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求嫁！》 正文 1第一章 随着期末考试这个大Boss的到来，D大被一股“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悲戚氛围所笼罩。 平时冷清的自习室此时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为供不应求的畅销货。罗晗追随潮流步伐，天刚蒙蒙亮，便奔向自习室，好不容易抢到个座位。位置靠窗，有洋洋洒洒的日光照在身上，好在自习室内空调温度打得低，并没有盛夏的燥热感。 罗晗此时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那本《新概念英语》。蓦地，她竟45度缓缓抬头，任由幸福而满足的泪水划过脸庞。 恰有同班同学见到这一幕，不禁戳了戳身边的室友，万千感慨：“你瞧瞧班长大人，她那因全力拼搏而留下的泪水是多么的珍贵而动人！” 室友扶了扶眼镜：“你有时间膜拜学霸，不如快点儿整理缩印的资料，明天上午八点考试就考英语了……” “唉╮(￣▽￣”)╭……”两声悠长的叹息。 @@@@@ 罗晗自然没听到她们的对话，耳机里传出的声音轻柔而绵长，仿佛从遥远的彼方掠过万物苍生，才渐渐地回到她的耳边。 “我与你总角之交，亲如手足。年少时，你毫无畏惧，睥睨苍生，执着我的手，描绘这片瑰丽山河。” “登基后，你为君，我为相。你笑道：董仲舒有言，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若究其本源，你我之间与夫妻何异？” “西戎进犯，第一次，你假死，我笑世人看不穿；第二次，你真死，四海九州，却只剩我一人看不穿。” “顾曲知音已成绝响，唯剩十年生死两茫茫，为君何处话凄凉。我应你，待到太子能独当一面之时，便卸了一身担子，来与你作伴。碧落黄泉，自此不离。” 真相总是如此残酷。莫名被冠上“学霸”这个荣誉称号的罗晗，其实正在听广播剧。 所谓广播剧，就是读者们把自己喜爱的小说做成声音剧的形式，供大家内部交流欣赏。用声音来演绎剧情，再加上强大的后期制作，便能让喜爱的人物从小说中走出来。尤其是那些永远无法被翻拍成影视作品的经典小说——比如耽美小说，更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同好们作出广播剧，受到追捧。 作为一个声控，罗晗沉溺在广播剧的世界里，已有三四年的时间。因此对于不同cv的声线，她可谓如数家珍（注：cv是对广播剧中配音员的称呼）。 而此时，罗晗耳机里播放的，正是由她的君如玉主役的广播剧《乱世》（注：主役指担任主角）。它讲述的是两个纨绔在乱世之中，相互扶持，后来一为君，一为相，可惜，最终两人竟生死相隔。 君如玉在剧中配的正是丞相。要知道，cv演绎一个角色，并不是读出台词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入情入境。他的声音四分冷冽、三分傲骨、两分情深、一分不羁，让小说中的人物隔着层层白纸，穿透厚重历史，变得鲜活起来。真真是一句叹息便是婉转，一声轻笑尽是风华。 拥有如此独特声线的君如玉是网配圈的大神，这是……不可能的，关于这一点，罗晗多少有些惆怅（注：网配圈指热爱广播剧的人士，通过YY等语音工具相互联系而构成的活动范围）。 细细数来，其实《乱世》是君如玉唯一一部主役的广播剧。之后，他更是销声匿迹。尽管曾有不少人为他的声音而惊艳，可网配圈从不缺少好声音，渐渐的，大家也就遗忘了昙花一现的君如玉。 但罗晗偏偏是个固执的人，自打她初次听到君如玉的声音，便将他奉为本命（注：本命指某个领域，自己心中最看好、最喜欢的人或事物）。只要是君如玉配过的广播剧，哪怕只有一句台词，也被她听了数遍。 几年下来，无论听到多么动人的声音，罗晗始终对君如玉“忠贞不二”。 正所谓一听声音误终生，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儿。 听完《乱世》，饭点也快到了。罗晗一本正经地把《新概念英语》收起来，心满意足地回宿舍。 @@@@@ 打开宿舍门，唐绯正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桌前，脸上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吓得罗晗虎躯一震，“爱妃，你，你这是在cos熊猫么？Σ(⊙▽⊙”a...” 唐绯缓缓地转头，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接着，朝罗晗露出个邪魅的笑容，“萝卜，你刚刚喊我什么？” “爱、妃……不，是妖、妖孽……女王大人，我错了。”罗晗表示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隔了会儿，又忍不住探头凑到唐绯身边，“话说，你怎么如此憔悴？难道……难道，你趁我不在，和谁厮混……” 不等罗晗说完，唐绯揉了揉太阳穴，“我在复习英语，没时间调|教你，是你自己闭嘴，还是我把你踢出宿舍？” 罗晗撇了撇嘴，低声嘀咕着：“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唐绯是罗晗唯一的室友。当初，得知分到这间宿舍时，罗晗偷偷乐了许久。虽然空间小了点儿，可好歹是整栋学生公寓为数不多的双人间，再加上有唐绯这样脾性相投的室友，简直是人品大爆发。 罗晗见唐绯懒得搭理她，便自个儿趴在床上刷着论坛，时不时发出几声癫狂的笑。 “话说，你英语考试有把握了？”唐绯忍下额头爆出的青筋，慢条斯理地看向罗晗：“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四级分数是……” “啊——”罗晗扔了手机，惨叫一声：“求不提黑历史！我就想不通了，明明是中文系，为什么还要考英语！” 唐绯捧着英语书，面不改色道：“关于这一点，你可以跟系主任讨论一下。”罗晗顿时恹儿了。 “少壮不努力，明天会挂科。我劝你呀，还是乖乖去看笔记吧。”唐绯说得恨铁不成钢。 不料，罗晗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急，我柜子里放着一决胜负的秘密武器！” 唐绯饶有兴趣地凑来，“怎么，难不成你擅用班长职权，拿到什么绝密复习资料？” 只见罗晗豪迈地一把拉开柜子，唐绯看到了—— 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考试必过大神尊位”八个大字，前面还摆着两个苹果，几颗枣子。 (╯‵□′)╯︵┻━┻唐绯抽着嘴角，好半天，才神色复杂地看向罗晗：“萝卜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创意、有想法……” “前几天在微博上，有个学长教我的！”罗晗小人得志地说着：“难道你不觉得，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在黑暗中进行冥想以吸收信念之力什么的听起来特别高端洋气上档次？” 罗晗默默地在心底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简直Good Job！ 唐绯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朝着纸条拜了两拜，供上了香橙和梨子各一枚，然后拍了拍罗晗的肩膀，“萝卜，无论明天考试结果如何，请坚强地活下去。” 罗晗挠了挠头，为什么她觉得唐绯的语气中带着点儿悲悯么？难道不应该为小伙伴的机智点个赞吗？ 果然，一提到英语就耗脑细胞，罗晗摸了摸自个儿憋下去的肚子，问唐绯：“去食堂吗？” “我再临时抱会儿佛脚，你顺便帮我带份午饭吧。”唐绯视线始终与英语书缠缠绵绵，随口嘱咐道。 罗晗立刻小媳妇儿状拿起了饭盒，“好嘞！” “记得多打点儿肉！” “是，女王大人。”罗晗揣着自个儿的饭卡，心生无限惆怅。 @@@@@ 喂饱肚子，罗晗正准备去溜达一圈消食，没想到隔得远远的，就被班上的学习委员舒源喊住：“罗晗，顾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 罗晗右眼皮一跳：“你说谁？” “顾写意，怎么，太激动了？”舒源晃着头，“得到顾老师单独教导什么的，啧啧……” “还不知道他喊我有什么事呢，我可一直和他不对盘……”罗晗还没说完，便被舒源打断，“对了，想听八卦么？” 双子座的罗晗对八卦毫无抵抗力，当即两眼发光：“说来听听。” “顾老师这人不是特低调嘛，教了我们一学期，可平时跟冰块一样，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 罗晗点点头，身为班长，她和大部分老师都混得挺熟，偏偏这顾写意…… “前些日子，我在辅导员办公室，听到她们闲聊，才知道原来顾老师出生在江南有名的书香世家，智商极高，据说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念完高中。也许是因为国内教育制度的限制，就去了英国攻读语言学，二十岁的时候发表的一篇关于语言作为文化遗产，应如何保护的论文，受到极大的关注。他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拿到语言学的博士。后来，我们学校聘请了他。两年后，他被破格评了副教授。”舒源眼神中露出崇拜的光芒。 “但他教的不是古代文学吗？” 舒源摊手，“顾老师从小读着《全唐诗》、《全宋词》长大，古代文学丝毫没有压力好么？” 罗晗则听得目瞪口呆，斟酌着问：“那他今年……多少岁？” “二十六岁！” “开……开玩笑吧！”罗晗猛地被口水呛到(＃°Д°)。虽说顾写意瞧着确实年轻，可罗晗一直认为，那是因为他那张精致的面皮，还真没想到，他竟只比自己大六岁。 舒源双手比了个膜拜的姿势：“你说顾老师多逆天呀，家世、学识、样貌，什么都不缺……” “得了吧，上帝打开一扇窗，必定关了一道门。”罗晗摆摆手，脑海里浮出顾写意的模样，不禁抖了三抖：“他长得如此祸国殃民，可谓女人的悲哀，男人的耻辱好么！更恐怖的是他那万年不化的冰山属性，走在路上简直恨不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说得正在兴头上，罗晗却忽见舒源眼神游移，面部僵硬，瞬间意识到什么，慢慢地扭头一瞧，不禁像被电击了般，一颤。 顾写意正斜斜地倚在办公室门口，脸上丝毫表情也无。罗晗只觉得寒气逼人，忍不住痛苦地别过脸，捂住胸口，低声对舒源说：“怎么办，我脆弱的小心肝……” 舒源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将罗晗往顾写意方向一推，恳切道：“顾老师，我把罗晗带到了，那啥，任由您处置……我就先行退下了。”说着，头也不回地逃窜进辅导员办公室。 真是相煎何太急、大难临头各自飞、情到危时方恨薄……罗晗咬碎一口银牙，使劲掐了把大腿肉，迅速换上两眼泪汪汪的表情，可怜兮兮转身道：“顾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正文 2第二章 我们都知道，有句万能的抚慰人心的话是“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然而，无数血泪史告诉我们，现实这个大后妈只会用行动告诉你：“事情往往比你想象中还要糟糕那么一点。”╮(￣▽￣")╭ 说来，罗晗和顾写意的梁子从这学期开始就结下了。 那一日中午，罗晗正独自在食堂里吃着兰州拉面，戳着一大碗中若隐若现、浮浮沉沉的几片薄牛肉，很是踌躇，没想到一个寒假不见，食堂师傅的吝啬指数又创新高了。 吸溜了几根面条，实在没啥滋味，罗晗懒懒的，正准备放下筷子，却看见一个男生把托盘放在她对面后，转身去拿筷子了。 罗晗瞅了托盘一眼，里面竟然是几碟小炒！要知道，小炒可是被誉为“食堂中的战斗机”，绝非一般人能向享受得了的，毕竟，学校食堂里，味道永远和价钱成正比。而此刻，托盘里的剁椒金针菇、醋溜木须、冬瓜排骨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狠狠地刺激着罗晗的味蕾，让她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再看看自个儿面前的牛肉面，简直是不能忍！ 鬼使神差的，她竟将自己的罪恶之筷伸向了托盘里的金针菇……一小口什么的，我嚼！ 果真是美味！罗晗不禁万千感慨，不料一抬头，竟冷不丁对上了男生复杂的眼神，被抓包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靠近了一瞧，这男生居然是个美人！ 他那一双凤眼就似瑜玉般，澄亮透彻，眼尾略弯，大概是皮肤白皙的缘故，越发衬得那眼眸又黑又深，还带着一股子看破红尘的冰凉。左眼下方一粒精致的朱砂痣点缀在脸庞上，仿佛皑皑白雪中绽放的一点红梅。稍稍细看，更是觉得魅惑异常，带着几分动人心魄的美。 罗晗小心肝一阵乱跳，没来由的，竟直愣愣的发呆了。美人这种生物，对她这种花痴来说，果真是杀伤力爆棚的存在。o(*////▽////*)q 可是，趁她愣神的这几秒功夫，男生竟将碟子里的金针菇全都放进了罗晗的面碗中了。喂，把金针菇放进面汤里就不好吃了啊！等等，重点又错了，被她碰过的金针菇遭到嫌弃了？罗晗愤怒地摔了筷子：“同学，你这么狂霸拽你爸妈知道么？” 男生大概没料到罗晗突然发飙，默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罗晗更加愤怒，同学，你那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吃兰州拉面的吗？“正所谓君子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说完，罗晗又瞥了眼金针菇，好可惜…… “没有……”男生淡漠地吐出两个字，便低下头，不再理会罗晗。 自觉存在感遭到挑衅的罗晗忍无可忍，再度捞出面汤中的金针菇，扔到了男生的饭碗里，“浪费可耻！”说完，果断扭头走人。 @@@@@ 一回宿舍，罗晗就把这事儿和唐绯分享了，并大肆宣扬了一番自己的“壮举”。 唐绯拍着桌子，狂笑了半晌，朝她竖了拇指，“萝卜，我送你四个字，干得漂亮！” 罗晗一边得意洋洋，一边收拾书本，准备下午的课程。她看了眼贴在门口的课程表，猛地想起来：“对了，今天辅导员发信息告诉我，古代文学课的老师换了，据说是个海龟。” “是么，那你可以期待一下。”唐绯笑道，“万一是个帅哥。”罗晗兴奋地点点头。 当古代文学的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里“哄”地闹开了。他左手斜插在裤子口袋中，右手虚虚握着白粉笔，在黑板上流利地写下“顾写意”三个大字后，轻描淡写说了句：“从今天起，我将负责明清文学这部分的教学，希望大家配合。” 罗晗抬头瞧了眼，讲台上的那人确实长得无可挑剔，眼角眉梢，蔓延着如墨般的古典气息，只是，罗晗盯着左眼下方的那粒朱砂痣，心里一抖…… 此时，胃里的那筷子金针菇似乎还没完全消化，罗晗瞪着大大的死鱼眼盯着讲台上的顾写意几秒后，拽了拽唐绯的衣角：“如果我说……今天中午那美人就是顾老师，怎么办？” 唐绯一愣，随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看向她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惋惜，“放心吧，每年的今日我都会为你祭上一杯清酒！” 罗晗表示交友不慎什么的实在是鸭梨山大。(┳＿┳)... 一堂课结束，罗晗终于明白了，当时在食堂，顾写意并非刻意面无表情，他只是习惯性面瘫而已……整整一节课，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一点笑容，罗晗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面部神经有问题。 然而，班上已有不少女生色令智昏，课间休息的时候，她们极力怂恿罗晗去和顾写意套近乎。 罗晗犹豫许久，终于一咬牙——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于是冲上讲台，大喊一声：“顾老师！” “同学，什么事？”顾写意神色带着疏离。罗晗瞧他这模样，意识到，顾写意压根儿就没在意食堂的小插曲。这么一想，突然有点儿小激动呢，一个没把持住，问道：“不知道顾老师年方几何，有无女友呀？” 一般老师听到这种问题，大多笑着敷衍过去，有的放得开些，也就与学生聊开了。罗晗怎么也没想到，顾写意仅瞥了她一眼，“这似乎和明清文学无关。” ……自古美人多面瘫，果真不假。罗晗撞上冰山，game over，唯有讪讪地回了位置。 罗晗的铩羽而归，让班里的女生热情减退了不少。到第二节课，听讲的积极性明显大大削弱。看小说的，背单词的，聊QQ的……只要不发出声音，顾写意就像没看到般，淡定地讲课。 顾美人，笑一笑，笑一笑，你有本事面瘫，你有本事动一动你的咀嚼肌呀！罗晗暗暗腹诽，表情单一的美人实在无甚趣味，她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刷学校论坛。 估计是刚开学的原因，大部分幺蛾子还没开始兴风作浪，罗晗刷了几页帖子，发现都是“爆照求抱走”、“老乡会”，兴致缺缺正准备关了论坛，忽见一个帖子以直冲云霄之势被顶了上来——《帅哥教授惊现公选课，我等学生如何能把持！》。 帅哥教授！罗晗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LZ今天上公选课，有个帅哥走进教室，还以为是青葱学弟正准备勾搭，但没想到他居然是我们公选课老师！学校福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作为学生，完全把持不住啊！话不多说，上证据。” 照片上虽只有侧脸，但可以看得出是个帅哥不假。不过，罗晗托着下巴琢磨了会儿，又抬头看了看讲台上的顾写意，利落地打下一段话：“你们公选课老师算什么！我们文学院的顾教授才是真绝色好伐！” 很快，这段话就引发了骚动： “我们学校还有真绝色？LS别骗人了……” “无图无真相！” “求证据+10086！” 罗晗“嘿嘿”地窃笑两声，将手机镜头对准顾写意，调好角度，按下拍照…… “咔嚓！”罗晗目瞪口呆，她竟然忘记把手机调静音了！ 顾写意显然也听到了声音，那双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环顾教室一圈后，朝罗晗走了过来，他拿起罗晗还呆呆举在手里的手机，微微皱着眉看完帖子，又瞥了眼她《古代文学》的扉页。 “罗晗，一班的班长，很好。”顾写意用陈述的语调淡淡地开口，他说得极慢，语调温文尔雅，带着些冰冷，飘散在空气中，韵味悠长。罗晗此刻早已被九天玄雷劈得里焦外嫩…… 俗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实在是有理。 @@@@@ 罗晗此时颤颤悠悠地站在静悄悄办公室里，一边回想辛酸史，一边时不时地偷看一眼顾写意。在得罪顾写意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过得兢兢战战，生怕打击报复。可一个学期过去了，也没见什么事儿发生，罗晗便松了口气，觉得或许顾写意是个宽容的好老师，可现在看来，难不成是要算总账了？ 只见顾写意骨骼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木质办公桌上轻点，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衬着解开了纽扣的袖口流露出禁欲和性感相混合的味道，可偏偏他脸上淡漠的表情却又将这丝绮丽冲散了。 罗晗正进行着第101次深呼吸，顾写意突然抽出了一份A4打印稿：“我们来谈谈你的期末作业。” 罗晗一瞬间就恹儿了。 “我记得题目是谈谈三国演义中印象最深的人物，”顾写意随意地翻着打印稿，说得波澜不惊：“你写的是貂蝉，整篇论文用词过分华丽，未能进行深入探讨……” 不会准备给我个不及格吧？罗晗垂着脑袋，泪牛满面，撒娇打滚卖萌大概对冰山也是不起作用的吧？ “但是，你选取了一个书中的描写不过数百字的人物，立意相当新颖，在女性独立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拿回去改改，我帮你试着投给文学杂志。” 罗晗一愣，“诶？老师你不准备打击报复？” 顾写意皱着眉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嗯？” “就是……就是，之前我在课堂刷论坛……”罗晗说得结结巴巴。 “我都没斤斤计较，你倒念念不忘了？”顾写意轻轻呵笑了声，将论文递给她，“你挺有才华。” 罗晗的心脏有一瞬间被轻轻挠了一下，大概是刚听了广播剧的原因，她竟觉得顾写意低沉而略带冷冽的声音，与她本命君如玉的声线有几分相似。 “谢谢老师的教导。”罗晗捏着作业，说得慷慨激昂。 “嗯，你还差得远呢。” 罗晗抽了抽嘴角，顾老师，别瞒了，你和越前龙马的关系不错吧？(￣_￣|||) 正文 3第三章 期末考试，说长，折磨人得很；说短，不过弹指一瞬。没多久，校园里便充斥着狂欢的气息。 罗晗去辅导员那儿领了实践报告正准备回去，半路上恰好遇见了同班的林依依。只见她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罗晗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怎么了？” “是班长呀……”林依依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头叹气：“还能怎样，挂科了呗，被辅导员喊过去一顿训。” 罗晗眼尖，看到她手上捏着的成绩单，“哪门课？” “还不是英语，偏偏拿了个59，运气太差……” “是么？我看看……”罗晗想起自个儿檫边而过的英语成绩，心有戚戚焉，伸手便去拿林依依手里的成绩单。 只是，红彤彤的17分印在成绩单上……(＃°Д°)林依依大概没料到此等突发事件，仅是目光呆滞地看着罗晗。 罗晗尴尬得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她小心翼翼地将成绩单重新塞回林依依手里，斟酌着语句安慰她：“真不愧是你！以你的水平能拿到17分真的很厉害！毕竟比起上个学期，已经有一位数到两位数的质的飞跃！” 林依依默默地捂着胸口，表情活像被刺了几剑。 罗晗慌忙摆手，“那个，我的意思是，你期末作业不是写了么？记得你以前从来都不交作业……你很优秀的，只是自己还没有察觉！再说，没挂过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要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残缺的大学生活而留下悔恨的泪水！” 林依依捏了捏成绩单，望向罗晗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企盼：“可是挂科一点儿也不好受……” 似乎有阳光照射进来的感觉，罗晗默默地警戒自己，不能着急，安慰要慢慢来来，于是再接再厉，“要知道，梦想每踏出一步都是艰难的，你却以无所畏惧的精神面对人生道路上的荆棘！像我就永远都不敢体会挂科的美好，而你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身体里肯定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林依依明显振奋了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很多事情办不到。”说着，又笑着拍了拍罗晗的肩膀，“班长，你还需多多努力啊！” “我才不想被挂科的家伙这么说……”罗晗小声地嘀咕，再抬头一看，林依依神色已再度哀怨下来，活像深闺中的小媳妇儿。 为什么没块豆腐，让她撞死呢？罗晗几乎要含泪，她猛地握住了林依依的双手，诚挚说道：“不，不，我错了，考试重要的不是成绩，而是一个过程，是你积极的心态，乐观可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才能！” “所谓天才就是在某一领域具有特别突出的才能，是别人怎么羡慕也得不到的！我觉得你在乐观这方面的才能，是别人无法比拟的。不是说顾老师是个天才么？你以后会成为顾老师那样的存在哦！” “怎么说呢，我也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才领悟出要保持乐观……”林依依瞪着眼睛，略显羞涩，似乎对刚被挖掘出来的“才能”有些不适应。 罗晗压住因胜利在望而翘起的嘴角：“虽然这一次失败了，但不久的未来，你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万万没想到，罗晗最后还是安慰到了林依依。 林依依盯着手中的成绩单瞧了一会儿，豪迈地撕开，洒向空中，“我要迎接更美好的未来！” 罗晗看着一地的纸屑，突然想到：“话说，依依啊，我刚刚有告诉你，成绩单是要带回去给家长签字的吗？” “班长，你TMD是在逗我玩吗？”狂化的林依依将罗晗K.O…… @@@@@ “这年头，为什么总是好心办坏事儿呢？”罗晗揉着被虐待过的脸颊，气若悬丝地推开宿舍门，又被唐绯一句“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呢”震得手抖。 罗晗眼瞅着唐绯眼神凶恶地挂了电话，在抚慰人心和避其锋芒两者间犹豫了半秒，迅速迈着小碎步往后退，可唐绯一个斜眼，“上哪儿去？”罗晗蹲下身，抱胸，楚楚动人状饮泣：“女王大人，求缓刑！” 一刻钟后，罗晗含着泪水，以英勇献身的姿势护在书桌前，爆发了小宇宙：“唐绯，你要是敢动我的耽美漫画，我就和你……” “嗯？” 罗晗握拳咳了声，看看满目疮痍的寝室，掩面道：“没事儿，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于是，唐绯周身环绕着“心情不好不爽中别惹我”的险恶气场，惊悚了一群无辜路人。而罗晗顶着一头被唐绯蹂躏过的鸡窝头，游魂状跟在她身后走了一会儿，没忍住，偷偷地打了个电话，声泪俱下：“沈子潜，你在哪儿？唐绯她兽性大发，急需你安抚顺毛！” 不过几秒的时间，唐绯的手机响了起来。再转身的时候，她的气场已温和不少，对罗晗疑似笑道：“我去趟沈子潜那儿。”罗晗一边咬着手绢点头，一边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果然，这世界上没有搞不定青梅的竹马！ 据唐绯说，她和沈子潜俩人在保育箱里就认识了。 罗晗还记得，唐绯在向她介绍沈子潜的时候，说了这么句话：“一直在一起，关于他的所有，尤其是黑历史，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别瞧他现在衣冠楚楚，其实小时候，唔……”剩下的话，被沈子潜干净利落地捂住了。 那日，沈子潜出来得急，只穿了件白色衬衫，领口扣子松松垮垮的，隐隐可瞧见略显清瘦的锁骨，一条深灰色的休闲长裤，更是衬托得他两腿修长笔直。罗晗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眸中盛着毫无遮掩的戏谑，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建筑系的系草…… 之后，罗晗偷偷地问唐绯，如此帅哥一枚，为何兔子不吃窝边草？ 唐绯无奈地笑：“在他眼里，我们就像是左右手，擦不出半点儿火花。更何况……”她沉吟了会儿：“过段时间你就明白了。” 不多久，沈子潜闻名D大，除了因为他有张好皮相，还因为他的座右铭：“溺水三千，我一瓢一瓢饮。” 罗晗这才恍然大悟：沈子潜这样的人，做朋友虽好，做男友，未免太过虐心。 @@@@@ 沈子潜很早就从学生公寓搬了出去，唐绯开锁进门后，没看到他人，唯有满地狼藉。 唐绯条件反射般定位到了清扫工具的摆放位置，被练出来的惯性简直不忍直视。她利落地收拾好了狗窝状的客厅，顺便擦了地板洗了衣服，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利用冰箱里的食材做着午饭的时候，愤怒地摔了锅铲：“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人去哪儿了！” 沈子潜一打开门，便看到了整洁无比的客厅，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立刻扔了钥匙，嬉皮笑脸地朝着唐绯扑过去，将大半个人都挂在了她的身上，只要再装根尾巴简直就是条大型金毛犬了。 “小绯，你简直就是田螺姑娘！” “滚……”唐绯淡定施暴，将他pia飞后，挑眉，“准备吃饭。” 沈子潜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拿碗筷，动作之纯熟老练，可见绝非一朝一夕锻炼之功。他随手捻起盘子里的一块牛肉，“对了，今天我失恋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唐绯端着汤的手一顿，慢慢斜了他一眼。 沈子潜思忖了一会儿，“大概是时间长了，没激情了。” “你难不成到现在都还在幻想什么浪漫又神秘的Boy meets Girl的情节？” “你不觉得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终身的感觉很美好吗？”沈子潜摊手，说得一本正经，“爱情不就该是火花四溅吗？” 唐绯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转身掏电话：“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喊萝卜来吃饭。” 餐桌上，罗晗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默默地啃着，心想唐绯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沈子潜：“嘤。” 唐绯头也不抬，舀了勺麻辣豆腐给罗晗，“你尝尝这个。” 沈子潜：“嘤嘤。” 罗晗：……她一口豆腐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唐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眼刀子朝沈子潜飞去。 沈子潜：“嘤嘤嘤。”Σ(っ °Д °;)っ 罗晗沉默，看了看脸色阴郁的唐绯，又瞥了眼可怜兮兮的沈子潜，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往日唐绯炸毛，沈子潜总有办法，可今儿个，怎么似乎起了反效果？她一时心软，把麻辣豆腐往面前只有一碗白饭和一包萝卜干的沈子潜那儿推了推。沈子潜极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别管他，我这是替女性造福，消灭潜在隐患。”唐绯轻飘飘看了沈子潜一眼，看得他脖子后冷飕飕的，最终还是屈服地就着萝卜干，扒完了碗里的饭。 一顿饭吃得冷汗淋淋、战战兢兢，堪比鸿门宴，罗晗瞅着这架势，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我去把改好的论文交给顾老师。”说着，脚踩风火轮似的逃离了这个腥风血雨的战场。 而唐绯则窝在沙发上，随手拿了本杂志，并不言语。 左三圈、右三圈的在唐绯面前晃荡了好一会儿，沈子潜终于忍不住，沉痛地指着她手里的杂志：“小绯，你最近准备做娱记？” 唐绯合上一看封面，《八卦连连看》几个字历历在目，她霍然将杂志扔向沈子潜，怒道：“把它摆在这么显眼位置的你，才是沉迷于低级趣味中的恶劣家伙！” 沈子潜抱头抹泪，嗷嗷地喊着：“这是前几天买便当时，老板送的！” 等唐绯撒完了气，沈子潜默默地凑上前，戳了戳她，小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唉……”唐绯表情略带郁卒：“暑假我想留在S市学素描，可你也知道，我家母上大人……” 沈子潜知道，唐绯从小就喜欢画画。