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女配的生存纪实》 正文 第一章 穿了 凌晨四点的城市,暗沉天幕的尽头泛着点点微光,男人静立在落地窗前,如天神般俯视着外面的风景,指尖一点猩红,在仍然漆黑的公寓里时明时灭。 室内,烟草味浓重。 洛落意识稍稍清醒,身体的疼痛骤然袭来。 “嘶~” 说不清具体是哪里疼,好疼,哪里都疼。 “醒了?”男人的声音像是醇厚的酒,自窗边遥遥传来。 洛落身形一僵,想要坐起,蓦然发现被子里的自己竟然没穿衣服,姣好的身体紧贴着丝滑的绸被,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是抓紧身上的被子,将自己裹得更加,只露出一颗毛茸的小脑袋。 透着微许的暮光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虽然大多漆黑得看不真切,但也依稀能看清床头上方精致的壁灯轮廓,窗边的男人隐在夜色中。 不是宿舍,也不是家里。 她在心中隐隐确定着,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给你五分钟,滚回你的房间去。”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似乎说得很随意,但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洛落被被吓了一跳,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帮你穿吗?”男人的语气突然凌厉。 洛落这才回过神,咬着唇披着被单慌乱的下床。 空,真空。 被单里脖子以下全部真空。 洛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时的狼狈,满脑子都是找衣服。可是屋子里还很黑,她像个无头的苍蝇仔细瞅了半天,也找不到半点衣服的影子。 男人虽然距离很远,但她却依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她怕极了,索性咬咬牙,沿着墙摸索着拐进了最近一道门。 门内变得更黑了,她试探性的摸了下墙侧,咔哒一声开了灯。 是浴室。 洛落顿时觉得头大一圈,谁能告诉她这鬼地方到底是哪?! 她烦躁的抓抓头,那个男人明显不喜欢自己,她就这么毛手毛脚的滚进了浴室,出去了会不会被掐死? 还没来得及犹豫,门倏然间被打开,这回借着浴室的灯光她总算看清了男人。寒星般的眼,薄情的唇,身形高大挺拔,如松如柏,似雪似冰。 和她从前见过的所有男生都不同。 男人的眼含阴翳,俯视着她,眉头开口,但意思却已经很明了,洛落在心里默默为他配上了旁白:不是叫你滚出去吗?你滚到浴室里来干什么? 洛落面有难色,她很想问问他这里是哪儿,也很想跟他解释刚刚太黑了她进错了门,但是一触即对方冰冷的目光,她就吓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男人凉飕飕的目光顺着少女的脸向下,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身体被纤薄的被单牢牢的包裹着,隐约能看见白嫩的脖颈儿上带着点些微粉红,脸也红红的,美丽中竟然还透着点纯真可爱。 视线在少女的脖颈儿处定格一瞬,男人皱起眉头,周遭的气压就又低了低。 “跟我来。”男人的声音冰冷。 洛落傻傻的跟在他身后,只见男人就像是在黑暗中开了夜视镜一样的走,随即打开一扇门,洛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了出去。 砰的一声。 门在背后被重重的关上。 洛落依然裹着那个巨大的被单,抚了抚胸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精致的老太太迎面而来,洛落下意识又紧了呼吸。 优雅、高贵、知性,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太太,那她也一定是个有身份的老太太。 ‘有身份的老太太’来到她跟前,身后还跟着一名仆人,仆人手上端着一个餐盘,餐盘里放着一杯清水。两人停在她身前一臂远的距离,微微鞠躬示意。 洛落扯着被单也赶紧跟着鞠躬,不过她则是九十度鞠躬。 ‘有身份的老太太’微微有些惊讶,不过转瞬敛取,只是微笑道:“钟小姐,您该吃药了。” “?” 对方看洛落一脸迷糊的样子,解释道:“因为您来的时间不长,又是第一次服侍先生,可能不太了解咱们这里的规矩,服侍先生以后都是要吃药的。”吃避孕药。 服侍……先生…… 这……这…… 这狗血的称呼怎么有点诡异的耳熟? 洛落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还在怔愣间,那名仆人已经恭敬的地上餐盘,这回洛落看清了,放在餐盘里的不止是一杯清水,还有一个小小的量杯,里面盛着一粒小小的白色药丸。 洛落的嘴角有些抽筋,直觉是不想吃,但碍于老太太压迫的目光,还是拿起那颗药丸,就着水吞了。 吞了药,那人满意的笑笑,说:“跟我下去吧,别扰了先生休息。” 这是一个很长的走廊,每隔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就会有一盏壁灯,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打在地面的红毯上,更凸显着不一样的底蕴。 洛落被赶出来的匆忙,脚上并没有鞋子,开始还有些尴尬,但看着那名贵妇人似乎也不觉意外的样子,自己也就没那么窘迫了。 她安静的跟在贵妇人后面,下了楼,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到了一楼,直到又走了许久,那名贵妇人才微微站定,回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洛落立即低下头又不敢说话了。 “钟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我……”洛落心一横,“我在哪个房间?” 贵妇人微微有些吃惊,按理来说这位钟小姐来了也有一个多月了,怎么这会儿却又问起自己的房间了?不过多年身居高位的她自然不会去细究这些小事,只是给了身后仆人一个眼神,那名仆人立即会意,来到洛落身侧,恭敬的开口:“钟小姐,请跟我来。” 洛落松了口气,立即露出释然的微笑:“谢谢。” 在仆人的带领下她被带到了一楼左侧的长廊,穿过长廊似乎是进入了另一栋建筑,与之前高调奢华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这里是更注重景致与色彩,入目两侧都是精致的陈设,有一种夹道欢迎来宾的感觉。 “这里是……”洛落试探着问。 “回钟小姐,这里是来宾公寓,来桁檀宫的客人都住这里的。” 直到房间的门被仆人从外面关上,洛落才木木的回过神。 桁檀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室友小雪看的那本宠文里男主住的地方好像就叫桁檀宫。她们刚刚叫她钟小姐,里面的女n配可不就姓钟! 洛落内心惊惧,被单包裹下的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她慌乱的在屋子里跑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镜子前,镜子里的少女满面的惊慌,杏眼圆睁,眼底雾蒙蒙的噙着一丝泪水,莺红的嘴唇紧咬着,红得像要沁出一丝血来。 很美,但不是她。 洛落无力的软倒在地,丝滑的绸被顺着肩膀优美的滑落。 她真的穿越了。 正文 第二章 宁时 洛落穿了,穿进一本名叫《霸总爱上我》的狗血言情小说里。 洛落通常是不看小说的,因为现在正值高三,高考倒计时26天,所有人天天都在埋头苦学,生怕自己考场发挥失常。洛落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三次模拟考试她的成绩都不错,稳居全校前五,但依然每天勤勤恳恳的做着雪花一般的卷子试题。 她的家境并不好,父母早年飞机失事遇难,奶奶受不住打击卧床不起,勉强支撑了几年也跟着撒手而去。她从小被爷爷带大,住在城市周边的一个小乡村里,靠着爷爷的退休金度日。 当年中考统考时一不小心拿了个省三甲,这才被耀华中学破格免费录取并达成协议,只要高考能考得省状元,耀华中学董事会将奖励她20万元作为提升学校荣誉的奖励金。 然而同人不同命,耀华高中作为b市的重点高中卧虎藏龙,班里的好几个富家子弟早就准备好去国外念书,因此对高考并不上心。 同寝的小雪就是这样,整日捧着手机看那本《霸总爱上我》,跟找了魔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吐槽一会儿赞美的,住在她临铺的洛落想不知道都不行。 这段时间,她每天听小雪说的最多的就是宁时两个字,说得第二多的就是桁檀宫三个字。至于自己这副身体的主人,她还是听小雪和她念叨什么重名不重名的问题才知道的。 “我勒个去,洛落,这里面这个大美人儿竟然和你重名啊!” “什么?”洛落茫然的抬头。 “你看你看,”小雪举着个手机凑过来,“钟落落,我男主大大的三号暖床工具,嘿嘿……”说着还奸笑几声。 洛落红了脸,推开她的脑袋,“死开,别妨碍我做题。” …… 后面再发生什么洛落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小雪「死开」后,她头就晕晕的,结果一转眼醒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洛落再站起来已经冷静了许多,看着镜子里的娇俏美人自己都不自觉暗暗赞叹。 美,真美。 她们学校的丁校花都不及她十分之一。 这让长相本就普通的洛落一时间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 视线再向下扫,洛落的瞳孔不自禁缩了缩,从脖颈开始,瓷白的肌肤变得青青紫紫,她又无端想起小雪的那句「三号暖床工具」,一时间又觉得全世界都乱了。 她……她被强 暴 了! 就在刚刚。 那个房间里的男人。 他是宁时,原身的金主。 她下身缩尽了墙角,窗外已经大亮,屋子里并没有遮挡窗帘,房间里的灯还是打开的模样,是刚刚仆人送她进来时打开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洛落抓着被单裹在身上,将自己整个人都掩在窗帘后,身体靠着有些冰冷的墙面,低声抽泣。 …… 早晨六点,仆人准时敲门。 “钟小姐,起了吗?” 仆人喊了好几声屋内都没有人应,心中不禁有些着急,毕竟已经这个时候了,再过一个小时该是钟小姐陪先生吃早餐的时间,以往这个时候钟小姐都会早早起床,精心装扮一番,然后坐在餐桌上恭候先生驾临。 仆人又陆陆续续的叫了几声,最后不得已拿出了房间钥匙。每个房间都会有备用的钥匙,便于房间主人不在时进行打扫。 咔哒,钥匙转动,门应声而开,屋内诡异的安静,窗户敞开着,白色的落地纱帘在对流的风吹动下呼呼啦啦的飘起,床铺整整齐齐不见一丝褶皱,女仆走进去,一转眼就看到了敞开的衣柜柜门,柜门下散落着一张华贵精美的被单。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潮湿的腥气。 “钟小姐……” 女仆试探着叫出声,仍然没有人应,一丝诡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就在这时,风忽然吹开了半掩着的浴室门,女仆定了定神仔细看去,顿时尖叫出声。 浴室里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水,鲜红的血水! …… 这一天早上桁檀宫异常的喧闹,一辆白色的救护车悄无声息的来又慌慌乱乱的走,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一时间先生的女朋友割腕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 宁时自晨练室出来正好看见了窗外白色救护车的尾巴,不过他向来不管下面的事,自然也不会过问。 季美芝走进来,乌黑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盘成一个精致的发髻,恭恭敬敬站在距离男人两米远的地方,微微鞠躬,“先生,早餐已经备好了。” 宁时淡淡的嗯了一声,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随手拿过仆人地上的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走吧。” 餐桌上并没有日常会见到的那抹倩影,宁时坐上主位,立刻就有仆人摆上各种餐品,桁檀宫的饭菜向来以西式为主,主要是因为宁时从小在国外长大,对中国菜不是很感冒。 “我来蹭饭啦!” 人未到声先到,宁时头也不抬,只专注的吃着早餐,崔博文整个人已经黏上了餐桌,仆人为他摆上早餐,他兴致寥寥的用叉子翻了翻,吹了记口哨,“时哥,你这的饭这么精致,我看得都舍不得吃了。” “食不言,寝不语。” 崔博文噎了一下,再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的开始吃饭。 一餐罢,宁时坐在主位上没有动,随意的拿起手边的报纸,崔博文忽然开口,“咦,时哥,你那个小女朋友今天怎么没陪你吃饭?”说着他有些揶揄的笑笑,“不会是你昨天晚上太猛,人家害羞了吧。” 宁时的目光阴阴冷冷的看过来,周遭的温度陡然降低几度,崔博文干巴巴闭了嘴,心里暗骂自己蠢货,时哥怎么可能容许别人开他这种玩笑!但他脸皮厚,向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别人都怕宁时,他虽然也怕,但再怕也敢上。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在宁时面前称兄道弟的原因。 崔博文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时哥,我新得了艘游艇,不然咱叫上几个妹子一起开个游艇趴怎么样。” 宁时撂下报纸,淡然起身,“不去。” “别啊,这我都宣扬出去了,你这不去我多掉面儿啊。”崔博文急了,他可是打了保票的,这人带不过去,那帮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他。 宁时,时风集团的总裁,也是宁氏财阀的第九任家主,在整个北半洲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众多家族仰望跟随的对象,即便是他的祖父崔四海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人物。 当年宁时被宁老先生秘密送去国外,崔博文恰好也因为家里的原因被带出国,两人竟然好巧不巧的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宁时低调啊,崔博文也只当对方和自己一样,谁知道背后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这一晃俩人也相识了许多年,宁时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宁时,冰冷淡漠,骄矜自闭,却无端端多了些年少时所没有的杀伐狠戾,怪诞诡谲。 突然好庆幸当年那一篮球没真的砸到他脑袋上…… “那是你的事。”宁时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自顾自上了楼。 “别啊时哥……” 崔博文还要跟,人已经被拦在了楼梯口。宁管家恭敬道:“崔先生,没有先生的首肯不能放您过去。” 崔博文扯了扯嘴角,人家不让过他也不好硬闯,只得在心里腹诽着:现在不让进?昨晚那个钟美人怎么就能进了? 正文 第三章 醒来 少女趴在昏黄老旧的墙上翻腾着同样被烟熏得有些泛黄的日历,仔细查了查上面的日子,笑着对坐在炉子旁的老人说:“爷爷,我还有两周就放假了,七天呢,再上学就考试。” 老人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眼中却是微微的担忧,“怎么样啊?省状元……”真考下来那可是一大笔钱,学费也就不用愁了。 少女有些为难的挠头,越是这种高强度的学习,她发觉自己的脑子越是后继无力,累死累活也只是徘徊在全校前五,几乎进前三都没什么可能,更别说是拿省状元了。 老人也看出了她的为难,急忙开解,“爷爷就是随便问的,考什么样爷爷也能供,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压力,知道不。” 少女重重的点头,暗暗在心中决定,高考她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考出好成绩来。 “醒了醒了。” 洛落慢慢的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湿润,入眼的人就像是自动打上了模糊滤镜,看也看不真切。 “快去叫医生来,就说人醒了。快去。” 围着的一个跑开了,立刻就又添上来一个。她们围着她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她抖了抖唇,发出了一声干涩的*。 “水~” 她的声音很微弱很小,那些人也只顾着叫她的名字唤醒她,却没有人仔细分辨她到底说了什么,甚至连她有没有说话那些人都没注意到。 洛落就像一只折翼的天使,孤零零的躺在苍白的病床上,眼角含着泪,那颗泪将落不落的样子,看起来越发的脆弱可怜。 钟桓正打着游戏,百忙之中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落泪图。他收回视线,游戏里的小人儿已经倒下,耳机里陆续传来队友的骂声。看着黑了的屏幕,顿时觉得心头一阵烦躁,再也提不起兴趣。 今日来得大多都是钟家和曹家的女眷,钟曹两家向来同气连枝,把钟落落送去宁先生身边也是两家商议许久的结果。一是因为钟落落是钟曹两家罕见的适龄美人,二则是因为钟落落身份特殊,有朝一日若真成了主母更容易摆布。 钟落落父母早亡,钟家现任家主是钟落落的爷爷钟震霆,老人家一共三个儿子,钟落落的父亲排行老二,这就决定了他既不会被寄予长子般的厚望,又不会得到幺子般的宠爱,年轻时便浑浑噩噩,爱而不得,娶了曹家的千金成了家族的联姻工具。中年时更是与酒为伴,夫妻俩人成日争吵,最后在一次车祸中双双丧生。 从此钟落落在不受宠的钟家便成了孤女。心思敏感柔弱,常常被人遗忘,终于在两个月前被钟曹两家家主看中,最后作为礼物送给了宁先生。 再看她脖颈隐隐露出的青紫痕迹,在场的人想也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却都自动自发的选择了忽视。 既然是送给了宁先生,那就是宁先生的人,宁先生要如何对待,都是宁先生自己的事。宁先生既然肯碰她就是她天大的福分,她们要保证的便是将人养得通透水灵,重新送回宁先生身边。 钟桓不是小孩子,虽然家里的事情参与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些耳闻。钟落落向来逆来顺受,只要是爷爷的命令她绝不敢违抗,这一次竟然会割腕自杀,想来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了吧。 眸光不禁深了深,那位宁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将她逼到这种地步。 这样想着,他倒了杯温水,走过去。 “给。” 声音冷淡,透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男孩头上反戴棒球帽,脖子上挂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耳机,头偏过去看也不看她。 洛落看着递过来的那杯水,凝了凝神,才要挣扎着坐起来,围着的一群人立刻手忙脚乱的摇高了床,右手手背上扎着吊瓶,洛落动了动左手,一阵剧痛,看着手腕上厚厚的纱布,愣了愣神。 是了,她割腕了,想着如果死了也许就能回去了。 然而似乎没用。 许是她愣神的时间有些长,钟桓索性将水杯递到了她嘴边,亲自喂她喝。 少女懵懵懂懂的就着水杯喝了几口,干涩疼痛的嗓子才得以缓解,抬眸投去感激的眼神。钟桓颇有些不自在,收回杯子就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再坐下来看着手机屏幕也不怎么烦躁了,果断的拿起来又开了一局。只是耳机再没戴上,竖着耳朵听着病房里的谈话声。 “不是大伯母说你落落,能伺候宁先生是天大的福气,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钟家大奶奶刘玉芬率先开口。 “可不是,老爷子在家听了都气病了,今早险些起不来床。” “女人一生都要面对的,家里难得为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你这孩子怎么还不知道珍惜呢。” “可不是,人家宁先生可是承认了你女朋友的身份,这是给你面子吗?这是给咱们钟曹两家面子呢。听舅妈的话,乖乖的养好身体,回去可得好好的伺候宁先生。”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劝导,洛落从她们的谈话中大致理清了关系。 刚刚第一个开口的中年女人就是原主钟落落的大伯母,左边第三个一身淡蓝色旗袍的女人是她的舅妈。 洛落没有读过这本书,对于后面的剧情所知不多,只知道小说里男主身份尊崇,一帮人巴结着也巴结不上,巴结的方式之一就是送女人,从小雪的暖床工具论就可以看出来了。 一年后男主就会遇到真正的女主施萌,紧接着给原主一大笔钱,送她出国读书。而钟曹两家也会得到丰厚的报酬。 直到原主学成归国,男女主已经历经磨难,至死不渝,带着可爱的5岁儿子一起举办了盛世婚礼。 洛落又仔细的想了想,当时小雪好像还吐槽过一个叫什么幸子的女人。 那个女人表面无害,手段残忍,竟然找了个连环杀人犯来侮辱女主。不过她的下场也很惨,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家族覆灭,而她本人更是被卖去了布隆迪做 妓 女。 可见在霸总文里得罪了男主很可怕,得罪了男主的心肝宝贝更可怕。 这一刻洛落又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只是穿成了女n配,女n配危险系数低,自由发挥度高,只要等到一年后男女主相遇,她就拿着那笔钱躲去国外,打死都不回来! “我们这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了你倒是给句话儿啊。我看这宁先生肯定也是喜欢你的,不然怎么会让你留在桁檀宫呢。你说是不?” 洛落心里冷笑,那个强 奸 犯,凶巴巴的能吓死人,一看就是心理变态加孤僻症晚期,喜欢个屁啊! 起码她绝对不喜欢就是了! 正文 第四章 钟家 洛落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自己如何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所谓万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则皆有因,那么究竟是什么促使她穿来这个世界的呢? 第二天下午钟落落被通知可以出院了,手腕上的伤口要半个月以后再来检查愈合情况。洛落的东西很少,换上大伯母刘玉芬带来的衣服就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发落。 刘玉芬见宁家迟迟没有人来接,终于有些坐不住,给钟老爷子打了个电话。洛落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只见刘玉芬嗯了几声便收拾起东西,脸色也臭臭的。 她挥挥手,“走吧,小李,你去办出院手续。” 洛落明白,她这是要被带回钟家了。 宁时头一天才睡了她,第二天她就闹自杀,丢了宁时的脸,所以把她遣返了。 那是不是说剧情将会扭转,她不用再去宁家了? 今天来接她的人并不多,只有大伯母和两三个仆人,两个负责拿东西,还有一个扶着她。不过说是扶,倒更像是看着她,寸步不离,生怕她跑了似的。 洛落刚开始还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后来转念一想,她这次割腕的行为一定是在钟家意料之外的事,但人既然已经献出去了就绝不能收回来。 所以钟家这是在防着她逃跑或者再想不开,到时宁时来要人,他们没有办法交代。 到了钟家洛落连坐都没有坐,就被钟老爷子叫进了书房。 书房在二楼,洛落走进去正好看到钟老爷子在打电话,满脸都赔着笑,丝毫没有上位者该有的样子。 洛落不禁松口气,看来这个老人比较好相处。 然而就在他挂了电话 的下一秒,老人脸上的笑容褪去,满脸的*肃穆,脸上冷得吓人。 洛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待洛落慢吞吞的走近了,老人忽然厉声开口,“跪下!” 洛落到底也只是个高中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膝盖已经先于脑袋做出了反应,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地板是纯木质的,但时值初夏,洛落只穿了条裙子,光 裸 的膝盖磕在地面上,并且承受着来自全身的压力,并不轻松。 疼是真疼,她家里虽然穷,但至少她没这么跪过,这回才发现原来下跪也是门学问,怪不得小燕子要发明跪得容易了,琼瑶阿姨诚不欺我。 “孽障!”老人声音威严,苍老的手拿着红木拐棍,照着洛落的后背就是一下子。 洛落忍不住啊了一声,随即咬紧牙关,身体都被打偏了两寸。 “你个畜生!我送你去是为钟家争光的,不是让你去得罪宁先生的!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位置!你枉费了我的苦心!” “凑家、陈家、季家。哪个不是压在咱们头上的家族?哪个又不想把女儿送到宁先生身边去?选中了你你还不知足,跑去宁家给我丢人现眼。” 说着钟老爷子就又是几棒子,打得洛落眼冒金星,身体更是支撑不住,差点趴在地上。 敢情这帮人把她卖了,他们还有理了。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她被 强 暴 了也得忍着,莫名其妙穿过来受这种屈辱也得忍着,还得跪在这里挨打。 她不是原主,没吃过他们给的饭,她不受这份气。 钟老爷子也不敢下狠手,毕竟宁家那头并没有说对她的处置,就代表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今日这顿打也只是恨铁不成钢,想给这孩子一个警告。 洛落挪了挪身子,艰难的站起来,抬眸看着面前的老人。 奸诈阴险,精于算计,和她的爷爷一点都不一样。 她的爷爷对她说话永远都是温和的,慈祥的,舍不得让她为难一点。而这个人却把自己的亲孙女卖了,只为一份看不见抓不着的殊荣。 想想都替原主寒心。 “我不会再回去了!” “你,你说什么?”她声音淡淡的,钟老爷子没有听清。 “我说我不会再回去了!不然你今天就打死我,不然你就把我扔出去。但,”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我绝不回去!” “你,反了你。”钟老爷子说着就是一个耳刮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洛落没躲过去,一巴掌被打趴在地上。 耳朵嗡嗡的枭鸣,洛落怀疑自己好像是被打聋了,还没缓过来劲,身体已经被两个男人拖着往外走。 她被扔进了仓房,头发散乱着,脸肿着,狼狈得不行。 仓房是建在外面的,多用来放些废弃的杂物,洛落找了个自己看得过去的角落,坐过去,也不打算再起来了。 老头子下手是真狠,她的后背现在连靠都不敢靠,嘴角好像也破了,脸上火辣辣的滋味半天也没消,所幸耳朵是恢复正常了。 过了这个坎人也冷静了许多,洛落开始思考自己对着来是不是有些太激进了,总之自己没捞到好处净挨打了。不禁撇撇嘴,想哭也哭不出来,心里一阵凄凉。 洛落通常是很少哭的,因为她没有人可以依靠,知道哭了也没用,只是偶尔会跟爷爷撒撒娇,其余大多数时间都是乖巧的。 但泥人也有三分脾性,洛落的犟劲一上来却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这样,她在仓房里待了三天,每天都是歪倒在冰凉的地面上睡睡醒醒,好在现在是初夏,夜间就算是冷,咬着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钟家人每顿都会给她送饭,但她一口也不吃,既然割腕死不了那就把自己饿死好了,说不定这具身体凉透了她就可以穿回去了。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洛落相信,总会有回去的办法的。 她这不吃饭不要紧,那头钟家人却是急坏了,一是急宁家这么久都没再问过钟落落的情况,感觉这事儿要凉;二则是急这丫头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万一宁家人来接,她不回去,不就彻底得罪了人家? “爸,你看这咋整……”大儿子钟建国满脸难色的问父亲。 钟震霆沉着脸,搭在红木拐杖上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不识好歹的东西,这个样子送回宁家也是给家里招祸。且关着吧,总得让她得到背叛家族的惩罚。” “是。”钟建国点点头,又听见钟震霆说:“把映雪那丫头给我叫来。” 钟建国心头微滞,看着钟震霆的目光有些闪躲。 “这……贸贸然的换人,恐怕不太好吧?” 钟震霆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的?落丫头下来了,总有人得顶上去,难不成把这大好的机会拱手送给别人?” 钟建国立即不敢再说了,“父亲教训的是,我这就给那丫头叫过来。” 出了书房的门,钟建国的心一沉再沉,宁先生那样的人物纵使是父亲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几次,所有人对于桁檀宫的情况也都只是猜测罢了,但一向温顺的落丫头竟然如此抗拒,想必那宁时也不是什么好人。 落丫头是他的侄女,映雪也是他的侄女,他这个无能的大伯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女一个接一个的跳进火坑…… 他长叹一声,一时也不知道是该为这份殊荣高兴还是伤心。 …… 宁时坐在餐桌上,望着左手边空空的座位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本想开口问问,但是转念又想到不堪回首的那一晚,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 他这人向来洁癖和慢热,世界里只有自己和工作,很难接受突如其来的人闯入他的生活。 女人恰巧也并不在他的兴趣范围之内。 那天晚上他被崔博文灌了酒,后来发生的事都理所当然,只不过这种方式让他很不爽,尤其是在看到那女人身上青青紫紫的可怜样子。 “先生,是牛排不合口味吗?”季美芝恭敬的问。 宁时这才拿起刀叉,若无其事的尝了一口。 “咸。” 季美芝心中微惊,面上神色未变,“我这就着人去换掉……” “算了。”宁时抿了口红酒,用餐布擦了擦嘴,起身离开。 季美芝朝站在一旁的闵然看了一眼,对方摊摊手,表示无辜,随即跟着宁时离开。 “奇怪了。”季美芝摇头。 没多会儿宁管家就过来了,问她,“怎么了,我听说先生对今天的晚餐不满意。” 消息还真是快。 季美芝苦笑,“厨房都是按照先生的口味做的,任何配料都有刻度计量过,先生却说咸。” 宁管家沉吟片刻,“想来是先生今日心情不好。”突然想起什么,“先生回来时还好好的,突然这样不会没有征兆,你再仔细想想。” 桁檀宫只要是有官阶的仆人俱都出身显赫,会来到桁檀宫也是为家族博得庇佑,所以这里的仆人向来都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懈怠,更别提是能近身伺候宁时的人。 他们全部以宁时为尊,所以从宁时走进了季美芝的视线开始,即使季美芝始终恭敬的微低着头,但注意力从没有离开过宁时。 季美芝仔细的回忆,刚刚先生先是坐下来,然后看了左边一眼…… 季美芝站在主位后,朝左手边看去,目光正好落在下首的位置,那里平常都是钟小姐的座位。 “我想我好像知道了。”一抬眸对上宁管家询问的眼神,“这几天钟小姐没来陪先生吃饭。” 宁管家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怠慢,“那就把人叫来,别惹得先生不高兴。” 季美芝有些苦恼,微微凑近宁管家,低声说:“这不是前儿先生碰了钟小姐吗?转天早上钟小姐就割腕了。我琢磨人家是不愿意呢,便着钟家把人领回去教导了。” 宁管家大惊,天底下居然还有人不愿意伺候先生,还以死明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这事早已经传遍了桁檀宫,但桁檀宫的仆人向来井然有序,最懂规矩,不该在上司面前说的是一句都不会乱说,免得自己被殃及,是以,这则头条新闻宁管家倒是第一次听见。 宁管家被气得不清,虽然他是下人,但宁时到底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和他的亲骨肉也没区别了,是他一辈子都要誓死效忠的家主。现在忽然告诉他有人看不上他忠心跟随的家主,他能不气吗? 他冷哼一声,“给钟家打电话,人以最快速度给我送过来,不然就都给我滚出b市。” 正文 第五章 ?? 又是一天过去了,正午炙热的温度随着时间一直降下来,到了深夜就开始微微的泛冷。 洛落歪倒在仓房里,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满脑子都是吃饭吃饭吃饭。 吃饭吧,就算是死也不能找这么个折磨人的死法呀。 她看着放在门口的饭菜,在心里默默的规劝着自己,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去碰那碗饭。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小声的背语文老师划的重点文言文。 这样也挺好,既不耽误学习,又能分散注意力。 极度饥饿的身子更容易疲乏,洛落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脸上被人拍了几下,她还有些眩晕。 睁开眼,窗外已是深夜,钟老爷子正蹲在她面前。 “爷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去是不去?” 老人的眸光深邃,一如既往的骇人,洛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去哪儿。 她没有开口,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回视。 老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笑了笑,嘴角透出讥讽。 妄图背弃家族的人,也注定要被家族遗弃。 老人走了很久,洛落的心还依然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这次她是真的不需要再回桁檀宫了。 …… 凌晨五点,车子悄无声息的开进桁檀宫,车窗外已经能看到有佣人陆陆续续的忙碌起来。天色还未大亮,庄园里的喷泉已经开始工作,成群的朱雀时而落下时而飞起,似乎并不怕人,浅湖中几只骄傲的白天鹅悠闲的划水,划了几下就被成片的花田树荫挡住了视线…… 钟映雪默默的收回视线,手指都紧张的搅在一起。 从来都知道桁檀宫的庞大,却没想到亲眼见到依然如此心惊。怪不得走之前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她,要守规矩,要讨宁先生欢心,千万不要闯祸等等。 宁时,一个永远活在传说中的人。 十七岁便自主创立了时风集团,仅仅三年,风头便一度越过了宁氏财阀,并且兵不血刃的坐上了宁氏财阀的家主之位。 那样一个连宁家宗族都奈何不了的人物,究竟是怎样的呢? 他会喜欢自己吗? 季美芝率领着一群佣人正等在门口,车稳稳的停在眼前,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美艳明媚的女子,不同于之前的钟落落,钟落落清纯娴静,美得像是从画中出来的仙子。 这个不一样,美是美,但少了几分纯粹,眼中的野心更是时隐时现。 季美芝眼神闪了闪,能不能博得先生的欢心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明白钟家这是抱着换人的心思,季美芝也不跟她客套什么,只是敲打了她几句,希望她能规矩守礼,随后就命仆人将她带去钟落落原先住的客房。 钟映雪在客房里简单的转了一圈,室内已经整洁一新,床单铺面都是新换的,但钟落落的东西还都摆在梳妆台上并没有动。 看来爷爷并没有事先提及换人的事。 钟映雪走过去,看见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钟落落的,已经没电了,随即有些兴致寥寥,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差一刻钟六点,七点钟她将陪着传说中的宁先生吃早饭,越发有些激动和忐忑。 六点钟仆人准时来敲门喊她起床,其实她根本就是一宿没睡,紧张的。 她开了门,便自顾自转身去卫生间洗漱,并以最快的速度画了个美美的妆。因为昨夜激动得一宿没睡,早上起来时稍微有点黑眼圈,但她底子好,遮一遮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六点四十五分她已经早早的坐在了餐桌上,佣人们忙碌着,并没有人理会她,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试图缓解一些紧张。 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钟落落的感受了,寂静、肃穆、桎梏,像是个让人喘不过气的牢笼。不过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她对自己有信心,钟落落那个闷罐子都能做到,她只会比她做得更好。 未来宁氏财阀的主母,必须是她! 思索间身边的主位已经落了座,钟映雪瞄了眼手表,刚刚好七点钟。 传说中的宁先生就坐在她身边,如果是平常,她的眼神早就肆无忌惮的落在对方身上。只是今天不知为何,打从人来到餐厅,她都没胆子抬眼去看,周身像是承受着不知名的压力,异常心惊。 宁先生果然是人中龙凤,但看这份气势,就无人能与之相比。 钟映雪心中愈发窃喜,这样的人物,哪里是追求她的那些玩垮子弟可比的? 她鼓起勇气,调动最甜美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宁先生早。”随即慢慢抬起眼眸,眼神羞涩。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语调软糯,神情楚楚可怜,让人只要看一眼就不会忘了她。 果不其然,对方看过来,那双眼清清冷冷,无悲无喜,俊美无俦,贵不可言。 只一秒,钟映雪就不自在的收回了视线,心跳得像在擂鼓一般,全身上下紧张得更是该摆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 “我记得,那天的人,不是你。”良久,声音清清冷冷的飘过来,竟是难得的干净好听,一点他们说的戾气也无。 钟映雪红着脸默默的想,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随即小心的回答:“姐姐生了病,家里怕过了病气给您,就接她回去了。” 这是之前家里人告诉她的说辞,一个有病的女人接回去,再送个健康的回来,既全了两家的面子,又填补了现在的空缺,想必宁先生也不会反驳。 对洛落的记忆宁时其实一直都只停留在那个晚上,整个房间都是黑暗的,只有浴室里透着光。 他忍无可忍,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蠢的女人? 索性直接一把拉开了浴室门,看看她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样。 门开了,里面的女人全身都紧紧裹着被单,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但那双懵懂的眼睛却写满了惊慌与无所适从,像是一只误闯了凡间的精灵。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去看一个女人,美丽,纯粹,干净。 宁时的目光冷了冷,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种异样的感觉自心口流至四肢百骸,全身的血液都在翻腾,叫嚣。 他想 蹂 躏 她,摧毁她。 然而也只是那一瞬而已。 再看眼前坐着的这个女人,眉眼虽与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却隐现俗气,本来有些稚嫩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搞得宁时的鼻息间都萦绕着一股脂粉香。脸上写满了爱慕与窥探,却故作娇羞。 矫揉造作,难登大雅。 “开饭吧。” 宁时淡淡开口,立即有佣人近前摆餐。 早餐看似简单,实则每一道菜经过多道程序加工,味道力保与先生的口味不差分毫。宁家向来注重饮食健康,所有的食材都是划取地区,每日空运过来。 钟映雪尝了一口黄油布丁,只觉得醇香满满,看似简单,味道却如此香醇。虽然平时她少不了也会吃些西餐,但这样美味的倒还是第一次吃到。 心中更加得意,果然,桁檀宫是不一样的。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名正言顺的入主桁檀宫,身心就更是舒畅极了。 哼,钟落落那个蠢货,这么好的货色都不知道抓住,活该被丢在仓房里活活饿死! 只要她能让宁先生喜欢,坐稳了桁檀宫女主人的位置,指日可待。 正文 第六章 怒火 宁时面色不变,只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 钟映雪脸色白了白,不敢再吱声,吃东西都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宁时抿了口红酒,优雅起身,闵然讪讪的跟在他身后,两人去了公司。 傍晚宁时回到家,才进门,就看见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小碎步跑过来,伸手就像要扑上来,宁时眼眸微动,神色犀利冷沉,手的主人立有所感的滞了滞,讪讪的缩回了手。 “宁先生,你回来啦?”故作娇嗔的声音。 宁时没有理,他讨厌女人在一旁叽叽喳喳。对于他来说,女人只是他解决某种需要的工具。 并且据他对自己的了解,这种需求并不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钟落落被送来了两个月宁时才碰她。 宁时径自掠过她,直奔书房而去。今晚有一场并购会议正等着他参加,虽然只是旁听,具体的事宜都会由手下去办,但他也会参加,以示重视与鼓励。 这一忙就忙到了八点多,钟映雪就一直等在楼下,直到宁时的身影出现,才精神一振,慌忙起身。 宁时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额发松松散散的,瞳孔漆黑,自楼上走下来,竟然有点奶油小生的英俊。 前提是忽略他冰冷冻人的气质。 餐厅这才准备开饭,或者可以说只要宁时在家,餐厅就会二十四小时为他运转着。这种因为工作而顺延晚饭时间是很常见的事。 钟映雪走过去,接过仆人送过来的餐具,殷勤的摆在宁时跟前,宁时微微皱眉,目光幽幽的盯着钟映雪。 周遭的气压顿时低了又低。 钟映雪吓了一跳,脸上讨好的神情都跟着僵了僵,完全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还没待她再做反应,宁时已经起身离开了,在所有人的震惊目光中。 很快,这些震惊的目光就转移到了钟映雪身上,钟映雪神色尴尬,她是真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刚刚下楼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 一旁的女仆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面上却仍是恭敬的样子,“钟小姐,餐具我来收吧。” “收什么收?看我笑话呢是吧?”钟映雪咬着牙,什么狗屁宁先生,根本就是个整日装高冷的怪胎! 女仆自然不会与她冲突,只冷笑了下,强行结果钟映雪手上的餐具。纤尘不染的白色手套摩擦上钟映雪手背的肌肤,伸手来接,钟映雪眼睛闪了闪,再转头去看周围,在餐厅忙碌的所有仆人竟都带着白色手套。 她复又看了看已经空空如也的双手,纤细修长,如嫩葱一般水灵。 竟然是这样…… 满面郁色的匆匆回了房间,她懊恼的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尽数扫到地上,缓了一阵才想起爷爷之前给她的东西。她打开抽屉,将那个小药盒在手里握了握,很快又放回去。 时间紧迫,她得赶紧找个合适的机会! 已近深夜,偌大的桁檀宫都陷入了一片暖黄之中,所有人都已经休息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快步跑向主厅。 楼梯近在眼前,钟映雪左右看看,四周依旧静悄悄的,再不犹豫,悄然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很多,钟映雪挑了几个可能的打开门,但却都不是。只得一间一间的试,折腾一番,内心已经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妈的什么鬼地方,找个人跟躲猫猫似的。 她又奔上了三楼,三楼却与二楼不同,只有两个门,她偷偷打开其中一间,一股凛然的寒气铺面而来。 眉心一跳,立即浮上不好的预感。 门内漆黑一团,门外暖灯照耀,钟映雪猫着的身子此时也被投射的一半漆黑一半暖黄。 人像是定格一半,始终猫着,但身体却是在一步一步的后退。推到围栏扶手处,退无可退。 隐在黑暗中的那股寒气慢慢凝为肉眼可见的实质,那人自黑暗中走出来,昏黄的壁灯打在他的侧脸,竟有种阴森的可怖。 “谁放你上来的。”那声音依旧清冷,却隐隐带着一股戾气。 “我……我……”钟映雪一向自诩聪明的脑子已经不好使了,张口结舌,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的手一瞬间掐上她的脖颈,指节用力,立即扼住了女人的呼吸。钟映雪惊得六神无主,双手拼命的拍打男人的手臂,却半点效果也没有,反而是自己呼吸愈发艰难。 “事不过三,再有一次,就是你的死期。”宁时蓦然松手,钟映雪立即跪坐在地上,拼了命的咳。 门被砰的一声甩上,季美芝已经闻讯匆匆而来。看到这情景顿时也不急了,扬了下手,身后跟着的守夜仆人立即架起了钟映雪。 将她送回卧室,临关门前,季美芝淡淡嘱咐,“先生这次没有直接发落了你是你走运,下次可别再犯这样的毛病,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摆正自己的位置,对你,对我们,才都好。 钟映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盯着那道被关上的房门喘着粗气。 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要你们好看!” …… 第二日清晨,宁时照例七点钟准时出现在了餐桌上,钟映雪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一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宁时,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从始至终宁时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次钟映雪学乖了,不敢再擅作主张,只是安静的吃饭。 一顿饭,一个吃得沉默,一个吃得简单。 因为是周六,今天宁时不需要去公司,吃完饭便直接去了书房。 偌大的办公桌上堆摞着刚刚送来的最新文件,宁时的目光落在某个虚无的点,静静地发呆。 隔了很久,他按下内线,声音惯常的冷漠。 “通知宁礼,那个新来的女人,立刻送回去。” 宁管家接到通知后脸色变了变,他在桁檀宫耳目众多,昨晚的事他已有所耳闻,就预感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先生是向来不管这些琐事的,桁檀宫大小一切事物都有宁管家代为决定,就连当初选人都只是丢了句你看着办,就推给宁管家了。 然而这次却亲自开口,想必是真的感觉到厌烦。 宁管家不禁扶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选了钟家呢?随即心中又开始暗骂这个不成器的钟家小姐,让她来是哄先生开心的,这可倒好,反而惹得先生不快。 得,既然先生都说了立刻,宁管家再没有耽搁的理由,立即吩咐了四个仆人,前去帮钟映雪整理行李。 不是对她尊重,而是切实落实先生的「立刻」。 钟映雪接到了消息以后当场就懵了,脸红了青,青了又转白。她以为宁时那样的人,既然昨天都没把自己怎样,估计就是打算放过自己了。思及宁落落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也就松了口气。 起码宁时是早晚会有这个需求的,她只要等就好了。 正文 第七章 送回 如果说钟落落割了腕被送回去是丢人的话,那她这完全就是b市名媛中的笑话,再有人提起她,只会是被宁先生唯一一个遣返的女人,且待在桁檀宫没坚持到两天。 那她将成为钟家的耻辱! 钟落落可是现在还被关在仓房里,听爸爸的意思老爷子竟是打算活活饿死她了事!那自己如果就这样被送回去的话,老爷子会不会也掐死自己?那是不是明天就会出现钟家四小姐因病逝世的新闻? 不,她绝不回去! 钟映雪再管不了那么多,她冲出房间奔着主楼跑,还没出走廊就被两个仆人架了回来。 “钟小姐,劝你冷静些,别害了自己还连累我们。” 钟映雪恨恨的给了那佣人一巴掌,打得她偏过头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能在钟家做近身仆人的俱都是从各大家族遴选上来的,出了桁檀宫身份也并不见得比钟映雪低,此时钟映雪明显已被先生厌弃了,那女仆自然不会白吃这个亏,立即狠狠的回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打得又准又狠,钟映雪瞪圆了眼睛,“你,你敢打我?” 那女仆冷哼,吩咐其他人,“把她绑了堵上嘴,别扰了先生清净。” 几个人连推带搡的把人带出了房间,季美芝就候在门口,见到这样的情形也没有太惊讶,才待了一天就被赶回去,估计是谁都不会甘心。 她淡淡的说了句,“走吧,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钟映雪被堵着嘴巴,见到是季美芝,本以为是救星来了,但看对方丝毫没有责怪那几个刁仆的意思,顿时只觉得天昏地暗。 这桁檀宫竟然如此不讲道理! 心中愤愤的将宁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不禁又有些害怕,真就这样被送回了家,她可怎么办?爸爸妈妈能护住她吗? 出了主厅的门,一群人都纷纷愣在当场,准备的小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车队,保镖们也已经整装待发,宁先生竟然就站在车前,如松挺立,气势逼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先生之前并没有说过要出门,现在这样的阵仗,难道是要亲自送这个钟小姐回去? 那先生对她…… 季美芝一成不变的脸终于有了些微裂缝,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还架着钟映雪的仆人,几人也纷纷后知后觉的怕起来。 钟映雪也有些懵,随即眼中燃起希望,或者宁先生改变主意了,就算没改变主意,他若真能亲自送她回家,爷爷也断不会把她怎么样。 至少不会像钟落落那个蠢货一样被活活饿死。 她呜呜两声,企图引起宁时的注意,也确实成功的让他回了头,然而他也只是睨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走吧。” 钟映雪如受当头一棒,倒是身边还架着她的几个仆人俱是长出了一口气。 …… 钟震霆挂了电话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了,坐在椅子上足足缓了好半天,竟然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宁先生要来钟家拜访!钟家看来是要发达了! 若是真能有宁先生的扶持,钟家或许还能挤进六大家族位子也说不定。 不禁又在心底赞叹着,到底是他钟震霆的孙女,映雪那丫头是个争气的,只去了一天,宁先生竟然愿意亲自陪她「回门」。 他紧绷着一张脸拄着拐杖,整个人都颤了颤,赶紧吩咐下去进行全面清扫。 所有的角落都要一尘不染,所有的钟家人都必须穿戴一新,力求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即将到来的贵客。 桁檀宫距离钟家比较远,老爷子拾掇一新后感觉还余了一些时间,坐是坐不住了,索性叫来大伙儿一起在客厅开会。 “好嘛,终于也到我们钟家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是啊,以后也不用再看他们曹家的脸色过日子了。” “要我说还是咱们三嫂有福气,映雪不过才去了一天,就能引得宁先生来家里做客,我们也能跟着长脸了。” “你再看仓房那个,钟家养她这么大,没本事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去割什么腕,呵,真当钟家没她不行了。” “大好的日子提她做什么?多晦气!” 沈静被夸的红光满面,“瞧你们说的,落落那丫头打小没了父母,却些管教是正常的。我们映雪就常和我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给她三姐送过去,这样姐姐开心她也跟着开心。” “咱们映雪啊就是心地善良。” “那是啊,以后映雪真要是做了宁家的主母,还愁没我们的出头之日啊是不弟妹。” 说话的着人是钟二老爷的大儿媳方淑云,仗着钟二老爷家的二姑娘嫁的是曹家家主曹云厚,平日里总感觉自己高人一等,殊不知要不是钟老爷子膝下无女,又怎么轮得到他们家? 沈静笑笑没有接话,心里暗暗嗤笑,平日惯会给她脸色看的人这节骨眼来知道巴结了,想搭我女儿的东风?下辈子吧! “好了。”钟老爷子见时间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 “一会儿宁先生来了记住要多听少说,还有我听说宁先生最不喜被人拍照,建国,你赶紧着人把下人们的手机都收上来,万一有不经事的偷拍了照片流出去,宁先生怪罪下来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钟建国犹豫了下,问道:“爸,落落那丫头……” 提起她钟震霆气就不打一处来,沉下脸,“好好地提那个孽障做什么?跟他爹一个样子,登不上台面!这次若不是映雪那丫头力挽狂澜,我们钟家这么长时间的辛苦筹谋就都要打了水漂了!” “可要是宁先生问起来……” 钟震霆不禁觉得好笑,建国这孩子还是太嫩,眼界浅。 “宁先生那样的人物又怎么会特意去问一个女人?再说就算是问起来不是还有映雪那丫头在旁边圆场么?” 钟建国觉得这话有理,不禁感叹自己想得有些多了。 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一直等在门口的佣人快步跑进来,扯着嗓子大喊着:“人来了,人来了!” 钟家众人慌忙迎出去,钟老爷子问:“到哪了?” “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了!” “好,好,哈哈”钟震霆高兴的笑起来,“建国,快扶着我,咱们快些出去迎接。” 钟宅坐落在西郊别墅区,这里林木环绕,依山傍水,是b市有名的富人区。也就是说,一旦宁先生的车开进来,不出半日,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上流社会,到时所有人都将会对他们钟家另眼相看。 宁时的车队很长,不单单是他自己的座驾,更多的则是宁时的随行保镖,对于宁时这样尊贵的身份,无论在什么时刻,安全都是至关重要的。 钟家人又是激动又是惊叹,这样的排场放眼整个c国,也就只有宁沈两家了。南沈北宁,以秦河为界,各自盘踞。 车辆依次停靠在大门口,黑色的迈巴赫则带着一辆小车直接略过众人开进了别墅院子。钟老爷子随即懊悔,人老了,脑子不中用了,宁先生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院门口下车呢?直接开进去实属正常。 一众人匆匆的迎进去,那头宁时已经下车。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却丝毫不显得随意。那双寒星一般的眸子仿若洞察了世间的一切,令人望而生畏。 钟老爷子刚要上去,便被两个保镖隔开,只得站在一臂远的距离寒暄。 “宁先生,久仰大名,鄙人钟……” 正文 第八章 家法 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在场的钟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却没有人去回答宁时的问题,确切的说,也不敢去回答他的问题。 毕竟大家都不知道宁先生的用意是什么,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此时钟映雪也已经从车上被人架下来了,嘴巴依然堵着,呜呜咽咽的,头发和妆容早已经凌乱,众人看了俱是脸色一变。 钟老爷子的脸色最是难看,绑着他钟家的女儿送回钟家,这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打他们的脸面!可人家还偏偏就是有这样的能耐,打着你的脸也保证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短短瞬间,早已心思百转,宁先生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落丫头? 莫不是知晓了她「病了」的真相,跑这儿来兴师问罪来了? 毕竟季美芝不是他钟家人,当初没有直接上报也是怕惹了先生发怒她也讨不到好处。 钟老爷子轻咳一声,赔笑着:“宁先生您少安毋躁,那个忤逆的不孝女我已经带回来狠狠惩罚了,没再送回去就是怕脏了先生的眼。” “您要是还觉得不解气,那这两个不孝女就听凭先生发落,我钟家绝无二话!” 宁时面色依然冷淡,只是眉心轻皱了皱,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只冷静的看着钟老爷子,不怒自威。 钟震霆一时也有些吃不准宁时的脾气,看着倒不像是在生气或发怒,但偏偏只是被看着都觉得脊背发凉,气势迫人。 看来不用点狠的,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钟老爷子咬了咬牙,“宁先生实在是抱歉,出了这样的事都是我钟某人教导无方,来呀,”他说着大喝一声,“把那两个不孝女通通给我绑过来,家法伺候!” 宁时眼眸微动 ,又听钟老爷子说道:“宁先生,您请屋中上座。” 宁时看了他一眼,缓步进屋。 客厅并不算大,都是中式的装修,客厅迎面正对的就是一套精致的红木沙发。宁时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正中的位子上,闵然立在他身侧,几个黑衣保镖也依次排开。 其他众人都恭恭敬敬的站在客厅两边,钟老爷子则是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架势,拄着拐杖站在最靠前的位置。 钟映雪已经被推推搡搡的带上来,满脸惊恐的跪在地上。 她嘴巴被塞着,发不出声音,视线在人群中快速扫了一圈,终于落在被保镖隔在身后的沈静与钟建和身上,不住的摇头。 夫妻俩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坐在主位的宁时,一时间又急又气,心疼不已。 “爸……”眼看着下人拿上来的那根三指粗的藤条,沈静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闭嘴!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说着老人抄起藤条一下抽在了钟映雪的后背上。 藤条不比拐杖,且为了戏做的圆满,钟老爷子用了十足的力气,钟映雪一下子瘫倒在地,动一下都不能。 纤柔的后背立即印上一道血痕,就连衣裳都刮开了一道口子。 钟映雪疼得窒息,还没缓过气,又是一藤条忽然而下,脸色瞬间惨白。 沈静再也看不下去了,尖叫一声冲了出去,钟建和拉都拉不住,一下子扑倒在了钟映雪身上。 “爸,就算是法院还尚且给犯人申诉的机会呢!您连问都不问,怎么就知道错全在孩子?上来就把孩子打成这样,您于心何忍啊?” “她可是您的亲孙女啊爸!”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屋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不时偷觑着独坐在沙发上的宁时,只见主位上那人,脸色漠然,看不出情绪。 沈静这个蠢女人竟然敢指责宁先生,这不是变相的在给钟家招祸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能再置身事外,心里对沈静母女越发不满起来。 钟老爷子更是气急,“好,好,今天我就连你也一起打!”说着藤条又密集的落下来,打在两人身上。 “老公救我!啊——” 一时间整个钟家都充斥着沈静的鬼哭狼嚎和钟映雪的呜呜咽咽。 钟建和站在一旁更是焦急,无奈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违抗父亲的,这种情况他再冲出去就是硬生生的打他爹的脸。 那样的后果,他可承担不了。 好在钟老爷子也只是再打了五六下,就恶狠狠的喊道:“另一个呢?带上来!” …… 迄今为止,洛落已经五天没有进食了,她瘫软在地上,饥饿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千疮百孔的身躯,身体的感官敏感又迟钝,心脏每一下缓慢的跳动她都听得到,胃部的每一下抽痛都直达大脑,随即向四肢百骸刷新着新一波的饥饿指数。 她现在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吃东西。 可怕的是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意志力或者背书可以解决的了,她甚至有些后悔,就算是要死,也不该找了这么一个折磨人的方法寻死,虐身更虐心。 心里不自觉又有些埋怨小雪,搞了这么一本破书,弄得她莫名其妙的穿越。 一直摆在仓房门口的饭菜早就被收走了,自那天钟老爷子离开,就再也没有人给她送过饭。她像是被彻底遗忘了一般。 一种可怕的念头呼之欲出,钟家人真的打算饿死她。 饿死人不犯法吗? 作者写得这到底是什么狗屁世界?连点法治都没有! 她吞了吞干涩的口水,欲哭无泪,如果钟老爷子现在再重新问她一遍,选择死还是选择吃饭,她可能就要投降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安于天命了,只求老天保佑,死了以后一定要让她穿回去呀! 门锁转动的声音,洛落漆黑的眼珠斜过去,毕竟现在她还有力气动的也就只剩下眼珠了。 老天像是听见了她的祷告,前一秒还在后悔,后一秒就送来重新选择的机会。 洛落心中有些犹豫,或许她还可以再坚持下,没准饿到明天就真的嗝屁了也说不定。这样贸贸然就反了口是真的会让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然而门开了,走进来的并不是钟老爷子,而是两个生面孔。 其实钟家目前除了钟老爷子和那个大伯母,其他人对她来说都算是生面孔,就算见过了也记不住。 两个生面孔训练有素,一人一只胳膊就像提小鸡似的把她架起来。洛落的脚还拖着地,脑袋还是懵的,人就已经被拖着往外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洛落虚弱的问。 该不是怕她死在家里拖不了干系打算荒野埋尸吧? 天啊,作者你的三观呢? 这种狗屁不通没有理智毫无逻辑的情节难道你是用脚趾头想出来的吗? 洛落有些崩溃,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只期盼着自己死得不要太痛苦,死后可千万千万要穿回去呀! 正文 第九章 漠然 当洛落被拖进客厅时,她觉得上苍还是眷顾她的,毕竟自杀和他杀虽然都是死,但后者只要略微想想都觉得可怕! 若是钟家杀人手法再狠点儿,就算她事后穿回去了,也保准得落下心理阴影来。 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被拖到荒郊野外谋杀,那就谢天谢地了。 但当她见到了那一屋子的人以及钟老爷子手中粗得吓人的藤条时,她又觉得老天爷跟她开了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目之所及,是两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匍匐在地上,后背上血痕淋漓,衣服都破了几个口子,周围阴湿了一片。 周围人俱是冷漠的样子,一如当初他们在仓房漠然的看着自己,而今他们也依旧漠然,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女人受着难捱的毒打。 很快,洛落被两人粗暴的扔在地上。饿得脱力的身体不受大脑的支配,勉强咬着牙坐起来,毕竟躺着虽然能好受些,但到底不像样。 从小爷爷就教导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挺直脊背做人,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坐得笔直,只是身子骨依旧有些瑟瑟的抖,不受半点控制。 她不傻,知道这阵仗把她拖过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少不了又要挨一顿打,不过鉴于身边那两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样子,她吞了吞干涩得几乎没有的口水,看向钟老爷子。 钟老爷子眼含阴翳,都是这个畜生,不识好歹的得罪了宁先生,才有这后来的种种,害得他颜面尽失。 如今他不但没捞到半点好处,反而惹得一身腥。 这西郊门户与门户之间隔得不远,耳目众多,恐怕今日宁先生前脚一走,明日各方势力就会争相吞并瓜分他们钟家的产业。 在c国,家族之间的倾轧早已是屡见不鲜。 他紧了紧手中的藤条,恨得牙根直痒,“钟落落,你可知错?” 又是这套做派! 不过洛落之前吃过苦头,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了。 在打死和饿死之间,她果断选择后者。 她唯唯诺诺的点头,“爷爷我知错了,您要是不解气就再把我丢出去饿两天吧。” 她说得诚恳,认错也突然,搞得在场人俱是一愣,就连钟老爷子脸上的肌肉也跟着抽了抽,有些接不下去了。 他看了眼始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宁时,竟然根本没看这里,视线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像是在发呆。 钟震霆心下一沉,宁先生这是对他的处置不满意呢。 洛落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脑中本就绷紧的弦差点没扯断了! 宁时。 那一夜她见过一面的男人。 那言语、那狠戾,真真是叫人见之难忘,望之难言。 此时的他坐在整个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上,风姿卓然,雪白的衬衫,颀长的脖颈,领口微微松散,随意却不散漫。 他瞳孔黑黝黝的,像一汪幽深的潭水,看一眼,仿佛就会被吸进去。 明明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相貌,与他身下的红木沙发相映衬,偏偏就有了那么几分上位者的凛冽气势,浑然天成。 如松梅般清冷孤傲,如独狼般诡谲难测。 额……这么明显重要的人物,她刚进来时到底是怎么自动忽略掉的? 难不成真的是饥饿使人智障?肚子太饿,把她的脑子都给吃了~ 一时间,洛落心中有了计较。 看来定是宁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前来兴师问罪,钟老爷子为了脱身,果断的再次将她卖掉,决定当着宁时的面惩罚她给宁时出气。 可边上这两个女人又是为什么挨打呢? 其中一个她在医院曾见过,是原主的婶婶。此时婶婶的后背血痕淋漓,低声的哭着,一面哭一面抱着怀里的年轻女孩,手臂紧了又紧。 “哼!”钟老爷子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声音,“饿你两天?太便宜你了,像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孽畜,根本不配做我钟家的儿女。” 他清了清嗓子,“今天我就当着钟家众人的面宣布,你再不是我们钟家的子孙了。以后死活不论,都和我钟家没有半点关系!”既然打人收效甚微,那干脆就在家族中除名好了,这样宁先生再不满意也只能冲着这丫头本人去,和他们钟家无关。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 今天能有幸站在这里的都是钟家的直近亲属,出身于名门望族的自然知道,弃祖、叛党、犯刑、败伦、背义、杂贱,违反这六条之中的任意一条,皆可被逐出宗谱。 可这落丫头这事说轻不轻,说重倒是有些过了,怎么都够不上逐出宗谱这么重的惩罚啊。 要知道一个被逐出家族的孩子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没有了钟家的光环,钟落落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在社会上立足。若是粗茶淡饭的过不惯,受不住辛苦,搞不好还会成为有钱人的禁 脔…… 再看脊背挺直半跪在地上的少女,因为被囚禁了着许多天,脸色惨白,头发枯槁,身形更是瘦弱了一圈,但却依然难掩其姿色。 这样的女子,若真流落社会,还真是难测祸福。 不过随即又释然了,反正原也是打算囚禁到死的,若是真能让她和钟家脱离了关系,转移了先生的怒火,对大家都有好处,又何必就这种无谓的事情多做执着呢。 钟老爷子对着钟建国吩咐道:“建国,去祠堂把宗谱取来,当着宁先生的面,亲自除名。”说着他一派正义的朝着宁时一拱手,“也顺便请宁先生为我家做个见证。” 宁时见提到他,才撤回已经不知漂流到哪里的眼神。双眸依然漆黑没有波动,让人始终摸不出头绪来。 半晌,他才微微点头。 跪坐在地上的洛落看的眼睛都直了,整个内心都是一种奔腾不息的惊奇。 这……这男主不会是个傻子吧? 全程眼神飘忽,就跟心没在这儿似的。钟老爷子点到他他的反应也是慢得可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宁家家主是个小儿痴呆呢! 她也真是服了钟老爷子的表演能力,竟然在个「傻子」面前有声有色的演了这么半天。 不过还好,只是除名,除了名她都不是钟家人了,总不会还挨钟家的打吧? 危机解除。 她心中有些窃喜,脸上却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努力的想挤出两滴眼泪,无奈饿了几天滴水未进,眼睛干涩得可以,哪里还有半点多余的水分,再加上她演技不好,索性直接放弃了。 她咬咬嘴唇,立刻扑在钟老爷子的大腿上,“不要啊爷爷,我错了,求您别把我逐出钟家去。” 她呜呜咽咽,“这简直是对我最最最最残酷的惩罚了!呜呜呜呜呜……” 钟老爷子这下才颇为满意,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那头钟建国步伐很快,已经将传说中的宗谱送到了钟老爷子的手上,看着扑倒在地上的钟落落,一时也心乱如麻。 可怜的孩子,都是钟家的骨血,他这个当大伯的委实有些心疼。 正文 第十章 驱逐 “拿笔来。” 钟老爷子一抬手,钟建国立即殷切的递上了一只沾了朱砂的紫豪笔,钟老爷子接过在宗谱上写了写。然后示于众人,清厉的嗓音威严响起,尽显一家之长的大家风范。 “自今日起,钟落落与我钟家再无半点关系,自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而后又低头厉声喝问:“钟落落,你可认?” 洛落抬起头,“我……”本想表现得犹豫些,但钟老爷子眼神倏然狠戾,惊了一跳,快速回答:“认。” 钟老爷子脸上疑似露出一抹微笑,“那就签了吧。” 说着钟建国身边的下人托这个托盘上钱,托盘上是两张纸,打印的,钟落落快速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本人钟落落,因犯……自愿与钟家众人断绝关系……自此分道扬镳,两不相干。xx年xx月xx日 妈呀,这也有点儿太正式了吧…… 洛落感觉这郑重得跟演电视剧似的,忍不住有些想笑。她低了低头,艰难的平复了下想笑的心情,再抬头看了一眼钟老爷子,又看了一眼众人,他们都紧盯着她,似乎只要她签了,就能真正的松下一口气。 洛落心中嗤笑,这些人,可以共富贵,但绝不能共患难。 哎,还真是有几分同情原主了。 洛落拿过笔,爽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旁又送上来印泥,她半点都不耽误,大拇指印上印泥就盖在了纸张上。 一式两份,钟家拿走一份,留给她一份,就像是签了份合同。「合同」已成,她被逐出钟家已成定局。 洛落小心的折好那张纸,握在手心里,当时大伯母只给她准备了条裙子,紧接着她就被钟家关进了仓房,自然没有兜可以揣。 她紧了紧手心,万一她穿不回去,这张纸可是她自由身的证明,绝不能丢了。 估计很快钟家就会把她丢出去,她一个高中生(内心年龄是高中生)身无分文,具体怎么生活下去还没有想过,洛落有些忧心,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你虽然已经被逐出了家谱,但今日这事说到底也都是由你而起。”钟老爷子不怎么走心的说着场面话。 “你自小失了父母,爷爷成日繁忙对你也疏于教导,才导致你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他说着重新拿起藤条,“今日这顿家法就权当你离开钟家前,爷爷能给你最后的教导吧。” 他满脸施舍,居高临下,“望你今后能改过自新,好自为之。” 洛落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这老头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前脚刚把她逐出宗谱,后脚就说要送她一顿打做临别礼物,合着折腾来折腾去她都躲不掉这一顿打了是吧? 因为家庭原因,洛落从小到大都讲文明懂礼貌,乖巧懂事有爱心,外加上学习好,俨然是同村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这一刻洛落却是前所未有的想骂娘,想问候钟震霆的祖宗十八代。 也不知是饿得还是气的,洛落的全身都有些颤抖,她艰难的站起来,梗直了脖子据理力争,“我脱离了钟家,这里白纸黑字写着呢,我都不是你们钟家的人了,你凭什么打我?” 钟老爷子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是在替你父母管教你,虽然你脱离了钟家,但我不能不念旧情……” “怎么着啊?仗着人多欺负我是吧?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我就报警,反正我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们对我动手就是蓄意报复,人身伤害!” “哎呀你个小丫头太嚣张了,给我们钟家闯这么大祸,你爷爷也只是想给你教训让你长长记性,你不感谢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说话的女人尖声尖气的,正是原主的大伯母刘玉芬。 “我口出狂言?”洛落身体本就虚弱,这回气得更是跟得了哮喘似的,险些都快站不住,头一阵阵发晕,四肢无力,索性就大摇大摆的坐在地上。 反正钟家不肯放人她就不可能走出钟宅,那站着和坐着有什么区别。 她可不会妄想着拖着个虚弱的身子趁乱逃走。 “我感谢你们什么?感谢你们卖女求荣不成反而毒打我?还是感谢你们讲我逐出了宗谱还舔着厚脸皮来教训我?” “你——”刘玉芬指着她。 这丫头,当着宁先生的面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说真的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当家长的,自私自利,阴险贪婪,狼心狗肺,什么狗屁钟家?自以为是名门望族,其实骨子里烂得比寻常人家都不如,我都感觉到恶心。” “你住嘴!”钟老爷子气急,藤条直接高高抬起。 洛落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 头顶有藤条划过空气的响声,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你……”钟老爷子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 洛落这才看一眼头顶,一个陌生男人竟然就挡在她身前,手臂微抬,轻而易举的接住了老头子落下的藤条。 “这是……”钟老爷子疑惑着看向宁时。 宁时双臂环胸,面色沉静,缓缓起身,来到钟老爷子身前,仍旧是站在一臂远的距离。 “既然人已经和钟家没关系了,带走她,我想不会有人反对吧。”他的话说得礼貌,却偏偏又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看似是在征询钟家的意见,那话中却是不容置疑。 他要带走她,平凡得似乎他带走的只是一个物件。听起来更像是在说:嘿,老头,这东西你不用我就拿走了。 洛落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男主这霸道总裁的气质,酸得她后槽牙疼。 钟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殷切的点头,“那是自然,自然……” 前一秒还大义凛然,下一秒却能点头哈腰,金马影帝不颁给他简直亏大了。 而且洛落发现,即使被逐出了宗谱,这老头居然还能卖她一次。 随即视线转到宁时身上,强大的气场已经远远掩盖了他本身的风华,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呆,可只要他开口,骨子里的骄矜傲慢立即一显无余。立时,她又想起那个夜晚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让她滚,阴冷,淡漠,无情。 洛落莫名打了个寒噤,看着宁时的眼神闪了闪。 “走吧。”宁时淡淡睨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洛落,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向两侧退了又退,让本就宽敞的大厅更是通行无阻。 闵然嘴里嚼着口香糖,朝着钟老爷子讥讽的笑笑,矮身抱起了洛落,在一众目光的洗礼下,跟在宁时身后。 洛落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为离开了钟家而庆幸,一时又为自己才出狼窝又入虎口而哀怨,总而言之,她不一定是经历最惨的穿越女,但一定是命运「最」舛的穿越女了。 这趟去了桁檀宫估计她也活不成了,但愿死得不要悲惨就好…… 刚刚又是对峙又是吵架的,本就饿得几近虚脱的洛落更加疲惫,脑子晕晕乎乎的,好像有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 …… “洛落你怎么了?”声音小心翼翼的。 洛落睁开眼,就看见小雪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脸色比哭还难看。 正文 第十一章 学校 五月的天气有些闷热,教室里门和窗户都大开着,偶尔有对流风吹过,才能感觉闷热的肌肤有一丝舒爽。 洛落有些茫然,身边的小雪满脸焦急。她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像是剔透的水晶。 “洛落,你没事吧?”小雪的声音很小,眼里盛满了担心。 眼波扫向周围,整齐统一的高中校服,入耳的尽是笔尖落在纸张上的刷刷声。末排几个男生和女生在嬉笑打闹,更多的则是低头皱眉的同学,为了解一道题目冥思苦想。 是她熟悉的耀华,也是她熟悉的教室。 但她怎么就忽然穿回来了呢? 难道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还是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 不对,她可是割了腕泡在温水里都没死,和那个钟老头吵架时还好好的,怎么要走了反而就忽然死了呢? 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她做得一个梦? “洛落,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可别吓我……” 看着洛落一动也不动,俨然一副着了魔的样子,小雪吓坏了,拽了拽洛落的衣角。 “嗯?” 洛落终于有了反应,小雪长出一口气,恨恨的拍了她一下,“天啊你不会是故意吓唬我呢吧?你也太坏了!”声音有些大,引来周围许多同学的目光。 班长吼了一声:“安静点!” 小雪缩了缩脖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说真的,你怎么回事啊?脑袋忽然就磕下去了,吓我一跳。”小雪这回一手拿着笔,低头假装一副做题的样子,小声的对洛落说。 洛落的思绪依然很乱,小雪又戳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啊?” “啊什么啊?”小雪简直要跪给她了,“我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啊?” “我……我也不知道。” 小雪:“……” 一节自习课上得云里雾里的,洛落眼睛盯着数学卷子,却根本一道题都没看进去。 铃声一响,小雪立即把卷子一推,站起身来催促。 “快点洛落,晚了桂林米粉他们家又该排队了。” “哦。”洛落慢吞吞的收拾了下桌面,这才起身跟上。 食堂此时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因为耀华中学治学严谨,对学生的安全尤为注意,因此两个校门此时都是关闭的。学生们要么是在校门口隔着大门栅栏买饭,要么就是吃学校食堂。 洛落大多数时间都是吃食堂的,耀华中学作为重点中学,统共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面积大,校门就更远些。有那么来回折腾的功夫洛落估计都背完几篇文言文了。 “完了完了,这么多人,排到我估计都上课了。” 小雪有些沮丧,洛落不禁鄙夷,“你一个月30天,起码有25天吃这个,怎么就吃不腻呢?” “你懂什么?”小雪横了她一眼,“我就好这一口儿。而且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还吃不吃得上都难说,我还不趁现在吃个够!” 洛落撇撇嘴,“我看啊他们家一准在汤里面放大烟了,你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吃够的时候。” 最后两人吃得是盒饭。 小雪拄着手臂兴致缺缺的看着对面吃的欢腾的洛落,都有些怀疑自己好朋友的味蕾了。吃小吃特色从来都是兴致缺缺,吃盒饭就是志得意满,现在更是上升到了狼吞虎咽的地步了。 “你这样子好像饿了一个月。”吃得一点形象都没有,她坐在跟前都丢人。 一个月倒没有,饿了五天是真的。眼冒金星,看什么嘴里都泛酸水,后期更是连酸水都没有了。 洛落嚼食物的嘴巴顿了一下,方才勉强的笑着,“我饿嘛~” 小雪撇撇嘴,“早知道我买石锅拌饭好了,也比盒饭强。” “那个,你看的那小说,怎么样了?” 一提小说小雪来了精神,“忒忒忒,忒好看了!男主宠女主宠到发腻的地步。你都不知道,为了哄女主开心,宁欧巴那叫一个豪掷千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只为博得美人不哭。” 洛落满头黑线,「樯橹灰飞烟灭」是这么用的吗? “那个女主,特别爱哭?” 小雪仔细思考了下,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她眯了眯眼,“你怎么突然问这些?以前每次我和你说起,你不是摇头晃脑堵耳朵就是喊我死开,今天居然巴巴的问上了……” 小雪嘿嘿贼笑,伸出食指戳了戳洛落的脑门,“说,你是不是也超想看?以前都在拼命遏制,今天一听说里面有和你重名的你就把持不住了?” 什么鬼逻辑。 洛落白了她一眼,一口干掉了最后一块土豆,擦擦嘴,垂眸敛目。 “待会儿回去把手机借我。” “干嘛?” “那本书,我也想看。” 嘴巴里的饭咀嚼了一半,小雪差点没咬到舌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洛落,几乎不敢相信! 她没听错吧?班里有名的洛书呆子居然要看小说?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雷彗星刚扫过地球吗? 回到班级已经有同学在收拾东西了。 今天是星期日,是一周一度的串座位时间,班级的规矩是从左向右斜着串座位,有的学生会选择搬东西,有的学生则选择直接搬桌子,还有的学生压根儿就不动,比如靠窗坐的最后两排。 洛落和小雪的新位置刚好就是靠窗边的倒数第三排,小雪担忧的看了一眼洛落,见对方倒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不禁松了口气。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对方看了看那位置都果断的摇了摇头,小雪有些气馁,洛落此时已经收拾好东西,催她,“快点吧,人家李琴她们都等着了。” 小雪看向李琴,对方正抱着书包等在一边,她笑了笑,“不然这周我们不动了,你们直接往后窜,行不?” 李琴朝窗边看了眼,“拉倒吧,我不去,我就坐这儿。” 小雪有些不乐意,“说得像下周你不过去似的。” “那我也打算先苟延残喘一周再去!” 小雪说不过她,快速收了收东西,用桌布一包,就跟在洛落身后奔着新位置去了。 新位置靠窗,后两排的人吃饭去了还没回来,洛落将一径放好,就要了小雪的手机过来。 洛落家里条件不好,祖孙俩只能靠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度日,学校考虑到她情况特殊,免除了她的书费和学杂费,但因为需要住校,住宿费还是要交的,所以平时的生活费只能一省再省。 爷爷担心她,给她准备了一个杂牌手机,功能很少,只能发发短信打打电话,上个浏览器都会卡死,其余的娱乐软件更是一个都没有。 不过这对于洛落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她更关心的是那二十万的省状元奖金。 她从来都是目标明确,青春期常有的迷茫和忧伤早在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中消耗殆尽了。 小雪翻出了小说软件递给她,她看了看名字,原来这本小说的全名叫做「娇妻难逃之霸总爱上我」。 “这名字,有够俗的。” “喂喂喂!”小雪不满了,“俗你倒是把手机还给我!俗你还看!” “好好好,一点都不俗。我们雪女王看入眼的书怎么会俗呢是不?” “这还差不多。” 正文 第十二章 做梦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霸道总裁爱上了一个出身平凡的小可怜,并且费劲心思排除万难把人娶回家的爱情故事。男主宁时是宁氏财阀第九任家主,背后有多个附属家族,排得上名号的主要是:崔、凑、陈、季、曹、闵六家。这些家族就像是藩王一样,而宁家就是「皇帝」。 洛落嗤笑,真是见鬼了一样的世界观。 与宁家对立的就是沈家,宁沈两家南北割据,以秦河为界,双方均以吞噬对方家族为己任,明争暗斗多年,互不相让。 故事的开头就是宁时与沈遇之间的商业战争,可能是笔力不足,作者写得很隐晦,大致就是男主开了挂让反派boss吃了亏,沈反派气不过派人刺杀宁时,宁时在负伤逃跑中结识女主施萌,并且一见钟情、一心一意、一往无前的爱上了她。 随后作为女n配的钟落落就被男主发配去了国外,并且还给了巨额分手费做补偿。 洛落有些无语,合着她看着作者水了十来章,钟落落就只有不到一百个字的描述? 这女n配是真的太n了。 十八线女配都比她有存在感。 “往前点。” 身后语气不善,桌子更是毫不客气的向前挤,洛落到底是个女生,立即被挤得胸口撞在了桌子上。 还好她是有胸的,不然这撞一下非得吐口老血不可! 她冷着脸回头看过去,正对上对方挑衅的眼神。 洛落搭在桌子上的手紧了又紧,转回头了。 周遭的氛围诡异起来,小雪坐在旁边缩了缩脖子,寒毛直竖。刷刷刷快速在纸上写了句:“别理他,跟他那种人生气犯不上。” 洛落瞄了眼那张纸,没有说话,只是淡定的将手机和纸一并还给了她。 晚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大家都快速准备了下上课要用的东西,坐好。 班主任老孙晃晃悠悠的走进来。他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带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颇有几分儒雅之风。 “我先说几句。”他上了讲台淡淡的扫了一眼,“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但我却发现还有同学学习不认真,自习课发呆,甚至还有上课梳头的。” 讲台下一片肃穆。 “你梳头能梳出什么来啊?是能梳出黄金屋啊还是能梳出颜如玉啊?我看就梳出了一堆头皮屑。” 讲台下一片笑声。 “甚至还有同学在玩手机!我告诉你,今天开始我再发现谁玩手机我就给它没收!” “还有后面那几个学生,你们自己不学习,也别耽误别人,别一条鱼腥了一锅汤!” 讲台下顿时又恢复成一片肃然。 老孙痛骂了一通,才感觉消了气,“把昨天考的英语卷子拿出来。” …… 一节课过得很快,下课铃一响,安静的教室立即变得哄闹,洛落拿着英语卷子反复看了又看,默默记诵自己错漏的地方。 “喂,好学生,往前点呗。” 洛落回头看着那着那比照旁边突出来的桌子,又看看自己狭小的站起来都费劲的空间,转而怒视着对着自己嬉皮笑脸的秦昊。 “往前不了,你看,我也没有地方了。” 秦昊满脸的假笑慢慢收起,面色不善。宽大的夏季校服外面套着红色的球衣,微长的刘海也遮不住他的浓眉大眼,英挺的鼻子,看起来颇有点流川枫的韵味。 长得确实人模狗样,无奈性格委实讨厌! 洛落努乐努下巴,“你看后面,那么大的地方,你让齐宇他们往后窜窜不就得了。” 正玩游戏的齐宇闻声抬头,小心的看了看秦昊的后脑勺,又赶紧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呵,”秦昊终于冷嘲一声,目光逼人,“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 小雪在一旁玩着手机,耳朵早就支起来了。 秦昊和洛落高二下学期闹过不愉快,当时秦昊可是当着全班的面骂了一句“草!”然后把洛落的桌子都给踹倒了。虽然到最后也没人闹明白是因为点啥,但俩人倒真是很久没说话了。 洛落冷笑一声,转回身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秦昊目光幽幽的盯着洛落的后背,纤细的身子套着宽大的校服,土到掉渣,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灯光闪烁下还可以看到她耳朵上的绒毛。 秦昊滋啦一声将桌子向后拽,桌腿划在地面上声音刺耳,班里已经陆续有同学看过来,又收回目光。 洛落目不斜视,假装不知道后面的动作,凳子动也不动,与对方的桌子隔出了好大一片距离。 “操!”后面传来低低的咒骂。 下了晚自习小雪和洛落跟随着大部队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洛落抱着一摞,小雪拿着手机挽着她,不禁抱怨。 “你说那个秦昊怎么跟条疯狗似的,到处乱咬。” 洛落笑着看好友,“他爱咬就咬,你看我理他吗?” 小雪点点头,“也是,不过他平时虽然凶,但倒不怎么招惹女生,怎么感觉就跟你过不去呢。” 洛落目光落在道路两旁晕黄的灯光上,周围都是些学生们的谈笑打闹声,虽然高考即将来临,学生们倒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谁知道呢,大概真的有病吧。” 回到宿舍,洛落洗漱完毕又借来了小雪的手机,小雪敷着面膜嘴巴不敢大动,说话有些含混不清,“熄灯前还我啊,我还有别的小说没追完呢。” 洛落嗯了一声,快速的翻了翻目录。都 说章节题目是一章的精髓,洛落谨遵这道规律,遇到疑似的目录就点开看看。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 洛落翻来翻去翻了半天都找不到一丁点儿钟落落的出场。 小说还没有更新完,只更新到盛世婚礼这一章,洛落点开,终于在这一章的最末尾找到了钟落落的出场。 此时的钟落落已经是一个著名的舞蹈家了,虽然并没有受到邀请,但还是跟着家族偷偷的出席了婚礼,满脸痴迷的看着宁时携着娇俏的新娘自红毯上走过,偌大的教堂,他们是唯一的焦点。 故事章节到此结束,洛落长出了一口气,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后面的章节钟落落一定会因为嫉妒而黑化,从而又走上了陷害女主勾引男主的狗血套路。 没劲…… 小雪看洛落兴致缺缺的将手机递还给自己,不禁关切起来,“怎么样?这本小说不错吧?” “嗯,还不错。”就是有点太狗血了,不现实。 “嘿嘿,我就知道。我跟你说以后我就是这个雨霖铃的铁杆粉。” “好,挺好。”你想当铁杆粉的作者简直不要太多。 洛落又点着小手电温了好一会儿书才躺下,望着漆黑一团的头顶,内心无限怅惘。 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她只是恰巧梦到了书中的情节,没被睡,也没有被人关起来饿了五天。 嗯,一定是这样的。 正文 第十三章 再穿 碧蓝的天空白云缱绻, 周围林木稀松环绕,入眼皆是一片翠绿色,脚下的草坪修剪整齐,明亮的阳光打过来斜斜映在地上,映出一道黑影。 宁时双手握着球杆,长长的帽檐下是一双平淡的眼眸,如古井一般,淡然的睨着远处的球洞,微微眯眼,长杆挥出。 “好球!”立即有三五人围上来,鼓着掌,满脸的钦佩敬服。 “宁先生的球技真是令人叹服,我老喽,再练十年也追不上喽!”说话的是亿华的老总许凌志,年逾六十,身材高大,但大腹便便,看起来有些油腻,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脸上肥肉横陈,肉肉的大鼻子最是显眼。 年轻时毕业于国家航空学院,成绩优异,毕业后则转入宁氏,短短几年便混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宁时看着那个距离球洞尚有段路程的高尔夫球,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不过转瞬便敛去了。 这个许凌志,能力是不错,就是阿谀奉承这套改不了。 “那是,宁先生人中龙凤,那哪是咱们能比的……”梁友根跟随其后,拿着球杆装模作样的比来比去,矮胖的身材乍一看还有些搞笑。 宁时接过球童递上的毛巾,微微擦了擦脖颈的汗,嗓音低低,“贝塔视频的并购怎么样了?” 许凌志立即收起刚刚的一副讨好模样,语气有些凝重,“不容易。我和贝舒艾接触了几次,对方的态度很坚决。 ” 宁时唇角微微勾起,“贝塔上市在即,人、钱、技术都不缺,发展潜力巨大,贝舒艾拒绝也是正常的。” “可是我听说沈氏那头也紧盯着呢,怕是要有什么动作。” “任他去,关键时刻帮着添把火也可以。” 许凌志略作思忖,试探着询问:“先生的意思是要帮着沈家……” 宁时眼中慢慢结满寒冰,声音也似冰冷的玉石,听在耳中仿若置身数九寒天。 “打蛇头这样的事,自然要借对方的手才不会咬到自己。” …… 回桁檀宫的路上,宁时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五月的檀岭风光美不胜收,树木葱葱郁郁,群芳缭绕,是真真正正的自然风光。 闸门大开,车队浩浩荡荡挺进桁檀宫,到达第二道闸门又训练有素的分开,最后只余下一辆黑得耀眼的迈巴赫开进最后一道闸门,赫赫然停在桁檀宫主楼门前。 直到仆人给他开了门,他虚无的目光才慢慢转回,凝为实质。入目所及,附近的仆人无不低眉顺眼,躬身俯首,以示对主家的敬畏与尊重。 宁时目不斜视,径直进了门,手上习惯性的松着袖口,就听见厅内一阵吵嚷声。 “放开我!让我走!”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知道不?我可以报警的你知道不!” “再不放开我我就……我就砸了它!” 洛落站在茶几上,手上高高举着一件卷曲如缠藤般的木头,底下三个女仆拉扯着她的裙角,还有一个正试图绕后「偷袭」她。 她这一声喊,吓得几人立即松了手,不知所措的望着她。 真是日了狗了!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还在寝室,今早上一睁眼居然又他妈在桁檀宫! 合着老天爷是玩她呢吧? 这地方有毒是吧? 合着他妈的她就甩不开这里了是吧? “我警告你别太放肆了!赶紧把东西给我放下,这桁檀宫里任何一个物件都价值不菲,就算你们赔上你们钟家也赔不起!” 没有先生的吩咐,人自然是不能放的,但那东西…… 季美芝满脸厉色,恶狠狠的盯着洛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都说了,放我出去,我就放下。”洛落被她看得有些胆缩,刚刚她也是气昏了头才随手抓了这个做要挟。 这帮人根本就不讲理,都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若是她没有手上这东西,估计早就被她们用绳子捆了扔回去了。 季美芝冷笑,“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和我谈条件。我还就把话撂在这儿,你手上的东西可是入了先生的眼的,若是今个东西损毁了,你就别想活着离开桁檀宫!” 对方口中的先生说的是谁,洛落不用想也知道。 到底是年纪小,听季美芝这么一威胁,刚刚那一冲脑门的热血顿时冷了下来,心里也跟着直打鼓。 毕竟当初只是在钟家,她就又是挨打又是挨饿的,最后要不是她运气好,估计就得被那个钟老头拿藤条当场打死! 何况这里是男主的地盘了。 洛落顿时又想起那个叫麻生幸子的女配,被卖去了布隆迪做 妓 女…… 她还在兀自犹疑,那头季美芝已经使了眼色。 几个女仆立即一拥而上,从后绕行的女仆也冲上茶几勒住了洛落的脖子直接将人放倒。洛落失了平衡,手一松,木头随即滚落。 梆的一声,木头突出的顶端直击地面。 所有人都愣住了。 季美芝疾步上前,难得纡尊降贵的蹲下身,亲自珍惜的捡起了那块木头。 木头的整体形状如一条巨龙盘旋腾飞,底部云蒸霞蔚,龙身缠绕翻转,犹如盘旋直上。龙首栩栩如生,气势磅礴。但在龙首与龙身交接处却呈现裂痕,十分明显。 季美芝瞳孔陡然一缩,竟然摔裂了…… 这个崖柏名为「飞龙在天」,在藏品界颇为著名。她曾有耳闻,此件崖柏生长于悬崖石缝之中,百年才长一尺,千年才腐烂两公分,能长到这么大少说也有上万年的历史。 而且它的珍贵在于完全是自然生成的龙飞形状,没有任何加工的痕迹。且生得惟妙惟肖,巧夺天工,当时可是拍出了3.8个亿的天价。 而现在,竟然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摔裂了! 季美芝目眦欲裂,起身就是两个耳光,狠狠的抽在了洛落的脸上,直把她抽得眼冒金星,耳朵嗡鸣。 又打脸…… 她穿来两次,就分别被两个不同的人打脸。偏偏自己被按着,一点反击的余力都没有。 洛落顿时恶心死了这个书中的世界。 季美芝还要再打,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凉意。那些按着人的女仆纷纷朝她身后看去,随即敛目垂首,恭敬的站好。 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宁时双手插兜站在身后,目光正盯着她手中的崖柏,艴然不悦。 季美芝心头一慌,颤着声音道了句:“先生……” 宁时危险的眯起眼,周身凛冽的气息愈发席卷翻腾,整个一楼大厅霎时间陷入一片肃杀之中。 饶是洛落都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脊背寒毛直竖,缩着脖子,坐在茶几上动也不敢动。 季美芝脸色更是难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万分悔恨,刚才还不如随了那小贱人的意愿,大不了过后再逮回来,也好过现在这番模样。 “先生,都是这个臭——”她刚要做一番解释,宁时却已经收回目光,抬步上了二楼。落后两步的闵然早收起他向来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脸同情的看着季美芝,随后也跟着上了楼。 季美芝站在那愣怔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先生最讨厌的就是差事办不好找借口给自己推脱的人,也向来不肯给人解释的机会,刚刚她的举动怕是令先生反感了。 正文 第十四章 适应 “进去!” 话音未落,洛落人已经被粗鲁的推了进去。房门随即被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这一下洛落摔得不轻,差一点就是摔个狗吃屎,怒视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好半天才倚着墙壁,艰难的站起来。 她的全身被绳子捆得跟个麻花似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嘴巴塞着布,没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狼狈得不行。 跌跌撞撞,几番艰辛,终于跳到茶几前。放在二层的水果刀已经不见了,想是季美芝那个老女人怕她再割腕,和刀有关的东西都收了。 季美芝是宁时身边比较得力的老人,在小说中出场率很高,洛落虽然只是掐头去尾的看了看,却也确定了那晚上给她吃药的老太太就是书中所说的季美芝。 原因无他,因为女主刚来时也是这老太太给喂的药。 避孕药! 没有时间再想些旁的,她开始借着茶几的桌角一点一点拨弄着嘴巴上的抹布,好一会儿,才彻底弄出来,中间身体失了平衡还不小心磕了嘴唇。 洛落也顾不得疼痛,一连呸了四五下,才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 竟然用擦灰的抹布堵她的嘴,这书里果然没一个好人! 洛落的心头更是火大,她和这儿八字不合,不离开这个鬼地方估计她就算回去了还是得再穿回来! 心里打定主意就立即行动起来。 她又跳到梳妆台,咬着把手拉出抽屉,四处翻找可以割绳子的利物,然而没有。她又跳到浴室里,那里除了一些日常洗护用品之外也什么都没有。 洛落看了眼镜子里的人儿,长发凌乱的披散着,下嘴唇磕破了一块儿,有点红肿,但不影响美丽,眼睛又黑又亮,一闪一闪的,甚是怜人。 她长出了一口气,背过身用手抓起一只水晶杯,敲在洗漱台上,玻璃渣子四处飞溅,崩了洛落的手。洛落丝毫没有感觉,眼睛撇着镜子,摸索起一块大的碎玻璃,抓在手里,开始一点一点磨着绳子。 直到手用力用得都快抽筋了,洛落才终于割开了绳子,双手一经解放,那种被捆得血流不畅而导致的酸麻感才缓慢退去,她又松开膝盖和脚上的绳子,才缓慢爬到了床上趴着。 终于能喘口气了。 每次穿越都是这种兵荒马乱,虐身虐心的情节。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惩罚她。 她缓了口气,努力回想着书中的故事。原主钟落落根本就没怎么出场,一开头就是男主遭遇袭击被女主所救,重新回到桁檀宫就命人把跟在自己身边一年有余的钟落落送走了。 如果她死都逃不出桁檀宫,那是不是就得走剧情,在这里待上一年,等男主遇到了女主,她就解脱了? 那她高考怎么办? 是了是了,她上次穿书,明明在书里待了好多天,但回到现实世界却只是一瞬间的事。 书中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流速不同,或许她再穿回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她爬起来跑到窗边偷偷的向外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去关心外面的景色。 窗外的一侧种满了翠竹,如密林一般,郁郁葱葱。翠竹旁则是几颗景观树,被修剪成螺旋型,像是一排伫立站岗的守卫。四周则是被一堆不知名却异常鲜艳亮丽的花草围成一个半圆形。 圆形以内则是翠绿的草坪,一条石阶延伸向下,石阶的另一侧则是更加宽阔的草坪,一棵粗壮巍峨的凤凰木立在中央,枝干延伸四通八达,橙红色的花苞被一层层绿叶卷裹着,煞是美丽。 洛落默默欣赏了一阵,长叹了口气。 光这么屁大的地方,能看见的仆人就有十多个之多,走来走去的,完全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这么多人她除非插上翅膀,不然绝对逃不出去。 不然就采取怀柔政策,先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再找机会溜出去。 洛落走过去试着开了下门,果然打不开,又垂头丧气的上了床,蒙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睡去。 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洛落晕乎乎的坐起来,手臂一阵酸痛。 准是之前割绳子用劲太猛,累着了。 洛落不禁嗤笑一声,这副身体还真是娇嫩,只是被绳子捆了一会,竟然都能有青紫的勒痕,虎口和指节处都有割伤,血痕已经凝固,衬得白皙的手有些狰狞。 房门一直都没有再打开过,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看样子是又打算饿着她。 …… 华灯初上,整个桁檀宫像是被流光溢彩点亮,美轮美奂。主楼门前雕刻着古罗马神话的喷水池水流潺潺,海神尼普勒站在海贝之中,桀骜不驯,藐视众生。脚下骏马被两两条人鱼牵引着,左右女神环绕,背靠凯旋之门,气势磅礴,栩栩如生。 宁时端坐在书房,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那喷泉上,表情淡漠,像是又在发呆。 宁管家抬头觑了一眼,心中止不住焦急,从头到尾解释了这么多,包括那钟小姐割腕的始末,本以为先生会转移怒火,减少对季美芝的迁怒,谁曾想先生全程都在发呆,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 再看看跪在地上默默垂泪的季美芝,心中忍不住叹息。 季妹子一向是个好的,如今却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先生,我有错就该罚,只要您能消气就好。”季美芝哽咽着,“只求您……不要把我赶出去就好,哪怕是让我去干些粗活,只要能远远的看见先生过得好,我就是圆满的。” “闭嘴!”宁管家怒喝一声,“哭什么哭,搅了先生清净!” 经他这一提醒,季美芝蓦然心惊,赶紧止了哭声。 刚刚内心委屈悲凉,一时间竟忘记了先生最讨厌哭闹吵嚷声,她当真是老糊涂了,一天之内竟犯了两次忌讳。 一时间书房之内变得异常的安静,两人都小心的觑着宁时的脸色,见对方始终如常,心中愈发打起鼓来,都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一个安安静静地站,一个瑟瑟缩缩的跪,等候发落。 “既然她不愿意待在这里,就给她笔钱打发走吧。”良久,宁时才淡淡开口,季宁两人俱是惊讶抬头,宁时的视线看看转回,落在季美芝身上。 “至于你,扣掉半年的工资,以示惩戒。” 季美芝激动应是,随即在宁管家的搀扶下出了书房。 刚走到楼梯口,季美芝腿就软了,拍着胸脯喘压惊,“吓死我了。” 宁管家冷哼一声,摆起了大管家的派头。 “先生宽厚,不愿意重罚下人,你可以后得醒起神来,别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 季美芝也知道,毕竟那崖柏珍贵异常,若是先生真有心追究,整个季家定会元气大伤。毕竟那可是3.8个亿呢?这还是几年前的价值,如今这种藏品稀有,涨了又涨的保不齐会是多少。 正文 第十五章 偷吃 想起她季美芝心里那个恨啊,她可是这个桁檀宫的四大管家之一,竟然因为一个小丫头惹得先生不快,也让她颜面尽失。 忍不住抱怨,“还以为先生知道了那个小贱人的所作所为会大发雷霆呢,结果也是这么不温不火的……” “住口!”宁管家低喝一声,沉下脸来,“慎言!” 季美芝讪讪的闭上嘴。 宁管家恨铁不成钢,但这毕竟是十几年的同僚了,还是忍不住提点了句,“先生倘若真的大发雷霆了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可别忘了当初何老弟……” 他点到即止,都是聪明人,季美芝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先生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为他效力的人,你可千万别再重蹈覆辙。” 季美芝恍然大悟,脸色骤变,“是我思虑不周了,”说着拍了下自己的嘴,“我这嘴,真是……还是宁老哥你想的周到,以后我再犯这样的错误您还得多提点着我啊,不要留情!” 若是因此给家里招了祸,她可就是阖族的罪人了! 想到这里,季美芝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来。 …… 夜晚清幽,蝉鸣声此起彼伏。屋内洞开着窗户,拖地的窗帘半遮掩着。 床上有些凌乱,少女盖着白色的薄毯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很快,漆黑的房间内现出一丝光亮,洛落拿着手机,拇指轻点,屏幕立即切进主界面,里面的功能一应俱全。 这是原主钟落落的手机,洛落醒来时发现它放在床头柜上闪啊闪的,打开一看竟有好几条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是洛落下午补眠的时候打来的。 还有几条信息,也来自这个人。 她心中暗暗忖度,如果打开看了算不算偷窥别人的隐私? 但自己在这具身体里不知道还要待多久,万一错过了重要信息呢? 思前想后,洛落还是决定暂时按下什么尊重和修养。此时生平仅有的一点点八卦之心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迸发出来,心脏噗噗的跳着还有些小激动。 洛落点开微信,细细的翻看起来。 ——落落你在哪儿? ——你过得好吗? ——看到速回信息。 博洋。 是原主认识的人吗? 看起来很关心原主。 洛落当然不会蠢得打回去,她对原主一无所知,露馅了怎么办。 她想看看两人从前的聊天记录,却是一片空白。看来是被特意删过的。 洛落又翻了翻别的对话框,一一打开来看,不禁乐了。 原主似乎朋友很少,和女生的联系几乎寥寥无几,唯一一个常联系的叫做小洁,但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她的微信朋友大多都是男生,基本都是以请吃饭、请看电影这样类似的名义进行邀约的追求者,但都被女主一一拒绝了。 看得出来原主是个乖乖女,几乎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唯一有待考证的就是那个博洋。 既然能反复的电话微信轰炸,想必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吧。 她又顺便翻了翻原主的朋友圈,都是些悲伤忧郁的文字,古诗词居多,看得洛落鸡皮疙瘩都快掉出来了。 这原主不会是某白莲人设吧…… 洛落撇撇嘴,管她是什么人设,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既然她之前能穿回去,在这里是肯定待不久的,这些对于她来说不过都是白云苍狗过眼云烟,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倒是这手机真是好手机,精致大气,一看就不便宜,甚至比小雪那个还要好。不打个手游什么的都是暴殄天物。 洛落叹口气,不禁又感叹了下原主单一的生活,这么好的手机里竟然一个娱乐软件都没有,这生活素得跟她有一拼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饥饿的肠胃又开始了一段难熬的征程,洛落兴致寥寥的放下手机,感觉自己都饿出经验了,反倒是越来越受不了饿的感觉。 肯定是上次在钟家饿得狠了。 洛落摇了摇空空如也的水壶,一滴水都没有,心中又是一阵气恼。 这帮人太没人性了,不给饭吃就算了,连水都没有,难道要她去喝洗手间里的自来水吗? 真是…… 不管了,填饱肚子要紧。 已经一点多了,洛落看了眼窗外,四下无人,她拉开窗户,爬了出去。 哈哈,桁檀宫这帮人真是智商有限,锁门不锁窗,跟没锁有什么区别。 她猫着腰绕到了不远处的走廊,有几扇窗户开着通风,她又顺着窗户爬进去,躲在转角处偷看自己的房间。 别说是她房间门口了,整个走廊都没半个人影。 她跑过去拽了拽房门,还是打不开。 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打不开,外面也打不开! 这小说里的门居然都设定得这么诡异。 她顺着记忆溜进了主厅,然后直奔厨房。 桁檀宫的厨房也是出奇的大,洛落嘴巴长得几乎可以塞下鸡蛋,这一排排的锅和炉灶,五星级酒店的后厨吧! 整个厨房装饰豪华,整洁一新,上上下下看不到半点油污赃物,就像根本没有用过一样。她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冰箱。 原谅她没有见过世面,也很少看偶像剧,所以从来没想过冰箱竟然可以嵌在墙里。打开冰箱的门,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房间门一样,这种感受,想当惊奇。 洛落翻了翻,好多东西都标着看不懂的文字,不用想也知道是进口材料,名贵的很。 有钱人真是奢侈。 洛落撇撇嘴,挑拣可以用的食材。 不一会儿,厨房内已经香气四溢。洛落用电饭煲焖了点米饭,炒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全程都放低了声音,不时偷瞄着门口,提心吊胆。 虽然关了厨房门,但还是害怕会有人发现。 当饭菜摆上料理台时,洛落终于不那么怕了。 饭都吃完了,就算被人发现顶多也是关回去,再不济就是打她一顿,但好歹也是填了五脏庙,绝对不亏!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更好,嘴里忍不住哼起了歌来。 门在她背后无声打开,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少女穿着洁白的刺绣长裙,身子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直及腰身,竟是说不出的青春洋溢。 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宁时敲了两下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只见她身型一僵,随即低头猛吃了几口饭和鸡蛋,顶着一张鼓得不像话的嘴缓慢回头,待看清来人立即瞪大眼睛,指着他含糊不清的开口。 “是你?” 几粒饭跟着不小心喷出来,洛落立即红着脸捂了嘴。 宁时有些难以忍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能把饭吃得这么恶心,而且连饭都不咽下去就开口和自己说话,没有半分尊卑。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微凉。 洛落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咽得太急,有些噎到了,拍着胸脯好一会儿才顺下去。 “嘿嘿,那个,你也来点儿不?”咋觉得这么尴尬呢~ “谁允许你半夜三更在主厅里逗留的?”宁时不答反问,声音低低的,煞是好听。 洛落有些慌……原来桁檀宫还有这种规矩,怪不得她来时主厅里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我,我饿了……”她看着宁时那张冷峻的脸,声音顿时低了许多,“没饭吃没水喝,我饿得不行了才跑出来的。” 说话时眼睛乱转,双手放在身前,手指紧紧搅在一起。 樱红的嘴唇微微有些撅起,像是控诉一般,看起来竟有些软萌,和她之前的举止神态都不同。 宁时幽幽的问:“那你现在吃完了吗?” 洛落有些懵:“……” “吃完回去。”男人转身就要走。 这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好歹原主也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吧,季美芝一个下人摆明了是给她穿小鞋呢,他居然一点都不关心。 根本就是个自私自利冷漠变态的渣男! 洛落有些不满,上前一步横在门口,挡住了宁时的去路。 “好歹您得给解决一下吧?”他是boss,但凡肯说句话交代一声,季美芝绝不敢再为难她。 宁时斜睨她一眼,冷冷开口,“滚开。” 又是滚,他们一共见面三次,有两次他都骂她滚,还有一次是她被钟家人围攻他冷眼旁观着……好歹原主也算是他的女人吧,这点子生计问题给解决一下又不会死。 洛落坚定的拦在他身前,动也不动。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你说夜晚不能在主厅逗留这是规矩,那你自己总得遵守吧? “那你说,你三更半夜在这儿干什么呢?是不是得罚?” 宁时挑眉,嘴角浮上一丝讥讽。 在他的桁檀宫,竟然还有人敢质问他。 宁时看着她,神色淡漠冷静,脸上一点表情也无,眼中有些许因为晚睡的疲惫,垂下的额发三三两两遮住锋利的眉毛,皮肤白白的,看起来文邹邹得像个干净的学生。 前提是忽略他周身冷漠渗人的气息。 洛落壮着胆子细细打量,此时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黑色的长裤勾勒得他的长腿匀称笔挺,整个人有些慵懒的倚在门边,竟是说不出的清隽淡雅。 霸总就是霸总,虽然目前没看到哪里「霸」,但长相倒是真好看。 正文 第十六章 认错 少女的瞳孔颤了颤,“这……这是……” 好像她白天摔坏的那块…… 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的打起鼓来。 她竟然蠢得把这茬给忘记了! 再看宁时,虽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但显然是有意摆弄那东西给她看的。这就代表他一定知道东西是她弄坏的,搞不好心里还在琢磨着等会儿怎么折腾自己呢。 宁时的坏脾气她是见识过的,不同于今天,那天夜里的那一声「滚」宛如雷嗔电怒,波云诡谲,其中所蕴含的威压堪比小雪经常挂在嘴边的修仙渡劫一般,分分钟可以甩班主任老孙十条街出去。 现在她摔坏了他的东西,而且可能是很重视的东西,一会儿他会不会上来掐死她? 怎么闪人?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闪人? 洛落一时陷入了困境。 她吞了吞口水,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个……也不全是我的错,明明是他们不讲理,一大帮人想抓我,我情急之下才误摔的。” 她想了想,生怕表述不够清楚,又补充两句,“而且我根本就没想摔,是你家仆人推我,我没拿住……”而已。 这恐怖的目光要怎么办? 洛落有些瑟缩,面前的这个男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盯出一个洞似的,简直不要更渗人。 “你,你看我做什么?”她支支吾吾,有些不确定。 “大不了你说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有什么的,一块破木头而已,她没钱原主还没钱吗?几百块撑死了。 宁时终于缓慢收回目光,似乎还真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白皙的手指摩挲着那道裂痕,很快,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哈,什么啊,原来三百块啊~” “三个亿。”零头就不要了。 洛落瞪圆了眼睛,目光在一人一木上来回徘徊。 这厮,不会是在伺机坑她吧? 但见对方满脸认真的样子,不禁又打消了这种念头。 她烦躁的抓抓头发,靠~有钱人都变态吧?花三个亿就为了买一块破木头? 把原主卖了都赔不起啊! 况且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难道就要在这一群自视甚高的家伙的折磨下挺到穿回去的那天? 那如果又穿回来了怎么办? 一个念头忽然升起,她看向眼前的宁时…… “我错了。” 穿越生存法则第一条,能屈能伸。 厨房里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洛落态度诚恳的低头,拼命的鞠躬。 “我真的错了,错得离谱。你打我骂我都认。”一连鞠了四五个躬后,她立刻腆着笑又说,“但是我知道您一向是宽宏大量的,不屑于和我这种小丫头片子计较的,对不对?” 宁时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自说自话,耍小聪明。 洛落被男人看得汗毛再次竖竖起来,立即嗓门提高一度,愈发正式庄重的样子。 “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坏的,三个亿这么多我肯定是赔不起了。但我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您放心,从今以后我就给您当牛做马,忠心不二。您说东我不往西,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您就是天上的太阳,我就是向日葵,我仰望着您。” “不过您可不能再让人为难我了。” 她一脸讨好的笑容,“您看成不?” 宁时心中鄙夷,阿谀奉承的人他见的多了,眼前这个绝对是最差的一个。 耍点小聪明就想求得他庇护,他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洛落心中依然打鼓,眼睛亮亮的盯着宁时,左右是逃不出这桁檀宫了,不如先讨好讨好霸总,能少吃些苦头也是好的。 此时她还不知道宁时已经答应放了她。 “不然我给您打工抵债吧?我用处可大了,洗衣服、做饭、铺床、擦地我全会,你看桌子上的就是我自己做的。”说着洛落颠颠的跑去把吃剩的菜盘子捧过来给宁时,有些得意的样子,“你看,不错吧。” 宁时的目光动了动,缓慢的移至眼前的盘子,里面只剩下一堆红乎乎的东西搅在一起,零星可见一点疑似是鸡蛋的碎渣。 洛落见他看得入神,以为是对方也饿了,再接再厉道:“你闻闻这香味,”她说着把那盘西红柿鸡蛋凑到宁时的鼻子前,宁时吓了一跳,脑袋立即向后躲,一下子磕在了墙上。 不痛,但他退无可退。望着那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终于破天慌的崩裂了。 “拿开。”他屏住呼吸,咬牙切齿道。 洛落见他脸色难看,双眼紧紧盯着她炒的菜,好像在看洪水猛兽一般,生怕扑向他似的,大条的神经终于才接到了正确的线路上。 他不喜欢。 她后知后觉的拿开盘子,赶紧放回了餐台。 怎么办?好像适得其反了…… 得说点什么着补着补才行。 洛落快速思考着自己的优点,学习好,英语好,文静,节俭……怎么这些平时左邻右舍夸她的话到这里都派不上用场呢? 对了!她现在长得好看!这绝对算是优点! 但……她把目光转向宁时的脸,立即又讪讪的收回。 万一他又要睡她怎么办? 不行不行……就算不是她的身体,她也接受不了这个。 宁时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脸色一变再变,只觉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有些荒唐。 他竟然大半夜的听一个女人在这儿啰嗦,而且地点还是在厨房。 他什么时候看起来这么好说话了? 原本他只是刚开完视频会议,忽然想到这块摔裂的崖柏,打算拿上楼仔细研究下修补的方法,听到厨房传来声音,这才走过来看看。 没想到竟然浪费了这许多时间。 宁时再懒的耽搁,趁她发愣之际,侧过身绕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保证连衣角都没碰到过那个女人。 洛落回过神,立即跟上他,今天要是被他跑了,以后再想碰见他可就难了。就算碰见了,也肯定会有一大堆的仆人拦着她不让她靠近! “你是生气了吗?” “刚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喂你要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啊?” “你帮我说句话会死吗?难道真的看到我被你那一大帮仆人为难你就开心了吗?” “再怎么说咱俩也是那种关系呀,不然你就放我——”走…… 宁时脚步忽然停住,转身冷冷的看着她。 洛落也跟着停下来,有些害怕,连话都只说到一半。 “滚。”宁时顿了顿,又补了两个字,“立刻。” 又让她滚,口头禅吗? 洛落壮着胆子,怯声声的说道:“您不答应我,我就不滚。” 宁时面色有些阴戾,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如果放在平时,他随便说句话都会吓得别人噤若寒蝉,偏偏这个女人就像只苍蝇似的……烦人,而且还赶都赶不走。 他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我答应你,可以滚了吧?” 再有半句废话,他可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好嘞!”洛落大喜,瞬间眉眼里尽是笑意。她转过身拍拍胸脯给自己压惊,没走两步想起自己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走了太没规矩。 「还珠格格」里主角们每次退场不也都得给皇帝跪安吗? 正文 第十七章 相撞 “闪得真快啊……”洛落嘟囔着。但一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顿时开心不已。 耶! 偷吃个宵夜还有能有意外收获,简直佩服死自己的机智了哈哈! 洛落这次是大摇大摆的走回来宾公寓,转了转门把手,还是打不开。 太晚了,宁时下命令也得是明天早上了,她还是能理解的。 这么一想她又折回走廊之前自己跳窗的地方,原路返回了。 第二天一早,洛落早早的醒来,时间还不到五点半。看清周围的情形,不禁又有些颓然。 还在书里。 洛落认命的下了床,一番洗漱完毕后便用手机搜了历年高考英语听力来听。 文中宁时的早餐时间固定是在七点钟,而仆人们因为要工作,早餐时间则会更早。洛落自然不可能和仆人一起吃,而且她也不知道她们具体是在哪里吃饭。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跟着宁时吃! 快七点时,她打算开门出去,拧了拧门把手,还是打不开。 洛落皱眉,难道是宁时还没起床?或者他老人家架子大,早就忘了昨晚答应她的事儿? 想一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要是这样的话她就更得去吃早餐了,顺便再委婉的提一下这事儿。 洛落照旧是翻窗出去的。 仆人都在来回的忙碌着,好在一路上并没有见着昨天和她「过招儿」的那几个人,而其他人也对她是一种视而不见的态度。 她迅速的溜进了餐厅,刚挑了个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就听见一声呵斥。 “你在这儿做什么?”季美芝扫了眼跟在身边的女仆王珂,也就是昨天带头捆洛落的女仆,呵斥她,“你怎么办事的?她怎么又跑出来了?” 王珂肩膀缩了下,心道不好,本想着把她绑了扔在屋里,再把门的中控锁打开,她就是插了翅膀也出不来。 没想到她竟然逃了出来。 “来呀——”王珂大喊一声,刚开口,就被洛落抢着说道:“我是来陪先生吃早饭的,你们确定还要绑我吗?” 季美芝冷笑。 忽悠三岁孩子呢? 先生昨天都已经发了话了,要将她送走。本来季美芝只是打算饿她两天,让她吃点苦头就放了她,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跑出来给她添堵也就算了,还说出一个这么令人发笑的谎言来诓骗她。 看来是教训吃得不够! 季美芝斜了众人一眼,“还愣着干嘛?赶在先生来之前,把人给我轰走。别脏了先生的眼睛!” 号令一出,四五个不碰餐具的佣人立即一拥而上,其它忙碌的佣人则立即后退,退出战争范围圈,生怕被无辜伤及。 洛落见情势不好,推开凳子就往餐厅外面跑,什么也没看清,就迎面撞在了男人的怀里。 这一撞撞得有些巧妙,从外人眼里看起来竟像是情人之间亲昵的拥抱在一起。 追出来的季美芝等人都顿住了脚步,脸色俱是千变万化。就连跟在宁时后面的闵然都在心里大呼卧槽! 宁时被撞得猝不及防,一向漠不经心的脸上总算有了些微妙的表情。 怀里的身子娇娇软软的,一缕长发划过他的手心,异常的丝滑柔顺。少女的发顶若有似无的摩擦着他的脖颈处,丝丝缕缕的淡香窜入鼻中。 宁时的眸色沉了沉,双臂摊开,尽量减少肢体上的触碰。 洛落的个头只到宁时的下巴,鼻子刚好撞在男人宽阔坚硬的胸膛上,鼻子顿时酸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后退一步,离开男人的「怀抱」,这才看清自己究竟是撞了谁,神经顿时也跟着紧绷起来。 “对……对……” 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害怕的兔子。 宁时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心中冷哼。 他有那么可怕吗? “慌什么?”宁时沉着脸看了眼站在餐厅门口的众人,目光又转向眼前的洛落,幽幽的开口,“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看来温饱不见得能使人头脑清醒。” 洛落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身体就跟打了肾上腺素似的,立即有了力气。 她深深的鞠躬,90度弯腰,“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连鞠了两下躬,每下都是90度弯腰,“请您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我保证!” 洛落的心里流着血流着泪,感觉这么两句话她反复说得她自己都心虚…… 她可真是倒霉。 可她真的只是想混个早餐而已呀。 对,趁机提醒下他昨天晚上的承诺…… 她直起身站好,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本来是打算陪先生您一起吃个早餐的,但却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季管家,她她她,她派了一堆人追我,我怕啊,我就跑!我跑着跑着……” 又来了。 宁时周围像有只苍蝇在飞。 “闭嘴。” 明明一句话就能表达中心思想,却非要说上一长串,而且还说不到点子上。 如果每个人都跟他这么废话,他估计一天什么都不用做了。 洛落立即闭紧嘴巴,手臂紧贴身体两侧,站得笔直,像站军姿一样。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不为别的,早上这场闹剧着实难看了些,而难看的人或事,向来都是不能入先生眼的。 因为事情一旦传入先生的耳朵或是先生的眼睛,你永远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或幸运,或倒霉。 这种两者参半,结果未知的事,没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宁时冰凉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眼前的洛落身上,只见她神色乖巧拘谨,但仍不妨碍她眼珠子乱转。 他冷漠着一张脸,越过她向餐厅走去。 堵在门口的众人都拘谨的退开至两侧,适时的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神色恭敬,头微微低垂,不敢作声。 季美芝内心嗤笑,臭丫头,自以为和先生共度一夜在先生那里就会有什么不同吗? 笑话! 等先生走了,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洛落有些失望,果然宁时忘了昨晚的承诺,或者他昨晚压根就只是敷衍她,打心里就根本没想过要放过她。 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渣男! 看来宁时那里她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不然她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就报警吧。管它管用不管用,没准还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还愣着干什么?”宁时微微顿住脚步,双手插在裤袋中,人却没有回头。 这一声就像天籁之音。 洛落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欣喜的回过头,“哎!这就来!” 洛落三步并作两步越过闵然来到宁时身后,路过季美芝时还得意的做了个鬼脸,闵然在后头看见都忍不住觉得可爱。 季美芝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可能?刚刚她没有听错吗? 正文 第十八章 餐厅整体都是宫廷风格的装修,张扬、肆意、奢华,红木制的长型餐桌立于中央,每一边都有5把椅子依次排列。头顶水晶吊灯璀璨闪耀,即使没有开灯,依然绽放着夺目的光彩。 洛落还是坐在最开始选中的那个位置,与宁时相隔甚远。遥遥的看过去,只见宁时正坐在主位上,静静地……发呆。 仆人们很快鱼跃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戴着一副洁白无瑕的手套,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尽是精致的杯盘,杯盘中是各色的菜品。单是西式点心就有六种:绿茶奶酪蛋糕、黑森林蛋糕、苹果派、热情果慕斯、杏仁多纳圈、焦糖布丁。另配图灵根煎香肠、纽伦堡香肠、巴伐利亚白肠、德式茶肠、意大利甜肠等多种不同风味的烤肠;还有香煎鱼排、原味奶酪、水果麦片等…… 仅是这些对于洛落来说都叫不出名字的美食就已经让她眼花缭乱了,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眼睛和鼻子都跟着那些先是略过自己,而后统统被放到了宁时跟前的美食飞了过去。 洛落看了看那些美食与自己的距离,果断起身,一屁股坐在了宁时身侧。 左下首的位置,离宁时近,离美食更近。 她刚刚坐下,立即有仆人上前重新为她摆好餐具。洛落很是受宠若惊,想一想昨晚她还得出来偷食物吃,今天刚抱上宁时的大腿,待遇福利就都来了。 “嘻嘻……”她看着宁时开心的笑,红唇下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贝齿。 那唇红得有些过分,就像是那晚在浴室里,灯光闪耀下少女微肿的嘴唇,狡黠的眸子转啊转的,透着灵毓。 宁时微微眯起眼睛。 “笑什么。”他淡然开口,声音很轻。 洛落有些意外,却不影响她笑容愈发灿烂,“我开心嘛~” 宁时的心情很奇妙,似乎只是这么听着她说话,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了。 “因为吃饭?”他问。 “嗯。”洛落很是认真的点头,看着满桌可口的食物,“民以食为天嘛。当然,”她眼角弯弯,“还得感谢先生肯给我陪你吃饭的机会呀。”趁机拍个马屁不过分吧。 宁时难得的柔和了眉眼,去了几分呆气。 洛落看着桌上满汉全席似的早餐,每个都很可口,也不知道先从哪里吃起。 宁时拿起吐司抹,洛落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吐司。 吐司入口,一种难以言说的独特味道绽于味蕾,甜而不腻,口感湿软,还透着一股浓稠的奶香…… “这个怎么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她指着手里还剩下的吐司,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宁时瞥了她一眼,食物不咽下去就说话,他有点怕她像昨天晚上一样喷出来。 “食不言寝不语。” 洛落立即识趣的闭嘴,三下五除二吃掉了剩下的吐司。 宁时吃得很慢,洛落就停下,眼巴巴的等着,直到宁时放下吐司,眼睛落在距离最近的浓汤上,季美芝立即极有眼色的将乘着浓汤的餐盘摆在宁时眼前。 洛落找了一下,却有些失望的发现,满桌子再找不到第二个一样的浓汤,正考虑着要不要在其它几样汤品中选一样,只见宁时已经将那个餐盘推了过来。 “尝尝。” 声音依旧冷淡,但却少了冰冷的感觉。 洛落有些受宠若惊。 季美芝站在一旁也跟着有些吃惊,先生竟然在推荐食物给她?先生那么冷情冷性的人,竟然也会在餐桌上照顾别人,这丫头到底对先生做了什么? 这样想着不禁又仔细打量了洛落两眼。 此时洛落一颗心都挂在宁时身上,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怎么样?”宁时看着她,很是认真,似乎是真的很关心她给的答案。 洛落眼睛眨了眨,“食不言寝不语,你说的。” “……” 宁时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那片吐司吃了起来。 书中传说级别的大boss,怎么给人感觉有点傻气呢! “噗嗤——”洛落忍不住笑出来,“我逗你的。” 宁时没有说话,也没看她。 不会是生气了吧? 洛落心里有些打鼓,虽然是再不肯说话了,但看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冷。 她搅了搅勺子,由衷的赞美,“这个汤挺好喝的。只是,”她的脸上露出小小的歉意来,“我不太喜欢南瓜的味道。” 宁时僵了僵,目光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里,有些虚无。 “南瓜中含有丰富的胡萝卜素和维生素b,素有蔬菜之王的美称。最重要的是它热量低,可以降血糖和减肥。”他看向她,“所以你为什么不喜欢吃南瓜?” 洛落表情有些尴尬,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但偏偏问这种蠢问题的人是她刚抱上的金大腿,她该找什么理由? 挠头……再挠头…… 宁时眼中温度骤降,“你在干什么?” 洛落:“?” 宁时一直紧盯着她的手,像是看洪水猛兽一般。洛落忽然想起前一晚她端着那盘西红柿给他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他该不会是觉得她挠头的动作很脏吧? 来自对头皮屑的深深恐惧? 洛落顿时又乐了。这个宁时还挺有意思的。 宁时看着她,似乎很不能理解她到底在笑什么。 洛落拿下手,还特意在身侧拍了拍,像是掸灰尘一样,又重新拿起餐勺,“抱歉哈,有点没忍住,咳咳,那个南瓜味道怪怪的。而且我不喜欢吃甜的。” 宁时挑眉,“吐司也是甜的。”刚刚你全吃了,而且还吃得很快。 洛落有些头疼,她不喜欢吃这个汤就是很大的罪过吗?为什么宁时就要纠结在这上面不放呢? “我,我再尝尝别的。” 宁时舀了一勺杏干给她,示意她可以吃了。 洛落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尝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宁时,称赞道:“好吃,还是先生您会选,这个果然好吃哈。” 宁时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一些,眼睛却依然盯着她。 洛落被盯得有些发毛,他不会是想让她都吃了吧…… “我自己来就好哈。您吃您的,不用管我,真的,太客气了哈。”洛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你不喜欢。”他说的是肯定句。 洛落有些尴尬,是她演技太差还是他太会揣摩人心了? 这个宁时好奇怪,干嘛一直盯着让她吃这个吃那个? “我……我想吃香肠,对,香肠。”她说着站起来去够比较远的香肠,姿势有些难看,宁时皱皱没有,没有说话。 季美芝到底是老人,挥挥手,几个仆人立即上前,将各式各样的香肠挪到了洛落的跟前。 扑鼻而来的是醇醇的肉香味道,洛落选来选去,选了看起来最顺眼的一根香肠。这种感觉就像是后宫选妃一样,简直爽呆了。 洛落笑眯眯的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妈呀,竟然还是甜的! 随即看向宁时的眼光也有些探寻,这货到底是多爱甜食啊?难道不怕长胖吗? 宁时的脸色终于沉下来,用餐布擦了擦嘴起身就走,挺拔的背影似乎都带着一股阴郁和烦躁,步履有些快。 闵然看了眼洛落,也立即跟了出去。 正文 第十九章 洛落其实没吃完,但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再吃了,转眼便对上季美芝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心里蓦然咯噔一下。 她竟然忘了还有「死对头」季美芝的存在。 季美芝看着她,抬步,身后的王珂等人也都看着她。 她有些瑟缩,正考虑着要不要冲出去和宁时求助,季美芝等人已经掠过她直奔宁时离开的方向而去。 洛落拍了拍胸脯,还以为季美芝看宁时走了要来收拾她了呢。 几人一走,偌大的餐桌上就只剩下洛落一个人。她还想挑点别的来吃,毕竟餐桌上那么多种精美的食物,宁时根本都没动过,就这么扔掉岂不是浪费了? 其实洛落不爱南瓜是真的,但并非讨厌甜食,完全是吃也行,不吃也不会想,吃多了会觉得腻的心理。此时餐桌上摆着的那几种漂亮得跟艺术品似的糕点,她还是极有兴趣的。 手里的叉子堪堪伸到糕点上方,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已经极快的将整个盘子撤离。洛落有些出乎意料,企图叫住她,“喂,姐姐,我还没——”吃完呢~ 人已经半刻不停的走远了。 不只是糕点,之前上餐的女仆们就像是排队跃龙门的锦鲤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不停地撤餐,洛落才只是愣神的功夫,整个桌子上的餐盘已经被撤得所剩无几了。 洛落还傻呵呵的举着叉子,扫了一眼,吃无可吃,再看自己的盘子里,还剩下大半截的甜肠,心中微微叹口气,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甜肠也是肠,凑合吃吧。 刚要下手,那双刺眼的白手套已经摸上了她的盘子…… 这也太过分了吧! 连她自己的盘子都不放过,她可都说了还没吃完呢! 她立马护住盘子,抬头与那个女仆对峙。女仆就站在她跟前,动也不动,直勾勾的盯着她。 威严的逼视之下,洛落挺了两分钟,终于还是松了手。 这桁檀宫奇葩,里面的人更奇葩。合着宁时一走,她连饭都没得吃。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中午怎么办?她晚上怎么办? 万恶的资本主义呀……她长叹口气,呼的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 洛落追了一圈,也没看到宁时的人影,倒是看到了季美芝上楼的身影。 她上去了一定是伺候宁时去的,那宁时一定在楼上喽! 洛落正要跟上去,却被闵然拦住。 “嘿,漂亮妹妹,这儿你可不能上去。” 洛落打量向来人,男人平头短发,稍长的刘海儿被发蜡一丝不苟的黏向发顶,那坚固程度估计就是龙卷风来了都吹不开。 细长的腿套着黑色的紧腿裤,膝盖处还有撕裂的洞,露出白嫩嫩的皮肤。 上身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两肩背着那种在电视里才能看得见的警探枪套,扬着脑袋几乎是用鼻子在看人。 这是人吗?这是只孔雀站在这儿吧! 洛落又仔细看了眼他腋下的枪套,隐隐还有黑色的手枪把手露出来。 国家不是禁止私人持有枪械吗?他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背出来…… 是了,她在书里,书里的设定都是无脑的,不正常的。 “为什么?”洛落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楼梯,弱弱的问他。 “哼,”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不为什么,小爷不想让你上去,今个你就上不去。” 这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果然老话儿说的没错,相由心生。他长得就不招人喜欢,性格比他长得还不如。 “可是我有事想和先生……” 闵然吹响一记口哨,目光肆意的在她身上打量。 洛落缩了缩脖子,想躲又不敢躲。 “想和先生「谈事儿」的女人多了去了,都想和先生谈事儿,先生哪能应付得过来呀。”谈事两字他咬得很重,语气轻佻的不行。 洛落正不知如何反驳,只见他忽然凑近,一脸痞笑,“不然这样吧,先生没空我有空啊,漂亮妹妹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咱俩谈谈呗。” 洛落就是再傻也听懂了他的歧义。 一时间屈辱弥漫而至,洛落的脸色红了白,白了又青,一口气堵在胸口,憋闷得说不出话来。 再转眼看去,王珂等几名女仆就守一边,站得倒是恭敬笔直,看她的眼神却是讥诮讽刺十足,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你别说,上次我抱你回来的时候手感还真是不错。”男人单手拄着下巴啧啧两声,伸出手竟想摸她的头发。 洛落吓得赶紧后退一步躲开,眼睛瞪得圆圆的,惊恐的看着他。 原主本就是美人,这幅受惊了的小模样则更是可怜可爱,闵然一时来了兴趣,更想逗弄她了。 “我看先生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你,不如我跟他讨了你回去,你就跟着小爷我得了,小爷我保证好好对你……” 即便是宁时,生气了也只是让她滚,表面上虽严厉不留情面,但却从始至终都未真正动过她一根毫毛。本来她还觉得他不近人情,但现在看来他就已经是君子风度了,起码对她是以礼相待,不曾轻薄半分。 而眼前这个人不但言语轻佻,更是明目张胆的调戏她…… 洛落出生于21世纪的文明社会,这样的事她从来没遇到过,一时间又气又怒又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蓦然,一股森冷的气息蔓延开来。 僵持不下的两人俱是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双黑得锃亮的皮鞋率先落入两人的视线,目光向上,深色的西服裤子英俊挺拔,雪白的衬衫完美的贴合在男人的身上,优雅考究。 此时,宁时就停在楼梯的倒数第二级台阶上,手上正扣着袖口,一脸淡漠的看着两人。 季美芝则是站在宁时身后仍旧是一脸端庄,目不斜视,像是完全没发现眼前的波涛暗涌。 闵然讪讪的后退两步,退到宁时身侧。洛落则是惨白着一张脸,有些委屈的看着宁时。但见宁时一副冰冷冷的模样,便立即又收回目光。 她想什么呢? 宁时自己都不讲道理,仗着身份地位比别人高,总是想走就走,想骂她滚就骂她滚,难道还指望他给她报仇雪恨惩罚下属吗? 再说,在明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那个跟班都敢这么放肆,保不齐就是宁时在背后授意的呢! 想到这里心中又不觉自嘲起来,你呀你呀,还真是掂不清自己的分量! 看来这个鬼地方不宜多待,她得赶紧想个办法逃出去才是。 宁时抬步来到她跟前,宽大的阴影立即将少女娇小的身躯牢牢裹住。 正文 第二十章 他看着她,眼神很专注,像是一道漆黑危险的漩涡,随时都要把她吸进去。 洛落赶紧错开眼神,不敢再看他了。 “没什么要说的吗?”他开口。 两个人距离极近,近到洛落的鼻尖满满的充斥着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到底是干嘛来了。 被刚刚那事吓得,她都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有。”她乖乖的回答,鼓起勇气再次抬头看他。 男人挑挑眉,似乎饶有兴趣的等着她开口。 洛落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喜欢吃咸的,辣的。” 男人双手插兜,扬头看向别处,脸上却透着少有的愉悦。 “还有我喜欢吃中国菜,湘菜、川菜、粤菜、东北炖菜都可以。” 宁时皱皱眉头,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口味偏西方,中国菜他不是不吃,只是吃的很少。 他认真思索了下,“好。” “那,我们晚上还一起吃饭吗?”这样晚饭就有着落了~ 洛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目光晶亮纯净,看得宁时浑身都暖暖的,似春风拂过一般舒畅。 “嗯。”宁时声线极低,但洛落却听得清楚。 那就是答应了! “那……午饭呢?”她眼里透着狡黠。 宁时顿了一下,眼眸转向季美芝的方向,对方立即恭顺的低了头。 良久,他才回答她,“好。” 耶!太棒了! 这下子她一日三餐可都有着落了! 真是太机智了! 洛落低头自顾自的想着,脸上透着的是遮掩不掉的喜悦。 宁时也微微勾了唇,深深看她一眼,便转身潇洒的离去。 闵然与季美芝等人紧随其后,路过洛落身边时都不自觉仔细打量了她两眼。 闵然重新肯定的点头:确实挺纯的,比他平日里见的那些妖艳 贱 货有味道多了。 等洛落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宁时的身影,就连浩浩荡荡的霸总大部队也只能看见背影了。 洛落撇撇嘴想着,霸总还真是装 逼 的存在啊! …… 门口,那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就停在台阶下,宁大管家领着一帮人恭候在门口,黑色的燕尾服穿在老人的身上,更显英伦公爵的气质。 见宁时出来了,他立即上前,为宁时整理下不太平整的衣领,然后打开车门。 宁时停在车门前,闵然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见他停下来后,自己立即也跟着停了下来。心中正有些纳闷,只见宁时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那么一眼,他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闵然缩了缩脖子,反复思索着自己难道什么时候惹了先生?思来想去,脑中空空如也,一头雾水。 好在,宁时很快就抽离了眼神,弯身上车。闵然长出一口气,后背冷汗涔涔,一转头正好对上季美芝幸灾乐祸的眼神。 与他早上看她笑话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闵家与季家向来不对盘,明里暗里争斗了多年早就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了。所以纵使闵然与季美芝年龄差异极大,但却不妨碍两个人为着背后家族的势力互相捅刀。 此时看季美芝的表情,闵然越发觉得刚刚先生看他那眼神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惹到了先生,只是先生没说,他也猜不透。 他挠挠头,像是只斗败的孔雀似的,拉开车,只是瞬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该不会是因为…… 闵然摇摇头,怎么可能? 闵然自嘲的笑笑,先不说那女人只是送来给先生享乐的,单就她在钟家被宗谱除名,糟了那么大罪,先生可是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如今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计较呢?况且他性格向来顽劣,先生一早就知道的,这么多年他大大小小的祸没少闯,每次他爸都差点要举枪崩了他了,最后还不是靠先生出马才安然无恙的么? 哈哈,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哈哈。 …… 一路上,不论闵然再怎么安慰自己,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这辆宽敞奢华的迈巴赫里就跟开了中央空调一般,始终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闵然摸摸鼻子,转过头去套近乎,“先生,最近可好久都没见到崔博远那小子了,平日里他不是向来爱缠着您吗?最近颠哪儿去了?” 男人原本直勾勾盯着窗外的眼珠终于慢慢转动,缓慢的移到了闵然的脸上,目光深沉,犹如幽潭。闵然只觉得后背一凉,终于讪讪的转回头,再次苦恼的摸摸鼻子,不敢搭话了。 时风集团坐落在b市中心,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两栋总占地面积达68万平方米的大楼拔地而起,并且采用了「垂直园区」的概念,将这两栋高度分别为91层和64层的高楼通过多个链接连在一起。 据说这栋大厦的外形架构还是宁时本人亲自设计的,初建成时就备受外界瞩目,名噪一时,更是有多家媒体想尽了招数深挖硬掘的,可偏偏就是找不出任何设计者本人的资料和行踪,时间久了慢慢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这并不妨碍大众对此的好奇心理,很长一段时间,神秘的时风集团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虽然民众对于时风集团并不了解,但政商两界稍微有些地位的却是无人不知,宁先生若是咳嗽一声,那可是整个北半洲都要抖几抖的存在。 此时,坐在车内的宁时微微咳嗽了一声,司机吓得差一点就踩了刹车,好半天激动的脚丫子才平静下来,借着后视镜向后偷瞄了一眼,最后默默的将脚从刹车上挪开。 闵然也是一惊,再顾不得后背凉不凉了,赶紧询问:“先生,您身体不舒服?” 宁时抬手制止,“不碍事。” 闵然再次悻悻然的回过头去。 车队悄无声息的驶入了时风集团的地下停车场。这里的停车场私密性和安全性都很高,是专门为宁时个人准备的。而平日里的外来车辆及员工车辆则是停在时风集团门前的露天停车场内。 闵然率先下车为宁时打开车门,待宁时下了车,两人直奔电梯。 此时的时风集团早已进入红色警戒状态,是以宁时身边已经不需要成群的保镖进行保护。 电梯直奔79层,出了电梯,立即有两队人马迎上来,一男一女各自为首。男的身姿挺拔儒雅,深深的眼窝,英挺的鼻梁,褐色的眼眸,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手上拿着一个皮质公文包。 女人则是两首空空标准的握在身前,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一步裙,配上她脸上大大的黑框眼镜,白皙纤长的脖颈挺得笔直,浑身透着专业干练的气息。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宁时走在前头,威廉和艾达分别落后宁时半步,一人一边,嘴巴此起彼伏的说着,一个汇报现如今项目进展及可行性分析,一个则是汇报日程安排及目前即将进行的会议准备情况。 主楼的79层是宁时专门用来会见各个股东和高层的大会议厅,里面足可以容纳近百人参加会议。 行近会议厅门口,宁时忽然抬手,身后的众人立即噤声。雕花木质的双开大门此时嵌了一道缝隙,甚至还可以看到从另一边的落地窗射进来的清晨的阳光。 宁时木着一张脸站在门后,听着里面陆陆续续传来的声音。 屋内,偌大的会议长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数都已近天命之年,只有极少数年纪轻轻的也是坐在长桌的最末端。他们要么是时风集团成立初期的股东,要么就是宁氏财阀硬塞过来象征两大集团同气连枝的宗亲。 但总之,能坐在这里的无不是位高权重之人。所有人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气势,傲慢无礼,不可一世。 “这事儿议来议去的还有什么好议的?一个落魄的汽车产业而已,怎么就入了宁先生的眼了?”宋志奎冷哼一声。 “况且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是沃特公司如今落魄了,但人家主家根本就没打算放弃!人主家是谁啊?是麻生家族!j国政商两界的命脉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去人家国家抢人家的东西,可能吗?”宁绍文说到激动处,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 “要我说宁时这孩子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从前孤身一人,做事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如今既然已经执掌了宁氏与时风两大集团,做事竟然还是如此莽撞,真是……”坐在右下首第一个座位的宁申川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眼里透着精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都不敢应声。 如果说之前的抱怨是因为做生意持有不同看法而产生的分歧,不可避免,那么刚刚二老太爷的一番话则是对宁先生能力的质疑,甚至是对整个宁家、整个时风集团权威的挑战。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他宁申川手握免死金牌自然不怕,但他们也不会傻得去当这只出头的鸟。 但肯出头的鸟总是有的。 “还是二老太爷一语中的,只可惜宁先生向来眼高于顶,定然是不肯听的。” 这一次说话的是工贸集团的董事长朱培徳,80年代初期开始做起了外贸出口,虽是白手起家,但一路却是顺风顺水,时至今日已经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商业帝国。 而据说,这一切正是因为他靠上了宁家的一颗大树,如今看来却是二老太爷无疑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出声。 “呵~” 一声轻笑传来。 “这话说得,都把老子给逗乐了。” 众人闻声看过去,开口的正是如今的黑帮巨头闵九。 “一口一个先生年轻,先生不懂事。你他 妈 的什么身份?宁先生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个狗 东西来插嘴了?”闵九朝着朱培徳的方向啐了一口。 “你,你!”朱培徳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有些微胖的圆脸羞得通红。 “当初宁先生身在国外,年纪轻轻,一手创立了时风集团。宁家那几个族中长老看了眼红,想将时风并入宁氏不成,死活非要宁先生接下宁家家主之位。宁先生三番五次的推辞不过,这才勉强着接下了。”他顿了顿,手上的黄花梨手串在他指尖打着转儿,嘴角露出讥讽,“如今却跟我说什么宁先生年轻气盛不堪大任?也不知贬低的是我们这些追随者呢,还是宁家宗族长老们的眼光呢?” 闵九说着锋利的眼眸扫过众人,目光凡过者都赶紧垂眸,不敢与他对视。 宁时站在大会议厅的门口,门外始终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的扫在宁时身上。威廉和艾达难得和平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愠怒和不快。 闵然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拿出随身携带的硬币把玩起来。这枚硬币的正面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背面刻印着一个女人的画像,是他的成人礼上姐姐送给他的,寓意姐弟同心。他很珍惜,每日都戴在身上。 银币在闵然灵活的五指间来回跳跃,闵然玩得专注,全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脊背突然莫名一凉,闵然眼看着玩弄银币的手背上汗毛一根一根竖起,那场面就跟风吹稻田似的,整整齐齐,摇摇摆摆。 这种感觉异常熟悉。诡异、神秘、却让人难以忽略。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来,他倏然抬头。 只见刚刚还围着宁时的众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将他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宁时的视野中。 卧槽……这怎么回事? 他今儿个可是都特意躲着先生了…… 闵然赶紧将银币收起来,身体站得笔直,两只手严丝合缝的扣在裤缝线上,就像站军姿一样正式。 周围的女同事开始陆陆续续的偷笑起来,但又都不敢出声。闵然瞪过去,吓得好多女同事立即默默低了头,然后继续偷笑。 闵然长相俊俏,或多或少都会引起异性的关注,再加上闵然的嘴巴很欠,平日里没少偷偷的言语挑逗这帮女人。 闵然见「瞪眼睛」收效甚微,立即又收回视线,专心等着宁时的指示。 宁时一步一步走向闵然,在堪堪要越过时忽然停住,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露出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手表。 男人的目光快速扫过那块手表,淡淡开口,“三分钟后你再进去。会议结束后来找我汇报。” “啊?我?我吗?”闵然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 宁时懒得和他废话,只是原先拍着他肩膀的那只手忽然摸上了闵然的头顶…… 男人的头向来是敏感的地方,在脑袋发出指令之前,身体却已经下意识的躲开了,直到完成了「躲开」这一系列的动作,闵然才忽然后悔起来。 先生只是想摸自己的头而已,他怎么还躲了? 随即闵然立刻又重新站好,眼睛偷偷觑着宁时的面色。 先生的面色始终都是十分淡漠的冰块脸,看不出半点情绪,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先生看他的目光别有深意。还来不及细细思索,先生突然朝他点点头,“相信你自己。” 相信自己? 闵然一时间像是被这句话蛊惑了一般,有些飘飘然,等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先生的影子?就连威廉和艾达那两个万年跟屁虫也不见了踪影。跟前只留下四个助手和两个会议记录人员。 主持会议他可不在行,怎么办……要不要趁现在溜走? 闵然咽了咽口水,和宁时给他留下的助手们大眼瞪小眼,再跑与不跑之间做着激烈复杂的心理斗争。 大会议厅的门忽然开了,闵九正扶着裤腰带走出来。高大强壮的身影被包裹在落地窗洒进来的余晖中,熟悉得闵然差点当场就要跪在地上。 不……不是吧……他家老头怎么也在这儿? …… 闵九本来只是想出来抽根烟,毕竟会议厅内挂着禁止吸烟的牌子。若是放在别处他肯定会骂句娘然后该怎么样怎么样,可这是宁先生的地盘,他不敢放肆。 这一辈子也就这点子兴趣爱好,憋了半天了也是挺难受的。 谁知刚一开门看到的就是闵然,外加上六个手足无措站得跟呆鸟似的员工。 他刚想开口骂,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闭了嘴。动作随意自然,反手就将会议厅的门给带上了,然后才走近闵然,压低声音骂道:“你小子他 妈 的不跟在宁先生身边,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闵然也是满脑门的官司,赶紧给老头汇报情况。 “爸,先生刚刚点名让我主持这次会议……” 闵九抠抠耳朵,没听清楚,“什么?” “爸,先生让我主持这次会议,完事儿还得去跟他汇报……” 闵九差点没有一口唾沫啐他脸上,“瞧你那熊样儿你能主持个啥?进去还不是他 妈 的给老子丢人现眼去了!”他说着一巴掌拍在闵然脑袋上,立即将他用发蜡牢牢固定的发型拍扁,“宁先生交给你你就敢接?你他 娘 的没长嘴吗?不会推辞吗?” 闵然被打得哎呦了一声,抱着脑袋求饶,“爸我真想推辞来着,可先生不听我说啊,他直接就走了。不然……我现在去找先生?” 闵九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放你 娘 个臭屁,都已经应承下来了,还辞个屁了?” 闵然有些委屈,从今早出门开始,他就诸事不顺…… 闵九一时心里也有些发愁,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被宠坏了,招猫逗狗打架斗殴他能行,读书学习干正经事他绝对不行! 这一发愁,闵九抽烟的欲望更强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抽烟的时候。手上的黄花梨一刻不停的捻着,他问:“先生有没有给你讲什么注意事项?” 闵然仔细回忆了一下,“先生说让我隔三分钟之后进去,还有……” “还有什么?”闵九急问。 闵然傻傻的看着闵九,“他相信我。” 闵九:“……” 闵九眯了眯眼,眼前这个傻里傻气的小鬼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再怎么说也是黑白两道都敬而远之的黑老大,16岁就凭着两把砍刀孤身一人直闯仇家老巢,斩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 他这样的风云人物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材? 真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闵九腿抖了抖,遏制着想踹一脚的冲动,余光扫过还在不时往这边张望的几个员工们,只得压下自己的脾气。 “先生肯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你,代表先生看重你。”这么解释最合理,但闵九说这话的同时也不禁怀疑先生最近别是眼睛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哦。”闵然依然云里雾里的挠头。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啊?”闵然面色泛难,让他打架他顺手,让他主持会议,他还真没做过。“爸,您看我……”就我这样我能主持得了那些人吗? 里面要是坐了一屋子的帮派小弟他倒还可以撑撑场面,但既然他爹能出现在会议厅里面,就代表里面坐的人也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试问,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治得住那帮老油条吗? 这宁先生到底是看重他还是存心为难他呀? “怕什么?”闵九一瞪眼睛,“你爹在这儿呢他们还敢吃了你不成?废话少说!赶紧给我滚进去,拿出点气势来,别他 娘 的一副窝囊样子给老子丢人现眼!” 闵然立马听话的挺起胸脯,却又即刻泄了气,满脸绝望:“爸,你不跟我一起?” 闵九是真的忍不住要踹他了,这下子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场了,抬腿就是一脚:“叫你进去你就进去!废什么话?!老子抽根烟就来!” …… 手机嗡嗡的又一阵响过,洛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好烦躁的坐起。 这什么破手机,关了铃声自动改成了震动,关了震动又自动改成了闪光灯。总之只要是一来电话,总是有一万种方法提醒她。 洛落拿过手机,上面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 她烦躁的抓抓头发,这个博洋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会俩人真是情人吧? 不然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洛落摇头,不管了,关机吧,大不了不用手机,反正她本来也对手机不是很感兴趣。 嗡—— 又一个电话进来,屏幕上仍旧显示着博洋两字。 洛落本想挂掉直接关机,手指一顿,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左右她在桁檀宫出不去,他就算识破了还能找来不成? 手机放在耳边,她没有说话。 话筒里一阵沉默,洛落拿下来看了看,是接通的状态呀。心里不禁纳闷,连环夺命call时那么急,怎么现在接通了反而不说话了? 总不会是原主手机坏了吧? “你……还好吧?”洛落正在考虑是不是需要挂断,电话那头才传来声音。 洛落斟酌着,缓慢回答:“嗯,还行。”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慌乱,“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又冷了下来。 洛落等了一会儿,有些尴尬,正想直接说拜拜时,忽然又听见那头吞吞吐吐的声音:“我,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洛落坐直身子,思忖着该怎么回答。 “我,我……”她故意迟疑着,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两个字最保险。 “你不用怕,我都已经计划好了。” 计划?洛落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只要你点头,我们按计划行事,一定能逃出宁家的魔爪的。到时候我们逃去国外,宁家手再长总伸不到国外去吧。” 果然,女人的直觉是神准的。 博洋竟然打算要带原主私奔! 一时间洛落心中五味杂陈,本来对博洋那些纠缠的不满也瞬间淡去了。 之前恶补了小说,虽然内容都是粗粗扫过,但她还是知道宁家在书中基本可以称作是「半手遮天」了,至于另半手遮天的便是c国的南边沈家了。 在这个政治被削弱,以商为大的书中世界,宁沈两家将c国一分为二。「北宁南沈」,好比南北方各坐着一个土皇帝,顺者昌逆者亡,惹了可是纷纷死全家的节奏,看钟老头那兴师动众的反应就知道了。 由此可见,博洋这一举动,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那,你就不怕连累了你家里吗?”洛落问他。 博洋沉默了一下,“怕,但我更怕,你会死在宁家。”他的声音很低落,“那几天我一直都在家里,两家一墙之隔,我什么都知道。” 洛落:“……” 所以他们俩其实是邻居对吧?所以他到底都知道点儿啥? “你才去了宁家多久?居然又是住院又是被逐出家门的,可见那个宁时根本就不是真心待你!”他顿了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总之,我是绝不能放任你待在宁家那样的火坑里。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听了博洋这么一番话,洛落就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敢情俩人根本就不是情人关系,这个博洋根本就是一个原主的备胎而已。不过随即又有些否定,毕竟她是看过原主的通信记录的。 原主始终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唯独这个博洋没有,想来原主也是喜欢他的吧? 洛落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陷在了一出琼瑶阿姨的苦情剧里:彼此相爱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和对方表明心意,就被中间横空杀出的程咬金给劫了道儿了……顿时,洛落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宁时的帅脸上挂着程咬金式的胡子和圆滚滚的肚皮,手上拿着一把斧头,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咦~想想都一阵恶寒。 “喂?你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的询问声让洛落迅速回神,她快速的点点头,随即又想到对方看不见,赶紧又说:“在呢,我在听。你说我们怎么办吧。” 博洋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惊喜,“这么说你同意了?” 洛落不是原主,她可以为原主做主吗? 可现在毕竟是她待在原主的身体里,支配着原主的大脑,体验着原主苦 逼 的生活,这样应该也算有些权利的吧? 况且那个宁时一直跟个冰块儿似的,别说他对原主根本就没什么感情,就算是有,一起过一辈子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吧?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跟班儿,今天都可以对她动手动脚的了,没准明天宁时就把她送去给他睡也说不准呢! 她一想到自己第一次穿过来时那可怕的场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醒来,抬头一眼看见一个陌生的*在一边……这样的事情她绝不要再经历第二次! “我同意。”洛落郑重的回答,“不过,宁时势力很大的,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嗯,”博洋似乎很高兴,说话的声音也不像最开始那么沉重了。“你放心吧,我已经托人为你办了一份假的身份证和护照,你找个机会逃出来,我们立即飞往国外,到了国外我们就安全了。” “假的?那过得去安检吗?”洛落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博洋耐心解释:“身份证和护照都是真的,只是身份是假的,我找的人很靠谱的,就是出入境也保准儿查不出来。” “哦~那就好。”洛落飘忽不定的心终于落了地。 两人又针对这样那样可能会出现的问题讨论了一下,才彼此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洛落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会心一笑。 想必之前博洋发疯了似的打了那么多电话就是想和她说这件事吧。 还好她今天福至心灵的接了! 事情一旦有了明朗的方向,洛落整个人也瞬间跟着明朗起来。本来她是打算不愁吃喝的在这里混吃等死,琢磨着哪天穿回去哪天算,如果可以逃出去更好,实在逃不出去她也不会强求,毕竟她待在这个世界里只是暂时的。 如今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发展,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运气还不错。 心里的不快解了,洛落顿时浑身都跟着舒畅起来。睡是肯定睡不着了,索性直接下了床,拉开窗帘,立即有火热的阳光照射进来,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窗外仆人们仍旧是忙碌着,不远处含苞待放的凤凰花愈发的鲜艳,青葱的翠竹三五成群,蜿蜒的石阶延伸向远处的草坪,几只蝴蝶蜜蜂不时的飞舞,林间似乎还有鸟儿在唱歌。 一派自然好风光! 洛落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身挺得笔直,墨色的长发垂在身后,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如果真的逃了出去,对原主也好,那个博洋肯为她做到这种程度,一定是个好归宿,她也算是做了件善事了。 她这样默默的思索着,一个念头忽然在脑中闪过…… 她会穿书,而且偏偏穿到了钟落落的身上,是不是也是带着某种和原主相关的潜藏任务呢? 比如……为原主逆天改命? 这样一想,洛落一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似乎一直以来困在心头的疑惑就这样揭晓了答案。 她再不敢耽搁片刻,立即冲到门口拧了拧把手,无奈,房门还是被反锁着,打不开。吃完早饭回来的时候她安慰自己是仆人们来不及,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有人在故意刁难!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心中更加肯定,这破地方还真是没什么好待的! 洛落最后还是走的窗户,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没再从走廊的窗户翻进去,而是悠哉的在院子里逛了起来。 宁大总管站在四楼的窗口俯视着下面,忽然对季美芝开口,“你怎么看?” 季美芝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少女东张西望,风姿摇曳。 “贼心不死。”她淡淡开口。 “呵,可先生到底对她还是有些兴趣的。” 先生会对那么个小丫头有兴趣?她可丝毫不这么觉得。不过季美芝倒是不会直接反驳他,只是冷哼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不过是倚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罢了。前头那两位哪个不是国色天香,最后还不是被先生送走了。” 宁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但愿如此吧。不过,”他看向季美芝,目光有些犀利,“在先生还没腻了她之前,着人好好伺候着她,别再惹得先生不快。” 季美芝闻言,这才收敛起脸上的情绪,低头应是。 …… 洛落沿着桁檀宫的围墙转了一大圈,走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才算转完。行至偏僻的角落,她趁着没人的功夫,费了吃奶的劲儿才爬上墙头,想探探外面的情况。这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差点没吓得摔下去。 整个桁檀宫竟然是建在丛林里的!围墙外面入目的是一片又一片茂盛的丛林,不远处似乎还有河流,还能听得见哗啦啦的水声。入目所及皆是一片葱郁,除了那些道路上间距不远的路灯,几乎让人看不到一点现代化工具。 这是原始丛林了吧? 她不是穿书了,她一定是穿到了电影里了,穿来演人猿泰山的吧! 作者这神 他 妈 设定简直也太逆天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洛落趴在墙头,看着远处丛林之中的小路,四通八达,就像是益智书上画的平面迷宫一样,若真是走进去,会迷路是肯定的了。 洛落的心里不由升起一阵绝望,这情况要是想凭她自己的力量逃出去,估计是难如登天了。 不过还好,她不是原主,不是真的被困在这里。 她拍拍胸脯,还好还好……她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有退路的。 回到主楼大厅, 马上快十点半了。离午饭还有些时间,她凑到厨房门口向里张望,里面来回忙碌着,还伴随着饭香阵阵飘出来。 洛落心里偷笑,看来是宁时早上的话起作用了。 见季美芝一派雍容的路过,她赶紧缩了缩脖子悄声离开。这个时候宁时不在,她和季美芝对上也只有吃亏的份儿,还是躲她远点为妙。 自从上次在钟家挨了打被关了几天以后,她警醒了许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若是因为自己行事太过鲁莽耿直而吃尽苦头,那才是真的不值得。 季美芝也权当看不见洛落,依旧是例行公事的检查物品的陈设与清洁程度。王珂眼看着洛落往前厅去了,凑到季美芝耳边问她:“季管家,您之前不是说要好好惩治一下那丫头吗?怎么就这么放过她了?” 季美芝瞟她一眼,王珂立即紧张的闭了嘴。 季美芝带着白色手套,年纪虽大,但腰板儿依然挺得笔直,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雍容。仿佛在桁檀宫里,她不是一个管家,而是比女主人更像女主人的存在。 她翘着尾指拿起一只擦得晶亮的高脚杯,对着光线仔细看着杯身,不时的转动着,检查得很仔细。 她说:“没看着先生早上的态度吗,要什么都说好。这个时候你让我去找她麻烦,不会是想害我吧……” 她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拖得很长,一双丹凤眼冷沉的扫过去,吓得王珂一个激灵。 “怎,怎么会呢?季管家您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害您对我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呢?” 季美芝定定看了王珂半晌,才收回目光。手上的一个水晶杯有些许瑕疵,她亲自擦拭起来。 “你跟了我这么久,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心的。”她声音放柔,“只可惜现在情势就是这样,先生对她有些兴趣,我们就得小心伺候着。这样,先生见了也舒心。” 王珂受教的点头,想了想,才小心的将疑惑和盘托出,“只是那小丫头刚来时看着安静稳妥,谁也没想到突然就闹了钟家那事儿,再回来吧我也留了心,看她还是挺老实的,前两天突然就又变样了。”她凑近了,“看起来竟与从前判若两人。” 季美芝擦拭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也想起了一些事情,她作为桁檀宫的女管事,自然会事事留心。经过王珂这么一说,她也觉得钟家那丫头前后的差异是大了些。 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呢吧? 季美芝眯了眯眼,状似无意的说道:“说来先生也有些奇怪呢,昨儿个还叫我给钟小姐一笔钱,打发她走人。今早那个钟小姐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招数,竟然让先生对她转了态度。光是这本事,咱们可都是望尘莫及喽。” 王珂听在耳中,冷笑一声,“还不都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狐媚先生。” “住嘴!”季美芝忽然严厉起来,“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诋毁了钟小姐的名誉,她以后还怎么在这桁檀宫里待?” 王珂忙闭了嘴。 “以后做事说话的多过过脑子!”季美芝冷哼一声,兀自离开。 王珂跟在季美芝身后,看着季美芝依旧雍容端庄的背影,仔细琢磨着刚刚季美芝那些别有深意的话,很快嘴角便勾起一丝浅笑,了然于胸。 …… 前厅里没有电视,说起来洛落似乎从来到桁檀宫,就压根儿没见到过电视这个物种。眼看着午饭的时间就要到了,洛落不敢回房间,生怕仆人故意不通知她而因此错过。 虽说饿一顿算不了什么大事,但若是晚上宁时突然心情不好改变了主意,不给她饭吃怎么办? 安全起见,等在这里最靠谱。 洛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脱掉鞋子光着脚丫盘着腿,拿出手机翻了翻,选了时下最热门的宫斗大剧看了起来。 屏幕里娇滴滴的妃嫔因为犯了错事被皇帝责罚,直接当场晕倒,皇帝顾不得旁人还在场,直接将那妃嫔抱起,怀中娇滴滴的女人悠悠转醒,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和对皇帝的一腔真情…… 洛落瞪圆了眼睛,脸上不无惊奇,越发看得认真起来。 那个妃嫔最后非但没有被罚,反而还被皇帝好吃好喝的当祖宗给供了起来,每日都要闹几次头疼脑热的,引皇帝去看她。六宫嫔妃包括皇后也只能是生着闷气,没一点办法。 “这是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的询问,那嗓音低低沉沉,很有磁性。洛落转回头去看,鼻尖险些擦上男人的侧脸,两人看着彼此,俱是一愣。 宁时……他怎么回来了? 洛落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鼻尖是男人清冽的气息,就像他的人一样,冰冰冷冷,没有温度。 洛落不着痕迹的向后挪了挪身子。 宁时的眸子依旧清冷淡漠,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薄薄的唇一开一合,一派从容,和洛落的慌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他站在这儿观察这女人有一会儿了,可她却毫无所觉。一时间,宁时还真有些好奇,便也站在沙发后面跟着看了两眼。 一个真正的帝王又怎么会被女人所左右?宁时觉得有些可笑,越是久居高位的人越不能轻易流露自己的本性。 这男的如此宠爱这个女人,就等于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与害她无异。 他眼睛慢慢自屏幕抽离,落在那个娇柔的背影上,这种东西也能看得这么认真,果然还是小女孩心性。 宁时也不起身,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靠的极近的距离,只是细细打量着她,瓷白的皮肤,小巧的鼻子,樱红的嘴唇微张,湿漉漉的眼睛有些闪烁,下巴绷得紧紧的,看起来有些紧张。 蠢萌。 他忽然就想到了这个词。 “你还没回答我,这是什么?” 洛落又不动声色的向后挪了两分,干笑着,黑黝黝的一对儿眼珠左飘右飘,“一个宫斗剧,我随便瞎看的哈哈。” 宁时仔细想了下,屏幕很小,“为什么不用电视?” 洛落挠头:“……”想用电视也得有才行啊。 宁时绕过沙发,坐到洛落身边,长手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一下,只见巨型的鱼缸墙忽然一闪,投射出电视的屏幕来。 洛落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科技吗?书里的黑科技? 贫穷还真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宁时将遥控器递给她,一双眸子深深的看着她,很专注,很认真,“这个我不常用,你来找。” 洛落:“……” 貌似她连用都没用过好吗…… 她默默的接过遥控器,上面只是一块白板,连个按钮都没有。 刚刚他是按哪儿了?到她这儿她连个开关都没找到,还指望她找剧? 她不动声色的将遥控器放在一边,转移话题,“先生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洛落看着宁时端正的侧颜,清冷儒雅,如果换个地方换个场景,她绝对想不到他就是这个世界的顶级boss。 早有仆人沏好了咖啡,放在宁时面前。宁时接过,抿了一口,回答她:“说好的,陪你吃午饭。”他说着又尝了一口咖啡,香甜少涩,很合他的口味。 洛落有些无语,这男人怕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吧?她什么时候说要和他一起吃午饭了?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这货不会是因为这个事儿,特意跑回来吃午饭的吧? 她记得书里有一段写的是宁时为了和女主施萌待在一起,觉得每次车程都要两个多小时,索性把施萌就给带公司去了,24小时陪着他。 两个多小时呀…… 洛落僵着一张脸重新审视着身边骄矜的宁时,这货是不是有点太实诚了?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商界霸主的? “想喝?” 宁时以为她在盯着自己手上的咖啡。 她向来懂事,只喝纯牛奶和矿泉水,什么饮料可乐的她都不喝,浪费钱。咖啡这个……她眼珠转了转,点点头。 宁时很喜欢看她这副乖巧的样子,比之前那种娴静端庄的模样要顺眼许多,也可爱许多。 他看了眼那仆人,很快,仆人就会心的呈上一杯一样口味的咖啡。 洛落尝了一口,味道怪怪的,但仍旧好喝。她冲着宁时笑了笑,咕咚咕咚一口气都给喝完了。随后还舔了舔唇角,灵巧的小舌尖转瞬隐没,脸上尽是满足。 宁时看着她的眸色深了深,目不转睛。 洛落不明所以,杏眼圆睁,眼睛像是在说:怎么了? 宁时难得的勾了勾唇,“去吃饭吧。” 洛落立即赞同的点头,她早就饿了,就等着这顿饭呢。 洛落跟在宁时身后,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剧时里面那个妃子晕倒的模样,哭得抽抽噎噎,可怜巴巴,但皇帝就好这一口呀,她提什么要求他都应。 她暗自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也晕一晕?不过午饭还没吃到嘴里呢,现在晕了也不太合适。不然就假装崴了脚吧。 可是倒哪儿啊?倒地上?还是倒他怀里? 洛落立即浑身一个激灵,打死她都干不出投怀送抱的事儿?万一他突然兽性大发了想睡她怎么办? 虽然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哈~ 小说里说过宁时除了对女主以外,很排斥和别的女人有亲密接触,以至于后来因为误会和女主施萌分开五年,身边却没有一个女人。 再看他纵使偶尔离她很近,但也从来不会和她有肢体上的触碰,俩人唯二次的近距离接触,一次是她刚穿来的那晚,他把她推出门。还有就是早上她不小心撞进他怀里。 洛落不禁点头,作者给男主这人设还是不错的,比从前小雪嘴里的种马男主们强多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直到坐下,洛落才终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宁时那个流氓跟班儿竟然不在! 不过这样更好,省得洛落看见他就倒胃口,一想起早上他那副色胚嘴脸,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待宁时落了坐,仆人们开始依次有序的将精美的午餐摆上桌来。不同于早上,中午这顿饭全部都是地道的中国菜,一个个精致的摆盘,比艺术品还艺术品。这些菜多数清淡,有素有肉有汤,偶尔几道辣菜也只是放在洛落跟前。 季美芝一改之前的脾性,亲切的对洛落说道:“特意吩咐厨房按照钟小姐的口味做的,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来和我说,我会让他们再改进的。” 洛落有些受宠若惊,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季美芝就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突然这么客气,洛落还真有些不习惯。 洛落笑笑,“谢谢季阿姨。” 话音一落,餐厅里突然静了静,季美芝看着洛落,似乎也有点吃惊,但很快这抹吃惊就被慈祥的笑脸所取代。唯独宁时静静地擦着手,不曾抬头。 洛落也感觉刚刚似乎气氛不对,但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索性直接拿了筷子,夹起一块西湖醋鱼,放进嘴里。 “嗯~好吃!” 宁时看着她,似乎也跟着有了胃口,也夹起一块西湖醋鱼放进嘴里。 鲜嫩酸甜,清淡爽口,是道好菜。 “你不爱吃甜。”他忽然淡淡看口,一双墨色的眸盯着洛落。 这道菜也是甜的,酸甜。 洛落认真的剔着鱼刺,“不爱吃又不代表不吃,偶尔吃一吃没什么的。“她说着夹了一块辣子鸡又放进嘴里,香辣的感觉在舌尖炸开,简直对极了她的胃口。 她立即夹了一块放在宁时的碟子里。 “尝尝,这个也好吃。”她善意的笑笑。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吃着宁时的,自然也得拍拍他马屁才好啊。 宁时盯着盘子里那块鸡肉,上面还沾着一丢丢的辣椒,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紧绷,如临大敌一般。 眼前的场景莫名有些熟悉,就好像……昨天晚上他看着那盘西红柿炒鸡蛋一样! 洛落咬着筷子,有些懵的看着。 只是一块鸡肉而已,他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难道他是回族? 回族不吃的是猪肉。 满族不吃狗肉,什么族不吃鸡肉来着? 洛落脑子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纠缠在一起,头晕脑胀。 她不明白,只是吃个饭而已,为什么要弄的这么复杂呢? 季美芝上前一步,一脸温雅谦和的笑容,“钟小姐来的时间短,可能有所不知,先生向来口味清淡,不吃辣。而且钟小姐下次想给先生夹菜,最好用公筷。” 顺着季美芝的目光,见自己的右手边果然还放了一双公筷。 洛落有些难堪,脸红红的。 再看宁时,她夹过去的那块鸡肉他果然连动都没动,也不知是嫌弃菜还是嫌弃她的筷子。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宁时自己都没用公筷! 这分明就是双重标准! 洛落放下手中的筷子,手指僵硬的拿起那双「公筷」,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就当是在别人家里,客随主便,只不过这个主人的规矩有点多罢了。 作为21世纪的五好青年,这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这次餐厅再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宁时一走就开始收拾桌子。洛落沉默着将两双筷子来回的切换,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才行。 尴尬的是原主的胃太小了,她吃得还没有真实的她一半儿多。 回了房间,房门依旧是反锁的,她烦躁的拧了几下,又狠狠的踹了一脚,房门纹丝未动。 这下子心里的憋闷消了许多,她的理智开始回笼。 看来是不会有人主动想起来给她开门了。 本来中午是想拍个马屁后借机提一下这个事,没想到最后被一块儿辣子鸡给搞砸了。 她拉住一个正在走廊擦窗户的仆人,小心翼翼的问她:“不好意思,我房间的门锁好像坏了,你可以帮我打开吗?” 眼前的女孩长发披散着,一双眸子像是常年含着水一样,柔柔软软,充满了祈求,让人难以拒绝。 仆人认识这个女孩儿,她是先生的「女朋友」。 女仆心中柔软,陪着她走到房间门前查看。 “你这不是门锁坏了,”女仆拧了拧门把手,“是被中控室锁住了。” “那,那怎么办?”中控室是什么……中央控制室吗? “还是去找季管家报备吧。” “……”就是被季美芝给锁住的。 洛落喉头一噎,有苦难言。不过还是没忘记笑着说谢谢。 仆人又回去继续擦窗户了,边擦还边回味着刚刚钟小姐那个可爱的笑,柔柔软软,让人想捏一下的感觉。怪不得人家能当先生的女朋友呢! 洛落忧愁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跳窗户回房间,走廊有那两个仆人还在擦窗户,跳来跳去也不合适,她决定从前门绕过去。 到了前厅,恰好碰上宁时西装革履,正要出门,季美芝和宁管家站在一旁。 洛落不认识宁礼,但从他的穿着打扮上认出了他的身份。老头精致干练的着装,胸前金色的怀表链划出完美的弧度,高挺的鼻梁上带着银丝边框的眼镜,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颇有英伦爵士的风范。 和书上的描写完全贴合。 此时宁时也看见了她,矜贵的胳膊微微抬起,招呼她过去呢。 既然都碰上了,她也不能转身就走。洛落抬步过去,脑中尽是些胡思乱想。 宁时会不会还在为刚才那块鸡肉生气? 她慢吞吞的走过去,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搅在一起,眼睛看着脚尖,像是个做错了事等着被班主任训的孩子。 “来送我的?”宁时语调低低,听着似乎心情不错。 洛落怎么敢告诉他自己只是路过,于是乎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宁时也点点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等宁时走了以后,洛落抓住机会问季美芝,“季阿姨,我房间门始终打不开,可以帮我找人看看吗?” 季美芝这才想起那道门锁的事,当时为了惩罚洛落,她让王珂把人关起来了。房门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让中控室锁住的。 桁檀宫具有自己的应急措施,为了防止歹徒或者其他突发情况,所有的门都有两道锁,一道是门锁,房间主人可以自行控制,另一道则是中控锁,由中控室控制,一旦中控室锁了某个房间的门,那是任何人都打不开的。 季美芝笑笑,看了王珂一眼,“你去帮钟小姐看看吧。” 洛落大喜,一面道谢一面跟在王珂身后朝房间走。 到了房间门口,王珂给她看了一下,说:“哎呦钟小姐,您这门是被反锁了,得找中控室,我去帮您问问。”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不不,”王珂推辞,“怎么敢劳动钟小姐呢,我去去就回。” “嗯嗯,谢谢你。”洛落笑眯眯的,人情世故多少她还是懂些的。 洛落站在门口等了很久,久到那两个擦玻璃的仆人都干完活了,王珂却还没有回来。过了一会儿,洛落索性也不等了,利落的从走廊跳了出去,从窗户跳回了房间。 这帮人也太过分了! 她还以为态度转变就是讲和的征兆,搞了半天这些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真不知道这么为难她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洛落气呼呼的想着。 镜子里水精灵一般的人儿,小脸都因为生气泛着艳红。 她凑近了观察着自己现在这张脸,很美,是那种娇柔的美,就像漂浮在空中的泡泡,有一种一碰就碎的美丽。 洛落内心唏嘘不已,有道是红颜祸水。长成这样会被家里人送来送去也不稀奇。她一时又想到了爷爷,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腿还有没有再疼了。 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穿回去,只能努力的让自己现在过得好一点。 晚饭时洛落依旧提前到前厅等着,毕竟她和宁时也就能在吃饭的时间接触接触。晚餐比白日要更丰盛些,只是再不见半点辣的东西。荤素搭配得刚好,洛落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宁时更喜欢吃清淡一些的食物,而且每道菜他都只动一次。 “看什么?”宁时头也不抬,气质冷冷。 “没,感觉你对吃饭不是很热衷……”洛落随口说道。 宁时觉得有些好笑,他又不是她,如果进食不是维持身体机能的必要途径之一,他想自己根本都不会走进餐厅半步。 吃过晚饭宁时就要上楼,却被追上来的洛落一把拉住。 宁时看着洛落拉着他衣角的手,眼神有点冷。洛落赶紧放开,她几乎忘了宁时不喜欢别人触碰他。 “嗯?”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疑问声。 洛落支支吾吾,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 如果说了,最好的情况就是宁时给她解决问题。可万一宁时讨厌别人告状呢?她是不是会被厌弃?惩罚?或者彻底关起来? 但是不说的话,她总不能一直这么跳来跳去的吧? 宁时静静地看着她,双手插在裤袋里,耐心在逐渐流失…… “你需要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 宁时的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洛落却是浑身一凛。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很高,她需要仰视他。他的眸子隐藏着危险的情绪,浑身的气势更是凛冽得骇人。 洛落发现,似乎到了晚上,宁时的脾气就会格外暴躁,一点都不像白天那样好说话。 顿时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快点离开。跳窗户也比面对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强。 “晚安。”她快速柔声说了一句,转身就跑。 宁时看着她落跑的背影,刚刚正隐隐爆发的怒火忽然就像被一桶水当头浇灭了一样。 刚刚是不是吓到她了?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脸色愈发的冷,心情比之前还要糟糕一些,却是再也不想发火动怒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前厅也是一片暗色的昏黄,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走近厨房,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 宁时自嘲的笑笑,也不明白自己大半夜的跑到这儿来是为什么。 脑海中忽然闪过前天夜里的情景。少女固执的拦着他不让他走,在他答应了她的请求后欣喜的转身。而后回过头找不到自己,愈发轻松的样子,甚至还哼起歌来。 她以为他走了,其实,他只是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的一举一动尽收他眼底。 又想起她晚饭后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是想和他说些什么。只不过他那时的脾气不太好,似乎是吓到了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宁时离开厨房后,转身又去了酒窖。 酒窖在地下一楼,一排排红酒整齐有序的摆放在架子上,下面还附着标签,上面清楚的标注着酒的品种、产地以及年份等重要信息。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一抚过瓶身,最后停驻在一瓶通身金色的香槟之上。 armand de brignac. 曾经是路易十五的皇族专用酒,由酿酒世家cattier家族打造,口感尚可,只是包装过于奢华,喧宾夺主。 他曾经撞见过有仆人偷偷拿着它去了副楼,东张西望,身形鬼祟。他当时正一个人躺在花藤后的草坪上,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 很多事情其实他都是知道的,只是向来懒得计较罢了。 第二天早上,宁时破天荒的六点半就抵达了餐厅,仆人们见了立即紧张的忙碌起来。厨房更是加快了出餐速度,一时间也有些兵荒马乱的意味。 季美芝亲自为宁时摆好餐具。 “先生今天真早,比平时足足早了半个钟头呢。” 宁时淡淡嗯了一声,“饿了。” 季美芝没想到宁时会回答她的话,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先生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理她们的,季美芝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先生面前自言自语。 “厨房差不多好了,我去叫她们上菜。” “不急。” 季美芝心中有些怪异,刚刚不是还说饿了?再一看先生左下首空空的座位,立即了然。 六点五十五分,洛落才出现在餐厅门口,慢吞吞的。没有了饿肚子的危机,她自然也不会像昨天早上那么积极。 刚进餐厅,放松的身体立即绷紧起来,心脏都跟着悬起来。 她似乎来晚了。 洛落快步走到宁时跟前,“对,对不起。我明天会早一点的。” 宁时抱着手臂,表情冷冷的,淡淡开口,“我也是刚到。” 刚到? 洛落不自觉松了口气。 还好~不然让霸总等她吃早饭,那跟作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洛落赶紧入了座,仆人们快速上餐,精致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很快摆满了半张长桌。 因为宁时没有特别交代过,所以厨房特意准备了中西两式早点以供选择。洛落老老实实的给自己盛了碗粥,认认真真的吃起来。 一顿饭两人吃得很安静。 期间,宁时一直在等洛落开口,但今天少女却是出奇的安静,既没有冲他大大咧咧的笑,也没有和他搭话。 气氛开始有些诡异的凝滞。 男人的目光不时的落在洛落身上,洛落刚开始还能不在意,自顾自的吃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人的目光愈加森冷,周身气场全开。落在洛落身上就像天上下刀雨了似的,活活要把她戳出一百个洞来才罢休。 少女强撑着,勺子都差点拿不稳。季美芝等在一旁候着的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站的越发恭敬笔直。 洛落壮着胆子偷瞄了宁时一眼,却不巧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吓得赶紧低了头,假装认真的喝粥。 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又生气了?简直比昨天晚上还恐怖…… 这是在闹起床气吗?可刚刚打招呼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洛落仔细思考了一下从开始到现在的一言一行,既没有碰他衣服,也没有给他夹菜,更没有吃东西的时候和他说话。 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又招惹他了。 算了,管他因为什么呢,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 粥的味道和小菜搭配起来刚刚好,两相皆宜,洛落本来还想再吃一碗,无奈感受了一下原主那小得可怜的胃和旁边杀气腾腾的某人,她果断的放下了勺子。 “我吃好了。” 洛落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见宁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便轻手轻脚的起身,还难得有礼貌的将椅子挪回原位,小碎步就要冲出去。 妈呀霸总简直太吓人了,她要赶紧窝回她的小屋去,再也不出来! 洛落一面走一面拍着自己噗噗跳的小胸脯,眼看着餐厅的门已经近在眼前,只听身后冰冷阴沉的声音响起。 “站住。” 那声音很简短,不大不小,不疾不徐,却蕴藏着上位者独有的无尽威压,顺着空间席卷而来,一刹那间冻住了她的双脚。 洛落的心脏都跟着停顿了两拍。 在洛落的世界里,宁时一直给她的都是呆呆傻傻、实诚人、纸老虎的印象,除了会骂她滚以外,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而且她发现只要小心点,不触犯他的禁忌,这人其实很好相处的,虽然他的禁忌有点多…… 可是今早的宁时完全推翻了她对他的认知,什么都不说,只是这么阴阴冷冷的看着你,目光偏执、病态,像是隐在暗夜里的狼,让人脊背升寒。 最重要的是,她看不懂他的意图! “坐。”宁时声音森冷。 洛落看一眼空荡荡的大理石地面和自己单薄及膝的白色长裙,又为难的回头看向男人,男人此时也正看着她,目光阴鸷,视线只是刚刚交汇,就冻得她 屁 股都跟着沉了沉。 待回过神来,身体早已先于意识,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地上。 夏日裙摆单薄,大理石地面则是冰冰凉凉,就这么坐在上面很不好受。洛落在心里暗骂自己,做人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呢?可转念一想,韩信尚且能受胯下之辱,她这似乎也不算什么。 小心隐蔽的揉了揉腰,也不知道得在这儿坐多久,冰久了得了痔疮可就不好了。 洛落这样想着,回过头又看了他一眼,杏核一样的眼睛盛满了无辜,纯纯的,带着些娇憨。像是在说:你看吧,我很听话的。 宁时差点气笑了,声音提高了两度,愈加严厉,“我是让你滚过来坐!” 站在一旁负责布菜的女仆们有的忍不住笑出声来,收到宁时凛冽的目光后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洛落愣住,“哦”了一声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然后慢吞吞的走到宁时身边,重新坐回到她的位置上。 宁时早已放下餐具,此时一只手搭在桌子边缘,好整以暇的盯着洛落。洛落被盯得有些不知名的心虚,吞了吞口水,好半天才鼓起勇气看他。 少女的唇红红的,瓷白的小脸儿上盛满了纠结。 宁时的眸色暗了暗,喉结微动。 “有没有话要和我说?”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口气却放软,少了些许凌厉。 洛落依然有些怕,“没,没有啊……” “没有。” 周遭的温度蓦地又降下来,男人点点头,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而后又看向她,那种被眼刀凌迟的感觉顿时又回来了。 洛落不自觉抖了抖。 男人薄薄的唇一张一合,“那我提醒你。昨晚,楼梯。” 洛落一头雾水,仔细回想着昨晚的事:她在楼梯口拉住了宁时,宁时当时的脸色很臭,她有些怕,只道了句晚安就跑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 洛落试探着问他,“晚,晚安?” 一瞬间,餐厅里就像是涌起了暴风雪,寒意涔涔渗透着每一个角落。 宁时坐在那里,骇人的目光终于离开了洛落,虚无的盯着不知名的某处。洛落也不敢再招惹他,低着头龟缩起来。 如果现在脚底下出现个洞,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季美芝站在一旁,虽然她也不知道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了,但炮火既然是对着钟落落那丫头的,她自然也乐享其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所有人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唯有宁时那只始终搭在桌子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隽秀,食指一下一下,缓慢的敲击着桌面。 “季管家。”良久,男人忽然开口。 季美芝精神一振,走到宁时跟前,静待吩咐。 “给钟小姐盛碗汤。” 季美芝抬眼看过去,站在洛落附近的女仆立即就要上前。 “你亲自去。” 宁时的目光仍旧虚无,一如当初在钟家时洛落所看到的那样。当时她以为他是在发呆,如今才晓得,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那只是他久居上位的一种态度,一种漠视众生,恣意从容的态度。 而今,他依然用着这样的态度对季美芝下达着指令,语调平静,却不容置掾。 在场所有人都为此震惊。 作为桁檀宫的主事之一,季管家向来只伺候先生本人的。如今先生竟然让她亲自给钟小姐盛汤……一时间所有人再看向洛落的眼神都跟着变了又变。 季美芝愣了一下,随即又了然,心下复杂翻涌,面上却是所有人里最从容镇定的。只见她恭敬的绕过长桌来到洛落身边,带着乳白色玉镯的手端着碗,亲自为她盛了一碗虾干丝瓜汤。 她微微垂首,一改昨日的笑容模样,低眸敛目,恭敬肃穆,“钟小姐请用。” 洛落看着眼前那碗汤有些犯难,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不自觉摸上有些撑的胃。 看了眼季美芝又看向宁时,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的讲道理:“我吃饱了,真的喝不下去,不然留到下顿?” 宁时这才闲闲的看向她,目光相对,心里的气顿时去了一半。 “都出去。” 男人开口,所有人都如获大赦,快速有序的退了出去。洛落也要跟着动,人还没站起来,就收到宁时凌厉的目光,好像在说:你敢动一下试试?! 洛落脚下一软,人又坐了回去。 季美芝是最后一个走出餐厅的,王珂就等在门口,见她出来立即迎了上去,小声的问出心中疑惑:“季管家,先生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让您……”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转瞬间,偌大的餐厅就只剩下宁时与洛落两人。 少女局促不安的坐在位置上,头低低垂着,脑袋里乱得像纠缠的线团。 “落落。” “嗯?” 这是宁时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惊讶竟让她一时间忘了紧张。 他看着她,语调冷漠,“满意了?” “?” 洛落一头雾水。 男人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缓缓前倾,身体自然的坐直,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桌子上,衬衫上精致的袖扣闪着熠熠的光。 他微微眯起眼睛,平静的阐述着事实,“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帮你说句话吗?今天过后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满意吗?” 洛落:“……” “怎么?”尾音拖长,宁时的眼神厉了厉。 洛落赶紧点头。 看着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宁时不禁勾了勾唇角,“那……中午一起吃饭?” 洛落木木的继续点头。 宁时很快上班去了,临走前洛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和仆人们一样,像是恭送皇帝大驾一样,就差跪下磕两个响头了。 “回去换身衣服。”几天都穿同一件,让人看着就很不顺眼。 宁时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这才上了车。 车子很快消失在眼前,洛落一转头就对上季美芝探寻的目光,然而只是一瞬,季美芝已经别过头去,带着仆人们离开了。 「英伦爵士」宁礼也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扯开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后,也离开了。 洛落也往回走,沿路遇见的仆人,无论男女,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见她看过来,又立即拘谨恭敬的低下头去。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从前她们都是目不斜视,就好像她是一个透明人一样。 洛落咬着下唇快步回到房间,本来只是试探着拧了下门把手,房门却奇迹般的开了。 她木木的盯着门锁,真快! 她为难了这么久的事,宁时一句话就给办好了,现实还真是讽刺啊。 洛落疲惫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想起早上宁时对她说的话。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帮你说句话吗? ——今天过后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满意吗? 一时间心里觉得怪怪的,洛落长长的叹了口气,翻身将脸埋在被子里。 真不知道还要熬多久才能回去。 …… 洛落有些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小雪正趴在她床头拍着她的脸蛋,“喂,赶紧起来了,再晚一会儿食堂的炒饭又没了。” 小雪说完人就快速的顺着梯子爬了下去,洛落躺在床上没动,眨眨眼,再眨眨眼。 “洛落,你怎么还躺啊?快点起!” 小雪仰着头大吼。真是的,平时都是洛落喊她起床,今天怎么还反过来了。 “小雪……”洛落的声音有些弱,末尾带着颤音,更像是呻 吟,“我,我没力气了,快来扶我一把……” 小雪吓了一跳,身形矫捷,赶紧又爬了上去。 洛落住在上铺,单人床地方并不大,小雪也只能站在梯子上,一手拽着床铺扶手,一手拉着洛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人才被她拽起来。 洛落坐在床上,头还有些晕,身上就像是饿了好几天一样脱力。 “我桌子上有袋奶,递给我。” 小雪很靠谱,殷勤的像是古代的小丫鬟。洛落接过奶,咬开了一个小口,开始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不够,还是饿。 不过脱力的感觉总算有所缓解了。 洛落强撑着穿了衣服下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拉着小雪出门了。 方梅抱着英语书倚床站着,扶了扶眼镜,“感觉洛落今天有点奇怪。” 付颖还在梳头,听见方梅这么说也看向门口,早已经没了洛落的影子,她又转回头认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嘟囔着:“没有啊。”反正她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方梅:“就像是又什么东西在后面撵她似的,太快了。” 付颖嗤笑,“拜托,她不一直这样么,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恨不得吃饭的时间都省出来。” 方梅仔细回想了下,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洛落拉着小雪一路冲进了大食堂,这个时间正是人多的时候。炒饭窗的大锅已经快要见底了,洛落果断放弃,冲入盒饭窗,快速打了一份儿,找了个距离最近的位置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小雪似乎也知道炒饭是无望了,所以改成了石锅拌饭,等她风尘仆仆的端着饭回来,洛落已经又冲了出去,很快端回来另一份盒饭吃了起来。 小雪这回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洛,洛落,你没事吧?” 洛落茫然的抬头,见到小雪目露惊恐,再扫一眼桌子上两个大大的餐盘,她愣了一下,艰难的笑笑。 “你这两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呀?”小雪很担忧的看着她。 洛落淡定的吃完最后一口饭,感觉自己终于回满了生命值。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吃的多了点儿么?安啦!” 看着洛落明媚的小脸,小雪终于放下心来,也跟着眯起眼睛笑起来,“哪有~你平时一份盒饭怎么都够了,有时还吃不了呢。这一声不吭的吃了两份我能不担心吗?” “长身体呢,吃多点儿很正常的。” “行啊,那你就可劲儿的吃,我看你那个飞机场到底能长起来多少!”小雪说着还瞟一眼洛落的胸,别说,好像还真长点了。 洛落赶紧抱住胸口,“色女!” 小雪做个鬼脸。 “不过,刚刚我吃了这么多饭的事儿你可得帮我保密哦。”洛落小声的警告她。 “那就得看你怎么伺候本公主了哈哈!”小雪一脸的得瑟劲儿,让洛落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在桌子上。 临近教学楼,碰到认识的同学也越来越多,大家互相打着招呼成群结队的走进班级。洛落和小雪从后门进来的,迎面就碰上秦昊那个大扫把正追着齐宇打,齐宇顺手抓过洛落挡在身前,“我错了哥,饶了我吧。” 事情发生的太快,洛落还没反应过来,扫把已经直接劈头盖脸的落下来了。 小雪惊呼一声,全班人纷纷回头去看。 拖把的刷毛细细密密的,打得洛落的脸生疼。洛落闭着眼睛,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怒火蹭蹭的向上蹿。 “对不起了,没看到。” 秦昊打了人依然嚣张,懒懒散散的倚在墙上,一只手仍拿着扫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上挂着嘲讽的笑,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恶意。 洛落咬牙切齿,“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秦昊摊摊手,“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要打的是齐宇,是你自己突然冲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露出一个欠扁的笑容,“再说,我都说了对不起了。” 小雪挽着洛落,也挺生气的,“你们要疯出去疯,门口就这么点儿地方,打了人还这么屌,信不信我告诉老师去?” 秦昊脸色冷下来,危险的看着小雪,一步一步走到小雪面前,“告去,现在就去。” 小雪害怕的后退一步。 秦昊是学校出了名的混子,也就老孙在班里的时候还能收敛一点,平时大家都尽量躲着走。 洛落挡在小雪身前,“秦昊,你打了我也道了歉,我就不追究了,你也不用在这跟我们吆五喝六的,实在不行我们就真的去老师那儿评评理好了。” 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莺啼一般,头发有点凌乱,但骨子里却是掩不住的倔强。 秦昊邪气的笑了,“你威胁我呢?” 洛落眼波平静,“不敢。我只是在帮你权衡利弊。” “哎呀算啦算啦,闹着玩儿而已。”齐宇适时的打了圆场,毕竟这事儿是因他而起,真闹到老师那他也得跟着倒霉。 整件事齐宇才是最让人恶心的,要不是他拉她挡着,她也不能莫名其妙的挨这一下。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六点一刻,天已经大亮了。 越是临近教学楼,碰到认识的同学也越来越多,大家互相打着招呼,成群结队的走进班级。 洛落和小雪坐在后排,所以是从后门进来的,没想到迎面就碰上秦昊拿着个大扫把正追着齐宇打,齐宇顺手抓过洛落挡在身前,“我错了我错了哥,饶了我吧。” 一切发生的太快,洛落还没反应过来,那扫把已经直接劈头盖脸的落下来了,径直扫在洛落的脸上。 小雪惊呼一声,全班人纷纷回头去看。 拖把的刷毛细细密密的,洛落的脸生疼。她闭着眼睛,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怒火蹭蹭的往上蹿。 “这……哎呦,对不起了,我没看到。” 秦昊打了人依然嚣张,懒懒散散的倚在墙上,一只手仍拿着扫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上还挂着欠扁的笑,一点歉意都没有,让人真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洛落愤怒的瞪着他,“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秦昊摊摊手,一脸无辜的表情,“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要打的是齐宇,是你自己突然冲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很快他又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一眼,“再说,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难不成以身相许啊?”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男生立即高声起哄。 洛落恨恨的咬着后槽牙,脸红红的,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打的。 小雪挽着洛落,也挺生气的,“拜托你们要疯出去疯,门口就这么点儿地方,打了人还这么屌,信不信我告诉老师去?” 秦昊脸色顿时冷下来,危险的看着小雪,一步一步逼近。 “告去,现在就去。真当老子怕了他不成?” 说这话时,男生那股子匪气立显无余,小雪害怕的后退一步,小脸煞白,抓着洛落胳膊的手都不自觉跟着收紧。 秦昊是学校出了名的混子,也跟着混日子的同学都以结交他为荣,剩下的则都是尽量躲着他走。洛落曾经和他发生过一次冲突,当时她正在做题,他突然间走过来站在她桌子前。 “老子跟你说话你装听不见是不是?” 洛落才抬起头,秦昊已经一脚踹倒了她的桌子,连带着小雪的桌子都跟着被踹歪了,卷子撒了一地。 当时不是不怕的,这样的事情,对于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洛落来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好在后来老师来了,秦昊悻悻然的回了座位。语文老师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追问。洛落抿着唇将桌子摆正,不理会周围不时传来的异样眼光,沉默的拣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刚从厕所匆匆回来的小雪也赶紧帮着捡,一边捡还一边小声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但后来小雪还是从别人那听了个大概。气得说什么都要去找秦昊理论,最后都被洛落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往昔的回忆戛然而止,洛落挡在小雪身前,“秦昊,你打了我也道了歉,这件事就揭过去吧。” 不与傻瓜论长短,高考在即,她不愿意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秦昊嗤笑一声,“你算老几?你说揭过去就揭过去了?”他指着洛落的鼻尖儿,清秀的面容都带着几分狰狞。 “咱俩是揭过去了,可我和她还没揭过去呢!” 看他这架势是不打算善了了。 洛落心里沉了沉,小雪是帮她鸣不平,她又怎么能放任他们欺负小雪。 好在更可怕更有气场的宁时她都挨过来了,还能怕个流氓混混不成? “你也不用在这跟我们吆五喝六的,实在不行咱们就真的去老师那儿评评理好了。毕业在即,本来想给彼此留个好印象的,如果你非要撕破脸皮,我也奉陪到底。” 秦昊邪气的笑了,“呦~威胁我呢?” 洛落眼波平静,“不敢。我只是在帮你权衡利弊。” “哎呀算啦算啦,闹着玩儿而已。”齐宇适时的出来打圆场,毕竟这事儿是因他而起,真闹到老师那他也得跟着倒霉。 “昊哥,看我面子,行不?” 秦昊甩开他拦着的手,依然冷冷的瞪着洛落,齐宇冲着班级吼了一声:“都看什么看?他 妈 的没看过咋的?” 大家这才纷纷转回头去。 齐宇又冲洛落和小雪吼了一声,“你俩还愣着干嘛?回座位去吧?等老子请你们呢?” 整件事齐宇才是最让人恶心的,要不是他拉她挡在前面,她也不能莫名其妙的挨这一下。现在又跑出来当和事佬,训斥自己,脸皮是真够厚的。 洛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拉着小雪就回了座位。 齐宇有些惊奇,这丫头还敢瞪他? 再看一眼脸色依然臭臭的秦昊,算了,还是别惹事儿了,不然一会儿这家伙又该来劲了。 洛落刚拿出,早课铃声就响了,教室内变得静悄悄的。所有的同学都在低头学习,洛落也终于有了单独的时间思考。 第一次穿进书里,小雪说她的头突然就磕在了卷子上,但很快就起来了。第二次穿进书里,是夜里,她睡着之后,一睁眼已经到了早上。 洛落默默的在草纸上写下:「瞌睡状态」。 两次穿回来,洛落都会觉得很饿,而且这一次饥饿的感觉明显比上次要强很多。 洛落又默默的写下:「饥饿、不良反应?」并打了个向上的箭头。 最重要的一点:两次都穿进同一本书里,那就代表可能还会有第三次。 她突然幽幽的问小雪,“你那本小说更新了吗?” 小雪还在为刚刚的事心有余悸,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秦昊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放下心来,“哪本?” “就和我重名的那个。” 小雪小声的回答:“别提了,昨晚我等到一点多都没更。” “那平常是几点更呀?” “十二点啊。” “中午?” 小雪白她一眼,“晚上!” “这么晚?”洛落感觉很奇怪。 “那本书现在很火嘛,还有人留言问来着,后来作者回复说什么只有晚上才有灵感,所以才定在午夜更的。”她撇撇嘴,“不过昨天晚上我都等到一点多她也没更。”说着她瞄了一眼门口,老师还没来巡视,她快速拿出手机翻了翻,尔后失望的递到洛落眼前,“呶,你看,还没更呢。” 断更,会是她穿越后引起的不良反应之一吗? “小雪,你能找到这个作者的联系方式吗?” 小雪感到好笑,“我又不是网站编辑我怎么会知道?人家这都是保密的好么!” 洛落有些失望,她感觉自己会穿越的关键,很可能就在这个作者身上。 “不过,我关注了她的微博,你要吗?” 微博吗?她手机没那个功能,而且她也很少去玩这些。 洛落想了想,点点头,“要。” 紧张的课程下,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洛落看着黑板上写的:距离高考24天,她有些疲惫,整个上午脑子都是乱哄哄的,基本什么都没听进去。 “呼——终于可以吃饭去了,饿死宝宝了。走呀洛落。” 洛落双手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你去吧,我中午有点事,不吃了。” “哦。”小雪撅撅嘴,“好吧,那用我给你带回来吗?” 想象一下小雪会带回来的东西,洛落赶紧摇头,“不用管我,我自己解决就行。”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光了,毕竟在屋里憋了一上午,是谁都要出去透透气的。 洛落这才慢吞吞的动了动,起身才看见秦昊还趴在桌子上睡觉呢,齐宇和周扬就坐在位置上打着手机游戏。 秦昊和周扬同桌,齐宇自己坐在他们俩的后面,组成了班级不变的铁三角。三个人都是出了名的能混,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洛落出了教室,直接奔向学校体育馆后身,很少有人来,是监控的盲区,她曾经看见过有同学顺着栅栏往外翻。 洛落虽然干惯了粗活累活,但到底还是个小女生,体力和灵巧劲都不如男生,因此翻过去的时候手腕还是划破了皮,好在很轻,没有出血,就是丝丝拉拉的疼。 洛落揉了揉伤处,趁着没人,赶紧就奔向离这里最近的网吧。 电脑她还是会用的,小时候学校没少给上微机课。她打开某度,查找了微博的登陆页面,然后快速注册了账号,关注了小雪给她的那个雨霖铃的微博。 点开雨霖铃的微博页面,里面大多是一些对书籍的宣传,和一些对生活的感悟心得,再无其他。 洛落悻悻然关了页面,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赶紧重新点开,私信了雨霖铃。 「你好,我是b市耀华中学高三十一班的学生洛落,我有急事找你,关于你的书,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她又打上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希望你看到了能尽快回复我,谢谢。」 她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最终点击了发送。 都已经提的这么明显了,如果这本书的作者真的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她一定回来找自己的! 洛落一时间又有了许多信心。 “呵,好学生原来也上网吧的啊!” 洛落火速关了页面,回头看去,只见秦昊正抱着手臂悠哉的看着她。齐宇和周扬俩人这时也看见了洛落,有些惊奇的指着她,“哎呀,这不是我们班的千年第一,洛落同学吗?” “也是翻墙出来的吧?” 洛落无意与他们纠缠,按了关机键就打算走,却被秦昊拦住。 “来都来了还装什么装啊,一起打两局怎么样?” 洛落盯着他,有些无语,“秦昊,我到底怎么惹你了?为什么一直要找我麻烦?”死也得让人死个明白吧! 从前洛落或许是怕他的,但自从穿了书,也算是经过了宁时和钟老头那帮人的磨练了,再面对秦昊这种人,反而觉得对方是只纸老虎,跳梁小丑一样。 秦昊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出这样的话,眼睛瞥向旁边的两人,冷冷道:“老子看不惯你,就等于你惹我了。” 既然这样的话,她也无话可说。换了个方向又要走,结果却被秦昊扯着衣服拽了回来。 夏季的校服是有领t恤,洛落被秦昊拽了个趔趄,因为隔着沙发椅,洛落勉强才没有倒,倒是衣服领口的扣子被拽开了,露出了小半截肩膀。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 齐宇:我看到了什么?! 周扬:春光乍泄…… 秦昊:…… 秦昊人虽然混,但扒女生衣服这种没品的事儿还真是头一次做,而且也确实不是故意的,他真的只是想把她拽回来而已。 洛落赶紧把领口拉好,怒瞪着他,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无耻!” 她下手不轻,几乎用上了她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啪的一声,特别清晰。 一时间所有人又是一愣。 齐宇:我又看到了什么?! 周扬:这么猛的妞…… 洛落推开挡着路的周扬,拔腿就跑,出了网吧后又跑了好远,才敢回头。 没人追上来。 呼!还好跑的快!不然让他们仨追上把她一顿胖揍,她可就吃大亏了。 洛落心有余悸的回了学校,还是原路返回,因为比上一次有经验,所以这次她翻得很顺利。只是在落地的时候恰好碰见那米和付颖路过,两个人惊呼着,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似的。 洛落本想朝她们友好的笑笑,突然也觉得没必要了。 不就是翻个墙嘛?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吗? 少见多怪! “我天啊!洛落你还会翻墙呢?”洛落还没走近,付颖就惊呼一声,嗓门大得像是要全世界都知道似的。 洛落皮笑肉不笑,也不打算和她搭话。 “你小点声,被别人听到就不好啦!”那米娇声提醒着付颖,付颖果然不作声了。 洛落本来淡漠的脸因为这句话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尴尬和不安浮上来,她红着脸朝着那米轻轻道了声谢。 那米甜甜一笑,嘴角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很漂亮。她是班里的班花,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温和。如果说小雪的洒脱欢乐是洛落所喜欢的,那么那米的甜美优雅则是她所羡慕的。 似乎每一个青春期的女孩都曾渴望过身边会出现一个白马王子,也都曾渴望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温柔美丽的白雪公主。 而那米在洛落心目中就是现实生活的白雪公主。 “不过下次可不要爬这么高了,摔到就不好啦。”说着那米还俏皮的吐吐舌头。 洛落简直都要被萌到了。 果然班花才是真的又善良又漂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喜欢和付颖玩在一起。 她和付颖是一个宿舍的。 刚刚开学时大家还都很客气,时间久了,付颖开始有意无意的针对她,饭盒之类的会经常放在她的桌子上,搞得她自己的东西都没地方放。每次轮到她宿舍值日时,付颖都会吆五喝六的,简直比宿管老师都严厉,但其实付颖自己从来没有打扫过宿舍卫生。 洛落本来还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太敏感了,而且她的心思向来都只扑在学习上,对周围的事很少有上心,久而久之也就听之任之,习惯了。 直到有一次她返校的时候,恰好在宿舍门口听到付颖和方梅两个人偷偷嘲笑她。 往事不堪回首。不过洛落向来心理强大,当时听了也没觉得怎么生气,只是直接推了门就进去,欣赏着俩人做贼心虚的精彩表情。 洛落和那米简单聊了两句,就借着要去学校超市买东西为由告别了两人。 不知为什么,即使快毕业了,即使她很喜欢那米,但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总之从头到脚都不对劲。 她最后还真的去了超市,选了许多软糖和巧克力,因为不知道下一次穿越会在什么时候,她得提前做好应对副作用的准备。 秦昊的恶名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她打了他一耳光,他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说不定现在人已经冲到班级去「捉拿她」了呢。 高一刚开学时他还很低调,洛落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人凶的很,男生女生都害怕他,管他叫老大。 老大,虽然听起来是个很牛 逼 的称呼,但那时洛落的世界还很空白,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直到临近期中时,有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到班门口来叫嚣,双方各领了一大帮男生在班级门口就打了起来。后来那个男生满脸青肿的躲进了班级,当时秦昊手上戴着指虎,冲进来拽着那个男生,想把他拉出去。 洛落就坐在第一排,眼看着那个男生怕极了的样子,与秦昊凶狠的样子形成了对比。秦昊带着指虎的手一拳砸下去,男生的鼻子都歪了。 洛落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重新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还觉得历历在目,如坠冰窟。 洛落打了个激灵,她还真得躲一躲。 正好担心爷爷的身体,洛落果断去了班主任孙老师的办公室。 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孙老师正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听明洛落的来意后严肃地扶了扶眼镜。 “上周六学校才给你们放过假,这才几天,你就又要请假?啊?马上就要高考了,怎么就这么两天都忍不了呢?” 孙老师说的是事实,确实上周六她才刚刚回过家。但她也确实在书中待了许多天,那些时光都是漫长的,也都是真实的,况且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说真的,她很想家,也想爷爷。 洛落低垂着头,双手规规矩矩的背在身后。 “老师,我爷爷他岁数大了,身体不好,我昨天梦见他病了,实在是担心,您就让我回去看一眼吧,真的。” 孙老师一时也沉默了,洛落的家庭情况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父母早亡,只有一个爷爷,农村家庭,生活贫困,所以当时学校还给她免除了学杂费。 好在洛落这孩子是个好的,学习永远是全班第一,年级前五,只是…… 孙老师放柔了声音劝解她,“你是学生,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高考。如果高考考不好, 你想想你爷爷该是什么心情?老师我又是什么心情?” “你信老师的,安安心心在学校好好复习冲刺,只要高考能正常发挥,q大稳扎稳打能上。” “当然,老师也能理解,你们现在学习任务紧张,课业繁重,有压力是正常的。换个角度来想,有压力我们才能有更大的动力是不是?” 孙老师一边说着一边还目光灼灼的盯着洛落,似乎迫切需要洛落给他一点反应。 只是洛落有些不明白,她说的是爷爷身体不好才想请假回家的,怎么就扯到压力不压力上去了? 只是孙老师的目光盯的太近,洛落不得已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你能这么想就是对的。不要遇到点事儿就草木皆兵,要学会调节你自己。” 孙老师又开导了她几句就把她给撵出来了,洛落另找了个僻静处站着,望向窗外。 窗外的柳树已经越发油绿,杏花也开得格外的好。它们静静地立在外面,让洛落光是看着,那些烦闷的情绪都消散了许多。 她忽然又想起了在桁檀宫里,她常坐在窗前看的那颗红火的凤凰木,娇艳张扬,格外的引人注目。 洛落苦笑,她一定是魔障了,竟然会想起桁檀宫那个鬼地方! 看了眼手表,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洛落拿出手机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到隔壁李婶家的。 李婶是个热心肠,彼此既是亲戚又是邻居,李婶一家可怜她没有父母,爷爷又为人端正友善,所以很照顾她和爷爷。爷爷年纪大了,没有手机,也用不懂手机,所以洛落只能打到李婶那里去,再由她转给爷爷接听。 