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万福》 正文 第001章 阿玉 上一世,阿玉只是一只兔子,差点葬送狼口的兔子。 “黑,黑狼王大人,我,我皮厚肉粗,一点都,不好吃。” 胖得圆滚似雪球的小白兔一边发抖一边后退,几步之遥的黑狼王身形似山岳,嘴角垂涎,形若饥鹰的眼里只有鲜嫩多汗的美味。 它是芒芜山上的王,小白兔簌簌发抖心如死灰,本能撒腿就逃。 那胖硕的小身躯像快速移动的雪球,黑狼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那么胖还能剑步如飞。 可这又如何。 小白兔拼了命的窜入密林,当一条小河挡住去路,它没有犹豫,飞一般的扑进水里。 河水沾湿它的皮毛,它感觉身子重了一些,但很高兴,因为它会游泳,想那只狼肯定不会。 河岸就在眼前,只要能爬上去就得救了,小白兔甚至想到晚上要多吃一根萝卜压惊,只可惜它的幻想被一个黑影打碎。 大黑狼先它一步到达对岸,傲视着水面慢慢张开獠牙利嘴。 水里的傻兔子吓得不动了,目眦欲裂,惊恐万分。 它的小模样憨态可掬,浮在水里的身形珠圆玉润。 这样的小白兔让黑狼王慢慢收住獠牙,兔肉随时有,这个胖家伙带回去或许可以解闷。 黑狼王已经打定主意,只可惜水里的胖家伙猜不透它的意,掉转头拼了命的在水里划拉。 一想到葬身狼口,血肉横飞,小白兔觉得还不如淹死算了。 上天也如了它的意,只划拉了几下,就感觉脚被什么缠住了,身子变得越来越重,只能随急流一起往下漂。 当河水淹没那双惊慌失措的红眼睛,阿玉看见有个黑影子向它扑了过来。 它不知道是进了狼口还是葬了鱼腹,再次睁眼,已是襁褓中的小娃娃,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转世成人。 凤鸣山脚,落歹村。十四岁的阿玉正坐在门前的小杌子上缝制绣帕。 春日里的阳光和风煦煦,阿玉用完一根绣线轻轻叹吁,侧头去翻脚边的针线笸箩时,露出莹润圆滑的脸庞,那肌肤赛雪,玲珑粉嫩,挪扭之间腰枝盈盈一握,却胸圆臀浑。 “姐姐。” 有三个由高至矮的小男娃从外面回来了,最大的十二岁,生得虎头虎脑,此时手里正拎着一只蚂蚱,原本想献宝似的拿给姐姐看,被从厨房出来的柳氏吼住。 “都多大的人儿了,让你捡柴不捡柴,带着小的瞎胡玩儿。” 柳氏一手拿瓢,一手扶腰,近七个月的身孕却巨硕得像是要临盆一般,只因腹中怀着双胎。 阿玉见弟弟被训正欲劝慰,侧头望了一眼娘亲,又什么也顾不上了,垂着头就是一阵飞针走线。 这个家跟她前世的兔子窝有着本质的区别,却有一个共通点,崽子多。 阿玉父亲姓白,是一名普通猎户,娶妻柳氏。长子白英现年十六,已参军两年,至下长女阿玉十四,次子白勇十二,还有分别十岁的白桂跟六岁的白岩。 白家五个孩子,原本都有些多了,何曾想年方三十有二的柳氏又怀一胎,还是双胎。 遥想到几月之后家里又要多两个小团子,阿玉就忍不住汗颜,为接下来的紧巴日子愁坏了眉头。 白勇被训了几句蚂蚱也不要了,带着两个小弟去拿屋檐下的篓筐,准备外出捡柴。 三个小家伙还未出门,趟开的院门外冲进一个四十左右妇人,正是隔壁的周婶。 “柳家妹子,大事不好了,你家男人,你家男人被野兽给伤了。” 周婶进门就扔下一道惊雷,做猎户平日里受伤并不少见,可来人捶胸顿足,形如热锅上的蚂蚁,白猎户必定伤势不轻。 已经返回灶台的柳氏慌慌张张出来,扶着门沿询问道,“我夫,人在哪呢,伤得可重?” 说话间柳氏本想冲到院门口去,因挺着大肚子不敢急躁。 此时,坐屋檐下的阿玉放下手中的针线已经奔至门边,正欲问清情况,院门外又涌进两个人来,紧接着便有嘈杂的吆喝跟叫喊,白猎户躺在一张旧门板上,已经给村人抬进来了。 平时威猛健硕的男人此时已经晕迷,肩头跟胸口血肉模糊,还有鲜血徐徐外渗,沾了半边衣裳,木板也被浸湿。 看到这种景况,柳氏尖叫一声,当即就晕了过去。 “柳家妹子!哎哟,造孽呀。” 院子里的人慌了手脚,有妇人去扶柳氏掐她人中,也有人在照看白猎户,说要想办法止血才行。 也就是片刻,吓得呆滞的阿玉总算清醒了,抓住旁边一个男人便道,“我去请刘郎中。” “对对对,阿玉你快去。” 说话的是周婶她男人何山,左邻右舍平时都很熟悉。 阿玉跑了,像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别的人手忙脚乱没看见,何山也就是看到一个青色的影子。 没错,就是一个快速移动的影子,刚刚还说她像风,认真起来,那速度风都是比不上的。 刘郎中家在村尾的大槐树下,阿玉一路狂奔,步子像是踩在风尖尖上,带起的气流掀飞路边罗婆子的衣裳。 罗婆子原本以为是什么东西向她冲过来,人都吓呆了,后面那个影子离开,停在刘郎中院门前她才看清是个人。 “那不是白猎户家的阿玉嘛,怎的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刘伯。” 院门没关,阿玉冲了进去,看见刘郎中在院子的水井边打水,跑过去就将人往外面拉。 “刘伯,我爹受伤了。” 听闻白猎户受伤,刘郎中也很慌,放下东西就对屋里喊道,“秋儿她娘,拿我的药箱出来。” 刘郎中差不多是给阿玉拽着走的,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得很快了,却还是被那个小丫头扯着。 两人很快来到白家院门前,刘郎中提着药箱进去,阿玉却在门口顿了下,掏出手帕来先擦了一下额头跟脖间的汗才快步跟上。 白家,柳氏已醒,正被人扶着在堂间嚎哭,三个孩也吓得不轻,除去白勇憋着泪不知所措,另两个小的已经泪流满面。 “姐。” 白勇看见姐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可紧接着他的眼眶也开始变红。 刚刚他听见有人说爹快没气了,这么一大家子以后可怎么办。 正文 第002章 劫难 屋里的柳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得用双手扶着肚子,不想这时自己再来个什么意外。 白桂跟白岩看见阿玉撒腿跑了过去,有个人可以依靠比之前哭得更凶。 阿玉揉揉两个小男娃的头,听见刘郎中叫烧热水,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去厨房。 “真是造孽。” 当家的有难留下的不是小娃就是孕妇,村人看着也是各种感叹,见阿玉要烧水也有人进去帮忙。 白猎户还躺在堂间的门板子上,等沾血的温水泼出去十几盆,他的伤口总算处理好了。 刘郎中让人将他挪到偏房的炕上,看着柳氏哀愁的脸,一边开药方,一边叹道,“保住的那口气只熬得了这几日,真想要希望就得弄一两株人参跟药一起服用,让他撑够十天半个月,或许可以留下一命。” 一两株人参也不能百分百活命,围观的村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这一屋子妇儒幼小,唯有摇头叹息。 同在一个村各家什么情况大家都很了解,白猎户家孩子多,平时里除去花销吃上一回肉就算不错了,怎还拿得出钱来去买人参。 那些名贵药材十两八两买不上的,小株都要二三十两银钱,年份大的据说得上百。 果然,听闻要人参柳氏人都呆了,默默坐在床沿,后面挥手让阿玉送刘郎中出去,至于诊费,大瓮里有半篮子鸡蛋,让阿玉拎给他。 白猎户家里都这个样子了,刘郎中可怜几个孩子,摇头没收,只说等男人好了,到时再去还给他。 送走半院子村人,阿玉关好院门回到屋内,就见母亲摸出压箱底的小罐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荷包并半吊铜钱。 “这里有八两六钱,你到镇上的药铺看看,能买多少买多少。” 除了刚开始的哭天喊地,柳氏已经平静下来,虽然眼眶红红还时不时抽噎,表现还算坚强。 “娘,我知道了。” 阿玉强忍心里那一抹酸楚,去到院门外才揉了下眼睛。 家中遭难,平时调皮捣蛋的三个小男娃也像是瞬间长大了一般,窝在厨房里烧火煮饭,就算他们吃不下,还能照料栏里的猪跟后院的鸡鸭。 柳氏出来看到这一幕鼻头又酸了,接过儿子手上的活让他们去偏房守着。 从落歹村到黄角镇并不算太远,阿玉走得急,来回总共花了半个时辰。 “娘,东西我买回来了。” 阿玉放下药包拿出怀里的绣帕,打开之后露出小半截人参跟一点根须。 那人参已经切好片,看着只有小指姆粗细,想来是个年份不足的,都还没有长大。 柳氏颔首,让女儿去吃点东西,自己拎出罐子准备熬药。 “娘,我来吧。” 阿玉不想去,也吃不下。 柳氏叹息让她忙,自己去了堂间硬撑也要吃点。 阿玉洗干净罐子烧炉,等水热了放入药材,后面才打开绣帕放下那点根须跟两片人参。看着孤零零两片儿,想着不够又加了一片下去。 如此,这八两银子买回来的人参,最多也只能顶上两三天。 到了第三天早上,熬药的时候绣帕中的人参也只剩下最后两片。 “阿玉,这里我来看着,你去隔壁找何山叔,让他帮忙看看谁家要半大的猪,将栏里那两头猪卖了吧。” 丈夫就是家里的天,柳氏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经过两天的沉淀,她已经做好一些打算,脸上的哀愁散了大半,只有默默神伤的时候才会流露。 阿玉很快去了,到下午临村有两户人家过来买猪,顺便将后院的鸭子要了,二十来只鸡也去了一半。要不是想着柳氏还要生娃坐月子,估计会全卖。 这些差不多就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下午阿玉又上了一趟镇,带回两包药并半截人参。 这半截人参顶了四日。 其间,白猎户醒过来一次,话说不出,喝了小半碗米汤,人又陷入晕迷。 阿玉去了一趟刘郎中家,将情况说了,刘郎中只道是好事,让他们继续用药跟人参吊着。 药倒是还有,可是这人参…… 阿玉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呆,有些愁,还有些迷茫。 “阿玉,阿玉……” 手臂被人拽了一下,阿玉抬头,看着面前这位十五六的男子,呆滞的美眸总算有一丝清明。 “小林哥。” 来人姓肖名林,跟阿玉同在一村,还是定过亲的未婚夫,只不过白家出事这么久,肖家这些天都没表示,也没动静。 “阿玉,你也知道我跟着姐夫外出做工,今天早上才回来,伯父的事情也是刚刚听说。” 肖林解释,阿玉却是扯着嘴角摇了下头,肖家的态度她听到风声了,母亲在院外骂的那几声,她也全部知道。 十四岁的少女面若海棠花娇柳亸,圆圆的脸上眉如远黛,目若点漆。此时那双水眸迷离,流转之间盈盈楚楚我见犹怜。 有这样的未婚妻,肖林瞬间便将母亲之前说的话丢到脑后,攥紧双拳道,“阿玉,你放心,我这就回家跟我娘说去,让她上门。” 虽没有明提借银钱,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阿玉心中感激,嘴角总算勾起一抹欣喜的弧度。 “小林哥,我,我等你。” “嗯。” 肖林跑了,离开一段又回头向阿玉挥手,让她到家里等着。 阿玉笑,靥如花。 她也真回去等了,只不过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也不见肖家有任何人上门。 阿玉的心渐渐变冷,听到偏房传来母亲的轻泣,她放下针线篮子出门,去后村肖家。 肖家在落歹村算富户,外有良田十余亩,内有三间青砖瓦房,院宽屋阔,人丁也不算多,除去外嫁的两个女儿,家里也就老两口并肖林一个儿子。 阿玉来到院门前踌躇,内心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些叫骂跟拍门落栓的声音。 那些叫骂不太好听,指责肖林蠢笨无脑,嫌弃白家一贫如洗,还要拖累别人,直言婚事要作罢。 听到这儿,阿玉已经不打算继续待下去,默默转身去了斜坡上的里正家。 正文 第003章 卖身 周里正刚好在,看见门外的是阿玉,眼神有一丝慌乱。 “周伯,我,我哥最近可有消息,是否向家里寄过银钱?” 大晋朝有专门为外戍士兵拨寄银钱的属衙,是由地方衙门统一分发,转到里正处再交给各户。 白英从军第一年还寄过几回银钱到家,近一年时间却是没了音迅,不少人都说他死了,可阿玉不信。 “阿玉,周伯知道此时你们家艰难,可是你哥……” 周里正摇头叹息,意思明显。 “是吗?” 阿玉退了出去,迎着西边的落晖背影萧瑟。 等她离开,周里正专程过去掩好院门。 这时,里正之妻王氏从屋内出来了,压低声音叹道,“那白家都这个样儿,不如咱们借点儿……” “妇人之仁。”周里正打断她,“要是出手借了她,事情早晚都会暴露。” “那,万一白英以后回来了怎么办?” 白家长子白英,身壮体硕,力大无穷,十来岁就在山上用拳头打死过两头野猪。 王氏还是怕的,周里正啧道,“除了之前那一笔,他本来就近一年没音迅了。再利害又如何,军营里能人百出,战场上刀枪无眼,死了很正常。” 王氏做不了丈夫的主,闭嘴不再谈。 村子中间的大马路上,阿玉呆滞蔫蔫走得极慢。 有马车慢慢停在她身畔,苏氏撩开车帘问道,“这不是阿玉吗,你怎么了?” 小姑娘失魂落魄,神情泫然欲泣,任谁一看都知道出事了。 来人是镇上刘老爷家的夫人,落歹村苏秀才的长女,今日出现在这,应该是回娘家省亲。 阿玉看着她,眼中有光,“夫人,你那里还要人吗?” 苏氏在镇上做人牙侩营生,附近几个村子卖儿卖女基本都是经过她的手转到城内。 阿玉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如今却要想一想了。 只不过她的话音落下,内心就后悔了,想到母亲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局促道,“还,还是算了。” 她说完垂首准备离开,苏氏从马车上下来,伸手将她拉住。 “阿玉,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家里遭什么罪了?”苏氏皱眉,见阿玉缄默不语,又道,“最近我手上有个好差,能拿到十两银子,是死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是梁城的大户人家,不光每月有月钱,到了岁数都会放人出来。” “十两银子?” 阿玉心有惶惑,村子里也不是没人卖过儿女,顶多也就是七两八两,怎么到了她这就十两了? 不过因为那十两银子她还是点了头,想到能再买半株人参,想到爹爹会活过来,家里又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夫人,现在可以吗?我爹……” 阿玉将家里的事情说了,希望可以拿到银钱立马上镇一趟。 同在一个村子,苏氏听完也心有怜悯,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银,娘家也不回了,让车夫调转车头回镇。 阿玉在苏氏手里拿到十两银钱,同时也签下一张卖身契。 苏氏让阿玉明天早上过来,到时带她进城。 阿玉点头,拿着那十两银子去不远处的药铺。 “可怜。”苏氏叹息,正准备回院,就见小女儿走了过来。 “娘,最近不是不要小丫头了么?”而且那个叫阿玉的看样子根本不算小,身段婀娜有致,要不是长着一张圆圆的胖娃娃脸,还以为是位成熟丰腴的妇人。 “普通的不要,那种却是专门有人在寻。”苏氏挥挥手带着人进去。 阿玉的十两银子又买了半截人参,她回村之时已是薄暮冥冥灯火点点。 “娘。” 远远的,阿玉便见柳氏在院门口焦急踌躇,她叫了一声,压抑着步子一路小跑过去。 “阿玉,你去哪儿了?” 柳氏久不见女儿,眼眶已红。 阿玉却笑,拉着母亲的手道,“晚点跟你说。” “你这孩子。”柳氏没有再问,心中郁结根深也顾不得太多,再者女儿懂事乖巧,从未让她操心过。 阿玉怀中那半截人参一直放到很晚才拿出来,那时三个小弟已经熟睡,柳氏为挣几文银钱在灯下绣帕。 “娘。” 阿玉撩草帘进房,先是万般不舍的看了看躺床上的父亲,后面掏出怀里的东西,放置柳氏所在的小炕桌上。 “这里面有半截人参,跟爹的药混在一起还能撑上四五日。我房里还有十几张绣好的帕子,换成钱也有一百多纹。厨房的大瓮我估算过了,细粮没有多少,粗粮还能吃上两三个月……” 阿玉徐徐而道,现在的情况,以后的生活。 柳氏在女儿拿出东西来的那一刻就傻了,抓住她的手道,“阿玉,这人参从哪儿来的?” 柳氏打开那张绣帕,里面的东西已经切好成片,看看就知道是花银子从药铺里买回来的。 足有半株,怎么的都要十两八两吧。 “阿玉,你从哪儿来的银钱?” 柳氏眼红了,女儿肩不能抬手不能提,还是个没嫁人的小姑娘啊,她能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 “娘,你别哭了。”阿玉也红了眼眶,反握住柳氏的手道,“苏夫人说了,这次要买丫鬟的是梁城大户人家,只要进去了,不愁吃穿,每月还有银钱,到了年岁主人家心善还会放我们出府。“ 果然是那样,柳氏伸手抱住女儿,泣不成声。 “阿玉啊,我的儿。你怎么能将娘的话忘了呢?去了别人家是下人,是伺候人的,别说打骂,命都不由你。就算咱们家穷,那也是良民,你签了卖身契,那就不一样了。” 柳氏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卖女儿这种事,放开阿玉对她摇头道,“多少银钱?娘想办法凑钱还给苏夫人,将你的契再赎回来。” “娘。”阿玉同样对她摇头,“爹无兄弟妹姐,你既同样,虽有娘家,可外婆跟舅舅那些人形同水蛭,不找我们家要银钱就算好了,怎会帮我们。这些天,为了给爹凑钱买人参,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肖家也避而不见……” 阿玉的泪珠滑落,“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正文 第004章 离家 夜色如墨,山村寂静无声。 柳氏素手扶额一直在压仰自己的哭声,油灯印着她悲泣的脸,入目哀恸万分。 “我儿,是娘没有护好你。你且先熬着,等你爹醒来我让他去寻你,想办法赎你出来。” 做人奴婢的滋味儿柳氏小的时候就受过,她是幸运的,八岁被卖,十四岁遇上丈夫,十五那年就被赎出来了。 可她的幸运能不能体现在女儿身上又是一回事。 柳氏抚上阿玉的脸,虽忧心忡忡,却仍坚持着一丝好的向往。 “阿玉,外面不比自家,你汗有异香的事切记莫被旁人察觉了。记住娘说的话,莫贪富贵勿出头。如不能明哲保身,以性命为重。” 柳氏说着又哽咽了,女儿的一张脸虽说还有点孩子气,但无奈颜色太好,还身有异香,若不是生在这种乡野粗陋之家,说不准还有一番好姻缘,只可惜命运不济。 她清楚苏夫人不会将女儿送到烟花柳巷那种地方,可就算是大户人家里当丫鬟,也是身不由己。 “娘,我都记住了。” 白玉颔首,圆圆的脸蛋儿摩挲着母亲的手掌,贪恋那一丝温暖。 这晚,母女俩屈膝而谈,直到深夜。 次日,阿玉起得很早,她先熬了粥,贴了粗粮饼子,自己匆匆填了下肚子就回屋去拎了一个小包袱。 原本她是想去父母那屋告别,再出来却发现母亲等在堂屋门口。 “娘送你。” 阿玉“嗯”声,望了眼三个小弟所在的后房,跟着母亲出去了。 时辰还早,天未亮,路径无人,母女俩人走得极慢。 阿玉顾及着柳氏的身子,让她早点儿回去。 柳氏只道无防,走至半道,待天色大亮了才站在小坡上,目送女儿远去。 阿玉走出老远,再回头,母亲还站在那。她挥手,让人回去,想起刚刚母亲让她带信回家的话,泪水直流。 一路黯然,等阿玉去到镇上,小街两旁的店铺已经全开。 苏氏听闻她来了,让人领到小间休息,自己收拾了一番,叫车夫套车进城。 从这里到梁州城不算太远,马车两个时辰就能到,现在出发,她们能赶在中午到达。 朴实无华的车厢,也就阿玉跟苏氏两人。 阿玉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包袱,内心的惶惑更浓,开口小声道,“我以为会有别的人一同过去。” 苏氏一愣,随即就笑道,“阿玉放宽心吧,我虽做着这项营生,家还在镇上,娘家也在落夕村,就算推了别人,也不能随便将你安排了。” 阿玉“嗯”了声,“我晓得。” 马车摇摇晃晃进城,随后在一处小院子门口停下。 苏氏先下,让车夫去叫门。 开门的是一个驼背老婆子,她跟苏氏明显认识,见面还寒喧了两句,后面就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往苏氏身后看。 阿玉末开口,微微一拜。 驼背婆子呵笑,很快领着两人进去了,刚踏进门槛,一位尖脸的三十四岁妇人迎过来,跟苏氏简单招呼,鹰勾似的双眼就死盯着阿玉看。 不似那婆子的随意打量,这道视线精明毒辣,像是要将人看穿。 “抬起头来。” 不缓不慢的声音,阿玉攥紧双手与她平视。 四目相对,被苏氏叫着张婶的妇人微微一怔,嘴角噙起一丝笑意。 看见她的反映,苏氏知道第一关过了。 “婶儿,人都是按你的条件挑选的,要是那家选不上,你也给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千万不能随便放置了。是我娘家那村的姑娘,家里遭了难,不然也走这一茬。” 张牙侩颔首,让驼背婆子领人进去,自己带着苏氏去了旁边的一个小罩房。 阿玉不知道那两人私底还有什么交易,她也算明白了,自己过了眼,经苏氏之手来到正儿八经的人市,等着下家采选。 普普通通的院子并不大,看着只有一进,阿玉偷偷望了两眼,左右厢房的门都上了锁,而那窗口处却有一些人在偷看。 那里面的小姑娘高矮不一,都是巴掌大的清瘦小脸,睁着双惶恐审视的眼晴,毫无生气,怏怏不安。 这些人里面,应该有些也跟自己一样吧,无奈离家,或是被人强行送出来。 在这之前阿玉还没多少自觉,如今完全清醒,今时不同往日,以后的命运由不得自己。 “进去吧,这几天住这儿。” 驼背婆子开门,阿玉踏着小碎步入内,那里面并非空着,已经住着三人。 这三人不似前面所看到的那些瘦弱,年纪有大有小,却都有一个共通点,脸圆,微胖。 如此再想想自己,跟她们也都是一样。 房间门很快又被落锁,阿玉看了眼靠墙的两排大通铺,找了最里面的位置放下包袱。 带着霉味儿的房间,被褥也像是被人遗弃般,又旧又潮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污迹。 阿玉默默整理着,等一切收拾好了,才发现另三人瞪着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她。 在她们眼中,新来的这个姑娘有点怪。来到这里,她们都会先暗自神伤,这人怎么一幅坦然接受的样儿。 “喂,你叫什么?” 靠窗而坐的赵暧开口了,她的年龄跟阿玉相仿,身形在几人里面最瘦,除去脸形偏圆,别的地方只能说稍显丰满。 这跟胖搭不上边,看起来反而矜贵富态,福气满满,像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阿玉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儿为何会出现在这,她轻轻答道,“我叫白玉,大家可唤我阿玉。” “白玉,这名儿倒是跟你挺配的。”赵暧的口气有一丝轻挑,“我说,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家穷。” 阿玉原本不想答她,可她惯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再加上这三人先她而来,是否已经抱团还不好说,想想还是低调为妙。 “就你这样还家穷?” 赵暧忍不住笑,看向阿玉的眼神又怪异了一些。 阿玉无话,也无心去解释自己从小到大光吃素食都能这个身形,天生胖兔子的命,一般人说不通。 墙角那位像个闷葫芦,赵暧后面也没再找话,坐在铺上无聊发呆。 中午,先前的驼背婆子送了饭食进来。 一人一个馒头,外加半罐子凉水。 后面的几天,日子也都是这么过的,人牙婆害怕小丫头们跑路惹麻烦,除非带出去,轻易不开门放风,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滋味自是不提。 这些天阿玉所在这屋也陆续来了三人,不光颜色好,还都是微胖体形。 之前来时看过别屋的情形,阿玉心想,她们这是被专程分了类。 正文 第005章 王府 在这里关了八日,这天早上房门总算大开。张牙婆让七个小姑娘站到院里,简单教了点规距,以及大户人家的忌讳,赶大家进了一辆旧马车。 这是准备去地方了,大家挤在车上难免忐忑向往,唯有阿玉坐在车尾,靠在那儿神色蔫蔫,心心念的都是家里的情况。 已经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爹爹醒了没有。 小半刻钟,马车在一处小侧门停下。 张牙婆领着大家进去,一路提醒着,“垂头,缄口,谁个不听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一听掉脑袋,原本那几个蠢蠢欲动的这下子赶紧将脖子缩紧了。 张牙婆带人来到月门不远处的院坝,见领人的婆子指了指地方,便灿烂笑道,“有劳姐姐了。” 婆子没回话,穿着灰衣青裤,看得出来只是一个守小门的,那神情却倨傲得很,看那一群小姑娘还用正眼,看人牙婆却是斜着。 张牙婆毫不在意,微微弯着腰,等她走后便将自己带过来的人排了排,很快也走了。 这小院坝里原本就站着人,阿玉飞快扫了一眼,差不多二十来个吧,再加上她们,三十个肯定有了,都是小姑娘,基本偏胖。 大家就这么站着等了一会,没过多久又来了两拔人,如此四五十人都快有了,小院坝被站了大半。 那些人牙婆排好自己的人都会离开,除了廊下站着两个粗使婆子,整个院坝肃静得让人发怵。 这一群小姑娘中年龄小的也就十岁出头,大的最多十五六岁。大家刚开始还没啥,老老实实待着,后面站久了就有些受不住,见廊下的两个婆子跟木桩子是似的,有些胆大的就忍不住四处张望,小声说话。 阿玉站在靠后的位置,有些声音传到她这边来,说这里不是什么大户,也不是普通官勋之家,而是良王府。 怪不得刚刚那守门婆子鼻孔朝天,人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这王府。 阿玉默默听着,还是维持着刚刚的站姿一声不吭,她身边的赵暧听见那些暗自高兴跟雀跃的声音,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一群人差不多站了两刻钟的样子,廊下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感觉上还不止一人。 院坝蓦地安静了,众人立即垂头肃立,生怕冲撞了贵人。 来者为首的是一名白面无须的太监,他两髻斑白,细眼薄唇,瞧着一幅刻薄样,身量不算高,微微有些发福。 “周公公,人都到齐了。” 廊下的两个婆子总算动了,离得最近的向周进汇报情况。 周进扫了眼院坝,尖细的嗓音响起,“可有不规矩的,先剔了。” 两个婆子低头称是,大步走入人群,将刚刚那些说话跟东瞄西看的人拎出列,直接让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人牙婆领走。 一群小姑娘直接少了三分之一,留下的大气不敢出,内心庆幸刚刚忍住了,想到王府里的富贵,其实大家都是想留下来的。 周进走过来了,留下的人头压得更低,怕一不小心又被点出去。 “抬头。” 有小太监跟在周进身后在发号施令,大家又不得不将头抬起,只是根本不敢看什么,默默垂眸。 周进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划过,一圈下来原本的人又少了一半,如此就只剩下二十来个了。 这些人中还需要再挑,周进又重新走了一遍,细细的看,慢慢的选。 到最后,四五十人里面也就剩下十个。 阿玉全程敛目入定,她是个听话老实的姑娘,既然都没有叫动,她就一直乖乖站着,直到最后被婆子叫到廊下,才知道自己被挑中了,而同行过来的七人里面,还有赵暧跟一个叫千娇的。 赵暧不提了,之前在屋里的时候话最多,气性最傲,那个叫千娇的阿玉了解不多,因为平时她比自己还要闷,没人提起的时候就像个隐形人。 周进还没走,坐在小太监搬来的梨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叹气。 他身后站着两个年轻小太监,见状,其中一人讨好道,“这批人儿还不错,瞧着比之前的颜色要亮。” 周进没理,让人接过茶盏,挥动拂尘又走了过去。 剩下的十个小姑娘已经站成一排,大家见到姓周的公公又要来,呼吸不由得都紧了。 这次,周进在每个小姑娘面前都停了一会,那视线比刚开始更要细密,将十人从头到脚,来回扫了好几遍,无一遗漏之处。 一溜下来,又有两个小姑娘被点走,她们明显失落,却不敢吭多一声。 “带剩下的去训导司吧,让叶姑姑好好调教。” 周进发话,八个小姑娘就这样留下来了。 阿玉轻轻松了一口气,慢慢打开垂在身侧的双手,因为紧张,刚刚手心濡湿,她需要让手心透气,让产生的那一丁点异香快速散开。 其实阿玉并不是容易流汗的体质,除非真的太热或是紧张害怕,要不然就算站在烈日下她也鲜少流下汗来。 要说以前在村上,她很少外出,加上柳氏的故意隐瞒,这事也只有白家人才知道。 八个小姑娘正准备跟那两个婆子离开,回廊上有一个小太监急急跑了过来。 “周公公,殿下找你,已经快过来了。” 来人喘着气,显然很慌。 周进一听,变了脸色,赶紧给两个婆子打手势让她们带人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一行人刚刚拐到台阶下,回廊那边一身玄衣的良王带着四个护卫疾风而来。 既然主子已经出现,下人那有继续离开的道理,两个婆子率先稽首,随行的八人跟着匍匐在地。 “殿下,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周进迎过去,笑容讪讪,隔着两步的距离故意挡住他的视线,不想让他看到跪地的那一行人。 良王脚步不停,好一会才淡淡吐出一个字,“出。” “是,奴才该死。” 周进跟上,原来殿下要出门,寻自己来到这儿,索性直接从这门离开。 一行人下了石阶,备好的车马已经停在外面。 眼看良王魏漓半只脚已经踏出门槛,却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 “殿下,怎么了?” 正文 第006章 规矩 魏漓突然停步,大家微微一愣。 周进弯腰,小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魏漓缄默,轻吸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随后很快又走了。 他离开,院子里的两个婆子才站起来,并招手让身后的八个小丫头起身。 一行人都陆续站立,唯有一个还趴在那,好像给吓瘫了一样。 “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婆子开口问话,走在最后的千娇看见趴地上的是同行的阿玉,伸手拉了她一把。 阿玉早就知道应该起了,就是脚软。 也不知道是刚刚站得太久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她跪下之后就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况且,她的耳力比普通人灵敏,良王那微凉而低醇的声音或许别的人没有听到,但她听见了,那嗓音传入耳膜让她有一种忍不住打哆嗦的寒意,一时间根本无法起身。 “你没事吧?”千娇见她脸色苍白,难得开口。 阿玉摇头,“谢谢。” “没什么。”千娇随口应她,然后动了一下鼻头开始向阿玉靠近,她显然嗅到了一些东西。 阿玉见状心中警铃大作,快速抽出绣帕抹了下额头上刚刚被吓出来的薄汗。 那些带着香味儿的液体渗入棉帕中,气味立即就淡了。 千娇又嗅了嗅,没有刚刚那种味道,默默向前跟在大家后面。 阿玉也亦步紧跟,内心却暗自提醒,以后不光要注意流汗的问题,还要离旁人远点。 训导司是专程教导王府下人的地方,那里面的几个管事姑姑是京中带出来的,看起来刻板严肃颇有威严。 小姑娘们初来乍道,看到这阵势就蔫了,那敢不听话。 好在这些人看着严肃,但都按条例来。 叶姑姑先让一个叫秀吉的管事大丫鬟带她们去院子,后面每人发了两套淡青色春衫,连鞋袜跟束头发的丝带都有。 这套衣裳的料子是细棉,若是放在乡下,普通农户家也是难得置办一回。 有两个小姑娘面有喜色,拿上之后就想试穿,被秀竹呵斥住,衣服是发给你们了,但要先洗干净自个儿才能穿。 果然是王府,规矩大得很。 后面一行人被领到浴所,里面的澡豆热水任用,从头到尾洗干净才准出来。 一番折腾,等大家挽好小丫鬟的统一发髻,已近午时。 中午的饭食有别的管事丫鬟领着小丫头去提过来,每人两个馒头一碗素菜,看样子都挺好,听闻三天还能吃上一回荤。 这生活富足,至少阿玉是这么认为的,白白胖胖的馒头,在他们村都是精细粮。 阿玉排队领了饭菜,见小食所的位置差不多坐满了,找了个窗台站着吃。 这训导司里面的小丫头也不止她们这八人,林林总总看着有二三十个,但是除去她们别的都很正常,瘦瘦小小,光看样子就知道是穷苦人家卖出来的孩子。 阿玉在窗边站了一会,赵暧过来了,也将菜碗放在窗台上,拿着自己的馒头,一边夹菜,一边对阿玉笑道,“你这身打扮挺亮眼的。” 她的笑容里还夹杂着别的东西,阿玉没答话,果然见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比之前那种土包子样儿亮眼多了。” 阿玉来时穿的衣裳是平时干农活那一套,头发也是绑了一条蓝布。 她一直谨记母亲的话,低调不张扬,可脸蛋跟身段摆在这儿,随便掩也掩不住,赵暧早就对比过了,白玉在一行八人中长得最好看。 阿玉不想理她,端了自己的碗去屋檐下的小角落里,蹲在那儿吃。 赵暧瘪嘴“嘁”了一声,转头又找另外几个小姑娘去了。 她走后,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千娇慢慢走到阿玉身边,人也蹲下去道,“你别理她。” 阿玉摇头,“我不理她。对了,你姓什么?” 有人主动接近,阿玉就想了解多一点,虽然在人牙侩那儿大家就相互知道名字,但千娇只是她的名吧,毕竟她没有听说过还有千这个姓。 “我,我姓陆。” “挺好听的。”阿玉侧头,第一次认真打量陆千娇。 之前她只觉得这姑娘气质很青雅,脸蛋也好看,细看之下她这双眼睛更是不俗,眼尾微微上翘,看久了总是让人挪不开眼,摄人心魄。 两人蹲在一起吃了餐饭,也算是熟了。 中午饭后大家会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后面由秀竹领到育教所,跟着叶姑姑学规矩。 叶姑姑是周进指定的教事姑姑,看着比其他几位要详谒,可说起话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这里是什么地儿相信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了。很多人来到这儿都觉得幸运,因为王府的富贵,吃穿用度,以及走出训导司之后的月例银子。我想告诉大家,实际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要更好。殿下仁慈,不光会让你们吃饱穿暧,大丫鬟每月还有沐休,到了二十三也会有幸被放出去,有家的归家,没家的也能帮你在梁州落个良籍……” 如此厚待的条件,不是别的功勋人家所人比的,一行小姑娘听闻,心中的欢愉藏都藏不住,特别是阿玉,虽然二十三已经是老姑娘,但总归是一个重返自由身的机会。 苏夫人并没有骗她,之前虽然没有提到王府,但说出的条件丝毫不差。 在喜悦的冲击之下,阿玉觉得王府为何专程找胖丫鬟这件事都没那么重要了,反正都是干活伺候人的,规规矩矩做好自己的本份,多存点银子,等到放出府的那一日。 几个小丫头明显蠢蠢欲动,叶姑姑扫了一眼,嘴角含笑,不怒自威。 “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要是不能合格走出这里,刚刚那一切不光是空谈,还会被退回去,再转手到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再者,做人奴婢,要守着住规格,做得了事情才有可能被提拔。大家的月例银子都是按品极来发放,也只有大丫鬟才有沐休的资格,除此之外别的人只有想一想的份,就算死了娘儿老子,那也需要主子点头才出了这院门。” “还有,需要提醒大家的是,这里是王府,主子是殿下,是大晋皇子。乱了规矩,蹙了主子的眉头,岂是打骂那么简单。府里头有专门的惩戒所,寻常除了去耳割舌,发卖腌脏之地,严重一点的就是仗毙,裹尸,乱葬……” 正文 第007章 事端 一席利诱敲打,八个小姑娘都僵直了身子,就算看着胆大心阔的赵暧都白了脸色。 果不其然,利益跟危险从来都是并驾齐驱。 叶姑姑说累了,坐在廊下喝茶,后面由秀竹先教导府规。 这些从外面买进来的小丫头基本也不识字,规矩都是口头教导,让大家死记硬背。今儿个教了些,明儿还要考,背不出来中午饭就没有了。 有了刚刚叶姑姑的那一席话,几人就没有不用心的。 府规只是训导的一小部分,之后的各项训练才是重头。走路、说话、端水、送茶、扫地,过来时大家都是鲜活有力的小姑娘,没过几天都焉了。其中一个还得了风寒,当天晚上就有人去报告秀竹,结果隔天就消失了。 那姑娘在一行八人中年龄最小,才十二,可生得一张圆圆的脸蛋儿,看起来特别可爱。 大家刚开始并不知道人去了哪儿,后面是赵暧从别屋的小丫头口中得知,没有走出训导司就生病,怕过了病气给别的人,直接会被提前淘汰。 如此,剩下的七个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平日里举盆练步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疼,大家都咬牙在忍。 ? 下午的训练结束,阿玉揉着肩膀刚回屋,就被先她一步的赵暧叫住。 “喂,帮我捏捏。” 赵暧趴在自己的床位上,指了指肩膀。 阿玉置若罔闻,站在房里的小铜镜前整理发髻,来到这里仪容也很重要,一不小心发髻歪了,就算是休息时间被管事丫鬟看见,也会被训或是扣分。 “喂,白玉,你耳聋啊?” 赵暧来了气,连名带姓的吼她。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阿玉也不能再装着不理,她转过身,淡淡道,“我也指望着别人能帮我捏一捏。” 意思就是想都不要想,赵暧冷哼,人从铺上坐起来,倒不是要对她怎样,模样十分不爽。 这时,刚好在外打饭的人回来了,赵暧暂时将那些事放下,接过别人递过来的饭碗,坐在小桌上用膳。 她们这七个新来的都住一起,屋内环境很一般,就是一个大通间,后面连着小恭房,床也是通铺,左右两行,中间是甬道。 屋内除了两张小桌跟日常要用的木盆壶罐,也没有别的家什,大家有什么东西都是放置在各自床头。 七个小姑娘相处半月,差不多也分了三派。 阿玉跟陆千娇走得稍近,另五个人中,罗满,沈招弟跟苗兰花三人抱成一团,还有一个叫小穗的是个墙头草,谁都能巴结,却又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赵暧的性子太不讨喜了,反而没人愿意跟她走在一起,不过她胆大,时常出去跟别的小丫鬟打成一片,时不时会带回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消息,所以有些时候罗满那三人也会讨好巴结她。 今天阿玉的饭是陆千娇打的,这些日子大家都很累,为了多一点时间休息,关系好的就相互商量排队给对方打饭。 晚上的饭食是两个干面饼子加小米粥,还有一小匙酱咸菜。 几个小姑娘吃完洗碗放好,后面拿木盆跟干净衣裳去浴所。 在这儿不管冷与热每天必须沐浴,就像教事姑姑所说,你连自个儿都收拾不干净,还有啥脸面去伺候人,主子们闻着你身上那股味就够了。 浴所里随时有澡豆跟热水供应,浴室也是大通间,没有遮掩,大家在里面的池子打水,直接就脱衣洗了,还能相互搓个背什么的。 这两天有雨,淅淅沥沥到了晚上也没有停,愿觉有点儿阴冷。 阿玉从浴所出来,加快脚步从廊下回屋,正准备绞干头发好去洗衣,却发现平时用着绞头发的脸帕不见了。 “我的脸帕呢,有人看见了吗?” 阿玉将床铺前前后后都翻了,连坑下都寻了个遍,毫无踪影。 屋子里只有罗满那一系三人在,听见阿玉问起都说没看见,她们也是刚从浴所回来,目前也正在用干脸帕绞头发。 这些东西都是上头发下来的,大小都一样,为了便于甄别,刚开始大家就做了记号,所以拿错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阿玉看了眼另三人的床铺,陆千娇先回来,已经洗衣裳去了,铺上除了棉被干干净净。 赵暧跟小穗还在浴所,她们来时带的衣物上面没有收走,此时都摆在铺上,显得有些乱。 想到湿漓漓的头发,阿玉想去她俩的铺上翻找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先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件从家里带出来的粗布衣裳,摊开之后直接拿来绞头发用。 这两天下雨原本就有些凉,这湿头发不及时处理,染上风寒后果不敢想。 头发绞到一半,赵暧跟小穗也结伴而归。 赵暧看见阿玉用一件衣裳绞头发可能觉得怪异,还嗤笑了一声。 “赵暧,你看见我的脸帕了吗?” 阿玉放下衣裳通了通头发,问她。 “你的东西我怎么会看见。”赵暧皱眉,从床上拿出自己的脸巾,对着阿玉抖了抖道,“看看,是我的。” 阿玉抿了下唇没有说话,如果刚刚她还保持着平常心,此时就有些气了,这种事情平时出现还好,偏偏出现在下雨天。 这时,小穗也拿出自己的脸帕给阿玉看,表示手上都是自己的。 “白玉,你不会想着掉了东西怪我们吧。” 赵暧看着阿玉的表情有这种直觉,再加上先前两人才出了点小过节,此时阿玉不表态,她更觉得这人是在狐疑自己。 赵暧的话有些撺掇大家的情绪,阿玉见几人都看着她,开口解释,“我没有怪谁的意思,就算要怪,也是怪那位秉性不端之人。” 她觉得这次的事情并非意外,只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惹恼了谁。 “你说谁秉性不端呢?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有话你可得说清楚啊,别平白无故冤枉了人。” 赵暧就像是跟她呛上了,阿玉不想跟犟拗的人起争执,见头发已经绞得差不多,用一支木簪挽起,直接出去了。 “唉,话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走?” 赵暧还以为她怕了,更是嚣张,抓着这个点逞一时口舌之快。 阿玉出门,原本想去找她们的管事丫鬟秀竹,好将这件事情说了,迎面碰上洗衣而归的陆千娇。 正文 第008章 锱铢必较 “阿玉,你不去洗衣,上哪儿去?” 陆千娇在廊下将她叫住。 阿玉回头,看见几步外的她迎了去,将自己脸帕丢失的事情说了。 “千娇,你回来得早,可有看见我那张帕子?” 两人的床铺相邻,如果刚刚这人也在屋里,阿玉第一个要问的多半就是她。 陆千娇摇头,“会不会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整间屋子我都寻过了。”阿玉侧头望着昏暗的院子,“既然大家都说没有看见,这件事情我还是先去找秀竹姐姐说一声吧。” 她要将事情报到上面去,陆千娇腾出手来拉住人,“你要是去找了,就是怀疑有人专程害你,若是后面揪不出人来,我怕大家会因此责怪你。” 阿玉颔首,但还是转身走了。 陆千娇嘴唇翕合却无言,自知劝不了,只能站在暗影里看着阿玉离开。 几个管事丫鬟所住的厢房,秀竹坐在铜镜前正在通发,被站门口的阿玉叫了出去。 “秀竹姐姐。” 阿玉曲膝行礼,随后便将自己脸帕找不见的事儿说了。 她没有提自己的猜想,只是将情况跟事件简单描述。 能走上大丫鬟的位置个个都是人精,见惯了豪门大宅院的阴私,心中自有一番思酿。 “你先回吧,我收拾一下过去看看。” 秀竹打发阿玉离开,之后整理好仪容带了两个小丫头一起过去。 这时,阿玉已经回屋了,推开门见大家都用一种复杂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心有郁懑,默默去了自己的床铺。 “阿玉,大家都猜到你去那了。” 陆千娇低声提醒,面有关切。 “无访。”阿玉摆手,跟众矢之的相比,她更害怕被送出去。 “阿玉,你真去报告秀竹姐姐了?” 问话的是罗满,她有些想像不到,平日里看着唯诺,话都不多一句的人,突然间就变得锱铢必较起来。 此时屋里只有六个人,爱张扬呛人的赵暧反而不在,想来是洗衣裳去了。 阿玉答道,“这两天下雨,我若没有干帕子绞发,要是一不小心染上风寒,保不准也会惹到各位姐姐妹妹身上。” 她虽心有怀疑,但也没有去猜忌所有人。再者,其实她也想不明白谁想害她。 “是啊,阿玉过去找秀竹姐姐也是为了要多张帕子,咱们别多想了。” 陆千娇也笑着帮忙解释,可旁的人根本不这么想。 “阿玉,这事说到底都是小事,你丢了帕子找不着,大家同住一屋,以后相互借着使就是了,干嘛将大家想得那么不堪。说不准那帕子是你自己带出去,忘记拿回来罢了。” 罗满在一行人中年龄最大,已经满十六,她本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因长得太亮眼,当家夫人怕成为祸害给卖出来了。 她原本心有惶恐,来到这儿是意外之喜,打心底发过誓,要走上更高的位置,混出个人样来给前主母看看,可不想还没有走出训导司就背上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嫌疑。 罗满平时在屋里就说得上话,走得近的另两人都以她为首是瞻,此时沈招弟也跟着道,“就是,总是想着别人拿了你的东西,谁个知道是不是你自己疏忽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准就得吵上,阿玉不想与人暗交机锋,直言道,“真有心借东西予我使,刚刚怎的不提,那时你们明明都已经用好了。” 她这话说着直白,两人被呛得无声,虽有窘迫更多还是气恼。 刚好这时秀竹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了,没有太多赘言,让大家站到门口,点了小丫头去搜屋子。 掉的那条脸帕注定也是找不着的,秀竹的目光很深沉,一一在几个小姑娘脸上扫过。 “来到这里才半月,天天学规矩,你们是不将最基本的都忘了?” 秀竹有些气,因这种事儿要是闹到上面,首当其中也是她管教不严。 被质疑规矩学得不好,唐满倒先不乐意,辩道,“秀竹姐姐,这事儿我看是阿玉随意扯掰,一条脸帕别人拿来做什,多半是她随意放了个地儿,自己又不记得了。” “都没有叫到你,插什么嘴?”秀竹对唐满的僭越行径不满,如果是别人她指不定就会点小丫头上去掌嘴,但这几个人被专程叮嘱过,掌嘴太过了,最后责令唐满明天不准吃饭。 想证清白却被罚,唐满不敢将心中的气责在秀竹身上,越发恨起阿玉来。 另几个也被秀竹的严厉震慑,跟唐满交好的虽心有同情,也不敢随意开口,秀竹问道也只是就是论事,那脸帕没人看见,更没人去拿。 审问期间赵暧也回来了,放好东西乖乖过去站好。 别看她平时张扬爱呛人,真碰上管事的,行事说话都按规矩来,从不僭越。 丢了一条脸帕,这事儿可大可小,一时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秀竹先将话放下了,这事儿没完,以后查出谁有异心,或是手脚不干净,就不是退回去那么简单,按府规来罚。 说到按规矩,大家就想到惩戒所,无疑都是怕的。 秀竹很快就走了,打算将这事报给叶姑姑,顺便让小丫头去拿了一张新脸帕给阿玉。 阿玉站在门口双手接过,向那小丫头微微弯腰道谢。 这次的事情她虽有忐忑,但总体还是舒心的,有了刚刚的敲打,相信那个想害她的人短时间内也不敢再生事端了。 不过将屋里的人得罪了个遍是真,特别是唐满,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恨恨的,算是结下怨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 赵暧见阿玉从自己床位边走过,轻轻咕哝了一句。 她是真没有看出来,之前还以为这人是被自己怼怕了,要出去避一避,没想到是去告状去了。 以前在人牙婆那,她觉得这人是个闷头的乡下穷土包子,还莫名其妙长得丰腴。有了今天这一出她以后是不敢再惹这人了,看似唯弱,实则急起来也会咬人,就跟兔子一样。 这句话阿玉充耳未闻,她回到自己的位置,陆千娇正在帮她整理床铺。 “那些事情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再起来洗衣裳。” 陆千娇还在劝她,阿玉瞥了她两眼,笑道,“谢谢!” 正文 第009章 当差 次日,已经知道事件的叶姑姑并没有敲打训话,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凌厉。 几个小姑娘怕极了,接下来的日子越发谨言慎行,就算唐满在内心已经将阿玉恨上,也没有对她有所针对,只是偶尔剜过来几道不友善的眼刀。 阿玉只当看不见,努力学规矩,平日里只做自己应该做的。 撑过近两月的苦训,七个小姑娘终于合格,正式踏出训导司。 那天,阿玉她们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由叶姑姑跟秀竹送至院门。 一行人向她俩曲膝行礼,后面由过来领人的管事婆子带至后罩院安顿。 后罩院住着最低等的小丫鬟,来自浣衣所,绣坊等各处杂役房。 阿玉她们来到这儿先修整了半日,之后被安排修园清扫,分配到一个叫三峰院的地方。 后罩院离三峰院并不算近,一行七人吃完中午饭被小太监领着过去。 一路上走了多少个巷道回廊,跨了多少院门,阿玉记不清了,她一个刚出训导司的小丫鬟也窥视不了全貌,只知道良王府雄伟广阔,庭院深深。 据小太临介绍,三峰院只是王府西角的一处藏书阁。为何叫着三峰,是因为里面有三处小坡,而书阁就建在坡上,分大中小三处,错落有致,远看成峰。院内还种了很多古松跟花草,此时已至初夏,里面绿树重重,鸟语花香。 阿玉来到这里有一丝恍惚,感觉像是回到了前世的山林。 一行小姑娘都看花了眼,有几个手里拿着竹条扫帚,站在那儿都不动了。 罗满看得最出神,她本来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雄伟清雅的大院子,这跟她之前伺候的富庶府邸有着云泥之别。 行至前面的小太监看见有人没跟上,皱眉轻轻咳了咳,仰声道,“刚从训导司出来,学的规矩都忘到脑后了?” 罗满几个回神,赶紧赔罪道歉。 小太监念在她们初犯,只是提点了两句,后面让她们谨记规矩。 所要清扫跟打理花圃的地方也只是二廊以外,里面不能踏入,自会有别的人清理。 活是上面安排的,一行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小太监还提到一点,如果有幸遇到殿下来三峰院,小丫鬟们需要避让到小径上行礼,不能占着主道。 听闻在这里可能会遇上良王,一行小丫头中除了阿玉跟陆千娇,别的人明显兴奋。 要说上次在小院坝被采选,虽然良王也有出现,但当时没人敢抬头,她们连片衣角都没有看着。 想要一睹梁州之王的尊容,只能指望以后,就是这要求就有些苛刻了,毕竟三峰院没几条路,大部分都是绿树花草,而她们需要清扫的部分,大都也是主道。 “小福公公,要是殿来了我们刚好在主道上清扫,那怎么办呢?” 唐满忍不住小声询问,此时她心跳如鼓,想到梁州最为尊贵的男人,那种心情无以言表。 见多了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丫头们,小福公公眯眼笑,“避不开就跪到草从跟林子里去,总之王府里的丫鬟、太监、小厮们都知道,咱们殿下三步之内除了周公公,像我们这些粗陋之人,是不允许近身的,无一例外。” 罗满显然讨了个没趣,她的脸色不太好看,送走小福公公之后站在那儿有些发闷。 这时,阿玉已经开始动了,清扫路上的落叶,用长竹夹子将花丛中的叶子捡出来。这地方树木繁多,从日出捡到日落估计都捡不完。 七个人中她打头,别的见着也相续而动。 赵暧扫完两下抬头,看见唐满还跟个呆鹅似的杵着,啧道,“喂,来这儿大家都是做丫鬟的,你伫在那儿做啥?当自己是夫人小姐啊!” 赵暧爱呛人的毛病早就将大家都得罪光了,以前在训导司大家还说喜欢从她嘴里听点消息,如今来到后罩院,里面全是丫头婆子,有什么消息也不需要专程从她嘴里掏。 唐满不再像之前那样让她,反讥道,“我才不是什么小姐,有人是,只不过现在都跟大家一样,来到这儿是做下人的。” 她说的是赵暧,之前在训导司的时候赵暧有次说漏嘴了,她原本是镇上富户人家的小姐,因是庶女,家中突生变故就给主母卖了。 “你,有胆儿再复一遍?” 赵暧指着她,气得脸红脖子粗。 “原本就有那些事儿,难道还怕别人说?” 唐满继续讥讽,这下可将赵暧气急了,她拖着扫帚正想上前,手臂却给阿玉拉住。 “有人向这边来了。”阿玉低声提醒,之后继续垂头干活。 有人? 赵暧左右望了两眼,鬼影子都没有看到一个。 不过她还是噤声了,拖着扫帚去了前面扫。 唐满见她离开愈发得意,拿着扫帚做了下样子,人却嘻笑道,“以前都是别人伺候你,现在反过来了,习惯吗?” 她的笑声传入林间,轻脆婉转,却在半道给身边的沈招弟拉了拉衣摆。 “干嘛?” 唐满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转头问了一句,却见大家都半蹲开始行上礼了。 来者是周进,老远就挥动拂尘笑眯眯的问道,“哟,第一天上值,看得出来很开心啊!” 这人是王府内务总管,唐满早就知道,那敢回话,吓得腿软。 这下轮到赵暧高兴,行完礼站在石阶旁憋得不行。 她偷偷瞄了眼两步外的阿玉,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见人的,明明还隔着那么远。 周进走近,打量着几个小丫鬟,后面将视线放在唐满身上,“书阁这种地方都不知道噤声,叶姑姑是怎么教你们的,她是不是老糊涂了。” 自己犯了错,那敢怪在教事姑姑身上,唐满吓出一身冷汗,立即匍匐在地,嗫嚅道,“奴婢,奴婢该死,高兴过头忘了规矩,请公公责罚。” “你认罪倒挺快。”周进叹息,像是有些失望般地道,“既然噤不了口,就罚你禁食一天吧,饿一饿,让脑子清醒些。” 周进很快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去了里面的书阁。 他走后阿玉几个才动了起来,看见唐满瘫在那儿的狼狈样,别说笑,话都不敢说了。 正文 第010章 打听 内心已经发誓要混出点人样来,结果来到这里才两月,已经被罚两次,还都是饿一天肚子。 唐满眼都气红了,却又不得不拿起扫帚跟着大家一起干活。 一行人清扫至酉时,先前带领她们的小福公公让大家回去休息,明日辰时再来,到时会有修园的花匠教她们学习伺候花草的活。 出了三峰院,小丫鬟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这里的活其实并不累,虽是在室外,但里面绿树成荫也不热,不过因着有了先前那一出,大家莫名有一种压力。 回到后罩院,阿玉回屋先洗脸整理。 这里的环境跟训导司那边差不多,只不过一行七个人已经分散,唐满跟阿玉不和,先前跟管事婆子提了提,她那一行三人就去了别的屋。 剩下阿玉她们四个也不能单独住,跟另四个浣衣所的小丫鬟挤在一起,一屋八个人。 阿玉她们当差的地方远,回来的时候屋里没人,先回来的已经去打饭了。 四个小姑娘简单整理了发髻跟衣摆,也拿了碗箸准备去膳食所,也就是俗称的大厨房。 来到这里没人帮忙提膳,一切都要自力更生,当然大家也可以商量着相互帮忙,不过除非有事,一般都会亲自过去。 后罩院的小丫头们轻易不能外出,而膳食所是王府后院下人打饭用膳的地方,那里面人多混杂,各个院的都有,是传播跟打探消息的重要场所。 新来的出入都在一起,自然走得近,原本赵暧还有跟别的小丫鬟打在一片的迹像,下午在三峰院的时候阿玉好心提醒了她,临出门去打饭,她也凑到阿玉身边。 她要来就来吧,其实阿玉觉得赵暧这人除了嘴欠,别的也没什么,反而是有的人,模模糊糊让人看不透。 膳食所中午的时候她们就来过一次了,阿玉排队打好饭,不打算回去,找了个檐下的位置,准备在这儿吃。 “阿玉,你不回去吗?”陆千娇端着碗过来问她,阿玉摇头,“我想多待一会。”好不容易出了训导司,她想看看能不能找人带信出去,通知家里人。 这时,赵暧跟小穗两人也端着碗过来了。 “这里有啥好待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赵暧小声抱怨,回头看了眼饭厅,里面全都坐满了,而且她们是最低等的小丫鬟,就算占着位置遇上品阶高的也得让。 “赵暧,阿玉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她带信出去,知会乡下的家人。” 阿玉没说话,陆千娇却先答了,说完还转头对阿玉笑。 阿玉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人,她是有这样的想法,却没有跟陆千娇透露过,这人还能随意猜到? 陆千娇看到她眼中有疑惑,又笑道,“你不是说过家里还有人吗,现在安顿下来了,肯定要带个信儿。” “是。”阿玉颔首,对几人道,“你们先回去吧,等一会灶上的阿婆们忙完,我找她们打听打听。” “你要是等到灶上的婆子们忙完,也不知道啥时候了。”赵暧自告奋勇,“你们回去吧,我找人帮你打听。” “哎,不用麻烦,一会我自己来就好。”阿玉并不习惯去麻烦别人。 “麻烦什么啊,刚好我想结识几位姐姐,这是个好借口。” 赵暧说着已经端碗走了,她本来就是活泼跳脱的人,很快就跟几个二等丫鬟聊到一起,那些人还叫她一起坐。 阿玉看见这情况总算松了一口气,剩下的三个结伴一起回去。 行至半路,小穗遇上同屋的四个丫鬟凑过去说话,留阿玉跟陆千娇走在后面。 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陆千娇并没有表面看的那么闷,她主动攀谈,没两句就说到刚刚的事情上。 “阿玉,你家是梁州这边的吗,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些什么人呢?” 这已经是陆千娇第二次询问,上次阿玉没说,这次同样也不会。 “我家那边只是一个不知明的小地方,走的时候还是有些人的,现在就不知道了。” 阿玉随口扯掰,不是不愿意告诉陆千娇,是她对这人一丁点都不了解,虽说两人走在一起,但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别的一无所知。 之前她们也聊到过一些彼此的家事,陆千娇就跟此时的自己一样,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一回两回,阿玉有了戒心,说过几句真心话后也学了她的样儿。再者,上次脸帕丢失的事情并没有一个结果,想害自己那人是谁都有嫌疑,包括身边这位。 陆千娇好像没有听出阿玉的敷衍,转头又聊到赵暧身上去了。 “我看她的样子就是想巴结你。你随便使使就算了,那种人交不得心。她那种秉性,保不准那天犯事拉你下水。” 陆千娇说得随意,阿玉看着她却是一怔,“别人与我为善,我虽不说随意交心,但也不能使使就罢,那不是小人之行径?” 她明显恼了,陆千娇暗自腹诽,面上却有些委屈地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这么个为自己好的法子,阿玉真不需要。 “千娇,以后我的事你能不能别随意插手。你我都快要到及笄之年,待人置物,我自有思量。” 阿玉恼得利害,陆千娇讪讪,后面又很识趣的说自己错了。 人心隔肚皮,真错假错阿玉不知,她只知道陆千娇这种人不可深交。 当日,掌灯时赵暧才归,一张小圆脸明显兴奋,先拉着阿玉说了下打听到的情况。 后院的丫鬟们出去一趟不容易,虽说一等丫鬟有沐休,不过良王就藩此地才一年有余,府里的一等丫鬟们大都是从京中带出来的,无家无基,沐休也就是外出走走,不踏远门。 前院的小斯跟管事们倒是有很多机会出去,赵暧已经托人在问了,过些日子给讯儿。 虽没个结果,也是一丝希望,阿玉挺高兴的,跟赵暧说了下自家所在的村镇,到时别人问起也能清楚一些。 赵暧都记下了,后面看见所以人都在,又兴奋地道,“你们知道吗,咱们殿下年轻着呢,才二十有一。” 正文 第011章 良王 府里的丫鬟,除去当差,余下空档也就是津津乐道王府的大小事宜。 不敢置喙嚼舌,说的无非都是王府情况,跟那些至高无尚的主子们。 赵暧今天带回的消息都很新鲜,至少对新来的几个是如此。 良王年轻,刚过弱冠之年,据说长得清俊出尘,就藩梁州时日不久,动作挺大,到底做了些什么小丫鬟们模糊不得而知,但在外名声不错,很受百姓爱戴。 能在贤王府上当差,就算以后无幸目睹王尊,大家也颇感与有荣焉。 再说良王的后院,西五北六,整整十一个院子,虽说王妃之位还空悬,但那里面差不多也住满了。 听闻殿下有两名侧妃,六位夫人,待妾美人多得很,两双手都数不过来。 说到这儿,屋内有片刻安静,那样矜贵的男人,别说待妾美人,能到他身边当个大丫鬟,感觉也知足了。 “那,府里有小主子吗?” 问话的是小穗,她撑着脑袋坐灯下,都快听入神了。 赵暧想了下,“这个倒是没听人说,应该是没有吧。” “这么多夫人妃子,怎的就没人能生一个。”小穗的声音清婉神往。 一屋子人又陷入沉默。 这时,阿玉掩嘴打了个哈欠,拿着自己的盆道,“去浴所吧,一会还得洗衣。” 阿玉一幅听完故事的样儿,几人看着她都有些愕然,可很快她们眼神也暗淡了,毕竟大家都是最低等的小丫鬟,说不准以后就得在这儿待到放出府,王爷、夫人、小主子,离她们都太远了。 后面的几天,七个小姑娘当差一切顺利,罗满上次吃憋之后也没有记恨赵暧,还主动跟她攀谈,当然谈论的无非都是赵暧打探到的那些消息。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过了两旬,大家满心期望的殿下尊容没看到,阿玉要捎信回家的事有了消息。 那天中午赵暧从膳食所回来,高高兴兴的叫到阿玉,说是前院有个姓秦的小厮刚好是她家那边方向。那小厮三头两月会归家一回,如果要送信,到时拿点东西,或是给点跑路钱,可以帮她带信到镇上去。 能带到镇上就已经是极好的了,到时交给苏夫人捎回村不是问题。 阿玉喜出望外,又找了院里识字的丫鬟给她写了一封简单家书,压在枕头底下,等着那边传讯就将信送出去。 如若以后发了月钱,也能一道捎回去。 离家已近三月,每每想到家里阿玉都会神伤,这下子却是舒心了,下午去三峰院当差都比以往使多了些力气。 这三峰院的活其实并不累,再加上她们清理的地方有限,早上花点心思,下午一般也是走走看看的事。 下午,几个小丫鬟将地盘巡了一圈,后面躲懒的躲懒,不想走的就坐在小径上休息说话,唯有阿玉,还拎着竹夹子,收拾刚掉下来几片落叶。 “哎,罗满,你看她是不是傻?” 沈招弟向阿玉的方向撅了撅嘴。 罗满哼笑,“谁说的,人家这叫大智若愚,抢着在小福公公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准下回能换个好差。” 来到这里都这么久了,从开始的懵懵懂懂,到现在奉承钻研,大家也知道伺候院子是最低等的活,如不想办法往上面爬,在主子面前露脸,不提别的,连个二等丫鬟都混不上。 “小福公公只是三峰院的管事,再有能赖也就是能安排院子这些活儿,能有啥出息。我看要是能走出这儿,去哪位侧妃夫人那当差才好,保准有机会见着殿下。” 沈招弟说着脸都红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农女,因平时在家总是吃最多惹人嫌弃,以前想着哪儿能给顿饱饭就心满意足,见识了王府的富贵又不免起了些别的心思。 罗满笑她,“到后院的主子那还想露脸,没怎么的先将你打死了。” 没有接触过后宅的小姑娘自是不懂,沈招弟跟苗兰花知道罗满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只管附和称是。 罗满得意,心中暗忖如果能去殿下院里当差最好,只可惜她打听过,殿下那边用的都是太监。 这时,以如厕为由出去转悠的另三个也回来了,赵暧看见阿玉还在那儿,原本想叫她,结果小福公公快步从外面进来,还对众人道,“殿下过来了,快闪到一边儿去。” 殿下? 一听良王来了,几个小姑娘明显傻眼,不是立即跪下行礼,反而向门口望去。 “放肆,殿下的尊容岂是尔等可以随意窥视的。” 小福公公又急又气,几个人总算回神,扑的一下跪了下去。 好在她们占的并不是主道,不然还真有可能跟负手而来的良王撞上。 花圃的小草坪上,阿玉也匍在那儿,圆圆一团,姿式标准得很。 她所处的位置离主道最近,魏漓都不需要挪眼,就自然纳入视线中。 “这些?” 简单两个字,清润的嗓音,不喜不怒,传入阿玉的耳中莫名让她一抖。 魏漓自小有口疾,话语及短,也只有周进能完全明白主子的意思。 “殿下,这两月花儿开得旺,奴才想还是小丫头们细心些,挑了几个手巧的过来伺候。” 周进眉眼含笑,望了眼跪小径上的小丫鬟们,心里暗道,想要景色怡人还是得添点儿颜色才好看,只不过怎的有个落了单呢。 魏漓未再提,上台阶去书阁。 绿荫之下,他头束紫金玉冠,玄衣纁裳,侧颜冷峻,鬓若刀裁,鼻如斧刻,长身玉立似光风霁月,惹眼至极,矜贵至极。 一行人走远了,几个小丫鬟才慢慢抬头起身。 她们都是粗使小丫鬟,不能窥视殿下尊容,此时人都有些愰愰。之前一直想着怎么样能遇见,真有机会了,除了刚开始的恍惚一瞥,根本无机会见人。 “罗满,你怎么了?” 沈招弟盯着台阶出了一会神,回头却发现罗满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 罗满此时的神情比所有人都还要呆愣,原因无他,刚刚她偷看了,虽说只是远远的侧颜,那天人之姿,也让她瞬间失了魂。 正文 第012章 带信 中峰书阁,魏漓上了二楼。 周进还在下面安排两个小太监煮茶,按习惯,殿下会在上面待一会。 趁着煮茶的小小空档,周进招了小福子过来问话。 小福子即是小福公公,他知道周公公要问什么,恭敬站立,低声将情况说了说。 “总体还算规矩,难免有两个跳脱的,除了躲懒说话,也没有做出啥特别出格的事儿。”小福子说的正是二廊以外那七个小丫鬟。 周进“嗯”了声,面有沉思,“可有特别的?胆小听话那种。” 胆小听话? 有啊! 小福子笑道,“有两个特别乖巧,守规矩得很。” “噢,谁个?” “一个叫阿玉,一个叫千娇。特别是那个叫阿玉的,话不多,平日里任劳任怨,听话得让人怜惜。” 三峰院是小福子的地盘,多了一只蚊子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别说看几个大活人。 “阿玉、千娇。这两个名儿可真好听。”周进感叹,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茶盘上楼。 今日难得清闲,魏漓找了本书靠在廊椅上,迎着微风煦日,轻松惬意。 周进轻轻放下茶盘,站在两步之外侯着,没过一会,“殿下,今儿个的天气真不错,老奴站在这儿,看看下面的花花草草,心都阔了。”他说着转头远瞭。 魏漓被打扰,也顺着周进的视线向外望了望,从这儿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台阶下的花圃,以及在那里清扫的几名女子。 也就扫了一眼,魏漓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书上,偶尔啜两口茶。 气氛一时间沉闷至极,周进垂着头都快要闷死了。他也是无语,花了那么多心思找回来的妙人儿,还不如殿下手里的书好看。 日薄西山,估摸着二廊外的小丫鬟们要下值,周进再次鼓气,小声提醒道,“殿下,是不是回去了,晚点就要用膳。” 魏漓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换了本书,又继续看。 周进还在当差呢,主子让坐他也不会坐,看了眼下面那几个准备离去的小丫鬟,心情沮丧。 二廊外,阿玉将自己的扫帚放置小杂房,再出来就准备走了。 小杂房门口还站着罗满她们几个,大家显然都是过来放东西的,却慢慢拖拖,一幅不想离开的样儿。 第二个放东西出来的是陆千娇,然后是赵暧跟小穗,她们先前就看到个模糊影子,未睹良王真容,虽心有向往,却没有到达痴迷的程度。 “罗满,我们也走吧。” 看见另四个已经走了,苗兰花拉了拉罗满的衣袖。她在三人里性子最为老实,平时胆小懦弱,跟着罗满基本也是巴结干些跑腿的活。 “你别拉。” 罗满对于她的提醒还有些不满,可看看天色,也不得不放好东西失落而归。 后面的几日,罗满都有些魂不守舍,每每上值的时候都望着院门出神,双眼绽放憧憬爱慕之光。 少女怀春,更别提对方还有着尊贵无比的身份。 谁个都希望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就算是粗使小丫鬟也阻挡不了欲望跟梦想。 刚开始还有几个跟着罗满一起望,几日之后见不着人,大家也就算了,唯有罗满像是得了相思病一般,不光人瘦了,还惹出一桩笑话来,说是晚上发了让人面红耳赤的梦,还一声声叫殿下。 事情被同屋的人传出来,大家都私底下笑她,说她的梦做错了,原本应该是白日里做的,不知怎的挪到了晚上。 唐满为此气了好几天,当差心不在焉还被小福公公训了几句。 如此又过了十来日,赵暧给阿玉传讯,那位姓秦的小厮要回去了,让阿玉将信转出去。 阿玉心喜,亲自去见了那位帮她牵线的二等丫鬟,感谢的话说了一堆,还给了一百文铜钱,算是答谢,另有两个小荷包,里面各装了一百跟三百文。一百文是给小厮的跑路费,另三百是要随信一起转交,到时带到家里去。 这位叫文秋的二等丫鬟看着有十六七,接过阿玉的银钱时明显有一丝嫌弃,还过最后还是应了,让阿玉放心,这信跟钱一会她就会送过去。 阿玉谢了又谢,也心知自己给的钱太少了,但这事很无奈。 她先前在训导司的两月没有月例银子,来到这儿做最低等的小丫鬟也就能拿五百文,想到家里的情况,暂时也只能这样。 目送文秋离开,阿玉站在那还有些忧心忡忡。 赵暧拉了下她,“我们也回吧,等过多几月攒了银子,我再跟那些姐姐跟嬷嬷们拉好关系,谋个二等丫鬟当当,到时这些事儿我帮你,就不需要麻烦别人了。” 刚刚文秋的嫌弃赵暧也看在眼中,要不是非得让人帮忙她早就呛上了。 自从上次阿玉帮过她一把,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近,听她这么说,阿玉倒是笑了笑,“没什么,她既然收了我的银钱,忙应该是会帮的。” 老实说阿玉也有些心不安,如果可以她当然想亲自交过去,可她们这些粗使小丫鬟除了当差,根本不准出后罩院,更到不了二门。 阿玉又转头望了望,天太黑文秋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赵暧胆子大,见她踌躇,小声道,“不如我们悄悄跟过去看看?” “说什么呢,不记得规矩了!” 阿玉吓了一跳,开口提醒她,心却动了。 赵暧撅嘴,“我就是说说。” “行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走了一小段,凑巧遇上几个跟赵暧相熟的小丫鬟。 小丫鬟们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又聊起了天儿。 赵暧一路上聊得开心,快回屋时才想起阿玉来,结果一转头,人都不见了。 “噫,人呢!” 赵暧意外,转念想想,觉得阿玉应该是提前回了,后面回屋没见着人,又想着应该去了浴所,一直没往心里去。 从丫鬟们用饭的膳食所到王府二门,文秋足足走了两刻钟。一路上她越想越是烦躁,幸苦跑一趟才得一百文钱,着实不开心呢。 “没想到那小丫头刚来的,身上多几个子都没有。” 文秋小声抱怨,一边走,一边将装有三百纹钱的荷包打开,伸手从里面掏铜钱,只留下一百多纹的样子,别的全进了自己口袋。 湖边的假山后面,阿玉看见她的动作心都紧了,想到还指望着人家送信,最终还是没有站出去。 正文 第013章 刺客? 文秋行至二门处,跟守门的婆子说了声,让那边的人传话,等了片刻,秦江就过来了。 “文秋姐姐,可是等久了。” 秦江脸上挂笑,看着挺客气。 “刚来罢了。”文秋说着取出腰间要转给自己家的信,还有阿玉给的小荷包一并递过去道,“老规矩,转点路送到我阿娘手中吧,这点儿银钱拿去喝口茶水。” 秦江显然不是第一次帮她带家书了,很随意的接过,后面又问,“先前你不是提到有个小丫鬟也要带信出去?” “是有的。”经过这么一提,文秋总算将袖口中的那封信也拿出来了,同时还有只s下一百来纹的荷包。 “刚来的小丫头,有些不懂事,不光带信,还要带点儿钱,你别嫌麻烦啊,等下回我向她要点茶水钱给你带来。” 文秋说得客气,闭口不提先前给的一百文是阿玉的,当了自己的人情。 秦江倒是无所谓,接信看了一下地址道,“这地儿顺路,不当事。” 两人又简单客套了一下,文秋还有事儿,很快转身走了。 二门那边,秦江也收好东西离开。 两人走后,守门婆子闲着无事,又顺着之前的话头唠嗑起来。 “前几日新抬进来的美人听说住北六院吧,里面都住了那么多,怎的还挤得下。” “有啥挤不下的,除了六位夫人,别的都没了七七八八……” ?“好像也是。” 两人津津有味的闲聊着,全然不知廊园里有个黑影在动,晃眼又不见了。 阿玉还是向来时一样,先隐身,再以树木假山为遮掩,看准下一个藏身地再躲过去。 她跑动时使了全力,速度极快,几丈的距离晃眼也就到了。 路程行了小半,文秋改道,阿玉知道她住的地方不在后罩院,等她走后,左右见着无人,便从树影里上了大路,一路低头,打算就这样走回去。 天刚黑尽不久,道上时不时有人来回,阿玉每每遇上,都以一个小丫鬟的姿态让在一旁,待那些人先过。 如此走了两刻钟,阿玉估摸着应该要到了,正盘算着从哪儿翻墙进院,人却有些傻眼。这路差不多,地儿却不对,左右望了望,她都不知道走到哪儿来了。 这…… 阿玉伤了脑筋,刚好看见有两个提灯笼的婆子从石桥那边过来,心慌之下顺着柱子上了回廊顶。 阿玉跑得快的本事不限于平地,只要平衡好方向,光用两只脚就可以爬墙攀树,只不过她轻易不会这么做,因为下来是个问题。 匍匐在廊顶等两个婆子过去,阿玉想了想也不打算下来了,这上面视线好,她能看清远处的灯火,别院府墙。 如此她辩了一下方向,才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又转回了二门不远处。 怪不得会有桥,原来自己又转到湖边来了。 这湖阿玉认得,只要顺着走,再窜过月亮门,差不多就能到了。 不过院子里路多,月亮门也不止一个,为了不走错,她就借助着廊顶跟围墙,一路攀行。 夜沉月淡,她的身影像利箭一般划过幕色。 明溪院,中殿,魏漓举着银箸正夹起一片卤兔肉要进口,动作一滞,又停住了。 “殿下,可是这……” 两步外的周进正想问自家主子是不是这肉不对,结果话没说完,魏漓就从他眼前消失了,留下掉桌上的肉片跟银箸。 “哎?” 周进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也跑了出去,对门口的两个小太监问道,“殿下呢?” 一个叫小东子的太监指了指房顶。 殿下都上房梁了,难道有刺客? 周进心惊,去到院中往房顶上看,果然见自家主子正伫在那,三步外还跪着一暗卫。 “殿下。” 暗三单膝行礼,有些搞不明白主子跑到上面来做啥。 “有逆风。” 魏漓因着口吃的原因连续吐字一般不会超过三个,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此时暗七将话在心中默了一遍,大概也知道主子跑上来为何意。 “殿下,属下并未察觉到动静。” 夜色怡人,除了刚刚飞过几只蝙蝠,暗三的确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而且殿下说有逆风,逆风是啥? 暗三还单膝在地上跪着,魏漓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转身闭眼凝神,感知了一会气息,确定那丝异样已经消失才慢慢睁眼。 “那边是?” 暗三起身,顺着魏漓指认的方向认真辩别道,“是北六院的方向。” “北六……”刚刚进了一位新人。 “让,暗五六,盯着。” 魏漓安排完,闪身下去了。 暗三鲜少看见自家主子动真格,可每每看见都忍不住自惭形移,好歹他也是千里跳一的暗卫,下房顶的动作也没自家主子来得干净自落。 后罩院墙外,阿玉总算到了,这个时间段她没办法从大门进的,不光是因为回来晚了会被盘问,而且已经关门了。 她在墙下估算着方向,找到浴所的位置,翻墙跑了进去。 这个时间段浴所快要没人了,就算有小丫头立在门口,也没人会注意到墙角那个慢慢滑下来的暗影。 脚尖触地,阿玉总算舒了一口气,她垂着头快步回屋,拿好衣服又匆匆忙忙去浴所。 赵暧跟陆千娇洗衣而归,看见她意外,赵暧道,“阿玉,你刚刚跑哪去了?”浴所跟洗衣的井边她都找了好几遍,还以为这人给丢了。 “刚刚跟人聊了会,晚了点时辰。” 阿玉回头答话,脚步不停。 人都走远了,赵暧也没再问,只是有些想不到阿玉除了她们,还跟谁相熟。 “赵暧,你之前不是说从膳食所回来,就没见着阿玉她人?” 陆千娇还站在那儿望着阿玉离开的方向,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阿玉的裙摆脏了,袖口好像也有被划破。 “是啊,她先回来了吧。” 赵暧没注意到那些,端着盆去院坝里晾衣裳。 次日中午,一行人到膳所打饭的时候,赵暧远远见着文秋带小丫鬟在提膳,想过去问问昨天带信的情况,被阿玉拉住。 “信的事情别去问了,人家既然揽了我们的活,就会办到,总是去问还惹人嫌。” 如果昨天没有跟过去阿玉厚着脸皮肯定也会去问一声,如今已经知道,那些事情也没必要了。 再者,她觉得文秋估计也不想再答理她们。 正文 第014章 惊棘 文秋当初会答应带信,不光因为赵暧巴结了她几句心里高兴,最多还是想捞点儿钱,毕竟也是顺路的事儿。 不过当她知道两个小丫鬟根本没钱,赵暧再凑过去也就不理她了。 为此赵暧还向阿玉报怨了几句,说文秋狗眼看人低,等后面她爬上去了,到时再给她点脸色看。 “好了,别跟那种人置气,小肚鸡肠想来也爬不高。” 对于这事阿玉还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赵暧,毕竟要送信的是她。 “我才懒得跟她置气。”赵暧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说几句也就算了,后面两人又说到换差的事情上。 此时正是下午没事干的空档,两人拿着扫帚站在小径边,悄悄说话。 “我听罗满说她跟后罩院的管事婆子关系处得好,还说到时别的院有缺就介绍她去补。”赵暧说到这事还有些小羡慕。 阿玉想了想,是看到过两回罗满给管事婆子送东西,可后罩院那么多丫鬟,巴结管事婆子的多了去。 “我们刚来这里不久,凡事都有个过程,做好自己的本份,总是有机会的。”阿玉觉得三峰院的活不错,就是小丫鬟的月钱少了点,当然她也不是没追求,管事丫鬟是她的目标。 赵暧叹气,“这个我也知道,就想跟个不错的主子,到时混个大丫鬟风光一下。” 大丫鬟能指使小丫鬟,虽然同样是伺候人的,但赵暧也觉得不错了。 两人正聊着,不知何时罗满摸过来了,闻言嗤笑了一声,“一个大丫鬟你就觉得风光,那要是那天当了殿下的女人或是妃子,岂不是得高兴得疯掉。” 罗满就是想说她目光短浅胸无大志,赵暧也听得明白,转头就笑道,“我还真不知道有些人在得意个什么劲,明明就是最下等的粗使丫鬟,还看不上品阶高的,张口闭口都是殿下,那梦做了那么久还没醒呢!” 一提到白日梦这个笑话,正走过来的另几个也有些忍俊不住。 罗满最近在强行瘦身,平日里没吃饱气性有些大,以往估计只会跟赵暧吵几句,此时却忍不住手,咬牙要去抓赵暧的头发。 赵暧也防着她,避了一下,头发没抓上,被抓住了衣领。 “罗满,你敢!” 赵暧也是不服输的人,很快也死死拉上对方。 阿玉离她俩最近,第一时拉架想将两人分开,结果被罗满推了一个踉跄,人倒在花圃里,手背还被划出一条长长的痕。 阿玉无语,可看见赵暧跟罗满已经拉扯上了,心里更是着急,见几步外的另四个人居然愣愣的在那看热闹,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会给小福公公知道,所有人都是要受罚的。” 一人犯错全队受牵连,这规矩在训导司的时候就学过。 另几个经她这么一提醒,也慌了,一窝蜂的冲过去,劝的劝,拉的拉,要将两人分开。 可这时候都有点儿晚了,赵暧跟罗满已经气红了眼,就算被拉开也在踢对方。 一时间场面可乱了,阿玉见状也顾不得手背的疼,本想好好去劝劝赵暧,结果就听见一声尖细怒吼。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是小福公公的声音,紧接着有两个太监过来了,来到赵暧跟罗满面前直接各扇了两巴掌。 几个姑娘见状直接跪地,赵暧被打懵,在阿玉的拉扯下也很快跪了下去,唯有罗满,还捂着脸站在那,看见走过来的小福公公,气得快要喷火。 “怎么,还想进惩戒所。” 小福子真是越来越看不惯这个小丫鬟,要不是周公公特意交待过,他早将人赶走了。 “奴婢不敢。” 罗满慢慢跪地,她再大的胆儿也不敢以下犯上,只是在心里发誓,等她飞上枝头的那一天,今儿个得罪她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敢?我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出你们有啥不敢的。” 小福子也给这帮子小丫鬟们气得不轻,后续训了好久的话,也不叫她们起来,看样子是打算让人跪到天黑。 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几个小姑娘跪了一阵就开始难受皱眉头,真要跪到天黑,膝盖都不用要了。 “公公,我们知道错了。” 赵暧磕头认错,看见大家跟着受苦,有些过意不过。 小福子哼了声没说话,差人正想去将这事报告给周总管,结果有小太监快步从院门跑进来,小声报道,“公公,殿下过来了。” 一听这话,小福子有些慌,立即对挡着道的几个小丫鬟挥手道,“快闪一边去跪。” “是。” 良王来了,几个小丫鬟其实也有些怕,相互扶着去小径上面跪成一排。 距离上次魏漓来三峰院,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男人还是一身玄衣,如玉般的脸惯是风轻云淡。 他过来了,快要上台阶,跪在最外面的罗满慢慢抬头,等绣龙纹的靴履映入眼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向魏漓冲了过去。 “殿下,殿下,请为我作主啊!” 罗满含怨带泪泣不成声,当看见男人望过来,她的心都差点儿冲出胸膛。 之前她还想着一点点往上爬,想办法露脸,有个入眼的机会,连续被人嘲笑跟讥讽,罗满忍不住了,觉得此时就是机会,何必要等到以后。 突然扑过来的小丫鬟让周进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想去拦,无赖离主子太远,等伸出手的时候,那个小丫鬟已经飞出去了。 那翠绿色的身姿从空中划过,看着就像是一个被丢出的大麻袋,然后大家只听到一声闷哼,周围又安静了,唯有魏漓忍着怒火闭气,以手掩口鼻,满目厌恶。 “周进。” “奴才在。”声音发抖。 “回。” 魏漓走了,大步如风,就像是在躲避什么腌臜污物。 他走后良久,阿玉几个还跪在那瑟瑟发抖。 其实这院里还有几个太监,只是刚刚那一幕太过于惊棘,大家都吓懵了。 “公公,看样子救不活了。” 有小太监上前去看了罗满的情况,过来请示。 “有胆儿冲撞殿下,还救什么救。” 小福子满脸戾气,又指着跪地上的阿玉几人道,“送惩戒所。” 正文 第015章 想死,想活? 明溪院,魏漓回来直接进浴室。 那里面的热水已经放好,满满一池,正散发着氤氲的白色雾气。 饮食起居,魏漓一般不差人伺候,此时他进了浴所,别的人也只能在门外侯着。 “公公?” 有小太监不明所以,只知道殿下气性很大啊! 周进挥了挥手,“都出去吧,这儿我侯着就成。” “是。”小太监们鱼贯而出,都去了殿外。 周进抽出帕子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想起刚刚那个找死的小丫鬟,也气得很,可很快他的神情又有些沮丧,比起自己挨训,他更可惜这批小丫鬟废了。 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周进满心叹喟,去东间给主子拿衣物。 这些活他干十几年,无法假手于人,当完太监又当贴身丫鬟,他的老腰啊! 周进将里外衣物托好,拿进浴室之后搭在屏风后的檀木架上。 “殿下,衣物都准备好了。” 白玉砌成的浴池里,魏漓靠坐池边阖目假寐。 他长发披散入水,如玉般的脸隐在雾霭之中若隐若现,平添了一分冷魅,只不过此时他眉头轻蹙,神情略显疲惫。 “周进。” “老奴在。” “为何?” 三峰院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女人,魏漓本不想去在意周进安排进来的那些小丫鬟,因这个太监是他的心腹,陪伴十几年更是如家人一般的存在,可这次他有些生气了。 “殿下,老奴……” 周进知道这些事瞒不了主子,可真要让他说,他道不出口啊,手伸得太长,太放肆了。 可是…… “殿下,老奴治下不严。” 周进一翻思量,最后还是选择不承认,原因无他,承认之后这条路就给堵死了。 魏漓闻言哼笑了声,道,“以后,三峰院,别让我,再看见。” “是。” 周进慢慢退了出去,去到堂间坐在自己的小绣墩上,眼神木滞发起呆来。 不多时,小福子过来了,低声将罗满断气的事情说了,剩下的那些他也关进了惩戒所。 人是关了,但他不敢随意处置,过来请示。 “没气的直接扔了就罢,至于另几个,先关着吧。” “是。”小福子得令退出,行至门口突然又被叫住。 “公公,还有何吩咐。” “别给死了。”周进还抱着点希望,印像中那几个小丫鬟里面还有妙人儿呢。 再者,殿下刚刚只是提了三峰院,没有提兔苑,他不应该就这么死心,后续还有机会。 小福子颔首,“奴才明白。” ? 惩戒所位于王府北门不远,这里前不挨院,后不靠墙,是一处独立小院落。 建在这些地方也是有好处的,时不时打杀个人,也不会污了主子们的耳。 今儿新拎过来的六个小丫鬟关北角屋,按照上面的分咐不打不杀,二天给点吃的,先将命吊着, 北角屋里除去一个恭桶连点儿茅草都没有,比牢房还干净。 六个小丫鬟此时正蹲在墙角,大夏天的全缩在一团,看起来是怕极了。 “阿玉,你说,罗满是不是真的就那么,死了?” 赵暧还沉浸在之前的恐惧中无法自持,一想到罗满的死还跟自己有关,身子就忍不住发抖。 阿玉就蹲在她旁边,闻言拍了下她的手道,“别想那么多了,人各有命。” “是啊,人都死了,想太多也没有意义,要想就想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吧。” 说话的是陆千娇,跟别人相比她明显镇静许多,最少没有垂头抱膝,眉目之间也有一份坚毅。 “我们还能出去吗?感觉一会就会被拖出去仗毙。”苗兰花说着就开始小声抽泣,她本来就是一个从小被转来转去的小丫头,来到王府好不易感觉安定了,没想到性命堪忧。 “冲撞殿下的又不是我们,没,没那么严重吧。” 沈招弟依偎在苗兰花身畔,一想到自己平时跟罗满走得近,有可能会被牵怒,身子抖得更盛。 “这事的确跟我们无关,是赵暧跟罗满打架,要死的也是她,我们都被连累了。”小穗瘪着嘴,最近她没少跟赵暧混在一起,可此时却恨死她了。 小穗的言论得到沈招弟的认同,两人愤愤的盯着赵暧,看在眼中她就是一个灾星。 “我……” 赵暧自责难当,心里揪得快要窒息了。 阿玉看不下去,“小穗,这事跟赵暧无关,她俩是有打架,不过在王爷过来时已经被小福公公制止了。罗满为何会扑上去大家心里都明白,无非是想露脸,寻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就算没有今日,早晚也会出事。” 阿玉道得直白,可小穗不听。 “你这话倒是说得轻巧,如若不是她跟罗满打架,罗满有什么由头去冲撞殿下。不是她连累还是什么?明明都快被人害死了还敢忙说话,我就没见过这么愚蠢之人。” “就是,你想要陪葬随便你,我们还想活着。” 帮了两句,阿玉已经成为被共同指责的对象,她内心不忿,想要辩解却被赵暧压住手臂。 赵暧不想让阿玉为自己得罪人,对她摇头道,“算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吵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如省省力气,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阿玉叹息缄口,将头靠墙上盯着房梁。 其实比起身旁的赵暧,她内心惶骇更盛,因为听觉敏锐,先前罗满临死前的呜咽跟骨裂的声音她都记脑子里了,一直回想,虽没有看见,却忍不住去想象那个画面。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没想到良王那么暴虐,抬脚就能将人踹死。 阿玉没有见过他,直觉那人就算有一张不错的面皮,也是目露凶光,残暴不仁。 在这里关了三四日,其间每人只得了两个馒头几口水。 当几个小丫鬟被赶出屋的时候,饿得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去到院子直接瘫在地上。 周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除了一个特别的,他能明显感觉到其她人都瘦了。 “想死,还是想活?” 酷暑的日节,周进的话让六个小丫鬟背脊发凉。 正文 第016章 杀鸡儆猴 也就是半瞬的功夫,六个小丫鬟都跪直了,相对于身体上的虚弱疲惫,她们更想活命。 周进看着满意,长叹道,“不要觉得冤,一个地儿出来的,我相信还有人跟她有一样的心思,只不过胆儿小点罢了。” 杀鸡儆猴这招周进经常用,不过这次正主死了,他没有打杀的对象,所以训了几句话,就让人带着六个小丫鬟去惩戒所的院坝。 几人不知道周进要如何处置她们,一路相互跟着,小腿儿打颤,心也不安。 阿玉能想到现在死是不会死,就是害怕被再次发卖。 对于她来说王府是个好地儿,没有油光满面的老爷,纨跨好色的少爷,跟那些喜欢打骂下人的夫人小姐,到了二十三还能出府,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激动了。 所以现在她宁愿被打被罚,也不想被撵出去。 惩戒所的院坝比后罩院的大,不过站在上面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脚下的青石板苔色斑斑,石缝里还有一些不知明的黑色污迹。 六个小丫鬟站定,阿玉抬头小心看了眼,发现这里不止她们,已经站了不少人,看衣着打扮品阶并不低,大丫鬟跟管事婆子都有。 这些人怎么也在这,还相互扶持着一幅瑟瑟发抖的样儿。 阿玉心有猜想,没过一会儿就见有人抬了三张杌凳过来,随行的还有拿着板仗的太监。 看见这一幕六个小丫鬟又瘫了一半,阿玉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可跟打板子比起来,她还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境尽量保持平静,害怕汗香的事给人发现。 好在身边的人都吓傻了,就算闻到味儿也没心思管,再加上现在正值夏日,园子周围有花有草,闻见了也没人会注意到她。 周进看见几个小丫鬟的惊恐样儿淡淡笑了下,后面就仰声道,“带上来吧。” 带上来? 阿玉转了一下头,就见几个粗壮婆子拖着两名女子跟一位年老的嬷嬷过来了。 那两名女子中,有一人珠钗满头,衣香华服,感觉像是王府里的美人或待妾。另一位穿着跟打扮应该是她的大丫鬟,而周围立着的那些丫鬟婆子,想来都是一个院里的。 “周进,我是皇上赐给殿下的女人,你敢仗我?”华服女子双手被押还有气性,可她的声音不对,明显在打颤。 一听她是皇上赐下来的女人,赵暧几个明显震惊了,想到周进连皇上赐下来的人都敢打,饿了她们几天反而仁慈得很。 事情发展到现在阿玉也总算明白周公公带她们过来的目的,敲打威慑,杀鸡儆猴。 周进还是那幅笑眯了眼的样子,他在小太监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慢慢叹道,“余夫人,皇上将你赐给殿下是让你好生伺候,开枝散叶,可不是让你来害人的。女人最不应该的就是妒,给你这么一害,王爷的新宠都给没了。” 或许是清楚在劫难逃,阿玉见那位余夫人听了周进的话面容变得狰狞,歇斯底里的吼道,“魏漓他有新宠吗?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天家六皇子……” 话并没有说完,一张带着腥臭的汗巾塞入那张殷红小嘴,后面只剩下呜咽。 周进面沉如水,挥了下手道,“行刑。” “夫人,夫人……” 两名仆从看见自家主子被押到杌凳上,哭着喊着慌了神,可很快她们也顾不上了,因为自己也同样被按了上去。 仗刑在后宅里最为惨烈,不光是打板子,还要扒掉裤子光着来打,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看光的羞耻感,从心里上也是一种至命的打击。 今天这三人是要仗死的,板仗从臀上肉最多的地方一下下打到皮开肉裂,骨碎血淌。等人真正被打到咽气,腰部那一团也分不出型来了,只剩下一滩皮肉跟流在地上的黏稠血水。 阿玉不忍去看,偏头打算避开,就听见周进道,“将眼睛睁大了,不守规矩,今儿看别人,明儿别人看你。” 这下子想避都不行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站立不稳,瘫倒一片,胆小的更是流泪抽泣。 啪啪声响,良久,人死了。周进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杰作,后面慢慢站起来道,“殿下该醒了。” 他的模样慵懒,姿态惬意,就像刚刚看了一出不错的戏曲一般,然后就这么走了。 阿玉瞪着眼微懵,正在想她们要怎么办的时候,有小太监过来,让她们先回后罩院等着,后继再看怎么安排。 一行人劫后余生,大家相互看看对方都松了一口气,之后被小太监领着回后罩院。 后面的几天里,六人陆续领了新差,一起走出训导司的几个小姑娘,终究是散了。 经历过那些事情,大家都变得沉默恭敬,不管分到那儿,也没有半点不满跟怨言,只剩下顺从。 沈招弟跟苗兰花去了绣房,是最先确定下来的。小穗跟赵暧去杂役所,听闻主要是清理打扫为主,相对幸苦。而阿玉跟陆千娇则被带去了一个叫兔苑的地方,要在那里面当差。 兔苑在前院,分到那边就不能再住后罩院了。 那天,阿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时被赵暧拉住了手。 “阿玉,多保重,有机会带个口讯儿给我。” 阿玉点头,“你也是,改改脾气,别再呛人了。” 说到这里,两人难得露出笑颜,赵暧让她放心,以前还没有当人丫鬟的自觉,现在有了。 陆千娇此时也收好东西准备离开,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唇间泛起一丝冷笑。 领人的小太监还在外面等着,也就是寥寥几句,阿玉跟陆千娇两人便去了。 兔苑路远,却跟明溪院相邻,阿玉一路走来,见有座富丽堂皇的高门独院,也忍不住多望了两眼。 路过不久,窜过一处檐梁小门,兔苑便到了。 一所简单小院呈入阿玉视线,看久了王府的楹门飞檐,此地的小亭木屋,让她有一瞬走错了地儿的恍惚。 “注意点脚下。” 小太监在前面提醒,阿玉不再打量,赶紧敛目低头,就这么走了一小会,她听见有管事太监在询问,正准备抬眼行礼,就见两个小雪团冲自己蹦了过来。 正文 第017章 兔苑 来这里之前阿玉也猜想过自己会得到什么差事,先前领人的小太监只说去兔苑,那时她只是想兔苑是某个院子的名字,没料到院如其名,而她们就是被安排过来养兔子的。 王府里为何会养一院子兔子阿玉不得而知,她向管事太监见了礼,听了一会儿训话跟规矩,后面由一名叫珍珠的管事丫鬟带着先去安顿。 兔苑的东北角有专给丫鬟们住的院子,一个小四合院,地方不大,里面的人也少,原本只有三人,除了珍珠还有一位叫翡云的,并一个种菜干杂活的粗使婆子。 阿玉她们去到的时候另两人闻迅都过来了,几人相互简单见礼,阿玉发现珍珠跟翡云和她们一样,都是微胖的体形,脸颊圆润,杏眼明眸,胖虽胖,都是美人。 先前阿玉就有些怀疑她们这一行是府里专程找过来的胖丫鬟,后面去了后罩院以为自己多想,再来到这儿,内心的那种疑惑又升了起来,无奈想不明白,只是在内心告诫自己踏实当差,不乱规矩,不出差错。 院子里可住人的房间有三四间,珍珠随意指了一处让她们去收拾。 这儿地方宽敞,大家就不需要挤在一起了,四个丫鬟各睡两间房,姓牛的婆子单独一处。 这里条件比后罩院要好,虽然轻易不能出去,有事只能找珍珠再汇报给管事公公,但出了之前的事还没有被发卖掉,阿玉已经很满足了。 房间并不脏,应该先前就有人住过,阿玉也就随便清理了一下桌子跟衣柜,放好东西就打算到外面找事做。 “阿玉,你那么急干嘛,衣裳还没换呢!” 陆千娇叫住她,神情含笑。 什么衣裳? 阿玉低头瞧了瞧自己,还以为自己的衣裳脏了,结果就听见有人敲门,有婆子带着两个小丫鬟托着衣盘进来了,说是给两位的新衣裳。 阿玉这时才明白,来到这儿原来她们的品级变了,已经从最低等的粗使小丫鬟升为二等,月钱也涨为每月一两,不光有新衣裳,伙食跟福利也比先前要好。 不过阿玉向往的沐休还是没有,那些是一等丫鬟才有的特权,但涨了月钱就是好事,等攒两月就想办法捎回家里。 阿玉接下衣物道谢,还将人送到门外。 那婆子不似后罩院那些冷眉横眼,面容含笑,看着很是谒详。 阿玉见识过周公公的笑面样儿,这些笑容不会当真,半分都不敢待慢。 掩好门,阿玉看见陆千娇已经在翻看新送过来的衣裳,平时一贯沉稳的人此时也难得表现出欣喜,托着那此衣物满脸喜盈。 阿玉也大致看了下,的确比小丫鬟的衣裳好多了,更重要的是还有几样简单首饰,粉色娟花跟天蓝色丝带,并一对小珍珠耳环。 小姑娘都爱美,阿玉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上面一直都插着茶叶梗,虽然很小就穿了耳洞,一直都没机会戴东西。 两人收拾好换完衣裳,珍珠在外面叫吃晚饭。 兔苑的膳食都是由专门的人送至门口,再由人去提进来的。 这里有个怪异的规矩,外人轻易进不来,别的人也难得出去。 阿玉在屋里应了声就出去了,陆千娇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当两人并排出现在房间口,珍珠看过来便是一愣。 “在堂间呢,自己去拿。” 珍珠的口气略显生硬,阿玉笑了笑道,“有劳姐姐了。” 她的态度恭敬,珍珠瘪了下小嘴儿,“今儿个你们新来我就不提了,从明儿开始,这些活都要分着来干。多大的脸呢?我可没心情伺候你们。” 珍珠说完冷哼了一声,走了。 她这嫌恶的表情太明显,阿玉不解,搞不清楚刚来怎么就招人恨上了。 陆千娇倒是无所谓,还小声回怼,“一个管事丫鬟,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来到这儿,阿玉明显感觉到陆千娇的性子变了,感觉就像是一直藏着的人露了些本性。 感觉到阿玉在看她,陆千娇侧头斜睨着她道,“你看我干嘛?” 阿玉摇头,默默垂眸去堂间。 堂间里有桌子跟椅凳,阿玉去到的时候珍珠跟翡云都在,两人各拿着一份饭菜在低声说着什么,看见她俩进来又莫名住口,刚刚谈论的什么不言而喻。 什么都没有做感觉就被针对,阿玉看见那两人离开扫了眼饭菜,也不打算走了,直接就在桌子上坐下来。 既然已经是二等丫鬟,膳食肯定比小丫鬟时要好,两个馒头并一盘素菜,还有一小碟荤食。 陆千娇拿过自己那一份,看见阿玉眉头轻蹙,笑了下道,“知道她俩为啥不待见咱们吗?” 她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阿玉默默咽下嘴里的馒头道,“你想多了。”她不清楚陆千娇知道些什么,但她想要履行自己一贯的作风,少说多做,处事低调。 陆千娇讨了个没趣,看见牛婆子进来,端了自己的碗直接回屋。 牛婆子是这儿的杂役婆子,看着有五六十岁的样儿。她头发斑白,一身灰衣,背有些驼,行动起来看着吃力,精神头却不错。 “小丫头啊,你咱在这儿呢,要陪我这个老婆子吃饭?我跟你们不同,每天要在泥地里堆埋那些兔儿的污物,说不准身上有味儿。” 牛婆子说完这话以为阿玉会走,结果就见小姑娘甜甜的笑了笑道,“嬷嬷多虑了,我只闻到你身上有甘甜的青草味儿。” 这小丫头笑起来甚是可爱,目光清澈,熠熠生辉。 牛婆子笑了下没有再说,用竹箸挑了红烧肉正往馒头里面夹,就见小丫头推了她那碟荤食过来。 “嬷嬷要是喜欢,将我这碟也吃了吧。” 牛婆子有些不解,“这么好的肉小丫头还没胃口?” 阿玉“嗯”了声道,“我从小不喜荤食,基本以素食填腹。” 还有不爱吃肉的,牛婆子更觉好奇,认真打量着小丫头道,“赶情你跟外面的兔子一样。”只吃草。 这话听得阿玉一阵汗颜,赶紧埋头将注意力放在碗里。 牛婆子见她垂头,腮帮子一鼓一熄,这下更像小兔子了。 正文 第018章 心机 堂间里的两人就这样坐着默默吃饭。 小院东厢,见到陆千娇离开,珍珠才从窗棂回到门边小桌。 “我见新来那两人关系很是一般,说不准暗地里还各自不待见。”珍珠看看眼前的饭食,有些难以下咽。 翡云没她那么紧张,碗里的饭菜已经吃下去一半了。 “你别想太多,殿下真想收用女人,也不怕多那么一两个,就怕他根本没有那些心思,没人入得了他的眼。” 来到这里半年有多,从知道周公公的想法到如今,翡云差不多已经放弃了。比起在这儿养兔子,她更想像其他人一样出去,或许还有别的出路。 “话不是这般说,殿下见过的好颜色颇多,没点儿特色他干嘛要选。” 珍珠说着撩了下落于肩头的发带,像殿下那样如神祇般的男人,别说当他的女人,做个贴身丫鬟她也满足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因为院子里的十个小丫鬟如今已经剩下她跟翡云两个,自己还得了周公公的眼,填了管事丫鬟的缺。 只可惜今天又来了俩,颜色还特别好,尤其是那个叫阿玉的。 “行了,快吃吧,饿瘦了小心给调出去。” 翡云已经不想再去劝她,因为无用。良王她也见过好几次,那样的男子是有让女人痴迷的资本,只可惜太遥远了。 一听到饿瘦,珍珠果然认认真真吃起碗里的东西来,丁点不剩。 还记得她们这一批十人中,有好几个都是因为瘦了才被调走,听闻殿下爱怜丰腴貌美的胖姑娘,据周公公的种种表现,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下午,珍珠带着两人去熟悉了一下院里的情况。 到了晚上,饭后牛婆子在大锅里烧水给几人洗澡。 这里没有专门的浴所,除了吃食由外面的人送,别的都要自力更生。 这种感觉给阿玉还好,像是回到了家里的那种日子。 浴间只有一个,几人轮着进去。 阿玉排在最后,等沐完出来,天已黑尽,回到屋里不光陆千娇在,珍珠跟翡云也来了。 “两位姐姐可是有吩咐?” 阿玉放下木盆主动招呼,珍珠看见她客气的样子反而不喜,以前她也不是没碰到过这种人,越是看着没心机越发狠毒。 “也没什么,就是从明儿个开始,院子里的活怎么干需要安排一下。” 这个院子跟外面有些与世隔绝的意味,虽说有管事太监,但每天只是过来巡查一次,活怎么干都是管事丫鬟说了算。 阿玉先前就知道,听闻要分配活,还很恭敬的站在一旁。 她的样子乖顺,珍珠却愈看愈闹心,不光是觉得她可能心机深,还有那张让她有些看不习惯的脸,映着油灯莹润如玉的样子,美得让人心惊。 接下来的那些话很快说完,因着院里有兔舍跟专门种出来的兔草和白菜萝卜,她们要做的就是投食,清理杂草跟兔便,外加修整园子,帮忙照看那些刚出生的小兔。 这些差事四个人做不算忙,就是清理杂草跟污物是脏活,小姑娘家家的肯定没人想干。 可来到这儿就是当差,活都是管事丫鬟安排,也不是自己说了算。 珍珠将两人的差事已经安排好了,陆千娇负责早上提膳跟院内除杂草,阿玉负责中午的膳食,外加跟着牛婆子一起清理院内那些残渣污物。 陆千娇的活还过得去,毕竟新来的,累一点还能理解。阿玉干的明显就是被针对了,当她是杂役丫鬟在使。 “如何,可有异议?” 珍珠站在门口,看着阿玉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阿玉淡淡行了一礼,“全凭姐姐吩咐。” 这么听话! 珍珠忍不住又打量阿玉一眼,后面很快也转身走了。 活已经安排下去,并没有反悔的可能,再者如果不将这丫头支远一些,到时被殿下看见,保不准就没自己的希望了。 这次阿玉没送她俩出去,她想低调可不代表没脾气,不清楚珍珠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内心不忿。 陆千娇看见阿玉有些小生气的样子嘴角轻勾了下,安慰道,“咱们初来乍道,凡事先忍一忍,找到机会再跟管事公公提一提吧。” 阿玉向她淡淡扯了下嘴角,端着盆到院里的水井边洗衣裳去了。 次日清早,陆千娇起床第一时间去院门口等膳。 她来得有些早了,在门口踌躇好一会才见到前来送膳食的何妈妈。 何妈妈往兔园送膳已经有小半年,看着三十好几的年纪,脸圆,体偏胖,五官不显,皮肤很白。 陆千娇看见她明显欣喜,见左右无人便小声叫道,“娘。” “傻孩子,小心给人听见。” 何妈妈瞪了她一眼,将手上的食盒递过去后还悄悄塞了个小荷包到她手里。 陆千娇捏了一下就知道里面是姻脂,赶紧藏入袖中。 “怎么样,珍珠那丫头可有为难你?” 何妈妈见着时间还早,索性趁这次机会多跟女儿聊几句,打探情况。 “那人心眼小,为难肯定有,不过不当事,等我以后走出这儿会好好收拾她。” 何妈妈暗自点头,拍了下女儿的手道,“记住,要能沉得住气,你姐已经失了机会,咱们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娘,我知道。” “别叫娘,小心在外人面前露嘴。”何妈妈再次提醒,后面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那个叫阿玉的如何,来到这儿可有表现什么?” 陆千娇摇头,“那人我看不透,有时很犟,有时又老实过头。” “这等人最是要提防,当初你既然没将她从训导司赶出去,傻字就占不上。” 陆千娇是何妈妈专程安排进来的,她们有着最终目的,从踏入王府那一刻开始,就在努力排敌。 陆千娇颔首,“她长得太招眼,已经被珍珠盯上,以后的日子想来不会好过。” “那就好,她俩要是能斗个两败俱伤,你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母女俩人又细细的说了几句,何妈妈还透了一个关键消息,前几日良王外出已归,如若到兔苑,让女儿把握好露脸的机会。 正文 第019章 养给殿下吃的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众人口中那位如神抵般的男人,陆千娇眉目含春,回去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些。 她一路低头,并没有看见阿玉跟着牛婆子已经在菜园子面干活。 倒是阿玉,远远的就看见了她。 “嬷嬷,早膳拎过来了,我们先回去吧。” 阿玉放下手里的提筐就要上坎,牛婆子也笑道,“难为你一个小姑娘跟我干这些脏活,一会吃完早饭别到地里来了,去隔壁的小园喂兔子吧。” “不当事,这些我在家也是要做的。” 在家时后院的菜地也是阿玉在伺候,这些种菜拔草的活她做惯了,不觉得什么。 再者,珍珠点了她跟着牛婆子当差,就算不忿也不会怠慢了这份差事。 牛婆子听她这话也没有再劝,等吃完早饭,两人在地里摘了两筐新鲜菜叶,拎至小园那边投喂。 院里的兔子早晚各投食一次,为了便于清理残渣,专程围了一个叫小园的园子。 两人拎着菜去到的时候,那些个大小兔子已经被另三人赶进去了,只不过没人留下帮忙,很快就走。 这些兔儿开了食,肯定会拉,虽没有多大味儿,她们想想也嫌脏。 阿玉推开小园的木栏栅门,入目便是雪白一片,那些兔儿似移动中的小雪球,听见有人来了,竖着耳朵扑腾扑腾往这边奔。 阿玉将箩筐放地,脚边已经围起雪白一圈,圆滚滚的小团子蹭着她的裤腿,有些还立着身子向这边不停的嗅,像是在催促给食,而那些心急的已经从箩筐的竹缝里开始偷食了。 就算阿玉前世身为兔子也没见过这种情景,她立在那,双眼弯弯,一颗心都要化了。 “阿玉,放吧,这些家伙最是中意这菜叶。” 牛婆子拿着菜叶往地上撒,阿玉应了声也学着她的样子。 两筐菜将园子铺了一小半,后面阿玉拎着特制的簸箕,开始跟着牛婆子清理地上的排污。 “嬷嬷,这个阁楼是做什么的?” 阿玉说着望了眼墙边用巨石垒成的墙塌,那上边建着一处楼阁,隐在几株古盘大树之中,看着应该是直接建于两座院落的围墙之间,像那些城门之上的瞭望台。 “这啊,老婆子也不清楚,只知道这院子建起来的时候就有了。” 牛婆子头没抬,专心做着手上的活。 阿玉却是有点点好奇,这高台阁楼连接着两处院子,这边无门无路,是没办法上去的,就不知道那边院子是否也是如此,如若有路可以上去,站在阁楼之上看着下面的大片雪白,也不知道是何美景。 “对了嬷嬷,府里养这么多兔子做啥,是有主子特别喜欢吗?” 这个问题阿玉老早就想问了,只可惜一只找不着机会。 牛婆子听到她这话倒是长叹了声道,“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来养,自然是有主子喜欢的,只不过是特别喜欢吃。” “吃?”一听这话阿玉脸色蓦变,先前她想着是不是府里的某位美人或夫人喜欢,养来供人玩赏,没想到…… “嬷嬷,谁要吃?” “自然是殿下。” “原来,都是养给殿下吃的。” “是啊,每天最少一只……” 每天最少还一只! 阿玉寒颤,听完之后双臂爬满鸡皮疙瘩,再看向脚边的兔儿们,泪都要出来了。 良王那人是得有多喜欢吃兔肉,专程养了这么多。 如此,在阿玉心中良王不光残暴不仁,还十恶不赦。 一圈下来,该收拾的已经差不多了,牛婆子留下阿玉在这里收拾残梗,她拎着簸箕去菜园子。 夏日里的日头毒,阿玉去了古树下的大石头上坐着,等园子里的小东西们吃完了,做最后的清理。 这石头应该有人刻意打磨过,阿玉上去之后发现上面平滑异常,角度倾斜,如若躺上去,应该会特别舒服。 正是当差的时间,阿玉可不敢随意清闲,她只是坐了石头一角,认真观察着园子里的情况。 而此时墙边的阁楼上,魏漓依在窗棂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石头被占,眉头轻蹙。 周进看见自家殿下不悦的样子也向窗边伸长了脖子,见有个小丫鬟居然坐在石头上有些愕然心惊。 牛婆子没说吗,怎么让人跑到石头上面去了。 周进的嘴张了张,正想说点什么,就见小园子里那些个兔子都蹦着长腿儿去石头边上了,有些还在往上面爬。 这景象新奇,周进看得一瞬不眨,没过一会就见那些兔子将石头蹲满了,跟那个穿白衣的小丫鬟挤在一起,何等的一片奇异之景。 周进瞪圆了眼,侧头去看自家主子,只见他也是满目惊奇。 看到自家主子的呆滞样儿,周进内心澎湃,想起刚住进府那会儿,主子也到石头上去坐过两回,看那些兔儿们进食。 只可惜那些兔儿们不知好歹,主子亲自去看它们,不知感恩载德,全部吓得缩到墙角,没过几天还死了一半。 出了这事殿下也是没去坐过了,让人在这里筑了一个阁楼。 有了阁楼,那些兔儿们吓死倒不至于,就是几个小太监一只养不好,时不时会损几只,看着让人心里不舒坦,直到牛婆子进园,情况才好一些。 之后牛婆子进言,说让小姑娘们来养,男人阳气重,兔子胆小容易受惊。 那时周进还有些犹豫,怕殿下不同意,没想到提一提,殿下居然同意了,也是因为这样,才让他有些安排人的机会。 只可惜,先前那些人一个都没能入主子的眼。 如此回忆了一番,周进再看向下面那小丫鬟心跳都快了。 那丫头好像叫阿玉吧,想必是属兔的,这么受兔儿们欢迎。 小园的石头上,阿玉摸摸这只,逗逗那只,最后抱了一只小的到自己面前高高举起。 “小家伙才两个来月怎么就长得这么圆呢?你得小心点,慢慢长,不然过不了多久就得进坏王爷的嘴了!” 阿玉说得满脸嫌恶,之后无奈叹气,拔开小家伙们下地去捡地上的残梗。 正文 第020章 心思 坏王爷!!! 如此大胆的小丫鬟周进脸都僵了,他僵硬转动脖颈去看自家殿下的脸色,结果就见他…… 在笑? 周进有一瞬间恍惚,因为那点点笑容一瞬即逝,后面就变成了一贯的冷峻。 周进心跳如鼓,紧闭着嘴啥都不想再说了。 小园里,阿玉将剩下的残梗尽数扫入竹筐,之后拎着东西直接出去了。 她走前面,一群兔子跟后面就这样鱼贯而出,居高临下的看过去又是一番美景。 楼下总算安静,魏漓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书,放下之后负手准备下去。 周进赶紧跟上,“殿下,今儿个的兔子还没有准备,不如趁现在去兔苑挑一只。” 周进问完内心打鼓,小心翼翼观察着主子的脸色,失望的发现主子在摇头。 “那,老奴一会让小东子去拎了?” 周进还有些不死心,刚刚那丫头引得主子发笑,这是得多大的能耐,难不成殿下就不想再去认真瞧瞧! 魏漓真不知道很平常的事情为何周进总是说,不过说到拎兔子,他就想起了刚刚那个抱小白兔的丫鬟。 莫名其妙的从脑子冒出来,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 “下午,再去。” 周进,“啊?是,老奴晓得了。”高兴得都想蹦了好吗。 兔苑,彼时阿玉已经拎着那些残梗去到菜地。 “阿玉,你放在那儿就好了,后面的事情我来。” 夏季里的日头毒,牛婆子看见小丫头脸颊泛红,都开始心疼她起来。 “婆婆,没事儿,这些要怎么弄你告诉我便是。” 阿玉是有些热,但还没有到流汗的程度,她既然已经指定过来跟着牛婆子,这就是她的差。 管事丫鬟珍珠已经不喜欢她了,自然不想让她抓到自己的把柄,这里的活累是累了些,不过月例银子多一半。 牛婆子见她坚持难得感叹,“你这小丫头心眼实在,以往也不是没人跟过我,不过那些人可没你这么诚心,干干就跑了。” 牛婆子笑,指了一下远处让阿玉将那些残梗倒在地堆上,到时烂了好用着肥地。 阿玉做完,放下东西又问她还有没有事可干。 “这回没有了,咱们回去吧。” 天气太热牛婆子也受不住,只干半个早上。 两人行至半路,牛婆子突然想到一点事情,开口对阿玉道,“对了,小园中间那处大石头你别去坐。不知道为何,周公公交待过,说不给人上去。” 阿玉听到这话心头就是一跳,毕竟刚刚才坐过,好在没人看见,此时她也不会主动承认,只点头道,“我知道了。” 中午,阿玉领完膳回来,还是在堂间陪着罗婆子一起吃,之后她睡了一会,再起来的时候发现陆千娇坐在窗下抺胭脂。 她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了,阿玉还真没印象,不过她也没管,起床后打水洗了把脸,将院里的衣服收了。 “阿玉,牛婆子都出门了,你怎么还在这?” 阿玉还没来得急回屋,就给从房门出来的珍珠叫住。 她的神情有责怪,阿玉蹲身行礼,进去放下东西之后就出门了。 屋内的陆千娇同样也听到珍珠的声音,收拾了一下东西,拿了昨晚赶做的大沿帽在手,也准备出去。 珍珠还在,同样不会放过她,见陆千娇拿着沿帽,呛道,“你这是去当差还是赏景?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还带什么沿帽。” 日头这么毒,不戴个东西还不伤着皮肤,陆千娇气恼,但又害怕被针对,只得转身将东西放回去,正准备再次离开,这次直接被抓。 “你,脸上抹的什么?” 珍珠瞪大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捏了一下她的脸皮,捋了捋就明白这人抹了胭脂。 不要脸的小蹄子,才刚来就打起主意来了,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进来之前就清楚兔苑的事了? 珍珠眼神发狠,陆千娇莫名其妙的被捏脸,同样忍不了,当即就蹦到两步外,心有嫌恶,面上却委屈道,“你打人干嘛?我只是害怕日头晒拿了个沿帽,不允许就算了,怎么还打起人来了。” 陆千娇惯有装模作样的本事,珍珠本来就在生气,此时见她这样还真想教训她一顿,只不过手并没有伸出去,就被跑过来的翡云拉住。 “珍珠,你跟她置什么气。” 翡云说着还给陆千娇打眼色,让她走。 陆千娇也不是不识趣,很快低头就走了,一路上愤愤不忿,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将这些仇报回来。 陆千娇离开,院里只剩下珍珠跟翡云两个。 珍珠还在气头上,怪翡云刚刚为何要拉她。 两人都是头一批小丫鬟里出来的,如果不是相处的日子久,相互扶持感情深厚,翡云才不想管这些事。 “你难道忘了,院里的管事丫鬟只是安排当差,有什么事要报告给严公公,更没资格去教训人。你刚刚要是真打了,事情捅出去,吃亏的是你自己。” 翡云内心无奈,感觉珍珠太过于执着,脑子都变得有些不正常。 翡云的话让珍珠沉默,她想了一会,点头道,“你说得没错,那小浪蹄子刚刚就是故意的,想激我动手,赶我们出去。” “我们也快走吧,一会严公公要过来了。” 珍珠说着,进屋里去好好整理了一下妆容。 她已经当差大半年,手上的胭脂水粉好几盒,全是拿月例托人买进来的。 严公公是兔苑的管事公公,每天必来,大都是下午,而且有时会陪着殿下一起过来。 一想到殿下,珍珠的妆容又浓了一分。 翡云看着她的样子暗自摇头,两人相携一起去院里,清点一下数量,看看那些还没出窝的小兔子。 下午的时间熬过去大半,正当珍珠望得两眼欲穿,门口涌进一行太监,良王在周进的跟随下,慢慢进来了。 兔苑的院子正中有个小台凉亭,平日这地方都是被东西拦着的不给人上去,此时魏漓过来,有小太监在前,快速去到亭中摆上软椅跟茶水,之后便侯在亭下。 正文 第021章 相见 良王出行规矩太多,除了周公公,外人三步内不得近身是整个王府下人都知道的规矩。 珍珠心潮澎湃也不敢僭越,规规矩矩在远处行礼,事后就将边角处的兔子往中间赶,因为良王要挑。 周进待自家殿下坐定,去到亭外左右看了两眼对身边严公公问道,“不是新来了两个,怎的只有一人?” 严公公闻言微愣,看了看的确少了一个胖丫鬟。 “珍珠。” “奴婢在。”赶紧上前。 “还有一个小丫鬟呢?”殿下过来,还是第一次出现不齐人的。 “她……,应该在菜园吧。公公有何吩咐?” “去叫过来。” 虽然周进没提叫那丫鬟做啥,但都是做到管事公公人了,怎么会没点眼色,而且他心知肚明。 珍珠不敢待慢,很快过去叫人,顺便将牛婆子也一起叫了出来。 阿玉听闻良王来了,远远的就扫了一眼,然后跟牛婆子站在远处向他行礼。 升了二等丫鬟终于不用跪地,可行福礼。 “别站着,将兔子往亭子那边赶,殿下要是瞧上了,今晚用来下锅。” 牛婆子小心提醒,阿玉听得心都紧了,她就说堂堂良王跑到这里来干嘛,搞了半天原来有这种癖好。 阿玉拿着木棍,学着别人的样子也将边角处的兔子往中间赶。 中间的亭子里坐着一位寒气逼人的男人,每次都要太监丫鬟们一起出手,才能赶过去大半。 那些兔子们也像是知道自己要上刑场似的,被赶了也只是在内圈蹲着,靠近亭子是万万不会的。 这件事情做久了大家都有经验,几个丫鬟太监,外加严公公身边机灵的小厮,大家拿着棍子围在内圈,不给那些兔子再跑出去。 如此一来院子里的人都离着几步开始排排而站,连周进都挥动拂尘做了点样子。 小亭内,魏漓闲适安坐,手里端着纯黑釉的茶盏,时不时啜上一口。 他今日头束紫金冠,绛色华服,迎着幕色夕光,眉目英挺如画,相映生辉。 亭外,几个小丫鬟早就看呆了,连阿玉都些愣怔。 早前她就听说过良王长得好,清俊出尘,先前想着应该跟镇上面的白面书生相差不多,此时见着倒是让她对出尘二字多了一层新的认知。 可是长得再好看也挡不住他残暴的秉性,爱吃兔肉的怪异癖好。 阿玉默默垂眸,看见早上她抱过的那只小家伙不知何时跑到脚边来了,弯腰将它轻轻揽在胸前。 她站的地方远,又是侧对着良王,以为亭里的人不会注意到她的小行径,却没有想到刚刚直起身,有一道视线就射过来了。 阿玉的心脏蓦地紧了,有一种熟悉的压力扑面而来。 她想起了进府的第一天,也曾经感受过这种压力,那时还以为是站久了脚软,如今想来也许就是因为良王的视线。 这男人是何等的凶恶暴残,一个眼神就莫名让人喘不过气来,阿玉真的是怕。 整个院子其实就阿玉有这种感觉,另三个丫鬟除了翡云还在做事,珍珠跟陆千娇明显都傻了。 陆千娇算是第一次见良王,如些尊贵俊逸的男人她挪不开眼,双眼灼热,真恨不得将亭里的人看出一个洞来。 珍珠虽然也痴迷良王的模样,好歹已经看过几回,待周进的视线扫过来她就侧开了头,刚好看见陆千娇的呆滞样子。 “这个没羞没臊的。” 珍珠内心暗忖,后面又去瞧远处的阿玉,结果就见她揽着一只小兔子垂着头像只呆鹅。 这人是心机深,还是真傻? 珍珠有些不确定了,毕竟殿下不是经常来,一个月也就那么一次二次,此时不露脸,等下回也不知道是啥景况了。 几个丫鬟心里各有思绪,就显得那些太监跟小厮们单纯勤恳得很,认真注意着那些小兔儿们,就等着主子入眼。 不过没等一会他们就发现有点儿不对,那兔儿们都向一个小丫鬟靠过去了,全部挤成一堆儿,像是在寻求庇护。 那景象可好看了,雪球一样的兔子重重叠叠,白衣翩翩的姑娘盈盈楚楚,就是头垂着,看不清脸,白瞎了这幅美景。 唉! 严公公看见自己脚边的兔儿们都跑光了,小步去到周进面前,正想说点什么,就见周进丢来一个什么都不要说的眼神。 一时间院里安静得有些诡异,阿玉不知道她将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吸引了,此时只是在不停的呼气换气,一个劲的稳住自己的心神以免出汗,可手臂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抖。 她的轻颤看在魏漓眼中有些莫名,他就这么吓人吗,隔那么远都吓得发抖,跟围她身边的兔子如出一辙。 “小东子。” 魏漓轻点下巴,亭外的小东子会意,一路小跑着去了阿玉那边,用脚轻轻拔开一条路来,对那个漂亮的小丫鬟道,“就你手上这只了。” “啊?” 阿玉错愕,震惊抬头,看了眼一脸详和的小太监,再看看怀里的小不点,连害怕都忘记了。 “公公,这,这只才二个来月。” 阿玉真的很无语,一只两月的小兔子,小胳膊小腿,根本没几口肉,有啥好吃的。 小东子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笑道,“两月刚刚好,油炸至酥,香脆不腻。” 原来兔子还有这么多种吃法,阿玉脸都白了,心里骂啊骂,将那个爱吃兔肉的良王骂了百八十遍。 重生为人,活了这么多年阿玉其实都看淡了,她自己不吃也没有去阻止别人的理由,可知道良王连小兔子都要专程油炸了吃,内心就无比嫌恶。 世上那么多东西可吃怎的非得馋这一口小兔子肉,跟当年芒芜山上的黑狼王一样。 阿玉的心都快要揪死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上的小兔子给太监夺了去。 小东子真搞不明白这小丫鬟咋回事,殿下吃只兔子她还红了眼眶,又不是她家的。 心里头这样想着,小东子脚步不停,抱着那只小家伙回到亭外。 魏漓随着他的身影也收回视线,想起刚刚那一幕嘴角不自觉的勾了下。 “回。” 他站了起来,身长玉立。 正文 第022章 她,有秘密 良王要走了,一行人肃立而待,等他从亭中出来,依序跟在后面,鱼贯而出。 陆千娇还伫在那,满目爱恋含春,望着门口的方向,直到有木棍打在腿上,才惊觉回神。 “你做什?” 莫名其妙的被打,她觉得珍珠就像个疯子。 “正是当差的时候,你发什么傻?” 珍珠怒目,面容狰狞,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你不是一样还站着?” 陆千娇忍不了她,为何会打人,她心里明白得很。 “还敢顶嘴!” 珍珠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心里左右权衡,便恶狠狠地道,“从明儿个开始,你跟阿玉的差事调转。” 珍珠的权力有限,想惩治她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个叫千娇的脸皮太厚,胆子也不小,留在前面指不定那天就大着胆儿往殿下面前凑了。 陆千娇一听要安排自己去扫污捡残梗,内心快要怄死。 可碍于珍珠的身份,她又不得不听,咬牙向她福了一礼。想起刚刚殿下扫过来的那一眼,她确信,自己被注意到了。 等着吧,等她成了殿下的女人,一个管事丫鬟,直接像蚂蚁一样碾死她。 陆千娇离开,翡云走了过来,拉着珍珠问道,“你真要给那两人换差?” 珍珠点头,“千娇那丫头胆子太大了,胆敢直接窥视殿下。”至于那个叫阿玉的,颜色是不错,可看着没什么胆子,应该还好。 这是什么理由,翡云无言,她知道珍珠在紧张担心,可跟千娇比起来,那个叫阿玉的不是更危险,那样的颜色,还…… 翡云有些不太确信之前所看到的,那情景应该是巧合吧,那些兔子都比较亲喂养它们的人。 珍珠先前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兔子涌向阿玉的景象,要是看见了估计换差的事没这么爽快。 到了晚上,阿玉也知道她换差了。 没什么特别,只是想不通陆千娇怎么也将珍珠得罪了,还是说她们俩都惹人厌,珍珠轮着来整她们? 如此想想阿玉就越来越闹心了,之前当小丫鬟的时候没这么多烦心事。在三峰院,只要当好差小福公公便对她们客气得很。 来到这儿,除去涨了月例银子,诸事皆烦,一想到下午被带走的小兔子,她就揪了心的难受。 那个什么良王殿下…… 阿玉都没法形容自己对他的那种感觉,看见人了又怕得要死,想到他做的事情又恶厌得要命。 明溪院,被恶厌得要命的魏漓此时正在侧间用膳。 他的膳桌上摆着七菜一汤,蜜汗乳鸽、红烧肘子、酱牛肉、碳烤羊排、沙锅炖鹿筋、八宝桂鱼、桂花蜜鸡丝,外加一个玉仁虾米汤。 魏漓不吃素,喜荤,按每日的菜谱,今日的膳桌上还会有一道油酥玉兔。 可惜那只玉兔没死成,此时正在膳桌不远处的烟花梅枝花盆里面,竖着耳朵,伸着小脑袋左右张望。 许它还是小兔,适应一会之后倒没那么怕膳桌上的人了,时不时还拿它的红眼睛瞅一瞅。 周进就站在花盆旁边,每次小家伙要跳出来了,他就伸手重新给挡回去,不让它打扰到主子用膳。 魏漓用膳不喜人伺候,从来都是自己动手,先用银箸挑入玉盘之中,再换箸慢慢品尝。 别看他桌上的菜多,其实到最后都会消去一半,因为魏漓不吃主食。 饭罢,有小太监端了温水跟锦帕进来,放下退出。 魏漓在里面净了手,端上周进斟的茶,轻啜了一口。 周进见主子从容淡定,眼珠转了半圈,就指着花盆里的小家伙道,“殿下,之前都没有发现,兔子小的时候可爱得紧,不如明儿个再去挑一只,跟它做个伴儿。” 周进说着,内心难忍心潮澎湃,殿下今儿个反常,还为小丫鬟破例,花了那么多心思,布局一年有余,周进内心都快要高兴哭了。 提到小兔子,魏漓侧头去看了眼,那小家伙此时正趴在花盆沿上,伸着脑袋一幅想要跳出来的样儿,看见自己又胆小的缩了脖子。 这般样子,又让他想起了白日里的情景。 “周进。” “老奴在。” “你说……”魏漓想了想,“为什么,她,能受到,欢迎。” 周进愣了愣,将主子的话在心中默了两遍,明白所为何意。 “殿下,老奴听说人美心善之人会受小动物喜欢,想必那丫鬟便是此类。” 周进说这些话时心都在悬空,那小丫鬟美得很,前凸后翘还特别有料。自家主子果然是喜欢胖美人,怪不得先前对那些女人见而不见,闻而不闻,不是殿下有什么癖好,而是那些女人太瘦了,入不了眼。 人美心善? 魏漓摇头,“不,她,有秘密。” 周进,“啊?” 隔日,阿玉早早起床洗衣,之后拿着空食盒去院子门口等膳。 她的时段掐得合适,没等一会何妈妈就拎着早膳过来了。 “今儿个怎么的是你,不是昨天那位。” 何妈妈见到阿玉还惊了一跳,一是因为这姑娘蛾眉曼睩,肤若凝脂皓雪,长得太好。 再者,昨天小女儿说过早上领膳是她的差,如今换了人儿,她害怕出点什么事。 “咱们刚来,差事也没个准,时不时轮着来吧。” 阿玉随口一句,后面拎着食盒进去了。 她离开,何妈妈盯着那方向脸色有些晦暗。 这丫头了不得,比先前那些颜色都要好,之前在训导司时没能赶出去,来到这儿,特定会成自家女儿的拦路石。 何妈妈忧心忡忡的走了,那厢,阿玉进院将食盒摆在堂间的木桌上。 白粥馒头配小酱菜,早膳倒是跟小丫鬟时吃得差不多。 除了阿玉跟牛婆子,另三人端了碗很快就回屋里去了。 陆千娇成了珍珠的心头刺,早饭刚吃完就被吼了出来,让她跟着牛婆子去地里摘菜喂兔子。 今儿个陆千娇是不敢涂脂抹粉了,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又不得不照做,内心只盼殿下啥时候再来,到时四目交投,生出情愫早点儿带她离开。 正文 第023章 又见(加更) 菜园里,牛婆子看见今天来了另一个小丫鬟,见惯不怪也没问什么,只是按规矩叫她做事。 陆千娇来这里之前家里虽穷,却不是出生乡野,干了一会就见那些泥渣沾了绣花的鞋面跟裙摆,皱着眉头,样子嫌弃极了,每隔一会儿就去擦鞋或拎裙子,那能干到什么事。 “你在这般下去,喂兔子的时辰都得耽搁了。”牛婆子见到她这样心生不喜,说完就指了一块地让陆千娇摘菜叶子。 陆千娇忍着闷气儿做了,后面拎着一筐菜去小园,双手被勒得通红。 昨天她见阿玉干起来都没什么,想不到自己亲身体会一下这等幸苦。 小园里的兔子已经归位,阿玉拿着扫帚正在清理墙边的几片落叶,看见陆千娇过来,放下东西准备离开。 “哎,阿玉。” 陆千娇擦着汗叫住她,“嬷嬷那边还没有忙完,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帮帮我吧。” 阿玉做的是清理杂草跟打扫院子的活,这些昨天陆千娇就做过,除了扫扫地,其实也没啥可干。 帮她? 如果换个人阿玉估计就答应了,毕竟她也想多看看小兔子们吃食的可爱样子,可帮陆千娇却是不愿,她还没有忘记自己被针对时这人的暗笑样儿。 “我刚出来,还有好多地儿没清理。” 阿玉淡淡一句,走了。 陆千娇愤愤地看着她的背影,后面兔子也不好好喂,直接用脚将竹筐踢得老远。 那些菜叶一路滚落,最后还有一半留在筐里。 陆千娇也不管,拍了下裙倨直接掉头回去了。 她要去清理一下鞋子跟衣服,不然殿下突然来了怎么办。 墙头的小阁楼上,陆千娇的行为让周进皱了眉头,他侧眼去瞄了一下自家主子,见他仍依在窗边视线放在手里的书上,俊美无俦的模样,安静得如一幅画。 主子没说什么周进也不提,立在两步之外就这么默默站着,不过没一会,他就看见殿下动了,侧头看向窗下。 周进也伸长了脖子,然后嘴角忍不住上翘。 小园里,阿玉去而复返,看见滚落在地的筐子,愈发看不起陆千娇那人来。 之前觉得她心思深,现在看来秉性也有问题,就不是个好的。 她上前去将筐子拎起来,把里面的菜叶铺散开来,弄出足够大的地方让每只兔子都能吃上。 虽然不想帮陆千娇,但也见不得兔子们受饿。 阿玉将这些事情弄好,牛婆子回来了,看见她在意外,之后心下又有些了然,叹道,“那么多小丫鬟,就没一个是真心在这儿养兔子的,大家的心都大着呢。” 牛婆子在这待了这么久,心里跟明镜似的。 阿玉闻言笑了下道,“幸苦嬷嬷了。” 她虽然不是完全清楚王府收拢胖丫鬟的用处所在,不过能见到良王的地方就有欲望跟争夺,之前的三峰院如此,这里也同样。 “我老婆子干惯了不幸苦,就是看着烦闷。” 牛婆子说着也开始撒菜,阿玉过去帮了她一把,两人三五两句也将换差的事情说了。 “珍珠那丫头快要魔怔了。” 牛婆子暗自摇头,见阿玉被一群兔儿围住,眉目清澈温柔,笑意浅浅,有一瞬恍惚。 “阿玉,你家还有人吗?” 阿玉此时正揽着一只小兔子,闻言侧头道,“有的,我父母健在,还有哥哥跟三个弟弟。” 提到家,阿玉的神情有些黯然,她离家已有四个来月,算来母亲都出月子了,就是不知道生了啥,过程凶不凶险。 “既然有家,就还有盼头,熬一熬到时出去了,后半辈子的日子也能想想。” 牛婆子不清楚自己怎么提到这个,短暂的接触,她感觉小丫头如泥塘里的芙蕖,不想叫周围那些杂草野花给染了。 “嬷嬷,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玉抱着一只小家伙举过头顶,有那么一瞬,她好像看见树丫上的阁楼里有人,可认真看去,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下午,夕阳西斜之时,魏漓带着一行人踏入兔苑。 彼时,大家都吓了一跳,要知道殿下连着两日都进苑的情况以前并没有过。 珍珠心跳如鼓,摸摸发髻,整理衣裙,庆幸自己今天上妆了。 菜园子栏栅处,陆千娇也摸出随身带的胭脂胡乱往脸上抹着。她身上没带镜子,也不清楚抹得怎么样,只是怎么厚怎么来。 一阵慌乱,几个小丫鬟很快拿着棍子跟太监小厮们一起赶兔子。 其中,陆千娇跟珍珠对着亭中之人,各种娇羞媚眼不提。 此时的阿玉,握着小棍子,垂头眼神愤愤,心中暗衬那位良王昨天才来过,今天又来,馋着这些兔子肉早晚烂嘴。 一百多只兔子很快被赶到中间,魏漓闲坐在椅子上,单手撑头,惬意慵懒。 他那双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此时正半阖着,余光却目视一方,见那小丫鬟攥着木棍靠近,便对亭外的小东子吩咐一声。 小东子应声,一路小跑到阿玉身畔,将那只正在趴她裙摆的小兔儿捧入手中。 阿玉先前见小太监过来一颗心就悬至半空,此时又见他拎了一只小的,心疼得像是针扎似的。 “公公,它,这么小。” 阿玉知道自己的话语如鸿毛般无力,果然,小太监只是笑了笑,便道,“炸酥了好吃。”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出来了只会让阿玉更加怄心。 可做人奴才的都是听令行事,她不会记恨拎兔子的小太监,倒是斜着眼瞪了亭中那位良王一眼。 美人怒目,含嗔带怨。 魏漓眉梢微动,先前只觉得这丫鬟脸圆体浑,一身白衣蹲在兔子堆里活像一只大兔子,此刻见她瞪自己,有点儿人生气了,胆儿还大得很。 不过…… 看见那些兔子又往她那边聚拢,魏漓的眼神有一丝阴冷。 “让她,过来。”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两步外的周进怔了,见殿下指了指膝盖腿儿,心花怒放。 周进弯腰退直亭外,挥动手里的拂尘让不相干的人都散了。 今儿个良王还要在亭子里坐坐,着实稀奇。 几个小丫鬟行礼转身,没走几步阿玉却是给周进叫住。 “你叫阿玉吧。” 阿玉颔首,看着周进有些茫然。 “随我来。” 正文 第024章 狐疑 周进说完便转身向亭中,阿玉怔了一下,心跳加速,双手慢慢捏紧了。 她可是记得刚刚没忍住瞪了良王一眼,不会是被那人看见,要怎么的她吧? 想到这儿,阿玉没忍住,攥着的手心濡出少许汗来。 如此,脚下的步子更有千斤之重,好在那人此时没有看过来,不然大热天的,额头跟后背都要冒汗了。 阿玉垂头,踩着小步子,忐忑而行。 来到亭子的台阶处,她僵硬着身子行礼,小腿儿打颤,差点儿没站起来,因为能感觉到头顶有一道视线,那种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心更紧了。 阿玉缓缓吸气,忍住脑中那根快要蹦掉的弦。 在她心中良王心性暴虐恶煞,自己前世又做了一辈子兔子,所以这种人才会莫名带给自己压力。 那种压力在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间时最盛,现在见了几回有所缓解,只不过今儿被点,她还是怕得很。 周进见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立在台阶处,轻轻咳了声,指了下放至石桌上的特制长柄木锤,“殿下乏了,你给捶捶腿。” 捶腿? 阿玉有点懵,缓缓抬头,那柄木锤已经由周进亲手拿着,向她递过来。 整个王爷除了魏漓可没有谁能使得动周进,不过此时老家伙也不在意这些,殿下能主动叫个女人上前,他感觉自己一会回去得烧两柱高香,对菩萨感恩戴德。 阿玉轻轻接过,强迫自己看了一眼,便见坐椅子上的男人已经阖目,像是真的在等着人去松乏一般。 阿玉还记得良王的忌讳,只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跪坐,而这柄木捶也像是为此特制,跪在这里伸过去刚刚好。 这位良王破规矩太多,阿玉抿紧小嘴,在周进的示意下,抖着手,还真轻轻敲了一下他锦袍之下的长腿。 就这么一个轻轻的过程别提有多难熬了,无疑是在给老虎捋毛,而且阿玉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那一柄小木捶提起来都感觉费劲。 为了小命,阿玉稳了稳心神,正打算再来一下,结果就见椅子上的人睁开了眼睛,那双如夜色般的眸子里剑光闪烁,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阿玉瞬间就忘了呼吸,手里的木捶差点儿掉在地上。 “回。” 魏漓起身,玄衣翩翩,没有多看一眼还跪于地上的女子,直接从桌子的另一边出了亭子。 他走得突然,几息之后,阿玉终于喘气,紧崩的那根神经慢慢松懈。 有小太监进来收拾东西,阿玉自顾起了,去到亭外便见院子里的几女人都死盯着她,包括远处的牛婆子。 良王让阿玉近身伺候,就算只是一瞬,也让几人吃惊异常。 珍珠跟陆千娇那带着刀子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杀死,心中各自暗忖,颜色太好就是祸害,就算你没那个心,也阻止不了那些爱好颜色的男人。 心里纵使有千般不甘,表面也做不了什么,珍珠冷哼一声先转身走了。 她走后陆千娇也敛了自己的目光,很快去菜园。 这里想上位的不止她一个,她不急,先坐山观虎斗。 那两人所散发出来的敌意阿玉也不是没察觉到,可她自己也觉得冤。 良王叫她上前捶腿太过于莫名其妙,那人眼中的晦意不假,跟本就不是什么看上她,反而像是一种试探。 可自己一个小丫鬟,他到底在试探什么? 阿玉想到自己身上的异香,但先前良王并没有说什么,那一点点,他应该是没察觉到才对。 如此一想,阿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跟脖间,刚刚一直忍着,除了手心,这两处并没有出汗。 又或者是周公公故意让她去的? 这好像也说不通,良王看着就是一个专制的人,周公公没那大胆子。 想到此时的处境,阿玉真想扶额。 她料定自己的身体异象没有被发现,今天的事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许只是巧合? 彼时,已经离开兔苑的魏漓步子却是愈走愈慢了。 那个小丫鬟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身上藏着秘密。 或许是满腹心机想上位的小丫鬟,又或许是京中跟另几处封地安排过来的细作眼线。 魏漓的鼻头再次微动,那种淡淡的异香早就已经消散。 小丫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不光吸引了兔子,还将他都吸引住,那味儿浅浅淡淡,如幽谷中的清泉岸花,真正好闻。 “周进。” “老奴在。” “查她,底细。” 魏漓说完进厅,周进立在门口默了默主子的话,顿时整张脸就笑开了。 他当即就吩咐人去取小丫鬟的卖身契过来,看完之后还安排人外出打听。 殿下如果要收用一个人,身家清白自是要弄清楚的,怎能随便来。 周进心里美滋滋,又让腿脚麻利的小太监去了一趟内务司,挑选两套时下合宜的衣裙。 至于今日带回来的小兔子,殿下没交待就暂且留下给之前那只做伴了。 兔苑,阿玉当差在掌灯之时归。 那时除去还在她后面的牛婆子,别的人都回来了。 晚膳已经提到堂间的木桌上,阿玉打水洗了手脸过去,发现自己的那一份饭菜还在食盒中,已经洒满木匣,一荤一素的两盘菜全倒了。 这事情都不需要说,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阿玉将里面的两个馒头捡了起来,倒了一碗凉开水就着吃。 没一会,牛婆子也进来了,看看食盒里的情况倒是气愤得很,“这太过份了。明儿个严公公过来,我帮你找他说道说道。” 牛婆子说着,还将自己的菜碗推到中间,让阿玉吃点。 阿玉听到她这话挺感动的,却摇头道,“嬷嬷,这些事儿我会看着处理,你别操心太多。” 她不想连累牛婆子跟着受牵连遭排挤。再者,饭菜被撒这事实在是太小,她就算去告状也于事无补。到时珍珠装装样子说路上不小心洒了,陪个礼什么的这事就那样过了,还会显得自己小气。 牛婆子见小丫头如此乖巧,心中愈发怜惜,摇头道,“都是富贵惹眼。东厢那屋在这儿待了半年还明白不了自己的身份,等着吧,早晚有疯掉的那一天。阿玉,你得小心些,有些人被妒忌迷晕了头,随意归咎于人,乱作一气。” 阿玉颔道,“我会的。” 正文 第025章 妒红了眼 饭后,阿玉洗了食盒收拢碗筷,见牛婆子提桶准备打水,也上前帮了一把。 满满一大锅水,阿玉帮着装满后转身回屋去了。 东屋,珍珠透过窗棂见阿玉回屋,眼神发狠,一张帕子绞在手里攥得指尖发白。 翡云见她这般,走过去劝道,“要是殿下看上她了,直接领走便是,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儿。” 这个道理换谁都能明白几分,可珍珠不明白,眼眶恨得发红,为了敷衍翡云,只是愣愣的点头。 翡云还真以为她想得透,转头去拿衣裳准备去浴间。 西屋,阿玉也同样在床铺上整理衣裳。 陆千娇坐在窗口下的小兀上,犹豫再三,还是讨好的开口问道,“阿玉,殿下先前招你去除了松乏可有问话?” 那时她们几个都离得远,除去见到阿玉给殿下捶了下腿,别的都不清楚。 白日里的事情,阿玉早已料到会被问起,此时只道,“殿下无话,周公公只是让我过去松乏。” 她说的也是事实,只不过没人原意相信罢了。 陆千娇只当她欲攀高枝不愿意说,瘪着嘴也没再问。 院子里的浴间只有一处,阿玉习惯排在最后,等她洗浴完出来,院子里已经无人,只有灶堂里还有燎燎火光。 先前烧水时灶堂里的火已灭,何人又放了柴禾? 阿玉心有狐疑,左右见着无人,便将手里的木盆放于井边,想过去灭了灶堂里的两支木柴。 十几步的路程,阿玉很快过去了,弯着腰正要去拿柴块,身后就猛地窜出一个人来。 余影闪烁,阿玉心惊,柴也不拿了,顺势直接坐在地上。 她这姿式变幻得突然,后面的人怎会料到,又因力气用得太猛,此时止也止不住,直接向灶膛扑了过去。 “啊!” 一声凄叫撕裂夜色,珍珠捂着脸在地上翻滚,连身上的衣服也被灶膛里落出来的柴禾点燃。 这一幕太过于骇人,阿玉心都颤了,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提起不远处的半桶凉水,哗啦一声往珍珠身上泼去。 珍珠身上的火苗被灭,尖叫声却还在继续,只因她的脸好疼。 这会,原本在屋里的另三人闻声都跑了出来,大家怔了怔,而后就过去将湿濡一片的珍珠扶了起来。 先前躺地上,珍珠的伤势大家看得不真切,此时扶起来了,脸上那长长的伤痕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 “这?怎么回事啊!” 翡云心绞,接过牛婆子递来的湿帕子赶紧帮她捂着脸。 珍珠的脸是被锅沿烫伤,此时被凉水敷着,倒是好受了很多,可一想到自己怕是要毁容了,泪水如泉,心如死灰。 “白玉,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珍珠捂着脸,满心的悲情化作愤怒,直接就用身体向阿玉撞去。 她这种发了疯的样子阿玉也有些心怵,一边躲着,一边解释道,“是你自己从我身后冲向灶台,要不是我脚滑跌地,此时受伤的就是我了。” 阿玉几句话就将事件的原由道明,在场的人都不傻,想想也就能明白。 珍珠害人害己,落到这幅下场怨不得人。 “你胡说,我只是想过来帮你,被害得这幅下场还要被污蔑。” 事到如今珍珠肯定不承认害人,她已经想好了,自己如今毁容,就算前途尽毁也要拉个人垫背。 这种事情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横竖都靠一张嘴。 阿玉刚刚还心有余辜,此时却被她的一席话给气笑了。 “珍珠,你害我不成还倒打一耙,我不与你扯掰,咱们去找严公公,请他评置。” 阿玉说得坦荡,罗婆子自然是信她的,冷眼看着珍珠,慢慢走到阿玉身后去了。 另两人基本也是信阿玉多,珍珠那些期望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下午阿玉才受了殿下青睐,晚上就出事,孰是孰非各人心中都有思量。 “珍珠,先别说这些了,我带你去告假,找人看看。”翡云更担心她的伤势,想扶着她出门,结果就被珍珠推开。 “你别管。我的脸毁成这样,还活得下去吗。” 珍珠说着连敷在脸上的帕子都扔了,冲到灶前去拾起一截烧红了的木柴,横眼磨牙,直接向阿玉冲了过去。 她如今就像是破罐子破摔,要寻人同归于尽呢。 阿玉也给她的样子吓着了,转过头就开始往外面跑。 另三个估计也没有料到珍珠会如此乱来,愣了一会才躲的躲追的追。 翡云想去拦,看见珍珠凶神恶煞的样子又不敢。 陆千娇抱头躲屋檐下去了,依着一根柱子止不住的暗笑。 这两人斗个你死我活最好,她开心得不行。 这个小四院不大,珍珠要拼命一般,阿玉根本不能在这里呆,直接从院门出去了,一路跑过小园到大院子,直往门口去。 “珍珠,你反天了,想进惩戒所是也不是?” 牛婆子真怕阿玉受伤,一路跟着珍珠,想阻止她,人老了腿脚又不大利索,赶不上。 阿玉什么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有的是。 她压抑着步子,装着比珍珠快一点点的样子,不急不躁的躲着,连心跳都没有加速。 珍珠想不到自己还跑不过一个小丫头,愈发气得狠,握紧手里的木柴发誓要烧花她的脸。 两人眼看就要奔至门边,不料此时大院门口走进几个人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周进皱着眉头,见两个丫鬟胡乱追逐着,脸色极其难看。 周公公来了,阿玉心头一紧,直接上前跪地道,“公公,珍珠发疯了,追着奴婢不放。” 阿玉边说边注意着珍珠的动向,要是她再冲过来,她会接着跑。 疯了? 周进看向珍珠,见她连向自己行礼都忘记了,还真像是脑子出了问题。 来到这儿珍珠也不敢真这样冲上去,只是听见自己被说成发疯,心里那口气差点儿被憋死。 “公公,她,她伤了我的脸。” 珍珠拿着还有火星的木柴指着阿玉,泪水涟涟,都快要哭成泪人儿了。 周进让小太监提高灯笼,果然发现珍珠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痕,衣裙也有几个火洞,一幅衣衫不整的样子,看着就糟心。 正文 第026章 赏赐 “周公公,请为我作主。” 珍珠总算是跪下来了,不过那支木柴并没有扔掉,还捏在手里。 周进一幅无言的样子,叹了口气,对侧面的阿玉问道,“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阿玉赶紧义正辞严,又将之前解释的话语说了一遍。 “公公,她胡说,我真要害她为何会伤到我自己呢。我是想要帮她的,她却想害我,假装跌倒,用手拉我衣裙,才让我撞上灶口。” 珍珠并不相信事情会那么巧,她会弄成这个样子肯定是白玉这个小贱蹄子提前察觉到了,才会顺势送她到火口。 “你去帮她?”周进笑,看着一直跪地的阿玉问道,“她冲过来,你可有注意到?” 这话问得阿玉内心一抖,稳了稳心神道,“并无。” 说出这两个字她有一丝心虚,先前珍珠从厨房的柴堆后面走出来,她已经察觉到了。那些脚步轻移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心有防备才会假装跌地,只是没有料到珍珠会被锅沿烫伤。 “你这答得倒是爽利。” 周进并没有要惩罚或是审问的意思,很明显信了阿玉的说辞。 他十岁进宫,沉浮一生活到现在,什么阴私没见过,像珍珠这种小丫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包括话语里的漏洞,听一听就能大抵将事件理清楚,这些事情不需要去耗费时间。 阿玉微微松了一口气,珍珠却要崩溃了。 “周公公,我勤勤恳恳在这里待了半年,你怎信了这小贱蹄子的话?是她要害我!” 珍珠这话直接就是吼出来的,她自认在周进心里还是有些地位,毕竟那么多人都调走了,余下她,还做了管事丫鬟。 这种想法让她自满,看见周进便想要找个依靠,可事情没有按她想象中的发展。 这时,牛婆子跟翡云也追过来了,两人站在一旁向周进行礼。 周进见到她们也开口问了下情况,看两人是否看到些什么。 两人没看见,但牛婆子愿意为阿玉说话。 “公公,白日里阿玉在王爷面前露脸,珍珠心有不甘,做出害人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 牛婆子平日里不声不响,此时声音铿锵有力,听入耳中还有些份量。 周进“嗯”了声,又看向翡云。 在这儿遇上周进翡云早就心凉了,先前珍珠的辩解她也听到一些,内心只道她太傻。 “公公,奴婢当时并不在场。不过这事兴许只是意外。” 翡云只能说到这里,她希望珍珠可以认清事实,主动将这件事情认成意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她的好心珍珠理解不了,听到翡云的话心都凉透了,两人从训导司一起出来,共同走进这里相互帮过好几回,怎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却不帮自己说话了? 珍珠大失所望,见周进冷眼瞧着自己,心如强驽之末,蓦地爬了起来,又向不远处的阿玉冲过去。 这人还真跟疯了一样,阿玉惴惴,蹭着腿正准备躲,有两个小太监走了出来,直接就将珍珠给架住了。 “在我面前还敢造次,先送她去惩戒所待着吧。” 周进冷哼,最是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下人。 他不想去深究阿玉这个小丫鬟是不是真的巧合避开,还是顺势坑了珍珠一把,他只知道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还好他今儿个来了,如若这小丫鬟真被毁了容,自己的幸苦又白白废了。 “是她要害我……” 珍珠还在哭喊,可被小太监拖了几步之后她的声音又哑住了,只因看见另一个小太监手里的雕花托盘,那上面放着华服襦裙与珠钗,显示是赏人的。 这…… 珍珠看向还跪于地上的白玉,一颗心如死灰般直坠如冰窖。 自己期待了半年,没想到她来几天就被看上了…… 珍珠被带走了,周进虚扶阿玉起身,在另两人的目视之下不光赏了她两套衣裙首饰,还提携她顶了珍珠的缺,做兔苑的管事丫鬟。 “阿玉,兔苑里的人得赏你还是头一份,别让我失望。”周进笑吟吟地道,言罢见小丫鬟已经呆滞的样子,愈发觉得自家主子眼光不错。这小姑娘不光长得好,表情木呆的时候比兔子还可爱。 他知道大晋朝的姑娘们都以瘦为美,先前也这么认为,可当找出这些妙人儿来,才知道胖瘦各有仙姿。 “谢公公赏赐。” 阿玉谢赏,待周进离开才托着东西转身。 “我来帮你拿吧。”牛婆子上前。 阿玉还有些呆,扯了下嘴角便交给她了。 “别想太多,上面的赏赐推也推不得,接下便是。” 牛婆子还劝慰她,这一点阿玉当然也知道。 上面赏你是看得起你,不感恩载德的接下,那就是不知好歹。 只不过她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良王明明是讨厌她的,周公公还赏下这些东西来做啥? 阿玉很懵,很明显周公公在给她暗示,想让她攀附上那位良王,可这种事情根本不在她的预想之中。 她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快就完成目标当上管事丫鬟,可今天这事又不是她想要的。 见识了刚刚珍珠被打入惩戒司,阿玉明白,就算是管事丫鬟在那些上位者眼中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别人用不上你的时候,做人奴婢,只会让人弃如敝屣。 阿玉有一瞬恍惚,她前世是只兔子,今生是农女,没有出过镇,也不识字。 曾经她觉得自己也会如身边的人一样,在村子里长大,让家里安排一桩亲事,成亲生子,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在意的是家里的米粮,操心后院的鸡鸭跟膝下的孩子。 来到这里,她的这种想法也没有太多改变,一心都想着熬到日子好出去,时至今日,她总算明白一切好像都由不得她了。 兔苑的甬道上没有挂灯,三人行至半路,陆千娇提着灯笼过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立着,隐在阴影中的半张脸又妒又恨,刚刚那些事情她远远的都看见了。 别说什么坐收渔翁之利,珍珠还没怎么出手就出局了,阿玉这女人得了赏,想来已经被看上了吧。 正文 第027章 翻墙 回到屋内,借着油灯那豆丁大的光,阿玉才认真看了一眼那两套衣裙。 油光顺滑的料子,一套蝶恋花的天蓝色高腰襦裙,一套白底叠兰花的妆花袄子。 两套都跟她现在穿的不一样,妆花的衣裙感觉还不错,怎么样也跟如今的丫鬟褙子差不多,就算衣料华美了些,也能穿得出去,可另一套…… 阿玉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那种露颈的裙装她只见镇上的小姐跟夫人们穿过,在村子里是从来没见人穿这些衣裳,别的不说,光做事就很不方便。 周公公送这么一套衣裳过来目的不言而寓,想让她打扮得美美的,好去勾引那位十恶不赦良王。 想到这儿,那些钗环阿玉都不想看了,内心烦得不行。 “怎么,还嫌不够好?” 陆千娇本来就酸得要死,结果看见阿玉一幅意兴阑珊的样子,内心只道她不识好歹。 阿玉闻言侧目,看着陆千娇那张装出来的笑脸,突然就不想继续跟她这样虚伪与蛇下去了。 “千娇,你收拾一下,去翡云那屋住吧。” 阿玉直接赶人,陆千娇怔了怔,下一刻眼眶立马就红了,给气的。 回来这一盏茶时间,她已经知道阿玉顶了珍珠的缺,没料到第一个就向自己开刀。 “阿玉,刚刚我只是一句玩笑话,你别当真。” 陆千娇一幅受气包的委屈样儿,阿玉不想理,等人走了才收拾一下上床,只不过注定失眠。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不让人说不识好歹,得赏的那套妆花袄子阿玉也穿过一回,至于另一套跟那些珠钗,压柜底了。 原本,她以为很快会再见良王或周公公,好在那两人并没有来,一切就像是无风的湖面。 如今她升了管事丫鬟,手上的差并没有换,甚至因为少了个人,活更多了。 表面上每个人都守着自己该有的本分,陆千娇自从搬出去后没有再往阿玉身边凑,只是后面两天见良王不来提人,暗地里难免对她讥讽。 翡云没了珍珠在,人也变沉默了,偶尔会向过来提兔子的太监打听珍珠的消息。 进了惩戒所能有什么好消息,好点的去后罩院做个粗使小丫鬟,不好的直接就发卖了。 过来提兔子的小太监跟翡云有点交情,知道她跟珍珠感情好,那些猜测没有说,只道不知道。 日子就这么过了大半旬,久等的良王没来,每天只有小太监来提兔子,好在不提小兔子了,这点倒是让阿玉松了一口气。 那人不来当然是最好,就当他忘了,前几天的事儿并没有发生。 月初,阿玉的月例银子下来了,足足一两,比小丫鬟时多了一倍。 有银钱在手,难得开怀,她就计划着找个机会出去,找那位叫秦江的小厮,以自己的名义,让他帮忙带信跟银钱回家。 心里这么想着,隔日阿玉就打听看谁识字,帮她写一封家书。没料到牛婆子就会,一手簪花小楷还写得特别好看。 这下家书也写好了,阿玉只等严公公过来,好找一个外出的机会。 可那严公公这些天好像也有事一般,除去让小太监过来提兔子,没有踏入过兔苑的大门。 阿玉正心急着,不想有一日在后院的菜地里做事,让她给发现一个秘密。 那天,外面有人娶亲,一阵锣鼓喧天,阿玉才知道菜园的围墙是临街的。 这事或许对外人没什么,可对阿玉来说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王府里庭院深深,总算给她找到边界儿了。 其实来到这里时她就估算过,自己速度全开从此处归家应该只需要一个多时辰。 如此,晚上她要是偷跑回家,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完全是可以的。 阿玉歇了找人带信的心思,默默打起了翻墙的主意。 实在是担心,太想回去看看了。 明溪院,魏漓从前面议事而归,刚踏进院门,周进就笑眯眯的过来了。 “殿下,前些日子你交待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叫阿玉的小丫鬟只是一个普通农家女,有父有母,一家人都在村上住着,家世干净。” 今儿个主子看起来也是风资卓绝,一身宝蓝绣云纹的锦袍,外罩雾烟云轻纱衣,头束蓝宝石紫金冠,永远淡漠的神情,好一幅风表龙资。 周进内心感叹,暗想殿下行完人伦大事要是生出小主来,将是何等的冰雪可爱。 “殿下。”见魏漓未回,周进又道,“要不要我今日就去安排了,给那丫头寻一处近点儿的院子?” 他这话在魏漓听来就是没头池脑,神情总算微动,停步侧目冷冷看他。 “安排,什么?” “啊,她?噢噢,没,没什么。” 周进害怕搞砸,当即就不再提了,缩着脖子只感觉自己越来越热,他乐呵了这么多天,还以为殿下总算开了窍,到头来却是自己一个劲儿的瞎折腾? 周进蔫蔫,神情郁懑,想到殿下对那小丫鬟的确有点关注度,长吁了一口气又升出些期许来。 毕竟能让他家主子看多一眼的女人,没几个。 魏漓不光让周进明面上去查了那小丫鬟的底,暗地里也派了人,不过得到的信息跟周进报上来的差不多,连那小丫鬟何故卖身为奴都知道。 如此,差不多能撇清她是细作的嫌疑。 不是细作,那就是一个心机颇深的小丫鬟? 想到那一抹异香是专程给自己准备的,先前还有些恋恋,此时颇感乏味。 是夜,阿玉灭了油灯,和衣而卧。 她身畔放着个小布袋,那里面除去银钱跟一条旧衣裳做成的布绳,还有中午跟晚上悄悄留下的一个饼子跟一个馒头。 今夜月明星烁,阿玉准备了两日,一会等夜深人静之时,打算回家了。 她默默念计算着时间,巳时尾的时候起身,剩了个枕头在被子里,拢成有人在的样子,摸黑拉门外出。 天穹如银,淡淡镜月如撒白纱。 阿玉先摸到另三人的房间门口,凝听气息,感觉上她们都熟睡了,才像支箭羽般跑了出去。 兔苑并无巡府侍卫,阿玉翻过矮墙出院,直奔后面的菜地。 也就是几息功夫,她便出了王府,借着乘风的惯性,落在大街的青石板路上。 阿玉虽跑得快能用双腿上墙,但并不擅长下地,这次有些莽撞,为了不伤脚,她以手先伏地,人被轻轻摔了一下,好在整体没事。 大街上幽暗静谧,阿玉稍稍辩了一下方向,便拔步而起。 彼时,明溪院,魏漓猛然睁眼,半息不到的功夫,直接掀被跃了出去。 正文 第028章 偷跑 上一次所感觉到的逆风又出现了,魏漓跃于房顶之上,披星踏月脚下生风,几瞬功夫便去到距离明溪院最近的街边院墙。 夜幕下的的王府,除去院廊之下的点点灯火,静穆如伏蛰中的猛兽。 魏漓赤脚伫立墙头之上,墨发轻撩,着一身白色寝衣,愈发显得长身玉立,天姿龙风。 此刻他阖眼屏息,却已经感受不到那丝逆流般的气息了。 “殿下。” 暗六跟暗七不知何时出现在墙头之上,单膝跪于三步之外。 “刚刚,可有,察觉到,异动?” 暗六跟暗七听得他的问话有些茫然。 刚刚? 刚刚他们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主子跑到墙头来了啊! “并无。” 又是并无,魏漓听见这两个字都想恼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也就能感觉到异样气息,并没有找到那人,想让他们察觉点什么来,也是不可能。 “有人,出府。暗地里,查。不予,惊蛇。” 魏漓说了好长一段话,他的声音低醇清润,抑扬顿挫的词调像是能撩动你的耳弦,让听者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反而觉得好听。 “是。” 两个暗卫很快又消失了,虽然他们啥也没有感觉到,但殿下英明神武,安排下去了自有他的道理,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所能置喙的。 魏漓在墙头站了一会,便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此时,梁州城的石墙之上,有一个影子顺着城墙在快速闪动,远远的望去,像是一只贴墙而飞的鸟。 城墙上的守卫两刻钟一轮回,阿玉有的是时间。 她寻了一处外有树木的地方,看准之后便翻墙而出。 上墙容易下墙难,阿玉速度全开的时候比风还快,但又不是真的能脚下生风。 她并未习过武,单纯的只是跑得快,脚下的步子需要支撑点,就算依靠惯性也只能踏空几步,后面只会下坠。 所以此时她踏空几步之后就借着树丫减速,最后抱着树干稳住身形,利用带在身上的布绳慢慢吊了下去。 当脚尖着地,阿玉也是冒了一身冷汗。 这种事情以前没做过,第一次尝试肯定心悸,好在平安落地。 她收起布绳,难得展颜一笑,后面的路程顺着官道走就可以了。 当初进城,在马车上她就默默记过路,回镇只需要一路走官道,并不复杂。 冥幕月辉,万籁俱寂。 阿玉脚步不停,连进镇都未做任何顿留,直到翻进自家院内,才收了步子,靠在院内的一棵大枣树下顺气。 一路跑来,她累极怕极,原本就不是一个胆大的,虽有跑得快的本事,也按捺不住身处夜幕之中的那种恐惧。 好在回家了,来到熟悉的地方,刚刚所遭受的那些相对又算不得什么。 子夜,白家院子肃静一片。 白家人早已经在睡梦之中,偏房里还传出如雷般的酣声。 一听这酣声阿玉就止不住从内心溢出的欣喜,这是父亲的声音。 她去了偏房窗下,轻轻敲了敲窗棂喊道,“娘,娘……” 柳氏身畔躺着两个孩子,本来就睡得不实,阿玉叫到第二声时,她便醒了。 “阿玉?” 柳氏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迷糊起身,等看见窗下的人影,像是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蓦地清醒了。 “阿玉,阿玉……” 柳氏连唤了好几声,拢衣下床,都忘了要去开门,先跑到窗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娘。” 阿玉声音戚戚,也红了眼眶。 “真的是我儿。” 柳氏抹泪,赤着脚去给女儿开门。 这会,原本熟睡的白大牛也醒了,他不知女儿归,迷糊中看见媳妇出房门还有些莫名。 “小婉,咋的呢?” 白大牛半边手撑床,艰难坐起身子。 他先是看了眼另一头的两个孩子,后面本想下去,看见进来的人影又呆住。 “爹。” 阿玉进来了,直接半跪到床头,借着窗口的月光认真端详了一下父亲的模样,忍了好久的泪水落了下来。 “阿玉,你回来了,你不是……,怎的回来了?” 白大牛看见女儿肯定是高兴的,可一想到是因为自己才让她离开,又有深深的自责。 当初醒来得知女儿卖身为奴,差点儿又晕死过去,后面本想去城里找她,又放心不下要临盆的媳妇,再加上身子也败了。 这时,柳氏从灶房点了油灯进来,面对女儿突然而归,她同样不解。 “爹,你身体怎么样?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们。” 阿玉盯着父亲的肩头,想到当初他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有些放心不下。 “我已经没事了。” 白大牛哽咽,借着油灯打量女儿,见她跟先前没什么两样,好似还高了一些,总算安心了点。 柳氏也过来了,拉着阿玉左问右看,她们都知道女儿跑得快的本事,这点倒是没提,只是让她以后别这般冒险,像上次一样带信回来就好,要是给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娘,我知道分寸。” 阿玉坐到床沿,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摆了出来。一两银子,馒头饼子各一个。 她没有说是在王府当差,只说是梁州的大户人家,升了二等丫鬟,每月一两月银,要是有幸做到一等,到时沐休还能归家。 面对父母,阿玉全捡了好的在说,可说着说着她又哭起来了,跟自己没关系,只是看着娘亲跟爹爹都瘦了,两人的脸色腊黄无光,已经满月的双胞胎妹妹更是瘦小得如小猫般,心里难受得紧。 “娘,家里情况如何?” 谈到家里的情况,柳氏叹道,“虽艰难了一些,还过得去。” 柳氏说完就感觉喉咙里一阵发痒,忍不下去,只得摸出绣帕来捂嘴猛咳。 “娘?” 阿玉帮她抚背,待柳氏那一阵咳过去,关切问道,“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女儿冒险回来一次柳氏可不想提这些事情让她担心,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喉咙有些干。” 咳成那样子怎么可能是喉咙干,阿玉的脸色凝重,看见父亲笑对着自己,却一直也没下床,严肃道,“爹,娘,我回来一趟不容易,家里情况到底如何好歹让我知道个明白,要不然我大晚上的跑回来还有啥意义。” 正文 第029章 气得牙痒 阿玉不能在家里待太久,临走前她抱了下熟睡中的两个小妹妹,又去后厢房看三个弟弟。 只是默默几眼便离开,并没有叫醒他们。 “娘,以后领了月钱,我都会想办法拿回来。那些钱别留,你跟爹的身子都要好好调养。村里谁家媳妇有奶的,给点儿钱,让阿苗跟阿兰去吃一口……” 阿玉不放心,走的时候又将先前说过的话复了一遍。 离开这几个月,原本后院里留下的十几只鸡也没有了,整个家除了几口人跟屋内的一些老旧家什,一贫如洗。 白大牛在阿玉离家的第三天醒来,那时也就是保住了一条命,后续又在床上躺了半月才勉强可以下床,可他的身子废了,受伤的那半边手臂使不上力,连抬都抬不起来。 柳氏为了他的身子,药一直没断,还时不时拿精细粮给他养一养。 原本就被掏空的家那经得了这般折腾,后院的十几只鸡给柳氏卖到只剩下两只。 后面柳氏生女,因着是双胎比一般妇人艰难,本应好好将养的月子也因得不到调养,不光自己身子亏了,奶水也不多,两个小女儿不够吃,又没有精细粮熬米汤给她们,就那么吊着命,差点儿活不过来。 想想家里最艰难的时候,要不是左邻右舍借点儿粮食,阿玉捎回来的那一百文钱,一家人说不准都得饿死了。 “我儿,娘知道的。” 丈夫失去劳动能力,一屋子的孩子加自己一个弱妇,此时除了依靠女儿,别无他法。 这时,白大牛也扶着门框出来送女儿,他走路平衡度不够,脚虽没拐,身子却是歪的,看着很是艰难。 “爹,娘,你们别送,我这就走了。” 阿玉跨出门槛,目含秋潋,心有不舍。 柳氏忍泪挥手,“我儿,保重。” “嗯。” 阿玉转身,像只夜莺般消失在暮色。 “大牛,你说阿玉在梁城哪户人家,刚刚急得都忘记细问了。” 女儿才刚走,柳氏就忍不住想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城里找她。 其实夫妻俩都没有进过城,当初柳氏做人奴婢也是在隔壁镇上的大户,城里啥样两人都不知道。 刚刚女儿归来时的穿着打扮跟一两银子的月钱,倒是开了两人的眼界。 白大牛也心牵牵,想了想道,“改明儿我去找苏夫人,要是阿玉再带信回来,到时问问送信的小哥。” 柳氏点头,刚好这时床榻上的孩子醒了,那声音细如猫叫,听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柳氏想着女儿带回来的白面馒头跟面饼,让丈夫进去先哄着,她准备用馒头熬点儿汤水出来,给两个女儿填填肚子。 临睡前吃了,不到天亮,她是没有奶的。 那厢,阿玉脚步不停,一路奔至城门。 上墙很容易,下去的时候同样是找了有树木跟房顶的地方。 如此来回这么一折腾,等她翻墙回王府,已经快到卬时了。 她下地进菜园,正欲跑回院去,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远处的屋顶站着一位白衣男子。 虽然地方很远,但阿玉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良王,因只有他能带给自己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下子阿玉不敢再跑了,立即猫着身子一点点的慢慢挪回去。 她这无心的举动也是帮了自己一回,而此时房顶上的魏漓那是气得牙痒。 “等我,将你……”等我将你找出来一定要打断那两条爱跑路的腿。 魏漓暗暗发誓。 这会,暗六七又出现了,两人跪在屋顶上,将暗地里堪查的情况说了。 “殿下,各院的下人主子都清点过,并没有哪处少人。”暗六七今晚可是累得够呛。 “全部?”相比起这些鸡肋的待卫暗卫,魏漓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不过殿下,兔苑那边未曾去察看过。” 兔苑在府里算是一个特别的存在,那里面也就三个丫鬟并一个嬷嬷,他们倒是疏忽了。 “兔苑……” 魏漓转头望过去,说起来这段时间他都没上连瞭望阁看书了。 兔苑。 阿玉摸进院内一切无常,她进屋换了身衣裳,之后也就是眯了一小会便起身。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阿玉灭了檐下的灯笼,洗漱一番,便在井边洗衣刷鞋,收拾得差不多时牛婆子也出来了。 “阿玉,昨晚不是洗过衣裳么,怎么又洗?” 牛婆子也就是随口问问,阿玉手一抖,笑道,“昨晚有点儿热,出了些汗。” 阿玉作答,牛婆子本就是随口说说也没有再提,只不过后面看见阿玉眼下的青黑,心想小姑娘肯定热坏了,睡都未睡好。 晨间,阿玉领膳而归,几人吃了早饭正准备去园里做事,好些天没出现的严公公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看起来十七八的丫鬟。 “阿玉,上面拨了个人下来,你安排一下,以后就在这儿当差。” 严公公交待完很快离开,阿玉领这位叫半芝的姑娘先去院里安置,期间也问过她先前是在哪儿当差,半芝答道,“奴婢先前在浣衣房。” 浣洗房是府内桨洗衣服的地方,阿玉观察了她一会,不再是胖丫鬟了,模样清新秀丽,比自己高了半个头,手有薄茧,看来真的是来自浣洗所那些地方。 “这儿的差事相对随意,我虽然是管事丫鬟,要安排的事情少,你先跟着陆千娇和牛嬷嬷学习一下,后续有什么变化我会再安排。” 阿玉说完笑笑走了,这儿的差也跟她说的一样,人太少并没有什么可安排的,大家紧着将院里的兔子伺候好就成。 半芝今天刚来,阿玉让她跟牛婆子一屋住,允了半天假,让她先收拾安置。 来到这儿半芝也就是带了两套丫鬟的衣裳,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见阿玉离开,默默去到窗下,看着院内眼神晦暗不明。 半芝在这里待了几天,倒是让阿玉觉得不错。 最少不像陆千娇那样时常偷懒,又不是那种嘴碎的人,跟院里所有人都挺合得来,对自己这个管事丫鬟也比较恭敬。 有了她在,阿玉倒是轻松了不少,去小园喂兔子的活都交给了她。 正文 第030章 怀疑(加更) 瞭望阁。 魏漓侧头望了一眼窗外,准备放书离开。 周进见主子要走弓身后退,可正当魏漓站起来的时候,他却道,“殿下,那个小丫鬟来了。” 魏漓停步,向外望了一眼,便见那女人拎了一个竹箩进来,与原本在那里的半芝一起清理地上的污物跟残梗。 只要她过来,那些兔子就会自发靠过去,围在她左右,跟小跟班一样。 “让半芝,来见。” 魏漓想到那丝异香,丢下一句下楼。 周进垂头跟在后面,嘴角却有一丝笑意。 入夜,魏漓盥洗完正准备就寝,半芝来了。 不是从门外入,而是直接从窗户那飞了进来。 “殿下。” 半芝在窗下跪地,烛灯照映,她的神情严谨、凌厉,那还有一个丫鬟的样子。 “可有,发现?” 魏漓侧身坐在左边的软榻上,以檀木茶几为支撑点,单手托头,淡淡问话。 他的声音清冽,如玉珠落盘,此时正半敛凤目,看着榻下那两只相互追逐的小兔子。 也就是一个来月,两个小家伙就长大了一圈。 “殿下赎罪,未曾有何发现。” 又是这样,魏漓蹙眉,“查,看她,用了,什么香。” 府内的细作是否来自兔苑只是魏漓的惴测,既然暂时无法查到异动,不如先看看那个小丫鬟用了什么香料。 那味道让人难以忘怀。 领了去免苑的任务,半芝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所说的她是谁。 先前她进去的时候就被叮嘱过,那个叫阿玉的小丫鬟,很有可能是细作。 虽然相处十来天她并没有发现有何异样的地方,更没有在她身上有闻到过什么香味,不过主子既然安排下了,她自然是要去查的。 瞬息的功夫,半芝从来时的路回了,一路翻墙回院子,没有回房,而是拿出暗阴里的木盆,开始在井边洗衣裳。 自从来到这里,她成了最后沐浴的那个人,还顺带收拾院子跟灭灶火。 等这一切收拾完毕,屋子里的其他人已经入梦。 半芝回屋,和衣而卧,直至子夜,又提着小灯笼慢慢出门。 她的动作轻柔,看着像是要去入恭,她也真的去了,只不过拐进后面之后半天没有再出来。 而此时的东厢房里,阿玉的床头却多了一个人影。 半芝是从后面的窗口翻进来的,她出手锐利果断,第一时间便点了阿玉的睡穴。 阿玉闷声未吭,歪着头啥也不知道了。 半芝见状,从腰间取出火折子,吹燃之后开始匐在阿玉身上使了劲的嗅,没有闻到什么又去翻她的柜子跟衣被。 当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给她翻了个遍,半芝有些点沮丧,这小丫鬟除去几件衣裳跟珠钗,连盒脂粉都没有,哪有什么香啊! 隔日,阿玉起床时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感觉有些酸疼。 “昨天晚上……” 阿玉蹙眉,她好像听到有人进屋子里来了,可睡得太模糊,是不是做梦自己也分不清。 心有疑惑,阿玉起床打开柜子去看自己的衣裳首饰,所有东西都在,只不过…… 她的东西应该是被人翻过的,因为有一朵珠花放的位置不对。 阿立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东西从来不会乱放。 想到昨晚屋里进了人,阿玉坐在床沿有些怔,来人应该不是为了行盗,因为自己没有丢东西,而且在王府里谁敢。 既然不是贼,阿玉倒是由心底升起一股惧意来,因为想到前不久自己才偷跑过。 她可是听说过王府内外足足养了五千府卫,里面能人百出,说不准还真有人发现了自己。 可如若是当时的事情被暴露,她应该被抓了才对,不会继续坐在这里。 或许他们感觉到不对,却没有找到人? 阿玉想起那天晚上归来的时候,见到那良王伫立在屋顶上,说不准发现异动的就是他。 如此想想阿玉是愈来愈怕,原本想着下回领月钱再偷跑出府,这会也是不敢了,至于昨晚那个进房的人,她猜得到。 挽好发髻从房间出去,阿玉拎着木盆跟脸帕去到井边。 半芝刚好在,见她过来不光帮忙打水,还说要去院门口领早膳。 阿玉扯了下嘴角算是默认了,见她拉了满满一木桶水上来,笑道,“你力气可真大,平时我最多只能拎上半桶的。” 半芝闻言,答,“之前在浣衣房做惯了。” “也是,那边的活很累人吧?” “跟这边比起来是累一些的。” …… 是夜,在魏漓上榻之前,暗三通过周进的手递了一张纸条进来,是半芝传来的。 魏漓摊开来看了眼,神色阴鸷不明,很快将那条子放在烛火上化着灰烬。 “周进。” “老奴在。” “明日,去一趟,兔苑。” “老奴晓得了。” 周进眯眼笑,心中暗忖小丫鬟果然给自家主子放到心上了,只是也不知道殿下在查个什么,还专程派了人过去。 清晨,阿玉带着半芝跟陆千娇才刚刚清理完小园,就听见翡云来报,良王来了。 这良王怎的早上也跑进兔苑来了,封地那么大,他不忙吗。 阿玉狐疑,同时也心惶惶,想到自己多半已经被他盯上,那是心都颤了。 “阿玉,你立在这儿做啥,赶紧出去吧。” 半芝路过扶了她一把,在阿玉看过来之时,还形无杂念的对她笑了笑。 阿玉点头,慢条斯理的跟在大家后面。 她一路走来那些兔子也跟在身后,远远的看着就像是拖了个扇形的大白尾巴。 魏漓已经安坐于亭中,早上的日头还是斜的,为了遮阳,亭檐一面专程挂起特制草帘。 大家都以为王爷这次前来跟往常一样,为的就是亲自挑只食材。 不料众人正打算拿木棍赶兔子,周进去到阿玉面前道,“王爷乏了,你去给捶捶吧。” “周公公,奴婢,奴婢手生。” 阿玉真的懵头了,要说亭中那人打她骂她,关起来都能想得通,一大早故意跑过来让她给捶捶腿,这根本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吗。 小丫头还一幅不愿意的样子,周进的脸色蓦地变得冷厉。 “难道还想让主子等你?” 这位周公公拉着脸的时候着实吓人,想到上次在惩戒所那一幕,阿玉哪敢再说什么,默默行了一礼,疾步进入亭中。 正文 第031章 殿下,乏么? 跟上次的情况不同,这回亭中那人没有阖眼,就那样半睨半眯着,慵懒闲散的样子,跟累乏搭不上边。 阿玉深吸一口气,垂眸低头做鹌鹑状。 她进亭子先福了一福,后面便跪在上次所跪的地方,拿着石桌上面的长木捶,抖手开始捶起来了。 她刚刚说自己手生也并非推脱,没这般伺候过人,再加上怕得紧,那支木捶在她手里使得一点章法都没有,要不是一个跪着一个坐着,外面的人看起来还以为是在打人呢。 魏漓蹙了一下眉头,但并没有打断她。 小丫鬟僵着身子缩成一团,那样子怕得就像是亭外的兔子一般。 她不是想攀自己这株高枝么,给出一个近身的机会不是媚眼横生,扭姿作态? 魏漓有些看不懂这小丫鬟了,要说她的样子,无疑是好看的,比起那些尖嘴猴腮的女人们,她的脸圆圆白白很可爱。 至于眼睛…… 魏将视线放于她低垂的眼眸上,好像这女人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永远都是低眉顺眼的样子,一双眼睛怎么样,他还真没注意。 再说她那张小嘴。 魏漓视线向下,发现这女人嘴唇在发抖,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在打量,她又轻轻的将唇给咬住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魏漓的鼻尖又若有若无的嗅到了那一丝馨香。 先前还以为她是怕得哆嗦,此时目光微寒。 这小丫鬟好手段,半芝昨晚传过来的信息是什么都没有查到,她却又在靠近自己的时候使了这一招。 明明装着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儿,却故伎重施。 果真玩得一手欲拒还迎,吊人胃口的好手段。 魏漓突然想笑,这种女人他见得不止一次,来到梁州更盛。 那些官员送来的美人小姐,也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招数,觉得乖顺温贤男人看腻了,装着一副不甘不愿自傲不屈的模样,可实际不过是做做样子。 魏漓突感烦闷,要不是这小丫鬟还有细作的嫌疑,他说不准会将人抓起来拷问,因他想要搞清楚那股闻着莫名让人舒心的馨香…… 亭外,十几个人就那么立在各处,双眼死死盯着亭里的两人,好像在看什么稀奇一般。 严公公挪动着步子去到周进面前,小声道,“周公公,你看这?”他问的是这兔子还要不要挑了。 周进摇头,“殿下好不容易小憩一会,咱们看着就是了。” 这也是,倒不是因为小憩,而是破天荒的叫了一个丫鬟进去伺候。 亭子里,阿玉艰难举臂,轻轻敲下一捶之后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断了。 刚开始感觉到这男人在看自己,她怕要命,不光要顶着那种莫名扑向自己的压力,还得给这人捶腿。 她没做过这些,是轻是重自是不知,每捶一下心都在打颤,生怕将这人给惹恼了,到时被踹或是被打杀发卖。 毕竟这男人在王府,不,在整个梁州,他就是王,是梁州人的天,别说自己已经是卖了身的小丫鬟,就算是一介良民,他要打要杀,跟那张卖身契也毫无关系。 于是乎,阿玉为了保命,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力倒是慢慢疏忽了,一心只想着怎么伺候好这良王。 她心里的害怕少了一些,从而被紧张代替。 捶得久了,阿玉手心出汗,那种异香飘散,若有若无,她自己也闻到了。 不过味儿很淡,混着被风带进来的青草花香,三步之外的那位应该察觉不到。 阿玉就这么自我安慰着,一直轻轻的捶啊捶,也不知晓过了多久,反正她手酸极了,实在是抬不起来的时候,大着胆儿抬眸看了一眼。 今日一身降紫色锦袍的良王,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姿卓绝,俊美非常,只不过…… 阿玉轻轻放下手里的木捶,转身爬出亭子才撑着地慢慢站起来,跪得太久又没个垫子,膝盖都差点儿碎掉。 “公公,殿下,殿下他,睡着了。” 阿玉挪到周进身畔说道,她手酸脚疼得利害,要不是半芝过来扶了一把,真的站不住。 “殿下睡下了啊!睡下好。大家都散开些吧,别打扰殿下休息。”周进小声吩咐着,又笑眯了眼地对着阿玉,“伺候得不错,想必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阿玉如蒙大赦,一拐一扭,直接回院里休息去了。 之后她也不清楚良王是什么时候走的,到了中午大家都回来了,陆千娇还提了膳。 这院里的丫鬟没几个,不似后罩院那些小的嘴碎,私底大家下并不敢讨论主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是陆千娇看着阿玉的眼神又狠了几分。 到了晚间,严公公来了,带着两个小太监,传周进的话,又赏了阿玉两套衣裙跟一些珠钗。 阿玉拿着那些东西十分不安,又不得不行礼谢恩。 严公公的笑容和蔼,让阿玉不用拘束,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传话给他。 阿玉颔首,亲自将人送至院门口。 回到屋内,她将那两套衣服看了看,跟上次差不多,一套襦裙,一套袄裙,包括那些珠钗也是差不多的样式,想来这些都是平时赏丫鬟们的。 如若是别人得了赏,指不定高兴成啥样,觉得得了主的眼,隔天就会穿出去炫耀。 可阿玉不这么想,这些衣裙一半都穿不出去,周公公真想赏她,还不如赏她一锭银子来得实在。 这些低品阶的东西虽说没有王府徽记,她也不敢捎回家,或是换成银子使啊! 明溪院,魏漓手里捏着一杯消食茶坐在榻上发怔。 不多时,周进从外面进来了,脚边跟着那两只圆滚的兔子。 “殿下,外面起风了。天气转凉,老奴让人将你房里的冰釜挪下去吧。” 周进说完等了一会,见主子没动,又走近一步叫他。 “殿下?” 魏漓猛然回神,周身的戾气外泄,连手里的杯子都直接碎了。 “殿下!”周进吓了一跳,想靠近又不敢,心里犯慌,主子这是咋的了。 “没事。” 也就是一息的功夫,魏漓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放下手里那点碎瓷,挪了一个远处的地儿问道,“你有事?” 显然他刚刚在走神,什么都没有听到。 周进让门口的小太监进来收拾,顺便将刚刚的话又复了一遍。 原来外面要下雨了。 魏漓望了一眼窗棂,让周进去安排。 周进也就是交待一下的事儿,站在门口说了两句又进来了。 他看见主子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进默了默,眼珠转了半圈便道,“殿下,乏么?要不要让那个小丫鬟过来帮你捶捶腿?” 正文 第032章 找人(加更) 这人还真成自己的解语花了,想什么他提什么! 魏漓看着周进,两道目光冷冷如水。 周进又蔫了,紧闭着嘴垂首。 他也有点儿郁闷,自家主子明明就是一副思春的样儿,自己提到那个小丫鬟干嘛又是厌恶的表情。 “周进。” “老奴在。” “你可有,嗅到,那馨香?” 魏漓老早就想问问身边的人,又莫名的不想开口。 他今天居然在亭子里睡着了,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他一定要搞清楚那异香是什么来头,不然总感觉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殿下,你说什么香?” 周进绞尽了脑汁也没有听明白自家主子说的是什么,实在是太没头没尾了。 魏漓斜睨一眼,“她,小丫鬟。” 噢,周进这回总算是懂了,原来自己并没有猜错主子的心思,殿下就是一直在想那个小丫鬟。 “殿下,我听半芝说那小丫鬟连胭脂水粉都没有,就算有香味儿,应该也是体香吧。” 周进说完眯眼呵呵笑,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说那小丫鬟没有胭脂水粉,还合计着赏她两盒呢。 周进的话直接得来一道鄙睨,魏漓冷冷道,“她,有可能,是细作。” 那个叫阿玉的小丫鬟是细作? 周进眨了眨眼,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还是谨慎道,“殿下,老奴跟她接触过几回,并没有嗅到什么香。” 看来那一丝馨香太淡,只有自已察觉到了。 魏漓垂眸,正准备去偏房安置,小东子来报,“殿下,苏侧妃求见,说是给你熬了补汤。” 苏侧妃? 魏漓想了好一会,才记起又是那个长得像瘦猴一样的女人。 他心下烦闷,直接丢下两个字,“赏你。”之后去浴室。 周进摸了摸鼻,想着这下子又有口福,那苏侧妃熬的补汤,可是相当好喝。 如此想着,周进带了两个小太监去到院门口。 那苏侧妃一身簇新华服,远看袅婷,近看千娇百媚,只可惜这样的美人儿,自家殿下根本看不上眼。 明溪院是良王的院子,无召见外人不可进,苏侧妃就算是来送汤的,也只能站在院门外让守门的小太监通传。 一来二去,想来苏侧妃等得已经有些久了,可她面上未见一丝不耐,周进过来,还换上一张笑脸道,“公公,殿下可安置了?” 本就是人间姝丽,声音还说不出的婉转悦耳。 周进心下叹息,笑道,“娘娘来得不巧,殿下刚好在沐浴,命老奴将汤拎回屋去。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娘娘早点回去歇息吧。” 周进说着,便有小太监便从苏侧妃的丫鬟手中小心接过一个食盒。 苏侧妃也不纠缠,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周进站在内门目送她远去,最后拎着那汤回自己的寝房。 魏漓进了浴间基本就不需要人伺候了,周进让小太监拿了碗匙上来,正准备尝尝那还在冒热气的汤,严公公过来了。 “师傅。”严公公四十出头,是周进带出来的小徒弟,私底下两人还是以师徒相称。 “过来复命的?” 周进指了一下桌边的软凳,还将已经勺好汤碗推给他。 两人共事多年,关系非常,严公公也不客气,只是不敢先尝,又唤门口的小太监拿了幅碗匙上来。 “东西都赏下去了,我看那小丫鬟也是个老实听话的,能不能试探着将她拨到明溪来伺候。” 两个老家伙一边喝汤一边聊事,周进何尝不想,比他还急,可这事…… “人你先看着,这事殿下自有思量。” 要说那小丫鬟是别人的眼线,周进是不信的,也不愿意相信,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妙人儿,就这么没了,殿下可怎么办。 严公公看了眼他的神色没有再提,两人分了那罐汤各自散去不提。 兔苑,阿玉躺在床上却没想太多,她此时正想着明天要是有人过来,她得打听一下那个叫秦江的小厮。 还有半月又有月钱可领了,不敢偷跑得找个人帮自己捎封信跟银钱。 虽说上次她被文秋恶心到了,可那个姓秦的小厮应该人不错。 隔天下午,阿玉拦住过来提兔子的小太监,向他打听是否认识小厮秦江。 能出现在兔苑的太监都是在主子面前叫得到名号的人,自然不认识一个无名无号的小厮,不过要打听的是阿玉,小太监问明情况,很热情的说要去帮忙找那人。 阿玉心下感激,后面的几日满心期待着等消息。 刚好这些天良王也没有过来,她的日子倒是难得惬意。 平时里过来拎兔子的小太监是严公公手下的人,那小太监应了阿玉的委托,转头不是去帮忙找人,而是报告给了严公公。 严公公让他先别去,将事情告知了周进。 周进知道之后,魏漓自然就知道了。 那天,魏漓正在前院的晨?堂议事,周进在外面站了一会,等事情说完才小步进去,将事情说了。 魏漓想也没想就道,“给她找,再查查,那小厮。” 如此,阿玉没等几天就得到小太监的回复,人不光找着了,还说隔天带过来,到时有什么事当面可谈。 阿玉高兴极了,次日便在兔苑的门口见到秦江。 兔苑这种地方不是随便进的,秦江入不得内,只在门口等人。 先前小公公也给他提过一个大概,听闻让他帮忙带书信,原本没什么,可真当他看见一个穿白衣锦裙的姑娘翩翩而来,当时就傻了。 秦江的年纪并不大,也就是十七八的样子,比阿玉高了半个头,小麦肌肤,五官清爽平实,标准的小厮行头,看着是那种朴实爽朗的人。 阿玉远远的看着,对他客气的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倒是让秦江回了神,然后面红耳赤的垂头。 来王府当差一年,大小丫鬟秦江见了不少,就算那后院里的美人跟夫人他也是远远见过几回的,但都没有眼前这位让他惊艳。 光那白晳如玉的皮肤,秋水般的明眸就让人惊叹,一张小嘴儿加圆圆的脸蛋,更是他重来没有见识过的柔软细腻。 那种感觉给他一种来人是年画上的胖娃娃一般,可对方并不是,而是大姑娘。 正文 第033章 封地 “秦大哥。” 阿玉笑着跟他打招呼。 秦江内心不知所措,面上还好,一个劲的搓着自己的衣袖傻笑道,“先前罗小公公已经将事情说了,有什么尽管吩咐。” 阿玉没想到他这么客气,随即便问他有没有回去的打算,将带东西的事情说了。 因秦江的脸并不白,她倒是没有看出男人脸颊升起的红云。 阿玉说了下地址,秦江就想起来了,原来他给这姑娘带过一回东西,只不过是通过别人的手。 “这事儿没问题,你要带啥,交给我就可以了,我正打算回去一趟。” 秦江原本是打算下月初回的,可此时他想着对方既然找上来,肯定很急,他愿意帮她,随时回去都成。 阿玉听闻他正准备回去,倒真急了。 “秦大哥,我,我想带些银钱回去,得等些天,等发了月钱。” 阿玉的声音又急又低还有些窘,如果跟秦江的时间对不上她要怎么办,家里那样的情况,没银钱可就糟了。 “行,没问题,等你发了月钱,我再回去。”秦江想也没想,立即答应,内心还在心疼,原来她手头这么紧的。 阿玉愣了一下,见对方盯自己的眼神如灼,倒是结巴了起来,“那,那麻烦秦大哥了。” “不麻烦。到时你准备好再让罗小公公传话给我就成。” 秦江挠挠脑袋,看见罗小公公拎了只兔子出来,知道不能再待下去,打了声招呼,心心恋的走了。 阿玉一谢再谢,之后罗小公公问她情况,她也没隐瞒什么,等下月领了月钱,还得麻烦人家再帮忙传讯。 罗小公公只道没事,转头又将情况报给严公公。 很快,魏漓就知晓了。 秦江,一个前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役小厮,魏漓已经让人查清楚他的背景。 什么情况都没有,普通农户之子,家里兄弟姐妹多,还有一个卧床带病的老父。 紧接着,阿玉先前就让秦江带过一次信的事也情也给查了出来,包括文秋扣了她钱的事。 本来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魏漓听到这里倒是轻蹙了一下眉头。 周进很合适宜的开口,“殿下,府里有这样的人多少也是个不好的隐患,不如我安排一下将人发落了。” 魏漓瞄了他一眼,淡淡“嗯”了声。 不远处,暗三还跪在那,说完秦江,又说到小丫鬟白玉。 为了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细作,这回魏漓谁也不信,专程安排暗三过去。 除了外出为魏漓办事的暗一跟暗二,暗三就是自己手下最得力的暗卫了。 暗三这回也使了力气,将白家袓上三代都查了个清楚。那些事或许白大牛都不太知晓,暗三却是一五一十的报给主子听了。 结果只有一个,白家除去一个在外参军,可能已经死了的儿子,别的人土生土长都在那个小村庄,连城都没有进过。 难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了? 魏漓让暗三下去,拎过榻桌边的一只肥兔子莫名其妙的盯着看。 原本的小不点已经长大,可能是因为从小在这里的原故,居然不怕他,还伸着脖子向他凑过来。 魏漓意兴阑珊,抬手将胖兔子放下,脑子里莫名其妙就浮现出那个小丫鬟低眉顺眼的样子。 圆圆的脸蛋,跟那轻咬着的唇…… “殿下,好久没去过兔苑了,要不明天过去瞧瞧?” 周进笑开了花,那个叫阿玉的小丫鬟不是细作他最高兴,这下殿下肯定能睡个好觉,俊美的脸上也不会再挂黑眼圈了。 魏漓原本就在想,结果给周进这么一提,他罕见窘迫了一下,端着他那张一惯的冷脸道,“本王,要巡视,封地。” 他成天忙着呢,那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注一个小丫鬟。 不过…… 那个将王府当自家跑来跑去的人到底是谁?这事也没完。 隔日,魏漓还真带了一队人马巡视封地去了。 这种时候周进肯定是跟随的,魏漓很多时候下命令都是通过他的口,毕竟他说话不太方便。 大晋边疆目前有五位王爷就藩,其中有三位是当今圣上崇光帝的儿子,另二位是崇光帝的弟弟,也就是魏漓的叔叔。 这五位藩王天各一方,其中最荒凉贫瘠的地方就要数良王所在的梁州。 不过能有个地盘就已经不错了,毕竟崇光帝儿子十几个,成年的就有六位。 现下,也就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魏漓被封就藩。别的都在京里做着闲散小王,连个职位都没有,每天混吃听曲,还要在皇后的眼皮子低下谋生存,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个掉脑袋的下场。 魏漓能被封就藩,也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毕竟他身患口疾,小的时候不受宠,大了也没人放在眼里。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某一天崇光帝半夜酒醒,就这么将圣旨下了,虽得了个不毛之地,连兵权都没,好歹是个地盘。 魏漓带着人在边境晃荡了七八日,归程时路过平淮,让人调了马车,要去城里。 平淮其实也在魏漓的封地之内,只不过这里住着护北大将军席怀守跟他的八万大军,因是军守要地,如今封给魏漓,税赋可征一半,却还是由朝庭管辖治理。 只要平淮正常纳税交奉,魏漓一时间也不在意这座城,只不过最近那太守褚谨有点儿不听使。 魏漓出行惯用马车,车队距离平淮还有十几里地的时候褚谨便收到消息了。 “大人,是否设仪接待?” 郡丞站在堂下等回答,褚谨皱眉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道,“还是先去将军府吧。” “是。” 于是乎,魏漓的车驾都要到城门口了,也没见谁来迎接,好在进门之前有一都尉带一小将匆匆赶来,将魏漓的车驾给迎了进去。 “王爷,褚大人已在府里设宴,还请王爷直接移步褚府。” 徐长治站在车驾之下作揖恭请,魏漓的马车是停下来了,可里面根本没人应声,倒是前面的侍卫调转马头,直接将那一小队人给撵到边角,二话没说又起驾走了。 正文 第034章 堂兄弟 这? “都尉大人,看样子是到府衙去了。” 巡城小将面有菜色,那良王生气了啊!不过这事的确是他们懈怠了,六皇子魏漓怎么样都是当今圣上亲封的藩王,没有外出迎接,连太守大人也不出面,的确有些不像话。 徐长治看着远去的车驾轻笑了一声道,“一位弱冠之年的王爷,坐车巡地连马都不骑。摆摆谱,做下样子罢了。” 良爷的车驾都走了,并不是做样子那么简单罢! 小将皱眉,“都尉大人,现下如何?” “现下,去知会太守大人吧。” 护北大将军府,那个据说在府中设宴的褚谨,此时正在与齐王的三公子斟酒,听闻良王去了府衙,放下玉壶陪笑道,“看来王爷是有事要召见下官,下官先失陪,明日再设宴款待三公子。” 褚谨说着也向正坐上的席怀守作揖。 席怀守捏着手里的酒盏还未言语,魏炳倒是笑道,“既然这么巧在这里遇上良王,不如迎过来一起饮几杯,我都有好些年没见过这位堂哥了。” 齐王三子魏炳,未及弱冠之年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 席怀守听闻他这话,脸色倒是变了变。 “三公子,此事不可妄为,要是给上面知晓,你我两人原本就没什么,恐惹人猜忌。” “大将军此言差矣,我魏炳孑然一身游历四方五载,大晋河山到处都是我的足迹。真要引人猜忌,全天下的勋贵世族都要被揣测一遍。再者,我游历在外,并没有遮遮掩掩,有幸遇上良王,不见反而让人生疑。” 魏炳举杯独饮,姿态豪迈放荡不羁,俊颜因为微醺,升起两坨红云。 褚谨听到他的这些话立即恭敬道,“三公子做人做事坦坦荡荡,如此说来的确需要跟良王见上一见。” 魏炳放下酒盏,“我六哥何在?待我前去迎接迎接。” “三公子不如随我一起过去……” 两人就这么结伴走了,主位上的席怀守放下酒盏,神情阴晴不定。 在席间做陪的熊副将也面露不耐,哼道,“将军,褚谨那个傻子,跟魏炳沆瀣一气,这下将我们也拖进浑水。” 那魏炳是齐王的儿子,齐王魏昊就藩二十几年,雄霸一方手握十万重兵,是势力最大的藩王,他那个放荡不羁的儿子跑到这里本就让人头痛了,如今还大张旗鼓的要跟良王见面。 良王是亲王,要是将这件事传到京里去了,少不得会受到那边的人猜疑。 魏炳那个无知小儿,今非昔比,这两年上京什么局势,怎么可以跟之前相提并论。 “无防,倒是良王那里,按理我们也是需要过去迎接一下的。” 席怀守起身,接过参将递来的配剑,带了几个人也急匆匆骑马去府衙那边。 如此,当魏漓的车驾去到平淮城府衙门口,不光褚太守跟魏炳驾车来迎,连护北大将军席怀守也带人打马而来。 魏炳有些醉了,被褚谨带着坐的马车,车子走得急,比席怀守那一行人先到。 “殿下,褚太守过来了。” 周进在车帘处小声说道,没一会,车凳总算放下,魏漓自顾撩帘,慢慢下车。 他脚尖落地,身边的人就自动退至三步以外。 这时,有些醉醺醺的魏炳也踩着车夫的背脊下来了,原本他脑子还有些迷糊,看见不远处一身玄色锦袍的魏漓,整个人倒是清醒了很多。 “六哥?” 魏炳甩了一下脑袋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虽然听说过关于这位六皇子的不少事,但在印象中只见过他本人一次,还是六岁时的事了。 那时,这人比自己还大两岁,却瘦瘦小小不够自己高,坐在宫宴的一处角落里是个小哑巴,这下子还真是…… 龙姿凤仪,变得他完全不认识了。 有人叫自己哥,魏漓扫了一眼那位一脸纨绔像的魏炳,显然不认识。 “殿下,这就是齐王府上的三公子魏炳。”周进小声解释道。 “噢。”魏漓的眉头动了下,抬步准备进府衙。 此时,褚谨也快步过来行礼道,“王爷迢迢而来,不如先到府上一聚,待下官先为你接风洗尘。” 褚谨站在王府的侍卫圈之外,他是知道这位良王的怪癖,心下不喜,面上恭敬。 魏漓没理他,脚下的步子不停。 他身后,周进答道,“褚太守,王爷日里万机,无需你多言,速速叫人,衙中议事。” 周进辞厉,褚谨讨了个没趣,尴尬着神色正准备点头,却听得魏炳道,“六哥,我俩难得一见,你忙那些事作什,先让我陪你饮几杯,去去乏。” 魏炳过来了,也不清楚他是不知道良王的忌讳,还是喝多了记不起,总之就是直接往魏漓身边冲,结果被侍卫拦住。 “六哥,你这什么意思?”魏炳拉了脸。 魏漓停步,淡淡睨了他一眼。 周进上前,笑道,“二公子,殿下心系梁州百姓,日后有缘再聚。” 介于这人的身份周进还是客气的,怎知他的话刚落下,魏炳就喝斥道,“我与六哥说话,你这个阉奴插什么嘴,还有规矩吗?” 原本就红着脸,这下生气连脖子都红了。 周进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儿,“三公子,老奴愚钝,真要说到规矩,三公子见着我家殿下还没行礼呢。” 不论品阶跟长幼,魏炳都矮了良王不止一个头。 这下子魏炳更恼了,给憋屈得。 从见着魏漓那一刻起,魏炳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他行礼,总觉得这人不需要,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气氛有一丝胶作,魏炳不上不下,脸都快要憋绿了,好在这时席怀守一行人打马而来,向魏漓见了礼,请他去将军府小歇。 其实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之时,天边印着落辉,夜幕就要降临。 魏漓停下步子,转头对席怀守回道,“有劳。” 护北大将军相邀,魏漓会给三分薄面。 于是,良王在众人的注目下又再次回到车中,侍卫队调转车头,向将军府而去。 席怀守让副将带良王的军驾先行,之后又去到魏炳身边道,“三公子,先前没有尽兴,不如继续到府上饮盏几杯。” 魏炳一笑,紧咬着的牙关总算放开,“六哥都去了,我肯定要去做陪的。” 正文 第035章 献美 西护大将军府,客堂之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魏漓已经更衣而坐,被席怀守邀至主位,左右不远是主家跟魏炳作陪。 席怀守五十有余,体壮面黑,典型的武将。 他先前虽设宴请了魏炳,不过也就是喝酒聊天,这良王来了,等各式珍馐美馔上筵,便叫了一班子歌姬助兴。 酒举一杯,褚谨借将军府邸,以太守之身,正欲向堂中各位恭迎惠然之顾,怎知一位叫胡列的户使过来了,账本一摊,居然跟他对奉税。 褚谨老脸一红,心里直骂良王不分场合锱珠必较,又不得不顾及面子让身边的郡丞赶紧去对一对,择日将欠的东西交上。 “王爷你有所不知,并非下官欠奉,是平淮遭旱,税粮征收不齐,府库虚空。本想缓一缓再交,没想过王爷专程过来了。” 褚谨为了挽回点颜面将平淮遭了点小旱的事情扩大来说,魏漓也不理他,落下酒盏,吃了一点东西。 其实他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开过口,最多的就是跟席怀守“嗯”了两声。 天家这位六皇子小的时候哑,后面虽治好了却落下口疾,大家都知道,魏漓惜字如金也没人放在心上,也计较不起。 褚谨见他这样倒是发闷,心里暗忖是不是已经将人得罪,虽说平淮并不由良王管辖,好歹挂了一个名号,那天这位藩王起来了,实在对自己不利。 魏炳将褚谨的神色看在眼中,后面褚谨向他迎话,给了他几分薄面。 “席将军,这曲儿听久了甚是无趣,可有舞姫助兴?” 魏炳游历四方,好那些风流雅士之风,这等事情要是以往他就算喜欢也不会拿到正经场合,今日看到主位上一副老僧入定的堂哥,突然就有些想看笑话。 席怀守一武夫,府上自然没有养舞姫。 这时,褚谨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立即说道,“这事请容下官去安排,刚好有一舞曲想献给王爷跟三公子。” “噢?”魏炳来了兴趣,又对魏漓道,“六哥,褚太守如此有心,我等定当不负。” 如此,没一会堂里就多了八个舞姬,而这时主位上的魏漓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盏,差不多也吃好了。 堂中,觥筹交错莺声燕语,那领头的紫衣舞姬婀娜翩跹,媚眼如丝。 也不知道褚谨从何处找来的美人,入目惊鸿不俗。 魏炳已经看直了眼,回神之后望向主位,见魏漓也放眼堂中,眼神却没有焦聚。 他心中暗笑,果然这位六堂哥如传言之中的那般,不喜女色,有龙阳之嫌。 曲散舞毕,紫衣舞姬匍匐于地,捻着娇滴滴的声音道,“小女子褚茜,请王爷安,三公子安。” 这时,褚谨走出来了,经一通介绍,原来这舞姬并非什么风尘之女,而是他亲生女儿。 将亲生女儿推出来献美,这事情虽然荒唐,但也不是没有。 席怀守皱了下眉头,不想置评。 魏炳清楚褚谨的意思,倒是笑着对那位二八年华的小姐招了下手。 褚茜心下欢喜,立即轻移莲步,像只蝴蝶般凑过去了。 她本来就是庶女,家中姐妹众多,自知早晚都会成为父亲官途上的攀升工具,相比嫁给那些老家伙做妾,此时席上的两位年轻皇贵只会让她心花怒放。 “三公子。” 褚茜绮丽艳美,忸怩着腰枝模样赢弱不堪。 她这等样子倒是投了魏炳的喜好,只不过…… 魏烦双眸游离,盯着她好一阵打量,最后对主位上的魏漓道,“六哥,此女腰纤臀翘,看样子就是一个好生养的,不如你带回府中,说不准可以早日诞下王府长子。” 魏炳口齿清晰,先前的酒早就已经醒了。 魏漓就藩,每次有这种筵席总会遇上相同的情况,这些是不是要带回去他会看局势而审。 要说褚谨之女,他倒是可以带回去的,毕竟这地方虽然在他名下,却不归他管。 可现下,他却是一点都不乐意。 “周进,否。” “是。”周进弓身,笑眯眯的对魏炳道,“三公子,我家王爷见小姐心属你意,就不夺人所爱了。” “我就帮六哥看了两眼,何来心属。”魏炳笑了两声,“六哥,一个女人,多给两口饭的事。” 魏炳说着踢了下身边的姑娘道,“去,走近一些让我六哥好好看看。” 褚茜脸都僵了,在她心里这两人的地位都是贵勋,可主位上那位良王虽然长得丰神俊逸,但气场太冷,那种人摸不清性子,莫名就让人心颤。 而且,来这里之前她也是被叮嘱过的,目标就是魏三公子。 “三公子……” 褚茜伏底自己的身子露出胸前的一抹白,咬着唇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魏炳的脸色蓦地冷了,直接将人踢了出去道,“堂堂亲王在此,叫你一下还不动了?” 翻脸如此之快,褚茜身子都在发抖,一路匍匐着开始向主位那边靠。 魏漓的眉头蹙了一下,看着笑眼的魏炳道,“送你。” 简单两个字,又像踢皮球一样将人给踢了出去。 魏炳微怔,后面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六哥,这么难得一见的美人你居然不感兴趣?” 魏炳摸摸下巴,见大家都盯着他看,猛灌了一杯酒道,“六哥,莫不是要弟弟我回赠你一个小倌儿。” 魏炳这一席话看着像是玩笑,却是让在坐的人全变了脸色。 京里有关魏漓的传闻很多,这位六皇子生母只是一介宫女,生他时还难产而死,七岁前大家都嫌他是个哑的,还以为活不了,连愿意做他养母的妃子都没有。 七岁后能开口了,才被庄妃养在膝下。 原本大家也没有将这个没多大存在感还有结巴的六皇子放在心上,怎知越大越是凤表龙姿。 等众人都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的时候,又发现这位不喜女色,还有女人三步不近身的僻好。 加之他不娶妻,后宅也无所出。 如此,那些人心里又觉得可笑起来,一个连人伦大事都行不了的皇子,有的也只是一身好看的皮囊。 这种天家的事情,私底下聊聊也就算了,如今被摆在台面上,倒是让筵席上的人恨不得捂紧耳朵,找个地鏠钻进去才好。 正文 第036章 神不知鬼不觉 魏漓看着他,神色不明,两步外的周进倒是将整个牙关都咬紧了。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他家殿下有问题,周进也是不信的,他跟了主子十几年,主子是不是有问题,他还能不知道。 “魏炳。”魏漓开口了,听了那么多声六哥,第一次叫到这人的名字。 他声音清冷,面寒如冰,眸光深邃古井无波,又似藏着赫赫风雷。 满目的警告,魏炳后知后觉,伸手拍了一下脑袋道,“六哥,我喝多了,刚刚的话是一句玩笑,你别当真,大家都当没有听过。” 魏炳装醉卖傻的样子更显欲盖弥彰,魏漓放盏,跟席怀守招呼一声,带人退筵安置。 席怀守亲自迎他去客房,这两人走后,筵席上也没啥意思了,没多久,尽散。 魏炳走在最后,起身之时,那一直跪在地上的褚茜赶紧过来扶她。 魏炳没醉,此时却是星眼迷离。 “我倒是差点忘记了,六哥刚刚将你送给了我。” 魏炳轻抬女人下巴,灼热的视线在她身上巡视,想起先前魏漓那憋气的脸色,心里舒畅得利害。 “三公子……” 褚茜被看得面红霞飞,身子却若即若离般靠近了一些,还小声提意道,“公子今夜,不如到小女府上安置。” “甚好。” 堂外,褚谨听闻魏炳要去他府上,欢喜无比,安排了最好的院子自是不提。 初秋之夜,淡淡镰月清风飕飕。 西护大将军府,魏漓沐浴之后临窗而坐。 周进在屋内,灭了两盏油灯弓身退了出去。 他并没有走远,只是在门楹外侯着。 不多时,屋内传来轻轻响动,周进自顾推门,又进去了。 “更衣。”魏漓还是坐在先前的位置,眼神凌厉,暗泛血色。 “殿下,我听闻那三公子身边有几个江湖侠士,招式奇特,还会些幻术。”周进有些为难,“不如,就让暗三他们去办吧。”他知道暗三刚刚来过。 魏漓摇头,“席府,长孙女,与魏炳,暗结,珠胎。如此,那人,必死。” 齐王跟席大将军…… 周进的眼色也暗了。 魏炳装模作样在平淮逗留半年有余他们是知道的,那席怀守不会淌天家跟藩王之间的浑水他们也明白,却不想那魏炳暗地里使这些卑劣手段。 周进关窗灭灯,叫了随行的小东子到门廊处守夜,自己沐洗一番也准备在外间安置。 随行在外,周进就是魏漓的守夜“丫鬟”。 “殿下屋里要是有什么动静,叫醒我。” “是。” 周进舒了一口气,躺在榻上也是好半天无法入眠。 次日,天还未亮周进就醒了,他招手让小东子过来服侍自己,并问道,“殿下那屋可有动静?” “没有,睡得可香了。” 周进“噢”了声,梳洗完毕便过去撩了帘子。 魏漓刚好也起了,周进见状,让人端水进来服侍,并差人去通知席怀守,他们用完早膳就起程回梁州。 按理魏漓在此,徐怀守应该过来询问作陪,结果等到早膳用完,那席大将军都没有过来,而是让自己的大儿子带人相送。 “请王爷请恕罪,家父此时正在褚府处理三公子的事宜,遣广宁前来送行。” 席广宁已到而立之年,不似席怀守那般长相粗犷,他爽朗清雅,还有一股书儒之气。 只不过此时这人眉头紧锁,面露焦色,说到魏炳感叹唏嘘,很快就将昨晚褚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说是昨夜发生的事情,其实今早他们才发现。 那魏炳昨夜暴尸于褚府,跟他同塌的褚茜反而没事,只不过人已经吓傻了,一问三不知。 传来噩耗的好歹也是自己的堂弟,魏漓听完,问了下情况,凶手可有抓到。 席广宁摇头,“三公子死得蹊跷,院里的几个江湖高手并未察觉到异动,他却被人用细钉刺入脑门,七窍流血死状惨烈。有人猜测是被江湖异士寻仇,才会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席广宁说着,瞄了一眼神色无常正在净手的良王,试探着又道,“王爷,你要不要去那边看看。出了这种事也没个人主持局面,连派人去昆州给齐王府报信,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为好。” 这种事情碰上就焦头烂额,出事在这个地方,谁人都避不开嫌疑。 魏漓此时已经整装完毕,闻言道,“非公务,不便,过问。” 简单一句,一点想管的意思也没有。 这事想想也是,谁个想管,再者昨天魏炳才在筵席上嘲笑了人家,死了还不乐他活该。 席广宁自知请动这位王爷的希望不大,没有再谈,恭敬送人出城。 魏漓的车驾直上官道,结束行程,返回梁州。 而此时的良王府内,阿玉已经领到月例,并托罗小公公让他帮忙传话给秦江。 秦江在王府里是个瓦泥匠,平时修补园子或是建物垒墙,住在前院西角墙边的下人房里。 罗小公公受了阿玉的托,也没有亲自去,而是叫了一个在自己跟着得眼的小厮,让他去传话。 那天下雨,王府里的几个工匠无事可做,故蹲在堂间里煮粗茶,顺便聊点荤段子。 几个人中秦江最小,也就他没有娶妻,以往大家说到这些的时候他就是跟着瞎乐呵,这会儿听着却是忍不住悄悄红了脸。 “秦江,你家里不是说要跟你看媳妇,如何,看中了没有?” 打头的汉子本来也就是随口问声,结果见秦江脸红着,来了兴致,又嘻笑道,“成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秦江本来在神游,闻言赶紧否认道,“没成,还没看好呢。” 他说着话,脸却愈发红了起来,想到成亲,想到媳妇,脑子里就填满了那个小丫鬟的身影。 明明就见过一次,却永远忘不掉了。 “既然没有,你脸红什么?” 众人莫名,后面又哄堂大笑。 “秦江,你是不是看上谁了?哪个院里的丫鬟,看能不能找人帮你求一求。” 府里丫鬟配小厮的并不少,这样还很方便,同在一处当差,不用两地分隔。 “你们胡说什么呢,没谁。” 完全没影的事儿,秦江可不敢说。 可他的神情出卖了自己,几个汉子只管笑他没胆。 秦江被打趣得不行,正打算找个地方躲躲,帮罗小公公传话的小厮来了,让他这两天抽空去一趟兔苑。 正文 第037章 闲事 秦江这两天原本一心就等着,此时得迅,片刻不等,抓了把旧油伞就去找罗小公公。 这些日子良王不在,罗小公公没有再去拎兔子,却天天要去巡园。 他见秦江来了,让人撑伞带他去兔苑。 行至半路,有小太监追赶过来。 “公公,殿下回来了,厨房那边要兔子。” “晓得了。”罗小公公赶紧点头,知道主子回来,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一些。 秦江一路跟着他,对于良王归府他倒是没啥感觉,毕竟最低层的小厮,平日接触不到关于主子的事。 报信的小太监也没有离开,跟着一起去兔苑。 三人来到院门口,罗小公公让秦江在门外等着,他进去叫人出来。 秦江将手里的伞攥得死死的,想到一会就能见到她,脸上的欢喜溢于言表。 同理,院里的阿玉听说秦江来了,也是满心欢喜,拿上一早准备好的信跟荷包去院门口。 远远的,她撑着一把姜黄色的油纸伞翩翩而来,白底兰花的妆花褙子,兔苑丫鬟们专属的白色花边襦裙,双挂髻,上头是翠色珠花跟蓝色丝带。 那丝带顺鬓而下,随风舞动飘逸,时而贴上如玉脸颊,迎上秋水明眸,翩若惊鸿,千娇百媚。 秦江原本被凉风冷却的脸又红了,他有些不敢看她,在阿玉的笑颜中移开了视线。 “秦大哥,你准备要回去了吗?” 阿玉说着将信跟银钱递过去,还单独拿出一个小荷包。 “里面有一百纹钱,你在路上喝口茶。” 钱物一并递上,秦江怎么会要,立即摆手,“顺路的事儿,你还给这个做什。” “秦大哥,顺路也是帮忙,快拿着吧。” 阿玉还想着以后,怎么能次次都让人家白跑,见他不收,直接拿着那荷包塞在他晃动的手上。 两人有一瞬间触碰,阿玉没什么,秦江只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羊脂温玉,心中狂跳不止,那只小荷包差点都没有拿稳。 “那,我,我就不客气了。” 秦江将那荷包放入袖囊之中,再看向阿玉时神色有些不自然。 阿玉还当他是收了钱不好意思,笑道,“要是你回来了,方便的话就托罗小公公给我传个讯。” “行。我一会就跟管事请假,不出意外明天就能走了。” 秦江有些傻气的笑,看见阿玉去拿放在门楹处的伞,知道她要走了,内心倍感失落。 “秦大哥,我先……” 阿玉想道别,话没说完,抬眼就看见一个玄色的身影向这边而来。 阿玉那些没说完的话蓦地咽了回去,赶紧低垂眼眸摆好姿式向良王行礼。 秦江也感觉到了什么,回过身见到良王行半跪礼,之后退至一边。 先前还说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人,没想到此刻就遇上了。 明溪院就在前面,魏漓路过也就是扫了那两人一眼,脚步没停,狭长的凤眼却是微微眯了眯。 阿玉垂首伫在那里,等良王那一行人消失了才舒了一口气,跟秦江说了声,举伞回院子。 秋雨如丝,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径,秦江捏着那只发烫的小荷包也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明溪院,魏漓回到更衣盥洗,等休整好坐在窗下的榻上,周进过来了,小声说着刚刚的事情。 “殿下,那小丫鬟拿了月钱跟一封家书,让姓秦的小厮带回去。” 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周进说得笑容满面,他还没有见过主子这么关心一个人,还要是女人。 魏漓手里捏着茶盏,想起刚刚看见的袅婷身影道,“我想看,那家书。” “是,老奴让暗三去安排。” 周进欢欢喜喜走了,榻上的魏漓啜了一口茶才回味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一个小丫鬟的家书,他好奇个什么劲? 魏漓蹙眉,转念又想,只要府里那个细作没有找到,他做的这些都是堪察罢了。 晚间沐浴之后,暗三出现在主子房内,放了一封信在茶桌上,后面便等在暗影里。 魏漓坐过去,打开之后大致看了一遍,后面又轻轻放下。 “殿下,可有异样?”暗三一直记挂着细作的事,职责所在。 魏漓摇头,点了点那封信道,“送回去。” “是。” 暗三拎着那封信很快消失,魏漓在矮榻上坐了会,周进掀帘而入。 “安置。”魏漓站起身,自顾去内室。 周进眨巴了两下眼,心想主子看了小丫鬟的信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殿下,明儿个要不要去瞭望阁,老奴让人去三峰院拿几本书过来。”周进跟了进去。 魏漓已经入帷,闻言并未吭声,直到周进快要忍不住想问正题了,才听见里面的人道,“别让,那小厮,告假。” 不给小厮告假? 周进懵头,只得“诶”了声,关窗灭灯,默默退出去安排。 床榻上,魏漓感觉到光线暗下,在被褥里侧了个身,撑起脑袋又想起事来。 男人的墨发铺了半枕,夜色般漆黑的双眸古井无波,却又在灯烛的映照下明亮而又清晰。 次日,前院下人房。 天刚亮秦江就起了,收拾好正准备出府回家,工役所的管事匆匆跑过来。 “秦江,今儿个你不能回去,东院那边要修院子,大山他娘病了告了长假,你再走开不了工。” 管事几句话将事情的原由道出,秦江苦了脸,“蒋管事,我就回一趟,两天就归。” 要是平时秦江二话不说肯定就不走了,可这次接了阿玉的委托,他不想办不成事。 “二天也不成,公公那边安排下来的,搁不得。” 一听这话秦江也无奈了,但凡是公公安排下来的活,那都是代表明溪院的意思,跟主子有关。 “我知道了。大抵得要多久,我心里有个底。”如果时间只是这几天,他就缓缓。 “这个不好说,东院那边一直没人住过,翻修起来得十天半个月吧。”其实管事也不太清楚,好好的院子干嘛要翻,才建起来没两年呢。 “这……”秦江为难,后面叹道,“容我再去办点事,到时过去。” 他想去跟阿玉说一声,看她是等还是另作安排。 正文 第038章 又来去乏?(加更) 秦江去到兔苑的时间早,他等了一会,见到过来的提膳的小丫鬟,让她帮忙叫一下阿玉出来。 半芝让他等等,拎了早膳就进去叫人。 阿玉听说秦江来了,心里升起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远远的见到他在兔苑门口踌躇更是心不安。 “秦大哥。” 阿玉上前,秦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愧疚混着紧张,将不能回去的事情说了。 “这事情是上面今儿早上才安排下来的,我求了管事,他不给我回去。阿玉,你家那边急吗?我估计要十天半个月的样子。” 秦江一张脸都憋红了,惋惜自己失去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看见她失落的模样,又心疼得紧。 阿玉无疑是急的,一想到家里那种情况晚上都睡不好。 她从秦江手里接过信跟荷包,笑道,“秦大哥,没事儿。我这边再想点别的法子,不行到时再找你帮忙。” 秦江使劲点头,“我这边尽快,到时忙完过来找你。” “嗯。那秦大哥你先回吧。” “诶。”感觉到阿玉并没有怪他,秦江如释重负。 送走秦江,阿玉捏着那封家书心事重重。 她回到小院,半芝在堂间门口叫住她道,“早膳就在桌上,你赶紧吃吧。” 阿玉颔首,回屋先将东西放好,再出来看见半芝还站在那,并转头对自己笑。 “你先去忙,余下那些事情我来就好。” 阿玉说了一声进屋,半芝闻言,见牛婆子已经准备外出,跟着一起出门。 又听话又勤快,还是个不争不抢的小丫鬟,阿玉越是跟这人相处越觉得她怪,先前只是怀疑,现在可以肯定,半芝来历不凡。 如此,自己倒底还跑不跑了? 阿玉小口咬馒头,扶着脑袋陷入纠结。 她不想节外生枝,可想想家里的情况,实在是放心不下,特别是两个双胞胎妹妹。 阿玉就这么纠结了一早上。 下午,正当她精神不济的时候,半芝匆匆到菜园里面传话,说良王过来了。 昨天才看到他,没想到今儿个就来了。 阿玉洗了下手跟牛婆子一起出去。 大院的亭子里,一身绛紫色锦袍的良王已经稳稳坐上了,周进正在石桌边上为他斟茶。 也不清楚是不是错觉,阿玉发现良王扫了自己一眼,速度很快,却感觉是故意看过来的。 阿玉屈身行礼,看见大家都站着没有去赶兔子,正有些纳闷,周进便走过来道,“阿玉,先给殿下去去乏。” “啊!噢。” 阿玉有少许愣怔,有过先前的经验很快又镇静下来了。 她移步于亭中,拿上那柄木捶,跪坐于上次的位置。 小丫鬟越来越稳了,魏漓啜了一口茶,双腿叠着,向外伸了伸。 这人还真是来让自己捶腿的,阿玉轻抿着唇,将视线放在他的衣摆上,轻轻挥动木捶。 昨儿个下雨,今天虽然已停,天还是阴的。 周进看了眼亭中的两人,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 昨晚他还在想主子干嘛不让小丫鬟带信回去,现在倒是能猜到一些了。 “兔子先不用赶了,都当差去吧。” 周进可不想一群人瞎盯着打扰主子的兴致,将人赶走之后自己也站得老远。 陆千娇站在小园门口,盯着亭里的那个白色身影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想起母亲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殿下看似对阿立若即若离,可有这么个人在,她觉得自己在兔苑就无法出头。 时间慢慢流逝,一刻钟之后,阿玉的手开始泛酸。 她这种跪坐的姿式实在不舒服,而且膝下是凉凉石板,就这一下下她感觉膝盖也疼了。 小丫鬟的眉头无意识的开始轻蹙,原本假寐的魏漓撩开眼皮,笔直的长腿一缩,收了回去。 阿玉一怔,愕然抬头,对上那张无波无澜的脸。 良王俊美无双她知道,如此近距离看他却是第一次。 那天人之姿,如画似幻,竟让阿玉感觉到一丝不真实,可这个大活人实实在在地坐在这里。 阿玉见他唇角动了下,骤地回神,赶紧垂首,想到自己刚刚毫无顾及的注视,心跳不自觉的都快了。 小丫鬟像极了受惊的兔子,魏漓眉梢轻扬,“茶。” 茶? 冷不丁听到这么个字,阿玉懵了一瞬,等反映过来慌张起身,放下手里的木捶就去石桌边给良王斟茶。 她这一串动作有些别扭,因为膝盖疼,而亭外的周进却是连嘴都不自觉张大了。 石桌距离殿下的椅子最多两步,那小丫鬟近身椅子上的人却毫无动静。 周进激动得有些手抖,只有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阿玉轻轻斟好茶,犹豫了一下便问道,“殿下,还捶吗?” 这位爷的腿都缩回去了,她不清楚是个啥意思。 魏漓没动,此刻是闭着眼的,他很清楚小丫鬟跟他之间的距离,可尽管如此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也没有闻到那种难以言语让自己反胃的味道。 什么都没有,那清清润润的声音反而让他有一种莫名的舒心。 阿玉问完垂头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答她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椅子上人闭眼了。 这是睡着了吗? 明明刚刚…… 阿玉有点儿不信,但还是默默转身。 她真希望这人跟上回一样睡过去,好歹自己有个脱身的理由,要不然这景况太让人紧张了。 虽然他现在的样儿像只餍足的大猫,可暴虐之性已经深入人心。 阿玉才刚刚转了半个身子,椅子上的魏漓猛然睁眼。 “再靠近,一点。” 清洌低醇的嗓音,夹杂着不可抗拒之威严。 阿玉心头一寒,转头望过去之际,便看见男人眼中的那一抹厉色。 阿玉双腿一软,立即匍匐在地。 “奴婢该死,请王爷饶命。” 其实她并不太明白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只是想着自己冒然离开,才惹恼了眼前这位。 想到此处,阿玉身子都抖了,感觉头顶跟肩头有千斤之重,总怕会有一只穿龙纹靴履的脚踢过来。 “靠近我。” 正文 等039章 馨香 “靠近我。” 魏漓又将自己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同时对于小丫鬟的害怕也有些莫名。 确定自己不是幻听,阿玉的脑子有片刻放空,然后整个身子抖得更加利害。 良王让她靠近干嘛? 脚伸不过来? 想踩她肩,或是踩头? 还得让自己送过去? 阿玉脑子里各种猜想,千万个理由也想不到椅子上的男人只是字面意思。 可就算怕得要死,她也不得不挪过去。 跪在地上的人像个白色圆毛球一般慢慢蠕了过来,匍匐在自己脚边,头都贴地板了。 魏漓阖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的确没有那种让他厌恶的味道,还隐隐有一丝很喜欢的馨香。 是的,阿玉又留流汗了,手心后背都有,只是现在衣服穿得多了些,被衣料吸走大半并没有那么容易散发出来。 感受到椅子上的人像一座骤然压顶的大山,阿玉越来越紧张,连鼻尖跟额头也开始渗汗。 这可要将她吓死了,想到母亲说过此事给外人知道并不好,特别是男人,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殿,殿下,请……” 阿玉很想说,殿下,请允许奴婢告退,可她整个头皮都在发麻,磕磕绊绊连话都说不清。 “抬头。” 魏漓又说话了,并弯腰向脚下的人慢慢靠近。 他感觉那种馨香越来越浓,是那种奇异跟舒心的味道,像是深谷幽兰,青草旷野,或是绿树古林。 他的脑子里开始勾廓出那些记忆中的画面。 迷雾氤氲环绕的山野、晨曦、鸟语轻风、石崖流水。在山间一偶,白花依青石,一只小兔,战战兢兢,轻触那花瓣,慢慢嚼入口中,吞咽入腹。 魏漓突然饿了,口涎泛滥。 “殿,殿下……” 阿玉听令抬头,见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慢慢向自己靠近,整个人都不好。 她撑着手想后退,不料却被抓住手臂。 魏漓看着他,脑中的画面随风轻散,入目是女人惊慌失措的脸,那圆圆杏眼水漾,乌珠盈眉,樱唇粉面,娇艳绝伦。 离得近了,魏漓发现这小丫鬟给自己的感觉比先前更美,玉肌生香,一呼一息都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他不自觉的,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触下微有濡湿,没有一丝反感,反之更想靠近。 魏漓也这样做了,慢慢靠近她的耳畔,嘴里还呢喃道,“真好。” 有个让自己反感不起来的女人活在这世上,这种感觉真好,不会枉活一世为人。 男人的嘴角含笑,一手捏肩,一手捧着她脸的样子让阿玉头皮发麻,混身爬满鸡皮疙瘩。 在她眼这男人既像个疯子,又像个占姑娘家便宜地痞泼皮。 如果是别人她估计早就抓起东西打上了,可这人身份尊贵是亲王,理智尚存,不敢乱来。 如此,这般姿式,她只觉羞怩难安,还伴随着惶惶惴惴的恐惧。 看见男人的脸越靠越近,阿玉心栗,使了些力气在脚上,还用手轻轻推了下面前的人道,“请,让,奴婢告退。” 她说着偏开脸上那只手就要爬走,可魏漓怎么会让,蹙了下眉,手上一用力就将人提起来了,还顺势拉到自己怀里。 阿玉一声惊呼,僵着身子直接跌坐在他的腿上。 四目相撞,这一刻,好似周围的气息都被凝固。 亭外,周进看到这一幕,心情激动得翻滚,抖着手对身边的严公公道,“快,上围帘。”他要将亭子围起来,方便主子行“人伦大事”。 严公公也是满脸的震惊,听见周进的话蓦地一幅捡到宝的惊喜样子,正准备让身边的小太监去准备,结果就听见亭中传出脆响的巴掌声。 一时间,众人又像刚刚一样愣在了原地。 “殿下,我,我……” 阿玉也傻了,回味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混身哆嗦得,连奴婢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而此时,被打得偏头的魏漓从一幅幅迷幻美境中硬生生被抽离,他内心有很强的失落感,同时,感受到小丫鬟对自己做了什么,那种失落直接转换成恼怒。 “你,敢打,本王!” 魏漓目锐唇崩,不顾脸上传来的痛感,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这女人居然敢打他,魏漓双目泛红感觉自己要给气疯了。 他堂堂大晋皇子,亲王之尊。如此的身份地位,全天下的女人尽可得之,看上一个小丫鬟,她不知感恩庆幸,居然还动手打他…… 魏漓感觉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跟身位地位受到了藐视,这种感觉让他内心升起莫大的怒气,还有一种类似于屈辱的情愫。 这种情愫让他内心深处的血性翻滚,手上用力,女人圆圆的脸蛋凹陷,下巴都给他捏红了。 男人的怒气就像是酝酿作赫赫风雷。 阿玉只感觉脸上的手像铁箍,动弹不得。 她吓得嘴唇打抖,话也是说不出的,只能用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无声凝视着他,同时额间的汗顺鬓而下,那种奇异馨香湿了魏漓的手,溢了满亭。 这种奇异的味道对此时的魏漓来说像是一剂安神香,脑中的幻像再现,百花齐放,风扬云逸。 他平了心境,眼中的赤色渐褪,手指也放轻了一些力道,可内心的那种屈辱未消,怒气无处释放。 思量间,魏漓猛地将身上的女人推开,抬手扫落石桌上的茶盘,拂袖而去。 一阵哗啦脆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凝滞,等众人回了神,全都冷汗淋漓,直接跪匐在地。 周进眼看主子从自己前面走过,回头看了眼跌坐在亭里的小丫鬟,闭眼对身边的人道,“跟上。” 于是乎,良王在前,领着一众太监小厮,就这么走了。 凉亭中,阿玉还保持着刚刚被推在地上的姿式,侧着身子,半匐,双手撑地。 良王已经离开她知道,不过内心的恐惧未消,想到自己刚刚给出的那一巴掌,脑里只有一片空白。 刚刚为何会出手阿玉想像不到,那时她感觉男人的鼻尖已经贴在她的脸颊,手掌也由肩膀托上后脑,想也没想就这么打上去了。 当时的勇气不得而知,如若换到现在,她肯定是不敢的。 正文 第040章 吓晕(加更) 阿玉跌在地上不停的哆嗦,入目满亭狼藉,想到刚刚良王满腔的怒气,周身发寒。 刚好这时有两个小太监向这边来了,感觉到这两人多半是过来抓自己的,原本就肝胆欲裂,此时又想起曾经在惩戒所看到那场刑事,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两个小太监本来是要进来收拾残局,此时见亭中的小丫鬟晕厥,倒是愣了一下。 这会,半芝快步过来了,对两人行了礼道,“两位小公公,请容我先将她安置。” 说着已经进入亭中将人扶了起来。 两个小太监只是进来收拾东西,并没有得到别的指示,不做阻拦,站在一旁先等半芝将人扶走。 人离香散,小太监虽闻到一点儿味,也没在意了。 小院里,半芝将阿玉扶到床上,帮忙脱了她的鞋,还搭上被子,想到刚刚嗅到的馨香,她作为女人都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她清楚阿玉没有用什么香,这馨香的来源只能上跟她本身有关。 半芝这边刚将人安置好,牛婆子拿着个镰刀进来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儿,无声叹息。 “嬷嬷,你去忙吧,我这边看着就好。”半芝抽出手帕来给阿玉檫汗。 鼻尖那种若有若无的馨香还在,在主子没有下达新的指令之前,她并不想让异香这件事情传出去。 牛婆子想了下,颔首道,“你这丫头是好的,幸苦你了。” 她说完先走了,想去找找人,看良王那边打算怎么处置阿玉,如果可以她会说说情,不过想想这丫头犯的事,多半无用。 殿下好不容易看上个人,阿玉也真是,拒绝不了居然去反抗,脑子糊涂了。 明溪院,魏漓一路回房,将身后的人都挡在了外面,包括周进。 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他有一种掀桌的冲动,可抬起手来却又忍不住凑到鼻下去嗅。 那种味道还在,魏漓阖眼,心里也大概明白那小丫鬟身上的秘密,异香来自哪里。 “真是,奇妙……” 魏漓慢慢坐到榻上,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慢慢放到鼻尖。 房门外,周进没听见里面传出什么响动,半吊的心总算安了些。 他去了外间,严公公已经在那等着。 两人眼神交换,周进便道,“就那么先放着吧,殿下好不容易亲近一个人,太不容易了。再说,主子也没开口。” 没开口就是有转圜余地,严公公点头道,“我晓得了,一切看主子的意思。” 虽然严公公也在为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丫鬟可惜,但她居然敢动手打殿下,这触碰了他内心的底线,已经气得不行,真想将人给关了,或是给些苦头,不过这事他也做不了主。 阿玉卯时醒来,看了下自己所在的地方还有些懵头。 “你醒了。” 半芝出现在门口,见阿玉半坐在床上,倒了一盏茶水过去给她。 阿玉嗓子干得很,接过之后道,“谢谢,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不在惩戒所,反而好好的在床上躺着,这让阿玉摸不着头脑。 不是她想去那种可怕的地方,是她先前做了可怕的事情啊! “我扶你过来的,先前的事情……”半芝看着她也是面露担忧,犹豫着道,“希望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过去? 怎么可能! 阿玉一颗心又是凉飕飕的,她多么希望先前的事情只是一场恶梦,可并不是。 “半芝,你说,殿下会怎么处罚我?” 阿玉慌不择路,抓着身边的人就随便问。 半芝被她捏得手疼,不动声色的抽开道,“这种事情,主要看殿下的心情了。不过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可以……” 半芝说不下去,眼中闪过犀利,顿了顿又道,“咱们殿下虽然仁慈,可对下人也是很严厉的。平时犯个无关紧要的事他不在意也就算了,要是太过,不用他说,周公公就处理掉。犯得轻些的打了卖了,不可饶恕的就……,你不知道,周公公最喜欢用仗刑。” 半芝这一席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一想到仗刑阿玉的手又抖了起来,那血淋淋的场景历历在目。 “你先休息一会吧,左右现在人还没来。” 半芝拿了阿玉手中的杯子,默默退了出去,其实对于阿玉先前的行为,她也是恼的。 房间外,半芝拉门之后看见陆千娇站在窗下。 “她怎么样?” 陆千娇关切的问了一句,内心却是开心得要死,天知道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多让人兴奋,心情舒爽无比。 “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半芝垂头掩住不耐的神情,对于陆千娇这种肤浅势力之人,她也不喜欢。 “不了。想她现在心里难受得紧,需要好好静静。” 陆千娇以绣帕掩唇,神情看似郁懑,嘴角却是勾着的。 这种小人行径半芝不欲多看,很快走了。 她的态度太冷淡,陆千娇对着半芝的背影也瘪了一下嘴,新来这个丫鬟跟牛婆子住在一屋,不时也喜欢独处,她对这人没什么特别,就是喜欢不起来。 去院门口领膳的时辰已至,陆千娇从窗口望了眼屋内,见里面的人呆滞落魄,得意含笑出门。 兔苑门口,何妈妈已经提膳在那儿等着了。 一切如旧,两人见面交换食盒之时,何妈妈又塞了一个荷包给她,并低声道,“上好的口脂。最近注意着点,我听说殿下回来了。” “这事我知道。” 在府里,何妈妈就是陆千娇在外的眼线,时不时会传递一些信息,不过这次却是晚了。 何妈妈听得一怔,问道,“殿下来过了?” 陆千娇点头,还幸灾乐祸的笑了声。 知子莫如母,何妈妈立即就察觉到不对,低声询问,“怎么了?” “娘,她将殿下给得罪了,我觉得这次是好时机……” 陆千娇并不敢说阿玉下午做了什么,因为她们被严公公专程敲打过,那种让殿下丢脸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的。 她附身跟何妈妈耳语了几句别的,那些话让何妈妈震惊,可想想王府里的富贵跟以后全家人的前途,眼神渐渐发狠,轻轻点头。 正文 第041章 暴露 这日的晚膳阿玉并没有缺席,她神情虽然颓废,但还是出去了,没有像先前一样坐在堂间,而是端到了房里。 牛婆子看见她离开欲言又止,最终只发出两声叹息。 阿玉觉得自己能待到现在不被人带走已经是奇迹了,没想到还有饭吃。 她进房间喝了那碗粥,然后将两个白面饼子塞进包袱里。 没错,她决定今天晚上要回去一趟,看看家里的情况,送银钱跟东西。 如果后面活不了,也算是回去见亲人最后一面吧。 已经卖身为奴,家又在梁州这边,虽有逃跑的本事,阿玉却没有想过要跑。 她明白逃奴在外没有立脚之地,再者自己犯错的地方是王府,没有能力带走一家人,一走了之只会给亲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秋夜,淡淡镜月,寒露渐深。 阿玉感觉到院里的人都睡了,绑上收拾好的包袱在腰间,翻墙而出。 这次她不止带了两个饼子跟银钱,还拿了两套上面赏下来的衣裳跟几样首饰。 想到以后很可能没办法再为家里减轻负担,她大着胆儿拿上这些东西,到时让娘亲拿出去当了,换点钱花。 阿玉出了小院,一路奔至后院的菜地,上墙下墙的动作一气呵成,却是有点儿太急了,差点跌倒。 也就是这么一瞬,她就被已经立于房顶上的魏漓认出。 男人身上的锦袍还未系,看见女人消失在墙外,脚步如风,直接跟了过去。 没想到细作就是她! 魏漓抿唇凝神,明明调查了那么多,已经将她排除在外…… 想到先前所发生的那些,魏漓突感讽刺。 就在今晚,女人惊慌失措的发抖样子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怎想到了晚上她的本来面目就露出来了。 想想那股迷人的馨香,魏漓心底的怒气达到了极致,眼底有血色翻滚。 那股异香也是假的吧! 魏漓在房顶几起几落,出墙向阿玉消失的方向追去。 如果单纯以奔跑的速度,他是比不过前面的人,但他用的方式不一样,每一次落地都会在脚下留下龟裂般的小坑,借着这一股冲击力暴发出超越常人的速度。 魏漓身后,原本还跟着几名暗卫,可几个起落之后他们就跟不上了,站在城内的一处民房顶上愣神。 “暗三,这?” 没想到他们会遭遇那么强的对手,不光追不上,连是男是女都没有看清。 哪方的人啊? 感觉实力超出他们太多。 “殿下肯定追出城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跟过去。” 主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作为暗地里的贴身侍卫,暗三脊背发凉。 几人落地而奔,没有能力快速出城,到达城门亮出令牌,让守卫开门。 而此时,阿玉已经奔出城门老远了。 这回她沿用了上次的路线,下城墙的时候借助了树木跟布绳。 先前已经试过一回,这次比上次更加顺利,只不过就算如此在树杆跟下地之间,她还是花了些时间。 就在那个时候,其实危险随时而至,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到。 魏漓一路从王府追出来,原本以为跟她接头的人在城内,却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一路出城。 看见她在城壁上身影如箭,魏漓也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女人行走于墙壁的本事明显高过自己,想到她的能力也许比自己还强,魏漓当时有一丝迟疑,以至于追上了,他也没有立即过去抓人,或是正面应对。 之后,他落于城墙之上,看见她在树枝上战战兢兢摸索下地,疑云又占据了脑子。 就在刚刚,看见女人毫不犹豫直跳下墙,他心愫下沉,同时也在想自己会不会跟丢了,可来到墙上,他却看到那女人紧紧抓着树枝,一幅害怕得要死的样子。 身份已经暴露,何必还要如此装模作样? 魏漓不解,见她收起布绳起步,也下墙跟了过去。 出城之后阿玉花了半个时辰就回村了,她一路没停,等进了自家院门便在那棵栆树下喘气。 秋夜寒凉,一路跑回来阿玉还是出了一身汗。 夜色里,她抽出绣帕擦了一下额头跟脖颈,还拉开一点衣领用手帕扇风。 子夜如谧,阿玉没有想过会有人,自是感觉不会给人看见或是嗅到那一股浓烈馨香。 她就那么站在树下喘气平复,而不远处的树上,魏漓感觉到那香气随飞袭来,立即闭气不想误入心肺。 他的猜测没有错,女人有汗才会渗发这种香气。 先前感觉奇妙,此时想来,如若味道是人为的,是否含毒还不得而知。 虽这样想着,他也闭气未闻,可那种淡淡的味道缭绕鼻尖,魏漓心中像是爬满了小蚂蚁,颇感难受。 这种无法自持的感觉让他心慌,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中毒了。 小院中,阿玉歇得差不多就向屋下行去,她来到偏房窗下,像上次一样敲了敲,再轻声喊着,“娘。” 没叫几声,柳氏便醒了。 “阿玉,我儿,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柳氏慌忙披了件外衣过来给她开门,看见女儿在外,慌忙拉住她的手道,“上次不是叮嘱过别再偷跑回来,这要是给人知道了如何是好。” 柳氏担心着女儿的安危,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能箭步如飞。 如若女儿是男子,柳氏或许还能当是一项本事,可这本事安在女子身上,她觉得利大于弊端,宁愿女儿没有这些异象,平凡渡日。 “娘,上次找的人这些天没法帮我带信,我就再冒险一次回来了。” 阿玉唇角带笑,见着亲人,内心却忍得极大的酸楚。 “你这孩子,就不知道缓一缓……” 柳氏报怨着将女儿迎进去,这会白大牛也端着小油灯过来,三人相携去了屋里。 “爹,这一个来月你的身子如何?” 阿玉看见父亲走路还有些不稳,关切问道。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白大牛对女儿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阿玉见着就不太对。 正文 第042章 始料未及 阿玉进屋看了眼熟睡中的两个妹妹,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摊开拿出来。 柳氏看见女儿拿出衣服跟小首饰有些吃惊,“阿玉,你怎么将这些东西都带回来了?” 柳氏翻看着那些衣物,布料上乘,绣工精湛,这么好的衣裳镇上那些小地方可是买不到的,真要拿去换钱随便都能换个几两银子,可…… 这些东西是主家配下来的,随随便便拿回来了,到时给上面的人知道,要追究也是不小的责任。 “娘,这些是赏的,不当事。你拿着去镇上换点钱,补贴家用。” 阿玉当然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她之后还有没有命不得而知,担心这些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赏的?” 柳氏这回倒是舒心了些,可转念想了想心又提了起来,碍于丈夫在她倒是没再说什么,只等一会单独问女儿。 三人围着油灯小声说话,白家现在失去主要劳动力日子过得相当紧巴。 若是没有两个要吃奶的婴孩跟喝着药的白大牛,靠着阿玉的一两银钱日子或许过得去,但此时却是艰难得很。 柳氏的脸色不见好转,还是如上次阿玉所见那般蜡黄,白大牛的精神头倒是好了一些,两个孩子也大了不少。 上次阿玉拿回来的银钱,柳氏备了一个半月的口粮,还乘下一些留着花销给丈夫抓药。 至于两个孩子,她也在村里找了一个刚生完的年轻媳妇,给了些钱每天抱一个孩子过去吃两回。 如此,日子勉强能过,可这情况也就能撑上一月有余。 柳氏虽然也做一些针钱活补贴家用,终归是杯水车薪。家里无田无地,如果不是因为女儿,真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阿玉,这一切都怪爹。” 每每说到这些事白大牛就颇感自责,说到底他会被野兽所伤,都是自己太过于自大跟冒进了。 他不应该心存贪恋,想着弄头大家伙给女儿添嫁妆,不曾想会被两头野猪夹击。 如今,别说上山打猎,这具废掉的身子连重活都干不了,平日里除了捡点柴跟打理一下后院,连十岁的儿子都不如。 “爹。” 阿玉握住父亲放在桌上的手,对他轻轻摇头。 有些话不需要再去诉说,他们是这世间最亲的人,知道要为彼此付出。 女儿双眼星光熠熠,白大牛更感愧疚,心中发誓要尽快养好身子,早点儿担起自己的责任。 “爹,娘,这次之后可能没那么容易给你们传讯了,上次找的那位小哥听闻要去别的地方当差,一头两月许是回不来。下月我要是没有带信跟银钱,这些东西想法办早点卖了,到时撑一撑。” 阿玉真没办法将自己犯的事说出来,家里已经这样了,只会平添打击。 柳氏赶紧点头,“我儿,后面你可小心些,别再偷偷跑回来了,要是给人发现,指不当你是牛鬼蛇神。家里的事情你别担心,这些东西我看也值几两银子,不出意外能撑到年底……” 三人小声围桌商量着,将后面几月的事情都提了一遍。 房梁顶上,魏漓轻轻侧过身子直接躺在瓦烁之上。 没想到…… 一次次的意外让他始料不及,从这个小丫鬟进入视线开始,他的心情就像是风雨中的舢板船,骤上蓦下。 好在,她并不是。 魏漓望着天上的镰月,心情舒畅,嘴角微勾,可很快他又抿起来了。 虽然这身有异象的小丫鬟并不是细作,可听她对家人的口气,好像想逃跑啊! 在魏漓的认知里实在是没有人会去真正等死,所以小丫鬟交待了那么多是打算逃掉? 想到这,他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屋内,三人的谈话已经渐入尾声。 临走时,阿玉还是向之前一样,先去后面看了三个熟睡的弟弟,再让双亲送至门口。 “阿玉,我送你到院门外去吧。” 柳氏没有停步,跟着她一起下了屋檐。 母亲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阿玉颔首,母女相携去到院门。 害怕外出给人看见,枊氏并未开门,就在门口站着问了。 “阿玉,你在梁州谁家府上当差?” 这句上回他们就想问了,那次错过,此时却要搞明白。依女儿拿回来的那些东西来看,主家地位非同一般。 “娘,就是梁州一家姓王的富户。主家据体做什么营生的我不清楚,只知道院子多,主子多。我在一处园圃当差,前儿个伺候好了几盆快要死了的花,夫人一高兴就赏了那些东西给我。” 阿玉心知母亲想了解的是什么,先前她就没有说自己在王府当差,现在犯了事更是不会说了,害怕他们以后找过去。 “噢,这样。” 柳氏松了一口气,她相信女儿不会被外面的富贵迷眼,可不相信别的人,女儿虽然偏丰腴,但相貌不俗。 像女儿这种小丫鬟身份,要是给主家的男人看上,收到房里无非就是一个姨娘或通房。 跟锦衣玉食相比,她宁愿女儿做穷人家的妻,也不愿她在富贵人家做小。 “娘,爹的身子是不还没有好利索?” 阿玉岔开话题,同时也想了解一下父亲的情况。父亲心境郁懑,她感受到了。 提到丈夫,柳氏叹道,“你爹的身子也没什么了,你也知道他,就是天天闷在家里心头不好受。” 白大牛体壮,力大如牛,没出事之前在村里是顶顶的汉子,平日上山打猎,在外帮工做活,一人撑起全家。 现在,身子伤了,别说养妻儿,还要拖累家里,特别是女儿卖身救父的事,颇感没脸。从曾经爽朗鲜活的一个人,此时已经变得沉默寡言。 “娘,你多开导一下爹。” 阿玉也很担心,可自己在外,也是鞭长莫及。 “娘知道的。” 