如果当初不是家中强烈反对，恐怕她现在已经是脆生生的一枚艺术生。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唐绯的头发，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拿出手机，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喂，唐阿姨，我是沈子潜呐。” “今年暑假我要留在学校画图，您能让小绯留下来陪我吗？” “恩恩，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沈子潜就顺利拿到了通行证，咧嘴笑着朝唐绯比了个“OK”的手势。唐绯顿时百感交集，当初两家真的没抱错孩子吗？ 正文 4第四章 抱着论文走进教学楼，罗晗摘了遮阳帽，几根发丝粘在额头，一抹，全是汗，“至于么，连中央空调也不开，省电也不带这样！”她嘀咕了两声，迅速上楼。 顾写意的办公室在二楼的走廊尽头。 “顾老师，我是罗晗，上次的论文我改好了。”罗晗敲开门的时候，阵阵凉气朝她袭来，她长长舒了口气。顾写意此时正用电脑，听到罗晗的声音，眼睛也没离开屏幕，只说了句“先找个地方坐，等会儿。”手指仍然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 搬了张椅子坐到空调下，罗晗一边擦着汗，一边打量着办公室。之前来的时候心情过于纠结，没细看，这次才发现顾写意的办公室并不算大，实用面积不过十个平米左右，两张办公桌上堆满了书，旁边摆着台电脑，墙角处还放着个书橱，收拾得干净整洁，和他清隽的气质很是相配。 罗晗向来坐不住，没多久便觉得无聊，于是侧身去看顾写意堆在桌上的那些书，意外发现有张宣纸夹在中间，很是不协调。她小心地将宣纸抽出来，一看…… 这时，顾写意恰好关了电脑转身，瞧见罗晗纠结的面部表情，淡淡地开口：“很久没练小篆了，所以笔法有些生疏。” 罗晗沉默地看着宣纸上从容俨然、强健有力的八个大字，实在不想承认……其实她只看懂了“天”、“玄”两个字。这简直是对她两年的中文系生涯的极大侮辱，扭头捂脸，玻璃心什么的早就碎成一地渣渣了。 顾写意自然领会不了罗晗此时微妙的心情，他仅是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稍稍调高，叮嘱道：“别对着空调吹，小心感冒。”接着，拿起罗晗的论文，仔细看了起来。 其实……虽然顾写意是个面瘫，可为人心思细腻，相当体贴，而且，脾气也不差，一个学期下来，从未见过他发过火。若是能开口常笑，那定是极好的。罗晗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惋惜。╮(╯-╰)╭ 约摸一刻钟，顾写意就将论文看完，用惯常淡漠的口吻说：“没什么大问题，我再稍加修改就行了。”罗晗松了口气，起身正准备离开，却又被叫住：“罗晗，暑假你待在学校吗？” 罗晗望向顾写意，咧着嘴笑，“是啊！”有个学长帮她介绍了家教的兼职，时间不长但报酬丰厚，她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个悠闲、逍遥的美满暑假了。 “那，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顾写意斟酌着，缓缓开口：“最近，我申请了一个科研，是关于唐诗中的江南文化，只不过，人手不够，所以，你能来帮忙吗？” 罗晗的笑容瞬间失去了光芒，变成一个僵硬的神色：“顾老师，您的意思是……” “完成一个省级科研可以加2个学分。”顾写意说得一本正经。 “呵呵……”老师，我可是富贵不能淫，别以为用学分就能打动我！罗晗握拳，内心OS，正斟酌要如何拒绝…… “看来你是同意了。”顾写意满意地点头。 顾老师，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每个“呵呵”后面都背负着千万匹奔腾而过的神兽么？你到底从哪儿看出我同意了！罗晗抽着嘴角，决定收回刚刚对顾写意“体贴”的认知。 “咚、咚、咚。”敲门声适时地阻挡了罗晗的狂化。 隔壁办公室教古汉语的林老师探进半个身子：“顾老师，主任说要和你讨论下学期排课的事情……”还未说完，看到了坐在一边的罗晗，笑道：“呦，这不是一班班长么，这都放假了，还没回去呢？” 罗晗乖乖学生模样地挤出个笑，还未说话，顾写意已帮她开了口：“罗晗准备跟进我的科研项目。” “这样啊……”林老师给罗晗一个赞许的眼神，“那罗晗你可得好好干！” 你知道，世界上总有些美好的意外，罗晗泛着泪花，咬牙点头。 @@@@@ 罗晗愤懑地在顾写意的办公室绕圈子，想起自个儿逝去的假期，她就悲从心来，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比三世情缘还有绵长，那一定是她对顾写意的怨恨！此时此刻，她多么想摆出个酷炫姿势，朝顾写意怒吼一声：“代表月亮惩罚你！” 然而，事实是，她默默地在办公室里等顾写意回来，带她去科研教室。╮(￣▽￣")╭你看，真相总是如此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忽的，罗晗精准地瞄准了顾写意办公桌上的一瓶胶水，计从心来。 当顾写意坐下来的时候，会有怎样的表情？是惊讶、郁卒还是羞愤？想想还有点儿小期待呢！罗晗一边往椅子上倒着胶水一边乐呵呵地猜想着。 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顾写意这么快就回来了。罗晗慌乱地收起胶水，随手抄起桌上一份资料，看得装模作样。 顾写意却径直朝她走来，头稍稍垂下，没什么温度的眼神投射到她的身上，细细地盯着她看。罗晗忽然有些不自在，讪讪地想要说些什么，顾写意却朝她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极漂亮的手，白玉一般，整齐干净，圆润的指尖在阳光下泛着优雅地光芒。 罗晗有些恍惚地看着顾写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是罗晗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顾写意。顾写意的眼眸微微低垂，长长的上睫毛，细密的下睫毛，共同勾勒出诱人的天然眼线，眼底有一点点光透过睫毛露出来，她恍惚间竟觉得心都跟着那微茫的光颤动着。他的鼻子也生得极其漂亮，完美的希腊雕塑式，细细挺挺的，罗晗甚至怀疑，难不成在欧洲呆久了，连样貌也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在日光的照射下，顾写意这副模样简直有着直刺人心的杀伤力。（ˉ﹃ˉ） 他慢吞吞地……摘掉了罗哈头顶上滑稽的纸屑。 “啪嗒——”罗晗手里的资料掉落了。 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可罗晗看着黏在椅子上的A4纸，才后知后觉发现——正是她写的论文。瞧那样子，大抵是报废了。 罗晗扭头瞅着顾写意，忍不住泪流满面。俗话说得好，马有失蹄，此事古难全。可为何她这匹奔腾的骏马连着几次都栽在这家伙手中呢？ 顾写意看着手忙脚乱的罗晗，几乎能从她纠结的眼神中读出她此时内心的波澜壮阔、一团混乱。 这个学生真有趣，他忍不住想。 @@@@@ 科研教室就在楼上，不远。 爬楼梯时，顾写意简单地介绍了下这次科研，人不多，成员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他带的两个硕士生，目前还处在资料收集的阶段。 推门进去，罗晗首先看到一个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扎着简单马尾的女生，她正咬着笔头苦思冥想，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下点儿什么。而另一个男生坐在电脑前，旁边摊着一本厚厚的古书，他偶尔翻几页，十指则在键盘上飞速地运动，写到兴起的时候还掰手指，嘎巴嘎巴的声音听得罗晗一阵心惊，这真的是弱柳扶风啥的文科男？如此彪悍简直跟体育系的男生有的一拼好么！ 看到顾写意进来，他们起身喊了声“顾老师！” 顾写意稍稍侧身，指了指身后的罗晗，道：“她是我本科的学生罗晗，会加入这次的科研。” 又对罗晗介绍那两人，“这是卓怡然，这是李灿，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讲，也可以问他们。” 罗晗熟络地朝那两人一笑，“学长、学姐，你们好。” 卓怡然看着她，冷冷“嗯”了一声，李灿倒是心情甚好的样子，拍拍她的头，笑道：“小学妹，你可要做好准备迎接暴风雨哦！” 因为罗晗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所以顾写意只是给了她一些书，吩咐她先看两天再来科研教室后，便放她回去了。 @@@@@ 唐绯从沈子潜那儿回到寝室时，只听到床头破电扇嗡嗡地响着的声音，唐绯看了眼天色，戳了戳躺在床上的罗晗：“这才黄昏，你就睡觉，是猪么？” 罗晗半眯着眼，含含糊糊道：“猪也睡得没我多啊！” 唐绯：……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罗晗猛地捂住嘴：“不好意思，嘴快。” “你这是怎么了？”唐绯略带担忧地坐在床沿边，看着罗晗。 “我的人生已陷入暗黑的沼泽，无需拯救我，请让我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吧。” 唐绯抽着嘴角，想了会儿：“晚上出去逛逛吧？我上次看到一条连衣裙，特适合你。” 罗晗直挺挺地躺着，闭着眼睛沉默以对。 “你想念学校旁边的羊肉串了没？这几天忙着复习，腹中油水空空，我们晚上去吃吧！”一计不成，唐绯改用美食战术：“我让那个睫毛跟刷子似的帅哥帮你烤？”罗晗继续装尸体，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本人已死，这世上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无论是羊肉串还是帅哥，不过是凡尘的过眼云烟！ 正感慨着，冷不丁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的脸蛋上狠狠掐了一把。 (#`O′)“你干什么！”罗晗蹦起来，捂着红了半边的脸，愤恨地指着始作俑者。 唐绯摊手表示无辜：“没想到尸体居然还有感觉？” 罗晗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说还不成嘛！今天顾老师让我跟着他做科研。” “顾写意？”唐绯愣了愣，调侃道：“所以你畏途巉岩不可攀？担心什么，用你的热情去融化冰山呗！少年，我看好你！” “我的假期！我的兼职！为何人生如此绝望？”罗晗在床上滚了两圈，哀嚎着。 唐绯拍拍她的肩膀：“被宿命选定的少年，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 罗晗将头埋在枕头里，没吭声。唐绯不知怎么的，却忽然正色道：“萝卜，你也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大三了，也是时候考虑一下未来了。你跟着顾写意科研，以后履历也好看点，其实挺好。” “我知道。”嗡嗡的声音透过枕头传来。 唐绯揉了揉罗晗的头发，声音有些低落：“其实，我爸妈希望我考研，毕竟现在就业压力那么大。但你也知道，我想画画。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罗晗撑起身，看向唐绯，“你……” 唐绯摇摇头，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我求了那老师挺久，他才答应教我素描。所以，我必须好好学。暑假你得一个人玩儿了！” “女王大人，你这是要抛弃我的节奏么！”罗晗闪着泪花，死死抱住唐绯的腰。 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宿舍的床又小，罗晗看了会儿资料想睡午觉，可身上粘哒哒的，死活睡不着；想和唐绯聊聊天，又想起，她一大早就去美术老师家了；打开宿舍柜子想找些东西吃，才发现最后一袋方便面也在中午入了肚。罗晗不禁心生惆怅，这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节奏是怎样？ 犹豫了会儿，罗晗还是决定去趟超市，囤些方便面。要知道，对于她这种五谷不分的吃货来说，方便面简直就是上帝恩赐的礼物。 众所周知，出租车出现的频率一般与你的需求成反比，同理可得，当你越不想见到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偏偏像是领悟了瞬移一般，充斥着你的世界。 因此，当罗晗在超市里，提着一篮子方便面与顾写意不期而遇时，她除了感慨一句“天涯何处不相逢”外，再无其它想法。 正文 5第五章 本想装作没看到，可顾写意的目光直直朝她射来。罗晗唯有硬着头皮，朝他挥了挥手，“顾老师，好巧啊！” 顾写意矜持地点点头，瞥了眼罗晗的购物篮，又微微皱眉：“方便面是垃圾食品，吃太多会影响智商。” ……罗晗眼角一抽，这真的不是找茬吗？ 她低头去看顾写意推着的购物车：一盒排骨、一带小黄鱼、各种菌类、绿油油的鸡毛菜……这种居家感是闹哪样！罗晗一个动心，脱口而出：“顾老师，你请我吃顿晚饭吧！” 顾写意有些诧异地抬头，眼神中带着困惑，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而罗晗扒着指头，说得头头有理：“你看，第一，如果不是因为科研，我也不需要忍受食堂和方便面的摧残；第二，如果吃几顿健康的，那我的智商肯定不降反升，这是进行科研的有力保证；最后，我们怎么说也是师生关系，平时得多交流交流感情是吧！” 说完后抬头看顾写意，只见他面无表情，眼神飘渺，罗晗心里一“咯噔”，貌似，她有点儿过了。 “上一次给你的资料看得怎么样了？”顾写意冷不丁开口问道。 罗晗一愣，下意识回答：“看完了。” “我家里有几本书，今天你拿回去看看，明天就来科研教室吧。”顾写意转身推着购物车就走。 这是……答应了？罗晗自个儿反倒没反应过来，隔了几秒才乐呵呵地追上顾写意，哈哈，这RP简直没话说！ @@@@@ 顾写意的家离超市挺近，开车不过十来分钟。罗晗跟在顾写意身后进屋，房子还挺宽敞，一眼看去是意料之中的冷色调，客厅和卧室都朝着江面，称得上是S市绝版的江景房了。 他放下钥匙，一边把购物袋拎去厨房，一边说：“冰箱里有橙汁，电脑在书房，你随意。” 罗晗去书房瞅了一眼，几大柜子的书密密麻麻，看得她目瞪口呆，倍感压力，正打算关门，视线一斜，竟看到了SONYMDR-CD900ST耳机。作为一个声控，罗晗自然知道，这是专业监听耳机，一般玩录音的人会比较偏爱。为什么……会出现在顾写意的家中？ 难道，他也玩配音？罗晗被这念头雷得不轻，怎么看都不像好么！ 喝掉半杯橙汁，罗晗想了想，还是绕去了厨房。顾写意正在油炸小黄鱼，他的侧脸被橙色的灯光打上了一层柔和的暗影，那张精致的脸怎么看都和厨房这样的地方不搭调，可不知为何，此时看上去丝毫不显得违和。 罗晗做饭与“好”字是完全搭不上边的，值得骄傲的，也只有吃货这个属性而已。可瞧着顾写意忙前忙后，她难得有了几分愧疚的感觉。于是，她将放在旁边的包菜洗了撕好，又顺带着把青椒粗粗切了一遍，竟有几分贤良模样。 这时，顾写意用筷子夹起一条刚炸好的小黄鱼递到罗晗的面前，“来，尝尝味道。” 唐绯曾经对罗晗有这么句评语：“在面对美食的时候，你任何美好的面具都会脱下，化身为几辈子没吃饱的恶鬼。”面对闪着金黄色泽的小鱼，她干脆直接放下菜刀，就着顾写意递来的筷子，伸手捏住了它。 小黄鱼刚出锅，有点儿烫，她捏着鱼尾巴轻轻地吹气，咸香的味道在舌尖一点点蔓延开来。罗晗顺着中线，迅速地将鱼脊挑去，一口一口吃着炸得酥脆的鱼肉。 罗晗还真没想到，顾写意在厨艺上也很有一套。不禁琢磨：这样的男人，简直是高富帅的Max版，若是把面瘫属性去掉，简直是完美。以后谁能嫁他，估摸着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地球！ 正感慨着，罗晗一抬头，恰好看见顾写意正低头凝眸望着她，这才意识到两人靠得极近，心中猛地不自在起来，慌忙丢了鱼骨，道：“我去洗手。”接着，夺路而逃。 再回到厨房的时候，猪骨汤也熬好了，淡淡的豆香与浓郁的猪骨香融合在一起，袅袅的蒸汽模糊了顾写意的轮廓。那一瞬间，罗晗觉得心里的某一处被戳中，就像一潭死水泛起了涟漪，虽稍纵即逝，但余波不止。 吃饭的时候，顾写意很是文气，一看就知道有着良好的家教，不吃完嘴里的饭绝不扒下一口。如此，更是华丽丽衬托出了罗晗的狼吞虎咽。罗晗放下饭碗，暗自叹气：这样的人，举手投足间便是风度。 吃完晚饭，罗晗抢着洗好碗，拿了放在客厅的书，准备回学校，却没见到顾写意的身影，正疑惑着，忽然闻到有淡雅的茶香从阳台飘来，罗晗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 顾写意家的阳台和客厅被大大的落地窗隔开。阳台是日式风格，铺上了榻榻米，上面摆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木质托盘，其中摆着一套白瓷茶具。此时，阳台的窗户被打开，夜空中有繁星点点，偶尔凉风吹进来，惬意十分。而顾写意正倒腾着那套茶具，看样子似乎准备泡茶。 见罗晗探头探脑，顾写意朝她招招手，“正好，一起来喝杯茶。” 罗晗从善如流，在顾写意对面落座，听他缓缓地说：“陆羽在《茶经》中曾言：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而《红楼梦》中亦提到，妙玉收了梅花上的雪，好不容易得了一翁，平日绝不舍得吃，只在招待宝玉时肯拿出来。” “现在大多人泡茶都用蒸馏水，可蒸馏水虽有其轻清，却少了几分甘冽，滋味自然淡了几分，我泡茶的水，是朋友特意从山泉中取来的，在别处你可喝不到。” 说这些的时候，顾写意已用武火将水煮沸，待到稍稍降温后，缓缓倒入壶中。 罗晗看着他熟稔的动作，不由讶异，生活在当今的快餐文化中，竟真的还有人费尽心思去做这些事情，未免太过讲究？又想起他写的那一手小篆，不免感慨，顾写意真的不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么…… 只见顾写意修长的手指沿着杯子的边缘慢慢地滑过，最终停留在壶盖的边缘，按住后稍稍上扬，青绿色的温水便从壶中潺潺流出，恰到好处注到杯子的三分之二处，然后利落收手。搁好茶壶后，挑起指尖，端着杯子轻轻地晃动。 整个过程，罗晗只看到顾写意白玉般的手指在茶壶与杯子之间飞扬。动作优美得像是在舞蹈一般，足以拨弄着她最细腻的神经。 说来，罗晗的父母也曾经带她去过一回茶馆，当时她对那些专业茶艺师的一流技法很是惊叹，如今想来，竟比不上顾写意举手投足间带着的神韵，在他的身上，古人闲适优雅的气质尽显。 顾写意泡茶时将袖子堪堪卷到手腕处，随着手臂间的动作，罗晗分明看到解开的那两粒纽扣的衬衫遮不住锁骨，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倒真有几分活色生香的感觉，她不自觉的想要撇开视线，却又对上了顾写意轻抿的嘴唇，更添几分缠绵悱恻之感。 “咕咚”一声，罗晗在关键时刻居然吞口水了。她红了脸，默默地低下头，挥了挥手，试图扇出点儿风消退脸上的温度。 “怎么了？”顾写意曲起身子，朝前探了探，压低声调问罗晗。他的声音原本就冷冽，略微压低时，就仿佛从河底碎石之中漫涌而出的溪水，无法言喻的动人。罗晗被撩拨得不由得抬头，可视线又恰好对上了顾写意的领口，那若隐若现的感觉实在是引人犯罪。 罗晗心里“噗通”一阵乱跳…… 等等，她究竟在想什么？顾写意可是自己的老师！罗晗慌忙暗暗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好在顾写意精力都扑在泡茶之上，也没深究，仅递给罗晗一杯茶，“是不是闻到香味了？” 鼻子里充斥着醇厚的茶香，对面的人用很是期待的眼神望向自己。罗晗难免一阵恍惚，像是中了邪般，竟一口气将茶灌了下去，烫得她慌忙伸出舌头，像小狗一样不停地喘气。 顾写意瞧她这幅模样，不禁摇摇头，脸上带着微微的失望：“品茶最重一个‘品’字，一杯茶当分三口，最后一口才饮尽，方能唇齿留香。而你如此牛饮，又怎能体会到茶的韵味，亏我……” 她本就是俗人一个，怎么可能活得像顾写意这般细腻精致？虽说罗晗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可乍一听到顾写意指责她不懂茶，竟有些不甘心，“砰”地放下茶杯，愤慨道：“是，我是不懂你的茶经，但这又如何？顾老师，你不是也不懂我们90后的世界么！我们差了六岁，之间可是有着两道不可跨越的代沟！” 话一说出口，罗晗就后悔了，别人好心请她饮茶，她却如此不知好歹。更何况，她千不该万不该，忘记顾写意的冰冻技能，蹬鼻子上脸，开染坊什么的，大概她会被顾写意给拉进黑名单吧……ヽ(′Д｀)ノ 看着顾写意微微沉下的脸色，罗晗的玻璃心哗啦碎了一地，默默瞥了瞥阳台的角落，琢磨着如果自己躲那儿，假装自己是颗蘑菇蒙混过关的概率有多大？ 然而，顾写意却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盯了罗晗几秒，那双幽暗中带着沉静的眸子，像极了一幅淡墨山水画。 “那什么……顾老师，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罗晗起身，讪讪地朝顾写意挥了挥爪子，也不管他有没有应声，百感交集地夺门而出。 @@@@@ 没想到罗晗前脚刚踏进寝室，外头就开始电闪雷鸣，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直到半夜才停。这么一来，暑气倒是消减了不少。 第二天起床，罗晗站在阳台上，畅快地呼吸着凉快的空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昨儿晚上的小插曲也被抛至脑后。想起从今天开始就要去科研教室帮忙，她利落地收拾完，往教学楼走。 学校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显得冷冷清清，偶尔遇见几个捧着厚厚资料，神色匆忙的，大抵都是考研党。 到科研教室的时候，卓怡然和李灿已经开了电脑，在做准备工作，罗晗看到凌乱得堆在桌上的书，仔细地将它们归类收拾好。 不多久，顾写意来了，罗晗诧异地发现他神色疲惫，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难道他失眠了？ 可不等她再细想，顾写意已经放下了包，走到她的旁边，开口问道：“你看过《邪魅王爷不良妻》吗？我觉得里面的情节写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呃，还是比较有趣的。” 哈……刚刚顾写意有说话吗？罗晗愣了半晌，那个充满玛丽苏气息的书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最近看多了竖排繁体的古书，导致她出现幻听了？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不料，顾写意却没打算放过她，幽幽地继续说：“我电脑里还有《霸气将军恋上俏千金》、《人鬼情未了之佳人翩翩飞》、《腹黑总裁反攻记》……这些我还没来得及看，你看过吗？” 罗晗的身后，是无数道惊雷闪过天际。 唰——唰——唰——！Σ(｀д′*ノ)ノ 她似乎听到了自个儿三观被刷新的声音，犹如海浪般此起彼伏，她抬头看了看顾写意，他相当正经地凝视着她，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严肃表情。罗晗又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转身去瞧卓怡然和李灿，他们同样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这还是那个超凡脱俗、仙人之姿的顾老师吗？一定是打开方式有问题！ 昨晚，顾写意究竟被哪儿的外星人俘过去改造了？ 正文 6第六章 承受不住卓怡然和李灿过于诡异的视线，罗晗默默地把顾写意拉出科研教室，踌躇着开口：“老师……你怎么去看那些东西了？” 顾写意稍稍偏着头看她，“我觉得你昨天说的很有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昨天我不该强求你品茶。代沟有时候会造成不必要的误解，以防万一，我觉得有必要去试着理解你，而其中最重要的是了解你的文化。所以我就就百度了一下，看看你们90后平时都会阅读什么文学作品，可是……”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总觉得这些小说有些怪怪的，你有看过吗？” 罗晗脑海里一片空白。不对劲，很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懵懵懂懂看了顾写意好一会儿，终于确定这番话确实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无法想象，平时只看文学理论著作的顾写意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看这些言情小说，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诞，可却又那么自然地发生了。 “那个……”罗晗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哑的，她对上顾写意认真的眼神，心里有些慌乱：“顾老师，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顾写意犹疑了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头。 百感交集地翻了一天的《全唐诗》，罗晗忽略科研教室里其他俩人投来的八卦目光。好不容易等到顾写意宣布“解散”，她凑上前，低声道：“顾老师，你回去换件衣服吧，尽量穿得休闲一些。一个小时后，我们时代广场见。” 顾写意慎重地“嗯”了一声。 罗晗见他这副模样，突然“噗嗤”地笑了出来，“老师，我们又不是做什么暗线交易，不用这么严肃。” 顾写意的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话。 @@@@@ 半路上遇到堵车，所以罗晗足足迟到了二十分钟。当她赶到的时候，顾写意已经坐在广场喷泉的边沿。他戴着耳机，静静地闭着眼听音乐，在周围如此热闹的氛围下，他竟像要遗世独立羽化登仙一般。 罗晗偷偷地绕到顾写意的身后，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声“顾老师。” 顾写意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沉默地收起耳机线，起身。 罗晗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白色短袖T恤衫和牛仔裤，相当简单的打扮，丝毫没有教授的样子，走在罗晗身边，瞧着也不过就是学生。 顾写意并没有开车，两人边走边聊，在得知顾写意还没有吃饭后，罗晗眼睛眨得一闪一闪，“我知道有个地方，砂锅粥做得超赞！今天我请老师吃晚饭吧！” 本想说“不用”的顾写意扫到罗晗期待的眼神，没吭声。 俩人走到罗晗极力推荐的那家餐馆，顾写意皱了眉，但并未提出质疑，仅是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起这巴掌大的门面。大概是里面空间不够，有几张桌子铺到了人行道上，开了口的塑料凳子摆得到处都是，几个红色的水桶堆在门外，不知有什么用。 顾写意沉默地跟着罗晗走进去，里面也没好上多少，只比路边摊多了个天花板而已，甚至还有一只瘦巴巴的中华田园犬在食客脚边瞎转悠着。 罗晗兴高采烈地寻了个位置回头喊顾写意，“顾老师，坐到这儿吧。”一瞬间，原本埋头苦干的食客们纷纷抬头，在看到顾写意的模样后，视线更是多停留了几秒，甚至还有几个饶有趣味地顺带瞥了罗晗几眼。罗晗再迟钝也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蠢事。 这年头，八卦早已经全民参与，谁都乐意多些饭后谈资，老师和学生单独吃饭这种事情也不知会被脑补成什么样。可顾写意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样，坐下来和罗晗一起研究菜单。最后，俩人都点了两碗牛肉米线。 端上来的时候，米线还冒着热气，碗里米线很足，牛肉筋道适当，罗晗吃得心满意足。 吃着吃着，她突然从碗里夹出一颗鹌鹑蛋，不由乐了，“简直Good Luck！”喜滋滋地咬了上去。顾写意看了她几秒，突然，又是一颗鹌鹑蛋“咕噜咕噜”地滚到罗晗碗里。 罗晗瞪着眼睛看他，顾写意说得轻描淡写：“你应该喜欢吃吧？” 是喜欢没错。罗晗突然想起“历史”上惊人相似的一幕，恍然大悟，难道当时顾写意也是觉得她喜欢吃金针菇所以才……她不由得有点儿心虚。ヾ(≧へ≦)〃 @@@@@ 顾写意怎么也没想到，罗晗竟把他带去了动漫城。 这个地方，对顾写意来说，是全然的陌生，他看着里面人潮涌动，有些迟疑：“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顾老师，我猜你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好好玩过吧？”罗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斩钉截铁：“要是连玩都不会，那我们之间的代沟永远都消除不了！” 顾写意沉默了……他跟在罗晗后面，环顾着四周，充满新鲜与好奇。 罗晗去柜台处换了二十个游戏币，拉着顾写意去玩赛车，结果他连续三局都输得彻底。顾写意捏着手中的游戏币，素来淡定地表情竟带着几分愤愤不平。罗晗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模样，有一瞬间竟觉得可爱极了。 “让我来试试吧！”罗晗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硬币投了进去。 “ReadyGo！”罗晗迅速地加速，转动方向盘，干净利落地玩着漂移，动作行云流水，最后排位竟是第一，游戏机屏幕上显示出“Perfect！”，机器下面“嗖嗖嗖”地吐了半天的奖票。 顾写意瞪着眼睛看，目光中居然有几分佩服的味道，罗晗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指着不远处的柜台，“搜集足够的奖票就可以换取奖品。” “没想到你的驾驶技术不错……”顾写意对奖品没什么兴趣，只是好奇地看着罗晗。 “咦？我没拿到驾照呢。” 顾写意显然不信，“可是刚刚你……” “游戏而已啦！又不是真的开车。”罗晗“噗嗤”地笑出来，摆摆手，“小时候玩的速度比现在还要快些。”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些的？” 这次罗晗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去玩打地鼠，简单地说了规则：“只要全神贯注，手眼并用，看到地鼠冒出头就狠狠打下去，别砸错洞口就行。”顾写意眼睛睁得大大的，狠狠地盯着游戏机的屏幕，动作精准，一打一个准，高兴得连着玩了两局。 之后，他们又尝试了推币机、投篮机，让罗晗没有想到的是，顾写意对投篮意外的拿手，他的解释带着几分无奈，“高中的时候体育选修的篮球，不过那时候我个子太矮，只能苦练三分球。” 罗晗忍不住笑了，想想顾写意上高中的时候，不过十四五岁，少年挥洒汗水，一次次投篮什么的莫名戳中了萌点。 有不少人正围着跳舞机，罗晗瞧见了，想让顾写意尝试一下，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罗晗耸耸肩，只能自己上去过了把瘾。随着灯光摇晃，罗晗脚步变化，拍子踩得恰到好处，动作相当的漂亮。一局下来，围着看的人纷纷拍手叫好。