洛落简单问候了李婶几句,那头爷爷才接过电话。 “喂,洛落呀?” 爷爷的声音刚在话筒里响起,洛落一瞬间就湿了眼眶。 这段时间她有太多的委屈,太多无厘头又可怕的事情,还不敢和任何人说,只能饱受其中的困扰,无力的挣扎着。 她很少哭,以为是自己足够坚强,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不哭,只是因为最亲近信赖的人不在身边罢了。 洛落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假装欢快的开口,“爷爷,这两天怎么样?腿还疼吗?” 爷爷苍老的声音笑了,“疼啥啊,不阴天不下雨的,不疼。你咋的,有事儿啊?” 爷爷是个粗人,心思不怎么细腻,问的话也粗糙。但洛落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异常的舒心。 她吸了吸鼻子,“我没事儿,就是想你了,打电话问问你。” “想啥啊,才回来几天啊。赶紧在学校好好学习,考上个好大学,咱俩好去你奶奶和你爸妈面前上坟去。” “嗯嗯。”这一直都是爷爷的心愿,也是她的心愿。 “钱够花不?不够爷爷让你李婶再给你打点儿过去。” 爷爷就是这样,总是怕她没有钱花,每次三句不到一准儿问她钱还够不够。 “有的,你前两天刚给我的,你忘啦?” 爷爷终于放下心来,“不够花跟家里吱声,你现在学习任务重,就得多补充营养,不然该跟不上了。” 洛落点点头,又嘱咐了爷爷几句,才挂了电话。 其实孙老师说的没错,现在就算是天大的事也没有高考来得重要。寒窗苦读十几载,不正是为了六月初的那两天嘛! 所以,从现在开始,不管是什么事,秦昊、李昊、马昊,打了就打了!什么桁檀宫、八角宫的,都给我靠边站。 她的眼里、脑子里、心里,只能有学习! 洛落在班门口深吸了口气,才低头进了教室。 偷偷朝后排座瞄了一眼,秦昊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周扬和齐宇俩人玩着手机,见她回来了,脸上纷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搞得洛落鸡皮疙瘩都惊出来了。 这几个家伙不会在憋什么坏呢吧? 还有那个秦昊会不会只是在假寐?一会儿等她回了座位,他就飞起一脚踹过来?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洛落还在胡思乱想,小雪已经站起来,笑眯眯的看着她,手里举着一份卷饼,在洛落眼前得意的晃了晃。 “铛铛铛~看,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 洛落这才想起自己中午还没有吃饭,虽然她也并没有感觉到饿。 还在愣神间,小雪已经将卷饼塞进她怀里。夏日的校服布料很薄,卷饼贴在身上,还是温热的。 洛落有些难言的感动。 小雪就是这样,虽然大大咧咧不爱学习,但总会给她感动和惊喜。 “谢谢。” 小雪装做生气的样子,捶了她一下,“跟我还敢客气,找死是不?!” 洛落看着她,傻乎乎的笑起来。 “笑什么?赶紧吃,一会儿老师都来了。” 洛落听话的快速吃了几口,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是真的有些饿了。她偷瞄了一眼身后,秦昊还依然趴在桌子上补眠,看起来困得不行。 心头的巨石这才彻底的落了地。 看来秦昊是真的不打算追究中午那件事了。 剩下的时间过得很快,洛落也果真没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自习课临时被班主任改成了英语小测验,白花花的大卷子发下来,不少的同学都开始抱怨起来。 “闹哄什么呢?高考的时候发个卷子你们也交头接耳?” 班主任老孙吼了这么一嗓子,底下立即安静许多。 “现在是关键时期,把你们那些飘飘然的小心脏儿都给我收回来。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你是家里有事儿,还是心里有事儿,你们最大的事情就是给我学习,备战高考。” 洛落知道,孙老师说得是她自己。 她也不在意,本来这件事就是她的错,挨说两句也是应该的。 老孙习惯了测验完当堂课对答案,时间把握的刚刚好,打铃的瞬间他的声音落幕,一套卷子就此批改讲解完毕。 小雪拿过洛落的卷子,由衷的夸赞了一句:“洛落你可真厉害啊,满卷子都找不到一个叉。我要是有你这个水准,也不用出国留学遭罪了。” “没有啊,卷子上没有叉只是我不习惯打叉而已。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改的。” “啧啧啧,一整张卷子就错了两处,还若无其事的告诉身为学渣的我,这种行为是很可耻的好不好!” 洛落:“……”她果然还是不要说话更好。 作文一直都是她的弱项。 课本知识靠死记硬背就能得来高分,理综知识只要能够熟练运用相应的公式,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唯独作文,前几次模拟考试她都栽了不大不小的跟头,而且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应对方法。 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往往取决于它的最短板,所以她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攻克她自己的短板。 洛落找出了习题集中的历年高考范文,开始细细的琢磨起来,逐个分析,并总结在草纸上。 放学铃声响起,洛落也才刚刚分析了一篇范文而已。 小雪收拾着,急哄哄的,“洛落快点啊,都放学了。” “哦。”洛落这才抬起头,不紧不慢的收拾起来。 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小雪嘴巴一直喋喋不休的,讲着她认为好笑的事情。 哪个明星又有新欢了,旧爱在微博上哭诉无门;哪个明星又生娃了,娃娃萌到爆表;甚至还有哪里又发生什么新闻大事件了…… 小雪就像是洛落和世界连通的窗口,洛落通过这个窗口感知着这世界除了学习以外的一切。 天上星空璀璨,是湛蓝的神秘,圆盘般的月亮像是永远缺着一角,由明转暗,细细看去倒真像是一个发光的球体模样。 洛落忽然停住脚步,脸依然望着天空。 “雪,手机能借我下么?” 小雪见她表情严肃认真,乖乖的拿出手机,“你干嘛?” 洛落没说话,接过手机点开了微博,登陆中午新申请的账号。 私信箱里除了微博官方再没有别的消息。 她有些失望的退掉了账号,把手机还给小雪。 那个作者并没有回复她,是没看到?还是故意的视而不见? “洛落……” “嗯?” 洛落闻声看过去,见小雪正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感觉你最近有心事。”说这话时小雪充满了肯定的语气,“你这人习惯了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肯说的话就算我问百八十遍也没有用。” 洛落:“……”她是这样的吗? “我知道你向来有自己的判断,我脑子不好使,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小雪拍拍她的肩膀,依旧大大咧咧的样子,“我永远都支持,做你的铁杆粉!” 洛落看着她,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心里的感情。感动、欣慰、被信任被维护的幸福……等等等等,这些情绪掺杂在一起,汹涌而来。 她伸出手,忽然拥紧了小雪。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是陪着她走过人生最漫长三年的女孩,是见证了她喜怒哀乐的青葱岁月的女孩,是真心爱她宠她不计较后果为她鸣不平的女孩。 “小雪,有你真好。” 小雪也回抱住她,嘻嘻笑着,“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人美心善,你也不用这么肉麻吧。” 洛落放开她,眼里噙满了泪水。 “你哭了?”小雪有些慌乱,洛落是从不哭的,她知道。 洛落快速的抹了眼泪,“没有,沙子进眼睛了。” 小雪赶紧掏出纸巾,递给她,“得了吧,哭了就是哭了,谁还不能有点哭的权利咋的。干嘛非得逞强,还找了个这么烂的借口。以为你自己是苦情剧女主角呢?” 正用纸巾擦眼睛的洛落这一瞬间只想翻白眼,果然小雪这种大大咧咧的个性只会让人前一秒还爱她,后一秒只想打她……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宿舍楼下。 “你进去吧,我今晚上去自习室。” “那你晚上不睡觉了?”小雪有些不敢相信。 自习室,一个专门为高三学生准备的学习场地。 寝室的规定是到了10点半必须熄灯,到时老师会不定时的在走廊查岗巡视,这样想要多学一会儿的高三学生就成了一个特殊的群体。 因此才有了自习室的诞生。 自习室坐落在校图书馆的一楼和二楼,那里彻夜亮着灯,高三的学子们可以一直在里面冲刺复习。 别人去自习室倒不稀奇,只是洛落向来作息时间规律,即使课业繁重也从不会牺牲睡觉的时间去学习。可即便是其他学生彻夜苦读,真到了考场上也都不是洛落的对手。 刚上高三那会儿小雪还好奇的问过洛落,洛落当时只是笑着回答她:“有了好睡眠才能有好精神,有了好精神白天才能更专注的学习。” 这一直是她奉行的信条,怎么如今却突然颠倒了? 洛落一只手扶上纤长的脖颈,只算得上清秀的小脸绽着浅浅的笑意。 “这不是没体验过头悬梁锥刺股么,想去感受一下,别留下遗憾。” “那我陪你去?”小雪是认真的。 “得了吧,你陪我去自习室看小说?别到时候又笑得跟精神病似的,让值班老师把你轰出去。” 小雪挠头:“……”有这么夸张吗?! “好啦,赶紧回去,赶紧回去!”洛落说着,双手推着小雪的双肩,硬生生把她送进了寝室楼门。 五月的b市,夜色仍微凉。 洛落搓了搓光裸的胳膊,长腿踏在操场的草坪上。 耀华中学是b市的重点中学,因而相较于其它高中则更具规模。宽敞的操场此时在夜色中更显得空旷而神秘,来往的男生女生穿梭着,又有种现世的喧嚣。 洛落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瞬间盛满肺腑,只感觉整个人都跟着焕然一新。 一个女生追着一个男生在洛落面前呼啸而过,两个人全程打打闹闹,让洛落这个看客都跟着莫名欢喜起来。 这样的事她就没做过。 小雪常说她又老实又老城,总是装出一副大人模样。 一时又说她是书呆子,天生带着三分傻气。 洛落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还有二十多天就要高考了,考上q大之后,她,做自己还不晚。 她对未来很有信心。 第二天洛落一大早就回了宿舍,简单的洗漱了下,又火速拉着小雪冲出了门。 付颖刚上了厕所回来,与洛落擦身而过。 “我说她还真一晚上都待在自习室了?学习也太拼命了吧?”付颖奇道,那感觉像是看见了外星人出没。 方梅也才刚刚起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呗。” 付颖竖起大拇指,十分赞赏的眼神,“哈哈,你这说法绝了。” 坐在一边背着单词的许文华听不下去了,烦躁的带上了耳机。 晨起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一路赶过来,洛落觉得自己也精神了许多。 “哎呦~这么赶干嘛?难道是后面有帅哥追你吗?”小雪上气不接下气。 洛落把小雪按坐在食堂椅子上,“你懂什么,我这叫重诺守信。说了要让你吃上炒饭和卤蛋,就一定得想办法让你吃上!” 小雪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这么早把我拎起来,就是为了一盘子炒饭?” 洛落欣然点头,宠爱的拍拍她的脸,“bingo!乖乖等着,我的小公主~” “咦~”小雪像看精神病一样,一大早上这么肉麻,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两盘炒饭摆在桌上,洛落也跟着坐下,把其中一个勺子递给小雪,两人快速吃了起来。 小雪见她满脸疲色,猜测着:“洛落,你该不会在自习室一晚上都没睡吧?” 洛落笑了,笑容诡异,搞得小雪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笑你变聪明了呗。” “我去了!”小雪又瞪圆了她的杏核眼睛,“你真一夜没睡?”她吞了吞口水吗“你打算为个高考把自己炼成活化石还是灭绝师太?” 洛落白了她一眼,“能说句好听的么?拒绝提问,赶紧吃饭!” 洛落其实是有意不睡的,特殊时期,她不想无缘无故的穿来穿去。且不说小说里无逻辑又复杂的背景设定,单是里面不断出来为难她的人,都够她喝一壶的。 她现在最主要的目标就是高考,就是学习,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应付一大帮毫不相关的人! 什么宁时?什么季美芝?什么桁檀宫? 都他 娘 的通通见鬼去吧! 只要她扛住了,能不睡觉就不睡觉,看还有谁能强迫她穿越?! 至于扛不住的时候…… 正文 第三十章 骄阳似火,透过窗户打进来,晒得临近的桌椅都有些滚烫。洛落身上更是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更是一片混沌,眼皮就像是撒了胶水,一个不留神,就要粘在一起。 “费雪,你来回答下面这道题。” 小雪茫然的起身,左看右看,最后视线慌乱的定格在身边的洛落身上。洛落始终保持着单手拄着下巴的姿势,脊背挺得笔直。 若是平时,这种情况洛落一早就开始暗示她了,今天是怎么了? 小雪低着头,杵在那里不说话。 语文老师扶了扶眼镜,束在脑后的卷发随着脖颈的摆动划出优美的弧度,那双美丽的眼睛刻画着少许岁月留下的细痕,韵味十足。 “同桌。” 话音一出,只见刚刚脊背还挺得笔直的少女蓦然一僵,温吞吞慢悠悠的站起来,右手拇指反复摩挲着卷子的一角。 “第三题选d。不同于以往诸子之学,“新子学”受西方思想影响,脱离了既有思想演进的过程。” 教室里忽然有些骚动,不少同学都回过头来看。离得十万八千里远的付颖更是嗤笑一声,趴在那米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米推了她一下,柔软的目光也跟着看向洛落。 一时间,似乎全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洛落的身上。 语文老师拿着卷子的姿势变都没变,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腔调。 “前边。” 坐在洛落前面的楚楠站起来,她个子小小的,矮矮胖胖,齐耳的短发,因为不常清洗,凝成一缕一缕的,黑色的油亮中掺着些许白色发丝。 “第四题选c,文章以中西思想交融互动为前提,论证“新子学”“接着讲”的必要和可能。” “依据。” “在文章第二段第二行,……” 洛落已经听不到楚楠后面都说了些什么了,只感觉脸上一阵一阵发热,难堪与尴尬齐头并进,撕扯着她的自尊心,希望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也好过站在这里丢人。 “坐。” 语文老师开口,楚楠应声坐下。 洛落始终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卷子,生怕自己稍微抬头,就会直面同学们或奚落或打探的目光。尽管她知道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 语文老师从始至终都没理会过罚站的两人,自顾自的接着讲下面的题,然而这却比骂洛落一顿更让她难堪。 剩下的时间洛落和小雪是硬生生的站过来的,中间班主任老孙还在前后门巡视了一会儿,洛落更是想死的心都有。 昨天才刚被训斥完,今天就撞到了班主任的枪口上…… 下课铃终于想了,小雪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仰天长叹:“我的天啊,语文老师这两天是大姨妈来了吗?怎么都快毕业了反而比以前还凶了。” 洛落也跟着坐下,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张卷子,似是要把它洞穿。那模样,瞧的小雪都觉得瘆人。 丫的该不会是被罚了个站,自尊心受伤走火入魔了吧? 小雪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洛落空洞的眼睛才终于有了焦点。 “罚个站而已,不至于哈,一点都不丢人。习惯了就好了。”小雪安慰她。 洛落黑色的瞳仁缓慢的移动,看向小雪。 小雪彻底毛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洛落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安静的看着你的时候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场,压得人气息不畅。 就像是现在,冰冰冷冷的,莫名其妙的让人畏惧。 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临近高考,网上几乎隔几日就会爆出哪哪儿的学生不堪重负准备跳楼,哪哪儿的学生营养不良昏倒路边。估计要不了几日,新闻上就要出现耀华某学生课上罚站走火入魔的新闻了吧? 总之高考前夕,学生们的精神都不怎么正常就是了。 “洛落,”小雪委婉的斟酌着用词,生怕刺激了她,“我觉得罚个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大不了考完试之后咱俩把语文书撕成一页一页的,都甩语文老师脸上,以雪今日之耻……” “胡说什么呢?”洛落依旧是懵的,脑袋里一团团的浆糊,连思考都成了问题。好半天才听懂小雪究竟在说些什么。 “古人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别说只是罚站了,下跪都是应该的。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小雪这回彻底晕了,“我还以为你受刺激了呢,看着怎么精神恍惚的?” 洛落眼睛连眨都不眨,一点神采都没有。木木的回她,“太晒了,晒得我直犯困。” “哦~我还说呢,我溜号就算了,你怎么也溜号了呢?哈哈,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啊!”小雪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好笑,“谁让你非要体验什么头悬梁锥刺股了,这回知道困了吧。要我说你原来那种学习方法就挺好,你看你这不睡觉,对我影响多大……” 洛落长叹一口气,顿时只觉得生无可恋。 她不是不想睡,她是怕睡过去了一睁眼又去了另一个世界。 事实上又哪有人能挺得住不睡觉的?今天不睡,明天不睡,早晚不都是要睡? 可她偏偏不信这个邪,偏偏还就做了这种蠢事,结果搞得她这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什么课都没听进去。 得不偿失! 洛落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晚自习时班主任习惯性的进行了班级训话,同时通知大家下周三学校要开考前誓师大会,让班长带领全班同学准备一个节目,前提是不能耽误大家的学习。 洛落拿出自己昨天连夜做的高考满分作文结构分析,反复的浏览着上面的几大写作要点,打算趁着晚自习没课的时间,以去年的高考半命题作文为例,结合自己总结的写一篇类似的作文。 整整四页草稿纸,慢慢的记了她做的各种总结。相信照着她分析的要点去写,应该还是有和满分作文神似的可能。 不是有句古语嘛,万变不离其宗。 抓住了写作的中心,填填补补,总会写出令阅卷老师满意的文章。 因为是第一次这样「依着葫芦画瓢」,洛落进展得很慢。直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作文也才只完成了一半。 书桌上草稿纸、作文纸、书、笔,堆得乱七八糟的,洛落太阳穴跳得突突的疼。 “洛落,厕所去不?”小雪问。 洛落无精打采的看着她,眼睑下是深青色的眼圈。 休息一下也好。 洛落木木的点头。 那米来还楚楠东西,一偏头就扫到了洛落桌子上的草稿纸,随手拿起来细看两眼,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洛落和小雪很快挽着手臂回来了,刚坐下,坐在楚楠身边说话的那米便转过头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洛落,你这个复习资料哪儿来的呀?”说着,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几页草稿纸。 洛落有些受宠若惊,立即友好的回以微笑,“哦,这个呀,是我自己整理的。我,作文不太好。”她说着还有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真的吗?”那米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赞叹道:“你好厉害呀。果然是班级第一呢,实在是太厉害了。”她说着撒娇似的抓着洛落的手摇了摇,“你是怎么做到的呀?也教教我,特别羡慕你们这些头脑聪明的学霸,如果我成绩能有你一半好,我爸妈也不会总是念我了。”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缠缠绵绵,洛落作为一个女生听得都酥了,更何况是男生了。 怪不得班级门口总有想找那米表白的呢! 洛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脖子,“也没有啦,我就是找了一些历年的高考满分作文,逐个分析总结了一下而已。” “那也还是好厉害!”那米由衷的夸赞着,下一秒脸上出现为难的神情,“其实,我作文也不太好。洛落,不然你把这个借我一节课吧,我回去抄下来,放学之前就还你,可以吗?” 小雪本来把自己掩在书堆后面,低着头默默的玩着手机,听闻这句,她立即转头看向洛落,眼神意味深长。 洛落也习惯性的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还满脸期待的那米,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好呀。” “那太好了,谢谢你了洛落,你真好。”那米说着立即拿了那几张草纸,欢快的走了。 小雪凑上来,压低声音,嘟囔着:“你借她干什么?作文不好不会自己琢磨去?就知道吃现成的!” 洛落也有些疲惫不堪,两天一宿没睡已经够累的了,又应付了会儿那米,竟然比之前还累。 心力交瘁的感觉。 “算了,都是同学,她也是想成绩更好些而已。” 小雪冷哼一声,似乎比洛落还不满意。 “你看她那个做作样儿吧,左一句你好厉害,有一句你好厉害的,其实就是想借那份复习资料,肯定是咱们俩上厕所去了,她来看到了,才故意来套近乎的!” “楚楠,刚刚有人来过我座位吗?” 楚楠仔细回想了一下,“那米好像来过,站了一会儿。我也没太注意。” 那米? 洛落有些诧异,会是那米拿走的吗? 不像,但她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 那米坐在中间列的第三排,洛落走过去,那米正端正的坐在课桌前,不知在研究着什么。 洛落走近,一眼就看到了那米手上拿的正是她熬了一夜才总结出来的“满分作文分析”。 脸忽然沉下去,洛落开口,“那米,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那米原本正专注的看着,听见人叫她才茫然的转过头,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是沁了水一样,柔弱美丽。 见是洛落,她笑起来,“哦。”她晃了晃手里的草稿纸,“刚路过你那里看到了这个,就借来看看,本想等一会儿你回来了和你说呢,没想到一下子看入神了,我就给忘了……”她说着吐了吐舌头,“你不会不开心了吧?” 既然是借就应该先问过主人,不问自取算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楚楠告诉她,她不找来呢? 那米还会还给她吗? 洛落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一会儿得用这个资料复习,你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还给我吧。”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那米轻笑一声,不咸不淡的开口,“高中三年都过去了,你永远都只是第二名。本来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倒是有点懂了。” 那米的声音依旧细细的,说出的话却像是带着晚秋的凉气,与刚刚在洛落面前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什么意思?”付颖听见这话,语气忽然锐利起来。 那米的眼睛依旧专注于那份复习资料,“你也不想想,好端端的她为什么学起语文来了?” “为什么?” 付颖眸光动了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米。那米放下手里的东西,指点起来。 “那好,我问你,你成绩最好的是哪一科?” “语文。” “经常被老师表扬的又是哪一科?” “语文。”付颖的声音弱下来, “洛落哪一科成绩不如你?” 付颖:“……” 还是语文。 洛落出了名的偏科语文,好几次都失利在语文科目上。而她唯一能比得过洛落的,也只有语文。 “等洛落这语文的分数也提上来了,你可就真的要被全面碾压喽。”那米玩笑似的说着:“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多久了,反正也要毕业了。” 付颖没有说话,面色阴沉的盯着那米手上那几张草稿纸。 她说的没错。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第一,可自从洛落出现,她就像是孔雀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羽毛,金子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白灰,永远的班级第二,再也发不出原先的光芒。 爸爸妈妈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是介意的。平日里同事亲戚们问到她的成绩,爸爸总是摆摆手说什么不提也罢,一定就是因为她考了第二名! 这个洛落,还真是打认识以来,处处都压她一头! “我也都是为你好才说这些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那米拍拍她的肩膀。 付颖用鼻子哼了哼,“我知道了。” 课间的教室总是闹哄哄的,多有三五成群的学生聚在一起,打打闹闹。洛落就一直站在两人身后,手里紧紧攥着那页复习资料。 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终于拨开云雾一般,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付颖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后来也只当她是嫌弃自己家庭条件不好。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听到了这番话,洛落可能直到毕业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洛落直接走到那米的桌子前,一把按住她手中的那份复习资料。 “咦?洛落。”那米看到她先是惊异,很快便露出了笑容,仍是温柔的模样,“你怎么来了?” 要摊牌吗?要告诉她自己刚刚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吗? 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心虚?懊悔?还是装着委屈的模样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又该怎么去做? 是装傻充愣?还是勇敢的争辩,撕破她脸上的伪善呢? 洛落顿了一下,才开口,“我来拿回我的复习资料。”肯定,且不容置疑。 那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可是我还没有用完……”她顿了顿,又接上刚才的笑容,笑得愈发灿烂温柔,像是一朵温室里娇柔的花。 “这么一会儿我哪儿看得完呀?好洛落,放学前我一定亲自双手奉上,好不好?” 她摇着洛落的胳膊,手心细腻柔软,不像洛落的手,掌纹深深,因为时不时要帮爷爷搬些重物,手心都是粗糙的。 白雪公主天生就拥有很多她没有的东西,但是不是也代表着这样就会忽视另一些更重要的东西呢? 也或许根本就没有重要不重要之说,只是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同罢了。 洛落深吸口气,这一次很坚决,“对不起,我这节课就要用。而且,会用很久。” 那米怔了怔,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来。 刚刚她借资料的时候洛落的态度还很友好,现在却是这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一个人的态度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变这么大的,除非…… 那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洛落你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没有。”洛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将那份资料拿起来一一整理好,确定没有丢页少页,这才看向那米,“东西我先拿走了,你实在想学的话还是问付颖吧,你们是同桌,她肯定会帮你的。” 洛落说完就回了座位,付颖嗤之以鼻,“你看看她拽的那样儿!二五八万似的。还没考全校第一呢,就得瑟成这样,小家子气。” 那米脸色也有些难堪,娇嫩的嘴唇被她咬得嫣红。 她敢肯定,洛落刚才是听见了。至于听见了多少……算了,反正都要毕业了,谁还管她怎么想呢? 小雪本来还在座位上生着闷气,见洛落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份复习资料,一时也有些懵。 这家伙是有多实诚啊,都借出去了,还真给要回来了? 小雪凑近她,龇牙笑了笑。 洛落一脸惶恐的看着她,“你干什么?” 小雪单手拄着下巴,充满「柔情」的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羞涩的说道:“人家刚刚只是一时气话而已,你怎么能当真呢。” 洛落:“?” 小雪娇羞的用手挡住半边脸,“讨厌啦,人家只是不喜欢别人过来占你便宜而已,多说了几句,你居然就去要回来了,原来我的话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哦!想想心里还有些小澎湃呢~” 洛落差点把晚饭都吐她脸上,伸出食指狠狠的戳了一下小雪的脑门儿,咬牙切齿的,“说人话!” 小雪被戳得哎呦一声,立刻暴露本性,“我说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儿啊,这么彪悍以后肯定是没人敢娶的男人婆裘千尺!” “好哇!我是裘千尺是吧?我是裘千尺是吧?看我怎么——”洛落正要下手挠小雪的痒痒,余光刚好看到秦昊坐在后面,手随意的搭在桌子上,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洛落心一颤,她可没忘了之前打他那一巴掌! 她和秦昊之间还有仇呢,说不定他现在就在琢磨着怎么兴师问罪找她麻烦呢。 “好了,不闹了。马上上课了,赶紧学习吧。”洛落稍稍整理了下卷边的衣角,话音刚落,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一节课倒是相安无事。 洛落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秦昊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她甩了他一耳光,他竟然按兵不动了两天? 不过这是好事,她又何必纠结呢。 回了宿舍,刚好碰到付颖和方梅两人在开门。钥匙插在门锁上转了两圈,小雪率先打了招呼。 “哎呦喂~你俩回来的挺早啊。” 小雪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和宿舍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 付颖也朝她笑笑,目光落在洛落身上时有些微凝滞,但也很快一闪而过。 “方梅你还不知道么?还没下课呢就往死里催,你说这速度能不快么。” 小雪立即笑起来,指着方梅打趣道,“哈哈,说真的,你是不是在宿舍里藏了小黄书了?老惦记回宿舍干什么?” 方梅啐了她一口,“我呸,你不惦记你别回来啊。” 小雪抹了把脸上零星的口水沫,啧啧道:“恶心梅,看我不拍死你!” 三个人疯疯闹闹的进了宿舍,洛落抱着书最后一个进门,眼里也带着笑意。 许文华和许晴也很快进了门,几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付颖突然看着值日表说道:“洛落,明天你值日,好像要大检查,你可得打扫干净点哦。” 洛落此时已经洗漱完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天没谁了,她感觉自己乏得站着都能睡着了。 “靠!”小雪在下铺低低的骂了句,“终于更了!” 终于更了? 什么更了? 洛落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忽然清醒过来,探出头去,“更了?雨霖铃的书更新了?” 小雪看着上面探下来的小脑袋,外加一个摇摇晃晃的马尾辫,重重的点头,“给你看。” 洛落已经先她一步伸出手来,拿着手机重新躺回床上。 还坐在凳子上敷面膜的付颖看了一眼,嗤之以鼻。 洛落快速翻开最新一章,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关于钟落落的信息,只是水了一章男女主婚后各方面和谐的幸福生活。 更夸张的是一向不近女色的男主宁时这一章像是脱胎换骨,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和谐女主。 洛落撇撇嘴,这也太狗血了吧! 难道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就一定要从想不想睡她这方面来体现吗?简直是恶俗加低俗再加庸俗! 脑海中自动脑补出宁时色眯眯的淫 笑着,扑向了看不清脸的某施姓女主…… 咦~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洛落果断关闭了小说软件,想了想,抱着侥幸心理又打开了微博,顺利登上了自己的账号。 私信里依然空空如也,那个作者并没有回复她。 再看雨霖铃的微博主页,就在一个小时前,她刚刚更新了心情,是一张捧着咖啡的侧影照,很朦胧,很美。 洛落有些失望,看来那个作者是故意没有回复她。 是把她当成别有用心的人了吗?还是心虚,不敢回复她? 她见不到那个作者,也就无从得知。 寝室里这一夜出奇的安静,小雪窝在被窝里玩着手机,许文华默默的拿着手电温书,许晴躲在阳台上和她的男朋友煲着电话粥;付颖和方梅没有再像往日一样边吃着东西边聊,看得出来付颖今天有些不高兴…… 洛落突然又没了困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被手电筒余光照亮的天花板…… 到底穿越的诱因是什么?为什么独独选中她呢? 难道真的是她推测的那样,或者改变钟落落的命运,或者配合着走完全部剧情,她才能真正的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一切就好像身在迷雾之中,将她团团围住。 她用尽了力气挣扎奔跑,依然不能到达迷雾的中心。 夜里,洛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是一个穿着吊带长裙的少女,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侧,下颔倨傲的挺着,身体坐得端正而笔直,水葱般纤长白嫩的手指拿着笔,一笔一画的写着什么。 她眉头微蹙,似是困惑与担忧。 很快,她放下笔,拿起本子静静看了一眼,然后将黑色的牛皮纸本子合上,打开左手边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露出一个方形的纸盒。 那个本子就被她放进纸盒里。 梦境戛然而止。 洛落睁开眼睛,快速的打量着周围。 半晌,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还在宿舍。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窗外已经大亮,透着窗帘的缝隙射进微微的亮光。洛落悄悄下了床,开门上了阳台。 清晨的空气异常清新舒爽,偌大的学校还是静悄悄的,很长时间才能看到零星几人路过。 洛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看来穿越与否,和她睡不睡觉没有关系,只是每次穿越,她都会以沉睡的方式醒来罢了。 那她以后就再也不用纠结着要不要去自习室熬通宵了。 洛落在阳台上略站了一会儿,就回了屋里。趁着大家还在睡着,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具悄无声息的离开,过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回来。 宿舍里依然还没有人醒来,洛落看了一眼小雪的床,被子乱成一团,有一半甚至还掉在地上。 洛落忍俊不禁,轻轻的为小雪盖了被子,换了衣服,再次悄无声息的出门。 五点四十七分,小雪才匆匆赶到了食堂,一进门就看见洛落守着两盘子炒饭朝她招手。 小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胡乱的扇着风。 “一大早上的气死我了!” 洛落将其中一盘炒饭推到她面前,“又怎么了大小姐,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你!” 洛落:“?” 小雪翻了个白眼,“一大早上就跑没影了,付颖起来看你不在,当时就不乐意了,阴阳怪气的,嘴里没一句好听的。” 洛落懵了,“我没影了她阴阳怪气什么?”跟她有关系吗? “我就知道你是忘记了,今天你值日,说是大检查的,昨天付颖提醒过你的。这一早上不见你人,她肯定要发飙的啊。” 洛落拍着脑门儿,不确定的问:“有这回事儿?” 小雪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当然有,昨天她和你说的时候你还嗯了一声呢。” 洛落一点都记不得了。 小雪自顾自的扒了一口饭,“不过这付颖还真是多管闲事,许晴都没说什么呢,她先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宿舍长呢!” 洛落沉默了一下,这事儿是她的不对。 “那后来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小雪一瞪眼睛,“我扫的呗!” 洛落顿时眼睛晶亮,看菩萨似的看着她,“小雪,你真好,来来来,两份都是你的。”洛落说着把剩下那盘炒饭也推过去。 小雪气笑了,“死开,想撑死本公主是不是?!” 洛落又默默的把炒饭拉回来。 “不过你早上几点走的呀?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一早上又是打扫,又是赶过来的,她都跑出汗了。 洛落认真的想了一下,“四点多吧。” 小雪:“……”当她没说好了。 下课铃声一响,班级里立即有几个男生争抢着冲出了门。 语文老师也整理着东西准备要走,洛落已经拿着自己那份昨天刚刚写好的作文上了讲台。 “老师,这是我昨天照着去年的高考作文题目写的一篇作文,您能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语文老师看了她一眼,难得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洛落的语文成绩一直偏低,她是知道的。这孩子基础和阅读理解都比较扎实,只是作文一直写不太好。 她接过作文快速浏览起来,很快指出了几处问题。 有几个好学的学生见洛落在问题,也跟着凑上去,很快语文老师便被围了起来,从一人问演变成了多人问。 付颖坐在第三排,看着这情形,冷哼一声。 就知道在老师面前装巧卖乖!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都拿着作文找老师去了。”那米这句话说得不咸不淡的,听在付颖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付颖想了想,有些不服气,“她能问,我也能问!”说着她快速翻了翻抽屉,很快也找出了一篇之前月考时的语文卷子,三步并作两步也跟着凑上了讲台。 她快速插入人群,语文老师还在耐心的回答大家的提问,抓了个小空档,付颖立即将那张卷子递了上去。“老师,您能帮我也看看吗,看我还有哪些提升的空间?” 上次月考,她语文成绩不错,放在整个高三也是屈指可数的,老师肯定会一如既往的夸奖她,这样一来自然就碾压洛落了。 语文老师也确实接过来,翻前翻后的看了几眼,最近一次的月考卷子,付颖考得很不错,基本没扣什么分数,作文也是一如既往的高分。 她递还给付颖,嘴角噙着笑,“你的语文成绩一直不错,有空可以多学学其它的科目,和洛落,你俩多交流,互相学习。” 站在语文老师身后的大高个子男生郭阳调笑着,“听见没,老师说你语文没啥进步的空间了,赶紧转战别的科吧。” 大家伙儿都跟着嘻嘻的笑起来。 郭阳本来也只是开个小玩笑,集体乐一乐也就过去了,只是付颖气得不轻,狠狠剜了他一眼,拿着卷子愤愤的回了座位。 “怎么了?被奚落了?”那米笑着推了推付颖。 “哼!才没有!”她才不会被奚落呢! “得了吧,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她收拾东西,“对了,我妈说让我晚上带你回去吃饭,你待会儿和老师说一声。” 付颖心里的气消了不少,“那多麻烦阿姨呀,我妈说了,让我不能老去你家给叔叔阿姨添麻烦。” 那米嗤笑,“这话让你说的,咱俩谁跟谁呀。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一会儿晚上回去给我补补课就行了。” 付颖比了个ok的手势,“小case。保准比家教老师补得都好!” 一连几天,生活都很平静。 没有再穿越,洛落也逐渐的放下心来。或许她不会再穿越了,背包里放的那些巧克力很可能也派不上用场。 睡眠充足,精神饱满,心情好了,她的复习效率也要比从前高出许多。 从周五那天开始,班里已经不再讲课了。一整日一整日都是自习时间,班主任偶尔会来巡视,但大多数的时间教室都是靠学生们自律。 黑板上写着距离高考天数的数字一日比一日少,班级里的学习氛围愈加紧张,甚至是连平常不怎么学习的学生也较平时有了几分认真和紧迫。 洛落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一路走过,各个班级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也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这种时候连弄出声音都会背负一种打扰别人的负罪感。 回到班级刚坐下,小雪就悄悄的问她:“老孙叫你出去干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问了我最近的复习状况,还让我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小雪笑笑,“看来高考不止咱们紧张,老师也不轻松啊。” “嗯嗯,那当然,这就像给树苗浇水似的,费了心思,自然也希望树苗长得又高又大。” “好像也是……”小雪正在画画,她不用高考,考前自然也要比别人轻松许多。基本上每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打扰到别人,各科老师都选择视而不见。 “你写什么呢?”见洛落拿出稿纸认真的写起来,小雪好奇的问。 洛落眼珠转了转,小声的凑近,“下周三誓师大会,学校选了我做学生代表上去讲话,我得写演讲稿。” “卧槽!牛 逼 了!” 小雪不常爆粗口,说话时也是闪着钦佩的小眼神儿,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掐了洛落一把,“那你刚才为啥不说?我还以为老孙真关心你学习去了!” 洛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说这个做什么,像炫耀似的。不过老师真的关心我学习了。” 她说得认真,小雪都忍不住想撬开她的脑子,一脸的傻样儿脑回路肯定有线儿接错了。 下午第二节下课,班级门口来了许许多多别班的男生,都是些生面孔,在门口闹哄哄的。 洛落坐在大后面也被惊动了,余光扫过身后一直老老实实坐着的秦昊,心想:门口那帮人不会是来约架的吧? 如果真打起来,她离目标这么近会不会被误伤呀? 很快那米被人叫了出去,围在门口的男生们开始起哄:“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洛落松了口气,原来是趁着快毕业,来告白的。 正要整理一下错题本,后背忽然被人戳了一下,洛落身形一僵,缓慢的转头。 秦昊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洛落心里一跳,丫的该不会是才想起来找她算账的吧? 还在胡思乱想间,秦昊轻咳一声,递上来一张物理卷子,指着上面的第一道题,嘴角一勾,却很正经。 “好学生,给我讲讲呗。” 洛落:“……” “看什么看?讲啊!”秦昊忽然凶起来。 洛落默默的扫了一眼那道题,是比较普遍简单的题型。 “这道题考查的是直线运动……” 洛落接过卷子,手上的圆珠笔在卷子上面圈着关键字,才画了一下,精神突然恍惚起来。 卷面上的字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争相跳动起来。 耳边是一阵长长的嚣鸣声,她艰难的抬起头,只觉得天旋地转,秦昊的脸都已经模糊了,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他张着嘴在说话,但洛落什么都听不清。 “钟小姐?钟小姐?” 模糊的画面伴随着声音的到来而渐渐清晰起来,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姑娘正站在她头顶上,弯着身关切的看着她。 “嗯?”洛落有些迷茫,还搞不清楚状况。 “钟小姐你怎么睡这儿了?要下雨了,别让雨淋了,着凉可就不好了。” 洛落仔细端详了这个年轻姑娘的脸,她认得,就是那天在走廊擦窗户的女生。 天空果然阴云密布,黑压压乌沉沉的一片,压在头顶,近得给人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错觉。 是要下大雨了。 洛落在女仆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她,有些犹疑。 “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仆露出奇怪的神情,“我叫齐芮啊,您一直都称呼我小齐的。” 洛落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锋,“哈哈,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还真信了。” 她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蝴蝶的翅膀,眼里都是细碎的光,像是闪耀的钻石。小齐的脸有些红,刚刚有一瞬间,她好像有触电的感觉。 被这样美的人开玩笑,也是一种别样的感受吧。 “钟小姐,我扶您回去吧,一会儿雨下起来可就回不去了。” 洛落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花园,她刚刚就是躺在花园的躺椅上醒来的。 不,是穿来的。 回了房间,小齐贴心的为她倒了杯水,就出去继续干自己的活了。回来的路上洛落和她简单聊了两句,得知她负责这片区域的打扫工作,任务虽然不重,但要求却很严格。 洛落躺在那张熟悉又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头顶上闪烁的水晶吊灯,长长叹一口气。 这是她第三次狗血的穿越。 在学校里,不穿的时候她虽然庆幸,但却是整日提心吊胆。如今可倒好,又穿了,她反而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随手拿过被扔在一边的手机,点开屏幕,洛落立即坐了起来。 七月一号。 上次看明明还是五月末呢,这一下子竟然就过了一个多月! 也不知道这一个多月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原主居然和小齐认识了,而且似乎很熟的样子。按理说问小齐是最稳妥的,可刚刚她也只问了几句,小齐就几次露出疑惑的表情,搞得她也不敢多问,生怕真说错了什么,反而显得太奇怪。 洛落又重新躺回床上,愤恨的捶了两下。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几日未见,窗外的凤凰木已是花团锦簇,通身火红火红的,枝丫延伸向天际,就像一把火红的大伞罩在头顶。 不,对于书中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月未见了。 很快,大雨哗啦啦的下起来,凤凰木的花叶被雨水打得乱颤,空气中的燥热顿时一扫而光,隐隐有清凉的风扑进来。 洛落倚在窗边,手里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一点一点向上划着。 穿回了书里,她不再是一个备战高考的学生,而是一个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小姐,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挥霍。 虽然她并不习惯这样的生活。 原主和博洋的联系次数变得十分频繁,几乎每一日都要聊上几句。这些时间大多数都是在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是原主觉得最安全的时候。 原主的通讯打字居多,似乎很少发语音,字里行间都承载了忧郁,看得出来她过得并不快活。 博洋则一直在发语音给她打气,安慰她,让她坚持下去。 博洋说他已经办好了各种出国所需的证件,只要原主能够找机会逃出来,他们可以立即买最近的一班飞机逃走。 博洋又说钟曹两家最近闹得十分不快,似乎是因为原主的关系,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的不多。 博洋告诉原主,他的小侄儿出生了,十分可爱,还说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抱给原主看。 他还表示:如果她愿意,到了国外她可以继续深造,完成她的舞蹈梦想,他可以挣钱养她…… 总之,洛落虽然没见过博洋,但从他的话语中还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就像小雪一样,永远都是变着法子的哄她开心,无论她做什么,小雪都做她的铁杆儿粉。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友达之上,恋爱未满。 微信的最后一条是昨夜凌晨两点发来的:“不用害怕,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的。博洋。” 原主没有回复,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不想回复。 洛落咬着嘴唇,思忖再三,打字回过去:我相信你。 她不想让博洋这么善良的男孩儿失望,仅此而已。 收起手机,洛落越发相信,老天三番两次的要她穿过来,一定是希望改变原主的命运。她会努力,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一定要让博洋和落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一旦她完成了「任务」,很可能这一切的噩梦都会结束。她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参加高考,原主也可以收获另一种完美的人生。 原主在书中的存在感那么低,连写个三百字的专属人物长评都不够,就算逃走了,相信对主线剧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一场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断断续续,绵延不绝。 晚饭开的很早,洛落到了餐厅并没有见到宁时,季美芝也不在,她稍微放松了些,趁着上餐的机会拉住了一个女仆。 “先生呢?”洛落咬着嘴唇。 女仆看也不看她,冷冷的回答:“不知道。” 洛落碰了一鼻子的灰,有几分尴尬。 宁时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有人为难她了吗? 不过人家这也不算为难她吧,霸总的行踪,又怎么会是一个小女仆能知道的呢? 洛落不再纠结,安心填饱肚子。只有吃饱穿暖了,才更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古语有云:徐徐图之。 她要像个耐心的猎人一样,等到机会再下手!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吃,餐桌上只摆了四个小菜。虽然不如和宁时吃的那两顿饭精致,但味道依旧非常不错。 晚饭过后洛落便窝在前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宁时回来。 “近日国内最大视频网站贝塔视频被爆出内幕交易丑闻,对该公司造成了不良影响,有业内人士表示,这将对其后续融资和上市造成巨大影响。目前,有关部门正在展开调查……” 洛落有些困,眼睛都闭上了,忽然听到外面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抬头看向时钟。 十点了。 她竟然看新闻看睡着了?! 洛落赶紧拍拍自己的脸蛋,宁时回来了,她得赶紧打起精神来才是。 屋内剩余还在打扫的仆人慌忙却又有序的迎出去,分列两排,统一的女式西服着装,耳中尽数插着耳麦。 前厅的双开大门已经被保镖敞开,洛落在里面隐约听见了宁大管家的声音:“先生回来了。” “嗯。”仍旧是淡淡的一声,漫不经心,却威严无比。 洛落穿好拖鞋一路小跑出去,迎面撞见宁时走进来。 他穿着一席黑色的西装,裁剪得体,贵气逼人,暗黑的风格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迎面带了外面的席席凉风进来,尽数吹扑在洛落光裸的手臂上。洛落一个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赶紧捂住口鼻,退到一旁,和佣人们并排站在一起。 男人昂首阔步而入,之前调戏她的小跟班儿此时也跟在他身后,紧接着是若干个拿着手提包、穿着整洁得体的男男女女,各个利落干练,气质不凡。 见宁时看向她,洛落立即友好的伸出小手摆了摆。 冷淡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很快就转开了。宁时脚步不停,在一群人的跟随下进了一楼左侧的小会客室。 洛落尴尬的收回手,有些气恼。 不是吧,宁时……就这么把她无视了? 好歹他们俩也是一起吃过饭看过电视的人,普通朋友也不用这么冷淡吧。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 不过她也无所谓,和boss搭不上话找boss手下也是可以的。 洛落第一个目标锁定的就是季美芝,只见她依旧神情倨傲,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活像电视里演的上海滩贵族富太太。 有佣人经她的吩咐推来茶水车,上面摆着茶水和点心。她点点头,带着那个佣人进了小会客室。 看来季美芝是没戏了,洛落一转眼又盯上了宁大管家宁礼。 此时他正在和身边的年轻人交谈着,面色严肃。洛落走过去叫住他,“宁管家。” 两人齐齐看过来,洛落这才看清那个年轻人的长相。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气质很干净,像是温和清新的木兰。 “钟小姐。”男人率先开口。 他认识她,但她不认识他,这就尴尬了。 洛落怕自己说太多露出马脚,只是微微一笑。而后问宁大管家:“打扰一下,请问如果我想出去,您可以帮忙派车跟司机给我吗?” 宁大管家面色变得温和许多,镜片后的双眼却饱含着锐利与精明,更像是一只笑面虎。 “钟小姐想去哪里呢?” 洛落被他问住了,“我……”她眼眸微动,“商场,对,就是商场,我要买点东西。” 宁礼呵呵笑起来,苍老的脸皱在一块,“钟小姐想要采购的话可以把清单给我,我会派专人去办,或者让商场亲自送来给您挑选。” “可是……我想亲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宁大管家截住,“您现在身份特殊,不适宜出去抛头露面。” 笑容僵在脸上,洛落的心里蹿起一股无名之火。 “钟小姐还有其它事吗?”宁礼十分恭敬,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洛落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没有了,谢谢您。” 宁礼微微颔首,对身边的男子说道:“宁凡,走了。” 宁凡……这名字好像在书里见过? 洛落也不停留,转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而去。 都被人家拒绝了,她还傻愣愣的站在那有什么用? 什么身份特殊,什么不宜抛头露面,都是狗屁!谁家当「女朋友」的,当得连这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这分明就是变相的软禁,侵犯人权! 洛落回了房间生了半宿的气,心里把宁时更是骂了一百遍二百遍三百遍。宁时就是万恶的根源,骂他一点都不觉得理亏! 第二天早上,洛落早早的就等在餐厅里,可惜还是没见到宁时,就连经常在餐厅伺候的季美芝也没来。 洛落悻悻然的走了,回房间的路上碰见了正在打扫的小齐,她把小齐喊进屋里。 “小齐……”洛落一脸委屈的看着齐芮,“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小齐有些受宠若惊,重重的点头嗯了两声。 洛落拉着小齐在沙发里并排坐下,想了想,决定直白点。 “不知道为什么,宁……先生他突然不大理我了,是最近桁檀宫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齐也很为难,“钟小姐,我只是个四等女仆,主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洛落有些泄气。 虽然她心里清楚小齐说的是事实,可她实在是无人可问。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你住在一个大集体里,却好像忽然间被所有人无视孤立了的感觉。 求助无门。 确切的来说她不是忽然间,而是一直这样。如果没有小齐,她每天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 小齐见她颓丧,忍不住安慰道:“其实钟小姐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你都要走了……” 洛落:“????” 走了?她要走了? 洛落立即来了精神,抓住小齐的手臂,问她:“你刚刚说什么?我要走了?什么意思?” 小齐被吓到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你,你,你不知道吗?” 见洛落一脸迫切的看着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我,我也是听说,先生让季管家送你离开。这些,你真的不知道?” 洛落心中狂喜,拉着小齐反复的问着:“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是听,听说的。”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听说,那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 古语不是还说吗?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 那这个消息真实的可能性就很大。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看来她的好运气还没有败光,霉运却已经走到头了。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 小齐摇摇头,这些她都还是听宿舍里的另两个女生讲八卦才知道的呢。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了个一百万的大红包,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洛落激动的坐不住,站起来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双手合十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 小齐有些坐立不安,小声的开口询问:“钟小姐,你没事吧?”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洛落是打死都想不到小齐此时的心里活动,只顾着自己高兴,含含糊糊的回答:“没事,我当然没事了。” 突然想到小齐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一定也得好好报答她才是。 “你等我一下。” 洛落说完就跑到梳妆台跟前,在原主的首饰盒里左翻右找的,最后翻出了一枚花朵胸针,周身璀璨,闪着bling bling的光芒。 洛落翻过来,只见胸针的背面刻着一串字母,可惜单个拿出来她都认识,合在一起就不认识。 对不起啊钟落落,未经你的同意私自动了你的东西,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俩。 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洛落将那枚胸针塞进小齐的手里,“感谢你的,一定要收下哦。” “这,这怎么行……”小齐不敢要,往回推着不肯接。 洛落抓着她的手硬塞在她手里。 “必须要。”洛落坚定的看着她,“我这人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今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就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小齐愣了愣,她帮了钟小姐?什么时候帮的? 小齐忽然想起昨日扶钟小姐回房间的事,大概钟小姐指的就是这个吧。 “钟小姐你人真好。”小齐傻乎乎的笑了。 洛落微微一笑,她的直觉没错,小齐果然是不同的。 “那就赶紧收下!” 小齐点点头,乖乖的将那枚胸针收好。 送走了小齐,洛落有些雀跃的坐回梳妆台前。 既然现在有这样的消息漏出来,她也不用再瞎折腾了,只要静静等着就好了。 抬头看看镜子里灵动的少女,精致如精心雕刻过的水晶,玲珑剔透,仙气飘飘。 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脸蛋,也是细嫩光滑,吹弹可破。 这张漂亮脸蛋儿她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也算是曾经拥有,也到了该还回去的时候了。 只要原主远离了这个地方,她也就可以安心回去高考了。 洛落开心的笑起来,随意的拿过那盒首饰翻了翻,挑出几样喜欢的一一佩戴在身上,逐个自我欣赏,臭美了好一会儿,洛落才放放回去。 一只耳环掉在地上,洛落立即弯下身去捡。 目光微抬,视线渐渐凝结在那最后一层的抽屉把手上……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穿来之前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双水葱般晶莹漂亮的手指摸上抽屉的把手,打开来看,其中有一个方形的纸盒…… 洛落顺手拉开抽屉,里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她转身又去开另一边的,里面果然有一个方形纸盒。 她将纸盒整个取出来,打开盒盖,其中放置许多零碎的东西,有高中毕业证、零星几张放在一起的照片,以及那张她签了字的脱籍文书。 梦里的那个牛皮纸本本就压在最下面。 洛落翻开来看,里面写着许多原主摘抄的优美诗文。 “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e the shade, but light a newer wildeess my wildeess has made ……”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洛落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又翻了翻后面的,大多都是类似的诗文,消极而哀伤。 洛落的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起那个朦胧的梦来,少女娴静美丽,像是一只洁白的天鹅,让人只是看着,都会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和那米比起来,原主才是真正的公主吧。美丽、温柔、善良,却偏偏又孤单、柔弱、惶恐。 钟家的那些奇葩她见过,说起来桁檀宫也不比钟家好到哪里去,这种环境长大的女孩儿,让人不自觉地心疼。 纵然锦衣玉食,却依然举步维艰。 洛落觉得更可笑的是,不久之前,她还曾经羡慕过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觉得这些对于她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而如今,她却成为了这样的人,深陷其中,饱受困扰。 老天爷还真是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呢。 好在,她还是听到了胜利的号角。 不知不觉已翻到最新一页,上面仍旧是隽秀的字迹。 你是谁—— 短短的三个字。 下面又写了两行,但不知为什么,又被勾勾抹抹的涂掉了,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洛落想了想,也拿起笔,在上面工整的写上三个字。 拯救者。 洛落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个名字很酷。 …… 在主厅里连续转悠了好几天,洛落期待着和季美芝来一个偶然却又美丽的邂逅。她静静地走着,季美芝忽然叫住她,一脸深情地对她说:“孩子,你自由了。” 原谅她这种无厘头的自动脑补行为,因为打心底里真的是太渴望了。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周过去,季美芝像是蒸发了一般,愣是看不到半点儿影子。 后来她听小齐说,宁时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走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回来,应该是出差了。 至于季美芝,大概还在这里。 洛落抿着唇,心里忍不住吐槽着作者的世界观,一个普通的商人而已,偏偏写得地位跟皇帝似的,连带着手下的仆人都忙成了国家总理,人影都抓不着。 古代嫔妃还能偶遇一下皇帝呢!她只是想见个管家都这么难! 不禁又想起了和宁时最后一次的谈话。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帮你吗?今天过后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满意吗—— 满意……个屁! 洛落极罕见的又爆了一次粗口。 “或许钟小姐可以去季管家的住所碰碰运气。”小齐小声的建议。 “她住哪里?” 小齐说:“我们佣人是住在离这里比较远的佣人楼里。但管家级别的基本都有单独的洋房,就在泳池的东面,距离不远,十分钟的车程。 车程…… 洛落满脑袋黑线,那还叫不远? 小齐完全没有发现洛落的异样,只以为她是在认真思考,于是又补充两句。 “听红红说季管家喜欢种花,所以她的花园里都是各种名贵的植物,你到了那里,最美的园子一定就是季管家的园子。” “小齐,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洛落木木的看着她。 小齐一脸郑重,点点头,再点点头。 “你们平时都怎么上班?”管家的住所都有十分钟车程,那她嘴里所谓的偏僻佣人楼不得坐半个小时吗? 小齐细细思考了下,“像我这种四等的,是两班倒,沿路有车接送,时间很充裕。” 好吧,她忘记了宁时有很多钱,所以当他的仆人一点都不辛苦。 洛落按照小齐的指点来到了主楼后面的泳池附近,泳池很大,池中的水在天空的掩映下清澈湛蓝。 如果她会游泳,此刻一定忍不住跳下水玩一玩。 可惜…… 她还没忘了要办的正事。 沿着泳池的边缘走到尽头便是台阶,目测一下高度,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站在高处洛落眺望远方,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找到了小齐口中的「小洋房」区。 不得不说,桁檀宫的风景是真的好。如果主楼的前面像是走进了繁复奢华的欧洲宫殿,那么这后面则像是走进了世外高人隐居的仙山园林。 从泳池开始向下,一路呈梯田状分布下去,一片连着一片,一片接着一片,这一层是玫瑰,下一层就是牡丹,再下一层是月季……它们竞相开放,既整齐统一,又缤纷凌乱。 顺着台阶一阶一阶走下去,刚走到一半,一辆白色的观光车已经悄然停在阶梯下。洛落加快脚步,上了车,指着洋房的方向,“去那边。” 司机也是一身西装,手上戴着白色手套,也不多话,朝着洛落指的方向开过去。 到了洋房附近,洛落下了车,一眼便看到坐落在中间的盛满花朵的洋房,她悄悄的走过去,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花园的小铁门大开着,洛落贴在门边的墙壁上,听见里面传来季美芝说话的声音。 “儿子,你看,这些花开得多好呀。” “妈,你喜欢我回头再给你搜罗些,保准比这批更漂亮,品种更好。” 季美芝笑起来,“行啦,妈知道你孝顺,还是安心处理公司的事。先生肯扶持你,你也千万不能让先生失望才是呀。” “妈你放心好了,贝塔现在自顾不暇,微畅则尘封守旧,亿华一定能够重新抢占市场的。” 季美芝很高兴儿子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点点头,欣慰道:“妈妈相信你。” 两人聊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突然有些犹豫。“爸他……” 季美芝忽然冷下脸来,“好好地提他做什么?” “不是的,爸他想见你一面……” 季美芝冷笑,“有什么可见的?告诉他,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离婚也是家族的决定,我不会再干涉他,也请他不要再来打扰我。” 洛落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撇撇嘴,怪不得会来桁檀宫当管家呢,原来是家庭不幸福。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洛落的脑袋已经在小雪平日的灌输下脑补出一大堆…… 季美芝那头很快挂了电话,洛落静静等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怎么说也得先洗清偷听的嫌疑才好。 花园装饰得十分精致讲究,各色美丽的花朵盛放着,洛落扫了一圈,竟然没有几朵是她认识的。 看来她的儿子真的非常孝顺,搜罗这些奇花异草也要费不少的精力吧。 季美芝就站在花丛中,背对着她,洛落走近,轻咳一声。只见季美芝身形一僵,转过头来。 “是你?”她微微惊讶,转而变得愤怒,“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洛落可不敢惹她,否则吃亏的也只能是自己。 她慌忙摆摆手,“别误会,我只是想来向您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季美芝边说着,边转过身去,拿起一把小剪子,修修剪剪。 “我听说先生同意放我出去了,只是等了许久也没有通知……” 洛落心里有些忐忑,之前两人有些不愉快。希望季美芝不是个小气的人,不要太为难自己才好。 季美芝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又继续忙着手里的。声音平淡,“没有这样的事。” 洛落皱起眉头,“怎么会?我确实亲耳听到……” “亲耳听到?”季美芝勾起唇角,“亲耳听的谁?” 洛落:“……”她怎么可能把小齐供出来。 季美芝语气有些不耐,“钟小姐没事就回去吧,如果真有这样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钟小姐的。” 开始下逐客令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即便是高中三年,她也不曾迷茫过半刻。 因为在她心中永远都只有一个目标,拿下省状元,考上q大。而且她知道,只要她足够投入,足够认真,就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然而现在,她竟然迷茫了。 一种无能为力的委屈,一种任人宰割的屈辱。 回了房间,她给小齐发了信息。 此时小齐已经下了班,回到了佣人楼里,她回复的很快。 “还顺利吗?” 洛落:“一点都不顺利。” “……” “小齐,你为什么会来到桁檀宫?”洛落想问很久了,但当面总也问不出来。 隔了一会儿,小齐回复她:“家里的安排,选进来的。” “?” “我家是刑河齐家的远房亲戚,家里生活困难,多亏了齐家当家人,也就是我的大表哥接济,然后作为报答,我就来了。” 大表哥?表哥表妹什么的很容易书写一段情啊…… “那你大表哥真狠心。” 小齐回她:“还好吧,说是大表哥,其实也就是个称谓而已,我们的亲戚追溯起来可能比远房还远。况且,我在这里过得也不错呢。” “你来多久了?” 小齐回:“四年多了,刚开始还会有些不习惯,但对比外面这里简直好太多了。” 洛落撇撇嘴。 “哪里好?没感觉出来。”每天就是发呆养膘,最主要她是穿越来的,那头正在准备高考,她着急回去。 叮~ 小齐的新信息。 “以前我默默无闻,自从选进来这里,齐家的人对我家里关照很多,见到我都会亲切的打招呼。我妈妈脸色也红润了,我弟弟也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的,我爸爸更是逢人就夸我有出息……” 好吧,小齐是个好女孩。 洛落甚至从她的话里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家庭贫困,没有倚仗,她只能早早的懂事,努力学习,渴望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 …… 半夜里,洛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打开床头灯,灯光昏黄柔和,照亮整个室内。 这次穿来这里的时间尤其长。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也没有任何要穿回去的迹象。 也就是说,如果她就这样平淡的等一辈子,很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 她,不能坐以待毙。 隔天一早,她照例吃了早餐。 一餐毕,她抓住上次那个女仆问:“知道宁管家在哪里吗?我有事找他。” 女仆罗娟是专门在餐厅传菜打扫的,因此对洛落并不陌生。 只是桁檀宫的管家又怎么会是说见就见得到的呢? 若是之前还好,可先生已经冷待她很久了。 想必现在也是坐不住了,想去纠缠而已。 “不知道。”她冷冷回答。 “不知道?”洛落也不肯让步,“那你们平常怎么联系的?” 她瞄了一眼罗娟左耳上的耳机,一把扯下来,“是用它吗?” 罗娟急了,“你干什么!” 两个人争执起来,其他忙碌的人也都看向她们。 洛落一面闪躲着罗娟的抢夺,一面捏着耳机上的按钮朝着上面大喊:“把你们宁管家给我叫来,我在餐厅,我要见他——” 她还没说完,耳机就已经被罗娟抢回去了。 “钟小姐,请你自重!”罗娟气得不轻。 洛落脸红红的,长这么大她倒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告诉她要自重。 不过这事儿既然已经闹出来了,就索性闹大,不然她今天是绝对见不到那些「尊贵自大」的管家的! 季美芝她是不指望了,要找就得找一把手。 宁时不在,桁檀宫只有宁礼说了算。 这样想着,她看了看四周,选中了一个看起来金贵的花瓶,然后蹬蹬蹬的跑回桌子旁,踩着椅子,干净利落的站上了桌。 上次她要摔木头,季美芝就急的不行。 这次就换花瓶好了! 她高高扬起手,将花瓶狠狠掼在地上。 尖锐的瓷器碎裂声,伴随着无数碎片在地面上炸开。 所有人静了一瞬,有人偷偷的跑到一边,拿起内线电话呼叫保安。 权限更高些的则是直接通过耳麦转接报告给了上一级。 很快,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宁管家来了。” 洛落看过去,不是宁礼,竟然是上次和宁礼攀谈的年轻男人。 她记得,宁管家叫他宁凡。 他也是管家? 另一个宁管家? 宁凡走进餐厅,看着满地青花瓷的碎片。 洛落站在平日宁时吃饭的地方,一脸豁出去了的样子。 周围佣人们三五成群的围观着,他微微皱了眉头。 “钟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下来,若是摔下来就不好了。” “我,我找大管家。”对方上来就关心她,让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还以为他也会像季美芝一样,指使人按住她,甩她耳光呢。 宁凡笑笑,竟有种如沐春风的温柔,“下来吧,钟小姐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洛落狐疑,“你说了算吗?” 宁凡点头,“自然。”又补充了句,“我保证。” 洛落吞吞口水,“我想见宁时。” 众人俱是倒抽一口冷气,餐厅里闹哄哄的声音瞬时静了一下。 这个女人竟然敢直呼先生的名讳?! “这……”宁凡也有些讶异,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拒绝道:“恐怕不行,先生目前人在国外。” “那我,我打电话总可以了吧,” 再怎么说她都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洛落,坚挺住,你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我要和宁时通话。”她语气坚定。 “钟小姐,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先生素来不喜欢女人无理取闹,你这样恐怕他会不高兴。”他试图劝阻她。 “要你管!”本来也不需要他高兴。 “我就要和他通话,我是他女朋友,为什么还要靠你们才联系得到他?我就要和他通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周围人看着她的目光越发讽刺,心中暗暗嘲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先生是什么人物? 他说你是他的女朋友,你就尊贵无比,他说不是,你就连提鞋都不配。 这个钟小姐如此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惹急了先生看她还怎么作! 洛落自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不是一个个的都推三阻四不放她走,也不肯见她吗? 那她就要闹、到、底! “就算你们今天制服了我,我回头还是要闹的,一直闹到宁时回来!有本事你们就把我赶出去好了!” 真把她赶出去她还得谢谢他们呢! 宁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他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这是先生的私人联系电话,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电话嘟嘟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宁凡盯着还站在高处的洛落,说道:“先生,钟小姐想要和您通话。”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好半天,他才听到对面淡淡的嗯了一声。 宁凡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没想到先生竟然准了。 他走过去,长臂高举,将手机递给洛落。 洛落接过,放在耳边的刹那顿时心虚起来,连气势都不自觉跟着弱了几分。 “喂。”她企图缓解这份心虚。 洛落,临门一脚的事儿,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退缩! 豁出去了! 不等那头开口,她直接了当的提出要求,“我要出去。” 话一出口,她立即闭上嘴巴凝神细听,心里打着鼓。 宁时不会直接拒绝她吧? 万一别人回头添油加醋的把今天的事儿跟他说一遍,他会不会一声令下把她关起来? 总之,直接把她撵出去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但事情可能会这么顺利吗? 心脏高高的悬起,洛落感觉三模放榜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好。”男人淡淡的开口。 洛落:“?” 这是答应了? 去哪儿?做什么?这些都不盘问一下,就答应了? “明天可以吗?”男人又说,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洛落心中狂跳,赶紧点头,随后又想到对方看不见。 “可以的,太可以了。谢谢先生!” 电话很快挂断,洛落还在看着手机屏幕发愣,上面还显示着通话结束四个字。 是真的! 哈哈! 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她要解放了! 情不自禁的她攥着手机给自己打了个加油的手势。 作为桁檀宫最年轻的管家,宁凡向来擅长揣摩人心,尤其是眼前的少女心思浅显,他更是一眼就能看透。 看来,先生这是答应了。 宁凡心下了然,再抬眸时,瞅着洛落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钟小姐,现在手机可以还我了吗?” “哦?好。”光顾着高兴了,都忘记还拿着人家的手机了。 洛落利落的从桌子上跳下来,乖巧的将手机递还给他。 “先生刚刚说了,明天我可以出去。” 宁凡微微笑了,“嗯,我知道了。”末了,他补了一句,“恭喜。” 洛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很快又想起什么,问他,“那我明天……” 宁凡懂她的意思,“我会提前做好安排的,钟小姐可以放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她拉到一旁,“小心,别被碎玻璃伤到。” 其余的仆人立即忙碌起来开始打扫战场。 洛落看看自己的脚尖,白嫩的脚趾穿着凉鞋。 好在是站在桌子上摔的花瓶,若是站在地上,她搞不好会被飞起的碎片划伤。 当时只是想站得高,气势大,没想到还顺路保护了自己。 “谢谢啊,还有刚刚,不好意思。” 她说着尴尬的吐吐舌头,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没事找事儿,无理取闹呢。 不过,感觉还挺爽的! “没什么,你身份特殊,想和先生联系无可厚非,只是下次不要再采取这么极端的做法喽。” 宁凡说得很温柔,就像他的人一样。 和他交谈,连心情似乎都会变好。 “我也不想这样啊,只是你们人多事忙,见一面太难……”说到一半洛落忽然闭了嘴,怎么不自觉的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偷偷瞄了一眼宁凡,见他并没有在意,也就放下心来。 “我明白的。” 他说着叫仆人拿来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一串号码,递给洛落。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洛落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接过那张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宁凡。 和季美芝、宁礼都不同。 这是桁檀宫她见到的第一个懂得何为尊重的管家。 一个友好的管家。 “嗯嗯。”她重重点头。 告别了宁凡,洛落晕头晕脑的回到了房间。 确切的说,她是被幸福冲晕了头脑。 躺在床上第一件事就是给博洋发信息。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叮~ 新信息进来。 博洋:“对不起,我一高兴差点忘记了,你那里隔墙有耳,要多加小心。” 洛落:“……” 原主和他互通信息都这么隐蔽小心的吗? 不过小心无大错,是该小心些。 洛落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来点去:“嗯嗯,那我们明天怎么办?” 博洋:“他们一定会派人跟着你,得想个办法甩掉,然后我们再会合,直奔机场,赶在被发现之前,坐最近的一班飞机逃走。” “万一我们被抓回去怎么办?” 洛落觉得有点刺激,又有点害怕。 “不会的,万一被抓回去,我们就去跟宁先生坦白,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你自由。” 洛落打字的手顿了顿,用一切吗? 宁时会打击博家的产业吗?还是砍断她和博洋的手脚? 洛落摇摇头。 宁时不是那么凶残的人。 “放心啦,到时候我们随机应变,看情况不对我们就终止计划。等下一次机会再说。” 两个人讨论了很多,说话间博洋已经订好了下午一点十分的机票。 这个时间刚刚好。 早晨出发,让洛落能有充分的时间甩掉跟着的人,然后再去机场与博洋会合。 …… “什么?”季美芝有些不敢置信,“先生竟然同意了?” 王珂点点头,“据说是这样,小宁管家还专门写了私人号码给她。” 季美芝冷哼,“他倒是会见风使舵。” 王珂有些愤愤,“本来还想着激得她大闹一场,先生就会处置了她呢!没想到她运气竟然会这么好!等下次一定要——” “没有下次了。” 王珂惊愕得看向季美芝,眼中满是不解。 “收手吧。”季美芝慢条斯理的用湿手帕擦着手,“她以后运气没准儿会更好,我们再继续跟她作对,只会自讨苦吃。” “您是说……”王珂顿了顿,放低了声音,说出自己的猜测。 “先生是真的看上她了?” 季美芝白了她一眼,对方立即识趣的闭嘴。 眼看着季美芝一一检验存储的茶品、茶具,王珂全程跟着,时不时的搭把手。 季美芝才又不咸不淡的开口。 “咱们这位先生啊,天生不爱女色。饶是前头那两位美成那样儿,先生照旧是摆在一边,看也不看。” “比现在这位还美吗?”王珂来的晚,自然不知晓。 倘若是比如今的这位还要美,那可真是难以想象了。 季美芝像是陷入了回忆用一般,“岂止是美,富而不娇、贵而不矜,即便是做当家主母我也是认的。”哪像现在这位…… “既然这么优秀,先生又为何看不上?” “谁知道呢?”季美芝放下一个茶杯,又拿起另一个,“宁家宗族那边先是送来一个,好歹还待了两年才走,后送来的这个却只待了半年就被送走了。先生从小冷傲孤癖,年纪轻轻又重权在握,心思深沉难以揣摩,也不知和宁家宗族那边说了什么,后来竟然再没人送过。” 季美芝长叹一声,“可怜那两位,几年里能伺候先生的日子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白白耗着青春。” 王珂有些难以置信,“我说呢,这钟小姐都来了三个多月了,先生也只让她去了楼上一次。” 季美芝看她一眼,“不过先生对现在这位还是有些不同的。上次先生拿我帮她立威时,我就有所察觉。当时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如今看来,先生还真将她看在了眼里。” “那我们岂不是得罪了她?她会不会……” “怕什么?” 王珂愈发拘谨起来。 “男人大多是见一个爱一个,时间久了也就腻了。更何况先生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心大得很,能放女人的地方少之又少。”季美芝不屑一笑,“现在捧得越高,将来也只是摔得越惨罢了。” …… 第二天洛落起得格外的早。 因为多年早起上学的原因,她几乎从不睡懒觉。 洛落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习惯性的把长发束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 原主留着齐刘海儿,头发扎起来脸还是小小的,很是柔弱美丽。 她又在衣柜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皮质双肩背包,将钱包身份证什么的一股脑都塞进去。 想了想,她又带上了那个牛皮纸本本和之前钟家给她的脱籍书。 找了一条黑色的紧腿裤,上身则搭了一件白色紧身半袖。 洛落换在身上,在镜子前左照右照。 三百六十度都十分完美,前凸后翘。 搭配着又长又直的马尾,看起来异常的青春洋溢。 洛落凑近镜子,对着它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自己立即作出一样的动作。 洛落樱唇微动,嘴唇一张一合。 “拯救者。” 她慢慢的绽开一个笑容,眼里是细碎闪亮的光。 今天过后,就能永远的回去了。 在门口她碰到了小齐,她正拎着一桶水和另一个女仆路过。小模样端正勤恳,见到洛落眼睛还雀跃的看着,但是没有说话。 洛落把她叫过来,在那个女仆好奇的打量中把小齐拉进屋。 关好门,她又塞了东西给她,是一对儿钻石耳钉。 “钟小姐,你这是……” 洛落捏捏她的脸颊,她看起来和小雪一样可爱。 “没什么,喜欢你,所以才送给你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不能不收哦。” 小齐看了看躺在手心漂亮的耳钉,又看了看洛落,感动极了。 “钟小姐,你人真好,对我也好。” 洛落假意抠抠耳朵,“别太肉麻了~我会受不了的。好啦~你赶紧去工作吧,我也要去吃饭了。” “嗯嗯。”小齐重重的点头。 洛落看着小齐的背影,这么好的女孩儿,由衷的希望她能越来越好。 估计这是最后一次见了吧。 洛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背着黑色的小背包关上房门。 走了两步又退回去,一分钟后重新走出来。 差一点儿就忘了拿手机! …… 洛落脚步轻快的进了餐厅,点开手机看了时间。 六点五十,刚刚好的时辰。 她背着小背包一屁股坐在了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手机随手放在一边,坐等开饭。 餐厅还是如往常一样。 仆人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有干不完的活计,却又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忙碌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气氛格外的压抑沉肃。 洛落拄着手臂静静地观察着。 或许是因为她昨天闹得太难看了,大家看到她尴尬? “先生早。” 餐厅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洛落整个人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先……先生? 她会不会听错了? 下一秒,宁时走了进来。 他迎着晨光走进来,像是冬日的冰雪,走到哪里都是一阵冷飕飕。 偏生气质矜贵,高深莫测。 洛落都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了。 笑吗? 但是她更想哭。 她站起来,唯唯诺诺的叫了一声:“先生。” 宁时淡淡“嗯”了一声,掠过她,坐在了主位上。 洛落也跟着慢吞吞的坐下,牵了牵嘴角,笑容有些勉强。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哈哈。” 她干笑两声,掩饰情绪。 “刚到。” 洛落:“……” 一顿饭洛落吃得心不在焉。 嗡嗡~ 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 洛落心脏都跟着停跳了一拍。 博洋给她来短信了? 手机屏幕是叩在桌面上的,因此倒不怕别人看到什么。 早上她特意调成了震动,才带出来。只是她没想到宁时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 她以为一个人吃完饭,再喊宁凡备好车,她就能走了呢! 天啊,她到底为什么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放在书包里不就没事儿了吗?! 嗡嗡~ 又是一声震动。 洛落隐藏在刘海儿下的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你有信息。”宁时忽然开口。 洛落这回不能再装听不见了。 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哦?是吗?可能是推销短信。” 洛落说着把手机拿起来,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两条信息的部分内容。 「扫黑除恶、全民参与;重要线索,予以奖励!全省扫黑除恶举报电话:xxxxxx……」 「『仙神契约』 恭喜您获得精英内测资格,登陆就送8888礼包……」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还真是推销短信,害她白紧张了半天。 她默默的将手机塞进背包。 宁时看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放下餐具,用餐布擦了手。 “都准备好了?” 洛落脊背立即挺得笔直,眼睛睁得圆圆的。 “啊?”蓦然反应过来,“是……” 少女没有穿裙子,身体在白色半袖的包裹下,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娇滴滴白嫩嫩的样子,十分可人。 宁时打量着她,眼神闪了闪。 “那,我们出发吧。”他淡淡道。 洛落懵了。 我们? 她和他吗? 宁时已经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向还愣在座位上的洛落。 一接收到眼神,洛落立即反应过来。 赶紧放下勺子,亦步亦趋的跟上。 门口已经停下两辆车,宁时径直走向其中那辆迈巴赫,洛落则是自觉的打算上后面那辆黑色轿车。 宁礼大管家亲自为他开门,宁时忽然停住,看向洛落。 “过来坐。” 洛落有些傻眼,指着自己确认道:“我,我吗?” 宁时挑挑眉毛,惯常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生动的表情。 “哦。”洛落咬着下唇,有些犹豫。 宁时却已经上了车。 洛落摇头晃脑,左看右看,最后还是认命的快步走向车的另一边。 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恭敬的为她开了门。 宁礼大管家面色不变的为宁时关上车门,心中却微微有些讶异。 除了太夫人,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能坐上先生的车。 车子缓缓开动,宁礼看着浅浅远去的车身,沉吟片刻。 “去把钟小姐的相关资料给我找来,越详细越好。” “是,大管家。”身边人立刻匆匆而去。 …… 直到车已经开出去老远,洛落最后一点侥幸的心理都被掐死了。 宁时还真是要陪她出门。 陪她逛街吗? 真是好奇怪! 她昨天是说了她要出门!却没说要跟他一起出门呀! 这家伙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洛落偷偷瞄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宁时,再一次有了想要撬开他脑壳的冲动,看看这家伙的脑回路到底是不是接错了! “想去哪儿?”宁时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转过头静静地看她。 司机和闵然坐在前面,竖起耳朵听着。 洛落有些慌,眼睛转了转,“商场吧。” 人多,或许还能有机会。 不过这下宁时还真是要陪她逛街了……不,是逛商场。 “好。” 宁时的声音始终淡淡的,洛落听不出情绪。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洛落没敢细看,索性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队穿梭在檀岭之上,平坦开阔的道路两旁林立着无数的檀木,枝叶繁茂,种类繁多。 车窗虽然紧闭,洛落却依然能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更神奇的是公路一旁甚至还有小鹿躲在树后悄悄的探出头来,也不怕人的样子。 洛落隔着车窗玻璃好奇的看着它,它也那么看着洛落,洛落兴奋的朝着它笑。 车辆飞快的越过,很快小鹿就被远远的甩在后面,树枝与树枝之间有两道影子窜来窜去。 洛落定睛细看,才发现是两只可爱的松鼠,彼此在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看到桁檀宫以外的风景。 人与自然零距离的亲密接触,如果放在她的世界,这里一定会是个假期旅游的好地方。 洛落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和她虽然并排坐着,但却保持着让彼此都感觉安全的距离。 依然低着头,盯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眉头轻皱着,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问题。 书中说他富可敌国,整个檀岭都是他的私人领地。 书中还说檀岭地势奇特,珍异花草树木繁多,不谈别的,单是刚刚这一路看过来的各种檀木恐怕就已经价值不菲了。 要是她将来也能有这么多的钱就好了,爷爷就再也不用顶着一双老寒腿去种地捡瓶子了。 “到了。” 仿佛是天外之音,清清凉凉,像是积年不化的冰雪。 洛落一个激灵坐起来,迷茫的望着四周。 豪华的皮质内饰,以及宁时那张满是嫌弃的脸。 她竟然睡着了…… “啊,到了呀……”洛落尴尬的笑笑,见宁时还死死的盯着她,像是在看她的下巴。 心里有些发毛。 那表情……怎么会又让她想到了那晚他看着那盘番茄炒蛋时的样子呢? 洛落下意识的摸了下嘴巴,湿漉漉的,顿时尴尬不已。 天啊,她竟然流口水了…… 怪不得宁时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 慌乱的抹了抹嘴巴,洛落干笑两声,“那个,这是哪儿呀?呵呵,我还没来过呢哈哈。” 宁时冷着一张脸,幽幽的看她一眼,随后下了车。 洛落赶紧又重新仔细的擦了擦嘴巴边缘。 她从小一坐长途车就犯困,想不到如今穿越了,这个毛病竟然还带在身上。 身上没有带镜子的习惯,也就不能仔细的「整理仪容」,好在她向来不在乎这些,索性也利落的跟着下了车,恰好看见宁凡从后面的一辆车上下来。 洛落看见他朝着自己露出笑容,立即也友好的回以微笑。 帮助过她的人她总是记得的。 眼见着宁凡快速走到宁时身边,后者则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似的,后背始终僵着,背影有些冷漠。 宁凡与闵然一左一右的护在他身侧,俱都站得笔直。 洛落稍微靠近,还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以宁时为中心向外扩散的低气压。一层一层,急转直下。 切,不就是流个口水被他看到了吗?至于吗? 再说了,她这么糗都还没闹情绪,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洛落想不通,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点儿容人的胸襟都没有呢?整日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 可怜了宁凡那么温柔和善的人,却要站在他身边被迫接受着低压洗礼……至于那个色狼跟班儿,额,她只能说两个字:活该! 车队是停在广场上的。 他们似乎位于广场的一角,两边是灌木丛,包围了整个广场的边缘,围成了一个三角形。 地面上遍布着埋地灯,颜色各异,现在是白日,虽然没有打开,但依然可以让人联想到夜间灯光肆意的模样,一定是绚丽多彩极了。 洛落左右望去,两边都是相同的广场,通通被灌木丛围成了三角形,广场与广场中间隔着水,水上还能看到成群停滞的船只。 身后则是一马平川的大道,更像是现实世界的高速公路,只是此时这条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行人,远远的依然能看到远处的拦截杆,还有许多工作人员在路口拦截指挥。 车辆和人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通通都被拦截在门口,有的群众甚至就围在那,迟迟不肯散去。 车队此时已经分出一大半,绕着行车道提前去了其他入口巡查。 剩下的七八个保镖各个身形魁梧,有序的站在宁时周围,整齐的穿着黑色西服,带着墨镜,耳朵上别着微型对讲耳机,画面滑稽得就像是在拍电影一样。 洛落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时等人闻声纷纷回过头来,因为洛落刻意站得比较靠后。 一时间成了一群人中的焦点,洛落立马收了笑容,拘谨的看着宁时。 “笑什么?”宁时倒是不肯放过她,执着的问。 “没,我开心嘛,难得出来一次。”洛落的眼睛左飘右飘,看天看地,摇头晃脑,一只脚还不时的踢着地面。 说谎。 宁时眸色厉了厉,“笑够了?” 洛落抿紧嘴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还不走?”懒得拆穿她。 “哦。” 洛落乖巧的应声,一抬头,才发现之前调戏她的「色狼跟班儿」正偷偷的看她,见她看过去,立刻又装模作样的别过头去。 洛落立即机警起来。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打她的坏主意吧? 不行,她一会儿一定要跟紧宁时,万一落单了,那家伙抓到机会生扑她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种霸总文里向来是没有三观和底线的,万一真吃了亏可就不好了。 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就时刻都要有充分的自我保护意识。 洛落立即上前一步,挤进宁时和宁凡的中间。 宁时懒懒的斜睨了她一眼,唇角几不可察的微微勾起。 前面建筑物林立,每栋建筑物几乎都只有四五层高,但形状各异,林林总总的堆叠在一起,看似分散,却又几乎相连。 这些建筑物的中心则是耸立着一栋高塔,塔尖直指苍穹,几乎要伸入天际。 靠近塔顶的位置则是突出的椭圆形屏幕,上面还滚动着潮水翻涌一般的特效,十分壮观,惊叹得令人咂舌。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商场的大门口,一旁伫立着设计考究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串字母。 discrète。 是这个商场的名字吗? 洛落还在思考,门口夹道欢迎的店员们齐齐90度鞠躬,像是在举行阅兵典礼。 看着这庄重的场面,不知为什么洛落竟又有些想笑了。 实在是……像在拍无脑偶像剧一样,有些滑稽。 宁时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敏锐的偏头看她一眼。洛落艰难的抿着嘴角,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自然。 宁时的目光不善,洛落心里打着鼓,慌忙低了头。 正在这时,迎面走上来一众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女,为首的男人身材微胖,长相斯文,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 最吸人眼球的则是跟在他身侧的女人,一身红色职业装,搭配着白色衬衫,头发整齐的盘在脑后,精明干练又不失美艳。 “欢迎宁先生莅临指导!”男人说着就伸出手来,脸上都是谦卑讨好的笑容,身后众人也是齐齐90度鞠躬。 洛落不自觉向宁时身后缩了缩。 不是逛商场吗?怎么又变成莅临指导了? 一名保镖适时的上前拦住他们,开出一条道路,宁时则是带着一干人等脚步不停,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进了商场大门。 洛落跟在他身边不禁回头看了看,只见宁凡带着两个人落后一些,正与刚刚那个被某人刻意无视的商场领导说着什么。 一群人边说边跟着队伍,不过是跟在几个保镖的后面。 靠,这架势,好屌啊~ 除了屌这个字,洛落大概也只能用牛 逼 这词来代替了。 从前小雪常说这两个词,当时她还觉得过于流里流气,不够文明,然而今日她终于也用上了这两个词。 原因无他,实在是她胸无点墨学艺不精,腹中的其它任何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感受! 宁时突然停下来,跟着的队伍立即也刹了车,不明所以的望向宁时,而后顺着宁时的目光又陆续的望向朝后看的洛落。 “怎么了?”宁时顺着洛落的目光看过去,眸色幽深,转而寒意涔涔。 她似乎在看宁凡。 宁时很快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洛落慌乱的回过头,宁时凉凉的目光还依然焦灼在队伍末尾。 “没,没什么呀。”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洛落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宁时越来越难相处了,之前只要不违反他的规矩,基本他都是很好说话的,现在……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是不触犯他规矩的了。 论如何精准的揣摩一个万年面瘫脸的内心? 如果她这次再穿回去,一定要抓着小雪好好的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莫名的,洛落眸光一动,再次看向「色狼跟班儿」,对方立即敏锐的转回头去。 一来一往,时间刚好,往往都是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那人立即收回他打量的目光。 然而她的直觉不会出错。 从上车到下车,再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偷偷的打量她,原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如今竟然有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一时间洛落只觉得毛骨悚然! 胳膊上的汗毛都跟着竖起来,简直比檀岭上的树站得都坚挺笔直。 洛落赶紧重新窜回宁时身边,凑他近了些,才能勉强感觉到有了几分安全感。 宁时目光流转,慢慢的收回,最后终于落在洛落身上,盯着她看了几秒,眼里多了些淡漠的疏离。 洛落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里飞速的盘算着,在承受宁时的眼刀和被色狼跟班生扑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前者,扯着嘴角勉强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额,我们……还走吗?”洛落漆黑的瞳仁左转右转,就是不敢直视宁时的目光。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哎呦,那边不错!咱们快过去看看。”声东击西,是转移炮火的不二法门。 宁时深深看了她一眼,果然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洛落紧紧跟在宁时身侧,悄悄的松了口气。 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沉重感。 灼人的视线终于挪走了,宁凡整个人也立即自在了许多。 刚刚只是被那道目光盯着,周身便感觉渗出森森的寒意,迫人的气势更是压得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宁凡立即收回思绪,跟d.mall的负责人卫东交代情况。 “先生此次是带着钟小姐来商场购物的,我们呢只要静静地跟着,别打扰到他们就行。” 卫东拿着方巾紧张的擦了擦汗,边跟在宁凡身边走着,边连声答应着:“是,是,人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天知道他一早上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晕过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连滚带爬的就赶过来了。 虽然今日能够有幸目睹宁先生真容,但刚刚那凛冽的气势还真是差点吓坏了他。 看宁先生本人年岁虽不大,却不知是哪里修来的一身戾气,饶是他四十多岁,都只感觉到局促和紧张。 生怕一会儿哪里照顾不周惹到了宁先生! 宁凡特别问了一句,“是女的吧?” 卫东愣了愣,“是,是呀。”有什么不妥吗? 宁凡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赶紧安排她跟上去,先生正等着人带路呢。”女人办事更仔细稳妥,不容易犯错。 卫东赶紧挥挥手,之前被千挑万选临时上阵的莫薇薇一收到指令,立即小碎步追了上去。 商场内部的大厅也十分吸睛,高高凸起的圆顶上刻画着繁复精密的花纹,像是置身于精密旋转的仪器当中,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与神秘立即充斥了参观者的所有感官。 多个圆拱形状的门支撑着穹顶,墙壁上刻印着许许多多八个角的星星,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中心更是摆放着一个四人多高的恐龙化石, 栩栩如生,一时间让人有种走进了《一千零一夜》故事中的错觉。 洛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奢华的商场,饶是她不懂建筑也不懂时尚,都充满了震惊和赞叹! 一时间把什么都给忘了,甩着长长的马尾辫绕着恐龙化石足足转了好几圈。 “天啊,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塑料做的吧?” 洛落十分稀奇的看着展览台上的恐龙化石,她很想爬上去摸摸,但是又不敢和宁时提这样的要求。 感觉他是不会同意的。 “钟小姐说笑了,”突然一道清丽的女音插进来,“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露天剧场的中心,面前的这个是真正的恐龙化石,距今大概有1.55亿年的历史了哦。” 洛落回过头去,是刚刚见过的那个职场丽人。因为长得实在是太出众了,所以当时洛落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如今一近看,女人二十七八的样子,妆容精致,一双眼如剪影秋水,周身干练沉稳的气质,令人不禁心生向往。 洛落暗戳戳的想,这会不会就是她大学毕业后的样子? 转而又觉得不可能,自己能比得上她一半就很不错了。 还在胡思乱想间,只听见女人又说:“宁先生好,我是您本次的购物向导莫薇薇,目前在d.mall担任coo.职位,希望能给您带来不一样的购物体验。” “coo……”是什么? 洛落弱弱的提问。 莫薇薇仔细打量洛落一眼,长发束在脑后,齐刘海遮住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杏眸像是含了水一般柔软明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只是言谈举止有些稚嫩。 莫薇薇十分耐心的解释道:“coo.即chief operating officer,首席运营官的缩写,主要负责公司的日常运营管理,辅助ceo的工作。” 洛落:“……”听起来就很高大上。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突然感觉以她现在的资质,想要达到莫薇薇女士的十分之一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单单是这一口纯正流利的英语,都把一向自认为学霸的她瞬间秒成渣渣! 洛落轻咳两声,小心翼翼的问到:“姐姐,您大学是哪里毕业的呀?” 莫薇薇依旧保持着亲切的微笑,“是这样的,钟小姐,我从小在国外长大,5年前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一毕业就进入了d.mall工作,说起来我也算是与d.mall共同成长起来的。“ 莫薇薇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宁时。 宁先生比她想得要年轻许多,也英俊许多。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更是身边那些围着她打转的二世祖所不能比的。 这个只有高层中的高层才知晓的神秘boss,在偌大的北半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整个d.mall在他手中诞生,只是短短几年时间,就被推向世界顶级购物中心的新巅峰。 莫薇薇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紧张,强自镇定着。 这是一个机会! 而强者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她一定要把自己最优秀、最专业的一面展现给他。 洛落有些失望,难道只有国外的名校才能培养出这样的精英吗? 她没有钱去国外念大学,但她也想成为和莫薇薇女士一样的精英。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努力考上q大,尽量让自己不被社会甩得太远。 这样想着,逃跑的想法越发坚决起来。 即使今天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几率,她也要大胆的试一试! “d.mall统共由15个mall中mall组成,总面积超过1400万平方英尺,内部建筑面积超过690万平方英尺。在过去4年里,d.mall的年访客量已超过8500万,已经成为了全球访问量最大的购物中心……” 莫薇薇还在介绍着,宁时看了一眼身边的洛落。从刚刚开始,她的情绪就一直有些低落,并不像刚来时的那般活泼模样。 “累了?” 宁时开口,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就连莫薇薇介绍的声音都跟着停了下来。 洛落还在观察着出口的位置,脑袋里专注的盘算着各种逃跑的路线。听见声音茫然的回头,“嗯?” 对上宁时的视线时,她立即反应过来,摇头,“没有啊,我一点都不累。” 宁时仔细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气氛都跟着变得有些诡异,看得洛落再次感觉到头皮发麻口干舌燥之时,他才淡漠的开口,“去服装区吧。” 这句话是对莫薇薇说的,本就一直警醒的莫薇薇立即伸出藕臂,作出请的手势。 “好的,宁先生这边请。” 莫薇薇一边介绍着服装区的特色,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洛落。 宁先生对钟小姐似乎很是关注,一路上话语极少,仅有的几句也大多都是对着这位钟小姐说的。 敏锐的感觉让洛落很快察觉到了女人的目光。 她尝试着回头看一眼是谁,不曾想恰好对上莫薇薇的视线,对方朝她礼貌微笑,她也立即回了一个微笑。 转过头来,她心中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原主长得太漂亮,所以莫薇薇女士才一直看自己的吗? 洛落又偷偷的转回头看向「色狼跟班儿」,果然对方又立即不动声色的撇开脸去。 此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一条市内商业街,头顶是透明玻璃制的,日光隔着玻璃晒进来,犹如白昼。 沿途的商店都是玻璃制作的墙面和大门,里面摆放着或皮包或鞋子或美丽的衣服。 洛落却没有心思看这些,她更关心的是如何选择一条能够快速离开的路线。 “f.a.区域如今已经完成了全新扩建,现已有180多家国际顶级奢侈品牌入驻,其中包含旗舰店、概念店等,款式之新之全也是世界之最。” 莫薇薇介绍的声音再次响起,洛落已经懒得去问f.a.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左右现在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等回头穿回去了再加把劲儿,好好的学习英语。 途中宁时问她,“喜欢这里吗?” 他始终专注的看着她,似乎有些期待她的答案。 洛落看着空落落安静静的商场,偌大的地盘却偏偏只有他们这几个人。 “喜欢啊,只可惜都没什么人,一点都不热闹。” 宁时:“……” 随即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洛落清楚的感觉到身边的人气息忽然又开始转冷,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了话。 可笑的是她连刚刚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因为她说这里不热闹吗? 难道她说得不对吗?逛街,大街上就她自己还叫什么逛街呢? 况且这里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没人她还跑个屁呀?! 给她对儿翅膀都飞不出去! 这样想着,洛落又有些愤愤的斜了宁时一眼。 宁时的脊背忽然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双眼依然淡漠的直视着前方,薄唇紧紧抿着,身上的气势却莫名收敛了不少。 宁时带着洛落随意的走进了一家女装店,保镖们自动停在门口守着,闵然、莫薇薇、宁凡、卫东等人则都跟了进来,默契的站在宁时左右。 好在店面很大,这么多人进来倒也不至于显得拥挤。 导购小姐们立即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在与莫薇薇确认过眼神后,立即将洛落团团围住。 洛落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看向宁时。 “选一选,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宁时微微低头,俯视着她。 两人的距离很近,洛落被看的一愣一愣的,默默的吞着口水靠后一步。 闵然站在一边,立即揉了揉眼睛。 擦!刚刚他没看错吧?先生说话的样子竟莫名有些温柔! 洛落唯唯诺诺的点头,让她选她就选吧,霸总好心带她来逛商场,她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洛落随意的翻了几件,眼睛下意识的瞟向上面的标签,一双杏眸立即瞪得滚圆滚圆的。 这么多个零?!她没看错吧? 洛落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标签,确认自己确实没有看错,内心忍不住拼命的吐槽起来。 这也太贵了吧!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回想起在自己的世界,她的衣服有一部分是在夜市买的,剩下的则大多都是隔壁婶婶家表姐给的。 八成新到半成新不等,她穿在身上也觉得很合适。 又方便又省钱,最重要的是吃饭溅上油点儿也不会心疼。 现在突然让她挑选这么贵的衣服,且不说她不知道原主到底有没有这么多的积蓄,就算是有,她也绝不会把钱浪费在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上。 洛落顿时连翻看的兴趣都没有了。 “你们这里装修挺漂亮的呀,肯定花了不少钱吧。”洛落由刚刚的欣赏衣服极其自然的转变成欣赏装修。 几个年轻的导购小姐面面相觑,店长微笑着问她,“钟小姐是不喜欢这些款式吗?店里还有一些限量款,在其它店面大多是看不到的,我可以带您去看一看。” 限量款?那岂不是更贵? 洛落赶紧拒绝,“不用不用不用,我没打算买衣服,别折腾了。” 此时宁时正端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洛落瞄了他一眼,有些纳闷,怎么有人能翘着二郎腿都看起来那么优雅呢? 男人本来在闭目养神,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挤按着眉心,听见洛落的话缓缓睁开眼睛。 有些慵懒,有些疲惫,甚至还有些……呆。不过随着那双眼渐渐有了焦距,又转而变得凌厉。 男人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是能洞悉一切,让洛落本来已经准备好搪塞的话都滚回了肚子。 宁时慢慢的站起身,来到她身边。 “都不喜欢?”他轻声问她。 洛落下意识的点点头。 又说谎。 宁时眯了眯眼,淡淡开口,“衣服在哪儿?” 几个导购还懵着,宁时凌厉的目光一扫过去,几个人立即反应过来,慌里慌张的去拿衣服。 “真的不用拿了……”洛落话刚出口,就被宁时扫过来的眼风给生生的吓回去了。 在场的人也都愈发安静,彼此只有偶尔的眼神交流。尤其是卫东以及他的属下们,都在心里猜测洛落的身份。 说是情人,可又没见到有多亲密,宁先生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那女人一根手指头。 要说没关系,宁先生从头到尾也只跟她话说的最多,眼下又是要为她一掷千金的节奏。 难道是……亲戚? 可也没听说宁家什么时候有了位姓钟的亲戚,而且这位钟小姐显然还得到了先生的重视。 哎,关系就像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总而言之,都讨好着就对了。 不求平步青云,只求平平安安欢欢喜喜的把两位神送走就行了。 卫东一边想着,一边再次礼貌的朝宁凡笑笑。宁凡没理他,目光只专注在宁时与洛落的身上。 导购小姐们很快捧来五个盒子,并且一一放置在玻璃展台上。 因为每款只有一件,且都是刚到的新款,所以都还没有拆箱。 几名导购小姐带好手套,利落的拆开,一人将衣服拿起,一人十分珍惜的拖着下摆,还有一人扶着衣服的腰身。 一件衣服,在她们的手上俨然已成为了一件世所罕见的奇珍异宝。 衣裙展开,屋内所有的女性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店长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淡定从容的微笑着,站在一旁详细的介绍衣服的设计理念与特色。 “这件是由国际顶尖设计师clear keller设计,裙身采用cerruti1881的经典面料,不但穿着舒适轻柔,还可以根据环境光的改变反射出多种绚丽的色泽……” 洛落眼睛都看直了。 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伸出纤细白嫩的小手想要摸一摸,即将触碰到衣服时又果断缩了回来。 这么金贵的裙子可不是她能碰的,还是站在一边看看好了。 “喜欢吗?”宁时问她。 洛落呆愣愣的看着那件衣服。 喜欢吗? 答案是肯定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刚刚还觉得漂亮的衣服都是华而不实,现在她突然好想拥有它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穿上它。”她听见宁时又说。 洛落有些惊讶的看向宁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件衣服。“我?我吗?” 看着少女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眼里充满了期待,他罕见的勾起薄唇,露出一点笑意。 “嗯。” 洛落有些激动,这么漂亮的衣服她能试一试,也是幸福的! 她穿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像丁校花那样吗?精雕玉琢,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还是像那米那样,楚楚动人,清新素雅? 洛落还兀自沉浸在幻想中,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几个导购小姐簇拥着拉进了试衣间。 一帮人关上门就要对她上下其手,洛落被吓了一跳,赶紧推开她们捂住胸口,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着:“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她可不习惯在一堆人的眼皮子底下换衣服。 就算都是女人,也要注重隐私的嘛。 店长微笑着向她解释,“这件裙装后面有暗扣,一定要有人协助才能穿好呢。” 洛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店长先留下,剩下的几人通通都被她撵出门外。 试衣间的门被关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宁时又重新坐回沙发上,目光看着试衣间的方向。沙发与试衣间两者离得并不远,镜子里清晰印出他等待时的模样。 男人愣了愣,眯起眼睛。 试衣间的门很快嵌出了一条缝隙,店长率先走出来,隔了好一会儿,洛落才慢吞吞的也跟着走出来。 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修长白皙的腿,蓬松的裙摆只到膝盖以上,在灯光的照耀下,绽出绚丽的光华。 裙摆之上,是一个同色的系带,将腰身紧紧裹住,显得少女愈发纤细柔软。 洛落双手捂在胸口,脸红红的,有些紧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抹胸呢,只觉得肩膀和后背都露着,很不自在。 宁时的眸色暗了暗,喉结微动。 秀色可餐。 不知怎的,他脑海里竟然冒出了这样的词。 周遭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洛落身上,谁都没有说话。 “是不是很奇怪呀,其实我也觉得好奇怪……”洛落摸了摸脖子,被大家这么看着,这下更不自在了。 “还可以。”宁时忽然开口。 洛落:“……” 那不还是有点奇怪的意思嘛…… 洛落撅撅嘴,转过身去看试衣间门上的镜子,想要亲自看一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只见镜子里的女孩一只手依然捂着胸口,肌肤像是雪一样白皙,脖颈纤长,锁骨若隐若现。 而这件衣服就像是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完美的贴合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将她娇俏柔软的可人气质完美的展现出来。 洛落稍微动一动,身上就像是有光泽流动起来,腰肢以下略微蓬松的裙摆更衬得她美腿修长,像是从幻境中走出的仙子。 “哇,这衣服好漂亮啊。”洛落不自觉感叹道。 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好衣服一穿在身上,她都快误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名媛千金了。 她晕晕乎乎的,有些飘飘然。 从没看过这样漂亮的自己,虽然这副皮囊是别人的,但是她还是小小的虚荣了一把。 等等,她在干什么?! 她可是来逃跑的! 怎么在这儿试起衣服来了? 洛落习惯性的看了下手腕,上面光秃秃的,原主并没有戴手表的习惯。 “几点了?”她问店长。 “已经十点十二分了钟小姐。” 洛落“哦”了一声,心中一面骂着自己的愚蠢,一面又有些着急。 宁时陪着她逛得这么认真,剩下的人陪着宁时逛得更认真,整个商场连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严防死守的,她还逃跑个毛线?! “那个,这件衣服我不试了,不试了。你先出去吧,我要换回我自己的衣服了。” 店长有些迟疑,“可是外面还有一件呢?”也不试了? 洛落摆摆手,态度很坚决,“不试了。你出去等我就行了。” “好的,钟小姐。” 店长拿着衣服出了试衣间,洛落快速反锁了门,换好自己的衣服。 想了想,她又拿起放在地上的背包,翻出手机看了看,博洋很谨慎,并没有联系她。 她抿了抿唇,快速收好手机,背上包,又紧了紧鞋带,才开门走出去。 彼时宁时正坐在沙发上,目光停在半空中不知名的地方。见洛落走出来才慢慢悠悠的望过去。 鉴于刚才宁时之前强横的模样,洛落踌躇着要怎么开口。 宁时却先问她,“不试了?” 洛落闻声立即诚恳的点点头。 “那走吧。”宁时略微整理了一下袖口,不等洛落,人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其他人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洛落是最后一个走出店门的,临走时还冲着正「收拾残局」的几个导购姐姐们歉意的笑了笑。 光试不买,好尴尬啊…… 她是不是给几个导购小姐姐添麻烦了? 洛落挠挠头,茫然的看向街道左右。 来来往往,三三两两的行人自眼前走过。 奇怪,不是被宁时包场了吗?她刚来时还看到人们被拦在外面,怎么现在又放行了? 洛落还有些懵,腿上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一低头,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仰着头,抱着她的大腿。奶声奶气的冲她说:“姐姐,你好漂酿(亮)。” 洛落有些哭笑不得,被这么软萌的小姑娘夸漂亮,心都快化了。 她扶正小女孩的身子,跟着蹲下来。 “小姑娘,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转头指着正快步朝这边赶的男人。 男人很儒雅,穿着一身休闲装,三十左右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个甜筒。 “哇,那就是你爸爸吗?” 洛落状似惊讶的和小女孩儿搭着话,哄小孩儿她最擅长了,隔壁婶婶家的小外孙,逢年过节每次回来,她都会哄他玩儿一阵。 小女孩儿笑着点头,很开心的模样。 说话间,男人已经到了跟前,拉着小女孩儿虎着一张脸,“恋恋,你怎么能自己乱跑呢?刚刚吓坏我了知不知道?” “陆爸爸,阿姨好漂亮。”恋恋指着洛落,“我们把阿姨也买回家好不好?” 洛落头顶好像一群乌鸦飞过。 得,敢情这小姑娘把自己当成玩具了。 正文 第四十章 男人宠溺的刮了刮恋恋的小鼻子,“恋恋不可以这么说哦,这样是不礼貌的,阿姨也不可以买回家的。” 小恋恋撅了嘴,有些不开心了。 只见男人立即将甜筒递到恋恋跟前,“嗯,恋恋如果听话,那陆爸爸就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小恋恋立即开心起来,重重的点头,并且接过男人手上的甜筒,迫不及待的舔了一口。 “真乖!”男人说着抱起恋恋,这才有空和洛落打招呼。 “刚刚对不起啊,恋恋没给您添麻烦吧?” 洛落笑着摇头,“当然没有啦,你女儿那么可爱,怎么会是麻烦呢。” 男人一愣,随即歉意的笑着解释道:“你误会了,这其实是我朋友的女儿,托我带一天。因为太熟了,就总是陆爸爸陆爸爸的叫我。”说着,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陆游。” 陆游?诗人陆游吗? 别说,这一身儒雅文弱的气质还真有点像…… 洛落这样想着,出于礼貌,也伸出了手,“我叫洛落——” 话音还没落,手都还没碰上,洛落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力气大得简直要将她捏断一般。 紧接着一股大力拽的她整个人都跟着倒退几步,撞在一个散发着冷冽气息的怀抱。 洛落错愕抬头,正好对上宁时蓄满了风暴的眸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宁时疯了,那表情好像要吃人。 男人扣着她的手,周身气场全开,阴鸷的目光的看向陆游,场面顿时传递着阴森森的冷,像超声波似的向外扩散,且一波强似一波。 路过的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这里。 陆游识趣的收回手,恋恋在他怀里被吓得嚎啕大哭。 陆游快速安抚得拍拍恋恋的后背,歉意的对着洛落说道:“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他就抱着恋恋快速离开,那模样跟后面又什么东西撵他似的。 宁时看着陆游走远了,才慢慢松开洛落的手。轻轻一推,两人隔开了距离。 洛落揉了揉手腕,见宁时依然黑着张脸,双手插入裤袋,看也不看自己。 这人,全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别扭。 此时已是通红一片,洛落活动着手关节,心里连着原主一起吐槽。 啧,这皮肤也忒嫩了吧。 “刚刚那人你认识?”洛落问他。 宁时冷冷的瞥她一眼,过了几秒才回答:“不认识。” 洛落惊得瞪圆了眼睛。 不认识? 不认识他刚刚干嘛那么大反应? 她还以为俩人有仇呢!都没敢插话! “不是我说,”洛落都气笑了,“先生您可真得好好改改您的脾气了,老是冷着一张脸,把人家小朋友都给吓哭了。” 洛落一边跟着宁时,一边大着胆子苦口婆心的劝着,“瞧瞧人家小姑娘多可爱啊,刚刚哭的我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宁时忽然停住脚步,转头对她说:“我没有冷着脸。”表情无比认真。 洛落被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又给气乐了。 这还不叫冷着脸? 洛落上下打量着宁时,手也跟着比划着,“先生您,您看您这一身的冷气,中央空调都没您存在感强,*都没您杀伤力猛。”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他没冷着脸呢?! 宁时深吸了一口气,他和一个傻瓜能计较出什么来? 他转头就走,步子飞快。走了几步发觉洛落没有跟上来,又生生的刹住脚步。 “还不赶紧跟上来?”宁时缓了脸色。 洛落翻了个白眼:你走啊?!有本事一直走,别回头!走远了本小姐正好可以跑路! 很快,洛落开始陷入深深的悔恨当中。 还不如刚刚就跑了呢! 也好过现在在这里挨家挨户的……试!衣!服! 没穿过奢侈品的洛落开始还有些新鲜劲儿,到后来已经是近乎崩溃的状态。 内心再一次咆哮着想要撬开宁时的脑壳,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说逛街就一定要试衣服?而且还试起来没完没了! 一边试,一边不买! 她都替他脸红! …… “先生,就餐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哈法塔顶层,离这里很近,我们是要现在过去吗?”宁凡过来恭敬的汇报着。 洛落眉心一跳,都到中午了,她竟然还没找到跑路的机会! 也不知道博洋那头是不是该等急了。 也不知道这里离飞机场到底有多远,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算了,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毙! “我要去厕所!”洛落忽然举手,乖得像个上课回答问题的学生。 “钟小姐,店内就设有洗手间,我可以带您过去。”导购小姐立即殷勤的「献策」。 洛落:“……” 洛落在厕所里急得团团转,现在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可偏偏她又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真是急死人了! 出了最后一家店,洛落东瞅瞅西望望的,假装自己是在认真的逛街。 她刻意走得慢些,很快就被众人落在后面。 莫薇薇和宁凡两人一左一右的跟在宁时身边,或许是被两人缠住了,宁时倒也没再注意她这边。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此时购物中心的街道上,人已经愈发多起来。一行人的注意力都在宁时身上,洛落都已经从慢慢的向前走转变成了不动声色的向后走。 一切顺利! 洛落在心里默数:1、2、3!跑! 宁凡站得位置靠前些,偏头和闵然低声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俱是笑起来。 闵然一拳捶在宁凡的后背上,力道不重,宁凡动都未动,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扫过洛落飞奔的背影,眉头微皱。 闵然见他表情异样,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洛落跑的很快,身影刚好消失在人群中。 闵然对宁凡低声说了句,“我离开下,餐厅会合。” 宁凡点头。 闵然也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身形隐匿,见无人发现,随即转身如猎豹一般,朝着洛落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洛落一路没头没脑的狂奔着,跑着跑着却发现已经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整个d.mall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装修的风格都变了几变,可洛落左跑右跑,横竖就是找不到出口。 没什么时间仔细研究路边的指示牌,洛落便又改了主意,先跑出宁时的范围圈,离他远一点,再慢慢找出口也不迟。 不知不觉,商场内的主色调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头顶像是被格挡着的深蓝色的海洋,有微微的光照下来,能清晰的看到鲨鱼游动的腹部。 路边显眼的指示牌告诉她,她已经进入了海洋区。 楼上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海洋隧道。 如果洛落不是在逃跑的话,她想自己是肯定要去看一看的。 前方,一群大人和孩子正围坐在一个水池边,水池里是各种游动的鱼类,孩子们边看着,还一边不停的发出惊奇的呼声。 路过水池再走几步就是滚梯,两组,双上双下,上面已经站满了人,一批一批的被上下运送。 洛落回头看了看,身后还没有人追过来。 她不自觉舒了一口气。 或许是她太紧张了,宁时根本也不怎么在乎自己是否逃跑的事儿。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得赶紧找到出口离开这里。 她记得进来之前她曾仔细观察过d.mall的整体外形,楼与楼之间各有连接,看似分散,却是一个整体。 哈法塔就在整个d.mall的正中心位置。 之前宁凡说就餐的地方在哈法塔,距离他们很近,那么她刚刚也就是在d.mall的正中心了。 而她目前要做的就是靠边走。 洛落暗暗思忖着要不要乔装改扮一下,这样就算有人抓她也不容易被发现了。 可是她身上没有钱…… 一眼瞄到有游客将一件风衣外套放在水池边,正全神贯注陪着孩子看鱼。 拿,还是不拿? 不问自取是为偷,洛落心中果断拒绝了这种不靠谱的想法。 洛落想着还得再走得远一点才放心,左看右看,重新确认一下后面没人追来,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快速上了电梯。 嘟嘟……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立即接通。 “你在哪里?”博洋快速的问。 “d.mall。”洛落站在扶梯上一边谨慎的看向周围,一边捂着话筒小声的说:“我这边刚甩掉他们,但是我现在在这里迷路了,找不到出口怎么办呀?” “那里呀……”太大了,博洋有些着急,“你问路人啊,那样最快。” 洛落:“……” 好吧,事实上博洋说得也对。 扶梯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顶端,洛落一只手还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钟小姐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洛落僵在原地,转身的瞬间,她还没忘记按断电话,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插在裤子口袋里。 闵然抱着双臂一步步走向她,高大俊朗的身形吸引了不少路过的行人。 他的眼睛盯着她,就像是盯着猎物的豺狼。 洛落脊背一阵发凉,想过可能被抓住,却也没到来抓她的人竟然是那个对她居心叵测的「色狼跟班儿」。 “你,你别乱来啊,我会报警的。”洛落咽了咽口水,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 闵然拇指擦了擦唇角,邪笑道:“报警?你报吧,我倒要看看哪个警察局敢收闵小爷我?!” 闵,闵小爷? 洛落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缓慢的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是……闵然?” “呵~”闵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敢情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钟小姐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洛落咬着唇,看着他食指上泛着冷光的戒指,越发肯定了他就是闵然。 可惜之前见过他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次都因为紧张害怕,竟从没注意过他手上还戴着枚黄铜戒指! 小说里的闵然,是黑帮老大闵九最最钟爱的小儿子,从小就被送到宁时身边铺路。 作为保护宁家家主的「贴身近卫」之一,闵然死得很早,且死于一场爆炸,尸骨无存。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他就敢当着宁时的面对她动手动脚…… 书里的闵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唯怕三人:闵九——他爹;闵凤——他姐;还有宁时——他老大。 洛落愈发防备的看着他。 他和秦昊可不同,秦昊虽然浑,但到底还只是学生。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你想逃跑?”闵然邪气的笑着。 洛落下意识看下周围的情形,行人摩肩接踵,已经愈发的多起来。 凌乱的脑袋空空一片,想不出怎么才能平安的从闵然眼皮子底下逃走。 “没有,你,你误会了。我只是——啊——” 闵然忽然扣住洛落的手腕,吓得她惊叫一声,立即吸引了许多行人的侧目。 然后始作俑者却不在意这些,只是痞气十足的跟她说:“还是留着你的话跟先生解释去吧。” 他话音刚落,洛落人已经被他拎小鸡一样拎着往回走。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跑到这儿的,她不能跟他回去! 洛落慌了,尖叫着:“你放开我!救命啊!拐卖了!快救救我啊!” 洛落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着,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成功的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洛落继续不懈的喊着,期望有人能伸出援助之手。 一旦有人出头纠缠闵然,情况混乱下她或许还有机会可以逃走! 谁知闵然一瞪眼睛,煞气十足,“看什么看?!没看过情侣吵架吗?” 大家都被他的凶狠模样给震慑住了,只敢小声指指点点,却没有人真的上来阻拦一下。 洛落拼命的挣扎,挣不脱,她就一口狠狠咬住闵然扣着她的手。 闵然疼得微微松了手,却未吭声,只是阴着脸看她。 少女正蹲在他脚下,他也只能看见她毛茸茸的发顶。 蓦地,他又紧了紧力道。 洛落咬得嘴巴里都隐现了血腥味,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也便松了口,转而又朝着围观的群众继续煽动。 “你们不要相信他!我不认识他!他非礼我,他是坏人,他——” 话只说了一半,闵然突然箍着洛落的手朝反方向微微用力,洛落顿时感觉手像是要被生生折断了似的。 疼痛瞬间席卷大脑,吞噬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疼疼疼,我不喊了,真不喊了。”洛落被迫讨饶。 闵然冷笑一声,“老实点!”如果她不是先生要的人,他早就用皮带一捆给拖回去了。 闵然扣着洛落大摇大摆的冲出人群的包围,那些围观的群众虽议论纷纷的,却都畏于淫威,自动自发的给闵然让开一条去路。 洛落心里一阵失望,也不知是该感叹人心凉薄还是邪又胜正。 眼下跑是肯定跑不掉了,洛落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乖乖跟在闵然身后,悄悄的瞪他。 她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台词: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肯定早已死了千万次了! 人到底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知道逃跑无望了,洛落反而觉得心里异常的平静。刚刚伺机逃跑时的紧张和刺激也都随之消散了。 而且她竟然丝毫没有觉得害怕。 她甚至想着,这种处处小心翼翼,时时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只过了十几分钟,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还不如回去就跟宁时坦白好了。 做人不就应该是坦坦荡荡的才最舒服嘛! 宁时那个人虽然喜怒无常的,但总不至于不讲道理吧。 她相信,只要好好跟他说,他会同意送她离开的。 闵然拉着她一路在二楼穿梭,连电梯都没有下,很快就进入了之前洛落心心念念的海底隧道。 所谓的海底隧道其实就是一个置身于水中的穹形长廊,在这里无论是上下左右,均是透明的墙幕,可以清楚的看到各种鱼群的游动变化。 世界一瞬间像是被深蓝色的海水所包围,洛落一双好奇的眼睛左看右看抬头看向下看,嘴巴张成o型。 闵然途中还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乡巴佬。 他心里这样想。 好歹钟家也是有些名气的珠宝商,怎么会培养出这么一个乡巴佬来? 洛落现在受制于人,自然也敏锐的感觉到他笑声里的讥讽。忍不住说道:“喂,你说我好歹也算是先生的女……朋友,你就这么拉着我的手不合适吧?” 她这个挂名女朋友水份太大,搞得她都差点说不出口了。 闵然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瞪着她。 洛落咽了咽口水,这人不会是想打她吧? 还在思索间,只见男人另一只自由的手已经开始灵活的解着腰带。 洛落“……” 不是吧,他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洛落快速看了下周围,这里人不多,最远处却有一家五口成群结队的走着。 “你,你别乱来啊,我喊人了!” 闵然勾了勾唇,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冷哼。扣着洛落的手微微用力,洛落还来不及惊呼一声,人已经被迫扑到了他怀里。 少女激烈的挣扎着,男人迅速的制住了她的双手。 洛落慌了,却强作镇定的说:“我警告你,我,我可是宁时的女人,你敢碰我,你不怕他杀了你?!” 女朋友太隐晦,洛落直接换成了女人,希望闵然能有所收敛。 闵然的个子很高,始终垂眸瞅着她,那双眼又黑又暗。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洛落拼命的挣扎,却也都是徒劳无功,心脏扑扑扑的,吓得快要跳出来。 下一秒,洛落的一双手腕上重新被捆上了皮带,闵然利落的打了个扣,然后得意的牵着给她看。 “小爷我女人多的很!你我还看不上,放心吧!” 说着闵然像牵驴一样的牵着洛落继续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凶着一张脸警告她:“一会儿回去你要是敢胡乱说话……”男人在她面前攥紧了拳头,立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可没忘了上次只是手欠,连头发都没碰上,就被宁时罚着主持什么破会议。 一屋子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要不是有他老子罩着,他说不定现在就剩把骨头了! 后来他把自己的猜测跟他爹说了,他爹听了当即甩了他两鞭子,现在想想还觉得疼呢! 洛落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垂下眼不敢看他。 原来电视里也不都是骗人的,真的有人攥攥拳头,骨头就会咯吱咯吱的响。 这回洛落是彻底不敢招惹闵然了,他可不像宁时,这种人做事都是没有底线的。 她突然好想见到那个冷冰冰的宁时,其实宁时对她还算挺好的。 只是这家伙连下楼的电梯都没坐,全程带着她在二楼晃,这样找得到宁时吗? 他该不会是骗她的,想把她带到哪个犄角旮旯做 肮 脏 事儿吧? “我看先生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你,不如我跟他讨了你回去,你就跟着小爷我得了,小爷我保证好好对你……” 蓦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闵然说过的话和他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两人俱是一愣。紧接着就是警报声响彻整栋购物中心。 “糟糕!出事了!” 闵然突然狂奔起来,洛落被牵着,也被迫跟着狂奔起来,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倒。 “出……什么……事了?”洛落跑得各种凌乱。 闵然没搭理她。 洛落欲哭无泪,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要去……呜呜……她不想见宁时了! …… 沿路的人们惊叫着朝相反的方向跑着,闵然拿出枪来,那些跑着的人们又是一阵阵尖叫,然后闵然和洛落两人就像是湍急的河流中伫立的两块石头,水流全都绕着跑。 前路瞬间畅通无阻,简直是横着走都可以。 期间闵然用手机拨了两通电话,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则简单的说了句:“派人来d.mall哈法塔,快!”然后火速挂断。 此时他们距离哈法塔已经很近了,洛落无法挣脱皮带的束缚,闵然拉着她走得依然健步如飞。 一阵又一阵的枪响之后,d.mall开始陷入空前的安静。 沉默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静静地等待着吞噬所有陷在其中的人。 一丝又一丝名为恐惧的气息在整个d.mall蔓延开来。 越是靠近哈法塔,地上的尸体越多。甚至还有些受了枪伤倒地的游客,痛苦的*着救命。 满地都是血迹,一个被乱枪打中了脑袋的女人,耳朵上方血淋淋的血洞,女人的嘴巴大张着,眼睛睁得滚圆,瞳孔里似乎盛满了惊恐。 此时她侧趴在地上,脸就面对着躲在柱子后面的洛落。 暗红色的血淙淙的流着,汇成一滩,像是一场雨后积成的水坑。 洛落脸色煞白,吓得腿都软了,坐在地上,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 “起来!”闵然发现拖不动她,低声呵斥。 “我,我不行的……”洛落空洞着一双眼看着地面,“我不行的……” “少 他 妈 的废话!赶紧起来!”闵然直接拿枪抵住洛落的脑袋,“赶紧起来,不然老子崩了你!” 洛落木木的回头,出现在眼前的赫然就是黑洞洞的枪口。 再看闵然,狰狞着一张脸。 他是认真的。 如果她不跟着走下去,他或许真的会开枪。 她会和那个女人一样,倒在地上,在一片惊恐中死去。 她咬咬牙,挣扎着重新站起来。 闵然撇了她一眼,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柜台,“看见那里了吗?往那儿跑。” 洛落下意识的问他:“那你呢?” “你先过去,我马上跟上。” 洛落点点头,她已经全无主意了,闵然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d.mall依然一片死寂,就像是已经没有活物了一样。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洛落只简单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没有再多犹豫,猫着腰就向柜台冲过去。 柜台后面藏着三个年轻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认识。 三个人抱成一团缩在下面,见到洛落闯进来,陆续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洛落也被她们吓了一跳,她没想过还有人藏在这里。 她抬了抬手,却发现手还被皮腰带绑着。 很快,闵然拿着手枪也跟了过来。 三个女生看到他和他手里的枪,这回吓得连惊呼声都没有了,紧紧挨在一起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闵然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直接走到柜台的另一边,仔细观察着现场的形势。 一双眼睛像是暗夜中的猎鹰,巡视着敌人可能的藏身之处。 他再次掏出手机,打了给了宁时。 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 “喂,先生,我现在在哈法塔4点钟方向。”闵然低声说着。 “好。”闵然又快速挂断了电话。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和之前的扶梯不同,这次是六开的,三上三下,一对儿一对儿的,依次排列。 扶梯口趴着几个人,一动不动,看来已经死透了。 洛落吞了吞口水,“不行,太远了,我会被打成筛子的!” 闵然低声呵斥她,“废什么话?!信不信小爷让你现在就变成筛子?!” 洛落无奈的闭了闭眼,这会儿她总算知道闵然为什么死活非要带上她了。 原来是拿她当靶子,给他探路用的。 心底泛起一阵阵绝望,有那么一瞬,她很想让闵然就这么开枪打死自己算了,也好过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折磨。 她不怕死。因为她是穿越者。 她只怕痛。 怕濒死时那种未知的感觉。 她瞥了眼缩在角落里的那三个女孩,花一样的年纪,和她一样,对未来还怀着无限的憧憬和希望。 为什么不让她们三个去? 她犹豫着,如果她说了这句话,感觉闵然是会认真考虑的。 但……这样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这样畜生不如的事她也实在做不来。 她深吸口气,对闵然说:“让我去也可以,总得先给我解开吧?” 闵然看着她被捆在一起的双手,迟疑着没有动。 洛落再接再厉:“解开了我行动也方便一点,能帮你探更多的路。” 闵然终于动了,一边给洛落松绑一边威胁着:“要是敢耍花样儿,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洛落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稍微活动了下手腕,身后的闵然就用枪口推了推她。 “快点儿,时间紧迫,先生可等不了我们这么久!” “放心吧,他死不了!”洛落忍不住回嘴。 男主角哪有那么容易死? 倒是自己,一会儿搞不好会死!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洛落这次倒是淡定了很多,只是略微扫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就冲了出去。 她猫儿着身子,快速窜到靠近扶梯口的垃圾桶后。 周围依然没有响动,但却也丝毫不能缓解她的紧张。 闵然在柜台后伸出半个脑袋,不断朝她示意,洛落明白他的意思,粗喘了两口气,就又冲了出去。 洛落,你可以的! 你是穿越者,你死不了! 心里拼命这样安慰着自己,洛落起身冲向了扶梯。 她的身体素质有限,动作并不连贯。甚至到了扶梯口的那具尸体跟前,她立即被吓得停住了脚步。 就那么站在那里,暴露在所有的未知当中。 周遭仍是一片死寂,诡异凝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沉寂的空气中,让人心底升起无限的紧张与恐惧。 洛落粗重的喘息着,胸膛一起一伏,更显衬出她曼妙的身姿。雪白的紧身半袖已经被汗湿了大半。 额头的汗更是细细密密的,像是淋了雨一般淌着,自发间流至脸颊。 她缓缓的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枪响。 等待无数的子弹毫不留情的穿透她的身体。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很痛。 痛到生不如死,痛到痛不欲生。 无数的子弹会从四面八方朝她激射过来,然后在下一秒,将她打成筛子。全身流淌着血洞,然后孤零零的倒在地上,鲜血染红地面。 就像她最开始看见的那个惨死的女人,睁着一双惊恐的眼,死不瞑目。 不知为何,此时她却仍是有些想笑。 真是……像拍电影一样啊。 她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静静地站在扶梯口,破碎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像是为她独独准备的舞台。 舞台上,她美得像是一朵即将开败的欧石楠。 一秒,两秒,三秒…… 枪声未响,商场里仍是一片死寂。 洛落颤抖着双睫,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流动着细碎的星光。 她还没死! 她没有中枪!! 洛落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内心的澎湃! 她慢慢的回过头,余光朝着闵然藏身的地方看去。 对方的表情有些怪异,见她望过来,像是忽然惊醒一般,立即恶狠狠的瞪她一眼,枪头随意的比划一下,示意她继续向下走。 洛落转回头,重新深呼吸一口气,仍旧举着双手,抬脚迈过那具尸体。 愿你早登极乐。 洛落在心中默默为那具尸体祈祷。 只一步,她又站定,确定她的举动仍旧安全后,才又缓缓迈出下一步。 已经静止的扶梯在洛落站上去的瞬间重新开始运转,缓慢的,一点一点,将洛落送下一楼。 洛落仍旧举着双手,神经一刻都不敢放松。 电梯下行至三分之一时,枪声忽然响起。仅仅两声,洛落仍是吓得立即一声尖叫,瘫坐在电梯上,双手本能的抱住脑袋。 枪声又停,身后有人倒地,重力使那人从扶梯上一路翻滚向下,狠狠的撞在洛落后背上。 洛落僵着身子缓慢回头,那人一双涣散的眼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就像是自地狱索命而来的恶鬼。 而它此时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伏在洛落的身后,胸口流淌的鲜血浸湿了少女雪白的衣襟。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血液中残存着的温热。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前所未有的恐惧自脊背缠绕攀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洛落甚至已经忘记了如何发出声音。 她就那么僵在那里,始终与那具尸体对视,一动不动。 滚动的电梯很快将洛落送到了尽头,连带着那具尸体也被向前推了推。 黑色的手枪从尸体手里滚落,掉在了少女的脚边。洛落这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歪着脑袋怔怔的看。 鬼使神差的,她拾起了那把沾血的手枪,有些沉,枪身泛着金属的冷光。 只一瞬,枪声再起。 砰砰砰的几声巨响,洛落几乎能感觉到子弹贴着她耳际擦过,带着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过。 呼吸一滞。 身后又有两人倒地。 洛落朝着枪响的方向望过去,宁时正站在两个黑衣保镖身后凝望着她。 他的双眼一如既往的幽深黯淡,额发有些微凌乱,脸上隐现丝微痛苦的神情。 视线向下,雪白的毛巾被他死死按在腹部,骨节分明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他的另一只手就垂在身侧,同样是紧握成拳。 他中枪了。 一定很痛吧。 可即便如此,男人却依然站的笔直、挺立,倨傲像是刻进了他的骨血,不允许他在任何时候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怯弱和退缩。 洛落怔怔的看着他,竟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她确定翻涌在胸膛里的是喜悦,至于为什么,她不晓得。 两个人对望间,枪声又响。 这次更为剧烈持久一些。 楼上的敌人不断的反扑再反扑,即使有闵然在上面,也依然难以阻止。 很快,身后也开始陆续进入激烈的枪战。 保镖们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不断应付着袭击。 蹲在最前面的保镖胳膊被敌人打中,随机一个翻滚,人已经退到了隐蔽处。 几乎是同一时刻,宁时也被隐在一旁的人拉回到柱子后面。 洛落怕极了,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根本已经辩不清枪声在哪里响起。 或者说,四面八方已都是枪声。 子弹在空气中来回穿梭,密集得像是捕猎的猎网。 楼上陆续有三两个人从围栏上坠落,狠狠砸在地面,发出骨头碎裂的咯吱脆响。 洛落下意识捂住双耳,头低低的垂着。 不看不听,企图屏蔽外界令她恐惧的一切。 她的右手仍紧紧攥着那把刚刚捡到的枪。 也不知过了多久,枪声终于终止。 一双油黑锃亮的皮鞋停在她眼前,她仍是垂着头,视觉的范围也仅仅只限于那双黑色皮鞋。 洛落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枪就已经被人利落灵巧的卸了。 少女慢半拍的抬头,只见宁时正垂眸看着她,眼底隐现复杂的情绪。 洛落看不懂那是什么,宁时却已经率先向她伸出手来。 那双手纤长白皙,像是女人的手,只是更宽大些。但洛落更知道,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一双掌握权力的手。 洛落也伸出手,指尖还染着暗色的血,血迹已经凝固,又干又滞。 她试探着将手放在男人有些冰凉的手心,转瞬即被包裹,随即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拉起来。 她的腿还有些软,像踩在棉花上,头重重的撞在男人胸膛,凛冽的气息扑鼻而入。 她听见男人闷哼一声,却没有退开。 男人却也意外的没有排斥,拉着她的手忽然松开,转而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身。 “怕吗?” 她听见男人微微暗哑的嗓音,仿佛带着历尽千帆的沧桑。 洛落依旧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使劲的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 洛落又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的眼睛不自觉有些湿润,溢出的泪打湿男人的衣襟。 ++++++++++++++我是奇怪的分割线++++++++++++++++++ 因为这篇有点卡文,冰糖写完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待明天我回满血格,会为大家继续补上剩余的。 所以有兴趣的读者们可以选择后天重新读一下哦~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洛落的小脸煞白,看起来甚是娇弱可怜。吐了好一会儿,也只是干呕。 胃中空空,除了有呕吐的欲望,她实在吐不出来什么。 眩晕恶心的感觉依然盘旋在她脑海,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伸出手,指尖还染着暗色的血,血迹已经凝固,又干又滞。 指尖接触到男人微凉的手心,转瞬即被包裹,随即一股力量猛然将她拉起。 她的腿还有些软,像踩在棉花上,头重重的撞在男人的胸膛上,凛冽的气息趁机扑鼻而入。 她听见男人闷哼一声,但她坚持着并没有退开。她现在需要一个人能让她静静的靠一会儿,只一会儿就好。 男人却也意外的没有排斥,拉着她的手忽然松开,转而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身。 “怕吗?”他静静问她。 她听见男人微微暗哑的嗓音,仿佛带着历尽千帆的沧桑。 洛落依旧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使劲的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 洛落又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的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溢出的泪打湿男人的衣襟。 哭什么哭?没出息。 她反复在心里呵斥自己,可眼泪却像是喷涌的泉水,怎么都止不住的流出来。 洛落自顾自哭了一会儿,贴着男人衣襟的脸也只感觉湿漉漉的一片。 宁时终于受不了了,推开她,看着濡湿的胸口嫌弃的说:“哭什么。” 洛落发泄过,此时心里已经好受了许多,神智也缓了过来。听见宁时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我哭什么?”她冷冰冰的看他。 又是枪战又是尸体的,有本事换个人来试试?! “先生,抓到两个活的。”独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语气中却带有一丝难得的认真。 洛落一偏头就看到闵然走近,瞬间更觉得无比厌恶,连带着看宁时都十分不顺眼了,索性将脸撇向另一边,不去看这两个人。 视线所及,正好看到被搀扶着受了枪伤的宁凡。 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长裤,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色很苍白,却依然淡定温和。 洛落大惊失色,立即跑上去,盯着他的腿。 “你受伤了?”少女皱着眉头,语气里尽是担忧。 宁凡艰难的扯出一抹苦笑,默默摇头,“不碍事的。” “别说话了,看你忍疼忍的脸都白了,还说没事。”洛落帮着扶了一把,人才被抬上担架。 许是太疼了,宁凡的话很少,洛落又关切的嘱咐了几句,这才目送抬着宁凡的人离开。 闵然在一旁挠挠脑袋,嘴欠的说了句:“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宁凡那小子才是她男人呢。” 宁时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凉冰凉的。 闵然摸摸鼻子,不敢再做声。 宁时很快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洛落身上,淡淡道:“仔细拷问,别让他们死了。” 闵然点头,“是,先生。”很快他迟疑道,“先生,你受伤了?” 他刚刚听命于先生,一直在楼上伺机反扑。所以并不知道先生受伤了的事。 宁时抬抬手,“没事,已经处理过了。” 这样的事从小到大他经历过太多,早就已经习惯了。跟第一次中枪相比,现在这点疼痛对他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闵然深深看了一眼始终被宁时用毛巾捂着的伤口,眼底闪过一抹自责。 若不是他擅作主张离开了先生去追钟落落那个麻烦的女人,又怎么会轻易的被敌人钻了空子? 不过说来也奇怪,来之前的安全问题是经过反复检查确认的,一路上也一直都平安无事,怎么他才离开这一会儿的功夫,突然就冒出这么多人伏击先生呢? 一切就跟计划好了一样。 难道是…… 闵然犀利的目光倏然落在正朝呆呆看着来往医疗人员的洛落身上。 “先生,太巧合了,会不会是有……” 宁时拦住他后面的话,“这件事以后再说。”说着人已经踱步过去。 来往的医护人员忙碌着,一副又一副担架被抬出去,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残忍的盖上白色的布单。 现实的情况永远比想象中更激烈,更残忍。 洛落瞬间有些迷茫,她突然搞不清楚生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一个生命的出生要经过十个月的孕育,数十年的呵护培养。而消失却又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生命何其可贵,却又如此轻贱。 身侧一双眼幽幽的望过来。 洛落收到逼视,不明所以,偏过头去看。 “?” “我也受伤了。”宁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口吻甚是认真。 悄悄跟在后面的闵然张口结舌,刚他问的时候不是还说没事吗? 洛落视线向下,慢慢定格在他仍捂着腹部的手上,依然是那块白色毛巾,到现在都没有透出任何血迹。 不像刚刚的宁凡,缠着厚厚的布条,依然鲜血淋漓。 想来他应该是伤得不重。 她将手附上他的,手中是冰凉凉的柔软触感。 心中暗自腹诽着:无论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娇嫩得像是一只女人的手。 她抬头问他:“疼吗?” 宁时的眸光暗了暗,只感觉手背上一片柔软,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洛落扯出一抹凉凉的笑意,猝不及防的使劲儿按下去。 宁时没有提防,痛得簇起眉头。 洛落脸上的笑意蓦然收敛,认真的问他,“疼了?” 宁时:“……” 疼就对了,刚刚差一点儿疼的人就是她。 洛落最后冷冷的睨他一眼,收回手转身就朝着医护人员往出抬担架的方向走。 闵然看看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宁时,又看向那个已经走远得只剩个背影的洛落,不禁满脑子的问号。 先生什么时候对人的容忍程度这么高了? 闵然还在纳闷间,忽然见宁时周边戾气四起,骤然迸发出来。 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慌忙逃离了案发现场。 原来先生不是在容忍,他真的只是反映慢了一拍而已。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得快点闪人,不然搞不好也要被连累着遭殃。 洛落跟着医护人员从快速通道走出d.mall时,警察已经将这里团团的包围了。 许多受害群众在被安抚和录着口供,有的人甚至还在惊吓中缓不过来,抱着亲近的人痛哭流涕。 无数的伤患被医护人员们抬出来,然后依情况采取急救,并分批次送往了附近的医院。 洛落甚至还看到了莫薇薇,她的后背受了一枪,被简单包扎了一下,趴在担架上,整个人的意识已经游离了,只能发出轻微的哼气声。 卫东虽然完好无损,但也十分狼狈,正跟着警察颤颤巍巍的说着什么。 人很多,这时候跑了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她。 而且时间也应该赶得及。 她想悄悄靠近人群边缘,刚迈了一步,便已经被一位年轻警员上前拦住了去路。 洛落立即慌张的站好。 记得小时候曾学过一首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给警察叔叔…… 她虽然唱过,但从没捡到过钱,并且也从没真正接触过警察叔叔。当年父母出事时也是爷爷自己去办理的,且有没有警察叔叔在场她也不知道。 那时她只是陪在奶奶身边,两辈人抱在一起伤心的哭…… 记忆里和她接触最深的警察也就莫过于十字路口辛勤指挥的交警了吧。 年轻警员瞄了一眼她的身侧,随即出示了警员证。 “这位小姐,我是b市刑侦局的,现在需要您提供一下身份证明,并且描述一些案发时的相关情况。” 洛落皱皱眉头,也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侧,一大片血污将她的半边一副几乎全部浸染。暗红的有些诡异,有些吓人。 怪不得会被警察哥哥盯上…… 该从何说起呢? 洛落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已经有一个高瘦男人适时的横插在两人中间。 “我是钟小姐的私人律师,柯振阳。”说着他掏出名片递给那位警员。 私人律师? 洛落惊讶不已,她什么时候也有私人律师这么高大上的存在了? 柯振阳依旧和那名警员交涉着:“我的当事人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无法接受任何询问,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即可。” “而且,”他说着让出一条缝隙,引得那警员向后看去,“闵大小姐正在等我的当事人,这样,你确定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年轻警员有些迟疑。 洛落心中称奇。 刚刚这警察哥哥还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怎么只看了一眼气势就立即蔫儿了? 洛落也好奇的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英姿飒爽却不乏妩媚的女人正站在离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 那个让警察哥哥秒认怂的人就是她吗? 洛落有些不确定。 她又细看了两眼,女人身量高挑,一双腿修长笔直,黑色的紧身衣露出一半的肩膀,纤细的藕臂上纹着一只欲展翅高飞的雄鹰。 她的头发则更是酷,整齐的刘海,整齐的发梢,几缕秀发被渲染成紫色,搭配着黑发围在耳侧,倒有些像是《那个杀手不太冷》中的女主角的发型。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洛落看得双眼有些发直,女人目光流转,森冷犀利的目光忽然射过来,视线相碰的瞬间,洛落立即有一种冻住的感受。 出生十八载,洛落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杀气! 洛落讪讪的转回头,柯振阳冲她说:“钟小姐,您也随我过去吧。” 洛落:“……” 她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一边保持着应有的礼貌,一边在心底感叹这种堪比水逆的倒霉日子何时才能过去! 柯振阳带着洛落来到帅气女人身边,恭敬的说道:“大小姐,这位就是钟小姐。” 大小姐?闵大小姐…… 洛落惊奇的抬眸。 女人一脸打量的神情,看向别处,慵懒的开口,“走吧。” 她的声线有些粗哑,十分独特,是那种辨识度很高的声音,听过一次绝对过耳不忘。 洛落不禁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嗯,仔细一看,确实有点像。 洛落边跟着走边又偷看她一眼,女人始终目视前方,却突然开口:“再看我一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挖掉。” 她说的很随意,却听得洛落心肝一颤儿,立即将视线移向别处。 确定了确定了,这么嚣张,这么霸气,这么杀气腾腾,肯定是那个混蛋闵然的亲姐姐闵凤无疑了。 洛落乖乖的跟在闵凤身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颗心始终七上八下的,胡乱猜测着闵凤究竟想带她去哪儿。 两个人一直朝着左后方走,走到尽头又沿着建筑物右拐,很快便来到了同一个建筑楼的另一个安全通道出口。 两处出口相隔很近。 洛落只感觉头顶有成群的乌鸦飞过…… 所以她刚刚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傻傻的在d.mall里没头没脑的跑那么久? 如果她能聪明一点儿,第一时间找到出口逃出来,是不是就不会被闵然抓住?也不会经历刚才那场枪战? 没准她现在已经坐上了通往机场的出租车,与博洋汇合了! 洛落的脸色越发难看,她这次终于知道什么是被自己活活笨死的了! 这一处的出口在建筑楼的拐角处,相对更隐蔽一些,碍眼的迈巴赫此时正停在一边,旁边依次停放着四辆黑色轿车和一辆棕色越野。 见到两人走过来,守在一旁的司机立即打开了后座车门。 洛落:“……” 宁时此时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闵然坐在前面,回着头,似乎在说着什么。 见车门被打开,朝这边看了一眼,突然闭了嘴,很快便转回头去。 洛落瞥了眼身边的闵凤,有些不敢确定。 闵凤可是名副其实的黑道大小姐,名字都带着狗血言情小说所特有的苏! 洛落已经自动脑补出一个商界大鳄与一个黑道小姐那些不可言说的爱恨纠葛。 上去吧,快去坐到你的宁时哥哥旁边…… 仿佛是应洛落心中所想,闵凤果真奔着那辆迈巴赫走去,然后在洛落期待的目光下,径直上了后面那辆棕色的越野。 “钟小姐,请上车。”司机恭敬的开口。 洛落:“……” 竟然是在等她? 合着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他也没忘了要带着她回去。 她到底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 气呼呼的上了车,直到车子开动,洛落始终偏头看向窗外。 棕色越野率先开道,紧接着才是宁时乘坐的迈巴赫,剩余四辆坐满保镖的轿车都依次跟在后面。 车厢内安静极了,只有车窗露出一丝缝隙所发出的呜呜风声。 洛落依旧气鼓鼓的。 “吵。” 男人突兀的只说了一个字,洛落本不想理会,但最后还是没骨气的关严了车窗。 她是不敢反抗。 但她可以保持沉默。 是谁说的来着?沉默就是最好的抗议! 这两个人,一个逼着她当枪靶子探路,另一个明明看到她在枪林弹雨中命悬一线,却还选择见死不救。 两个人都是一丘之貉,即使托生在命运的制高点又怎样?身份天生尊贵又怎样?还不是做着最猪狗不如的事儿?! 就算她知道自己死不了,也绝对不能原谅!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一辈子都别再见到他们俩! 宁时本以为洛落上了车,会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又或者是说一些有的没的唠叨的话,刷一刷存在感,顺便骚扰下他的耳朵。 最不济也该为刚刚偷袭他伤口的事道歉,毕竟她对他做了那样十恶不赦的事…… 从没人敢这样对他,除了那家人以外,她是第一个。 如今她还能好好的活着,已经是他对她最大的恩赐。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少女从上车开始就始终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丝毫没有主人就坐在她旁边而该有的自觉。 车渐渐开动,马路两边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 车外骄阳似火,生机勃勃。 车内却是剑拔弩张,触而即发。 司机兢兢业业的开着车,闵然更是闭眼假寐,假装自己是个不存在的透明体。 某人的脸色一黑再黑。 车厢内的气压也一低再低。 宁时始终冷着一张脸,目光深沉,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却似乎是要把那出洞穿! 阿嚏—— 司机无端端打了个喷嚏,多年的驾车经验让他稳稳的控制着方向盘,这才没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带着跑偏。 他揉了揉鼻子,小心翼翼的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下宁时的脸色。 仅一秒,司机立即缩回视线。 心中大骂着刚刚袭击的人,搞得先生的心情都不好了。最后受罪的还不是他么? 等了很久,身边的人终于有了些微响动。 宁时似是呆呆的眼眸这才微微转动,落在身旁的洛落身上。 少女歪着头,有些凌乱的马尾辫搭在肩头,白色的衣服上血迹斑斑,看起来又诡异又狼狈。 檀口微张着,那双最是灵动的眼也已经合上,脑袋左歪右歪的倒着,不时要撞在窗玻璃上,而她却还一无所觉。 宁时冷冷的睨着她这幅浑浑噩噩,人事不省的样子,一时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好笑。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睡着了?! 她的主人还在这里等着她的道歉,可她竟然睡着了?! 宁时的脸上再次阴云密布,像是凝聚着强烈的风暴,随时都有席卷爆发的可能。 闵然与司机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又都假装镇定的看向前方。 “打开广播。”宁时突然开口。 司机立即开了广播,里面立即出现了轻柔清灵的歌声。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 终难解的关怀 看我一眼吧 莫让红尘守空枕……” 宁时皱皱眉头,什么破歌词? “换!” 司机立即调换了频道。 “和游戏漫画说再见 把懒惰赖床要丢远 每天卡路里燃烧一点点 距离梦想就不会远……” 也没有比刚才那首好到哪里去。 但好在声音欢快。 至少……足够吵。 男人瞥向身边已经睡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呵,这样也能睡得下去,真是…… “声音调大。” 司机遵照指示调大了一些,继续开车 。 宁时厉声说道:“让你调大你听不见吗?” 司机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水,一边在后视镜里偷瞄宁时的脸色,一边又赶紧将声音调大。 只见后视镜里的先生始终偏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位置,目光专注,浓眉紧促,一副十分不满的样子。 坐在自己身后的是钟小姐,莫非先生是在看她? 司机摸不清宁时的心意,见他一直没有喊停,索性就将音量一直调到了最大。 一时间,车厢内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身旁的女孩儿皱皱眉头,卷翘的眼睫颤了颤。 宁时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关掉。” 司机:“?” 宁时冰冷冷的自后视镜传递目光。 “我说,关掉。” 司机立即又手忙脚乱的按掉广播,心中叫苦不跌。 先生如今的脾气是越发古怪了。 宁时有些懊恼的把头撇向窗外。 此时车辆已经开上了通往郊区的快速路。 这条快速路统共分为上中下三层,一是在地面,中间层像大桥一样被架起,最上面一层则是弯道纵横,车道又窄又细,只可单向行驶。 此时他们正位于中间层车道,此车道为双向四车道,边上被围栏隔着,可以防止车辆坠出车道。 路上的车渐渐多起来,倒车镜里一辆中型货车疾驰而来,超速行驶,很快的赶超了宁时的车。 洛落在旁边依然昏昏沉沉的睡着。 车厢内重新陷入一片冗长的沉默。 嗡~ 手机震动声突兀的响起,在沉寂已久的车厢里显得异常的聒噪。 闵然捂着裤子口袋,在心中暗暗骂了句 操! 谁他 妈 居然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他快速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很快闵然就挂断了电话,回过头看向宁时,面色凝重。 此时的宁时正低着头摆弄着手枪,修长的手指将一颗一颗子弹熟捻的放入弹匣,最后将弹匣卡入*。 这把*92f型手枪是由意国最初开发,该枪发射9毫米吧拉贝鲁姆弹,全长217毫米,空枪重0.96千克,初速333.7米每秒,有效射程可达50米,是把在性能方面足以力压群雄的极品手枪。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不过事态紧急,闵然也不得不打断他。 “先生,刚那头审出来了,说——” 咣—— 一声巨响,将闵然的话生生打断。 一辆大巴车忽然撞破了隔离带,从对面车道冲过来,司机反应极快的踩了加速,才堪堪避过。 紧接着大巴车狠狠的撞在了紧跟 着的第一辆黑色轿车车头上,速度与力道依然不减。 那辆轿车毫无防备,虽然情急之下踩了刹车,却已经来不及了。竟然生生被挤在围栏上。 围栏只坚持了几秒,便被撞断。黑色轿车瞬间掉了下去,砸在路过的车辆身上,引起了一连串的急停和碰撞。 而大巴车却像是计划好了似的,稳稳的横向停在车道上,剩余的三辆轿车均被拦截在后面。 一时间,桥上桥下,惊叫声、哀嚎声、枪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同一时刻,对面车道立即有一辆被改装过的越野车骑上了隔离带,轧着绿植径直冲过来,众人还没看清形势,车尾便受到了一股猛烈的撞击。 所有人身体都不受控制的被惯性力牢牢吸在椅背上,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而同时,被猛烈撞击的迈巴赫车头正好追尾了开在最前面的棕色越野,惯力又使得所有人瞬间前倾,向前撞去。 “操!沈家 他 妈 的还没完没了了!”闵然勉强稳住身形,手中早已拔出了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坐在后座的宁时眸光动了动。 很快,又一波撞击猝不及防的袭来,却比刚刚的力道更大,冲击更猛。 “啊——”少女一声娇呼,整个人就像是失了控制的弹簧,先是向后撞,又立即向前撞。下意识的一只手撑着前面的椅背,另一只手傻傻的捂着脑门儿。 其实她刚刚第一波撞击时就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第二波撞击才真正的使她清醒过来,力道再大一点儿,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脸会被撞成大饼。 这后面的车是什么情况?! 司机到底是怎么瞎的?限速前进都能追尾?还连环追? 洛落下意识的从后车窗向外看,只见后面早已换了车辆,比迈巴赫足足高出一头的大型越野,最重要的是车头还装着抗撞击的钢板! 她还没反应过来,宁时已经扔了一个重物到她腿上。 沉沉的,她看了一眼,是把黑色手枪。 “干嘛?”洛落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问他。 宁时看她一眼,只淡淡吐了两个字,“防身。” 她果然没有猜错,他们这是又遭遇袭击了! 洛落的内心一阵沮丧,不禁抱怨起宁时来。 明知道出了门这么危险,他到底为什么还非要跟出来?耽误了她逃跑不说,还分分钟连累了一群人有性命之忧! 司机是个老手,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就是稳住车身不被撞偏。 因为是在桥上,无论是最后被撞停,还是被动的冲破围栏撞下桥,这两者都不是什么乐观的情况。 稍稍缓了半下,他立即向外打了转向,想要冲向旁边的车道,却被另一辆从后面适时追上来的越野车给撞了回来。 司机再次操纵方向盘,在剧烈的撞击下艰难稳住车身。 眨眼间,第三辆越野车出现。 它是从前面刻意减速而来的,就行驶在棕色越野的身侧,并以同样的方式阻挡了棕色越野企图突出重围的转向攻击。 电光火石间,新的一轮猛烈撞击再次袭来,所有人又是不受控制的向后又前撞去。 洛落晕晕乎乎的看向前车窗,只见不知何时,闵凤乘坐的棕色越野车前面竟然出现了一辆中型货车。 那辆货车的车厢后门洞开着,并且斜斜伸下来一块坚硬的钢板,与地面相接,宽度刚好与车厢宽度相符。 此时棕色越野已经被接连不断的撞击生生撞上了那块金属坡道板,旁边那辆车始终在伺机挤着,不许棕色越野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洛落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也太嚣张了吧。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劫车吗? 而且还是在城市里相对繁华的快速路上。 这种霸总狗血文里的警力设定到底是多么的没有威慑力啊?! “傻 逼!快点撞旁边那两辆车!”闵然一边骂着,一边快速降下车窗,半个身子探出去,隐在车身后,朝拦着闵凤的那辆车的后车胎放冷枪。 砰砰砰的几枪放出去,毫无效果。 “妈 的!竟然装的防*胎!”闵然自言自语道。 “不行啊闵少,车距太近,强行转弯会把大小姐彻底撞进去的!”司机说道。 “操!那你倒是快点想个法子啊?!” 司机心一横,硬是踩了急刹车,打算向后倒,为棕色越野争取空间。 刹那间又是砰的一声猛烈撞击,洛落只感觉天旋地转,连宁时给她的枪都差点掉在地上。 她又不假思索的往回拽了拽,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防身的东西呢,可不能丢! 即便如此,遭受到如此猛烈撞击的迈巴赫仍然坚挺的刹了车,为棕色越野艰难的争取出一点点活动的空间。 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闵凤的反应也很快,电光火石间,已经打了转向。 然而下一秒,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碰撞,生生将刹了车的迈巴赫撞得再次前行。并且持续推动着,一鼓作气,竟真的将棕色越野硬生生的撞进了货车的车厢内。 货车快速封门,闵凤和她的棕色越野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眼前。 货车快速驶离,剩下的三辆越野依然骚扰阻拦着已经被撞得千疮百孔的迈巴赫。 “姐!”闵然大喊一声,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愤怒的朝着渐行渐远的货车接连开枪,旁边的两辆越野同时降下车窗,也开始朝这边开火。 洛落透过玻璃,眼睁睁的看着一颗子弹朝自己脑门儿冲来,吓得闭上眼睛啊的大叫一声。 子弹射在车窗上就随风消失了。 洛落慢慢睁开眼睛,车窗玻璃依旧完好无损。 防弹的? 洛落不禁伸手摸上那块刚刚被射中的地方,立即又一发子弹打在玻璃上,吓得她一个趔趄,赶紧收回了手。 此时闵然依然半个身子探在窗外,一边靠着车身躲避着子弹,一边持续回击。他的枪法不错,虽然敌人众多,也都藏得隐蔽,但还是有两人被他当场击毙。 敌人的攻击稍减。 “加速,冲过去!”宁时适时开口,司机当即踩了油门。 迈巴赫立即开足了马力,但那三辆车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立即看穿了宁时的意图,竟然开始不要命的撞过来。 撞击从车身暴露在外侧的各个方向陆续传来,丝毫不给人喘息之机。 司机早已是大汗淋漓,此时此刻他不敢有半点分心,生怕一个失误连人带车都栽下桥去,万劫不复。 车内又是一阵动荡凌乱,洛落惯性翻滚中撞到了宁时的胸口,同时听见对方闷哼一声。 她勉强稳住身形,扶着扶手做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没事的,没事的,宁时是男主角,她是穿越者,他们组合在一起一定能逢凶化吉。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少女还在自我慰藉似的祈祷着,只听见车窗玻璃上响起咚咚几声。声音很沉闷。 洛落偏头看过去,只见车窗玻璃上不知是黏上了什么东西,像是透明吸盘,足有五六个之多。 “这……”洛落一句话都还来不及问,人却已经被一股大力按倒,整张脸都埋在男人的腿上。 清冽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洛落所有的感官,身旁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枪声。 洛落被那只手臂死死压着,不能抬头也不敢抬头,眼前一片黑暗。 但她知道,防弹玻璃失去了作用。 如果不是宁时,刚刚她就已经被射死了。 “撞车尾!”宁时下令,从声音能听出情况十分紧急。 洛落始终将头埋在宁时腿上,头顶依然枪声不断,她害怕的闭紧眼睛。 这绝对是她从出生到现在过得最刺激的一天。 在此之前,即便是穿越了,她也从没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是这么的与众不同过。 车与车之间激烈的碰撞摩擦着,洛落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该死的,她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晕车了! 她想吐,却拼命抑制着自己。 天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多么难受! “加速穿过前面那些车!” 洛落听见宁时又一次下了命令,就像是一个把守城池的将军,声音威严,从容不迫,让人不自觉的服从,也不自觉的感到……心安。 车身开始不停的左右移动,偏偏调转方向的时间都很匆忙紧迫。那些该死的惯性又回来了。 有那么几下,洛落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就要飞出去一样,像喜剧片似的贴在车厢内当壁纸! 好吧,洛落很吃惊,此时此刻她竟然还有心情调侃自己。甚至中间有一段时间她竟然想的是惯性运动的原理和应用。 洛落感觉自己是真的要疯掉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极其的漫长,漫长到洛落无法精确的计算时间。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那只护着她的手慢慢松开了力道,她听见男人有些虚弱的声音。 “起来吧。” 洛落此时头还晕着,吓得四肢瘫软,双手撑在座椅上就像是按在探不到底的棉花上似的。 好在咬咬牙,她还是坐了起来。 入目便是淋漓通红的鲜血,像水滴一样滴下来。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洛落吓得抱住头,整个人都差点缩到椅子底下去。 待回过神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宁时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司机身上去了,手狠狠的把控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隐隐发白。 闵然在不时的透过洛落身旁的窗口朝后射击,两把手枪的子弹都射空了,又立即隐在椅子后面快速更换。 只是一瞬的功夫,车外立即又有数不清的子弹打在椅背上。 几辆不知何时出现的摩托车手奋起直追,速度比起越野也要快出许多,在车流中穿梭也更加灵活。 此时四个车窗都被炸得粉碎,防弹玻璃破了,就等于少了一层天然的屏障,所有人的性命也都危在旦夕。 宁时一面防着敌人的子弹,一面控制着车头的方向,好几次都险险擦过沿路行驶的车辆,躲了过去。 闵然开枪解决掉两人的同时,车身突然失控,车头高高翘起,又狠狠落下。一起一落间那三辆越野车已经到了近前。 “糟了!”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宁时闵然同时看了一眼车顶,马达声在三人头顶盘旋不绝。 转瞬间,摩托车已从车顶顺着挡风玻璃开下,疯狂转动的后车轮将挡风玻璃碾得粉碎。 大多数的碎片粘连在一起,碎得到处都是。还少数的玻璃碎渣迸溅出来,宁时与闵然都不由自主的用胳膊护住了眼睛。 车身再次跑偏,斜斜的撞在越野车的车头上,两辆车并肩而行,在隔离带凸起的边缘上磨擦出一层又一层的火星。 宁时又立即带正方向盘,加速从车流的间隙中穿了过去。 越往前开,路上的车辆就越发多了起来,已经近乎残破不堪的迈巴赫笨拙的左右躲闪着。 洛落在后排被甩得七荤八素,最后紧紧抱住前面的椅背,身体才堪堪能稳住一些。 眼看着宁时开着车,从这个车屁股后面拐到下个车屁股后面。 无数个车屁股不停出现,无数个拐来拐去,速度极快。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玩过的赛车游戏,黑白屏幕上,只有两个车道,左右不定时出现车辆。 自己操控的小车就根据手指头的反应能力左右躲避着,且速度越来越快。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是俯视视角,而现在这个是正视视角。 虽然情况不同,但结果却总是相同。 洛落默默的产生了一种特别欠的想法:他们最终不是被敌人开枪射死的,是自己追尾追死的! 突然,闵然自前面钻过来,挤开了洛落,强行占了她的位置。 洛落正不明所以,就听见轰的一声。 一枚炮弹落在车后,被宁时堪堪躲过。 紧接着车子往左一拐,又一枚炮弹落空。 临近一辆车被炸了个正着,整个儿翻了起来,重重砸在了那辆扛着火箭筒的越野车前面,挡住了去路。 越野速度却丝毫不减,直接将车撞到一旁,再次朝这边加速冲了过来。 早有另一辆越野车已经追上了他们。车上只有副驾驶位还有一个枪手。 距离越发的靠近,闵然灵活的躲过对方的几次射击,忽然打开车门。 对方伸出来的手被撞了一下,闵然已经骑在车门上顺势卸了他的枪。 后面的车辆立即援助,一枪打在了闵然的后背上。 宁时大喊:“闪开!” 闵然咬牙忍着剧痛,反应却丝毫没有因为受伤而变慢。 眨眼间,人已经跳进了越野车内,三两下解决了两个敌人,成功的控制了那辆车。 又一枚炮弹催命似的落下来,刚好炸在闵然刚刚站过的地方。 宁时及时调整了方向,也仍是被作用力冲远了一些。 洛落惊怔的瞪着被炮弹炸掉的车门,后排座位更加突兀的暴露出来,连带着她自己一起…… 猎猎得狂风自四面八方涌进来,再从这辆车最大的洞口涌出去。洛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吹跑了。 零散的发丝飞扬着,她死死的抱住前面的座椅。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极其的漫长,漫长到洛落无法精确的估量时间。 车子以失控的速度拼命的向前冲着,此刻单手持着方向盘的男人侧脸冷峻异常。 她从没有看见过一个人有这么的冷厉……疯狂! 他、他想干什么?! 车子始终没有再转换方向,后面两辆越野仍旧紧追不舍。 前面一辆车稳稳行驶着,两辆车的距离也靠得越来越近。 再这样下去,只有两种结果。 或者是和前面那辆车追尾,小命呜呼;或者是被那两辆车逼停,小命呜呼。 不会的,不会的,他是男主…… 眼看就要跟前面的车撞上,车身突然一偏,堪堪躲过,身后猛追的那辆越野猝不及防的撞在了那辆车上,紧跟着一枚炮弹从天而降。 车子被炸飞,翻到了隔离带另一侧的车道上。 又是一连串的车祸,大大小小的车撞在一起,络绎不绝的发出各种警报声。 “你疯了!”洛落抑制住心中的狂跳,忍不住大吼。 刚刚那样实在太冒险了,稍微再慢一点儿,此时车毁人亡的就是她和宁时了。 前面宁时的声音沁凉,“搞得这么狼狈,总是要讨点利息的。” 洛落暗自撇撇嘴,就吹牛吧!就装 逼吧,就作吧!原主这条小命早晚要被他作死!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下了快速路,直奔闹市区。 市区的车多,但行人更多。残破的迈巴赫一经出现,立即引来了众多的瞩目。 不知是什么原因,最后一辆越野刚刚还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如今竟然再没有追上来。 宁时立即将车开到了狭窄的街道,带着洛落匆匆弃了车。 “你受伤了?” 宁时的整只胳膊都是血淋淋的,脸色白得像鬼一样。 “不碍事。别废话了,快跟我走。” “那他怎么办?”洛落看着车内满头满脸是血的司机,她不敢去上前探他的鼻子,但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死了。”车窗爆炸的那一刻,被飞进来的子弹直击头部。 洛落看着司机头顶黑乎乎粘稠稠的血洞,心中一阵恶寒。 明明刚刚还是那么鲜活的生命。 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宁时低眸看着她,他理解今天的事对她的冲击,但现在绝可以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 “我会好好安置他的家人的。”说着他接过洛落手里的枪,拉着她进了巷道。 这一处是b市有名的老城区,胡同巷道四通八达,区域范围大,占地面积广。 据说是成祖在开创王朝之初亲自定下的城市规划,而王朝的开国功臣则大多都住在这里。 如今,隔了几百年的时光,朝代更迭变换,城市日新月异,却也只有这片老城区还依然屹立不倒,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也正因如此,这里的胡同文化十分发达,林林总总多达300多条,这些胡同彼此相通,但却错综复杂,如迷宫一样。 道路由宽变窄,由直变斜,由聒噪变寂静,只余阵阵悠远的汽车鸣笛声。 洛落开始还是被宁时硬拉着跑,到后来竟然慢慢演变成她扶着宁时跑。 “你流了好多血,不然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洛落有些慌乱,几乎是每隔几秒都会用余光偷瞄一眼宁时胳膊上的伤口,生怕一个不留神,这家伙就也死了。 而且是流血流死的! 她真的受不了身边再有一个人死去…… 宁时咬牙忍着疼,之前腹部被紧急处理过的伤口也有些裂开了。 “医院人多眼杂,况且,我受了伤,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说得很艰难,每一步的挪动都仿佛是在剧烈撕扯他的伤口。 男人说着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洛落使劲撑着。左看右看,刚刚一路走来,七拐八拐的,早已经分不清方向。 洛落算不上是路痴,但对于这种她第一次来的地方,她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在现实世界里,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地方,大多都是被政府强制保留下来的四合院和个别胡同,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早就已经被开发成了新的楼盘小区。 不管了,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这里的每一条胡同似乎长得都差不多,只是路边的陈设不大相同。 交错的十字路口,路口一间店面贴着大大的粮字,路边还立着两个民国时代铜人和一张桌子,看起来像是在喝茶聊天,谈笑风生。 一瞬间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竟给人一种穿梭了时空的错觉。 她和宁时此时满身满手的血,不时的引来路人的侧目。 几个年轻女人正站在那两个铜人前面自拍合照,见到宁时和洛落走过来,都被那一身的血迹斑斑吓得惊呼出声。 宁时因为失血过多,脚步已经有些虚浮了,不过倒还是能走的。 “去人少的地方。”宁时在她耳边虚弱的说。 这样走下去确实太过引人注目。 这样想着,她带着宁时立即又拐进了另一条胡同。 这条胡同又窄又长,仅容得下一个人通行,里面阴阴冷冷的几乎没有阳光。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洛落率先走在前面,侧着身子,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伤号」。 宁时的情况似乎不太妙,脸色因为失血已近乎惨白,即便是洛落尽力的搀扶着他,也是每走几步就要歇上一歇。 仅仅只是走这一段路,就很是耗费了一些时间。 到了拐角处,洛落一看,只见里面依然还是这么窄的胡同,而且比刚刚那条看起来更幽深一些。 不过位置很偏僻,适合躲藏。 洛落没再犹豫,搀扶着宁时继续往里走。刚拐进去,只听身后砰的一声。 宁时已经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洛落扶不住,竟然脱了手。 “宁时,宁时?” 男人侧躺在地上,洛落蹲下身,慌乱的唤着他的名字。见他没什么反应,她又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想去探他的鼻息。 “放心,我还死不了。”男人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隐忍。 洛落被吓了一跳,猛然缩回手。 呼~ 还好。 人还活着。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自己这大半天的疯狂经历,还有那些枪战中牺牲的追随者,甚至还有司机,所有人就全都白死了。 “你吓死我了!”她拍两下胸脯压惊,声音有些恼怒,有些怨怼。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像今天这样可怕的事情,明明之前她还只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有大把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 而她却莫名其妙的穿过来,还要亲身经历这么多鲜活的生命殒逝。 洛落想哭,却发现根本流不出眼泪。 被吓的! 她看了看左右,羊肠小道上依然没有半个人影,就起了想要跑的心思。 刚刚起身,宁时忽然开口:“去哪?” “我去……”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打断她,“坐回来。” “我去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来。 洛落再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因为她清楚的看到宁时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此时正对准自己。 她只得乖乖的重新坐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 一路走来,她和他经历了这么多风险,一路保护着他到这里。 额,虽然说保护有点过,但起码她没有丢下他不管,不是吗? 之前被当作枪靶子她都还没计较呢,这个混蛋居然还敢用枪指着她! 宁时慢慢收回了枪口,拿出手机摆弄几下,然后也放在了一边。 “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两人的行踪有半点儿泄漏而已。” “你!你怀疑我是奸细?!” 洛落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置信! 她又不是傻子,人家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她再听不懂也就白念这许多年的之乎者也了! “我只是怀疑。”宁时平淡的回答。 “对方把我的时间和路线都算得太精准了。”他说着看向洛落,眸光专注而认真。 因为太过精准,所以一定有人做内应,而这个人也一定在这次出行的参与者之中…… 洛落下意识的反驳,“那也不代表就是我呀!” 她气得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如果真是我,那我干嘛还要陪你在这里!我干嘛不把你交出去,或者直接杀了你?” 少女的神情有些委屈,脸颊因为愤怒而变得潮红。红唇微微嘟着,好像是涂了唇蜜一样,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宁时的眸色沉了沉。 “过来。”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洛落气呼呼的把头偏向一边。 都说她是奸细了,她干嘛还过去?也不怕她一个不注意给他来两刀! “嗯?”男人鼻音加重,一股子无形的压力慢慢靠拢过来。 洛落吞了吞口水,几经犹豫,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靠了过去。 虽然还是这么没骨气,但却莫名有点可爱。 宁时轻笑,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也很好听。 “再过来一些。” 洛落有些怀疑的看着他,没好气的问:“干嘛?”说着人又应付似的靠近了一点儿。 男人忽然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轻巧的捏住少女的下巴。 指尖传来柔嫩细腻的触感,他只是微微用力往回拉,洛落就疼得咝了一声,不由自主的跟着他手上的力道靠过来。 那张有些微凌乱却又不失清丽的小脸就这样靠得更近了,男人垂眸看着,鼻尖似乎还能闻到独属于这个女人的体香。 洛落有些紧张,他……他不会是想亲她吧? 本来还觉得不太可能,可转念一想到原主的身份,三号暖床工具啊!内心又不禁斯巴达了! 这人到底是得有多饥渴? 都受了伤了,竟然还能想着那种事儿! 这样想着,洛落支撑着身体的手暗暗动了动。 她动了动手指,但凡这混蛋要是敢有什么不轨举动,她就直接往死里抠他的伤口,非得让他吃些教训不可! 士可杀,不可辱! 就算你是书里的男主角也不能无法无天到想亲她就亲她! 宁时的脸一点点靠近,洛落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藏在下面的手也跟着悄无声息的挪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的拉近,近得彼此都只看得到对方被放大了的一张脸。 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宁时的瞳孔里,自己狼狈凌乱的模样。 世界都安静了,空气都暧昧起来。 洛落甚至都忘记了朝哪个方向摸过去才是要袭击的伤口。 她从来没有和一个异性这么这么的靠近过。 宁时却忽然停住,拇指依然掐在她的下巴上,向上挪了挪,竟开始仔细摩挲起少女那对儿嫣红的唇瓣。 越蹭越红。 心底莫名生起一股躁动。 宁时忽然松开了她。 洛落整个人都懵了,手不自觉的捂上有些火辣辣的嘴唇。 这人有病吧? 难道是恋唇癖? 这样想着,连看着宁时的神情都带了许多异样和防备,人也不自觉向后挪远了一点。 她要和变态保持距离才好。 宁时似乎也不怎么高兴,只是冷淡的瞥了洛落一眼,然后便臭着一张脸看向一边。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嗡嗡—— 手机的振动声瞬间打破了这尴尬暧昧的气氛,在幽静的胡同里异常清晰的响起来。 气氛开始又转变得莫名诡异,连带着洛落的呼吸都瞬间跟着变轻了许多。 宁时瞥了一眼被自己撂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依然处于黑屏状态。目光随即幽幽的射向洛落。 洛落不自在的动了动,就像有一群x光射线穿在她身上一样,一道比一道犀利,像要把她穿出洞来似的。 她小心的与他对视一眼,又慌乱的别开。 “怎么不接?”宁时幽幽的问她,声音有些冷。 洛落:“……” 十有八九是博洋打过来的。 如果她接了,那她逃跑的计划可能就要败露了。 之前倒是无所谓,她可以坦然的承认自己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为了今天的跑路之行。 可现在的情况是宁时遇袭了!而且自己还是被重点怀疑的对象! 要是此时再知道博洋跟她一起计划着逃跑,宁时会不会把账一起也算在博洋的身上?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那博洋的性命冒险! 可如果不接,她又要怎么和宁时解释呢?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办呀?! 洛落正焦急着难以做出决定,宁时却已经率先帮她做出了选择。 “接。” 男人再次拿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全然不见刚刚那副别扭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的肃然冷漠。 这才是洛落所熟悉的宁时。 冰冷、防备、孤僻,难以接近。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洛落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利。 口袋里的手机依然坚持不懈的震动着,洛落深吸一口气,拿出来,亮着的屏幕上果然显示着「博洋」二字。 宁时显然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目光犀利且平静。 “开免提。” 洛落乖乖的依照他的指示接起了电话,开通了免提。 “喂?落落,你在哪儿?”电话里传来博洋焦急的声音。 宁时听着,微微眯起了眼。 洛落的眼睛不停的眨着,脑子里在寻找蒙混过关的措辞。 “我给你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你都没接,很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飞——” 洛落快速打断他,“我不喜欢你!所以请你以后都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ok?你这是变相骚扰你知道吗?再敢打过来你就别怪我骂脏话!” 果断快速挂断电话,洛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博洋啊博洋,你可得争点气,千万别再打过来了。 好在上天似乎听见了她的祷告,博洋竟真的没再打过来。 宁时稍稍放低了枪口,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洛落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撒谎:“追求者,很烦人的。” 宁时依旧神色不动的盯着她看。 “我,我这么漂亮,有一两个追求者很正常吧!”这人太精明,目光太犀利,她快撑不住了妈妈咪呀! 洛落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宁时终于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他倒是第一次看见有女人在他面前这么大言不惭的说话,而且还是夸赞自己的美貌。 不过那个叫博洋的…… 他微微眯了眯眼,突然又感觉胸口像是有一口气堵住了,有些不怎么舒服。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洛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照做了。 “背出他的电话号码。” 洛落:“???” 这人真的有病是吧? “168……我背不出来。”洛落眼神飘向别处,她又不是过目不忘,好端端的干嘛去背别人的电话号码呢。 宁时忽然抬起枪,吓得洛落脸刷的一下跟着白了,下意识的抱住脑袋想要躲避,就听见身边砰的一声。 洛落闭着眼,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她这才抬起头,缩头缩脑的看了看周围,登时怒火丛生。 只见刚刚宁时让她放手机的地方,她好端端的一台手机竟然被子弹打得四分五裂! 洛落忍不住怒吼,“你干什么?!” 宁时神色自若,“我只是觉得,这样对我们两人的安全更有保障。” “你!”洛落指着他,又恨恨的放下手。 无赖!混蛋!! 简直比秦昊还可恶!! 两个人又僵持了好一会儿,一个生着闷气,一个静静发呆。 “里面有烟囱,应该是有人住,你去给我要些东西来包扎伤口。”宁时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突然开口。 洛落自然也早就看到了,两人只是在这儿坐了这么一会儿,血就已经顺着他的胳膊滴在地上,滴湿了一片。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宁时。 这人还真能忍,这么重的伤一定是很疼的!可他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还能把她给耍弄成这样! 额,他刚刚险些晕倒那幕除外。 其实,这一路走来,洛落一直都逼着自己看不到。因为每次不小心看一眼,都会觉得这个人下一秒就会血尽而亡。 这下倒好,搞得她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跟一个伤病号计较些什么呢! 她慢吞吞的起身,“这可是你让我去的哦!”去了回不回来可就不是你说的算了! 见宁时没有反驳,她快速跑到胡同的另一头,伸着脖子往里探看。 里面依然只是个拐角,而且还是个死胡同! 洛落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 本来以为会有出口通着,想着好不容易脱离了宁时那个混蛋的控制,不如趁机逃了得了。 没想到居然是个死胡同! 她这倒霉催的运气啊!什么时候才能转一转? 这个小胡同要比之前的宽松一些,倚靠着墙根儿处堆积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柴木和成袋的煤炭。 柴火堆旁是一扇铁门,铁门虚掩着。 洛落推门进去,里面是个巴掌大的小院子,两边各自盖着一间耳房,堆着些七七八八的旧杂物。 破自行车、废旧录音机、破烂纸盒子,一大堆踩得扁扁的易拉罐和塑料水瓶…… 和她家的后院有点像。 院子的半空中是用铁丝制成的晾衣绳,上面挂着一个白绿相间的床单和几件衣服。 衣服的款式都比较老旧,洛落仔细看了下,都是男款的,跟爷爷穿的那种差不多。 或许这里住的也是一个跟爷爷一样年迈的老人吧。 正面对着洛落的则是一栋老房子,典型的青砖瓦房,房门紧闭着,两旁的屋檐上各挂着一个红色灯笼。 洛落没什么胆子再继续「私闯民宅」,感觉这是出手不会立即被主人抓个现形,便快速扯掉了晾衣绳上的床单和一个白色背心,卷了卷捧在怀里,随即就一溜烟儿似的往回跑。 出了拐角就看见宁时依然坐在胡同的小路上,身体半靠着墙壁,一只腿支着,没受伤的胳膊就放在那条腿的膝盖上,在高墙的荫蔽下勾勒出一片俊美的弧度。 洛落快速跑过去,低低唤了他两声都没有回应,这才蹲下身细细端详着他。 男人双眼紧闭着,似乎是睡了过去。 他闭着眼的样子,有些乖巧,少了平日里惯有的冷漠,却凭添了几分安宁祥和。 她还记得之前在钟家受审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宁时也是这样,身上一点冷漠的气质都没有,很平静,很轻松。 当时自己就快要挨打了,老远就看到他的眼睛正飘在某处不知名的地方,一动不动的样子,甚至有些呆傻。 噗—— 现在想起这些,只觉得自己那时真是幼稚得好笑,竟然还以为鼎鼎大名的霸总男主宁时是个傻子,却怎么都没想到后来的今天,他会一直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口口声声的怀疑自己是奸细吧! 男人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估计是伤口又疼了。 洛落的心情莫名的变好。 好吧,她承认她是个小气的女人。 看见他痛苦,她就莫名有种报复的小快感。 洛落点开宁时的手机,无法解锁,但屏幕上还是看得见时间的。 此时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早已错过了航班起飞的时间。 她快速将那个偷来的白色背心绑在宁时手臂上的伤口处,不管能不能止血,她都只能做到这里了。 总不能要求她像电视里一样把弹 壳挖出来再包扎吧? 随后她又将手里的被单摊开裹在他身上,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 洛落站起身观摩了一下,宁时的模样有些可怜……和搞笑。 但她没敢笑出声来,捂着嘴巴踮脚从宁时身边走过。 这可是她逃跑的绝佳好时机,虽然手机毁了,但她可以先逃走,再慢慢想办法联系博洋,不是吗? 临到拐角处,洛落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倚在墙边睡着的宁时,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他行动不便,毫无防备的模样,若是那些人追来了怎么办? 不过,管他呢! 反正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真追来了即使她在也是不管用的。 况且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他,应该不会怪她吧? 这样想着,心里瞬间豁达了许多。洛落也不再磨蹭,快速溜出了这个狭窄悠长的胡同。 这次再没有人追她了,所以她也没了之前的急迫。 她一边走着,一边逢人就问路,沿途但凡是看到有滴在地上的血迹,她还会顺便用鞋底使劲的蹭一蹭。 “奶奶,打扰一下,请问我想打出租车,得从哪个路口走呢?” “啊?什么?”老太太听得吃力。 洛落又走近一些,上半身微微向前倾着,手指着距离这里不到十米远的十字路口,重新大声的问道:“奶奶,我说,打出租车往哪个路口走最快?” 老太太头发花白,乱蓬蓬的绑在脑后,“啥?” 洛落彻底放弃,“算了,谢谢您啊奶奶。”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男人恰巧路过,单脚支地停在身前,嘴里还斜斜的叼着一根烟。 “丫头,走不出去了吧?我送你?” 洛落回过头,只见男人板寸的头发,黑黑白白的掺杂在一起,脸上都是岁月刻下的半老痕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圆领t恤,下身则搭着一条破洞牛仔裤,上面还挂着几根金属链子。 十足十的朋克流派。 洛落手不自觉的背在身后,往后缩了缩。圆润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走啊,上车啊,叔送你过去。” 洛落有些怕,勉强的笑笑,“不用啦,我,我自己过去就行。” 男人叼着烟,呵呵笑了,露出一口带着烟渍的黄牙,说起话来大嗓门儿,粗声粗气。 “呦呵,怎么着?害怕我?” “不,不是……”洛落连忙解释。 “那就上车啊!别磨蹭,赶紧上车。” 洛落:“……”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她都已经这么明确的拒绝了,却还是非要她上车。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胡同里左右无人,只有一个坐在路边晒着太阳的老奶奶。 老奶奶耳朵不好使,此时更是连眼神都没施舍向这边,褶皱的嘴巴不停的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洛落暗自思忖着:如果自己现在转身就跑,他铁了心的骑着车子追,她到底能不能跑得过? “快啊,”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一拍大腿,“还让叔跟你动手还是怎么的?” 洛落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声给吓到了,唯唯诺诺的坐上了男人的自行车后座。 自行车是老式车,坐上去还能听见吱嘎吱嘎的声音。 男人单脚支着地面,状似热心的说了一句:“丫头,坐稳了,把着叔的腰。” 洛落愣了愣,刚想说不用,就听见那人又催促着:“赶紧的!” 她心里十分不情愿,但到底还是迫于淫威,小手小心的攥住了男人的衣角。 “坐稳喽!”男人两脚一蹬,自行车轱辘就开始缓慢的动起来。 两侧的景物缓慢的向后倒去,男人哼着她几乎听不太懂的小曲儿,和着自行车的吱嘎吱嘎声,一路行进着。 洛落仔细观察着路线,男人先转了几个弯,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一直在往南边的方向走。 小巷里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走着,见他们骑着自行车迎面走过来,还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呦,三哥,这是带着哪家的丫头遛弯儿呢?” 车子一掠而过,男人叼着烟呵呵的笑,“道儿上捡的。” 洛落不禁又斜了两眼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原来人家叫他三哥,有认识的人在这里,看样子是本土居民。 刚刚那女人带着孩子,看起来都是普通民众,能这么熟捻的跟他打招呼,应该都不是坏人吧。 或许他真的只是想热心肠的帮自己一把呢? 思索间,车子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拐入了另一条小道儿。 小路又偏僻又简陋,破烂得似乎都没有几家人了。只有一个老旧的公共厕所,还离得老远呢,洛落都能闻到刺鼻的排泄物发酵的味道。 路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洛她心里瞬间更慌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刚刚明明还有人认识他呢,要真是什么臭名昭著的坏蛋,左邻右舍又怎么会亲切的跟他打招呼呢? 也不一定啊,说不定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谁说带着孩子的女人就一定是个好人了? 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几个人喝着酒打着麻将的情景……只要是互相认识了,五分熟的朋友见了面也大概都是会打招呼的吧! 所以有没有相熟的人,和他打不打招呼,这两者根本就不能证明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坏人! 万一他以前很好,但是现在突然见色起意了呢? 洛落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一股森冷的阴谋感也跟着爬上心头,连带着双手双脚都跟着发冷发抖起来。 只是车子在不算平坦的石子路上颠簸着,让人无法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恐惧。 “大叔,我们现在是去外面的路上吗?”怎么路越走越偏了? 洛落不敢说得太过直白,生怕男人突然撕破了脸,到时她的安全就更没有保障了。 男人驾驶着车把,很轻易的拐过一个被倒满垃圾和馊水的下水道,顺便还吐了一口痰出去。 洛落愈发有些肯定这个大叔不是什么好人,心里又嫌恶又恐慌。 “丫头你肯定不是这里的人吧?” “嗯?”洛落一惊,他怎么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打小儿就住这儿,都四十几年了,这一片儿我都熟。咱这胡同大得狠呢,还窄,凡是四个轮儿的通通都开不进来。”他背对着她,似乎是笑了,“你要想上马路啊,就这条道儿最近。” 洛落的心又猛的落下来,原来大叔说的是这个意思啊,她差点给理解错了。 被这么一惊一乍的搅和了一下,她瞬间就没了刚刚那些慌乱紧张的情绪。 再看前面,车子再一次转了个弯,路面依然狭窄。 道路磕磕绊绊,但胡同的尽头已经可以看见穿梭的车流和行人。 洛落心中一阵高兴,转瞬间却又为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感到十分羞愧。 “丫头。”大叔突然又开了口。 她立即应声,“嗯?”语调都变得积极认真起来。 中年男人半侧着头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叔刚刚就想问你了,你这衣服后面都是血,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洛落有些懵,难道这就是大叔非要亲自载她上马路的理由吗? 大叔觉得她遇到了危险,需要帮助…… 瞬间,洛落心下十分感动。 一路走来她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不算顺利,却也艰难。 有闵然那种要么动手动脚,要么就拿她当枪靶子的人;有宁时这种动不动就翻脸,用枪口指着她的人;也有钟家那种捧高踩低,毫无亲情可言的人…… 他们所有人都身居高位,家学渊博,却也都存着两副面孔。一副人前,一副人后,擅于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道貌岸然。 而现在这一刻,骑着老旧自行车的这个中年男人,他虽然穿得流里流气,行为粗鲁放荡,长相粗鄙难看,但却愿意对一个几乎可以称作是陌生人的小姑娘施以援手。 洛落想着,这样的人即使他生活没有那么富足,眼界没有那么开阔,但无论如何,他的灵魂都是最饱满的。 他的脸上没有虚伪的面具,他的心灵强大而干净。 “你要是真有难处你就跟叔说,叔肯定帮你,不行叔就把你送派出所去,咱让警察保护着你,谁都不用怕哈。” 洛落这一次露出了有史以来最最真诚的笑容,“嗯,我知道的,三叔你放心吧。我没事!” “三叔?”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刚听见有人叫您三哥,我管您叫三叔,多贴切呀。”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点点头,“多伶俐个丫头,跟我姑娘一样,就是嘴甜!” 原来三叔有个女儿。 车子在胡同出口稳稳停下,宽阔繁华的街道终于重新出现在洛落眼前。 洛落利落的蹦下了车,男人依然单脚支地扶着车子,两人道别。 “三叔,谢谢您!” 三叔摆摆手,“客气啥?谁还没点儿难处啥的?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那也谢谢三叔!”洛落很真诚的,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了这世界上所有在落魄迷茫之时被帮助的过的人们。 这不只是一种形式,更是人与人之间情感的演绎与传递。 “好孩子,赶紧走吧。”三叔挥挥手,骑着车子又原路返回了。 洛落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也跟着挥手。 不管三叔能不能看见,她都一直挥着手,直到三叔那有些「拉风」的背影消失在胡同的拐角。 前面还是那条简陋偏僻的小胡同,而身后则是车水马龙的宽敞大道。耳边不时传来嘈杂的人语声与汽车的喧嚣声。 这一刻,洛落的心情无比的放松与愉快,自由的气息包围着她,希望的曙光笼罩着她。 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和博洋汇合,然后小心的藏起来,直到出了国,任务彻底完成,她就可以放心的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备战高考了。 她欢快的转身,鼻尖正好撞上一面坚硬的「铜墙」。 洛落捂着红红的鼻子,退开一步,只见对方是个光头的彪形大汉,身上穿着一套黑色西服,左耳上带着蓝牙耳机,眼角下侧有道凹进去的长长疤痕,连宽大的墨镜都遮挡不住。 那种拍电视剧的即视感又回来了。 洛落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想要从他身边绕过去,却立即被几个随后赶上的人拦住。 来人全部穿着黑色西服,耳边带着通讯设备,和洛落在d.mall广场上看见的那些保镖很像。 或者可以说,就是? “你们干什么?”洛落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们。 “找来找去,原来你在这里。” 人未到,声先到。 围着洛落的「包围圈」自动撕开一个小口,一个穿着整齐的平头男人缓步走进来。 他带着一双黑色皮质手套,脸上是充满侵略性的笑容,修剪整齐的胡茬衬着得他本来普通的脸都变得十分具有熟男韵味。 洛落不想做过多纠缠,只当作不认识这些人。 “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麻烦让你的人让一让,我还要赶着去学校呢。” “钟小姐真会说笑,说吧,宁先生人在哪里?”平头男人看向远方,其实浑然天成,看来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可不得有点身份吗? 一看他就是这一帮人的头目。 洛落轻咳一声,既然人家都点明了她的身份,她装傻充愣也没什么用了。 “我和他失散了。”所以你们要找他赶紧快去找吧。 平头男人微微眯眼,“失散?”见洛落十分认真的点点头,他伸出手,立即有人将一个平板电脑放在他的手里。 男人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然后放到洛落眼前。 “监控显示,宁先生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和你在一起,并且,地点就在这附近。” 洛落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她和宁时两人刚弃车进入胡同时的画面。 心下瞬间明了,因为胡同老旧,没有监控设施,是最天然的保护屏障。 “我们确实……是进了这个胡同,但后来他说不安全,要分开走,我们就各自分开走喽。” 他们是宁时的人,想要找到宁时,早晚也都会找到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淌这趟浑水。 问不出来什么,他们自然就会放了她,毕竟她还是宁时的挂名女友,他们不敢乱来的! 洛落吃准了这一点,眼神坚定而无辜的看着那个平头男人,“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只见平头男人哼笑一声,蓦然走近洛落,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 “钟小姐把我当傻子吗?” 男人看着她满脸阴狠的说着,洛落被迫仰头看着他,就好像是被一只浑身淬了毒的蛇给盯住了一般。 只要动一动,这条蛇随时都可能扑咬她。 怎么和她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她开始汗如雨下,“我,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了吧……” 平头男人忽然拔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刃尖闪烁着寒光。 马路上依然喧嚣,沿途经过的车辆依然如常的行驶着,路过的人们也都自发绕行。 在外人的眼里只看得到一群着装不凡的人围在一起,却全然看不到里面的异常。 那锋利的匕首一点点贴向洛落的脸颊,带起一片又一片颤栗而起的绒毛。 男人眼里的阴狠更甚,声音更像是淬了毒,紧盯住少女说着:“别看这把匕首长相普通,却是用顶级的三美钢所铸,只要轻轻划上那么一刀,就会血流不止。” 他说着在洛落的脸上轻轻划了一下,感觉像是一股凉风划过,洛落吓的偏过脸去。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她听见男人闲闲的又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好好想想。”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不过自从来到这儿,她遇到的品性恶劣的人估计是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了,自然也不差这一个! 洛落恶狠狠的瞪着平头男人,抬手摸了下脸,果然摸到一片湿黏。 “不就是找宁时吗?我带你去!” 男人终于把匕首拿远了一些,拿出一块手帕仔细的擦拭着沾了血的刀刃。 正文 第五十章 那个光头刀疤男立即推了她一下。 洛落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差点摔出去。 她恨恨的瞪了那些人一眼,到底是有多倒霉?才能走到哪儿都能碰上宁时的爪牙? 现在可倒好了,被抓住也就算了,还害得原主被划伤了脸。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万一真留疤了,回头原主肯定会怨她吧。 还有宁时,如果她说她跑出来是为了搬个救兵什么的,他会相信吗…… 许是她走得慢了,光头男很快又推了她一下。 洛落忍着气,这帮人实在是太嚣张了,再怎么说原主也是宁时的挂名女友,竟然对她一点都不客气。 她试着和他们讲道理,摆清事实:“你们着急先生的情况我理解,但这个胡同我也是第一次来,里面跟迷宫一样,找起来肯定是要费些时间的。” 没人搭理她,她也不回头,自顾自继续说道:“而且说到底我也是宁先生的女朋友吧,麻烦你们对我客气一点,不然宁时看到了也不见得会高兴!” 平头男人这才别有深意的回了一句:“钟小姐放心,只要找到了宁先生,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洛落撇撇嘴,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在告诉她:如果找不到宁时的话,她就死定了? 来时的路洛落记得不多,所以每次到了路口处都要踌躇一会儿。 平头男人很快就不耐烦了,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说道:“钟小姐,奉劝一句,别耍花样,对你可没有好处!” 洛落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回他:“我说过了,这里的路又杂又乱,我也是第一次来,总得给我点儿时间回想一下吧。” 平头男冷笑,“好,那程某人就静候钟小姐的佳音了。” 这里的路崎岖不平,洛落记得三叔带着她的时候车子有些颠簸,所以她应该是没有走错。 此时路口分成三个岔口,当时由于紧张,思绪都是乱七八糟的,她完全记不清到底是该往左还是往右了。 身边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儿,脱身基本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唯一可以救她的就是宁时。 这帮人连她的脸都敢划,若是没有宁时的庇护,她估计会死得很惨! 洛落莫名觉得可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才刚刚逃离宁时,却又盼着能赶紧回到他身边! 孽缘啊…… “钟小姐,时间可是不等人的。”平头男再次凉凉的说道。 洛落咬咬牙,果断走了左边。 反正她是记不住了,眼下只能是拖一时是一时了。 后面的路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洛落心中暗喜,她没有选错,竟然这么顺利的就摸到了当时问路的地方。 老奶奶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她晒太阳时坐着的小凳子还放在原地。 “钟小姐,请问到底还有多远?”平头男再一次质问她,眼神充满了怀疑。 