柳氏颔首,捏了下女儿的手道,“时候不早,你快点儿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诶。” 阿玉要走了,拉门之前回头看了眼自家院子,还在屋檐下的父亲,默默转身道,“娘,你们多保重。” 正文 第043章 猜想 出院门,阿玉便不再留恋,抬步出村。 她身姿如影,脚下生风,晃眼间便闪出老远。 这速度怪诞诡奇,跟着她的魏漓都叹为观止,想到自己的力量来源,他心中又有了些别的猜想。 阿玉一路出了村子脚步就慢下来了。 淡淡镜月光晕如薄纱,子夜的山间小路,树影重重,凉风飒飒。 她一路走着,一路抹泪,到后面哽咽出声。 正是待嫁的花季之年,横遭变故卖身为奴,而今还有临死之险。 先前在家里还在强撑,此时是忍不住了。 委屈混着无助,阿玉这次倒是发泄得彻底,一路嘤嘤有声,连夜路都不怕了,只想尽情渲泄。 她就这么慢吞吞的走着,哭声袅郁凄婉,传进魏漓的耳中让他蹙了眉头。 林间的山坳里,魏漓在树影中伫了一会,身边便窜出几个黑影。 “殿下。” 暗三带着几人单膝跪地,羞愧之下无地自容。 他们是随着主子留下的记号一路赶来,若不然连人都找不见。 魏漓无话,淡淡抬手。 几人起身,暗三看了眼前方那个人影道,“那人抓否,还是暗地里用之?” 他显然还记挂着细作之事,魏漓听得却是愣了愣,后道,“无事,观之。” 先前他以为女人想跑,跟有一段又疑惑起来,准备等等再看。 “是。” 暗三一头雾水,带人立在一旁。 “你等,回吧。” 魏漓交待一句,又闪身跟上前面那个移动的身影。 夜幕之下,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暗三瞠目结舌,愣怔片刻对身边的几人无奈耸肩,“走吧。” “三哥,那细作是谁啊?这等本事,让人生寒。” “我怎知?” 一路马不停蹄跟到这里,几人累得够呛,没有主子的示意也不敢打草惊蛇,刚刚只是远远的看着那细作像是一名女子,长什么样实在看不清。 “也是,这事除了主子,无人知晓。” “得了,回吧。” 月影下,几个黑影疾步前行,而此时的阿玉跟魏漓,已经行至一半,快要接近城门了。 路线都是按来时的样子,进城之前阿玉停了一下,因为看见守城的士兵在城墙上。 她在外面的树林子里停步,等那些举着火把的巡逻兵离开便准备上墙。 也就是这个时候,心脏突地猛缩,有一种预感,好像后面有人。 阿玉心惊,骤然回头,入目黑影暗重,幕色深深。 先前还没多大感觉,这回愈看愈是骇人,正准备撒腿就跑,就感觉有个小毛球一样的东西从自己脚边跑过。 “啊!” 阿玉吓得原地一跳,手忙脚乱好一阵才稳住自己的心神。 “刚刚那应该是老鼠吧。” 她自顾咕噜着,却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卯足了力气直往墙上奔。 当阿玉的身影上墙,林子的另一端,魏漓跟着上去。 经过刚刚的事,他尽量跟前面的人保持着安全距离,这女人不光跑得快,听觉跟感知都很敏锐。 阿玉回院,在菜园子里看了下附近的情况,感觉没有异样才慢慢翻墙进小院。 尽管是秋凉之夜,一路走来也汗濡半身。回屋之后她点了小油灯,端出事先准备好的半盆水,湿了脸帕,半解衣裳,简单檫洗。 小院后屋墙头,魏漓看见投在窗棂上的影子,偏过头,无声归去。 明溪院正殿,周进拢袖坐在门槛上,歪头如小鸡啄米。 魏漓出府不久他就给小太监叫醒,然后就在这儿等着了。 “公公,殿下回来了。” 小东子将他摇醒,周进还在迷糊中,闻言倒是蓦地清醒过来。 “殿下何在?” 周进抓住小东子的手臂,见他指着殿内,扯了扯衣摆又责怪道,“怎的现在才叫醒我。” 他说完进去了,留下小东子在外面挠脑,殿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回来,等他看见的时候人都在殿门前了。 屋内,魏漓已经去了浴间。 周进见状,先去拿了一套衣裳,等放好之后他本想到外面等着,就听见浴池里的人说道,“她,先禁足。” 那个她周进自然明白指的是谁,原本纠结一晚,此时听见主子的指示,心境倒是豁然开朗,可一想到小丫鬟犯下的错,神情又难掩阴鸷。 周进退了出去,安排人重新收拾一下主子的卧房,那些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晨光熹微,暗三一行人疲惫而归。 那会周进刚起,向当值的太监问了下主子的情况,知道殿下还在睡,让人提了膳上来正准备先用点,那暗三就从房梁上落下来了。 “你这小子,大白天的冒出来做啥?你可是殿下的暗卫,咋能随随便便在外面露脸。” 周进训他,庆幸平时自己也不太喜人伺候,不然这人会给看见。 暗三扯下脸上黑巾,不管不顾,直接坐在周进对面,倒了两杯茶水猛灌。 之后他将杯子扔在桌上,长叹一声,想说点什么又无从开口。 他知道自己职责,任务内的事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此时就是想感叹一下,主子那样的人儿那需要什么暗卫啊,专程打击人的。 “怎的?昨晚那人抓到没?” 周进见他一脸颓废的样儿随便开口问问,他虽然对昨晚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主子会亲会出手特定不是小事,肯定抓人去了。 暗三怎会答他,斜了一眼,直接上梁。 周进瘪嘴,夹上一只水晶饺往嘴里塞。 魏漓是巳时醒的,起身知道时辰已晚,轻轻揉了下眉心。 “殿下,老奴让人传膳。” 周进伺候他盥洗,等穿戴好,小厨房里的早膳也摆在外间的小榻上了。 魏漓上前执箸,正欲开动,又反常般的将银箸放下。 “周进。” “老奴在。”周进目光炯炯,心想啥事还能大过殿下用膳。 “去查查,她的,详细,生辰。” “啊!”周进迟疑,很快又颔首道,“老奴明白。” 他弓身退出,叫了心腹人去办,想到昨晚主子的指示,交待几声,又带着几人前去兔苑。 兔苑里,众人一切如旧。 阿玉战战兢兢,没等到人过来抓自己,倒是向以往一样,天亮了便跟着一起外出当差去了。 正文 第044章 吓唬(加更) 周进过来的时候阿玉正在小园里收拾残梗,她看见两个小太监向自己走来,放下手里的竹帚自顾跪了下去。 周进见她一幅认命的样儿哼了声道,“你倒是个懂规矩的。”可惜胆子太大,还不识好歹。 阿玉不言,已经做好扑死的心里准备。 她这个视死如归的样儿让周进气闷,对身后一小太监挥了下手,那人就上前,直接套了一麻袋在阿玉头上。 饶是做了各种心里准备,阿玉也没有想到会被套麻袋,她一下子就慌了,还没来得急反映,就被两人押了起来,开始往外面带。 这是,要带自己去惩戒所吧! 阿玉周身发寒,她不是怕那个地方,而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让她有种不知道会被怎么弄死的恐惧感。 也就是这会,院里别的人都围过来了,大家面露惊讶,上前向周进行礼,之后牛婆子问道,“公公,这是要?” 虽然知道阿玉以下犯上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真到了这时候牛婆子还是忍不住想多问两句。 周进给她两分蒲面,挥了挥手,让她别问。 一行人就这么押着阿玉离开,陆千娇站在小径边,见人从自己面前走过,难掩激动。 要是人就这么消失,她倒是不用再费心机去对付谁。 周进带着人上主道,正当大家以为他们要出门的时候,结果转弯就向小院子那边去了。 几人面露疑惑,放下手里的事情都跟了上去。 周进将人带进小院,让人去提了一条长杌凳出来,将阿玉按在上面。 阿玉接触那张凳子就想到仗刑,先前还死咬着牙关,这下子却是红了眼眶,双腿打颤。 这做好心理准备跟真正扑死是两回事,那有不害怕的。 阿玉一直压抑着,却难免呜咽出声。 周进掏了掏耳朵,听得心里舒畅极了。 这小丫鬟实在胆大包天,不吓一吓她,之后就算给殿下收房了,说不准也会持宠而娇。 “打开吧。” 周进发话,阿玉听得以为是叫人扯开自己的头套,结果并没有,而是听到一口箱子落地的声音,然后箱盖被“呜拉”一声打开口,有人从里面拿了些东西出来,叮噹有声,像是刑具。 听到这,阿玉混身都哆嗦起来了,也就是这时,她头上的麻袋被取,那些青铁刑具,真正全部呈现在自己眼前。 周进在小太监提出来的木墩上坐定,从箱子里拿了个铁钩,在阿玉面前晃了晃道,“看看这尖儿,多锋利,用的次数多都变成银白色了。这东西要是勾入手婉脚裸,那种钻心的疼肯本无法想像……” 周进慢条斯理的讲解,说完钩子又去拿夹手指的铁索,揭人指夹盖的钳子…… 那些东西的用处听着就让人受不了,阿玉感觉腿脚发麻,并没有受刑却痛不欲生。 就这么持继一刻钟,周进见小丫鬟面如死灰,唇都咬破了,感觉差不多,放下手里的东西将箱子盖了起来。 这时,一直按着阿玉的两个小太监也松开手,退至周进身后。 阿玉得了自由,人却懵得利害,她并不敢起身,还是那么趴着,只是用一些疑惑的目光看着周进。 周进对她的表现满意,慢腾腾走过去,“起来吧。” 阿玉这次起了,腿软站不稳,直接坐在那条凳上。 周进也没管她,只是淡笑道,“为奴为婢,你倒是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不为自己,也为身边的人想想。殿下是良王,梁州之王,方圆三郡十六城哪里不是殿下的土地,生活在这上面的人,谁个又不是殿下的子民。白玉,你清楚自己犯的是什么人吗?” 说到最后,周进的声音又尖又细,还在隐忍怒气。 阿玉混身一震,立即就从凳子上滑了下去,跪地道,“奴婢罪该万死。” 嘴里叫着该死,内心却是有点点松气,听周公公的意思好像不打算仗死她了? 周进没有得到主子的令,怎么敢仗她,抬上一堆东西过来吓一吓已经是悬着心了。 “白玉,袪除管事丫鬟一职,闭门思过,未得解禁,不准蹋出小院一步。” 周进说完,带人离去。 原本被挡在院门外的牛婆子等人赶紧让道,想到阿玉犯了那样大的事就得了个禁足的处罚,每人心里都有一面明镜,这一劫她应该是跨过去了,之后可能还有大的造化。 牛婆子松了一口气,快步进院将阿玉扶起来,带她进房。 “别想太多,好好在院里待一待,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了。” 牛婆子其实想劝她来着,不过阿玉还在哆嗦,那些话也不提了,想来这丫头已经知道利害。 阿玉的确知道了,所以此时才无法平静下来,想想先前她打出去的那一巴掌,真要追究起来,全家人的命都给她搭进去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院子外面,半芝已经继续做事去了,陆千娇跟翡云还站在那,相互望望,笑了下也转身到外面当差。 中午,阿玉还没来得及出去用膳,翡云就将食盒拎进来了,并道,“你虽然在禁足,可还是兔苑的丫鬟,外面的事情做不了,就打理一下院子里的活吧。” 翡云已经被严公公提为新的管事丫鬟,阿玉闻言低头道,“我晓得了。” 翡云“嗯”了声,出门之后眼神冷锐非常。 她回屋,见陆千娇在小桌前用饭,坐过去问道,“怎样,那何妈妈可有新消息?” 她想要了解的是珍珠,先前珍珠被带走翡云也打听过一下,没问到什么还以为被发卖出去了,结果陆千娇告诉她,珍珠并没有被卖,而是去了杂役房。 这消息由送膳食的何妈妈传进来,陆千娇是传话的中间人。 听陆千娇说,她跟何妈妈是同乡,熟悉之后对方愿意给她帮些小忙。 听她问这话,陆千娇放下碗长叹一声道,“听闻日子很不好过,她没吃过那种苦,差事做不好总是被责骂。” 这种情况翡云也想得到,知道珍珠在外过得艰难,心中就愈发恨起阿玉来。 正文 第045章 原来就是“它” “千娇,我这儿有些银钱,你帮我跟何妈妈说说,帮忙给珍珠带过去,让她想办法换个差。” 翡云是个心好的,她跟珍珠出自一个人牙侩之手,俩人一路走来相互帮衬良多,在翡云心里珍珠还救过她的命,如今换作珍珠受难,她自然想尽心尽力的帮帮。 在这件事情上,以往陆千娇都会想办法帮她,这次却是摇了摇头道,“翡云姐,这事算了吧。我知道你跟珍珠两人情深义重,可如今这情况,过不了几天那边房里的人说不准就成殿下的女人了,要是知道这事,小心眼起来咱们俩都逃不掉。” 阿玉被罚禁足,这事情谁也没料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堂堂亲王的脸,换着别人当场就应该死了,她倒好,拖到现在只是被禁足。 这事不用多想,殿下看上了她,所以才能留下一命。 陆千娇妒忌得发狂,对翡云痛心愁眉,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 翡云没有想那么远,闻言倒是怔了怔,“她那种人……” 阿玉那人表面谁也是挑不出错来,如若是以前,翡云不会对她有什么看法,可而今却是不同了。 想想珍珠的处境,自己在这待了这么久也没得过谁的眼,她一个新来的,还动手打了殿下,却到了青睐。 她凭什么? 就因为样子长得好,那也太不公了。 翡云愤恨难平,心里那些话也知道说不得,倒是默默闭嘴了。 她这个样子让陆千娇心痒难耐,吃了点东西又道,“我跟她是一起从外面采卖进来的,那人心眼小我先前就知道。如今在这儿当着小丫鬟还说使不了啥手段,等飞上枝头,别说珍珠,曾经得罪过她的那些人多半都不会好过。翡云姐,你现在做着管事丫鬟,凡事小心些,千万别惹着她了。” 陆千娇“好言相劝”,可翡云听完却更加不忿,丢下手里的碗道,“她那样的人,也就是一张脸长得好罢了。” 次日,前院议事厅。 魏漓正在查看平淮交上来的奉税清单,周进过来了,见主子在看东西,胡户使也在,默默立在远处侯着。 魏漓抬眼看了看他,放下手里的单子道,“稍后,再议。” 胡列会意,拱手退了出去。 没想到殿下这么迫不及待,周进赶紧上前,低声道,“殿下,那小丫鬟的出生时辰打听清楚了,说是卯末辰初。” 乡下地方对于时辰也没个准数,都是看天而定,能确定到这个时间段,已经非常不错了。 “卯末,辰初……” 魏漓喃喃,手衬靠桌,撑着脑袋,深邃的眸子慢慢眯了起来。 时间对得上,如此,那女人的各种能力异象也就能想得通了。 原来,她就是,当初那只肥兔子。 “哈,哈哈,哈哈哈……” 魏漓抓着茶几站起身,又笑得弯腰。 他的样子欲尽癫狂,一旁的周进完全看懵了。 “殿下?” 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殿下为何会如此? 魏漓沉浸在内心无法言语的兴奋中无法自拔,他也顾不得失态,等笑累了才在椅子上坐下来慢慢平复。 “周进。” “老奴在。”周进凝神,瞪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家主子。 “她……,禁足了?” “是,老奴昨天早上就过去安排了。”周进回话,想到自己昨天弄的那一出事,又小声道,“殿下,老奴,老奴昨儿自作主张,稍稍敲打了一下她。” 听到自作主张魏漓蹙了眉头,可后面他的目光又闪了闪,问道,“怎样?” “呃,老奴就是……” 周进将昨天自己抬刑具过去吓人的事情说了,魏漓听闻那女人吓瘫了,嘴角含笑,心情莫名舒爽。 “殿下,那小丫鬟胆子太大了,我实在是气不过,就,就吓了吓她。” 周进还挺忐忑的,想着主子会不会训他,就见魏漓凤目斜睨,淡笑道,“甚好。” “啊!是。”周进摸不着头脑,只管点头。 魏漓眸藏星光,若有所思,片刻又道,“让暗三,半芝,来见。” “是。” 暗三来去方便,魏漓直接在议事厅见了他,安排了什么不得而知,周进当时也在外面。 半芝是晚上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就跪在魏漓房间的窗下。 那时魏漓正在榻上喝消食茶,见人来了放下茶盏,默了会才问道,“如何?” “殿下,院里另几个……” 半芝正要将暗地里调查兔苑那几个小丫鬟的情况提一提,就见魏漓摆了下手,淡道,“她。” 半芝顿了顿,很快明白,回道,“这二日被禁院内,每日打扫烧水做些杂活,心境平静,暂时未见异常。” “噢……” 这么平静是想到自己不打算将她怎么样吗? 一想到这魏漓便莫名其妙的不爽,先前不知道她是那只肥兔子也就罢了,可现在知道了,除了刚开始的爽利,而后只感憋闷。 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会落到这幅田地,做不成狼王来到这世上做人,还要是一个憋屈的六皇子身份。 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每每想起恨得牙痒。 魏漓挥手让半芝离开,之后摇铃招了周进前来。 “殿下,可是要安置了?” 魏漓摇头,“你,继续去,吓她。” “啊?” 周进恍恍惚惚,看见主子自顾去了浴室也是没有回过神来。 殿下这什么意思,不打不杀就是要吓,这让他摸不着头脑啊! 周进皱紧眉头来回踌躇,之后双掌一拍,给主子送完衣服找严公公去了。 隔天,阿玉刚起不久,严公公就带着两个小太监过来了。 三人都目怒凶光,神情严肃,在堂间的桌上摆上一张纸,让阿玉将家里的情况报上来,包括有多少口人。 阿玉一听当场就快要吓晕了,立即问道,“公公,要这个做什,我,我家人都是良籍,只有我才是奴籍。” 小丫鬟一双杏眼水眸瞪得大大的,可惜严公公看不到,还是拉着一张长长的脸,冷哼道,“都是上面的意思,问那么多做什,赶紧报上来便是。” 正文 第046章 小脾气 严公公这话愈说愈是吓人,阿玉那敢报,哆嗦着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她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牵扯到家里,她是乱了心神,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应对。 严公公看着她的样子直接拍桌,“真是胆儿肥,不报也罢,我差人去查便是。只不过到时真有点什么事儿,那就得罪加一等。” 严公公须发皆张,面上凶巴巴,内心却是郁闷得要死。他何时做过这种事,一个下人不听话有的是手段让对方求饶,现在却要崩着一张脸“讲道理”,让人何等憋屈。 随着拍桌的声响,阿玉的身子跟着一抖,然后直接就跪下去了。 “公公,我白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抓我去惩戒所吧,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接受。” 阿玉也是没辙了,跪在地上弓身稽首。 严公公现在可不敢受她的大礼,立即从长凳上站了起来,见她如此死板,真不知道要如何进行下去。 “咳。成,不说便罢。” 他衣袖一挥,就准备带人走了。 阿玉却慌了神,想到刚刚他说派人去查就罪加一等的话,她也是怕的,怎敢真的不听,立即就将家里的情况说了出来,说到家里有几口人的时候,泪水直流。 这些事她说是说了,却愤概难当,默默将那个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登徒子良王骂了百八十遍。 阿玉不傻不蠢,从周公公上次带人上来只是吓一吓她,那人什么意思她就很明白了。 为人奴婢,一条贱命,她也算想通了吧,可这人向她家人伸手是个什么意思? 想以此来掌控跟威胁她么,这也太卑鄙了。 “严公公,我已卖身,生死皆与原家无关,还请不要为难他们。” 阿玉说完又瞌上头了,严公公赶紧让开,“嗯”了两声道,“这个嘛,为不为难也不是我说了算,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求人也得有个方向。” 事情总算是有点进展了吧,严公公觉得自己已经说得相当明白了,这小丫鬟要是再不知道怎么做,他也没法子。 此时,他还清晰记得周公公的话,“殿下这回开了窍,就是小丫鬟先前做下的事让他拉不下脸。吓吓她是假,我看殿下的目的就是想让她主动求好。” 周公公的话严公公非常认同,别看主子英明神武寡言面冷,到底也是刚过弱冠之年的男子,没跟女人相处过,使点儿小性子也正常。 严公公说完见地上的小丫鬟有些呆滞的样子,带着人又走了,只不过去到门外却是站着没动。 院子里,其他几人都在。 严公公一大早带人过来,刚刚她们都被挡在外面,虽隐隐听到一些,但据体什么事情并不得而知。这下见阿玉跪在堂间地上,严公公正容亢色,心里都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先前还说那阿玉很快就会走出这里,想来事情并无想象中那般顺遂。 要说良王堂堂一方藩王,被人当众打了巴掌还能下手收用,那才真的匪夷所思。 “严公公。”阿玉从地上站起来了,去到门边行礼道,“公公可否帮奴婢传话,奴婢,奴婢想亲自向殿下请罪。” 为了家人阿玉什么都豁出去了,不就是向对方摇尾求饶么,她做得。 严公公眉头飞挑,转头对着阿玉一幅为难的样子,“殿下可不是你这种小丫鬟能随意见得了的。” “奴婢明白,还请公公看在奴婢诚心诚意的份上,帮奴婢传个话。”阿玉继续,她清楚严公公想要这些。 “嗯。”严公公颔首,“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可以传个话,见与不见看殿下的意思。” 他说完这话带着人离开,阿玉目送跨出堂间,院子里的另几人都围了过来。 “阿玉,可是严公公那边为难你什么了?” 牛婆子看见阿玉眼眶红红的样子很是可怜,关切的问她。 阿玉摇头,“嬷嬷,没事的。”她说着就回了房间,连早饭也是半芝给她送过去的。 那厢,严公公离开直接就去找周进,将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了说。 “她既然要见殿下,想来也是通透了。不过这事儿不急,好好凉一凉,省得到时又傲娇。” 严公公点头,想了下又低声道,“殿下那边?” “殿下正使着小脾气,心里掂记,拉不下脸。” “也是。” 两个老家伙心领神会,感觉已经将主子的心思猜透了。 明溪院书房,魏漓今日无政事,去完练武场在这儿看书。 说是看书,实则心中有事,也就是装装样子,一个字都是看不进去的。 周进端了两碟茶点进门,不想打扰他本想退出去,就见主子放下书卷看了过来。 “殿下,可有事?” 周进这回一点不识趣,居然闭口不谈。 魏漓挥手让他出去,他的确不能那么急切,好似总想着那女人一般。 于是就这么熬了两日,周进总算是开口将吓人的差事汇报上去了。 “殿下,那小丫鬟听闻要查她家里人,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跪在地上怕得发抖,还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求严公公带她去惩戒所呢。” 周进笑眯了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 他说完看向坐榻上的主子,结果就见自家殿下眼神并不是太好,蓦地噤声了。 差事是魏漓亲自安排下去的,此时听到她痛哭流涕,还跪地求饶,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种畅快跟舒爽。 魏漓默了默,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周进闭了嘴。 “你继续。” 他将眼中的情绪敛去,转头端起一盏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 周进“噢”了声,轻轻咳了咳道,“殿下,她想当面跟你请罪。” “是吗……” 魏漓的眼神明显亮了,嘴角微微翘起,想到那女人匍匐在自己脚下,想要的畅快跟舒爽感骤然来袭。 “殿下,是否要安排?” 周进看着他,还在等回答。 安排肯定是要的,不过…… 魏漓转身,冷冷道,“我还不想见她。” “是,老奴晓得了。” 周进抿唇,再看向自家主子,就像是在看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儿。 正文 第047章 麻烦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了几天。 明溪院这边一切如常,魏漓自从知道女人想见他,每日都要暗想一下她此时被禁足在兔苑是何等的提心吊胆,忐忑不安。 事情也正如魏漓所想,阿玉久等不见消息,一颗心真悬了。 自从上次严公公离开之后就没人过来找她,阿玉也托了牛婆子帮她向小太监打听,结果这几天连平日里拎兔子的人都没来。 “阿玉,你也别太担心,我看殿下就是做做样子。” 那天的事情牛婆子也知道了,想不通为什么,只能安慰她两句。 再次失望,阿玉对着牛婆子苦笑道,“我晓得了。嬷嬷,谢谢啊!” 她说完去了灶房,打算将屋檐下的那些柴捡进去,看外面的天色像是要下雨了。 阿玉现在出不得院门,每天做着打扫院子烧水的活。 这些事情先前是半芝跟牛婆子做的,如今她全全接下来了。 翡云当初也是对阿玉不满才会将这些活安排下来,想给她小鞋穿,却一直挑不出错。 临夜收工的时间,阿玉将那些柴捡完,外出提膳的陆千娇回来了,进门就叫大家吃饭。 这时,东厢的房门打开,翡云气冲冲的站在门口叫道,“阿玉,下午你有进过我的房间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阿玉下意识回答,“未曾。”她的确也没有。 “我早上才戴过的那支银钗不见了,你要是未进来拿过,难道还飞了不成?” 翡云说着,已经从门口来到灶房,她气势汹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儿,蓦地便将以往的不满跟怨气宣泄而出。 阿玉看着她的样子愕然,后退一步,蹙眉道,“我都未曾见过你的银钗,又怎知在何处。” “院子里就你在,不是你还能有谁?” 翡云已经认定,阿玉的每一句听在耳中都是辩解。 “就因为我在就认定是我。你的银钗何时取下,何时发现不见?先不说有可能掉在某处你自己寻不着,就算有人拿了,也不可能只在你们都当差的那些日辰里,休歇的空档都有可能,毕竟拿走一件东西也就是一瞬的事。” 阿玉还在跟她讲道理,翡云怎么会听,目光一凛,转身就去阿玉的房间,打开柜子直接搜了起来。 “你不认就罢,看我将东西找出来,你还如何赖得掉。” 阿玉见她将自己的东西扔了一地也急了,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道,“你要是觉得是我拿的就找严公公过来查,这样随意翻找,到时我的东西要是少了,谁来担这个责任。”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这点小物件儿,谁乐意稀罕。” 翡云直接将人甩开,将柜子里的东西拔拉完,又去翻她的床铺。 阿玉被甩差点摔倒,还是后面的半芝眼快,扶住了她。 出了这种事情另三人也都围过来了,牛婆子看到这情况皱眉道,“翡云,有事你可以请示上面做主,这样随意而为之,要是东西没能搜到,你让阿玉的脸面何处安放?” 说阿玉偷东西,牛婆子是不信的。 翡云正在气头上,怎会听牛婆子的劝,那支钗是她花了好几个月的月例钱才换来的,还指望着拿去换个好前程,这下掉了感觉以后都没有出去的希望了。 才当了几个月的差,阿玉这里除了上面配下来跟赏的那些,根本也没啥东西,翡云几下就翻完了。 她的银钗肯定是找不见的,翡云气急败坏,床底跟墙角那些地方都找了,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藏在身上了?” 屋子里没有,翡云就将目光往阿玉身上放。 满屋子狼藉,阿玉看着也是气得不轻,攥拳上前半步道,“你想搜身可以,我没有拿过的东西也不怕你搜,可要是东西找不见,你当如何?” “哼,你自己此时就带罪禁足,还有胆儿来反驳我了,果真不知天高地厚。” 翡云的眼中鄙夷非常,如果此时的阿玉没有身陷囹圄,她也不会做出这般冒失的举动。还不是看见她一直没有被收用,禁足于此还被严公公责罚,如此想来她会不会走出这里还不得而知,何必对她客气。 “我是不是有罪又不是你说了就算。再者,去污蔑一个带罪之人你就不用担责吗?我要找严公公说说,看这府里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 阿玉也不怕她,两人就这么扛上了。 翡云想象不到明明都被禁足了还这么嚣张,直接就气笑了,指了指掉地上那些衣物道,“你还想找严公公说理?好啊,你倒是说说你的衣裳怎么少了两套,我可是清楚的记得上面赏了你四套衣裳。拿着府里的赏赐居然到外面换钱花,你好大的胆儿!” 翡云就像是抓到把柄,怒目指着她,“谁帮你将东西传出去的?噢,是那个小厮吧,说是要帮你带信那位,没想到你还跟他有勾结。” 她的话愈说愈忘乎其形,阿玉震惊,同时也有些被吓着,因为那两套衣裳的确给她拿出去了。 “翡云,你不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秦大哥好心帮我,轮不到你这么污蔑人。” 阿玉自己受罚无所为,可不想再去牵扯无辜。 “我污蔑人?”翡云冷笑,“你出不了院,我就问你那两套衣裳哪里去了?” “前些天我心情不好,给烧掉了。” 反正有什么罚她自己全全受下,当初会拿回家去也是这么想的,大不了一死,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只不过没死成。 “烧掉了?这么愚蠢的话留跟严公公说去吧。” 翡云拔开阿玉,直接走了,听她的口气是打算去告状。 阿玉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愤慨难当又夹杂着一股背脊发凉的后怕。 “你别太担心了。上面赏下来就是你的,烧了就烧了。”牛婆子还真信了阿玉的话,开口安慰她。 阿玉连笑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去堂间端了饭菜窝进屋里。 东厢那边,翡云饭也没吃,一心等着外面来人,好将刚刚那件来情捅出去。 陆千娇刚刚围观的时候一声未吭,此时倒是劝道,“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钱财是身外之物,没有了还可以再攒。她现在关在这里没什么,我就怕有出去的那一天。脸要是撕破了,根本无法回头。” 正文 第048章 毒手 先前的事情翡云也看得明白,她承认刚刚过于冲动了,没有想太多,可事已至此,唯有斗争到底。 陆千娇担扰地看着她,并没有再劝,低头用饭,掩饰住眼中的狡黠。 隔日,几天没有过来拎兔子的小公公来了,牛婆子向他打听严公公那边的情况,他只是摇头。翡云上前说有事要禀,倒是很快被带了出去。 阿玉知道这事的时候想了很多,害怕跟焦虑,回想起自己来时的那些等到年龄就回去的想法,眇小又无能。 翡云那一趟出去了很久,在严公公那边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回来的时候神情很是落寞,也没带回什么人,严公公更是没有出现过。 那件事情就像平静的水面扔下一粒石子,激不起一丝涟漪。 事情又这么过了三日,阿玉差不多已经放下心来,不想事情又有了别的展转。 那日清晨,阿玉早早在灶房烧了热茶水,她添满三壶,送了两壶去堂间,之后就回房去了。 临冬之际,天气愈渐寒冷,她关了门想加件衣裳,还没有换好就听见门外“嘭”的一声响。 “谁啊?” 阿玉慌忙拉好衣裙,问声没听到回答,便过去将门打开。 外面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开门之后直接就这么倒下来了。 阿玉根本没有看清楚是谁,下意识的就那么将人扶住,之后她看见来人是翡云,而且口鼻正在往外冒血。 “翡云!” 看到这一幕,阿玉的脑子是懵的,扶着人半蹲身子有些不知所措。 “阿玉,是你……” 翡云开口,那些血就直接喷了出来,染了阿玉的衣,吓得她失了魂。 “来人,快来人!快来人……” 阿玉看见怀里的人只剩下最后一丝残喘,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最先闻声过来的是牛婆子,她正在灶房里勺水准备洗漱,听到叫声第一时间跑过来,就见翡云面色发青,双目欲裂大如铜铃,口鼻的鲜血直往外渗,连胸前的衣裳都给染了一片。 “这?” 牛婆子也吓着了,她虽活了几十年,可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嬷嬷,快,快叫人吧!” 扶着一个临死之人,阿玉也吓得哆嗦,不自觉的连眼泪都急出来了。 牛婆子听得她的话直点头,正准备向外跑时,陆千娇过来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抖着声音道,“她,她死了。” 阿玉身子一抖,低头看去,果然发现翡云的眼睛失去了神彩,身子失衡软了下去。 “啊!” 感觉到怀里的人已死,阿玉撒手吓得直往后退。 “是你,你毒死了她。” 陆千娇指着阿玉,满脸不可置信,又惊又恐。 “我,我没有。” 阿玉扶着小桌子总算站了起来,不敢看门口的惨状,坐地一张小杌子上双手发抖。 “没有?那她,她怎么会死在这里。肯定是你对翡云上次的告发不满,伺机毒死了她。” 陆千娇也就是慌乱了一阵,脑子越变越清晰了。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我打开门时很明显她已经中毒了。”阿玉脑子恢复清明,“陆千娇,你不知道就别乱说。翡云跟你住在一屋,我看你的嫌疑最大。” 别人污蔑她,阿玉同样反驳回去。 这时,到院门口提膳的半芝回来了,看了下死在地上的人,脸色异常平静,对门口的牛婆子道,“嬷嬷,你看着点这两人,我出去找严公公。” “嗯,你去吧。” 牛婆子颔首,掏了张绣帕出来将翡云的面容给盖了去,那样子太惨烈了。 这次严公公来得很快,随行还带了四个小太监。 尸体被抬入院中,严公公看了看,没说什么,差人去明溪院找周公公。 兔苑的事情,他轻易也做不了主。 明溪院偏厅,周进见主子用完膳便让人送了漱口的茶水跟热水进去。 魏漓修整完毕,顺手取下架子上的外袍自顾穿着,问道,“这两日,如何?” “殿下,听半芝说规矩得很。被打了小报告更是如履薄冰,成天提心吊胆的,人都瘦了。” 这些日子主子三天两头就要问兔苑那小丫鬟的情况,周进心里明镜似的,报告了几回也是摸出门道来了,殿下就是想听那小丫鬟过得不好,这样他就开心。 不过这次魏漓倒没有再眼神亮晶晶,听闻那女人瘦了还蹙了下眉头。 “周进。” “老奴在。” “安排她,来见。” 魏漓觉得如今差不多,真要瘦下去,脸变尖了,看着寒碜。 “老奴晓得了。” 主子终于放手周进也松了一口气,要不然再差他去吓人,或是做点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他也头痛。 不能打不能骂,要打握那个度也是相当难。 谈话间,魏漓也收拾妥当,正准备去前面议事厅,小东子从外面进来,低声在周进面前说了几句。 一听兔苑那边又出事了,周进皱眉不悦,见主子看过来,弓身将小东子的话复了一遍。 “殿下,严公公那边差人来报,兔苑死了一个丫鬟。是中毒死的,可能跟阿玉有点干系。” “中毒!”听见这事,魏漓心中不知怎的,莫名一跳。 “周进,你去。” 魏漓眸光锐利,面冷如覆白霜。 出现这些阴私本就让人噩神,再加上是在前院,更是对他权力与威严的挑衅。 周进应声而退,安排小东子跟着殿下,自己带了两个人去兔苑。 而此时的兔苑中,陆千娇正在向严公公揭露阿玉的“罪行”。 小院的门已经被封锁了,所有人都在,严公公坐在一条长凳上,别的人站在旁边。 “公公,上次翡云告发阿玉私自贩卖府里赏下来的衣裳,跟一小厮有染,肯定是因为这事让她怀恨在心,狠下毒手。” 陆千娇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惶惑跟迷茫,现下神情坚定,说得信誓旦旦。 “严公公,陆千娇所言不实,奴婢对翡云虽心有不满,却没有下什么毒手。我跟姓秦的小厮有所接触,只是为了让他帮我带信回家,清清白白怎来有染。” 正文 第049章 亲临 阿玉辩解,她的眼眶还红着,因为先前的惊吓,随意被人污蔑的那股怒气还夹着一丝揪心跟难过。 来到这里,已经是她第二次被人污陷,包括先前珍珠想要害她那一回。 她真不知道自己惹着谁,又怎么了,让人识她为眼中盯。 说到底她也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出生在那种乡下小地方大风大浪没见过,除了心有自己的底线跟原则,她待人诚恳,勤快懂事还知趣,更没有想过要去攀什么高枝。 被良王看中是意外之料的事,她自己也不愿啊! 现下死不了,活着难,家人还得拿来做威胁。 被关在儿,出不去,不敢跑,不上不下的天天悬着一颗心。 如果说这种事情能让,她一刻都不想要。 先不说以色侍君终不长久。就这位后院里塞满了女人的良王,再添自己这么一个也就是多一个玩物罢了,连富户家的姨娘都算不上。 她不想就这么随便荒废一世,也不想莫名死在那些争斗中,或是转手又送予别的男人。 当初在后罩院做小丫鬟,大家谈到良王所产生的那种憧憬之时,她就有这些想法。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那次才会条件反射般打了那男人吧。 不过,此时想这些没有意义,她很明白,这种事情让不掉,别人也不是随便就求得来。 在外人看来,自己的这种想法肯定很荒谬,明明可以以色侍人享富贵,却是一幅不甘不愿的清高的样子,还做出那种胆大包天的举动来。 其实阿玉更多是害怕,是惜命,比起去争去抢,去谋取不应该属于自己的富贵,她更希望能两耳不问窗外事,平平淡的活着。 但是,当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自己身上,她也知道自已先前的想法多么可笑。 立足于腌脏污潭之中,又焉能独善其身。 “清白?”陆千娇哼笑,然后用手指着阿玉,“你那几套衣裳都是来这里才得的赏,从来没有出去过,不是通过那小厮,衣裳哪去了?别告诉我是心情不好自己烧了,这种话你骗得了三岁小孩骗不了大家。再者,翡云死在你屋里,不是你害的还会有谁?” 陆千娇说着抽出绣帕来捂着脸就开始哭,那模样如丧考妣,就像是死了亲姐妹一般。 “严公公,请明鉴,翡云来我屋里时,已经中毒了。” 跟陆千娇争论下去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阿玉望向严公公,只希望他能让人查一查,还自己一个清白。 严公公带人虽将小院围起来了,可他却是坐在那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根本没动。 其实他心里是相信阿玉的,这种信任大抵跟良王有关,主子好不容易动了点心思的女人,他也希望是个好的。 管事的坐在那一声不吭,谁也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陆千娇愤愤咬牙,正欲再说,小院外又涌进几个太监,一身玄衣紫冠的良王来了,身后跟着周进。 是的,魏漓过来了。 原本他将这事安排给周进,却不想临出院时又转到这边。 为此,周进暗自咕噜一路,那小丫鬟得是有多大的脸,殿下安排自己过来还不放心,放下正事自个儿都跑来了。 小院子里的环境简陋,有小太监抬了红木椅子过来摆上,专程给良王入坐。 一院子的人,包括严公公也没有想到殿下会跑过来。 气氛肃静非常,小院的四人更是跪匐在地。 院里出了事,在没查清楚之前谁人都有嫌疑。 魏漓坐下之后扫了一眼院中,视线在阿玉身上有所停滞,然后靠着椅背,单手撑头,“说。” 他自然不是问跪在地上那些人,严公公赶紧上前,将情况提了提,然后道,“奴才已经差人去请曹良医,估摸着也要到了。” 严公公刚汇报完,已经有小太监领了曹良医进来。 曹良医是良王就藩时从宫中太医院选带入府,四十几的年纪,面瘦微黑,留着一撮山羊胡,没有富贵相,倒像是贫苦人家的小老头。 他的医术当初在太医院不声不显,可能去到那些地方又怎会差。 曹良医向良王见礼,之后便去查看翡云的尸身。 院中寂静一片,宛如无人之境。 简单的翻查插针之后,曹良医在小医童的侍候下净了手,向良王回禀道,“殿下,此人所服为砒霜,量大药浓,少顷便可丧命。” 其实从翡云的死状来看,大家都能猜到她是中毒而死,现在的关键在于,是谁下的害。 刚刚严公公已经将基本情况说出,从阿玉发现人死,到半芝过来找他都提了遍,唯独没有提到陆千娇的那些指控。 陆千娇跪在地上急得都快要冒汗了,她见到严公公安排人去搜屋子,小声道,“殿下,奴婢有事要禀。” 魏漓的眉头动了动,严公公弓身道,“这位跟死者同住一屋,她,她怀疑死者是同院的白玉所害。” 严公公很不想说,见主子如此重视那小丫鬟,内心更是有一种莫名的偏袒。 魏漓面容冷凝,半阖双眸神色晦暗不定。 听完严公公的话骤然换了一个坐姿,直起背脊目光锐利如电,点了下匍匐在地的陆千娇道,“你说。” 第一次被这个至高无尚的男人叫到,陆千娇激动得发抖,她很想抬头看一眼男人的俊美尊容,却是不敢。 死了一个小丫鬟这种小事良王为何会亲自出现,这事大家还没想明白,可不防碍众人都知道他很生气。 “殿下……”陆千娇又将先前那些控诉阿玉的话复了一遍,后面还加了一些猛料,“她跟翡云闹的那场大家皆知,事后翡云还向我提到,说私底下阿玉向她放了些狠话,说是不会放过她。那个时候我还安慰她来着,心想同在一处怎会有隔夜的仇,却不想没两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殿下,这毒肯定是阿玉利用平日里烧水之便放进茶壶里的。今早翡云起身并没有到用膳时间,她只喝过一杯刚从堂间提过来的茶水。” 陆千娇总算说到一处关键,刚好这时去屋里搜查的几个小太监回来了,未曾找到别的东西,也就提回来三套茶壶跟茶盏。 这茶壶都是从各个房里拎出来的,打开之后还在冒热气。 曹良医用银针探了探,很快就拎出一壶来,“殿下,此壶有毒。” 正文 第050章 英明神武? 有毒的果真是翡云房里那壶,陆千娇暗自冷笑,同时心中又升起一阵阵后怕来。 那毒药应该是放在阿玉房里那只茶壶才对,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房里? 还好早上起床她并没有来得及喝水就出事了,不然自己此时也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想到此处,陆千娇百思不得其解。院里的三个茶壶皆是每房固定在用,翡云再傻也不会放错,怎么会将自己毒死了还不自知。 不过死就死罢,先前慌乱一阵陆千娇已经镇静。 翡云死的地方太巧,算是给了她下定决心的契机。 院里死了人肯定要拉人垫背,不是她死就是自己,前因后果陆千娇已经打算好了,只是没有想到严公公根本不听她的,良王还会亲自过来。 这在她意料之外,不过事已至此,并无退路可言。 只要将罪行推到阿玉身上,殿下就算对她还有那么点心思,也会对她的行径跟歹毒厌恶。 不管良王过来是出于什么理由,她就不信在阿玉杀人跟小厢有染的情况下,还对这女人中意得起来。 陆千娇愈想愈是得意,前一刻她还猜测茶水有问题,立马就真的将有毒的茶水拎出来了。 “殿下,这些茶水都是早上阿玉新烧的。奴婢的猜测没有错,肯定是她趁机下毒。” 陆千娇义愤填膺语气笃定,言语之中已经将阿玉的罪行定死了。 她说完侧头去看不远处的阿玉,结果就见她慢慢抬头,将身子立起来了。 这女人的胆子太大,“带”着罪行都敢直视殿下,仗着自己曾经被入眼,真的是有恃无恐了吗? 阿玉打心底还是个胆小的人,怎么可能生出那些有恃无恐的想法,此时她只不过是被气得太狠了,一盆盆的脏水泼下来,她嘴唇发抖。 “殿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奴婢没有跟谁牵扯不清,更没有下毒害人,请殿下明鉴。” 阿玉再次匐地,被污蔑的那种怒气跟屈辱,让她将对这个男人的害怕跟厌恶都忘记了,只希望椅子上那位不光残暴还英明神武,能洗脱自己的怨屈,还自己一个清白,也让翡云死得瞑目。 女人气得不轻,双手攥得发白,匐在地上身子都在哆嗦。 魏漓狭长的凤眼微眯,想起刚刚她说的那些话,是想求自己还她一个清白吧! 魏漓的嘴角莫名上翘,身子又靠在椅背,慢慢撑起头来,姿态闲瑕。 “过来。” 目光看向女人,命令式的口气。 没有点名道姓,可那道视线却是说明了一切。 阿玉有些懵,抬头之后见良王目光如狼般盯着自己,并不陌生的压力扑面而来,根本无法拒绝,慢慢跪了过去。 她还知道良王的忌讳,并不敢太近,只是在三步之外。 “近些。” 魏漓的声音有些不耐。 阿玉不敢不听,心颤颤的靠近了一些,见良王没有叫停,又硬着头皮去了他的脚边。 小兔子终于跪于他的脚下,魏漓嘴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忍住想要去捏她下巴的冲动,淡淡问道,“不是你,下毒?” “殿下明鉴,非奴婢所为。”阿玉再次垂首匐地。 离得这么近也无法看清她那张圆圆的脸,魏漓忍不住了,坐直身子伸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又是那只如铁箍般的手,阿玉哆嗦了一下,顺着那手掌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男人的神情淡漠,冰冷的双眸傲然深邃,又似藏着风雷利剑,摄人心魄。 “不是你,哪是谁?” 魏漓附身,与她隔着半臂的距离。 女人给她的感觉还是如先前一样,香娇玉软。此时正被吓着,眼眶微红,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上面浮着一层水雾,欲溢满盈,像是微微一眨就会掉出泪珠儿那般。 她这般楚楚可怜,倒是合了魏漓的心意。 上回,她的胆儿太大了,如今这般,匍匐在自己脚下,才是他想要的姿态。 良王的问题有些莫名,阿玉怔了下,见男人还等着她,答道,“奴,奴婢猜想是陆千娇所为。她,她跟翡云两人同住一屋,有很多机会能在那茶壶里动手脚。” 小院里就五个人,除了自己最有可能的只能是陆千娇。 牛婆子阿玉没有考虑过,至于半芝,虽然不清楚她的底细,但直觉不可能。 “噢……”魏漓拉长声调,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又问道,“那,毒药,何来?” “毒药,毒药应该是通过何妈妈的手递进来。” 兔苑里的人轻易不能出去,唯一能频繁接触的只能是送膳食的何妈妈。 阿玉听说过她帮院里的人带胭脂水粉,那么毒药也可以带进来。 “呵。”魏漓轻笑了声,看着女人很些茫然的脸认真端详。 重活一世,她好像比当兔子时进步了一些,只不过这些话,她刚刚怎么不说? “那,我杀她。并,何妈妈。可好?” 魏漓一改先前的闲散模样,侧头看向陆千娇,面寒如冰。 “殿,殿下?”陆千娇早就吓懵了,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其实早在阿玉向良王靠近的时候她就呆了,甚至忘了规矩,抬着头就那样看着他们。 那两人又凑在一起了,跟上次在亭子里一样,蓦地就刺疼了她的眼。 她多想靠近那个男人的是自己,可这种事情偏偏就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她好不甘,妒忌得想要发狂。 可到了后面,她也有点顾不上那种情绪了,听见阿玉怀疑她,还扯出何妈妈,吓得背脊发凉。 现下,殿下说要杀了她们,那种无法言语的恐惧都差点儿将她击晕。 “殿下,白玉污蔑。我跟翡云无冤无仇,我害她做什?”陆千娇慌了神,又对阿玉哭喊,“白玉,就算人不是你害的,你也不能这么害我……” 陆千娇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哭着在地上嘶吼,只可惜话并没有说完,就被两个小太监押住,还塞了嘴。 她“呜呜”有声,秀眉倒竖,泪水涓涓,模样好不可怜。 魏漓眉头轻蹙,转过头又用一种询问眼神看着阿玉,显然还在等她的回答。 正文 第051章 与她不同 “我,我……” 阿玉内心的惶骇并不比陆千娇少。 她还以为良王在跟她说笑,可见到陆千娇被抓,显然又不是。 这事说到低也是她蠢,王爷金口玉言,怎么可能跟她说笑。 是她脑子没有转过来,第一次捏着人命的这种感觉让她反映变得迟钝。 “你,不确定?” 女人如此拖拉,魏漓都有些不悦了。她这种处事行径要是活在深宫内院里,很快就会给吃得渣都不剩。 阿玉最是能感受眼前这男人的情绪,他生气,她就怕,磕磕绊绊地道,“刚刚那些,只是奴婢的猜测。是否事实,还请殿下派人,查证。” 阿玉还是做不到以这种随意蛮横的方式至人于死地,就算陆千娇在污她,目的跟手段干净利落。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查,魏漓的冷眸眯了眯,见女人有些呆滞的样子又道,“她可是,很确定。”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原本阿玉还想着良王是相信她的,或是愿意帮她,才让她有个辩解的机会,此时有些不确定了。 自己不敢确定陆千娇是凶手,而陆千娇却一口咬定自己。 他这话是在警告跟提醒,还是说并不全信刚刚她说的那些话。 如此一想,阿玉又怕起来了,就算天冷,手心也濡出一层薄汗。 她无法确定自己在他这里能有多少位置,但最终还是选择不违背初心,垂眸道,“奴婢与她不同。” 好一个与她不同,魏漓再次哼笑,深吸了一口那淡淡香气,同时又觉得她说的没错。 的确定跟那些人不同。 魏漓放开阿玉的下巴,直身,正色道,“半芝,说。” 他叫半芝,很多人都懵了,只有知道半芝身份的周进心下了然。 一直跪在院子里当透明人的半芝进入众人视野,她立直身子,禀道,“殿下,砒霜并非阿玉所投,也不是陆千娇,而是死者自己。翡云想要害阿玉,悄悄将毒投入灶台上的茶壶里,是奴婢将水换了,翡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毒死了自己。至于那药……” 半芝看向面如死灰的陆千娇,“乃陆千娇提供,通过何妈妈之手传进来。她编造了一些关于珍珠的消息,从中挑唆阿玉跟翡云的关系,利用翡云向阿玉下手,说那毒药只会让人发疹毁容,实则那药却是砒霜。对于药的事情,奴婢先前也并不知情。” 知晓是砒霜,半芝在换水之时,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翡云死得可怜,全程被人利用,也不知她到死那刻是否明白,自己心心念的珍珠,根本就不在府里。 事件真相大白,如半芝所说,事件的种种迹象包括陆千娇的表现都说得通了。 魏漓抬手,跪地的牛婆子跟半芝相继起身。 “周进。” “老奴在。” “查,严惩。” “是。”周进领命,很快让人带陆千娇离开,他自己也跟在后面,看样子是要亲自去惩戒所。 如此一来,陆千娇跟何妈妈的关系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等待那一家人又将是怎样的命运? 阿玉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她此时还跪地上,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之前就知道半芝身份不简单,是良王的人没什么,只是没有料到自己还被她所救。 如果不是她,那壶有毒的茶水就会被自己喝了。 回想一下先前翡云死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阿玉寒颤,混身爬满鸡皮疙瘩。 原来从一开始,目标就是她。 阿玉发冷,想伸手去环臂,这时,有一股力道抓住她的肩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半芝……” 拉她的是半芝,印象中那张浅笑详和的脸,此时眉宇之中全是坚毅,那种气势跟凌厉是阿玉未曾在女子身上见过的。 一时间,阿玉有些看愣了。 而这时,半芝点了点她道,“快收拾东西吧,严公公在等你。” “噢!” 阿玉回神,愣愣转头,却发现良王不知何时已经离去,院里除去严公公并两个小太监,别的人都走了。 “殿下他?” 阿玉猛然回悟,她刚刚还没有谢恩。这是何等的大不敬…… “你先去收拾一下东西,以后有的是机会。”半芝像是知道她所想,开口提醒。 阿玉颔首,移动脚步有些呆然的回到房间。 她的东西就是那几套衣物跟首饰,这些就算带上,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了。 阿玉没有问要去哪,实则心下已经了然。 她很快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出来,开门之后半芝还在门口等着她。 “早上的事情,谢谢你了。” 阿玉蹲身向她福了福,半芝未避开,却是道,“我救的不是你,我只是依命行事。” “我明白,不过这话还是要说。” 阿玉当然清楚她是依命行事,要不是良王暗地里吩咐过一些什么,像自己这种二等小丫鬟,死几个半芝都不会看在眼中吧。 严公公也在几步外等着她,阿玉说完跟过去,一行人出院门路过小园,再到外面的大院子。 阿玉一路向外,惊动了很多晨出吃草的兔子,它们竖起长耳立身,看看小径又蹲回了去。 “阿玉。” 菜园子门口,牛婆子对她挥了挥手。 阿玉的脚步有所停顿,回以一笑。 几人出门,没走多远便来到一处高门独院。 这地方阿玉先前见过一回,那时来兔苑当差,路过时望了几眼。 当时只知道这儿威严壮丽,富丽堂皇,此时她才知这里叫明溪院,是良王在府内的院子。 院子门口有专职守门的小太监,见是严公公带人,并不阻拦。 阿玉进去之后见里面的人都用一种新奇惊讶的目光盯着她,垂下头,脸莫名有些烧。 严公公轻轻咳了声,那些小太监蓦地将头埋起来了。 不是他们不懂规矩,是院子里会出现丫鬟这种事让人太意外。 阿玉被严公公带至一处偏房小院,这里离主殿半刻的功夫,环境清雅幽静,看样子先前是空置着的,并没有人住。 “阿玉,你先在这儿收拾安顿,后续如何,还要等周公公过来安排。” “是。” 阿玉颔首,送严公公出门。 正文 第052章 请罪 送走严公公没多久,有个叫乐吉的小太监拿了被褥等一些日常小家什过来。 乐吉看起来也就十五六的样子,一副单纯没心机的憨厚样,主动开口跟阿玉介绍了一下院里的情况,让她有什么事就去西角那边的院落找他。 “我晓得了,谢谢小公公。” 阿玉谢他,乐吉挠头,很快就出门走了。 这里的确一直没有人住,阿玉将院门合上,长叹了一口气,回屋去收拾打扫。 周进是快中午时过来的,亲手提食盒,还让人带来两套衣裙。 “饿了吧。” 周进看向行礼的阿玉,将手里的东西放置于桌上。 连早饭都没吃,忙到现在阿玉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过此时她只是默默站在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儿。 周进笑了笑,让随行的小太监将衣裙放下,点他们出去了。 “阿玉。”周进在一张雕花椅上坐下,“你可知错?” 果然,早上的事情并没有那么轻易翻篇。 阿玉慢慢跪地,“阿玉知。” “嗯。”周进面色严谨,“勾结小厮私自处理府里裳下的东西,光这一点就可以将你发卖了。” 阿玉早上那个烧了衣裳的借口是站不住脚的,周进不知道她有偷跑的本事,自然就信了先前陆千娇的话,认为是她托人将东西捎出去处置了。 明明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胆子真的大,要不是殿看上她,已经死两三回了。 “公公……” 勾结小厮这个罪阿玉真不想认,可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 “请公公不要处罚秦大哥,是阿玉求他办的,责任奴婢全全承担。” 阿玉垂首匐地,无缘无故将秦江卷进来,她很怕,怕连累无辜之人。 周进叹气,“你犯了大罪,一而再,再而三。先是以下犯上,之后私处物品与人勾结。这些罪并罚,别说你自己,真要追究起来会诛连亲人。” 周进的声音无奈又冷,事情到了现在阿玉也清楚不是求饶几句就能解决。 她头未抬,阖眼道,“请公公明示。” 终于通透了,不妄在她身上费了那么多心机。 周进站起,长舒一口气,“我虽然是府里的内务总管,到底也是殿下的奴才。为殿下排忧解难是我应该做的,却没有越过主子去做决定的权力,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 “那行,未时殿下午休后一般会去书房,你收拾好过来吧,给你一个引见的机会。” 周进走了,阿玉扶着门楹站起,看了眼被拉上的院门,去到桌前默默将肚子填饱。 之后她烧了热水,将自己收拾干净,挽髻,穿上新送过来的华丽衣裙。 阿玉并不知道书房所在,她去找了乐吉。 听闻是周公公叫的,乐吉很热情领她去了。 书房就在主殿后面不远处,依墙而建,是一处带花园水榭的亭楼。 阿玉走在廊上远瞭,看到院墙之上有一座熟悉的阁楼。 原来这里隔壁就是小园…… 阿玉要过来的事周进先前就跟外面的小太监交待过,见她来了,有人去里面禀报,让她在门口等一会。 东厢,窗棂下,魏漓悬笔凝神,正在写字。 男人轻撩袖倨,神情平闲适然,目光随笔峰而动,少了平日里的冷峻,多了两分温雅。 门口,有小太监轻步而来。 周进闻声,不敢打扰主子,慢慢退了出去。 “公公,那位叫阿玉的丫鬟过来了,正在外面。” “噢。”周进笑,“先带她到这里来等着吧。” “是。”小太监应声而去。 周进也回了里面,刚好见到主子放笔,他便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笑道,“殿下,那个叫阿玉的小丫鬟过来了,说是要向你谢罪。” 魏漓正在卷那张锦宣,闻言放了手,坐于一旁的太师椅,让周进传她进来。 周进欢喜而去,见到台阶下的阿玉一身新衣,心下满意,带她进门。 “殿下万福。” 阿玉入内行稽首之礼。 “起。” 魏漓难得给她一个面子,阿玉却并没有起来,只是直起身,垂眸道,“有罪之身,不敢僭越。殿下,先前……,那事,奴婢深知罪孽深重,请殿下降罪。” 打了良王殿下你巴掌之事,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阿玉就那样心知肚明般带过,然后又道,“晨间之事,奴婢叩谢殿下隆恩,救奴婢一条贱命,保一身清白。” 阿玉说完再次磕头,她的声音平静,模样看起来相当郑重认真。 还真是过来请罚谢恩的! 魏漓声音冷清,“抬起,头来。” 阿玉闻言立身。 她此时穿着雪青色撒花湘裙,外罩蝶恋花櫻草色褙子,与圆圆的脸蛋相映,如玉似莹。双眸更像是水洗过一般,配上跟丫鬟时不同的百合髻,立身之间,倒是让魏漓眼前一亮。 女人今天也很大胆,居然好好打扮了一番才来见他,可她这些衣裳跟发饰…… 魏漓望了眼远处的周进,见他拉门出去了,狭长的凤眼暗了暗。 彼时,他也没有心思去管周进那胆大的奴才,微微欠身,对地上的女人问道,“你,真要,请罪?” “是,奴婢难辞其咎,还请殿下降罪。” 阿玉语气诚恳淡然,看在魏漓眼中却是一副没有人生气的样儿。 魏漓单手撑头,手指轻轻敲着椅扶。 不得不说女人的行径让他很不开心,他宁愿地上的人求放过,求原谅,最好抱着他的腿,扯着他的衣摆,痛哭流涕的样子。 那画面想想他就舒爽难耐,而不是像这样,一副坦然般求降罪。 “你,过来。” 他的眼中有危险信号,阿玉微颤,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偏头,咬唇,就那么跪着,慢慢移了过去。 “起身。” 刻意打扮成这种勾人的样子,她却一直缩头做鹌鹑状,白白浪费了这份心机。 阿玉心如鹿撞,攥着裙倨慢慢站起。 两人只离着半臂的距离,越是离得近了,阿玉越觉得这人健硕高大,明明自己站着,却能跟椅子上的他平视。 “你的罪……”魏漓抬眼,目光如炬,“你想,如何?” 正文 第053章 这个惊喜 又是反问句,阿玉听得头皮发麻。 这人明明就是权力支配者,却总喜欢将问题抛出来问别人。 不是什么寻问意见,反而像是一种玩弄。 阿玉绞紧手指,“只要不牵连他人,奴婢愿做牛做马。” 女人坚定的模样感觉就像要视死如归,魏漓来了兴致,“看着我。” 男人的声音如惑似幻,却又有一种说出的威严。 阿玉看了过去,四目交汇,她见椅子上的人还是如平时一般,冷漠淡然,矜贵如高高在上的神衹,不染一丝世俗尘埃。 若是没有亲眼见到那些,阿玉没办法将暴虐跟此人联系起来。 就算她极度不愿意承认,良王也是俊美卓绝,还有那种?立于云端之上的龙子凤孙之仪。 阿玉正有些沉浸,不防男人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像是逗弄似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带着一丝蛊惑道,“将衣裳,脱了。” 啊? 阿玉有一瞬愣怔,明白他的意思后思绪戛然而止,将害怕跟尊卑尽数抛至脑后,死死攥着自己的衣领,哆嗦道,“我,我……,你,你,不能这样。” 她说完这句又有些讶然,被自己这些没过脑的话吓着了,明明来时都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能保全家人,不牵扯到他人就算是玩物也好。 可她此时这动作,刚刚的那些话又叫什么? 阿玉后背又吓出一层汗来,立即改口道,“殿下,现在,还是白日……”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细如蚊蚋。 不过魏漓还是听见了,他的目光闪了闪,刚刚只是随意试探,此时女人莹润小脸琲红,小嘴儿微张,攥着领口又怕又不愿意放的样子…… 他喉结滚动了下,感觉有些渴。 这种感觉于魏漓来说很陌生,为人十几载,他从不让人近身,因为闻不习惯人身上的那种如腥臭般的味道。 曾经,他也试着想要去克服,但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成年之后,那种味道给他带来的厌恶感更盛,特别是女人,每每靠近都会让他想要作呕。 他曾想,就这么算了吧,为人的这一朝。 怎知,上天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魏漓从来不是一个会考虑他人想法的主,作为天潢贵胄,他已经随心所欲惯了。 如此,现下他并没有去压抑自己的情绪,伸手抓住女人的手臂,一用力就将她拉入怀中。 第二次,美人在怀。 魏漓嗅到那馨香,鼻尖凑到她发间,狠狠吸了一口。 阿玉混身颤栗,小脸儿惨白如纸。 她紧紧闭着眼,睫羽微颤,顷刻间,有两滴泪珠从眼角渗出,滴在还抓着衣领的手上。 也就在这时,满脸陶醉的男人睁眼了,看见女人紧锁的眉头跟两行泪珠,渐渐失了兴致。 他将人放开,淡道,“下去。” 阿玉如蒙大赦,直接跳开,礼都未行,夺门而出。 来到门外,她才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疾步而奔,结果就见台阶下的周公公愕然般盯着她。 阿玉吃了一惊,整张脸迅速烧了起来。 她慌忙松开还抓着衣领的手,脸上的泪痕都顾不得檫了,匆匆一福,像是被人捉奸般,逃也似的离去。 书房外不光站着周进,还有两个守门的小太监,大家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小丫鬟,心下了然。 两个守门小太监相互交换着眼神,一副欣喜的样子,暗道自家主子总算开窍了。 周进的眉头倒是有些微皱,很显然小丫鬟还好好的,殿下的人伦大事没成,原因不知。 如此一想,周进便悄眯眯的进屋里去了。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点什么,结果就见自家主子在案上写起字来,衣整发不乱,一脸正派,根本没有一丁点意乱情迷的样儿。 呃…… “殿下,你看,要不要老奴去后院给她挑处院子?” 主子现在什么心思下面的人都知道了,周进想趁热打铁,看能不能给小丫鬟求个名份什么的。 “后院?” 魏漓重复了句,语调听起来意外又不解。 “那个,老奴想,怎么的也得给她安置个地方吧。” 周进暗忖殿下难不成并没有想过这些,只想白吃? “是,要安置。”魏漓放笔,“贴身,丫鬟。” 那厢,阿玉垂头捂脸,生怕院里的小太监认出自己来一般羞恼。 如此更显掩耳盗铃,明溪院除了她就没有丫鬟,而且为何会在这里,其实大家私低下都明白。 阿玉回到偏房小院,连门带窗全部关了,最后滑坐在门楹下抱膝呆坐。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良王那淡漠清冽的声音还响在耳边,阿玉想要是自己就这么被厌弃了多好。 可这事是不可能的,先前还被他推到地上呢,一样没有放过自己。 如今,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总有被人塞牙缝的时候。 阿玉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有人过来敲门,才慌忙收拾一下,将门打开。 周进来了,又带了衣裙过来。 这次不是什么专程挑过的锦衣华裳,而是大丫鬟的专属服饰。 “阿玉,从明儿个开始你就是明溪院的大丫鬟了,跟着殿下贴身伺候。” 周进让人将衣裙放进去,还亲口跟她说了下当差时辰跟平日里的忌讳。 魏漓一般卯时起床,中午会休息一会,亥时上榻安置。晚上无需人值夜,她只需要白日当差就可了。 “阿玉,殿下许了你前所未有的恩典,以后当尽心伺候。” 周进提点她,其实他更想问先前在书房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主子的事情打探不得,没法问出口。 “公公,奴婢定当尽心尽力。” 被升为大丫鬟,而不是塞到西五或北六院,阿玉愣了一瞬,便坦然应下。 不管是什么她都认了,没有被安上良王女人的身份,她反而有一丝庆幸,说明有出去那一天。 周进点头,还叫了一个小太监带她到院子里逛逛,先熟悉一下。 阿玉跟着去了,一圈下来清楚明溪院不光有主殿跟书房,还有练武场跟小厨房。 这里跟兔苑一样,基本是封闭的。 除了跟着主子外出,别的人轻易无法出院,外面的人更是进不来,除非良王准许。 整个院子与外隔绝,围得像铁桶一般结实。 正文 第054章 贴身丫鬟 “小公公,殿下每月大概有多少时日安置在这边?” 阿玉就是随口问问,以后当差也有个心里准备,结果就见带路的小太监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显然没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那个,殿下不是还有后院。”而且还那么多,每个女人那住一晚,一个月都快差不多了。 小太监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回以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次日,阿玉寅时末起床。梳洗,换衣,后面提着灯笼去主殿。 房门外,值夜的小太监见她来了,告知殿下跟周总管都没有起,让去后房先等着。 后房就在主殿边上,是下人们换差歇脚的地方。 阿玉去了,在里面坐了没一会周进过来。 “公公。”阿玉向他行礼。 周进颔首,拿过小太监手里的灯笼,带她去东厢偏房。 “你步子轻呢,殿下就睡东厢,现在还没起,别吵着他了。” “是。” 两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进了偏房,这里是良王放置衣物之地,临门至窗棂,箱柜、薰笼、挂架、各式厢奁饰盒,数量比那些成衣跟首饰铺子里的东西还要多。 良王平日里所穿衣裳都在这里,除非他特意吩咐,一般都是由周进挑选。 礼服跟吉服在特定日子才需要时才穿,平日里都是锦袍跟便衣就可。 周进让阿玉在门口的铜盆里净手,带着她一路过去并讲解着,将自己十多年的经验尽数全盘托出。 以前这些都是他全全处理,如今有个伴儿,他乐得轻松。 “今儿就给殿下准备那套宝蓝色的袍子吧,里衣选缎青色的,玉冠挑有蓝宝石那尊,靴履就云纹那双……” 周进一边说着,让阿玉将那些衣赏一件件放入托盘里。 两人将东西选好,有小太监在门口禀道,“周公公,殿下摇铃了。” 周进颔首,带着阿玉快步去东厢。 房门口,小太监看见两人,主动撩开帘子。 “殿下,可是要起了?” 周进去到帘幕,听里面的人“嗯”了一声,便挥手让伫在屋中间的阿玉过来。 第一回近身伺候良王,阿玉肯定是紧张的,她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面移步前去。 周进站在一旁小声提点着,阿玉闻声而动。 帘幕里的人已经坐起,看见那影子阿玉心就有些紧。 外层的帘幕先挂,然后是床榻上的。 “殿下。”阿玉在榻外行礼,素手轻移,撩起半边云纹轻纱缎帘。 男人的身影印入眼眶,他穿着白色寝衣,黑发满肩,许是刚睡醒,脸上还带着一丝迷茫跟懒散。 这样的良王是阿玉所没有见过的,少了平日里的凌厉,在灯光的渲染下有种以往所见不到的柔和。 两边的帘幕已经挂好,阿玉半蹲于床脚榻上,拿出身畔的一双木履道,“殿下,可下榻了。” 她声音很小,弯腰底头,就那么默默蹲在那。 魏漓侧头望了一眼,拉开被子将脚伸了下去。 男人还未着袜,阿玉心头一跳,慌忙向外看去,结果周公公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如此,她硬着头皮起身,到托盘里拿了准备好的布袜再次蹲身,慢慢给他穿上。 良王并未发火,阿玉却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那视线让她紧张又不自在。 阿玉愈发小心起来,每一下都用尽心思的样子,就怕一不小心将男人碰上。 她的动作显然有些慢,还坐在床沿的魏漓蹙了下眉头,直接将脚抬起,两下拉好布袜穿上木履下床走了。 “殿下?” 阿玉有些懵,这人衣服还没有穿呢。 魏漓没理,快步去后面的厕间。 阿玉第一次来这,根本不知道那门后面是什么地方,她跟了几步,然后就听到一些水声,还很急的那种。 这…… 阿玉蓦地红了脸,等男人出来,她都不敢抬眼去看人。 “更衣。” 魏漓瞄了她一眼,心想这人也是蠢得可以。 “是。” 阿玉找回思绪,拿过衣架上那套准备好的里衣,托在手上正要给他穿,结果就见男人张开了手臂。 阿玉怔了下,后面真想自戳脑袋,人家身上的都还没脱,她穿什么穿? 这般她又急急忙忙放下手里那套,上前先将良王身上那套寝衣给脱了。 腰侧的带子解开,男人如玉般的胸膛便露了出来。 阿玉全程垂头敛目,只将视线放在男人的衣摆之上。 放有暧炉的房内温暖如春,阿玉抖开缎青色的里衣,站在男人身后。 魏漓很配合的穿了,考虑到她的身高,正准备自己将衣服里的头发撩出来,结果就见女人提了张小绣墩在自己身后,站在上面轻轻为他撩头发。 魏漓,“……” 阿玉在为他脱衣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身高的问题了,她整理好后面又换到前面来,如此两人就离得近了。 想到昨天在书房的事,阿玉难免赧然,好在她见男人不知啥时候将眼闭上了。 机不可失,她快速将前面的衣裳整理好,跳下绣墩就去拿锦袍。 等手脚麻利的为良王穿上,这下上衣就剩下外出要穿的外袍,那件在房里不用,只有出去的才会穿。 阿玉将外袍搭在衣架上先放好,然后看了眼男人的白色中裤,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原本穿上里衣之后裤子是要随后换的,阿玉乱了顺序,目的就是拿衣倨做遮挡,让自己不要看到那些不该看的。 心中回想着,阿玉已经摸上良王的裤头,她偏着头,摸索着去拉那带子,结果几番折腾,好像被她打上死结了! 阿玉惊出一手汗来,见男人睁开眼睛似是不悦,也顾得着那些忸怩,撩开衣倨一看,那结死得透透的。 这下别说脱,拔都拔不下来了,不拿个剪刀来今儿个这裤子都没法换。 “殿,殿下……” 阿玉战战兢兢,不敢去看他,连话都说不好了。 而此时的魏漓,微微垂头,正在贪婪地吸取从女人身上传的那丝香气。 果然,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几息之后,魏漓看着女人的头顶,“下去吧。” “是。” 阿玉如释负重般退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良王是怎么处理那结的,等再次被周公公叫进去,男人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堂厅的炕桌上等她侍膳。 正文 第055章 吃素(加更) 满桌子的小菜糕点,足足有十几碟。 进屋前阿玉问过周进需要注意些什么,不过周进并没有说出有用的信息出来,因为以前这差没人做过。 阿玉再次在盆里净手,上前执箸压着袖子先给男人夹了一个水晶虾蛟,见他吃了又换粉蒸排骨。 如此,她将所以菜都夹了一遍,放置在银盘中,直接堆成了小山。 给主子侍膳那有这样子的,这么多堆在一起让主子怎么夹,况且不同菜式混在一起相互沾染着味道,连口感都影响了。 周进看着下巴都快掉下去了,魏漓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瞄了一眼那个有些呆呆的女人,慢慢夹着吃了。 满桌的菜夹下来,阿玉得以喘息,余光注意着桌前的男人慢慢就看呆了。 这人吃饭很斯文,跟他暴虐的秉性完全不符。 低眉、垂眼、入口无声,唇角不渗一丝酱汁,慢条斯理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满满一盘子去了一小半,魏漓频频看向边上那碗雪菜野鸡汤,眼神相当明显,可女人就是看不见。 魏漓不得不点了点道,“汤。” 阿玉回神,稳了稳了心神赶紧给他盛了一碗。 那汤被小炉子温着,热气缭绕,阿玉看见里面有几片绿色的菜叶子,蓦地就饿了,然后一阵腹鸣之声响起,在静得如无人之境的房里显得异常突兀。 阿玉垂头,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赏你。” 魏漓放箸,下炕去旁边漱口净手。 “谢殿下。” 阿玉红着脸谢恩,她还以为会挨训,结果并没有,还得了一桌赏,这般她就更窘了。 她只是饿了,并不是嘴馋,而且这满桌子的荤食,她也吃不了。 不过这话阿玉是不敢说的,来自良王的赏赐更加不敢拒绝,她看着小太监过来收盘,将桌上那些剩菜小心放入食盒,要提到后房去,一会她可以在那里用膳。 外面的天色还只有一丝丝亮光,阿玉伺候良王穿好外袍,便在门口目送他带着两个小太监去后面的练武场。 “殿下去那边会呆大半个时辰,你去后房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吧。”周进笑眯眯的看着她,接着又道,“我这个老家伙都没得过殿下如此厚赏,真羡慕你啊。” 阿玉赧然,想答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刚好此时她想到一点事情,便小声试探着道,“公公,我想将早膳拎回房去用,一会就回来。” 周进点头,“看着点时辰就成。” 阿玉得令,拎着食盒回去了,她可不是真要带回去吃,而是想找个办法处理掉。 她不食荤,就算含在嘴里也咽不下去,天生的排斥反映,有时闻着味儿也会不喜。 阿玉回院便将门给栓了,趁着天色还未大亮,将食盒提到屋子后面,然后用树枝划拉了一个土坑,将那些菜尽数倒了进去。 她的这些做得无声无息,将坑填好之后还盖了点儿草上去。 如此,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可这样她就得空着肚子去上值了。 为了避免早上的事件重复发生,阿玉回屋灌了几杯茶水,算着时间将空食盒送去小厨房。 她离开,树枝上的暗三落地,向练武场而去。 魏漓的一套箭还没有练完,就知道女人将他赏的东西倒土坑里去了。 “噢……” 没有太多表情,从箭桶里取出三支,一瞬齐发,正中远处的三个箭靶。 暗三的身子抖了抖,暗忖半刻又道,“殿下,我看她应该是吃素的。” 自从上次魏漓知晓阿玉身份,暗三得了个任务,已经从良王的贴身暗卫变成阿玉的了,只是当事人不知道。 在兔苑的时候他也没有见过小丫鬟吃肉食,每次都是分给别人,想来是不吃的吧! “吃素?” 魏漓挑了下眉头,听暗三说到她早上都没敢去厨房吃早饭的时候,饶有兴致的笑了笑。 离开练武场,魏漓没有回殿,直接去了前院议事厅。 阿玉捧着饥火烧肠的肚子在后房等到午时良王才归。 净手,换衣,等魏漓坐上炕桌,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 彼时,阿玉已经饿得没啥力气了。 一想到伺候完这位上榻午睡她就能去用饭,阿玉咬牙硬撑,只可惜肚子不听使唤,侍膳的时候又叫了…… 阿玉见良王望过来,默默放下银箸退后一步道,“请殿下恕罪。” 两次侍前失仪,她现是窘得要死,早上灌了满肚子茶水也不顶事。 女人的脑袋都快埋胸口里去了,魏漓看看满桌子的荤菜,放箸道,“赏你。” 连续得赏,周进笑眯眯,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满脸的羡慕。 “殿,殿下。奴婢失仪,受之有愧。”阿玉一点不想要,接了这些东西她午饭还有得吃么?真正骑虎难下。 魏漓根本没理她,然后下榻净手喝消食茶,准备休息。 阿玉看见有小太监过来装菜盘,都快要急出汗来了,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见良王进了内室,还不得不跟进去为他宽衣。 脱衣比穿衣来得简单多了,阿玉将衣服搭好,魏漓已经自顾上床。 如此,她只需要放下幕帘就可以离开。 榻上的人已经躺好阖眼,阿玉轻手轻脚走过去,放下内帘正准备退出,就听见床上的良王问道,“饿吗?” 好似很随意的一句话,阿玉看过去,就见里面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 那是调侃的笑容,阿玉有些发懵,想说些什么就见床上的人又闭眼了。 她默默退出内室,回想起刚刚良王那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又有些想不明白。 阿玉回了后房,跟早上一样要将食盒拎回去再吃。 周进还让她休息一会,等殿下起身的时候才来上值。 阿玉应声,匆匆拎着东西回房里去,等关好院门,她双脚一软,差点儿跌在地上。 将食盒放上小桌,阿玉的肚子又叫了。 由于没有东西裹腹,她感觉自己混身发冷,饥寒交迫。 “有一样素的也好啊!” 阿玉趴在桌子上,都快要饿哭了。 良王的怪僻太多了,道道菜都跟肉有关,怪不得饭后要喝消食茶。 正文 第056章 赏你 下午,阿玉再去上值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很显然,她中午也没有吃东西,那些菜又给她埋掉了。 魏漓下午又去了前院议事厅,等再回来已经是掌灯时分。 彼时,阿玉正坐在后房,神情蔫蔫。 有小太监过来叫她,听闻良王回来,阿玉扶着桌子慢慢站起,狠灌了两杯茶水去正房。 魏漓刚好走在廊下,见女人从拐角处转过来,眉梢轻挑。 简单休整,侧厅的晚膳也摆好了。 阿玉布菜,动作不畅,感觉举起那双银箸都费了好些力气。 周进在一旁看着心都紧了,他下午跟着主子一起外出,不知道阿玉的异样,还在想她是不是身体不适。 一餐膳食,阿玉侍得艰难,好在撑着也结束了,她的肚子也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估计也是没力气叫了。 她见良王放箸,松了一口气,刚将自己手里的小碟子放下,又听得桌前的男人道,“赏你。” 阿玉愕然,听见这话头皮发麻。 “殿下,奴,奴婢……”阿玉不想饿死,肯定是要拒绝的,结果她话并没有说完,就见男人唇间有一丝玩味的笑。 这笑容跟中午在床上的如出一辙,这回阿玉算彻底明白了。 她身子一软,直接匐地。 “请殿下赎罪,奴婢,奴婢不食荤。” 阿玉真的给吓着了,她有比常人敏锐的耳力,早上挖坑时天都未亮,院门也是栓着的,并没有进人的迹象,可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难不成也跟自己一样有什么过人异象,还是说派了什么利害的人物在暗中监视自己! 如此惴测,阿玉后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榻上,魏漓盯着女人的后脑勺,“如此,先前,那些?” “奴婢该死,先前那些,都给奴婢埋,埋土坑里了。” 阿玉嗓音细弱,一来是饿得没多大力气,二来是真有些怕。 这人明明知道她干了些什么,还这么问,肯定是想治罪。 她匐地,动都不敢动一下,能感觉到良王在看她,那种视线让她备感压力。 不过,这回阿玉的感觉错了,魏漓虽然是对着她的,却闭着眼,正在享受那一丝馨香。 他的模样陶醉极了,看得不远处的周进一阵莫名。 周进并没有闻到什么,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同样。虽然他们站的地方远了些,可就算是跟魏漓处在同一个位置,也未必能察觉到。 说到底,魏漓的嗅觉异于常人,太灵了。 “殿下?” 阿玉久得不到回应,正想抬头看看,就听见头顶的人徐徐道,“为何,先前,不道明?” 魏漓睁眼了,眼中意味不明。 “殿下,奴婢第一次得赏不敢辞。” 阿玉心如小鹿乱撞,到了现在她是不敢再编什么理由,实话实说了。 刚上值就给了这么大赏赐,她那敢推辞。 “噢。这么说,你,情有,可原?” 阿玉点头如捣蒜。 是个诚实的小丫鬟,没让他失望。 魏漓勾唇,“若想,本王,不怪罪,也可……” 他的话留下一半,然后人就走开了。 阿玉眨巴两下眼,侧头看见男人离开,完全没搞清楚他想怎样。 “你起吧。” 魏漓端上一杯消食茶,坐在另一边榻上休息。 阿玉起了,然后她看见有太监进来抬走炕桌,又换了个新的,上面还放着个食盒。 “赏你。在这吃。” 魏漓端着茶盏坐过来,点了点那桌上的食盒。 听到赏你两个字,阿玉僵了,看见男人唇角玩味的笑,真恨不得将食盒甩在他的头上。 可这种事情她也就是想想罢了! 阿玉抿着唇,慢慢打开那食盒,结果发现那里面并非荤菜。 她怔了怔,等抬手将那八道菜全部拿出来,都是素的。 “殿下,这?” 又得一盒菜,男人在她心里印象太差,还以为这人是想惩罚她,或是想强迫她吃荤什么的,结果想错了。 “吃。” 魏漓又恢复了一惯的冷峻,眼中却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光。 当着他的面用膳,阿玉虽然有些窘,但还是道谢坐下。 这满桌子的菜,她要是不吃,那就真的是不知好歹。 阿玉咽了咽口涎,她实在太饿了,怎挡得住色香味俱全的一桌美味,也顾不得有人在对面看着,真吃了。 活了十四年,她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这些菜有些她并不能叫上名字,却是出奇的好吃。 白素爽口,土豆饼香脆软糯,不知名的菜汤甘甜,清香无比,连那盘唯一的米糕也是从未有吃过的松软。 阿玉一口接着一口,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就算饿,她的吃相也不难看,微微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除了碗匙碰撞,也没有发出别的声音。 那小嘴儿开开合合,真的好像一只进食中的兔子。 魏漓靠在榻沿上,手里的茶水早已经冷了,他却没有放下,因为不想挪眼。 女人的样子好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看得他都饿了,明明刚刚才吃过,却莫名咽了几下口涎。 几步外,周进见这景况,已经带着守门的两小太监出去了。 他感觉自己还是不要站在那好,以免不小心打扰气氛,到时主子特定会生气。 屋内,阿玉吃了个九层饱才慢慢放箸。 “谢殿下赏赐,奴婢吃得很好。” 阿玉下地,再次行礼。俗话说拿别人的手软,吃了别人的嘴软,内心倒是对眼前的人改观了一点点。 “好吃吗?”魏漓放盏。 阿玉点头,然后看了看桌上那些剩菜,“殿下,我能将这些带回去吗?”这么好吃的菜,她真的不想浪费,而且是主子赏的。 魏漓侧目挑眉,“准。” 阿玉勾唇,然后将那些菜一一放入食盒中,准备一会下值的时候拎回去。 “殿下,是否沐浴?” 阿玉吃饱了,有力气了,就想着好好当差。 魏漓摇头,“你,下去吧。” 阿玉一怔,这是让自己先下值了? 今儿的良王吃错药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阿玉福了福,拎着那食盒便走了。 她离开,周进走了进来。 “殿下?” 周进有些不明白,小丫鬟怎么走了呢。 “沐浴。” 魏漓闭了下眼,有些东西忍得难受,再不放人,他怕自己一会忍不住做出点什么来。 正文 第057章 偶遇(加更) 次日,阿玉早早起床升了个小火炉,用小鼎锅热了两碟昨晚吃剩下的菜。 她可不想再出丑了,还是先填下肚子吧。 明溪院没有丫鬟,阿玉过来时不光配了个单独的小院子,日常家什严公公也给她备了,跟兔苑的日子差多,只不过是一个人住。 就算是放了一晚上的剩菜,也是说不出的好吃,阿玉将盘子扫干净抹嘴,留下的那些她准备中午热热再吃,到时去小厨房领碗热粥,配着刚刚好。 有了先前打底,这下阿玉侍膳的时候倒没有再出现尴尬,等良王去了练武场,她就可以临时休息。 练武场那地方周进也很少去,他用完早膳见阿玉也休整好了,领她去东厢茶室,让一个老太监教她煮茶。 这些事情阿玉先前接触得不多,学得特别认真。 正殿那边,良王快回来时乐吉跑过来报信。 “阿玉姐姐,殿下要回来了。” 阿玉在这里逢人都会叫她一声姐姐,这称呼让她有些不习惯,但那些小太监根本不敢直呼其名。 听闻良王要回了,阿玉端上煮好的茶准备去正厅,来到长廊看见院里的花圃中有两只雪白团子。 “乐吉,那是今天要送去小厨房的吗?” 心中这样猜想,阿玉就忍住不住问出口了,想到良王那么喜欢吃兔子,一阵恶寒。 乐吉闻言侧头望去,然后笑道,“你是说小怩跟喜田啊,这俩在院里都要成大爷了,谁敢送他俩去小厨房。” “就是说,它们是院里养的?”阿玉意外,这两只已经够大了,真要吃,随时下锅。 乐吉点头,“是啊,从兔苑里拎回来的,没下锅,养着养着就这么大了。” 听他这么说,阿玉就想到了当初被带走的那两只才两个来月的小兔子。 看大小对得上,还说什么油炸至酥呢,原来并没有吃。 阿玉莫名笑了一下,当初她可是因为这事心里将良王骂了好多遍。 回到前厅,阿玉抬眼就看见良王已经走在廊下,虽说是去练武场,可他的样子淡然得很,脸不红,气息稳,连一丝汗都没有,也不知道练了些啥。 跟着一行人进房,阿玉先放下茶盘净手,后面在架上拿了两套衣服道,“殿下,早上还去前面吗?” 根据昨天的经验来看,良王在院里待的时间并没多,基本会去前院议事厅。如若天天这般,也算是一位务实藩王。 魏漓像在想事,默了会才摇头。 如此,阿玉便给他换了身开襟的舒适袍子。 魏漓不外出的时候基本会在书房里渡过,以往这种时候周进会跟过去伺候,这下子有阿玉在,周进就不去了,找了个地方躲闲。 接触了一下,阿玉觉得良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伺候,就像此时在书房的,基本就是帮他添一下茶就行了,然后男人就看书写字,也不会怎么理她。 要不是前二天书房里发生的那些事还历历在目,阿玉会以为自己真就只是他的贴身丫鬟,可这一切都是妄想。 男人那贪婪跟势在必得的眼神忘不了,也无法忽略院里小太监们对她的另待。在跨进院子的那一刻,她就被盖上良王的印章,只不是过男人在玩什么把戏她不太明白。 “想什么?”魏漓向女人的额头弹去一记。 阿玉吓了一跳,摸上额头才发现刚刚飞过来的是水珠。 “没,没什么。” 她肯定不能说自己在想啥,见良王在盆里净手,赶紧递上锦帕。 她不提,魏漓也没有再问,后面坐在窗下拿着一卷书来看。 这男人认真的时候就像一尊泥菩萨,一动不动,专注得很。 每当这种时候,阿玉就在旁边当柱子。 日子就这么过了半旬,在周进的提点下,阿玉在大丫鬟的路上越走越稳。 来到这里的时日久了,她也总算知道良王是不去后院的。 一个大男人放着满后院的女人不闻不问,阿玉想不明白,可这些事情并不是她能涉及的。 还有一个让阿玉诧异的地方,就是良王戒兔肉了,反正她侍膳的时候没见他吃过。 如此,那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倒是好了不少。 入冬,天气越来越冷。 那日,魏漓去议事厅未归,外面突然落雨。 周进安排人要去送伞,看见阿玉站在廊下,便道,“阿玉,殿下的伞你送过去吧。” “是。” 阿玉接过,在两个小太监的带领下出院。 来到这里近半个月,她还是第一次出门。 明溪院到议事厅有一刻钟的脚程,阿玉举着黄色油伞垂头看路,冷不丁身后有人突然叫她。 “阿玉?真的是你。” 秦江从湖边的亭子里冒雨跑过来,看见伞下的姑娘唇边止不住笑。 “秦大哥。” 阿玉看见他也有些惊喜,因为又要到发月钱的时候了,要是她没办法沐休,还想托他帮忙带信跟银钱回去。 “你现在……” 秦江见阿玉一身大丫鬟的衣服便想到她去了明溪院,眼神有些黯淡。 “噢,我,我现在升大丫鬟了,在明溪院当差。” 阿玉解释着,又问跟她一起的两个小太监能不能等她一会,遇上个同乡,想说说话。 她想要说话两个小太监怎会不允,说到底阿玉比他们的品级还要高。 “秦大哥,下月你归家吗?我这儿要是走不开,想托你带信回去。” 阿玉也不敢在这儿耽误太久,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成,你要是回不去就带信给我。上次的事情挺不好意思的,忙完修园子的事本来我也去找你了,不曾想,你已经不在兔苑。” 上次没有帮到她秦江还自责了好一阵,后面终于得空,满心欢喜的过去找她,人又不在了。 明溪院他也试图想去找找人,结果根本没人帮他通传。 阿玉没想到他如此上心,带着些歉意的笑笑道,“抱歉,我应该找人去通知你一声的。” “这。没事。” 秦江挠挠头,脸都有些红了。 两人又简单约定了一下时间,正准备分开,就听得前面的小太监道,“阿玉姐姐,殿下过来了。” 良王? 阿玉回头,果然见那男人伫在不远住的廊下。 正文 第058章 生气 “殿下。” 阿玉行礼,正要撑开伞给男人举上,就见他向自己伸手。 “拿来。” 魏漓的声音有些冷清。 阿玉乖乖递过去,见良王看都未看自己一眼就自顾撑伞走了,心中悻悻,他这是嫌自己来得不及时生气了吗? “阿玉姐姐,这把伞给你用吧。” 有小太监过来递了一把伞给她,阿玉接过,跟在一行人后面。 回到明溪院,阿玉收伞,撩帘进了内室,便见男人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榻上喝起茶来了。 他自己换的吧,那速度之快。 “阿玉,这儿暂时没什么事,你回去换身衣裳再来吧。”周进看着她微湿的裙倨跟鞋面说道。 “是。” 阿玉向捏着茶盏的魏漓福了福,“奴婢告退。” 魏漓全程敛目,等人走了才慢慢放盏,茶汤映着他的容姿阴雨暗沉。 女人先前的笑容还浮现在脑海中,不是对他,那一幕怎么想怎么刺眼。 魏漓眯眼,寒气绕身,原本暧如春阳的炕间蓦地冷了。 周进寒颤,缩到门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厢,阿玉换好衣物就匆匆而归,知道他在生气不想让良王等太久,结果去到门边却被周进拦住。 “殿下正在里面看书,不喜打扰,在外面侯着便是。” 周进瞄瞄小姑娘,心想是这位惹着主子了吧,不然谁有那么大本事。 听闻不用进去伺候,阿玉黯然,本想去后房坐坐,想了下又对周进道,“公公,听闻大丫鬟有沐休。我家乃梁州境内,可否准假两日,待我回去看看。” 如果是别人周进肯定准了,可眼前这位…… 周进咳了两声,“这事儿殿下知道吗?” 阿玉微愣,“我未与殿下提起。” “噢……,那你找机会说说,毕竟殿下就你这么个贴身丫鬟,你走了房里的事没人插得了手。” 这是要征求良王的意思了,阿玉颔首,“是。” 中午,阿玉在后院坐了半天冷板凳,后面还被通知回去。 良王没有传她侍膳,感觉不想见到她的样子。 莫名其妙被厌阿玉也挺闷的,可一想到还要跟他告假,根本不敢怠慢,就回去吃了个饭,又收拾好过来了。 “阿玉姐姐,殿下已经去书房了。周公公说你不用过去,多休息一下。” 来到门口,有小太监跟她传达当差事宜。 阿玉一听良王去了书房,有些惊讶问道,“殿下今儿个没有午休?” 小太监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良王一直是个严于律己的人,阿玉来了这些天他不睡午觉还是第一次。 跟自己无关吧,这也太夸张了! 书房。 魏漓坐于太师椅上,单手撑头,神情不喜不怒,正在听小太监回禀早上的事宜。 三步外,先前跟阿玉一起送伞的小太监明显紧张,说了两句咽下口水又接着道,“阿玉姐姐说完带信的事,那小厮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两人后面约了下时间,打算互通消息。” 事情就这么多,小太监小心观察着主子的神色,没一会就见他挥了下手。 小太监松气,弓身退出。 门外,周进默了默,撩帘进去,见主子在案上铺展宣纸像是要写字,小心翼翼上前道,“殿下,先前阿玉问能不能准她两天假回家看看。老奴没应,说是要看你的意思。” 主子生气的时候周进实在不想往他身边凑,免受鱼池之秧,可放任两人闹别扭好像也不是事。 魏漓的动作有所停滞,周进见他缄默,也没再开口。 晚间,魏漓从书房回来后阿玉终于获准进屋内伺候。 男人已经恢复了一惯的冷漠,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阿玉却觉得他的气没那么容易消。 思及于此,她愈发小心谨慎,想要告假的事当天也没提,到隔日早上,才小心试探地道,“殿下,奴婢离家半年有余。临走时母亲还怀着身孕,算来已经生产数月。奴婢想下月初告假两日,回去看看,不知可否?” 彼时,阿玉正在给良王束发,她一遍遍梳着那如缎青丝,见男人阖着眼很惬然一般,便将这事提了。 魏漓睁眼,透过铜镜见女人一副小心惴惴的样子,指了指头道,“按按。” 阿玉闻言连忙放下角梳,张开手掌在他头顶按压起来。 这是她最近学到的按摩手法,周进专程找人过来教的,供主子解乏。 以前魏漓不让人近身,自然是没有享受过这些,猛然接触,倒是有些上瘾。 柔柔软软又带着点小劲儿的手指压在头顶,那种舒畅由上至下传遍全身,魏漓长舒一口气,见镜中女人专注的一张脸道,“准两日。” 阿玉愣怔,反映过来之后赶紧退后,福了福道,“谢殿下。” 还以为这人不准呢,没想到…… 阿玉难掩喜色,唇角弯弯,眉眼含笑。 她的样子印在镜中,魏漓微微抬眸,尽收眼底。 时过几日,阿玉领到二两月钱,她收拾好行装,伺候完魏漓起身盥洗,天亮时便出门了。 那时,魏漓站在练武场的拐廊上,看见女人背着小包袱远去,对身后挥了挥手。 暗三单膝跪在不远处,领命消失不见。 阿玉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出府,她并不识路,叫了个小太监带她。 王府下人外出走后侧门,从前院过去有很长一段要走,两人路过一个小亭,给远处正在木梯上修院墙的秦江看见了。 “是她。” 秦江大喜,墙也不修了,几步跳下,找到管事,说要告假归家。 自上次临时砍掉假期,秦江就没有再提过这话,管事想着院里也没什么事,准了他两日。 秦江匆匆回房收了点东西,顺着先前阿玉走过的路追了出去。 那厢,阿玉出了王府直奔城门。 一路上她看见有不少卖瓜果跟零嘴的小摊,想买点儿回去,后面想想还是忍住了。 离家又有一月有余,不知家里情况如何,还是带上银子回去以便打算。这些东西,等下次吧。 阿玉来到城门,找到去黄角镇方向的马车,正准备上去,秦江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正文 第059章 归家(打赏加更) “阿玉,你也要回去吗,真是好巧。” 大冬天的,秦江汗都跑出了,还在说巧。 阿玉回头,看见秦江面露惊讶,“秦大哥,你今儿也回去吗?” 秦江连连点头,随即便爬到马车上去了。 阿玉已经在前面坐定,浅笑道,“那就真是巧。对了,先前我找人给你带信,你有收到吧?” 良王那边允了假,阿玉第一时间就找了院里的小太监帮她带迅,信的事不用麻烦秦江了,她自己会回去。 “收到了,我本也是打算领了月钱回去的。” 秦江还在解释今日的巧遇,他这么接二连三的说,倒是让阿玉有些莫名。 两人说话间,又有两个男人上车来了。 在外拉客的平民马车,敞架的样式,车台老旧。 平日搭车的男女老少都有,大家并没有太多忌讳,基本都是男女分开并排而坐。 只不过今儿除了阿玉,别的都是大男人。 秦江原本坐在阿玉对面,见有人要去阿玉旁边,快速挪位,跑到那边将位儿占了,跟她隔着拳头大小的距离,挡住那些要坐过来的人。 阿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跟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她还是自在些。 秦江笑笑,面对阿玉圆润精致的眉眼,他不敢看人,偏头,脸红心跳。 马车等满十个人就出发了,半路有上有下,行程稍慢。 行至一个叫格香镇的地方,有两名身背铁具的木匠拦车,说是要去黄角镇。 听到黄角镇,阿玉侧身看了一眼,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同时,马车下的肖林也看见她了。 肖林先是震惊,后面化作惊喜,扶着车架便道,“阿玉,阿玉,真的是你。” 未婚妻就在眼前,他没想到会遇见。 事隔半年,女人未变,一身浅翠色夹袄,单螺髻,蓝色丝带,粉黛娟花,还是那般清丽绝伦。 “阿玉,你不是……” 肖林想说她不是卖身做丫鬟去了么,话没出口,看到她这身衣裳啥都明白了。 思及此处,肖林面有黯色,那时没有帮到她,心中自责难当。 几息间,肖林心思百转,阿玉却不似他那般思绪杂乱,只是客气的招呼道,“肖林。” 她的口气冷淡疏离,肖林正沉浸在相遇的喜跃之中,并没有在意,他上车之后看见阿玉对面有位,刚坐过去就接触到一道不友善的视线。 那视线来自秦江。 男人与男人之间最能明白彼此的心思,虽然此时秦江啥也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对面的人跟他一样。 肖林愣了下,才发现未婚妻身边有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 “阿玉,他是?” 肖林感觉到危险,开口询问。 这时,肖林的姐夫董运昌也上来了,拉了下小舅子的衣摆道,“车都要走了,你还不坐下。” 他的神色有所不悦,看看肖林又望向对面的白玉。 阿玉侧身,避开那道让人不舒服的视线。 她的疏离肖林总算感觉到了,车上人多也没有再提什么,只是眼中有些隐忍。 而这时,秦江倒是不察的冷哼了一声。 他心中也在猜想这小子应该是阿玉那边村上的,就是不知道啥关系。 马车行至黄角镇,阿玉扶着车架在镇口下车,秦江也跟了下来。 “阿玉,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看向同样跟下来的肖林,像防贼一样看着他。 “秦大哥,不用了。镇上有牛车,我搭辆车很快就回了。” 阿玉说着,还让他赶紧上车,一会马车要走。 这会,肖林也背好东西下来,他看见阿玉跟秦江在边上说话,想过去,手臂却被董运昌抓住。 “还要去李老爷家收工钱,赶紧走吧。” “姐夫,先等下,阿玉还在。” 肖林想挣脱,却是甩不开。 “她都回了,肯定是归家去的。” 董运昌不让,他得过丈母娘的叮嘱,见小舅子不听,直接拖着离开。 那厢,阿玉肯定是不会让秦江送的。 秦江看见刚刚那小伙子消失不见,让阿玉注意些,总算上车。 目送马车离开,阿玉松了一口气。 秦江那人太热情了,她不傻能看出一点什么,要说自己一个自由之身还说想想,可现在…… 想到良王,阿玉觉得以后还是跟秦江拉开一些距离吧。 她知道不可能,也怕给别人招来麻烦。 今儿黄角镇赶集,阿玉看到路口有好几辆可以回村的牛车,不过她没坐,省下几个铜板买了四串糖葫芦拿在手上,步行归家。 临近村口,有在外劳作的村人认出她来,刚开始有些不敢相信,等她走近了,便有些惊讶道,“是啊玉吗,你回了?” 阿玉笑着点头,“是的婶子,告了两日假,回来看看。” “回来好,回来好……” 那妇人喃喃,看见阿玉一身鲜衣,又啧啧有声。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比镇上的小姐看起来都富贵。 阿玉不喜那种打量的眼神,加快脚步,进村之后又在田径上遇见隔壁院的周婶。 彼时,周婶带着四岁的小孙子赶着两只羊正准备归家,看着阿玉先是惊了一跳,然后就往白家院那边喊道,“柳家妹子,你快出来,阿玉回了啊!” 周婶说着眼眶都有些发热,这人走了大半年呢,总算是回来了。 “周婶。” 阿玉笑着跟她打招呼,拿出一串糖葫芦来递给那小孩童。 周婶见她这么客气欢喜得很,可很快她的眼神又暗淡了,叹了口气道,“回来就好了。” 她话中有深意,阿玉还没来得及问,白家院门打开,柳氏探出半边身子。 “娘。” 阿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让周婶晚点到家来玩,快步回家。 “阿玉,我儿,你怎的回来了。” 柳氏看见女儿自然高兴,拿过女儿肩上的包袱,迎她归家。 “娘,先前不是跟你说过大丫鬟有沐休。我现在是大丫鬟了,以后要是没什么意外,每月都能回来一趟。” 这是阿玉半年多来最高兴的一件事,她喜笑颜开,挽着母亲的手回屋,进门却发现自家堂屋空了。 “娘,我们家的桌凳呢?” 他们家有一张大木桌并四条长凳的,怎么没了? 正文 第060章 退亲 白家灶房,柳氏忙碌于灶台。 小房门边,阿玉轻摇着竹箩里的两个小妹妹。 她面色暗沉,却又坦然,对于自己曾经的亲事早想到有这般结果,却没有料到事情发生那一天会这的难看。 “蒋春雨那婆娘吃相太恶心人了,还了当初定亲的礼钱还不算,腆着脸问我要定亲那天拿过来的两尺青棉跟半条子猪肉。 当初为了招待他们一家,那点儿猪肉当时就做完上桌了,现在还有脸问我要回去。好,我气不过,让她将桌子凳子抬过去抵债。她厚着脸拿了那些东西,看以后村里人会不会在背后刮肖家人的脸。” 柳氏就安静了一会,又开始喋喋不休。 “要不是看着肖林那小伙子不错,当初我咋就能看上那一家……” 跟肖家退亲的事情闹成这样柳氏都要气死了。 半年前丈夫出事,女儿卖身,柳氏知道肖家要退亲,女儿不在家也不好耽误了肖林那小子,还专程去过一趟,让他家给肖林随意相看,亲事作罢。至于当初的聘礼,等他们家渡过难关,再想办法还给肖家。 那肖林满口不答应,还说亲不退,一定要等女儿回来。 结果呢,女儿偷偷带了点银钱回来,她就买了点细粮,给村里的大冲媳妇几十文喂奶钱,蒋春雨那老娘们就闹到家里来了,要将那些聘礼要回去。 想起先前那些事,柳氏手上的力道都重了几分,铲子碰着铁锅哐哐着响。 要不是女儿拿回来那两套衣裙跟珠花卖出五两银子,肖家得将他们逼死。 “娘,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各过各的日子。” 阿玉还安慰起柳氏来,早知会有这一天,也算是看清那家人的嘴脸了吧。 柳氏叹息,“这事我也知道,就是……” 她就是气不过,好在女儿现在越来越出息,家里省着点,多给她攒点钱,到时归家也是有机会嫁个好人家的。 “对了阿玉,你现在升了大丫鬟,在哪院当差?” “我,在大夫人房里当差。” 对母亲说谎,阿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柳氏此时正忙着灶上的事,倒没有看到女儿的神色,听闻她是在夫人房里,安心了些。 “在夫人房里比小姐那好。”因为很多小姐出嫁都会带人。 柳氏接着又道,“你跟主子分忧,也别过于出头,有时成了心腹也不是好事。” 女儿在外,柳氏总会担心,她不像村里别的人那样,卖了女儿,就想着能攀上富贵,可以帮衬到家里。 她没有那些想法,乡下出生的女子,就算给看上了大不了就是个妾,那样的身份她宁愿女儿做穷人家的正妻。 “娘,我知道的。” 母女俩说着话,这时,带着三个孩子在外捡柴的白大牛回来了,进村听闻女儿归,歪着身子一路跑回来的。 “大姐……” 最先进门的是孩子们,半年未见阿姐,三个小弟跑到灶房前,围着阿玉眼都红了。 阿玉也心凄凄,红着眼眶赶紧将三串儿糖葫芦拿出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柳氏还拿出瓮里的小半罐猪油,抹了锅底贴饼子。 前村肖家。 肖林也回了,他放下东西换了身衣裳,正准备出门,却被从灶房出来的蒋氏叫住。 “就要用饭了,你去哪?” “娘,你不知道,阿玉回来了,我过去看看。” 肖林难掩兴奋,先前在镇上领账耽误了一些时间,不然他就可以跟阿玉一同而归。 “回来就回来罢,亲都退了,你还去看什么。” 蒋氏当然知道阿玉回来了,村子里都已经传遍,还说她穿着锦衣华赏,一看就在主家得脸,说不准还会攀上高枝。 从村里出去当丫鬟的几个姑娘谁人不往主子面前凑,再不济也会找个管事或小厮,就他家儿子想不明白,还傻乎乎的说要等人家。 肖林听到退亲二字人都呆了,反映过来之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蒋氏。 “娘,你说什么?” 他不是说得很明白了非阿玉不娶,娘不是答应了吗? “我能说什么?你外出做工之时,柳氏找上门要退亲,说阿玉以后就待城里不归了,我就答应了呗!” 蒋氏说着已经来到儿子面前,又笑道,“我儿,娘已经跟你大姐说了。她村上刘员外的小女儿不是对你有意思么,改明儿见见人,就可以将这事定下来。” 刘家还说不要聘礼陪嫁两锭银子跟一个下人,多好的条件,要不是儿子看上阿玉,这事早定了。 “娘,这亲是不是你逼着退的?” 肖林气红了眼,白家都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主动退亲,连当初的聘礼都还不回来。 “什么逼不逼的,阿玉都去了大老爷家,还能回来嫁给你。就算能等她归来那天,黄花菜都凉了。” 闹出的那些事全村人都知道,儿子刚回来,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蒋氏索性破罐子破摔。 “娘。”肖林嘶吼,“阿玉不是那种人。” 他说完,直接就跑出去了,任蒋氏在后面喊叫不回。 白家,此时一家人正在吃饭。 难得的相聚,阿玉问了家里的情况,知道父亲平日里上山捡柴到镇上换铜板,开口劝他,身子不好别乱跑。 “我就是领路,都是阿勇他们在干。”白大牛解释,偏着头却是不敢看女儿。 听父亲这么说,阿玉望向旁边的小弟。 白勇得过叮嘱,母亲要是问起他肯定就帮着撒谎去了,可面对姐姐,他磕磕绊绊,“姐,爹没去后山。举斧子的活是我在干。” 说来说去都动了手,柳氏抢着开口数落,“多大的人了,还不听人劝?花了那么多银子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就不能爱惜一下自个儿的身子。” 白大牛瞪了一眼儿子,对着媳妇跟女儿傻笑道,“我晓得的,就是捡地上的。”他就是闲不住,更不想做一个废人。 “爹,在家你听娘的,身子养好了,有的是事做,别得不偿失。我现在每月有二两月钱,家里过得去……” 一家人正细细的打算着,没有栓的院门被推开,肖林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正文 第061章 闲言(打赏加更) “肖林,你来这里做啥?” 柳氏放碗,跟肖家闹得那般难看,她自然是没好气的。 “婶儿,我……,退亲的事能不能算了,那些聘礼,我补上。”肖林口气讨好,他领的工钱还没有上交,兜里有银子。 “算了?”柳氏气急而笑,“你当这些是小孩子过家家呢?还是你当我家阿玉是物什儿,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不,不是那样的。我中意阿玉,一颗心赤诚,退亲的事是我娘擅自决定,我,我外出做工,并不知情。” 他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不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肖林,你我两家无缘,你回吧。” 柳氏赶人,白大牛也左望右看,要是这小子死皮赖脸的在这儿,一会他要打人。 “阿玉……” 肖林知道自家理亏,没脸面对白家人,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阿玉。 阿玉放箸,慢慢站起身对柳氏道,“娘,我单独跟他说说。” “我儿,这事可回不了头。”肖家人柳氏是看透了,万万不会再让女儿跟肖林有何牵扯。 “我知道。” 阿玉当然明白,她踏出门槛,看见肖林满脸期盼的看着自己,说道,“我们去那边说吧。” “诶。” 肖林应声,满心欢喜,觉得阿玉还是舍不得他。 两人去到院子里的枣树下,肖林正准备道歉,就见女人向他伸出手来。 “先前,我送你的荷包,还带着吗?” 定亲后,阿玉送过一个亲手缝制的荷包给他。 肖林一直当着是定情之物,没有用,却天天带在身上。 此时听阿玉问起,从怀中拿出,摊在手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我每天都带着,睡觉也不离身。” 阿玉扯了下嘴角,然后从他掌中将东西拿了过来,“以后别再记挂着我了,找个合适的姑娘娶了吧。” “阿玉,你,你怎这般……” 肖林如坠冰窖,双眼圆瞪,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怎的能说这种话,怎的能让他去娶别的姑娘。 两人同村而住,小的时候他就认定这个媳妇了。就算她卖身入了奴籍,他也没有想过不娶,她怎么就先放弃了? “阿玉,先前没有帮你是我在家被关起来了,等我娘放我出门,你已经走了。”他是在解释当初没有拿钱出来救白大牛的事。 “退亲我全不知情,都是我娘,都是我娘弄的。这些事情,我,我都不知道啊!” “阿玉,你别这样。我没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没有看不起你,只要你还认我这个未婚夫,我会等你,不管多久,都等你回来。” 肖林急着解释,每一句都是他的真心之语。 阿玉闻言笑了笑道,“肖林,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回吧。” 她的态度淡然,言语之中满是疏离。 肖林愣了愣,看见柳氏跟白大牛也出来了,无奈转身,失魂而离。 “别理他,回去用饭吧。” 柳氏嫌弃,肖林那小伙子是不错,就是太懦弱了,被关在家里他就不能翻窗翻墙,说到底就是不够硬气,在家做不了主。 “我知道。娘,你们先回去吧。” 阿玉说着先去了灶房,掏开火灶,借着里面余留的火星,将手里那个荷包扔了进去。 她不清楚肖林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大抵就是那些自己是下人是奴籍,赎不了身,让人看不起的那些话吧。 饭罢,阿玉收拾好灶台便烧了一锅热水,打算将各房里的那些被罩洗洗。 柳氏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家务重,她回来一趟不易,明天早上就得离开,能做多少算多少。 下午,隔壁院的周婶带小孙子过来坐了会,临走时阿玉送她到院门外,目送人走了正准备转身,就看见曾经在村里的两个相熟姑娘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笑。 阿玉本想说点什么,最后想了想只回以一笑。 “阿玉。” 那两个姑娘过来了,上下打量着她道,“你不是穿了身缎绵襦裙回来,怎的脱了?” 俩姑娘眼中有失望,她们就是想来看看那衣裙是不是别人口中那般华美。 “手上有活,就换下了。”阿玉看着两人,“要进来坐坐吗?” “不,不坐了。”两人摆手,正打算离开,其中一个昔日跟阿玉关系好些的犹豫着道,“阿玉,我听说你做了富家老爷的通房。这不是真的吧?听闻那大老爷都到白发之年了,跟上那样子的人,你以后不就……” 毁了两个字并没有说出来,她就给身畔的人拉住。 “你提这些做什?”不是专程给人添堵吗。 两人尴尬,齐齐望向阿玉,就见院门口的人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听谁胡说八道呢?” 自己就回了一趟家,外边都将她传成啥了,她没成通房,那良王是白发大老爷吗? “这事情没有就好,我们也只是担心你。” 两人悻悻,这时,柳氏愤怒将门打开,二话没说就指着两人骂了起来。 “你们是妒忌我儿穿了套好衣裳,还是妒忌她在主家当了大丫鬟?毫无依据的事都给你们编出来了,信不信我撕烂你两人的嘴。” 柳氏发了狠,两个小姑娘怎敢留,一溜烟就跑了。 那两人跑了还不算,柳氏挽了袖子站在院门口就开始骂了起来。 谁要是再敢污蔑她女儿,就是跟白家结仇,以后两家在村子里没完。 阿玉听见那些话又欣慰又想叹气,等柳氏骂累了,去将她扶进来道,“娘,悠悠众口堵不住,我们过自己的日子,让他们说去吧。” 理是这个理,柳氏就是气啊! 隔天,阿玉吃完早饭便要走了。 她虽然告了两日假,不过进城的马车只有早上才有。 白大牛去里正家里借了牛车来,要送女儿上镇。 父女俩上车,柳氏带着三个儿子在路口相送。 “娘,你赶紧回去吧。”阿玉还担心着屋的两个小妹妹。 柳氏点头,见女儿远去对她挥了挥手。 村口山坳里,肖林看见牛车路过,戴了个草帽在头上,悄悄跟在后面。 昨晚他想了一夜,实在想不通阿玉会那般绝情。 那些成了大老爷通房的闲话他是不信的,倒是让他想起了昨天车上那名姓秦的男子。 那人跟自己年纪相仿,看穿着也是有手艺之人,要说他跟阿玉之间有点什么,他是能想得通了。 正文 第062章 回府 白大牛将牛车赶至镇口的另一头,还没看见有进城的马车,却见一个小伙子从那榕树下跑了过来。 “阿玉。” 秦江在这里等了好一会,见着人喜由心生。 “秦大哥,你……” 阿玉看见他意外,先前她是提过自己今天就回,但并没有确定时间,这人不会一大早就等在这儿了吧! 秦江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刻意,笑道,“我刚刚到,想着你今天也回去,就看能不能碰上,一起有个伴儿。” “噢。”阿玉扯了下嘴角,在父亲的挽扶下落地。 “爹,秦大哥是主人家的小厮,就住下面的镇上,昨天有幸碰到一起回来了。” 阿玉见父亲的目光在自己跟秦江身上来回扫,主动介绍人。 听闻小伙子跟女儿在一处当差,白大牛点点头算是招呼,目光审视,眼内有防备。 “伯父,秦江有礼。” 秦江恭敬得很,只想留下一个好印象。 白大牛嗯了嗯,刚好这时有进城的马车来了,他将女儿送上去,叮嘱再叮嘱,目送车子远去。 街角口,肖林看见白大牛调转车头,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 原来那个姓秦的小子真跟阿玉有点什么,都到见长辈的程度了,亏自己一片真心,还眼巴巴的跑过来。 肖林没有听见那三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姓秦那小子笑得讨好,两人还要一起进城。 “喂。” 肖林正在发闷中,冷不丁肩膀给人拍了。 “你站在这里做啥?认识秦江那小子?” 来人也是木匠,经常跟肖林一起做工,两人相熟。 听他能说出姓秦那小子的全名,肖林眼神发亮,“你认识那人?” “当然认识,我们镇那边的,在王府里当差,风光得很。” 普通人能进王府那种地方,就算是下人在乡里也是非常得脸的事,毕竟那些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 “王府当差?” 肖林愣了,怪不得阿玉会推了自己看上他,原来在王府里做下人。 如此,他倒是有些自惭形移,可要让他放弃,又实属不甘。 那厢,进城的马车在午时到达。 阿玉下车,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车钱正要给,秦江抢先一步对车夫道,“二人。” “秦大哥,我自己来就好了。”阿玉怎会让他为自己付钱,可秦江已经给了,车夫也笑得意味深长,就是不收她的。 阿玉为难,转头又要将钱给秦江。 “没事,这回我出,下回你给就成。” 给车夫那么一笑,秦江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避开阿玉的手,垂头跟在行人后面进城。 阿玉捏着那铜板也跟了上去,两人去到城内,秦江感觉自己的脸没事了,又回头对阿玉道,“都这个点了,不如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王府的楼阁已经进入视线,想到回去就难得再见,秦江只想多待一会。 “啊,还是先回去吧,现在回去,还能赶上饭点。” 阿玉身上除了车钱都没多余的钱了,而且她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秦江的意思明显,她却不能接受。 被拒绝,秦江有些失落,不过他也没有想过立即就有什么结果,两人结伴回府。 从后房小门进去,两人又走了一小段便要在路口分道。 “阿玉。”秦江停步,转头问道,“你下回打算什么时候归家?” “我,我还没有想好,而且还得能告到假才行。” 阿玉客气地笑笑,“秦大哥,这几次,谢谢你了。”她想以后两人也没有机会再见罢。 “那你要是想带信,或是回去,找人带讯给我。” 秦江挠挠头,看着她目光如灼。 阿玉颔首,垂头离开。 秦江目送她远去,见不到人了才焉焉转身回去,行至半路,刚好碰上脚步匆匆的高管事。 “秦江,你回来得正好,收拾一下,去别院那边做事。” “别院?不是说开春才过去的吗?” 修别院可是大工程,一年半载也未必干得完的,自己这么一走,不就…… 秦江想到阿玉。 “这你就别管了,上面安排下来的,赶紧的吧,别的人昨天就去了。” 高管事不欲多说,他还得去找严公公,招多几个工匠过去。 秦江“噢”了声,回屋去写了封简信,去到明溪院门口,以阿玉同乡的身份,让守门的太监给他递封信进去。 “原来是阿玉姐姐的同乡啊,放心吧,一会我就送到。” 小太监从秦江手里接过,很快就转身走了。 送给阿玉什么的都是在说谎,那信直接去到了周进手上,然后正在书房的魏漓拆来看了。 两日工夫,魏漓一如既往的丰神俊逸,他坐在太师椅上,看完信后唇角含着一丝嘲讽的笑。 或许是没有想过还有人敢窥视他的人吧。 “还不够。”将那小子赶到别院还不够! 魏漓将那信纸揉在手中,“给他,找个,女人。” “是。” 周进默默退出,去到门外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那小厮叫秦江是吧?” 周进对身边的小太监问道。 小太监点头。 “真是太没有眼色了,脑子又蠢。”周进瘪嘴,明溪院的人还敢有那些心思,这下被调到别院去还不行,殿下还要给他找个媳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周进也是有些想不通,那小厮蹙了主子的眉头,直接打了赶了便是,干嘛还要花那么多心思。 书房内,魏漓将那封信撕了个碎。 想到信上那些等他之类的话,他倒是想将那小厮打一顿扔出去,可又怕到时给女人知道怪他小心眼。 当初她声声求饶说不要牵扯他人的话还在耳畔,魏漓想,就当是她伺候得好的奖赏了,放过那人。 墙边小院,阿玉全然不知秦江给她递了一封信,此时她正在桌上用饭,刚刚在小厨房里提的。 两个小菜加白面馒头,小厨房的人也知道她不吃荤,会帮忙将荤换成一个素菜。 用完饭,阿玉简单修整,换下一套衣裙便去正殿那边当差。 按时辰此时殿下应该午睡刚起,去到问了一下才知道良王并未午休,而是在书房。 正文 第063章 怎样的男人? 阿玉转身,又向书房而去。 周进在书房外,见她回来简单说了两句,便让进去伺候。 刚好这时有小太监送来两盘小茶点,阿玉接过便进去了。 “殿下。”她放下托盘向男人行礼,“小厨房送了糕点过来,你要是饿了就用点吧。” 相处月余,阿玉不再有那种莫名的压力,彼此之间还能说上一点话。 魏漓正拿着一本书在看,闻言抬头冷冷看了看她道,“舍得归?” 这人的脸一惯冷凝,阿玉倒没看出他的不悦,浅笑道,“离家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我是王府的人这点忘不了,肯定得回。” 她说的是事实,魏漓听在耳中却是爽利,挑眉又问,“家中,可安?” 他可没有忘记暗三报上来的那些事,家里有个未婚夫,不过退亲了。 “托殿下的福,过得去。本来遭了难,现在一切都好了。” 卖身为奴虽然身不由己,但家里的难关过了,她现在还有幸能回去看两眼,做人不能太贪。 好吧,这女人越来越会说话了,魏漓指了指那两碟糕点,“赏你。” 阿玉眨眼,“殿下,奴婢刚用饭没多久。” 魏漓不理,“在这用。” 这人就是霸道,阿玉知道跟他说不通,见男人指着那张小椅子,默默坐了过去,用绣帕擦手,拿出一块小的来,捧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自从上次她饿了两顿,在他面前吃了一回晚膳,这人就经常赏她东西吃了。 菜也有,糕点更盛。 阿玉发现良王不喜甜食,每次送到书房的糕点,很多都进了她的肚子。 而且这人有个癖好,喜欢看她吃东西。 阿玉刚开始有些不自在,也怕给人知道说她没规矩,不过吃多几回,倒是坦然受了。 香软甘甜的栗子糕上出现两颗小齿印,魏漓眯眼看着这一幕。 最近天气太冷,她手上的活也熟悉非常,他是很少嗅到那一丝馨香,却找到点别的乐子。 这女人,吃东西的时候太像只兔子,人形大兔子。 每每看到这情景,魏漓就莫名感觉欢愉,喉间口干舌燥。 于是,他开口问道,“好吃?” 阿玉点头,下一刻,她就见良王点了点唇。 阿玉还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嘴角有糕点,用绣帕擦了擦,发现并没有。 这女人真是蠢得利害,魏漓抿唇,“我要。” “是。”阿玉起身,正要放下自己手上的,又听得男人道,“就那块。” 啊? “殿,殿下,这块奴婢用过的。” 阿玉明睁眼眸,满眼的不可置信。 在她心里良王是个怎样的人呢?说话极少,淡漠自傲,生活上可以说有点小洁癖,毕竟是富贵得不能再富贵的龙子凤孙。 所以此时听得他的话,她惊讶得张大了嫣红的小嘴,确认自己不是幻听,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讯速烧了起来。 魏漓被她看得神色有些不自然,见女人还愣着,直接走了过去,拿起她的手将那块儿糕点用嘴夺了去。 他想吃的东西还能吃不着! 男人温热的唇就这么触碰她的指尖,阿玉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僵在那里成了木头。 魏漓咽下那一小块东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见女人像个红脸娃娃一样呆在那,也没理,正准备拿书继续看,周进在门外弓身道,“殿下,水先生在议事厅求见。” 水先生是府中幕僚,魏漓面色微凝,放下书本疾步而出。 他走后,阿玉才从先前的震惊跟赧然中回神,她捂着脸,瘫坐在小椅上,心撞如小鹿。 那厢,议事厅后院的内书房外,太监跟侍卫在廊下跟院里各围一层。 魏漓进门,水先生便拿出一张小字条来。 “殿下,刚刚得讯,皇上已经下令,万寿节招各路藩王归京贺寿。” 魏漓接过,展开看了眼,放在茶桌上。 周进会意,拿着去到屋角边的宫灯处,很快让那纸条化作灰烬。 “先生,作何意?”魏漓落坐,端着桌上的茶盏啜了口。 他神情安然自得,下座的水先生却做不到他这般风轻云淡。 “殿下,这消息来得突然,等我们嗅到风声的时候已经下令了。以属下看来,多半是皇后进言,陛下临时起意。这一行不太平,皇后的野心不言而寓。” 水先生原名沈牧,年少游历之际自称水云先生。 现下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形干瘪,骨瘦如柴,双眼却炯炯生辉,神采奕奕。一身灰衣留羊须胡,表面看着像个江湖道僧,跟着魏漓已有五年之久。 “皇命,不可违。” 水先生也点头道,“京中一行不可避免,好在殿下名下无兵无权,只有五千府卫。造不上威胁就扯不上祸,就怕到时被拉阵营的时候不好自处。” 京中局势日渐不稳,崇光帝年青时还能做点实事,近十年却是昏庸无道,好色贪酒,后宫女人无数,原后病逝册立新后,封还只有二岁的新后之子为宁王。 如今三年已过,新后之势如日中天,原本的太子已失了颜色,要是不宁王还是个孩童,说不准已经取而代之。 思及此处,水先生大胆猜言,“殿下,皇后欲废太子,此次太子说不准会绝地反之。” 当了十几年太子,那位置早就坐腻了,反也不是不可能,烂船也有三根钉,太子在朝中还是有不少势力。 闻言,魏漓放盏,眼底有血色翻涌。 “真那般,本王,还能,看得起,他。” ? 明溪院,魏漓归来已是掌灯之时。 阿玉提前得了消息,安排人去小厨房提膳,自己站在殿门口等他。 “殿下。”阿玉向他行礼。 男人目不斜视,直进内室。 阿玉跟了进去,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衣物给良王换上。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脸,阿玉借着换衣之便偷偷瞄了他一眼。 好像一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完全当先前那一出不存在吗? 如此就当先前之事翻篇了?还是说只无心之举? 阿玉抿唇,自是不信。 这男人惯会做样子。 换好衣鞋,已经有小太监在炕桌上摆好膳食。 魏漓坐过去,阿玉净手为他布菜。 跟先前比起来,她早已经掌握到一些要领,动作行云流水,良王吃完她再夹,每次都能挑准他想要的。 正文 第064章 伏蛰 饭罢,魏漓休息一会便去了浴室。 阿玉给他拿了一套寝衣进去,便可以去后房用饭了。 “阿玉姐姐,殿下今儿让小厨房做多了两个菜,赏你。” 小太监乐呵呵的放下食盒,阿玉闻言打开来看,一道清炒莲子,一盏八宝烩腰果。 差不多是自己最喜欢的两道菜,阿玉向主殿那边福了福道,“谢殿下赏赐。” 小太监已经见怪不怪,帮忙摆了一下桌,很快走了。 阿玉就着两块小米糕吃了八分饱,后面将剩菜收拢,拎回去准备明天再吃。 这些菜先前她只是怕浪费这么做,后面从周公公口中得知,主子赏的不能剩,是一定要吃完的。 从小院子回来,魏漓已经沐浴完成自顾躺到床榻上去了。 阿玉见他半躺在上面拿着一本书在看,没有打扰,默默伫在旁边。 “好吃?” 男人问了一句,抬眼看她。 阿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立即上前行了一礼,“谢殿下赏赐,奴婢很喜欢。” “噢,我也,很喜欢。” 有些莫名的一句话,魏漓说完又将视线放于书上。 阿玉入耳怔了怔,反映过来脸就烧起来了,这人是在说白天书房的事吧。 说他会装一点不假,翻什么篇啊,心里记得清楚得很呢。 阿玉垂头,羞于看他,心里对男人突然的亲密举动倒不似先前那般厌恶反感了。 床塌上,魏漓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他一直注意着女人的反应跟表情,见她并没有像露出嫌恶之意,心下愉悦。 果然,某些事情还是要两相情愿的好。 “安置。” 魏漓将手上的书丢在床边的小桌上。 阿玉闻言上前,整理床塌上的被子,待男人躺好,便附身过去为他掖好被角。 女人就在上面,抬手之间带起一阵香风,不似那股异香,却有着独特的味道,像是衣料残留的皂角味,又像是沐浴用过的澡豆。 这种味道他先前从未有觉得好闻,从她身上传来却带着一股迷惑之意。 魏漓阖目,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再伏蛰、试探、慢慢收拢。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等女人反映过来“兔肉”已经进嘴了。 或者像前世他捕捉猎物那般,隐藏、等待、出其不意。 魏漓沉浸在自己的歪理之中,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浅笑。 阿玉正在落帘,男人一笑如沐春风又似百花齐放,她心跳漏了一拍,赶紧放帐。 次日,阿玉向以往一样起床上值,结果去到的时候良王已经自个儿收拾好了,她就侍了个早膳男人就匆匆去了议事厅。 如此,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就算阿玉出不得院,也感觉到府里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 前院议事厅。 魏漓坐于主位,手里正捏着礼品单子在看。 大厅内放置着几口大箱子,还坐着十几名梁州官员。 良久,魏漓放下,“尔等,何意?” “殿下,臣以为,东珠最合寓,可呈于皇上贺寿之。” 有人站出来,开始推举自己呈上来的宝贝。 他说着便有小太监从一木箱中拿出巴掌大小的盒子,打开后便见里面有一颗圆葡萄大小的珍珠。 那珍珠圆润光彩夺目,实属罕见。 魏漓挑眉,也不说行不行,又将视线转向别的人。 那些官员原本就对先站前来抢风头的那位不满,现下见自己还有机会,争先恐后站出推荐自己带的宝贝。 有古玩,有字画,各种奇珍异宝,全是大家听说良王要向皇上献寿礼,就藩一年多又苦于库中无物,主动寻这些呈上来的。 魏漓木然看着那些一件件捧出来的大小盒子,心道这贫脊之地也不见得有多贫寒。 下座那些人各不相让,等他们说够了,魏漓才道,“你等,有心。” 言罢,便有小厮上来将几箱东西抬了下去,一件不留。 良王一惯少言,大家很多时候听完都得靠猜。 就像此时,他就说了这么几个字,并没说要谁的,此般就在想王爷要留下慢慢看,说不准还得全部带到京中,以情况而定,毕竟跟别的人重复送就不好了。 这般想通透了,大家没有二话,心甘情愿的将东西交上去,还期盼着自己的能有幸呈于圣颜。 送走这一屋子人,不多会,水先生从后堂而入,跟良王又聊了许久,直至中午魏漓才回。 “殿下,今儿个午休吗?” 阿玉见他今日用完膳没有外出,开口问起。 “休。” 魏漓答道,看了眼女人又问,“可想,归家?” 阿玉正准备去内室布置床塌,闻言停步,“殿下,奴婢才回过不久。”才过一旬,根本不到沐休的时候。 “几日后,起程,上京。” 上京? 阿玉望着男人,“殿下要回京城,奴婢也要跟着去?” 见男人点头,阿玉有些愣,又结巴着问道,“那,那还归吗?” 跟过去伺候没问题,可要是说以后都不回来了,她一千万个不愿意啊。 这是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不归。 魏漓看着她,心中玩心渐起,靠近两步道,“你,不愿意,跟随,本王?” 言下之意就是不回来了? 猛一听到这个消息阿玉汗都要急出来了,“殿下,奴婢,奴婢能不去吗?” “嗯?”魏漓斜睨,眼中危险闪现。 “我,我……”一着急,阿玉连敬语都忘了,“奴婢家中弟妹尚小,双亲体弱多病,放心不下。” 她不愿意去,是真放心不下家里。 她家什么情况魏漓自然一清二楚,此时却是不容拒绝般道,“不可。” “殿下!” 阿玉鼻头都酸了,她想起了襁褓里两个小妹妹,想到父亲的伤,母亲憔悴蜡黄的脸,还有三个尚未成年的小弟。 可为人奴婢,这些事情怎是她说了算的。 看见良王愠怒的脸色,阿玉悲凉,心中又有一丝清明跟希望。 “殿下,要是去去就回自然没什么。要是,要是,不回来了,还望殿下彼时能放我归家。” 她是一个十分老实的姑娘,也容易接受现实,没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只想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 前半辈子身不由己,后半辈子想为自己而活。 正文 第065章 惹着了 本来就是吓吓她,此时女人的话倒是让魏漓不爽起来,原来她一直都想着能出去。 “彼时?何时?” 男人的声音蓦地冷了,阿玉不敢看他,心颤颤地道,“我,我在训导司时,教导姑姑说府里的丫鬟到了二十三,会有幸被放出去。” 阿玉一直都抱着这个希望,就算良王收用了她也想着可以有自由的那一天。 这就是她的主意? 魏漓笑之。 伸手将女人拉过来,附在她耳边咬牙道,“好好,伺候。我高兴,便准。” 阿玉在靠近男人的那一刻身子就僵了,听见他的话更是身颤。 她明白话里的意思。 魏漓能感觉她在害怕,倒是很快将人放开,侧身去了内室。 阿玉垂头跟在他后面,见男人自顾脱衣撩帘,心知将他给惹着了。 可此时她也没心思顾及那么多,想到要离开梁州,心里难受得紧。 不多会,魏漓已经睡下,阿玉默默退出,去到门口刚好见到周进站在门口。 “公公。” 阿玉向他行礼。 周进颔首,见她没走,便问,“你有事?” 阿玉肯定有事,就是不敢出口,此时周进问起,便犹豫着道,“我听殿下说要上京,不知此去多久?” 周进答道,“四五个月吧。” 路上来回就得三月,在京中待些时日,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 “真的?来年二三月便可归?” 阿玉还有些不敢相信,见周进点头,喜出望外,“我,我听殿下说不会回来了。” 难不成刚刚良王是在骗她? 周进微愣,笑道,“这儿可是殿下的封地,怎么可能不回来了。” “这,自然是。”阿玉幡然醒悟,只觉自己太傻,良王那人就是要故意骗她的。 想到自己刚刚对男人说的那些话,此时内心倒生出许歉意来。 他是好心,还问要不要归家看看,自己却说出要离开的话,虽是心中想法,但道出来多伤人,显得没良心似的。 阿玉有这种想法主要是良王这些日子对她不错,再加上先前已经有了最坏的结果,此时得知不是长住,而是短暂离开,相互之间落差较大,不免就会生出感激之情。 可,他干嘛要骗自己,惹出那些话来…… 阿玉闷闷,下午当差却十分殷勤。 她估摸着等男人消消气,就告两日假归家看看,虽没有银钱带回去,好歹也告知一声。怎知男人一直寒着脸,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儿,很多事还不给她碰。 如此,阿玉都不好开口了。 日子就这么拖了两日,朝庭的官文来了。 消息一出,全府上下都知道万寿节普天朝贺,良王要归京。 西五院。 苏侧妃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带人去了大厨房,耗费两个时辰亲手煲了一罐老火靓汤。 厨房里的两个婆子望着苏侧妃离开的身影忍不住感慨。 “侧妃娘娘又给殿下熬汤了。” “是啊,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回,真是有心。” 可那么多汤送出去,也不见殿下来一趟后院,白瞎了那么多女人。 “娘娘,时辰已晚,不如先回去用完膳再去前院吧。” 苏侧妃的贴身大丫鬟珠珠,看了眼天色说道。 “不用。现在这个点儿过去殿下应该也在用饭,配上这汤刚好。” 思及此处,苏侧妃的步子还快了些。 “是。” 珠珠不再多说,差了另一个小丫鬟回去提个灯笼并拿件大氅来,到时接她们。 一主一仆行至明溪院门口,天色渐黑。 苏侧妃让守门的太监通传,站在门口等。 此时,正殿侧厅,魏漓正在用膳。 周进得到通报,虽不想进去打扰,但好歹来人有个侧妃身份,便撩帘站在门口道,“殿下,苏侧妃来了,说是来送补汤。” 苏侧妃? 魏漓又蹙眉想了一会才想起是谁来。 在他脑子里,后院那些女人全都瘦如竹竿,长得也是一个样子,有些他见过一两次,有些只是听个名字,怎记得那么多。 “赏你。” 魏漓端着桌上的汤碗啜下两口,记忆中,自己这个侧妃好像送过好几回汤了。 “是。” 周进得令退出。 魏漓放碗,见盘中无物,看了眼拿着银箸发呆的女人。 阿玉收回思绪,又认认真真侍起膳来,只不过心里难免会想那苏侧妃到底何人,良王居然见都不见。 一个侧妃身份,现在算是后院品阶最高的了吧。 明溪院门口,已经披上湘妃色牡丹花大氅的苏侧妃看见周进来了,客气笑道,“周公公,殿下可在用膳?” 周进点头,“侧妃娘娘来得是时候,这汤让老奴拎过去,殿下刚好可以用点。” 有小太监去到门外,打算拎汤,珠珠却是没给。 周进拧眉,苏侧妃浅笑道,“周公公,是这样的,听闻皇上招殿下回京贺寿,我想跟着归家探望一二,不知殿下准否?” 言下之意就是想进去问问良王的意思。 周进颔首,“娘娘是至孝之人,老奴会将话传到,还请娘娘先回吧,如殿下同意,会差人告知于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侧妃也不可能死赖着不走,让珠珠将汤递过去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娘娘慢走。” 周进弓身,见人走了,直接让小太监将汤拎进自己的寝房。 明溪院不远处,苏侧妃走出一段又回头去望那高高的院门,眼中神色阴冷。 “娘娘,来了这么多次连殿下的影子都没有见过,那周公公都是随便打发人的。” 珠珠见自家娘娘一副不舍的样子,心中不忿。 一个空有其表的假男人,也不知道娘娘在祈 求些什么。 京中那些传言一点不假,良王就是个断袖,根本不喜欢女人。不然自家娘娘这般绮丽清艳,那个男人不动心。 “珠珠,愈发大胆了。” 苏侧妃停步,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眼有厉色。 珠珠抿唇,行礼道,“奴婢嘴贱,娘娘恕罪。” 嘴上认着错,心里却没一点自觉。 苏侧妃也知道,介于这是自己从闺阁中带出来的人,也没当着小丫鬟的面训斥她,只等回去再提。 正文 第066章 侧妃(加更) 苏侧妃的院子在西五院北面,与韩侧妃的相映。 她由外而归,对面院的人自然看得见。 守门的婆子跑到内院告知了韩侧妃的大丫鬟。 这般,对面的苏侧妃又熬了一锅补汤去明溪院之事,韩侧妃又知道了。 烧着热炕的香榻上,韩侧妃正伸手让李嬷嬷修剪指甲,听见春柳来报,如媚含丝的双眸有一丝轻挑,哼笑道,“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惯会用这些低声下气的手段。唉,来到府里这么久还去送,嬷嬷你说,那人蠢是不蠢?” 李嬷嬷是韩侧妃心腹,又是自小看着她长大,比一般人得脸面,此时没有回答韩侧妃的话,倒是道,“我看她就是想跟着一块归京,回去看看也比待在这儿快活。” “这也是。” 韩侧妃将修好的指甲伸开来瞧了瞧,又道,“嬷嬷,我也是要回去的,你将前两天收到的信拿出来,明儿个我去前院找殿下。母亲卧病在床多日,我是得回去孝敬孝敬了。” “这是自然。夫人在京中得到迅儿就为小姐打算好了。” 韩侧妃笑,高傲的外表之下那笑容略见苦涩。 是夜,北风起,寒雨淅淅。 明溪院,阿玉按时起床,梳洗完举着油伞去上值。 她去到侧厅,先在火盆边去了去身上的寒气,听到内室摇铃,便撩帘进去。 “殿下,今儿个外面落雨了,北风刺骨,你先躺一躺,奴婢再去给你拿件褙子过来。” 阿玉说着已经出去了。 她这一来一回身上又沾了些寒气,在为魏漓穿袜之时冷冰冰的手不小心碰了下他的足面。 感受那一丝冰凉,魏漓低头,便见到女人有些被冻红了的鼻头。 “将手,伸进,被子里。” 魏漓说完,自顾穿鞋披了件大氅去恭房。 阿玉看着他这一连窜的动作愣了愣,后面也想到自己的手太冷,刚刚碰到他了。 如此,看看良王暖阳如春的火炕,阿玉乖乖将手伸了进去。 这人的床,好暖啊! 阿玉叹吁,可紧接着,她又感觉到一种特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红着脸,赶紧将手伸了出来。 刚好这时魏漓也回来了,阿玉取衣过去伺候。 两人之间还保持着刚开始的那种默契,穿衣时阿玉踩在小凳子上,换裤的时候便轻轻阖眼。 有了第一次的窘迫,之后那裤腰带倒是好解得很。 束发之时,阿玉又殷勤般的为他按起头来,见良王闭眼享受,便学着上次那样,试探问道,“殿下,上京之事何时启程?可否给奴婢准两日假,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女人也就这点哄人的手段,还不停的重复着用。 魏漓睁眼,见她一脸期盼的样子,想了想,没有着声。 这是打算不理自己吗,气性咋这么大呢! 想到外出几月,连过年都没法回去看看,阿玉抿紧小嘴,又小声道,“那些话都是给急出来的,殿下要是不骗奴婢,不就,不就没有了。” 还怪起他来了,魏漓狭长的凤眼眯了眯,“那些话,假的?” “也不是了。”阿玉垂头,惯不会说谎,而且她觉得良王知道也好。 “哼。”魏漓拉长着脸,指了指台上的玉冠,“讯速。” 这人板着脸的样子特别吓人,阿玉又很没出息的闭嘴不提了。 用完早膳,魏漓直接外出去议事厅。 阿玉见他走了,便寻了乐吉,让他外出之时帮自己带话给秦江。 虽说她已经打算不与他多作接触,可现在也是无法,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跟家里说一声的,回去不了就带个信。 乐吉应了,说下午去帮她找人。 前院,议事厅中魏漓正在安排走后封地事宜,周进悄声来报,韩侧妃来了,就在外面。 魏漓眉头微蹙,下面的人还在说话,他却在想那韩侧妃到底是那位。 想了一会,能对上号了,暂时也没理,只等一会议完事再看。 议事厅外,有小太监上前请韩侧妃到暖阁去坐会。 韩侧妃不愿,她要是不在门口堵着,一会那良王指不定就将她也忘了,到时在暖阁也是白等。 想到此处,韩侧妃自嘲一笑。良王归京,按理也是要带家眷一同回去的,只不过跟别的人不同,这位主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小太监见她不去也没再劝,只得请她到避风的廊下站着。 李嬷嬷怕自家主子受寒,提意道,“娘娘,不如老奴差人去取一顶兜帽来。” “无防,我不冷。” 韩侧妃就这么站在那,直到雨停云散。 西五院里,韩侧妃上议事厅找良王的事苏侧妃也知道了。 她放下绣绷,让人取了棉甲跟披风,整理一番也带人出去了。 苏侧妃出了二门,没有去议事厅,而是找了一个亭子先等着。 前院议事,快中午了那些官员才陆续散尽。 魏漓出来时径直准备离开,要不是周进看见廊下的韩侧妃提醒了一下,他显然就将那人给忘记了。 明明并不是健忘的性子,这些事情上却莫名很快甩在脑后。 “殿下。” 韩侧妃见魏漓停步,走过去在他三步之外行礼。 “有事?” 魏漓的声音冷清,韩侧妃抬眼,双眸之中水光粼粼。 “殿下,听闻万寿节圣上招归,妾想一同归京。家母久病卧床,着实心牵,想回去看看。” 美人如玉,欲泣含秋,楚楚盈盈。 魏漓突然想起了,这位是大理寺少卿韩竖之女。 “即有心,可安排。” 魏漓说完就带着周进离开。 韩侧妃欠身相送,后面扶了扶鬓角,叹道,“咱们也回吧。” 回明溪院必经的小凉亭,苏侧妃远远的看见良王来了,整理衣角,迅速迎了上去。 “殿下。” 苏侧妃上前,直接将路给挡了。 魏漓蹙眉,“苏侧妃,何事?” 因这人每月都会给他送汤,他倒是记得。 “殿下,不知周公公昨日可有提起,妾想回京探亲,这次归去望能侍侯殿下左右,一并归去。” 没有像韩侧妃那般做样子,倒是感觉诚心了很多。 只不过周进感觉不好,昨天的事他根本没跟主子提,现在被苏侧妃给捅出来,倒显得他这个做奴才的待慢了。 正文 第067章 本王,很疼! 魏漓面色无波,看见不远处韩侧妃也带着人过来了,便道,“你可与,韩侧妃,同行。” 伺候他的那些话说得好听,只可惜魏漓不需要。 要回就都回吧,要不是这两人主动来提起,他倒忘了需要带家眷回去。 “谢殿下。” 苏侧妃立即退开,等魏漓一行人走后,专程等上韩侧妃,将一起同行的事说了。 韩侧妃上下打量她,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心眼倒是多得很。 两位侧妃要回京的消息在后院顺风而传,那些个夫人美人对归京倒是没什么兴趣。 她们要么是皇上从宫女中挑选赏下来的,无家无基。要么就是来到这里那些官员送的,本是梁州人,在那不是过。 晚间,阿玉从乐吉口中得知秦江不在府里,去了别院,一颗心比这深冬的天还凉,顿时有种乌云罩顶的感觉。 “阿玉姐姐,你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乐吉见她魂不守舍,关心问了一句。 阿玉摇头,艰难扯了下嘴角道,“谢谢你了。” “不当事。” 乐吉走了,拐了弯去找周公公。 阿玉回到殿内,见良王在浴间还未出来,撩帘去内室整理床榻。 她刚刚整理完,魏漓就过来了,着一身松挎挎的白色中衣,头发也洗过,披在身后还在滴水。 “殿下,你快坐。” 阿玉拿了干帕子在手,见男人坐椅子上赶紧过去帮他绞发。 头发绞至半干,阿玉拎了火笼过来托着男人的头发一点点帮他烤干。 良王似乎很享受这种时候,半眯着眼,神态闲瑕舒意。 “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启程上京啊?” 阿玉也是会挑时候,见他舒坦了就悄摸摸的将心中那点想法说出来。 魏漓自然知道女人提这个是何意,凉了她那么久,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嘴上没说,对她勾了勾手指。 相处得久了,阿玉分辨男人是喜是怒的本事还是有,不过此时他散发出的并不是这些信号,而是危险。 是的,那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内里深邃不明。 阿玉能感觉出一点意思,但还是很没出息的靠过去了。 她真的好想回去一趟,进京之前。 待她靠近,魏漓伸手就将女人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阿玉的身子一哆嗦,垂着头,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 “想归家?” 魏漓卷起女人的一缕发丝放在鼻下轻嗅着问道。 阿玉点头,“说好每月会回,突然离去不告知一声,我怕双亲进城来找。” 如果家里不知道她离开,找到城里的可能性非常大。 先前还说指望着秦江能给自己带个信,这下不行了,除了这位放自己,短时间内她真想不到别的方法。 阿玉绞着手指,心里揪得利害,原本不想以色示人,如今却是走到自己最不想的那条路。 她有些怕男人再做出点什么来,又在想自己这般行径在他心中是个怎样的形象? 会不会被看轻贱了…… 女人肉乎乎的小手攥得太紧都变白了,魏漓见她双手绞着那衣摆,圆圆的指尖儿紧捏着,拳掌之中形成一个小洞,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食指戳了进去。 他的举动让阿玉一怔,有些疑惑抬头,结果头顶却撞上一硬物。 阿玉捂着脑袋跳开,便见良王也用手捂着下巴。 刚刚她是撞着人了? 阿玉惊了一跳,立即道歉,“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想上前去查看男人是否受伤又有些不敢,磕磕绊绊地道,“要不要,请曹良医过来看看。” 看什么看,看他被女人撞了? 魏漓不悦,放开手道,“你来看。” “是。” 阿玉赶紧上前,视线放在男人轻仰的下巴上观察片刻,什么都没看到连个红印都没有。 “殿下,好像没啥。” 阿玉有些紧张的盯着他,就见男人蹙着眉道,“本王,很疼。” 一点异样都没有却说疼,阿玉心焦,突然想起家里的三个小弟来,平日的要是磕着了碰着了就是这般,明明啥事都没有却要找她哭闹一番,要安慰,要吹吹。 于是乎,她靠近了一些,嘴唇微嘟,直接往良王的下巴上吹起气来,嘴里还说着,“吹吹就不疼了。” 魏漓也是没想到她会做这些举动,感受到那香气敷面,整个人都僵了。 “行了……” 这样就不疼了吧! 阿玉正要说这话,笑颜中看清是良王的脸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她是将良王当成小弟在哄了吗? “殿下,我,我……” 阿玉一紧张就爱结巴,她后退两步,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魏漓离开椅子,向女人靠近两步,眼睛都要泛红了。 这女人胆子够大,居然敢挑逗他,惹得他心中有一团火直往外冒。 她逗就逗了吧,还一副做错了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给点“教训”。 阿玉见他靠近,莫名感觉到危险跟压力,后退着便想躲,结果还没退两步,手就给男人抓住了。 “不够,试试,这里。”魏漓拉开衣襟,将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按在自己胸膛上。 如此,他舒服了,却更感燥热。 “殿,殿下!” 阿玉要惊掉下巴了,男人的眼神迷离,俊脸魅惑难当,长发披散伫立之时又如松般英逸,拉开衣襟露出的半边胸膛宽厚坚毅,轮廓分明。 她看得脸更红了,手下的肌肤烫得更像着火一般,想抽开又给男人死死的按着。 这人想? 阿玉羞极,心里虽然预想过这种情况,也做过心里准备,可真正接触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这人的行为好生奇怪。 两人就这么僵了一下,正当魏漓想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拉过来之时,阿玉开口。 “殿下,奴婢刚刚一时情急,就将平时哄小弟的法子使出来了,未有别的,别的意思。” 想了下阿玉也通透了,这人肯定是将她刚刚的行为理解错了,她一点都没有,那个意思的…… 魏漓愣怔,像是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凉水。 他放手,拉上衣襟,冷冷道,“出去。” 呃! 又将人给惹毛了。 阿玉欲哭无泪,明明不想要这样,怎么到最后都? 在良王拉脸之前,阿玉匆匆一福,择路而逃。 女人走了,魏漓端坐太师椅上,想到刚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面色尽黑。 那个死女人。 他是被赏了个甜枣,然后又得了个巴掌吗! 正文 第068章 启程(加更求票) 接下来的两天,阿玉又被凉了,良王直接不给她伺候,禁足在院子里又不给出去。 等她重获自由,周进来了,带人拿了几套冬日里的衣裙,外加一件披风跟白羽边的大氅给她。 “看样子怕是要下雪了,你穿厚些。” 周进提醒,阿玉有些懵,问道,“公公,这是?” “赶紧收拾吧,用完早膳就要启程了。” 这就要走了? 阿玉忍得内心的酸楚,差点落下泪来。 周进见她这般,挥退了身边的人劝谏道,“有些事各自心中明白,明明捋捋就能顺的事情,何必要给自己找不疼快。都是做人奴婢的,仗着殿下的宠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是劝谏,到最后却是疾言厉色。 阿玉垂头,微微福身,“公公,奴婢明白。” “真明白就好。” 周进不欲多说,很快走了。 阿玉栓好门,却是忍不住抹了抹泪。 到最后都没办法回去一趟,她心里难受得要命。 不过这情绪来快去得也快,她没有多聪明,却很有自知之明,就像刚刚周公公所说,做人奴婢要清楚自己的位置。 来到这里她不识趣跟僭越的地方太多了,若不是良王有几分喜欢她,怎会如此容忍,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去了。 想到此处,阿玉有些愣怔。 良王是有些喜欢她的吧,就算是喜欢她的颜色应该也有几分,不然她也不会来到这里。 心有这般思量,脑中便浮现出良王那张脸来,如玉如冠,就是太冷了。 晨间,天刚麻亮,院里人声攒动。 等阿玉换好衣裳收拾了一个包袱,小东子过来叫她了。 “阿玉姐姐,早饭你可用了?” 阿玉颔首。 “那快随我来吧,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小东子领她出门,两人出了明溪院,一路向前院大门处。 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就绪,长长的车队望不到边儿,另有骑高头大马的侍卫左右开路,随行护驾。 阿玉手上的包袱给小东子拿了去,说是给她放在后面,然后指了指正门处那辆挂着王府徽记的高大马车,“殿下已经在了,你快上去伺候吧。” 一听良王就在上面,阿玉的心悸了悸,就着小太监放下的车凳,慢慢撩帘上去了。 “殿下。” 两日不见,男人还是那般寡言冷面风资卓绝。 此时他正靠在车壁处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也不理自己,全当没有看见。 阿玉行完礼也不再言语,乖乖在旁边坐好。 “奉茶。” 魏漓冷冷瞥了她一眼,这还是丫鬟吗,都快成府里的大小姐了。 “是。”阿玉抿唇,拎着车厢一角处小风炉上的茶壶给男人斟了一盏。 之后她又打量着这豪华车驾,从中间小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些瓜果糕点来摆上。 “殿下,奴婢给你剥点儿栗子果吧。” 阿玉说着,拿起小铁夹来已经开始动手了。 女人一副没什么事儿的样子,魏漓的目光闪了闪。 为什么她没有嘤嘤嘤地哭着找自己,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莫名气闷,魏漓不吭声,让她瞎剥。 车厢外不远处,苏侧妃在珠珠的提醒下也被扶着上了马车。 “娘娘,你怎么了?” 珠珠看见自家主子上车了还在发怔,关切问道。 “没事。” 苏侧妃回神,脑子里却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看错了,那一抹丁香色裙摆应该是女人的才对,可那是殿下的车驾,怎么会有女人! 稍歇,前面有侍卫叫“启”,车夫应声拉缰。 辚辚车声,队伍徐徐而动。 阿玉感觉到车子动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到车窗处轻轻撩帘。 她侧颜望着窗外,想看看家乡的方向,入目只有晃动的铠甲人影,还有那阴沉沉的天空。 阿玉攀着窗沿,心中微酸,枉然惆怅。 感觉到有冷风灌进来,她很快就放帘了,转过身,却发现良王不知何时也在看自己。 阿玉缄默,又回到刚刚的地方继续剥起栗子来。 魏漓的视线随她而动,看见女人泫然欲泣的样子微微阖眼。 明明被挑逗被打脸的是他,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的样子。 “想归,还有,机会。” 魏漓冷冷丢下一句,视线认真放到书上。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阿玉抬头看看他,转头又剥起手里的栗子来。 现在车驾已经启程,她并没有往归家那方面想,心里正难受着,也没理他。 魏漓感觉自己被忽略了,牙关咬紧,真恨不得将手里的书摔在这不知好歹的小丫鬟身上。 可是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儿他下不去手,最后阖眼在榻上假寐。 车队行至城中分岔路口时队伍从中间分断,各走一边。 苏侧妃感觉到马车停下,心中疑惑,让珠珠撩帘看看怎的不走了。 珠珠应声,伸长脖子向窗外看了一会,回道,“娘娘,殿下那一行改道了。” 改道? 苏侧妃不解,让人下去问问情况。 不多会,下车的珠珠上来了,微皱着眉头道,“娘娘,殿下不与我们同行,说是有公务要办,先到别的地方。”再多的信息就打听不出来了。 苏侧妃“嗯”了声,心里却想临走还有公务,也不知道啥事。 那厢,阿玉对车队改道之事完全不知。 她又没去过京城,自然不知道走那条道。 再者,那之后她也没往外面看过了,剥了一碗的栗子,想让良王尝,却见他好像在睡觉。 如此,阿玉也不打扰他了,坐在小木桌前发起呆来。 近午时,正当阿玉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微晃的马车总算停了,周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殿下,前面就是落夕村了,路太窄,车驾进不去。” 落夕村? 阿玉一个激灵,看见榻上的男人也放脚坐了起来,迅速撩开车帘向外望去。 熟悉的景色,阿玉大喜过望,转头看着榻上的男人,感动得泪都出来了。 “谢殿下。” 她直接跪在车厢里就给良王嗑头。 魏漓侧身,冷冷睨了她一眼,“快去,快回。” 正文 第069章 亲王仪仗 “是。” 阿玉喜上眉梢,撩帘推开车门顺着小凳子下去了。 她的脚尖刚着地,小东子托了个小盘子过来。 “阿玉姐姐,这是殿下赏你的。” 小东子掀开托盘上的那块红绸,露出五锭白花花的银子来,看这样子足足有一百两吧。 阿玉惊得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拿过那些银子,望向那被风吹得有些微晃的车帘,深深福了福道,“谢殿下赏赐。” 女人的声音明显哽咽了,里面的魏漓哼了哼,穿鞋也打算下去透透气。 村口不远处停下一队阵势浩大的仪仗,就算天寒地冻,也有不少人打开院门伸出半个头来。 众人入目感叹,那彩旗飘飘,富丽堂皇的车驾,还有骑高头大马的卫兵…… 看到这,有些胆小的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他们这种山下小村落,怎的会来这些人呢? 众人不解,然后便见一个裹着丁香色披风的姑娘从那边而来。 那姑娘翩翩惊鸿,走得近了,有人惊奇发现,“那不是白猎户家的阿玉嘛。” “对啊。李庆家的,那就是阿玉。” 两妇女站在院门口一问一答。 “她回来了……” “好像还是从那队车马中过来的。李庆家的,那不会是她的主家吧!” “多半是了。这阵势,不知道是哪户富家老爷。” “我看那旗子上写着字呢,就是不知道是啥字。” 她们都不识字,不过李庆家的眼尖,不光发现旗子上有大字,还有纹样,那纹样像蛇像龙,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彼时,阿玉已经快到家了,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见她,介于村口处的仪仗,硬是没人敢开口叫她。 大家总感觉这人不一样了,叫叫都有可能惹下麻烦。 白家,柳氏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她打开门,然后就听到女儿甜甜的声音。 “娘,爹,小弟。” 是的,白家人都出来了,他们看看远处,再看看一身华贵衣裳的阿玉,愣怔得也有些说不出话。 “阿玉,你回来了。” 最先反映过来的是柳氏,她挎出门槛向前几步,接住飞奔过来的女儿,看着她明艳的圆脸,又扫了眼村口道,“外面冷,快进屋里去。” 柳氏将女儿拉进去,顺便将院门也关了,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不见,神情还冷了下来。 “我儿,你说,到底在梁州哪户人家当差?” 村口那么大仪仗,柳氏也是吓着了,哪家富户出门敢举锦旗,还跟着那么大一队人马。 阿玉正抱着两个小点的弟弟,闻言垂头,小声道,“娘,女儿在良王府当差。” 事到如今她再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良王送她回来是好心,却也无意中戳穿了她的谎言。 “良王府!” 白家人匀是一怔,随后柳氏便将阿玉拉到房中。 “阿玉,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跟良王已经……” 柳氏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外面那么大的仪仗专程送了女儿回来,还在村口等着,如果女儿只是小丫鬟,怎会得到这种待遇? 柳氏心里清明得很,阿玉知道她想问什么,赶紧摇头,“娘,我只是殿下身边的丫鬟。” 虽然她感觉自己这个丫鬟做不长,但现在还是。 “那外面?” 如果只是丫鬟,柳氏更搞不明白了。 “娘,殿下要上京,路过此处刚好允我回来看看。” 就当是路过吧,然后阿玉从怀里拿出那一百两银钱,“怕你们忧心,这是殿下赏我的,我要跟着他一起去京城,明年三月左右归。” “你也要跟着一起去京城!” 听闻女儿也要走,柳氏倒是将别的事情放下了,问起上京城的相关事项。 阿玉都一一答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过去给皇帝祝个寿,瞎折腾人而已。 柳氏明白了,就是看着炕桌那一百两银钱,总感觉良王对女儿并没那么简单。 “阿玉,那良王……。算了,以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娘无能,只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回来。” 女儿已经卖身,对方还要是亲王,这种情况早已经不在柳氏的谋划范围内,以后的日子不求富贵,望女儿能够安稳。 “娘,我知道的。” 说到这里,阿玉的脸悄悄爬上红云,她清楚那些事母亲想得到。 母女俩又在屋里说了会话,阿玉不能待太久,很快就出来了。 她开门,在门外偷听的白大牛带着三个儿子讯速躲开,然后父子三人盯着阿玉不知是喜是忧。 “阿姐,良王是很大的官吗?” 六岁的白岩有些好奇的问道,阿玉还没回话,白大牛便抢答,“良王不是官,是王,是藩王,我们都归他管,是皇帝的亲儿子。” 他们出生乡野,但梁州之王大家还是知道的。 白岩听得一愣一愣的,阿玉揉揉小弟的头顶,笑道,“别提这个了,阿姐要出一趟远门,你们在家乖乖听话,到时回来了带好吃的给你们。” “嗯。” 白岩红了眼眶,可他乖乖的没有哭出来。 一家人跟着阿玉送她出去,而院门外,已经被村人给围满了。 柳氏将门打开,看见外面堵得水泄不通皱了下眉头。 村人见她不悦迅速让出一条路来。 如今这白家可是惹不得,村尾的苏秀才说了,村口那仪仗是良王的。 阿玉背后那位老爷可是良王啊,听说一点儿都不老。 被人像什么稀罕物一样盯着,阿玉垂首脚步匆匆。 可就在此时,蒋春雨从人群里窜了出来,红着眼抓着阿玉的手臂便质问道,“白玉,肖林呢?你将我儿骗到何处去了?” 这人的话太莫名其妙,阿玉皱眉,想甩开却是根本挣脱不掉。 这时,柳氏跟白大牛上前来,一人扶住阿玉,一人直接将蒋春雨推开。 “蒋春雨,自己家出事,可不要赖在别人身上,你儿子不见关我家阿玉什么事?” 柳氏将女儿护在身后,指着那个额头包布条的女人也气得不轻。 两家为了这事都吵几回了,今天知道女儿要走,她忍住没说,却没想到这婆娘会找过来。 “什么叫不管你家的事?我儿子留下的字条,说是找白玉去了,现下人不见,我不找她还能找谁?” 正文 第070章 威名(打赏加更) 简单几句,阿玉总算明白事情大概。 肖林不见,离家出走一直未归。 她就说蒋婶子的样子怎么看着不对,头缠布条脸颊消瘦,除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如铜铃,整个人看起来又急又躁,模样像是生了场大病一般,精神头却像要疯了。 可这件事情跟她完全不搭边,除去上次归家她见过肖林一面,后面根本没有那人的消息,更别说见过人。 “婶子,我没见过肖林,更不知道他离家出走,你找错人了。” 阿玉的目光有些冷,看见旁边的人群又让开了一条道,本想往那边走,怎知那蒋春雨听完她说的话就直接往这边冲。 “怎么不管你的事?我儿就是给你这个狐媚子迷了心智。别以为当了老太爷的通房就不敢动你了,看我不抓花你这张脸……” 眼看蒋春雨已经伸出留了大半个月的指甲,白大牛长臂一伸,跟另两位村民一起直接将人拦住。 “肖林他娘,有什么事后面再说吧,现下不是时候。” 有人开口劝蒋春雨,这人应该是刚从病床上面下地,只知道阿玉回来了,没看清村口的情景,怕是不知道现在的白家人惹不得。 “后面再说?再等下去我儿的亲事都要黄了!” 蒋春雨那个苦啊,又气又急。 气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非得在一颗树上吊着。 急他跟刘员外家的亲事要黄了,原本已经谈好,到了过礼的环节,怎知肖林那个傻子居然跑了。 “姓蒋的,你们家的婚事黄不黄跟我白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再拦着别怪我不念同村之情,对你不客气了。” 柳氏听到她污蔑女儿的那些话,火从心起,挽起袖子就要跟这人干架。 不过她晚了一步,被从后面冲出来的白勇抢先。 “你再骂我阿姐一句?我阿姐才不是狐媚子,更不是老太爷的通房,她是王爷的丫鬟。” 白勇跳脚,弓着身子用头直接将蒋春雨给撞翻在地。 天知道他当年一觉醒来发现没了姐姐有多难过,谁又晓得外边那些闲言碎语他听到有多气愤。 他的阿姐才不是什么老太爷的通房,更不会去贪图不属于自己的富贵。 如果不是阿姐,他也许就没爹了,他们家说不准都完了,怎允许得了别人的当面诋毁。 反正跟那些小子已经打过好几场,再打一回也不怕。 白勇的力气不是普通小子能比的,跟大人都有得一拼,蒋春雨被他撞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白勇,你小子找死呢?撞出问题来看我不去城里的府衙告你。” 蒋春雨在两个村妇的扶持下总算站起,可她一直按着腰,嘴里一个劲儿的叫痛,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心里更是盘算着要诈白家的钱,让她家不得好过。 白勇可不怕她,自从知道阿姐在良王跟前当丫鬟,心里有底气得很。 “你有胆儿就去告啊,我阿姐现在可是良王府的人,只要她吱一声,府衙的老爷直接就将你全家关大牢里。” 白勇说得嚣张非常,裂嘴呲牙,鼻孔朝天。 阿玉上前拉人,不想让他这般自夸,她都不好意思了。 “阿姐,你别怕她,爹说了,良王是咱们梁州的王,最大的官。” 白勇还以为姐姐怕他惹事,专程来劝,可他觉得自己没有惹事,而是实事求是。 良王既然是梁州之王,那衙里的大老爷不都是听他的,什么事还不是王爷说了算。 这越说越是夸张,阿玉看看父亲,想让他将小弟带下去,她是王爷的丫鬟没错,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将人下牢的,弄得她像仗主子威名的恶奴一般。 白大牛并没有明白女儿的意思,还觉得儿子说得一点不差,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啊! 而且不光是他,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此时全是这般在想,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现在阿玉都成了良王的丫鬟,谁个惹得起。 白勇的话让人群噤了声,唯有蒋春雨指着白家人哈哈大笑。 “白勇,你小子吹牛也要有个稿子吧。”蒋春雨腰也不扶了,感觉特有精神,“谁人不知道你姐被七老八十的老太爷收了房,为了救你们这一家没用的人,伺候那土埋到脖子的老太爷都不嫌恶心呢!” 提起这事蒋春雨那个得意,想这白家当初都要给白大牛拖死了,又有两个要吃奶的小娃,一家人连喝口水都没人挑,眼看就得饿死。 结果,一时之间居然都活过来了,还倍儿精神,有钱买奶水,还给得起自家当初的聘礼。 不是他们落夕村的人爱嚼舌根,变化来得太突然不得不让人多想。 再后来阿玉归家,那穿着,那气度,感觉都不需要多说,若不是成了老爷的房里人,谁有那么得脸。 那些传言可不是她蒋春雨故意散出去的,很多人都那么说,有什么不可信。 跟白家吵的这几次,她骂不过柳氏,男人也打不过半残的白大牛,唯有这件事情让她挂在嘴边很是畅快,一不开心了就躺在床上骂咧。 也只有这件事情会让白家人气得戳心肝,就像现在,看看柳氏这婆娘,不光不敢回嘴,居然还低头了。 蒋春雨笑,趁今儿个白玉在,本想再来几句狠的,结果就见几步外的白玉垂眸欠身,对自己福了福道,“殿下。” 殿下? 蒋春雨愕然,而后便见周围的人具都撩起衣据跪了下去,连白勇也不瞪她了,跟着柳氏一起跪地 这下蒋春雨可傻眼了,她并没有转身,不清楚身后来的是何人,可回想起阿玉刚刚那声殿下,却是满身冷汗,呆站在那里直接忘记反应。 “放肆,市井小民,见着王爷还不下跪。” 周进尖细的嗓音在后面响起,蒋春雨愣愣转头,便见一袭玄衣锦袍的魏漓。 他神情冷然,负手立于小土坝上,却俊美得如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蒋春雨这下更呆了,未曾见过这般贵气逼人的男子,思绪已停。 这时,人群里的苏秀才匆匆站了起来,拱手道,“请王爷恕罪,这等愚妇太不懂规矩。” 他说着,跟身畔的里正齐手直接将蒋春雨给按了下地,让她跪出一个标准的狗趴姿式。 而此时的蒋氏早就没有刚刚的泼辣劲儿,吓得发抖,只恨不得找个缝儿躲进地里去。 正文 第071章 长脸 或许刚刚大家看戏看得过于投入,良王过来了都没人知道,等察觉,已经没人敢吱声,自然就没办法提醒那个哈哈大笑的蒋氏。 阿玉不清楚男人听到了多少,她只知道良王很生气,那周身寒气逼人,感觉呼出去的气息都快要结冰了。 阿玉看看他,欲言又止。 这时,魏漓向她伸出了手,“过来。” 声音清咧如玉,又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威严。 阿玉微怔,踏着小碎步急急过去了。 她来到男人身畔站定,见他的手并没有放下去,还很不悦的斜睨自己,总算明白意思,心中一突,战战兢兢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感受到那一丝温软,魏漓收紧,立即握住。 “想做何,处置?” 魏漓喷出一口粗气,看着抖如筛糠的蒋春雨目光如电。 这愚妇不光说他是快要入土的老太爷,还嫌恶心,就光这两句他就恨不得将人剁了拿去喂狗,更别说她对自己女人的那些诋毁。 想到此处,魏漓的手又紧了一些,不小心将身畔的人都给捏痛了。 阿玉还以为他在催自己,也顾不得忸怩,小声道,“殿下,蒋氏言语不当,行径如市井泼妇。可念在她无知,与我乃同乡,便赏她二十个巴掌可好?” 同在一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阿玉不想让人觉得她太过于无情。 诋毁她的那些话她出出气也就算了,可受不了良王也跟着自己被人贬低抹黑。 二十个巴掌是教训,望之后这里的村人都引以为戒,自己一家生活在此处可得安稳。 二十个巴掌怎么够,魏漓冷哼,“掌烂,为止。” 他说完拉着女人转身。 阿玉听得他这话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没有说仗毙那些话,已经算轻的了。 那蒋春雨说话那么难听,想来因为这事也找过自家不少麻烦,她胆小刚刚给出二十个巴掌,现在想想真要打烂那人的嘴才出得了这口恶气。 如此,她小心看着身边的男人,想着他为自己跑过来,还亲自出手惩治,那种感动在心中溢满,只觉男人凤眼星目,如松般英逸,人还是那个人,却俊得让她不敢看多一眼。 阿玉心中就像揣了只小兔,蹦蹦乱跳。 两人在太监跟侍卫的拥簇下就这么慢慢离开,而那些村民还跪在冰冷的泥地上,连恭送都不敢。 他们感受到了良王的雷霆震怒,只能将头跟身子压得更低,唯恐自己被牵连。 蒋氏还在发抖,听到要掌烂自己的嘴,心肝都快要跳出来了。 不是说白玉卖身在富户家当丫鬟么?柳氏那婆娘亲口说出来的啊,现在怎么回事? 蒋春雨好气啊,感觉就是给人坑了。 可今天这事来得也是太巧,没想到白玉会在良王身边当差,而且看样子…… 接下来的事情她都有些不敢想了,也就在此时,有人将她从地上架了起来,还没有看清是谁,结实有力的巴掌就扇得她牙都要掉了。 呜呜哭声混着清脆巴掌声,跪地的村人知道良王已走,硬是不敢起身,只有白家人起了,看见女儿渐渐远去,默默向前送了一段。 阿玉已经走过小径,去到村子中间的大路。 她回头看见亲人站在路口处的树下,想挥手让她们回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良王捏着。 这般,原本就在打鼓的小心脏更是狂跳不止。看见周围那些离他们三步之遥的太监侍卫,阿玉更感赧然,想将手抽出来,只可惜男人并不给。 “殿下,可以了,奴婢自己能走。” 那有丫鬟给主子牵着走的,这么一来总感觉两人的关系很怪。 自己好心给她长脸这女人还扭扭捏捏。魏漓斜眼睥睨,放人,负手,疾步向不远处的车驾。 他这一连窜的动作让阿玉微怔,反映过来之时知道这人又生气了,还是生自己的气。 阿玉匆匆回头向路口的亲人挥了挥,拎着衣据也急急赶上良王的步子。 小径的树下,柳氏看见女儿的身影消失在行人中,心下忧愁眉头轻皱。 那良王刚刚她看见了,不光龙姿凤仪,俊美卓绝,还有一种伫于巍峨高峰之上的矜贵之气。可就是太冷了,也不清楚女儿能不能与他好好相处。 柳氏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像此时,魏漓上车直接生起了闷气,躺在榻上背对着女人,像个发脾气的孩子。 阿玉已经有些习惯他这些小性子了,换好鞋在小炉子上倒了一盏热茶,走过去蹲到脚踏上轻声道,“殿下幸苦,先喝口水吧。” 总算是知道他幸苦了,魏漓瘪嘴,还是躺着没动。 阿玉太了解这人了,知道一句两句哄不好,轻轻推了推人,又说了一些讨好的话。 听了好一会女人软腻腻的声音,魏漓总算坐起,接过那茶盏啜了一口,可心里的闷气并没有消去太多,想到有个男人为她连婚都逃了,心中那股酸劲堵在那儿着实不爽。 “你跟,那肖姓,男人,之间?” 魏漓放盏,凤眼微眯,里面暗藏危险之色。 不知怎的,他想到了之前她要求自己放她归家的那些话。 她有未婚夫他知道,退婚了他也知道,先前以为这两人已经没什么了,也没有过多去深想,如今那男人居然逃婚,如此看来对女人用情至深。 同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是否早已经心属彼此? 而且女人是逼不得已卖身,退婚也实属无奈,会不会心里还想着那男人,所以才会想要有自由的那一天? 这么一分析,魏漓的脸色便越来越冷了。 车里的窗下本来搁着火笼,如初春的感觉刚刚好,可阿玉此时却有一种想要磨蹭手臂的冲动。 见着男人这副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殿下,我跟他已经退亲,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可他?”魏漓向女人靠近了一点,不想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神情。 男人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又是坐于软榻之上,阿玉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有一种预感,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要是不能合他的意,这人说不准就真生气了。 正文 第072章 真心之言 “殿下,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不知肖林为何会那样。这件事也让我很是苦恼,闹得两家争吵不断,给身边的亲人带来麻烦。 要说两家会定亲,那时只是觉得他那个人合适,同在一个村子知根知底,经媒婆这么一提,爹娘也感觉不错,就将亲事定下来了。要是当时我知道他是这么个不顾家人随心所欲之人,断然不会让母亲应下这门亲事,合着跟他的关系最多也就是个同乡。” 阿玉说得认真,全都是内心的大实话。 以前没有出事很多事情察觉不到,也看不出来,此时想来肖林那人跟她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合适,就光他以逃避的手段来选择拒婚,就能看出并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他就这么跑了乐得轻松,完全没有想过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麻烦跟后果。 女人的神情认真,说完之后抬眼望着他,莹白的脸儿上没有一丝慌乱跟忐忑不安。 他想,这应该就是她的真心之言。 那个姓肖的男人有什么好,村夫一个,论身份,天下能有几个人有他尊贵。论相貌,他自觉无人能及。 如此,魏漓觉得先前自己想多了。 他的眉头轻挑,嘴角微扬,内心有一种情绪在不停膨胀。 阿玉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让他满意了。 也就在此时,有一股香味儿在车厢里飘散。 阿玉回头,知道是炉子上的栗子烤熟了,小步过去捡了一碟过来道,“殿下试试。” 女人眉目含笑,双眼亮晶晶的。 魏漓微微张嘴。 阿玉一滞,红着脸喂了一颗给他。 “赏你了。” 魏漓嚼着那颗栗子,靠在榻上继续看起书来。 阿玉得了一碟栗子,坐在小桌前慢慢吃。 她的小嘴儿一张一合,很快,魏漓就看不进去书了。 这时,领头的侍卫叫“启”,车队应声而动。 里村的小径上,白岩拉着母亲的手,仰头道,“娘,落雪了。” 柳氏抬头,叹道,“我们回吧。” 一行人转身,走出一段又回头去看那车队,只有一个尾巴了。 车驾里,阿玉也撩起窗帘向外看。 早已不见家人的身影,却看见点点雪花飘落。 “殿下,外面落雪了。” 阿玉将车窗拉好,回头对榻上的男人道。 魏漓拿着书卷,望了一眼女人,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默契,先前的事情就这么翻篇。 出发前下的雪,后面那些日子断断续续一直没停过,河川一片蒙白,车队也走得艰难。 距离万寿节的时日不多,一路上队伍未做过多停留,白天赶路,晚上歇客栈或驿站,奔波近十日,便出了梁州境地,去到一个叫洪关的地方。 这日,车队行至驿站天已黑尽。 阿玉收好茶桌正欲撩帘下去,被下榻的魏漓叫住。 “穿上。” 他扔了一件带帽的暗青色披风过来,是他平时穿的那件。 “殿下?” 阿玉有些不解。 “别让人,看出。” 不是自己的地盘,魏漓保持多一分谨慎。 阿玉不太清楚良王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做了,只不过披风太长,走路之时还要揪着衣倨。 驿站有先行的侍卫提前安排打理,一行人去到有热水跟准备好的饭菜。 这些地方的环境跟地方有限,阿玉一路随行伺候也随便了很多。 去到房间,有小太监送了饭菜进来,两人同桌而坐,阿玉先伺候男人用膳,后面就着那两个剩下的素菜直接填饱肚子。 每当这个时候魏漓就坐在不远处看书,只不过根本没有看进去罢了。 等饭桌收拾妥当,便可以让守门的小太监送热水进来。 “殿下,水已经准备好了,你沐浴安置吧。” 阿玉拿出一套衣袍搭在浴桶边的架子上,对灯下的人道。 魏漓放书,去到浴桶边自顾褪衣。 驿站的条件有限,也没有专门的浴间,沐浴用的大木桶就那么放在墙边,连块遮挡的布巾都没有。 这种时候为避免尴尬,阿玉就会去为他整理床铺,换上从王府里带出来的锦被跟床单。 以往魏漓在浴桶里总会泡一会,今天进去没多久就起了。 阿玉感觉到他已经穿好中衣裤,便拿了一件大氅去给男人披上,在这里比不得王府,很是寒凉。 女人的手从后面绕了过来,魏漓看着那双在胸前为自己系带的柔荑,凤眼中暗光微闪,“今晚,守夜。” 阿玉双手一顿,“殿下,今晚?” 虽然知道主子外出为方便伺候一般都会安排守夜,可一路来到这里阿玉并都没有守过夜,一直住在隔壁。 魏漓颔首,“不愿?”他的口气变得危险。 为人奴婢,她能不愿吗? 阿玉摇头,“那奴婢先去沐浴梳洗,到时在榻下搭个地铺。” 听闻她要沐浴,魏漓看了眼自己的刚刚用过的那桶水,“赏你。” 阿玉,“?” 顺着男人的视线望过去,脸直接就涨红了。 “殿下,你别跟奴婢开玩笑了。” 阿玉说着就打算出去,结果又听见男人道,“没房了,也没水,这里,旱地,天灾。” 他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就是要告诉女人,这里没房没水,整个驿站的热水都在这儿了。 洪关旱灾半年有余,外面连口喝的都没有,就算是亲王,再去要水也无能为力。 阿玉惊呆,心说今儿个怎么突然要守夜,原来这里连多余的房都没有了,可要让她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再去用他洗过的水,这…… “水,要凉了。” 魏漓说完去了床榻,脱鞋横躺。 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回避,阿玉内心纠结得像拧麻花一般,最终还是妥协了,让门外的小太监拿了一个木桶进来,打算用水随意擦擦便是了。 准备好那些东西,阿玉去床榻那边,见良王阖眼,轻轻放下帐帷,提了半桶男人用过的水去厕间。 这个澡阿玉也“洗”得心惊胆战,她先是看着那半桶水犹豫了好一会,虽说良王用过,可完全没有半点脏掉的感觉,清澈见底,还有一丝淡淡花露的香气。 可一想到被人用过,还要是个男人,心底就有一种怪异之感。 这种感觉让她脸红,可不洗也是不行的,近身伺候,可千万不能让主子闻出点不太对的味儿来。 阿玉自觉丫鬟当得称职,半解衣裳开始撩水拧帕。 正文 第073章 是刺客 这段过程很艰难,不光因为忸怩,还有这厕间没门,只有一张布帘遮物,阿玉得时时刻刻盯着,就怕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她这种担心也是有些莫名,虽然是在驿站,可外面还守着太监跟侍卫,怎么可能会有别的人来,要也是…… 一想到良王就在外面躺着,阿玉加快速度擦洗,迅速换下小衣,穿好衣裳提桶出去。 外间烛光依旧,她提着那水打算倒入大桶中,结果半道踢到一张侧倒的小椅子。 那椅子差点儿将她绊倒,还好手稳。 阿玉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在想这椅子为何会倒,明明先前放得好好的。 想到这,她向床榻那边看了眼,幕帘纹丝不动,里面的人还如先前那样横躺着。 这般,她只当自己想多了,倒完水将驿站那套棉被铺在床下,吹灯,和衣钻了进去。 黑夜中,魏漓睁眼侧身,看见床下鼓起的那一团,便想起刚刚所看到的那一抹白。 他眼中有一些情绪在闪现,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夜色中男人的神情就像是饿了好久的野狼。 同行数十日,他有些忍不住了。 每次这女人在面前晃动就有一种异样感,那种感觉让他有一丝迷惑,是一种想要扑上的冲动。 魏漓半阖凤目,他知道其实自己不用等的,只不过路途上的这种环境不太满意,而且今晚也不是时候。 子夜,寒风夹雪,卷沙虐地。 睡梦中,阿玉被一些叫喊跟嘈杂的声音吵醒。 起初,她还以是良王醒了,要喝水之类的,迷迷糊糊从被子里探头,结果就听到一声重物撞门的巨响。 “啊!” 阿玉吓得尖叫,拥着被子起身,外面那些清晰的喊杀之声厉厉入耳。 “殿下。” 阿玉肝颤,转过身就见床上的男人已经端坐,白衣墨发,面容隐在暗阴里,丝毫不为外面的打斗声所动,身端神稳。 见良王如此,她突然也不怕了,就感觉男人有握筹之力,定乾坤之气。 如此,阿玉没有再哇哇乱叫,只不过外面的情况好像不容乐观,那些刀砍剑鸣声愈来愈近,最后直接来到门外。 床上的男人还是如先前那般,阿玉却是没法再淡定下,拥着被子手都在抖。 刚好这时有蒙面贼人破门而入,外面的血色跟火光尽数映入眼中。 “啊!!” 阿玉再也忍不住了,往床下缩去,可有只手抓住了她,魏漓直接将女人提到了床上。 帐帷顺势被扫落,遮住满床的暧色。 “怕吗?” 魏漓在阿玉耳畔轻呢。 “怕。” 阿玉牙关都要打颤了,房间门口刀光剑影,赤红鲜血撒满一地。 就在刚刚,她认为自己凶多吉少的时候,屋檐顶上不知从何处飞下几个戴面具的黑衣人。 那些人手起刀落,刚刚冲进来的贼人已经被杀,连尸首都给踢出去了。 这些面具人不用说都是良王这边的,怪不得这人能坐定入神,原来早有准备。 “殿下,那些是什么人?” 阿玉在黑暗中轻声问他,门口处的骇人景象让她忘记了本该有的羞怩跟身后的男人,只想缩在他的怀里找寻一方安全。 “是刺客。” 魏漓搂着她,顶着账帷撑起一块空间,鼻尖埋在她的秀发中轻声说道。 女人吓着了,后背有薄汗,他又嗅到了那股久违的馨香。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行刺亲王。” 阿玉小声疑惑着,结果就感觉身后的人将自己给抱紧了。 她混身一个激灵,正打算推人,一个忧怨的声音传过来,“本王,也好怕。” 男人说完,阿玉就感觉他像个大树藤一样缠了过来,将她给抱得死死的。 “殿下,不是有人保护么。” 阿玉后知后觉,闻着那独有的异性气息,窘迫极了。 她透过帐帷,朦胧中已经看见那些面具人杀出去了,还顺势帮忙将门关上,就是那一地的鲜血还在。 女人在怀里扭扭拧的让魏漓备感不爽,同时体内又有一股无名火,让他燥热异常。 “放肆。”魏漓凶她,然后又恶恶狠狠地道,“在本王,前面,挡刀。” 阿玉,“……” 然后乖乖的不动了。 魏漓勾唇,搂着女人舒适安逸。 隔日,阿玉醒来帐帷已经挂好,身边也无男人。 感觉到自己还躺在良王的床上,她整个人直接弹了起来。 刚好这时有小太监在外面敲门,“阿玉姐姐,可醒了?” “醒了。” 阿玉慌忙应着,用手理了下衣裙便过去开门。 小子东在外面,手里托着两套小太监的衣物,递给她道,“殿下吩咐,让你之后乔装而行。” 小东子笑了笑,让阿玉洗漱好就下去,殿下已经在下面吃早膳了。 原来良王已经下去了,自己这个做丫鬟的太没规矩。 阿玉匆忙换洗好,等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昨夜门口留下的那些血都不知道啥时候清理干净了。 小东子送过来的太监服刚刚好,虽然她不太清楚为何要乔装,不过按吩咐办事,下楼的时候低眉垂眼,学着平时那些小太监的样子拢着袖。 就是她人不高,肌肤赛雪,身形看着还有些圆肥,不像太监,更像一个小倌儿。 楼下,魏漓见她下来瞄了一眼,后面自顾用膳。 阿玉去了小太监那一桌,用了一个馒头并半碗粥。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今天全部人就好像没事发生一样各自为职,要不是楼道跟下面的门窗有些已经坏了,大半晚的厮杀还真有点儿让人不真实。 辰时一刻,车队整装出发。 出洪关过桐州,一路荒芜萧条,大半年的旱灾,到处都是不毛之地寸草不生。 车队有做准备,拉了十几辆车的水箱。 从桐州到兴州七八天的路程,一行人就住了三次店,别的时候都是在马车上面将就。 刚出来那会,阿玉还有沿途看风景的心思,到了这里她都有好几天没有撩帘子了。 越靠近兴州路上的流民越多,那些人面黄肌瘦拖家带口,远远的跟着车队目慌神滞,看着揪心。 “殿下,这么大的灾,朝庭就没有拨点粮来救济一下吗?” 阿玉知道这话她不该问,可看见那些人也太可怜了。 正文 第074章 齐王二公子(加更) 魏漓自从上次遇刺,在马车上时就没有看书了,时常阖眼,像是在想事。 他听见女人的话,撩开眼皮,“可怜,他们?” “嗯,先前有地种的时候大家不是都交着税奉么?”现在有灾,不就应该拨下来救急。 阿玉想得理所当然,魏漓闻之一笑。 算了,跟女人聊不通这些。 阿玉见他这般,抿着唇也不说话了。 是夜,兴州城外。 流民围城车队被挡。 先头开路的侍卫来报,兴州太守准备带兵出城防暴,前方齐王车队正在城下,彼时可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原来外面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阿玉悄悄撩帘,便见城下火光闪烁,人影黑压压一片。 软榻上,魏漓已经坐起,对车外的侍卫回道,“可。” 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骑一汗血宝马的紫衣男子打马而来。 男子立在侍卫圈外,拱手行礼,“良王殿下,别来无恙。” “殿下,是齐王二公子,魏煜。”周进站在车窗下说道。 车内并没有回应,只有两声敲击车壁的响声。 周进会意,转头便对魏煜道,“二公子,殿下前些日子在洪关遇刺,身体报恙。”意思就是不见人。 听闻他身体有异,魏煜深蹙眉头,问道,“何处之事?胆敢还有人行刺亲王。” 周进浅笑,“能做得出来肯定就是有胆的。二公子放心,殿下已经派人先行回京报与皇上,相信那些贼人不时便会被揪出来。” 魏煜点头,望了眼那华丽车驾,“如此,等进城之后再去探望。” 周进弯腰,“二公子请。” 丰神俊逸的齐王二公子,倒比他那个纨绔弟弟魏炳看起来懂事知理多了。 魏煜打马而归,魏漓听着马蹄声渐去,靠在榻上又重新捡起旁边的一本书来。 明明没有受伤却装着不见,阿玉倒是对外面那位齐王二公子有些好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感觉殿下不待见他。 不多时,车队动了,缓缓向前。 临近城门,阿玉听到一些官兵的喝斥跟叫骂,想来是在驱赶车队后面的流民。 那些人跟了一路,终究被挡在兴州城外。 兴州城内已事先准备好了院子,太守亲自来迎,不光是因为良王,齐王那边也来了一尊大客。 齐王二公子魏煜,虽不是世子却早已经威名远播。 此人少年将才,十二岁入军营,十六岁初战便功冠全军。十七封将,现下二十有二已经是昆州十万兵马的统帅。 外界盛传齐王二子有王相,只可惜非长子。 众人惋惜,魏煜却不在意。他重情义,恭手足,与王世子魏焱即是胞兄,甘愿尽心尽力。 如此这般,人在昆州,名誉远传,所到之处无不受人恭敬。 来到这儿太守也给了他与亲王相同的待遇,不光备了酒筵要为两人接风洗尘,连歇息所住院落都左右相临 只可惜魏漓称病不愿参加酒筵,去到院子之后就没有出来过。 客院。 阿玉伺候完良王沐浴更衣,小太监已经在暖榻上摆好晚膳。 “殿下,可以用膳了。” 太守府上送过来的饭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阿玉知道良王不吃素,那两盘素的留下当自己的了,伺候好男人,她拿了个馒头就坐在旁边吃了起来。 女人愈发大胆了,魏漓斜了她一眼,自顾倒了杯茶水。 这时,周进在帘外禀道,“殿下,齐王二公子求见。” 那人还真是心不死啊! 魏漓假咳了两声,阿玉赶紧抽出绣帕来擦了擦嘴,走至门边道,“周公公,殿下已经歇下。” “晓得了。” 周进应声,去到堂间,告知正在喝茶的魏煜,王爷已经歇下。 魏煜端茶的手一顿,随后便放下道,“那就不多打扰了,好在后面一路同行,还有机会拜见。” “二公子请。” 周进弓身,将魏煜送至门外,等那人走远了,倒是阴着脸冷哼一声。 魏煜外出不喜带人,出了院子才有一小厮撑了把油伞过来。 外面,又下雪了。 “二公子,林先生来了,在正堂等候。” 魏煜颔首,接过小厮手中的伞去正堂。 廊灯下,男人眉头微锁,侧目间又添阴鸷。 那林先生是齐王府上幕僚,此时找过来必定是有事要商。 两人在堂间对了一下眼神,又去里屋。 “二公子,王爷有话,良王这里暂且不管,速去箫城汇合。” 林静带来齐王口信,魏煜听闻却是捏紧了拳头。 “良王魏漓,根本就不像表面所听闻的那般简单。三弟暴尸于平淮,说不准就是他下的毒手。” 原本跟席家暗地里结亲的事差不多都要成了,最后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还陪上一条人命。 杀弟之仇,岂能罢休。 魏煜红了眼,林静见他如此,捏着下巴上的青色短须沉凝片刻,“二公子,先前你说派人去试探一二,可有收获?” “收获?”魏煜哼笑,“十五个死士回了一个,说良王找了江湖中人称兽面会的人护身。那些人厉害非常,加上那些王府侍卫,任务失败。” 林静“噢”了声,倒没有多少意外,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得封一方藩王,又怎会是简单之人。 “既然如此,可有打探到什么?” 魏煜摇头,想起那死士当时的话可笑至极。 良王吓着了,裹着账帷在床上发抖,可到最后他的人却是死了个干净,这是何等可笑。 “此事不可急,这次进京机会有的是,伺机而行。” 魏煜聪慧睿智,遇到在意之事却激进莽撞,林静在此,免不得要安抚他。 “知晓了。” 魏煜垂眸,双拳却攥得更紧。 隔壁院,魏漓坐于小榻上,几步外的暗三也在小声向他汇报着什么。 “这么说,齐王,在箫城。” 魏漓啜茶,面容影在杯盏中,阴暗非常。 “是,齐王家眷,世子魏焱俱都先行至箫城。二公子魏煜护送一些物什在后。” “噢……” 魏漓拉长音调,想到先前放跑的那名刺客一路向兴州方向,心中也有几份清明。 难不成魏炳的事情暴露了? 应该没有,想来是魏煜的试探。 正文 第075章 暴露 隔日,天刚微熹,两拨车队整装而动。 魏煜一大早就在大门口等着,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见魏漓一面,却不想车驾准备妥当,从里面抬了一顶软轿出来。 魏煜微怔,看见兴州太守点头哈腰的跟在轿帘旁边一个劲的询问良王的身体状况,总算清楚里面的人是谁了。 “呵呵……” 魏煜自顾笑了起来,然后对身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吩咐道,“良王身体不适,将随带的那些人参鹿茸挑两株好的送过去。” “是。” 管事应声而下,不多时周进就收到齐王府上送来的礼,同时还有兴州太守送的一箱珍玩跟药材。 周进一一向两人致谢,送过来的东西照单全收。 而那个病入膏肓的良王,此时正在享受小丫鬟的伺候。 奔波了这么多天,昨晚算是睡了一个好觉,阿玉神清气爽,拿着小木捶给良王捶起腿来。 “殿下,此去京城还得有多久?”天天在马车上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半月。” 魏漓撩眼,见女人坐在自己身畔,眼中有些不明意味的东西在闪现。 将她带出来是对的,近一月的相处,感觉跟自己亲近了很多。 虽说伺候开始随便起来,可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良王又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她,阿玉有些局促偏头。 今日的魏漓着一身月白色锦袍,内搭水青色里衬,同色系的长裤,头上一顶白玉冠锁发。 他很少穿这些浅色的衣裳,配上剑峰长眉,高挺琼鼻,一张不似凡人的脸,少了平日里的冷峻峰芒,整个人都变柔和了。 特别是现在这种闲散的样子,人还是那个人,却极其矜贵惹眼。 以往都没有这种感觉,现下每每凝视,阿玉的心跳都会不自觉的加快。 不多时,车队动了,从兴州而出,前往箫城。 此段路程七八日,等到了箫城,离京就很近了。 一路上魏煜的队伍在后随行,两人共进共出,却一直未曾见过面。 魏漓对外一直称病,谁人来了都不见,路途上那些官员设筵他也不去,不是窝到房间就是窝到马车。 阿玉扮成小太监跟着车驾,时日久了难免给人看见。 大部分人见到她都会付之一笑,心想那良王果然是个断袖,难得回京身边不带女人,却带个小倌儿。 能被良王看上相貌自然不俗,看那小倌的脸蛋跟身形都圆圆鼓鼓的,原来良王喜欢这种。 临近箫城,下了大半个月的雪停了。 这日,车队没有到达驿站,找到避风的山坳安营扎寨。 这种露宿的日子先前也有过,阿玉伺候好良王,便会将车驾之中的小桌跟火炉撤下,铺上棉褥就能安置。 这种情况之下她也是住在里面的,只不过睡良王白日里用着休息的小榻。 按理这榻比车厢更干净舒服,只可惜男人太长了,睡在上面身子伸展不开,不如睡车厢。 良王盥洗完外出,等他回来被褥已经铺好。 阿玉帮他脱了外袍,也拉门踩着小凳下车。 魏漓以为她是去入恭,倒没有多问。 恭桶就在后面的马车上,里面时时有人打扫,还熏着香,除去良王也就阿玉能用。 阿玉的确是去入恭的,只不过解决完,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车队不远处的一条小河。 夜色如墨,深冬冷风刺骨。 她找到一处浅滩,左右望了下感觉无人,从袖中掏出一包月事带来。 出门这么久,总有那么几日不方便,这些都是用过的,里面的草木灰要换,用小刀剪开,清理掉再放进水中搓洗。 车队周围有巡逻的侍卫,阿玉的身份不少人都清楚,远远的见她在小河边,也没有人过去打扰。 阿玉快速搓洗着,快好之时耳边却传来一点轻微的声响。 她心头一惊,蓦地抬眼看去,入目尽是漆黑一片。 静谧无声的夜晚,不管有没有人她也不敢再待了,匆忙拧干水,拿着那些东西慌张而归。 人走了,魏煜才从一尊大石头后面走出来。 刚刚那人是谁他知道,良王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据说是他暗地里的小倌。 想到这里,魏煜心中难掩讥屑,可那人跑到这里来做什? 魏煜向前,在先前那人蹲过的地方停留一瞬,然后顺着她离开的地方望去,便看见那小树枝上挂着一条白色布巾。 “这是什么?” 魏煜抽出配剑,将那条白色布巾挑过来。 凑得近了,他发现那布巾还是湿的,于是想到刚刚那人在水边洗东西,想来就是这个。 可这? 魏煜用手摊开,凝视片刻脸骤地便红了。 他虽然还没有成亲,可也清楚这到底何物。 “没想到啊,没想到……” 魏煜想笑,极力压抑着,跟良王的相处他感觉就像在寻宝一般,每次都能颠覆他的认知。 人人都说六皇子是个断袖,何曾想人家金屋藏娇私底下快活得很。 那厢,阿玉偷摸上车之后便见良王已经窝进被子里了,见着自己眼神斜睨。 “上哪?” “奴婢在外面看了会夜色。” 阿玉微微红着脸,她去干了什么肯定是不能说的。 魏漓见她这副样子心有疑惑,不过她不说他也没再问,指了指车尾处的两顶灯笼,表示要安置。 阿玉挪步过去灭了,只留下矮榻旁的一处小灯。 “殿下,火笼我就放窗下,你要是冷,叫醒奴婢。” 暗影里,魏漓“嗯”了声,阖眼。 阿玉轻手轻脚去了矮榻,掀被躺了上去。 魏漓躺在上面还得曲膝,她睡上来倒是刚刚好。 女人一躺上去魏漓便睁眼了,他转头看着榻上那个小鼓包,心里默默盘算着。 还有二日到兴州,到时甩掉魏煜那只尾巴,住进舒适的院子,然后就…… 想到此处,魏漓深吸一口气,气息中没有那丝馨香,却有一种专属于她的味道。 一路走来,他感觉已经是时候了。 深夜,榻上的阿玉动了动,侧过身子向外看了一眼,确定良王已经熟睡,悄悄爬了起来,摸到榻下去拿事先藏在那的月事带。 正文 第076章 探病 这些东西先前阿玉是洗了,可还得晾干。她想放在火笼上,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干了。 如此,阿玉一路摸索,拿着东西又去到窗下,摊开后搭到那火笼上。 这火笼里面是炭,用铜皮罩顶,外加一个木笼用着隔热。 她摊完发现少了一条,想着是不是掉河里去了,也没有过于在意。 做好这些事,阿玉轻轻撩帘向窗外看了两眼。 车外月蒙星稀,静谧非常,偶尔会有两声骏马的响鼻。 想到过不了几日就要入京,她很快放帘,转头就去看不远处那个连安睡都俊逸非凡的男人。 没想过会跟他离这么近,除了刚开始的忸怩,到现在已经完契合了。 没有任何不适,还有一种陌生的舒心跟安全感。 仿佛跟这人待在一起,那种心底的惶惑跟不安就能完全消除。 明明先前是很怕他的…… 阿玉默默垂眸,原本她是想等东西干了再收好,结果靠在车壁上不小心给睡了过去。 而这时,魏漓无声无息的起了。 他就说女人先前偷偷摸摸的干嘛,做着小坏事呢。 魏漓伸手将火笼上的东西拿过来,展开看了好久,硬是没认出是何物,望了望她的胸口,好像也不对啊,太小了。 隔日。 阿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矮榻上,而身边还放着已经干了几条月事带。 她有些懵,脑子里并不记得有上榻,更不可能将东西放在这些显眼的位置。 于是乎,她看了一眼正在揉睡眼的良王,心中一突,红着脸悄悄将东西收起来了。 她不清楚昨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一想到自己被抱上床,男人还拿过她的东西,心中那种异样感蔓延浸入心肺,整个人都不好了。 魏漓却淡定得很,坐在被窝好一会不见女人来伺候自己,转过头便见她呆坐在榻上,手里捏着昨夜那物,也不知道在想啥。 见女人的脸很红,魏漓自顾起身,走到榻下问她,“这是,何物?” 他有些好奇,因为不明白。 “啊!” 阿玉局促抬头,赶紧将双手背在身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殿下,没什么。” 她慌张起身,拿过昨晚准备好的衣袍给良王换上,只不过太过于紧张顺序错乱,差点连衣裳都穿不好。 这一切魏漓都看在眼中,事后趁女人不在将周进叫了过来,简单形容,询问是何物什。 周进已到白发之年,什么东西没见过,笑了笑就低声说了。 那时魏漓正坐在车窗下,闻言微愣,随即放下车帘一角,转过头脸红到了脖子根。 昨晚为了探究那布巾的真相,他还凑到鼻下嗅了…… 如此,各自心中都扭拧的两个人,却意外的相处得无比默契。 车队又行二日,到达兴州,彼时除了兴州太守还有齐王府上的人出城来迎。 齐王魏昊就藩昆州二十几载,家大业大,这次归京光家眷就有十余人,据说来到这儿两个小孙子病了,稍做休整,等着在后面运物什的魏煜一起上路。 一行人见面免不得相互恭维,魏漓仍然拒不见人,让周进送了些药材给病中孩童,以示慰问。 兴州太守当夜也备了筵席,魏漓也是不去的,只不过筵后齐王来了,说是带来一位江湖神医,给“久病”不愈的魏漓看病。 那时,周进刚好不在,阿玉听见小东子来报,人都慌了。 以前齐王二公子还说随便打发,可这齐王的身份同是藩王,而且还是长辈,这怎好拦他。 阿玉去到堂间,远远望去,看见来人有男有女,足足有六个之多,心中更慌,想来那些人不是来探病,是来看殿下是不是装的吧! 这下,她心焦得利害,回头看向那位淡定如老僧的良王,心想要是装病的事情给发现,这位将如何是好。 偏偏此时周公公还不在,无人出面想办法挡一挡,自己又没有遇过这种事,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已经要进屋了。” 阿玉没有主心骨,放下帘子心想要不要先将门给关上,可这样也无用吧,人家要来,挡是挡不住。 炕榻上的魏漓总算动了,放下手里的书道,“无防,迎进,便是。” 他说完去了床榻,放下帐帷,人躺了上去。 男人淡定得很,阿玉也稳了心神,去到堂间跟小东子一起将齐王一行人迎了进来。 年近五十的魏昊一身藩王龙纹华服,面严身长,行走之间步宽气稳,自有一副上位者的气势。 他进门看了眼,便问道,“怎不见周内侍。” 小东子上前答道,“回王爷,公公去厨房给殿下准备药膳去了。” “噢。”魏昊了然般,又道,“引路。” 并没有征求的意思,显然非见不可。 “是。” 小东子在前,阿玉在后,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齐王这一行人中,除了魏昊跟他的两个儿子,还有齐王妃跟世子夫人。 三个男人气逸神俊,女人华冠丽服绮丽艳美。 阿玉大致扫了一眼便垂眸,站在门楹处待几人进门之时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看向自己,心中一跳,想到自己的女子身份颇感紧张,悄然抬眸却见一行人已经入内,只留晃动的门帘。 阿玉跟了进去,里面齐王一行人看见魏漓卧于床榻,有些不解。 这时,她上前道,“禀王爷,殿下先前受了惊吓,不宜见人。” 她的声音故意掐过,再加上太监的嗓声本就尖细,倒是让人听不出什么。 只是良王受了惊吓不宜见人,这理由听得众人一怔。 魏昊眉头紧锁,指了下身后一幅仙风道骨模样的老者道,“何神医,快给良王殿下瞧瞧。” “是。” 一身姜黄色道袍的何神医上前,绿豆眼中精光乍现,来到榻沿正欲撩帘,被阿玉挡住。 “请王爷见谅,我家殿下不喜外人靠近,更不允许别人触碰。现下正在病中,还请这般瞧瞧吧,以免殿下不高兴起来,对身体更加不利。” 她说着蹲身,将魏漓放于被下的手拿了出来,在他的腕上搭上一张丝帕。 她这一举动做得战战兢兢,毕竟齐王这一行人的气势太强了,没有接触过这等人物跟场面,不害怕才怪。 正文 第077章 猛兽脉象 良王能不能见人之前没有交待,不过平日里都不让人靠近,现在这神医还要给他把脉,殿下肯定嫌恶死了,阿玉可不敢让人这随意撩帐。 何神医没有听过良王这些怪僻,还以为这是床榻上的人给他下绊子,二话没说,半跪在榻下开始给魏漓把脉。 是不是真有病也不是一张帕子能隔得了的,他自称神医,自然有过人本事。 魏昊显然也对何神医的医术深信不疑,不阻不挠,全全交给他自己处理。 一时间房内的气氛沉闷至极,只有魏煜站在人群后,将视线放在床榻边的阿玉身上。 不像是胆小怕事的女人,先前自己小瞧了她,还以为只是良王的随行玩物。 如此这般想,他便多瞄了两眼,细看之下这女人一张脸圆归圆,五官却是少有的明艳精致。 阿玉此时正疑神盯着那道袍男人给主子把脉,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打量。 不光是她,别的人都认真看着,唯恐错过任何细节。 半柱香过去,何神医把脉的手未有收回,眉头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的样子让在场的人都提了心神,阿玉怕被穿帮,齐王一行人却是在想这人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 要知道良王回京遇刺一事都报到京中去了,你说他要是没什么事也就罢了,真有些什么,到时不小心给人抓到把柄,罪可不一般。 想到此处,魏昊侧头看了一眼魏煜,显然对他的冒进之举不满。 魏煜微微垂头,内心却不觉得自己做错。 魏漓不光有杀弟嫌疑,还藏得颇深。 人人都说他没有兵权,封地也是苦寒之地,可就是因为他藏而不露,往往到最后都会养虎为患。 床榻下,大冷天的,那何神医把脉把得汗都出来了。 他的神情是愈来愈难看,却又不愿意放手,直到床上的魏漓主动将手收回,还说了个“臭”字,这场病患之争才渐渐平息。 “何神医,良王的病情如何?”魏昊见他如此也是搞不清楚状况。 何神医还跪在地上没动,捏了捏有些发麻的手,想到刚刚手下的脉博乱如胶龙出海,讯如猛虎归山,还有些怔。 他是从未有遇过这种脉象,气势惊人,却凌乱不堪。 “王爷,病人不宜打扰,我等借一步说话。” 何神医抹汗,跟齐王父子三人很快去了外间。 齐王妃跟世子夫人还在里面待了片刻,两人对帐中之人好奇,但刚刚听他说臭也是不敢上前。 良王的怪僻两人都听说过,她们都是王公侯家的贵女,自然不会主动惹人嫌。 “你等,好生照料。” 齐王妃交待一声,在儿媳的虚扶下也退了出去。 阿玉弓身相送,听见外面有周公公的声音,也不出去了,轻轻撩了帐,去看里面的人。 魏漓睁着眼,以绣帕掩口鼻,刚刚那个什么神医离他太近,差点将他给熏死。 “殿下,听声响那些人应该走了。”阿玉松了一口气。 魏漓“嗯”了声,人没有起来,却是伸手将女人拉进帐帷。 “殿下!” 阿玉跌进男人怀中,红着脸看他,心想外面还有人在呢,这人想干嘛。 “刚刚,拦得,甚好。” 女人的胆子真大,敢出口拦齐王那些人,先前他虽然也做好了被撩帐的准备,可那些人离得近了肯定是厌恶的。 “殿下,都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阿玉挣着想离开床榻,魏漓不让,反而将人揽得更紧了。 “要什么,奖励?” 他凑近女人的发丝深吸了一口,看见她脖颈上的脉博跳动,不自觉的开始咽口水。 阿玉听着那吞咽声,汗毛倒竖,有一种被狼盯着的错觉。 “殿下,周公公要进来了。” 阿玉死拧着总算站了起来,她捂着胸口吸气,心里既怕,又有一些别的感觉在蔓延。 那种感觉之前未曾有过,却不让她讨厌,甚至有一丝贪恋。 想到这里,她羞得利害,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摆撩帘而出,差点跟外面的周进撞上。 周进原本想说点什么,见阿玉面红耳赤倒是闭嘴了,默默进到内室。 齐王那一行人已经走了,周进入内说了一下情况。 魏漓还坐在榻上,一幅走神的样子,他单手托头撑着膝盖,另一只手轻轻的在榻上敲击着。 “殿下。” 周进等了好一阵没见回应,叫了他一声。 魏漓回神,问道,“女人,喜欢,什么?” 搞了半天主子是在想这个,周进呵呵一笑,“女人嘛,无非就是喜欢金银首饰跟华丽衣裳,或者说她正需要的东西。” 殿下居然问起这个来,周进没有高兴,反而有些郁闷。 主子愿意亲近女人了他很高兴,但并不想他将视线放在一个人身上,匀沾雨露让后院开枝散叶才是他想要的,如此才有可能家大业大。 需要的东西? 魏漓想到出发时赏她的那一百两银子,她那么开心,想来那就是她所需要的东西吧。 “准备,一千两。” 周进,“……” 那厢,齐王一行人回到客院直接关了门在屋子里议事。 何神医先前就跟魏昊透过信,以他看来良王的脉象凌乱不堪,虽然不敢相信,但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是的,经过一番思量他确定良王快死了,若不然那种脉象无法解释。 他虽然在一些猛兽身上感受过那种脉象,可良王是人,如何承受得了。 听闻良王要死了,齐王跟世子都面露震惊,只有魏煜哧笑道,“何神医,这次你怕是要被砸招牌了。那魏漓阴险狡诈,我看他不光没事,还使了这等幻术专程来迷惑我等。” “二公子,话不能这般讲,老夫行医几十载,见过这种脉象的人都没有活过十日。” 被质疑医术,何神医肯定是不认的。 “你倒是肯定得很,不如就看看良王能不能活过十日。” 魏煜原本就觉得这姓何的空有神医名头,此时只有不屑。 魏煜好歹也是半个主子,何神医不欲与他多说,看向齐王。 齐王眉头紧锁,沉默片刻问道,“煜儿,今天在榻边说话那位就是良王随驾带的女人?” “是。” 魏漓不是断袖,当初发现此事他就向父亲报了。 魏昊点头,“多安排几个人注意着那边,我们明日启程上京。” 为了以防万一,魏昊打算先行,要不然同行之中半路死了,这种事情难以解释。 正文 第78章 由防转攻(加更) 齐王要先行的事情魏漓当天晚上就收到消息了。 他一笑置之,魏昊那人天性多疑,预想中的结果,并没有当一回事,此时正坐在小榻上看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总共一千两,摆了整整一盘。 魏漓拿了一锭银子在手,放在眼前细细看着。 重生为人这个东西让他感觉很神奇,打点买物处处要用,还能讨女人开心。 也就在这时周进撩帘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乔装成太监的水先生。 每次水先生主动找过来肯定就是有事,魏漓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色。 周进默默弓身退出,安排心腹太监在房门口跟外面设上三道关卡,确保主子的谈话不会被打扰。 房间内,水先生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那上面是几行没有章法的时辰代码,只有良王一人才看得明白。 魏漓接过扫了一眼,拧眉,将纸条放在烛灯上烧掉,沉静片刻道,“皇后一系,想要削藩。” 削藩? 水先生面色凝重,本想捏捏自己的山羊胡,却发现为了扮成太监,胡子剃掉了。 削藩可是国之大事,先前他们还猜测这次万寿节的朝贺是皇后与太子之间的斗争,困众藩王于京中,断掉太子的后路以便除之。 如今看来未必,这一行或许是为他们这一众藩王准备的,目的就是削藩。 皇后一系,不,京中那些人为何会这么做有很多种可能跟猜想,在外的藩王实力过于雄厚对谁都是一种威胁。 如今的局势不光有内因还有外因,表面所看到的权势那并不是稳固的,不知何时就会有颠覆的那一天。 两人一坐一站,心中思索,各自沉默。 房门外面,阿玉进来了,手里托着一套衣物,是准备来伺候主子沐浴梳洗。 周进走开了,小东子在,看见她进来,上前两步小声说道,“阿玉姐姐,殿下在房里与人议事,晚一点再进去吧。” 阿玉在这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进门时大家都没有去拦她。 “我晓得了,在这儿等等。” 阿玉站在小东子旁边,其实进门时她就感觉不太对劲了,平时屋内那会站这么多人,只是没有想到殿下在房中议事。 外面的一行人就这么伫着,而屋内的两位沉疑片刻之后又开始左右分析利弊。 “殿下,以属下看来削藩只是第一步,后续藩王只会被继续架空,直至交兵弃权被招回京中做闲散王爷。目的应当如此。” 一听会被招回去做个闲王,魏漓那是一千万个不乐意,在京中那些日子太过于憋屈,怎有自己做一方之王来得自在。 可削藩之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削得了的。 削兵权他不怕,因为手头上无兵,但削他的税奉那就不行了。 魏漓看着身侧的一千两白银,指了指远处的椅子道,“先生,可有,想法?” 水先生撩袍而坐,沉默片刻便道,“殿下,削藩自当会以兵权为先,可我们无兵权在手并非好事,我担心那些人会从别的地方下手。” 既然最终目的是招藩王归京,那就说明谁都不可能放过,反而最弱的会成为靶子,拿去开一个先河。 有了这个先河在,别的人也会变得顺理成章了。 而外放的五位藩王,魏漓无疑就是目前最弱的那一位。 水先生继续道,“话虽这么说,可真要削藩定然无人响应,我猜测京中那些人会先以条例治兵,聚兵将于皇权,以建造开疆为理由削弱税奉以充国库。解决外患,内朝斗争见分晓。” 既然会被魏漓看上成为幕僚,水先生自有一番独特的见解,在他看来,京中那些原本斗得你死我活的人,多半已经联手了。 真要是这般,事情棘手。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民,上面决定的事情若是不应,可定逆谋。 水先生能想到的事情魏漓自然都清楚,他要的不是分析,而是解决方法。 于是,他继续沉默。 相处得久了,主子什么秉性下面的人自然清楚,水先生思绪半刻继续道,“殿下,属下认为是时候由防转攻,扩展势力,为得一方疆土做更多准备。” 由防转攻! 房门外的阿玉听到这句都为之一震。 她没有想过会听到这些事情,只是因为耳力敏锐,站在这里那些声音就自然入耳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朝中的政事,平时无法接触到这些,原来不管身处何种高度,都有来自各方的博弈与明争暗斗。 里面的谈论还在继续,水先生不光提出自己的观点,还说到目前良王要自保要壮大需要完成的几项条件。 兵权,人脉,强大的后戚,这些即是各方势力长期争夺的东西,也是扩张自己必要的资本与手段。 那里面所谈到的事情阿玉听在耳中有些并不太明白,不过最后一点却是撩动了她的心弦。 良王府上无正妃,于外戚而言,魏漓还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殿下,梁州地处偏远,属边防之地,如不想让人猜忌将门之家可弃之,放眼于世族或缵缨府上贵女,煊赫新贵也可在甄选范围之内。” 不管外面怎么传,水先生也从来没有想过良王的思想跟身体会有什么问题,主子身边带着的那个丫鬟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不光提出方向,还给出一些目标人物。 朝中世家大族的婚事被披上政治目的很正常,大家各取所需,就算有些人不想牵扯其中,另一方想要达到目的也有很多种手段。 魏漓全程缄默,就那么静静听着,也没发表意见。 到后面水先生要说的都说完了,魏漓还是那般纹丝不动。 “殿下?” 这人怎么回事,以前都不见得这般。 水先生在椅子上伸长了脖子,魏漓总算是给了他一点反映,点头道,“我知。”然后又开始沉默。 水先生怔了怔。 这就完了? 没有下一步决定跟想法? “不过这事现在急也无用,等去到京城,确定好情况再伺机而动。” 水先生拱手,不多会便退了出去。 正文 第079章 做我的人 房门外阿玉还站在那,见人出来低眉微微弯腰。 这人跟自己一样穿着太监服饰,不过听刚刚他与良王的对话,她清楚并不是什么太监,而是殿下的门客。 水先生之前阿玉并未见过,可就刚刚那些话,也能感觉到是一位很有谋略之人…… “阿玉姐姐,可以进去了。” 小东子见她站着发呆小提醒,阿玉回神,扯了下嘴角撩帘入内。 “殿下,可要沐浴安置。” 她放下衣物,看向坐榻上的男人脸上挂着平日里的笑。 魏漓像在想事,闻声抬头,目光在女人脸上停留。 阿玉的笑容原本就勉强,被看得快要崩不住了,男人才伸出手。 “过来。” 魏漓指了指身畔的炕桌,阿玉踩着小步子过去,便见着一盘白花花的银子。 “殿下,那来这么多银子呢。”阿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钱,原本憋闷的心情都爽朗了,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 魏漓见她欣喜的样子就知道自己选对了,向女人那边推了一下道,“赏你。” 阿玉一怔,虽然很喜欢,却是不敢接的。 “殿下,你赏奴婢这么多银子干啥?” 无功不受禄,如果是因为白日里那点儿小事,她觉得没有必要。 干啥? 这问题问得好。 魏漓当然不是为了白天那点小事,他挑眉,对女人勾了勾手指。 阿玉更懵了,走过去一脸茫然的盯着他。 “做我,女人。” 男人话语明确,可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又是近乎于唐突跟挑逗的话。 阿玉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奴,奴婢是你的丫鬟。” 她知道说这些话无用,可这人赏下一盘银子,下一刻就让自己委身于他,这种感觉给人很不好,阿玉下意识的就不想如他的愿。 魏漓拉了脸,“你不愿?” 做了这么多准备,女人要是再不愿意他就没耐心了。 男人拉着脸的样子很吓人,这跟他平时的寡面冷言是两回事,那眼中锐光直射人心,阿玉很没出息的又不敢说话了。 “不说,就当,你认了。” 魏漓勾唇,伸手将女人拉进怀。 小丫鬟害羞的样子合他的意,桃花粉面秋眸,垂头缩脖僵身,像极了前世她缩在水里的那种样子。 魏漓心中有一种情绪在翻滚,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他没有犹豫,伸手就去解阿玉的腰带。 “殿下。” 阿玉鼓起勇气捏住他的手,紧紧的,蚊呐着道,“我也不是不愿,就是,就是过几年,你要是厌了我,能,不能,放我归家。” 自从被这人盯上的那一天,阿玉就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她也不是不识趣,知道惹恼了这位将是一种怎样的结果,可她同时也不希望就这么在良王的后院踟蹰一生,就像如今西五跟北六那十几处院子里的女人们。 她现在卖身了,是小丫鬟没错,可不代表没有生活的向往跟追求。 她没有想过能独占眼前这个男人,他是一方藩王,早晚会有一位门当户对的王妃,就像刚刚他与那位门客所聊的那样。 生于皇家,立于朝堂,即享富贵,又伴虎狼。 外戚势力就是后盾,有些事情审势而行,其实并没有什么。 阿玉垂首抿唇,想到总有贵女与他并肩而立,还有嫡子嫡女继承他的家业跟位置。 而自己,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女,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他过了新鲜期,腻掉自己的那一天,可以放她归家,安安稳稳过完后面的日子。 “做了,我的人,还想走?” 魏漓不知女人耳力不同于常人听到了先前的话,他蹙眉很生气,在想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坑。 给她荣华富贵居然不要,还想逃! “殿下,我,我不是。就是,想求一个恩典,可否?” 阿玉有些怕,可怜巴巴的也不敢看他。 魏漓看着她这个样儿也没有再逼问什么,只是心中那股闷气憋得难受。 他不说话,阿玉还当这人同意了,因为男人就是这么个秉性,缄默即是赞同。 于是,阿玉垂着脑袋继续道,“殿下,我们的事,你能不能别让人家知道,我就这么伺候你,当你的丫鬟,到时就……” 阿玉想要自由,很清楚一点就是她必须没有名份。 这种想法在外人看来不可理喻,可她明白,没有盖上良王的戳,就没有束缚,才有机会出去。 如果她真去了后院,别说走,到时王妃进府,她们这些不是皇上赏赐,也没有上玉碟的小妾,被赶被卖都是有可能的。 她很清楚的记得,镇上有个姓吴的富户,正牌夫人进门之后将原本院里的两个小通房都卖掉了。 那情况惨烈,她亲眼所见,破了身的两个女人能卖去那里,无非就是那些花街柳巷。 想到这里阿玉周身发寒,如果终究是避不开,她希望可以有一个念想,几年之后归家,守在亲人身边,安稳过完下辈子。 阿玉说完,见良王仍然一声不吭,内心忐忑极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挺简单的,于良王来说没有损失,还省了一个院子。 可对于魏漓来说,此时他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愿意做自己的女人,无时无刻都想着离开。 魏漓无疑是恼的,气得快要冒烟了,如果是前世,他是狼她是兔,不乐意拆掉吃了便是,在体内吸收完,还能合为一体。 可重生为人,就有太多的束缚跟顾虑。 首先,人不能吃。 就算处在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家,也有礼仪法制,道德与世俗的约束。 而且在处理某些事情上想要有那种满足跟舒爽的感觉,还得让对方心甘情愿才行。 就比如现在,眼前这个女人。 诸如此类的事件太多了,总之他如今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能想谁死就去咬掉别人的脑袋。 就是这种感觉让魏漓很不舒服,同时,用尽手段却得不到这女人的心,也让他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挫败感。 如果说他面对的是顶在他头上的那几位,他可能也就罢了,因形式所迫,或者谋略运筹。 可这只小兔子、小丫鬟、也敢跟他讲条件、提要求!!! 正文 第080章 入京(加更) 妥协并不是他的风格,魏漓冷哼,“要是我,不同意?” 阿玉心中一凉,“那,殿下就请自便吧。” 还自便,一幅不甘不愿的样子还让他自便。 魏漓猛一拍桌,“下去。” 他堂堂亲王之尊,难不成还要去强迫一个小丫鬟,对方不心甘情愿的凑过来,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这良王翻脸比翻书还快,阿玉从他身上弹开,看见男人暴怒的脸怎敢再留,匆匆一福就跑了。 她也是有点不搞不懂良王怎么会气成这个样子,又没有说不愿意,就是等他腻了,自己人老色衰,得个自由身而已,反正他都是会有正妃的人。 “阿玉,你注意点脚下。” 房门外,周进在,见她出来,眯眼提醒着。 而此时,内屋里传来一些物什落地的声响,那声音一听就是良王在里面发脾气呢。 阿玉身子一抖,直接出门去隔壁的房间。 每当这个时候,也就是周进最惨了,因为他不会放下主子不管啊。 于是乎,他小心撩帘进去,看着满地白花花的银锭,小声道,“殿下,女人可不是这么哄的。” 刚刚那些事情,周进在门帘外面偷听了大半。 他不是想听主子的墙角,是殿下的人伦大事太让人着急了。 以前他不亲近女人,他急着寻那些合心意的大姑娘送到主子面前,现在找到个不讨厌的了,可殿下匆匆不收用,这让他想不明白。 日子久了,周进也看出一点门道,殿下动了点儿真心,想让那小丫鬟掏心掏肺的贴上来,可阿玉那人又是个不识趣的。 周进越过地上那些银锭,去到魏漓两步之外,“殿下,女人很感性,时常说谎,口不对心,相对于这些俗物,她们更喜欢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魏漓本不想让人知道他连个小丫鬟都收不了,可周进很会说话,话语一针见血,说到他心坎里面去了。 于是,他有些窘迫的斜了两步外的人一眼,抬手道,“继续。” “是。”周进乐呵呵一笑,“她们往往说不想不要,实际很多时候不是真心的。相对于金银这些,更喜欢男人们嘴里的花言巧语。就好比话本里面常说的那些穷书生跟富家大小姐,穷书生一无所有,却能讨得小姐欢心。” 魏漓眉头一挑,最后一点倒是有那么点道理。 想想自己,好像的确没对她说过什么好听的话。 周进见自己的劝解主子听了进去,犹豫一瞬又接着道,“殿下,刚刚你就不应该放她走。她一个小丫鬟,能得到你的宠幸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至于以后,生出一儿半女,她也不是想走就能走掉的。舍得王府的富贵,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这人简直就是主子的解语花,魏漓双眼亮睁睁的看着他,心想周进啥时候变得如此聪明了。 可自己刚刚都拉了脸,再将人叫过来也不合适,搞得多稀罕那女人似的。 “我知。你,下去吧。” 魏漓将周进打发走,心里的闷气去了大半,自顾沐浴安置。 隔日,齐王一行大早上就准备要走了。 魏漓原本还想在这里待两日,这下子计划没达成他也不打算留,跟在齐王的车队后面一起上京。 这次的行程总共有四天。 阿玉一路上都是忐忑的,虽然良王没有赶她下车,但近身就不理了,一幅我看不见你的样子,感觉又气得不轻。 跟这人相处久了,阿玉都有些习惯他的小脾气,有时跟个小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入京那天,又下雪了。 天色阴沉,灰暗蒙蒙。马车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入耳各种喧嚣嘈杂,尽管外面白茫茫一片,也掩盖不住天子脚下的繁华之景。 阿玉轻掀车帘,偷偷向外看。 这里的每一处都透着新奇,那是她未曾见识过的街景。 魏漓斜靠在矮榻上,看见女人一幅乡下人进城的模样,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时,阿玉刚好看见街头有两个耍杂技的男人,兴奋望向魏漓,“殿下,你看,外面那两人好生厉害,居然跟牛比力气。” 魏漓没理她,视线放在书上,头都未抬。 阿玉一怔,倒是想起这人还在生气呢。 于是她悻悻放下车帘,也坐在那里不动了。 成年皇子在京城都有府邸,魏漓也不例外,只是他的府邸太偏了,车队走了好久,直到街道愈来愈是冷清,马车才在一处不怎么高大的院门前停下。 阿玉下车,抬眼便看见门匾上写着良王府三个字。 见识过梁州王府的伟岸,如今再看这个,明显小太多。 良王回京,已经有先头侍卫回府招呼,王府打扫如新,守门的小厮卸了门槛迎车驾,先行回府的韩侧妃跟苏侧妃也在厅堂那边等着迎接。 两人也是刚回来一天,虽说一路上都有王府侍卫护送,到底良王不在车队中,途经那些郡县无人迎接,更不会安排客院休息,住的都是客栈跟驿站,一路颠簸,到现在脸上还有倦色。 “娘娘,周公公来了。” 良王在后,周进先行。 他领着两个小太监,看见厅堂处站着的一行人,上前笑道,“两位侧妃娘娘,殿下身乏,不必迎接,回院去休息吧。” 一开始就会猜到是这个样子,韩侧妃绣帕一挥,“如此,回吧。” 韩侧妃离开,厅堂门口的人便去了一半。 良王有令,苏侧妃也是不会留的,只不过临走时说了几句关切的话。 周进一一笑着应下,估摸着殿下要进来了,弓身道,“侧妃娘娘,老奴都晓得了。” 苏侧妃笑了笑,看见月门处人影晃动,也很快带着人走了。 二门处,韩侧妃捧着手炉在那里等她,看见人来了,轻笑一声,“妹妹,你这颗真心可比江河。” 这话任谁都能听明白是嘲笑,苏侧妃笑,“别说我了,姐姐不也有一颗真心。” 两人的话里暗藏机锋,韩侧妃听完脸色倒是变了变,斜睨一眼,走了。 苏侧妃勾唇,听见丫鬟珠珠上前抱怨,摆了下手,带着一行人回院。 正文 第081章 蒙了皮的书 良王后院无正妃,两位侧妃住在这里也是清闲。 苏侧妃的院子在东边,地方有些偏,胜在清静,不再与韩侧妃住对门。 京中的王府本来就小,院子也没怎么打理,这些边角处冬日里看着颇感萧条。 正是晚间用膳的时间,苏侧妃进门珠珠为她换衣,稍做休整,便要带着小丫鬟去大厨房那边领膳。 这边的丫鬟本就不多,再加上这次回京只带了几人,原本不需要大丫鬟做的锁事此时也得兼着打理。 “娘娘,你要是饿了就先用这糕点垫垫肚子吧,奴婢先前就放在火笼边烤着,是热的。” 珠珠端上一碟芙蓉糕到炕桌上,这是昨天回来时路过红福楼主子让买的。 红福楼的芙蓉糕,姑娘没出阁之前就很喜欢,有时出不了门都会托人带回。 “你去吧。” 苏侧妃闲坐炕上,等珠珠撩帘离去,便拿着一块芙蓉糕轻轻掰开。 她不是吃,掰开后看了一眼便放下。 这般掰了三个糕饼,直到一张黄色油纸条出现在糕点之中,苏侧妃目光闪动,将纸条取出快扫一眼,放入屋角的火笼中化为灰烬。 前院,魏漓已经回屋。 阿玉伺候他更衣沐浴,事后自己也去梳洗一番要换回女装。 良王在京里的院子跟梁州一样,外人不得进,如此她也不用担心身份了。 魏漓沐浴完毕,周进领着小太监在外间摆膳,见主子头发湿着,正要差人去叫阿玉,就见他摆了下手,拿着毛巾自己收拾了起来。 殿下也太宠那小丫鬟了,周进抿唇,凑近一些道,“殿下,前些天你让我找的书,今儿个已经差人送进来了。” 上次周进说到穷书生跟富家小姐的风花雪月,见主子很感兴趣,便提意寻几本书来,魏漓默许了。 现在听闻那书来了,魏漓动作一顿,眼中明显放光,“取来。” “是。” 周进弓身,带了个小太监离去,再进来时那小太监手里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摆了十来本蒙了皮的书。 魏漓挑了最上面的两本随意翻了翻,给了周进一个赞赏的眼神。 周进笑得灿烂,视线放在那些书上却深有意味。 是夜,阿玉铺好床榻,望了眼坐于炕榻上看书的男人道,“殿下,现下可要安置?” 魏漓闻声抬眼,看了眼女人,又将视线放在书上,片刻便柔声道,“你,今日,如枝头,红梅。” 男人的嗓音如春雨润物,只是那话太莫名其妙了,阿玉听得一怔,见良王眼如秋水般盯着她,脸就烧了起来。 “殿下,你怎么也学会打趣奴婢了。” 阿玉捏着衣倨,想到男人在夸她心跳得利害,多看一眼她都是不敢的。 这人不是还在耍小脾气么,怎的突然不气了,还夸起来人。 阿玉不解,微红的俏脸印着粉红衣裳,比红梅更加鲜亮。 魏漓的眉头挑了挑,盯着话本之上那穷书生跟小姐说的话,心道,“果然。原来女人真有这般莫名其妙的心思,不喜银子,喜花言巧语。” 如此,他又轻咳了声道,“这两日,睡得,可好?” “啊?”阿玉局促,心想这人问她睡得好不好干啥,不过还是答道,“跟平日里无般一二。” 这几天良王在发脾气,阿玉肯定会多想两下,没先前睡得那么舒心,可这些事情说来干嘛。 魏漓眨眼,又看了看书,得到的回答跟书上不一样啊! 书上那穷书生问出这话,小姐答曰,“日日思君,寝不得安好。”怎么到她这儿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看来,不同人的反映各有不同。 魏漓将书合上,“安置。” 男人向床榻走来,阿玉撩帐,待他躺进去之后放好帐帷留下一盏小灯退出。 阿玉的房间就在隔间,她现在虽不用守夜,也顶了周进的位置,是那个离良王最近的人。 帐帷内,听到阖门的声响魏漓便从床榻上坐起。 他先下床点了灯,然后便从榻边的小柜里又摸出几本书来。 这些书都是蒙了书皮的,全是周进先前给他找的那些。 魏漓刚刚看了一本,甚是得趣,比那些兵书都勾人心弦。 于是乎,男人坐榻沿,身畔摆着好几本蒙了皮的怪异书籍,手中还拿着一本在翻。 这些书有大有小,也不知道周进从哪儿弄来的,魏漓先前看的那本是穷书生跟深闺小姐的小话本,此时手上拿着的是本游记,也是一书生落榜之后游历四海的见闻。 这类书魏漓的书房也有好几本,都是名家大儒的游历见解,有些看着很有深意,如今这本却是…… 魏漓大致看了几页,慢慢地,脸都看红了,再往后一翻,还图文并茂。 “周进!” 魏漓啪的一声将书合上,想到周进故意找了这些伤风(败)俗的书来给他看,寒着脸,眼神却又飘浮不定。 那些有失大(雅)的内容在脑中挥之不去,又慢慢合成一个人影。 是那小丫鬟,小女人,人形大白兔子,对着自己含羞带怯,慢慢靠近。 魏漓额间青筋暴起,攥紧那书本,又放在眼前如饥似渴般看了起来。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次日,魏漓起床,阿玉便看见他眼下有两团青黑。 “殿下,你怎的了,可要拿两个鸡蛋过来敷一敷。” 阿玉想着这人昨晚咋没睡好,担心关切,见魏漓摇头,转过身正要整理床榻,又发现床单跟罩被都不是昨晚她离开时那些,全部都换过。 昨夜殿下何时唤过人,她还真的不知。 魏漓正在自顾更衣,女人问话他一声不吭,眼睛盯着那面铜镜。 那里面映着她的倩影,半弓身子,腰纤(臀)浑,遥想昨夜做的那些春乱之梦境,心痒难掩,真恨不得扑上去吃了那“兔肉”。 魏漓轻揉眉心,暗念自己不能这般失控。 可有些思绪自然外涌,难以自持。 “本王,要进宫。速让人,摆膳。” 听闻良王要进宫,阿玉也顾不上其他,应声匆匆去了外间安排。 将人打发走,魏漓总算能松口气,之后的事宜他尽量将心思放朝堂之后,压下那些旖(旎)念想。 正文 第082章 进宫 早膳过后,一身亲王冠服的魏漓整装完毕,带着亲随进宫。 他从封地而归,第一时间肯定得进宫面圣,只不过昨日太晚,才推至今天。 阿玉送他出门,第一次见男人盛装华服,看得也有些挪不开眼。 她的眼神清澈潋滟,倒没有太多别的意思,只是对于美好事物一种单纯的欣赏。 魏漓见她傻傻的,要是以往肯定会丢过去两个白眼,有了昨晚那些无法言语的梦境,这回倒变成不敢看她了,会心乱意游,心律博动不稳,就跟内有伤疾一般。 魏漓疾步而行,那脚步快得让后面的一行人都得小跑。 等他上了马车,周进等人才算松了口气。 宫宇飞阁,碧瓦朱甍。 魏漓的车驾由皇宫西门而入,门廊处有太监迎接他,带至中阁,等待接见。 彼时,天色不算太晚,按理皇帝此时应在大殿之中处理早朝,未想魏漓刚到不久,一身明黄龙袍的崇光帝便被扶了进来。 他的精神状态看着并不太好,虽大腹便便却两鬓斑白,面腊眼迷。 这次的万寿节普天朝贺,说是为崇光帝纳喜敬福,看来这事不假,此人身子已空,已到强驽之末。 “儿臣,参见,父皇。”魏漓跪地见礼。 毫无感情的几个字,配上一张冷脸,崇光帝突展笑颜,这就是他的六子,不阿谀奉承,对自己也是这般淡漠,却最具皇家风范的这么个儿子。 “漓儿平身。” 魏漓无字,封王之后少不得要在黄帝面前晃,见了几回总算得了这么个亲称。 “谢父皇。” 魏漓起身,崇光帝抬手让太监赐坐,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不喜说话的,寒暄就不必了,问起回京遇刺一事。 这事情当时魏漓报上来他也是吃了一惊,要知道亲王遇刺,也算是对皇权的一种挑衅。 “遇刺之事,你可有线索或猜想?” 别说是猜想,在魏漓的心中,那人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不过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来,就知道皇权赖他不何。 “儿臣,不知。”魏漓羽翼未丰,并不打算此时斗下去。 崇光帝也没有想过会从他这里知道点什么,点头便提到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鸿武卫在处理。 鸿武卫是先帝开国时留下的一支禁卫军,直属皇权。 大晋开国近三百载,这支禁卫军立功无数,算得上皇帝暗影。 只不过这支卫队延续数年,遇上内腐,皇权不作为,难免溃痈。 魏漓轻轻一笑,“谢父皇。” 什么意见没有就是个谢字,当初封他为王时也是如此。 崇光帝叹息,正想让人退下,亲随太监来报,太子前来拜见。 “传。” 不多时,白衣龙纹冠服,气雅俊逸的太子魏浩进来了。 他看见魏漓也在,态度温文和蔼,向崇光帝行完礼后笑着跟他打招呼。 魏漓对谁都是那张冷脸,只是轻点下头。 他的这种性子众人都习惯了,魏浩也没在意,转头向龙椅上那位报了一下今日朝中之事。 崇光帝身体欠安,不上朝之时便由太子跟镇国公处理一些杂事。 这两人说起话来魏漓也找不着机会告退了,坐在那便等了一会。 魏浩并没有谈多久,按他的意思天下一片泰安,朝中也无大事。 魏漓坐在那闲听着,倒是想起洪关遭旱流民四窜。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这边不可能不知情,相信京中不知道的也就是主上那位。 魏漓的眼神暗了暗,洪关与他的封地相邻,这件事情肯定是要解决的,只是却不适合自己来提。 不多时,魏浩的那些事情汇报完毕,转头看看神色淡然的魏漓,又对崇光帝道,“父皇,如今老六已归,我等兄弟几人难得凑齐,一会得好好聚聚。” 兄弟相聚向老子汇报,这也是给魏漓找了个不能推脱的理由。 果然,崇光帝深感欣慰,儿子们的关系能处好,他这个当爹的自然高兴,点头道,“如此甚好,你等去醉仙楼,好好玩。” 如果说刚刚崇光帝的表现还算平常,此时这句话就显得太唐突了,那醉仙楼是一处花楼,那有让儿子们去那些地方的。 可崇光帝就这么随口说出来了,只因之前他时常乔装前往,甚是得趣,知道妙处。 魏浩微微一笑,带着魏漓告退。 兄弟俩去到殿外,魏浩停步,转身正要去拍拍魏漓的肩,被他躲开。 “六弟,近二年未见,对大哥怎这般生疏呢。” 魏浩说归说,神情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魏漓轻皱眉头,将手放于鼻下,“大哥,请。”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跟你聊,而且魏漓那个厌恶的表情魏浩也是懂的,嫌他离得太近,心中不喜。 堂堂太子还被嫌弃,魏浩气得攥拳,面上却是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甚好,我俩先去,差人快马去请老二他们,今日咱兄弟几人不醉不归。” 两人一前一后出宫,马车行至醉仙楼,三楼的贵宾大厅已清理布置完毕,闻迅而来的五皇子魏平跟九皇子魏宏已经在那等着了。 两人的府邸离这儿近,来得比其他人快。 “六哥。” 魏宏来到就在门口等,看见魏漓上楼,目含欣喜的迎了上去,但他很清楚魏漓的忌讳,跟周进一样,只站他二步以外。 “小九,可好?” 九皇子魏宏,未及弱冠,刚满十八。皇子龙孙相貌自是不俗,只是年纪尚小,略显青涩,展颜之下看着还有些傻气。 他跟魏漓同为庄妃所养,小时住在一处,感情自然深厚。 魏宏笑着点头,“好得很,父皇还给我分府了,晚点你去我那瞧瞧。” 此事魏漓知,颔首道,“可。” 能请动六哥已是天大的面子,魏宏笑得更欢,一路说着自己的新府邸,拉开厅门让魏漓进宴厅。 大厅里,五皇子魏平正在独自饮酒,见着魏漓,放盏冷笑道,“老六就藩这么久,在封地甚好?” 体形有些微微发福的五皇子跟崇光帝最像,不光是外貌,喜好上面也相差不多,贪酒好色,此时别人还没有到,他已经快喝完一壶了。 正文 第083章 兄友弟恭 魏平刚刚那一声冷哼并不是酒话,他与魏漓不对付这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先不说两人自小就性格不和结下一些梁子,就当初魏漓封王就藩一事,原本众人以为会是五皇子,不料最后落到六皇子头上。 论背后实力,长幼有序,就藩之事也应该轮到魏平才是,毕竟在他前面的除去大哥当了太子,三皇子自小便夭折,二皇子跟四皇子已经封王就藩有地盘了,魏漓怎么可以越过他得到一块封地。 可当初那事就这么发生了。 为此魏平愤愤不平,总认为魏漓使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本应该是他的地盘夺了去,每每见着这人就会视他为眼中钉,就算在外人面前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魏漓还是那一惯的冷脸,别人的冷嘲热讽他只当听不见,对魏平淡淡点头。 他这个样子只会让魏平更气,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给别人带来不了什么,反而自己气闷。 “老六,好歹也是一方藩王,怎的连句话都不说,看不上我这个五哥了?” 这话说得严重,魏漓坐于最下首的座榻上侧目望他,正欲赏他两个字,魏浩带着二皇子魏忠跟四皇子魏尧进来了。 刚刚魏浩在楼下等这两位,魏漓才会先上来。 几人相见难免相互寒暄,魏漓跟魏平之间的那些不快倒是暂时被冲断。 二皇子跟四皇子皆已封王封地,穿着一身亲王冠服,就算不进宫,难得回来一趟这几天想来也在走亲访友,到处走动。 如此,已经离宫建府的几位成年皇子就差七皇子魏玄没来了。 魏玄跟魏漓一样不喜外出,为人更是胆小腼腆,这种场合一般都是不来的,几人也没打算等他,寒暄之后各自落座。 太子入上筵,以序便是二皇子跟四皇子,魏漓坐在最下首,不远处是魏宏。 有侍女推门上酒菜,无声无息,放好就默默退下。 这里虽说是风月之地,可这一屋子人身份不凡,门外不光有各府侍卫太监,闲杂人等不得招是没有人敢进的。 现下时日尚早,还没到用午膳时间,说是聚聚,无非也是聊聊天喝喝酒。 不多时,七皇子魏玄差人来报,身体不适不便外出。 料想中的结果,几人没当回事,继续聊聊喝喝。 魏浩即是大哥,又是储君,今日请这几位齐聚一堂,刚开始肯定要营造一幅兄友弟恭的景象。 每人敬上一盏酒,问问大家的情况,刚开始也就随便聊聊,后面慢慢就转到三位就藩的弟弟身上,先聊家事,后聊封地,话里藏机。 三位藩王之中除魏漓外,魏忠被封武王,就藩湖洲已有八年,手握六万水师,兵力仅次于在昆州的齐王。 此人就快到而立之年,面慈眉笑,一身蓝衣锦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他与太子一母同胞,眉目之间有几分相像。 即是同胞兄弟,明里暗里自是相互扶持,魏忠也是太子在外的势力之一。 相对于魏忠的早早站队,四皇子魏尧总如墙头之草摇摆不定,他就藩五年,被封贤王,封地与湖洲相临,手上有四万兵权。 数量不多,却是比刚就藩不久的魏漓好太多,毕竟他现在只有五千府卫。 这次众王回京,魏尧自然就是魏浩首要拉拢的对象,他甚至直接将魏漓给忽略了,侧着身子一直在跟魏尧说话。 魏尧又不傻,很多话只是听听并不作答。 他并不想牵扯到京中这潭浑水之中,只想安心做好自己的一方藩王, 有些试探也不是非得这种时候提,但现在无疑是个好机会。 大家正大光明的聚在一起,谈点事也不会引来什么,反而是私底下相互接触,更容易让人猜疑,或是抓到巴柄。 只可惜魏尧就跟听不明白一般,没过多久魏浩就感无趣,独自端盏,发起闷来。 这时,魏忠看了眼坐他对面的魏漓,斟上一盏酒对他举杯道,“六弟,听闻梁州苦寒,去到那边可还习惯?” “甚好。” 魏漓答,看着面前的酒盏却是不想再喝了,这里的酒太烈,他喝了两杯,不太习惯。 魏忠颔首,“梁州虽贫,胜在地广,认真经营几年,说不准是个好地方。” 他这话有深意,魏漓笑,“四哥,独见。” 魏忠挑眉,感慨道,“想当初太袓皇帝聚将起兵,不也是从梁州而出。那地方山高地贫,却给人有一种人杰地灵之感。” 这话说得,魏漓都想笑了,可边上的魏宏却是一副向往的样子,还对魏漓道,“六哥,有机会我一定要到梁州去看看。” “可。”他能来,魏漓自然是欢迎的。 “如些甚好,等父皇身子好些了,我就提意出去走走……” 魏宏还未娶亲,孑然一身,想要去历练见识,也在情理之中。 厅里的几人说着说着,慢慢自成一派,关系亲厚的相互闲聊,有防备的各自不谈。 魏平看着大家虚情假意的样子冷笑一声,扔掉手里的酒盏道,“大哥,来到这醉仙楼,不找点乐子岂不枉然,叫些个姬/女,提几壶得趣的好酒,那才是妙哉。” 魏平在京里就是一闲王,平时这些地方没少来。 他不是藩王明里暗里又没有势力,今天这种场合自然没什么人找他说话,没过多久便无聊起来了。 魏浩正在郁闷中,听他这话倒是一怔,而后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老五,你后院妻妾无数还觉不够?” 魏平仰头喝酒,也笑道,“女人这个东/西那有够与不够的,我那点小院子也就二十来个女人,怎会数不过来。今日难得我们几兄弟相聚,又来这醉仙楼,难不成就这么干喝酒?” 他这话说得还有那么点道理,魏浩想了想,视线在最边上的魏漓身上扫过,拍手道,“有理,准了。” 于是乎,在亲随的安排下,不多时便进了十来个妖娆貌美的姑娘。 她们有的端酒,有的抱琴,使出混身绝学,只想将这几位爷伺候好了,不光有机会赎身,说不准还能一步攀上高枝。 正文 第084章 中药 魏漓在这些女人进来之时周身就开始冒寒气,天家六皇子的怪僻京中无人不知,没人敢往他身边凑,直接便将另几人作为目标。 说到另几人,也就是魏平左拥右抱好不欢快,其他人就让那些个女人倒酒唱点儿小曲,各自心中都有事,根本就没有玩乐的心思。 魏宏原本也有两女人在他身边蹲着,留了一会他见魏漓一个女人都没碰,也让身边的人散了。 “六哥,不如到我府上去坐坐?” 他知道魏漓不喜这些场合,更不喜这些庸脂俗粉,不如早点走了,省得坐如针毡。 魏漓点头,他也正想走了。 两人离开座筵,正欲向魏浩请辞,魏平搂着两女人先站了起来。 “喂,老六,老九。不要告诉我你俩现在就要走?” “五哥,六哥还没有到我府上去过,我请他过去坐坐。” 魏宏解释,他今年才开的府,那时魏漓已经就藩,自然没办法请到他。 “你那个小王府有啥好看的?再说不光老六没去看过,二哥跟四哥不是一样没去你府上看过。你请老六过去,就不请二哥跟四哥了?” 别看魏平一幅纨绔的样儿,嘴里的理还特别多。 魏宏这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见魏忠跟魏尧看过来,有些尴尬的笑笑道,“那不如就……” “这可不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平打断,“如果你将二哥跟四哥都请走了,我们这儿不就要散了?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有何意义,我还想着夜宿醉仙楼呢。” 魏平搂着美人的腰,说完又转头看向主位上的魏浩,“大哥,你倒是说说他俩,没坐一会便要走,也太不够意思了。” 魏浩也是不想人走的,闻言附和道,“老六,小九,再坐会。离万寿节还有好几日,哪天不是机会,也不急这一时。” 魏浩即是大哥,又是太子,他发话魏宏就有些招架不住,转头看向魏漓,神情为难。 魏漓笑笑,“大哥,所言,不虚。我俩,再坐坐。” 说完他已经撩袍再次入筵,倒想看看这些人后面还想聊什么花样。 一时间,大厅袅声燕语,除去角落里那处冷清如霜,两相对比就跟楚河汉界一般。 魏平时常来这些地方,怎么玩得兴甚是熟悉,酒过三巡便叫了一班头牌舞姬过来。 这些女人自是比平常风月之地的姬女美貌妖娆,舞姿也出彩异常,连心中各异的几位藩王到后面都看得有些入迷。 这舞曲也不知是何人所创,那些舞女手提玉壶,姿态翩翩,一曲而终,除去魏漓那桌,每台筵席上的酒盏都已斟满。 魏宏提前将那些舞女拦下,接过那玉壶亲自给魏漓斟酒。 这种情况其实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毕竟以往有幸在一起魏漓都是这般。 “老六,都封王的人了,怎么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魏平总喜欢对他找点刺,他虽然只比魏漓大两岁,但子女都有五六名之多,当不了藩王却早早当爹,每每想起这事都得意非常。 自己这个弟弟是一方藩王又如何,一个不能人道的断袖,死后封地都无人继承。 魏平满脸得意之色,魏漓没有想过要理他,像尊泥塑般坐在那,全当没听见。 魏宏听着那些话反而忍不住了,笑道,“五哥,六哥只是没找到合心意的姑娘,怎么会是外界传的那样。那些人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瞎猜。” 因为魏漓从小就闹过几出让人惊掉下巴的事件,所以他的秉性在京中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外面有不少关于他的传言。 什么话都有,流传最广的就是断袖之癖。 “瞎猜?这事怕不只是瞎猜那么简单。”魏平说着推了下身边的两个舞女,“你俩不都是醉仙楼的头牌么,去,让良王好好看看,京中双燕是不是能入得了他的眼。” 两舞女媚眼流转,嘟嘴笑道,“五殿下,我俩这等庸脂俗粉怎入了良王的眼,你还是别羞辱我等了。” 两人自是不敢去蹙良王的眉头,笑得讨好,眉目之间媚态横生,不愧有着京中双燕之名,花娇之态摄人心魄。 女人还不听他的,魏平哼笑一声,“既然自称是庸脂俗粉,那本王也没有必要再包下你俩,从明儿个开始就自寻他主吧。” 