生了两个贱杂种,我哥还当心肝宝地宠,想想都叫人恶心!” “呵,什么妈生什么货色,你以前还叫我儿一声表哥呢,怎么?现在没了血缘关系,想给我当儿媳妇?呸!我家虽然穷,但不是什么脏货都收!” 陈丽娟布满皱纹的黢黑脸上满是厌恶和嫌弃,自从知道兄长陈炳德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居然是有钱人家的私生女,她就没给过宁溶悦好脸色,在村子里到处说这母女三人的坏话。 但即便这样,她也没少从云舒和宁溶悦这边捞好处。 看不起归看不起,该沾的好处一样不落。 用四个字形容,就是软饭硬吃。 走廊上很快聚集看热闹的人,宁溶悦想到房间里的情形,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她被算计了。 房间里还躺着死活不知的钱律成…… 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破解这看起来无解的死局? 宁溶悦从没哪个时刻这样恐惧过,布这场局的人太可怕了?是谁?会是……他吗? 为了宁归晚,所以置她于死地? 不、不该是这样的…… 陈丽娟见有人围观,骂得更起劲,扯着宁溶悦胳膊将她拽到走廊当中,指着她的脸: “大家过来看看,就是这个女人,她妈不要脸跟人私通生了她,她又不要脸来勾引我儿子,你们看看她这张脸,丑成这样,也好意思!” 正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出钱忠的惨叫:“律成!你怎么了律成?来人!快来人!” 陈丽娟骂到兴头上,听见丈夫的话,声音戛然而止,顿了一顿,冲进房间。 没一会儿又冲出来,恶狠狠揪住宁溶悦头发往墙上撞,眼神恨不得杀了她:“你这个恶毒的小贱人,心肠怎么这么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他要有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救护车来之前,警察先来了。 “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人故意伤人,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是她!”陈丽娟指着宁溶悦,“她要杀我儿子!” …… 宁溶悦从陈丽娟的三言两语中听出端倪。 原来钱律成只是受伤了。 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好办。 她很快镇定下来,脑中快速想对策,等警察进去查看完现场,过来盘问她时,她已经很从容了. “他受伤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伤的,我一个小时前接到他的电话,他说受了点伤,又不能去医院,叫我过来照顾他……” 一番话,撇清了自己,还把自己放在救人的位置上。 警察显然不愿听她狡辩:“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宁溶悦脸色一变,进了那里面,就被当成了嫌疑人,就算最后证明她清白,嫌疑人的身份也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何况她现在还是天池集团的副总裁,身上有一定的关注度。 …… 一直到下午,钱律成醒了,自己说与宁溶悦无关,宁溶悦才被释放。 看见她,云舒吓了一跳,才几个小时啊,宁溶悦好似瘦了一圈。 “姐,三姑说你跟表哥……” “她的话你也信!” 宁轻菡想问,被宁溶悦粗暴地打断,宁轻菡吓了一跳。 “姐,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可是表哥怎么受那么严重的伤啊?我去医院看了,左手都被打断了,好惨……” “我说了不知道!”宁溶悦被审讯了好几个小时,情绪很差,“到底要我说几遍?” 那家小旅馆,连监控都没有,嫌疑人除了宁溶悦,似乎真没别人了,除非她能提供有效的证据证明事情与她无关,可偏偏……她不能说。 所以一直被审到钱律成醒来。 这口黄连,她只能吞了。 哪怕再苦。 “好了轻菡,悦悦刚出来,需要休息。”云舒声音温柔,虽然也很想知道真相,但她更心疼女儿受了苦。 “你别太担心,律成身上的伤虽多,看起来吓人,其实除了左腕骨折,其余都是外伤,不会有什么事。” “还有一件事……”云舒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似的。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宁溶悦问着,脑子却在思索另一件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吗? 大张声势搞这么一场,就为了让她被审几个小时? 她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 说话间,一家四口走出了派出所大厅。 云舒想了想,觉得还是别在女儿心情不好的时候说出那件事刺激她,笑了笑说:“你累了,先回家休息,明日再说吧。” 这话没来得及落地,旁边冷不丁窜出一群记者。 呜啦啦一群人,瞬间将一家四口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宁小姐,网上视频里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因为勾引不成,恼羞成怒,雇凶伤人?” “视频里说你母亲在已婚的情况下与天池集团前董事长私通才生了你和宁二小姐,是不是真的?” 当年爆出宁溶悦和宁轻菡是宁宏华私生女,但云舒已婚的事实却被隐瞒下来,外人只以为云舒是第三者。 虽然都是不道德的事,但已婚私通和未婚私通,显然前者更为人所不齿。 “这位就是你母亲吧?”焦点转移到云舒身上,“有消息称你丈夫四年前失足摔下楼梯,至今昏迷不醒,请问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替别人养二十几年女儿,受了打击,才失足的?” 云舒脸色惨白。 宁溶悦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什么视频? 宁宏华把妻女护在怀中,怒斥记者,到底当了这么多年董事长,身上的威严不可小觑,离得最近的记者胆怯地后退了几步,但很快,记者们又将焦点转到他身上。 问出的问题更刁钻。 最后是警察出面才把记者都挡开。 宁溶悦回去的路上看到记者嘴里的视频。 是她在旅馆被陈丽娟又大又骂的一段,她头发都有点散了,看起来狼狈又难堪。 视频发在当前很出名的短视频平台,幕后有人操作,点击已经接近百万,点赞超五十万,评论十几万,又被各种转发,骂她什么话的都有。 “啊!”宁溶悦眼眶通红。 她最在意颜面,却在此时,被全世界人嘲笑。 隔天,报纸的头条赫然印着宁溶悦的照片。 标题:毁容女勾引失败,恼羞成怒雇凶伤人。 正文里用在她身上的难听词汇,比之媒体曾经形容宁归晚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溶悦砸了满屋的东西。 她一直是乖巧温顺的形象,这一举动倒把家里人吓得不轻。 不过平白被这么冤枉,她有气也是正常。 云舒和宁轻菡守在门口,怕她想不开,佣人都很同情。 宁宏华四处找关系想压下这件事,可那些人明面上答应他,却不落实于行动,谣言不但没被压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骂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听。 宁溶悦终于体会到宁归晚四年前的感受,那些恶言恶语,堆成山压下来,压得她窒息,压得她绝望。 …… “你会帮我的,是不是?”满屋的狼藉中,宁溶悦颓丧地坐在地板上,对着手机彼端的人,说着近乎哀求的话。 “你自己愚蠢,我怎么帮你?”手机里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透着高不可攀的疏离。 语气轻缓:“因为你的愚蠢,我还失去了颗棋子。” “哦,不,加上你,是两颗。” 漫不经心又直白的话,那样无情。 “你要放弃我?不可以!”宁溶悦浑身发抖,深深的恐惧袭击了她:“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为了你……毁了自己的脸,害得轻菡不能再生孩子,还有我爸……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我!” 她失去了这么多,不能是这个结局! “你想怎么办?天天报社是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以后要用在关键的地方,因为你,被权御连根拔了。” “我也是为了你,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让宁归晚过得生不如死,想让池听霜死了也不得安宁吗?你看宁归晚这段时间多得意,我是为了你……” “别放弃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真的,任何事……” ------题外话------ 还有一更,共两更。 月票,推荐票…… 115: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2更) “这是董事会的决定。”宁归晚住院的第四天,任小菲带来一个消息。 因为宁溶悦私德不检,董事会决定罢免她的集团副总裁一职。 这两天媒体上把宁溶悦和钱律成的事炒得沸沸扬扬,宁溶悦是天池集团高管,都上了电视,宁归晚想不知道也难。 宁归晚这两天也回忆了一遍四年前所经历的,全世界都在骂她,那种滋味,不好受。 任小菲又道:“这样也好,因为她的事,公司里电话都快被记者打爆了,她明天应该会接到正式通知。” 宁归晚靠着枕头,没说什么。 任小菲现在又成了她的助理,每天都过来向她汇报公司事务,说完又坐了一会儿,傍晚快四点钟的时候起身离开。 “我爸这两天不太舒服,一会儿去趟菜场,买几个他爱吃的菜,哄他开心。”任小菲个子高,又不苗条,长得有点五大三粗,在天池集团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但心思却是细腻的。 很寻常的两句话,宁归晚听了,却有些怔忪。 宁宏华为了宁溶悦四处托关系,她听说了一些。 四年前,她遭遇同样的事,那时候他是如何做的?甩了她一巴掌,将她赶出家门。 宁归晚闭了闭眼,压下心底涌出的那抹酸涩。 不要在意,都过去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 …… 六点半,黎漾下班过来。 “申城堵车太严重了,尤其市区,南环路堵了我足足半小时。”黎漾摘下帽子挂在椅背一角,宁归晚看见上面有水渍。 问了句:“下雨了?” “下雪了。”黎漾又脱掉大衣,取下围巾,里面针织薄衫配一条小皮裙,露着两条大长腿,一双及膝的皮靴。 好在房里暖气足。 “刚下的。”黎漾说:“我下班时还没下呢,就是天不好,阴沉沉,影响心情。” “今年这雪来得挺晚。”汪姨把老宅送来的饭菜摆上小桌,让两个孩子吃,一面说:“这都快过年了。”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雪可谓鹅毛大雪了。 风也大,卷着密集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宁归晚看着,回忆起一些事。 她悄悄喜欢了权相濡两年多,那时她性格开朗,对待感情却意外地含蓄,权相濡应该也是有察觉的,终于在高三上学期的那个冬天,他捅破了两人间的窗户纸。 那时两人已经很久没见,因为听到传闻,说他在学校里有了优秀的女朋友。 那天是权老爷子生日,也这样下着雪,她跟父母过来给老爷子祝寿,心里难过,看见权相濡更难过,于是一个人躲去后花园的亭子里。 寒风夹着雪吹着她,她只觉内心痛苦,一点也不觉得冷。 权相濡过来找她,问她这段时间为何躲着他,甚至不要他给她补习了。 “我成绩这么好,用不着你补习。”宁归晚别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掉的眼睛。 权相濡戳破她:“霜姨说你这个月摸底考掉了十几名。” 那一瞬间,宁归晚委屈又难过,成绩不好让母亲失望,眼前的心上人,又心悦她人。 “怎么哭了?”权相濡注意到她脸上的泪,扳过她的身体,捧住她的脸擦去泪水:“别哭,再哭就不好看了。” 他眼里有心疼。 宁归晚用力将他推开,他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会让人误会?会让人想入非非? “你都有女朋友了,还管我做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样有暗示性的话,说完马上就后悔了。 权相濡一愣之后,却笑了,握住她的手,眼睛极亮:“原来是吃醋了。” “那只是个误会,人家姑娘跟我坦白心迹,我告诉她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姑娘问我喜欢的是谁,我告诉她……” “我喜欢上的是我教过的一个学生。” 那天,他亲了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喃:“盖上章,以后你是我的了,不许再胡思乱想。” 那天雪花飘飘,她觉得雪也是温暖的。 …… 时间有抚平伤痛的能力,可有些伤,表面上好了,一旦碰到契机,它就会自己裂开,流着血,彻骨地疼。 夜深人静,黎漾在这睡下。 汪姨不放心,挤在黎漾脚边睡,宁归晚睡得浅,听见开门声,马上就醒了。 走廊漏进来的灯光在地板上慢慢扩成扇形,宁归晚撑着身子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吵醒你了?”权御背着光走到病床边。 汪姨也醒了一瞬,见是自家先生,便又睡去。 “扰你休息,我不该来。”权御拿枕头垫在宁归晚腰后,声音有点哑,有着别样的磁性。 他在宁归晚身边坐下,“有些想你,没忍住,就过来看看。” 情意绵绵中,宁归晚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你喝了多少?”这般作态,像是醉了。 “两瓶吧。”权御往前靠近了点,“别怕,我坐坐就走。” 接下来有些沉默。 房间寂静,黎漾打起了浅浅的鼾声。 灼灼视线落在宁归晚脸上,宁归晚安静了会儿,抬眼与他对视:“谢谢你。” 她没具体说谢什么,但彼此都明白。 权御抬手轻覆在宁归晚手背上,微微弯腰,迁就着与她平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宁归晚看着他,卫生间门口的过道灯光线昏黄,将房间氤氲出温馨的暖意。 窗外是呼啸的北风。 呜咽着穿过耳膜。 女孩黑眸清亮,眉目秀丽如画。 四目相接,似乎有着淡淡的情愫在双眼之间传递。 权御瞅着,缓缓靠近—— 不出意外地被女孩的手挡住。 “你说了不勉强的。”宁归晚搬出他前两天说的话。 权御一笑,“好,不勉强。” 经过这么一下,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宁归晚垂下双眸,视线落在床边的椅子上。 椅背一角还挂着黎漾的帽子和围巾,奶白色的,毛茸茸。 忽地,宁归晚眼前一暗。 她尚未反应过来,嘴唇被权御亲了一下。 抬眸时,男人那双深褐色琉璃目中,分明流露着得逞的神气,衬着清隽的五官,说不出的迷人。 “你……”宁归晚想讨伐。 但显然,权御并不打算给她讨伐的机会,他笑着:“不耽误你休息,我先回去。” 说完,当真起身离开。 宁归晚看着他的背影,门打开,又合上,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唇,男人留下的感觉犹在。 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 郭淑珍带着鱼汤过来探望,宁归晚刚洗完漱,正准备吃早餐。 昨晚迟迟没能入睡,今早起得晚了点,黎漾已经上班去了。 汪燕燕忙着沏茶。 郭淑珍笑道:“不用麻烦,给我倒杯白开水就行。”说着,她亲自把鱼汤盛出来,递到宁归晚面前的小桌上,“你尝尝,阿姨亲手熬的。” 宁归晚喝了一口,给出中肯的评价:“很不错,谢谢。” “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郭淑珍眼里带着歉意,“要不是我家幼凝不懂事,你怎么会受这份罪?” “我和老乔都很抱歉,也做不了别的,只能熬点汤给你补补身子。” 郭淑珍快六十岁的贵夫人,保养得好,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乔幼凝是她四十几岁的时候生的,遭了好一番罪,所以格外疼宠,给孩子养成了单纯的性子。 养尊处优几十年,为了女儿这般低声下气,已经很不容易。 乔氏集团在商界举足轻重,宁归晚有意卖乔氏一个人情,也没过于计较:“乔小姐还小,慢慢教导,总会长大。” 听了,郭淑珍会心一笑,“你是个好孩子。” …… 但没想到,宁归晚出院那天,郭淑珍火急火燎地到权家老宅来找她。 伤口还没完全好,几日没洗头发,宁归晚头上难受得厉害,正打算让家里女佣帮她清洗,就听佣人来报乔老夫人来找。 宁归晚将头发拢在身后,戴上帽子下楼去见客。 见郭淑珍脸色急切,她有些不解:“您怎么了?有急事?” “幼凝昨天参加国家乐团培训班的考试……”郭淑珍道。 宁归晚点了点头,之前听她提过这事,所以呢?宁归晚没说话,等着对方的下文。 郭淑珍说到这,却忽然顿住,过了会儿,缓缓一叹,“幼凝自小在钢琴上很有天赋,考官团一致给了她好评,进培训班应该万无一失,可不久前,那边却说幼凝的性格不适合乐团……” “我细一打听,才知道那边听说了幼凝伤你的事。” “而且……”郭淑珍顿了顿,才接着又说:“昨晚权家老二请考官团吃了饭……” 宁归晚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您怀疑权……御叔叔?” ------题外话------ 小可爱们手里是不是都没月票啊? 有的话赶紧送呀,快月底了,要清零了,浪费了多可惜…… 二更结束,么么哒 116:我洗的不比谁差(1更) “我知道,他也是因为心疼你。”郭淑珍微叹,这话并没有其他意思,权老夫人将宁归晚当亲孙女疼,权御作为叔叔,长辈,疼爱宁归晚也在情理中。 “只是乐团培训班三年才招生一次,错过这次,下次就要等三年后……” 郭淑珍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乔幼凝跟宁归晚没有任何交集过节的情况下把人伤进医院,确实是乔幼凝理亏。 事后乔幼凝全无悔过之意,权御给她点教训,也是她活该。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当母亲的,得为她前途考虑。 “小晚……”郭淑珍尽量将自己放在与宁归晚一样的位置上。 “乔夫人不必多言,我明白您的意思。”宁归晚轻声打断对方近乎恳求的话语,笑道: “不过我仍相信这件事和御叔叔没关系,他请乐团吃饭,也许是有别的事,您放心,我愿意跟考官团的负责人说清楚与乔小姐只是小误会,升上不到性格有问题的程度……” 郭淑珍一喜,这正是她此次前来的目的。 “那就麻烦你了。” 宁归晚主动提出帮忙,和郭淑珍提出来然后她应承,其中差别还是很大。 郭淑珍笑笑地看着宁归晚,这件事与权御有没有关系,她心里自有杆秤,本应该直接找到权御,但思来想去,她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看来传言这东西,还真不能听。” 宁归晚听了,仍是浅笑嫣然的模样:“这些天,您和乔先生的诚意我收到了,乔小姐尚小,我也不愿看到她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耽误前程。” 郭淑珍眼中的笑越浓。 “细说起来,前些日子超莲还要将你说给我家小五,只可惜,小五那孩子没福气……” 她说着,还真遗憾起来,倒也不是有多喜欢宁归晚……但总比乔屹深别墅里养的那个好…… “你还好意思提这事!”权老夫人不悦的声音打断郭淑珍,宁归晚瞧去,见方管家搀扶着权老夫人走过来,老人家一脸怒容。 “你家真有意思啊,轮着欺负我们小晚,还好意思上门来。”权老夫人可没忘记当初何超莲给乔屹深和宁归晚说媒,本来答应得好好的,又临时变卦,气死人。 “嫂嫂……”郭淑珍自知理亏,“是我家小五没眼光,小晚这么好的孩子,肯定会找到最好的。” “哼!”权老夫人冷哼,“这还用你说。” 郭淑珍:“……” “你家那女儿,再不好好管管,以后不知道要闯什么祸。”权老夫人脸色紧绷。 郭淑珍只能点头称是,“一定严加管教,嫂嫂放心,她不敢再找小晚麻烦。” …… 郭淑珍坐了会儿,寻了个借口离开,宁归晚起身要送,被她阻止了。 司机开着车门在台阶下等着她,树梢上覆着残雪。 刚坐进车里,便接到女儿的电话:“妈?怎么样了?” 郭淑珍也有意借这件事吓唬一下女儿,给她长个教训。 “我看你还是准备一下,三年后再考吧。” 手机里沉默片刻,传来乔幼凝的哭声:“我不要,我为了这次考试,付出了那么多,考官都说我有天赋,说我弹得好,我不要再等三年……” 她从小的梦想就是进国家乐团,梦想明明触手可得,却因为一时冲动化为乌有,她怎么能接受? 三年后,跟她同龄的人可能已经出国巡演、载誉而归,而她却才刚刚开始,她不要…… “现在知道哭了?”郭淑珍心疼,却还是硬着心肠教育:“二十一岁的人,做事这么不知轻重、恣意妄为……” …… 宁归晚回房间,手里拿着郭淑珍走前留下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把品相不错的犀角梳。 “乔夫人有心了,犀角梳梳头对头皮很有好处。”张姨在权家待久了,也是见多识广,一眼认出梳子的材质。 因为老夫人也有一把,她常给老夫人梳头。 宁归晚笑了笑,把梳子放在桌上,取下帽子说:“帮我洗头吧,真的太难受了。” 两人走进卫生间,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旁边搁着个布艺小矮凳,果绿色的,水里漂着个果绿色水舀子。 宁归晚侧坐在浴缸前,扭着上半身面朝浴缸,低下头。 张姨先给她梳通头发,隐约间可见一指长的伤口,哪怕愈合了,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疼吗?”见发根扯到了伤口,张姨问她。 疼倒是没多疼,不过伤口有被牵动的感觉,宁归晚双手扶着浴缸边沿,“疼我会说的。” 热水淋在宁归晚头上,也流进了眼里,她紧闭起眼睛。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张姨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我去看看。”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张姨的声音:“先生?” “她人呢?”是权御的声音。 宁归晚没由来心下一紧,想拿毛巾擦脸,却不小心把搭在浴缸边的干毛巾碰掉了,外面张姨回答权御说:“我正给宁小姐洗头发,你找她啊?” 有脚步声朝卫生间走来,平稳从容的脚步声,没一会儿,权御的声音出现在卫生间门口,宁归晚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你去忙吧,这里有我。”” “啊?”张姨声音透着惊疑,但下一瞬,宁归晚听见她顺从地说:“那我厨房帮忙……” 宁归晚摸到毛巾,擦去眼上的水,睁开眼看见的是男人的西装裤,熨烫得十分板正,裤缝笔直。 上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哥哥给你洗。” 宁归晚怔了一怔,视线上移,权御取下袖扣,随手搁在一旁的置物架上,挽起袖子。 在他解脖底纽扣的时候,她不自在地偏了偏目光。 “你别开玩笑。”说着要起身,“我去把张姨叫回来……” 肩膀被权御按住,“放心,我洗的不比谁差。” 这话,好像跟人攀比一样。 宁归晚还想说什么,权御道:“你应该也有话要问我……低头。” 许是上位者的威严,宁归晚竟不由自主听从了他的指令。 也确实有些话要问他……关于乔幼凝的事。 她仍扭转身体面朝着浴缸,低着头,眼前除了垂落的发丝,就是波光荡漾的水面和光洁的浴缸。 权御手扶在她后颈,热水注下,瞬间就流到她眼睛,下意识闭紧双眸,男人的指尖顺着发丝走向滑过头皮。 修剪整齐的指甲并不锋利,但坚硬,有力量感。 宁归晚紧紧握着浴缸边沿,只觉他手指走过的地方,带着奇怪的磁场。 记忆里,只有母亲这样给她洗过头,那时候她是坐不住的,总是一边洗一边玩水,惹得母亲气笑不得。 “你以前是直发。”权御开腔。 宁归晚僵着身体,一动也不能动,甚至忘了把眼睛擦一擦,听了这话,她回道,嗓子莫名有些涩,“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这个道理你肯定比我更明白。” 时间在变,事物也在变,包括人心。 权御避着她的伤口,耐心轻柔地搓揉沾满泡沫的头发,女孩的头发又浓又密,听了她的回答,权御笑了一声,“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气横秋。” 宁归晚感觉到他的手指从耳后刮过,顺着发际线走了一圈,手指收得更紧。 “那个……”她一向说话利索,这时候竟有些磕绊,“乔夫人不久前找过我,你知道了吧?” 她猜他来找她,应该就为了此事。 “嗯。”果然,男人轻嗯,宁归晚刚要把郭淑珍的意图表达给他,却听见他说:“你很信任我?” 宁归晚一愣,没明白他此话何意。 “你当真认为乔幼凝进不了培训班的事与我无关?”权御问她。 宁归晚恍然,他说这个。 不奇怪他会知道,当时有佣人在一旁伺候,他想知道她跟郭淑珍谈了什么,很容易。 “为什么不信?”她唇边绽开浅笑,语气笃定,他也曾信过她,所以她愿意回报同样的信任。 权御手下动作有所迟缓,他看着她,女孩衣领子塞进去,露出整个脖子,修长白皙,脸颊浮现一层淡淡的粉。 一些回忆忽然就闯进脑海: “我没有推她,是她想推我。” “混账,做了错事,不知认错,还血口喷人,席惠茜,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孩子?!”祖母一向不喜他,那一刻近乎仇恨。 “阿御,给你大嫂道歉——” “那是她自食恶果,为什么我道歉?” “阿御!”母亲打了他,她红着眼,复杂地看着他,“别说了,给你大嫂道歉。” 后来在多伦多地下小屋,有个小女孩双眼清澈地看着他:“权奶奶说哥哥做错事,才被送到这里,哥哥这么好,不会做错事,等哥哥好了,我们一起回去找权奶奶说清楚好不好?” …… “我答应乔夫人要帮她向考官团解释,不过还要请你帮个忙,跟我一道去。”京城来的国家乐团的考官团,估计也不是谁都能请得出来。 宁归晚声音响起,权御薄唇勾起笑容,“你现在休息好就行,旁的事不必劳神。” 顿了顿,他又道:“晚点我跟那边解释。” 宁归晚想了想,没反对。 “又要麻烦你。” “很乐意效劳。”权御像是开玩笑,宁归晚从中听出了油嘴滑舌的味道,不过没来得及细想,男人的指腹揩去她脖子里落上的一团泡沫,粗粝感蹭过肌肤,她手腕忽然有点软,没撑住,滑了一下。 权御正把她的头发拢到一处,见此忙捞住了她,反应迅速。 “小心些。”男人声音有着责怪。 “我……不小心……”宁归晚干巴巴解释,说完又觉多余,抿着嘴唇,不再说。 ------题外话------ 还有一更。 现在一更3000字,暂定两更,等我存点稿子,再加更,某瑶手速很感人。 月票和推荐票不能停…… 谢谢小可爱的票票支持,及送的道具和打赏,爱你们。 117:我跟他分手了(2更) 权御绞干宁归晚头发上的水,这么浓密的头发,不是那么容易干。 “吹风机放哪儿了?”他看着女孩稍显窘迫的样子,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 “我自己来,你去忙吧。”宁归晚真的架不住他这样,说给外人听,可能真没人会信这是权御会做的事。 瑞银老总,那是无数人望尘莫及的人物。 “既然伺候了,索性伺候到底。”权御用给她擦完头发的毛巾擦了擦手,弯腰拧了下放水开关,水卷着漂浮的发丝,一点点流进下水道。 宁归晚看着他自然的举止,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亲密的行为不局限于肌肤相亲,帮对方洗一件贴身的衣裳,或者帮对方放用过的水…… “不说?”权御久等不到答案,也不急,只缓缓开腔道:“那我找找,只是要多花点时间。” “我拿给你。”宁归晚见他当真要慢慢找,自己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吹风机运转的噪声中,宁归晚端坐在布艺小矮凳上,为了迁就她,权御高大的身躯蹲着,其中左腿几乎要触及到地面,从宁归晚这个角度瞧去,像极了求婚的姿势。 宁归晚头发浓密不算,还长,吹了好一会儿,权御估计蹲得脚麻,换了个姿势。 膝盖不小心挨到宁归晚的。 宁归晚悄悄把腿往回缩了缩,两手搭在膝盖上,坐得特别直。 她的手指根根纤细匀称,皮肤上纹路很浅,特别细腻好看。 “你很紧张?”权御五指插在她发间,乌亮的长发从他指缝溜过,一遍,又一遍…… 宁归晚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腿上, 吹风机声音很吵,但男人的声音仿佛有着穿透力,宁归晚听见了。 “换成任何人被你这么对待,都要紧张吧。”她笑了笑,两根食指勾到了一起。 宁归晚想到两人在马术俱乐部达成的交易。 那时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有兴趣,但她更多的认为他对自己的兴趣只是正常男人对漂亮女人的生理兴趣。 直到他在游轮的影院包厢向她剖白自己,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对自己,似乎有着别样的感情。 从他说出那番:“……没对哪个女孩上过心,只你一个,没经验,总不得要领,有些时候急躁了,没控制好情绪,做得不够,惹你反感,你多担,这些日子我也在试着改进……” 两人之间的口头交易就变了。 又或者,不复存在。 他要的不仅仅是她的人。 也要她的心。 他想让她心甘情愿,而不是巧取豪夺下的被迫承受。 “别人也没你这个待遇。”权御心情好,难得开起玩笑,“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宁归晚:“……”这人还真会顺杆爬。 头发八分干时,宁归晚没再让他吹。 “太干伤头发,这样就可以了。”宁归晚起身,对着镜子将头发分到两边,梳理整齐又抹了些养护头发的精油。 权御拔了吹风机搁在一边,拿起手表戴上,然后整理袖子,戴袖扣,不紧不慢的姿态悠闲雅致,深邃的视线一直落在宁归晚身上。 女孩没化妆,不过涂了口红,娇艳的颜色,成了娇媚五官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宁归晚余光从镜子里看见男人的举动,这画面,竟像早晨刚起床的夫妻对着镜子各自打理自己的场景。 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门外忽然有敲门声。 “宁小姐,午饭好了。”是张姨的声音,她只叫了宁归晚,却没叫权御。 不愧是在老宅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人。 “就来。”宁归晚应了一声,将打理好的卷发撩到身后,大卷的弧度,一缕一缕,看起来有些凌乱,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和慵懒。 权老夫人已经在餐厅等着了。 即便有佣人看见权御和宁归晚从一个房间出来,也没人敢多舌说什么。 “小晚,来,坐这。”权老夫人招手把宁归晚叫到身边,满脸的慈爱笑容,对上权御,脸色又是另一个样,“公司今天不忙?” 权御拉开椅子坐下,闻言笑道:“吃完饭就走。” 权老夫人没再离他,笑眯眯给宁归晚夹菜,“快过年了,叫你男朋友过来吃个便饭吧。” 宁归晚一怔,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权老夫人为何有这么一说。 从游轮回来,黎漾告诉权老夫人她有男朋友的事。 哪有什么男朋友,误会倒是有一个。 宁归晚看了眼权御,发现对方也在看她,面无表情,眼神极冷。 “男朋友?弄错了吧。” 他这话是对权老夫人说的。 权老夫人道:“那不能,小漾亲口告诉我的,她天天跟小晚在一块,错不了。” “原来黎漾说的。”男人敛下眸中的冷漠,缓缓一笑,一改方才的质疑,赞同似的点点头,“那应该是没错了。” 宁归晚:“……” “带回来把把关也好,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时间。”权御端起酒杯,靠着椅背,换上看戏的神情。 宁归晚看了他一眼,嘴边慢慢露出浅笑,美眸顾盼:“我跟他分手了。”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我发现跟他跟多地方都不合适。”宁归晚眼神流露几分伤感来,又道:“好在各自陷得都不深,及时抽身,不至于太痛苦。” 权老夫人听了,丝毫没有怀疑,叹了口气,眼里都是对宁归晚的心疼,“你这孩子,感情怎么这么不顺?” 宁归晚垂眉敛目,笑了笑:“缘分没到吧,不急的。” 权御看着她,喝了口酒,眸中的光沉沉。 …… 下午,宁归晚去了趟公司。 宋长峰和谭溪看见她,简直要抱着她痛哭流涕,坐得越高,责任和担子越重,这两人虽有高人在身后指导,在工作上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好在这两人也有志向,抱怨归抱怨,发泄完,又投入到忙碌中去。 “这么可怜,晚上请你们吃饭。” …… 宁归晚又叫了黎漾,晚上七点,四人在金陵大饭店的包厢里坐下。 黎漾就是玩票的心理,Sunny猜测她是权总的亲戚,自然也不会给她安排重活,不过跟着权御出去应酬了好多次,都没见到想见的人,这让她失落不已。 宋长峰跟谭溪都一副被榨干劳动力的神情,黎漾又蔫蔫的不说话,宁归晚正想着怎么活跃气氛,手机铃声先响起来。 看了眼来电,她起身走出包厢。 接听,手机听筒里传来糯糯的娃娃音:“妈咪,爹地说我对着白胡子爷爷许愿,妈咪就会回来看我,可是妈咪,我都许完愿好久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声音里,浓浓的都是对宁归晚的依恋和向往。 宁归晚在英国时,没有经济来源,不得不半工半读,可是那个地方对国人歧视很严重,要找一份高薪的兼职并不容易。 有次在儿童乐园里扮演卡通人物搏小朋友欢心,被一个叫艾拉的小女孩缠上了。 艾拉撕心裂肺地喊她妈咪。 后来才知道,艾拉的母亲不久前因病去世,为了安抚女儿,艾拉的母亲跟她做了个游戏,妈妈躲起来,宝宝不要难过,等宝宝长大一点,妈妈就变成多多熊回来陪宝宝。 多多熊是比较冷门的一部动画人物,艾拉却很喜欢看。 那天宁归晚正穿着多多熊的人偶服。 宁归晚摘下头套后,本以为小家伙就不会再缠她,没想到艾拉变本加厉地黏她。 那天她见到了温斯顿,艾拉的父亲,英国上层社会的贵族。 温斯顿出于对女儿的爱,聘请宁归晚当她女儿的贴身保姆,报酬不菲,宁归晚没有拒绝的理由。 后来才知道,艾拉之所以这么黏她,因为艾拉的母亲是中国人,而且……和她有些像。 看着艾拉那么渴望母爱,宁归晚总会想到自己,对艾拉的照顾格外用心,最后甚至用了感情。 “对不起宝贝。”宁归晚也有些想小家伙了,一年多的相处,那份感情已经很难割舍,“妈咪也很想你,妈咪答应你,很快就回去看你,好不好?” 哄了小家伙好一会儿,小家伙才破涕为笑,结束通话,宁归晚缓缓叹口气,一转身,宁溶悦站在她身后,直勾勾看着她,嘴角带着抹诡异的笑。 好像抓到了宁归晚什么把柄一样。 宁归晚懒得理会,从她身边绕过去。 宁溶悦横移一步,挡住宁归晚的路,她笑看着宁归晚:“恭喜你啊,终于得到天池集团。” 宁归晚看了她片刻,笑了,眉眼顷刻间多出张扬的妩媚:“特意拦下我说恭喜?谢谢,有心了。” “爸病了。”宁溶悦忽然转移话题。 宁归晚眸光微顿,嘴角的笑意淡了点。 宁溶悦将这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她一向知道怎么一针戳进别人最痛的地方,“我跟爸说打电话告诉你,让你回去看看,毕竟是亲生父女,可是他说死也不想让你去看他呢……” “他是年纪大了,才这么顽固,我会帮你好好劝劝他的。” 宁归晚握手机的骨节泛起了苍白,“这样啊,那你就好好照顾他吧,反正……你现在没工作,不像以前当天池继承人那样忙碌,时间很多。” 宁溶悦牙关紧咬,眼神阴沉,却仍是笑,“那是自然,我被媒体冤枉,他彻夜不眠地为我奔波,这才病倒,他这样维护我,我很感激。” ------题外话------ 更结束,么么哒 118: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家 宁溶悦终究是看到宁归晚变了脸,带着胜利的笑声离去。 宁归晚站在原地,抿着唇,眸光泛着冷意。 宁溶悦被开除,父亲就气得病了。 那她呢?整个申城都知道她被乔幼凝砸伤进了医院,住院的那些天,很多人去医院探望,可那些人里,没有一个与她有血缘关系。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弃她如敝履。 …… “你刚出院,这么喝怎么行?”谭溪见宁归晚回包厢就一直喝酒,开口相劝,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 宁归晚耳边听见的却是宁溶悦的声音:“……他说死也不想让你去看他呢……” 死也不想见她…… “小晚……”谭溪很担心,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或许和刚才接的那通电话有关系? 正想说点什么,包里传出铃声。 谭溪掏出手机,见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没什么可避讳的,便直接接起来:“爸,什么事?” “……没有,挺好的……正在吃呢……不加班,放心吧,九点之前保证睡觉……你跟妈在家要注意身体,我给你们买的棉衣别舍不得穿……” 谭溪说这些话时,语气透着撒娇,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挂了电话,她一抬眸,对上宁归晚直勾勾的眼睛。 “你爸爸很关心你?”宁归晚微微偏着头,手里端着高脚杯,白皙的脸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 谭溪见她问得一本正经,笑了笑,“肯定啊,哪有爸爸不关心女儿的……” 没说完,胳膊给宋长峰掐了下,谭溪‘哎呀’一声,扭头不满地看向宋长峰,却对上宋长峰格外严肃的眼神。 “……”谭溪一下子也反应过来,宁归晚跟她父亲闹僵了。 就连她受伤住院,她父亲都没打电话关心一下,更没来医院探望。 宁归晚垂着眼,卷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包厢里明明有四个人,她的身上,却流露着化不开的孤独和寂寞。 谭溪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宁归晚的时候。 不足十八的女孩站在门内,憔悴又消瘦的模样,眼睛里盛满彷徨和惶恐,像被抛弃的小可怜。 看见她和宋长峰,女孩急急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抓住救命稻草的落水者,双眸迸射出令人心悸的惊喜和希冀,“是我爸爸派你们来接我回家的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失望,她这个陌生人看了都心疼。 很长一段时间,宁归晚一有空就坐在楼顶,对着东边发呆,开始谭溪以为她是喜欢剑桥的风景,后来意识到,她在等家里人来接她。 太阳升起的地方,是故乡的方向。 从夏等到秋,又从秋等到冬,在次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她终于不等了。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笑容重新爬上她的嘴角,只是那笑容里,不见灵魂。 “我们去唱歌吧。”谭溪提高音量,让自己的声音提听来很喜庆,“姐姐我很会唱歌,给你们唱几首!” 黎漾点头赞同。 她也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和宁归晚一块坐宋长峰的车。 等红灯时,宁归晚忽然打开车门下去。 绿灯正好在此时亮起,车流重新动起来,谭溪赶紧下车去追她:“小晚,小心车!” “别跟着我。”宁归晚站在路边,夜风吹乱她的长发,路灯朦胧,女孩穿着红大衣,里面衬着偏暗红的长款衬衫,露着两条大长腿,脚下一双高筒靴,时尚精致,美得不似真人。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晚……” “我很清醒,你放心吧。” …… 云舒从医院对面的酒店定做了些饭菜,夜里很冷,进了住院楼,她取了手套,一边搓着冻僵的脸一边等电梯。 进了病房,宁宏华正在看报,听见开门声,他立马合上报纸,搁在一边。 看见云舒打包过来的饭菜,皱眉:“我不是说了不想吃,你怎么还……” “你不想吃也得吃。”云舒声音听着柔柔的,态度倒是很坚定,“你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身体还要不要了?” 她把饭菜摆好在宁宏华面前,“听说小晚今天出院了……” “别跟我提那孽障!咳咳……”宁宏华愤怒地打断云舒的话,好似她嘴里说的那个人,有多可恶一样。 “宏华……” 云舒叹口气,“你们父女到底要闹到什么程度?孩子还小,可以不懂事,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也跟个孩子似的不懂事?” 这话刚说完。 嘭—— 病房门被推开,门边重重撞在墙上,整个房间都抖了一下。 云舒和宁宏华都一愣,看过去,见到站在门外的人,云舒眼里露出欣喜,“小晚,你来了,快进来……” 宁宏华则是把脸一沉。 宁归晚看着他,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亲人,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四年,他不闻不问,四年后的现在,他这般讨厌她。 她很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她所有的解释,他一句不信?为什么她所有的委屈和难过,他都看不见? 心中有股酸涩,冲上鼻梁,梗住喉咙,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 还有什么好说的? 甚至在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中一瞬间涌出的怒意和难过,忽然又归于平静,宁归晚转身,离去,像来时一样突然。 “小晚……”云舒追出来,看到的只是她决绝的背影,她想追上去,一只脚刚迈出,宁宏华叫住她:“随她去!” 云舒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宁宏华,叹气道:“她定是听见你说的话了……” 宁宏华冷着脸。 云舒见他这样,摇了摇头,“孩子来看你,你怎么就不能给个好脸色?宏华,我不信你真就这么讨厌她,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宠她的了?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现在怎么……” “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宁宏华咳了两声,脸上泛起红,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我以前是太宠她了,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现在这样,挺好……” “你走吧,这些东西也带走。”宁宏华说着,躺了下来。 云舒看了他一会儿,又叹息一声,收拾了饭菜,打电话叫男护工过来,然后关了灯,“那我先去炳德那边。” 走到门口,又停下,云舒回头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中年男人,“我知道你气小晚,也有我的因素,因为小晚伤害了我的两个女儿,你觉得亏欠我,想弥补。” “可是宏华,以前你欠我的,在你把我们一家接来申城安置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即便是你想弥补,也不该是用伤害小晚还弥补。” “至于溶悦和轻菡,她们享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富贵和荣耀,相应的失去一些东西,这很公平。” “就像霜儿,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她被你那样伤害,最后甚至丢了性命,该扯平了。” 病房门缓缓合上,门轴发出浅浅的摩擦声。 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虚空传来,空洞又悲哀,不知过去多久,病床上的人缓缓坐起身,拿过先前搁在一边的报纸,打开,窗外的灯光照射进来,映亮报纸上的内容,也映亮宁宏华早已老泪纵横的脸。 报纸上,正是宁归晚被乔幼凝袭击的那篇报道。 宁宏华抚摸着那张和亡妻像极了的脸,眼睛里的痛苦和纠结喷薄而出。 对不起,爸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当爱和恨并驾齐驱,爱越深,恨也越深。 …… 宁归晚坐在路牙子上,两边皆是坦途,她却茫然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冬日夜晚的街头寒冷萧瑟,那穿红衣的女子成了最亮的一抹色彩,美得令人窒息。 她垂着眼眸,若有所失。 直到一个穿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走到她身边,女孩才缓缓抬起双眼,她似乎有些意外,怔忪了许久,嘴边才露出一抹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宁归晚两条腿伸直,双手撑着膝盖,银色亮面手包随手丢在地上。 问完,她又‘哦’了一声,笑:“黎漾告诉你的?” “就这么坐地上,不嫌脏?”权御边说,边朝她伸出手。 昏黄的路灯落在他脸上,更显男人五官挺拔立体,声音低沉也柔和:“起来,我带你回家。” 宁归晚看着那只手,路灯下,掌纹清晰。 “回家?” 她喃喃念了一遍,吃吃笑出声,把手放进权御掌心,笑得眼睛里有了雾气,“我哪有什么家。” 权御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眸光深沉,没有立刻放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握着,“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家。” 男人的语气诚恳,也笃定。 宁归晚看着他,美眸中的雾气越来越浓,嘴边的笑容依然灿烂。 权御抬起另一只手,手指微曲,指背滑过女孩垂落在肩上的卷发,声音很低,几乎被夜风吹散:“女孩子可以娇气一点,想哭的时候不必忍着。” 下一瞬。 宁归晚撞进他的怀里。 细碎的抽泣从他怀中闷闷地传出,权御眼底透着心疼,漾到了眉梢。 抬手抱住女孩纤瘦的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低缓的话语从薄唇溢出来,“我知道你在别处受了委屈,到我身边来吧,晚晚,我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 北风平地起,将那双男女的大衣吹得交缠在一起,地上影子也偎成一团。 “老太太那边,由我去说,你不必担心。” 好一会儿。 宁归晚从他怀里退出来,除了眼眶红肿,睫毛湿润,倒也看不出是刚哭过的,唇畔仍是明艳的笑,“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我很感激,将来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加倍报答。” “但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这样的人,什么都不能给你,爱情,体贴,甚至夫妻间的温存……我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守着一个空壳婚姻,浪费时间和感情。” ------题外话------ 今天就一更,你们相信吗?这一更我写了一天。 感情的转变有点难写,一不小心就会显得很突兀或者是不合理,嗯,虽然现在写的不一定就是最合理最佳的状态,不过是我能写的最好的了。 看简介大家应该能看出来,我叔跟我晚结婚的时候应该是因为协议,但是写着写着,我又不想让男女主在你情我不愿的情况下结婚,婚姻应该是美好的慎重的。 晚安,明天见。 119:她又一次拒绝了他(1更) 库里南徐徐停下。 宁归晚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廊柱下挂着的古风门灯,幽黄的光线透出来,别有韵味。 一路回来都很沉默,她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安静,却听权御搁在仪表台上的手机先震动起来。 嗡嗡的机械声,在夜晚听来格外沉闷。 权御伸手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接听,手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宁归晚只听见他低醇淡漠的嗓音:“现在过去。” 然后便挂了电话。 宁归晚侧头看他:“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权御掀眸,双眼皮褶皱很深,显得那双琉璃目十分深邃,如深夜的海,有着令人畏惧的魔力。 “嗯。”他把手机丢回仪表台,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开腔。 “那你开车注意安全。”宁归晚也不再多说,解开安全带下车。 刚关上车门,库里南便已经启动,漂亮的一个甩尾,车子绝尘而去,宁归晚站在原地,看着它驶出大门,又在围墙镂空处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车身。 他应该是生气的。 她又一次拒绝了他。 身为瑞银老总,那个男人习惯运筹帷幄掌控一切,宁归晚可能是他生平为数不多的滑铁卢。 “宁小姐。” 方管家声音传来。 宁归晚转身,拾阶而上,唇边巧笑倩兮:“方姨。” “你可算回来了。”方管家说:“老夫人一直等你呢。” “等我?”宁归晚眸中带上疑惑,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十点多了。 “权奶奶还没睡。” “没呢,下午接到电话,海老先生来申城办事,顺道要来探望老夫人,同来的还有海老先生的长孙……” 说到这,方德容停了下来。 宁归晚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时候长者过度的关心,也会成为一种负担。 宁归晚嘴角带着笑。 嗯,是甜蜜的负担。 方德容仔细观察宁归晚的表情,见她不但没排斥,反而很高兴的样子,暗暗替自家先生着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搞定人家小姑娘哟。 “海家现居澳门,跟申城的距离可不近,你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怎么能去那么远。” “老夫人是有点急了,你一会儿跟她好好说,不愿意也不用勉强,婚姻是大事,还要自己中意才行。” 宁归晚听了,不由多看了方管家两眼,觉得她说话有些奇怪。 她跟了权奶奶这么多年,做事说话都应该跟权奶奶一个鼻孔才对,但听这一番话,却跟权奶奶反着来。 “权奶奶要知道你这么劝我,估计要生气。”宁归晚笑。 方德容也笑,有点心虚:“老夫人是太操心你的终身大事,有点不清醒,海老先生的孙子确实是一表人才,不过要是你真嫁过去了,一年回不来几次,那时老夫人得后悔死,我跟了她这么多年,太了解她了。” 合情合理的解释,宁归晚也没揪着不放。 走进玄关,就听见客厅里传出咿咿呀呀的戏腔,声音不大,宁归晚换了鞋,走进客厅的瞬间,红唇扬起灿烂的笑容:“权奶奶,您还没睡呀?” 权老夫人躺在摇椅上,慢慢前后晃着,腿上盖着薄毯,双手交叠搭在腹部,右手在上,跟着戏腔轻轻打着拍子。 年过古稀的贵夫人,皮肤可能逃不过生理规律变得松弛,头发也白了不少,不过五官依然能看出精致美丽,富贵养出来的气质雍容婉约。 听见宁归晚的声音,权老夫人睁开眼,缓缓露出慈爱的笑容,语气透着几分埋怨:“刚出院,怎么出去乱跑?” “去了趟公司。”宁归晚道:“已经当了好些日子甩手掌柜,再当下去,怕是要颓废了。” 见老人家想坐起来,宁归晚忙上前扶着她,方管家拿靠枕塞在权老夫人腰后。 “方姨说您特意等我?”宁归晚坐在沙发上,笑盈盈地瞅着老人。 权老夫人看着女孩的容颜,不禁想起故去的老姐妹。 她嫁给权老爷子之前,曾另有过一段婚姻,也另有过一个孩子,四十二岁那年,婚姻失败,十七岁的儿子也在那年没了,那一年,是她这辈子最黑暗的一年,此时回想,仍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窒息。 是宁归晚的外婆陪着她,度过的那最艰难的一年。 “小晚啊,奶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奶奶不怕死,奶奶只是怕看不到你找到好归属,奶奶到了下面,没法跟你姥姥交代啊……还有阿御……我也想看着他娶妻生子……” 大多数人贪生怕死,都因为这世间有放不下的人。 “权奶奶,您要长命百岁的。”宁归晚蹲到摇椅旁边,两手交叠扶着老人的膝盖,扬起小脸,“不但长命百岁,还要含饴弄孙。” 刚回国那会儿,宁归晚对老人的热情是不适应的,不过现在,她已经习惯和权奶奶亲近,明知她做了错事的情况下还能偏爱她,那一定是真心疼她。 不管老人疼她因为什么,她都感激。 “活那么久做什么呀?老得没牙了,也没意思。”权老夫人伸手覆在宁归晚手背上,许是想到了陈年旧事,神情显得凝重,流露几分伤感,“我只要看见你和阿御各自成家,过得美满就行。” 顿了顿,老人看着宁归晚:“承宗和他爷爷明天要来家里做客,承宗你记得吗?小时候你们一起玩过。” …… 黎漾在楼上看见二表舅的车,猜到是送宁归晚回来,又见宁归晚迟迟不回房间,有些担心,下来看看。 宁归晚今晚的状态,确实很不对。 当时路上那么多车,她看也不看,不要命一样。 谁知道一下楼就听见舅姥姥要把那个叫海承宗的家伙介绍给宁归晚,这不算,宁归晚居然笑笑地说:“您安排就好。” 小晚跟姓海的见面,那二表舅怎么办? 要劈腿吗? 那怎么行? 小晚劈腿,二表舅肯定生气,她跟小晚关系这么好,到时候弄不好就是城门失火殃及鱼池,二表舅一生气把她开除,那她的所有计划都得泡汤。 “不行!” 黎漾越想越不得了,下意识开口否定。 楼下三人同时看上来,黎漾趿着粉红色棉拖,小跑下楼来,“舅姥姥你忘了,小晚有男朋友,你怎么还乱点鸳鸯啊?” 宁归晚笑了笑,站起身,“权奶奶回房休息吧,黎漾这边我会解释。” …… “有了二表舅,还想着相亲,可不厚道啊。”卧室,黎漾鼓着腮帮子,为自家二表舅愤愤不平。 宁归晚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暗红色长款衬衫盖住了半个大腿,露出来的部分,白皙又纤细,走到黎漾身边,双手搭在她肩上。 “黎漾。”宁归晚认真地看着她,“我跟你二表舅不合适,我们分手了。” “嗳?”黎漾愣住,“分手?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不合适罢了。”宁归晚看着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黎漾有太多要问了。 她觉得小晚和二表舅的未来,就是她和顾朗君的未来。 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是因为她和顾朗君,与小晚和二表舅情况很像,在邮轮上得知小晚和二表舅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离目标男人更近了,小晚可以,她也可以。 “你是不是嫌弃二表舅年纪太大,无趣不浪漫?”黎漾看着宁归晚问:“还是他嫌你年纪太小,不够懂事?” 宁归晚有点累,回得敷衍:“都有点吧。” “还有别的要问吗?” 说着,掩唇慵懒优雅地打了个哈气。 黎漾见她回得这样不走心,有点不高兴了,“你能不能认真点啊?” 宁归晚眨眨眼,点头,因为打哈气,美眸中蒙了层雾气。 分明连敷衍都不走心。 “别人分手寻死觅活,到你这,居然这么平静,还立马就跟别的男人相亲!”黎漾把宁归晚往卫生间推了一把,“去洗澡吧,真是个没心肝的女人。” …… 白玉宫。 权御走进包厢,池正郡立马笑了,他端着酒杯靠着奢华的沙发,两条长腿叠着,分明是不正经公子哥的做派。 “一个电话就火急火燎走了,干什么去了?” 乔屹深勾着唇:“还用问,这申城除了宁家那位三小姐有这本事,还有谁?” 权御脱了外套递给服务员,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面对两位好友揶揄,脸上没一丝表情,一派铁面无私:“说正事。” “别啊,正事天天有,你的八卦可是很难得。”池正郡皮笑肉不笑,“这次你为了我那大外甥女,把乔伯伯都给得罪了,你也不怕乔伯伯中途撤资,不跟我们合作了。” 权御抿了口酒,云淡风轻:“乔伯伯做生意几十年,比你我更懂公私分明。” 池正郡笑,“万一人家就不公私分明呢?就许你护短,不许别人护短不成?” 乔屹深笑容温润:“幼凝傍晚接到考官团的通知,让她年后过去报道,我说你白折腾这一圈作甚?你真想给幼凝一个教训,就该绝了她所有机会,以你的本事,这个不难,幼凝虽有些天赋,也没到乐团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可不是白折腾。”池正郡道:“你先前还说,乔伯伯和乔伯母很感激我那大外甥女,她现在天池集团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想在申城生意场站稳脚跟,人脉关系必不可少。” “……”乔屹深恍然,随即端酒杯那只手隔空点了点权御,气笑:“你这只老狐狸,我爸都上了你的套!” ------题外话------ 还有一更,么么哒 120:你还真是不省心1(2更) 白玉宫的最顶层,是客房,几乎申城所有大企业的负责人在这里都常年包有房间,防止哪次应酬喝醉了,也好有个临时歇脚的去处。 权御这晚和池正郡及乔屹深商量完正事,没有回老宅,就在白玉宫楼上的客房歇下了。 昨晚喝得有些多,他虽然酒量好,隔天也还是起得晚了。 他极少起这么晚。 手机一直在震动,权御揉着发疼的眉心,拿过来看了眼,是一通越洋电话,来自加拿大。 丢到一旁,没接。 洗完澡出来,手机竟然还在震动。 男人好看的剑眉拧了一下,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是黎漾的号,这才接起来,“喂?” 一晚没开嗓子,嗓子有点哑。 另一边。 黎漾听见二表舅这声‘喂’,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为什么这么性感? 妈呀! “二、二表舅……”黎漾咽了口口水,妈呀,二表舅现在在做什么?脑子里克制不住冒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那个……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啊?”黎漾说:“海爷爷和他孙子来做客了,你知道吧?” 权御大拇指揉着太阳穴,昨晚是有接到消息。 “我马上回去。”海老先生是老父亲生前好友,难得来一趟申城,他于情于理都该做作陪。 “那你快点啊!”黎漾催他,“舅姥姥要撮合海爷爷孙子和小晚呢,两人已经聊上了……” 权御没说话。 黎漾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表立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件事是小晚做得过分,跟你吵架归吵架,非要说分手了……” 她说了好一会儿,手机里一点回应都没有。 “二表舅?你还在听吗?” “嗯。”权御的声音传来,很淡,听不出情绪,“还有别的话说?” “没、没了……”对方明明语气平淡,黎漾不知怎地,有些磕巴起来。 “那挂了。” “哦。”黎漾回答完,电话才被挂断。 她拿着手机,一时有些走神,她是高三刚开学的时候跟着父母移民到新加坡去的,到了那边,她最初那段时间很不适应,晚上总失眠,有一晚睡不着,下楼去找母亲,却意外在门口听见父母在谈论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关于权家,关于权家那位刚回国不久的二公子。 听他如何小小年纪心思深沉狠辣,又如何有城府,总之是个很可怕的男人。 权御出国的时候黎漾很小,根本不记得,他回来之后黎漾倒是远远见过他几回,确实冷漠寡言,不好亲近,跟父母口中深沉狠辣的人物形象十分吻合,所以她很怕他。 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又发现不是那样的。 他会在她受欺负的时候护着她。 他会一口答应她的请求。 他会在不耐烦的情况下,依然耐心听完她的每句话,就像刚才。 …… 后院,有一处阳光房,茶几沙发,因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暖气,开了几支不合季节的名贵兰花。 宁归晚坐在沙发里,茶几上白瓷茶壶茶杯。 海承宗坐在她对面,二十六七的青年人,一表人才。 宁归晚明白权老夫人的心意,不想从老人眼里看到失望,所以没拒绝。 换成以往,她可能会试着和海承宗接触,就像面对李安南和苏粱,但现在,她做不到虚情假意。 连敷衍都不愿意。 说不上为什么。 “宁小姐似乎对长辈的安排有意见。”海承宗看着她,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 宁归晚缓缓一笑,不打算掩饰自己,“不想让长辈失望,海先生想必也是。” 二十六七的青年人,哪个会心甘情愿被家里人安排人生? 海承宗听了,哈哈一笑,“我要是不答应,爷爷能把我耳朵唠叨出茧子,不过宁小姐还小,就被这么逼婚,倒是有点委屈。” 宁归晚唇边挽着笑,明艳得动人,“委屈谈不上,长辈也是出于好意。” 海承宗看着她,女孩背朝院子,冬日景物萧条,她身着红衣,红唇娇艳,妩媚得清冷高贵,不可方物。 “红色很适合宁小姐。”他眼神里露出些别样的情绪,“看来被长辈压制的生活,也不全是坏事。” “小晚……”海承宗手指捏着白瓷茶盏,“可以这样叫你?” 宁归晚笑笑,“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海承宗顿了顿,笑:“小晚有了心上人?” 宁归晚喝茶的动作一滞,旋即若无其事:“海先生何出此言?” “一般来说,相亲对象如果不是太差,自身又不是心有所属,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接触试试,毕竟感情可以后天培养,急于拒绝的,想必心里装了人。” 宁归晚垂着长睫,唇畔笑容浅淡:“海先生想多了。” 海承宗拎起白瓷茶壶,给宁归晚添满茶水,“那接触看看?按你说的,先当朋友,不过要带着继续发展的目的交往。” 哗啦啦的水声中,宁归晚却看向他身后的位置。 权御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两手插着裤兜,闲庭信步般走过来,单那份从容不迫的尊贵气度,已经足够吸引人。 海承宗注意到宁归晚的视线,回头,看见权御的一瞬间,他放下茶壶,站起身,“权二叔。” 语气不自觉流露出尊敬。 权御颔首,在空沙发上坐下,摆着长辈的普,海承宗身为客人,给他倒茶,他也安之若素,“什么时候过来的?” “已经一周了。”海承宗将茶递到权御面前,才坐下,他比权御只小了六七岁,但在权御面前,总也做不到泰然处之。 “打算什么时候走?”权御问。 “本打算今晚,不过临时改了行程,准备多逗留几日。”海承宗说着,看了眼宁归晚。 意思不言而喻。 宁归晚低头喝茶。 权御掩下眼帘,喝了口茶,声音极淡:“正巧,我有几个在建的项目要视察,你跟我一道去。” “嗯?”海承宗一时没反应过来。 “海叔近两年想开辟大陆地产市场,若知道你如此勤勉,一定欣慰。” 海家在澳门主要靠博彩业,但近些年博彩业竞争压力太大,海家的几大赌场隐隐有走下坡路的趋势,海老先生就把目光放到了大陆的房地产行业。 这也是海承宗这次和海老先生来申城的目的,准备收购一家中型房地产公司,作为海家打进大陆地产业的突破口。 ------题外话------ 今天更结束,各位晚安。 121:你还真是不省心2 海承宗终究没拒绝,这确实是在爷爷面前好好表现的一次机会。 “那就麻烦权二叔指点。” 权御轻颔首,伸手拿起白瓷茶盏,同样的杯子,放在他的手里,似乎变得格外与众不同。 接下来海承宗顺势和他谈起大陆当前的房地产的发展前景,权御话不多,但他对市场的了解以及走向的把控,都令海承宗折服,一言两语点破中心,宁归晚听了也觉受益匪浅。 看向权御的眼神,带上了崇敬。 海承宗注意到了,想起来天池集团,“我记得天池也是做房地产的。” 宁归晚轻眨美眸,笑了一笑,“天池主要做建设这一块,海爷爷是想做开发吧?” “是啊。”海承宗道:“我们家入行实在太晚了,几十年致力博彩,想着没准能成为赌王第二,不过运气似乎不是很好……” 海承宗语气直率,一点也不介意自家走下坡路的运势被人知道,很坦诚的样子。 这样的相处不会令人生厌。 他看着宁归晚,目光灼灼,“以后,或许有机会和天池集团合作,看在我们小时候玩过游戏的情分上,到时候还请多多提携。” “提携就严重了,朋友间帮忙是应该的。”宁归晚四两拨千斤挡开海承宗的暧昧。 海承宗也不恼,来前海家对申城地产行业做过调研,知道几大地产开发集团和建筑集团的近况,天池占地产建筑业一席之地,自然也在调查之列。 名义上天池集团成了瑞银集团的下属企业。 不过海家拿到小道消息,知道天池集团实则被宁家三小姐掌控了。 至于其中波折,倒是不甚清楚,也没必要深究,只要知道天池是宁归晚的就行。 权御听了宁归晚的话,换了个坐姿,神情显出几分悠闲来。 …… 十二点,佣人过来叫去餐厅。 权衡和何芸箐也过来了,不管各人心思如何,饭桌上围坐了八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热闹。 几个做生意的人在一起聊的也都是生意,黎漾听不懂,悄悄拿出手机来看追了一半的剧。 张紫妍演女四,性感迷人的杀手,杀伐冷酷的性格倒也为她圈了些粉丝,其中包括黎漾。 “紫妍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黎漾看到激动处,捅了捅宁归晚胳膊:“A死了!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小晚,承宗对申城不熟,下午你带他出去转转。”那边的话题不知怎么扯到宁归晚和海承宗身上,权老夫人笑眯眯地跟宁归晚说话。 宁归晚正想着找个合适的借口推拒,海承宗笑着开口:“希望不会给小晚添麻烦。” 何芸箐笑得优雅:“承宗来申城的机会不多,小晚可要好好招待人家。” “以后就要经常来了,权婶子,您可别嫌我烦。” “那哪儿会,都要成一家人了,我要是敢嫌弃,小晚不得怨我这当婶婶的?”何芸箐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脊背挺直,高贵又端庄。 说话时,她朝权御看了一眼。 嘴边笑意微深。 “中海项目动工已有半年,下午我准备过去看一看,海爷爷既然想从申城进入大陆地产市场,不如一道过去看看。”说这话时,权御神情格外漫不经心。 中海度假项目是瑞银集团今年投入资金最大的项目之一,拿下中海那块地的时候,媒体连续报道了半月之久,半年前的启动仪式,也一度成为媒体的焦点。 海老先生听了,浑浊的双眼迸射出惊喜来,哈哈一笑:“贤侄孙这般客气,我这老骨头就不要脸一回。” 商业性地产项目,从设计图出来到建成开业,都是要保密的,以防有人盗取设计创意。 海老先生说着,看向一旁的孙子,“你也去,多跟你二叔学学。” 海承宗迟疑了一下,答应下来,然后转头看向宁归晚:“那就只能明日再跟小晚出去熟悉环境了。” “男人应当以事业为重。”权御端着琉璃杯,神情一丝不苟。 像个古板严苛的长辈,在告诫晚辈不要玩物丧志。 海承宗愣了一愣,觉得这位二叔有点过于上纲上线,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权御在申城的地位,多少人想得他提携,如今他主动指点,海承宗不会傻到在这点小事上惹他不快。 “二叔说的对,我一定会跟着二叔好好学习。” 海老先生见孙子这般上进,欣慰得脸上多了几道褶皱。 男孩子勤勉是好事,权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反正这爷孙俩还得再逗留几日,孩子间有的是时间相互了解。 何芸箐不说话,嘴角笑意深长。 不过在注意到权衡怔忪的表情时,她嘴角的笑无声隐去。 权衡视线落在宁归晚身上。 女孩微微偏着头,黎漾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抿唇一笑,有些无奈的样子。 宁归晚渐渐也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凭感觉看过去,对上权衡深远的眼神,她愣了一下,而后朝他露出一抹礼貌的笑容。 权衡似乎忽然回神,微微一笑,向宁归晚抬了下酒杯。 …… 饭后,海承宗跟着权御走了,权衡说有事,也告辞离开。 走下门廊前高高的台阶,身后传来何芸箐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权衡脚步未停,也未回应。 “权衡!”何芸箐追上来,扯住他的胳膊,“你敢去看那个贱人,信不信我叫人挖了她的坟!” 权衡看着她,眼中没有情绪,冷漠得不像在看与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妻子,而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没有爱意,也没有愤怒。 “疯够了没?” 声音更是没有一点波澜。 何芸箐最恨他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这副完全无视的样子…… “心疼那小贱人了是不是?”何芸箐讽刺着,眼神和语气,都变得尖锐,哪还有方才在众人面前的高贵和优雅,“看见那小贱人,就像看到心头那束白月光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要让那小贱人生不如死!让你心里那束白月光死了也不得安宁!” 何芸箐笑得阴狠残忍,尤其在看见权衡终于变了脸色,心底无比畅快,仿佛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顺了。 “别想着插手。”何芸箐慢慢后退,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若是被我发现你偷偷帮那个小贱人,我就把你心头好最恶心丑陋的一面,曝光在全城人面前!” “你敢!”权衡眼里喷着火。 何芸箐越发酣畅,语气恶狠狠:“你看我敢不敢!” …… “小晚,过几天放假了,我们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怎么样?”今天周末,公司本该加班,为接下来的假日做准备,不过黎漾这样的皇亲国戚,Sunny哪会要求她加班。 “我查了下攻略,莫斯科到黑德兰的豪华列车值得坐一趟,我看了些沿途风景的照片,美呆了,就是有点贵,人均消费14万,不过没关系,刷二表舅的卡!” 宁归晚坐在落地窗前,翻阅天池集团最近十年大型项目的档案,头也不抬:“你不守着你二表舅了?万一你不在申城的那几天,顾先生过来呢?” “没那么巧吧?”黎漾躺在沙发上,四脚朝天,抖啊抖,说这样能瘦。 宁归晚笑笑不答。 黎漾翻过身,趴在沙发上,下巴垫着扶手,“小晚,你跟二表舅到底怎么了啊?真分手了吗?可二表舅分明还很在意你。” 宁归晚:“你想多了。” “我是不怎么聪明,但也别当我傻子,二表舅不就因为姓海的要跟你去约会,才带他去项目的施工现场么,还说什么男人要事业为重,闷骚男!” 宁归晚:“……” …… 晚饭就宁归晚和黎漾陪着权老夫人吃,饭桌上,权老夫人不免又提起海承宗来,话里话外都是对这小辈的喜欢。 黎漾几次想开口,都被宁归晚制止了。 吃过饭,宁归晚接到谭溪和宋长峰发来的视频,年底没什么大事,都是一年积累下来的琐事,三人聊到快九点钟,才结束视频。 黎漾还在追张紫妍的剧,见她那边结束了,嬉皮笑脸地提要求:“想喝你做的香蕉奶昔……” 宁归晚合上电脑,“怎么不打电话给厨房做了送上来?” “厨房做的没有你那个味,还是你做的好喝点。”黎漾眨巴着大眼睛。 宁归晚:“……” 到一楼,经过权老夫人的房间门口,隐约听到里面传出戏腔,宁归晚脚步顿了顿,正巧方管家端着杯牛奶过来,宁归晚看了眼老人家的房门,开口道:“权奶奶怎么还没睡?” 方管家神色露出担忧来,“老夫人最近总睡不着,医生查了,查不出什么,就说可能是忧思过重,叫她放宽心。” “可你也知道,为了你和先生的婚事,她哪里能放宽心,头发都愁白了。” 宁归晚抿着唇。 方管家看了看她,又道:“老夫人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你嫁个好人家,先生娶妻生子,可就这点心愿,都这么难实现,唉……” “老夫人最近总梦到三十多年前英年早逝的儿子,她总担心自己没法见到你和先生成家了……” 宁归晚听了,心下一凉。 权奶奶在嫁给权爷爷之前,结过婚有过儿子,她听外婆提过。 也听说过久病的人梦到故去的亲人,不是什么好兆头…… “嘶!”手指上忽然一疼。 宁归晚没反应过来,受伤的手指已经被一只大手给抓住。 耳边同时响起低沉不悦的男嗓:“你还真是不省心。” 她看清面前的人,一时有些恍惚,眨了眨美眸,似乎才确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权御沉着脸,捏住女孩受伤的那根手指,让鲜红的血滴在水槽里。 伤口太深,好一会儿才止住。 佣人拿来药箱,权御拉着宁归晚走去餐桌边坐下,宁归晚看着低头给自己处理伤口的男人,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手指被他捏住,浸了酒精的棉签头一下一下擦在她皮肤上,凉凉的,带着刺刺的疼,那小小的尖锐的疼,仿佛有生命,从肌肤上,钻进了她心底。 灯光下,男人薄唇轻抿着,唇色略淡,透着股禁欲的冷感。 但是一掀眸,眼中似有柔情,黑白不甚分明的眼瞳蒙了层云雾般,不小心就能迷失在其中。 “弄疼你了?” 权御开腔,声音低缓轻柔,他的喉结长得突出又清晰,说话时上下微动,说不出的性感。 宁归晚偏了偏视线,胸腔里噗通噗通的,压也压不下的奇怪情绪。 “没有,只是又麻烦你了。” 权御重新垂下眼眸,“方才心不在焉的,想什么了?” 宁归晚看向他,“权奶奶这些日子不太好睡觉,医生说她思虑太重……” 权御身为儿子,自然清楚这些。 他看着宁归晚,目光深远犀利,“你想说什么?” 虽是问话,可男人的眼神,分明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宁归晚在这样窥透人心的注视下,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抿唇沉默一阵,才说:“权奶奶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我想,做子孙的,都不应该让她太操心……” ------题外话------ 今天又一更,某瑶顶锅遁走…… 122:轻易斩了我二表舅那个闷骚老直男 宁归晚话没说完—— “啊!”受伤的手指被权御重重一捏,这一下男人可没手下留情,疼得宁归晚眼泪都出来了。 “没听清你方才说什么,要不要再说一遍?” 权御很认真地问她。 宁归晚:“……” …… “是阿御回来了吗?” 权老夫人靠在床头,老人家的房间布置十分老派,有股民国韵味,酸枝家具,雕花隆纹,景泰蓝钟表,穿旗袍女人的壁画,处处都透着那个时代的独特。 方德容刚从外面进来,老人家睡不着,又想吃糕点了,所以她又去了趟厨房。 “是的,宁小姐做奶昔,切香蕉的时候割了手,先生在给她处理伤口。”方德容把糕点搁在牛奶杯子旁边,权老夫人够得着的地方,“别看先生平日里沉默话少,对宁小姐却是十分关心。” 沉默话少…… 权老夫人回忆起曾经阳光快意的少年……他……却是变了很多。 五年前回来之后,她几乎要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冷漠,寡言,眼里永远平静冰冷,似乎没有七情六欲。 “阿御变成这样,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不合格。”权老夫人浑浊的眼里起了雾,“我让他受委屈了。” “那件事也不能怪你,留先生在国内,反而危险……”方德容是当年事件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当时权老太君尚在人世,对权老夫人这个儿媳厌恶到极点,更不喜权御,只认权衡一个孙子。 权御害死权老太君期待不已的曾孙,她恨不得让权御抵命。 那时候权老夫人若是维护,后果只会更严重。 “可是我儿受的苦,却是真真实实的。”权老夫人悲恸,送走儿子那些日子,她每每午夜惊醒,都心如刀绞,现在儿子回来了,她想弥补,却又无从弥补,母子俩隔着一层,表面看着无异,其实彼此心里清楚,各自疏离。 “所以啊,先生遇到个可心的人不容易,万一他真喜欢宁小姐,老夫人你就顺着他吧……” 权老夫人正感怀着,冷不然听见这话,脸顿时冷下来,“要死,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嘴上没把门!” “老夫人……” “不许再说!” 方管家:“……”唉…… …… “天池被收回的项目,四月初会重新招标,你若还想做,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给宁归晚手指贴上创口贴,权御忽然开口说起正事。 那个项目,天池已经做好前期准备,确定好启动日期,因为浑水搅和那么一下,被迫停止,损失了不少。 宁归晚知道肯定要重新招标,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相关部门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传出。 四月初,还有两个多月。 宁归晚提前拿到消息,心脏跳动有些猛烈,但面上并未失态,美眸清亮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她坐着,越觉男人高大挺拔。 “那瑞银旗下的建筑集团会参与这次招标吗?” 权御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两手插着裤袋,气定神闲的模样:“天池难道不能代表瑞银?” 宁归晚嘴边笑容灿烂了几分。 天池集团本应被相关部门列进黑名单,拿到竞标资格都有一定困难,但若是代表瑞银集团,夺标的机会都会变大。 宁归晚笑容嫣然:“谢谢,我会努力,不给瑞银集团丢脸。” 权御听了,薄唇微勾起,缓缓俯身,“有奖励吗?” 略显沙哑的嗓音,带着蛊惑一般。 离得近了,宁归晚看清了男人饱满的卧蚕和长睫毛,眼角眉梢都似带了笑,琉璃眼瞳波光粼粼,倒映着星辰大海一般。 忽然想起一句广告语:双眼只传情,不泄露年龄。 心跳再次变得剧烈,和刚才又有着明显的不同,宁归晚怔忪片刻,回过神来,不愿去深究到底哪里不同,嘴角缓缓露出明媚的笑:“你想要的话,我准备一下,明晚给你怎么样?” 男人本只是随口一说,见她这般郑重其事,不觉一笑,直起身,“那我拭目以待。” …… 宁归晚端着两杯香蕉奶昔回卧室,黎漾已经四仰八叉躺在被子上睡着了。 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宁归晚搁下托盘,费了些力气才将被子从她身下扯出来,盖在她身上。 掀灭灯躺进被褥间,宁归晚有些睡不着,脑中挥不去权御眼角带笑的模样。 隔天开会,谭溪一眼看出她精神不济。 这场会议到场的都是宁归晚信得过的几个人,主题便是四月初的项目招标会,会议结束,谭溪跟宁归晚去了办公室。 “昨晚没睡好?”谭溪给她冲了杯咖啡。 “有点。”宁归晚撑了会儿发昏的额头,谭溪将咖啡杯子放在她胳膊肘边时,她抬头看向谭溪:“你有话跟我说?” “百货商场的模特合约到期了,先前的艺人近期闹出丑闻,上次会上讨论过,决定换个艺人代言,消息放出去后,不少经纪公司打电话来推荐艺人,其中有一个有点特殊……”谭溪打开带来的文件夹放到宁归晚面前。 接着又道:“这位,她的经纪人说,她和你是高中同学。” 宁归晚看向那份履历,上面印着张紫妍的照片。 “光是这个,我不会拿到你面前来说,像这种套关系的我见太多了,但这个张紫妍和尚泰国际的韩总似乎关系匪浅,韩总秘书一早打电话约长峰晚上吃饭,电话里也提了一嘴张紫妍,长峰是觉得你刚接手天池,若是能卖尚泰老总一个人情也不错,以后说不定还要跟尚泰合作。” “不过,张紫妍名气是有,同时绯闻也多……” 谭溪语气里不难听出迟疑。 “所以长峰有点拿不准,叫我来问问你。”谭溪说完最后一句,便不再说,等着宁归晚的决定。 宁归晚看着照片上张紫妍的笑容,照片应该是几年前拍的,女孩扎着马尾,面容还显稚嫩,笑容里透着腼腆和胆怯,全然没有现在的性感和外放。 娱乐圈果然是个大染缸。 她想起高中时,张紫妍曾支支吾吾跟她说:“我想考艺校,将来当演员。”内向女孩的语气里,透着对自己的不自信。 宁归晚那时候即便不谙世事,也知道娱乐圈鱼龙混杂,不是个好地方。 张紫妍又是那样好欺负的绵软性格,担心好友受欺负,她没有给出支持的回答。 张紫妍很失望,跟宁归晚说自己的理想,也许是想从好朋友嘴里听到鼓励和肯定。 后来好一段时间,张紫妍都没和宁归晚说话。 “你们商议吧。”宁归晚合上文件夹,往前推了推,“从集团角度出发,不必考虑我个人因素。” …… 下午三点半。 宁归晚和黎漾在市中心商业街闲逛。 天池集团旗下的百货商场,走中低端档次,进驻的都是些大众的平价的品牌,消费对象多为外来务工和工资档次不高的人群,她要给权御买礼物作为答谢,总不能在自家商场挑廉价的商品。 黎漾一路上都是姨母笑:“你总算开窍了,再不开窍,二表舅那样的好男人就要被别的女人勾搭走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这话刚说完,黎漾‘啊啊啊!’地拽着宁归晚进了家奢侈品牌彩妆店,“新出的色号拿来我试试。” 柜姐看了眼这两人手里拎着的好几种奢侈品购物袋,笑容尤为灿烂,根据两人气质拿了自认为最合适口红色号:“这两款都是新出的。” 黎漾看了眼柜姐递给宁归晚的那支,立马摇头:“不行,小晚素颜时嘴唇就这个颜色,太淡了。” “是吗?”柜姐半羡艳半恭维地道:“这可是当下最火的斩男色,长这颜色的唇色,那得多幸运啊!” “所以啊。”黎漾一边卸嘴唇上的口红,一边道:“她才轻易把我二表舅那个闷骚老直男斩了。” 柜姐:“……”信息量有点大…… “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讨厌的人,真扫兴!”旁边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黎漾顿了一下,听出来是谁,扭头瞅见宁轻菡,立马反唇相讥:“呦呵,我以为谁呢,原来是小三啊,我说怎么一进来就闻到股骚味,没注意你也在这。” 在高消费店里,小三是主流客户,因为她们不差钱,也不心疼钱。 柜姐没有表现出什么,训练有素像没听见。 宁轻菡正不痛快,宁溶悦被董事会罢免了副总裁一职,她这个当妹妹的自然也没法再回去了,这两天出门,所有人都在问她姐姐被开除的事,搞得她丢脸死了。 尤其在两个朋友面前被说小三,更怒火中烧,站起来冲到黎漾跟前,“你少血口喷人!” 黎漾直接掐腰,气势不输:“我说错了?陈轻菡,你以前做过什么,心里有数,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四年前要不是你趁权相濡在何爷爷寿宴上喝醉了,爬上他的床,你以为他会跟你订婚?” “我要是你,做了这么丢人的事,就夹着尾巴做人,少招惹别人,你倒好,见我一次惹我一次,你是生怕没人把你做的不要脸事往外捅,是不是?” 宁轻菡气得小脸发白,落到她身上的视线似乎都变成了鄙夷,她脑袋一热,举起手里的包就朝黎漾砸过去。 黎漾哪里肯让,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 “嘶!好疼好疼!”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宁归晚带黎漾去了附近的医院。 “还知道疼?”见黎漾狼狈可怜的样,宁归晚心疼又好气:“打架的时候看你挺凶猛的,还以为你不怕疼。” “你这话好没良心,我这是为了谁呀?”黎漾抬着俏脸,让护士给她消毒,眼睛斜向宁归晚,“还不是因为你呀?我一看见那姓陈的,就想到她抢你的……” 难得,她意识到这话说了不好,直接跳过那个名字,哼哼唧唧:“……想到她害你那样伤心,我就恨不得把她打成猪头!” 