洛落故作镇定的样子,“就快到了。但我不能保证宁先生还在那里等我。” 平头男意有所指的说道:“你最好祈祷他还在。” 洛落:“……” 不知为何,她又忽然想到当初宁时认真问她的样子:今天过后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满意吗? 大骗子! 宁时,你是个大骗子! 后面的路洛落前后走了两遍,自然轻车熟路起来。很快一行几人就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就是这里!”洛落指着前面的那个胡同口,“转过去,里面有个小胡同,特别窄的那种,宁时就在里面。” 平头男看了她一眼,然后自怀中掏出手枪。身后的人见此,也纷纷掏出枪来。 洛落有些纳闷,人都快找到了,为什么还要掏枪呢? 难道是怕前面有埋伏? “你先走。”平头男命令她。 好吧,这情景莫名的熟悉。 恶劣的人大多都有相通点。 洛落认命的点点头,颇有经验的举起双手,率先走进前面的路口。 宁时啊宁时,你可以一定、一定要在原地等我! 哪儿都别去! 至于什么奸细不奸细的,她总觉得宁时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怀疑她。 宽大的胡同里此时站了许多人,宁时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一向淡漠无波的双眸在看见洛落时,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洛落自然也看见了宁时,目光瞬间充满欣喜。 他竟然真的在! 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砰砰几声枪响。 枪声毫无预兆的响起,洛落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人用刀抵住了脖子。 冰寒的刀身紧贴在她的下巴处,传递着一阵又一阵森冷的寒意。 她被挟持了! “臭 婊 子!敢算计我?”平头男阴狠的说着。 洛落的心瞬间跌到谷底。 “我,我没有……”她下意识的解释。 “今天我要是死在这儿,你也别想活!”他转而高声大喊:“都别动,不然我杀了她!” 说着他的刀逼得更紧了一些。 刀刃太近了,洛落不敢动,她看不到后面,却不妨碍她看到前面。 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了许多人,每个人都举着枪,正以一种包围的姿态慢慢靠近。 而宁时就坐在那些人的后面,被另一些人包围保护着。 他坐在轮椅上,目光看向别处,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而轮椅左右各自站了一个人,一侧是个老头,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带着眼镜,像是传统的英国绅士。 这个人她认识,是宁大管家宁礼。 另一侧的则很面生,眉目深刻,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半袖褂子,手腕上戴着串小叶紫檀手串,手上拿着一根烟,看起来有些像古玩市场里算命的先生。 洛落此时脑子里早就已经乱成了一滩浆糊,不明白好好的,事情怎么就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但即使再不愿意相信,一种可怕的念头已经呼之欲出。 她眼眸微动,瞥向身后,余光只看得到平头男持刀的衣袖。 他是来杀宁时的! 他和袭击宁时的人是一伙儿的! 而宁时可能早就脱险了。 他是故意等在这里!他知道她走了之后还会回来,会带着他的敌人回来!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放她走,然后泰然自若的铺设好陷阱,等着她自投罗网,瓮中捉鳖! 所以平头男带来的人才会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被尽数清理,甚至平头男也被逼得走投无路,挟持自己。 那么自己从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个愚蠢的,自以为是的女人?被他们一群人欺骗玩弄于股掌之中! 想通了关节,洛落全身的血液几乎逆流。 “你们别再过来了!不然我真的杀了她!”平头男说着匕首又加重了力道。 这话似乎没什么成效,包围着的人依旧逼近。 他又立即高声喊话宁时。“宁时!你女人在我手里,不想她死的话就让他们放我走!” 洛落心里默默的想,恐怕在宁时心里,她早就跟叛徒划上了等号,他巴不得她死掉呢,又怎么会在乎她的死活。 就像是验证她的猜想,宁时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落到她身上。 “九爷,对待叛徒,洪帮会怎么处置?” 他的声音很轻,却是异常清晰的传入洛落的耳中。 叛徒…… 她闭了闭眼。 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想不到听他亲口说出来,却觉得有些莫名的伤心。 闵九呵呵一笑,“自然是割下头,哪儿来的送哪儿去!” 洛落慢慢睁眼,眼中早已恢复一片清明。 越是艰难的时刻,越不能坐以待毙! 她算是看懂了,这其实是个死局。 她活,奸细身份坐实;她死,也不过又是一条无所谓的性命罢了。 可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明明是这些人找上了她,她也是被胁迫着才回到这儿来的! 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宁时和自己一起出行,也不想和宁时共乘一辆车,甚至她还几次差点丧命,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证明她的清白吗? 她是无辜的,却被这么随意的对待! 这不公平! “你看到了吧,他们认为我是叛徒,你杀了我也不过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她颤着声音说,脖子却瞬间被刀抵得更紧。 “给我闭嘴!”平头男厉声呵斥着,看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怨毒。“如果不是你,我会陷入险境?” 洛落剧烈的呼吸着,胸口一起一伏,极力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 她必须要先说服他放了自己,再想办法让宁时相信自己的清白。 “我也是受害者,我并不知情。况且,是你硬逼着我来的……” “臭 娘 们 儿你信不信我一刀结果了你?!” 平头男趴在她耳边喊着,洛落被震得一缩,扑鼻的腥气瞬间包围了她,令人几乎欲呕。 这个味道她有些熟悉,是血的味道。 “别别别,我不说了,你别激动!”洛落立即讨饶。 人处在情绪激动的不稳定时期,是没办法理智看待问题的,自己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期望能用自己换条活路。 看来还得从宁时身上下功夫。 “宁时,我不是叛徒。”少女的声音娇娇软软的,甚至还带着委屈的鼻音,“真的,你相信我!” 一阵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几乎难以忍受,最可怕的是刀锋已经刺破了她的皮肤,却依然反复舔舐着刀口。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宁时始终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听见洛落痛苦的唤他的名字,忽然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颀长,胳膊被洁白的纱布半吊在胸前,衬衫雪白而整洁,完美的贴合着他的身形,再不见半点脏污和狼狈。 他的面容冷峻,一步步走出众人围成的保护圈。 所有人不禁侧目连连,就连他身边叼着烟的闵九和一向淡定的宁礼都不免有些诧异。 难道先生真想救下她? 宁时继续向前走,缓步的走近了站在洛落正前方举枪的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接过了那人手中的枪。 下一秒,枪口端正举起,正好对准洛落的胸膛。 洛落有些惊怔,随即又有些了然。 呵~如果她没记错,这已经是宁时第三次用枪指着她了。 “为什么要背叛我。”宁时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眼底晦涩一片,让人看不分明。 洛落下意识的想摇头,却只是理智的向下看看。 目光所及看不见刀,只能看到平头男握着刀的手。 “我没有……”我只是想离开你。 宁时的眼中霎时间蓄满风暴,全身都迸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乖戾之气,饶是距离不近,洛落却依然能感觉到这种恐怖的氛围。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她也没说什么啊。 这人莫不是双重人格吧? 那她岂不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这平头男正处在生死一线,情绪不稳定她倒还能理解。可是这宁时,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突然间就阴沉起来,情绪堪比坐了过山车了,让人心中惊骇不已。 不行,她得先安抚他。 “你别激——” 砰的一声,洛落张了张嘴,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麻。 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感到惊诧,就连平头男都吓得松了匕首,一脸震惊的看向洛落。 他以为……宁时的人这么久都不肯开枪,就是顾及着这个女人的性命,却没想到最后会是宁时亲自动手。 洛落整个人都凝固在原地,就像是放映机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她的嘴唇还微微张着,保持刚刚说话时的状态。 很快,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被子弹打出了一个血洞。 此时血洞周围已经浸满了血,在白色的衣服上晕染出一朵艳丽妖娆的花来。 停滞了几秒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她深深的吸入一口气来,剧烈的疼痛开始极快速的蔓向四肢百骸。 “宁时……你真的……” 洛落艰难的说着,身体失去了最后支撑的力气,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洛落摔得很彻底。 平头男矫捷的躲开了,洛落的脑袋和后背狠狠的磕在地上。 很疼。 不过与胸口的疼痛相比,几乎可以完全忽略。 她仰躺在地上,呼吸越发的困难。耳边好像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疼痛依然剧烈,但她却再也喊不出一句“疼”来。 “你不该让我动摇的,安息吧。”朦胧中,她听见宁时发出微微的叹息。 她突然又觉得冷,像是坠入了寒冬腊月的冰河。刺骨的冷让她感觉到颤栗,身体像是失去了牵引的玩偶,不住的抽搐。 冰冷迅速蔓延,直到她失去所有知觉。 身体似乎在慢慢向下沉,感觉就像是从前午睡间的梦魇,明明意识还是清醒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任由自己向下跌落,一直跌落。 直到连最后一丝呼吸都被剥夺,她却感觉不到憋闷,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天空。 天空很蓝,白云很白,像是棉絮。 这个世界其实很美,没有可怕的雾霾。 原来死亡竟是这种感觉。 钟落落,对不起,看来我没有办法拯救你了,甚至还连累了你。 博洋,对不起,我要失约了。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安心的回去高考了…… 长睫垂下,洛落再没了意识,死在了书中的世界。 …… 像是突然被拉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洛落的耳边响着聒噪的嚣鸣声,时而像是拉长的骨哨,时而又像是突然卡带了录音机,断断续续的交杂着。 好吵。 黑暗骤然被撕裂,眼前注入一道明亮的光线。 “为什么要背叛我。” 声音清冷淡漠,异常熟悉。 洛落眨了眨眼,才慢慢看清眼前的场景。 男人一只胳膊缠着纱布,吊在胸前,另一只胳膊高高举着枪,枪口正对准自己。 洛落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被钳制着,脖子上正卡着一把刀。 洛落愣了愣,这诡异的一幕异常熟悉。 “我……”她顿了顿,头脑蓦然清醒,“我怎么还在这里?!” 她刚刚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又回来了? 难道是做梦…… 脖颈上传来淅淅沥沥的疼痛,刀刃还摩擦在伤口上。 不,根本就不是在做梦。 濒死时的情景还依然历历在目,她敢肯定,刚刚不是在做梦,现在也不是在做梦!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时间倒流。 即使是女n配,也不能违背书中规律提早死亡。 所以,刚刚她的提早死亡,导致了书中的时间倒流,回到了她死前的场景。 天啊,她到底都在经历些什么? 怎么一件比一件疯狂??? “这小丫头莫不是疯了吧?神神叨叨的嘀咕什么呢?”闵九语气带着几分嘲意,继续说着:“再不然就是装疯,宁先生可千万别被这种小伎俩给骗了。” 砰的一声,胸口再次一麻。 洛落低头看了看被子弹穿透的胸口,白色的衣服被晕染成一片鲜红。 她突然很想爆粗口。 妈 的 !宁时你特么是s b吗? 疼痛与冷意再次交织袭来,洛落呼吸困难,支撑无力,再次直挺挺的倒下去。 意识一沉再沉,她感觉不到憋闷,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天空。 天空很蓝,白云很白,像是棉絮。 这个世界很美,没有可怕的雾霾。 濒死的感觉如此清晰而真实。 长睫垂下,洛落仅复活了两分钟,再次死在了这本狗血书里。 …… 耳边的嚣鸣声褪去,洛落再次冲破了黑暗。 “为什么要背叛我。”清清冷冷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就像是一道催命符。 宁时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洛落。 她下意识的说道:“我……” 洛落猛然顿住,回过了神。 “宁时,你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这是她第一次死的时候就想说却没说完的话! 所有人都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洛落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 闵九哈哈笑起来,“宁——” 洛落厉声打断他,“你闭嘴!”一直说一些没有养分的话!爹跟儿子一个样儿! 所有人又是一惊,连九爷都给骂了,这个女人可不一般啊。 闵九自己也没想到,好久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了,今天倒是在个小丫头片子身上吃了瘪。 他瞄了瞄宁时的背影,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得,先生都没有发难呢,他也不好做声。 这样想着,闵九乖乖的闭了嘴。 洛落重新看向宁时,眼里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你说我背叛你?!请问是谁把你硬生生扛到这个胡同躲着的?是谁给你包扎的伤口?我要是想害你我早就动手了!你现在的行为完全就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你知道吗?!” 宁时目光似有波动,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平头男,“那他们你要怎么解释?” 平头男收到目光,立即紧了紧匕首。 洛落疼得咝了一声,艰难的说着,“你傻呀?我们是一伙儿的他会挟持我吗?你看不见我脸上的伤吗?我也是被胁迫的好不好!” “是,我承认我嫌疑最大,但你总得给我个分辨的机会吧!而且今天的事我自己也糊里糊涂的,但我发誓,我真的真的是无辜的!” “所以,你不能杀我!” 洛落说完,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宁时。 她都说得这么真诚了,宁时总不至于还傻里傻气的杀了她吧! “啰嗦什么!赶紧告诉他放了我,不然我们一起死!”平头男突然又发疯似的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匕首又紧了紧,一瘸一拐的拉着洛落向后退。 洛落只能被动的配合着,感觉喉咙都要被割裂了,连呼吸都是痛的。 每一次喘息迎来的都是下一次更剧烈的疼痛,她敏锐的感觉到脖子上有东西流下来。 不用想都知道,是血。 这个白痴!他是疯了么?! 再这样下去她没被宁时打死,就要被他给活活用刀割死了! 再看宁时,手中的枪依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洛落更是气,混蛋,你倒是救我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忍不住抱怨着。 七月的风轻和柔暖,洛落却疼出了一身的冷汗,眼睛都跟着变得有些迷离。 “宁时……”她艰难的唤着他的名字。 宁时的眼中霎时间像是蓄满了风暴,熟悉的乖戾之气骤然迸发出来。 洛落惊恐的看着他,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她救不了你。”冰冷的近乎让人绝望的声音飘过来。 洛落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下一秒,子弹已经毫不留情的穿透了她的胸膛。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平头男慌乱的收回匕首。 洛落失去了支撑的身体紧贴着匕首慢慢倒下,刀刃紧擦着颈部的肌肤一寸寸划过,瞬间溅出一片鲜红。 她想说割喉还是挺疼的。 但她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耳边的嚣鸣声散去,洛落第三次冲破黑暗。 “为什么要背叛我。” 清清冷冷的声音,枪口仍是对准着她。 洛落望进宁时的眼睛,几乎是无意识的说道:“我……” 她张了张嘴,忽然顿住,回过了神。 “先别开枪!我有话要说。”能拖一时算一时,她可不想再当一次枪下亡魂。 所有人都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女人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 宁时也感到意外,扣着板机的手指不自觉松了松。 闵九哈哈笑起来,还没说话就被洛落呵斥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他刚想要动怒,只见洛落又转头呵斥了挟持她的平头男成勋:“不想死的话,你也给我把嘴闭上!” 闵九下意识的看向宁时,见他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看来是打算听听她说些什么。 呵~有点意思。 他现在倒也来了些兴趣,那就看看这个小丫头片子到底想干些什么吧。 平头男也跟着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一个人质竟然也能这么嚣张的跟他说话。 “我看是你想死!”他咬着牙阴狠的威胁。 女人却异常的淡定,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 “我不想死。”她掷地有声,“但如果我死了,你也肯定活不过今天!” “你!”他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给威胁了! 洛落打断他,“注意你的刀口,万一失手了对你可没好处。” 平头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静默了下,握着匕首的手臂到底还是从洛落的脖子上挪开了几分。 这贱女人说的没错,现在的情况,杀了她对自己绝没有半分好处。 等他脱了险,改日一定会十倍讨回来! 洛落终于得了些生存的间隙,她长长舒了口气,才重新看向宁时。 男人此时即便是吊着手臂,发丝凌乱,却依然矜贵自持,冷傲逼人。 连她这个「仇人」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有些人的高贵就是天生刻在骨子里的。 她印象里的宁时,虽然喜怒无常,但起码双手干净。没想到她第一次看见他杀人,对象居然会是自己。 现在,她只有一句话的机会。 说对了,生!说错了,死! 只是让她难以理解的是:明明之前已经解释过了,她还言之凿凿的保证着,但宁时还是开枪打死了她。 为什么? 难道……宁时并不在乎她是不是真正的叛徒。 那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现实的情况是: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救下她。 就算他不想救她,大可直接让九爷的人开枪就好了,又为什么要亲自动手杀了自己呢? 一定有什么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阳光打在巷子里,洛落的额头沁出了涔涔汗水,后背更是大汗淋漓。 汗水与血水,两种味道在空气中交织,混合成一种全新的味道,让人闻了愈发作呕。 “你到底想说什么。”宁时眸色深深。 呵~无论何时何地,他的态度永远都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他这样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非要亲手杀死她呢? 他既然不在乎她是不是真正的叛徒,那又是为什么会问自己背叛他的原因呢? 他不是向来对一切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吗? 一瞬间,像是拥堵的洪水突然冲破阻碍,干涸的田地终于得到了泉水的灌溉,即将熄灭的火苗忽然靠近干燥的木屑…… 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想通了。 砰—— 宁时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一枪打穿了她的胸膛。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想到了…… 胸口郁结住一口气,洛落看着胸前硕大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襟,开出了熟悉的艳丽妖娆的花来。 不是还有一句话的机会吗? 宁时,你个混蛋…… 多等一会儿会死吗? 洛落死死的瞪着他,口中猛然喷出血来。 血红的飞沫顺着微风扑在她脸上,她感觉有些脏。 嘴巴里尽是血的腥气,只一秒,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没有雾霾的天空很蓝,白云像是稀疏的棉絮,丝丝缕缕的散落在蔚蓝的空中。 洛落睁大眼睛看着,脑子里还在混沌的想着。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你不该让我动摇的。”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一声悠悠的叹息。 “安息吧。” 是宁时的声音。 好熟悉的台词,好像是在哪儿听过…… 等等! 动摇? 宁时是在说她让他动摇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还有,既然都动摇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开枪? 难道是…… 长睫垂下,洛落又一次死了过去。 …… 嚣鸣声褪去,洛落在黑暗中悠悠醒来。 “为什么要背叛我。”该死的声音再一次传入她的耳朵。 许是死的次数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洛落这一次清醒的很快。 眼睛刚能看清楚东西时,宁时就站在正前方,离她不过七八米远,黑洞洞的枪口毫不意外的对准她。 洛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所以,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个混蛋的?这辈子老天爷才要让她左一次右一次的死在他手上。 洛落不自觉磨了磨后槽牙。 “我喜欢你!” 她突然开口,全场的人都愣住了。 空气开始飘浮起一丝丝莫名的尴尬。 宁时也感到有些意外,举着枪,迟迟没有做声。 阳光打在宁礼的银边眼镜上,镜片之上闪过一丝狡猾的光。他扶了扶眼镜,默契的与闵九对视一眼。 两人纷纷收回视线,闵九轻咳一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丫头长得挺机灵的,没想到说起话来倒着实娇憨得可爱。 以为说句喜欢就能让先生心软吗? 实在是……有些天真了。 仅在半分钟之内,所有人都死了,唯独留下成勋一人,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身手快,而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要生擒活捉这人。 早在到达这里之前,他就已经接到密报,有人看到成勋在这附近出没。见到先生的第一时间他就立刻报告给了先生。 这成勋的哥哥成平是沈家隐藏在北半区的势力枢纽,抓住了他就等于抓住了可以和成平谈条件的筹码。 这般重要,先生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而轻易放过? 巷子里很安静,闵九的轻咳声唤醒了宁时,他看着洛落,眼底散射着锐利而明亮的光。 “还有呢?”他的声音充满戏谑,有点像是在耍弄人的腔调。 但洛落不想再死了,更不想无休止的重复这种复活死去、复活又死去的戏码!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赌一把! “我爱你。” 洛落快速说着,三个字太简短,她生怕威力不够,便又快速大喊着:“宁时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深深吸了口气,“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太阳代表我的心!” 众人俱被雷得外焦里嫩,气氛一度尴尬到极点,就连生死一线的平头男成勋此时也惊讶的看着洛落。 “我爱你的心犹如滔滔江水……” “闭嘴。” 宁时突然开口,冰寒的声音吓得洛落一颤,后半截话硬是生生的被掐死在嗓子眼儿里。 完了,她好像……说错话了! 宁时的脸色冷得几乎能结出冰碴儿来,洛落在心里绝望的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她马上又要死了…… 少女刚想绝望的闭眼,慷慨赴死,就听见平头男阴狠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谈情说爱?!” 洛落的心咯噔一下,这一次不会还是中弹和割喉双开吧? 果不其然,平头男立即一瘸一拐的拉着她向后挪动,连生招呼都不打。 刀刃很应景的卡在洛落脖颈上的娇嫩肌肤。 疼…… 洛落的眼圈立即跟着红了。 宁时大爷,您老要打要杀要开枪的,求快啊,这么磨磨蹭蹭的搞不好一会儿还真要中弹和割喉双开了…… “你放了她,我放了你。” 洛落:“???” 她惊喜的看向宁时,刚刚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那把卡在喉咙处的匕首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宁时拿着枪的手竟然放下了。 他改变主意了? 就这样? 洛落眼睛睁得圆圆的,再次为霸总男主诡异的脑回路而感到惊叹! “这,不可啊……”闵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是大管家宁礼的神色不变,依旧淡然的目视前方。 平头男成勋将信将疑,“当真?” 宁时微微眯了眯眼,“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我凭什么信你?”平头男狠啐了一口唾沫,飞溅的唾沫星子三三两两的喷在少女的耳侧。 洛落下意识的动了动,想擦一擦,立即换来平头男粗鲁的呵斥:“别动!再动当心我给你放血!” 洛落立即动也不敢动了,一双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宁时。 好像没有什么成效了…… 要不然再说一遍? 烧火的时候不是都讲究个添柴加火吗?这样才能越烧越旺。 洛落正酝酿着,只听见宁时一声轻笑:“好吧,既然这样……”他顿了顿,那股子乖戾之气瞬间迸发而出,洛落清晰的看见宁时的眼中蓄满了风暴。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啊啊啊啊—— 怎么好端端的,事情突然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洛落惊恐的目光从宁时的脸上慢慢转移到了黑洞洞的枪口,又慢慢偏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她看不到,却始终躲在她身后的坏人。 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的作响。 谁要和你一起死? 想死就自己死好了,干嘛还要捆绑她一起啊? 许是宁时的表情太过认真,成勋也有些摸不准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他抖了抖受了枪伤的身子,连带着手上的匕首也跟着抖了几抖。 洛落的心高高悬起,直到成勋不动了,手上的刀也稳定了许多,才又慢慢放下来。 语气略微放软,成勋开始试着和宁时谈条件。 “想让我放人也行,你得先让他们都撤了,再给我准备一辆——” 砰的一声,枪声已经响了。 洛落连喊都来不及喊,下意识的闭了眼睛。 “啊——” 耳边一声猝不及防的咆哮,洛落偷偷睁开一只眼,只见宁时正冷冰冰的看着她身后。 “啰嗦。”她听见宁时这么说。 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成勋已经捂着手腕倒在了地上。 那一枪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了他持刀的手背上,创口上露出了一个可怕的血洞来。 粘稠的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成勋疼得脸色发白。 十指连心啊,更何况是掌心呢。 洛落光是看着,都感觉不是一般的疼。 立即有几人一拥而上,也不顾成勋疼得面容狰狞,三下五除二就将人制服,将其双手反剪在身后。 只不到半分钟,人就已经被捆绑了个结实。 视线向左移动,那把催命匕首就静静的躺在洛落的脚边。刀刃上沾着一丝血迹,洛落后怕的摸了摸脖子。 好险。 差一点儿她就又死了。 洛落依然沉浸在恐慌中回不过来神。 不行,待在宁时的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那个被杀的对象之一。 她得赶紧想办法逃走,不然再来这么几次「复活节」,她心理迟早会出问题的! 洛落随即四处张望着,入目所及,有许多拿着枪的人。 视线无意中扫过宁时,没想到正好和宁时的目光碰在一起,洛落不由得心头一跳。 “过来。”男人果然开口了。 洛落的小心脏又是不争气的跳了一跳。 他叫自己过去了。 他想干什么? 肯定没什么好事。 天知道,她带在宁时身边是多么的难受。 此时此刻,洛落觉得自己也是忒没有骨气,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像是也带上了一层虚伪的面具,和同样带着面具的这些人虚与伪蛇。 她吞了吞口水,手指紧张的搅在一起,慢吞吞的向宁时的方向挪过去。 从前宁时虽然脾气不好,但洛落觉得大多数的时间还是讲道理的。而现在的宁时,在她眼里和闵然之流没有分别。 她走过去,弱弱的喊了一声:“先生。” 宁时淡淡“嗯”了一声,视线看向别处。 “喜欢我?”他突然问道。 “啊?”他说了啥?她没听清。 洛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懵了,宁时却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专注而认真。 那双眼深如幽潭,像是暗藏着汹涌的漩涡。 洛落头皮发麻,懦弱的低了头。 “刚刚你是骗我的。”男人靠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发顶,“为了活命?” 男人离得很近,近到洛落都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这味道像是山间清泉,清冽而醇净。 不像是平头男身上的气息,浑浊中透着血的腥气,令人愈发作呕。 “那,那你是承认你刚刚想杀我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洛落竟然忍不住质问他。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红唇一张一合,像是盛放的娇嫩花瓣,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饶是说着质问的话,却是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半点儿气势都没有。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不知怎的,他竟然想到了这么一句。 眼前的女人很漂亮,他承认,但比她漂亮的女人数不胜数,只要他想,他都可以拥有。 他自己也很好奇,为什么偏偏只有她。 她走的那一刻,他会失落。 她带着想杀他的人重新回来的那一刻,他会失望。 她喃喃的对他说疼的那一刻,他的心,竟然软得一塌糊涂。 他幻想着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却还是傻傻的问出那句:为什么背叛我。 他想着无论她是不是无辜的,他都不能留下她,因为这个女人将来很可能会成为自己最大的软肋,而他宁时最不需要的就是软肋。 但他还是在听见女人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时候,做了另一种选择。尽管他知道这里面掺假的成分居多。 刚刚他对自己有些失望,而现在他却莫名有些开心。 宁时笑了,看着面前的女人,再次低低的“嗯”了一声。 洛落满以为他会顾左右而言他,抑或是直接找个其他说辞来搪塞自己。 如果他当真这么做了,那么她会立即回应他一个嘲讽的笑容,用眼神告诉他:我看透你内心的卑劣了! 她想看看当天生骄傲的人,谎言被看破甚至拆穿时,是不是也会像平常人一样慌乱?或者……恼羞成怒? 但她就是想要让他知道,没有谁生来就比谁天生高贵,渺小如她,一样也可以看破他脏污的灵魂。 甚至从某种角度上讲,他还不如她这种普通人呢!起码她不会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 但令她完全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承认了! 洛落愣了一瞬,随即苦笑着点点头,“你倒是挺直白。” 呵~原来是她高看自己了。 她这颗普通的小白菜可是连让他撒个谎的资格都没有呢。 “我这人从不说假话。”宁时的声音带着某种得意,一双锐利的眼似乎早已看穿她所有的想法。 洛落的心里又开始有些发毛。 错了。 她不该这样的。 她的命还握在他手里,这样的事情迟早还会有下一次! 她既然深知无法摆脱,那就应该要好好隐藏,然后静待时机。 遇到困难,再怎么躲避,最后也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洛落双手背在身后,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始终没有解开。 她看着他,慢慢的,似是自然的,扯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先生,其实我也从不说假话的。”她乖乖巧巧的样子,眸子里像是含了一汪水。 很动人。 宁时挑眉,“哦,是吗?” “当然,”洛落很认真的点头,“先生您昂藏七尺,英姿勃勃,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是真正的人中龙凤。能待在先生身边,洛落亦与有荣焉,所以又怎么会说假话呢!” 男人低低的笑了,连那双向来深沉淡漠的眼都透着淡淡的笑意。 “之前还觉得你少言少语的,想不到这么能说啊。”他忽然凑近她的耳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激起一片颤栗。 洛落要咬着牙才能强忍住躲开的冲动。 男人凑在她耳边,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 他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语调中像是带着一*惑,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意味深长。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宁时终于退开,洛落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摸了摸耳廓。 她刚刚……怎么觉得好像被勾引了呢? 什么拭目以待,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闵九和宁礼此时已经走了过来,宁礼手上正推着轮椅,见宁时摆摆手,宁礼又叫人很快将轮椅收走。 闵九的视线在洛落与宁时的身上来回转悠了几圈,目光暧昧又直接。 洛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微微侧过身去。 闵九咧开嘴呵呵的笑起来,手上熟捻的盘玩着珠串。 “士别三日,先生的枪法精进许多啊。” 宁时将枪口调转了方向,枪 托冲向闵九,递给他,“九爷过奖了。” 闵九看了眼那把递过来的枪,笑嘻嘻的接了过来。 “令郎与令爱……”宁时忽然问起。 闵九摆摆手,“不妨事,我家那小子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他呀,早该放出去历练历练了。还是年纪轻经验少,今天才差点着了道儿。” 只是点皮肉伤? 洛落暗自腹诽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闵然可是被一枪打穿了腿!治不好以后变瘸子了咋办? “至于我那丫头不久前也已经跟我联系上了,这会儿应该是讨利息去了。” 瞧瞧,这爹当的是得多骄傲?还讨利息…… 真出事儿了该知道哭了! 洛落不紧想起之前小雪讲的那些,什么绑架啊……轮 奸 啊……下 药 啊什么的。 咦~越想越可怕。 不过她小说中的闵凤似乎没经历过这些就是了。 洛落还在一旁胡思乱想着,早有人不知何时接近了她。 耳边传来滴滴的警报声,洛落朝身后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正拿着仪器,滴滴的警报声正是从那仪器里发出的。 洛落有些不明所以,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此时,宁礼和闵九等人正一脸讳莫如深的看着她,至于宁时,脸上始终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怎……怎么了?”洛落的声音不自觉弱下去,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没有好事儿!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洛落惊了一跳,下意识的挣扎两下,可对方的手劲儿很大,也丝毫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她的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宁时,目光中带着惊惧与疑问。 很快,她一直不曾离身的双肩背包被人粗鲁的扯掉,扔在地上,始终停在她后背的仪器立即安静了下来。 那人又蹲下身,将仪器靠近背包…… 洛落一双杏眼眨也不眨的看着。 滴滴滴滴滴滴—— 警报声前所未有的剧烈急促,那人这才将仪器收起,一抬手,便将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倒在了地上。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洛落的心沉了又沉,脸颊因为生气而绯红,在看见那些被倒出来的东西时,眼神更是飘忽不定,有些心虚。 背包里的东西很杂乱,各种证件、钱包、相片,甚至还有一张高中毕业证书。 而最让众人瞩目的就是那个闪烁着红色光点的微型元件。 “先生,九爷,”那人将微型元件拾起,放在手里掂了掂,而后递到两人眼前,“找到了。” 闵九接过来,也放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复又看了眼洛落,“追踪器,是个好物件儿。” 追踪器…… 像是被人抽掉了朦胧的面纱,一直萦绕在洛落心头的疑惑就这样被瞬间解开了。 怪不得,自己前脚刚出了胡同,后脚那些坏人就迅速的将自己团团围住。 有了这个东西,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被人精准儿迅速的抓住。 可这背包是早上她亲自收拾的,她确定当时里面绝没有这个什么该死的追踪器。 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呢? 洛落下意识的看向宁时,“不是我。” 她十分坚定的对他说。 她的心在颤抖着,怀疑和实锤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刚刚的事她还可以说自己是被胁迫的,但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背包里被搜出了追踪器,这种情况她又该如何辩解呢? 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表情各不相同。提防的、戒备的、看好戏的,还有纯粹是等待接受命令的…… 所有人此时对宁时的关注都远远超过了处于事件漩涡中心的当事人,想看看这个被先生救下来的女人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洛落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有宁时才有资格做最终的决断。 宁时早已习惯了被所有人瞩目,只是淡淡扫了闵九手中的追踪器,脸上没什么表情。 洛落有些着急,心想这人不会突然举枪再杀她一次吧? 背包里的东西撒落的瞬间,一张被折叠整齐的纸掉落脚边,宁时难得纡尊降贵的弯腰拾起。 直起身时似乎扯到了腰部的伤口,宁时疼得眉头皱起来。 手指灵活的打开那张纸,宁时略略看了一眼,眸光随即意味深长的落在少女身上。 “钟家给你的脱籍书,”他问她,“你随身带着这东西做什么?” 洛落有些心虚的把脸撇向一边,“重要,喜欢,不行吗?” 宁时又扫了一眼,将那张纸原封不动的折好,自然而然的收进了裤子口袋。 洛落急了,“喂,那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宁时没有理她,只淡淡吩咐着:“回去吧,累了。” 闵九有些讶异的看了眼那边还被钳制着的女人,这是……不追究了? …… 闸门大开,熟悉的檀木沿着平坦开阔的道路分立两旁,洛落有些惆怅的打开车窗,一股股扑鼻的幽香立即迎风而来。 少女一只手支着头,倚靠在窗边,临时上任的新司机周起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多看了两眼。 活了二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只是静静地靠在那里,美得像是一幅画。 马路两边的山林间十分安静,仿佛是应了洛落此时的心境,安安静静地,什么都没有。 洛落伸出手指,将被风吹得紧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在耳后,红唇微张,几不可闻的长出了口气。 正闭目养神的宁时忽然睁眼,看向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目光凌厉,周起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缩回了视线。 “为什么叹气?”男人似是随意的问她。 嗓音低低的,在车厢里盘旋着,很有磁性,很好听。 如果小雪在的话,估计会立即成为霸总的头号忠实粉丝。 洛落懒懒的敷衍他:“看不到小鹿和松鼠。” 宁时也转眸向窗外看去,景物飞速向后倒去,林中果然什么都没有。 良久,他又问:“你很喜欢小动物?” 洛落向上望望高高的树梢,“还行吧,分什么动物。” “比如呢?” 这人不是不爱说话吗?怎么突然话这么多。 洛落在心中腹诽着,嘴上却还是认真的回答着:“蛇吧,还有蜥蜴、蜘蛛。” “那狗呢?喜欢吗?” 狗…… 洛落的家里有狗,是她专门要来给爷爷解闷儿用的。 因为她从上初中起就要住校,想到爷爷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很寂寞,恰好对门有狗产崽,她便自作主张的抱了一只回来。 爷爷给它取名叫做老笨,后来老笨又生了小笨。 每次回家,老笨都晃着她松垮垮的肉,带着小笨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而吃饭的时候她也总会夹两块土豆喂给它们…… 想着老笨笨头笨脑的样子,洛落不禁会心一笑,谈话的态度也认真了许多。 “喜欢。” 宁时听出了她话里欢快的笑意,微微勾唇,别过头去也看向窗外。 车子顺着大路很快开进了第三道闸门,正式进入了桁檀宫的范围。 洛落干脆升起车窗,也学着宁时之前的样子,闭目养神起来。 “累了?”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洛落淡淡嗯了一声,随即睁开眼,满脸怪异的看着他。 宁时头一次觉得被人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慢慢转过头,似是认真的问她:“有事?” 洛落果断的摇摇头,“没有。” 奇怪,看起来没什么一样啊,为什么她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难道……是她的错觉? 她目光向下,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 如果她没记错,他的腹部也受了伤。 “疼吗?”她看着他被纱布包裹的手臂。 宁时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的说道:“习惯了。” 她的目光有些唏嘘,他经常会受这样的伤吗? “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看宁……”她顿了顿,“小宁管家腿上受了伤,还疼得不行呢。” 小宁管家,叫起来好别扭啊。 洛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在宁时看来,倒像是害羞的样子。 男人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薄唇紧抿,车厢内的气压似乎都变得低了下来。 洛落有些惶恐,她有说错什么吗? 怎么这人突然就不高兴了? 让你嘴贱! 这下吃瘪了吧? 洛落把头重新撇向窗外,本来就不怎么愉快的心情这下又变得更郁闷了。 “我不喜欢医院那种地方。”男人的声音冷冷的。 洛落偷偷瞄了他一眼,但他始终只给一个后脑勺对着她,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坏心情依然持续,洛落趁他看不见,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 废话,谁喜欢去医院? 她奶奶就是死在医院里,至于她爸爸妈妈,连尸骨都找不到,她连去医院看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车子很快开到了桁檀宫的大门口,此时季美芝领着一群人早已等候在门口。 大管家宁礼率先从另一辆车上下了车,然后立即快步走过来为宁时打开车门。 一见到宁时下了车,几人立即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子,车窗漆黑一片,淡淡交代了季美芝几句,便随着那些人进了门。 直到门口空荡荡的都没了人,司机周起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洛落才慢吞吞的下了车。 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待在车上一辈子都不下来。 从前没尝过自由的滋味,她被困在这里还不会这么难受;如今她看过了外面的世界,再重新回到这里,心里却变得极度的别扭。 大厅里都是些不知道忙些什么的仆人,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默默的回了房间,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自己现在满身是血的狼狈样子。 血是别人的,狼狈却是自己的。 她又叹了口气,懒懒的进了浴室。 身体在温热的水中渐渐得到了舒展,她半躺在按摩浴缸里,昏昏欲睡。 这一天她实在是太累了。 朦胧中她看见了熟悉的理综卷子,心念一动,手里竟变出一只笔来。 她感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清楚。 算了,还是做题重要。 奇怪,这道题……明明会的,为什么她就是做不出来呢? 洛落有些着急,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说:“洛落,游泳考试开始了,听说还能给高考加分呢。” 是小雪,拄着手臂,正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是吗?”奇怪,她怎么没听说过。 “走啦走啦。” 小雪拉着她就跑,只一瞬间,就跑到了泳池跟前。 “小雪,我们还没换泳衣……” 前面的女生忽然回头,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洛落惊讶的看着她,“那米?” 刚不是小雪拉她过来的吗? 那米指着泳池里湛蓝的水,说道:“洛落,快下去吧,高考能加十分呢。” “真,真的?” “真的假的,你试试呗。”那米说着,一个用力,洛落整个人就被推进了水里。 一瞬间,洛落的眼里、鼻子里、嘴巴里都灌满了水,窒息的感觉紧随而至。洛落想要浮上去,脚下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 她使劲的蹬着,却还是无法挣脱。那股力量拖着她一沉再沉,她一低头,看见了面色如同鬼魅的宁时。 洛落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哗啦啦的水声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洛落忽然从浴缸里坐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呛得止不住的咳嗽。 咳嗽久了,白嫩的小脸也染上了一丝绯红。 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还在浴室里。 呼~她竟然睡着了!并且差点淹死自己! 如果真的就这么淹死了,她应该会是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吧? 不过想想现在,她貌似也挺悲催的。 外面隐约响起敲门声,一声一声,略显急促。 是谁呢?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水声碰撞,光影摇曳,洛落只是略动一动,就感觉浑身酸痛,像是刚跑完了个八百米似的。 洛落:“……”不会是肌肉拉伤? 外面的敲门声还依然在坚持不懈的响着,洛落硬撑着爬出浴缸,白玉似的足尖点地,滴落一簇簇水花。 洛落差一点滑倒,险险的扶住浴缸的边缘。 敲门声似乎停了,不过一想到可能是小齐,她还是决定要出去看一看。 抓过手边的浴巾,洛落简单的擦了擦头发。 身子依然湿漉漉的,带着满身的潮气,她向来生活方面过得粗糙,拿过提前备好放在一边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原主的衣柜里大多都是仙女裙,纱质柔软细腻,触感轻柔,任何一件穿在身上都有一种仙气飘飘之感。 身体因为水的蒸发还有些阵阵发冷,衣服摩擦在皮肤上有些发滞,洛落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下,快速打开浴室的门。 浴室门外,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四五个人,季美芝首当其冲,身后跟着的是王珂和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洛落收回自己刚要迈出去的脚步,怯怯的看着来人。 不会是又有什么倒霉事儿找到了她吧? 可她明明只是洗了个澡而已呀。 是谁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来来来,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洛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鹅黄色的纱裙将身体各处都完美的掩盖,不该露的一丝都没露。 唯一不足的是湿淋淋的头发搭在胸前,把领口都浸湿了。 还好,洛落悄悄舒了口气。 刚刚胡乱套的衣服,她还真怕哪里没穿整齐最后「春光乍泄」。 “钟小姐。” 季美芝率先开口,双手交叠于身前,一如平日里在宁时跟前的样子。发髻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脸上画着淡雅却精致的妆容,耳边一双翡翠耳环更是显得她雍容华贵。 她的穿着和刚刚又不一样,一身铁锈红的旗袍,上面绣着压低枝头的梅花,精美的丝绸面料闪着细腻的光泽,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季……季阿姨。”洛落喃喃的出声。 其实她打心底里还是有些怵怕季美芝的。 虽然之前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态度,但那也都是因为形势所迫。后来她吃亏了,基本都是能躲季美芝多远就躲多远的心理。 在她心里,季美芝就算打扮得再高贵再美丽,都始终是容嬷嬷的书中翻版。 季美芝端正着身子,走上前来。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洛落面色未变,实际上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了。 要不要后退? 不然她直接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好了,这样她就安全了。 还在胡思乱想着,季美芝却已经拉过洛落的手,温柔的拍了拍,“钟小姐客气了,叫我季管家就行。” 洛落还没从这巨大的反差中醒过神来,人已经被带出了浴室。 季美芝一直目光殷切的看着她,落落迫于压力,还是开口喊了句:“季管家。” “这就对了。”季美芝点点头,“虽然阿姨这个称呼更亲近,但先生是不喜欢身份逾矩的,小姐以后要记住了哦。” 洛落傻兮兮的点头,但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果然,下一秒,季美芝谈到了洛落关心的话题。 “是这样的,一直敲门你都不开,也不应声,我怕出什么事,就自作主张用了备用钥匙……钟小姐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季阿……季管家您也是关心我嘛。”洛落觉得还应该再说点什么,可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她一向不善言辞,之前在学校里喜欢的就多聊两句,如小雪;不喜欢的就秉承「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古人信条,比如其他人。 在她的世界里,再多的交际都远不如多做两道题来的更重要。 可自从来到了这里,她不但好久都没有做题了,而且还被迫多了许多交际。 这样下去她还能顺利考上q大吗? 单纯想一想,她都觉得前途堪忧。 洛落还沉浸在悲伤与忧心之中,突然听见季美芝一声惊叹:“呦~” 洛落吓一跳,她今天已经受到了够多的惊吓了。 季美芝用手指戳戳洛落的脸颊,“这脸上怎么还有伤口呢?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划小姐的脸?怪不得先生特别嘱咐要我带医生过来呢!” 宁时安排医生过来? 过来干嘛?给她看脸吗? 他会有这么好心? 洛落默默的怀疑着。 季美芝一脸的担忧,“啧啧,都被水泡白了,万一感染了可就不好了。快赶紧坐下来,咱可得让医生好好给瞧一瞧。” 洛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人就已经被季美芝温柔的推坐在沙发上。 “是……”季美芝轻声询问,“袭击的人弄的?” 洛落点点头,她比较倒霉而已。 季美芝脸色有些冷,“这帮匪徒,当真是胆大包天。” 洛落很想告诉她,更胆大包天的人其实是宁时,她死在他手上4次。 她想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今天,反反复复的死在同一个人手里,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疼。 洛落眼看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打开各自带来的箱子,带上医用手套,仔细的查看她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 默默的感叹着当个有钱人就是好,连去医院排号都省了。 什么枪战啊、飙车啊更不在话下,撞完就走,连警察都不会上门找你的。 不过她所在的世界是法制世界,倒没听说过有这么猖狂的人和事,顶多也就是什么「我爸是李刚」的自诩为大人物的小人物,到最后还是会在舆论和群众的推动下乖乖的接受法律的制裁。 想来想去,这里会发生这种事,主要还是因为它只是个虚拟的书中世界。 “两处伤口都不深,慢慢就会自动愈合的。只是要小心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泡水了,然很容易留疤的。”两位医生很负责任的说着。 洛落想摸摸都快被自己遗忘的伤口,立即被季美芝阻止。 “钟小姐,要小心,千万不能用手摸,留疤了可是大事。” 洛落:“……” 奇怪,她的脸季管家突然这么紧张干什么? 不过她却真是不敢再摸了,毕竟严格意义上说这也不是她的脸,是人家原主钟落落的脸。 她不能因为伤不在自己脸上就不爱惜。 医生很快为她处理好了伤口,并在上面粘了又大又白的纱布。 洛落看了看梳妆镜,伤口处清清凉凉的,感觉很舒服,但从镜子里看起来却是滑稽得不行。 她还是忍不住摸了摸纱布。 季美芝已经吩咐着让王珂去送两位医生离开,屋子里很快就剩下她和洛落两人。 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似是弥漫着尴尬与紧张。 洛落不敢催促,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盼望着季美芝赶快离开。 谁知季美芝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闲适的在屋里转悠了起来。 “从前一直没来这个房间看过,钟小姐住得可还习惯?”她的声音依然亲切,却莫名的透着点冷。 “啊?”洛落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连忙回答:“习惯,习惯,呵呵,我还从来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呢。” 洛落的本意是想说这个房间真的很好,可落在季美芝的耳朵里竟感觉莫名有些乡土气。 她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转而仔细打量了一眼规规矩矩坐着的洛落,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钟小姐真会开玩笑。” 洛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季美芝忽然走近一些,语气依然温和,但却眸色锐利,“听说钟小姐是舞蹈学院的绩优生,还曾多次代表学校参加国际比赛,取得过不错的名次,是吗?” 洛落的哈欠都吓没了,舞蹈学院……原主竟然是学跳舞的? 怪不得皮肤好身段好气质更好,原来是有艺术细胞在加持啊。 季美芝看着她,继续说着:“真希望以后可以有这个荣幸一睹钟小姐的风采。” 洛落干笑着点点头,“啊,您渴不渴,不然我给您倒杯水吧。”让她跳舞岂不是等于立即穿帮? “钟小姐不用麻烦了,我看钟小姐这屋里少了不少的东西,一会儿我就让人都给您送来。” 洛落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觉得少什么呀,挺好的,真的。” 季美芝忽然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更好的东西,还在后头呢。” 洛落:“……” “不过,”季美芝忽然回头,“钟小姐现在既然跟了先生,就要注意着装整洁,”她的目光落在洛落的胸前,“以后这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了,不然会惹先生不高兴的。” 洛落愣了愣,然后傻傻的顺着季美芝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白皙的脸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纱裙浸湿了,紧紧贴在胸口上,竟然有那么一点儿透。 那刚刚那两个医生…… 洛落的脸色有点难看。 关上房门,洛落整个身体立即倚在门上,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 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季美芝好像对她客气了许多。 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儿,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 完了,可能是季管家又回来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估计是又要挨说。 洛落立即站好,捂着胸口还有些湿的地方,脑海里浮现起从前季美芝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咬咬牙,打开了门。 “季……”她探出头。 “钟小姐您好,我们是来为钟小姐您安装内线电话的。”两个男仆人扬了扬手里的工具。 洛落点点头,“好。”侧过身将两人让进屋。 不过她倒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儿,始终站在房门口,房门敞开着,这样子她会更有安全感。 两个人围着屋里的座机调试了好一会儿,洛落身子倚在门板上不停的打着哈欠。 身上还是酸疼酸疼的,此刻她只想快点窝进被窝里好好的睡一觉。 两人走后,洛落快速关上了门,小碎步上了床,才刚刚躺好,门口居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洛落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懒洋洋的问:“谁呀……” “钟小姐,我们是来为您送餐的。” 她想说不吃了,送走吧,可砸砸嘴,突然又觉得很饿。 折腾了一天,她粒米未进,还被牵连着受到了一堆惊吓,烧死了数万个脑细胞,如今想起这茬来,还真觉得不吃不行。 她想了想,还是慢吞吞懒洋洋的爬起来,过去开了门。 两个仆人恭敬的推着餐车走进来,随即将可口的饭菜一一摆上茶几。 洛落道了声谢,也不顾形象,拿起饭碗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饱餐一顿,仆人快速收走了碗筷,洛落这才有些淡淡的满足。 吃饱了,喝足了,她终于可以去补个眠了。 重新关上门,她一刻钟都不耽误的上了床。 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混沌一片,正有些朦胧的睡意,敲门声再次咚咚响起。 洛落不想理会,但敲门声依旧坚持不懈的响着。 洛落忍无可忍的坐起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她冷着一张脸去开了门,愤愤的说:“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敲门的理由。” 许是门开的太突然,女仆敲门的手还停顿在半空,另一只手慌忙举起托盘。 洛落视线向下,上面是两个精致的小药盒,每个盒子里都放着两片白色的药丸。 “钟小姐,您该吃药了……”小女仆颤颤巍巍的说着。 洛落皮笑肉不笑的拿过药盒,“那麻烦您可以下次带着饭一起给我吗?” 女仆显然觉得有些委屈,“季管家说怕您偷偷饭前用药伤了胃,特别算准了时间才让我现在送来的。” 季管家? 季美芝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的身体了? 洛落有些无语,好吧好吧,她输了。 不就是多开几次门么,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就当是报酬好了。 她眯眼露出一个假笑,“那……谢谢啊。”然后果断关了门。 快速吃了药,她重新爬回到床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她的发言稿还没写完呢…… 或许……她可以在这头写一些,可是要怎么带着穿回去呢? 许是太累了,她想着想着终于慢慢睡去了。 …… 落日余晖顺着玻璃窗打进来,晚霞挂在空中像是蒙了层层红色的轻纱。 宁时上半身光着,伤口上缠着纱布,半倚在床上。 床的一侧高高的挂着吊瓶,另一只没有手上的手在电脑键盘上灵活的运用着。 屋子里很安静,开始还有几个打扫忙碌的仆人,后来就只剩下一个医师做陪护。 结束一个视频会议,宁时又处理了几份重要文件,终于长舒了口气。 他合上电脑,手指揉了揉眉心,倚在床边闭目养神。 门锁响动的声音,男人仍旧闭着眼,留下来陪护的医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拘谨的说了句:“宁管家。” 宁礼以为先生是睡着了,立即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轻声问:“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医师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宁时,小声回答:“先生的状况还算稳定,只是伤口处理晚了,有些发炎,等炎症退了,自然就不烧了。” 宁礼微微沉吟,“药物不能控制吗?” 医师很专业的解释:“当然可以,但也需要一些时间。” “最快多久?” 医师扶了扶眼镜,“至少要两个小时左右。” “要尽快。”先生的身体可耽误不得。 “放心吧,宁管家。” 宁礼兀自又看了一眼半靠在床上的宁时,面无血色,嘴唇更是有些干涩灰白。 先生幼年时他便陪伴在身边,一晃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视先生如己出。如今看到他如此羸弱的模样,宁礼的心中尽是难以言喻的心疼。 可恶的沈家…… “事情都处理好了?”男人忽然睁眼,声音因为发烧而微微有些沙哑。 宁礼看了那医生一眼,医生随即点头会意,转身离开了房间。 宁礼上前,倒了杯水喂给宁时。 “是的先生。只是这次的袭击事件影响比较大,要想压下社会舆论,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宁时浅酌一口,便推开,许是刚刚扯到了伤口,脸色有些难看。 “压不下便不要压。”他慢慢闭上双眼。 宁礼迟疑了下,“您的意思是……” “这些年我对沈家的容忍已经够多了,是该到此为止了。”男人单手揉着太阳穴,“听说过两日沈征北会亲自出席他外孙女的百日宴,你替我给他送份好礼过去吧。” 宁礼心中终于有些宽慰,隔了这许多年,先生终于肯对沈家出手了吗? “是,我立刻着人去办。”他答得干脆。 “她怎么样了。”宁时忽然问道。 宁礼自然知道先生说的是谁,立即恭敬的回答:“钟小姐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现在已经睡着了。” 宁时闭着眼假寐着,宁礼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得试探着问道:“先生真的觉得钟小姐是无辜的?” 揉捏太阳穴的动作顿了顿,“有时我们看见的,不一定就是事实的真相。”他慢慢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射向宁礼,“我以为你跟我这么多年,这个道理早该懂了。” 宁礼心下一沉,“您是怀疑桁檀宫有内鬼?” 宁时勾唇冷笑,眸子像是隐在幽暗之中的头狼,闪烁着兴奋的光。 “只怕是还不止一只呢。” …… 晚上十点钟,早已寂静无人的桁檀宫忽然间灯火通明。宁礼与季美芝带着一众仆人行色匆匆。 大门敞开着,早有人在台阶上铺好了红毯。 一辆轿车悄无声息的停在门口,早就候着的宁礼等人立即上前迎接。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穿藕荷色刺绣旗袍的贵妇人。虽然保养得宜,但略微褶皱的皮肤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 宁礼上前微微躬身颔首,“太夫人。” “我的宝贝孙子怎么样了?”季道韫面上一副焦急神色,边说着,边紧了紧身上的披肩。 “太夫人可以放心,先生已无大碍,现下已经睡着了。” 季美芝也上前一步,宽慰道:“是啊太夫人,您放心吧,先生今日晚餐比平日还多用了些呢。” 季道韫听她这么说才渐渐放下心来,拍了拍季美芝的手,“有你在我还真是放心多了。” 季美芝笑笑,“太夫人说的哪里话,侄女来原就是想替太夫人您分忧的。” 季道韫又夸了季美芝两句,转而又愤愤的说:“这沈家当真是过分,再怎么说……”她忽然顿住,转而又有些心疼自己孙子,“竟然一点都不顾念旧情,着实是可恶!” 季美芝和宁礼一边跟着季道韫上了楼,一边又在旁劝了几句。 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季道韫看着躺在床上安静睡着的宁时,身上缠着绷带,一时间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宁家几代单传,到了她这里又早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若不是还有小宁时,她几乎都撑不过来。 偏偏他们家那位又是个心狠的,小小年纪就将宁时送去了国外,当时她是哭了也闹了,可是半点作用也没有。最后只能通过每日宁礼传回来的照片一解思念之苦。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掉了几滴眼泪。 季道韫怕吵到宁时,只待了一小会儿就出来了,季美芝将她安排在隔壁的房间,方便明早直接去探视。 第二天一早,洛落才在一片鸟语花香中幽幽转醒,她坐起来,四肢依然酸软,但感觉比昨天要强了一点。 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不过她也不怎么着急。 毕竟宁时都受伤了,一定又是她一个人吃早饭。 这样想着,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去洗手间洗漱。 洛落向来速度很快,这要归功于这么多年的学习生活,早上为了吃炒饭,她和小雪一定会争分夺秒,晚上太累了,洗漱后也一定会火速上床休息。 况且原主底子好,脂粉未施依然貌美如花,洛落之前每每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都会小小的羡慕一阵,甚至偶尔还会产生这就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总会在下一秒提醒自己,灰姑娘就是灰姑娘,就算坐上了南瓜车,到了午夜十二点,她还是会变回灰姑娘。 从不给自己不该有的奢望,人生也就不会有失望。 纱布揭下,伤口已经结痂了。她索性就没再贴上,拍了拍另一侧没受伤的脸蛋,就转身出了门。 与从前不同,沿途经过的仆人都会恭敬的叫一声“钟小姐。”洛落有些受宠若惊,但也只能一一应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贵妇人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模样,衣着穿戴样样考究。茶色的旗袍裁剪贴身,衬得她雍容端庄,手上硕大的祖母绿戒指更是耀眼夺目。 一头秀发乌黑,发髻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皮肤白皙,身材丰腴,看起来竟比季美芝更要雍容几分。 洛落的步伐不自觉停下来,站在离餐桌不远的地方,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季道韫紧绷着一张脸,看到来人便问道:“这是谁啊?” 见对方问到自己,洛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季美芝。 “这位是钟落落钟小姐,是被挑选来侍候先生的。”季美芝言简意赅。 “哦?那先生可还满意。” 季美芝恭敬的回答:“钟小姐还是很讨先生的欢心的。” 洛落不禁有些汗颜,这季管家也太能帮她吹嘘了,她什么时候很得宁时的欢心了? 宁时不拿把枪打死她都算是上天眷顾了。 “姓钟……”季道韫细细思索了下,“倒是不曾听说过。” “这钟家是曹家的姻亲,也是低调了些,太夫人您不知道也属正常。曹家现任家主正是咱们这位钟小姐的亲舅舅。” 听季美芝这么一番解释,季道韫也总算是了解一二,再回头看一眼面前拘谨站着的少女,面容姣好,皮肤白皙,也算是个可人儿。 墨色的长发垂在胸前,衬的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一双杏眸一眨又一眨的,像是含了一汪水。 季道韫招招手,“孩子,过来我看看。” 洛落没敢犹豫,踱步到了季道韫身前。 季道韫坐着,洛落站着,所以季道韫需要仰起头来看她。 可即便是居高临下,洛落依然能感觉到一种威严的气场直压自己脑门。 垂在两侧的手心已经紧张得冒出汗来,心里默默祈祷着这位太夫人快点放过自己吧。 此刻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隆起的胸口一起一伏,白皙的小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丝毫不影响少女的美貌。 季道韫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停留在那伤口上片刻。 “这是……昨天遇袭时伤的?” 洛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脸上的伤口,随即点点头。 季道韫微微笑了,捋了捋洛落的头发,满意道:“是个有灵气的孩子。” 季道韫拍拍洛落的臂膀,示意她可以去自己的座位了。 直到坐下,洛落的脑袋还是懵的。 她刚刚这是……被夸奖了吗? 洛落偷偷瞄了一眼季道韫,季美芝叫她太夫人,那是宁时的……奶奶吗? 看起来挺凶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相处。 洛落在心里不禁打上了满分。 一顿饭完毕,坐在主位上的季道韫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洛落也不敢自行离开,只能也陪着她干坐着。 季美芝恭敬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叫什么名字呀?”季道韫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杯,忽然开口。 “我叫洛落。” “哪个落?” 洛落想了想,“落日的落。” 季道韫微微一笑,“今年多大?” 洛落心里一沉,完了完了,原主多大来着? “十……十九,不不不,二十。” “嗯?”季道韫终于看了她一眼,只是简单的鼻音却也无形中透着威严。 洛落短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紧张得都快出汗了。 果然是祖孙俩呀,连气场都是惊人的相似。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人诚不欺她。 “二十。”洛落这次肯定的回答。 之前她曾粗略的看过原主的身份证,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岁数。 说二十最为稳妥,多了就说是虚岁,少了就说是周岁,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来多久了?住在这儿可还习惯?” 当然不习惯! 谁动不动被枪指着会习惯呢? 如果可以,她想立即离开这里。 不过她却是不敢这么说的,只是点点头,“两三个月吧,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季道韫看了她一眼,才缓缓说道:“也难为你了。” 洛落立即谦虚的摆手:“不为难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哈哈。” “小时这孩子从小就要比别的孩子难相处些,你和他在一起要多些耐心,多哄哄他,时间久了,他自然也会把你放在心上的。” “嗯嗯,我懂的,太夫人。”洛落谦恭的陪笑着:“先生为人谦和,外冷内热,而且还事业有成,玉树临风,能陪在先生身边,我觉得是莫大的荣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跟老人相处的秘诀:一哄二夸三关怀。 这些她最都有心得了。 季道韫听着似乎很是受用,别有深意的看着洛落,“我还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他,看来你是抓住了和他相处的秘诀喽。” 洛落讪讪的点头,是呀,秘诀就是没事儿少在他跟前晃,不然哪一处突然惹怒了他,自己还得跟着遭殃。 仆人适时的拿上药来,洛落就着水吃下,只听季道韫又问道:“你这脸上的伤还好吗?当时情况一定很凶险吧?” “说实话,挺吓人的……”洛落快速将当时的情形讲了一下,也算是劫后余生的第一次分享,只是中间的某些对自己不利的小细节做了点点修改。 季道韫听得很认真,中途还能针对某些点提提疑问。 当时情况混乱,洛落得记忆也很凌乱,被季道韫这么时不时的问一下,记忆反倒清晰了许多。 听到后面宁时受伤九死一生的时候,季道韫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没想到当时的情况竟然比她想象的要凶险那么多。 老人呜呜咽咽的哭着,洛落有些于心不忍。 岁数大的人往往会更感性,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她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个老人是真的很关心宁时的方方面面。 她忍不住安慰道:“其实先生他很厉害的,他枪法很好的。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能轻易逃出生天。而且现在已经没事了,太夫人也要放宽心才好呀。” 季道韫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好孩子,我不能常陪在小时身边,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洛落乖巧的点点头,只听季道韫又说:“小时这孩子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又年纪轻轻就接下了这么重的担子,我这当奶奶的是既心疼又心酸……” 原来宁时也是从小就失去了双亲…… 小说里曾简单的提过,但是被她一度的忘记了。如今被季道韫这么一提醒,从前一直忽略的某些东西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也是没了父母,知道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深的伤痛。 记得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午夜梦回尽是爸爸妈妈模糊又清晰的脸,他们看看她,还没等说些什么,就都走了,她追在后面哭喊着,却只能看见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 醒来后她也总是哭湿了枕头,心痛得难以复加,常常一哭就哭到天明。 时间久了,现在的她再也不会梦到爸爸妈妈的脸和背影了,不看照片时,他们的样貌在脑海里都会变得模糊不清,但心里的伤口却是永远无法填平的沟壑。 这么一想,宁时也算是个可怜人吧。 “一会儿啊,我让仆人把饭送上去,有你陪着他,他大概还能多吃些……” 洛落还沉浸在自己的万千感慨中,忽然耳边传来这么一句。 等等?什么陪着他? 陪谁?宁时吗? 洛落终于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不……不用了吧!” 季道韫脸色立即拉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时现在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谁照顾能有枕边人的照顾更贴心?这事儿啊非你莫属。” “季管家,吃得都准备好了吗?” 季美芝殷勤的回着:“太夫人,厨房早就备好了,一直温着呢。” “那行,帮落落端上去,让先生吃了再睡。” “是,太夫人。” 餐车很快就装好了,由仆人王珂推着,季美芝跟在季道韫身后,见洛落走得落后一些,几人还特意等了她一下。 洛落此时心中早已是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宁时可是要杀她的人! 现在居然让她陪他吃饭,万一宁时哪处不顺眼了忽然从被窝里掏把枪出来怎么办? 呜呜…… 早知道是这样,她早上都不出来吃饭了! 洛落欲哭无泪,感觉就像是脖子上横了一把菜刀,被众人押解着去刑场的感觉,真是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所以说穿书女配不好过呢,还是女n配,不受重视,出镜率低,最重要的是分分钟可能凉凉。 几个人是乘室内电梯去的四楼。 这还是洛落第二次上楼来,平日里这可是宁时的禁区,能上来的人屈指可数。 洛落却无心欣赏这楼上的装修,什么禁区不禁区的,她其实一点都不好奇,也不关心。 她关心的只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 高考还等着她呢! 誓师大会还等她作学生代表讲话呢! 电梯门打开,季美芝摆摆手,换成自己亲自去推餐车。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季道韫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即便是年龄大了,保养得宜下,她的手依然柔软细腻。 不过……拽着洛落的手劲儿倒是足够大。 洛落不敢违逆,突然感觉这位太夫人对她「温声细语」似乎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可是霸总的奶奶、宁家的前任主母呢! 试问你能拒绝一个既位高权重又和蔼可亲的人对你提的力所能及的请求吗? 答:不能。 洛落有些心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驭人之术? 不知不觉间,季道韫已经拉着洛落到了宁时的房间门口,季美芝悄无声息的开了门,看看里面,低低说了句:“先生还在睡着。” “睡着?那太好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洛落立马转身,步子还没迈出去,人就已经被季道韫拉了回来。 “小点声,别把小时吵醒了。”季道韫嘘了一声,洛落立即捂上嘴巴。 所以怕吵醒,不是应该立即关门走人才对吗? 洛落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房间门口,仿佛就像是在看洪水猛兽一般。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季道韫已经用光了她最后的耐心,看着洛落的面色微微不虞。 看吧,看吧,这才多大一会儿,鳄鱼本性就露出来了。 洛落默了下,最终还是进了房间。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在深夜,当时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时候好像……好像宁时和原主刚那个那个,然后宁时提上裤子就开始发飙,紧接着她就穿过来了。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她再早穿过来十几二十分钟的,那是不是就变成她和宁时那个那个了? 咦~简直是细思极恐。 洛落心中一阵恶寒,不自觉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宁时的房间异常的宽敞,简直是洛落房间的四倍。洛落长大着嘴巴参观着,感觉就像是进了博物馆,或者是历史名人的故居。 房间的风格还是延续了欧洲宫廷风,深红色与金黄色相互碰撞,竟然透着一股非凡的大气。 小雪说过,大多数霸总的房间都喜欢弄成黑白色。这样看来,宁时还真是霸总里的奇葩啊。 房间的举架很高,顶部被分成多个大小相等的正方形,上面雕刻着繁复精美的纹路,四角搭配金属装饰。 房间的正中央则挂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晶莹闪亮,这让洛落更加好奇开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油画,落地窗外有躺椅,看起来是一个空间极大的阳台。 靠墙的一侧,陈设着一张kingsize大床,同样以金黄色为主。床顶刻着盘云龙纹的装饰,两侧束着金灿灿的帘子,而宁时此时就躺在那张床上沉睡着。 洛落跟在季道韫的身后,慢慢走近。 男人脸色有些苍白,双眸紧闭,嘴唇泛着微微的灰白色,露出胳膊上还缠着纱布,看起来十分羸弱。 他似乎真的伤得很重,可她明明记得他昨天好好的,还一脸冷酷的朝自己开了好几次枪呢。 “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洛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季道韫擦了擦眼角的泪,“这孩子从小就讨厌医院,从不肯去……” “可是这种时候又怎么能容他任性呢,这可是枪伤啊!” 季美芝将餐车放置在一边,“钟小姐有所不知,桁檀宫一直配备着顶级的医疗设施,来看诊的医生也都是国内外知名的,所以技术问题您不用过于担心。” 好吧,算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好了。 “洛落。”季道韫红着眼睛突然开口。 洛落心肝一颤,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位老太太又要给自己下套的节奏。 “我这个老人家对你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伺候好小时,让他高高兴兴的,我绝不会亏待你。” 洛落:“……” 所以今天伺候好了,明天她能走吗? “我呀活了一把年纪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我这孙子过得好……”季道韫犹自抽泣着。 洛落很想说:您的孙子已经过得很好了,他拥有着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梦寐以求的财富、权利、样貌、家世,跟开挂了似的,还想过得怎么好呀? 不过……她倒不是一个心硬之人,可怜天下奶奶心,她也有奶奶,知道大孙子对奶奶的普遍重要性。 家乡常有句话:大孙子都是老太太的眼珠子么。 都和眼珠子媲美了,能不重要么? 更何况眼前这只还是根独苗。 她能理解,都能理解,她最擅长的就是换位思考了。 不就是陪一会儿么,人反正睡着呢,什么时候能醒都不一定,陪一会儿就陪一会儿吧。 况且宁时现在这么弱,他要是敢轻举妄动,她就拿花瓶砸死他! “太夫人您别伤心了,先回去休息会儿吧,我会好好照顾先生的。”洛落真正想说的是:您哭得我脑仁儿疼。 季道韫眼睛红红的看着她,“真的?那一会儿他醒了你要来告诉我哦。”她可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看见人清醒过,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洛落已经开始推着她往出走了,“您就放心好了,回去睡一个回笼觉,美美哒,等人醒了我就去隔壁通知您,保准让您第一时间见到先生醒来。” 季道韫这才有些欣慰,擦了擦眼泪,“那好,哎,真是个好孩子,怪不得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喜欢呢。” 洛落敷衍着,“嗯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房门合上,洛落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消耗巨大,虽然哄老人她很在行,但墨迹的老人哄起来就需要耗费很大耐心了。 洛落觉得自己嗓子都快说干了,索性直接给自己倒了杯水。 拿着水杯,她又悠闲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顺便去落地窗前看一看。 外面果然别有洞天,竟然是一个高空泳池。旁边还设着躺椅。外面可以俯瞰桁檀宫的所有精致,简直是个福地洞天。 可惜……入口不在窗户这里。 “有钱人还真是会享受啊……”她捧着水杯不自觉叹了口气。 洛落一转眼又看到了立在一幅油画下的柜子,十分精美,通过外面的玻璃柜门能清晰的看到里面陈设的物品,是各种各样的水晶杯,大的、小的、圆的、方的,晶光闪闪。 “哇……好漂亮啊……”洛落不自觉打开柜门,魔爪伸向其中。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动。”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洛落一个哆嗦,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 回头看向床上,只见宁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时正阴森森的看着自己。 洛落立即举起双手,其中一只手还拿着刚刚倒水的水杯。 “我没动,什么都没动。” 宁时挑眉,“所以,你手里的是什么?” 洛落:“?” 她看了眼手里的杯子,“这个是我刚刚在茶几上拿的,”试探着问他,“也……算吗?” 不会这么变 态吧?她可是来照顾他的,难道连喝杯水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他他……不会真的从被窝里掏出一把枪 干 掉自己吧? 洛落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宁时收回目光,抬手揉了揉眉心,“扶我起来。” “干……干嘛?” 宁时重新转过头,目光森森的看着她。 洛落立即随手将被子放到柜子旁,小碎步跑到床边去。 刚要伸手,洛落的动作下意识的停了 。 他他他……没穿衣服。 她要该扶他哪里? 腋下?后背?头? 宁时有些不耐烦了,“快点。” “哦,哦!” 宁时躺在床上,少女就站在他身边,神色有些慌乱。 他在心里嗤笑,笨笨的样子,看起来还算顺眼。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少女一只手伸到他脑后,然后疯了一样的用劲儿把他抬起来,宁时腹部有伤,借不上力,感觉脊椎都快要被她掰断了。 宁时咬牙开口,“扶后背!” “哦……” 少女又开始扶他的后背,纤柔的胳膊触碰着他的肌肤,立即传来一种柔软滑腻的触感。 宁时偏过头去看她,却发现少女的脸近在咫尺,他似乎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墨色的发丝就垂在他的肩头,随着她的动作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痒。 身上痒,心里不知为什么,更痒。 宁时的脸都黑了!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在故意勾引他! 更可气的是他偏偏还就吃这一套! 想到这里,宁时的脸色更黑了。 洛落还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对方就像是成了植物人似的,一动也不动。 废了这么半天劲儿,她估计连45度角都没抬起来。 “你敢不敢自己用点儿劲儿?”洛落一边扶着一边咬牙切齿。 宁时冷冷睨了她一眼,像是看白痴一样的表情,“我腹部受伤了。” 额? 洛落吞吞口水,好吧,她原谅他了。 “不是,先生您非要起来干什么呢?”就躺着呗,他们俩人都舒服。 宁时默了下,才缓缓开口,“上厕所。” 洛落:“……” 好吧…… 最后的最后,还是宁时自己用了力气起来的。洛落看着他微微渗出血丝的伤口,心中有一瞬间的疑惑。 原主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力气就能这么小呢? 这伤口都裂开了,一会儿要是让那位太夫人看见了,她保证吃不了兜着走。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宁时坐在床边喘着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抬起胳膊,“来。” “干嘛?”洛落有些惊恐。 宁时瞪她一眼,“扶我。” 还扶? 都坐起来了为什么还要扶? “那个,你自己走过去呗。”洛落有些不情愿,小声的嘀咕着:“又没伤到腿。” 宁时冷冷的看着洛落,“我记得奶奶是让你来照顾我的。” 洛落:“……” 好吧,她扶。 洛落很是不情愿的扶起宁时的胳膊,宁时看着她,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的领口,一动也不动。 洛落以为是自己力气不够,犹疑了下,看着宁时*裸的上半身,一咬牙,还是抬起男人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颈。 手臂环上宁时的腰身,小心的避开了他的伤口处。一个用力,终于扶起了宁时。 男人脚步有些虚浮,像是整个体重都压到了她身上。 少女的身躯娇娇软软,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宁时看着少女努力认真的模样,手不自觉搭上她纤细的腰肢。 洛落没有察觉,依旧吭哧吭哧的扶着他向卫生间走。房子大了也有坏处,那就是看似短短的一段路程,走了好几步竟然还没走到。 男人被扶进了卫生间,依旧是一脸冷漠的表情。少女将他带到马桶前,快速从他的臂弯里绕了出来。 掌下的柔软也顿时随之一空,宁时平静的看了一眼,慢慢紧攥成拳。 落落尴尬的轻咳一声,一边往外退一边说:“那个,你完事了告诉我,我进来接你。”说这她顺手带上卫生间的门,将里外瞬间隔成了两个世界。 咿~感觉好 羞 耻!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扶男人上厕所。 卫生间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饶是洛落向来心无旁骛,此刻等在门口也觉得很尴尬。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九分钟。 洛落看了看表,里面的水声依然没停,不禁有些担心。 厕所可以上这么久吗? 不会是晕倒在里头了吧…… 洛落立即将耳朵贴在门上,试探的敲了敲门,想听听里面有没有「微弱」的求救声。 “喂,你还好吧?” 里面没有声音。 洛落又试探着叫了两声,“先生?先生?” 门倏然开了,洛落一个趔趄栽了进去,脑袋直挺挺的撞在某人身上。 男人的脸都黑了,“你、在、干、什、么?” 洛落只感觉自己撞在一团软乎乎上面,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就被宁时吓得一个激灵弹了开去。左脚绊住右脚,整个人又立即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宁时立即出手拉住她,下一秒她整个人就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四目相对,洛落有一瞬间的怔愣。鼻息里尽是清泉一边冷冽的气息,少女水润润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一脸无辜的看着紧抱着自己的男人。 她动了动,试图退开,但男人一双手臂像铁一样的箍着她,两人身体贴合的紧密,几乎不漏半点缝隙。 男人低头俯视着她,一双眼幽暗极了,黑色的头发整个都湿漉漉的,纠结在一起的发梢甚至还滴着水。 水珠不疾不徐的落下,砸在她搭在他肩头缠着的纱布上,立即被打湿,滑落。 掌下的纱布也是潮湿一片,他整个人看起来依然冷静,但不知为什么,却莫名萦绕起一股危险的气息。 洛落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害怕,声音也弱下来,“可以放开我吗……” 她的声音小如蚊蝇。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男人的声音有些暗哑。 洛落不是不懂男女之事,在学校的花园里,走廊里,甚至是班里,经常可以看到情侣间偷偷亲吻纠缠在一起,勾肩搭背的,当然在班里时不会这么放肆。但更隐蔽的地方可真是什么戏码都有。 偶尔洛落不小心撞见了也都当作看不到,快速离开那些充满激情的是非之地。 但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她觉得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和那些情侣有点像,但她又不敢确定。 宁时平日看起来那么禁欲系,应该不会对她这种凡花淡草起什么旖旎念头吧。 “我,我,我说你是不是——” 宁时的脸猝不及防的低下来,无限放大,洛落反应很快的捂住了他靠过来的唇,紧跟着头也跟着向后躲闪。 男人的吻落在她的掌心,冰冰凉凉,喷在手指上的气息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宁时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中带着危险的信号,像是一把把冰冷的刀锋射过来。 洛落吓得立即松了手,差点要哭出来,“你,小心你,你的伤还没……”她已经语无伦次了。 直到现在,她还能感觉到昨日中枪时濒死的痛苦和疼痛,还能感觉到自己 身体里温热的血溅到自己的脸上,濡湿自己的衣服。 她好不容易才从面前人的枪口下逃生。 如今她拒绝了他,他会不会伸手直接掐死自己? 洛落心里还在为可能遭遇毒手的脖子着急,宁时却依然安静的看着她,头再一次缓慢的靠过来。 眼看着男人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洛落心像是擂鼓一般,神魂俱飞,都是被吓的。 躲,还是不躲? 男人的唇越发近了,两片唇瓣即将贴上的刹那,洛落还是控制不住的偏了头。 “对不起。”这一次洛落说的很冷静。 她接受不了,男女之间没有爱情的任何亲密行为。 她还没有考上大学,还没有做好准备。 宁时看到了她脸上的坚持,脸色讳莫如深,终是缓缓的退开。然后捂着腹部的伤口一步一步挪回了床上。 洛落没敢跟上去。 或者可以说,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宁时的地盘,她可能掉头就会逃走,头也不回。 宁时重新在床边落座,冷淡的撇了洛落一眼。 “给我摆好枕头,我要靠着。” “哦。” 洛落淡淡应了一声,走过去将枕头堆摞在一起。 “好了。”她闷闷的说着,然后退开一边。 宁时扫视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臂。 “扶我。” 洛落的内心有些崩溃。 坦白来说,她不想碰他,尤其是发生了刚刚那样的事以后。 她站在那没有动,宁时便一直伸着手臂,动也不动,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她,冻得她想立即拔腿就跑。 她强忍住这样的冲动,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有可能恶化情况。 不就是扶一下吗? 不用怕,洛落,你可以的。 洛落试图偷瞄一眼宁时的脸色,却好死不死的正巧和他目光相对,五脏六腑顿时像是地震了一样。 她立即缩回目光,视线落在男人伸出的手臂上,一双手像是定格的慢动作似的,缓缓扶了上去。 继续下去永远没有最开始艰难。 洛落虽然心里上还有些排斥,但却能理智的,正常的将人扶上了床。 宁时半靠在床头,专注的目光尽数落在离自己极尽的少女身上,她的领口微微有些松,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红色波点的小可爱。 他颇有些不自在的错开眼,冷声道:“给我盖上被子。” 洛落本来刚要退开,一听又说要盖被子,想了想,裸着上身,似乎是应该盖上点。 被子有一个角压在男人的身底,是靠在里侧的地方。洛落看了一眼宁时,对方一脸淡漠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她顿时松了口气,一只膝盖跪上床边,身子越过宁时去拽里侧的被角。 随着少女的动作,墨色的长发倾泻而下,好闻的馨香味道立刻萦绕在宁时的鼻尖。 他一偏头,便又看到少女那一脸认真执着的模样。 他轻咳一声,不耐烦道,“动作快点。” “哦。” 让我快点您老也配合点儿挪动挪动呀…… 洛落拽出了被子,动作快速的将它盖在男人身上,人也跟着快速退开。 稍微整理了下被角,她便立即退到一边的沙发上。 屋子里很安静,她觉得是时候喘口气了。又听男人忽然说道:“饿了。” 洛落闭了闭眼,然后转过脑袋试着劝说宁时:“不然我叫季管家进来吧,我笨手笨脚的,使唤起来肯定没有季管家贴心。” 快同意吧,快同意吧…… 宁时冷淡的看着她双眼晶亮的样子,就差直接替自己拍板做决定了。 “不行。” “啊?”洛落怕自己没听清。 “我不喜欢一句话重复第二遍。”他逼视着她,“限你三秒钟过来,不然……”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洛落却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位被卖到布隆迪做 妓 女的炮灰女配。 宁时脾气上来了可不如他看起来那么无害…… 洛落这回行动利落很多,小碎步快速走上去,跟她一起过去的还有那辆银得发亮的餐车。 因为掌握不好方向,餐车叮叮当当的乱撞,发出这样那样的响声,宁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看了洛落一眼,又不自觉的松开。 洛落为他立起小桌子,然后将餐车上的杯盘一一摆上。 餐车具有自动保温加热的功能,打开盖子食物还都是热的。 洛落顿时又感觉高科技产物真的很神奇,或许她的世界也有这样高科技的东西,只是她身为社会底层人民不知道罢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洛落恭敬的给宁时递上筷子。现在对于她来说:一:不能惹宁时生气;二:当个佣人也比当暖床工具强。 “喂我。”宁时冷淡的看着她,那表情就像是这两个字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正文 第六十章 天才与精神病的辩证论法 天才,并不值得欣赏,它只是一种精神病而已。 对于宁时来说,他是天才,也是天之骄子,所以年纪轻轻便能轻易的统治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但他也是一个精神病人,是一个每每出手,都能轻易让人大跌眼镜的疯子。所以很少有人能理解他心中所想,起码洛落是肯定不行的。 “我觉得这样的事叫佣人来可能更顺手。”她淡淡的说着。 没有人会愿意伺候一个昨天刚刚开枪杀了她四次的男人。 “所以你觉得奶奶叫你来的作用是什么呢?”宁时也淡淡的回复她。 “你刚刚根本就是装睡对不对?”洛落终于搜索到心中不对劲的点来,“你一直躺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有意思吗?” 宁时勾唇一笑,“起码我有不在当事人面前谈论悄悄话的自觉,而且我也不认为这是偷听。” 所以刚刚那些根本就是某人故意耍着她玩的! 思考到这种可能性,洛落有些生气。刚刚自己所有的焦急小心,估计在他眼里就像一只跳梁的小丑。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猖狂的杀人犯,昨天刚刚开枪杀了她四次,今天居然还有脸耍弄自己! 她看着他,嘴唇被贝齿咬得微微发白。 “你醒了,我去叫太夫人。” “除非你想她过来哭哭啼啼的,我们的耳朵都不得清净。” 宁时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洛落顿住脚步。 她倒不是怕老人家哭,是担心老人家哭得太伤心了,万一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得罪她的是宁时,不是太夫人。太夫人目前为止对她还算不错,她向来恩怨分明。 洛落略作权衡,走回去拿起粥碗,温热的触感立即自掌心传来,她搅了搅,鸡丝粥香气四溢。 她盛了一勺,递到宁时嘴边。 宁时看了她一眼,少女看似眉眼顺从,脸庞沉静,但却表情冷漠,双眼暗淡,一点也不似从前璀璨的光彩。 她的肢体语言正在充分的表达着她的压抑与不耐。 她自以为掩藏得极好,殊不知早已被他一眼看破。 宁时微微垂下眼眸,将那勺粥喝下。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微微干裂。 抬手推开,微微皱起眉头,“水。” 洛落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手上也没耽误,立刻跑去给他倒水。 宁时也确实有些渴了,喝了足足半杯,才放下杯子。 “撤了吧。” “哦,好。” 洛落看了眼碗里只动了一口的粥,微微叹口气。 不知道这些剩下的食物送回厨房,会得到怎样的处置。很大可能是直接倒掉。 如果要是有只小狗就好了,从前在家里吃剩下的,直接就给小狗吃,这样子一点都不会觉得浪费。 洛落快速收拾好碗碟,撤掉了桌子。此时宁时已经自己重新倚靠在床上,拿过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兀自开始摆弄起来。 优雅纤长的手指拿着耳机,洛落看着他戴在耳朵里,窗外的阳光斜斜的打进来,掩映着他,就像是在他周身罩了一层滤镜。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安静的少年。 如果是在校园里,他可能会成为校草一样的人物吧? 可惜他是宁时,外表再无害,终究还是掩藏不住内心的冷漠与血腥。 洛落依旧掌控不太好餐车的方,那感觉就像是在推超市里的手推车,看似灵敏的车轱辘,其实稍微用不好力,方向就跑偏了。 她悄悄的关上房间的门,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原路从电梯返回,将餐车送到了一楼大厅,随便交给了一名仆人,然后便逃也似的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紧张过后就是极度的松弛与疲惫,她一边爬上床,一边还在想,为什么这一次她这么久都还没有穿回去呢? 这或许是她从开始到现在,在书中过得时间最久的一次了。 黑甜一觉,洛落最后是在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中醒来。 她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心像是荡过了山谷一样,顿时睡意全无。 她光着脚丫,走到房门口,低低的问了一句“谁?” “我。” 门外传来同样轻轻的声音,来找她同时又小心谨慎的人大概也只有这一个了。 她快速开门,有些欣喜的看着她,“小齐!你怎么来了?” 小齐看看左右,赶紧推着洛落进来,关了门。 “我昨天就来了,正好看到季管家拿了钥匙开门进来,我就又偷偷的回去了。” 洛落一把抱住小齐,觉得眼眶微酸,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廖作慰藉。 “小齐,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她的声音有些伤感。 小齐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洛落点点头,强忍住想哭的冲动。 哭没有用,她也不需要这种情绪发泄,那样只会让她变得抑郁和软弱。 “不过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并排窝进了沙发,洛落详细讲述了昨天一幕幕事情的经过,唯独略过了她逃跑的地方。 “你是说有人偷偷在你包里塞了追踪器?” 洛落点点头,“否则我成日被关在这里,又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 小齐点点头,“如果不是在这里被放进去的,那就应该是在外面的时候。” 洛落觉得有道理,“那会是谁呢?”是谁想害她呢? “你好好想想当时谁和你走得最近?” 不可能是闵然,是他来追自己的时候刺杀才开始发生的,而且他的姐姐当初也被带走了,他当时愤怒的吼叫她到现在还记得。 “闵然排除。”她肯定的说。 “当然不可能是闵少爷啊,闵少爷可是很早就跟在先生身边的人呢。”小齐不以为然的说着。 宁凡当时离自己忽远忽近的,但他既然是桁檀宫的管家之一,总不至于做这种背叛的事吧。 “好像也应该排除宁凡……” 小齐傻兮兮的看着洛落,“小宁管家吗?他是宁家人,怎么可能?!” “是哦,而且他也受伤了。”洛落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小宁管家受伤了?我说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他……”小齐的目光隐现担忧,“那……他伤在哪里了?伤得重吗?” 洛落打趣道“哎呦呦,怎么一提到小宁管家你这么激动呀?” “我哪有……”小齐的脸有些红。 “你暗恋他??”洛落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没有!” “啧啧,看你激动这样儿,瞎子也看出来了!” 小齐羞得把脸埋在膝盖里,“钟小姐你胡说什么呢……” 洛落用手肘推了推他,“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 小齐的脸还埋在膝盖里,没有拔出来。 “不过小宁管家伤了腿,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那小宁管家会不会变成瘸子?他人最好了。”小齐终于冒了头,眼眶有些微红。 洛落心中也有些不舍,“是呀,他人是真的很好。你放心,如果有机会,我打听一下。” 小齐点点头。 “所以剩下的就是那个商场向导莫薇薇,当时她一直走在我或者宁时的身边,如果是她的话会很容易得手。” “那就很有可能是她呀!”小齐有些激动,像是迷雾中获得了巨大的突破口一样。 洛落有些为难的看她一眼,“但是她也受伤了,好像是肩膀还是后背,中了枪。” 小齐又重新泄了气,“那应该不是吧,陷害你干嘛还要自己受伤呢。” 洛落也很是赞同的点头,“而且那可是枪啊,子弹不长眼睛的!万一哪颗子弹打偏了,分分钟就是死啊!”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躺在地上,脑袋被洞穿了的女人,还有那个趴在她背后,死死瞪着她的男人。 血像是汇聚的小溪一样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来,然后了她的衣服,那种温热又渗人的感觉,她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全身发冷。 “总之我以后再也不要和宁时一起出门了。”洛落抱着双臂,身上还忍不住的发抖。 有些温热的身体贴过来,小齐紧紧的抱住了她。 “别怕,都过去了。真的,你要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双手一下一下的摸着洛落的头发,“而且,钟小姐你是那么善良的人,老天爷会帮助你的。” 洛落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被人正经八百的夸善良,觉得感觉有些很奇怪。因为很少有人能把一个人的善良夸得这么的熨贴得宜。 或许正是因为小齐自己本身的善良和单纯,她单纯的夸奖着自己,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才能让人听起来的这么的舒服与熨贴。 “小齐,谢谢你,真的。” 小齐笑了笑,质朴的脸上既温柔又美好。 小齐走后,洛落躺在床上久久都不能睡,脑子里反复想着陷害自己的人是谁?那人又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论待遇,宁时待她并不算好;论能力,她手无缚鸡之力,且性别女,关键时刻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她想,如果对方当初换了一个目标下手,没准宁时那家伙早就活不成了。 呵~她在想什么呢? 宁时是书中的男主角,又怎么会死呢?再暗杀一百年对方也不会成功的。 门外又适时传来了敲门声。 洛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近夜晚七点钟了,会是谁呢?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洛落走过去,手握上门把手的同时,她低低的问了句“谁呀?” “钟小姐,我是王珂,太夫人和先生邀请您去楼上用餐。” 王珂的声音中规中矩,一点也不像从前嚣张跋扈的样子。说来也奇怪,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人和季美芝就对她改了态度,自然得就好像从前那些不愉快的对峙都不存在一样。 会不会是那枚追踪器就是季美芝安在她身上的? 洛落忍不住腹黑的推理着。 “我不舒服,晚上不吃了。”她试着拒绝着。 “可是太夫人让我务必请您上去呢。钟小姐若是执意不去,我会很为难的。” “那我确实不舒服,你回去把所有过错都推在我身上就好了。太夫人不会责怪你的。”大概是不会责怪的吧。 门外很快没了动静,洛落怕在门上偷偷听了一会儿,这才放下心来。 她去楼上干什么呢? 一个三番两次轻易就能对自己举枪的人,她绝不会相信他叫她上去会发生什么好事。 。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老款手机你到底用不用? 奥古斯丁曾说过“一个人若不先感到饥饿,便享受不到饮食的乐趣。” 苏轼亦说过“口腹之欲,何穷之有?每加节俭,亦是惜福延寿之道。” 洛落拍拍自己目前尚未有什么不良反应的肚子,小声的嘀咕道“今晚恐怕要委屈你喽。少吃两顿,健康减肥。” 话音刚落,门外隐约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滴滴—— 只听见门上一声响动,洛落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推开了。 王珂亦步亦趋的走进来,十分恭敬的说道“钟小姐,请上楼吧。” 洛落从最开始的吃惊到后来的了然,再到最后已经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了。 这种情况,再多的表情大概也都只是浪费力气吧了。 她长叹口气,“你先出去吧,我需要换身衣服。” 王珂微笑点头“好,那我就在门口等候钟小姐。” 直到重新看到房门关上,洛落的心才慢慢落了地。 原来关上房门也不见得就是安全的。 洛落快速洗了把脸,小心的擦拭着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然后简单的将头发拢成一个马尾,到衣柜里挑了一件肉粉色的t恤换上,下身搭了一个过膝的半身裙,看起来很具青春气息。 再次打开门,她在王珂眼里读到了惊艳的目光。她慢慢垂下眼睫,淡淡道“走吧。” 王珂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两圈,此时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叹服。 钟小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普普通通的穿着,就能够轻易的让人眼前一亮。 从前只是温婉,如今看起来却多了些灵动与内敛。 就像是一只光亮夺目的蚌壳,打开之后,会发现比之更美的明珠。 现在的洛落给人就是这样的感觉。 真正出了房间,洛落才发现门外其实还站着两名女仆,她冷冷睨了王珂一眼,对方身子立即一缩,越发恭谨起来。 上了四楼,宁时的房门是敞开的,甚至还能听见里面不时传出的笑声。 “奶奶您当时是不知道我都懵了,我就拼命的转他的脑袋,我寻思完了完了,真出人命了,脑袋都给撞到后面去了。要不是二肥及时阻止我,我搞不好一使劲儿真把他头给掰过来了。” 太夫人几乎已经笑出了眼泪,一面用手帕轻轻擦着,一面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酒开车了。” “哎呦您别说!经过这一次我还真不敢了,奶奶您说,那个骑摩托的是不是有病?好好的反穿什么衣服啊?当时都吓死我了。” “你个小皮猴儿!讲个笑话害我妆都笑花了。”季道韫作势打他。 男人微微一躲,也嘻嘻笑着,“哪有?奶奶您化妆了吗?皮肤也太好了,我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洛落走进去,看到就是这样的场景。 季道韫与一个长得颇为英气的年轻男人聊得火热,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床上的宁时安静的坐着,像是在静静地聆听,面色也是难得的柔和。 洛落的脚步虽然很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三道目光不约而同的望过来,搞得洛落莫名有些紧张。 “太夫人好,先生好。”她一一问候,目光最后落在那个英气的男人身上,他穿着白色的t恤,外面套着一件牛仔坎肩。 男人立即起身,咧着嘴笑“哎呦这不是嫂子吗?” 开口就是雷,饶是洛落再淡定,也被雷得外焦里嫩。 她有些局促的看向宁时,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答话好。 好在对方并没有要让她说话的打算,已经自顾自继续往下说了,“你说你怎么才来啊,这时哥可是没有你连饭都吃不下了。” 洛落闻言更是惊恐的看向宁时。 “天啊,嫂子你的脸怎么伤了?”说着男人的脸即刻高度凑近,洛落刚想后退,就听见宁时有些冷的声音。 “崔博文。” “唉?”男人立即转了方向。 洛落下意识的摸着脸,也后退了一小步,随即一双杏眸恶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 宁时的表情再不见之前的柔和,声音都像是掺了冰碴儿一般,“你该回去了。” “啊?这……”崔博文下意识的看向季道韫,“奶奶,我这饭还没吃到嘴里呢,时哥就开始撵我了。” 季道韫早已不动声色的把一切尽收眼底,起身走到崔博文身前,作势拍了他一下。 “你个小皮猴儿,谁让你一直在这儿闹腾了,小时觉得烦了,才催你回去的。” 崔博文立即露出一脸苦相,“可是我还没待够呢!不然您施舍个房间给我吧?” “你个臭小子……”季道韫又拍了他一下,随即又忍不住笑了。 洛落一直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努力把自己淡化得像一个局外人。 “正好你来了,我们开饭吧。” 季道韫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打在她身上,感觉似乎又与昨日不同。 仆人立即上前,将茶几上的一应物品都撤了,快速换成香喷喷秀色可餐的饭菜。 宁时的床上也立起了小桌子,只不过上面只是清淡的粥和可口开胃的小菜。 洛落正不知道该坐哪里,季道韫已经率先给她指明了方向,“你去陪小时。” “哦。” 洛落看了宁时一眼,等到坐在了床边时又小心的看了他一眼。 宁时从始至终都没有施舍半分眼神给她,就好像她是透明的存在一样。 洛落愉快的拿起碗筷,被无视,才是和宁时相处的最安全方式。 所有人也都拿起了碗筷,唯有宁时一动不动,手指放在被子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看起来心情也很闲适。 季道韫清脆的咳了一声,随即放下碗筷。 洛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看她,又重新看了眼宁时,顿时恍然大悟。立即将碗筷放下,重新拿起了宁时的粥碗。 这哪里是要她过来吃饭,分明就是要她过来伺候别人吃饭还差不多。 她心中微微有些不满,但还是识趣的盛了一小勺粥喂到宁时嘴边。 宁时懒懒的靠在床头,长睫卷翘犹如蝉翼,打在眼睑下印出一点轻微的阴影。 男人看了洛落一眼,幽深的眼眸像是卷着漩涡一样,看的人心里发虚。 洛落下意识的将勺子又送近了一些,“不烫的。” 男人的目光始终幽幽的盯着她,慢慢张开嘴,将粥一口吃下。 洛落又勤快的舀了一勺,男人再次一口吃下。 “瞧瞧,这狗粮撒的,奶奶,咱俩还有必要吃饭了吗?简直快要被狗粮塞饱了!”崔博文不合时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洛落一边觉得这人有些无聊,一直说些没有养分的胡话,一边又不自觉脸上有些热,喂粥的动作也跟着不自然起来。 “好啦,吃你的饭吧。”季道韫一边给崔博文加了一块儿排骨,一边会心的笑了。她果然是没有看错,这丫头还是有点本事的。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她负责任的又问宁时“要喝点汤吗?” 回眸间,目光相撞,宁时不自然的撇开目光,点点头。 洛落也不管他,快速用新碗盛了一碗汤,简单吹了吹,然后将整个碗都递到宁时嘴边。 宁时看了一眼送到嘴边的碗,又看了眼洛落,目光中掺着惊奇。 看什么?“不喝吗?” 宁时突然有些无奈,“勺子。” “汤也要一勺一勺的喝吗?”洛落有些不解,“这不跟喝药喝酒一样吗?一口干了就可以呀。” “噗——”崔博文饭都喷出来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时哥,你给我找这新嫂子还真是个宝贝啊哈哈。” “你这小子能不能注意点仪态?”季道韫娇声呵斥他。 洛落有些被气着了,真想一碗汤都盖在那个崔博文的脸上。感觉自己像是被羞辱了一样,她咬咬唇,愤愤的去拿了勺子。 宁时看着她手里还沾着粥渍的瓷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出口,“桌上有单独的汤勺。” 洛落瞪着他,目光都带着火星。 宁时此时的举动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在落井下石! 崔博文刚刚才嘲弄过她,现在他又开始了吗? 可是她偏偏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洛落努力平复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告诉自己,就当这是一次慰问残障儿童们的爱心行动好了。 她正要去重新换个勺子,手中的汤碗却已经猝不及防的被宁时接过,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连崔博文都停止了他那些杂七杂八的聒噪声音。 直到宁时将空碗递给洛落,洛落才回过神,接过来放在桌上,换了佣人提前备好的手帕为宁时擦嘴。 手伸到男人嘴边,洛落忍不住顿了下。 好了,就当作是在喂爷爷吃饭。 她在心里默念着,为宁时擦了嘴。 宁时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两人大概只有一臂远的距离,清香的气息传入鼻息,像是泡在水里的柠檬。 秀色可餐。 忙完这一切,洛落才终于有时间吃饭,她看着茶几上的糖醋排骨,觉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在她面前的只有宁时吃剩下的清粥小菜。 她味同嚼蜡,简单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碗筷。 夜深人静,洛落看着窗外寂寂无人的黑暗,又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宁时。 “嫂子,你真牛啊!” 崔博文临走时偷偷对她这样说。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宁时始终没有换过位置,靠在床头,捧着笔记本在处理公务。 开始洛落还以为他可能是在玩游戏,直到他对着耳机一串又一串的说着标准的英文词句,洛落才慢慢感觉到他可能是在……和外国人开会? 一转眼已经九点多了,洛落有些沮丧,漫漫长夜,她要怎么过? “很无聊?” 洛落有些意外的看向宁时,见他果然是在和自己说话,便点点头,顺便提醒他一下,“你打碎了我的手机。” “有了手机你就不无聊了?” 洛落直言不讳,“起码我有点事情干了。”她摊摊手,“总比坐着要好些吧。” 宁时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遥遥递给她。 “给我?”洛落有些吃惊。 “想得美,是借给你。” 洛落看着他手里的手机,与现在流行的大触屏手机不同,竟然是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淘汰了的直板按键手机。 “按键手机?”老古董了啊…… “你到底用不用?”宁时有些不耐烦了。 。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个无情的人该不该被同情? 难得宁时这么主动的分享,她寄人篱下,总不好不给面子。 洛落慢吞吞的接过,在手里简单的把玩两下,“我记得之前你用的好像不是这个。” 宁时用怀疑的眼神看她,“你所谓的记得,是什么时候?” 洛落慢慢的回忆,“在胡同里,我们被追杀的时候,你用的明明还是触屏手机呢。” 宁时似乎也想起来了什么,随即冷嗤一声,“你记得倒是清楚。只不过那不是我的手机。” “啊?那是谁的?” 宁时淡淡道“闵然的。” “你拿他的手机?”那你自己的呢? “因为只有他的手机不可能被动手脚,你可以理解成我只相信他。” 这句话说得惯常的机械式冷淡,但听在洛落的耳朵里就显得异常的缱绻暧昧。她从不是什么基腐爱好者,此时也忍不住要往那方面想。 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重新坐回沙发里,两人的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宁时一直默默的观察着她。 他很难得的去观察一个人,然而这个女人却总是不自知的勾起他观察她的兴趣。 她的表情现在十分寂寥,似乎满脸都在写着我很无聊的想法。 大多数女人在他身边都会尽量表现得娴静,温柔,唯有她,总是表面装作顺从的样子,心里其实总会有杂七杂八的小主意。 “你不喜欢我的手机?”他忍不住又与她搭话。 洛落犹豫了下,最后选择实话实说。 “你的手机摸在手里的质感是挺好的,不过就是功能太少,你平常都不玩微信qq什么的吗?” 宁时认真思考了下,“不玩,没有时间。” 洛落奇了,“那你朋友想找你怎么办?” “他们会直接跟我的秘书预约。” 洛落“……” 宁时见对方突然闭紧嘴巴,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又问她“为什么不说话了。” 洛落偷偷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可说的,话题都被他掐死了,可见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没法用语言沟通的。 手机上画着v字样的logo,键盘是那种很久以前就有的全键盘手机,在键盘的左上角有一个键上面写着管家服务。 “管家服务……”她走到宁时身边去请教,“这个是按一下就会自动接通宁大管家的手机吗?” 宁时只抬眸看了一眼,“是定制手机的私人服务。”见她似乎不是很懂的样子,便继续解释道“所谓私人服务,是指v公司本身提供的服务,你有任何想做,但不方便的事,他们都会尽力帮你办到。” 洛落看着手里的手机,瞬间觉得这款全键盘按键手机看起来高大上了许多,刚刚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它又老又土呢? “还有这么高端的手机呀。”她由衷的赞叹道。 “你想要吗?”宁时忽然幽幽的问她。 洛落下意识的点头,又赶紧摇头。 宁时皱眉,“为什么不想要?”不是应该很喜欢吗? 洛落将手机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种手机太贵重了,不是我这种人能要得起的。况且就算是我想要,你也不见得会给啊。” 宁时余光看着那款被放回原位的手机,脸色有些阴沉,幽幽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话只说了一半,他倏然闭嘴。 洛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对方却已经重新回归工作,在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 洛落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深究,正常人又怎么能理解一个有精神问题的人的思想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洛落每天只有一点点的时间可以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其他时间则大多陪着宁时。 宁时依旧是个不爱交流的怪胎,洛落也一直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所以两人在一起时大都是各干各的,很少说话。 因为能上楼的机会多了,她偶然发现了二楼的藏书室,这还要归功于仆人打扫后没有关严门。她在请示了宁时之后,便去藏书室借书。 藏书室很大,古今中外的图书也很多,闲来无事,她挑了一本名叫《透过哈勃看宇宙之宇宙遗产》的书籍。 回到四楼,房门虚掩着,她刚要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现在沈家已经全城封锁,到处都在找孩子。底下的人想请示您孩子是要带回来还是直接结果了?” 洛落心中一惊,她没想到宁礼一个看似绅士的老人,竟然能这么平淡的去谈论一个孩子的生死。 “剁掉手指,一切送回去。” “这……她可是您的……”宁礼有些迟疑。 宁时冷哼,“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放心,接的回去。” 宁礼立即应声,“是,我这就交代下去。” “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直接把上次遇袭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列成账单一起给他。” “是。” 宁礼出门时,洛落手里捧着一本书还没走到门口。两人迎面碰上,洛落礼貌的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宁管家。” 宁礼点点头,快步走了。 洛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只觉得是管中窥豹。原来从前她看到的一切都还只是表象,而现在,冰山一角正在慢慢拉开帷幕。 她走进去,只看了一眼宁时,便自顾自窝进了沙发。 宁时看出她的情绪似乎不是很高。 “找到想看的书了?”他随意问道。 洛落晃了晃手里的书里,宁时只淡淡瞥了一眼,又忙起手里的工作。 “喜欢天文?” 洛落随意的翻着,“还行吧,只是好奇而已。” 两人都没再说话,隔了好久,洛落终于忍不住,状似无意的问他,“上次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呀?” 宁时头也不抬,“沈家。” “北宁南沈的那个沈家?”她猜测着。 宁时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不过转念又一想,钟家虽然只是个小家族,但和曹家关系亲厚,她知道也属正常。 “嗯。” “竞争对手~那他们下手也太狠了吧。” 宁时淡淡道“习惯了。” 洛落默了下,小心翼翼的问他,“你……从前经历过很多吗?”类似这样的袭击。 宁时忽然感到有些好笑,“怎么?同情我?” 洛落果断摇头,傲慢的人多数不喜欢被同情。 宁时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眸光犀利的指出,“你有事想求我。” “没……没有。” 宁时看了眼窗外,天清气朗,带着他的心情似乎也愉悦许多。 “如果你现在说出来,我想我会答应你。” 洛落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宁时淡笑着反问“你说呢?” 洛落立即大着胆子问“我可以自由出入桁檀宫吗?” 。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特赦令是个好开始 洛落是鼓着极大的勇气问出这一句的,她双眼晶晶亮的看着宁时,希望在他向来沉默冰冷的脸上能瞧出一丝端倪。 “可以吗?”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那些精雕细琢的装饰品此时都显得异常的死气沉沉。 宁时微微眯眼看着她,心中有一丝疑惑。 他从她脸上看到迫切的企图,至于那是什么,他并不知晓。 但是,他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洛落晶亮的眼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暗下去,良久,她重新窝回沙发里,嘟囔道“不同意算了。” 本来她也没抱多大希望。 “可以。” 男人冷淡的声音忽然传来,洛落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啥?”她有些不敢相信,“你同意了?” 男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只专注的盯着手里的电脑屏幕,鼠标却是在屏幕上胡乱的游走着。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先生,你真是太好了!”洛落止不住的夸赞出口。 胡乱游走的鼠标忽然停住,宁时不敢相信,只是因为一句夸赞,他竟然觉得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 一股极大的满足与愉悦畅然奔走于他的胸膛。 他脸上依然沉静,肯露出半分端倪。 这一天夜里,宁时破天荒的开了特赦令,批准洛落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洛落十分欢快且迅速的溜了,宁时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也噙着笑意。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办件事。” 刚一出门,洛落便碰上了前来探望宁时的季道韫,依旧端庄威严,一派主母的作风。 “太夫人好。”洛落停下来与她打招呼。 季道韫微笑着,“好孩子,这是干嘛去呀?” “先生说今晚让我回去睡,不要我陪。” 季道韫摸摸洛落的脸颊,颇为疼惜的样子,“瞧瞧,这小脸儿,是有些憔悴了。这几日照顾小时辛苦你了。” 洛落有些不好意思,“您说的哪里话,不辛苦。”其实除了陪着干坐着她倒也没干什么体力活。 “好好好,对了,我找专家给你配了祛疤的药,已经送来了,待会我就着人给你送去。” 洛落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除了感谢的话,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徒劳。 回到了房间里,很快便有人给她送来了药膏。用白色瓶子装的,没有任何商标标识,看起来有些像是夜市里推销的盗版货。 打开盖子,立即是一股扑鼻的药香,洛落抹了一点在之前的伤口上,感到有些火辣辣的刺痛。 她又重新看了眼这个被送来的小药膏,那么小的一盒。心里默默衡量着太夫人送错了药的可能性。 第二天早上,她重新洗了脸,想了想,还是涂了那药膏。 毕竟是太夫人的一片心意。 其实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痂也脱落了,伤口处露出了异于其他地方的粉红嫩肉色,不过不细看其实根本看不出来。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通知仆人备了车,准备前往医院探望一下宁凡。 “或许您应该去告知先生一下。”王珂在旁适时的提醒她。 “告知什么?”洛落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昨天明明是先生自己说的,我可以自由出入桁檀宫,这才第一次出去就要请示吗?” 王珂微微低头,被呛了这一下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待车子开走了王珂立即去告诉了季美芝,当时季美芝正在插花,只是微笑着摇头,“咱们这位钟小姐啊,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那我们不告诉先生一声吗?”王珂有些迟疑。 “告诉什么?”季美芝剪掉花叶,“先生想找她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宁时合上电脑,刚刚完成一个跨国视频会议,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屋子里静悄悄的,虽然往日也是安静的,但偏偏就是有些许不同。 宁时睨了一眼空荡荡的沙发,脸色莫名的有些冷。 期间仆人进出了几次,每一次宁时都会不自觉的抬头看看来人,再重新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一直到中午,两名女仆推着餐车走进来,忙忙碌碌的布置饭菜。 “钟小姐还没醒吗?”宁时忽然开口。 两名仆人互相看了一眼,回答道“钟小姐一早上就出门了。” “出门?”宁时眉头轻皱,“去哪了?” “据说好像是去医院看小宁管家了。” 一瞬间,屋内像是极速坠入了冰窖一般,温度急转直下。男人黑着一张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结冰。 他的双眼像是燃起了一簇簇火苗,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像是失控的山火,翻滚在血液里,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燃烧殆尽。 两名仆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恐与惧怕。 “滚出去。”男人声音冷厉威严,像是带着无数尖利的冰刀,更像是豺狼猛兽的怒吼。 两个仆人立即如蒙大赦般逃窜了出去,房门堪堪关上,里面立即传来惊天动地的碎裂声。 “先生很久没发这么大脾气了。” “我们快去找季管家吧。” 彼时季美芝正陪着季道韫在花园里赏花闲聊,忽然听见仆人来报,微微皱起眉头。 “太夫人。” 季道韫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出事了。” 妇人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一行人快速来到四楼,楼道里静悄悄的,涌动着诡异的气息。 季美芝在季道韫的眼神示意下,上前敲了敲门,门内也是安安静静地,半点响动也听不见。 季美芝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反应。 季道韫有些着急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用钥匙开门?” 季美芝面露难色,“钥匙是有的,只是万一先生追究起来……”在这桁檀宫里,最忌讳的就是不经同意闯入先生的私人领地,尤其是他的房间与书房。 此时先生正在盛怒之中,她若是再撞到枪口上去,只怕太夫人也不一定保得住自己。 季道韫也微微有些顾虑。 宁时虽然是她亲孙子,可是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脾气偏偏还有些孤僻古怪。长大以后凭一己之力创造了时风集团,就更是独断专行。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有时他会很好说话,有时脾气上来了就是他亲爷爷也拧不过他。 以至于现在,老头子基本不问他了,爷孙俩像是两个陌生人一般。 说到底,季道韫心中也是惧怕她这个孙子的。 “开吧,有什么事我担着。”季道韫说得有些逞强。 季美芝也不好违拗,只好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开门。 咔哒~ 门忽然自己开了。 所有人俱是一愣,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宁时看着面前的季美芝,手里还拿着钥匙,保持着正要开门的姿势,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男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显然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干什么。”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初冬凝结的冰碴儿。 。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有了钱底气都足 早上天气晴好,洛落坐在车内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这一次她的身心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获准出门,而且还是她独自一人。 当然还有一个时刻不离的司机。 宁凡所在的私立医院很快到达了,司机一连叫了好几声,洛落才彻底清醒过来。 “钟小姐,到了。” “哦哦。” 洛落连忙下了车。 仁信医院是本市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占地面积宏大,医疗设施更是先进。能住进这里的病人大多地位斐然,当然,这些客户也绝对能够享受到顶级的医疗服务。 洛落根据司机提供的地址,一路上了十二楼,一眼便看到了走廊里守卫着的两个黑西服保镖。 那日遇袭的经历至今还心有余悸,洛落长舒了口气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下意识的落荒而逃。 “你好,这里是非探视区。”一名保镖拦住了她。 “那个……你好,我姓钟,是宁凡的朋友,特意来探望他的。” “你等一下。”魁梧的保镖审视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病房。 很快他出来,示意她可以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宁凡笑吟吟的坐在病床上。 “来了?” 洛落点点头,“嗯,特意请示了,来看看你。” 宁凡的笑容很温和,像是和煦的阳光,“刚刚他们说有个姓钟的朋友找我,我就在想或许会是你,不过当你进来时,我还真是有些意外。” 洛落俏皮的吐吐舌头,“其实我都意外我居然能出来,没想到你们先生说话还是算话的哈哈。” 她看了一眼宁凡还包得严严实实的腿,“伤怎么样?以后不会影响走路吧?” 宁凡回答“不用担心,医生说我恢复得 很快。其实现在我就可以走动了,只是我比较怕疼。” “那天你流了好多血,我看着都觉得很疼,你却还一声不吭的,很佩服。” 宁凡无奈的笑了,“怎么样?那天的事有没有吓到?我可是听说你们后来的经历,真是刺激。” “对哦,岂止是刺激,我这辈子都没过过那么丰富的一天。” “我也是。” 两人俱是相视一笑。 洛落向来是不爱与人交往的,但不知为什么,和宁凡在一起,她总是能聊得很开,两人几乎不会有冷场的时候,那种轻松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小雪身边一样。 洛落还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不知不觉,已经聊了很久。病房的门忽然打开,一道温柔的声音随即传来。 “阿凡,我来给你……”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一起戛然而止的是她挂在脸上的笑容。 她顿了顿,神色很快恢复一派自然,“阿凡,原来你有客人来了,怎么,不介绍一下吗?” 宁凡看看洛落,终于说道“这是我姐姐宁舒音,舒音,这位是先生身边的钟小姐。”他说着深深的看一眼宁舒音。 洛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宁舒音,又一个宁家人。 宁舒音似乎也有些意外,她重新细细的打量起洛落,礼貌的伸出手,“早就听闻钟小姐钟灵毓秀,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忘俗。“ 洛落也赶紧伸出手迎了上去,虽然这样的动作总是感觉有些别扭。 “别这样说,您叫我落落就行。” 舒音微微摇头,十分谨慎的样子,“那怎么行,您再怎么说也是先生的……” 宁凡干咳一声,舒音的话随之顿住。 洛落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拿起包,“那个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吧。”宁凡说着就要起身。 “别别!”洛落及时阻止了他,“我自己走就行,司机就在门口等我呢,不会走丢的。” “那你路上小心。”宁凡嘱咐道。 洛落挥手拜拜,朝着宁凡,也朝着宁舒音。 “舒音姐姐再见。” “再见。”舒音也微笑着。 直到病房的门重新关上,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舒音才拿着饭盒忙碌起来,脸上温柔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嘴唇也紧紧的抿着,一语不发。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宁凡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来。 “她是谁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宁舒音赌气似的说道。 她顿了顿,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得提醒你,宁时的女人可碰不得,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 宁凡把脸撇向窗外,神色黯淡,高深莫测。 …… 洛落出了医院,又让司机就近找了一个商场停下。一路上司机跟得很紧,洛落也不以为然,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到桁檀宫以外的地方。 两人第一时间就到了手机专柜。 她的手机毁了,她必须尽快买一个新的,试试看还能不能联系上博洋。 隔了这么多天没有联系他,估计他会着急吧。 洛落一眼就看到了跟原主一摸一样的手机,上前问了价钱,大概八千多。 她讪讪的缩了回来,眼睛不自觉又去看别的。 看了一会,了解了一下大概的价位,她趁着司机不注意,小声的询问店员“姐姐,你知道哪里有自动提款机吗?”她想看看原主的卡里有多少钱。 “小姐,我们这里是可以刷卡消费的。” “不不不,我还想另外取点现金用。” “这样啊,右边直走不远就有呢,不过是xx行的,您可以去看看。” “好,谢谢啊。” 洛落道了谢,瞄了一眼司机,果然对方也正无时无刻的注意着她的动向。 她主动朝他招招手,待司机走近,她一双杏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司机虽然已经是桁檀宫用了多年的老人了,但被洛落这么严肃的看着,心里不禁也七上八下的。 洛落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心想怪不得宁时总喜欢这么盯着人看,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你不用盯梢似的跟着我,我只是来逛个商场而已,又不会跑了。” 司机干笑两声,“我哪敢盯梢您啊,只是这外面人多眼杂的,真出了什么事,我也担待不起啊。您说我能不跟着您吗?” 洛落打量着他,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 “好吧,那你可得跟紧喽。”反正我今天又不打算跑路。 顺着店员指路的方向,她很快找到了提款机,将原主钱包里的银行卡挨个查看了一遍。密码很简单,就是原主的生日,身份证件上都有,所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原主的几个卡里加起来大概有不到八万块钱,洛落不禁咂咂嘴,这还真是一笔巨款。 她小心的取出五千块,将卡和钱都一一收在包里。身上背着的小包包立即就成为了她此刻的重点保护对象。 她一手摸着包身,一手握着包带,心情愉快又沉重的跑向司机,这一刻她不介意司机跟近些,这样可以更好的保证包里的钱是安全的。 她原路返回,花了三千多块买了一个手机,毕竟是原主的钱和原主将来要用的手机,她总得买一个拿得出手的才好。 有了新手机,包里还有了钱,洛落瞬间觉得有底气多了。 办完手机卡再回到桁檀宫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外面已经有些朦胧的黑,洛落快速回了房间,稍微歇了歇就奔了餐厅。 她没有忘记,她还得伺候某位少爷吃饭。 餐厅早就已经备好了晚餐,见洛落来了,王珂立即吩咐上餐。 “不用餐车了吗?”洛落提醒道。 王珂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先生今天中午出差去了国外,太夫人见先生走了,下午也就跟着回了老宅。” “哦。”宁时走了,她自由了! 洛落表面镇静,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她快速吃了饭,怀着前所未有的愉悦心情回了房间。 拿出新手机,她快速安装了各种常用软件,用声音锁开了w信,一上线,果然立即收到了一大堆博洋的信息。 信息数量堪称庞大,她没耐心看下去,索性直接给博洋发了条信息过去。 「电话号码发过来。」 博洋没有回复,似乎是没看到。 洛落也不着急,继续摆弄些别的。 大概一个小时后,博洋终于回了一串数字。 洛落快速保存起来,并且拨过去。对方很快接起,“是落落吗?” “嗯,是我。”洛落心里也微微有些激动,困扰了多天的难题终于解决了,她终于重新联系上了博洋。 “你没事吧?”博洋焦急的问她。 “有事的话还能和你打电话吗?”洛落随即觉得这么说话似乎不太客气,她又改了口,“那天其实是出了一些意外,我的手机坏掉了,所以一直没能联系你。” 博洋笑了,“你没事就好,那天在机场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可能是遇到麻烦了。” “不过我现在能自由出入桁檀宫了,正好这两天宁时出差了,我们趁机逃走吧,怎么样?” “真的?行,那,那我现在订机票。” “别,到时我们汇合了再买吧,就买最近一班的,不然万一又耽搁了……上次那个机票,浪费了不少钱吧?”她小心的问。 博洋不禁有些失笑,“一点机票钱而已,没事,我存了很多钱的,我妈给我的,我家里给我的,买多少机票都够了,你不用管这个。” “哦。” 气氛一时冷下来,似乎是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聊了,洛落有些受不了这样沉默的气氛,便推说要洗澡,匆匆的挂了。 躺在床上,洛落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不禁心中有些疑问,明天会顺利吗?她真的能改变原主的命运吗? 是不是一切结束了,她就可以回去了? 。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孙悟空其实也无奈 莎士比亚曾说:本来无望的事,大胆尝试,往往都能成功。 洛落怀着万分紧张与迫切的心,联系了司机备车,然后人便背着一个小包包,站在了大门口孤零零的等着。 来往的仆人各自忙碌着,她心中有些忐忑,感觉到小小的刺激和激动。 宁时前脚刚走,她后脚就逃跑,似乎有些急躁了。但她却是等不了了,这个鬼地方她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 七月的清晨微微的暖,清新的空气灌入胸腔。 此时天刚蒙蒙亮而已,车子开过来,车灯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洛落揉了揉眼睛,一秒钟都没有耽误的上了车。 “钟小姐,我们去哪?”司机恭谨的问着。 洛落想了想,“市区,最热闹的地方。” 司机半是思索半是疑惑的开了车。 出口前后总共分为三道闸门,朦胧的清晨里,洛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窗外,一道闸门开启,很快又到了下一道闸门。 一路畅通无阻得可怕,让洛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她掐了掐自己的脸,有些疼,心中却十分开心。 “前面好像是先生的车。”司机忽然出声。 洛落浑身一震,仿若是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她也顺着那方向看过去,距离还远,看得不是很清楚。 要掉头吗? 不,都到了这一步她又怎么能甘心。 “不用管,我出去先生是批准了的,这个你知道的。” 司机自后视镜迟疑的看了一眼洛落,见对方神情坚决,到底不好得罪,便如常继续向前开。 洛落浑身都紧绷着,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驶来的那辆车,后面跟着标志性的车队,看起来像是一条潜伏的巨蛇,仿佛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她乘坐的这辆小车。 她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停车。 怕什么来什么,对面车窗伸出半个手臂,示意她们停车,司机不明所以,只好跟着指示停了下来。 双方距离交汇,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暮光之中,宁时一身挺拔西装,昂扬而来,步履不疾不徐,潇洒自若。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的心一寸一寸下沉。 咚咚。 男人敲了敲她的车窗。 洛落有些惧怕他,更惧怕他知道她想逃跑的计划。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的下了车,一抬眸便迎上了男人凌厉审视的目光。 “又出去?”男人问她。 洛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 她的样子一定很惊慌,或许他早已看穿了她的阴谋。 男人看了一眼别的方向,忽然又说:“我陪你?” “不,不用,”洛落慌忙拒绝,“你的安全很重要……” 男人点点头,“那好,那就哪儿都别去了。” “啊?” 洛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和刚刚自己看到的,宁时的话阴森森的,脸上竟然还隐隐现出一丝暴戾。 他生气了。 就像她第一次在厨房里拦住他时的样子,似乎在隐忍,却又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思索间,宁时已经推开了她,独自上了车。那是她的车,车子启动,隔着车窗她看着宁时的嘴一张一合,车子就像是离弦的箭,完美的绕着洛落掉转了方向,飞驰而去。 后面跟着的是拉风的车龙,洛落还愣在原地,那些车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载她的想法。 宽阔的马路上瞬间只剩下了她自己,和道路两旁香香的檀香树,檀岭美丽的风光顿时一览无余。 这次她真的很近距离的看见了松鼠,灰溜溜的身子,窜来窜去,像是一道渺小的影子,更像是一个轻功了得的武林高手。 几乎是近在眼前的第三道闸门已经合上,就像是重重的枷锁,链在她的心间。 洛落沮丧的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拿出手机给博洋去了电话。 博洋还没有睡醒,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迷蒙。 “喂,今天的行动取消吧。” “嗯,嗯?”博洋似乎精神了一些,“怎么?又出什么事了吗?” 洛落再次长叹一声,“别提了,出门被宁时抓了个正着,他生气了,正变着法儿的折磨我呢。” “折磨你?”博洋有些担心,“你,你还好吧?”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他,他不会……” 洛落直觉博洋可能是想偏了,顿时在心里大骂自己,一个女孩子呆在一个男人身边,提到折磨,博洋一定会各种脑补,各种不自觉往歪了想吧。 这样以后原主要怎么在博洋跟前抬起头来呢? “你别误会,他只是让司机把我自己丢在路边,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呢,我要自己走回去。” 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很快又担忧起来,“那你要怎么办?一个人在路边不会有危险吧?” “安啦!”洛落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轻笑,“这里是桁檀宫啊!这里都不安全哪里安全,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你自己要好好保护自己呀,我,我帮不上忙,真没用!”博洋说得隐忍又艰难。 洛落也内心凄凉,“不是你的错,是我命不好,是人家权势滔天。” 她很想说如果她不是穿越者,就不会反复的死而复生。那么现在的原主,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又想到那天在门口偷听到的,宁时亲口说的,要把一个孩子的手指全都剁下来,那么风轻云淡的口气,如果不是之前宁时曾亲手开枪杀了自己,她一定会觉得那是自己的幻听。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社会阴暗血腥的一面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现在她面前,像是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她不知道她所生活的现实世界是不是这样,但这个书中的世界,冰凉得可怕。 走到桁檀宫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许是体力消耗过大,洛落只觉得又渴又饿。 她的脚也痛得不行,看起来开车要不了多少时间的路程,因为一直是上坡路,竟然走得也异常的累和漫长。 如果能给她一个确切的长度和高度,她估计自己能快速计算出这一路上她到底做了多少焦耳的「功」。 巍峨华丽的喷泉水池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工作了,淙淙的流水声带着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洛落一屁股坐在边缘的石墩上,揉揉发酸的小腿肚子,一时半会儿都不打算起来了。 才刚缓过来一点儿,就有仆人走上前,恭敬的邀请她去书房。 洛落长叹一声,但愿宁时不会突然掏出一把枪来,把她在书房里干掉。 书房位于四楼,这还要归功于前几天伺候宁时的时候,她才偶然得知,当时还有些好奇大boss的书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今天她就要登门拜访了。 宁时是个非常注重礼仪的人,尽管他自己常常没有礼貌。洛落谨慎的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宁时的声音。 “进。” 洛落开门走进去。 书房比她想象得要大出许多,但却也异常的空旷简陋。偌大的房间内半点陈设不见,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大桌子,宁时就坐在桌后,双腿交叠架在桌子上,手上还拿着一份文件在审。 听见洛落进来,他头也不抬,丝毫没有理她的意思。 洛落也不敢打扰,只能傻兮兮的站在桌子前,全身紧绷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是洛落先撑不住了,她颤着声音问:“先生,请问叫我来又什么事吗?”她还没忘记他之前生气的样子。 宁时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埋首于文件之中。 “你没又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不答反问。 洛落:“……” 她需要对他说的?是解释今天早上的事吗? “我早上想,想逛逛街。”她斟酌着。 “嗯?”他目光凌厉的射过来,“天不亮就逛街?” “离市区远嘛,到了天也就亮了,还,还可以逛个早市什么的。” 宁时双眼逼视着她,脸上看不出情绪,“还有呢?” “还有……”洛落额头的汗都出来了,“没有……了。” 宁时微微眯眼,书房内像是中央空调开过了头,连呼吸都感觉是冷飕飕的。 洛落缩了缩脖子,双手被在身后,像是个做错了事等着班主任批评的学生,唯唯诺诺的低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她闭闭眼,不管了,“先生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是,可能是前段时间闷太久了,所以总想着出去玩,我以后一定——” “滚出去。”宁时冷冷打断她。 洛落如蒙大赦,一刻都不敢停留。刚一出来她腿就软了,只感觉又酸又累又没有力气,只想就地躺下,再也不起来。 强撑着回了房间,她疯狂的喝了几大杯的水才缓过劲儿来。算着差不多是小齐来擦窗户打扫的时间,她便守在门口,小齐一出现便被她截进了屋里。 简单讲了一下昨天探望宁凡的情况,便立刻用新手机加了小齐的联系方式和微信。 原本她还在为不能告诉小齐探望的情况而感到遗憾,可惜上帝往往不允许有遗憾发生,所以在她马上就要跨出檀岭的时候,又被宁时那个坏蛋给截了回来。 想到这里洛落自己都感觉到苦涩和无奈。 桁檀宫就像是一个魔咒,一个禁锢孙悟空的紧箍咒,而她就是那个倒霉的孙悟空。她感觉自己好像永远都逃不出这里了,但又隐隐总是期待会有奇迹发生。 今天的事她确实是冒进了,以后她要更小心才行。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意想不到的正解 连续几天都是阴天,窗外的鸟低低飞过,洛落放下勺子,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某人一声令下,或者忽然起身。 然而都没有。 某人只是优雅的用餐巾擦了擦嘴巴,转而凉凉的盯着洛落。 “又来了……”洛落低低的嘀咕。 裸露在外的胳膊感受到丝丝冷意,鸡皮疙瘩就像是集体商量好了似的,成群结队的冒出来。 洛落搓搓胳膊,眼观鼻鼻观心。 好几天了,每一天见到的宁时都是像个幽魂一样,无声无息,唯有那道压抑的目光,无时无刻的都在盯着她。 洛落开始还顶得住,并且试图和他沟通,带每一次她无论说什么,都会得到对方一声傲娇的冷哼,外加一个嫌弃的眼神,仿佛她自己就是一坨巨臭的便便,多看一眼都会令他难受。 洛落想:还好,宁时不常在家,就算在家也不常下楼,楼上就是他的根据地,他们唯一碰面的机会就是吃饭的时候。 然而老天爷就好像是耍她玩一样,宁时又开始像个幽灵一样在桁檀宫里飘飘荡荡。果园摘水果的时候可以看见,花园散步的时候可以看见,路过前厅的时候可以看见,甚至在房间门口「偶遇」小齐聊天的时候都可以看见。 她直到现在都还能清晰的记起小齐当时脸色刷白的样子,就像是涂了面粉,半点血色都没有。虽然宁时确实可怕,但小齐的胆子也确实是太小了些。 “先生,”洛落小心的试探着,“您看看还吃点什么不?” 男人极其自然的撇过脸,轻蔑厌恶的眼神,像是看见了这世间最最倒胃口的东西。 果然又是这样。 洛落干笑两声,“先生您心情不好吗?那我还是不碍您的眼了。”说着她站起身就要溜。 “谁跟你说可以走了?”宁时的声音又低又沉,洛落听了只觉得双腿就像灌铅了一样,心头乱跳,咬牙忍了忍,最后还是一屁股坐了回去。 男人幽幽的眼神又开始凌迟一般的招呼在洛落身上,她狠了狠心,勇敢的瞪视回去。 虽然这样做有些孩子气,但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害臊,她就更不用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和胆量,只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眼珠一转,洛落捂着小腹,“嘶~”脸上开始浮现痛苦的表情。 宁时依旧幽幽的盯着她,不说也不问。 敌方不主动,洛落只好自己主动些,“先生,我肚子好痛啊,我想先回去躺会儿可以吗?” 宁时目光凉凉,答案不言而喻。 “是真的先生。”洛落有些沮丧,“真的坚持不住,我都冒冷汗了,您就发发慈悲,放我走吧好吗?” 面对洛落的恳求,宁时忽然靠近一些,“想到要对我说的话了吗?” 洛落:“?” 洛落有些懵,忽然想起那天在书房时,他好像也问了这么一句…… “想,想到了。”鬼使神差的,在他的逼视下,她竟然应了。 “哦?”宁时终于隐现一丝微弱的笑容,“说来我听听。” “先生我错了。” 男人的气势忽然又冷峻了些。 “错在哪儿?” “你不在的时候我不应该到处乱跑,给你添麻烦。” “还有呢。” “我之前认错态度不够诚恳,还一直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还有呢。”男人双手闲适的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冷厉起来。 “还有,”洛落前思后想,“还有……”她小心的看了一眼男人,只见宁时冷哼一声,危险的眯起眼。 “看来你还没有真正认识到你自己的错误。” 洛落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不然……您提醒我下?” 宁时冷冷的睨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心中越发来气。此时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起身就走,身后就像是刮起了森冷的飓风。 洛落一脸惊疑不定的望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人也太小气了吧,我都这么认错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回到房间后,她也实在是纳闷,正巧小齐在打扫走廊,她也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她主动走过去,帮着小齐拧了抹布,和她一起擦窗子。小齐本来擦得认真,忽然看到有人帮手,尤其这个人还是洛落,顿时吓了一跳。 “钟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洛落看她一脸快要急哭了的样子,忍不住逗她,“怎么了,我就帮你擦个窗户而已,看不起我,不让擦吗?” “钟小姐您说什么呢?这是我的工作,怎么能让您帮我做呢,一会儿要是叫别人看见了我会挨罚的。” 洛落拗不过她,只得服了软,“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嗯,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那说好了,以后不许叫我钟小姐,我听着别扭,你得叫我洛落。” 小齐脸立即红了,有些怯怯的,“落……落落小姐。” “是洛落!”她说着作势又擦了两下窗户。 “好好,洛落,洛落。” 洛落这回终于心满意足,将抹布递还给她。小齐说得没错,桁檀宫里规矩多,如果真被发现了倒霉的只会是小齐。 “不过,说真的,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干活?那个女生呢?” 小齐重新洗了洗抹布,“她家里有事,请假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那这几天都是你一个人干活吗?” “没关系的,之前我也有请假,莉莉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帮她干两天也没什么的。” 洛落想起之前每次都跟在小齐身边的那个女生,高高瘦瘦的,沉默又冷淡,怎么都没看出来哪里很好相处了。 不过洛落不会轻易置喙别人,世间的事皆有两面性,人也是一样,就像最开始她并没有看出宁时其实是个冷血的人,骄傲、自负、我行我素。同理,说不定她看到的都只是假象,和小齐所看到的莉莉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其实我遇到了一个大难题了,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洛落说着慢慢的蹲下身,后背倚在墙上。 小齐闻言,看了看清净的走廊半个人影也无,便也大着胆子跟着一起蹲了下来,“那你说说吧,有什么困难咱们俩可以一起想办法。”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洛落有些难以开口,可是她太需要人倾诉了,她感觉自己从前主意还是挺多的,可自从穿过来以后,她开始变得越来越没有自己的主见,更多的时候,她的脑袋就像是晃得浑浊的浆糊,根本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又稍稍酝酿了一下,她才娓娓道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讲了一遍。 “……总之我觉得宁时很奇怪,明明之前是他自己亲口答应的,现在反而整天生气生气的。你说我不哄他吧,他就阴阳怪气儿的,还动不动就出现吓唬我。”她越说越觉得气愤,“你知道吗?后来我去问车库要车,人家竟然跟我说车都被派出去了。可我明明就看到车库里还有好多的车。” “其实在桁檀宫很好啊,钟,咳,洛落你干嘛总想着往出跑呢?” “我——”一提到这个问题她的气势不自觉就弱了下来,“我这不是整日待着没意思吗。” “那也不该先生头一天答应了,第二天就跑出去呀。”小齐不以为意,“再说了,你自己都说太夫人找你是为了什么,就是伺候先生的伤呀,可是您看您都干了些什么,居然偷偷溜出去玩。” 被小齐这么一说,洛落瞬间还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 “这里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又不差我这一个。” “哎呀,如果真的谁都可以的话,太夫人干嘛偏要点名你来照顾?况且如果是我,照顾我的人总是偷偷溜出去玩,我也会生气吧。” “……”小齐说得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 “宁时一个大老板,应该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先生小气不小气和你有什么关系呀,一看洛落小姐你就是从小娇生惯养,不知道外出打工的辛苦。”小齐凑近一点说:“就像我们,即使一天的工作都做完了,先生或者几位管家在的时候,没有活计也要装成有活计的样子,一点都不忙也要装作很忙的样子。这样老板看了心里舒服,我们这些打工的自己也不会觉得坐立不安,两全其美多好呀。” 洛落点点头,“受教了。” 阴呼呼的天气搞得空气都变成令人烦躁的闷热,洛落思前想后,决定主动出击。她必须快速的想办法和宁时和解,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个世界里待多久呢。 一路忐忑着心情,她去了书房,结果扑了个空。她转而又去了宁时的卧房,敲了几声都没人应。 “先生,是我!” “先生你不说话我进来了哦。” 洛落在心中默默数了一二三,深吸口气拧开了门。 屋内氤氲着水汽,宁时光裸着上半身,精壮的肌肉瞬间一览无余。头发还没有擦干,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落在胸膛上,再顺着胸膛滑落,经过精瘦紧绷的小腹,最后滴在浴巾上,消失不见。 洛落感觉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赶紧转过身,“对不起对不起。” “又不是没见过。”宁时嗤笑一声。 洛落的脸更热了,觉得浑身都跟着不自在,“我,我一会儿再来。” “来都来了,说吧,什么事?” 洛落还依然背着身,老老实实的看着她刻意嵌了条缝隙的门。 “我是来跟您道歉的,顺便……顺便想看一下您的伤口,毕竟我答应好了太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所以就来看一下。” 耳边忽然传来一股如清泉般清冽的气息,一只大手悄无声息的环上她的腰身。 她听见男人低低的笑了,富有磁性的声音说着:“这次的答案,我满意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洛落的呼吸一滞,已经无法分辨男人话中的含义,所有的感官此刻都集中在腰上的那只手。 那只手轻轻摩挲着,缓缓移动,愈发的向下,洛落惨白着一张脸,忽然扣住那只蠢蠢欲动想要做乱的手。 她心里开始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她似乎隐隐知道宁时想做什么。男人宽厚的手掌此刻就握在她手心里,有些微微的冰凉。 她不敢松手,生怕一松开手,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她说着就想朝门冲过去,刚刚有所动作,身后的男人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都扣在怀里。 男人的胸膛还有些湿,此刻紧紧贴在洛落的后背上,洛落挣扎两下,但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你怕我。”男人的下巴搭在她一侧的肩膀上,话语中充满了不可置疑的肯定。 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少女的脖颈上,激起了一阵战栗。 “你,你放开我。” “放开了你就跑了。”男人微微闭着眼睛,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疲惫。 “我不跑,”洛落尽量保持着理智,尽力周旋着,“桁檀宫都是你的,我能跑哪儿去啊。” 宁时低低的笑了,“说的也是。” 果然,下一秒,男人的胸膛离开了她的后背,箍着她的双臂也微微松了力道。洛落松了口气,男人却忽然将她整个人都转了过来,面对着他,然后重新收入怀中。 洛落心中再次警铃大作,还算自由的双手推拒着男人靠近的胸膛。 宁时危险的眯起眼睛,声音有些冷,“你果然是在怕我。” 洛落瞪着一双受惊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她的目光闪烁着,撇向别处,抵着宁时的手臂依然没有放松。 “你,你伤口都被水泡白了,用不用我帮你包扎一下?” 她声音小小的,低若蚊蝇,但宁时却听清楚了。他勾唇一笑,应道:“好啊。” “那你赶紧放开我。” 宁时低眸看了她一眼,果然松了手。 洛落终于在夹缝里得到了一丝自由,或许她今天就不应该来,宁时这家伙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平时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今天却一反常态…… 要知道之前她可是一不小心碰到他的衣角都会遭到嫌弃。 好在他总算还是放开了她,这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太夫人的关系,洛落在这里陪床了好几天,虽然不用她干些什么,但屋内的陈设倒是让她摸了个透彻。 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纱布和药品,用棉签轻轻的为宁时的伤口消毒。 宁时深深的看了眼她认真的模样,嘴角不禁也噙起一抹浅笑。 洛落利落的将纱布缠在宁时的伤口上,最后将纱布尾端打上了一个蝴蝶结。她还没有忘记刚才的事情,立即不着痕迹的后退两三步,保留出一个看似安全的距离。 “先生,弄好了。”她站在一边,眼睛看向地面,余光却时刻注意着男人的动向,一旦对方有什么异动,她决意转身就跑。 宁时看看自己身上被缠住的两处伤口,稍微活动了下手臂,还算满意。便偏着头打量她。 “过来。”他忽然说。 洛落有些心慌,此时心慌多于恐惧和理智的总和。 “先生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我站在这里也能听到。” 宁时的目光冷了冷,“过来。别让我说第三次。” 洛落咬咬唇,走近了一小步。 宁时的目光微微有些黯淡,不过他倒也懒得去计较,刚要起身,只见面前的少女立即后退了两大步,正一脸防备的望着自己。 宁时的眸光彻底冷下来,他要是再看不明白就真的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你不用跟防贼一样的防着我,我碰女人向来都讲究你情我愿。”他的目光在洛落身上上下扫了两圈,又转回她的脸上,“以你的姿色,还不到让我强上的地步。” 他的话讲得赤裸直白,洛落听在耳朵里只觉得难堪不已,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的。 “那最好,先生要是再像刚才那样……动手动脚的,我可是再也不敢来了。”他都说破了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反驳的。 男人似乎没想到刚才还像个鹌鹑一样委委屈屈的小女人,这会儿忽然敢顶嘴了,他略显意外的挑了挑眉,自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白色盒子,长臂一伸,递给洛落。 洛落指着自己的鼻子,“给我的?” “嗯。”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像是精醇醉人的酒。 “哦。”洛落接过来,白色的盒子有些大,放在手里像一块砖头,上面没有任何的标识,洛落疑惑的看了一眼宁时,对方正抱着手臂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她慢慢打开了盒子,里面立即绽放出一道道流转的璀璨。 那光芒差点闪瞎了洛落的眼睛,虽然这样的比喻有些夸张,但这确实是洛落打开盒子的瞬间最真实的想法。 盒子里安静的,孤独的躺着一部手机,精致的线条,薄薄的机身,诱人的玫瑰色,以及机身边缘镶嵌着的一颗颗细小却璀璨的钻石。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耀眼的手机,脸上露出一片惊叹之色。 “给我的??”她忍不住再一次问他。 男人依旧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只是挑挑眉,“早几天就做好了,只是那时候你有点讨厌,差点就不想给你了。” 洛落将盒子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个手机在掌心里观摩欣赏,“好漂亮啊,肯定很贵吧。” 机身的右侧边缘是并排的三个按钮,最下面的那颗单独的按钮上刻着略带熟悉的管家标志。 “这个手机也有管家服务?和你之前的那个是一样的吗?都是v公司定制的?” 宁时眨眨眼,脸上尽是嫌弃的模样,“难道你觉得我会去买一个山寨机?” “也是。”洛落点点头,宁时看起来也确实不像这么低调的人。不过说别的都是山寨机就有些过分了吧。 “这款手机具有定位功能,有什么需要直接点击管家服务按钮,他们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洛落看他一眼,有些不信的按下管家服务按钮,电话立即被接起。 她看着宁时,有些示威的说道:“我想要一辆车。”然后快速挂掉。 她得意的晃晃手里的手机,“我才不信有公司这么蠢呢,如果我每天都要一辆车,那这家手机公司岂不是要倒闭了?” 宁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极力想理解眼前这个女人惊奇的脑回路。他目光充满审视的打量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洛落刚有些放松的小心脏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脚下开始不着痕迹的后退,神情有些慌乱。 “我、我说错话了?”洛落有些不确定的问。 宁时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洛落,像是x光一样。洛落感觉自己像是要被那两道目光穿透一般。 “其实这手机我很喜欢,有了管家服务,瞬间都觉得高大上了不少呢呵呵。”洛落小心的陪笑着。 宁时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拉近距离看着她。 “那个、我的姿色还不够让先生你……”她顿了顿,“让你……你可不要乱来啊。” 宁时轻笑出声,有些疑惑的说道:“钟家虽然只是个小门小户,可就算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把你教成个土包子呀。所有的私人服务当然都由享受服务的人付费,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天真的以为叫辆车就能让v公司破产?” 原来是为这件事,洛落立即半真半假的解释:“我、我本来就土啊,我没爸爸没妈妈,家里没有人教我,我不懂很正常吧。” 宁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的力道倒是明显松了不少。 洛落再接再厉,“你不是之前也看到了吗?我那个爷爷唯利是图,为了讨好你,不但把我逐出家族,还不讲理的要拿藤条打我。”她说着说着像是感觉来了,眼睛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了泪花。她大着胆子挥开宁时的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我差点忘了,我被家里逐出门,你也有份儿!你就是罪魁祸首!现在还来嘲笑我!我讨厌你!讨厌你!”说着洛落抹了抹眼泪,一股脑儿的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了电梯门口,她还断断续续的啜泣着,回头看了看,宁时果然没有追出来,洛落这才停止了哭声,快速的擦干了眼泪,一刻不停的进了电梯。 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有了两个手机。和新手机一比较,自己之前买的手机顿时就显得逊色许多。要知道这款手机也算是时下的新款,就这么被秒杀了,洛落还不禁感叹道金钱的可怕。 有钱能使磨推鬼,有钱能买v手机。 洛落趴在梳妆台前把玩着,新手机薄薄的,但却也沉甸甸的。有了诸多闪烁碎钻的加持,极大的增加了手掌与机身的摩擦力,即使超薄,也绝不会轻易脱手。 傍晚时分,女仆来叫洛落去吃晚餐,洛落果断拒绝,她宁可饿死,也绝不要面对疯子一样的宁时。 一会儿要杀她,一会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占她便宜。结合这阵子宁时一系列的奇葩表现,洛落早已经把他划入「疯子」的阵营中。 很快,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洛落有些无语。之前也是这样,任何一个人来叫她都必须要开门,一言不合对方就私自用钥匙开门。 她在这里没有人权没有隐私没有自由!什么都没有!现在只是单纯不想吃晚饭都不可以。 敲门声依旧持续着,洛落越想越气,终于扯着嗓子不耐烦的喊道:“都说了我不吃了不吃了!可不可以请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啊!” 敲门声戛然而止,洛落顿时觉得世界清静了不少,随手拿过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开门。” 男人一向冰冷凛冽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从门外传来。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翻天覆地的改变 宁时?? 洛落一口水呛进气管里,忍不住咳嗽起来。水滴自嘴巴的缝隙流出来,滴在桌子上。洛落觉得有些恶心,立即拉开抽屉翻出一包纸抽去擦。 敲门声再次响起,洛落擦干净桌子去开门。 刚拧开门锁洛落立即就后悔了,正想重新关上,不成想宁时已经推门而入。 洛落默默的缩回手,拘谨的看着他。 “找我有什么事吗?” 宁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她,然后自顾自踱步往屋里走。 洛落也没胆子出声阻止,只能习惯性的将门敞开,然后老老实实的跟在宁时身后溜达。 房间不算小,里面的东西很全。化妆品一律齐整的摆放在梳妆台上,空旷的桌面上摆着一个不太相宜的水杯,还有几张皱皱巴巴被用过的纸巾。 正是洛落刚才趴着的地方。 “水。”男人忽然开口,洛落赶紧乖乖去倒水。 宁时的目光淡淡掠过梳妆台上见底的水杯,最后定格在被打开的抽屉。抽屉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躺在里面。 修长的手指夹起药瓶,仔细观察起来。 药瓶上没有任何的标签,只是单纯的小瓶子,看起来更像是违禁药物,他看了一眼正烫杯子的洛落,心中微微有些疑惑。 他拧开瓶盖,倒出一粒,白色的小药片上印刻着清晰的一串字母。 男人眼神微冷,有些了然。 “这是什么?”洛落此时已经端了水杯站在宁时的身边,也正一脸好奇的跟着观摩。 “你问我?”宁时幽幽的看着她。 洛落默了一下,转而试探着问他,“我,我的?” 宁时不说话,只是幽幽的看着她,神色不明。 洛落被他看得莫名紧张起来,“啊,可能是我的感冒药吧,哈哈,我经常感冒的。” 宁时点点头,质问她,“所以你是说经常用这种毒品来抗感冒?” “毒品?”洛落惊得下巴都药掉了。 那可是活在传说中的东西,她一直只是听过,但从没看过。 这么一下子,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瓶药上,连宁时过来接水杯的手都没有注意到,直接将水杯撂在了梳妆台上。 宁时的手扑了个空,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洛落,见对方完全没有看自己,又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洛落接过药瓶,倒出几片来放在手里摆弄。 “原来这就是毒品啊?就是吃了会很high的那种吗?” 宁时抱起双臂,“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你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她摇摇头,像是听见了好笑的事情。 宁时目光凉凉的看着她,“哦,我还以为你这瓶药是用来勾引我的呢。” “什么意思?”洛落有些懵,随即大惊出声,“你是说……”她立即放小声音,“你谁说它是春……那个药?” 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作假,宁时暂时打消心中的疑虑,点点头。 “天啊!”她捂住嘴巴,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扎眼的脏东西似的,跑到卫生间里,一股脑的将药瓶里的东西都倒进了马桶,然后冲了下去。 她擦擦手,走出来,正好碰到在门口观望的宁时。 “你别误会啊,我这真不知道这药是哪儿来的。” 宁时想了想,“或许是钟家给你的,想让你用来……”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洛落明显听懂了。 确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突然有了些印象,之前她在抽屉里好像看到过,但是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瓶普通的药,而且也一直没有打开过。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空气中流动着一种类似尴尬的气氛,搞得洛落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宁时倒不怎么在意,环视一圈,点评道:“衣柜似乎有些小。” “小吗?”洛落上前打开衣柜,里面十几件衣服并列挂好,但与庞大的衣柜对比起来依然显得空旷。 “不小了。”她再次肯定的说道,用过这个衣柜以后,每次穿回去再打开寝室的衣柜都会感觉又拥挤又别扭。 宁时看着她一副万事满足不挑剔的样子,危险的眯眯眼,他看中的女人,眼界却如此之小。 “其实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种女人当初到底是怎么被选进来的。” “我??我哪种女人?”洛落有些炸毛,平日里明损暗损的也就算了,现在她已经是摆明着被贬低了,任谁都会觉得自尊心受伤。 宁时不搭理她,独自踱步到窗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依然有些阴沉沉的,看不见阳光,整个天空乌蒙蒙的,从窗外扑进来的空气也变得有些沉闷。 虽然有些闷热,但不知为何,心情却异常的轻松。 他回头看了洛落一眼,神色自若。洛落倒是被看得莫名其妙,会错意的也跟着凑上去,站在那看窗外。 “风景很漂亮吧。” 宁时没搭理她。 洛落也不觉得尴尬,继续没话找话:“那棵树最漂亮,开出的花都火红火红的。” “红花楹,也叫凤凰木,曾经是有一个人很喜欢,为了她,我才特别从马达加斯加移植过来的。” 一定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所以才能让他花费这么多心思吧。 洛落试探着问道:“是你喜欢的人吗?” 宁时眺望远方,良久,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我很喜欢的人。” 宁时喜欢的人,那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她现在在哪里?” “墓地。” 洛落哽住,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问了一个多么不该问的问题。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宁时的声音依旧平淡得近乎冷漠,好像转瞬间又恢复成那个孤僻冰冷生人勿近的宁先生。 洛落侧过头看着身旁的人,那刀削一般锋利的侧脸,此时在光晕的糅合下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许多。 洛落忍不住安慰他:“我也曾失去过很重要的人,当时觉得世界都黑了一样,可是后来我又想到了我的亲人,那些活着的爱我的人,想一想他们,就觉得还能挺过来。” 宁时瞥了她一眼,颇感意外,“想不到你看得挺开的。” “没办法,逝者已逝,日子却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她笑着拍了拍胸口,“只要我们知道他们还活在这里就好啦。” 宁时难得咧嘴笑了,看起来少了平日的冷峻。 “很好。” 洛落懵了,什么很好?还没等回过神,宁时却已经离开了,正如他来时一样。 门口忽然传来宁时的喊声:“还不跟上来?” “哦哦。” 洛落后知后觉,原来,宁时是来叫自己吃饭去的。 晚上,洛落躺在床上,默默的思索着白日里宁时对她说的话, 「红花楹,也叫凤凰木,曾经是有一个人很喜欢,为了她,我才特别从马达加斯加移植过来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或许,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冷漠。” “可是他也确实开枪打了我啊,总不可能是八点档狗血剧里常说的有「苦衷」吧。” 洛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转而又算了算日子,都快一个月了,只感觉穿回去似乎是渺渺无期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洛落烦躁的抓起枕头挥舞了几下,最后捂在头上,慢慢睡去。 之后的日子,洛落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她的小窝从来宾公寓搬到了楼上,而且还是四楼,与宁时的房间仅仅一墙之隔。 直到现在洛落还清晰的记得当时一群蛮横的仆人不由分说的冲进房间,无论她如何阻拦,如何的大吼大叫,最后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行李被打包好送上了主楼。 等洛落一口气冲上了四楼,立即冲上来一帮人将洛落团团围住,为首的老外一头白色齐肩发被束在了脑后,脸上修剪得体的胡子也有些灰白。 “你,你们是谁?” 老外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摇摇头,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干什么?”洛落心中突然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开始吧。”老外快速用英文说了一句。 洛落的听力锻炼得还算不错,只见对方说完,围着的一群人便把她推入了她的新房间,然后开始……测量? 一个妆容精致的外国女人将洛落的胳膊摆得笔直,另一个人则开始测量她的胸围,甚至还有人的手摸上了她的腰,转而她的腰上便被米尺紧紧勒住。 “喂,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洛落是真有些急了。 “钟小姐,我们在为您测量尺寸,以便设计出更适合您的衣服,请您配合哦。”说话的是一个漂亮女人,她负责记录数据,是在场的的人里唯一的一位中国人。 “为我设计衣服?”洛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什么时候还有这种优待了? 宁时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几个人很快测量完毕,和洛落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洛落颓然坐在椅子上,还有佣人在她眼前忙碌着。 新房间比之前的房间要大上一倍,格局看起来和宁时的房间差不太多,内里的装饰十分豪华,比她之前的小窝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所以宁时是昨天看到她居住「简陋」的小窝,突然良心发现了? 一个女仆端着新做好的*进来,放在洛落面前,恭敬的说道:“钟小姐您好,我是您的私人管家,接下来的日子将由我为您贴身服务。“ 声音莫名有些熟悉,洛落抬眼一看,随即惊诧道:“小齐?”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糗事 “是我,落落小姐。”小齐看起来有几分得意的吐吐舌头。 洛落起身,抓住她的手,惊奇道:“怎么是你呀?你不是一直都在楼下工作吗?还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新屋子里的一切,满脑子只觉得不可思议。 小齐挠挠头,也有些费解的说道:“其实我也不太知道。只是昨天晚上突然收到的消息,说是要提我做私人管家,还给我加薪了,三倍多呢!”她说着竖起三根手指头,模样颇为可爱。 “呵呵,挺好。”洛落看着小齐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为小齐开心还是该为自己难过了。 “不过……”小齐的眼睛转了转,“你看先生现在多宠爱你呀,这个房间就证明了一切,大家都在传呢。”小齐稍稍凑近一些,声音压低,“说你是第一个成功进驻四楼的女人。” 洛落嘴角抽了抽,这都什么跟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前两天好像是太夫人的房间。” “那怎么能一样呢?”小齐煞有介事的样子纠正着,“太夫人是先生的亲人,你可是先生的女朋友。你知道先生如今的举动代表了什么吗?” “代表了什么?”洛落幽幽的问。 小齐见当事人一脸乌云罩顶的模样,立即涌上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有些着急道:“代表着先生看重你啊,先生肯定是爱上你了。大家都传,说你将来会成为宁家的主母呢!” 洛落冷哼一声,表情有些不忿,什么爱上她了,看重她了,说白了其实就是想睡她了! 结合之前宁时对她做的种种匪夷所思的「恶行」,肯定就是这样! 所以什么进驻四楼,私人管家,定制服装,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逼她卖身的催命符! “咋样?我的新制服好看不?” 小齐有些小得意的声音成功将洛落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小齐,蓝色的丝质衬衫打着漂亮的领结,外面搭了一件深蓝色的西服马甲,手上戴了一双同色系的手套,十分专业。 洛落看着小齐一脸幸福满足的小模样,深深有些怀疑,“你培训了吗?临时上岗专业吗?” 小齐愣了愣,挠挠头道:“昨天刚培训了一点儿,这几天会继续的,季管家说这三个月的试用期让我好好学好好干,干好了不会少了我的好处的。” “还有试用期啊?”洛落颇为同情的拍了拍小齐的肩膀,“愿佛祖保佑你,能在季管家手里多活几个回合。” 小齐被洛落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吗?那我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洛落敲一下小齐的脑门儿,“放宽心,你这么勤劳认真的女孩儿,只要肯努力,一定能成功过关的!” 小齐想了想,也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端起那碗羹递到洛落手里,“我是你的私人管家嘛,只要把你伺候得白白胖胖的,就是大获成功。而且有你罩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洛落接过拿起汤匙的手不禁抖了抖。 小齐会心一笑,“所以我的洛落大小姐,你可得在先生面前好好表现,一定要以当上宁家的当家主母为己任,我看好你呦~” 洛落:“……”她还是静静地喝银耳羹吧。 穿过幽静的小路,入眼便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河岸边长满了野生花草和许多不知名的树木,种类繁多。河水横穿而过,水流潺潺,在日光下泛着白色粼光。 男人就坐在河岸边,头上戴着遮阳的草帽,身子笔挺着如松如柏,气质清冷。 洛落静静的站在他身侧看了一小会儿,男人俊俏的侧脸被尽收眼底,以及那倨傲的下巴,从这个角度看依然呈现出优美的弧度。 不得不承认,她几乎要再一次被这精美的皮囊所折服。 一个男人有钱、有权、还有颜,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呀!宁时这家伙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她深吸口气,走上前去,“先——” “嘘。” 洛落立刻闭嘴。 只见宁时嘴角忽然向上一挑,“鱼要上钩了。” 洛落不禁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乖乖的等在了一边,没有打扰。 很快,男人修长的手指开始灵活操作,鱼竿被快速收线,暗红色的竿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高傲、深沉、不可一世。 洛落瞬间感觉自己都跟着紧张起来,目光也开始紧紧追随着抖动的鱼漂,就连近在耳边的清脆鸟语都变得充耳不闻。 看来是条大鱼。 看着男人颇为认真又严肃的目光,洛落在心中不禁也有些期待。 忽然,男人手臂猛的一抬,鱼漂带着原本没入水中的鱼钩猛然被拽了出来,一同被拽出来的还有挂在鱼钩上的……皮鞋? 鞋子似乎被埋在泥淖中很久了,黑色的鞋身基本看不出原貌来,鞋身被一只绿色的塑料袋牢牢缠住,一串串水滴密集的洒下来,借着鱼线的甩出来的力道,精准无误的「飞」到了宁时的手中。 水滴也呈曲线,正好滴在宁时的衣服和裤子上,现出一片片不大不小的水渍。 洛落愣住了。 宁时也愣住了。 “这……”洛落指着宁时手里还悠悠荡荡却又不成模样的鞋子,有些迟疑。 宁时颇为严肃的看了洛落一眼,又看了看手上的「不明物体」,随即像见鬼了一样将鱼竿和那东西整个都扔了出去,脸上转而浮上阴霾。 洛落本来不想笑,但却还是被逗笑了。好笑的不是「天之骄子」煞有介事的钓上来一只鞋,而是一向骄傲的宁时此时出乎意料的反应。 有些夸张,还有些……可爱。 男人幽幽的看向她,随即拧眉,“你笑什么?” 洛落连忙摆手,用另一只手捂住嘴,“没……我没笑。” 宁时脸色更沉了,“你是觉得我瞎还是蠢?你笑没笑难道我看不见吗?” 好吧,兜不住了。 洛落也不辛苦的忍着了,立即由小声偷笑转变为捧腹大笑,“这可不怪我,实在是……太逗了,看你刚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钓上来一条金龟呢。”洛落蹲在地上,“没想到……哈哈,你也有出糗的时候。” 宁时的脸此刻已经黑如锅底,却偏偏又为自己找不到更好的辩驳,冷哼一声,便走到身后隐匿在树旁的金属栏杆处按了下红色按钮,金属圆柱体立即弹出一块柱身大小的屏幕,屏幕里宁大管家正襟危坐。 “把整个河道给我清理一遍,我不希望再看见任何的垃圾。”宁时的声音愈发的冷,看来被气得不轻。 洛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新科技展示给唬得都忘记笑了,实际演绎了一次什么叫目瞪口呆。 倒是屏幕里的宁礼最不淡定,差点没坐稳要摔出去的样子,他扶了扶眼镜,苍老却依旧神采奕奕的脸微微凑近屏幕,脸上的褶皱一览无遗。 “河道里有垃圾?”他似乎感觉难以相信,却又立即严肃的应承下来,“好的先生,我会立即派人去进行清理,保证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 宁时已经霸道的挂掉视频,转过头再看向洛落,一副要秋后算帐的模样。 洛落后知后觉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眼见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不但目睹了宁时出糗,还嘲笑了他……万一宁时丧心病狂起来,会不会杀人灭口? 她倒不是头一次见宁时脾气暴躁的样子,不过宁时的行为倒是每一次都能刷新她的认知。 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给自己找补几句。 “呵呵,这时代都进步了,没想到国民素质还是这么提不上来,这扔垃圾都扔到桁檀宫来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宁时抬步向她走,她看着他的脚步,飞快又说:“刚才的事儿可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些乱扔垃圾的人,扫了您的兴致,还害我遭殃。” “这也就是您把它钓上来了,要是流到别处,指不定被什么鱼吞了呢,污染环境破坏生态平衡,这分明就是杀生嘛!” 宁时勾唇冷笑,“你是在讽刺我杀生吗?” 洛落傻了,还真是多说多错,她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您这钓鱼可是极品爱好啊,又怎么能跟杀生扯在一起呢。况且您还让人清理河道了不是?从某些角度来讲您已经变相的为水里的生物提供了优良的生活环境,保护了生态平衡,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 宁时听了这一长串,才脸色稍缓,略微沉吟道:“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不然……” 男人目光凉凉,只是些微在洛落身上一扫,便轻易的让她在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乖巧的回道:“今天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宁时皱着眉看着自己身上的水渍,不咸不淡的问她。 洛落立即很有眼力见儿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递过去,“今天他们把我的房间搬到主楼里去了,我怕给先生添麻烦,所以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宁时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接过纸巾,细细的擦拭,“我授意的,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情愿?” “怎么会?”洛落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能搬上主楼,而且住在您的隔壁,是我的荣幸。”愿意才怪。 宁时嗤笑一声,犀利的眼眸似乎早已洞察一切。 正文 第七十章 风雨来袭 “当然。”洛落说得很认真,“只不过嘛,我这人吧从小就有个毛病,爱梦游,住您隔壁,万一我半夜三更的梦游了,披头散发的去敲您的门,把你到可怎么办?” 宁时盯着她,洛落本能的有些心虚,眼睛不自觉看向别处,不敢与之对视。 宁时见她这副模样,倒是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开门的,无论你是真梦游了,还是……”他微微倾身,“有什么别的企图。”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嘴角勾着一丝邪肆的笑容,洛落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宁时已经与她错身走过。 “哎!什么企图?”她终于反应过来,“咱俩到底是谁对谁有企图?” 她追上去,宁时却已经穿过小路,坐上了返程的观光车。 “你说清楚,谁对你有企图了?我在楼下住的好好的,你把我搬楼上去干什么?你这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机缩了缩脖子,自后视镜偷偷瞄洛落一眼,心中惊奇:这个钟小姐还真是大胆,竟敢这么和先生说话。 此时洛落也已经走到观光车跟前,只见宁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光犀利,“哦,刚刚我记得还有人说能住在我隔壁是荣幸,看来也不见得是真话。” 洛落气焰一下子消下来,刚刚还真是有点过于激动了,居然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倒了出来。 “那不是你先攻击我的嘛。不过麻烦先往里点儿,我要上车。” 洛落说着就要上去,却被宁时一个大掌给挡了回去。大手掌就推在她的头顶,力道不过尔尔,但她还真的就被推了回去。 “喂,你干什么?”洛落有些嗔怒,聪明的人都讨厌别人碰她的脑袋,她也不例外。 “开车。”宁时冷着脸,目视前方。 司机听到命令,一脚油门立即踩了出去。 洛落见势头不对,宁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赶紧追着跑,“喂,我还没上车呢!先生,宁时!” 车已经越走越远,洛落停了下来,恨恨的大喊一句:“幼稚鬼!” “这个混蛋!丢她丢上瘾了。”她偷偷骂着。 洛落快速跑到之前宁时与管家联系的通讯设备处,按下通讯按钮,结果通讯设备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明明他刚刚用的就是这个。”她兀自嘀咕着,“看来这个是有权限的。” 走回去吗? 她不那么想。 或许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她拿出随身的手机,给博洋发了条信息:我又被宁时丢在林子里了。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复。 她悻悻的收起手机,辨别了大门的方向,果断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暮色渐沉,宁时终于结束最后一场视频会议,缓慢合上电脑。漫长的工作时光使他微微有些疲惫,他合上眼,闭目养神,指间却是不疾不徐的敲打着桌案。 忽然一道闪电在天空中划过,宁时慢慢睁眼,视线缓慢凝为实质。 窗外雨点很快噼里啪啦的砸下来,紧接着一道又一道骇人的电光在黑色云幕中来回划过。 宁时慢慢起身,只是在窗前驻足片刻,便转身离开。 一出门,便遇见季美芝迎上来。 “先生要在楼上用餐吗?” 宁时看了眼一旁紧闭的房门,“她用晚饭了吗?” “中午便不曾见过钟小姐了。” 宁时微微眯眼,掠过季美芝,径直打开了洛落的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没有回来过的迹象。 “我这就派人去找。”季美芝适时说着,宁时却已经摘下了她身后仆人的耳机,按下通讯键。 “通知警卫,桁檀宮改为无戒备状态,所有人即刻出动,寻找钟洛落。” “先……先生?”通讯设备另一边的声音有些错愕,这还是第一次,先生直接对他们下达命令。 “另外调出今天10点以后的所有监控,我即刻就到。” “是,先生。” 两分钟后,桁檀宮上下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在桁檀宮各个角落搜人。 “先生,您看,这里就是钟小姐最后出现的地方,根据显示,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这两条路是主路,并没有发现钟小姐的踪迹,那么就只剩下这条路段和这条小路。”中央控制室负责人李青指了指屏幕上隐现的路段。 宁时站在主控室的屏幕前,淡淡道:“为什么这两条路段没有安装监控。” 李青恭敬回答:“因为其中一条路通向檀岭无人区,”他扶了扶脸上古板的眼镜,“另一条通向山阴。” 此言一出,控制室里的众人皆不由得心里一惊,就连一向老道稳重的宁大管家宁礼也不由得看向现在首位的宁时。 当初宁时在众多福地中选中檀岭,建造如今闻名内外的桁檀宮,正是看中了这里纯天然的自然生态以及偏僻无人的清宁环境。 桁檀宮处于檀岭中心,而无人区则处于檀岭阴阳两面的接壤处。那里野兽横行,是真真正正的原始生态,常有野猪与熊出没。就连宁老爷子狩猎,也必须带着枪支和足够的人手才能保证安全。 当初并未对此地开发,正是因为它的凶险对桁檀宮来说是另一种保护伞,加上安装的电子设备经常会被野兽破坏,无法即使修补,久而久之,就成了今日的无人区了。 而此时,剩下的两条路,无论是那一条,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来说,都是凶险至极。 所有人都在心惊之余,暗暗观察宁时的脸色,等着他最终的决定。 “宁礼。”男人静静伫立原地,身材伟岸,遗世独立,神色冷淡。 “在,先生有什么吩咐?”宁礼悄悄上前一步。 “召集人手,五分钟后门前集合。” “好的,先生,那么就由闵文浩领队可好?”闵文浩是闵家的旁支子弟,在桁檀宮属于老人,身手更是了得,闵然不在,由他领队,最为合适。 “不。”宁时淡淡开口,“这一次,我亲自去。” 众人又是一惊。 “这恐怕……”宁礼也感到不妥,山阴毕竟凶险,就算派再多的人随同,也很难让人放心,更遑论到时人手大多要打散搜寻呢。 “我决定的事,不必再议。”宁时眸光犀利,只是一个眼神,便已骇得众人噤声。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雨中遇险 大雨瓢泼,越发有倾盆之势。一支又一支的队伍集结,穿梭于整个檀岭之中,宛若蜿蜒的游龙。 宁时一身劲装,穿着特制的雨靴,站在高处,远远眺望。 “是这里吗?”他淡淡问到,目光依旧专注的看向山下。 “就是这里了,通往山阴的方向。”李青扶了扶眼镜,一脸凝重的看向山坳。 宁时略微伸手,身后的李青立即将随身携带的望远镜摘下,恭谨的放在宁时手中。 细密的雨滴影响了视线,再加上树木丛生环绕,即使是在望远镜下依然看得不甚清楚。宁时收起望远镜,淡淡道:“五人一组,散开吧。都注意点安全。” 李青迟疑道:“先生,现在雨这么大,下面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不如等雨停了。” 宁时看了他一眼,套上黑色皮手套,“你留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 “是,先生。”众人齐齐高声回应。 “先生……” 李青还想再阻止,宁时却不再理会他,径自带着一众人出发。 闵文浩掠过李青,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青垂头丧气,心中颇为懊恼。 咬咬牙,不管怎么样,先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一定要跟在先生身边。 这样想着,他悄悄追了上去,跟在队伍的后面。 山阴面地势低洼耸峻,看似有路蜿蜒,实则寸步艰难。好在宁时带的人各个好手,加上装备精良先进,因此路程也还算顺利。 宁时身上系着安全锁扣,绳索放到一半,他便挥手示意暂停。手下的人也配合紧密,果然立刻便停了下来。 宁时由此便半挂在山坡上。 此时他目光深邃,眉头微蹙。陪在他身边一起的闵文浩也卡住绳索挪过来,问道:“先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宁时随手捏起一块泥块,在指尖碾碎,淡淡道:“你看这处有什么不同?” 闵文浩仔细朝着那块看去,很快双眼一亮,“杂草全朝着向下的方向倒,应该是什么东西滚落压扁导致的!” 宁时嗯了一声,“这么高,她一定会受伤,走不远,大概是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了。” “可是,我总是不太明白,钟小姐好端端的来这么危险地方干什么?” 宁时冷笑一声,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闵文浩看着他,立时噤若寒蝉。 搜索的进展很慢,虽然有绘制的地图,但却并不是那么细致,而搜寻却是要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加上夜色越发深沉,阴雨连绵,林木旺盛层层叠叠,就更加给搜寻增加了难度。 “先生,雨始终不停,几乎没留下什么脚印,连狗都嗅不出气味儿,无法确定钟小姐的方位。”闵文浩如实报告。 远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声,宁时微微抬手,跟随的人停住脚步。 “两人一组,散开找。” “先生,这人手一散再散,更无法保证您的安全了。”一直跟在后面的李青忍不住再次出声阻止。 宁时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又跟来了?” 李青披着雨衣,抹抹脸上的水,“我,这里谁都没有我熟,我得跟着先生啊,保护您的安全。” “你保护我?”宁时笑了,李青低下头,被他的话说得一阵脸红。 确实,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只会搞电脑玩技术。而先生则不同,从小便有专门的人对他进行防身培训,普通的三五个人根本近身不了。 他与其担心先生,倒不如担心下自己呢。 宁时拍拍他的肩膀,“现在保护我是其次,找到人才最要紧。明白吗?” 李青听了这话更是连头也没脸抬,无颜面对宁时。 该想的办法想了,该找的地方也找了,他也是黔驴技穷了。 却不想,宁时却突然对闵文浩说:“你,跟着他。” 两人同时抬头,互相对视一眼。先生的意思是要他们俩一组,那先生呢? 闵文浩的身手最好,被派给了他李青,那谁来保护先生的安全呢? “不可啊先生……”这次连闵文浩都迟疑了。 “好了。”宁时懒得再耽误时间,只是随便点了一个人,便朝着东北方向走去。 东北方向岩石多,山坳则更多,内里情况也最不明朗,可以说是相对来说更危险的地方。 而先生却偏偏选了这条路,难道是先生发现了什么? 两人是满头的问号,为今之计也只有偷偷跟着先生。虽然先生始终说找人最要紧,但对于他二人来说,宁时的人身安全永远最为重要。 雨势渐渐小了,宁时已经前后找了好几个山洞,这些山洞大多隐蔽,偶尔甚至还能听见周围有野兽的低吼声。 宁时微微皱眉,心头浮上更深的担忧。 那个女人该不会是已经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了吧。 宁时蹲下身,查看地上隐约难见的痕迹。痕迹上灌满了雨水,形成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洼。 显然这并不是人的脚印。 他站起身,给枪上膛。跟着他的人也立即戒备起来。 周围死一般寂静,就好像刚刚那几声低吼似乎都只是幻觉,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见没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又开始继续行进。 “啊--”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宁时二人相视一眼,立即反应神速的往回跑去。远远的便看见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静一动。 “李青,你他妈的别动了行不行?!”闵文浩恨得咬牙切齿。 “不行,我要掉下去!我陷下去了,你快想办法啊。”李青的声音近乎崩溃。 “妈的!越动陷得越快。”闵文浩说着将强光手电扔了出去。 强光手电划着弧度,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向外滚去,最后被一双黑色特制的黑色军靴踩住。 “是先生!”李青大喜过望,“先生来救我们了。” 闵文浩白了他一眼,“你闭嘴吧,还嫌不够丢人吗?” 宁时淡淡看了沼泽中的二人一眼,抬手拦住了身后跟着的人。 “先生,他们……” “绳索还有吗?” “有的。” “拿出来。” “是,先生。” 手下立即自背包中拿出绳索,根据宁时的指示将一头捆在树干上,另一头扔给闵文浩二人。 闵文浩身手很好,稳准的接住绳索,转手递给已经沉到胸部的李青。 “缠在腋下,让他们拉你上去。” “哦,好。” 李青立即照着做了,宁时带着的属下也是个好手,三下五除二便将人拽了上去。闵文浩也随后被拉上来,两人下半身全是泥,看起来像两个泥塑。 “谢谢先生。”李青有些不好意思。 宁时目视远处,“别谢我,谢拉你们上来的人。” 倒是闵文浩哼了一声,对李青颇多不满。 “先生,李青太笨了,我带不动他。还是让我跟着您吧。” “嘿,你说谁呢?瞧不起谁呢?好像你没掉下去似的。” 闵文浩也认真起来,“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掉进去吗?” 李青也跟着辩驳起来,“那我还找到线索了呢!你找到了吗?”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逃跑也要长脑子 “线索?”宁时眯起双眼,问道:“什么线索?” 李青愣了愣,在怀里摸了摸,才翻出一个沾了些泥土的布条,布条上还隐约有点血迹。 宁时接过布条,声音低沉而恐怖。 “在哪儿发现的?”他问。 李青也不由得严肃起来,指着身后那片沼泽,“那颗树枝上,刚才就是为了捡它我才不小心陷下去的。” 宁时看向李青所指的方向,眸色阴沉,“你的意思是她掉下去了?” 李青扶了扶眼镜,“有这个可能性,不过也可能是钟小姐挣扎上岸时留下的。” 闵文浩不解的问:“怎么说?” “因为我在摘布条时看到有断枝落在沼泽边,就很大程度的证明了钟小姐是挣扎着上了岸,过程中不小心蹭掉了树枝。”李青说着又抹了把眼镜上的水,“如果是落在沼泽里,那挣扎中树枝掉落的方向该也是沼泽才对,因此,钟小姐应该是一脚踏进了沼泽,惊觉不对,又立即抓住树枝挣扎,上了岸。” “那她之后又去了哪里?”闵文浩再次问道。 “我觉得是北边。” “为什么?” “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会下意识的一直奔着一个方向走。很显然钟小姐之前的路线本身就是呈现明显的方向性,也就是北方,此时遇到沼泽,她必定会绕个路,然后继续朝北走。” “所以,她的最终目的地是……” “桁檀宮的边缘。”宁时忽然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第一时间注目着他。 如果钟小姐的目的是桁檀宮的边缘,直接去外围就可以了,又为什么要走后山这么危险又崎岖的道路呢?答案只有一个,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再吭声。 “李……”宁时看向李青。 李青立即识趣的报上姓名。 “后山当初做了哪些防御系统?” 李青用平板查询一下,很快说道:“电脑显示,后山因为险峻,不好穿行,并没有做什么复杂的防御系统,只是……”他看了一眼宁时,低声说道:“在边缘处安装了高压电网。” 众人心中惊骇,齐齐看向宁时。 “那就通知他们,关闭所有电网。” 李青立刻面露难色,“先生,高压电网是无法远程关闭的。” “无法远程关闭?什么意思?”闵文浩也是第一次听说控制系统的事。 同时接收来自各方的疑问以及宁时威压的眼神,李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因为电网是对桁檀宮外围保护的基础,当初设定时为了防止有邪恶势力入侵,便将电网系统从中央控制系统中给分离出去了。”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想解除电网,需要先从中央控制系统解除第一道控制,然后再分别关闭三个电网控制点,电网才算真正的被解除。” “听起来确实麻烦,但还算可行,我们分派人手同时关闭三个点即可。”闵文浩适时的出谋划策。 李青听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闵文浩立马警觉起来,提起李青的后衣领,“说,你小子还有什么事没交代?” 李青立马挣扎,“你松手,你拎着我干嘛?” 闵文浩冷哼一声,这才放开他。 李青立马退开两步,他算是怕了这个闵文浩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控制系统需要验证……” “什么验证?”宁时这才开口。 “就是需要特定人的DNA生物验证。”他干脆直白的说:“说白了就是开发者,也就是我和师父的眼球扫描验证。” “不过我师父前段时间被先生调去南非了,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李青不怕死的又补充了一句。 “靠!你不早说!”闵文浩低低咒骂一句,“这一来一回的去中央控制室要费不少功夫,更别提还有三个控制点呢!” “我怎么知道钟小姐会往这个方向去……”李青忍不住嘀咕着。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生物识别的。比如说……”宁时顿了顿,“我?” 李青愣了愣,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先生身份尊贵,谁敢采集先生的生物信息啊。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宁大管家好像当时被采集了。” 宁时立即吩咐闵文浩,“立即联系宁礼,关闭中央控制系统。然后你护送他去关闭三个控制点。并且,叫所有人去电网周围搜寻,见到她,立即拦下来。” “那您呢?”闵文浩急道。 宁时看着远方的树,好半晌,才轻轻开口,“我得找到她。” 像是对别人说,也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很快,雨又再次大起来,洛落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再经不起一点点冰凉的雨滴落在身上。她浑身冷得发抖,及时紧紧抱着自己,牙齿依然冷得打颤。 “早……知道……就往回走了。” “破地方,像个迷宫似的……浪费我这么多时间还没走出去……” “好冷啊……” 洛落自言自语着,仿佛这样,她就能减少一点冰冷和恐惧。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自作孽,什么叫作死。她今天的所有举动都实实在在是在找死、作死。 住楼上就住楼上呗,跑来理论什么,被丢下又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丢下,干嘛一个不服气就逃跑。 逃跑也要选聪明一点的法子嘛!现在这样的局面,纯属在为难自己! 自己都感觉丢人! 洛落早在心底骂了自己一百遍。 嘶嘶—— 身后隐隐传来诡异的响动,与叶子的沙沙作响还不同。洛落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对,回头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手机已经被雨水也浇湿了,但好在质量过关,没有出现进水的迹象。洛落打开屏幕,上面显示还剩百分之二十的电量,她想了想,还是打开手电筒,站起身往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照过去。 嘶嘶—— 这一次,声音更大,也更明显。 洛落的手电光亮落在树干上盘着的一条蟒蛇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活的蟒蛇,洛落忍不住后退一小步,那蛇立即竖起脖子,一副准备攻击的架势。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雨夜惊魂 雷声轰鸣,像是天神大怒,要惩罚世人。带着无尽的威压与震撼,让人心头忍不住的颤动。 洛落双眼惊恐的瞪着那条蓄势待发的蛇,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无法移动。而那条蛇此时正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她似乎还能看到它像是在‘得意’的表情,嘶嘶的吐着暗色的蛇信,欣赏着弱者恐惧的神情。 洛落想要尖叫,却发现嗓子已经失声,确切的来说,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双眼睛还在运转。 死…… 洛落再一次想到这个字眼。 或许她还要再次体验一次死亡的感觉。 闪电再次撕裂天空,白光一闪,眼前的树立即炸开,洛落下意识的捂住脸,紧接着才是熟悉的轰隆巨响,像是远古的洪钟,又像是巨兽的嘶吼。 再睁开眼时,树木早已一片焦黑,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形成一幅诡异的景象。而那条蛇,也在一片焦黑中失去踪迹。 洛落长出一口气。 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居然救了她一命。 她的腿有些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雷鸣再起,她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咬着牙站起。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既然老天爷都在冥冥之中帮她,或许再坚持一下,就成功了。 她辨认了下放向,继续朝着北方走。 这檀岭的山丘不少,为了不迷失方向,爬得上去的地方她就尽力去爬,实在挡了路却又爬不上去的地方她也只好选择绕路而行。一来二去,难免有时会迷失方向。而现在就连她自己都难以确认,自己的路线到底还是不是最初的方向。 石径的小路隐现出一点端倪,她快速走过去,竟然是一座钢铁打造的地下室入口。入口处没有任何标识,她摸着下巴研究了一圈,还是没研究出什么来。 肚子咕噜噜的又响了起来,她拍拍饿得有些痛的胃,只能勉强自己一忍再忍。手机里微弱的电量还在继续支撑着,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五。 漫漫长夜,是躲起来安置一晚还是趁夜出逃呢? 洛落正犹豫不决间,忽然听见前方传来隐秘的响动。她赶紧机敏的关掉手机上的手电筒,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藏了起来。 “奇怪,地图显示就是这里了,怎么找不到呢?”眼镜男摸摸脑袋,有些困惑。 “你和你师父定的地方你还找不到?你到底靠不靠谱?先生还等着呢!”另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带着鄙视与不耐烦。 洛落听见先生两个字,立即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宁时果然派人来抓她了! 男人挥挥手,身后几人立即持着手电筒散开,开始在附近各地寻找。 洛落忍不住往里挪了挪,不小心踩到了树枝,咔嚓一声微小的响声在洛落耳边炸开,洛落立即全身紧绷起来。 空气此时都好像已经凝固,夜色中似乎有声音,又似乎没有。 果然,一个人举着手电筒朝这边照了照,而后向洛落隐藏的方向走来。 洛落屏住呼吸,心中有些绝望。手电筒的光几次摇晃着打过来,她感觉自己已经在劫难逃了。 就像是在等待着一场绝望的审判,或许这些就是她最终的结局。 一旦被宁时抓到,她逃跑的念头就是被坐实,宁时或许从此会把她彻底关起来,她永远也无法完成‘拯救’的任务,她也永远都无法回到属于她的现实世界。 怎么办? 或许她还可以最后一搏? 或许她可以的…… 洛落摸过手边的一块石头,攥在手里。 “找到了!”忽然有人一声欣喜的声音。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即向那人的方向围拢过去,包括正徐徐走近洛落的男人。 洛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打开了!” “你,你,在外面守着,其他人跟我进去。” “是。” 夜重归于安静,雨越下越大,洛落浑身冰冷得发抖。她的腿都蹲得麻木了,连疼痛也不见,像是失去了知觉。 而她依然不敢动,那些人各个魁梧,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她绝不能在这个关头被宁时的人抓回去。 人在困境下,时间总是过得异常的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年一样,洛落无法理性正确的计算到底过了多久,但好在,他们终于从那个地下室里出来了,并且匆匆的快速的离开。 洛落这才改变了蹲着的姿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脚似乎开始有了血液流过,有了酥麻的感觉,弄得人难受。 洛落锤了锤腿,缓了一会儿,才踉跄着站起来。 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冰冷和湿漉漉的感觉,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难题,好像现在的感觉也不是那么的难熬了。 她再次启程,朝着自己认为的北边走着,不能再等天亮,那些人正在抓她,黑夜此时正是她最好的保护伞。 “先生,派出的无人机显示,3号机房附近出现了未知生命迹象,根据能量体判断,应该是人,很可能就是钟小姐。” “通知剩余的人手,去那里仔细的搜查。要快。” “是,先生。” 宁时切断通讯,看了平板上那人发过来的位置,距离自己不远。 她会在那里吗? 宁时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在附近搜寻了,为首人见到宁时,立即过来汇报了现下情况,“我们找到一些可疑的脚印,因为下着雨,脚印杂乱,且不是很清晰,但还是有一些相对完整的。脚印尺码偏大,应该不是钟小姐的足迹。”他很快又补了一句,“是男人的足迹,都指向附近的一个电网控制点。我联系过了,是闵队长带人来过。” 宁时眉头轻轻皱起,心头涌动的阴霾此时又沉了沉,像是马上要沉到地上一般。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一派淡定的样子,只是声音愈发冰凉。 “无人机出错的可能性不大,再派人好好的查,总会有些蛛丝马迹。” “是,先生。” “分出一些人从这个方向继续向北边沿路查询,我不信一点踪迹都查不到。”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血色屠杀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雨一直不停,忽大忽小,搜寻的难度也变得更大。按照宁时说的,一行人一路向北查探,居然还真的查出了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们在控制点附近的一棵灌木丛中发现了钟小姐的足迹,足迹很深,又是隐藏在灌木丛下,因此才被保存了下来。似乎钟小姐在此停留了很久,像是在躲避什么……” 宁时眼眸暗了暗,在一个地方同时发现搜寻队和钟落落的足迹,她躲什么人,可能再明显不过了。 “且根据既有资料显示,这里是熊的聚集地,檀岭上的熊多在这里出没,当年甚至有人命丧熊口,因此这里也被列为最危险的区域之一。” “加派人手,必须尽快找到她。”宁时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冷,冻得在场的人都脊背一寒。 “是!”众人齐声回应,再次散开,各自从不同的路线朝北向而去。 留在宁时身边保护的两人不约而同的觑了觑主人的脸色,又相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找到了岌岌可危之感。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两人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严阵以待,保护着宁时。 凌晨两点多,雨终于停了。 一夜的风雨交加让所有人都变得疲惫不堪,但钟小姐却依然没有踪迹。正当大家士气将尽之时,忽然接到报告,说在西北处发现了疑似钟小姐的衣服布料。宁时与一行人快速赶过去,经过比对确认,确实是钟落落衣服上的残屑。 小小的布条上有些泥污,静静的躺在宁时的手心里。宁时看着,久久不语。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领头的问道。 “就是在前面的一个山洞口,掉落在地上的。” “山洞?”宁时终于开口,眉头重新蹙了起来。或许这一宿蹙眉的次数比他前二十多年都要多得多。 属下迅速回答:“大概是个熊洞,里面很安静,没有得到命令,我们也没敢深入。不过……” “不过什么?”宁时心头莫名一紧。 “洞口发现了血迹,”属下顿了顿,“很多。” 宁时猛然攥紧布条,紧握成拳,嗓音有些艰涩,“杀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场的人各个都是好手,但也都第一次和熊这样猛烈的生物打交道。为了能够保存洞穴的完整,部署中先是用仪器模拟雌性和雄性狗熊的叫声,将洞穴中的熊引了出来,然后不下天罗地网,配合顶级的*将狗熊放倒。 山林间发出了一声又一声母熊的哀嚎。 当母熊弥留之际,宁时穿过围堵的人群居高临下的看着它。狗熊呜呜的哀叫着,哀怨的看着他。 它在乞求他? 乞求什么呢? 宁时清冷的看着它,灯光照射下,像是暗夜中的死神降临。 他默默的凝视了它一会儿,忽然转过身离开。 “开始吧。”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一枪爆了狗熊的头,随后几人抽出钢刀,竟然合力将狗熊的肚子生生剖开。 而宁时此时却已经带着人进了熊洞。漆黑的熊洞里到处都是血腥气与野兽独有的臊气,灯光照耀下,能看到一些浸在血液里的残碎布料和肢体。 臭气扑鼻,瞬间让所有人都想要呕吐窒息。 十多只手电筒几乎将整个熊洞照亮,宁时看到洞里竟然还有只嗷嗷待哺的小熊,正香甜的睡着,全然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宁时半蹲下身细细的看着,小熊身上的毛发还没有长成正常模样,四肢还依然柔软,微微的蠕动两下,便又睡着了。 他嗤笑,原来乞求的竟然是这个吗? “先生,经过勘查,没有钟小姐的踪迹,遇害的是我们的人。”属下很快来报。 宁时面上不显,心头却忽然松了口气。生平第一次,他竟然也会紧张,也会欣喜,也会想着,不是她便好。 这个该死的女人,如果抓到她,他一定要狠狠的惩罚她!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手上戴着的黑色皮质手套,不咸不淡的吩咐道:“继续找,往边缘。另外通知闵文浩,关闭控制点的进度再快一些。” “是。”属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问道:“这熊崽子……” “大的都死了,小的也送去陪它吧。”男人冰冷的声音持续回荡在这阴森的山洞之中。 凌晨三点五十分,夜幕已经有些微亮,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已经陆续遍布了整个后山,五艘直升机在天空不同的角落飞着,也加入了搜寻。 宁时已经带着人靠近了边缘处,铁网将偌大宽广的边缘一丝不漏的包围起来,远远看起来竟然也异常的雄伟,壮观。 “先生,就是这里了。” 宁时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看了一眼,放大数倍后那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叫人隐蔽好,人一出现,立即扣住。” “是,已经都安排好了。” “李青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属下迟疑道:“据说最后一处太过隐蔽,加上他们又遇到了野生动物的袭击,耽误了些时间,所以现在还……” 宁时看他一眼,七尺男儿立即害怕的低下了头,快速说道:“还没有找到。” “一群废物!”宁时难得出口责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过错。 汇报的下属立即缩了缩脖子,心中忐忑得不行。 “通知李青,再找不到就让他也不用回来了。” 下属抖了抖,颤着声音回答:“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所有人都在紧张小心的等待着。 忽然身边人说道:“先生,在那里!” 宁时立即拿起望远镜,这一望,心陡然一沉,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 依然是熟悉的身影,此刻看到却是久违的陌生。他们相隔不远,距离却像是已经隔绝了几个世纪之久。 少女的浑身似乎湿透,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是泥泞,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望远镜下还能清晰的看见她手臂处带血的划痕。 看来这一晚上她吃了不少的苦。 他的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却又蓦然紧绷。 因为,钟落落,那个从来只会添乱的笨女人,正径直朝着电网跑去,而她此时距离电网,竟然只有数米之遥。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魔鬼与天使 “有异动!”隐藏在树上的人第一时间锁定了目标,并报告给了宁时。 “拦住她。”对面很快传回了命令。 “是!”一身黑色劲装的人按下耳机,轻轻挥一挥手,周围隐藏在不知名角落的人手都立即现了身,朝着已经被锁定的「目标」跃跃欲试。 辛苦了一宿,谢天谢地,人总算是找到了。 所有人纷纷摩拳擦掌,只待一击即中,像是一只只蓄势待发的雄狮,让「猎物」再无逃走的可能。 夜幕还依然是黑沉沉的,但好在不用手电还是可以看清周围的情况。洛落随身携带的手机早已经没电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行进着,此时正躲藏在一棵树后,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太静了,静到像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一样,女人敏感的直觉让她感觉到周围总有一丝莫名的危险。 更何况,宁时正在抓她,此刻她更是需要万分的小心。 天还没有大亮,她却已经近乎于筋疲力尽,雨停后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除了让她感到微微的清醒外,更多的感觉是有些发冷。 她搓了搓手臂,冲了出去,跑了几步又快速隐进另一棵树后。 寂静空旷的树林前是大片大片的空地,空地之上则是一排又一排竖立起的钢丝铁网。只要爬过那层铁网,她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耳边忽然传来沙沙的响声,像是风吹树叶的声音,却又莫名的有些熟悉。 洛落立即警觉起来,四下看了看却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她又快速挪动到另一棵树下,再细听时,那隐约的响动声又奇异的不见了。 手心下是粗糙的树干,额头忽然滴下一滴冰凉的水珠,洛落习以为常的抹了一把,雨后的树叶上总是有残留的水珠,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松了口气,似有所感一般忽然向上看去,只见头顶的树干上正隐着一团奇异的阴影。 洛落心中惊骇,慌忙跳开,正打算仔细看清楚,那团阴影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救命!” 惨叫声立即充斥了洛落的耳膜,在偌大而有寂静的森林里像是平地炸起的惊雷,透着诡异与凄厉恐怖的回声。 树上的那团黑漆漆的影子也随着那一声惨叫剧烈的扭动起来,随即失去了支撑,从树干上落下来,直直跌落在洛落的脚边,洛落吓得捂住嘴巴再次后退。 那人剧烈的来回翻滚着,像是被放在热锅上煎熬一般,声音却弱下来,嘴巴里发出诡异的咯咯声响,很快就不动了。 紧接着,其他的方向也陆续传来人语声。 “有蛇!” “啊——” “是蛇群,注意防御!” 原本寂静的树林里在一瞬间热闹起来,像是一下子多了几十个人,还不时能听见有开火的声音。 洛落这才看见,面前刚刚还鲜活,此时却已经僵冷得近乎如尸体的人,身上正盘踞着一条五彩斑斓的蛇。 蛇有毒。 她立即躲开那具尸体,绕路快速朝铁丝围墙跑去。 天色依然朦胧,娇小的她看不清到底哪里有蛇,亦或是哪里有人,她只能闷头往前跑。 人常说危险与机会是并行的,此刻虽然危险,但或许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蛇群攻击,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果然没有人再来抓她,她松了口气,围墙近在迟尺。 一阵强风忽然袭来,伴随着哒哒哒的机械声响,带起了无数雨后的残枝落叶。洛落险些要被吹倒,向前跑的步伐忽然变得艰难无比,一股强大的阻力在冲击着她,让她难以寸进。 巨大的直升飞机,像是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型怪物,盘旋在半空,遮挡住几乎已经近在眼前的铁丝围墙,一个身着黑色皮衣的男人缓步自直升飞机降下的梯子上走下来,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出现在洛落的眼前。 男人风尘仆仆,却依旧清隽俊雅。长身玉立,伟岸如松,清冷如柏。不可接近,不可亵渎。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威严肃杀的君主。 隔着男人脸上的墨镜,她认出他,他亦看着她。 “过来。”他的声音清冷如晨露,却带着无法让人抵御的压迫。 他命令着她,充满威严的声音砸在她耳中,就像是一张从天而降的蛛网,任凭挣扎,却无处可逃。 洛落咬着唇,眼中带着一丝怯懦。她微微摇头,脚下也跟着后退着。 砰的一声,子弹骤然打在她脚边,她心中一紧,见到脚边躺着一条蛇,蛇身弯曲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蛇身五彩斑斓,蛇头已经被子弹打碎,变成一滩烂肉,模糊的看不清楚本身。 他救了她。 她心中很快有了这样的认知。 洛落依旧咬着嘴唇,再次抬头看向他,男人此时已经摘下墨镜,一双眼紧紧的撮住她,犀利且冰寒。 他摘下左手的皮质手套,缓缓的朝她伸出手来。 “过来。”他再一次说,声音如雪。 洛落迟疑的看着他,倔强的摇头。飞机此时已经重新起飞,被遮挡住的钢丝围墙也重新的出现在洛落眼前。 她的目光落向宁时的身后,她再次坚定的摇头。 她不会放弃,也不要放弃。 世间的一切努力终会得到结果,她坚信,那会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 洛落撇开头固执的不去看向宁时威严的脸,绕过他朝着钢丝围墙跑去。 男人始终冷静的看着她,随即两颗子弹再次精准无误的打在了她的脚边。 上一次是拯救,这一次,是威胁。 洛落被迫停下来,她没有回头,娇弱的背影疏离的对着他。只是一瞬,那背影从疏离变得决绝,洛落再次不要命的跑起来,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敢。 钢丝围墙几乎已经近在眼前,她奔跑着,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要触碰到它。 近一点,还可以更近一点…… 她的指尖就要碰到了,她的内心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喜悦。 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道拽住她的另一只手臂,强大的作用力让她的身体被迫一个旋转,随即,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男人的身体像是浇筑的钢铁一般,像是铜墙铁壁,几乎不给她留有半点逃脱的缝隙。他的双臂紧紧的箍着她,疼得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洛落愣了愣,开始剧烈的挣扎着。 “宁时!你放开我!” 男人沉默着,只是双臂再次收紧,头紧紧的埋在洛落的颈窝。 “你弄疼我了!”她有些崩溃,声音几近愤怒。 男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松开一些,抱着她的力道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差一点,我就抓不住你了。”他的头依然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皮肤上,“还好。” 还好什么,他没有再说下去。当然,洛落更没有听下去。 她只是冷笑着打断了他,“是啊,在你眼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对不对?我只是一个物件,或者一只鸟对不对?你抓住我了,我就再也逃不走了对不对?” 洛落的声音有些凄凉,宁时微微松开她,看着她,喉结滚了滚,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放过我好不好?”洛落忧伤而恳切的问着他。 男人的眸光倏然转冷,他冷静的看着她,给出令人绝望的答案。 “不好。” “为什么呀?”洛落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不解的问他,“我在这里有什么用啊?我只会给你添麻烦,我很任性,不停的惹你生气,我还可能是个害人的奸细,你放我走不就好了吗?难道你不怕我再联合外人害你了吗?”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他看着她,试图向她解释,他或许防备过她,但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那你干嘛还对我开枪!”洛落大喊着,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手指戳着宁时的胸口,“是你,开枪打死了我。”她一字一顿的对他说着,眼里是满满的怨恨。 宁时觉得不可思议,“我没有——” “你有!”她打断他,“你打死了我!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她哭着,她控诉着:“我以为你不会开枪,可是你却开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努力了那么久…… “所以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呀?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要回家。” “你凭什么囚禁我!凭你有权有势?凭你是男主角吗?” “为什么不放我走……我还要回家……”她指着他,泪眼婆娑,哭得像个孩子,“你知不知道我不可以一直在这里呀,我得回家!我爷爷还等着我呢!” 宁时冷静的看着她,那双墨色的眼总是冷静的,“你要回家,我可以送你回去,随时都可以。” 洛落忽然停下来,“真的?” 他没有说话,他的承诺也向来只说一次。 洛落却随即嗤笑着摇头,“你帮不了我,我真傻……” 宁时皱起眉头,有些疑惑。 洛落却忽然像是发狂一般的扑上来,捶打着宁时的胸口,“你个坏蛋,你说,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男人面无表情,任她捶打。 “混蛋!你放我走!你放我走!” 无理取闹的女人。 宁时最后的耐心终于耗尽,一个手刀劈下,声音戛然而止。 耳朵总算是清净了。 少女昏倒在他怀里,一张苍白的小脸靠在他的胸口处,他看了她一眼,抬手将她整个人横抱在怀里。 直升飞机再次降落,舱门大开,闵文浩从飞机上迎下来,见宁时抱着洛落,立即上前想要接过。 先生是无比尊贵的存在,又怎么可以做抱人这种粗活呢? “先生,我来吧。” 宁时侧身躲开,闵文浩尴尬的摸摸鼻子,紧随其后的李青幸灾乐祸的推了他一下。 “先生的女人先生当然你是自己来抱了,榆木脑袋!”李青惯常嘲讽他。 闵文浩回瞪一眼,忽然听见宁时的声音。 “清理这里,活物一个不留。” 两人同时愣了愣,不约而同的看向宁时怀中昏迷的女人,随即肃然起敬,“是,先生。”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与道貌岸然者对峙 像是失去了知觉,坠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身体一直在悬空着,时而坠落,时而又像是置身于虚无。她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却又很享受这样宁静简单的感觉。 她的大脑像是停止了思考,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身处何地。 那就这样吧,她喜欢这样宁静安稳的感觉。 “你是她的亲人,就好好陪着她吧。” 突然,莫名闯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一把隐在黑夜中的利刃,将虚无劈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亲人?是爷爷吗? 她忽然记起了一切,意识在黑暗中剧烈的挣扎着。 “醒了!醒了!” 她听见耳边有人这样说着。 眼皮异常的沉重,像是脱离了大脑的控制,经过几次的挣扎,才终于现出一点模糊的光亮。 视线渐渐清晰,入目的是小齐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眼睛和鼻头粉红粉红的,还有些肿,像是哭了很久。 “洛落小姐……” 嗓子像是着了火一样,干涩而疼痛,她扯了扯嘴角,回以一个憔悴的微笑。 视线转动,她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慢慢的收敛。一个英挺的老人被搀扶着进入了她的视野,站在她的床头,满是褶皱干枯的手上扶着一根红木拐杖。 那木头红得刺眼,摄动人心。 洛落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身子。 钟震霆一脸心疼的模样,脸上的肌肉抖动着,看上去竟然像是心疼至极。 “我的乖孙女,瞧瞧,都瘦了……” “可不是么,”身旁扶着的雍容女人也是一脸惋惜疼痛的模样,“这落落从小在我跟前长大,我这当大伯母看着心里还真是不好受……”她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方手帕,在眼睑处轻轻的点了几下。 话锋一转,她又说:“不过你瞧瞧,这房间装饰的多气派啊,你看这设施,可见先生他有多疼爱你了。” 洛落把头撇过去,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们。 “你呀,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先生,就说我们落落醒了。” 刘玉芬咋咋唬唬的声音在整个房间炸开,活脱脱就像是桁檀宫的女主人一般,小齐被她喝得愣了一下,立即点点头快步出去了。 洛落感觉有些头疼,很想把这两个碍眼的人给轰出去,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嗓子疼得说不出话。 很快,宁时就被请来了,身后跟着宁礼和两个医生,钟震庭和刘玉芬立即拘谨恭敬起来。 “先生。”几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场面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所有人对他微微鞠躬,就连一向独断专行的钟震庭亦是。然而当事人却丝毫不以为意,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目光忽略所有人,落在了安静躺在床上的洛落身上。 宁时走到床边,目光仔细而认真的凝视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但偏偏洛落就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始终徘徊在她身上,被盯着的地方似乎像是在被烈火灼烧,随时能烧出一个洞来。 饶是洛落想闭着眼睛装睡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空气开始一度陷入了诡异的尴尬,钟老爷子看了刘玉芬一眼,对方立即会意,轻轻的拍拍洛落的肩膀,“落落,你看,先生来看你了。” 见洛落不动,刘玉芬偷偷瞄了瞄宁时的脸色,严肃得有些吓人,她赶紧又拍了拍,“落落,先生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看你,咱们不能不识好歹,辜负了先生的心意啊,你说是不?” 钟老爷子也轻咳一声,“你大伯母说得没错,落落,不要任性,快点起来和先生说说话。” 乍一听见这声音,洛落的心也跟着不自觉的提了起来,就好像重新置身于那一天,在书房里,前一秒老人家还和颜悦色,后一秒就是棍棒交加,打得她爬也爬不起来。 这样想着,洛落的身体几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这一切都被宁时收进眼底,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气氛越发的尴尬起来,洛落的不买账让钟震庭的面子也多少有些挂不住了。他看了身边的宁时一眼,心中暗自思忖着怎样恰到好处的让落丫头听自己的话。 “落落!”钟震庭的声音威严中掺杂着几分愠怒。 宁礼忽然说道:“先生,钟小姐毕竟刚醒,还是让医生先检查一下吧。” 见宁时没有反对,几名医生立即开始围着洛落为她进行了各项检查。 “先生。”钟震庭一拱手,“落丫头一向任性,想必这段时日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钟某人在这里替她向您赔罪了。” 宁时冷眼看着,像钟震庭这种道貌岸然的人他见得多了,也向来不屑。若不是钟落落那个该死的女人在昏迷中也喊着爷爷爷爷的,钟震庭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资格踏进他的桁檀宫。 钟震庭见宁时没有理会他的话,面上微微有些尴尬,但他一向善于变通,立即呵呵笑道:“我看这孩子肯定也是想家了,家里人也都惦记着她。她此番打扰了您这么久,我们钟家也很是汗颜,不如就让我将她带回去,好好养养身体,您看如何?” “这怎么……”刘玉芬刚要接话,忽然收到钟震庭警告的眼神,只得讪讪的闭嘴。 此时洛落已经被小齐扶着坐了起来,倚在靠枕上。忽然听见钟震庭的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就看向宁时,却不想正好与宁时对上了视线。 视线相对,宁时的目光深沉而幽远,犹如深潭。她看不懂那目光的含义,却依旧固执的回视。 宁时依旧是那样一副冷淡的模样,此时医生已经做完了基础的检查,说道:“钟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了,只是还有些高烧后的虚脱,都是正常的,接下来好好修养,按时吃药就可以了。” “好,那就吃了晚饭再走吧。”宁时淡淡说道。 “您……这是答应了?”刘玉芬有些惊讶,目光在宁时与洛落身上来回逡巡。 宁时睨了洛落一眼,“嗯。” 洛落的心顿时无限下沉,上次去钟家,她便被折磨得半死不活,这次一去,钟家人又不知道要起什么幺蛾子。他明明知道,却还是答应了。 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来,她哑着嗓子说道:“我现在就回去。” 她的声音异常的沙哑难听,以至于话一出口,她自己都震惊了,紧接着就咳了起来。 情势怎么就发展成如今这样了呢?刘玉芬心中有些着急,“落丫头,大伯母还真得说说你了,先生既然都留饭了,你怎么能拂了先生的好意呢?”她一面呵斥着洛落,一面讨好着宁时。 洛落倔强的不肯说话,良久,宁时说道:“随你。”便转身离开了。 刘玉芬一直追着送到门口,才悻悻然回来,朝着洛落的胳膊就狠狠落下一巴掌。 “你这孩子还真是不知好歹,看看把宁先生都给气走了!大伯母这么给你打圆场都被你破坏了,放着好好的男人都抓不住,你说钟家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洛落冷笑一声,忽然道:“请问您是谁的大伯母?” “你这……”刘玉芬被她问得愣住了。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带着连自己都不知的勇气,抵抗着,那些曾经的懦弱也被驱赶着无了踪迹。 她哑着嗓子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与钟家已经签署了协议,断绝关系了。我哪里有什么大伯母?而且我也不再是钟家的人。” 刘玉芬与钟震霆对视一眼,责问的语气也软下来,“你看你这孩子,这亲人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那天你爷爷也是被气到了,有些冲动,这生气时说的话做的事又怎么能当真呢!”刘玉芬辩解着。 “冲动?是把我打得半死是冲动?还是把我活活饿死是冲动?”洛落冷哼,“收起你们那些伪善的嘴脸吧,在宁时面前我不拆穿你们,是念着我故去的父母。而且你们也看到了,我和宁时也已经闹翻了,你们在我身上讨不到任何好处,劝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回去吧。” 钟震霆拐杖狠狠在地面上一敲,“胡闹!你体内流着我钟家的血,言行举止都关乎着我钟家的颜面,岂是你几句话说断绝就断绝的?”他来到洛落面前,“我看你也确实是疏于管教,跟我回去也好,省得哪天惹怒了宁先生,给我们钟家招来灭顶之灾!” “你休想!我是不会和你们回去的!”钟家人的不要脸程度简直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钟震霆微微眯眼,“回去不回去,可由不得你!”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爱与不爱?好与不好? 两人出了洛落的房间,刘玉芬扶着钟震霆立即小声问道:“爸,您怎么能跟宁先生提要带落丫头回去呢?那万一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让别人家的女儿钻了空子可如何是好!” 钟震霆睨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这些关节?只是你看落丫头这脾气,估计还恨着咱们呢,不趁机把她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你觉得她会乖乖听话吗?” 刘玉芬心下一惊,“您是想……” “若是不能死心塌地的为钟家做事,就算留她在桁檀宫又有什么用?” “可您把她带回去了,回头却再也送不回来了,就算是被调教好了又能怎样。” 钟震霆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平日看着你还挺聪明的,怎么这件事却犯了糊涂呢。” 刘玉芬有些不解。 “先生若是真不在意落丫头,又怎么会把咱们召到这桁檀宫里来?” 上次一别,他一直以为这个没有了家族庇护的逆子早已轮落入不堪的境地,钟家在北区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也还是小有些名气的。若是她肯识相的回来为家族效力,他自然也不会不讲情面的拒之门外。虽然到时再送给宁先生是不可能了,但还是可以利用她的美貌在别处为家族争得些利益。 事实上他早已为她想好了去处,只等她自己无法忍受回来讨饶。可没想到这丫头非但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沦落街头,反而还得了宁先生的青眼。 天知道他在家里收到桁檀宫的邀请时内心是如何的狂喜与震惊! 这简直是天助他钟家也! 刘玉芬恍然大悟,认同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被邀请进入桁檀宫,看以后康如意那个贱女人还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不禁有些窃喜,“要是落丫头争气的话,当上了这宁家的主母,那咱们钟家岂不是要发达了?到时什么曹家、凑家,不都得看着咱们的脸色过日子!” 钟震霆也有些得意的样子,但还是轻斥了她一句,“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刘玉芬立即讨好的拍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爸,儿媳也是替咱们钟家高兴过了头,才一时口不择言。”她突然又迟疑道:“可是,宁先生到底是贵人事忙,您确定时间久了宁先生不会把落丫头抛在脑后?” 钟震霆一脸高深莫测,“放心吧,若真到那一步,我有办法把她弄进来第一次,就能把她弄进来第二次!”他继续嘱咐道:“记住,回去以后给我好好盯紧落丫头,可别让她又像上次那样寻了死!若是出了岔子毁了我的大计,惟你是问!” 刘玉芬立即惧怕的缩了缩脖子,保证着:“爸放心吧,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洛落独自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透过窗户看着窗外遥远的风景,心中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思绪。 小齐端了一盅鸡汤过来,吹了吹递到洛落嘴边。 “落落小姐,喝点吧,补一补身体才好。”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洛落,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 “好好好,落落小姐,快点喝了。” 洛落拿她没办法,只好接过汤碗,咕咚咕咚一口灌下。 “这么美味的鸡汤,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喝了。”擦擦嘴巴,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小齐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会是最后一次呢?先生对你那么好,将来肯定是天天月月年年的补,什么鸡鸭鱼肉,山珍海味,肯定是吃不完的。” 洛落看着她纯真的笑脸,忍不住掐掐她稚嫩的脸蛋儿,“你呀,就知道吃,傻傻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两个女孩儿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小齐认真说道:“我说真的,你知道昨天先生亲自抱你回来的时候我们有多惊讶吗?” 洛落:“……” “你当时全是又破又烂,还都是泥巴,脏兮兮的,先生竟然紧紧的把你抱在怀里,沿途有下人接了几次,先生都理也不理的避开了,季管家和宁总管家脸上都可严肃了,好像被人欠了几百万似的。” 洛落有些晕,嫌弃的看着小齐,“所以单凭这点你就觉得他对我特别好?”这孩子从小到大到底是有多缺爱呀。 “当然啊,先生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你不觉得很感动吗?昨天我宿舍的几个女孩听说了都感动得哭了半宿呢……” “……”被狗血的玛丽苏剧情感动得哭了半宿,且女主角还不是自己,也真是举世罕见了。 论一个呼风唤雨的男人为你做了一件任何人都力所能及的事情,到底该不该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以身相许? 洛落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虽然她从没有经历过感情,但如果真的想对一个人好,就更应该去了解一下对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霸道的予取予求。 宁时是对她比之从前有所不同,但那也不过是一时挑起的兴趣,这种兴趣就像是他手中的股票、公司,亦或是之前被她摔裂的崖柏,一种玩物罢了。更多一点的或许也只不过是体内的PEA(苯基乙胺)过多需要分泌,具体能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会做过多不该有的幻想。 小齐接过洛落手中的空碗,放在了一边的小桌上,犹自还在絮叨,“这次你回去了,多久还会再回来呀。真想不通先生那么在意你,更应该把你留在身边才对呀。” 洛落不禁推推她的脑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很絮叨呀!” 在小齐的帮助下,洛落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床头柜上还放着那个宁时送给她的镶了钻手机,闪着熠熠的光芒。她这才想起自己的那款手机。 此刻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换了,她翻了翻床上,喊道:“小齐,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小齐指着那款镶了钻的手机,“不就在这里么。” “不是。”洛落有些急,“是我自己买的,很普通的一款手机。” 小齐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 “你刚才说送我回来的是宁时?” “是先生!洛落小姐直呼先生名字是大忌!” “好好,先生,那我衣服谁换的?” “我呀,和文姐。”文姐本名文娟,是季管家分给她的助手,帮着她一起打理洛落的私人生活,同时也起到指点和**的作用。 洛落召来文娟,看起来是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气质老成稳重。 洛落几经盘问,两人都异口同声的说没有看到她描述的手机,她心中奇怪,之前她明明装在裤子口袋里的。 “我的那身衣裳在哪里?” “回钟小姐,已经遵从先生的命令,扔掉了。” “为什么?!那是我的衣服,他凭什么扔我的衣服?” “回钟小姐,先生说他有洁癖,不想再看见这件衣服了。” 洛落气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里毕竟是宁时的地盘,她永远都斗不过他。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找他要手机吧。 似乎是被宁时气的,也似乎是那碗鸡汤真的起到了大补的作用,洛落感觉身体像是一下子就痊愈了似的,脑袋虽然还有些沉,但至少还可以忍受。 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只想尽早摆脱宁时这个魔鬼,虽然钟家也是龙潭虎穴,但如今看来,要想摆脱宁时,也只有去走这一遭了。 洛落此行带的东西很少,站在门口,她自己接过行李,吩咐文姐去备车,小齐一直陪在她身后,跟她絮絮叨叨病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千万不能再着凉哦。” “嗯。” “要按时吃药哦,停了药再吃就不管用了。” “嗯。” “要多喝水,排毒。多吃饭,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 “要防着你那个大伯母。”小齐忽然凑近她耳边小声的说。 洛落颇感意外的回头看她,小齐满脸凝重担忧的对她说,“我偶然听到她和你爷爷谈话,说什么要好好调教你,好像是想让你做什么事,还是要紧紧盯着你呢。虽然你们是亲人,但我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洛落心中一暖,不禁回身抱住了小齐,“放心吧,都说是我家了,你担心什么。” 小齐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落落小姐你要保重哦,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洛落没有应声,她不想说假话骗小齐,只能紧紧的抱着小齐,抚慰似的拍拍她的后背。 “你不去和先生道个别吗?” 洛落怔愣一下,摇头,“不去。”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背后一切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声,那声音讽刺的意味太明显,以至于两个拥抱着的女孩不得不注意到。 洛落松开小齐,看到小齐一脸惧色的望向自己身后。她转回头,撞进一双不羁的眼睛里。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闵然。 此时闵然离自己仅一步之遥,脸上尽是不屑的神情。他双手很随意的插在裤袋里,身材又细又高,洛落不得不仰望他,而他也正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洛落顿时吓得心头一跳,面上虽然还是镇静的,紧紧抓着小齐胳膊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终于要滚了?”闵然满脸嘲讽的说道。 洛落慢慢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然而闵然却似乎没有打算放过她,“别以为你回了钟家就没事了。”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告诉你,我会时刻紧盯着你!让我抓到了把柄,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那声音就仿佛地狱深处来自撒旦的召唤,骇得洛落整个心脏都高高的悬起。相由心生,闵然似乎看穿了她眼中的恐惧,满意的笑了起来。 他蓦然抬眼,凶恶的眼神盯着小齐,“看什么看?滚!” 小齐吓得面无血色,担忧的目光在洛落身上流连一下,还是害怕的逃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的事是你搞的鬼!我可不是他们,会被你三言两语给蒙骗过去。”他再次逼近,“还有,给我转告姓沈的,再敢招惹小爷,小爷就杀到他大本营摘了他的脑袋当球踩!” “刀刺在哪里人死得最快?” 一直沉默的洛落忽然开口。 男人的脸色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凝重起来,眯起眼危险的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落缓缓抬眸,一双眼中凝满了认真,倒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那你可要小心了。别再让我有机会踏入桁檀宫,不然……”那双认真而美丽的眸子忽然漾起一丝笑意,她上前一步,也低声说道:“你就等着给宁时收尸吧。” 话音刚落,闵然的大手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你敢威胁我?”他邪气的笑起来,“小爷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洛落憋得脸色通红,一眼不发的冷冷瞪着闵然。那双眼恬静却又倔强,倨傲又不屑。 她看不起他。 可笑,他竟然像是读懂了她眼中的情绪,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觉得心中异常的汹涌,心脏砰砰砰的跳着,那感觉刺激得就像是第一次开枪杀人一样爽快。 他下意识收紧了手掌,掌下纤细的脖颈细嫩柔软,似乎只要再稍稍用力,一个美好的生命就要香消玉殒。 “你在干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刘玉芬的尖叫,和一阵杂乱的步伐。闵然倏然抬头,一双眼带着嗜血的光亮,杀气肆意。刘玉芬被这可怖的气场瞬时间震慑住,竟再不敢上前一步。 钟震霆看一眼对峙的两人,敲了敲手中的拐杖,“这位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放手。” 闵然慢慢的松了手,攥紧了拳头放在身侧,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谁啊?” 蓦然呼吸到久违的空气,洛落腿软到差点摔倒,她艰难的咳着,双眼恨恨的盯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钟震霆一副威严模样,“在下钟氏企业的董事长,钟震霆。请问阁下是……” “钟氏?”闵然将这两个字在嘴中咀嚼,轻蔑的看一眼来人,冷笑一声:“钟氏是什么东西?小爷我可没听说过。” 钟震霆似乎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猖狂,饶是他在商场混迹多年,圆滑世故,此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洛落冷眼看着这一切,以为钟震霆就要发作,没想到对方面色却忽然软下来,笑笑道:“那敢问这位小先生尊姓?既然相遇便是缘分,可否告知一二。” 闵然丝毫不给面子,无礼的啐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知道小爷我的姓名?” 不远处响起了汽车鸣笛声,钟震霆似是并不在意闵然的态度,回头看一眼,便呵呵笑道:“年轻人,奉劝你一句,一分谦退,一分受益处,一分矜张,一分挫折来。”随即他看向洛落,道:“车来了,我们走吧。” 闵然嗤之以鼻,冷眼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 手心滑腻的触感似乎还在停留,闵然活动了下手指,手掌松开再攥紧,反复几次,才不屑的说道:“真他妈能装纯!” 这种做作的女人他见得多了,也烦得紧。真不知道先生到底看上了她什么了! 石阶之上,小齐一双眼红红的,怯懦的偷看了一眼身前一步的宁时。男人的脸色始终沉静,看不出丝毫情绪。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给过半个眼神,但却依然让她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压迫。 嘴唇抖了几抖,终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刚刚情势危急时期的勇气早已经消耗殆尽,现在她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懦弱自卑的小女佣。 “下去吧,把她的房间整理好。” “是,先生。”小齐如蒙大赦,发出的声音都是抖的。 红色的轿车就停在不远处,周身透着华贵的金属光泽,洛落沉默的跟在刘玉芬的身后,心中微微讶异。 “这车……”刘玉芬指着车头处庄重严肃的v形logo,惊异道:“哎呦,这……这不会是v公司的定制车吧,我之前只在曹家的私人宴会上看到过一次,真漂亮啊……”刘玉芬满脸的羡慕和贪婪,手掌覆在车身上轻轻的抚摸。 钟震霆也是第一次见,作为生意人,他对v公司也早有耳闻,其私人定制服务曾一度风靡全球,收到各国上流社会的疯狂追捧,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却连最基本的申请资格也没有。 行李早已经由一旁的下人和司机打点妥当,钟震霆轻咳两声,刘玉芬才彻底从豪华车身上缓过神来。很快,在司机的安排下,一行人上了车。 一路上,洛落难得的没有睡觉,倒是坐在前排的钟震霆始终闭着眼睛养神。刘玉芬看着洛落脖子上鲜红的指印,道出心中疑问:“刚刚那人到底是谁呀?怎么这么猖狂。你瞧瞧,这掐的,下手这么狠!” 洛落看了她一眼,却意外的看到刘玉芬此时正仔细的探查这她的伤势。眉眼认真,不似惺惺作态。 她默了下,答道:“他叫闵然。” “闵然?”刘玉芬皱着眉重复了一遍,随即一拍脑门儿,试探着问:“不会是黑道的那个闵……”收到洛落肯定的眼神,她倏然住口。 副驾驶座位上一直闭目养神着的钟震霆眼皮也不自觉的抖了抖,转瞬之间又恢复平静。车厢里齐齐的沉默下来,像是触碰了某种禁忌一般。 车子一路将三人送到了钟家庭院,钟老爷子自然还是保持着一派威严,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中,愈发显得如帝王一般尊贵,就连刘玉芬,都成了钟家人包围的中心,颐指气使,侃侃而谈。 谈笑间钟震庭不失时机地朝着扶在身边的大儿子钟建国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主动上前与司机攀谈,询问他是否能留下来吃个便饭以作招待。 没有人理会洛落,洛落孤寂的站在一旁,安静得像是透明的空气。 众人的目光不时偷偷的瞟向洛落,上下打量着,怀着不明的心思,落在洛落身上,复杂而怪异。 洛落默默的垂下眼睫,看着脚下石砖上微小的尘土与磨砺得泛旧的花纹,仿若未觉。 司机婉转拒绝了钟建国的一切请求,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下,缓步朝着洛落走来。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有重量的礼物 晚霞消逝,暮霭交融。天空并不阴暗,四周宁静异常。 夏日的微风轻轻吹拂少女的发丝,摩挲着她明丽的面庞,像是一道缤纷怡静的风景。 在众目睽睽之下,身材高大笔挺的年轻司机不疾不徐的走到洛落面前,黑色的西服也像是镀上傍晚明丽的光辉。 他微微弯身,无比恭敬的递上了一张名片和一把崭新的钥匙,“钟小姐,我是您的私人司机凑明城,这是我的名片,当您需要出行时可以随时联系我。” 洛落有些意外,不确定的问道:“我……我的?” “是的钟小姐。”凑明城恭敬的回答,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这车也是?”她感到难以置信。 “是的钟小姐。这是您前几天交由v公司定制购买的车辆,账单已经由桁檀宫签收。” v公司…… 洛落忽然想起那个钻石手机,她为了和宁时赌气,用它拨打了管家服务。 “原来还真有这种服务……”她喃喃道。 刘玉芬见状,立即穿越人群凑了上来,一脸讨好的笑着说道:“哎呦,这车原来是先生送给我们落落的呀,我说怎么看着这么别致呢。这么贵重的礼物,您可一定要替我们给先生传达谢意。”说着她伸出手来,就要接过凑明城手中的卡片和钥匙。 凑明城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不着痕迹却又轻易的避开。 刘玉芬的动作僵了一瞬,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可对方是桁檀宫的人,她又不好发作,只得冷眼看向洛落。 洛落收到她警告似的眼神,再看一眼还在执着等待的凑明城,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接过,钥匙落在掌心有了微微的重量,她愣愣的看着,有些入神。 “那钟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告辞了。”凑明城再次礼鞠一躬,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突然喊住。 他转过头,目光略带疑惑。 洛落上前两步,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请问一下,这辆车……大概值多少钱?” 凑明城扫一眼刘玉芬,脸上尽是好奇与贪婪的神色,似乎也在等着他的回答,不禁有些了然。那双没有感情的眸子再看向洛落时,也难得的增添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如果钟小姐真的好奇,建议您可以用手机拨打管家服务进行咨询。” 洛落有些为难,“可是我把它放在桁檀宫了,没有带……” 凑明城微微有些意外,重新打量了洛落一番,沉吟片刻说道:“如果客户的身份等级不够的话是无法在v公司定制车辆的,一般多由v公司向其他公司代为购买。且v公司定制周期时间较长……”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有些话,只能言尽于此了。 洛落重新看向手心里的钥匙,刚刚还只是微弱的重量,现在却忽然觉得有千斤重。 “这辆车我不能要,你帮我还给……他吧。”她不想叫他先生,也不能称呼他的姓名,就只能用一个「他」字来代替。 凑明城沉默片刻,严肃说道:“钟小姐,您这是在为难我。” “没有,没有,”洛落有些慌,“我只是……” “还什么还啊!”刘玉芬突然从一侧杀出来,一把抢过洛落手中的钥匙,埋怨道:“先生送你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还呢?不是大伯母说你,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刘玉芬数落完洛落立即又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对凑明城说道:“麻烦您回去替我们落落转告先生,就说这礼物她很喜欢。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凑明城的任务完成了,自然也懒得多管,点点头,算是应了。 凑明城被钟家的车子送离,那辆异常耀眼的红色轿车却依然停在院子里,引来众人的侧目。 钟映雪不屑的冷哼一声,将脸偏过去,懒得再看,钟芳菲则是两眼放光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刘玉芬,直到刘玉芬投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才彻底安静下来。 康伊人冷眼看着小姑子和婆婆两个人之间微妙的互动,随即嗤笑一声,转过头去继续与他人攀谈。始终埋头于手机的钟桓则是懒懒的朝这边看了一眼,在洛落朝这边看过来时,又快速的低下头去,重新埋首于手机之中。 贵客已走,钟老爷子自然被众人迎进了屋。刘玉芬拿着那个沉甸甸的车钥匙,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贪婪的目光不时的落在那辆低调奢华的红色轿车上,竟然连半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 洛落靠近刘玉芬,目光咄咄逼人。 “干什么?”刘玉芬立即警觉。 洛落伸出手来,“我的车钥匙还我。” 刘玉芬脸色立即难看起来,冷硬着声线说道:“这车既然是先生送的,自然要小心保护,我先帮你保管着。” 洛落也不强求,她本来就只是想恶意的试探一下。她点点头,收回手。 刘玉芬上下打量她一眼,呵斥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回你的房间去,你爷爷没叫你,不许出来!”说着刘玉芬朝一边的女佣使了个眼色,就离开了。 洛落上次刚回来就被提到了书房挨打,随后又被丢入了仓库。她哪里知道哪个是原主的房间,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心里还在盘算着,就听见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 “好久没回来了,有些不习惯了吧?” 钟建国脸上带着慈爱,洛落难辩真假,但一想,钟家哪里有好人呢?他们这些人都披着伪善的外衣,她又何必去细究。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钟建国面色微微有些尴尬,随即苦笑一声,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上次的事,是大伯做的不够好。你也别怪你爷爷,他岁数大了,要背负的很多,脾气自然也就大些。可是无论他做什么,也都是为了咱们钟家好。” 洛落嗤笑一声,不做回应。 钟建国顿觉有些无趣,只得点点头,“好好,大伯也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周嫂,你把洛落给我安顿好,出了岔子我拿你是问。” 周嫂立即点头应是。 在周嫂的带领下,洛落这才回到了房间。 “二小姐,您的房间我一直都有打扫,昨天又整理了下,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告诉我。” 洛落四处看了一下,屋子内陈设简单明亮,一点烟火气都没有,倒有些符合原主的气质。 “二小姐还没有吃饭吧,您是下楼吃还是我给您拿上来?”周嫂细心的询问。 洛落回头看她,忽然觉得很是亲切。 “不用了,我不饿。”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周嫂想说什么,犹豫了下,却还是点点头,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始终跟着她的那个女佣,是刘玉芬派来监视她的。 “你叫什么名字?”洛落问她。 女佣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叫阿雅。” 洛落点点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这……”阿雅有些迟疑。 “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阿雅越发低下了头,身形却动也未动。 洛落恍然,点点头,“你想待就待着吧。” 很快,门口处传来敲门声,周嫂端着一碗粥和一杯温水进来,笑着说:“二小姐还生着病呢,东西还是得吃的。”她说着将东西摆在茶几上,又嘱咐了一句,“趁热吃才好。” 洛落不想拂了她的好意,虽然没有胃口,想了想还是将粥一口一口的吃完。 “谢谢。” 周嫂呵呵笑着,说道:“二小姐清瘦了,给人的感觉似乎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洛落愣了一下,“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周嫂摇摇头,笑意勉强了许多,“以前的二小姐很娴静,也很……”她失笑着摇了摇头,“瞧我这都说的是些什么呀,二小姐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找我。” 周嫂快速收拾了桌子,起身正要离开,忽然一声响动,房门大开,有几人气势凛然的走了进来。 正文 第八十章 女人之间的对决 女人穿着紧身裙,风姿摇曳的走进来,手腕上的几串宝石手链碰撞在一起叮当脆响,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传入洛落的耳朵,挑起了一根又一根紧张的神经。 洛落垂下长长的眼睫,盯着地上不知名的角落。 直到那双发出声音的高跟鞋出现在洛落低垂的视线里,女人在她身旁施然坐下,香氛随即扑鼻而来。 “钟落落。”女人率先开口,目光审视着她。 洛落这才抬眸看她一眼,入目的是女人一张精致的脸孔,美丽且明艳。 有些眼熟,但还是很陌生。 钟映雪拿出一支香烟点上,优雅的吸了一口,红艳的嘴唇吞云吐雾,形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烟味带着轻轻的薄荷香,但还是微微有些刺鼻,洛落觉得嗓子有些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钟映雪啧啧两声,“还真是病若西子,我见尤怜啊,原来宁先生喜欢这种口味呀。” 洛落蹙起眉头,忽然听见女人又说:“从小到大你处处都不如我,在一个班里也是追求我的更多,这次好不容易得了先生的青眼,心里是不是很得意呀?” 女人的尾音很轻,却带着浓重的挑衅意味。洛落心中思量,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原书中的女主施萌与男主互通心意不久,就遇到了女配之一钟映雪,仗着自己是原主的堂妹,一面偷偷给施萌使坏,一面利用钟曹两家的势力伺机接近宁时,打算取而代之,最后不知为什么竟然悄无声息的嫁给了一个老她三十多岁的男人…… “你想怎么样?”洛落不答反问。 “ o o o……”钟映雪夸张的摇着头,“你现在是先生面前的红人,我怎么敢把你怎么样呢!不过……”她精致美丽的面庞突然凑近,“咱们好歹是姐妹,姐姐吃肉,妹妹也喝点汤你总不会介意吧?” 她说着朝洛落俏皮的眨眨眼,眸中都是狡黠的光芒。 洛落近距离端详着,钟映雪确实很美,是一种艳丽的美,不像原主那么的寡淡。 “你想让我做什么?” 钟映雪迅速打了个响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你看你去了桁檀宫也快半年了,到现在肚子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想来也是没什么指望了。不如你把我引荐给宁先生,等我生了孩子,当上宁家的主母,你是我的姐妹,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洛落再问她。 钟映雪嗤笑一声,“看不出来啊,姐姐自从去了桁檀宫,心思比以前重了不少。”她又吸了一口香烟,白色的烟雾近距离的喷在洛落脸上,引出一阵咳嗽。 钟映雪退开些,一脸嫌弃的模样,“将来桁檀宫的女主人,只有你我。” 洛落嗤笑一声,“宁时如果真想要别的女人登堂入室,你能阻拦得了吗?” 钟映雪顿住,有些逞强,“那不是你该管的事儿!我到时自有我的办法。你到底怎样才肯帮我,开个价吧。” 洛落将目光投向窗外,夜色已经降下来,只能依稀的看到花园里摇曳的树影。 “你怎么不说话?你这个态度就是不答应了?”钟映雪有些急了。 “答应你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两人齐齐回头,只见刘玉芬已经仪态万千的走了进来。见到钟映雪也不意外,不咸不淡的说道:“一个被宁先生亲自绑着送回来的女人,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在这儿做什么美梦呢?赶紧给我滚回房间里去!” 钟映雪立即气的站起来,愤愤道:“大伯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爷爷的亲孙女,你竟敢这么羞辱我!” “我可没有羞辱你,我只是作为长辈提醒你,以后要谨言慎行,别再给钟家添什么乱子,不然老爷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你!” 钟映雪气得脸色都近乎狰狞,刚刚完美精致的表情此时看起来就像是卸掉了的伪装,暴露出最原本的模样。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洛落和刘玉芬,“好啊,你,你们,都给我等着!” 洛落看着钟映雪离去的身影只感觉到莫名其妙,她什么都没说过,却也被带着一起给恨上了,难道这就是霸总古早文里炮灰女配的必备属性? 刘玉芬抱着双臂冷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转过头来再看一眼洛落,拂了一下她精心盘起的发髻,一屁股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回来给先生打过电话了吗?”她高高在上的质问道,像是掌控了一切。 “没有。” “打。” 洛落心中反感,看向别处,“我没有手机。” 刘玉芬微微眯起眼睛,“你是没有,还是不肯?” 洛落直觉这个女人有后招,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诚恳的看着刘玉芬,“我真的没有手机。” 刘玉芬冷笑一声,拍拍手掌,门外立即走进几个人,每人手里均拿着一样东西,洛落一一扫视过去,毛巾,水壶,绳子,电棍,还有藤条…… 洛落心中惊惧,刘玉芬适时的将一个手机扔到她怀里,冷声呵斥着:“打!” 洛落被气得浑身发抖,钟家人就是有这样的好本事,饶是她再佛系再镇定,每次接触却依然都会被气得发抖。 “你这是要对我动私刑吗?” 刘玉芬立即比了个嘘的手势,“大伯母只是想让你乖乖听话,你要是听话,我不但不会打你,还会百般的宠爱你,以后在钟家,你永远是第一位,怎么样?” 原来,**已经在不知何时,开始了。 洛落慢慢拿起怀里的手机,冷冷说道:“电话号码。” 刘玉芬终于喜笑颜开,将一张白纸递上,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串数字。 洛落按下了那串数字,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里面是机械的女音,“您好,桁檀宫。” 刘玉芬的面色立刻紧张与认真起来,用口型说着「外放」两个字,洛落听话的按下了外放,将手机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喂?您好?”话筒里的女音再次问道。 刘玉芬比了个手势,催促洛落快些回话。 洛落冷眼看着刘玉芬紧张的表情,缓缓开口,“我找宁时。” 刘玉芬吓得差点没跳起来,这个死丫头竟然敢直呼宁先生的名讳,她这是想要害死整个钟家吗? 她顾不得其他,只觉得心惊肉跳,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砸在洛落的脸上。 洛落被毫无征兆的打得整张脸都偏了过去。 话筒的那一头在此期间也一直沉默着,紧接着传来了宁时的声音。 “洛落。”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过还是一如即往的冷淡,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冰冰冷冷,如松如柏,孤标傲世。 “我以为你不会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又似乎有点愉悦。 许是话筒的这边过于安静,宁时很快察觉出了异常。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他问道。 语调上虽然和刚刚没什么不同,但洛落听着这声音却就是能感觉到他正在皱眉的样子。 刘玉芬全身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后背渗出一片冷汗。 她立即警告似的盯着洛落。 洛落也挑衅似的回望着她,嘴角噙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是啊,确实是有一点事发生。” 刘玉芬的心立即高高的提起,头皮一阵发麻。若是钟落落这个死丫头真的当着宁先生的面告状,难保宁先生不会替她讨个公道。 她想起上次宁先生来了钟家,连半个字都没说,沈静母女便被老爷子用藤条抽得不成人形,钟映雪年轻,再加上受伤少,身子骨恢复得很快。倒是年纪大了的沈静伤势较重,落下了病根儿,到现在还卧床不起,成了个实打实的病秧子。 想到这里,刘玉芬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带着看着洛落的眼神也染上了惧色。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天色阴沉 “是啊,确实是有一点事发生。” 女人的声音虽然还是沙哑的,但却像是缠绕着的柔软蛛丝,自话筒的另一端攀附而来,纠缠着让人无法摆脱。 像是情人之间的呓语,又像是小女孩一样的朝着他撒娇。宁时只感觉胸口像是忽然激起一股汹涌的波涛,奇异的情绪在心尖炸裂开来。 她终于要向他开口了吗? 宁时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他没有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泄露情绪。 “可是……”电话那头沙哑的声线突然变得诡异,一股不好的预感涌袭而来,宁时皱起眉头,听见那头充满无限恶意的声音响起:“关你什么事呢?!”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切断了电话。 宁时站在原地,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屋子里安静极了,门紧紧的关闭着。 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 忽然,他笑了。那笑声森冷、疏离,笑容只浮于表面,并未到达眼底。 猛然间一声巨响,手机被狠狠的掼在地板上,室内再次恢复一片死寂。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门口宁礼苍老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再三犹豫还是收了回来。 他朝身后推着餐车的仆人摆摆手,两人原路返回,刚出了一楼电梯季美芝便迎上来。 “先生……心情不好吗?”她看着原封未动被推回来的餐车,有些担忧的问道。 宁礼摇摇头,也颇为无奈。 “先生向来注重饮食,平日里就算工作到再晚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若是饿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会不会是钟小姐走了的缘故……”跟在一旁的王珂小心的说出自己的猜想,在场的几个仆人俱是面面相觑。 宁礼低咳两声,“都很闲吗?” 几个仆人立即噤声低头。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宁礼一发话,几个仆人立即行动起来,仅仅半分钟不到,电梯口便只剩下宁礼和季美芝两人。 “我看王珂说的没错,这事情的根源啊八成还是在那个钟小姐身上。”季美芝不吐不快。 “你当我不知道吗?”宁礼横了季美芝一眼,目光中也透露了些许不满的情绪。 “那你说先生干嘛还把人送走?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宁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苍老的脸也沉默下来。 其实他也很是纳闷,那个钟落落除了还能勉强看得上的美貌,其他地方简直一无是处,一点高门贵女的风范也无!怎么偏偏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却偏偏就入了先生的眼呢?! 若是当真喜欢的话留在身边也无妨,一个没有用的女人而已,权当做是个消遣罢了!可先生却偏偏又将人送走,人前脚刚走,后脚桁檀宫便是阴云密布,人人自危。 他冷哼一声,目露一丝凶光。 “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听信了曹家的话,把那丫头招进来!”当真是招进来一个妖精! 季美芝看着宁礼,“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不然我去找钟家谈谈?!” “不可!”宁礼厉声阻止。他凑近几步,小声的叮嘱,“先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到如今我也看得不甚明白,但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若是你我横插一脚,出了偏差,阻碍了先生,倒霉的可能就不止是你我了。” 季美芝点点头,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那就让先生这么……”作践自己下去?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但她知道宁礼听得懂。 宁礼摆摆手,依然是一副优雅有礼的模样,“待明日再看看情况吧,今晚厨房那边要一直准备着,以随时应先生的召唤。” “是,我会吩咐下去的。”季美芝恭敬的颔首。 洛落看着猝不及防却又意料之中被掐断的电话,颇为得意的看着刘玉芬,嘴角依旧挂着那一抹嘲讽的笑意。 刘玉芬不敢置信的指着她,“你竟敢……你竟敢?!” “你以为宁时为什么送我回来。”洛落目露冷光,凉凉的说,那模样冷厉而严肃,刘玉芬在她面前,竟感觉一股强压直逼面门。 这种感觉竟莫名的有点熟悉。 洛落将手机扔在桌上,不咸不淡的说着:“我劝你们最好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聪明的话就赶紧放我走,不然我最终为钟家带来的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你真是太猖狂了!”刘玉芬此时已经怒不可遏,她没有想到,平日里见到她一向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如今竟然这么厉害,似乎连人人惧怕的宁先生都不放在眼里。 她作为钟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此时竟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微微眯眼看着洛落,目光狠戾又恶毒,“我们走!” 刘玉芬带着她的人利落的离开,唯独剩下小女佣阿雅犹犹豫豫,不知何去何从。 “你确定还要待在这里吗?”洛落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她。 阿雅脸色一白,立即低着头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阿雅从外面关上,洛落听见刘玉芬怒不可遏的声音:“你们几个,统统给我守在这里,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直到门外再没有半点儿的声音,洛落才软趴趴的瘫倒在沙发上,喝了几大口的水压惊。 忽然想到刚刚的事,估计宁时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吧! 或许两个小时以后他的人马就会杀到…… ——女人,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的死期到了! 一阵又一阵猥琐又变态的笑声。 洛落猛然从脑补中抽回心神,内心忽然又感到一阵阵恶寒。 可怕而又狗血的玛丽苏剧情,真是万恶的根源! 也或许根本等不到宁时本人来,只要他一个电话,钟老头就会立即用他万年不变的乌红拐杖把她给活活打死了! 想到这里,洛落立即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徐徐看向窗外越渐黑沉的天幕。 书房内。 钟震霆来回踱步,随后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她真的这么说?” 刘玉芬下意识的看一眼站在旁边的丈夫,随即重重点头,“千真万确!爸,这丫头实在是太猖狂了,留着她早晚会给咱们钟家闯下大祸的!” 钟震霆长叹口气,似乎也没想到一个电话竟然会闹成这样,随即他看向长子钟建国,“桁檀宫那边有动静没?” 钟建国立刻答道:“没有,按照规矩,宁先生若是有何行程,都会有事先的通知和安排,可是钟家并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钟震霆也拿不准主意,出了这样的事,桁檀宫却没有表明任何态度,他便不敢贸贸然处置了落丫头。可若是回头对方再来兴师问罪,他又该如何是好? “好啊,竟然带回来一个烫手的山芋!”钟震霆嗤笑一声。 “不然我们送她回桁檀宫去吧。”刘玉芬迟疑道。 “她若是惹了先生厌弃被打死了还好,可要是先生还接纳她,这个节骨眼上送回去就是对我们钟家大大的不利!” “也是,瞧那死丫头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谁知道她会跟宁先生吹什么样的枕边风!”刘玉芬还犹自愤愤不平的抱怨着,站在旁边的钟建国听不下去了,拽拽她的衣角,刘玉芬立即爆发,“你拽我干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以前看着倒是个好摆弄的,如今一攀上高枝就六亲不认了!也不想想没有钟家,哪有她死丫头的今天!” “要我说,就不声不响的把她弄死算了,宁先生日理万机,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记得了。” “好了。”钟震霆忽然出声阻止刘玉芬的喋喋不休,“建国,去给曹家打个电话,就说落丫头十分想念舅舅,请他明日务必过来一趟。”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隐藏 清晨,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的开进了钟家的宅院,洛落刚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在窗边站着,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一个中年男人下了车,接到了钟老爷子的热情迎接,两群人寒暄一下便消失在一楼门口。洛落放下白色的纱帘,回过身将行李箱抬到了床上,开始翻找起来。 简单选择了一套衣服换上,一回身便看见隐藏在行李箱角落的手机,熟悉的钻石闪烁着漂亮的光泽,洛落拿在掌心,不禁轻笑一下。 小齐到最后还是把手机给她偷偷的塞在了行李中。 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洛落快速将手机扔回行李箱中,然后一股脑儿将行李箱的盖子扣上。 门被打开,那个中年男人徐徐走了进来。 “我们单独聊聊?”中年男人微笑着说。 洛落不认识他,目光中含着防备。 中年男人却不介意,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打量着房间。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我是你亲舅舅,怎么会害你呢。” 洛落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你妈妈走的早,这些年舅舅对你也多有疏忽,关心少了些,钟家人的脾性我知道一些,想必这些年你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吧。” 洛落依旧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微微有了慰藉,即便是她穿过来的时日不久,钟家对她的不公正却是历历在目,罄竹难书。 男人叹息一声,“想当年我们曹家也曾位列六大家族之首,只是逐渐落魄了,如今竟然连家族地位都岌岌可危。我对不起曹家先祖,更对不起你妈妈。” “妈妈?”洛落似乎好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的词汇,爸爸妈妈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遥远,而今天,这是原主舅舅第二次提及原主的妈妈,她无法无动于衷。 “当年你妈妈为了家族的利益,嫁到这里,婚后的生活却并不幸福。我至今还记得你小时候窝在角落里看他们争吵时的样子,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见到我进门,哇的一声就哭了。” 曹云厚说到动情处,眼角似乎也闪烁着动容。 “我把你抱在怀里,你小小的身子依赖着我……”男人摆摆手,似乎有些哽咽,“总之,这些年舅舅也有难处,不然舅舅一定会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你也不至于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似乎是已经陷入了回忆中,曹云厚自顾自的说了很多,都是对从前的事情的回忆,那些回忆大多数是好的,是温暖的,但也有不愉快的,和令人心痛的。 洛落静静的听他诉说着,脑海里也渐渐的浮现了那些有趣的画面,就像是真的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她甚至可以回想起‘妈妈’的笑容…… “可是,”洛落陷在翻涌的记忆里,终于缓缓开口,“你还是配合着他们将我送到了桁檀宫。” 她明亮的眸子渐渐直视曹云厚,里面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情绪,她一直强忍着的坚强在这个男人反复提到‘妈妈’这个词汇时也终于破裂。 “舅舅,你说你是疼爱我的,那可以送我走吗?我不想再回到桁檀宫里去,也不想再在钟家尽所谓的家族责任,可以吗?”她轻声质问着,声音如羽毛一般的轻。 她问出了口,想听到最后的答案,然而她更想知道的是,在书中一直默默无闻到连百字描述都不到的原主钟落落,她娴静懦弱的背后,到底暗藏着多少的冷眼与无情。 曹云厚从刚刚一进门时的滔滔不绝在这一刹那就像是关了闸口的河水,突然沉默下来。沉默在两人之间肆无忌惮的流动着,像是一把穿胸的利刃,瞬间割破了洛落最后的希冀。 “不行是吗?”洛落苦笑着。 曹云厚自胸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名片,放在桌上,什么也没说,他转过头去,脸上悲痛的神色仅仅瞬间便消失殆尽,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悄无声息,就像他们之间从未开始这场辛酸的对话。 门开了又关上,屋子里又只剩下洛落一个人而已。 她心中隐隐的钝痛着,已分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温婉懦弱的钟落落还是等待高考的洛落。 她走过去拾起桌上那张卡片,“皇英金融集团首席执行官,陆游。” 她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 曹云厚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洛落隐在窗帘后面遥望着,目送着曹云厚的离开。阿雅推门而入,见到洛落回头望过来,立即低下头去,那模样倒像是被她昨日给吓到了。 洛落看着阿雅手中端着的餐盘,淡淡道:“去告诉爷爷,就说我想和他共进午餐。” 阿雅惊得抬起头看她,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点头,端着餐盘又出去了。 很快,刘玉芬便来了,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拉着洛落的手轻轻拍了拍,“我就知道咱们落落识大体,是个懂事的姑娘。” 洛落点头报以微笑,“我们走吧,还真有点饿了。” 刘玉芬带着她来到餐厅,此时餐厅里只有钟老爷子一人,洛落当仁不让的在钟老爷子下首坐下,动作一气呵成,不疾不徐。 钟老爷子斜着眼看她,脸上仍是一派肃穆,俨然一家之主的气势。 刘玉芬简单打了两句圆场,一顿饭便开始了,期间洛落与钟老爷子都没有说话,只有刘玉芬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 “多吃点,女孩儿就得圆润点才好看,有福呢!你这现在太瘦了。”刘玉芬说着还不断的给她夹菜。 直到钟老爷子放下碗筷,才缓缓开口:“三天以后,亿华公司会举办一场商务晚宴,宁先生那边已经透露了会出席的风声,到时候你也去吧。” 洛落学着宁时平日里的样子,轻轻放下餐具,然后用绢布擦了擦嘴巴,“好。” 钟老爷子眼皮微微一抖,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只淡淡道:“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你大伯母说,钟家好了,自然你会更好。” 洛落点点头,“那就有劳大伯母了。” 刘玉芬不动声色的看着洛落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许久,才开口说道:“爸,落丫头这态度……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钟老爷子略微沉吟,轻轻抿了口茶水,“有转变总比没转变要好。” “那倒是,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你说这曹云厚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怎么咱们好说歹说的就是没用,到了曹云厚这就行得通了呢?” “放心吧,”干枯的大拇指反复摸索着红木拐杖,“在这件事上曹家和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出了旁的事儿,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刘玉芬点点头,只听到钟老爷子又嗤笑一声,“曹云厚这小子,不愧年纪轻轻就撑起一个家族,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句话刘玉芬很是认同,“可不是,你说这献美的主意是他出的,人选也是他定的,如今这人也是他给驯服的,爸,你说他怎么就步步都算得这么准?” “能力是有的,但那又怎样呢?”钟老爷子嗤笑,“如今曹家积重难返,早已是强弩之末,还不是得依靠我们钟家的鼎力支持?将来若是落丫头真成了气候,宁先生自然还是要为她寻找靠山的,你觉得会是谁?” 刘玉芬想到这里已经是笑的花枝乱颤,“自然还得是我们钟家了,哪儿还有他们外家什么事儿啊!”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窗外惊魂 深夜,钟家别墅早已陷入一片漆黑的宁静之中,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墙头,左右遥望,然后一跃而下,带起花草树叶都摇曳着簌簌的响动声。 然而这响动声很轻微,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蝉鸣。 黑影一动不动的蛰伏在草地里,身子仿佛已经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过了好一会儿,那黑影才重新的动起来,它抬首遥望了一下漆黑黑的别墅,最后悄无声息的飞奔而去。 洛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外摇曳着树影,温柔的月光洒下来,映在窗户上,带着无限的神秘与宁静。 “喵~”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猫叫,带着似是伪装的尖利,听起来竟有些诡异的恐怖。 洛落被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警觉的看向窗外。窗户是关着的,在钟家的每一个夜晚,她总是觉得不安心。因此睡前她便将门窗牢牢的反锁上,只开着空调才能勉强安睡。 “喵~喵~” 又是两声低低的叫声,紧接着一个轻轻的敲击声,就敲在正对着她的窗户上。 洛落惊恐的瞪大眼睛,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只是静静的观察着。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窗口。 洛落心头狂跳,她快速翻身下床,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杯,稍微稳定了下紧张地情绪,便悄无声息的朝窗户走过去。 “谁?”她警觉而小心的问着。 “落落,是我呀。” 那黑影整个贴在窗户上,足够近的话甚至还能看清贴在窗玻璃上的人脸。 “你……”洛落眨眨眼,她想问你是谁,犹豫了下,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窗外的黑影见她没什么反应,似乎有些着急,“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帮我把窗户打开,我马上要坚持不住了!” 洛落愈发的靠近窗户一些,是一张男人的脸,十分陌生,整张脸都紧贴着玻璃,深更半夜的看起来更是诡异。 然而她还算是看得清楚,并且确定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对方还在努力的想要推开窗户,洛落有些犹疑,门窗都是反锁的,她不知道这么晚了阿雅是不是还守在门口,况且就算门口有人随时响应,她将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放进来,一旦出了事,她可能会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她也完全可以现在就喊人进来,将这个半夜扒窗的陌生人一举擒住,可是听他的语气,目标分明就是自己,她穿来这里接触的人着实有限,但不代表不是原主钟落落所熟识的人。那么她若是此时贸贸然的喊来了人,会不会对他和原主不利? 洛落还在权衡着,窗外的人影已经再次低声喊道:“快打开窗啊,我是博洋!认不出我吗?我是博洋啊!” 博洋? 洛落来不及再思索什么,已经快速的奔过去打开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窗外的博洋立即伸出汗津津的大手拽住她的胳膊。 洛落不习惯这样的触碰,正要挣扎,博洋已经整个人都扑了上来。巨大的重量迫使两人彻底失去了平衡,扑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洛落被摔得龇牙咧嘴,头晕目眩,整个后背就像是被拆解了一般,十分疼痛。然而理智从疼痛中回笼的瞬间,她才发现男人的大手正狠狠地扣住她的嘴巴,几乎不留一丝缝隙,她只能勉强的发出呜呜声。 她惊恐的瞪着来人,头皮瞬间发麻。 难道这人不是博洋? 他是来害她的? 劫财还是劫……色? 想到这里,洛落的小脸儿瞬间惨白。 男人的连在一片黑暗的模糊中缓慢靠近,趴在她耳边轻声嘘了一声,“别出声,有人。” 洛落被捂着嘴巴,只能配合的点点头。 果然,门口传来了窸窸窣窣走路的声响,那动静很小,小到如果不是特意去听的话,根本无法察觉。 两个人就这么一上一下的躺在地上,暧昧又尴尬的姿势保持了许久,男人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浑身都紧绷着一动也不动。至于洛落,便是更紧绷了,大概除了宁时以外,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个男人。 很快,窸窸窣窣的响声再次响起,声音越来越远,似乎是有人已经离开了。 又静静等了几分钟,男人才松开她。 洛落充满戒备的看着他,若是他敢对她做什么的话,她一定用手上的小水晶杯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上去! 然而男人却似乎并没有恶意,反倒是彻底退开,始终垫在她后脑勺上的左手手掌也跟着小心的撤离。那过程艰难又痛苦,男人紧咬着后槽牙,才能勉强不**出声来。 洛落见他这幅模样,才恍然大悟。 若不是男人的手掌护着她,估计她的脑袋就要被磕出问题来了。 “博洋?”她小声的唤着,语气里却似乎更像是再一次的确认。 男人的身影早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窗外撒下来的月光,才能隐约看清他的轮廓。 只听那黑影嗤笑一声,调笑道:“怎么?去了一趟桁檀宮,回来连我也不认识了?” 洛落有些心虚,慌忙转移话题,“你还好吧?” “不好!简直是一点都不好!亏我冒着生命危险来看你,你却死活都不肯给我开窗户!” 洛落更是羞愧,心里脸上都是满满的歉意,“对不起哦,天太黑了,我看不清……” “呵呵,那你明儿个赶紧去医院检查下视力吧,别是都到负数了吧?”他说着比划着眼睛,“我们两个人都脸贴脸了,你还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我!要不是我机警,先把你嘴给堵上了,估计你都能喊人来把我给交出去!” 洛落被他说得彻底无地自容了,只能继续认真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你就当我还没睡醒好了。对不起啊……”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洛落:“……” 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博洋小心的活动着手掌,“嘶~” “不然……我扶你到沙发上坐着吧?”洛落试图补救。 博洋伸出胳膊,洛落立即狗腿的扶上去,刚有所动作,只听博洋嘚瑟的声音,“我要睡床。” 洛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平时短讯里的博洋总是一副很担心原主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个不经世事的小男生一般,就像是忠犬小男友,怎么真人的画风会差这么多? “你要睡在这里?”洛落忍不住认真的确认。 “我手都这样了,躺一会儿都不行吗?” 洛落无奈的点点头,他说得似乎好有道理。 被博洋这么夹枪带棒的一闹,洛落不自觉戒心也消了很多,用手机开着手电筒,翻了翻屋子里的小柜子,终于找到了药箱。 “你的手好像有点肿了,手背都蹭破皮了,我先帮你消消毒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洛落说着拿出酒精棉轻轻的为躺在床上装大爷的博洋擦拭伤口,头两下还有点疼,博洋险些想要躲开,不过忍下了疼痛,后面也就没什么多余的感觉了,这时他才有心情能彻底好好看看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女。 “你瘦了。”良久,博洋忽然说道。 洛落认真擦拭着伤口,抬眸看他一眼,随即她微微笑道:“你可千万别问我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我得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怎么,最近很多人问你啊?” 博洋眼中带着探究,洛落微微眯起眼睛,手上忽然用力,博洋就瞬间变了脸色。 “疼疼疼!”他差点喊出声来。 洛落满意的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收回作恶的手,得意道:“我劝你做人还是厚道点儿吧,否则自作孽,不可活!” 博洋气愤的抽回手,委屈的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指骨,“我还不厚道?我要是真不厚道,干嘛还爬这么高来看你?刚刚你但凡再晚开一会儿窗户,我就掉下去了你知不知道!” 洛落:“……” “没良心!”某人继续愤愤然。 洛落:“!” 她扶额,“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 博洋偏过头去不肯看她。 她想了想,拿出绷带递到他眼前,“喂,要不要缠一下?” 博洋把头立即赌气的偏向另一边,“不要!” 洛落再次扶额,所以短信里一副小白兔时时刻刻担心她的博洋现实生活中竟然是这样的? “那你到底要怎样?” “哼!”某人继续偏头。 她幽幽的看向他,目光带着几分威胁,“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博洋吞了吞口水,终于把头偏回来,不情愿的说道,“我渴了。” 洛落收敛气势,雄赳赳气昂昂的倒了杯水递给刚刚还在闹脾气的‘小孩’,不成想博洋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她。 洛落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博洋摇摇头,这才接过水杯。 洛落见他终于老实一些了,便搬把小椅子也坐到床边,看着博洋,见他小口的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内心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在安静的时候,还真有些像她之前想象中的‘小白兔’。 是个温和阳光的大男孩,只是一开口就会让人觉得有些吵。不过原主那么娴静的性格配这一款的应该正合适吧。 “翻墙难不难?”她忽然问道。 “还行吧,我也没怎么翻过,不过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博洋不假思索的答道,随即反应过来,“等等,你不会是想……” 洛落神秘的笑了,“你说呢?” “这,这不好吧……”博洋几乎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好的?你自己也说了,一回生两回熟嘛!” “我怕……” “怕什么?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实践是验证真理的唯一方法。 “不是,我主要是怕你不行。”博洋忍不住挤兑道。 洛落都快被气笑了,她可是一分孤勇就敢闯桁檀宫后山的人! “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还有,永远别小瞧我们女生,我们的潜力可是无穷的!” 凌晨一点,整栋别墅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阵阵的蝉鸣声。这样的时间最是安全,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尤其钟家的安保不像桁檀宫那般严密,估计只要不是弄出天大的动静,钟家人都不会有丝毫的察觉。 博洋蹲在窗户上遥遥的往下看着光秃秃的墙壁,只有窄窄的落脚的地方,再次不确定的问她,“你确定你可以吗?” 洛落背上自己的小小双肩包,一身深色劲装,活动着手腕和腿脚。 “走你的,别磨蹭!”她呵斥他。 她平常不是这样待人的,这样对待他人亲近又放松的情绪,在这个书中的世界里,博洋大概还是第一个。或许是博洋一开始出现时的插科打诨,也或许是原主的身体本来就对博洋没有什么戒心,导致她也异常的亲近与放松。 总之,面对面时的博洋除了有点吵,其它的地方她都很喜欢。 “哦。”博洋吃了瘪,老老实实的开始计划着下去的路线,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么高,一个不稳当掉了下去估计不死也残了,说实话他自己看着都有些害怕。 不过再回头看看身后还在跃跃欲试的女人,他瞬间又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 “喂,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吧。”洛落又问他。 “谁说我不行!我是怕你害怕,多给你点心里准备的时间而已。” 博洋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抓着两人用被单窗帘结成的‘绳索’,小心翼翼的顺着墙壁慢慢爬下去。 一切很顺利,博洋落地的那一刻觉得浑身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充斥他的身心,他张开双臂,一副大男人的模样,压低声音喊着,“别怕,我在底下接着你呢。” 洛落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别说话,然后灵巧的小身影也迅速的顺着‘绳索’攀爬而下。 博洋尴尬的收回手,再次重新审视了面前的女孩。 “看什么看,赶紧走啊,往哪边走?” 被洛落这么一说,博洋才回过神来,望了望四周,指着他来时的方向,“这边。” 两人快速取道博家的院墙,然后顺着博家的后门钻了出去。 “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拿证件。”博洋忽然拦住她。 洛落依然还感觉置身在危险中,随时会有被抓回去的可能。她想快些离开,但还是安慰了下博洋,“那你小心些,我在这里等你。” 博洋揉揉她的发顶,“我家我怕什么,不用担心,等我回来。” 洛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直到人走了,才发毛似的摸了摸后脖颈。 夜深人静,但西郊别墅区的道路上依然路灯明亮,时不时还能看到巡逻中的保安车。洛落始终躲在暗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周围静得她能听到自己一声一声咚咚咚的心跳声,她捂着心脏,感觉自己紧张得随时都会猝死。 现实就是这样,当你刚开始尝试去做的时候,还能保持着一腔无畏无惧的孤勇,而当眼看着就要成功之时,反而会心生畏惧,害怕失去这最后的机会。她感觉自己好像又置身于那一个黎明时分的后山,铁网围成的墙近在眼前,她却还是失去了抓住它的机会。 这场穿越就像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这一次她能成功吗?她能顺利的逃离,然后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备考生活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洛落再一次尝受到度秒如年的感觉。 另一边。 博洋悄悄的摸进了家门,客厅里一片漆黑,他打开手机屏幕,借着微弱的亮光快速溜回了房间。一阵翻找过后,他不敢耽搁,悄无声息的关上了房间的门,正要原路返回,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 “你干嘛去?” 博洋僵住身子,慢慢的回过头去。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黑暗中,那人已经抬步走到他跟前,轻声训斥着:“这么晚了又去哪儿啊?小心你爸发现了又该生气了。” 博洋立即讨好的笑笑,“妈,我同学刚刚打电话叫我,说我们一起研究的新课题有进展了,你说这关键时刻我不去怎么行?” “课题?”博太太有些懵,“什么课题要大半夜的出去研究啊?” “就是——”博洋拉长了声音,“保密。”随即他推着博太太往回走,“你就别管我了!我这学习也是光耀门楣的事儿哈,快快快,回去睡美容觉去吧。” “那你别太累了,半夜出门要小心,注意安全,还有,不许给我惹事儿。” “知道啦知道啦!” “真是的,什么课题不能等到明天啊,大半夜还出去。” 博太太还兀自絮叨着,忽然身后博洋轻声叫她。 “妈。” “嗯?”博太太回头,还没从黑暗中看清楚,人已经瞬间被熊抱住。 她愣了愣,拍打了两下博洋的后背,“你这孩子干嘛呀?” 博洋将头埋在母亲的肩头,闷闷的说着:“没,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臭小子,看来你是又不着急走了。”博太太笑着捶了儿子两下子。 博洋松开怀抱,依依不舍的叮嘱道:“妈,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爸再跟你乱发脾气你就打电话给我姐。” “你爸啊那是无心的,他跟谁都这样,一辈子我都习惯了。”博太太向来宽和,若不是她的苦心维护,这个家不会几十年来和睦安详,一如往出。 “嗯,我知道,他压力大。” “你知道就好,知道还总是气你爸!其实你爸心里最疼的就是你。你呀,都这么大了,天天还上蹿下跳的,像个孩子,什么时候你长大了我也就不用再操心喽!” “行行行,我知道了。”嘴上敷衍着,心里倒是前所未有的受用。 关上门的前一秒,博洋甚至还能听见博母碎碎念的声音。他有些不舍,但却仍是毅然的转身。 有时候,要守护一些东西,就要放弃一些东西。妈妈那里还有爸爸和姐,但落落却只有他了。 或许不久的将来,落落有幸可以走出困境,那么他会再带她回来,和家人团聚。 “喂!这里!” 一道刻意压低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博洋顺着那方向看去,漆黑的树影后正有道倩影再朝他招手,郁结的心情瞬间消散一半。 他走过去,问她,“你倒是挺会躲的。” 洛落也很无奈,“刚一直有巡逻车溜来溜去,我害怕呀。” 博洋忍不住打趣她,“怎么?做贼心虚了?怕被抓回去?” “我当然怕呀……”洛落小声的嘀咕着,“快走吧快走吧,不离开这里我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博洋略微思索了下,“我觉得走正门没事儿,实在不行我们走后门也可以,这儿到处都是监控,翻墙被发现了多奇怪?” 洛落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那回头钟家查起来,一调监控发现了咱们俩的行踪,不就连累你了吗?” “怕什么?做都做了,再说他们明知道你不愿意,还送你去那什么狗屁桁檀宮,跟卖孩子有什么区别?我爸都说了,你爷爷那个人看着为人正派,其实背地里净做些阴损事儿!” 洛落仰头看他,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以上纯属个人见解啊,绝没有骂你家人的意思。” 洛落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圆睁着,“我觉得……”她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填满前所未有的赞同,“你说得特别对!” 博洋:“……” 两人简单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兵分两路,由洛落拿着博洋的门卡先从后门离开,而博洋再想办法从正门刷脸走,两个人一前一后,拉开一个小时的时间线,最后统一在车站汇合。这样就算明天一早钟家人发现了,查起来也怀疑不到博洋的头上。 洛落走的时候刻意将宁时送给她的手机留下,她不喜欢也不想接受他的任何东西。况且这两天她也确实上网查了一下v公司,才发现宁时所言非虚。 作为一家高级定制服务公司,v公司强大且神秘,只要有钱,它几乎无所不能。没有人知道它背后的是谁,只有它缔造的一个又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传奇。其中最夸张的新闻莫过于某富商迷路于沙漠,按下私人管家,便得到了v公司的直升机定位派遣救援…… 可以定位!带着它不就是相当于随身带了个gps吗? 这么蠢的事她才不会做。 洛落拿着博洋的手机率先离开,两人约定好博洋一到市中心就想办法电话联系她。 别墅区的后门依然辉煌气派,采用的是人车分流的科学规划,无论是车辆还是行人,都需要刷卡才能出入。许是后门的原因,门口并没有人守着,不过洛落稍一抬头,便看见上面耀武扬威闪烁着红光的监控器。 她下意识的快速低头,用散落的长发遮挡面容。 一切都进行的不可思议的顺利!洛落一出门便搭上了出租车,想也没想,开口便让司机开去火车站。 洛落从没有在这么晚的时间出门坐过车,恰巧司机师傅还是个粗糙大汉,所以一路上洛落都提心吊胆着,脑海中不停的蹦出那些半夜出门被凄惨谋杀的可怜少女,劫财劫色临时起意的数不胜数。她开始有些后悔,当时不如就在别墅区的大门等博洋好了。 好在一路上相安无事,粗糙大汉开始还试图搭几句话,见洛落聊天的兴致不是很高,也就不再说话了。到了火车站,洛落下了车,看着虽是午夜却依然人来人往的宽敞街道,昏黄的路灯将这里照的一片透亮,她悬着的心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几个人立即围上来,小声的问她:“住店不?便宜,不要身份证的。” 洛落不失礼貌的微笑着摇头,“不用了谢谢。” 几个人悻然然的走开。 大概一个半小时以后,博洋果然来了,也是坐的的士,他们落脚的地点凑巧相同,也就免去了繁复的电话联系。 “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直傻傻的站在这儿?”博洋感到不可思议。 “我……”洛落闭上了嘴巴,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害怕迷路,这样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 虽说她是穿越到了书中,但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什么穿越啊,灵异啊随时都可能想到了,可不是像古穿小说那样随时都能糊弄过去的。 “我们去哪?”洛落问他。 “上车来,咱们打车走。”博洋根本就没下车。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一千多很多吗? 博洋往里挪了挪,洛落坐进去,两人相视而笑。 “小伙子,打算带女朋友去哪儿啊?”司机师傅操着一口本土口音问道。 洛落刚想解释,谁知博洋已经抢先回答道:“H市。” “哎呦,那不近啊,这大半夜的,回来搞不好要跑空车啊。” “放心吧师傅,您呐就只管开,我出三倍价钱,保准儿不会让你亏了的。” 司机师傅见小伙子说话挺痛快,况且三倍价钱,确实能赚个不少,也就乐了。 “好嘞,二位坐稳了,咱们这就出发喽!” H市委实不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司机师傅回头一看,得,俩人坐在后面,男的靠在女的肩头,女的靠着窗,竟然睡得一个比一个熟。 “小伙子!小伙子!起来了。” 博洋迷迷糊糊的睁眼,好半天都没弄明白自己身处何地。倒是洛落率先清醒过来,推了推还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博洋。 “到了到了,快精神起来,咱们还得继续跑路呢。” “跑路?”司机师傅打趣的看着两人,八卦起来,“敢情你们这对儿小情侣是要私奔啊?我说怎么大半夜的跑外省呢。” 洛落有些尴尬的笑笑,也不接话。 “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太任性太冲动,有什么事不能跟大人商量着解决。这你俩这么一走,大人得多着急啊?” 此时博洋已经彻底清新过来,拿过手机给司机扫了三倍的钱过去,“付过去了,谢您嘞。” 两人下了车,齐齐目送出租车的车屁股慢慢消失,洛落才撇撇嘴,感叹了句:“真贵。” 博洋忍不住取笑她,“你没搞错吧?才两千三!” “是啊,不贵吗?” 见洛落神情认真,博洋这才忍不住仔细想了下,随即摇摇头,真诚的回答:“确实不贵啊。” 洛落:“……” 在洛落的坚持下,两人在路边的小摊随便吃了个早饭,打听了附近的银行,便再一次出发。这次洛落多取了些现金傍身,又已经身在较为遥远安全的异地,心里才忽然觉得轻松又踏实起来。 饶是宁时手再长,这回也没那么容易抓到她了。 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去了机场,买了最近一班起飞的飞机,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正式踏上去往非洲的旅程。 坐在小窗户边,她遥遥的向外看,一片又一片的白云,湛蓝的天空。 她飞起来了,飞在天上。 洛落很轻松的笑出来,回头看向博洋。 “谢谢你。”她低声说。 “嗯?” “谢谢你带我看这么好的风光。” 博洋的脸腾的一下子烧红了,开始紧张起来,张了张嘴,小声的嘀咕了句:“我,我会对你好的。” 洛落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了怀,是的博洋,请你一定一定要对钟落落好好的。 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铃声响起,整栋教学楼顿时陷入一片流动状态,众多的学生在走廊里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一样,有序的流入各个教室。 洛落艰难的睁开眼睛,就像是正在做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斗争。大脑中一片又一片长长的枭鸣,几乎掩盖了她所有的听力。她急促的呼吸着,这才惊觉一侧脸颊上温热的触感。 她扶着额头慢慢爬起来,便看到秦昊正皱着眉头一脸审视的目光。 她好像是……穿回来了。 头还在持续的疼着,紧接着就是像要坍塌一般的头晕目眩,耳边的枭鸣微微褪去,她勉强可以听到一点的声音。 小雪刚回来,惊呼一声,上前扶着她的脑袋,“我的天啊,洛落你这是怎么了?” “包里……”她粗喘着气,气若游丝,“有……有糖……” “哦哦。”小雪将洛落的头小心的扶靠在墙壁上,开始拼命的翻找洛落的书包。 此时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整个班级,所有的同学或是站着,或是坐着,或是直接走到周围附近,都纷纷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糖糖糖。。糖。”小雪已经方寸大乱了,乱翻一通,毫无章法,“糖在哪里啊?怎么找不到啊?” 彼时周扬正看热闹一般的打开一块巧克力,秦昊警告的看向他,周扬愣了愣,看了看手里那块开了一半的巧克力,试探而又畏惧的递上。 秦昊接过来,微微倾身,将巧克力包装快速撕掉,粗鲁的塞进洛落的嘴巴。 小雪都快急死了,见到秦昊的举动,也顾不得俩人的前仇旧恨了,直呼「谢天谢地」。 班主任老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扶了扶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老师,洛落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迷糊了。”小雪焦急着汇报。 老孙让小雪让出位置,他轻轻拍了拍洛落肩膀,“洛落,洛落?能听见老师说话吗?” 洛落脸色异常的苍白,几乎没什么反应,半睁半阖得眼睛黑得吓人,没有什么焦距。 老孙立即吩咐道:“班长,去几个人通知校医快点过来。”班长应声而去,老孙又说,“窗户都开到最大,你们几个拿书本扇风,其他人都给我散开,别围在这里。” 老孙话一出口,大家这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纷纷照着老孙的话去做。 秦昊难得听话的拿起两本书分别递给来了周扬和齐宇,两人见状纷纷惊恐的看向老大,但很快便在其恐怖的眼神威压中乖巧的开始了「人工造风」的征程。 周围一下子温度降下了许多,与此同时,老孙一手扣住洛落的脑袋,另一只手用力的掐住她的人中,反复呼喊她的名字。 巧克力甜腻的苦涩在嘴里慢慢化开,顺着咽喉流入胃腔,洛落皱皱眉头,总算是有了丁点儿反应。 “老师,校医来了。”班长在门口大喊道。 孙老师赶紧让出了地方,交由校医进行专业的检查救治。 洛落此时已经清醒过来,身上依然是软绵绵的,但总算是有了点力气。 校医:“虚脱了,赶紧送去医院挂水吧,顺便再检查一下。” “老师,我陪她去吧。”小雪自告奋勇。 “老师,我也可以。”班长率先垂范。 “不然我背她去吧。”一直没有吭声的秦昊忽然开口。 “不用了。”洛落每说句话都感觉到头晕目眩,“我只是有点低血糖了,吃几颗糖一会儿就好了。” 老孙沉吟片刻,“我亲自送她去,你们都好好的在教室里复习。” “老师,真不用……”说话间,老孙却已经扣住了洛落的胳膊,把她搀了起来。 老孙的力气很大,洛落心中欲哭无泪,她知道自己晕倒的始末原因,可是她却无法向别人解释。高中三年,她一直秉承着默默无闻专心学习的准则,没想到却在即将高中毕业的前几天,轰动了一把整个班级, 归根结底都怪这该死的穿越!害她不能专心复习,而且一会儿去了医院花费可就贵了。 洛落被固执的老孙带到了医院,经历了一大圈的检查,最后得出的结果竟然是没有任何问题,洛落例行公事的打了瓶葡萄糖就结束了。 回程的路上老孙拿出眼镜布擦了擦眼镜,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洛落有些心虚,“没事了,其实本来可能就只是有点低血糖……”她试图简单的解释一下。 老孙嗯了一声,“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以你的成绩,正常发挥,完全可以考个不错的学校。” 洛落点点头,看来老孙是把她刚刚眩晕的事归结到考前压力上了。 “一会儿你回学校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 “啊?”洛落有些吃惊的看向老孙。 “反正现在在学校也都是自习,你就回家学习去吧,正好你之前不还说要请假吗?我批准了。” 洛落有些焦急,“老师,我真不是为了请假回家装晕的,您可千万别误会呀。” 老孙斜她一眼,“你是我的学生,你什么品行我会不知道吗?别给自己压力,不过回家了也要好好复习。” 洛落听他这么说才渐渐放下心来,点点头,“可是誓师大会……” “我找别的学生,这你不用管了,到时候想来参加就参加,也算给自己打打气。” 洛落重重的点头,“谢谢您,孙老师。” 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她本身就生活简单,东西不是很多,因此收拾完一切,瞬间觉得自己的床铺和柜子都变得空荡荡的。 想了想,她坐在小雪的床铺上,拿出手机,给小雪发了一条短信。 约莫等了十多分钟后,小雪火急火燎的回来了,抓着她坐看右看,“怎么样?到底是啥毛病呀?” 洛落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没病。” “没病?没病那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啊?吓死人的节奏!” 洛落摊摊手,“我觉得就是低血糖了,偏偏你们都不信。” 小雪皱皱眉头,“可你以前也没这毛病呀?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早上你也是的!”她突然一脸惊恐的看着洛落,“你,你不会得白血病了吧?不过白血病不是都要流鼻血的吗?” 洛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又来了,这人总是喜欢发挥她狗血的想象力。 洛落果断的打开了小雪探过来跃跃欲试的想翻弄自己鼻孔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这朋友是假的吧?能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对对对,皇天保佑,可千万别是白血病,任何绝症都不行!”小雪说着身体力行的随便找了个方向拜了拜。 洛落有些失笑,拉住她,“好啦,说正事,老孙说放我假,我要回家了,想找你借点钱。”她想来想去,身边能借出来钱的,能解出来这么多钱的也就只有小雪一人了。 她趴在小雪耳边说了一个数字,小雪惊呼道:“你干嘛呀?怎么要这么多钱?” 洛落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博洋,鬼使神差的,她问小雪:“两千多,很多吗?” 小雪想了一下,最后茫然的看着她,“好像有点多哦。” 洛落:“……”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洛落拎着自己简单的行李,来到老孙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 “进。” 洛落开门进去,办公室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她微微鞠躬,“老师好。” “嗯,找谁?”女老师抬抬眼皮,手头继续忙碌着。 “我找孙老师。” “他出去了。” 洛落有些拘谨的解释道:“我来还孙老师医药费的,”她来到老孙的办公桌前,“我把钱放在他办公桌上好,麻烦老师帮我转告一下。” “医药费?“女老师扶了扶眼镜,重新打量她一眼,“哦,原来是洛落呀,”她认识,高中三年以来,面前的女孩一直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孙老师一会儿可能就回来了,你等等当面给他多好啊。” 洛落摇摇头,面有难色,当面将医药费还给老孙,总感觉有些莫名的别扭。 “老师,我就放在桌上,用墨水压着,您帮我转达一声就行,当面给我怕孙老师不肯接受。” 女老师有些明白了,“好吧,那你顺便再写张字条。” “嗯嗯。” 洛落拿起老孙摆在桌上的钢笔,在打印机处抽出一张a4纸,工整的写上:谢谢老师您垫付的药费,能当您的学生,是我的荣幸和骄傲。 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高考我会努力的。 落款:洛落。 洛落满意的盖上钢笔的笔帽,将钱整理好和那张a4纸压在一起,转头向那位老师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老孙便回来了,高考即将临近,他是既着急又上火,怕自己这种焦虑的负能量情绪传递给孩子们,可却又害怕这些还不经事的孩子们完全没有任何的危机意识。 没办法,他只能让自己严肃更严肃,有事儿没事儿就去班级巡视一下,生怕这帮孩子不好好复习。 一进了办公室,他便看到桌子上的钱和纸条,他默默的读了那张纸条,问道:“刘老师,刚才洛落来过了?” 刘老师才发现老孙已经悄没声的就进来了,扶了扶眼镜,“哦,对。她说把医药费还你,钱在桌子上了。” 老孙点点头,长叹一声,“这孩子,真没办法……” 洛落倒了三次车,坐了两个多小时才下了车。五月末的天气太阳已经进入了毒辣的阶段,再加上坐车一路颠簸,洛落只觉得双脚绵软,头晕眼花。 李婶拎着个袋子正好路过,看到洛落,大老远喊道:“洛落?你咋回来了?” 洛落微微笑着,“学校给了假,让我回家里来复习。” “哎呦,这小脸白的,你生病了?” “没,就是有点晕车而已。” 和李婶简单寒暄了两句,洛落便回了家。这条熟悉的村路她已经走过无数回了,这里见证了她的出生,她的喜怒哀乐。奇怪的是从前倒没觉得它怎么样的特别,这次穿越回来,她却莫名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有几个月没见到爷爷了吧。 是了,在这个世界里不过才是几天的事。 洛落快步走着,刚进家门立即有两只「圆滚滚」滚了过来,将洛落团团围住。洛落蹲下身抚摸两只已经胖的不成样子的小土狗,逗弄着:“老笨,你该减肥了!小笨,你打算以后胖得跟你妈妈一样吗哈哈!” 一大一小两只小土狗继续撒着欢儿,围绕在洛落脚边跳来跳去。 “洛落回来了?”老人家闻讯从厨房的帘子里钻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见到真是洛落,立马高兴的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也跟着聚到了一起。 “爷爷!”洛落不管不顾的普近老人家怀里,“我可想死你啦!” “你这咋回来了?不是说在学校复习吗?” “学校要清宿舍了,我就收拾些东西回来了。”她撒了个小谎,只有这样爷爷才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担心。 “那啥时候考试啊?”洛福看着孙女,因为不懂,也因为关心,所以才不停的问东问西。 洛落扶着老人,“学校还没发准考证呢,到时候会叫我到学校去取。” “好好,那就好。东西一定要备齐全了,可别到考试时没有。” “嗯,来爷爷,您屋里快歇着去,我来做饭。” “做啥啊,赶紧复习去,一会儿吃饭了。” 抢了半天,洛落最终还是没有做成这顿饭,索性便顺着爷爷的意思,回到屋子里复习。孝顺孝顺,只要能让爷爷开心,天大的事她都可以顺着来。 她隔着窗户看着爷爷年老的佝偻的身影,只觉得眼睛酸酸的。是什么时候?爷爷就已经这么老了呢? 吃饭的时候,她破天荒的吃了三大碗饭,洛福看着都有些被吓到了。洛落捧着肚子安慰他,“爷爷,这饭太香了!太好吃了!” “洛落啊,你是不是在学校都没吃饱?看着好像瘦了呢?” 洛落摸摸自己的脸颊,俏皮的笑笑,“主要食堂的饭没有家里的好吃。” 洛福被她三言两语哄开心了,也就忘了自己想问什么了,点点头,“得,好吃爷爷天天给你做。” 在家里的日子既舒服又惬意,虽然墙壁已经因为年久变得老黄,虽然土炕又硬又脏,但却让洛落感觉到无限的自在。 她没有再穿越,也没任何不属于她这个年纪应该去面对的事情来干扰她。桁檀宫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就像是黄粱一梦,梦醒之后,一切都化作了屋顶上的烟雾。 她只有一个目标,要考上心仪的大学。 很快就到了誓师大会那一天,她坐上了最早的一班车到了学校,教室里安安静静地,却依然能听到一些同学之间的窃窃私语。 至于说的是什么,没有人在乎。 洛落走进教室,十几道目光立即射过来,那米笑着说道:“我们的班级第一回来了?欢迎欢迎!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她不疾不徐的迎上来,那语言温柔又可亲,像是她们是关系熟捻的老友一般。 “我挺好的,谢谢关心。”洛落回以礼貌的微笑。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给你,我的同学录,帮我填一下吧。” 洛落看着她回到座位,拿出一个精致的本子递到洛落手中,“要认真填哦!多写一点哦!” 那米说得很俏皮,末了还俏皮的眨眨眼睛。 洛落愣了一下,她有些意外,随即又有些羞愧。她以为自己和她发生了那样不愉快的事情,那米应该是不会再理自己了吧,可如今看来这样的想法是她过于狭隘了。 她接过那本同学录,这回真正认真的答复那米,“好,我会认真填写的。” 没有洛落在旁监督的小雪,无疑已经沦落为班级里的迟到王者。最后的一周班里不知为什么没有再调换座位,小雪从后门进来,一看到洛落,就激动得穿过人群冲过来。 “洛落,天啊,你怎么回来了!” 洛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誓师大会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总是要回来参加的。” 「人群」成员周扬用手肘不动声色的推了推秦昊,“卧槽,她竟然回来了。” 齐宇自然也看见了,立即好死不死的插话道:“她病好了?上次跟癫痫了似的,也忒他妈吓人了。” 周扬震惊的看向齐宇,这小子怎么总能出其不意的语出惊人?再看向秦昊,果然老大已经连目光都泛着冷气,冷冷的睨着齐宇,把后者看得浑身直发毛。 齐宇吞了吞口水,随意的身体也立即摆正了许多,他不确定的看向周扬,恰好与之对视。 “怎……怎么了?” 秦昊终于收回了视线,甩开两人回了座位。 “怎么了?”齐宇再次比对口型问着周扬。 周扬嗤笑一声,摸摸齐宇的头顶,“没事儿,老大就是太爱你了,想多看你两眼。”所以你就赶紧继续作死吧,以后老大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齐宇:“……” 正文 第八十八章 阳光普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全校所有的师生以班级为单位,整齐划一的站在操场上。高一高二的学生们举着大片大片的红色条幅,上面是各种各样的「霸气」口号。 一部分学生家长此时也来到了学校,成为了这场紧张又激动的动员大会上一群特殊的观众。 洛落的个子中等,因此也站在了队伍的中央,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束成一个马尾,穿着和别人一样的校服,放在人堆里,安静的就像是透明的空气。 小雪就站在她前面一位,嘴角带着高昂的笑意,东瞅瞅西望望,像个耐不住纪律的孩子。其实不只是小雪,漫长而又紧张的复习中,高考越发的逼近,就像悬在所有人心中的一根拉紧的弦,而这样一场别样的誓师大会便是难得短暂的放松时间,名正言顺,被所有人期待着。 置身于操场上的耳语之中,洛落感觉到微微有些聒噪,然而这却也并不影响校长亦或是教导主任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陈词。虽然是一些听惯了的陈词滥调,在高考瑟瑟的笼罩之下,却也不乏一些别样的趣味。 “眉毛上的汗水和眉毛下的泪水……这谁写的口号?” “靠,念起来是有点傻逼了。” “就是,也不知道哪个傻逼想出来的……” 几个男生旁若无人的嫌弃着高二队伍中某一个班级的横幅,洛落忍不住看过去,却意外的对上了秦昊的目光。 洛落吓了一条,难得不淡定的收回了目光。胸腔里的心脏不规则的跳着,她霎时间想起了之前已经被她遗忘在脑后的那一个耳光。 都这么久了,他还在记着这件事吗? 随即她又嗤笑一声,久什么呀?长时间的穿越让她产生了时间的错乱,其实好像也没多久的事。况且那可是一个耳光啊!如果那天是她被打了一个耳光,她想她可能是会记一辈子的。 这么一想她愈发的提心吊胆,当初怎么就不理智的动手了呢? 很快便到了学生宣誓的阶段,学生代表已经换成了付颖,小雪撇撇嘴巴有些惋惜的看向洛落,“本来该是你的。” 洛落有些哭笑不得,“你的模样就像是我失去了豪门继承权似的。” 小雪立即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喂,高中三年难得有次装逼的机会,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你还笑得出来。” 洛落不答,有时候她很佩服小雪的脑回路,明明说得都是些歪理邪说,却总是让人听着觉得莫名的有些道理。 一场别开生面的挑战宣誓赛正式拉开序幕,各班战况空前激烈。 “我们是三年十六班,正式挑战三年二班,你们准备好了吗?” 此话一出,整个班级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大有一副头破血流的架势,体育委员站在前面低声喊着:“一、二、三……” 三字完毕,洛落才惊觉班里的同学已经齐声大喊:“三年二班,迎接挑战!” “十六十六,一枝独秀,谁与争峰,唯我十六!” 对方班级刚刚完毕,二班全体同学立即以更高的分贝回击:“零二零二,独一无二,只做第一,不做第二!” 对方班级又喊:“三年十六,猛虎出山,三年十六,争创一流!” “英明神武,勇冠江山,史上最强,三年二班!” 第一次,所有的同学那么齐心合力的去完成一件事,第一次,洛落真正的感觉到了什么是一个团体。 她肃然起敬,重新审视了一下校园,还有同学们认真较劲但又慷慨激昂的脸庞,忽然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舍,那股不舍转而又像是变化成了无形的利剑,誓要在高考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之中破釜沉舟,给自己一个完美的落幕。 高考的前一天,洛落提前搬到了离考试地点最近的小旅店,屋子是由板子打成的隔断,坐在墙的这一边,可以清楚的听到那边咳嗽的声音。 好在很便宜,三十块一天一宿,对洛落来说,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给爷爷打了电话报过平安,洛落长出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紧张的,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半分,因为那样爷爷会比她更紧张。 b市很大,大到她活了这么大,也没有完全熟悉每一个区,每一个角落。在附近的小卖店买了点吃的之后,为了保险,她又一次步行去考场踩点。 这时的考场已经完全被封闭了,所以她只能走到校园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她深吸了口气,暗暗为自己加油。 考场回来的路上,洛落迎面碰上了那米,她身边是一个高个子帅气的男生,两个人金童玉女一般,走到哪里都很难让人视而不见。 洛落惯常的低下头,想要避开,那边却已经喊了她的名字。 “洛落?”那米快两步走过来,惊喜的笑道:“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那个高个子帅气的男生此时已经跟了上来,洛落看着眼熟,但不知道他的名字。 洛落微微的笑,“好巧呀。” “是呀,我就在十七中考,所以我爸给我在这家酒店开了个房间让我备考。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洛落这才恍然,身边的「高楼」竟然是一家豪华酒店。 “我也在十七中。” 那米似是惊喜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男生,又看向洛落,娇嗔的声音像是婉转的莺啼,“真的吗?我们居然在一个考场?你几号教室呀?” 洛落微笑着摇头,“准考证没带在身上。” 那米很识趣的不再问了,两人正要道别,却听见旁边的帅气男生忽然开口,“你是……洛落?” 洛落皱皱眉头,在那米同样惊讶的目光下,看向那个男生,“嗯,你认识我?” 那个男生似乎很是高兴,“我是韩晨阳啊!” “韩晨阳……”她微微眯起眼睛思考着,却发现大脑里始终一片空白,很显然,她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号人物。 “去年的物理竞赛,我就坐在你旁边的,咱们两个还聊天来着。” 洛落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记得旁边是有这么一个男生,全程话痨,一直说到比赛开始。当时她心里觉得很烦,也没有怎么搭理过他。 洛落重新审视了一下韩晨阳,淡淡道:“我记得你。”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男生的目光很是期待,洛落默了下,只好继续说:“第二名。” 当时她很遗憾的得了第四名,之所以说是很遗憾,主要是因为只有前三名才有奖金可以拿。 确切的说,她遗憾的错过了第三名的奖金。 “哈,原来你真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客套呢。”韩晨阳似乎非常高兴,“别提去年了,年年我都拿第一的,没想到突然就杀出个程咬金来,打得我措手不及。” 洛落笑笑,没有接话。 “对了你打算考哪儿啊?” 洛落还不答话,韩晨阳却半点儿也不介意,自问自答的继续说道:“我已经被q大的物理系录取了,如果你要是也能去q大,咱俩可就成校友了哦balabala……” 洛落有些无语,这人爱说话的毛病又来了……真不知道这么话痨的人到底是怎么「专心学习」拿到第二名的。 谈话间那米的脸色已经不知不觉的淡下来,她看向韩晨阳,“晨阳哥,原来你和洛落这么熟呀。” “是啊,”韩晨阳看一眼洛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世界可真小,没想到原来你们俩竟然是同学。” 韩晨阳一双眼反复的在洛落身上流连打转儿,看也没看那米一眼,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唯有始作俑者的韩晨阳无知无觉。 很快的,那米的一双眼也顺势的落在了洛落的身上。 洛落不是看不懂眼色的,正想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就听见那米温柔的声音说道:“当然啦,洛落在我们班学习可好了,大家都很喜欢和她交朋友呢。” 洛落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洛落你住在哪里呀?天这么黑了,不如我和晨阳哥送你回去吧。” 果然…… 洛落抬头看了一眼那米脸上似笑非笑的娇容,转而又看向她身后辉煌宏伟的建筑。酒店的大门有两层楼那么高,四根立柱分立两侧,黄色的壁灯点亮了整座门庭,使它毫无意外的成为了这附近最显眼的夺睛之作。 仅仅是门面的装饰就让人不得不感叹其多么的奢华。 那米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噗嗤一声笑了,很自然的讲解道:“说起来,这家酒店还是晨阳哥家的家族产业呢,晨阳哥一听说我要在十七中考试,立即叫酒店给我留了一间总统套房,说是方便我备考。问我说不用了,那样太麻烦晨阳哥了,结果韩叔叔亲自给我打电话,说都是一家人,瞎客气什么,我也就没办法,乖乖的搬过来了。” 少女的声音又甜又美,婉转似莺啼,带着稍许却有明显的羞涩和满足,就像是一个真正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的公主。 韩晨阳有些惊讶的笑道:“我爸竟然亲自给你打电话了?我都是只能打给他的秘书。瞧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他亲生的呢,我这个儿子都得靠边站!” 那米俏皮的吐吐舌头,依然还是那么的温柔优雅,却不失灵动,“哪有。”此时她的脸上已经再也看不出半点刚刚有些阴沉的痕迹,白皙纤长的脖颈儿高昂着,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 “不过,洛落你住在哪里呀?不然我让晨阳哥给你也开一间房间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住,明早一起结伴去考场。而且再没有比这家酒店距离考场更近的了,环境也很好,特别适合考前复习和休息。” 那米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善意笑容。 韩晨阳也有些意外,随即又有些惊喜和期待,“可以呀,这有什么。正好我不用考试,还可以帮你们一起复习,跑跑腿啥的。” “酒店确实很漂亮。”洛落由衷的称赞着,她看向二人,很坚定的拒绝着:“不过不用那么麻烦的,而且我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我要回去了,你们请自便吧。” “别啊,”那米依旧不依不饶,拉住洛落的手臂,死都不放开,“你到底住在哪儿呀?让我和晨阳哥送你回去吧,天都这么晚了你自己走回去多危险啊。” 洛落挣扎了两下无果,有些无奈又有些冷的看向那米。她就静静地站着,一句话都不说的看着那米,那么的安静,那米却意外的感到后背阵阵冰凉。 终于,她讪讪的松开手。 洛落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冰冷的看向韩晨阳,“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韩晨阳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正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着眉看了一眼眼圈红红的那米,也只能冷淡的点点头。 洛落再不理会两人,直接朝着自己的小旅店方向疾步而去。 韩晨阳看着洛落的背影,皱起好看的眉头,“你同学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谁惹着她了?” 那米此时眼圈也还红着,稍微调整了下情绪,才闷闷的说道:“谁知道呢。” 韩晨阳拉过她的手臂,看着她一脸委屈要哭不哭的样子,心头也跟着笼罩起不快的情绪。 他以为洛落这人只是性格冷淡,没想到却是这么的不明是非。 “行了,这种人以后别搭理她了。” 那米摇摇头,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是我不好,我不够尊重她。其实我真的只是见到她太高兴了,才一直想说服她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的,没想到……哎,总而言之都是我的错。” 韩晨阳握着她的双肩,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没有错!你哪儿错了?别动不动就把别人的错误安到你自己头上!你懂得分享,懂得付出,她不稀罕是她的事儿,毛病搁谁身上谁自己带着,就这不识好歹的脾气,将来有她吃苦的地方!” 那米黯淡的双眼忽然一亮,随即又不确切的问着:“真的吗?晨阳哥,我刚刚……你不觉得——” “好了。”韩晨阳揉揉她的脑袋,“人又不是人民币,你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你,你这么好又这么漂亮,想跟你做朋友的人都得排着队,没事儿搭理这种人干嘛??” 那米点点头,“洛落其实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好不好的咱们先放在一边,就单凭这个偏激古怪的个性,她就不适合多接触,接触久了把你也带偏了。走,哥带你大餐去,给你转换下心情。” 洛落脚步不停的回到了小旅馆,有些疲惫的趴在了床上。脑海里不停的蹦出那米那一副善解人意我见尤怜的样子,洛落不禁有些自我怀疑,她刚刚是不是有些反应太激烈了? 长长叹一口气,或许那米真的只是诚意的想邀请自己,担心自己的安全而已,而自己却偏偏觉得她想羞辱取笑她。 其实,她刚刚真不该那样的,这多让那米在朋友面前下不来台呀。 脑袋里还是一片纷乱的自我怀疑和懊悔中,手机古板的铃声忽然响起,洛落慢吞吞的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一阵平静,洛落等了一会儿,才懒懒的“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还是只有若隐若现的呼吸声,但依旧没有人说话。 洛落看看手机屏幕,是串陌生的号码,她再次放在耳边,“喂?请问哪位?” 电话那边依然没有回复,洛落等了将近半分钟,便切断了线。 或许是谁打错了吧。她这样想着。 小旅馆里是放有电脑的,但洛落始终没有打开过。她不总玩,也不知道该玩些什么。况且明天就要高考了,她不想很放松,她要时刻让自己保持着紧张的状态。 虽然她反复做了手里目前的所有试卷,但却总是对高考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考上q大是她的目标也是她的梦想,但拿到状元,以她现在千年第五的名次,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可能了。 可她还是想要尽全力去试一试。 洛落一直看书看到晚上九点,才恋恋不舍的收拾东西去洗漱。 小旅馆的浴室是公用的,离得走廊老远便能清晰的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她在房间门口偷偷的等了一小会儿,直到浴室里的人彻底进了房间,她才以最快的速度,在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冲进了浴室。 浴室和厕所其实是一体的,满地都湿漉漉的,正中央有一个蹲坑,头顶上便是花洒。她仔细谨慎的锁好了门,简单审视了一下四周,便又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洗漱沐浴。 收拾好一切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拿着属于自己的洗漱用品,她拉开了浴室小小的金属门闩,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溜回自己的房间。 拖沓的拉门声中,一个光着膀子叼着烟的中年男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洛落的面前,男人隔着嘴巴上空漂浮着的烟雾,上下打量着洛落,那诡异的目光游走得肆无忌惮,似是不怀好意。 洛落有些害怕,头皮一阵发麻,怕什么来什么。她下意识的想快点避开她,可是男人偏偏就横在她的面前。 她往左,男人往左,她往右,男人往右。 她心里更慌起来。 “小姑娘,刚洗完澡啊?衣服都湿了。” 洛落听着对方有些猥琐的声音,鼻子闻着呛鼻的烟味儿,一瞬间恶心感倍增,如果可以,她想要洗洗耳朵。 “可以让一下吗?”洛落冷冰冰的说,她一惯用这种冰冷的方式掩饰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不远处传来某个房间开门的声音,男人微微侧过身,才终于算是让出了一些空间,洛落立即快步冲过去,男人却又突然凑上来一些,她猝不及防的被撞到了半边身子。 一刹那间传来的令人恶心的触感,洛落却连头也不敢回,直接一股脑儿的冲回了房间,以最快的速度牢牢的将门上锁,然后又用椅子把门挡住,行李包也都压在椅子上。做完了这一切,她才稍微安下心来。 真是太吓人了! 早知道她之前真应该听从那米的建议,厚着脸皮的蹭她一间酒店套房。 一整个晚上,她都睡得极不安稳,只要门外稍微有一星半点儿的动静,她都要下意识的醒过来看一看。到了后半夜就更夸张了,隔壁住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开始零零碎碎的响起暧昧的声音。洛落必须要用被子把头给死死的蒙住,才能让自己勉强不受那些讨厌的声音干扰。 此时此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不接受那米的建议?是可笑的虚荣心被刺痛了吗?还是她狭隘的心胸以自尊心的名义将她的任性无限的放大? 但无论如何,明天考完试她一定要重新换一个住的地方! 迷迷糊糊的睡去之前,她还始终沉浸在生气与忧虑之中。滂沱的大雨开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豆大的雨珠像是连了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不间歇的打在她的身上。 正文 第九十章 洛落是被活活冻醒的。 她不由自主的瑟缩着身子,寒冷像是渗透入骨血之中,连牙齿根似乎都在跟着打冷颤。 艰难的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便是一双堪堪停在眼前的黑色皮鞋。深色的长裤在灰蒙蒙的雨帘洗刷中看不出真正的颜色,但和自己对比,对方无疑是干爽而干净的。 洛落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此时正暴露在瓢泼大雨之中,天色阴沉得像是要毁天灭地的野兽,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在学校温书时,外面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小雪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咧嘴蹦出一句:哪位道友在外面历劫? 当时班级十分的安静,因此她的声音异常的醒人耳目,全班静了半秒钟,随即哄堂大笑。更有好事者毫不留情的调侃小雪几句: “小雪你梦游了吧?” “一定是修仙小说看多了。” “哈哈,没准哪天咱们的小雪同学就穿越修真界了呢!” …… 穿越…… 洛落再次惊恐的看向那双皮鞋。 不可能…… 她的目光徐徐向上,纤瘦得有些文弱的身影,如此的熟悉。一张冷漠的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带着丝丝隐藏着却还是被她一览无余的戾气。 宁时。 此时的宁时双手悠闲的插在裤袋里,头顶的一把黑色大伞将他从头到脚牢牢的笼罩住,滂沱的大雨中,他依然干爽沉静,丝毫不显狼狈。 而她则是彻底的冷了下来,从骨子里漫出来的冰冷,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了她的血液。 “啊!” 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再加上零星的狗吠声自冰冷中拯救了洛落,洛落顺着那声音望过去,霎时间忘记了呼吸。 三只烈犬正死命的撕扯着一个人,淋漓的鲜血掉在地上不停的被雨水冲淡再冲淡,然而这场恐怖的撕咬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鲜血再次流淌,以至于周围的地上都有鲜血被冲淡的颜色。 那人躺在冰冷的泥泞中狼狈挣扎着,恐惧令他甚至没有时间再发出多余的声音。 “啊——滚开!滚开!” 那声音越发的微弱,但微弱中却仍能让人听见绝望与恐惧。 洛落的大脑一片空白,再来不及做任何的思考,连滚带爬的想要冲上去,却被人一脚给踢了回来。 她无力的躺倒在地,黑色的皮鞋顺势踩在她的胸口,沉重的压力像是想要将她踩碎,踩成一滩烂泥。而她却连挣扎也做不到,只能用湿漉漉的双手死死的抠住那只铁一般沉重的皮鞋。 雨水毫不留情的拍打在她的脸上、眼睛上、鼻孔上,她像是在受着重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放了他……”她粗喘着气,任凭雨水落进她的嘴巴里。 宁时依然一脸淡漠的颜色,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那边博洋的声音已经越发微弱,洛落忍无可忍的大喊:“你疯了吗?会出人命的!” 她声嘶力竭,他却仍是无动于衷。 她软弱下来,无助的恳求他,“求求你放了他吧,杀了我,都是我的错,你放了他吧。” 她想到那个短信里总是像条小忠犬似的安慰着她的博洋,他为了她半夜爬上窗台,扑倒她的瞬间还不忘记用手掌垫着她的脑袋。 他陪着她一起逃亡,他是她漫漫回家路上的一道光。 “求你,宁时……” 男人冷漠的面具终于有了一丝崩裂,他收回踩着她的脚,一双眼深沉的看着她。她读不懂他的情绪,却不愿放弃,不敢再耽误片刻,忍着胸口的疼痛艰难的爬起来。 无论做什么,无论面对什么,她都要护住博洋,尽她最大的努力。 洛落踉跄着跑过去,那三只烈犬还依然耍弄似的撕咬着,戾气不减,见她走过来,甚至还威胁似的亮出了獠牙。洛落停住了步伐,心中升起一丝惧意,那狗像是有灵性一般,似乎看出了她的怯懦,继续回头若无其事的撕咬着博洋。 博洋此时已经浑身是血,再没了声音和挣扎的力气,只是一双浸在雨水中的双眼空洞的望着她。 洛落深吸口气,死就死吧! 她闭上眼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三只狗躲避中却还不忘记咬住猎物。博洋的身体如残枝破叶一般被拽动着,洛落想也没想,抬手捂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狗的眼睛。 这一招的确有效,那只狗火速的松了口,转而就要朝着她扑咬过来。她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尖利的爪子立即划破了她的血肉,眼看着那张血盆大口已经要扑咬上来,洛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回来。”不知是谁开了口。 预想中的撕咬和疼痛迟迟没有落下来,洛落小心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三只烈犬不知何时已经按部就班的蹲坐在一边,吐着长长的舌头,像是一只只训练有素的卫兵。 她心下一定,立即去查看博洋的伤势。 人已经晕了过去,气若游丝。他的身上到处都渗着血,衣服也被扯咬得破破烂烂的。大雨冲刷着那些血液,很快又不停的有新的血液自伤口处涌出来。 眼前的一切,触目惊心。 她忍不住将博洋的头抱在怀里,却莫名的感觉到死亡的笼罩。 “博洋?博洋!” 洛落不知所措的唤着他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究竟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回今天发生在博洋身上的一切伤害。 “博洋你醒醒……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你。” 她心里怕极了,此时的博洋就好像当初的奶奶,苍老而干瘪的手无力的瘫在病床上,整个人苍白得发青,屋子里安静得可怕,似乎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周围弥漫着浓浓的死气。 她慌乱的拍着博洋血肉模糊的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混合着雨水,最后也不知是落到了哪里。 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流泪,一切汹涌而来的情绪都不过是她的错觉。 宁时始终站在原地,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淡漠的目光流转,慢慢的落在站在一边的闵然身上,对方立即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他收回慑人的目光,微微皱起眉头,抬抬手,那人立即会意。随即便有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汉上前,想要自洛落手中将人抬走。 洛落死死的护住博洋,她必须和他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博洋的前头。 “你们干什么?!走开!都给我走开!不许碰他!”洛落大喊着,不肯松手,两个彪形大汉也不敢硬夺,直到身后一只冰凉的大手轻轻的落在洛落的肩膀上。 洛落周身一个激灵,紧接着全身都跟着僵住。 僵硬的转回头,雨水打得她不停的眨眼,但她却还是看清楚了,宁时一双淡漠的眼睛也正在看着自己。 “他需要医生。”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宁时从始至终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洛落颤抖着目光,终于无力的松开手,任由他们把虚弱到濒死的博洋带走。而她依然无力的跪坐在雨幕里,淋漓的大雨肆意的冲击着她的身体。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连凶狠的狗吠声也听不见。宁时朝她伸出手,洛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中盛满了厌恶。 宁时的耐心似乎耗尽,旋即攥住她的手腕,冷硬着声音,“跟我回去。” 洛落甩开他,愤怒的与之对视,“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恶寒而又狗血的一句台词,却是她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威胁宁时的话。不过又有什么用呢?或许他只会嗤之以鼻,淡淡的说一句:你活着还是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果然,宁时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洛落不由得心生惧意,胸腔的一口气强撑着让她没有退缩。 男人看着她,脸色深沉,“你不信我。” “一个连婴儿都不肯放过的魔鬼,让我怎么相信?” 「剁掉手指,一起送回去。」 那句看似随意的话依然言犹在耳,当时虽然隔着一道门,她却能感觉到宁时脸上的稀松平常,那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天气,然而锋芒的利剑却是直指一个仅仅百日的婴儿。 宁时危险的眯起眼,“原来你知道。” 洛落神色复杂,喉中泛起苦涩。 她知道,她也早该想到,宁时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斯文无害,从他当时毫不犹豫的对她举起枪口之时,她就该知道,他杀伐果断,从不留情。 可能今天就算站在这里的是他的亲生父母,一旦遭到背叛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是她总以为还不至于,才害得博洋有了今日的下场。 一切的根源都是她! 男人冰凉的大手再次扣住她,她还来不及挣扎,身体已经处于天旋地转的眩晕之中。宁时将洛落抱在怀里,任由她湿漉漉的身体和头发浸湿他的衣襟。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恨透了他。 事实证明,所有的挣扎和辱骂都是徒劳的,男人和女人天生就具有力量上的悬殊。 洛落最终放弃了,任由宁时蛮横的抱着自己。她也确实再没什么力气了,她翻不出他的掌心,说再严重指责的话对宁时这种人来说也不过是隔靴搔痒。 她静静地老实的窝在他怀里,身体本能的汲取着微弱的温暖,那种渗入骨髓的寒冷似乎又重新席卷而来,让她自觉蒙蔽了所有的感官与良心的认知。 男人的怀抱舒服得让她想要昏昏欲睡。 进了四楼的房间,宁时看着整洁的床单和被褥,脸上难得出现了纠结的表情。犹豫了下,他最终抱着怀里的女人进了浴室。 几乎是用扔的,他避之不及的将洛落扔进了浴缸。迅速打开喷头,热水立即毫不留情的尽数浇在洛落头上。 洛落这才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抹了一把脸,怒吼道:“你有病吗?!” 宁时阴沉着一张脸,将花洒毫不客气的扔在洛落身上,洛落的腿被砸得生疼,她咬牙忍着。 “他死了你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死了,我保证他一定活不了。”说着,浴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力气很大,似乎宣泄着愤怒与暴躁。 洛落有些目瞪口呆,她以为宁时会狠狠的折磨自己…… 在热水的浸泡中,身体上各个麻木的感官开始逐一复苏,胸口处若隐若现的气闷,以及手臂上伤口火烧一般的疼痛。 被狗抓挠的那一下很深,像是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沟壑,洛落怔怔的看着那道已经红肿渗血的伤疤,咬着唇将它整个浸入水中。 疼痛瞬间剧烈起来,她依旧咬牙忍着,直到自己变得麻木。 热气蒸腾中,宁时难得粗鲁的敲着浴室的门。 “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男人的声线冷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洛落有些无奈,自心底里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拿这混蛋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 “别进来,我马上出去。” 洛落说着便脱掉黏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快速冲洗了一下,犹豫了下还是穿上男人挂在一旁的白色浴袍,然后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脚步刚迈出去,宁时便迎上来,轻车熟路的将她腾空抱起,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男人微微蹲下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手指灵活的扯开她的衣襟。 洛落脑袋立刻嗡的一声,果断的握住他意图不轨的手,戒备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宁时嗤笑一声,依然是一副优雅的样子,却让洛落莫名的想到「衣冠禽兽」四个字。 “放心,对于一个已经背叛我的女人,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洛落还是有些犹疑,只听男人又说:“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威胁别人。” 洛落冷下脸,愤愤的松手,把脸瞥向一边。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正看的又不是她的身体,就当是被狗咬了。 宁时勾了勾唇角,似乎情绪好了一些,手上一扯,浴袍便顺着少女白嫩的肌肤滑落。宁时很有分寸,浴袍堪堪卡在肩头,不该露的丁点儿未露。 洛落暗自松了口气,男人拨开她垂散的湿漉漉的长发,胸口处的大片淤青立即清晰的显现出来。 男人嘴角上原本的微弱笑意瞬间消失,神色一片凝重。良久,他伸出食指轻轻的触碰。 冰凉的触感伴随着难忍的疼痛,洛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男人立即缩回手,取过早已命人备好的冰块儿袋子,利落的敷在洛落的胸口上。 洛落咬牙忍了忍,终究是忍无可忍,想要躲,却被宁时按住。 “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 她一定是上辈子和这个混蛋有仇,今生冤家路窄了。 宁时睨了她一眼,“刚刚狗扑上去都不怕,这会儿怎么这点儿疼就忍受不了了?” “狗能跟你比吗?”你多凶猛啊。 宁时默了一下,闷闷的说:“没有素质。” 洛落差点被气笑了,这么幼稚的话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向来被列为传说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她怀疑的打量两眼身前的宁时,有时脾气暴躁,有时又宽容大度,有时心思深沉,有时又幼稚得像是一个小学生…… 丫不会是有精神分裂症吧? 洛落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问出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宁时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似乎每一次在对话即将深入之时,他都会反应慢半拍。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处置你。” “没有?”她觉得愈发可笑,“堂堂的宁家之主,说话做事竟然一点担当都没有。我是被钟家送给你的,我逃走了,尤其还是和别的男人,你不就是因为面子过不去才这样报复博洋报复我的吗?” 宁时幽幽的看她,像是在控诉,“你总是不信我,干嘛还要问我。” “难道我说错了吗?事实不是就摆在那里吗?!” “好。”宁时反问,“我伤害你了吗?我现在在这里做的是什么?” 洛落一时语塞,他在给她冰敷胸口的淤青。 在她的想象中,他要么是把她扔进狗窝里喂狗,要么是把她卖去布隆迪做妓女。 “所以啊,我才问你为什么啊?”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里带着困惑,“为什么呀?” 宁时冷冷的看她几秒,目光犀利得像是要射出利剑。他在忍,然而……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臂,蛮横的将手里的冰袋放在她掌心上。 “自己拿着。”他冷冷的说。 洛落被抓住伤口处,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冰袋应声而落,落在腿上,好在有厚厚的浴袍隔着,倒也不觉得怎么凉。 宁时后知后觉的拉开她的袖子,一道长得令人震惊的抓痕横亘在少女洁白的手臂上,伤口极深处,甚至能看到翻开的嫩肉,被水已经泡得发白。 宁时的身体顿时像是被时间定格了一般,他直勾勾的盯着那道伤口,像是要瞪出一个洞来。屋子里安静极了,不知是不是洛落的错觉,那种熟悉的,令人胆战心惊的暴戾之气正徐徐弥漫开来。 洛落有些莫名的紧张,连呼吸声都放弱了许多,两人相见之初那个暴怒的少年仿佛穿梭了时空来到了她面前。当时的情景似乎也是这样,前一秒两人还能正常交流,后一秒不知怎的这人突然就爆发了,像是得了急性狂躁症。 有多久,他没再对她发过脾气了? 是了,刚刚还用脚踩着她来着…… “你,没事吧?”洛落轻声问他,相比之下,她倒更希望他用皮鞋踩着她,也好过现在这么一句话不说,平白的吓唬人。 “被狗抓的?”男人喉结微动,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却好像与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不同。 洛落敛下目光,轻轻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说。” “没必要。”洛落说出心里话。 宁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看你是想感同身受吧?” 洛落抬眸,正对上宁时射着冷光的眼,她虽然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涉及这个话题,她不会退缩。 “博洋他的疼一定比我更深。” 宁时终于松开她的手腕,转过身去,似乎是在平复着情绪。 他在克制自己,她隐隐能感觉到。 良久,他说:“抓你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为了救那个小子,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洛落心中震惊。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测试?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和博洋近乎于「私奔」的行为,触犯了这个男人的底线……怪不得,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看不到半点愤怒。那些看似是疯狂报复的行为,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他对她的试探而已。 “你很勇敢。”他肯定的称赞着她,却忽然转身,摄人的目光狠狠撮住她的双眼,“但有一点我想你需要搞清楚,你是我的。” 他目光灼灼,“永远都是。”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宁时的房间很空旷,关上了灯,周围立即陷入一片晦暗,显得越发的冷静与沉闷。 洛落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她的手臂被纱布层层的包起来,家庭医生甚至还亲自过来,为她打了预防疾病的疫苗。 就像宁时所说的,她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反而得到了比之前更为优厚的待遇。 住宁时的房间,受到最好的照顾。 然而…… 心头的疑惑层层叠叠,像是有烟雾在笼罩。 按照之前的方向,她以为是原主不堪忍受在桁檀宫的生活,因此才会有不知名的外力强行将她拽入这个书中的世界。 一直以来,她都在以一个力挽狂澜的拯救者而自居,并视带原主逃离这种近似拘禁的生活为己任。她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做着不同的计划,却每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开始她还以为这些都只是巧合,但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到底为什么会穿到这里,原主在其中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现实世界和这里到底有哪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总不至于老天爷随随便便的点了个人名,恰好点到了她,所以她才穿过来的吧? 洛落摇摇头,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巧合,既然逃跑失败不是巧合,那她穿过来,并且恰好穿到了钟落落的身上也必然不是巧合,书中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或许是什么特殊的设定? 脑袋里像是装了一团浆糊,她觉得自己想了一大圈,最后却还是无奈的回到了原点。 洛落越发的沮丧,从始至终,她都自以为是的行动着,认为自己看了原书的剧情,至少算是剧情的先知,未来的掌控者。殊不知,她才是那个一直被掌控着的牵线人偶。 也不知道博洋现在怎么样了。 洛落抚了抚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轻轻的碰了碰。 嘶~ 真疼。 她只是被划伤,尚且难以忍耐,博洋遍身的伤口,该有多疼? 宁时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着人为博洋好好医治吗? ——有一点你需要搞清楚,你是我的。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宁时说这话时的样子,笃定而冷酷,像是在宣誓主权。 洛落猛然坐起来,宁时该不会……该不会是有点儿喜欢自己吧? 不会的不会的,男主都是只喜欢女主的,她可是女 配呀! 然而,事物总是相关的,就像是锁链一样,一环扣着一环,这边投入石子,那边便会被波及着荡起层层涟漪。 钟家的书房内,钟震庭的脸部肌肉抖了又抖,终于重复着问道:“人找到了?” 钟建国端正的站在长桌后,面色也十分凝重。 “嗯,有可靠消息说落丫头和博家那小子是在国外被抓的,在几天前就已经被宁先生的人给带走了,我又打听了桁檀宫那头,一点消息都没有。” 钟震庭拿着眼镜的手不住的抖着,戴了半天也戴不上,索性便扔在一边。 钟建和适时的插了句嘴,“大哥你确定这消息准吗?奇了怪了,落丫头失踪这才几天,咱们一直都是秘而不宣的在找,宁先生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比我们先找到了!” “应该是真的。”钟建友忽然说道:“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的在国外找到人并且带走,有这种能力的也唯有宁先生了。” “哎呀!那我们岂不是要被落丫头给害死了!”钟建和一听便急了,上次他的妻女就是被落丫头连累得挨了打,这次难道整个钟家都要被落丫头害的万劫不复吗? “爸您得想想办法啊!你说你也是的,这落丫头都和咱们断绝关系了,您干嘛还巴巴的把她接回来,这回倒好,还怎么撇清关系?” 钟建国立刻黑着脸呵斥,“建和,怎么和爸说话呢?!” 钟建和撇撇嘴,他是家中最小的,自小受宠,因此只要老爷子不发火的情况下,他还是有什么就敢说什么的。“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看目前我们最要紧的是先想个弥补的办法。”钟建友表面上一派淡定,但心中也很着急。他到底是钟家的旁支。论资排辈也要叫老爷子一声亲伯父,若是宁先生真的迁怒于钟家,他也是跑不了的。 “能有什么办法?宁先生是什么人物?我们在人家面前屁都不是,屁都不是怎么弥补?人家宁先生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头,咱们全都玩完!” “好了!”钟震霆觉得有些头疼,威严的一声呵斥,屋子里立即安静下来。 “建国,给我备车。” 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中,两个男人并排躺在躺椅上,正享受着来自中医按摩师们的专业服务。茶几上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手机的主人动也不动,仿若未觉。 倒是旁边的男人拿起来看了一眼,神秘的笑了,“哟,你老婆,都打了三遍了,你不接?” “不接。”曹云厚头都没抬,长期的巨大压力难以纾解,使得他的后背肌肉始终是紧绷的。因此,这里也是他最常来的地方。 他大喝一声,清了清嗓子,坐起身喝了口茶水。同时,几个服务人员和医师已经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金碧辉煌的室内,此时只剩下这两人。 男人的声音低低,带着自嘲,“接起来无非也就是他们钟家的那点事儿,这些年钟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总以为我曹云厚离了他们钟家就不行了。”他摇摇头,顿觉有些可笑。 “也是,家里养了个吃里扒外的,也够你受的。”另一个男人也坐了起来,用毛巾擦了擦脸,“不过我看你那外甥女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这都几天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八成是俩人让宁时那小子给……”他说着,用手掌对着脖子比出了一道割喉的手势。 “这一下别说是钟家了,博家也要跟着受牵连。虽然是个小家族,碾死它就跟碾死只蚂蚁似的,不过真的吃下来,也算是块有肉的骨头!” “你就不怕宁时怀疑到你头上来?”男人凑近一些,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曹云厚重新躺回去,终于感觉身体放松了些。 “怕什么?左右钟落落不姓曹,更不是在我们曹家丢的,横竖也牵扯不到我这里来。”他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我只不过是大张旗鼓的把人送去,自然有人会去给博家那小子吹风。” “借刀杀人,”男人啧啧称奇,眼神中充满赞赏,“既搅浑了桁檀宫的水,吸引宁时的注意,又顺利的吃下了博家,一石二鸟,这招确实好用。” “那件事进行得怎么样了?”男人忽然低声问道。 “已经按计划在进行了,都知道现在桁檀宫风向不对,许凌志那个老家伙向来刚愎自用,这个节骨眼绝对是自己死撑到底,等到消息真正传到宁先生那儿时,亿华早就万劫不复了。”曹云厚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上空,闪耀的灯光有些刺眼。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要我办的我都办了,你知道我要什么的。” 男人心下了然,拍拍曹云厚的肩膀宽慰道:“放心,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已经握在我手里了,事一成,我立即不着痕迹的交接给你。”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曹云厚胸有成竹,“我保证,这场戏,你绝不会失望!” 男人嘴角忽然隐现出诡异的笑容,眼神也越发阴狠起来,“好啊,再坚固的冰山,只要裂开了一个口子,就是它碎为浮冰的开始。那我倒要看看,亿华都没了,他宁时还怎么力挽狂澜!”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洛落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里,她几乎走遍了桁檀宫的每一个角落,主楼、来宾公寓、管家居住的别墅区,甚至是仆人们居住的起居楼。 或许还有别的地方。 洛落不想央求任何人,拖着伤臂,她尝试着想翻过围墙,还没等爬上去,就遭到人阻拦。 来人是宁大管家宁礼,依旧是一副绅士模样,谦恭有礼。 可她刚刚来这里时,明明就没有人。 “钟小姐,先生已经吩咐下来,从现在开始,您可以自由出入桁檀宫的任何地方。”也就是说,您不需要爬墙。 洛落立即跳下来,手放在身体两侧,心虚得像是一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 宁大管家总是能给人这样的直觉,你可以不尊重任何人,但绝不能在他的面前放肆。 “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为您备车。”老人彬彬有礼的征求着她的意见。 洛落皱起眉,“真的?” “当然了,这是先生的吩咐。”在桁檀宫里,先生说的话就是一切。 “那,”洛落顿了顿,“我可以看看博洋吗?”她知道不该问,可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看见宁礼稍稍敛目,“这件事恐怕就得钟小姐亲自去问先生了。” 洛落能感觉到宁礼对她的不喜,她点点头,还是向他道谢,“谢谢您。” 她选择翻墙的地点很隐秘,宁礼刚走,她抬头仔细审视四周,然而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晚餐的时候宁时姗姗来迟,他似乎总是很忙,她能见到他的时候屈指可数,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桌子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也看不到西餐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南北各地的风味美食,每一道菜都做得十分精致,秀色可餐。 洛落快速扒了两口饭,起身就要走。 “坐下。”男人冷冷的声音。 洛落还是没有胆子完全拂逆宁时,她慢慢的坐回去,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然而她的脖子和后背依然是僵硬挺直的,她不愿意自己窝囊的完全屈服。 “把饭吃完。”宁时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他的胃口似乎不怎么好,好半天才吃一口菜。 洛落偷偷瞥了一眼某人碗里纹丝未动的米饭,心里更加确定,宁时就是那些霸总文里那些控制欲强到变态的人设,明明自己都不吃,还莫名其妙的要逼着别人吃。 她拿起筷子,食髓知味的又吃了两个饭粒,如坐针毡。 “菜不合胃口?”宁时看也没看她。 洛落觉得奇了,她盯着他,然后夹起一大口菜,粗鲁的放进嘴巴里。 宁时唇角微微勾起,忽然抬眸,正对上她的视线。 “其实你不用觉得惊讶。”他时刻都注意着她,自然知道她的任何动作。 洛落被吓了一跳,慌乱的缩回目光。原来真的有一种人,让人无论如何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种人她在现实生活中没有遇到,却在一本书里遇到了。 男人的眼眸深黑深黑的,像是一口古井,一座深潭,充满了危险。 “你已经三天七个小时零二十三分钟没有和我说过话了。”男人幽幽的说道。 洛落有些忐忑的挑着饭粒,想着这人果然是个变态,正常人谁会把这种事记得这么清楚呢。男人的目光始终深深浅浅的落在她身上,她很怕他会突然又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心里始终七上八下。 毕竟认识宁时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在他身边经历的事情也算是五花八门了。 男人忽然伸出手,洛落的身子立即不由自主的往里挪了挪,堪堪躲开。修长的手臂停顿在半空,慢慢的收回。 宁时的脸色有些沉,“你头发粘东西了。” 洛落茫然的摸了摸头发,果然摸到东西,她拿下来看,是半片树叶。 大概是爬墙时弄的。 她想起来,心中有个疑问想要问宁时,可是自己内心里却固执的不想和他说话。 虽然很幼稚,但她尊重自己的这份固执。 直到洛落吃完了一整碗饭后宁时才宣布结束,起身时洛落走得太急,不知怎的就撞上了宁时的手臂,她立即后退两步,宁时回过头看她,脸色冷沉。洛落心头一跳,也怯怯的看着他。 他朝她开枪的时候她都没有怕,他放狗咬博洋时她却怕了。 一种从心底里真正的惧怕,即使连她自己也后知后觉。 宁时紧绷着脸,却有些想笑。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但别人不可以不代表洛落不可以。确切的来说,他喜欢和她的纠葛,就像线团一样,缠得越乱越好。 所以他才会看准时机起身,在她将要掠过时装作不经意的挡在前面。他将意图掩藏的很好,她没有看出来,别人也不会看出来。 他走过去,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冷淡的样子,眼睛看着别处。 “要不要去我的画室。”状似不经意的一句,却是在心里酝酿了许久。 画室? 宁时不是做生意的吗?怎么还有画室? 是了,古早文里的霸道总裁向来多才多艺,经商打架开手枪,没有一样不在行,更何况是画画。 可是她不想去,她一看到他就觉得厌恶,尤其是在他对博洋造成了那样的伤害之后。 可宁时却已经拉起她的手,她挣扎着想要甩脱,宁时就任由她挣扎,在她气喘吁吁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却已经眼含深意的放开了她。 洛落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捉弄了。 洛落还是第一次来三楼,因为直觉里宁时是不会把博洋放在楼上的房间,再加上大多房间都设有指纹锁,她便也没有来仔细看过。 画室在三楼最里面的房间,滴滴的声响,门应声而开。宁时侧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洛落明白他的意思,走进去,里面有些昏暗。 宁时在身后打开了灯。 洛落眨眨眼,稍微适应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光线。 乱,很乱。 放眼望去,满地都是白色的纸,有一扇落地窗洞开着,长长的白色纱帘被风吹起来,地上的白纸也跟着无规则的移动。 洛落捡起贴在脚边的一张,是一张脸的轮廓,但却只有轮廓。她将那张纸握在手里,仔细审视着四周,果然看到了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 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作品,黑的白的彩色的素描的,种类繁多,排列得也很随性。 “随便坐。”宁时淡淡的扔下一句便坐到画板后,认真的忙碌起来。 洛落没有过去,她对他画的东西通通不感兴趣,走到沙发处,随手捡起另一张纸,画着三张脸。这幅画有点玄妙,乍一看是三张脸,可看着看着,又觉得好像是一张脸,看着看着又好像变成了四张脸。 洛落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那幅画扔掉。脑回路清奇的宁时看来还是有些做画家的潜质。 她一股脑儿的收拾干净了沙发上的废纸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一屁股坐了进去。 沙发又软又大,坐上去很舒服。洛落干巴巴的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她看看宁时,对方很专注的在做画,指尖夹着长长的画笔,身形颀长优雅,目光专注而认真。手臂抖动着,每画几下总要停下来仔细端详一阵。 她悄悄的站起身,就听见宁时清冷的声音:“打内线叫些吃的进来。” 洛落身形僵了僵,转而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季美芝立即接起来,“先生有什么吩咐?” 洛落看宁时一眼,说:“他要吃的。”她不想叫他名字,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叫他什么先生不先生的。 话筒那头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说话的会是洛落,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好的。”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身形娇柔而美好。长长的头发散在胸前,纤白的手指简单梳理两下,又继续百无聊赖的坐着。 佣人很快送上来,是几盘制作精美的小点心,还有两杯透明的白水。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洛落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待佣人离开后,她便盯着那两个高脚杯左看右看。 棕黄色的液体,灯光打在酒杯上,反射着晶莹的光泽。 她嗅了嗅,有淡淡的清新的果香,混合着酒的味道。 为什么甜点要配酒呢?又不是花生瓜子下酒菜,要配也得配果汁或者咖啡才对吧…… 洛落觉得奇怪,但又感觉无可厚非,人家会这么搭配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她又偷瞄一眼宁时,对方很专注,始终没有向这边看过来,她微微翘起嘴角,这才拿起一个秀色可餐的小圆饼,尝了一口。 甜到发腻,就像是咬了一口糖在嘴里。 吐出来始终不雅,况且还很浪费,洛落咀嚼两下便囫囵的咽下去。再看一眼手中的小圆饼,果断嫌弃的放下。 嘴里是甜到齁的感觉,她有些受不了,想也没想,直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只是一口而已,她的酒量还没那么差。 一股极致的甘甜瞬间冲击了她的味蕾,混合着甜点的甜腻味道,却奇迹般的不再觉得齁,反而有种清爽的香甜。这种香甜充斥了整个口腔,并且不断冲击着她的味蕾,愈发回味无穷。 洛落惊奇的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宁时看了看手中的作品,一个纤柔的少女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副乖巧模样。长发披散着,她用手微微摆弄。 他很满意,微微勾起唇角,看向洛落,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少女睡得有些凌乱,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墨色的长发铺得到处都是,散开着,像是一只淘气的小猫儿。 她的身形纤长而柔软,皮肤白嫩嫩的,唯有脸颊上飞着粉红。 宁时走过去,为她盖上薄毯,而后也没有起身,仔细端详着。 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菱唇微张着,似乎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一般,偷着孩子气。宁时静静看着,忽而俯身,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少女的额发间。 少女脸颊坨红,周身散发着香甜的酒气。似乎有些不舒服,她嘟囔着动了动,宁时立即小心的躲开,身体定格几秒,直到看着她又沉沉睡去。 当宁时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的时候,心中微微有些复杂,这个女人总是能令他不由自主的做一些连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但转而他却又释然了,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剧烈的心跳,感觉到自己正在做的一些没有风度甚至是嗤之以鼻的事情,但他却可笑的乐此不疲。 因为她,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是鲜活的,她只要待在他的视野里就好,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就好。 空旷的胸膛有什么东西在急速的膨胀,将他填满。 他倾身过去,或许,他想要的更多。 少女的唇娇艳而鲜红,只需要再一点点的距离,他就可以一亲芳泽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有些痴迷,一向黯淡的眼睛都明亮起来。 男人迟迟未动,最后颓然的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沙发,身后就是少女娇软的身体,香甜而又轻浅的呼吸。 他记起当初他刻苦学习,最后却轻易的选择了辍学。单单只是有了一个构想,便高调的开了新品的发布会。拿到了第一笔融资便公开向行业泰斗发起挑战。在该是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候又忽然宣布退出,另起炉灶创立了如今的时风。 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让他犹豫的,而此刻,他却犹豫了许久。 他揉揉眉心,有些许疲惫,拿起那只被喝了一半的酒杯一饮而尽。 甜而清爽的香,流到舌根,渐渐化为微微的涩。 ChateauClime s,以香甜而著名,蜜香越是浓郁,年份则越悠长。虽然很容易接受,但却后劲十足。 他回眸看她,怪不得会睡得这么沉,原来是醉了。 寂静无人的空间,他听见自己轻声说着:“如果当初,你没有喊我的名字。”我便不会发觉已经爱上了你,到如今,无法自拔。 记忆中,那个被匕首卡着喉咙的少女,害怕又可怜的看着他,娇娇的呢喃:“宁时,疼……” 洛落第二天醒来时觉得有些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她慌忙坐起来,环顾四周,偌大的画室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到处都散落着白色的废纸,一片凌乱。 洛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捡起滑落的薄毯,叠整齐放在沙发上。起身离开时,才发现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画纸。 画纸上画的是一个少女,安静的躺在沙发上,头发铺散开来,身形是模糊勾勒的线条,身上还盖着毛毯。 这不就是她吗? 洛落有些囧,宁时画的是她,还特意摆在桌子上给她看,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 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将那幅画胡乱团成一团,彻底的扔开。她迟疑了下,又鬼使神差的跑到画板前。 果不其然,还是她。 她不由得后退两步,完了完了,宁时疯了! 在这之前她还怀疑是自己自恋,自我感觉良好,但现在看来,事情的走向果然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剧情已经严重跑偏,宁时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 洛落已经彻底的六神无主了,她慌乱的逃离了画室,也不知道是该往楼上跑还是该往楼下跑。 她还没有想好,便迎面撞上了小齐。 小齐也是一副慌乱的表情,看到她,目光有些闪躲。 洛落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小齐,是有什么事吗?” 小齐摇摇头,“没有呀。”她说着又有些勉强的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没有,真没有!” 洛落有些无语的看着小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说谎话说得这么浮夸的女孩儿,若是生活在她的世界,去面试星女郎完全没负担。 她眯起眼睛,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翻起两只死鱼眼,就那么干巴巴的瞪着小齐。 小齐有些顶不住了,面上的表情为难又为难,终是趴在洛落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洛落的脸色慢慢冷下来,看着小齐,“真的?”她不得不再次确认。 小齐点点头,“都两三天了吧,我吃早饭时听大家说的,不过先生的影音室可以连接监控,落落小姐你还是亲自去看一下吧。” 影音室同在二楼,是少数不上锁的房间之一。宁时是个极其注重个人隐私的人,他的私人领地向来不允许不想干的人闯入。或许正因为如此,画室才一片凌乱。 与此相反,影音室却是十分整洁,纤尘不染,里面的空间大而空旷,窗外的晨光穿透玻璃,湛出一室明亮。 洛落像个闯入陌生领地的小偷,快速闪进了房间,然后轻轻的关好门。她转了一圈,目光轻飘飘的打量着这个房间。 巨大的屏幕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空间,洛落拿过墙壁上挂着的遥控器,坐在沙发上,按下按钮,屏幕便迅速开启。与此同时,窗户两侧的遮光窗帘开始同步运行,转瞬间便营造了一个十足十的家庭影院环境。 洛落胡乱的调了调,很快便找到了监控访问入口,点进去,屏幕立即弹出了许多个小小的监控画面。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洛落挨个翻找着,点开了其中一个,是那天她翻墙的地点,果然如此,她就说她前脚刚到,后脚就跟了人来。 她又翻了翻,最后打开檀山的第一道大门处监控。 画面上是俯视的视角,几排人整整齐齐的跪着,为首的老者跪得端正笔直,红木拐杖立在身前,他双手都撑在那拐杖上,表情一派严肃。 洛落瞪大眼睛看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她僵硬着身体,手上紧紧的攥着遥控器。 突然,画面中的老人剧烈的咳嗽起来,旁边的几个中年男女齐齐的扶住他,似乎几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很小,以至于即使是有声的监控,洛落也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 很快老人又重新跪好,依旧严肃而严谨,只是扶着拐杖却微微颤抖的双臂,暗暗的昭示着老人目前的身体状况。 洛落默默的想,钟家怕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许是和她逃跑的事有关,不然又怎么会举家跪到桁檀宫的门口来呢。 原来她那些愚蠢又自以为是的行为,竟然无意间牵连了这么多的人!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她,却好端端的生活在桁檀宫里,享受着宁时施舍给她的优厚待遇。 她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钟震霆之前口口声声说的家族使命是什么。她代表的不只是她自己,她做错了事很可能会连累许多人受罚。 每走一步,她都应该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 洛落又调了调监控的时间,逐一看过来,才发现原来早在两天前,钟家人便已经来了,只不过大门不肯放行,他们便只能苦苦的守在门口,期盼着能见上宁时一面。 而他们也确实「堵」到过宁时,某一天的清晨,黑色的轿车车窗就如同车身一般漆黑,从外面完全看不到车内的任何情形,钟震霆和他的两个儿子狼狈的拍打着车窗,却都没能阻止轿车蛮横的步伐。 刘玉芬甚至想要冲上去以身拦车,却被门口的保镖们用枪给逼了回来,子弹上膛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而此时轿车早已绝尘而去。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钟家人不敢再拦车,可宁时始终不予理睬的态度,便使他们不得不由「堵」变成了跪。 洛落心中有些气恼,这是何等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感觉。到底是遇到了多么困难的事,需要一个家族抛弃尊严来这里下跪? 或许他们也只是怕受到自己的牵连而已。 洛落又快速的在监控里翻找起来,她仔仔细细的筛查着,不肯放过任何角落的任何一帧。 没有。博洋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洛落沮丧的将脸埋在膝盖里,很久,她突然摔了遥控器,气冲冲的离开。 就算是她再不喜欢钟家人,也不能占着原主的身体,害了她的朋友之后,又去害她的家人! 出了门她一往无前,气势汹汹的直奔楼下,一面走,一面大吼:“宁时你给我出来!” “宁时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你给我出来!” “出来宁时!我知道你没走呢!给我出来!” 王珂自角落里偷偷的看着,很快缩了回来,和身边的几个姐妹讨论了起来。 “啧啧,她可真是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先生才对她好点儿,就又颠颠的得瑟起来了。” “可不是么?连和别的男人私奔这种事都做的出来,要是我一辈子都不敢见人了呢,她还出来招摇,还真是恬不知耻!” “先生也没给她好果子吃,你们瞧见没?那天咱们这个钟小姐在大雨里鬼哭狼嚎的,估计是被先生的几只猎犬吓得不轻吧。” “那天我就趴在窗户边看来着,当时瞅着怪可怜的,还以为她能老实一阵,谁知道这才几天啊,就又作起来了,一会儿先生真发了火,说不准还得把她喂狗!听说啊,她那个奸夫已经被先生秘密处决了呢!” “岂止啊,她家人现在还在大门口跪着呢!” “那她也太不知好歹了吧!还敢做怪!” 王珂和几个女仆正乐此不疲的聊着,一回头便看见季美芝阴沉的脸。 几个人立即噤声。 季美芝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人,“工作都做完了?” 几个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有些胆怯的摇摇头。 “没做完就赶紧去做,没事也不要多嘴,先生最不喜欢的就是话多的人。” 几个人如蒙大赦的点点头,“是的季管家!” 见几个人都做鸟兽状离开了,季美芝才把目光投向站在明处喊叫的洛落,她无奈的摇摇头,“还真是命大。” 洛落在楼下喊了半天,宁时不但没喊出来,反而把在一楼打扫的仆人们给喊走了。她正在暗自思索着要不要再故技重施,砸个东西什么的,目光便慢慢的落在一旁挂在墙壁上的画。 “那是莫奈的作品。”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洛落回过头去,便对上对方淡漠的眼。 男人身形高大颀长,一身休闲服饰,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看起来帅气又冷漠的少年。此时他的脖子上还挂着毛巾,头发湿漉漉,应该是刚洗过澡,晶莹的水珠偶尔滴下来,毫无意外的落在脖颈间的白色毛巾上。 愣神间,宁时已经来到洛落面前,高大的身形轻易的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中。 “它的保守估值起码在两千万英镑左右,如果你砸了它,我保证会把你砸到我的床上。” 宁时说得一本正经,一双眼一点神采都没有,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以至于洛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对她说了什么样的混账话。 她的脸不受控制的腾的一下烧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气的。 “你,你……”她气得实在不知道该骂什么好了,这人说话做事都太混蛋了! “还有,在我的桁檀宫里,没有人可以大声喧哗,你也不例外。”宁时敛目,“不要以为我之前放了你是因为我舍不得你,我只是——” 洛落睁圆了眼睛,静静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宁时有生以来第一次语塞,顿了顿,他有些懊恼的把脸撇向别处,露出俊美的棱角。 “总之,不要恃宠而骄。”他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洛落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宁时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就变成恃宠而骄了?! 眼看着宁时就要走远了,她忽然想起正事,快步追了上去,拦住他。 “你别走!” 宁时挑眉,倒是真停了下来。 “你对钟……你对我家做了什么?”也不知是为什么,真到了质问的时候,洛落却莫名的有点想打退堂鼓。 宁时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她一脸底气不足的样子,淡淡答道:“我什么都没做。”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洛落有些恼火,宁时这一本正经说谎的技能到底是怎么炼出来的? 她点点头,“好,那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大门口跪着?” 头发上的水珠滴到了额头上,宁时一边用毛巾擦了擦,一边淡漠的问:“是谁告诉你的。” 洛落冷笑,“没有人告诉我,托您的福,现在整个桁檀宫的人都不敢跟我说话。但我自己有眼睛会看,纸是包不住火的,不管怎么样老天爷都会在冥冥之中让我知道。” 宁时仍旧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为什么没有人和你说话。” 洛落有些无语,“那是重点吗?重点是为什么我的家人现在跪在外面!” “做错事的明明是我,你惩罚我就好了,关他们什么事?” “还有博洋!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你到底把他弄哪里去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救治他的吗?” 洛落一口气说出了憋了很久的话,有些畅快,但看到宁时转而阴沉的脸色时,又不禁有些后悔。 宁时微微眯起眼睛,眼底尽是阴翳。 他冷笑,“说到底这才是你心里最想问的吧。” 男人欲走,洛落再次拦住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固执的看着他。 “让开。”宁时冷冷的说。 洛落又有些怕,瑟缩了一下,慢慢的收回手臂,还是让开了路。不过她不会放弃,至少也该让她知道博洋是安全的呀! 他既然能毫无人道的让恶狗撕咬博洋,他就很有可能没有底线的偷偷将人杀了。她不敢想象,更有些后悔,当初她就不应该放任那些人带走博洋。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宁时的身后,像条固执的尾巴。 她一路跟着上了四楼,跟到了宁时独立又豪华的衣帽间,这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单独的房间。洛落还要跟进去,宁时却猛然甩上了门,差点夹到洛落的鼻子。 洛落后怕的摸摸鼻头,男主发起疯来还真是丧心病狂,真不知道小说里的女主到底是怎么忍受的。 很快,房门再次打开,洛落立即凑上去,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换过衣服的样子。宁时理也不理她,自顾自又去了书房。 洛落依旧是跟着,只是这一次,她不敢再跟那么紧,一是怕真的惹怒了宁时,二是觉得以宁时不管不顾的性格,她就算强行冲进去,也会被扔出来。 尤其是在宁时进门的时候,洛落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生怕真的夹到鼻子。 这一次宁时没有再生气的甩上门板,反而是留出了一个极小的缝隙,那距离刚刚好,门锁之间的吸引磁性并没有发挥作用。洛落顺着门的缝隙往里看,也并没有看到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溜进去。 她打开门,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书房里倒是不像画室那般凌乱,所有的东西都码得整整齐齐,四周的墙壁上都是高高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色书籍。巨大的落地窗前是宽敞豪华的办公桌,而宁时此时就坐在那里翻动文件。 躺椅上还放着盖过的薄毯,原来宁时这几天一直都睡在这里。 洛落有些纳闷,桁檀宫里有这么多的房间,为什么宁时一定要睡在书房呢?为什么又一定要让自己睡他的房间呢?难道是因为宁时不好意思请鸠占鹊巢的她出去? 洛落仔细回想了下,确定自己确实有频繁要求过回自己的房间,却都被季管家以各种理由拒绝的情形,而且她还发现她原来的房间上了锁。 宁时终于找到了需要的文件夹,翻开查看的同时,头也没抬,冷冷抛来一句:“出去。” 洛落瞬间便有些无措起来,进吧,宁时生气了真要打她改怎么办?退吧,可原主的那些亲人们、还有博洋又怎么办? 她再三挣扎了下,还是决定先不要去惹男主,事情哪有一天就办完的呢?她可以慢慢的曲线救国。 洛落乖乖的悄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记轻轻的把门带上。 随着门锁咔哒一声的脆响,宁时忙碌的动作就此定格,空气里开始弥漫起阴翳而危险的气息,安静得诡异又可怕。 突然,宁时狠狠的把那份文件掼在了桌子上,文件夹与桌面相撞的清脆响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房间。 饶是洛落在门外,都被吓了一跳,她想也没想,赶紧逃离「案发现场」,宁时发起火来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真怕他突然冲出来掐死她。 猎狗们扑在博洋身上撕咬时的画面再一次蹦出脑海,那种震撼感和冲击感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 洛落茫然的跑到了一楼,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钟家人或许还跪在门口,她必须尽快想个办法,不能在博洋遭殃之后,原主的家人也跟着遭殃。 她做错的事她就要扛起来,她要像一个大人一样负起责任。 洛落让小齐帮她备了一辆车,或许是宁时前几天发过话的缘故,车子来得很快,依旧是一辆黑色轿车。司机看着有些眼熟,洛落想了想,试探的问:“凑明城?“ 凑明城不失礼貌的笑笑,“谢谢钟小姐还记得我。” 洛落上了车,小齐也跟在她身边,三人直接来到了檀山的大门口。 闸门缓缓打开,钟芳菲喜出望外的喊道:“出来了,妈,你快看呀!”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跪在旁边的刘玉芬,刘玉芬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双手在身体两侧紧张的攥着衣服。 钟芳菲有些奇怪,但却没有细想,她是昨天晚上才从学校被叫回来的,因此家里的事也只是知道大概,并不晓得前两天她的母亲因为企图在宁先生的车前撒泼,险些丢了命的事情。 此刻她的眼里充满了仰慕,当她开着那款v公司定制的轿车去学校的时候,所有的女生都艳羡的看着她,所有的男生都起哄似的打着哨,身边的姐妹们旁敲侧击的问那辆车的来历时,她也都笑而不谈。 短短的时间里,就连六大家族之一的陈家大小姐,b市上流社会第一名媛陈若雨都成为了她的好朋友,频繁邀请她去参加pa ty,曾经那些渴望而不可及的待遇,通通都让她感觉受宠若惊。 她明白,这些殊荣全部都来自于那辆车,以及那辆车背后的人。因此她也更向往起来,向往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她样样优秀,她比钟落落更年轻也更漂亮,她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宁先生身边,永远哄着他,她也有信心能够比钟落落那个窝囊废更加讨得宁先生的欢心。 宁先生还没有喜欢她,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没有相遇而已,所以她一听见家里的事情,便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只要宁先生在车里看到了她,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果然,一辆奢华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出,钟芳菲立即挺直了脊背,这样的角度刚刚好,态度不卑不亢,而且还能露出她纤长优美引以为傲的脖颈。 她有些紧张,心里默默的念着,停下来,一定要停下来。 果然,老天爷就像是听见了她内心的呐喊,那辆黑色轿车果然停了下来,就停在钟老爷子的身前。 钟芳菲的头顿时嗡的一声像是要炸开,竟然真的停了!她顿时心潮澎湃,感觉周身所有的血液似乎都顺着胸腔流到了脑袋里,她状似无意的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极力的平复着呼吸,想要掩饰内心的激动。 钟映雪忽然看她,一双眼有些讽刺,“你脸怎么那么红?” 钟芳菲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好像要跳出来一样。她已经无暇去分辨钟映雪目光蕴含的意味,只能小心的摸摸脸颊,拼尽全力的掩饰着,“有吗?可能是太阳晒的吧。” 钟映雪嗤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钟家的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钟老爷子作为一家之长,更是跪得笔直。 车门打开,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多少双眼睛都巴巴的紧盯着车身,连眼皮都不肯眨动一下。 然而从车门后率先露出一双脚来,众人还来不及细思,就看见一个少女自车上走下来。 直到那人关上车门,钟映雪才听见钟芳菲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怎么是她?”她看看身边气质已经与方才完全相左的钟芳菲,嘴角不由的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落……落?你,你没事?”钟建国吃惊的问道。 所有人仍然跪着,或许他们是震惊到极致才忘记了起身。毕竟这么多天都没有任何消息,大家都以为落丫头已经被桁檀宫秘密处理掉了。 落落快步冲上前,也半跪在地上,想要扶起钟老爷子。 “爷爷,你们快起来吧,不要再——” 啪的一声脆响,洛落被打得眼冒金星,扑倒在一边。这一巴掌钟震霆是下了十足的力气,以至于他自己都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小姐!”一直是落后一步的小齐大叫着扑上前,一面扶起落落,一面气愤的冲钟震霆喊道:“你怎么打人呢?” 洛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那一巴掌扇得她耳朵都跟着疼痛。她抬眸,愤怒的目光也投向钟老爷子。 此时钟老爷子已经被钟建国他们扶着站了起来,他拄着拐杖,眼里尽是毒辣狠戾的光。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孝女!”他情绪异常激动,双腿跪得已经有些发抖,老头使劲用拐杖敲击地面,“你这个孽障,你把我们钟家可害惨了!” 那目光冷漠到极致,就像是冰冷阴毒的蛇。她看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任何的祖孙亲情,或许这一趟她根本就不该来。 洛落慢慢的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只是配合的由着小齐把她扶起来。 她的手也无力的垂下来,就像她沾了灰尘的头发,她不知道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一切因她而起。 “你这个死丫头!你竟然还没死?!”钟建和不管不顾的骂起来,上次妻女挨打一事,使他早就恨毒了自己的这个侄女,此时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更是雪上加霜。 “就因为你那点儿破事儿!咱们钟家又是被退单又是被迫违约的,现在就连银行都已经停止贷款给我们了!呵呵,这才几天的功夫啊,整个钟家就被你玩到破产了!你满意了?!” 洛落没有作声,虽然她不懂商场的事,但也隐约能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她无话可说。 钟建和都被气乐了,“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钟家祖祖辈辈奋斗下来的心血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代替的吗?现在好了,得罪了宁先生,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大家一起玩儿完,都去大街上当乞丐去吧!” 那一巴掌,饶是一直旁观的钟芳菲看着都觉得疼,可是当听了钟建和的话,她又觉得打得轻了,如果是她的话,她不介意上去多给钟落落那个窝囊废几个耳光。即便是这样也不觉得解恨,像钟落落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在钟家,更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家里真的就此破产的话,那她的同学们会怎么看她?姐妹们又会怎么看她?还有陈若雨,她好不容易才和陈若雨成为了朋友,好不容易才真正进入了名媛的圈子,她又怎么能轻易的放弃? “妈,真的有叔叔说的那么严重吗?”她忍不住问刘玉芬。 刘玉芬看钟芳菲一眼,低声呵斥了句:“小点声,别说话。”自从上次被枪口指着,她是真的怕了,稍微大一点声,她都怕那些拿着枪的保镖会出来教训他们。“妈去那边坐会儿,我的腿呦!” 钟芳菲挨了训,眼看着刘玉芬踉跄着坐到树荫底下,撇撇嘴,忽然听见身边的钟映雪啧啧两声,“你还真跪啊,瞧瞧,膝盖都红了。” 钟芳菲看一眼钟映雪腿上宽松的长裤,“你刚不是也跪了么?”还说别人? 谁知钟映雪忽然拉紧裤腿,膝盖处立即显现出一个鼓鼓的大包。她笑笑,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钟芳菲,“姐我可是带了护膝的。” 钟芳菲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白了钟映雪一眼,“无聊。” “要我说,钟落落身材干干瘪瘪的也不怎么样么。”钟映雪再次不怀好意的说。 “你什么意思?”钟芳菲虽然不想搭理钟映雪,但多少还是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的。 “我觉得,你比她强多了。” 钟芳菲心里有一丝丝的高兴,现在看来不只是她自己这么认为。她仔细打量了一眼钟映雪,对方也正意味不明的回视自己。 她心里有些迟疑,“钟映雪,你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钟映雪故作惋惜的长叹一声,“哎,我是没指望了,可我总不能指望她呀。”她说着下巴朝钟落落的方向努了努,“看了一圈,还是觉得你最好呀,宁先生能对钟落落上心,凭什么你就不行?” 不得不承认,钟映雪的话句句都说到了钟芳菲的心坎上。 “你看你又年轻又漂亮,性格还单纯,处处都肯为别人着想,回头到了宁先生身边,可别忘了我这个好姐姐呀。” 一想到宁先生,她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是在家里,爷爷用藤条在执行家法,她当时躲在人堆里偷偷的看了一眼,当时只觉得有些害怕,那个男人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派威严,高不可攀。可如今再回想起来,她却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和激动澎湃的心情。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到宁先生的身边呢?”钟芳菲终于放下戒心,问道。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爷爷和大伯父那么疼你,哪有你求不来的事呀。”钟映雪眨眨眼,她知道钟芳菲听进去了,不出所料的话,这个蠢货很快就会闹起来。 钟落落,既然你不肯让我进桁檀宫,就别怪我偷偷的帮你添火加油了。 洛落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她也懒得再跟他们纠缠,说到底她不过就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已,现在她顶着原主的脸做了错事,她就必须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原主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她就更不能逃避错误留给原主一个人去面对。 她淡淡道:“你们跪在这里几天了,宁……先生他有理会过谁吗?我看不如先回去——” “回去?”钟建和怒斥,“回哪去?银行马上就要来家里贴封条了,我们回哪里去?” 钟建国扯了他一下,“建和,你少说两句!” 钟建友站在一旁默默的看了半天,目光来回在凑明城、小齐和那辆黑色轿车上来回流连,忽然呵呵笑了一声,问道:“老爷子,我看咱们就听落丫头的吧,先回去,左右跪了几天了,宁先生想必也都看到咱们的忠心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落丫头去办吧。” 钟建和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钟建友,“交给她?你疯了吧!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办什么?要我说就让她赶紧带路,把我们引进去见宁先生一面,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好好的赔礼道歉,然后该谁的事谁自己主动承担,别平白无故的连累别人。” 钟建友高深莫测的摇摇头,径自走到洛落面前,“落丫头,刚刚你爷爷也是急火攻心,你别怪他,宁先生那边,你还得多想想办法才是。” 洛落心中冷笑,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看起来又像是故技重施。需要她的时候就和颜悦色,不需要她了就随时可以一脚踢开。 原主钟落落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心口隐隐作痛,是一种悲伤的情绪。洛落想,或许原主还是在在意她的家人的,所以此时此刻,她才会感觉到这般微弱的心痛。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洛落淡淡说道。 钟建友点点头,忽然听见洛落又说:“不过我需要你们帮我办一件事。” “呵~”钟建和冷笑,“看到没,事儿没办怎么样,倒先讲起条件来了。” 多说无益,钟家人向来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唯独也就是钟建友还算是个明白人。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洛落的神色微动,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她不能放弃。 钟建友回头看一眼钟震霆,再回过头,果然同意了洛落的请求。 两个人稍微远离了人群,钟建友问道:“好侄女,有什么话,说吧。” 洛落微微凑近他,低声说道:“我需要您帮我找一个人,她叫施萌。”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施萌,是书中的女主。 由于当时洛落对这种书着实不感兴趣,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带有目的性的快速翻看,因此具体的细节她记得并不是十分清楚。朦胧的记忆里,好像是女主下了夜班回家,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胡同里,遇到的宁时,并且把他带回了家。 两人在逼仄的出租屋里度过了「暧昧」的三天两夜,宁时便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善良可爱的姑娘,以至于回到桁檀宫以后仍然念念不忘,从此便踏上了霸道总裁的漫漫追妻征程。 当时看完这段情节时,她就觉得很狗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胡同里,如果是她的话,她会不会救? 答案是:肯定不会! 或许恻隐之心她是有的,但那很可能促使她拨打120,但绝对不会是一声不吭的将陌生人带回家! 再善良纯真的女孩,如果连一点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试问她的未来会晴朗吗?一个深夜昏倒在街巷的男人,就算长得好看又怎么样,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最终的结局不会是「农夫与蛇」? 更何况当时的环境是大雨倾盆,满地都是雨水和泥水的混合物,男主那么狼狈的情况下,谁还能看出他好不好看呢。 对了,当天是大暴雨。 洛落送走了钟家人之后,便让凑明城带着她去了书店,买了很多高考的模拟题回来。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索性也不怕别人怀疑了,有什么是比她考上q大更重要的事呢。 在小齐和凑明城异样的目光下,她捧着一堆书上了车。好在凑明城并不关心,也没有多问。倒是小齐,好奇的看着她买的东西,好半天突然蹦出一句:“落落小姐,你买这么多书是干什么用的呀?” 洛落想到原主早过了高考的时代,便敷衍的回了一句:“情怀。” 小齐:“……” 凑明城:“……” 回到桁檀宫,洛落刚想要一股脑的扎进宁时的房间,转念一想,便果断停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命令小齐:“开门。” 小齐一惊,忙道:“不行,先生嘱咐过的……”不可以让你住自己的房间。 洛落直勾勾的盯着小齐,“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小齐急的都快哭了,“落落小姐,您就别逼我了行么,我要是开了门,是会受罚的。您还是赶紧去先生屋里歇着吧。” 洛落有些不解,“为什么罚你?这难道不是给我准备的房间吗?为什么不让我进?”她点点头,“那好吧,我住来宾公寓去。”宁时的屋再住下去,万一哪天他本人忘了,半夜三更的摸进来……咦~想想都觉得可怕。 小齐赶紧拦住,看她心意已决,终于服了软,“我的天,您就别闹了,我给您开还不行嘛!” 洛落回到自己的房间,明亮刺眼的光和繁复的花纹让她有一瞬间的恍然。 屋内到处都陈设着名贵的器具,整个房间的格调变得和宁时的房间无比相近。 小齐跟在她身后,有些期待的问:“落落小姐,喜欢吗?这些都是你走的这几天,先生命人重新布置的呢!两天就完成的这么好,像皇室的公主房一样,很棒吧!” 洛落嘴角有些抽搐,整个房间都是各种繁复的花纹,有点像美剧里的贵族古堡。而公主房不应该是粉的蓝的白的吗?两者到底哪里能扯上关系? 她低下头,脚下是看一眼就知道很名贵的地毯,踩在上面感觉软软的,似乎跌倒了也不会觉得痛。目光所及,房子的外侧有一个扩出了一个圆弧型的小窗台,白色的纱质窗帘柔软的打在贵妃榻上,一边的小几上甚至还放着精致的杯盘。 偌大的衣柜整整横亘了一整面墙,洛落走过去,呆呆的看着,小齐立即像是献宝一样的拉开柜门,满满一柜子的衣服便暴露出来。 洛落眼尖的从其中找到上次在D.MALL试过的几件,但更多的,却是她见都没见过的。 “怎么样?漂亮吧?都是先生请了专业人士设计的呢,就是上次为你量尺寸的那些人。还记得吗?听说他们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一流设计师,平日里如果有人找他们设计一件衣服排队都要排上一年半年的呢!您的这份可快了,才几天就送来了,而且据说后续还有呢!”小齐说着眼里也流出羡慕的目光,这些还都是文姐讲给她听的呢。 洛落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心情反而是越发的沉重起来。早上她看见那两幅画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小齐说的或许没错,这确确实实是一间公主房,一间以宁时的眼光衡量出来的公主房。 确切的来说,这完全是女主标配啊! 宁时却将这个房间给了她,宁时该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洛落甩了甩已经是一团浆糊似的脑袋,管他是什么意思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复习功课,她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偷懒,否则一旦生疏了,进了考场必然会发挥失常。 这个期间,小齐的嘴巴几乎没有停过。 “所以,我觉得先生对您还是很上心的,落落小姐您也要在先生身上多花些功夫才是。” 洛落将书本往沙发上一放,便推着小齐出门,“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但我现在困了,你也要去休息一下,吃饭了再来叫我哈。” “啊?”小齐没想到落落小姐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还没等再说什么人却已经被推到了门外,“可是,落落小——” 洛落打断小齐,“还有,人家问起这个房间就说是我硬逼你的,乖~”说着她砰的一声已经关上了门。 小齐站在门口眨眼又眨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转身的功夫而已,她就被关在了外面。 “奇怪,落落小姐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转身嘟嘟囔囔的离开了。 洛落一口气做了四套不同学科的模拟考题,她伸了伸懒腰,忽然觉得无比满足。只有学习方能让人心情愉悦,这才是她正常的生活状态。 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晚饭的点儿,她这才想起原来中午就没有吃饭。不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顿时又觉得饥肠辘辘。 她出了门,直接奔向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似乎宁时根本就没有出来过。她小心的把耳朵贴在门上细细的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想了想,抬手敲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 她又敲了敲,心想宁时该不会出门了吧?却冷不防听见里面传出满含怒气的一声:“滚!” 洛落吓了一跳,心脏高高提起。这语气里**味儿十足,怎么都一小天了,这人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怒气还愈演愈烈了呢? 可是这一回她不能再躲了,因为钟建和说过,这两天银行就会去钟家贴封条了。 封条一旦贴上,钟家破败已成定局。 她清了清嗓子,隔着门小心翼翼的说:“先……先生,是我。” 这样说是不是太含蓄了?洛落正在考虑要不要重新自报一下名字,面前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一股森冷的气息从门的缝隙里流出来,骇得洛落不禁打了个哆嗦。 洛落壮着胆子推开门往里看,只见屋内一片凌乱,东西摔的摔,倒的倒,总之,一片狼藉。 这里是……打架了吗? 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冰凉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洛落被吓得一个激灵,身体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一偏头,恰好看到宁时阴沉着一张脸,后背整个倚在墙壁上,双手环抱在胸口,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方向,像是偶像剧里忧郁的男主角。 是了,他的确是男主角,书里的男主角。忧郁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再看这一片狼藉的屋子,她怎么感觉他好像还有些神经质呢? 洛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我,我……”我走还不行吗…… 可宁时却不肯给她反悔的机会,“进来。”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迈过了一切障碍物,坐进了他的老板椅中,就像早晨时那样。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洛落有些无语,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进了门,为了安全起见,她悄悄的把门开到最大,期间她还特意去观察了宁时的动向,对方始终都在忙碌着,一眼都没施舍到这边来。 然而她才刚刚暗喜,就听见宁时依旧冰凉的声音。 “把门带上。” “哦。”洛落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她的动作很慢,一是她根本就不想关门,二是她实在是怕弄出多余的声音,惹宁时不快。 她不敢说多余的话,宁时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沉默。然而寂静却让洛落更加的手足无措,似乎站也不是,坐下也有些唐突。 是不是上位者都会无意中散发出让人拘谨的气息,特别是在他们安静的时候。洛落此时感觉到自己特别的心虚,心里特别的没有底,然而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她着实无法细究。 毕竟宁时就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做。 “我,我帮你收拾一下吧。”她试探着问他,她实在怕死了这种诡异的相处方式。 等了好一会儿,见宁时都没有说话,她觉得八成是不反对,便慢吞吞静悄悄的行动起来。 洛落先一点一点收好地上的废纸,被团成一团的就扔进垃圾桶,整张完好无损的便收集在手里,码成整齐的一摞放在茶几上。薄毯被扔在地上,捡起来叠好放回沙发,书籍被扔在地上,ok!拾起来排列好放回书架;可是……碎玻璃杯要怎么收? 洛落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和扫把相似的东西,最后犹豫了下,决定用手一点一点的捡进垃圾桶好了。 她刚伸出手,就听见有人说:“别捡。” 洛落:“?” 她抬起头,一脸迷茫的看向宁时。 “我说,别捡。”宁时的脸色有些臭臭的,甚至还有些别扭,但总好过他之前一脸凉薄的模样。 “哦。”洛落讪讪的收回手,最后起身坐到了沙发上。 这期间她一直偷偷的瞄着宁时,感觉对方虽然目前跟和颜悦色搭不上边,但还算是情绪好一些了,心底立即有无数个声音叫嚣起来。 快说呀,这个时机正好! 不行不行!万一说完他又生气了怎么办? 你能等钟家能等吗? balabala…… 洛落觉得脑袋都要炸掉了,从来没有一件事让她这么纠结的! “这两天,我想回家一趟。”洛落慢慢的轻柔的开口,眼睛虽然看向别处,但余光却还注意着宁时。 果然,她看见宁时拿着笔正签字的手顿了顿。 “嗯。”他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浑不在意。 洛落想了想,继续说:“我手机落在家里了,想去取回来。” 等了好一会儿,宁时也没什么反应,洛落有些气馁。看来想要在一问一答中不经意的引出主题是不可能了,她鼓足勇气,看向宁时:“可是我叔叔说家里被银行贴了封条……” 宁时慢慢抬眸看她,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放下笔,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洛落被看得有些紧张,“那个,我家里人也是因为这个才来……”跪着的,她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你,他们连跪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宁时几乎是毫不留情,一针见血。 洛落感到有些羞愧,虽然她明明知道这只是一本书,她顶着别人的脸,但宁时就是有这种本事让她感觉到自己有多丢脸。 “我知道,”她站起身,却依旧是离得宁时远远的,“你,你能不能……” “能。” 宁时回答得干脆,洛落看着他,眼睛像星空一样闪着细碎的亮光。 宁时下意识的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喉结滚了滚,他说:“企业与企业之间,集团与集团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争斗倾轧都是常事,钟氏的根基并不稳,会折损只是早晚的事。” 那也折损的太快了吧,这才几天的功夫!洛落在心中暗自腹诽着,嘴上却小心翼翼的询问:“可是才没几天的事,我刚被你抓回来,他们就……” 宁时冷哼一声,“桁檀宫上上下下两千人,每一位背后都有或大或小的家族支撑,你觉得为什么他们放着家里的高位不坐,却要跑到我这桁檀宫里做个小小的仆人?” 洛落被问住了,这个世界的机制她不懂,有钱人的规则她也不懂。 宁时微微勾唇,“因为桁檀宫能从资金、声望、利益等各个方面为他们的家族提供支持。更有甚者,若是一个人在家族之中没有地位,只要进了桁檀宫,都会重新成为家族的宠儿。” 洛落忽然想起,小齐似乎对她说过,她家里原来很穷,但自从被送来这里,作为旁支,她的家人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可反过来,若是她在桁檀宫里做错了事,那么外面的天就会变,有了空子,其他家族总会伺机而动。” 宁时说得很慢,很轻,对他来说,这些似乎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然而洛落点点头,“我懂了,因为我做错了事,所以别人才会联合起来针对钟家,所以钟家才会毫无反击之力,求助无门才会跪到桁檀宫的大门口来,我说的对吗?” 她和那些人没有区别,都只不过是被钟家送进来谋取利益的工具。所以当钟震霆看见她时才会如此的震怒。 宁时冷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洛落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作者这写的什么狗屁世界设定,完全不通嘛!也就是说宁时在这本书里就是个土皇帝的存在,别人都是炮灰!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该是这么回事,不然怎么能显得出男主角强大的金手指呢?说到底这也不过就是一本书而已,她来自异世界,又顶着别人的躯壳,没有超能力也没有金手指,能力也就那么一点点,她能对谁负责? 况且宁时口口声声说他能扭转钟家的局势,却又破天荒的和她说了这么多的利害关系,怎么听都感觉怪怪的。 他不会是想让她用什么东西交换吧…… “那,我先出去了。”她脸上一副乖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虽然她能看得出宁时肉眼可见快速阴沉下来的表情变化。 她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回头告诉宁时:“我今天已经搬回自己的房间了,你也不要再睡这里了,还是回房间里去住吧。” 反正她早晚都是要走的,而且她也确实尽力了,大不了再让钟家人打她一顿好了。 这样想着,她拧开了门把手,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忽然,一只大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那只手猛的一按,力气很大,门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又重新严丝合缝的闭合上。紧接着那股力量猝不及防的将她整个人都强行翻转过来,死死的压在门板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洛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毫无预兆的对上一双盛满风暴的眼。 洛落惊恐的瞪大眼睛,吓得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 又发疯了。 这个男人的性情实在太过乖戾,她自觉并没又做错什么,从始至终她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犯他的逆鳞,结果他还是生气了,而且看起来一副随时要掐死她的样子。 霸总文里男主的性格根本就是有缺陷的,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洛落怯生生的望着他,男人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不管钟家了吗?”他的目光紧紧撮住她,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正文 第一百章 洛落迫不得已,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你,你放开我……”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嘛。 男人松开手,转而撑在门上,轻易的将洛落困在怀中方寸之地。他微微低头,少女般淡淡的馨香就萦绕在鼻尖,他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可全身沸腾的血液又似乎在告诉他,自己正在离「理智」越来越远。 他本来只是想拦住她,可真正靠近她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 “其实救钟家对我来说很简单,对你来说也很简单。”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在诱哄,他擒起洛落一只细嫩的手掌,她微微挣了一下,但还是被他牢牢抓住,放在自己的胸口。 掌下是一声一声激烈的心跳,洛落脸上红红的,她想把手抽回来,但男人始终紧紧的抓着,她愤愤的瞪着他。 她就知道这人自始至终都没安什么好心眼儿! “你放手。”洛落忍无可忍。 “听到了吗?落落。” 洛落受不了了,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赶紧打断他,“我听是听到了……” 男人的眼里有了微微的笑意。 洛落心一横,早死早超生,“可是对不起。我很爱惜自己的羽毛,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换给你,钟家的事情我管不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觑着男人的脸色。 果不其然,宁时的气质再次冷下来,洛落的心脏高高的悬起,就像是坐了过山车。 她又使劲的抽了抽手,这次终于抽出来了。她的身子尽量往里缩,可惜后面门,她再缩也缩不出更远的距离。 “你,你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洛落已经是近乎于央求,这么近的距离几乎逼得她就要崩溃。 她的声音低低的,落在宁时的耳朵里却是娇娇软软的,小脸红扑扑的,他看着她,感觉自己好像要疯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吸毒,他似乎是上瘾了。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将彼此的距离又收紧了一分,“你对我也是一样的感觉吗?” 感觉你妹啊! 洛落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男主之前看起来明明是一个挺高冷的人,怎么突然间画风就变了呢? “我都说了钟家的事我不管了,你,你快点起来。”洛落简直要怕死了这个人,明明上一秒还阴云密布,下一秒居然就能多云转晴,现在更是像头饿狼一样的看着她,她吓得鸡皮疙瘩都快落地了。 宁时的目光再次一暗,“那你也不管那个小子了?” 洛落的表情僵住,博洋…… 如果是博洋的话,她没有办法继续摇头,可是和宁时交易,此情此景,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宁时想要什么,想到这里,洛落又怎么都没办法开口应下。 阅人无数的宁时自然早就把她所有的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他冷笑一声,捏起少女娇嫩的下巴,强迫她仰视自己。 “觉得很为难?”他勾勾唇,一双迫人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的,那眼底透着淡淡讥讽的笑意。 她的眼睛此刻一点光亮都没有,宁时危险的眯起眼睛,他或许根本就不该留那小子一命。 男人有些恼怒的捏住洛落的下巴,强迫洛落仰起头面对他。洛落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剧烈的挣扎起来。 男人的力气很大,把她紧紧的禁锢在怀里,疯狂的吻便落下来,洛落被吓得不轻,却只能让他贪婪的吮吸着自己。口腔里湿滑的触感让她觉得恶心,但她挣脱不开。 她拼命的拍打着宁时的后背,想要推开他,但都无济于事。她踢他踩他,但这些对于对方好像是在挠痒痒一样,没有丝毫影响。 洛落差点要被气哭了,她想也没想,死死的咬住这个变态狂的嘴唇。 宁时吃痛,终于放开了她。 啪—— 宁时脸偏都没偏,只是那双惯常冷漠,此刻又沾染了情欲的眼,蓄起了汹涌的风暴。 洛落此时的手还是麻的,她打完立即就后悔了,怯怯的望着他。 完了完了,她打了宁时,这次可能真的要被拖出去喂狗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抢先一步说道。 灼热的夏日,许是开了空调的缘故,屋子里冷得瘆人。宁时黑着一张脸,“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洛落的小脸煞白,嘴唇都跟着哆嗦了,“不然你打回来吧……” 她见过宁时开枪,也见过宁时放狗咬人,她和博洋都曾是受害者。如果说从前她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放肆的勇气,也早就在那个雨天都消耗光了。 宁时看洛落娇娇弱弱的模样,下巴上还有他捏出来的红印子,她可真是娇。 他不禁有些心疼,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害怕了,巴掌大的小脸儿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模样,他的怒火不知怎的顿时消去一大半。 他嗤笑一声,有些鄙视自己,却还是冷着脸摸摸她的头,“下次再敢跟我动手,我就卸掉你的胳膊,记住了,嗯?” 男人半真半假的说着,眼见着怀中的女人被吓得一个激灵,如果不是背靠着门,他估计她会连站都站不稳。 他顿时又有些后悔了,好好的逼她做什么呢,反正他们来日方长,她的心早晚都是他的。 他要她完完全全的爱上自己,为此,他不介意多花些心思和她斡旋。 晚饭的时候洛落的情绪始终很低落,宁时很清楚是为什么,他难得的宽容体贴,甚至饭后还带着她去了花园散步。 两个人随意的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洛落忽然停住脚步,远远的望着另一个方向。宁时也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远处是一颗鲜艳火红的洋楹。 “喜欢?”宁时问她。 洛落没有说话,但他能看出她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 宁时带着洛落走到那颗树下,地上有点点的橙红。洛落蹲下身捡起一朵放在掌心,应该是刚掉下来没有多久,花身依然饱满水润,就像是一只展翅的火焰蝴蝶,十分美丽。 她很喜欢,收在手中。 宁时倚在一边的树干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垂下眼睫,虽然很不想打断,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洋楹的花和种子都有毒,食用后会出现轻微中毒反应,但吃不死人。” 洛落好不容易好一点的心情顿时又跌落低谷,“放心吧,我只是想拿回去做标本。” “你喜欢做标本?”宁时难得对什么东西好奇,确切的说,他现在好奇关于她的一切。 “不就夹在书里时间久了就干了,顺手的事。” 宁时:“……” 宁时一直送她到房间门口,他忽然拉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感受着怀里洛落微微僵硬的身体。 看来之前在书房,他真的吓到了她。 他垂眸看她,低低的问道:“新房间还喜欢吗?” 洛落没敢反抗,只是乖乖的点点头。 “那回去洗个澡吧,睡个好觉,明天我带你出去。” 洛落微微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顺从的点头。 回到房间里,她小心的反锁了门,然后飞快的奔到洗手间里。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嫣红的嘴唇,下巴上此时还有个清晰的红印子。洛落蹭了几下也没掉,她有些气恼,拧开水龙头开始拼命的刷牙。 脑海里被强吻的那一幕始终挥之不去,真是太恶心了。 从前在学校里,不是没见过男生与女生亲吻,那时她觉得,那是爱情,那很美好。可是现在她除了觉得恶心,还觉得很荒谬! 剧情已经在她毫无知觉间偏离到喜马拉雅山去了,既然逃不掉,那她就只能顺着剧情走。她必须尽快找到女主,想办法让剧情重新踏上正轨。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依照书中的剧情,男主被女主救了以后便念念不忘,快速的摸清了女主的底细后,他布下了天罗地网,慢慢的套住女主。最后两个人相亲相爱,虽然书没有完结,但看名字应该是大和谐结局无疑了。 至于她,会被宁时送往国外进修学习,钟家也会得到应有的补偿。 男主与女主相遇的时候是个雨天,洛落快速漱了口,然后便奔到电脑前。电脑开机速度很快,她开始在网上查询天气。 气象网可以推算出未来一个月的天气情况,几天后就会有一场小雨,但时间对不上,降雨量也对不上,洛落往后翻找,都是晴天。 她不能确定,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至少还要再坚持一个月。 一整个晚上她都是浑浑噩噩的,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但清晨起来,她又想不出具体都梦到了什么。 宁时把她带去了公司,她仰着头看时风集团的大厦,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这里就是你工作的地方?”洛落觉得新奇。 宁时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看来带她出来是个不错的决定,至少她的兴致明显比昨天高。 洛落一路上新奇的东张西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出门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要么遇到刺杀,要么就是计划逃跑。这是唯一一次,她完可以全不用紧绷着神经,脑袋里更是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扰,心情难得的好。 况且时风集团是这个世界的顶级财团之一,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高级白领们的工作环境,遇到的莫薇薇,coo的工作环境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她的骨子里一直都渴望着学生时代快些过去,好早一些有挣钱养家的能力。 如果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她也能找到一份这样的工作就好了。 时风集团的内部十分空旷,装修很豪华,许多的立体几何建筑堆叠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科技感。 “先生好。”两个前台美女职员恭敬的鞠躬,余光不时瞄向跟在宁时身后的洛落。 洛落故意走得很慢,毕竟和霸总走在一个队伍里本身就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可是每当她落后一些,宁时的脚步就会刻意的放慢一些,陪他同来的闵然与保镖们自然也就跟着慢下来。 整个队伍都处于一种乌龟爬行的速度,直到宁时完全停下来。他侧过身,下颌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目光淡漠的看着她,像是在询问。 洛落有些尴尬,只得快几步来到他身边。宁时看着她,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犀利,似乎早已看破她的意图。 洛落心里打着鼓,心虚的垂下眼眸,余光看到宁时朝她伸了手,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要躲开。 宁时的手生生的顿在半空,来来往往的一楼大厅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我不会是看错了吧?先生是被人拒绝了吗? 那个女的是谁?不会是先生的妹妹吧? 大家面面相觑,用眼神与彼此偷偷交流,却没有人敢说话。 **静了,尴尬而诡异的气氛充斥了整个空间。 洛落有些害怕,她刚刚下意识的动作似乎是让宁时丢脸了。她小心的觑着宁时的面色,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们上去吧。”洛落小心翼翼的开口。 宁时看着她,慢慢的放下手,淡淡道:“走吧。” 属于总裁的专属电梯早就已经在开门等候了,一行人停在电梯的门口,最终上了电梯的只有宁时、闵然和洛落三人。 电梯一路上行到了90层,看着一直向上蹦个不停的数字,洛落心中暗暗咂舌:到底是虚拟世界,随便一个大厦都可以盖到九十多层。 属于她的世界并没有这么夸张的繁华,至少她没有看到。余光不经意瞟到吊儿郎当倚在一旁的闵然,她刚看过去他便迅速挪开了目光。 似乎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闵然一直在偷偷看她。 不过洛落一点也不害怕,她知道闵然就算对她态度再恶劣,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这个世界里唯一可怕的人只有宁时,他总是默不作声的以各种方式挑战她的底线,而且她还可恨的无法反抗。 她又偷偷的看向宁时,宁时站的靠前一步,西装革履,却丝毫不显老气,反而如柏如松,清冷干净,却不怒自威。 不过再怎么样也掩饰不了他的老男人本质,她们之间的年龄似乎差了好几个代沟。 她正起劲儿的瞪着他的后脑勺,电梯忽然叮的一声。 90楼,到了。 她始终略微靠后的跟着宁时,刚一出门就见到一男一女带着几人迎在门口。 洛落仔细看了看,男人一派儒雅,一身浅蓝色西服穿得十分考究。