魏平翻脸,两个舞女吓得花容失色,想跪地求饶又怕扫了几位的兴,看看边上那位气寒如冰的良王,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这时,主位上的魏浩开口,“老五,自己玩乐就是,别乱来。” 魏漓好歹也是一方藩王,就算没有兵权同样有价值,魏浩并不打算将人得罪了。 太子发话,魏平自然不再说什么,瘪瘪嘴左拥右抱让那些女人给他喂酒。 一时间,大厅里又恢复先前之态,只剩下那些袅声笑语。 角落里,魏漓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样,视线盯着面前那盏酒跟玉壶,就好像在神游一般。 “六哥?” 魏宏感觉这人有些不对,开口叫他。 魏漓闻声阖目,掩住眼中那些泛起来的血色,答道,“感觉,身子,不适。” 这话不假,他的确感觉有些不舒服,身体有一些异样,这种不适可能跟这酒有关。 魏宏听他说不舒服,靠近了一些道,“六哥,你是不是喝多了?” 魏漓摇头,正想说点什么,脑中却有一股晕旋感传来。 魏宏见他扶额心惊,想凑近去看看又有些不敢,知晓周进就在外面,便道,“我让周内侍进来。” 他说完出去了,这会儿厅里别的人也感觉到不对。魏忠第一个起身向这边靠近,并问道,“老六,你怎么了?” 魏漓抬头,眼眶泛红,额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这个样子让众人吃惊,连左拥右抱快乐赛仙的魏平都噤了声。 “老六怕是中药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然后主位上的魏浩快步冲了过去,人还没有靠近,原本坐着的魏漓突然站立,二话没说便掀了桌子,抡起一张小矮兀,直直劈在身畔的烟雨云山花瓶上。 正文 第085章 纰漏 那瓶中有几枝今早才插上的腊梅,此时瓶碎,水溅半地花枝残。 魏漓的举动惊了厅里的几人,大家停步,用震惊不明的目光看着他。 此时魏漓的双眼已经布满血色,体内的那种异样也将他折磨得快要无法控制情绪,他想说话,扫眼看见厅里那些露肩露脚的舞/-女,张嘴却是将自己的舌头咬破了,为了保留一丝理智。 这时,魏宏带着周进入内,同行的还有魏浩的一名亲随。 魏浩指着那亲随,“快给良王看看。”这亲随是他经常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的良医。 唐良医点头,上前看了下魏漓的神色撩袍抽出一银针包来。 “良王殿下,请忍忍。” 唐良医说着,已经将针刺入魏漓的后颈。 他的手法快准,针入半截,魏漓已经感觉好多了,吐出一口浊气,由周进扶着坐在干净的软垫上。 见此,众人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在中的不是什么至命之药,不然暴尸于此,这京中之事又将是一番天翻地覆。 可他是如何中药的,众人有些不解。 明明大家都在一个地方,同吃同喝,用的酒盏也是银盏,这些下三/烂的药应该很容易被发现才对,怎么中了都不知道。 “良王殿下,此药并不难解,只要服下这药丸,休息半日便可退。” 唐良医还在为魏漓诊治,他随身都有带这些常见的阴私解药,说着便让人取清水来,要给良王服下。 魏漓挥了下手,只是让周进将药接过,抬眼指着不远处那只烂掉的花瓶道,“那瓶中,有药引。” 这药是否平常还不得而知,就光下药手段就不普通。 来到这里没有人察觉到不对,魏漓嗅觉比常人敏锐,也没有感觉到一丝异样,直到身体有所变化,才知道中招。 先前,他还在想是不是酒里有什么,后面他确定酒中只有一种无色无味,还可以调节身体的安眠药剂,可混上花瓶里的药引,那就是能让人至幻,是刺激神经的催(/情)药。 花瓶中有问题! 其他几人快速抽出帕子掩鼻,害怕自己也被沾染上。 魏漓看着他们的样子倒是轻轻一笑,他都快发作了,别的人却没有一丝异样,很显然那药只是针对他,并没有用在别的人身上。 这时,唐良医也在魏浩的示意下开始查筵席上的酒水跟那只碎掉的花瓶。 事情也正如魏漓所猜测的那般,别的人没事,酒菜也无异样,只有魏漓那桌有问题。 同吃一屋,只有魏漓中药,这次相聚的发起人魏浩瞬间便觉有口难言。 毕竟地方是他订的,事先还派人过来堪查清理过,确认无误才会将大家叫到这里来,谁曾想会出这种纰漏。 可说到那酒壶,众人便将视线往那些舞/女身上放,那酒可是这些人传上来的。 这时,筵上的魏平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满脸凶相,一手一个,掐住那京中双燕的脖子,“说,谁想要害本王?” 他这句话来得突然,却不是没有道理。 魏漓那桌的酒就是这两人其中一人所呈,她俩不光是醉仙楼新进头牌,还是亲姐妹,真有点什么,自然都脱不了干系。 魏平下了狠手,两个女人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想说点什么都开不了口。 “来人。” 魏浩见此情景对外面吼着。 很快,厅外涌进十几名铁甲侍卫,二话没说便将那京中双燕抓了过去,第一时间脱了两人的下巴以防服毒或自尽,而别的人也被赶在角落处拦了起来。 “老六,这事与我无关。” 魏平觉得自己必须要解释一下,刚刚他还在调侃魏漓,话没说几句就中药,想想两人之间的那些过节,这事怎么想他都有很大的嫌疑。 魏漓并没有反驳他这话,此时他脸上有隐忍的潮红,闭着眼正在平复来自体内那股燥/热。 “殿下。” 周进唤他,递了清水跟药丸过去。 这次魏漓没有拒绝,仰头很快服用。 众人见此松了一口气,可转头却看见那京中双燕口鼻出血,显然被什么毒给弄死了。 “这?” 魏平气急,抬手又掀了面前的桌子。 这两个女人他已经包/养几个月了,今天这情形摆明了就是有人安排在他身边的细作,想到自己被玩弄,那是气得不行。 “太子殿下,这两人一早就服毒了,没有及时服用解药而死。” 那唐良药的医术不俗,掀看一下那两人的眼皮就能看出端详。 魏浩颔首,转头看向魏平,神情有些责怪。 这时,已经服好药的魏漓起身,准备回去。 “六哥,我送你。”魏宏跟在他后面。 这下子两人要走不用请示,也没人拦了。 魏漓脸挂冰霜,疾步而行。他的步子是稳的,却急得要命,几乎生风。 周进跟魏宏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见前面的人进了马车,魏宏骑马而行,而周进破天荒的上了魏漓的车驾。 “殿下,可还感觉到不适?” 那位姓唐的良医刚刚所呈上来的是解药,这一点周进已经在暗地里试过,还尝了。 可那解药多半只能解普通迷幻/药,唐良医的诊断是否准确还不得而知。 周进看看主子的脸色,好像并不太好啊! 魏漓上车之后就靠坐榻上,他此时的情况比先前要好,至少头不晕了,只不过体内那种燥热并没有减少。 除了先前扎针之时感觉好点,吃的那粒药丸并没有多大效果。 周进观察片刻心下了然,吩咐车夫快马回府。 魏宏以为有事过来询问,周进没说实话,只道主子想早点回去休息。 魏宏并没有多想,一路随着魏漓的马车送他回府,知道他现在需要休息,倒是没有跟进去。 魏漓的马车直至前厅,下车之后脚步匆匆,回院先让人备水,还让周进去请曹良医。 他很清楚自己的药性并没有解开,除了刚开始有所缓解,这一路上脑中群魔乱舞,有增无减。 很快,浴桶中并无半点温热的水已经备好了,魏漓脱衣进去,冷水渗着火热的身躯,他感觉舒服了很多。 可就算如此,脑中还是挥不去那些无法言说的画面,皆与女子有关。 不,准确的说是跟小丫鬟有关的画面,似幻似真,就像是昨晚那场梦的延续…… 正文 第086章 贼人? “殿下,曹良医来了。” 事态紧急,周进也顾不得主子的忌讳,直接将曹良医请到浴间,让他给殿下把脉。 魏漓也很配合,乖乖伸出手来。 曹良医捏着自己的小胡子,把脉片刻又让魏漓伸了舌头出来看。 “殿下,你先前服的药丸无多大用处,此毒轻易不得解。” 果不其然,那些人费了那么多心思,不可能只是给他下点普通的催(/情)药。 “何以,得解?” 魏漓轻轻拔下后颈处那支银针,感觉身子在燃烧,桶里的水都快要沸了。 曹良医沉凝片刻,“属下知晓一人,或许能配出解药。只是那人不在京中,还得我亲自过去方能请他出手。如此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五日上下。” “五日?殿下如今这样,如何等得了五日?” 魏漓没说什么,周进先跳出来了,主子忍得这么幸苦,后面的五日如何过下去? 听他这话,曹良医思索,犹豫片刻道,“殿下,其实这药最快的缓解方法便是男/女(交、/合-),可日日缓解,虽不能清毒,日常生活基本不受影响。” 周进听得一怔,连浴桶里的魏漓都抬眼看了过来。 曹良医继续道,“这药并不好解,但药效单纯,除了发毒之时思yin,应该并不会给人带来什么损伤。” 曹良医说完凝神,捏着胡须像是在思考,可他的话魏漓跟周进还是信的。这人当初在太医院时医术并没有特意显出来,不然那太医院院判之职早已在他囊中。 如此,周进上前,“殿下,要不,老奴去将阿玉叫过来。” 魏漓的耳朵动了动,有关于跟小丫鬟的画面像泄了洪的潮水在思绪中涌动。 也就在此时,阿玉午休完从小偏院到正堂,见小东子站在大厅门口,过去问道,“殿下可是回了。” 小东子早上是跟良王一起外出的,此时出现在这,想来殿下回来了。 阿玉整理衣摆,正想进去却被门口的小东子拦住。 “阿玉姐姐,殿下身子有些不适,你先在这等等。” “殿下身体不适?可知什么情况?” 相处这么久,听闻良王不舒服,阿玉还挺紧张。 “曹良医在内,据体还得等等。” 阿玉颔首,两人就这么站了一小会,里面的人没出来,倒是守门的小太监跑过来了,说是苏侧妃来了,要向殿下请示回苏府一事。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出事的时候事情就多。 小东子皱眉,“殿下不得闲,你去回话,愿等便等,不然就明日再来。” 主子跟周公公不在的时候也就小东子能说得上话了,他按照周公公平日里的处理方式,直接将人打发。 小太监得令去回话,不多会又转了回来,说苏侧妃急着回去,愿意等。 她要等就等吧,小东子也没在意,没有心情管那些旁的。 不多时,周进从屋内而出,身后还跟着提药箱的曹良医。 阿玉迎上去,“公公,殿下情况如何?” 周进转头,指了指浴间道,“你给殿下拿套衣袍过去吧。” 原来那个身子不适的良王在沐浴,阿玉轻轻一福,进内间拿衣袍去了。 她的身影牵动着周进的神经,见阿玉撩帘进内室,他跟曹良医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小东子不知良王是中药,并没有周进那么紧张,见他出来,上前道,“公公,苏侧妃来了,在院门处,想要见殿下。” “苏侧妃……” 周进的眼神暗了暗,挥动拂尘正要过去打发,又不放心的转头又对门口的小东子道,“殿下此时正在里面处理大事,守好这门,万万不可进去打扰。” 小东子一愣,立即弯腰,“是。” 京中良王府的浴间比起梁州来寒酸太多,不光没有浴池,地方也小。 阿玉拿了一套衣裳入内,正准备搭于屏风边上的衣架,却隐略看见浴桶里无人。 想到良王身体不适,阿玉凝神,透过那半纱屏风认真端看好一会,硬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殿下?” 她小声叫着,担心魏漓出事,越过屏风向浴桶靠近。 那浴桶毫无热气,入眼清晰可见,阿玉看了一圈,桶沿空空如野。 “殿下!” 这下阿玉急了,快步走过去扶住桶沿向里一看,根本没人。 这…… 她回身,向四周看去,一目了然的浴房,除了自己,哪有人影。 “殿下?” 阿玉再唤,同时也在想那人是不是已经离开浴室,正想出门去看看,由内而掩的房门“嘭”的一声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合上了。 这一幕来得太过于惊棘,明明门边并没有人。 阿玉吓出一身冷汗,听见身后有些声响,想回头,却突然被人从后面给抱住。 是个男人,力道很大,身(体*)炙(热),喷在耳边的气跟着了火一样。 阿玉吓白了脸,想叫却又给对方捂住了嘴。 如此,她心中骇得肝颤,小脸惨白如纸,怎么也想象不到府里会进贼人来,而且先前殿下还在浴间。 想到此处,阿玉魂都要吓掉了,在想这人是不是刺客,良王是否已经遭到毒手。 思及这般,阿玉滑下泪来,手脚并用奋力挣扎着,她也不知怎的就是悲愤非常,恨不得将这贼人碎尸万段。 “你别动。” 也许是阿玉的挣扎起了作用,身后的人居然发声了。 可就是这轻轻一句,阿玉听出是良王的声音。 所担心的人没有事,尽管被抱得死死的,阿玉倒是不怕了,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人抱着自己干什么,而且他还光着臂膀,感觉好像连衣服都(没)穿。 “殿下,你怎么了?” 阿玉直觉这人不太对,那呼吸又粗又急,像牛一般,混身上下也烫得利害,声调也不对,像是烧糊涂了。 “我,我难受。” 魏漓说着,凑近她的脖(-颈),鼻尖跟(嘴/唇)都在上面轻轻(摩s)着。 阿玉混身一个激灵,红脸扭/-动着身子道,“殿下,你,能不能放开……” “不能。” 沙哑的嗓音,直接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语。 这…… 正文 第087章 好骗 阿玉还是怕了,死死抓住男人的手道,“殿下,你,咱们不可以……” “为何?本王,很难受。” 难受? 阿玉有些迷糊的脑子总算恢复一些清明,顾不得在意其他,终于发现良王的身子不对,那种温度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散发出来的,感觉非比寻常,就好像是烧糊了。 而且他的样子好像也很痛苦,喘气之余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声音,那是在隐忍,在极度的压抑。 阿玉的脑子也开始糊涂了,当知道他是良王时就开始感觉这人不对劲,嘴里说着不能,看着他这个样子却又无法忍下心来。 有些情绪她自己也没有经历过,只知道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并不厌恶。 “殿下,你穿上衣裳,我去请曹良医来。”阿玉尽量让自己镇静,不乱阵脚,既然良王身体有异,第一时间肯定是请曹良医。 只是先前曹良医本就来过,人怎的还会这样? 魏漓现在听见这个傻丫鬟的话连笑她的心思都没有了,刚刚他还能忍忍这毒,此时抱着她,有些曾经的过往如潮水般涌进脑海,根本无法忍受。 他不清楚是受不了这个女人,还是毒药,总之此时已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便无需再忍。 “本王,中的是毒。只有你能解……” 魏漓说着,将抱着的人翻了过来,在她惊慌失措的眼色里直接就贴了上去。 能说这么话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 大厅外,周进已经过来几次了。 “如何?殿下还未摇铃?” 守门小太监答道,“是。” 周进抬头望望天色,这都要掌灯了,主子除去要过一次水还不见停歇,果然威猛。 “你等注意着点,殿下摇铃就过去叫我。” 周过拢袖,准备回去烧两柱高香,祝愿主子最好一举得男。 内室,魏漓其实已经醒了,半靠在榻枕上,手掌一下下抚着女人的长发。 有些昏暗的床榻里,男人俊美如妖…… 他身畔躺着一个有些疲惫的女人,一张莹润绯红的圆脸露在外,正睡着,此时眉头轻皱,像是被打扰到,睡得不太安稳,不多会便翻身转向里面。 魏漓一怔,停了抚她长发的手,下一刻,人就滑进被窝……。 阿玉蓦地便醒了,伸脚将人赶了出去。 …… 外间的大厅,周进的两柱香上完,回来听闻主子已经醒了,却还未摇铃,想了想便又转去了厢房。 他在里面找了一番,再出来时,手里的托盘中便多了两个青花瓷的药瓶。 刚好这时里面也开始叫人了,周进没让人进去,只是让小太监送了水去浴间,衣裳男女各备准了两套新的拿过去,至于内室的被褥床罩这些不急,晚点再叫人进去收拾便可。 “殿下,都准备上了。” 周进在门帘处说道,转身又带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院子里没有多余的丫鬟,遇到这种时候的确各种不便,京中的院子太小,等回到梁州,估计还得添几个丫鬟。 浴间里,阿玉硬是没让男人跟过来,她脚软可以走慢点,身乏洗浴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想到刚刚良王的赖皮样子,她就只想捂脸。 这人咱那么多怪异癖好,先前又增加了一个。 阿玉泡了一会,浑身舒坦,更衣之时发现衣裳下面还有两个小药瓶,拿起来看了看,想到用处,脸又红了。 如此,她这次洗浴的时间就有些长了,等慢慢收拾好出去,床上的人还如先前那般躺着,连窝都没有挪一下。 “殿下,你倒是找件东西穿上啊,不冷吗?” 阿玉说他,侧开自己的头,脸红得滴血。 小丫鬟还开始指挥自己来了,魏漓曲膝,撑着脑袋像一只餍足的大猫,就那么横着,对于女人的话置若罔闻。 阿玉无语,暂时也顾不得那人,去门口捡起那些衣裳鞋袜,开始慢慢做回丫鬟的本份,收拾起东西来。 这次又换魏漓无语了,忍俊不住,看向女人的眼中却泛起柔光。 小丫鬟先前的羞涩跟傻样儿还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明明那么害怕,听说自己得不到缓解就会死,居然开始慢慢去接受,真正好骗。 阿玉收拾好了,拿着被子过来总算给男人遮了下。 “殿下,外面天都黑了。”这人收拾收拾,好歹去洗洗吧。 阿玉说这话时脸是红的,她望望门口,想着外面那些人都知道他们先前在屋里做了些什么,垂着头不知道一会出去要如何见人。 女人的脸皮太薄了,魏漓向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道,“上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上榻。 阿玉偏头,正准备叫人就听见男人问道,“想要,什么,份位?” 份位? 阿玉转身,轻轻坐到榻沿,“殿下,这事刚刚我俩不是商量过,你都同意了。” “同意了?”魏漓有些愣,他同意了什么? 阿玉见他满脸懵的样子,心下咯噔,小心翼翼观察着男人的脸色,又将先前说的那些事情复了一遍。 “殿下,你说过会放我归家,给我一个自由之身。” 又是这件事,良王拧着眉,用手指着自己,迷茫道,“我说的?” 阿玉一怔,赶紧回道,“你没说,我提意的。可你同意了,当时“嗯”了声。” 这人本来就话少,他嗯就表示好,说明认同,这是他一惯的秉性,阿玉是知道的。 原来这样,魏漓眨眼,他就说自己都那样了,怎么还能思考这些事说出那些话来,原本并非。 男人沉默,阿玉等不到他的回答,便有些急了。 “殿下,你,你不能说话不算话的。咱俩都谈好了,我不要什么名份,过几年你腻了就让我回家去吧。” 阿玉在这事情上有自己执着,她不想跟人共侍一夫,也不想自己的子女叫别人母亲,她就这么个要求,在她心中最简单不过。 反正来到这人身边她也清楚逃不掉,终归要走上这条路,可好歹让她有个别的盼头。 女人的一双水润秋眸都瞪圆了,一瞬不眨的盯着他,满脸期盼。 正文 第088章 算不算话? 魏漓很想跟她说当时那一声“嗯”跟这些事情毫无关系,只是他情到深处发出的喟叹,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想到昨夜看的那话本,有些时候想让女人安心跟着自己,话不应该说得太过于生硬直白。 “本王,何时,说话,不算了?” 魏漓伸手,将女人揽进怀里,“好好,伺候。到时,许你,银钱。往后,可安稳,度日。” 不光会放她,还给一笔钱,阿玉的眼神瞬间变亮了,情不自禁居然在良王怀里蹭了蹭。 女人像只挠心的猫。 魏漓微怔,眉眼弯弯,心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书写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了殿下。”阿玉想到一事,从他怀中挣开,又小心翼翼盯着男人道,“你能不能跟周公公说说,让他给我安排一碗汤药。” “汤药?” 魏漓皱眉,在想自己先前是不是要得太狠了,伤了女人的身子,可他记得明明很温柔的,除了最后那时刻。 两人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阿玉见他不明,主动去握住男人的手,半晌才鼓起勇气,“我,我说的是避子汤。” 她都决定要离开,自然不能怀上良王的孩子。 这下魏漓听明白了,蓦地便面寒如冰,如果女人还在他怀里,指不定就甩出去了。 他的手慢慢收紧,盯着女人垂头的样子凤眼微眯。 看着这般低眉顺眼,没想到胆子如此之大,不光不想给他生孩子,那张小嘴儿还有胆说出来。 可无疑眼前的人也是害怕的,肩膀都在发抖,咬着那唇感觉都快要破了。 害怕成这样也要提,样子看起来真可怜。 魏漓气闷,突然将那快要宣泄而出的怒气收了回去,薄唇轻启,“可。” 阿玉原本都被他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猛然听到这句,抬头,眼泪都快要溢出来了,心中长舒一口气,立即就行礼道,“谢殿下。” 她的声音带着少许哽咽,眼中也有水雾,不知是悲是喜,迷糊了识线以至于没有看清男人的面色,以及藏于他眼中的那一丝狡黠。 女人的样子看起来很高兴,魏漓不动声色将手收回,坐起身子让她伺候自己起身。 先前还想着她累,要放她回去休息,这下子恨不得多给她点苦头尝尝。 阿玉可想不到这些,很顺手便伺候起男人来。能征得他同意,心中那块石头落地,只是内心深处莫名有一丝苦涩。 殿下起了,周进听到小太监来报,端着个笑脸去到门楹处,见阿玉出来叫膳,笑道,“今儿个你幸苦了,要不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我来。” 这话说得太有深意,周进要是不提阿玉别扭一下也就过了,他说什么幸苦,听着就让人脸烧。 见别的小太监也好奇盯着她看,阿玉不好意思再留,微微一福,便回了隔壁的小偏房。 里间,魏漓正在盥洗,见领膳进来的是周进,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殿下,我让阿玉去休息了。” 周进多了解自家主子,就是有些想不通平时那么宠着,今天要了人家还不给好好休息,当什么差。 休息就休息吧,魏漓也没说什么,说白了刚刚他就是气。 小太监摆好膳食退出,周进亲自净手给主子摆好碗箸,趁着吃饭的空档,顺便将下午的事提了提。 “殿下,快入夜时九殿下差人来报,明儿个一早皇后跟那些后妃从法明寺归京,皇上下令迎接,他约你一同进宫拜见。” 皇上龙体欠安,皇后为了祈福带一众排得上名号的后妃去了法明寺,要不然今儿进宫魏漓就该去请安的。 魏漓颔首,只是眉头不察的皱了皱。 祈个福回宫还要让他们这些皇子去迎接,皇后的势力可能比表面上看到的更盛。 主子同意,周进记下,外出找了个小太监去九皇子那边回话,明日辰时一刻长街口见。 不多时,周进又进来了,想起苏侧妃下午过来之事又道,“下午苏侧妃来过,想要见你,说是请示回苏家之事。” 下午那苏侧妃自然是给周进打发走的,别说当时情况紧急,就算是平时里苏侧妃也根本见不着人,他只是例行公事将她打发了。 “苏侧妃?” 魏漓放箸,皱眉问道,“何时,来的?” “我们刚回不久,当时还在浴间。” “噢……”男人的眸光锐利,心想她来得还真巧。 “殿下,准是不准?” 周进倒没有想那么多,那苏侧妃是主子就藩时庄妃帮忙挑选的人,想着身份不高又是庶女,给殿下找个知心的美人儿看能不能打动他的心。 近两年来周进感觉那苏侧妃表现还不错,最少比心高气傲的韩侧妃要强。 他听人来报韩侧妃早上已经回去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两人这么一对比,苏侧妃倒是个懂事听话的。 “准,随她。”魏漓继续执箸用膳。 不多时,他涮口净手,想到小丫鬟先前跟他说的那事,转头对周进安排道,“对了,给她,送一碗,补汤。调身,助孕。” 这个她自然不用多说指的是谁,周进一听,笑开了花。 “老奴晓得了,这就去办。” 他说着就要离开,却又给魏漓叫住。 “要让她,以为是,避子汤。” 魏漓可不想将事情搞砸了,到时女人又说他说话不算数。 周进愣了愣,随即点头,刚刚踏出门槛,守门的小太监来报,苏侧妃又来了。 这苏侧妃还真是够执作的,周进神情有些不不耐,见主子也在,回身便将事情禀了。 “老奴现在就去回话,让她随意。” 周进有些怨那苏侧妃扰了自己的大事,魏漓沉凝一瞬,却是摆手道,“你去,安排。我去,见见她。” 记忆中自己那位侧妃想见他已经有好几十回了吧,这么有“心”,怎么能不如她的愿。 “是。” 周进有些意外,可主子决定的事他也说不得什么,很快去小厨房。 这厢,魏漓也出去了,没有让人叫苏侧妃进来,而是带着小东子一起去院门口。 正文 第089章 下毒之人 时辰已晚,冬日的夜里特别寒凉。 苏侧妃带着珠珠跟一个小丫鬟,就那么伫在荣辉院的门口。 她着一身樱粉色袄裙,外罩石青绣百鸟的披风,斜斜的坠云髻,上面插两枝兰花白玉簪,气质清雅,面如红梅,人比花娇。 “娘娘,等这么久了也没人出来,我们还是回去吧。” 珠珠有些不耐烦了,特别为自家小姐不值。 那良王就是个石头,是个断袖,再美再好的女人都打动不了他的心,在这里傻站有什么用,还不如像韩侧妃那样,自顾回去,要什么规矩。 苏侧妃没有理,只是漠然的看了她一眼。 珠珠这下不敢说话了,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面上看着柔弱,实际很有主见。 不多时,一身玄色锦袍的魏漓大步而来。 他的出现让院门口的三人匀微微一怔,而后两个丫鬟面有欣喜,苏侧妃却是垂眼,带着人向良王行礼。 “你,有事?” 魏漓负手而立,看见眼前这个清瘦纤弱的女人眉头轻蹙了一下。 是府里苛刻了这些人吗?为什么个个都瘦得跟猴似的。 他自是不懂时下女人都以瘦为美,那些行步如柳,身柔如棉絮的女人才得男人中意,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 只不过人之喜好,有时总有那么个意外。 “殿下,妾想回苏府探望姨娘。” 苏侧妃垂眉,说话间却是抬头在看他。 在宫灯的照映下,眼前的女人在外人眼中无疑是美的。 她化了妆,眼波流转之间比平日里更显妖娆,此时看着人就算做不到勾魂,也足以让人惊艳,美得让人眩目。 魏漓也在看,见女人望过来眼中倒是有一道不显的波光。 她这一身,她这些看似无意又充光心机的动作准备了很久吧。 是知道自己中药故意过来的,还是一直以来都有这般心思,只是从来就没有给过她机会。 想到这些,魏漓联想到苏府,宣抚使苏周河。 他好像没有听说过关于苏宣抚站队或是跟谁走得近的消息,那个人不声不显,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外为朝庭奔波,听闻还时分清廉。 “准。往后,再有,这等事。苏侧妃,随意。” 魏漓说完转身,像来时一样,大步而去。 他的步伐沉稳,谈吐无异,根本没有一丝虚弱跟中毒的样子。 苏侧妃双手攥紧,想到自己频繁连来两趟,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娘娘,殿下走了。” 珠珠见苏侧妃伫着不动开口提醒,还上前扶了扶,想到良王刚刚那冷淡的态度,心中不忿。 苏侧妃顺势转身,先前还急着一幅立马就要回府看姨娘的样儿,此时倒是沉默了,心思杂乱。 彼时,荣辉院小厨房。 周进已经按主子吩咐给阿玉弄了一碗大补松茸参汤,想着她今天受累,还自作主张让厨子烧了几个好菜。 小侧间里阿玉重新换了一套衣裳,正打算去小厨房提膳,周进来了,带人提了两个食盒。 “阿玉,还没用膳吧,殿下赏的。” 周进说着让小太监将食盒打开摆上,都是阿玉平日里喜欢吃的几样菜。 “谢殿下赏赐。” 阿玉向正房那边福了福,然后望向另一个食盒,便见周进亲手从里面端出一碗黄灿灿的汤来。 “这个也是殿下赏的,你赶紧喝了吧。殿下还说,今晚不用上值,早点歇息。” 周进笑眯眯,视线在阿玉身上转了一圈,真希望她立马就能怀个小主子生出来。 阿玉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此时看着那碗“避子汤”,心里倒是有点点难受。 再次拜谢,阿玉将周进送走,去到桌前看了一会那汤,端起,捏鼻,一股脑的就灌进肚子里。 她以为那味道会苦,会怪,或是特别难喝,没想到…… “怎么这汤里好像有菌子味!” 那厢,周进自是不知道阿玉的疑惑,他欢欢喜喜的去复命,包括私底下让阿玉休息一晚,连着赏菜的事情也说了。 魏漓没说什么,内心倒是觉得这周进愈发得他心了。 “对了殿下,老奴想反正隔间的厢房也空着,不如收拾收拾,让阿玉过来住下,也方便照料。” 周进的笑容狡黠,恨不得主子天天行那人伦大事,生出小主来好打打外面那些人的嘴脸。 魏漓正在更衣,闻言一顿,又丢给周进一个赞赏的眼神。 “老奴明儿就让人安排。” 周进得令退出去拿衣裳,魏漓自顾去了浴间。 被人伺候得久了,今天小丫鬟不在魏漓倒是有些不习惯。 他从浴间出来,正用巾帕收拾着头发,体内又慢慢升起一股燥热来。 药性又开始了! 魏漓放巾坐太师椅上,自顾倒水服下一粒曹良医让人送来的药丸。 这只是缓解,效果是好是坏以情况而定。 魏漓揉眉,想起先前曹良医就跟他说的话,这药不光能让人食性,而且一次并不得解,只能缓,想要须底清除,要么拿到解药,要么等他找人配制出解药或是不停跟人……,直至药效慢慢褪去。 虽然曹良医已经快马加鞭去安排了,怎么的都要几日光景。 想到那下药之人,魏漓心中有一些猜想。 没有料到,他这个断袖之僻也会碍人的眼,要不是身边刚好有小丫鬟在,他不确定自己忍不忍得下去,说不准就随便拉个女人缓解了。 “苏侧妃,苏锦……” 魏漓体内的温度慢慢上升,思绪却愈发清晰,连苏侧妃的名字都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 魏漓起身,想将暗三唤进来,立身之时那团火直窜入腹。 看来,曹良医所留的药丸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般,他也是没办法再安排事情了,目光往床榻边上那个红木柜子上瞄。 那里面放着周过给他寻来的那些话本,昨晚他还看了半夜。 书上的描述绘图,还有下午才刚刚做完的事情,无一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是夜,阿玉被周进许了休息,早早便上床睡下了。 因着下午的事她有些累,睡得很沉,可感观还是敏锐的,睡梦中总感觉有人在床头看她,想睁眼又睁不开。 正文 第090章 再进宫 是的,魏漓来了,实在是忍受不了,没个人在怀那团火压不下去。 这次中毒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被人算计了肯定是不爽的,却又做成了真正男人,那种感觉舒爽无比,更重要的是跟这女人之间的关系突破了。 他很清楚被子里的人早晚都会是他的,可每每要揽她入怀的时候,她那些想要离开的话又让他无比生气。 堂堂一藩王,看上一个女人还得讲条件,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现在倒是好,不愿也得愿,他也不用去在意那些细节,只管追寻身体发出的指令跟心中的想念。 魏漓掀被,窝了进去。 阿玉突然给人抱住,瞌睡瞬间就没了。 “殿,殿下?” 在王府里,她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况且那感觉熟悉,自然知道是他。 “嗯。” 魏漓闷声。 “你,你怎么跑过来了?” 阿玉在他怀里转身,真的很无语,她,她身子还不舒服着呢,可伺候不了这位。 “想来,便来了。” 魏漓回答得很干脆,女人转过来还去捧她的脸。 “我,我还疼着呢。” 黑暗中男~人喘气如牛,阿玉听着那声音就怕,赶紧避开爬了起来。 “我知道。” 魏漓当然知道,她那满身的红印子都是他弄的。 女人还是小了点,他很清楚自己要节制。 “知道你还来。” 阿玉看着这人也有些气恼,他怎么只顾自己。 这人显然误会他了,魏漓有少许不悦,还是开口解释,“忘了,告诉你。那毒,一次,缓解,不了。” “啊?那,那得多少次?” 阿玉心中的误会完全没有解开,听到男人说一次不行,身子都在打颤,虽说良王中毒身不由己,可自己第一次,怎受得了他这般频繁。 “这个,不知。视情况,而定。” 尽管几天后解药多半就出了,可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再者,女人惊慌的样子魏漓很喜欢,就爱看她瞪圆了眼睛,张着小嘴儿的模样。 男人就那么半靠在榻枕上,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完全没有要挪窝的打算。 阿玉那个急啊,哭丧着脸推了推人道,“今晚可真不行,我……?你,你后院不是还有侧妃,随便找个地儿歇歇吧!” 她这人急起来说话就有些不过脑,此时只想着怎么将人打发走,可没有想到别的。 下午那事于阿玉来说真不好受,前面疼,后面累,完全没有一丝欢愉,再来一次还不半死。 魏漓听她这话脸色瞬间便冷了,伸手将女人揽过来,咬牙道,“本王,如何,处事,用你,来教?” 男人凶阿玉就怕,那敢再说什么,就是眼眶红着,快哭了。 魏漓瘪嘴,抱着人单手拉被,“安置。” 他就这么抱着人躺进被窝,阿玉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一动也不敢动,好在男人并没有做出什么来,到最后慢慢安心。 可他这样,是不是很难受啊! 想到此处,阿玉又有些心疼起这人来,但这次没办法帮了。 次日,迷糊中阿玉感觉身边的人起了,等她睁开眼,良王已经在自顾穿衣,那些洗盥用的水盆跟锦帕尽数摆在了她的房里。 阿玉原本要撩帘起床,看到这一幕红着脸又快速放下。 很显然那些小太监们都进来过了,现在这种情况,她成良王女人的事全院都要传遍了吧。 进宫用的冠服繁锁,魏漓还等着女人来帮她整理呢,结果她怎么又缩回去了? “还睡?懒。” 良王的声音传了进来,阿玉那敢不听,乖乖起了。 这边魏漓穿戴完毕,门外周进已经带着小太监将早膳拎至门口。 很快炕桌跟早膳也摆进来了,阿玉知道良王今日又要进宫,倒是收敛了那些心思认真服侍起来。 饭罢,周进端着亲王玉冠进门。 “殿下,可要传吕良医?” 府中的良医不止一位,只不过曹良医是魏漓专用 周进还挺担心他的身子,昨晚主子虽然歇在这房里,但并没有叫水,他清楚没有发生什么。 魏漓正坐在椅子上让女人为他锁冠,闻言淡道,“无事。” 他说得挺轻松,阿玉从镜中小心观察着良王的脸色,知道根本不是表面这般。 男人眼下的青黑比昨日更重,脸上还有倦色,也不知道他昨晚睡了没有。 魏漓昨晚的确一晚没睡,不过体内的药性暂时忍过去了,感觉与平常无异。 天刚微熹,魏漓出发,阿玉送他至廊下。 男人大步流星,下回廊时转头看了她一眼。 阿玉还伫在那,接触到男人的视线心跳快了一拍,心中又在嘟噜,他回头看什么嘛。 今日的良王府,除去魏漓进宫,还有苏侧妃回娘家。 而且这两人好巧不巧,临出门之时又给碰见了。 “殿下。” 苏侧妃站在路边行礼,魏漓淡瞄,快步先行。 男人停都没停就这么走了,苏锦垂眸,出府之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到红福楼买了一包糕点。 那厢,魏漓的车驾已经去到长街口。 魏宏慢了一步,此时还未到。 车内,魏漓靠在软榻上小歇,想到先前偶遇苏侧妃之事,撩帘将周进叫到车边。 “殿下?” “传令,往后,前后院,不可,随意,进出。” “是。”周进弓身,心想后院那两位侧妃早就应该敲打敲打了,以往他管得了那些夫人侍妾,可管不住有品阶的侧妃。 良王后院没王妃,殿下又不怎么理那两人,倒是让那两人过了两年舒心随意的日子。 不多时,魏宏的马车来到,同时过来的还有五皇子魏平。 这两人也是半路碰上,今天皇后携一众后妃回宫,自然全部都得过去拜见一下,表个关心,省得若人闲话。 魏平看见魏漓的车驾在前,掂记着昨天的事,便跟身边的亲随太监交待了几句。 那太监得令,一路小跑去到前面良王的队伍中。 “周内侍。”他叫住周进,询问道,“我家殿下担心良王的身子,可无大碍?” 周进呵呵,“多谢五殿下记挂,伤不着咱家王爷的身。” 周进可不敢跟这人说什么,他也不想,五皇子魏平跟主子梁子结得太多了,这人跑过来关心,于周进看来就是幸灾乐祸。 再者,下毒之人还没个定数,五皇子的嫌疑还不小。 正文 第091章 关系(加更) 同为内侍,自然知道彼此语言之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太监讨了个没趣,很快就回去了。 “如何?” 魏平有些急,老实说他还真有点担心魏漓出点什么事,毕竟那两个女人他养了一段时间,自知嫌疑大,本来也不是他下的毒,心里跟猫抓似的烦躁。 “殿下,周内侍说没事。” 有事还出什么门,小太监也是这么认为的。 魏平可不这么想,老六那人什么事都藏得深,要不然当初自己那块封地他是怎么夺去的? 阴险! 车驾还未行至宫门,半道就给前面的马车堵了。 今日皇后归朝,不光在外开府的皇子们来了,归京的两位藩王也跑来凑热闹说是皇后跟太贵妃先前下了召,带家眷进宫请安。 来到皇宫先不提见皇后,首先就得先去跟皇上见礼。 只可惜皇上身体欠安还未起,根本就没有出来见人。 一大群皇子贵孙都等在朝阳殿外,魏漓在人群中又见着了齐王那一行人。 而齐王,也一样。 曾经被判定为活不过七天的人好端端站在那里,还跟自己拱手示意,魏昊的心情别提有多郁闷。 魏煜倒是了然般笑了笑。 一行人在殿外等了近半个时辰,期间太子下朝也过来了,知道皇上未起,专程过去跟魏漓寒喧,问他的身体状况。 魏漓说了句无事,便走开。 他的脸色有淡淡不耐,太子知道,自己犯了这个六弟的忌讳。 想他堂堂太子,大晋储君,这样的身份还遭人嫌弃,郁闷无以言表,拉着脸挥袖而去。 连太子都吃瘪了,别的人自然只是远远的笑笑,渐渐地魏漓便成了人群外的那个人。 他也习惯了,还乐得清静。 巳时三刻,外出祈福的一众后妃终入宫门。 “皇后娘娘归,皇太贵妃归……” 小太监的声音由远至近,这次外出祈福为首的不光有新立没几年的皇后万氏,还有德高望重的皇太贵妃姚氏。 姚氏当年虽没有位列后位,但也深得先帝宠爱,当初崇光帝之母田皇后病世,后宫之中便未再立后,由她执掌六宫。 如今,虽然已成太贵妃,每日悠闲,可前朝有娘家弟弟姚大学士长脸,外有就藩的儿子慧王魏呈,在后宫中日子过得不错,像今天这种场合都是与皇后万氏并肩而行,进了宫门同样可以得一顶软辇。 朝阳殿外,魏呈听到回归的声音便伸长了脖子,见着母妃的辇子快步迎了上去。 可就是此时,御前总管福田出现在大殿门口,告知皇上已起,请大家进去。 一时间,在殿外等了良久的众人又刷的一下涌进殿内。 魏呈站在台阶上,倒是显得进退两难了。 已经年过四十的慧王魏呈,看着只有三十好几的模样,穿着藩王冠服清俊儒雅,只不过此时脸有焦色,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样子。 软辇上的姚太贵妃远远看着儿子那般,闭眼叹气,惹得不远处的万皇后轻笑了一声。 好在,慧王并没有在那里伫太久,慧王世子魏衍过来了,拉着父亲便要进殿内。 虽说皇帝招见众人的时辰不巧,可再想见太贵妃也得先去拜见一下皇上啊,顺序不能乱。 等殿外的人消失殆尽,凤辇上的万皇后压压髻角,精致的面容上凤目斜睨,嘴角有一丝玩味的笑。 “回宫。”她对身边的管事姑姑吩咐着。 此时,她身边的十四皇子魏晟仰头问道,“母后,不先去看看父皇吗?” 七岁的小男孩面容白晳如玉,模样粉雕玉琢,眼中有属于孩子才有的懵懂跟不解。 “晟儿,事不可急,咱们外出而归,总得换身衣裳才好过去探望。” 魏晟看看自己的着装,并不明白不染一丝尘埃的衣裳为何还需要换。 轿辇去到路口,一众后妃停步,恭送在这儿分道的皇后跟皇太贵妃。 送走那两位,余下的人都松气,也由身边的掌事姑姑或贴身宫女扶着回各自院落。 皇后回宫,在暖阁中那些等待被招见的女眷也得到消息。 不过她们还需要再等,待皇后更衣歇息完毕才会得招见。 那厢,朝阳殿内,崇光帝精神不济,很快打发了一众人,单独留下太子汇报朝堂之事。 崇光帝糊涂了近十年,这次身体不适整个人反而清醒了些,虽然还是经常不上朝,不过会叫太子汇报朝中事宜。 如此,原本被打压着有些紧的太子一系人在最近尽数抬头,地位愈发稳固。 “父皇,今早桐州呈来奏请,州府一带受旱灾,百姓食不裹腹,请求朝庭镇灾。” 魏浩说着事,还呈上那奏章。 崇光帝听闻受灾,神情有些凝重,让福田呈上来过目。 “何时之事?” 都要求镇灾了,他为何一直没有收到风声。 “先前只是小灾,进入深冬以来天无一粒雨,又有冻土,田地无法耕种,才变得利害起来。” 魏浩怕被怪罪,可不敢说桐州一带已经暴发流民,这灾情来得讯猛其实也怪桐州太守瞒而不报,大不作为。 等他清楚事情的利害关系,已经不敢往上报了。 想到早上流民一事被捅出来,魏浩就气得咬牙。 要知道,桐州太守是他的人,还是宠妾吕良娣的父亲。 这事情如若处理不当,自己少不得会受牵连。 崇光帝已经好久都不看奏章了,以前是不看,觉得太多看不完,不如隔日上朝听奏,现在是身子不行,朝都上不了,还看什么奏章,一直都是交由太子在处理。 于是乎,现下他也只能听取儿子的话,正打算宣几个大臣进宫商议,有太监来报,镇国公求见。 “快请。” 崇光帝正想找人商议镇灾之事,镇国公来得正是时候。 他舒心了,魏浩的神情却是渐渐暗了下去,等那个满头银发,身穿御赐黄袍的雷滈出现在殿内,手都不自觉的攥紧。 “微臣参见陛下。” 雷滈大步跨进殿中,神情严肃,声音激仰,直接匍匐于地。 “爱卿平身。” 崇光帝抬手,可下面的人并没有起来,只听得雷滈泣道,“桐州受灾半年有余,百姓流离失所,请陛下立即下令问责桐州太守,以平天下。” 正文 第092章 后宫 雷滈的到来无疑是给魏浩捅娄子的,他不光带来了实际灾情,还有兴州太守跟桐州周边县郡郡丞的奏请。 这其中还混着一张梁州发过来的,先前雷滈没提到,此时崇明帝看完气得摔了桌案上的茶盏,更是不会提到。 灾情已经影响到周边,那些流民无处可去,一些人据山为匪,已经引起不小骚乱。 崇明帝看着那十来本奏请,雷霆震怒,从朝阳殿中连发了两道圣旨也不见解气,还大骂了太子一通。 吕良娣是他选秀时亲自赏给儿子的人,经奏章上那么一提醒,便想起来了。 魏浩额头上顶着一大个包退出,脸都气绿了。 彼时,魏漓站在一众皇子身后,正在月华宫给皇后请安。 月华宫今儿个人也多,皇后先受了齐王跟慧王家眷的拜见,正嗑着话,宫内宫外的八位皇子便过来了。 万皇后单独在暖阁接见了他们。 一众皇子都是接到皇帝的口谕才专程进宫请安,要说凤座上的万皇后,才二十有五的年纪,比四皇子贤王还要小,大家却要尊称她一声母后。 没有人知道崇明帝对万皇后的宠爱跟纵容为何会达到这种地步,不光立她为后,连前朝万皇后扶持娘家人加官进爵中饱私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说美人乡是英雄冢。 万皇后是世间少有的绝世美人没有错,还生下了十四皇子,可她伸在前朝的手已经让不少人私底下诟病,更有人说她是祸国妖姬,只不过说此话的都见阎王爷去了。 一从皇子中别的人也就算了,万皇后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叫谁都是叫,相差不大。 就是先皇后所生的太子跟二皇子心里着实不爽。 太子还好,除去比较大的节日跟祭典他会做做样子,平时私底下跟万皇后斗都斗不过来,也没心思再去打太极,根本不过来请安。 可二皇子魏忠,像今天这种日子就不得不跟着大家向她行大礼。 万皇后淡淡看着下首一众人,凤目流转,随便客套两句就将人打发了。 众人弓身,正准备退出去,门楹处,十四皇子来了,一路小跑甩开后面的宫人,进到花厅看着里面那些哥哥们,有些兴奋又有些怯怯。 “晟儿!” 万皇后对儿子的行为显然不满,声音里带着些严厉。 魏晟抿唇,向万皇后靠近两步,眼神却亮晶晶的看向厅里的一众哥哥们,特别是看见魏漓也在后面时更是裂开了嘴。 “六哥……” 他小声叫着,想过去手臂却给万皇后拉住了,就那么一步三回头的给扯走。 腕摇金钏,步转环鸣。 等万皇后消失在门楹,厅里的众人抬头,相互看看,转身离开。 魏漓跟魏宏要去拜见庄妃,走在最后面。 虽然他们不是庄妃所生,但是庄妃所养,也是要尊称一声母妃,身份上跟两人的生母无疑。 要说魏漓的亲生母亲,当年只是一名御前小宫女,有幸被临怀上皇子才封上嫔位,却在生产时大出血而死。 而魏宏的生母就是庄妃殿上的一名掌事女官,被崇明帝看上封了嫔,生下皇子后没几年也病死宫中,后续被庄妃收到名下护养。 庄妃那时刚收养魏漓没多久,按理只有五岁的魏宏由别的嫔妃护养最为合适,只不过当时庄妃娘家甘氏家族在朝中权势并不算小,作为四妃之一的庄妃自然说得上话,当时的钱皇后见她跟沈嫔感情深厚便准了。 事实证明庄妃有二位皇子保身是极其正确的选择,就算现下甘氏一族已经完全没落,她在宫中的地位也久伫不摇。 兄弟俩一前一后去落馨宫,庄妃那已经有小宫人先过去通报。 那厢,庄妃也才更衣休整没多久,正在暖阁里跟娘家侄女说些体己话。 这次一众后妃外出祈福五日有余,对于年轻一点的可能没什么,但年近五旬的庄妃此时靠在美人榻上,脸上明显有倦色。 甘盈婷知道姑姑回来,一大早进宫就在这里等着了,现下正斜坐在榻边的一个小锦凳上为庄妃按腿。 “还是婷儿的手法好,我身边那么多人,没一个有你捏得这么舒坦。” 庄妃撩眼,目光放在小侄女纤柔的身子上,面有笑意。 “三姑姑,只要你觉得好,以后我每日都进宫来帮你捏捏,人都会舒坦很多。” 已过二八年华的甘盈婷声音悦耳气质柔美,一笑一颦间虽没有绝色之姿,却有着京城贵女身上该有的清雅贤淑。 “你这孩子,那能天天都来陪我,将时间浪费在我一个老太婆身上。” 庄妃笑,同时也叹了一口气。 她就算真想让娘家的姑娘来陪,那也不是天天都能叫的,毕竟这后宫并不属于她。 “三姑姑!”甘盈婷嘟着小嘴,模样生气,“你一点都不老。” 庄妃已快到五旬,除去两鬓隐有白发,眼角略有细纹,的确也不显老。 “行行行,不老。” 庄妃眼有溺爱,收回腿正欲让人来帮她穿鞋,小太监来报,良王跟九殿下来了。 “噢。” 庄妃颔首,还没有怎么的,身畔的甘盈婷倒是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她目含欣喜,双手攥紧,那种期盼是个人都能看出些明堂来。 庄妃挥手让小太监去领人进来,看着小侄女啧嘴道,“你看你,怎么又将平日的矜持抛到脑后去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庄妃小声责怪,甘盈婷这下总算收回伸长了的脖子,脸红着道,“三姑姑……” 少女怀春,娇羞含媚。 庄妃笑了笑没再说,而这时一身玄金亲王冠服的魏漓进来了,入厅撩袍向庄妃行礼。 “儿臣,拜母妃,安。” 简单几个字,庄妃却很激动般站了起来。 “漓儿,快起。” 她眼眶泛红,面色慽慽,有喜极而泣之感。扶着甘盈婷的手,亲自下台阶对魏漓虚扶。 而此时的甘盈婷,看着魏漓却是有些呆。 两年未见,男人如记忆中的样子,还是那般丰神俊逸,举手投足之间还增加了一种说不出的王者气质。 正文 第093章 心思各异(加更) 就算庄妃想表现一下母慈子孝的情景,她也是不敢真去扶魏漓,虚抬一把就用锦帕压着眼角去了靠榻上。 厅里,魏漓兄弟俩已经入坐。 快两年未归,魏漓也不跟庄妃寒暄,还是如当年一惯的样子,请安完毕就坐着默默喝茶,然后便等着合适的时机离开。 倒是魏宏很关心的样子,问起庄妃这次外出祈福之事,在外劳累腿疾是不是犯了。 庄妃不咸不淡的回着,没一会话题又转到魏漓身上去了,问他在封地好不好,是否习惯那边的生活云云。 魏漓会回她,“嗯”、“尚可”、“知”。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字,场面很快就冷了,要是之前庄妃也就挥手让他走了,可现在不能。 眼前这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好歹也是一方藩王,甘家以后能否起来全靠他了。 可这人的性子…… 庄妃有些烦闷,尴尬的笑着,转眼又一副苦愁的模样,问起魏漓的后院。 “漓儿,我听闻韩侧妃跟苏侧妃都一并回来了,怎不带过来见见?” 良王后院无正妃,像这些进宫向长辈请安的正经事宜,侧妃一样可以过来。 只不过魏漓不当一回事,韩侧妃不放在心上,苏侧妃此时正心愰愰,自然也就不说了。 魏漓闻言放盏,“母妃,想见,我便,安排。” 庄妃醉翁之意不在酒,叹道,“过几日就万寿节了,你刚回也忙,到时一并再见吧。就是王妃之位不可一直悬空,得闲我向你父皇提提。” 庄妃说着握了下身畔甘盈婷的手,两人之间所传达的意思不言而寓。 甘盈婷心中一突,原本含羞带媚的低着头,此时倒是红着脸抬起,很是期盼的看着魏漓。 她想或许能看到男人的笑颜或温情,毫无疑问看到的是淡漠跟冷眼。 “母妃……”魏漓想说点什么,突又哑然而止,最后起身道,“突有事,先行,退之。” 他说完拜别,之后就这样转身抬步,留下一屋的人张嘴愕然。 “六哥,等我一起。” 魏宏匆匆一拜,也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殿外,魏宏一路小跑,才赶上那个疾步离开的男人。 “六哥。”魏宏跟上他的脚步,“这事,看母妃的意思,已经下定决心了。” 魏宏很明白刚刚的话为何意,因为庄妃先前就跟他提过,还让到时帮着劝劝,以大局为重。 可他很清楚六哥不喜那甘盈婷,不然就藩之前这门亲说不准就成了。 魏漓闻言停步,凤目微闪,回道,“也好。” 魏宏一愣,也好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离宫,那厢,落馨宫中甘盈婷正羞恼的低着头被庄妃劝导着。 “他从小便是这种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魏漓刚刚的行为着实不给人脸面,就算他委婉拒绝也好过直接挥袖走人。 “三姑姑,我知道的。”甘盈婷咬唇,那男人什么性子别说她,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可她就是中意,就算别人传他是断袖,她也喜欢。 在她眼中,男人的淡漠、不羁,完全被俊美矜贵之仪遮挡掉了。 龙子凤孙在她心里就是这般,她甘盈婷嫁人,自然是嫁这种。 “你知道便好,我也不多说了。好歹如今漓儿也是一方藩王,我这个养母,说多了也怕惹人嫌。” 庄妃拍拍她的手,本想说成亲同床之后男人都会变,可一想到魏漓那不喜女人的癖好,压制住没有提。 那些事情实在没办法去提,她也不允许因为莫须有的传言,将两人的婚事搞砸。 “嗯。” 甘盈婷应声,内心长舒了一口气,抬头对庄妃笑了笑。 庄妃心下满意,爱怜的拍了拍她的手。 这边,进宫的几名皇子基本散尽,而在上阳宫中,慧王魏呈对姚太妃的礼才刚刚开始。 魏呈已经快近五年未曾回京,初见姚太妃便热泪盈眶,后面哭够了,又让人抬进他这次带回的一些补品跟珍玩要送予母妃。 儿子这等有心姚太贵妃也是感动了一回,可她对这些珍玩着实不感兴趣,先让宫人抬下,事后便问起封地事宜。 慧王世子去月华宫那边接家眷去了,厅中只有母子两人在。 魏呈都一一答了,不再似刚刚那般感伤,眉目之间可见威仪。 姚太贵妃暗自点头,其实这些事情通过书信她很多都知道,只不过当面说起更让人安心些。 “母妃,此次回京,找个合适宜的时间我们再向皇上那边提提,接你一同去滨州好让孩儿孝敬。” 魏呈眉头紧皱,显然对此事特别重视。 姚太贵妃见他提到此事,挥退身边的宫人,叹道,“如若能走我也不留,可中宫那边是不会放我走的。” 她是在说皇后万氏,原本姚太贵妃也跟着儿子在封地住过好几年,可万氏为后她就被招回来了。 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表面上让她这个先帝最宠爱的贵妃留在这里陪伴先帝英灵,说到底她就是个人质,牵制慧王的人质。 姚太贵妃这些话让魏呈的眼神略显阴冷,“母妃,前不久昆州那边又找我了。” 他指的是齐王,姚太贵妃原本斜靠在榻上,此时敛目,身子慢慢坐直,“如何,你可有想法?” 魏呈当然有想法,这是他们魏氏江山,如今却被后宫的一个女人左右害自己跟母妃分离,他这个藩王当得如此憋屈,干嘛不能有想法。 再者,只要姓魏,那把椅子谁坐又有多大区别。 儿子的意思一看便知,姚太贵妃揉眉,提醒道,“魏昊,心太沉,疑心重。” 依附于别人,早晚都有被牵制的那一天,说不准还会遇到更难以破解的困境,想要掌控全局,唯有成为那个做主之人。 这个道理姚太贵妃自进宫之时起便明白,只是她看着儿子有些过于刚直的脸,有些话实在无法出口。 这时,有宫人来报,慧王世子魏衍带着一众女眷过来了。 姚太贵妃挥手让请,看见为首的长孙气质不凡,爽朗清俊,心思又活了一些。 正文 第094章 意外 慧王一家在上阳宫中呆到近午时才依依不舍离去,其间齐王带着家眷也过来拜见,双方寒暄一阵,前后出宫。 而这时的魏漓早已经到达魏宏的恭王府。 兄弟俩在府中逛了逛,魏宏留他用饭,直至申时魏漓才打道回府。 魏宏送他到门口,兄弟俩拜别,魏宏目送他上车,正想挥手让领头的侍卫启程,就听见车中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去苏府。” 去苏府? “六哥去苏府,谁家?” 魏宏莫名,还没搞明白就见车轮已经动了,拐弯而行。 “殿下,我想应该是去城东苏宣抚府上吧,是那个方向。”魏宏身边的心腹太监答道。 经过提醒,魏宏也想起六哥府上有个侧妃便是苏宣抚之女。 如此他默了默便明白了,应该是苏侧妃回了娘家省亲,六哥顺道去接人。 可…… 魏宏无疑有些诧异,料想不到一惯冷漠的六哥会主动去接一个女人。 不过,这是好事。 他长叹一息,嘴角含笑。 那厢,魏漓的车驾行至苏府,门房看着车楹上的徽记先是一怔,而后大喜,大开府门后安排小厮飞奔至院内报信。 “公公,请王爷入内稍歇。” 门房点头哈腰,激动非常。他在这里当差多年,可没有接待过比自家老爷更大的官,别说这位还是亲王。 周进客气笑笑,“请问苏宣抚可在?” “老爷上值未归。” 苏周河因为这次万寿节虽然从外面回了,但每天还是要去衙内上值,一旬才得一天沐休,平常怎会在家。 这些事周进自然是知道的,他只是客气两句,然后便道,“我家殿下事务繁忙,就不进去坐了,速传苏侧妃,一并归府。” 原来真是来接苏侧妃的,门房笑得满脸灿烂,“那请王爷稍等片刻,已经安排人过去请了。” 魏漓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脸,那车门紧闭,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传出来。 苏府上下,谁也没有想过良王会亲自过来接苏二姑娘苏锦。 苏家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人都震惊了,各房各院的意外惊讶自是不提。 晓梅院里,苏锦正在暖榻上跟吴姨娘一起绣花样子,丫鬟珠珠欣喜而入,进门便笑道,“娘娘,快收拾一下,殿下来接你了。” 苏锦刚开始并没有反映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是殿下,殿下在大门口了。” 珠珠从来没这般激动过,感觉长久以来主子的真心终于得到回报,替她高兴。 良王来接她? 苏锦听到这个消息,后背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魏漓对自己什么态度她比谁都清楚,那个男人,别说二年,十年能不能捂热他的心都是个问题。 此时做这等莫名的举动,她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被怀疑上了。 “锦儿,你快去吧。” 暖榻另一端的吴姨娘也面露欣喜,放下手里的绣绷让丫鬟给她拿披风过来,要送女儿出门。 不多时,苏锦在吴姨娘的陪伴下去正房向苏老太太跟嫡母周氏拜辞。 苏老太太很高兴,也说要送她出门,顺便拜见一下良王。 周氏不屑,扶着额头说脑袋疼,让小女儿扶她回房去休息。 “怎的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在这个时候?” 苏老太太很是不满,儿子不在家中,只怕将良王殿下给待慢了。 “娘,我昨日就染了风寒,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再吹冷风可就得加重了。”周氏不咸不淡地说道,“再说了,带着病还跑过去,到时给王爷知道,恐心生不喜。” 苏老太太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便带着大房一家子人跟闲置在家的大儿子出去了。 原来坐满了的厅堂一时间便走了个干净,周氏扶着女儿的手站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娘,那良王,不会真转性子了吧。” 苏湘忍住说道,当初可是听到他有断袖之癖才同意的这门亲,本想让她当个空有明号的侧妃,可不要…… 苏湘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之感。 “来接人就转性了?我看未必。” 周氏心里有些疑惑,可压抑不住心中的那些不安。 苏锦那丫头不能起来,不然,她定会向自己讨当初那些债。 那厢,苏锦已经扶着苏老太太的手来到府门外。 苏家门户不大,在朝为官的也只有苏周河一人,没有太多私产,其实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此时,一众人看见外面高头大马的侍卫跟华丽车驾,小辈们忍不住羡慕,年长一点的不免敬畏。 门口,还是如先前一样,只有周进站在车边。 他看见苏老太太跟苏侧妃出来了,很客气的上前去招呼了两声。 苏老太太笑着点头,看了看那车驾道,“王爷可在车中,容老婆子过去招呼一声。” 她说着,就要过去,结果给周进挡住。 “老太太,我家殿下不小心梁上风寒,不便见客。” 如此,苏老太太的步子硬生生的收了回去,还关心问了两句,后面又转向身畔的苏锦。 “王爷既然身休不适,你可别记挂着这边了,在府中好好伺候。” 苏锦心底在苦笑,欠身对苏老太太福了福道,“孙女晓得了。” “嗯,快上去吧,别让王爷等太久。” 被催,苏锦看了看吴姨娘,见她笑着对自己点头,在丫鬟的扶持下转身,正准备走向后面那辆小些的马车,周进就将良王的车驾门打开了。 “侧妃娘娘,殿下让你同坐。” 周进亲手撩帘,车凳也很快有小太监摆好了。 苏锦心头一愣,杏眼微瞪,迟疑片刻,放开珠珠的手慢慢过去。 良王的车驾是按亲王的仪仗造建,除了龙凤轿辇别的人是不能比的。 以往苏锦只能远远的看着,而今有机会乘坐,里面还有那个男人,就算做了各种心里准备,还是按压不住渐渐加速的心跳。 他,真的在里面吗? 原本站在门口的一群人见苏锦要上良王的车驾,那种自傲的心情无以言表,心想外面的传言也有很多不实,谁说良王不允女人近身,现在不就跟苏家女儿共乘一车。 可下面的人并不知道,已经上车的苏锦,看着这空无一人的车厢,眼中含泪,直接就笑出了声。 正文 第095章 利用(加更求票) 苏侧妃上车,周进亲手拉好车门,放下帘子对前面的侍卫点头。 马车应起而起,苏家一众人行礼恭送,看着那车驾渐渐远去才转身回院。 “吴姨娘,锦儿回来一趟不易,得闲多过去走动,家中的几个姐儿也带着一起,让她们姐妹多熟悉熟悉。” 苏老太太拉过吴姨娘的手轻拍几下,眼中意味暗闪。 吴姨娘的心突了突,反映过来只觉可笑。 老太太兴奋过头了,先不说锦儿在王府中过得如何,就算真得了良王宠爱也没有立即就向那边塞人的道理,只会让人感觉贪得无厌。 “老祖宗……”吴姨娘肯定不愿,可见苏老太慢慢收拢唇角,她没有反驳的勇气,垂头道,“我晓得了。” 那厢,苏侧妃看见车中无人,捂着嘴低笑出声。 这次的情绪发泄持续了很久,直到她累了,人才慢慢停下来,抽出绣帕细细擦脸。 良王的这一莫名举动她不清楚,但猜想自己怕是被利用了。 “那个男人,太不尽人情。” 苏锦低低说着,不防眼中又有一颗泪珠滑落。 她用绣帕接住,慢慢擦干净,想到当年初见那男人时的情景,矜贵异常,却又冷漠如冰。 其实她不应该抱有任何不应该有的幻想,她已经有主了,还有任务在身。 如此苏锦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装着一脸迷茫跟不解的样子,直到车子回府。 按习惯,马车停至门口主子们就会下车步行进府的,可这次没有。 周进直接让人将门槛拆了,让马车直接进院。 这下车中的苏侧妃还真的懵了,撩开车帘看见马车直奔二门,脸上的迷茫跟不解这回倒是真真切切。 “周公公,这是?” 马车不停,苏侧妃不能下,只能问。 周进笑眯眯,“侧妃娘娘,殿下体恤你劳累过度,故送到此处,以便娘娘回院休息。” 劳累、体恤? 苏锦完全没有听明白,也就在此时,二门到了,有两个粗壮婆子抬着顶软轿等在那,见着苏侧妃下车便凑了过去,直接架着她往轿辇上面塞。 于是乎,还没怎么反映过来的苏侧妃就这么给人抬进了她的秋荷院。 而原本跟在苏侧妃身边的两个丫鬟跟一个婆子,还正在府门外下车,提箱笼。 就算是殿下吩咐,能坐车进院的肯定也只有苏侧妃一个,别的人老老实实走小门。 珠珠是第一个下地的,知道自家娘娘坐着殿下的马车进大门,那笑容比得赏时还甜。 她没有想过别的,只知道主子得宠了,那位像冰块似的良王不光亲自接人,同坐一车,说不准刚刚在车上……, 想到那些事珠珠脸红,是因为那样,才会将人送进去的吗? 如此,就可以想通了。 荣辉院,那个给人无限瑕想的良王,此时正在往嘴里灌凉水。 他在恭王府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了,离开时那药性更是慢慢涌了上来。 如此,刚好让周进带领车队去办事,自己乔装骑马而归。 他回屋第一时间服下一粒药丸,此时灌下几杯凉水,那种不适有所缓解,正准备让人备冷水沐浴,将那毒性熬过去,门帘被撩开,女人进来了。 “殿下,你一个人回来的吗?怎不见周公公?” 小丫鬟一身藕色束腰袄裙,衣据处的白色莲花随步轻摇,衬得那张圆圆的脸儿如玉似莹,眼眸也如水洗过的天穹般不含一丝杂质。 魏漓没说话,看着她体内那股火又莫名升起来了。 “殿下?” 阿玉见他呆呆的便走了过去,伸出手来正要在他眼前晃晃就给男人抓住了。 “谁,让你,过来的?” “我?你回来了,我过来伺候。” 她能怎么过来,不就是小东子说殿下回来了,让她过来伺候啊! 魏漓无言,将人拉至怀中,手已经开始不老实起来。 阿玉哆嗦,紧紧攥住男人的手道,“殿下,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药性,发作。” 魏漓闭眼,鼻尖凑到她的发间深深吸气。 阿玉有些怕,除此之外还有些慌乱。 “要不要,请曹良医过来?”他这样子肯定得治啊! 魏漓摇头,“他,不在,府中。” 呃! “那,那怎么办?” 阿玉攥着衣领,看见男人双眼猩红能明白他的需求,可,可她还有点儿痛。 “殿下,现在还是白日。而且,我,我还没好呢。” 她说这话时脸都红得要滴血了,真不好意思谈到这些。 “我知道。” 魏漓当然知道,要不然就直接钻她房里去了,还跑回来吃什么药。 “那?” 既然知道那要怎么办嘛,阿玉也没辙了,心里在想是谁人给他下的毒,胆敢谋害亲王,给揪出来肯定死罪。 “让人,备冷水。” 魏漓转头将人放开,如果这女人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觉得这次的药性能压下去。 怎么想,都是她的错。 备冷水! 阿玉一听就赶紧摇头,“殿下,太伤身子了。” 女人一副关心他的样子,魏漓体内那把火更盛,重新将人抱住道,“想不想,帮我?” 良久…… 阿玉总算知道帮他是何意,她以为会是什么别的,至少正经的事儿,没想到…… 真不该信男人的话,更不应该碰那些蒙了皮的书。 想到这两天良王都拿着那些书一本正经的看,她就忍不住暗忖,越正经的人,干最不正经的事。 阿玉甩了甩就快要木掉的手,想倒口茶水都感觉有些无力。 她慢慢下床,才站起来就见男人要去拉床头的铃绳,立即按住,“你别,等我,拉好衣服先啦。” 阿玉说着拢紧垫衣,左右看了眼又爬上床上将自己的d兜拿出来,背对着男人整理穿戴。 早就看光光了还这个样子,魏漓笑,衣衫:半*解,呈大字横在床上,双眼迷离,魅惑妖治。 阿玉整理好了,督了眼男人,拉过边角处的被褥给他盖上。 她将被子拎走了,便露出一本蒙了书皮的画本来。 阿玉看着那东西就脸红,赶紧拿起塞到男人的被子里去。 正文 第096章 暗度陈仓 才刚刚做了那么亲密的事,她却一副害羞的样子。 魏漓的笑容更大了,伸手将那书又摸了出来,见女人下床去倒茶水,翻开来慢慢看。 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犒赏一下周进,这本书太得他心。 连不用……,就能缓解的方式方法都有,要不然他先前都要憋死了,如果要了小丫鬟又怕太频繁伤着人。 不一会,看见女人在桌前喝水,魏漓侧身,撑着头问道,“好些了?” 阿玉猛喝三杯茶水人才好受些,她点头,还倒了一杯过去送给良王。 魏漓就着她的手喝了,看见女人眉头有些微皱,目光下移,“还疼?” 他指的不是那里,而是别的地方。 阿玉的唇角抿了抿,吃得那么贪能不疼吗? 女人不提,魏漓倒很想看看她的情况,顺便上点儿药。 可一想到小丫鬟之前的反映,也清楚她是不给的,于是摇铃让人送水去浴间。 不多时,有小太监在外面回禀,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阿玉拿了一套衣裳出来,见男人还躺在床上,过去推了推人道,“殿下快去吧。”她也想早点回去洗一洗。 魏漓没动,对女人仰了仰头,“你去。” “我?” 阿玉还没搞得太明白,又听得男人说让她就在这里洗。 “殿下,这就僭越了,奴婢回去收拾便好。” 浴间跟寝房只有一墙之隔,一想起自己光溜溜的在那,她就忸怩难当。 魏漓摇头,“回去,要等水,不如,在这。” 他说完重新躺进被窝,一副要让她先洗的模样。 热气腾腾的温水,阿玉想想就混身舒坦,想到回去还得等人送水,也没有大浴桶,犹豫一会,在男人的怂恿下去拿了一套里衣进了良王的浴间。 魏漓听着那轻轻的水声,眼中有得逞般的莹光。 他掀被,胡乱套了一件衣赏在身,拿出抽屉里的一个白色小药瓶,疾步去了浴间。 不多会,那里面便传出一些惊呼跟埋怨。 周进回院的时候便知道主子在浴沐,还有丫鬟伺候。 他挑了挑眉,正准备去房里休息一会,便见台阶下来了位蓝袍戴黑帽的男子。 “公公,殿下何在?” 男人看模样三十出头的年纪,面瘦肤黑,双眼炯炯,唇薄,鹰勾鼻,一身深色衣物衬得他的面容有些阴暗,可眉宇之间又有一股正气。 “常总管,今日怎么得闲过来了?殿下正在沐浴,咱们去堂间等候。” 能进得了主子的院子自然身份简单,来人是府中大总管,除了不是近身跟随,身份上跟周进平起,常年在外面帮王府打理庶务,同时也是魏漓十暗卫中的暗一。 常骁摇头,“府外还有事务处理。”说着递上一盒糕点,“红福楼新品,请殿下尝尝。” 周进笑着接过,眼中却显阴沉,他清楚常骁的身份,自然知道这盒糕点并不简单。 那厢,阿玉从浴室出来时整个人都红彤彤的,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 魏漓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想起男人刚刚的行径,她也不想伺候了,匆匆回了自己的小房。 浴房中,魏漓还躺在浴桶里舒缓余音。 本来是想给她上点药,后面又干了点不应该干的。 跟药性比起来,女人这剂毒药更盛。 魏漓叹息,出浴桶自顾穿衣收拾。 他去到暖阁,周进便进来了,将常骁过来的事说了,并递上那盒糕点。 魏漓凤眼锐利,挥退屋内的人将那盒芙蓉糕打开来一个个掰开,不多时便在糕饼中找到一张字条。 如此,有些事情就能想通了。 魏漓挥手,将那纸条弹入墙角的火笼。 这时,暗三像一个暗影般窜下,跪地听令。 “背后,之人,可有,查到?” 自从上次苏侧妃两次造访,魏漓就感觉不对,他这人特别敏感,对一切想不明白的事物都有怀疑。 果不其然,那苏侧妃在外面就有主了。 藏得可真深,在府里待了两年才露出马脚。 “这次的情报是替换所得,未能查出是谁在接洽。” 暗三回禀,同时也有些气急败坏,因那红福楼暗地里是主子的产业,别人都在自己地盘上暗渡陈仓,要不是殿下让查那苏侧妃,他们完全不知情。 魏漓沉默,心中知道那人不简单,可要说谁个不简单,那也太多了。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为了朝权,也有私利…… 良久,直到炕桌上的茶汤渐凉,他转向一直未动的暗三。 “将,苏侧妃,得宠,之事,速传散。” “是。”暗三闪身消失。 他走后,周进便撩帘进来了。 “殿下,可摆膳?” 魏漓点头,见有小太监进来摆桌,又道,“让阿玉,来见。” “是。”周进退出。 不多时,阿玉撩帘入内,见男人已经在桌前坐好,以为是要侍膳,结果就见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 不是邀请是命令。 阿玉有些愕然,侧头见周公公都退了出去,以为男人要做点啥呢,就听见男人说让她用膳。 炕桌上的菜色十几样,有荤有素,她还以为良王改口味要食点素,原来都是为自己准备的。 不得不说阿玉很感动,男人的模样印在烛光下都让她感觉比先前要俊美,只觉这人的相貌无人能极,那种满足跟甜蜜在心中酝酿,很快就被填得满满的。 “吃啊!” 魏漓仰头示意,觉得这女人怎么这么怪,叫她吃点东西脸就那么红。 今天“伺候”得这么好,赏她一个同桌而食的机会而已。 良王叫她,阿玉慢慢站起,反而不打算坐了。 “殿下,待奴婢先为你侍膳,事后再吃吧。” 阿玉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放肆下去,说着就像以往一样要给良王侍膳。 魏漓默了默,让女人折腾去了,事后端着消食茶坐在榻上看她。 给主子准备的饭食自然比下人们的好吃,阿玉多用了一小碗才放箸,等后面饭桌给撤下去了,便问要不要安置。 魏漓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这次不是蒙皮的那种了,闻言默了会道,“更衣。” 更衣? “殿下,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魏漓颔首。 如此,阿玉也不再问了,给他套了外袍系了披风,一路送他出门。 魏漓要外出的事周进也不清楚,赶紧休整跟随,出门就听得主子道,“去秋荷院。” 正文 第097章 秋荷院 秋荷院? 阿玉听得名字一愣,等良王一行人走了,便问起守门的小太监,“秋荷院是何处?” 听起来显然是住所,并不是看书办事的地方。 “阿玉姐姐,秋荷院是苏侧妃的院子。” 京中的王府就这么小,有几处院子大家都知道。 小太监并没有感觉到阿玉微僵的脸,回答之时还面有喜色,于他们来说主子的女人越多越好,这样才能诞下更多小主子,府里的人丁才会兴旺。 苏侧妃,阿玉知道她,因为经常来送补汤,所以她知道。 她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对小太监点点头便回了自己的小偏房。 小小一截路,她走得很是艰难,那步子似有千斤之重,回到房中还感觉气短。 这般,她坐在小桌前稍做休息,虽然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可还是忍不住心中那股酸酸的劲儿。 跟在良王身边这么久,其实她都快忘记后院那些女人的存在了,虽然她知道他会娶王妃,也偷听到那次他跟门客之间的交谈,可说到底王妃还没有进门,并没有太多自觉。 这下,她是感受到了。 就算没有王妃,他也有别的女人。 可那人也是让人琢磨不透,先前药性发作让他去后院他不去,下午才帮了他晚上就往后面跑。 去一个妾室的院子,不是行那事还能是什么? 阿玉瘪嘴,眼眶红红,想到他会跟另一个女人做先前与自己所做的那些亲密之事,心里莫名难受,匆匆洗漱完就钻了被窝。 另一边,良王步入二门,守门的婆子直接跟见鬼似的惊得连礼的忘记行了。 魏漓没理,径直去苏侧妃的院子。 其实此时后院也只有秋荷院里有主子,韩侧妃回娘家未归,当初良王就藩有什么人都是一并带走,只留下一些看护的下人。 秋荷院中,苏侧妃已经洗浴完毕,正准备上榻,院里的婆子急急来报,良王来了。 珠珠正在为主子更衣,闻声立即喜笑颜开。 “娘娘,你看,殿下又来了。” 她知道主子得宠了,可下午才恩宠过一回,晚上又来,虽然让人意外,无疑所有人都是高兴的。 秋荷院中下人不多,所有人都激动非常,叫水的、备茶的、还要拿新被褥过来,指望着殿下能在这儿歇息。 反观苏侧妃,神色淡然,妆也不上,只让珠珠为她更衣,准备迎接。 “娘娘,咱们挽个发髻吧。” 珠珠知道此时上妆来不及了,拿着珠钗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行云髺。 苏侧妃没说话,让她去折腾。 珠珠快速打理好,又在架上的花瓶中摘下两朵白日里插上的腊梅,添在苏侧妃的发髻上。 这下,就算不施半点粉黛,珠珠也觉得自家主子如那深谷幽兰,青雅如玉。 两人去到房门外,良王披星戴月已经入院内。 深冬的夜里寒气深重,青石砖路的两边还有没化掉的雪渣,魏漓的身影印着廊下的灯,在甬道上投下一道颀长的暗影。 他这次过来带的人多,除了周进还有四个随行太监。 如此隆重倒是让秋荷院里的人笑容又大了两分,内心只道王爷对侧妃娘娘重视。 “殿下万安。” 苏侧妃轻轻一福,没有听到叫起的声音,只感觉面前有一阵风扶过,良王已经进去了。 果然是这般! 苏侧妃嘴角有一丝嘲讽,扶着珠珠的手正要入内,结果就被门口的周进给拦住。 “侧妃娘娘请,其他人等就先退下吧。” 良王不喜人近身伺候这点谁都知道,主子吩咐自然大家都不进去了,行礼告退。 这下,待苏侧妃入内,房中也就她跟良王两人。 “殿下,妾身与你斟茶吧。” 苏侧妃的神色自然,眉目之间还能见到一些欣喜。 “放那。” 魏漓指了指三步外的一个小桌,待女人斟好退开,走过去捏在手上。 连让女人近身都不愿的男人,还能宠谁? 苏锦放下茶壶笑,魏漓不说话她也安安静静就那么坐在远处。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多半被暴露了,可这人的行径她想不明白,不知道他是在试探还是利用,总之在不清楚良王的计划之前,她就这样什么也不做是最好的方法。 良王不是善哉,这一点她没进府之前就知道。 另一侧,魏漓端着那杯立在多宝格前,他身稳目定,视线就放在那木柜上的一尊山水玉雕上,像是看入了迷。 两人就这么各立一端,默默喝茶,一时间气氛相当诡异。 良久,苏锦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酸了,放下茶盏起身对魏漓笑道,“王爷,是否安置?” 魏漓闻言转身,指了指床榻,“你先,上榻。” 苏锦一愣,没有料到此举,不过还是含羞浅笑,慢慢过去了。 房内的灯火亮如白昼,身上的锦被是刚换上的云缎,苏锦躺上去,心跳不自觉的快了。 不知何故,她又想起了与他的第一次相见。 那是元宵节的夜里,赏灯之时自己被嫡姐故意从楼道推下,滚在他的脚边。 良王的怪癖京中无人不知,她蹙了此人忌讳,以为会被嘲笑与羞辱,可最后并不是,他一言未发,反而赏了楼上那几人每人两个巴掌。 每每想到此处苏锦心中都有一种情绪在涌动,以至于后来被许给他做侧妃,人人见她都目露怜惜,她心里却有一丝欣喜。 可这种欣喜在后宅的漫长等待下,又慢慢被消磨了。 想到此处,苏锦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灯灭了。 一瞬之间的事,苏锦转头,慢慢坐起身叫道,“殿下?” 男人的行径她先前就猜不透,此时灯被灭更是让她不解,心底慢慢升起恐惧。 房间里,并没有人应她。 苏锦轻撩帐帷,伸长脖子向外看了看,黑夜中并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穿上绣鞋下榻,摸索着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先前她还有些不太明白,此时脑中却有一丝清明。 那男人利用自己是想达到某种假象吧! 就像现在,人无声无息的走了,外面的内侍却好好端端的站在那,将房间守得像个牢笼。 正文 第098章 爬墙翻窗 魏漓走了,没有带走任何人,连周进都留在了秋荷院。 他没有走正路,一路像个暗影几瞬功夫便回到自己的院子。 小太监看见王爷回了,无声无息提了个灯笼去迎他。 魏漓回到内室,自顾换了一身衣裳,又像个影子般消失在屋内的窗下。 小偏房里,阿玉迷糊中摸下床去了一趟恭房,再回来,她掩嘴打了一哈欠,撩帘正打算窝回床上,接下来的一幕差点吓得她尖叫。 “殿下?你怎的又跑上奴婢床上来了?” 阿玉的瞌睡早飞没了,有些诡异的看着横躺在床上的人。 他,他不是去苏侧妃那了么? 而且这人来就来吧,从来不走正门,跟个贼似的,每次都将自己吓得不轻。 “我还,不能来?” 男人侧过身子,看着她的目光中有一丝傲慢,什么叫她的床,这府中那样不是他的,连眼前的女人也是。 他这话让阿玉气短,不想过于纠结,慢慢坐到床沿道,“你,不是去了后院么?” “去了,就不能,来这?” 男人的语气中还有一丝疑惑,阿玉听得语塞,正想去点灯手却被拉住。 “醋了?” 魏漓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他也不是真不明白女人那些奇怪的心理,特别是看了那些话本,很多地方越想脑中越清明,此时见她这般,内心倒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欣喜。 于是乎,没等女人回答,他便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再后面,阿玉都没有力气去狡辩,只知道累,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欢-愉与那满室馨香。 次日,阿玉醒来身边已经无人。 她拖着酸软的身子下床,看见窗外日头高照,洗漱一番外出正准备去上值,小东子过来了,还提着食盒。 “阿玉姐姐,殿下外出了,今儿个你就好好休息吧。” 小东子说着将那食盒摆在小桌上,那里面都是阿玉平时喜欢的菜色,还有一碗汤。 阿玉会意,问了一下才知道现下的时辰已经接近午时。 没想到居然睡了大半个早上,想起昨夜那些事阿玉面有赧色。 昨夜刚开始她并不想那样,可到了后面迷糊中不光允了男人,连自己好似也…… 阿玉垂头,送走小东子便将那碗汤端出来。 她轻啜一口,面上有些疑惑,确认自己先前的感知没错,这汤的确是菌汤,虽然中间有些药材的苦味,可这真的是避子汤吗? 阿玉有些不确定,但还是尽数喝了。 她没有接触过这些汤药,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只不过饭后还是去了一趟小厨房。 院里的厨子也是当年跟着良王一起就藩的太监,得知阿玉的问题笑道,“菌汤是没有错,不过里面的药材是周公公专程提过来的,据说有些伤身,和着放了点灵芝跟老菌子,刚好补下身子。” 厨子的话有一些道理,阿玉打消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走了。 接下的几日,魏漓早出晚归,不再像以前一样只待在自己的院子,再晚回来都会到秋荷院安置。 可谁又能想到他只是在那边打个转,随既便钻了小丫鬟的被窝,就跟那专程爬墙翻窗的采花贼没什么两样。 可渐渐地,外面便有了关于他跟苏锦之间的传言。 那些传言比话本写得都好听,说什么良王并不是断袖,这么多年不碰女人全都是为了苏家二姑娘。 还将当年两人见面,魏漓帮她打脸那些贵女的事儿翻出来了。只可惜苏家二姑娘身份不够,当不了良王妃。 可现在一个侧妃的名份也不错,反正后院无正妃,重要的是得良王荣宠。 想良王那么一个矜贵的人儿,不光亲自到苏府接人,还日日歇在苏侧妃的院子,听闻在梁州更盛,良王就喜她,别的院子一概不去,跟王妃也没什么两样了。 外面的的传言越来越好听,甚至成了一桩郎情妾意的美谈。 跟良王府有点关系的人闻知诧异,有些跟韩侧妃相熟的免不得话里话外担心问问她,或是暗地里讥讽。 如此,正在娘家肖遥自在的韩侧妃便知道了,不顾母亲的询问,匆匆收拾东西回了良王府。 她跟苏锦差不多是同时进的王府后院,独守空房这么久,虽没怎么见过良王却知道那个男人并不好惹。 他如此大费周章的散播这件事情,目的不知,却是苏侧妃多半要完了。 如此这般想想韩侧妃就忍不住寒颤,那些传言也不敢对任何人澄清,默默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敢出去。 不光是她,如今得宠正荣的苏侧妃同样也出不去。 魏漓现在每天都来,院中直接进了一批小太监,对外的活都由小太监们代劳,秋荷院被围了。 窗棂下,苏锦正拿着一个绣绷飞针走线。 不多会,她感觉到外面的天色渐沉,像是又要下雪的意味,正打算叫人进来点灯,珠珠撩帘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端托盘的小太监。 “娘娘,殿下让人送衣裳下来了,说是明日进宫的穿戴。” 珠珠面有郁色,看见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欣喜,别的人是不是清楚她不知道,可她是明白了,良王所做的那些全都是假象。 这些事情原本她也是蒙在鼓里,只因那良王晚上来晨间离,又不给人进去伺候,要不是娘娘向她哭诉,她怎知道这些。 苏侧妃面色平静,不光接下那些东西还让珠珠给几位小太监打赏银钱,只不过人家不收,很快就退回出去了。 待那些人走后,苏侧妃便愁了起来,看着那些华丽衣裙跟首饰,抽出手帕来开始压眼角。 “娘娘,你说殿下此举到底何意啊?” 珠珠上前将主子扶到炕榻上,愁眉。 苏锦叹气摇头,“殿下此举我也是一头雾水,可不管意欲何为,这次我被利用,多半难逃一劫。” 她说完黯然神伤,那种神情是珠珠所不曾见过的。 就算之前在苏府被人排挤鄙视,主子也没有放弃过反击跟希望,怎么此时…… “娘娘,你一后宅妇人,殿下利用你做什?” 听到这些话珠珠也是怕的,她是下人,是主子从闺阁中带出来的贴身丫鬟,真有点什么事,自己也逃不掉关系。 苏锦摇头,斜睨珠珠焦急的神情,眼中暗光涌现。 正文 第099章 何意?(求首定) “或许是朝前之争,又或许是因为碍眼。”苏锦扶额,“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事已至此……” 美人含泪,无语哀恸万分,她拉过珠珠的手,“他要利用就罢,我怎么样都不当事,就是可惜了你,伺候我这么多年还没有找一个好的归宿就被卷入漩涡。如果真到那一天你也别怕,我会准备一笔银钱提前放你离开,保你性命,下半辈子过得安稳。” 苏锦说得眼红泪滴,瞬间便将珠珠给感动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娘娘说这些话,还以为自己在她心目中只是一个贴身丫鬟,没想到她还这般有心,记挂着自己的将来。 “娘娘,你别再说这些话了,就算有难珠珠陪你,定不会离开。” 珠珠说着也哭了,同时又难掩心中那股气愤。 是的,她很气愤,良王那人的秉性跟处事方式根本无法让人接受。 想想自家主子这二年来的努力,献出的那一片真心,男人不回应也就算了,居然还弃如敝屣,这般玩弄。 苏锦摇头,“留下来又如何,无故多条人命罢了。” “娘娘,你万不可这等想。你无错无罪何来难逃一劫之说?你可是侧妃,是上了皇家玉碟的,怎能任良王随意玩弄处置,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珠珠的悲愤情愫已经完全被激起,苏锦爱怜看着她,“我是上了皇家玉碟又如何,说到底也是个妾,殿下可是皇子,除了上头那几位,谁又管得了他。” 说到上头那几位,珠珠眼中突然有了一丝亮光,她半跪在地上抓住苏锦的手道,“娘娘,既然上头那几位能管住他,咱们就想办法去见见皇后吧。当初在宫中你不是见过她,算起来她也是殿下的母后,别的事不行,后院之事她肯定管得上。”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要是没有利益关系谁那么讨嫌去管别人的后宅。 苏锦心中通透得很,可珠珠想不到,她只知道小姐没出闺之前见过皇后,还得了赏,让她好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可那良王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断袖,不光行不了人伦大事,还将后院那些女人不当一回事。 在梁州就死了几位,她知道,以前只觉得那些理由莫名其妙,现在想来都是给良王故意弄死了。 如此想想更是害怕,珠珠见主子还在沉默,摇了摇她的手道,“娘娘,你别犹豫了,快想想办法吧,咱们可不能这么随便等死。” 其实有些事情珠珠并没有想得太明白,就像良王为何会针对苏侧妃,可性命之忧在前,良王那人又是个琢磨不透的,她也没有心思去探究太多,保命要紧。 苏锦被她这么一求,好像心动了,于是乎凑近珠珠,在她耳边轻声交待了一些事情。 珠珠点头,神情坚定。 午间,秋荷院传出苏侧妃身体不适,用完膳肚痛难忍的消息。 有小太监匆匆报到荣辉院,那时良王正准备午休,阿玉在为他宽衣。 “听闻已经痛得哇哇大叫上吐下泄,看样子并不像假的。”周进在门口小声汇报着。 魏漓的眉头轻皱,想了片刻道,“让人,医治,你去,看着。” 在万寿节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前,魏漓不想让她出什么事,因为明天还要进宫好好演一场。 “是。”周进领命退出。 这时,阿玉看了看男人的神色,“殿下,你这般每天晚上过去转一圈再回来,何意?那苏侧妃……” 阿玉想问那苏侧妃是不是惹着他了,故意去逗她好玩,结果话没有说完腰就被男人搂了。 “为了,钻你的,被窝。” 阿玉听得脸红,又有些无语,这男人看起来正经得很,怎么嘴里又能说出这些话来。 那厢,周进领着一位姓吕的良医去了秋荷院。 府中曹良医是魏漓专属,别的人要是有个头痛脑热,便由吕良医医治。 人到了,那苏侧妃已经痛得快要昏厥过去。 珠珠趴在她的床头急得直哭,见到吕良医过来也很慌,开口将什么时辰发病,午膳吃了些什么与现下的情况一并详细说了。 年过五十的吕良医点头,会诊片刻,说是吃了跟身子有冲的东西,给她扎了针,然后便开了一副药方出来。 这些周进都一一过目,交给自己的心腹太监去拿药煎药,全程都没有让秋荷院中的任何一人插手。 “侧妃娘娘,你先歇着,殿下有事脱不开身,晚间再来看你。” 周进透过沙帷看了眼里面的人,只觉她眼神呆滞,气息微弱,看样子并不是装的。 苏锦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轻轻抬了下手。 周进弓身,很快带人退出。 珠珠见他走了,走过去将门掩实,转头抹了下脸上的泪去到床头。 “娘娘,周公公走了。” 珠珠撩帷,将人扶起。 苏锦脸白体虚,靠在枕靠上指了指不远住的小桌。 珠珠会意,过去倒了一杯清水。 这时,苏锦拔下头上的一株樱粉色绢花,将那上头的六颗红色珠芯尽数拔了下去,就着珠珠递过来的水服下。 如此,休整片刻之后她感觉自己好多了,至少不像刚刚那样浑身软得没有力气。 这个过程中珠珠一直都在床边递水端茶,只不过看着床上的人眼神略显复杂。 她跟着主子从苏府到良王府,从来都是贴身伺候,第一次知道她身上也有这些阴私药。 “娘娘,你说那吕良医能明白我刚刚所说的意思吗?” 吕良医是苏侧妃的人,这事珠珠才知道,当然苏锦告诉她吕良医只是曾经受过她的恩惠,今日找他传信是为了帮忙。 “你放心吧。”苏锦拍拍她的手,“刚刚你做得很好!” 得夸,珠珠难得一笑,想到明天进宫的事,神情又严肃起来。 晚间,魏漓过来了,还让人带了一些药材跟小厨房所做的清淡膳食。 秋荷院一众奴仆见此笑得合不拢嘴,这男人不开荤还好,开起荤来就没个节制,你看这天天都来,听那些小太监说晚晚都要叫水,如此下去,估计过不了多久主子的肚皮就会有消息了。 到时王府长子出自秋荷院,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脸上也沾光。 正文 第100章 谁蠢?(求月票) 魏漓一扫那些人的脸色,心中哼笑,他的好侧妃如此沉得住受气也是少见,那些事情居然连院里的这些人都不知道。 小太监撩帘,魏漓入内。 榻上的苏锦也起了,一身白衣,脸色惨白,呈病弱之态,入目我见犹怜。 “殿下。” 她撑着身子向魏漓行礼,魏漓不言,撩袍坐在远处的暖榻上。 两人就这么沉默一会,苏锦自顾掀被上床,也不说话,就那么半躺在上面发起呆来。 魏漓见她这般,狭长的凤眼微暗。 “明日,进宫,撑得住。” 对峙这么久,男人终于开口了,苏锦笑,“殿下,要是撑不住,你可否留妾在府中歇息?” “不可。” 明日的寿筵是他计划中的重要环节,这女人就是抬他也会抬到宫里去。 “我就知道明日的场合无法缺席。殿下,你费了如此大的周章是想拒婚吧,不想娶那甘家的女儿,更不想要什么王妃。” “你知道?”魏漓侧目笑,有一种感觉,自己府中除了小丫鬟,别的人都不是太蠢。 苏锦长叹,“我要是没有点脑子也不会被安排到你身边,只可惜什么都没有做成,这下反而要被利用了。” 她说完垂眸,事已至此是不是真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并不重要,她反而想要以此来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只可惜房内又陷入了沉默,她说完好一会没有听到声响,侧头看去,便见男人阖眼,单手撑头像是在假寐,好似对自己来到他身边的目的并不感趣。 苏锦心中蓦地一紧,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她突然想到下午才来过的吕良医,良王这人的心思太过于缜密,现下这种胸有成竹连她背后主子都不感觉趣的模样,是不是那些人跟事都已经被发现了? 如此这般她心中慢慢升起一股恐惧,不是对自己将来的命运,而是对这个男人。 “看够了?” 魏漓突然睁眼,在女人侧头之际,灭灯,闪身消失在暗影之中。 苏锦一怔,坐直身子看了看黑漆漆的房间,唇间有一丝苦笑。 良王魏漓,不光有口疾,在外人眼里还手无缚鸡之力,自小除去读书写字与别的皇子比还算正常,根本就没有去过几回练武场。 外面还有人说他连马都不会骑,因为没有见他骑过,难得外出不是坐车就是轿辇,他是何时学得这身武艺的? 秋荷院的苏侧妃苦笑连连,荣辉院中,阿玉洗浴完正在铜镜前通发。 她的的头发还没有绞干,镜中便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殿下,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玉手上的动作没停,可还没有搓两下就被男人从后面给楼住。 “我还,不能,早来?” 好吧,这人说话从来都是这口气,就是一副全天下我说了算的样子。阿玉也不欲和他多说,只是站起身向窗外望了望。 最近几天男人总是半夜三更压到自己床上,搞得她做事也偷偷摸摸起来,明明没什么,却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魏漓看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甚是不解,这人在怕什么,院里谁还不知道他俩人同钻一个被窝。 “快些,安置。明日,我,要进宫。” 男人又凑了过去,阿玉头发还湿着呢,抓着他的手道,“你倒是先等一下。” “不能,毒性,发作。” 魏漓说完气息就急了。 他只要说这句阿玉就没辙,因为先前男人说过要是毒发得不到缓解就会气血攻心,会死。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殿下,曹良医可回来了?” 阿玉捂住男人凑上来的唇,关切开口问他。 魏漓微怔,然后眨巴了两下眼睛道,“未回。” “那得什么时候啊,是不是安排人去催一催。” 前些天女人问得紧了,魏漓说过一下曹良医外出找解药一事,没想到她总在关键时候问东问西。 曹良医是回来了,可那解药无用,他已经吃了两天,结果面对女人还是这般。 魏漓有些急,拉开小丫鬟的手道,“这事,有人办。” 他说着挥灭了屋内的两支烛,只留床头那盏。 又是半夜折腾,次日等阿玉醒来,身边已经无人。 感觉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她匆匆洗漱完出门,问了一下当差的小太监,才知道良王已经走了,天没亮就带人出府进宫。 如此,阿玉愈来愈觉得自己的职责欠佳,可这事也不能怪她,都是殿下害的。 那厢,良王府的车驾已经行至宫门。 今日万寿节休朝,普天朝贺,文武百官也要进宫与帝王一起祭祖拜天。 魏漓来得有些晚,宫门外已经排满了车驾,半边甬道被堵,连那些随行的奴仆都是人挨着人。 每当这种时候魏漓就感心中憋闷,他并不喜欢这种人太多的场合,气味太难闻。 好在不多时便有内侍专程来请,这种大日子身为皇子肯定有先行的优待。 不过车驾进不去的,只能步行,而且随从也只能带一个。 魏漓下车,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在甬道上站定。 这时,周进去了府中的另外一辆马车,将盛装打扮的苏侧妃也请了下来。 按规矩,亲王的特权也只有王妃才可以同享,可良王府还没有王妃,魏漓要带个侧妃也是可以的。 本就有些嘲杂的甬道,魏漓的出现已经让人频频侧目,现下出现了那位正在流言蜚语之中的苏侧妃,马车上的人俱都伸长了脖子,就想好好看看那个传说中征服良王的女子。 先前很多人都对苏家二小姐没多大印象,现下一看,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怪不得能得良王暗许芳心。 不过,也有人看着付之一笑,良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痴情不得而知,但他们听到风声了,庄妃想将自家侄女许给他做王妃。 以前都没有什么迹象,现下突然又宠起一个侧妃来,谁又知道是不是良王应对庄妃的手段。 魏漓不理周围那些打量的眼神,他看见苏锦过来,对着人淡淡一笑。 他的笑容温暖如初阳繁花,是以往大家所不能见到的,饶是苏锦知道这全部都是假的,也忍不是愣了神。 而不远的处的甘盈婷更盛,如痴如醉的望着,待那两人转身也难以自持。 正文 第101章 寿筵(求支持) 魏漓的笑容也就是一瞬,见苏锦靠近在自己两步以外不再向前,他伸出了手,对上她眼中那些疑惑,淡淡道,“近些。” 苏锦有些懵,想着男人做戏要做成全套,慢慢过去正准备伸手,结果他又将手放下去了。 她的眼神黯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两人就这么隔着半臂之遥并肩向前。 魏漓除了刚开始对她笑了笑,转身之后又换上了惯有的冷脸,全程敛目盯着路面,恢复了他原本有的傲气。 可就算是这样那苏锦也让大部分人羡慕,能得到天家皇子的如此宠爱,谁个不想。 不远处,甘盈婷身边的丫鬟秀儿收回目光,见主子还是那般呆滞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小姐,我们还是上车吧,小心别冷着了。” 甘盈婷没动,被秀儿扶住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秀儿抿唇松开,不敢再说话了。 也就在此时,后面的马车上又下来一位两髻泛白的老嬷嬷,对甘盈婷招手道,“小姐,夫人叫你上去。” 听到夫人两个字,甘盈婷总算动了,可她的脸色并不好,幽怨不满还压抑着怒气。 等到小丫鬟放下车凳扶她上车,甘盈婷看向榻椅上那位年过四十的妇人,眉目总算柔和了些。 “娘。” 她轻轻叫着,坐到妇人身边。 唐氏的神色也不太好,伸手将女儿轻轻揽进怀中,“当我知道他可以亲近女人是高兴的,就算宠那苏侧妃,终归只是个妾室。你惹进去就是王妃,不与那小妾一般见识,管理好后宅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正道。” 甘盈婷要嫁给良王的事在甘家已经是公开的密秘,可就是因为这样,清心寡欲的良王突然冒出一位宠妃来才让她感觉丢脸,在姐妹中受尽嘲讽。 “娘,我知道。” 甘盈婷低眉敛目,双手却将那手帕攥得死紧。 这几天,相同的话她听得太多,连三姑姑都这般劝她,说什么表哥能亲近女人是好事。 可她并不这么认为,她宁愿表哥永远是那张冰山不化的冷脸,是个真正的断袖,也不想他将笑容留给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没有资格,更加不能。 甘盈婷咬牙,心中发誓不会让刚刚那种画面再次出现。 而另一边,魏漓带着苏侧妃一路向前,入了宫门之后他的步子就加快了,不光直接将女人甩至三步之外,还满脸嫌恶,用锦帕捂鼻,就像是犯恶心一般。 饶是苏锦听说过很多关于魏漓的传言,此时见他如此也是气得不轻,索性站在那儿不走了。 魏漓才懒得理她,见周进跟上来,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在小太监的带引下去中殿向皇上请安。 以往魏漓进宫周进是不能跟的,今天事大人多,为方便进宫的皇亲国戚,每人可带一名随从。 两人走出没多远,珠珠也去到苏侧妃跟前,在一名宫女的带引下扶她去皇后所在的月华宫。 来到这皇宫,你想歇都不行,后面还有一群人等着,傻站在这里就是挡道。 今日的庆典跟筵席会一直持续到晚上,除去早上祭拜天地时官员跟女眷分内处共立一处,后面也只有晚上的寿宴才会同在中殿合筵同庆,别的时候都是分开, 魏漓去到中殿,别的人差不多都在了。 崇光帝还在更衣,直到吉时差不多到了才出现,同时一起过来的还有着盛装的皇后。 在司仪的主持下,文武百官以及有品级的贵妇冒着风雪走完祭拜流程。 天寒地冻不少人都有些受不住,可又不得不撑着。 中午帝后各自在殿中赏宴于女眷跟百官,中间还有一些简单的仪式,完了就是聊天加吃喝听曲赏舞,一直要磨到晚上的贺寿。 崇光帝在中殿那边露了个脸就很快下去了,早上的仪式于他也是幸苦的,筵席上脸色很差。 万皇后听到下人来报崇光帝身子不适回了寝宫休息,放下手上的玉盏也带着人过去了。 她离开,下首的一众贵妇小姐们俱都站起来恭送,之后全都松了一口气,再入筵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 主位不远处的席座上,苏侧妃心悬着,频频望向门楹处,像是在等人一般。 她的这种表现太地于明显,一旁的韩侧妃忍不住问道,“苏妹妹,你这是在等殿下吗?” 两人同为良王侧妃,自然是坐在一起的,就算先前进宫其实也是一辆马车,只不过苏侧妃提前给叫走了。 一想到早上宫门口的情景韩侧妃就忍不住笑,那么多人羡慕她,看着就像是一群傻子。 而眼前这位也像是在承宠的样子,难不成真给良王的外表迷惑了?她可是清楚这女人心里面是有殿下的。 被询问,苏锦收回视线,含羞笑道,“是啊韩姐姐,殿下先前说无事就过来找我。” 韩侧妃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道,“你是不是给整疯了?” “姐姐,你骂我做什?” 苏侧妃有些生气,却是一幅没听明白的样子。 韩侧妃蹙眉,后面撩袍起身去了自己娘家那边。 她直觉苏侧妃那人有问题,不走远一点到时生出点什么事来,沾染上自己可不是好事。 麻烦精终于打发走了,苏锦一声冷哼,垂头啜了一口果酒,没有再像刚刚那样频频向外望,而是暗地里注视着。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般明显,可无疑心太急了。 大厅中的席位以品阶而坐,一众皇子妃基本在前,官员家眷以序在后。 这么一排甘家就排得有些远了,再加上庄妃没来,甘盈婷沾不了光无法到前面去,只能远远的看着苏锦浅笑含羞,那模样就像是在等情郞,将她的眼都看红了。 唐氏就坐在旁边,看见女儿如此免不得又劝导了几句。 甘盈婷一一应下,神情却是有些不太耐烦,因为实在苟同不了母亲的观点。 如果真要那般娴淑恭顺,身处后院,还不几下给人弄死取而代之。 好在不多会落馨宫那边来人,请五姑娘过去陪庄妃坐坐。 甘盈婷笑,斜了一眼前座的苏锦,跟那宫人离开。 正文 第102章 帝后(求票票) 庄妃在先前祭拜仪式完成之后就回了宫中休息,她回房更衣稍做休整,甘盈婷便在宫人的带领下入了内厅。 “三姑姑,外面的筵席你怎不出去露露面,是不是腿疾又犯了?” 甘盈婷说着就去了罗汉床边,给躺上面的庄妃按腿。 庄妃笑着叹气,“人老了,那些场合不适我这种老太婆。” “又说这种话,下次可不准。三姑姑一点也不老。” 甘盈婷嘟嘴,整个甘家也只有她能这般跟庄妃讲话。 庄妃无子,虽养了两个皇子倒底不是亲生,还不如娘家人来得亲厚,特别是面前这位甘家五小姐,甚得她欢心,不光嘴甜说话得趣,模样跟她年轻时也有几分相似,自小就经常到宫中来,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甘盈婷从小-便喜欢魏漓她是知道的,以前还怕她嫁过去守活寡,现在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婷儿,你跟漓儿的亲事皇上已经同意了,准备晚上贺寿之时为你俩赐婚。” 庄妃知道她心急,叫过来也是为了专程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甘盈婷一听,那种激动无以言表,当即就有些傻了,后续立即跪到那床下对庄妃磕头谢道,“三姑姑,婷儿以后跟随表哥定好好孝顺于你。下辈子再做牛做马报答。” 甘盈婷说着都高兴得哭了,她知道这件事情谋划良久并没有多大问题,可真正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那些情绪。 成为那位矝贵男人之妻她想了太多年,自懂事之日起她就知道自己很喜欢那个冷冰冰的表哥,就算他没跟自己说过话,没给过一个多余的眼神,可有些东西说不明白,也没有原因,她就是想要站在她的身边,想要靠近,去触碰。 “傻孩子,你说这些做什?三姑姑可舍不得你做牛做马。只要你自己觉得欢喜,觉得日子过得高兴就成。” 庄妃将人扶起,她不介意这种亲上加亲的方式,一来可以扶持娘家。再者,也能拉近自己跟魏漓的关系,只要以后的事情处理得当,各方受益。 “三姑姑,婷儿很欢喜。” 甘盈婷说着垂头红脸,心里却想着那位叫苏锦的侧妃,眼神发狠。 中宫正殿,皇后带着人过去的时候崇光帝正躺在软榻上面休息。 御前总管陶公公在外间接待了她,说着崇光帝的情况。 “皇上从外面回来就睡下了,膳食也没进一口。” 万皇后听闻蹙眉,让人开门,她要进去看看。 陶公公不敢阻拦,领人去了。 拉了帘子的内室暗沉又静谧非常,里面站的几个太监就像是几根柱子,看见皇后来了只知道机械行礼。 万皇后并未在意,径直去到软榻,轻轻坐沿边观察床上那人的神色。 崇光帝已经是过五十的人了,自然是没啥好看的,只是现下脸色苍白,脸颊有些发青。 万皇后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对最近床边的一太监招手,轻声问道,“皇上可有按时吃药。” 那太监被问话面露恐慌,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只能露出嘴里的黑洞。 万皇后看着一阵嫌恶,刚刚顺嘴就问,她倒是差点忘了这里面的几个太监都被拔了舌头,还要是她亲手提意安排的。 于是她离开床榻,正欲出去问问陶总管,床上的人突然醒了,睁着一双浑浊迷茫的眼睛,伸手举向床边那个明黄色的身影,神色有种如魔症般的哀慽,“小木,小木……” 万皇后回身,握住崇明帝伸过来的手,唤道,“皇上,臣妾在此……” 万皇后连说了好几句,崇光帝的神情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同时眼神也慢慢变得清明。 “皇后,你怎来了?” 崇光帝慢慢起身,看着这张跟记忆中不断重复的脸,满眼爱怜,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万皇后将头埋于他胸口,顺势抱上崇明的腰,“皇上,臣妾听说你身体不适,心有不安,过来看看。” “无事,只是有些乏累罢了。” 崇光帝说完却是感觉到喉咙中有一阵痒意,以拳抵唇闷声咳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都咳起来了还说没事。” 万皇后站起,对不远处的太监吩咐道,“掌灯,请国师前来。” “不必了,无事。” 崇光帝没让,万皇后劝了两句见他执意不愿,也就算了。 不多时,殿中明亮通透,万皇后亲自拿了黄袍为崇明帝束发更衣。 两人相处默契,时不时还会聊上几句,大部分都是关于十四皇子的事,最近十四皇子魏晟进了学馆正跟着太傅做学问。 “皇上,我听庄妃提起,说是为漓儿定了一门亲事,还想求你一张圣旨,可是真的?” 万皇后脸上有慈母般的微笑,漓儿两字叫得好听,就像是在讨论自家儿孙,明明她也才二十五的年纪。 崇明帝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抓住万皇后的手点头道,“是甘家女儿,时常进宫来陪庄妃,两人相处的时间久,想来感情也不错,我便允了。” 提起魏漓的婚事,崇明帝也有些头痛,先前就藩之时本就要给他指一名王妃,可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跟事件,到后面就先定了侧妃跟赐下一众夫人美人。 外面的那些传言他也听到一些,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有什么问题。 庄妃的提意是时候,刚好他也想解决这件事情。 以前这个有口疾的儿子他关注得少,后面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了,就忍不住想要多管管。 “是应该操心一下这些事情,说来漓儿也不小了。” 万皇后笑,为男人戴上冠帽。 刚好这时陶公公弓身进门,小声回禀,国师来了,正在外等候。 并没有传召,却自己上门求见,崇光帝沉静片刻便面含欣喜,立即离坐,还携身边的万皇后一起去外面见他。 左国师一身青衫道袍,身形硕长,面白精瘦,看着有仙风之相。 他向帝后行半礼,之后便呈上一紫色木盒,激动道,“陛下,一阶还神丹已经成了。” 崇明帝双眼放光,一扫先前的灰暗之色,蓦地变得神采奕奕。 这时,万皇后也笑道,“苍天不负,选中今日这种良辰,天佑陛下,天佑我大晋。” 正文 第103章 见面(什么支持都行) 万皇后的话让崇明帝更觉兴奋,心中有一种酸酸的情绪在蔓延,没有犹豫,让人送上清水,仰头便将那黑乎乎的药丸服下。 万皇后跟左国师都一瞬不眨的盯着,直至那药丸被吞下去了,两人才移开视线,不着痕迹的对了一个眼神。 “皇上,初服神药还需要有半个时辰的融汇期,还请陛下及时卧床歇息。” 左国师弓身提醒,崇明帝点头,却是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对身畔的万皇后道,“晟儿何在?” 万皇后听见这话心中一紧,扯唇笑道,“皇上放心,我这就让人带他过来。” 她说着就出去了,吩咐外面的宫人去月华宫中将十四皇子带过来。 今天是万寿节,宫中到处都是人,十四皇子被困于月华宫本就憋闷,这下能出去了高兴得不行,对管事姑姑说要去中殿参加筵席。 施姑姑得了令,怎会听他的,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连哄带骗,才将人带到崇明帝的寝宫。 听闻要去见父皇跟母后,魏晟闹闹也就算了,可当他去到殿中,见一身青衫的左国师也在,人却是吓得发抖,直往万皇后的怀里钻。 万皇后看见儿子这般心绞得难受,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而是抱着向他递上一小盏泛黄的水。 魏晟看着这水就怕,偏头道,“母后,这不好喝,我不要。” “晟儿,很快就过去了。” 万皇哄他,说话间眼眶也有一些红。 “我不要。” 魏晟推开万皇后的手,转身就去抓旁边崇光帝的手臂,却不想他才刚刚碰上,崇光帝就将他揽过去了,按住双手让万皇后过来灌那碗汤药。 万皇后一怔,看着眼前如魔症般疯狂的崇光帝,恨不得立即将他手刃,可她不能,还要含着泪捏着亲生儿子的鼻子,为他灌下汤药。 魏晟挣扎不脱,目绝欲崩,泣下沾襟,就算后面被放开也大哭不止。 可很快,他的哭声越来越小,渐渐就晕倒在崇光帝的怀中。 这时,左国师上前来接过魏晟,带至暖殿后面的一个小隔间。 万皇后眼睁睁看着儿子消失在自己面前,扶着椅背手都在抖。 “皇后,你宽心吧,国师只取半盏,伤不了晟儿的本。” 崇光帝揽着她,嘴里轻声安慰。 他这一说万皇后反而抹起泪来,“我这个当娘的就是看着他可怜,不过好在还有两次,到时皇上得道,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母子俩的付出。” “放心吧。” 崇光帝点头,眼睛也有一些湿。 那厢,左国师很快就出来了,血已取,小皇子却还在晕迷中。 万皇后明显感觉到儿子的脸白了,忍住满心的酸楚向崇光帝告退。 崇光帝让陶公公相送,还赏了不少补品跟珍玩。 万皇后道谢收下,回到月华宫安顿好儿子却在寝宫之中将那些东西砸了个稀烂。 “皇后娘娘,不可。” 施姑姑上前来劝慰,拉着万皇后上榻而坐,说了好些审时势的话,倒茶水给她顺气解渴。 万皇后脸上的明艳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扭曲般的愤怒。 她喝了一杯水,心里倒是好受多了,坐了坐便又恢复了往日的镇静,凝思片刻便道,“传她来见。” ***** 月华宫宴厅,苏侧妃坐在那里脚都要发麻了,正准备出去走走,有一端酒水的宫女从她身边路过,不小心洒了些酒水在她的宫装上。 苏侧妃皱眉,看见那个匍地磕头的小宫女,最后挥了挥手,让珠珠去拿套衣裙来,她自己由人带至后寝客房,要待在那儿换衣。 后寝有几间房是供贵妇们用着临时休息的地方,领路的小宫女一路垂头疾步,路过那些寝房并没有带苏锦进去,而是去了另一个阁楼,并带她上二楼。 苏锦全程不吭声,也不询问,自从那宫人污了她的裙摆,她就知道这只是要带她离开的一个理由。 小宫女将人带到很快就下去了,苏锦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个内室,正打算推门进去,那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小太监弓身站在门口道,“苏侧妃,请进吧。” 没想到对方比自己先到,苏锦心里一喜,快步入内,入眼便看见不远住的屏风后面坐着一位钗环满头,衣冠华服的女人。 “苏锦,请皇后娘娘安。” 她上前跪地,见里面的人抬了抬手,默默起身站定。 这时,原本给她开门的小太监也出去了,顺便将门也关实。 “你找我?” 屏风后的万皇后纤手轻抬,接过施姑姑递过的茶,轻啜了口问道。 苏锦点头,又想到里面的人看不到,开口道,“娘娘,我的身份被察觉了,外面那些传言都是良王故意制造的假象。” 虽然很不想说,也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愚蠢,但苏锦还想有一个保命的机会,不得不将实情倒出。 万皇后端茶盏的手一顿,随即便狠狠扔在地上。 瓷盏撞木板的声音让苏锦身颤,她双腿发软,慢慢匍匐在地。 “花了那么多心思让你进良王府,二年过去了,你告诉我受宠之事只是假象?” 万皇后笑,在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苏锦能感受到她的怒气,立即解释道,“娘娘,良王他,对女人毫无兴趣。” “噢,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断袖?” 万皇后的笑声更大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这件事,还是在笑跪在远处那个没用的女人。 苏锦后背渗汗,继续解释,“上次那毒娘娘也很清楚他中了,当天我去了两次他的院子,也一直让人盯着,除了曹良医进去过,那里面根本就没有进过女人。他是怎么缓解的?要知道荣辉院中只有太监! 自那日之后良王行动自如,完全就是没事的样子,那药性娘娘也清楚,得不到缓解不光无法自持,还会危及性命。所以妾想,外面的传言并没有错。” 苏锦说了很多,可这些话万皇一点都不想听,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无法办成事情只能说明办事的人无用。 “就是因为想告诉我这些,你动用了良王府中的暗线?” 正文 第104章 交易 暗线是为传递紧秘消息时所要用到的,因为安插不易一般是遇到关键消息时才会使用,贸然用到不光有暴露的风险,还会让人顺势抽出背后那双暗手。 万皇后的话语中夹着怒气,苏锦额头贴地,“请皇后娘娘救我。” 已经被暴露的细作身份,苏锦知道这样的自己并没有活路。 “救你?”万皇后冷笑,“苏锦,你太蠢了,完完全全被利用,被掌控了都不知道,还让我救你。 魏漓既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再让你从里面放出消息。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传出的消息还能瞒得过他。” 说到这里万皇后一阵无力,想到一些事情心里同样是慌的。 苏锦只是万皇后手中的一枚小棋,知道的事情不多,自然不明白她此时所担忧的那些事情。 “娘娘,良王是在利用妾身,可他只是想要退婚,拒掉甘家的女儿,继续逍遥自在……。” “胡扯。” 万皇后打断她的话,气息已经开始不稳。 那良王要拒个婚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憋屈自己吗? 他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这个,或是不止这个,他想要的是封地,还有更多。 万皇后脑中有一丝痛感,削藩之事还没有开始,消息是不是已经传出去了? 本想给那些藩王来个措手不及,如今先在魏漓身上栽了。 这人沉淀之时装得太微不足道,现下成王了,那野心跟欲望又如一只贪婪的猛兽。 彼时,中殿的筵席大厅,那个被称着猛兽的魏漓正在饮茶,自从上次中毒,他便将酒戒了。 他坐在一众皇子的最后面,身边不远处是魏宏。 “六哥,五哥他们去外面比箭去了,你要不要出去瞧瞧?” 尽管宴会中有乐师跟舞姬助兴,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外面游玩,寻一些自认为得趣的项目。 魏漓摇头,“你去吧。”他对这些事情从来不感兴趣。 魏宏望望外面,“那我去看看。”人都走光了,在里面实在无聊。 魏漓挥手,待魏宏出去,他也放下茶盏,带着周进从另一边的小门外出。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反正六皇子独来独往惯了,也没人去想他跑出去干嘛。 而此时那个还在阁楼上的苏锦,趴在地上冷汗直流。 如果良王的目的不是退婚?那么只能是查她背后的暗手。 先前她钻了牛角尖,目光只往眼前这些事情上放,结果只是察觉到了冰山的一角,还完完全全被利用了。 想到此处苏锦根本没有脸再求皇后救她,说了几句该死之类的话便退了出去。 她自顾下楼,神情有些呆滞,可当她看见楼下水榭处的那个男人,混身一个激灵,大冷的天儿后背直接出了一层汗。 “爱妃,何以,在此?” 魏漓看着她还是一幅不解的样子,可很快他那原本带着一丝笑意的双眸便冷冷如冰,唇角也勾起一丝嘲讽。 那是怎样的一个表情呢,是无动于衷的淡漠,是对眼前之人的鄙夷,是手握运筹的傲然,更是一种死亡的警告。 苏锦双腿酸软,死死扶住身畔的一个柱子才没有让自己跪下去。 不远处的魏漓也并没有多待,很快走了,留下周进,独自上了二楼。 他要去找皇后? 苏锦眼中有一丝迷茫,不过她很快又了然了。 利益当前,就算是宿敌也有可能化干戈为玉帛,良王去找谁都不奇怪。 周进见苏锦还傻站在那儿,走过去小声询问道,“侧妃娘娘,要不要我找个人来带你。” 都这样了还面不改色有跟自己说话,苏锦看着眼前的周进,只觉得这主仆两人果真是绝配。 “不用,我的丫鬟过来了。” 苏锦向前,跟拿着一套衣裙的珠珠在前面碰面。 “娘娘,你可有见到……” 珠珠想问一下情况,看见周进在远处,赶紧闭了嘴。 “我们先回吧。” 苏锦根本不想提这事,她很清楚自己目前已经成了弃子。 主仆两人很快消息在转角,而上了阁楼的魏漓,与皇后的谈判才刚刚开始。 经历了早上的奔波跟十四皇子的事,万皇后其实已经相当疲累,可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 魏漓入内,看了眼屏风后面的人,没有行礼,直接就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来了。 万皇后看着他的样子笑了声,“怎么,私底下连礼数都忘了?” 外面的人于她来说无疑是猖狂的,早知道他这么难撑控,当初就不应该达成交易将他推上藩王的位置。 魏漓才懒得跟她闲扯这些事,看着屏风后那人道,“镇国公,十四弟,雷皛。” 一个勋昭世族,两个有联系的人,万皇闻之脸色瞬变,直接从座椅上站起。 “魏漓,你知道些什么?” 深藏于地底的秘密,万皇后不相信这么快被他拔出来了。 那边的人显然乱了阵脚,魏漓叹气,“闲瑕,小事,我不知。重要的,了然,于心。” 听到这话,万皇后呆坐,美眸之中流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你想如何?” 她良久才忍住内心那股憋屈,找回自己的声音。 魏漓淡笑,“不光,保藩,许五万,兵马,镇暴。” 京中一片安详繁荣,可魏漓已经得到消息,洪关的旱灾不光没有得到缓解,已经有流民起义。 那些人真成气候,第一个想要占领的估计就是他的梁州,并杀掉他这个没有兵权的良王,以地为倨。 洪关的消息万皇后同样知道,同理朝中知道的人不止他们,只不过今天这种时候没人跑到崇光帝面前找晦气罢了。 现下魏漓提到兵马,万皇后自然也明白他心中的打算。 “三万。” 两人开始讲起条件来。 魏漓蹙眉,又让了一步,“四万。” “三万。” 万皇后的态度很坚决,只不过后面魏漓就没有再说过话,就那么默默坐着。 房间内静谧至极,最后还是万皇后败下阵来。 “你下去吧,朝堂之上我会安排。” 魏漓颔首,起身正欲出去,又听得万皇后道,“信守承诺,彼时我可以许你梁州。” 魏漓不言,阔步而出。 正文 第105章 献寿 他走后,万皇后才狠拍了一下身边的茶桌。 “犯着口疾,还真当自己哑了。” 她不确定刚刚的话魏漓是否有听进去,他就那么沉默着,谁又能知晓他心中所想。 这时,施姑姑安慰她道,“娘娘,他身患口疾,再怎么利害也走不到那个位置。现下能拉拢就拉拢,不能,到时直接弃之。” 万皇后笑,内心很是赞同施姑姑的话,纵观大晋建国这么多年,还没有那个帝王有疾,是个不健全的。 可,此时的魏漓同样是个威胁。 想到此处,万皇后挥手,屏风不远处的小隔间里走出一位二八年华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着一身雪青色湘裙,随云髻,两支金累丝红宝石珠钗,黛眉桃腮,肤若凝脂,福身之间纤腰盈盈,清雅不俗,仙姿佚貌。 “小婉,刚刚那良王你可看清了?” 万皇后拉过她的手,爱怜满目。 “娘娘,臣女看清了。良王魏漓嚣张跋扈,目无尊长,自大、猖狂。” 万皇后闻言一愣,笑了笑道,“你形容得倒是贴切,他还真是这般。让你去做他的王妃,可觉得委屈?” “臣女不委屈,谋大事不拘小节。再者,能跟这样的人做对手,臣女只觉斗志满满。” 不徐不疾的话语,马小婉锐目神稳,脸上没有一丝怯懦的波动。 万皇后点头,轻拍她的手道,“等大仇得报那天,我会许你应得的。” “谢皇后。” 马小婉福身,眉目之间阴鸷一览无遗。 夜幕,皇城的灯火辉煌如白昼,觥筹交错间衣香鬓影,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卬时未,有鼓声从摘星楼传来,皇城内外烟花四起。 帝后伫于高台,举杯致辞,赞声满殿。 崇光帝一扫往日的倦废,面色红润非常,精神气极佳。 他归攻于先前那粒神药,对坐于身畔的万皇后跟十四皇子又多了几分爱怜。 下面的官员见此,纷纷起身举杯做诗,赞讼帝后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崇光帝听得连连赞好,下首的太子魏浩捏着那酒盏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他看向坐于帝后之间的十四皇子,扯着嘴角浅笑,凤目之中却阴得可怕。 小孩子最是敏感,魏晟接触到太子哥哥的视线,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慢慢缩进万皇后的怀里,侧头去看远处的魏漓。 魏漓刚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主位上的小孩儿笑着露出两颗虎牙,脸色却是有些苍白,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好气色。 “殿下,寿礼已经拿过来了。” 周进在自家主子桌边小声说道。 魏漓点头,放下茶盏看了眼不远处的齐王父子三人。 看得出来齐王府上这次做了不少准备,光贺礼就摆了三个箱子,听说还准备献美。 朝野内外都知道崇光帝好女色,他也是投其所好。 齐王那边,魏煜正跟人闲聊,感受到魏漓的视线他侧头去看了一眼,对那人举杯。 魏漓回以一笑,扬手举杯。 他这一举动倒是让魏煜挑了眉头,平时不言不语,今天良王破天荒的反常了,可怎么看他的笑容都带着点深意。 魏煜离开席位,抬步过去,远远问道,“良王殿下,洪关遇刺,现在身体可大好了?” 魏漓哼笑,“二公子,还有,心情,关心,本王?不甚,欣慰。” 如果说刚刚他的一笑只有那点意味,此时这些话无疑就是一种提醒。 魏煜一愣,停下步子,原本的笑脸僵了。 “良王此话何意?” 魏煜不解,脑中快速思索着各种可能,但并没有结果。 可在魏煜的了解中良王并不是一个喜欢说笑的人,他即说这话,定有原由。 魏漓只是想逗一逗他,转过头便不说话了。 魏煜也没有再向前,回到自己的位置却难掩那一丝心慌。 他转头四顾,看似详和一片的寿筵其实也暗潮汹涌,于是他想是不是洪关的事被人抓到点什么,又或者是别处来的危机。 可不管是什么,坐以待毙就是最没有用的选择。 魏煜去到父亲面前,轻声将自己的担忧说了。 自从上次何神医误诊,魏昊倒是对二儿子的话看重了几分,让他离席,暗地里打探消息。 魏煜颔首,装着要去入恭的样子,转了出去。 刚好这时酒过三杯,万皇后离坐,带着十四皇子与一众后妃亲自跪于厅中,贺辞为崇光帝献寿。 她准备的是上次祈福所抄的佛经,总共百卷,展开之后拉满整个宴厅。 以万皇为首,这些都是后宫妃嫔们的心血。 崇光帝高兴极了,离坐去将万皇后扶起来,感动非常。 两人坐于龙座,相互敬酒又多饮了几杯。 而下面的那些文官武将,为了赶上这一波奉承,又歌赞起万皇后的美德来。 良久,等那些人口都说干。 以太子为首的一众皇子,又依序上前呈上自己的贺礼。 这一行中太子无疑是翘首,他献上七十二尊寿星雕塑,做工精巧栩栩如生。 那寿星有七十二种不同姿态,崇光帝看了很高兴,前几天才骂了这个儿子,今天又夸了他好几句。 别的皇子也有不少费心思的东西,可他们的东西再怎么好,也没有比过齐王魏昊送上来的三棵玉树,跟一班舞姬。 齐王的寿礼处处得圣心,连筵席上的那些大臣看了都忍不住感叹。 齐王魏昊跟崇光帝并非一母同胞,可纵观他坐守的昆州,民强城富,不光抵御着外敌,还给朝庭供奉了不少银钱。 要说当藩王,齐王所在的昆州就是另几位的典范。 崇光帝也很欣慰,但是看着下面那些礼却有些不敢接,想到接来的事,他甚至有点点羞愧。 “皇上,齐王这等有心,不如兵符之事就从昆州开始吧。” 万皇后眉目柔和,同时也提醒着身边的人不能犹豫,不然将会错过这次绝佳的好机会。 崇光帝昏庸,但这些大事还是保持着几分清明,等献寿礼结束便将左国师招过来了,让他为大晋算国运。 历代的这几任皇帝都有养国师的爱好,就算是朝中官员,不少人也好这些旁门左道,再加上这左国师有点水平,平常说的话都有几分威信。 正文 第106章 削藩 魏煜已经回来了,他在外面没有什么收获,可此时看到左国师上来,却莫明的有些心慌。 果不其然,左国师开出了大吉之兆,先是夸了时下的太平盛世,又说鸿运之吉,当以皇权之名聚军权,开疆扩土。 以皇权之名开疆扩土? 就是说天下兵权直属皇权。虽说这一点没有问题,可以往都是以地方为据,对于镇守边境的藩王,更是如自己的私兵一般。 而且不光如此,开疆扩土也不是光靠士兵就能解决的,那些粮草等财物还需要先行准备。 魏煜听着那些官员所提出的兵符跟增加藩王供奉的方案,脑中嗡嗡作响。 他现在,完全明白刚刚良王那句话的意思了。 可这件事情他们都没有得到消息,良王又是如何知道的? 魏煜侧目,望向不远处气若神定的魏漓,那种喷之欲出的恨意都快要将他烧着了。 削藩,于在座的几位藩王来讲谁都不想,可皇命谁敢违? 原本分着三派的前朝官员,这回无比的团结,不光皇后一系赞扬,前不久在中殿之上相互抬梁子的镇国公与太子也站出来附和。 提意已成定局,魏煜捏着手里的酒盏额头的青筋暴起。 这时,魏焱压住他的肩膀,无声安抚,并给他使了眼色。 魏煜转头,便看见父亲同样隐忍的脸色,只不过在他的眼中还有不屑跟傲气。 魏煜的心很快沉静下来。 也是,现在兵符只是一个提意。 再者,兵还在昆州。将,还在他的手上。实在不愿意交出,尽可反之。 于是乎,这次的削藩提意非常的顺利。 连兵权最重的齐王都没有出言反对,别的人有话也不敢说出口。 现下大家都在京中,你要是连皇命都不听,就等着拖家带口送死吧。 削藩的详细事宜会在明日的早朝中商讨安排,不过那些提意的官员已经拟出了一个大概方案。 其中也不知道谁开的头,说良王就藩最晚,手上无兵权,地方又是苦寒之地,听闻这次上京都要向下面官员求助,实在是没啥好奉献的,可等发展几年再看。 梁州的情况崇光帝也清楚,再加上这次的主要目的是兵权,也就不为难儿子了,准了这些提意。 几个藩王个个哀色,唯有魏漓,还上前去谢恩。 心头事完成,崇光帝也高兴,美酒一杯接一杯,早已经将太医的话放在脑后,不过没多久他便想入厕,放盏带着两名太监离席。 厅中之人只当他是去方便,安安心心等着,却是没有刚刚那些热闹气氛。 很显然削藩是国之大事,看似顺利的表面,又有谁能知道明日的太阳是不是会改道而升。 这是皇权与藩王之间的博弈,就算不是现在,也早晚会走到这一天。 万皇后同样也是高兴的,想到接下来的那些事情,侧头看向魏漓唇间含笑。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前所吃的憋,她很快便会讨回来了。 万皇后放盏,说了一句身乏,正准备让人扶她出去走走,便有一小宫女匆匆穿过小门而来,在她身畔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万皇后闻声惊讶,放开儿子匆忙带人离开。 主位上的异常下面的众人看在眼中,可不明所以,只能翘首以盼。 而此时大家才觉不对,崇明帝离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未归。 如此这般,大家左右望望,都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皇宫内院也的确出事了,不多会那些在宫里有眼线的人便收到了消息。 消息太过于劲爆,宴席都瞬间沸腾了起来,众人神色玩味,频频看向挨着厅门处的甘家人。 甘家今天来了两个男人,酒过三巡已经有些微醺,接触到那些目光也没有完全清醒,反而在想这是不是羡慕的目光,因为他们甘家要出一个良王妃。 而且刚刚良王在宴中出了一些风头,所有藩王都栽了,就他没事。 此时,一屏之隔的女眷席宴却有些乱。 甘盈婷去接庄妃过来参加散筵礼久久未归,只有她的贴身丫环匆匆来报,小姐在去的路上无故消失,等在客房中找到人,不知怎的居然跟皇上睡在了一处。 女眷那边的骚乱很快传到隔壁,相对于甘家人的平静,带着宫人回到筵席的庄妃直接就给气晕了。 千幸万苦想将甘家扶持起来,出的这事无疑给了她重重一击,更可气的是娘家人还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在他们看来,或许跟了皇上比亲王更好,现下这事并不算坏。 可庄妃的脸面无处安放,她无法想象那些人背后的嘲笑,也没办法跟自己的侄女做姐妹。 明明先前都是像女儿一样对待着,这是何等的讽刺。 晕倒的庄妃很快被人送走了,甘家老太太派了两个媳妇跟过去劝解安抚,但没过一会又有宫人来报,甘盈婷跳湖自杀,人虽然救了起来,但是也晕了。 如此这般,甘老太太亲自出动,要去劝劝孙女。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寻死寻活不如好好过后面的日子。 外面的大戏一波接着一波,不少人想出去看看,可厅门口已站满了太监跟侍卫,大家除了听听热闹,想看也是不行的。 魏漓一直端坐在席位上,忽略掉那些看过来的复杂眼神,自顾品茶。 甘家跟良王议亲之事不少人都是知道的,以前大家都很好奇,良王先前对女人有洁癖,现下府中又有宠妃,他能接受王妃进府吗? 私底下大家都猜他肯定会拒婚,一会还想看看好戏呢,没想到良王什么都没做,这要议亲的人先栽了。 筵席进行一半,好戏还没有开场就出了这么多事。 良久,正主崇光帝在万皇后的陪伴下慢慢进厅。 他的气色不错,双眼炯炯,神采奕奕,就是幸了不应该幸的人,现下看着筵席上的魏漓,难免有些赧然。 可刚刚为何会做出糊涂事,崇光帝也记不清了。 下面的人全当看不见,也没人敢提这事,全都偏开头,唯恐惹祸上身。 最后还是万皇后提意,这么好的日子皇上有雅性,又刚好遇上甘家姑娘,也算是一桩美事,不如封她一个妃位。 崇光帝刚好找不着台阶下,当即下旨封妃,品阶跟庄妃同级。 正文 第107章 承诺 如此甘家又出了一位后妃,还是年青貌美的大姑娘,只要以后好好经营想翻身并不难。 甘家老太爷上前谢恩,这件事很快就揭过去了。 “皇上,既然甘家姑娘都进宫了,不如再给漓儿指一名王妃。” 万皇后继续进言,她的提意正中崇光帝下怀,原本就不想背上抢了儿子女人的名声,这个方法刚刚好。 可一时之间要找个合适的人来…… 崇光帝有些为难,因为知道老六很挑。 这时,万皇后笑了笑,望向下首的魏漓说道,“马太傅长孙女今日刚好进宫,我看她懂礼知事,知书达理,在外又负有盛名,可与漓儿结成良配。” 马太傅的孙女地位自然不低,而且那位姑娘崇光帝也是听说过的,才貌双全,在京中被奉为第一才女。 现下他正想补偿一下儿子,立即觉得不错,又让皇后安排带人上来看看。 两人就那么在主位上低低说着,而下面的人除了坐得最近的太子,别的人都不知道良王丢了一门亲,又得一贵女。 魏漓此时同样也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心不安,那种不安从甘盈婷出事之后就有了。 按理他在先前的争夺之中无疑打了一场胜仗,心中又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魏漓放盏,刚好看见一海棠红华服女子从屏帘那边的席筵而出,上前给主位上的帝后行礼。 “臣女马小婉,请皇上安,皇后娘娘安……” 倩女多娇,玉音婉转。 魏漓凤眼微眯,大概也能明白主位上那两人的意思了。他不自觉的咬紧了牙,手下的席桌轻颤,在掌力之下断开裂痕。 崇光帝初见这马小婉便觉不错,姑娘粉面浅浅含笑,看样子就是个活波的,跟一向冷面寡言的儿子倒是可以互补。 于是,崇光帝也没有再去多想,只是转向魏漓,问道,“漓儿,许马姑娘与你做王妃,可好?” 他只是想要询问一下当事人的看法,其实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然刚刚犯下的荒唐事揭不过去,只会惹人背地里哧笑。 崇光帝的询问并没有立即得到回答,魏漓正在压抑内心被人玩弄的那种怒气,同时也在权衡利弊。 先前他已经得到了不少恩典,现在再拒就显得太过于不知趣了,更何况这是为了遮丑。 再者,这个姓马的女人在众人眼中并不差,不光是京中权贵子弟争相求娶的对像,据闻还有皇子对她有情。 如果这样的人他再拒掉…… 魏漓起身上前,撩袍跪地,“谢父皇。” 他同意,崇明帝松了一口气,当场下了口谕,许马小婉于良王为正妃。 散席宴上的仪式已过,众人恭送帝后,依序出宫。 魏漓脚步匆匆,无视那些人送过来的恭喜,忽略掉探究跟意味不明的眼神,直上马车。 而今,跟苏锦的装模做样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良王府的两位侧妃给他甩得远远的。 “苏妹妹,你看,殿下有了正妃就不理你了。” 韩侧妃斜眼看着旁边的苏锦,幸灾乐祸的表情。 苏锦没理她,全程缄默,她现在走路都有些不稳,全靠珠珠扶着。 等两人上马车,那厢,魏漓的车驾已经先行。 荣辉院,阿玉看了看时辰掩嘴打了个哈欠,也就在这时,有小太监快步来报,良王回来了。 等了那么久男人总算是回来了,阿玉整理衣裙出门,去到前厅的廊下,一身玄金色冠服的男人刚好进院。 夜色如墨,凉风飕飕。 周进提灯在前,魏漓在后,灯光斜射,男人的身影在甬道上投下长长暗影。 离得近了,阿玉福身,叫了一声,“殿下。” 魏漓不言,停步,眸光停留在女人的脸上,无波无澜,却是良久。 阿玉都给他看得有些莫名,见周进递了灯笼过来,接过上前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这人的眼神太奇怪了,她脸上有东西吗? 阿玉伸手摸了摸,这下魏漓总算动了,抬步进了内室。 阿玉跟过去,拿了准备好的衣裳出来给他沐浴更衣。 魏漓全程不言,待女人给他烘干头发,居然乖乖地躺到床上去了。 “殿下,你今晚不用去后院了吗?”虽说只是做做样子。 男人的墨发铺了半枕,他闻声转头,总算开口说话,“你想,我去?” 阿玉垂头,犹豫一瞬,小声道,“不想。” “那我就,不去。以后都,不去。” 近乎于承诺的一句话,阿玉震惊抬头,便见男人已经爬起来了,并对自己伸出手。 阿玉挪了挪身,慢慢躺进他的怀中。 次日,还未到平日的时间魏漓便醒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慢慢下床穿衣,提着一盏小灯笼去后面的书房。 回到京中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前几天都太忙了。 魏漓去到二楼里间,挥退当差的小太监,让人传了水先生上来。 水先生就住在府里,不多会便过来了。 “殿下。”他向魏漓见礼,尽管一夜未睡,精神头也没有一点倦色,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他,逼切的想要知道昨天宫中的情况。 其实他昨晚知道主子回来已经去求见过好几次了,只不过没见着人。 魏漓捡了重要的说给他听,包括自己被赐婚。 相对于魏漓的憋闷,水先生无疑是高兴的,就是听到被赐婚,他面有沉思。 “殿下,想那没进门的王妃,怕是皇后的人。” 这点魏漓当然清楚,可婚事已经下来了,而且马家地位不一般,那女人娶回府中,他还不能随意处置。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便散了,周进来楼上接主子,说了一下今天藩王要上朝之事,顺便提了提苏侧妃那边要如何处置。 昨天出了那些事,魏漓都快将苏侧妃给忘记了,此时想到那个女人,他觉得没必要这么快处死,还有利用的价值。 “就那么,放着。后续,还有用。” 魏漓简单交待,回房换了一套朝服,上朝堂。 比起昨天晚上的尔虞我诈,今天朝堂之上也是一番腥风血雨。 不光制定了削藩的细节,流民起义的事情也暴发出来了。 同时,齐王带入京中的一男一女两个嫡孙也被留在了宫里。 表面上说是当十四皇子的伴读,实则就是京中留下的两个人质。 正文 第108章 回程(十更求票) 齐王一行人的气愤自不必说,魏昊当场便拒了,只是被重新上朝的崇光帝驳回。 几位藩王的兵权都可以在短时间内交替,将归朝野,另开一处专用着养兵,就像梁州的良王与平淮的席将军。 可齐王那边的大将军是魏煜,他是没办法归朝的,京中这些人也不愿意他归朝,所以安排了几个人去昆州那边接任,留下一双孩童也是以防万一。 如此这般,全部藩王都被整惨整怂了,唯有魏漓还得了四万兵用于镇守梁州。 这天的早朝之后,没什么特别事情一众藩王便可以离京返回封地。 魏漓当天下午就让人收拾行装,安排回梁州事宜。 后院的苏锦跟韩侧妃听到这个消息也慌慌张张差人收拾行囊,听闻良王后天就要走了,韩侧妃连回娘家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跟魏漓同行,洪关起义的事情被暴出来,她怎么敢随便走。 秋荷院,苏锦也坐在窗下看身边的几个宫人收拾行装。 这两天良王没来,而且赐婚的消息也不知道从那里传进来了,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怕惹恼了自己。 苏锦苦笑,笑那些人无知,她这条命能留下来已经是奇迹,可这些人还只当她失宠了。 不多会,珠珠从外而归,挥退屋里的两个小丫鬟,小声对她说道,“娘娘,刚刚听厨房里的婆子说,吕良医昨晚不小心掉湖里去了,人,人没有救起来。” 良王没来,秋荷院解禁,可是现下整个后院的人没有请令都出不去,相对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能流通的消息也只是院内的。 珠珠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时看苏侧妃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种种迹象表明主子跟吕良医的身份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可于她来说又是不愿意去深想的事情。 “我知道了。” 苏锦在用上那条暗线之时就有想过吕良医的下场,她甚至想过自己也会像那样莫名其妙的死掉,只是并没有,或许于良王来说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吧。 苏锦转头,看向外面的萧条景象,眼中已经没有往日里的鲜活。 短短几天,六皇子魏漓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渐渐明晰,男人手段狠虐,又太过于无情,她甚至在怀疑那样的一个人是否懂得感情二字。 离京那天,又下雪了。 阿玉换回小太监服饰,跟在魏漓后面先行。 这次韩侧妃跟苏侧妃同车,只不过她俩人走在最后面,那时候魏漓已经在车上坐好了。 车队出城,远远的前面还有一队举黑旗的队伍。 阿玉撩帘,认出是齐王那一行人的车驾。 来时还同行一路,这一回难不成又要同行? 想到齐王那人之前的行径,阿玉就莫名对那几人没什么好感。 不过她也是想多了,齐王一行连夜赶路,连驿站都没有歇,很快就将他们甩在身后。 深冬的天气,路途之上雪未停过,阿玉知道后院的两位侧妃也在车队后面,全程以小太监打扮,白天窝在车里不出去,晚上跟着魏漓进客房之后也待在里面俱不外出。 魏漓也像是在故意隐藏她的存在,整个行程非常配合,还专程将苏侧妃那些人安排在最后面。 临近年关,行车速度比先前快了些,毕竟想回到自己的地盘过个好年。 不过车队进桐州之前还是停下来了,魏漓先派了一支侍卫队外出探路,确认安全才会启程。 洪关那些揭竿而起的起义军,据先前的消息已经在桐州被镇压下去了,但魏漓身边带着人,比以往都要谨慎。 在等待的那几日里,原本魏漓想在兴州城内停留,不料得到从京中传来的一些消息,连夜赶路,冒险进了桐州境地。 这一路风尘仆仆,队伍不分日夜连赶三天,最后连马都要走不动了才在桐州的一处小县郡稍做休整。 连续的几日行程,阿玉也有些受不住,原本就精神恹恹,下车之时差点吐了。 “你怎么?” 魏漓在旁边扶了她一把,见女人小脸儿惨白,拉开自己的披风就这么将人圈在怀里带她进客栈。 虽说客栈已经被包下来了,可阿玉还是有些赧然,推了推男人道,“我还是你的小太监呢。” 魏漓斜了她一眼,没理,继续就那么搂着人。 呃…… 想到车队后面还有两位正儿八经的侧妃,阿玉心中总是有点怪怪的。 原本客栈的人都已经给清走了,里面除了侍卫就是王府里的太监。 两人的关系在先前部队那些人眼中已经心照不宣,看见这良王搂着个小太监进来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各自心中都清明得很。 魏漓带着人一路上二楼最好的房间安顿,而车队后面,韩侧妃跟苏侧妃的马车才缓缓来到客栈门前。 奔波几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被丫鬟扶着走路都有些不稳。 苏锦还好,只是累。 韩侧妃不行,来到这边她本就有些水土不服,这下去房间人直接就躺床上去了,连晚膳都没有用。 苏锦听说她的情况,默默垂眼,只当不知道,沐浴更衣,上榻休息。 可到了半夜,她的门却是被敲响了。 “娘娘,韩侧妃身边的李嬷嬷来了,说是韩侧妃高热,想请你去二楼找一找周公公,让曹良医过来看看。” 珠珠说完见主子有些不悦,也蹙着眉头不太高兴。 她也很不想打扰主子休息,可外面的人就那么敲着,感觉将门都要敲下来了。 “她自己不知道过去请?” 苏锦从床上坐起,其实她刚刚已经被吵醒。 “李嬷嬷说侍卫不给她上二楼,也没有太临通报,就求过来了。” 良王那人,不光在府里将自己围成铁桶,一路随行也是这般作风。 苏锦叹气,让珠珠为她更衣,外出见了下李嬷嬷,由她带着去隔壁房间先看看韩侧妃。 而此时二楼正中间的上房,魏漓并没有睡,拿着一张舆图在看。 他神色认真,时不时蹙眉,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苦恼着什么。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暗,除去桌上的灯台,别的地方都灭了。 不远处的床榻上,阿玉轻轻撩帐,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殿下,你还不歇息?” 正文 第109章 进关(一更)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柔跟无力,魏漓侧目,将图放下,抬步过去。 “吵你了?” 男人自顾脱衣,眼中有一些情绪在涌动。 阿玉脸红,等他上来却是推了推道,“殿下,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还没有,好点?” 魏漓轻抬女人下巴,看了看她的小脸,确实没先前红润,还有些苍白。 “要不要,请,曹良医?” 在他印象中女人进府还没有生过病,感觉体质还不错。 “不用了,都这么晚了。而且我只是感觉有些累。” 阿玉说着躺进里面,给男人让开位置。 同行大半月,两人已经习惯同榻而寝,关系亲近了很多。 魏漓也没有再劝,躺上去将女人搂了过来。 阿玉靠着他就感火烧,回想起来男人也素好些天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个地方落脚,却是扫了他的兴。 “殿下,你的毒是不是已经解了?” 这个借口男人用了太多次,之前还说天天都要缓解,不然就暴尸而亡,这些天啥事都没有发生,他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一想到又给这人骗了,阿玉就有一点小小的忧怨。 魏漓闻言,黑暗中他轻勾起唇角,好一会才道,“睡吧。” 不回答那就是自己猜中了,阿玉瘪嘴,正想在他怀里寻一个舒服的姿势,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魏漓正色,放开人起身问道,“何事?” “殿下,水先生有要事禀。” 是周进的声音,这下魏漓没办法再睡了,起身点灯。 阿玉也跟着他一起下床,为男人更衣。 “我去去,便回。” 男人走了,阿玉上前去关门,悄悄探身,见魏漓进了边角处那间小房,慢慢将门关上。 一楼拐角,苏锦瞪大眼睛望向那一抹倩影,拉了拉身边的珠珠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那个人?” 珠珠有些不明,顺着苏锦的视线向二楼看了眼道,“娘娘,什么人啊?” 二楼三步一侍卫,五步一太监,她说的谁啊? “就刚刚,殿下的房里。” 苏锦指了指,双眼一瞬不眨,她不太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是否真实。 而且那个人是男是女也没怎么看清,那一抹身影在她眼中一晃便过去了。 是女人吗? 良王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身边有个女人一点都不稀奇。 可他不是断袖么? 苏锦眨眼,又在想那人是不是良王养的小倌,虽然她没有听说过,可既然有那些僻好也不是不可能。 但刚刚那个人是吗? 苏锦脑子有些乱,直到身边的珠珠推了她两下才回过神来。 “娘娘,咱们还去二楼吗?” 她们是要去找周公公的,为韩侧妃请曹良医。 自从那吕良医意外身死,队伍里面也只有曹良医一个,关键这人是殿下专用,没有周公公的允许,别的人请不动,就算是后院的主子都不行。 苏锦回神,点了下头,带着珠珠去楼梯口。 这里也有太监跟侍卫把守着,她上前说明情况,那小太监见来的是主子,便上去报告给了周公公。 周进正立在小房间外面,听说韩侧妃身子不适亲自带人下去察看,确定不假便差人去将已经歇下的曹良医叫了起来。 “侧妃娘娘,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你赶紧去歇息吧。” 周进见苏锦一直站在门口,出门时弓身对她说道。 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人是不对付的,今天怎么表现得如此关心对方。 苏锦对里的人才不感兴趣,她笑了笑,转头看向二楼,“奔波了这么几天,殿下还没有歇吗?灯还亮着。” “殿下公务在身,自有安排。” 周进说着自顾走了,还留下自己的心腹在楼梯口,一幅很戒备的样子。 苏锦的目光微闪,再次望了望二楼那间上房,转身回去。 而此时,阿玉已经睡过去了,原本她还想等等良王,怎知坐了一会便哈欠连天,沾床就闭了眼。 魏漓还在跟水先生议事,刚刚从京中传来两张纸条,俱是不太好的消息。 三天前,齐王留在京中的两个孩童出意外身亡,已经回到封地的魏昊悲痛过度倒下了,交兵之事被搁浅。 这件事情牵动着国土的完整,有不少人认为齐王要反了。 “殿下,齐王这次下了狠心,如今没有举旗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意外身亡这些理由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万皇后千幸万苦留下来的人质怎么可能出意外,只能是齐王下的手,杀了自己的亲孙,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知。” 魏漓很清楚,先前那一局还以为是京中那些人赢了,如今看来未必。 齐王的心太狠,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却连自己的亲孙也下得去手。 真要让他统一这天下,他们这些藩王,魏氏的子孙,全部都得填土坑。 魏漓蹙眉,“明日,急行军。” 现下局势紧张,早点回去,早做打算。 接下来的近十日大雪纷飞,车队却不停歇,上次路过洪关遇上不少流民,这次却没有,一路上都平静得很,只是那些村镇已经没有人烟了。 阿玉听小东子说流民造反,组成了一支起义军,之前还占了桐州的一个小郡县,前不久朝庭才派兵镇压了下去。 听闻事件闹得不小,死伤也很惨烈,起义军里还是有不少能人异土。 没想天灾会发展成暴乱,阿玉听得也是忧心重重,为那些受灾的难民,边戍的战士。 她就说这一路上怎么急匆匆的,原来这天下已经不太平了。 车队进入梁州境内便来到一个叫踏马关的地方,此处山势险峻,悬崖峭壁,只有一条三峡供车队进出。 踏马关口有一小队人马出关前来迎接,阿玉撩帘偷偷向外看了两眼,这里已经筑起了石墙跟堡垒,看起来戒备森严。 听人说这次的暴动也有波及到这边,但因准备充分,只有一些相邻处的村镇受损。 回到自己的地盘,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魏漓让车队继续向前,走了半日来到一处小县郡,在城中找了处大院子,安排车队休整两日,而自己一夜未歇,当日便带着人外出巡视。 回京前他虽然要到四万兵马,但是现在那些兵并没有到自己手上。 前些天在桐州时收到消息,要到的四万人马将护送他的王妃一路来到梁州,兵到之时也就是他大婚之日。 正文 第110章 有孕(二更) 每每想起当初所吃的憋,魏漓就想揉额头。 那次的事情让他太过于憋屈了,他能想到甘家那位会被设计,却没有料到那些人的计划里还有自己。 陪上马小婉那样优秀的棋子,魏漓有些不明白,自己犯着口疾就那么招人防备? 还是说…… 他摸了摸了喉咙,垂眸。 “殿下,你在想什么?是喉咙不舒服吗?” 阿玉拿了件披风过来要给男人披上,良王有口疾虽然没有人跟她说过,不过刚开始她已经察觉到了,只是这种事情总归是忌讳,她也从来没有提过。 “无事。” 魏漓摆手,“我,会晚归。早点,歇息。” 阿玉送他到院门口,奔波这么多日好不容易有个舒服的地儿,男人却还有公务在身,实在幸苦。 阿玉叹息,掩嘴打了一个哈欠,回到房里又准备去睡会。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总是有睡不完的觉,感觉还有点儿水土不服,时不时会犯恶心。 “犯恶心?” 阿玉想到这里脑子突然清明了,她蓦地爬了起来,手放小腹,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中流转。 是了,母亲生了三个小弟两个妹妹,她是初经人事不错,可妇人怀孕的种种表现却是一清二楚。 自己这个样子…… 不就跟母亲怀孕时如出一辙! 想到这,阿玉的脑子嗡嗡着响,睡意全无,到门外找到小东子,说是要请曹良医,自己身体不适。 小东子听说她不舒服跑得飞快。 周公公跟殿下一起外出,这个院里现下就是他管着,阿玉姐姐要是有点啥,到时殿下责怪下来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曹良医就在院里住着,很快就提着药箱跟小东子一起过来了。 阿玉在厅堂门口迎接,简单提了一下自己有些水不服事宜,见小东子一直站在旁边,又说自己肚子饿了,让他帮忙去厨房里拿点儿吃的过来。 小东子颔首,拐出房门却是招了个小太监近身,将去厨房的事情吩咐那人去办,自己弓着身子去窗下,贴着耳朵偷听起来。 他是要照顾好阿玉姐姐没错,可殿下才是他的主子。 堂屋里,阿玉已经伸出手了,让曹良医给她把脉。 “曹良医,虽我觉得可能是水土不服,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你给我看看。” 阿玉说着便低下了头,曹良医会意,知道她说的万一是什么,想到殿下可能会添子嗣,神情格外认真。 也就是几息功夫,曹良医便收回手,捏着自己的小胡子沉凝片刻,便拱手道,“白夫人,脉象尚浅,不过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已经怀了王爷的子嗣,曹良医觉得不能再直乎其名,没有封位,好歹也得恭叫一声夫人才好。 曹良医心中还在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阿玉此时已经闷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她,怎么就有了,算起来跟了良王也才一个多月,这下就有了,那说明就是当时…… 阿玉扶额,只觉自己蠢成猪了,那个什么避子汤,摆明了就是菌汤! “白夫人?” 曹良医见她发怔,还以为这人高兴傻了,随即便说了些怀孕妇人需要注意的事项,毕竟王爷还没有子嗣,现下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谁都很激动跟紧张。 阿玉傻傻的听着,最后挥了挥手,连人都不想送,让他自己走。 曹良医也很恭敬,现下那敢让她送。 不过他走出去并没有多久,手上的箱子就给小东子提了去。 “曹良医,阿玉姐姐是不是真的?” 小东子高兴,但他刚刚听得不真切,只想要个定心丸。 曹良医哼笑一声,“以后好好伺候吧。” 如此,那就是真的有了! 小东子一张嘴裂到后脑勺,人直接蹦了起来,又将药箱塞了回去,人直接就跑了。 他要去厨房那边,亲自安排几样补菜。又想殿下怎么这个时候出去呢,这么高兴的事情没办法知道,多不是时候。 不过想到阿玉是个吃素的,他又有些苦恼。 算了,今天这两顿就先凑和,一切等晚上殿下回来再说。 院内厢房,阿玉气得都要捶床了。 一想到又给男人骗了回狠的,她气完之后开始不停的反省自己,最后得出结论,良王阴险不假,可自己也太蠢了。 于是乎,她坐在床榻上生了一阵干气,后面伸手摸了摸小腹,眼中也流露出难得的温情。 是夜,踏马关崖口。 魏漓站在最顶峰的一处崖边,望向四周山脉与疆土凝目沉思。 他身后,做侍卫打扮的暗三递上一张舆图,便退出三步已外。 这山崖的顶端此时也就他们俩人,别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周进腿脚不便,跟不了这么高的地方,此时正在关口的垒墙之上看着主子的身影。 “周内侍,外面风大,不如到垒堡里坐坐。” 洛安郡县丞上前来跟周进搭话,态度恭敬。 周进摇头,望向那山崖之上道,“疆土忧患,主子勤勉,周进无力为帮,岂能躲垒堡之中悠哉乎。” 好心劝劝这位爷怕他在外面冻坏了,没想到还给人教育了一通。 鲁越扯着尴尬的笑脸,想找机会套近乎都是不敢了,陪在旁边吹冷风。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鲁越知道这次机会难得,又开始扯起了话题。 “周内侍,不知朝廷的兵何时能到?上次暴乱马踏关险险躲过一劫,要是那些乱民重新聚集,情况堪忧。” 鲁越说这话时面色也很凝重,三个月前梁王出洛安没多久就排了几个人倒回来,说是要集聚附近几个县郡的兵力跟人马在踏马关跟洛安筑垒。 当时那些人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一切都是依令而行。 可这么一搞却有些人心惶惶,他跟另几位县丞还私底下相互抱怨过,可没人想到不出一月乱民就组成了两三千人的队伍,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跑到洛安来了。 也多亏了他们提前准备,四个地方凑了五千小兵,借着垒堡将那些人挡下去了,不然洛县说不准已经成了乱民的聚集地。 好在,殿下英明。 正文 第111章 捉弄(三更) 消息才刚刚放出去怎么这些人就急得跟猴一样! 周进斜眼,“鲁大人,待救不如自救,时时操心着这些,不如多花心思在保疆为民身上。殿下英明,自会看到你的努力。” 想从他嘴里问点东西出来,简直就是妄想。 连续碰墙鲁越也懂了,陪着笑,就这么默默站在那,跟周进一起望向那处山崖。 而此时的山崖之上,魏漓准备回了。 他收起手中的图纸,在转身那一刻人又突然返了回去,电光火石之间腾空挥手,接下从远处射过来的一支弓弩。 “殿下!” 暗三一身冷汗,慌忙上前将主子挡在身后,瞭望那弓弩射过来的地方,内心惶骇。 离这里不远处还有一座矮点的山林,想来那弓弩便是从那里射出,可那地方树密幽深,此时望下去更是黑乎乎一片,别说是看见那刺客,他连地形都分不清。 如此,暗三抽出腰间的信号弹,正欲通知下面的人,却给魏漓拦住。 “那些人,走了。” 暗三,“……”主子怎么知道? 身边的人完全搞不清楚状态,魏漓蹙眉,“风。” 暗三,“噢???”算了,不能再问了。 魏漓也没再理他,拿起那支弓弩看了看道,“是强弩。” 怪不得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射过来,想来对方知道他的身份。 远处的黑沟林,几个黑影在山坳里窜行,翻越马踏坡,一路向桐州。 他们刚刚待的是梁州境地,却是在垒堡墙之外。 淌过一条小河进入桐州,几人匆忙的脚步才慢慢停歇下来,见后面并没有追兵,立在一处大树下稍做歇息。 “阿英,刚刚为何不放多一箭?” 一个嗓音有些粗糙的汉子上前,对刚刚跑在最前的年青男子质问道。 阿英还在顺气,闻言哼笑了一声,“第一箭都伤不着人,再来你以为可以?” “难得的好机会,不试试怎么知道。” 图巴有些抱怨,那良王可是藩王,等他落单是何其不易。 如果能在此时将他解决,他们立即便可以趁乱带人占了这马踏关,以此处的天险防外夺内,何防要在外面当过街老鼠。 阿英不言,脑子里却在回想他刚刚所看到的情景。良王徒手将那支弩接下来了,那是何等的一种力量,让人不可置信。 “算了,先回吧,此地不宜久留。” 有人开口劝导,几人相互望望,重新抬步。 另一边,暗三护着魏漓也在下山,两人并没有走多远,山下就有一队人马快步奔上来了。 周进气喘吁吁,远远的看见主子就挥手,刚刚他在垒墙之上看到那些动静,人都差点吓瘫。 “殿下,可有事?” 离得近了,周进扶腰,上下打量。 魏漓摇头,带着一行人下山。 回到山下,他招了几名守将于垒堡,放下那支强弩,问几人是否认识。 “此弩箭属下认识。” 其中一人上前,指了指那弩便道,“上次的乱民之中有一人便用此弩,损伤了我们好几名勇将。这人力大无穷,还单枪匹马入关,要不是我们人多,上次守关凶多吉少。” 没想到乱民之中还有这样的能人,魏漓皱眉,“可有,见过,那人的,弓弩。” “属下有见过,通体泛黑据说由精铁所造,重达几十斤。那人半扛肩上却能运用自如,弩箭的射程在强力之下可比普通弓弩强半数不止。” 如此说来,此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看见周围这些兵将明显害怕的神色,魏漓让人准备笔墨当场书了两封信,让暗三亲自跑一趟去平淮。 听说要派人去平淮,肯定是向席将军请兵,原本紧张的众人瞬间就舒了一口气。如今这种情况,那些起义军时时都有可能起来,没点兵力在手,实在让人担心。 可那席将军没有圣谕能借兵吗? 众人疑惑,但此事也轮不到他们去想。 魏漓看见那些人的神情倒是不察的笑了笑。 子夜,良王巡视而归。 他一路风尘,进屋到火笼边去了身上的寒气,没有去沐浴更衣,先撩开帐帷想看看女人,只可惜空空如野。 “嗯?” 魏漓蹙眉,正想唤个人进来问问,刚好此时房门打开,阿玉拿着一套衣物从外面进来了。 “殿下,可要沐浴安置?” 阿玉嘴角含笑,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么晚,怎么,没睡?” 魏漓上前,拿过女人手里的衣裳道,“我,自己来。” “殿下,你一个做主子的,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自己动手。” 阿玉嘟嘴,又重新将那些衣裳夺了去,直接就进了后面的浴间。 一路都像个大小姐似的,今天怎么如此知趣? 魏漓有些不解,眼转半圈,跟了过去。 里面的热水已经倒好了,刚刚大半桶,阿玉正在搭衣服,见男人进来过去帮他更衣。 今天的小丫鬟特别温顺,魏漓看见她嘴角含笑,只感混身舒坦,趁人过来帮自己解带之际,抓住她的手道,“要不要一起?” “殿下,大冷的天儿你别瞎折腾了,快点去洗,奴婢上榻等……” 后面一个字都羞得没声了,魏漓目光闪烁,内里心花怒放,快速进了浴桶搓洗起来。 他急切的样子让阿玉冷了脸,默默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又转回来了。 魏漓知道她去而复返,但根本没有在意,还以为女人等不及了更是洗得飞快。 等沐浴完毕,他也没有着衣,就那么一路加快脚步赤着出去,可临近门口之时脚下却是一滑,人直接往后栽。 这意外来得太过于突然,完全就在魏漓的意料之外。 他本想以手撑地,来个半身腾空,只可惜触手之下也是滑溜溜的冰块,连破冰都没用,直接就倒了。 “扑哧,哈哈哈……” 帘外传来阿玉的笑声,不多会,她探进来半个身子,看见男人的狼狈样子,笑得连腰都弯了。 “居然敢,捉弄,本王!” 魏漓那个气啊,想起刚刚那四仰八叉的样儿,闪身直接就将女人拉了下来。 阿玉一声惊呼,跌倒之前下意识的便捂紧了小腹,嘴里还惊叫着,“不要啊!” “什么,不要?”魏漓将女人圈在怀里,“胆儿,何时,肥成,这样?本王,也敢,愚弄!” 他的脸很黑,声音里更像夹着冰渣。 只可惜此时阿玉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她抚着肚子,凝神感受了一下,心中升起一阵后怕,同时又有无限委屈。 正文 第112章 这个骗子(一更) “怎么?有胆儿,愚弄,本王。又没胆,说话了?信不信,我罚你。” 魏漓冷哼,在想要给女人来点什么惩罚,可他等了一会,见怀里的人没动,疑惑抬起她的脸来,却发现女人居然红了眼眶。 明明是她捉弄了自己,怎么还委屈上了? 阿玉可不是委屈那么简单,满脸哀怨的看着男人,泪珠儿一滑,小拳头便雨点般的落在他的胸膛上。 “你罚啊,你罚啊?还说我愚弄你,被你骗了那么多次,我才是被愚弄的那一个呢……” 女人不停重复这几句话,魏漓总算感觉不对,抓住她的手道,“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问你自己去。” 阿玉抹泪起身,撩开帘子就这么走了。 曾经那些想要归家的想法已经尽碎,所有的期望都已化为泡影,她心里很气,更难以接受的是男人自始至终都在骗她。 阿玉一路去到床榻,掀开被子就这么躺了上去,她很清楚男人是主子是王爷,现在这种情况她更不能将人得罪了,所以她发泄完并没有离开,还待在这里。 有些东西适可而止她也是明白的。 沐间里,魏漓已经在自顾穿衣。 想到刚刚女人口口声声说他是骗子,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他也有几分明白。 可这事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说到底都是女人太傻了,放下王府的富贵不享,居然还想回她那个小村子过下半辈子。 “哼,愚蠢。” 魏漓披上外袍,撩帘回到内室,看见女人躺在床上,正想过去好好“惩罚”一番,周进没有敲门,直接冒进来一个脑袋。 “殿下,殿下,大喜事!” 周进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见床榻里阿玉在歇息,对主子招了下手道,“殿下快出来。” 魏漓很是莫名,去到外间皱眉问道,“何事?” “大喜事啊殿下。”周进真的很高兴,就像自家后继有人一般,眼眶都红了。 “快说。”魏漓都给他搞急了。 “是是是。”周进抹抹泪,“小东子来报,下午阿玉说身子不适叫曹良医了,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是有了。” “有了?” 魏漓一怔,想到女人刚刚的表现,他就说怎么会暴露,原来是…… 魏漓轻咳了一声,止住要上杨的嘴角,对周进挥了下手道,“你,下去吧。” 嗯? 主子怎么这么淡定呢! “殿下,现在阿玉有了可不能再同房了,容易伤着小主子。身体调养方面老奴会安排,就是妇人怀孕,还要保持心情愉悦……” 周进在这些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一口气说了很多,魏漓都听着,就是没多大表情。 好一会,周进终于走了,魏漓进内室,先在门口站了一会,才去了床榻。 阿玉在听到他的脚步声时心就有些发紧,她背对着门口,并不清楚男人是个什么表情。 刚刚周进来了她知道,什么大喜事应该是提自己怀孕吧!这种事情瞒也瞒不住,只不过殿下会怎么想? 阿玉心里紧张,双手将那被褥捏得死死的,她感觉到男人坐上来了,正在想要如何面对,结果等了半晌,良王居然没有任何反映。 这人怎么回事? 阿玉有些憋不住了,慢慢转身,便看见一个青色的背影。 魏漓背对着她坐定,望着远处的烛灯,好像正在发呆。 没有高兴的样子,也不言语,阿玉的心颤了颤,瞬间就有些没底了。 她以为这人会是高兴的,会是向往的,不会想错了吧! 如此,她就有些怕,因为刚刚捉弄了这人。 “殿下。”阿玉很没有出息的慢慢靠了过去,讨起好来。 魏漓这下总算有些反映了,侧头见女人面有忐忑,伸手直接将她捞进怀里。 “好好,养胎。” 魏漓将头埋入她的发丝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受到他也是欢喜的,阿玉安心,环上他的腰犹豫一瞬,又开口问道,“这个孩子只能是我们的对吗?” “嗯。” “这次可不能再骗我了。” 阿玉不想说得过于明白,显得自己贪心,她相信良王都懂。 “不骗。” 次日,车队整装出发。 由此回梁州城还有三四天的行程,因近年关行程也安排得较紧。 魏漓自车队出发时就带着一队人先走了,留下周进安排回程事项。 阿玉还想着能不能顺路回家看看,良王没在也没好向周进提。 最近她也能感觉到气氛很紧张,帮不上忙,就不想过于添麻烦,想着等到了梁州再找机会,怎想良王自那次离开车队,根本就没有回府,听周进说去巡视封地,什么时候能回来都不得而知。 明溪院,也就刚回来半天,周进就让人腾了一处离主殿最近的小院子,打扫一新,又到库房挑了些好物什摆进去,请阿玉过来看。 都说母凭子贵,阿玉现在虽然没有份位,但已经不再是小丫鬟了,她怀上小主子的事在明溪院传开,现下人人看见她都得恭敬叫一声白夫人。 院子不大,正房三间,厢房五间,外加一处后罩房跟抱厦,摆设却大气富贵,又处处透着精致。 阿玉跟着周进转了一圈,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觉得太过于奢华了。 “夫人,如果可以等等我就安排几个下人过来,以后供你差遣。” “下人?” 身份的突然转变,阿玉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她很快就轻点了一下头,让周进去安排。 周进弓身,“夫人先去正殿那边歇息,等下午这边的人安排好了,再过来安置。” 王府里只敬良王一人的周公公此时跟阿玉说话也开始微微欠身,阿玉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才没有让自己做出奇怪的举动来。 她颔首,见周进转身,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 “周公公,如果要下人的话我能不能找以往相熟的那些?” 阿玉突然想到了赵暖。 周进回道,“可是可以,不过要看那人有没有进明溪院的觉悟。” “这样。公公可以看看那人,如若可以就调到我身边伺候,不行自然也不勉强。” 阿玉还是想要帮帮赵暖,再者,她此时的情况不同,身边也需要人。 正文 第113章 开院(二更) 下午,阿玉午休醒来,小东子就来请她了,让她去春祥院,说是安排的下人们都到了。 春祥院就是阿玉接下来要住的院子。 临走前她收拾他一番,换上周进新给她送来的那些华丽衣裙,挽上随云髻,插上三只金钗跟一支步摇。 本来她还想上个妆,只可惜没做过这些,根本不知道从何入手,也就算了。 不过就这么换了身行头,也跟先前的小丫鬟样完全不同了。 阿玉跟小东子一起过去,还有两个小太监拿着她收拾好的一箱衣裙跟一箱物什。 由正殿到春祥院也就半柱香的行程,阿玉去到见周进正在院门口等着她。 她跟着进了正堂,便见里面已经站着几个下人,太监四个,丫鬟三个。 四个太监都是熟脸,原本就是明溪院的,丫鬟有一个阿玉也认识,那就是曾经在兔苑一起共事的半芝。 “夫人,半芝是殿下临走时亲自指定,我调她做你身边的掌事大丫鬟。” 周进说着,半芝已经过来了,对阿玉福了福道,“给夫人请安。” 态度恭敬,低眉垂眼,话语跟神情却无比坚定。 等半芝上前来,别的人也在后面跟着行礼,请安的声音响满整个正厅。 阿玉吓了一跳,想上前去扶半芝,又觉得不对,轻咳了咳,抬手道,“起。” 于是那些人就将身子立起来了,半芝还过来扶她去太师椅上坐下,身边的小丫鬟立即又端了一盏茶上来。 一直伺候别人,现在总算是反过来了,阿玉只觉心里怪异,想来还得适应适应。 周进将这几个下人都做了简单介绍,四个太监都是大字辈的,分别叫大川、大李、大春跟大江。三个丫鬟除半芝外一个叫香萍,一个叫香兰,后面周进还提到赵暖。 阿玉吩咐的事情他俱都放在心上,赵暖目前在杂役房里做清扫,周进给他留了一个二等丫鬟的位置,但能不能进明溪院,还得观察两天。 这真是太好了,阿玉放下茶盏,正想站起来被身边的半芝按住了肩膀。 阿玉一愣,明白半芝的意思,稳了稳心神,便学着平日里殿下的样子,垂着眼淡淡开口道,“有劳公公了。” “不当事,有什么需要夫人尽管让人过来吩咐。” 周进弓身走了,阿玉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想起来,但一想到半芝刚刚的提醒,又乖乖坐稳。 半芝能看出她的局促,很快就打发了四个太监,以后让他们打理外院跟外出的活,然后指着香兰跟香萍道,“夫人,她们都是二等丫鬟,以后都在屋里伺候,你身边贴身的事儿就由奴婢动手。” 香兰跟香萍看起来只有十三四的年纪,两人俱都不是柔弱的样子,手有薄茧,肤色稍黑,阿玉想这两人应该跟半芝一样,身份都不简单。 阿玉颔道,见半芝事无俱细的安排着,突然又想起她现在也算主子了,这种开院的大事好像都得犒赏下面的人吧! 可她目前也就几两月钱在身,这一赏,都没了。 于是乎,阿玉有些尴尬的对半芝笑笑道,“今儿个大喜,晚点你拿二两银子去小厨房,给大家伙加几个菜。” 银子赏不起,请几个菜还是可以的。 “是。” 半芝说着便扶阿玉进了内室。 阿玉见自己带过来的两箱东西已经分类放好,正打算去摸妆匣里面的钱袋子,结果就见半芝打开了一个小木匣,指着里面那些白花花的大小银锭道,“夫人,这些也是公公那边准备的,说是殿下赏的。” 满满一箱白银,阿玉的眼睛都快要闪晕了。 她急忙将自己的小钱袋藏起来,走过去拿出一粒银角子,笑了笑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看还是不赏菜了,一人赏几粒银角子吧。” 半芝很正经的点头,嘴角却又忍不住翘了翘。 不多会,春祥院里的人便各得了几粒银角子,大家陆继过来道谢,阿玉又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坐了好一会。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天,当阿玉差不多快适应被人伺候的生活,赵暖进来了。 那个时候阿玉正在厢房的窗棂下做衣裳,听半芝来报,急忙放下东西出去。 自从上次两人还是小丫鬟时分开,时间已过半年。 事隔半年,赵暖明显瘦了很多,脸也不圆了,变成了瓜子脸儿,肤色还有些腊黄,显然在杂役房那边过得不太好。 她跟着周公公来到正堂,一直都是缩着脑袋。 此时的赵暖是忐忑的,也根本搞不清楚周总管为何要让她来明溪院。 虽然说过是要来伺候一位主子,可什么主子轮得到她这个杂役丫鬟过来伺候? 一路上赵暖想了很多,又害怕得紧,周总管给她的印象太吓人了,想问又不敢,只能这么默默的跟着。 不多会厢房的垂帘撩开,赵暖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听见周总管开口叫夫人,她看都不敢看,直接就那么跪了下去。 “奴婢赵暖,拜见夫人。” 再次见面,阿玉见她瘦成这样鼻子都有些发酸,赶紧抬手道,“赵暖,你快起来。” 阿玉的声音还是如先前那般,温温润润渗人心扉。 赵暖有些懵,迷茫抬头,便见一袭蓝白色撒花八幅湘裙的貌美女子坐在前方的太师椅上,螓首额眉的她就那么娴静安坐,衣裙层层叠叠犹如踩在云端。 “阿玉?” 赵暖有些不敢相信,前面的女子容装精致锦衣华服,可那张脸圆圆的,眼睛清澈明亮,不是阿玉又是谁。 “大胆,夫人名讳,可是你能叫的?” 周进不悦,语气严厉。 赵暖赶紧低头,“奴婢该死,请夫人见谅。” 她变得如此小心翼翼,阿玉心酸,对半芝道,“你扶一扶她。” “是。” 半芝上前,将地上的赵暖扶了起来。 “公公,这里没有啥特别的事儿,你先去忙吧。” 阿玉将周进打发走,看着那个一直头埋胸口的赵暖,虽然心中怜惜非常,却没有急着做点什么,而是问道,“现在我身边有个二等丫鬟的空缺,以后你可愿意在我身边当差,追随于我?” 正文 第114章 回村(三更) 追随于我这句话是半芝教阿玉说的,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了,既然是提赵暖过来做丫鬟,就要明白主仆尊卑,不能乱套。 到时主子得脸,下人自会跟着沾光,得一个好的前程。 阿玉都明白,这两天让半芝告诉了她不少东西,穿衣打扮跟妆容也在慢慢上手,已经不是小丫鬟了,什么都得有个样子。 从最底层的杂役丫鬟晋升为二等丫鬟,这对赵暖来说无疑是一种跨越,她没有犹豫,心里的所有疑问俱都抛至脑后,立即对阿玉行礼道,“奴婢愿意,谢夫人提拔。” 赵暖不傻,明溪院是殿下的院子她非常清楚,阿玉如今有没有身份不重要,能在殿下的院里面安顿,这并不是普通后院姬妾所能比的。 杂役房那种地方她早就受够了,有这么个绝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往上面爬。 阿玉颔首,让外面的香兰将人先带下去安顿,收拾好便可近身当差。 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一口气,对身边的半芝使了个两人才明白的眼神。 “夫人,刚刚你做得不错。” 这就好。 赵暖在晚饭时就进门当差了,半芝让她接了侍茶跟侍膳的活。 刚开始她还挺小心翼翼的,后面相处久了发现阿玉除了身份不同,其实跟先前并没有多大变化,慢慢就话多了起来,人也放开了很多。 她这样子倒好,平日里香兰跟香萍基本都在外面,半芝对阿玉来说又过于严肃,除了差事几乎不会跟阿玉聊天解乏,现下赵暖倒是可以陪她解闷。 阿玉想回家一趟,日日都差太监大川到前面问情况,临近年关的日子越来越近,良王却不见归。 等不到男人回来,她也是忍不住了,这天收拾整齐带着半芝跟赵暧去正殿那边找周进,想出府归家。 周进好似也挺忙的,她过去了一次还没能找到人,到了晚间周进才主动来了一趟春祥院,还带来曹良医为阿玉请脉。 现下阿玉就是明溪院的重点伺候对像,曹良医三天来请一次脉,平常的安胎药膳跟营养菜色也日日不同。就是阿玉不食荤,这点倒是让周进苦恼了一阵。 一切平稳,阿玉的身孕已经有两月了,以后就这么好好养着,并没有什么问题。 阿玉收回手,听周进问到白日里到前面找他之事,便将想回家一趟的想法说了。 周进犹豫一瞬点头同意,让阿玉准备好,明日差遣王府的马车送她。 阿玉欣喜,让半芝送公公出去,自己便进房内动手收拾起来。 银钱自是不必说,殿下先下赏那一匣子都是她的,拿出一半来带上。这些天她还给两个小妹妹做了小鞋子,只可惜还没好。不过不急,下次还有机会。 次日,在半芝的提醒下,阿玉不光带了两个丫鬟,还有太监。 她一身簇新华服,白色狐狸毛的兜帽披风,妆容精致,头戴花冠斜插金钗,手上捧着个手炉,在四人的拥护下去府门。 外面已经有两辆马车在那等着了,同时还有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 阿玉看着这阵势倒是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于王府里的人来说,如今她并不是普通侍妾,肚子里还怀着良王的子嗣。 周进也在门口,亲自帮她放下车凳,待人上车,还跟车夫与领头侍卫叮嘱了一些安全之类的话。 很快,马车应声而动,此去落夕村需两个时辰之久。车夫考虑到阿玉的情况,速度又慢了一分,等去到村子,已经是炊烟袅袅,各家准备午饭的时辰。 阿玉被赵暖扶着下车,带着一队近二十几个人就这么进了村子。 她这种阵势引起不小的骚动,很多人都冒着寒风出来看情况,一见是她又缩着脖子退了回去。 柳氏在那一行人下车时便看见了,她在后院的坡上远远地看着,距离太远看得不真切,但直觉就是女儿回来了,放下手里的菜篮子人就奔了出去。 “娘。” 阿玉远远看见母亲,想加快脚步又被提醒注意身子。 这下她也不能跑了,由半芝扶着,只能比平时快一些。 母女两人在村子中间那棵枣树下相聚,柳氏看着这一行丫鬟太监加侍卫也没有说什么,表现挺平静,阿玉却有些忐忑,想到自己已经跟了良王,突然有些局促。 “别站在外面受冻,快回家吧。” 枊氏打量着盛装华服的女儿,拉着她的手带人回去。 “嗯。” 母女相携而归。 这时,白太牛带着三个孩也出来了,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一众侍卫跟丫鬟太监,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说上次阿玉回来村口也有很多人,可那时良王还在,这回好像并没有,那只能说明这些人是护送女儿回来的。 现下这情况,想来女儿已经…… 白大牛有些不敢想,他的阿玉才去王府当差一年不到,咋就? 阿玉来到院门前,看见父亲目光探究,小心翼翼地叫了声父亲,然后带着三个神色各异的小弟进去了。 她进门,丫鬟跟太监便都涌了进去,然后颔头的侍卫来到白太牛面前恭敬道,“白老爷,请。” 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老爷,不过白大牛高兴不起来,默默进去了。 堂间,阿玉拿出那些专程带回来的糕点给小弟弟们分食,见母亲抱着两个小妹妹出来,又接过一个在怀里逗弄。 小孩儿长得快,几月不见已经长大了很多。 一家人见面总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没多会柳氏就将女儿领进屋里去,而半芝跟赵暖却在灶房里忙碌起来。 “阿玉,你跟良王是不是已经?” 看见女儿带回来的这些人其实柳氏都不需要问,可有些事情还是女儿亲口说出来要稳妥些。 阿玉正在逗怀里的小妹妹,闻言轻轻点头,“娘,是这次上京城的事。”然后她摸了摸自己小腹,“我,我还有了。” 这些事情没什么可瞒的,阿玉其实更想从母亲这里得到一些怀孕经验或是别的建意。 事情没有向她计划中的去发展,想到后面会出现的王妃或是后院那些姬妾,其实她是忐忑的。 正文 第115章 如此甚好(万赏加更) “你说什么?” 柳氏还以为自己幻听,等阿玉红着脸又复了一遍,下巴都要掉下去了。 “多,多少个月了?” 柳氏平复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其实这事想开了也是好事,既然都已经跟了王爷,能生下子嗣当然最好。 “二个来月了。” “平时难不难受?反映大吗?” “还好……” 母女俩正细细的说着话,不想这时房门突然给撞开,白大牛喘着粗气站在门口。 “阿玉,你,你,你还没满十五呢,那,那良王也太……” 他的宝贝女儿还有一个来月才到及笄之年,那良王也太迫不及待了吧,还让女儿怀上了。 他的这些话并没有说出来,就被柳氏掩住了嘴拉进房里。 “你小声一点,外面站着那么多人呢,不想活了?” 柳氏责怪,又过去将房门好好关上。 外间的三个孩子正在分食糕点,倒没人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白大牛僵着身子攥紧双拳,感觉气得不轻。 柳氏啧嘴,“你瞎胡闹什么,事情都发生了,说这些没有意义。” “我……” 白大牛气闷,看见女儿一直垂着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女儿卖身的事情怪他,先前那次知道她是良王的丫鬟还有些自豪,毕竟那地方是王府,不是随便人都能进的。只不过后面见堂堂王爷居然出来为女儿长脸,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如今这事也是大家料想中的结果。 白大牛内心暗叹,挠挠头又拉门出去。 柳氏没理他,上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别理你爹,好好跟王爷相处,以后为儿女争取一个容身之所。” 自上次的事情之后柳氏就预想过女儿的后半辈子,现下跟了良王还怀上孩子,已经没有再回来的必要,在后宅大院争取一席之地才是最重要的。 “娘,我知道的。” 阿玉抱紧了怀里的妹妹。 柳氏见她这般,心疼得利害,伸手将女儿揽住,又悄声问道,“王爷有几个子女?王妃好相与吗?” 虽然事情都这样了,但她对良王并不了解。 良王那来的子女,阿玉一一说了,抱括无正妃只有姬妾跟侧妃的事。 柳氏听完倒是惊了一跳,同时又有些不解。 “王爷应该年过二十了吧,后院就无一所出?” 阿玉摇头,“娘,殿下他,他好像不去后院。” 说到这里,阿玉有一丝甜蜜。 “真的?”柳氏也笑了,放下后院的那么多女人不宠,目光只往女儿身上放,还怀上了,看来那良王很喜欢女儿的。 而且王府无子嗣,那女儿肚子里的不就是长子! “嗯。” “如此甚好,现在你怀上的可是王府长子,就算不是嫡,也占个长。” 嫡长两字的含意柳氏还是懂,然后她又问道,“按理王爷已经到了娶正妃的年纪,为何一直没娶,这些事你可清楚?” 阿玉摇头,想到先前偷听到的那些谈话,还是道,“应该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想想也快了。” 她说这话时神情明显黯淡,堂堂一方藩王的确不可能没有正妃,柳氏拍拍女儿安慰道,“就算以后正妃进门你也别有太多压力,只要有孩子在身侧,王府中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阿玉点头,道理明白,听着难受。 两人正说着话,不一会白大牛又进来了,不是他想说什么,而是里正跟苏秀才来了,拿了很多米粮跟酒菜,说是请王府这些人吃饭喝酒,要在他们家办两桌。 这种事情白大牛也不敢随意答应,便进来询问意见。 这是看着自家风光巴结来了吧,阿玉想了下便同意了。 让这些人巴结着并不是坏事,以后自家在这里过日子好歹有人恭敬。 阿玉在柳氏的陪伴下去了堂间,那周里正跟苏秀才看见她居然行起礼来,还尊称了一声夫人。 今天阿玉回来的阵势已经说明一切,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 没想到啊,前半年还惨兮兮的白家,如今却攀上了王爷。 周里正想到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情后背冒汗,给阿玉行礼的时候腰都快折了。 阿玉淡淡点头,就那么默默坐着听那些人说恭维的话,跟良王待久了,她也学了点魏漓的神态,要说气势还有那么点样子。 周里正跟苏秀才无法再将眼前的阿玉跟曾经的白家小姑娘混为一谈,就算被叫坐下也是正襟危坐。 特别是周里面,看着院子里的王府侍卫,额头冒汗,没一会便不敢坐了,说是请两个人过来帮忙做饭,跑出去安排杂事去了。 他那一副害怕的样儿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柳氏皱眉,趁着还没有吃饭的空档又将女儿拉到房里,提起她哥哥白英的事。 “以前还说没门道,现下你在王府里,不如找机会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你哥哥。虽说这么久也没个信儿,可不管怎么样也要知道一个结果。” 儿子一年多都没消息了,柳氏也没有放弃,之前还想着有机会要去城里的衙门打听,现下女儿在那边,又有王府的关系,寻个人应该不难。 “娘,我也在想这事,等殿下回来了我就找机会跟他提。” 阿玉跟枊氏的想法一样,当初哥哥走的那一幕还在脑海中,明明拍着胸口保证了,还说出那样的雄心壮志,没给家里捎信的这些日子,他肯定是给别的事情耽搁了。 外面现在那么乱,没办法传信也很正常。 “如此就好。”柳氏叹气。 “娘,你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阿玉笑,然后便拿出带回来的那些银子道,“都是殿下赏的。娘,我想去城里买个院子,大家都搬过去如何?” 全家都搬到城里去,阿玉早就有这种想法了,方便又省心,以后她想回家看看就不用这么麻烦,随时都可以。 女儿又拿银子回来了,柳氏看了看,比上回还多。 “阿玉,真是殿下赏的?” “我还骗你不成。” 柳氏想想也是,这些银子对他们再言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可王府的富贵,又岂是他们这些村人所能想象的。 正文 第116章 错过 阿玉这次归家并不能待太久,跟着她一起回来的人这么多,实在不好安置,用完午饭就准备回府了。 带回来的那些银钱柳氏并没有要,上次那一百两家里也分文没动。 她对女儿在王府的情况不了解,害怕那些银钱花了到时出点什么事又还不了,暂时都保管着。 如今这情况,那笔钱是可以花了,这次的却是不能要的。 女儿在王府身份不一般了,处处都要打点,让她带回去以防不时之需。 阿玉应下,不过进城买幢小院子的事情揽了下来,到时准备好就差人接他们一起过去。 饭后,阿玉在全家人的护送下出门,周里正跟苏秀才也要相送,但只能跟在后面,前面没位置。 院门打开,有侍卫在前面开路,外面的情况跟上次相同,白家院门外也是围满了人。 其实从阿玉回来,那些知道消息的就忍不过过来要看看了,只是他们根本不敢进去,那些站岗的侍卫配着大刀,看起来吓人极了。 而被叫进去帮忙做饭的左邻右舍此时就倍儿有面子,白玉就算是妾那也是天家的妾,之后有幸能生出一儿半女那就是龙子凤孙的亲娘,能是普通人所能比的吗? 于是乎,大家再见阿玉便觉这人不一样了,完全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曾经跟阿玉相好的那两个姑娘也藏在人群里眼巴巴的看着,羡慕妒忌自是不提。 这些人中还有一个熟脸,那就是站在人群后面的肖林。 他回来了,先前离家是为了逃婚没错,可他去找阿玉是真。 只可惜茫茫人海肖林连个方向都没有,最后听闻王府招工修别院,想到要混出个人样来好让阿玉回心转意,便去了。 在王府别院当差的几个月他得到不少磨练,靠着木匠的手艺还得了一个小管事身份。 如今他身形跟样子都变了,比以往要健壮,脸也黑了些糙了些,神情也是难得的坚毅,身上还有一件不错的袍子。 可当他在别院越过秦江,并知道那男人已经在乡下成亲,对象并不是阿玉,高高兴兴地跑回来,却是从云端打落到泥地。 阿玉在王府里面当差他打听到了,却没有想到是在良王面前,还…… 肖林先前还带着一丝疑惑,有些不愿意相信,但此时,远处的姑娘,她身边围绕着的那些下人,足已说明一切。 肖林的脑子有些晃,有些东西一但错过就是永远。 姑娘含羞,凝脂如玉,美若花娇。 但,已经是别个男人的了。 自始至终阿玉都没有看见人群后面肖林,她一路低头由柳氏扶着去村口,后面跟亲人道别,上车离开。 马车走远了,柳氏才带着一家人回去。 这时,先前跟过来的里正媳妇王氏笑着上前问道,“阿玉她娘,现下你家富贵了,有个王爷做女婿以后什么事儿办不成,就是不知道阿玉在府里什么份位。” 份位? 柳氏一愣,先前倒是没有问,不过既然有侍卫护送回来,应该并不低。 “王嫂子,你问这个干嘛?我女儿啥份位可不干你家的事。” 柳氏现在很不喜欢凑过来讨好的这些人,当初他们家遭难这些人有多远避多远,现下才过来讨好,只会让人内心隔应。 反正过不了多久也要搬走了,柳氏也不怕得罪人,心里怎么想怎么说。 王氏被呛,尴尬得不行。也是不敢再打听什么了,乖乖回去了。 她返到半路,跟苏秀才拜别的周里正便追了上来。 “如何?问出消息来了没?” “问什么啊问,人家都不想搭理我。” 王氏说这话时手都在发抖,想起当年昧下的那一百多两银子,要是给白家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当初白英失去消息之前可是给家里捎过一百二十两银钱,都给他俩口子心黑贪掉了。 那时要是知道白家会有这样的机遇,给十个胆子都不敢呀! 那厢,临近天黑阿玉他们才回到王府。 赵暖扶她下车,一行人正要从小角门进去,却发现正大门的梁上挂了红布跟大红灯笼。 那红色惹眼,阿玉抬头望去,刚好看见灯笼上贴着的喜字。 她微微一怔,心下有些不好的猜想。 这时,赵暧也疑惑道,“府里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还要是拉着红布贴双喜的喜事。 赵暧思凝一瞬,很快便想到办亲事时宅院大门不就是要挂这种东西! 想到此处,她心跳快了一拍,再看向阿玉却发现她已经收回目光,闷头向前面走了。 赵暖赶紧跟上,走在后面的半芝路过门楹时也望了一眼,没什么特别表情,吩咐后面提东西的两个小太监小心些。 回到春祥院,阿玉差香兰去给前面的周公公报一声自己回来的事,在赵暖的服侍下更衣简单盥洗。 “夫人,要不要我去前面打听打听?” 赵暖相信阿玉是明白的,只是回避着不去谈。 阿玉正在往脸上抹香膏,闻言动作一顿,知道半芝去小厨房那边了,点头道,“暗地里就好,别给半芝跟周公公知道了。” “我晓得。”赵暖不是个傻的,阿玉一点她就懂。 晚膳过后,阿玉从浴间出来赵暖便过来了,顶了半芝的活给阿玉绞头发。 今晚是赵暖守夜,半芝整理了一下床榻便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阿玉看向赵暧,想问她外出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赵暖是个活泼的,话比较多,已经跟明溪院里的人熟了,一来二去还认识了好几个前面的小太监。 虽说现在大家都出不去院子,其实府中有什么事都是明溪院的人在办。 赵暖给阿玉看得内心发毛,想了想便苦着脸道,“夫人,先前去前面要茶叶的时候是问到一些事,我说了,你可别有什么压力。就殿下那样的身份,娶正妃是必然的,只要王妃是个好相与的,以后的日子不会艰难……” 赵暖就这么叨叨嗦嗦地将事情说了出来,其实除了他们,前面的人都知道了。 这几天王府中里里外外都在做准备,这场亲事不光是王府里的喜事,外面很多双眼睛都盯着盼着。 正文 第117章 有本王在 “夫人,夫人?” 赵暖说完见阿玉坐在铜镜前一副走神的样子,开口叫她。 阿玉转头,“我知道了,有打听到是几时的事吗?” 没有难过与悲伤,赵暖松了一口气,“后天,年二十九。” “年二十九……” 赶情那新王妃接进来就可以过年了! 日子赶得这么紧,想来这桩亲事在京城之时就定好了吧。 她就说带过去的几车精贵物什回程时不见了,还以为男人用掉了,现在想来是做聘礼送掉了。 阿玉笑了笑,日日盼着的男人,明天应该就能见到他,毕竟就要成亲了。 隔日,外出巡视封地近十日的良王归。 他破天荒的第一次骑马而回,来到门口看见门楹上的大红布跟灯笼,皱了下眉头,便带着身后的几个兵将去了前院议事厅。 周进那时正在明溪院中,听小太监来报,急急忙忙带人过去伺候。 之后没过一会,阿玉也收到消息了,是赵暖报进来给她的。 “夫人,你看咱们要不要去前面迎接。” 明溪院的人不得允许根本出不去,连阿玉也不行,赵暖说的前面其实就是主殿那边。 阿玉正在窗下做小虎头鞋子,闻言向外面望了望,起身道,“去吧。” 如今这个局势她感觉自己不去也是不行的,有些东西既然无法改变,就要学着去适应。 阿玉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后院的一众女人不得宠,王妃还没进府她先怀上长子了,要是后面再给大家知道她原本是殿下的丫鬟,近水楼台先得月,占据了天时地利才到今天的位置,指定人人都会当她是眼中盯,恨她入骨。 当务之急她能怎么办,只能找个靠山,而良王无疑是府里最大的靠山。 阿玉让赵暖取了最新的衣裳出来,还化了精致的妆容。 等铜镜中那个素雅的女子变得不可方物,她起身,理了理衣裙,带着两个丫鬟便去了前面。 阿玉并不知道良王还在议事厅中,被小太监带到厅堂里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院门那边有一行人影随动。 “夫人,是殿下回来了。” 赵暖从门边跑过来赶紧将她扶起,半芝也跟在旁边,三人慢慢去了殿门。 魏漓已经从壁影那边转过来了,这么多天不见,男人的身姿比先前更加挺拔,墨发玉冠,身披青黑色盔甲,那肩甲处的红色披风随风而动,犹如战神一般。 阿玉从未看过如此模样的他,站在台阶处,人都有些呆了。 可渐渐的,当男人走近,她又看见他脸上的疲惫,以及盔甲上的那些尘土。 “殿下,可乏了?” 阿玉下意识的问出这句话,可转眼她又觉得不对,赶紧福了福身,行了一个比较标准的礼。 然后她想到今天的妆容,又很快面含羞涩的抬起头来,结果却见良王偏开了视线。 阿玉有少少愣,按自己大半年的贴身丫鬟经验,她都有点搞不懂男人此时的表现了。 是不喜欢她现在的妆容吗?还是刚刚的态度? “身乏。” 魏漓轻轻咳了咳,很快又转过头来瞄了女人一眼,抓过她腰间的手,拉着人进厢房。 两人就这么走了,别的人俱都识趣的站在外面,并没有跟进去。 厢房后面的浴间已经放好水,此时,阿玉也在房中为男人解甲。 两人的这种相处模式感觉又回到了先前主仆的时候,只不过女人变了模样。 “殿下,你在看什?” 阿玉将盔甲放在台上,见男人总是眼神飘浮不定,有些好笑的问他。 “没什么。” 魏漓自顾脱起外袍来,并问她,“这些,日子,身子,如何?” “挺好的,能吃能睡,反映感觉也没先前那么大了。” 阿玉过去帮他,两人配合默契,很快魏漓便只剩下一身白色绸质里衣。 “如此,甚好。” 魏漓又轻轻咳了一声,脚步滞了滞便转身去浴间。 阿玉站在屋子中间,正目送男人离去,结果就见他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回来了。 诶? 阿玉莫明,正在茫然之时,不想男人凑过来快速吻住了她的唇。 不多会两人分开,凝视对方,眼有涌动。 稍后,魏漓感觉到有些怪怪的东西在自己唇上,用手轻轻擦了下,发现是口脂。 “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了。” 他睨着女人,见她整张嘴都胡了,脸上鼻头上到处都是红色,扑哧一声,低低的笑着去浴间。 阿玉后知后觉,也伸手抹了一下,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良王刚刚的表现太怪异了,之前觉得他不喜欢,好像并不是。 阿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抚了抚描过的秀眉,心想,自己所做的这些,他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晚间,阿玉并没有离开,留在这里陪男人用膳。 魏漓不喜旁的人近身,自然没人给他俩侍膳,也就阿玉一边自用,一边给男人夹两箸。 饭后用了杯消食茶,看着时间差不多,她就准备回去了,临走时却给魏漓抓住了手。 “让人,拿套,衣裙,过来。” 意思就是今晚歇前面了。 阿玉垂头,轻轻“嗯”了声,见房间里没人,厚着脸皮往他腿上靠。 不知道是不是身份不同心态变了,阿玉总感觉这次的相见,两人彼此都有些拘束,没有先前主仆关系时相处得自在。 魏漓倒没有这种想法,除了刚开始女人美得让他有些不敢看,后面主要是他心里有事,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反而在魏漓眼中,女人变得拘束了。 “你,不需要,这样。”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 魏漓轻轻一带,将女人拉到怀中。 阿玉听得他的话怔了怔,“我,我有些怕。”不是有些,她是很怕。 “怕什么?” “怕,怕王妃容不下我跟孩子。”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却没有指责跟生气。 魏漓的心情豁然开朗,哼笑道,“有本王,给你,撑腰,无俱,天下人。” 阿玉,“……” “殿下,我,我能不能住在明溪院里,直到生下孩子。” 男人能说出这些话她还是很感动,可话是这么说,他也不能时时将自己守着吧。 “准。” 没有犹豫,魏漓几乎脱口而出。 正文 第118章 反旗(加更) 阿玉抬头看他,心里欢喜,正想着要不要给点小奖励,周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殿下,明日要穿的衣裳老奴准备好了。” 明日要穿的衣裳? 阿玉微怔,便想到那红色喜服。 尽管做了各种思想准备,真正面对,还是难掩揪心。 她在男人怀抱动了动,想要起身却给魏漓按住。 “放在,门口,便是。” 魏漓对外面的周进吩咐着。 “是。” 周进的声音传进来,然后阿玉便听到一些脚步声,想来人走了。 “殿下,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虽说她极度不愿意去提起另一个女人,但有些事情并不能掩耳盗铃,特别是明天王妃就要进府了。 “不知。” 魏漓对那女人的了解只限于听说。 “可是京中贵女?” 魏漓点头。 阿玉不说话了,想来王妃对他有利益可言吧,就跟上次他跟那门客所说的那样。 怀中的人不吭声,魏漓还以为她在担心着什么,道,“你只管,待在,此院。如,先前,一般。” “嗯。” 梁州城西,一处四进宅院。 亥时一刻,城中已经禁宵,不少院落灭灯安置,而此处宅院中还灯火通明,时有人声。 “小姐,王府那边来人了,是司仪。” 吴嬷嬷走近马小婉身畔,小声禀道。 等了这么久却只是等来一个司仪,马小婉笑了笑,“我乏了,嬷嬷送我回房吧。”意思就是不见人。 吴嬷嬷也冷哼,指了指几步外的扶夏道,“你去回了那司仪,我家姑娘千里迢迢带着四万兵马来到这苦寒之地,可容不得良王如此待慢。” 明天就是良辰吉日了,来到这里一天有余,不光那良王没出现,结婚事宜还只安排一个司仪过来洽商,当人他们太傅府是什么了? 马小婉不言,默许了吴嬷嬷的安排。 两人回到内室,吴嬷嬷还在那里开口抱怨,说到激动处还伸手抹起泪来。 “小姐苦了这么多年,那么多皇子,怎的就能被赐婚给良王。这样的一个男人,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嬷嬷!” 马小婉听到她这话拉了脸,转头看着人目含警告。 吴嬷嬷噤了声,可心里难平,转头又道,“都是古氏那个女人害的!” “别再说了。” 提到古氏,马小婉不像刚刚那样恼,对吴嬷嬷显然多了一丝宽容。 “老奴不提。小姐快上床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 吴嬷嬷整理着床榻,泪却是流得更凶了。 马小婉叹气,换衣坐床沿,想等等扶夏那边的情况。 不多会,扶夏便撩帘回来了。 “小姐,我按刚刚嬷嬷的话去回了那王府司仪,他的太度挺好的,一个劲儿的赔礼,说他们王爷一直在外巡地,下午才归,怕惹了忌讳便没有过来。不过送来了一盒东西,还说是王爷专程给小姐挑的。” 扶夏说着,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雕花木盒。 马小婉接过,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支金羽步摇,看成色跟做工是上品。 “放着吧。” 马小婉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在想那人想搞什么明堂。 而此时王府后院的西五北六十几处院子,包括两位侧妃在内的所有良王姬妾,全都收到了良王派人赏下来的礼,除一人以外,俱都是金羽步摇。 韩侧妃懵了,在灯下坐了好一会,后面吩咐院中上下,谨言慎行,以后将院门关实了。 而那些美人跟侍妾,除了几个茫然的,大部分都很高兴。 虽说有些在梦中给人扰醒,可听闻东西是殿下从京中带回赐下,都有一些蠢蠢欲动的意味。 西五院东侧的梨院,苏锦也被珠珠叫起,递了一个红色木盒在她面前。 “娘娘,刚刚有小太监送过来,说是殿下赏的。” 珠珠现在看见这些东西头皮就发麻,知道真相之后她每次看见那些太监就害怕。 一路从京城回到梁州,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想殿下却送了这么个东西来,到底何意啊? 苏锦起身,让珠珠打开木盒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着一只芙蓉饼。 好好的送饼来做什么?还要是用木盒装着,显然不是用来吃的。 苏锦想到她被暴露的身份,想到明天就要进府的王妃,沉思片刻,挥挥手,让珠珠将东西拿了下去。 明溪院,魏漓将自己的手臂悄悄从女人身下抽开,掀被下床,自顾更衣慢慢走了出去。 小东子在外面,见主子出来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魏漓要去的是前院议事厅,水先生跟两个手下的将领已经在那里等着。 水先生很急,见人进来立即拱手说道,“殿下,刚刚得到消息,齐王反了,打的是清外戚,除万皇后,重整朝纲的旗号。” 魏漓快步上座,“什么,时候,的事?” “四天前。” “惠王处,何意?” “惠王举旗应召,不过据说主要是想接姚太贵妃回封地。他关了接兵权的使臣跟将领,要求京中将姚太贵妃送回来,便交兵于朝庭。” “噢。”惠王那人没想到也有点儿血性了,看他举旗的目的并不完全是支持齐王,更像是趁乱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这种事情也说不好,表面看到的也往往不是真相。 “其他,藩王,何反映?” “四皇子贤王那边没有任何反映,已经与使臣交兵完成。二皇子同样,只不过使臣跟将领应该都是太子的人。” 魏漓眯眼,看来几个人当中最聪明的就数他的四哥了,交了兵权变得没有价值,别人也找不上他,更挑不出错来,只是有点怂。 可这也是他认清局势跟实力的一种表现,五万兵马在手,能做得了什么,死死捏着不放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殿下,还有一事。齐王大开城门,不光收留流民,还招安残存下来的起义军。” 这个消息比齐王反了还要让人心惊,毕竟齐王的反叛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他趁这次的天灾打起了流民的主意。 魏漓垂眸,如此下去那昆州的十万兵马很快就会成为十五或二十万吧,为了养活,除了一路掠夺,没有更好的办法。 正文 第119章 接亲 “拿舆图。” 魏漓伸手,不远处的黑脸将军便递了一张过去。 他很快就在桌子上铺好了,自己端详片刻便让开位置给水先生过来看。 水先生上前,半柱香的功夫,面色凝重。 “殿下,属下认为,齐王出兵,桐州为首,随后便是我梁州。” 水先生有这般猜测自有他的考虑,桐州与昆州相临,又有起义军,已经自顾不瑕,基本上算废了,齐王只要发兵前往必会收入囊中。 只要桐州一破,齐王便可与在滨山的惠王联手,对梁州形成夹击的趋式,就算在平淮的席将军跟新来的这四万兵马联手,也很难抵挡住齐王跟惠王的二十万大军。 是的,惠王五万兵,齐王十万,再加上起义军跟流民,二十万只是一个保守的数字。 只要拿下梁州,以此处为粮仓跟后备,齐王联合惠王,大事便成了三成。 “惠王,兵马,无俱。” 魏漓开口,他认为万皇后知道利害关系,会放那姚太贵妃回滨山,收了惠王手上兵马。 此时于他而言,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兴州,太守,有反心。” 兴州与桐州相临,又是西地与北地的连接口,如果兴州太守反了,齐王可以直逼箫城,给上京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魏漓一提水先生便能想到其中关系,如果天变了,他们在这里做太多努力也会变得没有意义。 “殿下,兴州千里迢迢,我等如何是好?就算惠王交了兵,依附齐王的可能也很大,到时就算兴州能保下,齐王转头的目标还是我等。” 魏漓明白,可他还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此事,明日,再议。” 魏漓有自己安排,但他不会全盘托出,就算是身边的人也不会。 回到明溪院,他招了府中的几个暗卫,在书房待了很久。 等再次回到房间,已是凌晨。 次日,阿玉被一些响动吵醒,睁开眼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起了,正在自顾更衣。 “殿下。” 阿玉下床,本想去帮忙,不想刚站好一件披风便披到她的肩上。 “你先回,后面。”?魏漓说着便出去了。 不多会,赵暖跟香兰端着热水进来,两人伺候阿玉更衣洗漱准备回春祥院。 良王自从刚刚出去就没有再进来过,阿玉去到外面也没见着他,不过他今天要穿的喜服跟玉冠都准备好了,全都放在隔壁的厢房里。 阿玉路过时快速扫了一眼,垂眸带人离开。 她走了,魏漓才从外面的廊下拐过来,看见女人有些落寞的背影,停步。 有一种于他来说很陌生的情绪在心中滋生,想到刚刚的故意离开跟回避,看见女人好似不太开心,就莫名很憋、很气。 这种气需要找个宣泄口才会消散跟平熄,于是他将矛头很快就转到要进门的王妃身上。 想到当初在宫中被强压下来的婚事,想到那女人是皇后安排过来的,怒气攻心,对后面的周进吩咐道,“这亲,你代我,去迎。就说我,受伤。” “啊?” 周进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见主子已经疾步走了,看样子是去书房。 周进闭眼,真想扶额。 “公公,现下如何?” 小东子挠头,要到时辰了啊! 周进挥动拂尘,叹道,“去准备吧,我先走一趟。” 说是这么说,周进感觉自己这一趟也是白跑,那新王妃他已经听人说了,不好相与得很。 事情也正如周进所想,当他去到那边院子接亲,马小婉听闻良王没来,直接扔了盖头,说是要收拾收拾回京去。 圣上亲自赐下的婚,周进可不敢让她就这么跑回去背个抗旨的罪名,好说歹说将人留了下来,第一时间回去便在书房将这事报了。 “真是,嚣张。”魏漓扔下手中毫笔,边走边道,“备车,更衣。” 备车? 周进疾步跟在主子后面,“殿下,你要坐马车去接亲?” “不可?” 魏漓停步,回头看着周进,脸色有些吓人。 “可,老奴这就让人安排。” 主子想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可以的,别说马车,他想坐轿都行。 不多会,一身红色喜服的魏漓便坐着马车接亲去了。 梁州城内不少人都知道今天良王取妻,府中的宾客来了大半,街上看热闹的人也站了半边甬道,见良王这种莫名其妙的接亲方式,都张大了嘴巴。 这接亲不是骑高头大马吗?怎么到良王这就变样儿了。 这时,周进安排的人很合适宜的上前,对大家解释王爷前些天巡视封地不小心受伤,现下不可以骑马。 原来这样,王爷为梁州安稳可是操碎了心啊! 那些官员不管真假只管附和,百姓也挺感动的,毕竟外面很乱的风声也传到这边来了,他们能安稳度日,有一口饭饱腹,不都是良王的功劳。 迎亲的车驾去到那边院子门口,魏漓这下子不得不车了,可当他露面的时候围观人群又惊了一跳。 不是说良王俊美无双吗,怎戴了一个面具来接亲。 是的,魏漓并没有以正脸视人,戴了面具。 马家那边过来送嫁的是马小婉的庶兄马隆,这人昨晚被良王府的司仪招待得春风满面,此时脑袋还有些晕,见着魏漓这样,有些不明的走上前问道,“王爷,你这是?” 魏漓站着无言,周进又出来了。 “舅老爷,我家殿下受伤的地方是脸,怕吓着王妃,只能出此下策。” 这样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马隆将人迎进去,众人一路去到新娘子的闺房,便见喜婆递了一条超长的红绸在新娘子手上。 马小婉掩着盖头根本不知,就这么接了。 于是,两个新人足足隔了三步之遥就这么向正门那边而去。 马小婉身边的吴嬷嬷倒是想说,只可惜被马隆给拦住了。 “好好的婚事,你一个下人可别瞎搅和。良王的性子就这个样子,小婉也是知道的,你去搅糊了难不成真要回京?” 马隆的样子有些凶,吴嬷嬷一口气憋在心中差点晕过去,到最后她还是忍了。 这个亲肯定是要成的,回京那些话只是吓吓人,先前那良王不来还说,如今来了万万不行。 正文 第120章 规矩 因这门远嫁的亲事独特,很多仪式跟过程都省了。 魏漓一路将人带到花娇前,收了那红绸扔给喜婆,自己上了旁边的马车。 耳边传来车轱辘的声音,马小婉听得心中疑惑,正想掀开盖头看一看,旁边的喜婆便笑道,“王妃,这可使不得,是大忌。快上轿吧,王爷已经在前面了。” 马小婉犹豫一瞬,在喜婆的搀扶下转身上轿。 “启。” 一声吆喝,啰鼓响天。 迎亲队伍原本计划要在梁州城内转上一圈,结果良王的马车太快了,最后也就转了半圈便完事。 良王府这边基本的东西还是有准备,可高堂就没人弄,现下喜婆扶着马小婉跨完火盆,直接就被送到后院的新房。 与外面的敷衍不同,府里给马小婉准备的新房几尽奢华。 这个叫听风的院子,院中水榭楼阁,繁花奇木,屋内摆设珠帘玉嚣,富丽堂皇。 那吴嬷嬷看这阵势倒是怔了怔,连先前那些不快都散去了很多。 可这种感觉总有些不对,这桩婚怎么看良王也是不乐意的,接亲随随便便,怎的到了府内给准备了这么好的院子。 吴嬷嬷有点想不明白,安顿好自家主子本想出去看看给准备了多少下人,结果就见到一群莺莺燕燕从廊下而来。 “嬷嬷,我等是殿下姬妾,安排过来陪王妃解闷的。” 按理新妇进门会有一个小小的压床跟陪聊的过程,一般都由男方府中的妯娌跟姑嫂来完成。王府里没有这些人,也不知道谁给安排的,让后院这些女人跑过来了。 这群女人足足有近二十个之多,加上各自带着的下人,回廊都占了一半。 吴嬷嬷一听全是良王的妾,眼睛都瞪圆了。 这,这? 不是说那良王不近女色吗? “你等速速退下,殿下与王妃大喜的日子,无需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妾过来瞎掺和。” 吴嬷嬷说话可难听了,全是给气得。 众人一听这话,再看看这院里的富贵,瘪瘪嘴,走了。 吴嬷嬷那个气啊,还没有进门就叫道,“堂堂良王府还有没有规矩了,王妃的院子也是能随便进的? 扶夏,伤秋,去,赏那守院婆子两个巴掌,让她们什么猫啊狗的都往里面放。” 扶夏跟伤秋是马小婉带过来的两个大丫鬟,此时跟吴嬷嬷一样被气得不轻,二话没说就去了院门口。 可怜那守门的婆子成了无妄之灾,先前那一堆小妾说受了周公公安排她放人了,现在王妃身边的人又来责怪,生生挨了两个嘴巴。 就这样吴嬷嬷也不解气,回到房里正想向马小婉抱怨,就见她揭了盖头。 “娘娘,你这是做什,不合规矩。” 吴嬷嬷怕给人看见,赶紧过去拿起那红盖头要给马小婉盖上,结果被她推开了。 “嬷嬷,你刚刚不是还说王府里没有规矩吗。大家都这个样子,我还盖这盖头做什。” 马小婉自顾去了桌边,倒了一杯茶水来喝。 刚刚外面的事情她都听见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说白了就良王想恶心她罢了。 “娘娘,话是这么说,可你这样给人看了去不好,也容易犯忌讳。” 吴嬷嬷就是一张嘴,如今人都嫁过来了,她还是希望小姐的日子能过得好。 马小婉自嘲一笑,带着目的的亲事,这已经是最大的忌讳。 “行了,我脖子太酸了,等等再盖吧。” 不想一直被唠叨,她便随口说了一句。 见她这般吴嬷嬷也不说话了,不过安排小丫鬟在外面看着,要是有人或王爷过来就及时通报。 前院,良王没有露面,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亲随招待宾客,他自己接亲而归便回了明溪院。 今天良王外出接亲闹的那点事情阿玉也知道了,赵暖去前面听到的消息。 听闻男人接亲坐马车,阿玉的嘴角扯了扯,不觉好笑,只是感觉怪异。 这时半芝撩帘而入,“夫人,殿下过来了。” 阿玉一愣,反映过来之时已经被赵暖扶着去门口迎接。 男人已经重新换了衣裳,玄色衣袍蓝宝石玉冠,身边并没有带人,就这么疾步走来,那身影硕长,眉目如画,阿玉又差那么点给看呆了。 “殿下。” 人近了,阿玉行礼,十分好奇良王跑到她这里来做什? 魏漓正在四处张望,见这处隔院小是小了些,胜在环境还行,点头问她,“可习惯?” “啊,挺,挺好的。” 阿玉都有些懵了,大婚的日子跑过来不会就是跟她拉拉家常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随行的那些小丫鬟们自然就留在外面了,大家都清楚良王除了夫人不喜外人靠近。 不过今天之后事情又不同了,府里娶了正妃,出于礼仪跟尊重殿下每月都要去王妃那边看一看的。 可就殿下这种性子,目前这情况,就算王妃进门,以后夫人都不会失宠,毕竟良王后院的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少。 赵暖挺直腰杆笑了笑,都是小丫鬟的时候她还真没看出阿玉会有这般造化。 厢房内,阿玉给男人倒了一盏茶问他,“殿下,你用膳了吗?”现下的时间正值中午,她也才刚吃完不久。 魏漓点头,啜了一口茶道,“安置。” 阿玉,“?” 然后便见男人去内室了,看样子是打算在她这儿午睡。 阿玉跟了进去,见他脱了外袍已经坐榻上去了,之后便左右望着有些好奇的模样。 “小了些。” 魏漓第一次过来睡,自然得看看,然后最大的感受就是地方比自己那边小,床榻也是。 这人还真是过来午睡的,阿玉坐过去,“殿下,你,你不用去,去招待宾客?” 她很想问殿下你不用去前面或后院处理那些成亲事宜吗?毕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那些话说出来很别扭,最后就变成了这句。 其实良王是应该去一去的,好歹露个面,但他就是不想,回想起早上女人离开的样子就想过来看看她。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好心过来,这女人还开口赶起自己来了? “本王,如何,安排。要你,来教?” 魏漓有点点生气了,冷哼一声立即就背了过去。 正文 第121章 心照不宣(为捉虫的宝宝们加更) 阿玉一愣,随既便知道这人又生气了。 可她…… 去除外衣躺了上去,阿玉从后面将人抱住,“殿下,我没有不喜欢你来的意思,就是怕你给外面的人说。” 大婚之时新郎官不在,这种事情肯定被人说三道四。 “谁敢。”魏漓很凶。 阿玉听着却有点点发笑,不过这人居然在这种时候跑过来,她还是挺高兴的。 魏漓就这么在这待到晚上,吃完晚膳,周进来报,田蒋军带着几名副将过来了。 那人是这次京城来的四万兵马统领,也是万皇后的人。 这下他是不走都不行了。 魏漓去了前面,简单露了个面,后面又带着人去后院。 于他跟新王妃来说,还有一些简单仪式要处理,先前他并不打算来,现下有人来为那女人撑腰,他想了想还是走一趟。 听风院喜庆一片,廊下有灯笼,梁上有红绸。 魏漓左右看了看,只觉碍眼。 一行人去到厢房门口,自有小丫鬟进去通报刚沐浴完毕的马小婉。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吴嬷嬷听见良王来了,倒是有点无措起来,只因万小婉不光脱了喜服,连凤冠那些全都卸了,现下正在镜前通发。 “慌什?王爷来了招呼上便是。” 灯下的美人如玉,如缎墨发披散满肩,那精致眉眼,琼鼻粉唇,端坐铜镜前宛如水墨描绘而出的一幅画。 马小婉莹莹皓腕轻移,让身后的扶夏为她更衣。 既然那良王已经进院,梳妆根本来不及了,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失仪。 吴嬷嬷暗叹,可想想觉得这又不管小姐的事,是那良王太不尊重人了。 今儿个娶的可是正妻,不光叫了一帮子小妾来恶心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才露面,小姐还以为他不来了才会自顾洗浴。 没想到刚刚换洗完这人就跑过来了,这是犯那门子疯! 吴嬷嬷心中抱怨着,可到底还是开心的,要是真闹出大婚之日王妃坐了一夜冷榻板,到时传出去还不给人笑话死。 马小婉的衣裳穿好,魏漓刚好到来。 守门的小丫鬟行了礼便被赶走换成太监,魏漓自顾撩帘,进门刚好看见披头散发的马小婉在让丫鬟帮她整理衣摆。 他看着这一幕蹙眉,别人眼中徐柳清影,惠质兰心的高雅美儿人,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疯子。 而且这女人怎么这么瘦,比他的两位侧妃还瘦,以前在娘家时没吃饱吗? “殿下。” 马小婉行礼,见良王皱眉站在门口不进来,倒是很识趣的让屋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她听说过良王不喜人伺候。 等那些丫鬟们应声而动,魏漓总算移开步子,去到桌边自顾坐下。 屋里很快只剩下两人,叫过来的喜婆在周进的示意下进门,撩帘一看那两个早就换了衣服的新人,招牌式的笑容凝滞,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这交杯酒跟喜庆话还没说呢,王爷跟王妃咱回事,已经沐浴更衣了! 就这么急不可耐? 此时,周进也伸进半个脑袋,见这情景挥手让喜婆下去了。 看来,新王妃真不是个简单人。 门帘掩下,屋内又只剩下一左一右的两人。 魏漓不言,马小婉却做不到,笑了笑主动开口。 “殿下,臣妾自京中到此,路上不小心惹了风寒,现下还未痊愈,顶着那套喜服头冠实在是累了,以为殿下不来,就……。还请殿下不要介意。” 她解释着,魏漓笑了笑,“无防,本王,也不想,麻烦。” 心照不宣的两人,看着对方,彼此心中都想冷笑。 “殿下,可要安置?” 马小婉面容含羞,垂着头端起一副新媳妇的样儿。 这女人还挺稳的,魏漓起身,去到床榻边灭了那两支红烛道,“我听说,你手上,有密令。” “密令?” 马小婉有些疑惑,很快又笑道,“殿下是说出发前父亲为我向皇上求来的那张令牌?” 没想到这么快就给良王知道了,既然如此,她就直接承认了吧,省得打太极。 原来是令牌,魏漓凤眼微眯,“爱妃,此举,何意?” 用幸苦得来的情报换回四万兵将,赶情还不一定听他指挥。 “殿下,此事实性无奈。小婉千里迢迢到此,无亲无故,父亲心系,便求了那令牌,只想保我一方安稳。” 女人蹙眉伤秋,说得真切。 魏漓又想笑了,连着灭了几盏烛灯,问她,“如此,说来,他是怕,本王,亏待你?” “殿下,父亲并无此意,只是想让我有一个依仗。” 马小婉起身,面含柔光的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实不相瞒,巨妾已经爱慕殿下多时,只要我俩琴瑟和鸣,那令牌自然是毫无用处的。” 她说着开始向魏漓靠近。 每次碰上这些主动凑过来的女人,魏漓只会避如蛇蝎。 他快速抽出锦帕,捂住口鼻一副厌恶的表情。 被人嫌弃成这样,马小婉内心再强大步子也抬不动了,她在京中可是一等一的贵女,出门多少男人追捧,何时受过这种嫌弃! 想到良王是断袖的那些传言,马小婉突然笑了起来,并问道,“殿下,臣妾有一事不明,可否明示?” “何事?” 她不再靠近,魏漓犯恶心的感觉轻了一些。 “就是,全京城的人都说良王对女人无感,喜男,是个断袖,这事可真?” 马小婉自认貌美无双,可面对的是个完全无感的男人,就算有这些优势也会变得没有用处。 “你还,真敢问。” 魏漓哼笑,“不管,真假。我对,细作,毫无,兴趣。” 两人之间的话已经越说越开了,马小婉不再遮掩,粉唇勾起,很是嚣张。 “如此,臣妾有些话就明说了。皇后娘娘有令,要么我俩生出嫡子继承这个藩王之位,要么你交出暗地里的三万私兵,赏我一封休书,以后便各不相欠。” “私兵?” 魏漓的脸色蓦地变了,目光锐寒,挥袖直接扑灭那些烛台,整个人如同鬼魅般扑了过去。 正文 第122章 呕~ 马小婉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喉咙便被人死死的掐住。 也就那么一瞬,她便感觉有一种断裂般的锐痛直迫神经,汗都未曾吓出,却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谁,告诉你,本王有,私兵?” 魏漓的声音很冷,像是夹杂着冰渣。 马小婉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除了艰难发出咔咔两声,完全无法说话。 魏漓同样也知道,可他却不愿意放手,真恨不得稍稍用力,将这女人直接捏死。 暗影里男人的神情看得不真切,马小婉却能感觉到他的暴虐与怒气。 他不能这样,自己也不能就这么死。 脑子最后的一丝清明混着求生欲,马小婉双手死死抓住那如铁箍般的手臂,想用力扯开,尝试几次却成徒劳。 她这一连窜的挣扎倒是让魏漓松了一些力道,不为别的,他闻到女人身上的味道了。 尽管闭着气,可那些让他无法言语的酸腥之气就那么钻入鼻腔,很不舒服。 马小婉得以喘息,抓住这一丝机会,艰难道,“密令不在我手,如果我死,四万兵马将不再是你的了。” 早就预料到的对立,马小婉自是做了万全准备,不然别说完成任务,半路就会尸骨无存。 她说完不停的吸气呼气,喘息之时脑子也不停的转动着。 按理良王不会这么傻,特别是自己说出密令不在身上之事。 魏漓刚刚有一丝冲动,可也没有想过要杀了这人,只是现下别说让他去考虑什么局势跟最优方案,胃里的翻滚忍都忍不住了,张嘴直接就…… 呕!!! 带着酸腥味的食物倾泻而下,马小婉微懵,紧接着便感觉脸上一热。 “啊!!!” 一声长吭的尖叫从新房内传出。 那些看见室内灭灯,以为殿下跟王妃已经安置的下人们俱都吓了一跳。 吴嬷嬷推开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去到房门前,拍着门道,“娘娘,娘娘,小姐?” 她想推门进去,却有些不敢,害怕看到不应该看的东西,毕竟王爷在里面,又是新婚之夜。 没有人回答她,只是那尖叫声不断,一波接着一波,就跟人疯了一样。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连魏漓带过来的几个小太监都懵了,不知如何反映。 吴嬷嬷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推开门,便见有个黑影站屋子中间不停叫着,那不是就王妃嘛! 吴嬷嬷狠拍大腿,想走过去,却又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快,快掌灯……” 一阵手忙脚乱,房间里总算是亮了。 “娘娘,你这是?” 此时的马小婉狼狈至极,头上脸上全是污物,僵在那里恶心得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哗哗直流。 “唉哟,我的袓宗啊。” 吴嬷嬷抽出手帕上前去清理,又吩咐那些快要惊掉下巴的丫鬟们打水去浴间。 等马小婉往身上冲掉八桶十桶水,不断哆嗦的她总算是能开口正常说话了,可她说不出别的,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娘娘,我的好娘娘啊,刚刚到底怎么回事?殿下呢?” 吴嬷嬷不停的问,自从她进来就没有见过良王,可先前大家都在外面等着,根本就没见人出去过啊。 里面出了这种事,怎么王爷也消失了。 马小婉趴在浴桶旁边,听吴嬷嬷提起那男人,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嬷嬷,你不要再提他了。” 马小婉收了泪,先前所受的耻辱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她堂堂太傅府长女,何曾受过这种羞辱,先前她还在怀疑良王断袖之癖的真假,这下子完全不用怀疑了,那人就是,就是,就是! 那厢,被钉上无数个断袖之癖的良王也在沐浴,他不停的搓手,特别是虎口处,想起这里掐过那女人的脖子,心中就一阵阵反胃。 这个澡比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等魏漓穿好衣服出去,时辰已晚。 “殿下,可要安置?” 周进在外面,见主子出来问道。 魏漓摆手,拿了件外袍在手人很快就走了,也没叫随从。 周进跟着去了台阶,见主子是去春祥院的方向,没有再跟过去。 “公公,听风院那边?” 小东子有些拿不定主意,那边殿下还带过去几个人,现下主子回来了,那些人要招回来吗? 周进想了想,摇头道,“殿下没提,就先放着吧。” 也是。 春祥院这里,阿玉早就已经睡下了。 今晚是半芝守夜,听见兰香来报殿下过来了,倒是很快收拾自己的被褥退了出去。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只有两支烛灯点在墙角。 魏漓入内,自顾脱了衣裳轻轻撩帷,他以为女人早已经睡着了,不想她正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有些惊讶,有些茫然,嘴角微翘,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自己。 “殿下,你怎么,怎么来了?” 阿玉一整天都被这人搞糊涂了,今天他,他不是…… “怎么,没睡?” 魏漓只管躺下,并不想回答女人的问题。 “我。”阿玉向里面挪了挪,“有点睡不着。” “是在,想我?” 他将女人揽过来,凑近她的发丝猛吸了几口,要将胸中那些浊气换出来。 “怎么,不说话?”魏漓将女人的下巴抬起,“是不是,想我,睡不着?” 阿玉不说就是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现在还给逼上了。 要说想肯定是想的,特别是男人今天的表现更是给了她无限瑕想。 阿玉没有再娇情什么,轻轻点头道,“很想。” 女人的目光清澈,就像水洗过一般明亮,魏漓心头一紧,直接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晨熹,赵暖过来当值。 她将手里的灯笼挂在廊下,看见半芝在门口,过去问道,“夫人起了吗?” 半芝点头。 “那我进去伺候。” 她说着就要推门,却被半芝拦住。 “殿下在里面。” “殿下?”赵暖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都不知道想要端起何种表情才好。 这无疑是件高兴的事情,殿下大婚之日还歇夫人这里,于她们来说当然是好事,如此盛宠谁个不高兴,可…… 昨天明明是殿下大婚的日子啊! 就这么跑过来,新王妃不是得坐一夜冷榻。 正文 第123章 酸得不行 厢房内,阿玉正在伺候良王穿衣。 自怀孕之后她倒是没有再踩绣墩了,够不着的地方男人自己来。 “殿下,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在这儿用了早膳再走吧。” 阿玉不知道什么叫邀宠,但她知道怎么样讨好。 魏漓犹豫,本想先去办事,看着女人甜甜的笑,很快应下。 原本要送往正殿的早膳转到了春祥院,周进一早上就在这儿等着了,知道主子正在用膳并没有进去,等里面的人用完,才禀道,“殿下,水先生求见。” 魏漓颔首,看了眼还坐在膳桌边的女人,“午膳,等我。” “是。” 阿玉赶紧起身,让赵暖拿了件披风送良王到院门口。 听风院。 时辰已过饭点,马小婉却还没有起。 吴嬷嬷去厢房看了眼,见帐帷毫无动静,正打算退出去,便听见里面的人叫了一声。 “娘娘,可是要起了?” 吴嬷嬷上前撩帷,便见主子已经睁眼,那双目之下一片青黑,面色看着也很疲倦。 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吴嬷嬷又气又叹,被恶心得吐了一脸,谁个姑娘家接受得了,这可真是冤孽。 马小婉听着那叹声也没说什么,扶着吴嬷嬷的手起了。 “感觉身子不适,让人去请良医过来。” 马小婉扶着脑袋,昨夜没怎么睡头晕得厉害,胸口也闷,一想起那事就忍不住反胃。 “娘娘,你再躺躺。” 吴嬷嬷听说她不舒服立即就紧张了,外出让小丫鬟去请良医,并带了几个人进来伺候。 不多会,府中新进的贺良医提着药箱过来了,给马小婉把了把脉,让她多注意休息放松心情,并开了一副养身的汤药。 按他的说法王妃并没有什么事,就是太累了。 如此,吴嬷嬷松了口气,见主子小脸惨白惨白的,让人去提温着的早膳过来。 马小婉怎吃得了东西,看着就反胃,捂着嘴就让人拿走。 “娘娘,你这不吃东西可不行,要不我让人取些果子来吧!” 吴嬷嬷那个心疼啊,内心将有断袖之癖的良王骂了百八十遍,同时又心有疑惑。 昨晚良王怎么离开的? 她们门口站着,明明都没有看到人出来,怎么就不见了呢! 而且院里的那几个太监也是早上才走,主子的去向不闻不问,好像不关他们的事一般。 马小婉也知道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住,总算点头。 要说昨晚良王是怎么走的,其实她也不知道,反正人就那么不见了,跟凭空消失一样。 不多会,有小丫鬟便送了蜜桔跟香梨过来,同时还有几盘子干果。 看着这些东西马小婉好歹没有反胃的感觉了,正打算用一点,伤秋来报,韩侧妃跟后院的两位夫人过来了,说是给王妃请安。 王妃都这样了还请什么安,吴嬷嬷老脸一横,打算让小丫鬟去将那些人打发,被马小婉拦住。 “再怎么的这些礼都是要受的,去见见那些人吧。” 马小婉吩咐着,却是继续用起东西来,想让那群女人多等等。 听风院大厅里,这会不光是韩侧妃,苏侧妃也过来了,半路还碰上了好几个美人姬妾。 一时间后院的女人们来了大半,又是主子又是丫鬟,将大厅都给占了一半去。 “娘娘,这王妃怎的还不出来。” 韩侧妃身边的李嬷嬷扶着主子有些抱怨,来到这里也没人看个坐,她们这些下人无所谓,可苦了主子。 韩侧妃倒没怎么在意,如果以往边上那几张椅子她估计就要去坐了,可第一回见面,不清楚王妃的脾性,决定还是先看看。 一群人就这么瞎站着,也不知道谁酸劲儿狠嘴巴长,说王妃昨夜太累了,现下估计才刚刚起。 这话头一起,便有不少人悄声问起情况。 她们在这后院过了太久孤单寂寞的日子,每天也就这些八卦能打发打发时间了。 昨夜良王宿在听风院大家都知道,毕竟是洞房之夜,也有人看见他过来了,那些个太监也是早上才离开,王爷自然就是宿在这里的。 不过太累这话倒不是大家瞎猜,而是早上贺良医来了啊,不多会王妃身体劳累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 新婚之夜劳累,这还有什么好猜的,大家都酸得不行。 毕竟她们来到这里连殿下的面都没怎么见过,而那男人又是人中龙凤,其实不少人内心都留有期盼跟爱慕。 以前殿下不来后院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开始留宿,众人能不蠢蠢欲动么。 一帮子女人就这么聊开了,也就韩侧妃跟苏侧妃这两个老人淡然得很,听着那些话只想笑。 厢房内,马小婉正在梳妆,原本就精致的眉眼经过雕琢更显妩媚。 马小婉不光上了浓妆,还让人给她贴了花钿,配上王妃才可以戴的金凤钗跟大红色正装,整个人显得非常雍容华贵。 妆好了,她左右看了看,将其中一只玉钗取下来道,“将那支步摇拿过来吧。” 她所说的东西丫鬟自然懂,很快就拿出前两天良王专程差人送过来的那支金羽步摇插于发间。 如此,感觉就差不多了。 “走吧。” 马小婉起身,搭上吴嬷嬷的手,端起王妃应该有的样子。 大厅中,大半个上午过去,众人都等着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听到丫鬟的通报声。 一时间各自都严整以待,按品阶以序而站,等待见礼。 玉颜佳人,绝色天香。 当马小婉缓缓而来坐于上首主位,下面的一众女人都暗吸了口冷气。 她们已经自认容貌不俗,没想到王妃更盛,如此比下来,很多人都开始自惭形移的低下了头。 “请王妃娘娘安。” 厅内莺声四起,马小婉淡淡抬手,“都起来吧。” “谢王妃。” 众人起身,马小婉媚眼淡扫,便将视线往最前面的两人身上放。 这两人应该就是良王后院的侧妃,娘家地位不高,她以前倒是没怎么见过,长得都还不错。 “两位妹妹就是苏侧妃与韩侧妃吧。来人,看坐。” 马小婉尽显大度之态,只不过等下面的两人谢恩入座,看着那一众姬妾,神情便是一愣。 与此同时,厅内或坐或站的近二十个女人同样也在看主位上的王妃。 她们的神情跟马小婉类似,先是愣了愣,后面相互看看,唇间挂满调笑。 正文 第124章 几斤几两?(加更) 来到这里也就几天时间,马小婉却感觉受尽了人世间所有的屈辱。 昨晚被人呕了一脸的事不能说,洞房之夜睡冷榻同样。 今天早上好不容易以王妃的姿态坐在这一帮子女人面前,没想到又丢脸了。 看见下首近半数以上的女人都插着跟自己相同的金羽步摇,马小婉气得发抖,恨不得立即就将满头的珠钗扯下来。 可她不能! “殿下果然雨露匀沾,各位妹妹应当尽心尽力,早目为殿下诞下子嗣。” 马小婉尽显端庄娴淑,下面的人又齐齐弯腰道,“谨遵王妃教诲。” 众人的模样都做得很好看,不过任谁也看得出各人脸上的讪笑。 殿下前天给各院都送了步摇大家隔天便都知道了,失落过一阵也就算了,毕竟都得了一支,虽然搞不清楚用意,怎么想也是良王送过来的东西。 所以这两天都趁着这股新鲜劲儿俱都戴在头上,盼望着那天良王步入后院,也能戴着露个脸什么的。 她们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毕竟是以色示人的姬妾,可堂堂王妃也这般,还要是跟她们戴相同的东西,能不惹人发笑么。 一时间厅内的气氛尴尬极了,马小婉的假面也就撑了那么一瞬,见那些个女人嘲讽的眼神很快就拉下脸来。 她高高在上的坐着,拉脸的样子还是有那么几分气势,下首的一群人垂头,瞬间便不敢说话了。 果然,姬妾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马小婉很满意,啜了两口热茶,便说到明日初夕的事。 “各位妹妹可有什么好的节目跟想法?按理殿下午膳宴请各地官员,晚上便是家宴。要说平平常常聚一起用回席面也没什么,可一年到头就这么一次,本妃想不如好好庆祝,大家也好乐得尽兴。” 她想置办家宴,下面的众人听完却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要置办家宴当然就得动用当家的权力,王妃进门要当家无可厚非,可以往这些都是周公公掌管着,她拿到权力了吗? “诸位妹妹,何意?” 厅中站着这么多人,却没个开口的,这让马小婉很是不悦,感觉自己被忽略了。 这时,韩侧妃开口道,“王妃娘娘,殿下喜静,前两年都是周公公安排,置办席面给大家自己乐呵了。” 韩侧妃觉得她还是开口提点一下吧,要不然瞎在这里坐着也不是事,她都乏了。 “噢。”马小婉放盏,“前两年随便过过也就罢了,今年可不能再如此随意,怎么样都要置办点样子出来。” 马小婉自然知道后院都是周进在掌管,她不就是要寻个由头将权力拿过来,要不然这个王妃也是白当了。 韩侧妃一愣,低头浅笑道,“王妃说的是。” 短短几句话韩侧妃是看出来了,主位上才二八年华的女子并不简单,最少心够大,就是不知道在殿下那里能有几斤几两。 此人在京中的盛名她也知道,先前没出阁之前两人在宴会上还见过,只不过是自己远远仰望着罢了。 马太傅的孙女是一等一的贵女,可不是她们这些人所能攀附得上。 有一个识趣的,马小婉很满意,随后便将视线转到一直垂头的苏锦身上。 “苏妹妹,我听闻苏宣抚府府上有座梅园,你母亲陶氏在花开之季经常会举办一些宴会请亲会友,想来你在这方面也有一些经验,不如明日家宴之事交由你来安排。” 苏锦意外,抬头浅笑道,“王妃娘娘,苏锦乃一庶女,才疏学浅恐无法担此大任。” 她很自然的就拒了,一来说的是事实,再者她觉得马小婉根本就不是良王的对手。 当初马小婉被赐婚良王,她与韩侧妃匀在大殿之上,别人知道不知道无从得知,她很清楚此时上座的王妃就是皇后安排过来的另一个棋子。 自从上次任务失败,苏锦就没有再接收到皇后那边的任务消息,她觉得自己应该成为弃子才对,马小婉还叫她做什,难道不清楚自己早已经被良王发现,再找过来就是找死吗? 马小婉当然不是找死,而且昨晚她与魏漓之间的对立已经明明白白,根本没有必要再去遮掩。 她只是很好奇,为何苏锦还没有被良王弄死。 “苏妹妹何出此言,本妃初入王府,还指望着你能多多帮扶,此事就不要再推辞了。“ 马小婉的话不容拒绝,苏锦应下,“用得着的地方,王妃尽管吩咐。” “不错,那苏妹妹回去好好想想如何置办,下午给我回个话。”马小婉挥手,“好了,今儿个大家都乏了,散了吧。” 她一声令下,众人福身,等上座的人缓缓离去才依序退出。 年末的天气自然是冷的,先前在屋里还不觉,此时到外面很多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想到明日也得早早过来,众人脸上都有哀色。 以前那种轻松瑕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明溪院,阿玉送走男人后就在窗下做鞋子。 她以为良王此去会到用午膳时回来,却不想才过了半个上午男人便回来了。 那时赵暖刚好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良王不给小丫鬟通传,人进门了她都不知道。 “你在,做什么?” 魏漓有些好奇的盯着女人的绣篮,里面有一些布巾,还有两双像是已经做好了的鞋子。 “殿下,今儿个怎的这么早就回了。” 阿玉有些意外,放下东西去迎她,伺候男人将外袍脱了,去掉身上的寒气。 “事情,安排好,就回了。” 魏漓坐暖榻上,顺手拎起女人刚刚缝的鞋子来看。 这么小,应该是给肚子的小崽崽做的吧,这才多大点儿鞋都做上三双了,怎不见她给自己做点啥出来。 阿玉见男人拎着那小鞋子,笑着坐过去问道,“殿下,你觉得好看吗?这两双是给我妹妹做的,现在手头上的是给咱们的孩子做的。” 原来不光是给他们的小崽崽,连什么妹妹的都做好了。 魏漓不爽起来,立即就指着那些鞋子道,“妻妾,当以夫,为先。本王,还没有,怎的?先给,这些,小不点,做起,来了?” 正文 第125章 醋了 他的样子可认真了,感觉就像是在谈什么正事一般。 阿玉微愣,反映过来之后便轻轻咳了咳道,“殿下,你想要什么?鞋还是衣裳?” 阿玉说得也非常认真,她知道良王醋了,赶紧想办法来补救。 其实也不怪她不给男人做,就是怕自己做得不好,毕竟府里那么多拔尖的绣娘。 “做什么,还来,问我?” 魏漓继续睨她,她跟这些小崽崽们做东西有问过他们的意见吗? 阿玉一呛,“那,那妾给你做套里衣吧。” 她说着便拿出皮尺,要给男人量尺寸。 魏漓这下倒是乖乖配和着,心想女人还是很懂事的。 阿玉让他张开手臂,提了张小绣凳站在上面,由前至后都量了一遍,原本还想问问男人想要什么色的料子,经过刚刚之事她也是不敢问了,只能自己做主。 女人的神情认真,站在绣凳上倒是让魏漓想到了当初她伺候自己的那些日子。 那些回忆让他冷硬的面容变得柔和,于是他轻轻揽上那腰身,大掌抚上她的小腹,“最近,感觉,如何?” 阿玉顺势靠他肩上,蹭了蹭道,“都挺好的,最近胃口也好了不少。” 魏漓“嗯”了声,顺势将女人抱下凳去,又问她关于买宅的事。 “我听,周进说,你想,买院子?” 阿玉点头,“殿下,我想将乡下的父母亲他们接进城来,以后走动方便。” 男人先前都太忙了,阿玉没找着机会,心里又急,便去麻烦了周进。 周进自然二话没说便应了下来,只不过转头就禀了魏漓。 魏漓也能想到她是想接乡下的亲人进城,倒没多问,只说自己名下还有几处宅院,过几天得空带她去看。 有院子看当然好,可一想到是良王名下的,阿玉就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拿了。 “殿下,上次你赏了那么多银子给我,妾本想用掉的。”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 魏漓蹙眉看着她,心想这女人也是傻得可以,白得的东西还不想要。 “赏你的。” 魏漓伸手将女人揽过来,抬起她的下巴道,“受之,有愧,便,好好,伺候。” 男人目光如灼,内里有火苗翻滚。 阿玉有些无言,青天白日,他咋就能想到这些。 “殿下,现下不成。” “我知道。” 魏漓凑到女人耳边又说了几句,阿玉脸都羞红了。 想到丫鬟们都在外面,根本不敢大白天的让男人胡来,说了一句先欠着,便赶紧转移话题,将哥哥参军,查无音讯的事情说了。 “殿下,我们家都觉得哥哥不会这么无缘无故了无音讯,就算,就算战死不是也会有抚恤金吗,可并没有人来通知过这些。” 虽然距今已经二年多了,但白家没有得到过这方面的任何银钱,所以他们都抱着一丝希望。 女人的样子看起来担心极了,说到最后好像还要哭出来一般。 魏漓很想告诉她这么久没有信多半就是人没了,至于那些抚恤金,一路太多环节,没有送到家里其实也很正常。 不过一想到她哭哭啼啼抺眼泪的样子,他就不想将这些说出来,颔首道,“我让人,帮你,查查。” 阿玉欣喜,“谢殿下。” 一点儿小事就高兴成这样,魏漓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又将人揽过来,“嘴上的,可不行,当欠着。” 阿玉,“……” 魏漓在这里用完午膳便走了,是急匆匆的被周进叫走,直到晚上也没过来。 阿玉在窗下一直等到很晚,最后小东子来报,说良王有事出府,她才自顾睡去。 次日便是除夕,阿玉一大早就给院里的丫鬟太监们赏了银钱,吃完早膳就一直坐在窗下裁布准备制衣。 布料都是昨天问小东子要的,大早上就送过来了。 雪青跟水湖蓝两色,既然要做阿玉就准备给男人多做一身。 时至中午,在这种特殊的时节,小厨房给春祥院里也加了好几个菜。 赵暖带小丫鬟们去提过来,摆桌的时候见阿玉频频望向外面,笑道,“夫人,中午你就别等了,让奴婢们陪你吧。我听前面的小太监说,殿下回来了,不过午膳要宴请封地官员,在前面开席呢。” 原来这样,阿玉收了手里的东西,心里倒是在想他昨晚去那了,岁末这种时候怎的也这么忙。 赵暖见她凝思的样子还以为是太想良王,又安慰道,“夫人,宴请官员也是午膳的事,晚上去将殿下请过来,就可以吃餐团圆饭了。” “晚上?”阿玉摇头,“这怕不行吧,殿下应该会去后面。” 就算良王的后院是摆设,表面的形式还是需要,更何况新王妃才刚刚进府。 她这么一提赵暖便懂了,可于她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事。 “夫人,这晚上的时间长着呢,就算殿下饭点不来,你也可以多等等,子时迎新的时候一起吃个饺子,不是更好。” 就大婚当日殿下抛下新妇进了夫人的被窝,赵暖就觉得王爷根本没将后院那些女人当回事,只要自家夫人钻研有道,独宠不是问题,再时生多几个孩子,扶正也不是不可能。 可在赵暖的眼中阿玉的性子太温了,给人一副与世无争的感觉,如若不是在这明溪院里,指不定都给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她见阿玉还有些犹豫,又劝道,“早上我给小卓子赏了点碎银,一会殿下回来他说给咱们院报信,到时夫人打扮一番,亲自去请殿下晚上过来用膳,准成。” 阿玉原本就在想,此时给劝了一句自然就应了。 下午,良王回院小卓子便给春祥院那边报了信。 赵暖帮阿玉挑了件海棠花的袄子,又给梳了朝云髻,化了好看的妆容。 两人在铜镜前忙碌着,不想半芝突然撩帘而入。 “夫人,你这是要出去?” 半芝最近值夜,此时才刚刚上值。 阿玉颔首,“有点事儿,想去前面找找殿下。” 她说完从铜镜中观察着半芝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什么反映,内心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虽然半芝对自己也很恭敬,可有先前的那些交集在,阿玉总无法当她是真正的下人看。 正文 第126章 家宴(七夕快乐) 不多会,阿玉便领着赵暖跟一个小丫鬟过去。 三人去到主殿,得知良王在书房,又转道去后面。 书房外有周进在,见阿玉来了也没通传,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魏漓正在书案上写信,见来人是她,很自然的指了指不远住的茶盏。 阿玉过去给他斟了一杯,知道男人做事的时候不喜打扰,默默在旁边的一个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男人凝神的时候最是好看,眉头轻蹙,薄唇紧抿,古井无波的眸子半垂着,倒是掩掉了他眼中的那些冰霜之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容会比以往都要柔和,轻轻撩袖执笔,端坐于案前如一幅墨宝丹青。 只不过那画上之人不是仕女,却又胜过仕女。 男人的相貌有时让阿玉也自惭形秽,那是比女人都要长得好看的存在。 魏漓原本很认真,被看得久了也有些分神,好在手上的事情也到尾声,搁笔吹了吹墨迹问她,“看什?” “没,没什么。” 阿玉起身,“殿下,你忙完了吗?” “嗯。可是,想问,你哥哥,之事?” 魏漓装信入封,心想她是急这个,不料却见女人摇了摇头道,“殿下,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晚上有没有安排。” “噢。”魏漓挑眉,“你想?” “就是想,要是没什么事,晚上一起吃碗饺子吧,妾亲手包的。” 既然都过来请人了,阿玉决定要拿出点诚意来,一会回去她就准备,去小厨房包两盘饺子。 这好像还是小丫鬟第一次主动来邀请他。 魏漓对她勾了勾手指,女人移过来他便拉进怀里。 “怎的,今日,如此,有心?” 小丫鬟反常了,于魏漓来说他还是高兴的。 “没有啦,这不是除夕嘛。” 阿玉垂头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除夕夜聚膳团圆,以往都是跟家里人一起过,今年亲人不在身边,她想着跟男人过也是一样。 “除夕……” 她不提魏漓倒要将早上的事情忘记了,后院的女人开了席,请他晚上过去用团圆饭。 魏漓自然是不想去的,不过被周进劝了。 前晚马踏关有一小队人过来偷袭被他们抓住,里面除了起义军还有齐王的人。 魏漓还没有完全搞清楚那些人的目的,但是却提醒着他,跟马小婉的关系需要维持表面的和谐。 “殿下,你有事儿要忙可以晚点来的。” 阿玉见男人犹豫又补了一句,她没想过一定要一起用饭,就吃两个饺子就成。 魏漓颔首,“那我,晚点。” 男人同意了,阿玉也很高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是夜,华灯初上,魏漓带着两个小太监第二次踏足后院。 这次的席宴由苏锦执掌马小婉做指挥,拿着周进临时许的一天权力,安排大厨房那边办了十几桌席面。 是的,忙和大半天也就得了一天权力。 周进找起理由来可不是省油的灯,恭恭敬敬来到听风院,先是说怕王妃劳累,再说到后院无子嗣,他这个老家伙鞠躬尽瘁再管几年,等王妃有后,得闲就可以当家了。 话说得好听,实则就是不愿意放权。 要说这王府还是良王说了算,马小婉虽然也很想从魏漓那边下手,可一想到新婚之夜的事她就恶心得利害,自然也不想去找那男人。 宴厅就设在听风院的暖阁里,即是团圆饭,后院的姬妾全都来了。 魏漓还没走近,远远的听见那些女人的打趣跟嬉笑声蹙了眉头。 周进很有眼色,见此便让一个小太监先过去通传。 果然,那些个女人听闻良王来了,瞬间噤声。 她们也不是没有事干,抚髻理衣就怕没有用最好的姿态出现在良王面前。 这时,主位上的马小碗也搭着丫鬟的手到厅外迎接。 她在前,一群女人便在后,等魏漓近了齐齐福身请安。 “殿下万福。” 众人垂首,行福礼,见前面的王妃直身,也跟着起了。 不过当大家再次看向门口却是有些茫然,明明就要进厅的良王突然不见了,只有两个小太监守在门楹处。 “诸位妹妹,入席吧。” 马小婉倒是了然般去了自己的座筵,而她这边刚刚坐稳,魏漓也从侧门进来了,直接去到主位的另一张席案。 这般众人才回过神来,良王不是走了,而是过正门不入,偏偏要绕个圈子从侧门进。 