甚至还有几个男生凑上前，想问罗晗的手机号…… 顾写意心里突兀地生出点儿不舒服，利落地隔开那些男生，将罗晗“解救”了出来。 @@@@@ 从动漫城出来的时候，罗晗手上多了一个毛绒轻松熊，算是他们的“战果”。 此时，华灯初上，桔红色的灯光带着柔软的弧度投射下来。 俩人沉默地走了会儿，顾写意倏地停下脚步，语气甚是诚恳：“罗晗，谢谢你。我玩得很开心。” 罗晗惊讶地侧过头去，恰好对上顾写意幽深的眼，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特别的沉黑，墨汁一般浓稠，粘得她心底直发慌。 “我开始去动漫城玩，大概是初中的时候吧。”她垂头盯住铺着绿色菱形砖块的地面，涩涩地开口：“那时候父母不怎么管我，一个人很无聊，就跑和这些机器玩。手上的零花钱不多，就把换到的奖品拿去和别人换游戏币。” “到了高中，我的成绩越来越差，一看到书本就觉得没意思，连父母也放弃了。可是，我的班主任有天跟我说，这个世界上，对自己好的，除了自己，还能指望谁？正是这句话让我一瞬间清醒，戒了游戏，后来才考上了D大。” 这些事情罗晗从未对别人说过，可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之下，竟对顾写意全部倾诉了出来。 “那要感谢你的高中班主任，否则我就遇不到这么优秀的学生了。”冷冽的嗓音在传入耳中的瞬间，化为一股激荡而纷杂的热流，游走在胸腔之中。罗晗心中一颤，抬起头的那一瞬，猝不及防被击中：垂眸的顾写意，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从那双拥有天然眼线的眸子中荡漾出的笑意，像是春日的湖面，一圈一圈泛着涟漪——这是罗晗第一次见到顾写意的笑容。 罗晗的脚犹如被钉在原地，她眨巴眨巴眼，看得呆愣了。顾写意笑得更厉害了，睫毛轻颤着，就连灯光都曲折了方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似乎有些苦恼：“我知道很多学生都说我是冰山，可是你这反应也太大了些。” “你知道？”罗晗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顾写意顿了一顿：“我不太知道为什么要微笑。我不明白要怎么对不喜欢的人微笑，可既然都不认识，那自然就谈不上喜欢了。我觉得这个逻辑没错呀。” 不对不喜欢的人微笑——刚刚对我笑了——顾写意喜欢我？ 咳……罗晗被自己神展开的脑回路吓傻了。错了，错了，point不在这里！按照顾写意的说法，他面瘫并非是故作威严，只是因为他不懂得表达自己？那他不就个——闷骚吗？ 罗晗那一刹那几乎泪目：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唐绯被素描蹂躏了一整天，带着碗麻辣烫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她揉了揉眉心，从碗里捞起一颗大白菜…… “嘿嘿，嘿嘿……” 唐绯手一抖，这才看到缩在蚊帐里抱着手机的罗晗，也不知她在看什么，一副星星眼的花痴模样，几乎流口水，唐绯突然就生出一股把大白菜扔过去糊这熊孩子一脸的冲动。 “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罗晗侧身，继续盯着手机屏幕傻笑。她才不告诉唐绯，她偷偷拍了张顾写意微笑的照片。 那样温柔的顾写意，是需要保守的秘密，罗晗莫名其妙地如此认定着。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这春天不是过去了吗？”唐绯摇着头叹气。 正文 7第七章 “十年一梦凄凉，似西湖燕去，吴馆巢荒……”罗晗缩在角落里，痛苦地咬着小手绢，哀哀怨怨哼哼唧唧。(┳＿┳)... 李灿施舍了她点儿同情的目光，“小师妹呀，我们看的可是唐诗，你就算再精通宋词，也注定只能落得个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 罗晗抱着头奄奄一息，连续一个星期盯着那些资料，早已对她的身心造成巨大的伤害——要在12卷，四万多首唐诗中找出描写江南的那部分，堪比十大酷刑。 不过，人生虐我千百遍，我待人生如初恋。罗晗自诩是枚乐观积极向上的好少年，默默地拿出MP4，打开君如玉的广播剧。关键时刻，本命妥妥的成了“速效救心丸”。 “罗晗，韦庄的那部分整理完了吗？” 罗晗朝顾写意投去一个凄凉的眼神，“老师，古人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可别朝着周扒皮发展呐！” 第一次听到罗晗调侃顾写意的时候，卓怡然和李灿两人的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去，可这么多天下来，也见怪不怪了，卓怡然偷偷瞥了眼顾写意的神色，而李灿甚至连头都没抬。 顾写意看到罗晗戴着的耳机，有些好奇地问：“你在听什么？”自从上次他的真实属性被罗晗发现后，有意无意间，他便会发扬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自称“缩小代沟接地气”，当然，“接地气”这个词还是罗晗教他的。 “本命的广播剧。”罗晗正琢磨要如何跟他科普广播剧的知识，不料，顾写意却只问了句：“你的本命是谁？” “君如玉！”一提起本命，罗晗的兴奋度就“蹭蹭蹭”往上涨，也没理会为何顾写意会知道“本命”的概念。 “你……”顾写意的神色有些异样，“认识君如玉？” 罗晗瞬间蔫了下来：“怎么会……我听广播剧的时候，君如玉已经退圈了，如果不是逛论坛恰好看到有人把他的广播剧顶上来，恐怕就错过如此好的声音了！” “不过，”罗晗又傻傻一乐，“我有他的QQ号，还是一个广播圈的前辈偷偷告诉我的！” “那加了好友吗？”顾写意一针见血。 罗晗捂住胸口，摇头泪目，“不敢，听本命的声音，就觉得他是个高冷的人，肯定不会搭理我这种脑残粉。” 顾写意沉吟良久，若有所思：“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罗晗没应声，把注意力放回到资料上，看着那些复杂繁琐的内容，却突然有了动力。其实……尝试一下也没什么，对吧？ @@@@@ 回宿舍，罗晗利落地开了电脑，找到文件夹里标准为“本命”的txt，盯着那串倒背如流的数字半晌，接着，一咬牙，复制粘贴到“添加好友”里，搜索，写下验证消息：“傻妈，我是你的脑残粉，求加！”（注：傻妈指日语中的SAMA，是对他人的一种敬称，可翻译为“大人”或“殿下”）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滴滴”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响起。 罗晗不断地告诉自己：难道本命正忙着工作，没时间登QQ，那再等等吧；难道是QQ抽风，验证消息没法过去？罗晗又再次试着添加好友，这次她将验证消息改成“傻妈，您好，我很喜欢您配的广播剧，可以加您为好友吗？” 结果，又是十分钟过去了，左下方的企鹅始终没有动静。 大概……这个QQ早已被他弃之不用了吧。罗晗有些失落，却不想就此罢休——你明明知道你需要放弃却放不下，因为你还在等待不可能的发生，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她将QQ的状态改成忙碌，找了部电影分散注意力。心想，说不定电影看完了，就发现已经加上好友了呢？罗晗带着几分期待。 一部电影，118分钟，罗晗关了全屏，往右下方一瞥，竟然有消息盒子！她咧嘴笑着打开对话框，蹦出来的却是班级群，有人正炫耀在家的日子各种幸福美满。 “挂科的同学们，你们准备好了么？”罗晗大有别处皆是晴川万里我独顶一片乌云之势，愤愤地打下一行字，看到群里哀嚎一片，心情终于顺畅了些。又踌躇良久，她终于不再抱着可笑的念想，准备下线。 不过是一个刹那，企鹅又跳动了起来，罗晗心里一紧，打开看，两个提醒，一个是验证消息：君如玉已通过您的好友请求。 另一条则是—— 君如玉：萝卜，你好。 罗晗目瞪口呆，紧张到手抖，洋洋洒洒打下一段字，又觉得太过语无伦次，犹豫着拿出笔，写下来后，删删改改了好一会儿，才慎重地发了出去—— 啃兔叽的萝卜：君如玉傻妈，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虽然你已经退圈了，但我想说，你一直是我的本命，从未变过。你在《乱世》中的配音别有一种优雅的华丽，清冽却不单薄，温醇得犹如陈年的女儿红，听了，就让人醉倒在流年中，不可自拔。感谢你曾带给我的感动。然后……没想到你真的会加我的QQ，幸运度一定是爆棚了，谢谢！ 罗晗瞅着鼠标的光标在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几乎和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同一频率。对话框里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可没隔几秒，那个“正在输入”却突然消失了。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对于罗晗而言却是漫长的煎熬。她的心似乎跟着这停顿，也停歇了下来。她猜想着，可能君如玉去喝了口水；可能他刚写了什么，只不过发现有错字，于是倒回去删；可能……君如玉的回复终于显示在屏幕上了。 君如玉：很高兴你喜欢我的声音。 罗晗反反复复看着这十个字，原本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又被填满了一点，但紧接着，失望却又接踵而来，君如玉的冷静与她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酝酿了许久，罗晗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句客套话，只能发了“晚安”两个字过去，这次君如玉回了个摸头的表情。 罗晗盯着这张显然属于卖萌范畴的图片，默默地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勾搭本命，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她这样自来熟吧？ @@@@@ 随着中期检查时间渐渐接近，科研的进展也加快了。这些日子，罗晗几乎整天都泡在科研教室里。 终于，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后，他们在中期检查的前一天早晨，将资料全输进了电脑，做成word文档。接着，只需在做些简单的收尾工作，就能提交上去了。 顾写意见罗晗靠着办公桌，头一点一点的，眼睛几乎眯成了条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去睡吧。” 罗晗神智早有些迷糊，此时如获大赦。回到寝室，几乎一沾枕头，便昏睡了过去。 大概睡了个把小时，迷迷糊糊间，罗晗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电话是卓怡然打来的：“喂，罗晗？快回来，所有资料都要重新输！” 罗晗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儿懵，“什么意思？” 卓怡然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科研教室的电脑遇到了病毒，我们最近几天输进去的资料全都没了，顾老师还说不用喊你，可这都什么时候了……” 罗晗匆匆抹了把脸，赶到科研教室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些——办公桌上凌乱地摆了几个pizza盒子，李灿头发蓬乱，满眼血丝，看到她勉强笑了笑，说了句“援兵终于到了”，声音哑到不行，接着又埋下头撕咬披萨上的腊肉；卓怡然的眼袋早已遮不住，慌慌张张抱着几本书迅速地翻着。唯一看得过去的，只剩下顾写意。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是纹丝不乱的样子，衣服上一点儿褶皱都没有，只有微红的眼角泄露出他的疲惫。 “为什么不喊我来帮忙？”罗晗突然有些气恼：“顾老师，难道我不是科研小组的一员吗？” 顾写意压根儿腾不出时间回答她，只是指了指电脑。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罗晗咬牙转身，坐在电脑前，匆匆扫了眼时间，离中期汇报截止时间还剩不到二十个小时，可资料才恢复了不到百分之四十。好在，当初他们收集资料的时候都做了标注。 四个人明确了分工，飞扑回各自的桌前，埋头苦干。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灿好意提醒罗晗，“你也忙了半天了吧，起身活动活动，不然过会儿腰都直不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摇头，不料，脖子稍一转动就有刺痛感，无奈只能站起来舒展身子，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罗晗随意找了袋饼干嚼着，眼神不自觉就瞥到了顾写意，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细微的“滴滴答答”声，带着韵律和节奏。 顾写意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时，却发现里面的咖啡早就见了底，他揉了揉眉心，打算起身去倒，罗晗已经接过杯子：“顾老师，你也休息会儿吧。” 不多久，她端过来的却并不是咖啡，而是热巧克力，奶油淡淡的甜腻味道融入到黑巧克力中，醇厚的香味弥漫开来，与办公室里咖啡的苦香混在一起，有种相当奇妙的感觉。 见顾写意疑惑地看向她，罗晗讪讪地解释道：“喝太多咖啡对身体不好。” “那你为什么不喝热巧克力？”顾写意接过杯子，抿了口热巧克力，叫嚣的胃部顿时舒服了不少。 “我又不经常喝咖啡，再说……”罗晗低声嘀咕着：“我包里只有一袋热巧克力。” “是么？”灯光下，顾写意的笑容有种熨帖的温暖。 李灿抬头，恰好看到这一幕，晃了晃脑袋，心想：超负荷的工作果然是有害的，瞧，他年纪轻轻的，就开始有幻觉了。 当阳光透过滤光玻璃铺满整件科研教室时，几个人围着顾写意，看着他打完最后一个字，都不自觉地欢呼起来。 “大家辛苦了，快去休息吧！”顾写意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罗晗，你再等一下。” 眼看她撑不住的模样，顾写意轻轻叹了口气，“让你多睡一会儿，你居然还……” 还没等顾写意说完，罗晗就“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正文 8第八章 罗晗裹在香软的被子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自己，穿着老旧黑色T恤，因为尺寸太大而越发显得空落落的。不知是谁，将她领上了高高的颁奖台，轻声细语地问：“马上要去新家了，现在的心情如何？” 她看着被递到面前的话筒，想起来之前的千叮呤万嘱咐，低着头，嗫嚅着说：“嗯……很高兴，谢谢。” 话筒又被递给另一个人，她闷着头，听到那人慷慨陈词：“尽量帮助困难的孩子……这是我们这些有能力的市民应该具备的素质……让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可以让孩子们感受到社会的关爱、扶持和守护……” 说着，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从今天起，你就叫罗晗吧，寓意天色将明。” “哗啦啦”一阵掌声响起。她呆呆地抬头，被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该做出什么动作。 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罗晗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身边没人，空气里隐隐有香甜的味道传来。嗅了嗅，味道是从病床边的柜子上传来的，罗晗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边朝柜子探去，边默默环视了病房一圈，见没人阻拦，便心安理得地打开了保温桶，里放着温温的地瓜粥，旁边放着隔水加热的蟹黄包，把塑料袋打开，因为水温，包子还在冒着热气。 罗晗心满意足地啃着包子，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呦，总算醒了，你这夜夜笙歌的，可把身子耗虚了。” “请将它称作为学术献身！”罗晗笑嘻嘻地看向唐绯：“爱妃，最近体贴不少嘛，这地瓜粥哪儿买的？味道不错。” 看在罗晗是病人的份上，唐绯果断无视前面俩字，“该店名为——顾教授，仅此一家，别无分店。萝卜，你混得不错嘛！居然能唤醒以冰山著称的顾教授人性化的一面。” “咳……”罗晗猛地被噎住，“嘿嘿”地笑着躲过唐绯八卦的视线。 好在唐绯没有深究，只是叹着气把医院开的单子拍到罗晗身上，“感冒了也不说，发烧很好玩吗？本来你智商就不高，要是被烧回婴儿期可怎么办！” 罗晗缩在床边对手指，在唐绯的鄙夷的目光中渐渐委顿到尘埃里去，“这不是科研嘛……” “少女，你这是在用生命做科研啊！”唐绯狠狠戳了戳她的脑门儿，“对了，你要不要告诉家里人一声？” 罗晗神色一顿，伸手揉了揉被角笑道：“不用了，别让他们担心。” 唐绯“嗯”了一声，没说话。她从没听罗晗说过她家里的事情。虽说她并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可住在一个宿舍，聊天时多少会透露一些自己家中的情况——比如她家里有霸气的老妈、忠犬的老爸，还有各色或和善或奇葩的亲戚。 然而，罗晗却没说过，唐绯甚至没听她和家里人打电话。对于罗晗家里的情况，唐绯很好奇。可既然罗晗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逼她讲。 毕竟，每个人心底都会藏着几个秘密。罗晗如是，她如是。 @@@@@ 罗晗的病，不算严重，打了几瓶点滴，第二天又做了几项常规检查后，罗晗便收拾包袱回了寝室。 大热天的，进宿舍时，罗晗已经出了一身汗，她习惯性地打开电风扇—— 一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哀嚎在这个阳光明媚万物初醒生机勃勃的清晨毫不留情地贯穿整栋学生公寓，绕着承重墙做出了完美的共振现象。 为什么没有反应？ 她掏出电话给唐绯打电话。 “呀，我没告诉么，今天学校停电。” 罗晗克制地按下太阳穴处冒出的青筋，“你在哪儿呢？” 唐绯语调上扬：“我在老师家里画画呢。唉，这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我得和老师反映一下……” 罗晗脑补了一下唐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禁泪光闪闪，“你这么对待一个病人，你爸妈知道吗？”接着，愤怒地挂了电话。 此时恰值正午，热辣辣的阳光照进来，寝室如果蒸笼般，当罗晗身上的T恤第三次湿了又干后，她终于忍不住摔门了。 只不过……要去哪儿呢？学校开着的几个自习室早就被考研大军占领，太难攻略；去外面喝杯冰茶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只可惜囊中羞涩。罗晗晃荡了会儿，倏地灵机一动。 顾写意开门的时候，身上穿了件围裙，居家感十足。见到罗晗，他有些诧异，“有事儿吗？” 罗晗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老师，能收留我么？” 听完来龙去脉，顾写意仅轻轻颌首，朝里侧了侧身子，“进来吧，正好，我熬了鸡汤，补补身子。”虽然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可罗晗听了却莫名觉得几分暖意。 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罗晗一眼就看到汤锅中炖的鸡汤。浮油被细心地撇去，鸡汤带着一股微苦浓香的味道，乳白色的淡淡雾气混着香味弥漫在厨房内，很是诱人。 顾写意瞧她一副星星眼的模样，盛了一碗递给她，罗晗一边喝一边竖起大拇指，“老师，你厨艺这么好完全不科学啊！” “一个人在国外，只能自力更生。再说，英国菜实在有些非人。”说着，顾写意像是想到什么般，浅浅地笑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笑容而稍稍眯起，氤氲的水雾活像是要溢出来似的，连带着那颗泪痣都魅惑得不得了。 罗晗见他笑意盎然，心里也像万里晴空了一般。 顾写意简单地炒了几个菜，端上桌，而罗晗将锅里的汤倒进白色瓷器汤盆里。一时不察，汤忽然溅了出来，有几滴落在她的手上，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几口气。顾写意见状，皱着眉，连忙握住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灼痛被微凉的水冲淡，罗晗看着顾写意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深色的阴影，心突然绵软下来。 一顿狼吞虎咽后，罗晗揉着肚子，心满意足地在沙发上打滚，正所谓两攻相遇，必有一受，空调注定能将酷暑压得死死的。 @@@@@ 罗晗见顾写意捧了本书，长腿优雅地交叠着坐在藤椅上，一副“君且随意”的模样，便毫不客气地打开了电视。正在播的综艺节目以“柳暗花明的爱情”为主题，请了几对情侣聊聊他们的感情史。 “那么请下一对情侣出场。”似乎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主持人言笑晏晏：“今晚第二组甜蜜的情侣组合，李先生和陈女士原本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他们认识十年，相恋五年，总算克服了重重阻碍，终成眷属！” 罗晗瞥了眼字幕上的介绍，一算年龄，他们之间竟然相差十七岁，不由瞪大了眼。 主持人看着资料，感慨万千，“听说李先生是陈女士高中的数学老师，两人虽相恋已久，可直到现在父母才同意你们的婚事，对吗？” 陈女士长长的叹气，“是呀，因为他年纪只比我父亲小几岁而已，所以，家里人一直反对。”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上彼此的呢？”主持人怀着一颗火热的八卦之心，打探道。 “其实我跟她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不过毕竟我们年龄差那么多，再加上当时她还是我的学生，因此我的理性让我踩了刹车。可没想到几年后，还能再次相遇，我的感情就像脱缰野马，怎么也抑制不住了……”李先生憨憨地笑了两声，看上去有些羞涩。 主持人晃着脑袋进行总结：“这么看来，学生这个身份，是最坚固的锁呢！” “顾老师，像那种情侣……你觉得怎么样？”罗晗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扭过头去问顾写意。 顾写意放下手里的书，淡淡瞥了眼电视屏幕，“嗯，他们能一路坚持下来肯定很辛苦，我为他们加油打气！” 罗晗瞪大双眼，“可是，不会觉得奇怪吗？你设身处地想想看，你现在26岁，那么她就是9岁，还是个每天背着书包，流着鼻涕，屁颠屁颠去上学的无知少女诶！太微妙了吧？” “那你能接受的年龄差是多少？”顾写意起身，走到沙发前，坐在了罗晗的对面，好奇地问。 “呃……”罗晗犹豫半晌，“五岁以内吧。” 顾写意看着罗晗，似乎是笑了，“那真是可惜……”目光转合之间有璀璨的流光如惊鸿般无声掠过，勾人心神。 可惜？这是什么意思？罗晗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是指他们之间差了六岁？难道顾写意想对她潜规则？这怎么可以！罗晗迅速地抱胸，警惕地朝顾写意看去。 不料，顾写意早已坐回藤椅，连个眼神儿都吝啬赐给她。 罗晗羞愧地默默垂头，觉得自个儿想象之丰富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脑补之疯狂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由此可见，看太多言情剧的后果是相当凶猛的。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节操。╮(￣▽￣")╭ 正文 9第九章 午后的日光温暖柔和，金色的光缕被树叶剪成了轻薄的碎片，凌乱地散落地面上。 罗晗跟着顾写意去超市买食材。回去的时候，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叽叽喳喳说得高兴，偶尔顾写意偏过头看她，黑色的眼底因难得一见的温柔而晕染上一层淡淡的光华，在这个安谧的午间散发出融融的暖意。 回到顾写意公寓楼下，他拎着购物袋走在前面，罗晗跟在身后，喜滋滋地琢磨晚上吃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罗晗掏出来看了眼屏幕，显示的“罗女士”三个字让她不由一愣，犹豫半晌才接了电话。 “小晗……你也知道，家里公司这几年原本就是苦苦支撑着，但最近经济越发不景气，所以，你爸爸他把大部分钱都投进股市了，想如果能翻倍，就给你和你姐姐都备一份嫁妆。” “可没想到股市……唉，我和你爸爸已经准备申请破产了。” “你姐姐她在国外，开销挺大……我们都觉得挺为难的。想了又想，决定来听听你的建议。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暂停学业一段时间吗？” “诶？什么……意思？”罗晗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脑子轰的一声懵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她犹疑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快，“小晗，家里实在是有些困难，你姐姐硕士都快毕业了，我和你爸爸不能拿她的前途开玩笑。我们答应你，等过两年，家里情况好些了，就让你再回学校。” 说着，又加了一句，“这些年，我们有没有亏待你，你心里也清楚。” “我明白了。”九天玄雷一道比一道狠厉，劈得罗晗整个人都麻木了，她倒吸一口凉气，“妈，我在大学的开支并不多，剩下两年的时间，我会打工，你们不需要担心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关于休学的事情能再考虑一下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那边才轻叹一声，“如果你不觉得辛苦……我和你爸爸没有异议。” 罗晗“嗯”了一声，默默地挂了电话，下意识地翻了翻钱包，虽说她平时存了一点儿钱，交一学年的学费就已经显得捉襟见肘，更别提生活费了。看来……得多找几分兼职了。 人们都喜欢用“天塌地陷”来形容绝望的心情。可罗晗此时觉得天没塌，地没陷，其他人都好好地站着，只有自己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坑，让她直直地掉下去。天光在离头顶极其遥远的地方，她不知道如果耗尽所有力气，能不能爬出去。 顾写意见罗晗很长时间都没跟上来，回过头去看她，却瞧见她一副皱眉深思的模样，脚步不由一滞。 “怎么了？” 罗晗猛地惊醒，顿了顿，接着转身笑着指向顾写意那辆白色捷豹，“我这不是在琢磨老师的车如此炫酷，与您人民教师的低调身份不符呀！您的月工资多少，方便透露一下吗？” “你眼中的大学老师是什么样子？”顾写意像是被挑起了兴趣，轻笑着问。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上外国文论的凌教授。”罗晗眯起眼睛，口气里带着几分敬意，“我记得是上学期吧，当时外面下着暴雨，凌教授踏着自行车，披着雨披来给我们上课，到教室的时候衣服湿了一大片，他一边挤着水一边跟我们道歉，说迟到了三分钟。当时，我问他为什么不买辆轿车，他无奈地笑，说钱都花在买书上了。” “我觉得学者就应该是这样！”罗晗的眼神中带着光芒，是向往，是崇拜，是执着。 顾写意安静地听着，待她说完，才缓缓道：“每个人追逐的目标都不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凌教授学者风范，固然可佩。不过，就我看来，也无需耽溺于书斋之中，不问世事。文人学者清高，譬如陶渊明，如李青莲，可毕竟早已不是古代，我们不可避免与社会紧密相连。瞧你这模样，想留校当老师？” 罗晗摇摇头，带着几分落寞，“也只是想想而已……除非读到博士，不然怎么留校？” 顾写意似是听出了话外之音，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用极尽温柔的目光望向她，“罗晗，你是很个优秀的学生。如果有困难，记得告诉我。” 罗晗捏着手机，良久，抬起头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谢谢老师，那个我想起还有些事儿，先回学校了，下来再来蹭饭吧。”转身的那一瞬间，她捂住胸口，感觉到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无法抑制。 心里有一丝酥麻从心尖尖开始蜿蜒，罗晗下意识觉得这些情绪是她不该有的，想抹掉，却很难。 @@@@@ 回学校的路上，罗晗下意识拨通唐绯的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她有些丧气地放下手机。 此时的唐绯，刚上完素描课，拎着个煎饼果子，匆匆往学校赶。然而隔得远远地，她却看到—— 沈子潜和一名女生并肩坐在黑色的铁艺长椅上。 那个女生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直发，就像洗发香波广告女郎那般抓人眼球。她穿着一件米色雪纺连衣裙，虽然从这个距离看不清长相，但是那身温婉的气质是确凿无疑的。 两人一直聊着没有半分冷场，而后相继起身，沿着蜿蜒的鹅卵石小道慢慢地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来，两人的身影被阳光拖得长长的，在婆娑树影的映衬下实在是好看极了。 唐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沈子潜逮到，拉着那女生的手走向她，“小绯，好巧。”瞥到唐绯手上的煎饼果子，他皱了皱眉，“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不太好吧……”唐绯低着头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有些犹疑。 “没事儿，对了——”沈子潜看着她，浅笑时尘埃飞舞，染上了光晕，“还没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林绵。” 接着侧身，对林绵道：“她就是唐绯。” 女生言笑晏晏，“我叫林绵，子潜经常跟我提起你。” 唐绯一瞬间的愣神，很快换上满面笑容，斜睨沈子潜，调侃道：“这么漂亮的女友，你运气实在是好！”沈子潜咧着嘴笑得张扬。 对于沈子潜，唐绯再了解不过。他喜欢娇小的，能一把抱住的女孩子，偶尔撒撒娇，卖卖萌，依赖他，信任他。 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唐绯不时地抬头看几眼林绵的背影——她恰恰是沈子潜100%会喜欢的那种女生，难怪沈子潜此时眼里皆是情深。 吃饭的地方是学校旁的一家西餐店，唐绯向来觉得用刀叉肢解牛排是野蛮人的行径，可瞧着林绵兴致盎然的模样，忍了忍，还是跟着进了餐厅。 