女人则是身材窈窕,通身黑色的贴身西服更是衬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她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扎在脑后,脸上带着一个黑框眼镜,虽然古板,但依然让人觉得惊艳。 洛落再瞥一眼宁时,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挺会享受的,帅哥美女,藏龙卧虎,环绕成群,众星捧月。 霸总文的真实生活写照,百分之百还原。 此时刚刚早晨九点,宁时距离他的办公室还差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他们才刚刚出了电梯,围绕的人立即有条不紊的开始汇报工作情况。所有人一面走一面说着,速度却都完美的配合着宁时,永远落后他一步。 洛落觉得奇怪,到底有多少繁忙的工作,就只差这二百米的距离?等到了办公室一起说不就完了,还偏偏非要堵在路上,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宁时能记得住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然而这些都不过是她的个人想法而已,她不会说出来,也就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几句。 洛落和闵然此时已经被「大部队」给完全淹没了,她让啊让的,没有人注意到她,很快,她理所当然的落入了队伍的尾巴,而且身旁和她一样待遇的居然还是闵然。 两个被忽视的人难得默契的对视,但洛落知道他看不惯她,果断的偏收回目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出乎意料的,闵然居然主动跟她搭话。 “慢慢习惯就好了,我天天看着她们以工作为名「争宠」,都麻木了。” 洛落有些意外,上次见面时闵然还对她喊打喊杀的,怎么今天忽然转性了? 不会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吧! 不过无视别人的搭话始终不太礼貌,况且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再不合群但基本的社交能力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交到小雪这样好的朋友。 她想起还欠小雪两千块钱,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小雪出国之前还上。 “这里又不是皇帝的后宫,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不过这里是皇帝的前朝。 闵然嗤笑一声,“你啊就是看的太少。”他努努嘴巴,“你看见黑衣服的那个了吗?” “嗯。”是她之前注意到的那个美丽女人。 “她叫艾达,先生的首席秘书。脸上永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其实啊,她都是装的,心里指不定算计什么呢。跟你说,要想把握住先生的心,可得时刻仔细着。” 洛落撇撇嘴,她一点都不想把握宁时的心,她巴不得他莺莺燕燕,夜夜笙歌呢! 不过她仔细思考了下,又觉得闵然的话完全不合逻辑,古早霸总文里,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们不都应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嗲嗲的跌入霸总怀里吗?然后霸总就像是精力永远用不完一样,来一个上一个,来一对儿,上一双! 霸总文铁律一:霸总永远不会不举。 霸总文铁律二:霸总一定非常霸道。 霸总文铁律三:霸总一定会强吻别人。 洛落:“……” 她虽然不看这些东西,但经不住小雪总是嘴碎念叨。以上三点都是小雪凭借着丰富的阅读经验总结而来的,其实还有更多,只是她没记住。 不过第一条准不准她不知道,后两条好像挺准的,也挺……洛落一想到昨天,顿时打了个冷颤,好恶俗啊…… 再看那个叫艾达的女秘书,她身材好皮肤好,样貌好不好她不知道,因为都被那个大大的黑框眼镜给挡住了,但是从后面看,背影的气质也很好。 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女性,又怎么会在心上人面前打扮得这么朴素拘谨呢? 她审视的看向闵然,直到对方觉得莫名其妙。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闵然忍不住问道。 “我觉得你的样子才真的有点像在争宠,而且还是无宠的那种。被霸总忘在脑后了,所以只能在背后拈酸吃醋,以求一点点的心理平衡。”后期也很可能会为情所困,然后奔向黑化的道路一去不返。 闵然有些懵,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惊悚清奇的言论,简直要被气乐了。 居然说他争宠?他争什么,他又不是同性恋,争个屁啊!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洛落已经先声夺人,“先生。” 前面的「队伍」果然停了,所有人在看过来的同时,都自发的让出一条路。间隙中,闵然看见走在最前面的宁时正侧身停在那里,清冷的目光缓缓的落在那个叫落落的女人身上。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洛落立即后悔了。 每日里追着和先生搭话的人很多,但先生真正会去等的人却几乎没有。然而现在,宁时的脚步停下来,就真的站在那里认真的等。 所有人都震惊了,心里纷纷开始重新估量起洛落的地位。 她是谁? 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因为资历老一些的都知道,除了公事,90楼从来没有非本公司的女性上来过。而能让先生亲自带来并且等着的女人,一定是非富即贵的豪门千金。 可问题就是:她到底是哪家的豪门千金,在b市,试问还有谁「壕」得过先生呢? 一时间,洛落成为了所有人万众瞩目的焦点,这让她感觉压力山大。 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唯一的一次成为焦点的机会就是高考誓师大会的学生代表发言,还让她给放弃了。 现在她后悔了,不知道如果自杀死掉的话时光能不能倒流到她喊宁时之前,那么就算闵然真的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她也绝不会再叫住宁时了。 她迟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宁时可能等的有些烦了,淡淡道:“过来。” 洛落吞了吞口水,没有办法,顶着众人的目光朝着宁时走去。那些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的落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好在,她终于来到了宁时的身边。 他就像是一丸镇定剂,轻易的抚平了她所有的焦虑。 宁时上下打量她一眼,又状似无意的看向闵然,后者立即浑身一紧,身体绷的笔直。 男人慢慢收回目光,迈动脚步。 洛落乖巧的跟着,心里轻松了,脑袋里想得自然就多了。她观察了一会儿,皱皱眉头,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这一次比之前速度上慢了很多? 一行人很快到达了宁时的办公室,所有人都停下来,只有宁时进了门,洛落有些犹豫,大家都不进的话,那应该是办公室进不得。所以她该去哪里? 宁时等了半分钟,转回头看她,“怎么不进来?” 洛落有些懵,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若有似无的看看洛落。那种无形的压力又来了,她果断进了办公室,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宁时亲自关上了门。 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吓得洛落差点跳起来,莫名的,她感觉到身后一股森冷的气息在慢慢靠近。 洛落一个激灵,立即转过身,看到宁时正张开双臂的样子。 她吓得后退一步,堪堪躲开。 宁时的脸色很平静,收回手,他整理袖口,“怎么,抱一下都不行吗?” 抱你妹! 洛落想骂他又不敢,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可以转移一下,正着急间,就看到宁时忽然靠近了一步,洛落下意识的再次后退。 宁时的目光有些冰凉,落在洛落身上,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当男人再度靠近时,洛落彻底害怕了,忍不住说道,“你,你别过来了。” “怎么?”男人勾唇一笑,“这回连靠近点儿都不让了?” 洛落欲哭无泪,她记得以前宁时不是这样的呀,甚至有时她不小心靠得近些了他都会冷着脸躲开。如今这是怎么了?隔三差五的发疯,平均一天一次。 “我想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话间她身后的路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她快速回头看一眼,是宁时的办公桌。她无暇顾及,正要换个方向逃跑,人却已经被宁时困在了怀里。 他的身体并没有碰到她,只是随意的将双臂拄在两侧,微微弯身,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 男人的脸越靠越近,迫不得已,洛落的上半身往后仰,想要拉开距离,却诡异的变成了一个迎合的姿势。 她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羞辱。 “我不愿意,就算是你杀了博洋,杀了钟家,屠杀了全地球,我也不愿意!”她冷着脸,再次认真拒绝着。 宁时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挺听话的。” 洛落有些懵,什么第一次?很快她反应过来,脸腾的一下烧红了,目光躲闪中,她听见宁时幽幽说道:“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 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是在怀疑她了吗? 他不会知道她的底细了吧! 或许他只是在试探她。 但是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试探她呢? 她的心此刻就像是悬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她很慌张,思来想去的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咚咚咚—— 忽然想起的敲门声解救了她,她急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弱弱的提醒宁时,“有,有人来了。” 宁时审视着她紧张的小模样儿,嗤笑一声,还是放开了她。男人脱下了西装外套,转身坐在了他的办公椅上,那一刹那,他的面容严肃,气势全开,和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 目光流转,他冷冷的对她说:“挡到我视线了。” 洛落立即识趣的跑到了沙发那里,老老实实的坐下。她慢慢的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是重新死过一次似的。 “进。” 门应声而开,走进来的人是那个首席秘书艾,她的手里此时端着一杯咖啡。 洛落咽了咽口水,然后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荡荡的茶几。 艾达简单汇报了事情便出去,很快又送进来一批又一批的文件。每一批文件都堆摞得有一个手臂那么高,洛落看得有些吃惊,但宁时却从始至终眼都不眨,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整整一天,洛落都无所事事的呆坐在办公室里,她没有手机,甚至没有水喝。不敢吭声,连呼吸都尽量放得轻轻的,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打扰了宁时的工作。 她这次不怕他发脾气了,就怕他又发疯然后对自己动手动脚。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洛落感觉自己的肚子很耻辱的叫了一遍又一遍,宁时才从他的工作里抽出身来,嘴角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他走过来,目光意味不明。 洛落低下头,恰巧肚子又咕噜噜的叫起来,脸上不禁有些发热。 “饿了?”男人问她。 洛落点点头。 宁时看了看手表,“本以为能快点结束的。” “你每天都这样工作吗?”小说里的霸总不是该满天飞的吗? “你感兴趣?”他优雅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对工作比较感兴趣而已。”千万别误会。 宁时点点头,目光渐渐落在洛落凸显的锁骨上,“太瘦了。” “嗯?”洛落没听清。 宁时起身,“走,领你吃饭去。” 富贵城的包厢里,桌子上摆了满满的菜肴,偌大的包厢里却只有她和宁时两人。 “为什么不吃?”宁时给她夹了块鱼肉。 “就我们两个人吃呀?”洛落下意识的问。 宁时看着她,“你有想要一起的朋友?” 朋友?洛落赶紧摇头,开什么玩笑,原主的朋友来了她就穿帮了!总不能胡说八道的说自己失忆了吧。 “那快点吃,一会儿我还有事。”宁时淡淡的命令道。 洛落慢吞吞的吃了两口,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宁时。 宁时的吃相一如既往的优雅,慢条斯理的,看起来像是根本没吃。他此刻垂着眼眸,长睫掩住目光,“说。” 洛落咧咧嘴巴,笑容有些甜,“先生,其实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办,我自己吃就行了。” 宁时静默着没有说话,手上还依然忙碌着,给她夹了一块肥肉,洛落犹豫着夹起又放下。 “吃了。” 洛落看着那块肥腻腻的肉,觉得有些委屈,“我不爱吃。” 宁时目光严厉的看她一眼,然后又给她夹了一块肥肉。 “太瘦了。” 洛落觉得这三个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看看他,生怕他又发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降低存在感,少出声,少顶嘴,尽量像空气一样。 她鼓起勇气,一筷子同时夹起那两块肥肉,如临大敌的看着,然后……放进嘴巴里一口吞下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味道不言而喻。 直到上床睡觉的时候,那股肥肉的在口中的油腻感还依然清晰,虽然只是几秒钟,就被她囫囵的吞了下去。 洛落足足忍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早晨,宁时夹着肥肉的公筷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碗边时,她爆发了。 洛落放下筷子,表情有些愤怒。 “我不吃肥肉!” 宁时冷冰冰的看过来,洛落心里有些怂,但看见碗里的大号肥肉,她的勇气顿时又回来了一点,她闷闷的说:“我那天就说过了,我不爱吃肥肉。” “为什么?”宁时似乎不解。 为什么这人总像是听不懂她说话似的。 “难道你喜欢吃肥肉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他不懂。 洛落是真的有些生气,付颖在背后讲她坏话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生气,生气的时候也从来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宁时把她逼成这样也算是个天才了。 然而当事人却无所知觉,夹起一块东坡肉,毫无躲闪的回视着她的目光,然后稳稳的放进嘴里。 他的嘴巴蠕动的很慢,面色很平静,让人看不出来有任何的排斥。 洛落眼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完全脱离了从前那个喜好素食恨不得顿顿吃草的高冷霸总给她的印象。 她一时无语,余光扫到一盘白肉,恶从胆边生,她将那盘肉推向了宁时。 她怕激怒他,便装作一副无害的样子,“这个你喜欢吗?” 季美芝站在一旁,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反驳了先生不说,竟然还敢给先生吃肥肉。要知道先生向来是素食主义者,就算是吃牛排都必须是清晨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皮埃蒙特牛,这种牛经过特殊喂养,肉质鲜嫩精瘦,脂肪含量更低。 这样想着,她不禁又多看了洛落几眼。 洛落发觉有人瞪她,看过去才发现季管家的脸色此时十分难看。再看宁时,他正死死盯着那盘百肉,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少女不禁心里有些小得意,瞬间有一种报仇了的快感。 她好死不死的把凳子朝宁时挪近了一些,藕白色的手臂拄着下巴,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打转,像只无辜的小鹿。她撅撅嘴,一副有点失望的表情,“你不喜欢吗?” 宁时目光微动,下颌勾出优美的弧度。 洛落再接再厉,“其实人家也不是不爱吃肥肉,只是需要别人一点点的鼓励而已。” 他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坏主意,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在他面前,她还可以是这样的……可爱。 宁时喉结微动,夹起一块白花花的肥肉,放进嘴里。 所有人都惊呆来了,包括洛落。 宁时微微皱起眉头,感觉有些恶心,但好在厨师手艺尚可,起码不至于难以下咽。 他放下筷子,用公筷又夹了一块,端正的放在洛落的盘子里,“吃吧。”他的表情很认真。 洛落看着那块可怕的肥肉,皱起眉头。 “我可不可以提个问题?”她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这个时候反悔善了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宁时放下筷子,认真倾听。 她吞了吞口水,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婉转一些更为稳妥。 “我想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吃肥肉呀?”该不会是她那天拒绝了他,他在偷偷报复吧。 宁时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肉给洛落,“因为你太瘦了。” 洛落张口结舌。 所以他逼着她顿顿吃肥肉,就是想给她增肥? 这得是多么耿直的脑回路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再说了她胖还是瘦关他什么事呀。 洛落决定必须引导一下,不然她真的怕他会在清奇的跑偏之路上越跑越偏。 她有些不自在的将额边的碎发挽向耳后,“你知道吗?其实肥肉中是含有大量饱和脂肪酸和胆固醇的,吃多了人很容易得冠心病。” 宁时优雅的抿了口红酒,搭在餐桌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 洛落尝试着说服他,“我吧,其实从小心脏就不好,为这事儿没少进医院。” 宁时慢慢放下酒杯,状似有趣的说道:“哦?那为什么我这里没有关于你有心脏病史的记录。” 洛落愣了愣,“那个,我记得我好像看的是中医,小诊所,所以大医院没什么这类的记录。对,就是这样。” 宁时点点头,“既然这样,恰好我这里也有中医,一会儿请他过来给你看看,你先把饭吃完。” 洛落的神色有些僵,犹豫着拿起筷子,可当目光落在盘子里时,又生生的停住。 三块肥肉出自不同的三种菜品,无论从色泽还是口感上都大不相同。不过……她是百分之百的吃不下去了! 她冷下脸,把筷子重重的敲在桌上,空旷而豪华的餐厅里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但很明显,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洛落不快的情绪。 宁时挑眉,他没想到她也会耍起小脾气,当着他的面。 洛落脸上是生气的,心里却不禁有些发虚,“我最后说一次,我不爱吃肥肉。” 她等了一会儿,宁时也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这让她很火大,感觉自己明明占理的事情,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在无理取闹。 她站起身,宁时威严冷厉的声音才响起。 “坐下。” 洛落有些不服,倔强的不肯坐,但也不敢走。 宁时抬头看她,一股强大的气场压散了她最后的反抗。 她愤愤的坐下,将脸撇向没有宁时的一边。 宁时抬眼,用重新用公筷给她夹了菜,如果洛落此时回头,会发现宁时嘴角浅浅的笑意,以及她盘子里其他的菜品。 “不是你说需要我的鼓励吗?我都吃了,但你的还没吃。”宁时的声音难得的带了些调笑的意味,洛落觉得有些理亏,又有些委屈。 “可是……”她回过头,盘子里的菜已经换了,堆得满满的,笋丝、茄子、杏鲍菇等等。 她目光有些复杂,刚刚还郁闷的心情忽然就消散了,嘴角忍不住也勾起了笑意。 她拿起筷子,终于开始认真吃饭。 “三碗。”男人忽然开口。 洛落抬起她小小的脑袋,“?” “以后每顿三碗。” 洛落惊得瞪大眼睛,这人什么毛病,连饭量都要控制的变态狂吗? “一碗半。”她果断不同意。 宁时把脸偏向别处,只露出一个俊美的侧颜,“四碗。” “不可能!两碗吧,不能再多了,多了真的吃不下……”洛落恳求着,她真是怕了他了。 “deal。”男人缓缓启唇。 洛落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成交! 宁时刚刚说的单词,是成交的意思。 她暗暗的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前途一片昏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穿回去,每天还要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宁时,现在就连吃饭多少都没有自主权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适逢佣人端着个盒子送进来,盒子是很精致的黑色,还镶嵌着金色的边角。仆人恭敬的端进来,送到洛落面前。 “钟小姐,这是刚刚您的家人送过来的东西,说请您务必当面验收。” 钟家送来的? 洛落脸色一白。 “哦。”她迟疑着接过,目光落在那盒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少女的一举一动都被宁时看在眼里,他淡淡道:“不打开吗?” 洛落很坚定的摇摇头,将盒子放在了一边。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回到房间,关好门,她紧张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手机和一把小巧的车钥匙,她不禁失笑,白紧张了半天,原来钟家是来还东西来了。 她还以为钟家迟迟没有等到她的消息,送东西进来变相的兴师问罪呢。不过……她拎起那一串小巧的车钥匙,光线打在上面闪烁着漂亮的光芒。 送手机可以理解,毕竟没有密码他们也用不了,不过那辆车,她记得刘玉芬很喜欢,没道理会送回来呀。 终于有了手机用,她快速登陆软件,想象着如果博洋是安全的,他一定会给她信息留言,然而,什么都没有,倒是一个署名桐桐的人给她留了短信。 「在吗?」 洛落下意识的打了个在字,犹豫了下又很快删除。 还是不要回了,她有些疲惫的将手机扔在一边。 “博洋,你是平安的,对吗?”她呆呆的望着空气。 中午,洛落还兀自埋首题海之中,忽然听到敲门声。她长叹口气,认命的收拾起书本,过去开了门。 果不其然,季管家正端庄的站在门口,一派威严,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钟小姐,车已经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洛落木木的看着她,“我先换件衣服。” “好的,小姐最好快一点,先生的用餐时间很规律。” 洛落哦了一声,关上门才敢撇撇嘴。 打从去公司的第二天,她就莫名被指派了给宁时送饭的任务,牢牢的扛起了送饭工作的大旗,每天在季美芝的监督下,傻傻的抱着两个保温饭盒,坐车去,一起吃完饭,她再坐车回来,洋洋洒洒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她有些惋惜,这些时间,足够她多做好几套模拟题。 洛落换好衣服,车果然已经等在门口,坐上车,凑明城礼貌的向她问好。 她还有些不习惯被人敬畏着,只能回以微微一笑。 提着两个饭盒到了时风集团,来往几次她已经不需要前台的预约了,保安们见到她就立即痛快的放行,一路上畅通无阻。 平日里的专用电梯此时不知道被谁给占用了,一直停在66楼,她等了十分钟,懒得再等,目光所及看到有别的电梯正好打开,便跟随着人群走了进去。 她站在外侧,身后响起窃窃私语。 “你怎么了,看起来这么累?” “哎,别提了,上头不知道又刮了哪股风,突然就要收购钟氏,现在财务部、法务部、业务部什么的,都忙成了一团!估计今晚还得加班。” 钟氏? 洛落的耳朵竖起来。 “哪个钟氏?”另一个女人突然问了洛落特别想问的问题,她在心里默默给那人点了个赞。 “就是干珠宝的那个钟氏呀!听说本来快黄了,这突然也不知搭上了上面的哪路神仙,突然间就要买。” 干珠宝的钟氏,不会是她想的那个钟氏吧。 洛落正听得入神,电梯门开了,两个说话的员工挤过她下了电梯。又有新的人上来,洛落顺势挪到了后面,愣神想了半天,然而脑袋空空的,着实想不到什么所以然来。 电梯又分别到了几层,电梯上的人上上下下。洛落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按楼层。再看电梯里,人已经走了个七七八八了,电梯却才行进到30楼。 洛落按了下90层的按键,按键上的颜色没有点亮。 洛落又接连按了两下,还剩下的唯一一位男职工忍不住提醒道:“员工电梯是要刷卡的。” 洛落有些尴尬,回头笑笑,“是吗?那怎么办呀?”她说着目光就盯上了男员工脖子上挂着的工作卡。 卓飞,项目二组组长。 卓飞摸摸鼻子,从刚刚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女人了,一身粉色碎花裙子,设计流畅,做工不凡,最重要的是看不出品牌,想必是定制款。 像他这种谈项目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会察言观色。他在心里暗暗评估着女人的身份,手上两个饭盒,按着九十楼,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的心里瞬间有些明了,看向洛落的目光也多了些探究。 “冒昧的问一句,你去90楼做什么?”听说前几天,先生有带女人来过集团。 洛落有些尴尬,“我,找一个朋友。” 卓飞见她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点点头。再偷偷看一眼她,很美,不妖艳,是那种清纯到不沾染俗世的那种。他心中更有些确信了她的身份。 他上前刷了自己的员工牌,“不好意思,我的权限最多只能到45楼。”他帮她按了45楼的按键,然后和善的笑笑。 洛落一面感动于自己在狭隘的电梯中也能遇上热心人,一面又有些忧愁,45楼……那剩下的一半难道是要她爬着上去吗? 所以,为什么这个大厦要建得这么高且复杂? 卓飞看少女一脸绝望的样子,想了想,他好心的提醒道:“不然你一会去b座看下吧,那头都是领导层多一些,好像有专属电梯。” 卓飞早早的下了电梯,洛落就这样独自一人来到了45楼,虽然专属电梯与员工电梯并不在一处,但洛落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方位感找了过去。 电梯还卡在66楼,她有些气馁,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 只是送个饭而已,感觉像是越过了万水千山。 来来往往的人忙碌着,有的在打印文件,有的在翻动资料,她想拦住某一个,然而却没有人搭理她。 一个短发女孩捧着一大堆资料匆匆走过,洛落尝试着和她搭话,对方始终低着头,两个人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资料散落了一地,洛落满脸歉意,赶紧帮她一起捡,“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扶了扶眼睛,顶着一双晚娘脸,“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洛落刚要回答,就听女孩又抱怨起来,“你看你把我资料都给弄乱了,还得整理,我着急交呢!” 洛落赶紧又道歉,女孩不理她,收拾好资料就匆匆的跑走了。 洛落长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取经,取的还是西经。 一路上边走边问,有的愿意指点几句,有的连理都不理她,地形很绕,到处可见漂亮的玻璃隔间,里面的人在开会。绕了几圈,绕是洛落强大的方向感也失灵了。 看来她是找不到那个专用电梯了。 恰逢大厅里有个会客的沙发,几个人正围坐在那里讨论着什么,茶几上摆着一堆文件,洛落走得脚后跟都疼了,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坐过去。 她自以为悄无声息,然而她刚坐下,一桌人都看向她。 她觉得脸上有些热,低低的说道:“你们继续,我坐一下就走。” 众人看她的穿着打扮,都以为是哪位领导请来的客人,但都是职场老人,没人愿意多管闲事,大家又自顾自的讨论起来。 洛落被当成了透明人,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她刚刚没有问路,不然没人搭理她,不就又尴尬了。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宁时打了有史以来的第二通电话。 还记得上一次打电话的时候,是在钟家,她狠狠的羞辱了他,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暗爽。 不过现在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却是不敢了。 电话几乎是在响铃的第一秒就被接起来了,速度之快就连站在办公室里正汇报工作的威廉都感到瞠目结舌。 “喂。”电话里传来宁时低沉悦耳的声音,还有翻动文件的沙沙声。 他似乎很忙,是在忙着给钟家注资吗? 洛落有些纠结,是不是不应该麻烦他。 “怎么还没到。”男人淡淡的声音问她。 “我,”洛落有些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在哪?”男人似乎认真了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在45楼。” “站在原地别动,等我。”宁时挂断电话。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洛落等了十多分钟,宁时才姗姗来迟,身后不知怎么竟然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大帮人。 附近所有的公司职员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挡在路中间的立即让开到两边,玻璃房子里的员工们也偷偷的打开了门,半个身子躲在里面观望。 就连洛落面前这一桌子的「小型会议」也被打断,男男女女都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呆呆的望着宁时走过来的身影。 “这是谁呀?这么大的排场?”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看,后面跟着的好像是常副经理吧?还有林特助!好帅啊!” “不过,能让林特助都跟在后面的,那不就是……”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开口确定,“好像真的是先生!两年前的员工大会时我远远的看见过,身影真的很像啊!” 员工们的窃窃私语洛落都听在耳朵里,当然也包括她们压得极低的惊呼和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 而男人们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拘谨的站在一边,目光羡慕又畏惧。 也有几个消息不怎么灵通的中层干部,拖着肥大的肚子,带着眼镜,一路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赶过来。等到靠近了,却又恭敬的站在一边,不敢上前搭话。看到自己的直属上司所在的位置,立即装作自然的挪了过去。 至此,浩荡的队伍规模变得更大了。 洛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不禁感觉有些想笑。 小说就是小说,现实中哪会有这么夸张!真正有实力的人才不会这么高调!出个门更不会搞得像领导人出访似的。 作者敢把书写成这样,当读者都是脑残吗? “先生您看,这就是咱们这个数据事业部的第三分部,员工们正在对近期的市场数据进行统计……我们严格的要求自己,坚决做到快、准、稳,牢牢的把控市场动向……” 事业部的部门经理是个瘦小的男人,头顶部的发量稀疏,都统统被他梳向脑后。 宁时全程木着一张脸听着,直到目光落在洛落身上,严峻的脸色才稍微有些缓和。 他径直走到洛落面前,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微的抽搐。 男人皱皱眉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可是b座。 几乎是同时,洛落感觉似乎有千万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无论是谁,无论男人女人,无论年龄大小,无论单身已婚,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高瓦数的探照灯,在她和宁时之间来回打量。 洛落忽然觉得,打电话给宁时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站起身,用口型比对:“人好多,快走吧。” 她没有发出声音,所以别人都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有宁时看到了,她离他很近,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求他带着她赶紧离开。 她还没有习惯他的生活。 而这些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男人的心情莫名有些愉悦,连唇角都沾染了笑意。 众人震惊,能博先生一笑的女人,还真是活久见!就连几个日常和宁时有颇多接触的高层也不禁多瞄了洛落几眼。 见宁时动也不动,还幸灾乐祸的取笑自己,洛落有些被气到了,忍不住掐了宁时一把,“笑什么,走呀!”她小声的说着。 众人再次惊住,离得近些的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女的竟然还敢掐先生? 林特助额头上的冷汗蹭蹭的往下流,想不到这钟小姐胆子竟然这么大,就算是正得宠,也不能这么放肆呀。要知道,就算是黑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闵凤闵大小姐来了,见到先生,也得是恭恭敬敬的。 然而再看自家先生,他顿时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是多余了。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可是跟在宁时身边太久了,老板的心思再诡谲多变,他也总是能揣测一二的。 而现在自家老板嘴角微微上翘,双眸专注又温柔,分明眼里心里通通都是钟小姐,估计根本就没把他们这群旁观者放在眼里。 “嗯,回去了。”果不其然,男人低沉着嗓音说道。 林特助终于是松了口气,总算是要走了,他可不想自家先生高冷的冰山形象就此崩塌于千里之外,到时不知道又有多少女人会生扑上来,最后遭殃的还是他! 一想起自家先生刚刚继承宁家家主之位时,那段可怕的日子……他不敢回想。 跟着宁时和林特助重新走了一回,她这才知道,原来只有a座有直达顶楼的专用电梯,不幸的是,电梯在抢修……而她又没有员工卡,所以最后卡在了45楼,绕着绕着不知怎么又顺着云梯去了b座。 一进到办公室,林特助将两个保温饭盒放在茶几上,便火急火燎的出去了。洛落本来还在纳闷,谁知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宁时便忽然出手。 洛落身体不稳,一个趔趄,人便跌坐在宁时的怀里。 这个姿势有些羞耻,洛落立刻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男人只是轻松的扣住她的腰,她便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你快放开我。”这人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又发什么疯! “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尽是胁迫,“为什么一直偷看威廉。” 威廉? “谁呀?”洛落攥着小拳头胡乱的捶打他的胸口,“你先放开我!” 宁时在她腰上掐了一下,脸色有些臭,“还装傻!” 洛落疼得惊呼一声,脸红红的。男人的气息完全包围了她,太近了,近到没办法正常呼吸。 她咬咬唇,避开他充满侵略的目光,“我没有。林特助他,他是混血儿么,我好奇,刚好今天离得近,就多看了两眼。” 少女嫣红的嘴唇就近在眼前,晶莹得像是果冻,让人很想要咬上一口。一双眼睛永远都是湿漉漉的,这样看着,宁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了反应。 他喉结微微滚动,一双眼暗得吓人。 “以后不许再这样看着别的男人!”他说着惩戒似的又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洛落被掐得又疼又痒的,下意识的一挣,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 她小脸一白,立即就不敢乱动了。 在洛落的世界里,她与任何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简单而纯粹的,而她的主观意识里也是这样认为的,即使是她还没有遇到的爱情,也应该是像柏拉图所说的那样,产生于精神方面的共鸣。 从前,男人与女人的构造区别还只是停留在初中的生物课本上。而此时此刻,宁时却是真正的把理论知识转换为实际,让洛落感受到男人与女人之间真正的不同。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强迫自己接受宁时。 有些话从刚刚开始就在舌尖滚了好多遍,或许现在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她的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谢谢你救了钟家……” 宁时颇有些意外,想不到他的小东西消息这么灵通,他早上才刚做的决定,这会儿就给她知道了。 他更靠近一些,“哦?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洛落忍不住往后躲了躲,这一动,那种宁时带给她的怪异的感觉就更明显了。不能再拖了,她要说清楚! “我没有东西可以换给你,你,你有权有势,漂亮的女生要多少有多少……” 宁时倏然冷下脸,“闭嘴。” 死就死吧,洛落豁出去了,“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你身为宁家家主,处处都高人一等,难道就真的愿意整天强迫一个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人吗?” “我说闭嘴!”宁时忽然推开她,力气很大,洛落猝不及防的崴了脚,还好她眼疾手快的扶住茶几的边角,才不至于摔倒。 她站起身,退开两步,小心翼翼的建议着:“我觉得你不防再等一等,说不定后面还有比我更好,时间也不会久,没准儿一两个月就出现了。” 宁时危险的眯起眼睛,看着她始终喋喋不休的小嘴儿,忽然生出一股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洛落此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偏过头,努力不去感受他凛凛迸发的寒气,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我保证,那个女孩儿一定比我更适合你,你只要见到她,一定会爱上她的。” “说完了吗?”宁时冷冷道,声音犹如寒冬的冰雪。 洛落点点头,小心的觑着男人的脸色。 “说完了滚!” 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洛落的身体忍不住像筛糠似的抖了抖。她反应过来,赶紧后退两步,开门就跑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如她每次进来时般的拖沓。宁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表情越发阴翳冰冷,最后化为一抹自嘲。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洛落快速跑出来,像是一道风一样,毫无意外的惊动了整个秘书室。 “她怎么了?”有人低声问。 另一个人满脸八卦和幸灾乐祸,“怕不是刚被先生给甩了吧。” “不会吧,这才几天的功夫呀。” “咱们先生是什么人物,哪里是她这种小角色配得上的。要我说不甩才是不正常呢。” 几个人窃窃的低笑着,论出身、学历、才情,她们都不比任何人低,自然内心也会对自己高高在上如天人一般完美的男上司抱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所有人都没有明说过,但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洛落跑得太慌张,一边跑一边回头去看,生怕宁时一时气不过追上来当众掐死她。眼看着就要上了电梯,不曾想电梯里忽然走出一人,她来不及反应,生生与那人撞在了一起。 林特助手里的文件被撞翻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毛手毛脚的撞翻别人的东西了。 洛落很慌张,咬着唇蹲下身快速的捡。 “没关系的钟小姐。”威廉也在捡着,并且试图安抚她。 她抬头正好对上威廉英俊的脸,混血让他的五官更为立体,像是刀削一般精致。 她赶紧低下头,把手里捡好的文件往威廉怀里一摔,“我走了。”她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一样。 威廉一时也摸不到头尾,正纳闷着她到底是怎么了,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 钟、钟小姐不会是暗恋他吧? 他想起从小学到毕业工作,自己无数次被人以各种理由在各种场合撞到的经历。女生或女人们看他一眼就紧张得不行,害羞又慌张的表情……若是他没什么反应,对方通常还可能会请求他的帮助。 “林特助……”洛落在电梯里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有些可怜的看着他,“可不可以劳烦您帮我刷一下卡?”她指着身后的电梯,可恶的专用电梯竟然还卡在66层。 威廉几乎是强作镇定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事实上,他的鼻梁又高又挺,眼镜基本不掉,扶眼镜此时更多的作用是掩饰他的震惊与紧张。 他走过去帮洛落刷了卡,直到电梯门完全关上,他才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完了完了,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先生知道,不然他死定了! 直到电梯在一楼停下,外面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洛落一直混乱的脑袋才得到了片刻的清醒。她随着人群走出电梯,旁边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走进她视线的余光之中。 她偏头去看,那个女人却已经进了电梯,脸上带着宽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没有多想,快步离开了时风。 拒绝宁时大概是一个消耗体力和胆识的活计,因此在回桁檀宫的路上,她一直沉默的望着窗外。 “和先生吵架了?” 洛落颇为吃惊的看向驾驶位,正巧自后视镜里对上凑明城观望的眼神。 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对视已经让对方知晓了一切。 她收回视线,闷闷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凑明城一边操控着方向盘,一边回答她:“很明显,钟小姐有心事,不然如果是平常,您可能早就睡着了。” 洛落:“……” 前方信号灯闪烁,过往的车子纷纷停下来,斑马线两端拥挤的人流开始像蚂蚁一样,匆匆走过,摩肩接踵。 “你看这些行人,大多生活在社会底层,整日里围着柴米油盐打转,终其一生的被人操纵着忙忙碌碌,也只不过是为了买一套房,在大城市里扎根。而那些操纵他们的人就不同了,或许只要一杯酒,一个玩笑的功夫,就能轻易改变别人的命运。” 洛落觉得他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她看见后视镜里凑明城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却又犀利,“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钟小姐一直都不肯顺从先生。至少我能看得出来,先生对你是不同的。”洛落私逃的事情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因此也不难猜出两人的现状,“其实只要你肯哄一哄先生,钟家将来位列六大家族之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适合他。”洛落再次把脸瞥向窗外,声音淡淡的,却很坚定。 凑明城不得不重新衡量起身后坐着的这个女人,说实话,她再一次让他感到出乎意料。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 信号灯变了,他踩起油门,穿过十字路口,却依旧行进得缓慢。 这个时间正是交通拥堵的高峰期。 “你为什么叹气?”洛落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 “其实先生也挺可怜的。” 洛落歪头,目光露出疑问。 凑明城见她果然感兴趣,便继续说道:“上次的刺杀还记得吗?” 洛落点点头,“我知道,是沈家干的。”南沈北宁的沈,与宁家分别割据南北。 “沈家现在的当家人叫沈征北,是先生的亲舅舅。” 洛落睁大眼睛。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那天宁时被刺杀的时候她也在场,她还记得子弹像雨一样密集的从她耳边擦过,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前后两波袭击,那些人下手几乎可以称得上毫不留情,处处想要置人于死地。 但凡宁时少了点儿主角光环,恐怕他现在坟头的草都得一尺多高了。 不过她不感兴趣,因为她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宁时、桁檀宫、也包括现在正在帮着宁时跟她卖惨的凑明城,他们都是虚拟的。 他们只不过是小说里的附属产物,而只有她自己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 可是她越是不想听偏偏凑明城就越是非要说完。 原来宁时的母亲叫沈若水,是沈家一直捧若明珠的大小姐,一次与宁绍谦的奇遇让他们彼此相爱。两个人纷纷背弃家族,私奔到了国外,慢慢的就有了宁时。 由于整日要掩藏身份、东躲西藏,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很清贫。直到宁时六岁的时候沈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找到了他们,最后在奔走逃亡之间,宁绍谦的车被撞下了盘山公路。 车身起火,宁时的父母被卡在车里,他们用尽全力踢开了已经变形的车门,这才使年幼的宁时捡回了一条小命。 “我想,先生之所以会是今天这副冰冷的样子,或许就是因为他儿时的这场变故吧。”凑明城说到这里,仍是满脸的惋惜。 洛落眼眸动了动,下意识的开口:“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凑明城耸耸肩,“这事确实是个秘密,但也只不过是大家族里众所周知的秘密罢了,没有人愿意提,当然,现在也没人敢提。” 洛落垂下眼眸,“你是不是特别想听我说,哇,先生好可怜啊!最好能再掉几滴眼泪,然后怀抱着圣母的心态,老老实实的待在宁时身边。” 凑明城微微皱眉,直呼先生的名讳让他感觉并不舒服。 洛落看着他,目光依旧柔软,却很澄澈,“我知道你和宁时是一伙的,你说这些不过就是想让我同情他对他好一点。不过在我心里,感情是纯粹的,是不能掺有任何杂质的。同情不能让我违心接受他,”她顿了顿,“而且我也并不同情他。” “怎么说?”听了她的话,凑明城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你说那些**控的人很可怜,像蝼蚁一样,你生于大家族,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圈子,某种程度上其实你也是操控者之一,但你扪心自问,难道就没有过被人操控的经历吗?” 凑明城语塞。 “这世上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他虽然没有了父母,但他还有权利,还有钱,还有高贵的身份,这些都是别人无法企及的,所以他可怜吗?” “不,他不可怜,如果有人惹了他,他会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他的舅舅是心狠,他的敌人也心狠,但我相信,他会比任何人都狠的还回去,直插对手心脏。所以他不是受害者,他并不可怜。” “而那些大街上你口中的底层,他们虽然被你们这些上层的人物操控着,但他们生活充实,自己自足,有明确的目标,有平静的生活。只要不肯放弃,只要还乐观的生活着,他们也并不可怜,反倒让人敬畏。” “现实是,我们都不过是被老天爷牵了线的木偶,我们踩在别人的肩膀上,也总有人将我们踩在脚下。其实我不讨厌宁时,但我也并不喜欢他,更不会为了别的什么目的去出卖我自己。我不适合他,他也并不适合我。” 她的愿望很简单,不过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给爷爷一个安稳平静的晚年。 宁时的未来也很简单,他会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女孩儿,而那个女孩也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他们共同经历风波,然后有一个happye di g的大结局。 少女将车窗打开一个缝隙,路过的风呼呼的吹进来,吹乱了她的额头前的碎发。 凑明城愣了愣,最后失笑着摇头。 他或许有些理解先生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从那天起,桁檀宫开始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 先是洛落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闷在房间里,小齐每次进去,洛落都笔直的坐在桌前,白嫩的手指拿着笔在卷子上不停的写写算算,逆着光甚至还可以看到她手臂上细小的绒毛。 若是她肯出来,那也大多数是吃饭的时候。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洛落也只肯吃摆在眼前的菜,筷子绝对不会伸远些,更不会不小心与宁时的筷子相碰。 她很信守承诺,每顿都会吃掉两碗饭,吃完了她就会立即离开。整个过程都悄无声息,异常安静。 而宁时的脸色则是在她在的时候风轻云淡,她离开后却又瞬间风雨交加。 久而久之,佣人们自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做起事来便也愈发的小心谨慎,生怕一不留神便会跟着一起遭殃。 季美芝有心想要劝几句,但每当看到洛落冷漠坚决的脸色时,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心里不是不心疼自家先生的,可她也算是过来人,知道男女情爱这种事,不是旁人能插得了手的,两个人能不能走在一起,到了一处后能不能相守一生,都要看各自的缘法。 宁礼也有所听闻,脸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早已经是对洛落几百几千个不满意了。没有人能挑战宁家的权威,尤其是挑衅宁家家主的威严。 外面的世界则更是风云变幻,先是钟家被时风收购,身价水涨船高,一时间钟落落这个名字快速的传遍了上流社会的每个角落。随即则是宁时公事公办的态度,以及对钟家一众人等的不闻不问,总部按照章程空降了监管团队,对钟氏进行了一次地震式的换血清洗。 自此钟氏彻底改了姓氏,除了钟建友以外姓钟的高层竟然全部被迫退居二线,整个钟家顿时又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同一时间,亿华和沈氏旗下的微畅也正式开始了明里暗里的碰头较量,双方都瞄准了已经陷入困境的贝塔视频,而难以为继的贝塔视频则面临着这两大龙头公司的虎视眈眈,早已经泥足深陷,失去了主动权,行差踏错,稍有不慎,就会是粉身碎骨,就此消亡。 洛落刚做完手上所有的习题,便接到了钟家老宅的电话,说是找人的事情有了点眉目,让她火速回去一趟。 电话那边催得很急,她虽然心里有些排斥回钟家,但最后还是应了。不单单是为了找人的这件事,还因为博洋。 在桁檀宫一直都探听不到他的下落,她在想他是不是被送回家了。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临走之前她甚至还上网查看了一下最新的天气预报,屏幕上整齐的罗列出最近一个月的天气情况,依然没有暴雨天。 “难道是我记错了?”洛落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摇摇头,剧情总是会按部就班进行下去的,她急什么。 她拿起小小的双肩背包背在身上,便出了门。 安静的室内,液晶电脑屏幕忽然闪了一下,然后屏幕上面标注着某一天的「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而又诡异的变成了「大雨」。 车子刚刚开到钟家大门口,洛落紧急喊停,一下车便迫不及待的奔后方跑去。凑明城自后车镜看着,也没有阻拦,只是安静的等着。 洛落跑得有些气喘,站在博家的门前,心中有些激动又忐忑。 博家人会让她见他吗? 也不知道他痊愈了吗?过的好不好?伤口有没有留下疤痕?精神有没有受到损害? 脑海里尽是些纷乱的思绪,她深深吸了口气,胸口高高伏起又落下。好久,她才鼓足了勇气按下门铃。 很快,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呀?” 大门忽然被打开了缝隙,一个穿着真丝睡裙的性感女人站在门内,脸上敷着一个大大的面膜,脚上穿着粉红色拖鞋,白嫩的脚趾上涂着艳红的指甲油。 洛落有些意外,目光徐徐落在女人短裙下露出的性感美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虽然看不见脸,但这身材确实火辣得让同为女性的她都想喷鼻血。 “请问……我找博洋,他在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眼,有些凶巴巴的,“什么博洋?没有这个人。”说着女人就要关上门。 洛落赶忙上前用身体把门卡住,“别,别关门,我真的只是看他一眼就好。求求你了。” “哎呀,都说了没这个人了!”女人拼命的想要把门关上,“你这样可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一说到报警洛落有些慌,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好公民。正犹豫间,身体却已经被女人给推了出来。 “神经病!”女人砰的一声甩上门,隔着门还能听见里面若有若无的骂声。 完了,博家的人一定是恨死她了,所以才不肯放她进去。但她真的特别想见博洋一面,她想当面和他道个歉。 她欠他一条命。 她也欠他一句真诚的道歉。 一记轻佻又尖利的口哨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洛落的情绪还有些低落,一转头,就看见了七八个个头参差不齐的小男生停在不远处,里面最高的也最显眼的男生手上甚至还抱着一个篮球,穿着一个惹眼的红色夹克,头上带着棒球帽,帽檐反扣在后脑勺处,通身上下都洋溢着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洛落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人群之中的钟桓身上,她记得他,躺在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七嘴八舌的责怪她,只有他端了杯子过来给她喂水。 身旁的男生推了推那个篮球少年,打趣道:“呦,凯泽,这妹子好像看上你了。不过让给我吧,”男生眨眨眼,“挺对我的口味的!哈哈!” 李凯泽不耐的睨了身边的人一眼,“对你口味的人简直太多了,吃相可别太难看!” 那个男生摸摸后脑勺,“这个可不一样,她长得实在是太纯了,兄弟我抗拒不了啊。”他说着目光紧紧的黏在洛落身上。 起哄的人立即多起来,口哨声不断吹向洛落,还有明目张胆挑衅的,“喂,美女。听见没?我兄弟看上你了!快给个电话号码呗!” 洛落微微皱起眉头,本来就还沉浸在刚刚被拒绝探望博洋的事情上,情绪还不是很好,现在又碰上一帮起哄的小屁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行为举止却各个轻佻,像一群小流氓似的。 细算起来年龄都还没她大呢!真是应了那句光长个子不长智商! 她转身要走,那群人立即又嚷嚷起来,“怎么走了?美女!” “是呀,聊会儿呗!” “怕什么呀,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一直站在队伍后方,始终沉浸在游戏中的钟桓这才终于了解了「外面世界」的状况,看见是洛落,便低声跟他们说了几句,对方都收敛了一些,目光又若有似无的打量了洛落几眼,最后成群结队的离开。 待那几个人走远,钟桓才踱步过来,脸上还有些别扭的样子,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洛落有些无语,她好像才刚来吧,连门都还没进呢。 想了想,“你这个年龄应该好好学习。”虽然这并不关她的事。 钟桓听了有些烦躁,“这些陈词滥调都是别人用剩下的了,你就不能跟我说点儿别的。” 洛落沉默的看向脚尖。 钟桓立即收敛起来,仔细打量她几眼,额发碎碎的落在额头两侧,脑后梳着长长的马尾,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可放在她身上就是特别的惹眼。 “你……”他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才终于纠结着问出口,“最近还好吧?” “嗯?”洛落不甚明白。 钟桓尴尬的看向别处,有些难以启齿。 “他们都说他好像有了别的女人了,所以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洛落的心咯噔一下,钟桓口里的「他」说的是宁时,宁时有了新目标?难道他已经遇到女主了?不对呀,既没有暴雨,也没有刺杀,时间对不上呀! 钟桓见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戳了她的伤口。顿时有些明了,安慰道:“你,你也别太难过了,大不了就从那边搬回来呗,咱们钟家也养得起你。” 洛落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钟桓稚嫩的脸上隐现的担忧,顿时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他是原主的堂弟对吧。 她大着胆子伸出手去,男孩瘦高的个子,已经比她高出了许多,眼看着她的手落在了他的耳侧,他没有躲开,心里有些微微的紧张和期待。 那只玉白的手轻柔的摘掉了他的耳机。 “不要老是戴这种东西,久了会损伤听力。”洛落微微笑着。 钟桓有些别扭的看向别处,最后还争气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钟桓!快点儿!”远处那个叫凯泽的男生喊着。 钟桓看她一眼,“那我走了?” 洛落莫名的喜欢这个弟弟,点点头,“快去吧。” 钟桓也酷酷的耸耸肩,随即别别扭扭的奔着朋友们离开的方向去了,走了几步还偷偷的回头看她。 洛落朝他挥挥手,他立即又把头扭回去。 洛落不禁失笑,还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进了门,洛落才明白钟桓说的那句「怎么还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钟芳菲穿着漂亮的礼服,打扮得娇艳而隆重,满脸羞涩又欢喜的被刘玉芬搀扶下来。 “一会儿宴会上一定要注意别踩到裙摆,万一摔倒了脸可就丢大发了。” “嗯嗯。”钟芳菲立即小心的捏起裙摆往上提了一点,“妈我还是觉得裙子短一些的比较好,多性感呀,说不定……”她的声音羞涩得小如蚊蝇,“他会喜欢。” “你懂什么?”刘玉芬立即轻声呵斥道:“那宁先生身边莺莺燕燕的女人多得是,你得显出你的端庄大方,别跟那些登不上台面的小蹄子似的,这样宁先生才能注意到你。”她特意打听过了,之所以桁檀宫当初选了钟落落,据说就是因为她看着老实,模样还不错,这才被桁檀宫看上的。 钟芳菲难得听话的“哦”了一声。 周嫂这时迎上来,目光关切而慈祥,“二小姐回来啦?吃完没呢?” 洛落刚想摇头,告诉她不必麻烦了,就听见刘玉芬那边已经说着:“吃什么?时间都快来不及了。”此时她已经将钟芳菲扶坐在沙发上,才走上前来,打量洛落两眼,说道:“跟我上去,我得赶紧给你找件衣服。” “干什么?”洛落问。 “快点快点。”刘玉芬看起来是真的很着急。 见洛落始终站在原地不动,刘玉芬立即有些不耐,“你这孩子,怎么去了桁檀宫待两天回来,大伯母就叫不动你了?” 洛落低下头不再说话,任由着刘玉芬把她强硬着拽上楼。 “妈,你们快点儿,一会儿该来不及了!”钟芳菲坐在沙发上喊着,手上还拿了一个小镜子照来照去。 洛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家里似乎也没有别人,心里有些明白钟家人大概是又打起了什么坏主意,才故意诓她回来。 坐在床上,她冷眼看着刘玉芬在柜子里翻找半天,最后拿出两件礼服反复比对,选了更素淡一些的那件,扔在了床上。 “赶紧换上。”她吩咐着。 洛落看着手边的白色带蓝色小花边的连衣裙,模样似乎有些素淡过头了,与钟芳菲身上的那件简直不能比。 这些日子她柜子里挂满了一批又一批的「名家之作」,因此简单看看的能力还是有的。 她淡淡道:“你们又想干什么?” 刘玉芬看着洛落那一副半死不活的闷罐子模样,心头的气顿时又不打一处来。要是往常,她早就发飙了,可自从上次被洛落恐吓了那一次,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因此也不敢做得太过。 “什么干什么?家里人告诉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大人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难道还要什么都跟你解释一遍吗?” 刘玉芬掐着腰,拿起长辈的腔调来。 洛落默了默,站起身,“我回去了。” 刘玉芬立即拉住她,“你去哪儿?桁檀宫都没你位置了你还要去哪儿?” 洛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忽然又想起了钟桓的话。 「他们都说他好像有了别的女人了……」 刘玉芬惯会察言观色,见洛落这副模样,心里立即有了底气。她抱起双臂,冷嘲热讽的语气:“呦~看这样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呀!” 洛落冷眼看她,“我应该知道什么。” 这回刘玉芬更有恃无恐的训斥了,“瞧你那呆头呆脑的样子,怪不得送你过去这么久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消息?什么消息? 洛落目光露出疑问。 刘玉芬冷笑一声,“要不是在医院见了你,我还真不相信先生给你开了苞了。” 这回洛落好像有点听懂了,脸色立即又冷了两度。 这也是一个长辈该说的话吗?真是不可理喻。 她又要走,却被刘玉芬一把推了回来,这次的力气很大,洛落被推倒在床上。 “赶紧收起你的小姐脾气,这人我们也给你找到了,你提的要求我们也都给你落实了,你还想怎么样?”刘玉芬凶起来还真有一副包租婆的嘴脸,“赶紧收拾一下你自己,一会儿宴会上机灵点儿,把你妹妹引荐给宁先生,事成了钟家和我还有你妹妹,都不会亏待你的。” 原来钟家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洛落在心里叹口气,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才换了衣服。 下楼时,她看到刘玉芬和钟芳菲都已经等在门口了,看来这两个人时真的很着急。她走过去,刘玉芬有些嫌弃的皱眉。 “怎么还扎着头发?那可是高级慈善晚宴!赶紧把头发放下来。” 钟芳菲也一脸嫌弃的打量着洛落,还暗自摇头,果然自己什么都比她好。 这么一对比下来,她更有信心了。 洛落目光复杂的看着满脸欢喜的钟芳菲,少不经事,把桁檀宫当作踏入上流社会的云梯。随即她又暗自笑自己担心的太过多余,无论好与不好,都轮不到她来操心。 原本定好了要坐钟家的车去宴会地点的,但当刘玉芬看到停在大门口等着的凑明城和那辆红色的定制轿车时,又火速改了主意。 路上洛落睡了一路,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推她。她睁开朦胧的眼睛,才看到车窗外辉煌的会所大门。 到了。 洛落一个激灵坐起来,那边钟芳菲也已经下了车。 凑明城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走,忽然问道:“钟小姐,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洛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凑明城想了想,却又忽然反悔了,“我还是在车里等你吧,有事随时电话联系我。” 洛落:“……” 直到到了会所门口洛落还是懵的,原来她想的是钟家只是要她将钟芳菲引荐给宁时,她觉得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现在她却不那么想了。 晚宴,别说高级了,就算低级的她都没参加过。 “我,我不进去了。”洛落忽然打起退堂鼓。 钟芳菲和刘玉芬立即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住她。 “都到这儿了,你不进也得进!” “就是,钟落落,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跟你没完哦!”后一句是钟芳菲说的,声音里都带着骄矜。 洛落还真拿这对儿母女俩没办法,来往的人都着装奢华显贵,走过他们身边俱都是目不斜视。洛落忽然觉得她现在站在这里,尤其还是被架在这里,感觉很丢脸。 “你们放开我,我不跑。”洛落红着脸略微挣扎两下,母女俩人才放开她,但刘玉芬的一双眼睛却老是盯着她,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 很快钟建友和钟建国陆续都来了。 刘玉芬立即优雅的挽上钟建国的胳膊,钟芳菲则挽上了钟建友的,只剩下洛落一个孤家寡人,在这个必须「成双结对」的会所入口处,她变得更加手足无措。 她一定是疯了才答应了刘玉芬! “先生,女士,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洛落看了一眼桌子上其他人的邀请函,都是烫金的,她估计刘玉芬他们应该没有。 没有最好,但愿他们就这么被卡在这里吧,可别再拉着她进去丢人了。 然而身后的刘玉芬却再次把讨人厌的品质扩大到极致,忽然伸手将她往前一推。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洛落回头愤怒的瞪了刘玉芬一眼,对方立即回以她威胁的眼神。她心里更是生气,再回过头来,不经意间正对上工作人员有些轻蔑的眼神。 “这位女士,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函。” 洛落紧张的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因为她确实没有邀请函,怎么办? “我,我忘在家里了。” 她的声音不大,怯生生的,却还是惹来了来往不少人的侧目。 受到各色异样的目光,尤其是听到工作人员直接又礼貌的说着:“对不起,没有邀请函您不能入内。” 洛落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和热气都在往脸上走。 活了十八年,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丢脸过。 钟芳菲在她身后小声的抱怨:“钟落落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害我在人前丢脸是不是!” 刘玉芬和钟建国两夫妻也互相看对方一眼,在彼此脸上看到了尴尬和询问。 唯独钟建友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他上前凑近那个领班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人立即满脸怀疑的重新打量起洛落来,最后说:“稍等一下,先生。” 钟建友一派自然,点点头道:“不急。” 领班用通讯设备请示了上级,最终点点头,一抬手,恭敬的看着洛落等人,“请进。” 其他还在递请柬的人又纷纷看过来,都各自纳闷着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不用请柬就能放行。 “大概是六大家族的人吧。”男人向身边年轻的女伴低声解释着。 会所的内部一片富丽堂皇,所有人都故作矜持的被领班引进了大宴会厅。有人带路,这一次他们的行程畅通无阻,洛落代表着所有人在签到卡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钟落落。 洛落有些无奈。 身后几人则是彻底放下心来,有说有笑的走了进去。孤独的洛落被留下来,心里忽然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对于自己应付不来的事情,她总是喜欢当逃兵。 然而下一秒,钟芳菲回过头来,“二姐,你快点儿!”她的声音欢快的像只百灵鸟,脸上带着温柔又俏皮的笑意,似乎她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洛落木着一张脸,抬步走了进去。路过钟建国身边,她听见他说:“落丫头,今天的事大伯谢谢你了。” 洛落没有理会。 酒会很快开始了,觥筹交错间几个人已经各自散开了,钟建友等人自然是去想办法和那些真正的显贵们攀关系,而钟芳菲则是看到了陈若雨之流。 陈若雨第一名媛的名声在外,自然不会缺席这些上流交际圈子的宴会,此时正举杯和几个名流人士攀谈。 钟芳菲只认识她,顿时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雀跃,她回头低声警告洛落:“一会儿我不主动找你,你别靠近我,听见没?”陈若雨本来就是因为那辆v公司的定制车才和她结交,如果让车的正主儿去了,这里哪还有她的位置了! 想起这事儿她就有些生气,当初爷爷就是偏心,为什么不送她去桁檀宫呢! 好在,过了今晚,一切就都好了。 她坚信,自己一定能成功上位! 洛落并不知道钟芳菲的用意,不过她也同样求之不得,点点头,让她放心。 待钟芳菲摇曳生姿的离开,洛落才躲到了一个小角落去,没有人注意到她,放在这里,她就像是明珠里的石头,别人都是闪闪发光的,只有她是最平庸的那一个。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女孩儿都希望自己是那颗璀璨夺目的钻石。好在还有各色的美食,足以安慰她此时寂寥的心情。 有侍应生递上酒来,洛落笑着摇头,上次在画室她只喝了一点点就晕得不行,这样盛大的场合她是一点酒都不敢再沾了。 洛落一边吃,一边偷听身旁两个女人讲话。 “你说这宴会都进行这么久了宁先生怎么还不来?” “估计是不会来了吧。” “啊,不会吧!我就是听说宁先生来,我才这么精心打扮的。” “你以为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是这个心思呀,你看看在场的哪一个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过呀我听说宁先生最近有了新宠,长得又端庄又漂亮,宁先生走哪里都带着她。” “是姓钟的那个?” 洛落不自觉竖起耳朵。 “不是,”女人摆摆手,“那个早就翻篇儿了,听说呀这回这个姓莫。” 洛落将一块小糕点整个都塞进嘴巴里,大猪蹄子宁时,女主都还没出现呢,他就迫不及待的勾搭上别人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样一来,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要被送到国外去了?可是和剧情也不太相符呀。 管他呢,只要能穿回去就行。 优雅的小提琴声中,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原主的名字:“钟落落。” 洛落回头,一杯红酒猝不及防的泼在了她的脸上。她震惊之中抹了把脸,眨了好几下才勉强能睁开眼睛。 面前的女人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模样姣好,齐肩的玫红色头发,气场十足。 她手里还端着空空的红酒杯,周围传出了女人的低声惊呼,这不大不小的喧嚣声顿时惊动了整个会场。 而洛落并不认识她。 女人淡然的将杯子放在一边的长桌上,踱步走过来。饶是如此,她的眼神仍迸射着强烈的恨意,让洛落忍不住想要退缩。 但她没有动,只是眼看着女人走近她,然后狠狠的一个耳光打了下来。 洛落被打得偏了头,整个耳根都火辣辣的。 是和她撕打在一起报仇雪恨,还是转身就跑? 似乎哪一种都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洛落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她再敢对自己动手,她一定要酷酷的捉住她的手腕,然后冷声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这一巴掌我是替博洋扇的。” 洛落的大脑瞬间短路,刚刚的仔细思考顿时通通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上前制止,大家都只是好奇的看着热闹,顺便打量一下传闻中的钟落落是何模样。 洛落有些失神,“博洋……他在哪儿?” “他在哪儿你不配知道!”章影愤怒的低吼着,“但你害了博家这笔账,我早晚会替他们跟你算个清楚!” “对不起。”洛落无话可说,唯有深深的愧疚与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让博洋回来?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叫你别再招惹博洋,你看看你现在把他害成了什么样子!” 洛落通身冰凉,这样的质问比刚刚打她拿一巴掌更让她难受。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下唇被咬得一片鲜红,她没办法辩解什么,更无暇顾及周围人投过来的异样眼光,以及及章影的大打出手和自己的百般狼狈。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博洋。 博洋怎么了? 他是死了吗? 她忍不住要往最坏的方向想。 可是宁时答应过会救他的,难道宁时一直都是在骗她吗? 安保人员此时已经将大呼小叫的章影抬了出去,会场又很快恢复刚刚歌舞升平般的融洽氛围,这个小插曲也很快被所有人抛之脑后,不少名媛们还偷偷的取笑起来,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钟落落,此时被泼上了红酒狼狈不堪的模样。 如果不是会场禁止拍摄,她们一定会偷偷的拍下来发上微博。 “那个就是钟落落?”陈若雨离得老远,微微眯起一双美眸,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钟芳菲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钟落落的,才会这辈子和她做了堂姐妹,好好地脸都被她丢尽了。 她点点头,很是嫌恶的说:“其实我和她也不怎么熟的。” 陈若雨闻言瞟了钟芳菲一眼,慢慢抿了口红酒,“长得也不怎么样么。” 钟芳菲也跟着取笑起来,“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为人穷酸得很。” 陈若雨有些奇了,“你们不是一家的吗?” 钟芳菲满脸无辜的说:“我爸妈对她可好了,花尽了心思培养她,结果不成想,有些人的穷酸是骨子里流出来的,花多少钱也掰不回来。” 几个女生互相交换了眼神,纷纷掩唇嗤笑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侍应生给她递来纸巾,洛落这才慢慢的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位小姐,请问需要为您准备房间吗?” 洛落摇摇头,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去房间做什么。钟家的那几个人这么半天都没过来问她一下,想也知道是怕跟着丢人,躲起来了。 她淡淡的问他,“洗手间在哪边?” “从右边过去,然后左拐。”侍应生礼貌的回答。 洛落低低道了句谢谢。 门口突然沸腾了起来,紧接着大门洞开,整个宴会厅立即变得一派庄重。男人们快速整理衣襟,端正站好,女人们则瞄准时机快速照了下镜子,检视自己的妆容是否完美。 任何在宁家家主面前的失礼都是不尊重的表现,是不被允许的。 很快,宁时挺拔的身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的个头很高,即使身后跟着同样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却依然气场强大到逼人,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更衬得他不怒自威,令所有人都莫敢仰视。 他的面容冷肃静逸,如松似柏,像是常年积累在峰顶的冰雪,冷漠又傲慢,双眼始终都平淡的望着前方,目不斜视,像是世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让他放在眼里。 而他的身边此时正紧紧跟着一个女人,女人与他并肩而行,像是一对登对的璧人。 波浪的长发已经剪短,窈窕的身材摇曳生姿,米白色的高定礼服搭配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优雅知性尽显。而最让人青眼相加的则是女人周身透着满满的书卷气息,举手投足之间,都能让人感觉到她内在的丰富与不俗。 此刻,洛落的记性竟然出奇的好,为他们做向导的莫薇薇,宾夕法尼亚毕业的COO. 原来宁时的「新欢」是她。 人太多了,洛落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她向来不喜欢凑在人堆里。 走在前面的宁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犀利的眸光突然朝这边射来,洛落吓得立即退后几步,赶紧藏进了人群的最后方。 她的心突突的狂跳,总感觉刚刚那一瞬宁时好像是看见了她。 不过大概是她的错觉,这么多人挤在她前面,宁时是不可能看到自己的。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驻在宁时身上,洛落快速退了出去。此时大门被占用着,她想偷偷溜走是不可能了,便决定先去了洗手间,躲一躲,顺便整理一下自己。 侍应生指的路很精准,洛落轻易的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相较于满座宾客的宴会厅,这里就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洛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色的衣服已经被红酒浸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胸口的面料紧紧贴在皮肤上,甚至还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胸衣。 原主的身体太娇嫩了,以至于这么半天,脸上被打的红印子依然明显,她散开的头发也都被酒液打湿,粘在一起,细细的闻,还能嗅到红酒的微弱香气。 她简单的洗了洗,让自己尽可能的清爽一些。 洗手间里来了一批又快速走了一批,随后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洛落尽可能等的时间久一些,估算着宁时的大驾此时一定是被想要攀谈的宾客们给团团包围了,她才打算走出去,并且打算趁此时机一举偷偷溜走。 其实她今天根本就不该来!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至于钟家那边她也想过了,她完全可以把钟芳菲带去桁檀宫里,到时两人爱怎么培养感情就怎么培养感情,相信钟家那头也一定是愿意的。 她刚走出洗手间,身侧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 “怎么去了这么久?” 洛落身形猛然僵住,朝身侧看过去,只见宁时正倚在洗手间门口一旁的墙壁上,俊美的侧颜像是被精心的雕琢过,竟然看不到任何影响颜值的死角。 此时他不是应该在宴会厅里举杯的吗? 洛落傻站着,张口结舌,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宁时看到她的脸,眉毛立即清晰可见的拧在一起。他上前一步,俯视着的俊脸慢慢凑近,在洛落眼前无限放大。 倏然,男人冰凉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侧过脸来。 “谁打的?”男人的气息变得有些危险。 洛落被掐得有些疼了,抓住他作孽的手腕,“疼,疼,快放开我。” 宁时冷着一张脸放了手,但犀利的目光却还是在她的伤脸上扫来扫去。 洛落生怕他又突然发疯,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赶紧解释道:“我自己不小心撞的,没有事,一点都不疼。”她生怕他不相信,末尾又真诚的补了一句:“真的。” 宁时冷笑一声,“钟落落,你当我是傻子吗?” 洛落呼吸莫名一滞,心头狂跳,像是撒谎的小猫被踩了尾巴。 男人危险的眯起眼睛,“好,你不想说,我自己也有办法知道。”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他想知道,就有一千万种方法。而他的脸上此刻摆明了写着「不会善罢甘休」这几个字,她有些着急,见他要走,就赶紧拦在他身前,“别——” 男人冷眼看着她。 洛落怯怯的回望,眼里满是祈求的目光。 “别伤害她,求你了。”她不敢提博洋二字,她怕会适得其反,反而又害了他。她唯有祈求着宁时千万不要再查,也不要知道这件事和博洋有关。 男人看着挡在身前的小白兔,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这个蠢女人为什么总是做些蠢事,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却永远都妄想着要保护别人。 不过他竟然也是有些开心的,时隔这么多天,她终于又肯和他说话了,天知道这段时间他心里是有多么的烦躁。 他放不下面子来找她,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便只能冷着她。今天他终于有了来找她的理由,他早早的守在这里,甚至还派了人把手在不远处。 他需要清静的空间,确保他们来之不易的谈话不会被不相干的人打断。 他苦心孤诣的谋算着,却还是不知道面前的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她越是无欲无求,他就越是拿她没有丁点儿办法。 宁时深深的看着洛落,忽然扯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走。 洛落挣扎,被迫的小碎步跟在他身边,无奈的小声询问:“你要带我去哪儿?你先放开我,被人看到了不好……” 宁时冷哼,有什么不好?正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就算他不要她,也要确保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敢要她! “宁时……”洛落挣脱不开,眼看着就要走进大宴会厅,前面甚至还能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在把守着。 她欲哭无泪,娇娇的叫他。 宁时觉得心脏像是忽然被锤子重击了一下似的,终于停下脚步,松开了手。 洛落立刻将手腕抽回来,慢慢的活动着。 疼死了。 手腕被攥得一圈红,洛落心中气愤,却敢怒不敢言,甚至连愤怒的眼神都不敢丢一个。 她在心底鄙视她自己。 宁时却忽然将她拉入怀里,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 要命了,这简直比拉她的手还让她难受。她正要挣扎,宁时却死死将她的头扣在胸口。 “别动,你想让所有人都认识你吗?” 洛落不动了,虽然刚刚那场闹剧所有人已经都认识她了,但这句恐吓的话还是管用的。 她可不想这么狼狈的和宁时站在一起,然后出现在大众面前,面对一堆人嫉恨的目光。 今天在场的至少有一半女宾是为了宁时而来的,她们都非富即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便来个人使点小手段就能弄死自己! 这个时候她倒是更愿意待在宁时的羽翼之下,恶毒女配的戏码在这种狗血喷头的古早霸总文里屡见不鲜。她只是个女 配,没有女主的光环,死了可能都找不到尸体! 她老实的待在宁时怀里,脸死死的埋在他胸口,因为看不见路,她的行动十分不便,便下意识的双手环在宁时的腰上。 这算是投怀送抱吗? 宁时微微勾唇,心情竟是难得的好。 就算是好了。没想到有一天他宁时竟然也会这么麻痹自己。 他带着她,快速走到走廊另一端的电梯,电梯直通顶楼套房,一切进行的十分隐蔽。 但大宴会厅人多眼杂,还是有不少人隔着保镖们看到了宁时搂着一个女人匆匆走过的身影。 觥筹交错之间,莫薇薇依然仪态万千,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竟没有丝毫的破绽。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进了电梯,宁时依然没有放开她。 洛落的眼前一片黑暗,鼻息之间都是属于宁时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她有些焦虑,试探着问他:“好了吗?” 宁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还没有。” 洛落顿时又老实了些。 电梯里安静极了,洛落能感觉到电梯正在上行,虽然有空调,但她还是感觉很热,有些烦躁。 电梯在一个又一个楼层停下,门开开合合。电梯里大概有很多人,但唯一奇怪的就是没有声音,周遭诡异的安静。 “宁……先生,好了吗?”她忍不住又问。 宁时的眸光专注的落在洛落身上,“以后就叫我的名字,我喜欢听,嗯?”低醇又富有磁性的鼻音响在洛落耳边,她乖乖的点头。 太乖了,简直让他恨不得想要把她装进口袋,不让任何人窥探。 宁时手上力道紧了又松,最后无奈的低首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很浅淡的一吻。 他放开了她。 “好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就好像他的人一样。 洛落只是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速度很快,来不及辨别。她没有细究,慢慢的睁开眼睛,视野旋即恢复了明亮。 电梯里没有别人,而宁时已经站得离她远了一些。 她不自觉舒口气。 男人西装革履,设计考究的衬衫更是让他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度。 在她看向他时,他也看向她。 宁时微微垂头,目光专注地盯在她的脸上,她视力好,竟然还能清晰的看到黑色的瞳孔中自己傻傻的倒影。 洛落不喜欢这样,感觉怪怪的,下意识的错开视线。 “怎么了?”她试探着问。 “我有那么用力吗?”男人自顾自盯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怎么这么红。” 洛落立即捂住额头,湿漉漉的眼睛里尽是愤怒。 最讨厌这种喜欢动手动脚的人! 电梯到了指定的楼层,已经有侍应生等在门口。见到宁时出来,对方立即恭敬的微微垂首,奉上门卡。 这里有宁时的专属房间,每当他到来之际,整个楼层都会被清空,以确保绝对的安静和隐私。 宁时接过门卡,摆摆手,侍应生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洛落跟在他身后,心中有些犹豫。 “怕?”宁时此时已经打开了门,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洛落想要点头,但可怕的奴性却让她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宁时看着少女一脸违心的憋屈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确切的说,他今天心情的确很好。 “那还愣着干什么?进去。” 洛落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却被宁时一把拽了回来。 他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哪里那么让她害怕? 宁时暗自怀疑着,转手就将她推了进去。 “放心吧,我不碰你。”男人说着关上门,脱下西装外套的同时,单手松开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见过桁檀宫的富丽堂皇以后,似乎再见到任何奢华的房子都有了抵抗力。洛落还是听到了他的保证,心里不自觉松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怂。 她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衣襟上的红酒已经干涸,头发也黏黏的粘在一起,很明显刚刚的简单擦洗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浴室在你左手边,进去洗洗。”宁时说着按下了房间的座机,见洛落还站在原地没动,淡淡说道:“给你十秒钟,不然我亲自帮你洗。” 洛落心中虽然不满,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冲进了浴室。 这个坏男人真是太恶劣了! 她把门反锁好,并且再三的检查,才放心的拧开水龙头,褪去衣服,花洒的水打在身上暖和又清爽。 洛落的动作很快,水声一停,就听见有人在敲浴室的门。 “谁?”她小心的问道。 “小姐您好,我来给您送换洗的衣服。” 说话的是个女人,洛落快速披上挂在一旁的浴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敢开门。 女佣人始终低垂着眼,礼貌的没有四处乱看,透过打开的门缝,将衣物递了进去。 洛落接过来,是一件漂亮的雪纺长裙,内衣也有,胸衣也有,看起来都是全新的。 “谢谢。”她快速关上门,将衣服换上,唯有头发还湿漉漉的,偶尔还滴着水。 她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到宁时正笔挺的站在大厅的落地窗边,手中还拿着一个方形酒杯。 他似乎很爱喝酒。 洛落默默的想着。 男人察觉她的到来,慢慢的转回身,皱起眉头,“怎么不吹头发?” 洛落一向没有这样的习惯,现实生活中的她从不是一个精致的女孩。 男人放下酒杯,独自进了浴室。 很快,“过来。”男人霸道的声音。 洛落顺着他的声音走进去,就看见宁时正拿着吹风机,电源线与浴室的墙壁连成一体。 男人摆摆手,“过来。” “干嘛?” “我帮你吹。” 那不是很奇怪? “我自己吹就好了。”洛落伸出手想要接过吹风机。 宁时拿着吹风机的手微微抬高,盯着她,一句话都不说,却让人莫名的有压力。 洛落吞了吞口水,放下了手,走了过去。 宁时打开吹风机,强大的风力顿时吹乱了洛落的头发,发丝像是练功一样的飞舞起来,大手不时还会扯到她的头发。 感觉像是在受刑。 洛落忍不了了,咬牙切齿:“疼!” 宁时作孽的手这才终于停下来,他皱皱眉头,脸色更冷一些。 洛落心里顿时又七上八下的,他脾气总是无厘头的不好,自己不会是惹他生气了吧? “其实还好啦,也没有那么疼,嘶——”洛落倒抽一口冷气。 宁时的脸彻底僵下来,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他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手里的吹风机,有那么一刹那洛落以为他会砸了它。 好在,宁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大动肝火,只是把吹风机扔进她怀里。 洛落稳稳接住,看看宁时似乎还散发着冷意的背影,再看看掉了一地的头发。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她吗? 屋内的空调开的很足,洛落再次慢吞吞的走出来,就看到宁时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独饮。见到她,他不紧不慢的拿起放在一旁的空杯,夹了两块冰块,然后将醒好的酒倒了进去。 洛落下意识的摇头,“我不喝酒。” 宁时目光淡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霸道的将酒杯推向更靠近她的方向。 “尝一尝,格兰温特只有两个年份,这个是1946年的。” 洛落摆摆手,“这酒名听起来就高大上,我不会喝,喝了也品不出来,还是算了吧” “做我的女人,不会喝酒可不行。”他看向洛落,难得的吐槽,“你的酒量,太差了。” 洛落有些无语,什么你的女人他的女人的?霸总文无厘头设定四:霸总一定都有不同程度的自恋。 “等我过去抓你?”他笑得凉薄。 洛落也不扭捏了,大大方方的走过去,也坐在了椅子上,“我喝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别动手动脚的。” 左右他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是决计跑不掉,还不如谈谈条件,至少宁时大多数时候说话还是算数的。 宁时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洛落端起酒杯,光亮穿透杯壁,透出晶莹剔透的光泽。她放在唇边小小的抿了一口,很温和的香味,不过流到舌根后,很快就像生姜一样辛辣。 真不明白到底哪里好喝。 她皱了皱眉,瓷白的小脸也不自觉皱成了包子。 “好喝吗?”宁时的目光似乎有些期待,像个等待夸奖和认同的孩子。 她的脸依然皱成包子样,嘴上却还是勉强着自己,“还行。” 男人似乎有些失望,双眸始终盯着她,像是丛林里危险的狼。他像是示范一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她来说难以忍受的味道在他眼里似乎成为了琼浆玉露。 “还不错,”他亲自验证,“可能你多喝几次就好了。” 多喝……几次? 洛落放下杯子,空调太凉了,吹得她有些发冷。但她的喉管、食道和胃却都是火辣辣的暖。 她不自觉搓了搓手臂,宁时已经又为彼此的杯子添了一些。 “冷?” “还好。” 她话音未落,宁时已经走到控制开关哪里重新调整了温度,他旋转着墙壁上的按钮,问她,“有没有好一些?” 洛落还不太适应他忽然这么殷勤,“好,好多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其实你不用老是一副看强奸犯的表情看我。”宁时倚在墙壁上,脸上浮现出些许嘲弄,“如果我真想要你,没人能帮得了你。” 洛落的心咯噔一下,紧接着就是扑通扑通的狂跳。有时她很纳闷,他看起来很高冷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把这么让正常人难以启齿的狗血台词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随即又不禁陷入反思,她是不是表现得有些过分了?强奸犯,在她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字眼。 “我没那么想。”她下意识的辩解着。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那样的想法,洛落甚至还刻意调整了下坐姿,呈现出一副放松的样子。 “而且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有风度的人,是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的,对不对?”她说着还小心翼翼的去看宁时的脸色,想要得到他隐晦的确认。 宁时看了她半晌,屋子里沉默得有些尴尬,他走回来,就坐在她旁边,一句话都不说,将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洛落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舌根涩涩的,她也抿了一口酒想压一压,顿时却又被这种难言的辛辣感给征服了。 她犹豫着,想给自己倒杯水,但是生怕动静太大打断宁时的沉默。她宁愿变成空气,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小透明。 然而,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宁时斜眼看她一眼,不经意的问道:“脸怎么红了?” 洛落立即摸了下脸,“有吗?”好像是有点热。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忍不住问。 见宁时看她,她立即不自然的看向窗外,“你看,天都黑了。” “我明早去s市。” 什么意思?今天不回去了吗? “也不是很远……”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我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洛落识趣的没再说话。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久到洛落已经不觉得尴尬了。她琢磨着到底要这样傻坐到什么时候,宁时却忽然起身,嘱咐她一句:“在这里,等我。” 洛落看着他快步离开,只觉得莫名其妙。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崔博文正在包厢里搂着一群美女唱k,同行的大多都是玩的比较好的哥们儿。裤带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有些烦,“妈的,这又是谁呀!骚扰小爷!” 怀里的美女娇笑着:“别又是你哪笔风流债吧?” 崔博文亲她一口,边鼓捣着将手机掏出来,上面清晰的时哥两个字,吓得他酒立即醒了一大半。 他火速推开还黏在他身上的两个美女,“赶紧,音乐停了,快点。” 无奈音乐声音太大,大家玩的正嗨,没人听见他的话。他有些着急,快速跑出了包厢,然后才敢按下接听键。 “怎么这么久?”那边宁时的声音果然有些不耐烦。 “先别急着发火啊时哥,我这不是接起来了么。”崔博文一向在宁时面前认错态度良好,在别人面前就是横行霸道。 “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时哥?”以时哥那个闷了吧唧的怪癖性格,主动给他打电话,一定不是要联络感情。 电话那头默了一下,“她和我在一起,总是不自在。” “她?谁啊?”崔博文故意想要打趣他,但随即感到来自电话那头释放的低压,又快速转了口风,“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嫂子嘛!” 宁时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自在?”崔博文细品了品,忽然不正经的笑起来,“该不会是时哥你要的太狠了,嫂子受不了你了,所以才不自在吧?”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男人冷厉的声音:“崔博文,如果你一定要说些有的没的,我不介意把你收进桁檀宫,亲自管教。” “别别别。”崔博文赶紧打住,这话要是被老崔听见了,估计就是绑也得把他绑进桁檀宫去。“我不就是讲个荤段子么,你看你还认真了。” 钟落落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些,女人不识好歹那就换一个呗,想进桁檀宫的女人都可以排出整个b市了,时哥还认真上了。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不自在?”他仔细琢磨了一下,“我上次见嫂子,看她好像挺怕你的,肯定是你平时太严肃了?”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但他知道宁时在认真听。 难得也有宁时像他请教问题的时候,他自然是得瑟起来,“不过光随和也没用,还得有点特殊的东西。” 崔博文嘿嘿的笑,“你得跟嫂子找到情感上的共鸣。” 宁时皱眉,“怎么共鸣?” 很快,宁时回来了,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洛落的头有点晕,感觉眼珠动一动眼前都要跟着晃一晃似的。 她看见宁时对她笑了一下。 那笑容有些勉强,看得人毛骨悚然。 洛落闭了闭眼,又睁开,觉得似乎又没那么晕了。 “我记得你喜欢跳舞是吗?“ 洛落有些懵,跳舞吗?原主喜欢,可她是真的一点也不会。 “你都跳什么?爵士吗?还是踢踏?” “……”洛落满脸惊悚的看着宁时。 宁时似乎很快就意识到洛落并不喜欢这个话题,脸色顿时冷下来,可忽然又收起冷脸,再次对她笑了笑。 洛落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头一次见到有人笑起来这么吓人的。 「如果爱好套近乎不行,你就跟她讲讲伤感情事,把自己说的惨一点儿,博取她的同情。」 “我之前谈过两次恋爱,但都是家里人安排的。”他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起名字,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有什么伤情的往事,只能硬编,“我没办法拒绝,所以每次的经历都不是很开心。” 说完他就眼巴巴的看着洛落,直到把洛落看得全身发毛。 洛落此时已经不止是脸红了,连耳朵尖都红红的。她坐立难安,听见宁时很认真的对她说:“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洛落暗自思索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她决定坦白,“我的情史其实很简单的……” 宁时脸色有些冷,怎么和崔博文说的不一样。 “我还没……” 他把酒杯递到她唇边,打断她,“喝。”他一点都不想听到她的情史。 情况太突然,她竟然傻傻的就着他递来的酒杯喝了一口。 洛落被辣得呛住,止不住的咳嗽。 宁时闷了半天,幽幽的道:“你怎么这么笨。” 如果手边有个棒子,估计洛落会毫不犹豫的砸向某人。 好一会儿过后,洛落的咳嗽终于过去了,她单手拄着头,身体半趴在吧台上,神色迷离,一副很乖的样子。 “我好像喝醉了。”她说得很认真,像个小学生一样。 宁时觉得自己的心,倏然松动了一下。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抚摸在她脸上。 他下意识的看向洛落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难得的没有露出抵触的情绪。 “说,你想要什么?”要什么都给你。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用尽了余生的温柔。 洛落的反应又些迟钝。 “我……”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认真的想着:“我想知道……博洋去哪儿了。” 宁时的目光蓦然冻结,“他,死不了。” “他还活着?”那她就放心了。 洛落扁扁嘴,“那我怎么找不见他?” 宁时被她委屈的小眼神看得有些无奈,只得告诉她,“我送他回家了。” “哦哦,”洛落又乖乖的趴回去,红扑扑的小脸上尽是纠结的表情,她纠结了半天,拄着脑袋又问他,“喂,你到底喜欢我哪儿啊?”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娇气,宁时深深的看着她,感觉自己也要跟着醉了。 可是,她却忽然吃吃的笑起来,“你别喜欢我了可不可以?很累的,我还得高考,我还得防着你,我累死了。” 他眸光暗淡,一直都知道她讨厌自己,可真当她亲口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就像是心头有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狠狠磨着。 血肉模糊。 洛落还是有些晕,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足够清醒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平时怎么都不敢说的话今天就像是坐了滑梯一样,统统都能说出来。 “其实你的真爱不是我,因为……就因为我跑了,你觉得自尊心受挫,才会这样的,对吧?” 宁时斜睨她一眼,“你很了解我?”他的语气有些冷,带着室内的温度也跟着陡然降低了好几度。 洛落这会儿一点也不觉得怕,心脏砰砰砰的跳着,这种感觉很奇特,让她莫名的觉得爽快! “我不是了解你,我是了解剧情。你必须得爱上,”她顿了顿,“爱上女主,然后把我送走,然后你们会有个孩子……” 她闭上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不对劲,抬不对劲了。 她立即莽莽撞撞的站起来,带得凳子也跟着差点翻倒。 宁时赶紧去扶她,她乱七八糟的挣开,“门呢?我得回去了。” 宁时扶了她几次都被她东倒西歪的躲开,像是个滑不溜手的泥鳅。 他试着跟她沟通,“这里有单独的房间……” “我才不要,你这个大尾巴狼!大坏蛋!不要跟你睡!” 宁时哭笑不得,“我去别的房间。” 洛落晕得不行,脑袋上就像是挂了个秤砣,沉甸甸的找不到方向,宁时控制不住她,只得粗鲁的将她拦腰抱起,随手扔在沙发上。 这会儿倒是真的天旋地转,洛落惊呼一声,男人却已经压下来,双手撑在她的头顶,黑色的双眸明明灭灭,清楚的印着她的倒影。 周遭的空气顿时稀薄起来,洛落的酒也跟着吓醒了一大半。她的手此时正无意识的抵在宁时的胸口,掌下是他灼热的体温和极速的心跳。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摄人的目光,往下一点就是他鼓鼓的缓慢滑动的喉结,和领口散开微微露出的锁骨。 她紧张又害怕,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 气氛暧昧,微醺,刚好。 他的指尖一向冰冷,此时也变得滚烫起来,抓着她的手慢慢向下,落在自己腰间的皮带扣子上。 男人暗哑着声音,很是动情,“还清醒吗?” 洛落傻乎乎的点点头。 “解开它。” “你,你说过不碰我的。”洛落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的眼里闪着细碎的笑意,“我是说过不会碰你,但没说过你不可以碰我。” 洛落愣了愣。 “宁家有规矩,长子必须为主母所出。”他的目光很专注,“但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不反对。”都给她好了。 无论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都给她。 他忍着自己的欲望,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就是在等她点头。他不想勉强她,以她倔强的性格,那会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破冰的关系恢复僵局。 他虽然很想她,但只要她不愿意,他就不会碰她。 然而,他看见身下的少女目光闪了闪,慢慢的垂下眼眸。长睫抖动着,模样楚楚动人。往日瓷白的肌肤也在酒精的缘故下变得粉红,让他很想要咬上一口。 天生的美人胚子。 他心动得无以复加,喉结慢慢滚动着,身体里冲动的魔鬼时刻想要冲破牢笼。 “我爱你。”他慢慢开口,觉得很傻,却又很顺理成章。 少女的整个身躯都抖了抖,掌心下纤嫩的小手终于有了动作。 宁时垂眸看她,任由她一点一点的解开他的衣服,任由她柔软的身体慢慢攀附上来。她的唇毫无意外的柔软,带着微醺的酒香。 “先生,我也是爱你的。”她在粗重的呼吸中呢喃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洛落才算是有了知觉。她睁开眼睛,就看见秦昊满目焦急的样子,手上似乎还不停的拍打着什么。 “洛落!洛落!” 她听见有人一声一声的叫着她的名字,然而那之余就是冗长的嚣鸣。吵得她头都跟着发晕。 这种难受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刚死过一遍。 她的手臂还是麻木的,就像已经脱离身体的控制。她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就听见有人在说:“醒了醒了!” “不然叫救护车吧,真出了事我这小买卖可担不起啊。” “拿点冰水过来,快点。”她听见秦昊吼着。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躺在秦昊怀里,嘴巴里塞得鼓鼓的,甜得过头,是两块已经融化大半的巧克力。 洛落咽了咽甜甜的口水,到了咽喉深处,才觉得甜到发齁。 “冰水真行吗?”那人还迟疑的问着。 洛落又听见秦昊在吼,“废什么话!赶紧给老子得了!” “嘿!你这小孩年纪不大,怎么这么说话!”那人虽然不满意的说着,却还是将冰矿泉水递给了他。 秦昊直接将冰水瓶贴在了洛落的额头,冻得洛落顿时一个激灵,挣扎着爬起来。 太冰了,冰死人了。 她一脸发懵的看着现场,有秦昊,有旅店老板,还有许多人,男的女的,都看热闹似的围在这里。 “真是吓死人了。” “看起来是没事了。” “走吧走吧,虚惊一场。” 她听到有人七嘴八舌的这样说。 眼前是有点熟悉的小屋,很热,挂在墙壁上的风扇还在吹着,但她却还是感觉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 她穿回来了,就在宁时说他不反对的时候。 他说不反对,但不反对什么来着? 她仔细的想了想,竟然一点儿也记不起来。 “小姑娘,你真没事?”旅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目光来回在她和秦昊身上打转,“要不是你朋友一早上来找你,我这还真不知道你这种情况,不然你赶紧上医院检查检查吧。” 洛落看了秦昊一眼,有些意外,对方也正瞪着眼睛看她,她赶紧撇开了视线。 她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没事的。” 旅店老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得很含蓄,“你看我这也是小本买卖,你要真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也不太好,你说是不。” 洛落明白他的意思,左右就是逐客令,虽然她早就打定主意要搬走了。 她礼貌的应了旅店老板的要求,待人走后,才慢吞吞的看向秦昊。 “刚才谢谢你。”如果没有秦昊,她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在这个四方见底的小屋子里虚脱致死。 秦昊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头随意的歪着,痞气十足。旅店老板走的时候还「好心」的为他们关上门,屋子里依然闷热,而且静得吓人。 洛落正觉得哪里怪怪的,就看见秦昊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下移,最后落在了胸口。她不明所以的也顺着那目光看下去,立即窘迫起来。 因为太热,她只穿了一个老旧的背心,因为年头久了,还有些松垮。她没穿胸衣,里面的春光若隐若现。 她立即抓起被子将自己脖子以下严严实实的裹起来,一边裹着一边愤愤的骂了句:“流氓!” 秦昊被骂了也不恼,反而不正经的笑起来,“流氓刚刚救了你。” 洛落语塞,脸转而有些难看,“我都说了谢谢你了。”还想怎么样! 秦昊靠近一些,洛落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慢慢放大的脸,被子里的一双小手已经攥成拳头,暗自思量着如果他再敢靠近一步,她就一拳招呼上去! 然而秦昊还是在彼此之间留了些距离,抬起手腕,腕上的电子表闪烁着时间,“好学生,你快要迟到了。” 考试! 洛落顿时掀开被子,也不管是不是会走光了,对着秦昊就是一顿蛮横的乱推,秦昊也没有反抗,顺着她的力道被推到了门外。她看了眼完好无损的门锁,看来是旅店老板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但秦昊又是为什么会刚巧出现在这里呢? 时间紧迫,洛落无暇再想这些不重要的问题,她快速换衣服洗漱,归功于平时的简单利落,不到五分钟,她已经收拾妥当。 再三检查了考试证件和文具用品,没什么问题了她便火速冲出了门。 门口,秦昊正推着一辆自行车,车身黑红发亮,上面还用白色的漆写着一串醒目的英文字母。 SPECIALIZED. 专业? 洛落脚步不停,正要往考试的学校方向跑,却被秦昊喊住。 “好学生!” 洛落本不想理他,但他刚刚才救过她。她长叹口气,正要停下来,后边秦昊却已经骑车追了上来。 “干嘛?”鉴于两人之间曾爆发过的种种矛盾,所以洛落说话也没什么好语气。 秦昊像个大侠一样利落的跳下车,“骑我车去。”该死的自行车,竟然没有后车座。 洛落有些发懵,迟疑着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自行车。 秦昊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别跟我说你不会骑啊。” 洛落继续迟疑着,“会倒是会……”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一会真迟到了!” “可是你……” 秦昊再不给洛落推辞的机会,几乎是架着她上了车,还塞了什么东西在她书包里。 落落虽然心中还有疑问,但高考要紧,她顾不得其他了。只得一咬牙,骑着秦昊的自行车快速离开。 车身很轻快又灵敏,骑着一点都不费力。洛落很快到了学校的大门口,自行车停车棚很显眼,她骑过去锁了车,然后直奔考场。 经过一番检测后她快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这时才发现时间竟然还富裕了那么一点点。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铃声响起,交了试卷,她才彻彻底底的长出了一口气。 但也只是考完了一科。 她收拾好东西去教室外面领书包,打开才看到里面躺着的几块德芙巧克力。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可能是秦昊塞给她的。 跟着人流走出教学楼,不时能看到有相熟的人在讨论着题目,而那些面孔对于她来说都过于陌生。 她顶着闷热的空气快速走到车棚,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秦昊的车。 “奇怪,刚刚明明就锁这里的呀?”洛落喃喃自语着。 车棚不大不小,却有三排,她反复又转了好几圈,却还是转回原来的位置,她记得她明明就锁在了这里,怎么会不见呢? 陆续来取车的人很多,车棚里的自行车也越来越少,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倒霉透顶了,没有了车,该怎么和秦昊交差呢? 直到车棚里只剩下几辆车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车丢了。她跑去门卫室,门卫大爷告诉她这不归他管。 洛落气得脸通红,与他争辩半天,门卫大爷后来干脆就把门一关,不理她了。 洛落又在门卫室的门口站了半晌,才垂头丧气的离开。 这可怎么办? 为了这件事,洛落中午连饭都没吃,有心想告诉秦昊一声,但翻了半天的通讯录也没翻到姓秦的。 心念一动,她给小雪拨了电话。 “考得怎么样大才女?”那头很快传来小雪的声音。 洛落没有说话,心情异常低落。 “不是吧,我这不是想着怕打扰你才没给你打电话的嘛!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洛落摇摇头,忽然想到电话里的小雪看不见。 “你怎么了洛落?”倒是小雪先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她吸了吸鼻子,只感觉到很委屈,“小雪,你知道秦昊的电话吗” “他?不知道啊,你好好的找他干什么?” 洛落做了好半天的心里建设才说出口:“我把他自行车弄丢了。” “啊?”小雪张口结舌,“虽然秦昊为人是不怎么样,但你也不用报复他的自行车啊。” “不是!”洛落再一次见识了小雪清奇的脑回路,乱七八糟的一顿解释之后,才发现这对于找秦昊的电话号码并没有什么用处。 天气热得她有些头疼,她挂断电话,徒步走回小旅店,给手机上好闹钟,然后倒头就睡。 太热了,她也太累了。 下午的考试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洛落依然忧心忡忡,但所有的事也只能暂时抛在脑后,全心全意的答题。 考完试出来,她特意又去了一趟门卫,这所学校她并不熟悉,又赶上高考,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学校的领导。门卫这一次换了个年轻一点的,她进去说明来意,对方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答应试着帮忙找一找。 洛落再一次垂头丧气的回了小旅馆,老板看她状态不怎么好,想着可能是高考考得不好,也就暗自摇摇头,不敢再催促她搬离的事。 都是孩子,过几年他儿子也要高考了。 她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死也不肯出来,直到晚上八点多了,才惊觉自己已经一天都没吃过饭了。 顶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她出了门。 街道繁华,灯火辉煌,她走一走,甚至还能看见那米住的那家豪华的酒店。 此时再看,和宁时住的那家会所比起来,却逊色了许多。 她找了一家面馆填饱了肚子,开始慢吞吞的往回走,华灯初上,空气似乎也清凉了许多。她孤独的抱着双臂,路灯照着她斜斜的影子,身后时不时有细碎的脚步声。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洛落停了下来,转回头去看,大街上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跟前甚至还有一对情侣亲密的走过。 但她还是莫名有些害怕,除了在学校里,她几乎都不会在天黑的情况下出门。父母和奶奶的相继离世,让她更明白生命的可贵。而她也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她还有很多很多的责任要担负,还有很大很大的愿望还没有完成。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快速的跑动起来。果然,身后也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跑动声。 有人在后面追她! 她来不及回头,只是拼尽全力的跑着,迎面走过来三个勾肩搭背的成年男子,短暂的时间内,她在心里犹豫,此时此刻到底该不该向陌生人求助。彼此擦身而过的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手毫无征兆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吓得尖叫起来,在高楼耸立的街头,激起短暂的回声。 左侧是绿化带,右侧则是车道,她回过头去,眼见着秦昊后退了一大步,一脸看精神病的样子看她,“我去了,你见鬼了?” 恐惧的情绪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翻腾的怒火。 她下意识的看向秦昊身后,那三个「闻声驻足」的男人正不断的回头朝这边看过来,像是在确认着情况。 洛落觉得刚刚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白痴! 她对那三人歉意的一笑,才转过脸看向秦昊,冷冷的开口,“没见到真鬼,但也和见鬼差不多了。” 秦昊「切」了一声,但很快反应过来,抱着双臂上下打量起落落,“合着你丫是拐弯抹角的骂我呢是吧!” 洛落瞬间又想起那个困扰了自己整整一个下午的自行车。 “没有,你别误会。”她眼睛瞟向别处,有些心虚。 秦昊又露出他招牌式的痞笑,头一歪,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跩得不可一世的模样。 “算你识趣!”他率先走在前面。 洛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心里翻江倒海的,反复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告知他这个噩耗。 “秦昊。”她小声的叫他。 “嗯?”秦昊悠闲的背影在光怪陆离的夜色中乱晃着,却连头也没有回。 “今天……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的巧克力,和你的……自行车。 “嗯,真想谢老子的话,就请吃饭,光嘴说多没诚意。” 洛落顿了顿,厚着脸皮又慢吞吞的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和你说。” 她的语气又严肃又凝重,虽然在秦昊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她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倒还是高中三年以来第一次见到。 他慢慢停下来,嘴角的笑意也随之消失匿迹,冷不防看起来竟还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 洛落心中忐忑,眼前不时的又冒出秦昊手上戴着指虎打人时的样子,如果那些拳头落在自己的脸上,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疼得跪地求饶。 她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很大很大的心理建设,才慢慢直视秦昊那一双凶巴巴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自行车弄丢了。”既然是她的过失,就必须做好接受任何惩罚的准备。 她看着秦昊狭长的眼眸微动,想了想,洛落再次非常严肃的给他鞠了一躬,完完全全的90度角,以表示她最诚挚的歉意。“你的车多少钱,我会赔给你的,不过可能要给我一点时间,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请你相信我。” 秦昊哂笑一声,“吓我一跳,这么严肃,老子还以为要收好人卡了呢。” 洛落没太听懂,但也没有在意。确切的来说,此时此刻她更在意的是那辆丢了的自行车。 秦昊眯了眯眼,似乎还有些不相信,“真丢了?” 洛落认命又无奈的点点头。 秦昊有些烦躁的挠了挠脑袋,忽然后退一大步,十分激动的看着她,“我靠!真丢了?” 洛落觉得汗颜又愧疚,心惊胆战的,却也只能咬咬唇,再次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 “我cao,”秦昊的肢体动作此时已经由烦躁上升为焦燥,“那可是新车!我爸刚他妈的给我买回来两个月都不到好吗!?”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没锁吗?” “我锁了,”洛落也有些委屈,“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出考场就找不见了。”祸从天降,大概也就是这种情景了吧。 “cao!你他妈是猪吗?连个车都看不住!” 秦昊气急败坏的骂着,洛落没虽然没再说话,却也觉得很难堪。她是女孩子,平时一个脏字都不带往外吐的,现在听着一个男生对她骂骂咧咧,自然感觉羞辱。但这件事到底是她理亏,人家好心把车借给她却丢了,人家打她骂她都是应该的。 更遑论秦昊早上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呢! 她把脸淡淡的瞥向别处,做好了被秦昊的脏话和拳头随时洗礼的准备。 然而秦昊却意外的住了口,两个人站在人行道中间,明亮的路灯打在两人之间,朦朦胧胧。 男生从裤兜里快速摸出一盒烟来,在洛落平淡的注视中抽出一根放在嘴边点燃。一番吞云吐雾种,他安慰她,“车的事儿你别管了,明天好好考试要紧。” 洛落意外于秦昊的宽容,愣愣的看着他,倒不复刚刚的那般淡定了。 秦昊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反而凶起来,“看什么看?!” 洛落不动声色的撇开眼。 “走了。” “嗯嗯,拜拜。” 不等秦昊回答,洛落便快步离开,却又被甩在身后的人突然喊住。 “喂,好学生。”身后的声音轻飘飘的,有点像是要找茬的前奏。 洛落的心脏又提了提,这次却连头都没敢回。倒是秦昊又像只小鬼一样的缠上来,一脸阴恻恻的笑容,“你急什么,咱俩一路,一起走呗。” “一路?”什么意思? 秦昊不理她,有些得意的继续吞云吐雾。 直到后来洛落才发现,她和秦昊原来不止一路,而且还住在同一家旅店。秦昊看着洛落开了门锁,才不紧不慢的走向他自己的房间。 为了偷偷的观察,洛落特意把开门的动作放慢。眼看着秦昊走向走廊最里边一间房间。 和她的只隔了一个隔间。 他正要开门进去,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回来。洛落也还没进门,干瞪着眼睛看着他走近。 秦昊来到她跟前,自裤兜里慢吞吞的掏出两个抹茶绿的隔音耳塞,“晚上睡觉把这个戴上。” 洛落愣住,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见秦昊朝着隔壁努了努下巴,“他们没退房,不然我今天就换到你隔壁去了。” 她这才想起穿越前那痛苦的一晚,各种不可描述的声音……她的脸顿时烧红了,有些窘迫的接过耳塞,心中的疑问却在逐渐扩大。 她听见秦昊忽然又说:“洗澡时叫我,我帮你在门口守着。” 洛落:“……” 说这话时秦昊凑得微微有些近,男生身上有微微的汗腥味,裹挟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洛落下意识的后退一点,才试探着问道:“所以那天晚上开门的人是你?” 秦昊眨眨眼,还是那副痞笑,“你说呢。”他很得意,似乎很满意洛落现在惊讶又恍然大悟的表现。 “你……”洛落迟疑着开口,秦昊等了半天却还是没有下文。 最后,洛落轻叹口气,“算了,晚安。” 关上门,屋子里一片黑暗,但手心里的触感却是清晰的,两颗耳塞静静地躺在手心,没有温度,却让洛落觉得有些烫手。 她越发的疲惫,高考才只过去了一天而已,却感觉比整个高中三年更加难熬。 最后一场考试刚刚结束,她便又去了一趟保安室,对方告诉她监控坏掉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就是一个自行车而已,丢都丢了,只能自认倒霉。 这样的结果,洛落并不意外。 出校门的时候她看见那米走过来,目不斜视,像一个骄傲的公主一般从她身边走过,然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刚回到小旅店里,秦昊就来了,身上换了一件肥大的灰色T恤,斜斜的倚靠在门边。 “洛落,考得怎么样啊?”这是秦昊第一次正八经儿的叫她的名字,话的尾音微微的上扬,语气有些轻佻。 洛落看也不看他,手上快速的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还行。” 秦昊啧啧两声,“瞧你这假惺惺的样儿,好学生标杆啊。” 洛落听不惯他说话,也不想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见她收拾的差不多了,秦昊又开腔,“晚上出去玩玩?哥带你放松放松去。” 洛落转过身看他,不得不说,秦昊生得不错,高挺的鼻子,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如果他肯收一收身上的痞子气,大概追他的女生就多了。 她摇摇头,“不去了,我得回家。” “别啊,”秦昊又是一副看精神病的神态,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不是!你有没有搞错?考都考完了,还不出去玩玩?” 洛落仍然很坚定的摇头,“我真得回家,我爷爷一个人在家呢,我不放心他。” 秦昊略微沉吟,倒没再阻止,只是朝她伸出手来,“那走吧,我送你。” 洛落有些懵,秦昊气得歪嘴笑起来,“包给我,快点儿!”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关于老了的约定 天色还早,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小旅馆,秦昊笑嘻嘻的对她说:“你看,咱俩的样子像不像是刚开了房的小情侣?” 洛落冷冷的看向他。 秦昊满脸的无辜表情,“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他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摸摸脸。“你别说,我这脸忒粗糙,我摸摸你的,看看是和我一样不?” 洛落毫不留情的打掉了他的手。“不用你送了,把包还给我。”她说着就要抢秦昊手里的书包,却被他眼疾手快的躲开。 真是无赖。 她快速走掉,决计无论他再说些什么,都不会再理会。 秦昊见她生气了,快步的追上来,“不会吧好学生,开个小玩笑而已,这样你就生气啊,也太玩不开了吧。” “我和你不一样。”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也不在乎他眼里的自己是不是玩得开。 秦昊抱起双臂,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你们学习好的不向来都瞧不起我这种的渣子吗?” 眼看着就走到了公交车站,洛落这一次很轻易的抢过了书包,“如果我真的瞧不起你,那也大多是因为你不够尊重我。” 话音刚落,下一班公交车已经稳稳停在眼前,她看着秦昊,想了想,还是嘱咐道:“车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她快速拿出小本子写了自己的手机号塞给他,“总之,这两天谢谢你的照顾。” 因为接近公交的始发站,这一站上车的人虽多但还都有空位子。洛落走在最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秦昊也跟着上了车,但因为没有零钱被公交司机拦下。 洛落的身旁还有一个空位,他有些着急,快速翻出了一张十块钱扔进了玻璃收款箱。 “喂,我可没钱找给你呀!”司机朝着他大喊。 秦昊笑笑没有理会,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洛落的旁边。 洛落撇头看向窗外,却听见秦昊有些调笑的声音,“好学生,再怎么说,你也还欠着我自行车钱呢,怎么就对我就这个态度呀”不等洛落回答,他又不要脸的凑近了一些,“你知不知道我的那辆车多少钱?” 洛落终于回眸看他,黑白分明的双眼里写满了认真。 秦昊忽然就不笑了,看着她直发愣。 “说呀,多少钱?”洛落幽幽的问。 秦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300多块吧,挺便宜的,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真的?”洛落深表怀疑,她又不瞎,这一阵子和宁时混在一起,金贵的东西也见了不少,东西好坏她还是分得清的。 秦昊却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当然了,贵的话我会说得这么轻松吗?肯定要找你赔的。”他忽然语气又轻佻起来,“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然后故意少报钱数?” 洛落语塞,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有些这方面的怀疑,被他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她脸皮有些薄,感觉脸上像两团火在燃烧。她转过头看向窗外,不时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倒是让她好受了一些。 一路上倒也算是相安无事,除了秦昊那张时不时要拉着她聊一聊的欠扁嘴脸。 车一路的走一路的停,洛落到了汽车站,一番折腾后,才终于算是坐上了回家的客车,秦昊这次倒没有再跟上来,只是中途不住的问她什么时候请客吃饭。 洛落被他问得有些烦了,才顺着他的意思约了三天后的下午。 到了家,爷爷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知道爷爷想问什么,但只要一天没出成绩,她都不敢给爷爷夸大其词的描述自己的把握,害怕万一出了纰漏,爷爷就会失望。 如果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说,就算真的考砸了,爷爷的落差感也不会像前者那么大。 看着爷爷日渐苍老的脸和佝偻崎岖的背影,她真的舍不得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结束了人生转折的重大考试,洛落也难得的有了这样的空闲,先是把家里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然后帮着爷爷收拾捡来的塑料瓶和易拉罐,这些都可以卖钱。这么多年来,爷爷就是这样一个瓶子一个瓶子的捡,然后将她养到了这么大。 两天后,她跟爷爷道了别,并且跟隔壁的李婶也打了招呼,希望她不在的时候李婶可以帮她照顾爷爷。 李婶家养了一只黑色的大狼狗,专门用来看家护院,洛落从前是不怕的,可这次回来,看着那只汪汪叫的大狗,手脚就吓得有些发软,趴在门口和李婶没聊几句就赶紧溜了。 她早早的到了市里,这个时间大多数的学生都在玩,快餐店的客流量明显增多了起来。她顺利的找到两份工作,一份是白天,在快餐店当服务生,一份是夜间,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当前台收银。 一切敲定之后,她约了小雪逛街。 小雪一见到她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个人在一起像是所有的好朋友一样说个不停。从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小雪说,洛落听着,这一次洛落却也跟着说,两个人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洛落,再有一周我就要出国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路费我出,我们来一次盛大的闺蜜旅行怎么样?” 洛落有些心动,出国看看可以说也是她的小小愿望之一,不过是最奢侈的那一个罢了。她还是摇摇头,“不要了,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以后我有钱了,我可以去国外看你呀,或者你还有时间而且很想我的话,你就回来,我会一直在这座城市等你。” 小雪有些伤感,眼圈都跟着红了,挽着洛落的手呢喃着:“好舍不得你呀,不然我不要出国好了,就在你大学附近也找个大学念书。” 洛落宠溺的戳了一下小雪的脑门儿,“想什么呢?出国学习多好,你要是不去我第一个跟你翻脸!”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嘛!总感觉如果我走了,你就会有新的朋友,我不再是你唯一的好朋友了。洛落,我会不会失去你呀。”小雪可怜巴巴的说着。 洛落失笑,举起三指发誓,“我洛落郑重承诺,小雪永远永远都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小雪撅撅嘴巴,还有些不满意,“为什么我不是你唯一的最最好的朋友呢?” 洛落仔细想了想,“如果我说唯一,那摆明就是在骗你,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的。”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洛落这天晚上第一次去了小雪的家,她的家很大很温暖,她的爸爸妈妈为人也热情温和。 洛落不禁有些羡慕,如果自己的爸爸妈妈还在的话,或许她也会像小雪一样吧。众星捧月,整日被包围在满满的爱里。 临睡前,洛落听着小雪喋喋不休的讲着她小时候的事情,忽然说道:“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吧。”她侧过头,正好对上小雪询问的目光,她笑笑,“八十岁怎么样?我们就约定,在八十岁的时候一起过生日,好吗?”那样,即使是老了,我们在一起还会是最最好的朋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考后生活 第二天,洛落告别了小雪一家然后独自去办理了健康证,到了下午果然秦昊来了电话,约她出去吃饭。 洛落盘算了下自己还剩下的生活费,心里默默祈祷着秦昊千万别要吃什么贵的东西。 在彼此约定的地点,秦昊来了,他不但来了,还带了七八个男男女女,其中也包含了周扬和齐宇。 一见面,一堆人就开始起哄,挤眉弄眼的问着要怎么称呼。洛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下意识的看向秦昊,秦昊倒是很大方的说了句:“叫嫂子。” 一大帮人又开始起哄。 洛落有些懵,她怎么无缘无故的就变成嫂子了。 “你们误会了。”她试图解释,但没有人听她的。她看向秦昊,对方却朝她做了个鬼脸。 她想秦昊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等人少一些了她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 秦昊选的是一家b市挺有名气的火锅店,特点是辣,特别辣,饶是洛落爱吃辣,此时也被辣出了眼泪。 这家火锅店的消费标准并不高,按照洛落的计划,只有她和秦昊两个人吃的话,大体还是可以承受的。只不过没有想到,秦昊会带来这么一大帮人。 洛落暗暗心疼起自己的钱包,可是没办法,谁让她欠他一辆自行车呢。 秦昊看她满脸纠结的小样儿,忍不住笑起来。他凑近她一些,低声说道:“放心吧,这顿我请,你的下次。” 洛落下意识的摇头,模样很认真,“那怎么行,说好的我请你吃饭的。” 秦昊嗤笑一声,给她夹了一个鱼丸,就转过头去和哥们儿拼酒。 一个多小时过去,桌子上只剩下残羹冷炙。大家喝喝聊聊之际,洛落借口上厕所,偷偷跑去前台把帐结了。一顿饭花了她五百多块,洛落觉得自己的心简直就在滴血。 自行车不能丢,丢了伤钱。 这是洛落最大的感悟。 不过再伤钱也得请了这顿饭,不然欠别人些什么,她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吃完了饭,秦昊去了前台,很快便皱着眉头回来,把洛落拉到一边,“你结的账?”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阴沉,洛落不明所以,只得点点头。 秦昊摸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尽数喷向洛落脸上。洛落被呛得后退一些,瘦嫩的小手摆呀摆的,将浓烟打散。 “你知不知道老子吃饭可从来都不让女生付钱的?”秦昊眯了眯眼,“你今天折了我面子,知道不?” 洛落有些无语,明明是他提出要自己请客吃饭的,所以现在这套到底是什么逻辑? 她不想与他再争辩什么,“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秦昊拦住她,“走什么?一会儿跟我们去ktv唱歌吧。” 洛落摇摇头,她可没那个资本玩。“我找了份工作,时间快到了。” 秦昊上下打量她一眼,“有那么缺钱吗?这才刚高考完你就打工呀?”他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眸光意味不明,“你该不是会是缺钱,把我车拉去卖了吧?” 洛落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 她怒火中烧,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最大的侮辱。 她是穷,但至少穷得还有骨气。 “你的车我会还给你的。”她推开挡在身前的秦昊,快速拦了一辆出租车。 其实她现在距离便利店虽然远,但在市中心,地铁公交随处可见。只是她太生气了,也怕秦昊又纠缠上来,才难得的打了一回的士。 她让司机师傅将她放在了最近的地铁站,最后还是决定坐地铁过去,不然出租车不知道要继续烧多少钱。 便利店的工作还算顺利,楼上就是网吧,午夜里经常会有人下来买东西。收银台前,除了监控器电脑,还有一台其他的电脑,洛落闲下来,忽然想到秦昊之前说过的话,心念一动,便上网查了一下specialized相关的单车。 网页跳动着,很快,她看到了和秦昊一模一样的单车。 洛落忽然白了脸…… 这辆车竟然要将近一万块! 这个价格,也怪不得秦昊会怀疑她。 完了完了,她还欠着小雪两千块,现在又加了个一万块,还没上大学,她就已经负了这么巨额的债务! 洛落的心一下子像是坠入了深潭,如何挣扎都阻止不了迫人的窒息感觉。 门口的铃声响着「欢迎光临」,有人进店来买东西,一番忙碌之后,洛落心情已经不复刚刚那么沉重,心里也开始盘算着如何多赚一些钱。 到了后半夜,洛落有些犯困,不知不觉竟然迷糊过去,直到有人敲她的桌面,她才猛然醒过来。 是两个买东西的顾客,她快速给人结了账,然后甩了甩头。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不然东西丢了都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穿回来的那晚宁时好像对她说了很多话,可是林林总总,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朦胧的梦境,梦醒之后,她却已记不住什么了。 此时她已经精神了许多,点开了那篇困扰了她很久的霸总小说,在网站上的火热程度已经飙升到了榜首的位置。 小说又有了新的更新,是钟落落寻找了各种机会接近男主,却都被男主像是装了***一样的自动无视了。钟落落十分的痛苦,多年在国外,不是没有想过开始新的感情,可是无论遇到了怎样优秀的人,却还是无法动心。 用书中的话来说:既然曾经得到过先生那样的人,从此往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了。这世间,没有人可以与那个男人相比。 洛落看完唏嘘不已,原来在钟落落的心里,她一直都是爱着宁时的,只不过这份爱小心翼翼,被她深藏着,即使是当年被送走的时候,也只是默然接受。 或许这就是她以原主的身份逃掉了却还是被抓回来的原因,一切脱离原书轨迹的行为最终都会被强制纠正。 后面博洋也有出场,多年以后他一直都陪伴着钟落落,可是却因为在国外的偶然车祸导致左脚落了残疾。 洛落的心瞬间狠狠的揪起。 没过几天就有同学开始张罗着班级同学聚会,洛落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聚会地点时,立刻引来了众人的侧目。就连班主任都话里话外的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毕竟考后正是放松阶段,大家都过得很滋润,反观洛落,好像是瘦了一大圈。 洛落微笑着摇头,班主任老孙是她敬仰的老师,她用橙汁代酒,真心的向他致敬。 吃完饭后大家一起去了ktv,班主任被起哄着唱了一首歌,洛落坐在角落里,耳边吵吵的,心情却也是难得的轻快。她看了看表,为了参加这场同学聚会,她白天已经向快餐店请了假,晚上的工作可不能再请假了,而且也并没有人顶替她。 头有点沉重,她累的有些想睡,身边的小雪摇了摇她,将她无情的弄醒。 “在ktv你也能睡着,真是没谁了。” 面对小雪的吐槽,她无奈的一笑:“你试试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看看。” “打工很辛苦吗?”小雪的目光透着明显的心疼。 “还好啦,不过很充实。”洛落吐吐舌头。 几经犹豫,小雪才吞吞吐吐的说着:“我那个钱不着急,你有就给,没有就不要给了,我是认真的。” 洛落坚定的摇摇头,“不可以,我怎么能占你便宜呢。况且就算没有这个钱的事,我也是要打工的。” 快到十点的时候,洛落向大家告别离开,正要打车间,却被跟上来的秦昊拦住。 洛落惹不起他,所以聚会的时候一直躲着他,没想到还是躲不开。 “我送你回去?” 洛落摇头,“我打车就行。”说话间车已经来了,秦昊将她推上车,然后自己也不由分说的硬挤了上来。 她报了地方,秦昊忽然问她,“你家住那儿?”他记得上次好像说是乡下来着? 洛落淡淡道:“我打工的地方。” 秦昊默了一下,良久才嘟囔了一句,“原来你还真挺缺钱的。” “你说什么?”洛落没太听清。 秦昊摆摆手,“没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的转机 很快到了高考放榜的日子,洛落的各科总成绩达到了700分以上,稳稳拿了全校第一,这大概要归功于穿书后多出来的平行时间,让她有了更充足的准备。这样暗戳戳的一想,就像是开了一个外挂一样的爽! 她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了爷爷这个好消息。爷爷听了十分高兴,直夸自己孙女聪明,一定可以考上。 “只可惜没有拿到高考状元,”那意味着学校不会发给她额外的奖金,“但爷爷,我想好了,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再加上打零工,赚个生活费大概没有问题。”所以您不用为钱的事情担心,我自己可以解决。 爷爷却呵呵的笑,“没事儿,能考上就行,爷爷有钱着呢,能供得起你。” 挂了电话后洛落才长出一口气,心中稍微有些释怀,听爷爷的语气貌似高兴大于担忧,那就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她自己努力吧! 她的未来,理应由她自己去拼搏! 当天晚上,洛落便接到了自称是q大招生组的电话,碰巧来了一拨人结账,洛落也没仔细听电话里说什么,只是嗯嗯啊啊两句,便草草的挂了电话。 这一拨忙过去就是一段长度不固定的空闲时间,她看了眼手表,凌晨十二点多,她嗤笑一声,这年头诈骗电话还真是多,可笑的是她都这么穷了,社会上居然还有人想骗她。 没过多久,手机又进来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b大招生组的,想要邀请她报考b大的学校,届时balabala…… 这一回没有外界的干扰,洛落听得很用心,越听脸色越严肃,眉头皱得越紧。良久她才迟疑的问了一句:“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们不是诈骗公司的吧?” 电话里的女声很柔美,但似乎也没想到洛落会这么说,也是明显的一愣,随即组织了下语言才说道:“是这样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个电话是在官网上有显示的,而且你也可以向学校去求证我们的真实性,但无论如何,我们学校从师资力量到文化底蕴都是最balabala……” 洛落彻底懵了,一直听着对方的老师讲着,直到迷迷糊糊的收了线。她呆愣了几秒,又火速翻出之前的那通电话,并且就着手边的电脑上q大官网上查询。 下一秒,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呆若木鸡。 她刚刚,竟然挂了q大的邀请电话! 没……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洛落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她忙着结账,好像还真是什么也没说,直接就给挂断了。 她深吸一口气,真是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q大的录取通知书直接寄到了学校,洛落去取的时候意外碰到了秦昊和周扬。当时虽然彼此的距离很远,但也都不凑巧的看到了对方。 洛落头皮一阵发麻,从心底里她是有些害怕和秦昊这类人接触的,不是因为他学习好坏,而是他那种流里流气的气质,让她本能的感觉很危险。 但,她还欠着人家一辆单车呢,见到了不打声招呼确实说不过去。 她还在犹豫间,那两人却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嗨。”她有些拘谨的扯了扯嘴角。 秦昊斜眼瞅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笑得比哭还难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抢了你钱呢。” 周扬在他身后噗嗤一声笑了,见秦昊回头冷冷的瞪他,立即又憋了回去。 洛落这回连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只能没话找话,“你们也是来取录取通知书的吗?” 周扬感觉自己快要憋出内伤了,实在忍不住,抢先插了嘴,“老大连考试都没参加,取哪门子的录取通知?” 洛落满脸震惊的看向秦昊,对方已用手肘狠狠的怼了周扬一下。 “你……”一句话在洛落嘴巴里反复咀嚼着,“真的没参加高考?” 秦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里仍是振振有词,“去了也是不会,考什么?” 洛落仍然觉得难以置信,所以他才会在考试期间和她住进同一家旅馆,在考试即将开始时把唯一的单车借给了她。 一时间她心绪翻涌,眸光复杂的望向秦昊。 “你别这么看着我。”秦昊被她看得有些毛了,随即又嘿嘿笑起来,“怎么?心疼我了?那给我做女朋友呗,我保证会疼你的。” 这句话忽然说出来,传进洛落的大脑里,让她立即什么复杂的情绪都没有了。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做了再多的好事,还是让人生不起半分好感。 “做普通朋友可以。”或许她应该拒绝的更干脆一点儿。 秦昊忽然收敛了笑容,变脸的速度就像是闪电,喜怒不定在他身上可以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怎么?”他语气里忽然发起狠来,“瞧不上老子?” 洛落心里有些发怵,但脸上还算镇定,她摇摇头,眼角余光瞄了眼也跟着严肃起来的周扬,淡淡道:“不是瞧不上,是不合适,也没感觉。” “cao!”秦昊啐了一口,“那他妈的不是一回事儿吗?” 洛落无言,低垂了眼眸,“对不起。”想了想她又说,“把卡号给我吧,等我发工资了就把车钱给你打过去。” 秦昊走近两步,手上摩挲把玩着打火机,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洛落,身后的周扬看情况不妙,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他才开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洛落依然说:“对不起。” 秦昊嘴角渗出一丝冷笑,又猛然收回,“好,”他点头,“你别后悔!” 他似乎是气极了,连话语里都带着一股狠意。他撞开洛落,快速的离开,跟在身后的周扬临走之前也凶狠的瞪了洛落一眼。 洛落站在原地,心里不是不怕的,只是像秦昊这种人,若是真的被缠上了,只怕是比今天还难应付。 “他竟然会喜欢我?”洛落仍在自我怀疑着,想了半天都实在想不出秦昊喜欢自己的点。 像秦昊这种男生,不是应该喜欢那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生吗?光是吃火锅的那天,和他们一起的女生,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把她甩出八条街。 日子平稳而安静的过着,洛落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恶补之前粗略看看的那本小说,终于混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工资是直接被打到卡里的,洛落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给小雪打了电话。 两个人聊了聊,小雪忽然突发奇想,“雨霖铃的书要开签售会了!就在b市,不然你也别急着还我钱了,帮我去签一本呗,我真的好喜欢她。” 洛落正躲在快餐店的休息室里吃卷饼,听见这话差一点没咬到舌头。 “你是说你一直追的那本小说?男主叫宁时的那个作者?” “对啊,除了她还有谁能让我如此痴狂!” “你正经儿点!”洛落忍不住打断小雪毫无底线的幻想,“在哪儿?什么时候?” 电话那边的小雪立即无比激动的感慨,“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就知道你最好了,我还想着该怎么说服你帮我去签一本呢,我这在海边度假呢,打死是都回不去了。你要是能帮我搞到就太完美了,虽然是她别的书,但一想到上面有她的签名就好激动哦!” 洛落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小雪狂躁的声音给震聋了,“好啦好啦,时间地点发我手机。” 匆匆挂了电话,洛落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正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她有预感,事情将会在此有一个全新的转机。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签售会定在星期六的下午两点半,这个时间正是快餐店比较忙的时期,洛落好说歹说才说服值班经理给她放了行。出门之际,后背似乎还能感觉到值班经理幽怨的目光,她长出一口气,暗暗给自己定下目标,在剩下的这一个月绝不再请假。 洛落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国际书城,人还没有那么多,闲来无事,她便逛了逛。整个一楼都挂着雨霖铃的欢迎条幅,展示柜上也有许多雨霖铃不同时期的作品。 这个作家确实很火爆。 很快的,人越聚越多,书城的工作人员开始组织排队,洛落被排在了十多名的位置上。 两点半,雨霖铃果然准时出现了,她的皮肤很白,瘦高个子,搭配一身米色花纹长裙和一双细高跟鞋,脸上带着的黑色墨镜下,是涂得嫣红的嘴唇,看起来气场十足。 她的头发很短,被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细白的耳垂上还戴着一支银杏耳环。自洛落身边快速走过,瞬间刮起一阵香风。 “哇塞,好有气质哦!” “不愧是我喜欢的作者大大。” 耳朵听见身边的小姑娘们激动的说话,洛落抱着书的双臂也不自觉跟着紧了紧。 签售会很快开始,洛落在后面眼看着前方雨霖铃温柔的和粉丝们拥抱,签名,队伍走得时快时慢,在洛落看来却像是度日如年。 她有太多的问题急需要解答,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把一切都问个清楚。 她到底为什么会穿越? 为什么偏偏是这本书? 要怎么才可以解开这个不停穿越的魔咒? 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了她,她几乎是全身紧绷的走上前,将书递给了雨霖铃,雨霖铃此时早已经摘下了墨镜,温柔的朝她微笑,然后翻开书皮,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洛落愣愣的看着她,心里不断的思索,要怎么开始第一句的陈词? 我有事想和你谈谈,可以耽误你一分钟的时间吗? 如果她拒绝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她自己穿越的事情吗? “你好?” 一声温柔的轻唤,洛落回过神来,才发现雨霖铃拿着书的手就递在自己身前,脸上还带着微微的询问,身后的其他粉丝们似乎也看出洛落走神了,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抱怨起来。 她赶紧接过书,望着雨霖铃的眼睛依旧是目不转睛。 “谢谢。”她迟疑的说着,脸色有些凝重。 雨霖铃温柔的冲她笑笑,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即开腔:“下一位。” 洛落就这样被挤出了队伍,绝佳的时机被她毫无意外的错过了,她心中微微有些懊恼,顺手还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儿。 签售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她立刻去收银台的人员借了纸笔,快速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牢牢的握在手里。 她一直站在一旁守到签售会结束,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雨霖铃开始收拾了一下手包,然后和在场的工作人员礼貌的握手。 为了防止有粉丝围堵,雨霖铃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从另一个出口离开,洛落看准时机冲了上去,将手里的纸条强行塞入雨霖铃的手中。 雨霖铃愣愣的看了下手心的纸条,惊愕的问她:“这是……” 洛落紧盯着她,脸色凝重而认真,“您好,我叫洛落,能给我两分钟时间单独聊一聊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此时跟着雨霖铃的工作人员只有一男一女,女的扶了扶眼镜,朝另一个男的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会意,身体一横,便轻易的将洛落与雨霖铃隔开一些距离。 “这件事关乎你我,真的很重要,我只要两分钟的时间就好。”洛落试图推开挡着的那人,目光从始至终都迫切的盯在雨霖铃身上,努力的想要说服对方相信自己。 然而,雨霖铃连短暂的思考都没有,直接拒绝了洛落,“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洛落更加着急起来,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再想找雨霖铃就相当于大海捞针。 不管了,豁出去了! “我穿进了你的书里!”她大喊。 雨霖铃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她。另两个人脸上也同样挂着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但随即又变成了淡淡的嘲弄。 洛落知道这件事太古怪,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都要试着把话和雨霖铃说清楚! “我穿到了一个叫钟落落的女人身上,也见到了你书里的男主角宁时。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确实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就在两个月前,我突然间就穿过去了。”她恳切的举起三根手指,“是真的,我发誓!” 空气里大概安静了几秒钟,雨霖铃始终没有任何表态,洛落甚至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倒是那个戴眼镜的女人率先笑了,拉着雨霖铃的手臂,眼里尽是促狭的笑意,“看看,你的书现在有多火,都给书迷搞出幻想症了。”那女人说着还瞥了洛落一眼。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洛落心里依然五味杂陈。果然,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来,别人不会去辨别真假,只是认为她有精神疾病。 洛落的目光重新落在雨霖铃身上,而对方此时也正迟疑的看着自己。洛落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雨霖铃真的知道? 这种念头才刚刚转过,她便看见雨霖铃微微扯了下嘴角。 “不好意思小妹妹,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抽出墨镜戴在脸上,立即恢复了女王气场,“我们走吧。”她对身边的眼睛女人说道。 洛落有一瞬间的怔愣,雨霖铃刚刚说了什么? 她说她听不懂…… 难道她真的不知情?所有关乎于穿越的影响都只针对自己一个人而已吗? 不,洛落拼命的摇着头,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如果连书的作者都不能帮她解开穿越的因由,那么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帮她解开这个谜题?!她岂不是要永远穿梭于两个世界之中,不能再过正常人的生活? “雨霖铃!”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冲上去,却还是被死死的拦住,“你让我过去,求求你了!”她对那人说着,又冲着雨霖铃远去的背影大声的喊:“雨霖铃!我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你在写书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吗?就没有一点儿值得你怀疑的东西吗?难道真的没有吗?!雨霖铃!” 留下来的那个工作人员还在拦着她,挣扎间,洛落的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嗡鸣声,眼前的一切瞬间就像是放慢了倍速的电影,她看见男人缓慢的一张一合的嘴巴,像是在对她说些什么,但她却半点儿也听不清。 一道白光闪过,嗡鸣声戛然而止。 “雨霖铃!” 洛落大喊着睁开眼睛,身体像是上了力量的弹簧一样快速弹坐起来,猝不及防间,脑门被重重的磕了一下,她惊呼一声,同时,耳边也听到了一声闷哼。 脑袋被撞的七荤八素,疼得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捂着脑门儿倒抽一口冷气,这才看清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 宁时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床边,他微微仰着头,纤长的手指捏着鼻梁,胸前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的快速走向沙发,步伐稳当而疾速。 还没等洛落反应过来,他已经坐进了沙发里,依然半仰着头,侧颜冷峻又精致,像是被精心雕刻过一般。 他伸出空闲的右手精准的按下电话内线,声音闷闷的,但依然平静,“叫医生过来,快点。” 洛落暗自感觉了一下,额头一点都不疼了,实在没必要兴师动众,便义务性提醒一下,“其实……我没事的,不用叫医生过来。”她很认真的说:“只是磕了一下而已,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捏着鼻梁的手,两条鲜红的鼻血立即顺流而下。 “有事的是我。” 她听见男人也很认真的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奇怪的行为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一大帮人陆陆续续的冲进来,流着鼻血的宁时一派淡然的坐在沙发里,头向后仰着。而洛落则是傻乎乎的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满脸惊恐的看着他们。 先生竟然流鼻血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懵的状态,看向洛落的目光更多了些许揣测和暧昧。 洛落被盯得一阵心虚,下意识的看向宁时。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宁时的鼻梁上多了一块创可贴,两个鼻子也都用棉球塞住。 “问题不大,感觉稍微好了就可以将棉球摘下来。只是鼻梁被撞了肯定会有淤青,但几天后就会慢慢消除。” 洛落记住了这句话,撞伤了宁时在桁谭宫可谓是天大的罪过,也不知道宁时一会儿会不会朝她发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不时的瞄一眼宁时,男人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被棉球塞住的鼻子配上他英俊的侧颜,看起来有些滑稽。 “看什么?”宁时坐在沙发上,眸光淡淡。 洛落下意识的抿紧嘴巴,摇摇头,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毕竟霸总也是要面子的! 但现实是她实在忍得辛苦……刚刚控制不住的咧开嘴巴,洛落便急中生智的躺倒在床上,扯过被子飞速的盖住脸和身体,然后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的……笑了起来。 这一则小小的插曲轻易甩开了被雨霖铃拒绝的不快! 宁时微微皱起眉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洛落在被子里像筛糠一样的颤抖着,他目光露出疑惑,站起身走了过去,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还在抖呀抖的被子,扯住一角忽然将它掀开。 猝不及防间,少女的笑容依然大大的咧在嘴上,一排整齐的贝齿露出来,头发揉得已经乱成一团,人也半侧卧的蜷缩着,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 许是被子被掀开得太过突然,少女愣了下,立即又重新抿紧嘴巴,装出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直勾勾的盯着他,那脸上分明写着:我可什么都没做哦! 宁时眸光微动,鬼使神差的,他忽然伏下身去,一只膝盖跪在床边,手肘撑在两侧,专注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洒下来,落在她脸上。 洛落脸色一白,又来了。 她下意识想躲,但身体两侧男人的手臂早已让她无处可逃,此时才发现躺在床上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错误而暧昧的姿势。她眼睁睁看着男人越发靠近的脸,像是精雕细刻一般的俊容缓慢的压下来,周遭的气息都变得有些炙热而狰狞。 她像只被夹了尾巴的猫,小心而紧张的提防着他。 好在彼此之间还有些距离,宁时也只是望着她,双眸深沉如谭,神秘而危险。 洛落的瞳孔不安的抖动着,双手下意识的护在胸前。 “宁时。”她忽然出声,彼此的气息交融。 男人微微挑眉,颇有耐心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她咬咬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下巴,“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呀。”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呼吸也甜腻可人,让他总是会有一种随时会爆发某种冲动的错觉。 心潮澎湃,那种熟悉的感觉又重新回归。 所有人早已在宁时走过来时悄无声息的离开,屋子里安安静静地,清晰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宁时的目光始终平静,他知道她懵懂单纯,不知道此时此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他自己却可以感觉到,有一头猛兽仿佛随时会冲出来,完全吞噬自己的理智。 这种感觉,也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 她看不出他的情绪,却只觉得空气异常的稀薄。 这样的姿势既羞耻又尴尬,偏偏某人却像是一点也意识不到一样。 洛落伸出素白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也垂着眼睫,目光不自觉落在他的下巴上。 “起来一下呗。”她的声音细如蚊蝇。 宁时看着她已经咬得嫣红的下唇,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更可笑的是这种自虐似的害羞竟然让他愈发的喜欢。良久,他终于勾了勾唇角,柔声道:“快点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洛落有些懵,他又要带她去哪里?不会又是去公司吃饭吧…… 她蹙着眉头坐起来,一直盯着宁时直到他离开,才慢吞吞的爬下了床。刚一进卫生间,洛落就吓得差点摔倒。 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素净纤柔的美人,披散着长发,更衬得她温柔可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身上竟然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吊带睡裙,一侧的肩带滑落到胳膊上,裙摆短得只到大腿的根部,胸前更是裸露着大片瓷白的肌肤。 性感又成熟,看得她自己都忍不住的吞口水。 她用双臂挤了挤胸口,就能看到衣襟咧开,大片的春光就暴露在她的眼中。 洛落凑近镜子,脸近的几乎要与镜子里的自己贴上。反复的眨眼再眨眼,才敢确认这还是钟落落的身体。 “什么情况?”她摸不着头脑,这才多长时间,自己怎么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然而浴室里空落落的,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郁闷又茫然。 原主该不会是故意穿成这样勾引宁时的吧…… 鉴于自己随时会面临的危险,洛落在换衣服的时候,特意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最终找到一件保守的长裙换上,长长的薄纱裙摆几乎快要盖到了脚跟,她在穿衣镜里来回看了半天,才出了门。 此时宁时早已经穿戴一新,连鼻子里那滑稽的两个棉球也不见了,只是鼻梁上还贴着一块创可贴。听见洛落的脚步声,他放下笔记本电脑,也跟着站起来。 目光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良久才淡淡的称赞一句:“很漂亮。” 洛落有些汗颜,一想起刚刚自己在他面前穿得那么暴露,就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吧。”宁时略微整理了下袖口。 “我们……去哪里?”洛落忍不住问他。 宁时停下来,眸光流转,清冷如斯。 “我们去哪里,难道你不知道吗?”他意味不明的说着。 洛落被无形的噎了一句,立即有些心虚的别开眼,她确实不知道。 “天好热……”她胡乱的给自己扇着风,后背似乎都沁了一层汗。 这回连站在一旁的季美芝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桁檀宫的空调几乎是常年开着的,尤其是先生在的时候,更不会出任何纰漏,冷气放得不多不少,又怎么会热呢。 钟小姐看起来分明是过于紧张。 宁时一直淡漠的脸却忽然变得愈发柔和,他朝洛落伸出手掌,一双眼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直到她脸色尴尬的将手放在他手心里,晶亮的眸子才又添了些许笑意。 手心里的触感柔软又细腻,他微微用力握住,然后猛地将人拽向自己。 洛落被毫无意外的带进了他怀里,他深深的看着她,漆黑如墨的双眸像是随时会将她吞噬。她有些怕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男人在她还有些微红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还真是娇气。”他笑着向她低语。 洛落听得云里雾里的,眨了半天的眼睛,才反应过来宁时到底对她干了什么。 他居然又占她便宜! 正要发作之际,宁时却已经放开了她,只是还霸道的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迟到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他边走还边对她说着。 洛落任由宁时将她塞进了车里,一路上冷气开得很足,洛落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进了宁时的怀里。鼻息之间尽是男人熟悉的味道,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觉得排斥。 她半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醒了?”头顶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坐起身来看向宁时。这个男人永远像是360度角都长了眼睛一样,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包括她刚刚醒了。 洛落不禁有些愤愤然。 宁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窗外,“我们到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稳稳的停下来,洛落跟在宁时身后,下了车才发现他们现在身处在市中心的一间独栋别墅。 st心理咨询中心。 牌匾上写着这样的几个大字。 洛落下意识的看向宁时,紧绷得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宁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是探望病人吗?”她固执的问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男人的目光犹如实质,落在她身上像被刀割一样的难受。她不敢再看他,只是默默的垂下头,看着裙摆和脚尖。 “我,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门外是一个喧嚣的世界,汽车穿梭声和人语声络绎不绝,门内却是寂静而又空旷,藏满了无数的未知。 她和原主的某些差异最终还是引起了宁时的注意,如果真的跟随他进去,很难保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身边的男人在这暑中的烈日下却依然显得如冰雪一般清冷矜贵,她听见这个矜贵的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之后,却是猝不及防的拉起了她的手,牢牢的扣在掌心。 手指蜷缩又舒张,穿过缝隙与她的五指相互纠缠在一起。她挣了挣,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男人依旧牢牢的扣住她的手掌,五指相扣,这种亲密的握法让他心跳略微加快。面对少女投来的疑惑目光,他也只能故作镇定的微微一笑,“别怕,有我陪着你。” “不,我的意思是……” 他打断她,威严又冷肃,“听话。” 男人的气场太过于强大,洛落只能干巴巴的闭了嘴,任由他强势的将她拉进屋内。 一进门,早有一人恭候在门内,最后带着他们进入长廊,停在了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 那人敲了敲门,低低的说了一句,“史密斯医生,宁先生来了。”说完便退开一大步。 门很快被打开,是一个白人医生走出来,他的身材微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 白人医生迎上来,十分恭敬有礼的模样,将他们请了进去。 洛落坐在沙发里静静的听着两人简单的闲聊,看来她确实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史密斯医生甚至熟络的和她打了招呼,倒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很快,她便被带到了内室,进去之前,她还是忍不住问宁时:“如果……”她顿了顿,“你会把我关起来吗?” 她小心翼翼的确认着,却没有得到宁时的回答。 “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宁时淡淡道。 她随着史密斯进了内室,灯光很舒适,屋内甚至还放着舒缓的音乐,让她持续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史密斯示意她坐在单人沙发上,而他自己则是推了把凳子坐在了她旁边。 洛落下意识的抱着双臂,一双眼怯怯的望着他。 “comeo !放松下来,事实上你不必那么紧张的看着我,因为我不是吃人的野兽,不会一口把你吃掉,更不会伤害你。”他说着还做了一个怪兽吃人的表情,十分滑稽轻快,洛落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史密斯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你很漂亮,也很聪明。” 洛落像是受到了鼓舞,鬼使神差的松开了双手。时间进行得很快,史密斯一直在和她闲聊,扯东扯西的完全没有一副要看病的样子,只是时不时会突然的问她一些问题,然后在病例卡上简单的记录。 她后知后觉,原来「治疗」竟然已经毫无声息的开始了。她开始注意到他后面的问题,并且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尽量给出中肯的答案。 史密斯笑着看了看她,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她在伪装,她以为他就要揭穿自己,史密斯却已经毫不介意般的继续起后面的对话。 因为持续舒缓而悠扬,洛落却感觉像是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有一道巨大的漩涡在吸引着她,危险却又充满了诱惑。 “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平静而悠远,像是从她的脑子里传出来的一样。 她动了动嘴唇,气若游丝,“洛落。” “方便具体描述一下吗?哪一个落?落叶的落吗?” 她下意识的摇摇头,“第一个字是洛神的洛,第二个字才是落叶的落。” …… 像是睡了酣畅淋漓的一觉,当洛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纯白的天花板和暖暖的灯光,只觉得头脑轻快了不少。 “醒了?” 又是这一句。 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以至于她还没有看过去,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坐起来。 “我怎么睡着了?”她觉得莫名有些不安。 “没事,你只是太累了。”宁时看着她,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洛落左右看了看,“那个医生……” “他去忙别的事了。”宁时的手上是一份财经报纸,洛落也跟着偷偷瞄了一眼,只觉得新奇又古老。 现在不是一个手机便能知晓天下的吗? “史密斯医生怎么说?”她小心翼翼的问着,却看见宁时漫不经心的收起了那份报纸。 “他说,”他边叹口气边站起身,“落落小姐饿了,我该陪她去吃个晚饭。” 他说着纤长的手掌伸到她面前,洛落迟疑着,最后还是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道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被他带着向外走,不停的咬着嘴唇,自己明明很小心了,怎么还会睡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催眠吗?那她到底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由于刚刚才睡了一觉,此刻的洛落十分精神,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却无论在看向哪里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掠过,洛落感觉有点恶心,大概是晕车了,便闭着眼睛闭目养神。身边的男人忽然伸出手,将她的脑袋轻轻的扣在了他的肩膀上。 洛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顺从的靠在宁时的怀里。 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气隐约萦绕鼻间,男人的怀抱很宽阔厚实,让她隐约感觉到似乎身体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很久,宁时都没再动一下,她暗暗酝酿了好久,才敢动了动脑袋,仰头看着他。 男人的侧颜依旧完美到没有缺陷,鼻梁高高挺挺的,下巴上还有微青的胡茬。 他的个子很高,无论站着还是坐着,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仰望着他的。他很优秀,也长了一副好皮囊,无论何时何地,即便是他对她发情的时候,却也依然挡不住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和高高在上。 确切的来说,他就像是她刚刚梦里的那个巨大的漩涡,看起来危险而又神秘。 “看够了没有?”男人依旧闭着眼睛,纤薄的嘴唇忽然开合。 洛落被吓了一跳,狼狈的退开,脸上腾的一下就红透了,像是被煮熟的苹果,红到鲜艳,透得晶莹。 “你你你,你没睡?”她甚至有些结巴,手指指着他。 “嗯,没有在车上睡的习惯。” 洛落点点头,脸上有些认真:“嗯,我也是。” 宁时有些诧异的看向洛落,随即又认真而赞同的点点头。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凌乱的眼泪 回到桁檀宫已经很晚了,桌子上的晚餐从之前的中餐变成了牛排,洛落不常吃这些东西,刀叉相交,在杯盘上时不时的碰出一点声音。 季美芝恭敬的伺候在一旁,眼睛不时的偷瞄向洛落,又下意识的看了眼始终沉默用餐的先生。 先生一向讨厌不守礼仪的人,想必此刻早已经是忍耐到极限了吧。她状似不经意的轻咳一声,余光扫视身边的女仆,对方立即会意,主动上前为洛落上了沙拉和浓汤。 “钟小姐,请问牛排需要撤下去吗?”女仆看似询问,语气里却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洛落有些尴尬的看了眼自己才只吃了一点的牛排,乖乖的放下了刀叉。 宁时连眼皮也没抬,“口味不喜欢?” 洛落下意识的看了眼季美芝,“还好。” 宁时默了下,声线突然冷硬,“告诉厨师明天不用来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主厨一向是经过严格筛选而来的,做的食物也向来是最精致且符合先生的口味,怎么会突然就被开除了呢? 难道是…… 众人各色异样的目光纷纷落在洛落身上。 洛落也还处在震惊之中,此时更觉得压力山大,她咽了咽口水,尝试着挽回几句,“其实……”她缓慢的说着,脑子里却疯狂的寻找着合适且不刻意的措辞,“真挺好吃的,呵呵,明天吃不到了的话,我可能还会有点不习惯呢!所以……”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她还记得从前宁时曾和她说过,桁檀宫的所有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上来的,而身处桁檀宫则会为他们的家族各自带来不同的利益,大行方便之门。现在却因为她,就有人要被开除了,失去了桁檀宫的庇护,也不知道他的家族会不会像当初的钟家那样。 她试探着,无意间触及宁时严肃的目光,便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不敢胡说八道了,恹恹的低下了头。 然而宁时却似乎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怎么不说了?” 洛落有些懵,他不是不让她说吗? 宁时忽然笑笑,眸子里甚至也难得染了笑意,“你难得一口气和我说这么多话,没听够。” 这话太酸,不像是从宁时嘴里会说出来的,然而此刻他说了,竟然还真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苏,把洛落直说的脸红心跳。 “好吧,你喜欢就好。”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总是压得低低的,像是故意在撩拨她。 洛落一点也不想领情,“不不不,还是您喜欢就好。”爱开除谁就开除谁,关她什么事呀。 就算桁檀宫倒了她也不会管! 宁时没再说话,持着刀叉的手却始终有条不紊的切着牛排,看似随意却又优雅,刀叉虽然不停的动着,但全程却没有过发出半点声音。 有些人的优雅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是自从遇见了宁时,洛落最大的感慨。 宁时微微抬眼,又快速将目光落在牛排上。盘子里的牛排已经被切成合适的大小,他放下刀叉,然后将自己的盘子缓缓推到洛落的面前。 “你吃的太少了。” 洛落有些诧异,忽然想起之前确实有过这么一个承诺,她每一顿吃两碗饭,条件是他不许再强迫她吃肥肉。 她看着盘子里切得齐整的牛排,心里有些嫌弃。宁时吃剩下的,上面一定有他的口水…… “吃。”宁时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脸色沉了沉。 洛落被他忽如起来的严厉吓到了,接过牛排开始慢吞吞的吃起来。宁时终于有些满意,用餐巾擦了手,淡淡的发号施令:“以后记住,准备中餐给我。” 他始终没有看向季美芝,但季美芝知道,这样的口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先生对她的严厉斥责了。她心里明白是为了什么,低头恭敬的应了句:“是,先生。” 饭毕,宁时牵着洛落离开,季美芝则带领着仆人们收拾打扫。趁着空闲,很快有多嘴的几个开始小声的讨论起来。 “先生最近是怎么了?西餐不是他自己之前要求的么?怎么今天突然就又换了。” “切,我觉得钟小姐才是真奇怪呢,明明之前都特别得体,你看今天,刀叉都用不熟练,叮叮当当的像什么样子,要是不是先生宠着,估计早就被赶出去了。” “是呀,你不说我还没发觉呢,钟小姐今天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她好像隔一阵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谈到这个话题,立即又有人查了嘴,“我听说先生今天就是带她去心理咨询了。” “啊?”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不是……”压低了一度声音,“脑子有毛病了吗?” “好可怜……” “是呀,不会是被先生折磨的吧。” “嗯,有可能,先生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好相处呢。” “嘘!小心别被季管家听见,不然把你赶出去!” 几个人立即唏嘘着噤声。 洛落被宁时带到了花田里,手被牢牢的牵着,她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她没有心情欣赏什么美丽的风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想抽出来却不敢,心里别扭到不行。 “我想回去了……”她小声的抗议着。 “别急,带你去个地方。”宁时难得有些神秘的说。 走到花田的尽头,洛落才看见眼前忽然出现的树林。那树林与往常不同,火红的一片,像是无只个凤凰栖息在这里,景色震撼又美丽。 那些树和来宾公寓旁那棵巨大的火楹一样,只不过没有它巍峨壮观罢了。 她上前摸摸其中一棵树的树干,看向宁时。 “不记得之前这里有洋楹的呀?” 宁时站在不远处,眸中闪着星芒,“是最近才移植过来的,喜欢吗?”他的声音低低,似乎有些期待。 洛落笑笑,忽然想起他之前说过,那棵古老的洋楹是种给他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的。突然又种了这么多,难道是他的初恋回来了? 带她来看又是做什么呢?或许是想她帮着鉴赏一下? “很漂亮,我想是个女孩儿都会喜欢的。”她中肯的说着。 在超市里值夜班的时候,她重新看了一下原书的内容,里面好像提到过,他的初恋叫凑曼卉,是学舞蹈的,而原主好像也是学舞蹈的,如此看来宁大管家会选中原主,很可能就是借了凑曼卉的光。 只是不知道真正的女主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转悠了一小会儿,宁时才将她送回了房间。鉴于之前宁时犯下的某些恶行,洛落可以说是全程都在提心吊胆着,生怕宁时哪根筋搭得不对,又对自己下手。 被强吻被壁咚好几次了,她也算是过来人了,事实上,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洛落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在花田时希望快点回到房间里,可真的到了房间门口,她又期望着在外面能多待一会儿。 最可怕的就是和宁时单独待在封闭的空间里。 她等着宁时走,然而宁时却极其自然的打开了房门,就像是在开他自己的房间门一样。 转念一想,整个桁檀宫都是他的,开个门又算什么呢? 洛落的处境尴尬,进也不是,退又不敢,正犹豫间,立在一边的凝视忽然就将她推了进去。 洛落的心猛的往下沉,门关上的瞬间,宁时便将她粗暴的按在墙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下意识的挣扎起来,然而这对于宁时来说却丝毫没有阻碍。他的一只手捧住她的侧脸,掌下是细腻的触感,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 舌尖轻易的撬开她的贝齿,反复吮吸着,愈发的深入。 他强势又霸道的掠夺着她口腔里的空气,眼里的欲望和思念像是要跟着溢出来一样。洛落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头昏脑胀的,只能拼命的呼吸着,连挣扎都变得微弱了许多。 他的另一只手忽然用力,衣襟应声而裂,像是破布一般顺着洛落的肩膀滑落,那只作恶的手跟着滑了进去,绕过她的腰身就去解她内衣的扣子。 洛落惊得一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次宁时绝对是来真的……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力道很大,所过之处都让她感觉到难言的羞耻,“晃开我呜……”她拼命捶打着他的胸口,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不给她丝毫说话的余地。 洛落气得满脸通红,被强迫的恐惧、羞辱、委屈、焦虑、恶心,等等所有不知名的情绪纠集在一起,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 宁时又忘情的吻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到了洛落的抽泣,慢慢的放开了她。失去了被禁锢的力量,洛落无力的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破碎的裙摆在地面上自然铺落,形态残破又美丽。 宁时的眸光动了动,眼里像是还有火苗在灼烧。 他也半蹲下身,看着洛落红着眼不停滚下来的泪珠,又是懊恼又是心疼。 粗粝的手指抹了抹她的泪,闷闷的说着:“有那么难受吗?” 洛落依旧是哭,大哭特哭,捂着嘴巴哭,声音低低的,一颗颗泪珠就像是连了线一样,哭湿了整张脸。 她是妓女吗?她是性奴吗?凭什么他可以这么对待她,她已经忍得够久了,小心翼翼的哄着他陪着他,他却还是要这样! “好了。”见她越哭越凶,宁时终于有些慌了,面上却还是一派镇定,“我刚刚……”他努力的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是情不自禁,很想你。”所以才会这样。 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的排斥。 有了这样的认知,他的心里也并不好受。 他皱着眉看她哭了一会儿,忽然将她揽腰抱起。洛落吓得立即又不哭了,腾空的双脚拼命的乱踢,双手也跟着不停的捶打,“你又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你个大混蛋!听到没有!” 宁时冷着一张脸把她摔在床上,床很软,洛落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弹了又弹,她狼狈的爬起来,立刻退到了床的另一边。 两个人只隔了一张床的距离,洛落害怕得又哭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大哭过,更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是不是今天就算她喊破了天,也不会有人过来救她? 她盯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眼泪还在噼里啪啦的往下流,鼻涕也似乎要流出来,没有纸巾,她抽噎着吸了吸。 涕泗横流,此时用来形容她再为贴切不过了。 宁时看着她这一副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模样,心跟着软下来,其实他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抱她到床上休息。 “三个数给我在床上躺好,”他冷声开口,似乎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个清冷的宁时,“不然我不介意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情继续下去。” 洛落愣了愣,顶着浓重的鼻音,“真的?” 男人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一!” 洛落立即爬上床,弓着身子侧躺好,她不敢平躺,生怕宁时突然又兽性大发的扑上来。 宁时沉默的为她盖好被子,俯身吻掉了她的眼泪。洛落哆嗦了一下,到底没敢躲开。 他的脸稍稍移开一些,却还是近在眼前。彼此的呼吸交融着,他深深的看着她,声音暗哑,“很好,以后听话些,我就不碰你。” 洛落扁扁嘴又想哭,宁时再次吻掉了她的泪,一遍又一遍,她像是委屈到了极点,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不要再被他亲,可眼泪就是不住的流出来,像是要把她身体的水分全都哭干。 她忍不住抽噎着,宁时扶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很久,洛落哭累了,沉沉的睡去,宁时才终于松了口气。回到书房,他拿起早就放在他桌子上的那份鉴定文件,缓慢的翻开。 「疑似人格分裂」几个字让他更加疲惫。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喜出望外 实际上,早在数月之前,对于贝塔视频的抢夺就已经上升为两个大家族之间的争斗,双方都对此势在必得,谁也不肯撒手。 事情一度陷入了僵局,时风旗下的子公司亿华却突然被曝出信息泄漏丑闻,大批量的客户信息流向市场,引来相关部门的调查。随后新项目的技术资料失窃,又一举把亿华推上了风口浪尖。 股市大跌,股民们纷纷抛售,时风集团的大量资金立即输向亿华的账户,进行股价维稳,却不想竟然发现有人正在进行二级市场流通股份的恶意增持。股价高高低低,双方每一秒都在抢夺,最终却因为发现得太晚还是以亿华的失败而告终。 大量流失的股份被集中到某个不知名的公司身上,这对整个亿华的董事会是一个巨大的噩耗,也是对一向刚愎自用的许凌志一个极其重大的打击。几乎是一夜的时间,许凌志生生愁白了大半的头发。 整个亿华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陷入了危急之中。 与此相关的凑、季、陈三大家族以及数十个小家族的负责人纷纷聚集在了时风集团的会议室中,由时风集团副总裁主持会议,据传宁时作为旁听,从始至终都未表态。 新上任的厨师十分优秀,做的餐品不再只是单纯迎合宁时的喜好,而是又精美又营养,最重要的是超级好吃,很对洛落的胃口。独自吃了午饭,洛落便去了花田,那后面的洋楹很漂亮,成片成片的火红树林,现在已经成为了她每日必去一次的地方。 游荡了许久洛落才回来,一进门便被季美芝拦下。大厅里没有什么人,她一眼就看见闵然垂头丧气的杵在廊柱边,脸色不是很好看。 “先生今天心情不好,钟小姐一会儿上去陪陪先生吧。”季美芝成功拉回了洛落的注意力。 据说宁时今天回来的很早,满身的戾气,要么半句话都不说,要么就是出口伤人。坐在前厅的沙发上散发了半天的凉气,最后冷哼一声,直接上楼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而闵然从一进门就缩得跟只小鹌鹑似的,满脸委屈的样子。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当街拦路的戏码。 洛落瞪大了眼睛,她疯了才会主动往宁时跟前凑!躲他还来不及呢,更何况他还在生气! “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想了想,自己这两天也没惹他呀。 季美芝难得的没有板着脸,“或许是公司那边的事情,具体我也不了解。” 洛落淡淡的哦了一声,“公司的事情我也不懂,去了也帮不上忙的。”搞不好连自己都要被骂出来,要不然就是…… 一想到宁时对她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洛落就一阵阵恶寒。 季美芝:“……” 洛落正要离开,倚在廊柱上的闵然却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抱着双臂,充满了凶神恶煞的气势,“你就上去哄一哄怎么了?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哄一哄大家才能都好过呀。 洛落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懵,“我应该做的?” 闵然看着她,嗤笑一声,“对啊,不然你以为呢!桁檀宫天天这么好吃好喝的养着你,说白了不就是在先生生气的时候,你能给他点温柔的慰藉吗!”他说着还贱兮兮的挑起眉毛,“百炼钢都给他缠成绕指柔。”先生顺心了,大家都好过。 洛落听完已是满头的黑线,“我可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能力,你说得这么有经验你自己去吧,我不去。” “你!”闵然再次被气到无语,他深吸口气,“你说,你到底去不去!?” 洛落看着闵然一副要发飙的样子,迟疑了下。好汉不吃眼前亏,闵然上次发飙的时候就差点掐死自己,她眨了眨眼睛,最终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她看着他,开始像只小诸葛一样的出谋划策,“我真没那个能力,不过我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闵然眯了眯眼睛,“谁?” 洛落清清嗓子,“我问你,最近外界疯传先生新得了位红颜知己,是谁呀?” 闵然默了下,这位「红颜知己」他倒是知道一些,确实是先生亲自点名空降的女高管,并且陪同先生出席各大场合。他瞄了一眼洛落,以为她是在吃醋套话,决定安慰她一下,“其实吧先生也没……” “她要是不行还有一个人选。”洛落目光灼灼,反倒是搞的闵然惊疑不定了,“还,还有谁?” “我妹妹呀,钟芳菲,又年轻又漂亮又可爱,最会充当的就是贴心小棉袄。我都想好了,就以我思念亲人的名义请她过来住几天,没准先生就喜欢这个调调的呢。我就不行了,太笨,搞不好是会惹先生生气的。”她摆出满脸诚恳的样子,“到时候万一起了反作用力,你们也得跟着遭殃。前两天那个大厨就是血的例子!” 洛落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还真是唬住了闵然。他向来是个达到目的就放手不管了的主,此刻洛落说得确实在理,他心中的天秤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给掰过去了。 毕竟和那两个比起来,眼前的这个确实不好控制,太能闹腾,几次搅得桁檀宫鸡飞狗跳的,起初看不上她大体也是因为这个。 有了结局方法,他明显轻松了很多。习惯性的拿出口袋里的硬币在手中把玩起来。“季姨,两个都请来,没问题吧?”他说着目光看向季美芝。 季美芝点点头,闵少都发话了,谁又敢真的去推辞呢,左右不过是件顺水推舟的事儿罢了,对了她也受益,错了有闵少背锅。 闵然摆摆手,“那劳烦季姨了,抓紧点时间,再这么搞下去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才两三天的功夫,整日挨训他都憔悴了。 待闵然走后,季美芝暗叹着摇摇头,“钟小姐,我多句嘴,你真不应该这样。” 洛落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她到底不应该哪样。 “这桁檀宫呀多一个女人,必会多分一份先生的心,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却偏偏要推出去,又是何苦呢?” 洛落低垂下眼眸,睫毛轻轻颤抖着。她又不是女主,而且她也根本不喜欢宁时,最重要的是她死都不要给他睡! 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从不贪心。 “之前爷爷来电话了,说想要芳菲住进来。”她说得是实话,只是后半句是:钟芳菲住进来的同时,会带来一份资料,是关于施萌的资料。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把钟芳菲名正言顺的弄进来,老天爷就把机会送到了她手上。 钟芳菲是率先到的,洛落拿到了资料就立即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剩下的事她一概不再管。打开文件袋,就看到了一份文件档案,上面还贴着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满脸明媚的笑容,眼睛大大的,贝齿也只露出一点点,齐肩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一样减龄,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都板正的扣着扣子,但却还是透出别样的阳光和柔美。 纤细的手指抚上那张一寸照片,细细的摩挲着。 是她。 虽然洛落没有见过女主的真容,但直觉告诉自己,女主就是她! 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洛落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昏头脑。她捧着那份文件欢快的转了几圈,最后倒在了床上,软床将她的身体弹了弹,十分舒服。她手臂高举着那份文件,照片上面的女孩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还忍不住兴奋亲了亲。 剧情进展得太慢,她已经等不及了,真想快点循着地址找到女主,让他们两人赶紧相遇。 女主住在s市的一条胡同,“原来不在b市。”洛落嘟囔着,明亮的双眸继续往下看,“酒店前台……”经常要上夜班,怪不得会在半夜捡到宁时。 有了详细的住址,下一步就是要想办法让宁时带她去s市,然后她再暗中寻找机会让两人快点相遇。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旅程 莫薇薇和钟芳菲二人一前一后被安排着住进了来宾公寓,刚开始还只是忐忑和激动,到后来则是被桁檀宫的美轮美奂所震惊。 莫薇薇还好,到底是年龄大些,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从始至终都目不斜视,举止大方,反倒是钟芳菲左顾右盼,一路上大惊小怪的,颇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季美芝看在眼里,最后率先选择了莫薇薇。 鉴于宁时中午没吃什么,厨房为他准备了鸡汤,放进餐车里,由一个仆人推着,将莫薇薇送到了书房门口。仆人准备好餐盘,然后示意莫薇薇可以敲门了。 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露出宁时英俊的面容和被扯得有些松散的领口。这是另一个模样的宁时,目露期待,额前的碎发些微凌乱,衬衫的扣子解开得很随意,却透出一股别样的俊逸潇洒。 莫薇薇站在门口,光是看着就觉得脸红心跳。 然而宁时的目光却渐渐变暗,瞳孔漆黑如墨,惯常凉薄的嘴唇也跟着慢慢抿紧。 他记得她,一个曾经舍身替自己挡了一枪的女人,在D.MALL,作为回馈,他满足了她进入总部时风集团的要求。 “你来干什么?” 这个时候才是彰显自己完美一面的时候,莫薇薇告诉自己不能乱,她很快扯出一抹温柔得体的微笑,回身快速接过仆人手里盛着鸡汤的餐盘,“知道先生没有吃午饭,我为先生特意准备了这个。” 喷香的鸡汤上飘着点点绿意,色泽精美,离近了闻着味道更是勾起人想要大快朵颐的欲望。 宁时却看也没看,“不需要。” 他说着就要重新关上门,莫薇薇有些急,腾出一只手想要去拦,却在触及男人阴沉的眼神后生生顿在半空。 宁时话都没说,只是一个眼神就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生人勿进的意愿和此时狂躁沉郁的心情。 直到耳边听到沉闷的关门声,莫薇薇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随即又觉得面上无光。但她依然缓慢而得体的转过身去看身后的女仆,好在对方始终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不然她恐怕自己会下不来台。 没关系,战斗才刚刚开始。 莫薇薇温柔的笑起来,“先生大概是不饿,我们等会儿再来送好了。” 女仆立即接过莫薇薇手中的餐盘端正的放进餐车里,两人直奔电梯下了楼。 到了晚上,宁时却还没有要下楼的迹象,这让季美芝有些着急,宁大管家碰巧这两日不在,偏偏又遇到这种事,季美芝当真是毫无对策。 饿坏了身体事大,但万一因为处理不当惹怒了先生事情会更大。 闵然倒是不急了,只要不在这个时候凑上去挨骂,他自己在桁檀宫里完全可以过得很自在,要知道这世间闵然只怕三人,老爹和老姐,剩下的一个就是先生了,而老爹和老姐都对先生又怕又敬…… 至于先生吃不吃饭,那就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了。 有时混桁檀宫就像是混职场一样,都不过是各司其职各奔前程而已。 洛落饿得半死,望着桌子上的美食却一口都不能吃,感觉自己还不如回房间了呢。莫薇薇这次聪明的没再想要出头,反而是钟芳菲一直跃跃欲试。 从看见莫薇薇的那一刻开始,钟芳菲就已经把她封为自己在桁檀宫的头号公敌,这也让洛落松了口气,毕竟很意外能看到钟芳菲转移视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季美芝暗暗忖度了一下,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洛落身上,眼看着对方全程不看自己,明显是一副想躲得意思,心里也只能长叹口气。若是从前,季美芝早就强迫她去了,可如今,是万万不敢。 钟芳菲这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季美芝一眼就看到底,只是先生总不能一直饿着,不然才真正是她的失职。她举棋不定,最后还是摆摆手,让人带着钟芳菲去了。 刚出餐厅,钟芳菲和领路的仆人便撞见了宁时。只见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比女人更精美修长的手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袖口,表情淡淡的,却像是被上天精心雕琢过的面容。 只是这一眼,钟芳菲便满脸绯红,心中对以往的追求者们嗤之以鼻,眼前的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然而宁时的目光却像是蜻蜓点水,只一瞬便落在了洛落身上。 洛落还是坐在自己原来的位子,而莫薇薇和钟芳菲则是依次坐在她对面。宁时依旧在主位落座,举手投足,尽是威压。 整个餐厅顿时一派肃穆威严,再没有半点多余的声音。 依旧是中餐,都是洛落喜欢的口味,宁时拿起筷子,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今天都做了什么?” 桌上的三人纷纷紧绷又紧张起来,彼此快速交换着目光。洛落直觉他是在问自己,还没想到要回答什么,却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宁时略带疑问,这次才真正看向洛落,“笑什么?” 洛落举着筷子的小手胡乱的摆了摆,这在其他人眼里几乎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就算是在家里最受宠的钟芳菲,来之前也是被钟老爷子和刘玉芬耳提面命了一番。 然而宁时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目光专注地看着洛落,仿佛这餐厅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而已。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好热闹呀,忍不住有点开心。”就连宁时说话她好像都有了可以共同交流的人呢。 宁时默了下,原来她喜欢热闹。 接收到钟芳菲的小眼神,洛落又用筷子指了指钟芳菲,“先生,你还没见过吧,这位是我妹妹钟芳菲。”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宁时的名字,好在她机敏,不然被她们两个听到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吃了。 她试探着又补了一句,“你看看她,是不是特别的漂亮?” 宁时淡漠的眸光果真顺着洛落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钟芳菲立即紧张起来,连带着旁边的莫薇薇都摆上了讨好的笑容,两个人的都羞涩的盯着宁时,看了一眼,又娇羞的快速转移了视线。 在一旁仔细观察三人的洛落都觉得此情此景简直就像是电视里的相亲节目,女嘉宾疯狂释放着暧昧的信息,等待着男嘉宾验收。 然而宁时却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显得有些不解风情。 钟芳菲早就期盼着这一刻了,先生与她正式相识的这一刻。 她露出自认为最美丽无害的微笑,手指缓慢的抚摸过耳侧的头发,露出诱人白皙的脖颈和闪亮的新款耳环。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先生于我来说可是一点都不陌生,在家里经常会听姐姐提起你呢。” 钟芳菲选了一个好的开头,宁时果然有些好奇,“哦?”富有磁性的声音拉长了尾音,他看了眼洛落,随即问道,“你姐姐都说我什么了?” 钟芳菲嫣然一笑,“可多呢,比如先生虽然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其实对人很好的。所以姐姐才说让我过来陪她住一阵,先生一定会欢迎我的,对不对?” 宁时似乎被愉悦到了,果真勾起唇角,淡淡的「嗯」了一声。 洛落在一旁,差点忍不住想要鼓掌了,厉害厉害,竟然上来就能和宁时这种人聊在一块全无障碍,还真是厉害。 晚饭后宁时便离开了,大概是很紧急的事情。莫薇薇想要拉着洛落攀谈,却被钟芳菲三眼两语给拦了下来。 “我跟你说钟落落,你可姓钟,咱们才是一个阵营的,可不许叛变啊!”钟芳菲将洛落拉到无人的角落,瞪着眼开始威胁着。 洛落挣开被抓住的手臂,声色俱厉,“领你进来是我和钟家之间的交易,交易完成了我们就两清了,我和你从不是一个阵营的,如果你敢惹我,我就怎么拉你进来的就怎么把你送出去!” “你,你敢?!”钟芳菲没想到,一向怯懦好欺的钟落落突然间会这么和自己说话,在家里,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呢! 洛落嗤笑,状似漫不经心的打量钟芳菲一眼,“你看我敢不敢。” 钟芳菲眼睁睁看着洛落从她眼前大摇大摆的离开,她气得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你!你等着!我一定把今天的事告诉爷爷!” “悉听尊便。” 反正她是不会再搭理钟家那帮人了。 睡到凌晨,洛落热得难受,半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挪动了下身子,腰上一只手臂立即收紧,轻而易举的将她重新困入怀抱。 后背上立即传来温热的触感,洛落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黑暗中她睁大了眼睛,仔细感受着身后那灼热的温度以及男人不可言说的身体变化。 “宁……宁时?”她试探着开口。 “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宁时的声音低沉暗哑,但确定是清醒的,不是从睡梦中被叫起来的鼻音。 “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事实上她更关心的是这个,她睡觉一直都有锁门的习惯。 身后的人笑了,“你其实更想问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吧?” 洛落满头黑线,男人的手臂始终将她禁锢在怀里,每一次对话,她都能感觉到男人喷在她脖颈上炙热的呼吸。 眼前越是黑暗,身体的感官就越是明显。她浑身燥热,只觉得受不了这样的撩拨。 “你松开我,热死了,好难受。”她抗议着,身体也跟着动了动。 “别动,”宁时的声音越发的暗哑了,带着明显的隐忍,“再动我现在就要了你。” 洛落立即一动也不敢动了,全身紧绷的躺在床上,躺在他怀里,脸也跟着烫起来。好在男人的手没有像上次一样的不安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你回去吧。”她隔了一会才说,“回你自己的房间吧,不然这一晚大家都睡不好。你明天还有工作呢不是吗?” 身后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洛落瞪着眼睛看着漆黑一团的空气,心里有些打鼓,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公司的事你听说了?”良久,男人忽然闷闷的问她。 洛落不明所以,“听说什么?” “没事,”他吻了吻她的头发,“睡吧。” 第二天起来,洛落唯一的想法就是和宁时同归于尽。整整一夜,她都没有睡好,起来时顶着两只熊猫眼,看起来都憔悴了许多。 小齐和文姐带着两个仆人开始为她收拾行李,洛落正刷着牙,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含着满嘴的泡沫问道:“你们这是干嘛?” 小齐笑眯眯的,“先生说要带你出门呢,我就和文姐来帮你收拾行李喽。” “嗯?”洛落睁圆了眼睛,“去哪?” 小齐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在洛落的满目期待下摇头,“不知道耶。” 洛落:“……” 洗漱完毕,洛落立即飞奔下楼,脚上踩着拖鞋,刚跑到二楼,拖鞋一滑便嗖地一下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身子也不可避免的向后倒去。 完蛋了…… 刹那间,洛落只有一个想法。 她可能是第一个把自己摔死在楼梯上的穿越者。 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她,紧接着抱着她转了一个圈,放在挨墙靠着的斗柜上。 斗柜有点高,洛落坐在上面,脚不着地,而宁时却是两手撑在洛落的身体两侧,依旧是微微低首,俯视着洛落。 洛落只要稍稍的抬眸,就能看见男人如深潭般的双眼,目光专注,好看的眉毛紧皱在一起,嘴唇也紧抿着,脸色有些沉。 他看着她,一句话不说,眼底尽是愠怒。 洛落惴惴不安的错开视线,老老实实的认错,“我错了。” 要骂人赶紧骂吧,干瞪眼怪吓人的。 宁时仍旧是不说话,眸色漆黑。 洛落讪讪的笑,大着胆子伸出手将他皱紧的眉毛抚平,“老皱眉容易长「川字纹」。” 男人的气势终于有些松动,紧绷的下巴也放松了弧度。他手指轻轻敲击几下,语气还是有些严肃,“如果刚刚我不在,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洛落吐吐舌头,“你不是都接住我了吗,那就没有如果。” 宁时:“……”眼神依旧冷飕飕的。 洛落眼睛眨了眨,决定拍个马屁弥补一下,“我觉得你刚刚把我捞回来的那个瞬间,太帅了。” 宁时盯着她,强忍了半天,嘴唇还是忍不住往上勾起,他又往回抿了抿,视线不自在的瞥向别处。 洛落见他终于笑了也立即开心起来,还没有忘记自己火急火燎跑下来的目的。“他们说你要带我出去,去哪里呀?”或许她可以试着提议去s市,只是不知道宁时会不会同意。 宁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视着自己,从他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在主动邀吻一样。他这会儿的心情倒是真的好起来了,“怎么,你有想去的地方?” 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很轻,洛落虽不喜欢,但为了大目标,必须先损失点小利益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反抗,反而是乖巧的眨眨眼睛,眼里像是闪动着繁星。 宁时的目光慢慢下移,最后胶着在少女嫣红诱人的唇上,状似漫不经心的拒绝道:“下次吧,这次时间太赶,我们得先去一趟s市,然后飞往国外。”他说着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啄,“这次出差的时间会久一些,所以才想要带着你一起去。” 洛落愣住,刚好在这个时间去s市?难道是……要和女主正式相遇了吗? 宁时有些诧异于她的平静,难得她这么乖巧的让他亲,便又不动声色的低头浅啄了一口,“看你的样子,是不想和我一起去吗?”他心中很快就有了决定,如果她真的不想去,那他就把所有的日程提前,早些办完早些回来。 洛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当然要跟着了! 宁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眼里也跟着染上了笑意,朝思暮想的娇唇近在咫尺,闪着诱人的红艳色泽。 虽然红,但却总感觉少了些水润的光。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嫣红的唇,眸光一暗,就像是中了某种古老又神秘的魔咒,他突然想,亲自为她涂上光泽。 喉结微微滚动,他慢慢俯下了头。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遗忘 掌心微凉的触感,洛落脸上红红的,却强作冷酷的看着他,“你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宁时就势亲了亲覆在嘴边香软的掌心,洛落慌乱的收回手。 “不要脸。”她忍不住骂了句,随即又立即去偷瞄他的脸色。 宁时没有恼,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只是目光扫过她的唇,还有些微微的遗憾。 他再次凑近,洛落立即吓得向后躲,手上也慌乱推拒他靠近的胸膛,“你又想干嘛?” 宁时抬手捋捋她耳边的碎发,难得的温柔,“难道你想一直在这上面坐着?” 洛落看看自己离地面委实有些距离的双脚,一只拖鞋已经不见踪影。宁时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她的身体顿时又腾空起来。 “鞋捡回来,我自己走。”她被他抱着,脸红红的,低垂着眼睫不肯抬头看。她能感觉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迫人的灼热,让她全身都不自在。 宁时脸上尽是宠溺,“好。” 然后,他抱着她,径直下到了一楼。 一楼不似二楼的人迹罕至,楼上是宁时的地盘,没人敢去踏足,而楼下,所有人都在忙碌,甚至还有正在与女仆王珂交流的莫薇薇,和打着哈欠路过的钟芳菲。 洛落立即慌了,悄悄捏了下宁时,“快放我下去。” “嗯。”宁时嘴上应着,却丝毫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 洛落也不敢在这里跟宁时吵,万一惹他不开心,吃亏丢脸的还是自己。 早有眼尖的仆人捡起了洛落的拖鞋,本来是要送上来,但看到宁时在和钟小姐交谈,自然也就悄悄的退去不敢打扰。此时宁时抱着钟小姐走下来,目光落在那只鞋上,仆人立即会议,亦步亦趋的跟在宁时身后一臂远的距离。 “先生早。”莫薇薇还算镇定的开口,倒是钟芳菲吃惊过了头,宁时从她眼前走过去,连招呼也忘了打。 然而招呼打与不打都是一样的,宁时目不斜视的从众人面前走过,手上还抱着低眉顺眼的洛落,整个过程都很稳,唇角微微勾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宁时将洛落放在了沙发上,身体落地,洛落立即心虚的垂头,不敢四处看,仿佛不看,周围就真的没有这么多的人了一般。然而宁时却还不放过她,他半蹲下身,优雅得像童话里的王子,单手抓住她白皙的脚踝。 洛落下意识的往回缩,脚踝却被某人紧紧的握着,不疼,却挣脱不开。 男人微微粗砺的手指在她脚背上摩挲两下,有点痒。 仆人呈上拖鞋,宁时不疾不徐的为她穿上。 整个大厅静得似乎落针可闻,洛落感觉瞬间有无数明里暗里探究的目光射过来。 完蛋了。 她恨恨的瞪了宁时一眼,对方明显的一愣,随即失笑着坐在了她的旁边。 “怎么忽然又不高兴了?”宁时手臂随意的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像是环绕的姿势。 洛落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你是故意的。” 宁时略作思索,“鞋?” 洛落黑白分明的眼睛立即充满控诉。 宁时默了下,幽幽的看她:“你自己说的,让我帮你捡鞋子。” 洛落更加的生气,“你也说了我是让你捡,没让你给我穿。” 宁时再次默了下,“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好吗!”洛落被气死了,搞了半天宁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生气!“算了算了,鸡同鸭讲。”反正都穿完了,大家也已经都看到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人穿鞋。” 洛落瞪他。 莫薇薇的脸色有些白,一旁的女仆王珂看在眼里,徐徐说道:“先生似乎很宠爱钟小姐呢。” 莫薇薇慢慢转回头,刚好看到对方别有深意的笑容。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昨晚先生在钟小姐房里过夜,晨起时特意吩咐了,不用备药。” 莫薇薇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什么,什么药?” “自然是避子的药,”王珂直视着她的双眼,暗藏机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莫薇薇张了张嘴,再浅显不过的用意,钟落落将会生下宁时的第一个子嗣,而宁家的长子必须是主母所出。 钟落落恐怕是离那个位子很近了…… 此次去s市坐的是宁时的私人飞机,洛落还有些不适应,在飞机上睡得昏昏沉沉,和上次的感受差不太多。只不过上次是睡到穿回去,这次是则是睡到被宁时吻醒。 她慢慢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发懵。等看清宁时放大在眼前的一整张脸,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太过分了。 这人根本就是一有机会就占她便宜。 她气死了,狠狠的推开他,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的响声一前一后,蹲在茶几前倒水的小齐不小心碰翻了杯子,手忙脚乱的拾起。 “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没人理她。 洛落看着宁时逐渐阴沉的脸色,心里也忍不住开始有些打鼓,支支吾吾的辩解,“是,是你说话不算数。” 仿佛这样就能多给自己一点理直气壮的勇气。 宁时的眼神愈发阴翳,“我记得我说过,再敢跟我动手,我就卸掉你一只胳膊。” 当男人的目光徐徐落到她的手臂上时,洛落才真的知道怕了,后背寒意涔涔,仿佛置身于数九隆冬。 她知道宁时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也很可能已经打算这样做了。 “你,你讲不讲道理。你说过只要我乖乖听你的话,你就不碰我的。”洛落嘴巴都快气歪了,又生气又委屈,“是你先违约,我才动手的。”好歹也是男主吧,怎么说话发誓就像吃白菜一样呢。 宁时嗤笑一声,看了一眼别处,此时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所有人都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去了。毕竟没人敢探听宁先生的秘辛,更没有人敢在先生明显生气的情况下还不知死活的在他眼前瞎晃。 “我说的这句你倒是记得清楚。”宁时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又好像没有,洛落永远看不懂宁时的情绪,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大祸临头。 洛落怯怯的看着他,手不动声色的摸上安全带扣,宁时却已经倾身过来,微凉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 她一个哆嗦,慌乱的闭上眼睛。 预想的疼痛迟迟没有袭来,她慢慢的睁开眼,睫毛轻颤,正对上宁时迫人的视线。 她紧张又害怕,几乎都忘了呼吸。 宁时的眸色很深,像墨一般,更像是一泽漆黑的深潭,深不可测,见不到底。而他的目光也极具穿透力,好像一下子就能看进你的心里去似的。 洛落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秒,目光就慌不择路的逃窜离开。 “放心,我舍不得卸掉你的胳膊,”他霸道的气息已经团团包围住了她,看着她惊惶的模样,忽然感觉被扇耳光似乎也不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了。“不过,如果还有下次,我就要了你,”他的喉结滚了滚,“决不食言。” 洛落又羞又气,张嘴想骂他,可是脏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慢慢的咽了回去。 她怕他,怕到不敢开口骂他。 宁时选择落脚的地方是s市郊区的一所小型别墅,虽然不大,但好在环境幽静,住几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因为异地,同行的保镖不少,另配了两名厨师和几名打扫,小齐就是其中一个。 宁时喜静,所以除去闵然和小齐,其他人都被另外安排了住处,离得很近,出了意外状况支援起来也很方便。 两人稍作修整便各自出了门,宁时是要出席某个重要的会议,而洛落则是征求了宁时的意见,出门逛街。 临走前,宁时拨了四个保镖给她,吻吻她的额头,“不要乱跑,早点回来。” 洛落老老实实的点头,心想我才不会说「你也早点回来」这种话呢,她巴不得他不回来才好。 等宁时走后,洛落率领她的小部队直奔文件上给的地址,位置有些偏,司机绕了好半天才找到。女主的家在一个小巷里,洛落走了一遍,大致记下了位置。她趴在大门上瞅了瞅,里面是个独门小院,但很简陋,东西摆放得也很杂乱。 她还兀自在看,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细嫩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像娃娃音一样的好听。 洛落回头,就看见了女主施萌。 本人比照片上更清纯,简直是霸总文里的标准配置。 施萌此刻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麻布衬衫,下身配着牛仔裤,手上还拎着刚买回来的菜,看着很沉,坠得她半边身子都有些偏了。 洛落张张嘴,“我,我路过,随便看看。” 施萌朝她善意的一笑,从她身边走过,慢慢的掏出钥匙。 小巷里人来人往,还有自行车在穿梭,但无论是谁走过这里,都会偷偷的向洛落这边瞧上几眼。 生面孔,而且身边还跟了保镖,架势很大的样子。 洛落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引人注目」,为防止节外生枝,她赶紧离开了小巷。反正女主都已经被她找到了,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带男主过来就可以了。 几人刚走,掏了半天钥匙的施萌才慢慢回过头,目光落在洛落离开的方向。 隔壁家的大婶嗑着瓜子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她,“你是不是得罪人了?那个女人的来头好像不小呦。” 施萌既疑惑又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不过我想了半天,真的没见过她。” 下午3时左右,宁时回来了,带着洛落去化了妆选了衣服,化妆师左一句皮肤好右一句底子好的,夸得洛落很是汗颜。一番倒腾之后,洛落终于在宁时赞许的目光下上了车。 纯裸背的晚礼服,在宁时的要求下披上了披肩,洛落浑身都不自在,心里忍不住又骂起了宁时。 什么宴会是她非来不可的?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今天怎么不睡了?”宁时忽然问她。 她正冥想着扎宁时的小人儿,闻言有些心虚,“我紧张。” 宁时的手亲昵的摸上她的耳垂,轻轻摩挲着,包括上面带着的晶莹闪烁的耳环,却成功的带起了洛落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男人却无知无觉,自顾自说道:“怕什么,我的女人,永远都是最美的。” 洛落这回感觉全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赶紧看向窗外,“别说了。”我一点都不想听。 宴会很盛大,她在各界名流的瞩目下挽着宁时的手臂端庄入场,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够不够端庄,但奇异的是,有宁时在身边,她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紧张。 一步,两步,三步…… 仿佛就这样一直走着,没有尽头。 然而尽头很快的来了,他们被几个老总团团的围住。 宁时永远都是世界的中心,但洛落不是,她努力保持着微笑,感觉笑容都快要僵在脸上。 女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洛落突然想到上次见到宴会上莫薇薇,也是像她一样站在宁时的身边,和众人谈笑风生,一派名媛风范。反观自己,全程假笑,不敢说话,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宁时似乎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拍拍她挽着他的手,淡淡道,“累了吧,去那边歇一会儿。” 洛落点点头,顺着宁时示意的方向走去,那里是休息区,围成一圈的单人沙发有几组,不过每一桌都多多少少的坐了人。 她忽然改了主意,拿了一杯橙汁独自去了阳台。 阳台是露天的,玻璃门开着,但却几乎没有人。她倚着栏杆俯瞰下面的风景,海风拂面,远处的高楼闪烁着巨大的广告屏幕,感觉又宁静又惬意。 “想不到你也来了这里。” 洛落回头,来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小宁管家,宁凡。 她的心猛然一沉,杯子里的橙汁都跟着晃了晃。 宁凡的目光落在她的杯子上,笑容也跟着淡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恢复原样。 “你,你怎么在这里呀。”洛落告诉自己要镇定,可是她该死的就是镇定不下来。 “你怎么了?”宁凡说着上前一步,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生病了?” 洛落强忍住想要躲开的冲动,好在宁凡的手很快的离开。 他站在她身边,也像刚刚她那般双臂拄在围栏上。 “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你还真是个会躲清静的人。” 洛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也便强作镇定的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没办法,里面有点吵,头疼。” 宁凡温和的笑了,“我说你怎么脸色不好呢,先生带你来的吧。” 洛落点点头,问他,“你呢?” 宁凡有些无奈,“没办法,上次的枪伤刚好就被外派了,今天也是有事才到了这里。” “哦。”她有些不安,想要找借口离开,“我还有……” 宁凡却忽然打断她,“其实我是一个孤儿。” 洛落猛然看过去,意外的跌入了一双略显伤感的眼睛里。 “宁家的慈幼堂每年都会在全国各地搜罗合适的孤儿,收养他们,训练他们,长大以后,这些孩子就会成为宁家最忠实的奴仆,赐宁姓。”他慢慢的说着,话语依旧温和,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洛落莫名的想到了一句话:有些人的面具戴得久了,会变成真的。 “所以,从我进入宁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这一生都要为宁家鞠躬尽瘁,至死方休。” 洛落张了张嘴巴,终是开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宁凡嘴边浮现一丝苦笑,“大概你是我极少数愿意去相信的人吧,”他抿了口酒,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很单纯,和她很像。” 洛落皱皱眉,她……是谁? 但她没有再问,因为宁凡已经看向她的身后,目光意味深长,“那个人来了。” 洛落回头,才发现宁时已经走过来。她忽然觉得安心,小碎步跑了过去,很自然的挽上他的手臂。 宁时微微有些诧异。 洛落紧紧的挽着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宁凡的表情。脑海中却还在蹦着他的那句:你和她很像。 洛落甩甩浆糊似的脑袋,“快走吧,快点快点。”她絮絮叨叨的说着。 跟在宁时身边的人很多,各色大佬,却都在宁时面前恭敬有加。洛落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想着要怎么和宁时开口。 宁时到底会不会相信自己? 如果相信,她该如何解释她为何会知晓这一切,可如果不信呢?她又该怎么办? 这么重要的事情,或许应该等到没人的时候再说。或者回别墅以后? 不,她等不了那么久了,这件事太重要,也太危险。 犹疑间,他们已经被众人送到了门口,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宁时纡尊降贵,亲自为洛落打开了车门。 洛落半句话都不多说,利落的坐了进去。宁时帮她关上车门,却并没有要上车的动作。 她快速按下车窗,有些焦急,“你不和我一起吗?” 宁时明显有些意外于她的焦急和依赖,眸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话语间更加温柔,“我还有事,得晚些回去。” “可是——”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乖,”说话间宁时已经站直了身子,吩咐坐在副驾驶上的闵然,“保护好落落。” 闵然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好的先生。” 车子快速开启,她立即转过半个身子向后车玻璃外看,眼睁睁看着宁时上了后面的一辆黑色轿车。 