这是为何? 一群女人中除两位侧妃跟从宫中赏下的三位夫人心中了然,别的人对于京中那些传言大多是不清楚的,毕竟那些事情轻易没人敢说。 要知道梁州可是良王的地盘,不比京中,悠悠众口堵不住。 马小婉今日同样是一身大红锦袍,妆容比昨天还要雍容华贵。 待良王入筵,她便端着酒盏笑道,“殿下,正逢佳节难得一聚,不如你就开个席吧。” 她提此意,下首的一众女人们全都翘首以盼,良王的俊美大部分人都见过,可他的声音,听到的就少了。 魏漓侧头看向主位另一头的马小婉,嘴角勾起不明意味的笑。 两人的座位离得特别远,虽坐于主位,但各居一偶,很明显两人心中都对彼此嫌恶。 “爱妃,幸苦了。” 魏漓举盏,又对下面的一众女人们道,“诸位,本王,有幸,今日,得佳人,相伴。可否,一一,上前,自报,名讳?” 良王连她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众人讶然,可很快她们就释然了。 来到这后院也没再见过王爷,被忘了也正常。 不过现在好了,殿下主动问起这些,就证明还有一线机会。 不多会,便有胆大的往外站,又是行礼又是媚眼,掐着声音将自己的名字报上去。 魏漓点头,回以一个含笑的眼神。 如此这般笑一笑又晃花了女人们的眼,后面大家直接就抢着往外站,除了韩苏两位侧妃,俱都报了一个遍,还有一些会乐器歌舞的出来提意要给良王表演一曲。 魏漓准,只要站出来的他都准,来者不拒。 一时间大厅里莺声四起歌舞升平,魏漓一直含笑,甚至还会夸那些女人们两句。 什么很美、甚好、有心、到后面爱妾都叫出来了。 筵席上的气氛给他直接推向高潮,一众女人都使出混身解数要取悦高高在上的良王,再看看另一边的马王妃,坐在那陪笑着,却更像一个笑话。 正文 第127章 奖赏(加更) 这种正儿八经的场合良王没有给她任何面子,表现得就跟皇城下的那些纨绔少爷一般。 马小婉气得猛灌了几杯果酒,同时又感觉自己找错方向了。 不管是生下嫡子继承这王位,还是迫他交出私兵,都不应该在这些小事上斗来斗去。 马小婉想通,轻轻放下手里的酒盏,对另一头的魏漓道,“殿下,臣妾感觉有少许醉意,想先行告退。” 她说着已经扶上吴嬷嬷的手站起来了。 魏漓听闻她醉了,也是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跟着站起来道,“爱妃,本王,陪你。”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出了侧门。 两此时的大厅中,还有两个女人正在献舞。 王妃带着殿下相续而离,大家都懵了,那两个献舞的停下动作瘪了瘪嘴酸道,“还说众乐呢,我看就是独乐。” “是啊,以前殿下不踏入后院也就罢了,现下来了,王妃吃肉,连汤都不给咱们喝。” 两人小声抱怨着回到席座,其他人见此也跟着附和了几声。 韩侧妃看着那一众白痴女人,笑了笑,搭着嬷嬷的手退了。 有个人领头,别的人也跟着鱼贯而出,没多会满满的宴厅便走了个干净,独留苏侧妃在后面善后。 那厢,马小婉回到厢房早已经不见良王的人影。 两人同从宴厅离开,良王什么时候消失的她不知道,反正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堂堂一藩王,原来也惯会用这种架谎凿空的手段。” 马小婉狠拍桌子,将不远处的吴嬷嬷都吓了一跳。 “娘娘,你消消气。” 吴嬷嬷给她递上一杯茶,挥退屋内的丫鬟,并让抚夏跟伤秋在门口守着。 “嬷嬷,被玩弄成这样,你让我如何消气。” 马小婉扯着手里的帕子,一想到今天这事又会成为一桩笑话,她就愤慨难当。 吴嬷嬷拍拍她的肩,“娘娘,咱们才进府,别着急,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 马小婉私下里的那些事情吴嬷嬷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主子不要急躁,这才刚进来两天,情况没摸清,根基又不稳,去夺权去立威,肯定会碰壁。 很多事情的确也需要一个过程,马小婉想想吴嬷嬷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压压心低那些闷气,想了想道,“嬷嬷,让人传苏侧妃明日来见。席宴办得不错,我得好好奖赏一下她。” 她马小婉是刚来的没有错,可这苏侧妃在王府后院已经二年有余,什么过程都经历过了吧! 这个棋子,或许还有用处。 是夜,春祥院才刚刚撤下席面,有小太监来报,良王过来了。 阿玉正坐暖榻上喝茶,闻声踏上绣鞋就要出去迎接,去到门口差点跟男人撞个满怀。 “殿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她还以为会很晚。 “怎的,不乐意?” 良王斜着眼睛睨她,阿玉那敢说不乐意,赶紧给男人换衣斟茶,伺候他去暖榻上坐好。 魏漓坐下便看见了绣篮里那套正做着的里衣,他拎起来看了看,“这是,本王的?” “是啊殿下,你看这颜色喜欢吗?” 阿玉坐过去,有些忐忑的盯着男人问道。 魏漓翻了翻,“马虎。” 明明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儿还说马虎,阿玉闭嘴不提了,拿过那绣篮正准备继续做,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便递到自己面前。 “殿下,给我的?” 阿玉有些懵,见魏漓点头,便将那盒子拿在手里看了看。 感觉到可能是首饰之类的,心中甜蜜,在男人的注视中慢慢便打开了。 果然是首饰,一支梅花点翠蓝宝石步摇。 阿玉拿在手上甚是欢喜,除了银子,男人还是第一次送她东西。 “谢殿下。”阿玉福了福。 又是口头道谢,魏漓可不收,伸手将人拉过来道,“昨天,不是,说好了。” 阿玉一怔,“殿下,我这,还没满三个月呢。” “我知道,就帮帮……”魏漓抓住女人的手就……。 荒了这么久,他是找到一个好机会了,还专程给女人寻了这支步摇。 这可跟后院那些女人拿到手的不同,亲自从他私库中挑出来的,怎能拿银楼做的那些来比。 厢房里的灯很快就灭了大半,只留下幽幽两小盏。 阿玉还记挂着那两盘饺子呢,时不时问一句,“殿下,你啥时候饿了就吱一声,妾给你下饺子。” 这种时候说什么饺子,魏漓应声,“本王,现下,就饿了。你,认真些。” 夜色渐浓,除夕守岁,春祥院里的人无一安睡。 而此时西五北六院的那些女人们同样,先前的家宴大家兴奋过头,资质老的就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内心已经认定良王是个断袖,就在想他跟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的正在挖空心思要如何邀宠,找机会引起良王的注意。 可这一众女人也是想不到那个断袖良王此时正快活着呢,连小崽崽都有了。 阿玉那两盘饺子注定当夜是吃不成了,隔天早上才让小厨房煮了拎过来。 今天初一,魏漓也打算休息两天,窝在女人的暖榻上也不走了,让人拿了几本书过来就斜靠在那儿看了起来。 两人一左一右,看书制衣,小日子瑕意。 阿玉对外面的情况不得而知,也没有问过良王是否要出去,全程就这么默默陪着。 后院那边,苏锦一早收到王妃的招见,用完早膳便带了两个丫鬟过去。 马小婉在花厅里接见了她,两人见面寒暄两句,苏锦便问,“不知王妃娘娘寻我何事?” 苏锦身边并没有宫人,刚刚进来之时便被挡在了外面。 “苏妹妹,我想你应该明白的。”马小婉笑笑,挥手让抚夏送过去一个锦盒。 “昨晚的家宴不错,殿下也甚是欢喜,这些赏你,还望苏妹妹以后多多帮扶于我。” 这些话中自有深意,苏锦又不傻,自然明白。 “多谢谢王妃赞许,只是苏锦能力有限,怕误了王妃的期望。” 苏锦嘴上说着,却是将那锦盒接过来了。 马小婉的眉梢动了动,笑道,“苏妹妹惠质兰心,本妃知道,你定不负所望。” 正文 第128章 遇见 花厅里的丫鬟下人很快就被挥退下去。 马小婉指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让苏锦入座。 本就心照不宣的两人此时也没有过多赘言,马小婉直接问她在府中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苏锦摇头,“娘娘,我这边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拘于后院不得出,平日里的事项俱都是周公公在安排,除去你所知晓的那些,无特别异样。” “噢?” 马小婉认真看着她,“当初你与良王一同回京再归梁州,同一车队进进出出,就没有查到点什么?” 苏锦凝神,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所看到的情景,她很确定当时立于门口那位长发白衣的是个女人,可并不打算说出来,而是轻声道,“并无。” 刚二八年华的马小婉在苏锦眼中还是个没成熟的姑娘,来到府中几天就被良王狠扇了几个巴掌,自己真跟了她,无疑就是找死。 来这里之前苏锦就已经想过了,与其去追求那些根本得不到的东西,不如好好保住性命,或许哪天还会得来转机。 良王当初给后院的女人们送步摇,她却得了一个糕饼,那时还有些迷茫,此时脑中已经清明了。 她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破绽,马小婉沉默一瞬,挥了挥手道,“如此,苏妹妹后续要是有什么想说的随时过来找我。你也知道皇后是大度之人,哪天你真立了功,自会行赏。” “妾,知晓。” 苏锦垂眸,慢慢退了出去。 ***** 轻松闲暇的日子一晃便过,魏漓初五时出府了,带着周进一起。 临走时他交侍小东子,让带阿玉去周巷那边看看院子。 隔天,阿玉就在小东子的带领下外出。 周巷离良王府并不远,坐马车过去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这座院子是离王府最近的,地方不大,两进院落,虽是闲置,里面却有两个老嬷嬷看护打理。 小东子带着人去的,老嬷嬷态度恭敬,领着阿玉前前后后绕了个遍。 地方虽小阿玉却非常满意,她原本也是打算找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一家人能住得下便成。 而这里刚刚好,里面的小后园跟家什摆设还特别精致。 良王还有几处院子,地方有大有小,就是离王府要远一些。 小东子说要是这里不合心意,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看。 阿玉不看了,知道这两位老嬷嬷以后也会留在这里做下人,连请个小丫鬟的心思都歇了,感觉这间院子最好不过。 如此,院子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小东子差人专程去落夕村那边通知一声,等白家那边收拾好,随时都能搬进城来住。 阿玉的一桩心事落下,心里感激着男人对她的好,回去之时路过一布庄,让车夫停下,打算进去亲手挑选一点布料,到时给良王做几双脚祙。 “夫人,你真想要布料府里什么样的没有,怎么还来这儿挑?” 赵暖还有些不明所以,小心扶着她下地,开口询问。 “这可不一样。我自己用银钱买的,心意不同。” 阿玉捏着自己的小荷包,完全忘记了她的银钱也是男人给的。 赵暖也不劝了,只觉阿玉时不时有些小傻。 现下的时间还是晨间,半芝没来,阿玉除了带着赵暖,还有香兰跟一个小太监。 小东子手上还有事要办,让阿玉随便逛,自己先回了。 这处布庄也算是梁州城里最大的,上下两层,料子花样应有尽有。 阿玉由赵暖扶着细看慢逛,一楼的东西看完了,听小二介绍二楼才是上等好货,正想上楼去,便见楼上下来一年老嬷嬷并两个穿着华丽的丫鬟。 那三人气势不凡,身后还跟着点头哈腰的布庄掌柜。 这些人一看便是富贵之家得脸的下人,阿玉原本已经踏上台阶的步子收了回来,站在一旁打算等他们先行。 她这么低调赵暖倒是不乐意了,想想阿玉现在的身份,梁州城里还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她,更何况是这些下人。 不过主子都没说什么,她也就是面上有点小不忿而已。 吴嬷嬷带着扶夏跟伤秋各抱了几匹布下楼,楼梯边有个相貌不俗的小妇人她自然也看见了。 这女子穿着不俗好生气派,特别是发间那支点翠步摇光看做工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也不知道是谁家女眷,见她一手护腹,虽未显怀,想来已经有身孕了。 吴嬷嬷打量片刻,很快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带着人出门。 阿玉全程敛目,忽略了她的视线,等人走后,带着赵暖上楼。 那厢,吴嬷嬷疾步,正准备上自家马车,扶夏便拉了拉她道,“嬷嬷,对面有王府的车驾。” “嗯?” 吴嬷嬷皱眉望去,果真见到对面街边有一辆挂有王府徽记的马车。 “嬷嬷,是否要过去问问?” “应该是后院的那些个女人们出来瞎逛了吧。”吴嬷嬷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吩咐车夫回府。可马车并没有走多远,又叫了车夫停下。 “扶夏,我觉得不太对劲。” 吴嬷嬷面有沉思,刚刚那辆马车跟布庄里那位气质非凡的小妇人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总感觉两者有联系,虽然那辆车子停得较远,可总感觉是接送那位小妇人的。 如果真是,那…… 这事情有些不敢想,吴嬷嬷附在扶夏耳边交待了几句,便让她下车了。 布庄里,阿玉已经挑好两匹,付钱之后上马车准备回府。 现下还是年节的日子,街上行人很多,马车需要时时避让,走得并不算快。 阿玉买了两匹布,在车上一直在与赵暖嗑话,不想车子行至半路,一直坐车尾处的香兰说道,“夫人,感觉我们被跟踪了。” 香兰的神色有些凝重,而此时跟车夫坐一起的小太监大川也回头问道,“香兰姐姐,可有看清是什么人?” “街上人太多了,并没有看清,应该是名女子。” 香兰轻撩车帘,不多会便叩了两车壁。 前面的大川会意,直接让车夫将车子停下来了。 “夫人,不知那人何意,不如让奴婢过去会一会她。” 正文 第129章 发现 看着也只有十四五岁的香兰,此时目含锐光,面容严肃。 阿玉看得出来她与香萍都不是一般人,可此时让她下去…… “香兰,你一个人下去,要是对方不止一人怎么办?好在我们离王府也不远了,不如早点回去。” 阿玉有些担心这个小姑娘,对方连王府的马车都敢跟,于她想来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人。 “夫人不必担心,香兰一人可对付几人。对方即然跟过来了,目的不查清楚恐生事变。” 香兰说着直接从袖中抽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来。 阿玉心头一跳,赶紧过去拉了一下她的手臂道,“不可逞强,见着不对就直接回车上。” “不,为了安全起见,夫人你们先走。” 香兰说完收匕首于袖中,直接就跳下车去了,阿玉拦都拦不住。 而这时,马车又动了,比先前的速度还要快,直奔王府。 香兰见着马车离开才开始窜入人群,她的身形矮小,速度很快,窜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几息工夫便不见了,再出现已经走出老远。 远处的扶夏见到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时便有些怕,特别是那小姑娘满脸寒霜厉色,她根本就不敢再跟过去,转身就跑了。 “真是个女人。” 香兰横眉,加快步子一路跟过去。 不远处扶夏见她追上来了,那速度之快,样子也像一头小蛮牛一般,心里着急,刚好看见前方来了一队舞龙舞狮的队伍,身子一弯,人直接就钻了进去。 香兰见那人进了舞狮队眉头微皱,没过一会也跟了进去,可她的动作太急了,弄得队伍都乱了次序,不多会便有抱怨跟骂咧声传出,人没有找到,她却被赶了出去。 看着远去的队伍,香兰气得跺脚,又在周围转了几圈才打道回府。 而此时,扶夏已经进了后院的偏房小门。 她一路小跑,守门的婆子叫她也没有应,垂着头直奔听风院。 听风院里,吴嬷嬷已经将先前在布庄遇到的事情说了。 “娘娘,那小妇人并不是后院的,老奴从来没有见过。你说她会不会是前院谁个门客或侍卫的家眷?” 虽说坐的是王府的马车,可有时府上的人叫出去用用也是常有的事。 马小婉挥手,“你既然说她用得起出名家之手的头面,就不太可能是府上门客或侍卫的家眷。先别这么快断言,等扶夏回来再说。” 吴嬷嬷认同般点头,还好她老婆子机灵,留了一手。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不多会,扶夏就在伤秋的陪伴下进来了。 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人已经回到院中了,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娘娘,奴婢差点就见着你了。” 扶夏看着主子就忍不住抹泪,先前那小丫鬟小是小,气势骇人,光看样子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的,自己要是给抓住,指不定就被灭口了。 “扶夏,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马小婉亲自过去将人拉到身边,同时伤秋也站到门口,准备把风。 “娘娘,嬷嬷先前猜的没错,府上的马车就是接送那小妇人的……” 扶夏很快就将自己所看到的事说了,包括那马车上还有丫鬟跟小太监,以及自己被发现之后对方派了人下来灭口。 “太监?府上除了王爷的明溪院,谁还能用太监?” 吴嬷嬷的神情难看极了,一些极度大胆的想法在脑中滋生。 “娘娘,如果老奴看得没错,那小妇人已经有生孕了。” 吴嬷嬷先前还没有提这事,此时想到那人可能是良王藏在金屋里的女子,一丁点小线索都不会放过。 她说完见马小婉没有及时给出反映,坐在那里像呆了一样,与扶夏对视了两眼,心想主子是不是气傻了。 以前还说良王是个名副其实的断袖也就罢了,本就是那样的人,谁也近不了他的身,可现下要是藏着女人在身边,这对后院的姬妾们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特别是身为正妃的马小婉,新婚之夜没有圆房不说,还被吐了一脸,不知得有多嫌恶才会有那样的身理反映。 “嬷嬷。” 呆坐了好一会的马小婉总算开口,磨着牙侧头看向她的两个心腹下人道,“不管花多少银子,费多少思,都要将那个女人给我揪出来!” “是。” 那厢,阿玉在房里也有些坐立不安,倒不是想到身份被暴露,而是担心香兰。 “夫人,你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香兰就回来了。” 赵暖劝她,摆好桌要服侍她用膳。 那样危险的事情阿玉怎么可能不担心,看着桌上那些饭菜都难以下咽。 “赵暖,你去看看半芝起了没有,将这件事情跟她说说。” 半芝晚上守夜,下午才上值。 阿玉觉得现下良王跟周公公都不在府上,这件事情还是要跟半芝通个气才好。 “我知道了。” 赵暖说着正准备让香萍进来服侍,撩帘刚好看见香兰回来了。 “夫人,香兰回来了。” 赵暖回转,撩开帘子让香兰进去。 阿玉已经起身,看见香兰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口,总算松了一口气。 “夫人,香兰无能,没能抓到那个女人。” 香兰进门,直接就跪地上去了。 阿玉赶紧上前将人扶起,劝道,“这事一会跟半芝那边说说,那人的目的后续还可以再查,你别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香兰点头,不多会半芝上值,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告知了她。 半芝当着阿玉的面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这段日子不要出去,有什么事等殿下回来再看。 阿玉一一应下,回到明溪院她也是出不去的,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心在院里等着良王跟落夕村那边消息。 小东子派去白家报信的小太监当天晚上就回来了,专程过来回了阿玉的话,说是白家那边要收拾打理一下,过几天便进城。 到时他们直接就去小院子那边,位置什么的也交待清楚了。 阿玉放下心来,原本还想去接人,出了先前的事此时也放下那些心思。 正文 第130章 相见 这般,日子又过了近十来日,阿玉没有等到良王回来,周巷那边传来消息。 白大牛租车带着一家人已经进城了,在那边住了两日不见女儿,就托守院子的老嬷嬷到王府问话,想见见阿玉。 阿玉听到小太监来报心里揪得利害,可有先前的事情在,她是不敢随便出去了。 “夫人,不如让奴婢去接老爷跟太太他们进府一趟,到时你们可以找地方见见。” 半芝见她心绞在旁边说道,虽说接人过来进不了明溪院,在前院别处叙一叙也是可以的。 “真能?”就算只是匆匆一见也可以啊,大半个月未见,阿玉心中肯定牵挂。 半芝点头,隔天下值没有回去休息,带了个小太监跟她一起出去接人。 阿玉一早上都心心念着,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直到香兰来请,说人已经到了,才高高兴兴收了一点东西带着赵暖一起过去。 半芝征求了小东子的意见将见面安排在前院的一处会客厅,这里不光站有侍卫,门口还有供人使唤的小厮听差。 白大牛看着这阵势,坐在黄木梨的雕花椅子上,总感觉坐立难安。 先前没见过王府的威严,全都是靠想象,此时进来转了转,王府里的庄严跟富贵倒是让他花了眼。 “我说你,拧来扭去的就没个坐相?” 一旁的柳氏嫌弃的说道,见丈夫挠头憨笑,将手里的小女儿塞给他道,“不如就抱一会孩子吧,还没有阿勇稳重。” 被说没有二儿子稳重,白大牛不相信的侧头看过去,果然见白勇端端正正的坐椅子上,双眼灼灼直勾勾的盯着外面那些铁甲侍卫,人都呆了。 “我看那小子就是羡慕人家能当王府的侍卫。” 白勇的确很羡慕啊,当侍卫不光每月有银子,还能舞刀弄枪保护王爷,要是那天立个功什么的就能当个武将或是将军,能不让人羡慕么。 柳氏不说话了,从老嬷嬷手中接过大女儿,心中又想起了无音讯的大儿子来。 女儿先前说找王爷打听打听,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这般正想着事,阿玉带着两个丫鬟来了,进门便高兴叫道,“爹,娘。” “阿玉。” 一家人从椅子上站起,见着阿玉激动异常。 阿玉抱过母亲怀里的小妹妹亲了又亲,小孩子长得快,这才多久没见,感觉又长大了。 “你稀罕稀罕就行了,给我吧。” 柳氏很快就将孩子抱了过来,两个小娃都半岁了正是好奇的时候,手脚也开始有劲儿,她怕踢到女儿。 阿玉现在怀孕也挺小心的,乖乖将小妹妹交了出去。 几人在会客厅里说着话,半芝让人上了一些茶点便领着丫鬟守在门口。 阿玉问了下母亲他们进城的情况,以及村里的一些事宜。 来到这里一切都很好,院子里有两个老嬷嬷在,平日里帮着做点家务买点菜之类的,能让柳氏轻松不少。 现下两个孩子的奶也断了,平时吃米糊长得也不错。 村里他们也打理好了,院房还留着,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几亩不错的田地,租给村里的人在种,打算以后收租补贴家用。 另外还剩下的五十两银子柳氏都留着,想找个学堂给三个儿子启蒙认字。 “娘,这样好,合着现在不为一日三餐发愁了,让阿勇他们都去。” 提到识字,阿玉非常赞同,以前还说家穷花不起那些笔墨钱,现下有条件了自然是要将小弟送进去。 生活在村子里可能不觉得,来到外面大半年,深知不识字的坏处。 先不说识物写信这些最基本的,就算不考科举,到时出去找份差事也能轻松很多。 一听要去学堂,两个小没什么,白勇先不乐意了,立即跳出来道,“姐,我不去学堂。真要送我去学东西,你给我找个练武师傅吧,我要练武,当侍卫,做将军。” 他都十二了早过了启蒙年纪,到时跟两个小弟一起上学,还不给人笑话。 “练什么武?合着在乡下农活做得不多,谁没两把子力气。” 有大儿子的先例在前,柳氏一点都不想剩下的这几个舞刀弄枪,到时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肯定又想着去参军立功,光宗耀祖。 有一个儿子去就够了,她可不想个个都去。 “这点力气算什么……” 白勇开始赖皮,反正他不去学堂。 好好的事,柳氏都快给二儿子气着了。 这时,阿玉跟白大牛都开口劝她,现下学堂还没找着,这事不急。 二儿子也是个倔脾气,柳氏不说他了,转头问起女儿的身体状况。 算算时间,女儿的身孕已经满三个月了。 “娘,我这边都挺好的。” 她现在住在明溪院,就算殿下不在也时时刻刻被保护着,自然没什么事。 柳氏欣慰,知道良王外出已经有一段时间,倒是有点担心地跟女儿说起外面的一些情况。 “听那些跑商的人说桐州那边很乱,打仗了,现在关口都被封锁着,他们想做生意都出不去。” 阿玉还是第一听到外面打仗了,她成天在院里出不得门,平日身边的人也不提这些,当然也有可能下人们也不清楚,如今知道情况,倒是有些担心良王。 “你也别太担心王爷,听说年前朝庭向这边增了兵,咱们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估计也波及不到。” “嗯。”阿玉颔首,转头拿出自己给妹妹们做的两双小鞋子。 “你得闲就做自己的,这些不用操心,有娘在呢。” 柳氏又开口责怪她,阿玉只是笑。 一家人又聊了会,直至近午时,阿玉才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出会客厅。 “娘,你们在那边有什么需要就差人过来告诉我,等殿下回来了,我就过去看你。” “晓得了,你赶紧回去吧,外面冷。” 柳氏裹紧女儿的襁褓,催促阿玉回去。 阿玉将人送到路口,又叮嘱了几句才目送一行人远去。 而此时的听风院,一驼背小厮急急来到院门口,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扶夏姐姐。 正文 第131章 守株待兔 这小厮不光驼背,还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守门的婆子认识他,前院马房里的劳工。 “你找扶夏姐姐做什?” 守门的婆子并没有领他进去,总感觉这人没什么好事。 可驼背小厮怒了,恶狠狠盯着她道,“耽误了我的大事,小心我求了王妃许你家小慧给我做媳妇。” 这人近三十了还没讨到媳妇,听闻私底下猥琐得狠,女儿被拿出来威胁婆子也不敢拦了,让他等着自己进去通传。 不多会,扶夏便出来了。 看见来人是他,挥退婆子意味不明的看着此人。 “扶夏姐姐,那小妇人出来了,正在前院会客厅。” 小厮说话时目含精光,神色直勾勾的上下打量扶夏,专往她身上的某处看。 扶夏心下嫌恶,却不得不好言问他,“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带着两个丫鬟去了会客厅,不知道在里面见什么人,现在已经有些时辰了,姐姐快去通知王妃吧,不然一会回到王爷的院子中,外人可进不去。”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扶夏打发人,不想驼背小厮根本不愿意走,而是嬉笑道,“姐姐,先前答应我的事?” “你放心去吧,只要消息准确,自然会许一个小丫鬟与你。” 自从上次知道府中有个小妇人的存在,马小婉便下了狠心要将那女人揪出来。 可前院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得到的,几人花了不少银钱跟心思,最后找到前院一姓王的马夫,就是眼前这位。 马夫虽说是前院最下等的劳工,却能第一时间了解主子们的动向。 扶夏见了他,花了一笔银子将口打开了,知道前院的确有一小丫鬟跟着殿下。 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今年也远远见过两回,不过已经换了丫鬟那身行头,做贵妇人装扮。 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朗,那小妇人先是良王的丫鬟,后面爬床成了姬妾,还住在王爷的明溪院中。 听到这一消息马小婉当时可是笑了很久,发誓要将先前所受的屈辱找回来。 她吩咐抚夏去将这件事情办好,一定要掌握到那女人的行踪,天天藏在明溪院里不出来,她就不信那小小的地方还能藏住一辈子。 等扶夏再次找到那马夫,这人不要银钱,要许一个丫鬟做媳妇。 扶夏第一次见这人就极度看不上,可耐不住他能传回主子需要的信息,自然就应下来了,到时真能将事情办成,院里选一个小丫鬟赏给他便是。 王棚走了,没几步又回头去看扶夏的影子,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果然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那身段,那气质,魂都要给勾走了。 扶夏此时可管不了那人暗地里的窥视,匆匆回了正房,将事情报给正在暖榻上看书的马小婉。 马小婉听闻一直藏在明溪院的小妖精出了院门,猛拍桌子,二话没说便吩咐道,“叫齐人,上前院看看那个爬床的小丫鬟。” 院里的十几个丫鬟婆子应声而动,她们都是马小婉从京中带出来的,自然以她马首是瞻。 至于那些个没动的,也有人记在心中,到时自会换掉。 马小婉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向前院而去,来到二门处,守门的两个婆子见状,上前询问道,“王妃娘娘,你这是要出去?” “怎么,不可?” 马小婉冷眼望着那婆子,目光锐厉非常。 婆子心头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王妃娘娘,本月你已经外出过一次了,下人们也是。” 自从上次魏漓说要管制后院,周进便对院里这些人出二门做了详细限制。 普通姬妾包括两位侧妃在内要出去只能经过允许,拿到令牌。 马小婉进门了端着个王妃的身份,周进也只允许一月内主子跟下人各出去一次,包括前院。 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合着现在外面乱得很,不给出去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现下这才第一个月,王妃跟她身边的人已经出去过了,再踏出这二门是不允许的。 婆子会拦她也是职责所在。 堂堂良王妃还要被拘在这后院里,马小婉本来就对这件事情不满,此时挥挥手便对身后的人吩咐道,“给我掌嘴。” 她的话音落下,便有人上前来架起那婆子扇起巴掌来。 如此,另一个看见同伴被打,那敢再拦这一行气势汹汹的人,只能躲得远远的。 马小婉出了二门,没有去什么前院,直接就去到明溪院那边,准备在那里守株待兔。 那厢,阿玉送走亲人正在回来的路上。 她身边就带了赵暖跟香兰,半芝不在,送白家人回去了。 主仆三人临近明溪院,赵暖远远看见一雍容华贵的女子立于前面的凉亭中,便悄声对阿玉道,“夫人,那位应该是后院的,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虽说在明溪院中人人看着阿玉都会尊称一声夫人,但赵暖清楚阿玉的身份并没有过明路,至少后院那群女人都不知道。 阿玉停步,看了眼,便改了方向。 “我们从另一边回去吧。” 她不想惹下什么事端,特别是良王不在府中的时候。 三人正准备转到兔苑那边,不想那边的假山里突然窜出两个婆子来,直接将路拦了去。 阿玉吓了一跳,香兰跟赵暖立即挡在她身前,看着两个横眉冷眼的婆子喝斥道,“什么人?还不让开。” “让开?” 婆子冷笑,“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不知道去拜见王妃娘娘,还想去哪?” 她提到王妃阿玉便知道凉亭中那人的身份,回头看去便见那亭中之人已经向这边而来。 她身边跟了不少丫鬟婆子,那些人很有默契,靠近之时各自散开,直接将阿玉她们围了起来。 “你,就是那个爬床的小丫鬟?” 离得近了,马小婉的步子越来越慢,斜睨着眼上下打量眼前这位小妇人。 原来魏漓喜欢这样子的女人,杏眼粉唇,脸蛋儿圆圆,娇媚中透着一丝懵懂可爱。 正文 第132章 好大的胆子 被说成是爬床的小丫鬟,此时阿玉也在注视这位新进府的王妃。 在她眼中马小婉无疑是美的,还要是带着高雅贵气的那种美,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高门书香之气阿玉自觉无法比拟。 她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上良王妃,可已经遇见了,她也没有再去回避或是装样子的必要,于是回身,轻轻福了福道,“白氏拜见王妃娘娘。” 马小婉一愣,没有料到她会如此镇静,嘴角有一丝冷笑,脸色蓦地便冷了下去。 想到这女人已经怀有身孕,马小婉的目光在她并没有显怀的小腹上扫了一眼,厉声道,“既然自称白氏,那么,跪下认错。” 果然,遇上了就有过去的坎,阿玉抬头看着人道,“恕,阿玉不能从命。” 一个爬床的丫鬟,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吴嬷嬷火冒三丈,指着阿玉怒道,“小小一个丫鬟,没有给王妃敬过茶就自称妾室,现在还胆敢违抗起命令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她说完便有两个粗壮婆子上前,像是要去架住阿玉的样子,可这两人并没有近身就被香兰踹出老远,趴在地上直叫疼。 “谁敢对夫人不敬?” 香兰横眉,气势时足。 她是主子安排给夫人的丫鬟,自然以任务为重,才不认这些什么王妃不王妃的。 看见又有几个人想要靠近的样子,香兰咬牙,后悔是在府中没有随身带匕首。 “香兰,只可护我,不可伤人。” 阿玉并不想跟良王妃起正面冲突,现下王爷跟周公公都不在府中,前面的人是王妃,身份上还是有份量,要是真伤到人,她怕香兰被安上罪名。 “是。” 香兰不清楚阿玉心中的顾虑,但她会听主子的命令,只是摆出架式护在阿玉面前。 赵暖也小心扶着阿玉,望望周围那些人面露担心。 “夫人,我们赶紧走吧。” 这些人气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赵暖无疑是怕的,她们就这么两个人,半芝又不在,先前还说只是冲上来两个婆子,要是全部一起上,靠香兰一个能不能护得了夫人是个问题。 最要命的是夫人怀着身孕,身子碰不得。 “我知道了。”阿玉拍拍她的手,也清楚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她上前半步,“请王妃娘娘恕罪,外面寒气深重,阿玉不便久留,还请让妾告退。” 打了人还想走,吴嬷嬷那个气啊,这人身边怎么会有会武功的丫鬟,不然刚刚就将人架住了。 “姓白的,好啊,真是无法无天了!自称妾室却屡屡顶撞王妃,身边的下人还出手伤人,就光这一条就够你这个小丫鬟死几次了。” 吴嬷嬷咬牙,侧头见主子寒着脸对自己点头,仰声吩咐道,“白氏先且不提,将那个打人的丫鬟乱掍打死。” 她眼中有危险暗光,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人去到假山后面拖出四个仗棍来。 这些人还真将准备做全了,棍子都事先藏好。 赵暖的手抖了一下,心想要不大声叫人得了,可王爷跟周公公都不在府中,半芝外出,小东子也不清楚在何处,剩下的人能救得了她们吗? 对方可是有名有份,堂堂正正的良王妃。 “夫人,奴婢一条贱命不要紧,我掩护你,让赵姐姐带你先回院吧。” 香兰一点都怕,她从死士营出来,手上的人命都不知多少条了,还怕这几个丫鬟婆子。 “香兰不可。你,先退下。” 阿玉没有想过要放下谁不顾,而且良王妃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仗责香兰只是一个愰子,等一会真打了起来,那些棍子就会直接冲着她来了。 谁也不能保证在那样的情况下,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阿玉自然也是不怕的,她什么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有的事,只是不能放下身边人,同时也不想拿自己的身子去冒险。 她站了出来,“王妃娘娘,香兰护主心切,无意伤人,是刚刚的两个下人随意冲撞,当拦。妾现下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这是王府的第一个孩子,是王爷唯一的子嗣,如若不小心伤着妾的身子,责任谁来承担?” 阿玉觉得自己有身孕的事也是瞒不住了,不如大大方承认。 一个爬床的小丫鬟,怀上孽种还了不起了! 马小婉哼笑,“王府子嗣?一个没名没份的小丫鬟,凭什么就能确定你肚子里的是殿下的孩子?我看是个孽种也差不多。” 已经三个多月的身孕了,魏漓那男人将这小丫鬟藏得可真深,按时间去年两人就搞上了吧。 那个时候还在京里,自己刚刚接下这任务,别说她肚子里的还是个未成形的胎,就算已经生了,也不可能留在这世上。 “仗了那丫鬟,拿住白氏。” 马小婉亲自开口,今天能找到这么个机会已经是非常难得,等良王回府,再想找这女人就难上加难。 带过来的这些丫鬟婆子很多都是马小婉的陪嫁,自然是她的心腹,尽管有一些被刚刚阿玉的那些话吓到,可还是有不少人大着胆子上前,特别是那四个拿仗棍的,全是马小婉的贴身丫鬟婆子。 那些人听着命令,直接就围上去了。 阿玉没有料到眼前的良王妃如此乱来,这不光是冲着她来,还是有意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此时也吓着了,护着肚子直往后退。 赵暖扶着她,两人开始向明溪院那边移动。 香兰已经冲上去了,手上的拳头赫赫生风,气凝势稳,硬生生为阿玉劈出了一条路来。 马小婉看见三人就这么慢慢走了,那是又气又急,直接对站在一旁观望的几个丫鬟婆子道,“架住白氏,仗了那小丫鬟,还自由身,赏银千两。”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马小婉不计成本,收拾不了一个爬床的小丫鬟,她已经气红了眼。 众人听见她这话像打了鸡血一般,就算那些倒地受伤的都挣扎着爬起来了。 而此时明溪院中也有一些小太监迎了出来,看见出事直往这边奔。 那些太监显然都是良王的人,马小婉一看便急了,而她身边的吴嬷嬷更急,不想让主子以后在府中陷出困境,心一横,自己也冲了上去。 正文 第133章 刁奴 吴嬷嬷不止是马小婉的贴身嬷嬷,更是她的奶娘,同时也是马小婉生母的丫鬟。 马小婉生母早逝,是她一手将小姐带大的,自己没有嫁人,更无所出,直接就将马小婉当唯一的亲人看待了,那种亲情跟主仆之情相融,对她看得比亲生的还要重。 来到梁州这些地方,她本就为自家小姐不值。 现在,那个不近女色,新婚之夜吐了她家王妃一身的良王,府中居然藏着一个已经怀着身子的丫鬟,这人留不得,留下来就是祸害。 吴嬷嬷并不清楚马小婉与皇后之间的交易,她只知道府中不能有庶长子,更不能有这种迷惑了王爷的小狐狸精。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毁了那个姓白的小丫鬟。 于是使了混身的力气冲了过去,先去将那个扶着她的丫鬟撞开,伸着两只皱巴巴的手直接向阿玉扑去。 只要将她扑倒,再往肚子上踩上几脚,想她这一胎也保不住了。 吴嬷嬷面容狰狞,形如鬼魅,看见小妖精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有得逞般的笑。 也就在此时,她感觉自己碰上了小妖精的衣角,而人却是在她眼前闪了闪,便消失不见。 吴嬷嬷一个踉跄,力道太大没有支撑点人直接扑下地去。 而此时的阿玉,已经去到了前方那处月亮门的墙顶上。 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上墙的,那种感觉已经不是普通功夫所能做到的,所以大家都停下了动作,一度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周围蔓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暖,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往那边奔。 刚好这时从明溪院出来的那些人也到了,他们先前看不清前面的情况,现下看见白夫人站在墙上倒是提了心,立即就在下面围住,有人去拿梯子,要扶她下来。 这人怎么跑墙上去了,伤着身子可怎么了得。 阿玉才不想这么快下去,出来的几个小太监她都看过了,小东子不在里面,俱都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如果就这么下去,谁也保证不了会不会出现刚刚那种事情。 一想到那个老嬷嬷突然冲过来,阿玉就心悸,那人的动作又讯又猛,要不是自己有天生的本事,此时说不准已经血溅当场。 于是,她指着不远处的马小婉,“王妃因妒生恨,要害我腹中胎儿。” 其实阿玉有想过自己会有回到后院的那一天,毕竟不可能一直都在殿下的院子里,所以一开始她对马小婉还是恭敬的,可对方如此恶毒,又牵扯到腹中子嗣,她如何能忍。 被说成因妒要害良王的子嗣,这下子小太监们不淡定了,有两人弓着身子跑了,要去外面找小东子公公。 而远处的马小婉一行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她们也顾不得去想那人是如何上墙的,在吴嬷嬷的带领下全部往那边涌。 香兰第一个挡了过去,她手上已经抢到一根仗棍,这回抱着杀人的心。 刚刚的情况太过于危险,她不清楚夫人是怎么上墙的,内心却是一阵阵后怕。 先前她离得远,又应付着那几个拿棍棒的粗壮婆子,突然有人近了夫人的身她却慢了一拍,等她反映过来那个老嬷嬷已经靠上夫人了。 她吓得瞪大了眼,可要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眼看夫人就要被撞上,结果就觉眼前一晃,再见着人的时候夫人已经上墙了。 人是怎么上去的她不关心,内心松了一口气,唯有庆幸。 一时间场面又有些乱,那些小太监俱都站在墙下,呈保护的态势不给那些人靠近。 他们都是明溪院里的,自然知道殿下对白夫人的看中。 也就是这几息功夫,香兰便伤了两个拿仗棍的婆子,别的人看见那丫鬟如此利害,有些不敢靠近了。 吴嬷嬷看着这情势那个气啊,再这么拖下去还怎么抓人。 “一群胆小怯弱的东西,自由身跟一千两银子不想要了?” 她说完夺过一个婆子手里的仗棍,打算自己亲手上阵。 不远处的马小婉倒是有些担心,不想让身边的人过于冒险,伸手正想叫住她,有风声从她耳边划过,紧接着前面的吴嬷嬷身子一僵,就这么直直的倒下去了。 “嬷嬷?” 这一幕来得太过于惊棘,马小婉心头一跳,转身,便见一身盔甲的良王从远处疾步而来。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那几个拿着丈棍的婆子更是手抖,垂头僵身,想跪下可看着周围的人并没有动,又忍住没有吭声。 说到底这事情也是良王不对,悄悄养个女人在身边,还怀了孩子。 纵观整个京城,谁个王公贵族之家正妻没进门先有庶长的糊涂事情出现,更何况那还是个无名无分的小丫鬟,根本不是姬妾。 于是乎那些丫鬟婆子只是站在那等王妃示意,心中虽怕却没有到匐地的程度。 魏漓的身影近了,不光身边跟着周进,还有脚步匆匆的小东子与一众王府侍卫。 马小婉看着良王黑如锅底的脸色心也有一点紧,不过她忍住没动,加速的心跳压了又压,见男人停在自己三步以外,才轻轻福了福身道,“殿下,你何时归府了?” 她的神色平静,声音中也未闻一丝慌乱,让身后那一众仆从也稳了心神,跟着向良王行了半蹲理。 魏漓不言,先看了眼墙头那个女人,然后转向面前马小婉,“急了?” 他的声音清冽,又冷冷如冰,配上那张万年不变的冷漠脸,马小婉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入心。 “殿下,你这话何意?臣妾只是在为王府清理门户。” 是的,她不会承认这个爬床小丫鬟,那肚的孩子只是一个没名没份的孽种,何来王爷子嗣之说。 他既然将人藏得这么紧,就应该有想到今天这种局面。 “清理,门户?” 魏漓只觉可笑,她是王妃应该管着后院没有错,可也要看他这个做王爷的给不给。 “周进。” 魏漓不欲与她多说,点了点站在不远处那一众奴仆。 周进会意,等主子的话音落下,便上前一步,对身后的一众侍卫吩咐道,“拿下这些谋害王爷子嗣的刁奴。” 正文 第134章 特赥 侍卫得令,二话不说便涌过去将那十几个丫鬟婆子全部踢跪在地,架上大刀。 一时间尖叫跟哽咽声四起,这一众丫鬟婆子大都是在内宅中长大,平日见到的都是些罚人仗责的手段,何曾见过这些泛黑的大刀,立即就给吓得崩溃了,抖着身子小声叫着饶命,又求王妃救她们。 马小婉见良王直接抽刀子也有些慌,特别是看见晕迷的吴嬷嬷也给拎了起来,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根本压不住。 “殿下,你这是何意?” “何意?”魏漓冷笑一声,根本没有理她,径于绕了过去,去到前面那月亮门前,蹙眉看着上面的女人。 这小兔子都变成人了也改不了上一世的本性啊! “还不,下来?” 魏漓的话音落下,便有小太监搭上了梯子。 阿玉也想下去啊,男人回来了她自觉有了依靠,可她从来都是上墙容易下墙难,以往这么高的估计还没什么,此时怀着身孕,胆子便小了。 魏漓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倒是想起这女人的本事有缺陷,于是他又让人将梯子撤了下去,直接对她伸出手道,“跳。” “啊?” 阿玉意外,明白男人的意思后脸都红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扑进良王的怀里,周围这些人怎么看先不提,那不得将王妃给气死? 想到这,她抬眼看了看远处的马小婉,毫无疑问那边的人已经气得脸都红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双拳紧握,目眦欲裂。 可也就是这样,阿玉心中莫名有一种畅快。 要说先前她是真的怕,王妃想害她的心也不假,此时只是气气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阿玉嘴角轻勾,看准男人的方向,纵身就这么跳了下去。 魏漓看着女人从容的动作直接跃身,在半空之中就将人接住了。 “你不怕?” 脚尖落地,魏漓并没有立即将人放下,而是开口问她。 “怕什么?” 阿玉对于他的话有些茫然,这男人翻她的窗不知道多少回了,他的本事她自然清楚,有什么好怕的? 再者,他就算舍得自己被摔,也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吧。 魏漓莞尔,刚刚将女人放下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是马小婉的声音。 “殿下,你今日这般,将臣妾置身于何处啊?” 马小婉快要气疯了,眼眶红红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实则是给气的。 前一刻她才说那女人身份不明,肚子里更是孽种,此时良王就将人给抱了,那不是硬生生的在打她的脸么。 魏漓没有理她,心想这些日子打她的脸还少么,何必在意这一次。 他小心翼翼将女人放下,还开口问她有没有事。 阿玉摇头,她除了刚开始有一些心慌,都还好。 两人就这么若无其事的说起话来,完全没有将刚刚尖叫的良王妃放在眼里。 马小婉牙齿都气得打颤了,那一双发红的眼睛感觉像是要瞪出来一般。 此时,魏漓总算将身边人放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那一众丫鬟婆子,声音清冽如冰,“送,惩戒所。” 居然要将所有人都送惩戒所,马小婉怔住,这可是自己院里大半的下人,真要是全送走了,以后她身边还有得用的人吗? 而且去那些地方不死也惨,这些人很多都是跟随自己多年,她肯定无法放下不管。 “殿下,不可。” 马小碗上前,直接拦在路上。 那些早已吓掉魂的奴仆原本压抑着哭声,此时见马小婉出来相护,如丧考妣般哭得更凶了。 “为何,不可?” 魏漓敛目,扫了一眼那些丫鬟婆子,哭声就小了一半。 “殿下,她们都是以规矩在办事,并无出错,为何要送惩戒所。” 马小婉气势十足,说话之时仍然拦在路中间并没有让开。 这王妃又想说自己身份不明那些话吧,阿玉抿唇,侧头去看身边的男人,以前还说想悄悄将孩子生下再去想这些,此时已经被发现,的确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可良王是怎么打算的,她先前没有问过,现下为了孩子,当然希望份位越高越好。 魏漓正看着前面那个倔强不服输的马王妃,倒是没看见女人那带点忐忑的小眼神。 “王妃,谋害,本王,子嗣,死罪。” 魏漓慢慢向前,没有人知道刚刚他远远看见自己的女人站在墙上,心有多悬。 如若不是还要顾及一些事情,这些人的脑袋刚刚就落地了,包括他的王妃。 “子嗣?”马小婉冷笑,“殿下,这女人我从未见过,就凭你身边一个没有名份的丫鬟,也能自称夫人,自称怀上你的孩子?你可不要被人蒙蔽,到时混淆了皇家血脉可是大罪。” 马小婉手中有两张自认为压得住良王的王牌,一是御赐的婚,二是手里的令牌。 所以此时她才敢如此为自己狡辩,因为知道良王并不会将她如何。 如今魏漓的确不会动她,可她身边这些仆从,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拉下去。” 魏漓厉声,然后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前,将马小婉直接给架开了。 刚刚还有一丝气焰,此时被架住,马小婉已经失去了原本有的贵女形象,惊慌之后面目都扭曲了,对魏漓吼道,“良王,我们可是御赐的婚,你敢如此对我,我要修书,将这些事报予皇上!” 在他这找不着便宜居然打起了告状的主意,魏漓笑,刚好这时小东子从明溪院那边过来,交给周进一张明黄色锦帛。 周进展开,开口便念,“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梁州白氏,为良王添子有功,故特赦为良王侧妃,钦此。” 不知何时,魏漓已经将京城那边的圣旨都求来了。 马小婉愣愣的看着那张东西,一张脸僵着,完全不敢相信。 他是如何得到圣旨的,外面那么乱,连战报都难以传出去了,他却能拿到圣旨? 这不可能! 马小婉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那就是良王还没有离京之时这圣旨便已经拿到手了。 出了甘盈婷的事,正是时候,只要他开口,这一点内宅小事有何求不到。 还特赥侧妃? “呵呵……” 马小婉苦笑,良王府的两个侧妃名额都有人了,硬生生的将爬床的小丫鬟推了上去,还真是特赥。 正文 第135章 隐忍 既然阿玉是御赐的良王侧妃,那么先前对她的指控即是不存在的。 刚刚那些打人的奴仆,真的就成了谋害良王子嗣的凶手。 当圣旨被拿出来的那一刻,丫鬟婆子如坠冰窖,全部都傻了。 那些人自知凶多吉少,哭喊着求殿下饶命,王妃相救。 可到最后,终归逃不掉被送惩戒所的命运。 魏漓全程嘁默,冷面寒霜,一身黑甲伫在那儿,如战神降临。 偏偏他身畔又站着一个只达胸口的小女人,一钢一柔就那么相互依偎,看着倒是养眼。 可这一幕马小婉欣赏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被拖走,吴嬷嬷还要是一直晕迷不醒,内心的气愤达到极至,恨不得再次破口尖叫,冲上去撕了那对男女。 “殿下,你,你真的要如此对待臣妾?” 沉凝片刻,马小婉甩开小太监的手,神情意外的居然从容平静了。 短短的几息功夫,马小婉想了很多。 原本她以为御赐的婚能给这男人带来一些压力,可没有想到良王并不是一个喜欢让人压抑的主,越是威逼越是反击。 今日,他拿出赐封这女人的圣旨,指责这一条是行不通了,看着自己的人被押走,她真的很想使出自己的王牌,可又不能。 她还有任务在身,不管是良王的私兵也好,还是想办法继承了这王位,每一样都没有达成,还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回想起来到梁州这短短的一个月不到所遭受的种种,她终于意识到之前的自己太过于自大天真了,小瞧了良王,更忽略了他的卑鄙手段。 马小婉一遍遍地在自我安抚,不能急不能躁,她需要隐忍,寻找合适的机会,寻找更好的办法去达成目的。 几经变化,马小婉彻底稳下来了。 这女人居然还能沉得住,魏漓挑眉,“你想要,本王,如何,对你?”没捏断她的脖子已经最大的容忍。 “殿下。”马小婉嘴唇发抖,泪珠滑落,人慢慢跪了下去。 “求殿下放了臣妾的下人,她们都是以命行事,如要责罚,请责罚到臣妾身上。” 马小婉说完居然垂首匐地。 她的举动惊了周围的人,也吓了阿玉一跳。 刚刚气焰那么嚣张的良王妃,此时为了身边的下人又做到如此地步,别的先不提,就这种行为倒是让不少人动容。 “王妃,本王,舍不得,罚你。” 魏漓眯眼,看着跪地的马小婉嘴角有一丝笑,因为觉得这就是她应该有的姿态。 很显然,他不打算放过那一众奴仆。 匐地的马小婉闭眼,泪洒青石,从牙缝里慢慢崩出几个字来,“臣妾可传信,说明先前所探不实。” 她的话中有深意,也只有魏漓才听得懂。 这女人就如此看中那些奴仆,居然拿私兵的信息来做交易? 魏漓无疑是心动的,可他又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表面看的这般简单。 因为太过于容易,总让人觉得不太真实。 自己养有私兵的事情不假,可那些人并不知晓藏于何地,所以才有了马小婉的进府。 皇后的目的魏漓很清楚,要么归顺,要么变得一无是处。 可这两样都不是他的作风。 无声的静谧,魏漓没有及时回话,旁边的阿玉却是连心都悬起来了。 她听不明白马小婉话里的意思,可是能感觉到这是一种交易,跟朝堂有关的交易。 如此阿玉倒是有些忐忑了,害怕男人暗地里会有一些事情被人抓住把柄。 “王妃,你起吧。” 魏漓总算开口,马小婉直身,先以袖掩面,细细擦了一下脸才慢慢站起。 “殿下,如何?”她还没有听到良王的回答。 “可。” 魏漓同意交易,跟小东子吩咐了一声,让他去惩戒所将那些人给放了。 马小婉扯着嘴角点头,不过接下来她又说了一席让魏漓很不爽的话。 “殿下,既然阿玉妹妹已经过了明路,就不能再在你院里待着了,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王府里的规矩不能乱,对后院的其他姐妹,我也有个好的交待。” 马小婉说完微微一福,虽然眼眶还红着,却是端起了正妃的派头。 魏漓哼笑,他就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原来这女人还有后招。 “本王,喜好,岂容你,来指点?” 魏漓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的管束,他冷了脸,觉得刚刚那些教训于他的好王妃来说并不够,还应该再加点猛料。 “殿下,为你打理好后院是臣妾的职责,阿玉妹妹已是侧妃身份,相信她也能懂得这些道理。住在殿下的院子日日霸站着殿下怎么成,这是天家子孙的后院,自然要识大体,明白雨露匀沾的道理,让更多姐妹为殿下开枝散叶。” 马小婉说了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再让这个女人在魏漓的羽翼之下了,不然她连见到人都难,更不用说报今日的血耻。 “王妃,是不是,还想让,本王,继续,追究,下去?” 魏漓想毁约,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交易完之后还有后手的做法。 马小婉也听出来了,眉头微动,脸上倒是有点点笑意,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居然这么重要,让良王可以抛却大事不顾,而来维护她。 这真的是让她意外,长久以来不近女色的天家六皇子,动起情来如此之深。 马小婉心中有一种洞察真理的快感在沸腾,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宝贝,良王的宝贝。 两人就这么隔着几步的距离相互僵持着,这时,阿玉开口了,拉了拉身边的男人道,“殿下,请允许妾搬回后院安顿。” 阿玉不想让男人为难,也不想让他为自己放弃一些东西,再者,她的存在已经暴露,一直在明溪院住着其实意义也不大了。 小丫鬟居然主动要搬回后院,魏漓侧头看着她,蹙眉。 男人显然不高兴了,可阿玉还是轻声道,“我现在是侧妃了,那能还没有自己的院子。” 魏漓一怔,后面侧头对周进道,“你去,安排。” 这意思就是准了,阿玉松了一口气。 远处的马小婉倒是没料到爬床小丫鬟主动退让,高看了她一眼。 正文 第136章 消息 应该说的已经说完,魏漓没有再留,转身,拉上女人的手一起进院。 他带着阿玉回了正殿,让人备水,打算先梳洗一番。 阿玉伺候男人更衣,抬头看着他俊逸的面容,轻声问道,“怎回来得如此是时候啊?” “不乐意?” 这人说话怎么总喜欢跟人抬扛,阿玉瞪了他一眼,不接话了,想到早上母亲跟她提到外面很乱的事,又开口问道,“外面是不是打仗了?”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见到男人穿盔甲,虽然上面没有血迹并不像上了战场的样子,可她也是担心的。 “嗯?”魏漓斜睨,他们刚刚好像聊的不是这个吧,再者小丫鬟知道打不打仗这些有何意义。 魏漓摇头,这下不卖关子了,主动问起先前她跟马小婉起冲突之事。 阿玉开口将大概经过说了下,包括先前外出看院子被人跟踪。 女人被人跟踪的事情其实魏漓已经知道了,他昨晚回梁州,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的军营处理一些事宜。 事情是半芝安排暗五过来报告给他的,包括听风院那边的异动。 魏漓差不多已经猜到跟踪那方是谁的人,只是没有想到马小婉做事如此莽撞,还好自己回来得及时。 皇后派到他这边的两颗棋子都不太行,马小婉这女人还不如那苏侧妃,至少她懂得伏蛰,而他的好王妃,太自大嚣张,就算有点脑子都被冲动掩盖掉了。 “对了,如若,先前,我没有,回来。你打算,如何?” 之前女人上墙想来也给逼急了吧,要不然谁想暴露自己的本事,那些都是用来保命的。 “我,还没想那么多呢。” 阿玉说的是实话,当时情况乱,她就想先回明溪院,左右将院门给关了,王妃也不可能破门吧。再说明溪院里那么多下人,阿玉知道他们都忠心于良王。 好吧,女人是有些傻乎乎的,好在有个逃跑的本事。 不过她挺着个肚子让人心惊。 “之后,我再在,你身边,安排,几个人。” 原本想着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全,倒没有预料到这些意外情况。 出了刚刚的事,阿玉也没有拒绝,轻轻“嗯”了声。 “还有,关于,你哥哥,之事。有眉目。” 魏漓放下厚重的盔甲,看向女人忐忑又期盼的眼色,叹道,“他没有,战死。而是,犯了,军纪。” “军纪?殿下,什么军纪?” 人没有战死阿玉松了一口气,可哥哥怎么会犯事呢? “事出在,我就藩,之前。查到的,信息,不多。说是,打死了,副将,做了,逃兵。” “逃兵?”阿玉摇头,“肯定是那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要不然哥哥不会随意伤人的。” 女人的样子显然是急了,内心有着对亲人莫大的信任。 魏漓握住她的肩膀,“人还在,便是,好事。相信他,有一天,会回来。” 良王也开始安慰起人来了,阿玉点头,“哥哥他会的。” 还挺确定,魏漓笑了笑,正准备去浴室,又想起一件事情,开口问道,“他犯事,之前,向家里,捎过,一大笔,银钱。可有,收到?” “一大笔银钱?”阿玉皱眉,“殿下,可知到底多少?” 看女人的样子就是没有了,其实魏漓也能想到,如果真有收到那笔钱,或许小丫鬟就不会来到他身边了。 “一百,有二。” 足足一百二十两! 阿玉怔了,脑中渐渐清明起来,很显然那笔被人坑了,而那个人她能想到是谁。 “要不要,我帮忙。” 既然坑了他的人,魏漓自然是要帮忙讨回来的,怎能让小人占了便宜。 “不用了殿下,这事我会处理。” 对付小小一个里正,阿玉觉得没有必要让良王费心,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要事情暴露,那些人还不乖乖送上钱来。 女人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现下她也学会用势了。 魏漓附身,轻啄了下她的脸颊,转身去了浴间。 阿玉抚脸,看着微动的门帘挪步也跟了进去。 难得回来一趟,她决定要好好伺候一下男人。 良久,等魏漓满身舒爽的从浴间出来已近午时。 两人在正殿这边用了膳,魏漓下午还有事要办,没有午休,很快就走了。 阿玉也回了春祥院,安排人帮她收拾东西。 周进的动作很讯速,已经在西五院那边找了个最大最近二门的院子,摆好家什,让阿玉直接搬过去就好。 阿玉当天下午并没有过去,准备等隔天。 也就是这个时候,早上前院所发生的事情,在后院那边就像刮起一阵旋风。 良王身边有女人,还怀了子嗣的事情瞬间便传开。 跟着马小婉的那一众奴仆中午就从惩戒所那边放了出来,只不过平日里的嚣张样儿已经不在,全部焉了。 而吴嬷嬷还在晕迷中,是被两个婆子抬进听风院的。 这一行人里面马小婉最为在意的也就是吴嬷嬷,当即便掉了泪,让人请了良医过来珍治。 吴嬷嬷当时是被一颗小石子打中,魏漓亲自出的手,虽然只在她身上留下一个淤血的印记,可是内里早已经受了重伤。 如今还有一口气,是魏漓不想留下什么话柄,给了一个活口。 不过这个活口最多也只能活月余,敢向自己的人下手,魏漓不会让她留在这世上。 听风院那些人的下场传了出去,后院那些女人无一不诧异,茶余饭后到处凑堆,谈的无非就是这一桩新鲜事。 王妃都在那女人手上吃了大憋,她们这些小小姬妾也很有分寸,只敢暗地里聊聊,表面上各自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就怕那句话惹得王爷不开心了,到时也跟着遭殃。 要知道殿下对那女人可不一般,不光一直藏在身边,为了她跟王妃还对立起来了,这是何等的荣宠,想想当初,她们还以为良王不近女色,有断袖之癖呢! 唉…… 先前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女人们,知道良王并非那样的男人,这下子反而郁闷了,已经开始试着放弃。反而对那位独占殿下的女子产生了兴趣,就想看看是何等的美人儿,听说先前还是王爷的丫鬟。 正文 第137章 倚仗 后院那些女人都盼着能见一见传说中的小丫鬟。 隔天,阿玉也让人收拾箱笼准备搬到晓雪院去。 “侧妃娘娘,殿下过来了。”香兰撩帘在门口回禀。 男人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玉闻言,让赵暖扶着自己去外面迎接。 “殿下。” 阿玉站在厢房门口向男人行礼,魏漓“嗯”了声,拉着女人的手进内室。 两人进去之后屋里便不会再进丫鬟,大家都知道良王的脾性。 以往,阿玉会伺候他,给他斟茶,如今她有身孕,魏漓便自己动手。 “你,怎么,打算的?” 魏漓端着茶盏看了眼屋内那些箱笼,便想起昨天跟马小婉的那些斗争,他没想过要妥协,只不过有些意外女人要主动搬到后院去住。 当初不是她眼巴巴的要求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想离自己更近一点么,现在又要走,在生气自己没将她保护好? “殿下,如今身份已经召示,又有份位在手,没必要再藏在这儿了。” “藏?” 魏漓有些不解,阿玉点头道,“我先前就是怕,怕王妃为难我,就缩头缩尾的不想出去。出了昨天的事我也想明白了,逃避只能是暂时,重要的还是要自己勇敢去面对。” 阿玉说着抚上已经开始显怀的孕肚,昨天马小婉的话也给了她一些触动。 她应该正视自己的位置,同时站出去为将来的儿女争取更多利益,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连见一下亲人的面都不敢出去。 “对了殿下,那册封的圣旨,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女人问起这个,魏漓不悦的倪了她一眼。 他此时正不高兴呢,可不想再去回答女人这些复杂的问题。 “殿下?” 阿玉见他闷不吭声,伸手将男人拉到暖榻上坐下。 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像是在生气,可她刚刚好像并没有说什么吧! 魏漓可不想告诉她,他是在为那个藏字莫名不爽,显得自己多稀罕她住在这里似的。 “既然,想去,后院,就去吧。” 去那里住都是一样,这是他的王府,自然都在他的撑控范围之内。 男人的口气好像有气无力的样子,阿玉慢慢凑过去,摇摇他的手臂道,“殿下,以后我不在这儿了,你要是在府中是不是都会过来看我?” 现在都要搬出去了,阿玉觉得自己更应该将这男人哄好了,毕竟这就是她以后的倚仗。 女人也开始小心翼翼的讨好起来了,魏漓满意,心里舒坦了一些,哼了哼道,“看你,表现。要是像,昨晚,那般。我过去,有何,意义?” 魏漓说着又将头偏开了,他好不容易回一趟,想要点什么,这人还不给。 一提到昨晚的事阿玉就有些不高兴,抿了抿唇道,“我,我还不是怕伤着了。” “我能,不知道,分寸?” 魏漓的白眼尽显,“已经,问过,曹良医。” 每每谈到这些事情阿玉就难掩羞怩,红着脸点头。 女人这是同意了,魏漓总算满意了一些,想着下午无事,亲自带人送她去晓雪院。 晓雪院跟春祥院比起来大了一倍不止,里面不光有花厅暖阁,各种用途的正、厢、偏房,加起来近二十间,连书房都有。 虽说里面并没有书,可阿玉看着却是有些想法。 她现在时间空闲完全可以利用起来,以后开始学着认字。 晓雪院里不光各种摆设,房间齐全,又添了近十来个下人。 赵暖已经被提为大丫鬟了,与半芝一起贴身伺候。 跟着香兰香萍平级的二等丫鬟又添了两个,分别叫丁云跟丁木。 两人比香字辈的这一批要大,已经有十六七的样子,气稳神严,一看就是魏漓专程安排过来的。 别外一些打理院落的小丫鬟跟粗使婆子也添了不少,各方面的安排都是按侧妃的品阶而定。 而且不光如此,这院里还劈了小厨房,配了专门的厨子跟杂役婆子,所有的一切跟在明溪院差不多,还更加舒适方便。 晚间,阿玉让人拿了些银子让厨房那边添了几个好菜算开院庆祝,用饭的时候还给每人赏了银角子。 她现在成了侧妃月例也不同了,每月能拿到二十银。 这二十银对比良王赏下来的那些九六一毛,可对阿玉来说已经很多了。 要知道先前她还在村里的时候,全家人一年的吃穿用度都没这么多,二十辆银子能盖几间房子了。 晚膳魏漓自然也是在这边用的,用饭的时候他看着小兔子就目光灼灼…… 只不过阿玉没让他太过于胡来,这让魏漓不太高兴,到了隔天早上脸都是臭的。 “殿下,你咋还怨着呢,我这不是害怕嘛。” 阿玉给男人拿了一套衣赏过来,打算伺候他更衣,见着他这黑黑的脸色总是忍不住为自己解释。 自从怀孕以来良王总在迁就她,阿玉是个很感恩的人,一心一意想要好好服侍,可这也得顾及一下现下的情况吧,当然眼前这位也是个大小孩。 魏漓哼了哼没说话,见女人走近倒是伸手抚在了她的孕肚上。 跟上次他离开时比起来已经显怀了,虽然还感觉不到什么,但止不住心中的那种悸动。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魏漓两世都未曾有过。 “听,曹良医,说,满四月,可感知,胎动。” 魏漓将耳朵贴了上去,现在,他什么都感觉不到,除去好像有两个心跳,一个是女人的,一个是孩子的。 “这就得看情况了,有时四月初,有时要晚,每一胎情况不同会有少许差异。” 阿玉垂眸,见着男人如此,她的脸上也有前所未有的温情。 两人一站一坐,就这么默默待了一会,正当魏漓准备离开,阿玉的孕肚却毫无征兆的动了一下。 两人都怔了,魏漓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然后便见女人也用惊愕的眼神看着他,如此他刚刚的感知没的错,刚刚的确动了。 魏漓难掩欣喜,将女人拉近一点,又将耳朵凑了过去。 正文 第138章 出现 两人所感觉到的胎动也只是一瞬,后面任魏漓怎么弄,也是没动静了。 不过不当事,此时的良王内心自豪得很,别人家的满四个月才有点儿动静,他的崽子三个多月便有了,果然非同一般。 “好好,养胎。” 魏漓的臭脸没有了,面目神采风扬。 阿玉也笑着抚抚肚子,一边给男人递着衣裳,一边提意道,“殿下,院里既然有书房,妾便想让人准备一些书放进去,到时看看。” “你,看书?” 魏漓不解,这女人不是不识字么。 “是啊,我想学着认字,殿下觉得如何?” 阿玉早就在想这事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认几个字终归是好的,那天去到外面,也不至于连街楼都不认识。 而且她听说很多大富人家并没有这些忌讳,女子也能读书,还会专门请女先生坐堂。 “真想学,自然,无问题。不过,读书,识字,枯燥,无味,你能,坚持,下去?” 男人斜睨着她,阿玉啧嘴,“殿下你就放心吧,妾定不负所望。” “如此,让周进,给你,找个,女先生。” 既然要学就要学点儿样子,魏漓并不打算随便来。 阿玉也是这么想的,对魏漓福了福道,“谢殿下。” 又谢什么谢? 魏漓将人楼过来,“晚上,再谢。” 阿玉,“……” 用完早膳,魏漓便去了前院议事厅。 阿玉送男人到院门,再回屋,便让半芝跟赵暖给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准备去王妃的听风院请安。 “娘娘,你现在怀着身孕,可以不去,奴婢过去说一声就好。” 半芝觉得没有必要,就算不去那马小婉也不敢说什么。 “就是,那人就是不安好心,你要是过去指不定怎么搓磨你呢。” 赵暖也在一旁跟着劝,前二天的事还历历在目,她现在恨得咬牙。 阿玉正坐在铜镜前上妆,闻言笑了笑道,“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妃,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主子要去,做下人的自然也没再多言。 不过赵暖挑了最好的衣袍跟首饰出来,将阿玉打扮得雍容华贵,四个会武的二等丫鬟也叫齐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王妃的听风院而去。 现下这个时辰也正是去听风院请安的时候,阿玉一行人出院没有走多远,便遇上了同住西五院的韩侧妃跟苏侧妃,以及几个姬妾。 一行人看见阿玉那是脖子都伸长了,连苏锦都忍不住好奇,那名女子到底何等模样,居然可以让良王金屋藏娇。 两拔人在前面的廊下相交,韩侧妃走在最前面,第一个停下脚步招呼道,“可是阿玉妹妹?” 阿玉抬眸,轻轻点头,“初次见面,不知姐姐贵姓。” 阿玉能猜到这人跟自己品阶一样也是侧妃,因为没有向她行礼,就是不知道哪一位。 “妹妹不必客气,我姓韩。” 韩侧妃看着那个戴兜帽的女人笑,很显然这个女人是比自己小的,看样子只有十四五,五官长得很好,配上有些婴儿肥的圆圆脸蛋儿,看着单纯可爱,顾盼之间又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媚气。 如今她还小,那种感觉并不太明显,等两年长开了,说不准就是倾城之姿。 果然,能俘虏良王的人并不简单。 “原来是韩姐姐,有礼了。” 阿玉避开她的视线,虽说这人的目光只是一种好奇,可她也不希望像猴子一样被人盯着。 韩侧妃很懂眼色,很快就将视线收回去了。 这时以苏锦为首的另一拔女人也到了,苏锦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离开,而后面的那些姬妾就需要向阿玉行礼。 一时间,请侧妃娘娘安的声音四起。 阿玉当了一段日子的主子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局促,淡淡笑了笑便让这些人起了。 一众女人道谢,然后便左瞄右顾,偷偷打量起走在前面的阿玉来。 美自然是美的,穿着还不俗,比他们还要好,头上的珠钗看起来都是好货,特别是那支步摇在阳光下看着都晃人眼睛。 如此这一众姬妾就有些自惭形移了,想到先前将那支金羽步摇戴在头上天天招摇过市,只觉可笑。 马小婉的听风院在西五跟北六两处大院的中间,很是方便两边的女人过去请安。 阿玉他们这一行人去到那边院门前,北六院的那些女人们也来了。 一直讨论着的人总算出现在大家眼前,每个人都会悄悄去打量望一眼,就算那些自视清高的也不能幸免,实在是太好奇了。 可看完之后她们又不免妒嫉起来,明明还是一个没怎么长开的姑娘,咋命就这么好呢。 阿玉能想到这情况,可没料到人会有这么多,林林总总二十几个,殿下从哪些地儿收拢过来的,这么多女人,光养着就感觉费钱。 “娘娘,我们先进去吧。” 半芝看得出来她不自在,扶着人打算先进去了。 如今的阿玉盛宠正浓,还怀着身孕,原本站在前面的人那敢挡道,自觉便让开了。 怀了孕的女人都是瓷娃娃,更何况人家怀的还是皇室血脉。 如此,阿玉便走了首位。 她进去之后,别的人也鱼贯而入。 大家去了厅堂那边,只可惜良王妃身体抱恙并没有出现,只是让下人传话,不光免了今日的请安,短时间内也不用来了,什么时候能过来走动,到时自然会传话。 这显然就是闭门不见客的意思了! 众人相互望望,眼中神色各异。 这王妃不是怕了白侧妃吧,毕竟前两天才狠狠吃了一回憋。 可这么快就被打倒了,也是让人怀疑。 居然短时间内都不用请安了,阿玉可没想那么多,还乐得轻松,立马就带着人走了。 她早上让人去接了父母亲人过来,一心想着回去见人呢。 阿玉一走,别的人也跟着散了。 原本热闹的厅堂空空如野。 伤秋在小门处看了眼,缩回身子去后面的厢房。 “娘娘,白氏早上也过来了。” 伤秋低声跟矮榻上的人汇报着情况,而扶夏此时正在伺候马小婉喝一碗汤药。 马小婉身体有恙不假,只不过是给气得,上火了。 正文 第139章 心焦 听闻那爬床小妖精也来了,马小婉哼笑了声,“她倒真是个懂规矩的。” “估计就是做做样子吧!”扶夏说出这句话眼中的恨意满满,主子当众下跪为她们求情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心中的感动自不必提,人人都在暗自发誓要好好追随王妃,让白氏不得好死。 马小婉喝下最后一点汁药皱眉,挥退扶夏给她递过来的蜜饯,叹道,“这些话以后不可乱讲,这里是良王的府邸,我们院中肯定也有他的眼线。” 上次魏漓为何会突然而归,马小婉不傻,已经想通了。 整个王府都在良王的眼皮子底下监视着,所以上次那男人才会回来得那么巧。 她说出这话两个丫鬟瞬间不敢吭声了,她们恨那两人没错,可同时又害怕良王的手段。 那是一个做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的男人,说杀就杀,说砍就砍。 “对了,这段日子除了当差你们不要随便出去,都在院子里面好好待着。” 马小婉揉揉额头,她感觉魏漓那人还留着后手,并不会就这么算了。 虽说两人之间已经达成了交易,可她这两天来总感觉到一阵阵后怕。 在他手上吃的亏太多了,总是心生警惕。 如此这般她才会装着身体抱恙,并不想那么快动那个女人。 她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向他证明人来了后院她不会动手,从而让良王放松警惕,再寻一个合适的机会一报血仇。 马小婉紧紧握拳,脸上布满戾气。 扶夏跟伤秋看着这样的主子都有些怕了,毕竟她们看惯了小姐温文尔雅才华满腹的模样,何曾见过她为了一个王妃之位,为了一个爬床丫鬟,将自己弄得如一个奋斗在后宅的阴险妇人。 这时,有小丫鬟在外面回禀,说是吴嬷嬷吐药了。 吴嬷嬷这两天汤药不断,只可惜没有什么好的起色。 马小婉带人过去看了眼,果然见那药汁染了被单,小丫鬟正在帮忙换。 原本精神头不错的吴嬷嬷此时面如死灰,有气无力的斜靠在床榻上,看见马小婉过来,想下床行礼的力气都没有了。 “嬷嬷,你快躺下。” 马小婉看见她这样鼻子就发酸,明明那伤连血都没流,怎的就能这么严重,还一直不见好。 魏漓打出的内伤普通人自然是诊不出来的,就算诊出来了也不敢说什么。 马小婉先前请了府里的良医过来诊治,后面害怕不尽心也要求请外面的郎中进来看了看,结果两人说的都差不多,吴嬷嬷不是什么受了伤,而是人老了,气急攻心,身子是给急坏的。 能不能好没有人给出答案,这些病症最是让人听得模棱两可,总之就是看命吧! 如此马小婉还伤心了一阵,毕竟吴嬷嬷是她的奶娘,也是最忠心她的人。 “娘娘,老奴没什么事,你别时常过来,小心过了病气。” 吴嬷嬷捂嘴咳嗽,感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马小婉见她如此更是心焦,出门之后在想是不是得将人带到外面去看看。 她现在要保持低调没错,不过先前的特权还是在的。 前院。 魏漓与水先生正在书房中议事,周进带着一名侍卫打扮的小胡子男人过来了。 知道主子正忙着,他与旁边的男人对了个眼色,站在廊下先等等。 良久,水先生从书房而出,见周进在,拱了拱手,先回了。 等他离开,周进便带着旁边的人一起进书房。 “殿下,人我带来了。” 周进说了声,自顾退了出去。 魏漓正在看墙上的张舆图,闻言侧身,便见那名跟周进一起入内的侍卫男子撕开罩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单膝跪了下地。 “殿下,暗二无能,有辱使命。” 暗二撇开脸,内心的羞愧让他不敢看几步外的主子。如此重要的任务,当初也是他自己争取下来的,结果…… 暗二每每想到这事就气得牙痒,是他太疏忽大意,没有发现那兴州太守用了替身。 任务失败魏漓前些天就收到消息了,他没有责怪跪地的人,只道,“我已经,另有,安排。你先,休息吧。” 主子这般暗二只觉无地自容,弓身戴上面具退出。 人都走了,魏漓坐太师椅上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次的行刺任务失败,再派人过去只会平添损失,除非他亲自走一趟。 可他现在很显然是走不开的,桐州的战火很快就要蔓延到这边,真要解决兴州的危机,也只能是透消息给京中那些人了。 虽然很不想跟那些人打交道,可前有战乱,左有惠王情况不明,这回他的梁州倒是给夹到中间了。 “殿下!” 魏漓正在沉思之时,才走了没一会的水先生又撩了帘子,神色匆匆,进门便有些兴奋地对他道,“刚刚收到消息,京里放人了。皇上命惠王带兵到兴州接姚太贵妃回封地,顺便交兵。” 惠王如果交了兵,左边的忧患便会自动解除。 魏漓的眉头微挑,刚刚他还在为这件事情而苦恼,不过…… “姚太,贵妃,不容,小觑。” 那个老太婆野心勃勃,魏漓先前还没有封王之时就与她暗地里交过手。 “殿下,惠王无兵在手,就像失了臂的猛虎,再有熊心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水先生无俱,感觉惠王交了兵,就在这场争端之中退出去了。 没想到那人还是个世间少有的孝子,居然拿经营良久的兵权去换那姚贵妃。 “先看看,不可,放松。” “是。” 水先生点头,不过内心觉得主子越来越谨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后续有人的原因。 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王爷有后于他们来说会更有盼头。 中午,魏漓在前院接待几名兵将,并没有回去,只派了小太监去晓雪院传话。 阿玉正在接待家人,听闻男人不回来了,让小太监带了两碟柳氏做的糕点送过去。 事隔三天,白家人又进府了,只不过这次不是随便坐坐,阿玉现下开了府,家里人要进来住几天都是成的。 柳氏听闻女儿封了侧妃,高兴了好一阵,拉着女儿又说了好多话,让她好好跟王爷过日子。 阿玉一一记下,她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的人,男人对她好,自然真心相对。 正文 第140章 假的 白家人在这里用了午膳便打算回去了。 如今给三个孩子启蒙的学馆已经看好,元宵节之后便可以过去。 白大牛现下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想外出找点事做,补贴一下家用,只不过忍着没提,怕女儿说他。 阿玉亲自带人送他们出去,如今的良王后院是有管制的,除去王妃那院里有两次外出的机会,别的人包括韩苏两位侧妃,想出去都得请示周公公并拿到令牌才可以。 这些事情没有人跟阿玉提过,她不知情,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要送人出二门。 守门的两个婆子看见是她,其中一人想上前去拦一拦,被另一个戳了腰。 于是乎,阿玉顺顺当当的出了二门,还被人弯腰恭送。 事后那婆子问另一个,“你刚刚干嘛不给我拦,要是周公公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被问的婆子嗤笑,“那是白侧妃,盛宠正浓,还怀着小主子。没看见周公公对她的恭敬态度吗,你还敢拦。” 好吧,那婆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厢,阿玉准备将人送至前院门口,半路柳氏就不让送了,说外面冷,让她赶紧回去。 如今女儿有了院子,之后他们过来也方便。 阿玉应下,几人相互叮嘱了一些话语,正准备分开,魏漓带着周进从远处的廊下而来。 王爷过来白家人自然也是没办法再走的,恭敬等在那,待人走近向他行礼。 普通老百姓见着县太爷都得下跪,更别说王公贵族,可现下良王也算白家的半个女婿,自然不用,弯弯腰,行个福礼就好了。 “免礼。” 魏漓开口,话不多,直接让周进送上他准备的一个小盒子。 “白老爷,我家殿下今日有事未见面做倍,送此礼以表歉意。” 一个红色小木盒送到自己面前,白大牛都懵得不知如何反映,柳氏拉了一下他才愣愣的接过。 “多谢王爷相送。” 虽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这些礼轻易是拒不得的。 一家人再次拜谢,说了下正在离要的事情,便准备走了。 魏漓点头,让周进送他们出去。 让自己的贴身内侍相送,这也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白大牛乐呵呵笑了两声,想不到那些过于深层的东西,只觉这个王爷女婿还不错,虽然面有些冷,还不咋爱说话,可模样生得工整,比那肖林挺拔俊朗多了。 柳氏的脑子比白大牛清明,知道这是良王在给女儿面子,给他们白家长脸。 一行人去到宅门外面,王府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他们告别周进上了马车,柳氏才让丈夫打开那木盒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巴掌大的一个小盒子,白大牛以为是银子或是宝贝什么的,结果发现里面是一张屋契跟两张卖身契。 如此,一家人都怔了,这不用说都是他们现下住的那间院子。 良王这次还真是送了份大礼,将那院子跟里面的两个下人都送给他们了。 那厢,阿玉此时也在问男人送了些什么给家里人。 魏漓没正面回答,而是问她自己说了能不能得到好处。 得了,这下阿玉都不想知道了,男人在她面前就没个正形。 魏漓将女人送至二门就回了明溪院那边,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如今的明溪院可没有先前热闹,王爷很多时候都不在这边,冷清得很。 魏漓进院去了书房,刚坐下没多久,在外送人的周进便回来。 周进专程过来回报,并说了一下为阿玉找女先生的事。 人已经找到,明天便会到晓雪院那边坐堂。 魏漓正在写大字,“嗯”了一声没有多言,等最后一笔落下,他搁笔,转头盯着周周神情阴暗非常。 “之前,那件事,查得,如何?” 周进自然清楚主子问的是那件事,低声禀道,“侧妃娘娘的消息是前院一个马夫所传,对接的是王妃身边一个大丫鬟。” “噢。许的是,什么,条件?” “那马夫近三十无妻,王妃许他一个丫鬟。” 原来是这样,魏漓笑了笑,突然又不想杀人了,倒想给那马夫配个媳妇。 “就将那,大丫鬟,配给他。这事,让暗三,去处理。” 周进怔了怔,“是。” “再有,让暗二,来见。” 魏漓说着又铺开一张宣纸,最近太忙,他好久都没有写过字了。 周进再次弓身,本要去传那暗二,突又想到一件事情,从书房的多宝阁上拿下一个长形锦盒,放于魏漓的桌案上。 “殿下,这东西要如何处理?” 魏漓瞄了眼,“已经,无用,烧了。” 周进点头,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明黄色锦帛,抖了抖用墙角的烛火引燃,轻轻放于用于放废纸的瓷缸中。 火苗飞舞,不多会,那锦帛上的奉天呈运,皇帝召曰几个字便消失殆尽。 这便是前些天封白玉为侧妃的那张圣旨,是魏漓事先假造的。 他维持了那么久的断袖之名怎么可能轻易打破,再者,更不会随随便便将妻儿暴露给京中那些人。 上次马小婉会吃憋,输给了魏漓的胆子。 周进出去没多久,侍卫打扮的暗二出现在主子的书房。 他没有打扰,默默等一在旁。 魏漓的第二张大字写完,才转头吩咐道,“那女人,府中,暗线,放一放。” 与马小婉的交易是时候兑现承诺了,魏漓准备亲自去一趟。 下午,良王亲临听风院,后院里又刮起了一阵八卦风,众人都在想王爷是不是跟王妃又合好了,毕竟是正妻,那有隔夜的仇。 结果话题还没有吵热乎,良王又走了,连晚膳都没有用,径直去了晓雪院。 如此这般一众女人都乖乖闭上了嘴,想到晓雪院的白侧妃怀着身子也能日日霸占着良王,各种羡慕妒忌人都要酸死了。 魏漓去听风院的时候就让人给晓雪院那边传了话,说是会过来用膳。 阿玉吩咐小厨房弄了几个良王爱吃的菜,一直在窗边等着。 临近天黑,下雨了,烟雨蒙蒙,华灯初上。 魏漓撑伞而来,在檐下与女人相携入内。 四荤三素的菜色,跟小兔子待得久了,魏漓偶尔也会尝一下她夹过来几箸素白。 正文 第141章 仇 次日,周进为阿玉请的女生先到了,姓沈,名桂娴。 听周进介绍,她是城中一学馆老师之女,没考过科举却从小耳濡目染,才华在梁州小有盛名。 现下已是近四十的妇人,本已经不外出坐堂,看着王府的面子才应下这份差。 阿玉听闻女先生如此利害倒是有些紧张,早上上堂认真无比,下午除必要的休息以外,连针线活都放下了,天天看书练字,还将案台搬到寝房。 如此这般,魏漓开始变得有怨气起来,因为女人对某些事情失了兴致,总是将写得幼稚如初学孩童般的大字拿给他看,还要求指点。 “殿下,你看我这两张是不是比昨日进步了一些?” 魏漓正坐在矮榻上看书,闻声也就瞄了一眼便道,“没有。” 阿玉失望抿唇,“那妾再写两张。”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写! 魏漓放书,“本王,教你。” 于是女人持笔,男人站她身后,双手相握,每一笔每一画都使了两个人的力气。 阿玉刚开始听闻良王要教她还挺高兴,可也就写了几个字,她就感觉不太对劲。 “殿下,你的手放错地方了……” 闲瑕的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在府中待了近半月魏漓又要走了。 临走前阿玉赶制了两套里衣跟一双鞋袜给男人带上,她虽然天天挂着练字,这些事情也没有忘。 那天,阿玉挺着四个来月的肚子去前院送他,新手为他系上红披风的带子。 借着披风的遮挡,魏漓去抚了抚女人的肚子,感受到那些轻微震动,眼中柔光尽显。 “好好,养胎。” 魏漓转身,带着人踏马而去。 阿玉抚着肚子,看着男人的身影眼睛发酸。 良王离开的第三天,阿玉听赵暖说起一桩八卦,说是王妃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许给了前院的一个马夫。 这事情太过于怪异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怎会许给杂役马夫? 后来知道原来是那丫鬟一次去大厨房那边叫汤膳的时候不小心掉湖里了,刚好被那马夫相救,听闻当时衣裳都烂了,还被不少人看到,马夫索性就去求了王妃让将丫鬟许配给他。 不知道两人怎么谈的,最后王妃居然应了下来,只可惜新婚当夜丫鬟上吊自杀了,死之前将马夫也给杀了。 短短几天时间听风院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阿玉听得愕然,问道,“王妃身边的谁个丫鬟?” “就是那个叫扶夏的。娘娘,上回拿棍子的人当中有一个就是她。” 赵暖一点都不同情,这心都不好,还想要什么好命。 阿玉有点印象,可转念想想马夫与扶夏的相遇也太巧了吧,前院的马夫怎么跑到后院来了? 听风院,马小婉整天没有进食,神情呆滞,面容憔悴,还妆容都未上,就那么坐窗下整整一天。 天色渐黑,伤秋带着个小丫鬟进来点灯,忙完走过去轻声劝道,“娘娘,我让人提膳食过来,你用点吧。” 伤秋的眼睛也是红的,她与扶夏同为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从十岁开始便一同当差至今,情同姐妹,现下阴阳相隔,同样悲痛难当。 马小婉摇摇头,“伤秋,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让扶夏去冒那个险?” 主仆之情多年,彼此都是有感情的,马小婉同样。 “娘娘,这不是你的错,点子是扶夏自己想的,只是那男人太利害了,有些事情我们想象不到。” 扶夏当初被马夫王棚从湖中救起,虽说给占了便宜,但就算终身不嫁或是去庙里做姑子,她也不可能嫁给那样的男人,只不过那王棚也不知道从何处查到马小婉在府中外院的暗线。 当时马小婉就有些怕了,怕自己在府中传递消息的人被揪出来,跟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透露了一些事情。 马小婉是皇后的棋子两个丫鬟原本并不知情,可她们听闻这一切全是为了给大夫人娘家那边报仇,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情。 扶夏还自愿请命,要以成亲为愰子将王棚除掉,以绝后患。 她已经被那男人毁了名声,要是不嫁过去继续在主子身边伺候免不得会被人嗤笑。 如果她嫁了,那男人又死了,那些人的嘴自然就会被堵住,以后这件事就会这么揭过去了。 这件事情办成了就是一箭双雕。 马小婉也是这么考虑的,只不过后面成了这样子的一个结果。 “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被算计了。” 马小婉给过扶夏毒药,让她悄悄将那男人毒死,可最终却是扶夏被糟蹋受辱杀了那马夫,最后自己上吊而死…… 这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就像是有一双手在暗中操纵着。 “良王,肯定是良王的安排。” 马小婉死死捏着小炕桌已经想明白了,如此这事情便说得通,皇后在前院的暗线已经暴露,良王的人利用这条线跟王棚来报复自己,为上次抓那爬床小丫鬟的仇。 扶夏受辱上吊不假,而那马夫摆明了就是良王的人动的了。 没错,肯定是这样。 马小婉捂住胸口,内里气血翻涌,差点气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自己总是裁在那个男人手上? 马小婉死死抓住衣襟,是她太冲动了。 就算闭门不出,一心一意想要等待机会,可骨子的莽撞性子并没有改变,出了一点事就按耐不住,以至于做出错误的判定,让扶夏丢了性命。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短短不到两月的日子里,马小婉对自己的脾性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娘娘,如果真是良王的手笔,那你在前院的眼线……” 伤秋也能想到其中的关键点,如果她们连向外传递消息的人都没有了,那跟困在这后院有什么区别。 “不必担心,他,困不住的。” 马小婉双眼发红,吃了这么多次亏,她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 扶夏的事情出了没几天,马小婉带人出去买了两身华丽衣裙,为扶夏做丧服。 至于后世,周进按府中的规矩办,给了一口棺木,找个地方埋了。 正文 第142章 重情重义? 扶夏的丧事马小婉没出面,伤心了一阵。 那段时间后院的气氛都不太好,夜里总觉阴沉沉的。 好在并没有什么事情出现,只是前院无声无息死了一个杂役小管事。 消息并没有传到后院来,出事那天是晚上,周进过去了,让曹良医看了看说那人是喝酒给喝死的。 平日里明明就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做出这种举动。 不过有好几个人可以作证,高管事就是独自饮酒给喝死的。 如此,周进得出结论,这人自杀了。 他可是王妃在前院的线人,自己寻死只能代表发现身份被暴露。 周进不敢放松警惕,让一直在府中的暗二走了一趟,去马踏关那边报给主子。 前院的事情出了没多久,后院也开始不太平起来,马小婉身边的吴嬷嬷久治不愈又去了。 那两天,马小婉的哭声感觉能传遍整个后院,阿玉听见了,那声音悲慽难当,入耳动容。 晓雪院,阿玉再次半夜醒来,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半芝听到动静过来了。 “娘娘,要入恭吗?” 阿玉点头,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每晚都会起夜一两次。 “今晚好像没听到那边有声音了。” 从恭房出来,阿玉听了会对半芝说道。 她的耳力敏锐,别人可能是一种错觉,她是真的能听见。 想那马王妃堂堂太傅府上的千金贵女,能为身边的下人做到这个地步也算不错了,感觉本性不是一个坏的,只是跟自己天生对立。 “娘娘,能听到的也未必是真的,她说不准只是做做样子。” 半芝觉得阿玉遇事还是少了些,思想比较单纯。 阿玉颔首,这些事情也是,利益当先,难分真假。 “你也去睡吧。” 阿玉曲膝上榻,让半芝吹灯。 次日,闭门近一个多月的马小婉出院了,去前院找周进,说是要为吴嬷嬷寻块墓地厚葬。 这次魏漓外出并没有带周进,府中的事情还是他一手把控着。 按规矩府里死了下人有家人的一般会通知抬走,没有的也就乱葬岗埋掉,如果在主子面前得脸大不了给找一块地方。 这次死的是王妃身边的老嬷嬷,按周进的想法就是找块地么立块碑就行了,就跟先前扶夏的后世一样处理。 可马小婉不愿,她真情意切,一张锦帕都浸湿了,说到吴嬷嬷是她的奶娘,又提起母亲去世,是吴嬷嬷护她长大,两人相互扶持走到今天,不是母女亲如母女。 现下人去了,不说办丧之事,厚葬肯定要,而且她要自己亲力亲为去操办。 马小婉身边接连失去两个贴身的下人,说白了也是失了左膀右臂,周进考虑一天便许了她的要求,不过安排了两个小太监跟随,说是给她使唤,实则都很清楚是监视。 马小婉并没有说什么,接受这个安排。 于是,阿玉又听说了马小婉要厚葬吴嬷嬷的事,各个院里的下人都快给她的行为感动了,平日里感觉上很是清高的马王妃,没想到是个重情义的人。 “娘娘,我听说那吴嬷嬷就上次被殿下打了之后才一病不起的,听风院里的人还悄悄讨论说是给殿下打伤才会这样。我觉得这话不实,她都上年纪的人了,谁知道是怎么的死的。” 赵暖为良王鸣不平,再说了就算是因为殿下出手才会那样,也是她活该,谁叫她一心想害人,有那样歹毒的心思。 阿玉正在桌案前练大字,闻言拿笔的手顿了顿,她清楚男人的本事,要说那吴嬷嬷是良王出手才死去,她是信的。 不过这种事情没办法拿出来讨论,她也只是默默在心里想想罢了。 马小婉在梁州城里转了两天,找了几个专帮忙处理抬棺入葬的男人,说好时间让他们隔天到王府的后门等。 如此这般吴嬷嬷明日便可以入土为安了,马小婉又红了眼眶,让赶车的小太监调转车头回府里去。 自从马小婉身边少了两个贴心的人,她也一直没有再提拔谁到面前伺候,平日里都是伤秋带着小丫鬟在打理院中事宜。 马车在王府侧门停下,马小婉径直带人回了后院,而跟随的两个小太监便去向周进报了今日外出事宜。 “王妃找了几个城北的材夫跟扛夫,明日一早到后院门口接丧。坟地也由那些人去选,给了一个大概位置,说是北城外的一外山腰。” 周进正在看库里拿出来的一批料子,打算给后院的主子准备夏衫,闻言问道,“她可有下车露面?” 私底下周进都不叫王妃,因那女人实在是让人厌,居然想害良王爷的子嗣,他能有好脾气对待吗? “未曾。所以事宜都是由她身边的大丫鬟在商讨,王妃一直坐在车上,偶尔出声问问。” “如此,你带几个人去打听打听那些个材夫扛夫,看看有没有问题。” “是。” 小太监领命而去。 周进看着后院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自从殿下离开这后院也算安稳近半月了,虽说他有打理好的信心,可不知怎的有时总感觉心不安啊。 “来人,传曹良医,去晓雪院走一趟。” 周进带着曹良医过来的时候阿玉刚刚下学,她将先生送到廊下正准备回房,便见那两人过来了。 曹良医给阿玉请脉,开了两副药膳单子,别的也没什么,一切安好。 曹良医提前药箱离开,周进将半芝叫了出去,问阿玉这边的情况。 自从搬到晓雪院阿玉就没有出去过,除去柳氏带女儿过来看了她两回去了下院门,别的时间天天都在院中读书写字,也不见人。 来到这里刚开始还是有不少后院的姬妾过来拜见,阿玉以身子不便为由全部都拒了。 如此这般当然是最好的,周进叮嘱了两句,带着曹良医离开。 下午,柳氏又来了,带着两个小女儿来看阿玉,说了下白大牛前些天回村的情况。 白英的事情先前阿玉已经跟家里人提过了,一家人听闻儿子捎回来的银钱被周里正昧下无比气愤,隔天白大牛就去衙门将事情查了个清楚,之后租了车回村找周里正对峙。 正文 第143章 送丧 那周里正本就忌惮着这件事,那敢不承认,立即就将银钱交出来了,还下跪求饶,主动卸了里正的职位。 白大牛也是一个心善之人,见他这样也就算了。 “现下手头上有点儿银钱了,我跟你爹在周围转了转,看中一个铺子打算盘下来,到时租给别人做买卖,收点儿租钱平日里花销。” 柳氏还算是有些头脑的一个人,阿玉没什么意见,母亲做事她也是放心的。 “娘,阿勇跟阿岩他们怎么样了,在学堂还好吗?” 算算三个小弟进学堂也有一个多月了,阿玉感觉自己都学了不少东西,也不清楚弟弟们如何。 一提起儿子柳氏就有气。 “两个小的还说,同进同出是个听话的。白勇太气人了,就去了一天就哄骗先生将学退了,每天按时出去回来,我还以为他在学堂里呢,怎知去了个舞狮队,在里面给人家做杂役学功夫。” 有些东西过于强求了也不行,阿玉劝了母亲几句,既然白勇喜欢学武就让他去吧。 柳氏叹息,“你爹也是这么说的,最近我也没管他了,就是那小子说想到王府或军营里面去,让我跟你说说呢。” 白勇还差两月就满十三了,他想去学学东西也是可以的,之前风平浪静没啥,可现在外面乱着,阿玉有些担心。 “娘,殿下一直在外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了我便问问。” “这都有大半个月了吧!”柳氏叹息,“你也别太担心,左右现在战火还没打到这边,王爷出去也就是看看情况。” 柳氏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儿好,坐了半个下午便带着婆子回了。 阿玉送她到院门口,安排了院里的两个小太监护送,之后回到屋里便在窗下坐了一会。 软榻上有男人留下来的书,阿玉随手拿起来翻了翻,不再像先前一样如看天书一般,现下她也能认出一些字来。 男人能封王就藩还是很努力的,就像这本书,上面有很多他自己写上的心得注解。 听风院,马小婉用完晚膳又去了吴嬷嬷停尸的后堂。 守门的婆子看着她莫名害怕,缩紧了脖子。 自从吴嬷嬷死去她们感觉王妃变样子了,脸还那张像仙女似的脸,但是那气势跟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总是请人莫名发寒。 马小婉身边没带人,就这么进去了,看着堂中那具黑红色棺木上了三柱香。 “嬷嬷,你别着急,地儿已经给你找好了,明天就送你上路。放心吧,会找人给你陪葬,去到阴曹地府也不会寂寞。” 马小婉拜了拜,上前抚那黑红色棺木,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戾气。 隔日,天刚微熹王府后院的小角门便被人敲开。 “我们是府中听风院的伤秋姑娘叫过来抬棺的,还请嬷嬷通报一声。” 体壮面黑的汉子对守门的婆子拱手,那婆子昨天就知道消息,点头道,“几位等等,我这就去通传。” 话音落下,角门又重新关上了。 两个婆子留下一个守门,另一个没有去听风院那边,而是先去了二门。 不多会,周进便知道消息,收拾了一下带着人去后院那边。 而此时的听风院中,婆子先到,也跟伤秋将那些人在门外等待的事情禀了。 马小婉一袭素篙,头戴白花,面无粉黛。 听闻那些人来了,吩咐身边同样素篙装扮的伤秋扶她去后堂的停尸房。 王府中的深闺后院,外人自然是不得进的。 马小婉过去上了三柱乡,便在里面等着周进。 不多会周进便过来了,带着几个力壮的小厮,将那棺木绑好,直接抬出后院。 停了好几天的棺木总算抬走了,听风院中的丫鬟婆子俱都松了一口气,远远的看着王妃一身白衣跟着出去,神情复杂非常。 这次送丧,马小婉只带了一个提丧衣的婆子跟贴身伺候的伤秋,别的全是周进安排的人。 虽说是送丧,周进不光安排了几个得力小厮,王府侍卫也有十几个,还为马小婉准备了一辆无王府徽记的仆实马车。 “娘娘,我知你心孝至诚,不过身份在此,在外代表的便是王府脸面,还请王妃娘娘坐车出城吧。” 周进不想让她露面,跟脸面无关,是不想让她暴露在外,给外面那些人带去什么有用的信息。 即是细作他便打起十二分精神,确保所有人和事都在可控之中。 马小婉点头,扶着伤秋的手直接就上车了。 她这么配和倒是让周进愣了愣,有一种曾经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变了样的感觉。 “公公,已经准备妥当了。” 棺夫拱手禀着,周进扫了眼那六个穿麻布的汉子,对身边的小东子道,“你也跟着去吧,给娘娘听差。” 小东子颔首,“是。” “启。” 一声高喊,领头的侍卫随声而动。 “吴氏,回来吧,上路了……” 材夫高喊,纸钱满天。 良王府差不多是在城中间,此去城北山林最少也要花大半个时辰。 现在下的时辰还早,街上行人不多,这种丧事一般也不会有人看热闹,再加上队伍并不大,侍卫也换了常服,看着就是普通人家送丧,也没有引起注意。 马小婉全程没有露面,直到马车去到山脚才从车中下来,由伤秋扶着跟在棺木后面。 那些人选的地方在山腰,由小路上去,差不多走了一刻钟的样子。 棺坑已经挖好了,在一处山崖之下,不远处还有水潭,地方看着不错。 先前马小婉还一路沉默着,此时到了地方那哭声便渐渐大了起来,嘴里叫着吴嬷嬷的名字好不哀伤。 她哭,身边的伤秋跟带来的婆子也开始抹泪,那模样凄惨,小东子在一边站着都忍不住动容了。 棺木入坑之前,马小婉让材夫开棺,想要看吴嬷嬷最后一眼。 材夫没应,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东子。 很显然他们也看出来了,那位公公才是说得上话的。 马小婉看着这一幕就来气,脸蓦地便冷了,收了哭声厉目看着小东子道,“好歹我也是殿下的正妻,太傅府长女,如此小小要求难道小公公还要为难?” 正文 第144章 密信 马小婉这个王妃自然当得是憋屈的,娘家千里迢迢传个信都难,来到这里无人撑腰被困后院里跟个废的也差不多了,空有一个头衔。 可就算是这个空有其表的头衔,小东子也不敢真就这么为难她,对那些人点头道,“请按娘娘吩咐的便是。” 于是乎,盖了好几天的棺木打开了,里面的吴嬷嬷华服玉冠,曾经银发精神抖擞的老太太此时只是一具冰冷尸体,面无血色,嘴唇发乌,鼻下还有血迹。 马小婉也就看了一眼便掩面痛哭,领头的材夫眼神却是闪了闪。 很快,那棺木又被重新关上了。 人走灯灭,归依黄土。 马小婉亲自在坟头烧了纸钱跟丧衣,等日光当空之时由伤秋扶着下山。 如此这般一桩丧事便完成了,伤秋在山下给了材夫一锭银子,那是事先谈好的价格。 材夫拱手,远远看着那队人离去,最后摊手将那银锭翻了过来。 两指宽的一小截银子,背后刻着一条鱼形图案。 这并不是什么徽记,而是一种暗示。 午时,马小婉回院。 她的眼眶还红着,说话之时声有哽咽,午膳都没有用,先叫了水去浴间,入内洗浴。 伤秋进去伺候了下,不多会便出来了。 “伤秋姐姐,午膳已经在小炉上温好了,一会王妃要用随时叫奴婢。” 小丫鬟进来轻声说道,有些好奇伤秋为何不去里面伺候,还是一身素篙立在门口。 “知道了,你下去吧。” 伤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眼有探究。 小丫鬟福身,很快便走了。 待她离开,伤秋左右看了眼,感觉自己伫在这里不太自然,撩帘去了外间。 内室的浴间,马小婉一身素衣还穿得好好的,坐在屏风后面正在看一封密信。 这是她精心忙和近十日才得来的一封密信,自从知道自己完全被良王掌控,马小婉改变了原有的计划慢慢学会伏蛰。 有些东西只要耐得住,就会找到不错的机会。 如今她终于尝到了得逞的甜头,看着手上这封密信,感觉扶夏跟吴嬷嬷的死也不是没有价值。 如果不是因为扶夏的死,她没办法借着买丧服的由头将眼线被暴露的事情传出去,前院的人不会自损,外面的线也不可能被动用。 当然庭院深深,就算有外线也无能为力,而吴嬷嬷的死刚好又是时候。 想到这里马小婉心有愧疚,不过很快又给成功得到情报的喜悦压了下去。 这封密信是夹在那些纸钱里到她手上的,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却提到了如今外面局势的关键。 京中与滨山惠王的交易失败了,不久前惠王与京中的熊大将军于兴州交人交兵,不想惠王出尔反尔,居然派人刺杀了那熊大将军,将姚太贵妃夺了过来。 如此惠王已经与齐王联手,还在桐州集结,围困兴州。 这个消息让马小婉很吃惊,而且也不知道是几时的消息,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 密信上面提到现在传递消息的路线已经被阻断,她只需要努力去完成原本的任务就好,别的无需操心。 原本的任务? 马小婉笑了声,她的确要以任务为重,因为眼前的仇都没有报呢,外面的事情一丁点儿都不关心。 时间进入五月,晓雪院里的夏衫送过来了。 阿玉至学堂而归,被赵暖扶着也过去看了看。 现下她怀孕已经六个多月,肚大如球,绣房那边送来的衣衫也是量身特制的。 “娘娘,这些应该都是今年的新料吧,花色多好看。” 赵暖很欢喜,立即就拿了一套在阿玉身上比试。 阿玉笑了笑让小丫鬟们收起来先放好,这些衣裳一般要到下月才能用上。 主子们的衣裳下来,丫鬟们的也一并送过来了,不过款式跟料子都跟去年的无般一二。 赵暖看着忍不住瘪嘴,对阿玉小声抱怨道,“周公公也就上心你的,咱们的还是老样子。” 良王至三月底外出,一直就没有回来过。 阿玉听她这话左右看了两眼道,“小心你的嘴,给半芝听到了就乖乖等着被训斥吧。” “我也就说说。”赵暖有些害怕的缩脖子。 “别说了,我的也不是新料,只不过是殿下私库里面的藏品。” 阿玉说着慢慢回了厢房,赵暖吃惊,赶紧跟过去将她扶住。 “娘娘,外面的关口封锁我也听人说了,连咱们府上想要的东西都拿不上,别的人家可想而知。现在这种情况,会不会真打起来呢。” 赵暖说着面有愁绪,毕竟好好的过着日子,谁也不想流离失所。 阿玉摇头,进门之前向天边望了望,这么久的日子,也不知道男人那边如何了,在外过得怎么样。 ***** 踏马关,峡道之下有一队人马由远至近奔来。 “急报,开关门。” 远远的,有人举手吆喝。 垒堡之上的巡逻兵见状,立即对下面的守门卫兵喊话。 没一会,六匹骏马呼啸而归。 领头的是乔装过的暗三,他入内并没有勒马,直奔前方营地,来到主帐前才收了马绳。 “殿下,老三回来了。” 一直以侍卫打扮跟着魏漓的暗二入帐内轻声回禀着。 魏漓正在看中间的沙盘,闻言挥了下手。 不多会,灰头土脸的暗三单膝跪于帐中,呈上一张羊皮纸。 暗二接过,放于离魏漓不远处的案桌上。 “起。” 魏漓抬手,拿起那张羊皮纸坐于太师椅上看了起来。 也就短短的五六行字,是兴州城内的眼线传出来的。 “殿下,齐王跟惠王的兵马聚集城外多日,日日叫阵不得出,现下正在备战车木梯,准备强攻。” 刚开始不强攻现在却在打那些主意,魏漓笑了笑,顾前顾后的惠王,生性多疑的齐王,两人凑在一起做事总会慢一拍。 “姚贵妃,可有,回到,滨山?” “并无,惠王一直带在身边。” 连送老娘回封地都怕,那惠王也真是让人无语。 “可有,查到,那,强驽者,身份?” 正文 第145章 任务 起义军里面那位用强驽的年轻男子,短短半年不到已经声名远播。 当初单枪匹马闯马踏关,前不久在兴州,刺杀朝庭派过来的熊大将军也是他的杰作。 如果没有他,惠王跟京中的交易或许不会单方面破裂。 很显然那人如今已经被齐王招募,于魏漓来说是个威胁。 “那人据说是山匪出生,身边有几个得力的兄弟。” 暗三能打听到的也就这么多了,外面兵荒马乱很多事情无从查起。 魏漓颔首,“对了,那人,叫什么,来着?” “姓氏不知,不过周围的人都叫他阿英。” “阿英!” 魏漓蹙眉,怎么有一种听着很耳熟的冲动,可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请,水先生,来见。” 收了那些心思,魏漓又将那羊皮纸展开,将上面有信息复了一遍。 暗三退出,不多会一身灰衣长衫的水先生过来了,知道外面带回了消息他也很激动。 这些事魏漓不瞒他,直接将那羊皮纸丢过去,让他自己看。 “殿下,若消息准确,齐王与惠王不日便会攻城。” 水先生说完开始在帐内转圈圈,先前知道京中答应了惠王的条件,还以为左边的危机解决了,怎知惠王居然反戈,暗地里早已经跟齐王联起手来了。 想到之前判定惠王已经退出分割天下的想法,水先生就想打自己的脸。 “消息,自然是,准确的。” 魏漓撑头,视线随着水先生的身影转了两圈,他能招幕的人不会差,就是有时过于武断了。 “殿下,属下以为,兴州不可能破。” 水先生终于停了下来,去到沙盘处看着兴州方向。 “兴州是要塞,之前的兴州太守被废,现在住扎的主副将都是皇后跟太子的人,又有朝庭及时布过来的雄兵,光人数上就多过齐王五万,再加上有城池作为防守,这一仗齐王讨不上好处。” 京中那些人的脑子并不傻,在朝中斗得死去活来,对付齐王上面倒是难得的团结。 魏漓问,“如若,齐王,兵败,会如何?” 兴州如果都被攻下去了,天时地利人和,齐王便占了两个。 皇后跟太子还是有些实力的,不至于轻而易举的将这么重要的地方给丢了,这点魏漓对那些人还是有点信心。 可真的兵败,为了养精蓄锐占据更多的土地,他的梁州就危险了。 魏漓垂眸,水先生也在愁眉。 “殿下,兜兜转转数月,梁州终归躲不过这一劫,我们不如早做打算。” 水先生觉得他能想到的主子也能明白,他虽说是王爷的幕僚,不过主子比他利害,很多时候他也就是个陪聊而已。 “先生,有何,想法?” 如果齐王的二十万兵马真就这么转头来攻打梁州,就凭他们的几万人马,水先生觉得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保城的办法。 “殿下,当务之急请求朝庭下旨,让平淮的席将军出兵守关。” 席将军的兵直属朝庭,就算是在梁州境内,没有朝庭的命令也不会随意出兵。 到时齐王只要舍弃了平淮,梁州也可以收入囊中。 “话是,没错。不过,朝庭,也要看,我等,是不是,有价值。” 这次跟皇后那边闹得有些难看,就算京中那一系愿意保下这边,估计也会让自己吃点苦头。 “要说价值,怎么可能没有,相信那些人也不会让梁州成为齐王的后方储备……” 水先生还在分析局势跟利弊,魏漓撑着脑袋却是在预想接下来要面对的危机。 如果他是皇后,知道自己并非断袖,还有妻儿,就算不会舍弃这块地方为齐王筑基,也绝对会给自己一个狠狠的教训。 等他兵败城困,居缩在某个地方瑟瑟发抖,或是直接逃出封地,那些所为的援军想来就会到了,等真正保下这块地方,他到时也就只会剩下一个空有名头的藩王。 不错,按照预想这是一个架空他的好机会,连那些乱七八糟的斗争都省了,手段简单粗暴。 自己有妻儿的事魏漓相信京中那些人已经知道了,或是正在知道的路上。 能爬上那些位置也不是真正的傻子,弄到情报这些手段还是有的,要不然早就给别人灭得渣都不剩了。 水先生说了很多,最后要求魏漓修书一封,让人传到京中请兵。 魏漓摇头,如果齐王的军队转头面向自己,他觉得京中那些人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消息,比自己修书还快,白费人力。 水先生想想也是,包括京中那些人想要架空良王的事情其实也想到了,只是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目前并没有好的方法,他忍住没提。 是夜,魏漓一直在帐中的舆图着站了很久,最后叫了暗二进来。 “安排,一个,任务。弥补,上次的,失败。可愿意,以性命,担保,必定,完成?” 男人坐太师椅上,墨发黑衣,虽有口疾,每一言,每一个字,却都带着上位者的气势,让人生畏。 暗二突然想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天,尘水街的火窑里来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他独自一人,以俯视众生的视线看着他们这群躲在窑洞中的小乞丐。 “如果谁,能碰上,我的,衣角。以后,大鱼,大肉,金钱,锦衣,我全包。” 就这样,他成了那个幸运儿。 比起活成最底层蝼蚁,就算是杀人放火,暗二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若,不能完全使命,暗二自是不苟活于世上。” 暗二匐地,这是他作为暗卫本应该有的觉悟。 “好。”魏漓点头,“回梁州,我妻儿,交予,你了。” “是。” 暗二领命,当夜便骑马离开。 阿玉得到良王的信息是三天之后,一个姓钟的前院侍卫统领要见她,说是良王那边给她带了东西。 阿玉那时还在学堂,提前拜别先生去花厅见了暗二。 暗二是被周进带着过来的,现下的身份是府中的侍卫统领。 他很习惯性的向阿玉行了单膝礼,之后便呈上一个锦盒。 “娘娘,这是王爷让属下专程带给你的。” 听闻是男人带给自己的东西,阿玉有小小激动,让赵暖取过来给自己,打开来看却发现里面是一把匕首。 正文 第146章 暗示 良王居然会送她这种东西,阿玉看了一眼便盖上,后面问起钟侍卫殿下在那边的情况。 男人走的时候跟她简单说过一下,不过对于外面的局势问题一字未提,估计是想着她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暗二挑了些日常事件来说,总之一句外面是很乱,不过战乱并没有波及到这边,良王在外也是巡视,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真是巡视早就应该回来了,阿玉知道问不出什么也没再提,很快道谢让人走了。 “娘娘,钟侍卫是府中统领,如果以后有需要可直接叫他。” 周进在旁边叮嘱着,然后跟暗二一起离开。 两人去到院外,暗二回想起刚刚的情景,撞了下周进的肩膀道,“娘娘看起来很小啊,及笄了没?” 主子素了那么多年,原来喜欢这种模样的女子,可暗二不得不承认娘娘长得很美,看起来还特别温柔可爱。 “嗯?”周进不悦的盯着他,“主子的事情,你问这么多干嘛?” “我,就是有点好奇。”暗二挠挠头,“你不提就算了,倒是娘娘怀孕多久了这点你要告知,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事我知道的越多才好准备。” 如果殿下那边真的什么事情,周公公多半也是会过去的,想到主子的女人跟子嗣后面得依靠自己,暗二的肩膀便觉有千斤之重。 这些周进也知道,开口说了。 “已经六个多月了,希望外面的情况能稳一稳,等孩子生下来到时也好安排一些。” 暗二闻言叹息,“希望如此。” 那厢,阿玉回到房里又将那锦盒打开来,拿出里面的匕首认真端详。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良王专程寻给她的还是男人的随身之物,看着并不是新造的,手柄处光滑泛光,铜制的刀套上也有划痕。 阿玉将匕首抽出,看着刀尖泛着的寒光,轻轻划向小桌上的一盘蜜桔。 她感觉刀下无物,蜜桔却已经开了一半,从刀缝中渗出少许汁水。 “娘娘,你打开这个干什么?快,快放下。” 赵暖由外而入,看见阿玉拿着那把刀子在那划桔子皮,吓了一跳,赶紧过去让她放下。 “你别这么紧张,我就是试试。” 阿玉不玩了,用绵帕擦了擦收好。 “这刀子有啥好试的。” 赵暖上前将那盒子拿过来放到不远处的多宝阁上,嘴里还说着,“你说殿下送什么不好,衣裳首饰那个女人不喜欢,却送把刀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不清楚女人喜欢什么……” 赵暖在那边叨叨嗦嗦,阿玉却根本听不进去,她很清楚男人的意思,是让她去学会保护自己。 要说良王在阿玉心中无疑是自信狂妄的,如果他连这些东西都给自己准备了,只能说明他遇上了特别棘手的事,自认不能百分百保护好她,才会给出这样的暗示。 听风院。 送夏衫的的婆子刚刚才放下东西,就有院里的丫鬟开口抱怨。 “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了,快入夏了衣裳才送过来不说,还是这些料子,府上这是没银子使了么,连点好料子都买不起……” 绣房里过来的婆子不止一个,其中免不得有口齿伶俐的,有人就笑道,“这位姐姐,你有所不知,府上近半年都没有进过新料子了。外面兵荒马乱的,你是不了解,我们府上还有这些帛锦,外面最好的也就是细棉呢。” “真要是这样我也不提,可这都什么时节了,怎么才送过来?” “姐姐,各门各院都是这个时间,别的地方我们还没去呢!” “真是这样?那晓雪院你们也没去?” 小丫鬟还有些不依不饶,而这句话还真将婆子给问住了。 她们不敢回话,内心却是忍不住咕噜,这听风院能跟晓雪院比么?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这段时间频频给人待慢,小丫鬟也是抓着事情在发泄。 婆子尬笑,正想找点理由,厢房门口伤秋走了出来。 “禅依,让人家走吧。” “伤秋姐姐,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禅依抱怨着,眼睁睁看着那些婆子快步离去。 “行了,干你的事去吧。” 伤秋神情严肃,并没有对小丫鬟刚刚的行为表现出欣慰。 禅依声音软了下来,“晓得了。” 伤秋说完,见几个小丫鬟开始整理,很快也回了内室。 “娘娘,刚刚说话的是新进不久的二等小丫鬟,那个叫禅依的。” 马小婉正在桌案前看书,闻言也就抬了一下头,后面问了问时辰,便道,“一会领膳,还是你带人去吧。” “是。” 伤秋的目光微闪,等到了时辰便带着两个小丫鬟一起去了。 领膳的活本就不是她这种贴身大丫鬟的差,不过往大厨房那边她已经跑了半月有余,外人看着奇怪,也无法过问,当然她也就是领王妃的那份。 大厨房中人还是那么多,好在主子们的膳是不用排队的。 伤秋去了专用通道,厨房里的婆子见她便直接递上准备好的份例。 “姐姐,里面有一罐药膳,你可要提好了。” 伤秋闻言一愣,随即便笑了笑亲手接过。 “伤秋姐姐,我来提吧。” 王妃的膳食也就两个食盒,平日里伤秋过来都是带带下人,并没有动手,此时禅依便很自然的要从她手里接过。 伤秋顿了顿,交给她道,“里面是娘娘补身子用的,小心些。” “是。” 一行三人回院,路上伤秋死攥绣帕有些紧张,等那两盒膳食提到炕桌,她那颗悬着的心才安了一些。 马小婉自从没了两个身边人之后也没再调人进屋伺候,贴身事宜俱都是伤秋打理。 等两个小丫鬟外出,伤秋靠近马小婉轻声道,“娘娘,今天厨房那边又加菜了。” 马小婉听到这话猛然抬头,放下书去了炕桌那边,吩咐道,“摆上。” 伤秋点头,打开食盒先拿出那盅药膳汤。 土黄色的沙盅,上面有淡淡的蓝色翠竹图案。 这些图案都是有寓意的,马小婉让伤秋到门口去守着,自己翻出一本书来,在某一页上找到相对应的那句话。 正文 第147章 眼线 厨房里的碗箸用完之后一般都是要送回去的,这些事情再怎么样都轮不到大丫鬟去做。 伤秋直接让人收拾完拿下去,到时跟下人们的那些一起送去大厨房。 禅依这次也跟着一起去了,下人们的食具是两婆子用竹筐抬着的,她专程提着王妃用完的那两个食盒。 从听风院过去大厨房差不多半刻钟的样子,行直半路,禅依让两个婆子先走,她要找地方入恭,便拎着两个食盒走开了。 两个婆子手上正抬着东西根本没有在意,只是应了声。 禅依去了园子的密林后面,找了座假山做遮挡,左右见站无人便将手里的两个食盒打开来。 她没有去看那些碗箸,主要想看看中午那盅汤。 厨房里的东西全是按份例配的,虽然王妃有点菜的权力,不过这些一般都是提前就招呼过,先前为何那婆子会专程提醒,这让禅依起了疑心。 那个汤盅很快被找了出来,禅依拿在手上左右看了看,后面又打开盖子看了眼里面的汤渣。 从表面上判断并没有任何问题,连汤盅看起来也是用了很久的东西。 “难道是我多疑了?” 禅依蹙眉,快速将东西收拾好离开园子。 现下正值中午,不少人都在休息,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她一路上都注意着左右,感觉并没有被人发现,却不想等她渐渐消失在前面,先前蹲在那处园子里的伤秋冒出一个头,垂头快速回了院子。 “娘娘,你猜得没错,新进那个叫禅依是周公公那边安排过来的人。” 伤秋说这话时眼神愤愤的,先前她们就设计撵过两个人走,没想到这下又来了。 “只要知道是就行了,反天我们撵走多少就会过来多少,不用过于在意,平时多注意点就行。” 马小婉觉得过于去在意对方安排的眼线也是一种急躁的表现,就像皇后先前安插在前院的那个人,估计早就被良王察觉了,不光没有立即去拔除,还用尽手段去利用。 她现下是明白了,有时人是别人的,只要用对方法,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是。” 主子说不管伤秋也没意见,随后便将先前看到的那些事情说了说。 禅依翻了食盒,还拿那汤盅出来看。 伤秋还是担心的,毕竟那里面有她们要传达的信息,进一个内线也是非常不容易,重重关卡,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放心吧,她看不出什么。”马小婉对这些暗语很有信心。 禅依的确没有看出什么,不过她后面还是一直留着心眼。 伤秋还是向以往一样天天都去大厨房那边,那些药膳汤又来过两回,之后厨房里的婆子不知怎么的就换人了。 “娘娘,你说大厨房那人会不会给发现了?” 伤秋面露担心,不过要说马小婉跟外面到底在联系着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 每次发来的情报都用一盅汤代替,那里面代表了什么意思她看不懂,主子翻书也不只翻一本,次次都是不同样的。 这是马小婉跟外面那些人的暗语,除去接头的,没人明白。 马小婉摇摇头,“她不是被发现,是自己走的。” 能说的只有这么多,马小安看着伤秋疑惑的神情,有些怜惜地拉住她的手道,“现下我身边也就剩下你一个得用的人了,只要熬过去,以后定然给你一个好的去处。” 马小婉看着她,眼眶泛红。 伤秋很感动,立即就跪地道,“娘娘,伤秋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定万死不辞。” 很好! 马小婉弯腰将人扶起来,“这次我定会为吴嬷嬷跟扶夏报仇。” 伤秋含泪点头。 另一边,禅依每隔半旬就会向周进那边递消息。 再次得到风平浪静的信息,周进皱着眉头,在想后院那人是真消停了,还是手段变得比以往要高明。 晚上,周进叫了在府中的暗六七过来,问他们都没有什么发现。 暗六七一直都是管后院那一块的,特别是王妃的听风院,上次阿玉的身份被发现这两人就立了功。 “公公,现在王妃闭门不出,也未见人,感觉就像是将自己关起来了。” 那就是没什么发现的意思了。 周进挥挥手让人下去,心里却有些不安,总觉得太过于平静也不是好事。 这时,小东子在外面敲门,“公公,车已经装好。” “晓得了。” 周进放下自己的拂尘,去到外面见暗二也在等他。 “这次让别人跟我吧,你还是留在府中。” “也好,我送你出城。” 两人一前一后提着个小小的灯笼出门,府门外已经准备好了几辆黑布大马车,还有一队铁甲侍卫。 这已经是周进第四次外出,三天后才会回来。 暗二上马,拉起缰绳第一时间先将周围的几条巷子逛了逛,确认无异才送周进的车队出城。 城外的山梁上,两个黑影子远远看着那车队,开始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刻划着什么。 “大哥,你说那车里拉的是什么啊,不会是良王让人弄的什么密秘兵器吧!” 其中一人小声问着,被叫着大哥的黑面男子哼笑了声,“什么兵器?真要是兵器不拉去马踏关,送去珂城干什么?我看他是知道齐王要打过来了,收拾府中的金银细软准备逃吧!” “还指不定会不会打过来就逃?这良王也太没胆色了吧。” 虽说齐王前几天已经放弃兴州,可那二十万大军还在返回的路上,真要打过来短时间内肯定不会。 “有没有胆可不是你说的,或许这是良王的战术。” 两人做好记印很快下山,明天自会有别的人过来将消息传出去。 良王有收拾东西跑路的迹象,第一个收到消息的是在马踏关的田将军。 他是皇后的人,而且现下外面兵荒马乱,良州这边的消息都是他用军报的方式传到京中。 那消息他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觉得可笑至极,直接跟在帐中的副将提了。 即是副将,肯定也是他的人。 但戚滨想了想却道,“将军,我看这消息不实。良王虽说就藩不久又无兵权,可平淮不是还有席将军的八万守军,再怎么样也有拼一拼的必要,干嘛要逃。” 正文 第148章 退路 戚滨觉得这消息有误,他跟良王的接触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但看得出来他并非贪生怕死之人,还特别能沉得住。 田将军跟戚副将的想法不一样,他哼声笑了笑道,“区区那八万兵,再加上我们也就十来万兵将,赶齐王的二十万大军差远了,良王害怕是正常的。是我,我也逃。留着青山在说不准还有机会逃出去,回京做个闲王,要不然被齐王抓住第一个拿他祭旗。” 田将军叫了自己的心腹进来,打算将这个消息传回去。 戚滨见他已经认定,也没有再多说,很快退了出去,打算去关口那边走一走。 已到立夏的时节,在马场上操练的士兵已经换上短衫,喝杀声四起。 戚滨边走边看,临近关口时却见一名紫衣女子独自骑马在小猎场上练箭,那身姿娇健,技艺不俗,连发三箭居然环环能中。 这姑娘哪来的? 戚滨走不动了,伫在那里渐渐看入了迷。 这时,一直站在远处的水先生走了过来,对戚滨拱手笑道,“戚将军,义妹武艺可还过得去?” 戚滨还在愰神中,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叫。 “戚将军?”水先生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 “啊!”戚滨回神,见是良王的幕僚,回礼道,“先生有事?” 水先生呵呵笑,又将刚刚的话复了一遍。 “原来是先生义妹,戚某敬佩。” 戚滨说话时又往猎场上面看去,眼中惊艳异常,没有想到世间还有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跟他先前见过的那些娇小姐完全不同。 水先生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叹了口气道,“都是可怜的人儿,从小死了爹娘无处可去,我便认着义妹带进府中。没想到她是个喜武不喜文的,还有这样的天赋,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女儿身又怎么了,都说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姑娘的身手很多男人都是比不上的。” 戚滨有点气,又有点可惜,觉得水先生这个义兄当得不称职,嫌弃自己的义妹是女儿身。 水先生捏捏小胡子尴尬笑道,“戚将军说得是,是水某思想狭隘了。” “先生,戚某无此意。” 两人正谈着,远处的姑娘打马而来,翻身下地先叫了声哥,然后看向旁边的戚滨,拱手道,“戚将军,久仰大名。” 戚滨一愣,望着女子明鲜的脸庞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原来她认得自己。 不多会,猎场上出现了一紫一蓝两个身影,戚滨在前女子在后,相互呼应,练起打马射箭来。 水先生看了一会便捏着小胡子走了,脸上挂着得逞般的笑。 他去到主帐,将刚刚的事情向良王提了提。 魏漓正在沙盘上演练战况,闻言颔首道,“剩下的,时日,不多。手段,用得,激烈些。” 水先生点头,想到一些事情又低声问道,“殿下,不日齐王来攻,我等家眷退至珂城,是否知会梁州百姓?” 良王就藩不久,却深得百姓爱戴,如若这次不打先退,恐有失民意。 “这事,我有,想法。” 这般就好,水先生也不多说了。 入夏,端午节那天,周进为后院的主子们准备了席面。 晓雪院里阿玉给小厨房加了银子,让院里的下人乐呵了一下。 如今她已经怀孕七月有余,肚大如箩,早上的课也停了,专心养起胎来。 未时,阿玉午休完起床,香兰来报,后院有两名夫人来了,说是做了西域那边的葡萄酒,想给阿玉尝尝。 “你去回了那两人,就说娘娘身体不适,不便见人。” 赵暖按阿玉的吩咐让香兰去将人打发走,后院里这些女人日常无所事事,总喜欢跑到他们这边来冒头。 院门外,两个女人听闻白侧妃不见,失望而归。 自从那白侧妃搬进这后院,除了第一天一起去听风院请安大家见过一回,后面都没能见到。 那女人跟良王一个癖好,都喜欢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见人,不外出,哪儿都不去。 “我还想看看她的肚子,算起来都有七八个月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也不管咱们的事了,继续这样下去,我还不如求殿下放我归家好了。” 长期过着毫无波澜的后院生活,有些人已经开始忍不住想要放弃打算离开。 “你还有家可归,我是没有的,只能在这后院孤独终老……”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不远处的拐廊,周进疾步走了过来,一路去到晓雪院,要见阿玉。 阿玉在花厅那边接见了他,周进入内行礼,屏退左右,低声跟她交待了几句。 阿玉神情愕然,愣愣的点了点头问道,“殿下那边如何?可有危险?” “娘娘放心,殿下有他的打算,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阿玉点头,又问,“殿下此在何处,是否已经去了那边?” 男人离开这么久,虽然有给她带过几回东西,可从来没有写过信什么的,阿玉只知道他在关口,再多的信息完全不知情了。 “这个老奴不得而知,应该是没有的,要去珂城还需要一些时日。” 她问得太详细了,其实周进也不清楚。 阿玉点头,“公公先去忙吧。” “是。” 周进弓身退了出去,不多会赵暖进来了,问王爷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毕竟看周进的样子好像挺紧张的。 “没事,你别瞎想,是周公公说别院修好了,让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好就去那边避暑。” “真的啊!那太好了。” 赵暖信了阿玉的说辞,还问什么时候过去。 什么时候离开也没个准信,一切还得看周公公那边的安排。 月中,梁州城官衙贴出告示,下乡进村高价收了一批米粮,之后没多久齐王要进攻这里的消息便传出去了。 逃避了这么久,终归还是躲不过这战火。 梁州城现下无兵,民众的情绪变得有些恐慌。 齐王军队里面有流民一些人也知道,那都是一些穷凶恶极的人,有些还是山匪招安,如果那些人攻过来,无疑是让人害怕的。 正文 第149章 来临 梁州境内因为前方的情况无疑有些乱了,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这件事。 良王有没有准备,是要打,还是要降? 别说是境内那些官员,就算是百姓,他们也知道良王这边的兵将不敌齐王与惠来,除非以少胜多。 时间进入六月,当阿玉怀孕快八月的时候,马踏关外良王与齐王来了一次会面。 距离上次京城一别,已过半年有多。 齐王让他跟了自己,一起杀入京中,废了那万皇后,还朝堂一个安宁,民众一个盛世。 魏漓说要考虑,让他给一点时间。 齐王应了,在马踏关外驻兵十日,让他给个准信,不然就闯关。 马踏关内的主帐吵成一团,有人说齐王二十万兵马在外,他们区区几万人根本不是对手,要尽快想办法让朝庭出兵,或是平淮的席将军前来救援。 又有人说齐王在兴州之战中已经兵损,他们无需如此紧张,只要席将军前来援助,再借马踏关的天险,定可以保关。 帐内的文武官员都有,争论不休,热闹非凡。 尽管里有些血性的,大部分人还是在害怕,虽说也提了不少自己的看法,免不了就是等待救援,或是向齐王妥协,割让城郡。 有些官员内心则抱着侥幸,就算换主了,他们也未必会换,说不准还会有更好的前程,毕竟举旗之初都是用人之际。 魏漓坐于主位,那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这么看着那些人在下面闹闹哄哄。 良久,等那些人争乏了也没个结果,只能将视线放在那几个主要的人物身上。 “田将军,不知我等的情况可有提前报知朝庭,援军何时会到?” 田将军平时自持清高,总将自己标成朝庭直派下来的人,所以到这个时候免不了被人问。 “马踏关今日之危相信朝庭已经知晓,可诸位也要明白,兴州之战损兵折将,又有各地战事待布,我们应该给朝庭那边一些时间。” 田将军一直坐在那椅上没有挪动过,堂内的热血沸腾他也只是看着,既然知道援军没那么快到却一丁点儿都不着急,实在让人莫名。 “如此,良王殿下,席将军那边可有什么回应?” 人家都要打过来了,正主还一声不吭,淡定得不行,这良王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魏漓总算动了动,看向不远处的水先生。 水先生会意,对问话那人回道,“席将军正在请示朝庭的调令,等信息一到便会来助。诸位不必过于担心,齐王虽有雄兵,我马踏关也有天险,先前做的准备不是儿戏,只要死守此处,鲁某保证可顶半年。” 如果真能顶半年,朝庭那边的援军无论如何都会有个结果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这话要是换良王来说他们保持怀疑,可水先生说出来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水先生自从回到梁州境地就没有再去隐藏身份,他原名姓鲁名拘,是峡山乌居岭鲁氏后人。 鲁家能人辈出,长久以来王侯将相争相求贤,请至府上做军师幕僚,盛名在外,不管走在何处都受人几分尊敬,有他在众人多少会安心一些。 不过又有些人想不明白,鲁氏后人干嘛会跟着良王,毕竟朝中那么多人可以选。 天黑时,帐内的那些人总算走了。 魏漓招了暗三进来,给了他一封秘函,送到梁州府中。 “殿下,刚刚探子来报,惠王已经回到滨山,与他同行的还有齐二公子,魏煜。” 水先生也就回去填了下肚子,又回来了。 如此看来跟先前主子预想的差不多,齐王自知马踏关难攻,早就在准备另寻他路,毕竟那么多兵要吃要喝根本等不起。 魏漓正在沙盘前,闻声将一处沙堆推倒,重新插上一面黑旗,“梁州城,先给他,待几天。” 梁州城与滨山只隔一个县郡,当初惠王反戈,他就知道齐王会从这里进攻他的城池。 如果当初惠王没有倒戈,马踏关这边将有一场苦战,可如今局势已变,梁州被两面夹击,就算朝庭的援军到达,也不可能保得住两面。 所以魏漓决定,放弃一半疆土,以珂城前面的阴河做屏障将战线拉至临县,争取时间制造胜利的机会。 他已经不想再去靠什么援军,等着让别人向自己伸手,并不是他魏漓的风格。 滨山西城,魏煜在城外整顿三军,入夜去了城中的惠王府,要求面见惠王。 惠王正在高桐院陪姚太贵妃用膳,本想让内侍去回话,让他先等等,被姚太贵妃拦住。 “呈儿你先过去吧,或许二公子军中有什么急事。” “是,母妃,孩儿这便过去看看。” 魏呈总算是走了,在前厅见了魏煜。 话不多说,魏煜要求明明日便进攻沆县直逼梁州,到时与马踏关外的齐王一起夹击魏漓的几万兵马,不日便大事可成。 “侄儿,你父亲与良王在马踏关有十日之约,现在才过两天,你就来个突袭,到时会给天下人耻笑,说我等言而无信。” 魏呈觉得梁州已如瓮中之鳖,根本就没必要这么着急。 “叔叔是说良王会归降于我军?” 魏煜想笑,这些人太轻敌了,良王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倒不是,魏漓手上无兵,现下皇后一系还没松口,他再有本事也是无能为力,何必再让我们背上一个言而无信的诟病。” 上次兴州之约魏呈已经给天下人嗤笑过一通了,那时为了母妃他愿意去忍受,可现下只是再多等待几天,就没有必要再去背信弃义。 “诟病?”魏煜笑,“时间便是战机,其间风云莫测瞬变无常。现下是夹击良王的最好时候,再等下去你就不怕恐生变故?” “侄儿,你想太多了。就算平淮的席将军出手,那也不是你的对手是吧?” 魏呈说不过他,开始赖皮。 魏煜一愣,随即笑道,“我的三万雄兵已经准备完毕,明日戊时,越山攻城。” 正文 第150章 离开 良王府。 暗二来到晓雪院,问这边的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赵暖去回了话,随时都可以离开。 “钟侍卫,周巷我娘家人那边可有接出来?” 现在齐王大军要攻过来的事情已经在外传遍了,几天前官衙就在外面贴了告示。 齐王大军来势汹汹,现已逼近马踏关,朝庭的援军在平淮,告知民众如果要走的,可以去平淮珂城一带回避战火,不愿意的暂避乡下,以后可闭门不出。 良王已经与齐王达成协议,双方之战不波及平民。 如此,原本担惊受怕的民众安心了很多,除了那些官勋与富户,别的人都不打算走了,找个地方躲一躲,等战事过去。 阿玉要离开,肯定得带走家里人,待在这里终归不安全。 “娘娘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去接,一会去外面的车队可见。” 暗二拱手,见小东子带人进来搬东西,带着三个侍卫打扮的暗卫去院门口站着。 周进已经去马踏关那边了,现在府中的几个暗卫全部露面,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护送主子的妻儿去珂城安顿。 此去珂城的路并不远,就算马车走得慢也就是一日半的功夫。 阿玉挺着八个月的巨肚被赵暖跟半芝扶着去外面,三人去到院门外,已经有软轿在等着要抬她出去。 阿玉慢慢上去,院里的其他下人提着一些细软在后面跟着。 她这边刚启程不久,后院别的人也开始拎着东西外出。 既然是要避难肯定全部都得走,只不过周进离开前跟后院的主子们通过气,谁想归家的可以直接回去,以后不想回来了也行,殿下这边也准备好了放妾书。 这跟遣散后院没什么区别,那些姬妾还真有人走了,如今只留下一半,都是一些没有家的,或是家里没人,不如待在府中。 一行人带着丫鬟婆子在后面跟着,看见前面的白侧妃还有轿子坐心中发酸,羡慕得不行,可转头再看看一样跟她们走在路上的良王妃又有些平衡了。 王妃都没轿子坐,她们走一走也没什么。 “娘娘,你小心些。” 伤秋扶着马小婉看路,外面的日头毒,有个婆子在一旁为她们撑伞。 将自己硬生生关了几个月的马小婉此时比刚进府时瘦了些,长久不见阳光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感觉就像是久病初愈之人,一阵风都能吹走。 “无事,你看着路就好。” 马小婉样子很吓人,精神头跟平时无异,远远看着前面那顶软轿嘴角淡淡勾起。 一行人去到外面,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的马车主要是带人,除了一些必需品跟后院女人们的东西,王府的银钱私货已经提前搬走,整个府内除了表面全部搬空。 不光是如此,城里那些有点家底的人已经提前往珂城那边去了,良王已经向那边的府衙下过命令,吃住行不可以坐地起价。 再加上先前向下面的村民收过一回粮食,就算有些人不走,家里的存粮也只够自家食用,等到秋收,那还得二个月的时日。 阿玉的轿子落地,赵暖过去扶她,看着见不到头的队伍,小声抱怨道,“娘娘,你先前还骗我是去别院避暑呢,搞了半天是逃难。” “我要是不那样说,你还不一惊一诈的,到时引起后院慌乱。” 阿玉当时没有说出来主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再者,周进是私底下单独告诉她的,没有让别的人在场,所以她觉得这件事情也是需要保密的。 “这也是,没想到这场战火终归躲不过去,希望关口那边无碍。” 赵暖说完叹了一口气,这二天王府里的下人都很担心,害怕齐王那边打过来他们被俘。 要知道俘虏都没有好下场,特别是主子们。 想到这,她看了眼挺着肚子的阿玉,只希望王爷那边能顺利,不然妻儿命运堪忧,能不能顺利出生都是个问题。 一行人上了马车,小东子为了照顾阿玉,直接将良王的车驾拿来给她坐,里面空间大,舒服些,再安排两个人伺候,一上路应该无碍了。 主子们的车驾在前,下们的集体在后。 阿玉身边除去赵暖跟半芝,别的人也在后面的一辆车上坐着。 就这样也是特殊安排过的,毕竟其他后院主子除去带一个下人在身边伺候,别的全部都挤在后面的小马车上。 暗二安排暗六七在阿玉车驾边随行,自己则是在前面引路,还有一小队人先行探情况。 马小婉的马车在阿玉的那一行后面,主仆两人上去,伤秋便开始抱怨道,“堂堂良王妃,居然还给排在侧妃后面,这些人真是太没规矩了。” 马小婉不言,只是笑了一下。 而此时的滨山境内,魏煜带着一队人马正在急行军。 “传令,先头部队随我先行,其他人等按计划行军,晚上攻城。” 魏煜说完便用力拉了马缰加快速度,他身边的副将赶上来,“将军,此去梁州一日路程,想来那些良王家眷已经退至珂城那边了。” 梁州境内那些人开始西移,他们这边也收到消息了,就是消息来得有些晚,副将觉得根本来不及了。 “无事,我等去去便知。” 魏煜一想到父王居然跟魏漓定下战事无碍民众的协议就气得肝疼,他们现在缺粮缺衣,占了这郡县要是讨不到好处,拿了这些疆土有何意义? 魏漓那个小人,总是在这些关键时候使些阴险手段。 每每想到在他身上所吃的憋,魏煜就会气闷,这次只要抓住他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就算换不下这梁州,也会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近五十人的亲随队伍绝尘而去,马踏关外,良王与齐王的第二次商谈已经开始了。 “贤侄,我已经按要求下今不扰梁州百姓,现在考虑得如何?可开关迎我进门?” 齐王高高在上,伫于战车,与骑马的魏漓隔着十来步的距离相望。 “叔,我本,不想,与你,开战。可,事与,愿违。” 正文 第151章 路途 齐王与良王的第二次谈话崩了,虽然良王说了不少大义恭维的话。还说齐王守疆几十载功德无量,一心为民为国,做一方藩王,造福一方百姓。 而今攻战梁州不与民为敌,不抢民之衣食,是一代贤王,纵观历史无一人能比。 可这种事情终归是逆谋造反,他作为亲王,魏氏子孙,不能看着亲叔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故,决定守关。 浪费了这么久的时候搞了半天就是给自己扣一顶大帽子,魏昊都要给这个侄子气笑了,也没有费话,立即返身回帐,第一时间向滨山传信,让惠王跟魏煜连手攻城,给马踏关这边的人来个两面夹击。 “等等,告诉煜儿与惠王,与兵为敌,不扰百姓。” 最后魏昊还郑重加了一句,不得不说魏漓扣下的帽子很有用处,魏昊虽说才刚刚起事,但已经考虑到以后治国得贤名的事情了,要是现下落得个烧杀抢夺的名声,以后史书上免不得给人诟病。 不过他身边的幕僚不愿意了,劝道,“王爷何需与那良王认真,先前答应不扰民是以他开关为条件,如今这般,我等并不需要信守承诺,军需要紧。” 他们带着这么多人,每天都张嘴要吃,这并不是小数目。 “不是我与他认真,是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魏昊叹气,“军需的事情先由惠王解决,等拿下梁州,到时开官仓,我们就有后补了。” 这也是个办法,但只能顶一顶。 幕僚见魏昊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没有再劝,弓身退了出去。 而此时军营外的一个大石坡上,白英嘴里叨着一条狗尾巴草,目视前方正在远瞭。 十七岁的少年脸上有异于常人的痞气跟风霜,小麦肤色,五官棱角分明,体壮挺健,单单坐在这里就给人一种此人不好惹的浮燥之气。 “阿英,你在这儿干嘛?” 图巴抓住一颗小树爬了上来,顺着他的视线向那边望了望道,“想家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 白英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图巴呵呵一笑,“等不了几日,打过去你就能回家去了。” 他也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你不是说家里有个妹妹,正是待嫁的年纪,到时给我相相,刚好我还没媳妇。” 图巴说完乐呵呵的摸着脑袋。 “你晚了,我妹已经定亲,说不准已经嫁了。” 说到这里,白英鼻头发酸。 “这样啊,那也没事,我不嫌弃。” “你这人脑子有问题?”白英皱眉瞪了他一眼,直接跃身下石坡,蹭的一下就跳下去了。 “哎,你别走啊。”图巴也跟了过去,“得了得了,不开玩笑了,大哥叫你呢。” “那你又不早说。” 这人什么情况,没个正形。 图巴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道,“我,说着说着就忘了嘛。” “这些正事你还能忘……” 白英抱怨着回了自己那边的主帐。 马踏关内,魏漓布守完关口回到帐内,周进便过来了。 “殿下,刚刚得报,梁州府那边已经开始启程上珂城,预计明日下午可到。” 魏漓点头,“阴河,上的,船只?” “都是老奴临走时安排的,已经全部妥当。” 阴河是珂城的重要天险,河上的桥已经全部被拆掉了,百姓的船只也被征用,只要他们过了那河,不管是谁一时半会也会被挡在外面。 如此就好,周进办事魏漓还是放心。 他看了看挂在柱上的舆图,此处的战事还没有开始,希望他过去的时候可以赶上女人生产。 那厢,良王府的军队已经出城,先前在周巷的时候阿玉与家人汇合,现下柳氏也带着两个小女儿坐在主驾的马车中。 母女俩坐在一起少不得聊东聊西,提到现在局势每个人都是担心的。 以前在村里还说上面变天跟他们关系不大,现在却有着直接的牵扯,要是良王那边出事,直接关系着女儿跟他们一家。 “你也别过于担心,相信朝庭也不会放任我们这边不管的。” 柳氏对这些也不懂,见女儿没什么精神,只能这么安慰她。 可阿玉不这么想,他们既然都要外出避难了,肯定就是御敌上面有困难,那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娘,我不担心。” 阿玉轻轻扶着自己的肚子,她现在想太多没有意义,重要的是平安生下孩子,不给在前方的良王平添麻烦。 是夜,车队来到一个叫保平镇的地方。 小东子租下镇上唯一一家客栈跟几间民房供主子们住,别的人就在外面搭帐篷。 外面战局紧张,这些镇上跟村上的人还是基本没有离开,守着仅有的那点家业。 阿玉住了客栈里最好的那间上房,进去之后让丫鬟们伺候着梳洗沐浴,打理妥当晚膳也准备好了。 厨子还是晓雪院里的厨子,米粮跟肉菜也是临走时带好的。 阿玉叫了娘家人过来一起用晚膳,白家由于阿玉的关系也住客栈里,只不过在一楼。 二楼的房间有限,只住了良王妃跟三名侧妃,而住在下面的姬妾,很多都是两人挤一间屋子。 苏侧妃住二楼靠外的那间屋子,在良王妃的隔壁。 饭后,珠珠将食盒拿下去,再回来手里抱着一张凉席跟薄被。 “娘娘,刚刚外面有些吵你听见没有?” 珠珠一边在床榻下铺着地铺,一边说道,“听人说王妃院里有个二等小丫鬟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跑掉了。” “二等小丫鬟?” 苏锦原本想更衣上床,此时倒是蹙眉停了下来。 “何时的事?” 府里的丫鬟都是死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了。 “就刚刚发现的,人什么时候不见的倒是不清楚,想来也是来到这里的事吧。” 珠珠本来也是随便提提,结果见主子这么严肃,倒是有些紧张了。 “看来这一路不会太平。” 苏锦将褪下的衣裳重新拿了起来,对珠珠吩咐道,“今晚和衣而睡。” 上房那边,半芝也在跟阿玉说这件事。 “娘娘,为了以防万一,今晚你估计要换一个地方休息。” 半芝说着慢慢靠近她轻声说了几句。 正文 第152章 起火 为了她与肚中孩子的安全换个地方自然是没什么,可一想到会有危险阿玉就心悸。 “半芝,真要有什么事,这边的安全能保障吗?” 这次临时安排阿玉离开为了制造假像,大部分丫鬟跟太监都是要在这里做样子的。 不光是他们,白家人还在一楼住着,阿玉肯定不放心。 “娘娘,他们最大的目标是你,你要是不在这边,他们反而会安全。你放心吧,我会安排人跟白老爷说这事,让他们有所准备,这边的人会保护好留下来的。” 半芝想打消她的顾虑,尽量说多一些话来安慰她。 阿玉知道形势紧张,不离开也是不行的,点头让赵暖给她换衣。 不多会,她便穿二等丫鬟的服饰,抱着两床薄被遮肚,就这么跟半芝一起下楼了。 而此时二楼马小婉的房间内,小东子带着两个侍卫正在问话。 不见的丫鬟是听风院中那个叫禅依的二等丫鬟,小东子自然知道那是周公公放进去的线人,并不敢当普通事件来对待。 “小小一个丫鬟,跑了也就跑了,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查吗?” 马小婉很是不悦自己被打扰,看见那些个侍卫站在她的房门口,恨不得将这些人轰出去。 “娘娘,现下局势与以往不同,这小丫鬟说不准是谁个派来的细作,要是就这么跑了,将咱们的行程泄露出去,到时可就麻烦了。” 小东子神情严肃,一副为全局着想的样子。 马小婉冷哼道,“就算她是细作你等应该带人去外面找人才好,找到我这儿来有何意义?” “娘娘说的是,外面已经有人出去查了,你身边的这些下人也不能放过,说不准里面有她的同伙。” 小东子说完目光一凛,挥手直接让两个婆婆子进来将里面的伤秋给拉走了。 “娘娘……” 伤秋有些害怕,面露担心地看着马小婉,不想就这么被带走。 马小婉也不想自己身边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立即就拍着桌子道,“大胆。小公公,你此举何意?连我的贴身丫鬟也要带,是不是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 小东子弓身道,“奴才不敢。请娘娘放心,一会就差两个新的丫鬟上来予你使唤,那些人如果跟细作没有联系到了目的地奴才自会放人。” 小东子说完直接就出去了,让人带走伤秋,门口的侍卫却还是留在这儿,摆明了就要将马小婉软禁。 马小婉气得攥紧自己的拳头,看着门外眼中的恨意涌现。 不过她很快又将心情平复下去了,望着窗外,阴暗的神情中有一丝笑意。 保平镇外,暗二正带着一队人马在外面巡视。 白天还在队伍中的人莫名消失,每个人心中都很警惕。 只可惜距离镇外已经有一两里地了,队伍并没有什么发现。 “收。” 暗二向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一行正准备离开,有侍卫从一草堆后面跑出来。 “统领,这边有情况。” 暗二打马过去,在那人的带领下去到那几人高的草堆后面,发现地面有一些零星的深灰色痕迹。 暗二皱眉,沾了一点在指腹,捻了捻道,“是火药。” 听闻是火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立即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回镇上。 可他们也才行至半路,便见镇上客栈那边有红色火光冒出。 看来那些人知道他们会这里落脚,提前就做好准备了。 暗二气得咬牙,抑声吩咐道,“兵分两路,亲卫队跟我护送娘娘离开,别的人回客栈那边救人。” 这次的避难,不光有王府家眷,还有一些女人跟孩子是梁州官员之后,都是良王的亲随。 两队人马在镇口分道,而此时的镇子里早就乱了。 客栈的后院起火,现下不光是那边的人在往外面乱窜,整个镇子都乱了,不少平民都在波及当中。 镇子外面的车队中,阿玉看见外面火光冲天,有一种想要下去的冲动。 “娘娘,你可千万别急,那些人说不准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要是就这么下去就暴露了。” 赵暖在里面小声劝道,先前阿玉装着小丫鬟的样子下楼后就一直藏在镇外车队中的一辆小小马车里,赵暖跟半芝在这里陪着她。 “如果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香兰跟香萍恐有危险。” 她走了,香兰跟香萍做了替身。 “娘娘不用担心,她们很明白生死由命。” 半芝说着从车顶上抽出一把长剑,蹲在车尾神情戒备。 而此时的客栈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不少人都在往外成涌,一路向这边车队,都想要坐马车离开。 “半芝姐姐,我们现下不走吗?” 赵暖从窗缝中看见外面的情况就心惊,那些人一旦靠近,她们很可能会暴露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是第一个冲出去立马就给人看穿了,等多几辆车一起离开,才可以混淆视听。” 半芝是见过风浪的人,神情稳得很。 赵暖就忍不住,已经吓得开始发抖了。 阿玉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你别急。” “娘娘,我,我不急。” 被主子安慰,赵暖突觉自己很是没用,攥紧着拳头,强稳心神。 其实阿玉也比她好不到那里去,心里一直担心着娘家那边的情况。 不多会,暗二那一队人马到了,跟半芝想的一样,没有立即就打马离开,而是先将逃出来的那些人拉到最后的马车上,让人打马先走。 “娘娘,扶稳一些,我们也要走了。” 半芝轻撩车帘,拿着剑直接钻了出去。 赵暖见她走人就慌,说道,“这就要走了吗,不等等白老爷他们。” 她很清楚阿玉担心着娘家那边的情况,提意了一句。 阿玉也在窗缝那里看情况,闻言摇头道,“不用等了,我只要我们离开,没有上车的那些人便安全了。” 如果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在客栈那边没找到人,同样也会想到藏在车队中,只要她离开,那些人只会追过来。 短短的几息功夫,已经有好几辆马车离开车队先行,都是那些住在一楼先跑出来的王府姬妾。 她们上车就催促在上面的车夫先走,车夫也很听话,不管上了几个人,直接就走了。 正文 第153章 追杀 走到后面的那些看着前面的人已经上路,也是心急如焚,追不上就赶下一辆。 而事情也正如暗二他们所料,前面的车辆全都成了靶子,追出来的那些蒙面贼人一窝蜂的便扑了上去,没多会便听到惨烈的尖叫,有人被杀出来了。 也就是此时,暗二跳在阿玉的那辆马车上,吩咐车夫出发。 先走的那几辆车吸引了大部分蒙面贼人,再加上赶过去的王府侍卫,上百号人在那边直接战成一团。 这也算给了阿玉一个离开的机会,马车直接离镇,一直上官道。 暗二拿着弓箭在前,半芝持剑在后,马车后面还跟了一队亲卫。 这些人一离开,那些蒙面人立即就察觉到不对了,可一时之间根本脱不开身,有少量追上来的很快又被亲卫队杀死。 离开的计划基本顺利,阿玉在车中死死抓着车沿,赵暖挡着她,确保不受意外。 客栈外面,那些蒙面贼人基本走光,留到后面的反而安全了。 “娘娘,我们也快走吧。” 客栈起火,后院无人看管,伤秋跟那些人已经跑了出来,看见马小婉傻站在路上,过去扶她。 马小婉现下的样子也是非常狼狈,毕竟她住二楼,下来需要一些时间,那时火势已经很猛了。 “娘娘?” 伤秋见她伫着不动,又叫了一声。 马小婉对她摆了摆手,“现在不急,让我看看,看看那个人死了没有。” 马小婉说这话时面容扭曲至极,她现在的心情无比激动,做了那么久的准备,成败就看今晚了。 伤秋知道马小婉说的是什么,可现在这情况,再不走到时车都不够了,她们会被留下的。 “娘娘,那些人都走了,咱们在这里啥都看不见,还不如跟着过去,说不准还能听到一些风声。” “也对。” 马小婉醒悟过来,被伤秋扶着去镇外的车队。 客栈出现刺客,到处都很乱,那些丫鬟婆子也乱了阵脚,小东子站在一辆马车上做安排。 主子们肯定是先上的,还有白家人也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只不过他们没有看到阿玉心里有些急,跑过去问小东子女儿何在。 “白老爷,柳夫人,娘娘已经被护送着先走了,你们也快上来吧,下一个关口可以汇合。” 小东子解释着,将自己坐的这辆马车让出来,让白家人上去坐。 如此白大牛跟柳氏倒是放心了些,看着周围已经没有打斗跟贼人,还以为那些人都给就地正法了,女儿那边应该没事。 前方,阿玉那辆车已经越跑越远,那些追上来贼人也尽数被侍卫拦下。 眼看危机袪除,暗二正准备让车夫放慢速度,免得惊了里面的人,结果就见两侧的土坡上突然滑下几辆燃着熊熊大火的铁皮战车。 “加快。” 暗二心惊,一跃下地,将就要撞上马车的火球车挥刀挡了出去。 那些车里很显然有油,火苗溅出来将暗二的手臂都给烧着了。 也就是几息功夫,又有几辆冒着火的车从山坡上滑下来,直接将骑着马在后面的亲卫队给挡住了,只有暗二跟半芝在前面。 半芝从车顶翻到前面,本想给暗二一个上来的位置,怎知山坡上的箭羽像雨点一样射了下来,前面的车夫身中两箭,身子一歪,直接倒下去了。 无奈,赶车的活由半芝顶上。 暗二见此情景心急如焚,想跟上去,坡上的蒙面人又冲下来了。 外面的情况有些让人担扰,马车内,阿玉被赵暖抵住没有被撞到,不过还是吓得不轻,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 “娘娘,你抓稳就好,一切有我。” 半芝在前面说话了,随后用力挥了马鞭。 她这边加快速度,后面的人也跟着快速跟了过来。 有两个蒙面贼人骑着马,没过多久便跟上来了,其中有人手里拿着一个铁链栓着的大铁锤,人还没有靠近,手上的铁锤便挥了过去。 阿玉在车箱里听见那风声了,心中一惊,推着赵暖就往另一边躲。 盆口大的铁锤直接将马车一角砸开,马车也随之一震,前面的马儿受惊,嘶鸣一声抑蹄疯了一样地向前跑。 半芝见那两人死追不放,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打开身后的车箱门道,“赵暖,你过来拉住,我去宰了那两个王八。” 半芝说着挥上剑已经借着车架飞过去了,赵暖见主心骨走了,一时间完全慌了神,可她又不能不管,跟阿玉说了一声便连滚带爬的去了前面车沿处。 她离开后阿玉就只能死死抓着车架了,一动也不敢动。 马车现下肯定是颠簸的,阿玉紧紧抓着车壁两手都发痛了,还是止不住身体的抖动,好在并不是很严重,前面的马儿受了惊,还没有到失控的地步。 车厢的一角被砸开了,阿玉可以从裂缝处清晰地看到外面,淡淡月光,树影重重,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条山路。 “赵暖,你看得清前面的路吗?” 阿玉还真有点不放心她去赶车,按理这人根本没做过这种事。 “我,我,能看到一点。” 赵暖现下人完全就是懵的,她拿着那缰绳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任由那马胡乱奔跑。 不远处,半芝已经解决掉一个贼人,抢下一匹马来,可那个拿铁锤的并不好对付。 最开始那一批人看着像是经过训练的死士,而这些显然更多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的本事参差不齐,很显然半芝这下遇上个顽固的。 “这小娘们,还有点本事。” 拿锤的大汉子抱怨了一句,手上的铁锤舞得更凶了。 半芝猝不及防,手上的剑被那铁链夺了去,身形前倾,人直接摔在地上。 那铁锤大汉也不去追马车了,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要至她于死地。 没有武器的半芝边躲边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暗二打马而来,远远的一支箭射过来便伤了那人的手臂。 也就是这个空档,半芝借着那人停顿的瞬间夺过铁链的另一端,直接就将那人的脖子给缠上了。 这给了暗二一个好的机会,下一箭直入贼人的胸膛。 正文 第154章 身死 难缠的家伙终于倒地,暗二打马过来,“娘娘在何处?” “前面。” 半芝也翻身上了一匹马,两人一前一后追了过去。 而前面赵暖驾着的那辆马车,已经不知东南西北,完全就是在拼了命的瞎跑。 “赵暖,这里是山上,太危险了,你暂时先将马拉住吧。” 阿玉见后面并没有人跟上来,挪到前面的栏边,攀上车框对赵暖说道。 “娘娘,我,我不知道怎么拉住它。” 赵暖都快要急哭了,她能感觉到马车在林子里越走越深,阴沉沉的夜里路也看不见,完全不知道有没有走正道。 “你,试着轻轻拉,就像平时那些赶车的马夫一样。别怕,试一试。” 再这样走下去也不知道前面是不是悬崖峭壁,阿玉坐直身子拍了拍赵暖的肩。 感受到自己的责任,赵暖稳了稳心神,慢慢抬手,脑里不停回想着以往所看过那些车夫驾车的样子,慢慢用力,嘴里还配合着,“吁……” 经过连续几次的努力,前面的马儿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赵暖心头一喜,放开缰绳就去看后面的阿玉。 “娘娘,你有没有事?” 赵暖过去将阿玉扶了一下,见她满头的大汗正想去擦,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馨香。 这香味毫无疑问是从阿玉身上散发出来的,赵暖有些奇特的眨了几下眼睛,后面还是认认真真给她擦起汗来,又问她肚子是否有感觉到不舒服。 阿玉也清楚自己汗有异香的事情曝露了,可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靠在车壁上吸气呼气努力使自己放松。 “肚子痛倒是没有,就是小家伙在里面闹腾得利害。” 阿玉用手轻轻一下下抚住高耸的肚子,里面的小不点好像在练拳一样,想来也是吓着了。 “娘娘,你先歇一歇,等半芝姐姐他们过来咱们就没事了。” 赵暖向周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一片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她觉着这林子里应该没人,感觉到阿玉的衣衫汗湿了大半,正想着要不要给她换件衣裳,便听到有一股刺耳的细微风声从远处传来。 赵暖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便感觉有一股让人眩目的刺痛由后背入前胸,愣愣的低头,身子开始慢慢向外歪去。 “赵暖!” 阿玉想去拉她,只碰到一片衣角。 而此时,远方那两个人影近了,疾步的声音已经清晰传入阿玉的耳朵。 “大哥,这下那女人是跑不掉了。”其中有人说了一句。 另一人哼了声,“不可大意,你我前后夹击,陪上那么多兄弟的命,可不要让她跑了。” “好。” 两人说着便各自改了方向。 已经烂了半边角的马车还停在那处密林里,四周静谧无声,只有马儿的粗气跟响鼻。 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讯速向马车靠近,等上了车,一人堵在后面,一人站在车头。 前面的人将赵暖的尸体踢了下去,眼中含笑,正要看看那个让他们队伍几乎死绝的女人,结果撩帘之后里面空空如野,除了一丝还残留着的香味。 “老二,人呢?” 前面的黑衣人有些慌了,从车头直接去到车尾。 被叫老二的同样不解,见老大拉下面巾气急败坏的看着他,有些疑惑问道,“没在里面?” 他们先前明明看见两个女人在车头说话,之后赶过来也是一前一后夹击,要是那女人跳车跑了,怎么可能看不见。 “肯定是向后面跑了,快找。” 两人向后面追去,借着夜色很快便隐如树林里。 而此时的阿玉,已经跑出好几里地外的小溪边上去了。 刚刚她情急之下使用了能力,时间不久,感觉将那些人甩出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 阿玉在小溪边的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如果先前她只是感觉肚子的小家伙闹腾得利害,此时就真的有些不舒服了,肚子有些涨,感觉发紧,还有些腰酸。 “别急小不点,娘亲刚刚遇上危险了。” 阿玉一遍遍抚着肚子,想要慢慢让自己放松,可对于此时的她来说这很难,特别难,只要她一冷静下来,她就会想到刚刚那一幕…… 赵暖惊愕的眼神以及倒下去的身躯,不停在脑中回放。 阿玉以手抵唇压抑哭声,肩膀在不停发抖。 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身边之人突然死亡,还要是被杀死,这种感觉让人特别难受,内心揪得利害。 正当她哭得不能自已之时,她的肚子动了动,那力道很大。 阿玉心惊,慢慢站起向四周望了望,夜色如浅墨,淡月印溪水,徐徐微风扶面,无声的静谧中却暗藏危险。 那两人追过来了! 阿玉放下肩膀上的一个小包袱,这是她刚刚出逃时带出来的,原本只是为了在车上方便拿多两套衣服,没想这下真的用上了。 从里面拿出一件薄薄的夏衫,她由下往上将肚子托了起来,最后将衣服打了一个结,交叉挂在肩上。 如此这般她感觉好多了,最少在走动的时候不会那么容易颠到肚子。 阿玉将那小包袱收好,拿在手上又开始向前。 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所向何处,只能是那里有路往那走。 而此时,林子里的主道上,暗二跟半芝已经骑马赶到了。 两人看见那马车毫无动静的立在那儿,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娘娘。”半芝率先冲了过去,撩帘没有见到人,跃到前面便见着了赵暖的尸体。 她后背冷汗淋漓,上前去探了探赵暖的鼻息,发现人已经断气了。 这时,暗二也打马过来,看着这一幕直接跪地。 他可是拿性命担保过的,现下真恨不得自己了结了自己。 他的这条贱命没了不要紧,主子的女人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这其中的关系太大了。 “是我的错,不应该离开马车。” 半芝也在自责,看见暗二抽出小腿上的匕首,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伸手挡住道,“你别这么快谢罪,娘娘或许并没有被抓。” 半芝听人说过阿玉有些本事,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有种感觉就是她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抓到。 “你我分头去找,沿途留下记号。” 正文 第155章 好心人家 阿玉在之后就没有再用过能力了,只是在慢慢顺着小路下山。 她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村子或小镇,到时再做打算。 如果半芝他们没事,肯定也会过来找她的。 现下的时间估计也快天亮了,为了确保身子无碍,阿玉还摸黑换了衣裙,将头上的饰物尽数取了下来放进小包袱里。 她就这么慢慢的走着,跟后面的那两个追兵距离也越拉越远了。 那俩蒙面汉实在想不到良王的女人会有异能,所以追出一段距离两人就不追了,而是在周围搜寻。 在他们想来一个大肚子妇人能跑多远?肯定在是附近躲起来了。 两人就这么左右搜寻着,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个影子正在靠近。 等树上那人发现暗二,一支短匕已射入喉咙,人直接就从树上倒了下去。 “混帐。” 地下的人见老二被杀,握紧大刀迎向那个冲过来的黑影。 两人很快战着一团,要说身手各有千秋,最后还是暗二略占上风,废了一番功夫将这人给刺死了。 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暗二嘴角含笑,半芝说得没错,娘娘真的跑了,而没有给这两人抓住。 没想到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 一想到那大肚子,暗二的心又提了起来,上前快速将两人的身搜了一遍,摸出一块令牌一样的东西,塞入怀中顺着小路也准备下山。 这两人在附近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抓到人说明娘娘已经不在这边了,她的本事可能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利害。 暗二一路上留下记号给后面的人,天刚微熹的时候香兰那一队人率先到达。 他们看见了暗二眼半芝留下的记号,分两二队跟了上去。而后面的王府车队按计划向珂城那边进发,魏煜的军队已经逼近梁州,如今他们在路上根本不能久留。 那厢,天翻白肚之时阿玉终于在山坳里找到一个小村子。 她脸上有一丝欣喜,解下托住肚了的衣裳慢慢走了过去。 尽管这个地方只是在山脚,或许后面还有人在追,可她实在是没办法再走了,肚子的那种紧绷感觉让她精神有些愰惚,再继续下去肯定会出意外。 阿玉没有故意去找,直接就敲响了最近她的那一扇门。 “有人吗?麻烦帮帮我……” 她抱着肚子趴门上,没多会,有除门闩的声音传来。 阿玉让开了一点,那门很快便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黑面中年汉子,看见阿玉有些意外,正想问点什么,他身后的妇人倒是将自家男人挤开了一些,上下打量着阿玉问道,“妹子,你没事吧?” 阿玉挺着那么大个肚子,看看她那喘气的样儿就感觉不太好。 “大,大姐,我在前边遭了贼,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感觉肚子不舒服,能让我歇一歇么?” 阿玉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专程留下来的一只金镯子,往那妇人手上塞。 “除了这个也就只剩下几件衣裳了,大姐行行方便。” 阿玉越说越感觉不好,不光肚子痛,还有一股暖流从大腿根缓缓流出来。 手里捏着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妇人吓了一跳,赶紧出门将人扶住。 “妹子你快进来吧,我这小地方又穷又破,那能得你这么大的礼,先进来歇歇,别的事以后再说。” 妇人看起来并不是一个贪财势利的人,阿玉松了一口气,没接她还回来的金手镯,而是低声道,“大姐,我感觉自己见红了,可否让你家男人去帮忙请个郎中。” “啊?” 妇人吓了一跳,赶紧对身后的自家男人道,“满仓,你快去邻村请杨郎中过来,妹子的肚子不好了。” 黄满仓“噢”了声,一边出门一边道,“春柳,你叫大丫起来帮你烧点热水吧。” “晓得了,你快去。” 这户农家显然没有多余的客房,阿玉被扶进主卧,罗春柳拿了床旧被单垫阿玉身下,“妹子,你先忍一忍,我去给你端碗水来。” 罗春柳说完就出去了,刚好见到女儿跟小儿子在门口好奇的探头探脑,将人拉出去道,“别在这儿站着,让人家休息一会,帮我烧个火。” 两个小的也很听话,望了两眼便走了,还顺手帮忙关门。 “娘,那个姐姐看起来好漂亮,穿得也好看。” 才七岁的孩子总是忍不住心里的话,有什么便说什么。 罗春柳揉揉儿子的小脑袋,“那不姐姐,是夫人。”然后她一手一个,揽住两个孩子道,“咱们家有人的事你们可将嘴把严了,不能在外面告诉别人。” 罗春柳并没有什么心眼,阿玉说被打劫其实她是信的,现下如此谨慎是害怕那些劫匪跟过来杀人灭口,到时可就麻烦了。 于是她交待好两个孩子,还将地上那些血迹清理了。 房间里,阿玉总算得以喘息,她虽然眼皮子困得打架急需休息,但还是强撑着将包袱里那些首饰拿出来用手帕包着塞进怀中,顺便也给自己拿了一套衣裳先放好。 现在只身一人在外,这些东西即能保命也能让人丧命,财不外露这个道理她很明白。 厨房里,罗春柳很快烧了一盆热水端进屋里。 她帮阿玉收拾一下,等她换好衣物,还端了大半碗米汤过来给她喝。 阿玉喝下那些东西感觉已经好多了,刚好这时黄满仓请郎中归来,进屋给她看看情况。 郎中是个白胡子的老人,把脉片刻,就问起情况。 阿玉还没答话,罗春柳就抢答道,“杨大夫,我娘家那边表妹,过来找我有点事,这不,路走多了,她这月份,就不太好了。” 有些话当然是越说得少越好,阿玉自觉遇上了好人,心有感激。 老郎中也没说什么,拿了一点随身的药,劝他们最好带去镇上看看,以防万一。 罗春柳也有这种想法,点了下头让丈夫送郎中出去,顺便拿几个钱的诊费。 “噢,对了。你们要去镇上就别去保平了,那边昨晚遭火,出了大事。去永兴那边吧,省得白跑。” 正文 第156章 保胎 送走郎中,罗春柳跟丈夫商量去租个牛车带人去镇上那边看看。 保平镇那边昨晚闹火灾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刚刚那郎中提到阿玉还以为这夫妻会问,结果并没有。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趁着这个空档休息了一会。 临近午时,阿玉被人摇醒。 “妹子,我男人租了牛车,送你去永兴那边看看。” 罗春柳说着,给阿玉递上半碗小米粥跟两个粗粮饼子,“你先填填肚子,过去还要些时间,到时还会在那边住一晚,当天回不来。” 他们这些小山坳比较偏,离镇上都很远。 阿玉慢慢坐起,“大姐,谢谢你们了。” “别说这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罗春柳还挺不好意思的,看得出来是很朴实的人。 “肚子没那么痛了,吃完药比先前好了一些。” 阿玉是感觉好了些,不过还在流血。 “才刚吃了一剂药,别太着急,都这个月份了,相信孩子是个有福的。” 罗春柳安慰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灰布包,摊开了悄悄对她道,“你早上给的镯子,我割碎了。你也看见了我们这些地方只能解决一个温饱,家里没几个银钱,这次上镇都得花这些。不过也用不了这么多,要一粒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罗春柳拿了一粒小的出来,别的递回去,想还给阿玉。 阿玉不收,笑道,“大姐,你们都是好人,要不是遇上你们我这条命说不准都没了,你别客气,快点收下吧。等以后我有幸能回去,到时再差人来好好谢谢你。” 看床上这小妇人的行头罗春柳也清楚她不差这点东西,想了想便接下了。 “对了,我拿一套我的衣裳给你换上吧,路上也方便些。” 阿玉也是这么想的,等她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牛车已经准备好了,日头毒还专程弄了一个草棚子。 罗春柳要顾着家里不能去,让十岁的女儿豆豆跟着丈夫一起送阿玉上镇。 此去永兴镇要两个时辰,现在出发去到那边会耗费大半个下午。 阿玉窝进牛车,跟罗春柳道别。 罗春柳将他们送到村口才转头回去,有人问他牛车上是谁,她都说是娘家表妹过来了,身子不舒服带到镇上去看看。 阿玉到这也就是半天时间,没有在外面露过面那些人问问也就算了,没当回事。 牛车走了没多久,村子里进了两个男人,打听有没有看见一个孕妇,说是他们家夫人,昨晚在山上遭了劫,人不见了,他们过来找找。 村了里的人自然都是没看见的,问到罗春柳的时候,她也摇了摇头道,“没看见。” 眼前这两人又壮又黑,有一个脸上还带伤,怎么看都不是好人,说不准就是那些劫匪专程过来找人的,罗春柳不愿意告诉他们。 她想着妹子那边就算还有人,过两天身子好了,也能自己想办法去联系。 贸然将人交出去,遇上危险可麻烦了。 这边村子又扑了空,暗二有些心焦,很快也带着人去山林里汇合。 昨天晚上第二批找过来的人已经与暗二接头,大家将整座山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人便开始在山下的这些村子里面打听,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没理由啊,人既然逃走了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才对,她一个怀着孩子的妇人,能走多远。 “二哥,不如传信,问一下小十那边的情况。” 半芝就是暗十,昨天人是分了两拔,这边找不到,那边就有希望。 暗二点头,“老七过去传信,别的人分头去找,之后在阴河那边汇合。” 从这里到阴河还有大半天的行程,到时只要坐船过了阴河便是珂城了。 如果娘娘逃出去了出去,相信也会想办法去那边的。 那厢,阿玉也是这么打算的,她去到永兴镇这边,离珂城又近了一步。 牛车的速度很慢,直到西阳西斜的时候才到。 在路上颠簸了一下阿玉又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好在医馆到了,黄满仓将她慢慢扶下来,进里面叫了郎中。 今天并不是赶集日,医馆里并没有什么人,一个中年男子接待了他们,问了下基本情况,把脉开了药。 “小娘子的情况是外因所致,这些药一日三次熬着喝,后面别下地,卧床好好休息,只要血止住,这胎也就保住了。” 听这情况并没有严重到要早产的地步,阿玉松了一口气,道谢之后让黄满仓过去拿药付钱。 黄满仓怀里揣着媳妇给的小金段,付了钱想着还要在这住一晚,便直接用牛车接阿玉去不远处的客栈。 他这个人节约惯了,就给阿玉和女儿订了一间房,自己睡最便宜的大通铺。 “夫人,你喝杯茶。” 豆豆倒了一杯茶递阿玉手上,见她喝了,眼里亮晶晶的。 “你也喝一杯吧。” 小姑娘瘦瘦黑黑的模样,很乖巧听话,一路上都是她在照自己。 “好啊!” 豆豆很欣喜的返回桌子,连着喝了三杯茶水。 这虽然是最普通的大茶叶,可于她来说也是过年才能喝上的,平日里都是白水解渴。 “夫人,晚上你想吃什么,我让我爹叫上来。” 豆豆喝足了,去到床边又开始问起阿玉来。 阿玉笑了笑道,“你想吃什么?” “我,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在楼下看到有红烧肉,感觉还不错。” 豆豆说着吸了吸口水,很显然她想吃。 阿玉根本就不食荤,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后面叫了两盘素菜加一盘红烧肉。 饭菜很快就送上来了,黄满仓只在外面问了下情况,让她们吃,他去后院熬药,有什么事到那边找他。 豆豆点头,等父亲走了便将门关了起来。 她先给阿玉勺了饭菜,端到床头要喂她,阿玉却摇了摇头,让她先吃,她根本不吃荤。 豆豆愣了愣,听完阿玉的解释后脸都红了。 “夫人,你是专门为我点的吧!” 阿玉点头,“这一路上幸苦你了,专程犒劳你的。” “谢谢夫人。” 豆豆说着已经开吃了。 “别叫我夫人了,叫我姐姐就好。” 正文 第157章 碰上 两人在房间里用完饭,豆豆收拾好碗筷准备拿下去。 “姐姐,你先休息一会,我很快就上来。” 豆豆说完拿上托盘出门了。 阿玉等她出去,起床去了一下后面的恭房,出来后正准备躺回床上去,去听见一些稳健整齐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掌柜的,上房还有几间?” 有人要住店,声音浑厚,入耳有力。 “这位爷,小店寒酸,没有上房,除了单间就是大通铺了。”掌柜的声音很是小心翼翼。 对方也没有为难他,改口道,“那单间还有多少?” “楼上的单间就剩下二间了,诸位要入住怕是住不下……” “不当事,通铺有多少,能不能给安排一间,让咱们住在一起。” “这个可以,刚好有。” 掌柜的正在给要房的这位算账,另十几人已经在堂里的桌子上坐下来了。 阿玉轻轻拉门,透过走廊的木缝向下面看了一眼。 也就是一眼,她便突了心跳,缩回身子赶紧将门关上。 正在楼下的是齐王二公子,他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是齐王的大军打进来了吗? 阿玉心中各种猜想,不免担心起洪关那边的情况来。 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男人那边如何了。 阿玉重新躺回床上,刚好这时豆豆也回来了,进门就跟他提起下面来了十几个特别神气的男人,看起来像那些大富人家的老爷公子。 阿玉对齐王二公子的了解不多,可她记得良王曾经说过这人是个将才,现下齐王正在跟他们梁州打仗,这位二公子不在军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想到这些阿玉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刚刚才死里逃生,难不成这些人就是来抓她的,包括先前的劫匪也是。 阿玉对前朝的势力基本等于无知,如今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串连起来整个事件也能想通了。 齐王想要抓住她,绝了良王的子嗣或是拿她做人质得到一些好处。 如此想想阿玉是越来越怕了,本来还想着等身子好一些了打听一下昨晚保平镇那边的情况,到时看能不能联系上府里的人,这下找她的人还没来,追兵先来了。 “豆豆,你刚刚下楼的时候叫热水了吗?” “叫啦。你说你想擦擦身子,我就顺便叫了。”豆豆一幅求夸的模样。 阿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叫了就好。那你就别出去了,在房间里陪我吧。” “好啊!” 豆豆很愉快的答应了,像个小话唠一样跟阿玉聊起村子里的趣事。 不多会,客栈的热水还没来,黄满仓熬的药好了。 跟先前一样,他只是送到门口并没有进来。 阿玉喝完药,客栈那边的热水也到了。 她简单擦了下身子,后面安安心心躺在床上休息,并不打算找机会逃跑。 她现在这个样子想跑也是不可能,不如就在这里窝着,说不准这些人明天就走了。 客栈楼下,魏煜吃了点东西便带着人上楼了。 他所住的地方不巧,刚好就在阿玉那间房的隔壁。 这种偏远小镇住店的人本来就不多,平时有人住店也是住便宜的通铺,今天突然住满,单房也就三间,凑在隔壁也很正常。 阿玉躺床上也能听到隔壁的动静,当魏煜开口说话的时候便知道隔壁住的人是他。 魏煜身边还跟着两名亲随,三人回到房间便在小桌前坐下,说起今天所打听到的情况。 “二公子,听探子来报,良王家眷现下已经到达阴河,虽没有过河,但船只那些都有准备妥当,我们是否派人追过去?” 魏煜身边一个叫姜少敏的人问道,他们连夜赶路追到这里,如果就这样将人放跑了有点可惜。 魏煜闻言嗤笑了声,“阴河边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你就算全抓了良王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反倒是要查清那个怀孕女人所在,真抓到人倒是会对他产生影响。” 良王有女人还怀有身孕的事情几方势力都知道了,各方诧异了一下都开始极极应对,釆取了什么行动不得而知,总知现下良王已经成为一方势力跟威胁。 “可昨天晚上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人会不会已经被抓了……” 三人的声音并不大,围着桌子悄声商量,不过还是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阿玉的耳朵。 原来昨天晚上那一批人并不是他们,可很显然他们也是过来抓自己的。 没想到现下自己跟孩子已经成良王的负担了。 阿玉慢慢缩脖,听见另一头豆豆平稳的呼吸,一下下扶着高耸的肚子也开始放松心情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次日,黄满仓一大早就熬了药过来,他站在门口问了下女儿夫人的情况,要是可以他们就坐牛车回去了。 住隔壁的齐王二公子那一行人已经下楼,阿玉没有听到他们退房的声音,于是对豆豆道,“我想再歇息一天,现下身子刚刚好一点,怕到时路上颠簸又出点什么事,你跟你爹说说。” “好啊!” 豆豆完全没意见,于她来讲在客栈住着自然比村里好,有茶喝,还有红烧肉吃。 黄满仓上来送早膳,听闻阿玉想再住一天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女儿好好照顾,他早上打算出去放牛,总是用客栈的草料太费钱。 “爹,我知道了,会好好照顾姐姐,你放心去吧。” 豆豆接过那些包子跟米粥口水都出来了,送走父亲将门关好就拿到床边递给阿玉用。 阿玉吃了两个素包并半碗粥,别的都给豆豆了。 现下豆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食量能赶上大人。 “姐姐,你躺一会,我先将碗拿下去。” 豆豆抹了下嘴,收好几个碗便托上准备出门。 “行,你注意一些,放好碗就上来,别跟人搭话,将门拉好。” 阿玉对她笑了笑,豆豆以为姐姐怕她给坏人拐走了,很坚定的点头。 一个药碗加三个饭碗,豆豆出门先将托盘放在地上,拉好门再端着下楼。 这时,魏煜刚好在下面用完早饭上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豆豆见是一位华服俊朗公子,眼中闪着光,心想姐姐嫁的应该也是这样的人儿吧,毕竟也只有这样的人儿跟她站在一起才相配。 正文 第158章 临行 魏煜见到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也就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他回房换了一身行头,后面带人出客栈。 他们没有退房,要以此处为中心点打探消息,找寻白玉的下落。 既然一开始就想要谋大事,各方势力府中自然都放着眼线,前天晚上发生的事魏煜已经得到消息,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可以从得来的消息中找寻到事件真相。 连良王府中的暗卫都在到处找人,那么很显然人就没有被抓。 魏煜这次兵分两路,让姜少敏带一队人去阴河那边跟昨天安排过去的人汇合,自己带了一队准备在附近打探搜寻。 在魏煜想来,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没有被抓或是出意外,那多半就是躲起来了。 两拔人正准备各自离开,远处有一小伙打马而来,远远的见着魏煜便开口叫公子。 正要离开的一行人停了下来,那小伙走近,恭手道,“二公子,我军已入梁州境内,预计中午便可到达郡县。” 魏煜点头,让他继续传递消息,明日晨间可继续到这边来找他。 小伙得令而去,别的人听闻大军已经入境脸上都有笑意,没有想到梁州之战会这么顺利,打都没打良王的人就跑了个干净。 魏煜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轻松,于他看来这一战又着了魏漓那人的道。 梁州周围的郡县府衙已经搬空,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早已经走了个干净,除去一个地方,什么都没有,要是不能长期守住这地方又有何用,白白浪费精力。 下面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阿玉在窗口处探头,刚刚下面的对话她听到一些,原来齐王的军队已经入境了。 踏马关,魏漓此时也收到齐王军队由滨山入梁州的消息。 他看了一眼信报,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道,“珂城,那边,如何?府中,车队,可有,到达?” 按时间来算昨天就应该到了。 “殿下,珂城那边还没有发来消息,是否问问?” “问。” 魏漓蹙眉,直觉就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 暗三拱手退出。 他离开没多会水先生撩帘入内。 这人来得正好,魏漓随口便将魏煜入梁州的事情说了。 水先捏着小胡子,“如今看来,只需要二到三天的时间,齐王所计划的夹击之势便可布好。” “是啊。”魏漓笑了笑,“传令,田将军,应战,临县。拦,魏煜,军队,在外。” 朝庭派过来的四万军尽数去了临县,如今这马踏关也就是魏漓集结的各州县衙役跟府卫,加起来也就是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应对齐王的十几万兵马,水先生就算相信主子的神勇跟妙计也不免担心。 “殿下,是否再向席将军那边施压,让他早日出兵。” 魏漓摇头,“马踏关,有我在,固若,金汤。倒是,戚副将,一事,先生,可有,十足,把握?” “殿下放心,临县之战必将那田攀宰于城墙之上。” “如此,甚好。” 只要收服那四万兵马,再加上自己明面跟暗地里的,良王也是一个有近十万兵将的人了。 马踏关的战事一触即发,齐王准备破关的事情也用情报方式传给远在梁州境内的魏煜。 信上说三日后破关,而当魏煜拿到信的时候已经两日有多,时间就在明天。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魏煜回到客栈见了那信使,匆匆做了一下安排便带着几个人先走。 他并没有放弃这边,留下副手姜少敏带着人继续在阴河那边打探找寻,自己先回前线指挥战事。 等魏煜这一行人离开,阿玉在客栈休整一晚,隔天就准备启程了。 她不是要跟黄满仓他们一起回村子,而是要去珂城那边。 “黄大哥,这两天真是幸苦你了,我现在感觉好了很多,打算再去珂城那边找亲人。” 阿玉说到这里黄满仓便懂了,近半个月来这边几个县郡包括梁州城的很多官家跟富户都退往珂城,准备回避战火,想来她们家也是其中之一。 “阴河那边听说桥已经全拆了,你过去还有船吗?” 此处离珂城较近,为了挡住追兵,阴河拆桥的事情他们先前就有听到消息。 “不管有没有我都要过看看,毕竟亲人都在那边。” 阿玉肯定是要走的,不然待在这里早晚会被找到。 她如此坚持黄满仓也没说什么,将手里的药碗递了过去道,“你先将早饭跟药用了,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去阴山镇的马车。” 从这里到阴山镇还有半天的行程,坐牛车肯定是不行的,太慢了,必须要马车。 阿玉点头,“麻烦黄大哥了。” “没事,你们快进去用饭吧。” 黄满仓很快便走了,去楼下也没有要早膳,打算一会到外面买两个粗粮饼子。 阿玉休息了两天已经感觉好了很多,血也止住了,可以下床走动,她打算临走前再去医馆那边看看,拿点药再出发。 “姐姐,你这就要走了吗?” 豆豆还挺舍不得的,姐姐长得好看,说话又温柔,还点红烧肉给她吃。 阿玉正在小桌子前喝粥,闻言对小姑娘点了下头,笑道,“姐姐也有家人,现在外面这么乱,也想要跟家人待在一起。” “噢。”豆豆有点失落,“那后面你要是路过这边会去看我们吗?” “会的,有机会再过来好好感谢你们。” 阿玉庆幸遇上一家子好人,不然这次的自己肯定凶多吉少。 用完早饭,黄满仓那边已经找好马车了。 马车的价格比平时贵了一半,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齐王的军队入境,虽说并没有直接到这边,而是去临县那边准备与在马踏关的良王开战,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闭门不出,不想在外面惹上什么事情。 阿玉对这些事情并没有发表意见,见黄满仓将剩下的那些金条子拿出来准备还给她,推手拒绝。 “黄大哥,这些是我的心意,你们应该得的。” 。 正文 第159章 报信 此去阴山镇黄满仓跟豆豆就不打算送她过去了,阿玉也不想他们跟着自己一路冒险白添人命。 临走前她去了镇上的医馆,让郎中再帮她看了一下,确认胎保住了又在医馆里拿了一些方便在路上吃的蜡丸药粒。 这次阿玉拿出一只红色玉石耳环,她昨晚悄悄掰开耳钩,看着像是残缺品。 医馆掌柜拿着那枚红宝石看了她一眼,抵了诊费跟药费不说,还找了几两碎银给她。 这已经是大贱卖了,不过这种时候阿玉也顾不得那么多。 从医馆出来,阿玉接过黄满仓给她买的干粮跟一些衣物,与豆豆道完别,上了已经在门口等着的马车。 此去阴山镇差不多两个时辰,费用先前黄满仓已经给过了,车夫也是镇上的,人好不好另谈,基本的生意信誉还是有。 一路上车夫也问过阿玉去那边干嘛,阿玉只道是去走亲戚。 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还去走亲戚,车夫也挺意外的,不过他也没有问太多,终归是人家的事。 租的这辆马车有此旧,前后都没有门,只是用帘子搭着。 一路上阿玉还有怕遇上找她的那些人,好在并没有。 去到阴山镇的时间刚好是中午,阿玉直接在路口就下车了,她提着一个小包袱没有进镇,而是在镇边上找了一户人家问了一下阴河的所在,打算先去那边看看。 “小娘子,你去河边干嘛,那边最近可乱了,前天还有一些兵打起来了,那地方可去不得啊!” 尽管阿玉穿了宽大的衣裙,不过还是能看出挺着肚子。 老婆婆一脸担心的看着她,阿玉笑了笑道,“婆婆,我只是过去找我表姐,她住在河边的村子里,没什么关系的。” 原来是这样,老婆婆给阿玉大概说了一下路,又告诉她那边的村子很多人都搬了,要是找不着还让她回来镇上再想办法。 一路上总是遇见好人,阿玉挺感激的,想了想又问道,“婆婆,最近镇上可有骑马的人路过,或是年轻人跟那些官差。现下外面那么乱,我一人在外,如果有那些人在附近感觉会安心一些。” 在马车上颠簸了半天,如果能进镇歇息一下当然是最好的,可阿玉也害怕那些人就在镇上。 听她提起这个,老婆婆想到一些事情,倒是开始下来打量起阿玉来。 阿玉见她眼神不对,心中一跳,正要低头离开却被她拉住了手。 “小娘子,你别去河边了,那些人都在那一片盯着呢,只要是怀了孕的妇人听说都会被盘问,我们还被挨家挨户敲过门。” 这个小镇前两天就被魏煜留下来的人盘查过,那些人在找一个孕妇,小镇上的人基本都知道。 “婆婆,这个没关系,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只是去走亲戚,碍不得那些人什么事。” 阿玉强行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她觉得自己要收回刚刚的话,这个老婆婆的眼神变了,给她的感觉并不太好。 小媳妇低着头很快走了,那老婆婆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慢慢眯了起来,后面关上门去屋里找正在睡大觉的儿子。 “狗子,快,快起来。” 张老婆子一把掀掉儿子的被单,使了劲的推他。 张狗子的宿醉还未醒,很烦躁的说了一句什么,翻身继续睡。 “狗子,你耳聋了。有钱,有钱的事!” 张老婆子拎起他的耳朵,这下张狗子终于清醒了点,哭着脸道,“什么事啊?” “什么事?”张老婆子笑了笑,“先前有人过来找一个怀孕的女人,是不是说要是有消息告诉他们,可以领赏?” “嗯,怎么了?” 有些痴肥的张狗子终于坐了起来,看着自家老娘神情很是不悦。 “刚刚有个小娘子过来问路,我看她大着肚子,说不准就是那些人要找的那位。” 张老婆子眼冒精光,又推了推儿子道,“那些人有没有说给多少钱?” “真的?” 张狗子瞬间来了精神,人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管她是不是真的,你先去通风报信,是就是,不是就算了,反正也没有损失。” “这话不假。娘,那小娘子去哪儿了?先前那些人说过,如果抓到人,最少给五两银子。” 对于他们来说五两银子并不是少数。 “那赶情好,你快点去客栈通知那些人吧。听那女人说要去河边,她挺着个肚子现在肯定没有远。” “诶!” 张狗子勒紧裤腰带立马就走了。 先前过来打探的那些人就住在镇上,已经放话两三天,没想自己有机会得这个彩。 镇上的客栈刚好有魏煜的人在,姜少敏在房里听闻有人见到一个可疑孕妇,也没有耽搁,直接就从楼上下来了。 张狗子一看那人的穿着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情报,而是乐呵呵的跑过去道,“大爷,我是看到一个挺大肚子的小妇人,可蹲守这些消息不容易,那些银钱你看能给多少?” 看这人的面相就是一个好吃懒作的地痞无赖,姜少敏哼笑了一声,单手扣住他的脖子,直接从腰间抽出一匕首来,抵住他的喉咙道,“废话少说,赶紧带路,真是我们要找的人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心好意来传消息,没想到对方居然动起刀子来了。 张狗子立即就吓得傻了眼,抖着声音道,“大,大爷,你可别乱来,那小妇人就在,就在前面,说是要去河边。” “带路。” 姜少敏将人放开,随便在他的后背上踢了一脚。 张狗子摔了个狗吃屎,连滚带爬的起身,带着几人去河边。 几人都有马,齐中一人带了张狗子在马背上,挥着鞭子很快出了小镇。 一行人消失在叉路口的林子边是,而这时,一直藏身于镇口一草堆后面的阿玉终于慢慢出来了。 先前她只是猜想那些人会这里守她,所以不敢进镇,没想到他们为了找自己还花了这么多心思。 如此,也不知道车队那边的情况如何,是否有安全过河。 。 正文 第160章 等到 烈日当空,阿玉感觉到有一些闷热,正打算找个阴凉的地方填填肚子再做打算,肩膀就给人拍了一下。 “啊!” 阿玉惊愕转身,人差点跳起来,就见一个小胡子男人对自己做噤声的手势。 “钟,钟侍卫。” 来人是暗二,一身灰衫做普通农夫打扮,阿玉见过他一次也就记得了。 “娘娘,是我。” 暗二见着她也激动非常,想跪下去又觉得现下不是时候,打量了一下阿玉道,“跟我来。” 暗二在前面带路,阿玉见着他也算是找到主心骨了,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并没有走多远,来到一处院子的后门。 暗二打开门先让阿玉进去,自己在后面插好门闩带她进屋内。 “娘娘,这些天你在哪?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暗二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情况,他见阿玉行动自如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什么事。 阿玉进屋内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在,没急着回他,倒是问起别的人那边什么情况。 “他们已经坐船顺利渡河,娘娘不用担心。倒是我们,现在齐王的军队入境,这边又有人把守着,过河的船只也没有了,情况有些棘手。” 暗二给阿玉倒了一杯已经凉掉了白水,听说到她在山下遇上一户好人家,还在镇上遇上齐王二公子,后面在客栈里躲了两天,又佩服又心惊。 那种紧急关头,没想到娘娘还能冷静应对。 “娘娘,现下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待一待,等我跟别的人接上头了,咱们再想办法过河。” 暗二说了一下这几天他们这边的情况,为了找她所有人都分散了,原本车队并没有走,而是在河边等她,结果魏煜的人入境,还追到这边来了。 实在无法只能安排别的人先走,不然到时一个都走不掉。 现在最大的麻烦便是魏煜的人在这边蹲守,附近村子的船也被毁了。 暗二的安排阿玉没有意见,现下见到府中的人难免想起赵暖来,眼圈泛红,问他,“先前那山林你们可有去到?赵暖她……” 每每忆起当时之景阿玉就心揪难当,明明前一刻还在跟自己说话,下一刻,人就…… “娘娘,半芝找了个地方,已经让她安息了。” 暗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这么说。 阿玉抹了下泪叹道,“不提这些了,此处可安全?过河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得另寻他路?” 齐王的人看得这么紧,想从这边过难上加难,不如看看别的地儿。 “娘娘,此处现下肯定也是不安全的,那些人在河边找不到多半会开始做排查。不过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咱们晚点再走。另寻他路的事情我也计划好了,就是路途遥远,要辛苦一下你。” 阿玉摇头,“以后都要麻烦钟侍卫了。” 现下她孤身一人,眼前的人还能一心一意孝忠,阿玉只会感激。 她这么客气,暗二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见桌子上摆着的包袱又弓身问道,“娘娘,你还没吃中午饭吧,我去外面买点东西回来给你。” 他说着去了厅堂外的窗户向外看了一眼,打算出去。 阿玉跟着他去外间,才发现这里还是一间杂货铺,门口摆着货架,还零零散散摆着一些小杂货。 “你别出去了吧,本来就是一个人住,举动怪异小心给有心之人发现。我看后院有菜地,家里有什么,升个火做一点东西填填肚子就行了。” 阿玉说得也不无道理,暗二见客栈那边还留着人也不出去了,在屋子里东翻西找,最后找了些杂粮跟面粉出来。 当初他来到这里直接给店家十两银子将地方租了半年,以店家弟弟的身份住了进来,说是看房子,实则也是为了等阿玉过来。 他来的时间比齐王那一行人早,又做农夫打扮,身份上面隐藏得好,并没有被发现。 这个杂货店比较简陋,当初暗二租的时候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一并收了,这几天他都是买馒头就清水,偶尔去外面探听消息就吃一口热乎的。 现下只找到点这些东西,暗二也挺无奈的,只能凑合。 “娘娘,你先休息,我用这面粉给你做两个面饼子。” 暗二不会做这些,想象了一下平时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煎饼摊子,感觉照着样子应该是可以的。 阿玉看出他不会做饭,拿过那面粉袋子道,“我来吧,你去升火就好。” “娘娘,不能让你动手。” 堂堂良王侧妃,怎么可以让她来做这些事情。 “别说了,现下咱们都落难成这个样子了,别讲究这些,等以后逃出去再说吧。” 阿玉拿着那些东西径直去了厨房,还去后院的地里摘菜,将自己包袱里的干饼子摸了出来,如此就可以先做一个面饼菜汤,填填肚子再说。 暗二见她坚持尴尬地去厨房升火,他饭不会做,这个倒是很熟练。 阿玉当初还是姑娘的时候厨房里这一套都做习惯了,很快就弄了一锅吃的,虽说只有盐连油都没有,入口味道还不错。 暗二也没吃,先帮阿玉将锅跟碗箸摆好,人就站在一旁等她用饭。 “钟侍卫,你不是也没吃吗,快过来坐吧。” 阿玉在桌前坐好,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娘娘,你用。我一个粗陋的下人,那能跟你同桌而食。” 暗二站得更远了,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阿玉微怔,后面咳了咳道,“现在这种情况你也别过于在意这些,坐过来一起用吧,这是主子的命令。” 说是命令,暗二没有拒绝的理由,慢慢坐了过去,见阿玉给他勺了一碗更是受宠若惊。 不过他也只是吃完碗里的,等阿玉那边放箸,才拿过鼎锅,刮了锅底。 “娘娘,你先在床上休息一会,明天这个镇上赶集,咱们趁人多的时候再走。” 暗二将阿玉领进卧房,见床上的被子乱乱的,又是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一些新的来将原本的全换了。 阿玉本想让他别折腾,见这人如此认真,后面闭嘴没有再谈。 如此这般,阿玉安安心心躺床上休息,暗二去了外面,一直蹲在窗下注意着外面的的情况。 。 正文 第161章 无赖 在这里蹲守两三日,这回总算有了点情况,姜少敏带着人赶到阴河边转了好几里地,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 他们下马,一路到附近的村子打听,同样什么情况都没有捞到。 “张狗子,你在玩我是吧?” 姜少敏最是讨厌这些好吃懒做的泼皮,拎着张狗子的衣领就将人揪了起来。 “哎,大爷,大爷,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我娘亲自见过人,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我娘。” 张狗子怕得要死,只能将亲娘推出来,要说那女人,他也没见过。 “你要是敢撒谎,小心狗命。” 姜少敏将人摔出老远,翻身上马准备去张家看看。 原本想捞点酒钱,现下还惹上麻烦了。 张狗子不敢怠,赶紧上了一人的马带他们去自家院子。 张老婆子在家中也一直等着儿子回来,听到声音赶紧过去开门,结果就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大爷们。 “娘,你有看见那小媳妇吧,快,快告诉这位爷。” 张狗子溜进屋中躲在自家老娘身后,一幅怕得要死的样儿死死抓住张老婆子的胳膊。 他这样子张老婆子也怕了,赶紧将先前的事述了一遍。 “那小娘子一身青衫,看着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年岁不大,脸圆圆的,不是附近的人,是个生脸。她说去河边的村子找人,我看不怎么像。” 张老婆子句句重点,姜少敏听她说那小妇人脸圆倒是有些信了。 说实话他并没有见过良王的女人,更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只是听主子说是个丰腴的美人,脸比较圆。 “你给她说了去河边的路线?人是朝什么方向走的?” “我给她说得很清楚,原本想拉住她,可是她走得快,就是那个方向。” 张老婆子指了指,姜少敏看了一眼,就是他们刚刚巡视的那边。 “分头在这附近找一找。” 姜少敏调转马头,让身边的人四下散开。 十几个人很快就散了一个干净,留下张老婆子跟儿子两人在门口对眼神。 “狗子,那小媳妇没找着?” 张狗子点头。 “不能啊,我明明见着她是向那边走的,挺着个大肚子还能走多远?” 别一边,暗二发现齐王的人开始在街上走动,打开木门假装做起生意来。 最近几天他为了蒙蔽对方的视线,偶尔也会如此。 姜少敏带着人在镇上以及附近的村里都转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见那一行人回客栈汇合,暗二关门了,揣着几十个铜板去客栈那边,在楼下没见着齐王那一行人,要了二两酱牛肉跟一壶酒。 他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单身汉子独居,无人管束,买个小菜喝点儿小酒。 暗二拿好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一直靠在客栈门边的张狗子凑了上来,笑道,“钱家兄弟,一个人呢?要不小弟我陪你喝一杯。” 他说着也没等回答,就这样跟着人要回街中间的杂货铺。 那杂货铺原本的东家姓钱,暗二租房的时候就跟他们交侍过,对外就说他是远房堂兄弟,过来帮忙看门,所以平时在镇上暗二声称自己姓钱。 这张狗子就镇上一个混吃混喝父不详的无赖,老娘年轻时也是镇上的娼j,这些暗二已经打听清楚了,此时见他凑过来便停了脚步,两眼一横,直接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滚。” 暗二的气势十足,横着眼的样子特别吓人,张狗子一怔,脚步不由自主便停住了。 暗二没有理他,径直回了杂货铺将门关上。 “诶,这人怎么回事,凶个屁啊!” 张狗子回过神来,直接往路上啐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顶了,赏金拿不到,还给人嫌弃。 “一个卖杂货的,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居然凶小爷我!” 张狗子咬裂了嘴,想着现在反正县里的衙门都空了,不如干点什么或许来得更加实在。 这般想想张狗子露出笑容,背着手回家去,打算填饱肚子再行动。 那厢,暗二回到去的时候阿玉已经做好一锅青菜面糊汤了,还贴了十来个干饼子,打算明天带在路上做干粮。 暗二看见她在灶房里忙碌心情特别怪异,极度不好意思。 “娘娘,我,我买了点酱肉。” “别再叫我娘娘了,我姓白,叫白玉,没有别人的时候你就叫我阿玉吧,省得娘娘叫习惯了,当着外人的面也改不过口。” 阿玉说着用锅铲将饼子翻了一个面,后面填了火,用余热将饼子烤着就行了。 暗二没答话,站在一旁看着,后面见阿玉要去提那鼎锅,赶紧抢先一步道,“我,我来就好。” “那行,我拿碗。” 两人在外面摆好桌,像中午一样,暗二吃完头一碗就不吃了,等着阿玉用完他再去刮锅。 可两人坐了一会暗二就觉不太对劲,指了指那盘酱肉道,“这是我专程买的,您不喜酱肉?” 已经不叫娘娘了,但是他还是用了尊称。 阿玉闻言笑了笑,“忘了告诉你,我不食荤。” 暗二一愣,随即也笑道,“原来这样。” 等阿玉放箸,暗二刮了锅,将那盘酱肉也吃了个干净,至于那壶酒,都是做样子的,并没有喝的打算。 是夜,暗二帮忙烧了一锅热水帮阿玉提到厕间,然后去到后院门口像个门神一样守在那里。 阿玉拿了一套衣裳进去洗漱了,这是她进了王府后养成的一个习惯。 这些地方各方面不便,阿玉也就简单擦了擦,换了身衣裳便出来了。 她出来想让暗二去倒了那桶用过的水,临近后门耳朵动了动却听到一些轻微的声响。 “院子外面……” “我已经察觉到了,您进屋去,我去看看是什么人。” 暗二说着拉好屋门,顺着墙根的暗影人便去了房顶。 今夜,月如银盘,撒下一地银灰,山川屋宇入目清晰。 暗二本就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一眼便认出院外正在爬树的灰衣男人是先前与他凑过话的张狗子。 原来是他这个无赖! 暗二的心稍安了些,猜测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如此也不打算逃了,等这小子进屋,直接将人宰了。 。 正文 第162章 逃离 屋内,阿玉也有些紧张,好在没多会暗二便进来了,让她安心去休息,在外面爬树的只是一个波皮。 说到泼皮,阿玉想到自己中午被人怀疑的事,开口跟暗二说了说。 暗二知道张老婆子所住的院子,听阿玉这么一提便知道是那母子俩。 “您先去休息,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暗二将阿玉送到房间门口,让她闩好门,自己提灯去了堂间,拿出那一壶酒来,坐在灯下慢慢喝。 院墙外面,张狗子已经爬上树了,借着树梢的弯度翻墙进了院子。 他看见堂间有灯光,猫在窗下偷偷看了一眼,见姓钱的小子居然在喝小酒,心里馋得不行,慢慢蹲在窗下,想着等人睡着了,就进去偷东西。 暗二在桌上喝了大半刻钟,最后装着喝醉了样子,摇摇晃晃去了堂间的一张木床,躺在上面没一会便打起鼾来。 张狗子见时机成熟,心中暗喜,从后面撬了门闩,慢慢摸进去了。 堂间的油灯还亮着,张狗子进去先去拿那酒壶,感觉到里面还有一半,直接对上嘴就开始喝了。 他一边喝一边看摆在架子那些杂货,拿了个箩子,将那些针线筷匙尽数扫到里面。 等架上的东西被他拿了七七八八,拎着正准备离开,转身却发现那姓钱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还站在自己身后。 张狗子一惊,正想说点什么,就感觉后颈一痛,双眼上翻,直接便昏了过去。 “地痞。” 暗二啐了一口,拖着人出后门,去到后院打开角落上的井盖直接将人给丢了进去。 那张狗子也就挣扎了两下便沉了井底,暗二在上面守了一刻钟的样子,确认这人已经死透了又重新将井盖放好。 房间内,阿玉将外面的情况听了个大概,知道那人被拖进水井里了,倒是安心的闭眼睡觉。 次日,天刚麻亮阿玉便醒了。 她起床收拾好出门,外面暗二已经买了几个大包子回来,还煮了面糊,知道她不食荤,都是素的。 “热水我也烧好了,就在锅里。” 阿玉“嗯”了声,去厨房那边很快洗漱完出来,两人坐在桌前将早膳用了。 “马车我这边也准备好了,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好。” 阿玉回了房间,之前的包袱她起床时就收好了,不过想着路上可能不便,还拿了床单跟被子。 暗二已经从隔壁那家买了一个带罩的车架,马是他自己骑过来的,这几天也一直养在隔壁的院子里。 套好车,天已大亮。 今天阴山镇赶集,因着天气热附近的村民也来得早,现下街上也开始有人走动了。 暗二将车停到前门口,跳下去将门打开。 阿玉已经在门后面等着了,见他进门递上被子跟自己包袱。 两一人前一后很快便在马车上坐好。 “钟侍卫,我们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会不会给那些人察觉到什么?” 想到这镇上有十几个齐王的人,阿玉就有些担心。 “您别怕,一切有我。” 暗二打马,慢慢向镇口而去。 镇口上已经有平时跑车的在路上来回做生意,暗二这个样子就跟他们一样,像是要去村子外面接客人。 马车顺利出了街口,一路上并没有碰上齐王人的,不过临近前面的叉路口时,却有两个穿蓝色劲装的高壮男人站在那里。 那两人是齐王的人,暗二认得。 他神情自若,看见后面有两个挑箩筐的,抑声叫道,“中峰村方向的啊,出门生意便宜了,一个铜板,顺便带!” 都是农家汉子,为了省两个钱轻易不会搭车,可一个铜板这也太便宜了。 两个挑筐的汉子箩筐里都有东西,立即挥手道,“带一个。” “好也。” 暗二将车停到路边,上去拿过那两人肩上的箩筐,前后各放两个,直接挡住了半边门。 “阿玉,先委屈一下。”暗二轻声说道,撩开车帘让两个人上去。 阿玉“嗯”了一声,怀里抱着个大包袱将自己的肚子遮起来。 两个搭车的都是附近村的农家汉子,上车见着还有个小妇人,也没在意,想着跟他们一样,都是搭车的。 拉了幕帘的马车,蹲守在路边的两个男人原本还想撩帘看看,暗二在他们面前一翻折腾,倒是将两人那些心思打消了。 不过其中一人上前来拍了拍马头道,“兄弟,你这马那来的?不错啊!” 这马的毛色跟体格看着并一般,像是战马。 暗二已经拉好缰绳,闻言笑了笑道,“吃饭的家伙,这还能差了。” 他说完径直向前,一路还在吆喝客人。 马车渐渐走远,路口的两人还蹲在那,看了看后面出镇的几辆车,要么是空的,要么连车罩都没有。 在此处摸了一夜,啥情况都没有。 不多会,有两人来换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两人回到客栈,姜少敏也在楼下吃早膳,问了下情况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现,眉头越皱越紧。 “一会再去那张狗子家走走。” 那母子俩没有理由骗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或许他应该带着那个老太婆一起出去找找人,毕竟只有她见过。 饭毕,姜少敏带了几个人去街尾的张家。 今天赶集,张老婆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等客上门,结果一开门见是客栈那几个男人,笑脸瞬间便僵了。 “几位爷,你们,你们还有事?” 昨天她什么事情都说清楚了,这些人还来找她做啥。 “想让你一起到外面走一走。张狗子呢?” 他们对这一带也不熟,于是想将张狗子也拉上。 “我儿,我儿不知道呢,昨天晚上都没有回来。” “去哪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又没说。” 张老婆子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躲闪。 “老太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少敏还以为她不乐意,拳头猛地一砸,那木门直接就穿了一个洞。 张老婆子吓得一抖,那敢再留话,哭丧着脸道,“我儿真不在家,他,他昨晚说要出去干一票,到现在也没回来。” 。 正文 第163章 一群废物 干一票? 姜少敏听着这话皱眉,“他干什么去了?” “也,也没什么,就是去钱记杂货铺那边捞点酒钱。” 昨晚张狗子离开的时候跟自家老娘说过去向,儿了经常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整晚没回来她也没往心里去,还以为东西得手了又去那个寡妇家里钻被窝去了,并没有想太多。 “钱记杂货店?”姜少华隐隐记得,老板是个小胡子男人。 张老婆子点头。 这会,先前在路口蹲守的一人说道,“那老板早上出门跑车了。” “跑车?没说他店里被盗的事?” “没说。” 姜少敏凝神,想了想道,“过去看看。” 一行人调转马头,向镇中间的钱记杂货铺而去。 张老婆子也想到儿子可能出了意外,一路小跑跟着他们后面。 几人去到杂货铺,那门锁几下就给弄开了。 姜少敏带人去到里面,看了下屋内的摆设,让身边的人分散开来,看看情况。 屋内的东西虽然杂乱,并没有被盗的痕迹。 几个人在屋里转了转,不多会便有人在后院的井中发现张二狗的尸体。 “少将军,那张二狗已经死了,在井里。” 有人过来报信,原本在堂间的人全部奔去后院。 张狗子的尸体已经浮上来了,面朝上,死样难看。 “天啊!狗子,我的狗子啊!” 张老婆子都要疯了,趴在井口哇哇大哭。 虽说儿子是个无赖,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是母子俩一起相依为命。 “少将军,我看这是姓钱那老板干的吧。”井口这么小不可能自己掉下去,而且他们发现的时候还用木板盖着。 不用想都是了,姜少敏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张老婆子,直接踹了他一脚问道,“说,这杂货铺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 张老婆子才失了儿子,现下又给人打,都要懵了,哆嗦着道,“他,他能是什么人,不就是钱老板家的兄弟,帮忙过来看店的。” “看店的?”姜少敏慢慢蹲了下去,一脸的戾气,眯着眼道,“来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是这几天。”张老婆子脑子还懵着,这有什么问题吗? 也就几天? 姜少敏这下总算反应过来了,找了半天的人,原来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紧紧捏着拳头,感觉胸口有一团闷气吐不出来,都快要炸开了。 “叫齐所以人,给我追。” “是。” 几个人快步而出,翻身上马拉紧缰绳直奔镇口。 而此时,暗二所驾的马车已经奔出近十里。 先前他避开那两人便将两个农夫放下了,一路打马急速前进。 马车翻过阴山来到一处平原大路的交叉路口,暗二慢慢停下,对车箱内的阿玉道,“娘娘,那些人很快就会察觉到追过来。到这里我们就不能再坐车了,要步行去左边的一个小镇,到时找车将我们送到平县,您这边身子还受得住吗?” “我这边没事,咱们走吧。” 阿玉为了减少马车对身子颠簸,无人的时候就铺上被褥躺在上面,现下感觉身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暗二闻言下车,去后面撩开帘子接过阿玉递出来的两个大包袱,后面扶她下来。 两人下地,暗二看了下见左右无人,抽出匕首在马屁股上划了一刀。 那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着蹄子直接向前跑了。 “这也是为了制造一个假象,给我们争取多一点逃跑的时间。” 阿玉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这些她都明白。 暗二对这边的地形基本了解,带着阿玉步行一刻的样子,来到一处小镇。 小镇今天不赶集异常冷清,暗二打听了一下,租了一辆马车要去平县。 从这里到平县还要半天时间,师傅听说他们要包车,狮子大开口要二两银子。 整个小镇也就这家有马车,暗二装着犹豫一会,便应下来了。 马车简陋,头上架着一个小棚子,侧面也没有遮挡,都是通的。 暗二拿出被褥给阿玉垫了一块舒服的地方让她躺上去,自己去前面跟车夫坐在一起。 “诶,兄弟,你媳妇几个月的肚子了?感觉快要生了。” 车夫贪财归贪财,人还是很随和的,开口就跟暗二拉起家常。 暗二一怔,后面咳了咳道,“快了。” “我看也是,都这么大肚子了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还往平县跑干嘛,一路颠簸,出点事多可惜……” 这车夫叽叽喳喳有些没完没了,暗二偷偷看了眼车厢里的阿玉,真恨不得给旁边的人两拳。 那厢,姜少敏带着人顺着车轮的印子一路追出阴山镇的管辖范围。 越到后面那马车的印记就越明显了,因为路远地偏,少有车辆来往,印记就显得特别清晰。 十几匹马的队伍一路狂奔,临近中午时在一处河滩边发现一辆烂掉的车驾,还有不远外正在吃草的马儿。 “少将军,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人的脚印。” 有人下马去探查片刻,向姜少敏回禀情况。 这都不用说,看看这空无一物的车架姜少敏就知道自己又被诓了。 “那个死贼,还挺狡滑的。” 姜少敏狠甩了一下自己的马鞭,拿出舆图来看了一眼,对身边的人道,“直接去平县。” 想过阴河也就那么几个地方,平县靠近平淮于那人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去处。 能走上现有的位置也没有几个傻的,两拔人注定会在平县相碰。 马踏关。 魏漓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从珂城那边传来的信息,是专门有人送过来的。 不算太长的一封信,魏漓拆开来看了眼,神情瞬间就变了。 “我的,侍卫,统领,他可,还有命?” 魏漓将那封信狠狠拍在桌子上,纸片尽数震碎,转眼又给他全部捏入掌中。 保平镇遇袭,那些废物居然将自己的女人弄丢了!!! “回殿下,钟侍卫目前正带着人到处搜寻,属下临走时命还在。” 人弄不见了他却还活得好好的,魏漓的戾气灌穿全身。 “一群,废物。” 。 正文 第164章 成败 这还是他第一次骂手下这些人,以往他心里清楚却从来没有说出来过,现下是真的气急了。 魏漓的眼睛渐渐变红,看向那个匍地发抖的小统兵恨不得劈了他。 这时,一直守在外面的周进来了,撩开帘子轻声道,“殿下,临郡战报。” “呈上来。”声音很凶。 主子的火气很大啊! 周进战战兢兢,将那战报放在魏漓的手上。 魏漓红着眼展开了看了一眼,好在,这是个好消息。 “传,水先生。” “是。”周进弓身,正要退出去又听见主子道,“不,先传,暗三。” “噢。”周进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大概也能猜到娘娘那边不顺利,要不然谁能惹主子发这么大脾气。 不多会,暗三进来了,魏漓让他带两个人去接应暗二的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平安找出来。 暗三领命而去,同时带走的还有暗八跟暗九。 如此这般,在马踏关为魏漓办事的就只有暗四跟暗五。 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周进带了水先生过来。 听闻临郡那边事情办得差不多,那田将军死于第一次守城,现在四万军都由戚副将接手,水先生原本面有喜色,进帐看见主子一脸寒霜,脸上的笑容倒是僵了僵。 “殿下。” 水先生行礼,恭敬进去坐好。 “回击,计划,我准备,提前。” 魏漓直接说出自己的安排,水先生一听倒是有些急了。 “殿下,计划关乎成败,如此急进,是否过于莽撞?” “无碍。” 魏漓并不打算多说,掀帘出帐,带人去到关口做最后的防线布守。 那厢,魏煜站在临县外的一处山崖上,看着远方的城池眼睛也有些发红。 “将军,惠王请见。” 有亲随上来禀道,魏煜一听是他,直接就骂道,“那个白痴还有脸来找我?” 让他带三万兵他就带二万,攻城的时候还拖拖拉拉不愿意做冲峰,那些兵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然他们怎会在这一天一夜的攻城战中败下阵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骂一句魏煜感觉还不够,下山的时候又在继续。 虽说看不上魏呈不过人还是要见的,他来到帐中,看见惠王在里面转圈圈,眼有鄙视。 “贤侄,我军先前一战损失不少,你可有什么打算?” 惠王看见他,快步奔了过去,他这次带过来的虽然只是下等的普通兵将,可于他手上那点兵马来说也很心痛啊! 原本以为梁州会轻而易举的拿入囊中,怎么朝庭派过来的这四万军还是硬骨头。 魏煜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笑了声,“叔,我想现下离你的滨山最近,不如再调多两万兵过来。那临县里也才四万兵马,数量上的反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惠王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咳了咳道,“我手上就只有那四万兵马,不留点守城,晚些朝庭那边出兵讨伐,还不立即被灭。” “你想的倒是周到。” 魏煜冷笑,“叔,你还不知道吧,朝庭已经发兵,打算与平淮的席将军夹击我等。如果我们不按计划将梁州拿来,后果可想而知。” “什么?” 惠王傻眼了,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要是朝庭那边打过来,齐王的兵可以后撤到昆州,自己无处可去,滨山与昆州也不相邻,到时远水救不了近火自己还不两下被灭。 “此事不可儿戏,贤侄速速修书,让齐王再次攻占马踏关。只要关破,临县只是小问题,到时共同应对席家军与朝庭的兵马,方有胜算。” “那马踏关是你想攻就能攻的吗?”同为藩王,又同是魏氏子孙,魏煜不解惠王为何如此愚蠢。 这些事情谁不知道,可马踏关是天险,当初提出夹击就是考虑到这点才如此行军,没想到两边受阻。 马踏关的天险原本就易守难攻,现下被良王布置得陷阱重重,前些天的第一次闯关和他们一样都以失败而告终。 “就算不好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马踏关外可是住扎着十几万兵马,就是用人去堆,也能堆出一条路来吧?” 想那良王手上才一万多人马,差不多就是十比一了,这样都打不过! “叔,你是没打过仗,不如将手上的两万兵马交予我,不日这临县便可破。” 魏煜都不想跟他废话了,他很清楚各方局势都很紧张。 刚刚还激动不已,此时让交兵,魏煜又犹豫不决,后面答道,“此事容我从长计议。” 他说完这句总算是走了,魏煜哼笑一起,传了几个亲随将领入帐,计划下一步方案。 而此时的平县,阿玉跟暗二两人已经到了。 此处临近珂城与平淮,城门有人把守,府衙也是正常的。 其实整个梁州景内也就是与滨山相交的两个县郡跟梁州空了,别的地方除了粮食跟物质被良王提前掏空,其他还是一切照旧。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暗二拧着两个大包袱带着阿玉随人流很快便进去了。 两人都是普通农户装扮,看着跟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这边虽然没有受到波及,不过去珂城那边的船只也全部被转头调到那边的河口岸,而且官府还下令短时间内私人不可造船,现下船的事我还得想想办法。” 这些都是为了不让齐王的军队追上来,想保珂城安稳,现下倒成了阿玉他们的拦路石。 “我知道了。” 两人去到一家面馆,暗二现下清楚阿玉不食荤,就要了两碗素面。 吃完东西,暗二带着阿玉去到一处小院,这里是王府的产业,平时也是他们外出任务接洽的地方。 “娘娘,我将房子打扫打扫,你在里面休息,我外出传个信。” 平县有他们暗地里的眼线,现下两人的行踪可以通过眼线传出去,让更多的人过来保护。 “对了钟侍卫,这里的官衙既然还在,我们可否过去表明身份,寻求帮助让他们送我俩过河。” 躲了这么久,按照自己现下的身份,阿玉觉得没必要再逃了,那些追兵也就十几人。 “娘娘,万万不可。”暗二耐心解释,“此处属平淮管辖,先不提平淮不是殿下直属,那平淮太守还是齐王的人,你要是暴露身份就是自投落网。” 。 正文 第165章 闯关 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暗二还是开口叫阿玉娘娘。 原来还有这么多让人想象不到的暗中关系,阿玉心有余辜,拿过暗二手里的扫帚道,“你先去忙吧,这些事我来就好。” 暗二想尽快向外传递消息,此时倒没有推辞,临走时让阿玉不要随意开门,屋子就打扫她休息那间便好了。 阿玉点头,将人送到门口插好门闩,事后按暗二所说,打扫了一下自己要住的房间便上床休息去了。 一路颠簸,她也有些累。 良王不光在这边有眼线,还有少量产业,以前为了监视平淮还有一小队人马,只不过现下到处用人已经调走了。 暗二去到城中一家布料店,装着看布的样子,没过多久便要了两尺最便宜的青布,到柜台付了铜板。 这一切跟普通生意看着无异,只是等暗二走后,收账的小二找机会去了一趟后院,交给掌柜一张纸条。 年老的掌柜看见那张密条目光闪了闪,可很快内心只剩下叹息。 “那人可有走掉?” “已经走了。” “行了,我知道,你出去忙吧。” 掌柜挥退小二,转身进门修了一封书信,去店对面的小摊买了一个烧饼,将信传了出去。 暗二回到院子没多久便听见屋外有卖烧饼的,他打开门要了一个,接到布店眼线给他传的信息。 这么快就有信息反馈,暗二直觉不太顺利。 果不其然,那上面说船会想办法,但是传信现在已经传不出去了,平县向外的一处接应点被破坏,现下消息渠道不通。如若不是前方有战事,这件事情他已经亲自去梁州禀报。 一步有错步步艰难,暗二叹息,处理了那封信又收拾起屋子来。 他很清楚娘娘的身子不能长久颠簸,现下只能在此地伏蛰,等船弄好,顺利过河。 而此时的平县城门外,姜少敏这一行人已经到了。 一行人都是做游侠打扮,进门的时候守卫并没拦,可很快就报到县丞那里。 县丞什么都没说,只当不知道。 姜少敏一行人进城先去了客栈跟港口,打听了一下知道现下城中无船,暂时也找了个地方歇息。 “少将军,城里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找?” 这地方可不比那些小镇,一眼就能望到边,真要挨家挨户去排查,这得什么时候? “这些事不用你们说,我自有安排。” 那两人的目的是过河,只要人在城中,早晚都会露出马脚。 那厢,天快黑时阿玉才醒。 她起床出门,看见钟侍卫正在打扫院子,本想过去说两句,结果见那人转头,直接吓了一跳。 “娘娘,你别怕,是我。”暗二拍了两下脸,“之前都戴着面具,先前被那些人看见过,现下不如恢复本来的面貌。” “原,原来这样。”阿玉拍着胸口上下打量他,之前留着小胡子看着三十左右的样子,没想到真人年龄偏小,看着只有二十出头。 “娘娘,我买了些包子跟菜,已经放到厨房了,要怎么做我来搭把手。” 暗二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头。 “你这边忙完没有?帮我升个火就好,别的我来就成。” 相处了几天暗二也不像先前那么拘束了,阿玉要做饭就让她去打理。 晚上阿玉就做一锅面糊配包子,她随便吃点就饱了,暗二吃了两大碗加剩下的几个大包。 之后两人并没有太多言语,暗二帮忙烧水让阿玉去洗漱,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进屋,在正堂的屋檐下搭了一个地铺。 隔天,阿玉起床暗二已经做好早膳,白粥加外面买的素包子。 “娘娘,今天我要出去外面探听消息,你不能外出走动,就在院里待着,我这边办完事很快就回来。” 阿玉点头,“你尽管忙去吧。” “嗯。” 暗二着一身青布长衫,木钗锁发于顶看着就像是一个书生,完全没有一点武将气。 这次他去了城中一间书斋,再出来之时手里夹了两本书。 平县这边的暗点现下也只有布店跟书斋两处。 这些暗点私底下是完全独立的,各自收集信息也并不清楚另一处眼线的存在,他们有自己的渠道向梁州传递信息,除非万不得已,两个暗点不会相互暴露。 布店那边的情报线路被断,暗二就想看看这边是不是有机会,结果这边的情况比那边还惨,平县的人撤走后,线人受到了暗杀,不少地方都被灭了。 想到现在消息传不出去暗二的脸色就凝重了几分,不过他已经留下信息,只要有人找过来,便会知晓行踪。 中午,暗二回到去阿玉已经做好午饭。 接下来的时间主要等布店那边准备船只,下午暗二没有再外出,换回短衫在院子里修起墙来。 过珂城的事阿玉没有问他,看得出来这两天的外出都不太顺利。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布店那边传来消息,说船找到了,不过现在城内的港口被封着,只能去外面渡河,而且船也在外面的村子里。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暗二跟阿玉说了,隔天去外面买了衣物跟干粮,事后买了一辆马车,带着乔装过的阿玉出城。 如此,他们来到平县已经有六天了。 而此时的马踏关,齐王的十几万大军正在闯关。 魏漓急于结束战事,每天大开关门,派人在外面叫阵骂街,骂齐王是反贼,是孬/种,十几万人斗不过他们一万多,天天跟缩头乌龟一样。 魏漓还让火夫在垒墙上跟峡口摆上大锅,天天煮羊牛肉,眼馋那些只能用粗粮饼子果腹的齐王士兵。 这下关外的人实在是忍不住了,齐王不顾魏煜给他打下的计划,调用全军摸黑闯关,想要一举拿马踏关。 要入马踏关,不止峡道,还可以翻越山林。 齐王的人分兵两路,峡道下站车开道,骑兵与弓箭手随后。 山林里,步兵武将利用绳索攀岩翻山,本想两面出击,给关内的人来个突袭,怎知只到一半那些挂在岩缝或树桩上的绳子就给人割了下来。 良王的人早已经在山间埋伏,不光断绳,还从山顶扔下火球。 。 正文 第166章 惨烈 山林里的情况不好,峡道里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 良王不知何时让人在峡道的山崖中挖了洞窖,那些人一进峡道便被洞窑中的弓箭手射死了。 齐王那边也有能人武将,特别是起义军中那个叫阿英的家伙。 先峰部队中有十几个开始攀崖,想上去杀了那些弓箭手,不过良王那边像是能料到他们的动向,有人开始从崖洞里撒下鱼网来,没多会便有几个人中箭而亡。 漆黑的夜色里,那些箭从何处而来也看不清。 白英挥剑划烂身上的鱼网,看见身边很多起义军里的人被射杀,暂时也顾不上去想办法扭转局面,嘴里吼着撤退,挥剑开始救人。 这个仗跟本没法打,压倒性的局势,再多的人进来也会成为尸体,他不喜欢这种莽撞的瞎冲,更不想看着自己的人白白送死。 白英是起义军中的一把手,他叫退大家自然听他的,毕竟谁也不想就怎么送命。 可站在的后面的齐王不乐意了,看见那些人才开始攻就后退差点拍烂车架。 “傅兄,你手下的人是怎么回来,如此贪生怕死,如何成就大事?” 魏昊身边站着位三十左右的粗壮汉子,闻言立即拱手道,“王爷放心,我立即上前,带着大家重新杀过去。” 傅博看着那些人往回转同样很生气,这次他手下的人做先峰,本就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怎么给自己丢起脸来了! 傅博骑上马,举着大刀吼道,“军纪如山令,谁敢临阵脱逃,军法处置。” 原本有些人已经转回来了,听他这么一吼傻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映。 这时,图巴从人群后面跑过来。 “大哥,峡关之类陷阱重重,我等不回避另谋打算,只会任人鱼肉。” 图巴满脸是血,却一个敌人也没有杀掉,良王的人不光在洞窑里放箭,还在前面挖了战沟,好不容易躲过箭阵,又掉进刀沟。 峡道窄长,又不能一窝而上,完全就是排队进去送死。 “即成大事,牺牲再所难免,我等十几万大军,还抵不过良王一万多兵马?你们这些懦夫!” 傅博气得眼红,率先带队,“不跟我杀过去,同样见不到明天太阳。” 他第一个打马向前,峡道口的那些人听闻要军法处置,又不得不从新拿起刀来跟着一起冲了过去。 不过这一行人并没有冲多远,便见巨大的火球从山崖上滚了下来。 第二波攻击开始了…… 一时间哀嚎声震天,再利害的人沾染了火苗也只有被烧的份。 傅博看着如人间地狱般的峡道傻了眼,根本没有力气向前。 “后撤,撤退……” 白英还在峡关之中,为自己的人争取更多逃命的时间,而那些冲进来的人,看见这种情况只会本能的返身逃命。 峡关的山崖之顶,魏漓一身黑衣俯视山下的情况,距离隔着远,他却能看见那个英勇无畏一直在断后的男人。 原本他准备了一把强弩,此时看着这一幕不打算用了,而是对身后的副将打了个手势。 副将会意,举着手上的旗子向下面传递信息。 不多会,一声吭长的号角声在山间峡道中响起。 那声音在山崖里回响阵阵,震得下面的人耳鸣胸闷,加上如今这种生死攸关的境地,峡道中的那些人连最后的一丝反抗力气都没有了,面如死灰。 号角声过后,各方攻击戛然而止,山崖间有人喊话,“天扶正道,判道而行之,必灭。桐州起义军,放下反旗归顺良王,可饶不死罪……” 招安的声音由远至近,不多会,天空飘下大量纸片,借着火光,有识字的人认出上面是良王的招安告示,不光免死罪,进入军营还可自由选择上前线还是打理后方,各项俸禄与正规军无异。 这条件不要太好! 原本正在逃命的人,趁着无人注意赶紧塞了几张在怀中。 魏昊的战车前不停有人奔过来汇报前方战情,在这种山林峡道中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看不清前方的情况。 听闻两支队伍匀被打跨,像是一盘散沙般正在逃命,齐王气得脸色通红,被身边的幕僚劝着,总算鸣鼓收兵。 营地大帐内,齐王高坐于红木椅上,下方一众将领跪了一地。 这已经是第二次闯关失败,第一次还说只是一种试探,这次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怎么还没有开始便输了! 十几万大军对那一万多人,何等可笑。 “尔等,可有话要说?” 齐王冷冷看着跪于正中的傅博与他的两位左膀右臂,这次让他太失望了。 傅博低头无言,旁边的白英拱手道,“王爷,良王用兵狡诈诡异,马踏关天险不易强攻,我等不静待良机另谋他法,必功亏一篑。” “静待良机?朝庭已经发兵讨伐,我等还踌躇不前,难不成想死在这马踏关外?” 齐王拍了桌子,眯眼看向跪地的白英道,“阿英,战场不比你们的匪窝,死伤再所难免,要不是看在你先前刺杀有功的份上,早就身首异处了。” 这是一种警告,白英垂头不言,心中憋屈,也不认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有何过错。 他的这种态度无疑是在刺激齐王的神经,这小子是个难得的能人,齐王本不打算惩治他,此时一副拒不认错的样儿,根本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来人,将阿英给我拉下去,先关起来。” 魏昊无法容忍,决定要给这些没规矩的山匪一点震撼。 他说完就有两个士兵进来拉人,傅博一直低头啥话没说,图巴却是慌了神,赶紧拦住道,“王爷,撤退之事纯属无赖,我军先峰部队已经损失近万人,如不撤退必将自灭。”图巴以头嗑地,“请王爷三思。” 才刚刚开打就输得这么惨,这事情让他怎么三思,魏昊闭眼,“拉下去。” “王爷,王爷……” “再说连你一起。”魏昊又拍了桌子,现下没人敢说话了,全程白英也没有反抗,就像是默默接受这个处罚。 。 正文 第167章 替身 白英被带走,关进一个露天的木牢里面。 不多会大帐里面的人也散了,图巴跟在傅博后面,出来就拉住他让想办法救白英出来。 “他犯的可是军纪,王爷没有当场将他处死,已经是最大仁慈。” 傅博背手,完全没有想过要去救人。 “大哥,那些是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图巴又急又气,峡道中的尸体堆积入山,全都是他们的人,相处那么久,看见对方死去他内心也揪得慌。 “兄弟?”傅博停步看着他,“你以为现在还是山匪窝?现在是军营,别拿当初那一套来行事。” 傅博挥手走了,红玉的扳指在火光下闪闪泛光。 图巴僵在那里,无暇顾及那些话里的对错,他现在只想救人。 齐王的大帐内,魏昊的两个幕僚还没有走,晚上的战场他们都看见了,刚刚在外人面前是一回事,现下人都走了,每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 从一开始,他们就太小看良王了! 没想到那人不声不响做了这么多准备,给大家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王爷,不如我们放弃马踏关,再跟惠王那边提提,去临县支援二公子,说不准不用这么费劲。” 又提到这个问题,其实先前就商量过,只可惜惠王与那姚太贵妃根本不答应,害怕自己的地盘被兼并,只允许三万兵马从他封地而过,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来啃马踏关这块硬骨头。 “行了,这事不提,他不给就不给,我也没有到低声下气去求人的地步。” 魏昊有自己的傲气,现下二儿子在临县攻城,大儿子也去滨山运粮草去了,就算朝庭的军队打过来,他也有信心以桐州为临界点,将那些人挡在外面。 齐王的强硬态度让两个幕僚感觉无奈,现下他们也无话可说,只能弓身退出。, 那厢,图巴去见了关在木牢里的白英,劝他认个错,早点从里面放出来,毕竟失去自由的滋味不好受。 不过他说了半天,里面的人全程全无言,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阿英,我在跟你说话呢!” 图巴那个急啊,里面的人虽然也只跟他认识一年有多,可救过他的命,还不止一次。 “你别说了,我没错,认什么错?” 他年轻气盛,脾气自然是倔的。 再说了这是什么牢房?关得住自己就奇怪了。 “阿英,你这人怎么这么倔,低一次头会死啊?” 图巴还在劝他,白英却是没心情听了,坐在里面在想先前那一场仗。 那场战事无疑是他经历过中最惨烈的,良王在峡道之中布下天落地网,这样子冲过去只有一条死路。 “我低头还真会死。”白英抬头望天,“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出去,但却不是去认错。”其实他也想早点破了马踏关,带着一箱金银财宝回村看亲人。 马踏关内,与关外的情况不同,良王这边的人此时正在吃肉喝酒高声庆祝。 这些酒肉开战之前就准备好了,魏漓说话算话,胜利是属于他们的,跟着良王不光好吃好喝,每一次守关战还发两份军饷。 不过良王可没有参加庆祝,跟水先生两人在大帐里又在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次他们是赢了没错,可对方已经知道他们的布防,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殿下,我听何副将说那个强弩你没有用。” 水先生在试探着问主子为何没有杀掉那个叫阿英的男人,那人勇猛异常,留下来是祸害。 水先生是清楚良王的本事,当初他会被收服,也是因为良王这身过人的能力让他太过于吃惊,是常人所不能比拟。 魏漓知道他想问什么,放下手里的小旗子道,“那个人,很利害,想收之。” 居然想收用他,水先生不说话了,这种事情关键还要看人家怎么想。 时下的平县,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阿玉正在挽发。 她所处的地方是一间农家小院,下午出城之后暗二就送她来到这里休息。 过河的船只已经找好了,他们现下准备凌晨渡河。 “可准备好了?” 暗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阿玉披上一件青色斗篷,拎起自己的小包袱过去开了门。 门外不止暗二一个,还有布店掌柜。 掌柜是第一次见良王家眷,他看着阿玉的大肚子愣了一下,立即就跪了下去。 “娘娘受苦了。” 阿玉还不知道他是谁呢,不过能猜到是这边的人,对暗二挥了下手让他将人扶起来。 “陶掌柜,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准备启程吧。” 陶掌柜也点头道,“行,我们现在就走。” 三人去到外面,已经有一辆小马在等着了。 “娘娘,里面有一个人,你别管就好。” 暗二撩开帘子,阿玉望了一眼还真的一个人,做妇人打扮,只不过被五花大绑着,显然是被强逼的,而且这人也挺着一个“大肚子”,可这一看就是假的,这人明显是个男人。 阿玉差不多也能想到这人是自己的替身,见他晕着,上车慢慢坐到另一边。 马车没有专门请车夫,暗二跟陶掌柜坐到前面,赶车的活他们自己来。 此去渡口还有一段距离,为了保证能顺利渡河,两人做了很多准备。 大略一刻钟的时间,马车来到一处河岸口,陶掌柜提上车沿处的小罩灯,下车之后对着远处晃了几下。 不多会,一艘还算大的木船从芦苇之中慢慢驶了出来。 暗二没有下车,等船靠岸直接将马车也赶了上去。 