宁归晚看着她,眼里带着笑:“傻瓜!” 从急诊出来,黎漾看见站在台阶下等她们的男人,顿时蔫了,习惯性往宁归晚身后躲:“二表舅怎么来了?” 夜凉如水,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穿着板正的黑色风衣,挺括的西装裤,更显出男人挺拔健硕的好身材。 他两手插着兜,微微侧着身躯望过来,随意的姿态,成了急诊门口一道不容忽视的风景。 “你做笔录的时候他打电话叫我们一起吃晚饭。”其实是叫宁归晚吃饭,宁归晚说着谎言,面不改色,信手拈来。 “所以你告诉他我跟人打架了?”黎漾垮着脸,“你怎么不帮我瞒着点?” 宁归晚回头瞅了眼她脸上的抓痕,“你这一脸伤,瞒得住?” 黎漾哼:“你们两口子一个鼻孔出气,枉我为你抛头颅洒热血!” 宁归晚:“……” “哎呀!”黎漾戏精附体似的,捂着肚子装虚弱,走下台阶到权御跟前:“我胃忽然好疼,不能跟你们去吃饭了,二表舅,你带小晚去吧。” 权御视线落在宁归晚脸上,话却是跟黎漾说:“让展沿送你。” 黎漾笑眯眯点头:“好啊好啊。” 说着忽然将宁归晚朝权御一推:“你们好好约会!” 宁归晚没防备,一下子撞进权御怀里。 权御顺势搂住女孩柔软的腰肢,黎漾跟着展沿走了,他也没松手。 严丝合缝的贴紧,宁归晚呼吸骤然有些不畅,这人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放肆过,忍不住小小挣扎,“你先放手。” 权御的目光越过宁归晚头顶,看向了别处,格外深邃凉薄,但很快,又收回视线,低下头在宁归晚耳畔轻语:“不是说有奖励?奖励呢?” …… 不远处,权相濡怔在当场,满眼诧异,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宁轻菡原本满腔的怨愤,在此刻一扫而空,她掏出手机,想把这一幕拍下来。 “你干什么!”权相濡额角的青筋鼓着,打落宁轻菡的手机,力道没控制好,宁轻菡痛呼了一声。 捡起手机,抬头,权相濡仍看向急诊门口,表情阴沉得可怕。 但是急诊门口那双璧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宁轻菡咬着唇,嫉妒宁归晚在权相濡心里所占的地位,可同时,心底也涌出一种近乎扭曲的畅快。 “她就是这样随便的女人,你四年前不就知道了?没成年就跟男人鬼混,这种女人,也就你觉得香,时刻惦记着!” 宁轻菡脸上也挂了彩,权相濡接到她的电话,得知她进了派出所,过来捞她,路过这家医院,只是想将她送进来就走。 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幕。 小晚……怎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还是那样亲密的姿态。 听见宁轻菡的话,权相濡无比烦躁,转身冷冷地看着她:“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宁轻菡脸色一变,心痛到窒息,眼泪毫无预兆掉下来,这是她最不想提起的禁忌,这辈子唯一不光彩的事,却被她深爱的男人,用这样冷漠讥讽的语气说出来。 “我是什么货色?”她看着权相濡俊美得令人痴迷的面容,竭嘶底里地质问:“你说清楚,我是什么货色?” 权相濡却转身走开,不再看她一眼。 当年,在亲爷爷的寿宴上,他喝了一杯酒之后身体变得奇怪,意识到中了招,第一时间离开现场,把自己关在楼上的客房。 可是在他迷迷糊糊蚀骨难忍的时候,有人钻进了他怀里,带着女人的香气。 隔天清醒,大错已成。 …… 天池集团名义上是瑞银集团的下属企业,年会没有单独举办。 瑞银的年会在除夕的三天前。 权相濡虽不在瑞银任职,但手里握着瑞银百分之三的股份,这是权老爷子当年为了弥补何芸箐做出的决定。 年会在瑞银旗下的酒店举办,自然是盛大热闹,各种抽奖活动,奖品之贵重将年会气氛推上一个又一个高潮。 黎漾自己没抽中奖,看着别人中奖也激动得热血沸腾,又一阵全场欢呼后,黎漾想抓宁归晚的手,没想到抓了个空。 一扭头,看见宁归晚朝着外面走去了,黎漾只以为她要上卫生间,也没在意。 宁归晚只是想出来透个气。 里面实在太吵。 走到露台上,冬夜的冷风一吹,倒舒服了不少。 楼下是繁华都市的霓虹夜景,璀璨迷人,很容易就让人沉醉在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中,但是这份美丽背后又埋着多少追梦人的灵魂? 肩膀忽然被暖烘烘的感觉包裹,宁归晚愣了一下,低头看见一件男士大衣裹在她身上。 “外面真冷。”是权相濡的声音。 宁归晚双手扶着刷了黑漆的栏杆,红色长裙几乎曳地,头发盘在头顶,脖颈修长优美,脸上的妆很淡,唯有红唇涂得红艳。 比身上似火的红裙还要艳。 通身有股倾斜而下的风流,灯光迷离,似妖精般勾人。 权相濡看着她,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女孩到底蜕变成了什么模样。 曾经她是朵喇叭花,开在雾霭弥漫的夏日清晨,美得清淡宁静,而现在,她像朵带刺的玫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视,却又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题外话------ 就一更 某瑶已经顶了很多锅,快跑不动了…… 123:她的未来由我接手(1更) “最近听到些传闻。”权相濡收回落在宁归晚身上的目光,投向楼下的车流,似不经意地提起,“你跟二叔走得很近……” 宁归晚眸光微顿,转头看向他,唇畔的笑,透着几分慵懒和不在意:“嗯,所以呢?” “……”权相濡转身,视线凝聚在宁归晚身上,她这是承认了? 他眼里爬上痛苦的神色。 那晚在医院急诊门口的一双俪影缓缓浮现脑海,亲密相拥,耳鬓厮磨的姿态。 “你不该和他走得太近,他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他……” 权相濡急急地想要找出那个男人的种种缺点,而事实,那个男人确实不是什么善类,自从他当上瑞银集团的掌权人,便大刀阔斧地扩展商业版图,多少企业家成了他手下的牺牲者。 几个月前的三棱重工被收购,苏家一夕败落,苏老爷子受了打击,至今还住在医院里疗养。 而权御这个罪魁祸首,毫无愧疚感地享受着外界的掌声和奉承。 “他怎么样?”宁归晚笑着问,眼睛里却没有一点好奇。 看出她的敷衍懒散,权相濡皱紧眉头,“他不是好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小晚,我不是要管你,我只是不想你将来受到伤害。” 他不是好人…… 这话权御自己也对宁归晚说过,在她说自己不是好女人,劝诫权御当心名声受累的时候。 “那正好啊。”她想着那日权御回答她的话,嘴上也说了出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女孩的语气极其平淡,带着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 权相濡心口猛地一痛,“小晚……” 他的女孩,他曾经捧在手心里护着,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的女孩,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多谢你的关心。” 宁归晚取下身上的大衣,唇边的笑娇丽嫣然,一直漾到了眉梢眼底,“不过我好像不太需要,抱歉了。” 转身时,她愣了一下。 权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目光深远莫测。 权相濡接过宁归晚递来的大衣,见她要走,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权家人,可为什么却有瑞银集团的股份?” 说完,也注意到了权御的存在,神情一怔。 “二叔……” 权御的视线落在他攥着宁归晚手腕的手上。 明明这个男人没说话,他却像得到了指令,猛地松开了手。 权御淡淡转开视线,右手拿起左臂弯挂着的深灰色大衣,抖了抖,展开,披在宁归晚肩上。 “这么冷出来吹风,诚心叫我心疼?”男人微微低着头,压低的嗓音有点哑,温柔缱绻。 权相濡很清楚权御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 他……不是要阻止宁归晚开始另一段感情,可是那个人不能是权御,权御这样的男人,经历太复杂,心思难以捉摸,跟这种男人在一起,任何女人都会很累。 而且权御这样的男人,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去对待一个女人。 “二叔……” “你先进去,别着凉。”权御只垂眸看着宁归晚,帮她拢紧大衣,唇角带着柔情。 男人的呼吸洒下来,宁归晚嗅到了淡淡的酒香。 裹着男性的体味。 宁归晚长睫微垂,视线落在男人脖底那条红色领带上,跟宁归晚的红裙相得益彰,像是刻意,又似巧合。 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 权御看着她的倩影消失在宴厅门口,才回头。 “背后说是非,大哥和大嫂看来是太忙了,忘了教导你。”权御的黑西装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他两手插着兜,看向权相濡的眼神,隐约透着寒凉,哪有半分先前的柔情蜜意。 “是二叔忘了自己的身份。”权相濡握紧拳头。 在强者面前,人都会不自觉生出敬畏,权相濡比权御小七岁,七年后他或许能有资格与现在的权御一较高下,但是现在,他在权御面前,不管是阅历气场,还是心性,都弱很多。 “我什么身份?”权御安之若素,淡淡反问。 “小晚一直很尊敬你,把你当长辈,可你对小晚,是不是太不尊重了?若是奶奶知道你这么对小晚,她老人家会怎么看小晚?你想过吗?你是男人,最多被人说风流,小晚要承受的却会更多更重……” 权相濡说得激动,脖子里的筋都暴了起来。 权御却仍是泰然镇定的样子,“到那时候,我会和她一起面对,绝不会在她受人指责时弃她于不顾,甚至跟着外人一起责骂她。” 权相濡听了,满身的戾气忽然散去,整个人都变得怔忪。 宁归晚被媒体曝光在会所酒店私会陌生男子之后,她来找过他。 女孩本身就备受关注,消息一出来,顿时就炸了。 狗仔很会拍照,宁归晚眼里的惊慌和无助被尽数捕捉,好似真的做了不要脸的事被抓了包,脖子里暧昧的痕迹被圈出来放大,惹人遐想。 那天,宁归晚一脸苍白和泪痕,想解释,可他听不进去,他愤怒,暴躁,甚至口出伤人:“宁归晚,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才多大?要不要脸?” 那天,宁归晚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看了他许久,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 “我曾给过机会给你,因为她喜欢你,但你的作为实在令人失望,她的未来由我接手,没你说话的份。” 权御说完,冷冷地睨了权相濡一眼,转身离去。 权相濡拳头捏得脆响,当年,他是后悔的,后悔没能坚定地站在心爱的女孩身边,没能在她承受狂风暴雨的时候保护她。 可当他意识到后悔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 宁归晚想提前离开,喝了点酒,不能开车,谭溪便叫宋长峰送她。 “我特意没让他喝酒,等结束他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专用司机。” 听了这话,宋长峰笑笑,很纵容的样子。 宁归晚和他一块乘电梯下楼,电梯在九楼停了一下,上来一个熟人。 张紫妍。 她和天池集团旗下百货商场的合作已经敲定,年后签合同,也见过宋长峰,笑着和电梯里两人打了招呼。 宁归晚有些冷淡。 “你们是参加瑞银集团年会的吧?真巧,我参与拍摄的新剧也在这家酒店办杀青宴……”张紫妍和宋长峰寒暄了两句,也识趣地安静下来。 到了酒店外面,宁归晚站在门廊下等宋长峰去取车,张紫妍似乎也等人来接,站在宁归晚不远的地方。 “小晚。”她呵气成雾地看向宁归晚,眼里有与好友重逢的喜悦,“这次能和天池集团合作,还要谢谢你。” 宁归晚脸上没有表情,“那是你自身有商业价值,跟我无关。” 她的回应,让张紫妍嘴边的笑深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能和你合作,我很开心。” 说着,她眼里蓄上水雾,楚楚可怜,好似四年前腼腆怯懦的少女又回来了,声音也是绵软好欺负的音色,“小晚,我真的很开心。” 这时,宋长峰开车过来。 宁归晚没说什么,直接上车。 张紫妍挥手,泪眼朦胧地笑着:“下次见。” 宋长峰降下车窗,见张紫妍还在等车,怎么说也是自己公司的合作艺人,脑袋探出车窗说了句:“你去哪儿?顺路送你?” 张紫妍却看向宁归晚,像是在询问。 宁归晚没看她,眉眼淡漠。 张紫妍又看向宋长峰,“会不会耽误你们时间?” “我先送宁总,再送你,你要是赶时间,就随意,不赶时间的话,也别等了,天这么冷。” 宋长峰单纯的出于好意。 张紫妍灿然一笑,没再多说,拉开车门上车。 知道宁归晚还不能接受她,识趣地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上,宁归晚闭目养神,张紫妍和宋长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的也都是合作上的事。 到了权家大宅门口,黑色轿车缓缓停下。 “晚上开车别太快。”宁归晚淡笑着说了一句,便下了车。 宋长峰重新启动车子,开出一段距离,见张紫妍还在看宁归晚的方向,笑着开口:“宁总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很柔软,你跟她是高中同学,应该了解吧?” 张紫妍一笑,身上有股性感的气质缓缓渗透出来,和方才在宁归晚面前截然不同。 尤其是她的嘴唇,是那种男人看一眼就会生出邪念的饱满丰盈。 “再了解,分开四年,也生疏了。”她笑笑,手指拨了下垂在肩上的卷发,“听说你跟谭总监和小晚在英国就认识,你们的关系很好吧? 宋长峰开着车,闻言点点头,“她就像我们的小妹妹。” 把张紫妍送到一处高档住宅楼下,张紫妍下车后绕过车头。 车前灯开着,明亮的光线下,女人性感的身姿一览无遗,腰肢细又柔软,宋长峰本来心无旁骛,看到那勾魂摄魄的身形,也怔了一下。 车窗被敲响。 宋长峰讷讷地降下车窗,窗外,张紫妍弯着腰,锁骨下风景旖旎,递进来一张名片,指甲红艳:“今晚谢谢宋总,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时间一块吃饭吧。” 声音似乎也有所不同,落在宋长峰耳膜上,脊柱发酥。 那张名片,最后进了宋长峰钱包的夹层里。 ------题外话------ 有二更,么么哒 124:误会1(2更) 宁归晚回到房间,将自己扔在大床上。 也没开灯,就这么瞪着天花板,隐约可见吊灯的轮廓。 想着权相濡说的话。 没想到外面竟有这样的传言……她和权御…… 继而想起黎漾和宁轻菡打架进派出所那晚,也因为突发意外,她没买到给权御的礼物,甚至把答应给他奖励的事忘了。 “不是说有奖励?奖励呢?” 男人在她耳边问完这句话,她脑袋竟然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因为他说话时嘴唇碰到了她的耳朵,还是因为遗忘了件‘大事’。 “看来是没准备好。”权御一眼看穿了她。 宁归晚想说明天给你。 权御却直接给出备选方案,“也罢,原本也没指望能有什么惊喜,中午喝多了酒,现在头还疼,你给我揉一揉,权当奖励如何?” “我不会。”宁归晚哪里会这个。 “无妨,我教你。”权御当时的眼神,像个千方百计要拐走纯情少女的坏大叔。 宁归晚被也拐着,在车里给他揉了一个多小时太阳穴……前半个小时确实是在按摩,后半个小时,她被他抱在怀里,男人呼吸不稳,也烫人,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等终于解脱,衣服湿了一层。 宁归晚闭上眼。 她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男女间的感情,她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何况那人,是权奶奶的儿子。 …… 新年期间,来权家走动的人很多,每每有年轻有为又未婚的青年,权老夫人就叫宁归晚带人家去后花园坐坐,美其名曰赏景。 这天下午,池锦荣一家过来做客。 池锦荣是池听霜三叔,也就是宁归晚的外叔祖父,池锦荣膝下两子一女,老大池嘉铭,老二池湘郁,一家子都从政,只有老三池正郡一人做生意。 “叔姥爷,叔姥姥,大堂舅,大舅母,堂姨,堂姨夫,三堂舅……” 宁归晚挨个叫了人。 张柔戴着老花镜,看了看她,笑道:“小晚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池正郡跟权御正下棋,听见老母亲这么说,他笑眯眯看向权御,“我们家老头,这两天总念叨二叔,估计是岁数大了,不过你就要小心了,想跟我那大外甥女修成正果,恐怕又多了我家老头这道拦路虎,我家老头一直告诫我你老谋深算,不可深交。” “啧啧,情路艰难呐……”池正郡分明是看戏的神态。 权御右手修长指尖夹着黑棋,神态安然,嘴角似带着笑:“你倒坦然,不怕我记你家老头的仇?” 池正郡笑得浑不在意:“那是我家老头不了解你,老谋深算,那是对外人,我可是你的内人……”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权御掀眸冷冷看了他一眼,“消受不起。” 池正郡反应过来,白眼。 …… “小晚,元宵节那天乔乔订婚,你过来吧。”池湘郁这句话,是在抛橄榄枝。 宁归晚的外公在家排行第二,老大早年夭折,就池锦荣一个兄弟,却不知道什么原因,闹得很是生分,几乎到了老死不往来的地步。 她外公已经去世好多年,那份恩怨,似乎也随着时间慢慢消逝。 宁归晚微笑,优雅端庄的模样,“好。” 元宵节前夕,黎漾父母从新加坡飞来申城,黎漾如临大敌,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开车跑了,连宁归晚都没告诉去了哪里。 元宵节那天一早,权御便出了门,权老夫人身体不太好,一向是极少出门,宁归晚独自开车去池湘郁女儿订婚的庄园。 独栋别墅的大厅,大屏幕上播放着订婚新人的甜蜜合照,宁归晚穿了件香槟色短礼服,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妆容很淡,口红也没涂。 十分低调不抢风头的打扮。 现场宾客都是各界有头脸的人,宁归晚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看见李安南,宁归晚并不意外。 看见他身边站着的女人,和眉清目秀的男孩,她也不意外。 早有耳闻,李安南忽然多出个六岁的儿子,并且要结婚了,未婚妻自然是男孩的母亲。 李安南身边的女人,也正是那日在地下车场带着男孩出现的那位。 女人精心打扮过,可曾经留在她脸上的岁月痕迹,很明显,粉扑的再厚,一笑起来,也前功尽弃。 李安南面对宁归晚,不知道该说什么。 握了手,所有话也只变成了一句:“好久不见。” 那日李安南把男孩送去医院,回头找过宁归晚,此后像是命中注定似的,两人竟没在任何场合遇到过。 确实好久不见。 宁归晚笑得淡然,“恭喜你。” 李安南看了眼乖巧站在旁边的儿子,眼里的宠爱是真的,“谢谢,也祝你早日找到好归宿。” 语气里,多多少少有点遗憾。 当时喜欢宁归晚,也是真的,如今为了责任,为了弥补,也为了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不得不割舍先前的那点喜欢。 宁归晚笑。 订婚流程很有新意,不过大致的步骤还是那些,结束后便是觥筹交错。 宁归晚和身边人说着话,不经意抬眸,隔着数张酒桌,却是一眼对上权御深邃温凉的视线。 男人正偏头听池正郡说话,触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眉眼俊美迷人。 宁归晚拿筷子的手微微一紧,先前喝的几口酒的后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涌上头顶,冲得她昏沉沉的。 放下筷子,她觉得应该出去吹吹冷风。 推开走廊上的窗子,冷风灌进来,立马吹散她脸上的热意。 大厅里跑出几个孩子在走廊上嬉笑追逐,宁归晚站了一会儿,身上有了寒意,便关了窗,打算回去,却在转身之际,一道黑影冲撞进她怀里。 宁归晚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撞进她怀里的人却被反弹力推得摔在地上。 定睛一瞧,她吃了一惊,李安南的儿子蜷缩着躺在地上,两手捂着胸口,张大嘴巴费力且急促地喘息,发出破风箱一样的抽气声,小脸憋得通红。 这孩子有哮喘! 跟他打闹的几个男孩子见此吓得一窝蜂散了,宁归晚冷静地抱起孩子回大厅,这种病本就会突然发作,他父母肯定随身带了药。 ------题外话------ 更完了,晚安各位 125:误会2(1更) 男孩的异常也引起服务员的注意,今天在这订婚的是翟家千金与陆家长孙,来的都是有头脸的人,这孩子想必也是哪家的小公子,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 一时间好几个服务员围过来要帮忙。 宁归晚抱着孩子,相比于服务员的慌乱,要镇定许多,“赶紧去告诉李安南,他儿子哮喘犯了,快拿药!” 其中一名服务员反应很快,拔腿跑回大厅里。 宁归晚抱着孩子到大厅门口时,李安南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平喘气雾剂,神色慌乱,动作却还算镇定有序,随手拿来一张椅子,从宁归晚怀里接过孩子,放在椅子上。 “扶着点他,身体朝前倾一点。” 他也没指定叫谁,宁归晚离得最近,自然上手扶着孩子。 安安喘得厉害,脸色都变了,李安南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朝他嘴里喷药。 “安安!”跟李安南一块过来的女人,张胜蓝哭着一把推开宁归晚,自己扶着孩子,苍白的脸上挂满泪,手明显在抖,看得出很紧张儿子。 宁归晚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被推得往旁边趔趄了一步。 大厅里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边,池湘郁和翟希贤作为女方的父母,都起身走过来查看情况,男方那边的父母也站了起来。 服务员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安安还在喘,很痛苦的样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孩子有哮喘。 哮喘这个病,不能根治,极易突然发作,也没人将此事往人心险恶的地方去想。 都休养极好地静静观望,整个大厅只剩下张胜蓝的哭声和安安痛苦的喘息。 “刚才还好好的,医生明明说只要按时吃药,不要受惊吓,就不会发病……”大概是应了那句关心则乱,张胜蓝忽然望向杵在旁边的宁归晚,像是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一般:“我知道我的出现碍了你的眼,可是孩子还小,身体又不好,你怎么忍心……” 说到最后,她哽咽得发不出声。 未说完的话,令人浮想联翩。 宁归晚听了她,美眸浮现诧异。 这时,很多人也想起来,李安南忽然冒出个儿子之前,跟宁归晚在交往,两人还一块参加过婚宴,媒体也报道过,称这两人好事将近。 后来李安南冒出个儿子,不少人背地里津津乐道过。 “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四年前四年后手段还一样毒辣,对孩子下手。” 席间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声音虽不大,但此时大厅安静异常,很多双耳朵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无数道视线落在宁归晚身上。 是了,这个女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两次害宁轻菡流产,宁溶悦毁容至今,一时气不顺,欺负个小孩也没什么不可能。 宁归晚曾差点就跟李安南成了,如今李安南堂而皇之带着妻儿出现在公众场合,作为前女友,心里肯定不舒服。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歹毒,安安才多大啊?你也下得了手?”李安南的奶奶,快八十岁老太太一脸怒容。 “我家安安有个三长两短,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会放过你!” 安安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虽然一身病,但相处了几个月,李老太太已经疼进了骨子里。 宁归晚站在那儿,香槟色的小礼服,偏淑女的款式,中和了她身上那股扎眼的艳色,多出些端庄娴雅来,此时她眉眼清冷,周身疏离。 一个人有了污点,别人对她就会产生偏见,一旦发生不好的事,首当其冲成为嫌疑人。 池湘郁和丈夫翟希贤对了一眼。 把宁归晚叫来参加订婚宴,是老父亲池锦荣的主意。 池湘郁在部门里头当领导,翟家也是军政之家,翟希贤本人今年有希望往上晋一级,现场有不少政要,他的领导也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任何话都要在脑子里加工再加工,做事也是思量再思量,生怕一不小心留了把柄。 宁归晚确实有前科,也许在外面遇到李安南的儿子,想吓唬两下出口气,却把人家哮喘吓得发作了,这也不是没可能。 池湘郁觉得难办,在自家的订婚宴上,维护宁归晚吧,对受害人不公平,被领导瞧见了,会怎么想?不维护,可她又是女方这边的亲友,女方亲友在订婚宴上做出这种事,男方那边会怎么看她家乔乔? 心里隐隐后悔答应了老父亲的要求。 这确实是个小祸害…… 她看了眼大哥池嘉铭,希望他能出面解决。 但池嘉铭坐在位子上,事不关己的漠然姿态,多年官场浸淫,让他心足够硬,壁上观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妻子见也没有要管的意思,也低头喝果汁,拐了两个弯的外甥女,确实也没管的必要,吃力不讨好,没准还惹一身腥。 池正郡也看戏,脸上带笑,一面瞅着站在大厅入口处孤立无援的女子,一面偏头跟权御说:“我这大外甥女可真会惹事。” 说完,眼睛转过去想看好友的表情。 才发现旁边的座位空了。 …… 从宁归晚抱着安安回到大厅,到现在,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但这三五分钟,似乎无比漫长。 张胜蓝还在痛哭流涕,满眼都是儿子的安危,似乎对自己两句话将宁归晚陷于困境一无所知。 安安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平复下来,池湘郁出来打圆场,说着圆滑的话,男方那边的母亲——陆夫人也笑着讲了几句,大致的意思就是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破坏了大家的兴致…… 李老太太见曾孙子稳定下来,松了口气,看向宁归晚时,脸色变得刻薄,“幸好我家安安没事,今天是翟家和陆家的订婚宴,我也不打算追究什么,你给我家安安道个歉,并保证以后不再做伤害安安的事,这件事就这么罢了。” 宁归晚眼神平静地看着李老太太:“我没伤害安安。” “没伤害安安?那我家安安是怎么犯病的?”李老太太见她狡辩,眼神喷火,“怎么偏巧就被你撞见了?这是巧合?那也正是太巧了!”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池湘郁和陆夫人想说两句缓和一下—— 李老太太抬手,阻止两人开口,只看着宁归晚:“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她道个歉,做个保证,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你们看看,她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我看是诚心想跟我老李家过不去吧!” 陆夫人皱了皱眉,好好的订婚宴,闹得这么难看,她心下十分不悦。 却还是笑着,维持着面上的和气,看向宁归晚:“宁小姐,不若你就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何?” 李家既然已经让了步,宁归晚再不知进退,就不识好歹了。 宁归晚看了看陆夫人,又环视了一圈,眸中泛着冷光。 气氛安静,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道歉。 想起四年前—— 宁溶悦被一杯开水烫了脸,所有人都指责她,让她道歉,四年后这一幕重演,她依然是不被信任的那个。 这几年她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做人太失败了,不值得别人给予信任? 却在此时。 “她没做错事,为何要道歉?” 一道沉敛的男嗓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 在众人的注视中,权御走到宁归晚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男人西装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衬衫和暗银色领带。 他眉眼平静从容,沉敛的气场无声蔓延。 分明是一副,偏袒的姿态。 底下一时议论纷纷。 表情各异,惊讶居多。 权御在座的都认识,从不曾见他在公开场合袒护过谁。 “没做错事?我家安安……” 李老太太的话没说完,李安南打断她:“安安没事了,奶奶,您别怪小晚,我想小晚也不是故意的。” 李安南看着宁归晚,眼底藏着热意。 宁归晚竟因为他而对安安出气,李安南发现自己除了心疼安安,竟还有一丝的喜悦。 她原来……这般在意他…… 说实话,相处的那段时间,他以为宁归晚是不喜欢他的,从这个女孩眼里,他没有哪个时刻看到情意,而且,她也没答应跟他在一起。 李老太太一把年纪,哪里看不出孙子的心思,脸色更沉,皱纹一道道跟刀锋似的凌厉,“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那是你亲儿子!她今天若不给安安道歉,咱们就法庭见!” 这话一出,大厅一阵哗然。 “奶奶……”李安南反应过来,第一个发声。 嘈杂塞满了耳朵,宁归晚只侧着头,望着权御棱角分明的帅气侧脸。 男人的眉冷峻,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却宽大而温暖,好似有他在,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好,我奉陪。”权御薄唇冷然,眼神沉晦地接了李老太太的话。 李老太太反倒一怔,“你这是要包庇她?” “包庇?”权御沉晦的目光投向李老太太。 深不见底的一双琉璃目,冰冷至极,令人生畏。 “我家晚晚善良,好心救了你家孩子,你们不但不感激,反而说她居心叵测,我倒是要问问,这就是你们李家的处世之道?凡事仅凭一张空口?” 权御字字落地有声,低沉的男音,有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宁归晚在他的声音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 李老太太被一个晚辈说得老脸通红,“你要证据是吧?”看了眼已经恢复如常的曾孙子,她直接跟安安道:“安安,你告诉大家,你刚才为什么发病?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她指着宁归晚。 安安苍白的脸色,显得那双大眼漆黑清澈,乖巧的模样,顺着奶奶的手看了看宁归晚,摇了摇头。 李老太太一愣,“安安别怕,勇敢地说出来,奶奶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没有人欺负我,太奶奶,我刚才跟小朋友玩得很开心,不小心撞到了美女姐姐……”说到这,安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张胜蓝怀里爬出来,很认真地跟宁归晚说: “对不起美女姐姐,我不是要故意撞你的。” 宁归晚缓缓一笑,眉眼多了些温和:“没关系。” 安安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很腼腆的样子,又缩回妈妈怀里,仰着小脸求表扬:“妈妈说过做错事要懂得道歉,我做得是不是很棒?” 张胜蓝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点僵硬:“安安最棒的。”说完,不着痕迹看了眼席间,和一双眼睛对了一下,很快又移开。 安安开心地笑。 一桩因爱生恨伺机报复的情仇戏,被孩子一两句话变成一个误会。 宁归晚也从凶手,变成了拯救者。 刚才宁归晚抱着孩子冲进来的场面,很多人也都看见了。 看向她的诸多目光,又发生了些变化。 李老太太脸色难看,尴尬地杵在原地。 李安南看着宁归晚,有话想说,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虽不打算跟宁归晚计较,却没相信她,他也下意识相信了方才看似顺理成章的误会。 权御深邃的视线落向席间,精准地在明贞脸上停留半秒,然后漫不经心收回,落在张胜蓝身上。 “李先生李太太一直悉心呵护令公子,却偏偏在晚晚出去的这段时间,放人令公子出去玩耍,倒也真是巧了。” 李安南听了,一怔。 这话不假,安安有哮喘,不能剧烈运动,大厅里孩子不少,安安一直想和小朋友一块玩,他和张胜蓝担心他发病,一直管制着他。 方才他跟人谈话,没注意安安是何时出去的。 张胜蓝听了权御的话,却是身子一抖。 她更低下头,紧紧抱住安安。 权御视线冰冷地投向李老夫人,说出来的话更冷:“孩子都知道做错事要道歉,李奶奶不会连个孩子都不如吧?” 李老太太小辈在大庭广众下下了脸面,脸色难看至极。 权御单手插兜,另一手握着宁归晚手腕,就这么站着,没说什么咄咄逼人的话,但气势,却寸步不让。 最后还是李安南代替老人家跟宁归晚道了歉,又说了几句感谢她的话。 事情到这也算有了个了解。 后半程酒席,宁归晚的注意力总不由自主放到权御身上。 安安不知道从哪儿扯了几朵花,绕了半个大厅过来送给她:“美女姐姐,爸爸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宁归晚笑了笑,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耳边,有人说:“也就宁小姐脾气好,被这么误会,也不生气,要是我,李家老太太亲自道歉都没完。” “我也说宁小姐不会去伤害一个孩子,好在误会解除了……” 见风使舵,是这个圈子里的拿手好戏。 宁归晚只是笑,垂着眉眼,不置一词。 …… 下午两点,宴会结束。 宁归晚早早离开。 池正郡瞧着她的背影,胳膊肘捅了捅权御胳膊:“这丫头真没良心,你刚帮了他,她一句谢谢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权御看着宁归晚的背影,目光微敛,神情莫测。 酒席散了,不过人还没散清,那边支起牌局。 权御被池正郡拉着坐在其中一张牌桌上,打完牌陆家组织众人吃晚饭,钟鼓馔玉,有钱人的奢华。 深夜十一点,权御带着醉意走出别墅灯光璀璨的大门,视线触及一道熟悉的倩影,脚步微顿。 宁归晚靠在他的车上,一件长至脚踝的大衣裹在她身上,脚下一地鞭炮的碎屑,女孩许是觉得冷,两手环抱,吐气成雾。 权御想到一个可能,目光深了深。 宁归晚也看见了他,直起了身子,目光幽幽看过来,她没有笑,很认真的表情。 权御走下台阶,走过来,看了眼站在车旁的展沿。 展沿低下头。 宁归晚开口:“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 权御把目光收回到她身上,“等了很久?” 宁归晚抬着头,灯光下,女孩眼睛清亮,皮肤白皙又干净,“有话想跟你说。” 权御点头,“上车说。” 宁归晚转头看了眼空旷寂静的庄园,“走走吧,冷气使人清醒。” 权御没反对。 两人走在无人的柏油路上,夜晚宁静,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清脆有声,权御的脚步声倒小很多,但是稳重,从容。 宁归晚看着两人的样子,从前面一点点移到身后,又从身后一点点移到前面。 许久,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朝着权御,“你当时,是真的相信我不会伤害安安,才那样说的,还是……只是想维护我?” 权御跟着停下步子,也转身,和她面对面,黑色大衣敞着,两手插在裤袋里,沉沉的视线压下来。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男人脖底暗银色的领带,在灯光下折射着冷光,“无论何时,我都信你。” 夜风忽然醉人,宁归晚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心底涌出的情绪,翻滚着,叫嚣着,停不下来。 “倘若有一天,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我做了坏事,你也信我?” 权御眼底流露出温情来,他微微俯身,迁就地与宁归晚平视,“我有自己的判断,晚晚,你是个好姑娘。” 宁归晚微张着嘴,怔怔地看着权御,男人那双眼比夜还深,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这一刻,她像是被蛊惑了,不受控制朝他靠过去。 唇上温软的触感传来,宁归晚美眸一瞠,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急急后退,鞋跟磕绊了一下,往后倒去,权御伸手捞住她的腰,往前一带。 两具身躯刚贴上,宁归晚反应很大地推开他。 结果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骨头裂开了一样疼,权御伸手来扶她,宁归晚抬手阻止他靠近,“你别过来!”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她明明抗拒着,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被他一步步引导着,诱惑着,走上不归路。 宁归晚手撑着地,爬起来,顾不上拍掉掌心嵌进的碎砂石,一步步往后退,一边警惕地瞪着权御,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女孩的眼神凌乱,迷茫。 权御停住脚步,两手缓缓放进裤兜,路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就这么看着宁归晚逃离。 在亲了他之后,很不负责任地逃离。 甚至慌不择路。 权御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漾到了眼角眉梢,掏出手机给展沿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过来,一辆在权御身边停了,另一辆朝着宁归晚离去的方向驶去。 宁归晚穿着高跟鞋,走不了多块,脑子一团乱,耳朵里也嗡嗡响,心口噗通乱跳,平日里的镇定冷淡、游刃有余,在这一刻都不见了踪迹,她很乱,事情朝着她不预期的方向发展,甚至不够她控制,变得糟糕透了。 ------题外话------ 今天更得晚,还没修改错别字,先说声抱歉,明早来修改,爱你们,如果小可爱看到这句,就说明没修,担待一下,谢谢,如果看不到这句话,就说明修过了,恩么 126:半个月没见 宁归晚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甚至忘了自己是开车来的。 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做的荒唐事。 一直以来,她都在抗拒他的靠近,明确表示过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汽车声。 宁归晚回头看了眼,眼熟的车型和车牌,如临大敌,加快脚下的步伐。 “宁小姐!”展沿叫她。 宁归晚想装没听见,但很快,车子横在了她面前,展沿下车,木着一张脸,身姿笔挺,“先生让我送你回去,上车吧。” 宁归晚朝后车窗看了眼。 展沿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开口道:“先生坐任叔的车先走了,你找他的话,可以打电话。” 宁归晚忙摇头,“不用。” 回老宅一个小时的车程,很安静,宁归晚靠窗坐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也渐渐沉淀下来。 今后该怎么面对? 如果是四年前,她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一定毫不犹豫和那个人走到一起。 那时候不知世俗,仅凭一腔热忱。 但现在,她要顾虑很多,首先便是权奶奶的感受,其次……她什么都不能给他。 回到权家老宅,除了值夜班的佣人,宁归晚没看见谁。 “御叔叔没回来吗?”宁归晚接过佣人递来的热牛奶,漫不经心地问。 “没有。”佣人回道:“应该不回来了吧。” 宁归晚点点头,心下松了口气。 这时候要是看到他,一定很尴尬。 已经过了凌晨,简单冲个澡,躺在床上,却意外地睡不着。 各种场景纷至沓来,在她脑袋里闪现,后来终于睡去,也不安稳,电话铃响时,她昏昏沉沉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接听,黎漾的声音传来:“小晚,我爸跟我妈今天走不走?” 黎漾父母前天回国,国内很多传统节日都有祭祖的习惯,黎家多年前移民新加坡,夫妻二人各有工作,各自忙,回国机会不多,每年都会在新年期间回来一趟,给祖先添点香火,聊表孝心。 “我怎么知道?” 宁归晚随口应付着,声音透着疲惫。 “还在睡啊?”黎漾道:“这都几点了?声音听起来也没精打采的,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说着,她语气一变,揶揄:“跟我二表舅约会去了?被掏空了?” “……”宁归晚睁开眼,声音严肃了些:“黎伯父黎伯母昨天还问到你了,看起来挺想你,不如我今天带他们过去看看你?” “别!