作为瓦数极高的电灯泡，唐绯极力降低自个儿的存在感，可对面两人恩爱程度实在是戳瞎她的钛合金狗眼……当她再一次看到沈子潜撒娇打滚说自己是易碎的玻璃心时，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叉上一片生菜，慢条斯理道： “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们上体育课。你想逃课，准备翻墙出去，没想到却不小心把裤子勾在围栏的尖锥子上了。我本来还准备去帮你一把，没想到你义无反顾地自个儿跳了下去。不仅裤子被扯坏了，露出半个白花花的屁股，还摔得一脸血。不过，即使丢人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地步，你第二天早上还是肿着半边脸，乐呵呵地跟我一起去学校了。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有别人无可比拟的心理素质。” 沈子潜懵了，随即哀怨地看向唐绯，果然，来自最了解自己的人的伤害，都特别痛。(╯‵□′)╯︵┻━┻ 林绵“噗嗤”一笑，戳了戳沈子潜，“没想到以前你那么可爱？” 沈子潜抱着头，低气压不说话。 “对了，唐绯，你有男朋友吗？要不要我帮你推荐？”林绵冷不丁问道。 唐绯见她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没吭声，沈子潜叹着气接话，“我家小绯明明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可惜那些男生没福气！” “肯定是你一天到晚在唐绯面前晃，耽误她了。”林绵的笑容恰到好处的甜美。 “不用替我担心，”唐绯猛地扔下叉子，神色丝毫未变：“我有男朋友了。”说着，电话蓦地响起，她利落地接起，声音糯糯的—— “我马上就回去了。” “嗯，你在公寓前等我吧。” “不用了。我吃过晚饭了。” 说完，唐绯抱歉地看着沈子潜和林绵，“谢谢你们的晚餐，我男朋友在等我，先去回去了。” 也不管身后的沈子潜是何等震惊。 @@@@@ 唐绯推开宿舍门的时候，罗晗正抱着电脑上网，见她回来，慌忙关了网页，困惑地问：“今天什么状况？你那电话听得我一头雾水。” “沈子潜那家伙，交了个新女朋友，估计是看我碍眼，想帮我介绍男朋友。”唐绯疲惫地放下画板，捏了捏眉心。 罗晗不可置否，“你和沈子潜那么纯洁的青梅竹马关系，你又不喜欢他，有什么好担心？” 然而，唐绯垂头盯着地面没有说话。 罗晗双眼渐渐瞪大，耳边突然响起了老虎机“叮铃叮铃”刷出头奖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寒——这种“恭喜你，答对了”的即视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萝卜……如果可以，我绝不会喜欢他。”不知隔了多久，唐绯喃喃道。 正文 10第十章 罗晗抱着电脑，沉默地刷着网页，时不时看唐绯一眼。 直到唐绯终于忍不住，甩来个嫌弃的眼神，“有什么想说的？” “唔……”信息量实在太大，罗晗还陷在刚刚的“惊人”的发现中没缓过神来，猛地被唐绯抓包，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你告诉沈子潜有了男朋友，万一他追问起来，你准备怎么办？” 唐绯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船到桥头自然直，怕什么？要是沈子潜问起来，你就先帮我顶一阵呗。” ……Σ(⊙▽⊙"a...罗晗抽着嘴角，加快脑回路运转速度，琢磨着怎样才能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爱妃呀，虽然我是女汉子，但说到底，还没去过泰国，要怎么帮你？” “简直蠢到没朋友！”唐绯斜睨她一眼，很是嫌弃，“你难道不知道App上有变声器这种东西么？” 居然能这样！罗晗深深地被震惊了，“爱妃，你真是太机智了√。” “对了，说起变声器，爱妃，你有看到这新闻吗？有个真♂汉子，他利用变声器，成功地勾搭到了无数男神呢。”罗晗啧啧地感慨着，招呼唐绯来看。 现实未免太犀利了！这年头，男神一半都和基友双宿双飞了，剩下来的那一半，还受了这变声器的蛊惑，真是分分秒虐死的节奏好么？罗晗哀怨地揪着小手帕。(┳＿┳)...唐绯在一旁默默地点了根蜡烛。 晚上，罗晗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看一篇耽美小说。小说中的两个主角是青梅竹马，小受一直暗恋者小攻，却不敢说出口，害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于是纠纠缠缠了十几年，最后才修成正果。其间大虐小虐，狗血遍地，可不知为何，罗晗却坚持看到了最后。 虽说最后是HE，可不知为什么，罗晗在黑暗中听着唐绯的呼吸声，有些心酸。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因为珍惜他，所以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段看似安全的距离，似乎唯有这样，才能保住细水长流。他被藏在你心底最深处的地方，不被周围任何人察觉。 于是，那些甜蜜与痛苦，那些纠葛与心酸，你都无法言说，只能任由它们融化在内心，千回百转，最终酝酿成醇酒，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不过，这种心情大抵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 第二天一大早，罗晗顶着硕大的熊猫眼，“哼哧哼哧”地跑去科研教室。虽然中期检查打了擦边球，安全着陆，可毕竟科研还未结束，资料的收集仍待完善，论文也得撰写起来了。 进教室的时候，顾写意还未到，只有李灿和卓怡然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聊着天。 “真是奇怪啊，你看，顾老师他博学多才，人长得也好看，可为什么就是不受学生欢迎呢？”李灿摇着头，一脸的惋惜。 卓怡然依旧是淡定的表情，缓缓地喝了口咖啡，“这不挺好，若像数学系的苏老师那样，每天那么多花痴的女生追着跑，那我们还能好好做研究么？” “唉，说的也是……”╮(￣▽￣")╭李灿点点头，“只不过，他一直没啥表情，让我觉得每天都像被冰山一样冻着，多少有些郁闷。”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凑上前问卓怡然，“说来，你不觉得，最近顾老师……” 话未说完，却见罗晗走进教室，李灿的脸色微微一变，讪笑着放下面包，“学妹，今天挺早的嘛！” 罗晗“嗯”了声，瞅着他们手里的面包，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好饿……” “哈哈，这儿还有一个菠萝包，给你吧。”李灿松了劲，把面包递给罗晗，还殷勤地给她倒了杯咖啡。罗晗摸着早已经憋下去的肚皮，只恨不得叩谢大恩。 其实，李灿说的那些话，罗晗都听到了。可瞧他那紧张的模样，罗晗终于还是装傻了一回。只是，心中却一直反反复复回响着李灿所说的“被冰山一样冻着”。顾写意在外人面前是面瘫不假，但是，他并非没有表情。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她深知顾写意也是有着情绪的，仅仅是不会表达罢了。 然而，连跟着顾写意许久的研究生都这样认为，更被提那些只被他教了一学期的学生了。这么一想，如果不是最近的接触，顾写意在她心中的形象确实不怎么“亲民”呢。不知为啥，罗晗有一瞬间突然觉得有点儿心酸。 明明不是那样的……为什么要被如此误会呢？_(:з」∠)_如果能……罗晗猛地生出一个念头，心中窃喜。 午休的时候，趁着卓怡然和李灿去食堂，罗晗磨磨蹭蹭地走到顾写意身边，讪笑，“顾老师，跟您说件事儿呗！” “嗯？”顾写意随口问， “我觉得你得改变一下形象，不能再高冷下去了！”罗晗斟酌着用词，“否则，就真的没朋友了好么！” 顾写意拿了本《李商隐诗歌集解》，随意地翻着，“这很重要？” “当然！”罗晗神色坚定地看着顾写意，“你难道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么？我决定了，来帮您改掉冰山这个属性！” 顾写意翻书的手顿了顿，却一言未发。 “放心吧！”罗晗自动解读为顾写意是担心效果不佳，立刻露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o(￣ヘ￣o*)，“老师您交给我就好，保证你变成万人迷！”说完，像是完成了一个大任务般，心情愉悦地去了食堂。 顾写意沉默半晌，不为人知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 @@@@@ 此时，背着画板，刚刚走出宿舍的唐绯，看到沈子潜正靠着宿舍大门，一见到她，立刻目光灼灼。 下意识地，唐绯埋头继续朝前走，这让沈子潜微微一愣，刹那间，心里莫名被堵得慌，可当下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他当即朝唐绯追了过去。 “干嘛当做没看见？”沈子潜o(￣ヘ￣o＃) “找我有事儿么？”唐绯硬着头皮停下脚步，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掉。 沈子潜“哼”了一声，尾音微翘，带了点儿勾引的意味，“我现在很生气。”明摆着是要唐绯主动来问。 唐绯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谁让你刚刚装看不到我，我就不告诉你！”沈子潜别过头盯着宿舍绿化带，“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喂，小绯，你好歹听我说完！” Σ(｀д′*ノ)ノ沈子潜带着几分得意洋洋表情随着唐绯的转身离开而迅速皲裂…… “我实在是太失落了！”沈子潜也顾不上在那儿吊胃口摆架子了，他小跑着追上去，一脸愤慨地指着唐绯，“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以为对你来说，我是特别的。可你有了男朋友，居然没有告诉我！快说，你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说到最后，沈子潜的口气竟像是被冷落的深闺女子，何等哀怨！ 唐绯转头瞥了他一眼，淡漠道：“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这种错觉？再说，我这不告诉你了么？” “……”沈子潜一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扯住唐绯的衣角,(づ′▽`)づ“小绯，你这样一点儿也不科学！还能做朋友么？友尽吧！” “哦，好的！白白~”唐绯相当利落。 “我错了……”沈子死死地拽着唐绯不松手(＃°Д°)，“说正经事，什么时候让我见一下你那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吧？不然，你家母上大人可不会放过我！” 唐绯皱着眉，却见他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是一只被无情抛弃的流浪犬，跟以往风流倜傥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那……等有机会吧，这段时间比较忙。”唐绯犹豫半晌，浅浅地叹了口气，“我得去老师家上课了。” 沈子潜这才露出个心满意足的表情，“我送你去？” “不了。”唐绯笑着调侃，“快去陪女朋友吧。”说罢，也不看沈子潜的表情，脚步匆匆。 直到转过拐角，唐绯才缓缓站定，阖眼。她厌烦自己这种翻来覆去的小女儿心态，这么多年，明明早就该习惯了，却依然控制不住情绪，因为一两句话而沾沾自喜或暗自神伤，实在不像她的做派。 @@@@@ 唐绯心绪复杂地回到宿舍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竟踢到了个大的纸箱子。她低头一看，纸箱上“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标志很是夺目。而罗晗正坐在书桌前，抱着塑料饭盒，哧溜哧溜吸着面条。 “你这是什么节奏？”唐绯讶异地瞧了眼罗晗，虽然罗晗宅起来会化身为泡面党，但却从未像这次一样，买一大箱。毕竟她这种吃货，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太长时间没享受到方便面的绝美滋味了，我觉得吧……要接地气！”罗晗挑了几根面条，弱弱地说道。 “是么？”唐绯探究地瞧着她，压根儿不相信。罗晗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迅速地埋下头吃面，恨不得将脸揉成一团，塞进饭盒里。 唐绯摆好画板，耸耸肩：“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罗晗小心地拿下扣在脸上，已经连干瘪的蔬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盒，无辜地看着语气和善、目光却咄咄逼人的唐绯，最终还是垂了头，沮丧地开口问：“爱妃呀，你有兼职介绍给我么？” 正文 11第十一章 “怎么突然想兼职了？”唐绯挑眉，“顾老师那儿的科研结束了？”人文学院做的科研与别的院系不同，理科的项目偏重于从实验中获得结论，而她们，则是从文字中摘取资料，撰写论文。这就要求有极广的阅读面，不仅仅是古书，现代学者的研究现状她们同样需要关注。因此，抱着资料垂泪至天明是常有的事儿。若要高质量地完成科研项目，就得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罗晗拿筷子戳着饭盒，小声道：“这不是准备赚点儿外快么？” “外快？”唐绯再次瞥了一眼地上的方便面箱子，“奖学金开学就会发下来了呀？”罗晗手头上并不阔绰，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学校的奖学金向来大方，罗晗过得倒也不算拮据。 “嘛……这不是体验人生么。” 唐绯那尖锐的目光如同小飞刀一般，唰唰唰，恨不得把罗晗扎得满身是透气孔，薄唇轻启，满是玩味地一字一顿，问，“你、是、说、真、的？” 哦，No，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罗晗已经听到唐绯的双手在身侧捏得“噼里啪啦”地响。喂喂喂！凶残可怖的魔王大人已经从大地裂缝中张开六双蝙蝠翅膀浴火重生的呀！勇者，你在哪里，还不速速来降服？ 尽管内心在咆哮，在嘶吼。但罗晗素来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对上唐绯的眼神，她还是渐渐地委顿成一粒小小的尘埃，忧郁得恨不得立刻抱住唐绯的大腿，一诉衷肠。只不过，罗晗想起……不由心中一黯。她晃了晃脑袋，此等关键时刻，唯有坚挺下去才是王道。因此继续保持着那让面皮僵硬的浅浅笑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唐绯倒也不执着，“我帮你打听打听。” 罗晗一听，忙点头如鸡啄米，唐绯的人脉她素来佩服得很，再看她时，头顶的黑色魔王光圈瞬间变成了洋溢着圣母般的金色光环，“爱妃，有你这样机智的小伙伴简直不能更赞！” “唉，就是因为我们智商上的这种差距，所以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你原本就残了的脑子，再打得残缺不全一些。”唐绯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是一想到，到最后，吃苦受累的还是同宿舍的我，才勉强忍耐下来。”╮(￣▽￣")╭ (┳＿┳)...还能继续当朋友么？罗晗捧着自个儿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泪如泉涌。她怎么就忘了呢，唐绯的刀子嘴可是打遍全系无敌手的。 @@@@@ 最后，唐绯帮罗晗找到的兼职是“杂志编辑”。看上去高大上，可等罗晗深入一了解，才知道，她的工作是为杂志“心灵鸡汤”那个专栏在网上搜集各种“治愈系”的段子，四个版面就够了。 这……罗晗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并不是很出名的杂志，所以对版权这档子事儿并不注重，总编在电话里教导她：“记得多关注一些博客、杂志，将他们的东西杂糅一下，拼接得更打动人心些。在酬劳方面，你就放心吧！” 完全是红果果地让她抄袭啊，罗晗抽着嘴角挂了电话，再联络唐绯的时候，她倒是淡定得很，称，要不是那个学长忙着实习，他还不乐意把这兼职让给你呢！这不是看你想快点儿赚钱么？ “我是为了体验……” 不等罗晗说完，唐绯“呵”了一声，迅速挂了电话。罗晗心里一抖，捏着手机沉默了半晌，在唐绯面前，她就像是玻璃一般，内里有怎样的情绪，唐绯一看便知。这样的友情，实在是太过厚重。 杂志给了她一个星期的时间，罗晗倒也不着急，反倒是这段时间得提交论文了，她就琢磨着先把杂志的工作放放，搞定科研再说。反正这种没啥技术含量的事情，一个晚上就能完成。 于是，接下来几天，罗晗都窝在图书馆里，忙得昏天黑地，好歹掐着时间交了论文。眼见着第二天就是杂志的截稿日了，她算了算时间，熬个通宵，肯定是来得及了。于是暗暗地舒了口气，打开总编交给她的资料，还没看几眼，突然“啪”的一声，宿舍陷入黑暗之中，罗晗右眼皮一跳，瞅着电脑的电源，果然阵亡…… 居然停！电！了！罗晗愤懑地捶着胸，一下一下的，咚咚作响，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旁边几个宿舍还有些人住着，纷纷打开门互相询问什么状况，这才得知是“违章电器”烧了电闸。 “罪魁祸首”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大家也不能过分责怪，只是这个时间点，水电工早就下班，宿管阿姨也无能为力，只是象征性地教训了两句，承诺第二天来修。 (╯‵□′)╯︵┻━┻罗晗沉默地看了眼电源，还能撑一个半小时，这节奏，怎么也完不成呐！已经有几个同学结伴着去学校旁边的快捷酒店订了个房间，询问罗晗要不要和她们一起？ 关键时刻，唐绯居然去写生了，罗晗表示孤军奋战神马的压力特别大。琢磨了一会儿，罗晗摸了摸瘪下去的钱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这兼职要放弃么？不可以！罗晗热泪盈眶、无语凝咽，她握住了拳头，轻易向命运低头什么的，绝不符合她坚韧顽强、永不言弃的高尚的性格！ 翻着手机通讯录，罗晗努力寻找着在此等情况下，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倏地，眼前一亮…… @@@@@ 罗晗抱着电脑，在顾写意楼下徘徊着，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会儿绕着花坛打转，一会儿惆怅地抬头望天，直到保安朝她投去白炽灯般的犀利眼神儿时，她才硬着头皮上了楼。 虽说她一直是热（si）情（pi）洋（lai）溢（lian）的一个人，但是这些日子一直麻烦顾写意，她心里面总有点儿忐忑不安。 自从上次承诺帮顾写意改掉面瘫属性后，她就再也没有单独和他聊过，今儿个贸贸然跑到他家里来，再加上这个时间点了，也不知他睡了没。这么一琢磨，罗晗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冒失的事。 庆幸的是，顾写意很快就开了门，看见罗晗，有些诧异。 “顾老师……宿舍停电了，我有急事，能不能来您这儿……蹭个电？”罗晗说得结结巴巴。 顾写意见她慌慌忙忙的模样，“嗯”了一声便把她放进来了，罗晗连忙给自家濒危的电脑充上电。 “这是什么？”顾写意摩挲着咖啡杯，好奇地看着罗晗的电脑屏幕。 在顾写意的注视下，罗晗突然生出一股关掉文档的冲动，只得小声答道：“就是现在做的兼职。” “是么？”顾写意俯下身子，开始细细看文档上的内容。原本就幽深的眼睛，当投射出认真专注的目光时，便仿佛是一块磁铁，将人的心神直直地往那深邃的漩涡里吸。顾写意静致的侧脸轮廓，恰好在朝阳斜斜的映射下，俊雅出尘，罗晗一个恍惚，竟觉得他好似已不在人间。 “有时间写这个，不如以后多来帮我做做科研吧。”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狠狠地浇下，让罗晗瞬间从壮丽的男色冲击中恢复过来，她“呵呵”地讪笑了一声，没有应声。 然而，心中却像不知被谁揪了一把，重重的苦意蔓延开来，罗晗垂着头逼迫自己凝视着沙发上的米色抱枕。渐渐的眼前居然花了，大抵是盯一个地方盯得太久，眼睛酸涩得厉害。 顾写意还在忙着修改论文，见罗晗窝在沙发上，目不斜视，也不再打扰，喝完咖啡便进了书房。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疲惫了，又或者是因为空调的温度恰恰合适，沙发的靠垫太柔软，罗晗写着写着，看着满屏幕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皮渐渐地开始打架，脑子里一阵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竟晕乎乎地沉沉睡去了。 当罗晗恍恍惚惚被热辣辣的阳光刺得醒过来的时候，猛地一惊，哀嚎起来，她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离总编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她战战兢兢的，几乎可以预想到总编握着电话，尖着嗓子，教训她的情形了。(┳＿┳)...要不……把手机给关了？还是低声下气拼命道歉？但是不管哪条路，似乎前途都不会光明呢……罗晗颤着手，打开文档，琢磨着在死前至少再挣扎一下吧。 但打开文档的那一瞬间，她彻底愣住了。四个版面的“心灵鸡汤”安安稳稳地躺在文档里，简直就像是遇到哆啦A梦一般……不过想想，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大概也只有…… 蹑手蹑脚地推开书房的门，罗晗正寻思着要怎么道谢，猛地一个人影朝她扑了过来。 Σ(⊙▽⊙"a...什么状况？ 罗晗瞪着眼睛，愣了半晌，才意识到扑过来的是顾写意。他靠着罗晗的肩膀，喘着粗气，可怜罗晗早已全身僵硬，头皮发麻，一动也不敢动，两只脚钉在地面一般，脑回路“吱吱”着，彻底当机。 正文 12第十二章 这是神马状况？《高校老师扑倒妙龄少女，意欲何为？》、《教授还是叫兽——揭开天才背后的神秘面纱》、《如何应对潜|规则》等一系列高能的标题在罗晗脑海中晃过一遍后，她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_￣|||) 顾写意的喘气声中带着几分沉重，再仔细一瞧，他的额头上正冒着冷汗，眉头紧紧地皱着，神色痛苦得很。 合着她刚刚脑洞开大了……罗晗默默地捂脸反思了一下，喂！(#`O′)等等，point不在这里啊！罗晗慌忙把手搭在顾写意的肩膀上死命摇着，“顾老师，顾老师，您还好么？您这是怎么了？您别不说话啊！快点告诉我您怎么了啊！” 顾写意向来没太大的表情的脸，此时居然生动地诠释出了“咬牙切齿”四个字，“别摇了……倒杯水给我。” 讪讪地放下搭在顾写意肩上的手，罗晗瞧他神色真的不妙，忙跑到厨房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可没想到，半个小时过去了，尽管她一直在给顾写意倒水，可他依旧脸色发白，蜷缩着躺在床上，没有丝毫恢复的预兆。 罗晗越发忐忑起来，凑到他身边，弱弱地问：“顾老师，要不，我送您去医院吧？”不料……顾写意坚定地摇了摇头。 讳疾忌医是不对的！罗晗踌躇地看了眼顾写意，这……既然劝导不行，那美人计呢？【狐狸：美人计这主意不错，只不过，哪儿有美人呢？╮(￣▽￣”)╭ 罗晗：→_→你真的是亲妈么？】 狠狠地掐了把大腿，罗晗痛得眼泪直往外泛，“老师，您真的不去医院吗？”信不信我分分秒哭给你看哦！顾写意一愣，大抵是被罗晗泪水盈眶的形象震撼到了，犹豫了半晌，终于缓缓地点头答应了。 一到医院，顾写意就被送进了急诊室，医生把他当成是案板上的鱼一般，东捏捏西扯扯，翻翻眼皮听听心跳，摆弄了好一会儿，又做了几项影像监测，最后才摇着头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把青春当本钱，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当回事儿。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等老了，可有你们受的！”一番话说得罗晗心惊肉跳，忙问：“那顾老师他没事儿吧？” 医生拿着病历，“唰唰唰”写下几句话，罗晗瞧了半晌，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不由啧啧感慨，医院真是个练草书的好地儿。见她呆愣愣的，医生有些不耐了，“饮食不规律导致的胃功能紊乱，好在不严重，住院输几天安神剂，就可以了。不过，以后可得注意饮食，好好休息。你这个当女朋友的，可得好好监督他！” ヽ(′Д｀)ノ女！朋！友！罗晗被这三个天雷滚滚的字震得里焦外嫩，这医生究竟是什么眼神儿？她和顾老师如此正直的关系，到底从哪儿看出JQ的？再一回头，顾写意此时脸色，连冷空气也自认投降地结了层薄霜。罗晗抖了三抖，暗想，好在因为生病，杀伤力减弱百分之五十，否则，啧啧啧…… @@@@@ 等顾写意被送进病房之后，罗晗百般“质问”，这才明白前后因果——这段日子，顾写意经常在科研教室呆到半夜，很多时候，即使回家，他也是整夜整夜地捣鼓论文，把咖啡当水一样喝着。好不容易，论文告一段落，他正准备休息，偏偏罗晗又送上门来，他的身体原本就因为作息、饮食不规律而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在又熬了一个通宵之后，终于没能撑得住，垮了。 罗晗几乎目瞪口呆，“顾老师，你知道有句话叫No zuosi no die，whyyou still try么？” “嗯？”顾写意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罗哈默默地在心里点了根蜡烛，不再说话。 不管怎么说，顾写意也是因为帮她的忙，最后才进了医院，罗晗说什么也不能撒手不管，于是，便自告奋勇来医院照顾他。也正是因此，罗晗发现了他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譬如现在—— 顾写意冰着张脸，盯着面前的护士，扑面而来的寒意令她不由得退后三步，手上捏着的针头也抖了抖。罗晗在一旁不住地叹气，这俩人已经对峙了足足有十分钟了。 “顾老师，只是挂水而已，你不需要如此……”严阵以待。 罗晗劝解的话被顾写意冷眼一瞥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好吧，她知道，不管是谁，都有一段对着针头各种哀嚎、挣扎、痛苦的黑历史，不过，那也应该是在五岁以下，怎地，顾写意此等冷静、理智、儒雅的人也会……(￣_￣|||) “喂，顾老师，你看，有灰机！”罗晗指着窗外，顾写意盯着针头岿然不动。 “顾老师，中午叫一份粥吧，你准备吃什么？”罗晗使出美食计，顾写意当没听到。 “啊……”罗晗惨叫一声，顾写意下意识扭头查看，护士猛地扑了过去，眼疾手快，分分秒将针头扎进了他的手臂。 罗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全然不顾某人“幽怨”的眼神。原来，顾老师的克星是打针！如此不科学的事情，真是……哈哈哈哈哈哈！O(*≧▽≦)ツ┏━┓[拍桌狂笑!]原谅她一生放荡不羁笑点低！ 顾写意沉着脸，久久地没有……再搭理罗晗。 @@@@@ 顾写意住院的第三天，罗晗已经摸清楚了医院的食堂。糖醋排骨肉少骨头多，嚼起来嘎倍儿脆；卷心菜煮的太老，恹恹的实在难以引起食欲；紫菜蛋汤就更不必说，带着浓浓的速食包的味道…… 好在，今天下午顾写意就能出院，罗晗叹着气，洗了饭盒往回走，却突然看到有个中年男人站在病房门口，神色犹疑。他保养得极好，瞧那模样不过五十岁左右，气质卓然，带着一股子的书卷气。想她素来是助人为乐的好少年，罗晗立刻凑上前，热心地问，“您是来探病的？” 中年男人许是没想到有人搭讪，扶了扶镜框，望向罗晗，并未说话。 难不成她长得像坏人？好歹也是萌妹纸吧！罗晗“呵呵”地笑了两声，挥了挥手上的饭盒，“我照顾的人也在这个病房里，不知您找的是哪位？说不定我知道。” “嗯……”中年男人斟酌着，问：“那顾写意是在这个病房吗？” 咦……罗晗惊诧地上下打量着男子几秒，猛地意识到，他一双眼睛，和顾写意是极其相似的，难不成……罗晗迅速推开门，“就是这里，您快进来吧。” 说来，认识顾写意到现在，还从没听他讲过家里的事情。虽说，之前舒源早就跟她科普过顾写意的家庭背景，但说到底并没有什么真实感。而今儿个她居然能见到这个只在著作中出现的人物，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可不等她脑补完毕，顾写意已经淡淡开口，非常有礼貌地打着招呼，“顾先生，你好，好久未见。” “确实有几年没见了。原本我来S市参加书法展，想着来见你一面。打电话给学校才知道你住院了，于是来看看。”顾先生点了点头，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缓缓道：“你的母亲整日念叨你，有空不妨给她打个电话。”顾写意“嗯”了一声，便不再做声。 如此疏离的感觉，让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罗晗不禁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而俩人神色坦然，似乎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这……真的是正常父子的相处之道吗？罗晗真恨不得把自己缩都越发小一些，如此就可隐匿在这病房之中。 只可惜，老天爷总是不大乐意如人所愿。沉默过分尴尬，顾先生竟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些微的好奇，“这些日子一直照顾你的这位是？” “她我的学生——罗晗。”顾写意神色未变地开口解释，顾先生笑着朝罗晗伸出手，她慌忙握住，虽然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太过微妙，但是她素来对学识渊博之人是敬佩的，握着顾先生的手竟带着几分颤抖。顾先生似乎也察觉了，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大抵是安抚。 罗晗心存感激的同时，也越发想不通为何他和顾写意之间的关系显得这般冷冰冰？ 顾先生的时间似乎很赶，之后又随口问了几句顾写意现在的研究状况，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没多久，医生便来做了做了最后的检查，接着通知能够出院了。罗晗沉默地看着顾写意收拾并不算多的那些东西，终于忍不住，问了句，“顾老师，你很久没回家了吗？” “嗯？” “感觉你和你的父亲，之间的关系……”罗晗说得断断续续，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却自觉语塞。 顾写意此时已经收拾完了，转身离开病房。然而，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却始终沉默着。罗晗跟在他的身后，蓦地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隐私的问题，慌忙补救，“对不起……我问了……” 顾写意抬手，打断她，继而摸摸她的头发，微微笑了笑，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罗晗知道，对他而言，这已经是表达情绪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了，“世间的家庭，各有各的相处方式。” 