阿玉全程没露面,直到马车去到船舱的帘布处,暗二才用帘子做遮挡,让她下来。 “娘娘,要先委屈你一会,没什么事再出来。” 暗二说着打开船舱边上的一个斜斜的木柜,让阿玉先藏在里面。 阿玉弓身爬进去了,里面的空间不大,也就够她坐着,看样子是故意藏人装的,透风的地方在外面,有几条长长的缝。 阿玉抱着小包袱在里面坐好,暗二关上盖子,在上面搭了两件蓑衣。 做完这些,马车上那个替身总算可以登场了。 。 正文 第168章 都死了 马车上的男人还晕着,暗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他鼻下晃了晃,很快那人便醒了。 这名年轻男子是陶掌柜在布桩里抓到的细作,原本想杀了,遇上这件事刚好拿来用一用。 男子的喉咙已经被毒哑,双手也被死死地绑在身后,只能睁着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暗二。 暗二将他提了出来,顺手就给他披上一件长及脚裸的披风,然后扶着人进船舱。 那男人身材矮小,加上又挽着妇人的发髻,远远的看着真像是一名包裹严实的妇人。 陶掌柜见人下来了,上前去将马车拉到船头,吩咐撑船的小二解缰划桨。 小二去了,上岸正在解那绳子,不想从水里突然冒出几个黑衣人来。 “有刺客!” 小二也就只说出这一句便被人封了喉。 顷刻间,七八个黑衣人已经上船了,同时从岸上也冲了两个人来。 船上除了小二也就陶掌柜跟暗二两个人在,两人此时也提着剑从船舱出来了,暗二手上还拉着那位包裹严实的替身。 船头挂着的小灯已灭,漆黑的夜里谁也看不清谁,唯有刀剑触碰的声音与偶尔的惨叫跟喊杀声。 姜少敏带着两个人站在岸上,看着船上那垂死挣扎的两个人嘴角慢慢勾起。 果然盯着船是没错的,这些人想过河也只有这一条路。 “拿箭来。” 姜少敏伸手,身边的人便递上一把弓箭。 他瞄准暗二,拉满放箭。 那人应该就是当初在阴山镇的那位,虽然看不清楚脸,但身形差不多。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利害的,身边护着一个人,单手却能对付三四个。 姜少敏是魏煜的亲随武力自然不差,一支拉满弓的箭射出去,暗二挥刀挡住了,却被身后的人趁机砍中。 暗二背部受伤,身形微滞,而此时他一直护着的那个替身感觉到有逃跑的机会,不停的挣扎想要摆脱控制。 暗二也感觉是时候了,脚下微抬,直接帮了他一把。 两人本来就在船的边沿处,如此这么一折腾,那替身直接就扑到河里去了。 他身上裹着大大的斗篷,双手被绑在后面完全没有自救的可能,掉下去之后直接被河水冲走了。 暗二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看见有两个人想跳下河去抓人又挥刀砍了上去。 船上的形式来了一个突变,这下子岸上的姜少敏再也站不住了,一个跃身飞上船,吩咐身边的人下河,自己亲自挥剑迎上暗二。 这次他的任务是活捉良王的女人,并不是要一具死尸。 只听得扑通两声,有两个人先后下了河。 现下他们所处下游,流水很急,可暗二也不能确定刚刚那个人已经被冲,二话没说人也跟了下去,抓住河里的两个男人一阵乱捅。 船上面,暗二下河之后也就剩下陶掌柜一个人了。 他的身手没有暗二好,应付起来本就相当吃力,而今再对上姜少敏,几下便被利剑插入胸膛。 走上这条路,早就想过某天会有这样的一个结果,陶掌柜倒在血泊中目光涣散,内心只叹最后的任务没有完成。 将剑拔出来,姜少敏冷哼一声,再望向河里倒是让他急红了眼,自己的两个亲随居然让那人给杀了。 “给我一起上。” 姜少敏气愤难当,恨不得将水里的人碎尸万段。 暗二见那些人都下水来了,倒是一个跃身又回到船上,挥刀跟姜少敏战着一团。 经过这么久的苦战,暗二不止有背上的伤口,手臂跟脚上都添了新伤。 姜少敏并不如普通人那么好对付,加上身上有伤,暗二渐渐落入下风。 这时,原本在河里的人也都爬上来了,七八个男人将暗二团团围住,场面惊险异常。 船舱里,阿玉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靠听,陶掌柜出事的时候她听出来了,现在暗二被围住她也能感觉到。 对方人那么多,这样下去早晚都是个死。 阿玉双手捂耳,耳力太过于敏锐此时对她来说只是一种折磨。 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出去,要不然大家所做的努力都将成为白费。 甲板上,暗二都快成血人了,混身上下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很清楚今日的自己在劫难逃,挥剑后退至船舱,最后被姜少敏刺死在阿玉藏身的那个柜子上。 巨大的一声闷想,木柜里的阿玉一震,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改成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她很清楚那些人就在外面,她不能发出一丁点声响。 这个柜子原本就是斜着的,再加上放了两件蓑衣跟一些缰绳做遮挡,表面看上去就像一个杂物堆。 现在暗二扑在上面,鲜血顺着那蓑衣滴滴嗒嗒直往下掉。 有人将暗二的尸体翻了过来,看了看道,“好像并不是阴山镇上那个人。” “愚蠢,先前他易了容。” 姜少敏已经看明白了,这人本事并不低,想来都是良王身边非常得力之人。 现下马踏关还在打仗,良王自己手上的人都不够用,还派过来专程保护一个女人,显然如二公子猜想的那样,那个女人跟孩子对良王来说是重要的存在。 可现在…… “少将军,河里没找着那女人,现在怎么办?” 刚刚姜少敏带人对上暗二,还有是有下河去搜寻先前掉河里的“女人”,可时间隔得太久,他们除去找到几个同伴的尸体,根本没有见着那个女人,想来已经给冲走了。 这个结果姜少敏一开始就有想到,烦躁地擦了下脸上的血迹,将一目了然的船舱看了一圈道,“收。” 他率先走了出去,剩下的几人相互看了看,扶起地上那两名伤员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们这次的任务相当于失败了,不光没将人活捉,自己这方还损失了不少,原本十五个人的队伍,现下只有八个。 一行人在林子里面藏着马,没过多久阿玉便听见了扬长而去的马蹄声。 这下子她总算放轻了下来,放开捂嘴的手呜呜有声。 可她并没有哭多久,便想起外面的暗二来,费了全身的力气将木柜的门推开,慢慢探出一个头。 。 正文 第169章 安顿 外面的夜色如先前一般黑不见底,满是尸体的夹板上血满一地。 阿玉混身发抖,抱着双臂根本不敢出去,不过她很快便看见暗二了,就倒在柜子的外面。 原来先前那声闷响是他发出来的! 阿玉赶紧爬出去,跪地摇着他的肩膀叫了几声。 很显然地上的人已经死了,做什么都是徒劳。 “钟侍卫……” 阿玉将手指放他鼻下探了探,一颗心渐凉,见他双眼圆睁,慧光虽涣散却有一种对人世间的不舍与留恋,揪着心,伸手过去慢慢轻抚他的眼睛。 夜黑,月蒙,星稀。 阿玉自舱内而出,看见先前坐过的马车在岸上,慢慢走了过去。 先前被袭之时船只的缰绳并没有打开,现下船还是靠着岸边的,姜少敏的人上船马匹受惊直接就跑到岸上去了。 阿玉去到马车前面坐下,她放好包袱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轻轻拉动马绳慢慢离开河岸。 晨曦,阿玉在城外的一条小马路上侍了一会,等前面的城门开了才戴上斗笠跟着那些做早市的生意人一起进城。 现下的时辰街上人并不多,很多店铺才刚刚开门。 阿玉原本想回先前住过的那间院子,后面想了想还是不去了,而是找到一间当铺,当掉自己身上的一粒红宝石耳坠跟一支金钗。 那金钗被她用匕首划过,有王府印记的地方破坏了,原本可以当个不错的价钱,如今被破坏也只能当普通金子来折算。 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并不低,特别是那枚红宝石。 当铺的掌柜看了又看,后面放下东西道,“小娘子,五十两。” “一百二。” 阿玉一把将东西抓了过来,先前那医馆骗她银钱她急着走就算了,现在都不知道后路如何当然不能再那么被人坑了。 她说完拿着那些东西就走,当铺掌柜急了,立即招手道,“一百,最多一百。” 一百两差不多也是心里价位,阿玉回头换了,收好那包银子讯速驾车离开。 掌柜望着她的背影,心想这应该是谁家落魄的媳妇吧,要不然谁还挺着大肚子出来当东西。 阿玉驾车在城中转了半圈,后面来到东城那边,下车问街边的店铺哪儿有院子租,她想租间院子。 这一带是小商贩聚集的地方,阿玉很快便找到一个中年妇人,对方给她介绍了一个三间房的独门小院,每月一两半钱。 这价格中规中矩,阿玉看了下很快便定下了,签了半年的租。 其实这样的小院子买下来也没几个钱,只不过她现在不方便去衙门过户,也不想找那些麻烦事。 半年的时间她觉得够了,先在这里将孩子生下来,到时再想办法去外面找人。 先前钟侍卫帮忙安排的那个替身已经死了,只要躲在这些地方不暴露身份,相信可以活下去。 阿玉送走房主跟那位姓方的热心大婶,将门外的马车拉进来,关门落闩。 她现在月份大,随便干点活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就卸了马车便任由那马儿在院子里瞎晃,自己去到堂间的桌边休息。 这间房的家什摆设简单,没有多余的东西,都是些平日里的基本用具。 听房主说这里前不久还有人租,里面并不脏,她只需要简单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阿玉将自己的包袱打开来放到桌上,里面有两套从王府里带出来的衣裙跟三套外面买的普通秋衫。 现下的季节已经入秋,晚点她还得去外面买布做两套棉裙。还有孩子的,先前做了那么多,这下全部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阿玉难掩心酸,翻开包袱里的几件衣裳,拿出锦帕包着的那几件首饰跟暗二先前交给她的一枚令牌。 这令牌是何物阿玉不太清楚,钟侍卫只是让她保管着,到时交给良王。 阿玉将令牌拿出来看了看,重新放进锦帕中,银钱跟首饰她也摆出来清点了下。 她这个人平日里原本就不喜欢满头珠钗,如今除了先前当掉的银子,里面也就剩下玉镯金钗各一支,外加那把男人专程送给她的匕首。 这把匕首一路上她都用了好几次,原来男人专程送给她,都是有各方面考虑的。 阿玉轻轻拿在手上,放在胸口想,也不知道良王那边怎么样了。 平县外的芦苇河边,暗三带着几个人已经到达。 他们一行三个男人都易了容做游商打扮,另两个女人分别是香兰跟香萍,装作小妇人的样子。 他们是在阴河那边碰上的,香兰跟香萍是过去与暗二汇合,暗三是顺着暗号过去找人。 很显然他们都去得太晚了,暗二已经带着阿玉离开,为了不给齐王那一行人留下痕迹,来平县这边暗二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找到这里是暗二早上进了城,从布桩知道暗二在找船,一行人才找到这儿。 那艘船还在芦苇丛中,一行人还没靠近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心中都暗叫不好。 “老三,船在那!” 香兰率先跳了上去,看着满船的尸体汗都吓出来了。 这时,暗三也上了船,先将外面的尸体看了一遍,最后在船舱里面找到暗二。 香兰跟香萍不是暗卫,根本就不认识,暗三跟另两个却是知道的。 暗二的尸体摆在眼前,暗三的后背直接冒了一层冷汗。 “分头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齐王的人也在找寻娘娘的下落,这些暗三也从香兰口中得知了,不管是被齐王他们抓住当人质,还是出现意外,这些结果都是他们所不想看到的。 几个人很快散开,船舱内外都认真找了一圈,连那个暗柜都被翻出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会不会给齐王的人抓了?” 暗八有些忐忑地问道,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消息要是给殿下知道,他们会不会一起被砍头。 暗三也有这样的猜想,可…… “要不,赶紧通知殿下吧,娘娘被抓肯定会被当着人质,让殿下早做打算,想办早点将娘娘救出来啊!” 香兰跟香萍跟过阿玉一段时间,现下就表现得有些急。 暗三对他们挥了挥手道,“先别急,兵分两路。一队人去临县那边打探,看是不是真的被抓。另一队人沿河去找,看能不能找到娘娘的尸体。” 。 正文 第170章 邻居 暗二都死了,他们所想到最好的结果就是人被抓,根本料想不到阿玉会躲过这一劫。 事后暗三带人找了个地方将暗二跟陶掌柜埋了,让香兰跟香萍留下来沿河找人,他带着暗去临县那边打探情况。 分开时两拔人约定好,只是发现娘娘的踪迹就传信给对方,同时也要派人报给在马踏关的主子。 平县,临近天黑时阿玉出了一趟门,她提了个篮子到巷口不远处的米粮店买了点米面跟调味料和菜干。 现下这个时段已经没菜卖了,今天晚上只能凑合。 回到院门前,阿玉正拿钥匙开锁,方三姐刚好提着个小布袋从隔壁院出来了。 “妹子,外出买东西呢?” 她说着已经来到阿玉面前,盯着她的大肚子道,“都这个月份了,你男人也不在,不如请个人照顾一下,省得累着你的身子。” 这人就是先前帮阿玉介绍院子那位,就住在隔壁,她家院子也是租子,一家人都住在这,男人跟儿子媳妇在正街那边有个豆腐坊,平时就方三姐跟小女儿在家。 “婶子,我初来乍道对这边不太熟悉,晚点等我男人回来了,让他帮我安排。” 阿玉对外说丈夫是个货郞,现下正在平淮那边跑商,她原本住乡下的,婆婆前不久去了,留下她一个人便来了这里,租好房子到时等丈夫回来找她。 “你男人的心也太大了。”方三姐啧嘴道,“请个人帮你外出买点菜,做做饭也好啊,也没几个钱。” 阿玉笑了笑,“婶子,让我想想。” “就是,这都快生了,别将身子累出毛病来,到时还得带孩子呢。”方三姐拢袖,又笑道,“这么晚没菜了吧,我家里还有白菜豆腐,给你拿一点。” 万三姐说着已经回自家院子打算拿菜去,阿玉想拦都拦不住,最后想了想回院放下东西数了十几个铜板出来。 没过一会,阿玉听见有人敲门,她过去打开,发现并不是方婶子,而是一个十五六的大姑娘。 “程姐姐,我叫夏桃,这是我娘让我送过来的。” 夏桃看见阿玉先是怔了怔,后面开口笑道。 阿玉来到这里隐去了姓氏,对外称姓程。 眼前的大姑娘提到娘亲,阿玉便知道她是方婶的小女儿了,赶紧笑道,“谢谢了,不好意思白拿你家的,这里有些银钱,你收着吧。” 阿玉将钱往她手上塞,夏桃推辞了一下便收下了,还说明天早上买菜过来叫她,想吃豆腐可以直接从她们家拿。 阿玉笑了笑,等人走了才将院门关好。 隔壁这家人太过于热情了,总让她感觉有些不适应。 不过初来乍道,别人示好,并不好随意回绝。 阿玉看了看手上的菜篮子,里面一棵白菜一块豆腐,她可以贴几个饼子弄碗汤,明天早上都够了。 那厢,夏桃回去并没有将阿玉给的铜板交出来,而是放进了自己的腰包。 “桃子,菜送到了?” 方三姐拿着个水瓢站在厨房门口。 “娘,都送到了,明天早上约她买菜的事也提了,到时过去叫人就好。” 夏桃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来,一边回屋一边嗑。 方三姐看着她的样子啧嘴道,“你还吃,要是给你嫂子看见又有得说。过来帮忙烧个火。” 夏桃抿唇,乖乖过去了。 “做这么一点事你还不乐意?再找不着事做就得去豆腐坊那边卖货了,不想这么快嫁人就长点儿心。隔壁那小娘子要是招工,你就过去照顾一下,一个月挣几个钱好歹堵上你嫂子的嘴……” 方三姐又开始说教了,夏桃听着就烦,点头道,“娘,你别说了,我知道。” 一想到隔壁那小妇人夏桃就忍不住瘪嘴,她咋长得那么好看呢,虽说脸圆圆的还挺着个大肚子,头无饰物衣裳也是青蓝色秋衫,可那种感觉就是给人不一样。 说她像大富人家的小姐又不是,普通农妇也不像…… 总之有种让人高不可攀的感觉,圆圆的脸配上大眼睛跟小嘴儿,纯洁又可爱。 之前夏桃感觉自己在这一片的姑娘里还算长得不错,现下就有一种被人比下去的感觉。 不过还好隔壁的已经是小妇人,还怀着身子,就是不知道男人什么样。 “你要是真知道我也省得操心。”方三姐对女儿的态度不满,横着眼又道,“袁岗那里你也别有什么想法,他做店小二看着不风光,好歹每月也有一两银钱,家里也没有别的兄弟,你嫁过去就能当家,也不吃亏。” 袁岗是夏桃的未婚夫,两家前两年就定亲了,原本已经到了商量婚期的时候,只不过夏桃有些不乐意,嫌袁岗是个跑堂的,总是对人低声下气,面子上过不去,又嫌他长得不咱好,有些黑。 “行了!”夏桃往灶里猛塞柴火,等锅里的水都沸了,方三姐也没有再说她,咕噜两句开始做晚饭。 是夜,临县城外的齐王军营,姜少敏带着几个人疾风而归。 现下已经是深夜,不过主帐的灯没过多久还是亮了。 魏煜起身,叫了姜少敏过来问话。 姜少敏进账便跪在地上,将事件的经过大致说了下。 “你是说那女人死了?” 魏煜皱眉确认,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人身影,低眼垂眼,脸蛋儿圆圆。 “是。属下亲眼见到她掉入河中,并没有救起来。” 这些事情亲眼所见姜少敏并没有任何怀疑,当初他查到有人在外面找船就想到可能是良王的人,一路跟踪打探,最后藏在林子里等那些人上船。全程没有纰漏,那个男人也是当初在阴山镇那位,这事并无不妥。 “可有找到尸体?” 不知为何,说那个女人死了,魏煜总有些不太相信。 “并无。不过那处是在下游,水流很急,掉下去并没有生还的可能,何况她还挺着个大肚子。” 那河很宽,流水又急,一个快要生的孕妇怎么可能活下来。 姜少敏也算是魏煜身边最得用的人了,魏煜还是相信他的判断。 死了就死了吧,魏煜长叹,“这事情做得可保密?” 。 正文 第171章 破关之法 人是他派人逼死的,可魏煜并不想让人知道。 也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或许是不想跟魏漓结成生死仇。 “当时船上的那些人都死了,刚开始我们的身份是否有传出去不得而知。” 姜少敏感觉自己最愚蠢的便是没有察觉到那个杂货店老板的身份,才会造成后面的任务失败。 “算了,你下去吧。”事已如此,魏煜觉得问多也无意义。 “是。” 姜少敏起身退出,去到帐外见有几个平日里相熟的将领在等着他。 魏煜花那么多心思去找良王的女人,大家都想将这件事情搞清楚。 这件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二公子就是想找个人质,只不过他没有完成任务,人死了。 原来良王差点就有后了,众人相互看看,怪不得他那么拼,几万人对十几万大军也要博一博,可想也是有打算跟野心的。 “对了,这边的情况如何?临县这么难攻?” 来之前大家都觉得梁州触手可得,可现下都半月了,他们怎么还在城外面驻扎,现在刚入秋当然没什么,到了冬天缺粮缺衣,到时只会不战而败。 “先前打过一次,惠王的人不给力没打下来,现下二公子已经切断了他们的后方跟水源,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些人便会乖乖开门投降。” “临县被困了?”这事情姜少敏还真不知道。 “是啊。听说守城的现在只是一个副将,想跟我们二公子打,他还嫩了点。” 昆州地处边疆,魏煜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身边这些人对他的将才之能信心十足。 “临县与马踏关相通,切去后方万一那良王杀过来不好应对吧。”姜少敏提出疑问。 “良王正在守关,一万多人马对我们王爷的十几万大军,他自己都顾不过来还有什么精力顾及这边。” 说话者口气不屑,姜少敏也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虽说要费点时间,好歹不用花太多力气。” 马踏关。 魏漓一直未眠,先前巡山而归,此时正在账中与水先生议事。 临县被围困一事他们也收到消息了,水先生的意思是先去解那边的急,以免城破。 要知道现在城内除了四万守军还有百姓,河溪被拦光靠老天下雨跟城中水井根本撑不了多久。 魏漓摇头,“临县,之急,无解。魏煜,下这,一步,阴棋。正等着,我去。” 马踏关就这么点人,他根本没办法离开,只要一走,外面的齐王军就会打过来。 再加上他们在人数上完全就是劣势,只能守不能攻,正面去冲突只会输。 “那,临县那边?” 水先生这两天也急得掉头发了,军中原本一片详和,现在临县的消息传进来,感觉又有些紧张。 “那边,先不管。如今,唯有,推进,第二步,计划。” 魏漓站在舆图前面,想到前两天得到的消息,那个叫阿英的被齐王关起来了。 当初那样的大义凛然,现在却安心被关?没这么愚昧吧! 自己的第二步计划是需要短暂离关的,临走之前不能收了这个人,为了以防万一也只能先杀了他。 魏漓眯眼,说实在的,真死掉他觉得有些可惜。 凌晨,关外齐王军营中。 有士兵去打了木牢的门,将白英从里面带了出来。 昨天白英要求见齐王,现下已经得到准许。 在牢里待了几天,白英还是那副样子,就是有点小胡渣。 齐王刚起,在帐中见了他。 “听闻你有破关之法?” 魏昊大刀阔斧坐于太师椅上,盯着跪于下方的白英笑问道。 “是。王爷只要给我一小队人,我便有破关之法。” 一小队人就能破关,魏昊哼笑,“说来听听。” “禀王爷,马踏关的天罗地网你也看见了,正面强攻根本不可能,要破此关只能巧取。王爷只需给我二十个武将,今晚从山林过关,到时破了石洞中防卫,偷开关门迎接,方有胜算。” “就你,带二十个人就能过关?” 这个男人有本事齐王知道,他个人的武力值无疑非常优秀,可带二十个人就能破关,这未免太自大了些。 其实他清楚这人想出来,人才难得他也没有想过要如何,只是他低头认个错,也就算了,只可惜这人太倔,居然用这种条件来交换。 “好,如果你能立此功,事后我也不会亏待于你。不过,武将由我这边挑选,可有异议?” “无异议,全凭王爷安排。” 白英愈发觉得这齐王上不了台面,如此疑心重重,还怕他带着人跑了。 “如此甚好,你晚上过来领人吧。” “是。” 白英起身退出,去到帐外图巴跟傅博也在外面等他。 “阿英,如何?王爷放你了吧!” 图巴迎过去,满脸关心。 白英摇头,“我准备立功来换取自由身。” “立功?什么意思?” 图巴听不明白,白英看了看他跟几步外的傅博,浅笑道,“我已有破关之法,立下此功便可。” “破关之法?”傅博走了过来,“阿英,你打算如何?” 傅博的样子明显特别关心,当然不是关心人,而是关心那破关之法。 白英看着他笑了声,“大哥,想知道我如何打算,不如今晚一起去关内一探究竟。” “你要入关?” “是啊,向王爷要了二十名武将,今晚去开那马踏的大门。” 白英笑看着他,“大哥,先前你就说过我们几兄弟要同生共死,而今已经有两人去了,说不准今晚也会轮到我。大哥是否愿意与我同行,共同完成当初的誓言?” 白英的口气不是邀请,更像是一种质问。 傅博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但他不能发作,而是强忍着道,“阿英,今时不同往日,不是我不愿意兑现当初的承诺。人在乱世身不由己,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不是更应该好好活着,为他们报了那血海深仇。” “报仇?”白英只觉可笑,“大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真话假话自然分得出。你不是想报仇,你是舍不得如今的富贵。” 。 正文 第172章 准备 白英说完没有再留,径直回自己的帐中。 图巴跟了上去,因为两人住在一起。 “阿英,你等等我……” 待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傅博捏紧拳头,想到刚刚白英所说的话牙关咬得死紧。 “一个逃兵,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还能活到今天。狼心狗肺!” 傅博背手,也回去了。 今晚的偷关他倒是不希望赢,最好死在外面,省得以后处处跟他抢功。 那厢,白英回到营帐换衣洗漱,跟图巴也将晚上进关的事情大概说了说。 “你就带二十个人过去?那不是找死吗?”图巴急得团团转,“先前你不是说过那良王非同一般,这样闯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送死?”白英对着他笑了声,“送死这事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别瞎猜,我是一个特别惜命的人。” “如此乱来还叫惜命?” “谁说我乱来了?”白英捧水洗脸。 “那你的意思是有把握?” “有没有把握就看我跟那良王谁的本事强了。” 白英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毛巾搭在架子上。 说了这么多感觉根本没说到重点啊! 图巴挠挠头,“算了,不讨论了,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不了的,王爷说了不允许我带这边的人,二十个武将他会安排。” “什么?” 平县,方三姐带着女儿敲响隔壁的院门,等阿玉出来她便笑道,“妹子,走吧,一起到前面的巷子买菜。这边只有早上才有菜卖,下午啥都没了。” 阿玉知道她今天会过来,笑了下道,“婶子等一等,我提个篮子。” 她说着又将门关上,没过一会便提了个竹篮子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斗笠。 “妹子,又没下雨,你拿斗笠做啥?” 方三姐有些不解,她身边夏桃道,“娘,斗笠不光遮雨还遮阳啊,程姐姐的肤色那么好,曝在日头下肯定很快就给晒黑了。” 夏桃对阿玉笑了笑,走到她身边说要帮忙提菜篮子。 一个空篮子,阿玉说自己来,只不过强行被夏桃给拿过去了。 “程姐姐,你别客气,你都这个月份了,我帮你提着。” 夏桃看起来挺热情的,不过阿玉却感觉不到她的善意,总觉得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假。 三个女人一起去了前面的巷口买菜,阿玉不食荤全程都是买的素菜,再加上现在她一个人也吃了多少,也就买了几小把便不准备买了。 夏家人多,还有青壮劳动力,磨豆腐的活也耗力气,方三姐买了几大棵白菜并一小截猪肉。 “妹子,你咱不买肉呢,吃这些能行吗?” 方三姐看着阿玉的菜篮子有些好奇地问她,想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巴不得天天都能吃上大鱼大肉才好,只可惜那个时候没有条件。 “婶子,我,我不食荤。” 为人十几载,阿玉总是会在不同的场合跟人面前去解释这个问题。 “噢?” 方三姐愣了愣,倒是没有说什么,一行人差不多就准备回程了。 阿玉的菜篮子原本是夏桃好心要帮忙提着,现下听她说居然不食荤,有些不乐意了,见阿玉伸手过来要篮子倒是很快还给了她。 旁边的方三姐看见倒是对女儿的表现不满,推了下人道,“人家挺着个大肚子多不方便,你帮提了一会还嫌累不是?” “娘,我不是。”夏桃装着可怜巴巴的样儿。 阿玉笑道,“婶子快别说她了,帮我拎了一路,怎好意思再麻烦。” 总是在这些事情上面纠结也不太好,方三姐暂时不提了,只不过回到家又数落起女儿来。 “我都跟你说过了她现在身子不便肯定要请人照顾,让你好好表现你咋就不听呢,到时人家嫌你懒咋办?白费我这么多心思。” 方三姐一心想给女儿找点事做,可现在的姑娘家不能在外抛头露面,除了去大户人家当丫鬟那有什么好的去处,但是做下人一般人家都是不想的。 现在隔壁搬来一人小妇人这事刚刚好,离家又近,还能相互照顾。 “娘,你先前在街上没看到?她连肉都不买肯定是家穷,那请得起人呢。” 夏桃不以为然,根本无法相信还有人连肉都不喜欢吃。 “人家什么情况你咋知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方三姐毕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有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专吃素她也是听说过的,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下午,阿玉刚刚午睡完方三姐又过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绣篮,问阿玉有没有花样子想描两个。 阿玉现下肯定是没有那些东西的,本来想请她进来坐坐,后面想了想在院门口就回了话。 方三姐就是过来找个话头,打开话匣子之后又问她有没有找接生婆之类的,要不要去外面买布,给小孩做些东西。 买布的事阿玉正打算出去,随口就说了。 “那赶情好,反正我也想去看看,咱们一起吧。” 方三姐笑得开心,阿玉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想着有个人一起出去也是好事,拿了个小篮子锁好门便跟她一起出去了。 这一带住的平民居多,店铺里的货品也是便宜实惠的类型。 两人去了一个小布庄,阿玉挑了几匹细棉,都是打算给孩子做的。 现下她的身孕已经有九月了,想着随时可能会生,阿玉也挑了几件铺子里的成衣跟小被褥,到时急用。 方三姐什么都没有买,全程就是陪阿玉在挑。 两人从布庄里面出来,方三姐问她,“这都快要生了,你男人还没回来,你总得找个人在身边伺候吧!万一到时发作了连叫个人的力气都没有,多危险。” 总是提到这些事情,旁边的人什么心思阿玉已经察觉到了,点了下头道,“是要请个人在身边打理一下,接生婆也得先找着了,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阿玉没有想过什么都自己来,人她是要的,只不过一番思酿之后她打算买个有契的小丫鬟。 请的人自然是没有买的人忠心,有张契在手,还是会安全很多。 。 正文 第173章 吃素的 听她说要请人,方三姐大喜,可接下来心又凉凉了,因为阿玉问她那里有人牙侩,准备买个小丫鬟。 方三姐的笑容有些僵,不过还是将这一片的两个牙侩简单介绍了一下。 “婶子,我初到此处对这边也不熟悉,不如你帮我去跟那牙侩说一说,让她带人过来看看,行再定下。” 阿玉说着塞了一两碎银给她,又道接生婆的事也要麻烦一下,让方三姐帮找。 她很清楚方三姐想将自己的女儿推过来,可那姑娘看着就不是一个喜欢伺候人的,请来帮不上忙不提,说不准还会带来麻烦。 手里捏着一两碎银,方三姐心里那点郁闷倒是没有了,想着这小娘子如此大方懂理,笑容真诚了很多,立即保证一会就去办,定将这两件事情安置妥当。 “婶子,那就麻烦你了。” 阿玉不是小气之人,花点钱能解决的事情不会去纠结,再说这也是为了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推掉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麻烦什么,收你这银子我还觉得不好意思。” 方三姐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一两银钱并不是小数,后面她又问阿玉还有什么需要打理的,她一起去办了。 阿玉想了想,让她帮忙去要点喂马的草料,到时送过来。 这是小事,一般客栈那边有人长期供用,提前打个招呼都能买到。 方三姐将阿玉送回家立马就去了,她先去了牙侩那边说了下情况,让带十二左右的小丫鬟过去。 后面又去客栈那边找人买草料,说了下地址直接送过去就好。 至于接生婆,这个急不来,得慢慢打听,找个价格合适经验还丰富的。 阿玉回到家里也就裁了布,还没来得及做小衣裳人牙侩就带着两个小姑娘过来了。 这些地方的人买丫鬟肯定都是用来做事的,人牙侩来之前就先挑过,都是穷人家的孩子,长得一般,人勤快,能干活。 阿玉一开始就说过要死契,带过来的都符合条件。 两个小姑娘一个十岁,一个十二,看人都是怯生生的样儿,阿玉过来的时候都低着头不敢看她。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阿玉突然想起自己当年进王府那时候。 “你叫什么名儿?” 她问的是那个年龄大点的,如果要选,大点的自然能多做些事情。 “奴婢无名,家里人都叫我四丫。” 连名字都没有,阿玉升起一点怜惜之心,对人牙子道,“就她吧。” 这么快就定下了,人牙子笑得一脸开心,“夫人好眼慧,这小丫头一看就是个会做事的,你留在身边稍加调教,以后准不差。” 人牙子说着给了卖身契,收了阿玉七两银子。 如此这般小丫鬟便留下来了,阿玉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小暖。 临近天黑的时候方三姐又过来了,打量了下小暖跟阿玉说了接生婆的事。 “这件事情容我再打探几天,毕竟生孩子是大事,人可要挑好了。” “那麻烦婶子了,我这边还要一头半个月的,还有时间。” 阿玉让小暖倒了一杯热茶出来,还给方三姐手里倒了半碗瓜子。 这可太客气了,方三姐笑道,“那成,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保准给你办妥了。” 方三姐喝完那杯茶,兜着半碗瓜子回了隔壁院子。 她回到去夏桃就迎了出来,“娘,你怎么出去这么久,一会哥他们就要回来了,饭还没开始做。” “多大的人了,那饭你不知道怎么做?” 方三姐没好气的数落她,不过却是将那些带回来的瓜子尽数给了女儿。 “我那有妈做的好吃。”夏桃自然也知道母亲疼她,还知道说些好听的。 “娘,隔壁那家如何了,有没有说请我过去照顾一下?” 今天母亲出去这么久,夏桃以为事情办成了,结果就听得母亲道,“人家已经买上小丫鬟了。” “什么?” 还以为她连请人的钱都没有,结果居然买得起丫鬟。 看来真是个吃素的! “娘,你不是说让她请我当帮工吗?”她可不想去豆腐坊做事,太苦了。 “人家都买丫鬟了还请你干啥?”方三姐叹气,“行了,我看你也不是伺候人的主。这有一两银子的跑路费,晚点你爹他们回来就说隔壁的小娘子请了你,每月五百钱,撑两个月再说吧。” 一听这话夏桃就笑了,“娘,还是你对我好。” 方三娘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隔壁,小暖已经洗手开始做饭了。 这小姑娘动作麻利,观察了半个下午阿玉感觉还不错。 “小暖,你是为何被卖出来的?” 有个人在阿玉就没必要再动手了,两个人的饭菜对这个小姑娘来说不是难事。 “夫人,我们家就是孩子多,母亲多病,哥哥娶妻,就,就将我卖出来了。” 小暖有些拘束的叫她夫人,阿玉没有意见,在没有完全了解这姑娘的脾性之前保持一点距离是应该的。 “原本这样。”阿玉笑了下,“你也看见了,我男人外出跑商,现下我一人独居,你只要好好服侍,以后不会亏待……” 阿玉也没有多说什么,让她不用拘束,吃食上大家都一样,不分锅,住就在她旁边的厢房,以后方便照顾。 下人跟主子吃饭不分锅,小暖心中感激,点头道,“夫人放心,小暖以后定当好好伺候。” “嗯。” 阿玉见她态度恭敬,进了堂间坐灯下做小衣服。 是夜,马踏关外。 白英从营中领到齐王为他安排的二十个武将,都是生面孔,本事怎么样不得而知。 算了,现下他也没得挑,无所谓了。 白英将这二十个人编成两队,点了个不顺眼的为一队队长,给了张图跟一张纸条让他们先行,自己为二队队长,紧跟其后。 没有据体说要怎么过关或是做什么,那队长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只是教他如何上山顶。 两队人一前一后进入夜色中,那厢,魏昊那边也收到白英出发的消息了。 除了编队,全程并没有讨论任何关于过关的事,魏昊有些意外,没过一会又突然笑了起来。 “想来这小子真有些本事。传令,整顿三军。” 。 正文 第174章 偷关 黑夜漆漆,冷风飒飒。 当山崖上的守卫射杀完最后一个人,暗啐道,“这些人脑子锈了,上次都见识过了,这下还跑来送死。” 旁边一个小队长说道,“人家给送钱你还嫌,少说几句废话,快去将情况报给千总。” 在外巡守是个幸苦活,可赖不住拿钱的地方多,只要杀敌就有钱发。 小兵嘿嘿一笑,收好自己的驽一溜烟就跑了。 而此时山间的一处大瀑布里,有几个黑影正在水中前行。 已是入秋的夜晚,山林之中本就寒凉,因临行前没有做任何准备,此时那些泡在水里牙齿都冷得打颤。 白英已经上山顶,收好自己手上的铁爪向下抛下一根绳索。 有了绳子下面的一行人总算好点了,不然他们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根本上不了这个大瀑布。 明明才十七的年纪,想不通为何会练就一身如此利害的本事。 先前他们两队人来到山下,白英让前面的先上,自己却带人拐了道,来到这处大瀑布。 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更没人知道他的计划。 一行人来到瀑布下面便见他拿出一副铁爪,让大家能跟就跟,不能跟就在下面等,自已顺着边上的岩石像个壁虎一样就这么爬上去了。 他的动作让人看着咋舌,除了四五个慢慢跟着爬,别的人只有看看的份。 当一行十人终于上山,白英没有停留,一路带着他们从最陡峭的崖边下山。 这条路他先前来过一次,就是那次刺杀在马踏关山顶的良王。 那厢,营地的大帐内魏漓已经知道有十人偷摸上山。 这点小动作让他有些莫名,后面想了想从床上爬起来了,整装完毕带了两个人出营地。 他不认为那十人是故意过来送死,不管什么事,一切都有他的原因。 马踏关内还是如以往一样平静,自前些日那一仗之后齐王就没再有什么动作,可魏漓很清楚朝庭那边已经发兵,就快要兵临桐州。 齐王不急? 他想想都急。 守关的士兵看见良王深夜出行都有些奇怪,不过更多的却是挥掉疲惫,认真打起精神。 曾经这个有着多个标签跟不良癖好的王爷他们并不看好,何曾想他带着一万多人守关挡下齐王十几万大军,这种才能是任何人也未曾想到的。 魏漓在关边巡视了一圈,后面顺着小路到前面的一个小山崖。 来到这他便让跟着两名副将散了,自己一人立于崖石顶闭眼,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不多会,魏漓慢慢睁眼,目光放在远方的一处断崖上。 “传令,让营二队,断崖处,迎敌。” 魏漓转身,慢慢下山。 远处的副将听见命令一阵莫名其妙,不过他不敢耽搁,很快就飞奔下山,去营区调出营二队去断崖布阵。 那厢,白英带着的十个人并没有开始下山,此时他正在一棵大树上,观查下面的情况。 良王的营地除了几处灯火黑蒙蒙一片,这跟关外的灯火通明不同,就算有人想要打探点什么,不进营地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白英皱眉,没过多久便从树上下来了,思酿片刻便带人按原计划进行。 临行前,他又将这十人的队伍划分成两拔。 “一会下山你们去崖洞清理里面的弓手,开关的事由我来做。” 他提都未提前一队的情况,因为一早就料到那些人已经死了。 那只是他拖延时间的一种手段,或是说迷惑敌人的一项计划。 那些都是齐王的人,这很好,他反而不心疼。 只有五人的小队去捣毁良王专程设好的陷井? 没有人不吃惊的,可已经接下这个任何,他们不得不听令行事,彼时只有拼死完成任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人就是这样,不逼上绝路永远不清楚自己会有多大潜能。 白英安排完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带着那两队人顺着一处陡峭崖壁放下绳索慢慢下去。 经过短时间的沉淀,他已经放弃断崖改走另一处险坡。 刚刚他在树上,下方什么情况没有看见,却是发现断崖那边有一处山坳,那种地方最适合陷井跟埋伏,想到良王用兵神算,他临时改变了方向。 一行人顺利下山,而断崖那边却是扑了一个空。 魏漓来到关口处的垒墙,迟迟听不到断崖那边传来消息,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 他很确信自己刚刚的判断,有人进来了,虽然不多,逆风很弱,但是那不会有错。 “传令,提醒,崖洞里,守卫。并加派,人手,巡逻,守阵。” 又是一连串的安排,副将领命很快下去了,而此时水先生一边扶冠,一边匆匆而来。 “殿下,可是有情况?” 水先生衣裳都没有穿好,走近了还在挪腰带。 先前他在帐中睡得正香,身边的小兵过来告诉他主子调兵了。 他还以为齐王那边打过来,披了件衣裳就往外面跑。 “先生,不必,惊慌。来人,不多,不时,便可,抓住。” 魏漓转头,正想让他回去休息,不想有利刃之声从远处传来。 又是他! 魏漓转身,目视那两道寒光直向自己射来,腾空,人直接飞到了半空之中。 这次他没有徒手接驽,因为是两支,他很惜命,一丁点儿危险都不想去承受。 “殿下!” 水先生站得远,突见主子腾空而起心都悬了,后面见两支弓驽飞过更是心肝狂跳。 魏漓此时可无瑕回答他,落地之后整个人直接从垒墙之上飞下去了,他的身影身快隐在夜色里,没一会水先生便听到远处的山林里传来细微的打斗声。 “王爷好像没带武器?”水先生拧眉,随即便大惊失色。 “快,快去支援王爷……” 水先生蹭蹭蹭下石阶,一边跑一边叫。 不多会整个营区都要沸腾起来了,不光山林里有打斗声,峡道两边的崖洞也出现了偷袭者。 被安排去巡地的兵卫刚刚到,见面便是一番撕杀。 林中,营区醒来的兵卫全部涌进去了,没一会那些火把便照亮了半边山林。 。 正文 第175章 大舅子 良王在山林中与偷袭者对战,几个将领举刀匆匆上前,却发现战事已停,偷关者只有一人,而且还被王爷给抓住了。 刚刚大家喊得有多大声,此时就有多木然。 白英混身上下绑满树藤,横挂树上,面朝下,面无表情,只有眼中流露出一种怪异与不甘。 “带入,我帐中。” 魏漓扔下一副铁爪,两把短匕,最后还有一只铁靴,上面插着一支利箭,显然是暗器一类。 看来这个偷关者也不是等闲之辈,武器这么多,可惜还是给王爷治服了。 有人上树将白英扔了下来,然后就那么抬去良王大帐。 魏漓回去没急着审人,先叫了水,换了外衣简单洗漱。 白英被绑却并没有受伤,先前听说要带他入帐还想了很多种可能,不料首先就是被绑着看一个男人盥洗。 就算这男人俊得如一幅画,他也感觉莫名其妙,有一种这人不可琢磨的怪异之感。 水先生也在良王的帐中,主子的习惯他早已经见怪不怪,默默的就坐在那里耐心等着。 好一会,魏漓总算洗好了,自顾倒了一杯茶让人进来给白英松绑。 “殿下,这应该就是那位叫阿英的。” 水先生好心提醒,内心有点儿紧张。这小伙子的勇猛他算亲眼见识过一次了,王爷身怀绝技什么都不怕,可自己的小命…… 魏漓转头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有两个士兵进来为白英松绑,费了好大劲才将那树藤割开。 获了自由,白英直接站了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仰头鼻孔朝天。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 魏漓看着他的样子挑眉,啜了两口茶站起慢慢走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只有两步之遥。 “殿……” 水先生想叫,吐出一个字又将话咽了回去。 “你是,阿英?” 魏漓的嗓音还是那般低醇温润,不过白英耳拙,还是保持着刚刚的模样一声未吭。 魏漓看着他这种有点小孩子气的样儿倒是想笑,他也不开口了,认真打量起这个面容青涩的小伙。 细看之下,有点像啊! “你,姓什么?” 魏漓又开口了,一些猜想在脑中慢慢滋生。 “手下败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英总算斜看了魏漓一眼,这良王不光长得有那么点样子,身手跟他的用兵一样,精准鬼异。 他在外面混迹三年,第一次遇上对手,还要是强得让人不可思议。 再次看向这个气质非凡的男人,白英眼中的探究,回想起刚刚在林中所看到的那一瞬,他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想法,这良王是人吗? 魏漓也在斜睨他,心想这人还有点倔脾气,跟他的小女人一样。 “你,姓白。” 白英一僵,心中惊讶却继续紧抿唇角。 良王如何知道他的姓氏,明明他从来都没有向外界说过。 看来真的是他,魏漓目光闪烁,长笑一声问道,“白玉,是你,什么人?” 他提到自己的亲人,白英怒目,无法再淡定下去,咬牙问道,“你如何知道舍妹?” “呵!”魏漓笑之,指了指水先生旁边的椅子道,“请吧。” 既然是大舅子,他也不想随便将人待慢了。 白英可不领情,此时脑子已乱,死盯着良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妹,我家人何在?” 他想良王应该是查到他的身份,提前将亲人捉为人质,想从中威胁于他。 这人明显开始激动,魏漓啧嘴,“他们,好好的。”虽说女人那边出了些状况,可他相信人会没事。 “让我见见。” 白英捏紧拳头,想到自己可能连累了亲人,内心便有一种极度的自责。 “边关,战事,不停,何以,来见?” 魏漓有些不悦的看着他,回身坐于太师椅上。 “那,他们现在何处?” 听良王的口气并没有威迫的意思,难道自己想错了? 白英有些搞不懂了! “想知道?就归降,于我。” “你……?”刚刚还说他没强逼人,这立马就来了。 你什么你,魏漓笑,“随我,出关,杀了那,齐王,世子。不光,告诉你,他们,何在,再封,左将,何议?” 他要去杀在外运送粮草的齐王世子? 白英一怔,自己还未同意归降,这人居然就将计划说了出来,就不怕他跑掉去告密吗? 还是说这良王自信过度,信心十足! “怎么,嫌条件,不够?你可以,开口,只要我,觉得,可行。” 即是自己的人,魏漓也不会吝啬。 看来这人真的是自信过度,白英沉默,想到亲人在良王手中,他肯定没有别的选择。 可让他去背信弃义放弃一直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他又过不了内心这一关,无法让自己成为心目中最不屑的那一类人。 魏漓见他犹豫,便想到上一次战役他不顾生死的救人举动,再次开口道,“只要,起义军,愿意。关门,随时,为他们,打开。” 多收点人于他来说并没有坏处。 这条件…… 白英沉默,陷入两难,亲人跟信义,在某些时候总是会无意中产生碰撞。 这时,帐外刚好有人进来回禀,偷关的人已经被全部杀尽,问良王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魏漓没提,摆摆手让人出去了。 从自己被抓那一刻起白英就料到任务会失败,他不清楚是否被泄漏了行踪,让良王这边有了准备,还是这人真的料事如神。 现下他只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关外齐王的十几万大军也不是。 想想上一次战役之中死伤的同胞,想想越变越势利的大哥,与那个只有傲气却无心胸的齐王…… 白英吐出一口浊气,单膝跪下去道,“白英愿意归降。” 魏漓一笑,轻轻抬手,叫了外面的士兵进来,以将领的待遇先带他下去安置,明晚再出发。 白英拱手退出,水先生拍拍胸口道,“恭喜王爷。”没想到世间这么小,打来打去,都是几个熟人。 良王身边那位姓白,水先生也是知道的,刚刚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他也基本将事情弄明白了。 主子又得一猛将还要是大舅子,水先生当然高兴,可魏漓此时却是拧紧着眉头。 暗三已经出去好几天了,他为何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 正文 第176章 警惕 隔日,阿玉起床时小暖已经做好了早饭。 两碗小粥加几个素饼子,口感方面普普通通,于一个十二的小姑娘来说也算正常。 饭后阿玉拿了一点银子给小暖,让她外出买菜,顺便扯几尺布,给她自己做一件薄祆一件秋衫。 刚过来便有新衣裳可穿,小暖脸有笑意,点头谢了又谢,很快便拎着篮子出去了。 阿玉待她离开又拿起绣篮,飞针走线做起小衣服来。 那厢,小暖刚出去没多久就在路口碰上同样外出买菜的夏桃。 她根本不认识夏桃,还是夏桃主动叫的她。 “诶,你就是程姐姐买来的小丫鬟吧。” 夏桃拦住她,小暖有些莫名,不过基本上也能想到她说的是谁。 “姐姐,你是?” “我就住你们隔壁,前些天程姐姐过来租房都是我娘帮她介绍的。” 夏桃说着有些小得意,小暖听闻她家还帮过夫人,倒是多了些亲近感。 原本就是一个涉事不深的小姑娘,两人一路聊着,很快就熟了。 夏桃听闻阿玉还给了银钱让这个小丫鬟买布制衣,心里羡慕着,带她去了布庄,还桃了几件色彩鲜亮的好布。 小暖本想买最普通的粗麻料子,虽说夫人给了银钱,不过并没有规定花多少,她打心底想省点钱,结果被夏桃那么一怂勇,倒是多花了几个银钱。 不过小姑娘都爱美,当时心有纠结,之后看着那些漂亮的布料,内心还是开心的。 买好布料,两人高高兴兴又一起去菜市。 小院里,阿玉做完一件小裤子便听见院外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小暖回来了,撑着腰过去,开门却发现外面站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你找谁?” 阿玉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来人叫洪波,本是个送草料的,结果见开门的小妇人美得跟小仙女似的,瞬间就给呆住了。 阿玉见他眼神如炬,心感不好,二话没说直接关门,却被外面的人伸手挡住。 “妹子妹子,你先别关,我,我是来送草料的。” 洪波一边笑着移开自己的视线,指着外面的骡车给阿玉看。 阿玉从门缝向外面看了眼,知道确有其事,便问他,“这里多少银钱?” “这个明码标价,一车五十文。” “那你在这人等着,我去拿钱。” 阿玉没将门打开,而是直接落闩了。 “诶?” 外面的洪波挠挠头,这小媳妇的戒心也太重了吧,居然连门都不敢开。 不过她的确长得好看,洪波擦擦嘴皮,双眼放光。 屋内,阿玉没过一会便数了五十个铜板出来。 她将院门打开一条缝,对外面的男人道,“你就将草料放在门口吧,到时我家里人回来了自己搬。” “这东西很重的,让我给你送进去啊!” 洪波嘿嘿笑,倒没有刚刚那般失礼,不过还是看着有些吊儿郎当。 “不用了,你放着外面就好。” 阿玉从门缝里说道,完全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洪波啧嘴,一边去卸草料,一边小声对阿玉解释着,“刚刚我有些失礼,你别往心里去,就是看着你像我老家一个小表妹,一时之间认错人了。我是前面安夏楼的小二,我名有姓,你别害怕,不是什么坏人……” 他说着将那草料尽数摆在院门口。 这人的话有真有假,阿玉有辨别能力,身份信了,那些什么借口是一点都不信的。 草料已经堆好,阿玉将院门开大了一些,伸手递出那五十个串好的铜板。 女人的手白嫩如玉,关结处的小肉窝可爱至极,洪波再次差点看呆,不过当他的目光下移,才发现里面的人不光做妇人打扮,还挺着一个大肚子。 原来连孩子都有了! 洪波不知怎的心里发酸,无比可惜,看这肚子应该快要生了吧。 阿玉给完钱又重新将门关实,事后她在门后面听见外面的骡车走了才慢慢安心。 那厢,小暖回来的时候便看见门口堆着草料,她笑着跟夏桃道别,进院之后放下东西将草料一点点往院里抱。 “小暖,刚刚你跟谁一起回来的?” 阿玉在堂屋门口制衣,先前外面的那些说笑声她听见了。 “夫人,是隔壁的夏桃姐姐。”今天买到喜欢的衣料,提到夏桃小暖脸上都是笑。 阿玉也能猜到,毕竟附近几个院子没事做的也就是隔壁那母女俩了。 “你跟她进进出出也没什么,不过咱们院里的事情不能向外面的人提。” 阿玉说这话时没有抬头,是一种命令的口气,言语之中自有威严。 小暖正准备去喂马,闻言一怔,垂头道,“夫人,我知道了。” 阿玉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提。 是夜,马踏关内。 魏漓挑了五百精兵与自己随行,还任命白英做他的副将。 白英归降良王,一天之中消息早已经在营中传遍,除去几个有仇的,大部分还是高兴,毕竟能人难寻。 队伍子时整装出发,直接从梁州境内过滨山,到时在桐州击杀齐王世子。 自马踏关的战局对峙以来,齐王世子魏焱一直在处理后勤事务。 行兵打仗,粮草马匹关系着全军命脉,齐王正值中年,自认还有能力与精力,虽已立下世子却并没有交出兵权,全全都在自己手里捏着。 父子三人各司其职,在以往的战事中也是这般行事安排。 这次齐王军要打下马踏关,十几万人的口粮除了从昆州调派,还从滨山惠王处运送粮草。 当初齐王与惠王有过协议,惠王同意资助部分口粮。 按理说桐州现在也是齐王的地盘了,从这里调配最是方便,可这边本就是灾地,到处都是饿死的白骨,齐王破了这里,百姓还希望他能出面镇灾,那有多余的粮食拿出来。 魏漓的计划很简单,破了齐王的后方,杀了他心爱的长子,加上朝庭就快要到来的讨伐兵,魏昊除了夹着尾巴回昆州养精蓄锐,别无他法。 这个计划他已经筹谋多时,前不久收到魏焱去滨山的消息,现下过去拦截时机刚好。 魏漓带着五百精将稍稍进入滨州便分五路各自散开,到时埋伏地汇合。 。 正文 第177章 情义 魏漓的计划是三天左右,杀死齐王世子,他还要转头去解临县之危。 马踏关外,昨晚白英带人偷关没有传出任何信息,齐王带着人在关口外干等一夜,到了此时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来人,笔墨伺候。” 魏昊很快起身坐于案前,抬笔修书给在临县的二儿子。 朝庭的兵马已入兴州境内,预计五天后便会到达桐州与兴州相临的界点。 如果他们能在五天内攻破梁州,朝庭的大军无俱,大不了放弃桐州,像如今的良王一样死守马踏关,收复在平淮的席家军,他们的反旗便可插稳大晋三分之一的重要疆土。 可要是不行…… 举旗这么久,魏昊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在向自己靠近。 各方信息魏昊都在信里说了,包括那个叫阿英的人偷关上后毫无音迅。 当初儿子带兵走的时候就跟他说过,阿英这个人是难得的人才,让他尽量扶之,好好栽培可成大将,可现下…… 如果人死了还好,要是被招安,对自己这方又是一个祸害。 这群天生反骨的起义军毫无军纪可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将信封装好,魏昊安排人连夜快马送到魏煜那边。 信使骑着营里的战马而出,营地山崖处的坡上,图巴正站在那里仰望远处的马踏关。 他手上紧紧捏着两把斧头,双眼熬得通红,那样子就像是想要冲过去一般。 大哥告诉他,阿英偷关失败,不是被抓就是死了,因为林里的山崖下面有十来具被射杀下来的尸体。 这种事情于他来说难以接受,如果昨晚他可以一起过去,肯定可以给阿英争取一个逃跑的机会。 可这件事情能怪谁呢? 一想到救过自己几次的兄弟正在受折磨,或是已经身首异处,图巴心里跟刀割一样难受。 他要想办法救人,可大哥根本不听他的,自己只身一人过去除了送死,又没有救人的本事。 于是乎便在这里发闷傻站,等呆发够了,就在坡上拼了命的砍树。 这也算是一种发泄方式,砍累了,图巴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拎着两把斧子准备回帐内休息。 凌晨的夜色里四周一片寂静,就算是站岗的巡逻兵此时也有些晕晕欲睡。 图巴下了山坡,疾步正在回营,侧目却看见远处的林子里有三个人影在向远处移动。 “难道是良王那边的探子?” 图巴心中想着,不想打草惊蛇,自己半蹲着向那边摸了过去。 林子里的三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探子,而是想要跑掉的逃兵。 三人各背着一个小包袱,顺着树林摸黑前行。 他们已经想好的,先入桐州,一路向滨山,到时去投奔马踏关的良王。 图巴刚开始猜想树林里面的是探子,等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原来是阿英手下的兵。 “你们三个这是想干什么?” 图巴性子急,看清人之后直接就跳出来了。 三个小兵看见他吓得肝颤,转头又往另一边跑。 可他们既然被发现了就不可能跑得掉,图巴一个闪身,直接就堵住了另一边的路。 三人见状本想四散逃窜,便听得图巴道,“你们要是真想做逃兵,也不用再抓回去了,就地正法。” 图巴的本事队伍里面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下子三个小兵不敢跑了,立即就跪了下去道,“千总大人饶命,我们也是被逼得无法了,请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无法?现在我军十几万人在此,何来无法无路可说。你等就是贪生怕死!” 自己才失去兄弟,这些人居然怕得要当逃兵,图巴气红了眼,挥着斧头就要砍过去。 “千总大人,我们不怕死,却不想被当成人肉靶子。死在战场上不可怕,但白白送命根本就是不值。” 他们说的是先前被当着先峰的事,那一仗死了很多人,全是他们这边的。 图巴的气下去了一些,好言劝道,“上次的事情是意外,你们现在就回去吧,我就当没有看见过你们。” 这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了,可其中一人不愿,鼓起那口气道,“千总大人,齐王根本没有将我们当人看,这样继续卖命下去有何意义,不如弃暗投明,跟随英千总一起投奔良王,说不定更有出路。” 他们所说的英千总就是指阿英,图巴听见这话人就懵了,“谁说阿英投奔良王了?” “这事情营里都传开了。良王招安私底下人尽皆知,最近不少人都偷偷跑了,都是准备过去的。” 营里最近是出现了逃兵,图巴想前是上次那场仗让从家怕了,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上次闯关之战良王撒下招安书齐王已经全营清查处理了,没想到事件反而愈演愈烈,难不成营里有良王的细作? 想到这图巴头有点晕,同时又在想关于阿英的传言是真是假。 他比谁都清楚阿英在起义军队伍中的影响力,特别是先前那一仗不顾身死去断后,声誉早已经高过大哥傅博,这些人想跟随过去无可厚非。 “你们走吧。” 图巴的眼神黯淡神情失落,如果阿英真的还活着,他即高兴又失望。 高兴的是他还有命,失望的是投奔了良王,背叛了他们的兄弟情义。 三个小兵如蒙大赦,很快便消失在林子中。 图巴转身,落魄回营。 从马踏关走滨山界到临县,快马一天一夜可到。 魏煜收到父亲传来的信也是深夜,他坐在灯下很快便将那封长长的信看完了。 朝庭那边的动作跟他预想的差不多,只是父王居然硬闯马踏关,那个叫阿英的偷关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魏煜将那封信捏在手中,内心唯有叹息,他先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沉住气,梁州早晚都是他们的。 可父亲这个人,魏煜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他,虽野心勃勃却浮燥异常,还疑心重重。 他们现在已经举旗,而不是在昆州做藩王,这样下去早晚会兵败,身死他乡。 看来最后的两天等不得了! 魏煜提灯照亮边上的舆图,明日攻城,如能顺利拿下临县,逼退马踏关的良王,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 正文 第178章 刺杀 天刚微熹,秋风飒飒,细雨漓漓。 临县城中有一信鸽落在府衙一处后院的窗台上。 一紫衣女子拿过那张纸条,展开来看了看,取下挂墙上的披风跟双剑疾步去前院大门。 守门的小兵见是她,很快牵了一匹棕毛战马过来。女子翻身,打马去城墙那边。 秋雨细密如烟,女子的打马声时不时响声,让死寂般的城内有了一些人生气。 不多时,城墙近了。 女子轻轻拉紧缰绳,让马儿慢慢停了下来。 她停步看了看水坊那边的情况,见有士兵正在搬水缸,还不少百姓拿着瓦罐将收集到的雨水往里面倒,脸上总算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花夫人,将军在后城那边。” 有士兵跑过来报信,他面呈黑灰色,嘴唇干裂,一看就是好久没有喝过水了,不过精神头还在,不至于奄奄一息。 花珑听闻丈夫在那边,调转马头。 晨光初见,城中陆继开始有人走动,百姓见天有雨落,纷纷拿出自家的桶罐放于屋檐,虽是细雨,胜过没有。 花珑去了后城,远远的便见到丈夫站在墙头。 她下马准备上去,城墙上的戚滨见到她倒是转身快步下去了。 “你身子不舒服还跑到这里来干嘛?” 戚滨捏了一下她的手,感觉温润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又不是生病,有啥不能出来的。” 花珑嘟嘴,面有红晕,因为她怀孕了。 戚滨看着娇妻的模样内心发软,让她早点回去休息,这边有他看着。 才来就让走,花珑看见丈夫满脸疲惫嘴唇发干,倒是有些心疼起来,解下腰间的一个水囊递给他道,“喝点吧。” 戚滨没接,“这些你留着,我即然已经立誓要与将士们共同进退,就不会私下底出尔反尔私自解渴。” “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呢!” 花珑真觉得他正直老实过头了,不过这也是性格使然,当初要不是他这一根筋的性子,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将人拿入掌中。 他们成亲并没有多久,那姓田的将军死后关系才浮出水面,而那时花珑已经有孕了,虽说所有的一切都是计谋,可是相处久了她已经将这一切当成了真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不喝就算了。”花珑不高兴的将水囊收了回去,从腰间掏出那张小纸条递给他,“王爷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让我们再坚持两天援军便道。” 纸条上的信息很简短,正如花珑所说。 戚滨看完长长舒了一口气,“戚某不才,守城不利还要援军来救,深感惭愧。” 花珑,“……” “算了,不说你了。王爷从来都是一个有成算的人,他即说让我们再坚持两天,便会按计划而行。这两天我们只要死守不出,坚持两日并无问题。” “话虽如此,我怕魏煜两面夹夹打过来,毕竟朝庭那边的兵要到了。” 只要外面有什么动向魏漓就会传信到这边来,他所得到的信息从不隐瞒,只不过这次朝庭来收复齐王,他对外说成了来解救梁州之危。 要知道梁州都被围成这样了,朝庭不发兵完全说不过去。 再加上收复齐王同时也解了梁州之危,并无冲突。 所以人都等着朝庭的兵,包括城中百姓。 一直以来戚滨都拿良王死守马踏关的壮举来震憾兵将,拿朝庭的援军来鼓舞城中百姓,他的每一言每一句都深深渗入众人心肺,带领城中上下军民一心,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他来了我们就死守。兵力本就悬殊不大,再加上有城墙跟护城河,顶两天肯定没问题。” 花珑第一次接触这些守城战,其实她都是在胡猜瞎想。 戚滨想了想没再说什么,让她回去好好照顾好自己,守城的事有他。 花珑点头应下,转头却没有回府衙,而是去了水坊那边跟着士兵一起做事。 正午,魏煜在营中带着众将领吃饱喝足,亲自带领先峰坐上战车向临县发起进攻。 那时临县的兵将刚刚分完早上收集到的那些雨水,远远的看见齐王与惠王的兵马,在城墙上吹响号角。 这次齐王军队的进攻方法正如先前戚滨所想,兵分两路前后方夹击。 虽说城中已经做过充分准备,缺水半月有余,不少兵将饮用过一些不干净的水,难免犯疾,入了战场已经不见当初那般勇猛,临县危在旦夕。 那厢,魏漓正带人在桐州的一处沙地里蹲守魏焱的后勤部队,对临县之危全然不知。 不过他很清楚此事越早处理完越好,所以原本定于山林里伏击,后面改成了沙地。 这地方是一小处沙漠,沙丘连棉起伏,一眼望去所有地貌形态尽收眼底。 魏焱带着队伍经过此地,看了看前面的老灌林跟这些沙丘,最后让队伍找了一处沙坳,直接在沙地里安营扎寨。 这次的粮草是要运进桐州城的,齐王要在那里挡下朝庭的讨伐军,已经让人垒好城池准备迎战。 当初与惠王商定的物资这一次尽数提完,魏焱全程都是警戒而行,入夜也会亲自带人巡逻车队。 今夜月圆,沙地景色肉眼清晰可见。 魏焱在沙丘上站了一会,转身正准备回营帐,便听见有刺耳的利箭声从远处射过来。 “保护世子。” 有人抑声,有人中箭,魏焱身边的十来个人很快死了大半。 “刺客何在?” 魏焱惊慌举剑,身边的人都死了五六个,他却还没有看见箭从何处而来。 “世子,恐在沙地里面,我们快快回营吧。” 两名副将护在他左右,几个人正准备下去,结果就见山坳里的营地起火了,那些粮草车也被点燃。 魏焱大惊,看见有不少黑衣人从下面的沙地里钻出来,气得咬牙,举着剑腾空,本想就这么跳下去,在半空之中却见有一束光向自己射来,然后他便感胸中一疼,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跌了下去。 “世子!!!” 魏焱脸朝下,胸口插着一把大刀,被人翻过来的时候嘴角淌着血,已经死了。 沙地里面的大火足足烧了大半夜,五百对五千人,魏漓并没有恋战,他杀了魏焱,让人向每个粮草车上投了气油火罐,之后又讯速带着人离开。 。 正文 第179章 解围 临县的情况无疑是惨烈的,战事从正午直至深夜才停。 城墙上下的尸体堆积如山,火光与血腥味到处弥漫。 戚滨像一个血人般行走在城墙上,带着人将那些伤员抬下去。 城下,花珑与城中妇女正在给得以喘息的士兵派发面饼跟半碗凉开水。 每个人眼中都有愁色,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绝望般的死灰。 第一波的攻击他们是挡下来了,可惜城中的兵已经死伤过半,城未破,主要依赖于提前加高的城墙与那枯掉的护城河。 城正中的红色大铁门已经快要倒了,大家都不敢看那个地方,感觉那就是最后一道屏障,门破城破。 临县城外,魏煜的军队并没有退远,他们只是撤到箭驽的射程范围以外搭锅做饭。 全军吃饱喝足,稍做休息次日黎明之前将发起第二次攻城。 于魏煜这边的人看来,临县明日便可破。 而些时的营帐中,魏煜正在休书,告知自己这边的情况,让人送给在马踏关的父亲,让他准备好计划,二日之后双面夹击,一举拿下马踏关。 淅淅沥沥的烟雨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的晨间才停,那个时候临县之站正酣。 攀梯,投石的战车,喊杀声混着如雨点般的箭羽,每个人身上脸上都染上了红色,为了能活下去,所有人都如疯魔般歇斯底里杀红了眼。 魏煜的军队井然有序,他自己骑着战马站在后面,还领着一队精力充沛的骑兵。 惠王魏呈站在他的旁边,看看远处的战事笑容满面,开口道,“贤侄好计谋,那临县缺水半月,士兵连打仗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看不如大家一起冲上,不出半个时辰便可城破。” 魏煜为了减少人员伤亡保存实力,用的是循序渐进的方案,此时听见惠王的话倒是笑了笑道,“叔叔所言极是,不如你举军旗与我同做先锋,现下就可以冲上去。” 事事都要拉着他,魏呈不说话了,撇开脸默默站在一旁。 他虽说是一方藩王,手下又有几万兵将,其实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王。 魏煜看着他的样子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那厢,临县远处的山林里,有三个黑影正在向山坳里的那处人工河靠近。 这三个黑影不是别人,而是跑过来打探消息的暗三跟暗。 三人过来找寻阿玉的下落,二天前就到了。 不来到这里他们根本不知道临县已经被围成铁桶,城中的水源还要被魏煜的军队引流切断。 三人无法进城,便在周边转悠,其中暗三还混进军营,什么消息也没有打听到,再加上魏煜这边也没有任何动作,确定娘娘并不在魏煜手上。 这个结果并不好,因为人没有抓住很有可能就是出意外了。 暗三气急败坏想带着人回马踏关,不过临县的战事起,他们看着这种困境也没走,趁今天齐王将守河的人调去打攻城战,准备将水源打开,重新灌入护城河。 临县在外的水源被断魏煜一直很重视,为了不被破坏,以往他都会安排近千人在这里守着,而今天早上那些人被招回,此时只有几十个小兵。 这给暗三他们创造了机会,三个训练有素的暗卫对几十小兵不在话下。 三人靠近之时翻身上树,各自用身上的暗镖解决掉十几个,后面一路砍杀,近五十人的小队很快便成了刀下亡魂。 暗三松了一口气,扔下刀想去将切断的水源恢得却有些傻眼了,那些用麻袋装着的泥沙堆得又长又高,他杀人没问题,要当挑夫将这些东西搬走,还得半天。 可半天之后下面的临县城早就破了! “老三,怎么办?” 怪不得那齐王二公子将人调走了,人家将提岸垒成这样,一时半会移动不了,他根本不怕。 “小九去下面找找有没有愿意过来帮忙的村民,我跟小八开工。” 暗三说着已经挽袖子开干。 暗九听闻要去找人内心苦得不行,先不说没有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干,就现在这种局势也没人愿意提着脑袋上来帮忙啊! 就算真能找来些人,一来一回下面的城早破了。 不过暗三安排的事情暗九必须听,他们的品阶按数字来排,小号的话就是命令。 暗九急急转身,并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心中一惊,以为齐王的人来了,转身通知水里的暗三两人先上岸,保住性命再做打算。 暗三冷静些,上岸之后带着两人退至林中,翻身躲在树上。 而此时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近了,魏漓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暗三的视线中。 “是殿下!” 暗三立即从树上跳了下去,看见远处飞扬起来的尘土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刚刚面对那些泥沙袋他内心也是绝望的,不过此时临县有救了。 临县城外,魏煜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大铁门总算拔出配剑,对身后有三千骑兵抑声道,“攻入城内,良王的人一个不留。” 魏煜亲自带队,一时间冲峰的吼声四起。 临县城内的士兵本就在崩溃的边缘,此时见着那些勇猛骑兵,意志薄弱者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时,北城门处有一队人举着良王的军旗打马飞奔而来,嘴里还大声叫着,“良王亲临,援军已到,坚持到最近者赏三倍军饷……” 同时,魏煜所在的南城门,同样有人打马举着良王的军旗,嘴里喊道,“朝庭兵马已经攻破桐州,齐王兵败。世子魏焱,战亡!” 突然冲出来的人让排在后面的那些攻城兵有些茫然,他们有一瞬间的愣怔,可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兵不厌诈,突然冲出一个人喊出这些话来,谁信。 带人冲在前面的魏煜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临县的城门已经被撞开,他带着三千骑兵顺着木板正准备过河,前方有水声传来,搭于护城河上的木桥由上至下被突如其来的河水尽数冲断。 魏煜及时拉马才没有冲进河里,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转头便见到山林里面鸟飞尘起。 。 正文 第180章 相对 “朝庭军马已经攻破桐州,齐王兵败。世子魏焱,战亡!” “良王亲临,援军已到,坚持到最后者,三倍军饷!” 南北两处城门的声音一直都在,先前齐王军没当一回事,此时见突然倾泻而下的河水让他们的内心开始动摇。 前路被断,被挡在外面的齐王军进不去了,原本去到里面的很快被激起反抗欲的士兵杀害。 一时间战事进入僵局。 魏煜领着人暂退护城河外,看着远处山坡上那个骑马的男子,紧握手上的剑,脸都扭曲了。 “报。将军,后城的朱副将被突然赶到的良王军杀死,那边的人员死伤大半,已经顶不住了。” 有小兵打马过来向魏煜汇报另一边的情况,魏漓带过来的几百人没有到正前面,而是先去解了后门之危。 从河水灌过来的时候魏煜就想到这个结果了,良王魏漓在马踏关布下了怎样的战局?居然敢跑到临县来! 魏煜挥手,让人传令后城收兵。 同时,他又让副手以最快的速度将魏漓离关的事情以多种方式开始向马踏关那边传。 魏煜觉得自己并没有输,他现下手上还有人,再加上惠王的,三万左右的兵应该还有,而临县虽然暂时保住,估计一万人都不到了。 魏漓他就算来了,就能带来多少人马? 大不了几百上千精卫,解得了一时之危,解不了临县之困。 “良王,你别高兴得太早。” 魏煜让人鸣鼓收兵,稍着修整换别的方案再战。 临县城中,听见齐王军收兵的鼓声里面响起了欢呼。 不过戚滨看见那些大部队只是退至营地,舒了一口气,根本高兴不起来。 那厢,魏漓还立在那山坡上,身边只跟着三个暗卫。 魏煜的打算魏漓很清楚,那人很聪明,自己带了多少兵他能想到,同时他离关的消息估计也放出去了。 不过他有斗志,别的人未必一条心。 魏漓笑了一下,无俱。 “对了,你,为何,在此。” 魏漓微微侧目,皱着眉头睨了一眼身后的暗三,目光有些冷。 刚刚时间有限,事件千钧一发,他还没来得急问这人。 不是让他去找人么?怎么在此处。 暗三早晚知道会有这些话,立即拱手道,“我等兵分两路,害怕娘娘被抓,一路寻到这边,不过看情况娘娘并不在齐王二公子手里。” 暗三将齐王参与抓人的事情说了一下,还提到暗二在阴河镇上已经找到娘娘,但他没有提暗二已经身死,娘娘很有可能出现意外的事。 当他提到没找到人的时候就感觉主子的气场很冷,脖子凉飒飒的,吓得根本不敢说了,想等香兰她们有消息了再全盘托出。 现下不管是临县还是马踏关,包括就要来到的朝庭兵马,每一桩事情都棘手异常,容不得半点差错,暗三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不想让子因为这件事情分了心。 再说,娘娘吉人天相,说不准并没有死。 暗二的各方面能力都在他之上,他的命不会白白牺牲,说不准提前对娘娘做了安排。 派出去的都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人,到现在却没将女人找着! 魏漓的确很不爽,但暂时也没提了,他看见城外的军队已退,魏煜还站在城下没动,调转马头,慢慢过去。 魏煜的样子明显是有话想说。 那厢,魏煜的确有话想说,他太气了。 “贤侄,事已成定局,你还站在这里何用?” 惠王见他只是收兵而不撤退。骑马过来询问。 刚刚齐王兵败,朝庭的人已经进入桐州那些话惠王听见了,对此他是有几分信的。 要是马踏关的危机没解,良王急匆匆地跑过来干什么?他就不怕马踏关破? 要知道从这边回马踏关的峡道不似从滨山过去那般平顺,急行军都要一日两夜,他救得了这边,等消息传到关外,齐王举军闯关还有什么分身数能救。 如此,良王的大胆举动只能说明马踏关外的人已经走了。 虽说他这边日日都有收到从前方传地来的消息,但这些消息也有误差跟延时,真正的战事瞬息万变。 “闭嘴,如果你真想死,就给我滚。” 魏煜忍不住口,直接吼他。 魏呈找了个没趣,同时也气得不轻,他可是长辈,又是为了他好,干嘛要受这种待遇。 “贤侄,当下如何保存实力应对朝庭的围剿才是重中之重啊!” 惠王长叹,本想再苦劝,远远看见良王骑马来了,倒是很没出息的打马走了。 胆子小成这样还当什么主帅,魏煜只想嗤笑。 “将军?” 姜少敏也感觉到了主子想跟良王会面,有些不解的问了声,见魏煜挥手,拱手也带着身边的几个人走了。 这下魏煜就变成了单人。 魏漓见他如此有诚意,也让身边的三个暗卫不用跟,他要单独与魏煜相对。 主子的安排暗三不敢有何异议,拉紧马绳停步,远远的看着。 不过他心里恍惚得很,那齐王二公子,不会想将娘娘的事情说出来激刺殿下吧,毕竟暗二是他的人杀的,事情应该非常清楚。 暗也有这种想法,两人齐齐看着暗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如果刚刚他实话实说了,殿下不是一个喜欢牵怒的人,他们的小命还有希望,现下的故意隐瞒,事情给捅出来,大家都不用活了。 暗三抿唇,转开头不看两人。 城墙之上,戚滨见良王要与齐王二公子会面整颗心倒是提了起来。 在他的了解中良王不是武将,听闻以前马都不会骑,这样子见面没事吧! 要是魏煜打着杀主的主意,那岂不是很危险。 城墙下,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魏漓还是一身黑袍,紫冠束发,如魏煜记忆中的样子,俊逸非凡。 魏煜的状态也是最佳,虽说暂时被逼退,面上还是神采奕奕。 “良王殿下,别来无恙。” 魏煜率先开口,远远的就招呼上了。 魏漓拱手示意,离得近点了也道,“多谢,关心。我无恙,倒是你,可能,要说,一声,恭喜了。” 。 正文 第181章 势不两立 “恭喜?良王,此话何意?” 魏煜完全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魏漓嘴角含笑,很想说恭喜他要当世子了,可最后忍了下来。 “二公子,本王,好言,相劝。现下,你退兵,与齐王,汇合,退守,昆州,还有,一线,生机。” 魏漓此时给出的建议是真心,魏煜在他看来人还是不错的,不光是才能,还有他这个人。 只可惜各自为利,生来就是对头。 “生机?”魏煜哼笑,“良王爷,我魏煜也好言相劝,朝庭那帮子人容不下你,你若投奔,梁州还是你的梁州,你这一方藩王权力不变,我再奏请父王许你一些军马调配,如何?” 短暂交峰,魏煜早已经感觉到魏漓是块硬骨头,他没有父亲那种赶尽杀绝的想法,相反要是真心投奔还可用之。 现下手上有兵的藩王别说朝庭,谁也容不下。 魏漓笑,“谢,二公子,美意。本王,天性,正廉,卖祖,弃宗,之事,不做。” 野心昭然还谈什么大义,魏煜只觉可笑至极,见良王拱手准备转身走了,长叹一气道,“为何?你身犯口疾,明知道那个位置不太可能。还是说,这一点也是装的?” 如果良王的口疾真是装出来的,那这人也太可怕了,因为他这个疾是天生的,还是说在后面治好了? 魏煜上下打量他,若真是那样,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如此镇密沉稳的心思,隐藏得也太好了吧! 魏漓可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笑道,“凡事,皆有,可能。历史,没有,先河,不代表,不能,开劈,先河。” 这话说得太过于狂妄,魏煜心里极度不爽,嗤了声道,“是啊,凡事都有可能,先前外面还传你有断袖之癖呢,现下不是连孩子都怀上了,只可惜……” 魏煜瘪嘴,“下一个女人,不知道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 魏煜迫切的想要找件事情来刺激他,就将良王死了女人跟腹中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魏漓都准备要走了,听到这话猛然停住,目如寒冰般盯着魏煜道,“你,什么,意思?” 总算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慌,魏煜内心畅快,用一种抱歉的口吻道,“原本是想用来做个人质,没想到意外坠河,我的人也没能救……” 魏煜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见魏漓突变身形,像个影子一样直接向自己冲了过来。 那速度之快,只是在他眼前晃了一眼人便近了。 魏煜抬手,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道袭向自己,配剑都没有拔出来,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同时,胸口处那股被压抑着的闷力让他根本无法呼吸,身体本能所发出的冲击调节,直接让他在半空之中就喷出一口鲜血。 魏漓的攻击未停,落地瞬间人又腾空,从袖口之中滑出一把匕首,身体飞速回转,要在魏煜落地之前将他封喉。 他这一连窜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停歇。 城内城外所有人都看呆了,唯有不远处的姜少敏还保持着理智,拉弓发两箭,同时嘴里也叫着,“保护将军。” 他的话总算让身边的人回了神,而命悬一线的魏煜也因他的两箭捡回了一条命。 魏漓被打断,挥掉那两支箭后人也落地了。 魏煜的几个亲随本就离他不远,现下回神全部一窝蜂的冲过来了。 姜少敏带人将魏漓围住,有两个也快速将地上的魏煜扶起来,后退至安全位置。 先前魏煜只是想跟良王谈谈,现在突然打起来了,还是魏漓先动手,齐王这边原本退回去的军队也开始向这边涌。 “殿下!” 暗三看见主子被围也带着另两人打马向这边。 魏漓却没有打算让他们靠近,而是挥手道,“退后。” 良王的声音冷冷如冰,周身的气场变得异常恐怖。 暗三不知主子何意,只能在不远处停下。 魏漓手里举着一把匕首,扫视一圈围住他的几人,最后将视线放在姜少身上。 “抓人质,之事,是你,办的吧!” 姜少敏心头一怔,面对良王寒气深重的脸,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他这般表现魏漓更加确定,想到女人可能离他而去,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咬牙切齿之恨,抬手之间人已经闪近姜少敏之身,以电光火石之势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姜少敏完全没搞懂自己是怎么死的,被割喉之后眼睛还动了一下,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姜少敏是魏煜身边的一把手,他死得这么干净利落任谁也无法想到。 原本向这边靠近的齐王军停下了脚步,一度怀疑刚刚那一幕的真实性。 而围住魏漓的那几个人已经不敢上前了,额头直接冒出了冷汗。 “收……咳!” 远处的魏煜咳着血艰难说出这个字,他看见姜少敏身死,眼睛都红了,混身气得发抖。 可另几个同样也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亲随,如今已经死了一个,并不想再让他们也白白搭命。 几人听见主子叫退如蒙大赥,可他们根本没来得急抬步,便见有影子从面前闪过,视线与思维也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啊!!!” 魏煜见自己的人尽数倒下,悲状的哀嚎声完全控制不住,一个劲儿的向外发泄。 魏漓就如那地狱中走出的恶灵,稳稳站在七八具死尸中间,衣不沾土,唯有刀尖舔血。 “魏漓,今日之仇,势不两立……” 魏煜一边叫着,一边被人扶住向后面退。 他混迹军营近十载,好不容易陪养出来的近卫,这下除了两个能力弱点的,全死绝了。 这些不光是他身边得力的亲近之人,里面不少是昆州大族名门之后,并不单单是随从那么简单。 就好比姜少敏,那更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 “魏漓!!!” 魏煜满口喷血,没喊两下便晕过去了。 齐王的队伍中没有主将形势有些乱,那些人也不敢再上前,只是涌上来将魏煜围住,带他安全离开。 魏漓再利害也不可能杀了城外的全军,没有追过去,转身准备进城。 而此时,临县城的吊桥已经放下,戚滨带着残兵也涌了出来,原本是想解救良王,却发现外面的局势已经变了。 。 正文 第182章 下落 细雨绵绵、硝烟袅袅。 临县城的残影如劫后余生,戚滨带着人正人清理搬运尸体,而城外的齐王军营也开始撤兵准备从滨山回桐州。 魏煜已经醒了,伤势不轻,药都未饮,魏呈便来到他的帐内不停的吵着要退兵。 魏煜乏了,眼神暗了暗,传令撤兵。 临县的城垒之上,魏漓目视前方远远看着齐王的人远去,而他的三步之外跪着暗三跟暗。 暗三已经将暗二身死,阿玉不知所踪的事情尽数道出。 他现在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以头磕地,冷汗直流。 暗三的话已经说完很久了,魏漓一声不吭,就那么站着默默凝视远方。 这种气氛混着城内还未消散的血腥味,感觉糟糕至极。 “殿,殿下。”暗三憋了半天又开口了,“暗二虽然身死,不过船上并未见过与娘娘相关的痕迹。香兰与香萍已经沿河去找,临走时说好如果寻到踪迹就传信予我等,现在还没有信息,或许,或许暗二事先做了安排,娘娘根本无事。” 这虽是暗三的分析跟猜想,不过此时此刻他真的希望人会没事,不然…… 想想刚刚在城下死的那些人,暗三就一阵阵后怕,他跟了主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大开杀戒,那身手完全是常人所不能比,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当时的震憾,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有人会相信。 暗三说完身子止不住的抖了起来,因为听完刚刚的话殿下总算有反映了,侧着头在看他。 那是怎样的一种视线暗三不得而知,却能感受到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力跟恐惧。 暗三闭眼,内心长舒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扑死的准备。 跟了殿下这么久,良王是什么脾性他也了解一些,原本不用到这个地步,千不该万不该去说谎,去欺瞒主子。 他只是一暗卫,传递信息执行任务,如何处事自有上面的命令发出,先前是他自做主张了。 其实他也不是怕死,认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怕什么死。 之所以说谎,只是不想让主子在前线与后方左右为难罢了。 想通了,暗三突感一身轻松,连抖都不抖了,不管什么结果,都会坦然接受。 魏漓斜看着他,面无表情。 这时,戚滨匆匆从石梯那边走了过来,“殿下,有信报。” 戚滨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三个黑衣暗卫,绕过去在魏漓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伸长了自己的手,要将信报递给他。 以前他也觉得良王这个不让人近身的癖好很怪异,感觉不太舒服。可自从先前看到他在城下诛杀魏煜的那些亲随,戚滨已经没有那种有所嫌弃的感觉,只觉这样利害的人物就应该那样,旁人近身反而危险。 魏漓不言,默默接过那张小纸条,展开来看了看,后面捏如掌中化着灰烬。 平淮的席家军动了,正朝马踏关挺进。 席将军的人无疑是要跟朝庭的兵马合力围剿齐王的军队,同时迎接五皇子魏平。 这次朝庭的二十万大军由五皇子做监军,这些魏漓事先都收到消息了。 京城那边的眼线还打探到,魏平已经投身皇后,现下是自己的对手,打算过来接手梁州的。 内忧外患,魏漓原本想着趁这次机会将席家赶出平淮或是收到名下。 这些计划他已经提前布局,过不了多久便是收网之时,可现下…… 魏漓看着远方日落的残影,眼中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这种感觉让他有一丝恍惚,脑中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上一世的情景,他在山坳里发现了一只白色的大肥兔子,本以为一口就可以吞进腹中,却不想那“大雪球”不光跑了,还有胆儿跳河…… 想到此处魏漓突然轻笑,最后将心中那口闷气吐了出来。 他挥手让戚滨下去,对跪地的三人道,“事情,不能,传出去。不能,让白英,珂城,的人,知道。你们,继续去,完成,任务吧!” 白英先前跟着魏漓一起杀了齐王世子之后便走了,魏漓交待了一些事情给他,让他先回马踏关那边。 齐王营中那位叫阿英的已经归顺,这事现在的暗三他们还不清楚,可这些晚点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如今保住了脑袋他们啥都不想了,唯有松气。 确定齐王的军队撤离,魏漓便带人连夜回马踏关那边。 暗三几个也从临县出发,前往平淮一带,准备在那边继续寻找阿玉的下落。 时日又过三。 阿玉手上已经赶出了几套小衣裳,都是时下可穿的薄棉秋衫。 自从买了个小丫鬟,现下她日日都在院中,从未踏出院门。 小暖每天早饭过后外出一次,买菜加购置一些日常所需。 自从阿玉上次告诫过她,这几天她也没有与隔壁院的夏桃往来,故意将时间提前,与夏桃错开。 这日早上,小暖外出,阿玉正在屋檐下做小包被,院门外有人敲门。 “谁啊?” “妹子,我呢。” 阿玉放下东西,听声音知道是隔壁院的方三姐,过去开门。 “婶子,你来了,快进来坐吧。” 阿玉对她还是很热情,将人领进屋之后还亲手倒了一杯茶水。 小媳妇这里的茶叶比她家的好,方三姐毫不客气的喝了两杯,放盏道,“妹子,接生婆我给你找好了。长乐街那边一个姓齐的婆子,年轻时就做这行,现下已经四十好几,从她手上抱出来的孩子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了,虽然价格要得贵一点,可你年岁还小,就得找这些经验丰富的人才安全。” “婶子,价格不当事,我男人之前叮嘱过,身子要紧。” 阿玉手上现下还有些银子,这些不用省。 方三姐一听,就笑道,“看得出来你家那位是个疼人的,就是你都要生了他准备啥时候回来啊,这里租下的房子好找不?” “噢,他,先前他说做完这趟生意就回,你也知道现在外面有点儿乱,可能生意有所影响,还得等几天吧。” 阿玉垂头,缝着手里的小被子倒有些不敢看对面的人。 正文 第183章 戒备 方三姐根本没察觉到这些,听阿玉说完还叹道,“你说得也是,不过听说平淮那边已经出兵了,外面的仗相信打不了多久也会有个结果。就是不知道谁输谁赢,到时新官上任税奉重不重……” 外面是否变天老百姓关心的少,他们更看重自己家的粮食跟荷包。 阿玉听闻平淮的席将军出兵倒是惊了一下,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那是多久的事儿了?八万兵将都出去了?” 跟了良王那么久,阿玉时不时会听到一些消息,平淮有驻军她是清楚的。 要是先前她听到这个消息无疑很高兴,会觉得梁州有救,可此时却是有些搞不清,因为先前她听暗二说过,平淮不是良王的直属地,太守还要是齐王的人。 “诶,妹子,你知道的还挺多啊,平淮有多少兵都清楚!” 方三姐看着她笑,“也没多久,二天前的事吧,那些兵从前面的小镇上路过,不少人看见了而已。” 二天前,算来那些人要是冲着关口去,此时多半已经到了。 这事情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良王那边的消息不得而知,也不清楚他那边的情况如何怎样。 还有自己这边,当初在保平镇遇袭的事情男人那边怎么样应该都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担心自己,派人来寻。 “对了婶子,外面的情况如何,那些乱军可有打过来?” 阿玉为了不暴露身份没有出过门,但对于外面的那些消息,她无疑是想知道的。 “这个没听说,应该没有吧,最近听闻有些大富已经开始往梁州那边回迁了,可能想着平淮出兵胜利在望,准备搬回家去。” “真的?” 这是个好消息,阿玉抿唇,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妹子,你这么高兴做啥,我,我也只是听人家说,据体也不太清楚。” 方三姐上下打量着她,心想她不会也是梁州城那边来的吧! “噢,我就是太高兴了,有个姐姐嫁到那边,原本就在担心,听你这么一提倒是放心了不少。” 阿玉赶紧收敛心神,让自己表现得尽量自然些。 她解释了一下倒是打消了方三姐的疑惑,两人又聊了会,阿玉麻烦她将接生婆带过来,到时谈一谈将这件事情定了。 方三姐应下很快就走了,先去招呼一声。 阿玉送她到院门,后面又坐屋檐制衣,等着小暖回来。 不多会,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阿玉放下东西过去开门,以为小暖回来了,没想到是一个穿青衫的男人赶着骡车立在门外。 “妹子,我是送草料的。” 洪波从车上下来,看着门内的女子目光闪烁,两手死拧衣角。 先前那次他还只是看了大半张脸,只觉貌美如仙,这次运气好看了个全部,那圆圆的脸蛋儿简直快将他的魂勾走了,就算挺着如箩的大肚子也思毫不影响内心的惊艳。 阿玉见是他,立即将门掩了去,在门后说道,“你先等一等,我去拿钱出来。” 阿玉闩门,回屋里数了五十个铜板。 外面的洪波又吃了闭门羹,神情一愣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刚刚他还在克制,现下淫相尽露,样子看起来特别猥琐。 阿玉很快就将钱拿出来了,开了一条门缝像上次一样让他将草料放在门口就好。 洪波照做,只不过嘴里一直在不停的说话,说自己姓谁名啥,在那儿帮工,是好人。 阿玉懒得听他这些,等那些草料卸完,将装着五十个铜板的小荷包递了出去。 洪波见里面的小媳妇如此戒备自己,更是心痒难耐,笑问道,“妹子,你男人是不是不在,我帮你送进去好了,省得一会还要麻烦。” 阿玉啥话没说,直接将门给关了。 “诶,这人真是,当我洪水猛兽呢。” 洪波啧嘴,在院门口踌躇几步,正准备赶车离开,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两声轻笑。 洪波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就见隔壁的院门开了半边,有一翠色衣衫的女子依在门框边,捂嘴像是在嘲笑自己。 “你这人笑啥呢?”洪波有点点不爽,细看之下又发现隔壁那姑娘他认识啊,不就是安夏楼跑堂小二袁岗的未婚妻嘛。 原来她住这儿啊! 洪波的心思立即就活了,腆着笑走过去道,“妹子,原来你住这儿啊!” 夏桃冷哼,“住这儿不行吗?”她还以为洪波在讽刺她住的地方不好。 “没,我可没那些意思,就是意外,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你。”洪波笑得开心,“妹子,最近怎么不见你去酒馆找袁岗了,听他提起还挺想你的。” 这话说得轻浮,夏桃不高兴了,双眼一横,直接就打算关门。 “哎,你咋也这么急呢,说说话嘛。” 洪波将木门撑住,从怀里掏出一支珠花来,递到夏桃面前道,“我的好妹子,你先别关,聊聊呗。” 白色珠子加樱粉色的珠花,夏桃看一眼就喜欢上了,接过来道,“你想聊什么?” “也没什么啦,就……” 他望了望隔壁院子,意思不言而寓。 夏桃有些嫌弃,心想男人都是色胚子,都喜欢那张面皮。 “刚搬过来没多久的。咋的那?人家惹着你了?” “那能呢,我就是好奇。那个,她们家都有些什么人啊?” 洪波来了两次,也没见着院里有别的人,就多了一个心眼。 “没什么人,就一个小妇人跟一个小丫鬟。” 这两天夏桃也是对隔壁的小妇人不满,因为那个叫小暖的不理她了,在外面碰见都绕着走,明明先前都不是这样的,肯定是当主子的说了什么。 “一个妇人跟一个丫鬟?你没骗人吧,我看那小妇人都要生了,她男人哪去了?” 洪波脸上的笑意难忍,他就说小妇人怎那般警惕,原来家里没男人。 “你问这么多干嘛?”夏桃笑得意味深长,“我可告诉你,人家是正经人,男人在外跑商,现下只是不在,过几天就回来了。” 原来是长期不在家里的跑商货郎,洪波笑脸盈盈。 货郎好啊,留在家里的女人跟半个寡妇也不差了。 正文 第184章 接生婆 阿玉闩门之后就一直在门边听情况。 送草料的男人跟隔壁的夏桃对上话她知道,可两人据体说了些什么她并没有听得太清楚。 这总感觉给人不太好,总感觉两人在密谋着什么。 那厢,洪波跟夏桃还在说话。 不过两人已经岔开话题,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夏桃这人喜欢找点存在感,有男人找她搭话,愈说愈开心。 方三姐带着接生婆跟小暖一起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女儿跟一个男人站在一起笑得前俯后仰,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桃子!你这是在干啥?” 方三姐几步冲了上去,看清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气倒是消了几分。 “洪波,你在这儿做什?” 因为跟未来女婿在一个酒馆做事,洪波这人方三姐也认识。 “婶子,我是过来送草料的,刚好看见夏桃妹子,过来打声招呼。” 洪波解释着已经打算去拉车走了,方三姐看见隔壁院门口有一堆草料倒是信了他的说辞,横眼看向已经灿灿闭嘴的女儿,“一个姑娘家总开门做啥,赶紧回去。” 要不是远处还有人在,她都要狠狠数落一下不懂事的女儿,太不矜持了,早晚惹出风言风语来。 夏桃二话没说,乖乖关了门。 方三姐抿唇,看见洪波也赶车离开,笑着过去对那接生婆道,“那小伙子跟我家姑娘认识。” 她必须得解释一下,不然这些事误会起来就不是好了。 接生婆姓齐,近五十的年纪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淡淡笑了下。 这时,阿玉已经开门,知道是方三姐带的人,笑着将齐婆子迎了进去。 三人在堂间的桌前坐好,齐婆子声誉好平时也忙,开门见山便将她的价格提了,最后又问,“你家男人或婆婆不在?” “噢,婆母已经过世,我丈夫外出跑商,这两天就回来了。” 齐婆子也就是好奇便问问,原来除了小妇人,还真没个当家的。 这就难办了! 都说女人生子如过鬼门关,特别是这些头胎妇人,没个做主的男人跟婆婆,到时出现意外无人做主,有什么事她也承担不起。 齐婆子淡笑,“小娘子,这种事情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在,我这是没办法接差的。不如等你男人回来了,再过来找我吧。” 齐婆子说完就打算走了,阿玉没想到会遇上这种问题,立即就站起来拉住人道,“婶子,来一趟不能让你白走,借一步说话。” 阿玉带她去了房间,没有多话直接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银子塞到她的手上。 “婶子,刚刚我已经说过婆婆过世了,男人跑商又因为外面乱耽搁了时日。实话跟你说吧,我家男人能不能在我生之前回来这我也说不好,可你也看见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能等,不找个人接生怎么行。” 话是这么说,可齐婆子也有为难的地方,将阿玉的银子推了回去,也开口将自己的顾虑说了。 这些都是行业内的规矩,不光是产妇自身的危险,到时可能还会遇上保大保小的问题,没个当家的在根本无法处理。 问题直言说出来阿玉也能理解,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听方姐姐说,婶子你也算是特别有经验的人了,不如你先帮我看看,如果有胎位不正之类的我就再等等我男人那边,要是没有我写份后续保证书,提前将那些情况拟定好,到时按约定行事,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我自己决定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婆子点头让阿玉躺下摸了摸她的肚子。 “胎位是好的,你这胎已经入盘了,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齐婆子轻轻按了按,这孩子都倒过来了,现下倒是不好判断体形是大是小啊! “如此,就麻烦婶子帮个忙吧,除了原本的费用,刚刚那锭银子就算婶子的幸苦费了。” 阿玉还想着还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准备,没想到这都要出来了。 不得不说她有些慌,毕竟第一次,身边还没人。 齐婆犹豫了下,轻轻掂了掂那锭银子,感觉有个五两左右,点头应下。 阿玉松了一口气,当即按要求将保证书写了出来。 “婶子,你看我这边都快生了,不如住到我这边来如何?” 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这也是良王的第一个孩子,阿玉不能不重视。 “我手上还有两人也差不多是这几天,住过来肯定是不行的,反正地方也不远,你头胎没那么快,到时发作了赶紧差人来叫我就好。” 这齐婆子成天也很忙。 阿玉面有难色,齐婆子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道,“你别怕,头一胎没个一日半载根本生不出来,别太紧张。” “那,那行。” 她的确是太紧张了,一想到就要生了心就蹦蹦直跳。 阿玉给的那锭银子就算是定金了,她让小暖送齐婆子出门,见方三姐还在,拿了半包昨天买的绿豆糕给她。 “婶子,你幸苦了,这点小东西拿回去尝尝。” 阿玉感觉刚刚那接生婆还不错,方三姐在这件事情上面很用心。 “唉哟,总是拿你这些小东西多不好意思。” 每次过来都拿东西,方三姐心里乐得跟花一样。 “这点小东西就别推辞了,你拿回去尝一口。” 阿玉塞到了她的手上。 方三姐这下不推辞了,笑着放进袖里。 “对了婶子,今天送草料那个小伙子来了,这五十文一车的草料也不便宜,不过感觉那草黄了些,你能不能再帮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别家。” 阿玉已经不想再跟那个男人有所接触了。 方三姐一听赶紧点头,“那我明天再去别家问问。”今天看见女儿跟洪波聊天,她也不希望那人再过来,省得到时惹出麻烦事。 没多久方三姐便走了,知道阿玉这几天就要生,叮嘱她有什么事到隔壁找她。 阿玉应下,将人送到门外,抚了抚肚子,回屋里拿了些银钱又安排小暖出去了一趟。 既然要生了,很多东西都要加紧时间准备。 。 正文 第185章 此乃天意 在平县的阿玉很快就要生了,而此时的马踏关,魏漓已经回到营帐,换了身衣裳正打算招水先生入帐议事,士兵来报,白英求见。 这人还真是个急性子! 魏漓木然,让人将他领进来。 “殿下。” 白英拱手,行完礼便问道,“我已经按要求归降,并执行任务,请殿下依照承诺告知家人所在。” 虽然已经归降了,白英无疑是有些不情愿的,他不想成为背信弃义之人,就算对齐王不满,可也不想站在对立面,毕竟那边还有自己的人跟兄弟。 “你父母,及家人,现下,在珂城。” 魏漓指了个座置让他坐,并让人上了一盏茶,从那些军报中拿出一封信报来,递给白英。 白英愣了一下,有些脸红地道,“我,我不识字。” “噢。”魏漓也没说什么,将信报收回直接开口道,“战前,我已,安排。人在,珂城,现下,平安。” “王爷为何如此?”听闻亲人在珂城白英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以良王的种种表现来看,他跟自己家人很熟啊! “没有,为何。阿玉,是我,侧妃。” 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就好,白英问到魏漓便说了,上次没有全盘托出,是他还没有想好,女人失踪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这位。 “你说什么?” 白英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阿玉是他侧妃? 自己妹妹是他侧妃! 魏漓早就料到他会是这般反映,向眼睛都快要瞪出来的大舅子摆了下手让他坐下,顺便点头。 “你,你跟我妹是,是如何认识的?” 白英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人,自己家就是普通农户,怎么会跟良王有交集? 魏漓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淡笑道,“事事,难料。此乃,天意。” 白英,“……” “我妹,她有未婚夫!” 白英现下满脑子都是猜想,他出逃前向家里捎过一百二十两银钱,村子里拿着那些银钱生活不会差,妹妹的嫁妆也不是问题,原本会在村里安稳度日的一家人,怎么会跟良王扯上关系? 白英斜眼看着主位那个男人,这人比自己高,长得也马虎,跟妹妹站在一起还勉强过得去。 可,这人有口疾,他先前在齐王营中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而且他是怎么将阿玉接到府中去的,这点白英无比在意。 不会是,他抢到府中去的吧! 魏漓任由白英打量,听他提到那个什么未婚夫,眉头不察的皱了皱道,“她,遇人,不淑。” 遇人不淑? 这说的是肖林吧! 白英是好奇,可想从良王嘴里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那种感觉太难了,这人说话又简又短,还喜欢打哑密,跟他对话感觉就快要急死人一般。 “殿下,请允我去珂城面见亲人。” 他不想再跟良王聊了,什么事等见到人就都清楚了。 居然没有提到女人的情况,他不提魏漓也就暂且不说,轻轻叹道,“最后,这项,任务,完成。你便,去吧。” 是夜,马踏关的齐王军营,魏煜被人担着,带自己的两万兵回来了。 魏昊没有出来迎接,魏煜感觉不对,回到营中得知哥哥身死父亲昏迷,那些悲鸣声响遍整个营区,触目恸心。 凌晨,魏煜下令,全军整装,退回昆州。 齐军彻夜未眠,收拾行装依序行军。 而此时的马踏关,关口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白英站在关门口,带着人开始收纳摸黑过来投奔的齐军。 这便是魏漓安排给白英的的第二个任务,监督收复那些有意过来的起义军。 良王很早之前便在起义军里安插了钉子,现下白英归降,加上那些人在齐王军里受到白眼跟不公平待遇,私下一煽动,不少人都偷摸过来了,白英会提前回关也是因为这件事。 起义军中的人大部分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在那些人才好掌控。 夜里开启的大门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关上,从外面陆续逃过来近万人,再加上齐王已经撤兵,这门关与不关都无所谓了。 魏煜要退至昆州的情报也快传进魏漓的耳朵,果然那父子三人还是魏煜最能识实务,知道如何处事。 齐王举旗半年有多,拿下桐州这块地盘,现下也不要了,退兵昆州驻守老巢。 而另一边,席将军也来到马踏关,接到命令本想与朝庭兵马共同围剿在马踏关的齐王,没想到人已经走了。 席将军在马踏关驻守了两日,后面再次接到上面的命令,让他入桐州向昆州挺进。 良王能独自守住梁州谁也没有想到,皇后跟太子一系想了想最终决定先解决掉势力最大的齐王,后续再看如何处理。 席将军在马踏关看了看良王布的陷井,感叹两天带兵入桐州。 白英也在席将军出关的那一天带着两个亲随启程去珂城见亲人,而魏漓并没有停下,整顿好手上的近四万兵马,要向滨山逼近。 他打着杀反贼的旗号,从当初魏煜走过的那条线路,开始将惠王往外面赶。 他没有想过要正面交峰,此举只是为了趁朝庭跟席将军不在,抢夺惠王的地盘,占为己有。 这些事情也就是发生在几天之内,齐王退兵的事情还没有传到平县,一天深夜,阿玉便发作了。 齐婆子的预算很准,也就过了四天而已。 那个时间刚好是晚上,还要是凌晨,阿玉是给疼醒的,去到恭房见垫裤上有红,去将小暖叫了起来,让她到隔壁院叫方婶子,一起上前街找齐婆子过来。 如果是白天让小暖一人去没什么,晚上阿玉有些不放心。 “夫人,你,你先进屋里躺着,我这就去。” 小暖听说夫人发动也是一骨碌便爬了起来,慌慌张张穿好衣裳就提灯往外面跑。 阿玉跟着她一起去院门口闩门,她现在只有阵疼,离生还有一些时间。 外面,小暖很快便敲开了隔壁的院门,是夏家大哥开的。 听闻隔壁的小妇人要生了,夏大哥没去叫方三姐,倒是去了夏桃的房门口。 。 正文 第186章 手段 夏桃睡得正香,被哥哥叫醒差点发脾气。 “喂,隔壁那夫人要生了,你不是在那边帮忙照顾人吗?” 夏桃一听这话,人瞬间清醒,穿好衣裳去叫方三姐。 方三姐也醒了,已经穿好衣裳正准备出门,知道女儿被叫醒了为了做样子也拉着她一起过去烧个水。 隔壁院,阿玉一直站在门边没走,见方三姐拉了夏桃过来帮忙烧热水她也没说什么,现下肚子已经越疼越利害,根本无心管这些,被夏桃扶着回房间。 “桃子,你注意着点啊,赶紧烧上热水。” 方三姐不放心,叮嘱一声便带着小暖拉门走了,夏桃想回一句都没见着人。 大晚上的将自己吵醒还说些这样那样的话,夏桃有些不高兴,见阿玉自己掀被上床也没管,说了下便去厨房。 阿玉现下正慌着也无瑕顾及别人的眼色跟心情,她躺床上便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想减轻一点疼痛,可这生孩子只有越来越疼的,怎么可能会减轻。 时间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方三姐跟小暖带着齐婆子过来了,那时阿玉已经开始疼得轻叫出声。 齐婆子上前看了下情况,吩咐小暖拿被子垫在阿玉背后,并让方三姐去煮一碗糖水汤圆或鸡蛋过来。 这些东西阿玉事先已经让小暖备着了,不过没有鸡蛋,只有汤圆。 方小姐点头去办,去到厨房却见女儿连锅热水都没有烧好。 “这么久你在干嘛呢,来了就做点事啊!” 方三姐啧嘴,将锅里的那些没热的水勺了出来,先煮糖水。 夏桃坐在火灶前昏昏欲睡,闻言叹道,“娘,正是睡大觉的时候,谁有劲啊!再说这可是白帮忙,又没收钱。” “你啊你,就知道看眼前之利,只要这孩子平安生下来,还能亏了你不成。” 方三姐是看出来了,这小媳妇大方得很,以后关系打好了,肯定有好处。 她虽说也不是贴着脸想讨这些,要是有,谁又会拒绝。 夏桃抿唇,“娘,就算人家大方也要看手里有没有货,你看她每天只出不进,男人又没个音迅,早晚坐吃山空。” 总之夏桃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特别是比她漂亮的女人。 提到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方三姐先前还说没什么,此时心里倒也有些疑惑起来。 之前还说快生了男人就会回来,此时这不都生了嘛,小媳妇身边也没个亲人,没办法不让人多想。 “行了,这是人家的事情,你少操心。” 方三姐让女儿将火烧旺一些,手里麻利地合面,没多会便做了一碗糖水汤圆。 这都是为了给阿玉补充体力的,齐婆子让她全部吃完,糖水也要喝光。 阿玉都照做了,后面齐婆子将空碗拿出去,让方三姐送热水,别的人不叫就不用进来了。 阿玉是凌晨发作,到了第二天中午声音越叫越大,孩子却没有下地。 小暖跟方三姐站在外面都挺急的,夏桃已经回去补觉去了。 “齐姐姐,这是咋的了?咱还没生下来呢?” 方三姐也算是过来人,可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第一胎也没这么久吧! “她是头胎,这个难免。” 齐婆子很淡定,又吩咐去做一碗面条过来。 阿玉现在疼得都快崩溃了,那阵疼一波接着一波,面条端到面前根本吃不下。 “你得吃点儿才有力气生。已经破水了,很快就没事了。” 齐婆子在安慰她,面上不显内心却同样有些急,很显然她肚子里的孩子偏大,又是头胎,艰难是必然的。 阿玉混身是汗,感觉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汗液所散发出的馨香现下被浓浓的血腥味掩盖,味道似有似无有些怪异,倒也并没有让人察觉出什么。 齐婆子这话她都听好几遍了,可这又是一两个时辰过去了,除了痛,根本没有别的变化。 “婶子,你,你实话说吧,是不是胎位不正,还是……啊!!!”又是一阵绞痛,阿玉都没办法思考了,只能死死抓住齐婆子的手。 她没生过,可见过母亲生三个小弟,那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自己虽说头胎也不可能这么久吧。 这样下去最终也不是个事儿,齐婆子叹道,“妹子,你肚中的娃娃太大了,你顺着那阵痛用尽全力,加把劲儿,不然孩子在里面憋得难受,你也危险。” 齐婆子说着将阿玉的衣裳撩开,将肚子全部露了出来,伸手开始帮她慢慢往下面推。 她的力道不重,阿玉感觉不到任何效果,只知道越来越痛。 不久之后,齐婆子有些放弃了,犹豫一瞬便对阿玉道,“妹子,这样下去大人跟孩子都难保,不如你先做个选择吧。” 她手上有保证书,这些都是事先谈好的。 阿玉的意识还清醒着,听见这话便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她是写过保证书没错,这种情况上面也有涉及到,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死在生产上,那只不是过让齐婆子放心为自己接生的一个手段。 阿玉转头,表情痛苦,嘴角是慢慢抿了起来。 “婶子,你想想办法,怎么样都成,无论如何都要救我们母子俩。这个孩子的身份……,身份不简单,我既同样,只要能保,能保我母子平安,往后定让你家飞黄腾达。如若,如若不然,满门抄斩!” 阿玉强忍着痛将这段话说完,之后她将手放开,随着一阵痛又开始用力。 而此时的齐婆子早已经懵了,不停回想着刚刚那些话,后背慢慢渗出一身冷汗。 不多会,齐婆子叫了方三姐进来,让他去万和堂请一位叫伍郎中的过来,自己又将手放在了阿玉的肚子上。 “妹子,你,你承受一下。” 齐婆子说着便开始加大力道,这跟刚刚那种轻顺慢扶不同,完全就是用了全力在按压她的肚子上端,以外力想助阿玉一臂之力。 这种方法她只在自己儿媳身上用过一次,对外不敢做,那些人家也不允许她这么做,因为这动作看起来太吓人了,总让人感觉会压死里面的孩子,大人也会血崩。 齐婆子也是没有办法,阿玉的话半信半疑,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博。 。 正文 第187章 生了 原本就痛得想死,这下还有一个人在肚子上用力地按,阿玉的叫声响破整个小巷,感觉人都快要被撕裂了。 “妹子,顺着我的力道……” 齐婆子不听这些,还在引导她,阿玉现下只想解脱,齐婆子让她如何便拼尽全力去做,痛到极至之时她感觉自己就快要飘起来了,脑中不知怎么的回想起了上一世做兔子的时候。 那短暂的一生无疑是美好的,什么都不用多想,除了回避天上的鹰、地下的狼,在山青水秀的山间,她只需要挑最嫩的草,最甜的萝卜就满足了…… “妹子,妹子,快醒醒,生了生了,是个小伙。” 齐婆子笑着将半晕的阿玉拍醒,处理好脐带将孩子抱给她看了一眼,后面轻轻将小人翻过来拍背,要让他吐出喉咙跟嘴里的异物。 阿玉还有些怔,呆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已经生了,怪不得刚刚她如在云端,原来已经生了! “婶子,快给我看看。” 阿玉不痛了,人精神了很多,慢慢挪动着身子要去看孩子。 齐婆子拍了一会见小人儿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嘴角抽了抽,重新抱上给阿玉看。 刚刚生下的孩子身上还有血水,看个头无疑是大的,一点不像刚生下来的,倒像那些已经几个月大的娃娃,而且皮肤也不红,脸上也无皱褶。 阿玉轻轻撩开小被子一角,有些疑惑的盯着齐婆子问道,“他,他怎么闭着眼睛?而且没哭吧!” 阿玉说完有些吓着了,将手放在孩子的鼻下探了探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气息是平稳的。 这时齐婆子也笑道,“刚刚他睁了一下。你等着,我拍拍就哭了。” 齐婆子很确定这孩子没问题,可他为啥不睁眼为何不哭,这个她也不知道啊,接生了那么多哥儿小姐,今天就碰上了个异类。 想到这,齐婆子已经将小被子掀开了,刚出生的孩子不哭可不行,没法知道喉咙里面是否有异物,久了可就危险了。 齐婆子伸手,想将孩子的脚提起来倒拍,不曾想她的手刚伸了过来,床铺上的小不点突然睁眼坐了起来,目露凶光,张嘴便将她的手掌给咬住了。 “唉哟妈啊!” 齐婆子如遭雷劈,本能就要甩手,床上的阿玉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孩子抱了过来。 光溜溜的小不点精力旺盛戾气重,被人拉开还转头去瞪阿玉。 阿玉愣了一下,嘴角慢慢裂开,突然就笑了起来。 “原来,你没事啊!” 是的,刚刚看见孩子闭着眼睛她都吓着了,现下小不点如此有精神,她这个当娘的能不高兴么。 阿玉凑过去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几口,害怕凉着了又赶紧拿小被子包了起来。 这下子轮到小不点发怔了,被塞到温暖的被窝里,眼神总算柔和了些,歪着头往阿玉那边靠。 阿玉见他如此,紧崩的神经总算松懈,人也滑了下去,眼睛半眯。 这会,一直僵在床边的齐婆子总算有所反映了,仰声叫外面的小暖送水进来,掀开被子去看阿玉的情况。 “还好,还好……”并没有血崩之类的情况。 齐婆子说着将阿玉d于身下的被子跟草席换了,就着小暖端进来的热水帮她收拾了一下。 小暖听闻夫人生了也挺高兴的,趁着齐婆子收拾的空档本想去看看床头的孩子,被齐婆子抓住了肩膀。 “别瞎看了,快去拿干净的衣裳过来给你家夫人换上。” 齐婆子看了眼床头那个小小的头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原本她想给孩子洗一洗,现下都不敢了。 齐婆子搓手,正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过来,床上的阿玉睁眼了,对正在出门的人道,“婶子,还没洗呢。” 孩子身上还有异物,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齐婆子身子一僵,哭丧着脸道,“妹子,你这孩子……,刚刚你也看见了,他很凶啊!” 如果孩子不是在阿玉面前好好的,齐婆子都要拔腿就跑了,她是接生了一个怪物还是怎么的?刚出生就能坐,还目露凶光咬她的手,虽说并没有咬伤,可就光这些动作也要吓死人了好吗! 再想起先前听阿玉提起母子俩身份不一般,齐婆的想象力不断发酵,直接就将床上的两人都看成了怪物。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跟一家老小,齐婆子走也是不敢走的,只想尽量将事情办妥了,安安稳稳躲过这一劫。 “婶子,你想多了,去打盆水过来吧。” 阿玉完全不知道齐婆子心里所想,在她看着刚刚是齐婆子的动作太粗鲁了,自己的小宝贝才会抓住她的手。 是的,刚刚从阿玉的角度根本没有看见儿子咬她,只是见她想要去拎孩子的腿,还差点摔了。 到于儿子后面瞪她的那一眼,她累得迷迷糊糊只想自己眼花了。 阿玉让打盆水,齐婆子不敢不听,很快就从厨房端了一盆过来。 那时,阿玉已经在小暖的伺候下换了身衣裳,两人都挺舒心,还在说话,旁边的襁褓也已经包好,小不点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带着懵懂之意左右望。 齐婆子有一瞬间愣怔,这画面虽然正常,却让她感觉到不真实。 “婶子,快给他洗一下吧,我看他扭来扭去的可能不太舒服。” 阿玉见齐婆子进来对她说了声,又让小暖去给她倒水做面条。 现下已经半个下午过去了,她现在又累又饿。 齐婆子“噢”了声,抖着去将那襁褓抱起,确认这小娃娃没有咬她凶她的迹象,总算将被子解开,将小娃娃放热水盆里洗了洗。 混身上下总算没有再黏糊糊的,水里的小人儿长叹,看见齐婆子那张怯生生的脸,又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 齐婆子正在认真给他擦洗,听到声音侧头望去,见小不点还如刚刚一般天真无邪,懵懵懂懂睁着一双大眼睛,只当自己幻听了。 不多会,孩子洗完包好,齐婆子放到阿玉旁边,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小暖也将做好的面条端过来了。 阿玉就着小暖的手吃了小半碗,院门外有人敲门,方三姐带着郎中过来了。 。 正文 第188章 兽妖王之尊 这位姓伍的郎中是齐婆子指定的,虽说是个男人但却精通妇人之疾。 先前齐婆子找他是以防万一,现在虽说孩子已经生下了,也能帮阿玉看看身子。 郎中问了下情况,把脉之后开了一个养身的方子。 “产妇虽说流多了一点血,别的也没什么大碍,好好调养一下便可。” 伍郎中收了诊金很快就走了,方三姐亲自送他,顺便去铺子里抓药。 “妹子,你想吃点什么?我顺便带回来。” 刚刚如此凶险方三姐也是有些吓着了,还以为会出什么事呢,好在孩子已经落地。 阿玉迷迷糊糊已经快睡了,闻言摇头,让小暖多给了方三姐两粒碎银当辛苦费,顺便也将齐婆子打发走了。 这下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银子,各自欢喜离开。 阿玉这下子总算清静了,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她闭眼,旁边的小人儿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厢,方三姐从药铺抓完药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今天虽然累了一天不过得了两粒碎银,估摸着能有半两,心里挺高兴的,除了药还给阿玉买了一份糕点。 方三姐扲着那两样东西高高兴兴的回去,临近院子,却发现有个男人在隔壁院门口探头探脑。 “喂,你找谁啊?” 方三姐心有疑惑,原本在想会不会是程家妹子的男人找过来了,结果见那男人转身,眉头倒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洪波,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偷偷摸摸的,像个贼似的。 洪波见被人发现,不慌不忙,还笑道,“婶子,怎不见你过来叫送草料了?路过顺便来问问。” “生意又不是你在做,关心这个干嘛,赶紧走吧。” 方三姐可不信这人只是路过问问,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不做调的。那草料她已经叫了别家,还说好以后下午送来,这样小暖刚好在家,方便处理。 “婶子,你咋也这样,感觉我像个坏人似的。” 洪波咕噜着,垂着头往前面去了。 方三姐哼了声,敲了敲门,等开了便将手里的药跟糕点递给小暖。 “我这要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再到隔壁来叫我。” 她今天忙了一天也累,说完就转身走了。 小暖扲着那些东西回屋,先升炉子熬药,后面又合好面,等一会夫人醒了打算给她做碗糖水汤圆。 阿玉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半夜才醒。 她迷迷糊糊睁眼先看了一下身边,见孩子醒着,眉眼弯弯笑了一下道,“哥儿饿了吗?” 阿玉慢慢挪身靠背垫上,红着脸将衣裳解开,打算给孩子吸一吸,慢慢的就会有奶了。 知道她的打算,怀里的小不点明显瞪大了眼睛,想他堂堂兽妖王之尊,虽说上一世只活了八岁,可好歹也不是婴孩了,还吃什么奶。 小不点面显抗拒,不停的偏头想要去回避。 可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一个小娃娃,最后那小嘴儿还是被直接凑到了胸前。 之前还抗拒来着,现下嗅着那股淡淡的香气,意识崩溃,口唌泛滥。 小不点努力吸了吸口水,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现下他只是一个小奶娃。 屋外,小暖挂着灯还在洗白天那些衣裳跟被单。 听到房间里有声音她擦了下手撩帘进去,见夫人已醒,说了声便进厨房给她做汤圆。 阿玉知道现下已经很晚了,等孩子吸了两口,便下床慢慢去房门外看了一眼。 “小暖,你也别忙了,衣裳那些留着明天,先休息吧。” “夫人,我晓得了。” 做完这碗东西小暖也打算先睡,她就是怕主子醒了肚了饿,毕竟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阿玉说完又回到床上,没一会,小暖不光做了汤圆,还将先前温着的药也端了过来,吃完东西可以喝。 主仆两人在屋子里小声说着话,院门的墙头,有一个黑影正爬在那,瞪着两只单豆眼死死地盯着那间亮灯的房门。 “这么晚了还有灯,也不知道在屋里做啥呢!” 洪波小声说着,真恨不得翻进院去,看看那个魂牵梦绕的美人。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听到更夫的声音了,赶紧从墙头跳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不光阿玉听到那落地的声音,被子的小娃娃也听见了,他目光一凝,想说点什么发出的只有哼哼声。 阿玉方下药碗,凝神听了一会,没有再听到什么声响,便对小暖道,“院门那些有闩好吗?” “夫人,有的。” 小暖看见阿玉的神情不太对,有些莫名。 “我刚刚听到有些响声,你再去外面看看,是不是野猫跑进来了。” 阿玉也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想让小暖出去望两眼。 小暖应声,提着灯很快就出去了。 这个小院子连后院都没有了,小暖举着灯出去看了一下门,差不多就将整个院子看完了。 没有发现什么野猫,她回到去跟阿玉说了一声关了堂屋的门。 隔天,阿玉醒来时旁边的小孩儿也醒了,正睁着他那双圆圆的眼睛盯着屋顶。 阿玉有些感叹这小家伙精力旺盛,起床入了一趟恭房到隔壁将小暖叫了起来。 小暖昨天睡得有些晚,起床的样子显然还没怎么睡醒。 阿玉知道她幸苦,拿了一些银钱让她晚点去外面买点肉跟干菌子。 昨天那郎中开出的药只能吃两次,考虑到她要喂奶,以后就只能食补,后面没办法再吃药去调理了。 肉是打算给小暖吃的,阿玉喝菌子汤补一补身子多下点奶水。 小暖知道阿玉不食荤,这下子专程为自己开小灶,感激得不行,高高兴兴去厨房熬药并做了两碗面条。 主仆两人吃完早膳,院门外有人敲门,方三姐带着夏桃过来了,看了下阿玉的情况跟床头眯着眼的小孩儿,听闻小暖要出去买菜,刚好叫着一起。 小暖看见夏桃也在,不敢随便答应,回头看了眼阿玉,见她点头才提着篮子跟她们一起出去了。 三人出门,小暖手里拿着钥匙,回身便将院门给锁了。 “诶,你家夫人还在里面呢,你锁门干什么?” 夏桃有些好奇,屋内还有人呢,那有锁门的道理。 正文 第189章 遗传? 锁门的事是阿玉交待的,小暖笑道,“夫人说她不方便起来开关门,这样就不用麻烦了。” “大白天的,还怕有贼进屋不成。” 夏桃捂嘴笑了声,只觉得那位姓程的姐姐也太将自己这个小院子当回事了。 小暖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话。 这时,方三姐开口道,“大白天的就没贼了?小心使得万年船。”那样漂亮的人儿,要不是已经嫁人还怀着身孕,不知道多少男人盯着呢,注意一点自然是好的。 方三姐想到了洪波,那泼皮时常在这边晃,多半心思不纯。 方三姐开口,夏桃就不说话了,只是瘪了瘪嘴。 三人去前街那边,方三姐有事要去豆腐房,将买菜的事情交给女儿便走了。 她一走,夏桃立即就过去抱住了小暖的肩膀,问她打算买什么,还夸她身上的新衣服好看。 小暖有些拘束,心里记得要跟夏桃保持距离,总是有些放不开。 夏桃也看出来了,有些不太高兴,很快就瘪嘴不往她身边凑了,各自买好东西正准备回去,去到巷口的时候,赶着骡车的洪波出现,还开口叫住夏桃。 夏桃上次收了他一支珠花,倒没有甩什么脸子,见洪波向她招手,让小暖先回去,自己扲着东西过去了。 小暖根本不认识洪波,夏桃让她先走还松了一口气。 “干嘛?” 夏桃去到骡车边问道,上下打量着洪波,见他穿着一身新做的宝蓝色棉服,感觉还有那么点样子,跟袁岗比起来还看得过眼。 “妹子,看见你打声招呼而已,你这么凶干嘛?” 洪波笑得开心,见夏桃瘪着嘴要走,又从身边的筐子里拿出两个秋梨来。 “早上新摘的,既然碰上你了,拿去尝尝鲜。” “就两个梨子,谁稀罕啊!” 夏桃看不上,伸着脖子往他的筐子看了一眼,倒是看到一包炒瓜子。 洪波暗骂她贪心,却是挂着笑脸将那瓜子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这样子还差不多! 夏桃放进篮子里,问他在这里做啥。 洪波呵呵一笑,“听说那小媳妇生了?” “人家生不生关你什么事?”夏桃越听这些话越是不爽,怎么那么多人都观注一个生了孩子的小妇人,有那么大魅力吗,这些男人的眼睛都被屎糊了。 “啧,我这不是问问嘛。”洪波压低身子,“对了,他男人回来了吗?” “回来个什么啊,现在外面那么乱,我看死在外面也说不定。” 夏桃没好气的乱说一通,扲着东西人直接就走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洪波听说小媳妇的男人可能死了,差点儿高兴得跳起来。 一主一仆,两个柔弱的女人,他甚至都没有过多考虑,便觉得那个仙女似的小媳妇已经是自己的了。 洪波擦了擦流下来的口水,又抹了下头发决定一会再去买两套衣裳,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到时去露露脸,见个面。 那厢,小暖已经回到院里,去房间见到阿玉睡着,先升了炉火准备炖干菌子,后面便在屋檐下继续洗昨天那些没有洗完的衣裳。 阿玉听到外面有响动人便醒了,她睁眼先看了下身边孩子,正准备继续休息,不想小不点动了,睁眼挥着小手像是在拉她的衣裳。 阿玉会意,慢慢坐起将孩子抱起来喂奶。 “我的好哥儿,你要是饿了哭两声娘不就知道了,这样子拽我要是睡着了你怎么办?” 阿玉看着怀里小人也有些疑惑,从出生到现在,除了昨晚哼了两声,别说哭,连点咿咿呀呀的反映都没有了。 新生儿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阿玉盯着大口吃奶的儿子,眉头渐渐收拢,一些想法在脑中慢慢滋生。 “你,不会跟你爹一样吧!天生犯有口疾……” 亲爹有口疾? 小不点的身形顿了一下,这没有吧! 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在肚子里是有听到一个男人说话,虽说慢了些,可好像并没有太大问题,何来口疾之说? 一想到儿子可能给他亲爹遗传了,阿玉便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最后她觉得这也没什么,等儿子吃完了还将他抱在身前笑道,“就算有口疾也不是什么事,看看你这俊俏的小脸,壮壮的小身子,长大了肯定跟你爹一样俊美无双。就算是有点口吃也没什么,说话简短一点,听起来简洁明了,更显威仪。” 要是真的跟良王一样阿玉也不在意了,只要孩子健康就好。 打了个饱嗝的小不点垂头,内心直叹,他娘真傻。 “对了,总是这样随便叫你也不好,虽然很想让你爹取名字,可他现在还很忙,娘就先给你取个小名吧!” “叫什么好呢,狗蛋,大宝,牛仔,阿钱……” 阿玉将村子里那些小孩的俗名都叫了一遍,她以前就听长辈们说过,名字越是难听孩子越好养活,可那是在村子里,现下她要是取个贱名,到时殿下肯定会说她,先前的女先生都白请了。 想到这,阿玉放弃了给儿子取贱名的念头,见儿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灵机一动,笑道,“刚好你是在秋天生的,不如就叫你阿秋吧。” “阿秋,阿秋,就叫阿秋了!” 阿玉不顾人家乐不乐意,凑上去狠亲了儿子一口,后面下床找出干净尿布来给他换。 被放在床上的阿秋此时已经在翻白眼了,他在秋天出生就叫阿秋,后面的弟弟妹妹要是生在冬天或春天,是不是得叫阿冬跟阿春啊! 多难听的名字,还好只是小名,还好没叫他狗蛋。 珂城。 白英渡河进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身上带着良王给他的文书,一路畅通无阻,守城的士兵见他身份不简单,还专程去叫醒了在睡梦中的县太爷。 县太爷听闻良王身边的副将来了,赶紧推开身边的小妾,慌慌张张穿好衣裳到厅堂去会见白英。 白英可没空跟他寒喧,直接道明来意,让他领自己去见妹妹跟亲人。 “你是说白侧妃?” 县丞犹豫片刻拱手道,“白老爷跟夫人与五个孩子就在后院安置着,可白侧夫并不在珂城。” 正文 第190章 亲人 白大牛听闻参军的儿子回来了,都有些不敢相信,等夫妻俩在小东子的带领下去了府衙后院的大厅,见到已经明显变了样的儿子,眼眶瞬间便红了。 “阿英,你个死小子,这两三年死到那儿去了?” 柳氏红着眼睛指着儿子发脾气,白大牛也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久未见亲人,白英也鼻头发酸,在双亲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爹,娘,阿英不孝。” 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柳氏抽出手帕来抹泪,对一门口的小东子挥了下手,让他将别的人都带出去,亲自过去将儿子扶了起来。 “我儿啊,你这几年去了哪儿?听阿玉说你犯了军纪,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柳氏先前还能忍,此时只有一家人在,眼泪止不住,一个劲儿的往外流。 “爹,娘,那些事等以后再慢慢跟你们道明,你们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妹妹在哪?为何会跟良王扯上关系?” 白英的问题说不完,柳氏拉他坐下,提到女儿的事哭得更凶。 当初他们在保平镇遇袭,小东子告诉她阿玉已经提前被护送着离开了,一路上他们深信不疑,就算当初在阴河边上有所停留也没有过多去怀疑,毕竟女儿怀着王爷的子嗣,差谁也不能差了她。 所以当时小东子说阿玉已经先行过河了,他们也是信的,虽说当时有疑问不知道在河边等谁,可这些事情也没有去深想,直到被齐王的人追过来,他们匆匆过河来到珂城,才知道阿玉根本就不在这边,是生是死不知,毫无消息。 他们知道实情也打过找良王去救女儿的主意,最后被小东子劝了下来。 先不提阿玉在王爷心中份量如何,就她怀着身孕的事良王就不可能随便放任不管,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于良王来说不管是内还是外,意义都非常重大。 守关在外的良王肯定比所有人都要急,收到消息已经做过最优的安排了。 现下内忧外患,柳氏想了很久,最终只是向马踏送去了一封信。 不过现下日子也过去这么久,想到女儿的安危柳氏也越来越坐不住,昨天听闻齐王已经退兵,正让人安排打算离开珂城回梁州那边,儿子找上门来了。 “阿英,你走后家出了一些事情,阿玉卖身成了良王的丫鬟……” 柳氏将前因后果都说出来给儿子听了,包括良王对他们家的那些好,以及后面大家遇袭,阿玉现下失踪之事。 期间白大牛安排人将两个小女儿跟两个儿子也领了过来,一家人相互见了见。 久不见哥哥,白桂跟白岩还有些不好意思,已经满周岁的两个女儿倒是还睡着,只是抱给白英看了一眼。 自己走了三年,没想到又多了两个妹妹。 白英高兴,心酸难掩,又问白勇哪儿去了? “别提他了,跟你一个样。听说姐姐不见了非闹着要去外面找,不给他走就跑到营里当守卫去了,吃住都在那边,偶尔就回来吵一架,嚷嚷着要出去找姐姐。” “他自己现在出门还要人保护,能找什么人,白白让人担心罢了,到时还会给王爷添麻烦。” 大儿子、二儿子、现在还有女儿,枊氏想完这个想那个,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娘,妹妹的事,你放心吧。我既回来了,就会去找她。” 白英起身,此时的内心对魏漓极度不满。 那人太阴了,不光没有提到妹妹失踪,连怀孕的事也没说。 他先前守着马踏关就不提了,那样的情况的确没办法离开,可现在齐王都退兵了,不先安排人将妻儿找出来,又想去逼走滨山惠王扩大自己的地盘,完全就没有关心过阿玉好吧! 那人一心只为自己的前途与手上的兵马,跟齐王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你要去找阿玉?”柳氏笑了下,“王爷怎么安排的?现下外面既然太平了,让他多安排一些人跟着你一块去,再向各县郡发下告示……” 柳氏对前朝跟各方局势也不太懂,她只是想着如何能尽快找到儿女,一家人团聚。 这种事情只能悄悄找,大张旗鼓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就算齐王退兵,还有多方势力在暗中涌动,一直以来传有断袖之癖的良王突然有了女人跟子嗣,这种事情谁能容忍。 白英心里明白,不过什么都没有说,包括良王对他的那些隐瞒。 从刚刚的谈话他也听出来了,家人对良王很感激很信任,他暂时不想去打破这些,就看后继在这件事情上魏漓那人要怎么处理吧。 白英长舒了一口气,再次跪地拜了父母,带着来时的两个亲随连夜又坐船离开。 他要去滨山,找在那边的魏漓,问问他妹妹的事情到底在如何处理。 从珂城过阴河,再打马向滨山方向,二天一夜便到了。 一路上白英除了在一处山林里眯了两个时辰,完全就没有停熄过。 自从马踏关的齐王退兵,席将军带着他的八万军与在桐州的朝庭兵马汇合挺近昆州,梁州这边的危机算是彻底解了。 梁州官员长舒了一口气,以为有好日子过,不想良王掉转马头直逼滨山。 惠王就藩的滨山地盘不算大,胜在地方不错,不光平原大,田地多,暗地里听闻还有矿山。 也就是因为这块地方不错,所以朝庭那边一直在限制惠王养兵。 再加上滨山所处地盘并非边疆,魏呈在此处混了这么久手上也就能守住四五万兵马。 先前他与魏煜围困临县的时候带了两万人,死了一半,现下手上也就三万多兵了,加上各州府的守卫,也不足四万。 而良王这边,不光有起义军的加入,听闻一路上还在招兵,人数已经逼近五万。 在人数上惠王就输了一头,再加上马踏关与临县的守城战被添油加醋的到处传,滨山境内不管是民心还是官员都惶惶不安,感觉这仗胜算不大。 而做为主帅的惠王同样也是急得团团转,先前投奔齐王觉得他能拿下梁州,到时便有实力与朝庭抗衡了。现下齐王死了儿子还被朝庭的人逼进老巢,他独身一人守着滨山,就算斗得过良王,朝庭那边又如何处理? 正文 第191章 找她 也就是两天时间,惠王感觉老了十岁,好在他将母妃救回来了,没有主心骨的时候就去找姚太贵妃做主。 姚太贵妃心思沉稳,野心比儿子更大。 当初齐王军久久攻不下梁州的时候她就在打算了,现下真的如她预料般,齐王兵退矛头直指滨山,只不过原本以为会是朝庭兵,没想到是良王而已。 姚太妃让儿子稍安勿躁,暗地里其实早已经让长孙世子到湖州去借兵。 湖州的二皇子武王有六万兵马,虽说已经交予朝庭,但驻军还是在湖州境内,滨山与湖州并不相临,却只隔着两个郡县。 当初姚太妃听闻朝庭的兵马向昆州进发的时候就有所打算了,现下只需要向已在湖州的孙子传信,兵马便可出行。 姚太妃为何向湖州伸手,那是她当初还在京中时便与人私下里达成了交易。 据体不提,现下良王带领他的五万兵马已经驻守梁州与滨山交界的一小县郡,没有进攻,也没有想要打过去的意味,两军在此处交汇,魏漓一声不吭,只是保持着驻守的状态。 当白英打马匆匆而来之时,良王的军队已经在此处驻扎三天了。 他一路进营直奔大帐,被小兵领进去之后不见良王,只有水先生与周进在里面下棋…… “白副将,你今日来得这么早。” 周进离开棋桌,要亲手为他倒杯茶。 白英可不吃这套,左右四顾,问道,“殿下何在?” “白副将先请坐,殿下不在,有指示给你。” 周进的茶端上来了,顺便从袖中拿出一封盖有良王私印的密信。 白英一头雾水,原本有满肚子的火气等着要发泄,结果来了人没见着,只有一封信。 白英没接,有些闷闷地道,“我不识字。” “噢。”周进了然,将信拆开,念了起来。 “白英听令,滨山之战任三军统帅……” 看着是一封信,实际上就是一封任命文书。 魏漓不在,将摊子丢给了白英,让白英统领三军,驻守滨州,直到惠王投降或撤离。 周进将调令念完,还不忘恭喜白英道,“白统领,殿下临走时说了,你只需要在这里等着惠王的人乖乖退出滨山或是投降就好,到时招兵买马,接手府衙的事情自有我与水先生负责。” 主子临走的时候已经将这些事情交待好了,他们在这里也就是下棋练兵,做做样子。 “殿下他,他去那里了?” 白英又懵又气,莫名其妙的给了几万兵他,人就消失不见,而且听王爷的意思滨州根本不用打的,只管等着就好了。 有这么轻松的事儿吗? 白英凶起来的时候气势也不小,周进眯眼呵呵笑道,“殿下将兵带到此地,便独自一人找娘娘去了。” 魏漓三天前就走了! “什么?” 白英感觉自己又被摆了一道,明明要去找人的是他,良王骗来又骗去,到最后却将他留在此地领兵打仗。 不过他原意亲自去找人也算是不错吧,好歹没有忘记自己还有女人跟孩子。 白英挠头,抓起桌上那张调令,闷头出去了。 周进看了眼他急匆匆的身影,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对水先生道,“不下了,各自回帐吧。” 棋下一半却要走,水先生啧嘴,“你这人也太没品了。” 周进哼了声,“我要品干什么。”有些事情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就难受,他的小主子啊,也不知道落地没有? 那厢,白英离开之后找到营里的两个副将跟王府侍卫统领。 他询问了一下情况,知道王爷临走时就是让大家按兵不动,安心等着接手滨山,人更懵了。 在他想来惠王真的连封地都不要,那根完了也没多大区别。 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可能做这种事,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战场上吧! 再说惠王现下还能去哪里? 这件事情轮不到阿英去想,潮起潮落,一步错,步步错,局势万变,有人崛起,自有人跌落。 良王军驻守滨山边界的消息四散,原本以为还一会有一场狠仗,结果没有,滨山那边的人各种不解。 不过他们并没有关心太久,没过两天湖州便顺来噩耗,惠王世子借兵不成,反而被杀身死。 消息以信报的方式传到这边之时,白英正在练兵。 借兵不成反而被杀,惠王精神被击溃,姚太贵妃气得吐血,最终母子俩人权衡之后决定向良王投降,交出手中兵权与封地,保住一家老小性命。 西阳西斜,冷风阵阵。 平县,阴河岸边,有一穿黑色斗篷的男子骑马进了芦苇岸边的树林。 他进去没多久暗三带着香兰香萍出现了,单膝跪于地上向主子汇报这些天他们打探到的情况。 先前暗三从临县出发后便跟暗分开,各在一方联络暗地里的眼线与势力找寻阿玉的下落,而香兰与香萍一路顺着阴河向下,没有找到阿玉的尸体就在沿途的村子里打探。 魏漓听完三人的汇报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让暗三去将当初那条船划出来。 暗二出事的那条船还在,一直藏在芦苇丛中。 暗三领命,没过多久就将那船撑了出来。 魏漓下马上去,看见船板那些已经渗入木板的褐色的血迹,周身有一种气场在涌动。 “殿下,当时暗二便上死在这里。同时死掉的还有我们在平县布桩的一个联络掌柜,以及一个小二。” 暗三指了指那处暗柜边上,由于先前他们就搜查过,此时那个柜子是打开的。 魏漓望了眼一目了然的船舱,后面在那个柜子边上慢慢蹲了下来。 要说船舱里有个暗柜也正常,平时放些鱼具之类的,可这个柜子也太干净了。 魏漓伸手进去探了探,发现向外开的三个透气口,后面他凑近暗柜,深吸了几口气,虽没有明显感觉,却若有若无好似感觉到了那股馨香。 “平县,城内,可有,找过?” 魏漓起身,想到暗二死的地方与这个干净的暗柜子,差不多能猜到当时女人就藏在这里面。 她就快要生了,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没有被抓,只能去附近的村子或是平县想办法安顿。 正文 第192章 进城 平县城暗二也去打探过,还是他自己亲自去的,这两天都在那边,暗地里仅存的那点势力暗二也调动了,可惜一无所获。 这边,香兰跟香萍也将他们这些日子的行动说了,沿河的村子她们挨着家家户户都找遍了,娘娘就跟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汇报完情况,三人都默默低下了头,没有完成任务,只觉无能。 已经确定女人就在这附近,找不到人最大可能是她故意藏起来了。 魏漓安排香兰香萍继续在村子里面打探,自己带着暗三往平县而去。 此处离平县还有一些距离,两人骑马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才到。 那时,天已经黑尽,守城的士兵正在关城门,便见一气质非凡的黑衣男子打马而来。 “良王在此,速开城门迎接。” 暗三放话,气势十足。 几个士兵听闻来者是良王爷,瞬间便慌了神,立即打开大门迎接,同时又有人飞奔向府衙,去报告县丞。 魏漓拉缰,无视跪地的几个小兵,骑马缓缓入内。 平县就是一处小郡县,此处不是要塞,城不大,墙不高,外面也没有护城河。 不过这个地方却与平淮相临,依附着席将军的驻守兵,一般也无人敢轻易进犯,平日地方上的管理安详平和。 魏漓目绕四周,一路向府衙那边而去。 而此时,平县县丞姜全正在小妾房中用晚膳,听闻良王来了人怔了怔,皱眉对那报信的小兵道,“确认是良王?长何模样?” 在他收到的情报里良王此时正在滨山那边围困惠王,怎么会出现在平县。 “一身黑衣,长得白面星目,人,人很高。带着一仆从,两个都骑着战马。” 小兵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知就是气质非同一般,光看看就觉得有龙子凤孙之仪,所以先前他们都没有怀疑。 再说了,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冒充良王爷,要知道临县跟马踏关的战役外面都传遍了,现在良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无兵无存在感的小小藩王,而成了一方神话。 一身黑衣! 姜全捏了捏自己小胡子,挥手道,“准备迎接。” 他甩手快步出门,身后的小妾想说点什么,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多会,府衙前院跟客厅的灯全部亮了,姜全换了一身官服恭敬站在大门口,还将身边几个得用的人一起叫了过来。 他将这些准备工作做好,魏漓刚好到。 姜全定眼一看还真是那位良王爷,赶紧带着人行礼,本想上去给王爷拉下马,想到他的那些癖好,后面又站着没动。 拉马这些事情自有暗三去处理,两人被迎近府衙厅堂,姜全听闻王爷还未用饭,又赶紧让厨房那边去安排。 魏漓什么话都没说,姜全迎他去客房那边盥洗,他也很自然的去了,就跟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往一晚吃个饭一样。 当宴厅里面的酒菜摆好,姜全请了魏漓上座,端着酒杯总算开口问道,“王爷一路辛劳,不知王爷来到平县有何指示?” 姜全可不觉得他就是过来看看的,魏漓以茶代酒,敬了敬道,“巡视。” 巡视? 这种回答听得在座的几名官员一脸懵,现下战祸不断,几路势力到处征兵买马,暗地里扩展势力,他不是在打滨山,还有心情过来巡视? 在座的都不是草包,心中早有想法却只是呵呵笑,还问良王要呆几天,到时好安排人陪同,既然要巡视肯定得出去走一走吧。 魏漓已经执箸,默默吃着东西并不回话。 不多会,等下面的人都开始挠心的时候,暗三回答,“殿下只是例行巡视封地,各位不用在意,平日里各自公干便可,行程我等自行安排。” 魏漓会暴露行踪是希望藏起来的女人可以主动现身,但为了保证安全,他来到此处的目的肯定也是不能随便说的。 姜全一听,点头道,“如此,那就请王爷自便,有何需要随时告知下官。” “姜县丞有心了。”暗三答道。 不多会,晚宴结束,姜全清楚良王不近女色,也没有安排什么特殊节目,只是给了最好的房间跟物什,还安排了十几个下人在院里供他使唤。 虽说安排了人,不过暗三并没有让他们在房里伺候。 在军营里待了那么久,魏漓已经习惯大部分事情都自己动手了。 是夜,平县城中静谧安详,除去偶尔有更夫的声音传出,灯火俱灭,万物无声。 县中府衙的院中,一个黑影像支利箭般从院中窜了出去,那速度如闪光,肉眼不可分辨。 魏漓几个起落便来到城中的一座城隍庙顶,他伫立于瓦烁上,拉下面上的黑巾,慢慢凝神,开始感知城中气流与夹杂着各种淡淡异味的气息。 他有异于常人的嗅觉,还有感知气流的能力。 这两种特殊能力于一身,让他可以感觉到几里之内的异动跟那些即使在远处也浓溢异常的怪味与血腥。 当然,小丫鬟的体香是特殊的,虽然他已经特别熟悉她的气息,如果不是近距离,他也不可能感觉得到,他所拥有的能力只是异于常人,还没有逆天的本事。 魏漓趁夜色外出也只是想出来看看是否会有发现跟收获,他需要尽快找到女人。 来到这里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传出去,那些人也不用怎么想就能知道他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到时暗地里往这边涌,他也害怕自己有疏漏之处,给女人带来麻烦。 想到这,魏漓便默默坐到瓦烁上,半垂头,面色无波内里揪心。 他在上面坐了一会,后面又换了好几个地方,确认城中气流无异,未发现敌手,返身回了府衙那边。 自从离开军营,他一直未曾休息,先是到湖州那边刺杀惠王世子,再一路转到这边,现下确认女人还活着,精神倒是松懈了些,回到房中倒头便睡了过去。 那厢,城北那处小院里,阿玉却醒了。 她是给身边的孩子扯醒的,侧头见小儿人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笑道,“阿秋,肚子饿了吗?” 正文 第193章 有人 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饿了。 阿秋轻轻嘤了一声。 阿玉坐起,将儿子抱了过来。 唉,人小就是饿得快。 阿秋感叹,对于此时的婴孩之躯有些无奈。 来到这也几天,他也差不多开始接受事实了,这个世界跟他先前的完全不同,除了人就是智力低下的无脑兽,没有灵源与异术,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世界,他除了保留了些兽能,也就是个普通人。 阿秋吃饱喝足,慢慢又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有意识跟记忆,只清楚能听到外界声音的时候四周还是一片黑暗,他还没办法在娘亲的肚子里面划动,更不可能玩点儿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是从声音开始,第一次记得是听见娘亲在哭,在发小脾气,然后还有个男声,说了句好好养胎。 那个时候他不清楚情况还有些茫然,听得多了才知道自己不是在换灵重生,而是失败死掉了,灵魂投生在一个女人的肚子里,变成了正在发育的小婴孩。 果然心急办不成事,还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是兽界奇才,结果…… 唉! 阿秋叹息,既来之则安之,已经不多想了。望着屋顶,见娘亲披衣下床,侧头去看了一眼。 他出生几天就也见过几个女人,有老有少,无疑娘亲最美,跟上一世那些魅惑的妖兽比起来,这个也是天仙。 想到这里阿秋嘴角有点点笑,那是一种无意识的表现,其实他自己都没有查觉到。 阿玉准备去一趟恭房,侧头见儿子盯着自己,小声道,“娘去去就来,让小暖给你换个尿布。” 这时,在房里搭地铺的小暖也爬起来了,揉着眼睛说了两句什么,摸起来拿尿布去给阿秋换。 她全程哈欠连天,嘴里还说着,“你这么小,一晚咋就能吃几次拉几次呢……” 这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话最多了,阿秋瘪嘴,正准备翻一个白眼给她,突然,他听到一些轻微的响动,从外面传来。 出生几天阿秋肯定是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的,却不防碍他能感知屋内屋外。 “嗯?” 阿秋发出一声似像非像的疑问声,小暖听见一笑,“你还嗯什么啊,半夜醒几次的可是我跟夫人。” 跟笨蛋处在一起还真是心累,阿秋扭头,想去找娘亲的身影,刚好这时阿玉也撩帘子进来了,脸色不怎么好,显然刚刚她也听到外面的声音了。 “小暖,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将院门那些关好了吗?” 阿玉将提着的油灯挂在房门口,回头看了眼漆黑的屋子,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有啊,临睡之前我都检查过了。”小暖有些莫名的看着阿玉,后面又问,“夫人,你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了?” 相处久了她也知道阿玉的耳力敏锐,有时她从外面回来,远远在路口说了一句话都能给夫人知道她回来了。 阿玉慢慢去到房间的窗下,没有打开,只是在那里站了一会,凝神没有再听刚刚那些声音,疑惑道,“可能是老鼠或野猫之类的吧。” 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自从生了孩子,感觉比之前还要敏感。 明明是有人进来了,怎么可能是野猫,床上的阿秋不乐意了,举着他的两只小爪子诶诶诶的连叫了三声。 阿玉还以为儿子在找自己,回到床上拍了拍人道,“睡吧。” 睡什么睡,外面进人了啊! 阿秋急得裂嘴,不断的诶诶有声。 “你怎么了?” 阿玉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将儿子抱起来看了一眼有换尿布,便搂在怀里开始哄。 “夫人,是不是没吃饱啊!” 小暖说了一句,提着灯也打算去一次恭房。 阿玉也有这样子的想法,想再喂儿子一口,结果他根本不吃。 “这孩子,今天怎么不乖了。” 一直以来儿子都是特别乖的,虽说阿玉在想他有可能跟良王一样犯有口疾,所以才不会哭,但闹来闹去还是第一次。 阿玉哄不住,想下床抱着他走一走,结果才掀开被子,又听到了一声门闩响。 那声音很近,感觉就在厨房的后门。 阿玉心头一惊,动作都僵了,轻轻下床,从旁边的柜中摸出那把匕首藏于袖中,而后慢慢向门边而去。 而此时床上的阿秋也不诶了,只是有些担扰的看着娘亲,他现在不光听到声音,还感觉到那人已经进门。先前在院内他的感知还没有那么强烈,此时都在屋内,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人跺手跺脚,向这边而来的身影。 刚刚落门闩的声音并不小,去恭房而归的小暖也听见了,提上灯对撩开门帘的阿玉道,“夫人,我过去看看。” 小暖虽说是个小姑娘,胆子还挺大的,说完直接就往那边走了。 她想着会不会有野猫进了屋子,所以心里并没有太大负担,直接就往厨房那边而去。 “小暖,别去。” 阿玉感觉进来的是人,嘴里叫着,见小暖已经跨过堂屋的门槛,快步想去拉她回来,却不想有个黑影直接就从厨房那边窜了出来,对转头打算跟阿玉说话的小暖当头便是一棒。 小暖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那能承受这种力道,只觉一阵晕旋,脚步不稳,直接就倒下去了。 “啊!” 阿玉尖叫一声,见蒙着面的锦袍男子目光如灼,死死盯着自己,返身就将房门给闩了,快速抱起床上的儿子,推开窗户本想从这里逃出去,提步的那一刻人又突然停了下来。 她想到小暖还在外面! 也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还有一个带着点调笑跟猥琐的声音传进来。 “妹子,别怕,别怕啊,是我,洪波啊!” 洪波将脸上的面巾扯下来,想起刚刚那小媳妇披头散发的妩媚样子,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做不了什么,可自从知道她男人一直没回来,多半已经死了,就心痒难耐,迫不急待的想要做什么,将这个女人占为已有,免得到时跑了走了,或是给别的男人看上了,让他失去最好的时机。 正文 第194章 杀人 洪波? 阿玉想了想总算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了。 她轻轻放下窗户,单手抱娃,从袖中拿出那把匕首,护在身前道,“你半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打伤我的丫鬟,赶紧给我滚,说不准还能放你一马,不然明天我就去报官。” 阿玉将儿子慢慢放到床上,扲起床边的一个小椅子拿去顶住门。 她也不清楚这些话有没有用,总之现在什么都想要去尝试。 “妹子,你别怕,我,我就是听说你生了,想过来看看你。” 洪波说着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是他花了两个月的工钱买的,平生最好最贵公子的一件袍子。 阿玉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心怀不轨,是过来耍流氓的。 “我,我现在还在月子中,你真想看到时满月了再来看吧。”阿玉声音放软,想将这人打发走了,后继再想办法摆脱。 洪波听得她这种软腻的声音骨头都酥了,立即就笑道,“这,这我都知道。就是看你在坐月子才想来看看,我还带了糕点根糖过来。” 说着洪波便拿出了袖中的糖块跟一小包糕点。 阿玉听着他的这些话一阵嫌恶,见这人不好打发,思酿片刻收好匕首决定先逃出去,然后叫人,彻底将脸撕破,后继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于是,她又回到床边,将床上的儿子抱在怀中。 阿秋不知娘亲心中所想,只是感觉她的神情很坚毅,像是决定了什么。 阿秋有一些疑惑,见娘亲将门口的凳子提到窗下,就知道她打算离开。 里面的人好一会没有说话,门外的洪波等不及了,开始从袖中拿出一条细细的铁片,轻轻插入门闩内,一边向外推着,一边道,“妹子,你快开门吧。放心好了,我只是来给你送东西,不会怎么样。我这个人又认真又痴情,不嫌弃你嫁过人,也不嫌你带着孩子。你不用再等你家那个死鬼男人了,外面的仗都没打了,他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肯定已经死了。只要你跟了我……” 洪波开始在门外好言相劝,阿玉听他说外面的战事已经停了,身子一顿,又在窗下t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男人死了?” 阿玉的神情显得有些阴暗,门外的洪波听她问起立即开口道,“犯军已经被打跑了,消息刚传到这边,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这样你男人都没回来,不是死了,就是不要你了。妹子,跟了我吧,孩子我也不嫌弃。” 齐王的军队已经被打跑了? 阿玉难得一笑,抱紧孩子心里不再有顾虑。 齐王的人已经离开,她明天就能收拾行装回梁州。 重新站上凳子,阿玉用木棍支起窗户,正要往外面翻,门闩落下,洪波推门走了进来。 “唉啊!妹子,你这是干啥,太危险了。” 洪波大步过去将人拉住,话语里担心着,双手却是抓得死紧。 阿玉没料到他会冲进来,吓得尖叫,想挣开却又不够力气。 这会,洪波已经硬将人拉下来了,看着阿玉那张惊慌失措又不失美艳的脸,恶象尽露,调笑道,“你是跑不掉的。”然后视线看着她怀中的孩子,神色阴暗异常。 阿玉看见他这个样子失了声,手臂收紧,缓缓道,“你,你先放手,我不跑了。” “真的?” 洪波心花怒放,笑了笑便将手放开了。 阿玉得了自由立即后退几步,见洪波皱眉想过来,斜了他一眼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 洪波并没有反映过来,愣了一下才拍着脑袋道,“当然真的,我保证对你好,啥事也不让你干,你只管在家舒舒服服过日子就成,这个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 洪波举手,就像是要发誓一般,他此时的话句句真言,为了这个小媳妇,最近他连相好那边都没去了,满脑子都是这个女人,对别的那些完全提不起兴趣。 阿玉垂头像是在犹豫,等洪波急不可耐的时候便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这是要松口的意思了! 洪波感觉自己快要飘起来了。 “妹子,你放心吧。只要你同意跟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说着便要靠过去。 阿玉一颗心半悬,后退半步道,“你先别过来,我,我的丫鬟还伤着,你快去看看她的伤势,将人扶起来吧。” “这也是。” 洪波刚刚才发誓什么都听她的,此时二话没说便出门看小暖去了,只不过临走时提走了房间里唯一的凳子。 阿玉很清楚他会提防自己,在那个男人看向怀里的孩子时,她就没想过再去逃。 “妹子,她没事,连血都没出,只是晕了。这种情况,休息一会便好。” 洪波查看了一下,对慢慢走过来的阿玉说道。 阿玉此时已经将孩子放下,双手隐于袖中,听完洪波的话,笑了一下便道,“她的房间在我隔壁,你将她扶到床上躺着吧。” “好!” 洪波见阿玉对他笑,感觉身子都酥了,立即便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向隔壁房间而去。 阿玉也一路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头一直微微垂着。 洪波将小暖扶到床上,还好心的拉了被子,嘴里说着,“明天我去药铺弄两副膏药过来给她贴一贴,几天就没事了。” 他也是不想节外生枝让小丫鬟逃出去叫人才会提前将人打晕,事实证明他的计划是对的。 洪波兴奋难当,转手正要去抱一抱身后的女人,不想才转过去,一把尖刀直冲而下,深深插入他的胸口。 “去死……” 阿玉疯了,双手举刀,一个劲儿的猛扎,她也不清楚自己扎了多少刀,等洪波倒在血泊中,口鼻出血,一动不动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死,死了吧!” 阿玉喃喃,看见手里沾血的刀,后知后觉突然吓了一跳,立马扔出老远。 她哆嗦了两下,见自己的衣裳都沾了血迹,后退着回了隔壁的房间,先是看了看床上一脸呆的儿子,从柜中翻出一套衣裳来,重新换上。 正文 第195章 处理 阿玉哆哆嗦嗦将身上的血衣褪下,床上的阿秋见着她发抖的动作,只想叹气。 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胆子一点不小,原来她决定的计划就是杀了那个男人。 这厢,阿玉已经换好衣裳鞋袜,她将脏掉的放进木盆,正准备拿到厨房点火烧了,隔壁的房间传来长吭的尖叫声。 小暖醒了! 阿玉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去了隔壁房间。 “夫,夫人,这,这人死,死了。” 小暖的脑袋原本还晕着,此时吓出一身冷汗,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看看远处的匕首,再望望慢慢进来的阿玉,想到人是她杀的,缩着脖子,双手紧握,怕得要死。 “小暖,他,他想杀了你,我,我就动手了。” 阿玉违心地说了谎,为了安抚小暖,同时也要将她拉下水。 这个小丫鬟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就算平日里很听话,做事勤快人也不错,但这并不能让她放下戒心全心全意去相信这个只有十二的小姑娘,她需要一些理由,让她忠心依附自己。 毕竟她杀人了,在自己的身份没有显露之前,不想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小暖听闻阿玉是为了救她才杀了这男人,立即就回想到了先前的事。 她摸摸鼓着大包的后脑勺,不那么怕了,慢慢下地,去到阿玉身边问道,“夫人,我们,我们现在报官吗?” 小暖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怕得很,她很清楚杀人尝命,可这男人是贼,就算死了,应该,应该也会没事的吧。 当初为了不跟官府那边的人接触,阿玉连这间院子都没有买下,此时肯定也不想报什么官。 她拍了拍小暖的手道,“这个男人还不知道什么身份,万一有兄弟或是背景我们就不好处理了。现下我男人没回来,身边没个主事的,官不用报,我们,我们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处理了,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在阿玉想来,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将尸体埋了,明天收拾行装,找个车夫回梁州,啥事都没有。 小暖觉得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不顾头昏脑胀,说是要去院子里挖坑。 虽说明天就要走了,可这尸体不处理也不行,到时给人发现屋内有死尸,追上来解释不清。 阿玉想得也很简单,处理了走得安心,就算后面给人发现她早已经回到梁州了。 一个埋人的土坑,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想得很轻松,不曾想小暖扲着锄头去院里,才挖了丁那么点地方就差点晕了。 阿玉现下刚刚生孩子没几天,肯定是不能干这些重活,看见小暖如此只能让她停下休息。 “夫人,是我太没用了。” 小暖坐在屋檐下,想到屋里有个死人,都不敢进去了。 “你别自责,我再想想。” 阿玉裹了件披风靠门楹上,心里盘算着别的方案。 土坑挖不了,屋里的柜子太小塞也塞不下,床下肯定也是不能藏的,太容易给人发现…… 买两把大刀跺碎了扔出去、或是用火直接烧掉? 不行不行,有刀也没力气跺,烧掉也太引人注目了。 阿玉有些急燥,在门边坐了一会,突然想到,“小暖,明天你去外面买几条大狼狗带回来。” 小暖一脸懵,“夫人,买狼狗做啥?” “将它们关在院子里,将那男人吃了。” 是的,阿玉觉得这办法不错,将狗跟尸体都放在这院子里,她们收拾东西离开。 院里有狗一般人也不敢进来察看,等真正发现,她们早就走远了。 这个办法几乎完美,阿玉松了一口气,等天亮就让小暖去办,对外还能说两个女人在院里子害怕,买几条狗防贼。 她安心的回屋,要去看儿子。 小暖却是被她刚刚的话惊得说不话来。 这,这人还是她的夫人吗?总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房间内,阿秋还睁着他的大眼睛,见阿玉进来侧头木然的去看她。 刚刚娘亲跟那小丫鬟的对话他全部都有听到,买狗吃肉这种事情她也能想出来,真是让人汗颜。 隔壁有具死尸在,阿玉也是睡不着的。 进屋哄了哄儿子,等他睡下了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在这里住的日子不长,除去多添了两个件衣物,也就是儿子的东西多了。 小暖关好门也进来了,她的东西更少,一个小包袱就全装完。 “夫人,买狗的事能行吗?” 计划听起来不错,可总有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别担心,可以的。” 阿玉安慰,关上门还让她休息一会,隔壁那具尸体就别管了,到时放狗就好。 “噢。” 小暖还是个小姑娘,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自然全都听主子的。 两人战战兢兢趁天还未亮休息了一会,而此时的府衙客院,魏漓已经醒了。 房门外,暗三一直睡在屋檐下,听见主子的房间有响动,敲门进去看了眼。 “刚刚,外面,是否,有声音?” 魏漓揉了一下额头,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体力超支的原因,他在睡梦中听到了尖叫声,还要是很熟悉,像是女人的声音。 “殿下,并无。” 暗三知道主子很疲惫,连外面那些当差的小厮都给他赶出去了,整个院子安静得如一潭死水。 没有吗,那刚刚自己是在做梦? “更衣,起程。” 不相信所谓的梦境,魏漓感觉那是一种预想跟感触。 外面的天色只有丝丝幕明,魏漓没通知府衙的人,自行拉马出门上街。 虽说时间很早,不过街上有些人家的灯也亮了,特别是那些做早市生意的。 魏漓在一个小巷口的早饭铺子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后面一边走,一边去感知周围的异动,以及专属于女人的气息。 他的这种方法很直接,一路走下去不偏不漏,人要是真在城里,很快就会被找出来。 那厢,等外面开始有点人声的时候,小暖也揣着阿玉给的一点银子出去了。 她不清楚那儿有大狼狗卖,听了阿玉的话,去城中的菜市,打算向那些卖家禽的人打听。 正文 第196章 真的是你 城中的菜市才刚刚开始,里面就只有几个送菜的走来走去。 周围没什么人小暖就怕,想到自己来干什么的,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 “小姑娘,你站在这里做啥?买菜吗?” 有个提菜篮的婆子过来摆摊,见有个小姑娘缩着脖子站路边,开口问她,还将自己的篮子翻开拿给她看,里面有三四种新鲜采摘的蔬菜。 小暖可不是来买菜的,赶紧摇头,眼神躲闪不定,一副害怕得要死的样子。 婆子看着她莫名其妙,又问,“你不买菜,站在这儿做什?” “我……”小暖说不出话,搂紧双臂想走,后面想到夫人是为了救她才会杀人,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小声问道,“婶子,你知道那儿有大狼狗卖吗?我家夫人想买几条来守果园。” 将心里默了很多遍的话说出口,小暖心里的害怕少了些,还对那婆子笑了笑。 “要买看门狗啊!晚点等前面那家肉铺开门了,你过去问问,他家好像有。” 婆子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知道她不买菜,说完就走了。 在这里瞎站好一会,事情总算有些进展了,小暖默默等着,不多会见肉铺开门,踌躇半响,趁没人买肉的空档,过去将自己买狗的事情说了。 屠夫家有两条大的一条小的,养来是为了看家,现下有人想买,好奇之余,问小姑娘出什么价。 “价格方面掌柜你看最低多少了,我家夫人说了,只要合理就行。” 狗是肯定要买的,夫人交待,不漫天要价就成。 屠夫听得抬头,心想还真是来买狗的,想了想便道,“大的二两一条,小的一两。” 虽说对方有意买狗,可他并没有想过要卖,毕竟自家院子也需要,所以屠夫就随口报了一个高价。 二两银子贵是贵了点,可小暖还是点头应下。 屠夫一愣,“二两银子你也要?我那狗可凶了!” “凶就好。”小暖笑,告知地址,让他一会做完生意就送过去,大小都不要漏,她全要了。 “小姑娘,真的噢!” 屠夫还有些不相信,按他报出的价,三条狗就五两银子了,这生意多划算。 “掌柜,你只管送过来。对了,还有谁家有大狗?我家夫人说了,最少要三条大的。” “还要啊?”屠夫一笑,“你别辛苦了,交给我吧,我再给你收两条大的。” 一条大狗而已,随便去附近的村子叫一声,几百钱就能弄一条。 “真的,那掌柜你一定要记得,我,我这就回去交差了。” 不用再为找狗的事情操心,小暖舒气,再次说了一下自己的地址便走了,她还要去找个车夫,下午好送他们出城。 车夫的事情阿玉没有让她随便找,那样的人也不放心,毕竟她们一主一仆都是女人,路途又远,沿途还要过夜,肯定得找一个靠谱的,最好认识。 阿玉让小暖去找方三姐,理由都找好了,说是去隔壁县接受了风寒的丈夫,走一趟便回来。 小暖一路疾步,准备先回家一趟去找方三姐帮忙。 她路过一个早餐铺子,想到家里没做早饭,花了点银钱买了几个素包并两个面饼。 将东西收进篮子里,小暖转身,却看见不远处有两个男人牵着马向这边而来。 那两人都是黑衣,可其中一人明显是主子,气质与相貌暂且不提,那一身暗纹锦袍跟头顶的紫色玉冠,看得都闪人眼睛。 “那,那应该就是良王爷吧,真是如神一般的人儿!” 昨晚良王入平县的事情早上很多地方都传遍了。 包子铺里的年轻妇人发出一声感叹,王爷出行没有摆仪仗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用跪地,却都很自觉的默默压低身子。 小暖见周围的人都是这般,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那两人牵马离开,才抱着怀里的包子跟面饼向西城那边而去。 她离开,魏漓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鼻头动了动,慢慢转身。 “殿下,可有异样?” 暗三的话音很低,魏漓点头道,“那姑娘,身上有,血腥气,还有……” 还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熟悉味道! 想到可能是女人的气息,魏漓周身的气流变了,将手里的马绳扔给暗三,跟上前面那个垂头的小姑娘。 小暖全然不知自己被人跟踪了,一路拎着吃的回去,却在西城的主道上遇见了带着夏桃的方三姐。 “婶子,你怎么在这儿?” 小暖挺高兴的,立即过去将请车夫的事说了。 隔壁的小媳妇让帮忙,方三姐自是不会拒绝,可她现在手头上有点事,让小暖先回去,一会她就去办。 小暖点头应下,缩着脖子回小院那边。 而这时,房顶上的魏漓感觉那股血腥气越来越重,同时那种熟悉的气息也愈发浓烈。 无需再跟着那个小姑娘,魏漓很确定女人就在前方,他几个起落就进了那个血腥气浓烈的小院,害怕出什么事,疾步便向屋内而去。 就在同时,阿玉一手扲包,一手抱起床上的孩子也准备跑了。 她听到有人在瓦烁上行走,进她家院子的声音了。 那种感觉不似常人,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来的是那些要抓她的贼人,阿玉第一时间便想到带孩子离开。 她有些慌,拉门正想使用能力先逃出去,有个黑影便向自己冲了过来。 阿玉一怔,下一刻肩膀就被人握住了。 仰头触目间,原本有些毛骨悚然的阿玉愣了,盯着眼前的男人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殿,殿下!” 魏漓的神情同样有些木然,见女人笑了,双手滑动,去捧住了她的脸。 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阿玉放下包袱握住男人的手掌,相互传递着温暖,笑道,“真的是你。” 这次她感觉到了真实,男人真的过来找她了。 阿玉鼻头一酸,想到熬过来的这些日子,眼泪吧哒吧哒直往下掉。 女人哭了,伤心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魏漓俯身,轻轻吻上她的眼角。 。 正文 第196章 真的是你 城中的菜市才刚刚开始,里面就只有几个送菜的走来走去。 周围没什么人小暖就怕,想到自己来干什么的,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 “小姑娘,你站在这里做啥?买菜吗?” 有个提菜篮的婆子过来摆摊,见有个小姑娘缩着脖子站路边,开口问她,还将自己的篮子翻开拿给她看,里面有三四种新鲜采摘的蔬菜。 小暖可不是来买菜的,赶紧摇头,眼神躲闪不定,一副害怕得要死的样子。 婆子看着她莫名其妙,又问,“你不买菜,站在这儿做什?” “我……”小暖说不出话,搂紧双臂想走,后面想到夫人是为了救她才会杀人,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小声问道,“婶子,你知道那儿有大狼狗卖吗?我家夫人想买几条来守果园。” 将心里默了很多遍的话说出口,小暖心里的害怕少了些,还对那婆子笑了笑。 “要买看门狗啊!晚点等前面那家肉铺开门了,你过去问问,他家好像有。” 婆子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知道她不买菜,说完就走了。 在这里瞎站好一会,事情总算有些进展了,小暖默默等着,不多会见肉铺开门,踌躇半响,趁没人买肉的空档,过去将自己买狗的事情说了。 屠夫家有两条大的一条小的,养来是为了看家,现下有人想买,好奇之余,问小姑娘出什么价。 “价格方面掌柜你看最低多少了,我家夫人说了,只要合理就行。” 狗是肯定要买的,夫人交待,不漫天要价就成。 屠夫听得抬头,心想还真是来买狗的,想了想便道,“大的二两一条,小的一两。” 虽说对方有意买狗,可他并没有想过要卖,毕竟自家院子也需要,所以屠夫就随口报了一个高价。 二两银子贵是贵了点,可小暖还是点头应下。 屠夫一愣,“二两银子你也要?我那狗可凶了!” “凶就好。”小暖笑,告知地址,让他一会做完生意就送过去,大小都不要漏,她全要了。 “小姑娘,真的噢!” 屠夫还有些不相信,按他报出的价,三条狗就五两银子了,这生意多划算。 “掌柜,你只管送过来。对了,还有谁家有大狗?我家夫人说了,最少要三条大的。” “还要啊?”屠夫一笑,“你别辛苦了,交给我吧,我再给你收两条大的。” 一条大狗而已,随便去附近的村子叫一声,几百钱就能弄一条。 “真的,那掌柜你一定要记得,我,我这就回去交差了。” 不用再为找狗的事情操心,小暖舒气,再次说了一下自己的地址便走了,她还要去找个车夫,下午好送他们出城。 车夫的事情阿玉没有让她随便找,那样的人也不放心,毕竟她们一主一仆都是女人,路途又远,沿途还要过夜,肯定得找一个靠谱的,最好认识。 阿玉让小暖去找方三姐,理由都找好了,说是去隔壁县接受了风寒的丈夫,走一趟便回来。 小暖一路疾步,准备先回家一趟去找方三姐帮忙。 她路过一个早餐铺子,想到家里没做早饭,花了点银钱买了几个素包并两个面饼。 将东西收进篮子里,小暖转身,却看见不远处有两个男人牵着马向这边而来。 那两人都是黑衣,可其中一人明显是主子,气质与相貌暂且不提,那一身暗纹锦袍跟头顶的紫色玉冠,看得都闪人眼睛。 “那,那应该就是良王爷吧,真是如神一般的人儿!” 昨晚良王入平县的事情早上很多地方都传遍了。 包子铺里的年轻妇人发出一声感叹,王爷出行没有摆仪仗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用跪地,却都很自觉的默默压低身子。 小暖见周围的人都是这般,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那两人牵马离开,才抱着怀里的包子跟面饼向西城那边而去。 她离开,魏漓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鼻头动了动,慢慢转身。 “殿下,可有异样?” 暗三的话音很低,魏漓点头道,“那姑娘,身上有,血腥气,还有……” 还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熟悉味道! 想到可能是女人的气息,魏漓周身的气流变了,将手里的马绳扔给暗三,跟上前面那个垂头的小姑娘。 小暖全然不知自己被人跟踪了,一路拎着吃的回去,却在西城的主道上遇见了带着夏桃的方三姐。 “婶子,你怎么在这儿?” 小暖挺高兴的,立即过去将请车夫的事说了。 隔壁的小媳妇让帮忙,方三姐自是不会拒绝,可她现在手头上有点事,让小暖先回去,一会她就去办。 小暖点头应下,缩着脖子回小院那边。 而这时,房顶上的魏漓感觉那股血腥气越来越重,同时那种熟悉的气息也愈发浓烈。 无需再跟着那个小姑娘,魏漓很确定女人就在前方,他几个起落就进了那个血腥气浓烈的小院,害怕出什么事,疾步便向屋内而去。 就在同时,阿玉一手扲包,一手抱起床上的孩子也准备跑了。 她听到有人在瓦烁上行走,进她家院子的声音了。 那种感觉不似常人,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来的是那些要抓她的贼人,阿玉第一时间便想到带孩子离开。 她有些慌,拉门正想使用能力先逃出去,有个黑影便向自己冲了过来。 阿玉一怔,下一刻肩膀就被人握住了。 仰头触目间,原本有些毛骨悚然的阿玉愣了,盯着眼前的男人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殿,殿下!” 魏漓的神情同样有些木然,见女人笑了,双手滑动,去捧住了她的脸。 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阿玉放下包袱握住男人的手掌,相互传递着温暖,笑道,“真的是你。” 这次她感觉到了真实,男人真的过来找她了。 阿玉鼻头一酸,想到熬过来的这些日子,眼泪吧哒吧哒直往下掉。 女人哭了,伤心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魏漓俯身,轻轻吻上她的眼角。 。 正文 第197章 秘密 一路走来太多艰辛,阿玉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反而越流越多,魏漓吻不干,又伸手去擦。 “别哭了。” 她的脸都尖了,那些苦,他全都能感受到。 “你,你不知道,我,我……” 阿玉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会,一直被忽略的阿秋有了点反映,伸手拉了下阿玉的衣襟。 被小不点打断,阿玉总算回过神来孩子已经不在肚子里了,赶紧将儿子抱高一点,对魏漓道,“快看,都生下来了。” 魏漓一开始就看见了,此时瞄了一眼,从阿玉手里接过,转身向门外。 “?” 阿玉不知道良王要干嘛,跟在身后问道,“要带他去哪?” “让他先,在外,呆一会。” 魏漓打开堂屋的门,将阿秋交给已经在外的暗三。 阿玉也是认识暗三的,这下倒是放心了,就是不知道男人这什么意思。 她有些疑惑,魏漓已经转身拉门,然后将盯着他的女人拥进怀中。 专程将儿子送出去就是为了抱一抱吗? 阿玉心跳有些快,脸也红。 堂屋外,暗三抱着小主子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他没做过这些,生怕将小人给搁着了。 这小娃娃长得可真好看啊,怎么看都像殿下多。 暗三裂嘴笑,不想怀里的人偏头甩给他一个冷眼。 “嘿,绝了,神情跟殿下一个样,就是不知道是公子还姐儿。” 暗三感觉新奇,听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慢慢转身,偷摸着伸手想去解包被。 他现在急不可耐想知道是男是女,虽说这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男女都成,可考虑到现下的局势当然是公子最好。 暗三两下便解开了绳子,阿秋察觉到的意图,怒从心起,伸手就是一巴掌。 虽说是小人儿,力道不大声响却不小,暗三一怔,如遭雷劈。 屋内,阿玉也听见那声音了,推了推男人道,“外面是不是又来人了?”她可没有想到是儿子打人了。 “你别管。” 魏漓长叹一气,拉了下女人的手道,“抱紧,一点。” 这个怀抱日思夜想,他有些贪。 阿玉,“……” “殿下,好了吧,将孩子抱进来,好好给你看看。” 阿玉现在身份不同了,儿子被丢在门外她有些心疼。 “刚刚,看过了。” 一个小不点有什么好看的,刚刚他看过一眼已经记住了。 “你那就瞄了两下能叫看吗?刚见面就将人家抱出去,阿秋会伤心的。” 阿玉觉得儿子很知事,虽说只是一个奶娃。 “阿秋?” 良好的气氛总算被一个极度俗气的名字打破,魏漓将人放开,蹙眉道,“你给他,取的?” “对啊。不过只是小名。” 一看良王的神情阿玉就知道他不喜欢,赶紧解释。 好吧,小名就任由女人去折腾。 魏漓拉着她的手回房,问道,“哥儿,还是,姐儿?” “是哥儿。” “那就叫,魏墐。” 这么快就取出来了? 阿玉侧头看他,“一早就想好的吗?” “嗯。” 没想到男人还挺重视了,阿玉笑,可很快又想到儿子可能遗传了他的口疾,有些担忧地说道,“原本还想晚点找个郎中给他看看,你来了刚好说说,阿秋他,可能跟你一样。” 阿玉有些难以开口,想着男人听了可能会失望,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也无法去隐瞒这些。 魏漓听得女人的话倒是停步了,跟他一样意思太广泛,何意? 阿玉见男人带着些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垂头道,“从出生时就没哭过,虽说会咿咿呀呀,可感觉说话可有会……” 阿玉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魏漓先前茫然,此刻倒是明白了,突然轻笑出声,在女人不解的眼神中说道,“你觉得他会跟我一样口吃?” 他的这句话毫无停顿,阿玉瞪大自己的眼睛,见男人笑眼盈盈,有些不相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还让他再说一遍,魏漓直接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笨。一切都是我故意而为之。” “那,先前那些,都,都是装的。” 阿玉震惊,心里高兴,捏男人的手紧了一些。 “怎么?嫌弃上了我?” 她高兴,魏漓反而有点点不爽。 “怎么会。”阿玉赶紧否认,“只是,只是替你高兴。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暴露出来?继续像以前一样,秘密就能守下去了。” 魏漓,“……” “这秘密,你一起守着不就行了” 魏漓弯腰,将房门口那个大包袱捡了起来。 “你刚刚想干嘛?想逃?” 阿玉点头,“我,我害怕给人发现,只能逃了。” 每每提到这些事,阿玉的神情就很落漠,因为想到了那些为她死去的人。 魏漓能感觉到她的情绪,长舒一口气,正想说了什么,院子里却传来了尖叫声。 那是小暖的声音。 “你,你谁啊?快,快放下我家公子。” 小暖站在院子中间,伸手指着暗三,见他一身黑衣,长得也像个坏人,嘴里喊着就要过去抢人。 暗三见她冲过来身子一侧,轻轻避开,听到小姑娘叫公子,嘴角都要裂到后脑勺去了。 “这,这是公子啊?” 他还开口向小暖门话。 小暖一惊,心中更加警惕,“你,你干嘛?” “没,没干嘛。公子好啊,这可是殿下的长子。” 暗三太高兴了,说着便将手里的小娃娃举高了一些。 小暖看着这人的动作心都颤了,想这男人是不是疯了,赶紧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还对屋里叫道,“夫人,夫人……” 自从昨晚出了那种骇人心魄的事情,不得不说小暖有些神经过敏,看谁都像坏人。 外面的情况乱糟糟的,堂屋门打开,阿玉总算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暖,你别叫了,他是,他是我们的人。” 阿玉也不知道暗三叫什么名,只能这么形容。 小暖一听是自己人倒是噤了声音,可很快她的嘴便慢慢张大了,见到阿玉身后走出一个穿黑袍的男人,话语打结。 “良,良王!!!” 。 正文 第197章 秘密 一路走来太多艰辛,阿玉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反而越流越多,魏漓吻不干,又伸手去擦。 “别哭了。” 她的脸都尖了,那些苦,他全都能感受到。 “你,你不知道,我,我……” 阿玉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会,一直被忽略的阿秋有了点反映,伸手拉了下阿玉的衣襟。 被小不点打断,阿玉总算回过神来孩子已经不在肚子里了,赶紧将儿子抱高一点,对魏漓道,“快看,都生下来了。” 魏漓一开始就看见了,此时瞄了一眼,从阿玉手里接过,转身向门外。 “?” 阿玉不知道良王要干嘛,跟在身后问道,“要带他去哪?” “让他先,在外,呆一会。” 魏漓打开堂屋的门,将阿秋交给已经在外的暗三。 阿玉也是认识暗三的,这下倒是放心了,就是不知道男人这什么意思。 她有些疑惑,魏漓已经转身拉门,然后将盯着他的女人拥进怀中。 专程将儿子送出去就是为了抱一抱吗? 阿玉心跳有些快,脸也红。 堂屋外,暗三抱着小主子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他没做过这些,生怕将小人给搁着了。 这小娃娃长得可真好看啊,怎么看都像殿下多。 暗三裂嘴笑,不想怀里的人偏头甩给他一个冷眼。 “嘿,绝了,神情跟殿下一个样,就是不知道是公子还姐儿。” 暗三感觉新奇,听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慢慢转身,偷摸着伸手想去解包被。 他现在急不可耐想知道是男是女,虽说这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男女都成,可考虑到现下的局势当然是公子最好。 暗三两下便解开了绳子,阿秋察觉到的意图,怒从心起,伸手就是一巴掌。 虽说是小人儿,力道不大声响却不小,暗三一怔,如遭雷劈。 屋内,阿玉也听见那声音了,推了推男人道,“外面是不是又来人了?”她可没有想到是儿子打人了。 “你别管。” 魏漓长叹一气,拉了下女人的手道,“抱紧,一点。” 这个怀抱日思夜想,他有些贪。 阿玉,“……” “殿下,好了吧,将孩子抱进来,好好给你看看。” 阿玉现在身份不同了,儿子被丢在门外她有些心疼。 “刚刚,看过了。” 一个小不点有什么好看的,刚刚他看过一眼已经记住了。 “你那就瞄了两下能叫看吗?刚见面就将人家抱出去,阿秋会伤心的。” 阿玉觉得儿子很知事,虽说只是一个奶娃。 “阿秋?” 良好的气氛总算被一个极度俗气的名字打破,魏漓将人放开,蹙眉道,“你给他,取的?” “对啊。不过只是小名。” 一看良王的神情阿玉就知道他不喜欢,赶紧解释。 好吧,小名就任由女人去折腾。 魏漓拉着她的手回房,问道,“哥儿,还是,姐儿?” “是哥儿。” “那就叫,魏墐。” 这么快就取出来了? 阿玉侧头看他,“一早就想好的吗?” “嗯。” 没想到男人还挺重视了,阿玉笑,可很快又想到儿子可能遗传了他的口疾,有些担忧地说道,“原本还想晚点找个郎中给他看看,你来了刚好说说,阿秋他,可能跟你一样。” 阿玉有些难以开口,想着男人听了可能会失望,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也无法去隐瞒这些。 魏漓听得女人的话倒是停步了,跟他一样意思太广泛,何意? 阿玉见男人带着些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垂头道,“从出生时就没哭过,虽说会咿咿呀呀,可感觉说话可有会……” 阿玉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魏漓先前茫然,此刻倒是明白了,突然轻笑出声,在女人不解的眼神中说道,“你觉得他会跟我一样口吃?” 他的这句话毫无停顿,阿玉瞪大自己的眼睛,见男人笑眼盈盈,有些不相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还让他再说一遍,魏漓直接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笨。一切都是我故意而为之。” “那,先前那些,都,都是装的。” 阿玉震惊,心里高兴,捏男人的手紧了一些。 “怎么?嫌弃上了我?” 她高兴,魏漓反而有点点不爽。 “怎么会。”阿玉赶紧否认,“只是,只是替你高兴。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暴露出来?继续像以前一样,秘密就能守下去了。” 魏漓,“……” “这秘密,你一起守着不就行了” 魏漓弯腰,将房门口那个大包袱捡了起来。 “你刚刚想干嘛?想逃?” 阿玉点头,“我,我害怕给人发现,只能逃了。” 每每提到这些事,阿玉的神情就很落漠,因为想到了那些为她死去的人。 魏漓能感觉到她的情绪,长舒一口气,正想说了什么,院子里却传来了尖叫声。 那是小暖的声音。 “你,你谁啊?快,快放下我家公子。” 小暖站在院子中间,伸手指着暗三,见他一身黑衣,长得也像个坏人,嘴里喊着就要过去抢人。 暗三见她冲过来身子一侧,轻轻避开,听到小姑娘叫公子,嘴角都要裂到后脑勺去了。 “这,这是公子啊?” 他还开口向小暖门话。 小暖一惊,心中更加警惕,“你,你干嘛?” “没,没干嘛。公子好啊,这可是殿下的长子。” 暗三太高兴了,说着便将手里的小娃娃举高了一些。 小暖看着这人的动作心都颤了,想这男人是不是疯了,赶紧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还对屋里叫道,“夫人,夫人……” 自从昨晚出了那种骇人心魄的事情,不得不说小暖有些神经过敏,看谁都像坏人。 外面的情况乱糟糟的,堂屋门打开,阿玉总算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暖,你别叫了,他是,他是我们的人。” 阿玉也不知道暗三叫什么名,只能这么形容。 小暖一听是自己人倒是噤了声音,可很快她的嘴便慢慢张大了,见到阿玉身后走出一个穿黑袍的男人,话语打结。 “良,良王!!!” 。 正文 第198章 回程 黑衣华服配紫冠,这位不就是先前她在街在看到的那位良王爷! 小暖吃惊,良王怎么会在这里? 转头再看看那个抱着小公子的黑衣男子,总算跟街上那两人对上号了,她就说院门外怎么有两匹马呢,原来是有人进了她家院门。 可,可,院门的锁还在,他们是怎么进来人? 时间不容多想,小暖抖着身子,想到这男人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有一种想要跪下去的压迫感。 她也这么去做了,同时还拉上了阿玉。 阿玉被她的动作搞得一怔,不过人并没有被拉下去,而是被身边的男人搂到一边。 小暖又是一惊,盯着那紧挨着的两人吓得不知如何反映,就那么半蹲着,人都僵住了。 “小暖,这,这就是老爷。” 这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阿玉索性就随口介绍了一下身份。 良王是老爷! 小暖总算是有点反映了,怯生生的看了眼那男人,慢慢跪地道,“小暖拜见良,良,老爷。” 阿玉的解释让她蒙了头,结结巴巴最后都不知道要叫啥好。 “起。” 魏漓淡淡抬手,没有计较她不合礼仪的叫法,却摆上了亲王的架子。 小暖有些怕,先是去看了下阿玉,见她对自己笑,总算是起来了。 几人进了屋里,现下暗三抱着阿秋小暖也不抢了,进厨房去给阿玉弄吃的。 想到女人还在月子中,魏漓很快扶她进了屋,至于儿子,还在暗三手上。 “对了,隔壁,房间?” 那种带着腥臭的血腥味还在,只不过刚刚顾着诉说重逢,魏漓忽略了。 提到隔壁横躺着的那具死尸,阿玉也没瞒什么,将昨晚院里进了一个泼皮,她害怕那人伤害孩子,找着机会将人杀掉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本来想着先稳一稳那人,等今天收拾东西回梁州。可后面想到他并没有那么容易甩开,说不准还会拿儿子做人质,便下了狠手。”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阿玉也心有余辜。 她说完轻抬头去看男人,见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自己,小声道,“当时没什么,事后倒是怕得紧。” 她话还没说完,魏漓便将人轻轻推到床上,下一刻,吻住了她的唇。 厨房里,小暖热好包子并煮了一碗青菜汤。 她做好去房间叫人,撩开帘子又很快红着脸退了出去。 堂屋里抱孩子的暗三笑了笑,使了个眼色让她先等等。 小暖无言,去厨房将东西先温着,打水洗手,正准备去接暗三的活,院门口有人敲门,还说是来送狗的。 早上订的狗送过来了,小暖过去开了门,没让那屠夫进来,站在门口看货谈钱。 房间里,阿玉听闻送狗的来了,推开身畔的男人,想到窗口去看看。 这时,魏漓也好奇的问道,“你,买狗,干什么?” “我,就是想处理一下隔壁那具尸体。” 魏漓,“……” 最终,那些狗被退了回去,不过暗三给了二两银子的幸苦钱,那屠夫更高兴,只觉自己今天走了大运,这院子里的人有点问题,人傻钱多。 等阿玉和小暖两人吃完早饭,隔壁房间那具死尸早就不见了,她不知道暗三怎么处理的,大白天将尸体丢去了哪儿,总之就是不见了,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只留下地板被铲过的痕迹。 屋里收拾得差不多,院门外,府衙安排的两辆华丽马车也停过来了。 魏漓要带女人跟孩子回梁州,一刻也不想再让她在外面受苦。 阿玉昨晚就将东西收拾好了,现下也就是整理一下自己,换上当初从王府中带出的衣裙,还重新挽了个发髻。 如此,当初那个白侧妃又回来了。 小暖愣愣地看着主子,心中敬畏,拎着两个包袱上后面的车。 “诶,小暖,你这是?” 小暖的脚才刚刚放上车凳,就被刚刚回来的方三姐叫住了。 方三姐刚从外面办事回来,本想第一时间将找车夫的事跟阿玉说说,结果便见到隔壁院门前不光停着两辆大车,还有官兵。 这什么情况? 方三姐不解,刚好这会正要回院的夏桃也走过来了,两人脑中一团雾水,顺着小暖的视线看向前面,便见到了那对锦衣华服的壁人。 方三姐反应快,怔了怔便提步上前,看清前面那位水碧色锦衣女子是阿玉,人懵了,不过很快就反映过来,上前打量着抱孩子的魏漓,有些惊喜地对阿玉道,“这,这就是你男人吧!不是说病了吗?咋在这儿呢,你们这是要走?” 有个妇人突然走过来,魏漓后退,去到阿玉身侧。 阿秋正窝在魏漓的臂弯,见亲爹这般反映,也裂嘴淡淡笑了一下,他也不喜欢这些人,除了亲娘,谁也不喜欢。 没想到临走时还遇上熟人,想到方三姐平时也帮过自己不少,阿玉笑着点了一下头。 她没有介绍良王的身份,先前说了那么多谎话,此时已经不好解释了。 “真是你男人啊,小伙子长得不错,跟你挺配的。” 方三姐笑着夸了两句,不过见她们要走的样子,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妹子,你这还回吗?外面我连车夫都给你叫好了,没想到你自己叫了车,这车那家的,没怎么见过噢。” 虽说车前面挂着府衙的徽记,不过方三姐来到城里的日子也不长,根本不认识。 这会,夏桃过来了,拉了拉母亲的衣袖,低声道,“娘,这是府衙的车。” 她平常在外面瞎逛的时间多,是认得的。 “府衙?”方三姐枉然,笑得更加开心,还对魏漓道,“没想到你不光是跑商的货郎,还跟府衙那边有关系,我还没听程家妹子提过。” 这些话,越说越让人听不懂了,阿玉尴尬,见暗三从院门口出来,赶紧让他给点跑路费将这人打发了。 方三姐好贪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平时没做过什么出格跟害人的事,几个银钱阿玉并不会在意。 暗三明白,随手一摸便是二两,方三姐看得双眼放光,正准备去接,县丞带着一众平县官员过来了。 。 正文 第199章 圣旨 方三姐那二两银子的跑路费终究还是没能拿上。 她站在路边,远远的见两辆马车远去,久久都没有回神。 就在刚刚,她心里还在报怨县太爷来的时候不对,结果就见到县令对隔壁的小媳妇跟她男人行礼,嘴里叫着王爷跟娘娘,还有官兵向自己呵斥,见着亲王不行礼,可行仗责之刑。 方三姐已经吓懵了,那敢再要什么银子,立即就带着女儿匍匐在地,想到曾经占的那些便宜后背一阵阵冷汗。 好在程…… 不,好在娘娘心好,免了她的无知之罪,可那些跑路费,无论如何她都不敢再要了。 在她家隔壁住了大半个月,没想到所谓的货郎是良王,死了婆婆的小媳妇是亲王侧妃,而那个刚出生几天的孩子,是龙子凤孙! 方三姐叹气,现下无比后悔,怪自己先前贪那点蝇头小利,没有将关系打好,要不然他们家…… 唉,算了,这就是命! 方三姐叹息,拉了一下旁边的女儿道,“你先回吧,我去跟那车夫说说,让他别来了。” 她说完就走,夏桃木然转身向自家院子走了两步,最后又停下去望巷口那边。 远处,马车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她却好像还能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那般矝贵俊逸的男子,为何会找隔壁这种空有一张面皮的俗人,老天爷太不公了。 夏桃咬牙,觉得自己的命运也不应该止于这种小街小巷,她要退婚,不能嫁给那些市井小民,要去大户人家,找个俊逸公子,做夫人,做太太。 阿玉的出现给了夏桃很大打击,同时也让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只可惜并不是个好的,先是成了一个小姨娘,后面被卖去花街柳巷,众叛亲离,早早死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下马车中,阿玉正在细细跟魏漓提她这一路上所遇到的人跟事。 那些帮忙过她的,她想去回报。 魏漓点头,等回到梁州他会差人去安排。 “对了殿下,我曾经在客栈听到过齐王二公子跟身边的人谈话,他们提到保平镇遇袭并不是他们所为,当初想要害我跟孩子的是谁?” 一路躲避逃亡,阿玉有时也会回想当初的那些细节跟相互关系,心中虽有猜想,还不能完全确定。 做一些事情,男人应该早就查清楚了。 府衙的车驾自是没有王府里的豪华,里面没有软榻,魏漓便铺了一个地铺给她。 此时阿玉正躺在上面,仰头跟抱着孩子的魏漓说话。 “这件,事情,你不用,多想。死去的,不会,白白,牺牲。我已,将她,关禁。” 自从先前跟阿玉透了一个底,之后魏漓的说话方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阿玉听闻人已经被关起来了,知道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那个要害她跟孩子的人就是马王妃。 居于后宅的一个女人,她是如何跟外面那些人联系的,又是如何泄露出自己的消息? 阿玉沉默,不是别人太利害,是她自己太不知世事了。 梁州,王府。 周进接到信报,王爷已经找到娘娘正带着孩子在回程的路上,急匆匆从滨山赶回来,让人清理打扫好院门要迎接小主子,不想,朝庭的圣旨到了。 现下虽说各方势力崛起,天下大乱,但良王好歹还挂着亲王的头衔。 周进很恭敬,跟内侍说明情况,代良王先将圣旨接了。 上面的内容很简短,又有些出人意料。 宫中准了良王请立白侧妃的请求,却下令让他带白侧妃上京觐见,如若孩子出生,一并带上。 毫无原因,只让回京。 周进心焦,面上却乐呵呵,让传旨的内侍进院休息,要为他接风洗尘。 千里迢迢过来传个旨,来人自是不简单,什么都婉拒了。 他告诉周进,京里已经安排人过来迎接,让他速传信给良王,早早按旨带人上京。 下出这么一道圣旨还专程安排人过来,周进咬紧牙关呵笑,说了几句感恩的话,留那内侍在府中歇了一夜,隔日一早,送他出城。 魏漓为了让女人好好休息,一路上走得很慢。 半道上香兰跟香萍也过来汇合,临近梁州的时候,一直在外搜寻阿玉下落的人全部都回来了。 寒风起,阴雨阵阵,梁州城外,周进带着白家人早早便在那里等着。 柳氏他们前天已经回到梁州,第一时间去王府打听女儿的消息,知道人已经找到,今日便能回来,跟着周进一起在城外迎接。 一行人早上就在这儿了,等到中午才看见马车的影子。 柳氏最激动,知道女儿就在车中,眼眶便红了。 阿玉听闻亲人来接,撑着身子想起来,被魏漓按住了肩膀。 “你现下,还在,月子中。” 他们离开平县没多久,曹良医便被人带过来了,魏漓不太放心阿玉的身子,拉曹良医先过来看看。 当初肚子里的孩子太大,出生时阿玉费了些力气,可整体状况并没有多大问题。 曹良医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别的也就是说娘娘在月子中,平日里多注意一下便好。 魏漓都记在心中,平时特别注意。 阿玉出不去,连掀一下窗帘子的权力都没有。 等马车去到城下,魏漓只准柳氏上车简短会面,别的人等回到王府再见。 一大群人拥着车驾进城,今天王爷回府,城中不少人也知道了,此时见着车驾,很多人都出来看看热闹,虽说没有看到良王的尊容,不过也是兴奋异常,因为听说良王有长子了。 马车去到王府大门,周进让人将门槛卸了,一路在前引着直去后院。 良王后院已经打扫如新,阿玉的院子也换了,不再是当初的晓雪院,而是进了先前马小婉所住的听风院。 阿玉被扶着下车才知道院子换了,她愣了愣,倒也没有说什么,被香兰跟半芝扶着进了厢房。 半芝也回来了,之前护送河边的王府队伍去了珂城。 现下,在那边的人全部归位,白家人便是半芝亲自护送回来的。 两人将阿玉扶到床上便默默退出,魏漓在内,只不过手里不见阿秋。 “殿下,阿秋呢?” 阿玉一会不见儿子就想,也有一种不放心的感觉。 “他,以后,就住,隔壁了。” 正文 第200章 小主子 以后自己要跟儿子分开各一个屋? 阿玉不解,慢慢撑起身子道,“殿下,他还是个娃娃,再说我还得喂奶,不在一起诸多不便。” 魏漓给她的身后放上一个靠枕,坐床沿道,“奶娘,已经,找好。你好好,休息。” 原来这样,大户人家好像也没有自己奶的,都是找奶娘,阿玉犹豫了一下也就算了。 刚好这时周进在外面说话,要带奶娘们过来看看。 一行四个奶娘,都是白净二十几的妇人,四人里面挑两个就好了。 阿玉没什么意见,让周进看着选。 周进领命,立即便将几个娘奶带到隔壁,让她们先在房门外待着,自己整理好仪容,挥动拂尘先进去了。 房间内,阿玉先前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在。 大家正有条不序地整理房间,放置箱笼,周进一本正经地撩帘进来,一行人便给赶出去了,只留下半芝站在门口。 “小主子,老奴过来给你请安了。” 没有外人在,周进兴奋得像个孩子,在铜盆里净手,擦干水然后去抱躺床上那个小娃娃。 当知道小主子已经落地,母子匀安的消息后,周进别提多高兴了,日盼夜盼总算将小人儿盼了回来,别的不说,总得抱抱不是。 周进伸手,床上的阿秋却满脸嫌恶,自从离开那个小院子他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抱过了,大家都盯着他,像看什么稀奇跟猴子一样,他一点都不喜欢。 不管阿秋怎么嫌弃,周进还是将他抱起来了,小孩儿的表情怪异,他还觉得生动。 “对了半芝,大公子叫什么名儿?” 忙到现在,他还没问过这些。 “小名阿秋,单名一个墐字。” “阿秋,魏墐,真是好名字啊!” 周进感叹,想到这一路的艰辛眼热得紧,看着怀里的小娃娃泪都要滑下来了。 阿秋见他快要老泪纵横,嘴都歪了,对门口伸手,直接诶了两声。 他的动作配着声音看起来特别灵动,一点都不像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 周进感觉新奇,裂嘴呵呵一笑,还对门口的半芝道,“你刚刚看见没,小主子跟我说话了,感觉上特别喜欢老奴啊,很有亲切感。” 阿秋,“……” 半芝也才刚刚跟孩子接触,并不太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会,一直在帘子外的香兰进来了,咳了咳道,“周公公,大公子的意思是不舒服,不想给你抱了。” 香兰已经跟阿秋接触两天了,这些意思她已经明白。 “是吗?” 周进的笑容一僵,低头去看看臂弯里的人,果然见他的表情中带着丝丝嫌弃。 他先愣了一下,随后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小主子,这才多大就能表达心里的想法了,了不得。”周进将阿秋举高了一些,便开始介绍自己。 第一次见面嫌弃是正常的,毕竟他这个老头子长得不好看,以后来多两次熟悉就好了。 阿秋很无奈啊,感觉这人脑子有坑。 门口,香兰看见周进锲而不舍也很无语,见阿秋皱着一张小脸不高兴极了,给半芝投去求救的眼神。 半芝会意,上前两步道,“公公,到喂奶的时间了。” “噢,好好好,我去挑两个进来。” 知道小主子要吃“饭”,周进无比认真,出去叫了两个顺眼的先来,另两个也没有打发,在后院先养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顶一顶。 屋内的阿秋得救,总算舒了一口气,可正当他盼着见娘亲之时,进来的却是两个陌生妇人,脸都要气绿了,偏开头,饿也不吃。 大公子不吃奶,这事很快就给一直在房门外的周进知道了,他刚开始还有些不信,四个奶娘轮着进去试,结果都不行。 龙子凤孙自然也精贵,奶娘们也不能强来,只能退出去了。 周进无奈,只得将事情报到隔壁。 那厢,魏漓还在,听闻小家伙不吃奶,皱了下眉头让抱过来看看。 “殿下,怎么了?” 阿玉还不知道,但感觉是隔壁的事。 “没什么,那小子,不吃奶。” “啊?” 不多会,阿秋给抱过来了,阿玉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等屋里的人都出去了,赶紧解开衣裳给儿子喂上。 刚刚在隔壁四个奶娘都不张嘴,现在立即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魏漓眯眼,心中有些怀疑这小子的来历,毕竟几天的相处,他感觉这小子不平常的地方太多了。 有了他跟小兔子的先例在,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床上,阿秋吃了几口便有一种被狼盯着的错觉,吃饭都不专心了。 儿子总是往外面望,阿玉抬头,见男人死盯着她,脸都红了,立即背过身道,“殿下,你先去忙吧。” 魏漓一愣,想了想也道,“有什么,差人,叫我。” “嗯。” 魏漓出门,周进正在外面等他,听闻小主子没事了,就是不吃奶娘的奶,心下新奇,又有些为难。 原本还想让他吃多些长壮实些,这会儿都没办法了,只能给娘娘多补补。 一直霸站着厢房的魏漓总算走了,在客厅里的白氏一家被小丫鬟领着又去里面见女儿。 他们一直都在,奈何王良不走。 那边,魏漓离开后回了明溪院,一路上周进跟他将圣旨的事情说了。 才稍稍消停一点点又来找事,魏漓眼神阴冷,回到书房将周进递过来的圣旨看了看。 “殿下,京中那些人知道有小主子了个个都不省心,这一趟肯定要搞事。去肯定是不能去的,可他们还安排人过来迎接,据探子的信报,明天应该就会到了,不好打发。” 如果只是一张圣旨还可以不理,随便称个病就能拖上一年半载,可现下人家都来了,摆明就是不给拒绝,死都要死过去。 魏漓坐于太师椅上,闻言倒是轻笑了一声。 “要来,就来吧,刚好将,那女人,接回去。” 那女人? 周进一顿,随即也想到是谁了,跟着点头。 听风院,阿玉听闻哥哥回来了,还在良王军中任职,倒是喜出望外,这事情殿下一直没开口提,倒是瞒得紧。 正文 第201章 曾经的马王妃 良王与白侧妃回府,王府内外一片喜气。 阿秋的洗三之礼已过,可周进还是向府中上下发了喜钱跟新衣裳,府中上下同乐。 后院的一处小偏里,伤秋从外面扲着食盒回去,原本今天厨房那边加了两个好点的菜,进院门的时候给守门的婆子那么一翻,全都散烂了。 伤秋心中憋屈,却不敢开口,默默盖好盖子进院回到房内。 这间院子只有两房一堂,又旧又破还有一股重重的腐烂味,看着比大厨房那边的柴房还差,感觉就是个废弃的,只不过此时曾经的良王妃马小婉住在这。 房间里没有暖榻跟火盆,跟外面一样阴冷。 伤秋进门,对坐窗下的马小婉道,“娘娘,用饭了。” 马小婉一身白衣,头挽银钗,脸惨白如纸,身形削弱如骨,闻言默默坐在小木桌前,看着比前两天好了些的伙食,问道,“府中有事?” 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快要倒了,但是精神头却没有任何问题,这并没有让伤秋感觉高兴,反而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娘娘,没什么,你快吃吧,不然都凉了。” 从大厨房扲到这里,就算是热汤都凉了。 马小碗放下那一筷子冷菜,侧头满脸凌厉地盯着伤秋,“说。” 她还拿着当初做大小姐跟王妃时的威严,伤秋吓得一抖,垂头道,“府里有喜事,恭贺大公子跟白侧妃回府。” “大公子?白侧妃?” 马小婉的脸上有些茫然,想了片刻,随即便大声喝道,“白侧妃她不是死了吗?你这个狗奴才,居然骗我!” 马小婉的脸扭曲了,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挥起巴掌就往伤秋脸上招呼。 伤秋躲闪不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 她被打得尖叫出声,捂着脸立即就哭起来了。 可这样子马小婉还不嫌够,见她抱头,又抓又踢。 “娘娘,娘娘,你好好看看,我是伤秋啊!别打了……” 伤秋跪地抱住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在珂城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她不怪马小婉,娘娘脑子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明明那么心善,无论何时都在为身边的下人做打算,怎么可能动手打她。 伤秋不怪,内心反而无比怜惜,曾经的京中第一才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马小婉发疯了一阵,后面慢慢停下来了,眼眶红着将伤秋扶起,感觉人又正常了。 “伤秋,你跪在地上干什么?赶紧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伤秋已经习惯她的这种无常表现,抹泪点头,坐下跟马小婉一起用饭。 自从身边只留下伤秋一个下人,马小婉就特别依恋,除了发疯时的打骂,平时吃睡都要拉着她在身边。 伤秋拿出两碗干巴巴的杂粮米饭,含泪正为马小婉夹菜,这时门外有些响动,小东子带着两个粗壮婆子进来了。 “哟,看来奴才来晚了些,娘娘你都吃上了。” 小东子看看桌上那些东西笑,眼中鄙视,面上却极为恭敬,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两个婆子将菜摆上。 有荤有素五个好菜,都是先前马小婉喜欢吃的那些。 此时被小东子让人摆上来,伤秋跟马小婉都有些懵。 “公公,何意?” 马小婉现下脑子已经清醒,她知道自己被关了,被良王圈禁了,却不记得刚刚发疯时所听到的那些话,跟打人的事。 小东子呵呵一笑,“王妃娘娘,今儿个殿下接白侧妃跟大公子回府,为了让府里的人都沾沾喜气,各房各院按品阶赏菜。你是王妃,后院最大的主子,周公公抽不开身,奴才便亲手送过来了。” 小东子的话让马小婉如遭雷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几人,声音发抖,“你,你说什么?白玉那个小贱人没死?还生孩子了?” 她的脸色一点点由白变红,想到自己倾尽所有最后还是一场空,胸中有一股腥甜直往上冲。 小东子听着她这些大不敬的话,皱眉道,“王妃,好歹你也是书香名门之后,就是妒忌也要有个限度,这样去说为殿下生下长子的侧妃娘娘,未免太阴毒了吧。” “阴毒?” “哈哈哈……”马小婉突然笑了起来,“我跟魏漓比起来,到底谁更,阴……” 她一句话未完,脚步不稳,仰头喷出一口鲜血,人直接就倒了下去。 其实她应该能想到这个结果的,因为一直没有收到成功与否的信息。 曾经,她还抱着一些希望,因为知道那个女人快生了,身子经不起折腾,就算她不死,将孩子折腾没了,她也解气,可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马小婉慢慢闭眼,脑中那根长久以来紧崩着的神经断裂,精神已经崩溃了。 “娘娘……” 伤秋从地上将她扶了起来,见她满襟是血,转头便对小东子求道,“公公,请个良医来看看吧,公公……” 刚刚马小婉这么一喷将小东子的新衣裳都给污了,他有些嫌弃的啧了两声道,“放心吧,我会上报周公公,请他老人家示下。”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伤秋绝望,一边哭,一边抽出手帕来擦掉马小婉脸上的血迹。 小东子看看这主仆两人,摇头很快就走了。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当初她要是没有处心积虑地去害人,此时又怎会落到这副田地。 那厢,周进听小东子来报,说马小婉不光晕了还吐血,没有放着不管,让府中良医过去看了看,不用想着医好,吊着命就是。 听风院,白家人在这里留了中午饭,之后阿玉安排香萍送亲人回去,让人抱走阿秋,将半芝叫了进来。 回来的时间也就半天,什么事情都显得匆忙,阿玉心中有很多疑问,想让半芝来回答她。 半芝差不多也能想到阿玉想要问些什么,进门还没有开始说什么,自己先跪下地认错。 当初在保平镇上如果不是她擅自离开马车,娘娘也就不会受那些苦了。 从香兰口中,半芝已经知道暗二身死,阿玉独自藏身生下孩子的事。 曾经她都打算在殿下面前以死谢罪,而今留下一命,罪却不能轻易揭过。 正文 第202章 来接 阿玉有些意外半芝跪在她的床下,后面听她说要认罪,叹了口气道,“过去的都过去了,那个时候的情况谁也不好预料。我有惊无险,无所谓,就是让赵暖跟钟侍卫搭了性命。” 每每想到死去的那些人,阿玉就无比揪心。 “马王妃现下在何处?” 阿玉就是想知道马小婉的情况,她听良王说过人已经被关,可这远远不够,经历了那么多,如果还是向先前一样混沌度日,身边的人都白死了。 “娘娘,她就在府中,只不过已经废了……” 半芝将马小婉的情况说了说,不过并没有提到事情跟良王有关。 好好的人哪有那么容易疯,主子的命令,她亲自下的手。 阿玉听闻她精神出了问题,怔了怔,没多会便让半芝退了出去。 原本她还想报仇来着,没想到她已经遭了天谴。 入夜,魏漓回到听风院。 他陪女人吃了晚饭,正准备沐浴休息,住隔壁的阿秋给丫鬟们抱过来了。 “殿下,阿秋晚上要吃奶,肯定不能放隔壁。” 阿玉将儿子抱在怀中,看着男人的意思很明显,她要带儿子睡。 魏漓眉头一蹙,问道,“几个,奶娘呢?” “这不是都不吃奶娘们的奶,我,我就给打发走了。” 儿子不吃她有什么办法,白养在府中还浪费钱。 魏漓,“……” “殿下,你肯定也不想阿秋饿着吧。” 阿玉的语调软软的,魏漓斜了一眼她怀中的小人,见他缩着脖子在回避自己的视线,眼神暗了暗。 “可。” 女人这么坚持,赶到隔壁不行,但…… 魏漓指了指床的另一头,“包,结实了,睡那边。” 分离这久,两人好久没有一起同眠了,他可不想有个小不点打扰。 阿玉愣了下,这下换她无语了,“殿下,这是你儿子!”那有这样去对待一个小娃娃的。 “我知。”魏漓一本正经,“男孩,不可,娇惯。” 还男孩不可娇惯,阿秋内心对亲爹的好感度直线下降,他现在还不是男孩,是男婴好吗! 最终,在阿玉的努力下阿秋睡到了床铺的最里面,中间隔着娘亲,最外面是他的讨厌鬼爹。 夜幕冥冥,窗外寒风阵阵。 久违的这种感觉,阿玉也有些睡不着,感觉到旁边的儿子已经熟睡,侧过身子轻声对男人道,“殿下,你打算如处理马王妃。” 白天的事情还在脑海中,以前她是有各种顾及,未真正想过要去针对谁,现下不知怎么,心态已经变了。 魏漓一直侧着身子轻拥女人,闻言问道,“你有何,想法?” “也谈不上什么想法,就是她谋害皇室血脉,按理应该会被废吧。” 女人嗓音如旧,魏漓却是有些意外,先前不争不抢,有什么事都是尽量保身或回避,如今也开始慢慢学会反击了。 “你说的在理,我已写下罪状与休书,不日送她回京。” 要不了她的命,这也算是个好结果,阿玉默默抿唇,轻轻揽上男人的腰。 次日清晨,魏漓正在听风院用早膳,周进急匆匆来报,朝庭的人已在几里之外,随行的还有本在昆州那边做监军的五皇子魏平。 好好的监军不当,怎么跑到这里凑起自己的热闹来了? 魏漓蹙眉,饭都未用完,便带着人走了。 阿玉意外,见男人这么急感觉可能有事,招了在外院当差的小暖进来。 “娘娘,有何吩咐?” 小暖一身二等丫鬟的新衣,眉眼含笑,精神头跟在平县时完全不一样了。 她如今做了王府丫鬟,脸上洋溢着的都是自豪,虽说如今在外院做二等丫鬟跟着老嬷嬷学规矩,可她是跟娘娘一起吃过苦的人,在一众下人面前自有一种优越感。 阿玉叫小暖进来之时便将别的人打发走了。 以前她私底下做点什么都会偷偷摸摸,一般都是避着人不给发现,如今想来根本没有必要,这次虽说也让人退了出去,可叫小暖却是大大方方。 以往的自己在骨子里还留着当小丫鬟时那种心态,完全没有将身份摆正。 “小暖,给你安排一个差事,打听一下外面是不是有事,或是来了什么人。” 阿玉给她抓了一把银瓜子。 小暖新进府,各种规矩还不是太了解,阿玉让她做什么她便去,出去一趟银子没使两粒,很快就将消息打听到了。 前两天朝庭传下来的圣旨当众就念过,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小暖打听到这消息还挺高兴,想着娘娘能上京面圣,这肯定是好事。 阿玉却是默了默,挥手让小暖先下去了。 那厢,魏漓已经带着人出城,打算与朝庭那一行人在城外会面。 而周进并没有一起跟过去,他去了小后院,将马小婉“请”上一辆合身份的马车,顺便又去了韩侧妃跟苏侧妃那里。 王妃娘娘要回京了,她们要是想一起随行回娘家看看,都准。 马小婉现下成了什么样子府中上下谁不知道,特别是一起去到珂城的那些后院女人们。 以往大家有事没事还自娱自乐翻点小风浪,现下,眼睁睁看着马太傅的孙女被整疯,所有人都过得战战兢兢,只怕那天蹙了良王的眉头被整得人不人鬼不鬼。 韩侧妃跟苏侧妃怎敢跟一个疯子同行,客客气气回绝了。 周进笑了笑,亲自押了那马车出门跟城外的良王汇合。 梁州城外,朝庭的那些人已经到了。 魏平看见前路被挡,踩着车凳下去,对骑于马上的魏漓道,“老六,哥哥来看你了?怎的,还不打算迎客?” 快一年不见,魏平还是那副老样子,只要见着魏漓满脸就是不爽。 魏漓望了望那一眼见不到边的队伍,笑道,“五哥,你这是,何意?带这么,多兵,打算,为梁州,固城吗?” 当魏漓知道五皇子也来凑这个热闹,便知道事情并无表面那么简单。 魏平呵呵道,“现在外面那么乱,不多带点人,我也怕路上被什么人给刺杀。再说了,这也是为你挣面子,这么大队来迎接你的侧妃跟麟儿,风光无限。” 魏漓得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差不多都知道了。 想不到啊,前不久才说他私底下养了个女人,眨眼间孩子都生出来了,这人藏得也太紧了。 魏平咬紧牙关,这老六是得有多会装,还断袖之癖,简直就是放狗屁。 。 正文 第203章 抗旨 魏漓会出城来见,就是不让魏平的军队入城,如今不管他说什么,他不接腔不开口就是了。 魏平还能不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他不迎进城就算了,不强求,望了望那车队便问,“老六,人呢?” 他的主要目的是将人接出来,送上京中,别的暂且让这小子逍遥一会。 带着这一两万兵就想问他要人,魏漓挥了挥手,原本在后面的马车便缓缓上前来了。 魏平望了望,微微一愣,心里想着这魏漓不会真要乖乖交出女人跟儿子吧! “老六,初见侄儿,你倒是让人抱出来看看。” 在他身上吃的亏太多了,魏平宁愿相信这人在使阴招,也不相信他会这么妥协。 “你想看?”魏漓笑了声,“有机会,再说。” “什么叫有机会再说?”魏平呵呵,见那马车已经停到前面来了,心痒难耐,瞄了魏漓一眼便问,“你不同行?” 一个废王妃,魏漓同什么行,浅笑着,没答话。 这会,周进骑马上前来了,对魏平呵呵笑道,“五皇子,咱家殿下日理万机,如今正劳心劳力为朝庭征战反贼,这一趟就辛苦你了。” 他还不去? 这下子魏平更加疑惑,大步上前,去到那辆马车前要去撩帘看个研究。 魏漓也没有去阻拦他,任他看。 不多会…… “魏漓,你,你想抗旨?” 魏平气愤放下车帘,里面那是什么白侧妃跟良王大公子,明明是马太傅的孙女气若游丝的躺在里面,有个丫鬟满脸泪痕,正在随行照顾。 曾经的京中第一才女,没想到一年时间没到,都被搓磨磨成这个样子了,刚刚他一时间都没能认出来。 他就说魏漓为人阴,果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交什么人。 魏平的眼神发狠,不交人也没什么,公然抗旨挑战皇威,上面早已经想到这点,只需要一个理由,良王也是反贼。 魏平将手按在腰上的配剑,他身后几名将领也崩紧神经,气氛剑拔弩张,感觉下一刻就会打起来。 魏漓这边倒是没多大反映,显然没有想过要跟魏平拔刀相向。 “五皇子,稍安勿躁。” 周进又笑盈盈地开口了,“现下朝庭局势不稳,皇上龙体欠安,久久未曾上朝,先前的圣旨真假难辨,我家殿下为保血脉子嗣,故安排王妃先行回京面圣,后续证实圣旨属实,再带白侧妃与长公子回京不迟。” 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目的就是不愿意交人了。 魏平冷哼,“老六,齐王已经缩进老巢闭门不出,我方正在围困,不日城门便会被攻破。你这个时候抗旨不尊,还质疑圣旨造假。魏漓,你想与朝庭为敌,是不是要先审视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现下朝庭在昆州城外已经集结二十万兵马,在魏平看来灭掉齐王只是时间问题,到时转头剑指梁州,魏漓手上的几万兵马能当什么事。 两位皇子隔着几步的距离,相互看着对方,暗里都憋着劲,各不相让。 “五哥,以后,的事,以后,再谈。现下,好走,不送。” 话不多说,魏漓直接赶人了。 那昆州有那么好攻吗?这些人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打了几次胜仗就一副了不起的样子,魏平被气得不轻,好言相劝反而被怼。 “好,魏。你有志气,我等着那一天。” 魏平带人转身走了,马车中不是他想要的人也没管,调转车头回昆州,并让人快马向京中汇报情况。 其实他虽然特恨魏漓,不过还是希望他可以投降或归顺,毕竟这样才有一条活路,真与朝庭对抗成了众夭之的,熬到最后的希望渺茫。 朝庭的队伍还没进城就调头走了,周进看了看马小婉所乘的马车,点了一小队人跟在大队伍后面,送马小婉上京。 王府后院,阿玉也听说了马小婉被送走的消息。 这下子,虽说还没有名份,但她在众人的心中已经成了准王妃的存在。 魏漓抗旨之后出了一趟府,去滨山那边待了半月有余,再次回到梁州,已经是深冬之时。 他这次回府并非一人,同行的还有一直在那边的水先生跟白英,以及被押送过来的惠王与姚太贵妃。 白英听闻妹妹已经生子,随着良王的脚步要去后院看她。 魏漓频频望向跟在自己后边的男人,问道,“不先,去周巷,看你,父母?” “多谢殿下关心,我已差人去报信,相信很快他们就会过来了。” 白家人进王府是不需要请示的,随来随进。 魏漓见他铁了心要抢在自己前面见人,默了默,转道先回明溪院更衣洗漱,让小东子先带白英去听风院。 满口谎话的良王总算走了,白英松了一口气,被这人骗了太多次,相处的时候总让他处处小心,害怕再次被骗。 听风院,阿玉听说哥哥回来了,也让人为她更衣盥洗,抱着孩子在暖阁相见。 兄妹两人分别已近三年,再次相见都有些不敢认对方了。 在阿玉眼中哥哥变了太多,人高了,壮了,五官坚毅明朗,已长成大男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在白英的眼里,阿玉的变化同样惊人。 不仅仅是外貌,给他的那种感觉再也不是村里那个甜甜叫他哥哥的小姑娘。 “阿玉,你,你长大了。” 白英鼻头发酸,想到她如今的身份正想行礼,就见阿玉从椅子上慢慢站起,红着眼叫道,“哥。” 声音还是如记忆中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白英心头一软,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大步上前。 “阿玉。” “哥。” 久别的重逢,再次见面,兄妹俩看着对方即高兴又难过。 有小丫鬟进来上了茶,默默退到门口待命。 阿玉指了最近的位置让白英坐,聊开了,还将手里的儿子给他抱抱。 太久没见,想说的话总有很多,阿玉听闻哥哥先前还在齐王那边待过,心下也感叹世事无常,冥冥之中总有最好的安排。 正文 第204章 国丧 听风院的兄妹俩并没有聊多久,白家老小都过来了。 一家人团聚总有说不完的话,那厢,魏漓知道柳氏他们已经上门,也没有急着过去,听闻水先有事要报,便去了前院议事厅。 被带回来的惠王跟姚太贵妃此时也被安置在王府之中,惠王心孝,魏漓让周进给他俩安排了一个院子,直接住在一处。 关于滨山,朝廷那边也下了指示,要求魏漓将惠王与姚太贵妃送入京中,并将滨山交由离得最近的四皇子贤王打理。 只可惜魏漓不听,京中不管传什么旨他都不理,质疑圣旨的真假,还将那些传旨的内侍关了起来。 要说滨山已经指给四皇子魏尧,他应该过来要地才对,可那四皇子就是个不掺合事的,再加上他手上现下无兵,魏漓不让他就静观其变,装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昆州久攻不下,朝廷与席将军的兵马一直都被牵制在那边,魏漓现在是无人管的状态,京中那些人再对他恨得牙痒痒也是鞭长莫及。 去到议事厅,水先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最近事多,水先生也很忙,才回到来就找主子议事,是收到来自京中的消息。 魏漓去到,水先生匆匆一礼,便挥手让周进等人出去守着。 “殿下,据京中信报,朝廷已经下旨,列我等为反叛军。” 连发几道圣旨都不听,魏漓早已经想到这个结果,压了压手道,“先生,稍安,勿躁。” 在抗旨之前魏漓已经打算好了,现下京中皇后与太子也是斗得死去活来,两人会携手对付齐王是觉得那人真是个威胁,可自己这边…… 于他们看来就算不听话也动不了那个位,圣旨是这么下,真要有什么行动那都是后面的事了。 毕竟,现下都谁也顾不上谁。 水先生也觉得自己担心过头,见主子这么气稳神定,他也长舒了一口气,坐椅上啜了两口茶润喉。 “殿下,目前看来,不日朝廷便会派兵前来,我等实力有限,还是早做准备。” 魏漓现下手头上差不多有八万兵将,人数虽说不少,可都是最近才招安过来的,管理上面还需要一些时日整顿才能担大用。 随随便便上战场不妥,特别是最近收服的惠王兵马,现下还人心不稳。 “我知,不激进,守住,这两处,地方,便好。” 魏漓不急,他需要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是没错,可水先也担心正在昆州的那些兵。 “殿下,深冬已至,昆州如若攻破那矛头转向的便是我们了。” 昆州被围,全靠自给自足,那边本就是以贸易为主,现下齐王的财路被断,顶得了一时顶不了一世。 昆州会破? 魏漓笑笑,“先生,不必,扰心。” 好歹那魏煜也是他认可的人,别说是一个冬季,就算围上一年也进不了昆州大门。 主子既然说不必扰心,水先生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也没有再提。 两人又谈了些关于滨山治理的问题,时近中午,正准备散去,门外的周进匆匆入内,交给魏漓一张红色急报。 从外面传过来的信息也分等级,像这种红色外皮的便如那八百里加急。 魏漓眉头一皱,打开小竹筒将那张条子拿了出来。 上面只有二个字,“国丧。” 国丧?也就是说皇帝薨天了。 这消息让人震惊,既在料想之中,真正发生时又不得不让人心颤,一个国号的结束,伴随而来的便是更加剧烈的动荡。 魏漓将条子递给伸长了脖子的水先生,坐太师椅上默默啜起茶来。 “殿下,前几天收到的信报还说皇上虽没上朝,却没有到卧床的地步,此事……” 水先生有些难以相信,在想那不理国事的崇光帝是不是给下了暗手。 “死就,死了吧!” 魏漓无感,要说什么感情,一丁点都没有。 “殿下,这事不简单。按理,国丧就藩王与在外子孙都是要回去奔丧才行。” 前面才打发了朝廷那些人,现在就出了这种事。 水先生木然看着主子,先前他抗旨还能勉强找个借口,这次如果不去,就真的会成为反贼,在这个以孝为先的时代,还是全天下公认的反贼。 果然,魏漓听见这话变了脸色。 中午,阿玉留了家人在听风院中用饭,她提前也差了人去前面叫良王,结果魏漓回了话,人却没来。 从外面传过来的信报不止一张,下午,魏漓又去了前院议事厅,水先生收到从京中传来的第二张信条。 跟早上预想的结果有所偏差,朝廷下旨让众王进京,意不在奔丧,而是崇光帝留下的遗诏。 这份遗诏现下还不在皇后与太子手中,而是几个老臣手上。 没想到崇光帝糊涂半生,临死还能留下后言。 毫无疑问他身前已经选定好皇位继承人选,就是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按理太子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毕竟监国已久,一直当继承人在培养。 也就是因为这样,如今京中的局势更乱了,皇后与太子两方势力相互牵制,谁都想得到那份遗诏,却谁也没有得到,最后发展成待各路藩王进京奔丧时让遗诏公布天下。 “殿下,如此看来,京中一行不可避免。” 崇光帝身死,如果没有什么遗诏,只会让天下大乱,各方势力凭实力而动,最后胜者为王。 而今,有遗诏留于世,那继位之人变得明正言顺,自然会受到那些还忠于魏氏的王侯将相拥护,天下动荡平熄,之后清理掉一两个反贼,皇权稳固便可大安。 这事于太子有利,于良王最为不利。 齐王已经反了,朝中平稳之后全力铲除。良王现下要反不反,去与不去都左右为难。 事事难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 水先生死盯着主子,这种情况下一时半会他也无解。 魏漓嘁默,撑头垂眼,良久总算开口。 “传,各地,官员,入梁州。准备,事宜,不日,启程。” 这是要准备进京的意思了。 水先生起身,拱手道,“领命。” 正文 第205章 出发 送走家里人跟哥哥,等到华灯初上之时,阿玉才见到满身寒气的良王。 “殿下,你用饭了吗?” 阿玉还在月子中,也没在意那些虚礼,魏漓过来她还是稳稳地躺在床上。 “已用。” 时间太晚,魏漓不想让她等,便在前院先用了。 他在火盆边烤了一下去掉身上的寒气,半月不见女人正想坐到床头去,便见有只小胖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揽住了女人的手臂。 魏漓,“……” 这时,阿玉也将儿子捞起来了,还对魏漓笑道,“是不是长大了很多?” 魏漓瞄了一眼那个脸蛋儿圆圆,胖乎乎的儿子,脸上有些嫌弃,嘴里却说着,“是。” 阿玉会心一笑,望向男人一惯冷峻矜贵的面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还将手里的小人儿塞了过去。 “抱抱吧,这么久没见了。” 魏漓到现在也没有掌握好姿式,人来到手里就那么僵着。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各自垂眼,余光睨着对方心中都不待见。 魏漓心中的疑惑不减,到现在仍然在想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来历。 他心怀探究,自然也不要想阿秋会真心认他这个爹。 两人大眼瞪小眼,自各看不上眼。 以前阿玉怀孕魏漓还挺高兴,毕竟是他俩的孩子,可真正有个小团子在,他感觉自己的生活被打扰了。 “殿下,你逗一逗阿秋吧,他刚吃饱,很容易就笑了。” 阿玉塞了个小拨浪鼓在男人手上,还将他的手举了起来,摇着给儿子看。 郁闷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都想翻白眼。 “对了,你先前,落难。那些,帮过你,的人。周进,已经,安排,办妥。” 阿玉在逃亡的路上不止跟一个人说过,如果她有归家的那天,到时定会回报,她一直都记得,回府的隔天就跟魏漓说了。 魏漓将这些事交给了周进,周进也没有自己去,传令各县郡的县丞去办。 王府长子生母落难时的恩人,这事情谁敢不重视,县丞亲自去办,奖励一点银子是小,主要是给出一个提拔的机会。 当初保平镇的黄满仓已经被县太爷赐了一座小院,全家都搬到了县里。 黄满仓还在府衙中做起了车夫,而罗氏带着女儿在市场上做点小生意,儿子进了府学,不光免费,定时还发笔墨纸砚。 再说那平县的齐婆子,县太爷姜全虽没有给她银子,却让人送了一块匾,那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仁心神手”。 随着那块匾敲锣打鼓地送过去,谁还能不知道齐婆子接生过龙子凤孙,身价飞涨。 至于当初小院隔壁的方三姐一家,阿玉闭口什么都没有提。 那时每每帮忙,她已经给了相同价值的银钱,那是交易,并非恩惠。 “谢殿下。” 阿玉靠上男人的肩膀,想到当初那些日子,脸上的笑容便会淡几分,好在都熬过去了。 魏漓侧头,看着女人的眉眼嘴角淡淡勾起,可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还有,等你,出月子。一同,上京。” “上京?” 阿玉一怔,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男人道,“去那边做什?” 她可没有忘记如今天下大乱,不在自己的地盘待着,跑出去便是凶多吉少。 “皇帝,归天。” 魏漓将儿子放在床上,拉住女人的手握入掌中,问道,“怕吗?” “不怕。” 这不是怕与不怕的问题,老子去了儿孙要奔丧,这种事情逃避不了。 无法避免的事情,怕有什么用,只能学着去面对。 女人就是这样,看似柔弱,实则不然。 其实魏漓可以想法让他们母子不用过去的,毕竟他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正妃,可想了很久,最终他还是决定一起走。 虽说前路危机重重,但放在身边便觉安心。 魏漓心下柔软,又有半月未见女人,很快就揽她入怀。 床里面的阿秋默默拉了被子一角盖在脸上,小嘴儿抿着,没眼看。 皇上薨天的消息四散,各州府都贴上告示,诏告天下,举行国丧。 良王要上京,很快白家人那边也知道了,他们匆匆入府见阿玉,询问情况。 白英上次回了一趟梁州很快又走了,现在良王的军队除了驻守兵,别的都在梁州与滨山的交界处。那边地广,四通八达,依着两处小镇,已经建了固定的营地。 这次,柳氏是带着二儿子跟白大牛过来的。 来得急,两个女儿留在了家里,另两个小儿子在学堂。 白英现在做了良王的副将,白家又得了一处大宅子,如今全家人都搬了进去,还新添了几个下人。 原本柳氏不想这么破费,可想到儿子要说亲,便受下了。 阿玉知道家里人会过来问,事先就想好了说辞,她只是跟王爷过去奔丧,年前就能回来。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柳氏忧心,可她也无能为力。 “姐,你跟王爷说说,让我随行当护卫吧。” 白勇已经满十四,没离开梁州的时候在镖局里当学徒,后面到珂城又在府衙里当护卫,现下回梁州了,同样在府衙的护卫队里当巡逻兵。 他现在人壮了,还高过阿玉一个头顶,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天天在外训练上值,人黑了一些,却多了些男子气概。 如果以往,儿子说要出城当护卫,枊氏肯定扲上他的耳朵了,但现下是为了保护女儿,她什么话都没说,还觉得不错,毕竟外人再利害也没有自己人忠心。 可阿玉怎么会让小弟跟着去。 “这事儿不好说,我只能跟王爷提提,到时你能不能选上,就看你的本事了。” 阿玉随口说了说,先将小弟安抚住,省得他闹。 果然,白勇一个劲儿的点头,临走时还让阿玉不要忘记了。 深冬初雪之时,魏漓招文武将领在前院议事三日,安排好各项事宜,留下水先生与白英坐镇梁州与滨山,带着五千府卫,与妻儿出发前往上京。 此时,崇光帝薨天已经半月有余,为了等各路藩王齐聚上京,朝廷的人硬是没有将人下葬,国位悬空,气氛严肃到了极点。 正文 第206章 马府 寒冬腊月,各路藩王还未入京,马小婉先到了。 随行的侍卫没有直接将她送到京中的良王府,而是在入城时询问意见,她可以回太傅府中。 能回娘家当然是去那边,马小婉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是伤秋帮她决定的。 太傅府的门庭比城边的良王府大多了,不光门高楹荣,还在寸金寸土的西城。 门房听闻远嫁梁州的大小姐回府,惊了又惊,让人回内院禀报,开了小门让主仆两人进来。 马小婉这次回京身边就只有伤秋一个丫鬟,她目滞面色惨白,一路上伙食有限再加上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如今已经瘦脱了相,跟当初在闺阁中当小姐之时完全判若两人。 要不是伤秋跟王府的侍卫,闻声匆匆赶过来的马家二太太还以为认错人了。 “小婉,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常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见侄女满目呆滞,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后面怒目看向上前而来王府侍卫参将与满目泪痕的伤秋。 好好的姑娘,一年不到,怎能被搓磨成这个样了? “良王何在?” 常氏直接发了火,伤秋吓着一抖,垂头不敢回话,死死地握住马小婉的手。 这时,同行而的那位侍卫拱手道,“我家王爷有话跟文书带予马府老祖宗,还请太太引见。” 话跟文书? 常氏一听便觉不对,哼声道,“将我马家女儿弄成这个样子,良王不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还让一个不知明的小侍卫来传话要见老祖宗?也太不将我太傅府放在眼中了吧!” 常氏已经掌家好多年,气势跟能力自然不差,立即下令将侍卫赶出去。 他们家嫁出去的可是堂堂良王妃,又不是什么无名小妾,真有什么话要说,就请良王亲自登门。 侍卫很显然事先得过叮嘱,此时常氏不让他见人也不强求,只道,“我家王爷在王妃娘娘临行时已经呈书传上朝庭,既然太太不让我见老祖宗,就请收下这封休书。” 所谓的文书说白了就是休书,常氏一听脸都绿了,抖手指着那侍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原本呆滞的马小婉突然清醒了,看着眼前的人和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心下又有些了然,对常氏问道,“二婶,我怎么会这里,是不是魏漓休妻了?” “小婉,你乃御赐的婚,他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马小婉轻笑了一声,“这样挺好的,他一个结巴,我看不上。” 要说未出阁之前,马小婉的确看不上良王。 双方夫妻一场,却没有一句好话,常氏心下震惊,想着事情并不简单,让伤秋将马小婉扶到后院與洗更衣,留侍卫在前院等着,将这事报给了老祖宗。 卢老太太已到白发之年,天寒地冻出不得门,听闻马小婉给良王送回来了,从暖榻上下地,让常氏将人带过来。 很快,马小婉便被伤秋扶着进了万荣堂。 经过一番梳冼打扮,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不过身上的衣裳还是从王府中带出来的那些,虽说料子都是顶好的,可款式看一看就知道是旧衣。 万荣堂中还有一众过来向老祖宗进孝的曾孙女辈,大家看着这样的马小婉都有一瞬恍惚。 这还是当初那个京中第一才女,容貌无双,若柳如艳的马小婉吗? 在坐的姐妹全都失了声,不管曾经是否相处融洽,此时都心有怜惜。 “桂盈,这是?” 桂盈是常氏的名,此时被叫,常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道,“良王那边也派人来了,说是有话带与老祖宗。” “话?人成了这个样子,那良王还有什么话可说!” 卢老太太跺了跺手中的龙头拐,她生气,身边的一众小辈们都惊了眼色。 那木拐撞击地板的声音倒是将满脸呆的马小婉震醒了,她环顾四周,看着主位上的老太太瞬间便红了眼眶。 “老祖宗,我是不是在做梦?” 马小婉流泪,直接奔过去抱住卢氏的脚便哭了起来。 曾经最心疼的孙女成了这个样子,卢氏也悲从心起,一老一少哭着一团,堂中的一众小辈或真或假都抽出帕子来抹泪。 常氏看着叹息,等两人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才走近向卢氏耳语了几句。 卢氏肯定不乐意见王府的什么小侍卫,太不将太傅府放在眼里了,可二媳妇说得也有道理,良王那边既然已经呈书上报,就代表不是小事,一切都等弄明白原由再说。 不多会,那小参将被带入堂中,彼时原本在里面的一众小辈都给打发走了。 侍卫进门先向卢老太太行礼,之后便呈上休书,将王爷交待的几句短言说了出来。 “王爷说,即使心如海广,也容不下残害子嗣的妻。暂先不提太傅府家教如何,以善妒、心性不和之由写下休妻书,此乃是给予马太傅的三分薄面。” 侍卫说完退至一旁,等主位上的老太太示意。 他的话很简洁明了,马小婉残害王爷的血脉才会被休,可看在老太傅的面子上,这事情良王表面就不提了,找了些不伤大碍的理由,免得到时事情传出去,太傅府上的女儿都不好嫁。 马小婉残害良王子嗣? 常氏跟卢老太太听得满脸震惊,想问问跪在地上的当事人,只可惜她又呆了。 当初马小婉要嫁给良王,其实她们都是不愿意的,京中那么多王侯将相之家可以选,干嘛要嫁给远在梁州的良王,还要有口疾。 可耐不住马小婉原意,马太傅也同意这门亲,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那良王长得好,马小婉又真心相悦,真犯了糊涂,也不是不可能。 “伤秋,你来说。此事,可属实?” 这次回京马小婉身边都没人了,常氏只能将希望放伤秋身上。 从被赶出梁州的那一刻起,伤秋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马小婉害人是真,伤秋不光知道,还帮她办了不少事,如今是害人不成事情反而暴露了,主子还神智不清,伤秋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正文 第207章 大业 在常氏的追问下伤秋将所知道的都说了,不过瞒去了跟皇后有关的那些事。 