别啊……”黎漾忙求饶:“不说你了还不行吗?” “我可不想被他们逮回去,强行安排一桩婚姻,我要是过得不幸福,跟谁哭诉去?” 宁归晚坐起身,脑袋发昏,身上也很疲惫,昨晚睡太晚了。 挂了电话,她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才爽利一点,化了个淡妆,从衣柜里挑了套小西装穿上,外面罩了件红色大衣。 下楼时,黎漾的母亲权露正陪着权老夫人说话,黎漾的外公是法国人,年少时来了中国,与权老爷子的妹妹一见倾心,最后留在了这个国家,两人生的孩子也随了母姓。 “小晚。”权露见着宁归晚,笑盈盈地开口打招呼。 权露身上有二分之一的法国血统,比黎漾更有西方女人的韵味,发色和瞳色都比一般人浅,皮肤极白,穿着得体,举止雅正。 “黎伯母。”宁归晚回以微笑,“黎伯父出门了吗?” “约了人谈事情。”权露笑,以往回国,都住自己家,虽然移民国外了,但在这里有房子,也有专门的人看管,随时可以入住。 不过这次回国,最主要的还是见见女儿,所以来这里叨扰。 谁知那没良心的臭丫头,竟躲起来不见他们。 小半年没见女儿了,想得不行。 “小晚,漾漾跟你关系最好,你劝劝她,别总躲着我跟她爸。”权露右手无名指戴着翠绿色玉戒指,简单,却也显华贵,“你帮我告诉她,妈妈很想她。” 宁归晚想起母亲,也喜欢戴玉戒指,心里有所触动,点了点头,笑着缓缓道:“我会帮您转达,您放心。” …… 四月初的项目招标,是天池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 陪权露吃了午饭,宁归晚下午去了趟公司,有小道消息,这次的招标,会比上一次更高标准,需要各家企业先递计划书,经过那边评选,获得竞标资格,才能参加最终的投标。 看了一下午的市场调研资料,宁归晚脑袋都胀胀的,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除了一堆各大软件推送的消息,以及几条没什么用的官方短信,一个电话或者一个短信都没有。 说不清什么感想。 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落。 打电话给黎漾,问清楚她的落脚处,然后开车过去。 七点半,两人在黎漾下榻的酒店餐厅碰面,黎漾往她后面看了好几眼,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放心。 宁归晚瞧见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失笑:“还怕我出卖你?” 黎漾龇着牙:“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宁归晚拿着ipad点菜,一面道:“你爸妈要真想抓你,你以为你能躲得了?” 黎漾噘着嘴,虽没说什么,表情却是不服的。 “黎漾,你母亲很想见你。”宁归晚点完菜,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去见见她吧,这么躲着自己的父母,不像话。” “只要他们答应不再逼我订婚,我就去见他们。”黎漾身在其中,不觉父母的爱有什么珍贵,宁归晚知道多说无益,却还是忍不住多讲几句。 “你还记得高一那会儿,我妈就筹划着送我去英国读书?那时候我是无所谓的,去哪儿上大学对我来说都一样,但是后来……喜欢上一个人,因为他,我不想离开这里,每次我妈跟我说要用功读书,将来去英国,我就跟她闹别扭。” “再后来我跟那个人在一起了,就更加抗拒去英国,有一次为了此事跟她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住到你家去,她来学校找我,我不见她,她去你家找我,我也躲着不见……” “我还记得,你跟我说看见我妈悄悄哭了,我仍不肯见她,跟你说了一样的话,除非她答应不逼我去英国。” 宁归晚眼眶泛红,满腔的酸涩都堵在了喉咙口。 “黎漾,若我早点知道我和她的母女缘分这样浅,我一定好好珍惜她在我身边的每一天,每一秒,不跟她吵架,不让她伤心。” 黎漾听得也红了眼眶,“小晚……” “去见她吧。”宁归晚微笑着,眼里都是悲伤,“别像我,失去了才懂珍惜。” …… 黎漾回到权家老宅的时候,黎文刚巧从外面回来,见着女儿,他板起了脸,端起父亲的威严正要训斥,被权露推一边去。 “漾漾,我的宝贝,快过来给妈妈看看……你瘦了……” 黎文刚:“……” “……慈母多败儿!你看看她被你惯成了什么样子?离家出走,本事不小!” “行了,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都多久没见到宝贝女儿了,你再说,我就跟漾漾一起留在国内,你自个回去过吧!” 黎文刚:“……”你听听你听听,说的什么话! …… 黎漾的父母在这住了没几天,便回了新加坡,两口子倒也没逼黎漾一定跟着回去,这几天,宁归晚早出晚归地忙,权御像是消失了一样,山庄那晚仓促分开,再也没出现在宁归晚面前。 偶尔听见方管家跟权老夫人说:“先生有些日子没过来了,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宁归晚都会心头一紧。 权老夫人问起她跟海承宗联系得怎么样,她也是心虚得厉害。 海承宗在申城的那几天,天天跟权御出门,两人几乎没怎么碰面,这段日子,他虽时不时会给她打个电话,但宁归晚跟他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私事一句不谈。 “承宗这孩子挺不错,知根知底,你要跟他在一块,奶奶也放心。”权奶奶是相信海老先生的为人,他亲自教出来的孙子,自然是可靠的。 宁归晚笑。 …… 这天,正开会,接到海承宗电话,他要来申城。 通过这段时间交流,宁归晚知道海家在申城收购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今年准备拿下申城北城郊那块地。 如果海家真拿下了那块地的开发权,天池就可以与其合作。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酒店餐厅,海承宗将纸袋装着的盒子递到宁归晚面前,“我把家里的姐妹都问了一遍,她们都推荐这个牌子的化妆品,但愿你喜欢。” 宁归晚看了眼桌上的礼物,莞尔:“无功不受禄,海先生这样,我压力很大。” “怎么会无功?”海承宗道:“以后我还指望跟天池集团合作呢,你就当我是在贿赂你,到时候给我一个优惠价。” “那你找错人了,财务方面,天池有个铁面无私的财务总监,你去贿赂她比较有用。”阳光洒进来,落在女孩脸上,那笑格外明媚。 “哎哟,真是到哪儿都能碰见我这大外甥女。”餐厅门口进来两个人,池正郡和乔屹深,乔屹深温雅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看似好相处,但骨子里流露的世家公子的疏离,又拉开与一般人的距离。 池正郡眼里有着讥诮,“我这外甥女真够抢手的,又换了一个。” 乔屹深朝宁归晚和海承宗看了一眼,“不知真相,别乱猜。” 池正郡慢悠悠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老权,刺激刺激他。” …… 菜还没上齐,海承宗接了通电话,一脸喜悦地站起身:“我有点事,先走了。”离开座位,他又看向宁归晚:“单我先买了,你慢慢吃。” 宁归晚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想必刚才打电话的人很重要。 一桌子菜,她一个人吃浪费,于是打电话把谭溪和宋长峰叫来,这里离天池不远,两人很快过来。 “干嘛特意请我们出来吃饭?”谭溪看见这么一桌子菜,笑:“有喜事?” 宋长峰注意到宁归晚手边的化妆品礼盒,笑了:“看来是有别人请客。” 宁归晚看向他,“还是长峰哥细心。” 谭溪不服道:“我在生活中是不如他有洞察力,但是在数学上他可比不上我,几万个数字,我看一眼就能记住,他能吗?” 宋长峰抱拳施礼:“是是,谭大小姐难得一遇的数学奇才,鄙人甘拜下风。” 谭溪推了他一把,笑声清脆,“德性!” 嬉笑一阵,谭溪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位老同学,有点不守信啊。” 宁归晚:“她取消拍摄了?” “可不是。”谭溪道:“租好了摄影棚,聘好了专业摄影师,结果她说人在法国,回不来,你说气不气人?” 宋长峰没说话。 宁归晚问:“她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没细说,只说在合约规定的期限内,一定配合我们把片子拍了,还真拿她没辙,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谭溪语气里透着轻蔑,却没注意到旁边的宋长峰,有些不对,以往她吐槽谁,宋长峰都要顺着她的话说两句,哄她高兴,但今天,没有。 …… 晚上宁归晚在公司和大家一起吃的外卖,九点多离开公司回家,在玄关换了鞋,走进客厅,意外地发现权老夫人又晚睡了。 看了下腕表,都过了十点。 “小晚快过来看看,这两个女孩子哪个更好?”权老夫人左右手各拿一张照片,举棋不定。 宁归晚走到跟前,看清照片上的人,都修得精致漂亮,不过一个更秀气小巧些,笑容内敛腼腆,一个更豪气稳重一些。 “这个是宋家的小孙女,才二十七,就是大学教授了。”权老夫人指着内向的女子说了这句,然后又将另一个往宁归晚面前送送,“这个安家的小女儿,是个室内设计师,三十二岁,业内很有名……” 宁归晚看了,笑道:“只要御叔叔喜欢就行。” “他呀……”权老夫人脸上流露不高兴,“不管他怎么想,这两个人,他必须给我挑一个见见!” 话音刚落—— “您要让我见谁?”玄关传来权御的声音。 低沉,疏冷,漫不经心。 可这六个字,却像六道雷,直接劈进宁归晚灵魂里。 有半个月没见了。 ------题外话------ 顶锅遁走…… 127:是不能,还是不想? 这半个月,足够她消化任何事。 她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再见只当前梦一场,可听见权御声音的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处之泰然。 权御闲庭走来,在她旁边坐下。 明显感觉旁边沙发往下凹陷下去,宁归晚站起身:“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 权老夫人有话跟儿子说,也没拦着,笑容温和地道:“去吧。” 宁归晚垂眸,朝权御点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压抑着内心那股急切逃离的冲动,一步步走得倒也从容。 权御看着她的倩影在楼梯处消失。 “……阿御,我跟你说话听见了吗?”权老夫人有些不满地提高音量,每次跟他说婚事,他都这副无关痛痒的样子。 “嗯。”权御叠着腿,敛着气场,漫不经心靠着沙发背,“您再说一遍。” 权老夫人:“……” “你都33了,到底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这事,”权御冷淡的神色间似有丝无奈,“我也在抓紧,不过还没成功。” “……”权老夫人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你意思是说,你有追求的对象,但对方还没答应你?” 权御点头:“可以这么说。” “当真?” “绝无虚假。” “那对方是哪家的女孩子?说出来,我上门找她父母聊一聊,没准能帮到你。”权老夫人放下手里的两张照片,全副心思都在权御说的那女孩身上。 “不急。”权御滴气定神闲,“等到了时候,您自然就知晓了。” “你这孩子,还神神秘秘的。”权老夫人笑嗔,眼角眉梢都是喜悦,顽固不化的儿子终于开窍了,她心里自然欢喜。 又拉着儿子说了好一会儿话,临回房,还不忘叮嘱,“要是有困难,就来跟我说,我是女人,比你更懂女孩子的心思。” 权御嗯了一声,态度淡薄,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随口应付。 权老夫人回到房间,连连叹气,喜忧参半。 方管家见此,笑问:“刚才不还很高兴?这会儿怎么又担心起来了?” “说不上。”权老夫人道:“阿御对结婚这事一向不上心,现在忽然上心了,我反倒觉得不对劲。” “您呀,就是闲着了,才胡思乱想,这是好事,能有什么不对劲?”方管家道:“蓝家老太太下午打电话约你明天过去叙叙旧,我看您赶紧出门跟老朋友聊聊天,再闷在家里,迟早闷出事来。” 蓝家在申城也是钟鸣鼎食之家,与权家素有交情,权老夫人早年不受婆婆喜爱,在家里没少受排挤,蓝家老太太在一些场合为她说过话,两人关系也是不错的。 “那行吧,明天就去蓝家坐坐。” …… 宁归晚回到房间,带上门后靠着门板,身体一放松下来,竟又点软。 黎漾趴在床上看电视,很不规矩的趴姿,人在床脚一角,双脚却大大分开,脚尖点在自己和宁归晚的枕头上。 “总算回来了。”听见开门声,她头也不抬,“舅姥姥不知道从哪儿给你扒拉了两个情敌出来,你瞧见了没?” 宁归晚不想回答。 “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公开关系啊?可别跟权相濡似的,在一起那么久,都偷偷摸摸的,到最后被插足了,他跟别人有了孩子订婚,都没几个人知道你跟他在一起过。” “这就算了,还要被人诬陷你是破坏人感情的坏人,亏不亏?” 宁归晚在楼下撞见权御,心绪乱糟糟的,也没听清黎漾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去了趟衣帽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换洗的衣服。 黎漾见她不出声,还以为她生气了,赔礼道:“别生气嘛,我就是打个比喻,舅姥姥是可能接受不了你们,但是你们迟早要公开的啊。” 然而回答她的,是宁归晚的关门声。 “……”黎漾这才认真起来,真生气了? 还生这么大的气,不应该吧?以往提起这件事,也没见她反应这么大。 等了一阵,宁归晚洗完澡出来,黎漾凑到她跟前,“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宁归晚莫名,“什么?” 黎漾见她表情不像生气,更奇怪:“我跟你说话,你不理我,我以为你是听了那些话生气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宁归晚脸上有些不自在。 还能想什么,想……那个男人…… “哦,在想张紫妍的事。”宁归晚随手捏了个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涂涂抹抹,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明显地一分为二,属于宁归晚这一半,瓶瓶罐罐由高到低分门别类整整齐齐,黎漾那半边乱的很,甚至还丢着用过的卸妆湿巾和假睫毛。 可谓是泾渭分明。 “紫妍?她怎么了?” 宁归晚两句话概括了一遍,黎漾听了,道:“紫妍肯定不是故意的。” 宁归晚不置可否。 这一晚风平浪静。 次日,宁归晚刻意起晚了,她知道权御一向是早出门的,她一直等黎漾也出了门,才准备下楼。 却在缓步台,被权御逮了个正着。 或者说,那人在等她。 过了而立的青年,穿着衬衫长裤,修长挺拔,领口开到第四颗纽扣,沉敛中透出几分随性。 他的皮肤偏白,灯光落在他眉间,清俊雅致,器宇不凡。 侧眸看来的眼神深沉,像是要秋后算账。 宁归晚本能地要转身逃,脚下却又生生忍住了,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想打招呼,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恍恍惚惚间,她忽而想起,好像许久没对眼前这人用尊称了。 仿佛一种潜意识里的改变,她都没意识到。 正当她乱想,缓步台上的男人已经拾阶而上,走到了她跟前,就站在下一个台阶上,依然需要垂眸看她。 靠得很近,她闻到一阵清冷的沉香味。 上次去他的私人别墅,看到了案上放着一大块黑沉木,他的房间有香炉,才知道这个男人喜欢玩香。 “谈谈。” 男人嗓音低沉清冽。 宁归晚手搭在扶手上,手指缓缓收紧,“上午要开会……” 权御看她,态度强势不容抗拒:“在这谈,或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谈。” …… 一间客房。 因为没人住,所以床上光秃秃的,没有铺床单被子,权御走到沙发边坐下,转头见她还站着,下巴指了下床,“坐下说。” 宁归晚坐下。 权御掏出烟盒,抽了根烟咬住,想点,蓝色的火苗跳跃出来,他却又顿了顿,把打火机和烟盒一同丢到茶几上。 将烟从嘴边拿下来,身躯往后靠了靠,视线投向宁归晚,“说吧。”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宁归晚却听懂了。 可是这问罪的态度…… 宁归晚两手叠着放在腿上,想了想,开口:“对不起。” 气氛漠然若结冰。 权御手指搓着烟管,一下一下,看向宁归晚的眸子,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 过了会儿,他忽地一笑,“对不起?你当我是什么人?” 想亲就亲,亲完就不认,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宁归晚听懂了男人话里的潜台词,头垂得更低,忍不住腹诽,这种事,女人更吃亏吧…… “我给了你半个月,看来你是没想好怎么给我交代。”金色烟丝落在沙发上,落在权御的腿边,“既然你没想好,那我给你个方案,做我女朋友。” 宁归晚听了,沉默了好一阵,“你知道我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愿?”权御看着她,深邃的视线如同一张网,将宁归晚困在网中央。 宁归晚愕然。 这时,权御丢掉剩下的半截烟管,起身走到宁归晚面前,弯腰,缓缓靠近宁归晚,深褐色眸子那样平静,但是眼底深处,却藏着克制。 女孩的心难得有了回旋的余地,不能吓到她。 “承认吧,晚晚,你已经开始喜欢我。”权御声音又低又缓,诱导一般:“试着对我敞开心扉,我不会让你失望。” 宁归晚看着他俊朗的容颜,忽然想起那日在订婚宴上,没有人信她,只有这个男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被人骂了这么多年心狠毒辣,她自己也快要以为自己本就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那日如果权御没有及时站出来,也许到最后,她真的会道歉,因为要息事宁人,因为在那个圈子里,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那些人只是需要有个人被他们踩在脚底,以此来衬托他们的高贵和贤德。 所以宁归晚不愿去辩解,也不屑去对着那些人解释。 坏女人也罢,恶毒也罢,左右不过别人一张嘴。 但是出现一个人,无条件信她,当众维护她的名誉,宁归晚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内心渴望的东西。 她想要更多,想要将这份信任据为己有,想要亲近他,将这个给予她无条件信任的男人据为己有。 可是,这个男人是权奶奶的儿子,权奶奶待她如亲孙女,她不能对不起那位老人。 灵台一瞬间变得清明,宁归晚那双迷茫的眼睛也变得清朗。 “我不能……” ------题外话------ 恩么 128:醉酒1 那一刹那,宁归晚脑袋似乎停止了运转,变得一片空白。 甚至忘了反抗,也忘了两人是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辗转研磨,心跳越来越快,时间被无限拉长一般。 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权御便放她呼吸自由,薄唇来到她耳边:“记住了,你是我的,跟别的男人约会,可不像话。” 说完,他绕过宁归晚,走下台阶,展沿和明义在那儿等候,两人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方才的一幕,神色坦然极了。 不过即便他们看到了,也不会变动一下脸上的神色,别说这两人只是在接吻,就算是当着他们的面做别的,他们也能不动如山给两人放哨。 “宁小姐,你怎么站风里,冷不冷?”有佣人开门出来,手里提着几袋垃圾,打算去扔。 宁归晚脸上身上都热热的,一点不觉冷意。 拍了拍脸,进屋,权御说跟别的男人约会不像话。 约会? 她什么时候跟别的男人约会了? “宁总,”任小菲打断宁归晚的思绪,“我们现在怎么办?” 宁归晚回神,桌上谭溪和任小菲都在看着她。 她们刚才正在说宁溶悦进了对手公司的事。 康安集团,一家曾经与瑞银集团齐头并进的综合性大型企业,涉略范围广,和瑞银在多个领域存在竞争关系。 康家的老爷子走得早,公司交到长子康健泊手里,康健泊没什么打江山的魄力,守江山的本事也不大,康安隐隐走了下坡路。 不过一年多前,康健泊主动把公司大权交给了其弟康苏桐,康苏桐年纪轻,有手腕,一上位就做了好几件大事,在生意圈也轰动一时。 这些是宁归晚在看公司竞争对手的资料时看到的,康城集团旗下有建筑公司,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这康家……曾是权奶奶的夫家。 康健泊和康苏桐,都是当年破坏权奶奶婚姻的那个女人生的。 宁溶悦现在正在康安集团旗下的建筑公司当项目总监,负责的正是四月初的招标,很多巧合,有时候都是人为安排。 她在天池集团好几年,对天池可说是了如指掌,只怕这次招标不会那么顺利。 而且谁也不知道,公司里有多少人还跟她保持联系。 “我也很希望拿下这次项目,不过,凡事尽力而为。”宁归晚顿了顿,又道:“但还是要多留神,别泄露了机密。” 谭溪道:“这个你放心,这次项目我都挑信得过的人,所有事情长峰都会亲自过问,泄密的可能性不大。” 宁归晚点头:“你们做事,我放心。” 聊完正事,谭溪提议:“晚上下了班一块吃饭?去商业街那边的美食街,吃完逛逛商场再回去。” 任小菲也知道谭溪和宋长峰是一对,住在一起,因为有次在超市撞见两人一块买生活用品。 揶揄道:“下班不买菜回去给宋总做好吃的补补啊?宋总最近这么辛苦。” 谭溪撑着腮,“就因为他忙啊,天天晚上应酬,回去很晚,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宁归晚也不想早早回去,把黎漾叫上,四个人在美食街吃了火锅,很巧,遇到请团队来这里吃饭的张紫妍。 张紫妍跟团队成员打了声招呼,坐到宁归晚她们这一桌来,任小菲两眼放光地掏出记事本和笔让她签名。 她虽然绯闻多,不过演技是有的,饰演过一些讨喜的角色,粉丝数不少。 谭溪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笑容性感的样子,有些排斥,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怎么跟她搭话。 吃完饭,宁归晚几人要去逛商场,张紫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好我也想买点护肤品,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生怕被人拒绝的神态。 像极了曾经的模样。 任小菲立马开口:“当然可以,你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皮肤好好,能不能推荐给我?” 张紫妍笑了笑,像个寻常的女孩子,“当然可以了,你的皮肤也不错,只是有些缺水,我推荐你几个补水效果超好的面膜吧。” “好啊好啊……” …… 九点多,谭溪接到宋长峰的电话。 “……来接我?”谭溪有些意外,“今晚怎么有时间?还这么殷勤。” 宋长峰声音带笑:“来接你还不好了?” 挂了电话,谭溪笑得有些甜蜜:“有人来接我,我先走了。” 张紫妍听了,抬手腕看了看,白色秀气的女士腕表,圈着一截皓腕,“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回吧。” 黎漾听了,低头在宁归晚耳边道:“要不我们也让二表舅来接吧?” 宁归晚瞬间想到早上那个吻,浑身血液一炸。 那不是第一次了,但今早那个……似乎格外不同。 “不需要。”宁归晚脱口拒绝。 黎漾瞧着她,“你们这样一点不像恋人。” 宁归晚哑然,本来就不是。 商场外,宋长峰将车停在灯光里,很显然的位置,他上班自然西装革履,此时外面套了件军绿色的棉衣,两手插着棉衣外兜靠在车门上。 谭溪朝他快走了几步,笑得神采奕奕,“来这么快?” “跟张总吃饭的酒店就在附近。”宋长峰笑笑,视线朝她身后看了看,最后落在宁归晚脸上,点头致意。 “那我们先走了。”谭溪笑着跟众人挥手道别。 然后宋长峰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手挡在谭溪头顶,合格男朋友的做派。 车子缓缓启动,谭溪降下车窗,又跟众人挥了挥手。 张紫妍嘴角带笑:“宋总跟谭总监看起来感情很好。” 任小菲听了,笑道:“当然很好了,他们在英国读书认识的,在一起好几年了,双方父母都见过,就要结婚了。” 张紫妍一笑,“是吗?” 宁归晚:“我们也走吧。” 张紫妍的车让助理开走了,任小菲没车,宁归晚开车先将这两人送回去,任小菲离得近,先下车,黎漾躺在后座睡着了,张紫妍坐在副驾驶,沉默的氛围中,她身上有香水味飘来。 很淡,令人觉得舒适的味道。 “撞了霜姨的那个司机上个月出狱了,你知道吗?”张紫妍忽然开口。 宁归晚默然,我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骨节泛起苍白。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她被指责害死宁轻菡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打了她,她委屈愤怒,跑了出去,过马路时一辆车失控,朝她冲了过来。 母亲推开了她,用自己的命,换了她一命。 那辆车的司机是疲劳驾驶,看见要撞人,情急之下误将油门当刹车。 因为认错态度良好,判得不重。 “听说他在狱里表现好,提前释放了。”张紫妍神情间带着难过,“他是出来了,而且还能好好生活,可是霜姨却再也回不来了……” 是,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若不是因为她,母亲怎么会那么早离世? 深夜,整个别墅一片寂静,宁归晚裹着大衣,坐在房顶露台上,喝着酒,仰着头,天上没几颗星星,她认真地看。 权御上来的时候,她已经喝得烂醉,可是一双眼还是睁得很大,直勾勾盯着天上。 拿走她手里的酒瓶,男人皱眉看着她一滩泥的样子,她直接坐在地上,头靠着露台边沿的低矮围栏,头发垂落下去,随风飘着,所以他才从楼下发现露台有人。 他蹲下来,拿手背探她额头,滚烫。 “你一向这么不爱惜身体?”寒春料峭,这时候是最冷的。 宁归晚没理他的话,晃悠悠抬手指着天上,醉醺醺道:“你帮我看看,那几个星星,哪颗是我妈变的?我看了许久,觉得都不像,我妈长得那么好看,变成星星也要是最亮的,可是最亮的那颗,都不怎么亮……” 这是喝了多少?胡话连篇,权御弯腰把人扶起来。 宁归晚拉着他,仍指着天上,急切又认真:“你快帮我找找,我妈在哪里?不是说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着家人吗?你快帮我找找,我找不到……” “我妈不见了,你帮我找找……” 宁归晚神情若有所失,眼里滚出泪。 “你醉了。”权御抱住她,哄道:“太晚了,回去睡觉,嗯?” “我才没醉。”宁归晚笑嘻嘻推开他,眼泪却落得更多,“我记得很清楚,是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脚下踉跄,“是我害死了我妈,是我……” “没错,就是我。”宁归晚笑着,欢快得像个孩子。 权御任着她,打算等她发泄够了,带回房里去。 谁知,她忽然往护栏上爬,嘴里念叨着,“你不帮我找,我自己去找。” 护栏不高,宁归晚踩着中间那层横栏,用力往上一蹬,差点直接栽下去,幸好权御反应灵敏,及时掐住她的腰将她扯了回来。 权御心脏狂跳,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墨汁来,可一对上宁归晚醉得朦胧的眸子,所有涌上来的怒气又都无声散去。 将人横抱起来,大步流星下楼。 走到她房门口,想到里面还有个黎漾,顿了顿,去了他的房间。 宁归晚这回倒是乖了,软软地耷拉着,不动也不闹,脸窝在权御脖底,呼吸轻扫在他下巴。 等权御将她放在床上,才发现她睡着了,眼角挂着泪,柔软地、脆弱地维持着给他安放的姿势。 权御看着她,这么近,他一低头,就能全部拥有的距离。 却又那么远,远到他怎么都走不进她心里。 宁归晚里面穿的睡衣,权御手掌穿过睡衣和大衣之间,轻托起她,慢慢褪下她的外套。 手掌柔软的触感,鼻间嗅到女孩带着酒香的温暖。 呼吸有些不稳,权御帮她盖好被子,关了灯,转身离去,多待一秒,他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用某种方式把她叫醒。 ------题外话------ 国庆快乐,么么哒。 前面我做了修改,觉得感情发展的有些不妥,删掉了我晚主动亲我叔的章节。 嗯,可以回去重看一下 129:男人对她有了影响 隔天,宁归晚在权御的房间醒来。 昨晚又喝酒,又吹冷风,身上沉沉,那不是宿醉的后遗症,倒像是受了凉,病了,喉咙里也火烧火燎地难受。 只是等她睁开眼,看到入目的陌生环境,暗色的墙壁和家具,黑色的被褥,厚重的黑色窗帘牢牢遮住了光线,甚至连头顶的吊灯都是黑色的,正透出沉沉的暗光。 饶是在病中,她也一咕噜坐了起来。 脑袋尚未反应过来,一抹挺拔的影子从衣帽间步出,宁归晚只觉得,身上一半的血液都冲上了脑门。 慌忙低头去看,被子里自己睡衣不整。 不敢相信地去看权御,“我……昨晚我们……” 嗓子有点哑。 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在楼顶看星星,拉着权御胡言乱语……可她怎么下楼的,又是怎么睡到他床上……竟一点印象没有了。 权御出来时身上穿着衬衫长裤,领带拿在手里,这会儿当着她的面圈到脖子上系好,这才冷冷地看向宁归晚:“把药吃了。” 宁归晚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两种药,她哪里还顾得上,嗓子疼和发烧带来的无力感似乎也消失了,满脑子只想着自己怎么会睡在这,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可她越想知道,对面那人越不想回答似的,说了那句话,直接就朝门口走去。 “你等等!”宁归晚叫住他。 权御回头,面容平静俊雅,一双深褐色的眸子浅浅淡淡瞅着她,也不说话,似在等着他的下文。 宁归晚嗓子更干,拥着被子,沉默了半响,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你先告诉我,昨晚……我怎么到你这的?” “记不得了?”权御反问。 宁归晚微笑,点头,记得还用问你吗? “自己想。”权御丢下这句,开门就出去了。 正好有佣人经过门口,看见他,笑眯眯与他打招呼,“先生起了啊?我先进去帮您房间收拾一下。” 这个话隔着门板传来,宁归晚汗毛都竖了起来。 幸好,那个男人还算有点心,回了句:“今天不用收拾,叫其它人都别进去。” 家主的积威,佣人听了毫无二话:“好的先生。” 宁归晚松了口气,软软地倒回床上,苦思冥想,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权御房间的,头也疼得厉害,又爬起来按着说明把药吃了,但很快,她发现一件更头疼的事。 ——这时候正是佣人们做卫生的时候,外面嘈嘈杂杂都是脚步声,她怎么出去啊? 被人看见,她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要命,现在她自己也说不清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生病带来的不适重新席卷周身,宁归晚带着这个疑惑,不知不觉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竟睡得她不知今夕何夕。 再次醒来,是因为额头一阵凉意。 昏昏沉沉睁开眼,权御那张雅人深致的脸孔悬在上方,凉薄的眉眼似带了几分忧色,一只手在在她额头搭了块浸了冷水的毛巾,另一手举着手机。 手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他回了几个‘嗯’,便挂了电话。 见她睁开了眼,权御道:“病成这样,不知道去医院?” 虽是责备的语气,却透着轻柔。 宁归晚身体格外沉重,一阵阵往下坠,似乎要穿透床垫坠到地上去,喘口气都费劲,实在一句话不想说。 “能起来?”权御问她。 宁归晚看着他,仍没说话,权御似乎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开腔说:“把药吃了。”顿了顿,又道:“你一天没吃东西。” 宁归晚在他的帮助下把药吃了,但是看着那晚清淡的粥,嘴里发苦,实在没有胃口。 “没胃口也吃。”权御用勺子把粥喂到她嘴边。 宁归晚靠在床头,看了他的手片刻,张嘴吃了。 他的手当真赏心悦目。 “天是不是黑了?”宁归晚朝外面望了一眼,窗帘拉着,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权御:“嗯。” 宁归晚:“这么说,我睡了一天?” 权御:“嗯” 宁归晚:“有没有人发现我不见了?找我?” 权御:“有,我替你圆过去了。” 宁归晚极虚,说了几句话,都有些喘了,吃了口粥,舌尖扫干净唇上站到的粘粥,缓缓一叹:“早知道不去楼顶喝酒的。” 权御“现在知道不算迟,再次别再犯。” 听了这教训的口吻,宁归晚嘴角噙着浅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露台上的?” 权御言简意赅:“看见的。” 宁归晚:“哦,这样啊,我怎么到你房里的?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几个问题问得极快,权御答得也不假思索,可是最后这个问题出来,权御却掀眼睨了她一眼,“自己想。” 宁归晚有些泄气,这个男人反应也太敏捷了。 思索片刻,她换了个问法:“那我有没有做什么不合身份的事?” 权御:“同上。” 自己想。 他越是这样,宁归晚越是觉得,她肯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会是像四年前那样……抱着他又亲又啃吧? 想着,宁归晚忽然有些没法直视权御的眼睛。 奇了怪了,以前她想起这件事,都能坦然面对,内心连个波澜都不会起,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最多就是觉得愧对权奶奶。 现在想起那件事,她竟觉得不好意思,连带着脸颊都有些烫。 权御见她脸上泛起了红,放下勺子,伸手来试,他手上的温度相比于她的脸,实在有点凉,宁归晚却像被火舌舐到,猛地往后推开。 权御看着她。 宁归晚讪笑,“我吃饱了,有点困,想先睡了。” 现在回她和黎漾的房间,少不得要被问东问西,她实在懒得应付,所以不打算离开这。 对此,权御倒是没有任何意义。 关了灯,也没说什么,离开了房间。 宁归晚摸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烧的,还是其它,烫得很。 被褥间还有男人留下味道,宁归晚嗅着,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有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宁归晚这个许久不生病的人,忽然病一下,还挺严重。 夜里烧得更重了。 权御是不放心她这个病号,夜里过来查看,才发现她烧得皮肤通红,叫都叫不醒。 赶紧送她去医院。 到了医院,却在急诊一楼遇到同样送病号来医院的宁宏华。 宁宏华是送宁轻菡来的,宁溶悦也在,看见权御抱着个女人匆匆进来,尤其在看见那个女人是宁归晚,眼中骤然掀起狂浪,却仍是微笑:“小晚怎么了?病了吗?” 权御没看她,在护士的引领下进了一间诊室。 宁溶悦抿着唇,眼神变了又变。 宁宏华正低头关心宁轻菡的身体,宁轻菡忽然右腹部疼,初步检查,医生猜测是阑尾炎,她缩着身体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听见宁溶悦的声音,宁宏华几乎是立刻抬头,看见权御抱着个人进了诊室,站起身—— 没等他走过去,宁溶悦挡在了他面前,“轻菡一会儿要做手术,我回去给她拿睡衣,做完手术好换上,医院里的病服她肯定不愿穿。” 宁宏华点点头,“去吧。” 看了看宁轻菡痛苦的样子,他最终没有走开,医生又过来找家属签字准备手术,一阵忙活,等空下闲想起宁归晚,宁溶悦还没回来,云舒这几日身体也不舒服,还没通知她。 宁宏华坐在走廊上等宁轻菡,掏出手机想给宁归晚打个电话,可最终,又像以前很多次那样,犹豫片刻,放下手机。 …… 到医院,两瓶吊水一挂,第二天宁归晚就好了许多。 睁开眼看见权御,她恍惚了片刻。 好像每次住院,都是他守在她身边。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晨光洒在男人身上,照得他五官极为好看。 权御应该一宿没休息好,却仍是一身清爽,明月清风一般。 “我想我以前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权御没有直接回答。 他喜欢她。 宁归晚知道这个,但是……“你为什么喜欢我?”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个男人喜欢。 权御道:“你自己想。” 又是这样,她要能想得到,还用问他吗? 上午抽血做了个检查,下午宁归晚就出院了,权御有事,便叫黎漾过来接她。 对于她消失了一整天,权御给权老夫人的回答是她有个朋友出了点事,她过去陪着去了,权老夫人很能理解一个人出了重要事有个陪着有多重要,一点疑心没起。 昨晚抱宁归晚下楼去医院,虽值夜的佣人瞧见了,但是没权御命令,谁敢去权老夫人跟前乱嚼舌根? 至于黎漾——完全隐瞒的必要都没有。 见着宁归晚,她眼里的不怀好意都快溢出眼眶,“你跟二表舅在家里都那么明目张胆睡一个房间,还天天装不熟,假正经!” 宁归晚:“……” “这会儿我表妹都已经在你肚子里生根发芽了,你们就赶紧公开了,给人家一个名分吧?”黎漾摸着她平坦的小腹,“对不对呀?小妹妹?” 宁归晚推开她的脑袋,“再胡说,让你二表舅给你爸打电话。” 黎漾嘻嘻笑,“你就会拿这个吓唬我。” 卫超莲过来探望个人,远远的瞧见黎漾走进一间病房,黎漾在这里最亲的也就权老夫人一家了,权老夫人自从她办坏了事,果真是不怎么理她,想着是不是权老夫人或者家里的谁不舒服了住院了,过来瞧瞧,借机缓和一下关系,谁知道竟听到这么要命的消息。 上次就因为帮权御一个忙,被表姐那样嫌弃,现在又被她得知这么催命的事,她简直惊魂不定,趁里面人没发现,赶紧走开。 权御让她在权老夫人跟前提那样的事,她后来也想明白了,大约是权御喜欢那个小辈,但清楚权老夫人最重伦理辈分,就借她这张嘴探探口风。 结果并不理想,甚至是非常之糟糕,要权老夫人同意儿子跟自己视为亲孙女的孩子走到一起,难度非常大。 但现在什么个情况? 那两人不但……睡了,连孩子都有了? 卫超莲想着,脚下走得越发快,身后有恶鬼撵她似的。 脑子也越转越快,表姐一直想抱孙子,她又这么喜欢宁归晚,就算一时不能接受,看在孙子的份上,和对宁归晚的那份感情,应该……也没那么难接受…… 莫名兴奋,觉得立功的机会来了是怎么回事? …… 宁归晚和黎漾坐电梯下楼,在五楼的时候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人坐着轮椅被推上来,黎漾把宁归晚往旁边拉了拉,嘴里还占着便宜:“过来点,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其它人循声看了眼宁归晚肚子,并没别的意思,只是人下意识的反应,却让宁归晚生出几分不自在,好似肚子里真装了那个男人的种似的。 电梯在一楼打开,宁归晚和黎漾等其它人出去,才走出电梯。 迎面而来的宁溶悦和宁宏华,见到这两人都顿了一下,宁归晚也一愣,黎漾却是没什么好脸色被对面那两人。 还是宁溶悦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说:“小晚,你没事了吧?昨晚轻菡突发阑尾炎,我跟爸送她来医院,遇到权总抱着你过来,真的吓我一跳。” 宁归晚的视线落在宁宏华身上。 宁宏华也在看她,目光很淡。 宁溶悦还在说:“轻菡做了手术,我忙着照顾她,都没时间去看看你,你都好了吧?不要紧吧?” 所以呢,她曾经的好父亲,为了另一个女儿也是这样忙得毫无分心之暇了。 宁归晚以为自己已经心如盘石,可终究人非草木,心底像被一根毒刺扎中,整个心口一麻,然后细细的疼慢慢扩散开。 最后她笑了笑,明媚荡漾在她眼底眉梢,“挺好的,一时还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宁溶悦脸色微变,滑过一抹受伤:“小晚,我只是想关心你,你何必……” 宁归晚却不再看她,擦肩走过对面的两人,黎漾赶紧跟上。 宁宏华目光在宁归晚手背停留了一瞬,走前她刚拔了吊水,手背筋脉处还贴着白胶布。 宁溶悦观她二人背影,楚楚可怜地蹙着眉,“我真的只是想关心小晚,可她对我好像误会很深……” 宁宏华看了她一眼,声音很沉,情绪难辨:“你话有点多。” 宁溶悦一怔,回头去看宁宏华,却见他已经走向电梯,只留一个背影。 她眼神变得阴冷。 …… “那个陈溶悦真是假惺惺,看了叫人想吐!”黎漾毫不掩饰对宁溶悦的不喜。 宁归晚没说话。 “不说她了,对了,二表舅拿了一个什么什么的青年企业家奖,好像挺权威的一个奖项,你知道吗?”黎漾一脸的与有荣焉,“媒体要采访他,要上电视,不过他拒绝了。” “幸好他拒绝了,不然二表舅这么帅,又这么有钱,电视一播,得多少女人想嫁给他啊!” 提起那个男人,宁归晚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仿佛一束阳光照进了阴霾重重的心头,刚才心底的那点难过统统都散了。 这个念头刚起,宁归晚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对她有这样的影响了? 宁归晚有些心神不属,听见黎漾那声响亮的“卫奶奶”,她漠然醒神。 卫超莲坐在客厅沙发上朝宁归晚笑眯眯招手,“小晚回来啦?” 不知道为什么,宁归晚觉得她的笑容格外渗人。 权老夫人沉着脸,还是不太待见卫超莲的模样,一想到她上次在这说的混账话,权老夫人实在不想把涵养用在她身上。 130:弄巧成拙,歪打正着 卫超莲视线在宁归晚肚子上一扫,然后转头去跟权老夫人说话,神情间格外兴高采烈。 权老夫人虽说不太热情,好歹也没到不理她的程度,冷冷地回应着。 聊了一阵,忽然问权老夫人:“阿御晚上回来吃饭吗?” 