她又快速拿出手机,拨通宁时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攥着手机的手收紧,“宁时……” 那头沉默了一下,“怎么了?” “你要……”耳边忽然传来滴的一声,她再看手机屏幕,电话已经挂断。 没有信号! 这么贵的手机竟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信号?! 她胡乱的甩甩手机,力道之疯狂,就连副驾驶上的闵然都看不过去了。 “喂喂,我说,适可而止吧,才分开多久啊,就急成这样。”他看向别处,心里有些泛酸。 洛落徒劳的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她暗暗定下心神,闵然说的对,那就等一等吧,耐心的等一等,等到晚上宁时回来,她什么都不管了,全部都要告诉他。 那个一直因为短暂的消失而被她遗忘了的人:宁凡。 一切刺杀的实际策划者。 车窗外渐渐有雨滴落下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变故之后 在原书里,男主雨夜遭遇刺杀,遇到了女主,两人相处了短暂的三天,三天后,男主不辞而别,回到宁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揪出内鬼。 而那个内鬼就是小宁管家宁凡。 洛落读到这一块的时候明显觉得意外,明明是那么温和有礼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刺杀宁时的幕后黑手呢? 那一场血肉横飞的枪战,和快速路上枪林弹雨中的逃亡,还有从她背包上搜出的追踪器。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大概你是我极少数愿意去相信的人吧。」 愿意相信她的方式难道就是悄无声息的害她吗? 外面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洛落摇下车窗,伸出一只手去,雨滴络绎不绝的落在掌心,触感冰凉。 闵然此时已经下了车,将雨伞撑在洛落手掌的上方,雨滴顺着伞的轮廓不停的滑落。在他平淡的视线中,洛落慢慢的收回手,开门,下车。 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你的预感没有错,就是今天,宁时与女主相遇的夜晚。 雨夜的温度有些微凉,洛落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躲在闵然撑着的伞下,一步一步的走进别墅。 可惜裙摆还是被雨水溅湿了,小齐赶紧拿着毛巾帮她擦干,她乖乖的上楼换了衣服,再下来时,闵然也已经换了套衣服,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刚洗过澡。 洛落坐进了沙发里,随手打开了电视。 “天,s市这啥鬼天气,白天那么热,晚上就下这么大雨。”小齐一边打扫门口被踩脏了的地毯,一边抱怨着。 很快,闵然的手机响了。 他随意的坐在藤椅上,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懒洋洋的,“喂……” 洛落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电视,小齐将厨房新煮好的姜茶送过来,脸上满是稀奇:“原来落落小姐你喜欢看泰国剧呀!”随即又问了句,“这连个字幕都没有,听得懂吗?” 洛落这才回过神来,“啊?哦,”她尴尬的笑笑,“我练练听力。” 小齐了然的点头,到底是落落小姐,连泰语都会。 藤椅上闵然忽然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凝重,“什么?!”很快又生气的骂了句:“cao!你们怎么办事的?” 洛落回头看他,只见闵然已经站了起来,对着手机快速说了句:“我马上到。”然后便掐断了电话。 一抬眸,两人的目光便毫无预兆的对接上,闵然愣了愣,向别处看了一眼,随即又烦躁的直视回来。 “看什么看?!”他大吼一声,摔门就走,隐隐还能听见他嘟囔了句:“女人就是麻烦。”。 小齐望着门口,有些不解,“闵少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洛落摇摇头,“放心吧,过两天就会好起来的。” 大雨下了一整夜,洛落清晨起来时还感觉有些冷,小齐为她整理床铺的时候,她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湿漉漉的世界。 “小齐,你还喜欢小宁管家吗?”她忽然问道。 小齐愣了愣,脸立即有些红,连整理床铺的手都变得有些慌乱。 “落落小姐你瞎说什么呢!” 见小齐一脸害羞的样子,洛落下意识的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小宁管家他是一个坏人你要怎么办?” 小齐满脸的疑惑,“小宁管家怎么会是坏人呢?落落小姐你今天说话好奇怪呀。” 洛落耸耸肩,“我开玩笑的。” 但愿面前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再也不会见到宁凡,能有一个安稳平淡的人生。 一切都像书里描述的那样,宁时是第三天才有了消息。期间并没有人告诉她宁时遭遇刺杀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到了医院以后,威廉特助亲自向她说明的。 “怕你担心,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先生现在就在里面等你呢,快进去吧。”威廉特助一本正经的扶了扶眼镜。 洛落点点头,书中的剧情终于展开,估计宁时也快要把她送走了吧。 她推门进去。 许是她的动作很轻,依靠在床头的男人并没有察觉她的到来。他似乎消瘦了一些,额头上还缠着绷带,一只手插着输液的针头,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此时他的目光正专注的落在手机屏幕上,一双睫毛微垂着,像是敛起了无数翻滚的思绪。 和原书的描述一样,他看着手机发呆,是在默默的想念分开后的女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的脚步声到底是惊动了他,男人抬眸,目光波澜不惊的落在她脸上。 洛落下意识的停住了步伐,站在离他还有些远的距离,紧绷着神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的目光很平静,但越是平静,就越是让她觉得害怕。 “过来。”到底是男人率先开口。 洛落被他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听话的走近了一些,不到一臂远的距离,男人忽然伸出那只扎着吊针的大手,精准的捉住了她,她低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人就已经跌入了他的怀里。 洛落略微挣扎了一下,“小心点……”你手上可还扎着针呢。 宁时的手臂却越发收紧,像是想要将她捏碎,然后揉进骨血里一般。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的声音低低的,显得异常的疲惫。 洛落闻言果真不再动了,劫后余生,抱着她的男人似乎也需要安慰。她犹豫了下,慢慢伸出双臂也回抱住了他,手掌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后背。 男人的身体立即紧绷起来,洛落以为他还在害怕,开始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没什么的,一切都过去了。” 宁时的身体果然慢慢放松了下来,只是抱着她的手臂还依然紧绷。 她长叹一口气,看来就算是小说里的霸总男主,生命里也总有脆弱的一面。 她没有看到,趴在她肩头,男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个傻女人,竟然还安慰自己,宁时默默的想着,也好,只要能多抱一会儿就好,毕竟她不会一直这么乖乖的听话。 鼻息间尽是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把洛落给熏得够呛,但她还是强忍着,小说里的男主总是骄傲的,如果她此时推开宁时,指不定会惹他生多大的气呢。 是谁说的,生病的人总是会心情不好,大概受伤住院的人也是一样。 好在这个「善解人意」的男人很快放开了她,她立即跑到沙发上坐下,而男人竟然也没有反对,只是依旧以原来的姿势倚在床头。 屋子里有些过于安静了,洛落暗自思索着是不是应该找一些有趣的话题。她想到这两天无聊时看到的一个笑话,张了张嘴巴,想要讲给他听,一回头,却看见宁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眉宇间似乎有些痛苦。 吊瓶里的水很快打完了,立即有护士进来为他换药。宁时的眉毛始终紧紧的纠结在一起,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洛落看出他似乎情况不怎么好,目光几次徘徊在他额头上缠了几层的纱布,心想,别是脑震荡了吧。外表到底看不出来还有什么伤,以至于他会痛苦成这样。 她也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宁时喜欢安静的怪癖她还是知道的,便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里,直到医院人员送来了饭菜。 有了上次的经验,洛落伺候起受伤的病人还算是轻车熟路。她快速接过了餐车,把它们推到宁时的床边。医院的设备很先进,遥控器就摆在茶几上,她拿起来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控制键,按一下床桌就会自动调上来,按两下餐桌又会自动的调回原位。 相比起来医院的饮食就有些凋零,都是一些小米蒸排骨、水晶饺、黄金糕这类的家常食物,虽然比起正常的医院已经讲究了许多,但身边的这个可是非私厨不吃的宁时,这些食物他肯定是瞧不上的。 她长舒口气,还是决定试一试,用筷子夹了一块黄金糕,递到宁时的嘴边。 宁时似有所觉的睁开眼,眸光危险而犀利,像是暗夜里蛰伏的狼,然而等看清眼前人时,他的目光又慢慢变得柔软。 洛落大着胆子,夹着黄金糕的筷子又递进了一些,食物的边缘甚至都贴在了宁时的唇上。 如果此时有任何一个宁时的跟随者在的话,一定会在心里大吃一惊,并同时为洛落很捏把汗。 “脑震荡好像是会有头晕恶心的感觉,但你也一定要吃东西,如果人是一辆小汽车,那食物就是汽油。你现在就好比是一辆快要撞到报废的汽车,要是连油都没了你说你还能修好吗。” 宁时淡淡的看她,果然,他张开嘴,就着洛落的筷子咬了一口。 “来来来,再吃个鸡丝,味道很不错呦。” 宁时:“……” “还有汤呢,这么多的菜,你看看你想吃哪个?”好歹宁时对她不薄,虽然有时候很可恶,但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尤其不会得一个脑震荡了的病号小气。 宁时沉默的配合着她吃了几口,终于还是说了句,“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洛落本来还想再劝几句,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好吧,她决定闭嘴,还宁时一份安静的空间。 洛落沉默着继续投食,宁时却忽然又说:“怎么不说话了。” 洛落:“……” “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洛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果然,宁时慢慢的起身,一张俊脸凑了过来,那股本来就浓郁的消毒水味道瞬间又变得更加浓郁了。 洛落忽然理解为什么在医院里的人都胃口不好,这么重的味道吃什么在嘴里也都变味儿了呀。 她忍不住想要往后缩,就听见宁时低低的笑起来,“这两天我不再,有没有想我,嗯?”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此时又压得极低,像是情人之间独有的呢喃。 洛落忍不住脸红了起来,恨恨的瞪他,“不要脸!”她刚骂出口,又立即闭了嘴,下意识的偷偷去瞄宁时的脸色,见他脸上笑意未减,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他眯着眼看了她半晌,目光在她的唇上流连,“你是唯一一个敢骂我的女人。” 洛落撇撇嘴,“我才不信呢,你敢说你小时侯没挨过你妈骂——”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闭嘴。 宁时却似乎没怎么在意,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还好,我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似乎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忆,“而且我也很乖,从来不惹事。”他说着眨眨眼,第一次给了她沉闷和严肃霸道以外的感觉。 洛落给他喂了口汤,“那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相爱吧。” “嗯。”宁时看着她,“在马达加斯加的时候,她一直很喜欢门口的洋楹,只是后来我们搬走了,临走时,我爸还偷偷为她折了一支做成标本。” 洛落趁着说话的空隙自己也跟着吃,一面吃一面还默默的想,原来当初宁时对她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竟然是他的妈妈。 因为妈妈喜欢洋楹,他为了缅怀,便移植了一棵在桁檀宫里。 这些年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他或许跟她一样度过的很艰难。 “他们很相爱。”宁时的语调绵长,目光触及面前水晶一般的人时,他忽然想,他们也一定会像他的父母那样相爱。 他会一辈子爱她,宠她,纵容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洛落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快速咽了最后一口水晶饺,也夹了一个递到他面前,“要尝尝吗?很好吃的。” 宁时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水晶饺夹在半空,洛落的手臂都举酸了。她讪讪的想要收回,眼前一动,男人的脸已经尽在咫尺。 然后,他吻了她,极尽温柔,又充满了霸道。他的手扣住她的后脑,不留给她一丝拒绝的余地。 一瞬间,属于男人的气息强占了她所有的意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却从心底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电流一般,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心尖轻颤。 直到筷子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才想起来,她刚刚在吃饭,没有漱口…… 她忍不住挣了下,男人的舌尖已经长驱直入,却还是慢慢放开了她。 他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灼灼,眼底难得的染上了满足的笑意。 他轻声说:“洛落,你爱上我了。” 正文 一百二十六章 汪桐 就像是魔咒一样,他对她下了咒。 他说:“洛落,你爱上我了。” 她有些傻眼的看着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全是那一句:你爱上我了。 她下意识的摇头反驳,极认真的模样,“我没有。” 男人眼中笑意转淡,“可是你刚刚在回应我。” 洛落有些慌乱,她回应了吗? 她没有!只是太突然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她明明不喜欢宁时的。 她确信自己不喜欢宁时,永远。 她的脸色倏然苍白,宁时看着有些心疼,他抬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发,却被洛落偏头躲开。 他的手臂凝固在半空,慢慢的收回。 气氛急转直下,一片死沉。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他冷声开口,下逐客令。 他喜欢今天这样的相处,在这么久的时光里,今天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离这个女孩近了。 然而却又被他搞砸了。 他再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太累了,撑不下去了。 病房里的气氛几近冰点,病房外却阳光明媚,绿树成荫。 洛落站起身,步伐有些急,裙摆堪堪擦过来餐车。 洗手间的门是敞开的,正对着的就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这个楼层的采光很好,洛落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只是匆匆一瞥,她却还是看到了。 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脱胎换骨,粉雕玉琢。 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拧开。 “我和你不合适的。”她说。 用他刚好能听到的声音。 宁时眼睁睁看着洛落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嗤笑一声,告诉自己不用在意。 来日方长,她终究还是属于他的。 他扎着吊针的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才想起他换了衣服,烟却忘了拿出来。 门口似乎有人影闪过,宁时紧攥着拳头,最后将桌上的杯盘一把挥开。 东西洒了一地,餐具叮当作响。 威廉本来是看洛落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好,才想着在门口的玻璃处偷瞄一眼里面的情况。谁知还没等看清楚呢,就先被砸东西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God!钟小姐到底干了什么?”才能把他们家先生给气成这样! 他赶紧朝身后的人摆摆手,去叫医生。待医生们来了,他才敢跟在最后面进去。 针口扎透了血管,引起了回血,需要重新扎针。威廉全程偷瞄宁时的脸色,生怕扎针的过程殃及了毫不知情的医生。 好在宁时全程闭着眼睛,半倚在床头。 一位老医生好心提醒道:“先生,您的背部伤口还未愈合,最好是趴在床上。” 宁时看了他一眼,像是结满了冰霜。老医生立即吓得噤声。 他却淡淡的嗯了一声,慢慢的翻转身,打算趴在床上。 后背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浸湿,斑驳淋漓,触目惊心。 医生们重新为宁时换了药,威廉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他也想离开,无奈最后关头,宁时却叫住了他。 威廉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不小心再惹了自家先生。 人在盛怒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他们家先生向来内敛,深藏不露,都被气到了这种程度,这个时候当个出气筒什么的估计就是九死一生。 他站住,静静等着宁时的吩咐。 谨遵医嘱的宁时此时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人抓到了吗?” 威廉的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立即弯身鞠躬,态度惶恐又诚恳,“对不起先生,还没有。” 宁时深吸了口气,“那就凡是和他有关的,通通抓起来,严审。” 威廉有些为难,和宁凡有关的,大多也必然都姓宁。宁家的内部势力难道也要重新洗牌了吗? “那曹家那边……” 男人慢慢睁开眼,眸光犀利,“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就是要在他自以为成功的时候,轻易的摧毁即将到手的一切。” 威廉立即正色,微微颔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亿华濒临破败的同时,微畅成功并购了贝塔视频,正式更名为微畅贝塔,并以业务重叠的名义,大量裁员,只留下一些核心的研发骨干人员。宁时落败,沈家一时春风得意,呼声极高,微畅贝塔的股票更是翻了好几番,坐稳了行业的龙头之位。 宁氏一族也是暗涌波动,各方早已踏破了宁老爷子家的门槛,话里话外都有讨伐宁时的意思。宁老爷子年事已高,没几天竟然真的就给气病了,从此以修养为由闭门谢客。 好在宁时还身在s市,再加上他以往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没有任何一个宁家人敢将舌根嚼到他面前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之时,一家名为智创的公司悄然横空出世,并且以丰富多彩的综艺节目和剧集的独立版权形式快速抢占了市场。 “哎,你今天看智创了吗?” “必须看了呀,新出的历史大剧,听说连卫视都不上,只能在智创上看到。” “我cao,还新出了好多综艺节目呢,我看了,各个都是大牌明星。” “我办了个会员,超级方便的,随走随看,都不用Wi-Fi了。” “这算什么呀,听说还有好多种新兴玩法呢,网上的攻略帖子都写满了。” 一时间坊间谈论的最多的便是智创,微畅贝塔一时倒是变得无人问津。 很快,又一则重磅新闻落下,原贝塔总裁兼技术部负责人贝舒艾率领微畅贝塔的核心研发人员集体跳槽到了智创,更是在视频市场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微畅贝塔落败已成定局,并且一度成为了业界的笑柄。 一番筹谋最终流水般逝去,曾经投入的所有人力物力也全部跟着打了水漂。 小齐看了电视里的报道,好高兴,对着窗边吊篮里看书的洛落说道:“我就知道先生无所不能!” 洛落嗅到了可疑的痕迹:“你什么时候改成崇拜宁时了?” 小齐立即满脸凝重的告诫她,“洛落小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可以直呼先生名讳的,被有心人听到你就惨了!” 洛落无所谓的耸肩,“反正是宁时自己主动要求的。” “哦~”小齐一副了然的样子,“先生宠你嘛!我们都看得出来的。不过您也得注意些,有时候先生说了,不一定算的。”她压低了声音,神秘极了,“还得看老太爷怎么想。” 洛落继续看书,好半天才闷闷的说,“关我什么事。” 小齐看她情绪不对,心中也有些忧愁。毕竟都快两个月了,先生一次都没有回来过,甚至连闵少都不见了。她们就好像是被桁檀宫遗忘了,孤零零的住在这栋别墅里。 “其实我觉得先生还是在意落落小姐你的,可能只是太忙了,所以……”才顾不上过来吧。 洛落再次可疑的抬头,看着边拖地边不时的偷看电视的小齐,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而且我觉得洛落小姐你……”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还偷偷往嘴里塞了两颗零食,鼓着嘴巴说:“太闷了。整天就窝在家里看书看书看书的,一点趣味都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啊。 不过最后一句小齐可不敢说,遭到了先生的冷落,落落小姐已经够糟心的了。 回头看一眼还端着书的洛落,小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落落小姐,那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呀,真是搞不懂……” 洛落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小齐,要不要喝口水?” “落落小姐你渴了?” “不,我是怕你渴了。”毕竟已经碎碎念两个小时了。 在小齐强烈的怨念下,洛落终于迈出了门。曾经的她很穷,所以每一刻都很忙,不是在忙打工就是在忙考学。现如今她丰衣足食,有了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只能畅游书海,然后牢牢的记在脑袋里,期望来日穿越回去,总不至于全都忘了个干净。 她和小齐两个人在商场里逛了很久,却什么都没买。洛落实在走不动了,趁着小齐不注意的功夫,她偷偷溜进了旁边的咖啡厅。 咖啡厅在三楼,一排排的落地窗俯视效果很好,她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悠闲的坐着。 有钱人的生活确实好,起码坐在这里俯瞰外面的风景,感觉真的不一样。 一声微弱的咔嚓声,洛落回头,看见一个带着波点遮阳帽的女人正对着她举起相机。 她立即用手挡住自己,微微皱起眉头,“你干什么?” 女人脸上带着足可以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墨镜,边看着相机边熟络的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是你呀!你侧颜好靓啊!”她说着戴着红宝石的食指将相机推到了洛落面前。 感应屏上一个少女看着窗外,长发垂在耳侧,肌肤白如瓷雪,像是一朵粉嫩的樱花,还未绽放,却已夺走了全世界的美丽。 洛落看了眼相机,又打量了那女人一眼,“我们认识吗?” 那女人这才娇媚的摘下了墨镜,举手投足,风情万种。 “你砸过我家的门,忘了?”见洛落满脸疑惑,便又提醒了句,“b市西郊别墅。” 西郊别墅,那不是钟家…… “我想起来了,你是博洋的……” “什么博洋?怎么每次都跟我提什么博洋不博洋的。”她伸出细嫩的手掌,指甲上画着精美的花纹,“难得这么有缘,跨了这么远还能碰到一起,认识一下,我叫汪桐,你可以叫我桐桐,但一定不要叫我姐。” 洛落:“……”呆呆的伸出手。 汪桐握了一下便快速松开,打了个响指也要了一杯咖啡。咖啡上的很快,她还是先拍了照,然后才顶着朱唇浅酌一口。 洛落全程平静的看着她,直到汪桐放下咖啡,半个身子柔软的倚在桌上,凑近一些,脸上神秘兮兮的,“那个博洋是你什么人啊?情人?被家长拆散了?还是你被甩了?” 洛落动也未动,“你不认识博洋?那你为什么会住在他家。” 汪桐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他家,那明明是我家呀,”她轻咳一声,“不过也刚搬进去没多久啦。”她似乎是想倒了什么,立即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我知道了,你被人抛弃了,人家为了躲你连家都搬啦!?”她不可抑制的笑起来,“要我说你长得也不错,干嘛非得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呀。” 洛落咬着下唇,博家竟然搬走了!是因为那件事吗? 她拿起相机,幽幽的看了汪桐一眼,“你在侵犯我的肖像权,照片我有权利删除。”说着她按下删除键,选中确定。 “喂喂,”汪桐立即不顾形象的扑过来,劈手夺了相机,“删了可惜了,还好没删。”那女人舒了口气,“我这不就是来争取你的同意么,就发个微博,可以不?” 洛落果断拒绝,“不可以。” “咖啡我请了,算照片的人情。”她可不管,眨眨眼,起身就走。 洛落有些无语,想要追出去,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动。 算了,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到了晚上,小齐捧着手机,有些错愕的来到洛落面前,“落落小姐,出,出事了!” 洛落刚洗了澡出来,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声音软软的,异常温柔,“怎么了?” 她的温柔却丝毫没有缓解小齐的紧张,“出大事了,你,你上热搜了。” 洛落接过手机,一个叫桐桐RAZA的大v发了一张照片,附文:午后咖啡配上神仙颜值,你更喜欢哪一个?” 照片已经被处理成了简单的黑白色调,却充满了经典的蕴味。少女看向窗外,微侧着倾世的容颜,一刹那间,像是吸走了天地芳华。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的朋友 网友们纷纷评论: 「这是桐宝的朋友吗?也太美了吧。」 「这么清纯的美女,请给我来一打!」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一般吗?」 「一个侧颜就说是神仙颜值也太能吹了吧,有本事爆正面照出来!」 洛落很淡定的将手机递还给小齐,“没事的,反正大家又不知道我是谁。” “那怎么行!”小齐的反应远比洛落预想的要强烈,“宁家可是有家规的,明文规定过宁家女子不可以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你这一下子就上了热搜,回头被执法堂知道了可就惨了!” “执法堂是什么。”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宁家专门用来执行家法的内部监察机构,据说连先生这样的身份都得对他们礼让三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像蚊子一样的盯上你,不咬死绝不撒口的!” 洛落听着小齐的描述,脑海中慢慢描绘出一群像钟老爷子一样拿着拐杖的老头们坐在一个大祠堂里,就像电视里面的民国伦理剧,各个板着张老脸,顽固不化的样子。 而堂下她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宁时单手搂住,满脸无畏的神情,看向几个老人,“你们要打就打我吧!” 洛落忍不住甩了甩头,好好的,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她继续淡然的擦擦头发,“怕什么?反正都已经发上去了,执法堂里的都是大佬,大佬们整日日理万机的哪有空理我这种小虾米呀。”再说,等宁时想起来把她送走了,两个人也就算是正式分道扬镳,到时候别说是姓宁,就算姓天也管不着她。 小齐欲哭无泪,“好吧,我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着气呼呼的就走了。 “唉——”洛落莫名其妙的看着小齐火速消失在门口,忍不住也扁扁嘴巴。 事情很快就被洛落抛在了脑后,时间越来越长,可不知道为什么洛落却迟迟都没有穿回去的迹象,想来想去,大概也就只有一个理由:宁时还没赶自己走。 根据书中的剧情,宁时也是冷落原主一段时间,然后由宁大管家宁礼最后执行,将她送走。而宁时那边已经为女主施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自己一头扎进来。 可是书中所说的一段时间并没有具体化,所以洛落不知道是一个月还是三个月,抑或是半年。 她拿着那款宁时送给她的手机,傻愣愣的盯着上面的联系方式,始终也下不了拨过去的决心。 最后她还是颓然的放下。 就这样也好,起码宁时在冷落她,时间久了自然会遗忘。万一她这一个电话打过去,试探不成,反而让宁时重新缠上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也没有再去找女主,所有的选择权都系在宁时一人身上,可以说,最开始的女主甚至也可能是被迫就范的。 眼看着逼近十月,天气依然热得让人心浮气躁。 门外开始出现吵嚷的声音,小齐打开门,洛落也疑惑的从吊篮上爬起来,来到小齐身边。 “怎么了?”她问。 小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们让我进去,我找这家主人有点事,她真认识我,不信你给她打个电话,或者让她出来。” “喂!我怎么好说歹说都不听呢?!你们这帮人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别别别,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洛落听这声音有些莫名的耳熟,便小跑过去开了庭院的大门,这不开还好,一开她也被着实吓了一跳。 四个「黑衣人」堵在门口,其中一个手上甚至还举了枪……枪口直接对准已经举着双手后退了好几步的女人。 “汪……汪桐?”此时此刻,洛落都有些佩服自己超强的记忆力了。 “嘿,哈喽,呃……”汪桐勉强的扯扯嘴角,“方便让你的人把那东西收一收吗?” 洛落:“……” 她茫然的看着那四个「黑衣人」,西装革履,脸上都戴着黑色墨镜,耳边甚至还可以看到电影里才能见到的通讯设备。 这样的装束太熟悉了,她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了宁时。 “那个……”她咽了咽口水,这些都是生面孔,她并不认识,所以也没有他们会听自己话的把握。“她是我朋友,我可以请她进来坐坐吗?”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洛落一眼,然后缓缓点头,算是应允。 汪桐被请了进来,洛落身后的小齐第一时间关上了大门。 “我说真看不出来,你来头不小呀!”汪桐又惊又惧,却还是挡不住写了满脸的八卦表情。“你家做黑道生意的?黑道最牛的现在是姓闵,你老实交代,你和闵家什么关系?”她上下扫了洛落两眼,“你该不是谁谁谁的小老婆吧。” “你真无理,竟敢跟我们小姐这么说话!”小齐气愤的质问起来,洛落有些惊诧,别说,这样的小齐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贵仆的气质。 许是小齐和外面那帮「黑衣人」的外形实力差距太明显,汪桐并不怕她,继续口无遮拦的说道:“啧啧啧,还小姐呢,哪个夜店坐台的?” “你!”小齐被气的脸都涨红了,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洛落也跟着皱起了眉头,汪桐的话有些过分了。 好在汪桐却是个会看眼色的,立即不动声色挽上洛落的手臂,”好啦好啦,一个小玩笑而已,你看看你俩,还当真了。” 小齐愤愤的嘟囔了一句,不过洛落没有听清,想也知道是在偷偷的骂汪桐吧。 洛落还是把汪桐请进了屋,吩咐小齐上茶,小齐这回嘟囔的声音终于大些了,“做什么要给她上茶呀。” 洛落看着她,柔声道,“快去,听话。” 偏偏汪桐此时好死不死的来了一句:“茶不行,喝不惯,我要咖啡,手磨的那种。” 小齐:“……” 洛落:“……” 汪桐打量了一下屋子,“装修一般般,不过你这沙发是CG的吧?我在朋友那里见到过,贵的吓人,真的,你到底什么来头呀。” 洛落静静的看着,忽然有些后悔把这人给放进来了,“我没有来头,这个房子也只不过是借住。”反正宁时快赶她走了。 “那门口那些保镖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也是突然冒出来的,今天我看到的时候也很意外。”当初闵然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人,除了厨师,洛落一直以为这是宁时授意的,因为他有了新目标,决定放弃自己继续走剧情了。 汪桐点点头,小齐把咖啡捧了上来,一杯放在洛落面前,一杯放在汪桐面前。 汪桐立即尝了一口,“好香,比外面卖的那些好多了。” 洛落对这个东西没讲究,她的麻木舌头也完全喝不出来,拿出手机快速翻了一下,放到桌上,纤细白嫩的手指将手机缓缓推到汪桐面前,就像那天咖啡厅里霸气侧露的汪桐一样。 “既然你都送上门来了,就把这个给我删了。”她慢悠悠的说,学着宁时平日里的模样。 汪桐看了她一眼,“如果我不删,你要怎么样?” 洛落脸色冷冷,“那我保证,在你删除之前,走不出这里。” 其实她说这话的时候只是打算吓唬吓唬汪桐,不过门口既然有保镖们守着,估计没有自己的许可,汪桐还真走不出去。 汪桐啧啧两声,身子靠向沙发,“看不出来呀,小姑娘,年龄不大,气场不小。”然而下一秒,“还敢说你没后台,都这么熟了,就跟我聊聊呗。” 洛落有些无语,原来汪桐根本就不吃自己这一套。 “你你你,你快点删了那张照片!”除了宁时,汪桐还是第一个把她气到语无伦次的人。 汪桐挑挑眉,好看的眼睛围着洛落到处乱转,“像,确实像。” 洛落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就听见汪桐又说,“说真的,你有没有兴趣拍戏?” 洛落果断摇头。 “我最近有部新戏,把你的照片推荐给导演了,他特别喜欢,说你的形象特别适合演嫦娥,虽然戏份不多,但机会不错。” 洛落眨巴眨巴眼睛,她不知道,在她不说话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像只无害的兔子。汪桐看了只觉得心都要萌化了,心里的想法就更是坚定了些。 “放心吧,我虽然三线,但多少还是有点名气,护住你绝对没问题。” 洛落深深的怀疑,汪桐又开启了忽悠模式。不过她倒是听明白了,原来汪桐是个女演员。 “小说里,三线女星都是用来潜的。”她幽幽的回复。 汪桐愣了一下,随即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被潜了?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 “不去。” 汪桐着实被噎到了,她眼珠一转,坐到洛落身边,“你去的话我就删照片,不去的话我就再多发一些,正脸侧脸的我全发出去,让你出不了门。” 洛落有些吃惊,“你,你到底拍了我多少?” 汪桐笑笑,“其实那天,我就是跟着你进去的。” 洛落这回是真生气了,她以为对方只是即兴拍摄,原来丫的压根儿就是个跟踪狂。 “随便,你发多少我都不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汪桐说着推了一下洛落的脑袋,洛落捂着脑袋,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汪桐是她遇到的第三类难搞的人! 第一是宁时,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放狗咬人,或者死鱼眼似的盯着人看,把她看得直发毛。 第二类是秦昊,痞里痞气,神出鬼没的,做事情没有下限,脸上就写着「我是流氓」这几个大字。 第三类就是汪桐,死缠烂打,强加意愿在别人的身上,而且天不怕地不怕,做事情突如其来的,完全不考虑后果。 最重要的是她和汪桐明明就不熟,汪桐却把她当孙女一样的教育,连哄带骗还恐吓。 “照片不用你删了,不然你走吧。” 汪桐转了转手上的红宝石,“我花了那么多钱才找到你,没达道目的哪能轻易就走呀。” 洛落气得脸红红的,“我都说了我不演了,我要出国了,没有时间。”书里说是送去国外,说出国应该不算骗人吧。 “出国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留在国内,国外可乱了,什么强奸啊,火拼啊,空袭啊……” 汪桐到底是留在这里吃了午饭,洛落有些好奇,问她,“你之前说你花了很多的钱,就为了找我,为什么呀?” 汪桐不爱吃辣,皱着眉头喝水,“导演那我都夸下海口了,哪能食言呀。” “就为了这个?” “嗯。”汪桐很认真的点头,“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找你搞蕾丝吗?”她说着越过桌子拧了把洛落的脸蛋,“别说,你还真是纯得让人想蹂躏一下啊。” 洛落拍开她的手,捂着被捏痛的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来熟……” 汪桐却坐回去长叹口气,“唉,真是同人不同命,我要是生你这么漂亮的脸蛋,估计早就红了。” “当明星很辛苦吧。”大家都这么说。 “不辛苦,每天打扮打扮,穿漂亮衣服,还有那么多人崇拜,最重要的是钱多多的,拍戏的时候会有一点,但就像是在过另一种人生一样,反正我挺喜欢的。” 这应该算是汪桐最正经说话的一次了,说到她的工作,倒天真得像是个女生了。 “我觉得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所以,要不要来试试呀?”汪桐立即晶亮着双眼。 洛落有些无语,合着都这么久了,她还在惦记着自己呢! 这天以后,汪桐开始隔三差五的拜访,倒是再没有人出来拦她了,搞得她自己都神经兮兮的,以为那天是眼花了才会看到有保镖对她举枪。 洛落心里明白,大概是不愿打扰到她的正常生活才不出现,那些人或许一直都在。 相处得多了一些,洛落才彻底习惯了汪桐的神经质性格,虽然有时候会有点烦人,但其实她是个善良热情的姑娘。 汪桐比实际的洛落大4岁,说起话来却一点也没有大人的样子,倒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表面看着市侩,但却总是没心没肺的笑着。 她问汪桐,“为什么你总是笑啊笑的,不累吗?” 汪桐立即啐了她一口,“是不是想看老娘哭,你跟我去试镜我就哭给你看,怎么样?” 洛落:“……” 洛落到底没有同意,直到汪桐进组的前几天,她突然提议去酒吧喝一杯。 洛落没有去过,也不想去,谁知道小齐竟然特别的感兴趣,满脸的期待。 “不然你们两个去?” 汪桐立即一副日了狗的表情,“不是吧,你天天在家里看书看书看书,不觉得乏味吗?怪不得你那个叫什么博什么洋的小情人要抛弃你!”是男人谁受的了这么死气沉沉的女人? 小齐立即瞪大了眼睛,“谁?谁?” 汪桐看了眼写满了惊奇的小齐,还有脸色有些沉的洛落,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哎呀,没有谁,小孩子家家的,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小齐被怼了,有些委屈,这些日子,她没少被汪桐数落,可惜偏偏自己还就说不过! 洛落终于放下书,站起身想要上楼。 “喂,你去哪儿?” 她回头无奈的看向两人,“出门也总得让我先换身衣服吧。” 两个人立即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然后第一次默契的……击掌庆祝。 洛落直到关上房间门还能听见楼下两个女孩细碎的欢呼声,也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或许她们说的对,她应该去尝试另一种生活。 她是一个小偷,这些都是偷来的岁月。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晚 酒吧那种地方得穿保守一些才行,所以洛落换了件白色的紧身长袖和一条相对宽松一些的牛仔裤,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才发现这样的穿搭反而把她衬得更纤细了。 她有些忐忑的下楼,看着汪桐,“这样可以吗?” 汪桐眼睛都看直了,啧啧两声,“你爹妈基因真好。” 三个人到酒吧的时候空桌还有很多,似乎才刚刚开场的样子,汪桐带着她们坐在了一楼最大的弧形卡座里。洛落正有些疑惑,只见汪桐拍着胸脯说道:“放开了喝,今天我请客。” 陆陆续续的,酒吧里的人开始慢慢多了起来。汪桐按了好几次铃都没有服务生过来,她有些急躁,指挥着洛落,“去去去,要点水果点心过来。” 洛落点点头,相处的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汪桐把她当佣人一样使唤。 小齐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落落小姐,我去吧。” 洛落拍拍小齐的肩膀,以示安抚,“你别动,今天你就好好的坐在这里给我享受,换我来给你当跑腿。” 酒吧不小,但还不至于让人迷路,因为舞池过于开阔,以至于小桌与小桌之间显得有些狭窄拥挤。但洛落身材清瘦,穿梭而过也十分轻松。 她到了吧台亲自点了单,吧台的小哥看着二楼入口的地方,不禁向同事时调侃了句:“你的MR. ight又来了。” 忙着调酒的小姑娘立即激动起来,“哇~还是那么帅,真是看一眼就要少活十年的感觉。” 洛落也忍不住朝着小女生发花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行西装革履的人正进了楼上的电梯。 她微微皱起眉头,那个高瘦挺拔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眼熟。 好像……宁时。 她又细看了两眼,电梯这时却又上了一人,那人很轻巧的将所有的光景挡住,戏谑的目光却与洛落相对。 男人的面孔很陌生,头发偏长,甚至到了颈窝,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他的棱角不似宁时那般沉厚,反而有种锋利的感觉,就像一把藏在暗处极纤薄的刀片,看似无害,却莫名的让人充满了危机。 在洛落打量他的时候,他似乎也正在看着她,眼神充满了致命的诱惑,舌尖甚至还轻轻舔舐了一下上唇。 洛落狠狠的恶寒了一下,却听见身边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尖叫,手里的酒杯也激动的差点洒出来。 “啊啊啊啊啊——他,他在对我抛媚眼!真是……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洛落有些震惊的看向身边的那个调酒师女孩儿,暗暗感叹其花痴程度已经与小雪一般。 “请问您在哪号桌?” 洛落回过神来,遥遥一指,“1号,就那个最大的座位。” “好的。因为刚刚有贵宾,所以人手可能都被调走了,还请您多多见谅。” 洛落摇头,表示不介意。 灯光五彩斑斓,闪烁之间都带着轻快的节奏。洛落边走着,也边跟着节奏下意识的点头,似乎也满满融入到了这放纵又轻松的气氛。 酒吧里的客座转眼间已经满了大半,开始有年轻的男女们在舞池里酣畅淋漓的跳舞。有的成双成对,有的形单影只,但都不妨碍他们疯狂的律动。 漂亮的歌手小姐们穿着短裙也登上高台,献上高歌,偶尔还会跳一跳热辣的舞蹈,场下欢呼不断,不停的有人通过服务生给她们打赏,一沓又一沓的红色钞票阔绰得让人咂舌。 纸醉金迷,大概也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情景了吧。 洛落回去的时候小齐已经被汪桐灌了好几杯,眼神有些迷蒙,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嘟囔着「好喝」。 “怎么去了这么久?”汪桐问她。 此时汪桐已经把粉色的唇彩擦掉,重新抹了暗红色的口红,长发也披散下来,衬衫的扣子也错乱的扣在一起,黑色的肩带若隐若现,看起来性感极了。 洛落不禁多看了两眼,“听说是来了贵宾,人不够,点单排了一小会儿队。” 汪桐皱皱眉,“什么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你以前经常来吗?” 汪桐用她冷艳又性感的嘴唇抿了口酒,“来s市的话就会和朋友来。”她放下酒杯,“对了,一会儿我还有朋友过来,不介意吧。” 洛落摇摇头,看向舞池。 “落落小姐,你看他们好会跳哦。”小齐不再像平日里那么拘谨了,开始与洛落勾肩搭背。 “你想跳就去跳呀,正好也可以让我们鉴赏一下你的舞姿。”汪桐打趣着,边不疾不徐的点了一根香烟。 洛落从没有见过汪桐抽烟,她此刻的装束,纤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变得更加迷人。 “我可不去,我没跳过,会被笑死的。” 汪桐从容的吐出一口烟雾,嗤笑道:“谁有功夫看你,来这的人都忙着自己乐呵呢。”她见洛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她,香烟顺手往前一递,“没抽过吧?尝一口?” 洛落赶紧摇头,“我还是不要啦……” 汪桐忽然起身,使劲掐了一下洛落的脸颊,“你还真是乖乖女呀,让我好想蹂躏呀。” 洛落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脸颊眼神有些幽怨。原主的皮肤很敏感,上次被汪桐掐过红印子足足两天才消。 “走走走,姐带你们下去跳舞。” 小齐还有些犹豫,洛落干脆就是不想去。 这么放纵的地方,这么放纵的舞池,人山人海的,总觉得暗藏着不一样的危险。 “走呀!”汪桐摆摆手,见两个人都没有动,说道:“那你们待这儿也行,不过如果有男的来搭讪一定要小心哦,别喝他们递的东西。” 洛落心里咯噔一下,小雪说过,书里面的酒吧是个最容易乱性的地方,很多的女主就是在酒吧里被下了药,然后才被扔到了男主的床上。 她忽然紧紧拽住汪桐的衣角,“你别走行不行……” 汪桐像看精神病人一样的眼神飘过来,“来这儿不跳舞干嘛?坐着嗑瓜子?” 洛落被她说得脸上有些臊,慢慢放开了手,“那可不可以快点回来……” 汪桐狠吸了最后一口香烟,红唇凑近,烟雾尽数吐在了洛落脸上,洛落被呛到了,挥着手驱散浓重的烟味。 “老娘跳high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了,你们俩到底跟不跟我去?” 小齐与洛落两人对视一眼,弱弱的问,“那,包怎么办?” “手机带着,包放心吧,都是监控,丢不了。” 下了场,所有人都在跳,唯独洛落和小齐两个人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像是两个刚从乡下来的小土妞,模样很是尴尬。 汪桐恨铁不成钢的又推了一下两人的脑袋,“跳啊,像我这样,放松,想怎么跳就怎么跳,跟着节奏走就行。” 洛落的身体还是很僵,但好歹终于有了打算跳的动作。小齐倒是比她先学会了,慢慢的开始跟着舞动起来。 人太多,灯光明明灭灭。洛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汪桐,其他人都变成了或明或暗的影子。汪桐此刻就是她唯一的安全感,有时会有男人们贴过来,汪桐总会很快的将两人隔开,然后不时地朝那人抛着媚眼。 舞动持续了十分钟,洛落跳得微微有些气喘,身旁的小齐早就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她左看右看,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正想问问汪桐,却发现面前的汪桐掏出了手机。 手机的闪光灯闪烁,汪桐接起来,大声嚎叫,“喂?” “到哪了?” “我听不见!” 汪桐说着立刻转身往外挤,三下两下就快速挤出了洛落的视线范围。 洛落也赶紧跟着挤,酒吧冷气开得很足,人很多,洛落没挤几下就跟丢了。 灯光依然疯狂的闪烁着,且频率越来越高,洛落有些慌张,推推攘攘间,她竟然被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留着贝克汉姆一样的胡子,面容在暗色的酒吧里也明明灭灭,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洛落,洛落有些害怕,快速说了声对不起就掠过他,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 如果刚刚只是虚惊一场,那么没挤出多远的她此时便是实打实的被另一个人给缠住了。 这一次的男人痞里痞气的,反戴着鸭舌帽,左侧鼻翼上还戴了一个闪亮的鼻钉。他满脸轻浮的模样,围着洛落来回舞动,身体还时不时的触碰到她。 洛落反感极了,可是无论她想往哪里走,最后却都被他给堵得严丝合缝。 “小姑娘,第一次来吧?”男人的身体越蹭越近,呼吸有意喷在洛落的耳后,让她觉得很恶心。 “让一下谢谢。”洛落往旁边躲了躲,那人却再一次贴上来,魔爪甚至开始伸向洛落的肩膀,“别走呀,一起high呀。” 洛落吓坏了,从小到大她还没遇见过这种人。她使劲的推开他,“你走开!” 她挤了出去,那人却也跟了上来。 “美女怎么还生气了?不然哥请你喝一杯消消火气怎么样?”男人说着开始拉住洛落的手臂,就往偏僻的地方走。 洛落皱眉,死活不肯跟他去,叫了几声救命,却都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给淹没了。 来之前,她想到过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却完全没想到会这么猖狂的拽着她走。 最重要的是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 她硬是被那个流氓拽进了偏僻的角落,“来来来,我带了个小妹妹来。” “你放开我,信不信我报警抓你!”洛落挣扎着,却还是被强行按坐到座位上。 “小姑娘火气别那么大嘛!”那人的两个朋友也跟着纷纷凑上来,将洛落团团围住。一个个都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来,喝一杯,喝一杯就让你走。” 几人递上来一个杯斟满了酒的酒杯,洛落看着那杯酒,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也只是冷冷的看着,没有要接过来的动作。 汪桐说过,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喝呀小妹妹。” “对呀,喝了就让你走。” 洛落慢慢伸手接过来,幽幽的问他,“我喝了就让我走?” “哥保证,哥是说话算话的人。” 洛落的视线慢慢的落在那杯酒上,“如果我不喝呢?”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喝你就是想多陪哥几个说说话的意思呗!”他们说着就淫笑起来。 洛落慢慢的站起来,然后一杯酒泼在了挡着过道的男人脸上,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杯子狠掼在桌子上。玻璃杯应声而碎,溅起的碎片吓得几个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两分。 洛落趁着这个时机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就玩命的跑,人很多,桌子也密集,洛落的速度不是很快,后面的三个人也穷追不舍。 洛落跑得晕头转向,后背猛然一脚,洛落就被踹得扑在了地上。 有不少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她甚至还看到了端着酒盘的服务生。大家都很迟疑,可是就是没有人管。 电梯门开了,洛落抬头,就看到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眼帘。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猝不及防的闪过。 会是宁时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劫后余生 她很难去解释,为什么在这样无助的关头,她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人是宁时。 不是和她一同来的小齐或者汪桐,而是那个她一直讨厌,避之唯恐不及的宁时。 此刻的时间也像是在放慢动作电影一般,她缓慢的抬头,当视线触及男人低眸看她的脸时,又像是坠入了无间地狱。 她听见自己内心有碎裂的声音。 那张陌生的脸孔低垂着眸子看她,狭长的眼里带着微微的迷惑与探究。 那一脚踹得不轻,洛落稍微动一动,后背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苦笑,不是也好。 不是,最好。 她丢的脸已经够多了。 这样的想法刚刚侵入她的意识,电梯里已经缓缓走出了另一个男人,男人西装革履,也是一双黑色皮鞋率先闯入洛落的视线,只不过那双皮鞋的花纹更加繁复,皮鞋本身的色泽却又更为暗沉。 不是像之前那种闪亮得可以照出人影子的黑,而是一种更为低调冷沉的黑。 黑到漆黑一团,黑到模糊不清。 洛落甚至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快要模糊了。 一瞬间,她觉得心脏都像是快要跳到嗓子眼儿里,喉咙也艰涩得难以发出声音。 她的目光再次缓慢向上,眼里带着那种湿漉漉的光。她不知道,在别人看来,那是一种植入骨髓的美丽。 下一秒,一个妩媚的女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自然而然的挽上了宁时的手臂。 不是女主,不是莫薇薇,也不是钟芳菲。 是一个陌生的脸孔,却带着与众不同的自信和高贵,坦然的挽着宁时的手臂。 “时,她是谁?”女人的声调也生硬得古怪,如果不凝神细听,恐怕很难听懂她在说什么。 但宁时却听懂了,他勾了勾唇角,看向最开始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个男人,眼神戏谑,“这就要问英助君了。” 那个被称为「英助君」的男人怂了怂肩膀,“没办法,我对柔弱的东方美人向来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男人蹲下身,食指轻佻的抵上洛落的下巴,迫使他们视线相对。他的眼神很缠绵,像是一棵缠藤的树,纠缠在洛落脸上。 “太美了。”他慢慢幽幽的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洛落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感觉全身都有些发冷。就像是坠入了一个黑洞,一直掉下去的那种感觉。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静的和那个被称为「英助君」的男人对视一眼,然后目光缓慢的滑向宁时,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宁时此时也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目光却深邃,让人看不到里面一星半点儿的情绪。 他永远都是这样,目空一切,一切又好像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他身旁的女人却有些讽刺似的笑了,对宁时旁若无人的说道:“这样的场戏码我每年都要看上十几回呢。” 宁时却也跟着笑了,低沉好听的嗓音从他低低的笑声里溢出来,是一种真心的愉悦。 从前,她在他身边时,偶尔也会听到这样的笑声。 “是吗?还好,不算是太频繁。” 女人狡黠的看了洛落一眼,“那是我在的时候,我不在的时候才更多呢!” 他们的笑声让洛落觉得无地自容。 那个鼻钉男想要走过来,却被身边的保镖给拦住,他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还是强撑着说道:“哥们儿,那是我女朋友,人我得带走,麻烦行个方便。” 「英助君」目光流转,像是闪烁着流光溢彩,“哦?他是你男朋友吗?”他问她。 洛落下意识的看了宁时一眼,又慢慢的看向他,“不是。” “你个小婊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鼻钉男嘴里骂骂咧咧的,转而又向几人说道:“我们俩刚才吵架了,我女朋友就这样,喝多了就六亲不认。” 鼻钉男的一个朋友也出来帮腔,“哥哪个道上的?鹰哥和我爸那是过命的交情,这一片我都熟。” 「英助君」仍然是笑着,手上自顾自的挑起一缕洛落的发丝,放在鼻尖轻嗅,洛落心中一阵恶寒,忽然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她动了动,偏头躲开,却瞬间疼出了一身冷汗。 很好,她终于恢复正常了。 她咬牙忍着疼痛,想要站起来,却听见男人突然自报了名讳,“美丽的东方女人,我叫麻生英助,想好了可以来找我。” 她有些怔愣,男人却已经将一张名片轻浮的塞进了她胸口。 洛落瞬间脸色难看了起来。 麻生英助却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我最讨厌嘴上不干不净的人和我说话,还有,和我称兄道弟的人。” 宁时身边的女人立即拍手,“好呀好呀,那就让他们再也不要说话好了!” 话音刚落,几个保镖立即有所动作,那几个流氓也感觉出了不太对劲,转身想逃,却被对方三下五除二的给控制住。 每个人都被架着跪在地上,酒吧里周围的客人都吓得逃离了座位,也有好事者没有走的,甚至还有一些别处的凑过来,想要看看情况。 为首的保镖拿出了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夜店这样昏暗的地方,也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寒光。 “别别,大哥,不,爷爷,我跟鹰哥很熟的!我们认识,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我爸是区长,我要是出了事,他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几个人乱七八糟的或求饶,或威胁,那道寒光越发逼近,几人脸上的恐惧也越发的强烈,甚至狰狞。 然而麻生英助和宁时身旁的那个女人却始终是笑着,尤其是那个女人,眼里甚至带了点点兴奋。 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包括酒吧的工作人员。 一时间,热闹的酒吧像是即将要变成人间炼狱,洛落几乎以为自己要看见可怕的场景。 她哆嗦着嘴唇,依然坐在地上,却忍不住向后退,直到后背碰到墙壁,退无可退的时候。 后背的疼痛已经不能与此刻眼前的震惊相比。 她害怕自己又见到血淋淋的场景,就像那日在商场里,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消失在她眼前,温热的鲜血浸湿了她后背的衣衫。 “别在这里动手了,影响心情。” 她忽然听见宁时的声音,然而此刻她的位置却只能看到宁时高大的背影。 麻生英助回眸看了洛落一眼,又看向宁时,手掌抬起与耳边平行,食指与中指相并,微动。 那几个流氓立刻哭嚎着被保镖们带了出去,宁时身边的那个女人还犹自有些惋惜,“可惜了,不能亲眼看着他们被扒掉舌头的样子,一定很刺激。” 洛落脊背一阵阵发凉,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一个美丽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 麻生英助浑不在意的说着,“雅子,你这样是会吓到学长的。” 雅子戏谑的看向宁时,“时,你怕吗?” 宁时笑而不语。 麻生英助再次轻飘飘的看了洛落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真该学学东方的美人,柔弱可怜,或许才对学长的口味。” 女人的目光立即像是毒蛇一般的射过来,吓得洛落不禁一个寒颤。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洛落已经记不清了,她怔愣的坐在地上,直到一个服务生过来试探着问她要不要就医,直到汪桐不知从哪个人堆儿里钻出来,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巴掌。 “我靠,我找了你半天,你怎么瘫这儿了?”汪桐一副气急的样子,随后察觉出不对劲来,蹲下身,拍拍洛落的脸颊,“咋了?喝多了?”随后又问向旁边守着的服务生,“她咋了?” 服务生微微摇头,不敢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种地方,嘴快最容易惹祸上身。 “你到底咋了?”汪桐扶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扶起来,“快起来,地上多凉!” 洛落立即疼得皱眉,眼泪都快掉出来。 “我好像……骨折了。”她的声音都轻轻的,带着颤音,要不是汪桐离她很近,这么嘈杂的环境很可能听不到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汪桐也有些傻眼,不敢再扶洛落,上下扫了两眼,却终究没看出什么来,“你,你到底怎么了?哪儿疼?哪骨折了?” “背……”说话间,洛落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不只是疼,更多的是害怕,以及劫后余生的安慰。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探视 见洛落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汪桐彻底丢弃了她男人婆的粗犷形象,一面温柔的给洛落擦着眼泪,一面让服务生去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来的很快,医护人员将洛落抬上了担架,她才忽然想起,抓住汪桐的手问:“我们走了,那小齐怎么办?” 汪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推了下她的脑袋,“你都这样了还管她?她成年人了用你管吗?” 洛落头一偏,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眉心微皱,有些愠怒的看着汪桐。旋即有些赌气似的说道:“我也是成年人了,怎么还成这样了?” 汪桐嘴角抽了抽,有些理亏,“我怎么知道会出这事,我这才离开了一会儿,你说你就站在原地等我,还有能这事儿吗?要不说这女人就是不能太漂亮,走哪都是麻烦!” 洛落有些无语,立刻回嘴道:“你还说我!你,你这分明就是歧视女人!” “对,老娘就是歧视女人了!你要怎样?!”说着,她又忍不住推了一下洛落的脑袋。 医护人员赶紧制止,“家属麻烦让一让,而且伤者情况不明,最好不要随意触碰。” 两个人隔着护士对视了半晌,到底是汪桐先服了软,“大小姐,算我欠了你的。放心吧,有我朋友在呢,我一会打电话告诉他们把小齐送我家里去,安全着呢,啊。” 洛落的目光依旧持有怀疑,只是到底没再说些什么。 说到底今天的事出乎了她们所有人的预料,若是汪桐也在,遇上了那帮无法无天的流氓,也只是大家一起遭殃罢了。 汪桐陪着她一起上了救护车,随行的护士为洛落简单查看了伤势。 下车的时候汪桐先跳下车,随即回过神来帮助一起扶着担架推车落地。 洛落看着汪桐一脸凝重的模样,几经犹豫,还是握住了汪桐的手。 “刚刚,”她咬了咬唇,本就樱红的嘴唇变得更加鲜艳欲滴,“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的。” 汪桐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蠢。” 汪桐说得很认真,洛落听不明白,傻愣愣的看着,直到汪桐笑着拍拍她的脸颊,“小傻子,开个小玩笑,是不是感觉没那么疼了。” 在汪桐的陪同下,洛落一路从急诊室跑到了住院部,最后在医院强烈的要求下做了全身检查,并且办理了住院手续。 一直折腾到了大半夜,洛落才在病房里趴着睡着了。汪桐也很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打盹儿,脑袋也一磕一磕的,最后终于瘫在了椅子上,头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踢踏踢踏的皮鞋声,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突兀的响起。男人风尘仆仆而来,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疲惫。 “先生,是这间病房。依照您的吩咐,医生在钟小姐的药里加了少量镇痛和安眠的成分,此刻人已经睡着了。”林特助快走两步,准备打开病房门。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慢慢转过头,只见汪桐正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目光与他触及之间,却又很快的清醒过来,使劲的摇摇头,似乎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一切。 眼前是一个身材笔挺的男人,举手投足皆是贵不可言。 “她是谁?” 他的声音传到汪桐的耳朵里也极是低沉好听,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却又充满了威胁与压迫。 到底要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才能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望而生畏。 她听见威廉低声回禀,“先生,这是钟小姐新结交的朋友,名叫汪桐。” 她知道男人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紧张的连呼吸都变的微弱了起来。 只见男人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重新打量了汪桐一眼,这一眼有些长,长到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才好。 身后的威廉悄无声息将房门打开,男人终是回过头去,背影消失在了门后。 汪桐还犹自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发呆,威廉却已经轻轻的将房门带上,扶了扶眼镜,好整以暇的望过来。 汪桐眨巴了下眼睛,持续罢工的大脑此时才终于开始重新运转起来。她抬手指着房门,“他,他谁呀?!还有,你谁呀?” 威廉将食指抵在唇上,翩翩风流的姿态,眼神却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 “嘘~”他们彼此对视,汪桐毫不意外的听到他半是诱导半是威胁的声音,“汪小姐如果累了就请回去休息吧,不过记住,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也一个字都不要说。” 医院的病房向来是彻夜通明,宁时高大笔挺的身体一出现,立即显得这间病房逼仄渺小起来。他的身上此刻还带着初秋微凉的寒意,目光紧紧撮住安静趴在床上的少女,缓慢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声放得很轻,虽然他知道,此时此刻,在药物的作用下,即使有再大的响动,那个女人也不会醒来。 那个一直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呵,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闯入他的生命里。 这么久的时间,他一直强迫着要让自己放弃,却在与她对视的刹那,所有坚定的意志都瞬间分崩离析。 他在她的手下,溃不成军。 即使她什么都没有做。 此刻的她正乖巧的趴在床上,双眼紧闭着,披散的青丝有些凌乱的遮住她娇美的容颜,他悄无声息的走近,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好像是几个世纪都没有见到,即使她此刻就在他的面前,思念的潮水却也是只进不退。 他的指尖也常年的冰凉,好在室内很温暖。身侧的手指微动,几经犹豫,终是挑起了搭在她身上的被子。 她的身上穿着宽松肥大的病号服,他的手悬在少女的肩颈上方,顺着空气慢慢的抚到脊背,最后在她的腰腹处落下,从下面的衣襟滑了进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触碰上了她的肌肤,指尖的触感温暖又光滑,似乎瞬间就驱散了常年萦绕在他指尖的冰凉。他的手逐渐向上,所到之处的衣衫也逐步被撩起。后心口处被一层纱布覆盖着,周边隐约还能看到斑驳的淤青。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宁时才从病房里出来。威廉倚在长椅上睡得很轻,几乎是门锁刚刚拧动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便醒过来了。一面将鼻梁上歪掉的眼镜扶正,一面起身走到已经开门出现的宁时面前。 “先生。” 宁时目不斜视,只是将病房门轻轻带上。 “那个叫鹰哥的已经查清楚了,本名陈鹰,是这里的地头蛇,据说曾经为闵九爷办过一点小事,而这块地盘就是闵九爷给他的谢礼……” 宁时摆摆手,示意威廉不必再说了,“处理掉。” 威廉一向知道自家先生的脾气,心里也不禁为那个陈鹰感到惋惜,在这条道上但凡能混出点头脸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可造之材,可惜了,偏偏被几个不知好歹的黄毛小子给连累到了这般地步。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祝福 接下来的几天,洛落几乎每天都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期间一直是文姐在照顾她,每日里吃吃睡睡,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不少。 汪桐那天以后就消失了,小齐也一次都没有来过,她担心小齐的情况,问了文姐,对方也只是摇头不说。 洛落想起那晚要被人强灌酒的场景,心里不禁缩了缩,翻了手机号码,给汪桐拨了过去。 那边汪桐隔了好久才接起来,周围很吵。 “喂?”她说话的声音也大。 她想起汪桐之前说过要进组的事来,有些忐忑,“喂,汪桐,你是在拍戏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钟大小姐呀!说吧,有何贵干?” 汪桐夹枪带棒的语气,让洛落忍不住皱起眉头,“那天的事……我发脾气是我不对,可是我道过歉了呀,你也接受了,为什么还在生气?” 电话那头顿了顿,“你不是都和我绝交了吗?你管我生不生气!” 绝交?洛落不明白,“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这个世界她能接触到的人不多,能和她做朋友的人就更少了,她很珍惜汪桐,即使汪桐身上有很多缺点,她也愿意去包容。 如此,又怎么会因为一点意外的事故就绝交呢?更何况那些根本就不是汪桐所能控制的。 电话那头很快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换了一个地方,然而汪桐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场,洛落有些着急,“谁说要和你绝交了,我根本就没说过好不好。”真是莫名其妙,她感觉自己被质问的很冤枉。 她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汪桐终于开口打断了她,“好了,我知道了,你这个女人真是吵死了,一会儿我脱身了去看你。” 洛落拼命的点头,旋即又想到了自己打电话真正想问的事情,“小齐……” 嘟嘟嘟…… 电话挂得真快。 文姐适时的递过来一个苹果,洛落低声道谢,接了过来,一边啃着一边忍不住说道,“文姐您真的不用再忙着给我弄吃的了,坐下歇一会儿吧。” 文姐笑笑,“那怎么行,我这次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洛落:“?” 文姐有些神秘,但面对洛落疑惑的神情,还是忍不住提点了下,“先生说小姐你太瘦了。” 洛落一不小心咬了舌头,脸上立即现出痛苦的神色。 文姐紧张起来,“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后背又疼了?” 洛落摇头,“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咬了舌头而已,真没事。”后背也早就不疼了,医生给她讲过,只是挫伤。或许是每天都打消炎针的原因,后背夜里几乎没怎么疼过,只是白天才偶尔会有点疼痛。 汪桐直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才姗姗来迟,穿着件驼色的风衣,敞开着衣襟,走路都好像带着风。 初秋早晚温差大一些,汪桐进来时,洛落明显感觉到了微微的冷意。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汪桐立即被文姐给拦在了门口。 “文姐,她是我朋友,快叫她进来!”洛落急得百爪挠心,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她也能坦然的说出「朋友」这个词来,虽然这个「朋友」是凭着一腔孤勇和不要脸的架势强行闯入了她的生活。 “可是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都带着寒气,会害小姐着凉的。” 洛落有些哭笑不得,她哪有那么娇气!见说不听文姐,她便掀了被子起身,后背虽然还会因为肌肤的牵扯而疼痛,但这点痛,她完全能忍。 倒是文姐看到后忍不了了,连忙过来扶她,“哎呦我的祖宗,您可不能下地,扯到伤口怎么办。” 洛落有些无奈,立即举双手投降。这几日除了上厕所,其它时间她都被强制要求待在床上,早就已经憋闷坏了,这也是为什么听到汪桐说要来,她又期待又高兴。 “我对灯发誓,我真的好了!文姐,你看,”她说着快步走到了汪桐的身边,扭来扭去,“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我现在完全行动自如,所以文姐你真的不必那么紧张。” 文姐:“可是……” “宁时那边我自己去说,你真的不用再管我了,这几天麻烦您了,快点去休息一下吧。” 文姐还有些迟疑,但到底点了头。 洛落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说一箩筐的好话,也不如提一句宁时好用。举一反三,洛落立即又提出想要和汪桐单独出去走走,病房里文姐和看护始终都在,她们要说些悄悄话都会让人感觉到为难。 在文姐的坚持下,洛落披了件外套,汪桐搀扶着她,开始八卦起来,“我说你这小丫头混的行呀,这又是保镖又是保姆的,我见你一面比取经都难。” “保镖?”洛落有些疑惑。 “看着。”汪桐努努嘴巴,洛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向其它的病房,一路走过去,整整一层都是空的。 电梯在拐角处,她果然看见了林立的四个严肃的「保镖」。 见洛落出来,几个保镖没有阻拦,反而是跟着一起上了电梯。 洛落和汪桐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眼,电梯到了一楼,洛落轻咳一声,“我,我想和朋友单独待一会儿……”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吧。 墨镜挡着,她看不见保镖的神情,但很快对方向她点了点头。 果然出了电梯后,保镖便不见了,但洛落却知道他们还在跟着,只是尊重她的意愿,跟得远了些。 “其实我隔天就来了,就是被他们几个给拦住的。”汪桐撇撇嘴,突然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那个金主啊!他身边的人警告我了,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 金主…… 洛落脸皮薄,“你,你别金主金主的……”说得她好像被包养了似的,多难听…… 汪桐点点头,“嗯,不是金主,是老公,总行了吧。” 洛落这下更急了,“什么老公呀,不是!我们俩是……” 汪桐这下乐了,斜眼看着她白嫩的脖颈儿,“可别跟我说你俩是清白的这种屁话,没那层关系你脖子上的小草莓是怎么来的?” 洛落有些懵了,“什么小草莓?”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花园里,正好有个长椅,汪桐把洛落搀扶过去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和一个气垫cc。 “呶,你自己看。” 洛落不明所以,接过汪桐递过来的气垫cc,打开,盒子上是一个圆形的镜面。而汪桐则是撩起她的头发,拿着那个方形的小镜子照向她脖颈靠后的位置。 两个镜子相互对接,洛落清晰的看到,后脖颈与肩膀相连处,竟然有一个粉红色的……吻痕。 一股无名的怒火瞬间袭击她的头顶,全身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充满了愤怒。 洛落冷着脸看了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 偏偏汪桐像是没看到她的脸色一般,还不咸不淡的奚落着,“看到了吧,这什么人呀,你都这样了,还玩这套!”她说着放下镜子,一屁股坐到了洛落的旁边。 “对了,怎么来半天了都没看到小齐?她哪去了?”汪桐说着掏出一根烟来就要点燃。 洛落看着她,“医院里不让抽烟。” 汪桐有些烦躁,“这不是外头吗?又熏不着别人!怎么你怕熏呀?” 洛落摇头,咬着唇,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小齐不在你那里吗?” 汪桐嗤笑一声,一口烟尽数吐在洛落的脸上,“你少赖我!我第二天一早跟她一起来医院的,当时她还急的哭呢,后来我们被保镖拦下了,我就走了,跟我可没半毛钱关系。”她又抽了一口烟,忽然反应过来,“小齐丢了?不会是……”她眼珠转了转,立即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 洛落的脸色愈发凝重,其实不用汪桐说什么,她都已经猜到了。自己出了事情,小齐作为身边人自然难辞其咎,八成是被带回桁檀宫处罚了。 她立即拿出手机拨了小齐的电话,和前几日一样,还是关机。 洛落立即想起当初宁时惩罚博洋时的情景,心里是又急又怒又怕,想也不想就给宁时拨了电话。 电话第一遍是无人接听,第二遍还是无人接听,洛落契而不舍,一心只想为小齐和自己讨个公道。她拨了第三遍,宁时终于接起来。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洛落所有的火气又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一般,她的心惴惴不安着,连简单的开口说话都变得需要勇气。 “说话。”电话那头宁时的声音冷漠极了,还带着一丝毫不遮掩的烦躁。 “我,你,你把小齐还给我。”还是捡重要的说好了,吻痕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有了第一句的开口,后面的话就都变得更顺理成章了,“你把小齐怎么样了?我的事纯属意外,都是我自己不好,你要罚就罚我好了,跟小齐没有……” “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我很忙。”说完电话就被无情的挂断。 洛落的脸瞬间惨白,她怔怔的看着手里已经退出通话界面的手机,只感觉到入骨的难堪。 她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傻乎乎的把脸送上去,让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后又灰溜溜的缩回来。 她咬着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不是没对她冷言冷语过,但却没有任何一次让她像此刻这么难受。 “挨骂啦?”汪桐弹了弹烟灰,开始安慰她,“男人都是这样,爱你的时候你说什么是什么,不爱你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姐是过来人,放宽心就好。” 洛落目光流转,慢慢的落在汪桐手中的烟上,一点猩红被夹在涂了丹汁豆蔻的指尖,曾经觉得呛鼻的烟味儿似乎也没有那么难闻了。 “可以给我一支吗?”她幽幽的开口。 汪桐看她一眼,那目光里有些微赞赏,好像在说「你终于开窍了」这样的话。她是个老烟枪,一面用鼻子喷出烟雾,一面又重新拿出了一根香烟,放在嘴边点燃,吸了一口,然后递到洛落面前。 洛落也学着汪桐的样子夹起香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她也想用鼻子呼出烟雾,可是鼻腔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她被狠狠的呛了一下。 鼻子一酸,眼睛好像也有些酸了,她止不住的咳嗽,胸口那种憋闷难过的情绪却真的纾解了一些。 直到她坚持着吸完了一整支烟,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冷静,她缓缓开口,“我感觉……我喜欢上他了。” 汪桐吸烟的速度比她要快上许多,此时正拿着口红在对着镜子给自己补妆,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才继续涂着,等到都涂完了,她抿了抿嘴唇,说,“或许你只是依赖呢,有时候感觉可是会骗人的。” 洛落摇头,有些悲伤的看着她,“我很难过,他身边有别人的时候很难过,他冷漠的看着我的时候也很难过。知道那天在酒吧里我为什么哭吗?其实没有那么疼,我只是单纯想哭而已。” 如果这不是喜欢,那她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那天汪桐并不在,所以她知道汪桐听不懂,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如此的毫无保留,畅所欲言。 因为不管她怎么说,说什么,汪桐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人是宁时。 她急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帮她理智的分析,解开疑惑。 宁时是男主,他注定是要爱上女主的。所以她一直告诫自己,要远离故事的中心,要远离那个危险的男人。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也坚信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她还有自己的生活和未来,她还要上大学,所以没有时间去计较情爱的事情。 她也知道他身边终会站着另一个女人,或许是女主,或许是莫薇薇,甚至是钟芳菲都可以。 无论是谁,她都不在乎。 只是,她没想到,当他真的冷漠的看待她时,会那么的让她难过。 在那样的境地,她狼狈的仰望着他,却只是看到他的满脸冷漠,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汪桐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声,“小妹妹,你还是太年轻了,一点点的感情挫折就好像天崩地裂了似的。姐跟你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时间会治愈一切,等你过多少年再回头来看,就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个傻逼一样。”她粗鲁的捏捏洛落的脸蛋,直接把洛落的脸捏到变形,“所以,别再让自己当个傻逼了。” 洛落有些认真的看着她,漆黑的目光也隐隐有了光亮,“真的吗?” 汪桐点头,“当然!”她的目光渐渐放远,有些唏嘘,“爱情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碰就不要碰,不然受伤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洛落忽然觉得,这一刻的汪桐似乎离她很远,她看不清,也看不透。或许她根本就不了解汪桐,即使她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 “你也有个很喜欢的人,是吗?”她问汪桐。 汪桐看她一眼,笑笑,“当然,不过我可比你傻多了,伤到了体无完肤,却还是执迷不悔的努力着。” “他不喜欢你吗?” “嗯,”汪桐又默默燃起一根香烟,“他有喜欢的人。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的,等到他回头看我一眼。” 洛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让大大咧咧的汪桐爱到如此卑微的地步。不过她也不会再问,她尊重汪桐,也尊重汪桐的爱情。 “你这么好,他一定会爱上你的。”她能给汪桐的,唯有真心的祝福。 汪桐看她一眼,笑笑,“但愿如此。”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电话响起 当指针指向九时时,宁时的视频会议刚好结束。无论何时,他总能对时间做出最精准的把控。 男人快速合上电脑,拿起西服外套疾步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就被威廉迎面给拦了下来。 随行的四个秘书和两位律师俱都目不斜视,见宁时停了,他们也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威廉左右看了一眼,最后决定凑近宁时耳边,低语:“医院之前来了电话,说是钟小姐拒绝打针吃药。” 宁时眸光微动,心中有了计较。 “先生,这样的情况……”您还去吗?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宁时,输液的药品每日都放了微量的镇痛和安眠成分,这件事是他亲自去操办的。一是防止钟小姐夜晚疼痛无法好好休息,另一方面,咳咳……自然也是方便自己家先生。 宁时轻飘飘的目光看过来,像是裹挟着一座巨大的北极冰山,“你说呢。” 威廉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一阵颤栗的凉意,仿佛呼口气出去都会凝成冰寒的白色,他唯唯诺诺的点头,直到宁时越过他阔步而去,紧随其后的艾达也挑衅似的与他对视一眼,眸光意味深长。 待所有人走光,威廉眯了眯眼睛,艾达那个可恶的男人婆,这次竟然又被她看了笑话!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这一次来医院不同于前几次,出了电梯以后宁时便走得异常的缓慢,短短半分钟的路程而已,竟然走了整整十分钟! 威廉跟在他身后,心中不住的质问:先生,您的时间成本呢?!时间观念呢?!时间的精准把控呢?! 终于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宁时忽然停住,威廉的心里还犹自腹诽着,也跟着刹了车,收起偷偷讨伐的嘴脸。 空荡荡的走廊诡异的寂静,威廉上前一步,恭敬的问道:“先生,怎么了?” 男人抬眸,只一眼,便让他汗如雨下。 威廉心中不禁怀疑,难道他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有女朋友吗?” 威廉听见男人轻飘飘的这么问了一句,惊讶抬头,先生向来是不过问员工私事的,当然也不允许员工将公私混淆。 或许……先生是想考验他。 “先生,我的一颗心都在工作上,绝对没有女朋友。” 他看见宁时危险的眯眼,“说实话。” 威廉立即面不改色的改口,“已经交往两年了。”说话间,他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公司的有关规定,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公司没有要求绝对单身的章程,心却还是高高的悬着。 “那……”宁时的话第一次有了拉长的停顿,威廉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宁时脸上的任何表情,虽然他从不敢直视宁时的眼睛,与身份无关,单纯是对方强大的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只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自家先生面瘫的表情居然出现了微微龟裂,然后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瞬间惊到了威廉。 震惊间,宁时的停顿之后终于有了下文,“如果你女朋友生气了,你会怎么哄?” 威廉愣了愣,大脑几乎已经停止了转动。那感觉就像是忽然从地球被抛出了银河系,坐了一个夸着宇宙的过山车。然而下一秒,宁时的目光成功的把他从银河系拉回了地球。 “通……通常我会买……买花,吃……吃一顿烛光晚餐,说两句甜……言蜜语。” 宁时皱起眉头似乎很是认真思索了下,随即皱着眉头看向威廉,“你什么时候得了口吃。” 威廉立即捂住嘴,摇头,“没……我没口吃。”他只是过于震惊了而已。 宁时默了一下,转身走到休息的长椅上坐下。他的坐姿一向端正,这源于他从小严苛又良好的教养。 威廉紧随其后,刚迈开长腿,就听见宁时的声音,“你去买花。” “啊?”威廉不动声色的将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现在吗?” 宁时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威廉跟在他身边着么多年,再重大的谈判都没见过自家先生如此的严阵以待。 “我在这里等你,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他说着抬了抬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在他心里此时已经开始进行了精准的计时。 威廉此时此刻只想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好好地提什么花呀!完了完了,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即将进入一个历史性的界点。 没有时间再多想些别的,威廉脚下生风,就像是踩了风火轮似的,冲了出去。 高级职位和天价薪水从来不是白拿的,当然,威廉自有他异于常人的工作能力和方法手段。不多不少,当倒计时进入最后5秒时,他已经大汗淋漓的站在了宁时面前。 宁时看他一眼,起身接过花,整整的一大束红色玫瑰,打着绚丽的丝带,上面还夹着一个粉色的小卡片。 “这是什么?”他问威廉。 威廉尽量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在先生面前狂喘,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是极其有失分寸的事情。他伸手打开卡片给先生看,上面写着一串打印字:天长地久FOREVER! “是花语,先生。我买了99朵玫瑰,钟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宁时微微蹙起眉头,这样是不是肉麻了些? 不过他还是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奔着病房而去。 威廉在后面看着,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先生有一种慷慨赴死的壮烈之感,终于忍不住咧嘴笑了。 他笑着摇头,这世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想不到他家先生也有需要取悦别人的时候。 短短的几步路,宁时心中就已经涌起了无数个繁杂的念头。 要怎么跟她解释,她才不会生气? 她会喜欢这些花吗? 如果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排斥他该怎么办? 不管了,既然舍弃不掉,就要牢牢抓住,她迟早都是属于他的。 他的手微微拧动,病房的门应声而开。打开的那一瞬间,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整日勾着他心神的可恶女人。 工作时,他满脑子都是她,休息时满脑子也都是她。他为了她,强行将总部的事物转移到s市这边处理,去国外的日程也因此一推再推。他强迫着自己要冷静的看待这段感情,她却偏偏来招惹他。 他挂了她的电话,下一秒却又立即后悔,后面的时间他都心不在焉,无法投入工作。 这一点都不像他。 而她,却永远都是那么的不知好歹。 这样想着,他的嘴角不经意勾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没错,一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立即僵住,连带着嘴角未完全咧开的笑意也跟着被冻结,最后慢慢收拢,消失不见。 床上的女孩端正的坐着,目光柔软如丝藤,慢慢的胶着在他身上,而她微微的笑着,端庄又安静,像是一只柔弱攀附的菟丝花。 “先生。”她的声音也缠缠绵绵,带着微微的惊喜和期待。 虽然还是同一副皮囊,同样的样貌,但只一眼,他便知道。 她不是她。 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又消失了。 洛落捂着脑袋慢慢的爬起来,身体除了绵软无力,竟然开始出现了微微的疼痛。 “额……”她呢喃着,头脑一片混沌,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的手胡乱的在裤子口袋里乱摸,好在,很快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糖果。 书店里有很多人在围着她,他们站着,她却半躺在地上,谁也不敢碰她,只是不停有人在呼唤她,“小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好像看起来比刚才清醒一点了……” “这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 “大概低血压吧!” …… 洛落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谈话,慢慢坐起来缓了一会儿,不断跳动的地面才算是趋于平静。 她摆摆手,“我没事,没事……” “不然还是找辆救护车吧……” 救护车? 洛落一下子清醒过来,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好了,真没事了。”救护车出车可是要钱的。 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围观的人员都自动自发的给她让出了路,她此时觉得眩晕已经好多了,只是那股源自深处的疼痛,让她还依稀分辨不清。 大概是刚刚晕倒时摔的。 她坚持着坐了地铁回到她租住的小房间,与其说是房间,其实不过是在一个地下室里,用板材打出来的多个小隔断,拥挤得只够放得下一张破旧的单人床。 屋子虽然简陋,但好在她很少回来睡觉。 她蜷缩着躺在床上,身子弓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但至少这样,她会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洛落很快的睡了过去,梦里看到身边有几个孩子在哇哇大哭,她想问这都是谁家的小孩,一转头却看见了宁时。他穿着一件蓝色衬衫,英俊得不像话。眉头紧锁着,像是有些烦躁的样子。 太吵了,她也跟着皱起眉头…… 意识逐渐清醒,她听见耳边的手机铃声坚持不懈的响着,确实很吵。 她接起来,就听见小雪兴奋的声音,“怎么样?见到真人没?签名拿到没有?” 洛落看了看空荡又逼仄的单人床,又看了看床上孑然一身的自己,好吧,“对不起……” 书大概是掉在书店里了。 小雪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两秒随即变成哀嚎,“不会吧……我再过一个星期可就要出国了……看来我有生之年是见不到雨霖铃的亲笔签名了。” “对不起,小雪。”洛落咬咬唇,这件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啦好啦。”小雪的声音还有些难以掩饰的遗憾,“一个签名而已,我这里还有成龙的签名呢,一大堆明星的,等我去国外,我再刷点外国明星的,嘿嘿,此生圆满了。” 洛落知道小雪是在安慰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问道:“你下周就要走了吗?那走之前还回来吗?” “回啊,行李都没带够呢,当然回。” “好,到时我去找你。” 分别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洛落挂断电话,才忽然发现,长大还真是一件有些烦恼的事。 起码年幼的我们,面对离别的伤感,总是可以忘记得更快些。 虽然身体不适,但洛落晚上依然坚持着上了超市的夜班,闲下来的时间她又看了看那本小说,网上居然又有了新的更新。 男女主结婚之后,宁家宗室与宁太夫人授予了宁礼大管家权利,要求他教授女主学**家氏族的礼仪礼节,和管理家族事宜的方法途径,以期尽快掌管家族事务。 内容繁杂冗长,女主被宁礼训练得苦不堪言,但却因为不想男主跟着烦心,女主便独自将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通通咽到了肚子里。 而事实上,宁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特助威廉曾向他请示:“先生,不如我去和宗室那边打个招呼,或许夫人的境况会好过许多。” 宁时站在时风集团的最顶层,落地窗足以俯瞰整个b市。 他的神情悠远,背影孤独且苍凉。 “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来到宁家,就注定她要告别以前无拘无束的生活。我会为她保驾护航,但我也需要她有足够自保的能力。至少我不在的时候,我要她平安。” 小说里说他的声音平淡微凉,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但洛落却仅仅是读着,就能想象得到宁时当时心中的无奈与心疼。 他是真的很爱女主吧,才会为她计得深远。 其实,自己一直没有说过,他和施萌很相配。 洛落想起那个语调细嫩的女孩儿,手上拎着重重的菜,单薄的身子都被压偏了,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她那种纤细的坚强。 心口微微的痛起来,是一种酸涩的疼痛,却疼得过瘾。洛落眨了眨眼,感受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悸动的青春,虽然它源于一本虚幻的小说世界,但她自己知道,她曾真实的经历过。 就这样吧,男主注定是要和女主在一起的,即使有第三个人,那也不该是来自异世的自己。 洛落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努力,默默的埋葬自己这份荒诞的感情。 放在收银台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过来看,是一个陌生的异地号码,她鬼使神差的接起…… “你好,我是雨霖铃。” 正文 第 一百三十三章 见面 第二天,洛落趁着中午的休息时间去了雨霖铃给她的地址,位于四环的一栋高层公寓。 她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应,她犹豫了下,给雨霖铃打了个电话。 几乎是同一时刻,门内响起了狂放的手机铃声。 是一首劲爆的口水歌,隔着门声音已经变得很微弱了。但洛落却瞬间放心了下来。 还好,她没有白来。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雨霖铃才接起来,声音还带着朦胧沉睡的慵懒。 “我是洛落,请帮我开下门吧。” 手机的那一头长时间没有回音,洛落小心翼翼的听着,又问了一句,“喂?你还在吗?” “哦,等着。”雨霖铃终于有了声音,电话另一头的洛落甚至还听见她打了个哈欠。 门很快开了,只是面前的雨霖铃着实让洛落有些吃惊。 她上下反复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哪里还是签售会时看见的霸气美女!分明就是一个邋邋遢遢的屌丝女嘛。 只见雨霖铃短短的头发都纠结在一起,并且飞了起来,张着嘴巴连续打着哈欠,眼睛眯在一起,困的不行,像是完全看不到瞳仁,嘴里还含混不清说着:“进来吧。” 洛落有些拘谨的走进去。 公寓不大,但装修却很精致,只是屋子里乱得不行,满地都是团在一起的废纸和饮料瓶子,垃圾桶已经堆得满满的,而茶几上也都是外卖的盒子。 洛落再一次吃了一惊,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拍张照片过去给小雪看看,让她观摩一下她偶像创作的「艰辛」。 雨霖铃慢慢悠悠的转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嘴里含着一个牙刷走出来,看见洛落还站在客厅里,不禁问她,“怎么不坐呀?坐啊,随便坐。” 洛落看着沙发上的一片狼籍,没有一点点空余的位置,尴尬的笑笑,“不用,我站着就好。” 雨霖铃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沙发,立即会意,“啊,太乱了是吧,这两天有点卡文,就没让小时工过来,一会儿我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收拾一下就好了。” 洛落的午休时间不多了,她决定直接切入正题,“雨霖铃,我……” “哈!叫我李纯就好了。”雨霖铃顶着满嘴的泡沫,走向餐厅,一边走一边还问,“我这里只有咖啡和脉动,你要喝哪一个?” “不,不用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书的事……’ 李纯纠结了下,给她拿了一瓶脉动,“等我下,漱个口再细说。”说着李纯就又快速冲进了洗手间。 洛落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有点傻,索性便认真参观了一下屋子,餐厅和厨房是一体的,桌子上也堆了好些外卖的餐盒,厨具什么的倒都是焕然一新,看来是从不在家里开伙。 然而转了厨房以后她才赫然发现没有其他可以再参观的地方了,因为卧室的门紧闭着,没有主人的同意擅自进去总是不好,最后她停在了酒柜前,先是细细的看柜子里的酒,然后目光又慢慢落在贴在柜子边缘上的便签。 便签贴得很凌乱,大多都是一些角色和情节的设定。 雨霖铃很快出来了,脸和头发都洗了,顺路还贴了一张面膜。 洛落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她在这里耗着,收回的目光有点着急,“我一会儿还要上班,可不可以请你……”稍微快一点呢? 她殷切的看着雨霖铃,好在对方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ok,跟我来。”说着雨霖铃就亲自为她打开了卧室的门,一室的明亮逐渐被敞开在洛落眼前,窗户还开着,有风吹过来,裹挟着室外微微的炙热空气,还有……几张零散的黄色符纸,洛落捡起一张,诧异的看向雨霖铃。 雨霖铃摸着鼻子苦笑,“看见了吧,如果不是你在,这个门我都不敢打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落有预感,事情很可能与那本书有关。 “你遇到的怪事其实我早就遇到了。”雨霖铃倚在门边徐徐说道,“其实钟落落这个角色我最开始是当作女主来写的,只是根据编辑的建议才改成了女配,书里一些本来已经敲定好的大纲内容也通通跟着做了大改动。我第一次发现不对的时候是在写男女主的婚礼,本来是打算就此完结的,可是当我发布以后却发现内容全部都改了。” 洛落听着只觉得荒诞得可笑,可没办法,她知道,雨霖铃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其中的玄妙,即使在任何一个人听来都觉得这必然是一件怪谈。 “所以你当时断更了,对吗?” 雨霖铃点点头,也有些无奈,“开始我吓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甚至不敢回来,我曾想过登陆后台把文章改回来或者删除,但每一次,结果都是一样。” 洛落沉吟,她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论雨霖铃再怎么删除和修改,书中的剧情还只会是朝它喜欢的方向走下去。 “后来我就请来了大师,让他把整个房间都用符咒封住,这样我才可以安心的住在客厅里。”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客厅会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你为什么不搬家?”洛落忍不住问她。 “搬家有什么用?难道我封笔吗?”雨霖铃摊摊手,“所以你看,其实我也无能为力,但昨天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反复的在想,最后还是决定要告诉你真相。” “那后面的剧情你不是又更新了吗?” 雨霖铃自嘲的笑笑,“我是更了,我想着法的完结,可是每次内容都会改,剧情就一直这么不疼不痒的走下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局。”她说着眼珠转了转,凑近洛落,“说真的,你是真的穿了吗?” 洛落点头,很高兴对于穿书这件事她也可以有一个可以分享的人。 “那男主帅吗?” 洛落点点头,很快又补了一句,“不止是帅,还很冷酷,脾气也不好。”但是对我还好。 雨霖铃一脸促狭的笑意,“哎呦呦,瞧你这充满爱慕的小眼神,该不会是爱上我的男主了吧。” 洛落有些意外,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那女主你见到了吗?”雨霖铃又很好奇的问。 洛落继续点头,“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子,只要见过一面就不会忘。” 雨霖铃慢慢咀嚼着洛落的话,有些疑惑,“那你穿过去具体都干了些什么?在国外学习舞蹈吗?” 这一次洛落摇头,老实的交代,“我穿过去早剧情半年,当时……当时……”她脸有些红,忽然想起刚穿过去时,宁时站在床边,整个屋子都沉浸在一片黑暗里,只有他指尖的猩红明明灭灭,“他脾气不太好,我很怕他。” “那后来呢?”雨霖铃想了下剧情,“半年前,那你俩不就是床伴关系吗?你被他睡了?” 洛落的脸此时已经红得滴血,觉得很难为情,“你胡说!我没有!” 雨霖铃眯眼打量着她,“我才不信,哈哈,你肯定是被他睡了。” 洛落不想再继续纠结于这种问题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你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说说吧,有什么想法,看看我可不可以帮到你什么。” 雨霖铃始终半倚在门边,洛落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迷茫。雨霖铃可以帮到她吗?她曾经这么认为过,可是现在,她却像是陷入了一个迷局。 似乎没有人可以帮到她,这个谜题最后还是要她自己去解开。 “可以帮我梳理一下人物吗?”她没有时间看书,昨天晚上值夜班,也大多都是在困顿中度过。 雨霖铃想了想,“主线人物大多还是记得的,支线不好说,因为我现在已经放弃这本了,在准备新书。不过你可以说来听听。” “嗯……”洛落想了想,“宁凡。”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宁凡,她很怕他会伤害到宁时。 “宁凡?”雨霖铃挠挠头,“哦,他一个配角,不重要吧。”但看到洛落殷切的眼神,“我记得我设计了一场他绑架女主的事,不过最后被男主救了。” 这么说对宁时的危险不大喽,洛落瞬间就放心了些,“那沈家呢?后面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雨霖铃摆摆手,“我都没怎么写,反正最后肯定是男主胜利了,放心吧。” 洛落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心思,她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到那个叫麻生雅子的女人,高傲美丽,骨子里却透着满满的危险。 “那你还记得麻生……英助吗?”她嘴上拐了个弯,不知怎的竟然就问到了麻生英助的身上。 雨霖铃很是认真的想了下,然后向沙发走去,洛落也不明所以的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在沙发上转了一圈,又转到了歪倒的藤椅上,最后又转到了酒柜前。酒柜上面贴着满满的便签纸,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雨霖铃看了一会儿,然后摘下其中一张,递到洛落面前,“看,是这张。” 洛落接过来,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写的到底是什么,就听见雨霖铃欢脱的声音,“麻生是个财阀家族,掌权少东就叫做麻生英助,他有个姐姐叫做麻生雅子,不过你真正要小心的是他的妹妹麻生幸子,她本……” 洛落使劲眨了下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便签上的内容,耳边原本清晰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当长长的嚣鸣声开始,她知道,自己将要进行新一轮的穿越之旅。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头绪 第二天,洛落趁着中午的休息时间去了雨霖铃给她的地址,位于四环的一栋高层公寓。 她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应,她犹豫了下,给雨霖铃打了个电话。 几乎是同一时刻,门内响起了狂放的手机铃声。 是一首劲爆的口水歌,隔着门声音已经变得很微弱了。但洛落却瞬间放心了下来。 还好,她没有白来。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雨霖铃才接起来,声音还带着朦胧沉睡的慵懒。 “我是洛落,请帮我开下门吧。” 手机的那一头长时间没有回音,洛落小心翼翼的听着,又问了一句,“喂?你还在吗?” “哦,等着。”雨霖铃终于有了声音,电话另一头的洛落甚至还听见她打了个哈欠。 门很快开了,只是面前的雨霖铃着实让洛落有些吃惊。 她上下反复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哪里还是签售会时看见的霸气美女!分明就是一个邋邋遢遢的屌丝女嘛。 只见雨霖铃短短的头发都纠结在一起,并且飞了起来,张着嘴巴连续打着哈欠,眼睛眯在一起,困的不行,像是完全看不到瞳仁,嘴里还含混不清说着:“进来吧。” 洛落有些拘谨的走进去。 公寓不大,但装修却很精致,只是屋子里乱得不行,满地都是团在一起的废纸和饮料瓶子,垃圾桶已经堆得满满的,而茶几上也都是外卖的盒子。 洛落再一次吃了一惊,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拍张照片过去给小雪看看,让她观摩一下她偶像创作的「艰辛」。 雨霖铃慢慢悠悠的转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嘴里含着一个牙刷走出来,看见洛落还站在客厅里,不禁问她,“怎么不坐呀?坐啊,随便坐。” 洛落看着沙发上的一片狼籍,没有一点点空余的位置,尴尬的笑笑,“不用,我站着就好。” 雨霖铃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沙发,立即会意,“啊,太乱了是吧,这两天有点卡文,就没让小时工过来,一会儿我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收拾一下就好了。” 洛落的午休时间不多了,她决定直接切入正题,“雨霖铃,我……” “哈!叫我李纯就好了。”雨霖铃顶着满嘴的泡沫,走向餐厅,一边走一边还问,“我这里只有咖啡和脉动,你要喝哪一个?” “不,不用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书的事……’ 李纯纠结了下,给她拿了一瓶脉动,“等我下,漱个口再细说。”说着李纯就又快速冲进了洗手间。 洛落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有点傻,索性便认真参观了一下屋子,餐厅和厨房是一体的,桌子上也堆了好些外卖的餐盒,厨具什么的倒都是焕然一新,看来是从不在家里开伙。 然而转了厨房以后她才赫然发现没有其他可以再参观的地方了,因为卧室的门紧闭着,没有主人的同意擅自进去总是不好,最后她停在了酒柜前,先是细细的看柜子里的酒,然后目光又慢慢落在贴在柜子边缘上的便签。 便签贴得很凌乱,大多都是一些角色和情节的设定。 雨霖铃很快出来了,脸和头发都洗了,顺路还贴了一张面膜。 洛落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她在这里耗着,收回的目光有点着急,“我一会儿还要上班,可不可以请你……”稍微快一点呢? 她殷切的看着雨霖铃,好在对方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ok,跟我来。”说着雨霖铃就亲自为她打开了卧室的门,一室的明亮逐渐被敞开在洛落眼前,窗户还开着,有风吹过来,裹挟着室外微微的炙热空气,还有……几张零散的黄色符纸,洛落捡起一张,诧异的看向雨霖铃。 雨霖铃摸着鼻子苦笑,“看见了吧,如果不是你在,这个门我都不敢打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落有预感,事情很可能与那本书有关。 “你遇到的怪事其实我早就遇到了。”雨霖铃倚在门边徐徐说道,“其实钟落落这个角色我最开始是当作女主来写的,只是根据编辑的建议才改成了女配,书里一些本来已经敲定好的大纲内容也通通跟着做了大改动。我第一次发现不对的时候是在写男女主的婚礼,本来是打算就此完结的,可是当我发布以后却发现内容全部都改了。” 洛落听着只觉得荒诞得可笑,可没办法,她知道,雨霖铃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其中的玄妙,即使在任何一个人听来都觉得这必然是一件怪谈。 “所以你当时断更了,对吗?” 雨霖铃点点头,也有些无奈,“开始我吓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甚至不敢回来,我曾想过登陆后台把文章改回来或者删除,但每一次,结果都是一样。” 洛落沉吟,她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论雨霖铃再怎么删除和修改,书中的剧情还只会是朝它喜欢的方向走下去。 “后来我就请来了大师,让他把整个房间都用符咒封住,这样我才可以安心的住在客厅里。”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客厅会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你为什么不搬家?”洛落忍不住问她。 “搬家有什么用?难道我封笔吗?”雨霖铃摊摊手,“所以你看,其实我也无能为力,但昨天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反复的在想,最后还是决定要告诉你真相。” “那后面的剧情你不是又更新了吗?” 雨霖铃自嘲的笑笑,“我是更了,我想着法的完结,可是每次内容都会改,剧情就一直这么不疼不痒的走下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局。”她说着眼珠转了转,凑近洛落,“说真的,你是真的穿了吗?” 洛落点头,很高兴对于穿书这件事她也可以有一个可以分享的人。 “那男主帅吗?” 洛落点点头,很快又补了一句,“不止是帅,还很冷酷,脾气也不好。”但是对我还好。 雨霖铃一脸促狭的笑意,“哎呦呦,瞧你这充满爱慕的小眼神,该不会是爱上我的男主了吧。” 洛落有些意外,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那女主你见到了吗?”雨霖铃又很好奇的问。 洛落继续点头,“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子,只要见过一面就不会忘。” 雨霖铃慢慢咀嚼着洛落的话,有些疑惑,“那你穿过去具体都干了些什么?在国外学习舞蹈吗?” 这一次洛落摇头,老实的交代,“我穿过去早剧情半年,当时……当时……”她脸有些红,忽然想起刚穿过去时,宁时站在床边,整个屋子都沉浸在一片黑暗里,只有他指尖的猩红明明灭灭,“他脾气不太好,我很怕他。” “那后来呢?”雨霖铃想了下剧情,“半年前,那你俩不就是床伴关系吗?你被他睡了?” 洛落的脸此时已经红得滴血,觉得很难为情,“你胡说!我没有!” 雨霖铃眯眼打量着她,“我才不信,哈哈,你肯定是被他睡了。” 洛落不想再继续纠结于这种问题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你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说说吧,有什么想法,看看我可不可以帮到你什么。” 雨霖铃始终半倚在门边,洛落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迷茫。雨霖铃可以帮到她吗?她曾经这么认为过,可是现在,她却像是陷入了一个迷局。 似乎没有人可以帮到她,这个谜题最后还是要她自己去解开。 “可以帮我梳理一下人物吗?”她没有时间看书,昨天晚上值夜班,也大多都是在困顿中度过。 雨霖铃想了想,“主线人物大多还是记得的,支线不好说,因为我现在已经放弃这本了,在准备新书。不过你可以说来听听。” “嗯……”洛落想了想,“宁凡。”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宁凡,她很怕他会伤害到宁时。 “宁凡?”雨霖铃挠挠头,“哦,他一个配角,不重要吧。”但看到洛落殷切的眼神,“我记得我设计了一场他绑架女主的事,不过最后被男主救了。” 这么说对宁时的危险不大喽,洛落瞬间就放心了些,“那沈家呢?后面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雨霖铃摆摆手,“我都没怎么写,反正最后肯定是男主胜利了,放心吧。” 洛落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心思,她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到那个叫麻生雅子的女人,高傲美丽,骨子里却透着满满的危险。 “那你还记得麻生……英助吗?”她嘴上拐了个弯,不知怎的竟然就问到了麻生英助的身上。 雨霖铃很是认真的想了下,然后向沙发走去,洛落也不明所以的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在沙发上转了一圈,又转到了歪倒的藤椅上,最后又转到了酒柜前。酒柜上面贴着满满的便签纸,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雨霖铃看了一会儿,然后摘下其中一张,递到洛落面前,“看,是这张。” 洛落接过来,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写的到底是什么,就听见雨霖铃欢脱的声音,“麻生是个财阀家族,掌权少东就叫做麻生英助,他有个姐姐叫做麻生雅子,不过你真正要小心的是他的妹妹麻生幸子,她本……” 洛落使劲眨了下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便签上的内容,耳边原本清晰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当长长的嚣鸣声开始,她知道,自己将要进行新一轮的穿越之旅。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赌约 麻生雅子也始终在注视着她,一双带着美瞳的眼睛,犀利到像是有刀子要射过来。直到她慢慢走近到洛落面前,麻生雅子才危险的眯了眯她漂亮的眼睛,那阴冷的目光简直与麻生英助如出一辙。 洛落看不真切,却着实感觉到脊背一阵又一阵的发凉。 麻生雅子笑笑,“呵~我认识她,她不就是那天被哥哥救了的女人吗?”她的中文依然生硬,但洛落却还是奇迹般的听懂了。 麻生雅子穿着高跷一样的高跟鞋,个头才堪堪与洛落平齐,然而久居高位的骄矜气质却远比洛落强大,大概此时就算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八尺男儿,也要被她阴冷的目光盯得瑟瑟发抖。 “我没说错吧,果然是一个卑微不懂规矩的贱女人,刚刚勾引完我的哥哥,现在却又来勾引我的时。”她的声音婉转又充满了深意,“时,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你可不要被她可怜的外表蒙骗了才是呀。” 极其强烈的敌意,一种原本只该针对于女主的敌意。 阳光热烈到刺眼,整个高尔夫球场似乎都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宁时的身后跟了一群人,有年轻的男女,也有年岁大些的,有几个眼熟的面孔,不过大多都是更为陌生的存在。 就像是一根弦猛然崩断,又像是遮住迷雾的面纱忽然被风吹开。仅仅是短暂的瞬间,洛落就像是窥探到了某个隐秘的角落。 此刻,她才隐隐约约领悟了自己穿越的意义:取代女主。 因为她会取代女主,所以宁时才会对她产生特殊的感情,而原本的剧情,此时她该是已经被送去国外了才对。 因为她会取代女主,所以此时她才会出现在这里,成为这对财阀兄妹的眼中钉。 因为她会取代女主,所以她将来还要面对些什么呢?绑架?迷药?谋杀?这类令人无法理解的狗血剧情吗? 握在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她的双眼始终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麻生雅子,一股汹涌的怒气像是野兽一般妄图冲出来。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来到这里人会是她!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场「二女争夫」的闹剧,一面暗自畏惧于身居高位的宁时,一面又兴致冲冲的等待着闹剧的结果。 试问谁不想窥探财阀家族之间的秘辛呢?只是从前从没有这样的机会罢了。 当然如果单单从身份上来讲的话,钟落落早已经一败涂地。对于但凡是有点荣耀的家族来说,商业联姻早已经屡见不鲜,甚至有的家庭的儿女从小便被严令禁止恋爱,并且不断灌输给他们随时为家族作出牺牲的思想理念,更遑论是宁家这样的财阀家族呢! 大部分人几乎已经看到了结果,再看向洛落的目光似乎也带了疏离和讥讽。一个女人而已,在他们这些长期浸淫于利益平衡之中的人们来说,也只不过如一件衣服一般平常,随时都可以随手抛弃。 然而洛落此刻却无暇注意,她现在整个脑子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如果她想到的是事实,那未来的凶险恐怕不是她可以预估和承受的。剧情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大把女主被人迫害陷害的环节,那么多她虽不能一一记住,但零星记起来的几个也依然让她不寒而栗,瑟瑟发抖。 忽然,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覆盖住,洛落有些茫然的看过去,只见宁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几乎是很轻易的就将咄咄逼人的麻生雅子从洛落的面前隔绝开来。 洛落便只能看见宁时淡漠的背影,和麻生雅子瞬间难看的脸色。 “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护着她吗?在我的面前吗?” 宁时背对着洛落,所以洛落看不见宁时此时脸上的表情,她听见他声音无比的淡漠疏离,再不复那日在酒吧里迁就有礼的样子。 他说了一句J国语言,极短极轻的一句,却让麻生雅子瞬间面色惨白。 洛落还在好奇他说了些什么,宁时却已经拉起她的手,准备离开。 “学长这样就走了吗?”倒是一直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麻生英助忽然开了口。 宁时停住,幽暗的眸子隔着半空与麻生英助的视线纠缠。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此时极度敏感的氛围,洛落夹在两人的中间,更是觉得害怕,小心又缓慢的向旁边挪了挪。 女主在剧情中,本来就扮演的是个众矢之的的角色,这个时候,她期望自己千万不要再倒霉的成为两个男人争斗中的炮灰。 可是宁时却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她能感觉到他的态度十分的强硬,因此也不敢反抗,只得老实的站在宁时的身边。 “学长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此次会面的目的。”麻生英助似乎是在轻声提醒着。 “你想怎样?”宁时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凉意。 “我倒是没想过怎样,只是你我两家联合早已是必然的局势,学长就这样将我妹妹撇下,带着另一个女人走了,是没有把我麻生家族放在眼里吗?” 宁时挑了挑眉,“自然不是,麻生家族的成员来到我这里,永远都会是座上宾。” 麻生英助这才有些满意的点头,“好,学长爽快,那我也爽快些吧。不如我们赌一局好了。” 洛落看着两人之间的对峙,瞬间冒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下一秒,麻生英助阴冷的目光果然落在了她身上,她忍不住瑟缩了下,慢慢的挪腾到宁时的身后,以期躲避麻生英助骇人的目光。 这个男人,不如宁时一半的光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阴狠劲,像是常年生长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随时出手,都会将人带入可怕的深渊。此刻,她单单只是被他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似的瘆人。 “记得学长你当年中途退赛,不战而逃,因此我们还一直都没有机会切磋呢。”在场的所有人都投来疑惑的目光,麻生英助得意的解释道:“那年的高尔夫名人赛中,虽然我最后拿下了第一名,但没能和学长一较高下,我可是很遗憾呢。”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周遭的人又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起来。 高尔夫名人赛,传说中只有高尔夫顶级高手才能参与的比赛,参赛选手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打球技术必须过硬,二则是身份需要足够尊贵,少了任何一个条件,都会被这场赛事拒之门外。 之前她在图书馆偶然间看见过与之相关的资料,高尔夫名人赛的前身是古老贵族的户外运动项目之一,只是发展到如今逐渐变成了这样高含金量且举世闻名的赛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书里也同样有这样的赛事。 或许之前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把这里当作是一本书而已,如今看来,与其她是在穿书,到不如说是穿到了大千世界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是不是也可以这么理解,两个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通过一本书才有了关联,才有了自己如今莫名其妙的反复穿越。 只是,到底如何才能切断这种微妙的关联呢? 洛落还在自顾自的想着,忽然就听见麻生英助说:“不如我们就把这里当作是真正的赛场好了,如果学长你赢了,沃特公司就是你的了,但如果学长你输了,学长就要接受联姻的条件,而她,”他说着高尔夫球杆直指洛落,“就属于我了。” 洛落下意识的看向宁时,与刚刚一样,她还是只能看到宁时的背影。她看着宁时微微偏过头来,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根本没有看她。她心里害怕,下意识的摇着头。 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 要冷静,她知道宁时是不会答应的。 他是宁时呀,又怎么会答应这么荒谬的赌约呢? 简直是荒谬至极。 宁时慢慢转回头去,麻生英助还在轻蔑的笑着,“学长该不是怕了吧。宁家的家主难道连这点胆魄都没有吗?” 宁时的眸色深深,目光似乎放得很远,“我可以答应,但只是怕你会后悔。” 麻生英助耸耸肩,“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沃特只是一家已经落末了的公司而已,而学长,才是我们麻生家族真正在意的宝藏,不是吗?” 宁时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好。” 洛落的心一瞬间跌落至谷底,此时宁时还握着她的手,她的心,以及她的身体都冰冰冷冷的,她想要把手抽出来,可宁时就像是早已料到了一般,几乎是立即攥紧了她的手腕,不给她抽离的机会。 她努力的想要抽出手来,直到手腕变得通红,直到挣扎的疼痛已经无法忍耐。但几乎是一秒钟,她都未曾脱离过他。 洛落狠狠的咬着唇,怒气在此时几乎已经飙升到顶点。果然从前的那些花言巧语都是骗人的,他口口声声的喜欢,原来也抵不过一家已经破落的公司。 既然是模拟真正的名人赛场,那么自然也需要最专业的前期准备。这家高尔夫俱乐部本身就是b市最顶尖的一家,因此想要模拟赛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准备期间以一个小时为限,洛落被宁时强行拉上了车,直奔俱乐部里的私人休息室。这间休息室就像是宁时的私人公寓,装修用料都很有宁时本人的风格。 简单又霸道。 宁时将她拽入了门然后反手将门锁上,洛落没有叫喊和挣扎,因为她知道,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宁时倚在门上,双眼低垂的看着地面,露出一个完美的侧颜。如果是之前的心境,或许此刻洛落会觉得怦然心动。 但现在,她却只能够冷眼相待。 她是发觉自己喜欢宁时,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无法容忍被喜欢的人当作赌注去交换。 这样的人,配不上她的喜欢。 “我问你话呢!”宁时却忽然厉吼起来,着实吓了洛落一跳。 事实上,宁时从前最多是或冷酷或暴戾的警告她,即使是那样,依然让人极度畏惧。而此刻的宁时,更可以说成是雷霆之怒,让人胆寒。 和那个雨夜狠狠惩罚她和博洋的宁时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她滚滚而来的怒气毫不意外的被他给吼了回去,她吓得怯怯的看着他。 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她现在害怕的连编造一个谎言都做不到。 她摇着头,下意识的就回答他的问题,“我,我不知道……” 屋子里开始陷入一阵极度漫长的沉默,好一会儿,宁时才站直了身子,迈开长腿朝洛落这边走来。 洛落吓得小心的后退,宁时却走得很快,他来到她面前,她的视线只能看见他胸膛前的衬衫纽扣。她需要仰视他,却又害怕仰视他。 她吓得腿都已经发软,似乎只要他再开口说一句,她都会不受控制的立即跪在地上。 男人沉默着凝视她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别害怕我,永远都别害怕我……” 洛落却还是怕,既害怕又委屈,眼眶忍不住开始酸涩起来。她转着眼珠,挣扎着不肯让眼泪流出来,她从前不爱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却总是想哭。 从前她那么无助的时候都没有哭,而如今,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抱着她,她却委屈得想要流泪。 她一定是生病了,生了一场极重的病。 男人还在柔声哄着她,虽然那声音听起来几乎不怎么温柔,依旧冷淡,但她却觉得依赖,觉得温暖。 可是……她如今成为了他的赌注。 她再贪恋了一秒钟他的怀抱,然后冷冷的推开他。 “你不必这样惺惺作态。”不等宁时说什么,她又继续说:“告诉你,这场赌局我是不会认的,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权利强迫我成为你们之间的赌注。我也不会为你换来什么,您要是想强迫着把我送出去,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宁时似乎有些疲惫,他向前迈了一步,她就向后退一步,目光倔强的看他。 “洛落,我会赢的。” “你赢不赢都和我无关。”她越说越觉得失望极了,“我是渺小,我是卑微,我是犯贱,但我还是一个独立的人,凭什么你们来决定我的命运?你们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不过就是一个个冰冷吸血的虫子。如果有一天你们失去了所有,你们会比我这种人还不如!” 宁时苦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宁时是男主,赢一场比赛大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洛落还是坚定着自己的想法,她不能心软,更不能任由别人哄骗,起码宁时不行。 她低垂下眼眸,轻声说着,“我的看法从来都不重要不是吗?我们之间永远做不到平等。” 宁时的眸色抖动了一下,但很快,那抹异样的情绪又很快消失无踪。他何必与她较真儿呢?他只要知道,她是他的女人,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改变。 至于她,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宠着她,纵容她,她想说什么都可以,想做什么也都可以,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身边,他可以给她所有想要的一切。 他知道此时应该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单独冷静的空间,但他却还是强硬着将她拽进怀里,在女人防备的目光中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感觉的心脏此刻好像是又受了一次伤,有着像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痛。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项链 洛落迷茫的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屋内陈设,既不是她狭窄的只装得下一张单人床的小屋子,也不是宽阔明亮又奢华的桁檀宫,更不是在s室里那栋简约大气的别墅。 她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好半天才想起这里是哪。慢慢的坐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比赛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立即就有些坐不住了,穿好鞋子就冲向洗手间,简单的梳理了下睡得凌乱的头发,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真是要死了要死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睡着呢? 虽然她嘴上说着赌约不做数也不关心,会反抗到底这类的话,其实她的内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的想要知道比赛的结果。 或许此时比赛已经结束,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还是想去亲自看一看。 一出门便立即有球童上前迎接,她简单的说明了下想要去看宁时的比赛,年轻的球童立即点头,将她接上了车。在车上简单的聊了两句才知道,麻生英助其实早有准备,所以整个伯爵园都被包了下来。也正因此,洛落一提到比赛,球童立即就知道需要前往的地点。 再回来的场地显然已经不是原来的场地,但围观的人数却明显较之前多了许多,她甚至还看到了崔博文,老远的就朝她摆手打着招呼。 “大嫂你怎么才来?”崔博文快速蹿到了洛落的身边,碍于身份,所过之处的人们都自发的给他让出了道路,所以一路行来快捷又畅通无阻。 洛落忍不住纠正他,“我不是,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赌注而已。” 崔博文闻言有些尴尬,立即开玩笑似的说:“大嫂怎么会不值钱呢?你可值一个沃特公司呢!” 洛落:“……”这人八成是来给她添堵的。洛落往旁边挪了挪,不去看他。 崔博文是惯会看脸色的,也颇懂女人的心思,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眼前这位大嫂八成是在生时哥的气,便又开始往回说:“大嫂,其实这个事儿吧里面有点误会,而且我了解时哥,他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正说话间,只见麻生英助身姿挺拔,球杆微扬,身后古老的橡树们都成了陪衬,让果岭上的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砰—— 乳白色的高尔夫球被麻生英助果断击飞,空中旋转的球速度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楚轨迹,唯有浑身汗水的年轻球童奔跑着的方向,才能让人隐隐了解这场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赛事进程。 “天啊!球进了!” 观众人群开始莫名的躁动起来,周围无论是男人们抑或是女人们都开始陷入一种极度的兴奋状态中。 “又是一记信天翁!算起来这已经是麻生少爷打出的第三个信天翁了!” “毕竟麻生少爷可是蝉联两届名人赛的冠军呢!记录更是直到现在都保持着,能打出三个信天翁基本算是正常发挥。” “可是这样的话宁先生可就真的要输了,已经落下两杆了,还追得上吗?” “追是追得上,但是说真的,很难!搞不好下一场麻生少爷再来个信天翁,那宁先生就真是输定了。” 洛落默默的看向崔博文,虽然她不知道信天翁是什么,但听周围人议论的语气,就知道是不错的成绩。 果然,崔博文罕见的脸涨了个通红,眼珠子转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说了句:“大嫂,你真得相信时哥,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洛落点点头没有说话,男主总会有些主角光环以用来和普通配角区分,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只是,此时此刻,眼见着宁时落了下风,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万一到最后宁时真的输了怎么办?或许她现在就应该逃走,逃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就像她刚刚一睁眼见到麻生英助时的恐慌,如果换成是脆弱的原主,估计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突然,身边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骚乱。 只见崔博文正凶巴巴的拎着一个眼镜男的衣领,脸上充满了戾气,“你刚才说谁不行呢?嗯?” 许是平日里霸道猖狂惯了的,明显那个眼镜男一眼就认出了崔博文,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全身上下都跟着瑟瑟发抖,“崔……崔少……” 出了这样的动静,周围人纷纷看过来,而崔博文却丝毫没有打算顾忌的样子。 洛落觉得此时自己站的位置着实有点显眼,毕竟她和崔博可不一样。她是无所依靠的水上浮萍,没有心情再搅入这趟浑水。正想偷偷退去,就见崔博文旁若无人的对她说:“大嫂,你可别听他胡说,这小子分明就是欠揍!” 她眼看着崔博文抬起了拳头,就要打下去,吓得赶紧拦住了他,“别,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崔博文环视一周,周围的人立即纷纷收回了目光,一副副无所知觉的样子。在看洛落满脸尴尬为难的样子,自觉火候差不多了,便警告了眼镜男,“再听见你胡说八道,小爷我打的你满地找牙信不信?!” 眼镜男赶紧求饶,“是是是。崔少教训的是,我这次说错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还有下次?!” “没!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眼镜男毫无骨气的央求着,双手甚至还抱着脑袋。 见恐吓的效果不错,崔博文满意的松开了眼镜男的衣领,顺路还给他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这就对了,以后少说话,多做事,懂?” 眼镜男猛点头,“懂了懂了。” “懂了就滚吧。” “是是,崔少。”说话间,眼镜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人群。 见人走了,崔博文在次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大嫂,我跟你说,我敢押上我新买的跑车,时哥他肯定有后招。” 洛落看了崔博文一眼,“你就这么相信他?” 崔博文与有荣焉的拍了拍胸脯,“那是,在一起待的年头太久了,不信邪也得信他呀!” 烈日当空,眩目的日光下,球场上又是一记挥杆,球杆在半空中与空气摩擦,隐隐发出咻的一声。 周围人再次一阵惊呼,但呼声明显要比麻生英助弱了许多。洛落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问身边的崔博文,“怎么了?” 崔博文脸色有些凝重,“时哥这是太久没摸球杆了吗?怎么今天发挥差这么多?”随机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偷瞄了洛落一眼,赶紧又说:“啊,时哥打了个老鹰球,不过已经很厉害了。”说着他还夸张的竖了竖大拇哥。 洛落忍不住白他一眼,信了才有鬼!不过她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到底什么是老鹰球呀?” 崔博文微微有些诧异,按理说钟家大小也算是个家族,并且还与六大家族之一的曹家有着姻亲,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不应该连基本的高尔夫术语都不晓得。只是……懂不懂的,左右也不关他什么事。 “老鹰球,怎么说呢……”崔博文当真仔细思考了一下,“就是低于标准杆数两杆。” “那什么是信天翁?” “信天翁嘛,也叫做双鹰球,低于标准数三杆的意思。” 洛落想了想,“也就是说杆数越少越占优势呗。” 崔博文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对于普通职业选手来说,老鹰球真的已经算是很厉害的成绩了,毕竟这是个五杆洞嘛,哈哈……我平常都是打小鸟球的,何况时哥也根本不是职业打这个的。”马有失蹄嘛! 很快,随着这洞球的结束,比赛跟着转换了场地,大批的人上了车,由球童开车前往下一个场地。 剩下独身一人的洛落自然有崔博文紧跟着,估计是怕她在草场里走丢了。宁时车上得很早,但却迟迟没有启动,直到两人走近了,洛落才发现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上车。”宁时的面色依旧是冷冷的,洛落有些不服,但「和事佬」崔博文还是连推带劝的把她弄上了车。 微风拂面,吹得人很是惬意。脖子上有些痒,洛落忍不住伸手摸摸,指尖上立刻传来已经被体温捂热的金属触感。 一条纤细的项链被完好的藏在她的衣领里,如果不是恰好摸到,估计等到天黑迟钝的她都不一定感觉得到。 她下意识的看向宁时,他戴着白色的帽子,帽檐压得有些低,那双惯常深邃得眼睛被掩在帽檐之下,只能从一片阴影中看见他刀削似的棱角。 “还喜欢吗?”他虽然没有在看她,嘴上却还是问着。 洛落摸着那颗指腹大小的吊坠,在有限的空间内扯出来低头看了下,她全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手上的动作稍微重一些,纤细的链子就会被扯断,所以吊坠的全貌也看不真切,只能看到点点的蓝色,像是海的女儿流下的眼泪。 但她还是点点头,不可否认,此刻她的心情是雀跃的,毫无理由,或许只是因为这是宁时送给她的礼物。 “你睡着时我给你戴上的,还怕你不喜欢,所以选了很久。”他不会告诉她,很久之前他就有这样的想法,项链从样式到材质都是由他亲自把关,十几家顶级珠宝公司合力完成。 身后的崔博文看天看地看大腿,百无聊赖之间,最后甚至开始数起了自己胳膊上的汗毛。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更不知道他一直以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时哥竟然也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洛落脸有些红,心里开始陷入一种扭曲式的纠结之中,明明她应该还在生气的,此时却还是忍不住的心头狂跳,又雀跃又兴奋,只因为一条她只摸到了却还没看到完整样貌的吊坠项链。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仅仅是一条项链,就可以轻易收买她的情绪,而且不受控制。 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明明刚刚还在警告着自己,此刻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从前看到别人用扑火的飞蛾来形容爱情,她还觉得不甚理解,时至今日,她却好像就是那只飞蛾,火苗就在眼前,明明危险,却还是忍不住向往。 “不喜欢吗?那还给我。”宁时说着就真的伸出了手,洛落慌忙摇头,“不……我,我挺喜欢的。”她脸红扑扑的,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宁时将她的纠结都看在了眼里,伸出的手却依然没有收回,而是径直落到了她脸上,揉捏似的掐了一下,嘴角也慢慢勾起一丝澄澈的笑意。 崔博文坐在后面感觉牙都快被这俩人酸倒了,早知道这样,他压根就不会跟着上车来。 新场地的草地明显要比上一个平坦许多,沙坑类的障碍物干脆没有,只是距离稍远,听陪同的球童解说这仍旧是一个五杆洞,两侧古老的豫树与高松的松树让这个直线延伸的落点区域非常狭窄,所以对于选手的开球技术要求很高。 下车时宁时直奔开球的地方走去,洛落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 “宁时!”她忽然叫住他。 宁时回过头来。 洛落小碎步跑到他跟前,脸上凝满了认真,“你跟我说过,你会赢的,是吗?” 宁时看着她,帽檐下眸光深邃。 洛落胸口不停的起伏,她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气,才能够伸出双臂拥抱他。记忆里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处,耳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是那种很安心的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似乎就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不再惧怕,不需要看人脸色,不用再逼着自己努力和变强,甚至有时还可以小小的发个脾气。 “你一定要赢哦,你答应过我的。”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此刻的她一样,默默在心里说着:只要你赢了,我就原谅你。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了! 至少今天,她要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让未来的自己感到后悔。 或许下一次,她穿回原来的世界,彻底切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即便那时,她还有回忆。当某一天她回想起来,至少她还有一个喜欢的人,她曾经拥抱过他,戴着他送的项链为他打气,加油! 至少这一秒是快乐的就好。 她一直在等着宁时回抱住自己,就像他总是强迫她的那样,然后对她说:“放心吧,洛落,我会赢的。” 可是宁时到最后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她慢慢的放开了他,那边哨声已经吹响。 麻生英助此时早已做好了准备,正挥舞着球杆比划着力道和路线。见宁时走过来,目光暧昧的落在远处的洛落身上,颇显得意味深长,“从前我的中文老师曾教过我这么一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想此刻学长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宁时冷淡的看着他,“鱼和熊掌确实都很珍贵,”他拿着球童递过来的湿毛巾仔细的擦手,“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同时得到?”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加注 麻生英助的脸上终于开始有了认真的神色,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起,“学长的胃口倒是不小,只可惜,有我在,学长想吃到嘴里大概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宁时此时终于擦完了手,将毛巾随手递还给球童,球童立即无比恭敬的接过。 “沃特公司存在的意义我想英助君比我更加清楚,如果麻生家族不觉得困难,我想此刻英助君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而我,”他微微勾唇,“向来只喜欢挑战困难的事情。” “你!”这简直就是对麻生家族的挑衅和侮辱!麻生英助冷笑了一声,皮笑肉却不笑,“果然,学长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宁时把目光投向远处围着的人群,正好能清楚的看到躲在人群中的洛落,傻乎乎的,倒不失可爱。 “时风集团能发展到今天,从来都不是靠运气。” 新一轮的比赛在口哨声中再次打响,伴随着咻地一声,白色的高尔夫球再一次破风而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那颗球,直到那颗球落在极远的草坪,翻滚之中再也找不到一丝轨迹。 球童立即找到球所在的位置,插上了属于麻生英助的旗帜。 离洞口很近,几乎很轻易就能打进。 “完了,离球洞这么完美的距离,麻生那小子这局估计又是一个信天翁无疑了。”崔博文握着拳头,神情有些沮丧。 洛落也被他感染得有些紧张“打一个信天翁,是不是很难?” 崔博文点点头,两人目光交汇,俱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加重了得凝重。 “很难,五杆洞一般挑选的果岭都十分讲究,且距离远,中间阻隔重重,想要打出一记信天翁确实很难。” “我不明白,麻生英助发起这场赌局到底有什么阴谋。”利用一局自己擅长的比赛,拿到一些其它有利的东西她倒还可以理解,可是赌注偏偏是她,她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原主虽然美是美了些,但绝不至于动用这么大的阵仗,而且麻生英助应该也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家族继承人吧。 正思索间,她听见崔博文开口,“能有什么阴谋,不过是想逼一逼时哥罢了。哼!他们麻生家族可是国内外出了名的变态,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圈子里的人见到了都绕着走。” 洛落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颗心都挂在这场比赛上。她有些沮丧的叹口气,低声祈祷着:“老天爷,你可以一定要帮宁时,希望他的分数可以快点追上来。”那样不管麻生英助到底憋着什么坏,也都无处发挥了。 “要想时哥赢,就得保证接下来的每一场都要一杆进洞。”崔博文实在是不想打击她,不过还是得先做好心理建设。他最开始可能就会错了意,时哥大概真想把她送给麻生家那小子。这样想着,他看着她的目光便多多少少有了怜悯,嘴唇一张一合,无情的宣告给她事实:“没有人可以在五杆洞里一杆进洞,所以,时哥他估计是要输了。 听了崔博文的话,洛落的心一沉到底,她深吸了口气,却忽然就感觉没那么慌了。她再没有与崔博文交谈,只是定睛看着赛场中那个男人的身影,身边的崔博文自然也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男人挺拔的身姿迎风而立,白色的棒球帽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大家族的儿女从来都不过是枝头树叶,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修剪掉,或者随手当作礼物一样送出。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联姻做成的怨偶早已是屡见不鲜。然而这些也不过都是表面上的,更多的是那些无法言说的肮脏事情。 崔博文又偷偷看了一眼身边正目不转睛盯着赛场的女人,她的嘴唇被洁白小巧的贝齿咬得死死的,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他暗暗叹了口气,麻生英助的怪癖他早有耳闻,很快面前这个鲜活美丽的女孩就要遭受非人的待遇,然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大概还来得及,“不然,我送你走吧。” 洛落颇感到意外,“现在?” “嗯。”崔博文点点头,“就现在。” 洛落微微垂下眼眸,很快,如剪影一般美丽的弯翘睫毛又抬起,明眸善睐,大概说得也就是这样的女子。 不过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神很坚定,明明看起来还是不大的年龄,却总是要让人意外的去看待。 她微微笑起来,坚定却又温柔,“谢谢你,但我不走。”她的目光又慢慢的投向赛场,纤白的手指紧紧攥住胸前的吊坠,“他一定能赢的。”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最不确定的她,在此刻却莫名感觉到胸有成竹,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宁时之前说的那句「会赢」并不是在骗她。他很信重承诺,说了会赢就一定会赢。 就像此刻,她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的紧张与沮丧,反而是一种超然于世的云淡风轻。比起同样年龄的麻生英助,他就像是多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沉稳得不像话。 崔博文无奈的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仁,果然陷入了爱情的女人都是傻子。 果然,麻生英助再一次毫无悬念的打出了一记信天翁,口哨吹响的刹那,麻生英助转回身将双手拄在球杆之上,满脸得意的看向宁时,此时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很远了,但他的眼神里仍是极尽挑衅讽刺之意。 他拿出手机,拨了宁时的号码:“学长,看来胜负已分,”他顿了顿,邪笑道:“不过,如果你肯开口求我的话,或许下一局,我可以给你一个喘息的机会。” 球童拿着手机站在宁时的旁边,手机开着免提。宁时微微眯起眼睛,双手反复挥杆,瞄准着方向。 “还有事吗?”宁时的声音依旧冷淡,完全看不到慌乱。 麻生英助只当他是在逞强,“啧啧,我这局信天翁已是必然,你若是想赢我,除非……”他邪肆的舔唇,“学长你一杆进洞!”他的眼神犀利而带着戏谑,任谁都能看出其中满满的得意。 “不过你我都知道,五杆球想要一杆进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得意的拨弄着自己挡了眼睛的刘海儿,“所以学长,想好怎么重新和我谈条件了吗?或者那个女人当真不重要,可以让学长轻易的拱手相让?” 这样说着,麻生英助似乎已经看到了宁时对他卑躬屈膝俯首称臣的样子。他向来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尤其对方在c国身份显贵,这不仅仅是家族与家族之间的硝烟,更是国与国之间的硝烟。 宁时不置可否,一双刀锋般的利眉微微蹙起来,他转过头忽然向人群中望去,那个善于牵动他心弦的少女此刻就站在人群的第一排,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鲜嫩的双手握在胸口,永远都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视线交汇,他的视力向来极好,此刻甚至还能看到她煽动着的眼睫,像是蝴蝶扑闪着翅膀,一下一下,目光也楚楚可怜的抖动着,如果不是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扔掉这该死的球杆,冲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专注的焦灼在她身上,薄唇微抿,淡淡开口:“也或许就进了呢。” 电话那边麻生英助立即肆无忌惮的狂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学长该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历史上从来没有人能在打五杆洞时一杆进洞!胜败乃兵家常事,学长如此痴人说梦的行径,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那你,”宁时果然也跟着低低的笑起来,不同于麻生英助张扬的笑声,宁时的笑声则极为内敛,“敢不敢和我再加一注?” 敢或不敢? 一丝怪异猛然浮上麻生英助的心头,按照常理来说,宁时此时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绝然没有再翻盘的可能!可他却偏偏在明知自己必败的情况下要求加大赌注,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 可麻生英助左思右想,也想不通,现在的局势明显于自己更有利,加大赌注也不过是让宁时的损失变得更大,这根本就不像一个久经商场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他……该不会是在虚张声势吧? 但,似乎如此的解释也在此刻变得极为牵强。 麻生英助的思路已经完全被打乱了,只电话那头的男人已经率先喊来了裁判。电话里麻生英助听的异常的清楚:宁时要在已有的赌注上追加百分之三的时风集团的股份。 裁判立即口哨吹响,向围观这场比赛的所有上流人士宣布宁时追加赌注的事实。 人群静默了两秒,大家俱都是不明所以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巨大骚动。 骚动之大,即便是在电话里,麻生英助已经能清楚的听见。 “英助君,你呢?”宁时冷淡的问着,却不知为何,麻生英助却奇异的听出了被逼迫的味道。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麻生英助额头也跟着浸了汗。麻生家族本就有意与时风集团合作,所以说是过来针对收购沃特公司的一众集团进行一一考察,其实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轻易的就拿着沃特公司作为邀局的赌注,此刻的沃特公司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麻生家族自己吃不下,随意的丢弃却又可惜,因此才必须与时风集团这样强劲的对手联合,达到双赢的局面。 为了将双赢的局面持续扩大,两家必须联姻,宁时将在世界的瞩目下迎娶麻生家族族长之女。 在来之前,这些都已经是两大跨国家族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而此刻,这一场由他开始的比赛却已经失去了他的控制,宁时出乎意料的要求追加赌注,那可是百分之三的时风集团的股份,拿下它,将是麻生家族渗透时风集团的绝好时机。 “怎么?英助君失去了掌控权,就不敢继续赌下去了吗?” 电话那头宁时的声音悠闲,充满了似乎早料到是这样的意味。麻生英助的目光开始变得阴狠,他对危险的陷阱一向具有敏锐的嗅觉。 “学长,你该不会是在给我下套吧?” 宁时笑了,“你说呢。” 麻生英主也笑了,“好,这场赌局,我跟了。”他说着将电话随手扔了出去,叫来身边的球童,“去告诉裁判,就说我麻生家族也要追加赌注,就用我个人名下矿业股份的百分之三十五。”他到底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不会为了争一时之胜作出有损家族企业的事情,因此便赌上个人名下产业的股份,当然市值也必须相当,否则会失了大家族的风度。 新的赌约合同很快由专业的律师拟好,在一众相关专业人士的见证下,双方分别签字盖章,赌约立即具备了法律效力。 直到裁判宣布比赛继续,在场的人才在一片哗然之中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这场比赛,毫无悬念的进入了高潮。 麻生英助满脸肆虐的阴翳,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连带着他嘴角的笑容都变得极度扭曲。 “我偏不信你还能翻身!”一旦他为家族赢了这时风集团的百分之三的股份,那么父亲和整个家族都将会对他另眼相看,而他,也就离家主之位更近了一步。 话音刚落,目之所及的上空,突然一个黑影飞来,逆光而行。直到越来越近的时刻,他才看清楚飞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高尔夫球。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转 一杆进洞! 麻生英助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偏偏那个球就在他眼前落入了洞口,让他不相信也不行。 大多数的围观者则被拦在了警戒线之外,且靠近发球台更近些,加上连绵起伏的果岭,让人很难通过肉眼辨清形势,但这却丝毫不能阻止围观群众观战的热情,甚至有好事者直接跟着球的方向跑向果岭,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颗球的尾巴,气氛一度紧张的难以呼吸。 直到那颗球落地,直到球童挥舞着旗帜,裁判吹响了口哨。现场死寂一秒,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当中。 “天,天啊!”人群中终于有了第一道不敢置信的声音。 洛落虽然也十分关注,无奈她是外行人,此时只觉得十分懵懂。她看向身旁的崔博文,只见对方也是木着一张脸,用呆若木鸡来形容,似乎再贴切不过了。 “怎么了?”洛落心中有些焦急,忍不住问道。 然而还没等到崔博文的回答,她便听见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 “天啊,五杆洞竟然还有能一杆命中的人!” “是啊是啊!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活的一杆进洞!” “不愧是宁先生,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洛落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重新投向还站在发球台的宁时,而对方也正望着她,四目相对,洛落终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来宁时真的没有骗她,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一步一步计算好了的。 她有些开心,也有些骄傲,虽然这并不等于拿她作为赌注的事情可以被原谅,但她还是想要把这一刻的宁时记录下来。 她掏出放在兜里的手机,解锁的刹那,界面立即跳入通话记录,第一条上面赫然写着桐桐二字。 原来原主和汪桐通过电话,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汪桐会不会已经察觉出什么问题来。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点开相机,对着宁时偷偷拍了两张。 照片里的宁时身材修长,一惯的清冷,像是一个遗世而独立的仙人,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羽化登仙。 这样的男人注定是上天的宠儿,他总是能突破别人不可能突破的事情,逐渐走入神话。虽然不排除男主的主角光环作祟,但这样的人若是真的出现在身边,大概是任何人都无法抵御的吧。 他对所有人都冰冷着,却会偶尔对她微笑;她听过他温柔的说话,见过他为自己作画时的样子,也收到过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虽然他总是霸道,却也偶尔会对她妥协。 洛落久久凝神在那张照片上,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在看什么,笑得傻乎乎的。” 她抬眸,正对上宁时深邃的双眼。那双眼闪动着粼粼的波光,像是一汪要将她溺毙的春水。 她吓了一跳,他怎么过来了?随即意识到自己偷拍的行为已经「暴露」了,脸有些红,慌乱的收起手机。再看向周围,所有人都自发的让出了一个大大的空间,并且成包围之势,将她和他围在了中心,而此刻更是有无数双眼睛在她身上打量着。 她更是紧张起来,宁时悄无声息的来,而且是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喜欢被别人这样注目着,那感觉就像是在看猴,让她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不好好打球,怎么过来了。”她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宁时倒是不疾不徐的也掏出了手机,将镜头慢慢的对准她的脸。洛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咔嚓一声,是手机模仿按下快门的声音。 “你,你干嘛?”她立即反应过来,“不许拍我!”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抢,却被男人轻巧的躲开。 她愤愤的又伸手,最讨厌拍照了,一拍照她就会不自觉的表情僵硬。 宁时则是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身,凑近她耳边低声提醒她,“别闹,他们可都在看着你呢,我的女人得注意形象。” 洛落立即安静下来,只留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还依然气愤的瞪着宁时,谁闹了!她才没有闹! “那你把照片删了。” 宁时微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动作极是亲密,引得周围若有似无的惊呼。 “你都拍了我的,我自然也要拍一张你的,这样才显得公平。” “可是我都没准备好……” “那不然我重新拍?” 洛落果断摇头,“不要!” 直到两人上了车,消失在众人眼中,人群中才渐渐有人敢议论起来。 “看到没?刚刚那女的,好像就是传说中的钟落落!” “哇!原来宁先生喜欢清纯的!”不少女孩发出了羡慕的感叹。 抬首,瞄准,挥杆,高尔夫球应声而出……几秒后精准的飞上果岭,落入球洞。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局势瞬间逆转,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场世界纪录刷新赛。 “宁先生把把都一杆进洞!这也太逆天了!” “感觉先生像是开了外挂一样!” 身边的女孩立即啐他一口,“我呸,有你这么侮辱先生的吗!?先生就是神一样的人物!” 麻生英助此时身体紧绷着,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崔博文大脑也基本已经处于短路的状态,平日里除了应酬,时哥可是向来不会参与这种娱乐项目的。虽然他对宁时的技术早有耳闻,但不过也仅仅停留在耳闻罢了。大多数作为家族的陪衬来陪时哥打打球,时哥也多数都是打得不好不坏,不至于难看,但从不出奇。 “你怎么了?”洛落在崔博文的眼前挥舞着白嫩的小手,“眼睛怎么都直了。” 崔博文咽咽唾沫,神色复杂的看了洛落一眼,“当年我们一起参加一项机器人调试赛,当时我偷懒,就带着时哥找了班里第一名的优等生一组。” 洛落不明所以,不过她倒还是少有的听人提起宁时从前的事情,所以很感兴趣的静静听着。 崔博文继续说:“当时我懒,时哥比我还懒,组里的几个人都费尽心血,整日研究方案,改了又改,只有我和时哥是打了个彻底的酱油。”他顿了顿,“可是比赛当天,由于搬运过程不当,机器人核心零件被损坏了,我们都以为比赛要泡汤了,时哥却淡淡说了句我来吧,然后就把自己和机器人关在选手的休息室里。” 这倒像是宁时会干出来的事。“然后呢?”洛落忍不住追问。 “20分钟,仅仅20分钟。”崔博文至今还记得当时像见了鬼一般的场景,满地的碎部件,和宁时重新打开门时淡然的样子……“时哥就把机器人修好了。那一次我们得了大赛的冠军,而且据说还得益于时哥拆了不少多余的零件,并且重新更新了算法,使得机器人的灵活度和辨识度大大提高。” “当时,他只有14岁。” 洛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也觉得就像在听一个神话一样,一个不能打败的神话。 “从那以后,时哥在我心里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的存在,而今天,我好像又看见了14岁时候的他。” “所以你觉得宁时很可怕?”洛落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崔博文犹疑了一下,才慢慢点头,“所有人都以为我不怕时哥,其实我是最怕他的。正因为知道他的可怕之处,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的想要和他做朋友。”他说着苦笑了一下,“我们这样的身份,生下来就注定了不会一生安稳。像时哥这样的人,绝不能成为对手!” 洛落陷入沉默,她没想过崔博文会对自己说这些,更没想过原来亲近如崔博文,唯一一个称呼宁时为时哥的人,最终也不过是带有目的性的。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明明他们也是几面之缘而已。 崔博文抱着双臂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哈哈,一时有感而发,不过没事的,这些话我早就对时哥说过了。” 洛落有些意外,“你对他说过?” 崔博文点点头,“有一阵心里不怎么痛快,趁着醉酒就都和时哥摊牌了,不过也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听他这么一说,洛落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那宁时怎么说的?” 崔博文高深莫测的耸耸肩,“怎么说……那可不能告诉你!” 洛落:“……” 宁时毫不费力的打出了最后一记「一杆进洞」,然后随手将球杆扔给了身后的球童。球童堪堪接住,正有些不知所措,场外的人群忽然骚动了起来。不知是谁冲破了隔离线,朝着发球台冲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欢呼着宁时的名字,如果之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那么现在则是彻头彻尾的臣服在他创造的神话之下。 骚动持续了大概一分钟之久,呼喊声却还是络绎不绝。 宁时微微皱起眉头,觉得有些吵,简单的用湿毛巾擦了下手,“我有事就先走了,不过还请麻生少爷别忘了如约兑现赌注,三天后,我的律师团会准时登门造访。”他说着也讥讽似的勾起了嘴角,正如之前麻生英助挑衅他时那般。 麻生英助气得咬牙切齿,阴恻恻的开口,“学长请放心,我们麻生家族向来不屑于赖账。” 宁时点点头,“那样最好,不过英助君如果有困难可以随时跟我开口,我想我或许会看在两家的情分上放你一马的。” 麻生英助冷瞥一眼宁时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是在飞速的盘算着。这次输了钱不要紧,更重要的是折损了麻生家族威严的形象。传出去,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麻生家族都会是各国贵族茶余饭后的谈资,家族因他而蒙羞,那些老顽固更是不会放过他的! “麻生少爷,”裁判上前小心翼翼的问他,“您这最后一球还打吗?” 麻生英助气的咬牙切齿,"打。" 虽然这场赌局的当事人之一已经走了,但围观的群众依然只多不少,主要还是因为两个家族的威望和财力,让他们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富豪们更想看到两家的针锋角逐。 麻生英助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他一向是不会认输的,而且就这样输给宁时他并不甘心。从来都只有他胜别人,可这一次却被宁时牵着鼻子走,在人前惨败。 麻生家族最大的族训就是不可以认输,麻生家族的子孙也绝不可以认输! 不!他还有机会的!从小到大,他无数次逼自己去做任何不可能的事,最后都成功了,这次也会一样,只要他逼自己,就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事! 集中精神。 男人浓眉蹙起,双眼死死的盯着远处飘着旗帜的方向。只要他能够集中精神就一定也可以打出一杆球,他,一定可以! 麻生英助缓缓的闭上眼睛,周遭的一切响动声都渐渐远去,剩下的只有微动的风,清冽的水和互相折腰碰撞的果岭草坪,心随意动,他睁开眼轻轻挥杆,嘴角绽出一贯邪气的迷人笑容…… 咻—— 球应声飞出,在场所有人的眼球都紧紧的盯着那颗球,看着它高高的走势,这无疑会是一记好球,它成功的穿过了阻碍的湖泊,直奔球洞而去。 球落地翻滚着,一步步,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听着围观人们愈发惊叹的声音,麻生英助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 三码…… 一码…… 近了…… 更近了…… 麻生英助嘴角的笑意再一次加深,良好的视力让他能清晰的看到高尔夫球的运动走向。 这时,哨声突起。 麻生英助有些错愕——只见那颗满是棱角的高尔夫球堪堪搭到了球洞的边缘,倏然停住。 只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那颗球就能滚进洞里,他同样会打出一杆进洞,这样双方比分拉平,不存在谁胜谁负之说。 可偏偏…… “不可能?!" 麻生英助向前跑了几步,目光渐冷,脸上多余的表情渐渐敛去。 他输了,彻底的输了。 麻生英助回到单独的休息间里,此时他已经换下了那身运动服装,衬衫的衣襟敞开着,裸露出胸膛。 门口传来窸窣的门锁声,他回过头去,见雅子正徐徐走进来,衣着光鲜,头顶上还戴着一顶淡粉色的帽子,一如既往的优雅模样。 麻生英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哥哥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麻生英助紧咬住后槽牙,目光闪过一丝阴狠,“你也是来羞辱我的吗?” 雅子将纤细的指尖挡在嘴边,尖利的笑出了声,“只是输了一场比赛而已,一时的输赢也如此看重,想不到哥哥也是老师嘴里说过的肤浅之人。” 麻生英助冷哼,“这么说你才是老师嘴里看得长远的人了。” 雅子的目光肆意的落在麻生英助的身上,与他并肩站在窗前,“父亲说过,真正的武士是不畏惧一时输赢的,要么就剖腹自尽,要么……就去赢回来。” 麻生英助的目光冷冷的打量着麻生雅子,危险的眯起眼睛,“你说得倒轻松,我怎么赢回来?难道还要再找宁时自取其辱吗?” 麻生雅子轻移莲步,绕到了他的身后,慢慢的伸出双臂,从背后环抱住了他。纤长的手指像是一只游走的蛇,在麻生英助敞开的胸口处一下又一下的画圈。 一圈,一圈……那种微微的触摸很快激起了麻生英助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麻生英助忽然握住了她作乱的手。 雅子勾唇一笑,依旧是温柔明媚,“哥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她说着又柔柔的笑起来,只是温柔的笑意从未达眼底。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密室 朦胧混沌中,洛落终于恢复了意识,眼睛被布条蒙着,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光线,嘴巴里也被塞着抹布一样的东西,只能勉强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她记得刚刚还在看着宁时的比赛,身后不知哪来的一群人突然从后方挤过来,生生的将站在第一排的她和崔博文给冲散了。慌乱间,洛落只觉得脖颈儿处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后面的事情就都记不清楚了。 如今虽然醒来,但她的眼睛却被蒙着,手脚也被捆绑着,心里不自觉泛起了无限的恐惧。 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长时间,但对此时的洛落来说,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似乎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分钟都很漫长。 人在长期处于黑暗下,听觉会变得特别的灵敏,她忽然听见有开门的声音,然后有人在向她走近。 那脚步声踢踢踏踏,像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不疾不徐,但她又不能肯定。似乎此时连耳朵也失去了辨识能力,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眼前的黑色布条猛的被人扯下来,她睁开眼,周围柔和的光线并没有让她觉得刺眼,但长久的捆绑还是让她好半天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身粉色的定制礼服,美丽得不可方物,偏偏脸上还噙着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单单是气质就能轻易的让人臣服畏惧。 张扬又肆无忌惮,不是麻生雅子又能有谁呢? 麻生雅子又顺手扯下塞在洛落嘴巴里的布条,轻蔑的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就像是在打量一个毫无重量的商品。 “脸蛋儿是不错,怪不得时会喜欢你。” 洛落现在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颤着声音问她,“你想干什么?” 麻生雅子啧啧两声,“瞧你这副可怜的样子,”她慢慢的绕着绑住洛落的椅子走了一圈,“估计平时没少用这副恶心的模样勾引时吧。”她冷笑着,“不过过了今天,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洛落的手脚都被捆绑着,此时麻生雅子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就像一只剧毒的蜘蛛在肆意游走,让人胆战心惊。 她如果没有记错,这一幕该是发生在女主的身上才对,所以之前她的推断果然没错,女主的剧情已经在慢慢的转移到她身上。 而她只要等,尽可能的等下去,宁时一定会在最后一刻出现,然后将她救下。 虽然如此,但洛落的心里还是不可否认的恐惧着,尤其是在看到麻生雅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时。 匕首在麻生雅子的手中,闪烁着熠熠的寒光,洛落只看了一眼,就被那道寒光闪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她忍不住咬着下唇,嘴唇被她咬得像是要沁出血来。 别害怕,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再等一等,宁时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她这样暗自鼓励着自己,头微微垂着,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脸蛋上忽然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吓得洛落忍不住一个寒颤。麻生雅子依旧用着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真想划花你的脸啊……” 洛落在心里暗暗的骂着雨霖铃,这到底是什么奇葩剧情?为什么兄妹俩都是一般的变态?还有,难道言情小说不经历绑架这样的狗血剧情就进行不下去了吗?! 如果她穿回去,一定要好好谴责一下作者本人! “只可惜,你对我还有更大的用处。”麻生雅子忽然趴在她的耳边,低声阴冷的说着。 洛落忍不住偏头躲了躲,如果可以,她想躲麻生雅子更远些。 不过麻生雅子似乎也没有再待下去的意思,她站直了身子,稍微整理了下衣襟,便将那把寒光闪烁的匕首放在了洛落的手中。洛落一惊,身体立即紧绷了起来。 麻生雅子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好表现,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说完她便踩着如她本人一般精致的高跟鞋走了出去。 铁门关上,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洛落被绑在椅背上的手里还拿着麻生雅子留下来的匕首,身体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现在,她才能抽出一点点的精力来打量一下周围。 屋子里很昏暗,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墙上同样昏暗的壁灯,但那壁灯的亮度又刚刚好,足以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四周没有窗子,都是水泥砌成的墙,装饰极为简陋。屋子见方的大小,不远处就是出口,需要上三级台阶才能到达铁门的位置。 这里似乎更像是一座地下室,藏人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洛落突然不敢确定,宁时是真的能找到自己吗?是不是自己会待在这里直到成为一堆白骨,也不会有人找得到。 她没有办法就这样坐以待毙下去,至少她手里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忽然想到,或许自己可以用匕首割断绑住她的绳子,再伺机逃脱。 洛落的手臂被捆得有些久了,手臂因为血液活动不畅而导致微微发麻,不太听使唤。所以她全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匕首会掉在地上,这样她就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忙乱间,匕首不小心割破了她另一只手的手指,洛落咬牙忍着,一心只想要把绳子割断。 突然,铁门再次有了响动。她下意识的看过去,是宁时来救她了! 门后是同样的一片漆黑,连男人的身形都一同被隐在那黑暗里,她的目光充满期待,直到室内的灯光照清了男人的面孔。 是麻生英助。 洛落的心霎时间无限的下沉。 同时,她被捆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麻生英助来到她面前,手指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视着他。 兄妹俩简直是如出一辙,洛落不愿看他,只觉得单单是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你好啊,钟小姐,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洛落冷冷的开口,“你想怎么样?” 麻生英助笑了,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这小小的地下密室里,让人不寒而栗。 “孤男寡女,你说我想怎么样,嗯?”他的尾音挑得极长,洛落面上还是沉静的,但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更让人恐怖的是,他竟然就这样开始解她衣领的扣子,指腹无意间触碰了她的肌肤,激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洛落闭了闭眼,又睁开,“我劝你最好别这样。” “哦?”麻生英助的动作停住,眼里尽是玩味。 “宁时是不会放过你的。”洛落陈述着事实。 啪! 猝不及防的巴掌落下来,洛落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嘴角都有了血腥的味道。 耳边一阵嗡鸣,但她还是听到了麻生英助充满狠戾的声音。 “他吗?”麻生英助忽然像是发了狂一般的揪住她的头发,头皮顿时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的声音也有些癫狂,“你以为我抓你来是干什么的?”他离得她极近,嘴巴里的热气都尽数喷在了她的脸上。 洛落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目光却愤怒的直视着对方。 彼此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她手臂微动,匕首就朝着麻生英助的腰腹横扫了过去。 麻生英助躲闪不及,衣服被割破了,有鲜红的血渗出来。他快速后退了一大步,洛落身上还缠着一部分散落的绳子,双脚仍然被牢牢的绑在一起,不能自由挪动。 她双手握着刀柄,用刀尖指着麻生英助,目光坚定又恐惧,“你别过来!不然我……不然……” 麻生英助摸了摸伤口,手指尖的鲜红落在他眼里更变得嗜血般的疯狂。他邪肆的笑了,向洛落走近,“不然怎么样?你要杀了我吗?” 洛落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握着匕首的手臂都在颤抖。她不能后退,此时仿佛是被逼入了绝境。 “我,我是杀不了你,但我……”可以自杀! 她说着目光决绝,将匕首重新对准自己的喉咙,她记得当初问过闵然,刀刺哪里人死得最快又没有痛苦,可惜闵然没有回答她。 想来是喉咙吧,不过死的时候会窒息,那种感觉还是很痛苦的。 她记得当初在胡同里,她被人挟持着,宁时开枪杀死了她。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每次的死亡都会导致剧情后退。 那就赌一把好了,说不定剧情真的会退到她被绑来之前。 她用足了力气向喉咙刺去,然而麻生英助却永远都是快她一步,劈手将她制住,随即压倒在地,双手被向后反剪,力道之大,下手之重,袭来的剧烈疼痛让她控制不住的脱了手。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你果然很特别啊……”他说着在她脊背上摸了一把,吓得洛落又忍不住想要挣扎,可是反剪手臂的疼痛却让她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洛落疼得几乎快要失去了意识,额头渗着冷汗。麻生英助却很快腾出一只手,悉悉嗦嗦的开始解着腰间的皮带。 洛落闭着眼睛想,宁时,宁时…… 此刻她有些绝望。 门外隐约传来了打斗声,几乎是下一秒,铁门被踹开。昏暗的灯光下,洛落看见宁时宽阔的身影,只一眼,仿佛所有的伤痛在此刻都被奇迹般的抚平。 麻生英助大惊失色,随手捡起掉在一边的匕首,而另一只手将洛落拉起来,旋即卡住她的脖子,一把冰凉的匕首也快速的抵在了她娇嫩的皮肤上。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麻生英助此时早已不复刚才的yi 佚,周身都透着狂狷的气息。 相比之下,宁时倒显得冷沉肃杀,他果然止了步伐,目光平静无波,丝毫不见凌乱。 “放了她。” 麻生英助勾唇一笑,“学长,你放了我,我自然放了她。” 宁时的眸光流转,慢慢的落在洛落身上,与她目光交汇。 洛落下意识的微微摇头,却听见宁时清冷的声音,“好。” 他侧过身,果然让出了路,麻生英助的手臂依旧紧紧的卡着洛落的脖颈儿,也不管洛落是否跟得上,带着她就往外走。眼看着就要到达铁门,宁时却忽然出手,轻易的就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 灯光昏暗,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紧接着一脚,麻生英助就被踢翻。 天旋地转之间,洛落已经毫发无损的到了宁时的怀里。 宁时脱下黑色风衣外套,披在了洛落身上,同时门外已经有几个人冲了进来,将麻生英助制服。 麻生英助被押着跪在地上,一把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的头上。 他狂肆的笑了起来,笑声充斥在这间地下密室的每一个角落。 “宁时,你不敢杀我!杀了我,整个麻生家族都不会放过你!” 洛落心中害怕这样的麻生英助,他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更怕他说得是真的,她下意识的看向宁时。 她突然想让他放过麻生英助,她不要麻生英助死,她只要宁时平安。 宁时的目光阴沉如水,拇指指腹擦过洛落流血的唇角,然后将她拦腰抱起,动作极是轻缓,像是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洛落放肆的依靠在他怀里,终于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 朦胧中,她听见宁时淡淡的声音,“别怕,都过去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靠近的距离 洛落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屋子里很昏暗,洛落摸索着拉开床头的灯,是一个比较陌生的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复古欧式的装修风格却让她很熟悉。 大概只有宁时才会对这么繁复的装饰情有独钟吧。 她下了床,稍微活动了下,感觉浑身的关节好像都在隐隐作痛。大概是受了惊吓的原因,到现在双腿还是软的。 洛落走到窗边,将气派的落地窗帘拉开一个缝隙,窗外一片漆黑,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到多出来一大块的露台。 露台上有一个小圆桌和两把椅子,边缘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是个欣赏风景的好地方。 洛落索性将窗帘全部拉开,室内的光彻底打到了外面,视野也更明亮了许多。面前原来是一个玻璃拉门,她拉开拉门,走上了露台 少女长发披散在身后,像是墨色的瀑布倾泻下来。 风起,有树叶被刮下来,还没有完全枯黄,洛落抬手接住,眼看着那片树叶飘呀飘的,堪堪像是掠过了她的手心,最后落在楼下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入秋的风有微微的凉意,洛落垂着眼眸,静静地,脑袋放空,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后背上一沉,随即传来厚实的暖意。 一件外套被披在了她的身上,身后漫过来的是她最熟悉的气息。她抱着双臂回头,夜色里正对上宁时那双深邃的眼眸。 那道目光一如既往的专注,黝黑的瞳仁里清晰的映出了她的倒影。 心不自觉慌了一下,洛落忙移开视线。 距离太近了,近得……让她害怕。 这样的相处也让她感到微微的害怕,总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 两人都是沉默了下,最后还是宁时先开口,“还以为你会睡到天亮。” 洛落看了下天空,还不能抚平紧张的情绪,“天马上就要亮了吧。” 宁时抬起手腕,矜贵的腕表在月光下闪烁着冷色的锋芒,默了下,“现在才刚过凌晨一点。” 他说着甚至把表盘也移到了她眼前,洛落快速瞄了一眼,漆黑一片的表盘,出了闪烁的金属光泽,其它她什么也没看清。但她心里知道他说的肯定是对的,脸上有些烧了起来,咬了咬嘴唇,强自狡辩着,“那再过三四个小时天也就快亮了呀。”想了想,她犹为认真的又重复了句:“很快的。” 宁时见她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忍俊不禁。大手一挥将她拉得更近一些,几乎快要贴进怀里,洛落又手足无措起来,水汪汪的眼睛东转西转,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他。 直到冰凉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还有些微微的红痕。她听见宁时问她,“还疼吗?” 洛落老老实实的摇头,眼眸回正,却也只能下意识的去看他胸口的衬衫纽扣。 原来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充满了悸动和忐忑。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的让她的大脑短路。 “还睡吗?”宁时又问。 洛落想了想,这么晚了,索性就点点头。 她隐约看见他勾起了唇角,然后一个冰凉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 “我刚好也累了,一起?” 他的声音总是很有磁性,让洛落听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正犹疑间她却已经被男人拦腰抱起,她立即瞪大了眼睛看他,“喂,你干嘛?” 宁时的目光缠缠绵绵,“不是说好了一起睡的吗?” 洛落下意识的挣扎,“我不要!你快放我下来。” 心跳得飞快。 “别动。”宁时的嗓音低低的,气息几乎快要贴上她的耳朵,“我真的有些累了,所以乖一点,好吗。”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这才忽然发觉,他似乎真的有一些疲惫之色。果真不敢再动了,乖乖的任由他抱着躺在了床上。 洛落全程忐忑着,脸红红的,头脑里的思绪早飘到了九霄云外。灯光掩映,而他的身影却挡住了大半的流光,洛落全程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他关了灯,躺在了她的旁边。 黑暗里,感官开始变得比从前更加敏锐,她的胸膛起伏着,却努力的将呼吸声放到最低。 被子里一直宽厚的大手慢慢的移过来,洛落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他不会是又想占她的便宜了吧。 那她该怎么拒绝他? 她正慌乱着,那只大手却已经悄然的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不动了。 洛落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直到身边慢慢穿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他睡着了,睡相很好,安静又优雅,一点都不显得粗鲁。 这样一想,宁时好像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怎么以前就不觉得呢。 洛落咬着唇,竭力的忽略掉那一丝怅然若失的失落情绪,睁着双眼看着在黑幕里挣扎的天花板。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起来身边已经空了。宁时所在的位置都是冰凉的,她坐起来又颓然的躺回去,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的睡相好不好?有没有流口水或者是磨牙说梦话。 不过怎么以前就没有这种担心呢? s市很快的跨入了十月份,温度急转直降到即使是太阳热烈的正午也要穿一件薄薄的长袖衣服。 宁时变得越来越忙,洛落几乎是三两天都看不到人。常常她已经睡下了他才回来,她醒来了他却早早的走了,甚至有的时候她心血来潮的等他到天亮,他却始终都没有回来。 日子开始变得无聊,她告诉自己要保持一颗好的心态,不要让外界的事物改变自己的情绪。她开始恢复了整日里看书的癖好,经常一看就是一上午,下午偶尔会睡觉,偶尔也会出去走动。 她的身边又加了几个保镖,甚至还有一位女保镖,严肃的戴着眼镜,只要是出了别墅的大门,就是上个洗手间女保镖都会尾随着进去。 洛落理解宁时的用意和担心,所以也都尽量的配合着。 毕竟小说里的剧情永远都没有现实生活的逻辑,不可思议的事情常常会顺理成章的发生。她绝不要再落到麻生英助这种变态的手里! 一大早,汪桐就给她来了电话,“快看w博,快点!” 洛落不明所以的打开了w博,热搜的第一位就是两大跨国财阀家族将要联姻的消息。汪桐还犹自兴奋的八卦着,洛落却只感觉到脑袋嗡的一声。 好半天,她才听到电话那边汪桐叫着她的声音,她赶紧又抓紧电话,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这种家族式的联姻,夫妻双方多半没感情,早晚还得离婚。” 洛落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跟她讨论下去,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拍戏怎么样?” “快,这两天我的戏份就杀青了,到时去找你。” 和汪桐心不在焉的又闲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她忽然觉得有些热,去洗手间用清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少女脸上浸满了水珠,眼睛黯淡着,盛了满满的失落。洛落忍不住用自己湿漉漉的手掌抚上镜子里那张清丽的脸庞。 “你难受什么?反正都是要穿回去的。”她自言自语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宠爱是把双刃剑 傍晚的时候宁时打来了电话,说他有事要出国一趟,大概需要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才能回来。洛落还兀自想着w博上的事情,又好几次想要问出口,却都还没滚到舌尖,就生生的硬是被自己给压了回去。 好久,她才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这次要去的是哪个国家?” 电话那头很明显的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她能听见宁时浅浅的呼吸声,甚至还能想象到宁时眉头微微蹙起时的模样。 “J国。” “哦。”洛落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两个人都瞬间沉默了下来,气氛也似乎变得有些古怪。洛落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有些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我还有点事,先挂了。”她没有给电话那头宁时任何反应的时间,赌气似的掐断了电话。 手机被她随意的甩在了一边,洛落趴在床上使劲的垂了两下枕头,才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她长长的出了口气,斜着眼静静的看着窗外面晴朗的天空和被秋风吹得摇曳的树枝。 去J国,她记得麻生家族就在J国。 手机叮咚一声,是有短信进来的提示音,洛落没有心情理会。 “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有什么好在意的。”洛落冷笑两声,“反正到最后我都是要穿回去的,什么联姻不联姻的,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等我穿回去,我上了大学,找一百个又帅学习又好的男朋友,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没有几朵桃花呀!”大不了她就去找秦昊,反正她还欠着他自行车钱呢。 叮咚~ 又有一条信息进来。 洛落有些烦躁,“谁呀?!老发什么垃圾短信!”她拿过手机,“不知道老娘现在心情不好嘛!真是的!” 别说,这么说话心里畅快多了,怪不得汪桐总是老娘老娘的挂在嘴边呢! 点开短信,手机屏幕上立即显示了信息内容。 「为什么不问我去J国干什么。」 洛落惊得瞪大了眼睛,手机都差点没拿住。退出来又重新进去,依然还是一摸一样的内容,发件人上面明确的写着撒旦两个大字。 因为之前讨厌他,所以她有一次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偷偷改了他号码的备注。 撒旦即宁时。 洛落的手指向下滑,另一条果然也是他发的。 「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 洛落没有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短信内容,翻了个身躺倒在床上,又仔细研究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惊叹,“我的天呀,宁boss居然会用手机打字了,这也太吓人了吧。” …… 晚上洛落吃过晚饭,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百无聊赖。胸口堵到现在,就像是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往日酷爱的书籍此刻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烦意乱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这一切绝不是什么好的现象!反正也无事,索性便决定追一追汪桐从前的作品。 汪桐是她穿过来以后少有的朋友,爱屋及乌,她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去热爱汪桐的作品了,虽然她打心眼里就不太相信汪桐的演技。 翻了半天,没有找到半点相关的资料。她有些纳闷,随手就给汪桐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桐桐,你不是说你拍过剧的吗?怎么我都找不到……” 汪桐呵呵两声,“就你那猪脑子,你能找到什么。” 洛落:“……” “你搜《恋爱纪实》,看就是了。”说着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嘟嘟嘟嘟的忙音。 洛落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盯着已经恢复菜单界面的手机屏幕,好半天才说了句:“我猪脑子?猪脑子能得考上Q大吗?哼!” 洛落在时下最火热的智创视频上搜索了《恋爱纪实》,果真蹦出了一大堆的相关内容,可是翻看了半天,却并没有在演员表里找到汪桐的痕迹。 洛落有些纳闷,但还是点开了第一集。 这是一部小清新风格的校园爱情剧,讲的是六个青春男女的高中生活,青春又热血,悸动又迷茫。 男主角很帅气,是那种刚一出场,就立即能被锁定身份的长相。洛落不小心点开了弹幕,满屏都在刷着「冷伊凡好帅」这样的字幕。 帅确实帅,可惜并不是她要看的重点。 不爱追剧的她只为汪桐而来。 院子里车灯晃过,洛落听见似乎有汽车的声音,想也没想,立即甩了平板电脑,冲到了爬满藤蔓的围栏上,院子里灯火通明,她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楼下。 一定是宁时回来了! 她心里又惊又喜,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情绪,却只觉得之前还气闷的胸口此时好像突然间就通畅了起来。 她想也没想,立即冲出了房间,以她笨拙的速度往楼下跑。 当离一楼的地板只剩下三个台阶的时候,别墅正对着楼梯的大门才被人打开。有四个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走进来,他们快速分列成两排,整齐的站在大门两侧,洛落这才看到门口正站着一位**的老者。 老者年过六旬的模样,身材干瘦,已经有些稀疏了的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他的面容也严肃极了,手上拿着一张照片看了一眼,随即又抬眼看向了洛落。 洛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直觉告诉她,对方来者不善。 “钟小姐?”他的气场非常的强大,只是一眼,洛落就已经心惊肉跳。 她下意识的点头,对方却微微拱手,看似恭敬有礼,但却嚣张蛮横。 “宁老太爷差我过来,说是想见见钟小姐。” “见我吗?”洛落有些怀疑,毕竟有了上次被麻生英助绑架的事情,陌生的人总是让她心有芥蒂。 而且就算真的是宁老太爷来请她,她也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摇摇头,“我最近生病了,怕把病气过给老人家,不然等宁——等先生回来吧,我们一起去。” 老者似乎是扯了扯嘴角,褶皱的面容也跟着动了动,倒是让洛落真正的见到了什么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他缓慢抬起苍老的手掌,只见食指和中指微微动了动,门外立即有人押着一个穿着黑皮衣的女人走进来,女人微卷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脑后还顶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洛落心下一惊,却见那女人忽然被人拽着头发仰起了面容,嘴角和额角都还渗着血,眼眸半睁半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脸上还隐现着痛苦的神色。 手下意识的捏紧了扶手,洛落脸上的血色瞬间的褪去了一半。 这个女保镖是宁时专门指派给自己的贴身保镖,如果连她都成了现在这样的光景,那么就意味着整栋别墅的防线都已经被彻底的击溃。 “钟小姐,可以走了吗?”老者苍老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更像是在威胁。 洛落咬咬唇,“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得先放了他们。”她把目光无声的投向依然被枪指着脑袋的女保镖,态度很坚决。 老者冷笑一声,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点头,用**狠狠的砸向了女保镖的后颈。洛落吓得惊呼一声,眼看着女保镖全身无力的倒了下去,身体狠狠的磕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来势汹汹的气势下,突如其来的武力是更强的威慑。洛落满脸的震惊还来不及收拾,就听见老者看似恭敬实则嚣张的声音:“钟小姐放心,她只是晕倒了而已。”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明明答应要和你走了!”震惊过后是前所未有的愤怒,洛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在敌我差异悬殊的情况下去质问对方。 老者冷漠的看着她,“宁贤在此奉劝钟小姐一句,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宁家的威严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挑战的。此番我也不过是代替家主小惩大戒而已。” 洛落慢慢的垂下眼眸,“家主不是宁时吗?老人家是以什么身份来惩罚我?宁时亲口说了要罚我吗?” “放肆!”竟敢直呼家主的名讳! 老者危险的眯了眯眼,声线顿时又冷硬了几分,“钟小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洛落默了一下,慢慢说道:“好,就算要我跟你走,也总得让我先换件衣服吧,毕竟我要见的可是宁老太爷。” 老者略微思索下,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也缓缓点头,打着官腔道:“那还得请钟小姐快些,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洛落点点头,僵直着身子回了二楼,直到余光再也看不到楼下的那些人,她才捂着狂跳的胸口停了下来。 该怎么办才好! 她告诉自己要赶紧冷静下来,但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全都是宁时的名字。 她强撑着精神快速跑回了房间,抖着手指翻出了宁时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关机。 再拨一次,却还是关机。 她隐隐有些明白,或许这些人就是想趁着宁时不在偷偷处置了自己。是因为她的存在阻碍了两大家族的联姻吗? 她摇摇头,觉得他们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此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索性给宁时发了一条短信,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情况,期盼他能在看见短信的第一时间赶回来救自己。 随即她又给汪桐打了电话。 “汪桐,快接呀,汪桐。”她很着急,这是她除了宁时以外唯一能想到的人,虽然她知道汪桐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用,但她还是想要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万一宁时没有收到短信,至少还有汪桐知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直到最后电话也只是反复传来了机械的女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洛落彻底放弃了,傻愣愣的抱着双腿坐在床上,直到房间门被人敲响。 洛落被吓了一跳,立即应声:“我,我快了,请再稍等一下。” 门外的人没有回话,倒也真的没有再敲门,仿佛这一声敲门,也只是但唇为了确认她还在不在房间而已。 她默默的在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换上,是一件雪纺的衬衫搭配着一条黑色长裤,既庄重又保暖。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小心的将那条项链收在了衣领里。 镜子里的少女明眸皓齿,樱红的菱唇微动。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说着:“女主都没事,我也一定不会有事。” …… 洛落跟着老者上了车,车子开出了大门,一切行动在夜色里都显得诡异的安静,像是一只狂奔的巨兽。老者坐在她旁边,全程闭着眼睛休息,但洛落却能感觉到他只是假寐。 如果她有绝世武功,此时用刀或者手掌抵住老者的喉咙,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然而,她什么都不会,原主的身体甚至比她自己的还娇弱,掐一下肌肤都能红个一两天。 车子开到了一栋摩天大厦,老者带着她去了天台,一架直升飞机正转动着螺旋桨等待起飞。洛落老实的跟着老者上了飞机,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也不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以她以往的经验,就算被摔成了肉饼,大概也只是重生到一分钟之前,没有任何作用,还要经受一次自由落体的极限运动,想想还是算了吧。 她失笑着摇头,老者破天荒的感到好奇,问她笑什么,她说:“我是笑老天好不容易给我开了个外挂,结果现在才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有。” 老者以为她说的外挂是宁时,也只是淡淡的回复了一句:“在宁家,先生的宠爱可以是荣耀与尊贵,也可以是割断咽喉的刀刃。”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局中局 这是洛落第一次来宁家。 与桁檀宫完全不同,宁家更偏向于古风院落的装修,只看一眼,就能深刻感受到这是一个古老而又威严的家族。 洛落一路跟随着宁贤进了小齐口中的执法堂,更像是电视剧里祠堂的模样,但又有所不同。内部的空间极大,堂上两侧分别坐着十几位老人,岁数不一,但无疑都要比她大上几旬。 坐在首座的是一位微胖的老者,看起来比宁贤还要老,半倚着扶手,手持着一副念珠,在指尖捻来捻去。老者的眼睛始终闭着,像是在闭目养神的样子,皮肤微微有些发黑,周身的气质却与宁时无二,一看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其实细想,在场的哪一位宁家人不是久居高位呢?但她却唯独注意到了这位老人,可见他的气质非同一般。 但洛落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很快的收回目光,默默的垂下头,老老实实的跟随在宁贤的身后。 走到大厅的中央,宁贤才停下,恭敬的对着堂上的老爷子说道:“老太爷,钟小姐到了。” 一时间所有目光的焦点都落在洛落的身上,自然也包括那位始终坐在主位捻动佛珠的老爷子。老人家微微睁眼,威严霸气浑然天成,与宁时的骄矜沉稳不同,这位老人更像是暗藏机锋的玄弓,还未搭上羽箭就已经几乎能让人听到破风的啸鸣。 洛落怯怯的与他对视,最后还是别开了目光。 “你就是钟落落?”宁老爷子开口,声音有如洪钟般沉厚。 洛落点点头,“是,”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宁老太爷。” 宁申甫宁老太爷仔细打量了堂下的少女一眼,美则美矣,一看就是个心思浅的小丫头,真不知道自家孙子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你可知罪?”他冷着声音缓缓开口。 虽然早有预感,但洛落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问弄得心惊肉跳。她微微蹙起眉头,心里再三犹豫,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宁老太爷再问她。 洛落这回坚定了许多,她抬眸直视向宁老太爷投来的犀利目光,听见自己冷静到极点的声音,“不知。”。 堂下两侧忽然有人喊道:“放肆!竟敢出言顶撞老太爷!来呀——” 宁老太爷那着念珠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堂下立即恢复一片安静。 “好个不知,那我问你,宁时抓了麻生英助,是不是因为你?” 洛落喉头一哽,像是卡了一根鱼刺那么难受。 “是。” “那你知道麻生英助在麻生家族的地位吗?” 洛落默了默,“我知道,他是麻生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宁老太爷忽然一拍桌子,力道之大,连带着整个桌子都跟着颤了颤。 洛落也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跟着抖了抖,心头一阵阵狂跳。她听见宁老太爷震怒的声音,“那你竟然还敢怂恿宁时扣人?” 洛落咬着唇,唇色鲜红,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她的腿有些软,几乎就要跌倒在地。她感觉似乎浑身都在抖,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在硬抗。 “说,人关在哪里?” 洛落看了宁老太爷一眼,“我不知道。” 堂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即有人开口,“老太爷,像这种人不用刑是问不出东西的。” “对呀,现在时间这么紧急,哪有空在这儿跟她耗,用刑吧。” “咱们宁家别的不多,审问用刑的东西可是祖辈传下来的,就是十个硬汉也挺不过。” 用刑?当这里在拍清宫大戏吗? 洛落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我真不知道。”她此刻也已经忘了害怕,满脑子都是「用刑」这两个字。“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可以帮您问宁……先生,对,我问他他一定会告诉我的,千万不要对我用什么刑,不然我半死不活的,就没办法帮您问了。” 这些话她统统是对着宁老太爷一个人说的,因为她知道,这里宁老太爷最大,别人说一百句,也不如他说一句来得有用。 谁知宁老太爷还没说话,坐在他左下首的宁申川倒是先开口了。他像个笑面虎似的吟吟一笑,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好个机灵的小丫头,怪不得我那亲侄孙喜欢呢。”他看过来的目光让洛落有些发毛,“不过你的主意看似不错,其实也不过是想给家主通风报信吧。” 洛落目光流转,“我能报什么信呀,对于先生来说,我也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有什么是比家族利益更重要的呢,以先生的性格,他一定是有了别的计划,否则绝对不会鲁莽的扣住麻生英助不放的。”她记得,书里说过,最后宁时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倾覆了整个麻生家族。 宁申川「哦」了一声,“看来你还不知道吧,家主可是已经在家族公开宣布了打算迎你进门的消息。” 这一次洛落倒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这也太快了吧,原书里女主不是还等了几年才成功嫁给宁时的吗?就算她转接了女主的戏份,也不能不按照常理出牌呀。 宁老太爷闻言也忍不住在内心长叹了一口气,提起这个事情他就头疼,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们他一个也不要,偏偏最后选了个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的黄毛丫头,家世、能力、谈吐,样样不行,如何能做得了宁家主母? 可他人老了,到底是拗不过年轻人,原想到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孩子自小没了父母他有很大的责任,后来教养成了现在这副冰冷无情六亲不认的样子,他更要负全责。不就是个女人嘛,也便依了就是。 谁想到……偏偏就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麻生家族咄咄逼人,非要宁家交人,宁家理亏,奈何宁时软硬不吃,无奈之下才有了今天的「调虎离山请君入瓮」之举。 宁时扣了人家的孙子,自己这个做爷爷的,也就只好扣了他的女人,直到他肯放人为止。 “瞧瞧,”宁申川满脸惋惜的样子,“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说着目光躲闪着看向宁老太爷。 这一举动反倒引起宁老太爷的好奇,手上的佛珠一颗一颗的捻过,“可惜什么?” “这个……”宁申川吞吞吐吐,“弟弟可不敢说。” 宁老太爷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堂下的洛落一眼,还是开口下令,“说。” 宁申川只好勉为其难的拱拱手,然后长叹一口气,“哎,还是您亲自看一看吧。”他说着将一份文件递给宁老太爷,见堂下的人俱都是一头雾水,他便继续解释道,“这是有人匿名寄给我的一份诊断书,就在家主宣布要娶堂下这位钟小姐的第二天,兹事体大,我当即就派人去查了,谁知这家私人咨询中心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但我也不敢耽搁啊,立即又派人国内国外的查找这位心理医生,终于在昨天被我的人找到了。” 洛落有一刹那不好的念头闪过,她记得宁时是带她去过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她事后还旁敲侧击的问过诊断结果,但宁时几次都避而不谈,她以为不谈就是没事了的意思,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这回事。 短暂的思考间,那名医生已经被请了上来,正是当初那位用着生硬的中文跟她开着玩笑的医生,只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状态糟糕极了,见到她也不意外,只是冷漠的移开眼。 “对不起钟小姐,虽然先生给了我很多的钱,让我永远不要回来,但我本着医生的职责,还是要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被诊断为具有人格分裂,属于严重的精神疾病。”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唯有坐在首位的宁老太爷还算镇定,但也仅仅是流于表面,心里说不震惊也是不可能的。 “这……宁家的家主身边怎么能允许有精神疾病的人伺候?” “若是日后有了子嗣,这种病可是要遗传的!” “荒唐!太荒唐了……” 立即就有人开始质问了,“你的意思是说,宁家家主明明知道这位钟小姐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依然打算不顾后果娶她进门是吗?” 史密斯医生点点头,“是的,先生给了我许多的钱,告诉我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可以泄漏。” “那你为何今天又说了呢?”宁申川问。 “因为不久之前我发现有人在暗杀我,这让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先生一个人而已。” “你胡说!”洛落下意识的反驳,“如果宁时真的想杀你,别说出国了,你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史密斯的神情忽然顿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身为宁家的家主,在明知道这件事有损家族利益,却依然还是这么做了,这个人到底还有何资格担任宁家家主之位?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声讨起来,饶是德高望重如宁老太爷也越发的压制不住了。 洛落的目光一一扫过堂下左右声讨的执法堂族老们,又扫过堂上端坐着的宁老太爷,从开始一直在捻着佛珠的手指越发加快了速度,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也是在思考着压制的办法吧。她最后看向的是那个揭开了这个惊天秘密的宁申川,此时满脸的忧心忡忡,不去拿个奥斯卡奖简直都屈才了。 她到现在才明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局,开始她以为只有她一人身在局中,现在看来,原来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宁老太爷都不过是这局中的棋子。 宁时扣了麻生英助,宁老太爷迫于家族压力扣了她,想要以此威胁宁时放人。而宁申川则是当着执法堂各位位高权重的族老面前,毫不留情的揭穿她有精神问题的事实。 宁时才是这个局真正想要狙击的目标。 罪名一旦成立,不但宁家家主之位不保,就连他自己恐怕也不能脱身。 但她心里说到底也是同样震撼的,如果史密斯医生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宁时当时到底是怎样做下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她知道自己没有病,但世人不知道,宁时也不知道,精神疾病是会遗传的,对于宁家这样的大家氏族,出身卑微或许都不算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基因的缺陷,却绝对是一道跨不过的天堑。 原来不知不觉间,宁时竟已为她做了这么多。 原来,宁时竟然这么的喜欢她呀。 虽然他霸道,冷漠,有时甚至不近人情,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去尊重别人,自私自利唯我独尊,让人看不惯的怪胎孤僻儿暴躁狂,甚至还拿她当赌注,动不动就以工作忙为理由不回家,总是不经过她同意就对她动手动脚,还开枪打死过她,她曾经真是讨厌死这个人了。 但现在,那么多那么多的缺点都变得风轻云淡了一般,如果之前的自己还有一道心结,那么从这一刻就像是一把剪刀,剪断了那根系了死结的绳子。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一次又一次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宁时,霸道,别扭,却不失温柔。 他是一个很好的依靠,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她转了转眼珠,努力的平复着自己不断想要上涌的情绪。深深的吸了口气,胸膛起伏,她用了此生能发出的最大的嗓门,包裹着最充足的勇气,喊道:“是我干的!” 嘈杂的大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宁老太爷手中捻动的念珠都跟着停止。 小齐曾对她说过,执法堂一向是一个神秘又可怕的存在,就连宁家的家主遇到了也要礼让三分。 她抬眸看向那些高高在上,鼻孔都要不满的翘到天上去的族老们,冷冷的对史密斯医生说道,“我问你,钱是宁时亲自给你的吗?” 史密斯医生思考了下,然后果断的摇头,“不是,是他的手下。” 洛落冷哼,“是我。” 所有人再次震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怀疑的模样。 洛落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有她认为是自己,那么始作俑者就是自己。要想欺骗别人,先要欺骗自己。 “先生对我有过怀疑,所以他带我去做了心理咨询后我就多留了个心眼儿,其实先生并没有看到最终的检测结果,那份文件被我偷偷烧掉了,然后我又收买了他的一个手下,以他的名义打发了史密斯医生,因为有先生这样的人物威慑着,史密斯医生绝不敢乱说话。” 宁申川冷笑,“那你为什么又要派人去暗杀史密斯医生?那岂不是前后矛盾?” 洛落又把冰冷的目光转向宁申川,今天闹得这么大,估计她是凶多吉少了,她见过宁时惩罚博洋的手段,即使残忍又恐怖,想必也确实如他所说的手下留情了,而执法堂这帮人,下起手来恐怕自己真的会凶多吉少。 只是不知道自己被折磨死了会不会像之前那样重新复活到死前的一段时间,这样她岂不是要一直循环在痛苦的折磨之中了? 然而……那些都并不重要。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宁申川,牢牢的记住他的容貌,“女人都是记仇的。”她忽然笑了,笑容有些苍白得瘆人,“女人也都是矛盾的,我只不过是随心所欲的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她说着朝史密斯医生歉意的扯了扯嘴角,“抱歉哦,因为我太害怕你会泄漏出去这个秘密,所以还是派人去暗杀了你。” “真的是你吗?真的吗?”史密斯医生恍然大悟,随即又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坐在上首的宁老太爷突然站了起来,声如洪钟,“够了。”他缓步走到洛落跟前,眸光一如既往的犀利,眸色深深,像是一汪深潭,与宁时的眸光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神似。 “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忽然问。 洛落回望着他,这一刻,她忽然又不觉得面前的老人有什么可怕了。真是一个可笑的想法,“告诉宁时,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穿进来,也不想遇到他。 宁老太爷点点头,“看你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姑娘,我便给你一种体面的死法,宁贤。” “在!”宁贤立即高声回答。 宁老太爷慢慢背过身去,转身的那一刹那,洛落清晰的看见他手中的念珠终于又重新转动起来。 “投井。”苍老的声音异常坚定。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没想到宁老太爷竟会突然做下如此狠绝的决定。虽然宁老太爷早年手段冷硬很辣,但自从独子车祸离世以后,他便信了佛,常年茹素,只一心想要积累功德,以期神佛能够庇佑子孙,慰藉他的丧子之痛。 一个已经多年不曾杀生的人,此时突然就给洛落判了死刑,这无疑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相比于其他人的惊疑不定,最高兴的不过是坐在下首的宁申川了,他深知这个钟落落十分得宁时的宠爱,如今由宁老太爷亲自下令诛杀,等他日宁时回来了,必定会勃然大怒,和宁老太爷离心,到时他的机会才真正的来了。 他要的,正是这样的结果。 洛落被宁贤等人押着,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一所荒僻的院落,大院的正中央是一口古井,井口呈正多边形。院落的两侧都挂着灯笼,昏黄的灯光可以清晰的照到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洛落被带着来到古井的旁边,有下人搬开了上面沉厚的井盖,立即便露出了黑洞洞的一片。 幽深得可怕,甚至还有阴森森的冷气从井下不知名的深处涌上来。那森冷的气息更像是腐烂的死气,难以想象井下到底藏了多少凄惨的冤魂。 洛落只是看着都不自觉的感到恐惧,虽然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恐惧得想要转身就逃。 宁贤淡淡的看她一眼,“钟小姐,还有遗言吗?” 洛落看着这空荡荡又荒凉无人的院落,那些族老们都见不的死人这样晦气的场面,自然也就没有人跟来。 或许……她重新看向那口黑洞洞的深井,咽了咽口水,“我可以反悔吗?” 宁贤挑挑眉,慢悠悠的摇头。 洛落还不死心的想要说服他,“不然你偷偷放我走吧,我发誓,远走高飞绝不回来,打死也不跟宁时有一丁点儿的交集了,就像真死了一样,您看行吗?”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她是喜欢宁时没错,但这么恐怖的死法,傻子才不反悔! 宁贤心中冷笑,原本他还挺佩服这个小丫头慷慨赴死的勇气,原来都是装的。他犀利的眼眸直视她的眼睛,“与死人相比,活人的承诺才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洛落的心彻底的凉了,她刚刚的垂死挣扎此刻看起来完全是在自取其辱。算了算了,现在是情势不由人,她也只能求死个痛快,千万别在最不该「开外挂」的时候开外挂就好。 原主啊原主,她真的尽力了,谁知道剧情越发展越诡异呢?她也只是个准大学生,能力有限。如果这一次真死了,要怪也得怪作者,所以放开了胆子都去找雨霖铃本人讨说法吧,千万别找她! 宁贤挥挥手,洛落身后仆人立即上前一步,一左一右的想要钳制住洛落,洛落一惊,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放开!”她顿了顿,“我自己来!” 死亡通常是需要勇气的,自己选择结果自己的性命,想想也算是一个在情理之中的要求。宁贤倒完全不怕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翻了天出去,反正也绝对逃不过他的手掌心,索性便也应允了。 得到了宁贤的首肯,两个仆人果然放开了她,洛落稍微整理一下被弄乱的衣襟,走近那口黑洞洞的古井。 井口比她肉眼预估的更大,边缘也被打磨得很平滑,井口的石壁大概有半人那么高,旁边甚至还搭建了三层小石阶作为楼梯。 看来这口井根本就不是一口废井,最初挖井的目的就是为了惩罚犯了大错的人。 这是一口从诞生就意味着会要了无数人性命的古井。 洛落咽了咽口水,一级一级的迈上台阶,直到站上了井口的边缘,那股瘆人的凉气越发的重了,隐约还能闻到腐朽的气息。井下阴风阵阵,像是随时都会有一只枯瘦的手自黑暗的井底伸出,抓住她的脚踝…… 洛落的大脑一片空白,站在井口的边沿上一动也不动,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后背早已经被汗湿,此刻凉意越发的凝重,似乎已经包裹了她的全身。 要跳下去吗…… 可是她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真的到了这一步,她才明白,原来面对死亡,自己真的不如想象中那么轻松坦然。 外面隐约传来了嘈杂的响动,但洛落听不清,此刻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面前的这口黑洞洞的古井上,一步之遥,只需要迈出一步,她就会跌下深渊。 身后院落的大门忽然被人用力的踹开,两扇古旧的大门在惯性的作用下撞向两边突出的墙壁,来回反复几次,发出沉闷的响声。 院子里的众人齐齐回过头,门口赫然站了一个英俊笔挺的年轻人,额发已经被秋风吹乱,连带着黑色的风衣衣摆,也随风凌乱的飞舞。那一双眼睛犀利有神,所过之处,就像是有无数把寒冷的刀锋穿过。 “先……先生?” 场面一度诡异的安静,也不知是谁先发出了声音,带着瑟瑟发抖的畏惧。 洛落的身子僵住,一瞬间满脑子都被「先生」这两个字塞满。 是宁时吗? 然而她却没有回头,她不敢,生怕那一句不确定的呼唤只是她的幻觉,如果这真的是幻觉,那她也只想沉睡其中永不醒来。 宁贤也讶异于先生此刻的出现,他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想起临出发前宁老太爷单独给他下的死令:无论如何,这个钟落落都必须死。 跟在老太爷身边多年,多少风浪也算是经历过来了,他很明白老太爷的用意。作为宁家的掌权人,就必须要舍弃一切情感,爱情、友情甚至亲情。在这个复杂的大家族里,哪怕是最深最原始的羁绊,都很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老太爷要为先生保驾护航,那么他就必须是最得助力的船桨! 所以,即使先生本人来了,这个女人也必须死! 苍老的眸中寒光微闪,宁贤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伸出的手掌只要再靠前一些,就能将站在井边的女人推下去。眼看着就要成功,一声枪响,宁贤只感觉手掌一麻,有滴滴的血似乎溅出来。 疼痛像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瞬间攻克了他的所有感官意志,耳边风声猎猎作响,他偏了偏脑袋,才堪堪避过踹来的飞脚。然而对方却远比他更快,一个回旋踢在了他的胸口处,巨大的力道和手掌洞穿的疼痛,让他再难坚持,颓然的向后倒去。 一双皮鞋毫不留情的踩在宁贤的胸口,他看见上方宁时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阴冷。 那是一种睥睨众生的轻蔑,似乎只要这个男人脚上微微用力,就能将他挫骨扬灰。 饶是宁贤这般阅历,见了也不禁从心底里生出恐惧。 “贤老,我知道爷爷视你如同手足,所以我才会一直对你敬重有加,可你敢动我的女人,”男人微低着头,半张脸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声音却像是来自地狱,“有想过后果吗?” 