之后,那小侍卫被恭敬送出太傅府,卢老太太挥手让人带马小婉下去。 “老祖宗,请个太医到府中给小姐看看吧,她发病并没有多久,治治就会好的。” 伤秋并不知道马小婉为何会精神失常,只当她是报仇失利,一时接受不了迷了心智。 深藏于闺阁的曾孙女远嫁到梁州那种地方,不光有暗线,外面的势力还不小。 卢老太太又不傻,想到这桩婚事是儿子同意的,差不多就能猜个大概了。 “你先扶她下去吧。”卢老太太叹息,又对常氏道,“安排个院子好生服侍着。” 嘴里说着好生服侍,却不提找郎中的事,伤秋心都冷了。 可她一个小丫鬟,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只能一边抹泪,一边扶着马小婉走了。 卢老太太叹气,“去,安排人通知在府衙的大老爷。” 下午,在府衙的马太傅回来了,知道良王休了马小婉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晚上提灯去了一趟她的院子,还带了一个穿斗篷的女人过去。 再次见到曾经自己引以为傲的棋子,万皇后的表情是扭曲厌恶的。 马小婉现下失智的时间越来越长,万皇后来的不是时候,已经认不得她了,还指着她笑。 万皇后气急,伸手将嘻笑的马小婉拉了过来,咬牙问道,“良王私兵的事情你打探得如何了?” 梁州的势力日渐壮大,可万皇后更关心这个。 当初她会派马小婉过去,也是为了良王的私兵。 但这么久过去了,马小婉除了发回一道情报有误,良王私底下无兵的消息,别的都是在消耗她花费力气所布下的眼线跟暗中势力。 马小婉被抓得有些疼,秀眉微皱,看着万皇后不笑了,而是伸手去打她。 平时奴仆环绕的万皇后怎知道跟一个疯子相处是这般毫无章法行径,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头上的钗环都给扇掉了。 万皇后懵了一下,随后捂脸尖叫。 门外的马太傅闻声赶紧推门冲了进来,见孙女居然追着皇后打,慌忙中过去将人打晕,匍匐在地,磕头认错。 万皇后惊魂未定,好一会才恢复原本的威严,攥紧双手气得想杀人,却又不得不大度般叹道,“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放心好了,等我等成就大业,这个仇,我会好好向良王讨回来。先,送我出去吧。” 一个疯子,让她疯吧。 万皇后理了理衣角,出去了。 马太傅松了口气,赶紧提灯亲自将人送到府外后门的一辆黑色马车。 那厢,等那些人全部走了,躺地上的马小婉却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不知是清醒还是疯癫,眼神有些呆,又有些清明。 府门外的黑色马车没有直接回皇宫,而是去了西城一处小院。 那处小院里事先就有人在等着,万皇后被身边的嬷嬷扶着进去,镇国公雷滈起身行礼。 “伯父,不必多礼。” 万皇后的声音软了很多,难得有一丝温情。 先不提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镇国公平日里在朝中是中立派,即不帮皇后也不帮太子,表面一心为国,没想到所做的一切全都是表面。 雷滈起身,两人很快坐于桌前,小声提起马小婉被休回京之事。 其实这件事情他们一早就收到消息了,因为良王呈上来的废妻书。 “马小婉这个棋子废了也就废了,我只是担心良王私兵的事情不实,到时会给如今的局势带来麻烦。” 良王有私兵的事当初万皇后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探到,所以并不太相信后面马小婉传来的信息。 现下朝中局势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这些与兵权相关的重要情报,就是成败的关键。 万皇后疑心重重,雷滈淡淡一笑,“娘娘不必多虑,我看马小婉所得到的信息准确,良王理应并无私兵。先不说梁州境内我们已经寻遍,就先前齐王攻打梁州,那种紧要关头他都没有将私兵调出,这也不太可能。” 雷滈满头银丝,白胡子垂胸,高居国公之位几十载,手段与谋略朝中没有几人能及。 万皇后虽然很信他的话,可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微微皱了眉头。 雷滈见她如此,又道,“就算良王藏得紧,娘娘也不用担扰。” 雷滈说着,便拿出一个小纸筒。 这是密信! 万皇后心有猜想,嘴角都忍不住翘了。 她快速展开,将那两行字跟左下角的私印看了看,连说了三声好。 “既然胡将军原意助我等,几路藩王回来得正是时候,一并解决后顾之忧。” 雷滈点头,脸上也有笑意。 “娘娘,多日不见晟儿,明日进宫,可否安排?” 万皇后收住笑容,“明日下朝,学堂外。” 王府的马车入境桐州,路上便遭遇了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 阿玉撩开车帘向外看了看,转头对坐火笼边上看书的男人道,“怎么跟去年的情形很像,那时在路上也下雪了。” “像吗?” 魏漓睨了眼她怀里的小不点,去年可没有这家伙。 “怎么不像了?不过看样子桐州的灾应该解了,一路上没有流民,村镇上也总算有了些人生气。” 阿玉没察觉到男人话里的意思,抱着儿子上榻,嘴里咿咿呀呀地开始逗儿子玩。 阿秋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弱智的游戏,不过有父亲在身边的时候,他就会很配和,嘻笑两声,回应一下,逗得阿玉不亦乐乎。 魏漓听得那些笑声书也是看不进去了,默默坐了过去,将榻上的阿秋抱起来道,“我感觉他又重了。” “是啊殿下,阿秋长得可快了。我娘说一点都不像刚出生的小孩子,比人家半岁的都要大,你赶紧抱抱吧。” 父子俩在一起的时间少,魏漓主动抱儿子更是少之又少。 阿玉抓住这次机会,也不逗了,将手里的玩具交给男人,希望良王陪他玩玩。 魏漓淡淡一笑,拿着那支拨浪鼓咚咚咚地摇了起来。 阿秋来到男人的臂弯便感觉有股寒气渗身,看见娘亲已经去了火笼边做绣工,别说笑,他想哭了。 。 正文 第208章 妯娌 虽说是去京中奔丧,可魏漓根本不急,一路走走停停,不下雪的时候还会带阿玉跟孩子到镇上去逛逛。 阿玉知道男人心中有自己的想法跟成算,也没催他,不急着赶路她还乐得轻松。 车队走了七八天才出桐州,进入兴州之后原本的好天气阴了下去,潇潇簌簌下起大雪。 魏漓带着随行人员去兴州府衙暂住,打算等雪停了再走,不想遇上了同样在那里休整的二皇子魏忠。 魏忠比他先来半日,随行也带了五千府卫护与一众家眷。 这次出行大家带的人都差不多,看来各自心中都有想法,就是魏忠子女已经有好几个,刚过十岁的世子称病没有跟过来,只带了另几个儿女。 魏漓听到这消息时淡淡笑了笑,魏忠跟太子一母同胞,这次朝堂之争主要是太子与皇后的斗争,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将大儿子藏在家里有何意义,要是太子失势,难不成还想偷偷留下一股血脉? 这种还没有开始就留后路的想法魏漓理解不了。 那厢,魏忠听太守来禀说良王也来了,想了想让太守准备宴席,要邀魏漓一家相聚。 听闻这个六弟有儿子了,他刚好见见。 既然是兄弟,碰见叙叙旧无可厚非。 魏漓爽快答应,还让周进给魏忠新出生的小女儿备礼。 “殿下,二皇子那边人多吗?要不要注意些什么?” 阿玉正在为男人更衣,第一次要以侧妃的身份去接触这些人,心中难免有些小紧张。 “不用,二哥,姬妾多。你只需,与王妃,客套。别的,不理,便是。” “姬妾多?得有多少?”阿玉好奇,等下不会除去主位上的两个男人,便是一屋子女人吧! “不知,十来,有余。” 魏漓不清楚,记忆中挺多的。 好吧,阿玉也不问了,为男人理好亲王冠服,自己也在半芝跟香兰的服侍下换上一身素衣。 至于阿秋,虽第一次见客,可现下是国丧,也只换了一身藏青色新衣。 宴席布在暖厅,天色微暗之时魏漓怀抱儿子,带着女人跟几个下人便过去了。 魏忠一行人去得早,远远的,魏漓便见他与兴州太守冒着严寒已经在厅门外等候。 白雪皓皓,青石路上,姜黄色油纸伞下,气若神韵的男人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撑伞,带着一名身穿素白的女子就那么缓缓而来。 见惯了身边二步外无人影,不沾女色不好颜的良王,猛然见到一家人携手温馨的场面,魏忠揉了揉眼睛,总觉着不太真实。 可那人就是良王并没有错。 “六弟。” 魏忠下台阶,满脸堆笑,亲自过去迎接,热情又熟络。 魏漓永远都是那个样子,远远给出一个淡笑,话也不回。 反正都见怪不怪了,魏忠也不在意他的不恭敬,再加上如今的良王可不比当初,手上握着的兵不光比他还多,还占着滨山那块宝地,任谁都是拉拢的对象。 两人离得近了,魏忠笑着扫了一眼阿玉,便问道,“这位便是白侧妃吧,上次进京未曾看到,没想到已经为你诞下麟儿了,此乃我天家功臣。” 一见面就恭维上了,阿玉轻轻福身,“见过二殿下。” 嗓音暖如温玉,真好听。 魏忠一笑,领着大家进厅,一行人上了台阶,原本在厅内的武王妃也出来了。 她跟阿玉一样也是一身素服,鹅蛋脸,黛眉朱唇,自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几人相互见礼,武王妃热情带着阿玉入内,两人相邻而坐。 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人,看来这次魏忠嫌事多,也不想带太多累赘在身边。 简单寒暄,男人们相互打着哑密,下首的阿玉很快也被武王妃答上话。 面前这个看着年龄并不大的女子,虽说只是侧妃,可谁都知道她在良王心里的地位,至于那马小婉,被休回娘家的事各方都收到消息了。 武王妃薛凌月的年纪比阿玉大了一轮不止,加上又是嫂子,阿玉有些恭敬又有些拘束,见她送了见面礼给儿子,立即回上事先准备好的礼盒,这武王妃前不久也生了一个小女儿。 阿玉的底细事先薛凌月就已经清楚,知道她是乡野出生小丫鬟上位,心中有些鄙视,面上不管如何热络,有些情绪也若有若无的表现出来了。 内心只道她年纪不大,心机还不小,连良王都能勾引上,应该也是有些本事的。 可这种用手段爬床的小丫鬟,位居正妻的薛凌月怎看得上,先是客套几句,后面见她怀中的小孩儿体形明显偏大,心中有些猜想,便问道,“白妹妹,你家这个倒不像一两月的孩儿,放在平常孩子身上,半岁也不止了。” 良王向京中上册请封侧妃之位,文书上有提到怀有子嗣功不可没之类的信息,按那上面提到的时间来算,生下来也就这一两月的事情,孩子怎会长得这般大,应该早就已经出生,只是没有说出才对。 阿玉完全没有听出武王妃话里的意思,还当她在夸儿子,浅笑道,“是啊,人人都说一点不像刚出生的婴孩,倒像半岁的娃娃。” 她的笑容真切,并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薛凌月一愣,只当她沉得住,笑着又夸多了几句,还伸手去逗躺在阿玉怀里的小人儿。 一屋子的莺声燕语,阿秋昏昏欲睡本就不喜,现下还有一个眼神不太友善的女人伸手像逗玩意儿一样来逗他,阿秋偏头,小胖爪子啪的一声就拍在了薛凌月的纤纤玉手上。 “啊!” 薛凌月一惊,缩回手柳眉倒竖,再看像那小不点,眼神满是气愤与厌恶。 阿玉也给儿子的反映惊到了,心下尴尬,本想开口陪罪,见薛凌月满脸嫌弃,原本拘促的神情慢慢平稳,抱着儿子站起,后退一步直接对薛凌月弯腰。 “让嫂嫂恕罪,此乃墐儿无意之举,还请责罚到阿玉身上。” 她说完感觉就要下跪认错,薛凌月总算回神,立即上前将人扶住。 “白妹妹这是做什?小小一件事情,我怎受得了你的大礼。” 薛凌月有些慌乱,看见主位上的武王放下酒盏看向这边,更是心焦。 。 正文 第209章 拿捏 来之前魏忠就跟薛凌月交待过了,好好招呼姓白那位侧妃,拉拢魏漓以后会成为他们的助力。 现下形势关键,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对外都在尽力拉拢权臣。 魏漓本就跟皇后不和,他身犯口疾与皇位无缘,只要稍做努力,给予好处,本来就是很水道渠成的事情。 魏忠会在这里停留,也是事先收到消息,专程等着魏漓过来,试探进京站队之事。 今日的接风洗尘宴整体气氛还算不错,没想到中途会被这样打断。 魏漓见到女人抱着儿子行礼,放下酒盏直接下席了。 这时,阿玉已经被半芝扶着站在一旁,垂着头,看起来模样有些委屈。 她这个样子就像是受了欺负一般,薛凌月看得一怔,双手攥紧,气得不轻。 “何事?” 魏漓伸手,将妻儿揽在身畔。 “殿下。”阿玉抬头,目如秋水,有些怯怯地道,“嫂嫂想逗一逗阿秋,怎想这小子不知福气,拍了嫂嫂的手。” 阿玉说着往男人身边靠了靠,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魏漓“噢”了声,望了眼一脸不爽的儿子,拱手对薛凌月赔礼道,“小儿,顽劣,嫂嫂,勿怪。” 一点小事怎么搞得两个人都向她赔礼道歉! 薛凌月都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见武王也向这边而来,焦心至极,赶紧向魏漓回礼道,“良王无需如此,小孩之力当不得什么,是我太唐突了。” 本来就是这女人太唐突了,阿秋心中叫嚷,她既然伸着那鸡爪子似的手来捏自己的白嫩小脸蛋儿,不拍她拍谁! “如此,我等,乏累,先行,告退。” 魏漓说完就这么揽住阿玉走了,刚刚过来的魏忠甚至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 魏忠很清楚魏漓是个什么性子,他要走也不劝留,很热情的将人送了出去。 可再回到厅中,看着有些无措的武王妃,他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散了吧。” 当着一众姬妾的面,魏忠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当天晚上并没有歇在薛凌月的房中,而是去了一位新进的夫人那里。 薛凌月心中委屈得不行,自己被拍了手,到头来怎么都成她的错了。 良王那位乡野侧妃,表面柔弱,看来跟后院那些下作胚子一样,都是有手段的。 那厢,魏漓带妻儿回到院中也将刚刚的事情问了问。 阿玉正在给儿子换衣裳,见男人再次问起,回答跟先前在宴上有所不同。 “殿下,那武王妃表面看起来很和气,可妾看着就不是个真心的。我,我就借着这件事情,想着早点回来休息。” 阿玉承认自己刚刚使了心机,看见武王妃对儿子那种嫌弃又厌恶的表情,她不知道怎的就恼了,便有了后面的举动。 这些事情她没想过要去瞒,也清楚瞒不了这男人,不如大方承认得了。 阿玉起身,靠近男人所坐的椅子,在他风轻云淡的神情中,慢慢坐到他的腿上。 “我是不是太有心机了?”她伸手圈住男人的脖子,“其实我都挺想跟她拉好关系的,毕竟名义上大家都是妯娌,可她既然看不上我跟阿秋,又没有死贴上去的道理。” 女人小心翼翼跟他讲“道理”,魏漓眉头轻挑,素腰在手,紧紧一揽。 “那些人,讲什么,情义。各取,所需,表面,功夫。” 他还怕女人受委屈,现在看来自己想多了。 “这样,很好。别屈了,自己。” “嗯。” 阿玉仰头,向男人靠近了一些…… 床榻上,阿秋默默垂眼,娘亲这人虽然挺单纯的,对事对人却拿捏得不错。 别看他爹又凶又狠,还不是给握得死死的。 隔壁大院,薛凌月气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有还受寒了,头有些痛。 她让身边的人去问了一下今日是否启程,知道不打算走,喝了药正打算睡一会,小丫鬟来报,武王来了。 薛凌月心喜,想着武王来看她,立即下榻让贴身丫鬟给她更衣上装,收拾妥当出去迎接。 “不是说身子不适?” 魏忠皱眉,见她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根本没有一丝疲惫跟病容。 “噢,臣妾先前是有一些头痛,喝了药感觉好多了。” 薛凌月抚了抚髻角,见魏忠疾步进屋内想去挽他的手,只不过对方比她走得快,等靠近之时已经入内,根本没有机会。 “既然没事,就去隔壁走走,将这礼送了。” 魏忠从袖中拿出一个长长的锦盒递了过去。 薛凌月僵了僵,接过递给身边的丫鬟,顺便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王爷,要说见面礼昨日已经给过了。这样再专程去一趟,未免意思太明显了。” 虽说要拉拢,可这三番五次的贴着脸过去,她高高在上的武王妃,又是嫂嫂,向一个侧妃这般示好,也太没面了。 “明显有何不好?”魏忠坐上暖榻,端起薛凌给他斟的茶,有些不悦的地道,“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要入京,那边的局势万变无常,现下正是拉拢人的时候,等到了京城,谁又能知道到时什么情况。” “话是这般说没错,可那良王真要站在我们这边早就站了。现下有了实力,我看他多半有自立为王的心。” 薛凌月就是不爽,更不想去低声下气跟人求好,此时没多考虑,想到什么说什么。 魏忠皱眉,“这事轮不到你想,我等自有打算,你只管将东西送过去便好。” “东西送过去当然没什么,可要是隔壁的不领情,就这样左右不定,我等如何处置?既然都确定遗诏中指定的是太子,大家早早进京让那些个大臣将遗诏召告天下不就行了,花这么多时间在别的事情上面,即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薛凌月有些小抱怨,魏忠与太子一母同胞,从来都是太子的忠实拥护者,在薛凌月心中,武王所做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太子这边。 “本王如处事,用得着你来说?” 女人口无遮拦,魏忠直接冷了脸,谁告诉她那遗诏上面指定的是太子? 东西一天没有见光,谁都有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 “妇人之见。” 。 正文 第210章 春风得意 在兴州的良王与武王休整两日便同行一起前往箫城。 那次魏忠让薛凌月去送礼,尽管很不愿意,最后她都去了,找了个满月礼的借口,阿玉不好推辞,便收下了。 虽说收了东西可两人后面也没有再接触,魏忠倒是过来找魏漓聚过两次,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可显然各自心中所期望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大家的相处还是那样平平淡淡。 这边的两位王爷刚刚出城,箫城那边,四皇子贤王已经到了。 他听闻魏漓跟魏忠还在路上,便在箫城住了下来,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进京。 这一路上三位亲王走走停停,时间越拖越久,而在京中,很多人都有些等不及了。 金銮殿上,退朝之后三位手握遗诏的老臣一路随行出殿门。 大殿外,早就有一队人在那儿等着了,见着三人,各自为队,护送他们上轿,再送至办差的衙门或府中。 这三人手上的遗诏是崇光帝生前亲手交的,其实他们在朝中的地位都不算高,有一人已到花甲之年,已经退位,也成了崇光帝任命的对象。 三人被一道圣旨指为护国大臣,手握遗诏,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监国的太子与镇国公。 崇光帝何时向三人交的遗诏不得而知,反正人死后这件事情便曝出来了。 为了保证遗诏的安全,此时他们都被重点保护着,以太子为首的一系朝中大臣牵头,任命鸿武卫一路随行,不光要护他们周全,还会保护一众儿孙。 三位老臣自知责任重大,被任命以来也特别小心,除了上朝去府衙当差,别的时间一律待在府中闭门不出,也不见客。 自从曝出遗诏之事,京中的风向标早已经变了。原本还想着崇光帝宠爱的十四皇子会有一线希望与太子抗衡,如今看来并不。 皇后那边的拥护者人心惶惶,心里各种不安。 要说崇光帝传位之事,如果真有意传予十四皇子,死前应该已经下旨才对,而今弄得如此复杂,很多人猜想崇光帝不光没有废太子之心,还害怕皇后的势力过大影响皇权,清醒之时留下的后手。 这件事情皇后表面上一直沉默着,十四皇子年纪过小也参与不到朝堂上面来,她还没有垂帘听政的本事,最近在表面上倒是消停了不少。 而太子那边,此时无疑风光无限。 魏浩坚信那遗诏上的人是自己,平时里春风得意,私底下也在拉拢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以保万一。 他跟万皇后斗了那么久,也清楚那个女人并不会轻易放弃,越是临近三王回京之时,情形越是紧张,指不定那天就会出现一支反军,到时将城一破,血洗金銮殿,什么都没有了。 早朝之后,魏浩回了一趟府,探子来报,三位亲王已到箫城,按理三五日便可回京。 魏浩一听,喜出望外,招了亲信进来安排几天后的迎接事宜。 不管先前有多少过节,现下几个皇弟愿意回京,差不多也是认了他的地位,只要他登上皇位,过往暂时也不想去追究。 魏浩安排好这些事项,等到府衙那边下值之时,骑马带上一队人去了户部士郎的府邸。 户部士郎仲帼正是这次手握遗诏三人中声望最高的一位,他一身清廉,活到当下已是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了,所住的院子却只是一个四合小院,门庭简陋,顶上连个门牌都没有。 以往仲帼上值都是步行,现下有了轿子跟护卫,总算有那么点当官的样子了。 魏浩去到的时候仲帼刚下值回府,两人见面相互行礼,魏浩便提到三王几日后回京之事。 “仲士郎,圣上已经薨天多日,国一日无君便根基不稳,届时还请三位在文武百官面前早早将遗诏公告天下。” 魏浩不光来催他,同时还让人将另两位也请来了。 三人见面相互看看,最后向太子拱手,表明只要人到齐,立即便有呈遗诏于天下。 “如此,便先行谢过三位了。” 魏浩拱手至谢,周身意气风发,翻身上马,带人离开。 三人恭送,知道专程被接过来就是要商量公示遗诏之事,待魏浩走后,看看那些围在门口的禁卫军,相互谦让着,进院里去了。 那厢,三王已到箫城之事万皇后也收到消息。 她淡淡一笑,带着人去花厅那边的书房看儿子写字。 魏晟先前一直都在皇家学堂,只不过国丧期间那边便停了,现下都在宫中待着,由万皇后亲自监督学习。 面对亲生儿子,万皇后无疑是严厉的,魏晟从来都对学习报有抗拒,这段日子崇光帝去了,他的脸上反而能看到一些笑意,就连坐着写字都端正了很多。 “母后。” 魏晟从小椅子下地向万皇后行礼。 万皇后过去将人扶起,看了看案台上面的大字,心下点头,伸手指出几个不足的地方。 魏晟乖乖听着,见母后拿着案台上的一本字贴在看,笑道,“此乃镇国公送与儿臣,留着平日练字所用。” 万皇后怎会不知,轻轻放下,屏退左右,将儿子拉在身边问道,“晟儿,知道你的名字从何而来吗?” “这,不是父皇赐下?” 魏晟侧身,看见万皇后眼色黯然,还以为她在想已经逝去的父皇,默默垂下了头。 万皇后见儿子有些怯怯的样子,心疼的将他搂紧了一些,轻声道,“跟那个人没有关系。晚点,母后带你去看他,见见那个为你取名的人可好?” “谁啊?” 魏晟听不明白,这也是他第一次听见母后提到这毫无头绪的话。 “到时你就知道了。” 万飞英将儿子抱在身上,嘴角含笑眼神越来越狠。 每每想到自己被毁掉的这一生,跟那些逝去的人,她就有无穷无尽的杀心。 这一切怪不得别人,都是那个愚昧,愚蠢的狗皇帝造下的孽。 箫城 三位就藩亲王在此处相汇,要是以往少不得又要聚一聚,寒喧一番。 可现下国丧,又临近京城,三人都只是相互见了一见,后面闭门不出,休整一晚,准备隔日出发上京。 。 正文 第211章 临近 隔天启程上京,又下雪了。 阿玉裹着素色斗篷怀抱儿子,在一众丫鬟跟护卫的拥簇下出了院子。 临出院门,外面传来一些说话的声音,想来是左右院的武王家眷跟贤王家眷碰到一起了。 大家都住在府衙后院,所安置的院子相邻。 那两位都是嫂嫂,阿玉出门见两人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等她,快步上前见礼。 “白侧妃今日怎一人出门,不见良王?” 良王这次回京没有带姬妾,一路上见惯了这两人同进同出,薛凌月有些意外。 “殿下去了城外营地,我等这边过去汇合便可。” 三位藩王一路上都带着五千府卫,兵多不住城中,而是先行在城外驻扎。 两人点头,等去到府外,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贤王跟武王听闻魏漓先去了前面营地也没说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 而现下的箫城之外,贤王跟武王所带的各五千府卫已经整装待发,反而是良王的,还扎着营帐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老六,今日出行,你这何意?” 魏忠来到,过去询问情况,他们已经在路上误了不少时辰,根本就不能再拖了。 魏漓一身黑衣,头顶跟肩头已经落满一层雪花,闻言点了点身后的一队人道,“我已,准备。即刻,便可走。” 魏浩,“?” 看了看他身后的几百护卫,有些不相信地道,“你就带这些人进京?” 五千府卫一路护送到这,本应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他却不带到京中去? 魏忠想笑了,这老六怎么回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吧。此行本就凶险,身边没几个人,到时发生政变,逃都没办法逃。 这时,周进走了上来,“武王殿下,京中王府地方有限,安置不了这么多人。现下已经离京不远,又有两位殿下随行,这些人就留在这儿,到时接我们回去便好了。” 周进笑眯眯,拉着主子的马绳,去那边良王府的车驾。 魏漓拱手,未再做任何解释,走了。 徒留魏忠站在雪地之中迷惑不解。 魏尧知道情况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往队伍后面望了几眼。 从箫城入京,正常四天左右便可到达,这里已经是离皇权最近的中心地带,沿途就有好几个朝廷的营地,还有世代相传的皇陵与守军。 车队在路上走了两天,其间雪没停过,还越来越大了。 入夜,一行人来到沿途最后一个驿站,准备安置休息。 这里地方有限,只有上下两层七八个房间。 魏漓带着妻儿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魏忠要让楼上的正房给他,魏漓拒了。 这人,从箫城出发之后变得恭敬起来了! 魏忠有些纳闷,心中也没有过多在意,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想通,打算站队太子,所以才会如此。 这样当然最好,省得一些麻烦。 魏忠舒气,背手上楼。 底楼屋檐下,魏漓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淡勾嘴角,转身回房。 房间内,阿玉正在给儿子换衣脱鞋,见男人进来了,随口便道,“还好再走两天就能到了,不然继续这样下去,大人没事,就怕小家伙受不了。” 阿玉说着亲了一口儿子的小脸,出发前她还真怕小人儿受凉生病什么的,好在儿子身体不错。 “他会,受不了?” 魏漓走近,居高临下的睨着床榻上的小人,外出这一个多月,别说受累,他感觉这小子还长大了不少。 阿秋接触到那道不“友善”的视线,偏头,避开。 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身份被洞察了,可说真的,他来到这里除了记忆,能力什么的所剩无几,跟个普通人没有多大区别,明明就是个可怜巴巴的小娃娃。 想到这,阿秋转头盯着娘亲,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还用眼角去瞄良王。 跟儿子待了这么久,阿玉自然很明白他的这些小动作,回头见男人那一惯的冷脸,将儿子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你爹就是这个样子,面冷心热,别在意。” 另两人,“……” 这会,周进在外敲门,说是要加个火盆进来。 外面天寒地冻,周进也裹了厚厚的大棉衣,拱身的时候就像是驼背一样,阿秋远远看着,总算是笑了。 火盆摆好,饭菜也跟着送了进来。 阿玉将儿子交给进来服侍的半芝,准备跟男人一起用膳,不想魏漓却出去了。 “你先用。” 魏漓出门前说了声,去了隔壁周进的房间。 阿玉见着他的样子便知有事,出行一个多月,路上的信息可以说没有断过,几乎两三天就会来一次,阿玉虽说从来没有过问,但她能感到。 等魏漓从隔壁回来,桌上的菜都快要凉了。 “殿下,我让人温一温。” 阿玉也没吃,一直在等他。 魏漓本想说不用,知道女人也没用饭,点了一下头。 如此,等两人用完晚饭,时间已晚。 阿玉饭后进了后面的隔间简单盥洗,等从里面出来,却发现男人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还将阿秋也给包起来了,绑成了大粽子。 “殿下……” 阿玉想说什么,魏漓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换好,衣裳,我们,先走。” “去哪?” “回梁州。” 回梁州?阿玉不解,心下凉飕飕的,靠近男人低声问道,“京城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暂时还没,不过应该是在今晚。有一队人已经向这边而来,我们都在那些人的计划中。你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走。” 听闻有人杀过来了,阿玉心着一震,赶紧换上一身旧衣,并将头上跟身上那些饰物尽数取了下来。 “殿下,大家一起走吗?” 阿玉指的是楼上那两家人。 魏漓摇头,“笨,让他们顶一顶,我们方能安全离开。” 阿玉,“……” 两人收拾妥当,魏漓去到先前用饭的小桌,俯身在地板上轻敲了两下。 不多会,桌下的木板动了动便打开了,周进从里面冒出一个头来,对魏漓打了两个手势。 魏漓让阿玉先下去,自己抱着儿子紧跟其后。 也不知道何时,良王连暗道都准备上了,楼上的魏忠前头还在说他谦让,没想到早已经给人摆了一道。 。 正文 第212章 残兵败将 子夜,鹅毛般的大雪漫天盖地。 雪虐风饕,万物肃静,只有那风如狼嚎。 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灰蒙蒙的雪地里有人群呼啸而来。 贤王与武王的一万兵就住扎在驿战不远处,这么冷的天营外巡逻的人也走得不远,等他们察觉到不对,已经进入敌人的射程以内。 一时间杀声震天,营地里很快便燃起了火光。 这会,驿站里的人早已经便醒了。 魏忠魏尧都是领兵的将领,有人来袭也没有慌张,保护着家眷离开,还在调令身边人迎战。 想到还在一楼的良王,魏忠先行下楼,结果发现一楼的房门大开,里面已经空了。 看来住一楼还是有些优势的,知道良王一家已经先行逃了出去,魏忠带着亲随跟妻儿冲出驿站,翻身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风奔至营地那边。 这次出行带的能人兵将不少,魏忠擅战,加之贤王的人也是倾巢出动,撕杀半宿,那些偷袭的贼人还给他们剿灭了。 清晨,魏忠手举重剑,混身是血地坐在马车上休息,有军医正在为他包扎受伤的手臂。 不多会,衣襟稍有血迹的魏尧打马过来,先是问了下魏忠的伤情,后面就提到偷袭他们的应该是皇陵的守军。 皇陵守军? 魏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好这时有人来报,昨夜京中镇国公与皇后联手谋反,太子的人准备不及,已经被迫出城外来了。 “什么?” 魏忠顾不得手臂的伤口,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 “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现在才传到这里?” 魏忠扲上那小兵的衣领,气得眼睛发红。 “王爷,我们的信报在路上被截了。” 连信报都给截了,魏忠咬牙将人放开,“传令,全军出动,随我上京解救太子。” 一母同胞的兄弟,如果太子身死,魏忠也活了几天。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举剑下完命令,便对不远处的魏尧道,“四弟,国难当头,妖妃霸政,你不会就这么看着吧?” 魏忠冷脸,眼中有危险的意味。 魏尧带过来的人没他的英勇,说到兄弟俩的能力他也差了一些,可魏尧在众多兄弟中最是能看人脸色,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他二话不说便将自己剩下的人都交出去了,至于他自己,撩了脚上的一处伤口给魏忠看,不打算过去,先带两家的女人孩童退至箫城,在那边等情况。 怕死就怕死吧,只要交出兵魏忠也不在意是不是多了一个人,号令剩下的五六千人马向上京进发。 至于那良王,大家都将他忘记了,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踪影。 魏忠上京,留下一小队人马由魏尧领着护送家眷退往箫城。 一路上他们也没有停留,害怕追兵赶上来成为拖累,夜里也在冒着风雪赶路。 这样的日子大人还说忍一忍,孩童却是受不住,有两个受寒发了高热。 好在路途不算远,而且在半路上他们遇上了良王的车队。 魏漓带着几百兵将也在往箫城那边退,只不过一路上走得慢,这就被后面的那些人赶上了。 魏漓也没有回避什么,还询问先前驿站那边的情况,按他说的,那些人偷袭之时他想着自己带的人少,就逃了。 这虽然显得有些窝囊,总好过出什么事。 魏尧笑了笑,啥话没提,倒是马车中的武王妃听到这种说辞心中鄙视,他手下没带人不是还有两个兄长,用得着怂成那样。 薛凌月也只能在心里咕噜几句,现下他们要去箫城,想到良王留在那边的兵,到时还得仰仗人家保护。 箫城属县郡,地方不错却没有多少守卫,现下京中局势动荡不安地方官员大多还是一种观望的态度。 魏漓他们退至城中,郡守还是如以往一样尽力招待着,再加上城外还有五千军士,真要做点什么也是不敢的。 一行人刚刚在城中安歇,探子也传来了京城那边的消息。 太子败了,带着残兵跟家眷正往这边而来。 不过皇后与镇国公的行径实属逆谋,他们杀了护国大臣,崇光帝留下的遗诏也被烧了。 朝中一片腥风血雨,万皇后在派人追击太子之余,又清除了很多对立势力,以铁血之腕将十四皇子推上了皇位。 可她的暴虐终归不得人心,让天下人不服。 各地拥护太子的官员越来越多,离京最近的几个县郡更是集结了两万人马增援太子残兵,争取更多退守时间。 消息传到箫城的当天夜里,太子与武王带着残兵败将疾马狼狈而来。 彼时,奔波一路的魏漓他们还在睡梦中。 县府衙后院的厢房,阿玉迷糊中感觉身边的人起身,也揉着眼睛爬起来问道,“殿下,你上哪儿?” “你睡,我等,明日,再启程。” 阿玉一听这话脑子清醒了很多,拿了床头的衣裳披在身上,跟着下地问道,“是不是京中那些人追上来了。” 这两天关于京城的消息四散,搞得人心惶惶,她也知道个大概。 “还没,是太子,等人,到了。” “啊!” 听闻太子到了,阿玉也没心情再睡,过去帮男人更衣束发,送他出去。 “你,再睡会。” 魏漓出门,房门外周进已经在那儿等着,主仆两人很快去了前院的大厅。 阿玉目送男人远去,虽说他们明天才启程,可她也睡不着了。 这后院的地方有限,大家都住在一起,西北两处厢房已经灯火通明,时不时还有人声,想来武王与贤王家眷都起来了,而且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连夜离开。 万皇后的人不知道啥时候就会追过来,心大的也只有魏漓了。 府衙前厅外,盔甲沾血的兵将严整以待,站满甬道两旁。 魏漓去到的时候,一众人微微避开向他行礼。 魏尧已经提前到达,再加上原本就等在里面的太子跟魏忠,如此几人便聚齐了。 外面的十几个兵将相互交替神色,后面凑到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里面的都是魏氏子孙,要是齐心协力聚在一起,倒是还能跟京中的万皇后拼上一拼。 。 正文 第213章 齐聚 太子魏浩这次吃了败仗模样有些狼狈,就算来到这里已经简单更衣與洗过,还是遮掩不住脸上的疲惫跟神情中的气急败坏。 魏漓入内,原本交谈的三人停了下来,齐齐转头,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魏漓横扫一眼,默默拱手见礼,正准备坐到旁边的位置,魏浩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红着眼眶向他招手,“老六,近些吧,如今也只有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光复魏氏皇权的希望,别生分了。” “大哥,有话,请讲。我即是,魏氏,子孙,就不会,放任,他人,左右,朝政。” 魏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却并没有往前面挪,还是坐在最边上。 魏浩心中不耐,却还是笑呵呵的。 “老六,有你这句话大哥就放心了。这次万飞英那女人冒天下之大不韪,趁我不备夺得先机。此事不必多虑,她扶十四弟上位名不正言不顺,跟窜位无疑,我等团结一心集结兵力,再攻上京去,定能将皇权重新夺回。” 魏浩说得激仰愤概,全然忘了前不久还在同几位大臣商议,等登上大宝,要降良王的权,将他手上的兵权尽数收回,以绝后患。 魏漓默默看着他也不回答,魏浩一番话说完得不到任何回应,神色有些僵。 这会,坐他旁边的魏忠站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茶盏也不废话,直言道,“老六,你刚刚没来,我等已经商议好了对策。如今反贱追兵在后,此地定不能久待。现下太子打算回我湖州,那湖州的雷将军忠心耿耿,六万兵权归顺我等没有问题。老四那边的四万兵马目前情况不明,到时他会过去游说试探,如若归降便有十万人马,再加上你良州的八万兵将,到时组成二十万大军不是问题,拿下上京指日可待。” 说来说去就是要从他手上拿到兵权,魏漓勾唇,侧头对魏浩道,“大哥,不知,小九,情况,如何?” 九皇子魏宏跟魏漓同由庄妃抚养,两人自小感觉就不错。 可就算是感情好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打断谈话,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魏浩有些气,特别是提到魏宏,更气。 “你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容易给他补了个五城兵马指挥使之职,关键时候他却有疾在府中养病,害得西门被万皇后的人把持,胡将军的兵马就是从那里闯进来的,孤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也叛了主,已经归至万飞英手下。” 魏浩冷冷一哼,撩袍坐在椅子上。 魏漓听他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心下知道魏宏并没有冒进,听了他的安排,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掺和。 “大哥,无关紧要之人我等暂且不提,现下最主要的是集结兵权,守回皇位。” 魏忠有些无言,觉得大哥太容易被人带动了,一句话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魏浩吃了败仗,也是太气了,闻言点头,再次将视线放在魏漓身上。 魏漓啜了一口茶,皱头紧锁,“暂不提,夺位,我梁州,形势,堪忧……” 他可没有说假,必竟昆州城外还有朝廷的二十万大军在,不管是监军的五皇子,还是主帅,那都是万皇后的人。 这么大的兵权没有拿到手,魏漓心中冷笑,你不输谁输。 他说出这话众人也能明白指的是什么,魏浩心中更急了,只觉自己这边的形势严峻。 “老六,皇权在封地才在,你也不必忧心,举家迁至我湖州,待天下安定之时晋国之地,你可任选之。” 魏忠发话,时下他们几兄弟分散于集结不利,当然凑在一起最好。 弃了自己的地盘带着兵将去投靠别人,魏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舌头打结。 别说魏漓,两步外的周进都想笑了。 “二哥,现下,我无兵,在身,先容我,回梁州,想想。你等,现下,也需,各地,周旋。忽急。” 才丢了位又想立即去追回来,急进之举本就是兵家大忌。 魏漓说完就准备走了,他还想回去稍稍休息。 魏忠见他要走竖了眉头,而一直默默垂头的魏浩双手都不自觉的握紧了,有些隐忍不住。 父皇死了,摆在眼前的皇位硬生生给人夺了去,做为魏氏子孙不应该拼尽全力先将皇权拿回,他还在顾及那一块小封地。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魏氏子孙,荒谬。 魏漓能感受到太子那股戾气,可他有五千府卫在手,怕的是他们,而不是自己。 魏漓起身,看了眼一直沉默在那边的贤王魏尧,刚刚转身,便有一士兵匆匆闯了进来。 “禀太子殿下,追兵已过沙关,正往箫城急进。” 沙关是箫城境内的一处边界,从那边来到此处也就是半日功夫。 魏浩一听急了,立即下令整装急行,前往湖州。 他来到这里手上也只剩下二千兵将不到,如果被那些追上,必死无疑。 现下,他也顾不上别的,不过临出门时,还是转头对站在那的魏漓道,“老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魏氏天下并非我一人天下,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等你的消息。” 被吓了一下,这人脑子总算正常了,魏漓淡淡点头,等那些人涌了出去,自己背手也回了院子。 后院的厢房里,阿玉已经整装完毕,还让半芝进来将行装都收拾好了。 她看见西北厢房那边的人匆匆离开,心里也有些着急。 刚好这时,男人回来了。 “殿下,我们现在也走吗?” 阿玉从榻上下地,转身还去床上捞儿子。 “不是,让你,睡会?” 魏漓快步过去,看着女人蹙眉。 “人家都走了,我们还睡什么睡,一会追兵上来了怎么办?” 厢房那边动静太大,搞得阿玉心慌慌的。 “怕什,又不是,追你。” 魏漓睨了女人一眼,明天出了箫城,道就不同了。 好吧,男人都这样说了阿玉急也没用,轻轻将睡眼蒙胧的阿秋放下。 就这样,两人在榻上待在天明,用完早膳才从箫城出发。 而那时,魏浩的那一行人已经进入兴州,没走主道,直接从边城,一路逃回湖州境内。 。 正文 第214章 除夕夜 三王进京,临城而返。 原本的国丧被战乱打破,当京城的十四皇子举行登基大典,改国号为伏,原大晋之地也分崩离析。 当良王带着妻儿返回梁州之时,原本围困昆州的二十万大军退了,没有转头将矛头指向梁州,而是向湖州那边挺进。 当初朝廷发出的十几万军是皇后的人没错,可里面还有带着八万兵将,一直不掺事的席家军。 现下皇位虽还是姓魏的再坐,可毕竟是用手段抢来的,还血洗了金銮殿。 席将军心里怎么想外人不得而知,现下他的人已经被重新编制,想不走也不行了。 远在湖州的旧太子已经自立为皇,周边拥护者众多,各州府零零散散的兵加起来已超过十万。 或许万皇后也没有想到自已的行为触怒了天下人,弄成如今这种局面吧。 于是,她也心急了,昆州那边都先放着不管,调兵先去灭了旧太子,想要彻底将皇位坐稳。 席将军在临行前向梁州那边发了一封密信,是交给魏漓的。 周进将那封信呈上来的时候,魏漓正在听风院用早膳。 他也没有回避什么,当着女人的面便将信展开来看了,之后他让周进亲自去回了那送信者,他魏漓不会趁人之危。 周进领命下去传话,阿玉嘴里包着米糕,有些好奇的盯着男人看。 “看什?” 魏漓睨她。 阿玉摇头,“也没什么了,就是好奇殿下会趁谁的危。” 魏漓一笑,嘴角轻轻翘起,看着女人的眼神意味不明。 好好的说正事,他这是什么眼神? 阿玉想到昨夜,脸色微红,庆幸屋里没人,埋头专注吃东西。 “也,没什么。席将军,希望,不要,趁他,离开,向家眷,动手。” 席将军不在,他的妻儿老小还在平淮,现在皇后篡位,良王是亲王,任谁看来也是站太子一边,席将军现下带人去攻湖州,魏漓抓了他家眷在手,以此要挟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种想法魏漓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做这种有损他形象的事情,还不如让别人欠他一个人情。 “噢。” 阿玉应了声,对这些事情不了解闭嘴没有再问。 前堂跟对外局势这些事,除非男人主动提起,她一般不主动开口去问。 临近年关,难得的平静日子,阿玉想着今年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跟事,让周进给她安排一下,将院子装扮装扮,办上一桌席面,一家人过除夕。 说是一家人,其实也就三个。 魏漓向往年一样,除夕那日中午宴请封地官员,晚上便去听风院陪妻儿过。 那天,阿玉下午就开始让人准备衣裙开始梳装打扮。 自从生了孩子,平时随便惯了,后面又遇国丧,这还是第一次精心盛装。 “娘娘,你生了孩子也不见肥,可不像我村上地主家的小媳妇,出了月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肥得快成猪了。” 小暖帮阿玉束着腰,开口跟她闲聊。 她在外院跟婆子学了两个月规矩,现下已经被阿玉调到房中伺候,平时跟香兰一起打理饮食起居。 听她这般说,阿玉浅浅笑了下,她的身形变化不大,就是某个地方大了些,倒是让她感觉有些难为情。 阿玉羞着脸,扫了眼自己的胸口。 “娘娘,这里不怕大,听闻男人都喜欢……” 小暖压低了声音,阿玉一听脸就烧了起来,立即虎了脸,“小姑娘家家的,你从那儿听说的这些污言秽语?” 小暖一点不怕,还啧嘴道,“这那是什么污言秽语,这是真理……” “你还说!” 阿玉羞得都没边了,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 小暖嘿嘿一笑,窜到门口去问香兰,让她给娘娘挽发,这些事她现在还不会。 小姑娘嘻笑着走了,阿玉生气之余,心中有点点忧伤,小暖年纪小,又有自己护着,无忧无虑的样子倒是跟赵暖有些像。 华灯初上,阿玉在香兰的虚扶下出门迎接从前院忙完过来的良王。 “殿下。” 阿玉向他行礼,见男人伸出手,便过去握住。 两人相携进门,阿玉叫人上席,回身给男人倒了一杯茶。 女人穿着棠红色的八面湘裙,随云髻,妆容精致,贴了花钿,小嘴儿樱红,头上戴着的十二支凤尾宝石金钗随步轻颤,在烛光中流光夺目。 魏漓接茶的时候瞄了一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殿下,不好看吗?” 阿玉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髻角,这可是她花了好大的勇气才装扮好的,毕竟以前都没这么认真打扮过。 魏漓啜了一口茶,灼热的视线又扫了她一眼道,“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 阿玉微愣,便见男人站了起来,随后大步出门去了。 “诶?” 阿玉正准备起身跟过去,不想良王又返身回来了,看样子刚刚是在对周进交待一些事情。 想着他可能是在交待公事,阿玉也没在意,不过等饭菜摆了上来,她却发现桌上多了一壶酒。 “殿下,阿秋现在还在吃奶,我喝不得酒。” 阿玉说这话时脸红红的,她现总算知道男人刚刚出去说了些啥,肯定安排酒的事情去了。 虽说是一年一次的喜庆日子,可她要是喝了酒,阿秋就得饿肚子了。 两人相处久了,话不多彼此却很了解对方,阿玉知道妆容合了他心意,男人来了“兴”致,她不想扫兴,但现下不是喝酒的时候。 “一点,果酒,不当事。再不济,你先,喂一喂。” 魏漓说着已经开始给她倒酒了。 阿玉犹豫了一下,便打算去隔间先将儿子喂饱,半夜要是饿,再让丫鬟们给他弄蛋黄也行。 “娘娘,还没到喂大公子的时候。” 小床边上的半芝见阿玉过来有些意外。 “噢,今天除夕,你们也早点下去用饭吧,阿秋我带外间去看着。” 阿玉侧身,有点儿不好意思。 自从儿子搬进她的房间,魏漓便很快弄了这个专属的小厢房出来,平日里让丫鬟们带着,多了一些自我空间。 。 正文 第215章 绝配 阿玉要过来喂奶,也不好说原因,加上想着跟男人在外间喝酒,也怕身边的人多想,索性便将她们打发了。 半芝微微福身,带着两个小丫鬟很快从另一个门出去。 阿玉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坐矮榻上解衣要给儿子喂奶。 还没到点阿秋根本不饿,猜到今天晚上他要一个人睡冷榻,抿着小嘴儿眼巴巴的盯着阿玉看。 儿子不吃,阿玉也无法,咳了咳,轻声道,“偶尔得给一点好处你爹,要不然他腻了娘亲,以后你的地位不保。” 阿玉很清楚自己现在得宠,可这并不是她不管不顾娇纵的理由,男人是亲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只是福气好罢了,所以平时还是得小心讨好着。 阿玉可不知道自己在男人那里是特殊的存在,经常自省,识趣得很。 阿秋听她这话倒是垂了眼眶,牙床相互磨着,只恨自己还是个婴孩,等来日长大,什么权力地位自有他去争取,怎么会让娘亲这么伏小做低去讨好别人。 前世只活到八岁的阿秋自是不懂这些,反而愈来愈将亲爹给讨厌上了。 如此,理解娘亲“苦处”的阿秋随便对付了几口,事后阿玉抱了他去隔壁。 炕桌上,魏漓已经自顾喝了两杯,见女人带了儿子过来,眉头不察地皱了皱。 “殿下,我让丫鬟们先下去了。” 阿玉解释了下,将儿子放暖榻里面。 平时里儿子都很乖,不哭不闹,只需要看着,别让他翻到床下就行。 魏漓无话,只是趁女人脱鞋上榻之际,伸脚将小人儿推到了暖榻的最角落里。 阿秋那个气啊,拳头捏得紧紧的,要是他有前世的妖力在,肯定将亲爹给烧成骨头灰了。 魏漓见他横眼,一笑置之。 阿玉全然不知父子俩心中那些不能告人的秘密,举杯与男人对饮。 桌上的气氛温馨香浓,角落里的阿秋瞪眼干看。 这种被默默弃在角落里的感觉让他备感不爽,当然这些不爽都来自不远处那个男人。 可不得不说,不远处那个男人对娘亲很好,只是这种好在极强的占有欲之上,还好娘亲是个随遇而安又没多大追求的人,两人凑在一起还真是绝配。 阿秋偏头,看见饭桌上的两人你侬我侬,慢慢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误会了什么,娘亲才没有去故意讨好谁,倒是乐在其中。 炕桌上,魏漓见女人霞飞双颊,媚色如春,拿起那小酒壶又给她添了一杯。 “殿下,我有些醉了。” 阿玉摸摸发烫的脸,将那酒杯推了出去。 “没有,这酒,不醉人。” 魏漓再次推到女人那边,又说道,“后日,回白家,我陪你。” 外嫁女儿初二都有回娘家拜年的习俗,按理除了正妻,男人都是不做陪的,良王能陪她回去是天大的面子了,阿玉高兴,很快便将那杯酒喝了。 这下子她是真的醉了,头都感觉有些晕。 魏漓喂了几口菜给女人,感觉已经差不多,银箸一扔,抱着女人去里面的卧房。 可怜的阿秋完全已经被遗忘了,他瘪着小嘴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好在不多会半芝无声无息的走进来,将人抱了出去。 次日,阿玉醒来时脑袋还有些痛,香兰端了醒酒的汤药进来,伺候她吃了点东西感觉才好些。 “对了,殿下呢?” 她醒来之时身边已经无人。 “殿下很早就走了,让我们不要打扰娘娘休息。” 阿玉点头,今天初一,男人连早膳都没吃就走了,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对了,阿秋呢?” 想完男人,阿玉猛然回神,昨晚将儿子忘在暖榻上了。 “娘娘不必担心,大公子在隔壁房,早上半芝姐姐已经给兑了蛋黄给公子填肚子。” “噢。”阿玉总算松了一口气,收拾好自己亲自去隔壁厢房接儿子回来。 那厢,魏漓回了明溪院,此时正在书房中看一封书信。 这是京中发过来的,不是什么信报,而是一纸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书信。 是庄妃所写,告知魏漓她已经从京中出发,带着甘家人年后便能到梁州。 甘家一众人要来投奔自己,魏漓想想就忍不住皱眉。 他将书信放下,又拿起另一封信报。 这是魏宏发给他的,简单提了一下京中的情况,以及庄妃与甘盈婷被废,全族被驱逐的事。 这倒底是阴谋还是真的被赶魏宏也不好说,在信报中让魏漓注意着点。 甘家人众多,基本都是游手好闲之辈,养着他们本就让人不喜,可魏漓又不得不接纳,毕竟他是庄妃所养,那些人名义上还是他的母族。 魏漓将两封信扔进不远处的火盆,开口叫了门外的周进。 “在后院,收拾,一处,院落。另,在城内,准备,一大宅,安置,甘家人。” 中午,魏漓去听风院用饭,顺便带了一些礼去给阿玉看,明天去白家那边要带。 珍稀药材、古玩字画、绫罗布匹摆了好几口大箱子。 阿玉直言太多了,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不同,像平常人家提点酒肉之类的也是不行,后面挑了一幅画跟一点药材。 良王亲自上门只带两样东西,未免太寒酸了! 魏漓轻蹙眉头,见女人吩咐小太监将东西抬下去,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隔天阿玉回娘家之时发现后面多了辆车。 刚开始她还想着上面坐的是下人,结果去到白府才清楚里面装的全是昨天良王给她看的礼品。 “殿下,不是说两样就好了么?” 阿玉还专程让人带了昨天她挑的那两样,用盒子包得可好看了。 “那两样,是你的,礼。这些,是我的,礼。” 魏漓抱着儿子下车,见白府房门大开,柳氏跟白大牛已经快步出来迎接,抬步上前。 阿玉被呛得无话,只能跟上去。 一家人见面少不得寒暄,柳氏知道女儿会归,没料到良王也亲自来了,赶紧将人领进去,挽起袖子要亲自下厨。 白英还在滨山那边的军营,白府也只有白大牛夫妻俩跟孩子们在。 。 正文 第216章 娘家 阿玉也就在房里歇了一会,知道母亲下厨房,将儿子放在榻上跟两个妹妹玩,自己要过去帮忙。 而魏漓,此时正在前院跟白大牛与白勇聊天。 当然魏漓不爱说话,白大牛觉得自己是个粗人,也有些放不开,最后成了白勇一个人在那叽叽喳喳,还让魏漓去院里指点拳法跟刀法,要是看上眼就准他去军营里面混。 这件事情他向哥哥提过很多次了,可惜不准。 魏漓反正也无聊,去到还亲自教白勇练拳。 白家现在住着大院子,不过下人并不多,家里现在的身份跟条件都不同了,柳氏有空的时候还是会亲自下厨给家里人做吃的。 母亲在灶台上忙碌的这种情景阿玉好久都没见过了,去到厨房也挽了袖子。 “诶,你这孩子怎么过来了?” 柳氏见女儿过来帮忙要赶她。 “娘,好久没做饭了,我也想动动手。” “你动什么手,还嫌身边的下人不够?再说你现在还奶着孩子,一会满身都是油烟味儿,将阿秋都给熏着了。” 阿玉,“……”站着不动了。 柳氏见她这般,最后将烧火的小丫鬟打发到大灶那边去帮忙,让女儿坐凳子上帮她烧火。 于是乎,两人都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初在落夕村的那种平静日子。 小灶这边只有母女两个人在,柳氏见没人便跟女儿嗑起话来。 无非就是问她在王府中过得如何,有没有受委屈之类的。 当初他们家只是市井小民,女儿真要有点什么还无能为力,现下可不同了,儿子是副将,是良王的左右手,有人撑腰。 “娘,我这边都挺好的。后院现在又没王妃,平时关起门来过日子,没什么事。” 马小婉被废的事情柳氏也清楚,闻言放心点头。 “对了,你坐月子跟奶孩子这段时间,良王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柳氏放下锅盖,坐小凳子上轻声对女儿问道。 以前她去王府的时候,身边总有丫鬟那些人不好问这些事,今儿算是找着机会了。 “娘,你问这个干嘛?” 阿玉脸红了,在母亲坚持不懈的注视下轻轻摇头。 柳氏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纳闷,这良王是挑食还是对女儿太过怜爱,这么长的时间都能忍得住。 之前怀孕的时候在打仗就不提了,这几个月可是风平浪静的很。 不过这是好事,柳氏自然是高兴的。 “既然王爷身边没别的女人,你平时就避着点儿,别那么快再怀上,先养养身子。” 阿玉当初差点难产的事柳氏也听说了,女儿一看就是随了自己的体质,很好生养。她现在年纪还小,真毫无顾及地这么随便生,别说七八个,生上十几个都有可能。 虽说儿女多并不是什么坏事,可对女人来说亏身子,再加上生子凶险,柳氏觉得要等多两年,让女儿的身子完全长开了再怀。 提到这些事情阿玉总是忸怩难当,轻点了两下头。 可她并没有问怎么个避法,现在她跟男人虽说并不是天天,但感觉也挺频繁的。 柳氏还当女儿了解过那些,全都知道,见她害羞也没过于追问。 刚好阿玉转移起话题,问哥哥的事情有没有进展,先前母亲就提过要帮哥哥留意亲事。 “这事我正想跟你说说,倒是接洽了几家,对方都有意,姑娘我也私底下看过,都挺好的,就是你哥不回来,没办法让他瞧瞧眼。” 世下子女的亲事虽说都是父母做主,不过柳氏这人很开明,知道夫妻间的感情很重要,手上又有人可挑,就想看看儿子的意见。 白英今年要满十九了,亲先定着,过两年成亲刚刚好。 白家现一也算梁州城中的新贵,只要是在良王的封地范围内,谁家的贵女都娶得起。 柳氏将那几家都说了说,让阿玉也帮着参考参考。 中午用完饭,阿玉带着儿子在这边睡了一会便准备跟男人回了。 临走时柳氏也送了很多东西,有从村上带回来的干货,也有她给阿秋做的衣裳鞋子,这些东西虽说王府里都有,不稀罕,可却是她的一番心意。 回去的马车上,阿玉将那些东西翻出来给儿子试,还问男人好不好看。 魏漓淡淡点头不搭话,心里想到一些事情,说道,“阿勇,今日,又向我,提到,去军营,之事。我,同意了。” 阿玉听完一愣,叹道,“他要去就去吧,左右我哥还在那边,可以照看一下。” 魏漓嗯了声,见女人又开始捣鼓儿子的那些衣物,随手拿起榻边的一本书来,又道,“还有,我母妃,过几天,要到了。” “母妃?”阿玉眨了眨眼,“是住在京城皇宫中的庄妃吗?”她以前听小东子提过一下。 “嗯。不光,是她,还有,甘家人。” 魏漓简单将京中发生那些事情提了提,这次庄妃跟甘盈婷被万皇后废掉,找出的理由还跟他有关。 万皇后与镇国公夺位之后只对太子的势力做了清理,别的人只要没有叛杵她的其实并没有碰。 她也知道自己名不正,惹了天下人愤怒,并没有做出什么赶尽杀绝的事,像魏漓这种手上有兵权的藩王暂时也没理,各管着各的。 不过甘家人却被她赶出来了,说魏漓不孝,跟旧太子沆瀣一气。 她废了庄妃跟甘盈婷,让她俩过来好好劝劝,十四皇子才是皇上临终时指定的皇位继承人。那些什么遗诏都是太子伙同他人故意弄出来的,她起兵废太子是顺应崇光帝的遗愿。只要魏漓归降,现在有什么,以后不变。 毫无疑问万飞英也怕几路藩王联手,毕竟湖州那边聚集的支持者越来越多,要是良王再跟那边联手,事态就更复杂了。 不将庄妃做为人质而是赶出来,有劝降讨好之意,还有挑拨之嫌,让太子那边的人产生误会。 “殿下,外面那些事阿玉不清楚不好说什么,人既然来了,你说怎么对待,我就怎么办。”阿玉抱着儿子坐过去。 魏漓顺手将女人揽住,“乖。” 正文 第217章 到来 初八那日早上,风尘仆仆的甘家一行人到了。 阿玉提前知道消息,让丫鬟们给她换了一身新衣裳,想到甘家还有几个小辈,每人备了一份礼。 一行人收拾妥当向前院而去,出院门还遇上了苏侧妃与韩侧妃。 这次庄妃过来,周进每个院子都通知了,让大家去前面那边迎接。 事隔半年,阿玉再次见到了后院这些女人们。 苏韩两位侧妃还是如以往的样子,一个娇鲜欲滴,一个清雅动人。 两人一路说着话,应该是结伴而出,远远看见阿玉还笑了笑,后面转头便走了。 一路上阿玉都遇上好几个女人,那些品阶小的只是过来行礼,后面都乖乖走了。 阿玉心下猜想是不是引了大家的恨,实则是那些女人不敢往她身边凑,连讨个好都怕。 如今的白侧妃盛宠正浓,还有儿子傍身,大家惹不起避得起,再说了,死凑过去还不是瞎自己的眼睛,两相对比,别人是得有多幸福,自己多可怜。 一群女人带着丫鬟婆子来到前院,远远的便见到回廊之下一身紫色锦袍的良王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人。 良王未走,女人们也不动了,默默在路边等着。 这时,阿玉慢慢上前,像男人福了福礼,跟在他身侧去前院大门。 这下子,队伍又能动了。 韩侧妃看着前面那双人儿轻声叹吁,在苏侧妃看过来之时,低声道,“曾经,我以为自己水远看不到这样的画面。” 关于魏漓的那些传言,她以前是深信不疑的。 苏锦听得轻轻一笑,“姐姐不是说想让殿下放你回京?” 自从后院的正妃给魏漓整没了,两人同病相连,平时又没地可去,倒不像先前那样处处带刺,亲近了不少。 “回京?” 韩侧妃摇摇头,“回去还不是待在这里安全。” 京中那么乱,如今的梁州还成了一块净土。 两人一路小声说着话,前院的大门已经到了。 魏漓带着妻儿在正堂的回廊下等着,为了显示恭敬,他让人开了大门。 甘家人所坐的马车已到,首先进来的是庄妃,被甘盈婷扶着。 这两人都被废了,又恢复了当初的姑侄关系。 见人进来,魏漓便带了一众后院的女眷上前行礼。 “母妃。” 魏漓微微欠身,庄妃见状,立即抛开甘盈婷的手,上前几步让他起身,同时又看了一下他身后的一众女眷道,“大家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庄妃面有倦色,说话时声音有些哽咽。 魏漓带着众人起身,这会,甘家别的人也差不多都进来了。 当然除了庄妃跟甘盈婷,其他都走角门。 即是过来投奔,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称,一介白身就不要将自己当大爷了。 甘家老太爷带着家眷还向良王见礼,魏漓受了,淡淡点头,让周进带男人们先到前前院的厅中休息,自己先送庄妃去后院歇息。 甘家一众女眷自然都是先跟着,等晚点再看良王做何安排。 良王现在虽说身边有女人,可那些曾经留下的癖好还在,庄妃见他身边没人近身,也不敢冒然靠近。 这时,阿玉走过来了,扶住庄妃的手道,“昨儿落了雨,老夫人注意着点脚下。” 庄妃现下已经没有份位,自然不能随便叫娘娘,阿玉现在又只是侧妃,非正妻也不好叫她婆婆,于是听取了先前半芝给她的意见,叫老夫人。 庄妃知道身边的这位年轻女子是谁,见她要扶自己有些受宠若惊,立即拍着她的手道,“你是墐儿他娘吧,立了这么大的功就别叫我什么老夫人,倒是显得生分了。” 来到这里前有什么消息自然都打听得很清楚,阿玉得良王独宠京中传得很炫乎,总之连两心相悦的苏侧妃都给踩下去了,还一举得男,现在是良王身边的新宠。 可这些事情谁又能真知道,庄妃心里清楚,苏锦根本没有得过什么宠,反而是这位生了孩子的才是良王身边正儿八经的女人。 即是过来投奔,以后仰仗着儿子的鼻息过日子,庄妃很清楚要怎么做。 两人就这么在魏漓身后走着,人群后面,小丫鬟秀儿慢慢去到甘盈婷身边道,“小姐,你注意点脚下,鞋子已经湿了。” 秀儿苦着一张小脸,嘴里提醒却并不敢近甘盈婷的身,很显然此时小姐很生气,那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让她有些怕。 一直望着前面的甘盈婷回神,扫了眼脚下一言未发,还那么默默走着。 去年的这时候她已经住进皇宫,是明正言顺的丽妃。 在那次的寿宴中所出的意外,甘盈婷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哭过闹过,后面死了一回没死成,尝到了临死的滋味也就慢慢接受了,握着当时的富贵跟权力,慢慢忘记了曾经喜欢着的那个男人。 可而今,当那些东西已经随风化为泡影,再见到那个填满过她内心的男人,难掩内心酸楚,心里揪得异常难受,特别是当看见他身边有女人,还生了孩子的时候,那种感觉尤其不好受。 前面,魏漓看见女人在庄妃身边,示意小东子去将儿子抱过来给他。 小东子弯腰,知道主子要给白侧妃长脸,很快便从半芝手上将阿秋抱给他。 魏漓接人的时候侧身扫了一眼身后的众人,见大家满脸堆笑,抱着儿子默默转身。 一行人去了后院的太湖堂,这里是后院女眷接待客人的地方,甘家十几口人并三位侧妃坐进去地方就占满了。 来到这种正式场合,那些夫人美人便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识趣告退。 魏漓将人送到也很快走了,提了一下已经为庄妃准备好院子的事情,至于陪吃饭什么的,他没这个打算,能做出这些表面功夫已经是极限。 庄妃听闻自己要住王府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让儿子去忙就是。 魏漓出门,正准备向前院那边,有个小厮低头过来向小东子请话,说是碧水院的姚太贵妃想要见见庄妃。 正文 第218章 招待 碧水院的想出来,魏漓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厅堂,对那小厮道,“如若,母妃,同意,便准。” 他说完走了,那小厮得令回了碧水院向姚太贵妃回话。 姚太贵妃听闻魏漓同意了,没有高兴,反而皱了皱了眉头,也没急着过去,只等晚点庄妃那边安顿好了再让人去请示。 “母妃,你去见那,那女人做什?” 魏呈不知道从何处听到这消息过来了,他的步子不稳,脸色酡红,显然刚刚喝了酒,还喝醉了。 “呈儿,一大早你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儿子越来越颓废,姚太贵妃只觉伤脑筋。 “母妃,儿子这不是无事可做,便小饮了两盏。” 魏呈说完打了个嗝,来到这儿,被圈在这院子里跟养猪一样,他感觉自己连人都快不是了。 儿子几乎天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姚太贵妃叹气,吩咐下人去将惠王妃叫过来,将儿子带走。 被关在这里的也就姚太贵妃跟惠王夫妻俩,别的家眷还留在滨山。 魏漓为了牵制那些还忠心于惠王的官员,显得自己仁慈只带了这三人回来。 一听要让那凶婆娘来带自己,惠王瞬间便清醒了。 “母妃,我自己走,不捞烦那个疯女人。” 惠王摇摇晃晃出门,差不多已经忘记他过来的目的。 姚太贵妃看着儿子的样子心累至极,想想已经不在孙儿眼眶又红了,好在她还有一个正在襁褓中的太孙,还有拼下去的希望。 那厢,厅堂中的一群女人正在相互见礼。 良王从京中带出的二位侧妃也是就藩之时匆匆订下的,白玉就不用说了,来到这儿才有这号人物,大家相互都不熟,现下好不得要相互介绍一番。 阿玉给甘家小辈每人都随一份事先准备好的礼,当递完最后一份,她发现还有一个姑娘,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是不是备漏了,正打算褪下手腕上的王镯子,半芝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 阿玉会意,赶紧收住自己的手。 这时,甘家大夫人也开口向阿玉介绍道,“这是我可怜的女儿。盈婷,快给几位侧妃娘娘见礼吧。” 阿玉没听说过甘盈婷的那些事,听她说可怜的女儿,想着应该是那些被休或和离的归家女。 这姑娘从一开始就站在庄妃身边,瓜子脸,凤眼樱唇,看着年纪并不大,模样长得也很不错,就是双目之中有郁色,感觉就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霜。 阿玉点头示意,不清楚的事情没做过多猜想,而她下首的韩侧妃捂着嘴却是差点笑出来了,当初甘盈婷当场被封妃,她可是在殿上,没想到事过一年成了寡妇不说,还被太后废了。 苏则妃要沉稳很多,知道向她们行礼的是谁,只是淡笑了一下。 “盈婷见过三位侧妃娘娘。” 甘盈婷上前微微一福,起身时抬眸,深深看了阿玉一眼。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注意着这个为良王生下子嗣的女人,只不过不想引起什么猜想,一直收敛着自己的视线,现下借着这次机会,她倒是将这位看清楚了。 跟另两个女人长得差不了多少,都有那么点姿色,就是生了孩子不知节制吧,虽说挺可爱的,可明显太胖了,不光脸圆,混身上下有好几处地方都是鼓鼓的。 果然乡野出生,不懂得那些,行径无制粗陋。 也就是一眼,甘盈婷就默默退到庄妃身边,还提到庄妃腿脚不适,要给她按按。 “老夫人腿脚不适,要不要请良医过来瞧瞧?” 阿玉关心了一句,现下也就是她跟良王的关系名副其实,相对于另两个,她是真心注意着这些事情,希望可以帮男人分忧。 “不用麻烦,这些日子一路奔波,腿疾就犯了。都是老毛病,太医也看不好,只有婷儿能治,帮我按几天就舒服了。” 庄妃垂头,看向恭敬蹲她身畔的甘盈婷,眼中有笑。 “如此,那还得辛苦五姑娘了。” 阿玉放下手中的茶盏,提了下已经让后厨准备,要为大家接风洗尘,下午再回甘府那边的事。 她处处以当家人的姿态,庄妃还以为良王后院此时是这位白侧妃掌家,面上愈发热络,不停夸起阿秋来,还说想要抱抱。 阿玉清楚儿子脾气差,可不敢给她老人家抱,找了个理由拒了。 庄妃一片真心,给人拂了面子倒有些不高兴。 后面在宴席上,良王安排人在前院招待那些男丁,阿玉便在后院招呼这些女人们。 韩侧妃跟苏侧妃也出席了,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就是随便陪陪。 饭后,阿玉亲自送庄妃去松鹤院。 松鹤院是周进专程准备的院子,这处地方不大不小,物件儿摆得整齐,在后院边上,环境清雅,周进也是用心了。 里面的下人除了外院,别的都是庄妃从京中带出来的人。 万皇后虽说将她的份位废了,身边的人却没动,还允她全部带走。 忙了大半天,庄妃也没留她说话,让阿玉赶紧回去休息。 阿玉行礼,“老夫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下人来知会妾身。” “我知道了,你这孩子真是孝顺的。” 庄妃上前亲手将她扶起来,还让身边的甘盈婷送她出去。 甘家别的人已经由韩侧妃与苏侧妃护送出门,不过甘盈婷却被庄妃留了下来,说是要让她按按腿。 阿玉拒了,出门长长舒了一口气,带着丫鬟们回自己的听风院。 “看来这后院,便是这白侧妃的天下了。” 庄妃还在门口目送她,等人走远,叹气淡淡道。 “她为表哥生下长子,马小婉被休,让她暂管后院无可厚非。” 甘盈婷扶着庄妃进房内,轻声回道。 庄妃闻言却是轻轻一笑,瞄了一眼身边的人道,“这不只是生子的功劳,她能近得了你表哥的身,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的话中有深意,甘盈婷微微一僵,当初那么多次机会,她连那个男人二步之内都无法越过。 身边的人沉默,庄妃也清楚勾起她的伤心事,爱怜的拍了拍甘盈婷的手道,“以前的事不谈了,你表哥既然不是什么断袖,以后也不是没有机。” 她说着将自己的腿放在榻上,甘盈婷很懂事,斜坐着轻轻给她揉了起来。 。 正文 第219章 掌家 阿玉回到院中知道儿子已经睡下,自己也上床歇一会,等她再醒来,已经过去半个下午。 阿玉迷迷糊糊起身,撩帐正准备摇铃,看见窗下的暖榻上有一个影子。 那是男人的身影,盘腿闲坐,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殿下,来了怎么不叫我。” 阿玉打着哈欠自顾披了衣裳,这会魏漓已经放书了,见女人懒散的样子对她招手。 “怎么了?”阿玉坐过去。 “辛苦了。” 魏漓抚上她有些绯红的脸蛋,目露柔光。 “什么啊,说这些就见外了。” 阿玉轻轻枕在他的腿上,“我只是有些奇怪京中那些人会放他们过来,毕竟是你的养母,要是留在那边做人质,可能还会让你为难。” “做人质?”魏漓轻笑,“就是,因为,做不了,才顺水,推舟,放人。” 他言语不屑,阿玉起身,有些不明的盯着男人。 “说是,养母,领到,宫中,给几个,下人,挂个名,罢了。” 他捏上女人有些肉乎乎的手又道,“今天,做的,已经,足够。以后,不用,在意。平日,该怎样,就怎样。其他,我会,看着,处理。” 男人神情平静,看样子已经早就不当那些人是回事了。 阿玉碰碰他的俊颜,躺在他胸口,有些心疼地道,“小时候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白天看着那么情真意切的庄妃,看来都是演戏的高手。 “都,过去了。” 魏漓将女人的下巴抬起来,正想要做点什么,帘外传来半芝的声音。 “娘娘,大公子吵着想见你。” 呃! 阿玉快速从榻上下地,见男人的脸臭臭的,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补偿,整理了下衣裙对外道,“带过来吧。” “是。” 半芝离开,去隔壁房抱人。 “殿下,阿秋还是个孩子。” 这段时间总将儿子往那边赶,阿玉心里都有些愧疚了。 魏漓不言,没生女人的气,就是等那个小家伙抱过来,丢了他几个冷眼。 阿秋才懒得理这个冷面爹,腻在阿玉怀中,还要吃奶。 这小子一看就是在跟自己抬扛,魏漓不屑陪他,准备去前面一趟,用膳的时候再来。 临走时他突然想到一事,对阿玉说道,“对了,我想,让你,学着,当家。晚点,让周进,送帐本,你先,看看。” 阿玉意外,“后院这些事情不一直是周公公打理的么?”就算周进不在,也是小东子接手。 阿玉不是不想管,想着事多,怕做得不好。 “以前是,现在,你要,学着做。我会让,小东子,帮你。” 男人的安排不容拒绝,说完已经走了。 阿玉坐在那一脸懵,怀里的阿秋倒是明白魏漓的用意,这是开始给娘亲掌权了,省得冒出个名义上的婆婆,骑到娘亲头上作威作福。 魏漓离开没多久,周进就带着几名官事来到听风院,让阿玉认了下人,还放下一摞账本。 阿玉现下识字基本没问题了,可要让她看完这十本账,也感觉头大。 “娘娘不必操之过急,账本只是给你过目,每月各处掌柜也会报小账,你对着账本一起看,只要没什么问题就行了。” 小东子在一旁提点着,如今魏漓将他划到听风院,他差不多也成了内院的大管事,只要将事做好,到时小主子长大,他也能混个贴身大总管当当。 “噢。那,我就先放着了。你们都去忙吧,有事再来禀报。” 阿玉咳了咳,学了点样子让那些人都下去了。 几个管事弓身退出,小东子却要留在外院,以后供阿玉差遣。 是夜,用完晚膳阿玉便让丫鬟将阿秋抱走了。 魏漓正高兴女人识趣,怎知就见她从炕桌的抽屉里摸出厚厚的账本,放在桌上看了起来。 阿玉是一个即听话又认真的人,既然接了这个差事,就会努力去做好。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天,因庄妃称累,免了后院妾室的礼,这两天大家都乐得轻松。 碧水院的姚太贵妃听闻,差了人去向庄妃请示,说是要去看她。 庄妃二话没说便应下了。 这日早上,姚太贵妃用完早膳便带了一点药材上松鹤院。 她院里的下人不多,随行就带了一个老嬷嬷跟一个小丫鬟。 下人领她去暖阁,人到了,榻上的庄妃才缓缓起身道,“贵妃娘娘,你来得可真快,我都没接你就进了,还请娘娘恕罪。” 庄妃扶住甘盈婷的手下去迎接她。 “罪臣之身,怎能劳烦你过来迎接。” 姚太贵妃可不敢,上前跟甘盈婷一起将庄妃扶到榻上,亲手呈上自己带过来的礼。 “听闻你腿脚不便,现下我手头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嫌弃。” 礼盒里面装着上等鹿茸,庄妃淡笑,让人收下。 两人在暖厅中落坐,随口聊着一些闲话。 要说以前在京中,庄妃不管在身份跟权力上面都会低姚太贵妃一等,此时形势不同,姚太贵妃反而要处处恭维着,虽说这人如今连份位都没有了,不还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儿子。 两人一来二往,庄妃被说着开怀大笑,连这几月来心中的阴郁都减轻了不少。 刚好这时,魏漓安排人送了些药材跟布料过来,庄妃脸上甚是有光,人都有些飘了。 “我儿就是个孝顺的,想我一生无子,得上天垂怜,养出这么个孩儿来,也算是有福了。” 庄妃淡笑,一想到那惠王败在魏漓的手下,心情就无比爽快。 她得意了姚太贵妃心里不高兴,还只能附和着,更是夸道,“良王文武双全,用兵如神,别看现下外面两家独大,最终这天下花落谁家还指不定。” 刚刚的闲话聊得多了,如今外面什么局势庄妃反而尽数说给了姚太贵妃听。 姚太贵妃收获颇多,心思一转,提到当下的形势。 如果魏漓可以得势庄妃自然高兴,自己不光能做太后,还可以向万飞英报羞辱之仇。 可…… 想到魏漓的口疾,庄妃摇摇头道,“这事可不要说了,外面风云万变,我们母子能有一个安身之所,足矣。” 。 正文 第220章 心思 当初庄妃收养魏漓自然是嫌弃的,要不然后面也不会找着机会再收养魏宏,可如今却是要仰仗他而活。 虽说做不了太后有些可惜,可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此时倒没有多少失望。 暖阁中此时已经无人,只有两个下人站在门口。 姚太贵妃亲自给庄妃斟了茶,笑道,“世事无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很多事情都是常人所想像不到的。就像当年,谁又能想到良王可以就藩,与齐王之战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结果不光挺过来了,还收了兵权跟我的滨山。” “唉!” 姚太贵妃叹息,“所以说,话不能说得太早。再说了,你现下还有孙子,再不济京中不是还有一个儿子。” 她的话越说越低,却彻底将庄妃的心吊起来了。 是的,魏漓最近几年所表示出来的能力毋庸置疑,就算他有口疾跟皇位无缘,不是还能推子孙上位,或是推魏宏这个兄弟,到时他做个摄政王也挺好的。 “行了,外面那些政事咱们这些拘于后院的女人就不谈了,好好待在这儿,别让前面的男人们分心就是最好的帮助。” 庄妃心思已动,却不想这件事情上面多谈,她可没有忘记眼前这位是谁。 刚好这时甘盈婷领着两个下人进来上了一些茶点,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姚太贵妃临近中午才走,走时说过两天再来看她,庄妃却没应,她现在心里想着事,可没心情答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三姑姑,要不要让人摆饭?” 甘盈婷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轻声问道。 庄妃挥挥手让她去安排,看见甘盈婷要走,又突然说道,“婷儿,你说我将茜儿接过来住几天怎么样?” 甘木茜是甘家七姑娘,刚满十五正值年华,原本在京中已经订下亲事,只不过甘家出事,夫家不敢取,已经退了。 甘盈婷的眼神暗了暗,小声提醒道,“三姑姑,是不是刚刚那姚太贵妃跟你说了些什么?” 都是在深宅大院中长大,甘盈婷清楚庄妃的用意,无非就是想给这良王后院添人。 “你听到了?” 庄妃看着她笑。 “并未,婷儿猜的。三姑姑,那姚太贵妃可是惠王的生母,虽说现下被关在这里,曾经也是跟齐王联过手的人,在京中也跟万飞英斗过。那人的心思多半未死,还是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甘盈婷垂眸,双手攥紧。 才来到这里便有这些心思,未免也太愚蠢了。 而且,甘木茜那种连脑子都没有女人怎么配得上表哥,除了自己谁也别想玷污那个男人。 甘盈婷木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气。 庄妃轻笑,知道她心中对魏漓还有想法,伸手将人拉到身边。 “你的想法我知道,可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你已经是先皇的人了,怎还有再去跟儿子的道理……” 庄妃眼中也有鄙视,甘盈婷听得一惊,立即就跪了下去道,“三姑姑,你可别再说这些了,婷儿早已经放下一切,只想尽心尽力照顾你,平静过完余生。” “你这孩子,怎么说着就跪,还哭上了。” 庄妃扶她起来,对压着眼角的甘盈婷道,“既然你没有那种想法,过两天我就让茜儿过来陪陪我,后面真有了一儿半女,也不至于让这份家业落在不知名的人手上,我们甘家也有依靠了。” “是。” 元宵节那天,阿玉用完早膳便领了一众丫鬟婆子带了两盒礼到松鹤堂。 今天是重要礼节,就算庄妃不要求后院的这些女人们向她请安,这种日子大家自觉都是要过来的。 阿玉带着儿子,去到没多会别的人也都来了。 自从上次良王主动放妾,加之撤离珂城后遇袭,现下除了三位侧妃,夫人美人也就还剩下五位,加起来十人都不到。 大家向庄妃见了礼,后面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便被打发走了,留下三位有品阶的陪庄妃嗑话。 虽说是嗑话基本也是阿玉跟庄妃聊,苏侧妃跟韩侧妃毫无存在感。 现在阿玉当家的事情基本大家都知道了,她的地位愈发稳固,别的人心中有波澜,苏韩两人已经见怪不怪,早已经接受要在这里孤独终老的事实。 一盏茶见底,韩侧妃理了下衣摆,正准备先走了,结果就听见主位的庄妃道,“虽说来到这里很高兴,看着你们这般孝顺也心慰,可最近总感心情烦闷,入夜总是想起在京中那些事。” 她说完叹了一口气,在一旁调香的甘盈婷却是僵了手。 “老夫人是否不习惯这边的生活,或许找点事做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阿玉接话,还提意请戏班子或是让乐师过来为她解闷。 庄妃意不在此,摇了摇头道,“人老了,也不想听那些吵吵闹闹的东西。你别费心了,我就想找人说说话。” 阿玉一愣,“那好说,以后我等经常过来便是,定不让老夫人觉得无聊。” “你们就算了,各有各的事做,我也不想劳烦,唉!” 庄妃又叹一气,阿玉有些懵,直觉她是有话想说,可这人又死咬着不说。 这会,下首的韩侧妃笑道,“老夫人,上次我见甘家小辈不少,不如你请两个进府陪一陪,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韩侧妃浅笑,这人说了半天,无非是想叫娘家人进来作陪,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要是心思单纯也就罢了,真有点儿什么不应该的想法…… “呵呵!” 韩侧妃想想就觉得有趣,平时太无聊了,真想看看这些人会怎么死。 经韩侧妃这么一提,阿玉也明白了,可一想到甘家那几个正值年华的小辈,她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韩侧妃提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也不清楚能不能解得了闷。” 庄妃顺势而谈,将视线转到阿玉的身上。 现下又不是她当家,要请个人过来住,一个人说了还不算。 阿玉放盏,“老夫人,这事自然好,你只管让人去接来就行了,到时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告诉我等。” 。 正文 第221章 捉弄 人家既然想接娘家人过来陪陪也不是什么大事,阿玉不可能不同意。 庄妃那边得了允许,隔天就让人去叫了。 来的便是那甘家七小姐,刚满十五的年纪,长得比甘盈婷更胜一筹,加之盛装打扮,让人挪不开眼。 “三姑姑。” 甘木茜微微红着脸向庄妃行礼。 “这么早就过来了?不是让你多睡一会。” “茜儿想服侍三姑姑。” 甘木茜说着便接过了甘盈婷手上的活,要帮庄妃更衣。 庄妃心下满意,让甘盈婷下去歇息。 甘盈婷不争不抢,很快便走了。 甘木茜见她走了眼中有笑,对庄妃轻声问道,“姑姑,今天要不要出去走走,到外面散散心。” “茜儿,这事可急不得,要慢慢来。” 庄妃拍拍她的手,自从她将人叫过来,很多事情都心知肚明了。 要说别的大户人家,做老夫人的要给儿子房里塞个人,只要说声就行了,可她做不了魏漓的主,这种事情不得他本人点头,谁也不敢去做。 “是。” 甘木茜只要一想到魏漓那张神仙般的脸就心痒难耐,再加上良王现在是雄霸一方的藩王,谁还会在意他的那些口疾。 “不过你刚来,是要先去拜见一下白侧妃,也算是打个照面。” “是。” 早上,庄妃用膳的时候,甘林茜又回房去整理了一下仪容,她的妆自然是最好的,只可惜身上的衣裳不是最新款,感觉差了一些。 用完饭,两人收拾妥当,庄妃便带着甘林茜出门了。这次没有带甘盈婷,将她留在了院中。 两人一路带着三个丫鬟跟一个老嬷嬷,甘林茜手上还提着一个小食盒,里面是一些小糕点当手礼。 一行人去到听风院,阿玉已经送走男人,正在房中逗儿子。 听闻庄妃亲自前来,阿玉整理衣裙出去迎接,迎面便见到了那个穿樱粉色湘裙的女子。 跟上次见到的扑实低调不同,这次张杨得有些刺眼。 阿玉将两人迎了进去,知道她们是来看阿秋的,让人将儿子抱了出来。 阿秋吃饱喝足正是精神的时候,可他一点不喜欢有人来看他,整张脸拉下,很不高兴。 儿子的心性阿玉非常清楚,但人家专程过来看望也不可能不抱出来,只能尽量避免相互接触。 庄妃还好,因为不是真心喜欢,只是伸长脖子看了两眼,甘木茜为了表现自己的热情,提出要抱一抱阿秋。 她并没有等到阿玉的同意,说完就去抱阿玉怀里的人。 阿玉还没怎么反映过来儿子就给捞走了,她想说点什么,见庄妃也在一旁附和着笑,实在不好意思立即就将人要回来。 “娘娘,你看,阿秋对我笑了。” 一直拉着脸的小人儿居然对自己笑了,甘木茜还有些小得意。 阿玉看见儿子真的笑了,有些意外,松口气跟庄妃随便聊了会,结果就听见不远处的甘木茜尖声叫了起。 “怎么了?” 阿玉担心儿子率先站了起来,便见甘木茜偏着头,秀眉倒竖,一脸痛苦的样子。 “娘娘,大公子死抓着表小姐的头发不放。” 正当值的小暖过来回话,后面看见甘木茜要去拔阿秋的手,心里一慌赶紧过去将她死死抓住。 “表小姐,你可千万别将大公子弄哭了,我们家殿下可心疼了,碰都不给人碰一下。” 良王二十好几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孩子,在一众奴仆心中那就是心肝宝贝疙瘩,平时大家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可不敢让甘木茜这般对待。 甘木茜都快疼死了,本想将这人的手拔开,听丫鬟这么一说,也不敢了,她知道自己过来是干什么,可不能人还没见着,就留下不好的印象。 良王就这么个儿子,心疼是肯定的。 这时,半芝跟香兰都过来了,两人左右将甘木茜夹了起来,不让他做出什么粗鲁的举动。 “阿秋,快将你表姑姑的头发放开。” 阿玉看着这情况也挺不好意思的,过去抱上儿子想让他放手,可是阿秋根本不放,感觉就像是所有人都在跟他玩一样,笑得可欢了。 这种情况下阿玉也不敢用力,儿子不放手,她将人抱走只会让甘木茜更痛,偏着脑袋迎合阿玉的动作。 “唉呀,这小子咋的了,还以大家在跟他玩呢。” 庄妃也看过来,虽然心疼侄女,可现在这屋的人都得巴结着,她能说什么,只能说笑。 “阿秋,快放手吧,你再拉下去,表姑姑的头发都要掉了。” 阿玉小心哄着儿子,看见甘木茜眼眶都疼红了的样子,伸手去拉儿子的手。 可阿秋就是不放,他干嘛要放,这女人不是要逗他,要跟他玩吗,怎么现下又嫌弃他粗手粗脚了? 哼! 阿秋虎脸,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阿玉正专注在儿子的手上,根本没看见,甘木茜离着近,直接看了一个正着。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小人儿,结果对方又给了她一个笑脸。 快半岁的阿秋已经开始长牙了,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白尖儿,配着圆圆的脸蛋跟白得如雪的皮肤,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可此时的甘木茜却吓得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反映。 费了好一阵功夫,阿玉总算哄得儿子放手,她松了一气,抱着儿子跟甘木茜道歉,让她不要生气。 “娘娘不必如此,只是,只是小孩子好玩,无意中罢了。” 甘木茜捂着自己的头发,生气她是不敢的,现在甚至有些不敢再看那个小孩子,刚刚那一幕一直在脑海中回转,她感觉自己快魔症了。 此时的甘木茜模样有些狼狈,妆也花了,阿玉只得让人带她下去收拾一下。 一场小闹剧,原本跟庄妃聊着的话题被打断,本就是在无事找话聊,这下更不知道说啥了。 庄妃想到一会可能魏漓要回后院,说了声就要走,留下两个丫鬟,到时带甘木茜回来就好。 阿玉送她出门,等人走远了,转头对身边的小东子吩咐道,“去前院跟殿下传话,甘家的表小姐在此,让王爷晚点再归。” 。 正文 第222章 烦闷 阿玉莫名其妙让传这么一句话,小东子多么通透的一个人,瞬间便懂了。 而正在前院议事厅的魏漓也自是不必说,清楚女人专程差人传话的意思。 他笑了笑让小东子下去,现下手头上有些事,想回去都抽不开身。 “殿下,水先生到。” 周进在外面回禀,不多会,一身灰衫的水先生进来了。 两人前后去了后面的小书房,魏漓递给他一封新收到的密信。 这消息是从湖州那边传来的,不是什么情报,而是魏浩传给他的信。 “先生,何意?” 上次在箫城,魏漓没有明确回魏浩的话,只是说想想,这一想又二个多月过去了。 期间他也没有给过那边什么信息,就当没事发生,一直就这么拖着。 有些事拖也拖不掉,终归是要面对。 “殿下,太子自立为皇,沿用以前的国号为晋,短短一个多月便集结了近十万兵,十几个郡跟两个州。看着实力不小,可我看来,他的影响力也就这样了。除非他韬光养晦,壮大自己的地盘,在里面招兵买马,一步步做大,不然实力很难超过京中那些人。” 魏漓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依附谁,水先生同样,从就藩的那一刻起,虽说没有明确说过什么,但各自心中都在谋取天下。 “这些,我都知。” 水先生能分析出来的魏漓都知道,他的大哥当失去京城这处先机,就已经输了,现下垂死挣扎也只是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殿下,太子成了不气候。现下,只是看我们找点什么理由,暂时不将人都得罪了就行。” 水先生捏着自己的小胡子,“我听说昆州的齐王二公子魏煜娶妻了,夫人是边城城主之女。在朝廷那些人放弃的时候,他已经通过这些手段壮大了自己,相比起别的地方,昆州才是我们最大的隐患。” 谁让昆州离他们近呢。 边城,那是边界一处游牧部落,人口不多,却有大量马匹,先前每年还向京中上贡,现下皇位更替,形势乱了,那小地方也占队了,被齐王那边拿入手中。 “就以,此理。先生,写回信,交予,本王。” 魏漓亲手给水先生倒了一盏茶,这件事情他感觉有些棘手,先交给下面的人做做。 听风院。 甘木茜收拾好自己犹犹豫豫地走了。 她走后没多久,魏漓从前院过来。 “殿下。” 阿玉帮男人脱下外面的长袍,想到自己帮他做的里衣好了,从绣篮子里拿过来要给他试试。 “对了,先前,差人,传话。何意?” 魏漓张着手,面无表情,斜睨着女人。 “也没什么,表小姐过来了,被阿秋抓乱了头发,在我这整理,怕你突然而归,就差人先去说了。” 一些没确定的事情,阿玉不想给人随便扣帽子。 “噢,是吗?哪位,表小姐?” 魏漓撩起那衣裳看了看,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问道。 “就是那甘家七小姐,前二天我不是跟你说了,老夫人嫌无聊,想找小辈们过来陪陪,昨天人就过来了。” 阿玉注意着男人的脸色,见他嘴角无意中勾了勾,心里有些沉。 魏漓继续,“原来,是她。上次,见过。” “殿下,你还记得?” 阿玉少有在他脸上看见笑意,不会是…… 那甘家七小姐,要说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先前阿玉甚至跟自己做了对比,感觉不到比自己差,苗条如柳,某些地方好像还漂亮过自己。 阿玉咬唇,想到男人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人,鼻头就有些酸。 “醋了?” 魏漓眉眼含笑,挑起女人的下巴,好久没有见过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了。 “没,我,我怎么敢。那些,只要殿下愿意,都……”阿玉垂头,不敢看他。 “还不,承认。都?都什么?” 男人压低身子,话语在她耳畔轻呢。 “我,还,还是算了吧。” 那些话阿玉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这女人还不傻,魏漓轻笑,低声道,“这事也不是你说了算。要是你伺候得好,我也不想那些了,今晚……” “殿下!你就是故意的。” 阿玉总算反映过来了,掐着男人的腰去拧他。 “嘶……” 魏漓闭眼,“力道,太小,粗鲁些。” 阿玉,“……” 隔日,甘木茜又来了。 昨天才被抓了头发这人也没吸取什么教训,只当是小孩子玩无意之举。 这次,她又提了些糕点,还是亲手做的。 穿衣打扮跟昨日类似,精妆艳抹,显得成熟妩媚。 不过这次庄妃没来。 甘木茜见面便说要帮阿玉看孩子,阿秋合她的眼缘,实在太可爱了。 阿玉无言,没办法赶人,也不敢再让儿子跟她接触,只能自己陪着。 不过她现在管着后院事也多,时不时还有管事婆子过来找她,也没什么空。 刚开始几天甘木茜还是很知趣的,见不到魏漓坐一坐就走了,只不过几乎天天来,让阿玉有些烦闷。 这事不光是阿玉,甘木茜同样,连着去了七八日连表哥的影子都没看到,那还有什么耐心。 “茜儿,怎么了?” 庄妃看出她心情不佳,挥退身边的人,开口问道。 “三姑姑,表哥平时去后院吗?我怎么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甘木茜有些不高兴,拧着手里的帕子,坐在榻上小声咕噜。 “自然是去的,这些我都打听过了。” “可我每次去得都不是时候,这么久了连人都没见着。” “你看你,又急燥了。” 庄妃劝道,“让你这个时间过去也是有原因的,那能一开始就抓着点儿去见人,惹人不喜。如今这样就好,天天过去聊话,等这些事传进你表哥的耳朵,再找机会见面,自然不会唐突。” “明日你早半个时辰过去吧,在湖边的亭子等一等。” 庄妃既然将人叫过来,自然会为她打算。 甘木茜心中一喜,隔天穿了最好看的衣裳,妆也比以往更浓,按庄妃的吩咐,提着个绣篮早早出门了。 她的模样欣喜异常,院子廊下的甘盈婷见人离去,嘴角冷笑。 。 正文 第223章 吵架 魏漓每天早膳后便会到前院办公,除非特殊,基本很早就走了。 后院的女人都知道他的这些生活习惯,只不过大家清楚他是个什么性子,没人愿意去找不痛快。 今天就是有人不信邪,早早的拎着个绣篮子在河边的凉亭坐着,装着一副美人赏花的样子。 魏漓远远看着里面有人,也没看清楚是谁,直接改了道。 那厢,甘木茜正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帕,垂头娇羞难耐的样子。 “小姐,小姐,良王殿下已经从另一边走了。” 身边的小丫鬟开口提醒。 “什么?” 甘木茜震惊抬头,看见远住那一行人已经走远,一口粗气喘出来,心里郁闷得不行。见人走远,只得垂头快步回松鹤。 这一幕要是给人看见,那脸就丢得太大了。 这天,甘木茜没有出现在听风院,不过早上的事情阿玉却知道了。 是小暖从守门婆子那里听来的。 那甘家表小姐来了这么多次,傻子也能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来,自然有什么动向都往阿玉这边报。 阿玉挥了挥手没说什么,下午让小东子出去帮她打听城中那些还没定亲的高门贵家公子。 现在她既然在后院当着家,千里迢迢投奔过来的表亲,真要操心一下也是可以的。 松鹤院,甘木茜回去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出。 庄妃听说了,也没让人去叫,想让她先静静。 下午,甘木茜顶不住饿,自己出来了,还让丫鬟去给她弄吃的。 丫鬟出转了一转,提了一个空盒子回来。 “怎的?灶上没东西了?” 小丫鬟点头。 “你这个蠢的,院里开的小厨房,没吃的你不知道叫婆子做。” 甘木茜本来就气,扲着小丫鬟的耳朵就想扇她,被走进来的甘盈婷打断。 “自己没本事,还向下人撒气。” 甘盈婷横眼冷冷一哼,进门将手里的食盒放下。 “你说谁没本事呢?”甘木茜也不示弱,“一个被废的先皇后妃,也好意思说我。” 甘盈婷冷眼,“在外面讨不到好,面对自己人倒是利害得很。你有本事就去爬个床,投个怀给我看看啊!自以为美若天仙,结果别人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她说完也不想去看甘木茜那气歪了的脸,转身直接就走了。 甘盈婷径直回了自己房中,想到刚刚被骂废掉的后妃,双手也是攥得紧紧的。 厢房那边,甘木茜将桌子上的食盒也倒了,再饿也不吃甘盈婷扲过来的。 晚上,庄妃听说了两姐妹吵架的事,将甘盈婷叫到房中。 “婷儿,听人说你跟茜儿吵架了?” 要说以前,庄妃肯定是宠爱甘盈婷的,可自从她入了皇宫,跟自己平起平坐,内心深处便多了一丝厌恶,如今叫来问话肯定是想帮甘木茜出头。 “三姑姑,我知道你的想法,可你让她这样做跟我当年有什么区别?有用吗?表哥那人性情冷淡,绝对不是随随露个脸就能征服的人,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在后宫混了一年,甘盈婷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 庄妃意外,“你有何想法?” “三姑姑不要操之过急,静待时机。”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天,正当阿玉想向男人提给甘家几个适龄姑娘找婆家的事,甘木茜主动过来辞别,说是要回去了。 “来的日子不久,怎么不多留几天。” 阿玉嘴上说着,却是吩咐身边的香兰去将那匹新得的布拿出来,送给表小姐做衣裳。 “听闻家母惹了风寒,心中挂念,想回去看看。”甘木茜行礼,模样恭敬得很。 “如此,我也不留你了,得空了再过来陪老夫人嗑话。” 阿玉让人送她出门,转头却在想这人是不是真放弃了。 是夜,阿玉将白天甘木茜离开的也跟魏漓提了提。 魏漓不言,他还记得前几天有人故意在路上等他的事,之后他也差人去查了在凉亭中的人是谁。 还好他那位表妹没有做出什么拦人的举动,不然相互之间可不好看。 三月中,天气转暖,府里的春衫下来了。 阿玉专程带人去了一趟松鹤院,给庄妃跟甘盈婷送衣裳。 她去到的时候才知道庄妃身子不适,正在卧床。 “老夫人身子不舒服,怎的不来吱会一声,可有叫过良医了?” 阿玉进去看她,床上的庄妃已经在甘盈婷的扶持下起身了。 “看是看过了,也看不出什么病来,我就是心里闷,感觉有些头痛罢了。” 庄妃的脸色看起来无疑,阿玉一听她这话便想起了上次。 “老夫人,外面也暖了,你的腿脚要是没问题,不如去外面走走,散散心可能会好些。” 叫小辈过来陪的那些话阿玉不想说,王府里这么多下人,随便叫几个也能陪她出去逛逛。 “如此,也好。” 庄妃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一旁的甘盈婷还提到,“初来梁州,不知何处热闹,不如娘娘做陪,一起出去看看。” “我在院里待惯了,倒是很少出去。” 阿玉没想到她们会邀请自己,要说平时她除了回娘家基本也是不出门的,毕竟府里什么都有,她是一个不喜热闹的人,感觉出去没有必要。 “我听人说清河上有游船,不如大家找个时间出去泛舟,带上阿秋,也让他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色。” 甘盈婷给阿玉倒了一盏茶水,笑着对她说道。 眼前的女子面目柔和笑眼如春,阿玉听她说带儿子出去看看倒是心动了。 “此事容我晚点回禀了殿下再看,到时再差人来回。” 阿玉没有当场应下,她出门都会先向男人打招呼,要是良王同意她才会出去,特别是带着阿秋。 “如此罢好,要是漓儿得闲也一起出去逛逛,天天忙成这样,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庄妃揉揉额头,她的确好久没见到过魏漓了,虽说不是亲生的,不指忘每天过来请安,可这个样子,她也感觉自己被待慢了。 晚上,阿玉跟男人将出去的事提了提,魏漓也怕她闷,出去泛舟的事没意见,到时让小东子去安排就好。 “殿下,你不去吗?”一家人出去当然最好。 “我?到时,再看。” 。 正文 第224章 出行 隔天,阿玉便差人去松鹤院那边回话,泛舟她会去,只不过王爷那边不得闲,就不去了。 庄妃将传话的打发走,看了看身边的甘盈婷。 “三姑姑不用担心。” 在她想来表哥肯定会去的,只不过得看什么时候。 既然要出去,又有老夫人随行,阿玉也不能随便了,专程将这件事情交给小东子去办。 小东子准备了两三天,后面寻问了庄妃的意思,一行人挑了个好天气,准备用完早膳出发。 那天,阿玉将男人送出门,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儿子也稍稍打理了一下。 现在阿秋也满半岁了,能坐能爬,再加上长得快,衣裳每个月都得换新的。 听风院的人收拾好,阿玉差小东子去松鹤院那边接人,等那边传出信来才带着人出门。 两队人在二门处汇合,庄妃那边带的人不多,两个主子加五六个奴仆。 阿玉这边带的人多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几个。 自从上次遇袭,她平时也特别小心,难得出去一趟院里能办事的人基本都带齐了。 “老夫人,车驾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阿玉抱着儿子向她行礼,她微微福身,怀里的阿秋却冷冷瞥了眼不远处那个老太婆。 一行人去到门外,周进专程在那里等着,亲手为他们的出行做安排。 这次马车准备了四五辆,除了随行的小东子,周进还安排了几个身边得力的小太监跟过去供阿玉差遣。 护卫也准备了两队,看着有好几十。 那清河只是在城边上,一点都不远,这阵势准备得倒是足。 甘盈婷远远扫了一眼,眼中掩饰不住浓浓的妒嫉。 “老夫人请。” 阿玉站在庄妃的车下,等她先上去。 庄妃笑,“你还带着孩子呢,别在意我这个老太婆,快去车上吧,小心风。” 庄妃说着也踩着车凳慢慢上去了,这白侧妃对她一直恭敬,虽说没有天天过来请安,不过但凡会接触的地方庄妃还是感受到了自己做为婆婆的庄重,可这人却无论如何让她喜欢不起来。 “老夫人你慢点。” 阿玉等车帘放下才转身回到自己的车驾,等回到车上,身边的半芝才轻声道,“娘娘,其实你不用这样。” 一个没有权势的婆婆,根本没有必要。 “以后不想给人落下什么话柄,这些都是一点小事,真去做了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多站一会,多费点口舌罢了。” 阿玉心里想得远些,她虽然没有奢望过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可就算是藩王,落下一个不尊养母的名声也不好听。 “是。” 主子觉得这样做没有错,半芝便会听从。 清河那边画船已经准备好了,从这边过去半个时辰的样子。 一路上侍卫开道行程都很顺畅,阿玉让人撩开车窗,抱着儿子坐边上给他看外面的街景。 因阿玉不喜出门,阿秋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还要是去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周巷的白家。 今天算是给他放风了,小人儿刚开始还挺高兴的,爬在窗户上兴奋得不行。 可看着看着他就不感兴趣了,太无聊,太无趣,来来去去街上就是那些东西,人也不像他上一世的世界,有各色各样的种族,这里太单调,完全就是人类为主宰。 “阿秋,不看了吗?” 阿玉见儿子侧头,扶住他开始主动介绍那些店铺跟街景。 阿秋意兴阑珊,不过见娘亲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没扫兴,勉强趴在窗口上,吊着眼发呆。 突然,阿秋的鼻头动了动,感觉到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猛然睁眼,向人群中扫去,看见一个戴着斗笠渐渐远去的身影。 那,是敌人吧! “阿秋,你看什么呀?” 阿玉见儿子一直歪着脑袋,也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看了一眼。 “诶,诶……” 阿秋还不会说话,只能指着远处诶诶提醒。 阿玉自然不懂他的意思,而且那人也走远了。 “儿子,想吃糕点?” 阿玉还以为他看见新鲜玩意饿了,让外面的小东子去那糕点铺子买了几块糖糕。 阿秋放弃了,无言躺在娘亲怀里,只恨自己如今还是个小婴孩。 “嗯?怎么发起闷来了?” 车队出城,走了小半刻钟便到了清河边。 现下已经开春,河边人不少,外出游船的人也多,不少都是城中贵族富户的家眷。 良王府的队伍过来,大家都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阿玉让身边的人抢着儿子,先去请了庄妃下车让小太监领着上船,自己带阿秋跟在后面。 王府这次聘的画船有三层高,上面有厅有房,不光能在里面观光休息,船上厨房什么的都有,饮茶做饭都很方便。 阿玉在二楼陪庄妃嗑了一会话,后面也带着儿子去船头的看台。 虽说主要是想带儿子出来玩,到后面她自己倒看着津津有味。 “娘娘,甘家的船过来了,说是来拜见老夫人。” 临近中午,小东子上二楼禀话。 “甘家?” 阿玉从椅子上站起,她一直在前面,倒没有注意到后面还跟着甘家的船只。 “凑巧碰上的?” “应该是。” 反正他们出发前没看见。 “传吧。” 人家要拜见的人又不是她,这个拒也拒不得。 不多会,两艘画船便靠近了。 阿玉也收拾了一下,准备进里面去见见客。 甘家的画船不大,只有两层,跟良王府的比起来显得又小又寒酸。 这次那边出行的除了两个没有娶妻的年轻公子,别的都是女眷。 一行人上了良人这边的船,到二楼向庄妃跟阿玉行礼。 有老有少整整十几个人,阿玉又见到了那甘木茜。曾经爱画浓妆的她今儿个反常了,淡淡一抹,头上也只有少许饰物,而且跟自己一样,居然也穿了一件白底青花的薄袄子。 虽说花色跟款式各不相同,可离远看着还有点像。 阿玉盯着她看了一会,见甘木茜转头冲自己笑才收回视线。 “老夫人,你跟小辈们嗑嗑话吧,我去去就来。” 跟人穿相似的衣裳,阿玉总觉不舒服,带着人回房,要将这身衣裳换了。 。 正文 第225章 落水 阿玉带人离开,庄妃神情有些微动。 中午,阿玉吩咐宴请甘家一行人。 大家在二三楼开了好几桌,全程没有什么异样,魏漓没来众人没那么拘束,还喝了点果酒。 阿玉在外是不喝酒的,找理由拒绝了。 庄妃跟甘家大太太跟她一桌,在王府里待得久了,阿玉举手投足之间早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样子。 甘家有些人听说过她是乡野出生,还想看她的笑话来着,结果都失望了。 阿玉简单用了些东西便下桌,带着儿子去楼上的房间休息。 “娘娘,刚刚甘家太太送的这篮子水果要吗?” 小暖手里提着色彩鲜亮的蜜桔,问道。 “去交给半芝吧。” 阿玉打了个哈欠,早上起得太早,这会她想睡会。 小暖得令出去了,在房门外找到半芝将桔子的事情说了说。 半芝点头,提着那些东西去了下人的房间。 这些从外面来的东西阿玉从来不吃,都是由半芝处理掉。 这厢,阿玉去了外衣正准备休息,小东子在外传话,说是良王晚点过来接他们母子俩回去。 男人总算要来了,阿玉心里高兴,抱着儿子亲了一口,躺床上闭眼。 阿秋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无奈叹息。 正午,为了方便船上的贵人休息,画船停在一处桃柳林,这处沿岸的风景比画还美,吸引了不少游船。 甘家一行还没有走,只有少数中午需要休息的太太们回了后面的船上,大部小辈都还在良王府的船上。 这里的茶水不光好喝,地方够大,坐着也比较舒适,远远的还能享受周围那些探究跟羡慕的目光,这个才是最主要的。 阿玉睡下没多久,梁州城内,魏漓带着几人骑马向这边而来。 此去桃柳林那边骑马一刻钟就可以到,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他去到还能休息一会,到时跟船回程。 画船上,阿玉已经熟睡,她身边的小人白天睡够了此时有些睡不着,皱着眉头正在想早上的事,突然听到外面有一声落水的声响,不多会观光台上便人声骚动。 那群女人又在外面搞什么破事! 阿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见娘亲睡得熟,也不想打扰她,支着耳朵想听个究竟。 他听到外面有人叫落水了,还有人开口叫---娘娘? 也就在这时,阿秋听到有马蹄声从岸上传来…… 吓! 感觉到不对,阿秋正想翻身去摇铃,阿玉也迷迷糊糊醒了,撩帐问道,“何事?” 外面的声音那么大,她已经被吵醒了。 “娘娘,好像有人落水,半芝跟香兰姐姐已经过去看了。” “噢?” “更衣。”出了这种事阿玉肯定也要去看看的,而且她好像还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而此时船门外面跟船廊中的那些人都乱成一锅粥了,半芝随手抓了个婆子问道,“谁落水了?” 婆子惊慌,“是,是侧妃娘娘。” “谁胡说八道呢?” 半芝直觉不对,带着香兰快步上了船尾。 此时那上面已经站满人,小东子也在,正急在团团转。 “公公,谁掉下去了?” 半芝看了眼水里,发现除了二个会水的婆子跟三个太监下水救人,船夫那些居然全部在看着。 “半芝姐姐,娘娘掉下去了,我不会水啊!” 小东子急得快哭了,半芝听得一怔,“谁跟你说是娘娘掉下去了?” “不是?” 小东子也懵了,他刚刚在三楼,听她们叫落水那人为娘娘,难道不是侧妃娘娘? “是甘家七姑娘!” 小东子总算反映过来刚刚被人带了节奏,立即吩咐一楼的船夫下去救人。 而此时水里的人越冲越远,已经没顶了。 这时,岸上有马蹄声,小东子回身一看,便知道是主子过来。 他不想主子有什么误会,想上岸去解释,却发现有两匹空马。 “半芝姐姐,快去请娘娘出来。” 事态复杂,两人同时都想到一种可能。 半芝二话没说便向房间那边而去,只不过还没走出几步,便见到有一个黑影子像支利箭般从船后尾飞了过来。 “殿下。” 半芝知道是谁,当即就退到一边。 魏漓稳稳落在二楼的船尾上,他的出现总算让乱着一团的那些人安静下来了。 一众奴仆主子全部慌了神,行礼的行礼,下跪的下跪。 魏漓扫了那些人一眼,目光锐利,冷冷如冰。 这会,阿玉带着儿子也出来了。 她还有弄明白怎么回来,却看见男人站在甲板上。 “殿下,怎么了?” 阿玉看见良王还挺开心,可这气氛很显然不对。 “无事。” 魏漓迎向女人,直接拉着他的手回房间,这时阿玉才发现,男人的衣裳是湿的。 她也没有多话,带男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并让小东子差人回府里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魏漓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阿玉怕他受寒,帮男人将湿衣裳脱了,先在床上待一会。 “殿下,你怎么进水里去了?” 阿玉帮他擦着头发,轻声问道。 刚刚她感觉到男人的脸很冷,都不敢问,也就现在躺在床上人才好了一些。 魏漓闭眼,不说话。 这会,半芝在隔门外回禀,说是甘家七小姐已经救起来了,是魏漓身边的待卫所救,目前正晕着,甘家一行已经匆匆回程。 原来落水的是甘木茜,想到她跟自己穿着一件相似的衣裙,阿玉倒是也感觉到一点阴谋的意味。 “殿下,是不是咱们给人算计了?” 阿玉小心看着男人的脸色,这出来游完可是她提起的,没想到钻了别人的圈套。 “不管,你的事。” 魏漓翻了一个身,枕在女人腿上。 此时小东子又在门外问话,说庄妃想请魏漓过去一趟。 提到庄妃这个人,魏漓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他不用想就知道这件事情跟那人有关系,虽说没有被算计到,却让他感觉自己有些狼狈。 先前他远远听见有人叫女人的称谓,再加上落水之人跟早间女人外出时的衣裳相同,魏漓自然第一时间下了水。 不过他很快便感觉不对,因为那种熟悉的气息不在水中,而是在船上。 。 正文 第226章 撕破脸面 阿玉没有看见那落水的甘木茜,只是听下人们说她被救起来时样子不太好看,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给那侍卫抱了,现在甘家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毕竟那侍卫年龄不小,已经娶妻生子。 当然,做为王府侍卫,救了人也不会要求什么,只不过后面甘木茜想再看人家肯定不及先前的好。 那天,魏漓没有去见庄妃,落水的事情他不想再提,有些事情想太多只能代表蠢。 阿玉心里也明白,回去之后愈发谨慎了。 她也不敢提那天的事,被设计害得男人湿了全身,感觉自己也蠢得利害。 魏漓的神情倒是没怎么变,只是皱眉的时候更多了。 “殿下,有一件事,之前我就想跟你提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天夜里,阿玉趁男人心情好,抱着他的手臂说道。 些时夜已深,两人躺在换过床单的榻上正准备就寝。 “何事?” 魏漓伸手将女人捞进怀,在想最近自己烦心事多,是不是将她也给影响了。 “就是,关于甘家那些人。毕竟是过来投靠,放任不管也不好。特别是那边有几个姑娘已经快到出嫁的年纪,初来梁州人生地不熟,亲事方面诸多不便,不如妾帮她们看看,做个线人。” “噢?” 魏漓低头,“你这个想法,挺好的。” 阿玉笑,“其实妾之前就在打算了,还让小东子去整理了一份适龄贵家公子名单,本来想找机会给你看看,出了那事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现在不也开口了?” 魏漓抬起了女人的下巴,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拿给,本王看看。” 没有反对,阿玉心中一喜,转身下地,在床头柜中拿出两张纸来。 “先前我已经看过了,甘家女儿有嫡有庶,分类我都做了。” 分类的事倒是这几天她悄悄做的,有那些不应该有的心思,不将那些人嫁出去根本没办法安心。 魏漓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大致扫了一眼便放下。 “明日我去松鹤院。” “好。” 隔天,忐忑了好几天的庄妃听闻良王亲自过来,人都有些慌。 “三姑姑,那事是误会,你不必如此。” 甘盈婷扶住她的手,要带她去花厅那边见人。 “误会?”庄妃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甘盈婷,主意明明是她想的,现在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误会。 “是的,茜儿会穿跟白侧妃相同的衣裳谁也无法预料,不是误会是什么?” 甘盈婷脸色平静,没有一点紧张不安之感。 庄妃也稳了稳心神,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这事的确是误会。” 两人相互打气,可当看见那个背对着她们的降紫色高大身影,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忐忑。 “漓儿,前些天听闻你湿了衣,没有受什么风寒吧?” 庄妃也知道这件事情逃不过,而且猜到今天这人会过来多半也是为了那天的事,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去面对。 “谢母妃,关心。儿臣,无事。” 魏漓拱手行礼,很快便让几步外的周进呈上两张名单。 那是昨天晚上阿玉给他看的那些,只不过被重新抄过,此时是魏漓的字迹。 庄妃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名字跟府邸,扯着嘴角笑道,“这是何物。” 魏漓不言,自顾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周进乐呵呵上前答道,“恭喜老夫人,这是殿下挑选的适龄公子哥,都是上好的门庭,给甘家那边做个参考,早些将姑娘们的亲事定了。” 说是做参考,谁不知道是命令。 庄妃嘴唇有些抖,死死抓住甘盈婷的手才忍住心中那些愤概。 这对她来说是警告,妥妥的警告。 “漓儿,这事劳你费心了,我,我这两日便叫嫂嫂过来嗑话,跟她好好提提。” 人在屋檐下不光要低头,有时还得笑脸相迎。 庄妃的表情极其难看,要不是人还在,指不定就要开始抹泪。 “母妃,我已,差人,去请。晚点,你跟她,说清楚,便好。” 动了不应该有的心思,还关乎他身边的人,魏漓才不想给这些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庄妃一怔,人慢慢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不管甘盈婷如何向她使眼色,此时也忍不住了。 “漓儿,你就这么容不下咱们这一家人。只是一点点误会,便让你将脸撕得这般难看,你还有将我这个养母放在眼里吗?” 庄妃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儿子,当初会接到身边,是看着这人木呆,想着好把控,怎知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每每说话还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让她更气。 而今,她真后悔当初争取到魏宏没将这小崽子给做了,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种让人憋屈的局面。 “母妃,说出,这话,之时,你应该,先自省,有没有,真将我,当儿子。” 魏漓不想跟她聊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他说完就打算回了,不想庄妃却哭诉起来。 “漓儿,我就是一心在为你打算,才会有那些糊途的想法。你是亲王,守着一个女人能行吗?纳一个表妹在身边有何不好?大家都是自己人,自然一心一意只为你,以后这封地也不至于落在别人手中。” 庄妃居然将心中的那些话说了出来,甘盈婷闭眼,只觉这人蠢透了。 魏漓停步,回身轻轻笑道,“为我好?” “愚昧!无知。” “墐儿,难道,就不是,我儿?只为,自己的,自私,自利,之徒。” 他的眼神阴冷,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寒而粟的骇人气息。 主位上的两人都僵了身子,后背生寒。 利欲熏心,魏漓看着那两人极度厌恶,忍了好一会才将心里那股戾气压下去。 “这事,你不办,自有人,去办。还有……”他看了眼一直垂头的甘盈婷道,“这么,多日,想来,母妃,的腿疾,已愈。五表妹,早归。” 这是要将甘盈婷也一并赶走了,庄妃气得双手发抖,看着远去的魏漓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 正文 第227章 提议 当天下午,在王府中待了三个月的甘盈婷收拾好东西带着丫鬟秀儿走了。 同时,魏漓安排的人将甘家大太太接进松鹤院。 既然是良王吩咐的,甘家大太太自然都照办,不然他们一家在这里也过不下去。 阿玉当天下午就听说了松鹤院那些事,知道男人将那个什么五小姐也赶了回去,想着去一趟那边问问要不要添两个知心的下人,怎知隔天便传来了庄妃病倒的消息。 这下阿玉不得不去了,同时她还通知了韩侧妃跟苏侧妃。 三人带着一众丫鬟奴仆过去,结果庄妃称病,根不见人。 不见就不见吧,韩侧妃瘪瘪嘴很快就回了。 苏侧妃也笑了笑,临走时还对阿玉道,“白侧妃不必忧心,我看老夫人身边的下人不少,真要有事自会来禀。” “苏姐姐说的是。” 阿玉也清楚庄妃在呕气,她该做的都做了,后面自然都随她。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也离开了。 厢房内,庄妃听完下人的汇报,挥挥手让人下去。 她现在正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白,是真病了。 庄妃生病的事很快传进魏漓的耳朵,他没过去,安排曹良医过去看了看,并送了一些上好的补药。 甘家的那些事情办得匆忙,没过一个月就几乎全部定下。 而这时,断断续续病了大半个月的庄妃提出要去城外的往凡寺吃斋念佛。 那天她专程将阿玉叫了过去,主动开口提起。 “生病的大半个月睡得总是不安稳,时不时想起先皇,心里揪得难受,想想还是要去寺里好好祈福,我这把老骨头方能全愈。” 一大早将自己叫过来,原来是提这个。 阿玉没想到她会提出进寺庙吃斋念佛,笑道,“老夫人,你有这个心自然是没问题的,可外面不比府里,环境跟吃穿用度多有地方照顾不全。不如我跟殿下说说,让他在你院子后面劈个佛堂,将菩萨请到府里来,就不用在外受苦了。” 阿玉觉得这人出去不好,真出个什么事还麻烦。 庄妃像是已经下定决心,摇头道,“这不一样的,在菩萨面前吃那点苦叫什么苦,心不诚求什么都没用。再说菩萨是想请就能请的么,那些在院子里安佛堂的事,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庄妃说话时还合了一下手,感觉就像是拜佛的模样。 本想劝劝她,结果还讨了个没趣,阿玉看了眼身畔的茶盏,笑道,“如此,待妾告知殿下,看看他如何安排。” 有个养母的身份在,阿玉在言语对她还是很恭敬,至少挑不出错来。 “好孩子,去吧。” 生病的这大半个月,庄妃的精神头也不咋好,头上更是添了白发。 她挥挥手,阿玉便带人下去了。 出了松鹤院,阿玉没有回去,而是去了明溪院那边。 这些天男人很忙,好几回中午都没回来用饭,前两天还出城去了,昨晚才归。 庄妃要出去的事阿玉决定不了,想着早点让男人知道,而且她也好久没来过这里了。 明溪院的人看见她恭恭敬敬迎到良王的书房,周进在,见她过来便撩了帘子。 “娘娘进去吧,殿下在里面。” “谢公公。” 阿玉对周进还是客气的,她弯腰进去,便见男人正站在案台前,凝目在看一张舆图。 “殿下。” 阿玉行礼,缓缓而去。 “你怎么,来了?” 魏漓侧头,对女人笑了一下,眼中柔光尽显。 翻过年女人已经满十六,模样长开了很多,身量也高了不少,不过脸还是圆的,这点没变。 “过来看看你。” 阿玉上前为男人倒了一盍热茶,看见案台上有一盘酸枣糕,食欲大开,拿起便尝了块。 魏漓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平时女人不是不大喜欢这酸枣糕么,今天反常了。 “殿下,你在干嘛?” 阿玉见他盯着自己,擦了擦嘴笑道。 “没有,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魏漓面色凝重,转头又看向桌面的那张舆图。 “怎么?是外面的战火又燃过来了吗?” 阿玉凑了过去,听到男人要走,她就忍不住心焦,没有他在身边那种感觉总不好。 “嗯。” “这次,可能,会有些,久。” 魏漓坐椅子上,轻轻将女人拉下来。 “我走了,你在,这边,可以?”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总不能拖家带口去军营那边陪着,就是有些担心你罢了。” 阿玉垂头,划着男人衣襟上的暗纹,有了先前那一场遭遇,她其实有些怕。 “我不会,有事。” 魏漓将她的小手抓住,将人按在胸口。 “对了殿下,先前老夫人那边找我过去,说是想去城外的往凡寺祈福。我已经劝过了,还提意在她院里建个佛堂,不过她都不听,执意要出去。” 阿玉也在男人胸口躺了一会,便起身将庄妃的事说了。 “往凡寺?” 阿玉点头,那个寺庙她倒是有听说过,很久之前就有了,是座古庙,香火也不错,也是梁州这边最大的庙宇。 “此事,我先,让人,去打探,后面,再决定。” 只要不出什么妖蛾子,她爱去就去,魏漓想着自己就要了,后院清静,也省得女人费心。 “好。” 魏漓说会走,并没有在府中待几天,滨山那边的战事便暴发了。 湖州那边,皇后跟太子的人杀得如火如荼,一个攻一个守,已经僵持几月不分胜负。 得以喘息的昆州集结边城的几万人马组成近二十万大军,再次突破桐州,向滨山逼近。 魏煜亲自主帅全军向滨山发起进攻,领命过去抵挡的白英还被箭羽所伤,也就几日功夫,滨山便丢了两城并一个重要关口。 为了不丢掉刚刚才得来的民心,魏漓下令不准后退,待百姓未撤出之前死守。 命令由水先生与周进送往战区,同时带去的还有魏漓亲手画出的城防图。 一边倒的战事总算得到缓解,可对方人多,滨山那边的驻军在这半年多的日子里虽说也招集了近十万兵马,但是应付起来也相当吃力。 这下魏漓要走了,前往那边主持大局。 临走前,他同意庄妃的提意,派人送她出城去往凡寺。 。 正文 第228章 离去 魏漓这次是晚上走的,白天他招封地官员在前院议事,阿玉在院中为他准备行装。 “再过些日子天气就热了,将绣房赶制的里衣全部都带上吧。还有鞋袜,有的都带着,后面再吩咐做些留在府中用……” 阿玉事无具细地交待着,光衣裳鞋袜就给男人准备了几大箱子。 “娘娘,你先歇一会吧,剩下的事情让她们收拾便好。” 半芝上前将阿玉扶住,要带她去厢房。 阿玉也感觉自己有些累,在榻上靠了一会,后面让人将儿子抱了过来。 “娘娘。” 半芝将阿秋放在榻上,低声对阿玉道,“这个月你的月事未来,是不是请曹良医过来看看?” 阿玉本来在逗儿子来着,听见这话身子一僵,想男人晚点就要走了,摇头道,“晚点再说吧,现在太早了,也未必看得出来。” 她清楚半芝的意思,想到可能又有了,心跳有些快,伸手捂上小腹,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心中滋生。 半芝点头,默默退了出去。 娘亲又有小崽子了? 阿秋盯着她的肚了失了神,他虽然有点听不懂刚刚那些话,可看娘亲的表情就能猜到大概。 那是只会向自己露出的怜爱之情,难不成以后也会分给别的小不点? 呃! “阿秋?” 阿玉见儿子发呆,举起手上的玩具在他面前晃了晃! 阿秋斜眼,默默将身子转开。 阿玉,“……” 入夜,魏漓在听风院用完膳,就准备要走了。 “殿下,就不能等着明天早上再走?” 阿玉还不清楚哥哥受伤之事,想着男人连夜赶路,只觉得辛苦。 “战事,不等人。” “唉,总是这样打打杀杀,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消停。” 阿玉叹气,拿了盔甲亲手为男人穿上。 魏漓不言,非太平盛世怎会少了争端。 还未入夏的时节,夜里还有些寒凉,阿玉为男人披上黑色披风,抱着儿子送他出门。 今夜月圆,寒露、宫灯、簌簌虫鸣。 一男一女至台阶而下,甬道上很快出现一长一短两个人并排的人影。 “外面,有些凉,不必,再送了。” 魏漓停步,转身看着同样仰头看他的女人。 “安心,等我。” 他伸手捧了一下女人的脸,后面将视线放在她怀中那个小人儿身上。 小家伙睁着两只大眼睛特别精神,看过去时还在冲自己笑。 那是一种得意的表情,好像在说快滚。 魏漓莞尔,也伸手去抚了抚儿子的脸。 嗯? 阿秋有些不明突如其来的这种亲密举动,脸上的笑容都隐去了,一脸懵的盯着这个投下身影就能将他母子俩罩住的男人。 “走了。” 魏漓一笑,止住阿玉的脚步,身影渐渐消失,带着门口的周进等人一起向前院。 阿玉慢慢走到院门口,等到视线中的那个人影看不见了才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回去吧。” 半芝拿了件披风过来给阿玉披上,还从她手上将阿秋接过去。 “回吧。” 滨山,纵县。 入夜的城内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魏煜打马带着十几个人入城,回到城边的临时指挥住所。 “小王爷。” 有亲随从里面奔出来迎接他,本有话要说,结果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就进去了。 如今的魏煜跟世子无疑,只不过已经反叛,没有再沿用之前的称呼,齐王又没有称帝,众人便称呼魏煜为小王爷。 “让人备水沐浴。” 魏煜入厅向厢房那边,他一路走着,也开始在解身上的盔甲,可真当去到房里,动作又停下来了。 “你怎么来了?” 魏煜将已经半开的衣襟合了起来,看着里面的女人有丝丝不悦。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一身红衣劲装的女子缓缓站起,抿唇看着魏煜神情郁懑。 “桑洛,不是说这里很危险,让你在那边的院子待着,突然跑过来做什?要是良军半夜偷袭攻城,我怕顾不了你。” “胡说。” 因他如此狡辩,女子更感委屈,一双美目就快要掉下泪来。 “我们边城的女人,何时要你们男人来护。你就是不想见我,不喜欢我。” 她撇嘴偏头。 “你别乱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别想太多。” 魏煜的声音软了很多,上前去握住女人的肩膀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既然你都说我们是夫妻了,我还回什么,自然是共同进退,同生共死。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你。” 桑洛轻轻一笑,直接就扑进魏煜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魏煜的身子微僵,很快握住她的手将人推开。 “别闹。如今的战事陷入僵局,我想良王很快就会过来了,要是不提前做好拐转局势的打算,我怕到时陷入苦战。” 魏漓在战场上的运筹魏煜已经见识过,如果可以他不想跟这人对上,但他要报仇。 “既然那良王要来了,我们还在这儿等什么,直接全军杀过去不就行了,反正我们人数上战优。先前你的看见了,那些良军胆小怕事,缩在城里门都不敢出,只要我们能攻入城内,早晚杀得那些人片甲不留。” 他不喜欢跟自己接触,桑洛有些生气,嘟着嫣红嘴唇,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这本应该成为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可魏煜完全感觉不到,还觉得这人鲁莽愚蠢。 “那城守得固若金汤,是那么好攻的吗?再说,就算你拼尽全力杀进去了,到时两败俱伤,接下来要怎么办?元气几时能恢复?就不怕别人再杀回来!” 魏煜的样子显然是在生气,桑洛的气势立即就矮了一头。 “行了,行军打仗的事,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听话就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魏煜忍住别扭,抚了一下她的脸。 桑洛受宠若惊,脸有些微微红,立即将男人抱住道,“我想在这里陪你。煜哥,你,你现在都能行兵打仗了,身上的伤应该好了吧,我想跟你同房。” “什么?一个女子怎能说出这种不害臊的话来?”魏煜又气了。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有什么?我们那边女子求求男子也是很常见的事。”桑洛瘪嘴,“就你们这里的女人矫揉造作。” “再等等,还没好。” 正文 第229章 有病 就在魏漓离开的第三天,曹良医扲着自己的药箱子来到听风院。 “娘娘,虽脉象尚浅,不过应该没错。” 曹良医拱手,周边一众丫鬟听闻立即笑了起来,弯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都起来吧。半芝,今儿个全院行赏。” 想到自己肚里又有一个小生命,阿玉早将柳氏那些担心的话放到脑后去了,心里只有高兴。 等屋里的丫鬟们退下去大半,阿玉转身抱起儿子,轻声问道,“阿秋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阿秋不言,偏头内心毫无波澜。 “你小子怎么了?有人陪你玩还不高兴么?” 阿玉揽着儿子望向窗外,“三天了,殿下应该到那边了吧,也不知道战事怎么样,有没有危险。要是他知道肯定是高兴的,可现在他那么忙,就不拿这些事情去打扰他了。” 阿玉叹息。 滨山境内,前方战线。 魏漓日夜兼程,而今已经坐在户郡城内的衙门大厅内,听下首的白英跟水先生汇报战情。 两军在此处僵持已经有好几天了,先前齐王军也有过来攻过两次,双方都有损失,城未破。 魏漓点头,看见白英的手臂还吊着,简单询问伤情,便让他下去了。 白英的精神头不太好,人看着稍显颓废,魏漓让他下去休息,二话没说就拱手走了。 “先生,白副将,为何,受伤?” 在魏漓看来白英不可能被伤着才对,齐王军里他想不到有谁是他的对手,除非进了新人,可看白英的样子他感觉又不是。 “殿下还不知道先前那两城为何会破吧。” 水先生徐徐道来,“白副将先前在那边还有几个情同手足的兄弟,那些人以降为由蒙骗他,结果不光将他打伤了,还趁着机会开了城门。” 水先生说完也叹了一口气,白英那人是很英勇,可还是太年轻了些。 “噢?” “也好,算是,给他的,一种,成长吧。” 水先在里面待到很晚才走,魏漓正准备與洗休息一会,周进来报,白勇来了,想见他。 “传。” 白勇已经来到军营好几个月了,这边的日子自然没有梁州那边舒服,人黑了,也成熟了不少。 “姐夫。” 白勇比白家所有人都放得开,私底下没人的时候他还叫魏漓姐夫,觉得这样才显得亲近。 “几月来,可好?” 他爱叫什么叫什么魏漓都没意见。 “苦是苦了点,不过感觉很充实。” 白勇笑着揉揉头,后面便问起家里跟姐姐的情况。 出来这几个月,他肯定是想的。 “白英,让你,来问的?” 魏漓光看看这人的表情就清楚了,白英吃了败仗,还要是被人算计,没脸向自己开口。 白勇嘿嘿一笑,“纵县那两座城,要不是齐王那些人使诈,我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突破。” “字都不,认识,几个,还跟我,讲战略?” 魏漓一笑,将白家跟女人的情况提了提道,“跟你哥,说,下不,为例。” 魏漓治军很严,特别对下属时分严格,这种事情只允许有一次改正的机会。 “是。” 魏漓到达户郡的第二天,魏煜带着一队人亲临城下。 魏漓在城墙上见了他,事隔大半年,看着对方,两人嘴角都有一抹笑。 “二公子,别来,无恙。” “呵呵,良王,恭贺喜得贵子。” “多谢。”漓拱手。 “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魏煜嗤笑,之后脸色便慢慢冷了下来,“魏漓,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大哥,我三弟,是不是都死于你手?” “二公子,真信,本王?”魏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人既然都打到这里来了,还来问这种问题,他想要从自己口中得到什么? “信,堂堂良王,自己做过的事情,难不成还没出息的不想承认?” 魏煜咬牙,配剑紧紧握在手中。 “噢?那本王,告诉你,没那,回事。” “你,无耻!”想到自己身边所死去的那些人,魏煜胸间便有一股热血在沸腾。 无耻也好,没出息也罢,魏漓不想给他充分的理由针对自己。 “二公子,不信?” “我发誓,会让你付出代价。”魏煜打马回程,远远回头又看了眼站在墙头那个男人。 杀兄灭弟之仇,再想想一蹶不振的父亲跟死去的那些亲随,这辈子有他没我。 魏煜放下狠话,魏漓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动作,结果城外那齐王大军还如往常一样,驻扎在那里丝毫不动。 不种感觉让魏漓感觉不对,总想着那人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 这种感觉不好,魏漓没有学着他的样子死守,开始调兵遣将频繁做出一些小动作。 双方军力有悬殊,魏漓也不跟他硬对,小打小闹,时不时偷袭。 他清楚魏煜的本事,并不像他那个谨慎过头,还自以为是的父亲。 滨山的战事久持不下,梁州那边,阿玉从往凡寺得来消息,庄妃病了,还不愿意回来,说是在那边找到了真理,要死也要死在菩萨脚下。 阿玉听到这事就感头痛,庄妃要外出诉福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说要死在那边,这肯定是不行的,让外人怎么说。 “半芝,你带曹良医过去走一趟,看看老夫人的病情。” 阿玉想要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病了,另外还让香萍去了甘府一趟,请那边安排两个人一起过去,将庄妃劝回来。 甘府那边自从上次被魏漓敲打过后一直都很配合,阿玉让他们去请庄妃回府,那边立即就安排人去了,不光去了甘家几位太太,连小辈也去了两个,可那庄妃就是不愿意回来。 半芝当天去当天回,向阿玉汇报了那边的情况。 庄妃的病不假,短短半月头发白了大半,人也瘦了很多,虽说在病中,可成天仍然吃斋念佛,那种感觉就像是堕入空门一般。 “甘家那边的人何意?” 居然这么倔,阿玉感觉有些棘手。 “甘家那一行人都做不了老夫人的主,那甘家大太太说先回禀老太爷看看,留下两个小辈在那边陪着劝慰劝慰。” 正文 第230章 脑子有问题? 甘家那边留了小辈在往凡寺? “谁啊?” “一个是先前就一直陪着庄妃的甘家五小姐,另一个是甘家七小姐。” “甘家五小姐?”不就是那个跟庄妃一起被废的后妃。 “是。娘娘,按你的吩咐曹良医也住在那边调理老夫人的身子,不过我看老夫人不太配合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寺中遇到了什么事。” “身子不适却不愿意医治,难不成她真不想活了?” 阿玉皱眉,这事可不能让庄妃任意妄为下去,她得找个时间亲自去一趟。 时过三日,曹良医差人回府中传话,说是庄妃的病越来越重了,还不愿意吃药。 这已经不是普通受寒之类的小问题,处理不当真的就得准备后世了。 阿玉无法再等下去,隔天便亲自带人前去往凡寺,同行的还有韩苏两位侧妃,以及后院的几个女人。 后院的女人全部走了,小东子被留了下来暂时管理府中事宜。 往凡寺离梁州城不远,出城之后半个时辰不用便到了。 阿玉提前派人到寺里打过招呼,香客暂时被劫流了,后院的客房也全部腾了出来供王府一众女眷歇息。 往凡寺的方仗是一个白胡子老者,过来见礼之后亲自迎了阿玉她们去后面看庄妃。 阿玉见他恭敬,也让半芝添了一些香油钱敬礼。 这里虽说已经是梁州最大的寺庙,可毕竟是向佛的地方,后院只是普通的小院,房间并排而列,看得也有些年份了,除去景色怡人,要说舒适度肯定赶不上王府半点。 庄妃从小养尊处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吃下这苦的。 一行人去到后面的院子,甘盈婷领着一个叫甘雨蒙的姑娘出来迎她们。 几人先前都见过,简单见礼便去到庄妃所居住的房间,刚好那时曹良医正在里面为庄妃把脉。 短短半月,庄妃早就变样了,以前看着还是一个风韵犹存的老妇人,而今模样却成了一个老妪,脸尖尖的,瘦得利害。 阿玉带着大家向床上的人行礼,庄妃看起来都没力气说话了,只能抬了抬手,然后就一阵猛咳。 甘盈婷快步上前给她递了帕子,还让小丫鬟倒水。 “曹良医,老夫人的情况如何?” 阿玉说话时也抽了手帕出来掩住口鼻,她现下心中反胃,有一想呕的冲动。 别说她怀着身孕本就身体不适,别的人也好不到那里去,这屋里的那种腐朽的气息太难闻了,人人都想作呕。 那不是药味,而是一种腐烂的味道。 “侧妃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曹良医没有立即回答她,将人带到了隔壁的厅堂。 “娘娘,老夫人的病情来势凶猛,微臣觉得有些怪异,加之她不愿意用药,实属无奈。” 曹良医将这几天的情况提了提,在他看来庄妃得了一种比较罕见的腐变病。 这病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落下的,按道理早就应该有了,可以往他也给庄妃看过一两回身子,并没有发现。而今突然发出来,已经到了不好医治的程度,加之不用药,基本跟等死无疑了。 阿玉听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是吓了一跳,让曹良医先去熬药,遂又回到隔壁打算好好劝一劝。 屋廊下,后院那些女人已经全部出来了,实在是受不了里面那股味儿。 阿玉看见她们也没说什么,抬步正要进房,闻着那股味儿心中一阵翻滚,捂嘴快速去到外面,被身边的半芝扶着干呕起来。 “小暖,快给娘娘端杯茶水来。” “是。” 小暖从婆子手上拿过茶盏递过去,等阿玉喝下两口,胸间那口浊气才压了下去。 “进去吧。”她深吸了两气,拍了拍胸口,领着两个丫鬟进门。 她走后,廊下的几个女人相互看看,都有一种预感,这白侧妃不会又有了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殿下天天都在她房中,大公子也有七个月了,怀上第二胎也不稀奇。 “哎。” 有人叹息,有人带丫鬟离开。 韩侧妃瘪瘪嘴,无所谓了。 苏锦向里面望了望,想了下也带人进去了。 里面,甘盈婷还在,而甘雨蒙已经不知道跑到那儿去了,她毕竟才十三的年纪,受不了这些也正常。 阿玉立于内房,开口劝说庄妃回王府好好养病。 庄妃半靠在迎枕上,就算病态尽显,手里却还拿着一串佛珠。 “孩子,你可别再劝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来到这里日子不长,但菩萨说了,不会要我的命,这只是对我的一种考验,等过了这道坎,到了那一日,我就能得道升天了。” 阿玉,“……” 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感觉后面的话都要被堵死了,挡着她还会被人责怪。 “老夫人,就算你要接受菩萨给你的考验,药也是要喝的,要不然到时真惹出点什么病痛来,菩萨可能也会生气你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阿玉哄着她,这人不想回去也成,但在这里也要好好养病才行。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是菩萨的入门弟子,除了她给的考验,只会百毒不侵。” 庄妃说这话时面有向往,就好像她真的看见了极乐世界一样。 阿玉心头一怔,在想这人不会是脑子有问题了吧。 这时,另一头的苏侧妃开口了。 “老夫人,你这样任性可不好。如今殿下正在滨山与齐王开战,我们做为女人帮不了他什么,最少要照顾好自己不让他担心。你做为母亲不做好表率,惹得大家全部过来接你还不领情,不是给府里添麻烦么?” 苏锦可没有阿玉那么好脾气,一个养母,带着一大家子来投奔,能留下都是给了脸面,还整这些妖娥子。 这要是良王在,挥挥手就将这人押回去了,现在就知道折腾她们这些女人。 苏锦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庄妃淡笑,望了望身边的甘盈婷道,“婷儿,你出去看看那些人来了没有。今天的功课要开始了,我们得为前方的战士祈福,为漓儿祈福,让菩萨保佑我儿大胜,让天下百姓得已安康。” 。 正文 第231章 主意 庄妃叫了些什么人? 屋内的众人一脸懵,甘盈婷有些无奈地对阿玉笑笑,很快便出去了。 不多会,外面进来了十多个衣着华丽的老太太或妇人,大家进门见礼,简单交谈,便跟着庄妃一起开始念佛了。 阿玉无言,只能暂时退了出去。 房廊下,甘盈婷简单将事情提了提。 里面那些女人都是城中富贵或官吏人家的家眷,先前知道庄妃在这,拜佛的时候就过来见一见,不想你来我往就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先前阿玉还在想找个由头将这人强行带回去,如今看来是不行的。 她要是那么做了,下一刻梁州上下就全部知道了。 “对了五小姐,以往都是你跟老夫人最为亲近,这次的事情可有什么想法,如何让她老人家跟咱们回府中?” 阿玉看向两步外的甘盈婷,在这种地方住了几天,这人的穿衣打扮也素了很多,看起来倒是清秀怡人。 “娘娘,这几天我也劝过了,效果甚微。能说的话,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 甘盈婷低头,表情为难。 “想来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先忙去吧。” 阿玉也没有为难她,后面带着大家去了厅堂。 来到此处目的是将庄妃接回去,现在意愿没有达成也是没办法走的,阿玉开口,让下面的一众人同想办法。 谁的法子奏效,到时将事情办成了,她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答应一个要求。 为了能将庄妃弄回去,她也是下了血本。 几个女人一听,俱都动了心思。 毕竟活在这个世上谁没有一点想法跟愿望。 可老夫人刚刚的态度大家都看到了,真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去,并不是一件难事。 “娘娘,妾有一计。” 良久,后院的一个小美人说话了。 “噢,请说。”阿玉抬手。 “娘娘,我想近身而言。” 她还不乐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心中有所顾及。 阿玉一怔,本想叫她上前来回话,后面想了想道,“随我到隔壁厢房。” “是。” 两人一前一后去到隔壁,阿玉挥退身边的大半下人,只留了半芝跟香兰在跟前。 “娘娘,既然老太太以菩萨之名,这事我们也可以菩萨之义让她回去。” “如何做,你尽管告知。” 阿玉指了位置让她坐,那小美人不敢,垂头低声道,“娘娘可与甘家那边商议,以甘家老太爷命不久矣为借口,逼老夫人回去见最后一面。” 怪不得刚刚不想让大家知道,坑蒙拐骗之事,说出来有损脸面,可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方法。 那甘家老太爷是老夫人的亲爹,要是亲爹让她回去见最后一面,不管什么理由,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玉点头,“如若事成,彼时到听风院来领赏。” “是。”小美人激动。 心中有了方案,阿玉也不打算久留,直接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她去庄妃房中辞行,说了下既然不回去也不强求的话,但药还是劝了劝,并将曹良医留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就给她弄点药膳,或是烧点草药给她吸一吸,将命先保住,别让她死在外面。 甘盈婷知道她们要走,怔了怔,后面跟着追了出去。 “娘娘,请恕盈婷冒昧。三姑姑的情形已经非常不好了,继续这样下去我怕撑不了几天。娘娘既然来了,不如再待几天,我们再想办法。” 甘盈婷说着抹泪,阿玉觉得这姑娘有些莫名,先前问过她,说无法,还一脸冷静的样子。现在就急起来了,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五小姐,老夫人的态度你的看见了,如果她真熬不过去,在这儿安息也是真心所向,最后这种时刻我们做小辈的也不好不尊重她的想法,惹得她心生不喜。五小姐既然这般用心,就在里面好好陪陪,劝她喝药吧。” 阿玉笑笑,转身在一众奴仆的拥簇下离开。 甘盈婷木然的看着她远处,渐渐地,眼神变得越来越沉。 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原来心比蛇还毒。 不过也是,如果真是那般柔弱的样子,又怎么混到现在这个位置,早被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吃了。 回到良王府,阿玉没有耽误,让人去请甘家掌事的大太太进府。 甘家大太太当天下午就来了,在听风院用完晚膳才走。 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不过后院里的一众女人都知道跟老夫人有关。 有好事者向那献计的小美人打听,问她出了什么主意,大家都有些好奇。 可这些事那美人闭紧了嘴巴也不说,此时心中正在幻想自己的大宅子,还有当上女掌柜的幸福生活。 西五院那边,苏锦也听身边的丫鬟提起。 她淡淡一笑,在甘家大太太进听风院之时便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那庄妃明明势单力薄,还要跟人家斗,不输才怪。 听风院。 阿玉送走甘家大太太就在房中陪儿子。 今天外出没带这小子,此时阿秋正坐在榻上生闷气呢。 “阿秋,娘今天出去是办事呢,你也太小气了吧。” 阿玉将小人儿捞过来,让她坐自己身边。 阿秋当然知道娘亲外出也是办事,可他无聊啊,一天没人陪,还要吃干巴巴的蛋黄跟米糊,心里高兴不起来。 儿子臭着一张脸,阿玉想了想,哄道,“下次带你去,成了吧。” “嗯。” 这还差不多,阿秋终于点头了,轻轻嗯了声。 他现在可以发出单字音调,噫、嗯、噢、哼之类的。 阿玉每次听见儿子说话就觉得这小子太利害,抱在怀中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娘娘,你现在怀着身孕,小心大公子将你肚子踢了。” 小暖见母子俩玩得高兴,小声提醒着。 阿玉没当一回事,阿秋瘪了瘪嘴却是翻身到榻上去了。 设计骗庄妃回来的事已经跟甘家那边商量好了,为了骗过往凡寺里的人,这事也不能急,甘家大太太提意等个三五天再开始向那边放话,以免庄妃怀疑。 阿玉也是这么想的,两人谈好,这事谁也不说,连留在寺中那两个小辈也不要透露,让甘家老太爷将样子做足,装得像些,到时他们那边再上寺里接人。 。 正文 第232章 焦心 滨山户郡城外。 魏煜忙了一夜,好不容易将那些偷袭者打跑,却听下属来报,他们的箭仓被烧掉两处。 “魏漓……” 魏煜气得想捶墙。 那人就是想一点点消耗他们的耐心吗?反正他躲在城里,有的是时间跟他们周旋。 回到营帐,魏煜收到从湖州那边传来的战况,旧太子那边有些顶不住了,又丢了一座城。 这于他来说并不是好事,那两方势力只有相互牵制,他才有时间找魏漓报仇。 魏煜站在案前发呆,桌上放着舆图,他却有些看不进去。 僵持战于他们不利,他需要想法尽快结束这次的战争。 这会,一个名叫山鹰的男子求见,为他呈上一封密报。 魏煜拿上那张泛黄的纸眉头不察地皱了下,可看完之后他的嘴角却是忍不住翘了。 “等了那么久,总算看到一点机会了。” “呵呵……” 魏漓轻笑,舒了口气对外面吩咐道,“请夫人过来。” 良久,桑洛才从外面打马而归。 她一身红衣,上面还有深色血迹。 “刚刚追击良王军的时候,你怎么那么快就撤了?” 桑洛责问他,魏煜听得却是有些烦躁。 “我说过了不能冒进,小心中了敌人的圈套。” “我们这么多人在城外驻扎,还怕他那点小圈套。” 桑洛不屑,长久的对峙已经让她没有多少耐心,恨不得立马就集结人马杀进去。 “人多有什么用?”魏煜闭眼,去年马踏关的战役还历历在目。 “魏漓那人非同一般,小看他只会死得很惨。” 桑洛知道男人在良王手上吃过不止一次亏,暂时也不提了,见盆中有水,撩开衣襟开始清理脖子上的血迹。 魏煜本想跟她说点什么,转头见到一抹白,赶紧又将头转了回去。 “身为女子,你就不能矜持点?” 这种大大咧咧的样子,他一点都不喜欢。 “你是我丈夫,我在你面前矜持什么?” 桑洛瘪嘴,“你是不是嫌弃我?” “没有。” 魏漓面色无波,背对着她道,“对了,我打算出去一趟。营里的事你跟王副将他们共同维护,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做出攻城冒进之举。” “你要出去?去哪?” 桑洛意外,这边十几万大军正在买命,他要去哪? “事关成败,为保万无一失,我走一趟无可厚非。这边的事情,只要按我的吩咐就好。” 魏煜转头,“你去换身衣裳吧,详细的事情一会再商讨。” 户郡城内。 此时魏漓也在跟水先生商谈城中布局。 最近的几次骚扰表面看着用处不大,却也消耗了那边一些物资跟近千兵马。 偷袭是次要的,主要想消耗对方的耐心,让他们攻过来。 齐王军人多,只有在攻城战中才能大量消耗他们的人力,可那魏煜比想像中的还要忍得住。 “殿下,魏煜已经加派防守,下次再想靠近就难了。”水先生面色凝重。 “我知。” 魏漓看了眼挂墙上的舆图,“这事,我有,考虑。先生,歇息吧。” 水先生点头。 魏漓见他走了,让人叫了暗三进来。 “梁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来到这里他收到过两封女人给他的信,风平浪静,提到的都是平日里的一些小趣事。 “殿下,并无。” 外面局势纷乱,加之上次暗二身死无人顶替,魏漓身边的几个人都在外面收集各方情报,梁州那边暂时并没有放人。 “知道了,下去吧。” “是。” 暗三正想退出,不想魏漓又道,“等等。” 暗三抬头,便见主子从案桌的抽屉中拿出一封信来。 “将这个,传到,府中。” 魏漓将一封写有白玉启的信交到暗三手中,神情有些别扭。 他现在还记得女人埋怨他在军中不给她写信,送点东西还要别人传口信,听着干巴巴的,一点心暖的感觉都没有,明明东西是好的。 所以这回魏漓写了,虽然里面的内容只有再寥寥几句。 “是。” 暗三可看不出主子的神情,他没成亲,理解不了。 梁州那边,一场春雨之后,传出一桩噩耗,梁州新贵,甘家老太爷出门马受惊,在茶楼下撞车,说是摔得不清,连王府中的良医都束手无策,让准备后世了。 这桩意外倒是让不少人焦了心,不光是甘家,最近那甘家女儿好几个都定亲了,老太爷真要有什么,小辈们的婚事可有得等了。 街头小巷将这件事传得可开了,不少人都在议论,却没有人去想明明是一件平常的噩耗,会搞得人尽皆知。 甘家那边第二天便有人去往凡寺那边请庄妃下山,只不过事情过去两天,那庄妃居然连亲爹都不顾,说什么生死由命,将这些事情都看淡了。 这人还真是够执着的! 阿玉听见小太监来报,抱着儿子在椅子上坐了会,后面对身边的半芝问道,“上次专程过去跟老夫人一起做功课的夫人太太,你还记得吗?” “娘娘,记不完全,不过知道半数。” “这样,给那些人下贴子,让她们来府中见我。” 先前顾及着这些人乱传,不好强行将庄妃带回,此时有理由在,即使要传,也不应该传她。 良王府中的白侧妃相邀,那些贵妇人受宠若惊,当天下午便齐聚听风院,还给阿玉带了不少重礼。 要是以往,没有正当理由阿玉不会收,这次她是一个没落,尽数收下了,还给她们备了一点回礼。 那些人见白侧妃收了东西,想着这关系攀上了,愈发听话。 阿玉让他们去寺中劝庄妃下山尽孝,见老太爷最后一面,点头如捣蒜,约好明天就去。 她们会去寺里跟庄妃沆瀣一气,无非也是想在王府搭上一条线,这下白侧妃亲自找她们,自然就没有庄妃什么事了。 让甘家老太爷装病这个计划不好拖,久了让人生疑。 隔天,阿玉也没有坐在府中等情况,叫了后院的韩苏两位侧妃跟自己一起上往凡寺,争取将那庄妃接回来。 。 正文 第233章 决定 这才去没多久,又去。 韩侧妃才懒得跟庄妃纠缠,想到自己的闲瑕日子被打扰,走在路上都在不停抱怨。 苏锦倒没什么,只是在想那庄妃到底何意? 阿玉这次前往将儿子也带上了,因为上次答应了他,再说情况不明,不清楚会在外面待多久,想想还是将儿子带上了。 这次为了不走漏风声,她没叫后院别的女人一起,就她们三位品阶高的侧妃。 虽说人少了很多,不过随行的侍卫却没有少带。 往凡寺那边不算远,怎么样都是城外,她时刻都保持着十二分小心。 一行人去到的时间还早,甘家两位太太听闻侧妃娘娘亲自来了,都赶到外面迎接。 见面询问片刻,阿玉将儿子留在客房,带着另两人一起去了庄妃所住的那间。 庄妃的脸色比上次还差,估计这几天被人烦有些气性,眉目这中还有些戾气。 “老夫人” 三人向她行礼,介于那种难闻的味道大家也不敢上前,远远的问她最近在寺中的情况。 庄妃冷冷一笑,“我在这里有菩萨陪伴,有何不好?倒是你们,三番五次来打扰,菩萨都要生气。” 这人看着正常,说出来的话却感觉已经疯癫了。 韩侧妃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老夫人,甘家老太爷命在旦歹,既然你跟菩萨这么熟,就没有求求他,让老太爷早日康复。” 韩侧妃不嫌事多,专程说出这些话来还要刺激一下床榻上的人。 她这话有些无理,在场的甘家人都有些尴尬。 阿玉见庄妃发怒,也侧身冷冷看了旁边的韩侧妃一眼。 韩侧妃瘪嘴,不说话了。 这时,外面有婆子来报,平时里过来做功课的夫人太太们来了。 庄妃神色一喜,立即就来了精神。 不多会,阿玉她们退出到旁边休息,听着隔壁房里那些人敲木鱼。 事情没办成,甘家大太太还挺不好意思的。 阿玉也没说什么,专心听着隔壁的动静。 隔壁的木鱼并没有敲多久,就有人跟庄妃提到甘家老太爷被摔得半身不遂的事。 有一个人提起话头,那话匣子就慢慢打开了。 那些人得了叮嘱此时当然憋足了劲儿劝庄妃先回去看看,毕竟而今的天下还是以孝为先,要是连亲爹最后一面都不见,菩萨也是会责怪的。 庄妃还想着向以往一样高高在上的对这些人传教,没想到大家居然会劝她回城。 “你们是不是都被利用了?”庄妃生气,摔了手上的木鱼,“既然没有一个诚心诚意向佛的,都给我滚。” 众人见她生了气,那敢再留,一窝蜂的全跑了。 不过听教的事到此为止,现在知道良王府中要接人回去,她们也是不敢再来凑热闹。 那厢,阿玉听说那些人全走了,带着一众人又返回隔壁。 “是你,是你故意让那些人来恶心我的是不是?” 庄妃还在气头上,见一行人进来便用手指着阿玉。 “老夫人,是妾让他们过来的没错,可别人都能认识到真谛,为何你却执迷不悟?” “什么真谛?”庄妃冷笑,“生死有命,我就算回去了有何意义,菩萨要收走的人,总是会收走的。” “不,这意义重大。甘老太爷是你的父亲,这不光是你责任,也是一种对给予生命与养育的责任。而且,说不准这也是菩萨给你考验。” 说到考验,庄妃神情动了,有些怪异地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 “老夫人,妾无别意。不尊师重孝之人岂能登得了那极乐之堂,菩萨不光要考验你的诚心,更要考验你是否是感恩之人。” 庄妃一口一个菩萨,阿玉也不想再拿别的话来刺激她,都病成这样了她感觉这人也不是装的,可能真的被这些东西所迷惑吧。 “此话当真?” 庄妃神情怔了,见阿玉点头,声音软了下来,“此事等我晚上问过菩萨,明日做答。” 都在这个地步了,还要拖? 苏锦忍不下去,笑着开口道,“老夫人,菩萨既然对你考验,肯定就不会告诉你,若不然你都按着他的意思去做了,这还是考验么?肯定无法得知你的真心。” 她的话让人无法反驳,床榻上的庄妃不言,认真思考了起来。 良久。 “可,我回去。不过等做完明天的早课吧,这样就满三十天了。” 还想再拖一天,苏锦跟韩侧妃皱眉还想说点什么被阿玉摆手压了下去。 “老夫人,明日也成,接受了考验也满足了你的赤诚之心,我们都在这儿陪着,明日大家一起下山。” 阿玉不想再弄出什么意外来,一定要带庄妃回去。 庄妃也没再说什么,挥手道,“都出去吧,我要开始做功课了。” 她说着指了指地上的木鱼,让榻边的甘盈婷帮她捡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念有词,在向菩萨道歉。 这人还真是病得不轻,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阿玉带着大家退了出去,后面跟众人说了一下在这里过夜的事,要是想从府中拿东西过来,可以吩咐下人回去准备。 本来过来就够让人烦的了,还要在这里过夜,韩侧妃一脸不赖,带着自己的人回房去睡觉,中午的斋饭也不打算出来吃。 阿玉没理她,见苏锦还在,问道,“苏侧妃最近倒是用心了。” 在老夫人这件事情上,她感觉苏锦一直在帮自己说话。 “份内之事,娘娘不必记挂。” 苏锦一笑,带着下人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甘家大太太一行人也准备先去歇歇,忙碌一早上所以有都很累。 阿玉的房间就在厅堂的另一边,她回到去,床榻上的阿秋正生着小脾气,听丫鬟说是想出去找她。 “阿秋,干嘛呢?这可不是在府里,别瞎折腾人啊!” 阿玉拿着玩具要跟儿子互动,却见小家伙指了指外面诶诶有声。 “你想出去玩?” 阿秋摇头,见大家都好奇的盯着他看,心里一急,便说了一个“归”字。 “归?阿秋,你想回去?” 儿子居然会说话了,阿玉特别高兴,一脸新奇的看着他。 阿秋的脸色却十分凝重,很认真地点头。 。 正文 第234章 接头 一进到这座寺庙阿秋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说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动,但这种感觉不会错,因为这里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 所以现在,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了,想回去。 儿子说要回府,阿玉笑了笑,“阿秋,今晚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夜了,明天早上再回去。” 什么? 阿秋怔了怔,后面在床上打滚,玩起小脾气来,怎么哄都不行,就是要回去。 阿玉看着那个在榻上滚来滚去的小人,无奈扶额。 “那,不如娘让半芝送你回去吧,今晚乖乖一个人睡,明天娘亲再回府陪你。” 居然要让他一个人回去,阿秋肯定是不愿意的,可他现在不会说话,不会写字,心里的那些担心根本无法表达给对方。 “儿子,如何。要跟半芝一起回去吗?” 阿玉见儿子发呆,将他捞过来问道。 阿秋摇头,搂紧了娘亲的手臂。 阿玉就喜欢儿子这种粘人的样子,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放心,下午我带你到山上走走,我们就住一晚,明天就回去。” 他都感觉到危险了,还出去走! 阿秋摇头,他下午就在屋里睡觉,那里也不去。 “诶?” 母子俩人又嗑了一会话,香兰将曹良医叫来了,让他给阿玉把把脉。 阿玉如今怀孕已有两个多月,虽说平时在府里也有良医定时来给她把脉,不过还是让曹良医看看放心些。 简单的一些询问,曹良医给她把了把脉道,“娘娘身子无恙,平时稍稍注意着便可。这胎到年底才会落果,娘娘的身子已经基本长开,相信不会如上次那般凶险。” 上次那般凶险? 阿秋冷冷一瞥,心想这曹良医真不会说话,没看到他在这里么。 曹良医可不知道小主子那异于常人的心智,见大公子看过来,本想给他一个笑脸,不想得了一个白眼。 嗯? “娘娘,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阿玉点头,“曹良医,明日老夫人回府,你不如今儿个先回去,她的院子也有阵子没住人了,用些草药先熏一熏。” 庄妃不肯用药,最近曹良医都是用雾化来帮她缓解病情。治不了本,拖些时日罢了。 按曹良医看来庄妃的日子也不多了,她现在表面看着有精神,谁也不知道那天会不会突然倒下,毕竟都到了咳血的地步。 “是。” 曹良医起身想走,可最终他又停了下来,看了眼房中的五六个下人,拱手道,“关于老夫人的病情,微臣还有一事,希望可以跟娘娘单独谈谈。” 阿玉一怔,除半芝外,很快就挥退了身边的下人。 “曹良医只管道来。” 能留下的肯定便是心腹,曹良医拱手,“娘娘,在此处半月有余,虽然老夫人不给微臣近身,可以情况猜测,这次的病情也可能并非病发,而是中了某种毒。” “中毒?这寺中……” 阿玉震惊,难不成这往凡寺中有贼人? “娘娘,真是中毒也并非是寺中僧人所为,老夫人身边的奴仆下人都有可能。” 半芝在一旁提醒道,阿玉想想也是。 “曹良医,可有方法确诊?” 阿玉问他,曹良医沉凝片刻道,“这只是微臣的猜测,据体还得详细诊断,一时半会不好下结论,真是中毒我也未曾见过这种毒药,有些棘手。” “这样。”阿玉想了想,“此事大家先行保密,等明日回到府中,再做安排。” “是。” 曹良医在寺中吃了斋饭跟回王府的那些下人一起回去,主子们既然要在这边住一晚,很多东西肯定也是要准备的。 下午,阿玉跟韩侧妃都没有出门,苏锦带着丫鬟珠珠跟一个婆子外出逛了逛。 她去到前面的大殿里拜了拜,上了三柱香,跪在蒲团上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默默伏身。 “娘娘,我听人说寺庙后院有口长清泉,过来的香客来到都要取一口水饮之,可除晦去邪,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珠珠年纪小,比苏锦喜欢凑热闹,听那小沙弥提起,特别想过去瞧瞧。 苏锦点头道,“反正无事,去看看吧。” 三人去到后山,问了一下人才找到那长清泉所在。 说是一股泉水,实则已经算是一处小水潭了,边上立着碑,解释着泉水的由来,还有僧人在岸边取水,说是平时寺中用水都是在此处取水。 “师傅,这里就一处小潭,寺中僧人众多,还有香客在,够用吗?” 珠珠有些好奇,那上了年纪的僧人垂头答道,“此处乃天眼,里面的泉水取之不尽用之不尽,施主尽可放心。” 还天眼呢,珠珠眼中放光,看见那边放着竹勺跟木盏,跟那婆子跑过去想尝一尝上面的泉水。 苏锦一直站在那石碑处,那两个都走了也没多在意。 看完石碑上的字迹,正准备叫人回了,不想那提水的僧人路过时低声对她说了句话。 苏锦身形一怔,看着那人远去,心跳如雷,双手不自觉攥紧。 “娘娘,奴婢取了一盏水,你要尝尝吗?很甘甜的。” 珠珠连续叫了好几声,苏锦回过神来,看了看那盏水道,“回罢。” 一行人回后院客房,苏锦连喝了几盏茶水,却无法掩示内心的那种烦躁不安,想到刚刚那人传过来的话坐如针毡。 “娘娘,你怎么了?是否身子不适?” 珠珠上前询问,苏锦摇摇头,望了眼窗外的夕阳道,“日头未落,我想再出去走走。” 主子要出去珠珠当然没话可说,带上一点东西正想叫个小丫鬟一起,就见苏锦摇头道,“你一人就行了。” “是。” 两人又来到前殿,往凡寺前前后后有十几处佛堂,苏锦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一处叫静心堂的地方。 “珠珠,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娘娘,不要奴婢跟进去服侍吗?” 珠珠看了眼那扇闭着的门,总感觉里面有一股寒气袭来。 “不用了。” 苏锦轻轻推门,抬步进去,回身再将那门掩了去。 今天的往凡寺因她们在已经谢绝了外面的香客,本该人来人往的佛殿,此时灯火暗淡,空无一人。 正文 第235章 任务 苏锦在佛像前默默站了一会,冷冷问道,“找我何事?” 她的话音落下,佛蹲后面走出一灰色衣衫的僧人,正是刚刚在水潭边上取水那位。 “苏侧妃,太后有话,如这次的任务可以顺利完成,接你回京,苏家大夫人任你处置。” “这次的任务?什么任务?” 苏锦有一些激动,同时又有些害怕。 当初她会成为万皇后的棋子,为的便是向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母亲报杀弟之仇,而今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她自然是激动的。 可是,已经长久没有联系过她的万皇后一系,她已经自认为成了弃子,那些人却猝不及防找了上来,这让她的内心又多了一丝疑惑。 同时,她心中也在猜想跟审视。 这人说完成任务,她基本能猜到是什么任务,可他们斗得过良王吗?那个男人手中的实力越来越大,有些东西不到最近一刻也未必知道结果,她想要站队,是要站哪边? 苏锦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良王当初送给她的那盒糕点。 那是一种暗示与警告。 良王为何会留她一命,到现在她也没怎么想明白,可她很肯定自己在后院的这一年多,如果没有安份守己,早已尸骨无存。 皇后一系会在暗地里出手,无非就是想害白侧妃跟她儿子…… “什么任务?” 苏锦看向那僧人,这人并不年轻,却做着挑水那些杂事,应该是新进来的吧,趁良王不在梁州。 就是不知道庄妃的病,是不是这人下的手…… 后院客房,阿玉此时也在想早上曹良医对她说的那些话,老夫人可能中毒的事情让她的心一直半悬着。 “来人,去将甘家五姑娘请进来。” 不多会,甘盈婷便过来了。 她一如既往的还是那副模样,看起来恭恭敬敬,眼神复杂沉稳,神情平淡,说她是甘家小姐,在庄妃面前却更像一个下人。 “娘娘叫我,不知有何吩咐?” 甘盈婷行礼,阿玉指了一个椅子给她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这么久,对于她的病情,不知你是否有什么特别发现?” 甘盈婷心里咯噔一跳,小声问道,“娘娘是在怀疑什么吗?” 这人还挺敏感,阿玉轻轻笑道,“五姑娘不必多想,我只是想知道这病的相关情况,看能不能找到医治方法。毕竟现下老夫人不愿意用药,这样下去迟早有枯灯的那一天。” “能说的先前都说给曹良医听了,娘娘也知道三姑姑生病以来情绪就不太好,平时只顾着念佛,根本不让我们这些人近身。” 甘盈婷这嘴巴倒是紧得很,阿玉在她的话语中听到一丝防备。 “可我听说,平日里老夫人的饮食起居都是你打理的?” “娘娘,这些事情就算三姑姑不乐意也总得做,那些时候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阿玉笑,没过一会就让人走了,后面又将甘家七小姐叫了进来。 甘家七小姐跟甘盈婷完全就是一个反差,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没做什么事,现在知道要回去了脸上都是笑,还一个劲儿地抱怨待在这里不能吃肉,她成天没力气,只想睡觉。 阿玉见她这般,让丫鬟拿了两盘从府里带来的糕点给她。 甘雨蒙高高兴兴地走了,性情完全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阿玉将庄妃身边的人都叫过来问了一个遍,大家看都来都无疑,除了那甘盈婷让她感觉到一丝拘束。 “娘娘,不如今晚我去那五小姐房中看看。” 半芝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阿玉也点头道,“只要不打草惊蛇,看看也是好的。” “娘娘放心,奴婢自有手法。” 好吧,这让阿玉想起了当年她在兔园的时候,这人也来搜过自己的房。 老夫人是不是中毒这件事情要查,可现下阿玉待在寺中也感觉到不安,派了两侍卫到府中传话,又安排了两队人过来,直接将寺庙围了个严实。 这般她才感觉安心了一些,晚上用饭也不打算出去。 她出行在外都会带齐东西跟厨子,完全不会用外面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用寺里的斋饭,连水都是自带的。 寺中后院的客房有十几间,正中是厅堂,左边住着庄妃,阿玉住右边,她旁边以序是苏侧妃跟韩侧妃,而甘家的几人住了庄妃那一头。 饭前,阿玉派人去跟甘家那两位太太说了声,告知身子有些不适,便不去厅堂用饭了,让她们自便。 她不出去,旁边的韩苏两人也没有打算出门。 一人是烦闷,嫌寺里的斋饭太难吃,而苏锦则是魂不守舍,坐在窗下一直盯着黑漆漆的夜色出神。 “娘娘?娘娘,用饭了。” 珠珠轻摇苏锦,待她回神指了指已经放上桌的饭菜。 “用饭?” 苏锦愣怔,轻轻收紧一直捏在手里的纸包,对珠珠摇头道,“不,先随我去隔壁,我还有些事要办。” 苏锦说着已经向外走了。 珠珠在后面追着,两人快步来到隔壁房门,在外面当差的香萍见是苏侧妃,行礼道,“侧妃娘娘有事?” 苏锦笑道,“房中无茶水,婆子外出未归,想向白妹妹讨口茶水喝。” 身边又不止一个下人,怎么可能没有茶水喝。 香萍听出她话里有话,回道,“娘娘先稍等片刻,待我先向娘娘回禀。” 香萍说着就进去了,不多会又转了出来。 “侧妃娘娘,请。” “嗯。” 苏侧深吸了一口气,制止要跟着她入内的珠珠,独自一人去到房中。 房里,阿玉正准备用饭,苏侧妃来了,暂时让人将菜撤下去温着,晚点再看。 “白妹妹,我想借一步说话。” 阿玉一愣,今天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要与她借一步说话了。 她看了看屋内的下人,挥退了几个留下半芝跟香兰。 “姐姐有话就说吧。” 阿玉的感觉并不太好,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而她旁边的阿秋更是将心都提起来了。 他感觉这苏侧妃很急、很怕、很慌、那颗跳动的心脏像是就冲出胸膛。 正文 第236章 帮我报仇 阿玉在楠木的太师椅上坐定,指了下旁边的位置让苏锦坐。 苏锦稳了稳心神坐过去,没有开口,先将一直捏着的那个纸包放在桌面上。 “这是那人让我用来害你的毒药。” “什么?” 阿玉捂住口鼻迅速躲开,护住不远处在矮榻上静座的儿子。 而此时,半芝也以迅雷之势抽出匕首抵住苏锦的喉咙。 苏锦苦笑,她身边居然有会武的人,一切都是魏漓安排的吧! “放心吧,那人说了,这药只有遇水才会产生毒烟。我既然拿出来了,就没有想过要害你。” “半芝,先将人放了。” 阿玉挥手,身边有儿子在,刚刚她也是太紧张了。 “是。”半芝将那药包收起交给香兰去处理,退至一旁,握刀戒备。 “苏姐姐,那人是谁?可在寺中?” 苏锦点头,“是一杂役僧人。” 是寺里的人,那就肯定不止一个。 阿玉有许些慌,儿子的小手搭上来,才心静安稳。 “对方如何说的?可还有同伙?” 苏锦摇头,“有没有同伙不得而知,对方只给了这包毒药并一粒解药。这毒药说是放入水中就能产生毒气,吸入几口便会晕迷。” 好狠的药,还要遇水生效,只要苏锦带着东西过来坐坐,将药丢入茶水中便可以让她们中招,轻松简单。 阿玉看向半芝,见她点头道,“奴婢有听说过这种毒,可听闻原料难寻,世间并不多见,一般人根本得不到。” 好吧,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苏姐姐,那人除了让你下毒,可还有透露什么信息?” 阿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那些人想抓她,可她身边带的人不少,又有百多号侍卫在外,就算将她药晕,想带出去也难吧。 除非直接杀死,或是攻破这间寺庙。 可攻破寺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地方离梁州不远,有什么大的动静城墙那边看得见,而且距离不远,她搬救兵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人无声无息将她带出来的人都杀了,这般便可以为所欲为。 这样一想阿玉就坐不住了,抱着儿子站起,准备连夜离开。 阿玉所担心的问题苏锦也在想,而且想了一个下午,却一直没有想明白。 正是因为想不明白,她才会一直害怕,怕自己就算告密也会死在这场阴谋中。 对方的行为捉摸不透,但显然有备而来。 其实苏锦一开始就倾向良王这边,在后院过了一年多的安稳日子,虽然心中深藏的仇恨始终还在,但万皇后跟魏漓比起来,她更惧怕后者。 此时,她已经明确站队,阿玉问她,也在努力回想着关于那人的异样。 “白玉,我感觉他向寺里所有人都下毒了。” 苏锦猛然醒悟,混身发抖,因为想到那人是杂役僧人,还在那长清泉中取水。 她现在还记得那人说过寺中用水匀出自那潭中,如果向水里投毒,全寺上下这二百多号人,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苏锦的话让屋内的四人变了脸色,阿玉正想问个明白,就见她的鼻口有一点红,紧接着,血滴毫无征兆般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苏锦有些怔,用手帕捂住鼻头,却感觉胸中有一阵绞痛。 “是,是水。” 她站立不稳直接跪地。 原来,那人对她早有防备,向所有人的茶水中都下了毒,只因白侧妃身边吃穿用度包括饮水都是从府中带出,才会想要利用她的手投毒。 那粒解药并不是毒烟的解药,而是毒水的。 她要是来前服下,这命可保,而今…… 苏锦已经意识不清,伸手想要去拿腰间那粒药丸却已经没了力气。 这时,阿玉不顾半芝的阻拦,上前将人扶起,听她说药,在她身上翻找了一下,总种找到那粒药丸。 “半芝,快拿口水来。” 阿玉看见苏锦口鼻出血早就慌了,手都在不停地抖,那药丸根本拿不住。 “娘娘,让奴婢来。” 半芝蹲身,接过那药丸往苏锦嘴里一丢,再拍了一下她的背,那药丸直接就下去了。 不过就算服下那解药苏锦也没有缓解,口鼻里的血还是不停向外流。 “娘娘,太晚了。” 半芝从阿玉手中将人接过来,按住苏锦身上的几处穴位,暂时将毒性压制住。 苏锦也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张着满是血的嘴对阿玉笑了笑道,“如若有,回京的那天,帮我,帮我报仇。便能死而无憾。” 阿玉已经泣不成声,听她这话,无奈点头。 “如此,我,我便安心。我知,你不会,食,言。” 苏锦的瞳孔渐渐失了颜色,她感觉自己周身发冷,就像十岁那年被人推入水潭之中。 她很清楚此时的自己要死了,因为上次她也有这种感觉,只不过后面有个人推了她上岸,当时她还以为得救了,醒来才知道是双胞胎弟弟,用他的命将自己的命从鬼门关换了回来。 也是,她这条命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交给了仇恨,曾经有那么一点点放在那个男人身上,最后也只是妄想罢了。 死,无畏。 只是,不能看到那个女人跟她女儿走在自己前面,有所遗憾。 苏锦慢慢闭眼,蒙胧中她好像看见弟弟的身影了,还是如当年那个样子,怯生生地躺在假山后面,看见她路过便抑起笑脸。 “姐……” “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陪你了。”苏锦笑,犹如当年一般。 “为什么?我已经将你推上岸了。” “那些事情不要在意了,走吧!” “娘娘,已经断气了。” 半芝放下苏锦的尸身。 阿玉身子一抖,用衣袖抹泪却怎么也抹不完。 半芝道,“要不要去外面看看情况?” 苏锦毒发肯定不是特例,院里的其他人想来也有很多中毒了,包括外院那些侍卫。 “先不要急。” 阿玉吐气,扶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 “为了争取更多时间,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香兰,你想办法偷偷下山,通知山下车队那些护卫上来护驾,再快马进城报信。我们先装着不知,半芝外出去看看门口那些当差侍卫,他们有些可能还未接触到有毒的水,先聚集起来再看情况。” “是。” 正文 第237章 死光 事已至此,阿玉也知道逃出去的机率小之又小。 对方既然已经下手,如今肯定在外面监视着,与其去冒险,不如看看怎么应对。 香兰领命,很快从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 半芝将苏锦的尸体拖到一边,理了理衣据正准备出去,不想一直稳坐在矮榻上的阿秋“诶”了一声,慢慢抬手指着门外。 阿玉坐在木椅上还在想敌暗我明这件事,被儿子的声音打断,才惊觉刚刚那一幕全都给儿子看见了。 这小子居然没有害怕,也没有喊叫,就算此时,那神情也稳健深沉。 半芝见阿秋指着外面直觉不对,快步上前开门正要出去看看,香萍神色惊慌,抓住她的手道,“珠珠跟韩侧妃那屋出事了。” “韩侧妃?” 阿玉听得一怔,都不用想便清楚韩侧妃出事什么了。 “保护好娘娘,我出去看看。” 半芝撩帘出门,路过韩侧的房间她只是向里面扫了一眼,就直奔前面的院门。 毫无疑问韩侧妃也中毒了,半截身子倒在房门口,看样子是想出来求助,只不过那毒发作起来太迅猛,等有人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死了。 韩侧妃屋里亲近的二个下人也没能幸免,具都倒在房中。 韩侧妃那屋之后是两间下人房,半芝路过能感觉到里面静悄悄的,想来全都中了毒手。 如此看来甘家那几人,包括甘老夫人可能也中招了,这院中除了她们听风院的人没有用寺庙里的东西,别的人就算没有用饭,水肯定都喝了。 越想心越沉,半芝加快脚步,不想还没有到外门口,院外就冲进两个侍卫。 “快回禀娘娘,外院遇袭,很多人中毒身亡。” 过来的侍卫都认得半芝,人未到,声音先传。 而此时,三人已经听到有打斗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寺中水源有毒。” 半芝说完就飞上院墙上,看见外面有十几个蒙面贼人与一队侍卫战着一团,抑声道,“寺中水源有毒,未中毒者,退至后院护守娘娘与大公子,等待城中援兵。” 对方人不多,半芝此时看不清自己这方还剩下多少人,便想集结兵力守好后院这道防线,争取更多救援时间。 此时敌在暗他们在明,冒然护着人冲出去她害怕下山路上会遇到埋伏。 她说完很快也加入了战斗,并让进门的两个侍卫蹲守院门,别让人进去。 后院里,到现在还有活命的谁都知道出事了。 阿玉叫了两个粗壮婆子去各房看情况,要是发现有活的就带过来,特别是老夫人那边的情况。 两个婆子得令下去,一路上战战兢兢,看见那些口鼻冒血的死尸,吓得双腿发软,感觉就像是到了人间地狱。 一圈走下来,除了她们院里的,感觉都已经死光了。 厅堂里的情况最糟糕,甘家那一行人全部在里面,连那甘家七小姐也没能幸免。 两个婆子小腿肚子打颤,想到娘娘特意交待去老夫人那里,也不想看别的房间,快步进去了。 毫无意外,庄妃终于得偿所愿见菩萨去了,半吊在床榻上,双目圆睁,看样子死前还有所挣扎。 而她房里也倒了两个下人,包括一直在身边伺候的甘家五小姐。 “看样子都没活口了,我们快回去禀话吧。” 两个婆子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准备回去,不想屋子中间那个淡蓝色的身影动了,甘盈婷居然慢慢爬了起来,嘴角流着血丝,对两婆子伸手要水。 两人吓了一跳,看了一会确定不是鬼怪什么的,总算进去将人扶了起来。 “五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胸口疼,我,我想喝水。” 甘盈婷将身子歪在一人身上,一副虚弱的样子。 两婆子见她还有命,也不敢耽搁,扶着就回了主房那边。 别的人都死了,听到外面有打斗声,阿玉正抱着儿子惊魂未定,香萍来报,甘家五小姐还有气,已经带过来了。 “她?” 阿玉原本有些害怕的心境在听到那人还活着的时候平复了,顿了顿便让香萍将人带进来。 甘盈婷歪了一路模样有些狼狈。 婆子将她放下,她也坐不住,直接就瘫在了地上,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着要喝水。 “水?” 阿玉看了眼离自己不远的茶壶,没有让人给她送过去,而是吩咐刚刚那两婆子,将屋里的水全部倒去后院的泥地里。 两个婆子不明所以,只管照做。 瘫地上的甘盈婷眼睁睁看着那茶水被人端走,再也装不下去,立即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要去抢那茶水。 她的佯装已经暴露,站在阿玉身边的香萍上前,两下便将她的手臂捏住,微微用力,甘盈婷便痛叫出声,手心的纸包也掉下来了。 “你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阿玉坐榻上气得发抖,想到死去的那些人中还有甘家跟她一直讨好伺候的庄妃,只觉眼前这位根本是个丧心病狂的恶鬼。 “是与不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不都看见了。” 甘盈婷毫无畏惧,还对阿玉冷笑。 “你疯了?那些都是你的亲人,甘家大太太,不是你的亲娘?” 阿玉无法理解这人的疯狂,连亲娘都杀。 甘盈婷听得讽刺一笑,“一个没出息的人,为了自己的地位连亲女儿都不帮,供手送到宫中,这样的母亲我要来有何用?” 原来她记恨着这件事。 阿玉摇头,“那些事是她一个后宅妇人能决定的吗?养育你这么多年,一件事情就将以往的总总全部否定了,还狠下杀手。那里面还有你的婶婶跟妹妹,她们又做错了什么?还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跟全院这么多下人奴仆,你又有何理由将他们都杀掉?你根本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 阿玉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心里的憋闷少了很多,见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轻笑样子…… “香萍,先废掉她的两只手跟一只脚。” “五小姐,今晚不管我母子是否有命走出这里,你的命都到头了。” “你这样子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间。” 正文 第238章 应对 主房内传来几声长亢的惨叫,甘盈婷双手被脱,脚骨被劈断,整个人痛得大汗淋漓,都快要晕过去了。 “香兰,将她绑了丢在这里吧。”阿玉冷冷看着瘫在地上的女人,“如若我有幸活命,就拿你祭奠今天死去的这些人。如天要亡我,拉你陪葬。” 甘盈婷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可她还在笑,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当然是想被陪葬,而不是被祭奠。 后院外面,那些贼人已经快要杀进来。 阿玉让香萍外出看了一下情形,知道自己这方所剩的人不多,对方有备而来,人员武力值非同一般,心中也在想要如何逆转战局。 香兰已经先走一步下山报信,能不能顺利出不得而知,她要是一味依赖救兵,并不可取。 阿玉皱眉,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了,转头便见儿子向自己诶了两声,伸手指着远处的烛台。 “灯、火?” 阿玉嘴角微翘,总算明白儿子所要传达的意思了。 “香萍,院子边上不是有处小厨房,你过去将那处点了,只要防着火势不要蔓延到正房这边就好。” 是的,用火势来提醒在城内的人,那些人看到寺中起火,不管有没有人通风报信,也会上来看个究竟。 “是。” 香萍也很快明白主子的意思,带着两婆子急匆匆跑过去正要点火,不想从后门的墙上突然翻进一个人来。 这人一身僧人的灰衫,头也剃得光光,一看就是寺中僧人。 可他给香萍的感觉并不是自己这边的,于是两人见面二话没说就打起来了。 “点火。” 香萍向身后的两个婆子吼道。 两个婆子吓得不轻,可主子的命令也不可能不听,其中一人战战兢兢提着那油灯要向那草堆靠近,被那僧人踢翻在地。 另一个婆子见状也不过去了,心一横直接将手上的灯笼扔到小厨房的顶上。 这处专供香客用的小厨房是用毛草跟木桩搭建,遇火直接就烧起来了。 那僧人便是下午找苏锦下毒的那位,猜到这些人点火的目的,想跳上去将火灭了,只可惜被香萍缠住,一时间脱不开身。 主房那边,阿玉也抱着儿子出来了。 看见火已起,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在前面看情况的小暖快步跑了过来,匆匆对阿玉行了一礼道,“娘娘,那些人,杀进来了。” 小暖一张小脸早已经吓白,指了指前院的方向,腿都在打颤。 阿玉听闻那些人已至,肯定也是慌的,不过她很快稳了稳心神,对身边那些明显打抖的一众奴仆道,“不要怕,山下的人看到上面的火光会上来救我们。” “是。” 主子神稳,一众下人总算有了点主心骨,大家相互依偎着,死死盯着前面那处黑漆漆的院门。 不多会,半芝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一人对三,被逼得开始一步步往这边退。 看来自己这边的人很多已经遭遇毒手。 阿玉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儿子,从一开始阿秋就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冷静,根本就不像一个半岁多的孩子。 此时,阿玉看过去的时候阿秋也在看她,四目相对,看不出彼此的情绪,却相互笑了笑。 “不怕,既带你来到这世间,自会护你周全。” 阿玉转身回了房间,让跟进来伺候的小暖给她找了张被单,剪下一块包住阿秋的大半截身子,将他绑在自己身上。 “娘娘?” 小暖不明,外面那么多人,怎用得了主子这般。 “无事,我们出去吧。” 阿玉背着儿子,对那些忐忑不安的下人道,“一会杀到这里,大家只管逃命,无需顾及我们母子。” “娘娘……” 一众人都哽咽了,就算再怕,让她们弃主逃跑这种事也是做不出来的。 “大家不用有什么心里负担,我会想办法离开,你们尽力保住性命,到时有幸回到府中,还是主仆。” 阿玉淡淡说着,看见外面那人越来越近,整个场面好像只有半芝跟两三个人在撑,深深叹了一口气。 最近这一年多来她身边死去的人太多了,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动用自己的能力去逃。 后门那边,火势已经蔓延整个小厨房。 香萍苦战良久,总算将那人打伤,只可惜给他逃了出去。 她没有去追,而是上了屋顶,远远看着山间有一队人影在快速向这边涌动,心头一喜,对下面笑道,“娘娘,山下的那些人上来了。” 香萍说着顺着瓦烁跑在前院方向,从腰间取出一细小竹筒放于唇上,对准远处那个抱臂向外逃跑的身影闭气喷发,用气吹出竹筒中的一枚毒针,直击那人的脖颈。 远处那僧人就是刚刚与香萍交手那位,此时中针,刚开始还无太多感觉,不过没走几步很快便倒了下去。 这会,香萍也翻身下地,上前帮着半芝一起应战闯进来的那些人。 来到寺庙中的敌人只有十几个,此时经过一番苦战只剩下一半,可他们这边更惨,除了半芝跟香萍,也就剩下两个还负了伤的侍卫。 近十人在院中战着一团,阿玉听刚刚香萍说山下的侍卫已经过来增援,也不打算逃了,被一众奴仆护着,开始向后门那边靠。 她想着只要再坚持一会,等那些人到来局势便会扭转,毕竟在山下看守物资跟马车的侍卫足有二十几个。 援军快到,丫鬟婆子们也不怕了,每个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不想这时,山下不知怎的突然升起一束光来,在半空中闪现,很快又隐入夜色之中。 这是? 响箭! 阿玉愣住,她没见过那些东西,只是猜测。 而正在打斗中的半芝等人却是内心震惊非常。 刚刚那的确是响箭,可却并不是什么好事,那是只有事态紧急,有敌人来袭时才会放出的火头响箭。 看那方向应该是山下车队所在的位置,可那些人已经上山救人了,那箭如果要放早就放了,怎么会是现在。 思量间,从山下而来的援军已经到。 穿着王府侍卫的服饰,却并不是王府里的人。 。 正文 第239章 逃 那些人来到手起刀落,很快就将在里面的几个贼人砍杀。 原本的危机被解,可半芝却并没有放松,手举大刀,戒备地看着出现在院门口的一众人。 这时,阿玉也过来了。 她看见门口僵持,本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看清正慢慢向后院走近的人,心中大骇。 “是齐王军!” 阿玉认得那人,尽管他带着一顶铜制头盔遮住了一部份脸,可那身形,那张半暗半明,满是杀气的脸,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齐王二公子魏煜。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正在滨山跟男人打仗? 阿玉转身,想也没想直接就往后面逃去。 这会,从院外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半芝听闻来人是敌军,立即就挥起满是血的大刀砍向走在首位的魏煜。 魏煜此时已经取下头顶那铜盔,看着远处的阿玉淡淡一笑,挥剑挡住半芝劈过来的刀。 也就是几个回合,半芝便被魏煜跟他身边的两个亲随压制住。 远处,阿玉一路正向后门逃去,半路听到一声惨叫,回头看去便见半芝的肩膀已经被魏煜的剑刺窜,香萍也受伤被抓。 阿玉脚步一顿,站在那里有些怔。 这时,她身后的小暖冲了上来。 “娘娘,你快走。城里的援军也快要到了,你先带公子躲起来。” 小暖拉着她的手臂,比起四窜的其他人冷静了很多。 阿玉这下也总算有了些理智,可正当她们来到后门那边,一行人才发现那边的火势已经蔓延开来,将整个后门都堵了。 “娘娘,这怎么办?” 小暖乱了心境,看见那些齐王军已经向这边走来,拦在阿玉面前腿脚发软。 “去房间。” 阿玉转头,也就是片刻功夫便去了就近的一处客房,将对后山的一面窗户打开。 “小暖,你快顺着这桌子逃出去。” 原本身边还有几个人在,此时也就只剩下小暖跟她一起进了屋子。 阿玉不想将她丢下,至少要给她一线活命的机会。 “娘娘,你跟大公子呢?” 小暖还有些犹豫。 “你别管,快上去吧。” 阿玉推她,小暖知道外面那些人就快要进来了,慌慌张张也上了桌子。 可魏煜既然亲自过来了,又怎么会让人逃掉,小暖才刚刚跳出窗台,便被守在外面的齐王军抓住了。 “娘娘,外,外面有人。” 小暖被抓慌了神,急忙开口报信。 那士兵见小丫鬟胆子不小,举刀正准备将她砍了,被另一个人拦住。 “等等,看小王爷怎么处理。” 那人暂时将小暖放过,而此时在屋里的阿玉听见小暖已经被抓,不敢冒险,正打算再找地方逃跑,房门外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是魏煜那一行人近了! 阿玉心惊,圆圆的脸蛋儿惨白如纸,扶着桌沿一步步后退。 房门外,魏煜推门发现被栓着,让人直接踹开了。 “嗯?” 魏煜大步进去,环顾四周快步进了隔间的卧房,里面家什简单,他连床榻底都让人看了,根本没有看见人。 “刚刚,那女人明明进了这间房。” 魏煜厉目,横扫这处只有一个箱笼跟床榻的地方,冷笑道,“给我搜。” 千里迢迢而来,魏煜可不想空手而归,他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房梁,去到外间将埋伏在后面的那些人叫了进来。 “小王爷,我们在后面只抓到这个丫鬟。当时两人都在这屋中。” 士兵将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说,这跟魏煜所看到的差不多,但屋中并没有人,这就奇怪了。 “人员散开,全部都给我搜,前面跟后山都不要放过。” 魏煜冷哼,去到院子中间,将受伤的半芝提了过来,举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整个院子的活人都被抓了,包括被废了手脚的甘盈婷。 “出来吧,要不然这些人都将与你陪葬。” 魏煜说着下手毫不手软,手狠刀快,长剑刺如半芝的另一只手臂。 半芝闷哼,鲜血自口中喷出,跪立不稳,直接倒在地上。 “半芝姐姐……” 不远处的小暖哭喊,话还没说完就给身后的士兵用脚压住后背,让她紧贴泥地发不出声音。 她身边的其他人见此,那还敢有什么怜惜之心,想到接下来便会轮到自己,全都小声抽泣起来。 香萍受过专业的训练,见魏煜转身剑指她的喉咙也毫无表情,只是轻轻闭眼。 “哼,不愧是良王安排的人。” 魏煜笑,又对着那些客房喊道,“我数三下,再不现身,这人也会跟着去了。” 魏煜安排下去的人已经将剩下的几个房间找遍,仍然没有找阿玉的身影。 这种结果很奇怪,一个女人背着个孩子,就算插着翅膀,他觉得也飞不出自己设下地天落地网,最大的可能是这地方有夹层或暗道。 时间紧迫,城里的人看到火光很快就会赶过来,魏煜没有时间慢慢去找,只想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去迫她。 “一、……” 最开始那处厢房,房梁处有一个翠蓝的身影动了动,阿玉听到外面的声音恨不得将耳躲死死堵住。 此时的这一幕何等相似,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般舱之中的那种困境。 那次她没有出去,身边那些帮她的人死了个干净。这次,如果就这样藏在房梁之中,差不多也是同样的境地。 可这样之后,她身边的人差不多就死绝了。 阿玉凝目,想到自己还身怀异能,扶着前面的木梁,去揭头顶上的瓦。她想要去出救下那些人的命,至于自己被抓,之后她再想办法逃跑。 “唉……” 阿秋知道娘亲的打算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此时的心境是震憾的,因为前一刻才见识了娘亲的能力。他从来不知道平时走路都慢腾腾的娘亲会有这等本事。 那攀墙如走平地的异能,就算放到前世他所在的世间,普通妖兽都是比不上的,可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的,阿秋也看出来了,娘亲除了跑得快,连下房梁的本事都没有,她所拥有的这项本事,应该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 可就算这项能力非同一般,他也不赞同娘亲去冒本不应该冒下的险。 。 正文 第240章 威胁(五更求票) 阿玉已经将头顶那几片瓦揭开了,正准备爬上去,这时,她感觉背后的儿子在拍她。 “阿秋,你别怕,之后我会……” 阿玉转头去看儿子,声音哑住了,因为她看见儿子眼眶红红,嘴唇抖着,正在拼命忍耐不要掉金豆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儿子如此,想来真的是怕了。 阿玉的动作停了下来,内心开始动摇,自己的决定是否过于莽撞。 她有能力在身,只要有机会就能逃脱没错,可阿秋没有,还是个娃娃,要是那齐王二公子抓到人将她们母子分开怎么办? 想到此处阿玉的心就忍不住收紧,人又重新蹲了下去。 而此时院坝中,香萍只等魏煜数到第二声,便喊道,“娘娘,别了。”自己扑了刀。 既然没有能力保护,她不想再成为主子的累赘。 阿玉听见那句离别的话整个身子止不住地抖,可想到刚刚儿子那张吓得快要哭了的脸,她硬是咬住手背强忍,没有冲出去。 院坝里,魏煜都要气疯了,特别是听身边的人来报,从城内的援军已经来到山下,一刻钟左右便会来到时,他踢开脚边的尸体,厉声道,“带上来。” 带上来? 难不成齐王二公子手里还有人? 阿玉微微起身,露出半个脑袋向外看去。 她所处的位置在房顶后方,根本看不到院中的任何情景,却能清晰地听到那些声音。 她听见又有人被带进来了,那脚步声不重,想来被押上来的人年龄并不大,很可能是孩子。 能威胁到自己的孩子? 阿玉心中惶惶,一种极度不安的念头在心中滋生。 这时,院坝里的魏煜已经取下白桂与白岩嘴里的布巾,拍了兄弟俩道,“快,叫姐姐出来救你们,不然你俩就得跟她一样死在这里了。” 魏煜点了点不远处香萍的尸体。 兄弟俩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白桂还好点,害怕还不至于哭出来,白岩却已经泪流满面了。 “三,三哥,那是姐姐身边的丫鬟!” 白岩见过几次,认得她。 “别,别说了。” 白桂想去遮去弟弟的眼睛,手才刚刚伸出去就被魏煜拉了起来。 “你姐姐就在里面,你倒是快叫啊!” 原本天衣无缝的事情拖到现在眼看就要失败了,魏煜此时也没有耐心,手中的剑直接拍在白桂的脸上。 白桂当然知道他想要抓人,闭紧嘴巴居然将眼睛闭上了。 “好,有种……” 彼时,梁州城内。 柳氏此时正在王府前院的堂中焦急地等着儿子的消息。 白桂跟白岩在下学回府的路上被劫,已经有两个时辰之久,对方给车夫留下口信,让他们拿上赎金二千两去北山外的虎口山赎人。 儿子被劫,柳氏吓得差点晕过去,急匆匆来到王府找女儿,才知女儿并不在府中。 不过小东子找人将事情揽了下来,说是先拿银子去赎人,后续再将贼窝端了。 柳氏现在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当然都听他的。 十几个王府侍卫乔装护送白大牛过去,那虎口山不近,骑马也要半个时辰,不过丈夫已经去了不少时间,顺利的话一来一回应该也到了,怎的到现在也见不着人呢。 柳氏心里急,去到门口问那当差的小太监,想要见小东子好问问情况。 “柳夫人,小公公先前出府至今未归,你先在里面等等,我差人去门口守着,要是回来第一时间让公公过来见你。” 王府里的人对柳氏都特别恭敬,来到这里好茶好菜地招待着,还差人伺候,可她现在担心得很,根本在意不了这些。 柳氏无奈又坐回堂中,有丫鬟过来询问,说要是累了可以回客房休息,到时有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 柳氏摇头,根本放松不下来,她现在还不知道女儿那边出事,要是知道估计人已经倒下了。 王府前院大门,有两人举着火把匆匆打马而归。 “小公公何在?” 来人翻身下马,急急对门房开口问道。 门口蹲着两个小太监,对那两侍卫将情况说了说,“往凡寺大火,公公带着守城军已经去那边了。” 往凡寺里有阿玉母子俩,先前小东子听人来报那边起火魂都要吓掉了,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这两人便是前去虎口山赎人的白大牛那一行,他们拿着赎金上虎口山根本没找着劫匪的身影,回来想请示下令封锁附近县郡方便寻人。 现在小东子不在只得另寻他法,将那边的情况也简单说了说,翻身上马去衙门那边了。 白家的两个小公子是魏煜扮成劫匪抓的,什么赎人只是拖延时间的借口,他们这一行注定会扑一个空。 两个小太监来到门口原本是等情况,好第一时间报给柳氏,可现在事件陷入僵局,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向柳氏开口,想了想,并没有进去,打算再等等情况。 往凡寺后院。 阿玉已经现身,从瓦烁的那边一步步到前面。 “放了他们。” 女人一身翠蓝衣衫,背上俯着一个小娃,衣带翩翩,伫在房顶逆风而立。 院坝里的人失了声,魏煜一愣,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女人是怎么上的房顶,难不成她会武? “二公子,我跟你走,放了他们。” 阿玉内心的惶骇与惊慌已过,此时神情平静,目坚神稳。 果然是先前魏漓身边那个胖丫头,上次自己身边的人被魏漓杀了大半,这个丫头居然没死成,还生子了。 “呵呵。” 魏煜放开手里的人,淡淡一笑,“如果说我不呢?” 人已经现身,他觉得院里的这些人放与不放关系不大吧,反正房顶那位也跑不掉。 阿玉不言,默默从袖中抽出那把短匕,扒开皮套,毫不犹豫抵在自己的脖间。 “二公子,废了这么多精力,我相信你要的是个活人,而不是死尸。” 阿玉咬牙说出这话,看到院中已经死去的香萍,以及生死不明的半芝,眼眶因为气愤渐渐泛红,对院中那个男人,内心灼下仇恨的烙印。 。 正文 第241章 被抓 上次怎么没有看出来,这女人还是个硬骨头。 魏煜脸上有笑,长舒了一口气道,“可以,人下来吧。” “不,我要二公子先放了他们。” 阿玉害怕这人不守信用。 魏煜皱眉,让身边的人都将刀放下,挥手让那些人自行离开。 解开束缚,小暖从地上爬起来,哭着看了房顶上的人一眼,本想叫人去扶半芝跟香萍,看见有两个丫鬟想自己走,奔过去就是两巴掌。 “别忘了你们的卖生契还在府中,娘娘舍身救下大家,没良心的东西还想跑。” 香萍身死,半芝失血晕迷,香兰不知所踪,而今这一行人里面也就小暖品阶最高。 那些丫鬟婆子自然知道跟王府脱不了干系,会逃也是被吓傻了。 不多会,便有丫鬟跟婆子将香萍半芝抬起离开,而小暖亲手拉住白家两位公子,一行人向外院而去。 “姐!” 白桂看见房顶上的人还有些不愿意走,他自然清楚姐姐是为了救他们才会现身,那种无力感让他内心深受打击。 阿玉目光微傶,默默无声,手上的匕首仍然没有放下。 院中被抓的一行人都相互扶持着走了,唯独没人去管那个只有一只脚能动的甘盈婷。 “救我,救我……” 甘盈婷刚刚还在得意,废了她手脚的人被杀,可此时她却根本笑不出来,因为留在这里肯定是个死。 要是不她勾结外人下毒害了外面的侍卫,这些齐王军怎么可能有机可乘,所以此时她向魏煜伸手。 小暖见此回身,“呸”了一口。 这时,房梁上的阿玉说话了。 “二公子,麻烦帮我将那个女人扔进火中。” 她要完成当初定下的誓言,能逃出去就拿甘盈婷祭奠,逃不出去便让她死在自己前面。 甘盈婷听闻阿玉要烧死她,人都快要疯了。 “白玉,你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阿玉笑。 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魏煜不想去知道,万皇后的人他更不可的去救,现下正赶时间,对身边的两个下属打了手势,甘盈婷便被扔进不过处的火房中。 那种痛苦的惨叫声也就是几下,后面便听不见了。 “如此,侧妃娘娘是否可以下来了?”魏煜问。 阿玉放刀,“还请二公子给我寻个梯子。” 魏煜,“???” “小王爷,山下那些人很快就要到了。” 有人在旁边提醒,再这么拖下去一会他们根本走不了。 “我知晓。” 很煜脚下发力,借助台阶与房梁,几下便去了房顶,在阿玉愣怔之时,揽上她的腰,抱着就这么飞下地来。 阿玉还没有怎么反映,人已经到了院坝中。 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揽着,想也没想挥手“啪”的一声,便是一巴掌。 “你……” 当众被人打巴掌,魏煜都要气疯了,转头看着女人愠怒的脸,咬牙捏紧她的肩膀,有一种想掐人的冲动。 这时,他感觉到有异物向自己袭来,偏头避开,发现是口沬。 “撤退。” 魏煜冷冷看了眼阿玉背上那个小人儿,按照情报只有七八个月大吧,居然会向自己吐口沫。 院中的人很快向外退去,魏煜划开阿玉背后的布巾将阿秋抱了下来。 离开娘亲的脊背,阿秋就像是一只发怒的小老虎,又抓又咬,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吃掉。 魏煜可不想陪他折腾,几下便用阿秋的腰带将胡乱扑腾的小人儿绑了起来。 “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阿玉看见他将儿子抢走心都悬了。 “无意,你只管跟上,到了下面自会还给你。” 魏煜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个大老爷们,可没有想过带孩子,只是让她轻松些罢了,省得拖慢行程。 听他说会将儿子还回来,阿玉暂时收心。 一行人出了后院快步向山上而行。 从梁州城赶过来的援军已经近了,魏煜不想给那些人追上,全程抱着阿秋。 而阿玉不想让人来扶,也配合着,暗中便了些能力,基本能跟上那些人的步脚。 众人翻过后面的山头,没有走山路直下,而是进了一个流着溪水的秘道。 这处地方前面看着像天然形成,后半段就有开垦过的痕迹。 阿玉原本还想着后面那些人会追过来救下她们母子,进了这个岩洞,她就没希望了。 按理从后山下去应该会去到山的另一头,可实际并非,有了那岩洞做拐点,他们去到山下时落脚点还是在前面,只不过更偏一点罢了。 山下有辆马车跟十几匹战马,魏煜这次带的人其实也不多,加他自己二十个都不到。 那马车无疑是给阿玉坐的。 “你身子不适?” 魏煜见阿玉一路捂着小腹,眯眼问她。 “走得太急了,没什么事。” 阿玉现下的身孕已有两个多月,还未过安全期,先前那一阵折腾她肯定不舒服,感觉腰间有许许涨痛。 怀孕的事肯定不能让魏煜知道,她说了谎。 手里的小人才七八个月,魏煜并没有往那方面想,见阿玉上车之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很快,车队向滨山驶去,绕路回纵县那边,快马五天左右的行程。 “二公子,这下可以将儿子还给我了吧。” 阿玉坐在车厢最里面,这人会上车多半怕她跑了,可她刚刚才长途跋涉,想跑也不是不行的,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魏煜侧头看她,这人离他太远,加之车里又没灯,根本看不清楚神情,只知道她避着自己,还特别不喜。 “我问你。先前在寺中,你是如何上到房顶?” 对于先前的事情魏煜一直有些想不明白,说她会武吧,感觉并不像,可一般人也上不了房顶。 “二公子,那房间里有暗梯,我就是顺着那里上去的。” 一路上阿玉已经想好说辞,反正现在也无从考究。 “噢。” 魏煜信了她的解释,毕竟他是常人思绪。 “那把匕首,你交出来吧。” 魏煜还记得她身上有把刀,他有小崽子在手,不怕她做出点什么,可现在要还给她了,就要防备一切可能。 阿玉默默递给他,既然被抓住,这些东西也拿不住。 。 正文 第242章 局面 不多会,阿秋便回到了娘亲怀中。 阿玉快速将儿子身上的腰带解开,没在他身上看到印子内心才舒了一口气。 “他跟魏漓很像。”一样狠,魏煜感觉自己的脸刚刚还被那小子抓出印子来了。 魏煜开口,阿玉抿唇,默默将儿子抱紧道,“你想将我们母子如何?” “到时,你就知道了。” 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夜色。 而此时的往凡寺已经彻底被火海吞没。 从城中过去的援军在前山与小暖那一行人碰上,那些人知道齐王的人带走了白侧妃跟大公子,也来不及去后院搬运那些已经死掉的尸体,直接从后山追了过去。 等他们山上山下都没找到人,寺庙里那些死尸早就已经没有了。 今夜,注定多人无眠。 柳氏寻回儿子丢了女儿跟外孙,当场就晕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正主被抓,后院两个还算主子的侧妃也都死在那寺中,小东子不敢耽搁,继续派人各县郡府衙共同寻人,同时也快马通知前在滨山的良王。 而此时,魏漓正站在户郡县的城墙之上。 “殿下,暗三他们回来了。” 周进走近,弓身轻声回禀。 魏漓点头转身,下了墙垒。 城内府衙,暗三几个穿着夜行黑衣正在门口等他。 魏漓回到去简单听了一下情况汇报,挥手让他们先下去休息。 不多会,水先生进来了。 “殿下,事情可有办成?” 魏漓正在看挂墙上的舆图,闻言淡淡道,“成了。” “既然事成,殿下为何还有愁绪?” 两个人共事久了,彼此还是非常了解。 “总感觉,漏掉点,什么。” 反制的计划办得如此顺利,在魏漓的印象中,魏煜应该没那么大意才对。 “殿下,事以至此,也不用顾虑太多,只能按计划行事。” 魏漓点头。 隔日,户郡的大门还如以往一样紧闭,齐军擂鼓叫阵,良军拒不迎战,只死守城门。 桑洛记得魏煜临走时的安排,一直佯装,并未出击。 可到了中午,有军医来报,营中很多士兵得了痢疾,不少人都拉得虚脱了,让她安排人查看火房那边是否出了问题。 桑洛没接触过这一类事情,只觉麻烦,直接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了。 不过到了晚上,不光士兵有问题,连战马也同样,感觉整个营中就像是蔓延着传染病。 如此,桑洛不得不重视起来,让人去彻查原因。 次日凌晨,有军医查出是他们饮用的水源出了问题,据体情况不得而知,但不远处的那条小河感觉整个都被污染了。 得了痢疾之人本就需要补水,现在水源都没有了,那些人那里受得住,哀嚎遍野,叫苦连天。 不用想水源便是良王那边动了手脚,桑洛要派人去查,看良王使了什么手段,王副将主张撤军退守纵县,以免良王趁火打劫。 两人在帐中吵了一架,还没有决定出什么,户郡的城门大开,魏漓亲自带人杀出来了。 一天一夜,齐王军中很多人都没吃没喝,此时根本没有力气应敌。 慌乱中,桑洛集结边城的几万人马上前迎敌,没多久便被杀得死伤惨重。 如此,原本还杀气腾腾的女人,在王副将的劝慰下总算号今全军退守纵县。 纵县距离户郡不过百里,齐军退,良军便追。 一路上打打杀杀,等纵县那边的军队前来增援,齐王的人已经损失了近三万。 原本人数上的优势已经不明显,魏漓带兵追到纵县城下,也不打算走了,在城外安营扎寨,准备将失去的两座城池夺回来。 齐王军中很多人都经历过上次的马踏关之战,魏漓只是在城外驻守,那些人却已经怕了。 桑洛听闻损了近三万人,大部分都还是边城那边带来的,气得劈坏了城墙下的一尊石像,后面队伍休整两天,她提意要开城门与魏漓开战。 王副将从一开始就在阻止她,两人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下,可后面桑洛还是偷偷出城了。她不能调令全军,集结了一半兵力,深夜之时来了一个偷袭。 一半兵力也就是六万来人,赶不上良王的近十万军,所以桑洛想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不过等她带人冲进营里,却中了魏漓的埋伏。 那一夜,山坡上的营地火光四起,魏漓伫立战马脊背之上如天神降临,亲手拉满弓,想要找寻魏煜的身影,结果只看到一个红衣女人。 “那应该,便是,魏煜,之妻吧!” 没想到魏煜娶的还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魏漓凝神,手中箭羽疾风而出。 桑洛本就陷入苦战之中,怎察觉得到那支暗箭,好在她的一个亲随看见魏漓,想阻挡不及,直接为她挡了箭。 拥有透石之力的箭羽直接将那人贯穿,紧接着人被冲飞,箭头透出半截,将被挡在他后面的桑洛也刺伤了。 桑洛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迅猛的力道,她扶住身边那具已经没了气息的尸身,望向那个拉满第二弓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惧意。 “撤。” 桑洛抱着那具尸体翻身上马,带着残兵退向城门。 而这时,知道战况的王副将也带着人出来营救。 魏漓本想用第二箭了结她,见那女人还知道带走亲随的尸身,也算是一个有情义之人,慢慢将弓放下了。 隔天,纵县城外火光冲天,魏漓让人清理死尸,架木焚烧,还请了几个僧人前来超渡。 这是他一惯的作风,不管是敌军还自己的士兵,失去生命他会一视同仁。 纵县的墙垒上,王副将看着城外良王的所作所为,气得差点捏碎拳头,而那些守城的士兵,有些眼眶红红,泪眼巴巴,因为那堆燃烧的尸山中有些也是共事已久的兄弟。 昨晚那一战,桑洛带出去的人差不多又损了一半,她自己还受了伤,虽不至命,可心理上的打击很大。 她内心沮丧,将自己关在屋内两天,直到听闻良王已经焚烧完外面的尸体,集接兵力鸣鼓过来请战。 。 正文 第243章 人质 魏漓本不想这么急着硬攻,可上次齐军前来偷袭他并没有看见魏煜,这让他心中的谨慎又多了一分。 直觉告诉他,魏煜并不在军中。 怪不得这些日子的战况并不像他的作风,原来如此。 但,还有什么事比如今的局势更需要他出面的? 马踏关战后,齐王军退守老巢,同时也整顿全军,魏漓先前安插进去的钉子已经被拔了,现在对那边军中的情报知之甚少。 没有情报就不知动向,魏漓想不通魏煜的去向,心中稍显烦躁,索性趁魏煜不在直接将城夺回。 之前想打是良王军躲在城里不出,现下主动出击,又换成齐王军躲在城中不愿意迎战。 魏漓没管他们,投石车与前锋天梯打头阵,由白英亲自举巨木过去撞城门。 这城是他弄丢的,自然由他上前线去夺回来。 双方的战争一触即发,攻城战是苦战,一时半会根本见不到成败。 战火从早上到夕幕,魏漓让人鸣鼓收兵,造火做饭休整至半夜,打算到时再去。 纵县的城门已经摇摇欲坠,要不是当初魏漓将这些边防城池打理得固若金汤,说不准已经破城了。 而今这倒成了对手的一道防守线。 城内,桑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满身血迹坐在城墙上的一处石阶让军医给她包扎,而一旁的王副将正在向她提议全军退守桐州。 “良王的人一直在养精蓄锐,先前几战已经让我方损失惨重,我等再继续下去城早晚会破,人马还会被消耗殆尽,不如保存实力,以谋他法。” 王副将知道顶下去没有用,反而平添无谓的牺牲。 这也是小王爷临走时交待的,如果遇到无法应对的情况,宁愿放弃也要保存实力。 而今所集结的这些兵力来之不易,宁可退不可败,败仗对士气损伤很大,影响深远。 桑洛不言,呆呆地盯着远处,心里揪得有些不好受。 男人不在,她本想杀了那良王平复男人心中的仇恨,怎知自己太过于天真了,还损了那么多兵力。 如今让她去逃,她无脸再去面对到时归来的丈夫。 “夫人,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带人先行,我垫后。如若现在不撤,晚点良王再攻,我们做何应对?” 王副将也是很气她的,气这人莽撞。 “我带人垫后,你领军后撤吧。” 桑洛挥退旁边的军医,淡淡道。 王副将皱眉,以为她还在堵气,“夫人,小王爷临走时有交待,让人保你安全,你这样让属下很为难。” “不用再说了,王副将比我沉着冷静,是带领全军撤退的合适人选。如果你让我先走,我不能保证半路会不会再折回来。” “夫人……” 王副将叹息,拱了拱手道,“我现在便去集军。” 他说完很快走了,按照这些日子的伤亡来算,还能带走五万兵马,到时与桐州的守军汇合,还能有十万人余留,暂且保往城池做别的打算。 本来他们的人数占优,再加上连夺两城,大好的局势,怎知那良王一到,瞬间便被逆转。 外界传得不假,那人的确是用兵的神算鬼才。 入夜,王副将点兵完毕,正准备从东门撤退,有小兵打马向这边奔来。 “小王爷归,小王爷归……” 魏煜回来了! 原本满是颓靡不振的城内瞬间多了一丝生气,蹲在角落里休息的士兵来了些精神,慢慢站起向东门那边靠近。 魏煜在昆州那边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无疑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桑洛听闻丈夫回来了,也被身边的一个侍女扶着,想过去看个究竟。 此时,城中的人群早已经让开了一条道来。 魏煜的人马入城未停,直达西门的战场。 桑洛见是男人的队伍,心中欢悦,甩开侍女的手正要迎过去,却见男人从马车而下,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孩。 桑洛的笑容僵了,脚步瞬停。 围着他们的人过多,魏煜并没有看到她,下车之后撩开帘子让里面的阿玉下车。 不多会,一个稍显丰盈的女子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魏煜离去,军中知道的人不多,但大家都认为他此去是有至关重要的事情,关乎成败,却没有人想到他会带回一个女人跟孩子。 众人有些疑惑,可慢慢地有些人也开始明白了,这可能是良王家眷。 “向良军鸣鼓,我魏煜,有话要说。” 城外。 魏漓收兵之后并未回帐,他站在一处山坡上瞭望远方,视线无焦聚,心中也不知道在想啥。 暗三站在不远处,看见下面的人跟他打手势,上前半步禀道,“殿下,先回营用膳,稍做休息吧。” 魏煜“嗯”了声,转身正准备下去,却听见从纵县城垒上传来的鸣鼓声。 都已经在破败的边缘,居然还主动挑战? 魏漓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备马。” 魏漓这次没有领军备战,而是一人一马前往纵县城下。 城垒上,魏煜已经在等他了。 连续奔波几天才赶到这里,魏煜脸上也有倦色,可看着下面的魏漓他此时却裂着嘴想笑。 “良王,几日不见,你别来无恙。” 魏漓不言,只是蹙眉盯着他。 魏煜呵笑,“魏漓,你儿子,长得很像你。” 他说到这句,魏漓的瞳孔猛缩,然后便见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墙头…… 那是他的女人,还有他的儿子,抱在另一个女人手里。 落日余晖,淡淡夕光之下,阿玉的眼睑动了,在看见男人的那一刻,她全身就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毫无疑问,她此时是人质,成了逼迫男人的手段。 “现在,考验你们母子在他心目中是何地位的时候到了。” 魏煜见她如此,轻声说道。 阿玉愤慨,侧身回道,“两军交战,拿妇嬬婴孩做手段。二公子,你就不怕自己遗臭万年?” 从被抓的那一刻起,阿玉就想过这个结果,可真正站在这墙头,看见下面的男人,她乱了慌了,尝到了被逼迫,心惶不安的那种滋味。 。 正文 第244章 本事 魏漓总算找到这几天心焦的原因了。 原来魏煜那家伙,抓了他的女人跟孩子。 他没有想到,曾经还算敬佩的人,如今也开始学会使用这些卑劣的手段。 远远看着女人惶惶不安的神色,魏漓感觉自己心中像是在被一种东西无形捶打着,那种感觉让人异常憋闷,烦躁不桀,长久以来所压抑住的那些戾气毫无克制地往外溢。 纵县城下,跟着前来保护魏漓的暗三感受到前面的气场变得有些怪异。 跟着主子的日子久了,他也能摸到一点关于气场的门道。就像现在,明明主子没动,也没有说什么,甚至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却感觉混身有些燥热。 城垒上,魏煜听见阿玉那些话,笑道,“抱歉,不得不将你们母子扯进来。怪我自己没本事,为了给哥哥跟弟弟报仇,不得不使出这些让我自己都不耻的手段。” “你安心吧,我要杀的是他,不得已不会要了你母子的命。” 他要向男人报仇,阿玉不说话了。 战乱世间各自为利,只有输赢,没有对错。 “阿玉!” 远处,白英骑着马向这边狂奔,远远看着妹妹跟外舅被押在城墙上,人都要疯了。 他没有顾及骑马立在那里的魏漓,也没有去问他要如何打算,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只是一股脑的向那边冲,感觉想要冲到城中将墙上的人救出来。 “大哥!” 白勇跟在他后面,看样子是要拦人的,可他的马技不如人,再加上有一段距离,根本追不上。 “白副将……” 暗三看见白英冲过去也开口叫他,这人再往前就进入射程范围了,要是齐王那边放箭,这很危险。 白英可不管那么多,只管往城门那边冲过去。 白天的攻城,那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门也快要烂了。 城上的王副将知道情况,见白英冲过来,给墙上的弓手打势。那些人得令,抽出箭矢直接射向那个狂奔而来的男人。 “哥……” 阿玉看见白英遇袭红了眼眶,叫声撕心裂肺。 她的叫声唤醒了一直在发怔的男人,魏漓拉缰,夹紧马腹飞一般的奔了出去,看准那个被箭羽迫落在地的男人,回旋落地,徒手接下数十支箭羽,为白英暂时撑起一片天。 这时,紧跟而来的暗三跟白勇将人拉起,搭在马背上转身快步离去。 那三人很快到达安全区域,而魏漓却站在那里不走了。 “殿下!” 暗三调转马头,看见主子还伫那里悬了心。 “我去。” 白英被救出还想往那边冲,暗三怒目看了他一眼,身后的白勇立即将人拉住。 “哥,你别这么莽撞好吗?刚刚要不是王爷你早就死了,还救什么人?自己的命丢了不说,还会连累别人。” 白勇不像哥哥那般天生神力,脑子却冷静很多。 他狠心说了一些话,这下子白英也冷静多了,可脸上还是气愤非常,看见远处被当着人质的亲人,那种无力的悲愤感让他沮丧无比。 “哥,先不急,看看王爷那边怎么处理。” 白勇拉着人向后退,这会,营帐中很多人都过来了,有兵有将,还有水先生跟一些文僚。 魏漓在箭失的射程之类,大家也不敢过去,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不知主子要如何处理。 良王好不容易得了一子,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好女色,众人也清楚。 而今墙上的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自然非同一般,就不清楚他要如何取舍。 魏漓站着不动,墙上的箭也没有再发。 阿玉伫在那,已经泣不成声。 刚刚那箭羽飞向同一个地方,她总算感受到了战场的残酷与凶险。 魏漓每次表现出自己的武力值都会让人忍不住惊叹,一个身患口疾的皇子,他是如何练就这一身功夫的? “魏漓。”墙上的魏煜开口,“我真的忍不住想要赞许你,徒手接箭的这种本事,你从哪儿学来的?” 魏煜双手撑在石墩上,继续道,“真想试试你的能耐能到何种地步,你对付得了十个人,二十个人,那一百个人呢?” 魏煜笑,想起临县之战死掉的那些亲随,冷笑变成了苦笑。 墙下的魏漓扔掉那些箭羽,道,“一百人,如若,我赢,是否,放人?” 魏煜一怔,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刚刚只是顺势感慨。 “魏漓,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了。” 魏煜看不惯他这种嚣张的样子,对身后的士兵抑声到,“你们听到了吗?良王要以一对百,谁有胆儿下去?活下来就封千户,杀了他封将,后面得了天下,封万户候。” 本想逼他交出滨山,结果他要找死,想拦也拦不住。 “魏漓,当着两军的面,你敢不敢发誓,以一敌百,不叫援军?” 魏煜想要戳破良王不败这个神话。 城下,水先生慢慢打马过来了。 “齐二公子,两军交战,你掳妇嬬婴孩,本就是不耻之举。而今还要以百胜一,就算这一仗你的人赢了,今日之事,只会被天下人诟病。齐王一世英名,也将毁于一旦。” 魏煜淡笑,“成王败寇,谋大事者不拘小节,等得了天下,那些流言蜚语谁又会去在意。” 为了报仇,魏煜也顾不上什么英名,他现地只想让城下那个人死。 墙上的人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水先生只觉可惜,看向不远处的主子,见他对自己点头,又对墙上道,“既然如此,我家王爷同意以一对百,可齐二公子也要言而有信,若良王胜,将白侧妃与大公子送回,后续战场上再分高下。” 他真的要接受这种挑战? 魏煜看看下面的人又有些不确定了,想想上次他杀人的身姿,难不成这人真有以一对百的能力? 魏煜沉默,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阿玉。 “我的料想没错,你们母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不远处的女人美是美,还有些纯真般的灵动,可要说世间少有,还算不上。 那良王在京中长大,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没想到唯独喜爱这位。 。 正文 第245章 反悔 从梁州绕到纵县,差不多日夜兼程近五日才来到这里。 一路上阿玉也有尝试过带着儿子逃跑,只可惜并没有机会。 整个行程魏煜都在车中守她,如果遇到需要下车的时候他都会将阿秋抱走。 阿玉不想随随便便暴露自己的能力,再加上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没有去冒险。 可现在被推到这城墙之上,她突然有些后悔了,或许不应该顾及那么多。 看见男人站在箭羽中,还答应以一敌百的条件,她畏惧不安,怕害了他。 是他们母子将男人逼入这样的绝境,看见那些齐军不停站出来要下去应战,阿玉的内心就揪得生痛。 几步外,如今的阿秋正在桑洛的臂弯里。 这女人一看就没有抱过孩子,阿秋只觉混身都不舒坦,可此时他也无所谓了。 看见几步外娘亲的眼泪巴哒巴哒掉在那石墩上,他也感觉某个地方酸酸的。 曾那个看着就讨人厌的爹就在外面,不过今天那身姿挺帅的,就是急起来脑子也犯糊途了。 魏煜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人,不达目的怎么可能罢休。 他相信父亲有以一敌百的能力,却不相信魏煜会兑现承诺,见识了父亲的实力之后,那只会让他更恐慌。 纵县那个快要倒的大铁门慢慢打开了,长亢的闷响声让外面的人全都悬了心。 水先生慢慢打马回去了,良王冒险的举动他虽然并没有反对,但内心是不赞成的。 女人跟孩子,这些东西其实可以再拥有。 后方人群中,白英看见一百个齐王武将或提刀或提斧从里面走了出来,那种热血沸腾的激愤让他举起手来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如果不是他轻易中计,或许事件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一百个武将很快围成一个大圈,他们能活下来自然都有过人的本事,可前面这人是良王,就算没有亲眼见识过,也听过临县那场骇人听闻的虐杀场面,刚刚良王徒手接箭的本事他们也看见了。 这人不简单,那些人并没有立即上前,都在死死盯着他,审视以及找寻空隙与机会。 “杀!” 当第一个人举着斧头冲上去,别的也跟着拥峰而上。 魏漓手上没有带武器,有的只是腰间的一把匕首,他身上从不配剑,除了用箭或弩,近身站也就见过他用那把短匕。 从一开始他就在微微仰头看向上方,就算那些武将前来也没有让他转回视线。 一百个武将围成里外两层,那些人全部冲上去,扬起的尘土将那些观战者的视线都遮挡了。 城下的人悬了心,城上的人伸长了脖子。 齐王那边这些天来死伤不少,能留下来的自然都有点本事,这一百名勇士也是军中翘首。 一百对一,魏煜还是有点信心,看见下方尘土飞杨,他的嘴解微微上翘,心中蔓延出报复的快感,不想瞬息之间便见一人影冲出尘土,再落下,寒光一闪,便倒下五六个武将。 那些人组成的包围圈也就是一击便散了,之后大家便见有个黑影在尘土间起起落落,形如鬼魅,所到之处挥刀尽数夺命。 “好,好啊!” 远住的水先生忍不住叫了起来,他身边的人见此,也笑脸盈盈,目光异彩。 “王爷威武,王爷……” 也不知道谁开了一个头,良王军这边很快便开始叫阵助威。 不少人看见魏漓那异于常人的武力值,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这并不防碍他们对那个男人的仰慕与崇拜。 良王军中,士气高昂。 城墙之上,魏煜看着下方的战况脸色变幻无常,由最初的自喜转为恼羞,拳头砸在石墩上,血迹都渗出来了。 “鸣鼓,收兵。” 开战连半刻钟都没有,一百个武将已经死伤大半,魏煜不想让他他白白送命,从桑洛手里将阿秋抱了过去,举在墙边让人鸣鼓。 “二公子,你,想做无赖?” 阿玉看见儿子身陷险境,整颗心像是要被人捏爆一般,那种惶恐无以言表,转身看向魏煜,有一种扑上去的冲动。 “我只想要下面的恶鬼放手。” 他的话让阿玉一怔,低头看去,下面的人因为鸣鼓的声音已经停下来了。 原本的一百武将也只剩下二十来个人了,那些死尸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却没有断手断脚,致命的伤口基本来自脖颈。 反观魏漓,身上跟脸上也有血迹,气息稍急,显然他的力量虽然迅猛,也有一个极限。 魏煜想收回那些人,可魏漓拦住了回撤的路。 当魏煜让人鸣鼓的时候在场的人便知道他要反悔。 两军交战,不光生死有命,还有金口玉言。 魏煜的做法自然让人看不起,可比起就这么交出辛苦得来的人质,他宁愿背负骂名。 远处,良王军中已经开始有人骂上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这时,水先又打马上前,对墙上的魏煜拱手问道,“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先生不必多话。” 魏煜不想跟他聊,看向下面的魏漓,“让我的人进城。” 这人是想赖皮到底了。 魏漓不言,那凌冽的神色说明一切,左袖中又滑出一把匕首,也就是几息功夫,跃空、落地、回旋、剩下的人直接给他杀了个干净。 “魏漓!” 没想到他会赶尽杀绝,魏煜嚎叫出声,又感受到跟上次相同的无奈与痛苦,举着孩子的手都在不停的抖。 “我儿……” 阿玉见他如此慌了,本想冲过去抢人被身后的桑洛死死拉住。 几步外,魏煜忍了好一会才将要摔人的冲动压下去。 他慢慢将手收回,看见包被中那个不哭不闹一脸木然的小人,不知怎的,更气了。 这个叫魏墐的孩子真的跟魏漓太像了,不光是长像,那神情感觉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无表情,毫不畏惧。 “你就不怕我刚刚放手?” 魏煜知道他听不明白,只是想有所发泄,不想臂弯里的人居然对他勾了勾唇。 能够压制住良王的人质,他怎么舍得杀。 阿秋笑,他爹也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杀了留下来的那些人吧。 反正这人都不打算放人,何必还在留着那些人的命。 。 正文 第246章 分离 当阿秋再次回到母亲怀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入夜前的场交涉崩了,魏煜不会将人交出去,谈判不欢而散。 良王的军队还在城外驻扎,纵县也紧闭大门,齐王军中的一众干将此时正在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府衙后院的一处厢房内,阿玉正在喂儿子用饭。 他们虽被抓了,魏煜倒没有过多苛刻,听闻阿玉不食荤,桌上都是素菜。 这处厢房不算大,分内外两室,此时外面站着士兵,里面窗下、门口都伫着七八个粗壮婆子,将这处房间守得固若金汤。 见识过良王的本事,魏煜不敢有一丝松懈,手上的这张牌捏得死死的。 饭桌在外间的矮榻上,阿玉给儿子喂完一个大馒头夹菜,自己才拿上往嘴里送。 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他们有好几天都没有吃到热乎东西了。 阿秋默默坐在榻上看娘亲吃东西,白天那么愤慨激动,而今都冷静了,心中所想不知,表面都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阿玉吃了些东西,转头见儿子盯着她看,笑了笑道,“放心吧,很快就能自由了。” 阿秋,“?” 他没有想到娘亲会说这种话,难不成她察觉到了什么。 阿玉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安慰儿子罢了。 不过,当母子俩用完晚膳,魏煜带人来了,告诉阿玉她可以走了,而阿秋却需要留下来。 “二公子,为何?” 阿玉默默将儿子抱了过来。 “为何?”魏煜淡淡一笑,“我与魏漓已经达成交涉,他以滨山之地换取你,连儿子都不要了。你应该高兴,在他的心目中,你是最重要的。” 拿滨山换自己? 阿玉震惊,那是男人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封地,还花了大量精力在治理。而今却要拱手让人,阿玉心揪,只感愧心。 “二公子,我甘愿为质,你将我儿送出去吧。” “噢?”魏漓意外的看着她,“儿子还可以再生。我已经成了背信弃义拿人质做要挟的卑鄙小人,既然已经谈好以你做交换,可不想再平添恶名。再说了,他未必愿意换人。” 杀不了良王,能得到滨山这一份大礼,魏煜暂时感觉已经够了,只不过原以为魏漓会要小的,结果他要了大的。 “二公子,你只管将人交出去,王爷明白我心,自会接受。” 阿玉默默垂眸,她不会放下儿子,更不可能撇下他独自一人离开。 如果儿子能顺利送到男人手中,她或许可以在后面的日子里找机会逃走。 魏煜斜眼看了看她,摇头道,“已经谈好的事情,我还是送你出去吧。”他不想再去触怒那个男人,见识过他的本事之后,畏惧由心而生。 “二公子,如果你将我送出去,会后悔的。” 阿玉将儿子放开,伸手捂上自己的小腹。 纵县城外,魏漓亲自己过来接人。 白天的战斗之后他跟魏煜很快就达到了交换人质的条件,拿滨山换一个女人,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愿意,可魏漓同意了,并没有犹豫就让他将人送出来。 为此,水先生想过开口说点什么,后面还是保持沉默。 魏漓不是专断独裁的人,却有着不可质疑的决策能力。在这二年左右的战役中,又给他在军中增添了绝对的威望,尽管他这样做让众人感觉不妥,但大家都选择了沉默,而不是反对或质疑。 纵县城内,阿玉重新挽了发鬟,换了一身暗红色衣衫,抱着儿子被一群人拥簇着向城墙那边而去。 阿秋一路都瘪着嘴,先前的淡定不复存在,紧紧拉着娘亲的衣襟,眼巴巴地看着她。 之前他还在淡淡不爽自己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没想到人还未出世,却成了让他脱离险境的筹码。 阿秋很沮丧,就算是上一世他也未曾有过此时这种憋屈。 城墙已近,魏煜在前面停下看向这边,阿玉便知是时候跟儿子分别了。 “去吧。” 阿玉亲了一口儿子的小脸,见魏煜向这边而来,忍住心中那种痛楚,将阿秋的小手拉开。 “娘……” 阿秋大眼泛红,张嘴轻轻叫了她一声。 这是他自前几天前说出归字之后的第二个字,咬词清晰,音调标准。 阿玉一愣,泪水一瞬间便溢了出来。 这时,魏煜已经走近,望了母子两人一眼,伸手将阿秋抱了过去。 “带她上城墙。” 魏煜吩咐后面的桑洛,他不敢让阿玉与魏漓相对,怕那个男人发疯杀过来,到时谁也拦不住。 桑洛点头,抓住阿玉的肩膀,要将她往不远的石阶上面带。 “娘。” 阿秋离开娘亲的怀抱,忍了良久的泪水总算泛出来了。他伸手,想去抓住娘亲的一片衣襟,换来的只是更远的距离。 “我儿!” 第一次听见儿子叫娘,却是在这种分别的时候,阿玉痛心疾首,想去拉儿子手人又被拉开了。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墙上墙下数千弓箭手拉满弓弩准备就绪。 城门外,魏漓敛目,没能看见女人的身影,却听见那嘶心裂肺的哭喊。 “娘……” 阿秋的声音渐渐放大,那悲愤之音如破天穹,响遍城内,闻者动容。 这世间或许没有比母子离别的这种痛楚更让人难过,那种羁绊根深蒂固,不可分割。 “魏漓,我已经尽力了,白侧妃说你会明白。” 魏煜并没有将人送过去,而是直接将手中的孩子向那边抛。 既已见识过良王的本事,他清楚那人会接住。 阿秋划入半空便被腾空而起的魏漓抱住,他抱着大哭的儿子落地,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墙垒上的女人。 儿子总算被送出去了,阿玉本应该松气,却更加心焦。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一声声娘,让人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这是儿子第一次哭喊出声,曾经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口疾,没想到哭的是这种时候。 “殿下……” 阿玉也向墙下喊着,看见男人微微皱眉,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过多话语,彼此很清楚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 。 正文 第247章 歇了心思 那天,连出生时都未哭一声的阿秋哭了,那声音久久未能平静,从外面的战地到军营,最后到主帐。 良王没有将儿子交给谁,也没见人,就那么抱着哭喊的儿子在帐中坐了一夜。 而另一边的阿玉,等城门关闭之后也很快被带下垒墙,一路由桑洛捏着肩膀重新带进府衙。 她一路抽泣,连回到去也没能平静下去。 回到房中,桑洛放开人,面有鄙视,“你们中原女人就是这样,哭哭啼啼有用吗?” 阿玉不理她,眼泪不止。 这时,魏煜带着个郎中进来了,挥手让桑洛下去,瞄了那个满眼泪花的女人一眼道,“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阿玉不言,却是默默抹了下泪。 “坐下吧,让郎中给你看看。” 儿子才七八月,这女人又怀了,两人还真是恩爱。 魏煜吐出一口气,让郎中为阿玉把脉。 这女人怀着身孕,却一路跟着奔婆,他有些担心,毕竟很在意这个人质,到时孩子生下来又会多一个筹码。 阿玉很配合,垂头将手伸了出去。 郎中把脉片刻,拱手道,“小王爷,虽动了些胎气,无大碍,休整些时日便好。” 这人是魏煜专程在城里找的,并不是军医。 魏煜闻言点头,让开了一些安胎的药方,吩咐屋里的婆子下去熬好端上来。 “好好注意着自己的身体,等良军撤出,我再给你安排一个舒服点的地方。” 魏煜说完便出去了,来到房门外,桑洛在那里等他。 “那女人真有了?” 桑洛有些不相信,见魏煜点头,又道,“几个月了?” “快三月了。” “三月?这么说她生下儿子四个月后就有了,明明还得坐月子之类,怎么那么容易又怀了?” “你一个女人问这个干嘛?” 魏煜蹙眉盯着她,显然觉得这不是女人应该问的问题。 “怎么就不能问?”桑洛不高兴,最后见他负气要走,又讨好地跟过去道,“之前听营里的人说想庆祝庆祝,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不管使了什么手断,怎么样滨山也到手了,自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你去吧,我还有事。” 魏煜头也不回,径直回了自己的住处。 “诶?” 桑洛跟了几步,后面跺跺脚,自己走了。 那厢,等魏煜离开之后阿玉便问婆子要水,说是要沐浴。 婆子受过叮嘱,不会待慢她,甚至还有一丝怜惜,因为她们都是城里的人,曾经在良王的政权下生活过。 “娘娘,你进去吧,水已经装好了。” 婆子回禀,还给阿玉准备了衣衫,这些都是魏煜先前吩咐的。 阿玉默默过去,见两婆子站在门口不动,便知道她们会在这里守着。 普普通通一个澡房,里面本有个窗户,不过此时却是用木板封死了。 魏煜很防备她,不过只要能找着机会还是可以逃出去。 阿玉心中有希望,可是这个希望却在隔天醒来时被打破。 那时,阿玉才刚刚吃完早饭,魏煜便过来了,还带来一副脚铐。 “这是我让人专程打造的,铐锁很窄,只要你在脚踝处绑上一些布巾做保护,就不会给自己造成伤害。” 一副不算粗壮的脚链子,阿玉看见却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阿玉袖中的手有些抖,难不成这人清楚她的本事? “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上次你会出现在寺庙的房顶,让我很在意。” 超自然的东西魏煜倒没有想到,他只是在想眼前这位是不是会武。 “我只是人质,不是犯人。” 阿玉看了眼半开着的房门,那外面站着好几个身穿铠甲的将领,全是魏煜的心腹。 “我也不想,但你忍耐一下吧。” 不管阿玉愿不愿意,那幅脚链还是铐在了她的脚上。 有了这个东西阿玉的能力基本上也废了。 对于这个人质的看守与防备,魏煜不光如此,还将阿玉换了一个有暗室的位置,他自己还在隔壁守着,如果魏漓冒险过来救人,他可以第一时间应对。 城外的良王军第二天便撤走了,魏煜却没有在城外建营地,大军仍然住在城内,将府衙团团围住,死死防着魏漓。 他感觉那男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好不容易拿到的王牌并不想丢掉。 阿玉知道魏煜在防着良王,可这种防备已经到了病态的情况,她感觉那人怕得就快要疯了。 阿玉房中的那些婆子又被换了一波,这次来的人不似上回的和善,神情麻木,做事一板一眼,看样子是魏煜从昆州那边叫过来的。 双脚被铐,阿玉已经歇了逃跑的心思,除去刚开始的谨慎,此时已经安心养起胎来。 原本还想着找机会逃走,而今计划失败,也不知道男人会不会气她自以为是。 良军撤出滨山花了近半月的时间,最后在梁州境内一个叫塔山的地方驻扎。 这里是两处封地的边界处,会在此处停留,很多人都在想良王会不会想办法杀过去。实际上并没有,在大队安营的第三天,魏漓交待完一些事情便带着儿子走了。 很多人目送他出营地,看见马车前往梁州方向,具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当初被换出来的人是良王大公子,不少人都暗自庆幸,毕竟王爷后继有人,至于女人,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那厢,护送魏漓回程的车驾不紧不慢,入夜前他们来到一处小镇,租了镇上唯一的客栈安歇休息。 魏漓全程都带着阿秋,就算暗三提意让听风院的丫鬟过来迎接他也没有同意。 曾经各自都有些不喜的两个男人,这次倒是紧密联系到一起了。 魏漓接受不了除阿玉以外任何人的接近,却对阿秋无感。 这跟血脉有关吧,毕竟是他跟女人的子嗣,没有那种让他不适的味道,一切都正常了。 抱着儿子去到楼上的正房,魏漓大致将里面看了下,将手里的人放置在房内唯一的老旧的矮榻上。 阿秋自从上次大哭之后就沉默了,不言不语看着有些木呆。 这次,魏漓刚刚将他放下,怎知小家伙却气愤地拍了桌子。 。 正文 第248章 父与子 人小气势还很足,拍得那炕桌啪啪着响。 魏漓蹙眉看着他,阿秋也同样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魏漓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我更急……” 魏漓清楚儿子的要求,无非就是想让他去救人。 自己的女人落入敌手,谁又能明白他的感受,特别是知道女人又怀了身孕,那种感觉无时无刻都是一种折磨。 可这件事情如果做了,却不能将人救出,只会让女人的处境更加艰难,他需要万全的准备。 不能再向上次一样莽撞,明知魏煜不可能放人,还将自己的能力曝露在日光之下。 阿秋瘪着一张嘴,在他眼中魏漓自然是很利害的,至少在这些普通人中利害非常,怎么就不能去救人了。 小家伙瘪着小嘴看都不想看他,魏漓也没心情跟他解释太多,让人送了些吃的进来,每样菜都扒了一点,放了碗在阿秋面前,让他自己吃。 以前用饭粮亲都是亲手喂他,现在跟了爹,跟喂小狗没多大区别。 阿秋眼眶红红,想到成了没娘的娃娃,心里就难受得紧。 魏漓瞄了他一眼,自己也放了筷子。 “堂堂,男子,连用饭,都要,用他人,之手。往后,何以,担大任?” 说教又开始了,要是以往阿秋肯定会在心中反驳自己还是个孩子,可前不久才经历过那些事情,此时他已经没有了那些安逸闲适的想法。 默默拿起碗里的匙子,阿秋开始往嘴里扒那粟米饭。 魏漓不言,执箸给他夹了一点肉。 先前阿玉还没有给他食荤,魏漓也不懂这些,如今跟着自己,他吃什么儿子就吃什么。 很显然阿秋的口味与魏漓相近,吃到油荤最近胃口大开。 不多会,魏漓用好了,见榻上撒了一地的饭也没管,放箸出门。 门外,暗三正在外面等他。 “殿下,纵县城紧闭,城内外不予通行,我们的人根本插不进去。齐二公子连营地也没打算建,我军撤走之后只招了惠王的家眷入城内议事。 