听见那个‘御’字,宁归晚注意力立刻被吊了起来。 权老夫人说:“不知道。” 卫超莲也不介意她的冷淡,笑眯眯扭头看向宁归晚:“小晚打个电话问问?” 宁归晚被点名,眨了眨眼,还没开口,权老夫人道:“你找他有事?” 卫超莲笑:“没什么事,就是许久没见了,问问。” 权老夫人:“让德容打电话,小晚这两天陪朋友,累了,你让她也歇歇。” 卫超莲诧异,陪朋友?随即又反应过来,宁归晚有了身孕,生病去医院用药肯定格外注意,她这表姐又极宠爱宁归晚,宁归晚生病表姐肯定要去医院关心,听到什么就不好了,所以连上医院也瞒着表姐。 这两人果然是偷偷搞到一起了。 方管家打完电话,搁下听筒:“先生说不回来。” 宁归晚看了眼方德容。 黎漾笑嘻嘻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么失望,想让二表舅回来吃饭啊?” 宁归晚怔然。 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摇头:“没有。” 黎漾胳膊肘抵她腰:“现在怎么学会口是心非了?连我都不说实话,你以前喜欢权相濡,第一个告诉的可就是我。” 正巧手机响了,宁归晚拿着手机起身,“我去接电话。” 走到外面,才看见来电,宁溶悦的号,虽然没保存,但是她记得。 实在不想听见宁溶悦惺惺作态的话,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了。 “刚才你走得太快,我还有事没告诉你。”宁溶悦端庄温柔的声音传来,但是话,却十分不怀好意。 “过两天爸生日,以往这时候来家里给他送礼的排成长队,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竟一个上门的都没有,你知道的,爸这个人最看重脸面,上门女婿这件事被人诟病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痛快,现在外面不知道怎么看他笑话。” “人都是这样,有了好处蜂拥而上,没了好处避而远之,如今就我跟轻菡陪着他,刚才你看见了吗?他头发都白了,真是老了几十岁。” 宁归晚觉得奇怪,“宁溶悦,你几次三番在我面前说这种不尊敬你父亲的话,图什么?” “图你不痛快。”宁溶悦声音依然贤良:“只要你不痛快,我就高兴。” 宁归晚不说话。 “昨晚轻菡和你一块病了,爸只守着轻菡,看都不看你一眼,你一定很难受吧?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以前那么宠你的人,现在这么厌恶你?” 宁溶悦带着某种莫名的得意,似乎想让宁归晚求着她说出缘由,好满足她那点高傲的虚荣心。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宁归晚语气极淡,“即便我想知道,也会自己去问明白,而不需要一个私生女来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父亲讨厌我。” “对了,听说你进了康安集团?真是恭喜你了,这么快找到下家。” 收了线,宁归晚脸色并不好看。 总觉得,这个宁溶悦在预谋着什么。 从宁溶悦和宁轻菡私生女的身份曝光开始,就处处不对,即便那两姐妹是私生女,可是这个事实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父亲也一直心知肚明,对她仍是宠爱有加,为什么曝光了之后,就变了? 不由得,宁归晚想到一些尘封的、没有被重视的往事。 在宁溶悦和宁轻菡身份曝光之前,母亲和父亲在冷战—— 母亲是外公唯一的女儿,外公一直希望将她培养出男子的气魄,足够撑起天池集团。 但是母亲却醉心于书画,性子温婉淡泊,与世无争,喜欢到处采风作画,喜欢写诗,喜欢设计融合了古风元素服装,不被大众接受,她便自己穿,行动处衣袂缓飘,像个典雅的古代世家小姐,温婉柔美,又如仙子降世,冰清玉洁。 这样的女人,可能与现世格格不入,但极易让男子倾心。 宁宏华就是其中一个。 对池听霜一见钟情。 宁归晚大一些的时候,像其他小孩一样会问爸爸妈妈的爱情史,那时候宁宏华毫不掩饰神情间那份喜爱和得意,会很大声告诉她,他对母亲一见倾心,死缠烂打,终于抱得美人归。 那时候,母亲会用手掩唇,微微地笑,神情间的幸福甜蜜不言而喻。 母亲是没有脾气的人,更没有魄力,父亲又是个孤儿,池家需要一个家主,理所应当,他入赘了池家,撑起这个家的一切,母亲则安心地做起自己喜欢的事,越活越像个世外仙人,到哪儿都带着一股仙气,宁归晚能那么快美貌远扬,其中也有母亲的因素。 记忆中,父母从没红过脸,却在宁溶悦和宁轻菡曝光身世前,闹了嫌隙。 母亲没脾气,却有傲气,她质问父亲私生女事情的时候,宁归晚就在身边,父亲承认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泪都不曾流。 甚至转身就将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递到了父亲面前。 没有哪个孩子不害怕父母离婚,宁归晚哭着求她不要离开,她只是淡淡地望着可怜的孩子,平静地说:“缘分尽了,强绑在一起也没意思。” 池听霜不曾当着任何人流泪,可是那段时间,每日晨起,宁归晚看见的都是母亲红肿的眼睛,憔悴的容颜,不知道无人的时候,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细想,父亲从那个时候,似乎就对她冷漠了许多,当年她以为是因为自己为了私生女的事和他闹,他才不高兴,难不成和父母那场冷战有关系? 家里的旧佣都被打发走,母亲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又使得她没有能够交心的朋友,宁归晚有心想打听一下当年两人为何吵架,竟想不出一个人来。 …… 饭桌上,宁归晚想着事,佣人给每人盛了碗汤,她也没注意看是什么,直接送到嘴边。 汤里放了几种药材,申城冬日湿冷,祛湿寒却有奇效,但宁归晚这两日生病,本来就嘴苦口味差,冷不丁尝到苦涩,胃里一阵翻滚。 本来只是干呕,可两下过后,胃里越发汹涌,真吐了出来,连先前吃进去的都一并吐了出来,众人受了一小惊,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还是方管家反应最快,把垃圾桶递过来。 黎漾喝了口汤,也皱眉皱鼻地吐出来,“这什么呀,这么苦。” 掌厨的佣人见闯了祸,也不敢瞒着:“对不起对不起,熬汤的时候我看还剩点药材,不够下顿了,就都放了进去,多添了水,我以为比例一样,味道应该也一样……” 方管家插嘴:“你没先尝尝?” 掌厨的佣人弱弱道:“尝了,觉得差不多啊……” 权老夫人忧心忡忡地瞅着宁归晚,等她吐完了,递过来一杯水:“没事吧?” 宁归晚摆摆手,漱了漱口。 卫超莲笑眯眯,心里越发笃定一件事——果然是有了。 她呵呵开口:“吐一吐是正常的,给她吃点清淡的就好了。” 权老夫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说什么胡话,这叫正常?” 语气隐隐不善,宁归晚忙道:“对不起啊,影响你们吃饭,我胃口不太好,能不能先上楼休息?” 权老夫人当然没意见。 卫超莲仍是笑眯眯的。 她这人有个毛病,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尤其是不被别人知道的,不说出来,憋得难受。 “你还笑。”权老夫人横了她一眼。 黎漾陪着宁归晚回房去了,权老夫人说完,转头吩咐人给她做点清淡的吃食。 卫超莲等周边没人在了,才凑到权老夫人耳边,“你知道小晚为什么吐?” 权老夫人皱眉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超莲指了指肚子,又雅雅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权老夫人双眼睁大,“你瞎说什么?我就不该让你留下吃饭!” 小晚还没对象,怎么可能…… …… “你怎么回事啊?真有啦?”黎漾视线在宁归晚肚子上瞄来瞄去。 宁归晚吐了一番,可能这两日没吃多少东西的缘故,胃里难受得厉害,苍白着脸,不想跟她逞口舌,看了她一眼。 黎漾被她这种眼神一看,立马正色:“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尖叫:“老夫人!” 宁归晚和黎漾对视一眼,下一瞬,不约而同冲下楼。 餐厅里,方管家扶着不省人事的权老夫人,又掐人中又喂药的,卫超莲白着一张脸站在那儿,手足无措的样子。 “权奶奶!”宁归晚心口一凉,“怎么回事?” 卫超莲脸色更白了,手握成拳头,在抖:“我……我……我……” ‘我’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宁归晚顾不得,问方管家:“医生叫了吗?” “叫了,马上来。” 所有人神经都紧绷着,围着权老夫人圈成了一圈,方管家一直抱着她,僵硬地维持着姿势,不敢乱动一下。 老年人的病凶险,稍微不慎,有可能要命。 医生听了详述,带着救护车来的。 宁归晚刚出院不到小半日,又回来了。 权御到的时候,已经是权老夫人进抢救室的半个小时后。 抢救室门口气氛紧张凝重,没有人说多余的话,从方才医生的凝重神色中,能看出老人家病情的轻重。 权御冷着面,虽仍是无表情的状态,宁归晚却从这无表情中,看出了他内心的忧色。 想了想,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会没事的。” 权御看向她,比常人略淡的眸子,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浅淡,琉璃一般。 宁归晚忽然心中一动。 …… 一直到权老夫人被送进病房里,众人才松了口气。 也是这时候,权御才有暇问起发生了何事,问话的时候,视线从卫超莲战战兢兢的脸上一扫而过。 方管家直言:“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卫夫人似乎跟老夫人说了什么话,老夫人很激动,说不上震惊还是震怒,拍着桌子站起来,想说什么,不过没说出来,就倒了。”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落向卫超莲。 卫超莲暗暗叫苦,她本想邀功的,谁知道变成了现在这样。 也怪她,忘了表姐身体不好。 “其实我也是想让表姐高兴,她一直想抱孙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我……”卫超莲眼眶泛红,满脸惭愧。 这话犹如六月飞雪,权御冤得很,宁归晚惊奇得很。 黎漾失声:“二表舅有孩子了?” 宁归晚看向权御,后者也看了她一眼,皱眉,又看回卫超莲,“表姨,你……” “我都听见了,小晚怀孕了,我看你们还瞒着表姐,所以就……就替你们说了,原以为表姐听了要高兴,谁想到酿出了祸……” 宁归晚和权御对看了一眼,有些不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卫奶奶,您搞错了,我并没有……” “你就别瞒我了,小漾说的我听见了,说你肚子里已经怀了她的小妹妹,还有你吃饭的时候都吐了,不是害喜是什么?” 宁归晚:“……” 黎漾瞪大了眼,“当时你在病房外?我是跟小晚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卫超莲不敢相信,“骗我的吧?” 黎漾看着她,宁归晚也看着她,神情严肃,不似作假,卫超莲心底一凉,想道,怀了,这次是真办坏事了。 权御却没再说什么,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扭头看向母亲的脸,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他想什么。 …… 权老夫人一直躺了一天一夜。 醒了之后红着眼眶,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方管家见此,立刻给权御打电话,权御过来在她身旁坐了许久,这许久间,二人各怀心思,各自不说话,好像在比定力,谁定力弱,谁就输了。 可最终,还是权老夫人先开口:“我知道你还在意我十七年前抛弃你,你在那边过得艰难,我都听阿霜说了,可我也是……” 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可顿了顿,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样……你这样叫我日后,拿什么脸面去年淑珍和阿霜?” 权御不言。 沉默一阵,权老夫人僵硬地转了转眼珠子,模模糊糊看向床边的人,俊朗也冷淡的脸孔,有些像年轻时候的权谙,那年婚姻失败,独子意外身亡,是好友淑珍陪她走过最黑暗的一年,又过了两年,她在工作中结识了原配去世的权谙。 那时候,一个是瑞银集团的董事长,风光无限,多少未婚的年轻女子盯着他权太太的位子,一个是小门户出来的离异妇女,还是中年妇女,没人能想到她会嫁给权谙。 包括她自己。 尤记得权谙把她堵在家门口,说喜欢她的话,她当时的震惊,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而那个时候,权谙的母亲,权老太君已经给看上一个儿媳人选,权谙去世原配夫人最小的妹妹。 权老太君和故去的儿媳娘家交情笃深,去世的原配夫人的妹妹也钟情权谙,本当户对,亲上加亲,皆大欢喜,却因为她的出现,破坏了这份美好和喜悦。 权谙固执己见,定要娶她为妻,历经波折,两人终究是终成眷属,可权老夫人的艰难的日子也开始了,婆婆百般刁难,那时候家里的佣人也另眼待她,即便她后来生了权御,依然不得婆婆喜欢。 连带着权御都不被看重,她曾不止一次外出回来看见婆婆最宠信的女佣将权御丢在后院里不闻不问,甚至有时候看见那女佣偷偷拧他的肉。 那么点大的孩子,除了哇哇大哭,还能怎么回应? 她没跟权谙说,不想他们母子起争执,就辞了工作,在家安心带孩子,权老太君却又骂她是个吃闲饭的废物,说她只看上了权家的钱。 那些年,委屈和眼泪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好在丈夫是真心宠他,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成长为阳光健康的少年。 这一切却在权御十六岁那年被打破,骨肉分离,她何尝不痛,可是何芸箐失子又失去生育能力,多大的罪过啊,她毫不怀疑,如果不送走权御,权老太君可能会想办法弄死他泄愤。 一别十二年,一直到权老太君去世,权御才得以回国。 当初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坐在她眼前的,是令人难以捉摸的沉默青年。 权老夫人眼里泛着酸,“你打算怎么办?你和小晚……你们……” 权御伸手,抽了张纸巾递给老母亲,声音很淡,却严肃:“只要她愿意,我娶她。” 131:不管了 “你娶她?”权老夫人喃喃重复权御的话,明知道这个儿子从不说虚话,仍忍不住多问一句:“你知道自己说什么?” 权欲静静回视,目光清明:“知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 “您会同意。”权御是笃定的语气。 权老夫人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叹了口气,又沉默了许久,空气好似凝固了,权御手腕上的钢表秒针无声走动。 “再问你一个问题。” 权御:“您说。” “你对小晚,是真心喜欢,还是一时……”后面的话,老人有些难以说出口。 权御放下叠起来的腿,身躯往前倾,手肘撑在床边,“您放心。”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给了个无比郑重的回复,无甚波澜的语气,却山一般沉重。 权老夫人闭上眼,不想再看他,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用。 这儿子和权谙性格也相似,做好的决定,没人能劝改,当年她是不同意他和权衡争那个位子,可最终,还是抢到手了。 …… 另一边。 宁归晚找到云舒的时候,她正在输液室拖地,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陈炳德住院所需的花费虽然一直由宁宏华出,但她始终没想过完全靠他,这些年一直在医院做清洁工,工资虽不高,好过什么都不做。 一双麂皮红靴子出现在实现里,她愣了一下,才抬头,看见宁归晚,微微一楞,旋即微笑起来,整了下额上垂下来的头发,一面开口:“小晚,你怎么来了?” 宁归晚想了两日,母亲以前和云舒关系不错,不知道有米有到交心的程度,但云舒曾也在宁家当女佣,也许知道点什么。 “我这什么都没有,喝点水吧。”云舒将人领到陈炳德病房,陈设简单的单人间,一张病床两个凳子,病床底下塞着张折叠陪护床,靠门口的通道一侧立着柜子,一侧是独卫的门。 一扇不大的窗户,窗帘拉开在两边,窗台上放着刷牙洗漱的用品,搭着块半新不旧的黄色毛巾。 宁归晚坐在等着上,扫了一圈,接过那杯水,开门见山:“我想问你点事。” 云舒坐在病床边,趁着这个空挡,给丈夫按摩肌肉,“你说。” “宁溶悦和宁轻菡身份曝光前,我妈和……他在冷战,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宁归晚没有拐弯抹角,云舒手上动作一顿,快速抬眼看向宁归晚,对上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又像掩饰什么,低下头,“我不清楚。” 她说的是不清楚。 而不是“他们冷战了吗?”,这样额反问。 由此可见,她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那我换个问法。”宁归晚握着那杯茶,玻璃杯洗得很干净,新的一样透亮,她没有去看云舒,而是低头,看着水底自己手指的影子。 “他们离婚,跟那次的冷战有关系,对吗?我爸之所以这么讨厌我,不仅仅因为我作恶多端,也跟那件事有关,是不是?” “这我怎么知道?”云舒低着头,眼球在眼皮底下左右滑动。 “你不愿告诉我?还是……不敢告诉我?” 云舒没回答,只摇了摇头,眉间神色……难以形容。 从医院出来,宁归晚坐在车里,迟迟没启动车子。 云舒虽没谁实话,但这一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可以确定,当年确实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影响了父母的感情。 路过一家花店,宁归晚下车,买了束百合,去往北山墓园。 下山已经是傍晚,宁归晚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了许久,忽见下方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看见宁归晚,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待走进,宁归晚先开口打招呼:“权叔叔。” 权衡温雅地笑:“这么晚才下山?” 这么晚下山不奇怪,这么晚上山才奇怪,宁归晚视线从他手中的那束百合扫过,本不该多问,可她心中一动,仍多问了一句:“权叔叔来看谁?” 权衡坦然:“朋友。” “不早了,你快下山去吧,天黑了不好走,我也要快去快回。” 宁归晚点点头,道了别,一上一下错了开来。 走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权衡已经走入一个岔道,不是去母亲坟前的路。 暗道自己疑神疑鬼。 到了山脚,接到黎漾的电话,“舅姥姥醒了,你人呢?” “马上到。” 回去正是晚高峰,尤其到了市区,走走停停耗费了一个多小时。 病房门口,权御站在那儿,两手插着兜,一身黑衣,修长挺拔。 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眉宇干净,气质尊贵不凡,与周遭的环境明显地区分开来,从他身旁走过的人,无不侧目相望。 宁归晚走到他身边,朝病房里看了眼,权老夫人靠在床头,唱机里正传出咿咿呀呀的戏腔,声音不大,倒也不怕扰了别人,黎漾坐在旁边低头看手机。 衣领处忽然有些异样。 收回视线,看见权御从她大衣和衬衫间的缝隙拿出片花瓣,北山墓园阶梯两旁种了白梅,此时开得正盛,许是风吹来的。 “谢谢。”宁归晚说完,没有立刻走,权老夫人先前是怎么晕过去的,她知道,不知道此刻老人家心里怎么想的。 “权奶奶……有说什么吗?”她问权御。 权御将花瓣连同手一块放进裤兜,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你想她说什么?” 宁归晚看着他,和这人说话就是累,“你解释了吗?” 权御再次反问:“解释什么?” 宁归晚:“……”还能解释什么?解释我跟你不是那种关系,怀孕更是不可能。 “我无法解释。”权御又说:“问心无愧才能解释。” 宁归晚一怔。 问心无愧才能解释,而他无法解释,因为问心有愧…… 听起来没有不妥的一句话,却叫人心尖发颤。 宁归晚待不下去了,推门走进病房。 权老夫人闭着眼,一直到宁归晚走到跟前,她才注意到,睁开的眼睛里,眼白有血丝,老人脸色很是苍白。 “小晚……”老人撑着床直了直身体,“回来了?” 宁归晚扶着她。 权老夫人视线落向宁归晚的肚子,很快又收回,“饿了吧……德容,摆饭吧。” 摆好饭,方德容去把权御叫进来。 宁归晚听见他的声音:“我还有事。” 人没进来,脚步声渐渐远去。 权老夫人整个笼着一层郁色,吃了饭,权老夫人先后打发走黎漾和方德容,病房只剩两个人。 唱机里还在咿咿呀呀传出戏腔,锣鼓喧闹,不过声音调得更小了。 “权奶奶,我跟御叔叔……” 宁归晚要解释,权老夫人却抬手打断了她。 “我都已经知道了。”权老夫人道:“是超莲误会了。” 宁归晚一愣,随后也明白过来,知道这件事是误会的,可不止权御一个,不过权御若真不想老人家知道真像,肯定有法子压制,但很显然,他没有那么做。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觉得阿御这个人如何?” “……”宁归晚不明白老人家问这话什么意思。 “阿御这个孩子,因为我,从小吃了不少苦,你这孩子,也经历了不少波折,如果你们……”真心想在一起,“我也不拦着。” 拦也拦不住。 一下午,她都在想自己当初和权谙。 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才终于走到一起,又过得那样艰难,权谙不是不知道他的母亲对他的妻子极为不满,提过要搬出去独住,权老夫人不想他为自己和母亲隔阂,宁愿自己忍受,权谙因此对她更为贴心,这也是她能在那种环境中坚持下来的因素。 难道要让孩子走跟她一样的路吗? 当然不能。 宁归晚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半个月后,权老夫人才出院,宁归晚很愧疚因为自己让她受这么一遭罪,想要亲自动手给老人家做顿饭,拉着黎漾去超市买食材。 正是周末,超市人挤着人,两人推着购物车艰难前行,在蔬菜区,遇到同样来采购的谭溪。 “就你一个人?”黎漾往她身后看了看,混熟了之后,黎漾也常开谭溪和宋长峰的玩笑:“你家长峰呢?” “忙啊。”谭溪叹道:“那人钱财,替人消灾啊,有个项目出了些事,他过去看看。” 宁归晚拿眼看她:“这句话是这么用的?” 谭溪嘻嘻笑道:“你们怎么亲自出来买菜?这种活不是有专人做?” “舅姥姥今天出院,我们打算给她做一桌好吃的。”黎漾眉飞色舞,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谭溪毫不客气地戳穿:“你?算了吧,小晚做还差不多。” 黎漾不服:“看不起人啊?” 谭溪眯着眼笑,明显的看不起。 黎漾气道:“好歹我也吃过美味佳肴无数,做两个菜还不小意思,你别买菜了,一会儿跟我们回去,我做给你看!” “别闹!”去权家?算了吧。 “我没闹,舅姥姥很喜欢家里有客人的,你去她肯定高兴,而且你是小晚的好朋友,在英国那么照顾小晚,舅姥姥知道了更高兴。”黎漾把她购物车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回货架上。 谭溪看向宁归晚:“你就由着她?” 宁归晚缓声道:“你这人爱热闹,一个人吃饭肯定没意思,就去吧。” 黎漾一听,得意了:“听听听听,还犹豫什么?” 谭溪也不是扭捏的人,“那好吧,我去拿点水果带着。” …… 权御晚上不在家,宁归晚把谭溪介绍给权老夫人,权老夫人果然很高兴,三个孩子围着厨房,时不时传来黎漾一惊一乍的尖叫,清冷的别墅都热闹了起来。 “小溪多大了?有对象了吧?”老人似乎都喜欢问这个问题。 谭溪道:“有的,快结婚了。” “那很好。” …… 晚饭后,宁归晚送她回去,车子停在小区楼下,谭溪下车后看了眼黑黢黢的窗户,跟宁归晚道别。 宁归晚看着她进了灯光璀璨的大门,才给车子掉头离开。 就在她的车离开没多久,另一辆黑色轿车驶过她停车的地方,一直驶进地下车库。 停了车,宋长峰靠着驾驶座,迟迟没动,过了会儿,降下车窗,散去车内残留的香水味。 有过了会儿,转头看向副驾驶,不久前,那里还坐着个香艳性感的女人。 世上有那么一种女人,明知是毒,却又忍不住想要去尝。 …… 谭溪收拾好准备睡了,见宋长峰还没回来,便给他打电话。 “到车库了,马上上来。” 得到回复,谭溪嘴角立刻绽开笑容。 她和宋长峰,假扮了三年情侣,日久终于生情,如今正式在一起,已经快一年, 两人是在国内读完大学才去英国深造,到今年,年纪不小了,双方家里都催得紧,若是不出意外,今年的年底,就要领证办酒席。 宋长峰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即便家境不好,当初在大学里仍是风云校草才子,谭溪长相不差,但相比起来她内心多少有些不自信,若非其中的机缘巧合,谭溪不觉得宋长峰会喜欢她。 正想着,听见门口的开门声。 过了会儿,宋长峰走进卧室,外套已经脱了,被他拿在手里。 “事情解决了?”谭溪问。 宋长峰脸色有些疲惫,“嗯,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下午你妈给我打电话,说过两天要来看看。” 宋长峰心神不属:“恩。” 谭溪看着她:“你怎么了?最近跟你说话总心不在焉。” 132:还不了她恩情的千分之一 谭溪看着宋长峰:“你怎么了?最近和你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宋长峰手搭在领口,正要解开衬衫,闻言动作稍顿,谭溪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注意到他这细微的变化,马上又转了个话题,“晚饭吃了吗?今晚我没在家吃,什么都没有,你要是饿了,我给你煮碗面吧。” …… 距离那场招标还有不到一个月。 宁归晚越发忙碌起来,经过上一次天池事变,这一次招标规格明显提高了许多,各个相关企业都在积极备战,天池集团自然也不例外,这是那场变故后第一个重大项目,宋长峰和负责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忙得脚不点地。 又一次讨论会后,投标书和设计图初步确定下来,然后锁进了宋长峰办公室的保险柜。 傍晚,宁归晚收拾了桌子,准备赴宴。 一周前,康安集团的请柬就递到了她的桌上,康安集团的慈善拍卖会,届时会有不少企业家出席,去看看无妨。 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她递了请柬,便有人领她去安排好的座位,宁归晚道了谢坐下,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位子挺靠前,视野也不错。 周围的座位渐渐坐满,她坐在的这桌始终没人来坐,就她一个,周遭有视线投来,她始终神色镇定。 一直到快开始,服务员才将一个人领到她这桌。 宁归晚抬眸一瞅,原来是权御。 他穿着西装衬衫,臂弯挂着外套,将外套搭在椅背上,解了西装纽扣才坐下,朝宁归晚看了眼,“来很久了?” 宁归晚道:“还好。”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直到开始,这桌都只有他们两人。 台上主持人微笑着说台词,宁归晚注意力不知不觉落在权御身上,两人中间也就隔了张椅子的距离,权老夫人出院后,两人没怎么独处,听闻瑞银接手了几个大型项目,想来此人也是极忙的。 “权总,宁总。”正乱想,有个人走过来在权御旁边坐下,小声打招呼。 宁归晚仔细一瞧,正是这次拍卖会的东家康苏桐,三十四五的年纪,一身气派,五官长相也是端正俊俏。 “康总。”宁归晚打了招呼。 权御看了康苏桐一眼,语气淡然回礼:“康总。” 康苏桐似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兀自笑道:“权总能来,当真是蓬荜生辉,往年怎么请你都不出来,今年也不知道是沾了谁的光。” 说着,有意无意看了眼宁归晚。 宁归晚低头喝了口果汁,权家和康家关系尴尬,又是竞争对手,权御不出席康安集团的活动,实属寻常。 方才一看见权御出现,她也感到惊奇。 只是听康苏桐的口气,和座次的安排,他在说权御出现在这,是因为她? 思及此,宁归晚抬眸看了眼康苏桐。 她和权御之间是有些纠葛,可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他怎么会有这种认知? 那边,权御听了康苏桐阴阳怪气的话,语气静止如水,毫无波澜:“康总盛邀,岂有不从之礼?” 康苏桐哈哈一笑,“权总给面,康某的荣幸,今晚的拍卖品十分稀有难得,我肯定两位不会白来。” 权御‘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宁归晚抿了口果汁,多看了康苏桐两眼,请柬上也有这么一句,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告诉她,这一趟值得一走,不来事后定要后悔。 垂下睫毛,她也好奇,会有什么值得她不来就后悔的。 康苏桐离开权御宁归晚这桌,又与周围几人小声打过招呼,走至一处角落。 那里,宁溶悦站在那儿,直勾勾望着权御和宁归晚,那两人分开一臂的距离坐着,依然让人看不顺眼。 见康苏桐过来,她将视线收回来放在他身上,“为什么让他们坐在一起?” 康苏桐面对质问,依旧笑盈盈,“你在谴责我?” 说出的话,却是危险的口气。 宁溶悦抿了抿唇,沉着脸又看回去。 康苏桐站在她身后,望着同样的方向,“不是你说的,这两人有私情吗?我这不正好投其所好,你说,若是被外人知道,堂堂瑞银集团的老总居然喜欢上小自己一个辈分的女人,会怎么看他?” 宁溶悦冷哼:“你以为这样就能击倒他?” 听出她话语里的讥讽,康苏桐仍是笑,“真应该让他来听听,你是怎么在背后维护他的,就是不知道他听了,领不领你的情?” 宁溶悦脸色微变。 这时候,拍卖台上已经开始拍卖物品。 前几个拍卖品都没什么特别,不是那个名家大师的真迹,就是珠宝首饰一类,直到第十份拍卖品拿出来,底下一阵窃窃私语,仔细一听,大多是诧异。 宁归晚整个人都呆住了。 拍卖台上呈现的,居然是一件衣服,穿在塑料模特身上,衣料轻盈,似能无风自动。 主持人还在介绍这件衣服的诸多好处,夸得简直天上有地上无,最后道:“这件纱裙是一位爱心人士匿名捐赠,希望能为社会慈善做一份贡献,起拍价一万,希望大家踊跃竞拍。” 那是母亲生前穿过的衣服。 宁归晚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怎么会在这里? 母亲下葬的时候,她所作的画,她钟爱的那些衣服,她一字一句写下的诗歌,明明都随她一起埋入地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有人动了母亲的墓! 那件衣服在灯光下,宛若笼了一层月光,如仙似幻,确实很美,可是,谁会去买这样一件穿不出去的衣服? 不约而同,不少人想起了曾经有这么一位女子,特立独行地爱好这种衣服。 有视线落向宁归晚,宁归晚眼里只剩那一抹白,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耳边响起沉冷的一道男音:“一百万。” 宁归晚一怔,慢慢转头,席间灯光昏暗,权御侧脸立体俊朗,线条分明。 最后,这条裙子被权御以一百万的高价拍下。 哗然中,男人镇定从容,神态端方。 …… “这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角落,康苏桐言笑晏晏。 只是话音未落,就见宁归晚离席,朝着他这边过来,他笑得更深:“问罪来了。” 宁溶悦道:“你把她妈的衣服挖出来卖,她自然要找你问罪。” “挖人坟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康苏桐道:“我是正经生意人。” 对此,宁溶悦不置可否。 说话间,宁归晚已经到了跟前。 “康总,这件事是否应该给个解释?”宁归晚对外人一向是笑的,这次,她脸上一丝笑容皆无,眼神更是幽冷,看了看康苏桐,又去看宁溶悦。 康苏桐:“你说那件衣服?我也是方才听宁经理说起,才知道是你母亲生前穿过的,我若是早知道,肯定不会拿出来拍卖,而是直接送到府上,实在是抱歉。” 解释得颇有条理,宁归晚却不信,“请柬告诉我,若我不来,要后悔,说的就是这件衣服,是不是?为什么这么说?你康安怎知我就一定会要这件衣服?” 康苏桐被追问,一点不慌,“我记得宁夫人生前喜欢穿这类风格的服装,也只有宁夫人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这件衣服,我以为你应该会想要买回去孝敬宁夫人,担心你有事耽搁不来,才在请柬结尾加上那么一句。” “不过我似乎也没有好心办坏事,宁总若是不来,宁夫人生前这件衣服不就落入别人手里了?” “这件事也是我们的疏忽,这件衣服我送给你,那一百万,就不必了,还请包涵。” 康苏桐言辞凿凿,面面俱到,宁归晚若还抓着他不放,反倒落了下乘,可是这件事,绝不是这么简单。 “那好,还请康总把捐赠这件衣服的爱心人士的联系方式给我。” “这个……恐怕不妥,既然对方匿名了,我若把对方信息告诉你,以后谁还愿意捐赠?况且既然是匿名,肯定就没留下信息,这个……康某恐怕无能为力。” 宁归晚盯着他看了会儿,很明显,这是只老狐狸,滑得很。 清楚再多问也白搭,宁归晚没再纠缠。 看着她吃瘪的背影,宁溶悦说不出的畅快,“那件衣服,到底哪来的?” 康苏桐给宁归晚的说辞,她也不信。 康苏桐笑了一笑,“这回我可没打诳语,那件衣服,确实是一位爱心人士捐赠。” …… 宁归晚走前,带着母亲的遗物。 抱着盒子,她心头像压了重重阴霾,权御已经叫人去北山墓园查看了,坟墓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坟墓没有被动,那这件衣服是哪来的? 那位爱心人士又是谁? 目的是什么? 很显然,不管目的是什么,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不然,哪有人把衣服捐赠到拍卖会上? 若说康苏桐什么都不知道,宁归晚也不信,这种富豪云集的拍卖会,居然让一件被人穿过的衣服登台,本就不正常。 “别多想。”权御安慰她。 宁归晚手指摩挲着装衣服的盒子,盒子做的倒是奢华。 “谢谢你,为这件衣服花的钱,我……” “不用。”权御知她要说什么,打断:“霜姐曾救过我的命,这点,还不了她恩情的千分之一。” 这宁归晚倒是没听母亲说过,不过现在也没闲工夫去想这个,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心里沉甸甸,却也觉得身旁坐着的这个人,令人安心。 隔天,康安集团慈善拍卖会一件裙子卖出天价的消息登上报纸,倒也没引起多大的波澜,不过是照片上那件仙气飘飘的裙子,让一些人想起了一位故去多年的女子。 权衡将报纸摔在何芸箐面前,胸口起伏的程度,看起来气得不轻。 何芸箐慢腾腾刮着茶沫,“脸色真难看,谁惹你了?” 133:择优而取之,你也不小了 “你开了我的保险柜。”权衡这话是平述,肯定的语气。 何芸箐仍是那副慢悠悠的态度,并不否认:“是。” 权衡脸色铁青,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何芸箐见他如此模样,也不只是笑,还是怒,嘴角上扬,眼神却出鞘的利剑一般,锋利带着杀气。 “你不是很宝贝这件衣服吗?我帮你买了这么高的价,你应该高兴。”何芸箐声音很轻,透着压抑和嘲讽,“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衣服被那个贱人的女儿拿走,她肯定会追查到底,你小心点。” “千万别让你那龌蹉的心思,被那个贱人的女儿知道了。” 权衡捏紧双手,许久,缓缓松开,“她何必连个去世的人都不放过?” “她是死了,可是你心里的那个人,还没死。”何芸箐放下茶盏,青色茶水溅出来,“比起恨她,我更恨你!” …… 宁归晚将那件衣服挂在自己的衣柜里,挂在一件衬衫旁边,两件衣服依偎着,好像母亲还在。 黎漾在旁边看着,虽说是去世之人的衣服,常人见了多少会觉得不吉利,但池听霜她也是很熟悉,因此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她跟宁归晚一样,对这件衣服出现在拍卖会上甚为惊讶。 “会不会是陈溶悦?”黎漾胡乱猜测,“或者是陈轻菡?” “这两人一直住在你家,要想不知不觉拿走霜姨什么东西,太容易了。” 宁归晚合上柜门,“还在查。” 没出结果,不好下定论,虽然宁归晚也有这个怀疑,但不会说出来。 “对了小晚,我要跟你说件事。” 黎漾语气听来认真,宁归晚看向她:“什么?” “我要回趟新加坡。”黎漾道:“过几天我一个朋友生日,不过我很快回来,你别太想我。” 宁归晚笑道:“回家多陪陪父母。” 黎漾白眼直接翻天上,“你比我还小几个月,说话怎么跟个老婆婆似的。” …… 捐赠那件衣服的‘爱心人士’最终没能查出来是谁。 应该是有人刻意隐瞒,相关的监控被毁去,权御的人私底下找到了接收那件衣服的工作人员,也仅仅得到一个“那是个戴口罩和墨镜应该很好看’女人。 这就太笼统了,没有一点明显的标志。 宁归晚只好按下不提,心想如果背后的人是带着某种目的,肯定会再出手。 黎漾不在的这几天,宁归晚干脆就住到公司,这天,她去附近的饭店吃了晚饭,回到公司,见许多人都还没下班,便让任小菲定了套餐和奶茶,公司里人本来就多,留下加班的不在少数,虽然请的快餐,但花费也不少。 任小菲订完,忍不住心疼起来。 宁归晚笑:“挂公司的账,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任小菲拿眼看她:“不懂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啊,在你心里,钱就是一个数字,可在我们这样普通人眼里,那都是血汗,一看你就是没体会过一分钱掰成两份花的滋味。” 对此,宁归晚笑笑不语。 在英国那段日子,她也曾节衣缩食过。 谭溪和宋长峰帮她联系过那位支助他们深造的好心人,听说是国内的一位生意人,很好说话,那时候宁归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拒绝了这样一条好走的路。 可能是母亲的离世和父亲的转变,让她意识到这世上没有谁会一辈子保护一个人,她始终要学会成为自己的堡垒。 任小菲出去跟众人说宁总请客吃宵夜,宁归晚在办公室里,都听到楼下传来的欢呼声。 墙上挂着圆钟,时针指向十的时候,任小菲敲门进来:“宁总今晚还不回去吗?” 宁归晚看了看时间,笑了笑:“你先回吧。” 办公室没开灯,只办公桌上亮着盏黄亮的台灯,把宁归晚的脸照得如暖玉生辉,不似真人。 任小菲盯着她盯了几秒,回神道:“那我先走了。” 临关门,她嘀咕了一声,“你跟宋总可真够拼的。” 宋长峰近日不外出应酬,也总很晚才回。 宁归晚坐了会儿,起身乘电梯去总经办,果然还亮着灯。 敲门,里面很快应了声:“进。” 看见宁归晚,宋长峰立刻笑了,“找我有事?” 宁归晚道:“你再这么下去,溪姐要找我抗议的。”顿了顿,“还不回?” 宋长峰:“你不也没回?” “我?”宁归晚一笑,“我孤家寡人,跟你可不一样。” “一次失败也其实也没什么,单看你怎么面对了。”宋长峰认识宁归晚这么些年,对她多少是了解的,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将感情看得很重。 也正因为看得重,失去一次,就不敢再尝试第二次。 “人和人都是不同的,你应该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别人一次机会。”他这话像是在劝慰,又像是在提点。 宁归晚笑了,“你说的别人是谁?” 宋长峰也笑,“追求你的人可不少,英国那边不就有一位?国内肯定更多了,择优而取之,你也不小了。” “这话听着,怎么你不像我朋友,反倒是我兄长。” “你叫我一声长峰哥,我不得尽到兄长的责任?” 本来是玩笑话,可是这么些年相处,宁归晚确实也把这位年长自己几岁的男子当成了哥哥。 那些年…… “多谢。”宁归晚道,多谢你们的出现。 不必说得太明白,宋长峰懂。 “等你和溪姐结婚,我给你们当伴娘。”宁归晚毛遂自荐。 宋长峰愣了一下,随后一笑,温柔得真像个兄长:“好。” …… 宋长峰走的时候,宁归晚正倚着落地窗往下看,看着那辆熟悉的车汇进车流,一点点消失不见。 脑海中浮现他最后说的话,“小心点你那位当明星的朋友。”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说,宋长峰没说,宁归晚也不追问,张紫妍吗?完全变成另外一副面孔的人,她本来也不打算与之有什么亲近。 正想入非非,手机忽地响。 宁归晚直起身,走去桌边拿过来,瞧见上面的号码,眼波微动。 顿了顿,接起来。 她先“喂”了一声。 手机里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下,才开腔,音质沉冷,语气却温缓,“今晚又不回来?” 宁归晚垂着视线,还没回答,权御又说:“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这话,倒叫宁归晚一愣。 忙转身走到落地窗边往下望,却望不到什么。 不确定地问:“你来天池了?” 权御没说话,答案却显而易见。 最终,宁归晚道:“你等等。” 抓起外套,边走边穿,进了电梯,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眼中流露的急色,愣了一愣。 一楼大堂,权御站在刷卡机外侧,手插着都,有些无聊的样子,但是听见脚步声看过来,瞅见宁归晚的一刻,男人眼中的聊赖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无尽的幽深。 算起来,两人也有好几日没见了。 住到公司来,她说不上来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忙也是真忙…… “你怎么来了?” 宁归晚刷卡走过通道,站到他面前,抬着脸看着他,笑意盈眸的样子。 权御看着她,“怎么不回去?” 