一种难过的感觉蓦地击中了罗晗，带上几分感同身受的戚戚然。她呆在原地，愣愣地望着顾写意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他察觉，回过头探究地看她，罗晗这才揉了揉微微酸涩的眼眶，跟上了他的步伐。 正文 13第十三章 在医院里呆了三天，让罗晗兼职的工作积了不少。忙了几天，等闲下来后，罗晗突然意识到有好些日子没和顾写意联系了，也不知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好歹她也是“罪魁祸首”，做事得有始有终！ 只是……要说什么好呢？罗晗正斟酌着用词，不料，手一滑，电话竟打了出去， “喂？”顾写意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罗晗手一抖，手机差点儿没给扔出去，慌忙结巴道：“那个……这个，嗯……顾老师，你身体好了没？” “没事儿了，放心吧。”低沉的笑声，带着几分磁性，隔着手机，传到罗晗的耳边。她只觉得顾写意轻轻地笑声飘飘然漫过了耳际，过处无一不是炽热滚烫，甚至连带着握住手机的手指都浸染了酥麻的感觉。罗晗一个怔愣，糟糕，她怎么就想起了《乱世》中，她本命所饰的丞相在帝王耳畔浅笑时的声音。(╯‵□′)╯︵┻━┻这该死的脑补！ “你最近还在忙着兼职？”顾写意猛然间问道。 罗晗想起那一日他所说的话，不由有些尴尬，含糊地应了声。 “别让自己太累。”出乎意料的，顾写意只是状似随意地嘱咐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罗晗捏着手机，心跳猛地加速起来，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她大概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猛地，瞥到她那个已经背了两年多的帆布包。包上的拉链很久之前就已经坏掉了，罗晗琢磨着她也只是背着去上课，便一直都没去修，此时，帆布包开着口耷拉在桌子上，灰蒙蒙的。不知为什么，罗晗看着看着……渐渐地平静下来，她真是……想太多。 “嗯，谢谢老师的关心。”不知隔了多久，罗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憨笑着答道。 @@@@@ 挂了电话，罗晗心中忽然之间有些慌乱，就像是被喵星人凌虐过的毛线球一样。漫无目的地在网上逛了一圈，登陆了QQ，一瞬间瞥到单独的那栏分组——本命。虽然头像仍然是灰的，但是罗晗不知怎地，却忍不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啃兔叽的萝卜：(～￣▽￣)→))*￣▽￣*)o [手指戳戳本命] 这种刻意卖萌、毫无意义的话，罗晗压根儿就没想过君如玉回复，等了几分钟，没啥动静，她倒也没觉得什么，正准备下线，那头像竟然跳跃了起来—— 君如玉：怎么了？ ヽ(′Д｀)ノ万恶的隐身党！罗晗忍不住狠狠地吐槽，但同时，惊喜弥漫开来，简直要为自己的RP点个赞啊有木有！ 啃兔叽的萝卜：o(*////▽////*)q本命你在忙么？方便聊天么？ 君如玉：不是很忙，当然可以。^_^ 盯着最后卖萌的表情好一会儿，罗晗只觉得满头黑线，难道……本命这是在刻意卖萌？不过，这不是point，偶尔走走亲民路线也很不错呢！罗晗对刚开始将本命归为“高冷”一类的自己深深唾弃了一番，手速飞快地打着字。 啃兔叽的萝卜：本命，问你一个问题呀，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君如玉：想每天都能见到他，一天见不到就觉得难过。想和他一起聊天，一起玩耍，一起做任何事情而且都感觉不到烦。【摘自百度知道】 啃兔叽的萝卜：……(￣_￣|||) 罗晗默默地看着屏幕上的一大段话，陷入了一种既无奈又想笑的状态，喂！(#`O′)本命你这样真的好么，如此官方学术的回答是怎么回事儿呀？你这样我到底应该说你是认真还是敷衍呀？她究竟应该怎么吐槽才好？ 这时候，君如玉又缓缓发来了一句话—— 君如玉：我还没喜欢过别人，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简直了……罗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命实在是太诚实了些。或许是隔着网络的缘故吧，她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竟像是中蛊一般，一股脑儿的吐露出了心事。 啃兔叽的萝卜：本命，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你们俩注定无法在一起，那你会怎么办呢？ 君如玉：对你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爱情是很美好的，应当好好把握，但这并不意味着飞蛾扑火，要保护好自己。 坑兔叽的萝卜：这句话听起来好苍老…… 君如玉：= = 嗯，年龄确实是个问题呢。 罗晗陷在本命上一句话之中，那像是长辈与晚辈谈话时的语气，很诚恳但并不疏离，看得出来，是认真考虑过才回答的。罗晗看着小小的聊天窗口，有一点点地温暖从中渗出来。当然，她并没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中透出的浓浓怨念。 @@@@@ 在罗晗和本命愉悦地聊着天时，唐绯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手抖了下，犹豫了三秒，才缓缓地按了通话键。 母上大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明天回来吃饭，整个暑假，好歹回来一次！”说着，不等唐绯回应，便“啪”地挂了电话，想拒绝也不行，唐绯为自己母上大人的聪明才智点了个赞。 家，总是要回的。好在唐绯家在N市，离S市很近，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唐绯回到N市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原本呆在开着空调的大巴里还丝毫不觉得，可一下车，明晃晃的烈日携带着热浪扑面而来，让唐绯的眉头蹙成一团。 然而，打开家门，迎接她的却是更凶残的——“你怎么在这儿？” 沈子潜笑眯眯地看着她，“小绯，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坐那儿去！”唐绯指着沙发，横了沈子潜一眼，“我有话问你！说，你怎么呆在我家？” 沈子潜缩在端端正正把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因为我老爸老妈出去旅游，享受二人世界了，加上我真的不明白，热锅要热到什么程度？倒油应该要倒多少？什么时候可以把菜放进锅子里？如何去分辨菜熟了没？油盐酱醋要加多少合适……” “停——”唐绯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温柔地用目光上下扫视着沈子潜，眼神深邃而刻骨，简直要将他身上刺出洞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母上大人为何会突然召唤我回家？” “那个……我一不小心说漏了，所以，你家母上大人知道了……”沈子潜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只是弱弱地答道。 Σ(⊙▽⊙"a...你敢不敢更不靠谱一点儿？唐绯瞪着沈子潜好半晌，直到母上大人站在厨房门口喊，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至于沈子潜此时还坐在沙发上“嘤嘤嘤”地卖萌，谁管他？╮(╯-╰)╭ 谁让这是个母上大人＞唐绯＞沈子潜的食物链呢！ 如果说唐绯在世上有什么搞不定的人，那么她家母上大人绝对稳居首位。 记得唐绯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探索欲。那段日子，班级里的小盆友对“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上？”的问题都很好奇，纷纷回到家中询问父母。而唐绯也顺应潮流，某日，趁着母上大人心情不错地做着料理时，便问出口了。 母上大人当时正往锅里倒酱油，听了这个，毫不犹豫应道：“你是当年我去楼下打酱油的时候，老板买一送一硬塞给我的。”小唐绯瞪大了眼看着那个略带油腻的瓶子，心中酸涩极了，而母上大人不忘补刀一句：“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贪小便宜，结果就带回了个赔本货！” “哇……”小唐绯瞬间崩溃(PД`q。)·。'゜，哭得惊天动地，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肯老爸去打酱油，生怕他再带回个娃，自己就会被抛弃。 等到很久以后，当关于“妈妈我是从哪儿来的”的段子在网上流传开来后，唐绯猛地回想起曾经的黑历史时，她再度好奇地问自家母上大人：“老妈，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我是捡垃圾捡回来的呢？” 母上大人此时正在看穷摇奶奶的经典剧目，头也懒得抬，“我那么有气质的一个人儿，怎么可能捡垃圾呢？” 唐绯嘴角一抽，接着又问：“那为什么不说是充话费送的？” 好好地看个电视剧，却三番五次被唐绯打断，母上大人的脸色显然不大好了，“10086这么高端洋气上档次，你怎么可能和它有关系？”说着，她不耐地挥了挥手，分明是让唐绯该干嘛干嘛去。 管中窥豹，便可得知唐绯此时凶残的性格是经历何等的千锤百炼才形成的。 老爸出差，所以午饭就只有唐绯母女和沈子潜三个人。 唐绯深知“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个准则，因此，当母上大人“咳咳”地放下手中碗筷时，她只是冷静地踹了沈子潜一脚，面部表情甚至可以用“冷静”来形容。 “我听小沈说了，那男孩子不是近视眼吧？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喂喂喂，母上大人你这一副，“居然还有人不嫌弃你”的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虽然男朋友什么的确实不存在，但你这样戳痛你的亲生女儿真的好么？(╯‵□′)╯︵┻━┻ “现在感情还没稳定下来，等过段时间吧。”唐绯敷衍着。 “是么？”神奇的是，母上大人竟没再询问下去，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她，连唐绯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捧着饭碗的时候还有几分飘飘然。 @@@@@ 因为唐绯第二天还得继续上课，因此，呆了大概半天便匆匆要回学校。 临走前，唐绯被自家母上大人拉住了，只见她一脸的诚恳，“你也长大了，谈谈恋爱也好。你这孩子，从小就死心眼，要找个对自己好的男孩子……”顿了顿，她拿出了钱包，“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呀，一谈恋爱花销就大。你呀，约会时，记得别总让男孩付钱，生活费我多给你一些，去买几件衣服，知道么？” 唐绯听得一愣，心中突然涌起那么点儿心酸，虽然母上大人表面上各种不靠谱，但是，说来说去，这个世界上一直关心你、心疼你的，还是她。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坦白一切，她没有男朋友，她喜欢的是……可是一想到饭桌上老爸老妈欣慰的表情，唐绯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只是推拒着：“老妈，我生活费足够了，你不用……” 话说了一半，唐绯才看清楚——母上大人手中拿了一张红彤彤的票子，一张！她极其慷慨地将红票子往唐绯的口袋里一塞，神色很是自得，“让你拿着就拿着呗！” “老妈，你知道现在一百块钱能买什么衣服吗？” “大润发白色T恤，29块钱一件。” “嗯，好的。”唐绯冷静地转身，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啪”地关了门，所以，她刚刚为什么要对母上大人有任何期待呢？╮(￣▽￣")╭ 正文 14第十四章 当总编把罗晗的“工资”打到银行卡上的时候，她看着卡上多出来的数字，几乎是热泪盈眶。她总算明白，为何唐绯说师兄还不乐意把这份兼职让给她，这份酬劳确实可观。 罗晗大略合计了下，加上之前零零散散攒下的钱，至少学费是凑齐了，她心中憋着那口气这才松了一半，燃眉之急解了，可……一想到生活费，她犹豫着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盯着“罗女士”三个字看了半晌，心中猛地一酸涩。既然当初放出“狠话”，那就没有任何理由再低头。 外头的热浪一股股地涌进宿舍，让罗晗的心莫名也跟着焦躁起来。要忧心的事情太多，生活费还有待解决，而家里那边，倘若不好好谈谈，恐怕关系只会更加僵硬。可即使这些都已经迫在眉睫，罗晗却突然有几分自暴自弃，心情被负能量渐渐地占领。 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如果当初没有被…… 这个念头刚起，罗晗心中一惊，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荒诞。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何苦还去心心念念着假设“如果当初”？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选择，更多的时候，人只能“选择”而不能回望。罗晗暗暗警告自己：不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想清楚了？不要再有更多的强求，满足于现已得到了。只有这样，才能有勇气继续往前走。 罗晗晃了晃脑袋，很快理清思绪，手速极快地打开了学校论坛，准备再找一份家教之类的兼职。她自嘲地笑笑，大概自个儿最大的优点就是“想得开”。 顾写意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罗晗，我这里有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这简直就是……罗晗狠狠掐了把大腿肉，疼得她冒出一眼眶泪珠子，原来不是梦呀！她压低了声音，竭力控制住自己上扬的语调，“老师，是什么工作？” “我们小区有户人家想帮孩子找个家庭教师，教作文。我觉得你能胜任。” 这必须能够！罗晗有一瞬间甚至觉得顾写意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OH，no，no，no！怎么能够将顾老师比作如此低俗的东西？他应该是哆啦A梦、奥特曼、钢铁侠、救世主……罗晗“呵呵”地傻笑了两声，一个劲儿地向顾写意道谢。而顾写意仅淡淡地说了“不用”两个字，便不再应答。 陷在激动之中无法自拔的罗晗隔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老师，你是怎么打听到有住户需要家教的？”顾写意冰冷冷的性子，还真不像是会和邻居热络，得知小区各色小道消息的样子。 顾写意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昨天在电梯上听到有人在提，觉得你可能会需要，就详问了下。” ヽ(′Д｀)ノ尽管顾写意的语气波澜不惊，可罗晗听来，简直是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她心里头寂静一片。让顾写意主动搭话，说不定还得忍受着他人质疑的目光，这种情形太过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半晌，她结结巴巴地又说了声“顾老师，真的非常谢谢您。”似乎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词汇。 “嗯。好好努力。”顾写意永远都是如此简洁明了。 挂电话的那瞬间，罗晗忽然之间觉得自个儿心脏的速率有些不正常，顾写意的这份关心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之前，她觉得他不近人情，为人冷漠。但似乎到现在为止，都是顾写意在帮她，她却什么都没做。 @@@@@ 走进花鸟市场的之后，罗晗捏着钱包，才真的认识到如今的“现实世界”是何等凶残！ 果然，微博上整日流传的“宠物都比自己过的要好”是有缘由的。瞧瞧这价格，一只小狗卖到两千八，好吧，她承认，那黑黝黝的眼睛、毛茸茸的肉垫看得她心里软成一滩水，可……把她卖了，两千八都没人买好么！(╯‵□′)╯︵┻━┻那么贵的价钱，这些宠物养起来自然金贵。 看来这年头，连养宠物都变成有钱人的事儿了。 罗晗忧桑地又往里面走了些，蓦地，看到一家店面，里面挂着十几个笼子，“叽叽喳喳”清脆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卖鹦鹉的。罗晗果断地走进去，小鸟嘛，不像狗狗那么粘人，也不会像猫咪那么傲娇，喂养起来相对方便，值得考虑！ 原本闲着嗑瓜子的大叔见罗晗东瞧瞧，右看看，忙迎了上来，“小姑娘，想买鹦鹉吗？” “嗯”了声，罗晗犹疑地问，“一只多少钱？”这才是关键问题好么！ “看你选什么品种，”大叔指着几只绿色的，“这些都是最普通的，养起来不费劲儿，一只六十。” 罗晗点点头，看着几只鹦鹉缩在小笼子里，都没啥精神头，难免有些担心带回去能不能养得活，扫视了一圈，她看到了一只淡蓝色的鹦鹉，毛发光泽，站在笼子里的栏杆上，昂扬挺胸，很有活力的模样，欣喜地问那大叔：“那这只多少钱？” “哟，这只啊！”大叔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小姑娘，你眼光真好，我跟你说呀，这可是只牡丹鹦鹉，珍贵得很呢~这可是最后一只了，一只两百块钱，我可以把这笼子送你，顺带着给点小米，怎么样？” 比起那些博美犬、折耳猫，这鹦鹉还真便宜，而且“牡丹鹦鹉”，这名字一听就高大上好么！罗晗爽快地付了钱，拎着鸟笼子往回走的时候，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RP真好，遇到这么实诚的店家！买一赠二，怎么想怎么觉得划算啊！o(*￣▽￣*)ゞ @@@@@ 一路上，罗晗的回头率可谓百分之百，原因么，自然就是她手里的那只鹦鹉。不过，尽管被目光“凌虐”了一路，这鹦鹉却淡定得很，昂着头，完全没有任何羞涩之感。罗晗不由“啧啧”感慨，不愧是“高贵”的鹦鹉，这姿势、这做派~ 敲开顾写意家大门的时候，罗晗可谓风尘仆仆，顾写意瞧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很是惊诧，“你这是……” “这是礼物哦！”罗晗骄傲地把手上提着的笼子给他看，因为公交和出租车都不允许携带宠物，所以她从花鸟市场一路走过来的，不过其中辛酸在看到顾写意表情的一瞬间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坐在沙发上，吹着冷气，喝着可乐，罗晗时不时瞥一眼顾写意，看着他饶有趣味地盯着鹦鹉看了半晌，忍不住得意洋洋地介绍道：“这可是牡丹鹦鹉，很漂亮吧！” 红色的喙，头部是灰色，身体是深蓝色，而翅膀内侧的覆羽则是淡蓝，模样确实不错。顾写意点点头，“怎么想到送一只鹦鹉？”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鹦鹉的头，而鹦鹉居然不怕生，乖巧地让他摸着，偶尔还侧过头，轻轻啄着他的手。 “养宠物可是能够让心情变得柔软的！”罗晗振振有词，“我之前不是说过要让你变得接地气么，可是认真的！这是计划的第一步！”当看到顾写意面对着鹦鹉，渐渐柔和下来的表情时，罗晗觉得自己这一个走对了！ “是吗？”顾写意只是笑笑，并不说话。见罗晗仍然执拗地盯着他，于是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我就先谢谢了。”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感受着头顶传来手指略带凉意的触碰，罗晗只是低了头，她并不是开玩笑。 顾写意笑起来的时候，其实是很温暖的。只是，他能够轻松地将这一面展示在鹦鹉的面前，却无法展现在外人面前。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防备？ “对了，你知道养鹦鹉的注意事项么？”罗晗笑着转移话题，“鹦鹉平时要吃什么，怎么洗澡？”顾写意同样是一脸茫然，不过这世上有个叫度娘的，她永远是最佳助力。 “牛肉能吃么？”顾写意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牛肉干，放在笼子旁边，罗晗百度着，头也没抬，“不行吧，那大叔给了我一袋小米，鹦鹉应该是吃……” 还不等罗晗说完，鹦鹉把头探出笼子，猛地一口气把牛肉干吞进了嘴里，罗晗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以极快的速度咀嚼后，然后咽了下去。最后，还不忘用喙梳理了下毛，其姿态之优雅，神态之闲适，令罗晗啧啧称奇。 “那么一大块肉干……”罗晗很是惊喜，“它居然真的吃下去了！” 顾写意，“而且……它还活着。” 这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至于洗澡……“原来只要放清水在笼子里，鹦鹉就会自己清理呀，那还真是方便。”罗晗一边说着，一边把装着清水的小盆子塞进笼子里，观察着鹦鹉的动作。 果不其然，鹦鹉就着水梳理毛发，罗晗很是满意地看着……鹦鹉的尾羽渐渐地从蓝色变成了……灰色。 喂！(#`O′)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她买回来的是变色鹦鹉，ヽ(′Д｀)ノ世界上有这么高能的鹦鹉么？罗晗呆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顾写意迅速冷静下来，看着红色的喙上沾着的蓝色，“这……鹦鹉的蓝色可能是店家染上去的。” 罗晗清楚地听到顾写意语气中带着的笑意。 (￣△￣；)这是什么意思？实诚的大叔，你这样染色对鹦鹉好么？它知道自己被冠上了如此高大上的名称么？你让真的牡丹鹦鹉情何以堪？可以让你把我的钱还回来么？ 罗晗几乎要撸着袖子冲去找那大叔了，顾写意却心情甚好地拦住了她，“没关系，好歹是一份心意，我会好好养这只鹦鹉的。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呆滞地看着鹦鹉之前因为梳理尾羽，而留下的那两条灰色纹路，罗晗心如死灰，“叫二毛吧。” 果然……她不应该对这个充满假冒伪劣的世界抱有任何期待！ 正文 15第十五章 当这个暑假快结束的时候—— 罗晗也渐渐地适应了当前的生活状态。一周五天的时间去做家教，好在学生还算乖巧，不是熊孩子，罗晗的任务相对也轻松。而恰好顾写意的家就在楼下，罗晗便不时地去瞧瞧二毛。 她目睹了二毛笼子里的东西一点点地堆积起来，自动水槽、竹子滑梯、单杠……当她看到连笼子也换成“豪华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慨叹一句——“这年头宠物活得比人娇贵多了”！ 而顾写意则在一旁替二毛顺毛，其手法之熟练、神色之温柔简直令人发指！ヽ(′Д｀)ノ顾老师，您这是把“爱”都寄托在二毛身上么？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它就是一只冒牌的灰毛鹦鹉啊！罗晗缩在角落里哀怨咬着小手绢，简直不能更虐！ 在罗晗忙着和二毛争宠时，唐绯则顺利地结束了她的“绘画学业”，老师对她的离开表示极其遗憾，再三挽留。唐绯笑容得体，“谢谢老师这段时间的教导！”可心底里却默默地吐槽：老师，您如此悲伤真的不是因为少了个跟班使唤么？(ˉ▽ˉ；)... 可不管怎么说，暑假到底还是一步步走远了。 沈子潜来找唐绯的时候，她还心心念念着被他“出卖”那档子事儿，不愿搭理他。可这家伙向来没脸没皮，硬是亦步亦趋，跟在唐绯身边，絮絮叨叨着。唐绯无奈瞥他一眼，光洁的脸颊因为稍稍侧着，越发显得鼻梁挺直秀气，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扑闪一下，嘴角在错落有致的光影中抿起。 真是……祸害一枚！ 沈子潜此时正说到兴头上，见唐绯一直不吭声，有些不满，扯了扯她的衣角，“小绯啊，你最想要的是什么？跟我说说吧！” 唐绯本就在走神，也不知他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的，便随口应道：“大概是和最爱的人一起住在海边吧。” “咦……”沈子潜的表情似乎有些踌躇。 “你想想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是很好么？” “可是……海子写完之后就自杀了啊？” 瞧瞧，瞧瞧，这个人总能说出最煞风景的话，唐绯懒得再辩解，耸耸肩就准备走。沈子潜有些哭笑不得地拦住了她，“小绯，你说点儿现实的吧，这个生日礼物我可送不起。” (＃°Д°)唐绯这才意识到，她的二十岁生日快到了。 “虽然不能让你见到大海，也不能帮你找到最爱的人，不过，退而求其次，你可以和最好的小伙伴一起去游泳池，然后饱餐一顿！”沈子潜说得有些得意洋洋，不过，眼瞧着唐绯久久不答复，他的神色蓦地有些紧张：“生日你不会打算和男朋友一起过吧？要是抛下我，绝不原谅你哦！(┳＿┳)...” 唐绯摇摇头，“那天没有安排。”——呐，你看，沈子潜永远这般细致，明明是我的生日，他却记得比我还要清楚，此时此刻，那点儿小小的独占欲也都显得可爱起来。要怎么才能控制，不去喜欢他呢？ @@@@@ 当电灯泡是极其败坏人品的事情！罗晗向来深以为耻！不过，当听说沈子潜和唐绯准备去游泳池的那一刻，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了过去！ 夏日炎炎，能够泡在游泳池里，实在是太幸福了！罗晗舒服地眯了眼，任由凉爽的水波滑过肌肤，惬意无比。 “……你来就是泡脚丫子的？”唐绯一个来回游下来，见罗晗仍然维持着坐在游泳池边沿的姿势，忍不住想拉她下水。 罗晗宁死不从，“我不会游泳！” “那就学啊！”唐绯嫌弃地瞥她一眼，“真不知道你来是干什么的？” “你不就是嫌弃我打扰你和……”罗晗说道一半，见唐绯忽然伸出手，她忙护住头，大声嚷嚷，“拒绝暴力，维护和平！” 没想到唐绯仅仅是指了指前面，语气有些犹疑地问：“那是……顾老师么？” 不知为何，罗晗心里猛地一跳，呆了呆，有些克制不住地朝着唐绯指的方面看过去，确实是顾写意没错。但是，今天的他，给人的感觉却格外地不同。虽然面无表情对他而言早就是“日常”一样的存在，然而此时的他全身散发着生人物近的气息，过分冰冷，甚至让罗晗觉得一旦触碰上去便会被冻伤。 说不上的奇怪……罗晗正暗自琢磨着，唐绯讶异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张老师也在？” 张老师？罗晗偏头，这才意识到顾写意旁边还站了个人，银边眼镜，衣冠楚楚，神色柔和，一股子谦和、温润的气质由内而外渗透出来。张奕成是她们大二文学理论的老师，颇受学生欢迎。罗晗作为班长，和他的关系还蛮不错，只是……他正拉住顾写意的手，似乎争辩着什么，而顾写意却一直沉默地抗拒着。 两人之间这种“相爱相杀”的气氛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罗晗微微地一怔，低下头来，长久地沉默着。正当唐绯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而感到奇怪的时候，她的猛地抬头，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唐绯，“你说……难不成顾老师真的是受？” 长久被罗晗桌上那堆耽美漫画熏染的唐绯，即使不是腐女，却也瞬间明白了罗晗的意思，不由得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深深觉得她的大脑构造，一定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光滑！ 这件事儿到底没让罗晗纠结太久，因为很快，顾写意和张奕成都消失在了视线中。 有时候，世界真的是充满机缘。很久以后，罗晗想起几日的巧遇仍然忍不住感慨，揭开顾写意的过去原来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心酸的一件事情。 @@@@@ 三个人在游泳馆里呆了一个下午。当沈子潜询问晚饭如何解决的时候，唐绯突发奇想，“不如去吃火锅吧。” 沈子潜皱了皱眉头，“这么热的天气……” “啧啧啧，连这点儿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呢╮(￣▽￣")╭！”唐绯装模作样地叹气，看得沈子潜咬牙切齿，“明明就不能碰辣，到时候胃痛我可不管你！” 罗晗看着他们俩人大眼瞪小眼，忍不住“噗嗤”地偷偷笑了出来。 到最后，沈子潜还是万般不乐意地带她们进了一家火锅店，在他的强烈制止下，唐绯不甘不愿地勉强在鸳鸯锅底上打了勾。 锅底没过多久便被搬上桌来，八卦形的火锅一边是奶白色的三鲜底，一边是红彤彤的麻辣底，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就“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蒸腾的热气直往上冒。 菜上得也很快，不一会儿肥牛海鲜丸子之类的就堆满了旁边的铁架小车。沈子潜夹着一筷子生菜下到麻辣锅，又夹了一点儿下到三鲜锅，不时地为唐绯夹一筷子菜。 罗晗隔着火锅朦朦胧胧的雾气看着沈子潜忙活着，一瞬间觉得很是温暖，凑过去低声跟唐绯说：“有这样的竹马，实在是太羡慕你了。” “他呀……”唐绯的笑容被沈子潜突兀的手机铃声所打断，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神色略带犹豫，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走出包厢，去接电话了。 回来的时候，沈子潜看向唐绯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歉疚，“林绵说她身体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小绯，抱歉，等下一次补偿，行么？”接着，又对罗晗说道：“拜托你陪着小绯啦。” 而唐绯至始至终都安静地低头，咬着勺子里的牛肉丸子，不想看到沈子潜是如何匆忙地离开火锅店，不想猜测沈子潜的脚步有没有迟疑，不想知道……在他心目中，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咽下丸子的那一刹那，唐绯才意识到这是从麻辣锅中夹出的，辣味一股脑儿的冒了上来，刺得心都疼了起来。她着看向罗晗，耸耸肩，“你看，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罗晗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呆愣愣地看着唐绯的笑容，明明是笑着的，在她看来，却像是紧紧地绷住了一般，一碰就会全部都碎掉。与其说是苦涩，不如说是满满的疲惫。 喜欢一个人，明明不应该是这么难过的一件事。 “没有想过告诉他吗？”