宁贤睁大着眼睛看着死死踩住自己的宁时,以及头顶慢慢举起的枪口,似乎不能相信,此时宁时竟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 他眼看着修长的食指慢慢用力,即将扣动扳机…… “住手!”宁老太爷和太夫人匆匆赶到,宁申川更是紧随其后,带着一众族老们。 见宁时果然停了下来,宁老太爷挣开太夫人的搀扶,想要进院,却被闵然抬手挡住,“老太爷,里面风大,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宁老太爷看了看惴惴不安的闵然,又扫了一眼人数众多的黑衣保镖们,他们各个手持精良的武器,将整个院落团团包围。 很明显,自己这个好孙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击溃了宁家的防御,整个宁家的生死都在他宁时的掌控之下。 “我是他爷爷,我也不能进去吗?”宁老太爷摆出威严。 闵然顿时汗如雨下,眼前的这位可是宁老太爷,曾经叱咤风云的宁家前任家主,可他还是硬撑着,“老太爷,没有先生的首肯,您不能进去。” 宁申川等人在院门口也早就看清了形势,摸着大拇手指上戴着的翠玉扳指,沉声说道:“宁宅之内不得携带武器,家主如今这阵仗,看来是想推翻宁家的百年家规呀!” 立即就有族老们的附和:“是啊!家主这种作为究竟将宁家的家规置于何地?!” “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做我们宁家的家主之位呢?!” “就是,传出去,宁家的颜面何在?!” 宁时果然收起了枪,脚下也放开了奄奄一息的宁贤。族老们也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宁时还是有所顾忌的,还不是完全肆无忌惮的行事。可在下一秒,他们又不得不否决了这样可笑的想法。 只见宁时站在井边,慢慢的伸出手,之前的阴冷气息早已尽数收敛个干净,眼里多了点点柔情,“下来。” 洛落仍然站着没有动,只是偏过头看他。 宁时的眸光微微闪动,抬步跨上两级石阶,又沉声说了一句,“把手给我。” 洛落动了动已经僵掉的手指,还没抬起,就已经率先被人握住。这是她第一次感觉那只手掌有了微微的温度,不像从前那样总是冰凉。 那只宽厚的大手充满了力道,霸道的将她朝着手掌主人的方向拉过去,她跌入男人的怀里,身体腾空,被男人拦腰抱起。 直到此刻,她的身体才渐渐恢复了知觉,与刚刚看似平静相比,此刻她竟然是从骨子里在发抖,身体疲软,但她却还是像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挽住宁时的脖子。 宁时似乎也察觉到了她在情不自禁的发抖,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别怕,有我在呢。” 洛落深深的看着他,他的目光依然如一汪深潭。她看着那汪深潭中自己浅浅的倒影,点点头。 “我带你回家。” 宁时勾勾唇角,抱着洛落往外走,众人都恐惧宁时的威势,纷纷自发的让开一条道路。 眼看着宁时就要走出众人的包围,宁申川忽然对着他的背影厉声质问:“这个女人可是有精神疾病,家主是想要为了她背叛整个家族吗?” 洛落怯怯的看向宁时,权利与地位,是任何人都难以轻易抛弃的。她既怕宁时会妥协,又怕宁时不妥协。她担心宁时会丢下自己,又怕宁时会深陷险境,成为众矢之的。 宁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微微偏头,大半的侧脸都阴在深夜的阴影之中。身形颀长,矜贵不羁。 “家族吗?从未归顺过,谈何背叛?” 众位族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堪的神色。堂堂宁家的家主竟然说他从未归顺过宁家,这是多么荒唐的言论! “你,你放肆!”有人呵斥着,却又立即闭上了嘴巴,脸色惊恐的看着抵在额头的枪口。 宁时倒不在意,只是冷笑一声,“放肆的事情我做的多了,不在乎多做几件。”他冷声下着命令,“宁贤以下犯上,就让他也尝尝被投井的滋味好了。” 众人的脸色都瞬间难看起来,宁贤虽然只是个下人,却在宁家也算是威望甚高,况且他执行的是执法堂的命令,宁时此举更是狠狠的打了执法堂的脸面。 威严一旦受到挑战,那么执法堂日后将名不副实。 然而实力悬殊之下,众位族老也不敢真的强出头阻拦,刚刚开口的族老直到现在还被枪口顶着,脸色早已是灰白的吓人,几乎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一众高高在上的宁家族老,此时也只能心有不甘的眼睁睁看着宁时离去。 洛落看着宁时,有些害怕的神情让宁时不禁皱起眉头,他偏头吻了吻洛落的眼睛,轻声道:“别这么看我,所有人都可以怕我,但你不行。” 如果是从前听了这样的话,洛落只会觉得又肉麻又恶心,可是今天不知怎的,她的呼吸竟然都跟着凝滞了一下。 她习惯性的咬咬嘴唇,“你真的不要你的宁家家主之位啦?” 宁时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多可惜呀。” 宁时忽然停住,深深的看她一眼,“我不是宁家的家主,但还是桁檀宫的主人,时风集团的主人。”后两者的身份也并不比前者低。 “哦。” 宁时终于继续向前走着,淡淡说道:“不过如果你还是想做宁家的主母,给我一点时间,也不是不可能。” 洛落有些讶异,她什么时候说想做什么见鬼的主母了?她立即摇头,“我才不要,你们宁家真的是太可怕了,简直比钟家还可怕!一个两个的都想迫害我!”打死她也不想再踏入这个宁家老宅一步。 宁时的眉梢眼角终于有了丝丝温暖的笑意,“没事,在桁檀宫里,绝对只有你迫害别人的份儿。” “真的?”洛落这么问着,脸上忽然就热热的。 “嗯,真的。” 洛落想了想,顶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你的意思是都听我的吗?” 宁时又忍不住笑了,微微点头,“都听你的。” 洛落还是觉得不信,“连你也听我的?” “嗯,我也听你的。” 他的女人,不宠着怎么行?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纠结的心动 阔别一段时日,桁檀宫似乎没变什么样子。洛落正准备下车,宁时却已经率先走到了她跟前,微微勾唇,眼里尽是浅浅的温柔。 他几乎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轻易的将她抱起,在众多迎接的仆人面前,将她抱上了楼。 所有或羡慕或吃惊或不甘的目光都尽数落在两人身上,似乎怎么都不敢相信如先生那般古板严肃的人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洛落的脸红红的,“不然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也能走。” 宁时轻飘飘的看她一眼,“腿不软了?” 洛落立即有些囧,但还是尽量控制着表情,“我才没有!” 宁时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嗯,你没有。”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尽是促狭之意,搞得洛落更加囧了。 此时宁时已经将她抱进了房间,被繁复的欧式花纹包裹着,一瞬间仿若进入了一个古老华贵的空间。洛落被放在了床上,动作很轻,她也很乖巧的配合着,坐在床沿处,纤长的双腿垂下来,裤子的布料极好,折腾了一宿也丝毫不见褶皱。 宁时半蹲下身看着她,视线却几乎与她平齐。 安静的空间里,目光相对,面前的那双眸子如深潭一般,却终于有了光亮。那道光像是星光,又像是漩涡的暗影,纠缠着她。 洛落不自觉紧张起来,想要避开眼,宁时的手却已经抚上来,落在她脸颊上,粗砺的手指微微摩挲着,然后慢慢勾起她额前的碎发别向耳后。 “今天害怕吗?”他轻声问着。 洛落这一次倒奇异的不觉得窘迫了,坦诚的点了点头。 宁时笑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还会发生。” 洛落再点点头,她知道呀,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身份特殊,她知道他看似高高在上,可是生活却凶险无比。 可是她并不在乎。 “不过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每一次。” 她想说,其实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今天的选择,她也始终相信,他会来救她。 她其实心底里一直都坚信着。 可是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宁时就已经轻轻吻住了她。 他的吻深深浅浅,慢慢离开了她的嘴唇,彼此的呼吸纠缠着,近在咫尺的亲昵。 他低声说着:“洛落,我爱你。” 她有些吃惊,睁大着眼睛看着他近在迟尺的脸,和他半敛起的双眼。 直到嘴唇再次覆上来微微冰凉的触感,混合着薄荷与男人充满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洛落才真正意识到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这样暧昧的夜晚,一场惊心动魄的营救行动,生与死的刹那距离,她还惊魂未定,正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间。 她需要一个暖心的安慰,而这个男人就在此时,如此霸道又深情的亲吻着她。 “专心一点。”他低低呵斥着,洛落好不容易才连成线的理智又在瞬间被他击溃。她犹豫着,却还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脆弱的沉沦。 嘴唇上一点点的濡湿开始变成浑身发热的源泉,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她的身体像是被放在星火上灼烧,想要挣扎,却还是一点点无力的缴械投降。 欲望像是燃尽了所有的意识,男人湿滑的舌尖轻易的敲开了她的贝齿,长驱直入,而她则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他的气息,他霸道的掠夺,他所有的一切。 此时此刻,她就像是漂浮在云端,脑子里空荡荡的,眼前也一片漆黑。她像是失去视觉和听觉的盲人,但身体的感官却又变得异常的敏感,每一次亲密的触碰,都会成功激起她怦然心动的心跳。 他吻着她,像铁一般沉重坚实的身体也霸道的压上来。洛落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倾倒,彻底的跌进柔软的被单里。 男人粗砺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没有丝毫阻隔,洛落始终犹疑的理智终于回笼,慌乱的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近。 “别……”她的声音小小的,充满了惶恐。 她真实的年龄还很小,还不到十九岁,这样的亲密,已经是她能够承受的极限。 宁时俯视着身下的女孩儿,向来清冷疏离的眸子此刻也沾染了丝丝的情欲,他的喉结滚动,声音十分暗哑,“不可以吗?”他说着又跃跃欲试着靠近一些,但无奈身下的少女依旧死死抵住他的胸膛,异常的坚持。 “我,我还没准备好……”她的声音细如蚊蝇,怯生生的,又充满了祈求。 宁时一动不动的伏在她身上,眸中的欲望在慢慢的消褪,脸上也没有一丝的表情。 洛落心中忐忑,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小雪曾经说过,古早霸总文里的男主,可以忍受任何的事情,却唯独两件事不能忍:一、女主有被挖墙脚的可能,不能忍!二:女主不陪睡,绝不能忍! 所以……宁时该不会又打算像以前一样用强的吧…… 目光流转,从宁时凉薄的嘴唇到他英挺的鼻梁,最后到他眸色深深的双眼,目光相触,果然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更多,宁时就已经重新霸道的压了上来。 男女的力量始终是悬殊的,彼此之间此时倒真是逼仄得连半点的空隙都没有,炙热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在一起,洛落推不开他,也只能由抵住他的胸膛慢慢变成抓着他衬衫的衣襟。 小小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收紧,紧紧的攥住,那一点定制衬衫的布料,似乎是她此刻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除去对于即将发生的某些未知所产生的恐惧,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在身体里游走着,落入某个不知名的点,又重新涌上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极度渴望着什么,但那到底是什么,她抓不住头绪。 这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但她知道这就是相爱的人彼此之间最深刻的吸引。 这样混混沌沌的想着,她手上的力道便又紧了紧。男人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激起她的一片战栗。 她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在此时此刻此人面前,都不过是负隅顽抗。 她任由宁时粗暴的吻着,被动的承受着,显得弱小又无助。 洛落在心底鼓足了勇气,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接受。 她这样想着,身上的重量却突然消失了,男人放开了她,一个翻身躺在了她的身侧,平复着气息。 洛落迷蒙的睁开眼,还有些懵的看着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宁时刚刚只是打开了壁灯,此时吊灯是关着的,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颗颗精致的水晶,流光溢彩,却并不刺眼。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忽然停了,可她却只能红着脸把头瞥向另一边不去看他。 真是……害羞又尴尬的气氛。 身旁的宁时却已经慢慢坐起身,随手解着已经揉搓得凌乱的衣服纽扣,清冷着声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洗漱。” 洛落睁大了眼睛,慢慢转过头看他,“……” 宁时微微歪着脑袋,“没听懂我的话吗?”他顿了顿,忽然又勾唇一笑,“该不会是在暗示我把刚才的事做完吧?” 洛落脸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推开他有些凑近的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突然开始的是他,喊停的还是他,现在居然还调戏她! 太坏了! 如果可以,她现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宁时见她脸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的样子,真怕她自己把自己别扭死。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宠溺的掐了掐她鼓鼓的脸颊,“快去洗一洗,然后回来睡觉,你现在的眼袋比你的双眼皮都大。” 洛落心下一惊,立即捂住脸,“真的吗?” 宁时挑挑眉。 洛落不敢置信,赶紧翻身下床,风风火火的冲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灯倒是明亮得很,还和她第一次误打误撞冲进来时一样。她记得当时宁时沉着声音让她滚,她吓得六神无主,却摸黑「滚」进了这间浴室。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却清晰得好像发生在昨天。 真是神一般的剧情。 她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瓷白,明眸皓齿,眼袋倒是真的有一些,黑眼圈也浮了上来,大概是因为折腾了半宿没睡的缘故,脸上微微露出疲色,却丝毫不妨碍少女清莲般的气质。 手指忍不住抚上镜子里那清丽脱俗的容颜,是一张连女人看了都会心动的脸。 “宁时呀宁时,你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钟落落这张漂亮的脸呢?”镜子里的少女随即露出点点的迷惑与忧愁,“我是洛落呀,洛神的洛,落花的落。” 真希望有一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对宁时说出自己的名字。 洗过了澡,洛落站在浴室里擦头发。身后传来敲门声,洛落立即走过去开门。 果不其然,是宁时。 他此时已经换了一身睡衣,手上是一件暗红色的真丝睡衣,在灯光下闪烁着流光。 那件睡衣被理所当然的递到了她眼前,宁时倚在门边,打量了一眼又穿上原来的衣服的洛落,“你忘了带换洗的衣服进来。” 洛落迟疑着接过,感觉有些眼熟。打开来一看,竟然是一件吊带睡衣。 “这……”也有点太暴露了吧。 “换上,让我看看。”宁时抱着双臂,淡淡命令道。 洛落看他一眼,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醒来,原主好像就是穿了这么一件暴露性感的睡衣,只不过好像是黑色的,其他的花纹。 她忽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还给你,我不穿。”她说着就将那件睡衣扔回给宁时。 宁时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的反应,也不勉强,只是将衣服随手放在洗手台上,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吹风机,跃跃欲试。 洛落想要重新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有些迟疑的透过镜子看他,“你又要干嘛?”该不会是…… 宁时微微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难得笑得有些神秘,“你说呢。” 洛落的脸色彻底僵了,干笑两声,“我还是自己来吧。” 宁时却已经掰过了她的脑袋,“别动。” 洛落心中哀嚎着,这人确定不是来报复她的? 她看着镜子里宁时仔细研究的神色,很认真,但却让人难以相信……回想起上次的经历,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估计吹头发这种事情再来个几次,原主就要谢顶了。 好在这一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虽然中途也有被扯痛的时候,但比照上次,真的是好出了不知多少倍。 吹完了头发,洛落在镜子里反反复复仔细端详了下,整个自己现在都是香喷喷的,心中不禁愉快起来。 “不错嘛,你的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她想了想,还是小小的夸赞了一下。 宁时默默的看向别处,“只要是我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不成功的。”尤其是吹头发这么简单的事情,练几次不就好了。 洛落撇撇嘴,才夸了一下,瞧瞧,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看不出来,宁时也是一个有自恋倾向的男主。 第二天,洛落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脖子始终有些痒痒的。她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宁时无限放大的脸。 这人真是太坏了! 她还在睡觉呢,就肆无忌惮的占她便宜! 她有些气的推了推,但却没推动。 宁时还是固执的凑上来,想要亲她。 她赶紧吓得别开脸,还没刷牙呢。 宁时倒也不再勉强,转而亲亲她的耳垂,“起来了,给你看样东西。” 洛落本来还沉浸在没刷牙的窘迫里,听见他这么说不禁有些好奇,便也坐起身。男人率先下了床,站在床边等她,直到她穿好了拖鞋,这才拉住她的手,走向了窗边。 这边的窗户正对着花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栽满了鲜红的玫瑰,玫瑰被摆成一个大大的心形,又整齐又浪漫。 洛落被这美丽的景象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大手,好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枚晶莹璀璨的钻石戒指。 像是承载了这世间最诱人的光泽,洛落几乎一瞬间就被那枚戒指所吸引。 她下意识的捂住嘴,看向宁时。 宁时的嘴角也勾着浅浅的笑意,日光打在他俊美的侧脸上,雕刻出冰峰一样的棱角。 “我把桁檀宫都送给你,现在我也是你的了。” 洛落胸口怦怦的狂跳着,“我,我考虑一下,可不可以……” 宁时忽然眯起眼睛,有些危险的靠近,“不可以。” 洛落有些高兴又有些伤感,“那我不要了,总行了吧。” 宁时皱起眉头,蛮横的捏住她小巧的下巴,眸色认真,“你试试。” 洛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求婚,这分明就是胁迫嘛! “不……”洛落试图和他解释,“真的是太突然了,你总得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吧!” 宁时终于意识到她是认真的,脸色也跟着冷下来,“有什么好考虑的,难道你心里还想着那个姓博的?” 洛落没想到他突然就生气了,他慢慢靠近,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在阴影中。他的眼神暗得吓人,声音却依旧冷冷的强调着:“这世间没人有资格拥有你,除了我。” 她能感觉到他凛冽的气势,似乎对于她的归属问题,他有些变态的执拗。她大着胆子拉住他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几乎不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果然,当她用手指轻挠他的手心时,她明显的看到宁时脸上的松动。 像是冰川突然融化,汇成河流,变得无限柔软且包容。 “宁时,我真的还没准备好,你再给我一点点的时间好不好?”她说着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嘴角,触碰的一刹那她才想起来她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刷牙。 她想要撤离,宁时却已经将她顺势扣进怀里,霸道的回吻着,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洛落被吻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之间还在纠结的想着,宁时呀宁时,如果你知道现在吻着的我是钟落落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你还会这样温柔吗? 你真正爱的人,是我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甜甜 宁时没有食言,她真的成为了桁檀宫的大佬,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看着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摆在她面前。 洛落觉得自己被宠得有点飘,晚上倚在宁时的怀里恣意的笑着,“宁时,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也摘给我吧。” 宁时正在审阅文件,闻言睨了她一眼,“这种无理的要求,你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洛落顺势从他怀里撤出来,挤眉弄眼的,表现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就知道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你们男人那张破嘴!”瞧瞧,分明离昨天承诺过的话24个小时都没过呢,就开始出尔反尔了。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但从小到大,似乎她都没有这样任性过。 被人无限纵容的感觉,还真是有些暗戳戳的爽。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她「强行」生气的模样,就像一个吵闹着要糖吃的孩子,撒娇打滚的,娇俏又可爱。 宁时眼皮子跳了跳,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扑上去。 他说了要给她考虑的时间和空间,就要做到。 洛落板着脸挺了一会,见他还是一副满脸肃然的样子,心里顿时又有些七上八下的,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想想自己刚刚好像还真有些嘚瑟过头了。 她可怜巴巴的又凑近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就等他回头看她一眼。可身边的男人却好像是入定了似的,依旧专注认真的审阅着手里的文件,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 完了完了,好像是真生气了。 “宁时……”她自他的腋下绕进去,重新扎进他的怀里,像只小奶狗一样蹭呀蹭的,嘴里娇娇柔柔的念着他的名字。 密密麻麻的文件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良久,他终于长叹了口气,把那份文件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然后偏头看着怀里的少女,有些微无奈。 洛落依旧顶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望着他,然后在他「审视」的目光里尴尬又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胸口。 还真像是一只小奶狗。 宁时忽然笑了。 洛落直觉他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与自己有关,红着脸嗫嚅着,“你笑什么呀。” 宁时点了点她娇小的鼻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还挺难养活的。” 洛落眨眨眼,不太明白他说的话。 宁时勾勾唇,还真作势看了眼窗外的月亮,“一会儿要星星一会儿摘月亮的,娶了你,估计我得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了。” 洛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要是真有让男主倾家荡产的本事,估计雨霖铃第一个不放过她。 不过洛落转念想了想,又可怜巴巴的蹭了蹭他的胸口,声音甜甜的,软软的,“那为了不让你真的倾家荡产,我就勉强退一步好了。” 宁时斜眼看她,“说来听听。”估计又是有了什么鬼主意。 洛落立即有些讨好的凑近一些,鼻尖都快戳到他的下巴了。眸光动人,里面闪着细碎的光,“我不要月亮了,你把小齐还给我好不好。”今天她里里外外找了一大圈,竟然没人知道小齐在哪里。 这家伙到底把小齐关到哪儿去了呢? 只见宁时的眸色陡然一沉,像是掉入了漆黑的深渊。 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冷沉了几度。 洛落有些忐忑,直觉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只得干巴巴的闭了嘴。 宁时的眸光慢慢落在她的点点朱唇上,从前只觉得所有的女人都只不过是枯燥生活里斑驳的点缀,可如今看来,偏偏是怀里的这一个,最动人心。 他倒是没有像洛落想象的那样喜怒无常,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轻轻吻了她一下,然后看着她,喉结滚动。 “睡吧,我累了。” 洛落还有些不明所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气氛就这样了? 还真是喜怒无常的大魔王。 但洛落一向乖巧,虽然心里带着疑问,但到底还是被宁时搂着乖乖躺下。 宁时的睡姿一向标准,基本是平躺在床上就不会再动了,不过偶尔也会侧过身将她搂在怀里。洛落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一点都睡不着,她有些担心小齐,如果人是被关在桁檀宫里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如今的情形倒让她想起当初博洋被带走之后。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一丁点儿博洋的消息,无数个日夜,也只能默默的为他祈祷,期望他一切都好。 感觉身边的呼吸更加沉稳均匀了些,她悄悄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毯上,没有丝毫的凉意。她拧动门把手,努力的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回头看了眼床上,男人一动未动。 她咬咬下唇,悄悄的打开门,出去了。 门轻声合上的瞬间,床上原本应该熟睡的男人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洛落悄无声息的下了楼,整个大厅都安安静静地,只有一盏又一盏的壁灯还在坚持不懈的工作着。她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秋夜里虽然微凉,但好在屋内依然温暖。 她一口气直接拐到了厨房,将一排有一排嵌在墙壁之中的冰箱依次打开,“怎么就没有方便面呢。”她小声嘟囔着,最后只能拿出一盒牛奶,一边喝着,一边又去找别的能吃的东西。 墙壁上挂着一个座机,洛落福至心灵,随手拿起来快速的拨下一串号码,有些忐忑的等待着。 电话竟然奇迹般的接通了,那头传来汪桐小心翼翼的声音。 “你好,请问哪位。” 洛落听见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就忍不住笑,明明是最不修边幅的一个。 “我呀,洛落!” 电话诡异的沉静了一下,“哦,是洛落呀,有事吗?” 洛落觉得奇怪,下意识的问道:“你好像不太开心。” 汪桐:“没有,只是今天实在有点累了而已,没事,你说。” “哦。”对方的声音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洛落不禁有些害怕,不过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便又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和汪桐说话,“我回家了,可是,”她咬咬唇,“我找不到小齐,也不敢问,怎么办呀?” 其实她主要就是想和汪桐说这件事,在s市里,她们是三个人的友谊,她觉得汪桐和小齐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电话那头汪桐却似乎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连找个人都不敢问。” 洛落觉得汪桐说话都好像是带着刺,一时又想不出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不过回想一下,好像汪桐也一直都是这样,隔三差五的就要用语言击打自己一回。 略微斟酌了下,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我问了是问了,可是大家都说不知道。” “那问你老公啊。” 洛落脸上红红的,“我怕惹他生气……”她和他能好好相处的机会不多,她不希望以后回想起来都是两个人吵架的记忆。 她迟疑着,听见汪桐似乎轻笑了一声,终于转换成愉悦的声音,“哦,这样啊,那你明天出来一趟吧,我们见面聊。” 洛落有些讶异,“你,你在b市?” 汪桐的声音有些神秘,“你猜呢?”不等洛落回答,她已经快速报了地点和时间,“明天下午2点,我会在西宁大厦旁的蓝山咖啡馆等你,记住,不见不散。” 说完电话就被掐断,洛落有些莫名其妙的听着耳边的忙音,这才想起忘了告诉汪桐,自己没有手机。 手机和行李当初都被她放在了s市的别墅,当时想着即便带在身上多半也是要被宁家的人收了去。 她将电话捧在胸口,转身就看到倚在门边的宁时。 她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竟然是将捧在胸口的电话藏在身后。 宁时的眸光不咸不淡的落在她身上,一路向下,最后眉头紧紧的蹙起。 洛落心想,完了,他站在这里多久了?该不会是又生气了吧。可是细细的回想,她似乎也没说过他的坏话呀。 思索间,只见宁时已经走过来,高大的身影轻易的将小小的她笼罩住,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拦腰抱起。 “喂!”洛落一声惊呼,藏在身后的电话都差点掉在地上,好在她的手还算稳,牢牢的抓住,带着电话一起,攀上宁时的脖颈儿。 宁时随手将她放在高脚椅上,面色沉沉,“以后不许光脚踩在地板上。”他一边命令着,一边强势的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视着他。 洛落憋着笑点点头,眼里闪烁着细碎又温柔的光,“嗯嗯,以后绝对不敢了。” 他面上依旧严肃着,静静的看了她几秒钟,然后突然扣住她的后脑,粗暴的吻就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 这一下电话是彻底拿不住了,掉在了宁时的脚边,然而宁时却毫不理会,只是专心的吻着她。 洛落被吻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拼命的推他,这个坏蛋简直是坏透了,几乎是有事没事就占她的便宜。 好在宁时还是放开了她,将她的头牢牢的按在怀里,洛落侧耳听着,能清晰的听见他波动的心跳。 “洛落。”宁时忽然开口叫她的名字。 洛落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嗯?” “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 洛落:“……” “洛落。”宁时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嗯,我在。” “就算你真的离开了,我也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你。”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宁时会放弃那么好的女主,转而来喜欢她,为什么书中的剧情会有了严重的偏差。她最想不明白的是,宁时到底喜欢的是自己还是真正的钟落落。 可是她听见这样的话,还是充满了感动,心里似乎被爱填得满满的,原来一直平凡困窘的她,也会得到这么一个人深深的喜欢。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耻的小偷,顶着钟落落的脸去博取宁时的爱情。 但不可否认的是,此时此刻,她很幸福,也很珍惜。 她终究是要回去的。 洛落菱唇微动,点点头,也回抱住了宁时,“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书里钟落落那么爱他,一定会比她做得更好吧。 看似无所不能的宁先生,其实是一个厨盲。洛落赤脚坐在椅子上,看着宁时一脸凝重的样子,选来选去,最后也只是给她用吐司夹了点火腿和果酱。 洛落有些好笑的接过来出自宁大厨之手的「宵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然后煞有介事的竖起大拇指,“好吃。” 宁时斜睨她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却明显有了轻松的痕迹。 洛落乐不可支,忽然想起从前的时光,她饿得半夜来厨房偷东西吃,结果被他抓了个正着。 宁时点点她的鼻子,清冷着声音,“傻笑什么呢?” 洛落不禁有些得意,“高岭之花亲自给我下厨,虽然有点简陋吧,但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呀。” 宁时蹙起好看的眉头,“什么是高岭之花。” 洛落想起从前她好像也这么问过小雪。她朝着宁时勾勾手指,“你过来。” 宁时果然走过来,脸上依旧冷冷淡淡的,嘴唇紧抿着,直到洛落猛然勾住他的脖子,一个浅浅的吻印了上去。 宁时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眸色暗了暗,就见洛落一脸俏皮的笑着,就连眼睛里都泛着晶亮的光,“高岭之花,就是别人想亲你亲不着,但是我勾勾手指就可以亲哦。” 男人漆黑的眸子似乎是动了动,很快又将她困在怀里,嗓音低低的,像是醉人的陈酒,“嗯,只给你亲。” 好羞耻呀~ 洛落几乎是捂着眼睛被宁时抱上楼的,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洛落却比任何一次都觉得更加的脸红心跳。 宁时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颀长的身子就压了下来,洛落有些激动,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攥住了他的衣领。 不知怎的,这一次她倒没有昨夜那么怕了,或许是她昨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空气似乎都弥漫了甜腻的气息,洛落只感觉自己大脑都在缺氧,整个人都紧绷着,好像是偷吃禁果的小孩子,期待又紧张。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突兀的打断了这一切,宁时又在她唇上浅啄了一下,才慢悠悠的起身,接起了电话,“什么事?” 床上的少女粉黛凝脂,眸子里含着水光,脸上红扑扑的,见他看过来,立即又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电话那头威廉的声音有些焦急,“先生,看守的人里混入了内鬼,让麻生英助跑了!如果他回到J国,恐怕我们就要落入下风了。” 宁时的眸色转淡,“我知道了。” 躺在床上的洛落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还一无所知,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明天要怎么溜出去见汪桐。 宁时却已经打开了房间的大灯,手指搭在胸前的纽扣上,一粒一粒快速的解开。 洛落不自在的别开眼,脸上更红了,心里又开始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呢,她还在这儿呢…… 男人脱下了睡衣,从衣柜里随意的抽出一件白色的衬衫,套在了身上。 洛落有些惊讶,“你,你要出去吗?”都这么晚了…… 宁时淡淡的嗯了一声,一面走进了更衣室,快速的穿戴好。临走前,他过来吻了吻洛落的额头,“赶紧睡觉,我忙完了就回来陪你。” “哦。”洛落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的躺下,目送着宁时关了屋子里的灯,然后离开。 第二天洛落醒得很早,墨色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身边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宁时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她掀开被子起身,忽然觉得胸口猛然一阵撕裂的疼痛,她痛得嘴唇都有些发白,身体无力又颓然的躺了回去。 好在那股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洛落缓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洗漱。今天她还约了汪桐,桁檀宫距离市里那么远,她可不能迟到。 下午两点,洛落准时找到了汪桐所说的那家咖啡馆,身边有两个黑衣服保镖跟着,走到哪里,她都毫无疑问的成为了焦点。 洛落觉得有点浮夸,但也只能由着他们跟在身后。 一进门,汪桐就已经站起来朝她招手。 洛落快速走过去,各种劫难之后能见到汪桐,她也很高兴。只是汪桐从始至终都没有像以前一样笑着,只是将面前的两杯咖啡选了一杯递给她。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命 坐在对面的汪桐今天穿得很随性,白色的卫衣上绣着一只展翅的蝴蝶,配着高腰牛仔裤,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浅笑。 久远的记忆慢慢浮上脑海,在一片朦胧中渐渐清晰起来。 …… 施萌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对面女人白色衣服上绣着的蝴蝶,翩翩美丽的翅膀,像是刚刚破茧而出一般,栩栩如生。 女人浅笑着,将一杯咖啡推到她的面前。施萌还在犹豫着,却还是接过,鼻尖甚至闻到了咖啡浓郁的香气。 “尝尝,这家咖啡的口味很不错。” …… 洛落死死盯着对面汪桐身上展翅的蝴蝶,新做的法式指甲修长而美丽,纤长的手指缓慢的拿起白色的咖啡杯,浅酌一口,眼睛忽然弯起,“尝尝,这家咖啡的口味很不错。” 不知怎的,洛落看着这若有似无的笑意,竟然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她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身后,黑色西服的两位保镖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后。 她的心便又安定了一些。 咖啡厅里此时人不算多,但好在大部分的桌子都坐了人,这证明至少这里还算是公共场合。洛落装作不经意的观察着周围,目光却又慢慢落在旁桌看报纸的男人身上,报纸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她不禁皱了皱眉,感觉很怪异,却偏偏又说不出哪里怪。 洛落站起身,“桐桐,”她尽量保持着声音的镇定与平和,“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得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她说着转身离开,脚步不停,几乎连片刻都不敢耽误。 身后一声咖啡杯重重落下的脆响,汪桐的声音也突兀的变成了另外一个调调,“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那道声音幽幽的,似乎是在刻意拉长着尾音,听起来竟与初见麻生雅子时惊人的相似。 洛落感觉自己连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旁桌上一直在佯装看报纸的男人忽然出手,翻身越过一张桌子,长手一伸,刀腹直接穿入正准备奋力一搏的保镖的胸口。 一击毙命。 咖啡厅里迸发出一阵又一阵女人们刺耳的尖叫,那尖叫声却又很快戛然而止,不明所以的顾客们不约而同的抱着头蹲在桌子下,更甚者有的人还在频频的后退,试图远离事发的地点。 而那个刚刚还鲜活的保镖此刻就倒在洛落的脚边,变成了一具还没有散去余温却已呈现出死气的尸体。 余光扫过那具尸体,圆睁着双眼,瞳孔却已经涣散。 这是洛落第二次真正面对尸体,记忆中那道殷红的噩梦此刻与眼前快速清晰的重叠。 打穿的尸体和鲜红的血…… 如果刚刚还只是猜测和不敢置信,此刻洛落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恐惧。 也许是因为太过恐惧,她反而没有尖叫,只是她脚步不停,依旧毫不犹豫的朝咖啡厅的旋转大门冲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她要逃出去! 一位身穿工作服的侍应生迎面走上来,洛落刚要喊他快些躲起来,身边的另一个保镖却已经率先一步冲了上去,手指堪堪碰到侍应生的衣襟,就已经被对方一挥手割破了喉咙。 锋利的刀口划破肌肤。洛落几乎能清晰的听到那声音,她怕极了的捂住了耳朵,越发的靠近了大门,只要她能平安的冲出去,外面就会有接应她的人。 旋转门的转速很慢,洛落两只小手拄在玻璃门上,使劲的推着,心里疯狂的祈祷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此时汪桐却已经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她的身后,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踢踏的碰撞声。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她的语调悠长,带着像猫一样的慵懒自在,与从前的张扬爽快截然不同。 洛落没有理会她,跟着旋转门跑出了咖啡厅,大城市的马路上总是车流攒动,人声鼎沸,但一门之隔的咖啡厅内却是血肉横飞,此刻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逃出来了。 原本应该在门外等着的几个保镖不知为何完全没有了踪迹,洛落高呼一声,“救——”话只开口了半截,就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那个手掌极大,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拼命的想要扒开那只捂在脸上的大手。然而她的动作在对方看来也只是微弱的拍打,丝毫起不到作用,倒是阴魂不散的汪桐也走到了跟前,声音倒凝重了许多,“你想杀了她吗?她可是我们谈判的筹码!” 那只「死亡之手」闻言倒真的是松了手,洛落贪婪的呼吸着涌进鼻腔的空气,下一秒,脖颈儿一疼,眼前遁入一片黑暗。 再醒来时,已是在野外。 洛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上还封着胶带。 她就这么被随意的扔在地上,深夜的凉意彻底侵蚀了她的身体,牙关都在打着冷颤。 然而更让她感动森森的冷意的是坐在不远处火堆旁的男人,瘦骨嶙峋的身形有些熟悉,却有那么陌生。 她不敢发出声音,但男人却还是察觉到了,转回头,露出一张梦魇般的脸。 满脸的伤痕,脸上甚至有伤口在溃烂,露出的脖颈上也遍布了鞭痕。当男人看到她脸上震惊的神色,立即露出一副阴狠的表情,像是随时都要将她扒皮拆股分尸了一般。 洛落吓得瑟缩了一下。 这人……竟然是麻生英助! 麻生英助朝她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刚刚搅动了火堆的树枝,朝着洛落的一侧明显是烧着过的痕迹,有火星明明灭灭,伴着周身的一大片焦黑。 十月的野外冷风习习,麻生英助穿得很厚重,似乎怕极了寒冷,一件呢子大衣裹紧了身躯,扣子也系得规整,只是露出了领口来。 然而这件极瘦的大衣穿在他的身上却还是松松垮垮的,洛落记得他原来并不是这个样子。 他似乎瘦了许多。 再看他已经瘦得凸起的颧骨,心中隐隐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转念之间,麻生英助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手中的那根树枝也直戳她的面门。洛落欲哭无泪,只能呜呜呜的叫着,却因为嘴巴被封了胶布,声音也不大。 “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宁时一定喜欢得紧吧?”他的眸光一如既往的阴冷,此时更多了几分癫狂,“那我就戳烂它好了。” 他说着便呵呵的笑起来,像是一条彻头彻尾阴冷的毒蛇,比之前更甚。 他疯了! 那根刚刚还冒着火星的树枝直冲洛落的面门,洛落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却无力躲闪,只得绝望的偏过头,闭上眼睛接受这一切的灾难。 那根棍子毫无悬念的落在了她的侧脸,有微微的灼痛感,但好在洛落还能忍受,只是原主这张脸怕是要毁了吧。 她还在想着,那根树枝已经离开了她的侧脸,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抬眸与他对视。 “呦,居然哭了?”他似乎有些意外,粗糙的手指抹过她眼角的泪水,“才只是这样就哭了呀。”他啧啧两声,换上了一副惋惜的神态,“那和我相比,你还差得远了。” 当恐惧达到了顶峰,洛落反而觉得冷静了许多,麻生英助放开了她的下巴,然后随手解开了衣襟。 男人露出的胸膛伤痕累累,似乎还有这烙铁的痕迹,两侧的肋骨都瘦弱得凸了出来,全身都好像是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洛落眸光复杂的看着他,不敢想象,这段时日,他在宁时的手里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所以麻生英助才会这么恨,恨毒了自己,也恨毒了宁时。 麻生英助勾唇一笑,形容枯槁的他此时脸笑容都变得可怖。 “看,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活下来了,你也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上,一会我就要看看宁时他怎么换你回去。”他说着癫狂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瘆人。 * 时间的概念对于洛落来说已经变得模糊,她靠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很久很久才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在这里!” 她强打起精神来,睁开眼就看到闵然朝这边跑过来。 洛落呜呜出声,脚上的滴滴声响也还在继续,她瞄了一眼上面跳动的数字,心中更是焦急。 他们不该来的,她很想跟他们说,自己今天,大概是走不了了。 很快,她看见了后来赶到的宁时,他伟岸的身影一出现,无数的恐惧便在瞬间退散,似乎临死前能见上他一面,她的心里都有了极大的安慰。 可是她的嘴巴依然被封着,无法说话。 “宁时。”麻生英助终于发出声音,却是在洛落的身后,似乎是很远的地方,“你终于来了。” 洛落回过头,一片黑暗中,她似乎看到麻生英助得意的模样。 宁时的人持续靠近,踩到了周边被提前放置的微型**,一时间大地震动,各种爆破的响声不绝于耳。 死伤无数,似乎满地都是尸体。 宁时的人不敢再往前了,只得站在原地。 这种微型**在白天都极难被察觉,更别说是黑夜了。他们准备得并不够充分,对付这种军火世家出来的人,还真是有些棘手。 “你想怎么样?”宁时看了洛落一眼,朗声道。 麻生英助冷笑一声,“要么你自己走过去给她解下**,要么就等着时间到了,砰的一声,你心爱的人可就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洛落着急的呜呜两声,她周围都是**,麻生英助这分明就是想让宁时送死! 不要,不要过来。 她拼命的摇头,却还是看到宁时迈开了步子。闵然抬手阻止,却被宁时一拳挥倒在地。 “她是我的命。” 即使相隔很远,她还是听见宁时这么说着,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却说着这世上最动人的告白。 你也是我的命。 洛落鼻头一酸,眼泪便涌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抉择 闵然揉了揉浸血的嘴角,第一次朝着宁时大吼,“可是你疯了吗?都是隐形地雷,你要是死了时风怎么办?我们怎么办?难道所有人都比不过一个女人吗?!” 宁时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时风是他的心血没错,但他知道自己更重要的是什么。他低眸冷睨着还倒在地上的闵然,“如果我死了,就把时风拆分卖掉,钱就帮我捐给慈善基金会好了。” 男人说着微微勾唇,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一般,闵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心中伟岸的先生,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所有人辛苦奋斗来的一切。 那个女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也过于不负责任了一些。 他咬紧了因愤怒而颤抖的牙关,却看见宁时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自己,朗声对麻生英助喊道,“我来了,别动她。” 很快,远方传来了麻生英助猖狂的笑声,“好,”顿了顿他又说,“别想着耍什么花招,这里到处都有我埋的暗雷。”他警告着,声音也透出一丝阴狠。 宁时摊摊手,“只有我自己,你可以放心了。” 那一拳下手不轻,闵然站起来,嘴角依然生疼,他冲着其他跟来的人喊着:“拦着呀!你们都是木头吗?!” 然而,没有人动。 这是先生自己的决定,没有人敢去改变抑或是质疑,即便这决定看起来如此凶险。 他们从跟在先生身边的第一天起,学会的就是听话。 闵然点点头,“好,好样的。”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愤然离去。 然而那些人依然不动,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也要守着先生归来。无论结果怎样。 宁时一步一步走着,每一步都看似谨慎却又随意,不远处就是他心爱的姑娘,此时她一定害怕极了。 更深露重,她穿得单薄,越是走近一步,他的心越是在收紧。他总是没办法保护好她,让她经历诸多苦难。 午夜秋风萧瑟,微凉,如水如冰。 他竟真的就这样平安的走到了她面前,半蹲下身,少女很安静的坐在那里,视线相对,他看见她眼睛红得像一只兔子。 男人小心的撕下她嘴上的胶布,可还是疼得洛落皱眉。 嘴巴得救后的第一句话,她冲口而出,“宁时,你疯了!” 宁时默不作声的又去给她解手上的绳子,洛落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绳结系得很紧,宁时半拥住她,两个人距离极近,洛落感觉到温暖,身子不禁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嘴上却说:“你走吧,我脚上绑着炸弹。” 宁时依旧专心的解着绳结,没有任何反应。 她闻着他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喃喃道:“宁时,对不起,我又连累了你。” “好了。”男人的喉结微动,低沉好听的声音就这么传出来,传入洛落的耳中,顿时又奇迹般抚平了她心中的愧疚和焦躁。 果然,双手手腕上紧勒的感觉消失了,洛落稍微活动了下,小手被冷风吹得冰凉。 ***起身,将呢子大衣脱下,罩在她的身上。 洛落看着他里面单薄的白色衬衣,下意识的摇头,“我不要。”男人却依旧强硬的按住她要推开的手,“披好,听话。”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诱哄一般,他的女孩,那么娇柔,冻了这大半宿,肯定是要生病的。 洛落的后背迅速被温暖包裹,那厚实的温暖扩大,连带着手指间都很快变得暖和。 宁时又重新蹲下身,安静的研究她双脚上绑着的炸弹。 “啧啧,宁时,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你要是肯开口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一马。”麻生英助慵懒着声音。 宁时并没有理会,目光专注的落在炸弹上,洛落刚忍不住动了动,就被他出声制止,“别动。” “哦。”洛落张了张嘴,果然不再动了。 宁时看她一眼,安抚道,“别怕,只是个小问题而已。” 洛落乖巧的点头,但是她明明看见宁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他的面瘫脸把情绪掩藏得恰到好处,但是她知道,事态一定很严重。 “还有三分钟。”该死的麻生英助又开始癫狂的笑起来,洛落默默的想着,他的笑声可真难听啊。 宁时却突然站起身,转身面向麻生英助所在的方向,“把她放了,我当你的人质。” 洛落不禁有些着急,“宁时……” 麻生英助似乎很得意,“你这是认输了吗?” 宁时淡淡道:“对,我认输,放了她。” 麻生英助啧啧两声,“想不到还有你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看着真是……太爽了!”他说着再一次狂笑起来,“这就是全新的放射性元素所制成的复合引爆装置,杀伤范围和触发条件都多得无法预估,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买到的东西。” 洛落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宁时。 麻生英助:“怎么?看来你还不知道吧?”他眯了眯眼,“这家伙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我们麻生家族发现了新型放射性元素,可以用于制作杀伤力更大的武器,就想要来收购我旗下的子公司。” 她知道,可那不是一家汽车公司吗?为什么又与什么乱七八糟的元素有关了? 宁时斜睨她一眼,黑眸像是初冬的雪一般清冷,他声音冷沉,“沃特公司表面是一家落没的汽车企业,实际上多年来一直在做杀伤性武器的开发与研究。” 洛落错愕了一下,她懂了,在这个看似经济至上的世界里,武器一直充当着保驾护航的重要角色,所以宁时才要力排众议的拿下沃特公司,所以宁家人才对麻生家族如此忌惮。 “是的,”麻生英助接着宁时的话,“这种放射性元素其实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被一个不知名的化学家发现了,只是提取和精炼的难度太高了,又极具危险性,所以多年来一直没什么进展。所以家族内部其实早就有了决议,与宁家共同提取,共享成就,前提条件就是两大家族联姻,所以……” “所以,”宁时眸光落在某个虚无的地点,“就算是我不去找你,你们也会主动来找我。” 麻生英助:“当然,因为你本人远比整个宁家都要值钱,不是吗?” 宁时勾起唇角,“你说的没错!”话音刚落,宁时整个人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奔麻生英助所在的地方。 之前天色暗沉,杂草丛生,这条斜坡隐藏其中很难发现,而现在,却是直取麻生英助最好的时机。 如果说周围都遍布了微型地雷的话,那么麻生英助一定会为自己留下后路,不会是把背部留给敌人的地方,一定是一眼看得见普通人却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麻生英助果然慌了,“你,你站住,难道不怕我引爆定时器吗?”他说着立即慌乱的按下手中的按钮,连续按动几下,却没有丝毫反应。 “怎么……可能?”麻生英助几乎不敢相信,而此时,一道黑影扑上来,一个人已经先于宁时扑倒了他。 几乎是毫不费力,麻生英助就被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双手被反剪在一起,拳头狠狠的砸在他的头上,紧贴地面的脸也是被这撞击疯狂的摩擦。 灰头土脸,这样的词汇此刻用来形容麻生英助,再合适不过了。 宁时快步来到跟前,眉头紧锁,看着闵然,“你不该来。” 闵然啐了一口,也不知道啐得是谁,“开什么玩笑?我老大在这枪林弹雨的,我怎么当缩头乌龟。” 宁时深吸一口气,看向别处,“这次过后你就回闵九爷那里吧,你是闵家的独苗,有更长的路要走。”待在他的身边原本就是闵九爷在为闵然寻求庇护之举,可如今沈家蠢蠢欲动,麻生家族也掺合进来,他的身边早已经不安全了。 “哼!小爷我爱待哪儿待哪儿!不劳先生费心!” 宁时没再说话,周围一时间就只能听到麻生英助被砸得头晕目眩的呻吟声。 闵然自他手里抢过控制器,看了一眼,手上顿了顿,才颤巍巍的递给宁时,“先生,没有停止键……” 宁时也出乎意料,时间不多了,鞋底毫不犹豫的踩上麻生英助的脸,使劲的碾着,疼得麻生英助从昏迷中醒过来,又是一阵阵尖叫。 “说,炸弹怎么才会停?”宁时的声音无比寒冷,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撒旦。 麻生英助紧咬着牙关,却忽然瘆人的笑起来,“我要炸死你们啊?怎么会给你留下活口呢?炸弹拆不了,拆了就会爆炸!” 宁时像是拎一只小鸡一样拖起狼狈的麻生英助,“好,那我就让你这个准继承人一块死!” 洛落目瞪口呆的看着麻生英助被活生生拖过来的样子,也看到了宁时脸上几乎冻结的寒冰,事态似乎远比想象中严重。 麻生英助像一只死尸一样被扔在洛落的脚边,宁时低低对闵然说了句,“走。” 闵然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先生,你得跟我一起。” 宁时冷冷的睨他一眼,“我说,走。”他的声音刚硬得不容置疑,闵然大脑还一片空白,腿却诡异的先于身体有了动作。 但是他只是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先生,你不走,我不走。” 宁时无奈,“你不带着他们撤离,到时死的人只会更多。”他言尽于此,剩下的就交给闵然自己去考虑,作为闵家的独子,早晚都要学会有自己的衡量考虑。 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闵然再深深看他一眼,轻声说道:“我会回来的。”他说着打开手中的手电,用进来时的方法原路返回,朝远处停着的手下们跑去。 洛落眼看着宁时修长的手指翻动洛落脚上的炸弹,小心翼翼的说:“你在翻什么?”她其实更想说的是你赶紧走吧,只是话到了嘴边,知道是徒劳,便没有出口。 宁时的眸光很专注,在计时器上一阵摸索,果然摸出了三道线来,“任何精密的装置都会有外接的线路,看不见只是它隐藏的极好。” 洛落看着那红黄蓝的三根线,心中顿时有些恶寒,再专注于学习,警匪电影还是看过几部的。她忍不住「咦」了一声,开始支招,“剪红的,剪红的。”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宁时看着她一脸蠢萌的样子,不禁笑笑,自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匕首,刀刃呈暗色,却在月光下闪着熠熠的寒光。“还好我带了这个,不然还真是有些麻烦。”他说着将三根线一齐割断,动作快得洛落连制止都来不及。 洛落的心脏好似随着他的动作都停跳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你一次都剪掉了,怎么没有爆……”炸呢? 宁时嗤笑一声,“电影看多了吧。我切断的是计时器的连接,这种复合式的装置,切断计时器永远是第一首选。”洛落顺着目光看过去,果然,液晶屏幕上的数字停了。 “那我可以动了吗?” “还不可以,它具有多回路触发的功能,剪断计时器也只能为我们多争取一分钟的时间。” “多回路是什么意思?”果然电影里都是骗人的,原来根本就不是三选一就能解决的问题。 宁时突如其来的好脾气,继续为她解释道:“就像是并联的电路,一路不通并不会影响整体的运作。” 洛落「哦」了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宁时却忽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干巴巴的闭了嘴,宁时需要安静。 男人用刀刃寻找薄弱点,一点一点撬开定时器的外壳,很快就露出里面复杂而精密的回路装置,他仔细的寻找排查,终于找到了一个点,将那里小心的撬下来,然后拉过已经奄奄一息的麻生英助,用他的手腕接触那块连接的仪器。 滴滴的两声,洛落吓了一跳,计时器重新开始跳动起来。 只剩下不到一分半钟的时间了,宁时快速而又小心的解下**,重量不能轻,动作不能重也不能过快。然后转而缠在了麻生英助的手腕上。 “快走,朝着麻生英助刚刚站的方位跑。”他一面快速的操作着,一面命令着洛落。 “可是你……” “没时间了,快走!” 洛落咬咬唇,她待在这里只会拖他的后腿,而若是她真的走了,他死了怎么办? 她摇摇头,死也要死在一起。 “听话。”他的声音有些凝重,但手上却不停。 “宁时,”她很郑重的告诉他,“不要死,你死了,我会忘了你,然后爱上别人。” 洛落没有再等他的回答,因为时间不允许。她不想让宁时所有的苦心都付诸东流。他不是男主吗?一定可以脱困的对不对? 所以她只是拼了命的朝着他所说的方向跑,直到跑到麻生英助刚刚所在的地方。 没有特别远的路程,然而她却再也跑不动了,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流呀流,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不再听从使唤。 她无力的蹲下身,仔细的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然而,什么都没有。没有脚步声,只有簌簌的风声。 宁时并没有跟上来。 这样的认知刚刚充斥她的脑海,身后砰的一声,大地都跟着颤抖,无数的石砾从她背后打上来。而她既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只是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重逢 爆炸声震天动地,洛落即便捂住了耳朵,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已经到达极限的震动声。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颤动,接二连三的,带着周遭被掩埋的暗雷,像是要毁灭世间的一切。 然而洛落却只是闭着眼,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心里一声一声的默念着那个名字。 宁时,宁时,你一定会活下来的,对吗? * 从混沌中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雪白,从模糊直到慢慢的清晰,洛落似乎还都不太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上红唇艳艳,眼睛里闪烁着逼人的光芒。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令人心惊。 “不用这副惊恐的样子看着我,你的命还是我救回来的呢。”汪桐说着熟练的拿出一根香烟放在嘴边,身边立即有一个结实挺拔的长发男人上前为她点燃。 香烟袅袅,慢腾腾的升空,一片烟雾朦胧中,洛落看见屋子里的人很多,有忙碌的护士,打扫的护工,甚至还有三四个同样气质冷峻的男人,个子都不算高,但个个肌肉结实。 “你现在一定很困惑吧。”汪桐将一口烟尽数吐向洛落的脸,就像是从前一样随意。 和从前一样,却又有所不同。 今天的汪桐既不是那个神经大条死皮赖脸的汪桐,也不是之前在咖啡厅里矜贵美丽,高高在上的汪桐。 洛落忍不住蹙起眉头,这么神秘的女子,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然而洛落的嘴唇干干的,微微蠕动,鼻子里还塞着输氧管,大波大波的氧气送到她的鼻腔里,她纵使不停的吸着,浑身却还是提不起半分力气。 她动了动嘴巴,却几乎没有声音。 “宁时……”洛落无声的问着。 汪桐又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有些烦躁的按灭,神色漾起一丝复杂,“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洛落的心里一紧,顿时又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 汪桐偏过头,“你们先出去吧。”她话音刚落,屋子里的几人都鱼贯而出,整个病房里顿时只剩下她和洛落两个人。 汪桐走到窗边,将遮住阳光的白色纱帘尽数拉开。一瞬间刚刚还无比温和的日光瞬间变得刺目极了。 洛落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好半天才适应过来,就看见汪桐正一脸得胜者的姿态站在了床边。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长裙,看起来既温柔又妖艳,像是一朵充满了诱惑的罂粟花。 “你曾经跟我说过,我爱的人,他迟早也会爱上我。”汪桐的声音很平静,目光也平静的落在洛落的脸上,“说这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得意呀?” 洛落睁大着眼睛看她,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我那么爱宁时,为了他不惜出卖家族的机密,可是他却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除掉你!” 洛落从来没有想过,汪桐喜欢的人竟然是宁时。小说里也从没有写过这样一号人物,如果有,她不可能不记得。 然而下一秒,汪桐已经亲自为她做出了解答:“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其实我叫……”她凑近洛落耳边,“麻生幸子。” 洛落抖了抖唇,“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她的嗓子干涩,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但麻生幸子却还是看懂了,“别这么激动,我是骗了你,而且还骗得你很惨,但至少告诉你的名字是真的。”麻生幸子直起身,绕着病床的边缘悠闲走了一圈,“我从八岁起就认识他了,只可惜我们见面的机会总是寥寥无几。那天在医院里碰面,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我,他甚至都不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她忽然转过身,看着洛落,“不过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嫁给他了,只要……只要除掉麻生雅子,还有你。” 麻生幸子再次走近洛落,尖利的指甲慢慢抚过她苍白的脸,幽幽的说道:“其实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那部剧你一定没有看完吧,如果你看完了,就会发现,我根本不是什么演员。”她笑了,笑得虚幻又妖娆,“原本我想的很简单,只要你触犯了宁家的家规,执法堂自然就会找上你。那张照片是我故意炒上热搜的,酒吧的事情也是我一早就策划好的,只是我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我那个变态哥哥,好在你勾引人的功夫还不错,他几乎很快就被你吸引了。” 洛落不能自已的胸口起伏着,呼吸也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变得越发的困难。 “你就像个蠢货一样,一步步走入我设的圈套,到高尔夫球场找麻生英助自投罗网,我暗暗想着你在床——上被麻生英助折磨时的样子,他会拿着皮鞭狠狠的抽在你的身上,每一下,都皮开肉绽。”麻生幸子这么说着,长而卷翘的睫毛也微微的颤动,一滴晶莹的泪将落不落,脸上也尽是痛苦的神色,“你也要尝过我的痛苦才行,那样才公平!不然你凭什么得到宁时的爱情。” “你拿了这世间上最珍贵的东西,理所当然就要付出最庞大的代价。” 麻生幸子的眼里尽是癫狂,“那份精神诊断是我匿名寄给宁申川的,我想着宁时再强大,也总有护不住你的时候,只是我没想到,在权利与你的抉择中,他竟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你!”她冷笑着,“但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麻生英助死了,麻生雅子也因为和他通奸的丑事曝光而被家族遗弃,现在父亲唯一能指望的人就只有我,我再也不是那个孤苦无依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了,我将是麻生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洛落看着这样的麻生幸子,只觉得既可怕又心疼,她张张嘴巴,嗓子依然哑得发不出声音,“宁时会知道的。” 麻生幸子的眸里都闪烁着算计的精光,“那又怎样?只要你还在我手里,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她说着红唇凑近洛落,“别忘了,你可是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呢。” 洛落的睫毛微微的抖动,是啊,她这么没用,她的宁时恐怕到时也只会处处受人掣肘。 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麻生幸子拿起放在一边的手包,摇晃着腰肢朝门口走去,临走前,她忽然回头,有些神秘的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宁时是怎么活下来的吧?” 洛落艰难的转过头,不想再去理会麻生幸子,但那个恶毒的声音却依旧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是闵然救了他,代价是,粉身碎骨。”尖锐刺耳的笑声一瞬间爆发于整个房间之中,直到病房的门合上,洛落才慢慢平复了愈发困难的呼吸,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窗边白色纱帘的一角。 她想起书中闵然的结局,为了救宁时,在一场爆炸中死去,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剧情的轨迹正在分毫不差的朝着既定的结局走去,虽然中间有了些微的偏离。 就好像是两点之间的直线与曲线,过程不同,结局却不会改变。 那么她和宁时呢?她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终究是要回去的,她和宁时是不是也是悲伤的结局呢。 十二月迎来了b市的第一场雪,洛落依靠在窗边,小手伸出窗外,细碎的雪花就落在掌心,冰冰凉凉的感觉。 她从清醒起就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转眼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期间被转移了数不清的地方,在这里,她才待了不超过3天。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宁时已经醒过来了,不然她也不会被麻生幸子转移的这么频繁。 只是麻生幸子几乎从不露面,派来监视她的人也从不与她搭任何话。 “宁时,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你会记得吃苹果吗?” 她喃喃自语着,却是这里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风很凉,她穿得很单薄,好在屋子里暖意逼人。她很快又关了窗户缩回小小的房间里。 生病了以后,她很怕冷。 突然,房间的门被人打开,来人们行色匆忙,随便扔了件羽绒服在洛落面前。洛落傻愣愣的看着,这是又要「转移」了吗? 最近转移的周期越来越短了。 洛落没有多余的废话,配合着下了床,一面套着羽绒服,一面被人架着往外走。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学乖了很多,这些人可从来不会怜悯任何人的,他们都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永远只会服从命令。无论她怎样的反抗,到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自己。 她很快被塞进了车里,车上竟然是久未露面的麻生幸子。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还是佯装着精神,只是手上不停的吸着烟,一支接着一支。 车子行了短短的路程,她却已经吸了好几根。 洛落看着她,轻声问道:“你看起来有些焦虑。” 麻生幸子勾唇冷笑,“你最好闭上嘴,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把你扔出去。” 洛落知道麻生幸子讨厌自己,也就讪讪的闭了嘴,只是那股刺鼻的香烟味萦绕在鼻尖,吸入肺腑,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她脆弱的肺。 自从上一次劫后余生,她的肺变得异常的脆弱。 她别过头去,想要把车窗调下来一些,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露出了它的车头。 她眨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极速的冲到了最前面,带着不要命的架势,想要生生逼停麻生幸子的车。 “小姐,他们追上来了。” 麻生幸子也不含糊,从脚腕处摸出一把手枪,利落的将子弹上了膛,“这帮狡猾的混蛋!” 这样的场景异常的眼熟,两方人马分明已经进入了火并的阶段。但麻生幸子可不是当初的宁时,会尽职尽责的保障自己的安全,说不定哪个情急的时刻,一脚把自己踹出去挡了子弹也说不定。 她看向麻生幸子,“可不可以也给我把枪……”她的声音弱弱的,软软的,听得麻生幸子眼皮直跳,红唇冷艳的开合,“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吗?” 洛落只好又闭了嘴巴,她发现无论是从前的汪桐,还是如今的麻生幸子,似乎只要一开口,气势就能瞬间秒杀自己。 好吧,其实她也只不过是想防个身而已。 车身受到了极其猛烈的撞击,洛落被撞得左摇右晃的,感觉自己都快要得脑震荡了。事实上她的脑震荡之前才刚刚好,如此一来,也只觉得是天旋地转,头脑发晕。 双方的人马很快进行了火拼,枪声不绝,麻生幸子还安然的在车里坐着,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洛落不时地偷瞄她一眼,直到看见她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一道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下一秒,麻生幸子的枪口直接对准她的脑袋。 洛落吓得脸色惨白,她的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完全,所以此时看起来倒有些病态的苍白。 “你……”洛落的身体紧绷着。 “举高双手,然后下车,给我老实点,别耍花样。”麻生幸子快速的说着,语气里却是透着出奇的冷静。 “可是我会被打成筛子的……”洛落有点犯难,外面枪林弹雨,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麻生幸子的枪口再一次顶紧她的脑袋。 洛落无奈,“好好好,你冷静点,别走了火。”被爆头的死法其实一点都不美好。 她推了推车门,才发现车门被反锁住了,她有些无奈的看向麻生幸子,对方朝司机点点头,咔哒一声,洛落在麻生幸子的示意下再次推了推,这一次很容易推开。 她没敢立即出去,清了清嗓子,嗓音依旧软软的,“我是洛落,我现在要出来了。”她用了几乎是自己最大的声音,生怕有谁听不到,错手杀了她。 她慢慢的伸出一只腿,麻生幸子的枪口就在她的身后,她整个人都下了车,身后的麻生幸子也跟着下了车。 直到此时,洛落才算看清了情形,麻生幸子的人基本上全军覆没,车子被逼停在高架桥上,桥下是密密麻麻的树林,遥遥看去,就像是悬崖峭壁一般。 周围人迹罕至,怪不得对方的人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动手。 麻生幸子扣住洛落的脖子,枪口顶住她的太阳穴,洛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耳边就听见麻生幸子撕心裂肺的大喊:“宁时,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你不出来我就打死她!” 宁时也来了吗? 洛落一瞬间所有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寻找宁时,好似被枪指着脑袋的感觉也没那么难过了。 几乎是下一秒,宁时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范围。穿着藏蓝色紧身裤的长腿自之前逼停麻生幸子的车上下来,一双眼幽深而危险,他似乎恢复得很好,只是头发略微长了些,却丝毫不显得邋遢,倒是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精致优雅。 这是洛落第一次见宁时从驾驶位上下车,刚刚那么险的超车逼停,竟然都是出自他手。 洛落忽然想到,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没用,她再一次成为别人威胁宁时的软肋。 麻生幸子痴痴的笑了,“宁时,你可真是狠心,一面答应和我结婚,一面却又串通别人设局害我麻生家。如今我的族人全都死了,你却还是不肯放过我……” 洛落心中微微惊讶,却又转而释然,原书里确实提过,宁时消灭麻生家族,仅仅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如今算一算时间,似乎提前得并不太多。 “放了她,我放你一条生路。”宁时淡淡开口,声音就像是融入了外面的冰雪,一样的寒冷,一样的无情。 麻生幸子此刻已经近乎于笑得发抖,“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在乎生死吗?我要的只是你爱我,我有什么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她,你冷情冷血,她的死,就是你的报应。”她说着就像是要扣动扳机的样子,身体却突然一抖,手枪就无力的脱手落在了地上。 隐在暗处的***打中了她的手腕。 就是现在!洛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麻生幸子,卯足了力气朝宁时跑去。 男人也立即敞开了怀抱,包容的接纳了她。她一头扎进宁时的怀里,剧烈的喘息着,温热的气息夹杂着冰冷的空气一齐冲入她的肺腑,引起了一阵阵剧烈的咳嗽。 她在他怀里一声一声的咳着,虽然极力的隐忍,却还是接连不断,他却只是更加抱紧了她,轻轻的拍抚。 “没事了。”他吻了吻她因为病痛有些枯槁的头发,“没事了,别害怕。” 洛落咳得脸红耳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脸颊依恋的蹭着他的胸口。 因为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落在地面上很快就化了,连半分白色都看不出来,倒是远处密林上挂上了薄薄的一层,站在桥上,煞是美丽。 麻生幸子几乎在下一秒就被蜂拥上来的人们制服,连带着车里的司机,她尖利的嚎叫着,一会诅咒洛落,一会儿又诅咒起宁时。 洛落想要从宁时的怀里探出头看看她,却被宁时捂住眼睛。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微微的冰凉,却捂得严丝合缝,半点光亮也不透。声音一如即往的霸道低沉,“不要看,脏了眼睛。” 他说得很简短,但洛落却还是听懂了。他还记得她怕见到血腥的场景,而这里,到处都是激战后的死尸。 洛落听话的没有推开他的手,只是轻声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宁时不吭声,怎么处置?他的女孩那么纯白,这些听起来都残忍肮脏的事情她不需要知道。 洛落见他不肯回答自己的话,咬了咬唇,却还是说道:“虽然我也恨她,她害了我,害了你,害了闵然,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 宁时默了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做了那样坏的事,怎样的惩罚都不为过,但可不可以……”洛落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可不可以不要把她卖去布隆迪做妓女……”至少不要是做妓女,她也是女孩子,她知道那是多么残忍可怕的事情。 男人一时间没有说话,洛落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顿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宁时分明都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她从哪里知道他打算把麻生幸子卖去布隆迪做妓女的事情?这下子,以宁时的性格,一定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吧。 她抿紧了嘴唇,正不知所措之间,就听见麻生幸子的咒骂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善良单纯都不过是装出来的,原来肚子里也藏了这么一副蛇蝎心肠……”麻生幸子的话只是说了一半,就好像是被人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洛落清晰的感觉到那只蒙在她脸上的大手紧了紧,她变得更加无措起来,或许宁时根本就没想过要把麻生幸子卖去布隆迪,而自己这番话倒像是在变相的提醒他。 她在他心里会不会贴上了恶毒女人的标签?早知道就不要乱说话了,真的是越说越错! 她有些沮丧,身后男人的怀抱却依然温暖,他带着她上了车,贴心的为她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才启动了车子。 这是宁时第一次在她面前开车,她干巴巴的偷看着他,侧颜似乎消瘦了许多,棱角变得更加的分明。 她想了想,恭维道:“宁时,你变帅了。” 宁时面无表情的开车,车子很稳,速度也并不是很快。倒车镜里后面有很多车辆跟上来,一左一右的变幻位置,为宁时的车子保驾护航。 洛落的小手纠缠得紧,“其实我刚刚……刚刚……”她顿了又顿,却怎么都想不出该如何解释刚刚脱口而出的那番话。似乎怎么解释都很刻意,倒像是变相的把「心肠恶毒」这个头衔给做实了。 “嗯。”身旁的男人似乎连说话都变得吝啬起来,只是一个懒懒的鼻音,倒是弄得洛落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是什么意思? 是完全理解?还是根本不在乎? 不过她还是觉得应该再挣扎一下,“其实我真没有……”还没等洛落说出个一二三来,宁时却猛然踩了刹车。 车子停下,惯性使得两个人的身子都微微前倾,如果不是洛落身上系着安全带,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撞到挡风玻璃上。 男人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疯狂的吻就落下来,力道比任何一次都要重,弄得洛落嘴唇都有些发疼。 她拍打着宁时的胸口,娇软的小手没有半分力道,但男人却还是慢慢放开了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深潭般的眸子幽幽的望着她,里面倾泻了满满的思念。 “分开这么久了,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他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脸颊上,有些痒痒的。 洛落不自觉望进那双眼睛,像是掉进了吸引的漩涡。 “有。”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甜甜的糖,白嫩的小手攀上男人的脖颈,柔软的菱唇就附了上去。 她很生涩,连吻都带着惯有的矜持和温柔,却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吻。她闭着眼静静的吻了他一小会儿,小心的伸出了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像是一只试探的小猫。 男人始终纹丝不动,她不禁有些挫败,勾引人想不到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她都这么努力了,却一点都不成功。 她有些无措的睁开眼睛,看着他。 男人的眸色晦暗不明,却在她睁眼的刹那燃起了些微光亮。 他离开她的唇,刚刚忽然有些不确定的心此刻却慢慢被抚平,他却还是明知故问着:“你是洛落吗?” 洛落睁大着眼睛看他,有些不明白,“我当然是呀。” 宁时浅笑,那浅浅的笑意却深达眼底,“那就好。”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送别 洛落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只觉得前途一刹那间都变得明亮起来。虽然平静之下依然波涛汹涌,但哪怕只是一瞬间,只要彼此在一起的时光是快乐的,那么也是值得的。 她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伟岸的男人,他有着这世间最最宽阔的胸膛,可以容纳山海百川,冷静包容,坚固得像是一座城墙。 她待在他身边,虽然几经危险,但依然安心。 “宁时,我爱你。”她偷偷的,小声的说着,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羞怯。 车子行进着,男人开得专心又小心,他不常开车,生怕吓到身边娇弱的女孩。 “你说什么?”他没有听清。 洛落抿唇笑着,眉眼弯弯,“秘密,才不告诉——”那道熟悉的嚣鸣突兀的在耳边响起,一瞬间像是掩盖了周围所有的声音。疼痛也紧随其后,甚至比之前更严重了一些。洛落疼得脸色发白,几乎是下一秒,宁时猛然踩了刹车。 纤白的手指死死揪住男人衣服的一角,她糯糯的,声音微弱,“宁时,我疼……” “洛……” 她听见宁时的声音变得缓慢而遥远,后面的话甚至连听都听不清楚,洛落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甚至开始陷入一片纯白。 又要走了吗? 可是她明明还有好多话想要和宁时说。 她想说分开的每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都是他,甚至午夜梦回,她都会回到炸弹爆炸的那个夜晚,她撕心裂肺的哭着寻找他,心里是极度的恐惧与后悔,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宁肯死了也不要离开他。 常常醒来,她满脸湿润。 可是,他们能相处在一起的时间总是那么的短。 “喂……”新的声音很快环绕而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电影无限放慢倍速,洛落听见那人问着,“你还好吧?” 洛落依然觉得头晕目眩,努力的甩甩头,尽量想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清晰,可却像是喝醉了似的,头反而变得更晕了。 这时,一只柔软的手掌贴上来,带着微微的温热,附在她的额头上,她渐渐听清楚了那道美丽的声线,有些微微的陌生。 “我天啊,不然还是打120吧!”洛落听见女人自言自语着。 又是120,难道她们不知道120出车是需要费用的吗? 洛落心里有些生气,脑袋却像是慢半拍的反应不过来,缓慢的抬起手,想要抓住女人的手,却摇摇晃晃的抓偏了。 身体的感知能力似乎恢复了大半,洛落这才发现身下又凉又硬,视线的余光,她看到了地板。 洛落:“……” 她竟然躺在了地上,小姐姐竟然也不知道要把她扶到沙发上去。最重要的是,地板好多天都没擦过的样子了,真的很脏。 她却又安静的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直到手上能再次蓄起一些力气,才慢慢的抬手摸到了裤子口袋,里面有一颗太妃糖,她为了防止意外状况发生,特意提前放好的。 雨霖铃那边依然乒乒乓乓的翻找着,洛落余光扫了一眼躺在离主人寸步之远的手机,默默的撕开了糖纸,将糖放进了嘴巴。 “奇怪,我的helloKitty呢?刚刚明明还放在这里的!fuck!这手机长腿了吗?怎么自己跑没影了?!” 洛落慢慢闭上眼,又缓了一小会儿,身上才终于有了力气。 “找到了!”李纯兴奋的叫了一声,就解开指纹锁打算拨120的电话,身后少女悄无声息的站起来,并一摇一晃的向她走来。 李纯思有所觉,慢慢转头,正对上洛落惨白如死尸的一张脸。 “啊!!!”李纯尖叫着扔了手机,立即冲到房间门口撕下一张黄色符纸护在身前,“我有符啊,你别过来啊!不然魂飞魄散!” 话音一落,洛落果然不动了,李纯仍然惊魂未定,洛落看着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符纸拿反了。” “反了?”李纯看了一眼,果然上下颠倒了,随机她反应过来,看着洛落仍然心有余悸的样子,“你……好了?” 洛落点点头,身子还是有些乏力,李纯又霸占着沙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索性便席地而坐,反正刚刚已经弄脏了衣服,也不怕更脏了。 可是盘腿坐在地板上,她一低头就能看见极厚的灰尘和已经凝固的某些可疑污渍,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嫌弃,“你家里真的挺脏的,赶紧把钟点工请回来打扫一下吧。”她的小小出租屋都没有这么脏。 李纯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和洛落搭上线,只是走近了一些,坐在沙发扶手上试探的问道:“喂,你刚刚到底怎么了?我看你一直捂心口,该不会是心脏病吧。” 洛落有些无奈的看向她,摇摇头。 “那……”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是……”李纯指了指房间,瞪大了眼睛看洛落。 洛落又有些无奈的点头。 “这就穿越了?”饶是心里有了猜想,但不可否认,当真的被当事人证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可是前后也没到半分钟呀,你穿过去多久呀?” 洛落仔细想了想,“一两个月吧,好久好久,那边马上就要过平安夜了。” 李纯依然觉得新奇,如果不是自己也遇到了类似的堪称为灵异事件,她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半大的小丫头的。 她干咳两声,清清嗓子,“你说说,你到那边都具体发生啥了。” 洛落满脸木然的看她,“是从头说起还是从这一次说起。” 李纯凑上来,“当然是从头呀,全部都要说,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绝好的小说素材来了,她感觉自己又有了新的灵感。 洛落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无辜,“可是我好像午休时间快到了……” 李纯看了眼钟表,“时间明明还早呀。” 洛落无情的提醒她,“我坐地铁过来都要半个小时呢。” 李纯:“……” 分别的日子总是很快到来,转眼间,就到了小雪离开的日子。洛落坚持请了假,因为到了客流量的高峰期,经理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虽然心里忐忑,但还依然坚持去了机场,和小雪告别。 工作可以有很多,赚钱也很重要,但是,小雪更重要。 她一向都能分得清主次。 “我走了,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哦。”小雪说这话时可怜兮兮的,活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洛落揉着小雪的脑袋哭笑不得,“安啦~你这么彪悍,我怎么敢忘了你呢。” “好呀,我都要走了你还不跟我说点好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小雪就手脚并用的抱住洛落,就像一只挂在树上的考拉。 洛落立即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临别时,洛落拿出了一个礼物,用漂亮的天蓝色包装纸包裹着,上面还扎了一个小小的彩色丝带。小雪很是好奇,反复看了下,想拆,但是被洛落给拦住了。 “上了飞机再拆。” 小雪眯起眼睛,“什么东西呀,这么神秘。” 洛落笑笑,但还是坚持着,“上了飞机再拆。” 送走了小雪,洛落慢慢的走出机场大厅,心中有些惆怅,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但分离的不舍却远比她想象的要让自己难过。 手机铃声响起来,洛落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小雪,就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小雪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刚刚哭过,甚至还吸了吸鼻涕,“不是说没签到吗?”洛落听着那有些幽怨的小声音,甚至还能想象到小雪撅嘴时候的样子,“还是典藏版的呢!怎么搞到的!就是故意想要弄哭我是不是!” 洛落觉得好笑,“其实你的偶像雨霖铃是一个很好的人,她还让我转告你,祝你早日学业有成。” 她想,乐于追星的小雪估计要高兴得跳起来了吧。 可意外的是,小雪竟然哭了,惨兮兮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里面还夹了钱,不都说不要你还了,你怎么还给我塞书里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洛落,我这还没走呢,就想你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洛落有些惊慌失措的安慰了半天,直到那头空姐几次提醒小雪要关闭手机,两人才算挂了电话。 洛落站在原地,眼看着远方的天空有两架飞机一前一后的驶过,暗暗猜想哪一个才是小雪乘坐的航班。 希望她未来前程似锦。 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人生圆满。 至于何为圆满,她想,大概就是好好奉养爷爷的晚年,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离上晚班的时间还早,她决定回自己的小出租屋里补补觉。现实生活与书里的日子是完全截然相反的两种生活,一个安逸享受,一个忙忙碌碌,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平平凡凡,一个惊心动魄,一个安稳余生。 她在地铁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再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坐过了站点,赶紧又乘了另一班地铁返回,千辛万苦的赶回了出租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索性拿出一本书来看。 从前是习惯了温书,高考过后她便时常会看一些课外的书。可惜书里的字密密麻麻的罗列着,她却意外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想了想,出门找了附近的一间网吧,再一次点开了那本令她魂牵梦萦深陷其中的小说。 后面的剧情依然一如既往的狗血,几次三番的遇险以及闵然的死亡,让女主意识到自己使强大的男主变得软弱。她的心理压力很大,开始闷闷不乐,甚至惊慌失措,自卑敏感,而男主人公宁时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变得更加繁忙,从而疏忽了女主的心情。 直到男主的爷爷宁申甫找到了女主施萌,一番犀利的谈话后,女主终于下定了决心,最终在宁老太爷的帮助下隐姓埋名于一个小镇,偷偷生下了男主的孩子。 好吧,或许下一次穿越,她会在一个陌生的小镇醒来,如果她真的被强行安插了女主路线的话。 洛落默默的想着,不禁觉得有些奇妙,穿越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现在,自己却在暗暗的期待着每一次穿越的到来。 晚班交接的时候,洛落刚进超市,收银员小可立即迫不及待的和她做了换班交接。超市很快就剩下洛落一个人,正整理着收银台,那边欢迎光临的机械女声就响了起来。 她抬头望过去,就看见许久不见的秦昊正痞痞的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的问道。 秦昊嘴巴里肆无忌惮的叼着根烟,“超市你家开的?我怎么不能来?”他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充满了流氓气息,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凶巴巴的,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 洛落眨巴两下眼睛,柔柔的点了下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随便选。” 秦昊点点头,进了超市里面,转了一大圈,很快又来到了收银台前。他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有针在扎一样的渗人。洛落心里七上八下的,脸上却依然装作平静,见他迟迟也没有要结账的意思,只得尴尬的朝他笑了笑。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洛落打着官腔。 秦昊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忽然扔在收银台上一袋巧克力,“给我结了。” 洛落怔了怔,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但又觉得自己的预感未免有些过于自作多情。 “您好,48块2,请问是付现还是手机?“ 秦昊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在桌子上。 洛落恭恭敬敬的拿过钱,找了零钱后又恭恭敬敬的递过去。 秦昊没有接,只是盯着她看,看得她全身都跟着发毛。 深更半夜,超市里只有监控,一个人都没有,孤男寡女的,对方还这么看着她,很难说不会害怕。 洛落自问自己还算镇定,但也有些顶不住了。 “您的钱。”她再次出声提醒。 好在秦昊这一次终于接了钱,随便塞进兜里,就要离开。 “秦昊。” 娇软的声音自身后忽然叫出他的名字,他有些紧张,脸上却还是那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回过头,眼里却含着一丝希冀的光。 “你的巧克力。”少女指了指收银台上的袋子,明眸里都是善意的柔光。 秦昊的脸色忽然臭起来,“你吃吧。”说完就推门走了。 洛落有些懵,虽然刚刚看到巧克力的时候就隐隐的猜到了,但是真的扔给她她却一点都不想要。 她拿起那袋巧克力就追了出去,左右看看,马路上空空的,哪里还有秦昊的身影? 她有些无语的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那袋巧克力,虽然只有五十块,对洛落来说却也是奢侈的。 他和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真的不明白秦昊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几天后,雨霖铃来了电话。彼时洛落刚换下快餐店的工作服,正准备下班,散开扎了一天的头发,轻轻的按摩头皮。 “喂,纯姐。” 李纯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和兴奋,“猜我找到谁了?!” “谁?”洛落有点累,话都懒得多说。 “大师,真正的大师。”她说着压低声音,“你穿越的毛病有得救了!” 洛落按摩头皮的手微微顿住,好半天,“哦。” “哦?为什么只是哦?你不激动吗?不兴奋吗?有的救了耶,你可以做正常人了耶!” 洛落依然,“哦。” 李纯静了一秒,忽然发现了其中的关节,“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的男主了吧,所以不想变回正常人了吗?” 洛落:“……” “咳咳,”气氛明显有些尴尬,好在李纯还是表示理解,“那个,浪漫爱情当然可遇不可求了,但是小妹妹你也要分得清幻想与现实才好呀,书里的人和事都是不存在的,姐再给你两天时间哈,大师后天就走了,你想好了再联系我吧。” 洛落颓然的坐在更衣室的凳子上,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迷茫,她看着天花板,昏黄的灯光异常温暖好看。 宁时,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每天都很想宁时,但越是想念,反而越是记不起对方的容貌,她只记得他冷清的声音,轻轻的念着她的名字,还有他的吻,有时粗暴有时温柔。 她一直都没有再穿越,直到她的暑期工结束。她算了算钱,已经花得很节省了,手头足足有四千块。 可是,要还秦昊的钱还依然远远不够。 洛落取出了所有的钱,打电话问了秦昊所在的地址,然后牢牢拽着自己的背包袋,坐着地铁找了过去。 秦昊给的地址很好找,摩天大厦的某一层而已,只是想要和门卫说明白很难。 “真的是我同学叫我过来的,不然您打个电话问问呢。” 门卫扫了一眼,半大的孩子,穿得有些穷酸,但还是打了电话过去,结果……没有人接。 “没人接,你不能进,不然我这口饭也就不用吃了。” “叔叔您通融一下吧。” 洛落有些累,手里却依然攥着背包的绳带。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老太太手里拎着菜路过,突然被门卫喊住,“等等,马姐,这人要去你家,说是找同学。” 洛落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阿姨,我找秦昊,请问您是他的家人吗?” 马惠荣果然点点头,“我是他们家的保姆,小昊应该是出门了吧。” 洛落差点要给气哭了,“可是我之前给他打电话,他告诉我来这里找他的呀。”这什么人呀,前脚让她找过来,后脚就自己反而不在家。 耍她很好玩吗?! 马惠荣想了想,“那你跟我上楼吧。” 终于顺利的进了大厦,洛落依然紧张的攥着手里的小背包,马惠荣暗暗打量她几眼,看得出是个老实孩子,索性换了个手拎菜,问她:“你找小昊来干啥的呀?”她想了想又小声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我们小昊的女朋友呀?” 洛落眨眨眼,老老实实的摇头,“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我来是……”她顿了顿,又觉得没什么可丢人的,索性就说出了口,“来还他钱的。” “多少呀?” 洛落又顿了顿,“一万吧。” 话音刚落,洛落就有些敏感的察觉到了马惠荣的眸光变了变,但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只是礼貌的说了一句,“马阿姨,我来帮您拿菜吧,看您都换了好几次手了。” 马惠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拎就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洛落都忙着在外打工,这一次回到家,只觉得平日隐藏好的思念此刻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的整颗心脏都是雀跃的,脚步也越发的快起来。 爷爷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临近院子的大铁门,还未推开,就听见了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洛落推门的动作倏然凝滞,连手臂也缓缓放下。 那清晰又隐忍的咳嗽声,一声又一声,一阵又一阵,断断续续的,却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插在洛落的心口。 好一会儿,直到那咳嗽声变得微弱,她才重新整理了脸上的情绪。大喊一声:“我回来啦!” 洛落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三个数,才推开大门,却还是毫不意外的看到爷爷脸上因为咳嗽引起的微红以及来不及收拾的心虚表情。 “爷爷,我回来了,你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高兴呀。” 老人看了她两眼,然后才像是没事人一样说道:“这个点儿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想了想他又问:“吃饭没呢?咋回来这么晚。” 隔壁的大婶闻声也趴在墙头过来凑热闹,“可不是么,你爷打晌午就等在村口了,还是老李头硬给劝回来的呢。” 洛落立即抱着老人的手臂撒娇,“还是爷爷最疼我,嘻嘻。” 爷爷憋了憋嘴角,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但洛落知道,只要自己回来,爷爷心里就是高兴的。 隔壁李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又开始了,“洛落你这打回工赚了多少钱呀,咋回来一趟也没给你爷买点好吃的?” 洛落脸色不自觉僵了一下,还了钱之后她囊中羞涩,按理说是应该为爷爷买些的。 看向身边佝偻苍老的爷爷,洛落心中顿时又升起了熊熊的愧疚。 “买啥,啥也不用,家里都有,别浪费那个钱。”爷爷摆摆手,还顺路呵斥了隔壁李婶一句:“磕了我家一地的瓜子皮,你赶紧回去吧。” 李婶撇撇嘴,自觉没趣,也就爬下了墙头。 爷爷转头对洛落挤挤眼,“吃饭没呢?爷给你把饭热热去。” 洛落点点头,随着爷爷进了院子里的小厨房,心里还在犹豫着要怎么跟爷爷解释,就看到爷爷娴熟的掀开锅盖,立即有一大股热气翻腾而出。 爷爷嘴上说着给她热饭,其实饭一直都是热着的。看来爷爷真的期待着等了她好久。 她看着忙碌的老人,这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但她却暂时还不能给他颐养天年的稳定生活。 “爷爷。”她轻轻的叫了一声。 老爷子头也不回,依旧忙着从锅里拿出还热着的饭菜,“赶紧吃点,中午在外面肯定没吃好吧。” 洛落闻着饭菜的香味,它们没有在宁时身边的菜品十分之一的精致好看,但却盈满了温馨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凑上前去挤开老爷子,“爷爷你坐着,都说了这种事我来干就好了。” 洛落成功的将老爷子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她自己的动作也很麻利,快速的将饭菜摆上桌,然后一股脑儿拿了两份碗筷,“爷爷,你肯定为了等我也没吃呢吧!咱们爷俩一起吃。”她说着夹了一大口菜放进嘴里,认真咀嚼了两下,然后一脸享受的样子,“嗯~太太太好吃了!还是家里的饭菜味道最香。” 爷爷操着满是老茧的手给她夹着菜,问道:“这段时间在外边打工挺累的吧,再挺一挺工作了就好了。” 洛落重重的点点头,“嗯,我知道,而且我一点都不觉得累,感觉这个暑假是我过得最充实的一个假期。” 爷爷听她这么说,不觉有些高兴,“那就好那就好,现在你考上了Q大,也算是对得起你爹妈了。以后好好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 洛落神秘的眨眨眼,“我呀,能这么优秀,都是因为爸爸和爷爷的基因好,教的也好。所以呀,都是你们的功劳!” 爷爷呵呵的笑了,“你呀,都要上大学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似的。” 晚饭过后,洛落先是把家里仔细打扫了一番,然后又给爷爷洗了几件衣服,全部完毕以后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爷爷酷爱听广播,洛落便坐在一旁给他扇扇子。许是白天有些累了,爷爷只是听了一小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洛落悄悄的把广播的声音调小再调小,没多久,扇子下就传来了爷爷的鼾声。 洛落微微笑笑,给爷爷又扇了会扇子才慢慢起身。 老人的身体不好,吹不了电风扇,她不在家里,没有人给他扇扇子,估计爷爷很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吧。 她这样默默的想着,悄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是老房子,很多年都没有修缮了,家里的墙面早已经变得烟黄,从前有爸爸妈妈和奶奶,家里很热闹,而如今,夜深人静,则更显得孤寂冷清。 她慢慢的走到窗边,窗外天空星河浩瀚,繁星点点,看来明天又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也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宁时过得怎么样了,他会发现自己和原主的不同吗? 嗡—— 那熟悉的枭鸣声忽然出现,伴随着深深的疼痛,撕心裂肺。 洛落的脸色惨白,强忍着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她早已习惯,如今则更多了份期待。 宁时,宁时…… 她一直在心底默默的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似乎只要这样一声一声的念着,任何疼痛都变得可以忍耐。 她毫不慌张的感受着眼前的眩晕,天旋地转之间,她似乎听到了那个她日思夜想的声音。 “洛落?”还是那声轻念,清冷的嗓音似乎也变得充满了柔情。 她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 身体像是在一片黑暗中漂浮坠落,像是处于失重状态一般,直到有人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分辨不出来音色,只能挣扎着想要醒来。当她真的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就看到爷爷满目通红,满脸焦急的样子。 还有李婶,还有更多人。 他们都是她熟悉的亲人和邻居。 “醒了,醒了!” 洛落只觉得浑身乏力,眼珠缓缓转向更近一些的爷爷,气若游丝,“我怎么了?” 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沉重,看起来被吓得不清,“走,爷带你上医院去。” 洛落终于有些清醒过来,张了张嘴,“不用,我只是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会儿就好。” 李婶也满脸关切得看着,“洛落呀,你这脸色也忒吓人了,不然听你爷的,赶紧上医院吧。” 洛落依然坚持着摇头,“真不用了,我挺好的,真的,就是还有点困,休息一会儿就好。” 老爷子到最后也没扭过洛落的倔强,众人走后,留下洛落独自躺在房间里休息。 屋内一片死寂,几分钟后,洛落才缓慢的睁开眼睛,她坐起身,额头上立即渗出细密的汗水。每动一下,身体都像是透支了一般。 她走到桌边将手机抓在手里,然后重新坐回到床上。 拨通了雨霖铃的号码,等了很对方才接起来。 “喂~谁呀?”对方的声音似乎还处于瞌睡之中。 “是我,我是洛落。”洛落说话的时候还有些难受,喘了口粗气才又说道,“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你能帮我了。” 几天后就到了开学报道的日子,洛落整理好自己要带的东西,找了一顶遮阳帽和一次性口罩戴上,才和爷爷一同出发。爷爷上了岁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同洛落坐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的车,精神依然出奇的亢奋。 Q大的校园很大,洛落办理完一系列的手续以后,便领到了用品和宿舍钥匙。将行李简单的放下,她便领着爷爷出了门。 报道的时间相比于其他同学更早一些,校园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洛落挽着爷爷的手臂,看着爷爷开心的笑容,她也觉得心里高兴。 爷爷不住的感叹,“这名校就是名校,看这校园,大,真大。” 洛落听了也跟着弯了弯眼睫。 这一路上,她始终都没有摘掉帽子和口罩。 陪爷爷吃完了午饭,洛落才依依不舍的把爷爷送上车,临开车前,爷爷还朝她摆摆手,让她赶紧回学校。 送走了爷爷,她立即联系了雨霖铃。雨霖铃来得很快,银色的小轿车车窗降下,雨霖铃抖了抖红唇,“上车。” 洛落乖乖的上了车。 雨霖铃斜了她一眼,“大热的天你还戴个帽子干什么?” 洛落不禁扯出一丝苦笑,然后慢慢把帽子和口罩摘下来。帽檐之下遮挡的是一张极度惨白的小脸,巨大的眼袋和黑眼圈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简直比她的眼睛还要大。唇色发青,干涩得像是随时都会起皮一样。 雨霖铃着实被洛落此刻这副尊容吓了一跳,脚上下意识的就踩了刹车! 后面的车也紧急停住,然后立即骂起来,“妈的到底会不会开车?!没长眼睛吗!?” 雨霖铃立即将车又重新停好在路边,这才细细的询问洛落,“你这怎么了?这脸色你没把你爷吓出点儿毛病来?” 洛落摇摇头,“我一直戴着口罩和帽子,爷爷问起我也只说是低血糖,没睡好的原因。他没有怀疑。“ 雨霖铃的目光上下扫视,“那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呀?真的像你电话里说的那样吗?和穿越有关?” 洛落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凝重,“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每天都在穿越,却每一次都失败,常常一天要折腾好几次,每一次身上都很疼,心里也疼,每次晕厥过后,都感觉像死过一回似的,需要休息好久,不然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她顿了顿,“还有,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开始大把的掉头发。” 这件还真不是一件小事,尤记得上次见到的还是个朝气蓬勃水灵干净的小姑娘,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已经是满脸死气。 “那距离你上次穿越是什么时候?” 洛落幽幽的看她,“昨天夜里三点。” 雨霖铃沉默了一会,才重新启动车子,打转了方向,“走吧,我带你去广州。” “去广州?” “嗯。”雨霖铃也终于严肃了起来,“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位大师吗?当时我委婉的表达了你不愿意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就和我说过,你很快就会主动寻求他的帮助。看,这大师说的多准,”她转头坚定的看洛落,“所以别怕,他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洛落眼神闪动,忽然觉得一直不安定的心脏此刻终于真正的安稳了下来。雨霖铃说的对,事情的根源终究需要探寻。 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她隐隐有了这样的预感,她很快就会知晓全部的答案。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缘由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洛落看着墙壁上龙飞凤舞题写的大字,忽然觉得神魂震颤,骨子里像是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在肆意游走,冻得她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雨霖铃回头看她一眼,觉得有些奇怪,“空调这么冷,你脸上怎么还在流汗。” 洛落摇摇头,牙齿也有些打颤,“我也不知道,只是一阵冷,一阵热的,有点难受。” 雨霖铃忍不住挽住她的肩膀,“好了,一会让大师给你看看,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师姓李,与雨霖铃是本家,这也是为什么雨霖铃能和他搭上线的原因,据说这位十分神秘,地位崇高,更是许多政要明星的特别顾问。 的家是一套半山别墅,十分偏僻,但据说却是个极好的风水宝地。 然而,这也只是他众多房产的其中之一。 雨霖铃和洛落在保姆的带领下上了二楼的书房,保姆敲了敲门“李纯小姐带着朋友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房间里传出来一道如沉钟般的声音。 洛落站在门外,只觉得这一声像是砸在了她的脊背上,连灵魂都好像撕裂般生疼。 她颤颤巍巍着身子,险些快站不住,摇摇晃晃的依靠在了雨霖铃的身上。 雨霖铃扶着他,“你怎么样?” 洛落摇摇头,“我没事……” “还说没事呢,身上连点温度都没有。”雨霖铃又小声的安慰她两句,“再挺一挺,一会儿就好了。” 洛落点点头,实在疼得没力气说话。 保姆推开房门,立即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洛落闻着,顿时更难受了许多。 雨霖铃扶着洛落走进去,礼貌的跟问了好,虽然有些关系,但实际上两人的交情很一般,彼此也不熟。尤其天生威严,雨霖铃见了也有几分畏惧。 但是相比起来洛落就好了许多,大多是因为她呆在宁时身边久一点的原因吧。 此时正坐在红木桌后擦着他心爱的紫砂壶,见两人走进来,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你朋友如今可谓是油尽灯枯,我治不好她,你还是带着她赶紧走吧。” 意外的,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拒绝。 雨霖铃和洛落同时脸色煞白,只是洛落脸色本身就苍白如纸,竟然看不出什么分别。 “怎,怎么了,您之前不是说过……你可以帮我朋友的吗?” “那是之前,现在她是个活死人,还有什么好救的。” 洛落和雨霖铃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互相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恐惧。 “活死人?”雨霖铃吓得都结巴了,搀扶着洛落的手也下意识的松开了,“您是说她,她死了?” “还没死,不过身上也已经透出了死气。”这才慢慢的放下紫砂壶,徐徐问道“小姑娘,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洛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叫洛落。” 拿起毛笔,停顿在面前的白纸上空。 洛落见状立即又补了一句“洛神的洛,落水的落。” 站起身,神情专注,在宣纸上写下洛落二字,起笔落笔,皆是风骨。 “金色白,水色黑,木色绿,天格十,本为上等命格,早年辛苦,路途通顺。只是……”他满脸深意的看了一眼洛落,雨霖铃立即等不及问道“只是什么?” 手中的毛笔慢慢圈住后面的落字,“命好,运不好,千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人竟然选中了你。” “谁?”洛落的脸色依然苍白,菱唇抖动,“是谁选中了我?”钟落落吗? 将毛笔放下,随手拿过桌旁放着的毛巾擦了擦手,“是谁我倒是不知,但是我知道,那人在你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 很冷。 洛落睁开眼,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的模样,天空还蒙蒙的飘着雪,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立即化成点点冰凉。 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然后抱紧双臂。 原来,属于宁时的世界早已经步入冬天。她低头看看身上穿着的单薄半袖和牛仔裤,立即又冷得打了一个激灵。 来往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等掠过她后,又纷纷漠不关心的收回了视线。 洛落心中一阵无奈,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寒冷就已经迅速渗透了她的骨髓。她抱着双臂,张了张嘴,立即呼出了一口白色的热气。 好冷…… “你看她穿的。”路过的两个女生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没准脑子有问题吧……” “你懂什么,说不定是在搞恶趣味直播。”两个女生嘻嘻哈哈的走远了。 洛落很尴尬,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白色帆布鞋,挪动了步伐。 该去哪里呢……她不知道,身上也没有钱,没有身份证件,穿越时小背包被她顺手放在了雨霖铃的车上,早知道会造成这样囧境,她就应该背着一起穿越过来好了。 能买一件御寒的衣服也是好的呀。 眼前的地段看起来相当繁华,周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看起来有些眼熟。她又快速走了几步,熟悉的参天大厦终于露出了全貌,那一瞬间,洛落似乎听到了胸腔里血液在流动的声音。 时风集团。 四个大字悬挂在上空,此刻看起来,就像是落地的冰雪一样清冷。 这个地方,她曾经来过很多次。 以另一个身份。 洛落静静的看着那栋精美绝伦的商业建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向着它走去。那里有更吸引她的东西,一个刚刚燃起的火种,一个闪烁着微弱光亮的灯塔,一滴干旱中忽然掉落的雨滴。 虽然微小,却是那么的及时。 洛落抬起步伐,寒风中的瑟缩早已不算什么,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栋难以忽视的古怪建筑。 如果是在这里的话,她会碰到宁时吗? 走过广场,走过人行道,就是宽敞的马路。这里车辆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同样穿梭不绝。 手臂忽然被人匆匆拽住,洛落有些茫然的回头,就看见一张陌生的俊脸。 “小心!”她听见男人这样说着,空洞的目光才慢慢有了丁点儿神采。 一个很儒雅的男人,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哦,谢谢你。”她冻得已经发紫的嘴唇微微蠕动。 男人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你,怎么穿得这么少?迷路了?离家出走?” 不远处大厦的门内,有一群人蜂拥着走了出来,洛落站着不动,目光眨也不眨的望向那群人。果然,人群的中心渐渐显露出来,两三个领导和一群保镖的中心,那个一向骄矜内敛,运筹帷幄的男人走了出来。 颀长的身型,脸上的情绪永远都是高深莫测,眸光始终淡淡的,看似没有思考,然而世间的一切都已经被看在他的眼里,并且飞速的进行着精密的计算。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宁时。 她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此刻见到了,相隔两条马路的距离。 她看见宁时忽然停住脚步,眸光微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很快,就朝着洛落的方向看过来。 他似乎看见她了! 这一瞬间,洛落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思念像是疯长的杂草,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喊出他的名字。 “宁——” 然而只是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见宁时的目光轻巧的掠过自己,然后慢慢的转回头去,专注的目光又落在另一个方向。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快步的走近他,脸上挂着清丽的笑容,然后自然而然的挽上了他的手臂。 金童玉女,这个词立刻就蹦进了洛落的脑海。 此时此刻,那一对璧人并肩而立,目光都专注在彼此的身上,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人。 洛落干巴巴的闭上了嘴,嘴角转而浮起一抹自嘲。这次,她不是钟落落,宁时那样高傲的人,又怎么会注意到她呢? 他永远都站在高不可攀的位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切。而自己,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的注视着他。 这样悬殊的差距,她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 “你认识宁先生?”身边儒雅的男音响起,就像是他本人一样彬彬有礼。 洛落回头看他,男人立即礼貌的笑笑,“最近和时风集团有些业务上的往来,只是迟迟都见不到宁先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时风集团的门口。” 洛落下意识的问:“你们……有业务往来?” 男人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你果然认识他。” 洛落敛起双眸,卷翘的睫毛也在微微抖动,“我是认识他,可惜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番,“看你的年龄也不大,应该还在念书吧。怎么穿成这副样子就出来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见洛落看向他,他立即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地方?”他说着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赶紧放下手提包,利落的脱下身上的大衣,转而披在洛落身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洛落几乎不能适应,她想要拒绝,一直闷痛的胸口却像是堵塞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很快,喉咙口涌起一股腥甜,猝不及防的,她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洛落的嘴唇依然青紫,始终麻木的小脸此刻终于有了些微古怪的情绪,“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男人早就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如风中残叶的少女就那么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她的身后,正是车道,此刻有一排黑色的轿车正疾驰而来。 宁时轻轻按压着眉心,脸上尽是疲色,身边的女人安静的坐着,身体却紧挨着他。 他忍了忍,终是说了句:“坐过去些。” 钟落落有些诧异,正想问为什么,却意外的对上宁时冷厉的目光。她不禁有些胆寒,也顾不上难堪和尴尬,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满意的看到两个人中间拉开了一段距离,宁时才淡淡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女,正在焦急的喊着什么。 鬼使神差一般,他开口,“停车。” 车子立刻停住,隔着车窗,男人正焦急的拍打着少女毫无血色的小脸。宁时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少女青紫的嘴唇上点点猩红色。 “去问下情况。” “是,先生。” 副驾驶位的林威廉立即下了车,简单的询问了情况后,回来向宁时汇报:“先生,就是一个小姑娘吐血晕倒了,我看情况不太好。” 宁时眸光未动,“派一辆车,送他们去医院。” 威廉点点头,“好的,先生。” * 鼻尖浓烈的消毒水味疯狂的折磨着洛落的神经,她挣扎着醒来,看到头顶花白的一片,头依然昏昏沉沉的,才动了一下,就听见一个略带着轻快的声音,“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了。” 洛落转过头去看,是那个借给她衣服的好心人。她眨巴眨巴眼睛,想起昏迷前她吐了血,弄脏了他借给她的衣服。 “我在哪儿?”她问出口。 男人说道,“医院,医生说你的病情很严重,需要住院治疗。”他转而又问:“你家人在哪儿?有没有联系方式,我通知他们过来。” 洛落摇摇头,“我家里人在很远的地方。” 男人面露难色,“电话也没有吗?”这就很难办了。 洛落依然摇头,“没有。” 男人无奈的笑笑,“这可怎么办?不然我联系警察吧,让他们帮忙送你回家。” 洛落再摇头,“不用了,谢谢您,我直接出院就行。只是……”她充满歉意的看着他,“我没有钱,医药费是无法还给您了。” 男人摸摸下巴,像是仔细思考的模样,“家人不能说,联系方式也不能说,那名字呢,我千辛万苦送你过来总该有个知情权吧。” 洛落想了想,“我叫洛落,洛神的洛,落水的落,您呢?” 男人终于露出澄澈的笑意,“我叫陆游。” 洛落忍不住笑了,“好像一个诗人的名字。” 陆游开玩笑似的挤挤眼睛,,“没错,就是那个诗人的名字。” 洛落动了动手臂,似乎想要起来,却又立即被陆游按了回去,“干什么?要赶紧躺好。” 洛落的脸色依然惨白,声音小小的,柔柔的,“可是我得走了。”她还要去找印记的主人。 “走?”陆游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走哪儿去?这大半夜的,你有住的地方吗?” 洛落愣住。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别可是了,先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也得等到明天再说。”陆游说着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总算是不烧了。” 洛落心里七上八下的,脑海却忽然响起了李大师的话。 「印记是会被吸引的,所以你要擦亮眼睛,找到它。」 如果印记会被主人所吸引,那么陆游会是因此而出现的吗? 她神色古怪的看向陆游,他会是印记的主人吗? 正思索间,陆游忽然起身,几乎是下意识的,洛落抓住了他的手指,紧紧攥在掌心里,“你要去哪儿?” 陆游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又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上,另一只手安抚似的轻拍洛落的手背,“别紧张,我只是想去给你买点宵夜。” 洛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她又立即尴尬的松手,苍白的脸上浮起绯红。 如果可以,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陆游笑笑,“那请问,我现在可以去给你买宵夜了吗?” 洛落几乎要把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露出的眼睛却很认真的看向陆游,“你真的不走,是吗?” 陆游:“我保证。”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 第二天一早,当值的医生来为洛落做例行检查,一夜的恢复期,洛落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似乎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羸弱了。 医生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戴着眼镜,看起来学术派头十足。他走到洛落床头前,简单翻了翻挂在上面的病例,“现在感觉怎么样?” 洛落毫不犹豫的回答:“挺好的。” “还有没有头晕呕吐的症状?” 洛落摇头,“没有。” 医生点点头,手里的笔简单的记录着。 洛落:“医生,如果都没问题的话,我是不是一会儿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医生立即皱起眉头,神色古怪的扫视了洛落两眼。 “谁跟你说你可以出院了?” 洛落下意识的看向陆游,陆游安抚的看她一眼,然后站起来,“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医生又看他两眼,脸色很严肃,“这个小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 陆游面不改色的撒谎,“我妹妹。”他说着朝洛落挤了挤眼睛。 洛落也被他逗笑了,嘴角微微勾起。 在医生的示意下,陆游随他去了病房门外,门只是轻轻的带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但外面的声音依旧是很模糊。 洛落不禁有些好奇,便也下了床,悄悄走到门口,顺着那留下的丁点儿缝隙,偷偷的听着外面的谈话。 “你妹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全身的主要脏器都有衰竭的征兆,比如肺部、心脏等等,但目前最严重的是肾脏,所以我个人认为,她现在需要的是住院观察。” 陆游声音凝重,“那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吗?” “目前还查不到问题的根源,如果你们家属同意,我这边可以联系专家组,对这种罕见的病例做一个详细的研究治疗,不过这其中的医疗费用会很高,而且可能还需要……” 洛落默默的将门合上。 陆游回到病房时,脸色还依然有些微的凝重,一进门,病床上人影空空,只留下整齐叠好的被子。他立即快步走进去,四处张望。 病房不大,几乎一眼可以看到任何一个死角,但都没有那个少女的身影。难道人走了?他转念一想,他和医生一直就在门口,她走了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身后正好传来微动的声响,陆游回头,见到洛落正好从厕所里走出来。她洗了头发,换上了属于她自己的衣服。也许是休息得好,她的脸色要比昨天好很多,虽然瘦削苍白,但起码双眸是有些神采的。 他看见少女先是一愣,然后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喂,看什么呢?都走神了!”洛落挥舞着她纤瘦的小手臂,上面还挂着她刚刚换下来的病号服。 陆游回过神,双眼却依然看着她。 这一下看得洛落都有些懵了,试探着又问他,“怎么了?” 陆游将双手插在裤袋里,宽厚的身影后面有窗外的流光。 他脸色依然凝重,双眉紧皱,“我想,你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些事情的……” 洛落微微垂眸,“我的情况我知道。” “你知道?”陆游略显诧异。 洛落忽然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刚刚我蹲在门口偷听了。” 陆游愣了一下,终于失笑着摇头,“你还真是个孩子。” 洛落立即坚决的否定他,“我都读大学了,我成年了,知道吗?” 从相遇到现在,两个人真正的交流一直都不多,陆游一直以为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个性格冷淡的孩子,她有很多秘密,对外界的防备心也很强,虽然年少,但却比许多成年人心思还重。直到刚刚,他才真正从她的身上看到一点点少女的影子。 洛落自然不知道陆游的心中所想,她摇一摇手里的病号服,“我衣服可都换好了,你不会还要我换回去吧。” 陆游有些无奈,“洛落,你刚刚也听到医生说了,这事关你的生命。”他轻咳一声,低声道:“如果你是在担心费用问题……” 洛落听他越说越跑偏了,只得打断他,“陆大叔,和医药费没有关系,真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医院治不好我的病,所以还是给我办理出院吧,您要是不肯给我办,那我就只好自己去办了。” 出院手续是洛落和陆游一起去办的,因为洛落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收拾得很快。最重要的是她怕陆游偷偷走掉。 医院里很拥挤,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来就医的病人。洛落在心中默默感慨,生老病死,似乎这四样每一样都脱离不了医院。当初她的奶奶就是躺进了医院的病房,然后又躺进了医院的太平间。 她慢慢转头看向身边高大温柔的陆游,脸上永远挂着谦和的微笑,对人说话时总是和风细雨的,就像是春日里温暖和煦的阳光。甚至对于完全陌生的她,他也愿意不遗余力的施以援手。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那个狠心给她打上死亡印记的人吗? “我脸上有东西吗?怎么一直盯着我看?”陆游含笑问她。 洛落眸光流转,漆黑的瞳仁里写满了认真。 “如果,你想要实现一个愿望,但是前提是会牺牲掉一条无辜的性命,你会坚持许下这个愿望吗?” 陆游拿着手里的单据,“这是什么古怪问题?”他认真思考了下,“嗯,愿望的话,那可能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愿望了。” 洛落默然。 她不知道给她打下印记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它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就更无从得知了。但奇怪的是,她偏偏穿越到了钟落落的身体里,而且还无意中改变了原有的剧情。 “陆大叔。”她停住脚步,叫住他。陆游回头看她,眼中透着疑惑。 她看着陆游,忽然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钟落落的女孩吗?” 陆游不答反问,“怎么了?” 洛落笑着摇头,“没什么。” 眸光专注,笑意微敛,他很可能是认识钟落落的。 但是他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难道他真的是那个给她施加印记的人吗? 如果是的话,她要怎么才能让他承认? 承认了以后又要怎么让他把印记收回? 人群拥挤,一个女人匆匆走过,撞到了洛落的肩膀。洛落身姿羸弱,吃痛的哼了一声。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那个女人脸上戴着墨镜,梳着高高的马尾,身上穿着一件时髦的驼色大衣。 章颖…… 她认得,那个在酒会上当中泼了她一杯红酒的女人。 “没事吧?”陆游及时扶住她,目光也看向已经走远的章颖。 洛落也看向章颖,忽然说道:“我想起我病房里还落了东西,我回去取一下。” 她欲言又止,很可能这一走,陆游就会彻底甩开她。她是一个陌生人,又有谁愿意带着一个陌生人在身边呢。 但是,她却不得不离开。有一个人一直是她的心结,哪怕是和自己的生命相比,她也更希望能够再见到他一次。一次就好,见到了,至少余生她都不至于再活在无尽的愧疚当中。 「印记是会被吸引的,所以你要擦亮眼睛,找到它。」 如果陆游真的是给她施加印记的人,那么他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吧。 洛落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的身体依然虚弱,走路虽然没有问题,但是跑起来短短几步,就变得气喘吁吁。好在章颖穿着张扬个性,在一众人群里简直犹如鹤立鸡群,超凡脱俗的气质,让洛落很轻易的就跟紧了她。 洛落拉低帽檐,像是一个活脱脱的伪装者,又或者是美剧里的FBI,章颖回过头来,她甚至还觉得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认出来。 直到章颖又若无其事的转回头去,洛落才赫然想起,此刻她早就换了一副样貌,跟美得天仙似的钟落落大相径庭,章颖又怎么会认出来自己呢。 其实她穿在原主身上的时候,也属实为原主扛了不少的雷呀。 很快,章颖的背影一个转弯消失在了拐角,洛落快步追上去,正好看到她和一个憔悴苍老的妇女在说话。 女人虽然脸色憔悴,双眼无神,但穿着依然精致。洛落并不认识她,也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心中顿时升起巨大的失望。 诊室的门忽然开了,护士推着轮椅走出来,简单的嘱咐了两句,就大声喊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洛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大脑几乎已经停止。 “博洋……”几乎是无意识的,她念出了他的名字。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此时也看见了她,他们相距不远,面对着面,彼此看着彼此,神色都充满了震惊。 此时的博洋脸上都是被撕咬后留下的伤疤,她的视力此刻愈发的好,竟然还能清晰的看到某些伤痕上被缝合后留下的痕迹,就像是一只藏在肉皮底下丑陋的蜈蚣,盘旋在博洋憔悴的脸上。 不只是脸上,脖子、手背,任何裸露的肌肤上都有着深深浅浅的疤痕。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精神也有些萎靡。 洛落忽然想起曾经手机里无数条安慰的信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闹得乌龙,还有他喋喋不休的话语和令她吃惊的消费观。 他们之间虽然相处短暂,但博洋却是那段迷茫黑暗时期最温暖的一束光。 是他的阳光照亮了她,他的安慰帮她渡过了初初穿越时心理上的难关。 但是,此刻曾经阳光的他却坐在了轮椅上,不复从前的神采。 洛落死死咬住下唇,苍白无血的唇色也慢慢染上微红。 章颖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最后却率先说道:“你是谁?你们认识?” 洛落看着博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无法下狠心去责备怨恨宁时,也不愿意把这一切的罪责都归结到宁时的身上。但是总要有一个人去负责,对无辜的博洋负责。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正犹豫间,博洋却率先转动起轮椅两边的轮子,冷漠的说了一句:“不认识,我们走吧。” 洛落怔住,脸色瞬间更加惨白。 就像是一滴水经过反复的挣扎终于掉落在地,一根嫩芽豁然开朗的破土而出。曾经环绕在心头重重的迷雾此刻就像是风吹云散一般,后面神秘的一切倏然暴露在眼前。 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认识她,除了…… 眼前忽然闪过刚刚博洋充满震惊的眼神,一时间,恼怒、背叛、痛苦、委屈、不敢置信……无数的情绪席卷而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最亲的人捅了一刀,她不能再拥抱他,也不忍心捅回去,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只能蜷缩起自己,艰难的接受现实。 博洋坐在轮椅上已经走出一些距离,她发疯了一样的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襟,“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不对?!” 她需要一个答案! 博洋始终垂眸避开她的目光,章颖动作很快,立即冲上来隔开两人,“你谁呀?发什么神经?” 洛落身体虚弱,刚刚声嘶力竭的质问几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章颖只是轻轻一推,洛落就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但她却始终盯着逃避的博洋。 如果刚刚还是不能确定,那么博洋现在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钟落落吗?”她始终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是吗?” “你告诉我呀,你要我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呀,对不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能固执的小声的说着,她坐在地上,不知道博洋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但是提及到钟落落时,她却清楚的看到了他脸上的动容。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冷笑着,慢慢的站起身, 原来她曾经苦苦追寻的真相,只有这么简单。 “这是精神病吧?!”章颖还依然尖刻的说着,但洛落已经听不到了。 她终于收敛起情绪,恢复最初的平静。 “曾经我以为,这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最应该感谢的人也是你。”她苦笑,“现在,我们扯平了。”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的表情,包括博洋,只是毅然转身离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 严冬寒夜,万籁俱寂。 博洋从睡梦中惊醒,吃力的坐起身来,羽绒被便从胸前滑落。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感觉屋子里有些闷热,便摸索着下了床。 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变得慢慢清晰,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穿上拖鞋,便朝着茶几走去,拿起上面的晾水壶,举高到嘴边,咕噜噜喝了几大口水。 有些心满意足的放下水杯,他便徐徐走向房门,倏然拉开,强烈刺眼的光就照射了进来。博洋下意识的用手掌挡在眼前,那道刺眼的光芒竟然又逐渐黯淡下去。 再睁开眼,他才赫然发现,眼前的自己正身处于一条宽阔热闹的大街。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街边小贩高声叫卖着。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印象中,他从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而现在,他却连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都不记得了。 面前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楼,大概有三层之高,最顶层的屋檐挂着几个红色的灯笼,就这样扎在繁华的街道中心,异常的扎眼。 小楼上挂着巨大的牌匾,上面是醒目的金色字体,楼古今。 “楼古今。”博洋喃喃的念出口,“好奇怪的名字。”门口人来人往,大门却紧闭着,看起来倒不像是营业的样子。 他正这样想,紧闭的大门却毫无声息的开了半扇,博洋觉得神奇又诡异,脚步却不受控制的走了进去。 里面的灯光黯淡极了,和外面正午透亮的天空完全是两个概念。屋子里半个人影都没有,他心生退意,脚下步子却还是不停的往里走。 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一般。 走过一层又一层古老的雕花屏风,最后面,他看见了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妇人,通身穿着黑色,连带着头顶也被黑色的纱巾包裹着大半,唯独露出一张浓妆艳抹却又褶皱不堪的苍老脸颊来。 “有缘人,你来了。”老人这么说着,暗红色的唇角微微咧开,露出神秘而又诡异的微笑。 “你、你是谁?”博洋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但好歹他是个没有神明信仰的新时代年轻人,强撑着磕磕巴巴的问道。 老太轻飘飘的看他一眼,顿时让他感觉到不寒而栗。他正忐忑着,就听见老太枯哑的声音:“你既然来到这里,却还问我是谁?” 博洋惊疑不定,抖了抖唇,琢磨着赶紧找个借口离开才是。 “我可能走错了,就不多打扰您了,拜拜。” “你不是有一个愿望,日也想着,夜也想着,对着夜色许愿,愿意用一切来交换吗?” 博洋转身的动作瞬间定格在原地,他慢慢转过头,眼里尽是防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人笑了,“现在机会来了,你愿不愿意实现你的承诺。”她说着,抬手一指,一道即将烧尽的炭火就飞到屋子的上空,然后落在博洋的指尖,轻转,盘旋。 “这是什么?” “这是印记,打进人的身体里,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博洋倏然想起夜夜买醉然后趴在自己怀里痛哭的那个女孩,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生活在求而不得的痛苦里。 那个男人勉强了她,最后却又无情的抛弃了她。 “我要他也尝一尝爱而不得的痛苦!”他看着那道流转的暗黑色火焰明明灭灭在指尖,胸腔里嫉妒与恨意疯狂滋生。 “我要他也像我这般,永远都得不到珍爱的人!”他这一辈子都跟在钟落落的身后,她去了国外,他也追到国外,她飞回国内,他便又追回国内。 可是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 他舍不得恨他心爱的女孩,他只是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无能为力,更恨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得到了却不肯好好珍惜。 博洋闭了闭眼,“我跟在她身边太久,久到我都累了。”他长叹一声,“就这样吧,我愿折断双腿,永不见她。” 再睁开眼,看向老人,他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老人微微笑着点头,时间和空间同步扭曲,他指尖那道流火消失,眼前的一切都跟着消失、变化。 他惊怔,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刺耳的刹车声倏然响起,博洋感觉到自己高高的飞起,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一瞬间疼得五脏六腑都几乎被绞碎。 他看见有无数的人围了过来,章影捧着他的脸大声的哭喊着;他看见连城五角星一样的手术灯和父母苍老担忧的面容;他最后看见的是钟落落,红肿着双眼,依然美丽,像是一只高雅的白天鹅。 冬日漆黑的深夜,万籁俱寂。博洋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抬手擦掉一头一脸的汗,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浑身颤抖,惊恐不安。 又是那个梦。 他气喘吁吁的推开盖在身上的羽绒被子想要下床,却猛然头朝地翻了下去。 博洋摔得够呛,踉跄着爬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双腿早就瘫痪了,像梦里那样轻盈的站起来,想去哪就去哪,早已经是一种奢望。 自从他的下肢莫名其妙的瘫痪,他就开始频繁的做着相同的梦。他细细的回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就像曾经无数次醒来回想时的模样。这早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洛落。”他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想起白天在医院里她失望决绝的神情,她憔悴的面庞和单薄瘦弱的身子。 他知道他的梦并不单纯,或许这就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也或许是他上辈子经历过的。 刚刚那个没做完的梦他早已知道了后续,他在手术昏迷的时期被那道奇怪的流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整整停留了十年。这十年里,他像是一缕游魂一般,悄无声息的游荡在那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直到他有一天碰见了一个女孩。 女孩拿着手机,目不转睛的看着,连头也不抬,就这么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余光中,他看到手机上宁时的名字。 “不行,必须评论下!”女孩这么说着,手上快速动作,手机屏幕上立即打出一行字来:坐等男主啪啪打脸。 心中微微一动,博洋就这样跟在了女孩的身边。一直跟到回家,跟到再次上学。 他慢慢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小雪,是个「不学无术」的女高中生。 也开始慢慢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他、宁时、钟落落……他们都只是小说中的人物罢了。 他心里有些沮丧,但还是固执的跟着,直到上学,在学校里,他见到了小雪的同桌。 流火忽然剧烈的闪烁,他看着那个勤恳学习不苟言笑的女孩,心中第一次升起迷惑与犹豫。 * 洛落站在卫生间的镜子跟前,呆愣愣的看着鼻孔流出的两道鲜红,这感觉,好像是电视剧里得了白血病晚期的将死病人。 陆游礼貌的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虽然门是打开的。洛落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心中暗暗感慨着陆大叔过于良好的教养和善良。 昨天她去追章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陆游会丢弃她的准备,没想到当她失落的走到医院大厅的时候,竟然发现陆游还站在原地等着自己。 他宽容的什么都没有问,还把她带回了家。 他的家很大,很温暖,只有他一个人住。屋子的陈设也十分简单,和他的风格很相像。 陆游站在卫生间的门口,身长穿着一件灰色T恤,手上还拿着新买的毛巾和牙刷。 “给你……”他话还没说完,就皱着眉踏步来到洛落面前,“你怎么流鼻血了?” 洛落这才想起脸上还没来得及擦掉的两条鼻血,此刻看起来一定十分恶心。 “哦……天气太干了,上火了。”她说着转身就要拧开水龙头,打算洗掉这两条恶心的鼻血,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陆游按着她的脖子,快速拧开水龙头,用水抹了两把她的鼻子,便立即把她的头抬起来,呈仰头状。 “左手抬高,别放下。”他说着拿来纸巾,小心的为她擦拭。最后又拧出两个纸团,帮她塞住鼻子。 洛落看着镜子里的自,忍不住喟叹,“好丑。” 陆游探了探她的额头,不错,没有发烧。这才说道:“你才多大的孩子,知道什么美丑。” “嘻嘻,陆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当然。”陆游毫不推辞的收下夸赞。 他想起正事,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牙刷和毛巾,“在我这里住可以,但个人卫生一定要保持住。”他含蓄却又严厉的说着,洛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昨晚因为心情太差,回来她倒头就睡,所以没有洗漱,没想到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感官冲击。 “嗯嗯,其实我平时天天都有洗漱的,昨晚真的是个例外。” 陆游不理她,“洗漱好了出来吃早饭。” 洛落从镜子里看着陆游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脸上塞住的鼻孔,顿时觉得好笑,她也就真的笑了,咧开苍白又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一排小白牙,眉眼弯弯。 她笑得很开心,因为不管是哪一个世界,都有很多愿意帮助她的好人。 或许是因为濒临死亡,她的心胸反而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从前的斤斤计较,从前的冷漠推拒,从前的重重心事,此刻竟也都变得风轻云淡。 “希望陆大叔赶紧找个好姑娘嫁了;希望小雪学业有成;希望雨霖铃新书大卖;希望爷爷长命百岁;希望……他,能和钟落落早一点结婚,然后写出一堆甜蜜的番外来。” 外面传来陆游的声音,“嘟囔什么呢?过来吃饭。” “嗯,马上。”洛落大声的回他。 眸光落在拿着新牙刷的手上,她看见自己变成了半透明…… 陆游坐在桌前等了好久,终于起身再次去了洗手间。意外的是,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支崭新的牙刷躺在地上。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四 十二月的校园正式步入寒冬,但仍不妨碍有爱美的女生穿着长长的过膝靴子,露出一截小腿。洛落光是看着都觉得冷,整个下巴都缩在衣服里,怀里死死抱着几本书,企图锁住温暖。 小鹿突然朝不远处的男生招了招手,脸上立即露出兴奋又喜悦的笑容。 “看,我们读书协会的会长,已经光荣的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洛落也看向不站在图书馆大楼台阶上的男生,够瘦,头发够高,但要说帅得惨绝人寰……洛落不禁看向身边青春可爱的丸子头少女,这说法委实有些夸张了。 她见过这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不爱说话,偏偏眼神像是带着锋利的钩子,让人看一眼都胆颤心惊。他优雅卓绝,却总是沉默不语,他喜欢安静,讨厌别人侵犯他的私人领地。 他霸道,但是又很温柔。 他…… 他现在大概已经和钟落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洛落,这是我男朋友周正,”小鹿转头又看向周正,“这是我同学,洛落。” 周正笑笑,“你好。” 洛落也跟着笑,“久闻大名。” 小鹿立即瞪圆了眼睛看洛落,手偷偷的掐上洛落的腰,虽然隔着厚厚的棉服,但洛落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警告你呀,别胡说八道……”小鹿皮笑肉不笑,声音压得低低。 洛落可怜巴巴的看她,偏偏周正还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怎么?你认识我?” 洛落把眼睛看向别处,心想:废话,某人天天在她耳边念叨,想不认识都难呀。 “没有,我们寝室好几个女生都是读书协会的成员呢。” “哦,”周正恍然大悟,“想不到我们读书协会这么受欢迎呀。” 小鹿是洛落上大学以后才认识的,两人虽然不是同一个寝室,但是却在同一个专业,又恰好选修了相同的课程,因此关系要更近一些。小鹿的原名叫鹿芷,很可爱的名字,本人则是特别爱美。 她和小雪性格很像,但如果小雪是渴望幻想中的玛丽苏爱情,她则是实实在在的在现实生活中把玛丽苏爱情进行到底。 洛落常来图书馆借书,偶尔还会过来自习查资料。大学的生活比想象中要丰富很多,但学业却依然繁重,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佼佼者,想要被认可,就要付出足够的努力。 洛落还了带来的书,又去找了些新书,回来的时候周正已经不在了,小鹿则眼神古怪的看着她。 洛落不明所以,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问她怎么了。 小鹿满脸别扭的凑近洛落耳边,像蚊子似的问她,“你什么时候和陆柏走得那么近了?” 洛落眸光慢慢转淡。 果然,小鹿摊开洛落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里面竟然夹了一张纸条。 「我在图书馆前门等你。」 洛落将纸条团成一个小小的纸团,然后扔进垃圾桶里。 小鹿还犹自滔滔不绝的劝导,“那个陆柏脑子有病的,前一阵也缠着我来着,好不容易才摆脱他,现在整个院的女生看着他都绕道走,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洛落把本子和笔袋收进背包里,小鹿惊呼,“你去哪呀?才刚来就要走呀?” 洛落安抚似的看她一眼,“才想起来晚上要做家教,早点去早点回。” 告别了小鹿,洛落去办理了借书手续,然后打算从图书馆后门直接溜走,却没想到刚出了后门,就被陆柏给堵了个正着。 陆柏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精致盒子,脸红红的,有些腼腆,“送给你的礼物。” 洛落眸光复杂的看着他。 其实陆柏学习很好,长得虽然普通,但到底不算缺点,只是为人性格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她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是在教室外面的走廊,当时刚刚上完一节大课,教室外面吵吵闹闹的,小鹿就硬着拉着洛落去凑热闹。她们两个挤进人群,就看到包围圈内陆柏正被蓝静怡学姐怒斥着,甚至还被另一个学姐伸手打了耳光,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当时她和小鹿面面相觑,蓝学姐是公认的校花,看不上陆柏没有错,但不应该当众侮辱别人才是呀。 直到后来不知怎的小鹿收到了很多的骚扰短信,开始向她抱怨起陆柏来,说他不知怎么的就缠上她了,甩都甩不掉。不过这种情况也只是持续了一段短短的时间而已,洛落便也没放在心上。 再后来,偶然的一个晚上,她做完兼职回到学校,看到他在校外的围墙处吐得昏天黑地,满身的酒气,她想了想,走过去递上一张纸巾:“同学,你还好吗?” 他背对着她,跪在一地的污秽物上一动不动。 “同学?” 最后,他动了动,擦了擦嘴巴,回头看她。 就是这一张纸巾,如今想来,洛落有些后悔当初自己的多管闲事。 “你拿着呀,拆开看看喜不喜欢。”陆柏脸上依然呈现着幸福又腼腆的笑容,“说真的,我们这样的关系,我是应该送你一件礼物的,但是你都不喜欢,又不肯说你喜欢什么……” 洛落手里依然抱着刚借来的书,眸光犀利,直视陆柏的眼睛,“我们什么关系。” 陆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给吓到了,“男、男女朋友……” “我什么时候说要做你的女朋友了?” “就、就……”陆柏眼神飘忽,忽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看了。 同样的话洛落已经说过了很多遍,从他开始偷偷送她礼物开始,偷偷跟踪她开始,没事就对着她傻笑开始,她从最初的惊慌,到害怕,再到如今的不厌其烦和无可奈何。 她长叹一口气,“我最后一遍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们从前、现在和未来都不会是男女朋友,你别再跟着我了,也别再送我什么礼物了,我一样都不会收的。” 陆柏的脸依然通红,但这次连带着眼眶都有些红了,像是要哭的样子。洛落心里想是不是自己刚刚的话说得太过分了,转念却又意识到,有些人如果对他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还有,你如果再跟踪我,我会报警,会上报学校,你好自为之吧。” 洛落冷着脸把威胁的话一股脑的甩出去,然后快速离开。步行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学校的西门,出门上了公交,才敢望望身后。 没跟上来。 洛落长出一口气。 他性格那么奇怪,不会想要报复她吧…… 洛落直觉的摇摇头,绝不能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别人。 她在地铁站附近下了公交,然后从地铁直奔目的地,终于看到了那栋熟悉的公寓大楼。 从异世穿越回来没有多久,她的身体慢慢的好转,生活也恢复了从前的平常,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一线。直到虚弱的身体完全康复,她才找了一份打零工的活计,谁知才上班没几天,经理就不由分说的将她辞退了,紧接着秦昊也找上门来,鼻青脸肿的求她帮他补习英语。 洛落深吸了口气,按下门铃,是荣姨给她开的门。 “呦~是洛落来了呀。”荣姨满脸高兴的迎接她。 洛落微笑着向她问了好,走进门,就看见客厅里坐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她认识,是秦昊的爸爸。 “叔叔好。”她礼貌的打了招呼。 秦昊爸爸微笑着,“嗯,你好。” “这位是?”另一个微胖的男人开口问道。 秦昊爸爸:“这是我儿子的……家庭老师,来帮他补习功课的。” 微胖的男人笑得暧昧,“这么小的家庭老师?我看是小女朋友吧!” 洛落避开目光,不想说话。 这种时候,解释不解释都无所谓,反正她补完课就走,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随便怎么说好了,她只会全当没有听到。 秦昊这时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睛亮亮的,但嘴上却不咸不淡的说着,“来了呀,今天挺早呀。” 家长在这里,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换鞋。 “进来吧。”秦昊说着。 一个小时过去,洛落终于愤怒的扔了笔,“秦昊,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你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还是我脸上有英语单词?” 秦昊笑嘻嘻的,像是着了魔,“有花。” 洛落气到无语,只能威胁道,“你再这么不正经,我就不给你补习了。” “别呀,”秦昊立即旧事重提,“你忘了你把我自行车弄丢了,害得我爸把我狠揍了一顿的事了。” 洛落承认,当时看到秦昊的情况她也着实吓了一跳。眼角鼻梁都是大片的淤青。鼻子上还流着两条鼻血,闪烁着艳丽的光泽,就像是对她的声声控诉一般。 就因为这样的理亏和愧疚,她才同意来给他补习抵债。 “可是我看你爸爸长得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会下重手的人呀。再说时间还隔了这么久……”她慢慢说出心中的疑惑。 “你懂什么叫人面兽心?我爸他也就是外表斯文而已,骨子里狠着呢,你看我就知道了,我妈说我这暴躁脾气就是遗传他来的。”秦昊煞有介事的吓唬她。 洛落:“……” 讲了半天的课也不过是鸡同鸭讲,洛落无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倒杯水。” 秦昊悠哉悠哉,“给我也捎一罐可乐,冰箱里。” 冰箱在厨房附近,洛落走出秦昊的房间,客厅沙发里的两个人都不见了,想来是出去了。她便直奔厨房。 因为是在别人家里,她的脚步放得很轻,总是怕打扰了别人。才靠近厨房,就意外的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小昊那个小家庭老师是怎么回事?” “哦,你是说那个叫洛落的小姑娘呀,她是小昊的同学,听说是她把小昊的自行车给弄丢了,没有钱赔,才来给小昊补习的。” 洛落偷偷听着,心里一紧,秦昊爸爸脾气那么差,不会……她想着那天看见秦昊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禁打了个激灵。 “自行车?”秦昊爸爸的声音,“我不是都给他找回来了吗?又丢了?” “没,在仓库里放着呢,小昊没告诉人家小姑娘。” 秦昊爸爸默了一下,冷哼一声,“哼,成什么样子,小小年纪就谈恋爱,怪不得连个大学都考不上!” 冰箱就在手边,但洛落却再也不轻手轻脚的了,她拉开冰箱的门,厨房里立即安静下来,荣姨走出来看到洛落,“是洛落呀,找什么呢?” 洛落抬眸看了眼秦昊爸爸不太好的脸色,老老实实的回答:“秦昊说要我帮他拿一罐可乐。”说着她果真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礼貌的朝两人微笑一下,然后回了秦昊的房间。 将可乐放在秦昊的桌子上,她冷着脸快速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怎么了?”秦昊见她脸色不虞,有些意外。 洛落收拾好书包,穿上大衣,才郑重其事的回答秦昊的问题,“你的自行车早就找到了,所以你根本就没挨你爸的揍是吧?” 秦昊脸上依然摆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你说什么呢?” 装傻充愣! 洛落有些生气,亏她还心怀愧疚,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一分不留都给他了,结果他面不改色的收下了她的血汗钱不说,还撒谎骗她过来给他补课抵债。 “把你的自行车弄丢了是我的不对,那些钱还有这几个月的补习就当作是我给你的赔偿好了,以后别再耍这些小把戏了,很过份。”洛落背起书包转身要走,却被秦昊一把抓住大衣的帽子。 “喂,好同学,有话好好说,我可以解释的。” 洛落不接他的茬,而且她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你放手。” 秦昊开始耍无赖,“你不听我解释,我就不放。” 洛落无奈,回过头来,“好呀,你解释吧。”她就听听看他能解释出什么一二三来。 秦昊看着她,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那不是想让你给我补习,没办法了才……”将计就计的。 “解释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秦昊抬手拦在她身前,直接把她困在门板上。 洛落讨厌死他了,手抵在他胸前想要把他推开一些,无奈男女之间的实力悬殊太大,秦昊非但没有被推远些,甚至还把脸凑了上来,似乎是想要亲她。 “其实,我真挺喜欢你的。” 大男孩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洛落感觉简直要被逼疯了,况且还有人在外面,想不到他的举动就敢这么放肆猖狂。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你爸了,到时大家都难堪。”她气急了。 秦昊逼近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放开她,脸上尽是嘲讽,“你就那么讨厌我?” 洛落又羞又恼,也冷冷的回他,“你看不出来吗?”她夺门而出,也不管客厅里荣姨和秦昊爸爸异样的目光,招呼都来不及打,快速换了鞋就逃走了。 回学校的路上,天色已经很黑了,洛落下了公交,独自走在夜路上,惊魂依然未定。 学校很大,回宿舍大概也要二十多分钟,她走着,忽然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树影。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五 这种被跟踪的诡异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 洛落快步跑进了校门,隐在门卫休息室后面的角落,路灯下一个影子渐渐逼近,她皱起眉头,聚精会神的盯着。 一步、两步…… 大概是陆柏。 洛落在心里暗暗的猜测着。 事实上,她已经不止一次的抓到陆柏在跟踪她了,所以这种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他。 他不会还要纠缠她吧?或者他心有不甘想要报复她? 洛落暗暗咬了咬唇,准备着那人一露出真容她就冲出去斥责他! 三、二、一…… 一个扎着马尾辫子的女生匆匆走过。 洛落一脸茫然的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看空荡荡的校门,又看看那个女生离去的方向。 刚刚……是她的错觉吗? 不用再去给秦昊补课,洛落的晚上时间就算是彻底空出来了,为了安全起见,她没再找其它兼职,只是白天偶尔去给雨霖铃收拾一下房间,两个人叙叙旧。 到了星期五的下午,她例行回家打算看看爷爷。背着书包,刚走出校门,就被秦昊带着人堵住。 学校很大,周围也很偏僻,洛落被秦昊硬生生拽到隐蔽的小路处,能看见的人烟顿时就变得更少了。 洛落有些慌乱,“你干什么?” 秦昊嘴上叼着烟,地痞流氓的姿态做的很足。 “不干什么,就来看看你。” 洛落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人,各个流里流气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她低下头,“你看完了吧,我还着急回家。” 秦昊抬手将她拦了回来,“去哪儿呀,给老子老实待着。” 洛落暗暗咬牙,却不敢翻脸,秦昊不是什么好人,这里连个路人都没有,她惹恼了他估计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昊好整以暇,“答应做老子的女朋友,你就可以回家了,而且老子还可以勉为其难的骑车送你回家。”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立即跟着起哄。 洛落默默的把目光停在几人身后拉风的摩托车上,虽然真的很酷炫,但是大冬天骑摩托车不会冷吗? 不过她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是颇为无奈的问道“为什么?”洛落看着他,“为什么偏偏是我?我长得又穷又土,根本当不了你的女朋友。” 秦昊听闻终于收起了那副混混模样,脸上有了认真,“你,你是因为自卑才……” 洛落赶紧打断他,“我只是实事求是的在问,我是真的不明白。”她不明白,自己的长相相当普通,扔进人堆里几乎都找不到,到底哪来的吸引力,让秦昊可以在这里围追堵截,浪费彼此的时间。 秦昊终于反应过来,脸上从茫然到恍然,再到恼怒,最后恶狠狠的瞪着洛落,咬牙切齿,“洛落,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 他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身侧的拳头都攥成一团,似乎只要她再敢多说一句废话,那铁一般的拳头就会砸过来! 洛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心惊肉跳,慌乱之间,她看见路口有人走过。 “陆柏!”她想也不想,立即大喊道,“救命!” 陆柏果然朝这边看过来,洛落心里祈祷着,希望陆柏可以伸出援手,替她解围。但以她对陆柏的了解,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陆柏会被吓跑。 毕竟他可是全系唯一一个被两个女生当众扇耳光的男生,当时他唯唯诺诺受到惊吓的样子她至今还记得。 可是此刻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不然看秦昊的架势,今天她不应了他是绝对走不掉的。而且她有预感,即便是她违心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也不可能轻易的放她走! 秦昊和他带来的混混们自然也朝着陆柏的方向看过去,那些人各个凶神恶煞的,全身都充满了社会气息。有一个人甚至从摩托车上解下来一根棒球棍,不疾不徐的在手上摆弄。 陆柏只是淡淡的朝这边瞥了一眼,便冷漠的走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洛落眼前,她才咬着唇慢慢的收回目光。 秦昊朝她凑近了一些,有些得意又嘲讽,“你认识他?喜欢的小白脸?不过他够怂啊!连过来都不敢过来,抱着乌龟脑袋就逃了。”他歪歪嘴,突然粗暴的抓起洛落的手腕,“跟我走。” 洛落挣扎,“你干嘛?你要带我去哪儿?” “当时是去干男女朋友该干的事儿了!”秦昊说着就粗暴的把洛落往摩托车上塞,身边又是那些小混混们暧昧的起哄声。 洛落挣扎着不肯,大喊道“秦昊你疯了吧,赶紧放开我,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回家!” 秦昊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胡乱的要往她的脑袋上套头盔,洛落不肯,秦昊就威胁她,“再不听话老子就在这里办了你信不信!” “干什么呢?!” 一声厉喝,小路上出现了两个匆匆而来的警察,身上穿着学校警务室的制服,手指正指着这边。 还没等走近,秦昊就乖乖的松了手,连带着他身边围着的混混们都收敛了许多。 洛落赶紧摘掉在脑袋上挂了一半的头盔胡乱的扔在一边,快步跑到两个警务人员身后,“我是q大的学生,他们想要强行带走我。”说着指向秦昊等人。 警官看了洛落一眼,又看向其它几人,继续厉声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是q大的学生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秦昊笑笑,“不是,这是我高中同学,我路过这里,就来找她说几句话,叙叙旧而已。” “是这样吗?”警官继续问洛落。 “我不认识他们,刚刚他们把我强行拉到了这里,还说要把我抓走。幸好你们及时赶到,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 秦昊皮笑肉不笑,语气里颇有深意,“老同学,你真的不认识我吗?说话前可要先想想清楚后果。” 他威胁她! 此刻有警察在身旁,洛落倒是不怎么怕的,只是她更怕的是秦昊的纠缠。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洛落算是彻底看清了秦昊的本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惹了这种人,恐怕将来要很难过了。 两个警官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另一个斥责道“让你说话了吗?你这小子真是,当着警察的面就敢威胁人啊。” 秦昊果然闭了嘴。 警察回头看向洛落,其实此时情况再明显不过了,几个小混混当街拦住了q大的学生欲图不轨,只是抓不抓人,他们还是要依照章程办事。 她直视秦昊射过来的目光,毫无畏惧,“我不认识他们。” 秦昊的脸色冷下来,身后几个小混混也面面相觑,微微有些惊慌之色。 “不过他们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我愿意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洛落始终盯着秦昊,“只要他们不再来纠缠我,我可以不作报案处理。但是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带着今天的事情一起报案,到时候希望两位警官也能帮我作证。” 秦昊的腮帮子都鼓起来,洛落隔了这么远,都好像听见了他磨牙的声音。 但愿他这次能吃到教训,以后都不要再来骚扰她了。 秦昊等人离开后,洛落又在门卫室躲了一会儿才敢出去。好在公交站点离大门不算远,直到坐上公交车洛落还在心惊胆战。 星期一上完一节大课,陆柏才姗姗来迟,他换了发型,头发更短了一些,倒是显得干净利落了许多,五官也因为发型变得立体突出起来。 两个班只有这一天的课是合在一起上的,洛落坐正身子,心里一直在犹豫。 第二节大课很快开始,小鹿忙着和男朋友发短信,看了洛落一眼,才奇怪的问道“你老看陆柏干什么?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光是想象一下都要打一个冷颤。 洛落慢慢的收回目光,长叹了口气,最后在本子上撕下一页纸,写上那天的事,谢谢你。 那天跟警察了解过,据说是接到了报警的电话,所以他们才能及时的赶到,救了洛落。 无论陆柏之前做了什么,这件事她都真的应该和他好好的道谢。 她将纸条折好,递给前排的男生,让他帮忙传给陆柏。 男生暧昧的看了洛落一眼,然后趁教授回身板书的时候扔在了陆柏桌子上。 陆柏看也没看,随手推到了地上。 洛落有些意外,转而又有些释然,毕竟那天在图书馆外,她对陆柏说了很多过分的话,陆柏不想理会她也属正常,而她自然也不愿意再去做多余的招惹。一个秦昊就已经很烦了,她的学业吃紧,真的没有办法再去理会别的事情。 下课铃声响起,教授早早的离开,陆柏收了桌上的东西,正要走,那个上课帮忙传纸条的男生突然按住陆柏的肩膀,“靠,陆柏,原来你没吹牛逼呀!真和那谁搞上了?” 男生的声音很大,大概还在阶梯教室没走的学生都听到了,就连小鹿都跟着看过去。 洛落微微皱起眉头。 果然那个男生朝这边的方向努努下巴,脸上都是暧昧的笑。 陆柏做事有些奇葩,再加上性格又唯唯诺诺的,高校的男生们虽然不会像高中那样粗鲁无礼打群架,但还是会或多或少的开陆柏的玩笑,拿他找乐趣。每一次陆柏都是半低着头,跟着腼腆的笑,似乎丝毫不在意别人或轻蔑或傲慢的举动。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只见陆柏淡淡回眸,眸光微冷,男生不由自主地松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陆柏则始终面容冷淡,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直到陆柏离开,那个男生还在发愣,全班人也都在发愣。 “卧槽!我刚刚是被嫌弃了吗?”男生不敢置信的看着舍友,“妈的!我竟然被陆柏那傻逼嫌弃了?!”不敢置信的情绪已经满涨到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六 “等着我。” 男人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挑起女孩的下巴,莞尔一笑,然后便低头吻了下来。 洛落一个激灵,猛然坐直身子,由于力道失控,连跟前的书桌都跟着颤了两颤。 四周立即顺着声音的源头投来各种异样的目光。 小鹿缩了缩脑袋,凑近洛落,小声说:“你怎么啦?做噩梦了吗?” 洛落摇摇头,整理了一下面前被压出折痕的书页,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没有……” “还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拼命三娘也有读书打瞌睡的时候哈哈!”小鹿偏头看了她一眼,立即惊奇道:“咦~洛落,你脸怎么这么红呀?” 洛落下意识的摸摸脸颊,“有,有吗?” “好红呢!”小鹿噗嗤一声笑了,“洛落,你该不会是……做春梦了吧?” 洛落无情的把小鹿的脑袋推开,“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学习。”她说着重新拿起笔,笔尖落在纸面,思绪却已经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刚刚竟然梦到…… “洛落?” 她回头,却看见小鹿有些迷惑的看着她面前的书本,她便也低头看去,才赫然发现,空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已经写得满满都是。 宁时。 洛落慌忙把这一页撕下来,然后团成一团。 旁边的小鹿早已见怪不怪,嘴上还无所谓的说着:“哎呦可别揉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才看见。” 洛落这次才真的觉得脸上有点烧,心里乱乱的,如果是平时,她一定收拾收拾就书本回宿舍睡觉去了,可是马上就是考试周,紧急备考才是此时此刻的最关键。 洛落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不和你说了,我去找本书,帮我看着东西。” 图书馆很大,一排一排的书柜遮挡着,每每走到尽头,却又是一条开阔大路,因此很难一眼望尽。 洛落根据标识一路找过去,直到走进里排的一列柜子后,才看到一个男生正背对着她。 那么长的一列书架形成一个长长的甬道,却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洛落想要后退。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秦昊那次事情以后,洛落每每见到陆柏,第一时间的反应总是想要逃走。 但书架形成的甬道太长了,时间已经来不及,她还没等退出去,男生就已经转过身来,手上还拿着两本书在端详。 男生看书的样子很认真,微微低垂着头,脖颈儿与身体形成了一个极度美好的弧度,图书馆常亮的灯光打在他细碎的头发上,也破碎成一圈圈光晕。 洛落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依然观察到男生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甚至有那么一刻,她好像是陷入了某段虚无而又美好的时光,曾经的记忆像是泉水般涌上来。 那些曾经最讨厌的,轻易被漠视的经历,如今回想起来却像是珍宝一般。 她胸口有些闷,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直到陆柏朝这边走过来,她才恍然回神。 “你……”她的话只刚刚冒了个头,男生却已经从她身边缓步掠过。 他的表情很冷漠,就像她是一个透明人。 洛落尴尬的摸摸鼻子,刚刚她好像是自作多情了。 快速找了书回到座位,小鹿看看她,“你那是什么表情?” 洛落依然皱着眉头,很认真的在思考。 “好像吃屎了一样。” 洛落立即斜眼瞪她。 小鹿立即缩回来,赔笑着:“开玩笑的啦,最多像便秘。” 洛落偏过头去,脸上依然是疑惑的表情,“你有没有觉得,陆柏,他变化好像有点大呀。” 小鹿想了想,“有吗?没有呀。” 洛落:“……” 或许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吧。 紧张的考试周很快到来,洛落每天忙得废寝忘食,也就渐渐将许多事情都忘在了脑后,学习开始成为她生活的全部,只是偶尔她还是会将写满人名的草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她很少再出校门,甚至连六日放假了也都是窝在图书馆里复习。晚上十点多,还在复习的学生只剩下三三两两,洛落收拾好书本,下了楼,才发现图书馆的大门已经上锁。 这是图书馆的惯例。 她转而去了后门,走廊的灯十分阴暗不明朗,连带着整个走廊都有许多灰暗的角落。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走路的声音,感觉有些像恐怖电影的感觉。洛落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就看见墙边倚着一道阴暗的身影。 那身影的线条映衬在微弱的灯光下,刚毅硬朗,似乎每一笔都像是精雕细刻的一样。乍一看平庸无奇,再多看两眼,却又莫名觉得精致优雅。 洛落下意识的走近了两步,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是陆柏。 目光流转,落在陆柏手边夹着的香烟,在黑暗中还闪烁着星星火光。 从前的陆柏不抽烟。 至少一个学期下来,她一次都没见过。 “你在这里抽烟?” 不知怎的,她竟然主动开了口。 陆柏像是到这时才发现她的到来,缓缓抬眸。 即使是隔着微弱的灯光,她还依然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凌厉和寒冷。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不抽烟的……”她后知后觉,吓得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其实她更想说,图书馆有明文规定,不让抽烟,一旦被抓了,就会是很严厉的处分。 Q大作为名校,对学生的管理十分严格,本来她不该多管闲事的,但陆柏之前帮过她。 陆柏看了看手里只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抬脚随意的捻灭。他微微站直身子,连正眼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冷漠的开口,“滚。” 不明朗的灯光使男生的眉目依然半是阴暗半是明晰,但她却还是看到了他微微蹙起的双眉,很不爽的样子。 洛落意识到是自己多事了,但心中还多少有些气愤。任何一个好心提醒的人得到了这样的结局,应该也都是气愤的吧。 她不再多说什么,重新裹了裹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快步离开。 隔天就迎来了本学期的最后一节大课,因为是选修课,教授也相对宽松些,导致有很多学生偷偷的翘课复习。 教室里零星的坐了几个人,洛落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又开始了写写算算。 代数,永远都是她最难攻克的科目,没想到上了大学,依然还是逃不出这个魔咒。 手机忽然震动两下,洛落翻出来看,是韩晨阳的短信息。 「你在哪里。」 两人同在辩论社,曾经因为那米的原因,关系一直处于冰点,只是在社长的撮合下,合作了整理了两次次辩论稿之后,才渐渐得到缓和。 韩晨阳很出色,不可否认,她能在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洛落想了想,便回复道:「谦和楼。」 短信很快进来:「那我去找你。」 韩晨阳不常和她私下联系,大多找她也都是辩论社的事情。看了看时间还早,她便也下了楼。 很快韩晨阳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份名单。 “辩论社要参加群英会,应该是下学期开学,但是现在名单就得交上去。” 洛落想了想,“去哪里?” “H市。” 洛落有些犹豫。 韩晨阳小心的说:“如果是经费的问题,社里出。” 洛落有些意外,“社里?不少钱吧。” 韩晨阳顿时有些得意,“有赞助。” 洛落终于如释重负的笑起来,“嗯,我也参加。” “那我可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可不能改呀,也不能缺席。” 洛落无奈的笑笑,“嗯,不缺席。” 身边一道冷风刮过,陆柏从两人身边走过,洛落也不知为什么,只要他一出现,总是能瞬间吸引她所有的注意。 虽然他昨天才骂过她滚,但今天她依然还是不受控制的朝他的背影看了过去。 她在心里暗暗的鄙视自己。 “洛落?”韩晨阳还在叫她。 她看见陆柏的身形一顿,然后缓缓回过头来。 她吓得缩回目光,赶紧回了头,看着韩晨阳莫名的有些尴尬,“怎么了?” 韩晨阳看了一眼她的身后,笑笑,“你身份证号还没告诉我呢。”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八 那天的人,竟然是你? 洛落脑海里嗡嗡作响,当时她被秦昊一群人拦着,而陆柏却毫不留情的转头就走,她着急的脑子里蹦出千万种念头,唯独没想到的是,陆柏竟然没认出来是她! 她抖了抖唇角,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难道那天报警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陆柏的手指依旧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的,十分有节奏感,服务生这是已经开始陆续的上菜,宽阔空荡的桌面很快就被摆满了各种美食.洛落看到这样宏大又奢侈的场景,丝毫没有其他女孩的心动,毕竟她在宁时身边待了那么久,这点小眼界还是开过的. "那我走了."她瓮声瓮气的,小步子同时向后挪,陆柏犀利的眸光射过来,她又下意识的停住.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怕他呢. "坐下." "我……" 陆柏再次开口,声色有些严厉,“坐下。” 洛落只好拉开跟前的椅子。 “坐到我身边来。” 洛落慢慢缩了手,犹豫了下,还是坐到了陆柏身边去。 “所以那天救我的人不是你喽?”思来想去,她还是想要确认下。 陆柏随手夹了菜给她,“当然是。” 洛落看着碗里面肥肥腻腻的大肥肉,倒是颇感意外,“真的是你吗?” “恩。” 洛落这一次持怀疑态度,"那你怎么刚刚才知道是我呢?"脑海里瞬间浮现起小雪曾经给她讲过的各种冒名顶替然后阴差阳错的狗血剧情。 "脸盲。" 洛落:“……” 回去的时候洛落坚持要坐公交,打死她都不会乘坐一个无证驾驶的人的车了。陆柏索性也弃了车,陪她一起坐了公交。 公交车上人很多,洛落很自觉的刷了自己的公交卡,陆柏跟在她身后,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很不满意周围的环境。 “为什么不坐我的车。”他似乎很认真的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很笨,洛落有些想笑,调侃道:“我只是想再多活几年。” 陆柏很快就理会了她的意思,颇有些不屑的说道:“肢体不协调完全是这具身体的事。” “你说什么?”洛落没有听懂。 陆柏朝她笑笑,沉静的眸子似乎也添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原来这就是你的生活。” 他没头没尾的几句搞得洛落一头雾水,也只得赔笑起来。 公交回学校的时间很漫长,越到郊区,车上剩下的人就越少,大多数都是Q大的学生们,有了空座位,洛落和陆柏并肩坐下,少女绑着的马尾有些松散,几缕头发也垂了下来。陆柏侧头看着,忽然伸手扶上她的额头。 洛落定住,全身僵硬的感受着纤长柔软的手指缓缓滑过她耳侧的肌肤。 陆柏的喉结滚动,轻声说:“头发乱了。” 洛落傻乎乎的哦了一声,赶紧自陆柏手中抢过自己耳边的碎发,“没关系,我重新扎一下。”慌乱间,她不小心碰到了陆柏的手背,属于肌肤之间独有的触感此刻就像是一道引火线,快速引燃,烧红了洛落的脸颊。 尴尬,真的是太尴尬了。 她这样想着,赶紧重新绑好头发,然后正襟危坐,把脸扭向窗外。 寒冷的冬季,洛落只感觉自己异常的热,她摸摸脸颊,执拗的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寒假打算做什么。”陆柏突然开口问她。 洛落微微一笑,“过年呗。” “哦。”那边很快没了声音。 洛落也无心再聊,只一心期盼着赶紧下车。 三十几分钟公交汽车终于开到了学校,洛落想出去,却被陆柏困在座位里面. "下车了."她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然而他依旧是岿然不动. 直到所有的人都下车了,陆柏才摇摇晃晃的起身.洛落在身后看他脚步有些虚浮,不禁有些纳闷,"你怎么了?" 陆柏的脸色凝重又苍白. "不会是晕车了吧."洛落嘴里嘟囔着,想想自己身上也确实没有治晕车药这种东西,便没有再理会. 两个人下了车,陆柏的身躯晃了下,洛落赶紧扶住,关切的问:"你没事吧?其实晕车多呼吸一会新鲜空气就好,或者喝点水,前面有个奶茶店,我帮你去买点?" 陆柏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没事." 洛落扶着他,静静等了半分钟,陆柏才重新站好,声音里终于恢复了些许力量,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走吧,哪个宿舍,我送你回去." 洛落下意识的拒绝,"不用了,你不舒服先回去歇着吧." 陆柏很固执,"走." 洛落没办法,只好弱弱的嘱咐,"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千万别硬撑哦." 陆柏脸上依然沉静,没搭理她,似乎觉得她有些烦. 洛落识趣的闭上嘴巴,乖乖的带路. Q大很大,但还是好巧不巧的遇上三两个同窗,洛落微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陆柏跟在她身后,面容严肃而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路上也遇到一伙陆柏的同学,对方和他打招呼,他却只是臭着脸问对方是谁,场面看的洛落都觉得尴尬. "我到了."洛落回头小声的提示. "恩."陆柏站在原地没动. 恩是什么意思? 洛落还是善意的建议他,"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毕竟天气怪冷的. "恩,我看着你上去,我就走." 陆柏的声音难得的温和,不似他整个人散发的那种冷冰冰的感觉.洛落觉得现在的气氛又尴尬又奇怪,感觉就像是一对刚刚相处的情侣,既甜蜜又暧昧,让她很不习惯. "好."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这种气氛让她觉得难受极了. 她不喜欢陆柏,虽然他救了她,但是感谢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就要接受这种不需要的感情. "洛落."陆柏却忽然在身后叫住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洛落就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他时,脸上还充满了懊恼的神情. 陆柏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你手机号码." 洛落摇头,"我没有手机."她随口胡诌着. "156****875." 洛落吃惊的张大嘴巴,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 陆柏会心一笑,眉眼间颇有些得意,"早上听你给那个小子报过,看来我记得没错."他说着拿出手机点按了几下,然后洛落包里的电话就响起来。 洛落:"……"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韩晨阳找她录报名信息时,她确实报过,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陆柏的记忆力,隔了这么久竟然无意中的一串数字也可以记得住。 Q大果然是卧虎藏龙。 洛落萎靡不振的回了宿舍,立即扑到了床上。脑子里各种纷乱的思绪干扰着她,让她倍感头疼。 总感觉今天这顿饭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只祈祷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哎呦,你今天竟然没窝图书馆。”隔壁宿舍的许茵茵来借东西,看到洛落还有些惊奇。 洛落闷声闷气的回答:“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头有点疼。” “我看是没睡好吧。”舍友张希头戴着发夹,穿着睡衣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似乎是刚起床的样子。 其实洛落确实有点没睡好,但她嘴犟,不肯承认,“没,我觉得我昨晚睡得挺好的呀。” “呸,睡得好就奇怪了。一整晚都说梦话……” “什么?”洛落忍不住坐起来。 “怎么?还不信呀?我都给你录下来了。”张希说着扫把也扔了,爬到上去翻手机。 “快快快,我要听听,看洛落说什么梦话了。”许茵茵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 张希的手脚也麻利,三两下摸到手机,然后一顿鼓捣,很快就出现了声音。 【宁……时……】 那声音吐字有些模糊,却又似乎清晰,洛落的脸色凝重,也起身走到张希身边,看着录音播放的屏幕,神色复杂。 “什么呀,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许茵茵听了半天有些失望. “但隔三差五总会说回梦话,你懂的。”张希添油加醋. 洛落的脸热热的,想抢张希的手机,却被对方轻松躲掉。 张希笑嘻嘻的,“我存了好多呢哈哈。” 洛落翻翻白眼,还算镇定,“晚上帮你打热水。” 张希犹豫也不犹豫,直接答应,“宝贝儿你真是太好了,等着哈,我这就删除!” 【我好想你……】 录音戛然而止。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九 漫长的考试周就像是龙卷风一般席卷而来,敲打得整所学校都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又倍感肃穆的氛围之中。洛落这边堪堪写完卷子,早有许多的考生已经交完了卷子,一转眼阶梯教室里的位置就空了大半。 洛落长长舒了口气,简单检查了一番,也将卷子扣在桌面,起身离开。 一出门,就看见了陆柏。 她皱了皱眉,还是和他上前打了招呼。 “hi。” 不等对方回复,她赶紧离开。 她走,他也跟着走。 洛落感觉拘谨,只好回头笑着问他,“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陆柏看向别处,只是问道:“你去哪里?” 洛落想了想,“回宿舍。” “嗯。” 又是这样,洛落不再吭声。 每一场考试,他总会毫无意外的出现在门外,从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波澜不惊,洛落觉得自己淡定的心脏已经在千锤万凿之中磨练出来。 她稍稍走快一点,不动声色的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身后那种焦灼的压迫感立即就消散了许多。 洛落在心里偷偷的窃喜,下一秒,人就已经被一股大力拉扯着贴在了墙上。 陆柏还算清秀的一张脸无限放大,此刻倒显得严肃而冷峻。 “你在躲着我。” 洛落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 陆柏眸光犀利,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有些危险。 洛落真的有些害怕起来,“我真的没有。” “你不喜欢我,对吗?”隔了很久,陆柏的声音才淡淡的响起。 洛落这一次咬住唇没有吭声,只是看着男生胸前的纽扣。 她不肯说话,就是并不否认。 “为什么?”他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立即席卷了一股强烈的戾气,她心惊胆战,却还是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陆柏,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我们是不可能的,学校里有那么多好女孩,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陆柏冷冷的看着她,整个人都好像裹上了一层冰冷的铠甲,“是那天来找你的那个小子?” 洛落忽然想起之前韩晨阳找她填报名表的时候曾经被陆柏撞见过。思索间,陆柏却已经下了定论。 他哂笑,“还真是他?” 那股萦绕在男生周围的戾气顿时收敛了许多,洛落却莫名觉得他比之刚刚更要可怕。然而她没有再解释什么,心存侥幸的想着,只要他会放弃,不再来纠缠自己就好。 考试周很快过去,洛落收拾了行李回家,自从入冬,爷爷的咳疾便日益加重,洛落便独自扛下了家里所有的活计。 新年的那一天,她收到了小雪的电话。 “happy ewyea !我的大洛落。” 出国后的小雪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嘴里总是是不是冒出各种各样的英文,说出来的事物也都是新鲜的,很多更是洛落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 开始两个人还能你来我往的畅聊,越是后来,就慢慢变成小雪巴拉巴拉的说,洛落则是抿唇笑着静静的听。 “你不知道,贾斯汀真的好ma 呀,他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告白,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公主一样。从来没有过一个男生对我这么好,我好喜欢他呀,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也同样喜欢着我。” 洛落想了想,决定鼓励她勇敢的迎接真爱,“你就是你自己,你很优秀,所以贾斯汀的眼光也没有错,你要勇敢一点,证明给他看好吗?” “嗯嗯,还是洛落你最好了,前半年如果不是你鼓励着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生活下去。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了,一定是上帝安排贾斯汀在这里等我,所以我来了,也是为了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小雪充满了幸福感,却又难掩遗憾,“不过要是你也在我身边就好了,像从前一样。” 洛落看看窗外飘起的小雪,和她昨天费了半天劲才挂上的红灯笼,也忍不住喟叹,“是呀,要是我们都还在从前就好了。” 随着时光的游走,有太多美妙的时刻悄悄流逝,常常还没来得及抓紧和感受,就已经稀里糊涂的融入了时间的洪流。那些美妙的时刻也就这样常常被遗忘在脑后,然后再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蹦出来,让人满怀遗憾和唏嘘。 挂了电话,她依旧站在窗前好久,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外面的夜幕就已经有烟花展开。 绚烂,美丽,却又转瞬即逝。 那些烟花照亮了洛落的脸颊,她仰头看着隔着一层玻璃的天空,勾了勾唇角。 “宁时,新年快乐。” 那个长久以来一直都刻意被她忽略遗忘的名字,也只敢在这空寂无人时偷偷的念在嘴边。可直到这么轻声的念出来,缱绻的思念才像是即将涨起的潮水一般,裹挟而来。 宁时,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的清晨,外面的大雪早已经停了,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洛落悄悄爬起来,早早的升起炉子,烧热火炕。 爷爷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好转,整宿整宿的咳嗽,直到凌晨才堪堪睡着,她希望将屋里烧的暖和一些,这样爷爷可以舒服的睡久一些。 起身喂了狗,做了早饭,洛落穿好大衣出门倒垃圾,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挡着的高级轿车。 农村的路面虽然修得平滑宽阔,但到底也只容纳得下一辆车的宽度。车子停进来,立即就让人感觉道路逼仄很多。 洛落有些纳闷,心想是谁在她家门口停了车。 然而她到底是不敢真的上前查看的,只好拉紧大衣的领口,拎着一大桶的垃圾往垃圾站点走。 她一走,那辆车子也在身后发出了启动的声音。 洛落没怎么在意,倒是迎面碰上的李家阿伯笑容满面的问她:“丫头,你挡人家车的道了。” 洛落这才傻乎乎的回头,赫然看见身后正是刚刚停在她家门口的那辆名贵轿车。 她赶紧侧身让了路,虽然剩余的空间完全足以过车。李家阿伯也停在她身边,他们两个都在眼巴巴的等着那辆轿车驶过。 然而,那辆轿车竟然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要开走的迹象。洛落和李家阿伯互相对视一眼,到底是长辈,李家阿伯便自告奋勇的上前敲敲黑漆漆一片的车窗。 “过吧,我们这都等着了,过得去。”李家阿伯大声朝车里喊着。 洛落依旧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重新又裹了裹大衣的领口。 下雪不冷化雪冷,但愿这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吧。或许冬天过了,爷爷的咳嗽也就好了。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清秀却还略显稚嫩的脸来,洛落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你?”她脱口而出。 “嗯。”陆柏从鼻子淡淡的嗯了一声,眼风扫到还趴在窗口的老头,便又补了一句,“一直在等你。” 李家阿伯立即向洛落投来了暧昧的眼光,“原来是小男朋友呀,你们聊你们聊。” 李家阿伯走的很快,洛落放下垃圾桶,靠近了车子一些,“你等我?”这里离市区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况且现在才凌晨五点,“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洛落嘴巴张了张,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话。 他竟然在她们家门口等了一宿! 她不说话,他就也不说话,只等着她的态度。好半天,洛落才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我现在叫你离开,你会听我的话吗?” 陆柏淡定而肯定,“不会。” 洛落有些无奈,“那好吧,等我先倒个垃圾。” “好。” 洛落拎着垃圾桶一路奔着村口的垃圾点,陆柏果然听话的没有再跟上来。等她一路小碎步跑回来的时候,陆柏就随意的倚在车旁,豪车男人,顿时像是融为了一副极其玛丽苏让人浮想联翩的画卷。 洛落手里的垃圾桶空空的,轻松了不少,走过来朝他打招呼,却见陆柏正皱着眉头看她手里脏兮兮的垃圾桶。 洛落忘了他见不得这些脏东西,赶紧藏在了身后,“那个,你跟我过来吧。” 村里的路还算宽敞,而且陆柏的开车技术明显也好了许多,所以轻轻松松的就把车头调转了方向,开回了洛落家的大门口。洛落让他稍等片刻,进了门,拉开铁门的大门栓,朝他说到:“把车开进来吧,不然待会儿别人家的车就过不去了。” 陆柏很听话,将车停在了院里,然后下了车,开始光明正大的打量起洛落的家来。 因为家里偏远,除了小雪以外还是第一次有同学来家里造访。洛落看着满地的碎纸壳和塑料瓶,昨天因为是过年,她便松懈的没有好好整理,现在看起来,倒有些惨不忍睹了。 “那个屋里坐一下吧,外面冷。” 她乖乖的开了门,将陆柏让进了屋,爷爷还在熟睡着,洛落示意他放轻声音,因为怕扰了爷爷好不容易才有的睡眠,她径直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陆柏这次倒是没有再皱起眉头,反而很舒心的样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上。 洛落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陆柏没有接,清淡又认真的对她说:“你没有洗手。” 洛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刚她的手拿着那个垃圾桶,原来他是真的很嫌弃。她只好又开门去洗了手,然后回来比划给他,“这次我洗了哦,而且打了很多的肥皂,绝对干净。”然后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 不但倒了一杯水,而且还特意烫了杯。 “给你,喝吧,暖和暖和。” 陆柏皱着眉头看着那杯水,“你先喝。” 洛落以为他嫌弃这个水不干净,便真的在他面前喝了一口示意。 “白开水的味道虽然差了点,但绝对没有有害物质。而且它是井水,可能比某些矿泉水更有益健康哦。” 陆柏看着她,神色冷淡又别扭,却终于伸手接过,就着她喝过的地方,轻轻抿了一口。 洛落搬个凳子坐到他跟前,托腮问他,“说吧,来找我干嘛?你不用在家过年的嘛?” 陆柏眨眨眼,冰山一样冷漠的表情终于有所皲裂,他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直到整杯水都喝完,也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说呀,你干嘛来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的?” 陆柏看向别处,有些心虚,“我黑进了学校的内部信息网站。” 洛落目瞪口呆:“你胆子可真大!被抓到可能要坐牢的呀!” 陆柏倒是满不在意,“无所谓。” 吃惊过后就是害怕,洛落有些防备,“你到底想干嘛呀?” 陆柏看她那一脸看坏人的表情,脸上终于也出现了别扭又生气的神情,他紧紧盯住她的双眼,认认真真的回答她:“我只是很想你,想要见见你。” 从前的陆柏不是没和人表白过,和系花学姐的那次,她更是目睹了一半的精力。那个时候她以为陆柏只是不懂什么是喜欢,所以陆柏后来对她所做的一切,她也都没有当真的放在心上。 她想,早晚有一天,陆柏或许会明白,喜欢一个人,绝对不是像他现在这般。 他只是还没长大并不明白而已。 然而现在,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很专注,说很想要见见她,既肯定又无奈的语气,她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他话里的认真。 “可,可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已经有……” 陆柏忽然吻住她,蜻蜓点水,却像是裹挟了百般缠绵。他微微离开一些,呼吸却依然极近,“敢再说一个字试试。”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十 看着近前放大数倍的脸,洛落脑袋一片空白,却当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将陆柏推开,“你干什么?!” 她呢喃着站起身,声音软软的,有些委屈。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陆柏却也跟着站起身朝她而来,洛落有些害怕,边后退,边指着他,“你别过来!再敢过来我就请你出去了!” 陆柏果然止住脚步,嘴角含笑,“那我不过去,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待在这里了?” “做梦!”洛落胡乱的擦擦嘴巴,“赶紧走!别等我喊人来打你出去!” 陆柏倒不在意她威胁的话,目光只是落在她擦嘴巴的动作上,本来没什么颜色的菱唇此刻被她擦得粉嫩。 “你那是什么表情?” 洛落听到这样的问话,感觉都要被气笑了,她都被人强吻了,还能有什么表情? 真是气都要气死了! “你,你,你,赶紧走吧。”越想越气,如果可以,她真想一个大耳光呼上去。 她一直防备地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圆,好像生怕眨眨眼他就又扑上来似的。陆柏终于被她逗笑了,喉咙里溢出低低的笑声。 “你笑什么?”洛落被他的笑搞的莫名其妙,浑身发毛。 陆柏掩住唇,笑容依然难以自抑,“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是你,现在倒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洛落更是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在她心里,此刻的陆柏已经彻底与恶人画上了等号,她指向门口,“我请你出去听见没有!?” 陆柏这回终于收敛了笑容,但脸上也没有见到任何的怒色,只是折返回床边,怡然自得的解开了大衣的纽扣。 洛落急了,“喂,我叫你出去,你脱衣服干什么?” 陆柏此时已经脱下外套搭在了椅子上,修长的食指点在唇间,“嘘,叫那么大声,不怕吵醒你爷爷呀。” 洛落脸色微变。 她根本就不该放他进来。 都是该死的恻隐之心在作祟,不然她也根本不会放他进来! 洛落眼看着陆柏又解开了针织衫的钮扣,露出了里面的浅蓝色衬衫。 自从陆柏的性格转变,似乎连穿着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洛落倒没有心情探究这些,她红着脸,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冲上去阻止陆柏继续脱下去。 陆柏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她的指尖尚未碰到他的衣角,他便已经扣住她的手腕,一个转身,少女就被他压在了床上。 “投怀送抱?”陆柏低眸看她,嘴上开着玩笑,眼里却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认真。 洛落艰难的挣扎了两下,却不敢大喊,到底还是怕吵醒爷爷。现在其实已经和爷爷的睡眠没有关系了,她更怕的是爷爷冲进来看到现在这副不堪的场景,估计没病也要给气出病来了。 她也很生气,气得咬牙切齿,但语气却放软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你先放开我。” 陆柏挑挑眉,“虚与委蛇?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你觉得我还还会吃这一套吗?” 洛落被毫不留情的拆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男生垂头更凑近了些,两个人的距离比咫尺之间更近,只要他想,就可以轻易的拥有她。 他看着她,声音低哑得诱人,“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你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离开了我,依然过得风生水起,可是,没有了你,我却过得很痛苦,即使拥有再多,都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男生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她的脸上,嘴唇上,洛落很想逃离,却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力。她偏头躲着他缠人的气息,“你神经病吧?胡说什么呢?我一句都听不懂,你先起来好不好?” 男生静静地看着她在他身下微妙的挣扎,终于勾起唇角,“好。” 洛落愣了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柏却果真放开了她,洛落赶紧翻身下了床,狼狈的站起来,捂住胸口,见陆柏还在床上躺着,正有些得意的看她。 “你,你还不走?” “我觉得现在倒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们重新认识彼此,重新相处,彼此真实,看看还能再经历些什么。”陆柏依旧说着奇奇怪怪的话,抬脚踢掉了鞋子,然后随手又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你又要干嘛?”洛落几乎再次被他刷新了认知。 陆柏却说得泰然,“昨晚没睡,现在有些困了。” 洛落傻掉,“你是说……你要睡在我这里?” “怎么?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了!” “睡了,别吵醒我,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做点什么。”陆柏说着闭上眼睛,就真的像陷入了沉睡一样,独留下洛落一个人瞪着他半天。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陆柏应该早就死无全尸了。只可惜她发现陆柏此人的脸皮着实厚,她的目光估计只起到了挠痒痒的作用。 “你可真厉害!”洛落咬牙切齿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然后气冲冲的离开。 房门关上,闭着眼的陆柏微微勾起唇角。 男生很快真的睡了过去,朦胧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回到了曾经那段焦躁又灰暗的时光。 他喜欢的女人有第二种人格,但却奇异的消失了,无论他请来了多少海内外著名的医生,都没办法恢复她的第二人格。 他向来不信鬼神,只以为是她的病好了,但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却又忍不住陷入了思念的深渊。 很明显,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女人,或许那个女人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 他没办法欺骗自己去随意的接受,他开始每一日都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却又忍不住冰冷的对待她,只因为他失望而痛苦,无处宣泄,那种源自心底深深的厌恶与排斥,阻隔了他再次接近他曾经心爱的女人。 有时他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生病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他。他爱上的从来都不是她身上所谓的第二种人格,而是自己虚构出来的景象,包括那些对话、触碰与回忆。 直到他见到了那个神秘的老人……她指点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陆柏被电话的震动声吵醒,慢慢的睁开眼睛,头脑依然混沌困倦,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自从换了这副身体,就连他一向敏锐的反应能力也差了许多。 他翻身下床,拿起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手机。心中不禁微微有些心疼,他的洛落,原来生活得如此困窘。 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陆柏垂眸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放在耳边。 他没有说话,电话的另一边也没有说话。直到双方都耗尽了耐心,陆柏听见对方低低叫了一声洛落的名字。 “新年快乐。”他听见对方说。 陆柏缓步走到窗边,窗外瘦弱的女孩穿得臃肿,此刻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清扫院落里的积雪。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他漫不经心的开口。 对方立即警觉起来,“你是谁?” 陆柏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你怎么会拿着她的手机?她和你在一起吗?你让她听电话。” 男生微微勾起唇角,“她在洗澡,要我把电话递给她吗?” 电话被对方掐断了线。 掌心里破旧的小手机并没有锁屏一说,陆柏随意翻动了两下,然后将刚刚的通话记录删除。他看向窗外,“我的女孩,看来桃花还不少呢。” 原来的世界里没人敢和他争,现在的世界里,他们依然争不过他! 洛落做好了早饭就一直放在锅里温着,静静地等爷爷起床。可能是昨夜咳嗽的厉害,老爷子起床后脸色依然不怎么好,洛落索性把桌子搬进了主屋,饭菜也跟着搬了进来。 “爷爷您别动,我来弄就行。” 老爷子刚想伸手就被洛落推了回来,有心说点什么,还没出口,就是一连串的咳嗽。洛落赶紧给他递了水,“爷爷,喝点水压一压,一会吃完了饭赶紧吃药,吃了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老爷子点点头,洛落已经将饭菜摆齐。 陆柏就是在这个刚好的时机进了屋的,脚步不疾不徐,就像是个主人一样,手上整理着衬衫的袖子,动作娴熟有条不紊的。那举动特别的熟悉,洛落怔愣了瞬间,仿佛眼前的场景再次与另一个世界重叠。 “你……”她话还没出口,爷爷却先开了口,问陆柏,“你是谁呀?” 小伙子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的年龄,却丝毫没有对老者长者的畏惧,那气质仿若浑然天成,反倒是让质问的老爷子心理上有些瑟缩畏惧。 他自顾自的挑了靠近洛落的椅子坐下,“洛落的男朋友。” 老爷子直接傻眼,看向洛落。 洛落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有口难言,只能拼命的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老爷子到底也活了许多的年岁,当着外人的面,总不是质问自家孙女的时机,只能指挥着洛落,“去,给爷再搬个椅子来。” 洛落赶紧又搬了把椅子,三人围桌而坐,最泰然的是陆柏,最焦虑的就要属洛落了。 她偷偷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然后瞪他,低声说:“谁让你出来的?” 陆柏拿起筷子,“我饿了。” “你不是有洁癖吗?” 陆柏仔细观察着那双有些发乌的筷子,“确实。” “小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毒死你。”洛落太生气了,忍不住吓唬他。 陆柏果真放下手里的筷子,洛落正要得意,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感,男生却已经不疾不徐的夺下她手里的筷子,“这里,我唯一不嫌弃的就是你。”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所有人都能听清,洛落的脸更是腾的一下烧红了,下意识的就想夺回自己的筷子,抓了两下却都被对方轻松的躲过。 “好了,”老爷子呵斥了一声,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好好吃饭。”后面的话则因为忍着咳嗽说得极为勉强。 陆柏微微皱起眉头。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菜肴大多都是昨夜剩下的,没动多少,洛落怕浪费,今早又重新热了一下,还有一道凉菜是新拌的,和一个热菜是一起顺路炒的。 当然,这些在陆柏看来,似乎都是不能下咽的东西。 洛落明白这表情里的潜台词,看了看依然时不时咳嗽几声的爷爷,脸色不由得渐渐沉下来。 然而,热情好客的爷爷毫无知觉,只是自顾自的嘱咐着:“小伙子,快吃呀,这菜得趁热吃。” 陆柏面容依旧严肃,如临大敌一般,终于朝离得最近的那道凉菜伸出了筷子,此时他还是犹豫又纠结,洛落在旁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吃吧,我刚才新做的,毒不死你。” 陆柏的表情终于从惊愕到冷静再到慢慢坦然,总之脸色确实和缓了许多,终于夹起那道菜,慢慢的放入口中。 咀嚼,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像在细细品味。 没有人像电视剧里一样期待的问他味道怎么样,但他却依旧平静而又认真的说了一句:“很好吃。” 洛落撇撇嘴,在那种顶级的饭店挥金如土的阔少爷,会觉得她做的好吃才是有鬼了,只当作是一个客套话,并不放在心上。 谁知陆柏紧接着又问:“还有哪一道是你做的?” 洛落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后不屑的说道:“这一桌子都是我做的好不好!” 陆柏明了的点点头,果真每样菜都夹来尝了一口,细细品味。 洛落有些惊奇的看着他,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好吃吗?” 陆柏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目光慢慢从飘忽的某地流转回来,“还行。” 还行其实就是九分不行,唯一行的那一分也不过是因为这些菜肴出自她手罢了。 “只是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做菜。” 他很惊喜,但却又隐隐的心疼,曾经他们相处的日子,他把她当公主一样养在身边,即便是两人并不熟悉的最开始,她依旧身边仆俾成群。 “我会做的多了,这年头儿,没有点手艺傍身怎么成?!”洛落说着看向爷爷,果然看到老人面目慈和,眉梢眼角也都染上了笑意。 很好,她别的不会都可以,但变着法儿的哄爷爷高兴,才是她必须掌握的拿手绝活。 陆柏慢慢收回落在少女脸上的目光,落在面前碗里的米饭上,米饭泛着软糯的白,但陆柏的心思却越发的深沉。 老爷子见陆柏并不动自己跟前的两道菜,只以为小伙子是害羞,不敢伸长了筷子吃,便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陆柏的饭碗里。 陆柏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抬眸看了老人一眼,随即那目光又慢慢的落在老人的筷子上。 偏偏老人还没有察觉其中的涵义,只是热情好客的招待着,“吃吧小伙子,第一次来就当自己家里一样。” “您没有换公筷,这样给别人夹菜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而且,”他顿了顿,“您刚刚不停的咳嗽,会有飞沫落在菜肴上。” 一时间,屋内尴尬弥漫。 一股僵硬又冰冷的气息缓慢流淌。 洛落气呼呼的扒了一大口饭进嘴巴里,把嘴巴塞得满满的,然后不由分说的将那块鱼肉夹到自己的饭碗里,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不嫌弃我爷爷的口水。”她说着三下五除二吃掉了那块鱼肉,一边吃着,一边还像泄愤似的说着:“真好吃,还是爷爷夹过的肉最好吃。” 陆柏不傻,此情此景,即便是情商再低的人也看出了不对劲。他张了张嘴,“我其实……” 洛落截断他的话,“爷爷,你也吃。”她说着夹了一大堆的菜放进爷爷碗里,“好好吃饭病才好的快。” 生病的老人到底胃口不好,只吃了半碗饭就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洛落也吃得很快,快速起身收拾了碗筷和桌子,陆柏则更是吃的少,一是不习惯这样的饮食,二是因为洛落明显发散出来的疏离让他感到心中不安。 他看得出来这位老人对于洛落的重要性,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老人竟然就是洛落的禁忌。 他强迫着亲她的时候她虽然暴跳如雷,却也没有此刻的疏离来得可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是他的禁忌,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如她在他身边来得重要。 她就是他的一切。 陆柏沉默的跟在洛落身后,像是个做错了事却不知所措的孩子,洛落却只当作他是个透明人一般视而不见,一会儿喂爷爷吃药,一会又去厨房刷碗,添柴烧水。 离开了老人存在的空间,她竟然一句话也不肯和他说了。 厨房虽然收拾得整齐利落,但四处都是黑乌乌的,连带着墙面也有些发黑老旧,落在陆柏的眼里,环境则是更差了不少。他本来就嫌弃,但看到洛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炉子添煤,灶台添柴,一通忙活之后又坐在门外的小板凳上劈起了木头块。 细小的手掌里紧紧攥着斧头手柄,一下一下,精准的将木头块劈成两半。 昨夜外面下了雪,此刻雪虽然停了,却是正冷的时节,洛落一下一下,小手也冻得发红。 陆柏看不下去了,走上前,“给我。” 洛落看着那双像自己伸出的近在眼前的手,男生的手掌宽厚极了,看起来就很有力量的感觉,劈木头或许还真是个好手。 洛落不想理他。 陆柏霸道的扣住她的手腕,抢过斧头,洛落嘴角抽了抽,明知故问道,“你干嘛?” “这不是女孩子该干的活,我来弄。” 洛落才不要承他这种小恩小惠呢,执拗的拒绝,“不用,我自己家的活,我自己做。” 陆柏脸色有点沉,直接拎着衣领把她提进了厨房的屋子,“屋里待着去。” 洛落有些错愕,不知怎的竟然想起小鹿说过的「蜗牛拎」,当时只觉得是偶像剧的刻意夸张,没想到竟然真的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实现。 她看着他有些执拗的侧脸,眉头微微蹙起,那神情竟然像极了某人。 “你会吗?”她忍不住不确定的问。 “不会。”陆柏坦然的回答。 洛落一愣,“你不会……可得小心,别劈到手。”到时候恐怕要讹她医药费的。 陆柏如临大敌的看着立在眼前的木头,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第一次劈倒,第二次砍歪,第三次则只是劈下了零星的木屑,洛落看得心惊胆战,这回倒是真心的想要拿回斧头,“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柏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风凌厉得像一把钢刀,吓得洛落忍不住又缩回了原地,勉强的扯了下嘴角,“您来,您别着急,慢慢来……”老天保佑千万别劈到手。 陆柏这才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木头上,手起刀落,木头被砍成均匀的两半。 男生终于柔和了眉眼,回头有些得意的看向洛落,洛落被吓得心脏都跟着发抖,这诡异的笑容,看得人遍体生寒。 然而陆柏并不知道洛落的心理活动,只是像突然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般,一下又一下,轻易的将一堆木头劈成了均匀的两半,而且速度又快又利落,旁人看来几乎不费任何力气。 洛落看得吃惊,直到男生站起身,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意识到,平时要耗费她很多时间去劈碎的木头,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陆柏劈好了。 而此刻,始作俑者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是在……期待她的表扬? 她咽了口口水,然后小手响亮而又热烈的鼓起了掌声。 “好厉害,哈哈,真的是太厉害了……”洛落干笑着,“原来你在劈木头方面这么有天赋呀。” 陆柏终于自信的勾起了唇,淡淡说道:“煤块的热量不是更高吗?为什么不都烧煤?” 洛落一边弯身将木头块整齐对方在墙角,一边给他解答:“煤多贵呀,每天烧一点点就够了,这里是乡下,木头多的是,烧木头和玉米杆更省钱。” 陆柏将斧头立在墙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跟我走吧,我能让你和你爷爷两个人过得更好。”他顿了顿,“起码要比现在好。” 洛落才刚刚摆好木头块,听见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回头看看傻里傻气的他,“胡说什么呢?你还只是学生,拿什么养我和我爷爷?用你父母的钱吗?” 陆柏的脸上写满了认真的神色,“我有能力养活你们。” 洛落更是被他彻底逗笑了,“得了吧。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的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陆柏下意识的问。 “嗯……”洛落灵动的眼珠转了转,“不告诉你。” “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微微眯起双眼,试探着问出口。 