宁归晚笑了笑,总不好说因为你会出现在那里吧,她找着借口:“近日长峰哥谈了几个项目,不过还没确定下来,看他忙不过来,所以帮忙而已。” “忙到连家都不能回了?” “……” 宁归晚一时语塞。 也一时有些怔忪。 权老夫人对她很好,权御对她也很好,权家的佣人也拿她当正经主人对待,可她对那个地方,始终没有归属感。 家。 她的家,她也不知道在哪里。 “你找我有事吗?”宁归晚岔开话题。 权御看了她一会儿,似是想说什么,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一起吃个饭吧。”说完,又问她:“饿吗?” 宁归晚终是点了点头。 两人没走远,权御开着车,路过一家没打样的饭店,便进去了,展沿几个人在外面等着,服务员正在收拾卫生,听见开门声,有些不耐烦地看过来,也是,临近下班来客人,就意味着不能早些回家,谁都不会高兴。 但是看清来人的样貌,年轻服务员脸色立刻变了个样。 权御走在前头,高大挺拔,一身黑衣,更显冷峻强势,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不说他气场如何,单是那张脸,足够令异性给个好脸色。 “两位要吃点什么?”服务员忙去吧台拿菜单走过来。 宁归晚跟着权御坐下,位子应该是刻意挑的,被靠着墙,前面又有一道山水屏风遮挡,私密性倒是不错。 酒店门面不怎么样,里面装修倒是古色古香,干净雅致。 宁归晚并不饿,纯粹是陪着权御来的,不过权御也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宁归晚见此,不由得道:“怎么吃这么少?” 她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对面的权御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又拿起了筷子。 灯下,男人垂着眼,睫毛密密的很长,宁归晚竟一下子看得呆了,等对面那人抬起一双深褐色的琉璃眸子,她才被浇了盆冷水似的醒来。 笑了笑,强装着镇定,端起手边那杯清茶喝了几口。 权御似没注意到她窘迫,慢条斯理吃完碗里那碗饭,难得,今日他没喝酒。 宁归晚知道他爱酒,喝酒也十分有讲究酒具,喝什么酒用什么酒杯,他的酒柜下藏着各式各样的酒杯,宁归晚一次偶然瞧见,真是被惊到了。 把宁归晚送到公司楼下,宁归晚解开安全带,正要跟权御道别,她手机先响了起来。 134:希望他关心自己 宁归晚手伸进衣兜里掏手机,眼睛却看向权御,嘴里道着别,关上车门才接起电话。 夜风吹起宁归晚的长发,权御没有立刻走,定定看着她的身影,似是想等她走进大门在开车回去,但没等到宁归晚消失在眼前。 电话里不知道谁打来的,宁归晚接了之后,脸色微变地返回来重新上车。 权御看着她,神情始终淡定,“怎么了?” “我要回去一趟。”宁归晚神情间染了几分急色,看着权御重新启动了车子,慢慢驶离天池集团大门,想了想,又说:“我明天要飞一趟英国。” 权御倒没说什么,“票定了?” 宁归晚:“还没。” 权御掏出手机给助理打了电话,宁归晚也正要自己上网订票,却听权御交代助理订一张明天去英国的机票,她顿了一下,收起手机。 一路上很安静,宁归晚看了看权御,又看了看他,“你不问我为什么忽然要去英国吗?” 权御拿眼尾扫了她一眼,“你想说吗?” 宁归晚有些佩服他的淡定,一般人在这种时候,出于好奇都要问一两句,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他坐在那个位子上,对于情绪的控制肯定拿捏得得心应手,不可能像寻常人那样遇到什么事都要问个为什么。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宁归晚道:“我在英国的一位朋友病了,病得很严重,想去看看。” 权御:“嗯。” 这反应着实平淡。 宁归晚不是什么都想跟人说的,只是觉得权御应该再问点什么,又不知道他应该问什么,这个想法着实奇怪,她压下这个奇葩念头,安静等着车子开进权家宅院里。 回到房间,拿出行李箱收拾了几件衣物,又将护照找出来,转头想去找身份证,才意识到她平时随身的包放在公司了。 接到电话,她第一个念头是回来拿护照收拾行李,第二个念头却是……坐权御的车回来。 她上班自己开了车的。 宁归晚慢慢在床边坐下,想的是权御在饭店里吃饭的样子,离开时结账,前台收银的服务员脸都是微红的。 这一晚睡得浑浑噩噩的,航空公司的短信已经发到她手机上,隔天早上十点多的航班,宁归晚六点多起了,去公了趟公司,顺便跟宋长峰和任小菲交代几句,到机场,也才九点半。 权御给她定的事头等舱,候机室颇为豪华,比起普通候机室的吵嚷,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宁归晚给英国那边去了个电话,艾拉在电话里哭得断断续续,很是虚弱,听得她一阵阵心疼。 刚收线,对面一道女声忽然很大声地说:“你就是不关心我!” 宁归晚眸光一动,视线转过去,瞧见一位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精致之气的女子,三十五六的成熟气质,二十五六的漂亮面容,此时那张漂亮的脸正盛满愤怒。 “……我知道,你厌烦我了,是不是?我出国,你问都不问一句,巴不得我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才好,是不是?” “去死吧你!跟你那个小妖精过去吧!我告诉你,这回你就是跪下来求我,老娘也不回去了!” 然后‘嘭’地一声,那女子把手机扣在茶几上,端起茶杯猛灌了好几口,似要用清茶浇灭心头的火,但是喝得太急,最后一口呛着了,捂着嘴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旁边的人差不多都听见她刚才骂人,这会儿见她哭了,个人神色都不一样,那女子似乎也不怕人看,哭得肆无忌惮,说实话,人到伤心处,哭起来的时候并不会像电视上演员表演的那样好看,反而很难看。 宁归晚默默将茶几上靠近自己这边的抽纸盒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那女子谁也不看,抽了几张纸擦了擦眼泪鼻涕,头也没抬,哽咽着说:“谢谢。” 头等舱是一个一个隔开的独立空间,有张可以当床使的长塌,抱枕薄被齐全,还有个小书柜,摆着国内外名著,墙壁挂着显示屏,可以看看电影打发漫长又无聊的时间。 宁归晚放下包,一转头,发现一墙之隔的座位正是方才在候机室大哭的那人,中间有隔帘,这时候帘子开着,宁归晚见她神情已经恢复了,除了眼睛还红肿着。 坐下后,宁归晚不知怎地,总想起她说的那句“你就不关心我,我出国,你问都不问一句”,愣愣间,忽然想起昨晚在权御车里自己觉得他应该问点什么的奇怪念头,难道她当时和这女人是一个想法? 正思索间,“这个给你。”那个女人递过来一个小玩意。 宁归晚定睛一瞧,像个手工制品,银色的,点缀着红色莹润的圆珠,流苏如流光,古色古香的一支钗,母亲以前也喜欢做这些小东西。 “谢谢你刚才递纸巾给我。”那女子笑起来,脸颊有两个窝,很是可爱,和方才对着手机破口大骂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个挺贵重的,你自己留着吧。”宁归晚认出那银色虽然只是普通的银,但是点缀的红珠,却是上好的深海珊瑚珠。 “又不值钱,我自己做着玩的,拿着吧。”那女子直接抛过来,宁归晚下意识伸手接住。 “你去英国干什么?”见她接了,女子笑容更浓,问完想起一事,又道:“我叫温婉,你叫什么?” 温婉,这个名字跟她不太搭,宁归晚笑了笑,如实相告。 后来才发现,这个叫温婉的,实在是个健谈的人,跟黎漾差不多,嘴上闲不下来。 不过也都是海天海地地聊,没聊什么实质的,一直到下了飞机,两人才分开,宁归晚拖着行李走到机场外,一眼看见温斯顿的秘书站在车旁。 离开机场直奔医院,艾拉受了许多,她身体一直比较弱,小病不提,大病却是每年都要来上这个一场两场,幸好温斯顿家族家底深厚,养得起这么矜贵的娇娃娃。 ……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起来,比福尔摩斯还可怕。 谭溪总觉得宋长峰最近有些怪怪的,一开始没放在心上,这天下午,她正在给部门里的人开会,忽然心下一阵慌乱,烦躁得厉害。 匆匆结束了会议,回到办公室,脑中心中想的都是宋长峰,拨内线去总经办,得知宋长峰出去了,为了最近的几个项目中的一个,对方负责人约他出去详谈。 “他们约在哪里了?” 谭溪问。 “不清楚,宋总亲自接的电话,走前也没交代。” “嗯。”谭溪挂了电话,想了想,直接拨宋长峰的号,响了两声,那边接了,谭溪问他在哪儿,宋长峰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了她:“白玉宫,怎么了?” 谭溪以前并不太关心他的行踪。 她笑了笑:“没什么。” 挂了电话,她思索片刻,叫来助理交代几句,穿上外套准备出去。 却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电话响了,金董事长叫她过去。 谭溪最后是把衣服脱下来摔在办公桌上,然后去了董经办,最后也没去成白玉宫,晚上回到家,家里黑漆漆空荡荡,她没再给宋长峰打电话,知道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管得太紧。 随便从冰箱里拿出面包牛奶,对付了一顿,洗完澡又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洗了,宋长峰还没回来。 谭溪几乎坐立不安,也说不出为什么,快十一点,门口才传来开锁的声音。 她立刻坐起来,又想装作轻松的为所谓样,便躺了回去,等宋长峰推开卧室门进来,她才像是被吵醒了那样坐起身。 “这么晚回来?” “吵到你了?” 宋长峰声音温和,谭溪下床,“我给你放洗澡水。” “你接着睡,我自己来。” 说着,他把外套搭在沙发上,进了卫生间。 谭溪盯着那件外套看了看,又看了看,终于没忍住,下床走过去拿起那件外套,里里外外翻了翻,没发现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正要松口气—— “你干什么?”宋长峰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谭溪本能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拿着那件衣服走去衣架,一面抱怨:“说多少次了,衣服不要到处乱放。” 说着看向宋长峰,“你怎么不洗?” 宋长峰道:“睡衣忘了拿。” “你去洗吧,我给你拿。”衣柜就在谭溪旁边,谭溪侧身打开柜门。 宋长峰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卫生间。 谭溪把睡衣放在浴缸旁的架子上,视线却落在脏衣篓里,“顺手帮你把这几件衣服洗了。” 见她真弯腰去拿衣服,宋长峰道:“太晚了,明天再收拾吧。” “睡了一觉,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再说也不是我洗,让洗衣机洗。”谭溪谈笑间,已经抱起脏衣篓。 宋长峰也没再说什么。 她有一个习惯,洗前喜欢把衣服仔仔细细翻看一遍,如果有特别脏的地方,总要先把脏的洗干净,然后再放进洗衣机里。 宋长峰知道,所以就算当着他的面,她也有理由翻看他的衣服。 男士的衣服多为深色,倒也看不什么,也没沾一两根不属于他的头发,谭溪倒上洗衣液和护理液,按了开始,带上门出去后,靠着墙自嘲地笑出声,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但终究,她心里那股惴惴不安,还是变成了现实。 四月初,宁归晚还在英国没回来,公司的事都交给了宋长峰和金吉祥,招标会由宋长峰亲自负责,上午最后开了个会,下午他就带人去了招标现场。 135:有人替你还了 当时谭溪留在公司处理文建,她虽只是个财务总监,但手里的权很大,很多事都要她过目签字才能执行,因此比起一般的财务官要管的更多。 只是她有些心不在焉。 总预感今天的招标会会出什么问题,按理说,这不应该,这两三个月底下人把几个强劲的竞争对手都研究透了,又瑞银那边过来的前辈帮忙,而且宋长峰本来就有本事,不应该会出现什么纰漏。 可谭溪眼皮直跳,心口也惶惶的,想了想,还是给宋长峰打了电话。 “到了,你放心。” 听到宋长峰安然的声音,谭溪才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没松多久,就又被吊了起来。 因为半个多小时后,招标会即将开始之际,宋长峰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了会场。 用他助理的话说:“……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跟我们交代几句,就走了跑出去了。” 什么事,能让宋长峰在这紧要关头不管不顾地离开? “先不管他,你们两个稳住,怎么做怎么说,会上也不止一次提过,先把项目拿下来,其他的回头再议。” “可是……” “别可是,宋总不在,你是他的助理,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谭溪的语气,颇有降大任于斯人的意思,对方听了,心口一热,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哪怕说得再冷静,谭溪手也是抖的,她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大事让宋长峰抛下身上的责任,也正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才不可思议,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简直如影随形。 打他的电话,他也不接。 谭溪扫了眼电脑,电脑屏幕是黑的,倒映出一张神色难看的脸。 …… 宁归晚接到天池拿下项目的消息,正在陪艾拉在草地上玩耍,阳光落在她眉眼,映得皮肤如雪,听到好消息,神色间露出些喜色艳光。 “不过发生了件奇怪的事。”任小菲汇报完,又道:“宋总不知道什么原因,招标会快开始的时候离开了现场,一直到结束都没回来。” 若非出了什么大事,宋长峰断不会做这样的事。宁归晚道:“谭总监知道吗?” “知道,打宋总电话他也不接,谭总监好像挺生气,也不知道宋总那边什么情况。” “嗯,我知道了,我打电话问问。”收了线,宁归晚直接拨宋长峰的电话,伦敦这边才上午十点多,国内也才五点多,电话一直到结束,也没人接。 宁归晚看着手机皱了皱眉,隐约有不太好的预感。 “妈咪。” 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扑过来,宁归晚下意识抬手接住,四周岁多的孩子,冲击力挺大,宁归晚被撞得跌坐在草地上。 艾拉趴在她身上,小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妈咪下午带我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宁归晚在这待了不短时间,早应该回去了,可看着艾拉黑漆漆一双眼里的依恋和不舍,她心里总想着再陪她待一天,再待一天。 一直拖到现在,但真的不能再拖。 “好。”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宁归晚柔声道:“下午再陪你玩一次,明天妈咪要离开一下,好不好?” 孩子聪慧,已经明白离开一下是什么意思。 一双大大的眼睛无声看着宁归晚,眼光下,孩子的眼瞳黑中透出些许蓝色,雾气渐浓,竟是哭了。 宁归晚抱着她,轻声哄着,忽然一道黑影将她们罩住。 她抬头,对上一双迷倒众生的蓝色眼眸,温斯顿在她面前蹲下身躯,他是神秘而优雅的贵族,举手投足的贵气扑面而来。 “怎么又哭了?” 听见爸爸的声音,艾拉把宁归晚的脖子搂得更紧,“我不要妈咪离开,我要永远和妈咪在一起……” 温斯顿看向宁归晚。 宁归晚莞尔:“我该回去了。” “艾拉舍不得你,你也许可以考虑留下来。”温斯顿道:“你想做的已经做到,想要的也得到,应该完成了你回国的初衷。” “嗯。”宁归晚拍着艾拉的背,干脆伸直了腿,横抱着她。 “你答应过艾拉,处理完事情就回来陪她。”温斯顿一双眼灼灼地望着宁归晚,宁归晚却缓缓笑了,“我终归不是她母亲,不能一辈子都陪着她,那只是哄小孩的话,你不会不懂……跟这个比起来,你赶紧给她找个疼她的妈妈才是首要的。” 温斯顿换了个蹲的姿势,“这个我考虑过,不过她好像只认你。” 宁归晚道:“那是因为她跟我相处多了,换个人,真心疼她,时间久了,关系自然就亲密了,且艾拉还小,很快会忘了我。” 温斯顿看了看她,似是叹了口气,好像又没有。 下午两人带着艾拉最后玩了次游乐园,晚上,把艾拉哄睡着后,宁归晚提着行李离开,温斯顿将她送到机场,最后问她:“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宁归晚道:“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 她低头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卡来,递给温斯顿:“这是你先前借给我的钱,本想按银行利息算给你,但我猜想你肯定不会要,所以就当我占你一回便宜,不过本金你总要收下,不然我要寝食难安了。” 温斯顿没接,只笑道:“你已经不欠我的了。” 宁归晚只以为他是推辞的话,笑道:“我不记得还你了。” 温斯顿说:“有人替你还了。” 宁归晚愕然。 “对方理由很充分,而且,我很高兴在那边有人这般为你。”温斯顿这话,已经不像是单纯的推辞。 宁归晚继续愕然。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温斯顿看着她,蓝色眼眸缱绻,笑容温暖:“祝你好运。” 上次把宁归晚送上飞机前,他说的是:“早点回来。” 其中的转变,宁归晚听懂了。 温斯顿出生于英国贵族丘吉尔家族,大家族里,总有外人想都想不出来的纷争,他在处境最艰难的时候,遇到艾拉的母亲,一位东方姑娘,因恩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只可惜好景不长,艾拉的母亲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世了。 宁归晚不是不知道温斯顿对她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但是这不一样的看法,都基于她和艾拉的母亲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连长相气质,都有相似之处。 也正因此,连放手都能如此干脆。 不由得想到私底下替她还了债的人……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她手里这笔,还是从天池集团的账上省下来的。 “麻烦请把手机关机。”空姐甜美的声音,打断宁归晚乱七八糟的念头。 刚关了手机,旁边传来耳熟的女声:“嘿,小晚,这么巧。” 转头,正瞧见温婉笑眯眯的脸,颧骨的位置凹下去两个圆圆的笑窝,宁归晚也笑起来,“是好巧。” “这个给你。”温婉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对小小的精致的耳坠:“我做的,不值钱,送你一对。” 宁归晚视线扫过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好几对这样的小饰品,抬手接过来,“很好奇你是做什么的。” “珠宝设计师啊,这次过来参加珠宝展,我上次没跟你说吗?” 宁归晚摇摇头。 “哦,那肯定是我上次跟我老公吵架,气忘了。”温婉收起盒子,趴在隔断墙的小窗上,眼睛伶俐藏着几分单纯,宁归晚想起黎漾来。 “上次见面就觉得你有点眼熟,名字也耳熟,回去后找人问了问,原来你就是……”说到这,温婉停顿了下,似乎也觉得揭人老底不好,尴尬地笑了两声,又去包里掏出另一个小盒子,“我还自己做了几根项链,送你一根吧。” 宁归晚倒是无所谓,神情没变,还赞了她手巧。 温婉被夸得喜上眉梢,连问了好几个真的吗?仿佛怀才不遇的千里马终于遇到了伯乐一般,然后又送了宁归晚一根手链。 宁归晚:“……” 漫长又无聊的旅程,因为有了伴,变得也没那么苦闷,上次没有交换手机号,这次下飞机的时候,两人换了号。 此时已经是招标会过后的第二天上午,宁归晚先给任小菲打了电话,从她口中得知,宋长峰已经有了消息,但到底因为什么从招标会上匆匆离去,始终没有解释,谭溪为此和他闹得很不愉快。 到了公司,她先听了例会,宋长峰主持,看他神态寻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散了会,人陆续离开,宁归晚坐着没动,宋长峰也主动留下来。 “你也想知道为什么吗?” 宁归晚看出他是真的不愿说,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你既然敢离开,底下人一定能撑住场子,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但我觉得你应该和溪姐说清楚。” “我不想看到你们伤和气。” 宋长峰沉默不语。 宁归晚话到为止,也不再说,起身,“我去看看溪姐。” 谭溪脸色不好,却不愿多谈的样子,宁归晚也就没有主动提宋长峰的事,聊了两句公事,又说了几句私事,起身离开谭溪的办公室。 晚上五点多,宁归晚拿了车钥匙准备回去,这么久不在国内,也该回去看看权老夫人和黎漾。 “这么早回去?”任小菲很是诧异,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宁归晚道:“你也早点回。” 进了电梯,刚下了一层,她手机响了,权御的号,说不上来为什么,心口微微一动,接起来的时候想说话,嗓子却卡了一下,握着话筒离开一点距离,清了下嗓子,才重新放回耳边。 “喂。”声音仍是有点干巴巴的,好像不怎么好听。 可以前分明也是这个声色。 “门口等你。”权御言简意赅。 宁归晚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她回来前没跟谁说过,应该只有公司里的人知道。 转念一想,又释然,公司里现在也有瑞银那边的人。 再转念一想,也不对,他怎么就掐着她离开的点打电话? “我不能知道?”权御没回答,反而反问。 宁归晚听了,缓缓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到。” 正好她也有一些是,想找他求证。 136:被她拒绝次数太多,厌烦了? 权御一身黑衣站在路旁,华灯初上,铅灰色的天空叠着大片火烧样的云,宁归晚抬手拨了拨耳边的长发,慢慢朝他走去。 他就这样注视着她,宁归晚不自觉地捏紧了手包,以前也没觉得走路是这样困难的一件事。 “你今天回家很早啊。” 宁归晚说完,差点咬到舌头,这个开场白实在烂得可以。 权御倒是神色如常,甚至认真地抬手腕看了下表盘,“不算早。” 宁归晚维持着微笑。 这回开车的不是权御,上了车,宁归晚看了眼任勇的侧脸,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小菲今晚估计要很晚才回去,任叔到时候来接她吧。” 任勇听了,却是说:“她不是刚提了车吗?自己能回去,哪里需要我……” 话没说完,他忽然顿住。 车内一下子陷入死寂。 宁归晚笑眯了一双眼,刚认识任小菲那会儿,她就觉得任小菲奇怪,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偏要到她身边走阴暗的独木桥,后来她一直觉得权御对她的行踪掌握得太清楚,尤其是方才,她刚跟任小菲道了别,权御就把电话打来了。 看见任勇的一刹那,她才忽然想到,任小菲和他一个姓。 她不确定直接问的话,任勇会不会说实话,如果任小菲真是刻意到她身边的,应该没那么容易承认。 所以就炸了一下。 “那个……咳……”任勇知道自己女儿被权御派到宁小姐身边去,也是帮她,也是随时汇报动态,就这么被揭出来,尴尬又心虚。 从后视镜看了眼权御,见他神色如常,一点没有被人揭穿的惭愧,应该是不在意的,于是道:“小菲这孩子脾气大,没给你添麻烦吧?” 宁归晚也看了眼权御,道:“麻烦没有,她帮我很多,我很感激她。” 任勇呵呵道:“那就好,那就好……” 宁归晚看向没说话的权御,“你认识温斯顿吗?” 权御转过头,目不转睛凝视她,“为什么这么问?” 他没否认。 “是这样……”宁归晚靠着座位,更加放松了身体,“我借了英国一位朋友一笔钱,但我还他的时候,他却说已经有人代替我还了,而且说了他没法拒绝的理由,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我思来想去,我认识的人当中有这个财力,又有这份心的,实在寥寥可数。” 权御听了,只“嗯”了一声。 宁归晚见他神色如旧,暗道这个男人心理素质实在牢不可破,一般人背着别人做了什么事,被当面戳破,及时不心虚,表情也要变一变。 宁归晚盯着他看了会儿,既然他不否认,那就说明温斯顿嘴里的那人,是他无疑了,掏出那张给温斯顿准备的卡,递给权御:“多谢你了。” 权御视线扫向那张卡,很快又移到宁归晚脸上,“不必这么生分。” 寻常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宁归晚耳朵里,竟也咀嚼出不一样的味道。 什么人用不着生分?自然是关系极为亲密的,或者是……一家人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宁归晚笑道:“你要是不收,反倒是叫我为难。” 权御看了看她,接过那张卡。 然后好像没什么话说了。 余光瞧见权御把那张卡拿在手里正面反面看了两遍,又侧过头来:“你那位朋友康复了?” “嗯。”宁归晚觉得他在没话找话。 既然都能找到温斯顿,还知道她欠了对方一大笔钱,肯定也知道了温斯顿的女儿已经出院了。 权御点点头,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好在,权御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宁归晚望向玻璃窗倒映出来的人影,一时有些怔忪。 刚回国的时候,他没表明心意,却总会在她和别的男人……诸如权相濡、李安南之流有过往来之后,惩罚性地跟她亲密接触,那时她百般抗拒,满心不愿,后来许是看她真的不喜与他亲近,便换了种策略。 将心意剖白给她听,却不再做她讨厌的事,如今闹得连权奶奶都知道了,他却越发规束自己言行,宁归晚反倒觉得他更像一位长辈了。 这是他又换了中策略,还是……被她拒绝次数太多,厌烦了? “下车了。”权御沉冷的声音传来,宁归晚好像睡梦中被人打了一耳光,忽然醒来,他这样不是很好吗?她一直希望能与他这样相处,怎么反而胡思乱想起来了? 压下澎湃的心潮,她转头朝已经下车的权御露出一抹得体的笑,眉目也明媚起来:“来了。” …… “怎么去了大半个月?”权老夫人看见她就嗔。 宁归晚陪老人家说了会儿话,黎漾一直欲言又止的,宁归晚瞧见了,借着上卫生间的理由离开了会儿,果然黎漾跟来了。 “紫妍出事了,你知道吗?”黎漾一脸的担忧,“我刚从医院回来,她情绪很不好,你快去劝劝她。” 宁归晚微有些意外,“她怎么了?” 黎漾:“割腕……” 宁归晚诧异。 黎漾又道:“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问她她也不说,一个劲儿哭,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而且你知道的,小时候她被欺负了,也只知道哭……” 话虽如此,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样子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给你打电话了?”宁归晚问。 “不是,是她助理给我打的。”黎漾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也不会安慰人,以前她挺听你的话,你赶快去劝劝她,什么事啊这么大不了,要死要活的,要不是被及时发现,她估计真没命了。” “现在就去吧,这两天她不吃不喝,真的很可怜……”黎漾拽着宁归晚往外走,权老夫人见她刚回来又要出门,忙叫住她。 “我们去看个朋友,晚上不在家吃了。”黎漾这话说完,人已经拽着宁归晚消失在玄关了。 “这两孩子……”权老夫人叹气,摇了摇头,回头见权御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顿了顿,道:“你不是说要娶小晚?怎么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没见你们俩有什么动静?” 权御喝着茶,“不急。” …… 去医院的路上,宁归晚问清楚了,张紫妍是两天前下午在家中割腕,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 而让宁归晚比较留心的是,她割腕的时间正是招标会那段时间。 再联想到宋长峰突然离去,总觉哪里不对劲。 “你说她及时被人发现送去医院,那是谁发现的?”宁归晚问。 黎漾回道:“好像是她一个朋友。” 宁归晚:“朋友?” 黎漾:“她的助理是这么说的。” 宁归晚点点头。 到了病房,病房里居然只有张紫妍一个人,她唇色极为苍白,散着头发躺在病床上,搭在病床边缘的左手,包着两层纱布。 “你助理呢?怎么就你一个人?”黎漾当时就叫了起来。 张紫妍见到这两人,很是意外,但旋即,眼眶变红,“我让她回去了,我也没什么,不需要人照顾。” “你怎么不需要了。”黎漾有些生气,“你都这样了,怎么能没人照顾?你那助理也真是,就这么把你一个人留这……” “你别怪她,她也有家人需要照顾。”张紫妍笑得苍白。 黎漾道:“即便这样,那也该给我打个电话,或者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家里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处境。”张紫妍眼神露出深深的绝望,但很快又掩饰下去,“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把小晚带来了?不是不让你跟她说吗?” 黎漾道:“你都这样了,小晚也是你朋友,肯定要来看你啊。” 她一连说了两次‘你都这样了’,张紫妍吃饭遭遇,看来已经将她的同情心激发到了极致,宁归晚坐在旁边看着,不为所动,也很讶异自己居然能对曾经最好的朋友这样冷血。 137: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张紫妍听了黎漾的话,转过头去看宁归晚,对上宁归晚略显冷淡的眼神,似愣了一瞬,然后苦笑起来,“我有什么好看的,别浪费精力,你们回去吧。” 她一副生无可恋的凄惨样子,黎漾直拿眼朝宁归晚使眼色,示意宁归晚说点什么。 宁归晚见她眨眼眨得实在辛苦,终于开了口,“你去给她买些吃的吧。 黎漾顿了一顿,反应过来,捏着手包欢天喜地地去了。 病房转瞬只剩宁归晚和张紫妍,张紫妍朝宁归晚扯出一抹勉强的笑,似乎是被她这一句贴心的话感动到了,“谢谢你。” “不过我一点不饿,吃与不吃,也没什么区别。” 宁归晚坐在距离她两丈的位置,看着她眼神,带着厉色:“黎漾单纯,真心关心你,你不该利用她。” 张紫妍听了,沉默下来,过了会儿,她说:“以前我受伤,你都会很心疼我。” 宁归晚不接她的话,“及时发现你,又送你来医院的人,是宋长峰。” 张紫妍脸上萦绕的死气和悲伤忽然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兴味,“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说完,自己又摇头,“不会,他不会主动跟人提,他恨不得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跟他私下往来过。” 虽然有所猜测,但张紫妍就这么认了,宁归晚还是暗自吃惊,隐隐生出些愤怒,“他就要结婚了,为什么去招惹他?” “如果我说跟他两情相悦,你肯定也不信。”说着,张紫妍幽幽叹了口气,“只怪我最难看的一面已经被你看见了,你若没看见我跟韩泰那个老男人在一起的样子,也许还会信。” “你不会告诉谭总监那个可怜的女人吧?” “想你也不会告诉她,你还需要她和宋长峰给你做事,那两人若是因为我闹掰了,以后肯定不能在同一家公司共事,对你来说损失可就大了,而且……谭总监知道我跟你是老同学,以前关系十分要好,会不会因此怨恨你,也是说不准。” “哦,差点忘了,那两人现在应该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男人都一个样,嘴上说爱你,背地里却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宁归晚之所以这么猜测,还是因为宋长峰上次提醒她的那句话:小心点你那个当明星的朋友。 当时她只以为宋长峰是觉得张紫妍圈内绯闻太多,让她注意点保持距离。 但这次宋长峰抛下招标会离开,又恰好卡在张紫妍割腕的时间点,实在由不得宁归晚不多想。 刚才她那句只是试探,并不十分确定。 张紫妍却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直接就认了,图什么? 张紫妍似乎还没说过瘾,嘴角的笑越来越大,却并不见一点高兴,“甚至还会在背地里捅你一刀,然后再把你推进地狱,你最有经验了,对吧?” 宁归晚:“你好像也很有经验。” 张紫妍脸色一变,像被毒蛇咬了,脸上泛起青气。 宁归晚站起身,不想再待下去,“宋长峰和谭溪是我的朋友,请你管好自己,我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因你而受到伤害,否则,别怪我不恋旧情。” 说完,不再看张紫妍,她直接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遇到卖了盒饭匆匆回来的黎漾,黎漾见她要走,奇道:“这么快就走了?紫妍呢?怎么样了?” “我有点事,你在这陪她吧。”宁归晚缓笑道:“晚上早点回去。” 两人来时一辆车,宁归晚把车留给了黎漾,出了医院,她想打辆车,不过这个点正是出租车生意好的时候,等了许久,也不见一辆空车。 忽然一辆银白色suv缓缓在她面前停了。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孔,权相濡的英俊和权御截然不同,前者是过分的漂亮,后者却是沉默而强大的俊美。 “等车吗?”权相濡隔着车窗望着宁归晚,“我送你。” 宁归晚正要说话,他又道:“没别的意思,只当普通朋友帮个忙。” 他们两个知道只是普通朋友帮个忙,不代表别人也这样认为,尤其是宁轻菡,宁归晚想到她愤怒又纠缠的样子,觉得还是和权相濡保持距离比较好,她不怕麻烦,不代表她喜欢麻烦。 说来也巧,权相濡这车刚停下,后面就来了一辆亮着‘空车’的出租,宁归晚绕过面前这辆,抬手招停那辆出租,头也不回地坐了进去,很快,浅绿色的出租车缓缓驶离。 权相濡久久地望着那辆出租,一直到它再也看不见。 宁归晚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当初她给宋长峰和谭溪准备的房子所在的小区,没有上去敲门,坐在小区的喷泉旁给宋长峰打了电话。 没多久,宋长峰穿着便装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谁也没开口,过了会儿,宁归晚开口:“你不问我从哪儿来?” 宋长峰听了,像是在配合她,微微笑着问她:“你从哪儿来?” 宁归晚神色凝重起来,显然宋长峰已经知道她此来的目的,便也不拐弯抹角了:“你那天是接到张紫妍的电话,知道她出了事,才离开会场,我不问你跟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想问你,溪姐怎么办?” 又沉默了会儿,宋长峰道:“看她。” 宁归晚明白了,看谭溪是否能继续接受他。 “你打算跟她坦白,还是等她发现?” 宋长峰没回答这个问题,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宁归晚终究是外人,再多就不好说了,不管谭溪怎么知道这件事,都不应该从她嘴里说出去,他们都是成年人,应该自己处理。 但是宋长峰还没想好应该坦白还是继续隐瞒,张紫妍自杀的事被捅上了媒体,她一向是娱乐的焦点,各大媒体记者各种深挖报道,居然张紫妍现居别墅的监控曝光了出来,内容正是张紫妍割腕那个下午,宋长峰将她从房间里抱出来的一小段。 角度问题,宋长峰没露脸,倒是张紫妍苍白的脸都在镜头底下,大众对她的绯闻很是喜闻乐见,那个没露脸的无名男子立马被打上‘秘密男友’的标签。 不认识他的人,可能看不出来那是宋长峰。 但是认识他的人,一眼便能识别。 谭溪拿着报纸,脸色白得没有一点人样。 138:那个资助你和长峰哥深造的人,是谁? 不管出于哪方面原因,宋长峰出现在张紫妍豪宅,单单这一件,已经非常不寻常的事。 宁归晚看过报纸,便知大事不妙,正要去找谭溪,刚出办公室的门,便从任小菲口中得知,谭溪跟宋长峰在总经办吵架了。 等宁归晚赶到总经办,总经办除了一众秘书,只剩宋长峰坐在椅子上,大班桌前散落几张碎报纸,一看就知是谁在暴怒中撕碎的,除此之外,倒没什么不同。 宋长峰脸上的神情,复杂也奇怪,像是事情败露的颓丧,又似尘埃落定的宽松,沉沉垂眼,眉头微皱。 听见脚步声,抬头,瞧见是宁归晚,牵嘴角笑了一下,“让你失望了。”顿了顿,又道:“或许还给你添了些麻烦。” 宁归晚捡起那几张碎报纸,拼出来上面一张监控图片,图片里,宋长峰抱着张紫妍,低着头,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在跟她说话,张紫妍垂下来的手明显横着一道割痕,伤痕上扎着根布条一样的东西,即便这样,地上还是蔓延了一路的血迹。 虽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当时的心急如焚。 宁归晚认识宋长峰快五年,对他多少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会为美色所迷的人,可事到如今,她的了解,已经做不得数。 想说什么,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他:“溪姐去找张紫妍了?” 宋长峰点了点头。 张紫妍这会儿,还没出院。 谭溪虽然跟宋长峰吵了,却也没吵几句,甚至发泄怒气也只是撕了张报纸,宁归晚倒不怕她一时冲动对张紫妍做什么,但还是担心她。 独自驱车去了张紫妍所在的医院,等来一趟电梯,却恰好谭溪从里面冲出来。 谭溪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像是不能聚焦,脸上尤见泪痕,从宁归晚面前走过去,想没看见她。 整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刚认识的时候,谭溪最喜欢跟她讲自己和宋长峰的故事,故事里的男女,从朦胧爱恋,到缱绻情深,听起来十分美好,她也看得出来,谭溪很爱宋长峰,每次谭溪说起宋长峰,眼睛里都绽放不一样的光彩。 忽然发生这种事,她怎么能接受? 宁归晚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困兽一样没有目的地乱走,过马路时甚至连红灯也没注意,宁归晚赶紧上前拉住她。 谭溪看了看忽然出现在手臂上的那只手,然后顺着那只手看见宁归晚的脸,茫然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是谁。 眼泪从谭溪脸上滚下来,宁归晚看着,忽而想起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晴天霹雳、不敢相信,天塌下来一样,可后续发生的那些事,让她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天塌下来。 “会过去的。”宁归晚温柔地擦去谭溪脸上簌簌而下的泪水,“都会过去的。” 谭溪嘴唇颤抖片刻,捂着脸,蹲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嚎啕大哭起来。 痛苦的悲声从指缝里溢出来,惊扰了纷纷路人。 哭声和汽车声融合到一起,宁归晚听得不禁动容,忽然响起手机铃声,宁归晚顿了片刻,缓缓吁出一口气,才掏出手机来。 看见号码,她怔愣了一会儿。 接听,那边传来权御低沉的嗓音:“要帮忙吗?” 宁归晚听了,像是有所感应,望向马路对面,那里,正停着一辆车,车窗降着,露出权御英俊的脸孔。 隔着人潮车流,静静地望着她。 宁归晚来时开了车,可眼下,车子还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谭溪这个状态,她没法带着谭溪回去取车,有人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了。 “我送你回去吧。”宁归晚弯腰去扶谭溪,谭溪浑浑噩噩,被她带着走,权御坐去了副驾驶,将后座留给两个女孩。 车子重新上路,宁归晚看向前方的权御,“你怎么在这?” 权家大宅和瑞银集团都在城东,这里位处城西,也没听说权御在城西有房产,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路过。”权御一带而过,也没想深入回答。 宁归晚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点点头,又将注意力放在谭溪身上。 倒是任勇,听了两人的一问一答,悄悄朝权御瞅了好几眼。 到了东陵小区,任勇照着宁归晚的指示,七拐八拐地将车子拐到谭溪住的那幢楼下,宁归晚道了别,带她上楼。 这套房子当时是宁归晚亲自看的,面积不大,但是户型很好,南北通透,谭溪很喜欢,每天都把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但目下,房间略显凌乱,可见这几日谭溪心情多糟糕。 她和宋长峰要结婚了,双方父母见了,亲戚也都接到消息,她家里都知道她在大城市立足了,未婚夫年纪轻轻,已经当了总经理,前程似锦,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事,任谁都无法平心静气。 宁归晚从柜子里摸出水杯,想给她倒杯水,才发现饮水机里空了,找出热水壶接了壶水烧着,谭溪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满脸泪痕,狼狈至极。 水烧开了,宁归晚就低头倒个水的工夫,再抬头,谭溪就从沙发上消失了,宁归晚吓了一跳,担心她又出去乱走,走出厨房一瞧,发现她蹲在冰箱旁边,手里拿着罐啤酒,正仰头牛饮。 