罗晗心里头一痛，终于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唐绯抿着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在罗晗几乎放弃答案的时候，突然听到低低的一句“我害怕。” 沈子潜的心似乎永远不会为了谁而安定下来。与其成为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不如成为最好的朋友，这样或许能守在他身边。这种想法实在是卑劣而自私，只是——看着他幸福，是多么美好而残忍。 她从不希望自己活得卑微，不希望自己永远是最后一个回复、挂电话、说再见、转身离开的那个人。只是，身不由己。 正文 16第十六章 唐绯二十岁生日的那天,她久违地哭了。 罗晗看着这个向来雷厉风行、没心没肺的女子沉默地趴在火锅店略带油腻的桌子上,很长时间一动也不动。可不知为何，罗晗却能确定她是在哭,确定有滚烫的液体流出她的眼角，所有的难过和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般，奔涌而出。 那个晚上，沈子潜错过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等到很久以后,他再次问唐绯理想的生活状态时，“大海与最爱的人”，统统无迹可寻了。 @@@@@ 所有人，因为开学，都渐渐地忙碌起来。至于忙什么—— “学妹，是迷路了么？要去哪儿呀？” “本人大三党，勾搭请慎重！”当唐绯厉声拒绝了第十二个来搭讪的男生，看着他灰溜溜地离开，随即在见到另一个状似“学妹”的生物后，又像打不死的小强般又腆着脸凑上去时，终于崩溃，狠狠地瞪着罗晗，“那个学长究竟什么时候才到？” 罗晗也很是忧郁，这日光灼热，大马路上都能煎鸡蛋的节奏，可偏偏班导分配了个任务给她，说有个在报社工作的学长要回母校采访，让她接待。她说破嘴皮子这才拉着唐绯一道去校门口等。好巧不巧，校车正从车站接了一批大一新生，这才导致她们遭遇了一次又一次“如狼似虎”的攻势。 眼见着唐绯的情绪在暴躁化的边缘，罗晗连忙顺毛：“你看，这不证明我们长得嫩么？好事儿，好事儿……”_(:з」∠)_ 唐绯横她一眼，“真不明白，既然是学长，何苦还要我们来接待？让他自个儿去采访不就行了么！”不管是谁，在烈日炎炎下苦等半个小时，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好不容易，唐绯隔得远远的，看到一个人背着相机走来，然而当她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时，还没完全落下的那颗心却又提了上来，她总算明白为何班导要让人“接待”这位学长了。 来者头发微卷，眼睛微微地眯着，像是没睡醒一般，略带迷离地看着远方，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将眼下淡淡的青色恰好遮住，怎么看怎么像个低调的死宅，但是唐绯却几乎要哀嚎了，来采访的人居然是——林砚。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传奇人物，而林砚在没毕业之前，在人文学院，不，甚至在整个大学，都是叱咤风云。提及原因，倒不是因为他帅得惨绝人寰，也不是因为他家背景显赫，而是因为他的桀骜。人文学院里，被院领导喊去“喝茶”的次数，若林砚标榜第二，那么无人敢称第一。 唐绯到现在都深刻地记得他曾在博客上发表过一篇文章，是何等惊天动地，在校园中引起了一场骚动： 《致XX学院XX教授》 这个腐烂的世界啊/别以为拥有了金钱/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你的内心已渐渐枯萎/我冷笑旁观/ 肤浅的人啊/你听得到灵魂的呐喊/和哀嚎么！ 如果用最简洁的词语来形容林砚，那么非“愤青”二字莫属；如果再详细一些，那么应该是“文艺的愤青”。 知道什么是文艺青年么？就是喝口水得说“啊，我饥|渴的灵魂得到了浇灌”；看个夕阳就感慨“我看到了逝去的生命，它正与即将到来的无尽孤单殊死搏斗”；下了雨必须抱着一杯咖啡坐在落地窗前，任由雨水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喟叹“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可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像雨滴撕裂玻璃那样，撕裂我的伪装，将我从无尽的寂寞中拯救”！ 拜托……想想鸡皮疙瘩就掉落一地好么？若仅仅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所有的少年需要从中二病毕业。偏偏当初林砚在学校里还拥有一大批脑残粉，这无疑是助长了他的“不正之风”。唐绯对自己的三观向来很有信心，对林砚这类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大概院领导考虑到是这样一个人来采访，所以才“忐忑不安”地派了罗晗去看着点儿林砚吧，唐绯偏过头，向罗晗投去略带同情的视线。 这不看还好，一看……唐绯震惊了。喂喂喂，这个闪着星星眼的人是谁啊？同寝室两年多了，可千万别告诉她，罗晗是林砚的粉？ @@@@@ 原本觉得自己是五星级杯具酒店董事长，还是世界五百强企业排名前三那种类型的心情，在见到林砚的一瞬间，顿时樯橹灰飞烟灭，罗晗甚至庆幸，还好她没反抗班导的命令。 大一的时候罗晗就听说够林砚的大名。她心中一直对学者风范有着单纯的“信仰”，但是当她在学校里“混迹”了一段时间后，猛然间意识到，世界并非她所想象的那样纯粹，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失落。 不过，林砚去让罗晗看到了，还是有人愿意呐喊，有人可以无畏地表达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确实，很多人会认为林砚浮夸，但是，罗晗却不以为意。不过，林砚大她三届，没过多久就毕业了，罗晗向来对无缘和林砚进行一次深入的交谈而感到可惜，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见到，实在是……\(≧▽≦)/ 破坏闺蜜和憧憬之人单独相处是不道德的，嗯……唐绯看着罗晗脸上毫不掩饰的激动之情，默默地给自己的“无私”点赞，接着，毫不犹豫地拍了拍罗晗的肩膀，“我突然想到还有点儿事没做，林学长就交给你了！”(￣_￣|||) 罗晗投给她一个“绝不辜负组织信任”的眼神儿，奔了上前…… 虽然三观不同，但是我们还是能够做小伙伴的。唐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 林砚此次前来的目的，是因为D大这些天正在举办全国性的唐诗学术研讨会，他来采访学术界的一些元老级人物。罗晗亦步亦趋，走在林砚的旁边，不时地用眼神瞟他，这种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感觉，真的是有点儿按捺不住呢~o(*////▽////*)q “那个，学长……”罗晗怀着蛋蛋的激动开口，“你现在在哪儿上学呀……” “嗯？”林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我的意思是……你在哪儿上班？”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自个儿就如此不给力？罗晗深以为耻。 “在晚报社当记者。”林砚温和地笑笑，左侧脸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让罗晗不禁感慨，传说中的林砚是何等桀骜不驯，瞧着似乎也不是那样嘛。 这么想着，罗晗不由得多了几分亲近之意，“那学长一定更接近自己的理想了吧！”她始终记得，林砚曾在自己的博客中说，要揭露这个社会灰色的一面。 可……这个问题，林砚却没有直面回答。他稍稍低头，原本带着迷茫的的眼神有一瞬间犀利起来，表情略带沉痛：“我的理想之火/将我燃烧/我必定要成为凤凰/唯有涅槃/才获新生！” 罗晗几乎要拍手叫绝了，不愧是学长！【喂！(#`O′)，你们能了解一个脑残粉的心情么？】 林砚见罗晗如此配合，心情也似乎好了些，笑道：“能和学妹相识，也算是缘分，中午我请客，一起吃饭吧。”罗晗惊喜地抬头，RP好到这个地步真的科学么！(*￣︶￣)y 采访花的时间并不长，林砚很快就从报告大厅出来了。林砚清俊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学校旁边更新换代速度太快，我都快不认识了，你带路，去吃午饭？” 林砚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丝丝低沉和穿透人心的磁性，罗晗作为一个声控，忍不住感慨，“学长没去当cv，真是太可惜了。”说完，才意识到她二次元属性再度开启，“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学长，你无视我刚刚的话吧！” 没想到，林砚竟接上了话，“你怎么知道我没当过？” Σ(⊙▽⊙"a...罗晗震惊地僵硬扭头，“学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啊！”林砚狡黠一笑，目光渐渐深邃迷离：“我们要对世上所有美丽的事物都报以崇高的敬意，声音也是美丽的一种！” 简直不能更赞同~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罗晗心中一阵激荡，恨不得握住林砚的手，“互诉衷肠”，这年头，遇到一个有共同话题的小伙伴多么的难！ 然而，此时激动无比的罗晗，并没有看到，从报告厅出来的，还有顾写意。他远远地望着罗晗和林砚，神色淡淡的，微微垂下的睫毛缝隙间渗透出静致的美感，只是眼角唇梢之间尽是距离。 @@@@@ 一顿午饭下来，两人聊了许久，罗晗这才知道，原来林砚在大一的那段时间混过网配圈，也算是个小粉红。只不过他一直配BG剧，所以罗晗并不熟悉。后来，则是因为学业的问题，渐渐地不再接新，淡出了这个圈子。 本来还准备问问林砚有没有听说过君如玉，不过想想自家本命如此冷门，罗晗到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林砚离开的时候，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 罗晗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心酸。她不是没看到学长浓得遮不住的黑眼圈，原来现实和理想之间有着那么长的距离。 正文 17第十七章 把林砚送回去后,罗晗意外地接到了卓怡然的电话：说是科研立项的经费多出来了一部分，于是顾老师准备让科研小组所有的成员们来商量一下，这笔资金要如何利用。 罗晗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累死累活了大半个暑假,好歹也算是有实质的“回报”了。于是,立刻屁颠屁颠儿地跑去科研教室，推门进去的时候,卓怡然和李灿早已经等在里面。 李灿见到她，颇为高兴地挥挥手。罗晗一琢磨,确实，自从科研做完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如今想想并肩奋战的那段时间,倒颇有几分同甘共苦的意味。 “罗晗,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在罗晗愣神的这几秒，李灿突然转身问她，神色带着些微的不满。罗晗这才明白过来，在谈到经费的使用这个问题时，卓怡然和李灿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李灿的意思呢，是大家辛苦了这么长时间，多出来的经费不如犒劳一下自己，去享受一顿美食；而卓怡然则“正统”得多，认为应该把这些经费用在购买书籍上，充实“精神食粮”。 一个嫌弃对方不知上进；一个不愿成为彻底的书呆子。争吵便缘于此。 正当罗晗对剑拔弩张的两人无可奈何之际，顾写意的到来无疑让氛围得到了舒缓。 顾写意沉默地听完他们俩人的建议，隔了两秒，突然偏过头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罗晗，“你怎么想？” 罗晗心里倒还真有个念头，只是见卓怡然和李灿争得不可开交，不愿掺合。而顾写意问得如此直接了当，她也不矫情，说得有理有据：“不如我们去Z市旅游吧。那儿的古镇比较多，一方面，也贴合这次科研‘江南文化’的主题，另一方面，也能放松，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能玩就是好的。李灿自然是举双手赞同，而卓怡然深深地看了顾写意一眼，见他的神色稍稍柔缓，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就这样，Z市之行被确定了。 其实，还有个理由罗晗并没有说出口——如果大家能够一起去旅游的话，关系多少会变得亲近些吧。那么……李灿和卓怡然对顾写意的印象会不会稍微改变些呢？ @@@@@ 四个人选了个周末去Z市。原本两个城市的距离就不远，乘坐高铁，不过半个小时。 此时，Z市正下着蒙蒙小雨。 下车之后，罗晗背着双肩包，打着伞。脚下是平整的青石板路，是干净的豆青色，带着些微的灰白色，一块块密密麻麻地紧挨着，延伸向前。在雨水的浸染下，更是多了几分韵味。 早在来古镇之前，卓怡然和李灿便提议，分头行动。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如果一直跟在顾写意旁边，他们多少会觉得有些不自在。顾写意自然是没什么异议的，仅仅是嘱咐他们“注意安全”，而罗晗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居然也举双手赞同了，要问为什么……她偷偷瞥了一眼顾写意，忍不住窃笑，心里将小算盘拨得“哗啦啦”地直响。 这……改变印象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成功的，罗晗并不会急于求成。不过……她跟顾老师的关系说不定会突飞猛进呢！√这么一想，简直有点儿小激动。O(*￣︶￣*)o 【喂！(#`O′)，罗晗，你是诚心诚意想要帮助顾老师的吗？你确定不是为了满足你的花痴属性？】 不动声色地慢悠悠跟在顾写意身后闲逛着，有雨滴“啪嗒啪嗒”地屋檐之上滑落，砸在罗晗的伞上、鞋上还有地面上。 街上，小贩的叫卖声连绵不绝，倘若遇到热情些的店家，还会拉着你絮叨几句他家店里的点心、酿的青梅酒是如何美味。 游人挤满了这条不算宽敞的青石板路，谈笑的声音略带嘈杂，伴着两岸垂柳上偶尔传来的清脆鸟鸣的声音，热闹得很。 沿路可见的爬山虎颜色越来越浓，鲜嫩的翠绿色，仿佛一块新鲜渲染成的画笔，纯净而自然。罗晗被此等美景迷花了眼，接连着拐了几个弯后，猛然间抬头，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跟丢了顾写意。 一眼望去，大抵是雷同的建筑，街上游人接踵摩肩，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打顾写意恐怕是不太可能了。罗晗有些失落，往前走了几步，有一座极为雅致的茶楼，隐约见到店员拿着鸡毛掸子抚着墙上的灰尘。三三两两的顾客安静地坐在，透过雕花窗户，看着落雨纷纷。 罗晗也不禁走了进去，选了个临街的位置，点了壶菊花茶，托着下巴看着行人来来往往。外面的雨淅淅沥沥，落在了木质窗沿上，溅起了微小的水花。 这么一坐，便是半天，等到李灿打她电话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罗晗才意识到时光如此匆匆。再一想到她原本的目的，不由得有些懊恼——也不知顾写意究竟去哪儿了。 @@@@@ 李灿在手机那头很是兴奋：“小师妹哎呀，我没想到，在这种古镇上，居然还有酒吧一条街，实在是太神奇了！怎么样，要不要来凑凑热闹？” 长这么大，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罗晗从未踏进过酒吧。她有些犹豫，可李灿却拍着胸脯保证，说无论如何也会保护好小师妹，还怂恿她道，你呀，这个年龄还没见识过酒吧，以后肯定会被嘲笑！ 罗晗一个没把持住，找到了李灿所说的酒吧——且听风吟。 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酒吧里只有十来个人，并不算多。略带沙哑的女声浅唱着不知名的歌曲，几分缱绻、几分缠绵，萦绕在这家小小的酒吧里，犹如尽情倾诉着对情人最深刻的思念。 李灿坐在角落里，面前摆了一杯不知名的酒，罗晗毕竟是第一次进酒吧，带着些微的忐忑和迷茫翻着酒水单子。 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李灿忍不住笑了，“师妹，你尽管点，我在呢，有什么不放心？” 好吧…… ╮(╯-╰)╭罗晗犹豫再三，点了杯看似温良无害的长岛冰茶。征求地看向李灿，而他噙着笑意抿了口杯子中的酒，并未说话。 带着浅橙色的饮料瞧着煞是好看，罗晗猛地灌下一口，却呛得咳嗽起来。嘶……好辣！抬头看李灿狡黠地笑着，罗晗才意识到，也许可能大概她是被坑了！(╯‵□′)╯︵┻━┻ 整个人变得有些晕晕乎乎。罗晗晃着脑袋，试图分辨眼前的人、物，可却朦朦胧胧，瞧不清。李灿也不知走到哪儿去了，不见踪影。 当三三两两有人来搭讪的时候，罗晗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忐忑，她想赶紧离开这里，可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站起来。 猛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罗晗心里一惊，用力一甩，却没能挥开，她慌乱地抬头，对上了一道熟悉的目光。她不知道顾写意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只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松了劲，软软地朝他靠了过去。 李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见到顾写意，赶忙上前，想要帮他扶住摇摇晃晃的罗晗。然而，顾写意冷冽的眸子掠过，李灿竟像是被刀割伤一般，讪讪地缩回了手，低声辩解着，“我只是和师妹开个玩笑。” “下次稍微有点分寸。”顾写意语气越发显得清冷，目光落在李灿的身上，几乎让他恨不得蜷到角落里去。 直到顾写意扶着罗晗走出酒吧的大门，李灿才松了口气：看来小师妹果然是被列在“重点保护对象”。再一回味顾写意的态度，他不禁哆嗦了下，怎么办，似乎发现了什么高能的事儿呢，这年头，知道太多，可危险咯……(＃°Д°) @@@@@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但温度并不高。一阵凉风吹过，罗晗的意识也渐渐回笼，眼神褪去了迷惘，清醒了过来。当她意识到自己半靠在顾写意的怀里的时候，她知道，自个儿的脸，大抵已经悄无声息地红了。 这种氛围，实在是太适合秉烛夜谈、互诉衷肠什么的。要知道，夜晚是最适合孕育JQ的，保不定有什么火星子冒出来…… 只是——见她恢复了些，顾写意稍稍拉开了些距离，却始终没有说话。 罗晗埋着头，偶尔偷偷地看他几眼。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大概是在生气，皱着眉头，一双凤眼微微地眯起，连眼角的那颗朱砂痣都浸染出了几分鲜活的气息。正当她被那泪痣蛊惑时，顾写意说话了：“你还小，以后不要去酒吧那种地方。” 罗晗心里头原本对今晚发生的事儿是有几分内疚的，可听到顾写意这么说的时候，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股子的不甘心。 “我才不是孩子！我已经二十岁了，成年很久了，见见世面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曾经，罗晗希望自己永远都像个孩子那样，单纯而无知。可今天，她却忍不住争辩，自己并不是顾写意以为的那样幼稚。 换一种角度说，罗晗希望自己跨入成年人的行列，站在与顾写意对等的地位。只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对于她的抗议，顾写意没吱声。倒是有“呀呀——咿咿”的声音传来，很是缠绵婉转、柔漫悠远。 罗晗这才抬头，看到河中央的亭子里，有昆曲的演出，不少游人正撑着船观看台上浓墨重彩的表演。深色河水上几盏大红灯笼随着水波晃动着，暖暖的光影投射在顾写意的侧脸上，照亮了那双眼底的如丝温柔。 “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不是每次都能如此幸运的。”顾写意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无奈，罗晗甚至在其中听出了劝哄的味道来。短短的一句话，竟如同黑夜中悄然漫布的诱惑，湿润的雾气萦绕在耳廓。 晚风吹过，将罗晗额前的刘海吹得有些乱了。罗晗下意识“嗯”了一声，抬手想要理理头发，指尖却恰好擦过顾写意左手的掌心，明明是凉丝丝的温度，可她却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了回去。 在那一瞬间，罗晗觉得，自己的心，大概也有些乱。 正文 18第十八章 晨光微曦,环绕着小镇的河流上方还着一层奶白色的雾气，它们像是带上了生命的气息一般，缓缓地游动在半空之中，划出的轨迹显得幽然而惬意。 罗晗随意找了个临河的石凳坐下,等待天明。 不记得是哪本旅游手册上写的，清晨,当一切都还未苏醒的时候，是欣赏古镇最好的时间点。此时，还没有游人，还没有沾染商业的吆喝,你方可独自一人,静静地体味古镇独特的魅力。 初看到的时候,罗晗只觉得这是文艺小清新才会去做的事情，然而，等她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她才知道，“存在即合理”，那本旅游小册子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除了几个看上去像是美术系的大学生，三三两两抱着画架到这儿来写生外，整个古镇都还陷在静谧之中。 日光一点点地从云层的背后露出脸来，随着雾气消散，罗晗渐渐地可以看清楚河流两边的建筑。仔细去看，竟真的比昨天看的时候要多出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 曾经雪白的墙体早已经被岁月毫无声息地洗刷过，留下了一道道浅黄色的印记，然而，屋顶上鱼鳞般的黛瓦，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模样，诉说着过往的记忆。倘若不是因为它那磨损的边角，恐怕也无法触及它的历史与沧桑感。 “没想到你起这么早。”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罗晗受了惊吓，她站起来猛地回头，撞上了一个有些软又有些硬的物体，扑鼻而来是非常好闻的植物的香气。 罗晗怔愣地抬头一看，发现顾写意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站在了她的身后。ヽ(′Д｀)ノ简直是神出鬼没！ 这个不经意“撞”来的拥抱不过两秒的时间。然而这两秒已经足够让罗晗很没用的处于心跳持续加速的状态。昨天的事儿还没消化完呢，怎么今儿个一大早又遇上了？ 罗晗神色哀怨地偷偷捂住自己砰砰乱蹦跶的小心脏，觉得有点儿鸭梨山大。(┳＿┳)...然而，顾写意身上淡淡的香味，很干净很清爽的气息，却始终萦绕在脑海中，无法散去。 当然，罗晗没让自己的心猿意马持续下去，她很快就定了定心神，试图让自己的眼神放空。 “来拍照片的？”顾写意突然倾身上前，他的脸离她的脸极近，甚至鼻息可闻。罗晗下意识低头，想想又挣扎着抬起来，勉强笑道：“并不是，我只是来看看风景。”【离这么近干什么，简直是妖孽啊！(┳＿┳)...】 顾写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嗯”了声，就掏出了单反，选好角度，拍起照片。罗晗默默地在心里愤恨地嘀咕了一声“土豪”，接着迅速抱大腿……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呆愣愣地看着顾写意那俊美得不似真人般的侧脸轮廓被镀上了一层光芒，线条从饱满的额头到挺拔的鼻梁，渐渐下滑至微凸的喉结，极为柔和。 罗晗努力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矜持一些，可美色当前，有几人能把持得住？到后来，她近乎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顾写意。 直到顾写意察觉到她略显火辣的视线，转头露出个询问的眼神时，罗晗才讪讪地低下了头，装模作样地扶着石拱桥的雕栏，看向河流。 然而，在目光扫去时，罗晗却一瞬间被洒满了阳光的水面所吸引。一阵凉风轻动，水波荡漾，摇曳生姿。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静静地感受着这难得的安逸时光，此时此刻，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清新起来。 只是，你在桥上看风景——却又怎能得知，看风景的人早已将视线投向了你？ 阳光为两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影，远远地望过去，美好得似一幅画卷。 @@@@@ 大约八点的时候，街上的店铺渐渐开门了，游人们也结伴出来品尝带有古镇特色的早点。一天忙碌而喧嚣的序曲渐渐地展开。 罗晗和顾写意在一家看上去年代挺久远的早点店里要了豆腐脑和菜粥。 嫩滑的豆腐花盛在小巧的碗里，上面撒了些虾皮、香菜，伴着卤汁，彻底诠释了何为江南的精致。而菜粥相对则要实在得多，加了干贝丝、香菇和肉丁的菜粥软糯喷香，诱人食欲。在带着湿气的清晨，喝下一碗浓稠的热粥，实在是难得的享受。 惬意地眯着眼，罗晗用勺子一口口喝着豆腐脑，酒窝深深地印在脸上，让人看上去就洋溢着一股子的幸福感。 突然，顾写意抬起了右手，朝罗晗伸了过来。罗晗微微一愣，随着指尖越来越接近，她的心跳也骤然加速，目光随着指尖的渐渐逼近而移动着。 二十厘米、十厘米、五厘米……罗晗的大脑早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就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那一瞬间，顾写意的手指似乎下意思地稍稍一偏，仅仅是一个微小的角度，他的手便放在了罗晗的肩膀上面，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卤汁，沾在嘴边了。” (⊙﹏⊙)这情景，就像是你原本期待那人掏出糖果给你，可实际上，却拿出了一只大拍子，猛力一拍，将你拍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简直不能更失落！ 罗晗尴尬地迅速拿起面纸擦了擦，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发现有一丝情绪迅速地从顾写意的双眸中闪过。那是很奇怪的神色，可它消失得如此之快，以至于罗晗压根儿没有时间去弄懂它。 早点店的老板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家，看着他俩这幅模样，布满褶子的脸上露出个微笑来，“你们这小两口还真有意思。” “不是，我们只是……”罗晗一惊，慌忙摆手解释。(＃°Д°) 老人家对此却相当执拗，“这里人来人往，我什么没见过，还瞒我？” 这分明就是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的节奏。罗晗乖乖地闭了嘴，不再试图解释。只是……她一边喝着菜粥，一边瞄着顾写意的反应。大概他也并未当回事，因此脸上的表情一动未动。 那一刹那，罗晗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心酸。 @@@@@ 回旅馆的路上，他们恰巧碰上了摇橹比赛。十几条木船并排停在河面上，场面可谓壮观。 围观比赛的游人绝不算少，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朝前挤去。罗晗和顾写意跟着人流往前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因为昨日下的那场雨，所以地上还有些湿哒哒的，罗晗在下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就猛地踩空，她忍不住低低地惊呼一声，颤悠悠地保持平衡，企图在第三级台阶上站稳。可没想打，江南水乡别的不多，偏偏青苔遍地都是。 就这样，罗晗一个重心不稳，朝前扑去了。 古语有言：“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罗晗向来虚心学习古人传授的经验，因此，当发生这档子事儿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摔得太疼，她必须得找个垫背的。偏偏，正走在她的前面的人是顾写意，罗晗甚至没有来得及作出其他动作，一双手就已经出于本能地直接推倒了顾写意…… 两分钟后，灰头土脸的罗晗被神色同样不怎么好的顾写意牵着快步往前走。想来也是，大庭广众之下，摔了个_(:з」∠)_……不管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罗晗除了给自己点蜡烛之外，唯有泪千行。 嘛……顾老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算是人生的独特体验呢，你以前肯定没有遭遇如此尴尬的事情吧？ ——这样安慰的话语，罗晗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围观群众们火辣辣、充满好奇的视线实在是……让人无法忘却啊！ (σ｀д′)σ她是罪人…… 不过，仔细想想，顾写意爬起来的那一刻，看向她诧异、无疑、郁闷各种纠结的目光，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生动。 顾写意的手指带来微凉的触感，让罗晗始终没太大的真实感。她偷偷动了动指尖，掌心的贴合变得更加紧密，几乎要融为一体。低垂着头看着十指相扣的两只手，罗晗几乎觉得陌生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用如此羞耻Play的一件事，换取顾写意的“牵手”，为什么她心里还会有点儿窃喜？罗晗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为什么她有种弃疗的感觉？！ @@@@@ 虽然在古镇仅仅呆了两天的时间，但不知为何，罗晗却格外地不舍。 这个古镇就像是就像是漫长历史中的一个缩影。它内敛却不沉重，毓秀而不浮夸，悠然自得、逍遥自在，安宁平和的生活让人沉醉其中。 曾有万千的人、传奇在古镇上开始、结束，然而它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蹒跚，始终保持着那份明秀美丽。甚至，它那份独特的时光韵味造就了它的淡然。 古镇的时光悠闲安逸，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这里并不是没有车水马龙，没有灯红酒绿。只是，生活在这里，人们的欲望似乎格外容易得到满足，一整个下午，他们打打牌、唠唠嗑，便能闲适的渡过。这样慢节奏的生活让人莫名生出了几分安逸之感。 仿佛时光停滞、至此永恒。 