听我们的线人来报,惠王二子魏霄,要求拿娘娘换取惠王与姚太贵妃归滨山,被魏煜一口回绝了。” 那场交谈不欢而散,只不过不魏霄等人别无选择,得不到好处,还得帮着魏煜管理滨山事物。” 整个客栈前后都是他们的人,暗三直接就在门口将这件事情禀了。 魏漓点头,暗三又从怀中摸出两封信来,“殿下,这是周公公传过来的信。” 自从往梁州后撤,周进就先回王府那边去了。 两封信都来自湖州,魏漓拿上淡笑了一声,“那些人,倒是,行动快。” 回到房中,阿秋已经吃饱,挪出满是饭粒的位置,正在用帕子细细擦嘴。 魏漓没有理他,去到灯下看信。 两封信的内容都很简短,无非知道他的滨山被占,旧太子邀他出手共谋天下。 以前他不屑与人联手,而今却是有些心动了。 不过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走出这一步。 纵县,而今已经成了驻军城。 魏煜下令,将城中居民全部赶走,之后全城只驻守兵将。 好好的一个小县郡以后成了养兵的地方,贸易基本上也废了。 被赶出世代生活的地方,民众怨声载道,可在官方的威憾下又不得不收拾行装拖家带口出城。 等城内的人走光,魏煜又清理了府衙中的那些奴仆,只要是原本有的,全部都换了,人也调去了别的地方。 他的大动作基本也将魏漓当初留下的那几个线人给清了出去,信息由此而断。 城内的情况阿玉也从那些婆子口中听到一些,那些人肯定不会在她面前讨论,不过是她耳力敏锐,听到一些罢了。 想不到魏煜怕成了这个样子! 是的,于阿玉看来魏煜就怕,怕魏漓进来救人才会有这些举动。 这比她相象的还要夸张,据说她所住的这个院子还安排了几百个武将跟弓手。 在她的寝室里装了暗门不说,还做了这么多埋伏。 见识过男人的本事,曾经阿玉还带着一丝期望,此时什么都不想了,只愿男人好好带着儿子,别的走一步看一步。 当纵县的事情传入魏漓的耳朵,他总算带着车队离开那小镇,回归梁州。 这一次的行程比较急,一天一夜便到了。 回到城内,魏漓带儿子去了一趟周巷的白府,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回府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一个下午,最后让暗三亲自将一封密送往湖州。 这次归城水先生没有一起回来,魏漓向湖州那边发了什么消息谁也不清楚,周进感觉这是主子给那边答复。 湖州那边,旧太子最近在皇后手里吃了不少亏,正当大家觉得他快要完了之时,不想战事又渐渐趋于稳定,最后居然开始慢慢反扑。 有传言太子得到了一帮江湖人士的帮助,招幕了一支精英队伍,还得了一个了不得的谋士,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他慢慢将失去的领地又夺了回来。 春夏交替,深秋之时,湖溪山之战,皇后的人元气大伤,退守兴州。 兴州离箫城一步之遥,太子军中很多人都提议一鼓作气打过去直逼京中,可魏浩没有那么做,而是调转剑头指向曾经四皇子的封地上原。 上次皇后夺嫡,魏尧的封地已经丢了,那里面的四万人马并不愿意归附旧太子,但也没有参与到皇后的讨伐队伍,就那么中立着。 魏尧也不敢一直在那住着,之后便带着家眷搬进湖州。 这次,魏浩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手握十几万大军,那上原统领根本不敢跟他打,直接就交出兵权降了。 如此魏浩差不多得了近半的彊土,只要滨山收入囊中,何愁大事不成。 是的,收复上原就是为了隔壁的滨山。 这也是跟魏漓之间谈好的交易。 纵县。 是夜,阿玉刚刚洗漱完准备入睡,便听见隔壁房有很急的脚步声,不多会,一些熟悉的争吵声又传进她的耳朵。 。 正文 第250章 战事再起 阿玉沐浴的时候都会有两个婆子在门口守着。 这些私密的事情她不喜欢让人伺候,不过要是太久不出来,婆子也会敲门询问。 “娘娘,今日时间稍久,是否身子有异?” 她怀着身孕,为了能多一个人质,魏煜也很紧张。 “无事,多泡了一会。” 阿玉撑腰开门出来了,坐到火笼旁让人给她烤头发。 这时,先前在门口的两个婆子便会进去收拾浴桶里的洗澡水。 那些水可以直接从浴房的暗渠中排出,两人进去先用水瓢一点点勺出来再倒掉。 “姐姐,我怎么感觉水好像少了些?” 其中一人问道,另一人没当回事,“少那一丁点,洗澡时带出来了吧。” “也是。” 阿玉在这里待得久,虽是人质平时里却无比乖巧,也不挑,也不麻烦人,久而久之这些人已经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有在意暗渠口边上那点点黑灰。 是夜,阿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先前那张小纸条一直在脑中回响。 那上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内容,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是男人传进来的信息,让她安心等待,到时城破,他会过来营救。 所谓城破指的肯定是现在的纵县吧! 有人来攻,自己这个人质在肯定不可能是良王,只能是另一方势力。 是哪方势力,阿玉想了想差不多也猜到了。 她很清楚男人跟他的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根本毫无感情,这次能联手很可能是因为自己。 “唉!” 阿玉叹气,听到不远住的罗汉床上,守夜婆子的鼾声,才发现今晚隔壁的魏煜未归。 想来滨山的危机已经开始了。 那厢,纵县府衙大厅此时乱哄哄的,魏煜坐主位,扫了眼争论不休的众人,后面敲了敲桌面,留下几个心腹,让别的人都出去了。 旧太子的队伍后天便会到达滨山,仗肯定是要打的,只是主战场要放在哪,现在还没有确定好。 “小王爷,滨山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领地,疆土一分一毫都不能忍让,我提意我军在上原边界的谷道应战。” 说是谷道,其实就是一处平原,虽说他们这几个月在滨山也招了几万士兵,现在手上有十几万人马,可比起旧太子的兵力还是少了些。而且新进的几万人显然训练不够只能充数。 硬战魏煜是不考虑的,所以他并没有答话,不想桑洛也开口附和那人的提议。 “图将军说得没错,我赞成。” 图将军便是那图巴,当初进攻滨山破城有功,再加之魏煜的有意提拔此时已经是将领。 反而当初起义军里的领头人傅博已经去了后方,做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 “兵力有差,硬战不妥,我准备将战场定在洛城。” 魏煜指了指墙上的舆图,洛城便是当初惠王王府所在的郡城。当初良王管辖此处的时候也是以洛城为中心,到了魏煜手上,洛城还是管辖中心,只不过纵县成了养兵的地方,兵力重心到了这边。 魏煜这样安排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因为他有人质在手,不怕隔壁的良王。 而下方是当初贤王的封地,那地方现在成了中立,再加上兵力不多,根本不会随意侵犯,他在滨山与外界相临的县郡驻守,也是想着防范另两方势力来攻,只是人家走了不寻常的路。 旧太子绝境反击,魏煜也没有想到,对外界所传的得能人相助,他很在意,总感觉跟魏漓有关。 每每跟魏漓有关的事情魏煜都特别紧张,所以这次他将战线差不多拉到中间,相当于拱手让了一半的地给魏浩。 尽管全员反对,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那几日,纵县的城门大开,阿玉听那些婆子私下底讨论,说是又要打仗了,而且她们的声音里还透露着担心,想来对方的实力不俗。 果然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来人是旧太子魏浩。 阿玉默了默,后面的日子还像以往一样天天做她的针线活,她知道魏煜也领兵出城了,因为这些日子都没有见他回来。 闲瑕的日子匆匆一月,入冬之时,原本安静了良久的纵县再次城门大开,迎接从洛城退守回来的齐军。 才一个月有余,魏煜一胜两败,损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她在昆州那边如战神般的存在,换到中原割据之争却屡屡碰壁。 魏煜在用兵上属于谨慎型,所以见形式不对他就撤了,来到有坚固防守的纵县。 那天下午,阿玉午睡完正在院子里散步,便见一身金色铠甲的魏煜出现在院中。 “二公子。” 阿玉微微福身,声音如先前一样温润。 魏煜的领口微微拉开,脚步本来很急,看见她倒是慢慢停了下来。 “近来可安?” “一切安好,多谢二公子挂心。” 阿玉手捏白底绣兰花的锦绢,垂眸,双手交叠于身前。 魏煜扫了一眼,便看见那高耸的肚子。 “注意身子。” 他移开视线,很快去了自己的厢房。 阿玉转头目送,再回身却撞进一个愠怒的视线。 是桑洛,一身红衣胸甲,正站在不远处的路口。 阿玉转身,“回吧。” “是。” 两婆子向远处的桑洛微微一福,跟在阿玉身后走了。 战场上的不顺,夫妻感情失意,桑洛的脾气变得愈发烦躁不安,快步回到魏煜所住的厢房,将里面的两个小厮赶了出去。掀帘去内房见魏煜正在换衣,直接向他扑了上去。 魏煜知道她来了,但并没有想到会被人抱。 而且这人不光如些,还勾着他的脖子直往上凑。 “你干什么?” 魏煜受惊,愤力将人推开。 不过桑洛没有放弃,再一次凑了去。 “你这人,疯了?” 魏煜推开人,看着她莫名其妙。 “你说我疯了?我看疯的人是你。” 桑洛不强求了,红眼抬手指着他,“说了那么多这样那样的理由,你根本就是在骗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中意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就像隔壁那位一样。” 明明都没对她那般温柔过,干嘛对一个大肚子女人那么关心,桑洛受不了。 。 正文 第251章 联手 “我看你不光疯了,还有病!” 魏煜只觉眼前的人不可理喻,气愤挥手道,“赶紧出去,一会我还要外出布防。” “说到痛处了?”桑洛冷笑,“我还没见那个人质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下人奴仆伺候着,隔避还住着主子随时待命。” “这个人质能跟一般那些比吗?”魏煜并不想让她误会,以免到时传出些莫无须有的事情出来。 “先不说她是良王在意的女人,就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容不得一丁点损失。只要那孩子出生,我们手上又多了一个筹码。” “筹码?我可不这么觉得,你就是不想让她吃苦罢了,我们边城的女人怀孕还能杀敌呢,可没有动不动就掉孩子的。” 桑洛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她感觉自己以前就是太傻。 “不要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浪费时间,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魏煜转身,不欲与她多说。 桑洛可气了,伸手抹泪,“魏煜,战事结束之后,我要跟你和离。” 她说完甩帘子离开,魏煜转身看去,只觉脑仁一突突地跳。 隔壁,阿玉将两人的对话全部听了去。 她嘴角勾了勾,坐窗下继续做起针线活来。 纵县城的战事迫在眉睫,齐军退守之后魏浩的人紧跟其后,很快在城外驻扎,刚好是当年良王军所在的地方。 魏煜让人备好了充足的过冬物资,打算在这里将战线拉长,魏浩却想尽快结束战事。 大军驻扎在城外只休整了两日,他便开始试探攻城。 魏浩这边急是急却没有强来,攻城战打了两天就算了,全军又进入了休整期。 魏浩已经称帝,延用崇光帝当初的国号为晋,而今在外被称晋军。 他还没有建都,对外宣称要拿下京城祭奠先祖之后才会安心,而今在外也算御驾亲征。 是夜,魏浩巡视完营地打马回帐,刚刚下马,帐外的小太监便上前低声道,“禀皇上,良王来了,正在帐中。” “噢。” 魏浩挑眉,“去请武王过来。” “是。” 小太监领命而去,另一人撩帘让魏浩进去,帐那个玄色衣袍的男子此时也转身了。 “六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魏浩呵呵笑道,上前亲自为他倒了一盏茶水。 魏漓不言,坐在侧面的椅子上。 魏浩上前坐主位,最近战事顺利,意气风发,这人不向自己行礼,他也没在意,面上笑意尽显。 “攻城战我已经按你的提议打过两场了,现在暗地里正在实施地道计划。” 魏漓当年将纵县弄得固若金汤,魏煜这几个月又弄了护城的沟壑,更加不好攻了。 不过现在进入冬季里面没水,为了成功破城,魏漓给他指了十几处地方,让他暗中挖地道,到时里应外合。 不得不说几兄弟里面还是老六的脑子好使,想起先前那几仗这人所献的计谋,魏浩心生佩服,同时内心的防备也越来越重,这样子的人就算依附也是一种威胁。 “甚好。”魏漓放盏,“我的人,事后,带回。” 魏浩点头,“这几次多亏了六弟的那一万人马,父皇在天之灵见着你我兄弟一心,也能安息了。” 魏漓呵了声,“事成后,按承诺,地盘,归你,矿产,属我。” 三句不离交易,魏浩抿唇,“这个自然,我不会学那魏煜做小人,谈好的事情该是你的,不会少。” “如此,便好” 魏漓站了起来,准备要走了。 “诶,六弟六弟,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已经叫了老二,兄弟三人好好叙叙。” “我还,有事。” 魏漓头也不回,掀帘子走了。 “啧!”魏浩不悦,这个六弟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不多会,魏忠进来了。 “皇上,不是说良王来了?” 魏忠拱手,他们出征在外魏浩并没有讲究过多礼仪,特赦身边有品阶的将领官员不用行跪礼。 “走了。”魏浩没好气地道,“还是当初那个死样子,一点没变。” “他那个性子至小就是如此,皇上不必挂心。”魏忠劝慰,见魏浩指了侧面的位置,坐上去又道,“这次良王前来,皇上可有问到之后的计划?”接连攻城略地他们已经尝到了甜头。 魏浩摇头,“啥也没说,就提了下事成之后要将人带走以及矿产的事。” 看来老六不打算继续帮咱们了,魏忠想了想,“能拿下滨州,天下一半在手,他不帮也无惧。”无非就是日子长一些,艰难一些。 “此事我自然知晓,就是老六这般利害,以后要将他放在何位?” 天下还没到手,已经在想后面的事情了。 “皇上,老六有口疾在身,之后继续分封梁州做为安置,防范好他的子孙便行……” 两人细细商量着,直至深夜。 那厢,魏漓并没有离开军营,去见了手下的几个人。 为了不暴露与魏浩的合作,借给他的一万兵都是从未在外面暴露过的新面孔,只不过魏浩这边没见过,根本不知道。 这边的地道挖了七八天才成,地方也是当初魏漓让人来帮忙看的,没有碰上什么坚石,一切都很顺利。 同样的,外面的佯攻也在继续,为了迷惑城内那些人的视线。 那几天,阿玉就算在房中也能听见外面的撕杀声,不过那些声音始终都没有靠近。 至到一天深夜,她在睡梦中被吵醒,翻身坐起,不远处守夜的婆子已经在点灯了。 “这怕是杀进来了。” 婆子担心说着,又转头对阿玉道,“娘娘,我看你还是快点将衣衫穿好吧。” 婆子没有多说,提灯去外间。 阿玉“噢”了声,内心却兴奋异常,将放床头的衣服穿上,后面想了想又加了件褙子在外面,随意拿了两件衣裳,跟这些日子做的小衣小鞋子收了一包。 这时,外间的婆子进来了,看见她正想要说点什么,门外有一阵骚动,图巴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去将那女人请出来,小王爷有令,送她出城。” “是。” 婆子进去将阿玉带出,阿玉没有反抗,只是扶着肚子行动有些慢。 。 正文 第252章 见面 “走吧。” 图巴并没有魏煜那么客气,特别是当知道她就是白英妹妹的时候。 “将军,你要带我去何处?” 阿玉被两个婆子扶着慢慢出门,收拾好的包袱也让人帮她扲着。 “到时自会知晓,不必多问。” 图巴头也不回,出了院子骑马,给阿玉准备的是一辆马车。 阿玉在两个婆子的陪同下上去了,这里虽是府衙内院,可那些撕杀声却听得特别清晰,远远的看着还有火光。 “看样子真的打进来了。” 两个婆子相互看看,面有惧色,阿玉低头,嘴角却是翘的。 这城有多稳,魏煜将她藏得有多深,她很清楚,而今总算是破了。 想到先前男人递进来的那张纸条,阿玉顺着窗沿向外面看了看,总觉得良王离她不远,因为男人说过会来救她。 马车出了府衙大门,长街上魏煜跟桑洛都在。 外面的形式并不好,城内已经有不少晋军,想来魏煜是打算带人撤了。 可显然在这之前他也是做过准备的,特别是对人质的护送上。 阿玉听见外面魏煜的声音,说是十车齐行,真车稍稍在前。 难不成魏煜为了迷惑外面,准备九辆假车佯装自己组成车队? 阿玉想掀帘向外看一眼,两个婆子一个在窗边一个在车帘前,完全将她挡住了。 不多会,外面的车门动了,魏煜撩帘,看了眼坐在最里面的阿玉,又默默放下。 他想确认一下里面的人,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心不安。 魏煜旁边,桑洛也在,两人的衣衫都染满血迹,显然刚刚都在浴血奋战。 “你带着人先走。” 魏煜对身后的桑洛说道。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桑洛翻身上马,直接向城门那边冲过去了。 旧太子的人挖了地道,城内进了不少敌军,此时前方正陷入苦战。 魏煜想让桑洛带三万人马跟人质退守桐州,可桑洛不愿意,前不久虽然才说出和离之类的话,真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境地,她并不想丢下男人先行。 “桑洛。” 魏煜气急,这人此时的任性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桑洛已经走远,听不见他的叫声。 魏煜转头对上图巴,“你先带人出城,与东门的王副将汇合。” “是。” 图巴打马,将车队的速度赶快了一些。 魏煜目送一段,上马也去了西门那边。 魏浩的人进来不少,有些地道他们还没找出来,事态棘手,好在城门并没有被打开。 魏煜杀出一条路来,去到城下正想上城墙,突然感觉空中有一个黑影直下,等他反映过来,那些守门的士兵已经被那黑衣人杀了大半,而此时门外也多了一种极具威力的撞击力,那种力道感比先前多了一倍。 “魏漓!” 魏煜心中大骇,那个男人跟他之前的仇恨太深,光看一个身形他便能认出。 “果然是你从中作梗。” 魏煜拿过身边一士兵的弓弩,搭上两支箭直往那边射去。 那个黑影只是想削减城门口的兵力,杀掉一些人立即就退了,跃上房梁向东城而去。 他想要去救人! 魏煜心急如焚,再次翻身上马紧紧跟在魏漓后面。 前面,图巴那一行人并没有走多远。 魏煜远远地便大叫道,“点响箭……” 他深知魏漓的本事,想要让人通知东门外的人马入内共同拦截。 前面的图巴听见了,侧头看见有个黑影飞奔而来,也猜到来人是良王,慌乱拿出腰间的东西,可他还没来得及点火,一个瓦片就从远处飞了过来。 图巴躲闪不及,那瓦片正中额头,人从马背跌下。 也就是几息功夫,魏漓便近了,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十辆马车。 阿玉从车队停下来那一刻起,便知道有人来救她了。 想到这一路有十辆车,她想掀开窗帘往外看一眼,两个婆子扑了上来,捂嘴绑手,嘴里还说道,“娘娘,得罪了。” 被这两人压着,阿玉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房梁上,魏漓凝神,想要感知一下女人的气息,不想感受到的都是烟火气跟血腥气。 这里太乱,扰乱了他的感知。 魏漓冷眼,从房梁上翻身下地,长剑挥动便划开了后面那辆马车的车门。 既然无法知道女人所在,他每辆车都看一遍不就好了。 车门跟帘子落地,从里面跳出两个举着大刀的士兵。 魏漓几下夺了那两人的命,奔向第二辆。 而这时,前面的响箭发出,魏煜带着一队人也到了。 魏漓连开了四辆车,里面都是埋伏,后面当他察觉到一点女人的气息,那些士兵又围了上来。 “拦住他。” 魏煜没有上去应战,继续打马行前。 他很清楚此时的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阻止魏漓,唯有那个女人。 城内的响箭发出,不少人都往这边涌,不多会魏漓身边就围满了。 他看见魏煜上前,便知道他是去带人的,杀掉身边的一群人,抢了一匹马,人也追了上去。 十辆马车的队伍并不算长,魏煜看见魏漓跟上来,心中一急,直接跳马,撞烂车窗进了阿玉所在的那辆马车。 “魏漓,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 魏煜用剑抵住阿玉的脖子,让两个婆子下去。 两个婆子听令,下去还将车门打开。 这样,外面什么情况基本便能看清,阿玉就算是喉咙抵着剑,还是忍不住微微前倾。 她知道男人来了,想要看他一眼。 “别动。” 魏煜已经急红了眼,扣住阿玉的肩膀,只怕这人跑了。 好不容易熬到孩子快要出生,可不想再此时前功尽弃。 外面,魏漓已经拉缰停马,他从马背上跳下,看不清女人的脸,向前面走了两步。 “魏漓,你再上前试试?” 魏煜有些怕,拿剑的手都在抖。 这时,阿玉感觉到了一丝钝痛,有温热的液体从脖颈滑了下去。 车门外的男人不动了,同时他也看清了女人那张圆圆的脸。 四目相对,阿玉有些眼热,缓缓伸出手,却感觉车子在动。 。 正文 第253章 逃亡 纵县的大门已经大开,大批晋军涌入。 东门处,魏煜与魏漓之间的对峙还在持继。 “是你不守承诺,联和旧太子攻我滨山。魏漓,此时就算我杀了她也无可厚非。” 魏煜吩咐前面的车夫继续前行,几步外,魏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女人从自己视线中消失,那种感觉让捏紧了手中的剑,不多会身边便重重叠叠围了一圈尸体。 良王的本事很多人都见识过,这个从地狱中走出来的男子,到后面根本没人敢近他的身。 前方,马已经出了东门,那边有三万齐军迎接,魏煜松气,暂时放下架在阿玉脖子上的剑。 “你擦一擦脖子上的血迹吧。” 魏煜见她脖间有一抹红,轻声说道。 阿玉的神情有些木呆,闻声也没有动,就那么呆坐着。 “无奈之举,勿怪。” 目含泪光的女人楚楚可怜,魏煜移开自己的视线。 无声的沉默,良久,阿玉才从悲愤的情绪中找回理智,拿绣帕按住那点小口子。 马车由东城外的三万人护送离开,前往桐州。 魏煜听闻纵县以破,让人连发三支响箭收兵撤退。 之后队伍在纵县与桐州交界的山脉处等了半日,与城中撤出来的残兵汇合。 桑洛满身是血,看见魏煜在军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逃出来的齐军也有近三万人,加上原本的近六万,滨山拿在手上半年不到,不过他们也得了不少矿产运往昆州那边。 魏煜整顿全军,准备垮境向桐州,并让人先去通知桐州守军,带物资前来迎接。 滨山几场战役,魏煜已经从桐州调过兵,原本有四万守军的桐州目前只有两万。 此时魏煜手上的近六万人只有三万人所用的物资,半数不够,如果那边不来接迎,半路就能饿肚子。 魏浩的晋军还在后面追赶,两队人稍着休息之后便启程了。 阿玉换了一辆新的马车,很普通的那种,是魏煜路过一小镇的时候时买下的。 当初车队出城的时候两个婆子没有跟出来,后面阿玉也没有见到,此时也就她一个人坐着。 脚上还有铐链,魏煜倒没有向先前那样一直守着她了,不过还是骑马跟在车外面,平时一日三餐也是他亲自送进来,如果遇到需要入恭,魏煜会在野外围上布帘子,自己站在几步外也是紧跟不离。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桑洛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提意要替了魏煜的活,由她来守着阿玉。 两人都在马车边上前行,魏煜一听桑洛的提议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事你不要多想,而且我还有别的安排,今晚你我兵分两路,带人分道。” “兵分两路?这是为何。” 桑洛有些不明,魏煜内心暗叹,道,“报信的快马三天不见归,我感觉桐州城内有异,半道上很可能有埋伏。” 紧紧藏起来的人终于露面了,魏煜觉得良王不可能就那么算了,以他的谋略,肯定还有后招。 听见这话桑洛也沉了脸色,“你打算如何?” “今晚露宿前面的莺山,到时兵分两路,你带人从边县回昆州,我走桐州。边县先前我在那边存了一批物资,一路的冬衣跟口粮无惧。” “那你呢?如果桐州出事,岂不是会被人瓮中捉鳖。” 桑洛担心,魏煜摇摇头道,“我手上有人质,真出了事,魏漓会乖乖放行。” “你就这么肯定,出事会是良王下的手。” “除了他,没有人能有那个本事,行军却不走漏风声。” 车厢内,阿玉听到外面那两人的对话,双手不自觉的攥紧。 是夜,队伍停留在莺山。 升火造饭之后,桑洛便领着五万人马从边县回昆州。 魏煜上前去送她,两人在一处山坳处停留。 “煜哥,收回之前的那些话,我会在昆州城等你。” 当初本来说的就是气话,而今经历过生死,桑洛的那些气早就消了。 魏煜一怔,神情中有些意外,内心也忍不住缩紧。 相处这么久,他自己也很清楚并不喜欢桑洛,可面她的这颗真心,还是有所触动。 很快,桑洛的身影便消息在黑夜。 次日,魏煜带着几千人马再次上路。 他走的是官道,听后方的探子来报,追兵已经调转回头,他也放慢了脚步。 继续向前,是一个叫棚县的小地方。 魏煜先让人过去打探情况,得到平静的好消息,那棚县县丞还领队亲自前来迎接。 军队需要休整,魏煜应邀进城中休息,临近城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余大人,时间还早,为何城中却没有百姓来往了?” 魏煜挥手,让身后的车队停了下来。 “小王爷,下官听闻你今夜来此,已经提前肃静,以侯大驾。” “是吗?” 魏煜斜睨他,转身去了马车旁边,“余大人,多谢款待,我军人多,今夜便在城外露营,你只需要将米粮送到外面即可。” 为了以防万一,魏煜并不打算进去。 这时,城墙上的一处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小王爷,有晋军……” 那人只说了这一句便被砍杀,可魏煜认得他,那是先前安排过去向桐州守军报信的信使。 这么多天过去,那人为何会在这里不得而知,但他刚刚喊出的话却让全军震惊。 魏煜看见城中有不少穿着晋军服饰的人举刀冲出来,双眼一横,抽出腰间的配刀飞投而出,杀了那棚县县丞。 “全军后撤,向边县。” 带领城中伏军冲出来的是一彪形大汉,魏煜没有见过他,虽然心中有些不太相信这些人是晋军,但没有见到魏漓之前,他还是不打算将人质推出来。 齐军很快按战形列队,魏煜弃马,进了车厢。 阿玉听到外面又要打起来,本想撩帘看一看,结果便见一身铠甲的魏煜跳上了车架。 “不用怕。” 魏煜见阿玉缩脖子轻声安慰,吩咐前面的车夫调头。 两军之间的战事一触即发,魏煜并不知道城中的伏军有多少,只是见到源源不断的向外涌,城墙之上还有大量弓手。 。 正文 第254章 纰漏 魏煜的谨慎最终让自己陷入困境,他带着阿玉出逃,有一种这些人是良军的预感,全程没有露面,一直举刀坐在车内,防止魏漓突然出现。。 外面的喊杀声震天,阿玉脚上还铐着铐子也是不敢跑的,只能紧紧抓着车架,保证自己的安全。 马车很快冲出射程之外,魏煜原本带着一些人撤退,不想半路上又遇上了埋伏,前面的车夫在逃跑的过程中也被杀了。 魏煜破了前面的车箱挡板,亲自赶车,肩头也中了一箭。 到最后甩掉追上来的那些人,也就只剩下一人一车了。 “你有没有事?” 魏煜赶车进了一处山林,放慢速度对车厢里面的人问道。 “还好。” 阿玉抚了抚高耸的肚子,没有被救下她内心有一些失落。 她跟魏煜有同样的预感,这些人并不是晋军,是男人在想办法救她,只可惜魏煜的疑心太重了,一刻都容不下意外。 阿玉面有失落,转头却看见魏煜用牙咬着布巾,正在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看到那受伤的位置,阿玉便想起在往凡寺受伤的半芝跟死去的香萍。 她看了看放在魏煜身侧的那把长剑,好一会才压抑住要去抢过来的冲动。 “你不要有什么想法,这把剑你拿起来都费劲。” 魏煜拿起剑下车,并让阿玉也下来。 阿玉有些不明,但还是扲着她的包袱下来了。 “二公子,你想得太多了,在这种荒郊野岭,我大着肚子,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阿玉垂头解释,并不想让魏煜知道她有这些心思。 女人的头发散了一半,从肩头垂下,小小心翼翼的样子认上怜悯。 魏煜转身,开始去卸马车架子。 “我,我们不坐车吗?” “车印太深,后面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阿玉看见他往马背上放垫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做马夫?” 魏煜瞄了她一眼,“我受着伤,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在意这些了。” 意思就是要同骑一马,阿玉抿唇,有些不太乐意。 魏煜看着她的样子就气了,“你放心,我对大肚子的女人没兴趣。而且,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 “噢。” 阿玉就算不乐意也没办法,不过脸上那嫌弃的表情一直没消,搞得一路上魏煜也心生不爽,面上气鼓鼓的。 下山的时候魏煜尽量走不会留下脚印的干地或草堆,到了有分岔路口的地方还会故意在两方都留下马蹄印子,用来迷惑后面的追兵。 两人下山,还以为会有村子之类,结果仍然是荒凉的山地,毫无人烟。 无奈,天黑之时只能在一处崖洞里过夜。 魏煜升了火,拿上弓就准备要出去了。 “你别乱跑,这些地方有野兽。” “那你呢?” “我去弄点吃的。” 一路逃亡,来到这里除了阿玉身边有个包袱,什么都没有。 “噢。”阿玉应了声,默默从包袱里摸出一包糕点来,那是她一路上留下的,本是想以防为一,这下真的用上了。 魏煜看着那糕饼一愣,才想起这女人是个吃素的,不过无所谓了,这种时候谁又顾得了那么多。 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阿玉蹲在火堆旁都差点要睡着了,魏煜才扲着两只灰黄色的野兔回来。 入夜天寒地冻,魏煜却满头大汗,感觉弄这两只兔子费了些力气,肩膀还有一些血迹渗出。 阿玉往火堆里加了一点木柴,见男人在外面处理那两只兔子,捂着嘴压抑住胸间的恶心道,“柴火快没有了。” “知道了。” 魏煜将两只兔子收拾好,叉在火边烤着,正想出去捡柴,就见女人转开了身子,一副不忍看的模样。 他也没理,出去捡了些柴禾,回来吃了一只兔子,留下一只包好留明天。 也就在此时,两人下午骑马离开的那处山林,魏漓一身黑衣立在那里,两步外暗三正在汇报着情况。 “齐二公子弃车骑马,这片山林很多地方都有留下马蹄印。殿下,要不要分头去寻?” 魏漓摇头,“此事,我一人,去办。你等,去桐城,便好。” “是。” 暗三退后,给不远处的公少群使了个眼色。 那公少群便是白天在棚县埋伏齐军的彪形大汉,任务失败他有些羞愧,想上前认罪却被暗三叫走了。 “老三哥,王爷这是何意?既然着急解救娘娘,为何又不让我等去寻人?” 公少群,是良王新提拔上来的一名武将,没跟主子接触过,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暗三想到此处便提点道,“娘娘临盆在即,王爷担心我们穷追猛打路上出点什么事。这事你就别管了,咱们去桐城那边支援白将军。” “噢。那棚县的事?” “王爷会给下属多一次机会,你好好珍惜,下回再出纰漏,你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公少群松了一口气,营里都在传王爷仁慈,看来这事不假。 凌晨,入冬的第一场雪来临。 魏漓从马背上翻身下地,看了看远处的山林,打算找个地方歇息。 寒风呼啸,此时又夹风雪,山林里原本残留的少许气息早已经荡然无存。 如今,魏漓也只不过是以肉眼去辨别,慢慢找寻。 次日,阿玉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她揉了揉有些酸的脖子,拿走盖在身上的一件衣裳,发现旁边放了树枝跟草堆,显然是昨晚魏煜为她准备用来挡风的。 火堆已经熄灭,寒风夹杂着雪花特别阴冷。 阿玉摸到洞口,正打算出去,身后的魏煜动了动,立即抓住身边的配剑费力爬了起来。 “你去哪?” “我,我内急。” 阿玉说完就出去了,再进来魏煜已经坐起,正在重新点燃火堆。 “冬日里寒凉,若不用些肉食裹腹,恐身体支撑不住。” 这是在劝她吃肉,阿玉想起是兔肉,只感恶寒。 “你用吧,我不需要了。” 她拿出昨天还剩下的那点糕饼,烤热之后还能对付一餐。 魏煜见她如此顽固,倒是有些点点生气,将昨晚留下的兔肉一口气吃完,丁点都没有留下。 。 正文 第255章 落脚 临行前,阿玉又套了一件棉袄子在身上,两人骑马顺着那石子路慢慢前行,顾及着她的身子,魏煜也是不敢打马,就这么慢慢走着。 “二公子,你是不是发烧了?” 阿玉斜坐在前面,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扑来的那股热气。 魏煜不言。 山谷里的风雪感觉比外面还要讯猛,马蹄所留下的脚印很快就被覆盖,留一片白。 阿玉已经用布巾将头包起来了,只留下两只眼睛,但还是感觉到手麻脚木,那寒风刮骨。 四下白茫茫一片,想看路也找不着方向,两人从早上一直走到中午,等到马儿已经走不动了,还没能找到歇脚的村子。 阿玉看了看前方的山林,拉下遮脸的布巾对身后的人道,“二公子,山上山下我们要去往何方?” 她问了一声,没有听到回答,转身却见后面的人直直地滑下马背。 “二公子?” 阿玉见人滚在雪地里,慢慢翻身也下去了,她费力地将伏在雪里的翻过来,发现他已经烧得不省人事,脸色潮红,混身发烫。 是肩头上的伤口引起的吧! 阿玉默了默,后面淡淡一笑,慢慢蹲下,正想去翻他的腰间跟袖口,不想雪地里的突然睁眼,死死抓住了她的手。 “你想找钥匙?想逃?” 是的,阿玉就是想找脚铐的钥匙,可被发现了她肯定不会承认,有些委屈地甩开手道,“你晕倒了,我就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药。” 阿玉向后退了退,有些埋怨地斜睨着他。 魏煜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面多谈,慢慢爬了起来,喘着气向前方看了一眼道,“进山林。” 山林里的积雪不厚,比起继续这样找村落,安全更重要,不然到了晚上两人都得冷死。 马匹已经无力再带人向前,地方不远,两人只能选择步行。 走了一会,阿玉感觉鞋子已经湿透,脚冻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但还是能够支撑,而魏煜就是在强打精神,走三步跌一步,已是强驽之末。 差不多半个时辰,两人总算是到了,进了林子没那么多雪,感觉比外面暖和多了。 魏煜找了个还算干燥的地方趴了上去,喘着粗气在那里休息。 阿玉也很累,可她没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面慢慢走着。 “你去哪儿?你想逃?” 魏煜的神智已经不清,视线也有些模糊,远远的看见那个不停向前移动的影子,费劲爬起来想追上去,走了几步直接倒地,这回是完完全全晕掉了。 阿玉没理他,继续向前,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不远处的山窝里有间小屋。 那是山上猎户临时歇息用的小屋,白大牛打了半辈子的猎,山林里面有这些地方阿玉很清楚。 大雪封山的日子,屋里肯定是没有人的。 阿玉回头看了看倒在远处的人影,慢慢转回身,确认这人已经完全晕迷,又开始伸手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她想要找到钥匙,然后为半芝跟香萍报仇,在小屋里待到雪停,顺下山坳下去应该就能找到村子或小镇。 虽然沦为人质的这些日子里这个男人没有亏待过她,可仇人就仇人,她不会忘记刀架在脖子上的那种感觉,更不可能忽略死在他剑下的亡魂。 地上的人已经晕得死死的,阿玉将他的混身上下都搜了一个遍,包括皮甲里面都看了,一无所获。 “这人到底将钥匙藏在那里了?” 阿玉坐在旁边歇气,如果脚链不能打开,她也是不敢下山找人的,害怕被人误会送官。这地盘是谁的还弄不清,再加上自己的大肚子,稍有不慎就会出事。 找不到钥匙,阿玉看了看横在旁边的长剑,最后还不是没有杀他,找了一条树籐将这人双手绑好,用马拖到那座小屋前。 简单的一处歇脚小屋,门把上有个锁,阿玉找了块石头砸开了。 里面的摆设简陋,不过有草席铺成的木板床,有鼎锅跟小半罐粟米,连碗和瓢都有,角落里还堆着木柴。 能有个地方挡风遮雨已经非常不错,没想到还能有这些东西。 阿玉暗自庆幸,放了半两碎银在床边的一个工具箱上,算是借用了。 将房门大开,阿玉从马背上解下自己的包袱先拿进去放好,用先前从魏煜身上搜出来的火折子点好屋子中间的土火坑,才去将那个男人慢慢拖了进来。 走了大半天的路马也累了,阿玉放它在附近找点干草吃。 魏煜身上的衣裳已经全湿,阿玉没有搬人去那个木板床,先拖在火堆旁烤着,同时去外面装了些雪回来,架上鼎锅打算烧一点热水。 当将这些事情处理完,她也累得不轻,脱下湿哒哒的皮靴,放在火边烤,没有衣裙可换,也只能坐在火堆边慢慢烘干。 好在她只湿了裤腿跟外面的衣裳湿,不然这挺着大肚子的身子可不好受寒。 是夜,魏煜混身发冷,却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嘴里流下,混身只觉舒坦。 他抬起重重的眼皮,便见到女人的脸近在咫尺。 “二公子,喝点热水。” 阿玉见他醒了轻声说道。 魏煜垂眼看了下那个缺了口的破碗,干裂的嘴唇慢慢张开,将那半碗热水尽数都咽进了肚子里。 阿玉等他喝完将碗放好,摸了摸他的衣裳又将人转了方向。 这下只要将这半边烤干,魏煜的衣裳就没有问题了。 魏煜已经睁眼,人却还是糊涂了,更没有劲儿爬起来。 他就这么看着女人忙碌,任人折腾。 “二公子,你身上有伤药吗?” 阿玉之前已经搜过他的身了,但还是装着问了一声,见这人没答话,拧了一张湿了冷水的布巾搭到他的额头上,开始解开这人肩头的血巾条子,为他清理伤口。 魏煜肩头的伤明显已经发炎了,阿玉不是郎中,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是按照平日里父亲外出打猎受伤常用的那些方法,去掉烂肉,彻底清洗伤口,再用烧红的铁来止血。 魏煜肩头的伤口不大,但很深,光是清洗就已经让他受不了,后面的过程又晕了过去。 。 正文 第256章 停留 翌日,当魏煜缓缓睁开眼睛,鼻腔里便钻进来一阵粟米的清香。 他转了转脖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下是草席,身上盖着一件翠兰色褙裙,以及一些干草。 床边一步之遥的地方正用石块围着一个地炕,而此时,女人身穿一件鹅黄色棉裙,正拿着长木勺搅拌里面的粥。 这件鹅黄色的棉裙他见女人穿过一次,她很适合这些鲜明的色彩,会衬得她的眼睛水灵,皮肤更湿润如玉。 “你醒了?” 阿玉侧头看了魏煜一眼,未盘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贴上莹玉的脸庞,虽是在老旧的木屋里面,却美得有些不似凡人。 “这是,哪儿?” 魏煜开口都觉得艰难,眼珠转动稍稍打量此处,感觉并不是在民房,肯定也不是在村子或镇上。 “这里只是平时猎户落脚的木屋。” 阿玉说着拿起一个铁制水壶,给他倒了半碗热水。 她试了一下碗壁,感觉并不很烫,扶着旁边的一个木柱子慢慢起身,想端碗水给他喝。 不得不说这两日的露宿颠簸让她的腰有些酸,感觉并不太好。 魏煜也看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现在的他还需要一个大肚子孕妇照顾,说再多都是空口白话。 木板床直接就是放在地上的,没有床架,阿玉先放碗在一旁的柜子上,拿上自己的包袱放床边将人半扶了起来,让他枕着包袱靠得舒服一些。 “喝吧。” 阿玉递过去,魏煜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慢慢喝了。 “我睡了多久?” “一个晚上而已。” “昨晚,谢谢你照顾我。” 魏煜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怪异之感,他还以为这个女人会逃,毕竟晕迷前看见她一直向前。 “没什么。” 阿玉接过空碗,又去到火坑边上,继续去搅那锅粥。 算不上有多少照顾,给他治伤是真,不过昨晚她是睡床的,早上醒来才将这人拖了上去。 不得不说二十几的男人身子就是好,手都那样了,没有用药,烧了一晚上自己就挺了过来。 “这屋里也没有多余的碗,你要是饿了,我就先勺给你吃,事后再我再用。” 阿玉昨晚已经喝过两碗粥了,还没有饿到发慌的地步。 她说着转头去看那魏煜,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噢,你,你先用吧。” 魏煜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阿玉没理,将那碗放在烂木盆里,倒上热水洗了洗,用布擦干,开始用粥。 女人的动作很细,小口小口的,一边吹一边用,魏煜瞄了两眼,只觉赏心悦目。 阿玉也就吃了大半碗,后面的都给了魏煜。 魏煜饿狠了,吃得一点不剩。 “外面的雪还下着,大雪封山,想走也是走不了的,咱们只能在这停留。” 阿玉说着过去收了碗,拖着脚上的链子洗完锅碗出去倒水,之后挖了一些雪放锅里又开始烧热水。 “下不了山,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 魏煜说道,阿玉拿木柴的手一顿,等是什么意思? 等雪停,还是等人? “我看是等不下去了,这屋里的粮就只够下一餐,之后不走就只能喝水饱了。” 阿玉瞄了床上的人一眼,见他皱着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休息吧。” 如果这人没事,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 她倒是挺心宽,魏煜暗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自己留下的记号没有被破坏,那些人能早早找过来。 阿玉将柴禾架好,无事可做,拿出一只未做好的鞋子,又开始做起针线活来。 “你的手艺,看样子不错。” 魏煜没想到逃亡路上她还带着这个。 “我从小就给家里绣帕子,补贴家用。” 魏煜想起来了,她先前是良王身边的丫鬟,乡野出生。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临近中午,阿玉看见外面的雪停了,放下手里的鞋子,裹了一件大袄子在身,准备出去。 “你要去哪?” 魏煜见她想出去有些紧张,想爬起来,不小心扯住了伤口,痛得钻心。 他虽说没有伤到腿,但差不多半边身子都是麻子,想下地走路怎么都要二三天的恢复。 “雪停了,我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点东西。” 阿玉说着已经开门了,还拿走了门后面的一把烂锄头。 “你别……” 魏煜想让她不要去,因为危险,不光山滑还会有野兽,她挺着个大肚子,根本不敢想。 可他才说了两个字,阿玉已经出去并拉好门了。 外面的雪已停,不过山木里还是有风,阿玉先去看了眼窝在屋后面的马,才一深一浅慢慢向山坳里移动。 昨晚那马吃草后自己回来了,不愧是战马,还知道找主。 这里没有马棚,阿玉从屋里弄了一点干草出来给它,让马在屋子后面的一个土窝里躺着。 这里既然建有木屋,不远处应该会有水潭。 阿玉走了一会,很快便看见了,水潭已经结冰,岸边草木尽枯,她在那附近摸索了一阵,找到一点野山药。 出来这一会也不是没有收获,阿玉没有久留,找到东西立马就回去了。 魏煜一直担心着她,看到人回来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找到一点野山药。” 阿玉说着将东西放木盆里面,没有急着处理,而是坐火边脱下皮靴。 出去一趟鞋子全湿了,没有得换,只能在火边烤干。 魏煜见她艰难地从脚铐里面将靴子脱出来,放好又去洗东西,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下午,两人吃了白水煮山药。 量不多,阿玉还好,魏煜肯定是吃不饱的,但这没有办法。 肚子吃饱,阿玉等鞋子干掉,穿好又打算出去了。 而此时山下的镇上,魏漓骑马来到唯一的小客栈,进去要了一间上房,并对小二打听道,“这两日,可有,一男,带着,大肚子,妇人,在此处,歇步。” 魏漓说完扔下半两碎银,那小二立即就笑呵呵的揣进怀中,陪笑道,“这位爷,这两天大雪,别说是大肚子妇人,大家都窝在屋里连镇都不上了,这两天住店的也就你一个。” 说了半天就是没有。 魏漓目光一凌,那小二吓得手抖,正要将银子还回去,那人却转身上楼去了。 。 正文 第257章 解开 魏漓前来寻人,大雪让他迷了方向,下了那坐山之后完全就是凭感觉在找。 当初逃离的只有马车上的两人,现下这么大的雪,魏煜就算再急也会找地方歇脚。 昨晚,魏漓在前山的村子里面歇息,没有听到关于女人的信息,今天一路到镇上同样。 难不成魏煜走了另一座山头? 如此想着,魏漓下楼上马,准备向山的另一头。 入夜前,阿玉从外面回来,这次没有挖到什么,却捡到一只冻死在猎人陷井里的野鸡。 白大牛是猎户,阿玉虽然没跟他一起上过山,可平日里听得多了,她也知道陷井这些事,同时也清楚一般会设在什么样的地方。 不过在回来之前,野鸡被她处理过,装着被砸死的样子,翅膀都快要掉了。 “你怎么抓到的?” 魏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上下打量着女人,害怕她受了伤。 “在雪地里,跑得不快。我运气好,一下就砸中了。” 阿玉将鸡放在水盆里,坐火炕边上又开始脱湿哒哒的皮靴。 这次她显然要比之前艰难,小心翼翼脱下,魏煜看见她那双被泥水浸得发黄的鞋袜上还有血印。 她脚烤处出血了! 魏煜心头一怔,转开视线手却不自觉地攥紧。 “外面的雪没下了吗?” “没有了,看样子明天应该会出太阳。” 阿玉说着烧开水打算处理那只野鸡,可她的脚很痛,特别是行走的时候。 野鸡的事是她使了心机,不过脚上的伤是真的。 之前养尊处优,一天路都走不了多少,脚上有个东西并不觉得,这两天山路加雪地,早就已经不行了。 阿玉不食荤,除了兔子以外别的荤食她当年在村子里的时候也处理过,很快就将鸡弄好了,刀用的是魏煜的长剑,很锋利,稍稍用力连骨带肉都能切下。 野鸡不大,阿玉先炖了一锅,中午留下两小截山药,她放在旁边烤着,打算就这样凑合一餐。 “你只吃这些东西是不行的。” 魏煜看出她的打算,轻声劝道。 “我吃不得荤,入口会吐。” 好吧,魏煜不劝了,半只鸡跟两碗鸡汤下肚,他感觉舒服了很多,连力气都有了。 是夜,阿玉在火坑边上铺了一点干草,用包袱做枕,搭上一件衣裳就这么睡了。 半夜,她感觉有些阴冷,缩了缩身子慢慢又感觉暖了起来。 翌日,阿玉睁眼,外面天已经天亮。 “昨晚你起来加柴了?” 阿玉看了眼还红着的火坑,对那边的人问道。 魏煜也睁眼了,闻言答道,“感觉有些冷。” “你的手这两天正在恢复,最好不要乱动。” 阿玉起身,背过身子用头上那支玉钗随便挽了一下发,将鼎锅提过来,去外面弄了一点雪放进去,打算将昨晚剩下的鸡热了给他吃。 魏煜跟昨天晚上吃的一样,阿玉却将最后那点粟米全熬成粥喝掉了。 “这里一粒米都没有了,我还得再出去走走。” 阿玉换了对袜子将皮靴穿好,拿布巾遮住头脸,最后还对魏煜说道,“如果想入恭,可以用那个旧木桶,先前我看过了,是好的。” 她说得挺平常,魏煜却微微红了脸,等女人拉门之时,突然开口,“脚上,脚上那个铐子,开了吧。” 他说着将头上束冠的发钗取了下,从中间掰开,便成了一把钥匙。 阿玉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止不住的激动。 原来,钥匙在这里! “你不怕我跑了?” 她很大方的问出这句,魏煜听闻笑了笑道,“大雪封山,你挺着大肚子想要下山根本不可能。就算过两天雪化,路面也很滑。如果你还想要活命,这里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说着没错,阿玉慢慢走过去,接过那钥匙坐在石墩上将脚上的铐链打开。 戴了半年有余,现在卸下,就算还没有开始行走,她都有一种轻松感。 “可以了。” 阿玉将玉钗扔回给他,扲着那条脚铐,拉门出去。 魏煜知道她想做什么,想到这两天的照顾,他什么都没有说。 阿玉去到门外,临近不远处那处水潭,直接将手里的铐链扔到水潭中间。 中午,阿玉从外面带回一点干果跟几条山药。 “你能走动了吗?” 阿玉进门,看见男人坐在火炕边,笑着问了一句。 女人眼中繁星闪烁,魏煜用长剑拔拉了一下那火堆道,“等外面的雪化了,我们就骑马下山。” 意思就是他的行动在一两天之内就会恢复,阿玉放下东西回身掩门,暗暗咬牙。 她还想着晚上偷了剑跟弓驽骑马下山,此时看来这个想法很危险,因为不知道男人恢复到什么程度,要是逃跑失败,再想办法就更难了。 “今天运气不好,只找到这些。” 阿玉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模样,放盆里倒了些热水洗好,便放在锅里煮了起来。 这期间她又脱了靴子下来烤,然后拿着那只收尾的小鞋子出来缝制。 “要是山下有镇子就好了,到时买点布料跟棉花,再做两床小被子。算算我的产期快到了,可能会生在路上。” 阿玉说着很平常,脸上连一点担心都没有。 这个女人没上过战场,未杀过敌,魏煜在她脸却看到了坚毅。 “就算是在路上你也不用忧心,我会护你周全。” 阿玉拿针线的手一顿,“那就有劳二公子了。” 良久的沉默,魏煜不知如何接话,再后来阿玉也未曾开口。 “二公子,如果你饿了,就先吃吧。” 唯一的木碗,阿玉剥掉山药外皮,放凉了递给他。 “我不饿,你先。” 魏煜抬头瞄了她一眼,阿玉没客气,侧过身小口吃了起来。 女人吃东西的样子,像极了魏煜小时候养过的一只进贡小鼠,两只手棒着食物,小口小口,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阿玉吃完,擦了擦嘴回头,撞进一道灼热的视线。 魏煜被抓了个正着,神情一愣,便垂头道,“那个,这个孩子生下来,你想怎么处理?” 阿玉,“?” 转身有些莫名地看着他,这孩子不是他一直所期待的人质,为何会问如何处理。 “二公子,何意?” “我……,如果你不想当人质也可以,以后,以后就留到昆州,我的府中。” 。 正文 第258章 找来 魏煜的话让阿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想要问清楚一些,就见男人的脸连着耳根子都红了。 这…… 总算明白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示好让他产生了错觉,还是说这两天的照顾让他心生感动? 不管是什么,这都是阿玉使人放松警惕的手段。 阿玉毫无欣喜,内心只有惶骇,以前自己的身份是人质,还有回去的那一天,可这齐二公子居然起了那些心思,就算男人想办法来换她回去,都难了。 阿玉的心不停收紧,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没有表达什么,魏煜的心里却有点点希冀。 “你放心,我沿途做了印记,很快他们就会过来找我们。” 阿玉心头一震,仍然无话,转头给魏煜剥山药去了。 魏煜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阿玉没有任何回应,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要说内心的想法肯定是有的,等这孩子生下来,他找个机会还给魏漓,之后暂时在昆州养精蓄锐,再看天下格局而动。 身边突然有了一个在意的人,一心只想报仇的他,此时也不那么急了。 中午,阿玉将那小鞋子收尾做好放进包袱,之后穿好鞋子又出去了。 木屋里一丁点吃的都没有,她不出去也是不行的。 “你,小心一些。” 临出门前,魏煜对她说道。 阿玉“嗯”了声便走了。 两天的时间,周围有什么地方阿玉差不多都转遍了,山林里的冬天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获,这次便稍稍走远了一些。 雪昨天就停了,已经有融化的痕迹,路更滑了。 为了以防为一,阿玉一直都在山林里面转,并没有走出去。 入夜前,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程,这次虽然只找到几个野果,却有两个意外收获。 那东西半个巴掌那么大,被阿玉用帕子包着,一直放在袖中。 远远的,阿玉还没有回到去,便见到木屋门口有一个青色的影子。 “外面有些凉。” 她轻声说着,魏煜不言,看了眼她被风吹得有些红的脸蛋,先让开了一个位置。 “今天没找到什么东西,除了几个果子,我们就得饿肚子了。” 阿玉将几个干野果放下。 魏煜看了眼道,“你都吃了吧,明天我也一起出去看看。” “你的身子能走动了吗?不如我们下山?” 阿玉试探着问他,魏煜摇头道,“再等等,等那些人找过来我们再走。” 他感觉魏漓找过来了,并不想随便冒险。 “噢。” 阿玉没有多说,烧了些热水,将那果子洗好放进碗里。 “一人一半,你身上有伤,不吃点东西也不行。” 她拿了一个在手里,递给不远处的魏煜。 魏煜没有拒绝,只觉心暖,明明先前桑洛也对他好过,却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是夜,两人简单洗漱,正准备睡了,远处有一队人马急急向这边赶来。 那些人在山坳里搜寻片刻,很快就找到了这处木屋。 那时,阿玉正在外面倒水,远远看见一个身形壮硕的影子带着十来人向这边而来,就知道并不是她要等的。 魏煜也来到门口,脸有笑意,拿过阿玉手里的木盆道,“接我们的人来了。” 阿玉面色无波,袖中的手却是攥得紧紧的,下午的意外收获,她已经有计划有打算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小王爷。” 来人为首的是图巴,翻身下马带着一众直接单膝跪地。 魏煜虚扶,“图将军不必多礼。” “是。” 一行人起身,后面阿玉去了木屋里面,而那些人却在外面说话。 这木屋自然是不隔音的,那些人就算声音低,阿玉也能听到他们讨论的是什么。 当初棚县之战魏煜架着马车先行,事后应战的齐军也逃了不少,还保留着一半的兵力,已经向边县那边撤退。 他们本以为魏煜带着人逃去了边县,结果去到才知道并没有,便组成了几支小队外出寻找,刚好图巴这一行人找到这边,看见了魏煜留下的暗记。 “小王爷,桐城告急,有两万晋军去攻,若不增援,顶不了多久。” 两万晋军? 魏煜可不认为晋军真要攻桐州,会只出二万人。 他笑着摇头道,“我等已经退守昆州,桐州要与不要已经不重要了,你派两人过去传令,让守军弃城,撤回昆州便可。” 桑洛所带的大部队已经先走了,这也是魏煜的意思。桐州当年受灾严重,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当初拿下这里,魏煜也是为了能打通昆州与滨山之间的通道,用于运送物资跟矿产,现在滨山已经失守,留下桐州意义不大。 “是。” 图巴领命,很快便安排了两人连夜过去报信。 “小王爷,我们的人此时正在边县休整,咱们是否连夜下山赶过去?” “些事不急。”魏煜想到里面的女人,道,“各位幸苦,今晚稍作休息,明日下山准备一些物资,到时再走不迟。” 什么都不用管直接走,对他们这些男人来说没什么,便里面的女人不行,而且她还挺着大肚子。 图巴点头,也知道主子是在照顾里面那位。 良久,魏煜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药瓶。 “你帮我上上药吧。” 他掩门,躺在那张木板床上,而别的人并没有跟进来。 这药显然是外面那些人带过来的,阿玉接过,见男人露出肩头,慢慢解开那布条,将药粉洒在上面。 魏煜的这处伤口恢复得不错,已经结痂了。 “二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阿玉问道,魏煜便将打算说了说。 “如果要下山,可否让我跟着去看看,想要买点布料以备不时之需。” “你大着肚子不方便,就不用去了。我明天下去,顺便帮你看看。” 魏煜转开头,眼中暗光闪动。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他不想再出任何意外。 “知晓了。” 阿玉答道,还跟他提了提大概要什么样的布料。 夜里,两人像先前一样睡在火坑边,而图巴那些人就在屋子后面猫了一夜。 。 正文 第259章 铤而走险 翌日,天刚麻亮阿玉便醒了。 她看见对面已经无人,起身简单洗漱完毕,魏煜也拿着三个干面饼子推门而入。 “他们身上只有这些,我们先随便凑和,一会再下山去买点东西。” “嗯。” 阿玉接过,搭上鼎锅,将那饼子煮成饼糊,这样可以吃一口热的。 简单用了一点东西,魏煜便准备带两个人下山去采购一点物资。 山下不远处有个小镇,图巴他们来前有经过,都知道。 魏煜只带走了两人,他离开图巴就要留在上面,主要还是看守人质。 这天艳阳高照,路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渐渐融化,可以看清路面,但路并不好走,泥地上有碎冰,很滑。 “我可能不会那么早回来。” 临走时魏煜对屋内阿玉说道。 阿玉正在刷锅,只是淡淡“嗯。”了声。 “中午你就随便对付一下,山下的好东西我会帮你带。” 或许是想跟她多说两句,魏煜拉长了这个话题。 “我知道了。” 毫无感情的回复,魏煜见她面色无波,心中有些闷。 看来,她跟良王还是有些感情的。 魏煜带着两个护卫很快走了,阿玉从门缝中看了看,见人走远正准备将房门关了窝在里面不出,图巴就伸手过来挡住。 “将军,你有事?” 阿玉垂头,从一开始她就感觉这人对自己有敌意,但并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因为以前并没有见过。 当然也有可能这齐王军中所有人都对她有敌意,毕竟她是良王的女人。 “你是白英的妹妹?” 图巴其实知道,还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就听说了,再问一次只是为了挑起话头。 “将军认识我哥哥。” 阿玉也清楚哥哥在齐王这边待过。 “当然认识,我们还结拜过兄弟,当年还曾发誓要同生共死。” 图巴面有鄙视,阿玉淡淡一笑,“生死各有命,这次要让将军失望了。” “呵呵。”图巴笑,“听白英提起你家家穷,孩子都大字不识一个,没想到你说话还文绉绉的。” “英雄莫问出处,白家也不是当年那个白家了。” 阿玉会故意去讨好魏煜,别的人她可没有想过。 “有种。” 图巴直接说了一句粗话,显然人气得不清。 “你也不想一想你们白家靠什么上位,女人?英雄?白英就是一个懦夫,投靠敌军的懦夫。我呸。” 图巴是粗人,喜欢动手,而不是动口,不能将眼前的女人怎样,直接吐了一唾沫在地,愤愤而去。 阿玉看着他的背影有一丝冷笑,她听说过先前滨山失守的原因,想来这人就是那位假意投靠,不光伤了哥哥,还开了城门的人吧。 说别人懦夫,自己何曾不是阴险。 关好木门,阿玉坐火堆前凝了一会神,之后就开始收拾起屋子里的东西来,主要是将衣物收进包袱,随时可以带走。 做完一切,她听见房门外的人走远了一些,悄悄摸出袖口里用帕子包着的东西。 这就是她昨天下午的意外收获,一截黑褐色草乌根茎,还有一支小的灵芝,都是昨天下午在山里挖到的。 原本这两样东西她打算找机会炖给魏煜吃了,现在那人不在,想要一个逃跑的机会,不得不加大风险。 阿玉将那灵芝拿了出来,放入盆中,等了一会便开门对外面的人说道,“将军,这几日味淡,可否外出猎只野鸡予我改改伙食。” 本是人质却直接指挥起人来了,被叫的人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她还会专程出来提要求,不过按小王爷对这女人的重视程度,真让他出去弄点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已经有人出去猎了,夫人再等等吧。” 那人回道,阿玉笑了笑,正要关门,不远住的图巴走过来问道,“她想如何?” 图巴在这一群人里面就是首领,那人自然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不是吃素吗?居然还想吃肉!” 他面目不屑,只觉白家的人都是小人是骗子。 “逃亡几日,只有野味果腹,实属无奈。”阿玉说着,以长袖遮自肚子。 她的样子像是在说为了身子没有办法,图巴也没有想过这世上还会有吃不下肉的人,暗骂了一句娇情,人就走了。 临近中午,外出打猎的几人归来,收获颇丰,野鸡跟兔子都有。 图巴挑了一只最小的兔子扔到木门口,也没有叫人出来拿。 阿玉一直都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东西扔过来就开门了。 “将军,有野鸡吗?” 给她一点肉她居然还挑? 图巴很是不满地看着她。 “我这有一株灵芝,想跟鸡汤一起炖。” 阿玉怕他不信,说完还将那株灵芝拿出来给他看。 这女人还要吃得有品味,图巴特别不爽,不过最后还是给她扲了一只鸡过来。 “将军,这是最大的了吗?我多放点水,到时大家都可以尝尝汤。” “谁要你这个女人做的东西。” 图巴忍不住训斥,而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另一个副将走了过来,拉住图巴道,“图将军生什么气,有个人可以做肉汤,让大家伙都尝一口,有何不可。” 他笑着将图巴拉走了,不多会又给阿玉扔来一只鸡,还问小屋里有没有盐巴。 阿玉说只有最后一点点了,只够煮汤。 最后一点就最后一点吧,没有盐也就算了。 外面的人都走远了,阿玉将门掩了去,烧水收拾那两只鸡,用锄头做刀,经过一番折腾,总算弄出半锅鸡肉来。 这山上的野鸡味道好,就是加上灵芝跟草乌肯定苦得涩口,但这是大补之物,相信外面那些人不会拒绝。 阿玉放锅加水,猛炖了半个时辰,后面将那草乌捞出埋入火炕中,将木柴熄了,慢慢放凉。 中午魏煜未归,因路滑,他带着那二人才刚刚到镇。 只有一条街的小镇,店铺不到十间,想买东西都没办法选。 魏煜让身边的两个护卫去买干粮,自己打马去了镇上唯一那间小布坊。 “掌柜的,有细棉布吗?” 魏煜下马问道。 “有,公子想要多少,只有白色跟青色。” “我都要,你各拿一匹吧。” 。 正文 第260章 补刀 一样一匹已经是小布坊里全部细棉布的量。 大雪的天气,本不想开门,没想到还来了一桩大生意。 那掌柜乐呵呵的将布包了,拿了些废布条给他捆好。 “公子,你买这么多细棉布做什?给小孩子做衣裳啊!” 做了这么久生意了,当掌柜的自然知道大家买的布料有何用处。 魏煜正在给钱,闻言“噢”了声。 果真是这样,掌柜的又呵呵笑道,“第几个了?公子还是姐儿啊!以后有什么需要,记得常来。” 魏煜脱去铠甲此时穿了一身蓝色常服,他的衣裳在逃亡中被划了口子,脸上也有青色胡渣,加之肩膀上还绑着布条,看着就像是年青的猎户,掌柜的还以为他就是附近村子的人。 掌柜的热情魏煜没办法回应,默默拿着那两匹布到镇口跟两个护卫汇合。 两个护卫要买的东西也买好了,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干面饼子跟大包子。 这些东西热乎的时候还行,冷了就像是在吃土块。 可现下的条件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人各买了一大包,十几个人的队伍,两三天量。 如果不是下雪本来一天半的样子就能到边县,可现在上路走得艰难,再加上还有个大肚子妇人。 三人打马,缓缓向山上前行。 等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面的小路,镇里的一处小酒馆,魏漓出现在二楼的阳台上。 找了这么久,他总算是找着人。 看清三人离开的方向,魏漓转身下楼。 山上,一大锅鸡汤已经放凉,阿玉开门想叫人进来拎,结果就对上了图巴的视线。 阿玉知道这人一直都在注意着她,默了默,想将门掩上,图巴就走过来了。 “炖好了?” 他说的是鸡汤,就像刚刚那副将所说,有个人炖鸡汤,还是灵芝汤,这有什么不好的。 “做好了。” 阿玉垂头,让开了位置。 图巴哼了一声,进门看了看,直接将那锅汤拎了出去,顺便将碗跟木勺子也拿走了。 “诶,将军,将军。”阿玉有些急,“我,我还没用。” 图巴才懒得理她,在魏煜那里她是人质,在他在,什么也不是。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去屋子外面的火堆旁,将鸡汤放下,跟外面的九人分食。 小屋子里,阿玉站在门后,将外面的情形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那些人轮着喝汤,说什么大补,她内心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草乌是有毒的她很清楚,小时候村里面有人误食中毒,母亲专程拿那株东西给她看过讲解过。 当然她并不清楚用量,也不知道多少会至死。 所以阿玉激动之余将那把锄头慢慢拿在手上,还用木头将门抵了。 良久,正当阿玉摸不着情况之时,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而来。 她心头一怔,用力抵紧木门。 “夫人,留了一碗,你也尝尝吧。” 是那副将的声音,说话时还敲了敲门。 “那个,不用了,我,我已经用了早上的面饼。” 阿玉压抑住心头的恐惧,回了一句。 外面的人听说她不要,倒也没有强行留下,很快又拎着走了。然后她听到图巴的嗤笑声,说一个人质,没有当狗一样养着就是好的了,别弄得太娇情。 两军相对,仇恨深入骨髓,一群人听得这话哄堂大笑。 屋里,阿玉听到那些人如此有精神倒是有些意外了,难不成用量太少,那些人并没有中毒? 还是再等等吧。 阿玉继续在门边等情况,后面有些站不住了,正打算坐下去,突然听到门外有人骂了句什么,又有脚步声向这边而来,只不过那步子明显一深一浅,看样子毒已经发作了。 阿玉心中一喜,同时又用尽全力将门堵得死死的。 她有做过心里准备,但当那大刀砍在木门上面的声音传来,还是让她忍不住冒出冷汗,身子发抖。 “臭娘们,居然,居然敢下毒。” 来人是图巴,那声音里的怒气很明显,如果不是这扇门挡着,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阿玉很害怕,死死抵住门,不想外面的人还有点精神,连劈下几刀,将门都给劈出一条缝来。 这下子阿玉不敢再往门边站了,匆匆退开,看见那门上裂缝心惊胆战。 外面,图巴也凑在门缝边向里面看,一双眼睛血红,看着里面那个女人气愤得目?欲裂。 阿玉吓了一大跳,握紧手里的锄头,稳了稳收神又慢慢向木门靠近。 如果什么都不做,无疑是最危险的。 “臭娘们,还有胆了。” 外面的人发了狂,举刀乱劈,那力道震得门都要散架了。 阿玉捏紧锄把,正在门口防备着,等那人闯进来好给他致命一击,不想劈了几刀,门外的人就倒了下去,挣扎着视了一会,不再动弹。 “毒死了?” 阿玉长舒一气,等了一会没听到别的动静,慢慢将木柱去掉,想开门看看。 外面的人的确是没力气动了,连刀都落在了旁边,可人还有气息。 阿玉并未放松警惕,见那图巴半截身子倒在屋门口,慢慢移过去捡起那把大刀,对准这人的身子,重重刺了下去。 图巴只是混身无力,意识不清,人肯定还是活的,疼痛的刺激让他脑子有片刻清醒,嘴里喷的血,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大肚子的女人,没有想到身经百战,最后却死在了她的手上。 阿玉见人彻底不动了才将刀取出,后面她又提着带血的大刀去了外面,看见那些半晕迷七歪八倒的护卫跟副将,每个人都上去补了两刀,确认他们已经死透,总算将刀放开。 做完这事她也没有停息,解下一人身上的匕首,拿上火堆边的那点干粮,回屋里拎包袱准备下山。 那些人昨夜过来是有马的,正在林子里面栓着,可阿玉并不敢骑。她不会骑马,害怕出事。 下山的路有些滑,就算日光晒了半日也并不好走。 阿玉一路未停,害怕与下山的魏煜碰上,走了一个反方向。 当初她是从那边过来的,大概知道方向,只要一路走下去,就能到棚县。 阿玉不确定良王是不是在棚县,但她想要去看一看。 。 正文 第261章 找到 山腰,魏煜带着护卫在一处石崖下歇息,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回去了。 三人在山径上艰难前行,不多会,魏煜回头,感觉总有点不对劲。 大雪封山,小径跟林里毫无人烟,但他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一会到了前面,我们不走先前的路,绕到另一边去。” 魏煜想弄清楚是不是有人跟踪,半路变了道。 而时远处的山林里,魏漓已经不需要再跟着前面那三个人了,因为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 女人在外,给他嗅到这些味道感觉并不好。 顺着那血气,魏漓弃马,逐步在山间飞驰。 从这里到山间的小屋,步行或拉马少不得大半个时辰,可魏漓只用了一刻钟便到了。 原来山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魏漓远远看着那小木屋,几个起落便奔了过去。 血腥气毫无疑问是从这里发出,魏漓看着那些横倒的尸体有些莫名,后面顺着熟悉的气息进了小木屋,却没有找到女人。 很显然,女人在这里住过。 在山下找寻那么久,然而自己却错过了最关键的地方。 魏漓将屋内屋外看了看,除了门口,别的地方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看这些人的样子明显是中毒而死。 难道这些人都是女人杀的? 想到这里魏漓都震惊了,因为他们不光中毒,身上还被补了刀。 时间不允许他多想,前后无人,魏漓便顺着那股淡淡的香气一路去了后山坳。 很快,他便看见远处有一个灰色的影子。 阿玉离开小屋并没多久,再加上顾着肚子走得艰难,混身湿了大半却只是走出了那处山窝。 再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给抓住的。 阿玉喘着气抬头看看了远方,或许她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那些人走了再想办法,可这个时间不好估算,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万一到时生孩子咋办。 一想到生孩子,阿玉就感觉肚子有点点坠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都不用再等了,说不准今天就会落地。 在冰天雪地里生产,想想就心惊。 阿玉继续向前,看见前面有一处小山林,正想进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干燥的地方躲一躲,便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她本能地就觉得是魏煜追上来了,头也没回,扶住肚子就往前面跑。 阿玉使用了一些能力,但因为身子跟雪地的关系,也只能达到正常人的奔跑迅速。 这个样子肯定会被抓的,想到自己杀掉的那九个人,不由得急出一些冷汗。 “阿玉,你跑什么?” 不多会,后面的魏漓便追上来了,他扶住女人的肩膀,直接将女人的身子掰了过来。 “殿,殿下?” 阿玉有些不太相信,愣愣地盯着男人看。 女人的模样就如那吓呆了的兔子,看着她懵懂的眼神,魏漓真无法将她跟刚刚所看到的场景联系在一起。 “是我。” 魏煜俯身,死死将人抱住。 真的是良王。 阿玉笑了起来,此时,她总算不怕了。 可接下来…… “殿下,我,我可能要生了。” 阿玉将人推开,蹙着眉表情痛苦。 先前她只是预感,结果跑了一阵,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我带你下山。” 魏漓也有些慌神,他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听闻女人生孩子很凶险。 “恐怕来不及了,先,先找个地方。” 这是第二胎,什么都比第一胎要快,阿玉感觉肚子有一种极速下坠感。 “好。” 魏漓捡起地上的包袱,打横直接将女人抱了起来,同样是向不远处那个小山林。 阿玉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阵痛让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魏漓的脚步很快,没多会便去到了山林,他抱着人找了一阵,最后找到一处小石崖。 这里位置不错,挡风还没有水,很干燥。 “你先坐在这儿。” 魏漓将女人轻轻放下,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 这石崖下面虽然没有水,可是也没有草,全是硬邦邦的石头。 “殿下,你将包袱里的衣裳拿出来,留下一套给孩子就行了。” 阿玉害怕一会孩子下地碰着了,想让男人将地方铺厚一点。 魏漓照做,铺好之后将女人慢慢扶了上去。 “有些污移,你先转过去吧。” 女人生孩子一般都是不给男人看的,虽说现在情况特殊,但阿玉还是开口让男人别看,感觉下身已经见红,打算将里面的裤子脱了。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都这种时候了,他怎么会在意那些习俗。 “不,不用了。” 阿玉倒是有点不想给他看,毕竟不好看,怕男人会心有嫌弃。 魏漓皱眉,也没管女人愿不愿意,直接就帮她脱起裤子来,他没见过女人生孩子,有些事情想也能想到。 阿玉现在痛得愈来愈狠了,男人不听也没办法,到后面还得被他扶住用力。 魏漓脱得只剩下最后一套中衣,衣裳全部盖在了阿玉身上。 这厢,阿玉的孩子还没落地,山头那边,魏煜带着护卫已经回到木屋前。 “小王爷,有异。” 打头的待卫第一个下马冲了过去,看见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脸色变了又变。 这会,魏煜也过来了,看见那些死尸一怔,几步便冲到屋内,结果里面空空如野。 “肯定是魏漓找上来了。上马,去找人。” 临走时还在门口目送他的女人消失不见,就算知道自己不是良王的对手,魏煜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什么。 他扫了一眼四周,就要带着两人外出去追。 结果那两人查看了一下尸体便道,“小王爷,他们是中毒。” “中毒?” 魏煜不解,去到外面的那个火堆,便见到有一锅被吃掉的鸡汤。 这鼎锅,他自然是认得的。 “小王爷,这鸡汤有毒。” 有人已经上前用银针试了,根据情况很快得出结论。 “是那女人下的毒,后还补刀将人全部杀了。” 挺着快要临盆的肚子,谁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胆子跟手段。 所有人都低估了,那是良王的女人,不光是敌方,又怎会是善哉。 。 正文 第262章 接生 那个女人,比魏漓还要会隐藏。 见护卫从屋内的火坑中搜出那截草乌,魏煜再看向马背上的那两匹布,只觉得讽刺。 “上马,去追。” 火堆里的火还未熄灭,他想人并没有走远。 魏煜挥剑,直接将搭在马背上的两匹布挑落在地,翻身上马,带着两人一路下山坳。 他能猜到女人逃亡的方向,害怕跟下山的他们碰上,肯定走了另一边。 马蹄声在山间回响,魏煜知道她走得不快,没有急着往下冲,到了下面的山窝,便让两人分头去找去寻,有情况就放响箭。 而此时的山林石崖下,魏漓已经升起火堆取暖,而他怀里的女人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从发作到现在,中间的时间并不长,但阿玉已经感觉生不如死了。 她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臂,为了压抑喊叫,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魏漓明显被吓得不轻,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女人紧紧搂在怀里。 “殿下,你,你将我放开,去,下去看着。” 阿玉感觉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推了推男人,让他去接生。 魏漓点头,让女人慢慢支撑住身子,去了另一头。 也就是几息功夫,阵痛袭来,阿玉便觉有个东西直接滑了下去。 孩子落地,这下她总算不痛了,因生产带来的疼痛感瞬间消失。 此时,魏漓已经将那个哇哇大哭的小不点抱在手上了。 可他并没有做过这些,看见还有东西连着,显然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胎要比第一胎的时间短得多,前前后后也就差不多一个时辰,当然这么快也可能跟之前的跑动有关。 阿玉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撑起身子问道,“殿下,是哥儿还是姐儿?” “是姐儿。”而且很小,魏漓感觉比阿秋那小子小多了,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什么都好了,阿玉笑了笑,让他拿匕首在火上烤一烤,将后续的东西处理掉。 魏漓照做,之后将女儿收拾了一下,穿上一件小棉衣,裹上包被递给她。 “我感觉,她比阿秋要小很多。” 魏漓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尽管刚刚女儿的哭声很响亮,但还是让他放心不下。 他甚至在想女人这些日子是不是过得很凄惨,所以孩子才没有多大,这么一想想心里便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在蔓延。 阿玉闻言也有些慌,可当他接过小人之后却是笑了起来。 “殿下,这才是正常的,没事没事。” 儿子出生时的体形大那是特例,她还因此差点难产,还是宝贝女儿贴心。 她说没事,魏漓便放心了。后面帮着收拾,等一切处理妥当,差不多又过去一刻钟。 魏漓已经收好小包袱,将不要的东西烧了,之后他抱着女人,女人再抱着小女儿,慢慢准备下山。 “殿下,阿秋他好吗?” 见面就生孩子,阿玉还没有问过儿子的情况。 “挺好的,能说能走,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来了。” 这次外出救人,阿秋本也吵着要来,只不过魏漓没让。 儿子跟当初比起来变化挺大,可毕竟还是一岁多的小娃娃,再利害行动方面也跟那二三岁的小孩子差不了多少。 “已经能说话了吗?”阿玉笑了笑,“阿秋聪慧,一般小孩子说话可没这么早。” 两人说说笑笑已经来到林子外面,可也就是这个时候,魏漓慢慢停下了脚步。 “殿下,你怎么了?” 阿玉感觉到男人的神情有些不对。 “魏煜,来了。” 简单一句,魏漓抱着女人跟孩子继续前行。 听闻魏煜找来了,阿玉有些紧张,脑袋埋进男人的胸膛。 “别怕。只有,他一个。” 结触了几次,魏漓能分辨出这是属于魏煜的气息。 魏漓抱着人去到外面的路上,远处的马蹄声近了,不多会,拐角的路口便出现了一个骑在马背上的人影。 魏漓的脚步没停,也没有回避什么,继续向前。 他没有回避,以至于魏煜转过来便看见他们了。 男人一身白色中衣,身上的衣裳都包在他怀里的女人身上,就这么在雪地里走着。 看样子那女人已经生了,因为他看见那怀中露出的襁褓一角。 这么快,连孩子都出生了。 而今,是不是应该叫一家人团聚? 这个想法跟画面深深刺激着魏煜的神经,他看不清女人的脸,却能感觉到那种依恋。这是自己在她身上从未有感受过的,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女人很坚强,沉稳,柔情在她身上也能展现,却从来没有这种小女人般的情意。 魏煜感觉自己的心被揪起来了,右手紧紧攥着腰间的配剑,一种从未有感受过的失落跟悲愤在心中蔓延,深入骨髓。 两人男人之间有一条小岔路,那是下山的路,魏漓转道向下,完全无视几步外的魏煜。 而魏煜也没有抽剑上前,他能感觉到从魏漓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戾气,知道这男人的利害,他明白就算是现在,自己也不是这人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消失。 魏漓走出很远,阿玉才从他怀里将头抬了起来。 “你怕他?” 男人问,阿玉默了默,摇头。 “他杀了香萍,杀了府中的护卫,还伤了半芝,让我为质。我与他,是仇人。” “是。” 魏漓认同女人的观点,而且先前他还看到了女人脚裸上的伤痕。 这一次的屈辱跟恩怨只是开端,仇,早晚都会报回来的。 来到半山腰,魏漓去前面林子里找到自己的马,之后抱着女人慢慢骑马下山。 下山的路不好走,等去到镇上,天已经黑了。 魏漓敲开了镇上医馆的门,先让里面的老医生给女人把了把脉,确定无事之后住进客栈,还请了隔壁杂货店的一个妇人过来给阿玉擦身换衣,并帮忙照顾孩子。 妇人有些微胖,三十几的样子,听闻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了,在这方面很的经验。 魏漓带着女人跟孩子只在这里停留了一晚,次日凌晨,暗三便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 母女俩被良王抱着上了马车,之后直奔梁州。 。 正文 第263章 母子相见 桐州城的战事还在,可这跟魏漓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当初同意帮魏浩将桐城拿下,而今城破,他已经下令撤军,剩下的交给晋军去处理。 滨山与桐州的两处战役,魏漓都有派人参与其中,但都是以晋军的身份。 外界除去有一些猜想,却不能确定什么,直到阿玉被救的消息传了出去,各处势力才肯定良王跟这两处的战役有关,不过都是传梁州有向晋军提供援助,马匹与粮草之类。 可就算是这样也忍不住让人心惊,毕竟只一个女人。虽说是个大肚子女人,可既然良王无疾,之后想要多少女人孩子那都是小事。 京中,皇宫。 滨山的魏煜兵败,连着桐州也失守的消息三天便传进了万太后的耳朵。 如今垂帘听政的万飞英已经坐上皇权的顶端,而皇位上那个还是九岁的孩童,上朝久了甚至会在龙椅上打盹。 旧太子的势力不断扩张,当初湖溪山的战役失败,万飞英听取了镇国公的意见,退兵兴州养精蓄锐,征兵备军粮,准备下一次反击。 当初两军之战各有伤亡,万飞英以为魏浩的军队同样也会休养生息,没想到他会剑指上原,一路向滨山,而今连桐州也纳入名下。 “来人,请镇国公进宫觐见。” 万飞英在她的青鸾宫接见了镇国公雷滈,两人就目前的局势做了分析,万飞英显然有些等不急了,害怕魏浩的势力越来越大,让他们无法压制。 雷滈何曾不急,可现下他们的元气根本没有恢复,凑不出来二十万兵,也没有能担大任的主将。 当初的湖溪山之战,统帅已死,带兵逃出来的,只有做监军的魏平跟平淮的席将军。 “席将军也是老将,随军带着三子,虽有一子损了,还有两位。我看他治军严厉,席家威名一直在外,不如提他做统帅如何?” 当年席将军离开梁州之后便没有再回去过了,那种情况下也是回不去的,而今只有家眷在那边。 雷滈垂头抚了下胸前的白须,“太后,席将军的领军能力不容置疑,可他出自梁州境内,多少都会有一点顾虑。做统帅不太合适,继续保持原有位置可能更合适。现下我军正大力扩张,太后可以给出一些类似于招兵与练兵的权力,让他在这些方面有主导权。” 万飞英想了想,后面点头道,“依你之见。不过,国公爷可有听说,良王又得一女,乃那白侧妃所生。” “白侧妃!就是被魏煜抓走的那个人质?” “没错,那女人沦为人质的时候已经怀孕。” “噢,听闻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良王甘愿退出滨山,魏煜不战而胜。” “是啊,不近女色的良王,也有心头肉了。” 万飞英笑了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两人之间的谈话又持续了一会,战事方面的事情明日朝中还要再议,事情谈完,万飞英让人将如今的伏明帝-当初的十四皇子魏晟带了过来。 魏晟现在是小皇帝,可原本有的功课一点没少,他生活在这里无疑是沉闷的,可每次看到镇国公都会无比高兴。 简短的一点时光,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祖孙。 魏晟平时的言行在万飞英面前都有着严格规矩,但镇国公这里他可以很随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母后不会训斥他。 雷滈每次过来都会给魏晟带礼物,这次也不例外,很快拿出两本小画本,送给魏晟看。 “镇国公,这画本上怎么会有字跟图画,是谁看过的吗?” 两本成人巴掌大的书本,实际上已经很旧了,边角已经发黄,但被保护得很好,并没有残缺。 “是啊皇上,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当初看此书的人也跟你现在一般大,却有着做游侠的期望。” 雷滈的神色里有一丝哀伤,魏晟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经常看见镇国公这种表情,而且也时常提起那个人。 梁州境内,魏漓所带领的车队入境没多久,便在一处山道中跟府中前来迎接的人汇合。 周进来了,还带着王府大公子阿秋,听风院的几个丫鬟也来了,有小暖,还有半芝。 一行人见面,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 阿玉想掀帘子出去,被魏煜按住。 不多会,周进亲自撩帘,步伐已经稳健的阿秋出现在马车外面。 半年多不见,儿子长高了太多,束着玉冠,一身玄色袍子,外面还披着件大氅,模样也变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胖乎乎的样儿。 阿玉突感心酸,感觉自己错过了儿子的成长。 她伸出手,想让儿子上来,却见外面的人突然拱手行起礼来。 “儿臣拜见母妃,父王。” 声音稚嫩,咬字却特别清晰,这,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阿玉都有些不敢认了,而且这娃娃才一岁多,那神情像极了良王,一张不言不笑的脸,还好说话不会顿字顿句,不然会给阿玉一种小良王的错觉。 “我儿,快上来,到母妃这里来。” 阿玉红着眼向他招手,看着小人儿不言不笑的样子又有些心疼,这小家伙肯定没在他父王手里少吃苦。 阿秋在周进的扶持下很快踩着凳子上去了,阿玉拉他,也默默坐了过去。 “阿秋,快看看这个漂亮小妹妹。你父王取名,单一个灵字,母妃给她取了小名,叫阿雪。” 又是这么简单俗气的名字,阿秋心中暗自翻着白眼,都不用想,便知道妹妹的出生跟雪有关。 他伸长了脖子向娘亲怀里看了看,妹妹的小脸白白的,此时眼睛闭着,应该正在睡觉,就是那张小嘴儿时不时动一下,阿秋直觉,这只是一个普通小妹妹,跟他不一样。 “一会醒了你可以跟她玩一玩,见着哥哥阿雪一定会很高兴的。” 阿玉感觉到儿子变沉默了有些不习惯,尽量找些话头跟他说。 不过阿秋只是点了点头,看见坐另一边的父王将视线转到窗外,默默靠近娘亲,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 。 正文 第264章 变化 感受到儿子的依恋,阿玉心暖,伸手将他揽住。 中午,车队在一个小镇上歇脚,默默等了大半个早上的半芝几人总算见到久违的主子,跟刚出生的大小姐。 半芝当初在往凡寺事件中深受重伤,虽然命保了下来,不过武功废掉了,现在她的两只手都干不了重活。 “娘娘,半芝以后没办法保护你了。” 半芝带着一行人跪地行礼,提起这事她面带哀伤,如今成了半个废人,暗卫的身份也没有了。 “快起来吧。”阿玉眼眶湿湿的,扫了眼问道,“香兰何在?” 说到香兰,一行人垂头,面色难看。 “难不成?”当时香萍死了她是亲眼所见,香兰提前下山报信,难道也出意外了! “娘娘,当时我们在山上遇袭,山下的车队已经被齐军袭击,香兰下山被围身受重伤。当时山下的响箭也是她发的,只不过后面并没有等到城内的人前来救援。” 原来香兰跟香萍都去了。 阿玉用绣帕压了压眼角,让半芝将后面的事情也细细的说给她听。 当初阿玉跟儿子被齐军所劫,最受不了打击的便是柳氏,卧床不起,生了一场大病。 不过后面白英兄弟俩从军营中回去了一趟,那么多儿女围着,柳氏心境开朗了一些,现在已经没啥事了。 至于后面良王回府,王府里的那些女人给他全部遣散了,如今的后院空空,连个主子都没有。 良王下令重修往凡寺,只不过不再是寺庙,而是修成了陵墓,给庄妃立了一个墓穴,给那些僧人和遇难人员立了个碑。 当时全寺上下被人下毒,甘盈婷是肇事者之一,魏漓已经查清楚甘盈婷成了万皇后的人,为了防止甘家别的人还有异心,而今的甘家虽还住在梁州,却无法再得到王府的接济,地位跟先前有着天壤之别。 听完这些事情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车队启程,又向梁州进发。 从此处回到梁州城还有四天左右的路程,一路上阿玉都是带着孩子跟良王坐一车,就算阿秋不辞劳苦前来迎接,除了歇息的时候能跟娘亲和小妹妹待在一起,别的时间都给魏漓赶上了另一辆马车。 魏漓已经给儿子请了一位先生,教援一些礼仪跟基本知识。 “殿下,阿秋才一岁多一点点而已,是不是太快了?” 在阿玉的认知里,一岁多的娃娃,刚刚会走路,话都说清,吃喝拉撒睡那样不要人打理,还怎么能学习。 “不快,这些,都是,他自己,提出的。” 魏漓坐榻边,怀里抱着小女儿,跟儿子比起来,他对女儿明显更中意。 “真的?” 儿子居然会提这些要求,阿玉有些不相信。 “不信,稍后,你自己,问他。” 中午,一家人用饭的时候阿玉还真问起儿子来,毕竟她想不通。 “母妃,这事是儿臣提出。儿臣现下能走能说,请一老师教学无可厚非。” 阿秋说话时正经极了,阿玉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初襁褓之中的那个小人儿,明明分开时他连奶都没戒掉,这差别也太大了。 虽说体形看着只有二三岁的样子并没有太夸张,可他说话的口气跟气势,完全像一个小大人。 阿玉愣了,根本不知如何接话,只是不停地将视线往男人那边放。 儿子跟着她的时候完全就跟正常小孩子无疑,给男人带了半年,变化过于惊人。 车队到达梁州时临近天黑,魏漓没有让人通知迎接,等车队进到城中,消息才传出,良王带着白侧妃回来了。 白府那边,柳氏听闻女儿归,匆匆带着一家人进良王府那边要看女儿跟外孙女。 阿玉产女被救的消息已经传到这边,特别是白府那边,魏漓专程安排人通知过。 阿玉现下还在月子中,直接在听风院的寝房接见亲人。 一家人团聚,免不得又抹了一下泪。 柳氏的两个小女儿已经二岁有多,长得并不像,正是好奇活泼的年纪,围在小婴儿床边,只觉得里面的娃娃特别有意思。 她们还是小女娃呢,就当姑姑了,有小侄女了。 床边,小东子安排的两个奶娘正小心翼翼地看护着,阿雪不像阿秋那么挑,肚子饿了谁喂她都没关系,这回找的奶娘总算排上用场。 送走白家那一行人,时间已经很晚。 魏漓听说白家人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准备在这边歇息,当然儿子跟女儿,他是打算挪出去的。 有四个奶娘轮值看护,女儿要住到隔壁的厢房阿玉也没意见,可儿子已经搬去了前院,这让她接受不了。 “殿下,就算阿秋有他自己的意愿,可那孩子也太小了,我们做为父母,也不能任由他乱来吧。” “前院,太监,小厮,很多。你安心。” 魏漓知道女人心软,再加上刚刚团聚,难免舍不得,但这些事情也是那小子自己要求的,他倒想看看自己的这个儿子有多大的恒心。 “说是这么说……”阿玉瘪嘴,不在她眼皮子低下总觉得不放心啊! “好了,一路,颠簸,早点,歇息。” 魏漓不想再说这个了,宽衣上床,将女人揽在怀中。 一路上虽然也是同床而眠,可怎么样都了个小人在旁边,现下屋内只有两人,阿玉也不再提那些锁事,默默趴在男人怀里,感受那股暖意。 蔓帐轻落,遮住外面大部分烛光,静谧温暖的环境,总让人感觉舒心。 “殿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不好。” 魏漓的回答很干脆,阿玉抬头,“为何?” “想你。” 男人此时也低头,对上她莹莹水光的眸子,“睡吧。” 翌日,阿玉刚刚起床没多会,阿秋便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听风院。 小家伙一身宝蓝色袍子,外面罩着马甲,玉冠束发,看起来精神抖擞有模有样,说是来给阿玉请安的。 这么小就会这些了,阿玉还真有点做老母亲的感觉。 一家人在听风院用了早饭,后面魏漓有事要去前院,阿秋也提出晚点再来看望,跟着魏漓一起离开。 。 正文 第265章 坏脾气儿子 父子俩走后,阿玉将小暖叫到跟前,让她去打听儿子平时在前院都干些啥。 小暖拿了一点碎银子高高兴兴去了,下午便从外面带回消息。 “娘娘,大公子在前面都是上课为主,晨起练功,之后跟着先生坐堂学人文地理,午睡之后看书听课。因大公子现下手腕力度不够,练字还未提上日程。” 小暖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阿玉惊得嘴都合不拢。 “他现在才这么大,练什么功?” 小暖摇头,“应该只是强身健体所用。” 这还差不多,阿玉挥手让小暖去忙,看向旁边睡得正熟的女儿倒是叹了一口气。 要说长子,还真是幸苦呢。 前院,阿秋所住的地方便是明溪院。 魏漓没有给儿子单独安排地方,直接就在他这里。 以前双方看不习惯,现在朝夕相处,两人你来我往,表面看着倒是相敬如宾。 这厢,阿秋刚刚午睡醒来,周进过来请他,说王爷要带他去议事厅。 一听去议事厅,阿秋情绪高涨,吩咐小太监赶紧为他洗漱更衣。 不多会,小大人模样的阿秋出门,而魏漓已经在不远住的廊下等他。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明溪院,走了没多久便有随行的小太临将阿秋抱起来。 思想再成熟奈何身体还是个小孩子,有些东西强来不得。 一行人去到议事厅,水先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再次见到阿秋,水先生拱手行礼,“见过王爷,见过大公子。” 魏漓淡淡点头,坐上主位。 阿秋也淡淡点头,爬上一旁的椅子。 之后的事情,水先生跟魏漓议事,阿秋就默默在旁边听着。 这是父子俩商量好的,只要儿子独立自主,便可以让他参与政事。 阿秋自从被带回梁州就一直在魏漓的明溪院生活,没有娘亲在身边,他也无所谓照顾他的那些人是丫鬟还是太监,反正吃饱穿暖,有人伺候就行了。 最初父子俩可是闹了不少别扭,阿秋能开口说话之后几乎一天一个样,不出二月,基本语言表达毫无障碍。 当然,他说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吵着要去救娘亲,为此在魏漓的书房里捣乱,书架都给他弄烂了两个。 这下,魏漓不得得抽空来收拾这个坏脾气的儿子,没有废话,直接打了他一顿屁股。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魏漓发现儿子跟他一样有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 阿秋前世也是孩童,转生到这边小孩性也没改,一气之下将自己的底给曝出来了,说什么要是在他的世界,自己轻轻一按就能将他按成渣渣,一身妖力更是能毁天灭地。 这下子可不得了,魏漓前世只是一只狼而已,生个儿子竟是妖。 在知道儿子只是继承了自己的感知能力而已,魏漓二话没说,又将儿子打了一顿。 如果按现在的知识面,阿秋形容当初的自己便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好在那一次他也得到点收获,父子俩定下协议,自力更生,便让他参与政事。 那个时候阿秋就想着自己发点言,掌点事,父亲不救,他想办法去救娘亲,不过听了几次正儿八经地会议,他便恹了。 这个世界的人那有什么上天入地的本事,有的只是武力值利害一点点而已。 而他自己,除了能感受到有那么一点点感知能力,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至那以后阿秋总算不吵不闹了,还主动要求魏漓给他请先生跟武学师傅。 儿子要什么魏漓都照办,于是便有了今天这种局面。 水先生给魏漓带来的消息是这几天外面的局势,而今魏煜撤退昆州,桐州当时他们没费多少力气对方就跑了,不过拿来之后同样让给晋军。 现下的魏浩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外界呼声不断,投靠者络绎不绝。 “殿下,以属下看来,皇后与太子之间的争夺很可能今年内便会开始。” 魏漓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正他在后面,前面打得再火热也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好好去开发滨山那几处矿产便行了。 前院的政事听得越多,阿秋便愈发努力,他也意识到两个世界的不同。没什么能力的自己,不努力也就是个俗人的存在。 接下来的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阿玉正在月子中出不得门,柳氏隔三差五会过来看她,平日里阿秋早晚会过来请安,看看妹妹,至于良王,自然有空都会过来陪伴。 如今良王的后院都空了,阿玉难得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不问世事,只管男人孩子。 魏漓想她怀孕时在外可能亏了身子,让阿玉坐了个双月子好好调理,以至于等阿玉的月子坐完,都快要过年了。 出月子的那一天,阿玉破天荒叫了两个丫鬟伺候她洗澡,里里外外连指甲缝都清了一遍。 两个月的时间她就洗过一次,那味道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也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忍下来的,还天天晚上跟她睡在一起。 从浴室出来,阿玉盛装了一回,穿了件湘妃色的褙裙,外披百花撒地白狐披风,惊鹄髻配那套凤尾的钗环,看起来光彩照人,满满的后妃架子。 收拾好这一切,阿玉第一时间便让奶娘抱女儿过来,打算去前院走一趟。 在屋子里憋得太久,她迫切地想要出去走走。 阿玉让人提了两盒糕点在手,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前往明溪院。 以前她来这里守门的太监不会拦她自然放行,而今那两人老远便出来迎接,还让人去通知周进。 后院那些女人死的死放的放,也就这位最稳,现下两个孩子在手,别说良王不近女色,就算后面有女人进府,想越过她也难了。 “娘娘,你过来了。现下大公子正在学堂里用功,殿下他在书房。” 周进上前来迎接阿玉,跟她说了下情况。 “周公公有什么自己去忙便是,我只是看看。” 阿玉说着让一个小太监先领她去学堂那边,并让身边的人保持安静,她不想打扰儿子。 。 正文 第266章 看望 明溪院的格局跟之前比已经变了,前面专程隔了小书房跟先生坐堂的学馆,听小太监说练武场也扩建了,现在父子俩一起用。 阿秋在这里住的是后面那个小院,当年阿玉怀孕时也住过。 一行人来到学堂外面不远处,阿玉让大家停步,提着裙子自己慢慢走了上去。 学堂外面站着两个小太监,看见阿玉过来想上前行礼,被她挥手制止住。 所谓的学堂也就是一大一小两间房子,阿玉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有些声音传出来了,听起来像是老师在教导些什么。 阿玉去了靠后面的窗户,轻轻推开一个小缝向里面看。 跟自己预想中的差不多,一人一桌,只不过没有教援一些实际性的学习知道,此时那白头老先生正在讲一本游记见闻。 这些书不都是自己看的么,阿玉有些不解,不过儿子还小,学什么都好,别过于强求。 里面的人正专心听讲,阿玉没有打扰,留下一盒糕点就走了,之后她转道去书房那边。 现下的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阿玉抱着女儿进去,看见男人正在案上写字。 “这么远,不嫌累?” 魏漓侧头,看见女人一手抱娃,一手拎着糕点说道。 阿玉摇头,见男人放笔慢慢将案头的字卷起来,眼中有星光闪烁。 不管看多少次,男人在案头写字的样子都会让她心动。 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殿下,在房里憋了两月,我都快要发霉了。” 阿玉笑着走过去,“好不容易能活动了,带阿雪出来见见世面。” “也是。”魏漓对女人招手,待她走近抱过女儿又道,“刚好,有一事,要谈,关于,阿雪的,百日宴。” “百日宴,殿下要办吗?” 女儿洗三他们还没回梁州,满月宴男人怕打扰到她休息也算了,阿玉想着周岁时好好办一场吧,没想到男人打算了百日宴。 “嗯。” 魏漓点头,大致跟阿玉说了一下,这次他会办得隆重一些。 梁州就这么大,再隆重也就是宴请一下亲朋跟官员吧! 阿玉这样想着,也没过多在意,毕竟离女儿百日还有些日子。 中午,阿玉带着女儿在明溪院中用的饭,后面她本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到时跟男人儿子一起回听风院那边用晚饭,结果小东子来报,柳氏带女儿过来看她了。 今天女儿出月子,柳氏肯定是要过来看看的,还亲手做了一些果子酒,让女儿每晚饮一点,听闻可以调身。 柳氏如今在城内也有几个平时来往的贵妇人,大家平时聚在一起少不得谈论吃穿用小妖精狐狸精之类,柳氏耳濡目染,现下多少也懂得打扮了,时不时还为女儿考虑起来。 “阿玉,这些都是娘亲手酿的,方子还是东城的傅家夫人从出海的商队所得,娘已经试过两月,感觉还不错。” 柳氏为女儿倒了一杯,阿玉看见那紫红色的汁水,抿了一点,感觉还不错。 她这胎并没有奶孩子,喝点倒是无所谓。 “这个用紫葡萄跟糖块做的,听闻可以养颜,你每晚饮一杯,要是喜欢,娘那里还有几罐,到时给你拿过来。” 柳氏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的脸比之前白了很多。 阿玉点头,“先喝着这些吧。” “就是现在没葡萄了,不然让你这边的丫鬟做,说不准还能更好喝……” 母女俩在暖阁里小声嗑着话,没多会,柳氏便说到了重点。 “现下后院虽说没有女人,你也不能持宠而娇,良王他是一方藩王,外面诱惑多,好好抓住男人的心,别让他腻了这后院。” 柳氏对这件事情很有危机感,特别是现在女儿正被独宠,要是那天良王身边再冒出第二个女人来,到时谁个女人受得了那种从天上跌落泥地的感觉。 那是捧得越高跌得越痛,要知道女人这一生安于后宅,心全在一个男人身上,到时阴郁而活,那日子多难熬。 “娘,我知道了。” 良王对她好,阿玉挺感激的。 “知道就好。” 突如其来的富贵,柳氏无时无刻都为女儿操心着。 当初还在村上,知道良王有后妃,她劝女儿不要过于去争抢让男人生厌,将心放宽,好好相处。 而今后院的女人都没有了,又劝女儿别傲娇,懂得感恩,稳稳把握住男人。 要是后面良王身边真有了女人,她估计又得劝阿玉将心放宽,大度一些,别太认真,谁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只要有儿女在手,后院大权在握,到时儿女绕膝,也不失快活日子。 柳氏大字不识一个,也未见过什么世面,在这些方面倒是看得通透。 送走母亲跟两个小妹妹,廊下都开始点灯了。 阿玉招呼丫鬟们准备晚膳,带着两人去院门口迎接男人跟儿子。 没什么特殊事情魏漓过来的时间都差不多,这个男人有着严谨的时间观念。 阿玉去到的时候,远远的便见到男人跟儿子一前一后过来了。 “外面冷。” 魏漓看见女人站在门口蹙了蹙眉头。 “我也是刚刚到。” 阿玉伸手去拉上儿子的小手,三人去到房内入坐用饭。 饭后阿秋是要回明溪院的,魏漓自然要在这里歇息。 入夜,从浴间洗完澡出来,魏漓见女人正抑头喝着什么。 “殿下,你要不要尝尝?我娘下午拿过来的,说是可以美颜养身,味道还不错。” 这个味道的确不错,阿玉甚至还多喝了一杯。 魏漓走过去,见着那紫红色的汁液,便知是葡萄酒。 这女人居然独自饮起酒来了,魏漓见她对自己嫣然巧笑,眼神微暗,将人拉起来按在怀里。 男人的气息有些急,阿玉感受到了,这么久没在一起她也有一些迷醉,今天好不容易熬到出月子,正准备来个热情回应,不曾想魏漓很快就将她放开了。 “夜深,休息吧。” 男人率先进了卧房,直接将阿玉落在矮榻边上。 “诶???” 。 正文 第267章 多生几个 对于男人的反映阿玉是懵的,要说以前,自己主动这人指不定已经欣喜若狂,就算是月子中,有时感觉他抱着自己也忍得相当辛苦,今儿个是怎么了? 阿玉愣了阵便也进了内室,见男人卧在床头拿着一本书在看,灭了墙边的灯默默坐上床沿。 “殿下,夜深了。” 阿玉将男人手上的手拿掉,掀开被子直接扑到他身上去了。 女人的意思明显,魏漓一震,撇开头,将人移到了里面。 阿玉,“???” 这人,什么意思? 翌日,阿玉起床时明显脸色不好,正值青春年华,眼下却挂着两团青黑。 再看魏漓,好不到那里去,感觉还更要严重。 不过阿玉羞于昨晚被拒,脸上有些挂不住,并不敢直视男人,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 男人先起,之后阿玉也跟着下床了,拿过架子上的衣裳为他更衣。 两人没有交流,穿好衣裳送水的丫鬟们便进来了。 后面阿秋前来请安,一家人用饭,直到送父子俩出去,阿玉也没跟良王说上几句话。 她不说是因为心里总想着昨晚的事情,就算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也感觉有点尴尬,同时心里也有点点生气。 好不容易主动一回,还给拒绝了。 回到暖阁,阿玉叫娘奶将女儿送过来,昨晚的事情就暂时丢到脑后,她想男人可能有些累,或许兴致不高,并没有别的意思,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 中午,魏漓有事没回听风院用饭,却让人送来六匹府中新进的布料。 颜色都是阿玉喜欢的,有素有艳,素的清雅别致,艳的流光溢彩。 “娘娘,殿下说快过年了,要为你添几套新衣赏。还有之后大小姐的百日宴,多准备几套,到时宴请宾客。” 小太监陪着笑将魏漓的意思表达了,还叫了绣房的婆子跟他一起来,让阿玉挑款样。 女人那有不喜欢新衣裳的,就算是阿玉也不例外。 她听取婆子的建意,挑了三套正规宴会时的庄重款式,别的做了时下流行的常服。 做的都是厚衣,春衫等年后再做。 让人送走小太监跟绣房的婆子,阿玉很高兴,让人去小厨房叫了好几个良王喜欢的肉菜,等着晚上好好谢谢男人。 早上她还有点儿闷来着,这下完全没有了。 夜里,魏漓带着儿子前来,又获得了女人在院门口迎接的待遇。 “不是说,别出来,外面冷。” 魏漓抓住女人的手,感觉是温热的,才安心放开。 “殿下,我就是想早一点见着你们。” 阿玉无视一旁边的儿子,难得说了句甜言蜜语。 阿秋瘪嘴看了娘亲一眼,早上见双亲脸色不好还以为这两人吵架了呢,看来是自己想歪了。 回到暖阁,满桌子的菜已经摆好。 阿玉伺候父子俩净手,后面上桌的时候也热情给两人布菜,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 用完晚饭,阿秋去隔壁看了眼妹妹便很识趣地走了。 阿玉让人在浴间熏了上好的香料,准备了花瓣浴将自己收拾干净,后面殷勤地要伺候男人更衣沐浴。 昨晚没什么兴致,她感觉今晚是可以的,毕竟看得出来男人的心情也很不错。 只可惜…… “不用。” 魏漓果断拒绝,然后自己便拎着东西进去了。 这? 阿玉再次愣在原地,看着那晃动的门帘鼻头都酸了。 明明白天跟刚刚都没有任何异样,为何会拒绝她呢,男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才对。 阿玉坐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单手撑头,心中有一种想法。 会不会是之前帮自己接过生,心里有阴影? 如此一想倒真的有可能,怪不得产房之地都不让男人进去,说什么污物血光…… 阿玉眼有泪光,想到以后男人都碰她了,这要如何是好? 良久,魏漓从浴间出来,正想让女人帮他绞一下头发,便见她坐在椅子上面目冷淡,双眼无神。 魏漓内心咯噔了一下,快步上前握住女人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阿玉怔怔地抬眼看他,“殿下,你昨儿个夜里睡得可好?” 女人问这个干嘛? 魏漓稍加思绪,便知问题出在何处。 “不好。” 男人回答得很干脆,阿玉一怔,“为何?” “因为,你在,旁边。” “这是什么意思?”阿玉有些不明所以了,攀上男人的脖颈问道,“是不是上次让你接生,看到那些,你,你就不乐意亲近我了?” 果然女人的小脑袋瓜是在胡思乱想,魏漓一笑,“我,不会对,为我,繁衍,子嗣,的女人,产生,厌恶。你,别乱想。” “那为什么?” 阿玉的脸有些红,那些话说不出口啊。 “我问过,曹良医,他说,女子,有些,时段,不易,怀孕。” “你不想要孩子了?” 就算不是心理阴影,听完他的解释,阿玉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并非。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至少现在不想让她再怀了,女人的年龄还小。 魏漓将事情简单道明,他就是因为见识过女人生产时的辛苦,才不想让她频繁去感受。 “真的只是这般想?” 阿玉有些不敢相信,这种呵护让她太过于感动。 “不然呢?” 魏漓反问她。 这下倒让阿玉有些不好意思了,谁让先前她还在胡思乱想。 “殿下,其实我身子挺不错的。咱们现下就阿秋跟阿雪,肯定是不够的。”阿玉带着些期盼地看着他,“我想为殿下多生几个孩子。” 还多生几个! 这句话让魏漓受不了,手上一用力便将女人拉进怀中。 次日,阿秋按时前来听风院请安用早膳,结果却被告知父王跟母妃还未起。 这是破天荒第一次,跟父王呆在一起那么久,还没有见他晚起过。 “这样啊,那我先到隔壁看看妹妹再来。” 阿秋转道去隔壁了,卧房内,阿玉听到儿子的声音慌慌张张爬起身,一边摇铃让人送水,一边将男人推醒,为他更衣。 阿秋在隔壁待了一刻钟,总算能吃上早饭了。 饭桌上魏漓想到一事,对阿玉说道,“过几天,我要,巡视,封地。准备,带阿秋,一起。” 。 正文 第268章 操办 带一岁多的儿子去巡视封地,阿玉有些莫名,可阿秋愿意,她劝也劝不住。 临走那天,阿玉准备了两车东西让随行照顾的太监带上,现在外面还在下雪呢,男人也就罢了,儿子还小。 看着那两车东西,阿秋总算感觉有娘在的好处,虽说之前周进也会帮他考虑,可他懂的少。 “你说外天寒地冻,在府上好好待着有什么不好,非跟着你父王瞎折腾。” 都要走了阿玉还在劝,阿秋点了点头,“母妃,你安心。” 父子俩的性子都有一点像,有什么事不会过多去解释。 阿玉无言了,抱着女儿出门送他们。 当初阿秋小的时候阿玉也抱着他去送过男人,临别时也就是摸摸脸的事,这下阿雪的待遇可就不一样了,出门就给魏漓抱走了,一路到了大门口还舍不得撒手。 “白英,我暂时,调回,梁州。今日,会到。” 魏漓说着将女儿交给阿玉,女人接连出事他现在也有些神经过敏,自己不在的这些天,便将白英兄弟俩暂时调了回来。 能见上哥哥跟弟弟阿玉当然高兴,送走男人跟儿子,便让人去请母亲过来,想将这事提前告诉她。 柳氏很快就带着小女儿们过来了,听闻两个儿子要回来,又要开始她的相儿媳妇计划。 这件事情她一早就在做了,只不过诸多打扰,一直没有办成。 “娘,现在你也别太着急,殿下准备在阿雪满百日那天设宴,会宴请各路官员进府,到时后院来的那些姐儿们你可以挨着挑。” “王爷要为阿雪办百日宴?这个好,那时你哥肯定也会回,真有看上眼的,立即就可以定下来。” 柳氏赞同女儿的意见,又问了一下关于百日宴的细节问题,听闻要大办,还帮她想了想这宴席要如何安排。 阿玉也没有做过这些事,虽说后院的事情有小东子帮着她一起打理,可真要忙起来,也不是没事可做,毕竟很多事要她拿主意。 下午,送走母亲跟妹妹,阿玉便开始准备宴席所需的贴子了。这些贴子要提前安排送出去,梁州境内有几处大儒之家住的地方各不一样,有些较远。 有地位的名门望族阿玉便亲手签个贴,别的交给小东子让人统一安排便好。 王府这些地方不是谁想来便能来的,没有贴子门房拒不接待。 临近天黑,白英带着白勇匆匆而归,回府之前先来这边看妹妹。 除去上次在纵县兄妹三人城上城下相对,差不多一年没有见上了。 阿玉在暖阁见了兄长跟弟弟,谈起当年纵县之危,免不得又是一阵唏嘘,好在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阿玉让奶娘抱了女儿出来给哥哥跟小弟看了看,至于在那边为人质时的艰辛跟逃亡,她避重就轻也提了提,图巴身死也没有说。 当初魏漓与旧太子私底下交易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包括后面破桐城的计划。 那时白英听到一些风声,找过魏漓一次,让他将任务交给自己,不过魏漓没有,说他跟那边的人接触太多,被认出来会带来诸多麻烦。 不能参与救人的计划,白英当时还很气闷,现在听完阿玉的陈述,觉得自己不出现是对的,良王对妹妹的真心,目前看来并不比自己少。 白英兄弟俩这次回来暂时就不走了,一直要到年后才会回营,不过在这边也有事做,梁州新招的一万士兵就住扎在城外,还需要他们过去操练。 后面的日子,阿玉除了去过一趟白府,便认真操心起女儿百日宴的事情来。 这事情忙起来也是好几天,再加上马上要到年关,府中上下也有不少事情要打理。 忙忙碌碌近十天,阿玉的事情没办完,外出巡视封地的良王跟阿秋回来了。 魏漓事先没让人回来通知,等人进门了才有小太监飞奔到后院禀报。 阿玉一愣,赶紧招呼身边的丫鬟们为她更衣打扮,平时虽说在这些方面也没有随便来,可这么久没见,她还是想给男人一个惊喜。 等阿玉穿上新做好衣裳盛装出行,魏漓已经入二门,向这边而来。 两人在半路的一处回廊相见,阿玉抱着女儿上前向男人行礼。 魏漓亲手扶她,看了眼女人怀中的小女儿,问道,“这些,日子,可安?” “殿下,一切安好。你看,阿雪长大了不少呢。” 小孩子本就是一天一个样,此时阿雪正睁着那双圆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面前这个黑影子,显然几日不见,已经将人忘记了。 在魏漓看来,女儿的确长大了不少,模样看起来跟女人越来越像,愈发可爱了。 “回吧。外面冷。” 魏漓风尘仆仆,回来便来到后院还未换衣盥洗,不好去抱小女儿,只是揽住了女人的肩。 “殿下,阿秋呢?” 阿玉有些奇怪,怎么没见着儿子。 “他,回来的,路上,睡着。让人,送至,明溪院,安置。” “噢,这样。”再怎么说儿子都还是个娃娃。 魏漓巡视封地而归,离年关也就剩下几天时间。 后面几天大家各有事忙,到过年还是如以往一般,除夕那天中午良王宴请各地官员,晚上陪家人守岁吃年夜饭。 翻过年关,初二那天阿玉带着儿女跟男人回娘家,之后白英跟白勇再次回营,直到元宵那日才匆匆赶回来过节。 再后面兄弟俩被安排巡视封地内各方治安,只因良王府办百日宴那天,在外的两位藩王,以及魏浩的家眷都会过来。 当初阿玉只是听男人提起说会办得隆重一些,可没有想过那些人会来。 百日宴的事是她在操办,又没给外面的人下贴子,只能是男人通知的,或是那些人知道了,非得过来看看,良王也不好阻拦。 “殿下,那些人来了按理不会当天离开,是不是得在后院安排一些住处?” 阿玉有些拿不定主意,按辈份,那些女人都是嫂子。 “你随意,找两个,院子,便可。” 意思就是要留那些人住在府中,表现得这般亲近,阿玉心想难不成暗中又联手了? 。 正文 第269章 迎客 魏漓倒没有跟魏浩那一行人联手,只不过现下大家管辖的地方紧紧挨在一起,少不得要维持表面上的关系。 再加上魏浩这些日子总是传信说要找他聊一聊,魏漓索性便将府中设宴的事情说了。 时间不紧不慢,很快到了百日宴那天。 这日,天刚麻亮阿玉就起了,她先到浴间沐浴洗漱,之后伺候男人更衣盥洗,帮他将亲王冠服一层层穿好,再让丫鬟们进来伺候自己。 阿玉现下是侧妃身份,像这种抛头露面的日子同样是需要穿戴礼服出行。 两人刚收拾好,阿秋过来请安,一家三口用完早膳,魏漓上前院接待一下昨日就进府的武王跟贤王,还有代表魏浩前来贺喜的侄子魏蕴。 阿玉这边打理好女儿,同样也要应付住在后院里的三位嫂子。 昨日下午武王那一行专门赴宴的人便到了,魏浩如今已经称帝不好出席这些场合,专程派了自己的大儿子跟一位贵妃前来贺喜。 这一行人的队伍长,护卫军跟男人们就不提了,光是后院这些女人,三个主子每人都带了十几二十个丫鬟婆子,还别说来了几个侧妃以及什么妹妹表妹之类的亲戚。 还好后院现下无人,空置的院子多,不然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如何安排。 阿玉盛装,正准备去西五院那边看望一下那三人,不想还未出门,那些个女人就带着一大群奴仆到了她的听风院。 为首的是代表冼皇后前来贺喜的龚贵妃,魏浩而今暂建都上原,皇宫还未修好,后宫里的女人各个品阶的倒是排满了,当然他也是为了笼络前来投奔的那些官员,有些事情也是必要的。 龚贵妃一身玫红色宫装,步摇金钗满头,容妆虽浓可要说相貌赶不上武王妃跟贤王妃。 “白妹妹,昨儿个就跟你说过,这席筵之事我等过来帮忙打理。” 龚贵妃满脸含笑,亲呢地上前拉住阿玉的手。 “贵妃娘娘,两位嫂嫂,阿玉怎能劳驾几位帮忙。千里迢迢前来有恐招待不周,多在院内歇息才好。” 昨天见面一行人是有这么说过,阿玉还当她们说笑,没想到是真的。 “白妹妹不必客气,良王殿下与我家王爷都是手足之情的兄弟,这些小事儿随便帮帮当不得什么,一家人不要见外。” 说话的是武王妃薛凌月,上次相见这人还瞧不上阿玉,此时面上要多热络有多热络,完全忘记了当初那些不快,还说这么大度贤惠的话。 这会,贤王妃胡氏也在一旁附和。 阿玉再能说也敌不过三张嘴,再加上她们带来的那些妹妹跟表亲,一人一嘴都够了。 无奈,阿玉便让这几人帮忙迎客便好,别的事情她会处理。 要说府里那些事情也只有她会处理,毕竟那些婆子跟管事要找主子做个主,也不可能找别人的。 这样安排下去,一大群女人总算从她的听风院撤出去了,被半芝请到迎客的暖阁。 看见那一群人渐渐远去,阿玉只觉累得慌。 “娘娘,夫人已经到了。” 小暖从外面进来回禀,她嘴里所说的夫人指柳氏。 “快请我娘进来。” 今天这种忙碌的日子阿玉是请了帮手,可不是刚刚那些人,而是柳氏。 柳氏这次也带了好几个丫鬟婆子,主要是人多,为了照看两个小女儿。 “阿玉,我刚刚看见一大群人出去了,那些就是新皇那边的人?” 那些皇妃王妃会过来柳氏先前也听女儿提过一下,可那一行人看着光主子就有十来个,直接就将她吓着了。 “算是吧,两个王妃,一个贵妃,别的侧妃也有,还有一些带着出来见见世面的亲戚,我就不说了。” 阿玉将两个小妹妹拉进屋,让她们跟女儿待在一起,到时客人来齐了再出去露露脸就好。 “都是些什么亲戚啊?我看好几个大姑娘呢!” 柳氏有些担心地跟进来对女儿问道,这带适龄大姑娘出来见世面,总感觉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娘,这事你就别操心了,甭管那些人打的什么心思,我都不担心。” 阿玉吩咐完院里的事带着母亲就准备出去了,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她也看得出来。 新皇那边就是想看看这良王府有没有机会,虽说良王不近女色,可不是照样儿子女儿都有了,与其放弃,不如试试,万一被看上了呢! 可阿玉觉得那些人也是白瞎,跟男人待得久了,她也多多少少摸到一些男人的脾性,别说她自夸,良王就是喜欢她这种圆圆润润的,被带过来的那几个大姑娘她暗中观察过了,漂亮是漂亮,全瘦得跟猴一样,男人能喜欢就怪了。 这次百日宴,梁州的大小官员跟名门望族差不多都下了贴子,来的人多,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 阿玉就光坐在暖阁中与那些前来驾喜的女眷招呼就够呛了,时不时还有婆子跟小太监过来请示各方事项。 柳氏坐在女儿身边,如遇女儿跟人客套时有下人来请示,便会帮她做主,稍做安排。 有柳氏在身边坐着的确帮了阿玉不少,反观先前那几个说要帮忙的贵妃王妃们,坐在内阁被那些女眷奉承着笑得开怀,那会到外间吹冷风。 日上三竿,王府外面门庭若市,内院丫鬟奴仆满廊,各处水榭亭阁莺声燕语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这个时候阿玉最忙,前来恭贺的人已经排上长队,虽说每人进来前外面都有人报出名讳,可太多了阿玉根本记不住,还得让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提醒着。 自那次阿玉从外面回来,院中又进了不少人,除了丫鬟跟婆子,还多了两个嬷嬷。 以往这些嬷嬷一般在训导司,那次被魏漓调出来了。 前面的人行礼说些恭维的话,队伍后面,每进一家女眷便会向门口的太监递上专程准备的贺礼。 这些礼被太监拿在手上,验完之后不光要记录在案,还会高声报出来人是谁家,送的何礼。 办这些席筵都是这般习俗,以往难得跟王府搭上关系,到了这些场合,自然都会将压箱底的宝贝拿过来以表忠心。 。 正文 第270章 宴中 “宝安苏大人府上,南海东珠一枚,红蓝宝石各一匣,太愚手笔字画……” 三个小太监轮流在门口报礼单,柳氏听得暗暗咋舌,以往在村上有这些事送点儿布、酒、或是鸡蛋之类就完事了,关系好的大不了送块银饰。到了这里,那些礼能堆成山,还全是贵重物品,听听都感觉不可思议。 就说现在报的那宝安苏大人,只是一县丞而已,出手如此不凡,而且还不止一样,倒是让柳氏将那小县丞给小看了。 不过这只能算一般,这回魏漓还给梁州境内那些有名的商户下了贴,那些人送起礼来更是夸张,很多东西柳氏听都没有听过。 这些礼品太过于吓人,柳氏越听越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今天就为外孙女准备了一条金璎络,还是她拿了压箱底的银子去准备的。 白家现在虽然在梁州是炙手可热的新贵,但毕竟日时不长,加之白家没多少产业,两个儿子在军里任职,根本无油水可捞,有的只是表面,实则只是比普通小商户要好些而已。 临近中午,该来的总算来完,阿玉放眼看了看,光主子差不多就有几百号人,更别提那些丫鬟奴仆。 为了准备这次的席筵,阿玉让人临时准备了两处大厨房,还让人去外面的酒楼订了名菜到时送过来。 这些花费自然是要的,可跟收入比起来,不值一提。 这边的事情打理好,阿玉离开宴厅,准备去将女儿抱出来走一圈,柳氏便匆匆跟了过去。 “娘,你在这边歇着就好,我去带阿雪跟妹妹们过来。” 阿玉怕她累着了,可柳氏不愿意,笑道,“都是坐着说话,累什么累,一起去吧。” 柳氏笑得有些尴尬,因为想到一会要将她带来的礼拿出来了。 “娘,你怎么了?” 柳氏那笑容阿玉一看就觉得不对。 “唉,也没什么,就是……” 柳氏看了看不远处那些装满礼品的大箱子,搭上女儿的手跟后面那些丫鬟拉开一些距离,道,“没想到那些人会送这么贵重的礼,娘却只准备了一个璎珞。” 自家女儿,柳氏也没瞒什么,直言说了。 阿玉一听,差点笑出来。 “娘,你怎么跟那些人比,她们……”阿玉咳了咳,“近两年战事多,你也知道打仗消耗大,殿下这次大办席筵,也是有想法的。” 阿玉没有明说什么,不过柳氏一点就通,立即就闭上了嘴巴。 她听二儿子说过良王对军中将士出手大方,想他就藩时日也不长,家底不丰,时不时找个由头收刮一下,自然无可厚非。 回到听风院,阿玉整理了一仪容便抱着女儿去宴厅。 后院有专门为办宴会所用的厅堂,不会占用各处各院。 此时正主未来自然是不会开席的,等阿玉到了,在厅中走上一圈,接受完那些人的夸赞,便会有婆子丫鬟依序摆宴,请大家就坐入席。 阿玉做为主家,本应坐正中大厅的主位,不过这次来了位贵妃,将主位让了出去,跟两位王妃坐在旁边。 柳氏也在里面,但她坐到边角去了。 面对这么多贵妃跟权臣家眷,她不想引人注目,找了边角的位置,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想多观察观察,看能不能相看个儿媳妇。 刚刚那些人进厅拜见时柳氏已经瞧过一遍了,奈何大姑娘过多,眼都挑花了,感觉不错的也有好几个。 不过性情如何表面不好分辨,倒是现在这种时候依据言行举止能看出一二。 后院的席筵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前院那边,在周进的安排下,也已经开上席了。 跟后院的女人们吃酒聊天不同,这边还有乐师跟舞姬助性。 这些或妖娆或清雅的美人是周进专程安排的,良王不近女色,可不代表他不了解男人们的喜好,今儿个这么多人献财,他还没吝啬到连个助兴的节目都不安排。 魏漓不苟言笑,三步之外无人,身边大段位置空了出来,只有魏忠坐在对角,别的人全在下首。 主宴厅里,除了魏漓跟两位亲王,白英跟营中的几位大将都在。 带兵的人话都不多,沉闷喝酒为主,只有那几个太守跟水先生相互客套。 宴中,周进上前跟主子低语了几句,魏漓便要离席去后院那边将女人跟女儿带过来走一圈。 他离席外出,魏忠便开始端着酒盏跟厅中的几位武将敬酒,特别是白英。 “白副将,你便是那白侧妃的哥哥吧。” 魏忠已经离席,凑过去跟贤王魏尧坐到了一起。 白英的威名当初他还在起义军就已经打响了,毕竟他为齐王办事时刺杀了朝庭一员猛将熊将军。 这人也算是历史时刻的关键人物,没有他惠王不会那么快与齐王联手,事情可能又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当初很多人都想杀他,而今他投身良王营下,倒是让魏忠又喜又恨,喜的是这人短时间内跟他们并不站在对立面上,恨的是不在他的麾下,早晚会是祸害。 “回王爷,末将正是。” 白英恭敬回道,之后垂眼,便不再言语。 魏忠继续说道,“你兄妹二人如今可是我大晋功臣,一人为我六弟领兵打仗,一人为皇家开枝散叶。本王,敬你。” 显然魏忠是过来套近乎的,白英举盏,说了句不敢,便一饮而尽。 话不多,估计是怕说多错多,而魏忠也没多说,转头又跟别的人对饮起来。 其他人的反映跟白英相差无疑,魏忠作为亲王,会跟他们这些人对饮,无疑是在放出一些信号。 而今各方势力相互牵制,谁都想到处招兵买马,特别是有能力的将才。 酒喝得多众人心中清明,能坐到这里的自然不会有什么二心,再加上有白英在,看见魏忠过来搭话,只想退避三尺。 魏忠也没有想过能达到什么效果,武将这边聊了一圈,很快就转到水先生身上。 最近两年魏漓所打的胜仗,除了他自己的武力值让人惊叹外,做为第一幕僚的水先生自然也被神圣化了。 跟那些喊打喊杀的武将比起来,这个人魏忠更感兴趣。 。 正文 第271章 良王宠妃 水先生跟那些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武将比起来健谈多了,魏忠说什么都能接上话,却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此时的后院,魏漓已经踏足二门。 有小太监飞奔到席筵上去报信,阿玉听闻良王亲自过来了,带着人过去迎接。 主位上的人离席,自然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像这种席筵,做为正主的小孩子要到前院露露脸大家也是知道的,现在这个时间刚好差不多,白侧妃要去前面了,可那些人没想到良王会亲自过来接人。 魏漓并没有进来,而是在外面等着。 众人远远地便看见一玄金色亲王冠服的男子伫在廊下,太远并不能看清面容,却能感觉到那种风姿卓约。 关于良王容貌举世无双的传闻大家听得多了,不过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殿下,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阿玉还想着这人传个信就成,没想到人来了。 “无事。” 魏漓从她手中将女儿接过来,今天府中人多事杂,不亲自来一趟他不放心。 两人相携去前院的宴厅,半路去明溪院那边将阿秋也接了出来,打算一起外出见见人。 这次魏忠那一行人很默契的都没有带小辈一起过来,阿秋也不用专程出来陪了些小娃,一直都待在明溪院中。 一家人去到前面,自有小太监高声通报。 宴席上那些品阶不够的,都站了起来向阿玉行礼,去到正厅那边,魏漓没让阿玉进去,抱着女儿入内露了一面便又出来了。 “周进,送娘娘,回后院。” 魏漓就这样将仪式走完了,等女人走后便带着儿子重返席筵。 这个仪式走得也太随便了,不过大家也没当一回事。 在他们想来良王举办这些事宜还能走走过场,已经很不错了。 原本还想看看良王宠妃,结果大部分人都没见着。 魏忠觉得好笑,想不通老六为何拿个女人当宝贝,看都不想给人看,不过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儿子此时倒见着了。 “老六,这就是你家老大,没想到长得这么快,上次在兴州还是襁褓中的小娃娃呢。” 魏忠笑道,还对阿秋招手,“墐儿,到你二叔这里来。” 既自称二叔,那便是武王了。 阿秋拱手行礼,“二叔好。”然向转向旁边,“四叔好。” 能坐到魏忠下首的无疑便是魏尧,小人儿有模有样咬词清晰,让魏忠微微吃惊,而且据说这小家伙身体无恙,并无口疾。 如此,魏忠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大家都觉得魏漓与皇位无缘,可人家现在有儿子了。 魏忠原来还想逗逗那孩子,此时也没了心情。 而阿秋也无心搭理这些亲戚,他会主动上这里来,也是想认一认人。 平时这些人的名字听得不少,不认识人总有一些不太真实的感觉,此时,实在了。 前院的席筵持续到西阳西斜,后面那些官员陆续离去,后院的戏场子也跟着散了。 阿玉为了给那些女眷解闷,也请了戏班子过来唱戏,前面的席筵不散,后院这些女人们也只能等着。 而今,陆续有人拜别出府,阿玉又坐到了花厅里,跟那些要走的夫人太太简单客套。 来时排着队来,走时也排着队走,等后院的女眷走干净,天也快要黑了。 “阿玉,累了吧,咱们先回院里歇息一会。” 柳氏全程都在旁边陪着女儿,折腾一天母女俩都有些累,脸色稍差。 “娘,看了一天,可有对眼的姑娘?” 阿玉拉着母亲的手,两人相携回院,顺便嗑起话来。 “有肯定有,就是不知道你哥怎么看。” 儿子快二十了,还没有定亲,柳氏有些急,但儿子好像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这让柳氏有些恼火。 “是那家的姑娘先记着,到时找机会让两人相看相看。” 虽说白家如今是炙手可热的新贵,可嫡亲的姑娘人家一般也要先看看,只有那些在家里不受重视的才会盲婚哑嫁。 “这事我就不看你哥了,只要人家姑娘没话说,我感觉也不错,你哥看不看无所谓,我做主就成。” 对于相看这件事情上,儿子已经让她尴尬了两回,柳氏还气着,真要等儿子看到满意的,她感觉黄花菜都要凉了。 阿玉听着没有再劝,她感觉母亲就是嘴上说得利害,到时照样会征求哥哥的意见。 前院,那些人走后留下满院子残羹,一大群太监小厮正努力清扫着。 宴厅不远处的议事厅,白英带着一队人在外面严阵以待,而里面,魏漓与魏忠正在议事。 都这个点儿了魏忠还没有打算带离开,看来今天也是走不成了。 案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兄弟两人也才刚刚落坐。 魏忠专程带着一行人过来赴宴,自然有他想办成的事情。 “老六,这几个月来我们跟叛军那边已经交手三次了,而今兴州有席怀守坐阵,这块骨头难啃啊!” 魏忠坐下便倒苦水,魏漓不言,默默喝茶,他知道这人后面还有话。 果不其然,魏忠叹了一口气又道,“席怀守家眷如今还在平淮,要不六弟将那些人交予我,或许有用。” 一群没本事的废物,真还有脸来向自己要那些老嬬妇幼。 魏漓的嘴角翘了翘,“席家,世代,忠烈。抓到,那些人,只会,让他们,真心,依附,皇后,一系。” “世代忠烈?”魏忠冷哼,“他真要世代忠烈就应该带着兵将前来归顺,而不是与我等做对。” “二哥,皇位乃,十四弟,所坐。” 十四皇子魏晟也姓魏,于天下人来说还是魏家的天下,只不过坐的人不同罢了。 遇到这种夺嫡之事,相信没有人愿意牵涉其中,可是有人率先占了先机,有些事情也是逼不得已。 “说了这么多,老六,你一句话,愿不愿意交人?” 魏忠有些气,自从京中生变,而今平淮那边也算全部拿入梁州名下,魏漓阻断了那边上京城的路,再加上平淮在后方,换了那太守,地盘已经是他的了。 。 正文 第272章 人情 人魏漓肯定是不乐意交的,好不容易那席家欠了他一个人情,可不想就这么被破坏掉。 “六弟,你有所不知。长年征战,而今我等的日子并不好过,财政吃紧,军饷日渐走高,征招的新兵又缺发锻炼,如果不能尽快拿下上京将叛军除掉,后续只会更加艰难。” 魏忠见魏漓沉默又开始叫苦,魏漓听得这话却是有些想笑,他清楚晋军财政吃紧,可不是也在修建所谓的皇宫,在这上面都有钱,军饷怎么就发不出来了。 “二哥,当初我,答应过,席将军,不动,他家人。现下,也不想,食言。” 魏漓的态度坚决,魏忠一阵气闷,可想到临行时所商量的对策,他压下火气,又问道,“六弟不想食言也罢,二哥就想知道现下我等所面临的困境,你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吧?而今我们在前面冲锋挡剑,真要被击破,你这后方的安稳日子也过不了多久。” 不交人魏忠也不强求,毕竟捏住那些女人跟孩童在手,未必就用处大。 看来这人不捞点好处,是不打算走了。 当初魏漓会同意与魏浩合作,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救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想安安心心躲在后方修身养性。 他现在的兵力跟财力还不够充足,真跟一方对上…… 魏漓默了默,“滨山,矿产,我暂,支持,一半,予你。另,惠王,母子,放归,可让他,帮忙,管辖。” 全吞了那些矿产总是会让人心生不快日夜惦记,魏漓放手一半,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老六居然舍得一半矿产,魏忠顿时喜笑颜开,“六弟好样的,没让哥哥失望。你放心吧,回去我会劝皇上将战事放缓,好好维护一下实力。” 魏忠乐呵呵地走了,为了将这个好消息尽快带回去,次日便带着一大群人返回上原。 送走那一行人阿玉倒是松了一口气,省得成天过来找她,难以应付。 百日宴所收的礼已经入库,阿玉将单子整理了一下,晚上拿出来给男人过目。 “殿下,我听周公公说有些东西你想变成现银,我大概分了下类,除一些珍玩跟字画,别的要变现都是可以的。” 阿玉将账本摊开,她之前听哥哥提过一下,春耕之后又要开始征兵了。 魏漓大致扫了一眼,便将本子合上,“明日,你吩咐,周进,去办。” “嗯。” 阿玉将本子收好,继续道,“现下后院只有我一个主子,留下那些奴仆,不如看看有没有想赎身的,遣散一些吧。” 知道男人缺钱,阿玉就想着省点是点。 魏漓听她提起这个倒是笑了笑,后院这点事花得了多少,根本没有必要。 “对了,我想接,席家人,过来,府中,居住。” “席家人?就是平淮那位席将军?” 魏漓点头,既然那边已经打上主意了,就算是自己不让,他感觉也不会轻易放弃。 席将军难得是自己看上的人,要是有机会将人情扩大,何乐不为。 “问题自然是没有,明天我就让人将几处院子打扫一下,随时过来便成。” 阿玉没有问为何会将那些人接到府中,男人所决定的事情她很少去过问什么,默默支持就是最好的了。 魏漓就是喜欢她这种性子,吹灯,拉上女人的手上榻。 前往平淮接席家人的事由白英前去交涉,当然魏漓也点了水先生同行。 白英在战场上的能力自是不必提,可处事方事还有所欠缺,魏漓也在尽量培养他的这些短处,只要有合适的差事就会给他一些外出锻炼的机会。 白英走那天还在跟柳氏闹别扭,这下有任务在身自然跑得飞快,只想耳根子清静些。 柳氏看见儿子的样子气得叉腰,好不容易维护出来贵妇人形象都不要了。 “你,你不同意是你的事,那黄家姑娘我看就挺好的。不光知书达理,还温柔贤惠,我就需要这样的儿媳妇,改明儿我就将聘礼下了。” 柳氏指着儿子的背影跳脚,一旁拿着锄头准备去后院给花园除草的白大牛皱眉劝她注意身子。 前面,一路小跑跟上哥哥的白勇倒是小声问起白英,为何不同意黄家那门亲。 先前去城里的月明楼,他也见过那位黄家二小姐,感觉还不错,而且人家还明说了,聘礼意思意思就好,不需要太多。 “这事你别问了,暂时我还不想考虑这些。”白英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嫌那黄家二小姐不好,就是平日太忙,营里的事都够多了,再放个女人在身边,他觉得挺麻烦。 哥哥不说,白勇瘪了瘪嘴,这样也好,有哥哥在前面顶着,省着母亲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兄弟俩骑马出行,在城门口与水先生汇合,带着一队人马向平淮。 平淮与外邦交界,已经是大晋疆土边缘,这里民风相对开放,城内贸易也与外邦相通,大街上随处可见衣着怪异的外民。 而今平淮太守已换,白英他们的到来得到了热情招待。 水先生所坐的马车进城之后便跟白英分道了,他是跟着来了平淮,不过良王还安排了别的事情,他得去衙门那边。 席将军府在平淮郡城城中的位置,太守安排了衙役为白英带路,不多会便去到席府大门前。 席家几代人都住扎于此,长久以来的根深蒂固而今门庭雄壮,地宽面广,自有一副普通功勋人家所不能比拟的硕大家业。 衙役上前叩门,看门的小厮听闻来的是良王那边的人,先是一惊,后面便重新掩门,说是去通知掌事夫人,让他们稍等片刻。 一脸害怕的样子又不请他们进去,看来席府的人最近过来也不怎么好。好在席将军没跟良王对上,不然他的这些家眷后辈也不知道要如何安生。 关上的大木门没过多久又重新打开了,有小厮出来请白英进去,而别的人却要被留在外面。 “这席家人也太不识趣了吧,现下平淮都是王爷的地盘了,还不给我们进去。” 有人不满,白英没理,跟小弟交待了一声,跟着那小厮一起进去。 。 正文 第273章 席家 席府是五进的宅子,从前院到后院足足走了一刻钟。 那小厮将白英带进门便交了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听闻是老太夫人身边的人,专程过来迎接。 席家如今掌事的男人都在外征战,府中事宜想来都是由老太夫人做主,特别是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 管事婆子将白英带至一处迎客的厅堂,便说道,“大人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家老祖宗近日来身体有恙,待我回禀后再来请你觐见。” 白英无话,拱了拱手。 之后那婆子便离开了,有丫鬟进来上茶,并站在一旁供差遣。 白英自行落坐品茶,差不多又是一刻钟过去,那婆子返回,没有带来什么信,而是请来一个二八年华的大姑娘。 那姑娘一身翠色春衫襦裙,单螺髻配简单一支玉钗,身量高挑,明眸皓齿,光从气度上便知是席府中的小主子。 可白英要见的是老太夫人,再不济也应该是夫人太太之类,怎来了一位小姐。 心有不明,但白英还是起身见礼,并说道,“在下白英,奉良王之命,前来拜见席府老太夫人,还请姑娘引见。” 出行前魏漓给过一封信,明说了要交给老太夫人,现下来了个小姑娘,白英自然不会给,也不会将自己此行的目的道出。 来人乃席家孙辈四姑娘席君兰,她不知道白英的来意,微微一拜道,“大人有礼,小女子席君兰,孙辈中排行第四。而今太祖母身体不适无法接见大人,有什么事项,还请直接告知于我便可,我会转达。” 席君兰不愧是将门出生,说话时不亢不卑,气稳神定,应该有的礼仪也没有落下。 可白英听得却是皱眉,“请四姑娘见谅,临行前王爷嘱咐见到老太夫人才可谈,如老太夫人身子不适,可请掌事夫人与我商讨。” “大人来时不巧,家母今日外出有事,至今未归。若大人执意要与太祖母或家母会话,还请隔日再来。” 才说两句话就要赶人了,白英很是不快,这席家不是家大业大,听闻几房孙辈都能排出十几位,就算掌家的不在,就不能找个管事的夫人出来,干嘛叫个什么事都做不了主的姑娘! “四姑娘有所不知,此时事关席家存亡,为不负王爷所托,自是要与管事者相谈。既然老太夫人身体有恙,大夫人外出,难不成席家别的夫人全都没法见人了,要让一个小姑娘传话?” 要是来个夫人太太之类,白英也不介意将事情大概提一提,现下面对一个姑娘,他怕一会还没说出什么,人就吓哭了。 这人还瞧不上她,席君兰淡淡一笑,“大人见谅,我席家夫人太太辈的主子不少,可老太夫人只听我说。” 一针见血道破原由,白英一愣,不得不正视眼前的人,见她浅笑有礼,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抿了下唇拱手道,“如此,白某明日再来。还请小姐告知大夫人与老太夫人,白某此行有带良王书信,自有要事相商。” 白英垂头,大步出门。 席君兰目送男人远去,默了默,带着人回了老太夫人所在的兰屏院。 兰屏院的暖阁外站满了丫鬟奴仆,里面夫人小辈也坐满一屋,老太夫人已到华发老妪之年,一身宝蓝福袍正坐于主位,脸上神情略有愁色,却根本没到无法见人的地步。 席君兰入内先是行了行礼,后面便道,“那人姓白,如无意外便是外界所传那白侧妃的哥哥,良王的得力副将。他说手上有一封良王的亲笔书信,还说事关席家生死,一定要见到太祖母或是母亲才肯道来实情。” 席君兰将刚刚的事情提了提,老太夫人微微一叹,道,“而今平淮已被良王所占,这般有意为难之未必好事。” “太祖母不必在意,我席家几代忠烈,男儿个个为国捐躯。如今这魏氏皇朝自相残杀,不光将我等强行牵扯其中,还害得三叔战死,何有好脸色给他们这些人看。” 席君兰咬牙气愤,鼻头有些发酸,不远处椅子上的三夫人更是抹起泪来。 主位上的老太夫人长叹,“晋军是晋军,良王还是有所不同的。左右事情也这样了,你母亲不在,让他明日再来也好。” 老太夫人见不得人是假,不过掌家大夫人不在府中是真。 那厢,白英出府便被问起情况如何,得到一个明日再来的消息,一行人的不满具都挂在脸上。 “席家忠烈,我等恭敬一点无可厚非。” 白英已经看开了,带着大家去衙门那边跟水先生汇合。 水先生听闻白英被待慢也没说什么,那席家如今留在这边的就是一帮子女人,男人跟女人计较那么多做什。 翌日,白英早早的又带人过去了。 跟昨天的情况一样,席家只允许他一人入内,还是昨天那个厅堂,并让他在里面等着。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做为武将耐性本来就差,介于昨日的事情在先,今天要是再见不到有用的人,他真会冒火。 不过席家人也知道分寸,这次没让他白等,很快席家大夫人洪氏便带着席君兰一起过来了。 那四姑娘又来了,想来这人在席家地位不低。白英扫了一眼,起身见礼。 “白副将不必多礼,太夫人身子不适不宜见客,府中之事暂由我掌管,将军有何事宜尽管道来。” 洪氏还是很客气的,掌家夫人应该有的气度只多不少,相貌跟席君兰有几分像,看着三十几的年纪,还很年轻,未曾想已是后宅之主。 老太夫人不好见客白英也没强求,直接将目的说了说,但良王给的那封信他没有随便交出,一定要见到人才会给。 魏忠当初问良王要人,无疑是想将席家这些老弱妇孺拿去当人质的。 这种事情放谁身上也会吓得慌神,毕竟男人们不在,真来些贼人什么的,谁又反抗得了。可白英却没在她们脸上看到惊慌跟愰骇,比他预想中的平静多了。 。 正文 第274章 启程 “白副将不辞辛劳专程前来报信,洪氏感激不尽。还请随我去后面的厅阁拜见老太夫人。” 事情都这样子了,怎还有理由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到昨天自己不在,女儿为难了人家,洪氏不察地瞪了席君兰两眼。 席君兰垂头,小嘴儿瘪着。 白英看见她被训,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 一行人去到兰屏院,里面席家的几位夫人跟一位姨太太都在。 席怀守的发妻已故去,而今后院里只有一位姨太太在,所以作为儿媳妇的洪氏才掌了家。 小辈们都被赶出去了,席君兰也被留在了外面。 白英入内,先向上首的老太夫人行礼,之后便拿出那封信来交给洪氏传了过去。 老太夫人的眼神已经不太好使了,费了好大劲才将那几句话看完。 “白副将辛苦,良王的意思我明白。我儿怀守之前也来过信,其中也提到良王对我等的照拂。朝堂之事我一个后宅妇人自是不懂,可只要这天下一天姓魏,我席家便会尽职尽忠,至于别的人怎么看,自有后人前去评判。” 老太夫人费力说完这一席话,洪氏递上润喉茶,她才忍住没有咳出来。 白英本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此时却忍不住道,“席家尽忠之心让人敬佩,我家王爷不想席将军为难,更不愿意见到席家有人因为朝堂之争而牺牲,还请老太夫人携众人暂居梁州,以保安稳。” 平淮偏远,如果席家人在这边出事,就算魏漓有意相帮也爱莫能助。 自从京中变天,席家这边便开始惶惶不安,毕竟所处梁州之地,良王虽没有明确站队,但显然不是万皇后那边的。 而今良王不光没有要拿他们的意思,还专程让人来接他们到梁州暂居躲避灾祸,已是天大的恩情。 下首的几位夫人太太明显心动了,她们的命或许无所谓,可还有儿女子孙。 “白副将。”老太夫人再次发话,“良王的恩典席家上下感激不尽,可此处是我席家根基,我这个黄土已经快没顶的人,再过去也没多大意义,让小辈们过去便可。” 老太夫人不愿意走,就如她刚刚所说,此处是席家根基,是老祖宗们安息的地方,这份家业无论如何也需要人来守护。 “太夫人,我也要留下。” “我也留下,让君菊他们过去就好了。” 在坐的夫人太太没有一个愿意走的,都要陪着太夫人守在此处,如果后面真有什么不幸,一口气撞了那墙壁,不会给前方的男人们留下什么负担。 信也交了,应该说的都说了,走与不走全看席家人的意愿。 白英默默听着,后面说好次日启程,到时到席府门口接人。 洪氏谢了又谢,亲自将人送到厅外,让在廊下的女儿代她送白英一程。 席君兰微微福身,带着一个小丫鬟领白英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二门,席君兰便将小丫鬟支开了,有些讨好的对白英问道,“白副将,刚刚里面所谈何事?” 女人微微倾身向他靠近,白英闻到一股淡淡香气,立即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偏头道,“四姑娘勿急,晚点自会知晓。” 这位四小姐也太不庄重了,支开丫鬟也就罢了,还随便靠近外男。 居然不告诉她,席君兰瘪嘴,加快脚步只想赶紧将这人送出去。 之后两人无话,等白英去到府门外,正想礼貌地说一句多谢,结果就见那四小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人不光不够庄重,还不懂礼貌。 回到衙门那边,白英跟水先生将情况提了提,以他看来席家那些夫人跟太太大都会留在这里,只会将小辈送出。 水先生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只让白英恭敬些便好,毕竟他也清楚王爷并不想跟席将军在沙场上兵刃相向。 翌日,白英早早便带着队伍到席府门口接人。 别怪他催得急,太忙了,并没有多少时间在这边耗。 水先生已经办完事,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众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席家府门大开,老太夫人被两个儿媳妇扶着,领着一众小辈出门。 老太夫人是过来送行的,经过商讨,席家除了小辈跟带着小娃的孙媳妇前往梁州,也就二房的许氏去了,到那边有什么事也好有个人做主。 水先生见到老太夫人出来,下马过去拜见了一下。 席家这次也准备了近二十辆马车,除了各位小姐少爷,东西也备了不少。 临行时大家都抹了泪,白英看见那席君兰也是眼眶红红,想前二天她还义正词严地为难自己,现下看来女人还女人,气势再高也是表面。 车队出发时已经日上三竿,从平淮到梁州还有五六天的路要走,加之顾及着孩童,等到达已是第七日下午。 白英事先让人回王府报了信,阿玉已经打理好后院,吃穿用度全都已经备好,还让厨房那边准备了席面,为席家人接风洗尘。 她听良王说过席家在军中蒂固根深,也清楚男人想拉拢席家人,所以在接待上她尽量做得恭敬,不过却没有亲自己到门口迎接。 毕竟她的身份放在这里,表示亲近也要有个度在,要是将尊卑礼仪丢掉,只会让别人看轻自己。 阿玉安排了小东子到府门口接待。 路上颠簸几日,席家一行人面上都有倦色,不过下车时许氏打起精神,向小东子询问良王何在,想要先拜见拜见。 “许夫人有礼,着实不巧,我家殿下在城外的营地还未归来。大家先去后院稍做修整歇息,侧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 小东子弓身回话,后面便领着众人入内。 白英也下马跟了进去,他想去看看妹妹的两个孩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听风院,路上遇到来往的奴仆,具都会停下来向他们默默行礼, 跟那些官勋人家比起来,这王府里的规矩严厉多了。 阿玉带上一双儿女已经在会客的厅堂等候,见着人来,扶住半芝的手站了起来。 。 正文 第275章 训斥(加更求票) 席家人并没有见过阿玉,没有想已经生育了两个子女的白侧妃原来年纪这般小。 大家相互见礼入坐,阿玉将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上来拜见的小辈们,之后便将良王的意思提了提。 来到这边没给他们准备宅子,大家直接就住在王府中。 既然是出来避难的,住在这里自然更加安全。 许氏带着一众小辈至谢,阿玉将席家这一行人大致扫了遍,便让人先带他们到事先准备好的院中更衣休息,席面晚点让人送过去便好。 “娘娘,这次来的既然大都是小辈,事先准备好的院子怕是得从新安排。” 徐嬷嬷在一旁小声提醒,先前他们是按各房各院这么分的,而今却用不上了。 阿玉点头道,“除了带孩童的媳妇,姑娘们按情况安排两到三人入住一座院子,到时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不会感觉到烦闷。去前院的哥儿们也都这么安排吧,到时跟周公公提一声便好。” 阿玉几句话交待完毕,在后院掌家的日子久了,如今这些也算是小事。 “是。” 徐嬷嬷应声去安排了,之后有小丫鬟将一直在外的白英请了过来。 兄妹两人说了一会话,阿玉劝了一下哥哥,让他哄着点娘亲,就算不乐意也要找到好的理由跟说辞,前二天柳氏又过来了,跟女儿数落了一肚子的话。 白英不善长处理这些,只道,“哥哥知晓。” 是夜,魏漓从城外的营地而归,阿玉便将席家人进府的事情提了提。 “那些人,你看着,接待,便是。相信,在这里,住不了,多久。” 于魏漓看来,皇后与新皇的争斗年内便会见分晓。 “知道了。殿下,那席家二夫人说想拜见你,听口气还带了礼来,是不是接见一下?” 受到别人的庇护已经是恩典,那有白吃白喝的道理,席家自然是备下了重礼。 “明日,可见。” 白英归来,魏漓不用前往城外的军营,以后又是清闲日子。 “知晓,妾明日安排。” 翌日,早膳之后阿玉便让身边的丫鬟去通知住在北六院的席家人,而魏漓也没离开,准备一会见见他们。 听闻良王要见他们,许氏很快便带着一行人去了,连同前院的哥儿们也没有落下,一个不少的去到厅堂里等候。 良王虽说已经就藩好几年了,也去过平淮,到过将军府,可她们这些后宅妇人自然是没见过的,有的只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传言。 许二夫人娘家在京中,时不时会回去一趟,虽听说过关于良王的一些事情,不过只限于传言,对人也不了解,只是让小辈们知理懂事些,到时也不要随意开口,以免冲撞。 席家的家教严格,可在那种边境城中长大,性格难免大胆一些,男孩子更是皮,有了许氏的叮嘱,大家乖了很多。 不多会,良王在阿玉的陪伴下一起过来了。 魏漓一身紫红色长袍,蓝冠黑靴,凤眼薄唇,抬眼看去,说不尽的尊贵,道不尽的俊雅,众人初见,很多都看得愣神了。 “席家二房许氏,见过王爷,见过侧妃娘娘。” 许氏带着众人行礼,不少人才回过神来。 魏漓淡淡抬手,“不必,多礼。” 他的话不多,就这么一句便坐下默默不言,气氛显得有些严肃。 阿玉清了清喉咙,为了活跃一下气氛,转头问起许氏等人昨夜休息可好,是否有招待不周之处。 大家简单聊了几句,许氏也看出良王不喜这些场合,很快便让身边的下人捧上两个大匣子,说是给王府大公子跟大小姐的见面礼。 昨天见着阿秋跟阿雪没有送,今天却专程提起,很显然许氏只是找个说辞,不想良王推辞罢了。 有东西可接,魏漓一般不会拒绝,让小东子接下。 就这样,魏漓很快便走了。 他走后阿玉也没有久留,让席家人自便,有什么需要尽管到听风院找她。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厅堂里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那良王爷长相不凡,却莫名给人一种压力。 许氏让小厮将住在前面的几位哥儿送出去,叫一屋子女眷也散了,至于姐儿们,让席君兰带着,如若想出府,记得向听风院禀报,让王府安排几个侍卫随行,不可随意进出。 “知晓了,二婶婶。” 席君兰带着几位姐儿行礼告退,这次席家过来了八个姑娘,到待嫁之年的就有五个,除其中一位已经定亲,别的都还没有着落。 边城之地成亲稍晚,这边的姑娘一般十六出嫁,而那边一般是十八,甚至更大。 席君兰带着她们一路向北六院那边,出了厅堂,几个姑娘家便叽叽喳喳嗑起话来,无非就是说那俊逸非凡的良王,没见过这般帅气的男子,难免春心萌动。 除了已经定亲的三小姐席君梅跟走在前面的席君兰,其他几个年纪稍小的越说越是起劲,到后面都开始相互调笑打闹,不过没一会,席君兰看了过来,三人便讪讪地垂头闭上了嘴。 “平时在自家府中,你们随便一点也就罢了。可此处是良王府,我们还要是过来避难的,你们就没点自觉?不知道爷爷、父亲、叔伯跟几个哥哥在外征战!嘻嘻哈哈的像什么样子?” 席君兰一顿训斥,三个小姑娘的头越压越低,后面默默行了一礼,齐声说道,“知晓了,下不再犯。” 席君兰虽说排行老四,便甚得老太夫人喜爱,平时管教她们几个也习惯了,几人自是不敢反抗什么,更没有什么不满,毕竟这事是她们随意过头,本就不应该。 三人的样子看起来已经认识到问题所在,可席君兰还嫌不够,走近两步又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良王性冷,外人三步不得近身。除去对那白侧妃特别,别的女人从不心慈手软。” “当年,他就藩之时带来女人好几十个,最后死的死,放的放,连皇上亲封的两位侧妃也葬身火海。你们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胡思乱想去费心想高攀,到时尸骨无存,别怪席家不救你。” 。 正文 第276章 做媒 席君兰义正言辞,三个小姑娘头都快垂到胸口了,吓得相互依偎。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席君梅笑了下道,“行了,知道利害关系便好,以后在府中多注意些。” 席君梅拉过那三人,“给君兰赔个不是,这事就过去了。” 三个姑娘那敢不听,行礼认错,态度恭敬。 席君兰暗叹了一口气,点头带着三人回北院那边。 听风院中,阿玉刚刚落坐没多久,小暖便进来低声对她说了几句。 “那席家四姑娘真这么说?”阿玉有些惊讶。 “娘娘,这那有错,打杂那婆子亲耳所听,那人不敢添油加醋,这点可以放心。” 小暖皱眉,席家四姑娘也太放肆了,将殿下说得那般心狠手辣。 当初那韩苏两位侧妃明明是遭人毒害死的,而后院那些女人都在守活寡,殿下放她们一条生路有何不好,明明就是仁慈,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意思就反了。 阿玉挑眉,倒是轻轻笑道,“看来那四姑娘还是个心思通透的。小暖,你去打听打听,看她许了人家没有。” “娘娘,你问这个做什?” 小暖有些不明,怎么娘娘没有生气呢。 “自有用处,你先去打听吧。” “是。” 下午,小暖便带回消息,那席君兰芳龄十六,还未许配人家。 一般到了这个年龄就算不成亲也定亲了,只不过这两年战事多,席家男人们不在家中,亲事便这样耽误了下来。 阿玉心中暗喜,想了想便问小暖,“你觉得将那席家四小姐许给我大哥,可配?” 小暖吃惊,可要说两人肯定是般配的,一个良王副将,一个将门之后,门当户对啊! 是夜,魏漓从前院而归,一家人用完晚膳送走儿子,阿玉便找着机会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提了提。 “你怎么,想做,媒婆?” 魏漓有些好笑地看着女人。 阿玉啧嘴,“什么嘛,我就是看着合适,为我哥操心一下有何不可。再说了……” 阿玉压低声音,“那四小姐是席将军嫡亲的孙女,真要是结上亲,对殿下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魏漓有些意外,女人何时也开始为他做打算了。 “殿下,不行?” 阿玉虽有这方面的想法,但她只限于自己的看法跟考虑,能不能跟席家接亲,还得男人点头才行。毕竟现在席将军还在万皇后手下,要是这边结亲的事传出去对席家有什么不利,这事就不好处理了,席家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 魏漓也在考虑,想了会便道,“两人,愿意,自是,不错。可,也得,席家,愿意,才行。” 席家姑娘与自己手下的副将结亲,他觉得行与不行,不是他所考虑的范围,应该慎重去想的是席家那边。 要是不成他没有损失,成了自然有好处。 得到男人的首肯,阿玉隔天便让人去将母亲叫了过来。 柳氏最近操心儿子的亲事眉头一直舒展不开,女儿的提意让她瞬间来了精神,立即就想要见见那个叫君兰的姑娘。 阿玉让她稍安,找了个由头让丫鬟过去请人。 北六院,席君兰正在厢房里与席君梅下棋,有丫鬟匆匆来报,“小姐,侧妃娘娘院中的素青姐姐来请,说娘娘那边有事找你。” “噢。请素青进来。” 席君兰放下棋子,等人进来了便笑问,“不知娘娘找我何事?” 素青是魏漓新安排进听风院中的丫鬟,年龄稍大,已到二九之年,此时微微福身,浅笑道,“四姑娘安,三姑娘安,我家娘娘之前见到四姑娘腰间的香包甚是得趣,想请四姑娘到听风院一趟,教娘娘学学花样子。” 专程来请人就为这点小事? 席君兰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兰花香包,点头道,“请素青姑娘先行回去,君兰稍后便到。” 她说完让身边的小丫鬟送人,自己也准备换一身衣裳出去见客。 那厢,素青回去后不久席君兰便过来了。 正值年华的姑娘一身樱粉配玫红的云纹襦裙,利落的单螺髻配上简单一支玉钗,整个人干练爽朗,让人眼前一亮。 柳氏第一眼便觉得不错,后面见她言行落落大方心里基本算是看上了。 阿玉让母亲看看人,相互介绍之后倒是认真向她学起那花样子来。 席君兰知道坐上那位三十多的妇人是白侧妃的母亲,也没有想太多,还以为是碰巧遇上的。 当年柳氏跟阿玉在村里就时常做些绣活补贴家用,此时三人聊起关于刺绣方面的事都能说上几句,气氛还算不错。 在听风院待了半个上午,席君兰觉得白侧妃跟柳夫人也很不错,跟那死脑筋的白副将比起来好多了。 送走席君兰,阿玉迫不及待问起母亲的意见。 柳氏点头道,“我看着是很不错,她既是席家人,上次你哥哥到平淮去接人,相互之间应该见过。下午我让人去城外传话,让你哥回来一趟,看看他的意见。既然见过,相看的麻烦事都省了。” “娘,这事不要操之过急。我看哥哥并不中意咱们给他安排对象,不如先给两人处一处,相互了解了解。” 最近关于议亲的事阿玉觉得哥哥都有些烦了,不管是谁他都拒绝,摆明了就是心里反感。 这个时候就算有合适的人,说不准他也会一口回绝,还是得循序渐进地来。 柳氏自然都听女儿的,反正人在这府上住着,跑也跑不了。 夜里,阿玉跟良王商量,说是趁着天气还不热,带儿子女儿去踏青,随便将席家人也带上,尽一下地主之谊。 魏漓正在榻上看书,闻言头都未抬,道,“确定好,时间,告知我,便是。别的,事情,让周进,去安排。” “殿下,这次我就不想劳烦王府里的待卫了,你能不能让我哥随行,多带些兵将,到时也安全些。” “噢?” 魏漓放书,看着女人笑道,“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阿玉抿唇,“还不是为了殿下做打算。” “过来。”魏漓张开手臂。 。 正文 第277章 制造机会 没过几天,席家二夫人许氏便收到了阿玉的邀请。 她得到信便将几个席家孙媳妇叫了过来,大家商量了一下,觉得这种事情不好拒绝,后面许氏让人回了话,外出踏青之事没有问题。 阿玉收到回信便让人去了白府,过几天踏青她打算带母亲他们一同前去。 到了那天,席家除去临时身子不适的,大大小小基本都来齐了。 难得出去一次阿玉也做了很多准备,吸取了以往的经验,吃穿用度全部准备妥当,不打算让大家用外面的东西,当然更重要的是魏漓这次会全程陪同。 良王出行排场自然是大的,不光有专坐车驾,还有一队人马护行。 这些不是王府待卫,而是城外军营中抽调出来将士。 白英一马当先,本打算在前面开路,结果周进跑了上来,让他去后面护卫席家的马车。 “白副将,殿下说了,席家人是客,你重点看护,不能有失。” 白英有些莫名,责任所在,拱了拱手,便调转马头向后。 此时,一众女眷正在上车,席君兰走在后面,刚好跟白英打了一个照面。 晨曦下,男子迎着逆光伟岸如玉,席君兰的眼睛被晃了一下,很快就偏开头,想着之前这人对自己没个好气,瘪了瘪嘴。 车队由前门出发,临行前白英将前后都走了一遍,确认无误才让人叫启,之后他也没有再向前,一直在后面护行。 前车上,阿玉撩开帘子歪着脑袋,等看不见哥哥的身影了才缩回来。 “不累吗?” 魏漓抱着女儿瞄了她一眼,女人都有八卦的潜质,这人也不例外。 阿玉揉了揉脖子,“我就是想看看嘛。” “看看,就能成?”魏漓无语。 “好奇嘛。” 阿玉嘟嘴,见儿子从书本里抬头,又赶紧恢复端庄。 后面的马车,柳氏也放下窗帘,见大夫看过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白大牛这次也跟着来了,帮着照看一下女儿,白岩跟白桂要上学堂,并没有一起出来。 如今天白大牛跟以往的白猎户比起来也变样了,穿着褐色的圆领袍子,不像以往一般长年在外劳做,脸白了一些,被柳氏收拾着整整齐齐,气质上多了一份儒雅,看着像个老爷。 “你这人也是,做什这么着急呢,想当年我不是近二十五了才娶上你嘛。” 白大牛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男人多注重前程肯定是对的。 柳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阿英现在能跟当年的你比么?当年你那是没钱没本事,娶不上媳妇,要不是碰上我,你只能打光棍去了。” “谁,谁说我娶不上媳妇了!” 白大牛瞬间没有气势,当年他独身一人,没田没地,连房子都没有,平时打猎就住在山上的小屋,娶上柳氏才用存的银钱在山下建了一个家。 “还跟我扛。”柳氏斜眼,不屑跟他多说,打理两个女儿去了。 这次踏青是要去一个叫梅谷的地方,虽说现下时间太晚,梅花已经没有了,不过那谷中风景也不错,如今这个秀节万物复苏,野花野草遍地,想看景色自然是有的。 阿玉平日里不热衷这些,少出来走动,其实这些地方时常受到富贵人家的光顾,都是踏青跟观光的胜地。 这次良王府中的人前往,魏漓事先让人做了安排,原本谷口外有两条小道,平时有不少商贩跟前来售货的村民,现下全部被封锁了,除了兵将,空无一人。 这处山谷也是城中一富户人家的产业,不过这两天被包了下来。 谷中也提前做了布置,外面派人守着,不给观光的游客靠近。 车队临近,白英打马上前跟守在这里的领队简单交谈,确认安全回禀周进。 长长的车队缓缓停下,魏漓先下,手里抱着已满四个月的小女儿。 阿玉在后,手上拉着阿秋。 两人下车,后面陆续也有人下来。 柳氏下车第一时找寻儿子的身影,见他骑马在后面警戒,又去看那席君兰在哪。 那姑娘她现在是越想越满意了,就是呆瓜儿子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给他制造机会他正经得很,专心致志地做着护卫工作,完全没将别的放在眼里。 “行了,走吧!你这表现得太明显了,等会给对方姑娘看出来,还怎么处。” 白大牛一手抱着一个女儿,撞了下柳氏,让她别站在道上。 柳氏也清楚这些事情急不来,咕噜了两句,带着丫鬟婆子跟上丈夫的脚步。 后面,许氏这会也下车了,看了眼前面,对身边的婆子问道,“那位便是白侧妃的双亲吧,一会还主动上去拜见拜见。” 婆子回道,“夫人,是的。到时要不要带小辈们一起?” “这就不用了,我过去嗑嗑话就好。” 良王携家眷在前,后面的席家人依序慢慢跟上。 席家小孩子多,在府中关了几天碰到一个外出的机会难免性野,几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娃下车就疯起来了。 席君兰跟席君梅在后面照看着,怕几个野孩子磕着了碰着了,或是生出什么事来。 许氏走到山谷入口向后看了看,支身边的婆子过去催一催。 那婆子远远就挥手,那些照顾小主子们的丫鬟小厮见状,上前去拉各家主子。 本是将门出生,在席家男孩儿拘紧得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小娃打起架来了,还抓起路边的稀泥相互打泥仗。 这几个男娃自小习武,性子也倔得跟牛一样,那些丫鬟小厮根本劝不住,反而很多都中了招。 席君兰见状,皱眉快步上前,话还没开口,一个稀泥团就向她飞了过来。 本是过来劝架的,结果遭了无妄之灾。 席君兰躲闪不及,只觉脸上一疼,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们,你们给我住手。” 席君兰扒了一下脸,看着手上那黑黑的稀泥直接就吼了出来,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她这一声吼声音可大了,吓得在场的人匀是一震,几个举着泥团的娃娃不敢再皮,不远处的白英也快步走了过来。 他本来想看看怎么回事,见到席君兰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 。 正文 第278章 狼狈 “哈哈……” “四姑姑,你的脸,好好笑。” 一个七岁的小皮孩指着席君兰哈哈笑了起来。 席君兰被泥团砸中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眼睛上,白净的脸上有一团黑,样子看起来着实好笑。 出了这么大的丑,他们居然还笑得出来。 席君兰那个气啊,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下脸,提着裙子冲过去抓住那小皮孩就是一顿股屁。 这下子大家都不笑席君兰了,几个皮孩子指着那个被揍的又笑了起来。 席君兰下手也不重,被打的小娃哭倒是没哭,知道惹了姑姑生气,不闹了。 席君兰打了几下便交给一旁的婆子,又指着另几个小娃吼道,“胡闹还好意思笑?也不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席家子孙的脸都快给你们丢尽了,有点样子没有?” 被她这么一吼,几个小娃没胆再皮了,可要说样子,席君兰的样子无疑是最难看的,脸花着,喘气如牛,还双手叉腰,跟个村姑相差无几,毫无贵女形象。 这时,许氏快步返回,看到这情况只觉脑仁痛,吩咐身边的人帮忙给几个皮孩子换衣洗漱,又上前对席君兰道,“你快去洗把脸吧,周围还有男子。” 现在这个样子对还未出嫁的姑娘来说太丢人了,这四丫头平时满口大道理,关键时候也是个急性子,脸被污这样,换成别的大姑娘早就捂住进了马车,她还在外面大大咧咧到处跑。 被二婶这么一提醒,席君兰也从怒气中回过神来,脸刷地一红,以袖遮脸偷偷看去,那些士兵站得远倒没什么,就是那白副将离得近,显然刚刚的事情都被他给看见了。 被谁看见都好,可偏偏怎么是这个人。 席君兰被贴身丫鬟扶着匆匆返回马车,而此时一直装着没看见的白英总算是回头了。 端着一副贵女的行头,却没有一点作为贵女的样子。 “白副将,我家夫人有请。” 许氏身边的老嬷嬷过来请白英。 白英拱手,低头上前与许氏见礼。 “白副军不必多礼,刚刚小辈们胡闹不堪,倒是让你见笑了。” 白英不言,许氏接着又道,“几个小皮孩换衣还要一些时间,还得有劳白副将多多看护,我便先行了。” 良王一行已经入内有一会了,许氏做为席家此时的当家人,也不好一直这样待在外面。 “夫人请,白英自当竭尽所能。” 白英拱手,待许氏离去翻身上了马,伫在几辆马车的不远处,握刀警戒。 拉送物资的车辆就停在路边,丫鬟婆子们过去打水回来给自家主子盥洗,换好干净衣裳再下车入谷。 几个小皮孩很快就打理好了,在丫鬟小厮的护送下走了,席君兰的马车还没有动静,除了丫鬟往里面送了两盆水,根本没见着人。 白英皱眉,心里等得不耐烦也不好过去催促。 马车内,席君兰已经换洗好,此时正让丫鬟帮她梳妆。 刚刚那个狼狈样儿她自己也从铜镜中看到了,要多丢人有多丢人。而今就算洗漱干净了那种阴影还是挥之不去,等梳好发髻,又让丫鬟给她上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再次从马车上下来,席君兰已经变了样。 席君梅还在车边等她,姐妹俩简单说了两句话,相携一起去山谷。 不过去到半道上,席君兰居然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白英。 白英被看得莫名,心想她看自己做什? 一行人入内,山谷里的水榭凉亭已经布置好了。 柳氏跟许氏两人走到了一起,坐在一处凉亭的软席上喝茶聊天。良王带着妻儿在前面的一处山坡上,看样子准备到上面去。 刚刚的几个皮孩子在下面的草地里疯玩,几个姑娘也在小径上走着弄花看草。 席君兰看见二婶在跟人嗑话,主动负担起了看护几个孩子的责任,上前跟妹妹们说了几句,让席君梅跟她们一起去走走,自己带着丫鬟奴仆在周围转着。 山坡上的一处阁楼,阿玉落坐欣赏着下方的风景,看见哥哥在谷口上当门神,那席家四姑娘一心看管着孩子们,有些无语。 虽说是为了让两人有所交集才有了这次的踏青计划,可就算人出来了,那两人也完全没机会交流啊! 旁边,魏漓抱着女儿也已经坐下,望了一眼下方的风景,毫无兴趣。 阿秋也在对面坐好,看着下方那些相互打闹的皮孩子,神情不屑。 一群无知的孩童,自家的男人们正在前线,处在生与死的边缘,这些家伙居然还乐得起来。 凉亭里的许氏也就简单跟柳氏拉了点家常,后面就告辞接替了席君兰的差,让她去走走,难得出来一次。 自从席家男人们外出打仗,她们深居简出,也好久没像今天这般外出散心了。 难得出来一趟,席君兰也想到处走走看看,带着一个小丫鬟从石阶处准备去山上看看。 阿玉看着有机会,赶紧将小东子叫了过来,吩咐了他两句。 小东子会意,去到山谷入口给白英传话。 没多会,白英会带着两个人也开始一路向山上而去。 这下阿玉总算满意,让丫鬟婆子们将茶水跟糕点摆上,她这人对观光这些兴趣不大,并没有打算要出去走走,在此处歇息就好。 下方,柳氏跟许氏说了声也上了山腰上的阁楼,母女俩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处山谷呈半圆状,前边有一处大大的湖泊,湖边种有荷花,建着水榭跟小木台,可垂钓观荷。中间是一大片梅林,据说开春之时满谷红粉景色怡人。 半山坡上的阁楼是观关胜地,坐在上面一览下方全部景色,入目心旷神怡。 谷地后面的山林并不算高,从石阶上去,步行一刻钟就能上山顶,跟中间的阁楼比起来,来到山顶上看下面又是另一种感触。 席君兰带着小丫鬟一路到了最边缘的崖口,坐在一处大青石上看着远处的山景轻叹。 “小姐,三姑娘她们在里面的亭子里煮茶,我们要不要也过去坐坐。” 小丫鬟轻声提醒,席君兰摇头,侧身正打算看看林子里的人,却发现那白副将居然正在不远处,还死死地盯着这边。 。 正文 第279章 打架 那人跟着自己做什么啊! 席君兰有些莫名,从石头上下来,带着小丫鬟又沿着边缘位置向另一边。 今天良王携家眷到此处踏青,山上这些地方全都有安排士兵把守,上山的路也封了,林里的士兵十步一岗,除了一些观关歇息的地方,别的地方都站了不少护卫。 白英不怕会冒出什么贼人来,就怕那些不知事的姑娘跟小皮孩自己作死。 他见前面的席家四姑娘专挑崖边走,蹙着眉头不得不继续跟上去。 白英带着两个手下一路向前,怕跟前面的姑娘家撞上,走走停停也很慢,可当他转进一处拐角,却发现前面的人不知何时居然不见了。 白英莫名,看了一下这处给观光者用得歇脚的小木廊,去到前面问那站岗的士兵,“可有看到那席家四小姐跟一个小丫鬟走过?” 士兵摇头,他一直站在在,啥都没有看到。 嗯? 白英转身四顾,看了看不远处的岗位,暗自咬牙,带着人又返回刚刚那处拐角,沿着断崖边缘走向一处灌木丛。 “你们两个分头去找。” 居然跟他玩起捉迷藏这种游戏,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太不懂事了,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 白英心里真是越想越不高兴,不过当他走近一棵大古树,却感觉到一点点异样跟杀气。 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的神经立即紧崩,握住剑柄的手渐渐收紧,下一刻,宝剑出鞘,回身挥动,便将从树上射下来的一颗铁珠削成两半。 “啊,我的铁铃!” 蹲在树上的席君兰看见武器被毁,线也断了,那还顾得上再去捉弄人,一阵心疼地从树上跳上,看着白英气乎乎地道,“你得赔我。” 白英的长剑还未收起,女人气冲冲地过来,他二话没说便低吼道,“你一个姑娘家大路不走,蹲在树上做什?知不知道刚刚很危险?要不是我没及时收剑,别说是赔你那个破玩意,席家还得找我赔一条人命。” 这女人太过于乱来,白英真的被气狠了。 席君兰还想好好跟他说话,对方连吼带吓,直接将她怼得一愣一愣的,等反映过来,那也是气得不清,眼睛都红了。 “什么是破玩意?那是我大哥送给我的!你以为我乐意蹲在树上,还不是你莫名其妙地跟着人家。山上山下这么多人,你谁个不跟,跟着我做啥?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人有没有坏心。” 她就是想试探一下白英,而且这人的名号她也是听过的,在军中声望很高,自己那点身手他肯定是能回避掉,没想到居然小题大作去挥剑。 “我莫名其妙地跟着你?”白英都要乐了,“我是护卫,你专挑这些崖边险道行走,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别说我这人正义,就算有什么坏心都不会对你这样子的人。” 白英偏开头,那种嫌弃无以言表。 席君兰看着他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泪都要出来了。 “你,你敢这么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么重的话,别说什么贵女形象,她现在只想揍得这人脑袋开花。 “难道不是?” 白英还嫌气她不够狠,斜睨着女人,又回怼了一句。 “姓白的,你找死。” 席君兰爆发了,挥动手上的另一只铁珠直接向白英袭去。 她小的时候也跟哥哥们学过一下,懂点皮毛功夫。 这点皮毛功夫在白英看来就是花拳绣腿,挡都懒得去挡,只是不停地回避。 被看不起,席君兰更是气得都要冒烟了,最后破罐子破摔,索性丢了那铁珠,赤手空拳就这么扑了上去。 自己让着她,这人还来劲了。 白英无语,看见远处两个下属带着一个小丫鬟向这边而来,不想事态被人看见,伸手接住女人的拳头,就那么轻轻一推…… 他本意是想让女人住手,结果席君兰用力过猛,加之路面上过多的小石子,脚下一滑,直直地跌在了地上。 “哇……” 屁股着地的大姑娘就这么哭了,声音时小时大,跟猫叫一样。 白英见她跌倒也有些愣,特别是人哭起来的时候,感觉就像自己欺负了她,可一直被打的明明是自己。 “小姐,小姐啊!” 小丫鬟听到哭喊声快步向这边狂奔,慌慌张张将人从地上扶起来,问她怎么了。 席君兰能怎么了,总不能说屁股痛啊! 她只是哭,也不回话,屁股太痛站着也难受,直接倒在丫鬟身上。 “这?” 小丫鬟不明所以,一边帮她擦着泪,一边看向几步外的白英,这两人刚刚出了啥事啊? 白英同样无言,只是挥手让两个属下退去,省得看见她的狼狈样儿。 席君兰倒在丫鬟身上哭了好一会,感觉到没那么痛了才慢慢收住泪。 “紫灵,我们走吧。” 席君兰嗡声说道,知道此时自己的容妆肯定花了,垂着头被丫鬟扶着离开。 两人渐渐消失在前方的林子里,白英在后,看见泥地里那颗铁珠子,默默过去捡了起来。 那厢,离得远了小丫鬟紫灵也开始询问主子先前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哭得那么伤心却不愿意说出原由。 “这事你说别问了,刚刚看见的,也别告诉任何人。” 席君兰红着眼眶用手帕擦脸,让紫灵帮她收拾容妆。 刚刚那事太过于丢脸,她能说什么,总不可能说是想捉弄人却反被人教训吧。 “小姐,奴婢刚刚都劝你别乱来了。” 紫灵一看就知道自家小姐吃了亏,先前小姐说要捉弄一下那白副将,还说他一直跟着她们,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都好言劝过了,白副将是护卫,跟着她们保护安全不是很正常吗,那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可这人平时挺聪明的,这回成了死脑筋,就是不听。 现在吃亏了吧,要是给占了便宜,到时被二夫人知道,受罚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唉。” 紫灵叹气,之后见自家小姐斜眼看着她,又赶紧收敛好情绪,上前帮她收拾。 。 正文 第280章 道歉 主仆两人收拾好去了山林里那处凉亭,席家的几个姑娘都在里面,此时正在下棋饮茶。 席君梅在观战,看见席君兰过来本想跟她说话,结果就见妹妹眼眶有些红。 “你这是怎么了?哭过?” 席君梅的话让在坐的姑娘都吃了一惊,纷纷回头望去,便见席君兰用绣帕压了压眼角道,“林中有些蚊虫,有一只飞我眼睛里了。” “这林中蚊虫的确有些多,你也别瞎跑,亭里点着熏香,在这边坐着休息一下,一会得下去用饭了。” 众人都信了席君兰的说辞,只有紫灵垂着头不敢看大家。 中午,王府的厨子直接在湖边造台做饭,用料都是从府中带出,在外面搭锅也就是为了应个景。 有人上来传话,四处玩耍的小辈们陆续回来了,大家都去了坡上的木屋,里面已经摆好桌,就等人齐了便上菜。 席家那边大小主子凑了三桌,良王一家三人一桌,白家也是一桌。 白英即是护卫又是亲戚,出门在外也没有过多讲究礼仪,中午也跟着白家人一起用饭。 虽说吃的都是府中带出来的东西,味道跟平时也无差,但换了个用饭的地方,总体感觉还是不一样了。 白英记挂着任务,匆匆扒完两碗饭就放箸了。 他跟爹娘说了一声,拉开凳子准备下去,目光扫过那个碧蓝色衣衫的姑娘,却见她正背对着自己。 白英垂头默默下石阶,袖中那粒铁珠滑进手心里微微发热。 下午,一行人待到夕阳西斜便准备启程回了。 阿玉跟着男人下石阶,看见下面母亲跟哥哥交谈着什么,不多会两人分开,她便凑过去问道,“娘,你刚刚跟哥说什么呢?” “也没什么,席家的姑娘们还在山上,我让你哥亲自上去护卫一下,免得出什么事。” “噢。” 母女俩心照不宣,一路向谷口而去。 “娘,你觉得今天的出行有用吗?” 阿玉一直在木屋里面看风景,反正她是没看到哥哥跟那席君兰有何交集,连看都没看过对方一眼,完全就当不认识。 “肯定有用,最少在他面前多晃了几眼,等回去我就问问意见,看你哥怎么说。” “也是。” 前面的人陆续出谷,在山顶上看风景的那些姑娘们也开始下来了。 白英去到半道便碰见了她们,默默站在一条小路上让她们先下去。 白英这人平时走路都垂着头,存在感比较低,平时这些姑娘们没关注过他,就知道这么一个人。 今天见面的机会多了,其实认真看来这人长得也还算不错的,又是良王手下的副将,要说条件,比一般人家要好,可也是因为他是良王身边的人,席家这些姑娘心知肚明,倒是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席君兰走在队伍后面,看见白英在,很是不爽地偏开了头。 白英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心下只觉好笑。 “四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人从他身边走过,白英拱手,低声说道。 席君兰脚步一顿,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妥,可她莫名地就是想知道这男人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紫灵,你到前面去。” 一番思想挣扎,席君兰最终留了下来。 “小姐!” 紫灵还有些不愿意,被席君兰瞪了一下,乖乖走了。 “说吧,何事?” 她的声音很凶,脸也拉得长长的,不过表情中却没有厌恶,只是生气。 这肯定是在生早上的气了,毕竟将人家姑娘弄哭了。 白英摊开手露出那枚铁珠,“早上之举实属无意,最开始砍烂你的铁珠乃护卫本能所至。而后会推你,也是看着有人向这边而来,我等打打闹闹实在不好解释,可能下手过重,还请四姑娘见谅。” 他在为早上的事情道歉,席君兰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人。 男人的头垂着,根本没有看她,隔着二步的距离,手里递过来那粒铁珠。 他的态度无疑是恭敬的,还保持着男人应该有的风度。 席君兰突然脸红,因为反观她自己也太小气了。不光小心眼的去想他是不是有坏心思,还自不量力去跟良王身边的得力副手比武,跌地之后还不够形象地哭了起来,这…… 她都无法想象这是自己做出的事。 “我,我不要了。” 席君兰脸烧得跟搭了块红布似的,话都说不好了,丢下一句小步往前面跑。留下白英站在那些蹙眉莫名,看着手中的铁珠,只得重新收起。 前面,席君梅看见妹妹从自己身边跑过,伸手抓住人道,“你跑什么?” “啊!” 席君兰回神,有些尴尬地说道,“下面不是催着急么。” “急也不急着这一时。”席君梅抓住人没放,凑过去问道,“你跟那白副将说了什么?”脸红成这个样子,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哪有什么,他就问后面还有没有人了。” 席君兰说谎,表情极不自然。 路上人多嘴杂,席君梅也没有再拉着问,带着一行人下山而去。 车队由山谷口离开,回到府中天都快要黑了。 柳氏拒了女儿的邀请直接回府,同时白英也得了两天假,可在家中歇息。 白英没有送良王的车队直入府中,跟家里人一起回去了。 柳氏回到去让婆子上了晚膳,待一家人用完,她赶走丈夫跟儿女们,独留大儿子在厅堂。 “阿英,你的亲事都拖这么久了,还没考虑清楚?之前离开梁州,你可是跟我说过回来给答复。” 柳氏没有直问,拐弯抹角打听起来。 单独被留下白英便知道是这事,他只觉脑仁犯痛,可又不得不面对。 “娘,这事能不能再等等。” “等,等什么?” 柳氏有些期待地看着儿子。 “我,营中的事多,等天下安定些……” “少跟我说这些废话。”柳氏发火,“这天下要是不安定,你还是结亲了?这天下谁家的,又不是姓白,你咋能操心那么多?没看你妹妹都两个孩子了,那还是天家之后呢!” 。 正文 第281章 劝慰 白英本就没有底气,被说了两句立即就焉了。 “娘,就算成亲怎么的也要找个比较了解的吧。” 非要成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希望对方能够自立一点,毕竟长年待在军营中,没多少时间在家里,更不可能去陪她。以后有了儿女,上有老,下有小,还得她将这个家撑起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想自己挑?天下可没这个理儿。” 儿子居然松口,柳氏感觉有戏,倒是挑起梁子来。 白英一听这话不对,立即就想到了之前那黄家姑娘。 “娘,那黄姑娘不可。私底下我找人打听过,她身子弱,最小的嫡女自小又娇惯得利害,到时嫁入我白家,儿子长年在外,何以担当掌家大任。” 母亲对那黄家小姐上心,白英也没有真不当一回事,找人去打听过情况。 儿子想得还挺远的,柳氏笑着点头,一脸欣喜地说道,“那黄家小姐不成就不成吧,最近我倒是有了新的人选。” 白英一脸莫明地看着柳氏,这换人也太快了吧。 柳氏呵笑,“我儿,你看那席家四姑娘如何?将门出生,做事说话气度也不差,听闻在席家也是独当一面的姑娘。要是她嫁过来,撑起我们这个小家,有何问题。就是……” 柳氏想了想,叹道,“人家毕竟是功勋之家,我们虽说是新贵,家底毕竟薄弱,也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咱们。” 提到那席君兰,白英的心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一些。 没有拿走的那枚铁珠还在他的腰间,莫名觉得那处发烫。 白英垂头,如果真是她,感觉倒是可以。 儿子的样子一看就是同意了,柳氏笑得更欢,话峰一转,又道,“这事也不是不可能,让阿玉去探探席家那边的口风,行不行咱们问问就知道了。” 从堂间出来,白英看看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按压住不停起伏的心脏,这种莫名的悸动他还是第一次有。 而此时的良王府后院,席君兰从浴间出来,坐铜镜前让丫鬟通着发,盯着案台上的妆匣也有些出神。 “小姐,小姐,三小姐过来了。” 紫灵推了推她,将出神的人唤醒。 “噢。”席君兰一愣,转过身发现席君梅已经来到她身边。 “三姐姐。” 她站起来行了一礼,席君梅上来打量着她,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啊!” 男人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中,席君兰怎么能说得出口她在想一个外男。 四妹妹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在说谎,席君梅挥退屋内的丫鬟,神情有些严肃地看着她。 “三姐姐,你有事?” 席君兰的心跳有些快,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察觉了。 “何时开始你我妹姐已经变得这般生疏了,心里有事也不告诉我,还要说谎。” 席君梅坐上旁边的绣凳,样子还是如先前那般温柔,心里无疑是在生气。 席君兰一听这话就有些急,想了想,决定坦白。 “三姐姐,你觉得那白副将如何?” “看上人家了?” 席君梅反问。 “算是吧。” 边城民风开放,合着席家的几个姑娘都很坦率,不像内陆的大家闺秀那般拘束。 席君兰很大方的承认,她已经快要满十七了,自然知道什么叫喜欢。 “难得你对这些事情还上心。”席君梅叹气,自己这个妹妹本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不过先前提了几个,她都看不上,加之战事起,去年又添了一桩丧事,什么都耽搁了。 席君梅脸色软了一些,“你既对他有意,可有问过他的意思?” 席君兰摇,她的意也才刚起,那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而且想到先前接连出羞,怕是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不管如何,就算心下再喜欢,也不可以私底下见面,更不能做出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情出来。大姐姐的事我就不再提了,相信你知道分寸。” 席君梅所提到的大姐姐,便是当年跟齐王三子魏炳珠胎暗结的那位。 当年魏炳被杀,两人无媒苟合的事情也被发现了,席怀守一碗药将孩子打了去,后面给他大孙女配了一个家臣,还责令不准归家,跟赶出家门没什么两样。 “三姐姐,这点你放心,君兰知道那些事情不应该做。” 席君兰是大房唯一的女儿,跟席君梅虽说只是堂姐妹,不过两人年龄相近,平时也比较亲厚,不然也不会过来劝她了。 “知道便好,而且那白副将是良王的人,就算他也对你有意,这事成与不与也不能看你们两人的意思,毕竟对我们席家的前程都有影响。” 妹妹难得有个喜欢的人,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支持,可现下的局势…… “唉。” 席君梅叹了一口气,看见眼前的人神情失落也不知道如何劝她好。 “三姐姐,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和他相识的时机不宜,终归还是错过比较好。” 席君兰何尝不知如果事成会给席家带来什么影响,别说现在席家还要为朝庭征战,就算安居平淮,这桩亲事也未必能成,毕竟结了亲就相当于依附良王,这是席家不愿意去做的。 在这段感情萌芽之初,席君兰觉得自己还是打住好了,省得带来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四妹妹,苦了你。” 席君梅拍拍她的手,其实她过来劝慰的主要目的也是这个。 送走姐姐,席君兰上了榻,想到刚刚的对话,默默闭眼。 翌日,阿玉刚送走男人跟儿子,便有小丫鬟来报,母亲过来了。 阿玉转身去院门口迎接她,母女两人在半道上碰头。 这次柳氏没带两个小女儿过来,她就想将意思传达一下就回去了,留下时间让女儿跟那边商讨。 “娘,你是说哥哥同意那席君兰?” 母女俩坐到暖阁,立即就嗑上了这个话题。 柳氏点头,“我还没有见过你哥那样,垂着头好像小姑娘一样。” 柳氏说着呵呵笑了起来,随即又收敛神色。 “阿玉,你说那席家会不会看不上咱们家。” 。 正文 第282章 听戏 柳氏见女儿看着她,又接着道,“你也知道咱们家刚起来没多久,家底不丰。而今外面的局势也不稳定,你哥少不得上战场,生死有命,什么都不好说。再者,席家现在也算在京中那些人名下,跟咱们结亲,怕是有诸多顾虑。” 不得不说柳氏看得也挺透的,连外面的局势都考虑到了。 此时,阿玉的神情也难得严肃,心想自己就这么找上去提亲,许氏保不准就一口回绝了。 “娘,不如我先去探探那四姑娘的意思,要是她愿意,这事或许更好谈一点。” “这也是。之后可以找机再让他们见见,相互多了解,最好能彼此心悦对方。” “嗯。” 送走柳氏,阿玉没有急着让人将女儿抱过来,她坐在矮榻上有些出神,无疑是在想刚刚的事。 在席家这件事情上,刚开始她只是看着那席家四姑娘不错,后面又觉得要是跟席家结了亲会对男人有帮助,而今哥哥居然也喜欢,她没有那种随意的想法了,只想如何能将这桩亲事促成。 是夜,阿玉将哥哥看上席家四姑娘的事也跟良王说了。 “你想,如何?” 魏漓对女人事事跟他汇报的态度极为满意。 “殿下,我就想,现在前方消停了一些,不如让我哥多在城中留些日子。或许你可以将他暂时调回城,营中的事情让别人先看着。” 阿玉想给哥哥制造一些机会,但前提是人得在城中啊,不然也是鞭长莫及。 最近晋军没有再进攻兴州,一心在折腾那些矿产,双方都需要养精蓄锐,难得这天下有了短暂的安稳。 不过这种安稳并不能持续太久,在魏漓的预想中,秋收之后就有一场大战。 “可。” 他同意女人的提议,如果席家能够依附,有些事情会事半功备。 翌日,魏漓招白英入府,让他接替梁州指挥使的差,全城排查,清除暗地里那些眼线跟细作。 这次清查他早就想做了,无奈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而今无战事,反而是各方暗线活跃的时候。 收集各方情报传递回去让主子做出下一步行动,这便是探子跟暗线的作用。 梁州城中他清理过几次,但那些人无疑是清不干净的,就像他自己,重要城郡全部都有暗中势力。 白英接下这个重任,当天就要去衙门安排布线。 听风院里的阿玉听闻哥哥来了,本想让他到后院看看,再叫那席君兰过来或许可以碰上一面,结果跑腿的小太监还没到,人又走了。 中午,魏漓到听风院用饭,将白英调任的事也提了提。 “你要是,想让他,进府。可直接,让人,传话。” 这听起来很不错,但老是叫人进府也太刻意了,这方法不能常用。 “殿下,要是席家那边的人外出,可否让哥哥护卫?” 利用职务之便,感觉是最方便的。 “可。” 得到男人的允许,阿玉吩咐小东子去外面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可玩的。 过了几天,小东子向她回话,说天易楼新出了戏,反映很不错。 听戏也是可以的,阿玉让人请了许氏过来,说是城中有的一处酒楼新编了几套戏曲,听人说不错,邀她外出听戏。 其实阿玉想要听戏将那戏班子叫到府中更为合适,可她想要出去听,也没人敢说什么。 许氏来到这儿本是做客,主人家相邀,她自然不好推辞。 两人商量好后日早上出行,到时在酒楼那边用中午饭。 外出听戏的事情阿玉也跟良王和儿子说了,问他们去不去。 听戏这种事魏漓毫无兴趣,只让女人先去玩,中午他过去用饭就好。 阿秋直接不想出门,要在学堂跟先生读书。 到了那天,阿玉梳妆好跟席家那一行人一同外出。 这次席家出外的人没上次踏青那么多,住前院那些哥儿们许氏嫌太皮了不让去,只有几个孙媳妇跟姑娘们一同出行。 阿玉在前面走着,不察间也回头看了看几步外的席君兰。 小姑娘穿着件粉色衣衫,比以往多了一份柔美,只觉得更加好看了。 一行人去到角门,白英已经领着车队在外面等候,同时在外的还人柳氏一家。 阿玉要出去玩乐,自然不能落下娘家人。 柳氏过来跟女儿打招呼,还跟许氏热络地聊了几句。 前面的人陆续上车,后排的姑娘们见了礼也各自扶着丫鬟的手上马车。 席家的几个姑娘分了两辆车出行,席君梅跟她嫂子坐在一起,席君兰带着三个妹妹坐后面。 她站在车边等前面的妹妹们先上,听见后面有打马的声音转头望去,便见一身墨蓝色劲装的白英向这边而来。 几日不见,那男人的身姿矫健,感觉又俊朗了。 席君兰默默看着,见他视线向这边转,慌张转过头去,假装盯着车轱辘看。 “小姐,小姐,你快上去吧。” 紫灵拉了一下人,让她踩着凳子上去。 席君兰“噢”了一声,感觉到骑马过来的人在看她,头压到胸口去了,快步上车放下帘子,遮挡住那道让人心跳加速的视线。 那四姑娘感觉就像在逃一样,白英有些莫名。 上次在山谷中也是,专程找她解释,那人也是逃着跑走的,他不清楚那是个什么意思,明明在之前还有胆儿跟他对战。 队伍检查完毕,白英挥手,车队启程。 酒楼离王府并不远,马车慢慢驶过去,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今日王府侧妃到这边看戏用膳,闲杂人等自然都不接待了,以往阿玉觉得这种排场太过于夸张,可如今为了安全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酒楼掌柜已经在大门口等候多时,阿玉下车,还有幸上去行了个礼。 一行人在太监丫鬟的拥簇下进门,二楼的看台跟雅座已经收拾妥当,等众人落坐便可开戏。 二楼的看台有好几个房间,最中间阿玉带着柳氏跟许氏进去坐了,别的小辈们依序排两边。 来到这里也没有特意安排,左右就是席家一行人,要坐那里她们自行决定便好。 白英上楼,刚好见席君兰带着丫鬟进了最左边那屋。 正文 第283章 女人心 酒楼新编的戏还不错,看得大家津津有味。 阿玉原本是想陪一陪客,后面自己先看入迷了。 戏台子上有打有唱,情节也几经波折,无时无刻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柳氏先前还在跟许氏嗑话,后面两人的视线也被吸引。 旁边几房的媳妇姑娘们也看得入神,唯有那席君兰心不在焉。 想到白英就在房间外面,台子上的戏再好看她无心去欣赏。 “早知道他做护卫,我就不来了。” 席君兰小声咕噜,见几个妹妹趴到拦杆上去了,嗑着瓜子喝茶水。 “小姐,你不看吗?很好看的。” 紫灵伸长脖子,虽然她还站在桌边伺候,但心思早已经不在此处。 “你看吧,我没什么兴趣。” “那,小姐有什么事就叫奴婢。” 紫灵说着已经跑到窗口边上,跟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看起戏来。 席君兰有些无语,可此时她也无心想别的,继续喝茶嗑瓜子,啥也没说。 台上的戏演到处,阁楼上的众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而此时席君兰却想外出入恭。 她叫了两声紫灵,见她没有听见,也去了看台的拦杆边上。 紫灵跟几个丫鬟挤在一团正看到激烈处,根本没有注意到主子过来了。 席君兰皱眉,本想去拉她,却看见白英站在远处的楼梯口上,也一脸认真地看着台上的戏。 席君兰抿唇,内心有一点点失落,原来心不宁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心情跌到底谷,她也不叫人了,自行开门外出准备去恭房。 那厢,楼梯口的白英看见那抹粉色的身影又转了回去,想了想也离开了。 席君兰所在的房间本就在最边上,恭房就在隔壁,她进去了,收拾好开门出来,却给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你站在这里做什?” 席君兰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白英,今天二楼全是女眷,既然知道里面有人,他还站在这里干嘛,莫名有一种羞人的感觉。 “外出为何不带丫鬟?” 白英没理她的问题,本是想过来看看,就见她独生一人进了恭房。 “我带不带丫鬟关你什么事?” 席君兰偏头,一点都不喜欢他这种质问的口气。 “这里人杂,时不时还有店家的小二上来,你一个官丞人家的小姐,小心给人冲撞了。” 白英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口气不太对,此时声音放软了一些。 “我是不是被冲撞,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席君兰垂头,鼻头有些发酸,见男人还堵在路上,又道,“我要回去了。” 这人明显就是在生气,而且气性还不小。 白英有些莫名,心想难不成还是因为上次推了她的事? 自己都专程找她解释过了,还抓着不放,未免也太小气了点吧。 “你别说那些气话,护卫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知道。” 席君兰明白了,他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是她自做多情了。 女人垂头,直接推开他走了。 白英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心情低落,特别是自己说完那句之后。 可他那句话有问题吗? 他想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也太难懂了吧! 那厢,席君兰回屋还有些怕给人看出来不对,结果大家还是趴在看台上,根本无瑕顾及别的。 这样倒好,省得解释。 一场戏演完,二楼的女人们终于能回神了,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还有带着丫鬟外出入恭的。 席君兰刚刚去过了,没跟大家一起凑热闹,不过她屋里的席君竹跟席君菊外出回来之后倒是小声聊了起来。 “你说那白副将站在恭房门口做啥?” “不知道呢,刚好巡逻到那处吧。” “也是。那有大男人站在那种地方的。” 两人没当一回事,席君兰听着端茶的手一顿,心想那男人不会一直站在那处没有离开吧! 中午,良王的车驾来到酒楼门口,白英带人下去迎接。 魏漓早上去了城外的营地,回城刚好路过。 “殿下。” 阿玉带着一众人到楼梯口迎接。 魏漓淡淡点头,拉过女人的手,进了中间的大房。 良王来了,柳氏跟许氏自然就从大房撤了出来。 这两人接触了两次,聊得越来越热络了,之后便坐到了一起,一会用饭的时候可以继续嗑话。 中午的饭食由王府里的厨子撑勺,外加酒楼里的几个招牌菜,林林总总十几样,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用饭的时候,柳氏也将白英拉过来了,吃饭是小,主要是想让坐对面的许氏见见人,给个好印象。 白英这人许氏自然见过好几回,但并没有接触过。 要说这小伙子条件跟模样一点不差,听闻能力也非常出众,能做到良王副手的位置并不是靠白侧妃这层关系。 如果他不是良王的人还好,有些事情可以考虑,但现下许氏没有那些想法。 白英还有任务在身,很快吃完就下桌子了。 柳氏见儿子走了,便对许氏叹气道,“这孩子,成天就记挂着任务跟营里,自己的事情从来上心,将我的心都给操碎了。” 柳氏寓意有指,许氏并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 她的反映让柳氏有些心沉,后面也没有再谈这些,等中午饭吃完,下面的戏又要开始了。 魏漓用完饭很快就走了,阿玉她们还要看完这场戏才会回。 她将男人送走返回房中,没过一会柳氏带着一个小丫鬟过来。 “娘,你不是陪着许夫人在聊。” 一早上母亲都在刻意跟许氏套近乎,这些阿玉都知道。 “别提这事了。” 柳氏坐下,将刚刚饭桌子上的情况说了说。 “我看席家顾虑太多,并没有这个意思。” 就算两个年轻人同意,席家不让,她们如今也是白忙。 “娘,这才刚刚开始呢,凡事都有一个过程。” 阿玉安慰她。 虽然她也有些急,想尽快将人定下来,但也没有随随便便就找过去聊的道理,总得有一个契机。 柳氏点头,她也清楚这事急不得,就想跟女儿唠嗑两句。 没过一会,柳氏又去了隔壁,继续跟许氏聊起话来。 正文 第284章 误会 一行人从酒楼离开时,半个下午已经过去了。 阿玉被半芝扶着在前,别的人跟着在后。 白英已经去到楼下,让车夫检查好马车,带着一队人正在周围警戒。 柳氏下楼看了眼远处的儿子,再望望已经快要上车的席家四姑娘,心里一阵叹息。 “夫人,娘娘请你到前面去同坐。” 小暖过来传话,阿玉有请。 柳氏带着两个女儿上前面的大车,刚刚坐到软榻就开始对女儿叹气。 “娘,你又怎么了?” 阿玉发现母亲只要操心上哥哥的事,眉头总是舒展不开。 “虽说出来了两次,可我看你哥跟那四姑娘都没什么交集,这样效果也不大啊!” “娘,虽然两人没说过话,如今也算是熟悉了,就从哥哥愿意跟她结亲便能看出来。至于相处,后面我们再找机会。” 阿玉跟柳氏并不知道白英跟席君兰私底下有所接触,还想着此时那两人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柳氏点头,可一想到中午饭桌上许氏的态度,心情又有些失落。 车队先在白府门前停下,白家一行人先下车回府,白英要将车队送到王府才算完事。 等阿玉回到府门,看了看天色没叫哥哥进府,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临走时白英还去了趟衙门,踩着饭点才回到家中。 用完晚膳,白英想到白日的事,对正在漱口的柳氏道,“娘,我有点事想找你说。” “噢。”柳氏挥退丫鬟,让丈夫将儿子女儿们带下去,有些意外地盯着大儿子看。 平时都是她找这小子,今儿个主动找她还是第一次。 “就是,跟席家议亲之事,你可有向那边提起?” 谈到这些事情,平时征战沙场的男人还有些不好意思。 儿子居然主动急他的亲事,柳氏想笑,可…… “提是未提,不过我探过话,看情况对方的意愿并不太强。这事情……”柳氏想了想,“我跟你妹妹的意思是,多制造机会让你俩见面,到时你在大家面前多表现表现。阿玉再找许氏聊一聊,或许有转机。” 原来是这样,白英扯着嘴角笑了下,“娘,让你操心了,如果对方没有这意思就算了吧,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白英是觉得那姑娘不错,可要是对方不喜欢自己,就算促成这桩亲事也没有意思,反而会惹来不快跟怨气。 白英已是近二十的年纪,要说普通的富贵人家公子,房里早已经安排人了,不过他房中并没有,一是他没有要求过,再者柳氏也想不到这些。 柳氏跟白大牛毕竟是乡野出生,村里人讨个媳妇儿都艰难,那会有这些闲心跟闲钱,自然就将这些事忽略了。 再加上柳氏一心想给儿子找个贵女,以后将白家撑起来,也怕有些什么事让女方不快,索性就不找什么通房,省得麻烦。 孑然一身的白英更看重夫妻之间的感情,希望可以跟未来的妻子琴瑟和鸣。 所以当柳氏告诉他已经探过话之后,他有些心冷。 不要怪他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跟席君兰的简单两次相处,对方没有给他任何心悦之类的感觉,有的反而是不善跟厌弃。 特别是这次听戏,感觉跟上次比起来,她更讨厌自己了。 也许是她知道了自家有这方面想法,心里嫌弃了吧。 说到底,自己一介莽夫,也配不上她。 怎么随便一提儿子就放弃了,柳氏有些愣。 “阿英,你这啥意思?” “娘,没什么。其实现在想来,我觉得那黄家小姐也不错,身子弱是弱了些,只要她愿意,有些事情也是可以克服的。” 白英说完这席话,人直接就走了。 柳氏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之前她提那黄家小姐这人死活都不乐意,现在她看上席家四姑娘,这人又愿意跟黄家定亲了。 什么跟什么嘛! 柳氏皱眉,想了想,大概也知道儿子这是陷进去了。 “真不是个好事。” 如果亲事顺还说,要是不顺,只会给儿子带来遗憾。 听风院中,阿玉手里正绣着一件小衣裳,神情有些心不在焉,同样是在想哥哥的事。 “你这个,样子。就不怕,扎到手?” 魏漓送了女儿去隔壁,回来对她说道。 阿玉将针线放下,笑道,“这些绣活我都做多少年了,闭着眼睛也没事。” “是吗?闭着,眼睛,绣给我,看看。” 魏漓坐矮榻上,有些好笑地看着女人。 “殿下,我就随口一句大话,你还当真了呢!” 闭着眼睛那些话肯定是假的。 “行了,以后,留点心。刚刚,在想,什么?” “也没有什么了。接连约了席家两次,接下来,都不好找机会了。” 而且事情好像并没有进展,阿玉愁这个。 魏漓拿起榻上的一本书,瞄了眼女人道,“听探子,来报。朝庭,已经,征兵,十万。” “这么多,那是不是又得打仗了?” 阿玉不知道,明明谈着哥哥的事,怎么话峰一转又到了这上面,她只是很惊讶,想到战事又起,总觉不安。 “暂时,还不会。要秋收,之后。” 征了兵还需要粮草,而今的大晋疆土四分五裂,在战火之下,前方的百姓已经苦不堪言,等秋粮再征上来,可能并不是打仗那么简单。 “殿下,如今外面局势纷乱,我们虽安居一偶,可等外面的争端见了分晓,你如何打算?” 阿玉还是第一次问男人关于未来的想法,现下他们梁州算中立的,可早晚都有被迫选择的那一天,就像先前女儿的百日宴,他听男人说过武王要走了一些东西。 其实他们也算跟新皇走得较近,对于京中那边的人看来,可能自然而然就将梁州跟新皇划到一个阵营去了。 “你觉得,我们,要如何,打算。” 魏漓未抬头,视线还在书上,女人既然问起了,他也刚好听听想法。 “我?” 阿玉抿唇,“我一个妇道人家,那懂得朝堂之事。只是觉得咱们的处境有些尴尬,即不向京中,也没有费心去帮助新皇,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不管之后他们谁赢了,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吧。” 。 正文 第285章 野心 “既然,你知道,谁赢,予我们,都没有,好处。这局,何解?” 魏漓放书,靠在软垫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女人看。 “这个,我,我怎知。” 阿玉垂头,其实她已经洞察到良王的野心了,只是不好提出来。 表现都那么明显了,还说不知道。 魏漓伸手将女人拉进怀中,轻轻绕着她的发丝道,“我这个,不喜,别人,管束。也不喜,居人,而下。” 基本算是说明白了,阿玉一震,默默无言,只是揽紧了男人的腰。 自从知道男人的想法,阿玉在哥哥的事情上愈发上心了。 而柳氏那边,上次白英说了气话,便对这件事情没多大兴趣了。 柳氏也不是没找儿子聊过,不过白英还是那个态度,这些事情强求不来,天下姑娘何其多,他也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 为此,柳氏也专程过来找阿玉提过,席家要是不乐意她也就算了。 哥哥跟母亲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弃了,阿玉也没有多劝什么,但要说放弃肯定不可能的,要不然先前所做的努力都会白费。 她对哥哥的性子多少也了解一些,既然先前松口同意,那就是真的喜欢,毕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还有时间,阿玉不急。 时间又过半月,这日,阿玉饭后让人请了席君兰过来。 “四姑娘,我想去外面看看布料,打算做一套十二月花的香包,可否陪我一起去挑一挑?” 阿玉主动应邀,席君兰那有不去的道理,可一想到可能是白英做护卫,她就有些犹豫。 “四姑娘,可否有什么难处?” 阿玉一双杏眼眨了眨,有些期待地盯着她。 “没有,君兰荣幸至极。” “如此,那就随我一同走吧。” 阿玉亲妮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这次女儿都没有带,外出逛逛就回。 两人一路出了前门,小东子已经在外准备好了车驾。 席君兰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两眼,没看见白英的身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算起来,好久没见过他了。 小东子没有准备多余的车驾,阿玉邀她同坐,两人要去城中的一处布庄,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 到了地方,阿玉先下。 席君兰跟在后面,落地抬头,发现这布庄并不是很大,虽是两层,看着却是普通。 她还以为会去城中那些数一数二的地方看看特色新货,毕竟王府里什么没有。 “四姑娘,我们进去看看吧。” 阿玉没有过多解释,带着一众奴仆入内。 很显示她们过来之前并没有专程打招呼,店铺里的老掌柜看着一愣,匆匆上前行了一礼,想说点什么却被阿玉制止住了。 “我只是随便看看,掌柜不必拘束,招呼别的客人便好。” 阿玉说着便带席君兰上楼。 虽说只是过来看看,可外面站着那么多待卫,那还会有客人前来,楼下本有人在看布,也匆匆付完钱走了。 二楼的布料比起一楼的稍显华丽,阿玉去到柜子前面对席君兰道,“我与四姑娘分头去看吧,如果遇上满意的就挑出来,到时再做对比。” “好。” 席君兰微微行了一礼,见阿玉带着人去了左边,她就去右边的那些柜台。 这次外出席君兰只带了一个丫鬟跟一个婆子,婆子留在下面了,此时只有紫灵在她身边。 “小姐,我看这些料子跟花样也不是顶好的,娘娘为何要在这家挑啊?” 紫灵见那边的人已经走得没见影了,小声对席君兰说道。 席君兰瞪了她一眼,“娘娘到此,自有她的道理。用得着你这小丫鬟随意置喙。” 席君兰虽然也有些不理解,可这些事情根本轮不到她去猜想。 被自家小姐骂了,紫灵垂头,不再多话。 两人慢慢逛着,也挑了两匹布料在手。 “小姐,你看这是湘绣还是苏绣,怎么感觉跟平日里见到的针法不一样。” 紫灵指着一匹绣白菊的料子,有些好奇地问旁边的席君兰。 席君兰偏头看了一眼,眉头也拧了起来。 这时,后面突然有个男声响起,“此乃粤绣,荒北之地,不常见。” 有些熟悉的嗓音,席君兰惊慌转头看去,不远处的男人果然是白英,他一身常服装扮,而且手里还抱着好几匹布。 白英随口说了一句,很快就转过身去,将手里那些布料按品类摆放在架子上。 他的行为让席君兰拧了眉,试探着问道,“这布庄,是你家的?” “没错,四小姐有何提意?” 白英还忙着手上的事,随口答她。 怪不得白侧妃会挑选这里,原来是娘家的产业。 “我能有什么提意,只是陪着侧妃娘娘过来看看罢了。” 席君兰垂头,感觉到男人的态度也很冷淡,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拉了拉紫灵的衣角,准备要走了。 紫灵看着两人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那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主仆两人正准备离开,白英侧过身道,“四小姐不必这般避如蛇蝎,我白英有自知之明,往后不会再打扰。” 白英说完看也没看她,直接就从另一边走了。 席君兰被他的话说得一头雾水,看见男人已经向楼梯那边,追了几步问道,“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白英停步,“无意,四小姐应该明白。” “我,我一点都听不明白。” 席君兰就是不明白,此时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了。理智告诉她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又忍不住想要去探索,这人内心对自己的想法。 她肯定不会避他如蛇蝎,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很乱。 这时,白英转身,看着几步外的姑娘一身翠绿的襦裙,伫在那如那山间的白兰,默了默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所以才会避着他,话也从来没有好好说。 这个问题太过于直接,席君兰都愣了。 讨厌他吗? 自然是讨厌的,谁让这人讨得了自己的欢心,让她求而不得,明知道不可能,却又心心念地日思夜想。 面对这段无疾而终的情意,席君兰不言,泪珠却从眼角滑了下去。 。 正文 第286章 心意相通 她,她哭什么? 白英在问出这句话之前也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一脸哀伤的看着自己哭了起来。 他真的被弄懵头了。 “小姐,你,你怎么了?” 紫灵同样一脸不解,抽出手帕要帮席君兰擦脸,却被她推开。 “紫灵,你先下楼,一会我再去找你。” “啊?” “小姐,你们?” 紫灵看看两人,这什么情况啊! “快下去吧,我没事。” 席君兰推了一下她,紫灵是不走也得走了。 “小姐,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奴婢。” 紫灵极不乐意地走了,去到楼梯口还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两人咋回事她不清楚,可小姐单独见外男的事要是给二夫人知道就完了。 单独相对,白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女人的表现摸不着头脑,他现在都不敢说什么了,怕这人莫名其妙地又哭出来。 席君兰的金豆子也就掉了两颗,支开紫灵之后侧过身自己将脸收拾干净,再次看向几步外的男人,她抿了抿唇道,“我没有讨厌过你。” 这算是对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 “那你怎么总是避着我?” 白英说话也不像刚刚那样疏离了,此时就跟冰雪融化一般,声线低了很多,还带着些期待。 “我……”席君兰低头,“我只是有些怕跟你走得太近。” “你怕什么?” 白英主动凑近两步。 “我,我是席家女儿,你是良王副将,咱们两个不太可能。” 席君兰自小生活在边城之地,见过不少女子主动追求男人,在这些事情上她比这边的姑娘要大胆很多,红着脸便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白英心都差点从胸中跳出,有些怔怔地看着她道,“为什么不太可能?” “我们席家不站队。”席君兰就算胆子再大此时也感觉有些羞人,这男人死追着问干嘛,还良王副将呢,这些问题都想不到么? 明明就深陷泥潭还不想站队,白英觉得席家人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站队不站队的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去考虑。晚点我会让母亲上门提亲事,你别有什么压力,支持我的决定就好。” 白英一口气说完,见女人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他,心脏一突突地跳。 “我先回去将想法告诉母亲,你安心等待。” 他说完转身,准备下楼了,可走了两步人又停了下来,因为衣摆被后面的女人拉住了。 白英心头一震,回头见女人一脸羞涩地望着他,双手一抖,附身直接将人抱在怀里。 楼下,一脸焦急的紫灵在楼梯口处转来转去,正当她等不急想要上去看看,席君兰垂着头,慢慢从楼上下来了。 “小姐,你,你没事吧?” 紫灵赶紧迎上去,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见她衣衫整洁发髻不乱,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去。 “紫灵,娘娘她们呢?” 席君兰下楼问道。 “府中有些事,侧妃娘娘已经先走了。” 对于这件事紫灵也挺莫名的,先前她被赶下来,那些人已经离开,只留下一些侍卫跟一个传话的婆子。 这时,一直等着的徐嫲嬷上前向席君兰行了一礼,“四姑娘,府中临时有事,我家娘娘已经先行回府,让老奴在此等候。门外留有马车跟待卫,四姑娘要是想回府中,随时听候差遣。” “有劳嬷嬷,现下便回府吧。” 席君兰有些莫名阿玉突然离开,不过此时她自己的心境都无法平复,也没有心思想那么多。 “四姑娘请。” 徐嬷嬷领两人上了门外的马车,布庄二楼,白英在窗边看着队伍缓缓离开,抬手放于鼻下,感受那一点点残留下来的香气。 刚刚的意外来得太过于突然,没想到女人一直在压抑感情,才会对自己般疏离。 不过,今天的事并非巧合吧。 只是不知道妹妹怎么会清楚席君兰对自已有意。 这处布庄是白家新置办的产业,今日白英沐休本来就在打理铺面,没有收到传信,并不清楚阿玉会带着席君兰过来,等他从外面回到店中,门口的侍卫告知阿玉已经走了,只有席家四姑娘在楼上。 很明显,这是有意在为他制造机会。 听风院,一个前院的小太监匆匆入门,找到小暖跟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小暖赏给他一块碎银,打发人离开,之后进厢房,对在榻上逗孩子的阿玉道,“娘娘,刚刚前院的侍卫来回话,席家四姑娘已经启程回府了,据说先前她将丫鬟赶了下楼,在上面待了一刻钟的样子。” “噢,甚好。” 阿玉浅笑,将女儿抱了过来,心情舒畅。 “娘娘,四姑娘院里那个小丫鬟……” “那小丫头挺机灵的,继续放着。你不是说她还有个哥哥在前院的马房里做事,跟小东子说一声,给他换个好点的差事。” “是。” 小暖离开,阿玉望着窗外有点点出神,这次席家进府,她可不止在一座院里放了人,每间院子都放了。 那席君兰掩藏得也算不错,只是不小心将白英两个字写在纸上了。 那厢,此时席君兰所坐的马车还未回府。 她自上车之后就没跟紫灵说过话,神色有些不自然。 “小姐,刚刚你跟那白副将在楼上做了些什么?” 紫灵忍不住开口问她,小姐私底下见外男,这事要是给二夫人知道了,她怕自己的膝盖都要跪破。 “没什么。这事你万万不可跟人提起,我就是跟白副将随便聊了几句而已。” 席君兰轻轻咳了咳,脸色微红。 都面目含春了,还说只是聊了两句,紫灵焦急难耐,“小姐,你是姑娘家,这样会吃亏的。而且还有那罗婆子,她那边怎么说?” 席君兰这次不光带着紫灵,后面的车上还有一个婆子。 “这事你也别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身子有异,在楼上入恭不就行了。” 席君兰想得挺简单,觉得自己身边的人不会随口乱讲,可这样的借口听着就不靠谱,谁信啊! 回到府中,席君兰便满心欢喜地等着白家那边过来提亲,不曾想白家那边还没动静,晚上她却被叫到了许氏的院子里。 “来人,先将紫灵拉下去。” 。 正文 第287章 暴露 被人专程请到二婶婶院中,席君兰就有不种不好的预感。 她带着紫灵一同前往,没想到刚进房门,紫灵就被两个婆子拿住了。 “小姐,小姐……” 紫灵原本就心神不宁,此时已经快要吓死了,眼泪直往外冒,伸手让席君兰救她。 “二婶,你这是?” 席君兰拉住紫灵的手,此时她同样也是害怕的。 许氏端坐于矮榻上,神情严肃,眉目之中还有隐隐怒气。 “自己做的糊涂事,你还好意思问我!” 许氏横眉,指着那两婆子,“将人拉出去给我在院子里跪着,没有允许不得起身。” “是。” 两婆子拖着人直接就出去了,席君兰看着这一切,心情跌到了谷底。 “二婶婶,所有事情都是我一意孤行,跟紫灵没有关系。” 席君兰咬唇,慢慢跪在地上。 “你倒是承认得很快。” 许氏愁眉,心中只觉得无奈。 “四丫头啊,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许氏握拳,痛心疾首般敲击着身边的榻桌,她真不知道席家的姑娘到底是怎么了,有先例在前,还有人会以身犯险。 “二婶婶,我,我也就单独跟他见过一面,除了互通心意,并没有做出任何不妥的事情出来。” 席君兰知道,跟白英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现在已经不是见面做了些什么的事情,许氏摇头,“私见外男,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让我席家姑娘们的脸面何存?君兰,别的人不懂事我还能理解,为什么偏偏是你?” 席君兰深受老太夫人喜爱,自然是一众姑娘中最听话懂事的,没想到在男女之事上面…… 许氏叹息,不知道要向平淮那边如何交待。 “二婶婶,这事,这事不会有人知道的。他说,他说会让人上门提,提亲……” 谈到这里,席君兰的声音越压越低,羞得。 许氏闭眼撑着额头,此时听到这话,重新坐直身子,长叹一气道,“就算白家上门,成与不成,也并非你我说了就能算的。你起来吧,后面不得允许不可出门。白家真上门来提,我自会让人带书信到平淮家中。” “二婶婶,我,我……,白英那人不错,帮帮我吧。” 席君兰没起,她清楚这事艰难,但她不想放弃,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够了,你回去吧。” 到现在还不知道认错,许氏挥挥手,只叹女大不中留。 “二婶婶……” 席君兰眼眶也红了,还想再说点什么,许氏直接让身边的老嬷嬷将人拉了起来,让人送她回院。 席君兰无奈,去到门外看见紫灵还在院中跪着,一边抹泪,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更是心焦。 “四小姐,你赶紧回吧。” 老嬷嬷劝着她,现在二夫人正在气头上,没将这丫鬟拉出去卖了都是好的,再去求情只会火上浇油。 席君兰也知道,不忍偏头,正准备回院,席君梅带着丫鬟来了。 “嬷嬷,让我送四妹妹回去吧。” 席君梅来得急,还在微微喘气,得到消息便跑过来了。 “那就有劳三小姐了。” 人被交到席君梅手中,见到平时亲近之人,席君兰鼻头一酸,开始掉金豆子。 “快别,惹人笑话。” 席君梅塞给她一张帕子,快步带着人回桐院那边。 桐院里还有两个妹妹跟席君兰同住一处,此时回到去,两个小妹都在廊下站着等她。 她们都知道人被二婶婶院中的嬷嬷叫走了,可什么事自然是不知的,后面又被责令在院中不准出门,现在见着两位姐姐回来,都好奇地凑了过去,想问问怎么回事。 “夜深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儿个再讲。” 席君梅将两人打发走,一路拉着席君兰回到房中,让人送了水进来,便将丫鬟婆子们都赶到外面。 没有紫灵在身边伺候,席君兰一抽一抽地自己拧巾子擦脸。 “快别哭了,眼睛都要肿了。” 席君梅长叹,走过去拿掉她手里的帕子,本想帮帮她,结果席君兰哭得更加大声,还死死抱住席君梅的腰,泪水将她的衣裳都渗湿了。 席君梅无奈,放下手里的巾子,带人坐到矮榻上。 “现在就知道哭,刚开始干嘛去了?我之前不是就告诫过你,可你呢?是不是跟他出去了?” 席君梅能猜到是为什么,但据体什么事她也不清楚。 席君兰摇头,“我没有跟他出去,我们是在外面碰上的。” 哭了一阵,席君兰心里好受了一些,已经在慢慢收泪。 “碰上?早上你陪侧妃娘娘外出碰上的?” 早上席君兰被白侧妃叫走,她们都知道。 “嗯。侧妃娘娘去了自己娘家布庄挑选料子,刚好白副将也在那儿。” 席君兰将早上的事情大致说了,席君梅听完却是皱眉道,“这世上那有那么多巧合。你平时那么聪明,这次被人骗了。” 连席君梅都能知道问题所在,许氏肯定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刚刚并没有点明。 “不可能吧,侧妃娘娘怎么知道我有那个意思。” 席君兰还有些不相信,不是她傻,是这件事情正合她意,潜意识里便将阿玉划为好人,不愿意相信罢了。 “这里是良王后院,有什么事情还能瞒得过当家主母。” 席君梅叹气,事以至此,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以后自己注意些,这些日子在院中称病,别的事情你多想也没用。紫灵那边我会去帮忙求情,你好好休息。” “嗯。” 席君兰送走姐姐,叫了个小丫鬟进来给自己敷眼睛。 她现在也没什么太多想法,只希望白英别食言,不然自己就得成大笑话。 翌日,阿玉起床没多久小暖就向她报了昨夜北六院那些事。 “娘娘,昨日之事是四姑娘身边那个婆子报的信。” “知道了,这事不要理,注意着动向便好。” 不管是谁报的信,这事情早晚都是要被曝出来的,而今事发,还省得她再去安排。 回到内室,魏漓正坐在铜镜前等着女人为他束发。 。 正文 第288章 提亲 “殿下。”阿玉拿起桌面那顶紫色玉冠,继续开口,“如果不出意外,早上我娘应该会过来提哥哥跟席家四小姐的亲事。” 在这件事情上良王从未说过或过问过什么,但阿玉知道他什么都清楚。 “如此,上心。想帮我?” 魏漓将女人的手握住,她的那些小心思跟手段原来并不只限于自己,也会用在别人身上。 是不是想帮男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两人相互心悦,成了我也算促成一件好事。” 当然这也是她的目的,帮哥哥,也帮那席君兰。 “不过殿下,你说席家那边会同意吗?” 应该做的阿玉都做了,但席家那边要是不同意,她也没辙。 “会同意,我不想,看到,你的,努力,白费。” 魏漓起身,示意女为他披上外袍,两人收拾好去到堂间,阿秋已经过来了,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夏衫,跟开春那时候比,人又高了一截。 一家人用完早膳,魏漓带着儿子回明溪院那边。 平时父子俩回到这边魏漓总会陪儿子到练武场教他两手,今日不得闲,让他自己先去,魏漓径直去了书房。 父王一看就是有事,阿秋也没有多问,最近前方无战事,他去前院的时间少之又少,天天枯燥地读书,练习打拳,莫名让人烦闷。 魏漓进书房里动笔写了一封简信,让周进唤了暗三过来,让他将信送到兴州。 暗三看了眼信封上的席字,揣入怀中,很快消失不见。 “沉默,这么久。有些,秘密,是时候,公布,于众。” 听风院那边,阿玉送走男人跟儿子也就跟女儿玩了会,小丫鬟便进来禀报,柳氏过来了。 “快请。” 阿玉直接让人将母亲请到厢房。 柳氏这次还是一个人来的,手里拎着两包女儿爱吃的糕点,是她自己做的。 “娘,你来就来了,还忙和这些干啥。” 阿玉让小丫鬟拿了盘子过来,趁着余温还尝了两块。 “我成天无所事事,也就做这些能打发时间。” 柳氏笑,将榻上的外孙女抱过来,心里想着要是儿子的事情能成,明年她说不准也有孙子带了。 “娘,咋不见你带妹妹们过来。”大半月未见着了,阿玉有些想。 “今天来可是有正事,就不带两个小皮孩了。”柳氏的两个小女儿已经三岁有多,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平时不安排几个丫鬟婆子根本看不住。 “是不是哥哥的事?” 柳氏点头。 “你哥昨日下午就兴冲冲的回来,让我安排帮他提亲。你说这人好不好笑,想一出是一出,之前还让我算了,现在又火急火燎地,让我昨天就来,好像有人跟他抢似的。” 柳氏说着也有一点好笑,提亲的事情又不是一句话,需要准备的事情可多了,她那能随随便便跑上门来,肯定要有所准备。 “娘,哥哥急是对的。昨天晚上北六院那边……” 阿玉将事情简单提了提,包括席君兰被禁足。 “什么,你哥私下见那席君兰了!”柳氏吓了一跳,“怪不得急着提亲,他是不是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这个不知事的小子,亲都未定,怎能做出这般唐突的事情出来。不成,晚上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娘,你先别急,两人见面的事……”阿玉咳了咳,“是我暗中安排的。” “你?” 柳氏有些愣,性子软绵的女儿,啥时候也有这些小手段了。 “两人本就心意相通,我们对那席君兰也满意,错过了岂不可惜。” 柳氏想了想,“这也是。放心好了,真嫁到白家,我这个做婆婆的自然不会亏待她。” “嗯。” 母女俩又嗑了一会话,柳氏将白英的庚贴都带来了,请女儿做媒人,见一见那许氏,如果可以,定亲的事宜她想尽快提上日程。 阿玉让身边的徐嬷嬷去请,没过多久,许氏便带着几个下人来到听风院。 三人在花厅里入坐。 许氏跟柳氏之间原本已经很热络了,因为小辈的事,此时她的笑容勉强,内心显然不快。 柳氏也能看出来,想到终归是儿子不对,有些尴尬。 阿玉啜了一口茶,率先笑着开口。 “二夫人,来到府中已近三月,府中下人可有招待不周?小辈们可还舒心?” 她说到这些,许氏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多谢王爷跟娘娘费心,我等借宿于此,一切安好。” 来到这里管吃管住,外出还有护卫,比起当初在平淮的忐忑日子自然是好的。 良王不光负担了这些日常,还给前面的几个哥儿请了文武师傅。 许氏心存感激,可亲事归亲事,这关系着席家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跟在外男人们的安危,不是这些恩惠就能左右的。 就着这个话题,三人简单聊了会,后面很自然地就将话题转去了小辈们的婚事上。 柳氏很诚肯,首先拿出一个双掌大的礼盒,说了一些赞扬席君兰的话,由阿玉开口,希望可以求娶席家四姑娘做白家长媳。 柳氏这次带过来的礼是一块有宝石镶嵌的手柄西洋镜,虽说不上有多贵重,但这东西稀有,也算是很有心了。 许氏被叫过来时便知道这两人的目的,事已至此,白家能及时上门提亲也算是没有随便看轻席家的姑娘,不过亲事她根本做不了主。 “娘娘,柳夫人。席家到此处只是避难,君兰有父有母,她的亲事我肯定做了不主。礼,两位先收回,至于情况,我会写信到平淮,成与不成还要看那边的意思。” 做不了主的事情,许氏也没有将话说死了,免得到时无回转余地。 这个结果阿玉跟柳氏都能想到,会带着礼跟庚贴,也是出于对女方的尊重。 “如此,这件事情还要麻烦二夫跟席家那边好好说说,难得两个孩子心意相通。” 许氏点头,心中暗叹,随便坐了会很快就带人走了。 回到院中,许氏起笔写了一封长信,让从平淮跟过来的一个老管事将信送到席府中。 。 正文 第289章 回信 许氏所发出的信正常七八天便会送到席府中,可等来席家那边的回信,已经是四个月以后的事了。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梁州看似平静无常,暗中却又几经变化。 魏漓除了去城外的军营一直未能离开过这里,白英已经返回边界大营两月,其间并未回来过。 自从他与席君兰的事情暴出,席家人深居简出,就算阿玉有请,许氏也会将几个姑娘家拘在院中。 白英走的时候专程来过一趟王府辞行,没有见到席君兰,那时她还在禁足。 四个月过去,两人之间的那些情愫是否发生变化不得而知,柳氏没有再给儿子相看,许氏那边也在等平淮的消息。 当席家送信的管事回到王府这边,刚进二门没多久,听风院的阿玉便得到消息了。 “意思就是说席家那边回消息了?” 阿玉喝了一口姜茶压住心中那点点恶心,面带欣喜地看着几步外的小暖。 女人的模样一如既往,着一身海棠红的棉袄子,简单的随云髻配红宝石的珠花,去了稚气,神色中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娘娘,肯定没错了,当初就是那管事送信出去的,而今归来自然是带回信。” 阿玉点头,“既然消息已经回来了,等等许二夫人应该会过来传递消息。” 她说着拈了一颗盘子里的杏仁放入嘴里,浓烈的酸味冲淡口中那些辛辣的姜味。 “娘娘,要不要让小厨房上点东西。”小暖开口问道。 阿玉点头,伸手抚上小腹道,“就上那龙须面吧,不用太多,一小碗就好。” 她怀上第三胎了,刚诊出来没多久,不满三月。 跟前两次的感觉不同,这次反映较大,主要是在胃口方面,有些吃不下东西,还有孕吐。 魏漓为了照顾她在外寻了几个厨子进府,平日里少吃多餐,换着不同的口味,她的感觉才好了一些。 小暖撩帘让门口的丫鬟去厨房传话,这时,刚好阿雪被周奶娘带着也过来了。 小暖掀帘子让一行人进来,阿玉看见女儿想伸手去抱,考虑到自己的身孕又有些不敢,让周奶娘将女儿放在暖榻上。 “娘娘,大小姐今儿个早上吃了蛋黄跟一碗米糊,胃口感觉比昨儿个要好……” 奶娘向阿玉汇报着阿雪的情况,以往这些事情阿玉都会自己做,知道怀孕之后已经全部交给奶娘了。 快要满一岁的阿雪模样像极了阿玉,混身肉乎乎的,大眼圆脸,肤色如雪,笑容暖如朝阳,极其可爱。 此时周奶娘跟阿玉禀着话,阿雪便扶着炕桌慢慢站了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地学语,扶着桌子慢慢往娘亲那边靠。 阿玉看着女儿的萌样会心一笑,将小人儿慢慢拉过来,转头问不远处的小暖,“殿下跟阿秋还没回来?” 昨天,男人带着儿子去了城外的军营,说是要在那边住一晚,今日归。 小暖摇头,“娘娘,我已经让人交待那门房了,要是殿下跟大公子归来,那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那行。” 主仆几人随便聊了聊,后面厨房那边送了面条过来,阿玉吃完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看来今天早上许氏不会来了。 中午的午膳阿玉没让人上,她刚吃完没多久还没饿,打算一会午休之后再吃。 北六院那边,许氏看完家中送过来的信,心情并不平静。 “没想到外面又打起来了。” 她喃喃说道,想起两年多都未曾归过家的丈夫跟儿子,心中万般苦涩。 “夫人,是否将四小姐叫过来?” 许氏身边的老嬷嬷开口询问,许氏摇头,“将三丫头叫过来吧,那两人亲近,我想先看看三丫头的意见。” 桐院那边,席君兰也从紫灵那里得到消息,四月前带信的管事回来了。 “紫灵,消息当真?” 席君兰有些惊喜,下榻穿鞋,抓住紫灵的肩膀问道。 “外出提膳的小丫鬟告诉我的,她说亲眼所见,应该假不了。” 席君兰一直被禁足,院子也出不去,包括紫灵,如今能在外走动的,都是王府里安排的杂役丫鬟。 “快帮我更衣,去二婶婶那边看看。” 席君兰想尽快知道结果,紫灵却一脸为难地拉着她,“小姐,你现在还在禁足中呢。” 紫灵上次被罚,跪了一天一夜,现在想起来膝盖还隐隐作痛,可不敢再随意纵容她。 席君兰一愣,随即点头道,“那我们还是在这等着吧。” 她不折腾,紫灵心中稍安。 “小姐,那你睡会,有消息了,我再叫你。” “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来了信我怎么睡得着。” 激动过后,此时她的心情又有些低落,害怕会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小姐,事以至此,你也别想太多了。” 紫灵看出她心中不安,开口安慰道。 席君兰长叹一气,“我去睡会,你忙去吧,有事再叫我。” 她说着便去了内室,也没让紫灵过去伺候。 紫灵不想打扰她,很快便退了出去。 席君兰待人走后,倒是偷偷摸到梳妆台,从妆匣底拿出一封信来。 那封信被看了太多次,表面已有折痕,信封上君兰启三个字写得并不好。白英初学识字,还如一个刚启蒙的孩童,可看在席君兰眼中,却是情意绵绵,柔情无限。 这是白英临走时写给她的,通过外院小丫鬟的手递进来,连紫灵都不知道。 这里面的内容不多,却让席君兰情意不减地保留到现在。 男人说过此生不负,就算他去了军营,相信此时也跟自己有着同样的心境。 席君兰又将那信纸拿出来看了看,轻轻贴在胸口,只觉内心已经化着一汪清水。 那厢,席君梅离开许氏的院子,带着两个丫鬟直奔桐院。 席君兰才刚刚将信重新放好,紫灵便从外面匆匆进来叫道,“小姐,小姐,三小姐过来了。” “三姐姐来了,那快请吧。” 想到刚刚做的事,席君兰神色有些不自然,让紫灵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到门口迎接姐姐。 。 正文 第290章 双胎 席君梅被禁足出不得院,这几个月里席君梅几乎天天都会过来看她。 姐妹俩见面先随便聊了两句,席君梅便让屋里的丫鬟退了出去。 “平淮那边来信了,你知道吗?” 席君梅开门见山,她清楚这人心里着急。 “三姐姐,消息如何?” 席君兰心头一震,不知不觉间将手里的绣帕攥紧了。她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二婶已经给我放过话了,先不提事情如何。几个月过去,我想问问你心中何想,对那白副将还如先前一般心悦?” 没想到三姐姐会问这个,席君兰垂头脸色有些微红。 “十几年来我只对他一人有过此意,我既不是随意之人,自然不会朝三暮四,这份情意只增不减。” “唉。” 席君梅叹气,“你若真是这般意思我也不多劝了。你们俩的事家中未有反对,不过成亲现在还不是时候,据二婶婶说,你们可暗中定亲,成亲之事等等再看。” 席君梅没有卖关子,很快便将事情说了。 席君兰一听,心中大喜,附身便紧紧将席君梅抱住,“三姐姐,这真是太好了。” 席君梅不似她这般激动,拍拍妹妹的肩膀,反而有一丝丝心疼。 “暗中定亲,成亲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就算这样你也接受得了?” “我可以等。”席君兰毫不犹豫地点头,“能与人心意相通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为了以后能跟他长相厮守,多等点时间也算不得什么。”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之前她还在害怕家里不同意,强行将她接回。 听风院。 阿玉在暖阁里接待了前来拜见的许氏。 既然平淮那边已经放话,许氏也想尽快将这件事情了结,直截了当地便将意思说了。 平淮那边这么久才回复信息,想来也是专程问过在前线的席将军。 关系着席家命脉,除了前方的男人们谁也做不了主。 许氏不清楚公爹那边如何打算的,原本她以为这桩亲事成不了,结果那边却同意了,只不过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成亲的日子也没个定数。 “我知道这个条件对白家来说有些苛刻了,可信是我大嫂亲手写的,席家那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我们也有自己的考虑。” 平淮那边同意,许氏也希望亲事可以促成,态度跟之前比变化了很多。 “二夫人,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阿玉啜了一口姜茶,面上不显,内心无疑是高兴的。 她很理解席家人提出暗中进行是出于何种考虑,秋收之后前方战事又起,席家军作为主力之一,本就生活在生死边缘的前线,如果还要让他们去面对朝堂之上的威胁,那也太难熬了。 “我是席家媳妇,为这些事情操心理所应当,还请娘娘将意思转达给柳夫人,是否同意,到时给我一个明话。” 阿玉是柳氏请来的媒人,议亲之事都可以通过她相互传达。 “二夫人放心,稍后我便请母亲进府商讨。” 送走许二夫人,阿玉掩嘴打了一哈欠,让小东子安排人去白府那边,自己顶不住还得上床休息一会。 “小暖,一会母亲来了叫我。” 上榻前阿玉前交待了一声。 “娘娘,奴婢知晓了。” 白府那边,柳氏听闻席家那边给回信了,带着两个下人火急火燎进了良王府。 阿玉被小暖推醒,柳氏已经在外间等着了。 “娘,你咋来得这么快呢。” 阿玉打着哈欠,感觉自己才睡着没多久。 “这么大的事,我着急呢。” 柳氏扶住女儿让她坐榻上,知道她怀有身孕,又问道,“这几天感觉如何?胃口可有好些了。” “少吃多餐,每天都换着花样来,是比之前好了一些。” 阿玉摸摸肚子,感觉又有些饿了,吩咐小暖去叫些吃的上来。 “你这么大反映,说不准怀的是双胎,平时可得多注意着点啊!” 柳氏是有经验的人,她怀两个小女儿的时候就是这样。 “双胎!”阿玉有些吃惊,“不可能吧。”如果真是双胎,到时她跟良王不就有第三跟第四个孩子了。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都怀了双胎,你再怀上有什么出奇。” 柳氏越想越觉得可能,还好女儿现在身子已经长开,又有生产经验,真是双胎问题也不大。 “也是。娘,大概多久能摸出来?” 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可能添两个小娃阿玉还挺高兴的,她很喜欢孩子。 “要显怀的时候,一般四到五月。到时你找经验老道的产婆,三个多月应该可以摸出来了。” 本是过来询问儿子的,母女俩倒是先聊起怀孕的事情来了。 没过一会,小暖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上菜,巴掌大的小盘子摆了七八个,都色香味俱全的素食。 “娘,席家那边……” “你先别急,填了肚子我们再说。” 急匆匆跑过来,此时柳氏反而冷静了,等了这么久,她感觉儿子的事问题不大,席家那边真不同意,早就应该将人带走了,那会留到现在。 好吧,反正不是什么坏消息,阿玉趁热吃了点东西,之后让人将东西撤了下去才将先前许氏说的那些复了一遍。 “娘,席家估计想先看看前方的战局走向。依我看,哥哥可能得等上一到两年的时间。” 亲事席家同意了下来,却是要等。 柳氏有些意外,不过能理解席家的顾虑。 “原本我还想早点抱孙子呢,如今这样也是无奈。人既是阿英他自己看上的,等就等吧。” 柳氏有些小遗憾,不过很快就无所谓了。 阿玉也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难得两人两情相悦。娘,那你给哥哥捎一封家书,将事情说了,让他回来一趟,暗地里咱们就将这事定了。” “好。” 柳氏点头,说好明天带手礼跟庚贴过来,到时见一见许氏,商量一下两家的定亲事宜。 定亲是暗中进行,平淮那些人肯定也不会过来,一切事宜估计都是要许氏代为做主了。 。 正文 第291章 定亲 是夜,阿玉总算等到男人跟儿子归来。 两人风尘仆仆,魏漓无恙,阿秋精神不济,吃了点东西直接就在听风院的榻上睡着了。 阿玉让人收拾了旁边的厢房,给儿子用着休息。 “殿下,阿秋还小,你就不能爱护一下人家,别这么拼啊,以后有的是时间。” 儿子太辛苦了,阿玉忍不住向良王抱怨。 “拼的,不是我。” 魏漓正在换衣准备沐浴,闻言斜了一眼门口的女人道。 拼的可不是他,都是那小子自己要求要去的。 “殿下,阿秋是孩子呢,去到外面肯定好玩,你这个当爹的可要劝劝他。” 女人不知道那小子的来历,魏漓也不想多做解释了,见她来为自己更衣,揽上那腰枝问道,“这两天,感觉,如何?” 他问的是怀孕的事,今年他还刻意注意着,没想到孩子还是悄悄来了。 “好许多了。”阿玉趴在男人怀中,“殿下,我娘说,有可能是双胎。” 虽然还没确定,阿玉还是忍不住分享喜悦。 魏漓一僵,低头有些讶然地看着她。 “你娘,怎么说?” 男人的样子好像都有点儿傻了,阿玉笑道,“我娘说,她怀两个妹妹的时候反映也很大。不过现在只是猜测,一般要显怀了才摸得出来。当然有些媳妇怀单胎反映同样不小,这也没个定数。” 如果是双胎阿玉肯定是高兴的,她觉得男人肯定也跟她一样,不想说完抬头,便见他的神情变得严肃了。 “殿下?” 阿玉有些不明。 魏漓回神,伸手握住女人的肩膀道,“你先,休息。”然后直接到外面去了,袍子都未披。 “诶?” 阿玉有些莫名,跟了两步便听见男人吩咐外面的周进,让他请曹良医上门。 这? 阿玉想出去问问,半芝带着两个小丫鬟进来了。 “娘娘,殿下说让你先休息。” 半芝是被魏漓叫进来的,这下阿玉就算想出去都是不行了,在丫鬟的伺候下进了浴间。 那厢,良王有请,曹良医提着药箱一路小跑。 主子今天归府他知道,还以为是受了伤之类,怎知啥事都没有,就是问他女人双胎是不是很凶险。 “殿下,女子怀上双胎自然比普通要艰难一些。如果是头胎会比较危险,要是有经验的产妇,会好很多。” 曹良医捏着胡子,心想难不成是娘娘怀上双胎了?