宁归晚靠着墙,静静看着,任何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发泄,而喝酒,往往又是人们发泄苦闷的重要渠道。 一连喝了好几罐,谭溪惨白的脸色慢慢浮上红晕,哭了笑,笑了又哭。 “我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爱我。”谭溪喝到最后,坐在地上,两腿要盘不盘地圈了个不规则的圆,圆里或站或倒十来只易拉罐。 “也怪我,痴心妄想,以为住在一起几年,扮演几年情侣,就真成了他女朋友了。” 听了这话,宁归晚眉头一紧,“扮演情侣?” 谭溪又慢又重地点头,“是,扮演,演给你看!”她握着易拉罐的那只手伸出来,翘着食指指向宁归晚,“就是演给你看,那几年,我们虽然住同一个房间,但他一直睡沙发的,后来沙发睡着睡着,他就睡到床上来,我以为是日久生情,原来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宁归晚心头忽然间砰砰直跳,“演给我看?为什么演给我看?或者我换个问法……” 她看着谭溪,“谁让你们演戏给我看?” “还能有谁?不就是资助我跟长峰出国深造的人吗?他供我们吃供我们穿,供我们学费,甚至连我爸生病,只在电话里跟他提了一句,他就给我爸找最好的专家,用最好的药,而他对我跟长峰的要求却很简单……照顾你,只要照顾你就好……” 宁归晚一颗心跳得实在厉害,一瞬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英国那段时间,她以为自己被完全抛弃了,原来没有吗? 宋长峰和谭溪的出现,她不是没有过疑惑。 只是那个时候她太孤独太无助,这两人对她来说就是救命稻草,她除了紧紧抓住,没有别的选择。 后来相处久了,她感受到这两人对她的好是真心的,而那时候,她一无所有,没什么值得别人图谋不轨,所以不再怀疑。 原来她所谓的渡过难关,也是有人在背后默默支持么? 是谁? 宁归晚将所有认识的人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已经有了人选,却执拗地想从谭溪嘴里听到答案。 她又问了一遍:“那个资助你和长峰哥深造的人,是谁?” 139:明天穿给你看 宁归晚一直照顾谭溪到她醉得睡着,才给宋长峰打电话。 电话挂了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宁归晚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他扯了个笑,“其实我早回来了,不过没上来而已。” 宁归晚看着他,“权御告诉你我送她回来的?” 宋长峰眸光闪烁,似乎是在想该如实回答,还是编个谎言,却听宁归晚又说:“我都知道了。” 他心一悬,“你知道什么了?” “我刚认识你们的时候,你跟溪姐并不是情侣,你们找到我的房子,也不是真的要租房子。”宁归晚手里握着手机,谭溪闹了一会儿才睡着,在照顾谭溪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想要不要给那个人打电话,可又不知接通后可以说什么? 质问?还是……感激? 宋长峰觉得真是糟糕透了,脸色也不大好看。 “我……”他想解释,但也知道这事没什么好解释的。 最终,他微微低下头来,“很抱歉,又让你失望一回。” “不会。”宁归晚嘴角噙着浅笑,“不管你们因为什么来到我身边,那几年,真的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有你们在,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那段日子。” 宋长峰听了,也露出笑意来。 “你好好照顾溪姐。” 说完这句,宁归晚没再多逗留。 出了门就是电梯,宁归晚一边等,一边看着缓慢跳动的红色数字,同时想着谭溪说的那些话。 权御刚回国的时候,她还没跟权相濡捅破那层窗户纸,那时候权爷爷还在,不过身体不太好,权奶奶一心系在权爷爷身上,状态也不十分好,母亲每个周末都带她到权家老宅来陪老人家说话。 那时候她忽然不知道腼腆是什么,见到谁都有说有笑的,虽然和权御非常不熟,却在他回国的第二天,在白玉宫定了包厢,叫来权相濡和权家旁支相熟的公子小姐给他接风洗尘。 她记不清那晚别人都是什么表情和表现,反正她很高兴。 权御不在国内的日子,权奶奶经常跟她提起,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小时候如何跟他后面玩,如何被他带着爬上树后下不来,吓得哇哇乱哭,如何被他带去拍照,在她心里,那是她兄长一样的人。 耳边隐约也有声音叫她不要靠他那么近,不过很显然,那些话都从她左耳进,又从右耳冒出去了。 她每次见到他,都跟在他后面哥哥长哥哥短地叫。 母亲没少为称呼训斥过她,说她没大没小。 不就大了十岁么?本来就是哥哥。宁归晚面上笑嘻嘻地说会改,却从来不执行,再见到权御,仍是哥哥哥哥地叫。 那时候权御已经是沉默冷淡的性子,跟权老夫人都说不上几句话,对宁归晚却有格外的耐心和温和,从不嫌弃她的聒噪,偶尔会无奈且包容地摸摸她的脑袋,叫她安静点。 后来跟权相濡在一起了,权相濡叫权御二叔,她却叫哥哥,生生大了一个辈分,可那是她还小,早恋一向是家长的忌讳,宁归晚不能直接跟着权相濡叫二叔,怕被人看出端倪,就取了折中的办法,叫他一声御叔叔。 其实就算她改口叫二叔,旁人未必会往那方面联想,不过是心里有鬼,格外心虚罢了。 宁归晚仍记得第一次叫权御‘御叔叔’的时候,权御眼神有多冷。 也是从那会儿,她再跟他说话,他多数情况下都是无视。 渐渐地宁归晚察觉权御似乎厌烦她,她也极少再往他跟前凑。 叮——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对年轻男女,肩挨着肩,明眼人都看出是对恋人。 宁归晚脑子里热热的,有点晕晕乎乎,手里还捏着手机,眼睛看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心里想的是权御这会儿在做什么? 应酬?开会?亦或是闲着无事,端着清茶悠悠品鉴? 可无论他在做什么,神情一定永远都是气定神闲的,胸有成竹地从容坦然,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难到他。 四月的天气,已经很暖,宁归晚走出东陵小区,走在黄绿花砖铺成的若人行道上,忽而被一簇春花吸引,宁归晚恍然惊觉,回国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了。 发生了很多事。 真的发生了太多事。 她曾以为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直到几个小时前才知道,原来在那么早,就有一个人在背后默默地为她付出。 她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都已经习惯了。 但若是在她感觉到冷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给她温暖,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宁归晚忽然清醒,犹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 她在想什么?还没吃够那份苦吗?大多数好物都不坚牢,感情和琉璃一样易碎,不想重蹈覆辙,刚才那样危险的想法千万不能再有。 可是她一转身,看见站在她身后的人,前一刻对自己的谆谆提醒,这一刻像一蓬烟,悄然散在空气里。 宁归晚怔怔然,望着眼前的人,对上他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心里百转千回,可是半响,也只是问了句:“你怎么在这?” 权御两手插着裤兜,果然是泰然自若的样子,“路过。” 宁归晚听了,忽地一笑,眉眼在这一刻,明艳生辉,“那还真是巧,我每次在路上,都能被路过的你撞见。” 听到她这没带疏离和刻意佯装平常的语气,权御目光微顿,面上却没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只是看着她,语气冷静:“回去吗?” 宁归晚点头。 她什么都没问,既然宋长峰是他的人,那他肯定已经知道她知道了。 否则也不会这么及时地出现在这。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回到老宅,相安无事地在一张桌子上陪权老夫人吃了饭,然后又陪着老人家聊了会儿天,平时宁归晚是不会跟权御一块陪着老人家的,今天她没早早找借口回房,权御也没走。 八点,老人家准时回房休息。 客厅里眨眼只剩宁归晚和权御,佣人这时候也不知道哪儿去了,竟一个也瞧不见。 两人都没有离开,各自坐着,似乎有什么话憋在二人之间,宁归晚看向权御,衬衫长裤,即便坐着,也能看出修长。 权御嘴角似勾出一抹弧度:“有话说?” 宁归晚抿了下嘴唇,笑道:“最近好像没见你穿白衬衫。” 白衬衫配蓝宝石领针袖扣,格外好看。 权御低头看了眼自己,似是笑了,“你喜欢看?” 宁归晚点头,“喜欢。” 权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来握住她的手,宁归晚本能地缩了一下,最后又克制住,缓缓放松自己。 “明天穿给你看。” 宁归晚微微一笑:“好。” 140:重新认识你 寂静的客厅里,宁归晚那个‘好’刚落地,权御便坐到她身侧。 除了手还握着她的,衣角之间隔着半尺距离,却又能感受到亲密,拿捏得很得当,宁归晚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忍不住仔细端详起来,双眉如剑,睫毛纤长,鼻梁和唇形很是精致,下颚棱角清晰。 权御见她用一种从没看过他的眼神瞅着自己,嘴角不由牵起弧度,手上的力道也稍稍加重了点,语气是十分放松的状态:“不认识了?” 宁归晚跟着抿出一抹笑来,顿了片刻,才道:“我觉得从现在开始,应该重新认识你。” 这句话里的含义,可就深了。 比之前那句‘喜欢看你穿白衬衫’,更值得深究。 不过权御涌到舌尖那句“来日方长,你可以慢慢认识”尚未说出口,黎漾蹬蹬蹬从玄关跑进来。 听到脚步声,宁归晚反射条件缩回手。 权御因她这下意识的躲避行为,皱了下眉。 宁归晚没注意到他的神情波动,视线落在黎漾身上,黎漾也没留意到客厅气氛的微妙,直接扑到宁归晚旁边,大惊小怪道:“我刚才才知道送紫妍去医院的是溪姐家的宋长峰啊,网上说他是紫妍的绯闻男友,我的天,不会吧?宋长峰看起来不像会劈腿的人啊!” “不过也不一定,权相濡看起来也不像会劈腿的,不照样劈了,还劈得那样没水准!” 宁归晚:“……” 黎漾说完,端起茶几上一杯水喝了几口压压惊,这才恍然发现二表舅也在,并且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顿时悚然,虽然二表舅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后知后觉,注意到客厅里一个佣人都没,连灯都开了最暗的那一盏,这环境、这气氛,实在是谈情说爱的良机。 “我、我先回房了,晚安!” 说完,撂下水杯就跑了。 不过被她这么一搅和,原先令人醉醺醺的气氛算是毁了,宁归晚跟着起身道:“我也回房了。” 权御点点头,兀自坐着,一直目送她上了楼。 宁归晚顶着那道热滚滚、火燎燎的视线,每一步都走得像在踩刀尖,好不容易回到房间,门甫一关上,顿松一口气。 黎漾正跟张紫妍打电话,见她回来,立马把电话送到她面前,“紫妍有话跟你说,打你电话没人接。” 宁归晚看了看手机屏,接了过来。 今天张紫妍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忙着照顾谭溪,也迁怒张紫妍明知宋长峰跟谭溪要结婚了,还与他走近。 她是个护短的人。 这件事说有错,宋长峰明知不为而为之,一样有错,宁归晚却下意识将错责都归咎在张紫妍身上。 “需要我出面解释一下吗?”电话里,张紫妍的声音传来:“宋总身为天池集团老总,扯上这种绯闻,不解释清楚,肯定要麻烦不断。” “你什么都不必说,保持沉默就算对宋总、对天池的帮助。”这种事,就像滚煤球,只会越解释越滚得黑滚得大,事情真相怎么样,人们关心吗?他们只是需要茶余饭后的谈资,喜闻乐见的故事。 只有晾着它,不理它,等它自己降下热度,淡出视线,直到被人遗忘。 况且以往张紫妍有绯闻,从不见她刻意解释,这次若是反常,免不了要引起媒体的好奇,最后真可能挖出宋长峰来。 “别这么冷漠,小晚。”如果说张紫妍一开始还会做做样子,自宁归晚道破她和宋长峰的私情,戳破了她维系的假象,她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是以她的语气,格外风凉,“我也是想帮你,想弥补几年前的愧疚。” “用破坏我朋友的婚姻来弥补?”宁归晚语气更凉:“如果是这样,我看不必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 黎漾听出她语气不对劲,问道:“紫妍说什么了?你们吵架了?” “没什么。”宁归晚摇了摇头,将手机还给黎漾,顿了顿,又道:“你以后……别跟她走太近。” 黎漾睁大一双眼,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认真想了想,道:“因为她跟宋长峰的事?可是这也不能全怪她呀……” 宁归晚听了,没多说什么。 黎漾和谭溪宋长峰关系浅淡,怪不得她这样想。 隔天,黎漾惦记着要给张紫妍送早餐,起得格外早,宁归晚被她的动静惊扰,醒来时正见她鬼鬼祟祟的要出门。 见宁归晚翘起了脑袋,她呵呵道:“吵到你啦?紫妍助理这几天有事,都没人给她买早餐,真可怜,你就别生她气了吧?” 宁归晚坐起身,理着头发,莞尔:“去吧。” 又坐了会儿,她才下床。 以往做什么都很利落的一个人,今天格外磨蹭,慢吞吞收拾好自己,又给宋长峰打了个电话,问他谭溪的情况。 宋长峰说:“她很安静。”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一个人受了重创,哭或闹都可以,发泄完了就舒坦了,最怕的就是不言不语的沉默。 昨天在宁归晚面前哭的那一顿,应该也不够发泄。 谭溪去找张紫妍,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但不管什么,想必也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话。 边想,宁归晚边拉开卧房的门,权御的身影猝不及防闯进眼底,她着实一惊,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 “你怎么在这?”问完,宁归晚忽然发现这两天经常说这句话。 权御两手插着裤兜,闲闲地倚着门框,看见门开,他直起身,顿时比宁归晚又高出一截,居高临下的,“等你。” “等我?”宁归晚语气略带疑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了。 挺拔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纽扣一直扣到喉结下方,下摆规矩地塞进裤腰,袖口、领口配着蓝宝石领针袖扣,衣着合体修身,包裹着铮铮玉骨,明俊逼人。 她笑了笑,发自内心地说:“你这样穿很好看。” 权御笑得淡薄,但那笑意漾到了眼底,“很荣幸。” 两人一道下楼,方管家瞧见了,悄悄拿手指猛戳权老夫人,示意她看。 权老夫人看见那对璧人似的男女,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凭良心说,那两人往一处这么一站,就登对得金童玉女,可是心里还是隐隐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天崩地裂了,吃完饭,目送这两人出门,下台阶的时候,权御伸手虚虚托着宁归晚手肘,生怕她摔倒的样子。 权老夫人站在廊下,撑着拐杖长吁短叹。 方管家服侍左右,好心宽慰道:“这样不挺好的吗?宁小姐跟先生在一起,以后谁敢欺负了她?再说,宁小姐跟先生又不是真的叔侄关系,只要我们坦然对待,谁敢说三道四?您呐,就安安心心等着抱孙子吧。” 权老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以前你不是多话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话这么多?” 方管家呵呵笑:“哪有。” …… 车子停在天池集团楼下,宁归晚伸手去摸车门,一面扭头跟权御说:“我走了。” 权御看着她,点点头,“去吧。” 话是这么说,语气也寻常,可是他的眼神,总让宁归晚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想了想,确定没有别的事了,于是笑了笑,推开车门下去。 张紫妍自杀以及忽然冒出来的神秘男友,在网上又小小地发酵了一番,宁归晚大致扫了一遍,宋长峰的身份仍没有爆出来。 这件事看起来只是媒体一贯的捕风捉影,但宁归晚不这么认为,虽然没爆出宋长峰的身份,牵连到他的声誉和公司利益,但已经造成了实质的影响。 分离了宋长峰和谭溪的感情。 这两位是她的左膀右臂,虽接触天池时间不长,但是能力却在突飞猛进,如果这两人因此闹掰,君留卿不留,相当于断她一臂。 她名声虽差,仇人却除了宁溶悦和宁轻菡,再没有别人。 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那就多了去了,但如果是竞争对手,曝光宋长峰的身份应该更有利才对,所以这件事整个都很奇怪。 不免又想到拍卖会上那件母亲的遗物,那件事也十分奇怪。 都很奇怪,说不定是同一人所为。 晚上,权御接她下班。 宁归晚下楼前,他人已经到了天池集团,只降车窗露了一张脸,就已经在来往人群里成了焦点。 她临上车,看见两个走在一起的女白领看着这边偷偷地笑,意味深长的。 许是看懂了那笑背后的含义,又许是心里有鬼,宁归晚面上有些热,低头钻进车里,顺手把车窗合上。 车子开上路,她松口气,转头去跟权御说话:“帮我个忙吧。” 权御:“说。” “帮我查一查张紫妍。”宁归晚把自己猜想的说了一遍。 权御目不转睛看着她,似在认真听她说话,可是那眼神,却让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不说了?”权御一副没意识到自己目光多直白的样子,隔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宁归晚见他挪到这边来坐,下意识去看司机,才发现身处十分封闭的空间里。 ------题外话------ 我,瑶汉三,休息了几天又回来了,希望各位还在,很抱歉。 141:蜜里调油? “……”宁归晚哪里还能说出话。 权御只是坐过来,并没逾距的行为,可这样,已经令她不自在起来,双手忽然没地方放了。 最后还是一通电话拯救了她,电话是谭溪打来的,谭溪想见她。 谭溪今天没上班,这时候要见她,肯定是有重要话说。 车子再一次停在东陵小区那幢高耸的住宅楼下,宁归晚不用下车,就看到了站在十分阔气的金色旋转门旁的谭溪。 她穿得利落,打扮精致,脸上涂了粉又打了腮红,一点看不出难过的迹象。 但是她脚边竖放着的行李箱,却在无声诉说着她内心此刻的煎熬。 “你要离开?”宁归晚走上台阶,她跟谭溪差不多高,但谭溪穿着平底鞋,在她的高跟鞋面前矮了小半个头,宁归晚垂眸微微俯视,“还是只想搬离这里?” “我想请几天假。”谭溪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公司正却人手,我不会去太久,一周,只要一周。” “我想回趟老家,陪陪父母,这些年在外求学,毕业又在外工作,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陪他们了,顺便把婚礼的事处理一下,要解释的很多。” 谭溪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婚礼’二字,但宁归晚听到的却是这份平静下的微微颤意。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跟宋长峰走不下去了,但是在公司里的职位,她还是会继续做下去,女人向来是喜欢感情用事的生物,但她此时却很理智,不会做那种‘我在这里受了伤我要远离这里’的事。 宁归晚欣慰于她的冷静。 “还有件事,昨天我喝醉了,跟你说了很多,我很抱歉当初抱着那样的目的接近你,但后来,我是真的拿你当妹妹。” 这些话,谭溪想当面说。 “我知道。”宁归晚道:“我不是傻瓜,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好,我感受得到。” 谭溪看着她,眼睛里闪动着光芒,“谢谢。” 宁归晚:“你要去火车站还是机场?几点?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谭溪说着,看了眼停在台阶下的库里南,车窗都关着,她也知道里面坐了谁,“小晚,有句话我来说可能不恰当,但我还是想说,幸福走的时候我们不用强留,但是幸福来临的时候,该抓住的一定要抓住。” “去吧,我要说的,就这些,你也不要担心我会怎么样,我会很好。” 宁归晚余光瞥见大厅里走来宋长峰的身影,心知他定是来找谭溪的,便道了别离去。 谭溪一早也察觉宁归晚目光有异,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宋长峰。 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谭溪右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行李箱的拉杆,紧紧握着,似乎这样才能踏实。 宋长峰将一张卡递到她面前。 那是两家商议婚事的时候,宋家给的彩礼钱,金钱虽俗,但却最能体现男方对女方的诚意和看重,那是宋长峰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 不是很多,但很重。 谭溪当宝贝收着,一份都不曾动过。 “什么意思?”谭溪看了看卡,又看向宋长峰:“分手费吗?” 宋长峰心里也不是滋味,在一起这么久,怎会没感情。 “是我对不起你。” 谭溪听了,冷冷一笑:“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没什么了不起。” 她拉着行李箱走了几步,又停下,没回头:“过几天再见,你我只是同事。” 宋长峰看着她的决绝的背影,有些话,终究没说出来。 他不擅长、也不屑于为自己粉饰,错了就是错了。 …… 谭溪请假的几天,宁归晚代替她处理财务事项,更加忙碌起来,不过没再留宿公司,只是回去得比较晚。 权御很快把张紫妍接触人员的名单递到她面前,这份名单经过了筛选,不是她接触过的都列在上面的,而是摘取了其中比较可疑的。 宁归晚在一连串人名中,捕捉到宁溶悦三个字。 她的视线在这个名字上停留了足足一分钟,隔天,她将另一份名单放在权御面前,“帮我查这几个人。” 权御垂眸去看名单。 宁归晚想了想,请人办事,有些话该说清楚还是要说清楚,“这几人是宁家以前的佣人,我有些事想找她们问清楚,不过以前留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她们,所以还要麻烦你。” 也是这几个人,信誓旦旦指控看见她悄悄进过宁轻菡的房间。 她找这些人,不是想要自证清白。 这些年她看淡了很多事,包括外界的那些风言风语,毁誉由人,那些人想怎么说,都是他们自己想的,哪怕她把真相捧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只是有个疑惑,她要弄清楚。 宁轻菡第一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宁轻菡那个性子,整不出这些弯弯绕绕,倒是宁溶悦……如果宁溶悦毁容已经让父亲对她动了怒,宁轻菡流产,则是父亲下定决定将她撵出家门的导火索。 “嗯。”权御应下,将名单搁在一边,“你一大早来找我,只为这个?” 权御三十几的人了,仍有晨读的习惯,宁归晚也是知道他这个习惯,才在书房里一找一个准。 “还有……嗯,天池有个项目近期竣工,一周后要办庆功宴,你有空来吗?” “我知道,请柬摆在我办公桌上。”权御靠着椅背,两手在腹部交扣,闲闲的姿态,衬着满墙书籍,很有博学多识的书雅气。 他那兴味的眼神,分明在说她无话找话。 宁归晚也确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来找他,还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帮忙,但他的神情,似有些不满。 “我上午约了建材公司的负责人,先回去准备一下。” 宁归晚说完,就想往外走,可没走几步,听见身后那人重重一叹。 顿时脚下就生根了,心脏没由来一阵乱蹦,转身,笑笑地看向权御:“你怎么了?” 权御放下刚拿起来的书,起身绕过书桌信步走过来。 随着他的走近,宁归晚神经末梢都吊了起来,双眼紧紧锁着他。 “别人有了女朋友,便是蜜里调油,我怎么觉得我有跟没有没区别?” 宁归晚抿着唇,悄悄往后退。 那天之后,两人虽没有说过直白的话,但彼此心里明白,关系已经不同往常,不过却一直没有逾距的行为,权御可能顾虑着她,而她也有意无意地回避。 142:她很想见到他。 立刻,马上。 宁归晚眼看着权御走到跟前,身高上的劣势就让她在气势上弱了一截,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举动一出,忽觉对面男人皱了眉头,便又止住。 权御脸色跟着舒展开,晨曦从窗子洒进来,落在他右肩上。 以前不喜欢,抗拒是人之常情,可现在两人是这样的关系,而且她得了对方这么多好处,还遮遮掩掩地矜持,显得矫情不说,也太不识好歹。 何况有些事,总要慢慢去克服。 权御是正常的男人,总不能要求他像个和尚跟她来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 忽然想起以前拒绝他时说过的“就连寻常夫妻间的温存都不能给你”的话,忍不住脸上一红,当时不觉什么,现在回想,只觉羞涩难当。 权御见她脸上忽然红了,咬着唇一副羞愤的模样,脚下停了下来。 罢了。 “你……” 刚开腔,想说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宁归晚就忽然上来撞进他怀里。 腰被紧紧搂住,女孩的脑袋就在他的下巴处,发丝蹭到了他脖子和下巴的肌肤,微微带着凉意的柔滑触感。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发自内心的抗拒。 良久,权御才缓缓抬起双臂,搂上她的背,无言的沉默中,宁归晚听见自己的心跳,权御只是搂着她,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轻抚,不带半点旖旎,更像在安抚孩子。 宁归晚闭了闭眼,片刻后睁开,清亮的美眸滑过一抹坚定,抬头,权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视线下移正要看过来,宁归晚动作更快地摸上他的脖子往下用力一压。 这是宁归晚头一次这么主动,唇上柔软的触感传来,权御难免惊讶了一下。 但这惊讶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搂着宁归晚腰的那只胳膊蓦然用力,另一只手顺势滑到她的耳脖处,牢牢握住,加深了这个吻。 他娴熟而有技巧,宁归晚跟不上节奏,微微喘起来。 …… 黎漾打着哈气拉开门,看见红着脸站在门口的宁归晚,后半截哈气生生卡在喉咙里,“一大早就去找二表舅了?” 宁归晚和权御之间微妙的转变,黎漾这个大马虎都看出来了。 她笑得揶揄:“现在这样才对嘛,你以前总藏着掖着的,一点都不像你,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二舅妈了?二舅妈?” 宁归晚推开她凑过来的笑脸,尽量面无表情地迈进屋里,黎漾颠颠地跟在她后面,装模作样地叹气:“唉……你以前谈恋爱,什么都跟我说,现在是长大了,什么都瞒着我,真是女大不中留!” 宁归晚真不想理她。 这天,黎漾惊奇地发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二表舅,嘴角一直挂着不容忽视的笑弧,神清气爽的,一眼就能看出好心情来,于是趁着他高兴,拿着他的卡去商场一顿狂刷。 带着战利品回来时,方管家瞪大了眼:“我的大小姐,你是把整个商场搬回来了吧?” 黎漾挽着有气无力的宁归晚,一天下来,宁归晚两条腿快走断了,黎漾却还精神抖擞,甚至比上午出门时更活蹦乱跳。 “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小晚的。” 是,确实还有她的,这么一大堆东西里,还有她一支口红,某品牌做活动买一送一的赠品。 黎漾大约是自己也感觉到了羞愧,非要她挑选一支喜欢的颜色。 “二表舅呢?在家吗?” 听到前三个字,宁归晚顿觉身上一轻。 好像一天的疲惫都被这三个字洗净了,方管家说:“下午出门了,还没回来。” 黎漾点点头,‘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继续圈着宁归晚胳膊往屋里走,佣人们拎着满手的购物袋跟在后头,黎漾回房指挥众人怎么摆放她的战利品,宁归晚去了祠堂。 权老夫人晚饭后有时也会去祠堂待会儿,宁归晚跨进朱红门槛,便听见老人家深长的叹息,宁归晚脚下顿住,心头也涌上莫名的滋味。 不是她胡思乱想,权奶奶近日虽总挂着笑,与往日无异,但她知道权奶奶心底并不如面上看去的那般松快。 为了她和权御的事。 老人虽不做反对,但要真心实意地接纳,并非一朝一夕。 也因此,宁归晚更觉心里有愧。 “是小晚吗?”权老夫人察觉有人过来,转头看向门口,叫了一声。 宁归晚听了,当下往里走了几步,身形出现在老人家视线里,甜甜地叫了声:“权奶奶。” 权老夫人展颜一笑,朝她招了招手。 宁归晚依言过去,在她膝下的蒲团跪坐下来,身体挨着权老夫人的,闻到她身上飘来的阵阵檀香,混着洗衣液的味道,让人安心的好闻。 “阿御有没有跟你提什么时候结婚?” 权老夫人一开口,说的竟是这个,宁归晚怔了怔,权老夫人又说:“既然你们都在一起了,这件事还是要趁早考虑,阿御老大不小了,你也到了适嫁的年纪……” 摒弃她比权御矮一个辈分的事实,嫁给他,对宁归晚来说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权老夫人的宠爱,让她不用像别人家的媳妇那样或多或少要面临婆媳的矛盾,权家的地位和财势,也是天池集团将来登入云霄的坚实后盾。 而权御在她身上花的心思,足够令任何当事人动容,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依赖。 游轮上,她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却还想着要给黎漾当保护伞时,权御撞开门跌跌撞撞朝她奔来的那一刻。 表姐的订婚礼上,被人误会指责,所有人等着她道歉平息‘受害人家属’的怒气,唯有权御站在她身边,说着完全信任她的话的那一刻。 那晚从宁宏华病房离开,在路边,男人朝她伸出手,说要带她回家的那一刻,他说出‘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家’那一刻。 从谭溪嘴里得知真相的那一刻。 往事如夜色般将人淹没,宁归晚忽然意识到,权御在她心里,早已是颗发芽的种子,只等着她拨开心头的阴霾,给它一些阳光,一些雨露。 也是在这忽然间,她很想见到他。 立刻,马上。 “哎!”权老夫人说完,等着宁归晚给个回复,结果回复没等来,小丫头忽然站起身就往外跑,叫都叫不住。 “这孩子!我还有话没说呢!” ------题外话------ 这章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回来修改,真的要很清水才能过审核,艰难呐。 143:缘来缘去缘如水罢了 夜里十一点多,权御一推面前的排得整齐的牌,揉了揉睛明穴,顺势看了眼手腕上黑色商务表。 “该回了。”他声音有点涩,一晚上没怎么开口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喉。 池正郡也看了看手腕的表,“才十一点,急什么?”顿了顿,促狭起来:“归心似箭?” 乔屹深笑道:“是不早了。” 池正郡拿眼斜他,“你瞎凑什么热闹,人家早早回家有人端上热乎乎香喷喷的宵夜,你有吗?” 乔屹深笑笑不语,权御却是没理他,转头跟顾朗君说:“去我那儿?” 顾朗君抓起搁在手边的两颗包浆红亮的核桃,慢条斯理盘着,另一手把看完的怀表塞进黑色唐装左侧外兜里,声音不高,但是难掩那股粗厚的磁性:“不了,安排好了房间,就在楼上。” 权御点点头,也不多说,捞起椅背上的西装就往外走。 乔屹深见状,拿上外套跟在后面,池正郡朝天翻了个白眼,端起酒杯喝酒。 顾朗君看他,嘴角似乎有笑:“你不走?” 池正郡道:“一回去耳朵就受折磨,去你那凑合一晚。” 他比权御还大了几个月,也是三十几还光棍,家里老太太一见他就念经,头都要炸了。 “我就跟她说,结婚早有什么好的?看看你,二十六结婚,二十九离婚,小孩也没造出来半个,现在不还跟我一样赤条条无牵挂?好歹我处女婚还保留着,你再结婚,可就二婚了,正经小姑娘谁稀得要个二婚老男人。” 被好友这么挖苦,顾朗君也不见恼色,微微一笑,“缘来缘去缘如水罢了。” 池正郡听了,视线上上下下将他刮了一遍,“瞧你这境界,直接遁入空门得了。” …… 权御和乔屹深一前一后通过白玉宫的旋转门,都一眼就看见廊柱旁站着的倩影。 四月中旬,夜晚依然凉气袭人,宁归晚抱着手臂,身上红衣似火,腰间勒着腰带,纤细得似乎一双手就能圈过来,她面对着门这边站,是以这两男人一出现,她就瞧见了。 乔屹深一笑,手搭了下权御肩膀,什么也没说,识趣地抬脚离开。 宁归晚和权御隔空对视,男人衬衫长裤,西装挽在臂弯,身上洒满暖黄的灯光。 灯下看人,柔三分,权御那双过于冷淡的眸子,也暖了三分,显出些似醉非醉的多情来。 “又在等我?”权御走到宁归晚面前,他用了‘又’字。 宁归晚想起上次在表姐订婚的山庄,因为一些原因,也这样等他到深夜,只是上一次和这一次,心境却有所不同,上次是受了他的袒护,心里感激,而这次,只是单纯的想见他。 权御说完,抬眼去看台阶下车旁的展沿任勇等人。 宁归晚道:“是我不让他们跟你说的。” 连这句话,都说得和上回分毫不差,上回权御发现她等了许久,也是这样不悦地看了眼手底下人。 “我们回去吧。” 宁归晚伸手,穿过权御右臂臂弯,挽住,抬着脸,嘴角笑容明艳。 权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薄唇勾起,心情很好的样子。 上了车,他牵着宁归晚的手,道:“下回来找我,直接给我电话。” 宁归晚摇头,“那样就没惊喜了。”顿了下,她笑问:“看见我,惊喜吗?” 两人间隔了一尺距离,权御把她的手按在白色真皮坐垫上,叠着双腿,身体坐得很正,歪着头朝着她这边,宁归晚问得半真半假,他答得也含糊不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宁归晚说:“你可以实话实说。” 权御身体忽然挨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这句话在宁归晚耳边说完,他便又坐直了身体。 宁归晚扭头去看窗外,夜景阑珊,显出几分萧瑟凄凉,但她胸膛处,却像被注入一道暖流,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 …… 经过张紫妍住院、黎漾鞍前马后照顾一事,两人关系越发亲密起来,宁归晚推门进来,她正和张紫妍视频,张紫妍出院的第二天,就被经纪公司安排去影视基地拍戏,今晚有几场夜间的戏,到现在还没收工。 补妆的间隙,给黎漾弹视频,让她看看自己的新角色造型。 这次她拿了不错的角色,虽是女二号,戏份却不比女一号少,而且是个敢爱敢恨又聪明理智的性格,十分讨喜。 “等播出了,我一定天天追。”黎漾笑得尖牙不见眼,她是真心替好友高兴,也是真心想要支持好友的新剧。 “你要是能来看看我就好了。”张紫妍说:“别人都有探班的,就我没有,很可怜。” “这有什么难的?这个明天我就过去。”黎漾满口答应下来。 张紫妍听了,立马接道:“那我等你,到了给我电话。” 黎漾见张紫妍生怕她反悔的样子,心里一软,越发心疼起张紫妍。 张紫妍的父亲在申城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家里经济条件十分不错,可这份‘不错’,没分到张紫妍头上半点。 尤记得第一次见到张紫妍,是初一开学那天,教室里四十几号人,个个穿名牌,即使不是名牌,也是符合时下审美的裙子t恤牛仔裤。 而张紫妍却穿了件六十年代风格的花衬衫花裤子,大红大绿的颜色,十分土气,还洗得发白,不至于破破烂烂,也一眼能看出穿了很多年了,惹眼又格格不入。 年轻的少男少女根本不懂得照顾别人的自尊,肆无忌惮地指点嘲笑,张紫妍缩在墙角,低着头,满脸羞红,默默落泪。 后来才知道,她父母重男轻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还有个弟弟,被宠得像个太子爷,而她却连吃残羹剩饭的资格都没有,所穿的衣服,还是好心的邻居给的。 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女孩,没有自闭已经很坚强了。 黎漾想起这些,都忍不住替张紫妍心酸,挂了视频,她对洗完澡的宁归晚说:“紫妍真的太可怜了,明天你跟我一块去探班吧?” 144: 宁归晚听了黎漾的话,笑了下道:“明天我约了人。” 黎漾:“二表舅啊?” “不是。”宁归晚走到床边,掀开被角坐进来,已经太晚了,没再多说,拿遥控器熄了灯,道:“睡吧。” 黎漾把手机搁下,有些不解:“你是不是不喜欢紫妍了?” 人是很矛盾的动物,面对同样的事,所站的立场不一样,处理的态度会截然不同,宁轻菡破坏宁归晚的感情,她站在宁归晚的角度,把宁轻菡骂得狗血淋头;而她的好友张紫妍去破坏谭溪的感情,她站在张紫妍的角度,又觉得此事不能完全怪张紫妍。 所以她其实是有些不能理解宁归晚的态度的。 宁归晚闭着眼,没有回答。 她知道张紫妍没权没势没背景,在娱乐圈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混出点名堂,要牺牲很多,尤其是急功近利想要短期内大红大紫的,放弃的和出卖的会更多。 但那又如何? 这世上谁人过得容易了? 宁归晚约的人是温婉,确切地说,是温婉约的她。 两人前段时间机场一别,偶有电话联系,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宁归晚能听出她跟丈夫关系不好,身边没有能倾诉的,宁归晚完全游离在她的圈子外,等同于陌生人,是个不错的谈心对象。 她约了宁归晚三次,前两次宁归晚以手头事多推拒了,这回实在不好意思再推。 温婉请她去名媛会所做脸,跟她说了很多,宁归晚听着听着,就想起权御,男人的一言一行,乃至一个眼神,都在脑海中鲜活起来。 “你在想心上人?”温婉忽然换了话题。 宁归晚仰躺着,脸上贴着面膜,听了这话觉得稀奇,“这话怎么说?” 温婉坐在另一张美容床上,笑道:“很明显,你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总不能是因为听了我这么多感情垃圾高兴的吧?” 宁归晚笑得略显心虚。 做完脸下楼时,温婉忽然定住身形,表情浮现一丝戾气,视线看向大厅,宁归晚跟着停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宁溶悦和宁轻菡。 那两人看见宁归晚,似乎也愣了下,尤其是宁轻菡,脸色从欢喜转成铁青。 宁溶悦却是很快把脸色摆到最合适的状态,笑盈盈地打招呼:“小晚,原来你和康太太认识啊?” 宁归晚听了这话,神色一顿,转头去看温婉。 康太太? 宁溶悦此人,说什么话总有特别的用意,如果这里的‘康太太’跟宁归晚没有牵扯,她不会特意提出来。 而与宁归晚有关的康太太,只有一个,南康集团现任负责人康苏桐的太太,前不久在康苏桐负责的拍卖会上,还拍卖了她母亲的遗物,这关系……或者说是梁子,大小是结下了。 宁归晚一瞬间脑袋转个个弯儿,只是不等她做出反应,温婉已经冷嗤出声:“怎么?小晚认识我很稀奇吗?比你整日跟在别人老公后面鬼混还稀奇?” 温婉说话十分不客气,甚至可说是刻薄,声音也高,一点都不怕被人知道自家的老公惦记上了别人。 周围不少视线投过来,温婉不甚在意,宁溶悦却白了脸,适时摆出委屈的样子:“康太太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不误会你心里清楚,少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套也就对付对付没脑子的臭男人!”温婉目光犹如两把刀,狠狠刮着宁溶悦的面皮,“我看你这脸确实该好好保养,长得本来就不怎么样,还落下这么一片疤,更丑,沈经理,把你们店最贵的套餐给她来一套,记我账上!” 宁轻菡听得火冒三丈,咬牙想冲上去就干,却被宁溶悦拦了下来。 “姐,别拦着我,她居然敢这么侮辱你!气死我了!” 宁轻菡语气里满是羞愤,不难听出真为宁溶悦着想,受不了姐姐平白无故被人扣这么个屎盆子。 宁归晚临出门,转过头看了宁轻菡一眼。 忽然有些恶意地想,如果她猜测的事情是真的,宁轻菡第一个孩子没了,跟宁溶悦有关,宁轻菡会怎么样? 宁溶悦呼吸略粗重,显然也气得不轻,但仍维持着仪态,“逮着谁都咬一口的怨妇,理她做什么!” …… 宁归晚走出名媛会所,温婉先一步出来,正扶着会所门口雕花的柱子,低头微微弯腰,状态比刚见面时还差。 想到她说宁溶悦的那些话,又想起上次拍卖会见着宁溶悦和康苏桐同框的画面,说实话,那两人看起来并不像有不可告人的私情。 接触这么久,宁归晚看出来,温婉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你请我做脸,我请你吃饭吧。”宁归晚让声音听上去尽量轻松,“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你定地方。” 温婉很快也收拾起情绪,没说要去哪儿吃饭,而是看着宁归晚道:“我跟你做朋友,不是因为你跟宁溶悦关系不睦,想利用你或是怎样,我只是喜欢跟你说话,很少有人会像你这样耐心,听得进那些琐事。” “没告诉你我老公就是康苏桐,因为上次拍卖会有得罪你的地方,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愿和我做朋友。” 说到拍卖会,宁归晚心弦一动,“那件事只是个意外,已经说清楚了,你不必挂怀。” 终于把藏着掖着的事说开,温婉轻松了许多,“还是我请你吃吧,就当为那件事赔罪。” 两人在酒店包厢坐下,正点菜,宁归晚接到黎漾的电话:“小晚,紫妍出事了,你快过来!” …… 申城影视基地在北江区,宁归晚开车抵达,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黎漾在电话里说得语焉不详,但语气又急又怒,情绪很不稳,宁归晚担心她,把车开得飞快。 