在回程的路上，罗晗随手翻着那些拍下来的照片，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会想要生活在这样的古镇之上么？” 李灿并不乐意，他向往更加繁荣的世界；卓怡然却意料之外地愿意，她享受镇上的古朴的文化。 而顾写意没有回答，他始终闭着眼睛，大概是睡着了吧。 正文 19男神，求嫁！ 第十九章 前些日子,淅淅沥沥连着下了好几场的雨,连带着温度降了不少，因此,即使今儿个是阳光普照，也并不像之前那般闷热。学校的图书馆一向以“节能环保”为口号，眼见着有些微凉风袭来，便干净利落地关了空调。 学生们敢怒不敢言，随着国家计算机等级考试的逼近,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认命地抱着一沓资料在图书馆里苦苦挣扎。 若说英语是罗晗的死穴，那么计算机编程无疑是唐绯心中永远的痛。你能指望一个向往艺术世界的人对着满屏幕的程序有什么非凡的造诣？可偏偏学校里奉行“证书越多，走得越远”的宗旨，在辅导员三番五次的“敲打下”，唐绯迫不得已踏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向来自诩神经坚韧的唐绯，在发现自个儿始终是“做十题错八题”节奏后，终于暴走：什么C++程序中包含的头文件或程序文件的预编译命令……她怎么知道！(╯‵□′)╯︵┻━┻作为一个文科生，这些东西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存在好咩！ “选B，#include。”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让唐绯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过声音如此熟悉，她扭头一看，也不知道沈子潜是什么时候偷偷站在了她的身后。 自从上次生日的时候，沈子潜半途丢下她之后，唐绯已经不动声色地和沈子潜疏远了些。一方面，她琢磨着林绵大抵已经将她这个“青梅竹马”视为了眼中钉，否则也不会掐好了时间打来电话；另一方面，心中怀揣着的这份情愫，其无望程度让她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坚持下去。与其虐人虐已，伤心伤肺，不如渐渐让它淡下去。 这段时间没去联系沈子潜，虽说多少有些不习惯，但唐绯好歹算是忍住了。没想到，他居然找来了。(￣_￣|||) “有事儿？”唐绯尽力冷着声音问。 沈子潜皱着眉，把C++的参考书从唐绯的手里抽出，声音带着几分不满，“小绯，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不回复我的信息、不理会我的留言！”其委屈之程度、控诉之哀怨，简直堪比深闺怨妇。 唐绯有些想笑，狠狠掐着掌心，才让自己的声调保持着淡定：“最近比较忙。” o(￣ヘ￣o＃)“别想用这么简单的理由糊弄过去！”沈子潜斜睨了唐绯一眼，坐到了她的对面，嘟囔着：“你看，你谈恋爱之后就对我那么冷淡……” 这种话你也敢说！得！出！口！唐绯真想把书糊到沈子潜脸上去，到底是谁见色忘友？人在说，天在看呐！僵着脸“呵呵”地笑了两声，唐绯没应答。 沈子潜反倒不依不饶起来，目光全然投射在唐绯的身上，“小绯，我想你……”唐绯心脏猛地一缩，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又听到沈子潜接着说，“做的糖醋鱼了。” ヽ(′Д｀)ノ唐绯恨恨地咬牙，只想骂一句“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连一句玩笑话都能说出深情似海的味道，“我讨厌你！” “不要这样嘛！”沈子潜眨巴眨巴眼睛，说得无辜极了，“我那么喜欢你~” 即使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但唐绯还是没能忍住，睫毛颤了颤，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地灌了一口水。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哪怕她再如何下定决心，都会被简简单单地“攻破”。她其实永远都没办法狠下心来，除非，哪一天，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那步。 两人在温柔如水的日光下相顾无言。唐绯继续和C++的题目死磕到底，而沈子潜则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有动静传来。笔尖一顿，唐绯抬头，看到沈子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脑袋枕在叠起的手臂上，眼神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就这么茫然地望向她。午后的阳光温暖，沈子潜的神色柔和，让唐绯猛地想起了金毛犬，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揉揉他的头发。 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 @@@@@ “爱妃，我给你带纪念品回来啦~~”o(*≧▽≦)ツ罗晗蹦跶着跑来，狠狠地在唐绯的背上拍了一巴掌，“有没有想我？” “哎呦呦，还带了礼物么？快来给我看看！”沈子潜一下子来了兴致，站起身来凑上前去，椅子和地面摩擦，拖曳出了“吱”的响声。 在图书馆弄出如此大动静，他们获得了“侧目”无数。唐绯堪堪用参考书挡住脸，着实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罗晗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耸耸肩，忙坐下来，一边掏纪念品，一边压低声音絮絮叨叨着，“虽然不是很贵的东西，但是我很喜欢呢，特别有江南水乡的感觉！” 确实是非常简单的礼物，只是几张明信片而已。罗晗指着其中一张，“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它其实是三张明信片连在一起的，不觉得非常特别吗？” 唐绯仔细一瞧，确实，这明信片的设计相当别致。长长的一张上面印着江南的小桥流水，泛黄的纸张，瞧着颇有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而两条浅浅的虚线将这一整张风景图隔成了三份，很是有趣。 “我琢磨着啊，每人一张，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拿出来，再将它们连起来的时候，难道会为我们跨越时间的友情而感动吗？”罗晗挥着明信片，对自己的good idea很是满意。o(*￣︶￣*)o 沈子潜“噗嗤”地笑了，“就算很多年以后，我和小绯肯定还是像现在这样，倒是你，可别和我们失去联系了。” 唐绯听了，眼神一瞬间黯了下去，接着，才笑着拿起明信片，将它一分为三，递给其他两个人，“萝卜，难得你这么有想法一次，我们必须得配合啊！” 罗晗瞧她这副模样，秒懂了她心中曲折，也讪讪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爱情和友情，当这两者摆在你的面前时，该如何选择？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迈出改变的第一步。 @@@@@ 买纪念品的时候，罗晗可谓是经过了一番精打细算。 回到宿舍，她看着背包有些发愁，隔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在扣扣上戳了林砚。 啃兔叽的萝卜：【哈士奇邪魅一笑】学长，前些天去古镇玩的，带了些纪念品回来，有你的一份哦！ 笔墨书生：【包子摸头】谢谢你，有心了。 啃兔叽的萝卜：【猫咪捂嘴笑】我拍张照片给你看看呀~ 罗晗在她大大的背包里掏了会儿，总算把那幅精挑细选的刺绣给拿了出来。她选好角度，“咔嚓”一张，琢磨着手机像素不高，还特意加了些柔光上去，瞧着简直是高端洋气上档次。她得意洋洋地将照片的标题设为“苏绣”，然后发了过去，却怎么也没想到，林砚隔了许久才回复了一句—— 笔墨书生：这就是你在古镇买的纪念品？被骗了吧。 啃兔叽的萝卜：Σ(っ °Д °;)っ不会吧？ 店主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是正宗的苏绣，是一针一针地手工绣出来的！想她当时买的时候，还对其精细的做工表示了深深地膜拜之情呢！然而，打开林砚随手扔来的网址时，罗晗看着“亏本大甩卖，正宗苏绣，68块包邮，多种水乡图案”的宝贝名称时，心中顿时生出了蛋蛋的忧桑。 因为罗晗看到一幅苏绣显然跟她买的是一模一样，而……它的发货地址似乎与古镇之间还有挺长的一段距离。看来所谓的手工，显然没有太大的可信度。 对于自己的RP，罗晗已经无话可说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靠谱的商家呢？_(:з」∠)_ 而另一边，林砚的“批判”似乎才刚刚开始。 笔墨书生：现在的旅游，怎么都变成这样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各个景点拍照留影，压根不看景点有什么文化底蕴，而是背朝着景点对前面的人说，来，给我拍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赶往下一个地方，重复同样的动作。这是何等变态的一种心理！而随手在景区买了些礼物带给亲友，就彰显着我去过这个地方，也不考虑这个礼物是否有着其价值！” 笔墨书生：肤浅的人们啊/早就在匆忙的步调中/失去了原本的方向/我叹息着/无人懂我伤悲！ 罗晗咬着唇，有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似乎她的一片好意在林砚的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尽管她知道，林砚说的不无道理。如今的旅游形势确实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是当他如此犀利地指出来时，罗晗多少被刺痛了。 手上的那张“仿制”苏绣越发地拿不出手。 等到结束了对话，罗晗也没有再提将刺绣送给林砚这件事儿。 兴致阑珊地准备下扣扣，罗晗突然瞥见君如玉的头像居然是亮着的，Σ(⊙▽⊙"a... 正文 20男神，求嫁！ 第二十章 虽然加了君如玉的扣扣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在罗晗心中，君如玉一直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类型。虽然几次聊天中，他都显得十分温和，但罗晗却觉得在亲切的背后,他始终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但——这怕什么！作为脑残粉,就应该要有“本命虐我千百遍，我待本命如初恋”的觉悟。罗晗喜滋滋地琢磨着要如何搭讪,是问本命现在住哪儿，还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呢？艾玛,要是单身的话，扑倒会不会有难度……这些问题想想就有点儿小激动,不过如果一直打听现实生活的事儿会不会被嫌弃呢？_(:з」∠)_一瞬间,脑洞“啪啪”地死机。到最后,罗晗默默地打出了几个字—— 啃兔叽的萝卜：本命，你在忙吗？ 这种老套的搭讪方式完全没有任何亮点啊！这要如何在本命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啊！罗晗果断给自己打了个差评。预料之中，君如玉仅仅回了“还好”两个字。罗晗忧桑地盯着屏幕，这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的节奏是怎么回事儿？ 啃兔叽的萝卜：本命，我这样总是来烦你，是不是有点儿射|精病？ 罗晗小心翼翼地打下几个字，知本命会如何回复，她心怀忐忑地等待着，突然……不对哇，是蛇精病(＃°Д°)，罗晗看着已然发出去的消息，哀嚎一声，万分悲伤地哭晕在键盘上。此时此刻，应当有一道明亮的舞台追光照射过来，最好再加上一段哀婉忧桑的钢琴鸣奏曲！然后，宿舍里渐渐地飘下鹅毛大雪，这样，她这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就可以在第一束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化为海面上的泡沫静静地幻灭了…… 输入法，你还能更加卖队友一点儿么！天地良心，她是那么正♂直、纯♂洁的一个人，肿么会打出如此猥琐的话？一点儿也不科学！(╯‵□′)╯︵┻━┻ 如果她解释说自己手滑……本命会相信么？ 罗晗瘪瘪嘴，看着聊天的窗口，有点儿想哭……不，其实是特别想哭！这还没勾搭上本命呢，就展露出如此“黄|暴”的一面，以后还能够好好玩耍么？！(┳＿┳)... 很显然，君如玉也被她的“豪放”给震撼到了，隔了好几分钟，才回复了个“……”，这其中的无尽之言，着实耐人寻味啊。 啃兔叽的萝卜：本命，我前几天去江南古镇玩的呢。o(*≧▽≦)ツ 喂喂喂，这种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真的管用么？罗晗表情郁闷地拿着鼠标倒腾着。好在君如玉从善如流，发了个笑脸：是吗，那儿景色不错吧。 啃兔叽的萝卜：恩恩！虽然称不上世外桃源，可也算是别有一番景致。只是有点儿可惜，总觉得古镇被过度开发了，商业化的痕迹太重了，到处都是游人。╮(￣▽￣\")╭ 君如玉：这很正常。价值的最大化。 罗晗面对自家本命如此官方的说法有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讪讪地接不下去了。没想到，不到一分钟，本命又发来了一句话。 君如玉：不过，看你挺开心的，应该从中获得不少乐趣吧。这就够了。旅游的目的是让自己开心，何必过分把视线投注在别人身上呢？ 本命的这句话，让罗晗心里不由得一动，不知怎么的，就开启了话唠模式。 她说起临河开着的酒吧，将空酒瓶挂在河面之上，随着微风阵阵，奏起“叮咚”的乐章，门口“为人民服务，但是我收费”的标语令人忍俊不禁；说起偶尔经过一家怀抱着浪漫情怀的咖啡屋，主人将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打理得生机勃勃，偶尔有一两枝花揶揄着将脑袋探出门口，和游人打着招呼；说起他们住的那家民宿，白色的墙上画满了素描，蜿蜒着诉说着爱情的故事；说起在夕阳的霞光下，有老人撑船，缓缓摇着橹，哼着水乡古老的歌谣；说起她在古镇之中穿梭着寻找一个个隐蔽而载满年代感的小巷子。 而君如玉至始至终都安静地听着。 说到最后，罗晗一看时间，竟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想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发了个捂脸的猫咪图片过去，很是尴尬：“本命，对不起，打扰你这么久。” 君如玉回复得很快：[摸摸头](～￣▽￣)ノ没关系，快乐的情绪是会感染的。 罗晗盯着颜文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直以来瞧着都相当正经的本命突然卖萌神马的，真让人有点儿把持不住呢！那一瞬间，之前被林砚打击的消极感，似乎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啃兔叽的萝卜：o(*￣▽￣*)ゞ刚刚一个学长的话还让我觉得去古镇没什么意义，不过现在想想，并没有那么糟糕。 君如玉：？ 于是，罗晗便将和林砚聊天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没想到，这一次，本命却迟迟没有回复，罗晗等了五六分钟，纳闷地皱着眉，写到：本命，还在吗？ 君如玉：嗯。你和这个学长关系很好？ ヽ(′Д｀)ノ诶？point在这里么？罗哈瞪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答道：还好吧，我比较崇拜他。 君如玉：送了很多人纪念品？ 啃兔叽的萝卜：也没有，只是给学长和死党买了礼物。 对于本命如此跳跃灵动的思维，罗晗表示有点儿跟不上，到底是怎么转到这个话题上的呢？正欲在问的时候，本命回复的却不是一行字，而是一段语音，“很晚了，早点儿休息吧。” 罗晗：……Σ(⊙▽⊙\"a...谁来掐我一下，告诉我这是不是在做梦？戴着耳机，罗晗反复地听着本命那不过两秒钟的音频，低低的絮语般回响在耳边，清朗中不失磁性，简直是不能忍啊！一直以来都只能够默默地听以前录音的脑残粉，终于听到了真人的声音，这种伤不起的感觉别人能懂吗？罗晗完全是泪流满面的节奏了。 等罗晗回过神来的时候，君如玉的头像已经灰了下来，罗晗颤颤悠悠地打下“晚安”两个字，又听了好几遍音频，这才心满意足地爬上床。 于是，当唐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某人“滚来滚去……~(～o￣▽￣)～o 。。。滚来滚去……o～(＿△＿o～)~。。。”的模样。 @@@@@ 周四的晚上还有两节课，是西方思想史，原本同学们怨念颇多，毕竟大晚上的，谁不想窝在宿舍里看看韩剧，聊聊八卦？可是，当第一节课，大家看到走进教室的老师是顾写意的时候，纷纷安静了下来。 看到他嘴角荡起万人迷般的笑容，大伙儿除了震惊，哪儿还有余力去表示不满？ 那时候，罗晗默默坐在位置上，听着后面有女生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着：“天呐，我的血槽要空了！”、“顾老师是真美♂人！”、“上个学期还教古代文学，这个学期居然换到西方思想史，顾老师简直不能更高能！”不由得捂嘴笑了，瞧瞧看，她建议的这招“美人计”还是很有效果的！ 因此，这小半个学期下来，西方思想史的出勤率在几门课程中，可谓遥遥领先。谁让中文系女生占到95%，而这其中大部分是花痴呢？╮(￣▽￣\")╭ 这一日，顾写意刚宣布“下课”，罗晗便窜上了讲台，有些扭捏地问：“顾老师，您有时间吗？” 顾写意应了声，“跟我来办公室。” 此时已经步入了秋季，晚风吹来，带上了凉意。月色很亮，银色的光线透过窗户，温和地洒在走廊上，让顾写意的影子延伸得很长很长，几乎到了罗晗的脚下。 罗晗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顺势在上面踩了两脚，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幼稚，“呵呵”地傻笑两声，上前两步，走在了顾写意的身边。 教学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一眼看过去，除了顾写意的办公室灯还亮着，其他老师早已经下班回家。 哎呀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万一把持不住……她朝顾写意扑过去了怎么办？艾玛，这种脑补简直不能更鸡裂了好么！想想有点儿蛋蛋的激动呢。 “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顾写意淡淡地笑着，但罗晗总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冷淡，明明在古镇的时候……罗晗心里一跳，捏着礼物袋的手紧了紧。 “顾老师，我……”还未说完，顾写意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写意诧异地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他低着头，屏幕莹莹的光照到在了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亮，表情晦明难辨。他低着头看了手机很久，但终究还是没有接。 罗晗偷偷地瞥着顾写意，观察着他的神色。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陷在光影交错的暗淡之中，一股子莫名其妙地孤单感朝着罗晗袭来。罗晗盯着顾写意的手，想起在古镇时，握住她的那种凉意，那一瞬间，罗晗突然意识到，其实她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人。 正文 21男神，求嫁！ 第二十一章 顾写意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羊毛衫,里面翻出了白色的衬衫领子，下面搭配着一条黑色长裤。看上去相当学院派的打扮，如果普通人穿着，难免会让人觉得呆板无趣,然而，顾写意穿着却是格外的精致挺拔。在橙黄的灯光下,大抵是因为他盯着手机屏幕的表情过分严肃，所以显出了几分禁欲的味道，然而眼角的泪痣，却又隐隐透出了几分魅惑。 罗晗不禁暗暗感慨,顾写意这个人,就像是茶叶,一旦被沸水冲泡，浓厚的香气便会弥漫开来，令人欲罢不能。 拧着眉放下手机，顾写意看向罗晗的目光中带着疑惑。 罗晗这才想起来这儿的目的，忙把手中的礼物袋递给顾写意，“顾老师，之前去古镇，看你什么东西也没买，所以这个送给你吧，也不是很贵的东西，别嫌弃。” “给我的？”罗晗有设想过顾写意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惊喜或是感动，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诧异，这是什么意思……罗晗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猛地抬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老师，我绝对不是为了打探期中考试的题目！” “噗嗤……”顾写意漆黑上扬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熨帖得驱散了所有的疏离感，“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也给我买了礼物。” “也”？罗晗听着总觉得顾写意这话有点儿蛋蛋的奇怪，却并未深想，而是略带紧张地看着顾写意缓缓拆开礼物袋，不敢漏掉他任何一丝表情。 “江南水，江路转平沙。雨霁高烟收素练，风晴细浪吐寒花。迢递送星槎。 名利客，飘泊未还家。西塞山前渔唱远，洞庭波上雁行斜。征悼宿天涯。” 罗晗送的是一幅书法。她在古镇闲逛时，看到有位老先生开着的书斋，忍不住走了进去。当时，老先生正在临摹《快雪时晴帖》，见罗晗进来，也不打招呼，任由她左瞧瞧，右看看。 隔了好一会儿，罗晗才鼓起勇气，询问能否买下挂在墙上的一幅图案为古镇风光的水墨画。老先生看了一眼，摇摇头，“这画还缺个题字。” “是么……”罗晗带着几分失落，老先生见她恋恋不舍的模样，笑道：“要不，你试一试？” 罗晗连连摆手，以她的那手渣字，写上去万一糟蹋了这幅画，岂不是作孽？ヽ(′Д｀)ノ 老先生却不甚在意的模样，“你要是想送人，难道不是亲手写更能凸显诚意吗？” 话说如此，想起顾写意写的那一手小篆，罗晗深觉自己绝对是在班门弄斧，写下这段词的时候，手几乎一直颤抖着，生怕顾写意会嫌弃。 没想到，顾写意带着笑意看完后，却说：“圆浑妍雅，或流而止，或止而流，流利秀美，带着几分意致。稳重却不刻板，潇洒自如，所谓人如其人，确实不假。” 罗晗这才松了口气，吐吐舌头，道：“顾老师，你喜欢就好~”虽然礼物已经送出去了，但是罗晗寻思着刚刚那通电话，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老师，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儿可以说给我听的！” “没什么。”顾写意的声音仿佛猛地拉开了距离，在罗晗听来，分明带上了礼貌的疏离。 “有些事情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罗晗咬着唇，有些踌躇，脚磨着地板上的纹路，“一个人憋在心里多难受呀！” 见顾写意仍然没什么反应，罗晗终于放弃了，讪讪地说了声晚安，转身离开。正当她一只脚踏出办公室的时候，猛地听到身后浅浅的一声，“等等。” 罗晗万分欣喜地转身，只见顾写意朝她走来，“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刚刚的电话是我的父亲打来的。” @@@@@ 说来，其实是相当老套庸俗的故事。 “书香世家”这四个字注定就让整个家族的孩子无法像普通人一样洒脱自在。顾写意的目光似是投射在罗晗身上，又像是透过她，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他说起年幼的时候，到年末的时候，家中所有的人，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统统要回来吃团圆饭。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就到了“攀比”的高峰期。 大抵是谁家的孩子读到了博士后；或者在国家刊物发表了重要的学术论文；更厉害一些，在国外获得了颇有成就的奖项……基本而言，年夜饭上的“谈资”也就是“精英”们的故事了。 罗晗听着，忍不住想到了很久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段子：“金庸是徐志摩的舅表弟，是钱学森的表小舅子，还是琼瑶的三舅妈的二堂弟”。这种匪夷所思的关系，似乎也暗中昭显着，家族之间的联系要远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千丝万缕。 听完后，顾写意只是笑笑，“大概是成长氛围的缘故吧。” “天才”两个字，总能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而顾写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担负了家中人太多的期许。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了，也许是将《离骚》倒背如流的时候，也许是将《全唐诗》看完的时候，父亲发现了顾写意在文学方面有独特的造诣时，他自然是欣喜的。 而随着顾写意逐渐地崭露头角，家族中的其他人也将目光转向了他。后来几年的饭局上，“你看看写意，你什么时候能像他那样呢？”诸如此类的言论层出不穷。 顾写意原本并不觉得这种“别人家的孩子”的说法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当他发现，渐渐地，家族中的同龄人都和他疏远了之后，才意识到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一直以来，罗晗都记得舒源第一次说起顾写意“高大上”的事迹时的震撼之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十五岁的时候跑去英国攻读语言学。而到现在，她才知道，顾写意此番举动背后所包含着的深深无奈。 与同龄人之间无法消除的隔阂，羡慕而又带着异样的目光，家中父母过分的期待，这些对十五岁的少年而言，似乎都成了“不可承受之轻”。当时，大抵也是处于叛逆期的缘故，顾写意便借着出国留学，义无返顾地离开了这个充满压力的“家”。 七年的时间带给顾写意的，并不是外表上的成长。年少的逃避也不复存在，对于家人的“期待”，他可以用冷静的心态去面对，而同辈人的眼光，他也可以坦荡自如。 D大的聘用是促使顾写意回国的一个重要原因。他热爱文学，因此想要深入这个领域进行研究。D大的中文系在全国可谓数一数二，其学术氛围让无数人向往。顾写意将D大当做能够实现理想的一个地方，然而，长期的书斋生活让他并没有想到，还有“派|系”斗争这种问题。 初来乍到的他，偏偏在学术上频频出彩，自然引得不少人的眼红。老资格的教授对于他的不断高升表示不满，而和他同一批进学校的讲师更是心有戚戚焉。就这样，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顾写意被孤立。 说着这些的时候，顾写意的神色丝毫不变，仿佛讲诉的并不是他的经历，而像是用一种冷酷的口吻旁人的故事。如今的他，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甚至是叛逆的年龄。他知道，有些情感并不是用道理能够解释的。它是一种“常识”，是在生活中慢慢地积攒而来的生存之道。 再后来，顾写意便学会了敛起一身的锋芒，那些情绪也一一地被收起来。他依旧是优秀的，但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带有极强的“侵占力”。果不其然，愿意跟他自然相处的人也越来越多。 “刚刚的电话是我的父亲打来的。大概是准备我科研的事情吧，或许我的这种行为会被称为逃避，只是偶尔会觉得疲惫。”顾写意的口吻淡淡的，说得极其缓慢，但在罗晗听来却带着几分不得已，“在你还没有实力、无可奈何之前，忍耐无疑是一种良好的品质。” 这个世上，风光无限的人很多，你羡慕着那些赫赫有名、坐拥财富的人们，却并不知道他们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心酸。 @@@@@ 或许，顾写意需要一个人，去理解他，去爱着他。罗晗的内心，被这个想法所淹没，无法克制的心酸铺天盖地而来，可她却弄不清楚，究竟为了什么而心酸。 大概是情不自禁吧，罗晗张开双臂，想要给顾写意一个拥抱。然而，动作做到一半，她才意识到，作为一个学生，对老师如此，是多么逾矩的一件事情。半空中的手臂渐渐地僵硬起来，放也不是，继续也不是，尴尬得不知所措。 猝不及防的，顾写意却稍稍前倾了些，然后略微低了头，主动伸出手完成了这个拥抱。 轻轻的，仿佛羽毛一般，顾写意仅仅是用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背部。尽管如此，罗晗还是感受到了他微凉的温度，让她不由得心脏漏跳了一拍。电击般的一阵悸动。和上次相同的草木香气将她包围，罗晗的脸碰到了顾写意的肩膀，羊毛衫柔软细腻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晕眩。 或许仅仅是一两秒的时候，但是在罗晗看来，竟像是过了一两个世纪那么漫长。“谢谢……”顾写意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声音带上了几分黯哑低迷，近乎诱惑。罗晗在心中哀嚎了一声，并不是每次她都能忍住……不去扑倒他啊！ 然而，顾写意恰到好处的，松开了罗晗，目光坦荡得不着痕迹。罗晗有些飘飘然的，原本还贪恋着这份小小的温暖里，忽然之间失去的温度，让她莫名有些惆怅。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顾写意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是那么柔软，仿佛一戳就会碎。 “虽然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但是想……如果想要受到学生的欢迎，还是很简单的。这一点，顾老师不用担心，我……我会帮忙的。”罗晗说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觉得此时自个儿的脸都烫得能煎鸡蛋了。 顾写意温柔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 罗晗记得，虽然她已经提过很多次要帮顾写意，然而他的态度始终是不咸不淡，这次，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应答。 正文 22男神，求嫁！ 