不能啊,现在月份不大,根本看不出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后,每二天,来,听风院,诊脉。” 魏漓坐在椅子眉头微蹙,大概也知道自己刚刚太过于急躁,可女人真怀上双胎肯定比以往要危险。 但是,如果来的真是两个孩子…… 长叹一气,魏漓挥手让曹良医下去。 以后也只能多注意一些,确保生产时的安全。 再次回到内室,阿玉已经上榻。 魏漓还未洗浴,不想打扰她,默默去了浴间。 阿玉躺在床上还未睡,撩开帐帘见男人进浴间,打起精神等着,哥哥的事她还没找到机会跟男人提。 落帐轻纱,淡淡倩影。 魏漓收拾好入内,便见女人半躺在床榻上,正在等他。 “怎的,还不睡?” 他记得女人怀孕之后,都是沾床就闭眼了。 “殿下,有事要跟你说呢。” 阿玉让开位置给男人上来。 魏漓上榻便将她搂在怀中,心里还想着双胎的事,叮嘱道,“好好,养胎。” 又是这句,阿玉有些好笑地抬头望着男人,每次她怀孕良王都会说这句,一次不落。 “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想了一下,阿玉大概也知道男人为何连夜请曹良医了。 魏漓“嗯”了声,想到如今外面的局势眉头又蹙了起来。 阿玉没看到,开口提起席家回信的事。 “殿下,虽说是暗中进行,不过总算是同意了,我已经让母亲传信,没什么意外这个月便将这事定了吧。” “可,你看着,安排。” 席家那边会同意这门亲事魏漓并不意外,席怀守忠于魏氏王朝,可要是龙椅上那位并非魏氏子孙,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那好。” 翌日,柳氏早早到来。 阿玉让人请了许氏过来,双方交换庚贴,柳氏送上之前那个礼盒,外加一个妆匣。 “妆匣里的头面是我儿临走时留下的,还请许姐姐交予君兰。至于亲事如何安排,我都听姐姐的。” 两家都快要结亲了,柳氏热络地改口叫起了姐姐。 许氏同样也是热情满满,两人在听风院中商量了一早上,席家那边知道白家家底不丰,也没有过多要求,聘礼普通标准就行了。 柳氏也很感动,别的事情上次她能表示出诚意,聘礼这些实在没有底气,只能尽量。 中午,柳氏没在听风院用饭,急着回去早做准备。 许氏离开听风院也亲自去了一趟桐院那边,亲手将两个礼盒交给席君兰。 席君兰接过的时候脸颊脸发烫,拿出那套蓝色的玉石头面,又感动得一塌糊涂。 “柳夫人说过几天白英归来,到时大家见面过礼,在府中吃餐饭,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许氏将先前决定的事情提了提,这个定亲礼连形式都没有了,可这是没办法的事。 席君兰“嗯”了声,“二婶婶辛苦了。” 许氏叹息,“你们欢喜就好。” 边界军营,白英收到家书当晚就回了。 白勇没跟他一起回来,这事情除了他自己也没人知道。 八天后的一个夜里,柳氏送了一辆马车的货物去良王府,都是用箱笼装好的东西,说是给白侧妃补身子用的干货跟补品,实则是送给席家的聘礼。 阿玉隔天便以赏赐的方式将东西送至许氏的院中,后面趁着阿雪的生辰,办了一场家宴,将两家请到一起用饭。 那天,白家人进府,席家那边也全来了。 暗中定亲的事席家除了席君梅,别的人也不知道,几个小姑娘以为真的是给王府大小姐恭贺生辰,去到才发现这次的席筵男女未分,她们的四姐姐穿着锦衣华赏,全场最为亮眼。 。 正文 第292章 私会 这场定亲宴魏漓也参加了,不过并没有待太久便离席去了前院。 他走后,宴厅便活跃了起来,阿玉还叫了戏班子过来唱戏给小辈们听。 宴席上的男人并不多,良王走后阿秋也跑了,席上的男人只剩下白家的两个跟孩子们。 白勇这次没有回来,他还不知道哥哥定亲的事。 白英今天也特意穿了一身朱色的袍子,头束红宝石玉冠,整个人意气风发,感觉俊朗了不少。 有个外男在,少不得吸引姑娘们的目光,几个不知道情况的小姑娘频频望向白英所在方向,私底下还商量着什么。 不过他们也就是说说笑的份,因为很快发现四姐姐看过来了,瞪圆了眼睛,一副怒气汹汹的样子。 几个小姑娘那敢再看,全都垂头坐直了身子。 席君兰捏紧手中的绣帕,心想这几个小的得好好训训,太不知事了,怎么可以随便去看一个外男,以后还是姐夫呢。 席君兰脸红红红的,想到今天是自己的好日的,她也忍不住向白英那边望去,结果近门口而坐的男人不知道啥时候已经不见了。 诶? 席君兰愣了下,收回视线便见旁边桌的席君梅在给她打眼色,告诉她白英到外面去了。 台子上的戏正演到热烈处,席君兰默了默,离席悄悄退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这是去哪?” 紫灵刚开始还以为自家小姐是去入恭,跟了一小段路才发现并不是。 “我就逛逛,你也别跟,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席君兰左右没见着白英的身影,打算去园子那边看看。 “小姐,这不可以。” 紫灵可不敢再让她乱跑,立即上前挡住去路。 “小姐,你是不是又要去见那白副将?” 紫灵内心很确定,自家小姐天没亮就起来梳洗打扮,肯定是想着今天这种日子白家人要来,专程出来见情郎的。 明明才刚刚解禁不久,再被关主子无所谓,自己可不想再跪地板了。 紫灵一脸坚定,席君兰讶然。 “我,我跟他……” 不行,这件事情紫灵也不能说。 席君兰眼珠转了半圈,便道,“你脑子都想的是什么啊,我就是太闷了,想到外面的园子里透透气。” “透气可以,不能不让奴婢跟着。” 紫灵叉腰,一副死盯着人的样子。 席君兰笑道,“知道了,不过我感觉有点冷,你去里面帮我将那件披风拿出来吧,我在这儿等你。” “小姐,你冷啊!”一听主子有异,紫灵就有些紧张,毕竟照顾好主子是她这个贴身丫鬟的责任。 “对啊,你快去吧。”席君兰搓了搓手臂,她的确有一点冷。 “那,小姐你别乱跑啊,奴婢去去就来。” 紫灵一步三回头地跑了,等看不到人,席君兰还等什么等,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看见前面有两个小丫鬟,又拐道去了小路上,专往人少的地方躲。 她也不知道白英在哪,只是想摆脱掉身边的人,再去找他。 冬日里的园子并没有多少景色,能看的也就几处假山跟碧绿的翠竹。 席君兰去到一处凉亭,感觉周围没人了,正想松口气,肩膀却被人从后边拍了一下。 “啊!” 她惊慌回头,等看清身后的人,又红脸拍着胸口道,“你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想吓死我?” 被一双美目睨着,白英转开视线道,“我还想问你跑什么呢。” 她出宴厅时他就看见了,只是这人一直在躲。 “你说我在跑什么?” 近半年未见的两人,突然以这种方式站在一起,各自都有些不自在,即想着对方,又不敢去看对方,怀里像是惴了一个小兔子,蹦蹦直跳。 两人离着两步的距离,白英听她反问自己,心都差点从胸中跳出,忍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些日子,你,你过得可好?” 都定亲了还问好不好,席君兰抿唇,“不好。” “啊?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 白英有些茫然,看见女人垂着头,总算缩短了一步距离。 “我没有受什么委屈。”席君兰脸烧了起来,“就是担心着咱们的亲事,也有些想你。” 这回答很直接,心里有什么如实说了出来。 白英心头一震,再也忍不住心中那股悸动,上前一步握住了女人的肩膀。 按理他是想抱上去的,可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外面,他有些害怕给人看见,到时毁了她的清誉。 席君兰倒是很期待,可等了一会没见男人有何动作,就是这么握住肩膀,心中怪他过于死板,心一横,自己扑进了他的怀里。 白英慌了,反应过来便搂紧了怀里的人,身形一闪,去到不远处的假山后面。 有个东西做遮挡,他闭着眼,拥紧怀里的人。 寒冬的气节,不远处湖中的冰块还未化完,假山后面的两人却感觉胸中有一团火。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白英听说了她被禁足,跟怀里的人比起来,他觉得自己不像个男子,毫无担当。 “能走到今天,也值了……” 宴厅那边,紫灵出来转了半天没找到人,不敢去向许氏报信,心里又怕得紧,站在廊下急得转圈。 许氏身边的老嬷嬷看见了,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进厅里附在许氏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算了,相信四丫头知道分寸。” 今日一见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许氏也不是不尽人情,再加上今儿日子特殊。 “是。” 老嬷嬷躬身离开,将在外瞎转的紫灵叫了进去。 那厢,席君兰跟白英也就在外互诉了一下相思,很快白英便让她送回来了。 “小姐,刚刚你跑哪去了?” 紫灵总算见到主子,火急火燎的心境平复了一些。 “去了一趟恭房而已,你别急躁。” 席君兰入座,偷偷瞄了一眼主位上的几人,见大家都相互嗑着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心中稍安。 席筵一直到下午才散,阿玉怀有身孕精神不济,中途便离场,后面都是柳氏带着席家人嗑话看戏。 白英并没有待到最后,不光途中被魏漓派人叫走,还发下任务,让他连夜赶赴军营。 正文 第293章 离开 席筵结束的时候,阿玉被小暖叫醒。 她带着人外出招呼送行,没见到哥哥也问了下柳氏。 “先前阿英被王爷叫走了,看样子要让他回营地那边。” 又是营地,想来今年这个冬也不好过。 是夜,魏漓让人来传话,有事不回听风院用饭,合着连阿秋也没有过来。 阿玉叹了一口气,用了点东西早早洗漱完上床休息了。 夜里,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身边的被子动了动,伸手去探,睡眼微睁。 “殿下,几时了。怎么这么晚?” “吵着你了?” “没有,反正我也睡不实。” 阿玉往男人那边靠了靠,窝进他的怀中。 “对了,席家人应该要走了。”魏漓抱着女人说道。 阿玉一愣,“为何?” 席家在这里住了半年,时不时找她聊聊话,她觉得还挺解闷的。 “前方战起,席将军被调离兴州,退守后方为朝庭征兵处理粮草事宜。没有继续在前方,魏浩那边抓人也无意义。” “又打仗了……” 阿玉长叹,“这样也好,省得这些老弱妇嬬成天提心吊胆。殿下,是不是席家跟我们走得近,消息传到京中那边,席将军被提防了。” “原因很多,只要席将军愿意放下,走到这一步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魏漓侧身吹掉床头的烛火,拍了下女人道,“睡吧。” “殿下,战火会打到我们这边来吗?” 阿玉根本睡不着。 “不会。”魏漓很肯定,因为这次不需要打到他的梁州,他会主动出击。 前方的战事开始没多久,关于席家男人被调任的消息传到这边。 平淮那边很快便派了人过来迎接,在良王府待了半年的女人跟小辈们收拾好行装就准备回程了。 临走前一天,许氏专程带着大家到听风院向阿玉致谢,来到这里虽出了一点事情,整体还是受到了诸多照拂。 阿玉向一行人送了见行礼,隔天她就不再送行了,准备让母亲代劳。 前两天周进请来两个经验老道的接生婆帮她摸了一下肚子,基本已经确定怀上双胎。 这个惊喜让众人都崩紧了神经,现下她除了在院子里走动,轻易不会出门。 白家跟席家订了亲,虽说没有公开,也是准亲家,明天席家离开梁州,柳氏肯定会送。 白家那边,柳氏收到消息知道席家人要走,隔天早早就过来了。 她表面是代女儿尽地主之谊,明白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借口。 柳氏没有像阿玉那样每人都送份临别礼,刚刚才为儿子定了亲,她手上已经没有好东西了,只送了一车新得的布料子,不见得有多贵重,新鲜玩意。 白英在定亲当天晚上就赶赴军营,连招呼都未来得及打,这次送行自然也没办法回来,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 席君兰最后一个上车,虽有些舍不得,但也不得不走了,希望下次再见便是她的大喜之日。 席家人离开的那天,入冬的第二场雪来临。 阿玉听下人来报车队已经启程离开,点了点头,这段事情也算是放下了。 深冬之季,魏漓外出去了一趟边界的营地,在那边待了近月余,再次返回梁州,离年关也不远了。 归来那天,阿玉带着儿子去前院迎接他。 这次外出阿秋也想去,只是天气太冷了,魏漓没让。 远远地,阿玉便见到良王了,一身玄衣俊逸非凡,黑色披风加身,领着亲卫队向这边而来。 久不见,男人还是如走时那般,阿玉的肚子却大了一圈。 现下她只有四个多月的身孕,看着却像有五六月了,宽大的衣袍也遮不住那耸起的腹部。 魏漓在门前下马,快步迎向走过来的女人。 “不是说,让你,别外出。” 魏漓拉上她的手,带人进门。 “殿下,当然是来接你的。” “不用。” 魏漓一点不解风情,好在他的阔步收敛了一些,知道女人身子不便,没走太快。 两人一路向后院,旁边的下人们三步不得近身,已经隔得老远,而一同前来迎接父王的阿秋很显然也给忽略了。 阿秋见惯不怪,也不在意,在后面跟水先生走在一起,询问他关于军营那边的情况。 原本水先生一直在军中坐镇,这次魏漓将他带回来了。 回到听风院,魏漓简单盥洗,刚刚从浴间出来,便有个身穿红色福纹棉袄的小团子摇摇晃晃向自己走了过来。 “父,父……” 阿雪已经一岁两个月了,魏漓走时小娃娃还只是啊啊有声,没想一个月时间已经会叫人了。 魏漓附身将人抱了起来,见女儿口水直掉,拿起她脖子上的口水巾帮忙擦掉。 阿雪跟魏漓相处的时间多,除了离开的这一个月,几乎每晚魏漓都会带她玩一玩无聊的玩具跟游戏。 “殿下,阿雪就是跟你亲近,不过她现只会说单字,叫娘叫爹还可以,让她叫父王难了点。” 阿玉从外间入内,本想让女儿下来,就见男人已经抱着坐到妆台前去了。 “叫爹。” 魏漓将女儿举起,脸上的笑意盈然,逗得阿雪也呵呵大笑。 自己接生的崽子,他自然心悦很多。 “殿下,你可别太惯着阿雪了,好歹也是长姐,以后要在弟弟妹妹面前做好表率。” 娘这个字阿玉偷偷教过女儿,可爹她却没有,男人是王爷,身份跟地位摆着,那能像普通人家一般随口叫爹娘。 “要什么,表率。”在魏漓心中,女儿自然要好好娇养着。 阿玉帮男人擦了一下头发,阿秋也过来了,一家在人暖阁用饭。 魏漓这次回来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也就在府中歇了两天,又去了城外的营地。 阿秋也吵着去了,父子俩每次外出都是好多天,等忙过这一阵子,又到年关。 现下后院除了自己也没主子,阿玉一切从简,就想随便将这个年过了。 白家那边,白英跟白勇一直未归,想来盼着他们回来吃个团圆饭也是不可能的,柳氏早早送了一些自己做的年货到听风院,让女儿初二那天早点过来。 阿玉满口应下,可这个年注定过得不平静。 正文 第249章 传信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阿玉叹气,默默掀被上床。 被关在这里已经四月有余,而今她不用再睡暗室,除了不能出院子,别的方面基本正常,当然脚上的链铐还在。 阿玉摸了摸已经高耸的肚子,她的生孕已经满七个月了,发育很好,一切都很正常,她的心境也从最开始的忐忑变得平和。 就是有些想儿子跟男人,虽然听到不他们的任何消息。 这些日子以来,魏煜还是住在她旁边,阿玉有时甚至还能见到他。 先前她并不是太清楚,日子久了也知道,当初抓她的那个红衣女子就是魏煜之妻。 没想到他会娶那么爽朗的一个女子,可看样子夫妻俩的相处并不是很融洽,至少阿玉是这么觉得的。 比如现在…… “魏煜,你到底什么意思?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妻?” 桑洛说着眼眶又湿了,伸手将头上的那些珠钗尽数拔了下来,扔向不远处的魏煜。 魏煜被丢,后退了一步,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襦裙跟专程弄出来的发髻,皱眉道,“专程弄成这样子有何意义?一点女人应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他说话时又拉了拉自己的里衣,刚刚正在浴房沐浴,这人不声不响冲了进来,将他吓了一跳。 “我弄成这样有何意义?”桑洛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笑,“花了这么多心思还不是想给你看看,给你一个惊喜,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人人都说天家六皇子是个断袖,可现在他第二个孩子都要出生了。而你呢?成了亲却不同房,我看有问题的不是那魏漓,是你魏煜差不多。” 桑洛气哭,甩袖本想坐椅子上,动作太大,结果扫掉了桌上的茶盏。 这下子她更气了,直接将外面的衣裙脱了去。 “穿这些东西连走路都不方便,也不知道你们中原的女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都不嫌麻烦。” 女人的动作太过于粗鲁,魏煜看着只想扶额。 “桑洛,再等等吧,今日探子来报,上原的古将军已经投降,魏浩的下一步计划很可能是滨山,等战事过去我们再行夫妻之实。” 旧太子想打这边? 阿玉来了精神,立即坐起,支起耳朵。 她的兴奋由心底而起,有一种感觉,如果太子那边真的打过来,良王很有可能参与其中。 那厢,桑洛并不卖账,而是木然道,“这都是你的借口。先前说受伤有疾,现在身体的借口站不住脚了,就拿这些来说事。” “魏煜,如果你是个男人,看不上我直接说,大不了一拍两散,我桑洛还能再找,费不着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桑洛已经没耐心了,她感觉自己被骗了,魏煜一点都不喜欢她,会成亲无非就是为了边城的几万兵马跟粮草。 在魏煜眼中,这女人不光是行为,言语也是粗陋不堪,可想到她为自己付出,压抑住心中那些不喜,轻声安慰道,“最后一次,这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你要明白我哥才过周年忌,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一直没有跟她成为真正的夫妻,一来是因为无法心悦,还有就是魏煜一直想着死去的那些亲人。 他提到这些,桑洛心里的气倒是少了一些,毕竟当初她也是看中男人重情重义的品质。 “既然不行,那,那我也要在这里睡。” 桑洛使起小性子,魏煜无法,最后只能同意,不过他自己睡了地板。 次日,魏煜早早起身。 看见床上的桑洛还睡着,并没有打扰她,脸都未洗就那么默默退了出去。 “二公子。” 院子的青石板路上,阿玉带着两个婆子正在晨露中赏花,看见魏煜,对他轻轻福了福道。 魏煜点头,扫了眼那个低眉垂眼的人,道,“晨间寒凉,小心身子。” “是。” 阿玉轻呢,鹅黄色的衣衫配上很随云髻,比旁边的那些金菊更惹人怜爱。 魏煜调转视线,咳了咳很快就走了。 阿玉抬眸,瞄了眼院门口,转身道,“回吧。” 三人慢慢回屋,远远地,阿玉见到那齐二夫人不知何时正站在隔壁房的门口。 阿玉路过,视而不见,只有她身后的两婆子向桑洛行礼。 “哼,刚刚看见男人还眼巴巴的打招呼,见着自己就端起侧妃的架子来了。” 桑洛冷哼,一个大肚子女人,还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 屋内,阿玉借着窗户见那桑洛走了,拿起一旁的绣篮做起针线活来。 这便是她的日常,圈养在这院里除了拿绣活打发时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魏煜在生活上并没有亏待她,想要的东西只要不过份,都会满足。 阿玉在这里待了四个月,鞋子衣衫做了一堆,想到孩子出生时是冬季,此时正在缝制一顶小皮帽。 她不清楚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用红布做底,再往边上镶一溜狐毛边儿。 现下底子已经做好了,阿玉拿着一块狐皮打算剪了,却发现那皮子好像被人开过。 阿玉心中一震,想到一种可能轻轻放下剪刀。 “娘娘,你怎么了?” 两步外的婆子上前询问。 阿玉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轻轻抚上小腹,装着在测胎动的样子,笑道,“我感觉他今天特别有劲儿,不知道是男是女。” 婆子在阿玉身边伺候得久了,倒不像先前一样面无表情,也跟着笑道,“看你的肚子比较圆,应该是女孩。” “女孩刚好,上面已经有哥哥了,长大有人撑腰。” 说到这话,那婆子倒是无言叹气,这位良王侧妃年纪不大,世面未见多少,倒是挺心宽的,天天戴着脚铐也不见她愁眉,安心得很。 “娘娘,要茶吗?奴婢让人给你装点热的。” 阿玉点头,趁婆子去门口叫人之时,将那块狐皮快速塞到袖中,扲起另一块,继续做起帽子来。 是夜,阿玉用完膳便让人送水去浴间。 在这间屋子里,睡觉都有人守着,能有些私密空间也就是洗澡的时候了。 烛台下,她从袖中拿出那块狐皮,摸索片刻,便多边缘处轻轻撕开了一条缝。 。 正文 第294章 出征 除夕那天中午,魏漓向往年一样宴请各地官员,第一杯酒都未喝下,便传来了晋军战败的消息。 魏浩率军攻打兴州已过两月,呼声跟势头迅猛,大家还以为这人会赢,没想到输了。 消息直接由周进报入堂中,魏漓听完挥了挥手,让周进如实说给席筵上的各位听。 周进的话出口,满坐皆惊。 在不少人看来,良王是晋军一系的,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滨山那边还有合作。而今晋军大败,他们自然是怕的,要是京中的十四皇子夺了天下,他们这些人将何去何从。 厅堂内安静了片刻,随后便沸腾起来。 那些官员都相互商量讨论,后面慢慢将视放在主位上。 既然跟了良王,这种时候便要看主子如何决定。 魏漓才不会给他们什么决定,一套形式走完,便让大家尽兴,他离席了。 他的脾性让人琢磨不透,众人相互望望,唉叹一声,后面也只能静静地等着。 水先生两杯酒水下肚,在小太监的扶持下起身,去了后面的议事厅。 听风院,阿玉带着儿子跟女儿正在暖阁中玩耍,并未用饭。 小东子匆匆入内,向榻上的阿玉禀道,“娘娘,殿下那边传来消息,说手上有事要处理,让自行用饭,不用等候。” “这样,那传膳吧。” 虽说今天中午宴请封地官员,可阿玉也跟男人说好了,等他从前院回来再用饭,没想到被事情耽搁。 满桌子饭菜摆到炕桌,阿玉扶着肚子坐过,却见儿子居然想走。 “阿秋,你怎的?” 阿玉皱眉不明,这饭都没吃呢。 “母妃,儿臣想去前院看看。” 阿秋神色中有一丝激动跟兴奋,从刚刚小东子进来传话时便有了。 他感觉外面出事了,梁州伏蛰这么久已经蓄势待发。是时候大展拳脚了,他已经嗅到了战火跟血的味道。 “饭都没用,你要去看什么?快坐下。” 阿玉可不准他乱来。 阿秋抿唇,母亲不让他也不敢就这么跑了,压抑住性子匆匆扒了一碗饭,放碗直奔前院。 “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 儿子是个急性子,不像她更不像良王,阿玉真不知道他的脾性怎么来的。 数落了儿子,阿玉转头,便见女儿一小碗蛋羹见底了,赶紧给她布了一点菜。 那厢,阿秋趴在一个小太监背上,让他加快脚步一路小跑。 “大公子,我们要去那儿?” 小太监出了二门,没方向了。 “蠢蛋,去议事厅。” “是。” 两个小太监飞奔,气喘吁吁去到议事厅外才将人放下。 阿秋满意这速度,下地拍了拍人道,“不错,记你一功,以后等我长大了,功劳多的就升管事大太监。” 他说完背手上台阶,两个小太监高兴极了,躬身在后面送行。心道跟着大公子有盼头。 议事厅门外三步一岗站满了侍卫,这里非请不得入内,不过阿秋过来那些人没有拦,魏漓之前就交待过。 厅中也就只有魏漓跟水先生在,有个小身影冒了进来,两人之间的交谈也没停,继续商讨着。 阿秋也没插话,坐到椅子上旁听。 华灯初上,听风院中阿玉已经到门口看了好几回了,还是没能看到男人跟儿子的身影。 “娘娘,要不要奴婢差人去问问。” 小暖拿了一件披风出来,对阿玉说道。 “不用了,殿下肯定是有事,别去打扰他为好。” “那娘娘你就别再出来了,外面风凉,小心身子。二门处我都让人盯着呢,殿下跟大公子过来,会有人报信的。” 小暖皱眉劝她,阿玉如今是三个身子,他们听院上下没有一个不紧张的,要是有什么闪失,怎担当得起殿下的雷庭震怒。 被劝了一下,阿玉也转身去了暖阁陪女儿。 母女俩并没有待多久,有丫鬟来报,良王跟大公子已经入二门过来了。 阿玉心中一喜,扶住半芝的手,到门口迎接。 以往接人她都会去听风院门口,现下身子重,也就是在堂间门口站着等。 魏漓行色匆匆,后边跟着两个小太监,有一人背着阿秋。 “怎的,又在这。小心,身子。” 魏漓揽上女人的肩膀入内,暖阁里的丫鬟婆子们见着良王进来,俱都默默退了出去。 阿雪看见魏漓便要往他怀中扑,一家人在暖阁入坐,侧间丫鬟们正在摆膳。 今晚可是一年一度的团圆宴。 “殿下,今儿个什么事啊?” 等了一天男人才来,阿玉忍不住想问问。 魏漓一顿,将女儿的手从自己头发上面拿开道,“先用膳。” 难得的日子,他不想将气氛破坏了。 好吧,阿玉抿唇,没有再问。 有些沉闷的团圆饭,平日动作多的阿秋此时也乖乖的,还帮妹妹布起菜来。 阿玉直觉就有点不对,饭后送走儿子,认认真真询问起男人来。 “兴州,之战。晋军,大败,我打算,明日,启程,前往,军营。” “殿下……” 又要去打仗了,阿玉有些愣怔。 魏漓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抚了抚女人的肚子道,“不知道,能不能,看着,他们,出生。” 阿玉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按时间明年五月左右会生。 “殿下,你这次是过去帮忙,还是?” 阿玉还不太明白男人的想法。 魏漓摇头,“见机,而动。”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下一步要怎么做,谁也不能预料。 外面的事情阿玉也不懂,想到明天他便要离开,心中一阵叹息,坐下抱住男人的腰。 翌日,阿玉迷糊中感觉身边有动静,揉了揉睡眼起身,便见男人已经在自顾穿衣。 “殿下,这么早。天还没亮吧。” 她掀开被子想起来,被魏漓按住了肩膀。 “外面寒凉,无需送行。” “我……” 阿玉默了默,终归还是躺下了。 魏漓自顾穿衣束发,等盥洗完毕,他掀开帐帘看了看女人,附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殿下。” 阿玉鼻头一下子就酸了,死死拉住男人的手。 “安心。” 。 正文 第295章 鹬蚌相争 这次出行阿玉没能送行,坐在榻上心里却是难受得紧。 那厢,魏漓去隔壁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独自离开,去了明溪院。 临走时他本想再看看儿子,不想刚回到去,阿秋已经在廊下等着他了。 魏漓眉头一皱,“为何,站在,这儿?” “父王,我要一起过去。” 阿秋紧抿小嘴,神情倔强。 平静了这么久终于迎来战事,内心嗜血的兽欲蠢蠢欲动,想要见见战场,嗅下血腥气,结果父王根本没打算带他。 “这是,战争。” 魏漓冷眼看着阿秋,他能感觉到儿子好战,可如今的世间不一样了,用血肉之躯铸成的战火,无疑充满惨烈跟苦难。 “儿臣知道。可儿臣学了那么多书本知识,总要实践才行吧,不然就是纸上谈兵了。” 魏漓冷脸的时候阿秋还是怕的,但他太想出去了,开口继续辩解。 “你才,学了,多少,东西?沧海,一粟。” 魏漓的声音冷清,“安心,待在,府中。我走了,你便是,良王府,唯一,男丁。” 魏漓不欲多说,转身大步离开。 几步外的周进默默跟了过去,这次他会随行。 说了半天就是不给他去,阿秋气得跳脚,一屁股蹲在石栏上,棒着脸心情不好。 这时,不远处的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走过来了。 “大公子,殿下说得没错。战场上刀剑无眼,而今公子是咱们王爷长子,可担不得什么风险啊!” “对啊!大公子,现在殿下外出,府中的主子就只剩下公子跟娘娘了。侧妃娘娘又怀着身孕,很多事情处理不便,公子留在府中,也是为殿下分忧。” 两个小太监轮流劝着,阿秋本来就气,此时双目一横,让人不寒而粟的戾气尽显。 正在说话的小太监哑声了,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 “奴才该死。” 两个小太监吓得一抖,直直跪在地上。 阿秋冷哼,收敛气息,淡道,“不去就不去吧,走,随我一同去给父王送行。” “是。” 两个小太监如蒙大赥,躬身跟在阿秋身后。 刚刚那一瞥太吓人了,好在小主子并没有随意发火。 三人去到前院,魏漓已经点好兵将,正准备出行。 “殿下,大公子过来了。” 周进呵笑着,低声说道。 魏漓有些意外,侧身看去,果然见儿子向过来而来。 晨光微曦,父子俩站在院坝中,阿秋停步,仰头看着那个如山岳般的男人。 魏漓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清,淡淡点头,翻身上马。 破晓之时,良王领着一队人再次出行。 他这一走便是两月,前方的战火虽没有蔓延到梁州,不过男人也没有归来。 阿玉如今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子了,肚大如萝,平日里行动都有些不便。 阿秋的日子还是那样枯燥乏味,不是读书就是打拳,再到听风院看母亲跟妹妹,外加用膳。 阿雪已经会说两个字了,每次阿秋过去看她都会抱着他叫哥哥。 在阿雪的眼中,哥哥跟她一样,都是孩子,只不过大一点而已。 王府之中一切安好,柳氏记挂着女儿,也经常过来看她,时不时还会带一些自己做的小吃。 这日,柳氏又过来了,还带着两个小女儿来陪阿雪玩耍。 已经四岁有多的两个小女娃长得冰雪可爱,柳氏平日里当大家小姐一样教养,行礼跟说话间已有闺阁小姐的风范。 “阿玉,最近良王那边可有信儿?” 留下两个女儿在里间陪阿雪玩,母女俩在外间的暖榻上坐着嗑话。 阿玉摇头,“娘,你可是在外听到什么消息?” 母亲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这些,阿玉有些紧张。 “也不是咱们这边的消息,是关于新皇那边的。我听那些跑商的人回来说,上原被破了,晋军退守滨山,听闻还有人被抓。” 白家如今在外也有几个铺子,能听到一些外面传进来的消息。 “这样?未听阿秋提过。” 阿玉自从怀了双胎便没出过院门,男人走后,前院那些事都是儿子在打理,当然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大不了就是接收一下消息。 “毕竟是晋军那边的战况,阿秋可能觉得没必要吧。”柳氏解释道。 怎么会没必要,晋军输了,不是早晚都得打到这边。 是夜,阿秋来听风院用饭,母子三人默默用完,阿玉让人将桌子撤了下去,便问儿子,“前方战事,可有新的消息?” 阿秋意外地看着她,“娘,今天外婆过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你这孩子,还想瞒我不成?有就有,没有就没嘛。” 儿子太精明了也不是个好事,有时一点都不可爱。 “前方战事无常,要说新消息肯定是有的。”阿秋一副高僧入定的模样,“母妃,我猜晋军那边顶不了多久了,父王最近应该会见机而动。” 这小子得意洋洋的,还要加上自己的看法,他就不担心前方的亲人。 阿玉抿唇,神情不满。 阿秋后知后觉,咳了咳又道,“娘,你安心吧,父王跟舅舅他们不会有事的。在后方养精蓄锐这么久,这天下谁都不是父王的对手了。” “你还挺自信。” 阿玉有些好笑地看着儿子,阿秋乐呵,“就算父王实力不济,不是还有我嘛,放心好了。” 阿玉,“……”这才多大的人儿。 春去夏至,正当阿玉快要临盆之际,前方传来消息,晋军滨山一战大败。 亲王魏忠被俘,魏尧投降,新皇带着仅有的一点兵力守在与梁州相邻的一个郡城,再次向魏漓求助。 魏漓伏蛰数月,第一次正式召告天下,十四皇子即位名不正言不顺,万皇王谋反,有害死崇光帝之嫌,他做为亲王,理应处理好这些事情,给先祖一个交待。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坐山关虎斗。 万皇后跟魏浩都知道魏漓走的这步棋,可两人又忍不住要趁早拿天下在手。 特别是魏浩,扩大了势力,已经不将别的人放在眼里了,这次兵败,他还以为魏漓会向以往一样帮他,结果魏漓不光没有出兵,粮草都没有给过一颗。 。 正文 第296章 秘闻 滨山西连县郡,如墨的夜色下,魏漓领着一小队人打马而归。 “快开城门,良王归。” 暗三在后面吼着,城墙上的小兵头举着火把看了一眼,赶紧给下面打手势。 不多会,厚重的大铁门被缓缓拉开,魏漓带着人打马入内。 一行人去到城内府衙,周进在门口迎接,见着主子迎上去道,“殿下,新皇来了,正在大厅中等候。” 魏漓眉头一皱,挥手让暗三等人离开,带着周进去府衙大厅。 大厅外站着几名兵将跟两个内侍,想来都是魏浩带过来的。 都有名无实了,还搞这些排场。 魏漓淡淡一笑,让周进在外面待着,自己入内。 魏浩一身明黄的龙袍,此时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厅中。 有人进来,他微微侧身,看见魏漓向他躬身行礼,苦笑道,“难得你还知道向我行礼。” 魏漓不言,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才道,“大哥,找我,何事?” “何事?这话不是应该我来问,而今你做这一切,所为何事?” 魏浩神情阴蛰地看着他,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相信这人,一切都太过于大意了。 “大哥,你是,皇上,理应,安居,后方。” 魏漓的表情淡漠,并不想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 “哈哈哈哈……” 莫名地,魏浩突然笑了起来。 “老六啊老六,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提什么皇上,你现在是连我这个大哥都没有放在眼里了吧,还说什么安居后方,我现在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魏浩的笑容无疑是苦笑,魏忠被废,魏尧那个没用的东西投降,他带着残兵留到现在,却又钻进了老六的圈套。 滨山城破,剩下的一半疆土,也已经不是他的了,全被良王的人把持。说是营救,其实就是接替。 “大哥,能活着,已是,幸运。” 魏漓起身,打算走了。 魏浩气极,有掀桌的冲动,“这样憋屈地活着,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他压抑着怒气,恨恨地道。 魏漓身形一顿,侧身冷冷看着他,“你只要,想。随时,可送你,到战场。” 想死还不容易。 魏漓离开,去到门口听到厅中茶杯被摔的声响,脚步又停了下来。 “周进。” “老奴在。” 周进躬身上前。 “让,朱将军,送皇上,回河川。” 这是要看管起来的意思了,周进点头,转身过去安排。 魏漓一路回到在此处的临时住所,刚刚换下一身衣裳,有士兵来报,水先生跟白英过来了。 魏漓去了外间见他们,三人聊到半夜,隔天传令三军,向滨山的户郡挺进,将滨山全境夺回。 战事一打便是半月,户郡被攻破之时朝庭大将熊将军之子被俘。 魏漓没有杀他,不光放他归京,还一并将不愿意归降的兵将放了,同时送出几车粮草,确保他们可以活着到达兴州。 不过临走时,魏漓向那一行人说了一席话。 “十四弟,并非,父皇,之子。乃国公,之孙。我父皇,是被,两人,杀害的。” 皇家秘闻,别说是朝庭那一行人,就连良王军这边也异常震惊。 如果十四皇子并非崇光帝之子,那皇后跟镇国公便是谋朝篡位。 那熊将军之子带着这个消息回也不是,不回也没处容身,最后带着那些人退守兴州,在那边住扎了起来。 可他的安稳日子并没有几天,朝庭下旨召他回京。 这一去多半便是有去无回了,可京中还有族人跟妻儿,熊安没有办法拒绝。 十四皇子魏晟即位的第三个年头,万飞英铁血手腕,再次血洗朝庭,将那心思不定朝臣杀了一个干净,用暴力将传在外面的流言蜚语压了下去,同时召集兵力要御驾亲征。 纵观吏书,还没有谁个太后御驾亲征的先例,京中士气大振,消息如雷,迅速传遍大江南北。 远在梁州的良王府,阿玉也听到消息了,是柳氏专程过来告诉女儿的。 “阿玉,外面还传京中的小皇上并非先帝之子,是那万皇人与人偷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柳氏叹息,只觉得乱。 “娘,这些事情,可乱说不得。” 阿玉扶着高耸的肚子,皇家血脉这么容易被混淆的么,先帝也太糊涂了吧。 “我才不是乱说。”柳氏向女儿凑近,“这话啊,还是良王亲口说的,梁州跟滨山那边已经传遍了。听闻京中那位皇后会亲征也是因为想尽快控制住天下,免得反她的人越来越多。” 以前还说皇家内斗,现在成了谋朝篡位,谁都有反她的理由。 “唉,先不说这个了。而今也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只求上天保佑我良军大胜。” 晋军已败,现在良王跟京中已经直接对立了。 柳氏合上双手,向天边拜了拜。 阿玉同样忧心,可很快她又顾不得再去担心男人,因为肚子开始痛了。 “娘,娘,我好像要发作了。” 阿玉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扶着高耸的肚子拧眉在感受身体的情况。 女儿要生了! 柳氏震惊回头,扶住她让别乱动,高声叫着外面的丫鬟。 不多会,厢房内涌进七八个人。 听风院这边产房跟接生婆早已经准备好了,而今只要将人扶过去便好。 前院,阿秋听闻母妃要生了,也带着随从匆匆赶来。 他来到之时,产房之中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房门已关,里面传出一些细小的声音,柳氏带着三个孩子,正在外间等候。 “哥哥。” 阿雪看见哥哥来了,快步跑过去将人抱住,然后指着产房小嘴儿瘪着,就开始掉金豆子。 “母,母妃,叫疼。” 阿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娘很痛,都要哭了,外婆跟奶娘又不给她进去,她便急得哭起来了。 “阿雪乖,母妃生弟弟妹妹呢,没事的。” 阿秋拉上妹妹的手,向柳氏见了见礼,便也坐在外间等了起来。 就算外面的人都轮流向阿雪解释个遍,阿雪还是不太明白,母妃叫痛为何大家都认为是正常的。 她全程眼泪巴巴一步不离,等孩子生下,还是第一个冲了进去。 正文 第297章 添丁 阿玉这次生得也很快,快中午的时候发作,没天黑两个孩子便生下来了。 两个产婆高高兴兴抱着襁褓去外间报喜。 “恭喜柳夫人,是两个外孙。” “恭喜大公子,以后有两个弟弟帮衬了。” 两个产婆的脸笑开了花,一胎两个儿子,这么大的喜事肯定不会小气。 “侧妃娘娘身子如何?” 柳氏看了眼刚出生的两个孩子,掀帘子进去了。 屋内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阿玉躺在产床上,床边阿雪站在那跟她说话,有几个丫鬟也在帮她打理收拾。 “母妃,你哭了?” 阿雪皱着小眉头,有些心疼地拨了拨阿玉汗湿掉的头发。 阿玉会心一笑,想说话,却没有多少力气。 “阿雪,你母妃累了,我们让她休息吧。” 柳氏过来安慰了一下小姑娘,让奶娘带她下去吃点东西,这大半天,大家记挂着里面的情况都没进食。 阿雪看着母妃没事,也安心走了。 柳氏来到床头,看着女儿的样子长叹一气,“真是辛苦你了。” 阿玉摇头,跟前两次比起来,她感觉这次还好,有舒适的产房,虽说痛了两次,好过之前难产跟野外生产。 “娘,孩子们呢?” “在外面洗呢,你别担心,婆子会用心打理好。” 柳氏拍了拍女儿,见屋子里收拾得差不多,便将曹良医请进来为她诊脉。 这次阿玉怀双胎也受了一些苦,好在是在府中,要是像前两次那样在外受苦,安危还真不好说。 曹良医把脉片刻,没有说太多,开了两副方子,后继再观察几个时辰,要是没什么事也算无碍了。 他的话让一屋子的人俱都松了一口气。 外间,两个小娃已经洗好。 产婆包上新的红色包被,喜滋滋地给阿秋看。 阿秋瞄了一眼,啧嘴有些嫌弃,“怎么这般难看?” 脸红红的还皱在一团,不像母妃,不像父王,也不像他跟阿雪。他们都是天仙一样的人儿,怎来了两个难看的家伙。 “唉噢,大公子,这话此时可说不得。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个样子,过几天长开就漂亮了。” “是啊大公子,你刚生下时也是这样,过几天长开就好了。” 另一个产婆也开口解释道,结果她的话才刚刚说完,就见阿秋冷冷看了过来,“胡说八道。” “民,民妇该死。” 那产婆吓得一抖,赶紧向阿秋赔罪。 阿秋看着她的样子更是嫌弃,让旁边的徐嬷嬷将小弟弟接过去,又啧嘴道,“手不稳还抱,嗑着碰着了,你丢了命都担待不起。” “是,民妇该死。” 产婆点头哈腰,待阿秋离开了才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她刚刚说了什么?大公子也太吓人了,感觉比良王还吓人。 产房里面,阿玉很快便移到了隔壁坐月子。 两个小儿子都抱过来看过了,感觉并不太像,据体还得过几天才看。 傍晚的时候,白大牛也过来了,看看女儿跟刚刚落地的两个外孙。 如此,良王府中便有四个小主子了。 阿秋回到明溪院,动笔给远在滨山的父王写了几个大字。 “添俩小弟,母子匀安。” 阿秋落笔,看了眼自己努力写出的字,淡淡摇头。 年龄太小了,手腕力度不够啊,再努力也就这个样子。不过无所谓,信息传递到就行。 阿秋招了府中传信的暗卫,让他将信送出去。后面听闻外公跟两个小舅舅也过来了,去听风院那边陪着用晚饭。 阿玉听说儿子已经向良王传信,也不提这些事了,安心养起身子。两个小儿子自有奶娘看着,费不着让她操心。 滨山那边,魏漓收到信已经是七日之后的事。 他看着那张大字,冷峻的脸庞暖意尽显,对门外的士兵吩咐道,“传,水先生,白副将。” 不多会,白英跟水先生来了,两人看见一脸兴奋的良王有些不明所以。 魏漓指着墙上那张舆图,“今夜,起兵,攻入,桐城。” “是。” 是夜,良军拔营向桐州进发。 这时,放话要御驾亲征的万飞英才去到箫城。 皇太后征战规矩繁多,等她率领的大军抵达兴州,前不久才从晋军手中夺下的桐州已经失守,插上了良王的旗织。 “魏漓那个奸人。” 兴州府衙,万飞英收到战况气得拍桌,随行的一众官员忍不住缩紧了脖子。 “禀太后,魏漓举光复之旗,最近又放出诸多谣言,舆论站着优势。我等不如先行下旨招安,顺便将先前的流言解释一二,就不会这么被动。” 有人上前进言,万飞英想了想道,“马太傅所言极是,招安之书便由你提笔,之后呈上来便是。” “是。” 马太傅躬身退后,脸上有得意之色。 另几个随行的官员倒没有说什么,一副任人差遣的样子,感觉对为官这个身份已经失去了激情。 万飞英血洗了两次朝庭,而今大家为了保住脑袋,心里就算有想法也不敢说了,就怕言语不对,不光自己没命,还牵连家人。 两天之后,良王向兴州靠近,队伍行至一座边界小县郡,魏漓收到从前方发来的圣旨。 都已经举旗了,还接什么圣旨。 魏漓亲自举箭,只要那内侍靠近,便取他小命。 良王的武力惊人,这事情早就传到朝堂。 传旨的老太监那敢进入射程,直接在远处便将圣旨宣读,也不管那边的人是不是听得见。 魏漓最近正开心着呢,见那人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放下箭羽低声笑了起来。 跟着良王这么久,众人是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也不怪他不拘言笑,长相太过于俊逸,也只有冷着脸的样子才能震撼三军,如今笑起来,那是连周围的大老爷们都要忍不住看傻了。 当然,大家此时也清楚王府那边刚添了两位公子,所以王爷才这般高兴,跟他们没有关系。 良王居然笑了起来,远处的内侍松了一口气,正在想自己的小命多半保住了,结果远住一支弓弩飞出,直接插入他的脑门。 正文 第298章 记挂 朝庭派出的传旨内侍被良王副将射杀,同行的护卫兵也没能幸免。 事情传到兴州,万飞英直接在寝宫里摔烂了两个茶盏。 两军之战不可避免,朝庭兵马刚刚灭了晋军,元气尚未恢复,可万飞英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不杀了魏漓难消心头之恨。 兴州是进攻京城的重要关口,只要突破此处,再往前便是箫城,离上京只有一步之遥。 良王营中不少人进言一齐进发,攻下兴州捉拿万皇后为先帝报仇。 魏漓带着人在边界处驻军半月了,可他并不急,没有进攻,也没给出一个准话,一直在等。 兴州的万皇后见他不动心里有些急,总感觉不对,没有再继续耗下去,传令进攻,想要夺回桐城。 两军之间的兵力悬殊不大,伏蛰这么久良王军也壮大到十几万,而朝庭那边之前损了一些,多出不过二三万,还要是经验不足的新兵为主。 有人劝过万皇后,让再等等,但她没有听。 两军之战一打便是半年,魏漓并未出城,一直在坚守。 秋去冬来,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年。 梁州王府,阿玉在暖阁的矮榻上给两个半岁的儿子喂米糊,阿雪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给弟弟擦擦嘴。 “娘娘。” 小暖笑着从外面进来,“殿下送东西回来了。” “噢。” 阿玉将碗交给一直在旁边候着有奶娘,问道,“东西在何处?” “大公子让直接送到这边,正在路上呢。” 正说着,外面便有人来禀,东西到了。 今儿个天气冷,外面看样子要下雪了,阿玉直接让人将箱子抬了进来。 三口红木大箱,里面分别装着布料、毛皮、还有书本和玩具。 小暖摸着那雪狐皮对阿玉笑道,“娘娘,这料子多好,能给你做两身披风了,还能给大小姐做一身夹袄。” “还有这些布料子,殿下不是在外打仗吗,也不知道从那儿弄来的,我们这边见都见不着这种纹路的布料。” 小暖已到爱美的年纪,良王送了东西回来,她感觉比阿玉还兴奋。 阿玉扶着徐嬷嬷的手上前去看了看,后面拿上两个小玩具道,“这些小木马跟小刀剑刚好阿朝跟阿阳可以玩。” 两个双胎儿子,大的叫魏芮,小的叫魏曜,都是魏漓取的。阿玉就给两个小子取了小名。 “是啊,殿下在外真是有心了。” 徐嬷嬷也忍不住开口,这已经是良王第三次送东西了,前两次都是上好的药材跟吃食给娘娘补身子,这次是料子跟小玩意儿,虽身在外面回不来,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府里的主子呢。 有东西可收阿玉自然高兴,可一想到战事持续这么久她就提不起劲来。 是夜,阿秋从前院而归。 阿玉将东西拿给他看了下,让人给大儿子量了量尺码,打算给他做两身新衣裳。 此时的阿秋已满四岁,身子长得快,衣裳穿上两回就不合身了,看着跟六七岁的小娃无疑,而今在前院写字打拳已经进入正规教学。 “母妃,我的衣裳换得快,料子难得,你给自己跟妹妹弟弟们做就好。” 阿秋在这些事情上并不是很在意。 “都要过年了,这料子一人一身谁也落不下。” 阿玉啧了声,带着儿子女儿用完晚膳,后面她便问起前方的情况。 前方的战事一直胶着,良王虽说来过两封书信,可阿玉免不了担心,日子越久,那种感觉越盛。 “母妃,战场上的事情我们又帮不上忙,知道太多也无意宜。” “你这孩子,有消息还不想告诉我了?”阿玉横眼,“我还不能知道你父王的消息?关心一下还不成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阿秋抿唇,“就是那个样子,父王还在准备,没急着出手吧。不过我看也等不了多久,年前兴州应该会破。” 阿秋叩击着桌面,还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儿。 阿玉忍不住发笑,“你还很有自信嘛,人在府中还算准前方的战事,前方传信给你的?” 阿玉不信,阿秋啧嘴道,“都是我谋算出来的。母妃,你咋不信自己儿子呢,我是长子,是你们以后要仰仗的人,没点本事怎么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哟,这小子也太懂事了吧! 阿玉笑着点头,“行了,我儿已经很利害了,为娘的很欣慰。” “这个自然。” 被母亲夸了,阿秋也有点不好意思。 再后面,阿玉没有再问前方那些事,就像儿子所说,前方打仗她也不懂,也帮不了男人什么,只能好好在府中照顾好儿女。 临近年关,僵持了大半年的良军终于打开桐城大门,正面迎接朝庭那些人。 桐州受灾之后一直被战火腐蚀,魏漓拿下此处开始出钱征兵,并复兴商业,按要求给予应征的壮丁银钱或是米粮。 对得那些穷得快要饿死人的家庭来说,当兵反而成了他们的一条出路,不光自己能活下去,还能帮忙家人渡过难关。 良军发下告示,新兵操练半年,再到后方打理战务,然后才会入编上前线。 这打消了大家当兵便是送死的顾虑,在桐州应征的壮丁就有近五万。 如此一来,良军不光补了折损,队伍还壮大了。 而这个时候,朝庭那边一些受不了冬日雪封的南方兵将,在少衣少食的环境中,早已经拿不出多少力气迎敌,面对良军的勇猛,如一盘散沙,节节败退。 万飞英立于战军之上,亲自擂鼓助阵也挽回不了局面,最后气得摔了木锤,带着残兵退守箫城。 如此,横跨西、北、南、三方的兴州正式拿入良王手中。 大晋疆土动荡的这几年来,齐王跟新皇魏浩都有向兴州进发过,俱都止步于此,最后走向败落。 良王拿下此处的意义重大,不枉费他伏蛰多年。虽说现在他拿在手上的疆土不多,但无一例外全是重要关口。 梁州做为后方一直是粮草供应地,滨山的矿产运往边境的各个小国,换取马匹跟金银,桐州又给良军补给了兵将。 为了万无一失拿下这个地方,良王藏了近七年的三万私兵也露面了。 近二十万的队伍两面夹击,又有谁能抵挡得了,万太后都差点被捉。 正文 第299章 归来 箫城,镇国公雷滈连夜抵达,去到府衙大厅,拜见万飞英。 这次亲征,朝中事宜俱都交予雷滈在打理,他带着小皇帝是监国大臣。 这次会到箫城,也是情况危急,兴州已破,再这样下去,京城不保。 万飞英一直在等着他,跟以往的气势凌人相比,此时虽穿着华丽的宫装,化着精致的妆容,可神情却有些颓废。 “你来了。” 椅子上的人微微担头,慢慢坐直身子。 雷滈行了一个拱手礼,“参见太后。” 万飞英挥了挥手道,“形势不好,我这个太后之位恐怕也坐不稳了。魏漓手下已经有二十万大军,加之兴州、滨山、桐城匀失守,我等如何是好?” 撤退之时万飞英差点被捉,如今也是惊魂未定,才急急地招雷滈过来商讨。 她没有想到魏漓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齐二十万兵马,还有他的私兵,查了那么久没有查到动向,这次自己倒冒出来了。 魏漓啊魏漓,一个连话都说清的皇子,原来如此老谋深算。那些私兵他应该是藏在边境上的那些蛮子小国吧,怪不得自己找遍了梁州也没有找到兵将的身影。 万飞英叹息,是她的思想太狭隘了。 “太后,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望宽心,重新振作,方能扭转局势。” 雷滈拱手劝她,现下的局势越是严俊,越是不能乱了章法,不然只会不击而溃。 “国公有何见解?” 劝慰的话万飞英听得太多了,她现在只想要点实际的。 雷滈凝神,沉默片刻道,“太后,如今朝中可用将才不多,不如将在后方的席将军调出,让他坐镇箫城。以他在军中的声望以及谋略,应该能与魏漓搞衡。” 当初防备人家,不光夺了兵权,还调到后方去征兵调配粮草。 现在又要将人调出来坐镇,万飞英苦笑,感觉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 “调席将军出来,危机可解?”万飞英摇了摇头道,“京城之危现下也不单单是良王的问题了,各地都有反军,长年征战税务过重,百姓苦不堪言,这战事再不结束,我们将会是四面楚歌。” 京城之危,万飞英比谁都清楚,这也是她亲征的原因,为了早日拔掉良王这个大钉子,收拾剩下来的那些残局。 “那太后的意思?” 雷滈听出她有话想说。 “我想传信与昆州的齐王,如果他能归降朝庭,过往犯下的罪既往不咎。到时我俩联手,还有一线生机。”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魏煜当初从滨山撤走之时还保存着应该有的实力,加之这二两年多来的休养生息,万飞英收到探子的传信,齐王手里还有十万余人。 “太后,此举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齐王那边……” 当初齐王为了谋反,连自己的两个孙子都下了毒手,现在再让他依附,何其为难。 “齐王在上次的打击中还没有回过神来,我听说昆州事宜都是魏煜做主。那魏煜与魏漓有仇,这天下要是真被魏漓夺了去,到时他也只是死路一条。而今我们主动招揽,于他们来说,未免不是一线生机。” 当初在滨山,魏煜抓了人家的妃子跟儿子,还让魏漓主动让出滨山,这口气谁都放不下,良王得势,早晚剑指昆州。 雷滈点头,“如此向那边发封召书也好。”做过了总比没做好。 “国公爷,晟儿可好?”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万飞英转头问起了儿子的情况。 大半年来她没有归京,只能从信息中得知儿子的情况。 “晟儿很好,读书习武都在同年人之上,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安定天下的君王。” “国公爷有心了。” “应该做的。” 两人心照不宣,雷滈躬身告退,去准备招降一事。 如此,箫城大门紧闭,短时间内并不打算迎战良军。 而另一边,魏漓拿下兴州之后做好安防,也没有再继续向前,留下白英跟水先生守城,自己带着一队人回梁州去了。 阿玉知道良王要归的消息时正在白府那边,今年府中太冷清,她初二带着三个孩子来娘家拜年就没走了,一直待到初七这日。 消息是阿秋让人来报,之前母亲跟弟弟妹妹们要留在外婆家,他就吃了个中午饭便跑了,说是要回府中坐镇。 良军大胜的消息才传来不久,这下良王又要回来了,阿玉直接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对那小太监问道,“消息当真?” “娘娘,殿下已经入梁州境内,两三日便能回到府中,这还能有假。” 小太监也高兴,看见柳氏向自己看过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白副将听闻并未一同归。” 好吧,柳氏早就想到这个结果了,拍了拍旁边的女儿道,“快回去吧,留在这里几日了,想来府中都有很多事宜要打理。” 阿玉点头,“娘,等殿下回府,你再进府看我。” “我知。” 阿玉匆匆带着儿女们返回府中,想想男人离开都一年了,也不知道在外过得好不好,变了样没有。 回到府中,阿玉专程到明溪院那边找儿子,问了一下他情况,之后便安排人前前后后打扫王府,特别是这一年来她跟良王准备的衣衫鞋袜全都洗了薰好香,放着备用。 孩子们也不能落下,拿出新做的袍子酱洗好,到时接人的时候穿。 良王归城那天,阿玉早早起来收拾打扮,后面用完早膳,便准备带着同样被打理得光鲜亮丽的儿女们坐马车出城去迎。 这次良王是得胜归来,又提前放过消息,不光是阿玉要出外迎接,留守在梁州城的官员跟兵将全都准备好一同前往。 那些官员为了造势,连街上都贴了告示,良王大胜得归,让大家当日走上街头迎接亲王仪仗。 梁州在烽火之下能得一方安宁,这跟良王的治理跟谋略有着直接的关系,作为梁州百姓,能得一方安宁便是最大的心愿,特别是那些商人。 如此这天,街上的店铺匀贴出告示,为迎良王归城,或买就送,或打折促销,共享盛典。 正文 第300章 仪仗 阿玉带着儿女们去到前院,一众官员将领已经在府门口等候。 小东子准备了良王专用的车驾,以此来彰显阿玉跟公子姐儿们的身份。 如今阿玉虽说还是侧妃,但四个孩子在手,良王身边又没有别的女人,这跟正妃没多大区别。而且她已经陪伴良王多年,以后要是这天拿在良王手上,少不得这位便要母仪天下。 府门外的一众人全都恭敬得很,看见阿玉跟几个孩子出来,压低了自己的身子,默默行礼,等那母子几人上车,才开始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跟在王府的车队后面,一路向城外。 梁州城的大门已经大开,前几日下雨,今天已经放晴,朝阳由东而起,照耀着整个梁州城府,屋檐上的冰雪融化,有暖暖温意。 城外三里地之处有一个凉亭,车队来到这里便停下了。 外面还有雪渣跟冷风,阿玉带着孩子们待到车中,等一会男人到了再下去也不迟。 这次迎接,柳氏也来了,一家人在后面的马车上。 从晨间一直到中午,长亭边上的人不畏严寒一直在等着,直到有一报信的小兵打马匆匆而来,人群才有了点动静。 “王爷距离此处还有两里地,请众官员做好迎接准备。” 魏漓第一次这般高调,应该做的样子都做足了。 阿玉听说男人近了,让丫鬟给她再好好收拾一下,准备下车。 “娘娘,已经妥当了。” 半芝为她理了理衣领处,轻声道。 “是吗。” 阿玉还有些不放心,拿着巴掌大的随身西洋镜左瞄右看,自己打理起来。 坐边上的阿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母妃长什么样儿父王还能不知道,整理一上午也不可能变个模样儿,真是瞎折腾。 阿雪坐在阿玉身畔,一脸好奇地看母妃整理妆容,时不时瞄瞄那镜子,看看丫鬟们手里的脂粉,感觉像是在看喜欢的玩具。 阿朝跟阿阳还不怎么知事,此时正坐在软榻上摆弄玩具。 觉得差不多了,阿玉收起镜子,带着丫鬟跟奶娘们下车。 翻过年,阿玉已经步入十九了,她脸上的婴儿肥还在,却早已经褪去了稚气,加之稍显成熟的装扮,貌美绝色的容颜下又不失端庄跟雍容华贵。 远处,着玄金色冠服的男人骑马慢慢走近,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影象。 女人绝美动人,身边带着四个大小不一贵气而不失童真的小娃娃。 这便是他的女人跟孩子。 有了他们在,自己为人的道路不再枯燥无味,有了目的跟斗志。 “参见王爷。” 打头的官员带着众人行跪礼,而阿玉跟柳氏一家便是微微福身。 魏漓还骑于马上,看了眼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群人,下马抬了抬手道,“起。” “谢王爷。” 人群应声而动,等众人起身,便见良王向亭子那边去了。 “殿下。” “父王。” 阿玉拉着儿子向良王再次见礼。 这么久没见,如今看着他,阿玉眼眶有些泛红。 良王还是那个样子,相处几年,阿玉感觉他没有变过,特别是相貌方面,不管相对多少次,这个男人的还是会让她脸红心跳,就像初见他时的那种感觉。 女人仰慕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杂念,纯粹而清澈。 魏漓淡淡点头,看了一眼被她拉着的阿秋,勾了下唇,又转头去看后面的女儿,以及第一次见面的两个小儿子身上。 “殿下,这是阿朝,这是阿阳。大家都说大的像你,小的像我。” 阿玉为男人介绍着,还抱过二儿子,往魏漓怀里送。 猝不及防,怀里便多了一个团子。 魏漓盯着一脸懵的二儿子,突然有些无措。 临走时他们还在女人的肚子里,再见,都这么大了。 “殿下?” 阿玉见男人有些怔,抱着阿阳开口叫他。 “很好。” 魏漓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冒出这句。 这时,阿朝看见母亲居然抱着弟弟,瞬间便不乐意了,举着手对着阿玉咿咿呀呀,快哭了。 魏漓一愣,掂了掂手臂,便出声哄了起来。 不过阿朝跟他不熟悉,他这一哄直接就将人哄哭了。 “诶,阿朝,第一次见父王你还哭啥啊。” 阿玉赶紧将小儿子递给奶娘,从男人手里将二儿子抱了过来,哄了下见他不哭了,转手又交给奶娘带着。 “殿下,多待一会便好了。” 阿玉有些不好意思,俩儿子也太不争气了,先前说了那么多是父王是爹爹,见到居然还哭鼻子。 “我知。”魏漓当然知道是儿子们对他不熟悉。 “那,咱们回去吧。” 阿玉松了一口,正打算去揽上男人的手,不想这时身后的阿雪慢慢从奶娘怀里下地,挪着小步子向前,有些胆怯地看了看魏漓,小声叫道,“父王。” 一年没见,阿雪快要将魏漓给忘记了,以至于刚刚躲在奶娘怀里,都有些不敢出来见人。 是女儿。 魏漓心中一软,附身将她抱了起来。 “阿雪,再叫,一声。” 魏漓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父王。” 阿雪不再生疏,听着魏漓的声音,内心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滋生。 还是女儿贴心,魏漓会心一笑,抱着女儿上了旁边的马车。 不多会,阿玉带着孩子们都上去了,原本的丫鬟婆子们坐后车。 队伍浩浩荡荡向城内进发,当马车去到城门口,排满街道两边的民众也开始发出欢呼。 良王得胜而归对谁来说都是全城上下共庆的大事件,车队在一阵跪拜声中前行,为了让民众见见亲王的威仪,到了城内,魏漓下车改骑马了。 而今外面到处都流传着京中的十四皇子身世有异,新皇败阵,也就良王还有实力与谋略跟京中一行人抗衡,对于还忠于大晋的人来说,良王无疑便是那真命天子。 特别是梁州这边,都是魏漓管辖的地盘,自然呼声最高。 马车内,阿秋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一切,内心叹息。 “我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风光啊!” 得胜而归,亲王之仪,或是储君之威,这些对他来说应该都不是难事,就是人小,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正文 第301章 招降 一行人回到府中,魏漓请了那些将领跟官员入内,并赏了他们席面。 既然都做了样子,不如做全套了,众乐。 叩谢的声音此起彼伏,魏漓没再继续待下去,带着妻儿回后院,留下大儿子跟周进在这边看着。 阿秋喜欢这种场合,迎着大家敬畏的目光,更是享受。 周进就有些急了,府中新添了两位小公子,他还没看多一眼呢,此处又丢不开身。 听风院那边,魏漓回到去便叫了水到浴间。 一路上风尘仆仆,回到来肯定是要好好洗洗。 入室前,魏漓看着阿玉的眼神有些火热。 这么久不见,阿玉被看得心也酥了,将儿子女儿都哄了出去,拿上衣裳进去“伺候”。 再次从浴间出来,前面的席都散了,魏漓先前就放过话,不用向他拜行,自行离去。 在府中用饭的官员差不多都走了个干净,只有几个从前线一起回来的护卫在,被阿秋拦着问前方发生过的战事。 久违的重逢,魏漓神清气爽,自顾更衣绞发,还帮着女人整理衣衫。 “殿下,这么久才出来,肯定给丫鬟婆子们想歪了。” 阿玉红着脸,有些埋怨他。 “她们,还能,不知道?” 魏漓有些好笑,女人惯是喜欢掩耳盗铃。 阿玉抿唇,心想有些事情以后还是得放在晚上。 两人收拾好打开厢房的门,一直等着的阿雪冲了进来,扑进魏漓怀中求抱抱。 隔壁,周进正在跟两个小公子玩耍,知道主子出门了,也去见了下阿玉,向她见礼。 以前还想着主子身边的女人越多越好,以便延绵子嗣,而今三个公子一个姐儿,周进也没那些想法了,只叹这白侧妃果然好生养。 几年过去,周进也老啦,头发全白,以后估计要多居于后方了。 现下的日子还在过年,良王回来了,阿玉又让人重新打理了一下王府,挂了一些漂亮的灯,感觉上更添喜气。 魏漓得胜荣归,上门拜访的人突然就多了,有自荐的谋士,也有想谋一介军职的武将。 魏漓专门安排了人筛选那些自荐者,如果碰上有点真本事的,他也会见上一见。 以往他不会在明面上做这些事情,怕受人猜疑,而今没必要再藏了。 前方的战事暂休,今年无宵,魏漓让人准备了烟火跟灯楼,让城中上下共庆。 他行事高调,任谁也看得出来野心勃勃。 消息传到京中,已经返回皇宫的万飞英也没说什么,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而远在昆州的魏煜,听到探子来报,去了一趟父王居住的武明堂。 如今的齐王早已经没有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长年卧病在床,头发已经花白,脸颊消瘦深陷,说上一句话便会咳上三声。 “煜儿,皇家子孙,那有不馋那个位置的。” 魏昊对于儿子带来的消息毫不意外,想当初他不也是这样,只不过太自以为是了,害了两个儿子,忍痛杀害了两个孙子。 “父王,万飞英招降,亲王之位世袭罔替,儿子一直没能回话。” 前几天魏煜便收到招降书了,一直犹豫不定。 有些话此时说得好听,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又未必是那么回事了。 他不相信万飞英,同时也很清楚自己跟魏漓之间的仇恨。 不管是在京中还是在魏漓手上,他们都吃过亏。 齐王咳了咳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快活不过去了,怎能带领全族上下。煜儿,你决定就好。” 魏昊在病倒的那一刻,已经将所有权限交予给儿子了。 从武明堂出来,魏煜回了自己的院子,他还没有进门,桑洛便从屋内跑出来迎接。 “煜哥,父王身子可好?” 褪去了劲装的桑洛多了一丝柔和,脸上柔光尽显,伸手扶住微耸的小腹,此时就算不故意去装,也像一个柔情绵绵的娇小姐。 魏煜淡笑,“父王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不过他记挂着你,让你好好注意身子。” 桑洛已经怀孕四月有余,跟魏煜的感情也算苦尽甘来。 她不清楚男人经历了什么,自从滨山之战退回来之后,渐渐打开心扉,变得像如今这般。 “我知道。” 桑洛挽上魏煜的手臂,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平时都特别小心。 两人入内,房内的丫鬟退到了门口。 魏煜换了一身常服,端着茶杯在矮榻上坐了一会,渐渐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煜哥,你怎么了?” 桑洛拿了个竹篮子过来,怀孕之后她也开始学着做些针线活。 魏煜回神,本想摇头,看见女人担心地看着他,想了想将朝庭招安的事情说了出来。 先前滨山一战,他虽然保存了实力,可想与如今的良王或朝庭抗衡,那是不可能的了。没有称王称帝的野心,最近这两三年来,他反而迷茫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带着家业向何方。 “煜哥,外面那些事我也不太明白,可我已经不想再打仗了。” 即将为人母,桑洛的心境有了实质性的变化,开始向往那些相夫教子的生活。 魏煜见她低头,握住女人的手道,“我会给你跟孩子一片安稳。”这是他作为男人的职责。 桑洛很感动,扑进男人的怀中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你也别再出去了,我害怕。” 虽然有些不太切合实际,但这便是桑洛心中所想,他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 “我知道,” 魏煜长舒一气,抱着女人坐了会,去了前院书房。 前院的议事厅有人在等他,是王府里的几个幕僚。 朝庭招安的事魏煜找他们议过一回,今天这几人前来,很显然都是为了这事。 “各位,这件事情我已有想法,不用再议了,你们回吧。” 谈来谈去都是那些话,魏煜没有再听的必要。 他打发走几人,去到书房呆坐良久,后面提笔写了一封长信,信封上写着白玉启。 魏煜在梁州还有暗线,信由走商的方式传了过去,最后去到白家的一间布庄铺子。 正文 第302章 信 元宵节之后魏漓到城外的军营待了两天,再回来便告诉阿玉,他再等等,又要走了。 回来还不到半月又要离开,阿玉想留他,想到前线那些事,又不敢开口。 “殿下,这次外出大概多久会回啊?” 夜里上榻,阿玉躺在男人怀里问道。 “现在还说不清楚,到时你就知道了。” 也是,战事瞬息万变,那些事情谁又能预料得清。 女人的神情有些失落,趴在自己怀中一动不动。 魏漓勾唇,“或许不回来了,一路上京。” “啊!” 阿玉有些震惊地抬头望着他,“那,到时候我带着儿女去京中找你吗?” 魏漓不言,只是眼带笑意的看着她。 “殿下?” 这人什么意思?阿玉都有些懵了,随即便收紧了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一些。 男人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她反而有些心不安,毕竟身份不一样了。 “明天帮我收拾箱笼,你们的也一并收了。” 魏漓抬起女下的下巴,好的地方全长脸上的了,脑子怎么那么笨。 他的回答让阿玉愣了一下,反映过来高兴得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要带我跟孩子们一起过去?” “不然呢?” 离开半年一年,到时再回来,儿子又不认得他了。 如今,他自觉有能力保护好妻儿,不如带在身边,也少一个牵挂。 “殿下,真的?” 阿玉没有想过危险不危险的事,以后能跟男人一起走了,她只会觉得高兴。 “真。” 魏漓抱着人,滑进被窝。 翌日,阿玉顶着眼下的青黑早早便起了,她吩咐丫鬟婆子们开始收拾箱笼,虽说离开的时间还不太确定,但她已经等不及了。 阿秋早上过来请安,听闻要跟着一起到兴州,总算有了点小孩子的样子。 外出临行在际,不管是到那边要用的物什还是随行人员,很多都要考虑跟处理。 阿玉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还专程去了一趟白家那边,将这件事情说了。 柳氏听说女儿跟外孙们要走肯定舍不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既然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随我去铺子里看看,最近边防城那边新来了些皮料子,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带上做两身衣裳,一路上寒凉。” 柳氏要带她去铺子里逛逛,阿玉今儿个是专程过来说事的,并没有带儿女们,母亲要带她去挑皮料,她也没说什么,知道这是母亲的心意,舍不得她跟孩子们。 母女俩上了马车,柳氏也细细问了外面的情况。 阿玉知道的全部都说给她听了,目前论实力良王这边占着优势。 “如此便好。” 柳氏叹息,想想她们当年在村子里的时候,再看看现在,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往后女儿说不准还有更高的造化,当年在村里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今天。 真是福祸相依,事事难料。 母女俩人来到城中的布庄,柳氏带着女儿去了二楼,让小二将新进的料子全都拿了出来,供女儿挑选。 “下次再见也知道多久之后了,你多拿些,给孩子们也做两身。” 这处铺子是白英回归后慢慢置办的,开了三年有多,因为白家跟阿玉的原故,在城里小有名气,生意非常不错。 阿玉看了看那些皮毛料子,虽不是顶好的,也非常不错了。 两人在货柜上细细地翻看着,半芝带着两个丫鬟在后,并没有打扰。 不多会,阿玉已经选好几块料子出来,柳氏还在帮她挑。 “娘,可以了。一人做一身都够了。” 阿拉住母亲的手想让她别拿了,不想母女俩人看着货柜都怔了一下。 只见白色的毛料子里面压着一封信,还清清楚楚地写着白玉启。 柳氏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女儿,不知如何处理。 这时,几步外的半芝看见主子那边没有动静,上前一步道,“娘娘?” “好了,就这些吧。” 阿玉挥袖抚了上去,收回手之后那封信已在她袖中。 “那,那就这些吧。” 柳氏也笑道,让开位置让半芝她们过来拿料子。 一行人去到楼下,很快又坐车走了。 阿玉先将柳氏送到府中,后面直接回了王府。 现下的时间是下午,阿玉回到听风院,留丫鬟在外面守着,自己去了寝房。 她拿出袖中那封信,没有立即打开,而是端详了片刻。 谁会给她写信,还要是用这种方式传到手上,实在是太好奇了,一念之差,她便带了回来。 苍劲有力的笔峰,阿玉直觉是个男人写的,可…… 她更是想不清楚是谁了! “算了,既然拿回来了,就看看吧。” 阿玉坐在暖榻上,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两张信纸来。 两张信纸几乎写满,密密麻麻地全是小字。 阿玉猜得没错,的确是个男人给她写的,不过却不是什么情书。 细细看完,她放下信有些怔。 京中的万皇后居然向昆州发招降书了,而魏煜已经失去斗志,并不想再跟良王对立。 但,两个男人的仇恨已深,良王得天下,自然不会放过魏煜。所以,他写信给自己,让她从中说和。 “昆州要是与京中的万皇后联手,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阿玉长叹一声,刚拿着那信扔进不远处的火盆,阿雪便从外间跑进来了,嘴里还叫着,“母妃。” 阿玉心中咯噔了一下,因为先前走时她将女儿带到明溪院,放男人那里了。 火盆里的信已经烧起来了,阿玉快步迎向门口的女儿将她抱在怀中。 “阿雪,你怎么知道母妃回来了?” 阿玉站在门口向外看了一眼,果然见男人也在外间,正向这边而来。 “我听小太监说的。” 阿雪呵呵笑着搂紧母亲的脖子。 阿玉抱着她去了外面,迎向男人道,“殿下,阿秋来了吗?要不今晚就早点用饭吧。” 魏漓点头,左右看了两眼道,“怎么,没叫人,伺候?” “回来时感觉有些头晕,进去睡了会。” 阿玉不想将信的事情说出,总感觉不太好。 “可要请,曹良医?” 魏漓上前将女儿接过,听闻女人身体不适,关心问道。 阿玉摇头,“已经没事了。” 正文 第303章 好生养 “殿下,阿秋呢。” 阿玉不想让男人进去,率先坐到窗下的软榻上。 魏漓觉得女人神色有点怪,不过也没有多想。 这会,阿雪从父王怀里下来了,走过去对阿玉说道,“哥哥在跟雪球玩呢。” 雪球是一只纯白的狮子狗,阿秋不知道从哪儿弄回来的,去年送给妹妹的生辰礼物。 阿玉“噢”了声,让外面的丫鬟们将两个小儿子抱过来。 信的事情也就这么混过去了。 三天后,良王带着妻儿前往兴州,随行车辆二十余驾。 兴州那边经过战火的侵蚀各个方面条件肯定差了很多,魏漓不想让妻儿受苦,日常所需全部都带了。 这一走便是半月,一路上几个孩子倒是高兴,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车队临近兴州,白英兄弟俩带着一队人出城迎接。 许久不见,兄妹三人见面都有些感慨。 阿玉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了,白勇也已经长成大男人,身高与白英相近,眉目英挺,笑起来又有些憨憨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心暖。 一行人回到兴州那边,城中的大院子已经准备妥当。 周进带人将东西搬进去置放,久不在这边的魏漓跟守城的将领去了议事的大厅。 阿玉下车后便带着几个孩子去后院了,这处宅子跟良州的王府没法比,但他们人也不多,住下肯定够了。 来到这里阿玉自然住正堂,左右是孩子们的房间。 阿秋还是要求住前院,跟在梁州时一样。 儿子想法多,阿玉也不强求他,只让伺候的那些小太监跟小厮们好生照看着。 房间收拾着差不多,阿玉看了看天色便让小东子去前院看看,如果殿下已经议事完毕,让他先到后院这边用饭。 小东子很快去了,没过多久又返了回来。 “娘娘,殿下说让带公子跟小姐们到前院走走。” “什么?” 走走是什么意思?阿玉没有明白过来。 小东子笑道,“我看是前院那些官员想见识见识咱们王府的龙姿凤仪,殿下准了。” “这样?”阿玉有些莫名,可命令是男人下的,还带着孩子们过去了。 阿秋一直在前院待着,看见母亲跟妹妹弟弟们过来,快步迎了上去。 “母妃。” 他拱手行礼,脸色不太好看。 “阿秋,何事?” “无事。” 阿秋瘪瘪嘴,无非就是那些人想给父王的后院塞人,以此来稳定新投奔过来的那些官员。 这些老掉牙的伎俩他们根本不屑于用,父王将弟弟妹妹们叫过来露露面,就是想打消那些人不应该有的念头。 阿玉带着孩子在廊下站了一会,议事厅的大门打开,良王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父王。” 阿雪冲了过去,抱住魏漓的腿求抱抱。 魏漓附身直接将人抱了起来,迎向走过来的女人。 “殿下。” 阿玉带着下人们行礼,而这时阿朝跟阿阳也在奶娘的怀里扭扭拧,也想让父王抱抱他们。相处了月余,两个小的跟魏漓也非常熟悉了。 魏漓将女儿放下,让阿玉将俩小儿子递过来,一手一个。 “回吧。” 他什么都没有说,带着妻儿向后院那边。 一行人转身离开,议事厅门口此时已经站满了将领跟随行而来的一些官员。 水先生捏捏自己的小胡子,微眯着眼睛脸有笑意。 “先生,听闻侧妃娘娘才双十年华,便有四个孩子了,以后前途无量啊。” 良王经常外出征战,这样都在短短的几年间生下四个孩子,果真好生养。 立于水先生旁边的是新封上来的兴州郡守,四十来岁的年纪,跟着良王也有好几年了,先前纳美的提议便是由他开的头。 那些新投奔过来的官员是不是有待嫁的女儿不知道,他家里倒是儿女众多,有好几个女儿都是待嫁的年纪。最近这小半年都没向外议亲了,看来最近得重新准备起来。 不是他贪,是很多事情不早做打算,到时防不胜防。 都说伴君如伴虎,主子离那个位置越近,他们越是提起十二份心,小心为以后谋算。 可今日见识过良王宠妃,他也就算了,省得白添冤孽,想来那白侧妃也是个有手段的,毕竟王爷后院那么多女人全没了。 水先生笑眯眯地侧身回道,“是啊!大好的年华,还能再多生几个。” 那人点头,扯嘴笑笑。 水先生见着他的样子又道,“余大人还是别再操心王爷后院的那些事了,主子的心性跟别人不同。你真有心想助殿下,不如在寻找神医的事情上多费点心,到时殿下免不了会嘉奖。” “那是,余某定不负所望。” 良王有口疾天下人皆知,而今他又诏告天下,寻有能力的医者,想将自己的口疾治好。 如此一来,良王夺位的野心昭然若揭,不过也正是时候。 回到后院,阿玉也问了下刚刚的事,魏漓摇头,只道没事。这都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情,省得出来让女人心心念叨。 “对了殿下,我听哥哥说这两月前方战事都暂时停歇,你这下回来了,是不是又要准备打仗了?” 阿玉想起魏煜传给她的那封信。 “再陪你,几天。之后,你便在,这里,等我,好消息。” 魏漓肯定会主动主击,不想给那些人一丝喘息的机会,这两月虽然在休战,暗地里的行动并不少。 “殿下,拿下箫城便是上京,京中那些人如令肯定都急了,会不会再想出什么法子来,到时跟我们抗衡?” 阿玉猜想万皇后招安齐王的事男人应该收到消息了才对,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没有着急的样子。 魏漓有些莫名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魏漓肯定知道京中那一系人做了什么动作,只是他不屑一顾,万飞英跟谁联手都没用,只不过是多费点时间罢了。 阿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开视线道,“也没什么了,就想着殿下如今势头正好,不如趁机招揽天下良臣,以先皇之名早点儿将那些人拿入帐下,省得到时对立。” 正文 第304章 放下 女人还关心起他的战事来了。 魏漓放开小女儿的手,让她出去找雪球玩,对坐在不远处的阿玉勾了勾手指。 “殿下,你……” 男人的眼神犀利,阿玉一颗心蹦蹦直跳,慢慢挪了过去问道,“大白天的,你干嘛呢?” 她还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魏漓伸手将人拉进怀中,“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过,什么?” “啊,没有呢。” 阿玉垂头否认。 “还说,没有?连说谎,都不会。” 魏漓太了解这人了,心虑的时候就不敢看他。 “殿下,我,我也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阿玉从烧信的那一刻起便决定放下过去,接受魏煜的投降。 信上魏煜说过他手头现有的资源,兵有十二万,钱财跟粮草充足。现下昆州边疆一带平静,他可以上交一半兵力为良王征战。至于以后,也愿意为朝庭守住昆山一带的边境。 如果接受齐王那边的资源,不光少了一个强敌,还能得到助力,破京指日可待。 长时间打打杀杀的动荡,阿玉也累了,男人每次外出征战她都害怕。 当初她是在魏煜那里吃了些苦,可都过去了,魏煜兵败退回昆山,同样也受到了惩罚,家里人前前后后死了不少,如果能放下仇恨,当然对谁都好。 “短暂的,幸苦,可以,换来,长久的,安稳。”魏漓抱着她,又道,“是不是,白英,让你,来劝?” 昆山的魏煜投来归降书,原意出兵六万跟三万担粮草,这事情半月前他们就收到信息了。 身边的人都在劝他,连白英也被水先生说通,放下当初的过结,接受魏煜的归降。而自己,一直没有回复。 他还以为是白英找到女人说了这事,让她相劝,根本想不到魏煜会私底下写信找她。 阿玉微愣,有点不太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但她没说,就当是默认了。 就算被误会了也好,总之不想让男人知道魏煜跟她来过信。 女人不说话,魏漓就当是了。 “我没有,给魏煜,回话。放不下,当初,你被抓,的事。” 魏漓永远忘不了女人脚踝上的那些伤痕,那就像他心中的一根刺。 看来魏煜那边已经向这边递归降书了,阿玉轻轻揽上男人的腰,“殿下,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阿雪也在。” 阿玉躺在男人的胸口,不想让他一直看着这些仇恨,因为有更好更值得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魏漓长叹了一口气,第一次陷入了纠结,其实他完全可以先同意再翻脸,可不是在战场上,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幸苦,你了。” 他抚着女人的长发,差不多已经决定。 隔天,魏漓招来水先生跟一众将领进府议事,同意昆州归降,由水先生执笔让魏煜带六万兵将来兴州汇合。 同时,京中也收到了齐王不愿意招安的消息。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万飞英放话,谁敢领兵迎站叛军,天下安定便可封侯。 如此好的条件,除了有两个不怕死的,根本无人应征,毕竟有命才能享富贵。 有人站出来,万飞英便点了做大将,调动一切兵力,整编出行。 她的这种行为无疑便是病急乱投医,下朝之后雷滈进宫,再次劝解万飞英将席怀守调出来,领军应战箫城。 如今这种局势,死撑着面子也没有意义了,万飞英沉默片刻,下旨任命席将军为三军统帅,即刻前往迎战。 如此,在后方待了一年多的席家人再次获得兵权。 雷滈走后,万飞英坐在凤座上目光涣散,久久无法回神,直到有宫人大胆进来叫她。 “太后,太后,到午膳的时间了。” 老嬷嬷小心提醒着她,见坐上的人站起身,立即上前去扶住。 “让人叫晟儿过来,今儿个我要与皇儿共进午膳。” “是。” 老嬷嬷扶着人离开大厅,立即让身边的宫人去大殿那边请皇上。 不多会,带着几个太监的小皇帝过来了,去到暖阁中先恭敬向万飞英行礼,见她伸手,慢慢走了过去。 “晟儿,站那么远做什,过来母后身边。” 万飞英目光温和,声音轻柔,可魏晟却明显有些拘束。 最近母后的脾气不好,魏晟有些怕了。 “晟儿,过来啊!” 万飞英蹙了一下眉头,这孩子怎么了。 魏晟不敢再磨蹭下去,赶紧上前拉住万飞英的手。 万飞英将儿子拉入怀中,轻轻拥着他的小肩膀问道,“今天的功课如何?” “洪太傅夸了儿臣,说儿臣的文章做得好。” 魏晟小心回着,他在这些地方都非常努力,因为做得不好母后会很生气。 已经过十岁的孩子,还是小皇帝,可明显没有什么气势,万飞英的严厉将儿子的胆子变小了。 “很好。”万飞英叹了一口气,“最近读书可累?” “还好,儿臣不累。” 魏晟可不敢叫苦。 “天天从早到晚,不如最近你多休息一下吧,不用每天来向我汇报功课了,有空也去御花园那边转转。” 万飞英自顾自说,完全不理儿子震惊的样子。 “对了,之前说要带你去见他,过几天咱们一同出宫去吧。” 万飞英笑,凝视着儿子的脸,红着的眼眶滑下一滴泪水。 “母后,是那个叫雷皛的人吗?” 魏晟在那些旧书上见过几次名字。 万飞英点头,“到时母后再给你讲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我知道了。” 魏晟轻轻抱上了万飞英的腰,他感觉小时候那个母后又回来了。 离京城十几里地的营地,席怀守接到圣旨当天便快马进宫谢恩,并向万飞英提出调令京城周边一切兵力前往箫城应战。 箫城是京中的最后一道屏障,朝中现在无人可用,万飞英也只能听他的,下令周边兵力全部拔营,连皇陵的守军也倾巢而出,林林总总合计近十五万人。 可良王那边已经二十几万人了,就算席将军在朝堂上表现出信心满满,全京上下还是人心惶惶,一些能离开的居民都开始收拾行装外出避难。 正文 第305章 别离 京中的人集结完毕,席怀守亲自带着大军前往箫城。 此去箫城也就一日多的行程,魏漓听闻朝中重新调用席将军,啥话没说,只是淡淡一笑。 京中皇宫,也就是在席将军带兵离开的隔日,万飞英换下宫装,挽闺阁小姐时常梳的随云髻,着一身海裳红的撒花湘裙,带着魏晟出宫,前往城外的沙梵寺祭奠香火。 几年都没有离开过皇宫的魏晟很高兴,掀着轿帘偷偷向外看。 要是以往万飞英肯定呵斥上了,而今她不光没有制止,看着儿子脸上还有柔光。 轻装出行的几辆马车,没有摆上仪仗,只有一队锦卫随行。 在外人眼中这只是某个官臣人家的家眷出行,怎么也想不到里面坐着的是当令太后跟小皇上。 沙梵寺离京只有几里地,平日里香火顶盛,今儿个冷清异常。 万飞英没有摆仪仗,却提前让人来清理了场所。寺中僧侣听闻皇上跟太后来了,俱都站到门口迎接。 万飞英根本没有见他们,坐轿辇带着儿子直接去到里面一个叫松露堂的地方。 下了轿辇,魏晟抬头,但见到那牌扁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母后,这是什么地方?” 魏晟左右看了几眼,这里的环境比他的学堂还要优美,门外有翠竹,旁边有松枝跟假山水潭,还有一些不知明的花草层层叠叠甚是好看。 “进去看看吧。” 万飞英没有回答他,带着儿子进去。 这处小院虽在庙内,可里面的摆设看上去显然是私人居所。一间正堂三间偏房,有书屋跟厨房,像是某些高人隐居的地方。 正堂里的桌椅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却打扫得一尘不染,前方的高位上摆着香炉跟牌位,预示着这间房的主人已经去世。 魏晟向高台上看了一眼,见牌位上写着雷皛两字,吃了一惊。 “母后,原来他已经过世了。” 一直被身边的人提起,看过他的不少诗句跟书,没想到已是古人。 “晟儿,跪下吧。” 万飞英的声音有些哽咽,魏晟意外地仰头看去,便见到母后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悲伤。那种感觉情深意切,看得魏晟都懵了,也不管牌位上的人是谁,慢慢跪到那张黄色的蒲团上。 万飞英身边的人都留在了外面,此时堂中也就母子俩人。 她看见儿子跪下,以手掩面低低地泣了起来。 “母后?” 魏晟完全没搞清楚状况,跪在地上人有些怔。 万飞英此时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根本没精力理他,等她哭够了,慢慢将泪收住,看着前方的牌位道,“晟儿,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快上三柱乡,磕三个头吧。” 万飞英说着去到桌前拿上三支香点燃,走过去递到儿子手中。 魏晟完全是懵的,那香递到自己面前只是有些木然地接过磕头,起身过去插好,在万飞英的指引下,再重新跪好。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完,万飞英也拜了拜,紧紧抓住儿子的手,无瑕理会儿子木然的表情,继续哭诉道,“我与你父在此相遇,两心相悦,正准备筹备亲事,不料外出被狗皇帝看上,你那该死的外公贪图富贵强行将我送入宫中。母后不愿,上吊自杀未果,怎知被狗皇帝查出你父亲与我的私情,派人到这寺中杀他,从此天人永隔。我意随他而去,才发现怀有身孕。” “为了给他留下一线血脉,母后忍辱负重多年,才毒杀了那狗皇帝,将这天下拿入掌中。只是没想到那魏漓……” 万飞英摇摇头,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气数以尽,魏漓不日便会攻入上京。 “晟儿,今日之后你自行回去,我要在此处多陪陪你父亲。母后无能,没能为你好好守住这天下。” “母后!” 魏晟还没有从刚刚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又要面对母亲的离去,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直接嘤嘤哭了起来。 “母妃,我不愿你在此处。” 魏晟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感觉这一别便是永别。 “晟儿听话,镇国公是你祖父,上京真有事,他会安排送你离开,到时母后会过去与你汇合。” 万飞英不为所动,还说了些安慰的谎话。 魏晟哭得抽气,还是摇头道,“母后,我不想当皇帝,咱们跟六哥好好说说,我以后就做个闲王,好好孝敬你,为你送终可好?” 从一开始魏晟就不想当什么皇帝,他更喜欢读书做文章。 “晟儿,别说傻话了。乖乖的别哭了,母后就是在这里住几天,要是没什么事肯定会回去的。” 万飞英抽出手帕来给儿子擦泪,开始小声哄着他。 魏晟的内心太慌乱了,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不管万飞英说什么,他都只是摇头。 耐心有限,万飞英劝了好一会见儿子还是这般,募地冷了脸。 她拉脸魏晟反而噤声了,打着泪嗝,怔怔地看着她。 万飞英叹息,正想让他回去,身边的老嬷嬷从门外冲了进来。 “太后,镇国公有要事求见。” 宫人的话不没说完,大步流星的雷滈已经进来了。 “太后,老臣妾失策啊!” 雷滈进门就跪在了万飞英面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显然受了很大的打击。 “国公爷,你这是何意?” 万飞英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滋生。 “太后,席怀守带着十几万大军,已经向良军投降了。” 打都未开打便已经投降,这摆明就是一早打算好的。 “什么?” 万飞英双目欲裂,随后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早就猜到有今天了,只是没有想到仗还没开打便降了,白白给良军送去十几万人。” “太后,老臣该死,没有察觉到他早已经变心。老臣该死!” 雷滈以头叩地,内心无比后悔,是他提意启用席怀守,自认责任重大。 可现在再去谈这些又有何意义? 万飞英带着儿子从地上站起,满脸苦笑地对雷滈道,“国公爷,你起来吧,这一天是早是晚已经没多大意义了。按照我们之前所准备的,你带着晟儿走吧。” 正文 第306章 进京 为了男人留下的血脉,到最后理应交给雷家。 万飞英早已经想好了,拉着儿子的手,交到雷滈的手上。 “太后……” 雷滈欲言又止,默认了她的做法。 “母后,母后……” 魏晟想过去拉她,却被死死地抓着。 雷滈带着人出了堂间,留下万飞英身边的几个亲随,带着别的人下山回城。 而此时,关于良王向京城挺近的消息不径而走,整个京中已经乱了,不少人来去匆匆,一些官臣人家也开始收拾东西出城避难。 雷滈的车驾行至城门,路直接被堵,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气极难忍,直接让身边的护卫举刀开道,有不按秩序者,格杀无论。 很快,雷滈的马车通过城门,他带着小皇帝没有回皇城,而是去了自己的府??。 国公府大门,已经有一队人马在那等着了,雷家人也收拾好行装,正等着雷滈回来一同出城。 而今京城跟一座空壳没多大区别,人马已经被全部带走,连一丝丝抵搞的力气都没有,除了逃,里面的人别无选择。 雷滈带着魏晟入内,在那等着的国公夫人快速走了上来,说了一下府里的情况,抱着魏晟又是一阵泪奔。 突如其来的亲人,魏晟是懵的,要说感觉肯定没有,他只觉得很怪,麻木地跟着上车,如同一个提线的木偶。 雷家家大业大,人员众多,雷滈有七子八女,除去喜欢钻研佛学,隐姓埋名在沙梵寺过闲鹤云游的小儿子被杀,而今府中的孙辈还有二十几个。 有他这个国公在,儿孙们都有在朝中任职,如今国破,他们肯定是要一起走的,不然到时被俘,第一个死的便是他们。 几十辆马车,将国公府前面的长尾街都占满了,有些朝中大臣听闻镇国公离开,匆匆赶过来想要一起同行。 雷滈也不是不尽人情,护着在车队里随行不可能,跟在后面可以。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东门向北方,想要到更远的凌城躲避。 而就在车队出城后不久,沙梵寺起火,那个叫松露堂的闲居消失殆尽,葬送了两个亡魂。 此去凌城行程二天左右,等他们去到半路,良王的大军已经入京。 差不多空出一半的上京,留下的那点守军直接投降,敞开城门迎接良王入京。 一别几年,魏漓再次踏足这里,身姿跟以往已经不同。 那些没有跟着雷滈一起离开的官员跪倒在半道上,恭迎良王回京。 这些显然便是见机而动的归降者,魏漓淡淡一笑,骑着马从人群之中直接穿过。 众人不知道良王的意思,后背直接渗出了一层冷汗。 魏漓带着一众亲随直达皇宫,里面的太监宫女也跪了一地,还有一些士兵架刀警戒着。 就算宫里没主子了,皇宫当然也要有皇宫的威严,怎能让这些人胡乱来。 魏漓人还没到京,却早已经做了安排,不知何时起,皇宫禁卫队里也有他的人了。 “传令,上朝。” 魏漓站在大殿外面对身后的白英吩咐道。 白英领命而去,在朝中降臣的帮助下,将没有离开的文武百官叫到颐和殿。 良王有请,众人不得不从,有几个贪生怕死的直接被那些士兵从府中扲了出来,扔上朝堂。 魏漓已经在殿中等候,身边站着水先跟一众官员。 战战兢兢从外而入的那些大臣本想下跪叩安,去到才发现良王根本没有坐在皇位上,而是在下面加了一把椅子,乃平时里上朝时镇国公所坐的位置。 俊逸非凡的男人神情严肃目光阴冷,就算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让人莫名生寒。 大家不明所以,不敢随便行动,低垂着头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魏漓等人来得差不多了,便由身边的周进开口,让大家跪拜皇位上的先皇牌位。 崇光帝的牌位不知何时摆在了上面,正俯视着众身,那种感觉只觉诡异。 百官下跪,喊声震天,有些还很应景地哭了起来。 魏漓眉头皱了皱,很不喜欢这些做表面功夫的人,可朝中这些人并不少。 应该有的形式走得差不多,皇宫之中那些皇子公主们也全部被叫过来了。 其实除去镇国公带着雷滈逃离,别的皇子公主匀在各自府中或是皇宫里安然住着。 魏漓打出的旗号是为父报仇,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而且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皇位异主,他们的地位并不会受太大影响。 人到齐了,魏漓从椅子上站起,缓缓开口道,“带左仙进殿。” “带左仙进殿……” 招见的声音由几个太监从内传到外,不多会,散乱着发髻,满身污泥的左国师被押了进来。 他身上有伤,肩头跟脚踝上可见血迹,是在逃跑的路上被抓回。 “良王殿下,我夜关天象,有大不祥之兆啊!天下恐有生变,请殿下差人取我八卦命盘,为殿下解惑。” 就剩下两口气的左国师,为了保命,还在殿中招摇撞骗。 魏漓只觉得好笑,转头正想对下面的一众人说点什么,却发现大家根本没有关注地上那个人,而是一脸震惊地盯着自己看。 天生患有口疾的良王好了? 刚刚他们听到了一句完整的话,毫无疑问出自良王之口。 是了,听到传言,良王找到一江湖神医入府医治他的口疾,想来已经好了,没想到这么快。 众官员相互看看对方,震惊之后有些人开始小声说起话来。 “肃静。”周进不悦,殿下没有杀了这些家伙,他们胆子就变大了。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魏漓收回视线,见地上的左国师望着自己,一副乞求的模样,叹道,“便是此人,与万飞英,共同谋害,我父皇。” 他虽告知了天下人,他的口疾正在治疗,不过为了能够真实,此时说话也就是控制在五字以内。 “殿下,良王殿下,彼人冤枉啊。一切都是万皇后所做,是她将毒药参入先帝的药引之中,日积月累才会毒发,彼人并不知……” 左国师的话并没有说完,魏漓挥袖,手起刀落,地板上直直掉落下一棵人头。 正文 第307章 清理 “刚刚大家,都听见了。我父皇便是,此人与,万飞英,陷害至死。” 良王亲手宰下左国师的人头为父报仇,原本还以为能保住性命的那些朝臣瞬间便要吓瘫了,一时间细微的哆嗦声四起。 不过魏漓仍嫌不够,将手中带血的剑仍给一个小太监,又对外面挥了挥手。 “带罪人雷滈……” 声音由内向外,不多会,同样狼狈不堪的雷滈被带了上来。 逃跑的镇国公居然被抓住了,人群里有倒抽冷气的声音,还好当时他们没有跟着跑,不然必死无疑。 可良王刚刚进京,镇国公一行人谁抓的? 大家正疑惑着,便见一身铠甲的魏宏跟着走了进来。 原来如此,九皇子也是良王的人。 镇国公雷滈衣衫有几处破烂,脸有泥渣,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样子精神头还不错,就算被按在地上,也是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狠狠地盯着魏漓。 “镇国公,你可有话要说?” 周进一脸鄙视的看着他,面有嫌弃。 都成了阶下囚,还有什么可傲的。 “成王败寇,我雷滈无话可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看来已经做好必死的决心了,魏漓淡淡一笑,“关入大牢,三日后,菜市口行刑。” 雷滈很快便被拖了下去,左国师的尸身跟脏掉的地板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太监们收拾干净。 应该有的形式都差不多了,魏漓也没有多待,让人放了被关在牢里的武王魏忠,整理各库粮草救济难民,招安起义的反军,便准备走了。 这连串的事情安排下去,他自己是否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事一字未提,后面的事情,自有那些大臣去商量安排。 魏漓带着一行人打马回府,大门口暗一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殿下。” 他带着府中的几人上前行礼,魏漓翻身下马,点了点头边走边道,“收拾一下,过几日,本王妻儿归。” “是。” 阿玉一行人还在兴州,这次上京,魏漓就算知道事必成,也没有一路带着人上来。 良王成功入京的消息是隔天传到兴州的,京中专程派了人快马加鞭去兴州那边报信。 那信使第一个去的不是府衙,而是城中良王家眷的临时住所。 阿玉听闻报信的小兵来了,直接让人请到后院的花厅。 传信的小兵跪在厅中,将良王军如何入城,以及相关人员都被抓获的消息一并说了。 阿玉听闻这次攻城未损一兵一将,难得高兴,让人赏了小兵一锭银子,身边的下人也都赏了双份月例。 没想到报个信还有这么多银子收,小兵叩谢,离开后又去了府衙那边。 如此,阿玉便安排人收拾行装,让弟弟隔日便送他们上京中。 临走时魏漓已经将后面的事情交待好了,还留了白勇跟两万兵将在这边以防不时之需。 这下子,他们刚好送人回京。 府衙那边得到良王大胜的消息,当即让人将写好的告示满街贴了出去,上面写着大晋罪人已死,先帝大仇得报。 同样的告示,得胜的消息每到一处,便会贴于街口,诏告天下。 于是乎,良王救国救民的呼声震天,再加上他口疾已经治愈的消息传出,民众无不欢呼,拥他为真命天子。 梁州,柳氏听闻良王大胜,专程带着儿女到庙里上了三柱香,添了一百银的香油钱,派了管事前往平淮,与席家商量成婚一事。 既然天下安定,席将军也投靠了良王,已经没有什么顾虑可言,自然要尽快将婚事办起来,她估计儿子也急,很快便会回来。 京城那边,阿玉带着孩子们四天后抵达。 那天晌午,魏漓专程带了一队人到城门口迎接,简单会面交谈,良王带着妻儿的车驾直接进京中王府。 一路上,街上跟茶馆楼阁中有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原本想要目睹那个传闻中的女人,结果人家根本没露面。 其实这次除了阿玉跟孩子们,魏浩一家也在队伍里,只不过没有举着他的旗织,根本无人知晓。 就像之前雷滈在大殿中所说,成王败寇,当他的风头被盖过,很快便会被人遗忘。 不过朝中那些大臣不会将他忘记,也就在昨天,便有人参了魏浩跟魏忠以及魏尧一本,说他们只顾自己享乐,擅自登基为皇,根本没有将先帝跟列祖列宗放在眼中,提意监国司撤掉他们的亲王头衔。 如今皇位空悬,魏漓自那次之后就昨天去监工行刑雷滈以及他的几个儿子,别的时间一直待在府中,就好像朝中之事与他无关。 可现在天下刚刚稳定,朝中之事又多如牛毛,有人便提义由朝中老臣组建监国司,暂时做主朝中大小事宜。 这事情以联名的形式报到魏漓面前,魏漓准了,盖上自己的亲王私印。 朝中大小事宜在这几天的处理下已经基本稳定,雷家几个主事的男丁被斩,别的家眷魏漓也没有赶尽杀绝,跟着一些罪臣抄家流放。 阿玉这次来到,京中已经一片详和。良王没有大开杀戒,连那些外出避难的人都回来了。 车队去到王府门口,阿玉正要带着孩子们下去,便听见有人在门口拜见,跟外面的男人在交谈。 “良王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顺应民意,早日登基……” 一个很苍老的声音传进来,阿玉为避免尴尬,暂时也不打算下去了,坐车上默默听着。 魏漓下马,看了眼守在王府门口的几个老臣,蹙眉道,“本王,即不是长子,也不是储君,名不正,言不顺。攻入京中,也只是,为父皇报仇,诸位大人,不要误会。” 专程从梁州打到这里还不想当皇帝,几人听得只想苦笑,可良王他就要这么干。不光废了他前面的几位哥哥,还想在史书上得个好名声,朝中那些每天提着脑袋为官的人,只能如他的意。 “殿下,旧太子等人犯下大错,监国司已连夜写出罪状书诏告天下。别的几位皇子有的还小,有的并未经历过大事面,唯有你才能担当大任。” 正文 第308章 魏晟 原本寒酸又略显小气的良王府门口,此时跪了七八位头发花白的老臣。 魏漓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样子,抬了抬手道,“诸位起来吧,容本王想想。” 都这样了还要想,可众人啥也不能说,只道,“请王爷以天下大局为重,以苍生为重……” 魏漓点头,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送几位大人,回府。” 不多会,堵在门口的人总算给请走了。 阿玉扶着徐嬷嬷的手慢慢下车,再看向男人,那种感觉便不一样了。 虽说之前也知道他会上那个位置,可当事实摆在面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魏漓倒没多大变化,还过来接女儿下车。 几个孩子也就阿秋知道刚刚外面是怎么回事,别的还不知事,根本不清楚接下来他们的身份会是怎样的变化。 一家人回到府中,后院最大的院子已经准妥当,直接便能入住。 阿玉让人将箱笼摆了进去,听闻男人要去前院,便问道,“殿下,晚上过来用饭吗?” 魏漓有点莫名,侧头意外地看着女人,他只要在府中,不是每次都过来用饭的吗,女人为何还问? “呃,我,我就想确定一下。” 阿玉了有些尴尬,她怎么问出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出来了。 “我回。” 魏漓答道,带着周进很快离开。 男人走了,阿玉拍了拍胸口,转头便见大儿子满脸不解地盯着自己看。 “阿秋,你看啥啊?我脸上有东西?” 阿玉抚了抚脸,有点不自然的撇开头。 “母妃,你是不是觉得父王要当皇上了,有些不适应?” 阿秋一针见血,阿玉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都想什么呢,怎么会。你父王本来就是王爷了,坐上大宝也就是更进了一步,我怎么会不适应。” 说她还不承认,阿秋点了点头,“母妃说得是,反正父王万年都是那种生人勿近的样子,之前在梁州不也是土皇帝,如今也只不过地盘扩大了而已。” 阿秋拱了拱手,“母妃,儿臣先去看看自己的院子,晚点再来看你。” 阿秋很快离开了,阿玉还在刚刚儿子的话中没有回过神来。 看来是她想得太复杂了,儿子说得对,在梁州的时候良王便是那土皇帝,想做点什么谁又管得了,只不过以往管的是州府,如今管的是天下罢了。 是夜,魏漓带着阿秋从前院归。 一家人用完饭,阿玉将儿子女儿们打理好,再回房看见男人站在窗下正望着外面出神。 “殿下,在想什么?” 阿玉走了过去,靠近男人的肩膀。 “明日,我准备上朝。” 魏漓感觉已经够了。 “嗯。” 没有过多的言语,女人便是这个态度,魏漓淡淡一笑,“对了,十四弟说想见你。” “十四弟!” 阿玉想了想,便想起那不就是万皇后的儿子,京中的小皇帝。 “殿下,他在那儿呢?” 如今这个局势,她还以为人不在了,或是关押了起来,原来男人有安排。 “他就在府中,不过暂时还没有确定好安排,便未出来见人。” 再多的仇怨,魏漓也不会拿一个孩子怎么样。 “一切殿下安排便是。” 阿玉没有见过京中的小皇帝,但对他还是好奇的。 “殿下,之前外面传十四弟他,他并非父皇的后人,这事……” 阿玉有点说不出口,可这事情听闻便是男人亲口传出的。 女人就是八卦,魏漓点头道,“他是雷滈的孙子。现在雷家死的死,发配的配,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我还是想给他留下一条后路。” 之前雷滈被抓,连带着魏晟也被抓了,不过魏漓交待过,自始至终人都没有露过面,朝中的那些人也不敢问,人一直都在良王府中。 男人终归还是心善的,阿玉倒在他怀中,“殿下,到时是隐还是现身,多看他的意思吧。” 魏漓点头,“后面几天我有些忙,府中事宜,你看着安排。” “嗯。” 翌日,魏漓早早用了东西便走了。 阿玉起身看了看儿女们,便听小东子来报,魏晟前来拜见。 阿玉让身边的徐嬷嬷请他进来,想了想又将女儿跟两个小儿子叫到花厅,虽说魏晟已经十岁了,可终归还是一个孩子。 孩子跟孩子待在一起,应该会让他自在一些。 一身蓝袍的魏晟垂头而入,抬眼正准备给正座上的人行礼,却发现那矮榻上整整齐齐坐着三个小娃娃。 他愣了一下,听到身边的老嬷嬷轻咳以示提醒,才嗑首行了跪礼,“罪臣拜见侧妃娘娘。” 魏晟的身份真相大白,而今在外他已经不敢自称魏姓,处境非常尴尬,只能向如今这般自报。 阿玉没想到他居然会下跪,惊得离开榻坐,快步上前亲自去扶人。 “晟儿何需行此大礼,快快起身。” 从昨天晚上男人还称他十四弟来看,魏漓并没有要降他身份的意思,她也是以嫂子的身份自居,没想到受了这么大的礼。 眼前的小男孩皮肤白晳五官甚是精致,虽不是崇光帝亲生,看着跟魏漓倒是有些兄弟相,长大了肯定都是难得一见的俊俏男子,想来他的生母与生父容貌也不俗,只是闹出那些事来,苦了小娃娃。 “十四弟,榻上坐吧。” 这人太拘束了,脸红红的一副胆怯的样子。 阿玉拉着人来到榻座上,还向他介绍自己的三个孩子。 “我大儿子阿秋今早随他父王去了皇城那边,晚点归府再与你相见。” 阿秋今天早上非闹着要去见见皇宫什么样子,魏漓带他去了。 魏晟点头,“听闻大公子文武双全,二岁识字,三岁习武,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我早就想拜见一下了。” 魏晟语出惊人,阿玉都要听愣了。 这孩子…… 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故意说出来讨好她的。 这? 阿玉都不知道要说啥了,这孩子太小心拘束了,弄得她都不知道怎么相处为好。 “扑哧,哈哈……” 旁边,一直盯着看的阿雪突然笑了起来。 正文 第309章 小姑娘 “哈哈……” 阿雪的笑声来得毫无征兆,在场的人都有些懵了,连阿朝跟阿阳都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 魏晟正费尽心思地讨好夸奖,阿雪在这个时间出声就像是在嘲笑。 阿玉有些尴尬,正打算出声制止女儿,就见阿雪从左边走过来了,坐到魏晟旁边与他平视,翘着嘴角笑道,“小叔叔,我哥才不是什么奇才呢,他比我还笨,上次跟雪球玩的时候还摔地上了,屁股痛了两天才好。还有,还有……” 冰雪秀丽的小姑娘眸眼含笑,花瓣似的小嘴儿吧啦吧啦跟自己聊起天来,魏晟怔了怔,脸更红了。 “喂,小叔叔,你说我哥他是不是傻?连阿朝跟阿阳知道的事情他都不懂,外面的人怎么会说他是奇才呢?” 阿雪皱着眉头一脸想不明白的样子,魏晟默了默道,“他文章做得好。” “文章?那是什么东西?” 才三岁多的阿雪并不清楚文章为何物。 “就是学问。夫子教援的先人诗词,处事之道,人文地理……” 魏晟认真跟她解释起来,一大一小就这么慢慢聊开了。 阿玉让人上了一些茶点跟水果,顺便将两个多手多脚的儿子捞走了。 魏晟在花厅里面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的老太监急得团团转,才脸带笑意地从里面出来。 “公子,你怎的进去这般久?” 老太监是魏晟当小皇帝时身边的管事太监,而今魏晟从云端跌落泥潭,老太监也没有弃他而去,还在他身边伺候,并小心翼翼为他打算着。 先前魏晟向阿玉行跪礼,以及夸奖阿秋的那些话,都是他一字一句教的。 魏晟没说什么,只道,“回吧。” “是。” 老太监躬身,看了眼花厅边上的几个丫鬟婆子,默默跟主子去前院那边。 不过两人行至半路,他见着左右无人,便凑近魏晟问道,“公子,先前在那边可有受什么委屈?” 良王的侧妃他并没有见过,不过听传言在后院一枝独秀,是个非常利害的人物。 那些女人表面看着柔弱,实则最毒心肠,暗地里挖苦,使些小手段是常有的事,他真怕主子在里面吃亏。 虽说良王没将他们交到朝庭那边,而是带入府中,有意要给出一条生路,但毕竟是戴罪之身,谁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 会让主子前来请安拜见,也是故意放低身段求一个安稳,以免到时给知道了,扣个不尊重的帽子。 问他有没有在里面受委屈,魏晟便想起了那个叫阿雪的小妹妹。 “来福,你想多了,侧妃娘娘对我很好。我没有受任何委屈,他们都是好人。” 魏晟有些不满,还斜了来福一眼。 来福愣了愣,随即便叹道,“如此便好。” 花厅中,阿玉带着孩子们还坐在里面,平时不出府也没地可去,基本都会在这休闲。 “母妃,我也想读书。” 阿雪还在回味刚刚跟魏晟之间的谈话,感觉很有意思。 女儿太小了,启蒙还早。 “等你长大了再请先生教导,如今以长身体为主。” 那就是不愿意给她请先生了,阿雪瘪嘴,“那能不能让小叔叔经常过来陪我聊天啊?他比哥哥好玩多了。” 阿雪太无聊了,以前在梁州两个小姨还经常过来陪她来,来到外面,一个好玩的同伴都没有,哥哥又不怎么理她,成天就知道打拳做文章,她都要闷死了。 “阿雪,你想找小叔叔玩自然没问题,可他应该也很忙,每天读书习字,等过几天娘再叫他过来走走。” 女儿还是个三岁多的娃娃,阿玉也没在意太多,能让她跟魏晟说话,那孩子也能放开些,这是好事。 还得过几天啊! 阿雪无精打采地趴在榻桌上,小叔叔有那么忙吗?听说跟哥哥一样都住在前院,或许她明天可以过去看看,要不忙就能陪他玩了。 想到这,阿雪总算有些了精神。 魏漓上朝直到晚上才带着儿子归来,也就是几天时间,朝中便压了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决定。 看来想管好这天下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或许得做点改善,省得什么事都找上自己。 是夜,阿秋用完饭就困得不行了,让小太监背他回院去休息。 今天在宫里他神气了一回,可中午没有午休,小孩子的身体根本受不了。 将儿女们打理好,阿玉跟男人说了下今天魏晟前来拜见的事。 “那孩子有些拘束,不过跟阿雪挺聊得来的,感觉很有耐心。” 不厌其烦地为女儿解释,她感觉自己都未必能做到。 魏漓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殿下,明天还上朝吗?” 阿玉不知道男人在朝堂上是什么身份,应该是监国吧。 “明日不用,五日之后祭祖,举行登基大典。” 阿玉正在为他更衣,闻言手上一顿,好一会动作才流畅起来。 魏漓看着她的样子倒是笑了笑,抓住女人的手道,“你也准备准备,到时与我一起。” “噢。” 男人总算要做皇帝了,阿玉不敢问他怎么安排自己,真害怕跟自己想的有出入,毕竟她之前只是一个小丫鬟,农女出生。 魏漓也没有再多说,一夜无话。 隔天,魏漓虽说不用再上朝了,也挺忙的,去了一趟城外的军营,安排那里的几十万大军。 阿玉的日子没什么变化,她不出门,也不接待递贴子过来的拜访者,天天在院里带三个孩子做做针线活,一天的日子也过得快。 中午,阿玉午睡起身,让奶娘带孩子们过来,只见两个儿子,不见阿雪。 “娘娘,阿雪刚才已经起了,说是去前院看哥哥,带着人去那边了。” 半芝在她身边回道。 阿玉“噢”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女儿偶尔也会去前院走走,府中除了他们便是下人,她并没有拘束得太紧。 不过…… “让徐嬷嬷过去照看一下吧。” 还是安排一个身边的人过去放心些。 “是。” 半芝躬身退出,阿玉带着两个儿子去院子里走了走,感受一下春日里的气息。 临进天黑,徐嬷嬷才带着高高兴兴的阿雪回来,阿玉也没问什么,事后才得知女儿根本没去找儿子,而是去了魏晟那里。 正文 第310章 后位 女儿开始学会小蒙小骗了,阿玉趁良王还未回来,将阿雪叫到身边。 “早上不是说去找哥哥,怎么到小叔叔那边去了?” 阿雪心情不错,立即拉着母亲的手道,“母妃,哥哥都不喜欢我去找他玩的,小叔叔就很好,又给阿雪讲了很多学问,明儿个我也去找他玩可好?” 这还上瘾了。 女儿才三岁多,还没有到在意男大女防的年纪,阿玉在询问了是否有打扰到魏晟之后,安排徐嬷嬷做阿雪的贴身嬷嬷,后面的几天她想去就去吧,反正他们在此处也待不了几天,很快便会去到宫中,到时更没人陪女儿玩了。 得到准许,阿雪很高兴,兴奋地回到自己房间,还说要给魏晟准备礼物。 阿玉没管,让她去折腾。 隔日中午,阿玉饭后午休了一会,起身正让丫鬟们伺候穿衣,半芝从外面而入。 “娘娘,宫中的绣娘来了,说是给你量身,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啊!量什么身?” 阿玉有些震惊,心跳也开始加速。 “娘娘,你去去便知。” 半芝还卖起了关子。 阿玉让身边的小丫鬟赶紧为她收拾妥当,想到是宫中来的人,还拿了一件华丽的绯红色襦裙出来穿上,增添一点贵气。 花厅外,三个宫人已经等了差不半个时辰,她的来的时辰不巧,阿玉已经睡下。如此,根本不敢打扰贵人,只能站在厅外干等。 阿雪也在午睡,徐嬷嬷在,她从宫里出身,自然清楚其中规矩,并没有让丫鬟招待,直接将三人晾在那里。 三人虽从宫中出来,还是有品阶的女官,可里面的是未来的后宫之主,她们那敢有半点怨言,恭恭敬敬地等着。 阿玉在半芝的虚扶下去了花厅,她没有急着叫那几人进来,听闻两个小儿子已经醒了,让奶娘将儿子带了过来。 她的想法也挺平常,毕竟再大的事也没身边的人重要,结果那三人去到厅中,看见正坐上的白侧妃居然带着两个小儿子,心中都是一震。这还没正式分封已经开始展现自已的能力了,果然独霸后院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善哉。 三人去到厅内向阿玉行了跪礼,为首的人便道,“娘娘,我三人乃司制房掌事尚宫,奉王爷之命前来为娘娘以及公子跟姐儿们量身,以便缝制庆典之时的宫装。” 来的真是为自己缝制宫装的人,阿玉叫了声起,问道,“何品宫装?” 不敢问男人,这些下人是没问题的。 “回娘娘,你的乃朱服祎衣,公子跟小姐的是皇子公主服。” 祎衣是皇后所穿的朝祭礼服,自然没有什么阶品之说。 阿玉一怔,自己还没有反映过来,厅中的丫鬟倒是跪倒了一大片。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都,都起来吧。” 阿玉回神,见大家都起了,就对半芝道,“你吩咐小东子,给院里的下人们赏两个月月例。” 这是惯例,有好事的时候都得看赏,特别是这么大的事,赏点银子都是小意思,最主要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婆子自然也是前途无量。 “是。” 半芝笑着躬身退出,阿玉在徐嬷嬷的扶持下站了起来,让那三人过来给自己量身。两个小儿子就在身边也一并量了,阿秋一会让人领她们去前院便可,女儿还未醒,将现在穿的衣裳拿一套出来量下便好了。 “娘娘,时间紧迫,三天后的祎衣只能用现成的料子赶制,以后的朱服宫装我等再送图样让娘娘挑选。” 司制房的人躬身说道,称帝跟封后大典在一天举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玉对这些事情还不太懂,想着现成的料子也没什么,点头说可以。 三个宫人量好很快就退出去了,除了去前院,还要进宫赶制,赶在盛典前一天再送衣样过来。 阿玉让人送了她们出去,顺便也打赏了一点银钱。 那些人离开,在厢房午睡的阿雪也醒了,打着哈欠起身,床头的丫鬟跟奶娘们就迫不及待地向她道喜。 良王称帝,阿玉封后,这位以后便是长公主了。 何为长公主阿雪还不清楚,但公主是什么她明白,知道自己以后便是公主了,也很高兴,洗漱好去厅中跟阿玉说了一会话,便让徐嬷嬷带她去前院找小叔叔,她想要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好消息。 早上离开时阿雪便说过下午再来,魏晟也没敢午休,一直在书房的窗下等着。 阿雪性格活泼,爱提问题爱说话,人未到声音先到了。 魏晟一听是她,笑着离开椅子就出门去迎接。 “小叔叔。” 阿雪进门便看见廊下的魏晟,笑着跑了过去。 魏晟伸手接住她,虽说只聊了两次,已经非常熟悉了。 魏晟说到底也是个大孩子,跟阿雪还能玩到一块去。 两人进去书房,阿雪见小叔叔又要给他讲学问,摇了摇头,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过几天我便是长公主了。” 魏晟脸色一僵,慢慢放下手里的书道,“阿雪会是史上最漂亮的公主。” “对啊!”阿雪一点都不谦虚,不过她的笑脸很快便垮了下来,有些失落地对魏晟道,“我听母妃说做了公主就要搬进皇宫里住了。小叔叔,你能跟阿雪一起搬过去吗?到时给我讲书,教我识字。” 其实在来这边的时候阿雪已经问过身边的人了,得到的是否定回答,魏晟自然没办法再回宫中。 “阿雪,皇家尊严无尚,跟普通人是有区别的。皇宫那种地方,只有龙子凤孙才可以居住……” 魏晟细细地为她讲解着,到最后阿雪的失落感都消除了,知道这是必须的事,但她还是可以出宫来看他,或是魏晟进宫去向她请安。 夜幕降临,阿雪依依不舍地离开魏晟的院子,回去的路上刚好碰上去后院的阿秋。 “阿雪,你怎么在这?” 妹妹出现在前院让阿秋有些意外。 “我去找小叔叔玩了。” 阿雪拉上阿秋的手,“哥哥,明天你也跟我一起去玩吧,小叔叔会讲书,还会教阿雪识字,可好玩了。” 三岁多的娃娃满脸天真,自然什么都是不懂的,阿秋却眯了眯眼道,“你很喜欢跟他玩?” 正文 第311章 留下 有个人给自己讲书,阿雪自然是喜欢的,想也没想便回道,“对啊!你又不陪我。”小嘴儿抿着。 现在可不是谈玩与不玩的意思,阿秋面色有些阴沉,那人不会是想利用妹妹吧。 是夜,魏漓从城外的军营而归,阿玉没跟他说下午宫中来人的事,看着男人的眼神却很灼热。 她不说魏漓也当没事发生,晚上还享受了一下尽心尽力的伺候。 阿玉倒不是说想要后位,不过那是一种象征,代表着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位置。 翌日,魏漓神清气爽地外出,阿玉多睡了一会,错过了阿秋的请安,女儿也跑到前院去了。 阿玉本想装着头痛才会睡这么晚,后面想了想又算了。 昨晚要了两次水,谁还能不知道,省得让身边的人紧张。 阿玉叫了人进来伺候自己起身,前院那边阿雪已经去到魏晟所在的院子,身边还跟着阿秋。 “小叔叔,我将我哥带过来了,他也想跟咱们一起玩。” 阿雪很热情的跟两人做介绍,魏晟却有些紧张,他是第一次见阿秋,这个只到他肩膀的小娃娃,那眼神跟沉稳的气势却让他生寒。 魏晟恭敬行礼,“拜见大公子。” 阿秋淡淡点头,“小叔不必多礼。听阿雪说你学文好,故前来请教。” 阿秋就是想看看这人做了些什么,居然将妹妹给哄住了。 他来向自己请教,魏晟有些尴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会,他身边的老太监上前招呼道,“两位小主子,外面有风,里边请。” “是是,先进去再谈。” 魏晟紧张起来将这些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三人去到书房,阿雪又要听昨天那本游记,魏晟见阿秋在打量墙上那些字画并没有管他们,拿出一本书开始给阿雪讲解。 做起跟学问有关的事情,魏晟倒是会放松很多。 魏晟这本书一讲就讲了大半个时辰,其间老太监让人去大厨房叫了几盘小茶点,供小主子们食用。 能跟良王府中这些后辈打好关系他自然是开心的,毕竟以后这京中都是这些人的地盘。 阿秋在魏晟那待了一早上,果真见这人只是为妹妹讲学,倒没有再听下去了,准备安排一个眼线到这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成天也在瞎忙,做一些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两三天的日子一愰便过,大典前一天早上,宫中来人了,带来已经裁制浆洗好的袆衣,让阿玉试穿。 这套繁杂的庆典宫装里里外外有七八层之多,都是司制房那些顶尖绣娘这两天熬夜赶出来的,阿玉穿着很合身,已经不需要改了。 如此这套衣裳便被收在了专用的箱子里,下午带入宫中,明天要穿。 这次司制房带来的不光有皇后的礼服,连皇子公子的衣裳都一并带过来了。 阿玉给儿子女儿们试了下,都很合适,明天便可以穿上。 司制房的人离开之后,魏漓从前院归,他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一会吃完午膳便要准备前往宫中。 中午的膳食全家人一起在后院用了,之后阿玉吩咐丫鬟婆子们开始搬东西。 魏漓去了前院,临走时阿雪凑了过去,说要跟他一起去。 “去向他道别?” 魏漓也知道这几天女儿都往那边跑。 “对啊!父王,小叔叔说以后会去宫中看我……” 阿雪跟魏漓分享着她这几天的趣事,魏漓抱着女儿,直接去了魏晟所在的院子。 “小叔叔,我带父王来看你了。” 阿雪从魏漓怀中下地,见魏晟出来迎接她,快步跑了过去。 魏晟没料到魏漓会过来,想到这几天阿雪都在这边,心有忐忑,上前行礼道,“殿下。” 以前都是叫六哥,现在不敢那么叫了。 魏漓不喜欢在意这些小细节,淡淡点头,率先去了厅堂。 这是要专程找自己的意思了,魏晟又开始拘束不安起来,赶紧跟在后面。 魏漓今天过来的确有事,他跟女儿说了两句,让她先到侧面的花厅等等,打算跟魏晟单独聊聊。 阿雪是个听话的乖宝宝,看了看父王跟小叔叔,被徐嬷嬷带着出去了。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魏晟更加紧张,垂着头都不敢看魏漓。 魏漓没有过开导人的经验,只是点了个椅子让他坐。 魏晟默默坐上去,相互沉默的这种气氛让他手心捏出了汗。 其实从小他就很喜欢六哥的,因为长得好看,莫名就有好感,可那也只是在小时候,而今他已经长大知事,那种感觉也只停留在那时候了,特别是当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皇弟。 “就是想问问,你之后,的打算。” 魏漓看得出来这孩子的拘束,出了变故,又有那样的身世,难免会如此。 “打算……” 魏晟双手紧紧捏着衣角,“我,我都听殿下的。” 他能有一条命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那,你是想,留在京中,还是离开,去一个,想去的地方?” 他还能离开,获得自由吗? 魏晟很惊讶,住到这里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被软禁了,良王没有像别的人一样将他发配或是关进牢里,是心软,是善良,看着自己可怜。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可以获得自由。 “如果你留京,我会安排,新的身份。并保你以后,安稳。你要想出去,也可。就算是去找,雷家那些人,也行。” 雷家人被流放到边城,真去了那边日子肯定不好过,但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他们是亲人。 魏晟并不想去找雷家人,突然冒出的亲人,对他来说相当陌生,他宁愿一个人自由自在。 “殿下,我不去雷家那边,我……” 魏晟有些犹豫,其实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最好,不需要大富大贵,平静的过点小日子走完这一生。 可…… 他听见外面阿雪的笑声音了,这几天相处的点滴涌入脑海,想到自己答应过要去看她,要为她讲书,真走了,就将食言。 “我想,还是留在京中吧。” 正文 第312章 进宫 良王登基为皇的事情在外面已经张贴告示,今日他带着妻儿进宫,街上慢慢也立起了长龙,不少人都出来想看看真龙天子的威仪。 京中的良王府在城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当初那个最不受宠的皇子,而今却坐上了皇位,世世难料。 队伍从小巷中出发,前去皇城会路过大半个京城。 临近魏忠的武王府时,也有守门的前去里面报信。 魏忠正在后院陪他的小女儿,闻讯挥烂了一副茶盏。 魏忠的小女儿比阿秋还小两月,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此时吓得一抖,人都哭了。 “王爷,王爷,你这是做什?” 武王妃薛凌月快步冲到花厅中,上前将女儿揽在怀中轻声哄着。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薛凌月哄了好一会才将人哄住。 这个过程中魏忠一言未发,面对着墙壁,脸有怒气。 薛凌月让人将女儿带了出去,叹了一口气去到魏忠身边。 “王爷,大势已去,我们还能回到府邸,已经很不错了。” 薛凌月一行人也是跟着阿玉他们返京的,他们在京中还有个王府,加上魏忠也放了出来,而今虽然被禁足,只能在府中出不得门,也好过魏浩那一行人。回不了皇宫,而今只能住着一个宅子,同样是禁足,各方面条件却比他们差多了。 “魏漓,那个小人……” 曾经风光无限,而今却变成了一个废王,魏忠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王爷,王爷啊,你想我们大祸临头啊!” 薛凌月左右看了两眼,确定刚刚那句话没有被人听到,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王爷,事已至此,我等别无他法,只求一方安稳。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要为下面的小辈们着想,康儿身死,东儿眼见就要成年了,以后不求多的,怎么样有个闲差,混个富贵,如此康儿死得也不冤了。” 武王世子在当初魏忠跟京中一战时战死,刚刚成年不久,并没有成婚,未能留下血脉。 中年丧子,提到大儿子魏忠难掩悲痛,握住薛凌月的手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薛凌月娘家在京中,这次武王被弹劾,薛家也受到了牵连。 “王爷,天下已定,别再去争了。” 良王手握重兵,朝中大臣新旧交替,不服从那还有他们的活路。 “我知道。” 魏忠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揽上薛凌月的肩。 经过这么多事,这夫妻俩的感情愈发深厚了。 那厢,良王的车队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宫门前。 周进带着几个管事公公在宫门口迎接。 一众人行了跪礼,阿玉带着几个孩子也下车了,坐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轿辇。 魏漓直接让人将妻儿安排到他的从华殿,并不打算分开住。 虽说历来并没有这种规矩,可皇上跟皇后共住一处可也没有说不行,这天下如今到了魏漓手上,他说的便是规矩。不然每天早朝处理政事,再去女人殿中用个饭,那太远了,浪费时间。 一路去到从华殿,阿玉眼都看花了。 皇宫的威仪跟奢华让她暗暗咋舌,可一想到之后她便是这后宫之主,又默默立起身子,目不斜视,装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儿,省得让人看轻。虽然那些人并不敢。 前边的轿辇,拐弯的时候魏漓侧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女人跟两个小儿子,莫名觉得好笑。 女人装着也太假了,整个身子都是僵着的。 “父王,那边是什么地方啊?” 阿雪跟魏漓坐在一起,第一次来到皇宫,她看什么都新奇,不停地向父王询问。 “那是御花园,晚点父王,带你去玩。” “好啊!” 从华殿离上朝的大殿不远,历代都是皇帝的寝宫。 轿辇在殿门口停下,外面已经站满了宫女跟太监,看见主子到,跪地行礼。 魏漓抬了抬手,带着人进去。 殿里这几日已经重新置办过,所有东西都是新换进来的。 跟在府中一样,阿玉带着三个小点的孩子都住这边,阿秋住不远处一个叫天青殿的寝宫。 在从华殿中转了一圈,阿秋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太监去了为他准备的殿中。 虽说没有正殿那边高大华丽,他一个几岁小孩子,能专门有一处地方已经非常不错了。介于他在外的奇才传闻,以及占着嫡长的位置,以后太子之位非这位莫数。 阿秋将自己的地盘大概转了一圈,翘腿坐在椅子上,基本上算满意了。 这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天青殿大太监点头躬身地笑着走了过来,“殿下,里里外外都是奴才一瞬不眨地盯着打理的,可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奴才立马安排人去办。” “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秋原本心情不错,突然就拉脸了,侧头看着眼前这个白面无须已到中年的管事太监。 此人在宫中应该也有些地位了吧,怎的这么不懂规矩。 五六岁的娃娃,刚刚脸上还有些童真,此时神情阴冷,混身散发着戾气,那种感觉比良王还要让人生寒。 良王给人的感觉是威严,因为他够内敛,懂得隐藏。而阿秋并没有,他的戾气从不收敛,不爽直接写在脸上,加之如今的身份,直接将那太监吓得跪地了。 “殿,殿下,奴才,奴才……” 管事太监并不清楚自己何处出了错,眼前的良王长子还没有得到封号,统称殿下有错吗?还是说这孩想让大家私底下叫他太子,提前过一把瘾? “还是这般没规矩。横子,给我掌嘴。” 横子是阿秋从王府中带出的小太监,此时得令,立即躬身道,“是,大公子。” 横子上前,挽起袖子便使劲地抽上了。 他们家王爷还未登基,这人怎么能称大公子为殿下呢!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 “啊,大公子饶命,饶命啊……” 连绵不断的惨叫声在殿中响起,殿外的太监宫女听着那声音俱都缩紧了脖子,他们显然已经清楚,里面那位虽说是个小孩子,却并不是好伺候的主。 正文 第313章 大典 是夜,刚刚住进皇宫的一家人在从华殿用晚膳。 宫中的御膳自然是下面的官丞人家所无法比拟,有荤有素,各种汤品糕点加起来摆满了整整一个长桌子。 给阿玉和几个孩子侍膳的宫人都有好几个,要让阿玉自己夹,她根本够不到那么远。 魏漓跟阿秋无所谓,三个小点的倒是吃得欢,阿玉却觉得太浪费了,大部分菜品都没开动,就饱了。 “殿下,这些没用完的?” 为了不浪费,阿玉吃得都有些撑了,但桌子上那些碟子还是像没怎么动过一般。 “可赏。” 魏漓点了点不远处的周进,“你看着安排。” “谢殿下赏赐。” “谢殿下赏赐……” 殿中的人俱都跪了下去,差点将阿玉都吓着了。 这皇宫里规矩真严,看来以后还是别上这么多菜了,虽说可以赏给下面的人,可天天都来这么一出也是累人。 饭后,阿玉将儿子女儿们送到偏殿,再回来便有近十个宫女站在殿内,说是要为他沐浴更衣。 这场面简直吓人,寝衣准备了十几套供她挑选,沐浴用的薰香花露还有各类香膏,加起来几十种不同样的,跟卖货的铺子一样。 因他们下午才过来,早上这些事没有安排下去,所以重华殿中的掌事女官便都准备了,供主子挑选。 阿玉在王府的时候也没让人伺候过沐浴,可来到这里不行,花样繁多,澡池子又过大,她一个人根本做不了。 “殿下,我先去了。” 阿玉对软榻上的人说了一声,这小半天她过得别扭,男人倒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还翘着脚在榻上看书。只不过怪癖还在,除了周进在他的两步之外,旁边根本没人伺候。 魏漓“嗯”了声,头都未抬。 如此,阿玉便在那些宫人的拥簇下进了浴所。 虽说梁州王府中也有浴池,但宫中这个显然要大很多倍,还奢华得让人咋舌。 阿玉在宫人的侍候下缓缓进了浴池,泡在热水中她感觉舒服了一些,紧崩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了。 她闭上眼睛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并没有看见边上的宫人们不知何时已经全部退了下去。 “殿下,你怎么进来了?” 阿玉后知后觉,发现人不见的时候,魏漓已经坐在后面。 “你不自在?” 显然魏漓进来是要跟她说这个的。 “一个新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吧。” 阿玉从来都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魏漓笑,“我听人来报,阿秋让人将他殿里的花园铲了,说是要摆上练武的木桩。” “什么?那小子也太乱来了吧,那些花都是名贵品种,铲掉多可惜啊!” 阿玉没想到儿子居然做了这种事。 “有何不可?” 魏漓不认同女人的观点,还反问她,“宫殿是阿秋的,他就算将里面的花草树木铲光了都可以。那是他的地方,以后长期居住,自然怎么样舒服,怎么样来。” 像儿子那样才是正确的,女人放不开。 阿玉无力反驳,咬唇道,“殿下,你就是太惯着他了。” “惯着他的人不是你吗?” 魏漓只觉好笑,都说到这份上了,女人还赖死不承认。 这下子阿玉被堵得没话说了,只能幽幽道,“那行吧,反正是他的地方。” “这就对了。” 魏漓拥着人,“这处宫殿也是你的地方,你只当自己就是在家中,只是换了个更大的地方。那些宫人太监,换不换人你喜欢的便好,不想让那么多人伺候,将他们退到别的地方便是。要记住你在这儿不做客,而是做主。” 魏漓难得说了这么多话,阿玉有些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感动得不行。 男人日里万机,一心记挂着的却是她。 “殿下,我知道了。” “嗯。” 魏漓张开手,开导女人是一方面,他还想被伺候着沐个浴。 翌日,晨光微熹,从华殿中便灯火通明。 简单用了早膳,阿玉正在寝宫中帮男人更衣。庆典用的龙袍太过于繁锁,魏漓又不让别人近身,一切只能阿玉来。 这身明黄色绣金龙的袍子全天下也只有眼前这位能穿,阿玉帮他理好衣据,离远一步看了看道,“皇上,很适合你。” 男人着这一身是无与伦比的尊贵。 今儿个晨起阿玉便改口了,虽说大典还未举行,皇袍都穿上了,肯定要改一改口才应景。 魏漓淡淡一笑,没有急着带玉冠,去偏殿那边看看孩子们起了没。 他走后,候在门外的半芝等人带着宫女进来了,要为阿玉更衣。 等正殿这边收拾好,偏殿中的三个孩子也差不多了。 阿秋带着两个小太监在外厅等候,同时跟他一起的还有皇宫中那些还没有分封的两位公主,一位皇子。宫中先皇的后妃们也过来了,只不过都在外面。 而今新皇登基,她们这些先皇的女人便成了太妃,这已经是她们第二次做太妃了,可先前的万飞英是篡位,不能算。 经历过两次更新换代,这些人无疑都是忐忑的。之前万飞英上位时后宫中就死了几个,而今又换了个新的,会不会又有什么厄运降临不得而知。 听闻那白侧妃相当利害,当初在梁州,良王后院几十个女人都被她整死了,又有四个孩子在手,坐上后位,不管后面谁个进宫,地位估计都无法撼动。 阿玉听闻不少人已经在外待候,让身边的人都加快速度,带上孩子们,跟在男人后面外出。 殿门外,不光有前来等候的后妃,前殿的一些元老跟朝臣也过来了。 帝后率先上轿辇,别的人步行跟上,向前殿而去。 良辰吉日,登基大典,先由百官拜见新帝新后,再移步到月台奠祖。 魏漓全程都拉着阿玉的手,带她走完整个仪式。 遥想上一世,他只是想吃到美味的兔肉,不想上天给了这样的机缘。 罢了罢了,做不了狼王,为人一回也算不错,就是事情过于繁杂,好在有趣的也不少。 正文 第314章 亲人 仪式结束,已是晌午十分。 新皇赏宴,请众官员享用。 用完饭,这还不算完,魏漓不知疲倦,还要众人上朝。 早上是他的封帝仪式,下午上朝,他便要开始封赏一直以来跟着他打天下的兵将。 这种时候就没阿玉什么事了,她带孩子们回到宫中,去除繁重的礼服,稍稍休息。 “皇后娘娘,这是你先前吩咐的,咱们殿中的人员名单。” 半芝去到罗汉床边,递给半靠在上面的阿玉一张纸。 纸上面写着从华殿中的人员名单以及阶位,阿玉想了解一下,对人员做出一些调整。 她从梁州带出来的人,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安排,而今是时候了。 “半芝,跟着我一起进宫的下人不少,你先去问问她们,有没有不想在宫中做事的,到了年龄想嫁人的,一并统计起来,我这边好做安排。她们跟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有苦劳,不管是走还是留,我都会为她们以后的生活做出一些保证。” 这深宫内院的,宫人到了二十八才会放出宫去,对于女人来说早已经过了最美好的年华。 “娘娘仁慈,奴婢这就去办。” 阿玉点点头,看了眼在内室里面熟睡的女儿跟两个儿子,自己也在罗汉床上眯了一会。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下午过去,阿玉先前吩咐半芝的事情还没办好,小暖带来了朝堂那边的消息。 “娘娘,白副将被封为骁勇侯,白小将军被封大将军,两位将军都在京中赐了府邸。娘娘,过不了多久柳夫人跟白老爷他们就可以上京城来了。” 前殿上朝,小暖受阿玉之命一直蹲在那边探听消息。 阿玉听闻哥哥封侯了,倒是难得地高兴了一下。 “前殿可有下朝?” “回娘娘,还没有。估计得有一会。”新君上任,自然有很多需事情要处理,并没有那么快。 “你让小东子去守一下,下朝之后让哥哥跟弟弟来见我。” 这些天白英跟白勇一直在城外的军营,阿玉到京都没能跟他们见上一面,而今又在皇宫,以后都不方便了。 “是。” 小暖很快下去了,阿玉叫了人进来为她更衣,等她这边收拾好,三个孩子也醒了。 前殿的朝会临近天黑时才散,阿玉在侧殿的茶居里见了哥哥跟弟弟。 如今白英跟白勇看见阿玉都得行礼了,刚开始兄妹三人都有些不适应。 “舅舅,你们怎么跟那些宫人一样。” 阿雪看着都奇怪,走到白英跟白勇身边好奇地问道。 白英正经些,说这是规矩,白勇还有些童心未泯,对阿雪挤眉弄眼的,还拿出一个木头做的树蝉给阿雪玩。 阿雪这下高兴了,立即过去对两个弟弟炫耀。 阿朝跟阿阳这下可不干,抢着要夺。 专程给小孩子带礼物,白勇怎么可能只做一份,像变戏法一样又掏出两只,他还给阿秋也做了,只不过大外甥不在,就算在估计也不会要。 没多会,白勇便跟几个孩子玩到了一起,阿玉叫了哥哥坐到旁边,两兄妹嗑起话来。 “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梁州。” 如今大事以定,白英肯定是要回去的,他还得去那边成亲。 “今日刚刚得封,京中还有一些事情要打理,我准备三日后向皇上告假回梁州那边主理亲事,顺便将爹跟娘他们接过来。” 经过几年的成长,白英已经沉稳了很多,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毛头小子了。 阿玉点头,哥哥能成亲她也高兴,打算备一些礼,到时再送到侯府去。 “阿玉……” 白英想说点什么,结果发现自己叫错了,立即又改口道,“娘娘,母亲先前来信,还问到你的情况,今日事情已定,我便先差人回梁州那边送信,将好消息送出。” 良王称帝,白侧妃封后,这事情已经诏告天下,不过家书跟外面的告示肯定是不同的。 “哥,别叫什么娘娘了。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别人那么叫我没什么,你们这般叫总感觉不对。” 阿玉责怪他,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跟家里人生疏了。 白英笑着点点头,叹道,“我知道不管你是在那个小村子还是这宫中,都是我妹妹,一切都不会变。” 送走哥哥跟弟弟,天色已经渐黑。 魏漓还在前面没有回来,有小太监来报,让阿玉带着孩子们先用饭。 这才登基第一天呢,就忙上了。 阿玉问了一下大儿子在何处,知道他也不来用饭,先带着孩子们吃了。 是夜,阿玉打理好孩子让他们回偏殿休息,魏漓还在前面未归。 这都下朝多久了,也不知道男人用了东西没。 虽说之前在梁州他也有忙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在前面忙到晚上。 阿玉让半芝给她拿了一件披风出来,准备去前面看看,不想刚刚去到殿门,魏漓的轿辇已经过来了。 “皇上,怎的这般晚。” “第一天,事情稍多。” 魏漓下辇拉着女人的手入内,阿玉问他用过饭没有,见男人点头,叹道,“天天这般,身子怎受得了。” “放心吧,忙几天便可。” 伫立在权力的最顶端,想忙不用睡觉都成,想懒同样可以什么都不干。 两人去到殿中,魏漓问了下儿女们的情况,便向女人提到明天京中有品阶的命妇会进宫向她请安,让适当安排一下,可以赏个席面,或是办个花宴之类。 今天登基大典来的都是官员,按理新立皇后,京中的命妇也是需要进宫拜见,以示礼仪。 阿玉点头,“皇上,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没有。不过最好,将阿秋也带在身边。” “臣妾知道了。” 一夜无话。 隔天,阿玉起身伺候好男人,阿秋过来请安,有模有样的给魏漓跟阿玉行礼。 阿雪看见哥哥这样也学了他的样子,两个小的现在可不知道做这些,只知道玩。 用早膳的时候阿玉跟大儿提了下一会要留在这里的事,阿秋听闻那些命妇要来拜见倒没说什么,点头应下。 正文 第315章 小丫头 送走前去上朝的男人,那些前来拜见的命妇有些已经在外等候。 阿玉穿着跟昨日类似的宫装,坐于大殿主位,儿女左右排开。 有小太监在殿门口宣招,在外等候的女人们会按品阶依序而入。 阿玉初来这边,进来的命妇们她自然是不认识的。有宫人在她身边小心提醒,告知下面跪拜之人是谁个府是的女眷,几品命妇,以及家里人在朝中所担任的职务等等。 阿玉暗暗记下,看见年龄大的还会赏个坐。 这些命妇一般不会只身一人前来,大部分会带上一到两个小辈出来露脸,新进的媳妇,或是孙女之类。 阿玉一大早就命人搬了很多花到院子里,这些人拜完可以到偏殿赏景,中午她还准备了席面。 前来拜见的命妇众多,其中还有武王家眷薛凌月带着小女儿,以及贤王家眷带着个小儿子。 阿玉没想到这些人会来,她听说过武王跟贤王在禁足,此时会出现在宫中,是他们解禁了,还是说这些人专程请示出府一趟,过来讨好的。 “两位嫂嫂何需行此大礼,快快起身。来人,看坐。” 阿玉对两人还是恭敬的,毕竟嫂子的名份摆在那儿,加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只能这么做。 “谢谢娘娘赏赐。” 薛凌月笑着,见有人搬了绣墩在旁边带着小女儿去旁边坐了。 殿中的拜见还在继续,阿玉也没空跟下面的人嗑话,继续在主位上端正地坐着,而她身边的几个孩子早已经不耐烦了。 阿雪想出去玩,阿玉让徐嬷嬷带了她去侧面的院子里。两个小的已经下地了,在殿中到处搅乱,身后跟了一群宫女太监小心护着。 阿秋虽说知事也备感无聊,无精打采地坐在那椅子上,阿玉看着也无奈,让他出去算了。 阿秋得到允许,下地拍了拍衣据行礼退下。 五六岁的小孩子,人都没长大却已经有皇家风范,众人看得暗暗羡慕,听闻皇后的出生并不高,却有个争气的肚皮。 阿秋忽略掉那些隐隐讨好的目光,微微仰着头带着两个小太监外出。去到外面发现还没有觐见的命妇还有不少,将路都快堵住了。 他抿了下唇,从另一边打算绕道去前殿那边看看,行至一个亭子边上,却看见花圃中有个人抱着脑袋蹲在那里。 皇宫重地,怎么会有莫名其妙的人蹲在那里。 阿秋身边的太临正打算过去看看,被他拦住。 看那身形摆明了就是个孩子,阿秋找了一个小树枝拿在手中,带着人慢慢摸了过去。 那孩子便蹲在凉亭下面,以花枝掩身,此时正在瑟瑟发抖,嘴里还叫着什么不要吃我。 阿秋本想用树枝去戳她,此时听到这话倒是皱上了眉头。 谁要吃她啊? “喂,喂?”阿秋拿树枝去戳了下她的头,小姑娘头顶的一个小丱丱立即就给戳歪了。 “啊!我肉少,别,别吃我。” 这粉衣小姑娘还是如先前一般将头埋得死死的,也不敢抬头看人,感觉就快要哭了。 阿秋有些无语,对身边的两个小太监挥了挥手,那两人便去到下面的花圃,直接将那粉衣小姑娘拎了起来。 “啊,不要,不要吃我……” 小姑娘左右划动着手臂,奈何脚不沾地,被人像拎鸡仔一样架着,此时的挣扎只是让人觉得好笑罢了。 “谁要吃你?” 阿秋见她吓得连眼都不睁,手指粗的树枝直接戳上了那莹润的小脸蛋。 这小丫头跟阿雪差不多大,身量相当,长得也马虎,就是瘦了些。 有个东西戳在脸上,小姑娘痛得不舒服,这回总算将眼睛睁开。 她本来吓得够呛,结果睁眼便见眼前的只是一个比她大些的男孩子,来自孩童的天性让她立马便不怕了,而是看了看四周问道,“哥哥,这是哪儿呢?我还在皇宫吗?皇上在那,他不会过来吧!” 小不点居然还有胆儿叫皇上,阿玉皱眉,示意小太监将她放下,凑过去问道,“这里是皇宫。皇上来了,会如何?” “皇上是老虎,会吃人。”小丫头满脸惊恐,还喃喃说道,“大家都说伴君如伴虎。我三姐姐说大人皇上不喜欢吃,就喜欢吃小孩子。哥哥,我们快走吧,一会皇上来了就完了。”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没错,可这小丫头脑子里面都装的是什么呢? “你跟谁一起过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秋甩开她的手,蹙眉问道。这小姑娘应该是跟那些命妇一起来的,可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莫名其妙啊。 “我,我跟祖奶奶一起来的,本来跟我三姐姐在一块,结果我内急,三姐姐带我去入恭,再出来就找不见她了。” 皇宫里不允许带自家奴仆,很显然这小丫头是被人丢下了。 “你三姐姐年纪几何?” 小姑娘摇头,不过她指着阿秋道,“比你高。” 比自己还高,那怎么的都有八九岁了吧,没想到人不大心就开始毒了,居然玩弄自家妹妹。 “你是那个府上的?” “我,我姓周。” “周府?内阁学士周意是你祖父?” 见小姑娘点头,阿秋又啧嘴道,“周意很识趣的一个人儿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孙女儿。” 再笨的人也知道被骂蠢并不是什么好话,小姑娘的眼睛立马就瞪圆了,立即反驳道,“谁蠢啊,你才蠢呢,我都让你赶紧走了,免得给皇上吃掉,你还说我蠢?” “这还不蠢?” 阿秋没有再废话,点了一个小太监道,“去,将周意的老母亲叫过来。” “是。” 小太监应声而去,一路小跑去从华殿那边。 “你要去找我祖奶奶?” 小姑娘的气立马就消了,而是面有欣喜,刚刚她找不到亲人才会躲起来,要是能回到祖奶奶身边,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是啊,你就这儿等着吧。” 阿秋不想跟个孩子计教,说完正准备离开,不想手臂就被人拉住了。 “大哥哥,你,你别走啊!你要是走了,皇上跑出来将我吃了怎么办?” 正文 第316章 故人 虽说只是一个不知事的小姑娘,可这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怎的? 而且阿秋真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父皇不是老虎这件事,他怕这人要是知道他的身份,估计一样要给吓瘫了,老虎的儿子肯定也是要吃人的。 阿秋暗自翻了一白眼,小丫头像没骨头一样挂在他的身上,他想走都不行,只能留在亭子里陪她一起等人。 “我可告诉你,小爷我的时间宝贵,你可是要负出代价的。” 阿秋冷眼警告她,小丫头却没有听出任何不对,立即点头道,“大哥哥你想要什么,玩具还是好吃的?下次我带给你。” 谁要那些玩意儿,阿秋真是无语至极,好在这里离从华殿也不远,没多会便见到先前离开的小太监带着一位杵着拐仗的老太太,以及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向这边而来。 老太太满头银丝,腿脚不利索,正被一个宫女扶着,远远地看着小丫头便叫道,“欢儿,你怎的在这里?” “祖奶奶,三姐姐……” 小丫头总算将阿秋放开了,快步跑过去在路上还摔了一跤。 “真是蠢得利害。” 阿秋嫌弃得不行,正打算带人离开,那周家老太太便躬身道,“老生见过大皇子。” 亭子里的孩子都不需要去想,看那穿着便知道是谁。 阿秋停了下来,淡淡点头。 周家老太太拉着有些愣怔的两个孙女,上前几步道,“欢儿不小心走丢,幸得有大皇子相帮,老生感激不尽。欢儿,快跪下向大皇子谢恩。” 老太太推了下周欢,小姑娘还在懵头,不过她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是谢谢他帮自己找到了亲人。 “谢谢大皇子。” 周欢跪地行礼了,见大哥哥抬了下手,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不明地盯着阿秋看。 大皇子?是什么意思!好像她听说过,却又记不起来了。 这小丫头真的是太笨了,也不知道平日里身边的人怎么教的。 阿秋眉头紧蹙,看见那个所谓的三姐姐不可置信盯着自己,便对周家老太太道,“老太太,我在此处遇见她可不是偶然。这小丫头说自己内急,去了一趟恭出来就不见她的三姐姐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儿地叫着别吃我,别吃我。” “老太太,你知道她嘴里所说的别吃我是什么意思么?” 阿秋的目光凌冽,周家老太太有些莫名,周青却是心虚地垂下了头。 “老生不知,还请大皇子明示。” 老太太清楚阿秋话里有话。 “小姑娘学问不错,还能说出伴君如伴虎。只不过今儿过来皇宫,张口闭口地说皇上要吃掉她。” 阿秋的声音越来越远,僵直着身子的周老太太却是吓得要冒冷汗了。 她看了眼缩着脖子的太孙女,正想问点什么,周欢便跑到周青那边。 “祖奶奶,是三姐姐告诉我的,她还说皇上喜欢吃小孩……” “住嘴。” 老太太差点就要晕过去了,这些话要是追究起来,可是杀头的大罪,虽说童言无忌,可新皇刚刚登基没人清楚他的脾性,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谁个还敢传出这些话来。 被凶了一句,周欢小嘴儿瘪着,都快要哭了。 平日里祖奶奶那么疼爱她,今儿个是怎么了。 “犯下大错你还哭。” 老太太冷哼,又蹙眉看着吓得不敢说话的周青,“越大越不知事了,今儿个就不应该带你出来。” 才多大的人儿,居然就知道给堂妹使拌子,差点害了他们周家。 “快点走吧,我人老了,管不上你们了。” 周老太太说着让宫女过来扶她,慢慢向从华殿那边。 周欢自知惹了祸,默默地跟在她身边。走了几步才猛然醒,皇子?皇子那便是皇帝的儿子啊! 天啦,刚刚她居然跟老虎的儿子待在一起,还好那个大哥哥没吃她,小命还在。 周青走在最后,想到回去少不得会被训,眼神恨恨的。 那厢,从华殿中的仪式结束已经接近尾声。 大半个早上过去,剩下的便是那几个最低阶的命妇还未觐见。 “娘娘,你要是累了后面那几人可不见,回去休息便可。” 徐嬷嬷在旁边劝她,阿玉摆手道,“反正也没几个人,一并见了吧。” “是。” 殿外的人缓缓而尽,临到最后的是苏家老太太带着儿媳,儿子在朝中任宣抚一职。 “苏家?”阿玉微怔,“哪个苏家?” “娘娘,这便是苏侧妃的娘家人,年轻的便是嫡母。” 徐嬷嬷小声提醒着,阿玉将歪着的身子坐直,没有立即让人叫起,而是带着些审视地看着下面的两人。 阿玉的异样殿内众人都察觉到了,大家都有些奇怪殿中的气氛,没过一会也有人回悟过来,这苏家当年有个庶女为良王侧妃,感觉上这里面有事情。 “起吧。” 阿玉亲自开口,刚刚她想到了已经死去的苏锦,想到自己答应过她的事情。 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苏锦,你可以安心。 “谢皇后娘娘。” 跪地的人起身,介于刚刚的异样,两人也没敢往上面看,直接就被宫女带到了侧殿。 专程进宫觐见,连贵人的面都没看清。 如此,进宫的命妇已经全部拜见完毕。 阿玉有些累了,席面的事情交给身边的人去办,自己去了内室,准备休息一会。 皇后娘娘要走,殿中留下的命妇俱都站起来恭送。等人走了,众人相互看看,心中松了松气。 大家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见新后,要说脾性怎么样,从先前的谈吐来看根本摸不清楚。感觉上不娇不造,说话很温柔,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利害。当然,那些事情也不是一面之缘就能看出来的。 武王妃薛凌月还在殿中,这时便有相熟的命妇凑过去问她跟新后是否熟悉。 薛凌月笑笑,“熟自然是熟的,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是皇上难得一遇的佳偶。” 废了那么大力气才出来一趟,薛凌月怎么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而今天下已定,她也没有什么想法了,只想以后还能继续享受富贵,求个安稳。 正文 第317章 后续 薛凌月这般回答,问的人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慢慢闭上了嘴。 前殿那边的朝会临近中午才结束,魏漓带着周进从殿中出来,抬眼却看见儿子跟女儿在不远处等他。 “父皇。” 阿雪笑着迎了过去,魏漓蹲身将女儿抱起,询问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儿子会来他知道,因为这两天都是这般,缠着周进问朝堂上去的事情,女儿也跑来,让魏漓有些意外。 “父皇,之前小叔叔说会过来看我。今天这么多人进宫,为什么他没来啊?” 阿雪这几天一直想着这件事,她很想小叔叔再为她讲书。 “阿雪再等等,过些天,你哥哥,进学堂,父皇会让他,进宫里陪读。” “真的?” “嗯。” 魏漓已经打算好了,让魏晟成为将士遗孤,改名换姓,到时进宫给阿秋当陪读,以后长大也算有个理由给他安排一份差事。 “那太好了。” 一行几人回到从华宫中,后院的席宴还未散去。 半芝看见魏漓回来,想去叫醒正在休息的阿玉,却见主子挥了挥手,默默退下了。 魏漓抱着女儿回到内室,见女人还未醒,自己开始去冠换衣。 阿雪已经去了罗汉床边,撑着脑袋看母后熟睡的模样。 阿玉醒来便看见女儿的小脸蛋,男人也换了一身常服向这边而来。 “皇上,怎的不叫醒臣妾。” “无事。” 魏漓也坐到床边,“可是累着了?” 他看见女人脸上有倦色。 “累倒是不累,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阿玉缓缓说道,掀被下床。 这口气一听便是有事要说,魏漓挑了挑眉,这人越来越喜欢卖关子了。 “殿下,你可记得那苏侧妃?” 魏漓还有印象,问道,“提她做什?” “当初她死时臣妾答应过一件事情。”阿玉毫无保留地将当初在往凡寺中的事情说了。 “皇上,我既答应了人家就不想食言,就是不知道她有何仇恨。” 阿玉可没有想过私底下培养一点势力什么的,在男人眼皮子底下只会让人生厌。 她想要的是安安心心相夫教子,外面那些事情交给男人做就好了。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后宅那些事。” 魏漓对那些事情一清二楚。 “那,皇上……” 阿玉想说你帮我报了那仇吧,可一想是后宅,又有些说不出口了。这要怎么去办,男人的手能伸那么长吗? 这女人什么都写在脸上,魏漓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唇道,“不就是一个嫡妻。你给点好处我,不出半年,我帮那周宣抚换一个便是。” 这男人做事也不看地方,阿玉咳了咳,瞄了眼好奇盯着他们的女儿。 女儿已经知事,魏漓倒也不会乱来,给了女人一个晚上再讨的表情。 ***** 魏漓登基的第四日,白英白勇告假回梁州省亲。 临走前阿玉送了锦锻玉器,以及一些字画做为她的贺礼。 魏漓也派了内侍同行,手上有他下的圣旨,封柳氏一品诰命,白大牛不光是国丈,还得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闲职。 白英这次主要回去成亲,以及接亲人上京中。 而今妹妹贵为皇后,他又得幸封侯,梁州很难有机会再回去了。就是苦了君兰,以后跟娘家相隔甚远。 白英这一走便是小半年,再回来不光带着亲人,还多了一个已经怀有身孕的媳妇。 阿玉听闻哥哥带着亲人回京了,高兴得直接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娘娘,娘娘,你可要小心着身子啊,吓死老奴了。” 徐嬷嬷赶紧上前扶住,阿玉笑道,“没事儿,我都生四个了,全部好好的,那有那么娇贵。” 阿玉抚了扶微耸的小腹,她又怀上了,已有四个多月。 “半芝,快下个帖子,招我娘家人明日进宫。” “是。” 半芝躬身退下去安排。 小半年来阿玉身边的人也有一些变化,她之前询问了下人们的意见,从梁州带出来的那些人,要是不想在皇宫里面待可以申请出去,她会放个自由身并给一条后路。 人各有志,有些老家还有亲人的,或是不想追求过多,会求阿玉放她们出去。 阿玉也没亏待她们,想嫁人的看着何适就配个皇宫小侍卫。想回梁州的便给多一点银钱。那些无亲无挂的基本就不走了,在这做掌事宫女,虽说也是伺候人,那可轻松多了,还能指使下面的人,每天享受着被人巴结的感觉。 贴身在阿玉身边伺候的几个都没走,小暖还让阿玉送她去教导司,想以后学出来做女官。 中午,魏漓从前殿批奏而归,顺便带回了阿秋跟阿雪。 如今阿秋已经请了太傅到宫中教学,魏漓给魏晟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姓杜,以遗孤的身份在做陪读,还安排了一个小院子暂居宫里。 阿雪因为小叔叔在,也吵着要去进学,如今跟着阿秋他们在学堂那边混着玩。不过她能坐得住,耳濡目染也能学点东西。 中午用饭的时候,阿玉将请娘家人进宫的事情说了。 魏漓点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对了,白勇既然归来,我想安排他护送魏浩到滨城。” 小半年时间过去,被弹劾的旧太子、武王、贤王、三人也有结果了,魏浩被贬为素人,三代不能入仕。 魏漓也没有赶尽杀绝,给他安排了一个小置位,前往苦寒之地滨城任职。魏忠跟魏尧也都降级了,收回亲王封号,保留贵族的身份,封低级伯位。 而今天下局势稳定,魏漓除了早上的早朝跟处理一点政事,下午基本只是休息。 他将朝中的官员挑了十位组成两派,相互监督着为他处理基本杂事,省得什么都要麻烦自己。 “殿下,什么时候启程?” “就这几天吧。” 阿玉点头,刚好明日我弟进宫,到时你招他说说。 翌日,阿玉用完早膳刚刚送走男人跟儿子女儿,有宫女来报,娘家人来了。 “来得这么快。” 阿玉喜笑颜开,带着人亲自去殿门口迎接。 “我儿。” 正文 第318章 十年 柳氏已经大半年没见着女儿了,再见直接红了眼眶。 “娘。” 阿玉也是鼻头酸,母女两人双手交握,柳氏看了眼女儿的肚子,才知道女儿又有了。 “娘,爹,哥哥,嫂嫂,快里面坐吧。” 阿玉带着亲人入殿,一行人落坐,相互说了一会话,都有各种感慨。 “怎么不见阿秋跟阿雪?” “已经差人去叫了。皇上给他们开了学堂,而今每日都要去那边进学。” 柳氏点头,一家人又开始聊起了别的。 现下柳氏被封一品诰命,白英封侯,白勇封将,已经是京中顶尖的权贵。 白大牛得了个闲差,还说一会出了宫便要去当差,虽说去不去无所谓,但他觉得很神气,也不想给皇帝女婿丢脸。 御花园旁边的学堂,刚刚才坐下的阿秋等人听闻外公一家已到,只得将课本放下去见见人再来。 “小叔叔,你跟我一起吧,我两个小姨肯定也来了,刚好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阿雪拉住魏晟的手,要带他去从华殿那边。 “我就不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先看看这本书,到时给你讲。” 虽说现在变了身份,但魏晟还是有些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他深居简出,希望容貌上的变化可以让人忘记之前那个小皇帝。 阿雪听闻魏晟又要给她讲书,想了想便算了。说去去就来,到时给他带好吃的。 回到从华殿那边,一行人看见两个孩子又是一阵热闹。 阿雪久不见这些亲人,迫不及待地拉着两个小姨陪她玩。 阿秋完全就是一个大人样,恭敬行礼,后面跟白桂跟白岩聊了起来,这两个舅舅也是十来岁的大孩子了。 前殿下朝,魏漓也过来看了一下,以女婿的身份拜见了柳氏跟白大牛,还留他们在宫中用饭。 来都来了吃餐饭也没什么,再加上白英跟白勇还要跟魏漓谈事,一家人便留了下来。 阿雪玩着玩着也忘了时间,等觉察到已经是用午饭的时间了。 “遭了,我还答应过小叔叔去给他送好吃的。” 阿雪想走,看见母后投来训斥的目光又无奈留了下来,匆匆吃完下席,让人准备了两盒糕饼前往学堂。 “都这么晚了,小叔叔不知道走了没有,会不会生阿雪的气啊!” 阿雪心有忐忑,去到学堂那边,却远远地看见有个人影坐到窗下。 “小叔叔……” 阿雪快步跑了过去,魏晟放下书,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小叔叔,老师都走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呢?”阿雪去到屋内,左右看了眼,除去魏晟身边的老太监,已经没人了。 “我在等你,咱俩不是说好了。” “是啊,我也给你带吃的了,咱俩一起尝尝。” 阿雪拿上一个小糕饼,眉眼弯弯,亲手递给魏晟。 ***** 一晃十年,初秋。 皇城东门大开,彩旗满街。 已至中年的白英手握配剑伫立于城墙,向下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大皇子归,白将军归……” 去年底,边国进范昆州,齐王魏煜请求支援。已满十六的大皇子魏墐请求征战,皇上准了,立白勇为副将,前往边城应战。 此去也就半年之久,魏墐便带军捣入敌国,俘虏国主,大胜而归。 魏漓下令,举国欢庆,迎得胜大军。 归来的消息从城门外传入,早已经侯在门口的仪仗队也动起来了。 前来迎接的十几名官员也去到城门口,恭迎从远处打马而来的那一队人。 带回来的大军已在十里外的营地安顿,此时回来的也就是各队将领与功臣。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骑黑色骏马的年轻男子,少年玄衣紫冠,面若冠玉,目若朗星,风姿卓绝,有当今圣上年轻时的风姿。 这便是大皇子魏墐,虽然现下并未封为储君,但太子之位非这位莫属。 魏墐的马近了,他身后跟着的是正要进入而立之年的白勇。 白勇如今也是三个孩子的爹了,第四个还在肚子里,这次回来刚好可以看着孩子出生。 十年过去,他的容貌并没有太多变化,笑起来眸光闪烁,还是那种憨憨的样子。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魏墐率先下马,等侯着的官员便上前行礼,再说些恭迎的话。 这会,白英也从城墙上下来了,上前拍了拍外甥跟弟弟的肩膀,“好样的。”不光败敌,连对方的王都给捉了。 那人已经带着一同上京,就在队伍后面。 “舅舅。” 魏墐拱了拱手,十年来才等到一场战事,他自然得好好表现。 “走吧,你父王跟母后正在等着。” 一行人翻身上马,慢慢向皇宫那边。 今儿个出征的将领荣归,还带回了敌国的王,街上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那些酒楼跟茶馆一早就被功勋人家的公子小姐们订了房,要一睹功臣儿郎的英姿。 这次回来的将领就有几十个之多,可那些小姐们主要还是看为首的大皇子。 过不了几天便要满十七的少年郞,又有这样的身世,那些闺阁小姐做梦都想嫁给他,据说等大皇子十七岁生辰皇上会封太子,到时她们可就是太子妃了。 城中一茶馆二楼,周欢见大家都跑到窗口伸长了脖子,也默默走了过去,见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在窗棂处站定,一点点将旁边的两个堂姐妹往那边挤。 队伍已经快要过来了,大家只顾着看人,根本没有察觉到地方变窄了。 周欢得了一点点空隙,也将头伸了出去。 这时队伍刚刚好能映入眼眶,周欢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那位男子。 想想十年前,她不知事,还叫了人家大哥哥呢。事过境迁,之后他们也没有再见,那大皇子怕是早就将自己忘到脑后去了。 周欢默默看着,肩头的发丝随风,不小心扫在旁边人的脸上。 “诶,欢儿妹妹,你什么时候凑过来了?” 大房的周婷很不满地推了她一下。 周欢抿唇,“我就是想看看。” “都是到成亲之年的男子,你还没及笄呢,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啊,你别将我们的位置挡了。” 正文 第319章 荣归 二房的周姻也跟着搭腔,明明她还比周欢小两个月。 “我只是看热闹,又不看其他。” 周欢没有让开,好不容易挤出一个位置,她并不想走。 “你还向自家姐姐顶嘴了?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周婷咬牙,开始将她往后面挤。 周欢没回话,可也没让,死死抓住窗棂不放。 两人眼看就叫上劲了,这时,一直在后面的老嬷嬷走了过来。 “唉啊,两位小姐,队伍都到楼下了,你们还吵什么嘴,再不看就要过了。” 一听队伍已经来到楼下,周婷果然便不推了,立即整理了一下仪容向下面看去。 经过这么一出,周欢对下面的队伍已经不感兴趣了,可她也愿意将位置让出来,漠然站在窗边看着前方。 大街上,魏墐慢悠悠地骑马走着。想当年他羡慕父皇得胜而归受人仰慕,今日自己总算能有这次机会,自然要好好享受。 在街上的基本都是民众,二楼跟三楼便是功勋富家的小姐公子。 魏墐一路走来,发现不少姑娘家看着他都脸红了。 一群没出息的女人! 魏墐心中不屑,愰眼间发现了一个有点儿熟悉的身影。 呵,那个又蠢又笨的小丫头也来了,还装着一副清高的样儿目视远方。 装,装着够像。 魏墐冷哼,微微夹那马腹,让步子快了一些。 “喂,姻儿,刚刚大皇子是不是看我了?” 周婷感觉自己已经跟大皇子对上眼了,她很确定马上的人看向了这边。 周姻很想说你想多了,可看着姐姐花痴的样儿,就点头道,“是啊四姐姐,我也看见了。” 得到肯定,周婷愈发得意,已经开始猜想自己能不能当上太子妃。 此时,周欢也回过神,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队伍,默默退到后面。 “小姐,我们回去吗?” 周欢的贴身小丫鬟走了过来,扶住她问道。 “回罢。”反正都看完了。 两人下楼,周家的嬷嬷看着也没有上去询问,一副爱管不管的样子。 主仆两人上了楼下的马车,吩咐车夫直接回府去了。 “小姐,咱们以后还是少跟四小姐她们一起出来了。” 丫鬟真真小心提醒着,她刚刚看着自家小姐受欺负,心里难受。 “你要是不想来,下次我带柳儿出来便是了。” 周欢不满,她一个当主子的,什么时候轮到丫鬟来指手划脚。 真真见她生气,立即就摆手道,“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难得你瞎抄心。” 周欢转开头,不想再多说。 如果可以不出来,她也不想。 可母亲病故,父亲外放。疼爱她的祖奶奶去世,自己又得不到祖母的欢心,有这些机会不出来看看外面的好儿郞,一愰便是明年,到时两眼抹黑,也只能任人摆布了。 她也没有想过要找什么王公贵族,能知上进,懂礼数,不滥情,一般的官家儿郞便可。 可深居于闺阁,她现在连隔壁家住着的是谁都不知道,那些事情又谈何容易。 那厢,魏墐带着人直达皇城。 前殿的早朝已下,不过所有人都在里面等着并没有离开。 魏漓也在正首的皇位上,十年已过,他早已经步入中年,但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反而多了一丝沉着的气质魅力。 “大皇子进觐,白将军进觐……” 小太监的声音传来,朝中的文武百官纷纷回头,便见一身玄衣的魏墐,跟银色铠甲的白勇走了进来。 “儿臣,叩见父皇。” 魏墐上前行了一个大礼,魏漓淡笑点头,“我儿,请起。” “谢父皇。” 魏墐起身,后面几名一共进觐的将领也跟着起来了。 也就出去半年多一点,儿子感觉成熟了一些,最主要是他体内的戾气得到了释放,人变柔和了。 父子相对,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魏漓论功行赏,让带上敌国的王与使臣,定制以后的供奉与依附条例。 后面也就没魏墐什么事了,魏漓让他先离开,到后面看看皇后。 魏墐躬身离开,刚刚出了朝堂,便见到不远处的皇后仪仗。阿玉带着她的八个孩子,正在那边等儿归。 “阿秋,我儿,你总算回来了。” 阿玉看着儿子眼眶都红了,可魏墐却是锁紧了眉头,快步迎过去道,“母后,都说好了在外面别叫我的小名,你咱又忘记了?” 十六七的少年身形比阿玉高出一大截,可再大也是她生的,阿玉不满,“这里有外人?不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专程出来迎你,还给你母后没好脸色看!” “母后,我不是这个意思。”魏墐有些无奈地点头道,“成了,你喜欢就叫吧。”但是妹妹跟小弟们不可以,于是他冷冷的看了眼周围八个大小不一的家伙。 阿雪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对于哥哥的警告直接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阿朝跟阿阳也是半大的公子哥儿,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脸有坏笑。 另外五个分别是九岁的四皇子阿宁跟七岁的二公主阿月,以及两个五岁的双胞胎儿子阿小跟阿幺,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叫阿梅。 孩子太多阿玉取小名越来越随便了,老五不吵不闹就阿宁,生女儿前一夜色赏了月便叫阿月,后面两个儿子什么都没有,想着以后不生了就叫阿小跟阿幺。不过事与愿违,后面又怀上女儿,看见窗外的梅花,直接就叫阿梅了。 魏墐的警告显然对弟弟妹妹们没有振撼力,除了阿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别的人还觉得好笑呢。 儿子讨好,阿玉满意,笑着握住他的手道,“这还差不多,走,先到母后宫里坐坐。” 一行人去了从华殿那边,阿玉问了下儿子在外的生活,又提到过些天他的十七生辰。 “阿秋,母后到时想办一个赏花宴,你要是有相熟的公子跟小姐,尽管说说,我向他们下贴子便是。” 儿子眼看就十七了,虽说最小的女儿才三岁,老母亲的天性,阿玉也迫不及待地开始打探谁家有不错的适龄女儿。 正文 第321章 各自打算 连通知都没有居然就将借口找好了。 周欢笑了笑道,“祖母,婶婶,前几日身体不适,便不想去了,今日感觉大好,赏花宴还有几日想来是没有问题的。欢儿也不小了,想出去多长长见识,以后省得给周家丢脸。” 大夫人如今还是当家夫人,周欢并不想将脸撕破。 她留了余地省得大家尴尬,周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道,“好了就去吧,多在外面走走自然是好的。” 周老夫人虽说不怎么喜欢周欢,可怎么样都是她的孙女,多一人多次机会,真有幸,于他们周家来说又没有坏处。 “老夫人说的是。” 大夫人顺杆而下,还说要带周欢去银楼挑副全新的头面。 “欢儿,明年你便要及笄,是时候该准备这些了,之前是婶婶疏忽。” 大夫人亲妮拉上周欢的手,声音中透着关切。 周欢乖巧地垂着头,却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下午,大夫人果真带周欢去了银楼,挑了一套不好不坏的头面,胜在款式新颖。 如此进宫的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为此周婷可是发了好一通脾气。 “娘,你干嘛要带她去啊?我不想跟那样的人站在一起。” 周婷将头上的一支玉钗取了下来,她感觉这支也不好看。 “都那样了我能不带她去?” 大夫人坐在不远处的矮榻上,心情也有些烦。 当时周婷也在,自然知道那种情况下没有办法。 “那人平时都不出门的,专程贴着要去宫里,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周婷觉得自己已经与大皇子对上眼了,可周欢要是再插进来,她莫名就没什么信心。 “有想法又怎么样。”大夫人啜了一口茶,“自小丧母,生父外放多年,姨娘在外生的弟弟妹妹都几个了,她这样子的情况一般大家不会娶回去做当家妻,更别说是皇家了。”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 听母亲这么一劝,周婷总算是放下心来了,继续在妆台前试她的头面。 大夫人看了眼女儿得意的神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劝道,“婷儿,你现在也不小了,有些话母亲倒是要好好劝劝你。” “大皇子虽好,可脾性跟他父皇相近,听闻并不喜女色。与其去谋那份富贵,不如将眼光看在别的人身上。前不久皇上亲点的探花郞,娘看着就挺好。 虽说是遗孤,听闻很得皇上赏识,自幼又在宫中陪读,跟几个皇子关系都很不错,前途自然没得说。就是刚开始会苦点,可也胜在上没有公婆,下没有小叔子,去到就能当家。有我们周家做后盾,你的日子不会太差。” 大夫人并不想女儿铤而走险去贪那些富贵,她反而看中了杜晟。 当初状元游街的时候周婷也去看过,探花郞是不错,可怎么能跟以后会登上九五之尊的大皇子比。 “娘,我知道了。” ***** 皇宫,眼看明日便是儿子的生辰了,阿玉盯着赏花宴的事也有点忙。 下午,她让半芝汇报了一下宴会准备进程,感觉都差不多了,想了想让人去学堂那边等着,下学便将儿女们叫过来从华殿。 现在阿秋虽然没有在学堂了,但另几个孩子都在,除了三岁的小女儿,五岁的两个小儿子也开始启蒙。 学堂那边下学,七个孩子带着各自的太监宫女鱼贯而出,一路嘻笑着去到从华殿那边。 阿雪走在人群后面,这几天因为花宴的事情打不起精神。 “大姐姐,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 阿月停下来等她,一双酷似魏漓的凤眼好奇地盯着阿雪看。 “没有啦,就是晚上有点失眠。” 阿雪摸了摸脸,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妹妹都看出来了。 “失眠?好好的怎么会失眠?” 阿月皱着小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自己这个妹妹问题多爱思考,阿雪心虚地转开视线道,“最近天气转凉,加了被褥不太适应,过两天便好了。阿月,我们快走吧,都掉队了。” 她说完逃也似的跟上前面的队伍。 阿月的小眉头皱得更深了,疑惑着默默带人跟上。 从华殿中,阿玉正带着小女儿在花厅里玩耍,有宫人来报,孩子们回来了。 阿玉去到正厅,七个孩子齐齐向她行礼。 她在暖榻上坐下,问了下孩子的学业情况,便让他们去后殿换衣,一会等前朝的男人跟大儿子回来便可以用饭了。 “阿雪,你等等。” 阿玉将大女儿叫住,对她招了下手道,“你随我来。” 阿雪不明,跟着母后的步子去了内室。 “母后?” 阿雪有些愣,想母亲是有事找她说,但她完全不明白能有啥事。 “这几天你怎么了?” 房里只有母女俩,阿玉直接问她,女儿闷闷不乐她也看出来了。 “没什么啊!” 阿雪垂头,那种事情让她怎么开口。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眼下青黑不散,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女儿肯定有事,阿玉也是从她这个年龄段过来的,自然明白此时她可能想着的是什么。 “母后,我那有什么心事,你别瞎想了。” “是吗?我还想看看能不能帮帮你来着,既然没有就当我想岔了。” 女儿不说阿玉也不强求,想着私底下找人去打听打听。 “母后,你真能帮我?” 听说能帮她,阿雪倒认真起来了。 阿玉内心咯噔一下,“你?” 阿雪垂头,犹豫良久道,“母后,你觉得小叔叔那人怎么样?” “啊?他,他今年二十了。” 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深厚,又知根知底,杜晟又被点为探花,要说人自然是可以的,但…… 年龄大不说,当年跟皇上还以兄弟相称了几年,虽说到最后并没有关系,可阿玉总觉得有点点别扭。 “母后,这些我不在意。再说了,你跟父皇不也相差不少。” 当年魏漓二十二,阿玉才十四。算起来比现在阿雪跟杜晟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呃,阿玉无法反驳,想了想道,“这事我问问你父皇的意思。” “母后,你别……” 正文 第321章 谋算 连通知都没有居然就将借口找好了。 周欢笑了笑道,“祖母,婶婶,前几日身体不适,便不想去了,今日感觉大好,赏花宴还有几日想来是没有问题的。欢儿也不小了,想出去多长长见识,以后省得给周家丢脸。” 大夫人如今还是当家夫人,周欢并不想将脸撕破。 她留了余地省得大家尴尬,周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道,“好了就去吧,多在外面走走自然是好的。” 周老夫人虽说不怎么喜欢周欢,可怎么样都是她的孙女,多一人多次机会,真有幸,于他们周家来说又没有坏处。 “老夫人说的是。” 大夫人顺杆而下,还说要带周欢去银楼挑副全新的头面。 “欢儿,明年你便要及笄,是时候该准备这些了,之前是婶婶疏忽。” 大夫人亲妮拉上周欢的手,声音中透着关切。 周欢乖巧地垂着头,却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下午,大夫人果真带周欢去了银楼,挑了一套不好不坏的头面,胜在款式新颖。 如此进宫的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为此周婷可是发了好一通脾气。 “娘,你干嘛要带她去啊?我不想跟那样的人站在一起。” 周婷将头上的一支玉钗取了下来,她感觉这支也不好看。 “都那样了我能不带她去?” 大夫人坐在不远处的矮榻上,心情也有些烦。 当时周婷也在,自然知道那种情况下没有办法。 “那人平时都不出门的,专程贴着要去宫里,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周婷觉得自己已经与大皇子对上眼了,可周欢要是再插进来,她莫名就没什么信心。 “有想法又怎么样。”大夫人啜了一口茶,“自小丧母,生父外放多年,姨娘在外生的弟弟妹妹都几个了,她这样子的情况一般大家不会娶回去做当家妻,更别说是皇家了。”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 听母亲这么一劝,周婷总算是放下心来了,继续在妆台前试她的头面。 大夫人看了眼女儿得意的神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劝道,“婷儿,你现在也不小了,有些话母亲倒是要好好劝劝你。” “大皇子虽好,可脾性跟他父皇相近,听闻并不喜女色。与其去谋那份富贵,不如将眼光看在别的人身上。前不久皇上亲点的探花郞,娘看着就挺好。 虽说是遗孤,听闻很得皇上赏识,自幼又在宫中陪读,跟几个皇子关系都很不错,前途自然没得说。就是刚开始会苦点,可也胜在上没有公婆,下没有小叔子,去到就能当家。有我们周家做后盾,你的日子不会太差。” 大夫人并不想女儿铤而走险去贪那些富贵,她反而看中了杜晟。 当初状元游街的时候周婷也去看过,探花郞是不错,可怎么能跟以后会登上九五之尊的大皇子比。 “娘,我知道了。” ***** 皇宫,眼看明日便是儿子的生辰了,阿玉盯着赏花宴的事也有点忙。 下午,她让半芝汇报了一下宴会准备进程,感觉都差不多了,想了想让人去学堂那边等着,下学便将儿女们叫过来从华殿。 现在阿秋虽然没有在学堂了,但另几个孩子都在,除了三岁的小女儿,五岁的两个小儿子也开始启蒙。 学堂那边下学,七个孩子带着各自的太监宫女鱼贯而出,一路嘻笑着去到从华殿那边。 阿雪走在人群后面,这几天因为花宴的事情打不起精神。 “大姐姐,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 阿月停下来等她,一双酷似魏漓的凤眼好奇地盯着阿雪看。 “没有啦,就是晚上有点失眠。” 阿雪摸了摸脸,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妹妹都看出来了。 “失眠?好好的怎么会失眠?” 阿月皱着小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自己这个妹妹问题多爱思考,阿雪心虚地转开视线道,“最近天气转凉,加了被褥不太适应,过两天便好了。阿月,我们快走吧,都掉队了。” 她说完逃也似的跟上前面的队伍。 阿月的小眉头皱得更深了,疑惑着默默带人跟上。 从华殿中,阿玉正带着小女儿在花厅里玩耍,有宫人来报,孩子们回来了。 阿玉去到正厅,七个孩子齐齐向她行礼。 她在暖榻上坐下,问了下孩子的学业情况,便让他们去后殿换衣,一会等前朝的男人跟大儿子回来便可以用饭了。 “阿雪,你等等。” 阿玉将大女儿叫住,对她招了下手道,“你随我来。” 阿雪不明,跟着母后的步子去了内室。 “母后?” 阿雪有些愣,想母亲是有事找她说,但她完全不明白能有啥事。 “这几天你怎么了?” 房里只有母女俩,阿玉直接问她,女儿闷闷不乐她也看出来了。 “没什么啊!” 阿雪垂头,那种事情让她怎么开口。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眼下青黑不散,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女儿肯定有事,阿玉也是从她这个年龄段过来的,自然明白此时她可能想着的是什么。 “母后,我那有什么心事,你别瞎想了。” “是吗?我还想看看能不能帮帮你来着,既然没有就当我想岔了。” 女儿不说阿玉也不强求,想着私底下找人去打听打听。 “母后,你真能帮我?” 听说能帮她,阿雪倒认真起来了。 阿玉内心咯噔一下,“你?” 阿雪垂头,犹豫良久道,“母后,你觉得小叔叔那人怎么样?” “啊?他,他今年二十了。” 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深厚,又知根知底,杜晟又被点为探花,要说人自然是可以的,但…… 年龄大不说,当年跟皇上还以兄弟相称了几年,虽说到最后并没有关系,可阿玉总觉得有点点别扭。 “母后,这些我不在意。再说了,你跟父皇不也相差不少。” 当年魏漓二十二,阿玉才十四。算起来比现在阿雪跟杜晟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呃,阿玉无法反驳,想了想道,“这事我问问你父皇的意思。” “母后,你别……” 正文 第322章 庆生 几个孩子没有不怕魏漓的,一想到自己做为姑娘家居然在想这些事,阿雪都要臊死了。 “你别怕,我就从侧面打听一下。” 阿玉拍拍女儿的手,以示安心。 夜里,送走儿女们阿玉跟软榻上的男人提了提明日儿子生辰的事,让他到时过来露个脸,给点鼓励。 魏漓点头,“阿秋这次得胜而归,你感觉他跟以前是否有变化?” 魏漓放书,想到今日朝堂之上那些人请封太子之事,他也不是不想封,大儿子气性太傲,沉稳度差了些,总忍不住想磨练一下。 儿子有什么变化?阿玉根本没看出来。 “皇上,你是不是在想储君一事?” 这事之前夫妻俩就讨论过,要说太子肯定立阿秋无疑了,能力出众又占着嫡长位,不立他反而会引起下面弟弟们的纷争。 魏漓点头。 阿玉继续道,“阿秋也不小了,按理是时候了,不过你想再等等也不是不可以,等他定亲时再谈这事也成。正所谓成家立业,那个时候,他可能会更加沉稳一些。” “依你。” 魏漓将旁边的女人拉进怀中,感叹时间过得太快,转眼他们的孩子都到讨论人生大事的时候了。 男人凑上来就有些不太老实,阿玉心中还有事,捉住他的手道,“皇上,很久不见杜晟那孩子,听说他都在上任当差了,大半年没见,也不知过得如何。” 这女人躺在自己怀中怎么提起别的男人,魏漓蹙眉,“明日可见。”他清楚女人下了贴子。 “这个我当然知道。皇上,那孩子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下功名也有,府也开了,就是身边还没人,是时候为他张罗一二。” “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漓听出一点味儿来。 “我……”阿玉犹豫了一下,“你说,阿雪跟他怎么样?知根知底,又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事,就是做驸马不知他乐不乐意。” 尚公主听着不错,可毕竟是高娶,遇上一些刁蛮的,驸马都得看着公主的脸色过日子,也不是谁都愿意接受那份富贵。 “是不是阿雪让你来说的?” 魏漓一下子便听出来了,女儿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他。 “啊,没有啊皇上。我就是觉得晟儿不错,想看看你的意见。” “这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不成了。”魏漓哼笑,“在这京中,谁我不是知根知底,谁又能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只要有我在,怎么会有人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你说是吧!” 男人挑眉,阿玉的笑容却渐渐收敛,“皇上,怎么就不成了?你不是也很喜欢晟儿。” 虽说先前阿玉觉得有些别扭,可见到男人不同意,她反而觉得可惜了,想想京中那些贵家公子,还真没有谁能比得过魏晟的。 “阿雪还没满十六,想要娶她,等二年再说。” 女儿才多大,魏漓自然不会让人娶走。 至于以后,真两心相悦,他也不会反对。 “皇上,你的意思是,只要晟儿愿意,两人两厢情悦,你也不反对。” 阿玉总算听出味来,这人就是故意逗她呢。 魏漓抱着人倒了下去,“那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操心……” 翌日,阿玉早早起身。 她这边刚刚吃完早膳将男人送走,阿秋便带着一众妹妹小弟们前来请安。 今儿个是阿秋的生辰,少年郞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俊逸而又神气。 阿玉看着儿子的衣着暗自点头,这小子总算有那么点样子了,没有乱来。 今儿个宫里的学堂也休学,几个孩子都在从华殿这边,要给阿秋庆生。 前殿的朝会开始,阿玉也端坐于主位,等着接见过来朝拜的官家夫人小姐。 最先来的自然是白家,柳氏带着儿媳女儿还有小辈们,足有近二十人。 白家的儿子们还在上朝,晚点才会到。 如今的白家也算家大业大,白英跟白勇是武将,白岩跟白桂从文,虽说没有考上状元什么的,两人前两年也都中了进士,并在朝中为官。 白家的两个小儿子也已经成家,媳妇连娃都抱上了。两个双胞胎女儿刚成亲不久,早一点的已经有两个月生孕。 一家人见面少不得寒喧,阿玉让人带着孩子们去园子那边玩,这下来了人,加上侄子侄女共十几个小不点,在殿里就得翻天。 十年过去,柳氏跟白大牛都老了,两髻可见白发。 不过老两口的日子过得舒心,柳氏成天在家弄孙管家。白大牛还在当差,那无聊又清闲的差事他做了十年,还乐在其中。 一家人嗑了会话,小东子进来禀报,外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阿玉点头,让人请她们进来。 这次来的基本都是当家主母带着府中的小辈,阿玉发贴时并没有限制人数,所以一般十三以上没有定亲的姑娘都会带过来,博一个机会。 阿秋已经不在正殿这边了,一早就带着三个大点的弟弟在侧殿跟几个前来祝贺的公子哥儿聊天。 儿子过生辰,除了小姐们,哥儿阿玉也叫了,几个跟儿子相熟的,或是亲王府上的小辈。 这样林林总总算起来,侧殿的男人也有十几个之多。 就算是这种场合男女也是分开的,中间隔着一个园子。 阿雪刚开始也在正殿这边陪着母后,后面趁人多跑了,去到侧殿那边蹲守着,想看看小叔叔来了没有。 从华殿的大门只有一个,不管是谁进来都只能从这边。 杜晟来得不早不晚,来到大殿门口,见有夫人太太带着各府小姐依序进去拜见皇后,先默默站到一旁。 新点的探花郞自然是惹眼的,不管是从才学还是相貌上。毕竟状元跟榜眼已到中年,别说家室,过几年都要当爷了,也就这位年纪轻轻,不然也不会被点探花。 “夫人请。” 杜晟来到门口,礼让旁边的妇人。 那妇人满意地点头,入门时暗中打量了魏晟好几眼。 杜晟一直垂着头,等旁边的人离开才抬步进门。 “杜公子,大殿下正在左边的偏殿中。” 正文 第323章 笨拙 门口迎接的小太监给他接引方向,杜晟点头,正准备过去,便见到不远处的回廊下有个鹅黄色的身影向这边而来。 “小叔叔。” 阿雪压抑着步子快速迎向他。 杜晟站定,神情没变,眼中却有一抹笑意。 “阿雪。” 两人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站定,阿雪看着杜晟眉眼弯弯,两颗小虎牙都快要露出来了。 大半年没见,她感觉小叔叔变了,看在眼中更加清俊儒雅。 “对了。小叔叔,恭喜你高中探花。” 阿雪在袖中摸了下,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递给眼前的人。 杜晟有些犹豫,对上那双满是期待的明眸,最终还是接过。 “谢谢阿雪。” 暗金色的木盒,杜晟拿在手中摩挲两下,拱手说道。 阿雪没想到小叔叔会向自己行礼,赶紧摇头,没有因为东西送出去而高兴,反而有些失落地道,“小叔叔怎么跟我这般客气了?” 上一次两人相见还是好好的,看着自己送过去的书还笑开了脸,发誓要考取功名,不负所望。 怎么这次…… 阿雪抬头,神情有些幽怨。 四目相对,两人莫名都是一怔,之后又快速偏开。 “阿雪,我,我过去了。” 杜晟指了指左边的偏殿,转身开始向那边而去。 阿雪一愣,快步跟上去道,“小叔叔,我,我跟你一起去。” “你?” 杜晟停步转身,看了眼已经到他胸口的姑娘,默了默道,“你还是去右边吧。” 什么? 阿雪只觉自己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寒气迅速传遍全身,整个人怔在那里,连反映都忘记了。 “我,我先走了。” 杜晟也没去看她,垂头离开。 他离开,阿雪却没有动,一直站在那里发怔。 “公主,公主。” 后面的木西上前,本想看看自家主子怎么回事,结果整个人吓得惊叫。 “公,公主,你怎么了?天啊……”公主的眼泪要掉下来了。 木西赶紧抽出丝帕,想给阿雪压眼,却被躲开。 “我没事。突然想到有东西落在殿中了,先回去吧。” 阿雪逃似的离开从华殿,回到后面自己的灵雪宫。 木西一看便知道主子是伤心难过了,赶紧带着人跟了上去。 回到灵雪宫那边,木西本来想上前去安慰主子,结果就见她将房门给关了,还责令不准人进去。 “这……” “公主,公主?你将自己关在房里做什?一会从华殿那边要开席了。” 木西趴在窗外小声劝着,这些事情她也不敢闹得太大,不然就去报告皇后娘娘了。 “我知道,就跟母后说我身子不适,晚点再到。” 房内传出浓浓的鼻音,木西一听,人都要吓晕了。 公主居然将自己关在房中哭了起来,这事要是给皇上知道了,他们雪灵宫的人可就完了。 “木西姐姐。”旁边的小宫女拉了木西两下,小声道,“还是去找人吧。” “找谁啊?” 木西急得皱了脸,见小宫女有悄悄话要说,慢慢凑了过去。 “木西姐姐,公主是给那杜公子气哭的,肯定要找他才行。”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情不解决,她们可就麻烦了。 “也是。” 木西让几人守在这里,带着小宫女去了从华宫。 偏殿那边,阿玉提前为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也安排了节目,女眷那边可以看戏赏花,或是玩些小游戏,公子哥儿们那边便有靶场跟一些做诗投壶之类的游戏。 杜晟去到先跟阿秋送了礼,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阿秋掂了掂便知道是石印。 “能得探花郞一方印章,我也算三生有幸了。” 阿秋将盒子交给身边的太监,搂住杜晟的肩膀道,“去场上比箭,大半年没比了,看看小叔叔是不是有进步。” 两人还保持着小时候的称呼,杜晟摇头道,“我想先歇息一会,你先过去吧。” 靶场上已经传来掌声,阿秋叮嘱杜晟快点过去,自己先走。 前来玩乐的公子哥儿基本都在场上看热闹,杜晟望了眼,去到园子里的一个小茶亭中,拿出袖中那个长长的盒子。 这是刚刚阿雪送给他的,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里面是什么。 中了探花,其实早就应该过来看看她了,可…… 杜晟想起了阿秋出征前对他说的那些话,“如果你没有什么想法,就要学会跟我妹妹保持距离,她今年要满十六了。” 是啊,曾经的小姑娘已经到了为人妻的年纪,他怎么能还向之前一样毫无顾及地跟她待在一起。 杜晟叹气,打开那锦盒,发现里面是一柄玉扇。 每次打开小姑娘送的东西杜晟总是忍不住苦笑,太贵重了,让他不知道回什么好。 杜晟将那玉扇取出,慢慢展开却发现上面还雕刻着纹样。 这副山水闲居图并非出自什么大家之手,相反线条生涩,手法钝拙没有力道,一看便是阿雪亲手刻的。 杜晟一僵,堂堂大晋长公主,居然为他手握刻刀。 杜晟内心揪起,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某些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做为男人,他是不是太不够坦率了。 “杜公子,杜公子,大公主宫里的木西姐姐找你。” 有小太监过来躬身对杜晟说道。杜晟回头,想到是阿雪找他,快速收起东西问道,“人在何处?” “正在外面的拐廊下。” 杜晟迅速起身,快步去到外面的廊下,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只有木西跟一个小宫女站在那里。 “木西姐姐,可是找我有事?” 杜晟上前询问,木西听得这话便是冷冷一哼,“探花郞如今利害了,长公主都不屑搭理了。” 木西气这人不知好歹,杜晟听得一愣,“木西姐姐还请明示,阿雪何在?” “都将我家公主气哭了还好意思问,探花郞,你怕是不知道这天下姓什么吧!” 一听阿雪哭了,杜晟可顾不得木西的挑衅,立即上前半步问道,“阿雪在哪?是不是在她宫中。” 杜晟说完走了,出大门向灵雪殿那边。 “诶?” 木西想叫人都来不急了,只得带上小宫女匆匆跟在后面。 正文 第324章 忐忑 灵雪宫,守门的老宫女看见杜晟进来也没有拦他。 这人来过几次,公主吩咐过不用通报。 杜晟直接到阿雪的寝殿,看见外面站着的七八个宫女总算停步了。 这时,木西跟了上来,对门口那些人挥挥手,让她们先下去。 “杜公子,公主便在里面。不准我等进去伺候,听声音可难过了。” 木西也不想多说什么,默默站在一旁,想看看这人怎么表现。 杜晟越听越是难受,自己撩帘去到内室门口,想了想便敲门叫道,“阿雪。” 阿雪正扑在床榻上掉金豆子呢,听见杜晟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幻听了,直到又一声阿雪传进来,她才明白杜晟真的来了。 “诶,小叔叔你等一下。” 阿雪慌乱起身,去到梳妆台一看自己不光妆花了,发髻也乱得难以接受。 “这,这怎么见人啊!” 房中无下人,阿雪根本不会弄这些,捂着脸急得团团转。 “小叔叔,你,你先让木西进来。” 阿雪肯定不能这个样子出去见人,特别是见自己喜欢的人。 杜晟还在想会不会吃闭门羹,听闻要招下人进去,他也明白阿雪准备见他了。 木西听见主子叫,总算松了一口气,上前见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挤了进去。 “公主,你要吓死奴婢了。” 木西看见阿雪一双眼睛肿肿的,心疼得不行。 “别说那么多了,快帮我整理一下。” 阿雪知道杜晟在外便收了泪,此时只有满心难喜地等着见人。 “唉,奴婢知道了。” 木西叹气,带主子去梳妆台那边开始给她梳发补妆。 主子这么温柔漂亮,这妆不补,发髻不梳,也比得过别人,就是一颗心太执作了,明明全天下男人任她挑,非得在杜晟那棵树上吊死。 阿雪也不想杜晟在外面等太久,衣裳没换,只是整理了一下便让人进来了。 木西已经退了下去,在门外侯着。 杜晟虽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可真要说事他也没事,特别是看见阿雪红红的眼睛,心中就算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小叔叔,你坐吧。” 阿雪垂着头,想到自己没出息地哭鼻子,根本不敢看她。 杜晟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沉默了一会便说道,“别再叫我小叔叔了,叫我杜晟吧。” “啊?”阿雪转头,有些震惊看着他。 杜晟也在转头看她,这次两人没有转开视线,阿雪有些不明,杜晟眼中带着柔情。 “以后,你便叫我名字吧,叫小叔叔,总感觉自己像你的长辈。” “噢,这样啊!” 阿雪脸红了,赶紧将脑袋垂到胸口。 先前还说他跟自己生疏了,现在的这一切又来得太过于突然。 “嗯。你送的玉扇我看了,是你自己刻的吗?” “是的,赶不上小……,你的手艺,就是做来好玩。” 叫了这么多年,突然改口,阿雪还有点不习惯。 杜晟虽年纪轻轻,不过在刻印上面已有卓越成就,在京中一石难求。 “下次别再做了,想要什么样的,我刻给你就好。” 杜晟继续说道,见阿雪点头,又问,“这大半年来你过得好吗?” “老样子。”阿雪小声问他,“你呢?” “不算太好。虽说中了探花,可有些事情总绕在心中解不开,不然可以中个状元给你瞧瞧。” “什么事啊?” 阿雪听闻有事困扰着他,反而有些担心了,抬头看去,便见坐炕桌那边的男人一直在看着她。 阿雪的脸更红了,小心脏蹦蹦直跳。 “我……” 杜晟有点不敢说,害怕结果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阿雪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抬头看了看男人,便问道,“先前在从华殿那边,你为何不让我跟着?” 先前她就是因为被赶走而伤心哭了。 “偏殿那边都是男子,你虽贵为公主,到底是姑娘家,还是别去那边的好。” 杜晟没别的意思,小时候阿雪喜欢跟他们几个玩就罢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真的只是那样吗?” 阿雪的心跳更快了,原来是自己误解了,在这儿瞎伤心。 “嗯。阿雪,阿秋出征之时跟我说过一席话,我想道给你听。” 被别的话题稍稍打断,杜晟放松了些,决定将心里那些话说出来。 “什么话?” “他说,如果我没有什么想法,就要学会跟你保持应有的距离。” 杜晟握紧拳头,这次换他不敢看她了。 阿雪没有想到哥哥跟他说过这种话,这便是大半年不来看她的原因吗? “那,那你怎么想?” 阿雪也很忐忑,杜晟对她很好,这毋容置疑,可她害怕那种感情只是亲情。 “我,我怕自己配不上。” 连真正的身份都不敢摆到台面上,杜晟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 “谁,谁说的?” 阿雪一听这话就急了,人都站了起来。 在她心里杜晟自然是最优秀的,字写得好,章刻得好,年纪轻轻还中了探花。关键是他性格温润,又一表人才风度翩翩,除了父皇,男人里也就杜晟阿雪看得上。 杜晟没想到她这么激动,盯着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谁说配不上?还不是他自己想的。 阿雪气愤完才知道自己失态了,急忙重新坐好,绞着手指真恨不得骂自己两句。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两人开始有点进展,怎么就…… 希望不要在他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阿雪坐在那纠结难当,杜晟内心的喜悦却是悄悄升起。 “阿雪,我,我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也只能是你。” 阿雪的声音小如蚊呐,但杜晟还是听见了。 “那,我们……” 想娶公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母后说了,会帮我。” 既然心思给知道了,母后那么疼爱自己,阿雪觉得她肯定会帮忙。 “我,我也会努力的。” 杜晟回答着,虽说现在他还不知道向什么方向努力,但他不会再沉默下去了,会付出行动。 “嗯。” 两人将话说明白了,接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 关系的变化,让他们都不好意思去面对对方。 而外面,木西都要急得冒烟了。 “公主,娘娘那边已经开筵,再不过去就要找过来了!” 正文 第325章 终章 前殿的朝会散去,魏漓到从华殿那边露了一面,给儿子长了长脸。 能得到父皇的赏识,阿秋自然是高兴的。 魏漓也只是在左殿那边走走,之后回到寝宫那边跟阿玉一起用饭。 而今已经分宫的孩子们日常生活阿玉也没怎么管了,只是看着三个小的。 魏漓去到的时候,阿玉正拿着几张纸在上面勾画着什么。 “在做什?” 魏漓自顾取冠,换下厚重的龙袍。 “皇上,今儿个早上我将各府的小辈们都对比了下,挑了几个还算不错的,你要不要听听?” 阿玉能做什么,还不是那些事。 “阿秋还小,你是不是操心得太早了?” 魏漓觉得自己看了也没有意义,要得儿子喜欢才行。 “不小了,看好了让他多去了解一下品性,之后再定亲,真要娶进门也是两三年后的事情了。现在慢慢看,一点也不早。” 行了,女人要折腾就让她折腾去吧。 魏漓无话,简单洗漱准备用膳午休。 偏殿那边,筵席正在进行。 皇后娘娘离席,各府女眷放开了很多,相互嗑起话来。 那些心思不在筵上的姑娘们,很多已经离席了,去到园子里赏花扑蝶,顺便还能偷偷看看对面的王公贵族,毕竟两边就隔着这么一个园子跟条小河,左右两边都能看清。 阿玉这次也是费了心思,除了自己挑,也希望儿子能看看。 阿秋坐在正中的主位上,旁边是杜晟跟九皇子魏宏。 十年过去,魏宏也老了,他在带兵打仗上一般,一直以来都为魏漓管理着天下粮仓,说是闲王,也拿着实权。 魏宏儿女不多,目前只有两个,平时经常带进宫玩,对阿秋几兄妹都很爱护。 男宾这边没过多久很多人也离席了,又去园子里比箭。 之前白家几兄弟没来,阿秋没遇上尽兴的对手,这下人都到其,他便拉着白英要比箭。 宫殿内地方有限,几人让小太监吊了十个铜板跟随风摇摆的纸条,比精准。 白英当初跟着魏漓打天下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神弓手,这两人凑在一起有得比。 两人的比式开始,男宾这边席上立马便没人了,全部都围了出去。 而河对岸的女眷那边,桥上也站起人墙,想目睹大皇子跟骁勇侯的英姿。 “舅舅,那么多姑娘看着,你可要让我出回风头啊!” 阿秋虽然身边并没有女人,但说话没个正型。 白英呵呵一笑,“既是比试,自然不会放水。” “啧,太无情了。” 两人说着已经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弓羽。 阿秋先来,凝神片刻很快射出,箭羽从铜板中孔窜过,最后将那飘动的纸条钉在箭靶上。 “好。” 人群里暴发出掌声,就连桥上那些姑娘也忍不住惊呼。 大皇子文武双全,这名声可不是虚传,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做他的太子妃了。 周欢站在石桥的最边上,脸上也有惊艳之色,刚刚那一箭出神入化,没有人不会感叹。 她旁边不远处站着周姻跟周婷姐妹俩,两人嫌位置不够好,此时正在往中间挤。 “诶诶诶,你们做什么呢?这下面可是河,再挤一会掉下去了谁来责任。” 站在有利位置的人不满,开口训斥起两个挤不进来周家姑娘。 这几年周家地位下降利害,面对那两个风头正盛的官家小姐,周婷也不敢回嘴,气愤转身,对两步外的周欢道,“都怪你。要不是等你一起,我们怎么会占到这种边角位。” 周欢只觉莫名其妙,明明是她贪吃才走到后面,怎么又怪起自己来了。 “四姐姐,你自己来得晚,找不到好地儿还赖上我了?” 身边这么多人在,周欢可不想被传出软弱的名声,平时不屑与她计教,但不代表她软弱。 “你还顶嘴。我不是想着姐妹一起出来玩,怎么会晚了,真不应该管你,不识好人心。” 周婷的声音不小,两人顶了两句周围不少姑娘都看过来了。 做为周家女儿,大庭广众之下,周欢只觉得丢脸。 “四姐姐,这里是皇宫,不是普通宴会,还请顾及一下周家在外的形象。” 周欢不想再跟她争执下去,那样只会让人看笑话而已。 周婷看见大家都窃窃私语地看着这边,暗自骂咧了两句,总算闭嘴了。 河对岸,刚刚桥上那一幕不少公子哥儿们都看见,虽然他们不清楚怎么回事,显然猜到是女人之间的那些针锋相对,或是争风吃醋。 今天来的大多是年轻公子,正是好颜色的时候,此时远远望去,发现那桥边还有个不错的大姑娘啊。 阿秋也在看,眉头不察地皱了下,心想怎么又是她。 次次进宫都被人欺负,也太蠢了吧。 靶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白英直接让人加了五个铜板,一箭击穿,便不比了。 小甥子长大了,再这样比下去,他的神弓手之名不保。 在场的公子哥儿们一阵惋惜,见两人下来纷纷拉上白勇,要跟他比式。 阿秋不比了,重新回到席上端起酒杯,不过眼神没有再看场上,而是望向远处那个石桥。 那个小丫头,如是他没记错的话叫周欢吧。 宴会下午散,那些夫人小姐要离开时阿玉出来露了一面,等人都走了,她便将儿子叫到身边。 “阿秋,可有合心意的?” “没有。”阿秋的回答很干脆。 阿玉蹙眉,“母后为了你将能叫的都叫过来了,这你都没合心意的,想怎样?” “母后,以后你别为儿臣操心此事了,如果真有合心意的,儿臣自己会去把握机会,到时再向你跟父皇请旨。” 两三面之缘又能看出些什么?表面的颜色只能让自己产生兴趣,能不能做他的太子妃,能不能为一国之母,他需要了解之后才能决定。 儿子第一次谈到这些事没有回避,而是在认真对待,阿玉想笑,看来这小子有点想法了。 “那行吧,如果决定了早点告诉母后,你父皇之前也跟我提过,先成家后立业,等你定亲,他就能轻松一些了。” 这话是暗示,阿秋拱手,“多谢母后费心。” 阿玉点头,“你忙去吧。” 是夜,阿玉打理好儿女们回到内室,魏漓半靠在榻上,正在等她。 两人闲聊了两句,魏漓便问到今天宴会上的事。 “我听人来报,晟儿去了灵雪宫。” 这宫中出了什么事,想瞒过魏漓根本不可能。 阿玉一愣,“这事我不知,不过下午杜晟跟阿雪找过我了,看样子两个孩子是两情相悦。” “皇上,既然这样就招晟儿做驸马吧。有个探花郞做女婿,有何不可。” 昨天才问他行不行,今天就要招驸马,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魏漓斜了女人一眼,“等阿雪过了十六生辰再说。” 呃,那也没两月了啊! “知道了皇上。另外,我看阿秋也有合眼缘的姑娘了,只是那小子说要自己处理” 两人相互依偎着靠在软榻一角嗑话,窗外月蒙,有微微寒风渗入,却被那浓浓暖意吞噬。 正文 番外:儿女(1) 入冬,离皇后办的赏花宴已经过去两月,周婷对周欢的气还没有消。 “娘,那次真不应该带她去。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这日早上,周婷过来给大夫人请安,又提到赏花宴的事。 那次进宫太可惜了,她完全没机会展现自己,甚至都没有跟大皇子对上眼,这些全都怪周欢,如果她能早些提醒自己那些犯花痴的都走了,自己也不可能占个边角位。 “行了,过去的事情别提了。你的亲事母亲正看着,会找个好的。” 大夫人已经不想在这上面多说,显然觉得女儿做那太子妃希望渺茫。 母亲的不上心倒是让周婷更气了,可她只怪周欢,如果不是她,自己跟大皇子会有进展,事情就不会如此被动。 女儿绞着手里的帕子满脸不甘,大夫人啧了下嘴道,“别想太多,去老夫人那边请安吧。” 母女俩人相携而出,在半路还遇上了同样去老夫人院子的二夫人跟周姻。 周姻看见周婷立即就迎了过去,看了看她这身行头,嘴里好话尽出,立即便夸上了。 而此时的桃梨苑,周欢也带着真真出门,同样是去向老夫人请安。 大夫人那一行人先到,周欢去到的时候屋里正在说笑。 今日天气严寒,空中有小雪花飘散,周欢进屋褪去披风,一一向在坐的长辈行礼。 “四姐姐,今儿个你的衣裳真好看。这种皮料子很暖和吧!” 当着老夫人的面,周欢笑得真诚,也不在意夸夸周婷。 周婷却是瘪嘴,偏开头一脸瞧不上周欢的样子。 大夫人一见女儿这样便冷了脸,训斥道,“六妹妹在跟你说话呢,怎的这般没礼貌。” 私底下是一回事,明面上却不行,特别是当着老夫人的面。 被母亲说了,周婷总算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句,“六妹妹的衣裳也不错。” 这种回答太敷衍了,可周欢一点不生气,笑着去了老夫人的榻边,拿出两个护膝,说是给老夫人做的,里面放着干药材,可以调理她发酸的膝盖。 “欢儿真是有心了。” 周老夫人笑着接过,看了看那针脚又夸了周欢两句。 这两月来欢丫头极力讨好,老夫人也不是铁石心肠,虽说知道她想找个依仗,可不管如何这也是自家孙女,在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祖母喜欢便好。” 祖孙两人聊得不错,另两个小辈心中就发酸了,可真让她们做出什么东西过来,又不太可能。 “对了,过些日子天放晴,我想去远遥寺祈福,六丫头准备一下,到时也跟着一起去吧。” 人老了总是喜欢信这些,周老夫人也不例外,这两年家中遇事不利,她越发在意这些,今年已是第三次准备去寺里。 “是,祖母。” 周欢笑着点头,这是一种亲近的表现,毕竟之前一直都没带她。 一众人出了福禄院,周欢向几人告别,默默回自己那边。 大夫人在廊下站了一会,看着那个弱小的背影眼神也眯了起来,心想她是不是将这人小看了。 想来得快点将这位的亲事定下来,省得到时翻出什么风浪给自己添堵。 大夫人会讨厌周欢,也是当初跟她生母之间的旧怨。 “娘,我都说那人狡诈了。” 周婷不会放过抹黑周欢的机会,自己这个堂妹不光长得好,才学也不错,在家在外都压她一头,没有什么理由,周婷就是讨厌。 “行了,回吧。” 一个小姑娘,大夫人还没当她是对手。 转眼几日,天气放晴,老夫人看着日头不错,让人收拾东西,隔日带着周家的三个姑娘跟大夫人一起向城外的远遥寺。 远遥寺是京城外的三大寺庙之一,后山有一处断崖可观京城全貌,平日里香火不错,经常有达官贵人前来赏景或理佛。 这里除了皇上亲临会闭寺以外,平日里连包个后院都要提前预定。 周家老夫人说的时间晚,此时前来也就定到两间厢房而已。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车,老夫人坐轿辇上去,大夫人带着三个小辈爬石阶。 去到半山腰的寺中,大家都累得够呛,又不得不先陪着老夫人将佛拜完,点了长明灯跟香油钱,才能去后院的房中休息。 老夫人也知道小辈们累了,回到房中便让她们自行活动,不用再陪着她这个老婆子,一会在这里用完斋饭便回府。 周婷早就不耐烦了,立即行了礼,便要带周姻一起去玩,临出门口时却被老夫人叫住。 “婷儿,你别走太快。欢儿,你一人在这也无聊,跟姐姐们一起出去吧。” 老夫人点了点默默坐那儿的周欢,让三个孙女一起走。 周欢根本不想自讨没趣,但祖母叫了,她不得不站起来道,“那孙儿便去了,祖母好好休息。” “去吧。” 三个小辈出去外面,周婷跟周姻立即便与周欢拉开了距离。 “你别跟过来啊,我才不想跟你一起出去。” 周欢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出了这院子我们分头便好。” 周欢率先走了,她想去前面上两柱香,为死去的母亲祈福。 周婷见她走在前面,便改道去了另一边。 三个姑娘都是去上香祈福的,只不是过周婷是做着白日梦在求姻缘。 三人从偏殿走过来,后面又在正殿那边碰上了。 正殿里的人多,还有不少官家夫人跟前来护送的公子哥儿。周婷也没有蠢到在这些地方发作些什么,见周欢排在前面,自己在后面等了一会,摆了后位。 “诶,四姐姐,你看那是不是墨大公子?” 周姻拉了拉周婷的衣袖,让她去看正陪着一老太太拜佛的年轻男子。 周婷望过去,果然见着墨阁老的大孙子了。 “没想到他们家也来了。” 墨阁老是朝中一品大员,这墨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据说还未定亲,也是京中闺阁争相嫁娶的对象。 周婷一直想着太子妃之位倒没什么,周姻却花痴上了。 两人都在往前面看,见那墨家老夫人起身,不想袖中掉落出一个小荷包。 “老夫人,你的东西掉了。” 正文 番外:儿女(2) 周欢上前两步将那东西拾起,客气地递给转头的墨老夫人。 墨老夫人一愣,看请是何物便感激道,“真是太感谢你了。人老了不中用,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能丢。请问姑娘何家府上?” 墨老夫人礼貌询问,扶着她的墨家公子看见周欢却是眼前一亮。 “小小事情老夫人不必挂心,我乃上阳巷周府。” “原来是周太仆府上,想必你是他的孙女,还请代我向老夫人问好,改日有空请老夫一叙。” 墨老夫人对周欢爱怜笑笑,由那墨公子扶着转身离开。 “老夫人慢走。” 周欢听出这位老太太身份不凡,蹲身恭送,再抬头却发现那个蓝衣公子正回头对自己浅笑。 她出去的时间少,从头到尾都没有认出那是墨家人,此时内心咯噔了一下,赶紧回头上前取香拜佛。 人群后面,周婷跟周姻两人此时快要妒忌死了。 没想到周欢排在前面会有这样的机缘,看那墨公子的样子好像对周欢还有点意思,让人莫名不爽啊! “四姐姐,她走了。” 周姻撇了撇嘴,周婷哼声道,“理她干嘛,我们做我们的。” 两人排队拜完,正打算去后山那边走走,周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急匆匆找了过来,“两位小姐,可有看到六小姐啊,墨家老夫人过来嗑话,老夫人请六小姐回去。” 前面才帮忙捡了一个小荷包,立马后院就聊起天来了,一点点小事关系怎么会进展得这么快? 周婷姐妹俩对视了一眼,周姻笑道,“刚刚看六妹妹向那边走了,不如你去那边找找。” 周姻指了相反的方向,那婆子笑着点头,让周婷跟周姻也回去见下人。 要找的又不是她们,回去凑这个趣干嘛! 两人不为所动,带着丫鬟继续向后山那边。 后面爬山的人不少,都是年轻的小姐跟公子哥儿。 周婷想去断崖那边看看,走了一小段却看见了正在凉亭里休息的周欢。 “四姐姐,你们也来了。” 周欢简单一个招呼,起身正准备继续向前,却见周姻突然拉着周婷加快脚步,撞了路边的周欢一下,窜到了前面。 此段石阶路有些陡,周欢步子不稳,要不是旁边的真真扶了一下,都差点倒下去了。 “五姐姐,你这是做什?” 周欢皱眉盯着她,胡闹也要有个限度,要是自己被推了下去,她有没有想过后果。 “既然你叫我姐姐,长幼有序,这路是不是得让我们先走?” 周姻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更加蛮横。 “现在并不是谁先不先走的问题。五姐姐,我问你,刚刚我要是从此处掉下去了,你当如何?” 周欢也有些气了,神情严肃,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厉色。 周姻看得一愣,随即笑道,“你还怕死是吧?石阶下面不是还有人吗,总有一个公子哥儿将你接住,说不准还会成就一段姻缘呢。” 越说越是离谱,周欢气急,怒视着眼前的人道,“你给我闭嘴。” 她这一吼气势凌然,周姻跟周婷两人俱都被吓了一跳。 “好啊你,越来越放肆了!” 周姻说着,用力便是一推。 这一手来得突然,周欢根本无法预料,肩膀被推了一个正着,人直接往后面倒。 “小姐!” 刚刚两人吵架真真已经站远了,此时想伸手去拉,根本够不住。 眼看周欢便要倒下去,一把剑销从下面举了上来,直接将她顶了回去。 周欢惊魂未定,站稳之后冷汗都吓出来了,她顾不得去责怪周姻,回头看去,便见到一张蹙着眉头的俊颜。 “大,大皇子。” 周欢没有想到救自己的是他,两方惊吓,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而肇事者周姻更盛,见男人冰冷的眼眸斜斜地看过来,小腿都有些发抖。 “周婷见过大皇子。” 反应最快的是周婷,迅速与周姻拉开距离撇清关系,还向阿秋行礼。 阿秋根本没有理她,而是淡淡道,“让开。” 声音不大却带着无限威严,几人默默退到边上,也清楚大皇子此时心情不佳,大气不敢出,只等这尊活阎王赶紧过去。 阿秋暗哼,冷冷一瞥,丢给周欢一个鄙视的眼神。 不就是两个堂姐,这都会吃亏,蠢成猪了。 阿秋将剑挂在腰间,背着手继续向前。 下面,两位公主三皇子,以及探花郞杜晟也慢慢跟上来了。 原来阿秋并不是一个人,后面还有一行。 走在最前面的是阿朝跟阿阳,两人玩味地看着路边的几人,最后将视线往周欢身上放。 刚刚大哥救的是这位吧,长得还挺好看的,怪不得那么急着冲上来。 跟在阿朝跟阿阳后面的是二公主阿月,她没有过多打量,只是看了看周欢,便由身边的大宫女扶着上去了。 阿雪跟杜晟走在最后面,两人有意跟前面保持着两步距离,可看关系关近。 一行人之后还有十来个侍卫,不过相隔较远,只是暗中保护。 前面的人很快消失在拐角,周姻拍拍胸口,刚刚差点将她给吓死了。 周欢此时也回过神来,没有管那两人,带着丫鬟直接准备往回走。 “真是的,都怪她,害我差点冲撞到大皇子。” 周姻对着周欢的背影还在小声咕噜,周婷听着却是不悦地训道,“行了,外面这么多人在,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赶紧回去吧。” 周婷现在也不喜欢这个跟屁虫妹妹,害得她在大皇子面前丢了形象。 “四姐姐,还不是周欢挑起的。” “别说了,赶紧走吧。” 周婷赶人,自己却没有想走的意思,还打算继续向前。 “四姐姐,你还要去看风景?” 周姻有些不明。 “看什么风景,真是不懂事。”周婷满脸娇羞,“刚刚大皇子救了六妹妹,我是姐姐,肯定要上去感谢一下,怎能像周欢那样不懂礼。” 说白了她就是想上去找个接触的机会。 刚刚得很了冷眼,周姻有些怕了那大皇子,可她清楚劝也劝不住这位,心里有些为难,正准备带人离开,就见上面的山坡上突然飞下来一条长长的东西。 “啊!!!” “有蛇,有蛇” 正文 番外:儿女(3) 山坡上突然飞下一条青花蛇,吓得主仆几人慌了神,有个小丫鬟还被挤倒了,要不是抓住一棵树木,多半会跌下去。 那条青花蛇也就在地上翻了个肚皮,便慢悠悠地游进路边的草丛。 大冬天的被人拽出来,它混身上下都冻成冰块儿了,怎顾得上咬人,爬都懒得爬。 可就算是这样,也将这些深居后院的姑娘吓得不轻。周婷跟周姻相互抱着尖叫跳脚,后面丫鬟说蛇已经跑了,还闭着眼睛也不敢睁开。 山坡上面,阿朝跟阿阳捂着嘴都快要笑疯。 两人旁边,阿月也伸长了脖子看笑话,时不时对两个哥哥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阿月,你们在那边做什?” 阿雪看着三人有些奇怪,远远叫了他们一声。 “噢,姐,没什么。” 阿月赶紧拉了拉两个哥哥,快步回到前面的队伍中。 下面的石阶处,周婷跟周姻两人叫了好一会总算停下来,见下面上来的那些人看着她们莫名其妙,只觉臊得慌。 周婷也没有什么谢恩的想法了,带着人快步下山。 寒冬腊月怎么会有蛇,不是傻子的都清楚是有人故意扔下来的。 大皇子那一行人才刚刚上去没多久,就飞下一条蛇来,这事不需要想,就是冲她们来的。 两人狼狈下山,而最开始离去的周欢此时已经快到后院了。 她在院子门口遇上老夫人身边的婆子,那婆子看着她就苦上一张脸。 “六小姐啊,你去哪儿了,奴婢找半天都没有找上你。” 婆子根不知道她上后山,在前面找了两圈没找着人,只能在这里等着。 “嬷嬷,有事?” 周欢有些莫名。 “墨家人来了,老夫人让你过去陪陪客,这都好一会了,人家刚刚已经走了。” 婆子只觉可惜,摆明了墨家那边是有意交好,结果人又不在。 “这样啊。”周欢突然想到佛殿中那墨公子的浅浅一笑。 “是啊,不过事情都这样了,下次还有机会。” 婆子领她去了老夫人的房间,大夫人去安排斋饭的事情,只有周老夫人一人躺在软榻上,有下人在帮她捏腿。 “祖母。” 周欢上前行礼,周老夫人指了个位置给她,也将刚刚墨家过来的事提了提。 言语之中并没有什么,只是来感谢一下,顺便打个招呼。 墨家是一品大员,怎么会主动给下面的官员打招呼,摆明了就是有事。可周欢见祖母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内心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太可能的。 估计那墨老夫人清楚自己在家中的排行,知道身世,打消了那些念头。 周欢点点头,将当时殿中的情况提了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没想过要高攀谁,这几个月来所做的努力只是不想被配个纨绔罢了,所以此时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 周欢在老夫人这边待了一会,周婷跟周姻两人也回来了。 进院前两人都好好收拾过,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狼狈样,只不过看周欢的眼神比以往更狠。 周家人在寺中用了斋饭便下山回府,周欢觉得今日之事已经过去,墨家那边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想大夫人暗中已经在为她相看亲事。 之前大夫人还看不上这个小姑娘,今日墨家上门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以往周欢很少出门,能见到的人不多,现下才在外面露了几面,便被人看上了,这让她心慌,如若不是那丫头的身世,墨家要是跟这边议起亲来,她是想拦也拦不住的。 周婷知道母亲在给周欢想看亲事,高兴得不行,三天两头暗中进言,不能找得太好,万万不能越过自己。 每次说这些周婷都会得母亲一个白眼,但她知道话都听进去了。 岁未,周欢接到从长州发回来的家书,是父亲那边送回来的,老夫人那边一封,父亲亲手执笔,她这边一封,跟往年一样,都是姨娘写的。 今年父亲也不会回来,只是让人送回一箱东西到后院,药材跟布料之类,单独给了她一套头面跟两套制好的衣裳,说是姨娘亲手所缝。 那套头面也就罢了,就算没多好怎么样都能戴戴,可衣裳都小了,几年不见根本不知道女儿有多高,完全穿不上。 “小姐,老爷也太不将你当回事了。” 真真看着两套衣裳都是气,一走几年不见,除去过年过节问候一下,就跟没这个女儿一样。 “别说这些了,父亲也忙。” 仕途不顺,年纪轻轻丧妻,人只要颓废下去,就很难立得起来。 再说了,抱怨这些有什么用。 主子都没有说什么,真真无奈,只得将东西慢慢收拾起来。 不多会,外出提膳的柳儿回来了,进门就慌了神,放下东西将周欢拉到房中。 “小姐,大夫人那边给你定好人家了,两方正交换庚贴,差不多已经确定了。” “谁家?” 周欢知道大夫人在帮她相看对象,便使了些银子在那边安插了一个眼线。 “小姐,那家人你也认识,就是大夫人娘家姐姐的小儿子,时不时过来,你见过的。” “你说是那朱达?” 周欢不敢相信,就算给她相个寒门子弟她都没意见,可怎么偏偏是那朱达。就算深居闺阁,她也清楚那朱达一无是处,亲还没定房中已经有姬妾,成日里跟前那些公子哥儿喝酒逛花楼,十足十的纨绔。 “是啊小姐,不就是他。” 柳儿也是一脸苦相,她一个丫鬟都知道那表少爷不是什么好人。 “这事老夫人可知?” 周欢默默坐在软榻上,震惊之后很快便平静下来。 柳儿眉头不展,“小姐,你别指望那边了。听说朱家为了这桩亲事抬了几箱银子进府。大少爷不是想谋一个好差,这次你的事情多半已经被默许了。” “什么?” 周欢混身发寒,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小姐,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连丫鬟柳儿都知道那朱达不是良人,可想那人的人品有多差。 “先别急,让我想想。” 正文 番外:儿女(4) 这天中午的午饭周欢未用,她去了一趟福禄院老夫人那边,再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里,用晚饭时才被真真叫出。 “小姐……” 真真看着她欲言又止,那些事情两个丫鬟都知道了。 “无事,摆饭吧。” 周欢已经平静,中午未用东西饿子还有些饿,饭都用多了一碗。 两个丫鬟见她坦然的样子还以为这人接受了,默默闭嘴没有再谈。 是夜,真真铺好床榻正准备伺候主子休息,就听到梳妆台边的人道,“明日,我想出去。” “小姐,你想去哪?” 周欢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道,“这事不能让主院的人知道了,最好能乔装出行。” 她不会嫁到朱家,老夫人已经指望不上,如今只能靠自己。 “小姐,你想出去做什?” 真真听闻还要乔装,心也提了起来。 “我要给父亲送信,赶在周府的信件之前。” 母亲早丧,可怎么样都有父亲在,自己的亲事不可能连吱会一声都没有。 而且女儿定亲这么大的事,父亲肯定也会回来。 怕就怕回来只是参加定亲礼,朱府送进来的银子这边已经花掉,到时除了同意别无他法。 周欢要在事情没成之前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同时也希望几年不见的父亲并没有将她忘记,因为现在那便是自己唯一的依仗了。 翌日,真真到管事婆子那里领了一张外出的门牌,回来的时候又顺道去了一趟大厨房。 周欢早起让柳儿去老夫人那边说了一声,称自己身子不适,今儿个就不去请安了。 老夫人听说她不舒服,还尝了一些补品下来。 柳儿拿着那些东西回去,在院门口刚好跟真真碰上。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默默去到房中。 周欢住的院子在边角位,里面的下人不多,除了房内的两个贴身丫鬟,外院也就是一个婆子跟两个扫地的小丫头。 真真跟柳儿回到房中,一人守在外间,一人进了内室。 “小姐,牌子拿到了。” 真真从怀中摸出两张外出的门牌,一张是她领的,另一张是从厨房婆子那里花银子买来的。 “行了,你去吃点东西吧,一会我们就走。” 周欢已经换好小丫鬟穿的厚厚绿色夹袄,发髻也是丫鬟们常梳的元宝头,她剪了厚重的额发遮眼,披着一件旧的灰色披风,再用手捂住嘴装着咳嗽的样子,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不会将她认出来。 真真有些害怕,可主子要做她也没办法,只能强打起精神。 不多会,周欢拎着一个小包袱,便跟真真两人去了院子后门。 后门处打扫的两个小丫鬟已经给柳儿支走了,两人顺利外出,绕了半个圈去到下人外出的后院门房。 门口有个看门的婆子,听闻是出去看病,收了两人的牌子便开门了。 周欢全程都垂头捂嘴,离开上水巷才将绣帕放下。 “小姐,我们现在去何处?” 真真一直扶着她,手都在抖。 “找一辆马车,先去商行。” “噢。” 两人去了街口,真真包了一辆车,说是要去商行,可也没有据体的位置,让车夫挑就近的商行,到时再看。 商行都在城边上相对开阔的地方,离这边一点都不近,双方谈好价钱,很快便走了。 这次出行计划周欢自觉顺利,不想马车才刚刚离开,街角处便有一个买菜的小贩菜篮都不要了,快速隐入人群中。 外面的马车肯定没有府中的好,周欢坐在硬硬的木条凳上,让真真帮她从新挽了一下发髻,遮得眼睛难受。 马车走了近半个时辰才来到西城的商行街,周欢撩开帘子看了眼,让车夫停下,带着真真下去。 这里是商队聚集地,满街都是打包好的货物跟扛着麻袋的苦工,两个姑娘突然出现,倒是吸引了不少汉子的目光。 真真看着这情形就有些怕怕的,赶紧拉着主子去了最近的一家商行询问,早点将事情办完好回去。 商队帮人带信也是平常事,不过现在临近年关,很多商队都归队回家过年了,周欢问了好几家都没有去那边的商队。 “店家,你们有没有专门帮忙送信的人?多加些钱也成。” 外出一趟周欢将家底都带上了,无论无何都要将信送出去。 “姑娘,你是不懂外面的世道。城镇村桩还没什么,去到荒山野岭的地方不跟着车队恐怕会遇上强盗,一个人谁敢出行,你要是真急,不如去镖局看看,只要给得起银子,那些人没问题。” 事事难料,没想到这么不顺。 周欢道谢,转头让真真找辆马车送她们去镖局。 商队聚集地马车众多,真真很快便跟人谈好价钱,对方听闻她们要找镖局,还很热情地说帮她介绍一个地方。 “你说的镖局在何处?” 周欢上下打量着那车夫,这人一身灰衫,头上戴着遮阳的斗笠,面目普通却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姑娘,我们跑车的对这些都很熟,你想近一点,不远处的马坡街上就有一家。大点的便皇城脚下的北门街,那边有家威武行赫赫有名。” 威武行周欢隐略听过,听闻在北门街,便道,“不要近的,就去威武行。” 马坡街那边太偏了,她身上着近百两银子总是不放心。北门街那边人多,离皇宫近,平时有巡逻兵出行,感觉让人安心些。 “好,两位姑娘请上车。” 车夫拉缰,压底自己的斗笠。 马车很快便从街口转出去了,周欢上车后一直坐在窗边向外看着,刚开始车子是回城的方向,可没过一会她却发现改道了。 “喂,车夫,你向哪儿赶呢?” 周欢拍着前面的车壁,真真听着不对劲也有些慌了。 “小姐,怎么了?” “路线不对。” 周欢感觉有可能遇上强盗了。 “两位姑娘,这条路近,走这条能省不少时间。” 前面的车夫随口回道,手上却杨起鞭子让马跑了起来。 “我们不要什么近路,快停下。” 正文 番外:儿女(5) 马车驶入城边的一个林中直接跑了起来,后面的主仆两人已经顾不上叫喊了,死死抓着车壁才能防止颠簸跟撞击。 “小姐……” 真真吓得快要哭了,将周欢挡住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欢也是急得不行,得了空隙便对前面的人喊道,“我乃周太仆府上嫡出的姑娘,你要是现在放了我们还有活路,若不然肯会死无葬身之地。” 前面的人无话,不过没一会真的已经停下来了。 周欢一怔,以为这贼人怕了,正打算带真真下去,车帘子打开,一个脸有刀疤的男人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啊!!!” 车厢内的两人匀吓得尖叫,周欢惊慌之下直接扔了一个坐凳出去。 或许外面的人并没有想到里面的小姑娘还敢反抗吧,头上直接挨了一个正着,疼得退出去。 “臭娘们……” 刀疤脸骂咧了一句,快速掀开车帘子抓住真真的一只脚往外面拖。 “啊,小姐,小姐救我……” 真真吓哭了,死死抓住周欢的手臂。 “我乃周太仆府上嫡亲的孙女,你们胆敢冒犯,株你们九族……” 周欢也是慌了神,拉住真真的手,脑子里能想到的话一股脑地往外面冒。 外出就带个小丫鬟,连护送的马车都没有,谁会信她是官家的女儿。 刀疤脸一用力,便将真真拉到车门口去了。 这时,在前面的车夫也走了过来,将那车帘子扯掉,准备上车帮忙抓人。 “别动,别动。”周欢怒目指着他,“银钱我给你们,放我们离开。” “噢,还有点气性。”车夫扔掉斗笠露出猥琐的面容,“银钱肯定是要的,人也不能放过。” 他说着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恶心至极。 “别过来!” 周欢声音都吼哑了,又举起一张木凳,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扔出去,便有一支箭羽飞了过来,从那人的背部直入胸膛。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怔了,刀疤脸惊慌转身,又一只箭羽飞了过来,刺入他的胸膛。 两人一前一后倒了下去,一箭毙命。 “小,小姐,是,是大皇子。” 真真从车门边爬了起来,指着外面回头小声说道。 “是,是他!” 周欢赶紧将手里的凳子放下,如今不管出手相救的是谁,心中唯有感激。 主仆两人慌慌张张从马车上下来,不远处,阿秋带着几个护卫,也慢悠悠地打马过来了。 男人立于马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越发称得他丰神俊逸。 周欢仰头望去只觉刺眼,赶紧垂头带着真真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多谢大殿下出手相救。” 阿秋无言,骑着马上前看了看那两人的尸体,调转马头淡淡道,“上次相帮,无视。这次救你,就得了个谢字。” 他说话时目视远方,可摆明了说的便是垂头那个姑娘。 周欢心头一怔,立即便跪了下地,“周欢无知,大殿下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定当相报。” 她承认这人说的话没错,是自己太无礼了。上次在寺里他也帮了自己,只不过想着顺手之事,加之吓着了,本想着后面再找机会,结果再见面又出了这档子事。 周欢的头都快要碰到泥地上了,阿秋蹙了一下眉头,心想他要的可不这个。 “起吧。” “谢大殿下。” 周欢被后面的真真扶起,两人听见马上的人叫起都同时松了一口气,结果心还没有落下去,便见大皇子带着几个护卫就这么打算走了,完全没有要料理后续的意思。 “大殿下,殿下,这死去的两人?” 不光是这死去的两人,她们也需要回城啊,要不然这荒山野岭…… “无惧,回城之后顺天府的人会来处理。” 阿秋嘴角含笑,斜了身后的女人一眼,拉紧马绳,放慢步子。 “殿下,殿下。”周欢急急上前行了一礼道,“可否带我主仆两人一程。” 就算是冒犯周欢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可不想再遇上类似的事情。 “带你们?” 阿秋拉马停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如果你愿意上来的话。” 两人同骑? 周欢的脸刷的一下便红了,原本就有些散乱的发髻此时配上红红的脸蛋,让阿秋有些口干舌燥,感觉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娇艳欲滴的红樱桃。 见她犹豫,阿秋又道,“难不成你还想骑在马上,让本殿拉马带你?” 这女人也太给脸不要脸了,能留个位置给她不是天大的恩赐么。 “不不不,大殿下误会了,周欢不敢。” 虽然有所顾虑,但周欢还是点头应下,等一会去到城边,她便下马自己去找马车上北门街。 阿秋让开了一点位置,向下面的女人伸手。 周欢红着脸将手伸过去了,看着那马踏抬脚却发现太高了,脚根本抬不到那么高的地方。 这可就尴尬了,周欢试了几次不行,冷汗直往外冒。 她本想说算了,主仆两人壮着胆子走回去,结果身子一轻,整个人被环住直接抱了上马。 周欢的脑袋是空的,连尖叫跟惊讶都忘记了,浓烈的男性气息混着淡淡的龙涎香传过来,她除了本能呼吸,根本不知道如何思考。 “走。” 阿秋一声令下,几人缓缓而行。 “小姐……” 真真坐在一个年轻护卫的马上,看见自家小姐被大皇子环住,心里纠结难当,这到底是好是坏? 一行人走了会便出了林子,开始向皇城那边。 周欢全程都是驼鸟状,整个身子躬得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都快要伏到马背上去了。 她的身子就那么僵着,就怕碰到后面,冲撞了贵人。 “你再这个样子,就要跟我的汗血宝马融为一体了。” 阿秋只觉好笑,这人什么姿式啊! “啊!噢。” 周欢抓着坐案稍稍直起身,仍然跟后面的人保持着两个拳头的距离。 阿秋盯着她的后脑勺,女人露出来的那点点脖颈白晳如玉,以前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身边那些女人,此时倒是觉得可以考虑。 “为何会出现在这些地方?”要不是自己安排了人在周府那边,今日之事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想找地方帮忙送信。” 正文 番外:儿女(6) 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周欢对身后的人没有任何戒心。 这人看着不可一世,却救了她两次。不对,算上小时候已经是三次了。 “我婶娘帮我看了一门亲事,男方不是良人,我不愿意,便想送信给父亲,让他出面将亲事回绝了。” 周欢简单明了地说了说,其中的细节没提。 周府给她相亲的事情阿秋知道,看的是谁家他也清楚,还在想这女人会如何呢,结果是这样冒险。 “你想送信?我可帮你。” 阿秋嘴角含着玩味的笑,在周欢惊喜回头之限,又赶紧隐了去。 “大殿下,你真的愿意帮我?”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已经拉近了,可周欢却不自知,而今她心中只有兴奋,如果眼前的人能帮她,别说安排专人几天送到,就算是走官衙,半个月时间怎么样都能到了。 “本殿收费很贵。” 信是可以送,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听这话周欢就瘪气了,“我,我身上只有一百银,要是不够,能不能先赊账,等我父亲归来,再还与殿下。” 虽然不知道堂堂皇子还要靠这个赚钱,可人家帮忙了,要收费无可厚非。 “可。”欠账阿秋接受,“不过,要收利息。” “谢殿下,等家父回来,必登门道谢。” 听闻要收利息,周欢的心失落了一分,可应该没多少吧。 “成。” 阿秋打马加快步子,一行人来到城边,他率先下上了一辆早就在那里等着的华丽马车。 周欢原本打算向他拜别,可信还没有给出去,不得不去到马车边,本想问问,结果就见一内侍走到面前,“六小姐,殿下请你上去。” “噢。” 在外面的确不好谈这些事情,周欢见内侍撩开车帘便上去了。她踩着里面松软的皮料,看着斜靠在软榻上的男人,才突然发现这气氛有些暧昧。 “殿下,信。” 周欢从袖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来,小心翼翼走过去递到男人面前。 阿秋伸手接过,指了指中间的茶桌,“沏茶。” “噢。” 周欢过去倒了一杯,恭敬送到男人手上。 阿秋接过,指了指不远的位置,“坐吧。” “谢殿下。” 周欢默默过去,正等着男人说点儿什么,结果马车居然动了。 诶? “殿下,我的丫鬟……” “不用担心,她在后面。” 好吧! “那,现在去哪儿?” “周府。我送你一程。” 阿秋啜了一口茶水,嘴角含着浅笑。 “谢殿下。” 周欢能说什么,只有感激。 “殿下,能不能到周府后门。”她还是乔装出行,再说被大皇子送到周府大门口,她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或轰动。 “可。” 马车行至上水巷,阿秋果然吩咐前面的车夫将车停到周家后门。 如此,周欢内心的感激无以言表,真不知道要如何回报此人的大恩大德。 “殿下,几次相帮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 又是那些话,阿秋挥手打断,“来生,可能我未必识你。”而且那也太遥远。 周欢被堵得一呛,见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望过来,一颗受惊的小心脏蹦蹦直跳。 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欢有些不敢想,怕自己有所误会,生出些不应该有的想法。 “小姐。” 正当周欢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真真的声音。 “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嗯。”阿秋什么都没有再说,轻点了一下头。 周欢如蒙大赦,福了福便撩帘子自己下去了。 真真见她下车,赶紧过来将自家主子扶住。 “小姐,你没事吧?” “无事。” 周欢都不敢回头,逃似的带着真真进了拐角,披上包袱里的披风回府中去了。 这个时候时间已过午时,来回这么一折腾连饭点都过了,好在没被人发现。 那厢,阿秋见人走了,吩咐去周府前院大门。 周家如今最大的官位便是从三品的周老太爷,其他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官儿,门庭没落已经不是这两年的事了。加之周太仆已经到花甲之年,那个位置眼看就要缷任,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上来拜见。 那门房听闻来者是当今大皇子,张大的嘴直接能塞下一个鸡蛋。 “快,打开大门迎大皇子。” 门房慌了神,又赶紧吩咐一个要外出的小厮去内院报信。 现下这个时间老爷跟大爷都在当差,根本不在府中,也只有老太夫人有身份接待这位。 阿秋一身宝蓝色华服,外罩黑色绣龙纹的披风,在两名内侍跟十几个护卫的拥簇下进了周家。 而此时的周家上下全乱了,大夫人刚刚午休起身,正在房中跟女儿聊她的亲事。 “之前我还想着那探花郞,现在看来也是不成了,那人前途无量,以后多半是皇家的女婿。” 大公主有意探花郎的事情已经传开,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俱都歇了心思,这事翻完年差不多就能成。 “娘,不成就不成吧。” 周婷的心大着呢,皇后梦还没醒。 大夫人叹了一气,“娘会慢慢帮你看个合适的,总之不会委屈了你。可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你也不要有了,省得自己闹心。” “娘……” 周婷嘟嘴有些不悦,大夫人正欲再劝,有丫鬟从外面冲了进来。 “夫人,夫人,老夫人有请,速去前院,大皇子亲临周府。” “什么?” 大夫人惊得从榻上站了起来,听那丫鬟又复了一遍,对外叫道,“快为我更衣。” “娘,大皇子来了!” 一屋子都慌了手脚,就周婷最为高兴。 那大皇子肯定是来看自己的吧,她就说之前两人对过眼,怎么可能没戏呢。 “娘,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千万别让他走了啊!” 周婷欢欢喜喜地跑了,回到房中让丫鬟给她准备最华丽的衣裳画最好看的妆容。 前院大厅中,周老夫人气喘吁吁来到,对坐太师椅上阿秋道,“殿下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阿秋神情暇意,笑了笑道,“无事,只是路过,顺道过来看看欢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