只是等她到了,意外地发现权御也被叫了过来。 简单的交流,宁归晚得知黎漾跟权御说的是自己遇到了大麻烦,拜托他无论如何过来一趟。 权御眉头微皱,似乎不满黎漾把宁归晚叫来跑这一趟,伸手牵上她手臂,“开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 宁归晚心想,她哪有那么娇气,但是对男人的关怀却很是受用,笑了笑,反手挽住他手臂,“我担心黎漾,先去看看情况。” 权御点点头,神情是十二分的款款迁就。 影视基地衣食住行及娱乐设施应有尽有,一样不缺,黎漾此时正陪着张紫妍在酒店的套房里,宁归晚和权御找到房号,敲门,里面的人像是早等不及了,刚敲两下门就被打开。 黎漾第一句话说的是:“小晚,二表舅,你们一定要救救紫妍!” 145:疑点重重,动机不纯 黎漾抓着宁归晚手腕往房内拖拽,宁归晚下意识的反应是去看权御,权御站在门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张紫妍肯定也在房里,他此举分明是避嫌,想清楚这点,宁归晚心底冒出些喜悦的滋味。 “紫妍,你别担心,小晚和我二表舅肯定会帮你的。” 黎漾的声音响起,宁归晚收回视线,张紫妍窝在沙发里,蜷缩着身体,脸色苍白,甚至在瑟瑟发抖,似受了什么欺负。 不用宁归晚问,黎漾已经一股脑把事情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 她今天来探班,本来好好的,中午张紫妍还请她去最好的饭店吃饭,不过吃饭的过程中,张紫妍接了通电话,然后神色慌张地走了。 走前,怕黎漾担心,就把要去的地址告诉了她。 见张紫妍有事,黎漾不好跟着,挂着张紫妍给的工作牌在影视基地各处闲逛,遇到好几个喜欢的演员,厚着脸皮跟人合了照,正当她兴致勃勃看人演戏,接到张紫妍的求救电话。 听见张紫妍在电话里尖叫哭喊,黎漾腿都吓软了,赶紧过去找她。 张紫妍留的地址在另一家酒店的09房间,但是高档的酒店私密性做得很好,非客人,且没有房卡没有已入住的客人带领,是上不了楼的。 黎漾怎么解释,前台都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甚至还建议她,如果真是她说的那样,有朋友正在遭受不测,可以报警。 等警察来,黄花菜都凉了罢。 黎漾脑光忽然一闪,十分难得地机灵一回,啪地把身份证拍在服务台上,“给我开一间房,要楼的!” 客人要开房间,做服务员的当然不能拒之门外,客人有不过分的要求,做服务员的也应当竭力满足。 但许是黎漾当时气势太过汹涌,服务员贴心地派了名保安陪同她上楼,说是带领,不如说是防止她闹事给酒店带来麻烦。 黎漾冲到09就拍门,不知道是不是酒店隔音好,外面听不见一点声儿,也没人来开门,想到张紫妍在电话里惨烈的求救声,黎漾一颗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这会儿可能已经迟了,该怎么办? 黎漾觉得自己当时肯定疯了,瞥见不远处的灭火器箱,脑袋一热,冲过去打开,从里面取出灭火器,哐哐哐更用力地砸门,不少住客都被惊得出门查看,跟上来的那名保安见她如此大动作,那还得了,赶紧上前阻止。 黎漾反应也很激烈,不过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之际,09的房门打开了,张紫妍从里面走出来。 不久前分开时,她还是活蹦乱跳面色红润的模样,此时,犹如一朵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娇花,摇摇欲坠。 “黎漾……”她抖着声,喊出这个名字。 黎漾丢下灭火器,直扑上来,“你怎么样了?里面的人……” “带我离开这里吧。”张紫妍眼泪簌簌而落,脸色惨白,却仍将身后的房门带上,明显不想让黎漾进去看,“求你了,先带我离开这。” 黎漾认识她好些年,见过她很多次被欺负惨了的样子,但这一次,却是有史以来第一回。 “好好,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 黎漾扶着她离开酒店,很想问到底怎么回事?那间房里都有谁?那通电话里,黎漾听出不止一个男人的声音。 张紫妍脸上红肿着,清晰的巴掌印,衣领里隐约露出暧昧的痕迹,黎漾红着眼眶,“他们欺负你了?他们逼你的?” “都是我活该。”张紫妍抱着胳膊,没有半点以往盛气凌人的性感,“一步错,步步错,可是,我累了,黎漾,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像块抹布被人拧来拧去的日子,我受够了……” 黎漾忽然想到她上次割腕的事,“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想不开?” 张紫妍没否认,闭了闭眼,路上车来车往,她再睁开眼,忽然冲向一辆疾来的车辆。 “啊!”黎漾吓得一声惨叫,手下反应却相当快,一把抓住她胳膊,扯了回来。 “你干什么呀?不想过这种日子,不过就是了,谁还能拿刀逼你不成?”黎漾气得嗓子都尖了。 张紫妍崩溃道:“没用的,他们捏着签约合同,我也惹不起他们,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我找了一个又一个靠山,希望其中一个能大发慈悲,救救我,可结果呢?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得罪那个人!” 黎漾问:“那个人是谁?你们经纪公司老板吗?有多厉害?比我二表舅还厉害吗?” 张紫妍被问得一愣,神情茫茫然:“我不知道。” “那就没有了,你别害怕,不管是谁,我二表舅都能说上几句话,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帮你。” 再然后,黎漾找了另一家酒店要了间房,又分别给宁归晚和权御打了电话。 宁归晚听完这些,眉头皱了起来。 黎漾关心则乱,其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她全然没有意识到。 首先是张紫妍饭途中接到的那通电话,她神色慌张,显然是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如果不想去,为何不直接向黎漾求救,却要把地址留下,再用电话把黎漾引过去。 如果真受了侮辱,等黎漾过去,没侮辱完,也早已来不及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是单纯地想让借助黎漾的手脱离苦海,还是有着其他目的? 宁归晚想不通,便不动声色,黎漾已经冲站在门外的权御道:“二表舅,紫妍签的是金凤凰娱乐,你认识他们负责人吗?” 门没关,黎漾的话他都听到了。 但他没回答黎漾,而是叫了声:“小晚,过来。” 宁归晚出去,权御握住她的手,什么都没再说,牵着她就要走,宁归晚立刻明白了他的态度,还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不关己事,无利可寻,便视若无睹。 想了想,宁归晚还是给了黎漾一个答案:“事情复杂,先调查一下,弄清来龙去脉,再想办法解决吧。” “可是……”黎漾想说,直接帮张紫妍跟经纪公司解约就好了,有什么复杂的? 但她没说完呢,那两人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她追到门口,只捕捉到那双俪人在拐角的背影。 “什么嘛,刚来就走了。”黎漾皱着眉,不满地嘀咕了两声。 张紫妍似也没想到是这个结局,怔怔地望着门口一会儿,闭上了眼,声音轻得黎漾险些没听到,“算了吧,就这样吧。” …… 这几日,每每和权御走在一块,权御总是要牵一牵她,慢慢地,宁归晚已经习惯了。 手被他握在掌中,莫名踏实。 “这件事,你怎么看?”电梯里,宁归晚侧头望住权御侧脸。 权御略略偏首,回答简练:“疑点重重,动机不纯。” 宁归晚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黎漾确实很想帮张紫妍,而且张紫妍不久前也应该确实被欺负过。” 权御看着她,没说话。 宁归晚看出他是在等她说出理由,便道:“她……脸上有巴掌印,衣领里也有些痕迹,挺明显,像才留下的。” 权御眼神微动,似笑非笑:“听起来很是经验老道。” 这话如果是旁人说,宁归晚可能要觉得对方在暗示她几年前‘与陌生男人一夜风流’的丑闻,但这话从那桩丑闻的另一位当事人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儿。 宁归晚坦坦白白地看回去,毫不示弱地笑道:“老道不老道的谈不上,不过经验确实有一些。” 说完,握着她的那只手明显紧了一点。 宁归晚忽然生出些逗他的心思,笑眯眯问:“你很介意?”顿了下,又道:“难道你没有?”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宁归晚腰间一紧。 电梯在一楼打开了几秒,没人上来,缓缓又合上。 权御伸手随意按了楼层,缓缓上行中,他低头将宁归晚压在墙壁上。 ------题外话------ 哎呀呀,捂脸。 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都想捂脸。 146:藏书心得 宁归晚双手扶着权御的肩,猝然间也不知道要推开他,还是要搂紧,权御见她不反抗,拿起她两只手按在电梯壁上,手指滑过她的掌心,缓缓与她十指缠扣。 “妈妈,他们在干什么?”正忘我,宁归晚忽然听见奶声奶气的一句。 顿时如无,五雷轰顶,血一下子都涌到了脸上,电梯门开着,外面站着一对母子,孩子才四五岁的样子,睁着双懵懂又好奇的大眼睛。 宁归晚平日里再怎么淡定,这会儿也有点不淡定了,权御见她一副快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身形一动,把她挡在身后。 “这个……”小孩的妈妈满脸尴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也不知道该上去还是等下一趟,踌躇两秒,‘啊’了一声,“妈妈钱包忘了拿了,宝宝跟妈妈回去一下。” “可是妈妈,你手上拿的不是钱包吗?” “哦,车钥匙忘了拿。” “妈妈,车钥匙不是在你手上吗?” “你这孩子,不拆我的台行不行?” 声音远去得飞快,宁归晚听得脸上越来越烧,好在权御已经伸手把电梯给关上了。 “可以出来见人了。”权御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宁归晚盯着他的后腰看了一眼,心里想着用力拧一把他会是什么反应,不过到底没付诸行动,权御应该不喜欢这种小孩子的举止。 手背贴着脸降温,走到跟权御并排站着,宁归晚道:“直接回家吗?” 权御侧头过来看她,“你还有别的安排?” 宁归晚摇摇头。 回到市区,太阳还没下山,权御让任勇把车开去超市。 宁归晚:“你要买东西?” 权御一直牵着她的手,“买菜。” 宁归晚不解地看着他,难道方姨不会交代底下人去买? 权御看懂了她眼神的意思,道:“不回老宅,去我那儿。” 宁归晚听了,转眸,去看车外,没说什么。 本以为权御这样的男人,只会做生意管公司,买菜做饭肯定是短板,没想到他做起挑蔬菜鱼肉的事也很干脆利落且老道。 “你以前经常买菜做饭吗?” 宁归晚空着两手跟在后头,虽然知道他当年是被赶出国去的,但权家家大业大,肯定准备的房子仆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她虽是这么问,心底里却觉得是不可能。 谁知,权御‘嗯’了一声,道:“一开始也做不好,后来慢慢就什么都会了。” 宁归晚看着他神色淡然地挑了两根小排给服务员称重,整洁的白衬衫,名贵的腕表,怎么看都跟正在做的事不协调,不过也正是这份不协调,使得他整个人都有了股不一样的魅力。 这是宁归晚第二次踏足权御的私人空间。 上一次相处得不那么愉快,结果也是不欢而散,佣人多少是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点问题,所以忽然看见两人和和气气地并肩进来,先生手里还拎着十分有生活气的购物袋,不由得都瞪大了眼。 “先生和宁小姐来了,要做饭吗?交给我吧……”涂管家伸手要来接袋子。 权御却道:“不用,你们都回吧。” 主家发话了,其他拿钱干活的自然没有二话,很快走了个干净。 展沿他们几个也不知道藏哪里去了,宁归晚跟进厨房,“要我帮忙吗?” 权御正把食材从袋子里取出来,头也没回:“自己去玩儿。” 那口气,活像在驱赶可能添乱的小孩子,宁归晚爽快地转身出去了,上一次两人关系僵,她都没仔细看看这,趁着眼下无事,她把里里外外都瞧了一遍,晃到卧室,看到落地窗边那套沙发,宁归晚想起上次就是在那儿,把权御给气走的。 时过境迁再来看,只觉好笑。 而权御竟也正因为她那句‘喝醉了才可以’的话生气。 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有些懂了。 喜欢的人要喝醉了才能与你亲密,对谁都是件很讽刺的事,尤其是权御这样的男人,自又傲气。 宁归晚晃到书房,权御的藏书很杂,摆放得倒是分门别类,宁归晚随手抽了一本,翻了几页,有看过的痕迹,不过保存得很新。 把够得到的书挨个摸了一遍,宁归晚才心满意足打算换个地方,不经意抬头,瞥见一本与其他书籍格格不入的书脊。 上面印有“历史必修”的字样,宁归晚觉得眼熟,鬼使神差垫脚尖抽出来。 权御还把以前的课本留着?可为什么独独留这一本? 宁归晚带着好奇,翻开扉页。 “……” 权御做好两荤一素一汤,发现客厅里没人,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回厨房拿手机正要给她打个电话,却一抬眸,看见女孩倚着门框,笑盈盈瞅着他。 那笑容极有深意,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权御微微皱起眉,先声夺人:“方才去哪儿了?” “哦,没去哪儿,就闲着无聊,四处逛逛。”宁归晚双手背在身后,悠悠踱步进来,“不过就是这么逛了一逛,居然破了几年前一桩迷案。” 权御朝她身后看了眼,不动声色:“什么?” “就是高二下学期,我丢了本历史书,记得当时是我刚放学就被我妈接去陪权奶奶吃饭说话,我明明记得那本书当天我是拿了的,就放在客厅沙发上,走的时候忘了带走,怎么再回来找就死活找不到了呢?” 说着,她啪地把楼上拿的那本书搁在餐桌上,“权总,能解释一下藏我这本书什么意思?” 权御格外淡定:“……” 宁归晚笑眯眯,一语双关道:“啊,你藏得可真好,我居然一点没发现。” 权御分好筷子:“吃饭吧。” 一顿饭,半个小时,宁归晚一直虚心讨教权御的藏书心得,饶是权御镇定如山,到最后也不得不起身绕过桌子,把人提起来堵住嘴。 挨了教训,宁归晚总算是老实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权御语气听起来十分希望她不要停下那份‘好奇心’。 宁归晚拿书遮住下半张脸,摇头。 147:尽管闯 宁归晚拿书遮在鼻梁下,微微歪着头,脸上泛着红,眼神和姿态躲避的样子,看得权御一时移不开眼。 “……”宁归晚被看得毛骨悚然。 许久,权御偏开视线,道:“把碗里的吃完,不许剩。” 宁归晚点头,不敢反抗,果然乖乖吃干净,只是一放下筷子,就提出要回去,权御却说:“太晚了,就在这睡吧。” 宁归晚心里有所准备,但亲耳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惊诧了一瞬,目光四顾一圈,“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权御问得认真,宁归晚答不上来,确实没有哪里不合适,但她紧张。 权御在厨房收拾的间隙,她在房子里转来转去,饭前乱逛是出于闲情逸致,但这会儿,是一点闲情逸致都没了,脑子里各种胡思乱想,脑补得快要夺门而逃。 “怎么还没回房?”宁归晚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忽然听见权御问话,心头一紧,边把电视关了,边回头道:“哦,我……我没衣服换,要不还是回去吧。” 权御道:“不是让你去衣帽间拿?” “可是……”衣帽间都是他的衣服,她怎么穿? 话没说完,权御又道:“过来。” 宁归晚磨磨蹭蹭挪向权御,三两米的距离,走了好一会儿,权御也不急,就这么耐心地等着她,等她到了跟前,牵起她的手,带她上楼。 跟着他的脚步上楼,宁归晚想:如果是丈夫,他这样真算得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温柔体贴的丈夫了。 打开衣帽间一扇柜门,宁归晚一怔,本该挂着男士衬衫西服的地方,挂满了女装,长袖的短袖的,长裙短裙,一水儿的红色,喜庆得宁归晚仿佛置身喜铺。 她从一堆红色睡衣中取出一件略保守的,拿眼去看权御,“你这什么时候准备的?” 权御抱臂,修长身躯倚靠着衣柜,就着柔暖的灯光欣赏美人如画,“喜欢吗?” 喜不喜欢再说,不过确实挺惊讶的,她点了点头,既是精心准备,便不好泼人冷水,笑了笑道:“别告诉我,上次我来这,这些衣服已经在这里挂着了。” 权御没有回答,只说:“去洗澡吧。” 宁归晚手指缠绕住睡衣的肩带,转身走了出去。 洗完出来,权御正在摆弄一尊复古的纯铜双龙香炉,卧室里灯光暗淡,香炉香烟袅袅,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凉的沉香味。 宁归晚盯着那尊香炉看了几眼,它立在上案上,旁边一套香具,还有一段黑漆漆的朽木,权御说:“要是闻不惯,就跟我说。” 她嗅了嗅鼻子,令人很舒适的气味。 权御去卫生间时,她饶有兴致地绕着香炉走了一圈,拿起那段黑漆漆的朽木,放到鼻端闻了闻,沁人心脾的香气,素雅悠远,宁归晚对沉香木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有些上品沉香木,一克的价值高达千金。 宁归晚正要放回去,手机响了,是她的。 黎漾的号码。 宁归晚知道她肯定要说张紫妍的事,果然,黎漾先表达了宁归晚和权御早早离开的不上心行为,然后恳求道:“小晚,你就帮帮紫妍吧,她不让我再跟你说这件事,可是除了我和你,真的没人能帮她了。”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金凤凰娱乐的老板居然是何振怀,真是冤家路窄,紫妍被这么欺负,其实还有我的份……” 何振淼因为黎漾被拘留了好几个月,留了案底,何家恨黎漾恨得牙根痒,若知道了黎漾的好友张紫妍在自家公司旗下,想要折辱她泄泄愤真不是没可能。 宁归晚没想到还有这层牵扯,但若说何振怀是因为黎漾才这么对张紫妍,宁归晚并不太信。 何振怀她见过,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张紫妍正红火,虽黑粉和红粉一样多,但是棵不折不扣的摇钱树这不假,这么做难道不怕张紫妍有二心,不再给金凤凰创造收益? “那她有没有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宁归晚不露声色地问。 黎漾听了,声音明显带上了欢喜,“紫妍想离开金凤凰,但有合同在,违约的话需要六千万违约金,紫妍说钱她那边可以凑出来,只不过金凤凰不想让她走,并且还握着她一些把柄,这个比较难办……” 宁归晚:“把柄?” “就是一些……视频啊,照片啊什么的……”黎漾这句话说得支支吾吾。 宁归晚听懂了,那些视频照片,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内容,张紫妍难道是真的饱受折磨,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把什么话都跟黎漾说了,只求一个离开金凤凰的机会? 【小晚,我想做演员,当明星,这样就能赚很多钱,有了钱,我就不用再被人欺负了】这是高三刚开学那会儿,张紫妍魂不守舍几日之后,跟宁归晚吐露的一句心声。 张紫妍说她被一位导演看上了,想让她演个角色,她是想尝试的,问宁归晚,是想得到一份肯定和支持。 而宁归晚给了她否定的说法,宁归晚告诉她:“你会被欺负的更惨,不要去。” 后来,张紫妍在宁归晚遇难的时候缩起了头,却转身,义无反顾地、勇敢地去闯了娱乐圈这个龙潭虎穴。 宁归晚忽然发现,自己嘴上说已经不在乎过去的事,可心里还是介怀着。 介怀她的好友,在她大难临头时选择袖手旁观。 “想什么?这么入神?”权御出来,就看宁归晚站在案前发怔,走过来拿走她握着的手机,手臂环住她的腰。 宁归晚从回忆里抽身,看向权御,把黎漾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想怎么做?”权御低头瞅着她。 宁归晚摇了摇头,“我没想怎么做,只是觉得事情兜兜转转,一团线一样乱糟糟的。” “你若不想管,就不要去想,若你想管,不论什么事,只管去做,出了事,有我在。”权御道:“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宁归晚听了这话,说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闯祸了怎么办?” 权御一笑:“尽管闯。” 这口气,听起来十分大言不惭,但宁归晚知道他说到做到。 148:昨晚睡得不错? 但是权御接下来说的两个字,立马把宁归晚心里那点动容打散。 “睡吧。” 他说完,自己先上了床。 躺好发现宁归晚还站在原地,笑着揭开被子,胳膊搭在枕头上,“准备站一夜?” 宁归晚:“……” 这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宁归晚在原地又垂死挣扎了一会儿,权御静静地等着她,房间暗暗的,又静,香雾袅袅,暧昧的氛围无声无息铺散开。 躺进权御怀里,她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权御却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帮她掖好被子,便关了灯。 只是这样? 宁归晚意外了下,同时心里涌出些小小的感动,头顶是男人均匀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宁归晚伏在他怀里,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许是今日两地奔波得累了,一放松下来,眼皮就变得越来越重。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隔天醒来,权御不在房里,宁归晚洗漱完去衣帽间挑了件白衬衫,配条及膝红裙,偌大的房子没有一个佣人,应该是得了主人的命令,听见厨房传出滋滋的煎东西声音,宁归晚踩着室内拖走过去。 权御挽着袖子站在流理台前忙碌,修长两条腿格外瞩目,听见脚步声,也回头看了眼,笑问:“昨晚睡得不错?” 宁归晚走上前,两手背在身后,看他煎牛排,道:“是你那香的功劳吧?” 她睡眠其实没那么好,虽不至于失眠,夜里总要做几场梦,像昨晚那样一夜无梦的好眠,她许久不曾有了,总不能因为是被他抱着的缘故。 权御似叹了口气,道:“我睡得就没那么好了。” 宁归晚也不知怎么回事,秒懂他的意思,光抱不能做,确实挺折磨人的,她装没听懂,在他身后无所事事地左右走了两趟:“要我帮忙吗?” 权御看了看她,下巴指了指一扇柜门:“拿两个盘子。” 吃完,宁归晚很有良心地赞了下权御的厨艺,权御听了很受用,勾着唇道:“喜欢你可以搬来这边住,我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 宁归晚笑笑,没敢接这话。 权御送她到天池集团楼下,宁归晚拎着包打算下车,车门都推开了,手腕忽地被权御拉住。 她疑惑回头,权御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还有事?”宁归晚忍不住问。 权御手滑到她后脑勺,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阵,才放开手:“去吧。” 宁归晚脸上红得不行,进了电梯,忽然福至心灵,领会了往常每次权御把她送到公司楼下,为何总用那种她漏做了什么事的眼神看她。 “宁总,早。” 这样的招呼声此起彼伏,宁归晚进办公室刚坐下,任小菲就抓着报纸闯进来,“你看今天的娱乐头条了吗?” 宁归晚用手指压了压脸颊,缓缓道:“慌慌张张,天塌下来了?” “也差不多啦。”任小菲将报纸送到她眼皮底下,“你看,张紫妍又爆出丑闻了。” 宁归晚视线扫去,标题赫然就是“当红绯闻女性疑似被潜”。 内容就是黎漾昨天在酒店闹的那一场,当时围观的人里有混娱乐圈的,自然认识张紫妍,她出来时的状态,以及黎漾砸门时的喊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出一大串的香艳故事,若是有人爆料,披露在媒体上不是什么难事。 “网上已经沸腾了,热搜第一,挂了一晚上了。”任小菲说:“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公司啊?她拍的广告照可刚投放出去啊,其实要我说啊,当初就不该找她这样屁股不干净的来代言。” 宁归晚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不是别人爆料,而是张紫妍自己爆料呢? 目的很明显了,就是想拖天池集团下水。 温婉打电话来时,宁归晚正打算出门见客户,温婉说:“小晚,我帮你查到了。” 宁归晚不明所以,“查到什么?” “你母亲的遗物是谁捐赠给拍卖会的。” 宁归晚眼神一冷,“谁?” …… 再次见到张紫妍,还是在影视基地,张紫妍没拍戏,一直在酒店休息,黎漾一直守着她,看见宁归晚,黎漾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丢下紫妍不管!” 宁归晚莞尔:“我跟她单独聊聊,你出去转转吧。” “好,你们好好聊。”黎漾欢欢喜喜出去了,张紫妍靠在床头,窗帘紧密地合着,房内光线暗沉压抑,宁归晚走到床边唰地拉开,让夕阳照进来。 “越是阴暗的地方,越要多照照阳光。” 张紫妍听了,蓦地笑出声,“已经霉了,烂了,照阳光又能怎样?” 兀自笑一会,她看着宁归晚,“你不是不管我了吗?还来干什么?看我笑话?你可不是那种人,少年时候人人都爱笑话我,从不见你笑过一回。” 宁归晚站在窗侧,阳光映亮她半边脸,“你捐给南安集团慈善拍卖会的那件裙装,是我母亲的遗物。” 张紫妍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笑得越欢:“所以呢?” “你哪来的?”宁归晚见她早知如此的表情,忽地恼火,眼神越发冰冷。 “我捡的。”张紫妍歪了歪头,一派天真的模样,“你信吗?” “张紫妍!”宁归晚一字一顿,“我母亲知道你是我同学,知道你处境艰难,对你格外怜惜,每次给我买什么东西,都要给你带一份,不图你铭记于心,最起码你要给她一分尊重!但是你干了什么?” “我以为你只是怯懦胆小,没想到你还会忘恩负义!” 这是久别重逢以来,宁归晚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连名带姓地叫,也是两人认识以来的第一次。 张紫妍低下头,在宁归晚看不见的角度,嘴角的笑消失得一丝不剩,“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戏演得好,会装可怜罢了,你到现在才知道,说明我演得不错……很失望吗?” 再抬头,又是满面春风的性感,“你想知道衣服是谁给我的,就帮我离开金凤凰。” ------题外话------ 某御:只能抱不能做,心塞得一晚上没睡好。 某晚:咦,今天天气真不错。 某御:搬来跟我同住,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某晚:咦,今天空气也不错。 某御:…… 149:拨云见日(1) 宁归晚面无表情,“不想说,那就不要说。”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就算对方藏得深,假以时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她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张紫妍像是料到她会这么说,神情并无意外,“你是嫌我筹码太少了吗?” “那我再加一条。”顿了顿,张紫妍接着道:“四年前,宁轻菡拿她和权相濡的床照恶心你,乱你心神,你伤心之际,去酒吧买醉,正巧就遇上来酒吧捡漏的小混混,第二天,又正巧有记者在酒店门口堵你,你真以为,那只是巧合?” 宁归晚眼神一凛,那件事出来后,舆论一边倒,她毫无招架之力,唯有母亲信她,要查清真相,还她清白,可是哪有什么真相清白,也没等她为女儿洗干净那身污水,就丧生车轮之下。 这些年,因她那时并没真被那个混混带走侮辱,反而跟不该牵扯的人纠缠不清,她本能地逃避,也从没细想其中是不是存在着阴谋。 她看向张紫妍,“你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 张紫妍嘴唇抿得很紧,似是不太想说,沉默几秒,却又笑了一声,像觉得自己可笑,带着点自嘲,“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无非是,暴露宁归晚的行踪,以及让宁归晚更顺利地被人带走。 原因呢?那时她们关系明明那么亲厚。 宁归晚想到张紫妍跟她说被导演看上,也正是你那个时候,如果有人为她开启通往娱乐圈的华丽大门,用好角色和功成名就来诱惑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很难抵挡。 宁归晚点点头。 真是不错。 当时张紫妍袖手旁观,她只当是柔弱女孩害怕危险的本能退缩,却原来不是。 “你想知道是谁让你身败名裂?”张紫妍笑容得意起来,仿佛找到了可以和宁归晚谈判的筹码。 宁归晚看向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抬脚往外走。 张紫妍被她这一举动弄得一怔,反应过来时忽地大叫:“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 宁归晚站在门口,抬手握住门把,微微偏头,余光里模糊映出张紫妍站在床边的样子,“我想知道,但不想从你嘴里知道。” 嘭。 门被关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却犹如一击重锤,敲在张紫妍心口,她苍白着脸,呆若木鸡地盯着门板看了好一会儿,弯腰去摸床头柜上的香烟和打灰机,点上,深吸了一口,悠悠吐出一蓬白雾,轻嗤一声。 仿佛有点遗憾,筹谋了这么一番工夫,结果白费了。 黎漾回来就看见叠腿懒懒倚着床头抽烟的风情万种的女人。 “她怎么没把你带走?”张紫妍翘着兰花指冲地板弹了几下烟灰,已经没了一开始要死不活的憔悴样。 “我不放心你。”黎漾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香烟,“怎么又抽这个?不是不让你抽了吗?” “宁小姐没告诉你,我不是个好东西?让你离我远点?”张紫妍笑得甜丝丝的又性感,“她是对的,你应该听她的,免得我脏到你。” 黎漾以为她说的是被潜规则的事,黎漾这人只是心眼少,不是蠢,知道娱乐圈那地方乌烟瘴气,没钱没权没背景,又想混得好又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你别说气话,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朋友。”黎漾不想听她贬低自己,把余烟和烟盒打火机一股脑都丢进垃圾桶,“你跟小晚到底怎么聊的?她走的时候脸色差极了。” 张紫妍不说话。 黎漾想了想,又道:“她也许只是还在气你介入谭溪和宋长峰之间,等过几天我再去找她好好谈谈,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张紫妍垂着眼皮,听了这话,轻笑:“你真蠢。” 黎漾想着事,没听清她说什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又绕到张紫妍跟前,“我问你件事,你别生气。” 张紫妍抬头,“问吧。” “他们经常……给你安排这样的事吗?”黎漾想到昨日电话里不止一道的男音,光想想那个场景,就激了半身鸡皮疙瘩。 张紫妍脸色越发白,没回答,黎漾自发将她的沉默脑补成频繁受到压榨,顿时怒火冲天,“太过分了!姓何的太过分了!” “怎么办?你没跟金凤凰解除合约,又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他们在叫你做那种事怎么办?” 在房里又无头苍蝇转了几圈,忽地顿住,黎漾想出个自认为绝佳的好主意,“我到你身边当助理吧?二十四小时跟着你的那种。” 张紫妍:“别胡说。” “我不是胡说,我是认真的。”黎漾道:“有我跟着你,看他们还怎么欺负你?虽然我跟何家有矛盾,但二表舅对我很好,他们就算看在二表舅的面上,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黎漾……” “就这么定了,紫妍,我不会再让那些人欺负你。” 黎漾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说说而已,立马就要打电话给权御,跟他说辞职不干的事,还好,她还记着自己是瑞银集团秘书部的一员。 “别这样,黎漾。”张紫妍拦下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肯帮我,还认我这个朋友,没有嫌弃我,我已经很感激了,真的,谢谢你,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让我自己处理吧。” 可她越是这样说,黎漾越是不能弃她于不顾。 她终于还是给权御打了电话,告知他自己的想法,然后回权家老宅收拾了些行李,进剧组和张紫妍同吃同睡。 宁归晚知道后,沉默良久,给她打了电话,没多说别的,只叮嘱遇到事别逞强。 和张紫妍的恩怨,说到底跟黎漾无关,黎漾一片丹心要保护朋友,宁归晚没有理由和立场去参合,那是她们之间的事。 且,张紫妍目前需要黎漾,不会对她做什么。 宁归晚查了张紫妍出道拍摄的第一部电视剧,那部剧执导的导演和金凤凰合作密切,这也是后来张紫妍签约金凤凰的原因,宁归晚这几日把四年前那件事捋了捋,又把母亲遗物事件捋了捋。 何振怀,何家…… 四年前的事,母亲的遗物出现在拍卖会,会是何家的人做的吗? 目的是什么?她跟何家素无交集,去年何振淼非礼黎漾,她也只是作为旁观者被牵扯到。 何家…… 何芸箐? 权相濡……不检点丑闻出来前,她刚得知宁轻菡怀了权相濡的孩子,但那时候,难道是怕她耽误权相濡和宁轻菡的好事?所以何芸箐设计败坏她的声誉,让权相濡和她反目? 还是……宁溶悦为了让宁轻菡顺利进权家的门,所以用此计为宁轻菡扫除障碍? 150:拨云见日(2) 傍晚,白玉宫。 何氏集团这几年也算如日中天,何西洲的六十大寿,申城各界名流名士来了个半。 宁归晚因为何振淼和黎漾一事,跟何家说得上有过节,天池与何氏集团素来没有生意上的往来,并没收到何家的邀请函。 但是邀请函这东西,只要有门路,弄到一张两张不是什么难事。 宁归晚到时,何家人满面春风地招呼宾客,看见她,何夫人明贞明显意外,随即眼底滑过一抹怨色,但这样的场合,再意外再不情愿,也不会当着宾客的面表现出来,客客气气将人请进去。 宁归晚配合着你来我往地客套,如果忽略明贞紧咬的牙根,也够得上宾主尽欢。 她今天的打扮挺惹眼的,一件古意浓厚的薄纱长裙,半袖,露出白藕般的小臂,腰臀线条比裙摆上绘制墨色远山更意境深远,惹人心驰神动,卷发被刻意拉直,飘飘然落在腰际。 认识池听霜的人,远远一瞧,恍惚间以为是故人重现。 美人总是吸引人的,哪怕是名声不怎么样的美人。 身边很快聚集几位男士,宁归晚从容笑对,游刃有余,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宁归晚巧笑着跟身边人话了别,转身施施然朝那人走过去。 “婶婶,好久不见。”宁归晚一直等何芸箐跟身边人说完话,才上前打招呼。 权衡和权老夫人关系一般,连带着宁归晚对权家长房一脉也不熟悉,后来和权相濡在一起,女孩子都会有希望心上人的父母喜欢自己的心理,即便不是亲生父母。 她曾与何芸箐套过近乎,何芸箐生来便养尊处优,身上自有高不可攀的清傲,不过对身边人倒是可亲有礼。 何芸箐听见宁归晚的声音,转身瞧过来,微笑:“你也在?” “嗯。”宁归晚仔细观察何芸箐的神情变化,何芸箐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趟,似有些惊奇:“你这衣服很是眼熟。” “我妈穿过,前段时间收拾她的遗物,发现这件衣服保存得很好,又想念她想念得厉害,就拿出来穿了,上面还留着她的味道,穿在身上就像她抱着我一样,很叫人安心。”宁归晚低头抚了抚没有褶皱的轻袖,“婶婶见过她穿过吗?” “可能吧,你母亲去世好几年,我也记不太清了。”何芸箐从善如流地应对。 闲聊一阵,有人过来找何芸箐有事,宁归晚知趣地让开空间,酒席尚未开始,宁归晚穿过满堂宾客,绕到外面去。 白玉宫名字取得雅致,装修布置也十分古韵优雅,十几间宴厅环伺着一间展厅,这一楼层展厅里摆着各色或华贵、或清雅、或别致的折屏,宁归晚穿着这身衣服站在其中,美不胜收。 她边走边看,边回忆方才何家人瞧见她的反应,都没有可疑之处。 难道是她想岔了? 但有一点,听张紫妍的意思,四年前那件事,和她母亲遗物出现在拍卖会上,系同一人所为。 “霜儿?”正想着是不是该再去试探一下宁溶悦,身后忽然传来这两个字。 短促又沉重的一声里,似饱含了无尽的情意,然而让宁归晚意外的,是这声音的主人。 她认得。 她没来得及转身去看,手臂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下一瞬被拉得转身。 果然是权衡,他有些失态,眼神糅杂着不可思议和痛心,宁归晚心下波澜层层,面上却不动声色,轻笑:“权叔叔?您也见过我母亲穿这件衣服?” 权衡像半梦半醒间被人浇了一头冷水,猛地撒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小晚啊……” “你怎么……” 宁归晚把对何芸箐的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 权衡胡乱点点头,脸色怎么看都不大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他此时的状态,在宁归晚的认知里,母亲和权衡关系可没好到会让权衡看见她的遗物这般失魂落魄。 她正要说点什么,权相濡出现在展厅门口,声音有点冷:“父亲。” 权衡又怔然片刻,儒气一笑,神情正常了点:“一块进去?” 宁归晚道:“不了,刚从里面出来,透透气。” 权衡点点头,跟权相濡一块迈进宴厅,没一会儿,权相濡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宁归晚视线里。 “你怎么来了?” 权相濡开口就问。 宁归晚瞧着他,“你不也来了?” 何西洲虽是权相濡生父,却从不承认,否则权相濡也不会落得被姑姑收养的结局。 权相濡视线落在宁归晚裙子上,“这衣服……” “我妈的遗物,前不久出现在拍卖会上,总觉得有人不想让她安息呢。”宁归晚说得漫不经心。 权相濡皱起眉,神色凝重,“一件衣服而已,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别乱想。” 宁归晚看着他,“是吗?” 衣服不是珠宝首饰,从死人身上剥下来依然价值不减,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觉得奇怪,想一想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权相濡却直接否定,宁归晚不得不去猜想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刚才权叔叔好像把我认成了我妈,很激动的样子,我一直以为我妈跟权叔叔关系一般。” “我一看见也吓了一跳,还以为霜姨回来了。” 一问一答,宁归晚已经清楚眼前这人在有意掩饰。 她没等酒席开始,提前离开了会所,开车回到权家大宅,权御和黎漾都不在,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权老夫人和一些佣人,十分冷清。 权老夫人在听戏,闭着眼,两手叠着撑拐杖,下巴压着手背,若不是脑袋随着拍子左右晃动,宁归晚要以为她入定了。 看见她这身打扮,老人家眼都直了,“像,跟阿霜太像了。” 宁归晚在权老夫人旁边坐下,“有那么像吗?” 权老夫人道:“简直一模一样。” 宁归晚斟酌了一下用语,道:“我回来前见着权叔叔了,他看见我时,情绪不太对,权奶奶,我妈跟权叔叔以前很熟吗?” “你说阿衡啊?”权老夫人凝神想了想,“他们年轻时候关系确实不错,那会儿我还以为这两孩子能成一对儿呢,不过阿衡奶奶做主替他和芸箐定了婚,之后阿霜估计是为了避嫌,跟阿衡关系就淡了,不怎么来往。”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 宁归晚从来不知道,这么看来,他们家跟权家长房一脉关系淡薄,不仅仅是因为权老夫人和继子关系淡。 半夜,宁归晚迷迷糊糊醒来,嗓子又干又痒,茶几上的茶壶没水了,她随手拿了件外套披上,半眯着眸子摸去吧台,倒了杯水喝完,一转身,被身后的人吓得到退一步,险些叫出声。 后腰被吧台边磕得生疼,宁归晚扶着腰,瞪着眼前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权御两天前飞英国,行程是后天回国,这不但提前了两天,还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冷不防的吓了她一跳。 “你闭着眼下楼,自然看不见我。”权御上前,半搂半抱地将人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揉她后腰,低头在她耳边:“想我吗?” 热气就洒在她耳边,宁归晚拢了拢外套。 权御嘴唇压得更低,手还揉着她的腰,“嗯?”了一声,近在耳边,宁归晚甚至感受到他嗯这一声时喉结的颤动,半边身子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推带搡地挣开权御双臂,宁归晚一步不停地上了楼。 这下彻底清醒了,她钻进被子里躺了许久,都没睡着,翻起来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多,算起来,权御应该是一点多到家的。 这么急急匆匆,是因为她吗? 宁归晚忽然觉得刚才的行为有点不够意思,人家欢欢喜喜回来见她,她却给人吃了枚软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