第二十二章 这天晚上,罗晗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临近熄灯。唐绯见她失神落魄的模样,倒也没多问，只是嘱咐了声“早点休息”。 整整一宿,唐绯都听到罗晗翻来覆去的叹息声。她知道晚上罗晗下课后去找了顾老师，不过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她却不能再开着脑洞猜测下去了。唯有暗暗庆幸，好在周五没课，否则,她们俩大概都得迟到。 隔天醒来的时候，外面竟下着暴雨。唐绯朝对面的床铺一看，罗晗此时睡得昏昏沉沉，可怜她前些日子相中了一套画具，奈何囊中羞涩，买下后，钱包便空空如也，唯有在学校附近的KFC找了份兼职，赚点儿零花钱。 一阵秋雨一阵凉，唐绯稍稍裹紧身上的外套。尽管撑着伞，可雨水从天空中砸了下来，被风吹散，朦胧的雨雾将外套淋湿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地面上水洼溅起的泥水粘在唐绯的裤腿上，让她忍不住皱了眉。 布满阴霾的天空实在无法让人有好心情。 风声从唐绯的耳边呼啸而过，将发丝吹乱，遮住了她的眉眼。更为悲剧的是，唐绯眼睁睁地看着54路公交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紧接而来的一阵狂风又将雨伞吹翻，雨点立刻从四面八方打来后，饶是唐绯再淡定，脸色还是黑了下来。 一番波折后，好不容易坐上了公交车，唐绯看着雨滴像是一枚枚玻璃珠敲打在车窗上，叹了口气，戴上耳机，结果音乐响起，竟是梁静茹的《分手快乐》，这种高能的节奏停不下来是怎么回事儿！(╯‵□′)╯︵┻━┻ 唐绯的右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心中莫名生出了点儿忐忑。虽说她从来不相信第六感之类的说法，但古人有言：“祸不单行”……唐绯琢磨着，突发奇想，掏出手机百度了下黄历，看到“诸事不宜”四个大字时，顿时有种膝盖中了一箭的感觉。 KFC的人流量因为暴雨的缘故，比平时增加了不少，唐绯忙得脚不点地。午休的时候，唐绯咬着早已经腻味的汉堡，听着同事们聊着明星们的八卦事件，什么“谁出了轨，谁当了小三儿”，整个故事堪称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沈子潜的短信就是在此时发过来的：“在哪儿呢？不会是和男友一起吃午饭吧？” 尽管一切都是子虚乌有，可事已至此，唐绯除了继续这个谎言外，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只能顺水推舟，苦笑着回了句“约会ing，勿扰！” 不管是谁，都期待会有人相伴左右，唐绯亦如是。她为自己营造了一个虚幻的幸福假相，一个犹如泡沫，不知何时会破碎的假相。 @@@@@ 带着几分酸涩地啃完汉堡，唐绯起身去换班。她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戴工作帽，一个没留神，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女子。 “对不起，您……”话还没说完，就被诧异地打断，“唐绯？你怎么在这儿……”声音带着几分似曾相识，唐绯抬头一看，竟是林绵。 那一瞬间，不安的情绪叫嚣着从身体的每个角落涌了出来。她僵硬着转头，对上了沈子潜灼灼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刺伤。 难不成之前发生的事情，就是为此做铺垫的？唐绯心里头一颤，脑海里猛地蹦出之前看到的“诸事不宜”四个字，默默感慨，看来以后出门前都要研究下黄历。(┳＿┳)... “你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说去约会了么？”在唐绯呆愣的那几秒钟，沈子潜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语气虽然是淡淡的，可微微皱起的眉头足以表明，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太好。 唐绯没有回答，下意识地绞着手指，可这一次，沈子潜似乎并不愿意轻易放过了，而是步步紧逼，“说起来，小绯，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偶尔带出来看看也无妨吧？” 低低地“嗯”了一声，唐绯埋着头斟酌用词，竭力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语无伦次，“你不都看到了么，我在这里打工，至于原因，这是我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沈子潜瞬间炸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绯，语气中也带上了隐隐的怒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不就是谈个恋爱，小绯，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事事都要瞒着我。” 唐绯倒退了两步，再抬头看向沈子潜的时候，表情满满的是无可奈何。她实在想不通沈子潜突如其来的怒火是为了什么？就算她偷偷地来KFC打工，就算她骗他说去约会，值得他如此大发脾气？“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有隐私，不是吗？你管得太多了……” 这话噎得沈子潜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是沉着脸，死死盯着唐绯看。气氛沉闷地诡异，像结了冰一般。谁也不愿意先开口，他们俩互相倔强地较量着。 站在一旁沉默的林绵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汹涌，笑呵呵地插进来，扯了扯沈子潜的衣角，“你这是做什么？小绯有她自己的生活……” 说着，又指着唐绯头顶的工作帽，打趣道：“难不成小绯你约会太频繁，所以手头有点儿紧？”她甚至调皮地眨了眨眼，自觉幽默了一番。 可沈子潜并不领情，常年挂在脸上温温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而是难得的淡漠神色，“小绵，你先回学校吧，我过会儿再来找你。” 林绵瞪着眼，似是不可置信，可沈子潜却没有多余的目光关注她的委屈。林绵的笑容渐渐地僵住了，她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再说出来，终究是一咬牙，转身离开了。 @@@@@ “打工什么时候结束？”沈子潜如墨般的眸子沉沉地望着唐绯，“我们聊一聊吧？”虽然是询问的话语，可他紧握住唐绯手腕的动作，却丝毫不像给她留有拒绝的余地。 唐绯长长地叹了口气，KFC里人来人往，他们刚刚的动静早已引来不少“八卦心深重”的路人围观，“我去请个假吧。”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只剩下如烟似雾般的雨丝飘散着。 俩人坐在KFC旁的咖啡屋里已经有一刻钟，谁也没有开口。唐绯到底是急性子，看着沈子潜踌躇的模样，终究是率先问道：“要聊什么？” 沈子潜生气的神色还未能地收敛起来，几乎是质问般的，他直视唐绯的眼眸：“说清楚，你男朋友到底是谁？我还不知道你，生活费从来没有缺过，怎么会来打工？是不是你的男朋友跟你借钱……” 唐绯压根儿没想到沈子潜会脑补到这个地步，“你想多了。” “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别轻易相信别人！”沈子潜对她敷衍的态度显然不满，瞪着眼睛，语气严厉。 “你这是瞎操心。” “还不是担心你！”沈子潜猛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你这家伙从小就容易相信别人，刀子嘴，豆腐心，要是我不看着你，也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唐绯心中一动，将杯子里的咖啡搅得一圈圈地晃成了漩涡，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沈子潜，她突然自嘲般笑了，低声说了一句：“我骗你的。” “嗯？”说到一半猛地被打断，沈子潜的表情有些愣怔。 唐绯眯了眯眼，缓缓地说道：“我没有什么男朋友，都是骗你的。” ヽ(′Д｀)ノ沈子潜显然没能反应过来，纠结着眉头，“为什么……” “我知道林绵很介意我这个青梅，不想让她给我介绍男朋友，所以才撒了谎。”唐绯无视了沈子潜说的“小绵不会介意……”而是直截了当，坦诚道：“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我喜欢你。” 从刚刚开始就紧绷着的身体此时豁然放松下来，背负了许久的心情瞬间被释放所产生的快|感，与随之而来的绝望相交融，百般滋味，无法言说。 沈子潜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掉进杯子里，溅出了两三滴咖啡，他“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哈？小绯，明明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不要突然开这种奇怪的玩笑啊……” 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唐绯被一闷棍子打在了头上，漫天铺地的羞耻和惊恐难以克制地涌了上来。唐绯的眼角透着疲惫，交叠着的双手，握得很紧很紧，紧到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而不自知。她强逼着自己，微微地扯起嘴角，语气带着几分惨淡和自暴自弃，“怎么，说实话你反而不信了吗？” 沈子潜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认识了那么多年，我们之间难道不是亲情么？小绯，你想多了吧？” 耳边的话语如同兵不血刃的刀剑，缓慢地深入身体，再一点点地拉扯开来，绵延出刻骨而悠长的疼痛。唐绯开始止不住地哆嗦，真冷啊，可明明是初秋，为什么会这样冷呢？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一样……她扯出一个笑容，“大概吧。” 或者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沈子潜瞥了唐绯一眼，仅仅丢下一句“你先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吧，等你想通了，我们再见面。”接着，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唐绯喝了一口面前早已冷却的咖啡，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身体里弥漫开来。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流出了眼角，那么多的难过和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奔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果然，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无法挽回。沈子潜的关心，于她而言就是毒品，一旦陷入，便不可自拔。她终究是没放过自己。 正文 23男神，求嫁！ 第二十三章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陈奕迅的这首《红玫瑰》不知戳中了多少人内心的隐痛。这个世上，有多少人爱而不得,偏偏还不可自拔,恨不得生生把自己磨成一个抖M。局外人称之为“用情专一”，殊不知,当“喜欢”成为惯性之后，想要抽身而出却是抽丝剥茧般的痛。 很久以前,罗晗并不知道这句话之中究竟蕴涵着“多么痛的领悟”。然而，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唐绯在这段感情中纠结挣扎,不管怎么说,还是有所感悟了。 从知道她喜欢沈子潜开始，罗晗就一直对唐绯的感情状态忧心忡忡。喜欢唐绯的男生并不在少数，虽说有一大部分被她的“高贵冷艳、毒舌犀利”吓得退避三舍，但在文学院这个男女比例为7：1的环境下，唐绯的竞争力仍然是不容小觑的。 吊死在一棵树上，绝非是好的选择，但每次看到唐绯执着的模样，罗晗亦是无话可说。她想，无非两个结果，要么，沈子潜哪天开了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明白了唐绯的感情，两人这么些年的感情，结局便是HE；要么，沈子潜情商过分低下，一直懵懵懂懂，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唐绯藏在心底的感情也就淡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唐绯会有主动坦白的一天。毕竟，唐绯喜欢沈子潜喜欢到，害怕连朋友的位置都失去。 所以，当罗晗从图书馆里回来，看到唐绯恹恹地趴在床上，见她进来，淡淡道：“我全部说出来了”的时候，她有一瞬间压根儿没反应过来。 等到她后知后觉，罗晗除了“啊……你……”了两声，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瞧唐绯的表情，似乎并不是期待的结果。 “他大概觉得我突然抽风了吧。”唐绯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出乎想象的淡漠，“对他而言，我说的话像是开玩笑，真是……” 唐绯没有再说下去，可罗晗大抵读懂了她是的无可奈何。当一份感情被时间浸染成苦茶，其中滋味，如何简单的用一两句话来形容？ 罗晗放下手里的书，笑眯眯地爬上了唐绯的床，“话说我最近看到一句话，很适合你现在的状态。”唐绯大方地赏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罗晗捏着唐绯柔软的枕头，笑道：“No zuosi no die，whyyou try again and again，听过吗？” 唐绯面色一沉，狠狠地从罗晗手中夺过她的枕头，罗晗像是对她的糟糕心情毫无知觉一般，腆着脸又凑上前，“爱妃呀，我听说，有时候暴力也是发泄情绪的一种好方式，要不你拿枕头出出气？” (╯‵□′)╯︵┻━┻ “是么？”唐绯斜睨了罗晗一眼，拿起枕头……就对着罗晗一阵猛敲，一边敲一边吼道：“戳我的痛处很好玩吗？” (┳＿┳)...罗晗慌忙伸出手去挡，“女王大人，手下留情！万一我被敲傻了，对你是绝对没有好处哒！” “你现在的智商，我敲不敲有什么区别吗？”唐绯手下动作不停，语气中对罗晗是满满的嫌弃。 “丧、心、病、狂！”罗晗鬼哭狼嚎，用泪光闪闪的大眼睛朝着唐绯发射控诉光波，拿闺蜜泄愤这种事儿，真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一场大闹之后，唐绯毫不留情地将罗晗赶下了她的床，翻了个身，睡觉了。 罗晗盯着唐绯的背影，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直到有浅浅的啜泣声传来，她才松了口气。憋着，才是真正的放不开。 我们的一生，虽然算不得很长，但是却能够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让我们欢喜，有的让我们悲伤；有的让我们卸下了身上厚重的壳；有的让我们竖起浑身的刺；有的让我们变得骄傲；有的让我们抛却自尊。 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之中，谁是过客，谁会陪伴着你走过一生。这个世界上，你以为的绝对远远要比你想象中脆弱多。譬如，罗晗以为，唐绯和沈子潜会是永远的青梅竹马；又譬如，她以为，唐绯会一直这样默默地喜欢着沈子潜。 当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唐绯云淡风轻当着她的面将沈子潜的手机号码、扣扣、微信等一切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的时候，罗晗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和一个人彻底断绝联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罗晗想对唐绯说，如果沈子潜真心想要去找你的话，根本躲不掉，毕竟维系两人之间关系的，并不仅仅是这些通讯方式。然而，和一个人失去联系又是如此简单的事，罗晗瞧着唐绯毅然决然的表情，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她这一次并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不知……沈子潜知道这件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 唐绯的自愈能力远比罗晗想象中的要好得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却能够做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上课、打工、画画。罗晗自然也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揭开了一页，并不再提。只是多少觉得有些好奇，她没想到，沈子潜同样也没有再联系唐绯。当真……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作为一个局外人，罗晗无法对这件事情做出评判，唯有默默地静等事态发展。 接到罗苏的电话时，她正和唐绯坐在自习教室里，奋笔疾书教授布置下的论文。她从没想过罗苏会主动打电话，看着这个越洋的电话，罗晗心中多少有些犹疑。 “听说你最近情况比较糟糕？”电话那头的声音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永远都是这样骄傲，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要不要我资助？” 罗晗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我能应付得来。” “哦，是吗？我可是听爸妈说了，学费都要你自己负担？”罗苏冷笑了一声，显然对罗晗的说法不怎么赞同。 “没……”罗晗忽然觉得嗓子里堵堵的，“家里状况不怎么好，你也省着点儿吧。” “啧，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还真是单纯得很。”罗苏“啪”地一声挂断电话，没有一丝留恋。 罗晗呆愣愣地看着手机暗下来的屏幕，罗苏这话是什么意思？ @@@@@ 生活多多少少还是被这通电话扰乱了。罗晗深知，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只不过，脑海里实在忍不住不断回味罗苏的话，她说的“单纯”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 这种质疑与忧虑长时间地困扰着罗晗，夜深人静之时，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这些年来的生活，益发酸涩起来。 于是，她就这样……华丽丽地失眠了。(￣▽￣”) 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在学校里晃荡，罗晗没料到会遇到顾写意。他大概是刚刚上完课，抱着两本书，悠哉悠哉地走着。缘分呐！罗晗喊了声，“顾老师！”快步赶上了他。 顾写意抬头看到她，露出了个笑容，淡漠的双眸染上了点点的温柔。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深秋午后的阳光很是温暖，软绵绵地照在两人的身上。罗晗歪着头，懒懒地眯了眯眼，偷偷瞥了眼顾写意，突然觉得，世界祥和得让她心情渐渐地宁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那么多的焦躁、忧虑，在这个午后，忽然之间，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顾写意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突然，顾写意转头看向她，“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罗晗揉了揉脸，眨眨眼，“这几天有点儿失眠，没办法。”她等着顾写意继续问下去，觉得大抵有个人能让你诉说，会好很多。然而，顾写意仅仅是“哦”了一声，再也无话。罗晗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失望。 真是个不星湖的世界啊……(┳＿┳)... @@@@@ 这种失落的感觉，在晚上看到君如玉的留言的那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迅速地接收了名为“随手录的福利——数羊”的音频，罗晗激动得差点儿把杯子打翻，抖着手打开来，耳机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絮语，“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每一个字，君如玉用他那低沉的嗓音缠绵地说出来，极尽温柔，就像是将你捧在手心中一般。 罗晗听着……忍不住脸红了。 本命，你确定录这个数羊是为了让人早点儿入睡，而不是让人彻夜失眠？O(*////▽////*)q声音果然是最好的治愈师，罗晗的心情瞬间美妙，颤颤悠悠地打字： 啃兔叽的萝卜：本命，本命！(～￣▽￣)→))*￣▽￣*)o 君如玉原本暗着的头像突然亮了起来，“嗯？”罗晗一惊，若是想得多一些，本命是在等她回复？这……不会吧？ 啃兔叽的萝卜：本命你怎么突然会录这个音频？~\\(≧▽≦)/~ 君如玉：闲来无事。 →_→要不要这么简洁？罗晗嘴角抽搐…… 啃兔叽的萝卜：最近失眠神马的，没想到本命居然恰好录了数羊，这简直……我RP好到爆！√ 君如玉：很久没录音了，所以…… 罗晗看着那省略号，莫名觉得——艾玛，自家本命棒die，这种略带羞涩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啃兔叽的萝卜：当然不会！本命，阿里嘎多~ 这次，君如玉发了个【愉快】的表情，其萌软程度让罗晗忍不住荡漾了一下。 ╮(￣▽￣”)╭若不是本命自个儿说这是“闲来无事”的产物，她几乎要怀疑本命是特意送给她的了，否则，怎么能做到如此贴心？ 正文 24男神，求嫁！
  • 第二十四章 跟本命道完晚安后,罗晗塞上耳机,反反复复地听着本命数羊的音频,心里可谓百般滋味。 一直以来，罗晗都觉得自己与【本命】之间有着遥远的距离，她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和基友夸耀自家本命的声音如何性♂感迷人，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将本命的音频循环播放……但是，当真正地与本命面对面交流时,却又忍不住克制住自己的心情—— 毕竟,这样戳萌点的本命简直让人分分秒想扑上去好么！要是被她当成痴汉（hentai）可如何是好哟！(～￣▽￣)→))*￣▽￣*)o 嘛……带着这样的想法，罗晗沉沉地睡过去，那些纠葛与烦躁统统被抛之脑后。 @@@@@ 罗晗是被辅导员喊去办公室要求做班级总动员这档子事儿时,才想起运动会快到了。 D大的运动会其实算不得声势浩大，甚至比不上高中举办的运动会。想想倒也并不意外,罗晗到现在都记得高中时，整个班级穿着统一的服装摇旗呐喊的情形。大抵那时候还恪守着“团结友爱”的信条，所以参加这类团体性活动便格外的卖力。 而如今，且不说长时间坐在电脑前早就没了运动的兴致……大学的班级也早已经和高中的班级“性质”不一样了。曾经花一个月就能在班上混得如鱼得水，到了大学，可能一年之后都叫不全班上同学的名字。或许恰因为这样，团体荣誉感便也淡薄了不少。 如何才能够调起运动会参与的积极性？辅导员无疑给罗晗出了个难题。 罗晗试探着找了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还未开口，他们便警惕地瞧着她。“呵呵”地假笑了两声，罗晗小心翼翼提了“运动会”三个字，他们竟迅速地窜起退后，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施展了瞬移技能，罗晗尴尬地“啊——”地望着他们，而这几个男生已然衣抉飘飘，脚尖沾地却丝毫未扬起一丁点儿灰尘，那架势，真真将凌波微步、踏雪无痕这些绝世轻功比了下去。 啧啧啧，这架势，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呀？！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既然男生这儿碰壁了，罗晗拿着报名单，眼神发绿地挨个敲开了女生宿舍的门。只是—— “唉，班长，我最近减肥呢，这都俩星期没吃晚饭啦，饿得昏天黑地，哪儿有力气长跑？” “班长，别闹！从小到大，我体育都只能拿及格。” “哎哟，七秀的正太萌死啦，我要去捏脸！渣三简直棒die……咦，班长你刚刚说啥？我游戏开着音乐没听到？” 如此这般，愿意报名的人可谓寥寥无几。罗晗沮丧着回到宿舍，一把扑上去抱住唐绯，疾言厉色地哭诉：“人心竟淡漠到了这个地步，我简直太心寒了！”唐绯瞥她一眼，摇头叹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 也对，人文学院在运动会上对自己的位置一直都摆得挺正，打酱油的而已嘛。 罗晗沉痛地抹了把泪，眯着眼睛反复把报名单研究了几遍，最后才悲愤地指出：“算上我们俩，也不过是凑上田径的名额，去哪儿找打篮球的？” 话说……我什么时候同意参加运动会了？唐绯无语地瞥了眼罗晗，刚想抗议，手机就开始不断震动，她拿起看了眼无奈苦笑，径直按了挂断键。罗晗蓦地被铃声打断，愣了一会儿，又瞧见唐绯这模样，顿时心中了然，试探着问：“沈子潜？” 唐绯稍稍点头，“他换了个手机号码，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唐绯又犹疑地问罗晗，“我是不是做得太绝了？”这真是个太过复杂的问题，毕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罗晗并不是唐绯，又如何能评判她与沈子潜之间的是非纠葛？ “对沈子潜，你还……念念不忘么？”尽管罗晗知道，想要将一个人从心底挖去，绝非易事，那是对过往自己的否定，是对那段心酸而幸福的时光的否定，但这是个囚笼，如果注定是悲剧，那么被困在其中，就永远无法走向更远的地方。罗晗定定地看着唐绯，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下定决心，那就不要回头。”罗晗不知道这个“诱导”是否正确，她只是觉得，唐绯或许只有遇见更多美丽的人、事，再回首时，才能不至于后悔。 唐绯并没有接话。 @@@@@ 这些日子，罗晗为了运动会的事儿，可谓焦头烂额。一方面，她不愿意强制同学去参加运动会；另一方面，她又得完成辅导员的嘱托。如此两难，摆在她面前，还真有些无力。 好在辅导员也知道其中艰辛，最终还是放了罗晗一马，“如果学生这儿实在凑不全就算了，只不过……老师那方面你得鼓动起来！人文学院也不能总被看扁呀！” (＃°Д°)辅导员，您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确实，运动会为期两天，最后半天是留给学校老师竞技的。只是，要她去鼓动人文学院的教授？罗晗琢磨着那些个捧着书，戴着厚厚眼镜的教授，实在是……不太忍心。还不如去怂恿班上的同学呢！ 只不过辅导员星星眼（()）的神色，罗晗拒绝的话顿时又被噎了下去……唉，她总是心太软！ 敲开顾写意办公室实属无奈之举。 罗晗细数了半晌，人文学院中年轻的老师不过寥寥，而跟她最熟的只有顾写意。毕竟熟人好办事儿嘛~ “顾老师……”罗晗讪笑着凑到正整理文档的顾写意身边，“您能帮我个忙吗？” 顾写意轻描淡写地回了两个字，“你说。” 简单地说明来意，罗晗见顾写意没啥表情，卖力地开始劝说着：“顾老师，首先呐，多参加集体活动对培养良好的人际关系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指不定别人就对你另眼相看了呢？其次，也可以锻炼身体嘛！这年头，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男生比较受欢迎……”罗晗瞥了一眼顾写意的身材，艾玛，当她第二点没说吧！╮(￣▽￣\")╭ 还没想到第三点，顾写意就笑着摆摆手，罗晗瞧他这动作，顿时心塞……果然想劝服顾老师这样的人去参加热血沸腾的运动难度有点儿大么？不料，她又听到：“我去试试看吧……” 咦……诶！罗晗忍不住瞪大了眼，“顾老师，你真的可以？” 这下子轮到顾写意哭笑不得，“那你还来找我？” 罗晗悄悄地吐舌头，低声道：“这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嘛……” 顾写意连连失笑，看着罗晗不甚信任的眼神，不知怎的，竟脑袋一热，“走，去操场！” @@@@@ 很快，罗晗就见识到了顾写意的实力。 顾写意先是慢悠悠地拍了数十下篮球，接着弯腰屈膝将球落地的距离减小，随着球拍得越来越快，目不暇接，他居然还连续地假转身，不断地变向，最后动作极为潇洒地急停后仰跳球，只听到“咚”的一声，直接命中！此时此刻，周围原本沉静的风似乎都微微拂动，围绕着顾写意。 罗晗看得目瞪口呆，这种炫酷的技能她在动漫里看得倒还不少，小时候还为流川枫、三井寿流过不少口水，可如今看到顾写意，她才对篮球之帅气程度有了清醒的认识。难怪，一到夏天，篮球场上就密密麻麻挤满了男生！只是…… “老师，你不是文学系的吗？”为何体育细胞也是如此逆天的存在？ “怎么，你瞧不起文科的男生？”顾写意一边舒展着身子，一边挑眉带笑问到。 “当然不是！”罗晗慌忙否定，小声嘀咕了句：“只是感觉不符合设定呀？” 顾写意“噗嗤”地笑了出来，“好歹以前体育课学过篮球，只不过很长时间没碰，有些手生。” 这还叫手生？简直是……罗晗默默地回忆起自个儿大二的时候体育也选修了篮球，只不过那时候纯粹浑水摸鱼，最后也不知怎么迷迷糊糊拿了个“良好”，哪里像顾写意这样“技艺精湛”？ 见罗晗一直盯着他手中的篮球，顾写意甚是“好意”地将篮球地给她，“要不要也来试试？” 罗晗下意识想要推拒，可一抬头对上顾写意“期待”的目光，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不想被小瞧了，于是接过了球。罗晗好奇地低头拍了两下，尽管她努力地回忆着曾经体育老师教的技巧，但一旦她想拍得再快一些，球的弹跳就变得死气沉沉，有时候甚至是连弹都弹不起来，完全没了在顾写意手中的配合感。 啧，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如此之大呢？ 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顾写意在学校的篮球场，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目光。等罗晗意识到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