他回去调查过,洛落和那个韩晨阳的交往并不密切,而且洛落的生活十分简单,每日两点一线,偶尔当当家教赚些零用,并不像是喜欢韩晨阳的样子。 如果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要想尽办法靠近对方吗?就像他对她一样。 洛落眸光中盛满错愕,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但偏偏又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她感觉他像她喜欢的人,这让他不禁好奇又嫉妒,想知道她到底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一步步逼近她,“告诉我,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的?现在人在哪里?” 他的声音十分轻缓,但一字一句落在洛落的耳朵里,却充满了逼迫的压力。洛落没想到气氛会急转直下,只能步步后退,“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 “别拿那个什么韩晨阳糊弄我,我们都知道,他不是!”陆柏的最后一句咬字极重,加之他人已经到了洛落的跟前,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阴影突然笼罩过来,洛落吓得整个后背都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说实话。”他霸道的捏起她的下巴,“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之前是他不想知道,因为他怕真的知道了是谁,心情会非常的不好,以至于对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但是现在,他意识到,他必须知道,还要了解这个人,彻彻底底的了解,然后打败! 一瞬间,千百种思绪涌进洛落的脑子,他识破了她的谎言,咄咄逼人的要她嘴里的「实话」,最正确的选择或许是告诉他她并不喜欢任何人,她还小,有繁重的课业,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她这样的家境,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是谈情说爱了,也不见得会长久。她不爱玩弄感情,更不善于玩弄感情。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喜欢他。这一点,她完全确定。 但不知怎么的,当她张开口,却下意识的说出了那个名字:“宁时。”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两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叫宁时。他在我心里扎了根,很深很深,我没有办法把他拔除,更没有办法接纳你。” 这是洛落第一次向不相干的人提起他的名字,那些平日里刻意隐藏的感情,此刻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出口,就连空荡荡的心,也在真正念出他名字的那一刻,顷刻间塞满,化为实质。 她以为陆柏会像上次一样发怒,她甚至做好了承受滔滔怒火的准备。意外的是,陆柏却只是错愕,震惊,到最后演变为动容和怜惜。他一向漆黑的眸子里此刻像是盛满了破碎的星光,闪烁着,盈盈流动。 “你说你喜欢谁?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很轻,却再没有了刚刚逼迫强硬的气势,反而变得小心翼翼,像是在诱哄一个小孩。 洛落鼓了鼓勇气,脸上红红的,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冻得,只是又硬气的重复了一遍,“我喜欢的是一个叫宁时的男人,他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以后都别来打扰我了行吗?” 陆柏的眼里终于呈现了微弱的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像是心情变得很好的样子,“那他呢?也喜欢你吗?” 洛落目光渐渐落向别处,“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暗恋他很多年了,我就是这么死心眼儿,一棵树上吊死的人,所以你也不用再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因为我死心眼儿,起码最近五年,不,最近十年都不会喜欢别人了。” 陆柏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一些,抬手宠溺的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疼得洛落立即捂住额头。 寒冷的大年初一,院子里,她听见男生低笑的声音,“嗯,那就好。” 其实,他比她更死心眼儿。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洛落的脑门被弹得通红一片,眼睛瞪得鼓鼓得,像是一只生气的金鱼。陆柏的眼里却依然未曾褪去笑意,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又专注。 “你笑什么?”洛落忍不住开口问他,难道她刚刚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陆柏微微摇头,“其实……” 洛落睁大着眼睛等他的下文,低旋的尾音微微拉长,激起她难得强烈的好奇心。他为什么总是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他又为什么总是喜欢跟着她呢?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魅力,长相平平性格更平平的她不至于会让他做到这般田地。 仅仅是大过年追到家里来,抑或是等了一宿,都不像是正常人会干出来的事情。 她有预感,这其中必有其他隐情。 只是下一秒,男生却脸色突变,随即身体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朝后倒去。 直挺挺的,如电影里的僵尸一般。 刹那之间,洛落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他们曾经共乘公交回学校时的情景,他脸色惨白而虚弱,每行进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 洛落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可男生却偏偏又像是重新掌握了平衡,直起身站好,只是连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一脸莫测的环视着四周。 “这是哪……”他喃喃的问,声音都夹杂着极度的恐惧。 洛落有些懵,下意识的回答他:“这里是我家呀。” 陆柏摸着自己的脸,双眸惊恐的闪动,声音都带着惊惧的颤抖,“我……我怎么会在你家?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洛落也被他感染上了些微恐惧的情绪,“你说什么?” “一定又是他!”陆柏忽然大喊着,“又是他来了?他想要我的身体!他来夺我的身体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洛落想要上前劝解,却不料陆柏忽然惊恐的看向她,脸上尽是虚汗,双手也死命的扣住她的双臂,掐得洛落也跟着一身冷汗。 “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那个人……那个人一直都在抢占我的身体,吞噬我的灵魂,他太强大了,太可怕了!谁能救救我?” 洛落被他抓得很疼,微微的挣扎,“你冷静一点……陆柏。” “别叫我名字!”他突然大力的甩开洛落,猝不及防间洛落撞向了墙壁,撞到了后脑,整个人也都被撞得晕晕乎乎的。 “都是你他才过来的!都是你把他引过来的!” “陆柏……”她有些害怕他出事,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轻轻拉住男生的衣袖,期望他能够清醒一些,却被陆柏凶猛的甩开。 陆柏整个人都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一边跌跌撞撞的跑向大门,一边嘴里念叨着:“别过来!我要离开这儿……我要离开这儿……” 洛落不敢再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近癫狂的陆柏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李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墙头,满脸好奇的朝这边张望,“这孩子不是脑子有毛病的吧?” 洛落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追了出去,可是哪里还有陆柏的踪影?她有些失望的回了院子,一进门便看到了院子里还停着的那辆名贵的轿车。 陆柏疯了,竟然连车子都不要就跑了。 “洛落,你男朋友怎么了?不是脑子有问题吧?怎么疯疯癫癫的?” 她稳了稳情绪,朝李婶微微笑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同学,刚和我闹着玩呢。李婶您快回去吧,天气也怪冷的。” 李婶悻悻然回了自家屋子,洛落却还在院子里朝街道张望。 如果最开始只是简单的疑惑,那么现在这些疑惑都好像是遇到了解开的答案。作为过来人,这样的情形总难免会异常的熟悉。 想当初,钟落落发觉自己占用了她的身体时,恐怕这种恐惧的情绪不亚于现在的陆柏吧。 只是,这一次占据陆柏身体的穿越者会是谁呢? 一直到了正月初三,陆柏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无论洛落怎么给他打电话也都不接,这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一些别的,也更加担忧起陆柏的安全来,毕竟那天走的时候,陆柏一直都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 好在村里终于重新通了车,交通终于有了指望。洛落一大早安顿好爷爷,就出了门,搭上了最早一班前往市里的公共汽车。 打了很多位同学的电话询问,才终于有一个男生知道陆柏家的地址,不过也都是在院系工作时整理资料看到的,因为地址有些特殊,所以当时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下而已,并没有具体的门牌号。 陆柏的家坐落在市郊的一处破旧居民楼里,这片居民楼至少有二十多年的楼龄,在岁月和风霜的洗礼下,外表看起来也一片黑漆漆的,残破不堪。 洛落没有想到,在她面前出手阔绰的陆柏,家境其实也很一般。 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极近,形成一个一个逼仄的胡同,只容得下一辆车左右通行,一群小孩子疯跑玩闹着,手上还拿着三两炮竹,不时发出噼啪的鞭炮响声,惊得巷子里狗吠频频。 洛落围着厚厚的围巾,在狭长蜿蜒的胡同里漫步穿梭,嘴上还不自觉喃喃的问着:“到底是在哪里呢?” 统共这个小区也就这三栋楼房,但是她来来回回绕了好多圈,除了鳞次栉比的通用阳台,其他什么不同的都没有看见,更别提陆柏的影子了。 她默默的翻动手机,确信这里就是同学发过来的地址,只是没有确定的楼栋和门牌号而已。她想了想,又拨通了陆柏的电话,远处传来微弱的响铃声,她不明所以,只是凭着好奇声朝那边走去。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巷子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洛落下意识的朝声音的方向冲过去,蜿蜒的胡同巷尾,一只中型恶犬正在狠命的撕咬着一个小男孩的屁股,小男孩则如同残破的布娃娃一般躺倒在地,微弱的挣扎着,大声却又惊恐的哭喊着。 那声音就是她刚刚听到的声音! 那只狗似乎也听到了洛落跑过来的声音,连带着凶狠的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似乎是在威胁,又好像是在挑衅。 洛落的脑袋嗡的一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怖景象又重新冲到了眼前,几只凶狠的大狗在雨夜里围绕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扑咬着,她冲上去,凶狠的獠牙就猛然张开,朝她扑来…… 她吓得全身都在发抖。 然而,另一个人的惊叫声很快惊醒了她的噩梦,她回过头去,就看见陆柏吓得六神无主的瘫坐在墙角,脚边是洒了一地的油条和豆浆。 “陆柏??”她下意识的就喊出了他的名字,真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境况下遇到他。 “狗……狗……”陆柏依旧怯懦的样子,哆哆嗦嗦的朝她指着恶狗咬人的那边,洛落回过头去,孩子依然在哇哇的大哭,只是声音明显比刚刚弱了许多。 看这情形,指望陆柏是不行了,孩子不能不救,即便是她心里也害怕,但总有人要挺身而出。 洛落咬咬牙,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这周围安安静静地,大概是胡同的最边缘,竟然连个路人都没有。她努力抗拒着心中的恐惧,闭着眼冲上去踢打那只恶狗,然而恶狗却只是发出呜呜的呼噜声,似有威胁之意,却依然扑咬在孩子身上。 恶狠狠的獠牙依然死死的咬住小孩的屁股,不肯松口。 它的目标只有孩子。 洛落看着地上零碎的炮竹包装,想来是这孩子顽皮,拿鞭炮惹了这只大狗,才使得恶狗扑咬的。 小孩子依然哇哇的大哭着喊妈妈,厚厚的棉裤也已经渗透了殷红的血水。洛落脑中快速有了判断,再顾不得许多,立即故技重施,伸手去捂那只狗的眼睛。 恶狗果然松了口,却又灵敏的攀咬住洛落的手掌。 虽然隔着手套,但洛落却依然能感觉到獠牙刺进肌肤的疼痛。她想要抽回手,却无论如何都甩不开。 孩子还在地上翻滚着呜呜的哭,她一边与狗搏斗,一边朝那孩子大喊:“快走呀,快去叫人呀!” 那孩子痛极了,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边哭着,一边想要爬起来,却几次都又重新摔回了原地。 那只狗见孩子动了,又立即松了口,再次冲向倒在地上的孩子。 小孩看着扑咬过来的大狗,吓得哇哇尖叫。 洛落也赶紧跟上去护住孩子,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朝着那只狗胡乱的打过去。 狗吃了痛,立即又凶巴巴的朝洛落扑咬过来,洛落也吓得忍不住大叫一声,闭上眼睛。 身体忽然的凌空,洛落下意识的睁眼,看见了天空和白云,逼仄的胡同,还有周围陌生却又惊心动魄的场景,然后就是男生坚毅的眼神和微微蹙起的眉头,那么陌生晦暗,却又莫名的让她感到心安。 是陆柏。 不,是占据陆柏身体的那个人! 只见陆柏随手将她一抛,她便稳稳被放在了旁边停放的一辆面包车顶,那只狗见咬不到洛落,则更是发了狠,死命扑咬着陆柏的胳膊和小腿,洛落看得心惊胆战,赶紧倾身接着用树枝胡乱的打狗。 洛落使了十足十的力气,恶犬再次吃了痛,终于松口作罢,呼噜着鼻子,转而又回头去扑咬那个趴在地上的孩子。 洛落害怕的捂住嘴巴,手中的树枝却倏然被陆柏夺去,她眼睁睁看着陆柏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移动,几下抽打在狗身上,那狗痛得呜呜直叫,他则劈手夺过孩子,也快速扔上了车顶。 困局已解,接下来只要陆柏也登上车顶,他们三个人就都安全了。洛落立即伸手想要去扶陆柏上来,却没想到扶了个空。 那只狗眼看又要发狠似的冲上来,洛落急的大叫:“陆柏,快上来呀!” 谁知陆柏却并没有理会她的叫喊,只是随手将棍子折断,只留下一半,另一半被扔在一边。动作之间那只狗已经迅猛的冲了上来,陆柏站在原地,微微侧身,灵敏的躲过恶狗的扑袭,另一只手拿着折断的树枝,稳准又直接的插入了恶犬的后颈。 恶犬应声倒在地上,痛苦的呜咽着,后颈处树枝插得极深,它痛苦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再也不动弹了,黑色的皮毛也在瞬间失去光泽,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死物。 纷乱吵嚷的场面在这一瞬间终于回归宁静,只余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洛落坐在车顶,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柏一步一步走过来,数九寒冬,他手上尽是被撕裂的伤口,鲜红的血早已经凝滞。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微仰着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眉心微微蹙在一起,眼底眸光闪动,抬手轻抚掉她脸上的泪痕,“洛落,别怕,都解决了。” 洛落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流泪,只知道心底的某个角落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眼眶也跟着酸酸涩涩的。 “是你吗?宁时。”她试探又肯定的问着,等待着她想听又不敢听的答案。 “一定是你的,对不对?”她的眼泪更凶了,男人蹙起的眉心更深了,像是很不满意她哭时的样子。 他将她轻易的拉进怀里,紧紧的拥着,受伤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拍抚着她的后背,轻笑出声,“呵,笨蛋,你终于认出我了。” 洛落哭得更凶起来。 他享受着这样的拥抱,趴在她耳边轻声的说:“我以为你还要再久一点呢。” 洛落的哭声顿了顿,终于气不过的捶打下他的胸口,“讨厌!你这个大坏蛋!骗我很好玩是吗?再也不要理你了!” 明明她应该更早发现的,可是偏偏一次又一次的与真相擦肩而过。她虽然气他,但更气自己,气自己笨,自己蠢,竟然没有察觉到不同。 或许是早就察觉了不同,只是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有办法来异世找她罢了。 也不知道两个人抱在一起多久,最后还是小孩子的哭声提醒了他们。洛落带着两个人去了医院处理伤口,并且从孩子嘴里问到了他父母的电话,联系了亲属。 一翻感谢客套之后,宁时倚在椅背上疲惫的揉着眉心。 “吵死了。” 洛落劝他,“好啦,打完这针消炎针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医院的护士都有些怕宁时,因为他周身的气场太强,看人的目光总是冷嗖嗖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宁时第 次用湿纸巾擦拭手掌,也不管刚刚缝过针消毒的伤口,“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你不但救不了那孩子,自己也会受到伤害。”他说着冷飕飕的目光扫过洛落也缝了两针的右手手掌,充满了压迫的威严。 洛落咬咬唇,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是说……”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小些,“这个世界。” 她知道不应该在这种公开的场合问这些,被别人听到了会被当作精神病的,但她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博洋对她做的那些可恶的事,她都知道了,而他那么凄惨的结局,也很难说不是因为这件事引起的因果。 况且,当初反复穿越时对她身体的伤害那么大,而现在宁时的状况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宁时偏头看她,如雕刻般完美的侧颜就这般展现出来,虽然已经换了一副样貌,但洛落也不得不承认,强大的气场和非同一般的气质早已弥补了那点样貌的不足。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洛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摸了摸脸颊,“你看我做什么——”话还没说完,她才忽然想起,原来在彼此的眼里,不仅仅是宁时变了一副样貌,她也是一样。 现在的她一定很丑,粗糙的皮肤,不精致的五官,干枯毛躁的头发,没有常年的精心护养,没有父母的优良基因,更没有高贵的身份和美丽的衣服去衬托。 现在的她就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学生,甚至是最不精致美好的那一个。 这样的她,还会是宁时喜欢的那一个吗? 这样的她,又有资格被宁时去喜欢吗? “你在看什么。”她不禁有些冷淡的把脸撇向另一边,不去看他。 如果此时是换一个场景,抑或是身边换一个人,洛落都断然不会这么不安和难堪,从小她就明白,唯有过得辛苦小心,才能为自己争得更好的未来。所以即便是从小到大都不缺乏有嘲笑她的同学,但她也从不在意。 因为她总是暗暗的告诉自己,要争气,将来一定要为自己和家人争这一口气。 而现实是她确实很争气,成绩从来名列前茅,家务活累的不累的她都乐意包揽,从不虚荣攀比,更加的自立自强自爱,是大人们眼中正八经儿的别人家的孩子。 而此刻,在喜欢的人面前,卸下那层虚伪的面具,撇除钟落落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她竟然前所未有的感到紧绷和难过。 无地自容。 她在想她要不要拔下针管,就这样逃走。 洛落低垂着眼眸,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摸上还扎着吊针的地方。 一只大手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的脸面向他。男人的俊脸放大数倍在眼前,从内到外的都散发着让人心动的魅力。 这就是宁时,无论在哪里,无论变为何种模样,他都依然是最为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喜欢我?”他轻声的问着。 洛落有些诧异。 “十年不变?”宁时已经忍不住笑出来了。 洛落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之前为了拒绝陆柏说的话,虽然很大一部分都是她的真心话…… 她脸腾的一下红起来了,攥成拳头的手心里全是汗,更加觉得又羞又恼,开始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这个坏蛋。” “那给坏蛋亲个好了。”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经年的美酒,光是听着就让人沉醉。男人也当真吻了下来,冰凉而柔软的唇瓣相触,在她微微干裂的嘴唇上细细的摩挲。 洛落已经全然忘记了挣扎,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无尽的热量,像是被炉火烧,被滚水烫,更像是一只被蒸熟了的虾子。 宁时微微放开她,两人的嘴唇依然离得极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茫然中听见他说话,“呼吸啊,笨蛋。” 洛落觉得更加窘迫了,却又乍然间重新懂得了呼吸。 宁时细腻的吻再次落下来,舌尖轻轻扫过她的贝齿,似乎想要破城而入,而她却只能丢盔弃甲,落荒逃窜。洛落傻乎乎的被他亲吻着,所有思考的能力都好像在这个瞬间被抽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亲吻她的这个男人,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人。 宁时。 那个令她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思念的男人,以为永远不会再相见,以为只能默默藏在心底,却就这样惊喜的出现在她的身边。 此刻,她只想要妥协。 “妈妈,那个叔叔和阿姨在干什么呀?”稚嫩的童音带着天真的开朗脆生生的问着。 洛落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的推开宁时。 “哎呦,小孩子不能乱看。”那个妈妈赶紧捂住儿子的眼睛,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人呀都是,一点也不注意影响。” 洛落胡乱的擦擦嘴巴然后端正坐好,满脸尴尬的看向吊瓶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透明药液。 那个妈妈快速拉着孩子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鄙夷的看一眼洛落和宁时。 洛落更加觉得尴尬极了,恨恨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这才发现宁时的脸色居然比孩子妈妈还臭,戾气纵横。 “怎,怎么了?”她忍不住关心的问他。 “果然,小孩子最讨厌了。” 洛落:“……” 输完了液,宁时通过软件找了一辆专车,虽然车内环境已经比出租车好了不少,但宁时依然满脸的嫌弃。 洛落很理解,从前的宁时金尊玉贵,肯定不适应这样的平民生活。 “刚来这边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吧。”她依靠在他的肩头,静静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 “嗯。”男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这个世界对比他们的世界,科技和经济却是都要落后很多。 “真不敢想,你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哈哈。”洛落说着笑起来,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车子里一时寂静。 很久很久,男人才缓缓开口:“其实,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忍受。” 那声音不大,却还是引得前座的司机自后视镜里偷偷的看上一眼,车后座的少女此刻正依偎在男生的怀里,沉沉的睡着,男生则是满脸宠溺的轻吻着她的额头。 啧~瞧他这一把狗粮吃的…… 忽然,后视镜里射来男生锐利的目光—— 司机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视线好好开车。 车辆驶进Q大附近唯一的一个高档小区里,宁时付了钱,然后抱着洛落下了车。司机忍不住又多看了男生的背影两眼,“真有钱,这块的房子可不便宜呢,想来又是托生了有钱的爹妈。”他这样吐槽着,却忽然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小男生狠戾的眼神,忍不住就打了个冷颤,摇头自言自语着:“还是赶紧走吧。” 洛落睡得很沉,断断续续的做些不着边际的梦,梦里她的身体很轻,好像要腾空飞起来一样,一直向上升,最后落入一朵绵软的云彩里。 云彩很香,是很清新的味道,她揉揉蹭蹭,就翻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她迷蒙的睁开眼,看见陆柏,哦不,是宁时沉睡的侧颜。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她用眼睛细细的看着,在心里一点一点刻画着他本来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雀跃,宁时愿意放弃钟落落来这个世界找她,是不是代表,是不是代表…… 他心里最爱的人是她呢? 她想想就有些开心,忍不住凑近一些,又凑近一些,用鼻尖一下一下触碰着他的鼻尖。 男人猝不及防的睁眼,然后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宁时低低的笑着。 洛落紧张的眼神到处飘呀飘,就是不肯落在宁时的身上,嘴里还嘟囔着,“胡说什么呢?谁要亲——” 宁时低首,轻易的就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这个吻缠绵而冗长,洛落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清醒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攀在宁时的脖颈上,衣襟也敛开了一半。她拍打他的肩膀,“喂喂,快点放开我呀。” 宁时迷离着双眼,很是动情,却也没有再勉强,只是翻身放开了她。 洛落赶紧坐起来,扣好衣领的扣子,蓦然想起些什么,才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外更是天色暗沉。 “几点了?”她下意识的问。 宁时打开床头等,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闹钟,“四点多了吧。” “什么?”洛落被吓了一跳,趴在闹钟前左看右看,怎么都不敢相信,明明感觉才短短的时间,居然就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不行,我得赶紧走了。”她说着,胡乱的穿好大衣,屋子里一片寂静,洛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些什么,偏头去看灯光下宁时撇向一边的侧脸。 他在生气。 如果是从前,他大概会发火,会满脸戾气的喊她滚,或者直接不给她饭吃,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忙碌着想要离开。 洛落终于放慢了动作,重新爬上床摸摸他的脸,“怎么了?怎么不开心了呢?” 宁时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留下来。”他的话很简短,却还带着似命令似央求的语气。 洛落亲亲他的嘴唇,蜻蜓点水一般的安抚,“不行的,我爷爷要是知道我一宿都不回家,肯定会生气的。而且他还生了病,需要我照顾的,是不是?” 宁时的眸光动了动,“那你就不怕,我会生气?” 洛落鼓了鼓腮帮子,想要再次亲亲他,却被他偏头躲开。 她没办法,依旧好脾气的哄着,“好啦,我真得走了。我们晚上通电话,好不好?我给你打!” 为了喜欢的人,再多的电话费她也都不心疼了! 洛落说着,硬是搬过宁时的脸来狠狠的亲了一大口,然后快速翻滚着下床,一边朝门边跑去一边还笑嘻嘻的回头招手,“我走喽,晚上记得通电话呦~” 宁时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防盗门被关上的声音,看向窗外临近夜色的天空,忍不住轻叹出声。 洛落一路狂奔着往小区外面跑,跑出来才发现这个小区其实就在他们学校附近,要知道大学的附近是没有地铁站的,只能先坐公交,然后再转地铁,到了客车站,再转客车回家,可是距离最后一班客车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洛落不禁有些沮丧,想不到竟然一睡被她睡了这么晚。 脑袋里快速盘算着该怎么回家的时候,冬季的冷风毫不留情的刮在她的脸上,就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吹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一辆银色轿车刹车在她身边,洛落还没反应过来,降下的车窗里便露出了宁时的脸,冷沉又严肃,“上车。” 洛落有些怕他的脸色,更怕他「炫酷」的车技,有心想要坐到后座去,一拉车门却发现是锁住的,在看向驾驶位的宁时,对方挑挑眉,有些严肃的说:“坐到前面来。” 洛落尴尬的笑笑,“其实,我也是很想坐前面的。”她说着便慢吞吞的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坐进了副驾驶位。 “那先说好呀,这次你一定一定要开慢一点儿。”上次的夺命飞车行可是让她很是印象深刻呢。 “嗯,我可以理解为,”宁时不慌不忙的看向她,“你在质疑我的技术吗?” 洛落赶紧摇头,她可不敢有这样的质疑,即使有,也不敢说出来。 宁时横了她一眼,她赶紧把嘴边的笑憋回去。 “其实我开车的技术没有问题,只是这具身体我用着还不是很协调。” “而且你还没有驾驶证哦~”洛落适时的又加了一句。 宁时勾了勾唇角,“现在有了。” 洛落:“!”什么驾驶证考得这么快? “买的。” 洛落:“……” 这一次,宁时开车倒是稳了许多,眼见着回家有望,洛落也终于舒了口气,这才忽然想起一个萦绕心头很久了的问题,“宁时,一直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宁时开车时整个人都很专注,说话也简短,“说。” 洛落偏头看他,“我去陆柏的家附近看过了,是个很老旧的偏僻小区,可见他的家境并不好。” 宁时这才终于肯分给她一个眼神,“所以呢。” “所以……”洛落说出自己的困惑,“我看你都换了三辆车了,还有一辆停在我家里呢,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呀?” 而且还买了房子,而且还能去那么贵的酒店消费。 宁时依旧专注的开着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嘴角终于隐现笑意,“聪明的人,自然会有他独特的赚钱方式。” 洛落猜想,“不,不会是赌博吧……”嘴上这么说着,脑海里已经呈现宁时捧着一堆筹码叼着雪茄在赌桌上豪赌的场景。 头顶突然一个爆栗,洛落疼得哎呦了一声,愤愤的看向始作俑者。 宁时收回手,“乱想什么呢。”他顿了顿,“放心,我只是用了一点点的小手段而已。” 洛落眼睛转了转,试探着猜道:“黑客?” “嗯。” “那可是犯法的,被抓到要坐牢的!”而且在这边坐牢的话,可能花钱都捞不出来。 宁时解释道:“我的技术很高,不会留下任何的访问痕迹,而且也没有篡改数据,只是浏览了各大企业的内部决策文件,然后,”他勾了勾唇角,“搅乱了股市。” 洛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向宁时。 “怎么,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宁时难得的话多起来。 洛落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应该赶紧把你这个祸害给送回去,不然整个地球估计都要被你搅乱了。” 车厢内一瞬间沉寂了下来,隔了两秒,洛落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在无意中提到了两个人都禁忌的话题。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她,他究竟是怎么找到这个世界来的。 宁时缓慢的将车停在了路边。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下意识的结束。 “我先说,”洛落抢先道,“其实当初我想过一直就这样在两个世界穿梭下去的,只是每一次穿越消耗的能量都太多,我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下去了,李。大师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就会死掉。”她慢慢低下头,“所以,原谅我的懦弱,对不起,真的。” 她咬咬唇,菱唇就变得鲜红,这是她一贯的小动作。每当她有了紧张的情绪,就会下意识的咬自己的嘴唇。 宁时的眸光动了动,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她抬起头,看见宁时的目光正看向她身后的绿化带灌木丛,眼睛危险的眯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小心的拉拉宁时的衣角,像是一只无辜可怜的小鹿,“所以我很担心,反复的穿梭于两个世界,你也会变得和我当初一样……可是我又自私的不想你离开……”她越说越觉得后怕,一面怕宁时真的因为穿梭时空而死去,一面又怕宁时真的回去后,两个人真的从此无法相见。 宁时回过神来,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虽然有些粗糙的手感,但却依然是他此生的最爱。 “那,你就跟我回去好了。” 他目光似有深意,眨也不眨的盯着她脸上即将出现的表情。 果然,少女的眼眸微动,有些飘忽的慌乱,“回去?回哪里去呀?” “呵~”宁时轻笑一声,收回手,“果然,你不愿意。” 洛落有些被识破的难堪,焦急的解释着:“我,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而且我要怎么跟你回去呢?我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也失去了穿越过去的能力……” 宁时打断她的话,“是因为什么?让我猜猜,”他咄咄逼人的看向她,“你的学业?还是你的朋友?抑或是……你爷爷?” “我……”洛落不可否认的闭上了嘴巴,没错,她在这个世界有不可割舍的亲情和友情,这些都牵绊着她不能狠心离开。 宁时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说着:“为了你,我甘愿放弃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历尽千辛万苦,来找你。可是你呢?”他犀利的目光忽然射向她,“洛落,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在你心里,我到底站在什么位置?”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他真这么问你?”电话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翻身声。 “嗯。” “完了完了你完了。” 洛落听着雨霖铃的话有些着急,“怎么就完了?为什么完了?” 雨霖铃磕着瓜子,悠哉的说道:“那还有什么为什么完了的,你想那可是穿越呀?普通人能穿吗?那是说穿就穿的吗?” 洛落摇摇头,随即才想到隔着电话,雨霖铃根本就看不到。 “你看你自己那时候,都被糟践成什么样了,他居然还能找到办法来异世找你,不愧是我写出来的男主角,果然什么都能做到。”雨霖铃说着还不忘得意的顺路夸一下自己。 洛落并非不懂这些道理,只是…… “结果人家问你跟不跟他回去,你二话不说的就给拒了,换谁都会生气的。指不定呀就此心灰意冷,跟你当陌路人。” “不会吧……” 雨霖铃依旧勤劳的磕着瓜子,“怎么不会?要是我我就这样,哪个男的在我付出了这么多之后,还敢来打我的脸,我铁定这辈子都不再理他了!如果仇再深点儿,没准我就拎着菜刀去片了他,保证要他好看!” 雨霖铃说的不无道理,倘若换位思考的话,洛落觉得自己大体也会像雨霖铃说的那样,心灰意冷吧。 所以他才好多天都不来找她,而她却压根儿没脸去找他。 “那,那我该怎么办?” 雨霖铃想了想,“去找他。” “我……”洛落吞吞吐吐的开口,“我不敢。” “你不敢?你怕什么呀?” 洛落犹犹豫豫的说出心中的想法,“我怕他再问我同样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很怕会再伤害他一次,哎,真的好烦……” 雨霖铃长长的嗯了一声,“果然是一部旷世绝恋序曲,你过不去,他来了也估计待不了多长时间,这光看眼前的话你俩倒是还算圆满,可以后万一他再也穿不过来了你俩可怎么办呀?” 洛落:“……” “这个事儿闹的!”雨霖铃突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不然我去给你联系李。大师问问吧!他肯定比咱们有办法。” 洛落挂了电话,只觉得胸口处空落落的疼痛。窗外又响起了劈木头的声音,洛落听到,连大衣都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都说了您身体不好,怎么能干重活呢!”洛落进了小院,直接夺过爷爷手里的活计,嗔怪着:“爷爷,您还能不能让孙女我省点心呀。” 老头佝偻着身子站起来,讪笑着:“我没事,这活早晚也是得干。” “就算干也得是我来干!”洛落说着直接坐在小凳子上,“我来接手了,爷爷您赶紧进屋里躺着去吧。” 老头点点头,转身又进了厨房。 洛落长出一口气,咬咬牙又站了起来,也跟着进了厨房,“爷爷,锅我刷了,柴也添了,该做的我都做好了,求求您了,快进屋里躺着去好不好。”她说着委屈的扁扁嘴,“求求你了爷爷。” 老头看了洛落一眼,终于架不住她哀求的小眼神,“行行行,我出去溜达会儿总行了吧?” 洛落立即正经起来,“那我穿件衣服陪您去吧。” “不用,我们一帮老头说说话,你个小丫头片子去了干啥。” 爷爷说着搬了个小板凳,佝偻着身子就走出门,临走前还不忘记嘱咐:“赶紧叫你同学把车开走吧,放咱院里磕了碰了的咋整。” “嗯嗯。”洛落连连乖巧的应声。 陈旧的大铁门关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但虽然微弱,洛落还是听到了大门外爷爷极力憋着气轻声咳嗽的声音。 她暗暗的摇摇头,心里明白爷爷是怕她担心,所以才一直极力的忍住咳嗽,即使憋得脸都红了也怎么都不肯咳嗽一声。 她觉得有些无奈。 时间竟然游走得这样快,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爷爷就已经进入了古稀之年,而她,却还离强大很远。 从前她还能默默的安慰自己,不用着急,她还有许多的时间,可是随着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的内心却再也没办法如往昔一般肯定。 她真的还来得及吗?爷爷真的还能等到她出人头地的一天吗? 目光流转不定,最后却又慢慢的落在院子里停着的那辆名贵的轿车上,她至今都没办法忘记,车窗降下来,她看到陆柏时有多么的惊讶,更无法忘记,知道陆柏其实就是宁时时,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的震惊和欢喜。 宁时,就是她心里的执着。 她执着于不肯忘记,又在相逢时无比贪恋。 临近开学时,洛落提前回了学校,临走前特意买了点东西去隔壁的李婶家拜访,一方面是为了感谢他们以往对爷爷的多番照顾,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这学期她不在的日子,李婶也可以继续多留心照顾爷爷。 至于爷爷,倒还是老样子,有时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又风轻云淡的摆摆手,哑着嗓子说自己没事。洛落领着他又去医院开了点药,才不放心的离开。 寝室里其他的人都还没来,洛落只是歇了一小会儿,便挽起袖子开始整理打扫起来,做完这一切,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离开。 和钟落落不一样,她没有什么漂亮的衣服。有些是一些地摊上的便宜货,有些则是亲戚家给的旧衣服。她选了选,才有些沮丧的发现,原来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竟然也难免卑微的虚荣。 她顺着上次的记忆,找到了宁时在大学附近的房子,因为当时要找公交,所以她的印象十分深刻。到了门口却又很是犹豫了一番,才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门开了,宁时冷漠的站在她面前。 “我……”她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曾经跟她告白了无数次,所以她也想跟他告白一次。 她想说他在自己的心里占据着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很想念他。 她愿意和他离开,愿意和他到天涯海角,哪怕是另一个世界。 当然,她也想给他讲一讲自己年幼时候的故事,如果他听了以后,也一定会理解爷爷这么多年艰辛的付出,和自己此刻难以抉择的心情。 她知道自己目前还无法作出确定的选择,但是她也不想他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误会。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然而宁时却只是脸色冷漠的站在门口,属于男生的宽大身躯将洛落的视线堵得严严的,似乎并没有想要邀请她进去的意思。 她想他果然还是在生气,可怜巴巴的问他,“不能让我先进去吗?” “陆柏,”屋子里有女生的声音,“是谁呀?” 洛落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凝滞,却在见到宁时冷漠的表情时恍然回神,不知为什么,那张脸上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她却似乎看出了一丝紧绷的神色。 她下意识的偏头想要往里面看,谁知宁时却也微微偏了下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里面有拖鞋踢踏的脚步声,似乎是那人要走出来,宁时的脸色好像也更难看了些。 洛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突然又失去看刚刚想看一看的勇气。 “对不起,你有客人的话我就先走了。”她快速的说了句,然后转头就走,脚步极快,脑子也乱糟糟的,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一口气冲到了楼底下,才微喘着停住脚步。身后忽然也跟着传来脚步声,洛落的胸口怦怦的跳动着,心里却莫名生出希冀。 她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宁时吗? 她这样想着,那人却已经从她身边匆匆走过。 原来只是个过路人。 洛落抬头望了望天空,失魂落魄的离开。 宁时关了门,转回身正对上张蕊好奇的目光。男生单手插在裤袋里,身材笔挺,气质矜贵清冷,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依然看得张蕊脸红心跳。 “这次来又是做什么。”男生淡淡的开口,掠过张蕊坐到了客厅的沙发里。 张蕊的目光从始至终都黏在他身上,脸上红红的,又是心动又是紧张,“我,我是来给你送辩论社的申报表的。” “上次不是有填写过?” 张蕊赶紧解释道:“那张表不小心被社长弄丢了,所以我这边想着赶紧给你送一份新的来。”她说着赶紧取过背包里小心整理的那份申请表,小跑着递给宁时。 距离里的近了,她甚至还能闻到男生身上清新的味道。 宁时点点头,单手接过,看了看,“和上次的不一样?” “哦,这次是二合一的。”张蕊指了指下面的内容,“因为学期初会有一个去外地交流的辩论赛式,我记得你上次好像有跟我提过这个事情,填这个表正好可以一起申报上去。” 宁时深邃的眸光流转,瞳孔射出的冷光好像是冰冷的琉璃。他拿出笔,在上面填写了关于陆柏的相关信息。 “给。” 张蕊红着脸接过。 “谢谢。”这从不是他会说出来的话,但无奈现在身份不同,他需要用到张蕊的地方还有很多。 张蕊站在他面前一步远的地方,而宁时则坐在沙发里,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明明是张蕊的气势应该更强些,但偏偏站在他面前就好像低到了尘埃里。 “还有事吗?”男生的声音淡淡的,语气里还带着冷漠和疏离,却偏偏好像是有了致命的吸引力一般。 “哦,”张蕊恍然回神,赶忙摇头,“没,没有了。” “嗯。” 男生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逐客令几乎已经是表现得明明白白。 张蕊有些失落,将申请表收在包里,走了几步远出去,又忽然回头,脸上挂着甜美的笑,试探着问:“陆柏,不如,你送送我吧。” 宁时优雅的起身,张蕊心中还来不及窃喜,就听见他有些凉薄的声音说着:“我还有事,抱歉。” 张蕊原本明丽的小脸垮下来,却还是很快重新抿起笑容,“那好吧,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到时社里有活动我会通知你的。” “嗯。”宁时看也不看她,只是兀自走到窗边,楼下小区里,少女单薄瘦弱的身影还没有走远,他看得清楚,一直拧在一起的眉心终于微微舒展。 直到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缓慢的勾起唇角,他的小东西,原来也会吃醋。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正式开学的前一晚,寝室张希组织大家去吃火锅,因为彼此大多来自****,又是不同的院系,平时Q大的学业很忙,导致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有限,所以此次聚餐号召得到了寝室里积极的响应。 隔壁寝室许茵茵和张希的关系好,因此也一同加入了聚餐部队。 火锅店就在学校附近,几个人决定走着去,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些放假时的趣事,无形中也感染了洛落一些快乐的情绪。 酒桌上,张希豪放的勾着洛落的肩膀,“我说你没事就不能多笑一笑吗?” “嗯?”洛落傻傻的看向她。 “姐看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你知道不?” 洛落:“……” “谁批准你早来的?还把打扫宿舍的活儿全都包揽了?你让我们都无用武之地你知道不?” 张希说着打了个酒嗝。 洛落扶着她坐正,“张希,你喝醉了。” “姐没醉,姐就是看你活的紧绷,活的累,想开导开导你!” 洛落:“……” 许茵茵仍然在奋力的吃,嘴巴鼓鼓的,都是红色的火锅辣油,“是啊洛落,大家伙儿都有男朋友了,也总不见你交个朋友啥的,不然明天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洛落赶紧摆手,“打住,我不需要。” 室友肖丽不干了:“她不要我要,什么学弟学妹的,我都接受。” “走开,你个双性恋哈哈。” “要我说,咱们寝室,论秘密最多,心事最多的,就属洛落了!”张希率先开着口,几个女生立即附和。 “对呀,从来不交朋友,不参加聚会,不参加联谊,学校活动也只进了个最无聊的辩论社。” “最重要的是从来不化妆,不打扮。” “也不买衣服。” “还勤工俭学,天天跑图书馆。” 几个人互相拉扯着洛落,“大学时光都被你丫的就这么荒废了呀!” 洛落吸了吸鼻子,“你们不懂,我和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张希反驳,“你这么好的姑娘啊,举世难见,我要是男人,我就要你了。” 许茵茵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得了吧,就你这花痴的秉性,是男人三天就把洛落给忘了。” 张希推许茵茵的脑袋,毫不客气,“明明你比我花痴好吧!” 几个女生打打闹闹起来,洛落此刻也难得有了几分醉态,半靠在桌子上,眼神迷离。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就觉得眼泪汹涌,怎么样都收不回去了。 但她还没有完全醉,赶紧抽了纸巾来擦。 张希有一句话说得对,她却是活的累,而且艰难。 就连喜欢一个人,都没办法勇敢起来。 此刻正值火锅店的高峰期,桌子早已经坐满了,有三三两两的人,也有一大帮呼呼喝喝的人,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一起,好不热闹。而相比其他桌,她旁边这几个闹腾的女生,也只不过算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夜幕更深沉了些,她才后知后觉,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她拿出来看,上面署名陆柏。 知道陆柏就是宁时后,她一直没有改掉他联系方式的备注,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对宁时不利。 手机再次嗡嗡的震动起来,她接起,就听见那道熟悉却又向来冰冷的声音,“在哪?” 很简短,但她却是莫名的安心,脑海里还浮想着他此时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严肃,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我在聚餐啊。”她有些醉,答非所问。 “嗯,地址。”声音像是温和了许多。 “哦,”洛落的反应还有些迟钝,想了半天,才说:“就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啊,京府火锅店。” 男人又淡淡嗯了一声,“不要动,等我过去接你。” “不要。”洛落立即拒绝他,“我和舍友来的,我们还得一起回去呢。” 男人的声音有些沉,像是耐心已经消耗到极限,“等着,听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张希问她,“谁呀?” 洛落笑笑,“保密。” 刘珊啧啧两声,“该不会是我们洛落的桃花吧!” 张希摆摆手,“不可能,她要是能有桃花,我就把这一锅汤都喝了!” 锅里红色的辣油还在翻滚,洛落噗嗤一声笑出来,无奈的摇头。 宁时来得很快,一进店,各种乌烟瘴气吵杂的声音,以及呛人的火锅底料味道就喷鼻而来,他的脸色几乎是就立即就沉下来。 男人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胸口的口袋里还别着淡蓝色的三角袋巾,衣冠楚楚,身量考究。明明容貌并不起眼,可偏偏清冷矜贵的气质让人只看一眼,就不自觉的被吸引其中。 “洛落。” 宁时一眼就看到了她,唤着她名字的声音也意外的低沉好听。 许茵茵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帅呀!”随着她的一声惊呼,一桌子的人也都纷纷跟着看了过去。 说话间,男人已经走到了洛落的身边,轻轻揉了揉她头顶毛茸茸的头发。 “醉了?” 洛落迷蒙着一双眼,仰着头看他,立即就读懂了他脸上的表情。 他讨厌这里,而且,很不高兴。 她乖巧的摇摇头,任由男人将她掺起来搂在怀里。 宁时眼风扫了一圈众人,大家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洛落有些醉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说着他喊来火锅店的服务生,拿出钱夹随手捏出几张红色的钞票,“今天这顿算我请的,你们慢用。”说着他收起钱夹,就将洛落领出了门。 许茵茵看着男人潇洒的背影,忍不住再次感叹,“好ma 呀!” 张希立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许茵茵,“我靠,你那什么眼神儿啊?” 许茵茵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还辩解着:“明明就很帅呀,举手投足,那气度,就像是……”她想了想,“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 “他可是陆柏!专门纠缠女生的那个!” “陆柏”几个女生纷纷倒抽一口冷气,“他他他……他是陆柏?!” 许茵茵也曾听说过,“就是那个据说被一个学姐当众扇了耳光还下跪的那个陆柏吗?” 张希点点头,“当然就是他,这个人脑筋有毛病的,专门纠缠女生,是个女的就上,真不知道洛落怎么就和他搞到一起去了。” “那洛落被他带走了?不是很危险?”肖丽忽然问道。 “得了吧,洛落也没醉到认不清楚人的程度,不愿意的话能跟他走吗?” 刘珊也跟着有些发愁,“真不知道洛落怎么想的。” 洛落被宁时驾着上了车,一上车,宁时便将四个车窗都大开着,车速走起来,立即就有呼呼的冷风灌进来,冻得洛落一个激灵。 “冷……”洛落嘟囔了一句。 “还知道冷,谁准你出门喝酒的?”宁时专注的看着前方,表情有些严肃。 “聚会嘛,大家都去,我不去也不好呀。”洛落偷觑了一眼,赶紧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没喝多少。” “遮阳板翻下来,有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男人的命令一下达,洛落立即听话的照做,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除了脸红一点,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冷风又刮进来,洛落再次一个激灵,车窗锁了,她忍不住又道:“你把窗户关上吧,我真冷。” 男人的脸色依旧阴沉,“味道太大,散一散。” 洛落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果然,衣襟上混合着酒味和火锅味,有些难闻。 她看向窗外:“我又没让你来接我。” “谁说我是来接你的?”宁时淡淡的说。 洛落咬咬唇,有些气不过,“停车,我要下车。”她说着就赌气似的拉开车门,宁时反应极快的拽了回来,同时在路边快速停了车。 他有些无奈,“洛落,你胡闹什么?” 借着酒劲,洛落突然觉得好像一点都不怕他了,尤其是此刻生气的他,“我没胡闹,我也没醉,这根本就不是回学校的路!我要回学校!” “去我家。”宁时打断她。 “回学校!”洛落也丝毫不让,她可没忘记,上次她去找他,看到他们家藏了一个女人的事。 凭什么他说去他家,她就得乖乖跟着去,他不让去,她就不可以去! 凭什么都按照他的心意来! 这样想着,洛落更生气了些,酒壮怂人胆,她再一次去拉车门,想要下车。 咔哒一声。 宁时适时锁了车,随即四个车窗统一上升。 洛落气愤的瞪他。 “洛落。”男人解开安全带,徐徐的靠近她,双眼死死的撮住她,既强势又摄人,“你这是在逼我。” 洛落下意识的就想后退,无奈被座椅靠背挡住,“逼,逼你什么……” “逼我强吻你。” 男人说着,不给洛落丝毫的反应时间,就狠狠捉住了她的唇,迫切的吸吮起来。 “嗯……放开我……”洛落含糊不清的说着,男人却丝毫不给她任何的空隙,只一味的深入,唇舌不停的搅动,追逐,洛落却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男人的肩膀,被动的承受着男人的侵蚀和怒火。 最开始真的像是发怒的样子,可是渐渐,男人的吻开始变得温柔起来,她脑袋里各种复杂的思绪开始乱跑,一会儿想到那天的那个女生,一会又想到穿越的事情,一会儿又想到宁时的好,一会儿又想到宁时的坏。 舌尖突然一痛,洛落忍不住低呼出声。宁时低喃了一句:“专心点。”又继续深深浅浅的吻上来。 一种**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洛落觉得自己好像是缺氧了,却又完全不想停下来。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她喜欢的人,此刻正深深的吻着她,彼此之间毫无保留,没有间隙,一向空落落的心脏此刻也被塞得满满的,像是所有的幸福都满得要溢出来一样。 许久宁时才放开她,两个人各自倚在座椅靠背上喘着粗气。 “这回还回学校吗?” 洛落红着脸,摇摇头。 宁时摸摸她的脑袋,就像是在摸一只宠物一样,然后启动了车子。 距离很近,几乎是三五分钟就到了。宁时停了车,然后拉起洛落的手。 十指相扣。 洛落错后一步跟着,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嘴角就忍不住想要上扬。 酒再次壮了怂人的胆,她问他,“那天那个女的是谁呀?” “女的?”宁时偏头看她。 “就我来找你那天,她在屋里,我听见了。”洛落死心眼的非得问个究竟。 宁时勾唇笑笑,“还吃醋呢?” 洛落立即瞪他,“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好吧,你没有。”宁时点点头。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洛落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宁时开口,她有些气又有些急,“你都是说呀!” 宁时依旧一脸云淡风轻,“说什么?一个不相关的人而已,你不相信我吗?” 洛落恨恨的嘟囔,“不相关还藏着掖着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宁时按下密码,回头对她说:“记着点,你的生日。” “哦。”洛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宁时在她唇上猝不及防的轻啄一口,“爱一个人,就是要了解她的全部。”男人说着就脱了外衣扔进了衣篓,然后进了浴室。 浴室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洛落却还傻呆呆的站在门口。 他说他爱她。 不是顶着钟落落皮囊的她。 而是长相普通家境普通生活更普通的她本人。 曾经一直期盼的,纠结的,也不过就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喜欢真实的自己,而现在,她的愿望,好像通通都实现了。 她开心的笑起来。 这一晚,两个人过得幸福又安宁,看一场电影,聊一聊心事,浅尝辄止的亲热,最后相拥而眠。就像是平常人家的夫妻一样,就像他们在珩檀宫时一样。 清晨,洛落还在沉睡着,宁时倚在床头,侧头细细的看洛落的睡颜,酣甜得像个孩子。 他想了想,拉开窗边的抽屉,自里面拿出一条精致的手链。 链身是皮质的红绳编织,紧实精致,上面嵌着三颗大小不一的珍珠,闪着盈盈的光泽,精美异常。 他拉过洛落的手,手腕纤细,手指因为常年干活,有些粗糙。他放在脸颊上细细的摩挲,神情享受又痴迷。 男人把手链给她带上,然后俯身问了问少女的脸颊,低喃着宣告:“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手链还是洛落刷牙时才看到的,灯光下,上面的三个珍珠闪烁着美丽耀眼的光芒。 她快速漱了口,然后跑到厨房里还在忙碌的宁时身后,猛然抱住他,“什么时候给我买的?好漂亮!” “看到了?”男人低低的笑声自喉咙里溢出来,听的洛落心里都在发痒。 她蛮横的把他整个人都转过来,然后攀上他的脖子,主动献吻。 她亲亲他,再亲亲他,见男人始终没什么回应,便坏心眼儿舔了舔他的嘴唇,然后吃吃的笑起来。 宁时的眸光暗沉,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和笑颜。 “你这是在玩火。”他喉结微动,低低的警告。 洛落踮起脚,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也一并喷在他的耳朵上。 “是呀,我就是要玩火,怎么样?”她轻声的说着,连话语里都带着淘气。 宁时的眸色再次深了深,倏然将她整个人都扣在怀里,力道之大,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融进骨血里一般。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但他的一只手上还拿着锅铲,只有另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她纤细瘦弱的腰身。 他搂了搂,又搂了搂,心里暗暗想着,还是太瘦了些。 男人放下锅铲,将洛落抱到了餐厅的椅子上,吻了吻她的额头,才说着:“小东西,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洛落坚持着不肯松手。 宁时更靠近她一些,声音似乎都带着蛊惑,“再不放开我,蛋可就要煎焦了。” 洛落这才松了手,看着宁时再次走进厨房的背影,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他不肯碰她。 虽然对于这种事情,她心里也很害怕,但是每次一想到两个人不知道未来会在哪一天分离,她就会想要付出自己,不顾一切。 洛落从小就异常的乖巧懂事,对于男女这方面她虽然很懵懂,但也知道女孩子相比于男孩子要更加脆弱一些,所以她一直都很小心的保护着自己。 因此,唯有宁时,是她唯一一个想到要付出自己的人。 然而这一次又一次,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却都在宁时一次次温柔的亲吻里被化解得无影无踪。 蛋最终还是煎得焦了,洛落看着各自盘子里半焦不焦的煎蛋,最后小心的看向宁时。 果然,他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小时候我妈教过我,但可能是很多年不做了,有些生疏。” 他这样解释着,洛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拿起刀叉,切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的品味,“还好呀,不算太焦。” 整个过程宁时目光都死死的盯着洛落的表情,直到她说出这一句,脸上才终于有了松懈的表情。 他开始了自己的动作,拿起了刀叉,也切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两下,然后面不改色的吞了下去。 宁时放下刀叉,洛落此时正在喝牛奶,他用餐布擦擦嘴巴,依旧清隽优雅,说道:“出去吃吧,顺路送你上学。” 洛落赶紧一大口吃光了整个煎蛋和吐司,然后又咕噜咕噜喝光了牛奶,嘴巴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着:“我吃完了,去换衣服。” 宁时看着像只快乐的小燕子一样的洛落,良久,无奈的笑了。 蛋又焦又咸,完全不符合他的口味,但是想了想,他又重新坐下,把剩下的煎蛋慢慢吃完。 或许,他也应该学着像她一样,去习惯她的生活。 洛落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所以就还是穿了昨天的衣服,她仔细闻了闻,似乎还能闻到昨晚若有似无的酒味和火锅味。 她不禁有些嫌弃自己,又很怕宁时嫌弃她。 上车时,她犹豫再三,坐上了副驾驶位,宁时倾身过来,洛落下意识的就想往后躲,手上也推拒着,“你干嘛?” 宁时疑惑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然后慢慢的伸出手,给她扣上了安全带。 洛落不自觉耳根都跟着热起来,坐正身子,却还是偷偷仔细嗅了两下。 也不知道宁时刚刚离她那么近,有没有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一路上,车厢里都很安静,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安静的相处。一直到停车时,洛落才发现宁时竟然将车停在了宿舍楼门前。 洛落不明所以的看他,只见男人云淡风轻的说;“上去换件衣服,再去上课。我就在楼下等你。” “哦。”洛落耳根都红了起来,脸上也热热的,有些窘迫。 他果然是闻到了…… 刚要拉开车门,却被宁时拉住。 她回头看他,宁时轻轻摩挲着洛落不算白嫩的小手,手腕上的珠子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男人的眸色深重,看不出情绪,却若有似无的说了一句:“答应我,永远别摘下来。” 洛落虽然不甚明白,只是听话的点头。 男人忽然勾唇,将洛落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去吧。” 洛落只得傻乎乎的下了车,直到走进女生宿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又被撩了。 她看看手腕上的链子,止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宿舍里的人都还没走,洛落一进门,就打开储物柜,拿出了一套衣服,才赫然发现整个宿舍的人都在直勾勾的盯着她。 “怎,怎么了?” 几个人纷纷摇头,“没事。”却还是一味的盯着她。 “没事?”不可能吧。 张希走上来,上下左右的打量她,“你……昨晚没回来,都是和陆柏在一起了?” “嗯,是呀。”洛落状似无意说了句:“你不是一直吐槽我铁树不开花吗?现在我开花了,就是陆柏,快恭喜我吧。” 虽然早有猜测,宿舍里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震惊。 “洛落呀,”张希斟酌着说辞,“你可能还不太了解陆柏的为人,他吧……” 洛落大概知道张希想要说什么,只是说道:“他挺好的呀。” 张希更加踯躅,“他好是好,但是吧,人总有那么点点缺点。” 洛落一面整理着书本,一面说道:“你都说啦,人无完人,我也有缺点呀。” “但是,他不一样。” 洛落站起身,捏捏张希的脸蛋,“希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现在的陆柏了。他对我很好,而且,“洛落笑笑,“我也喜欢他。”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希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肖丽却突然走过来,拉住洛落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手链问道:“咦?你这手链哪里买的?好漂亮呀!” 洛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宁……陆柏送给我的。” 几个女生纷纷凑过来,不禁感叹道:“真的好漂亮呀!是珍珠吗?怎么这么亮?” “对呀,好圆润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光泽好诱人呀!” “洛落,你摘下来给我们戴戴试试呗。” 洛落有些为难,这是宁时送给她的礼物,她答应了不会摘,也不想摘,可是几位室友都这么喜欢,大家关系还都这么好,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说道:“那好吧。” 她摸了摸,倏然发现,竟然没有按扣。 “我不会摘,你们快帮我看看,怎么摘呀。”洛落紧急求救。 几个女生便开始围着她的手腕开始研究,“奇怪,确实没有按扣呀,到底是怎么带上去的?” “不会是套上去的吧?”说着几个人帮洛落打了点清洗饭盒的洗洁精,整个手都是滑溜溜的,可是手链却依然卡住,怎么都摘不下来。 几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洛落也从一开始的不解到后来的若有所思。 “算啦算啦!”张希率先放弃,“你看把洛落的手都弄红了,还是别摘了,就戴着吧。” “可是好漂亮,好想也戴一戴。”肖丽不无遗憾地说着。 洛落看了看自己有些红肿的手腕,跟着研究,“我也没办法呀,到底怎么摘呢?”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好奇。 肖丽啧啧两声,眼神暧昧的在洛落身上打转,“那你怎么戴上的,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洛落的耳根立即红了,随即不自在的说道:“哎呀呀,时间来不及了,还要上课,”说着她快速拿纸擦了手,抓住书本就冲出了宿舍。 洛落上了车,宁时微微皱着眉头,“怎么去了这么久。” 洛落回他:“没什么,在寝室说了会话。” 宁时启动车子,目光不自觉飘到了洛落红肿的手背上,状似随意的问道:“手怎么了?” 洛落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手,“没事啊。”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新学期选修课的课表有所更改,所以洛落并不和宁时一个班上课。男生一直将她送到了教室门口,而此刻正是人来人往的高峰时刻,一路上都有数不尽的目光注视着两人。 洛落主动拉起宁时的手,面对宁时疑惑的目光,她得意的笑笑。宁时无奈的勾起唇,反客为主,手指穿过洛落的手掌紧紧拉住,十指相扣。 “那我进去了。” “嗯。”宁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洛落找到了一个空座位坐下,再回头时,门口已经没有了任何身影。 小鹿窜啊窜,窜到洛落旁边的位置时直喘着粗气。 “呼呼,还好我没迟到。”她看了眼洛落,又看了眼洛落,“落呀。” “嗯?”洛落一边拿出书本翻了翻。 只见小鹿正期期艾艾的看着她,“我听说……”她眼珠转了转,“你和陆柏在一起了?” 洛落目光流转,手上动作不停,拉开笔袋,“嗯。” “真的假的啊?”小鹿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洛落依旧自顾自挑选着笔,“嗯,是真的。” 小鹿满脸都是看疯子的表情,“你不会吧你……”她看看四周,立马又收了点声音,“你不知道陆柏他有毛病的吗?你还敢跟他……”谈朋友。 洛落皱了皱眉,放下笔,搬过小鹿巴掌大的小脸,“听着,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以后不许你再这么说他了,知道吗?” 少女的脸上白白净净的,努力摆出自己有史以来最凶的样子。小鹿的脸被洛落的手强行团在一起,看着她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点点头。 洛落满意的松开手,“知道就好。” “可是……” “嘘,教授来了。”洛落快速正身坐好。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洛落和宁时的恋情很快就被传得全校皆知,身边也逐渐开始出现许多异样的眼光,似乎无论走到哪里,洛落都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好在洛落也并不介意,碰上实在不喜欢听的时候,她就戴上耳机,抑或是埋头于书本之中。 或许时间久了,大家慢慢就会理解宁时了。他不是从前的陆柏,不会纠缠女生,而且聪明又优秀,并不是大家嘴里所说的那个怪胎奇葩。 新学期的第一次辩论社开会,洛落下了课准时去报道,才走到教学楼附近,没想到却碰上了那米。 上了大学以后,那米的变化很大,向来清素的小脸上也画上了淡妆,整个人都穿得毛茸茸的,头发也烫成了卷发,拢起来披在身后,看起来愈发的美丽清纯。 “洛落!”那米率先叫住洛落,朝她招了招手。 洛落停下脚步,等着两个人追上来,那米挽着韩晨阳的胳膊走过来,韩晨阳悄悄的挣了挣,却没有挣开。 “好巧呀,洛落。”那米依然笑得明艳可爱,“我还想着来找晨阳哥会不会碰上你呢,还真碰上了。” 韩晨阳看了洛落一眼,欲言又止,随即又不自在的看向别处。 洛落有些纳闷,微微笑起来,“嗯,好巧。” 三个人站在一起立即冷了气氛,好在那米还是像从前一样玲珑,自顾自的说着:“洛落,许久不见,你好像也没变什么样子呀,感觉还是和高中一样。” 洛落一向不善于言辞,也只能笑笑。 “你看看,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愿意同我多说话,晨阳哥还说你和他都在辩论社,是辩论的好手。我起初还有点不信呢,原来只是针对我呀。” 冬日的雪还没有完全化去,瑟瑟的风还渗着清透的凉意,吹散洛落凌乱的头发。 “没有,那米,你别误会,我只是见面太突然了,还是懵的……” 那米立即高兴的笑起来,看了韩晨阳一眼,才又看向洛落,“我就知道是这样,刚刚是逗你的。”她转而又撺掇起韩晨阳,“晨阳哥,那你以后可得多照顾照顾我这个老同学,听到没。” 韩晨阳直勾勾的看向洛落,“嗯,一定会的。” 洛落本来还有些迟钝,可直到韩晨阳看她,她才后知后觉,气氛怪怪的,他这一句话说完,气氛就更怪了。 那米却像是丝毫没察觉出来的样子,突然亲热的上来拦住洛落的手臂,“你看吧,我就说我晨阳哥对我最好了,只要我说的话,他都是有求必应。洛落你放心吧,我发话了,晨阳哥一定会多多照顾你的,以后我也可以经常来找你玩了。” 其实上高中时如果不是因为那张提纲,洛落也和那米没什么交集,高中毕业以后,洛落和她就更没什么交集了。那米一味的热络,反倒让洛落感到不自在极了。 她状似无意的抽出手,将额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洁白的手腕上手链闪着熠熠的光芒,美不胜收。 “咦?”那米突然抓住洛落的手腕,“你这个手链挺漂亮的,在哪里买的?” 下意识的那米觉得不会是什么名家作品,但细看起来又觉得名贵异常。那米家境还算不错,却也一时摸不清楚这手链的情况,只是抓着洛落的手细细的看着。 在哪里买的? 洛落都不知道在哪里买的。 这几天一直有人在问她这个问题,她也问了宁时,但宁时也只是笑笑不语,避而不谈。 她眸光慢慢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几个闪着光芒的珍珠,“我也不知道,也是别人送给我的。”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不期而遇的对话,所以避重就轻的回答手链的来历,为的就是不想那米继续和她扯东扯西。 以她对那米的了解,估计自己说是男朋友送的,她一定会抓着自己不放继续问东问西的。 她不想宁时再被别人品头论足。 那米心想,洛落这种姿色的能有什么有钱的朋友,想来一定是哪个地摊儿买的便宜货,但偏偏她看着又觉得喜欢得不得了,索性就说道:“不然洛落你把这条手链送给我吧,我看着真的很喜欢,回头有好看的手链我也会送你一条。” 洛落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那米竟然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请求,还没反应过来,那米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摸上洛落的手腕。 当初同宿舍的几个人也是想尽办法帮她摘下来,但都没有成功,洛落便闪躲着:“这个很不好摘的,而且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我也不好再转送呀。” “那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你带着你朋友一起来我家,我可多首饰呢,各个都可好看了,你和你朋友肯定都能找到喜欢的。”说着她露出外套遮挡的吊坠,“你看这个,是过年时我舅妈在免税店给我带回来的,你要不,要的话我和你换好不好。” 韩晨阳似乎看出洛落的为难,有些无奈的拉开那米,“好啦,你都说你首饰多了,干嘛非要这条手链。” 那米委屈的看向韩晨阳,似乎很伤心的样子,“晨阳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人家也只是想和洛落交换个礼物,多来往一下,我和我其他的好朋友也是这样的呀。” 洛落有些头疼。 果然,那米又说:“洛落,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呀。真对不起,我和我朋友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是真心把你当作好朋友,才想要和你交换礼物的,从小,我家里人就教我,人不能太小心眼儿,要学会分享才更好呢。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分享,做好朋友的。” 又是这样。 这一次,连韩晨阳也止不住皱起了眉头,只是在洛落看来,恐怕韩晨阳不满的对象应该还是自己吧。 看来,她和韩晨阳,终究还是做不成朋友了。 那就只做普通的同学好了。 洛落的脸色慢慢冷淡下来,“分享,也是要在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才叫分享,不然就是强取豪夺。抱歉,这条手链对我很重要,我不愿意。” “洛落。”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洛落回过头,就看到了那个如松似柏的身影,似乎无论多少的岁月时光,他都永远是那个矜贵自持的宁时。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宁时朝她走过来,走到她身边,黑色的瞳仁里也只映着她的倒影。 “你……”她想问这个时间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话还没出口,宁时却已经揽过她的肩膀,“你好,我是洛落的男朋友,陆柏。” “男……男朋友?”那米有些吃惊,再看面前的男人,虽然个头比晨阳哥差了一些,但通身的穿着都身份整齐讲究,气度不凡,属于那种禁欲系的男生。 最重要的是通身的气势,她站在他对面,虽然对方一副和善的样子,但依旧能感觉到弥漫过来的压力。 韩晨阳也有些意外,学校的消息总是传得最快的,更何况陆柏之前的事迹那么惊人,所以他也有所耳闻。原本他还想着可能是谣传,陆柏不像是洛落会喜欢的类型,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错了。 眼前的陆柏气度逼人,却又内敛自持,行事做派跟他父亲比起来也是丝毫不差。 韩晨阳不禁咽了咽口水,缓慢的伸出手,握上宁时的,“你好,我是韩晨阳,是洛落辩论社的同学。” 宁时看向洛落,黑逡逡的眼眸里闪烁着清冽的寒芒,“我听洛落提起过,说你们的关系还算一般。” 洛落下意识的看向宁时,想问他她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可对上那双眼眸,她立即又识趣的闭了嘴。 韩晨阳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 那米笑笑,“说得倒是没错,不过洛落毕竟是我的高中同学,我刚还拜托了晨阳哥要多多照顾她呢。” 宁时勾起唇角,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照顾就可以。” 洛落的耳根儿立即红起来,却又不好否认什么。 宁时轻轻拉住洛落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红色手链上莹润的珍珠就这样从袖口再次露出来。宁时的眸光清浅的落在上面,淡淡说道:“时间快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宁时直接将她拉走,快得那米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说。直到走出很远,洛落才反应过来,甩开了他的手:“错啦错啦,我们辩论社约好了是在那边的教学楼里集合。”如今一个东一个西,她一会儿还得走回去。 “一个辩论社而已,去不去有什么关系。”谁知道宁时并不在意。 “刚开学就不到,时间久了社长会不满意的,把我从比赛的名单上拿下来怎么办呀。”洛落有些急,转身就要往回走。 “洛落。”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但此刻就像是两颗大钉子,钉住了洛落的脚跟。 洛落咬咬唇,转回身,有些愤懑的看着宁时,真是个霸道的男人。 宁时眸色有些冷冽,缓步走到她跟前,抬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发,“放心,我给你请假了。” 洛落有些懵,“你又不是我们辩论社的人,你怎么……”她顿住,惊讶的指着他,“你不会就是我们副社长说要纳进来的新成员吧?” 宁时勾起唇,霸道的捏住她的下巴,“不然你以为是谁,嗯?” 洛落再次懵得不知所措。 男人却微微低头,鼻尖马上就要点上她的,声音清冽逼迫,“刚刚,你说我是你的谁?” 洛落:“……” “嗯,说话。” 洛落眼神飘忽,脸红红的,原来他都听到了。 她害怕那米纠缠,就说是一个朋友。 “男朋友喽,不然还是什么。”对,洛落,就是这样,打死都不要承认。 “那我怎么听到某些人说我只是一个……”他眸光流转,慢慢落在她的菱唇上,“朋友?” 洛落拍开他的手,然后扑进他冰凉的怀里,撒娇道:“你听错了,我明明说的是男朋友,一定是你听错了!” 宁时终于低低的笑出来,周身迫人的气势也变得温和了不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参加群英会比赛的日子,社里据说拉到了投资,包了参加人员的食宿和路费,但宁时并不满意,便请了假,带着洛落提前单独赶赴H市。 H市比洛落想象的还要繁华,也要暖和许多,相比于日复一日的出入学校,勤工俭学,偶尔的这种新奇的旅程倒是难得的让人心旷神怡。宁时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共同散步在满是人流的夜市街道上。 夜市里的人很多,朗朗的叫卖声,洛落的小脑袋止不住的左看右看,最后落到宁时的脸上,才发现男人原来一直都在细细的看她。 “怎么了?”她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摸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不会是刚刚吃街边小吃弄脏了脸吧。 夜色和灯光掩映笼罩,将宁时往日冷漠的脸似乎也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容色。男人微微勾唇,“只是觉得,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开心。” 洛落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开心呀。” 宁时苦笑,不禁想起了从前,眼前的这个女人,经常怕他,躲他,算计他,可就是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老实的待在他身边过。 他从前偶尔苦闷,但想到只要她始终陪在他身边,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这些日子以来看见她开心放松的样子,才恍然,原来他的洛落,也有这么天真烂漫的一面。 “我记得我以前,为了讨你欢心,也带你出门逛过,可没见你这么开心。” 洛落想起D.MALL那一场枪战,还有后面的几次冒险,不禁又打了一个激灵,嗔怒道:“还说呢,每次你一出门,都是保镖一大堆的,就算这样,那还遇险好几次呢,吓都吓死人了。” 宁时想了想,“好像也是。” 两人四目相对,都低低的笑出声来。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没人认识你,也不需要清场,不需要一大帮人跟着,就你和我,挤在人堆儿里,手牵着手,散步吃东西。”洛落说着又把两人交握的手在宁时的面前晃了晃。 宁时看着洛落,眸色深深,“嗯。” 洛落忽然闻了闻,眼里忽然闪过兴奋的光,“啊,不如我们去吃臭豆腐吧!” 宁时微微蹙起眉头,“臭豆腐?是什么。” 洛落拉着宁时立即跑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家臭豆腐小摊,才靠近些,一股难闻的臭味突然扑鼻而来,越是靠近越是浓烈,宁时立即就刹住了脚步,“不许过去。” 洛落眼里都是调皮,拉着宁时,“来嘛来嘛,吃吃看嘛,很好吃的。” “不行。”宁时简直吓得脸都白了,“我说了,不许过去。” 洛落本来也只是想吓吓他,心里就没指望他会同意,以宁时的脾气,大概连看都看不了臭豆腐的样子,更别说是闻一闻尝一尝了。 她就是想要看他偶尔慌乱的样子,不想老是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她的宁时,就应该充满了喜怒哀乐的情绪,放肆的大笑,放肆的嘶吼。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其实我也不喜欢吃。”她笑得眼睛晶亮,就像是夜空中闪亮的繁星。 宁时愣了愣,也终于笑起来,“傻洛落,过来。” 他伸出手,人来人往,繁华的街头,洛落看着那个清冷得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也温馨的笑出来。 曾经,她喜欢的宁时,是这世间最无情的男子,后来,他又为了她,变成了这世间最有情的男子,不顾刀山火海,隔着一整个世界来寻她。 她向前迈出一步,“嗯,你才傻呢,不过,”她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搭在他的手上,“我过来了。” 男人清冷的面目也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彩。 天边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瞬间明亮了整个夜空。洛落睁大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四月初的H市,宁静的夜空,电闪雷鸣。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宁时直挺挺的倒下去,躺在充满人流的街道上。身体落地的那一刹那,她听见一群人的惊呼。 “快!有人晕倒了!” “用手机拍照。” “打110!” “打120!” 几乎只是一瞬间,洛落的耳边响起无数种不同的声音,多到几乎可以穿破她的耳膜,而她的脑海里却只剩下震惊和害怕。 几乎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也或许就是在下一秒,时间长短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分辨能力,她只是随着意念的驱使冲过去,跪伏在宁时的身旁。 男人的手掌僵硬而冰冷,双目紧闭着,唯有轻轻起伏的胸口和颈处的温热,才能证实此刻人还活着。 洛落大声呼喊宁时的名字,使劲拍他的脸颊,掐他的人中,可是男人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他走了。 离开了这里。 而且不知道多久才会再回来。 她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不能慌也不能乱。 120来得迅速,具体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围观的热心群众叫的,洛落没办法当面感谢,只是徒劳的说了两声谢谢后,便跟随着医护人员一起上了车。医院为宁时做了简单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生命体征无任何异常。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家属不用担心。” 洛落点点头,独自守在医院的病床前。 宁时的睡颜很安静,她就这么一直的看着,一直看着。和前一次有所不同,宁时毫无征兆的离开,并没有导致陆柏的出现,反而是这具身体,开始陷入了沉睡。 他**静了,安静得就好像随时都会凭空消失。 洛落有些不放心,伸出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平稳而微弱的呼吸就浅浅喷在手指上,如果不去细细感受,弱到几乎可以被忽略。 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异常的聒噪。洛落有些疲惫,拿出来看,才发现原来只是一条短信。 还是秦昊的。 这一段时间,秦昊给她打过很多通电话,她很困扰,索性便都拉入了黑名单。本以为可以消停一段时间,谁知道他又开始换不同的号码打过来,以至于她现在看见了陌生的号码,都下意识的想要挂断。 她点开短信,里面这样写着:「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肯接,你就这么厌恶我吗?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如果秦昊能收起他的偏执,她或许可以考虑和他做朋友。可明知道有一个人始终对自己虎视眈眈图谋不轨,这份别有用心的友谊,她也确实不敢再接受了。 从前是她天真,而有些亏吃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她想了想,一字一句的回复道:「不接你电话只是不想说更难听的话出口。」 点击发送。 一条新的短信飞快进来:「是因为那个叫陆柏的小子吧!我早就查清他的底细,一个穷小子而已。」 洛落心惊胆战的看着这条短信,又快速扫了一眼病床上还躺着的宁时,快速回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早晚都要会会他,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洛落不禁觉得有些可笑,霸道无礼,动不动就想着法子的威胁她,简直比流氓还不如。 「你别想扰乱我,以后我也不会再回你的短信了,而且我也不会接受你的任何胁迫!」发完这条短信,她立即把秦昊的电话也拉进了短信的黑名单。 她看着手中堪称古老的小手机,看起来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起码屏蔽的功能还很齐全。 从前上学的时候看秦昊还好,只不过是个不爱学习的小混混,其实内心有时还是很柔软善良的,可高中毕业以后真正的接触下来,她才发现,秦昊此人偏执得可怕,被他缠上,简直如同经历一场噩梦一般。 果然,一条新的短信发进来,是完全陌生的号码。 「我是不会放弃的。」 洛落看得心惊肉跳,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将手机彻底关机。 每一次的交锋和应付,她都感到身心俱疲。 医院给宁时安排的是普通的病房,里面一共有三张床位,中间的那张床铺是空的,门边的床铺则睡着一个中年的妇女。每一张床位四周都有一个淡蓝色的帘子隔着,洛落索性便脱了鞋子,趁着夜色悄悄的爬上床,钻进了男人的怀里。 病房的灯并没有全部关闭,为了保证视线的清晰和查房需要,只有廊灯是开着的。洛落借着被隔离在外微弱的灯光,仰头看着男人沉睡的侧颜,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下巴,感觉到微微扎人的胡茬,轻声细语的在他耳边问着:“宁时,你还会再回来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此刻就像是落入了极深的坑洞,除了呼吸的声音,竟然再也没有回应。 洛落在医院里衣不解带的足足守了两天,直到接到了辩论社汇合的电话通知。宁时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就连医生们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此刻看来,倒也算是好事,沉睡不醒总比发了疯似的到处乱跑更好控制一些。 事实上,陆柏发起疯来,确实挺吓人的。 因为是首次的人员集合,洛落也只能将还在昏睡的宁时托付给了值班护士,自己回了酒店换件衣服梳洗一下,然后直奔集合的酒店。 所谓的集合酒店其实就是投资人出资统一为比赛学生**房间的酒店,房间都是按人员分配的,就像是出差一样。洛落根据社长提供的信息,来到了餐厅,迎面便碰上正要往出走的韩晨阳,他似乎是打算出去买什么东西。 两人四目相对,洛落礼貌的笑起来,以示友好。 韩晨阳却目光闪躲,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侧身掠过,离开了。洛落愣了一下,回头看着韩晨阳离去的背影,冷漠又疏离,她也只觉得丈二的和尚,一点头脑也摸不着。 “洛落。” 有人在叫她,她看过去,才发现正端着餐盘站在不远处的副社长。 “张蕊学姐好。”她礼貌的打了招呼。 张蕊看向她身后,声音很温柔,“宁时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洛落有些紧张,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含糊的说道:“他……出了一点小状况,所以来不了了,绝不是故意旷工的。”事出突然,希望学姐可千万别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才好。 毕竟,他在学校里的名声已经够糟糕的了。 因为是自助餐的形式,又是下午,整个餐厅就餐的人不是很多,围得最大的那一桌就是他们辩论社此次前来参赛的成员。张蕊噗嗤一声笑出来,随手将手里的空餐盘递给洛落:“旷工?说得好像是在上班一样,又不会扣工资,你这么紧张干嘛?” 洛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这不是怕学姐觉得他不重视辩论社的活动嘛,其实他很想来的,但是真的遇到了困难,所以才……” “好啦!”张蕊亲昵的搂过洛落的肩膀,就像是一个温柔和顺的大姐姐一样,把她带到了自助取餐的餐台,“不用你说我也了解,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呀,怎么可能会来参加这种聚餐。” 洛落有些意外的看向张蕊。 张蕊朝她眨眨眼,“陆柏可是我推荐进来咱们社的,你不知道吗?” 这事她还真的不知道。 她乖顺的摇了摇头。 “怎么?陆柏没跟你说呀!哎呀,”张蕊开玩笑似的,“学校里都在传你们两个在一起了,这都谈起恋爱了,这么点小事他居然还跟你藏着掖着的。” “可是能他觉得不值得一提吧。”洛落一面随口说着,一面往餐盘里夹了点虾子。 张蕊的脸色几不可闻的凝滞了一下,不过这丝异色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就被悄无声息的掩盖,她忽然神秘的说道:“不过那天来找陆柏的女孩儿也是你吧?” 洛落再次惊讶的看向张蕊,这一次她在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些许的得意,甚至还有一丝痛快。 见洛落没有说话,张蕊则继续不在意似的说道:“我刚开始也还纳闷呢,到底来找陆柏的人是谁,毕竟我俩也接触一段时间了,从来没在他们家看到过有女性出没,你出现之前,我一直都还以为他们家只有我去过呢。” 洛落重新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面前的学姐,温柔可人的态度,清秀美丽的容貌,纤瘦却又不失性感的身材,以及满脸洋溢着的青春自信的光彩。 很好。 宁时就算换了副容貌,换了个人设,最后也还是能给她招惹一朵野桃花回来。 张蕊学姐见洛落没说话,只以为自己又戳中了她的心事,乘胜追击的问道:“不过,你那天为什么走了呀?” “那天……我临时有事。”洛落说着,又移了两步,夹了块小蛋糕放进餐盘里。 张蕊上下扫视着她,“其实来跟你说话前,我已经偷偷观察你好久了。” 洛落有些不自在的笑笑,“观察我?我有什么好观察的呀。” “洛落学妹,别妄自菲薄了,你看起来很安静,其实很特别,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但骨子里倔强,执着。做事认真又不浮躁,独立自信却又自卑。我思来想去,感觉应该就是这样的特点,才能让陆柏那样冷淡的人对你那么特别。” “特别吗?”洛落差点笑出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特别,相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过于普通,普通到掉进人堆里就筛不出来。 看到洛落的反应,张蕊脸上平和亲近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是呀,为了你千方百计的进了辩论社,除了你他几乎不与任何人有交集,这还不算特别吗?” “学姐不是就和他有交集的人吗?” 张蕊默了一下,从前是有,但也只有真正靠近过他的人才知道,陆柏这样冷漠的人,竟然冷漠到即使你就坐在他的对面,却依然感觉两人的距离相隔千里。 偏偏,她还发了疯似的想要靠近。 “学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陆柏?”洛落盯着她看,眼里终于有了几分认真。 张蕊努力保持淡然的表情终于龟裂。 洛落点透了她的心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夹起一点水果放进手中的餐盘里,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着:“因为是学姐,我才会说这些。陆柏这样的人呀就像是随时会挣脱引线的风筝,我们都抓不住他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蕊将信将疑。 洛落沉默了一下,“他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也许是明天,也或许是下个月,总之,就在未来不远的某一天,他就会彻底离开这里,去一个我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张蕊的面色变了变,“你是说,他打算出国留学吗?” 洛落看着她,苦笑着没有再过多的解释。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就看张蕊自己的选择了。 这样想着,洛落又夹了一点豆角放进餐盘里,张蕊愣愣的盯着她手腕上暗红色的手链,上面嵌着的珍珠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这串手链张蕊见过,就在那天陆柏去开门的时候,她无意却又刻意的走进了他的卧室,床头柜子上就摆放着这条手链。 只一眼,她就笃定这手链一定价值不菲。 她并不是爱钱的人,家境也一向不错,只是在看见这串手链时,她脑海里却不禁幻想出陆柏亲自为她戴上的模样。 她脸红心跳,却听见门口的谈话声,是个女孩的声音。她轻手轻脚的踱步到客厅,细细的听着,最后又故意说出那样看似无心的话。 果然,那女孩连进门都不敢,就灰溜溜的逃走了。只是当时她还没有注意,来人竟然是同在辩论社的洛落,那个总是静悄悄的坐在角落,从来都不起眼的洛落。 这样想着,张蕊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你这手链,看起来还挺普通的。”她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洛落却浑不在意,目光清清浅浅的落在手腕上,眼里也带着温暖的笑意,“是吗?我觉得还好。” “你们两个美女,在这儿偷偷说什么悄悄话呢?”社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身后,突然插嘴进来。 洛落跟社长的关系还是比较活络的,眉眼里都是难得的嫌弃,“学长你够了啊,说张蕊学姐是美女那是名副其实,竟然还捎带上我,那不是寒碜人呢么!” “哎,这你就是小看你自己了,你属于耐看型,在学长这里,越看越好看。”他说着一手搂过一个,就往聚餐的桌子处推,“来来来,有什么小秘密的,得跟大家伙儿一起分享啊。” 洛落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学长,我餐盘还空着一大半呢!” “放心吧,桌上有的是吃的,还费劲巴力的选什么呀!直接上手就行了。” 洛落:“……” 聚餐后又讨论了一些比赛的方向和细则,洛落不算是主力人员,但也是尽量的在出谋划策。离开的时候,洛落与其他同社的同学们互道了再见,才走出了酒店大门,就近上了一辆停靠在一边等活的出租车。 拖着疲惫的身子,她直接去了医院,此刻宁时还没有醒来,她自顾自的坐在他的病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懒懒的倒了杯水,将棉签放在里面浸湿,然后放在宁时微微有些干裂的嘴唇上轻点着,一下又一下。 “基础人设都那么差了,居然还能给我招朵烂桃花回来,等你醒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说,你当初进辩论社是不是对张蕊学姐使美人计了?” “三心二意到处留情的野狐狸!” 洛落自言自语着,隔壁床铺的老阿姨状似无意的咳嗽了两声,病房里很快重新归于宁静。 * 因为和大家不同路,加上守在医院里又睡得不好,洛落第二天醒得出奇的早,离开的时候本想嘱咐值班护士几句,却发现连值班台的两个护士都在拄着头打盹儿。 她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工作生活都不容易,便直接去了群英会的举办现场。此刻天还没有大亮,到的时候连工作人员也都只是寥寥几人,化妆师们到的都很早,正在按部就班的给主持人和几位嘉宾上妆。 因为缺少人手,洛落理所当然的就被当成小工分配起工作来。 因为要录播,前期的准备工作也比较繁杂,洛落一会儿被派到这里,一会儿又被派到那里,不大一会儿,几乎把整个前台后台都转了个遍。等到社长等人到来时,洛落已经差不多摸清了一点流程,二话没说就带着社长等人去了化妆间。 社长高兴极了:“洛落,真是多亏了你了,不然咱们队估计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碰。” 洛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早上来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问谁都不搭理我,也尴尬的站了好半天呢。” 回去的时候洛落仍是直接打车回了医院,因为更担心宁时,所以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奢侈一次又一次了。可是到了医院,却被护士告知病人已经自行出院,她没办法,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当初宁时给两人订的酒店。 酒店里依然空无一人,但衣篓里却有被换下来的脏衣服,看来宁时确实回来过。她又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宁时的电话,不过还是无人接听状态。她不禁有些疲惫的坐在沙发里,自顾自的嘀咕着:“这人到底去哪了呢?” 此刻的时间还算早,下午六点多钟,外面的天色半明半暗的,看得人充满了困意,多日积累的疲乏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洛落不知不觉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迷糊中,她听见键盘按动的声音,但很微弱,她挣扎着醒过来,屋里昏昏暗暗的,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坐在她脚边的沙发上,电脑屏幕上发出莹亮的光。 她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层薄毯,借着电脑散射的光,她看见男人一件合身的黑色衬衫,正衬出他俊雅孤傲的侧颜。 “醒了?”男人转过头来,又重新转回头去,目光专注地盯在电脑屏幕上,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清冽的泉水,灌进耳朵里都显得格外的沁凉。 “嗯。”洛落遥遥看了一眼电脑的屏幕,黑黑白白的,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究竟。 “你在看什么?”她问他。 “股票。” 股票不应该都是红红绿绿的吗? “哦。”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洛落却不敢打扰他,只是掀开毯子,伸手开始摸索自己的手机,按亮。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 她偏着小脑袋看看宁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男人依旧言简意赅。 “哦。”她两只手不停的搅在一起,“你不会一晚上都没有睡吧?” 男人轻笑出声,“怎么会?我又不是铁人,只是睡得少罢了。” “哦。”洛落起身,宁时抬眸望向她,“你干什么去?” 洛落回答:“洗漱。” 宁时没有再理她,她则是一溜烟儿的进了卫生间,反锁了门,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干枯毛躁,脸色也因为在医院熬了几宿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蜡黄,回想起钟落落那种吹弹可破般的肌肤,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弱爆了。 转而又想起白天雨霖铃给她打来的电话,胸口不禁闷闷的痛起来。 洛落洗了个澡,换好内衣,犹豫了下,最终穿上了酒店供给的浴袍。 她有些害羞的从洗漱间内走出来,心中不断计划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拿下他的电脑,摘下他的眼睛,然后跪坐在他的膝盖上,面对面的。 对,就是这样。 她走过去,温顺却又不由分说的卸下了男人手边的电脑,一只脚抬起,半跪在沙发上,然后拉开他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腰身,顺势而为,整个人都坐进了他的怀里。 面对面的,她终于高出了他一头,被吹风机吹干的柔软发丝散落在身后,露出她认为的,可能是最风情万种的表情。 即使房间很暗,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清楚。 媚眼如丝。 她环住他的脖颈,就像上次一样,眼看着男人眼里烧起了火光。 那高高鼓起的喉结微微滑动,她捧起他的脸,开始青涩的亲吻。 昏暗的室内掺杂着炙热又渐渐紧迫的呼吸,电脑屏幕也应景的进入了黑屏待机状态。 很好,洛落,你做的很好。 她一面暗自鼓励着自己,感受和适应着男人逐渐反客为主的亲吻,一面又大胆的伸出手,一颗一颗解开男人衬衫的扣子,最后笨拙的小手停在男人的金属皮带上顿了顿,胡乱的摸索着,好在终是顺利按开了卡扣…… 男人忽然停住一切动作,大手扣住她的,洛落还来不及思考,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倒在了沙发上。 她有些摔懵了,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于突然,她下意识的想要爬起来,却被男人倾身压住,就连被扣住的手腕都感觉到难捱的疼痛。 迫人的怒气自头顶男人的周身席卷而来,洛落瑟缩着,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跟随着滔天的怒气抖了几抖。 很久了,宁时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正不知所措,就听见男人寒冷到入骨的声音:“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报答我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疼……宁时,你放开我。”洛落呢喃出声,手腕却连挣扎都不敢,因为是真的疼,疼痛使她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雄伟的身影就在她的头顶,即使是在几不可见的黑暗之中,翻滚的怒气也像是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 “疼,你会比我更疼吗?” 不会。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失去她的痛苦对他来说是有多么的难受。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插进他的心脏。毒不致死,却让他生不如死。 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待她的选择。他不肯强迫她,就是想等她自己想明白。 可是他等来的是什么? 是抛弃,是无情,是她自以为是的报答。 他终于松开禁锢她的手,无力的伏在她的颈窝。眼眶酸涩,一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那颗泪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情泪,落下来的那一刻,瓦解了他所有的执着与坚持。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他低低的说着,声音依旧是沁凉,就像他落在她颈窝处的泪一样,冰冰凉凉。 洛落怔愣了好久,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又一次的搞砸了。 她闭了闭眼,胸口却已经麻木似的没有丝毫的痛楚。双手慢慢的抚上男人的后背,轻轻的拍抚着,动作温柔,嘴里却说着最无情的话。 “对不起。” 呵,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呀。 然而她又接着说着:“有人告诉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既然能来到这个世界,必然是有缘故的,你一定是交换了很重要的东西才过来的吧。” 男人的脊背蓦然僵直。 “你口口声声说要带我回去,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法子,但一定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洛落抱紧他,“可是我不要你付出代价,我也不会跟你走。我想过了,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不能抛弃我在这里的一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也远没有你我认为的那样重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男人的声音很低。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宁时抬眸看着身下的女人,冷笑着呢喃出声,“你确定?” 洛落推开他一些,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也能看见他冷肃的双眸,里面满满都是讥讽和嘲弄,还有无尽的失望。 她确定,“最后一次,我们好好的相处,好吗?给彼此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然后你离开,就再也不要回来,我也不会再想念你,你也要彻底的忘记我,好吗?”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静到可以听到外面偶尔穿行的车声,她眼看着那个一向高傲的男人眸色愈发的暗淡,淡到连最后的愤怒和失望都消失殆尽。 男人慢慢的起身,又恢复成为那个清冷高贵的男人,不染一丝尘埃,无情无欲无求,让所有人都惧怕和仰视。 “滚。”他开口,连声音都失去了往日的温度,“滚出我的视线。”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不带有任何的情绪,但偏偏一股迫人的压力铺天而来,吓得洛落一抖。她坐起身,双手拢住散开的衣襟,咬了咬唇。 他已经很久没有骂过她滚了,她到现在竟然都还记得,在那个偌大的桁檀宫,那个夜晚,他满脸戾气,消耗着仅有的最后一点耐心,骂她滚。 他们相识之初是这样,想不到结束也是这样。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酒店套房的大门,心脏是麻木的,头脑也是麻木的,双腿是麻木的,指尖更是麻木的。她伸出麻木冰凉的指尖,轻轻搭上门的把手。 房门应声而开,嵌出了一道缝隙,酒店走廊里昏黄的光亮就这么透了进来。然而只是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量又重新将门扣了进去,男人的动作快得就像是一道飓风,她被狠狠的摔在了墙上,炙烈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没有反抗,这是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的,他的爱太沉重,就像他此刻的吻一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所以她才想要把自己献给他,就算她不能跟他离开,也算是对这份感情有了一个应当的交代。 如果两边都无法轻易的舍弃,如果终究有一个人要被她辜负,如果疼痛和割舍都无法避免,那她只能这样,也只有这样。 男人狠狠撕咬着她的嘴唇,她很痛,但是也只是紧紧的闭着眼睛承受。 这些都是她该承受的。 也许越是疼痛,她的心里才能越好过一些。 宁时最终还是放开了她,她所期待的最终也没有到来。他退开,眼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情欲。 他还是不肯碰她。 “我答应你。”男人嫌弃似的擦了擦嘴角的湿痕,“但愿,你以后都不要后悔。回去以后,我会忘了你,即便是你来找我,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洛落麻木的双眸终于动了动,坚硬的心也好像是裂开了一丝缝隙。此刻她很想像武侠剧里一样,吐出一口心头血来,可现实是,她唯有苦笑着看着宁时离开,看着最后一丝光亮被隔绝在门外。最终倚靠在墙壁之上,感受着沁入背部的冰冷,蔓延全身。 她无力的滑坐在地,好长一段时间,她才狼狈的爬起来。她开了灯,发疯了似的冲到沙发上,找到了她的手机,拨弄键盘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电话接通的很慢,但总算是接通了,里面传来了李婶依旧困倦的声音:“谁呀?” “是我,李婶。”洛落将手机紧紧的按在耳边,强作镇定的掩饰着嗓音里的颤抖,“可以……可以让我爷爷他听一下电话吗?” “你说你这孩子!现在才几点呀?” 洛落下意识的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对不起李婶,我忘了时间。”她慌忙的道歉,这感觉糟糕极了。 偏偏李婶还困倦着,也不管电话那头说什么,只是打着哈欠,“嗯呢不然你等等,明天白天我让你爷给你回个电话,啊。” “不用了,谢谢李婶了。”她只是心里有点慌,想要听听爷爷的声音罢了。 * 早晨七点钟,洛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来,使劲的拍拍脸颊,才打开门,却意外的看到了倚在墙边的宁时。 他还穿着昨夜的那件黑色衬衫,也不知在门口等了多久。见到洛落,一向冷漠的脸上又慢慢盛满了温柔。 洛落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明明他之前是那么的生气,可是几个小时过后,他却又站在了她面前。 “洛落。”男人轻轻念出她的名字,听在耳朵里,缱绻而温柔。 洛落傻愣愣的看着他。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一直以为他会离开。 宁时微微勾起唇角,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问,“不是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吗?”他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最后的时光,我们好好过。” 洛落眼眶酸涩,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只是猛的扑进他怀里,贪婪似的嗅着属于他的味道。 像薄荷一样清凉,像白玉一样温润。她的宁时,生而不凡,也爱得放肆,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人,第二个像他这般,总是无限纵容她的人。 * 随着时间的推移,辩论的赛事也愈发的紧张起来,洛落作为非主力人员,也只得到了一次上场的机会。毕竟有那么多优秀的学姐学长在前,她也只能在幕后尽些绵薄之力。 Q大的团队最终杀进了决赛,而同样杀进决赛的另一个团队来自于M国的顶级学府M.Y大学,对方实力不可小觑,而且在上届赛事中勇夺冠军及最佳辩手奖杯。 辩题是早在前一天就公布好的,Q大抽到了反方:真理不会越辩越明。抽到这个辩题时大家都很头疼,再加上对手来势汹汹,所以使得后台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的紧张。 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主持人已经登台活跃起全场的气氛。作为亚洲国际大学生赛事,这场比赛将在国内外的官方频道进行直播和转播,因此比赛流程也是前所未有的正规。 洛落的心里也很紧张,双手一直不自觉的搅在一起,宁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冰凉的指尖就这样突兀的覆在她纠缠的双手上。 “紧张可以,但不许虐待自己。” 洛落恍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的把手指都掐破了皮。她撅撅嘴,难得撒娇又委屈似的看着他。 “你说对手那么强,我们会不会输呀?” “嘘。”男人食指抵在她的唇瓣上,“小点声。” 洛落后知后觉的看看周围,几位辩手都在温习着稿件资料,不禁有些后悔,大家都很努力,想要奋力一搏,但是偏偏她却在这时说了这么泄气的话,动摇军心。 她正暗自懊恼,宁时狐疑的问她,“只是场比赛而已,有这么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洛落强调着,“这可是关乎学校和咱们整个团队的荣誉,亏你还是咱们辩论社的人呢,怎么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啊。” 宁时微微蹙起眉头,集体荣誉感?这种东西他好像还真的没有过。 直到真的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 “沈巍,你怎么了?”一直坐在椅子上看资料的赵志成突然关切的出声,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看向他身边的沈巍,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沁着虚汗,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差点将稿件都攥得变形。 社长张斌走过去,半蹲下身,“沈巍,你怎么了?” 沈巍似乎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好一会儿才虚弱的说:“没什么,我就是胃有点疼,大概昨晚凉到了,不过没事的,我还能忍受。” “你看你,疼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有人劝道。 “那怎么行,这马上就要比赛了,我不上场怎么行。” 社长也有些为难,这场比赛本身就没什么优势,临阵换将扰乱军心不说,在场的又有谁的能力可以比拟沈巍呢? “社长,我真的没事,你就让我上场吧,我为了这次比赛准备了多久你是知道的。”他说着想要站起来,谁知胃部钻心的绞痛让他又不得不跌坐回椅子。 “你这样可不行。”随行来的导师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既然把你们带出来了,就得把你们好模好样的带回去,这场比赛就算是输了,就算是弃权,你也得赶紧跟我去医院。”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敢反对,比赛的队伍,导师最大,况且,这也确实是最合理的安排。 “可是沈巍是一辩啊,稿子也一直都是他在看,大家都没有准备呀,要谁替上去才好呢。” 周遭又是一阵阵沉默,确实,既然是国际的赛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脱稿,真要是随便选个人就匆忙的上场,还没辩呢,估计就先输了。 “都怪我……”沈巍的脸色更白了,整个人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稿件是大家统一搜集的资料,然后经过严格讨论整理出来的,洛落的记忆力好,倒是还记得一些首尾,只是这么大的赛事她从来就没有参与过,经验少能力不佳,还是决赛,一想到如果自己不自量力的毛遂自荐到头来却搞砸了,一定会成为整个辩论社的罪人。 这样想着,她更是紧张得心脏怦怦跳着,可是就算她真的搞砸了,也比到最后开了天窗更好些吧! 其实在场的各位同学大多也都是持着这样不确定的想法,才没有挺身而出,一是对自己的临场辩论能力保持怀疑,另一方面就是怕自己搞砸了比赛成为罪人,给学校蒙羞。要知道对手之强,完全有被驳斥得哑口无言的可能。 正不知所措的僵持间,后台的工作人员来通知准备上场,洛落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就听见身边的宁时说:“我来吧。” 洛落下意识的看向宁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有人出言嘲讽,“拉倒吧,你才进辩论社几天啊?这几次开会你哪一次参加了?稿子你看过吗你就敢跳出来说这话?” 宁时掀掀眼皮,“那不然你来?” “你!”那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社长也保持怀疑态度,“陆柏,这是国际赛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然而男人却毫不在意他人的质疑,只是双手插在兜里,淡淡的问道:“辩题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一片嘘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嘲笑也有讥讽,大部分的人则更是看好戏的态度。 陆柏在学院乃至学校的名声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当年下跪扇耳光的事件一出,许多不认识的人都鄙视他,认识他的人也都唾弃他玩弄他,只是宁时到来的晚,且从不与人交流,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些,也更加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但洛落知道,她清楚的看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一瞬间所有因为比赛而紧张的心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不平。 “我们是反方,真理不会越辩越明。”她开口,坚定的看着宁时,如果宁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就不会参与,如果他参与了,她必须是第一个选择无条件相信他的人。 况且就算是他真的输了,一败涂地,大家都责怪他,她也会选择勇敢的挡在他的前面,荣辱与共。 宁时略微思索,似乎周围各色的情绪都与他无关,很快,他问社长:“整套资料都背得下来吗?” 社长张斌还有些摸不清头脑,“能啊,差不多。”因为他是社长,所以准备的事情一向都做得比别人多些。 “你的位置是……?” “我是三辩。” 宁时点点头,“那我来当三辩,你作为一辩发言就好了。” 社长这时才恍然大悟,“可是三辩的位置也很重要,”他上下扫视着宁时,“你能行吗?”一个从不积极的新生而已。 宁时嗤笑一声,似乎毫不在意社长的质疑,只是淡淡说道:“输了错在我,赢了功在你,怎么样,敢赌吗?” “这……”社长犹自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导师,但实在是事发突然,导师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本来对手实力就强,输赢他心中也早就有了准备。 “就这样安排吧,大家尽力就好,权当做是一场锻炼。”导师给众人打了气,就带着两个学生搀扶着沈巍离场去了医院。对于带队老师来说,没有什么比学生的健康和安全更重要的了,至于比赛,那就听天由命吧。 “赶紧跟我走,到你们上场了。”后台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宁时拿了沈巍的稿子,就跟着参赛人员准备上台,洛落拉住他,不无担忧的开口:“你有把握吗?”虽然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要无条件的相信宁时,无条件的站在宁时这一边,却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宁时向来冷肃的脸上终于泛起些微的温柔,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儿,“不相信我?” 洛落赶紧摇头,“才没有,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 宁时终于忍不住笑了,“那就好好的想一想,一会儿要怎么感谢我吧。” 张蕊回过头,正好看见两个人亲昵的动作,忍不住出声:“陆柏,快一点,要上台了。” 宁时点点头,却忽然捉住洛落的下巴,在她的菱唇上轻啄一口,“先收点利息。” 洛落被吓了一跳,周围好多人都看着呢,他竟然也敢这样!心里愤愤的骂着,耳根却还是忍不住的泛起红晕,嘴角却也慢慢噙起笑意。 * “各位评委,来宾,对方辩友,大家好!今天我方的立场是真理越辩越明,所谓辩则是以一定的逻辑基础为规则……” “大家好,我是反方一辩张斌,我所要陈述的观点是:真理不会越辩越明,培根曾说:研究真理,认识真理和相信真理,那是人最崇高的美德。真理是客观事物本质及其规律的正确认识,却也分为主观与客观……” 正方二辩。 “方才对方辩友说一加一等于二是不辩自明,那么请问在歌德巴赫的猜想中,一加一等于二也是同样辩了好几十年,能说他们没有在辩吗?辩要以事实为基础,如果把狡辩,诡辩都叫做辩,那么请问海马是马吗?蜗牛也是牛吗?”下面一片掌声和笑声,“……辩是检验真理的重要环节之一,是防止真理僵化的有效途径,所以我方认为真理越辩越明。” 反方二辩。 “大家好,我是反方二辩……对方辩友告诉我们狡辩不是辩,那请问对方辩友,克隆羊是不是羊?试管婴儿是不是婴儿?今天对方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把立论建立在一个假想的理想世界之中,然而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在现实世界中,权利、人性以及各种情绪的介入,真理又怎会越辩越明?” 比赛已经开始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洛落在台下听着此起彼伏掌声、笑声和嘘声,心脏怦怦的跳着,如果再激烈一点,似乎就会从胸口跳出来。 剩下的社员也都没有人说话,大家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台上的彼此争锋之中,仿佛弄出一点点动静,都好像会让人泄出一口气来。 主持人再次在掌声中宣布:“下面我们请正方的第三位代表王清睿阐明正方立场,时间是三分钟。” 众所周知的王清睿,包揽了上一届和上上届的最佳辩手奖杯,即使从小接受的是国外教育,但中文依然不输国人,相比于其它辩手磕磕绊绊的国语加手语,他则显得文思流畅,逻辑清晰。 “谢谢主席,我是正方三辩王清睿……对方辩友旨在告诉我们,辩即是不讲道理,不说真话,那么如果大家都说假话,还叫辩吗?正是因为有真有假,才要辩,才能辩,不是所有的思维活动都叫辩,在不同的思想进行交锋才叫辩……”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所有人都被王清睿缜密的逻辑所震撼,每一次停顿都爆发着比上一次更加激烈的掌声。 “……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刚刚出版就被大主教温博胡组织辩论大会,企图扼杀进化论的思想,但结果恰恰相反,进化论反而在这场辩论中得到了传播和普及……正如伟大的科学家伽利略所说:真理就是具备这样的力量,攻击只会越加充实和证明了它……就连你们中国著名的三峡工程,也是经过几十年的激烈论辩,最后才交出了一份科学稳妥的方案,使其造福人民,综上所述,无数的事实告诉我们,真理越辩越明。” 一席话说完,王清睿深深鞠躬:“谢谢大家。” 所有人都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掌声,也许在众人看来,胜负早已分明。 洛落想过对手很强,却没有想到,对手竟然如此之强,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就将所有的反方论点全部扼杀,有同样担心的同学止不住的说着:“完了完了,我们要输了。” “这可怎么办呀,早知道三辩的位置就应该给社长了,陆柏连准备材料都没看全,怎么辩得过王清睿呢!” “哎。王清睿是谁呀,他这么厉害,只怕就算是社长,可能也要滑铁卢了。” “大不了就第二嘛,能杀进决赛也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是这么著名的国际辩论赛事。” “你懂什么呀,比赛虽然宣传是亚洲各国联合举办,但主办方始终都是咱们中国,旨在推广华语和中国文化,开始还好,自从前两年M国出了这么个王清睿,冠军就没落过咱们国家的头上……” 洛落已经听不清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得都是些什么了,只是死死的搅住手指,盯着台上那个清冷俊削的人,和所有人一样,她也永远看不出他冷漠的面孔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情绪。 他会紧张吗? 会害怕失败吗? 会因为被对方驳斥到说不出话来而感觉到羞辱吗? 或许,她现在就应该好好想一想该怎么陪在他身边,他一向心高气傲,她又该怎么去安慰他才能让他受到最少的伤害呢? 千万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辗转着,可当台上那个骄矜自持的***起来的那一刻,她却莫名的升起一种信念:他会赢! 赢得对方丢盔弃甲,一无所有! ***起来,没有礼貌的鞠躬,甚至没有介绍自己的姓名,只是象征性的点了下头,以示准备发言。 “对方辩友提到三峡工程,既然是工程,那是辩出来的吗?”他顿了顿,“好像是建出来的吧。” 仅仅这一句话,台上台下所有人都静了一瞬,继而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和笑声。 王清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本来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逻辑,没想到就这么轻易被对方打破。 “这个陆柏,想不到还挺厉害的呀!” 洛落看了眼身旁的同学,“嘘,别说话,听他讲。” “如果推翻前任理论被称为辩的话,爱因斯坦也推翻了牛顿理论,他们是在辩论吗?百家争鸣的历史中,大家各说各话,那到底谁又是真理呢?人性本善还是本恶,知易行难还是知难行易?庄子和惠师为了鱼是否快乐争辩,到了如今的时代,谁能告诉我鱼到底是快乐还是不快乐呢?” 掌声再次轰然。 “……主观真理不会越辩越明,就像一朵花我觉得漂亮而你不觉得,一道美食我觉得爱吃而你不爱吃,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谁的经典更胜一筹,见仁见智,辩论的确可以产生一些新的意见,但你确定真的就能够辩出真理吗?” 一系列的反问都让对方哑口无言,场面一度热到沸腾又冷到冰点,不可否认,宁时并没有引申什么样的道理,只是见招拆招,却依旧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对方的所有论点论据,且无可反驳。 王清睿倏然起身:“那请问对方辩友在定比定律的发现过程中难道不是真理越辩越明吗?” 宁时闲散的说道:“既然你那么推崇辩,度来绕着太阳转的好了。” 王清睿气的不轻:“看来对方辩友根本无法解释我方提出的这段科技史上的佳话,请问你又如何解释波普尔的猜想反驳定理呢?” 宁时嗤笑一声,“看来你是想告诉我辩论是一种充分条件,但你敢说辩论必然带来真理吗?如果是的话,度环绕着太阳运行的吧。” 场下一片哗然,进而爆笑出声,接着是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掌声。 “陆柏原来是这么幽默的人呀!” “是呀,一句话就把对方堵得死死的。” 洛落看看两边的同伴,再看向周围,只见无论是男是女的观众,眼睛里都闪着光,更有甚者,好多女生脸上都充满了爱慕的神色。 而台上王清睿的脸色则是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宁时毫不避让的看着王清睿,视线胶着,气势迫人,“辩不过就是辩不过,要注意保持风度。”他淡淡提醒着。 台下又是一阵止不住的笑声。 这场比赛宁时大获全胜,年度最佳辩手的称号也自然由他取而代之,当他皱着眉头捧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奖杯走下台时,洛落终于喜不自胜的扑了上去。 “你可真厉害!”她捧着他的侧脸狠左看右看,只觉得越看越喜欢,不过当看到他脸色有些不豫时,又止不住担心的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宁时眸光这才慢慢的转到她身上,有些嫌弃的把奖杯推给洛落,“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傻。” 他真是疯了,才会头脑一热的冲上台去参与这个什么鬼辩论! 洛落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眼睛也变得闪闪亮亮的。宁时微微眯眼,“算了,我本来也就是为了哄你开心。”所以貌似现在的结果也不错。 很快,大家纷纷的围了上来。先是竞争对手的礼貌祝贺,然后则是各界领导和记者们的争相问候,最后是同社成员的互相吹捧,当然这些吹捧自然也都是围绕着宁时为核心。 男人有些头痛,好不容易阴转晴的脸色也重新变得阴雨密布。他向来喜静,最讨厌的就是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耳朵不清净,空气也不好。 情况一直持续到整个群英会的录制结束,洛落有些担忧的盯着宁时,生怕他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大发雷霆。 离开会场之前,不知是谁提议了晚上要举办庆功宴,洛落小心的偷觑着宁时的脸色,他的就餐和起居向来讲究,大学生的庆功宴却免不了随意热闹,况且今天宁时已经晋升为这场比赛的新贵热门,到时候免不了要很多人围着他,他一定会很不习惯的。 心里正飞速寻找着一个足以拒绝却又不失合理的由头,谁知宁时却答应了下来。 洛落愣了愣,什么时候宁先生也变得亲民了? “还看什么。” “嗯?”洛落终于回过神来。 “走吧。”他拉着她就走,速度快得洛落甚至没来得及和其它的同学们说再见。 宁时快速带着她上了提前叫好的专车,才长出一口气,吩咐司机道:“去海边。” “去海边?”洛落诧异,“那很远的,晚上还有庆功宴,回得来吗?” 宁时朝她眨眨眼睛,“谁说我们要回来了?” 洛落恍然,指着他,“哦!原来你骗人!” 宁时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头仰靠在椅背上,“嘘,让我清净一会儿。” 他似乎是真的累了,洛落索性也不说话了,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椅背上。 司机一路将车开到了海边,洛落早已经抱着宁时的手臂睡成一团。宁时嫌弃的看着自己被口水浸湿一片的袖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在看到洛落酣然的睡颜时,脸上又不自觉罩上了一层柔和。 他亲亲她额间的碎发,轻声叫着:“洛落,起来了,我们到了。”足足叫了好几声,洛落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到了?到哪了?” 她抬起头,睁开迷蒙的双眼左看右看,车窗外碧蓝的海岸线与天空相接,形成一幅优美的图画。 她摇摇头,清醒了些。 “醒了就赶紧下车吧。”男人捏捏她的脸蛋,然后下了车,走到另一边,为她开启车门。 洛落已经完全被神秘而美丽的大海所吸引,立即欢快的奔向海边,大声的呼喊出声。 声音被空旷的大海传播到很远的地方,洛落开心得几乎就要跳起来。 宁时慢慢自她的身后走来,独自欣赏着少女欢欣雀跃的画面。洛落的小脸漾满了喜悦,回头对他说:“宁时,你看,好漂亮,感觉站在这里,心胸都变开阔了呢。” 没有艰难,没有分离,没有考试,没有负担,也没有尘世间的烦恼,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海风消失殆尽。 “出过海吗?”男人忽然问她,朝阳似乎都给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辉。 洛落不明所以的摇头。 男人拉起她的手,微微勾起唇角,“跟我来。” 宁时带着她沿着海边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洛落乖巧的跟着,直到视野内出现了一点白,一艘轻型游艇自海面上开过来。宁时带着洛落上了游艇,驾驶员想要跟着,但遭到了宁时的拒绝。 洛落拉拉他的衣角,“你会开吗?” 宁时哼笑一声,“不信我?” 洛落赶紧摇头,“信,我信。” 海面上很安静,宁时驾驶着游艇,越开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沙滩,才将游艇慢慢停下来。 游艇漫无目的的漂在海面上,洛落和宁时则双双躺在了甲板上,沐浴着咸咸的海风和阳光。 “真安静啊。”洛落喟叹出声。 “嗯。”宁时双手背在脑后,脸上也是难得的静谧和放松。 “你以前经常这样出海吗?”她偏头问他。 “嗯,在国外读书时是这样,不过后来忙起来了,就很少了。” “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洛落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宁时偏头看她,“想听?” 洛落点点头。 宁时笑笑,“也没什么,小时候就是随着父母四处搬家,走了许多个地方,不过时间太久,很多都记不清楚了。后来我辗转回到了宁家,爷爷担心有人害我,没过多久就又把我送到了国外。”他说着看向洛落,“然后我就遇到了崔博文。” 洛落有点印象,就是那个当初在桁檀宫不停讲笑话给太夫人的人。 “他很吵的。” 宁时有些意外,“怎么?你不喜欢他?” 洛落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你们的性格有些不搭,到底是怎么做朋友的呀?” 宁时想了想,看着蔚蓝的天空,有飞鸟经过,幽幽开口,“他当时是学校里篮球队的主力,我那个时候小,也挺喜欢篮球的,但又不喜欢人多,就经常等他们都走了以后,偷偷的在场内打球,他发现我球技比他好,就不停的找我麻烦……” 洛落翻起身更靠近宁时一些,急切的问:“那后来呢?” 宁时宠溺似的捏捏她的脸蛋儿,“你说呢。” 洛落黑亮的眼珠转了几转,“我说啊,他肯定是被你狠狠的修理了一顿,然后再也不敢招惹你了。” “嗯,也差不多。”宁时眼里也染上了柔和的笑意,“他在我椅子上抹胶水,我就在他的可乐里放辣椒和虫子。他见玩阴的斗不过我,就找我打架。当时我已经在接受训练,他打不过我,结果就鼻青脸肿的回家了。“ “呵呵。”洛落干笑两声,“想不到崔少看起来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黑历史呀。” “黑历史?”宁时略微思索,了然一笑,“算是吧,他还喜欢过一个女孩,追了她好久,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 “就怎么了?” 宁时看看她,欲言又止,“没什么。” “你说说嘛,你就说说嘛……我想听。”洛落缠着他,扯着他的胳膊左摇右摇。 宁时耐不住她纠缠,无奈的说道:“好了,都说没什么了,你还想听什么?” “崔少会喜欢的人……”她想了想,问:“叫什么名字呀?” “凑曼卉。”男人脱口而出,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 应该是很熟识的人吧,洛落这样默默的想着,而身旁的宁时却依旧云淡风轻。洛落便也躺了回去,看着蔚蓝的天空,“那……她好看吗?” 深潭般的眸子慢慢的落在洛落的身上,少女惬意祥和的侧脸,微风轻轻吹拂着她散落在甲板上的碎发,组成极柔软的画面。 男人喉结微动,声音微微有些暗哑:“没有你好看。” 「感觉很重要,所以特别在文下郑重声明:辩论部分及辩题均是选择性借鉴摘抄引用于97年国际大专辩论会决赛,如果大家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看前辈们博学激烈的赛事视频吧!」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辩论赛圆满收官,回到学校后社里得到了学校的表扬,生活一如既往的过下去,平淡而安然,却又似乎有所不同,洛落某个午睡过后才恍惚想起,那点对于她来说的不同,或许也都是因为宁时的陪伴。 周末洛落直接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正独坐望天的老人。老人一身蓝色的大衣披在肩膀上,周身都灰扑扑的,脸上尽是岁月刻下的刀痕,粗圆的手指掐着一杆烟,淡淡白色的烟气不断升腾。 洛落急急叫了声爷爷,东西放在门口就跑向老人,不由分说的抢下那杆烟,背在身后,“爷爷你咳嗽好了吗?就敢抽烟!” “好了,都好了。”爷爷呵呵的笑着,见她回来很高兴。 洛落眨巴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老人果然很快就低了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她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蹲下身,力求与爷爷的目光交流。 “爷爷,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可是您孙女还在乎呢!你不为了自己也该为我想想吧,您说您就这么一直咳一直咳,也不去看病还一直抽烟,真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呀?”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偏偏她还不敢语气太硬,怕伤了爷爷的心。 老人则依旧是笑呵呵的,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哎呀,爷都这把年纪了,死就死吧,死也是种解脱。” 洛落急了,“您看您怎么又说这种话?我就您这么一个亲人,您说这话不是让我着急吗?” “这有啥急的,生老病死,那都是命,等你活到爷爷这个岁数,你就理解了。”老人咂咂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随后才又顺从似的说道:“好了好了,我不抽了,你刚回来,爷给你做好吃的去。” 洛落定定的看着老人起身,蹒跚的步履奔着厨房走,才有些泄气似的也跟着站起身,忍不住拆穿道:“回回您都这么说,反正您就是知道我拿您没办法!这回呀我把它藏起来,让您找不到,您估计也就真不抽了。” 转了一大圈,洛落最后决定把烟杆藏进了书柜里,里面都是些从前不用的教科书,都是浮灰,估计爷爷就算是找,大概也不会来翻动。 她又重新回到院子里去拿自己刚刚丢在门内的东西,就看见李婶趴在墙头,“哎呦,我们洛落回来啦!” “嗯。”洛落笑笑,“正想去您家呢。”说着她拎起一兜水果上了石墩,然后递给李婶。 李婶受宠若惊,连摆手说:“不要,你这孩子,咋这么客气呢!” “应该的,多亏您帮我看着我爷爷,我才能放心的在外面念书,以后还得多麻烦您呢,您这里不收我还得拐到您家里去。” 爷爷站在厨房门口搭着腔,“她李婶,收着吧,孩子一番心意。” 李婶连连笑着,“哎哎,那我就收着了。”李婶接过水果,高兴极了,“我看你都上电视了!那个什么什么比赛,是你不?” 洛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李婶说的是什么比赛,不好意思的捋捋鬓间的碎发,“嗯,学校组织参加的辩论赛,安排我做复赛的一辩。” “你看,那天我就说,看着像你么,还真是你,有出息啊!”李婶夸赞的话滔滔不绝,最后还跟着说了句:“洛落她爷,你以后可有福享喽!” 爷爷倒似乎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立即笑得合不拢嘴的点头。他不善言辞,对着人总是笑呵呵的,但洛落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等李婶进了屋,洛落才转身跟着爷爷进了厨房,将水果袋子一放,随手掏出个桔子扒开皮,“比赛发奖金了,我给你买了点水果和两件衣裳。” 老人却向来不爱这些东西,微微有些责备道:“买啥呀,我啥都不缺,以后别买了。”随即他又问道:“那个衣服啥的,去问问能退了不?我有衣服,都够穿。” 她不理他,只掰出一瓣,殷勤的递到老人的嘴边,“爷爷,你尝尝嘛,看甜不甜。” 老人却不怎么给面子,固执的躲避着,“我不爱吃那玩意,你吃吧。” “橙子补充维c,就吃一个,不然我也不吃了,扔了更可惜了。” 见洛落坚持,老人没办法吃了点。洛落见目的达成,高兴的接过爷爷手里没干完的活计,把老人从厨房里撵了出去。 “你让你同学赶紧把车开走,咳咳……放咱这里碰坏了还得赔。”爷爷坐在小院子里轻声的咳嗽一下。 洛落默默想着,如果宁时看到放在这里的这辆车,估计会皱皱眉头,都不想要了吧,不过她还是乖巧的哦了一声。 第二天下午,在爷爷的再次提醒下,洛落打了桶水一点一点擦起来。时隔这么久,车身早已经附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洛落一点一点的擦拭下来,十分仔细,直到车身光洁如新,才拿出小手机给宁时打了电话。 “想我了?”男人的声音难得带着调笑。 “去,别胡说。”洛落耳根红红的,“明天来我家一趟吧,顺路把你的车开走。” “我的车又怎么惹你了。” 洛落无奈,只能照实转述爷爷的话:“我爷爷说了,再不开走,村支书就要把我家的贫困补助拿下来了,而且万一磕了碰了的也不好。” “爷爷的身体怎么样?还好吗?”宁时又问道。 洛落不自觉的叹口气,“还是老样子,我一回来他就总是憋着,憋不住了才咳两声,我又不敢多说,而且他还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抽烟,我把烟杆没收了,居然又改成抽卷烟……” 不知不觉的聊了很久,洛落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她看看通话时长,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也会有煲电话粥的时候,从前无论和谁通电话,就算对方是小雪,多半也是她当个倾听者,小雪喋喋不休,没想到如今轮到自己了,竟然也这么能说。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让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话痨。 她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刚刚是不是话太多了。」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但洛落却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回信。她有些气馁的拍拍脑门儿,宁时哪里看着像是那种会回别人短信的人了? 正准备收拾起水桶和抹布进屋,不曾想手机却嗡嗡的震动两声。 洛落点开来看,正是宁时的信息。 「还好。」 洛落会心一笑,东西通通放下,生怕自己回复得晚了就不理她了。 「那你不嫌我烦吗?」 这次短信回复的速度快了很多:「不嫌。」 洛落撇撇嘴,两条短信都是两个字的回复,某人还真是惜字如金啊!不过即便是这样,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她想了想,又快速编辑了一条:「你在干嘛?」 「看书。」 「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还行。」 “还行?”还行是什么意思?就是承认打扰到他了呗。 那她就不打扰他好了,这点眼力见儿她还是有的。 这样想着,洛落便愤愤的收了手机,气鼓鼓的去把没干完的活干完。 一天很快过去,洛落无比轻松的自梦中醒来,明明很清晰的梦,坐起来的那一刹那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她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自枕下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发现里面有三条未读信息,却都是来自于宁时的。 「怎么不回我了?」 「生气了吗?」 「为什么?」 洛落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傻瓜,难得也有这么不精明的一面,还真是……让人想气都气不起来。 没等到中午,宁时就来了,爷爷对他倒比上一次熟络了很多,洛落看还有些剩的水果,想着宁时也不会吃,便装模作样的切了一些盛在盘子里,打算伺机逼着爷爷吃掉。 一进屋,两个人刚刚还谈得火热的氛围一下子冷下来,她有些狐疑,暗暗纳闷着,有什么话竟然还要背着她说呢。 到了离开的时间,洛落还一步三回头的往回看,此时爷爷早就进了屋子,大铁门紧紧合上。 “难受了?” 洛落吸吸鼻子,摇摇头,“没有,我都习惯了。” 车子启动,她徐徐看向窗外,开过田间村道,外面尽是薄膜扣好的大棚,虽然看不清,但也知道一定是一片绿油油的,瓜果蔬植在不停歇地生长。 亭亭如盖矣,大约才是最美的场景。 “其实我最不喜欢回家了,因为每次回家,再离开的时候,心里总是会很不舒服,说真的,习惯归习惯,”她像朵花似的笑起来,“但真是有点受够这种情绪了。” 她看见宁时的喉结滚了滚,话才出口,“你那么担心爷爷的身体,可以让他搬来我这里。” 宁时可是最讨厌别人侵犯他私人领地的,能说出这话,委实很不容易。 洛落很欣慰,但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算了,我爷爷肯定不会去的,你别看他不爱说话,但其实是很固执的。我让他吃个水果怎么都不吃,不让他抽烟他偷偷的也要抽,买的新衣裳呢放柜子里放着也不肯穿……”她忍不住笑笑,“看,我爷爷就是这样,是不是特别不能理解?” 宁时瞥她一眼,快速收回目光,喉咙里只是淡淡溢出一个字:“嗯。” 洛落徐徐解释道:“其实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块钱掰成两半花,省出来的钱除了抽烟,最后也只都用在我身上。” 此时两人乘坐的轿车稳稳的开上了宽敞的公路,车窗外骄阳似火,两边起伏的山峦之间绿色涌动,车窗内惆怅婉约,清音媚好。 洛落抬手接住窗边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映在指尖处,略粗糙凌乱的指纹便一览无遗。她静静的看着指尖上的纹路,操着轻快的声音说道:“我爷爷呀,这辈子也就抽烟这么点爱好了,没想到最后还要时不时的被我剥夺一下。” 宁时淡淡瞥她一眼,闲闲道:“你做了什么?” 洛落俏皮的眨眨眼,“我呀,把他偷偷藏起来的旱烟都找到了,然后……”声音陡然一转,“我又换了个地方藏起来。” 果然,宁时被她逗得唇角微微勾起,脸上更是如沐春风般的和煦。 “调皮。”他难得的称赞了她一把。 “不过我藏起来也没什么用,他找不到肯定会直接再去买的。”洛落不无遗憾的感慨着,随即眼珠转了转,“不过我记得某人好像也抽烟的。”她说着又侧起身直勾勾的盯着驾驶位上的宁时,某人是谁,不言而喻。 宁时不说话,绷着。 洛落也不说话,只是各种眼神毫不避讳的往他身上乱飞。 最终还是宁时率先缴械投降,“我只是心情偶尔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一根。” 洛落眯眯眼,深刻的怀疑着:“你确定你的心情只是偶尔不好吗?” 明明可是经常不好的呀? 宁时无奈,几不可闻的静默了下,顾左右而言他,“有没有想过送你爷爷去医院看看?” 洛落果然就这样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忧愁,“当然想啊,可是他不去呀,谁劝都没有用。”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来,“刚刚我去切水果的时候,你和我爷爷都聊了些什么呀?” 宁时食指敲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规律有序,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偏偏她却一点头绪都看不出来。 该不会是魔怔了吧…… 难道是穿回去了? 不会这么快吧! 洛落这样想着,有些不确定的伸出手,在像是已经老僧入定了似的宁时眼前晃了两晃。几乎是刹那间,车轮和路面之间像是架上了固定的齿轮,伴随着急刹车特有的刺耳声音倏然停下。 因为惯性,两人的身体俱是猛然前倾,随后又被安全带豁然拉回,重新捆绑在座椅上。 “洛落。” 惊吓之余,洛落清晰的听见男人似是雪山寒冰般的声音,仅仅两个字,更像是咬出来的。 她知道闯了大祸。 还好这段公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咬着唇,心里很虚,宁时现在虽然比以前纵容她,可是她能感觉到,这次他是真的很生气。 她几乎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低着头,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宁时看她这副模样,静默良久,才低低叹出一口气,复又重新启动了车子,稳稳的开起来。 一路上,车内冷风习习,阴森恐怖,洛落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坐立不安,阴晴不定,胆子大的时候她便偷偷看一眼宁时,随即又被那一脸的冰冷肃穆吓得缩了回来。 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心就像是被放在热火上烤然后又掉进冰水里凉一样。 直到车子停进地下车库,整整一排五辆轿车依次停着,顺序从来不变,而现在开着的这辆则稳稳的停进了第六个车位。 后来她才知道,这一排6个车位,都是宁时名下的,而这六辆车自然也是。 宁时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洛落当然也跟着动作起来,刚要下车,却突然听到车内咔哒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手上就无论如何都推不动了。 她愣了下,立即乖觉的低下头,板正身子坐回去,继续一副「追悔莫及,痛定思痛」的模样。 然而身旁的男人也不说话,就用那轻飘飘却又偏偏迫人的目光盯着她,生生盯得她头皮发麻,头晕眼花,头昏脑胀。 “我真的知道错了,宁时。”洛落喃喃道。 “嗯。”男人的声音无怒无喜。 她犹豫着,纠结着,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我只是怕你突然就回去了……才想着伸伸手试探一下的。” “嗯。”这次的声音似乎有了颜色和情绪,而且还是转好的那种。 洛落鼓起勇气继续说:“我是想着你万一真的走了,我们还没有好好的道别……” 他勾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舍不得我离开?” 洛落明眸闪动,“嗯。” “既然这样,你改变心意了吗?”她看见他的目光慢慢向下,自她的脸蛋儿最后流转到她放在膝上纠结的双手,手腕上珠光夺目,红艳低沉。 “我……”她咬着唇。 然而他已经失去了再听下去的兴趣,忽然伸出手,手臂绕过洛落的后颈,扣在她另一侧的头发上,将人慢慢拥进了怀里。 他能感觉到少女由最初的紧绷变得柔软温顺,就那么娴静乖巧的躺在他怀里,鼻息之间都是她墨色长发的芬芳,就像是一种诱人的蔬果,清新香甜。 此刻静谧余年,岁月静好。 如果不是因这很多的顾忌,他恨不得就这样永远的将她囚禁在怀里。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这个女人囚禁了他的心,他却舍不得囚禁她的身,唯有这短暂平淡的陪伴,他也依然贪恋不已。 “宁时,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少女傻乎乎的声音在他胸膛出温暖的绽开。 他嗤笑,“我又不是你。” 洛落窝在他怀里,忍不住皱起了眉。怎么好像说得她很小气似的? “不过……”男人的声音却又立即严厉起来,“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嗯嗯。”洛落窝在他怀里重重的点头,脸也在他的胸前上蹭下蹭的。 “我这具身体死了,顶多就是回去了,你要是……”男人顿了顿,低眸迎上洛落疑惑的目光,“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什么都没有了…… 洛落恍然,后背竟然也蹿上一丝冷意和无尽的后怕。如果她真的出了事,还是在宁时的面前,他大概会很难过很难过吧。 “我错了。”这次她是真的知道错了,而不是为了认错而认错。 她感觉男人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她的脸也紧贴在男人的胸口上,听着他胸膛里起伏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似乎都是在为她而跳动。 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差点脱口而出,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但她却偏偏给不起承诺,她还有未尽的责任,未负的使命,未圆的心愿。 她默默的想着,大概错过了他,她这一生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爱着她的人了吧。 然而,到了最后,她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你爷爷也没跟我说什么。” 她终于抽出点思绪,努力想要离清她疑惑的抬眸看向他,可惜只能看到微微青色的胡茬。 “他只是问了问我和你的关系,相处的怎么样,是不是真心的,这类的话。还告诉我不能耽误你学习。” 果然,怀里的少女默了下,“那你怎么回答的呀?” 宁时爽快极了,“如实回答。” 洛落:“……” 怎么感觉他好像是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 没几天,爷爷给洛落来了电话,说是村委会得到了几个独居老人去疗养院的名额,爷爷就是其中之一,环境条件都很好,费用也是国家支付,他想要过去看看。 洛落想了想,这样也好,起码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可以照顾爷爷。她便请了半天的假亲自陪着爷爷踩点去看,也十分满意。 房间分四人间和双人间的普通房,还有单人间的vip套房,同来的几个村里的老人家抽签决定,最后只有爷爷好运气的抽了个vip,其他几人则根据抽中的房间被打入了不同的普通房。 一连串的大馅饼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头上,洛落不禁有些狐疑,反复再三的和疗养院的工作人员确认,确实是市里最新的政策,而且一分钱都不用掏,拎包入住即可,还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套餐,专业的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专门配备的按摩师以及大大小小利于健康的老年人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办理入院前,还有专业的人员为几个老人做了全面细致的健康筛查,爷爷的咳嗽也只是陈旧性肺部创伤导致,虽然反复,但没有大碍,这倒也让洛落彻底放下心来。 最后,洛落在第一紧急联系人上填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目光在第二紧急联系人的空格上停顿了下,填写了雨霖铃的联系方式。 小雪不在国内,李婶不常出村子,宁时未来总会回去,想来想去,也只有雨霖铃最合适。她们之间多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当初自己这条命也是她给费心费力的救回来的,第二紧急联系人,填她也是最稳妥不过的。 夜晚,宁时独自坐在飘窗上,手中杯子剔亮透明,杯底浅浅斟着一层红酒,艳红如血。 窗外灯火辉煌,夜景繁华。 被扔在一边的电脑屏幕倏然亮起,显示进来一份资料。他打开,淡淡扫着资料上的文字,最后落在紧急联系人那一页,第一行果然是洛落的名字,目光触及第二行…… “李纯。”声音自男人的喉咙辗转而出,竟好似带着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渊源。 宁时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唇瓣也变得湿润殷红。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洛落一进教室的门,就看到小鹿在兴奋的朝自己招手。这一次小鹿占的是靠窗的座位,洛落十分满意,直接坐到了她的旁边。 窗户开了个缝隙,有清冷的风吹进来,洛落有点畏寒,提了提衣领,偏头对小鹿说:“好像有点冷,把窗户关上吧。” “冷吗?”小鹿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关了窗户,“我还想着呼吸点新鲜空气呢。” 洛落笑笑,不置可否。 小鹿却适时的推了推洛落的胳膊,脸上充满八卦的兴奋,“诶,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有什么不同?” 洛落想了想,再看小鹿的表情,分明就写着「快问我」三个大字,于是配合的问道:“怎么了?” 小鹿立即露出一个颇为神秘的笑来,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则是快速的顺着教室扫视一圈,洛落没明白她的意思,便也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男生打打闹闹,女生描红补妆,相熟的人叽叽喳喳,也有少数的人安静就座,当然后者绝大部分脸上都还带着没有睡醒的惺忪。 “这回发现什么没有?”小鹿再次提点着她。 洛落迷茫的摇头,“到底怎么了?”直说不就好了? 小鹿见洛落一副真的不懂的样子,瞬间表现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十分的夸张,洛落忍住想要抽筋的嘴角和眼角,眼睁睁的看着小鹿的大掌拍过来,一下子招呼在她的脑门上。 “当然是人啊!笨蛋!你这观察力到底是怎么考进来的?!” 洛落被打了,委屈的摸摸脑袋,脸上都是不服。 小鹿倒是彻底服了,直接给了答案:“是来上课的人啊!”她拍拍桌子,随即又想到影响可能不好的问题,便又压低了声音凑近洛落耳边,“你什么时候见过黎教授的课坐满了?” 黎教授的课是出了名的枯燥艰涩,因此一直以来选他课的人都不多,再加上黎教授一直秉承着开放管理的自由理念,从不监督考勤,来上课的人就更不多了,常常一堂课能坐满两大排人就已经是奇迹了,更何况今天教室里竟然到达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洛落恍然大悟,重新扫视了一周,也不禁啧啧称奇,“是呀!怎么突然这么多人来上课了?”选择课程是学期初就定好了的,时间一到不能更改,也就是说,现在教室里的绝大多数人可能都是来蹭课的! 小鹿嘿嘿一声,眼里都闪烁着晶晶亮的光泽,以洛落对她的浅显了解,每每这个时候,基本就是她分享八卦核心的时候了。 “这个嘛就得问你家大神了,拜他所赐,现在好几个教授的课都人满为患了,不早点来占座,大体就得站着听了。” “大……神?”洛落艰难的消化着这两个字,完了还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小鹿,“你是说……陆柏?” 小鹿伸出手比了个枪的手势指着洛落,“bingo!”说着作势朝她开了一枪,然后吹吹不存在的冒烟的枪口。 洛落干笑了两声,直呼不可能,要知道陆柏的基础人设可是很差很差的,在学校里堪称是「声名远播」,就算现在换了药,但汤毕竟还是那个汤,什么时候Q大的反转包容度这么高了? 而且现在小鹿居然说宁时是大神,他虽然优秀,但再怎么说Q大也算是人才济济,在这里能被称得上一句大神的人,那堪比是无上殊荣。 不过小鹿却很快无情的推翻了她所有的想法,并且附以嘲笑,“敢情你还不知道呢吧!就是上次那个群英会,你家陆柏太实在是太出彩了,电视台翻来覆去的播,还各种特写,搞得我妈现在都认识他了,你说不进神榜还有天理了吗?”她说着还努努下巴,方向直指几个正在积极补妆的女生,“看到没?她们可都是为了抢你男人来的。” 洛落也顺着小鹿指的方向瞄了两眼,生面孔,很漂亮,基本没见过。 心里慌慌的,嘴上却还是呵斥着,“别胡说八道。” “啧啧啧,你爱信不信,不过都这个点儿了,我估计你家那口子八成是不会来了。”小鹿的声音透着微微的惋惜和幸灾乐祸,“嘻嘻,看来这帮人今天又要扑了空喽!” 洛落看看时间,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了,宁时还真就没来,不禁喃喃道:“奇怪,他答应我会准时来上课的呀。” “拉倒吧!”小鹿立即吐槽,“现在学校都传遍了,陆柏自从晋升神榜以后,就变得和其他大神们一样了,神龙见首不见尾,想碰上他都要靠运气的好吗?!” * 山本咖啡店,坐落于市中心一座大厦的顶层,四周都是落地窗围绕,卡座牢牢隔绝住外界的视线,使得私密性更好,同时保留了室外的风光,在品尝咖啡和甜点的同时,还能俯瞰城市的风景。 台上弹奏着优雅悦耳的钢琴曲,一首接着一首,没有纷扰的嘈杂与喧闹,又不至于过分冷清宁静,反而给人以惬意的享受。 宁时坐在卡座里,面容虽然稚嫩,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只有成熟男人才拥有的魅力。 李纯有些忐忑的摩挲着咖啡杯,心中有些紧张却又夹杂着更多的兴奋。 面前的这个小男生,据说就是宁时,她的男主角欸!果然不是一般的完美!虽然样貌上有些平庸,但她分明能感觉到他有一个深沉的灵魂,完全符合了她当初写作时所有的想象! 其实当她听到洛落给她讲宁时「借尸还魂」这件事的时候,咳咳,姑且就称他是「借尸还魂」好了,她却是感觉匪夷所思,但一想到洛落之前穿书的事情,她几乎是立即就相信了,从那天开始就一直都想要见宁时一面。 没想到还真给她见到了! “看够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她听见面前男人忽然开口,脸上虽然始终让人看不出情绪,但周身却偏偏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 果然是禁欲系……实在是让人有种欲罢不能的冲动,尤其是她这种没有底线没有良知的舔狗,啊啊啊啊啊,感觉鼻血都要喷出来了,她好想要扑上去怎么办? 虽然心里疯狂的叫嚣着,意淫着,但李纯的应急反应依然很快,干巴巴的说了句:“看,看够了。” 话一出口,她瞬间又有一种想要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冲动。 好在,男人并没有理会她说了些什么,只是淡淡道:“雨霖铃,网络言情小说作家,86年生人,代表作品《霸总爱上我》,虽然很火爆,但前段日子也被一些作家评价为最不入流的玛丽苏言情小说之一。” 声音像是冷漠的冰雪,听得人沁凉又舒服。但李纯的准则是,贬低她可以,但贬低她的书就不行!她来不及再更深入的欣赏他的声音,下意识的反驳道:“那是他们跟不上社会的脚步,写不出更符合大众口味的东西,就在这里品头论足,没事找事。” 宁时淡淡嗯了一声,“书我看了,确实有些肤浅。” 等等…… 李纯小心翼翼的确认,“你……你看了书了?” “嗯。”宁时将目光投向窗外,“几眼而已。” 她下意识的拿起咖啡杯,手腕抖啊抖的,她连忙另一只手也跟着扶住咖啡杯,然后放在唇边,咕噜噜一口气灌了下去。 一饮而尽,她放下杯子,颇有些不敢置信的紧盯着宁时,“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宁时细细回想了下,才回答:“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确实都知道了。” 李纯瞠目结舌,“是洛落和你说的?” 宁时盯着她,眼中闪过寒光。 完了完了,书里的人知道自己活在一本书里,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吧? 李纯识相的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就在刚刚,她似乎意识到,洛落在宁时这里似乎是一个敏感的存在。这样想着她又重新审视了一遍宁时,眼前的这个男人侵略性极强,心思又太深沉,既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又似乎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危险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所以,洛落在他身边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这个问题让她很是好奇。 “你,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不会是不满意结局或者剧情之类的,逼她修改来了吧? 可是自从发生了穿越以后,这本书的修改权早已经不在她的手上了。 不曾想宁时却答非所问,只是模凌两可的说了句:“看得出来,洛落很相信你。” 话锋转得太快,李纯一时摸不清他的用意,只能老实的点点头,“还行吧,我俩关系挺好的。” 男人指尖轻轻敲击着卡座扶手,一下一下的,平缓却又不失节奏,“约你出来,其实是想和你谈笔交易。” * 新学期的课程依旧排得紧张,洛落中间又跑了一趟主任的办公室,手机静了音,后来才发现竟然有3个未接来电,而且都是雨霖铃的,怕她有什么急事,所以立刻回拨过去。 电话里雨霖铃的声音异常的兴奋,“洛落,你知道吗?我现在是娱文集团的股东了!” 娱文集团洛落大约还是有些了解的,据说它是国内最大的网络文学集团,旗下多家网络文学网站,都是炙手可热,饱受国内外追捧。而且雨霖铃所签约的网站就隶属于娱文集团旗下。 “真的假的?”洛落还以为雨霖铃在开玩笑呢。 “当然是真的!”电话里雨霖铃斩钉截铁的回答她,“这下姐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什么编辑什么合同的,让它们统统见鬼去吧!” “天啊!那岂不是以后你的地位比你的编辑还高啦!我记得你前一阵还跟我抱怨你那个编辑乱改你的文来着。” “那是呗!”雨霖铃得意的不行,“你看吧,过不了两天,她就得主动联系我,叫她否了我的大纲,乱改我的文,哼哼。” 许是快乐会随着声音传染,洛落也真心为她高兴,“你也太厉害了吧!你现在这可不是单单写小说的事了,当大集团的股东,每年的分红什么的估计都要拿到手软吧,搞不好还像电视里一样,参加个股东大会投个票什么的,太酷了。” 雨霖铃想了想,“还真是哦,”她说着又吃吃的笑起来,“洛落,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洛落被她说得云里雾里的,还没等想明白什么,就听雨霖铃豪迈的声音又继续说:“哎呦!你就别管了,总之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你爷爷也是我亲爷爷,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就放心谈你的恋爱去吧。” 嘟嘟嘟…… 洛落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简直是满脸的莫名其妙。转念又一想,大概是好事来临,把雨霖铃乐疯了,瞬间又惋惜又担忧。 她收起手机,此时已经走进了学校的一条林荫小路,这条路在假山后面,偏僻而静谧,且距离校门更近一些,所以白天为了节省时间,洛落偶尔会从这里走。 此刻行人很少,洛落快步的走着,习惯性的带上了耳机,听些自己喜欢的英文歌曲: Thecarswerecuttinglikeknivesinafirstfight AndIfoundyouwithabottleofwine Yourheadinthecurtains …… 她轻声跟着音乐哼着旋律,下午的微风吹拂着她脸庞的发丝,顺着她的肌肤擦过,似乎也暖暖的,不像晨起那般冰凉。 一只大手忽然落在了她的肩上,洛落茫然的回头。 黑色的皮衣,板寸的头发,微有些黝黑的皮肤,从前不羁的面容此刻却增添了几分沉重肃穆。 来人竟然是秦昊。 下一秒,她被秦昊捂住了嘴巴,跌跌撞撞的被带到了更深的僻静处。 洛落极力的挣扎着,但在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下也只能勉强的发出些呜呜的声音,身体被粗鲁的拖拽着,头晕目眩的看不见路,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被拖到了哪里。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显得空旷又安静,耳边只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洛落被秦昊粗暴的扔在地上,男人随即欺身而上,膝盖死死的压住她的胸口,双手则是卡在她的脖子上。 那双大手因为用力而温热,却像是兵器一样激起了她脖颈处肌肤大片的战栗。空气越发的稀薄,她连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从始至终,秦昊都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面色阴沉,嘴唇紧抿着,身上竟再也找不到从前那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只是此刻的秦昊,却比从前更可怕。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洛落终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那双向来清澈的眼睛盛满了惊惧,秦昊的眸光终于动了动,手上的力度也慢慢的松下来。 “说。”逆着光,他的面容十分狰狞,“陆柏在哪儿?” 洛落的瞳孔一瞬间放大,陆柏…… 原来他并不是来找她的,他是来找宁时的。 秦昊微微眯了眼,脸上忽然窜起一股狠劲,猛然一巴掌扇下来,力道之大,洛落的脸立即偏向一边。 “说!他在哪儿!” 洛落感觉嘴里似乎都有了血腥气,她偏着头不敢再看他,只是勉强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啪!又是同样的一巴掌扇下来,“他在哪?” 洛落被打得头晕脑胀,所有的意识都沉浸在疼痛中。 似乎被洛落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秦昊发疯了似的卡住她的脸,逼迫她回视他,恶狠狠的嘶吼着:“你信不信,你再敢跟老子装死,老子先他妈整死你!” 洛落敛下眼睫,“我真的不知道。” 秦昊点点头,“嘴硬是吧!”说着他自后腰抽出一把水果刀,刀尖逼迫在洛落眼前,“贱女人!我先杀了你,再杀了他!”说着他握着刀的手抬高了几分,狠狠的朝着洛落扎下来。 洛落骇然,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锃亮的刀锋就要直冲向自己的面门。 这一刻,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也做不了任何的反应,只能下意识的闭上眼。 冷风森森吹过,充满了肃杀的气息,触摸在地上的指尖也狠狠的抠进了泥土里,疼痛此刻也变得麻木。 她静静地等了很久,预想中的疼痛却还是没有来临。她茫然又胆怯的睁开眼,看到秦昊的右手持着刀,虎口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有些发白,他的面容决绝,刀尖离她的脸颊极尽,似乎下一秒,就会狠狠的戳进她的眼睛里。 但刀尖却颤颤巍巍的始终没有落下,曾经那个痞里痞气的大男孩此刻脸上充斥着恨意,然而眼睛里却是风卷云涌,里面涌动着的是她看不清的情绪。 他咬着牙,大喊一声,把刀甩在了一边。 他站起来,有些狂躁的来回走着,一边走一边撕扯着他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对你下不了手!” “你个贱女人!我却下不了手!” “妈的!” “我他妈就是个混蛋!窝囊废!啊!” “你说我这么喜欢你,你却跟着别人合伙害我!你他妈对的起我吗?啊?!你说啊!”秦昊嘶吼着。 “凭什么?!你凭什么!”凭什么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感情?凭什么毁掉他的人生!他的一切! 洛落爬起来,根本不想去理会秦昊在说些什么,只是跌跌撞撞的朝着大路跑去。只要见到了人,秦昊就不敢再乱来了。 而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这一举动是否会进一步激怒秦昊。 “想跑?!”身后果然传来了秦昊的怒吼,她一往无前,满脑子都在说要跑快些,跑得更快些才行。 身后的人比她想象的要更快追上来,她的衣服猛然被秦昊扯住,然后整个人就狠狠被甩在了树干上。秦昊健壮的手臂紧接着卡在了洛落的脖颈处,洛落被按死在树干上,凸起的树节硌着她的后背,似乎骨头也在跟着咯咯作响。 她忍着疼,大喊着:“秦昊你冷静点!” “贱女人!你他妈跟他就是一伙的!” 真是疯了! “秦昊你冷静点好吗,到底是怎么了?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你先冷静下来……” 她自以为很有诚意的劝导着秦昊,谁知他却连连冷笑起来,“你那么恨我,你会帮我?” 洛落失措的摇着头,“我,我不恨你,真的,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很害怕……” “那你还三番五次的拒绝我,躲着我!” 洛落更加觉得冤枉,“我不恨你不代表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呀,我不喜欢你,我不能骗我自己,更不能骗你呀!” 秦昊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好,”他松开她,脸上依旧狠戾,“你不是想知道怎么了吗?我告诉你,我舅舅和我妈被双规了,我爸入狱了,这一切都是你那个小白脸儿男朋友干的!” 荒唐!“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秦昊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恶狠狠的甩在洛落的身上,“我都找人查清楚了,你还敢狡辩!” 照片打在洛落的身上,然后又飘飘然掉在了地上。洛落忍着后背的疼痛,蹲下身,捡起来一张一张的仔细查看,上面都是宁时和不同的人在交谈的画面,甚至有两张上面宁时的手里拿着牛皮纸袋包裹的文件。 “这是什么?”洛落喃喃的问道。 秦昊冷哼着,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淡淡的烟雾从嘴里呼出,很快就被吹散,“这些就是陆柏和我爸的死对头来往的证据,有些是股东,有些是政客,有些是竞争对手。” “不可能的……”宁时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这样告诉着自己,但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关于宁时的种种画面。 他经常摆布着电脑,说是在看股票,听闻自己被纠缠堵在校外时一闪而逝的危险眼神,他常常静立在窗前深思,也常常在和不知名的人通电话…… 而且还有照片在,秦昊虽然胡闹,但总不会拿家里这么大的事情来开玩笑。 也或者他根本就是在说谎呢?他只是想离间她和宁时之间的感情。 她还是不信,“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没有理由——” “操!”秦昊愤怒的打断了洛落没说完的话,狠狠的将手中的烟摔在了地上,“到现在你竟然还在袒护他,他有什么好的?”他扯起洛落的衣领,粗鲁的朝着她嘶吼:“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洛落吓得闭紧了眼睛,承受着男人的怒火,“我爱他!”她喊着。 就像是电影被按了暂停键,画面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秦昊愣愣的盯着洛落。良久,他松了手,脸上尽是决绝,“好,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小心点儿,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说罢,转身决然离去。 宁时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洛落垂着头站在自己的面前,满身的狼狈,衣服也脏兮兮的,少女缓缓抬头,凌乱的发丝下露出有些红肿的脸颊。 男人微微眯起眼,将她拉进了门。 洛落被扶着坐在了沙发上,宁时半蹲下身,伸出手将她的头发撩在耳后,红肿的脸颊就彻彻底底的露出来。 “谁干的?”他声音有些沉。 洛落摇摇头,“没事,我自己摔的。”她说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眨也不眨的,声音却很平静,“秦昊说他家里出事了,很严重。” 男人脸上仍是没什么情绪,只是起身去拿了医药箱,“是吗?” 她看着他走过来,重新半蹲下身,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清隽的面容,修长的指尖,拿着棉签,轻轻的擦拭着她嘴角的伤口。 他的动作细致而温柔,一向深邃的眼睛里此刻也都是她的影子。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被放在温水里的冰糖,要被融化了一样。 她的眸光动了动,想说的话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是你吗? 秦昊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时间流逝得缓慢,像是被神秘的力量加入了凝固剂,她的心事纷纷扰扰,连消毒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 “好了,”宁时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然后快速收拾了工具,“要去睡一会儿吗?”还没等洛落回答,他便已经倾身将她抱起。 洛落很乖巧的任由他摆布着,双手攀住他的脖颈,感受着男人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体温,他轻吻下她的额头,眸光温柔得像是要溢出水来。 似乎敞开心扉后的每一天,他们都更相爱。 他将她放在床上,取了冰袋和毛巾,放在她红肿的脸颊上为她消肿,一切都做好之后,他便在她的身边躺下,将她搂进怀里,单手支撑着头,低眸看她,“睡吧。” “嗯。”她听话的闭上眼睛,鼻尖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安稳又满足。 疲惫和困倦很快淹没了她,等再醒来时才发现天已经黑沉沉的了,屋子里没有开灯,洛落在黑暗中摸索着起身,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嗓子也轻微干涩的疼痛。 她摸索着轻轻打开了房门,客厅里开着暖黄色的灯光,刺得她有一瞬间的眩晕。 “让他吃点苦头,然后再透露更多的消息给他。” “你看着办就好。” “盯紧一点。” 洛落的身体蓦的僵住。 愣神的瞬间,宁时已经挂了电话,一回头,就看见介于阴影与明亮之间的洛落。 她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形容有些憔悴,脸上虽然已经消了肿,但嘴角还有些青紫。 他神情一凝,却又很快恢复自然,快步朝她走过来,抬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还是有点烧。” 洛落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临睡前的那些想不通的疑问又通通翻滚在她的脑袋里。 她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干哑,发出来的声音难听极了,她咳嗽两声,嗓子依然不舒服。 宁时立即蹙起了眉头,脸色有些凝重,重新将她拦腰抱起,问她:“还睡吗?” 洛落乖巧的摇摇头。 宁时便将她放在了客厅的沙发躺椅上,随即又起身倒了杯温水给她,洛落接过喝了几口,干涩的嗓子才终于得到纾解。 “你睡着的时候医生来看过了,说你只是受了惊吓,我已经帮你请好了假,这两天就待在我这里,好好休息。” 洛落躺在沙发里,看着宁时忙前忙后的样子,想了想,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他,“刚刚在和谁聊电话?” 宁时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轻轻为她盖上薄毯,“工作上的事。” “哦。”洛落低下头,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手腕上那颗盈美的珍珠,便再没了声音。 宁时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揉揉她的头发,“想问什么就问吧。” 洛落愣住,但触及他一向幽深的目光,又似乎突然有了开口的勇气。 “秦昊家里的事,”她顿了顿,表情都变得小心翼翼,“你知道吗?” “嗯。”男人眸色未动,盯着她的眼睛,眼看着她急转直下的脸色,才悠悠的又加了一句,“你两个小时前才跟我说过。” 洛落恍然,凝重的神色也跟着放松下来。不过下一秒,脑海里闪过的那些照片又让她疑窦丛生。 “不过,”她听见宁时平静的问道:“秦昊是谁?你的同学吗?” 是了,宁时向来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况且他又没见过秦昊,她也基本没和他提起过,他不认识才是正常的。 那就不可能是他。 是秦昊在撒谎! 所有的疑惑都像是乌云一样,瞬间被清风吹散,连带着洛落沉重了一下午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轻快起来。她开心的笑着,嘴角的伤口有些疼,但也只是一下而已。疼痛完全比不上她此时的快乐,她猛的将头扎进宁时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左蹭右蹭,无比的满足。 “对不起。”她竟然怀疑他了。 宁时顺理成章的搂住她,馨甜的气息就萦绕在他的鼻尖,若有似无。他微微眯起眼睛,如果此时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在的话,就会看到男人脸上阴鸷森冷的神情。 “怎么了?”他装作毫无察觉的问着。 “没什么。”洛落摇摇头,细嫩的手臂将男人搂得更紧了些,“就是忽然特别特别的想你,想抱抱你。”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霓虹灯始,某个阴暗不知名的街巷角落,一个流浪的老人正在摆弄着今天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些小玩意儿,有的是破烂的衣服、盆,更多的则是废纸和塑料瓶子。 收拾好一切,他有些满足的倚在墙边打起盹来,天气还不算热,飞虫要更少些,但还是有零星的苍蝇绕着他飞来飞去。 朦胧中他听见响动,睁开眼左右望望,一眼便看到巷口有几个人正骂骂咧咧的推搡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 老人不禁往角落里缩了缩。 “秦昊是吧?”为首走出来,上下打量着年轻人。 那个叫秦昊的青年一股发狠了的劲要冲上去,立即被其他几人强行按在了墙上。 为首的人上去就是一拳,打得秦昊口吐鲜血。 “真他妈疼。”为首的那人甩了甩手腕,“你小子骨头挺硬啊!” 秦昊狠狠的瞪着他,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痰,“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凭什么找我麻烦?!” “找你麻烦?”为首的嗤笑一声,“哥几个想找你麻烦,你今天还就真有麻烦了。怎么着?看你还挺不服气是吧?”他说着瞪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不服气怎么着呀?” 那几个人立即附和着:“当然是打到他服啊!”话音刚落,架着秦昊的两个人立即左右开弓,几拳几脚就将秦昊打得瘫倒在地上。 但他们却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反而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剩下的几个人也都纷纷参与战斗,很快就变成了一群人雨点般落下来的拳打脚踢。 有那么一瞬间,秦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快要死了,他再也感觉不到痛了,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耳朵也只能听到零碎的声音。剩下就是他胸腔的跳动声和血液的流动声。 那些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冰凉的地面上躺了好久,满身满脸的泥土,狼狈不堪,嘴里混合着血腥的味道,鼻腔里却又能闻到肮脏的尿骚味。 直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立在他的眼前,他顺着那双鞋向上看去,灰色的宽松运动服,以及一张还算得上清俊的面容。 只是那双眼睛,像是将世间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运筹帷幄,深不可测。 他认得这双眼睛的主人,“陆柏?”他有些吃力的说出那人的名字。 只见眼前的陆柏半蹲下身,巷子外昏黄的路灯射进来,让他的脸半明半暗。他半蹲下身,脸上始终没什么情绪,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像是在观察,更像是在……享受? 秦昊心里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偏偏此刻却是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时刻,难以言说的耻辱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不甘的闭了闭眼,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即睁开。 “刚才那伙人是受你的指使吧!”秦昊难得蓄起了些力气。 宁时这才终于有些了情绪,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话语里更满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蔑视,“还不算太笨。” “操!”秦昊喘着粗气怒骂出口,“你个王八蛋!” 宁时微微垂眸,看着脏污的地面上拱起的零星绿草和满地的烟头垃圾,冷淡开口,“不是一直都想见我吗?现在我来了,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你放屁!”秦昊怒极,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其实还有更过分的,你想听吗?” 秦昊愣了愣。 “你妈妈不过是替人顶罪而已,政治和商业,牵一发而动全身,连累得你爸爸和舅舅也跟着倒霉。” “你什么意思?” 宁时抬眸看向远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在暗处观察,见他往过来,那人便瑟缩着躲开。 男人神色自若,悠闲得仿佛在说一件极为不重要的事情,“那个人树大根深,你妈妈便是靠着他的扶持才上位的,说起来,你妈妈也是他的情人之一呢。” “不许你污蔑我妈!” “我有没有污蔑她你自己心里清楚,自以为的高人一等,其实不过是最肮脏的存在。” 秦昊心里一痛,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个魔鬼,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钢刀一样狠狠插入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羞辱得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当街示众,恨不得当场死去。 诛心不过如此。 “我做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让你认清你自己。” 秦昊低着头,十指杵着地面紧攥成拳,“我不信!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扳倒我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只需要提供证据,剩下的事自然就会有人推波助澜。”宁时捏起秦昊的下巴,“忘了告诉你,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对付你的手段,你的亲人们,都是被你所累,”那声音沁凉,带着噬入骨髓的冰寒,“你才是真正害了他们的人。” 秦昊的瞳孔猛然紧缩,喃喃着,“为什么……” 男人眸中寒光一闪,“因为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不开心。” “东西?”秦昊很快反应过来,随即露出讥讽的笑容,“我想起来了,是了,那天我把她堵在学校附近,当时她求助的人就是你。” 一切都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原来这才是厄运的源头。 “你太可怕了……”他紧盯着宁时,“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你付出代价的,我说到做到!” 男人优雅起身,得体合身的运动裤上更衬得他儒雅俊逸,倒是秦昊此时狼狈的躺在地上,显得脏污不堪。宁时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秦昊身上,却像是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宁时转身朝着空巷深处走去,秦昊眼看着他越走越远,目眦欲裂,在他身后大吼道:“你这么为了她处心积虑的算计我,就不怕有一天她会知道吗?” 男人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秦昊终于得意的笑了出来,“我追了她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那个人啊,又轴又拧,只要是认准了的事就会一条道跑到黑,那些乌七八糟见不得光的手段在她眼里就像是容不得的沙子,你认为她知道了这些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男人的背影有些萧索又孤独,他微微侧头,秦昊只能看到他被蒙上一层阴影的半边脸。 “你也说了,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就永远都不会改变,她爱我,也永远都不会变。” 秦昊的脸上一瞬间失了血色。 “况且,”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这些事情,只要我不想,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寂寂无人的小巷,那个男人徐徐朝流浪汉走来,高大的身影半明半暗,流浪汉不敢去看那人的面容,只是瑟缩着低着头。男人在他面前停了脚步,名贵的运动鞋纤尘不染。 凛冽而又强劲的气势席卷而来,流浪汉心中畏惧,整个身子都蜷在一块瑟瑟发抖。 男人看了他半晌,才幽幽的说道:“都听到什么了?” 流浪汉立即恐惧的摇头。 男人嗤笑一声,抬步离去。 * 接连几天的小雨,直到星期天才真正放晴。寝室里几个女生围绕着洛落的脑袋和脸,你一言我一语的,打从早上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洛落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被吵大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样真的行吗?” 张希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紧盯着镜子里的洛落,“相信我,多年关注美妆博主和时尚杂志的经验告诉我,要想有一双电眼电晕你的男人,首先眼睛就要够大,够有神,睫毛一定要浓密长,并且还得往上翘。”她说着双手左右缓慢晃动着洛落的脸颊,“看看现在的你,贴上假睫毛以后,是不是连气质上都有了质的飞跃?” 洛落挑挑眉毛,还真的跟随着镜子里的自己认真的看了看,还没等看出什么,头皮倒是先一阵刺痛。她再一次不禁惊呼出声,即使她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有些崩溃的对身后还在认真鼓捣自己头发的许茵茵咬牙,“疼啊~” 许茵茵可不管这个,只是重复的安抚道:“别动啊,谁让你动了,还有最后一下,别着急。” 洛落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劝道:“茵茵呀,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不然……” “哎呀,都说了,马上就好。” 洛落彻底泄气,眼睛被假睫毛扎得痒痒的,可又不敢揉,只能暗暗祈祷这一切快些结束,顺便为地上自己牺牲的无数根头发默哀了三秒钟。 肖丽和刘珊反复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自诩宿舍时尚王的张希跳出来拍板了腮红和唇釉的色号,最后打上散粉,一场混合着各种脂粉香气的战斗到此终于落下了帷幕。 几个人均抱着胸托着下巴,围绕着洛落走了一圈又一圈,才缓缓的点头,“不错,你的底子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哈哈,庆祝我们改造土妞计划圆满成功!” 洛落也很仔细的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贴了假睫毛的眼睛确实大了不少,皮肤比之前也细腻了不知多少倍,头发整体打了卷披散在身后,倒是显得她好像是老了几岁。 “其实真正天生丽质的女孩儿是根本不需要化妆的,纯素颜都能美得人流鼻血。” 张希啧啧两声,“说得好像是你见过似的。” 洛落莞尔一笑,她确实见过,而且也沉醉过,可惜终究不是她原本的自己。 桌子上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洛落接起来,脸上立即露出甜蜜的笑容。 “我到了。”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 “嗯嗯,稍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 “怎么了?” “没什么,快点吧。” 洛落悻悻的挂了电话,虽然宁时没说什么,但她却分明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微妙变化,再看看镜子里和平日里大相径庭的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心里有点点的失落。 “怎么了?瞧着这小脸儿一下子就垮下来了,你家那位不会是放你鸽子了吧?”张希试探着问道。 此时许茵茵刚刚将卷发棒藏在了床底,只等温度降下来以后再伺机偷偷运回自己的宿舍,听见张希的话,不禁跟着插嘴,“不会吧,那岂不是咱们这一早上白折腾了么。” 洛落解释道:“那倒没有,不过他好像是等急了,我得赶紧下去了。” 张希立即炸毛了,“等一下怎么了,哪有两个人约会男生不等女生的呀,别怪我多嘴,洛落你这**力度可真不够!” 洛落哭笑不得,什么**不**的,大名鼎鼎的宁先生不**她,她就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 才下到二楼,身边就有好些女生从洛落身边快速跑过,她跟着人流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已经快要被围起来的宁时。 宁时就站在寝室楼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剪裁整齐的白色衬衫让他整个人都像是镀上了一层皎洁的光辉,干净又清爽。似乎周围所有围着的女生都想要尖叫着扑上去,可偏偏男人身上冷漠禁欲的气质又将这些人自动的隔绝于千里之外,不敢造次。 洛落终于明白了宁时电话里那点微妙的语气源自于何处,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宁时的感觉很敏锐,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所在,收起手中的手机,单手插在裤袋里,好整以暇的看向她。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可她偏偏却能读懂他眼中的深意:热闹看够了就赶紧过来。 洛落深吸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自信的笑容,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越拥挤的人群,走向宁时。 众目睽睽之下,她站在了宁时的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穿透在两个人的身上。 这就是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曾经她一直都讨厌这种感觉,只以为做好自己就好,所以她永远都是班级里最沉默的那个,如果不是她一直名列前茅的成绩,可能直到高中毕业了也鲜少有人会记得她。 但是今天,她却莫名的想要好好的记住这种感觉,和宁时在一起的每一种不同的感觉。 “看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她旁若无人的对他说着,眼里还闪烁着些许羞涩和得意。 集合整个宿舍的力量才折腾出来的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宁时喜欢的样子。 饶是她嘴上轻松的问着,心里却藏着小小的紧张。 宁时一向平静的双眼在她脸上扫视片刻,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就在洛落即将泻气的关口,却突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神开始变得专注而集中。 他盯着她,她紧张的眨了眨双眼,忽闪忽闪的卷翘睫毛就好像是两把小巧的扇子。 男人伸出手指,猝不及防的捏住洛落粘在眼睛上的睫毛,眼皮立即被胶水粘连着拽起。洛落慌乱的拍掉他的手,转而快速而又仔细的按了几下粘连的地方。 好过分,差点把她假睫毛给拽掉了…… “睫毛……”偏偏宁时还郑重其事的提起。 洛落赶紧打断他,“不是赶时间嘛?走吧走吧。” 宁时的车就停在下一栋大楼的路边,距离很近,那些围观的女生们也只是继续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两个人走掉,并没有跟上来。洛落上了车,全程都在不停的眨眼睛,是不是还会轻轻揉按两下,以至于再看向宁时的时候,一双眼睛也是红红的,像只快哭出来的兔子。 “如果很难受,就摘了吧。”他终于忍不住提醒。 洛落尴尬得要死,索性心一横,直接将两片假睫毛都撕了下来,力道又快又大,顺带着扯掉了好几根自己原本的睫毛,疼得她更是想要流泪,同时心里忍不住又把张希碎碎念了几遍。 “果然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假睫毛扎得她眼睛到现在还不舒服呢。 宁时忍俊不禁,“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 洛落用手又揉了揉不舒服的眼睛,“因为用了可以让眼睛忽闪忽闪的,更美丽。”张希游说她时的原话,照搬照抄。 宁时默了默,才再次问道:“你对美丽的定义是不是有点误区?” 洛落一时被问得语塞,索性便抱起双臂凑近些宁时,眼里颇有审问的意味,“那你说我和钟落落,我们两个谁更美?” 宁时还很认真的想了想,斩钉截铁的回答:“钟落落吧。” 洛落:“……” “不过我只偏爱你。”说着,男人在她唇上快速啄一口,然后轻笑着看她。 洛落愣了一下,赶紧又缩回了自己的位置,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耳根也跟着热了起来。 “大骗子。”她声音低低的。 “你说什么?”说着男人的阴影忽然就笼罩了下来,洛落立即紧张的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触感迟迟没有落下,耳边却只听见咔哒一声,她睫毛也跟着颤颤巍巍了两下,眼睛慢慢的睁开,就看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正了身子,此时正拄着脑袋,眼含戏谑的看过来。 似乎再也找不出比此刻更丢脸的事情来了,车子里明明开着空调,但洛落却感觉后背都热出了汗。 “刚刚眼睛闭那么快干什么,该不会以为我要吻你吧。”宁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欠揍。 洛落强忍住自己要打人的冲动,嘴硬着,“才没有,我只是眼睛不太舒服,闭上眼睛缓解一下,不可以吗?” 宁时无奈的耸耸肩,启动了车子。 约会的第一站是游乐场。 这个月份的天气并不算热,但到了游乐场里,所有的设施一起散射着热量,再加上排队买票拥挤的人群,使得周遭的空气整个变得炙热起来。 宁时买了通票,带着洛落玩了所有刺激到几乎令人尖叫的项目,以至于许茵茵一早爬起来精心为她打造的造型,凌乱得再也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兴奋刺激的情绪使得洛落脸颊都染上了一抹激动的绯红,双脚落地后也更是像踩在了一层棉花上,宁时搀扶着她上了车,带她奔赴了约会的下一个目的地,电影院。 其实宁时在观影这方面的经验不多,虽然之前有特意去请教过李纯,但真正站在电影院的柜台前,也只能紧蹙着眉头,半天不发一言。 洛落端着刚刚买好的爆米花和可乐迷惑的凑过来,还没等看清楚什么,就见宁时随便指了指,“就这个好了。” “好的,”柜台小姐虽然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的收敛起情绪,拿出最专业的态度对两人说道:“请选择一下座位。” 洛落看了眼屏幕,满屏的空位,不禁有些疑惑,“宁时,你选的是什么电影呀?”竟然到现在一张票都没有卖出去过。 宁时随手指了指,“这个。” 洛落咀嚼爆米花的小嘴都跟着停顿了一瞬,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都不敢相信,她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问道:“你确定我们约会时要看一部家庭伦理电影吗?” 宁时想了想,很认真的请教,“那我们应该看什么?” 洛落的小脸彻底垮下来,难道不是应该看甜甜蜜蜜的爱情片吗?或者能促进彼此亲密接触的恐怖片?至少也应该是个刺激精彩的动作片啊。 直到电影开始以后,洛落才赫然发现,原来他们选的是一部感人至深的亲情片。 洛落是哭着看完的。 直到漆黑的影院内灯光亮起,零星的观众们陆续离席,洛落的眼泪却还是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此时黑色的眼线和睫毛膏都随着汹涌的泪水晕成一片一片的黑色,她虽然一直都在哭着,却尽量不发出任何扰人的声音,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 宁时从来没有这样的后悔过,为什么自己刚刚随手就指了这部电影。他沉默着,最后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洛落。 “谢谢。”洛落红肿着一双眼睛,也没怎么客气,直接拿过来擦着好像要流出来的鼻涕,然后愣了愣,在要不要将手帕还给宁时这件事上犹豫。 “扔了吧。”宁时似乎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淡淡道。 擤了鼻涕的手帕似乎塞进包里也很恶心,她倒是无所谓,但宁时肯定是打心眼里嫌弃的,搞不好连她的包、她的手、她的鼻子和她自己一起嫌弃,便低眉顺眼的跟在了宁时的身后,路过垃圾桶时乖乖的照着他的吩咐将手帕扔了进去。 洛落一直跟到了洗手间,宁时停住脚步,她却还沉浸在刚刚的悲伤中。宁时转过身来揉揉她的头发,“进去洗洗吧。” 她开始还不太明白,只当是人有三急,宁时也不会例外,但又觉得怕丢脸,便敦促着她也去洗手间解决一下。可是直到站在镜子前,她看见了自己脸上晕得像只大熊猫似的眼妆,瞬间只觉得天雷滚滚。 不是号称掉进水里都不会晕染的某人的睫毛膏吗?怎么才只是流了几滴眼泪就晕成了这样?!难道她眼睛里流出来的是硫酸吗?! 她粗喘了极大一口气,才强忍住打电话质问张希的冲动。 丫的百分百是猪队友!专门来坑她的! 小心的洗掉了脸上的妆容,洛落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颊走出了洗手间,水滴滴的汇聚在下巴处,然后时不时的滴落下来。宁时脸上始终没什么情绪,只是在她走近时像是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包纸巾。 洛落有些诧异的看向宁时。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果然,这种小纸巾要比手帕利用率更高些。” 洛落还傻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宁时却已经抽出一张纸巾,轻轻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男人离她很近,她的鼻尖也萦绕着纸巾的香气和男人身上须后水的味道,她眨巴了下眼睛,再眨巴了一下眼睛,满目都是男人近在咫尺的性感的嘴唇和下巴。 情不自禁的,她咽了一下口水,还没等做点什么,却突然不经意的瞟到纸巾上黄色的一滩。 水洗不掉但纸巾擦拭后多少都会沾一点的该死的粉底液…… 又是一道闷雷劈在了头顶。 洛落慌忙抢过宁时手上的纸巾,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自己来就行。” 宁时也不勉强,将纸巾自然而然的递给了她。 堪称是丑态百出的一次约会,洛落连吃饭时都无精打采的没有力气。反观宁时却像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完全自在的样子。 餐后宁时开车带着她去了位于城市中心的摩天轮,据说在这里到达至高点时,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很多外地的游客和情侣都会慕名前来,是这座城市的标杆之一。 繁忙奢华的大都市,丁点儿的浪漫,反而显得异常的动人。 洛落虽然在b市里念了这许多年的书,可是从来都没有来坐过摩天轮,一是排队很浪费时间,二是门票很贵。 两个人难得悠闲的站在夜色里,就像是许许多多普通的情侣那样,十指交握,亲密的依偎在一起,相视而笑,前面和后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摩天轮上落下来的一个车厢又一个车厢。 排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两人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摩天轮。 车厢在漆黑的夜色中缓缓升起,不疾不徐,城市里美丽的夜景也在着缓慢拉升的高度里变得愈发璀璨神秘,万家灯火通明,每一处迸射出来的细碎的灯光,隔着这许多远的距离,就好像是天边闪烁着的星光一般。最后星光和灯光慢慢的融为一体,构成一幅精美的夜色画卷。 洛落扒在窗玻璃上向外望着,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与激动,“宁时你看那边,看那边,好漂亮哇!” 宁时始终都低垂着眼眸,眸子里包含着温柔的情愫,看着身边单纯笑着的女孩。对他来说,这世间再美的景色也不及她万一,她笑着的时候是美的,哭着的时候是可爱的,生气的时候是活泼的,倔强的时候明亮的。 所有的所有,共同汇成了一个生动的洛落,是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的。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执着过。 然而他却只能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他的眸色暗了暗,温柔的撩起她披散在身后的头发,露出纤细的颈侧,然后虔诚的亲吻。 一下一下,温柔如水。 洛落的身体蓦然僵住,一动也不敢动,肌肤激起大片的颤栗。她羞涩的咬了咬唇,目光落在外面虚无的某个光点,所有的感官却都集中于颈侧的亲吻。 一点一点冰凉的触感,狭窄的空间里涌动着的情愫与暧昧,每一寸空气都变得炙热和稀薄。 “你干嘛突然这样啊……”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低若蚊蝇。 “我恐高。”男人的吻依然细细密密,没有停止的迹象。 “……是吗?” “所以我得抱紧你。” 洛落:“……” “还得这样亲你,”男人温柔的声音断断续续,亲吻却没有半刻的停止,“这样有助于缓解恐惧。” 洛落有些晕乎乎的想着宁时日常办公的那栋大厦,似乎要比这个高度还高,然而更多的,她却再也来不及想清楚了。 她的脑袋,她的思想,她的感官,她的心,此时此刻都被宁时的吻满满的占据,她只能咬着唇,目光迷离的看向外面,被动的承受着这噬骨的温柔。 摩天轮缓缓的行进着,她看着两个人所乘坐的车厢,从低慢慢升至最高处,就像她现在的心情,觉得陌生又刺激。 “喜欢吗?”他终于肯停下来问她。 洛落看着外面已经在缓慢下降的高度,身后就是男人温热而又安稳的胸膛。 她无疑是喜欢的。 此刻的她就像是踩在了软绵绵的云朵上,感觉无比的幸福和满足,一向空落落的心里整个都被宁时塞得满满的,再平淡如水的生活似乎都变得有了特殊的意义和色彩。 “喜欢。”她应着。 男人低低的笑起来,声音带着悦耳的磁性,微微扎人的胡茬就摩擦在她的侧脸上,彼此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窗外,而心和手指,却也默契的紧紧交缠在一起。 她听见他说:“那就永远都不要忘记这一刻。”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叮嘱着她不要忘记,她便乖巧的将这一切都牢牢的印刻在心里,男人温柔的亲吻,温柔的声音,温柔的拥抱,和这里温柔的夜景,都一跃成为了她记忆里永远不会被磨灭的时刻。 时至今日,她都说不出自己到底有多爱宁时,但是她却隐约模糊的知道,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这样深刻的爱上另一个人。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深沉的夜幕笼罩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此时路上的行人已经极少了,马路上也空空荡荡的,暗夜像是一只吞噬巨兽,周围所能看见的一切似乎都在它的囊腹之中。 宁时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一刻钟就到十一点。 b市的昼夜温差很大,午夜微凉的风吹过来,身边的女孩不自觉打了个喷嚏。他闻声看过去,只见凌乱的发丝飘零在少女的脸侧,她将碎发别在耳后,拂在身旁少女的脸上,凌乱的发丝向后漂浮。 洛落手里拿着一杯热可可,揉了下鼻子,很快又将手腕搭在了大桥的扶手上,桥下是清凉的流水。 她双眼闭着,嘴角勾着笑容,似乎很是享受这一切。 “冷吗?”宁时问道。 洛落睁开眼瞥向他,许是灯光掩映,她的眼里就像是缀满了繁星,脸上依旧是笑着的,乖巧又讨喜。 “不冷。”她说着却不自觉揉搓了下手里的热可可,汲取着它残余的温度。 这样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宁时看破却不说破,抬手捉住了一丝她飘忽的长发,定定看着,逡黑的眼睛也慢慢飘乎起来。 洛落歪头审视了他一小会儿,有些笃定的说道:“你今天有点奇怪。” 宁时勾勾唇,眸光依旧落在手中的那缕发丝上,“有吗?” 这一笑着实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她看着他,目光怯怯的,欲言又止。 神秘,诡谲,就像是深渊,隐藏在黑暗之下,危险莫测。 曾经在桁檀宫的宁时就经常给她这种感觉。 然而又只是一瞬间,那些令人不安的情绪又尽数销声匿迹,快到她恍惚以为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宁时潭墨般的眸子慢慢转向她,目光像是含了水般的温柔。修长的食指敲上她的脑门,轻笑着:“胡思乱想什么呢?” 洛落立即痛得惊呼一声,倒是回过神来,揉了两下额头,颇有些委屈的撇嘴,“你这样会把我打成傻子的。” 宁时闻言嗤笑一声,左右打量了她一圈,“嗯,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傻了。” “……” 洛落正有些忿忿不平,冷不防却被男人扯进怀中,她愣了愣,随即又溢上一阵熟悉的心安。 男人抱她很紧,她乖顺的依偎在他怀里,拿着可可的手也轻轻环住她的腰身,柔声问道:“怎么了?” 隐隐感觉他的情绪不对,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好在,男人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洛落心里蓦地一松,拍拍他的后背,“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宁时淡淡的“嗯”了一声,却依旧不松手,洛落也不敢挣扎,就静静的伏在他的怀里,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些,生怕惊扰了他。 或许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她有多么的在乎眼前的男人,一个呼吸,一个动作,甚至是男人头上某一根飘动的发丝,都悉数的牵动着她的心绪。 等了很久,宁时才放开她。洛落怕他是真的累了,赶紧催促着要回家。她的步伐又急又快,满脑子都想着要快些上车回去才行,却落下了身边的宁时,等她恍然回神,却发现宁时竟然还停在原地。 洛落便也跟着停下来,两人之间大概不到两米的距离,他望着她,眼里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 她又走回去,顶着他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来到他的面前。 男人依旧神色复杂的紧盯着她,“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放弃我吗?” 猝不及防的一问,洛落直觉想要逃避,她没有回答,只是仔细的想要看清他心中的想法,更想要去看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确定吗? 曾经想也不用想就可以毫无顾忌去回答的问题,时至今日却重新让她变得犹豫不决。 “怎么……”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而紧绷,“会突然想到问这个?”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敛去了多余的情绪,转瞬间又变回原来那个冷淡倨傲的宁时。此时她的手里依然还拿着那杯热可可,他的目光慢慢向下,最后也落在那杯可可上。 “已经凉了吧。”凉薄的唇,连带着声音似乎也失去了温度。 洛落心里长舒了口气,看看手中的杯子,晃了晃,“有点。”但还剩大半杯呢,扔掉的话会很浪费。 宁时抿了抿唇,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在耳后,才迈开步子朝停车的方向走去。直到坐进了驾驶位,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那杯已经凉了的可可上,说道:“我帮你拿吧。” 洛落本来正打算将它放在杯架上,手刚伸出去,恰逢男人的手也伸过来,阴差阳错之间,竟然双双都松了手,剩下的大半杯便连杯带水的尽数洒在了座椅上和洛落的身上。 “哎呀~对,对不起。”洛落顾不及自己被浸湿的裤子,赶紧下了车,手忙脚乱的抽了车上的备用纸巾擦起座椅来。 完蛋了!宁时最爱干净了,车上半点儿多余的味道也受不得,她竟然还失手把可可洒在车里……洛落暗自懊恼着,早知道刚刚真应该直接扔了它。 宁时反而比较冷静,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安慰道:“不用擦了,你先坐到后面去吧,明天我再把车子送去清理。”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十分安静,洛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鼻尖此刻都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甜味,也不知道宁时是排斥还是喜欢,不过她猜想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些,只是他顾及她不肯说罢了。 要知道从前的宁时可是各种怪癖,就连给他夹菜都会莫名其妙的生气。 她犹豫了下,降下车窗,立即就有凉风倒灌进来,车厢内的温度瞬间低了一截,但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 洛落瑟缩着搓了搓手臂,风打在脸上倒是让她清醒了很多。她偷瞄了一眼倒视镜里的宁时,只露出一双眼睛,从她的角度看起来眼睑微微垂着,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些许不同。 洛落慢慢的收回目光,身旁的车窗却缓慢上升。她正不明所以,就听见宁时一贯淡漠的声音:“昼夜温差大,你这样贪凉容易感冒。” 车子飞快的驶下快速路,向大学城的方向行进,两边路灯不断闪过,马路上一片昏黄。车内的温度很快回暖,她偏头看向车窗外,一切都笼罩在一片安详与宁静之中。 嘭的一声巨响,那一瞬间几乎就像是课本上被勾画的重点段落,她清晰的记住了每一个细节。她在茫然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着向后又快速向前,每一根神经都霎时间进入了紧绷又惊恐的状态。 一辆蓝色的卡车正面朝他们撞过来。 车子在巨大的作用力之下渐渐失去了原有的轨道和平衡,在平地上飘移了几个旋转后又狠狠的撞在道路一旁的松树上。 洛落撞到了头,脑袋有一瞬间的啸鸣,只觉得晕晕的,全身都失去了力气。此刻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模糊,她抖了抖唇,想说点什么,却都是徒劳。 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宁时,他满身满脸的血,伸过来的手上也沾着大片粘稠的鲜红。 他似乎碰了碰她,她疲惫的闭上了眼,耳边却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怎么办……” “刚刚才发现……” “好像更爱你了呢……” 这是他在这世间留给她的最后的话。 她似乎是睡了很久,很沉。每次醒来时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有时头顶会有很亮的聚光灯,很刺眼,有时她的眼前又是一片黑,耳边却能听到滴滴的响声。 那些具体是什么,她往往无从深究,只是感觉很疲惫,疲惫到只想这样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有时她也能看到很多人,一会儿是爷爷,一会是面容模糊的父母,一会又变成傻乎乎的小雪,清新亮丽的小鹿,张希、雨霖铃、陆柏……很多很多的人,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飞速闪过又快速消失。更多的时候,她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却又感觉到异常的熟悉。 可是,都却不是她内心深处最想见到的那个。 她幽幽转醒,眼前模糊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拄着胳膊正昏昏欲睡的李纯。李纯睡得不沉,她微动了动,她便立即警觉着醒来。 “你醒了?”李纯似乎没有多意外,例行公事的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柔声问着:“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洛落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李纯愣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怎么?又不认得我了?我是雨霖铃啊!还记得吗?写小说的那个,我们在签售会上认识的,后来我还送了你朋友我的亲笔签名和新书。” 书…… 洛落的眼里很快蒙上了一层水汽。 李纯小心的望着她,“怎么哭了?是哪里疼了吗?” 洛落摇摇头,立即有泪珠顺着眼角落下来。她摇摇头,嘴唇一片苍白,“不知道为什么……我胸口好痛……”痛得她不能呼吸。 就像有无数根绵密的细针在身体里游走,走到哪里哪里就痛不欲生。 她的声音很小,李纯要靠得很近才能勉强听清楚,“胸口疼?不会是被车撞出后遗症了吧。”她碎碎念着,“你等下,我去给你叫医生。” 李纯说着快步跑了出去,门打开着,洛落甚至还能听见走廊里她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眼前是眩目的一片白,洛落忽然又觉得头痛欲裂,时间流淌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捱的,然而这种疼痛却在无止境的蔓延,她感觉周身都痛,痛得她想打滚,想尖叫,不能自抑。 好痛…… 也不知道李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扭动着身体,双手紧紧攥着衣襟的领口,无意中就看见手腕上那几颗闪动着诱人光泽的珍珠,上面甚至清晰的倒映着她满是伤痕的脸。 许多的画面在一瞬间挤进脑海,电影……拥抱……摩天轮……车祸……最后慢慢定格在早晨两人在校园里的相视一笑。 她带着前二十年的人生里所有的羞涩,问他:“看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睫毛……” 面前的男生整个人都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那么的干净纯白。然而那张纯白干净的脸却又瞬间变得血肉模糊,脸上挂着无奈与不舍。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怎么办……” “刚刚才发现……” “好像更爱你了呢……” 无尽的悲伤像是高涨的潮水,冲破堤岸,奔袭而来。洛落被溺在水中,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其中挣脱。 她死死盯着手腕上的手链,红色的绳线就像是那夜宁时脸上的鲜血,一层凝固,又有新的一层填补,她甚至看不清他的模样,却只记得他累极了的眼神。 李纯终于带着医生回来,一番检查后也只是说没什么大碍,带着李纯去走廊说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洛落。”她回来后小心翼翼的看着,病床上的人脸上还有淤青的伤痕,一双眼空洞得像是失去了魂魄,她愈发的担心。 “他怎么样了?”病床上失了魂魄的人开口问着。 李纯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脸色暗下来,良久,才咬着牙:“死了。” 原本空洞的双眼蓦然睁大,直勾勾的盯着头顶高高的天花板。 “洛落,你别吓我呀!”李纯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更加着急了,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可是咱们既然活下来了,也还得好好过日子的是不是……” “而且,而且据说已经在追查嫌疑人了,警察之前还来消息说要找你录口供呢,你还得帮宁时讨回公道的,得振作起来呀!”她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她,“难道你真的想看到凶手逍遥法外吗?” 似乎是听进去了李纯的话,洛落的眼中又重新蓄满泪水,满到她睫毛只是轻微的颤了颤,泪水就像是滚珠一般顺着眼角络绎不绝的掉下来。 自从苏醒之后,洛落的身体康复得很快。警察果然没几天就找上门来,问了事故发生当天许多详细的情况。洛落凭借着记忆一一作答,她很平静也很配合,努力不让任何的细节被遗漏。 “那请问你认识秦昊吗?”峰回路转,提问的警官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洛落愣了愣,点点头。 “你跟他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忽然想起那天秦昊临走时对她说的话,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办案的警官从容一笑,“是这样的,案件我们还在侦破中,现在也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如果有结果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洛落点点头,实事求是的说道:“他是我高中同学,曾经追求过我,但我都拒绝了,后来也不怎么来往了,不过前段时间,他曾经来找我过……” 侦办的过程很漫长,期间警察又来过两次,不过都没有透露案件的进展。 李纯很快便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因为不放心,索性就将洛落带回了家,方便看护,更怕洛落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听从那天医生的建议,为洛落联系专业的心理援助咨询,可如果联系的话又要怎么让洛落配合接受治疗。 为此她也很是头疼了几天。 然而预想中的凄风苦雨似乎并没有到来,出院后的洛落一如既往的勤劳和安静,李纯的家里被收拾得整洁一新,每日三餐都会有丰盛好吃的饭菜摆在桌上,屋子里甚至多了几盆绿植和花卉,整日整夜的芳香四溢。 综合这一切,李纯险些有了一种自己才是需要被人照顾的错觉,她甚至开始怀疑,宁时的突然离开对洛落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几天后在李纯的陪伴下,洛落去墓地看望了陆柏。她带了鲜花,看着墓碑上陆柏仍然纯净稚嫩的面容,深深的鞠了一躬。 为了宁时,也为了她自己。是他和她的自私,牵连了无辜的陆柏丢了性命。 离开之前,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李纯却忽然开口,“宁时离开了,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希望洛落是真的痊愈了,而不是吞在肚子里独自默默的承受,最后把自己逼疯。 洛落一袭黑色的衣服,庄重又沉肃,背对着李纯站定不动。就在李纯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洛落却又突然转回身跑过来,紧紧的抱住李纯。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洛落的声音很平静,她放开李纯,微微笑起来,眼睛里漆黑一片,却又似乎有那么点明媚的光,“宁时只是回去了,又没有真的死掉,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难过呢?” 李纯愣了愣,仔细的端详半天,倒还真没看出什么破绽,便也彻底放下心来。 那天下午,久不开坑的李纯终于有了新的灵感,一个从小便游走在生死边缘无恶不作的黑手党大佬和一个受了情伤被捡回家的失意女孩,至于女主的名字嘛……她瞟了眼正在阳台上摆弄花草的洛落,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新的大纲和开篇章节很快引起了网站的注意,鉴于前几部作品的成功,李纯立即被叫去公司商讨相关细节。 “我得去公司一趟,你要考虑和我一起吗?”李纯一边涂着口红,一边问道。 洛落老实的摇摇头,相比出门,她更愿意待在家里。 待李纯走后,洛落看着满屋子犹如被洗劫了一样的凌乱,便开始认认真真的打扫起来。 她得了一种叫「闲下来就会死」的病,能做点事反而不会让她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然而事情不会是永久做不完的,当再也无事可做之时,她便也只能孤独的坐在沙发上。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她呆坐着,除去眼睛偶尔的眨动和浅淡的呼吸,似乎就再也找不到她还活着的证明。 生活于她而言,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也不知响了多久,她才慌忙回神。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怕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顶着加速的心跳,快速接起来。 “喂,请问是洛小姐吗?” 洛落遵照着约定的地点来到了蓝山咖啡店,进了门,就立即有人迎上来。来人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斯文绅士,隐在镜片后的双眼目光如炬,见洛落到来,他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我是陆先生生前的私人律师,我叫申杰。” 洛落也伸出手,“你好。” 两人落座,申杰简单询问了洛落的口味,而后点了两杯咖啡。待咖啡和甜点上齐,他才打开自己的公文包,陆续拿出几份资料。 “这份是我的律师执照和我的个人名片。”他说着将律师执照递给洛落看了一眼,随后立即收回,转而将一张烫金的名片放在洛落跟前,“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都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24小时待机。” 洛落迷茫的点点头,收好。 紧接着申杰又拿出一份文件,“这个是陆柏先生生前的遗嘱和委托书,全权委托我来替他办理相关事宜。” 遗嘱? 洛落不自觉的皱起细眉,接过申杰递过来的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读到某一行时,她才不自觉的眨眨眼,倏然抬眸,“陆柏把遗产留给了我?” 申杰扶了扶眼镜,“是的洛小姐。”紧接着他又递上了最后一沓资料,“这些是陆柏先生名下的所有资产明细,其中包括b市的2套公寓和一栋别墅,2支理财基金。目前我这边已经遵照陆柏先生生前的嘱托,将他名下的车辆、车库不动产和多家公司股份进行变卖,后续会统一纳入遗嘱信托管理,转交给你。” 他点了点其中一份文件,“这一份是陆柏先生生前为您爷爷也就是洛老先生购买的个人基金,主要用于老人以后的赡养、医疗和日常生活支出等问题,当然了,这其中也包括洛老先生现在所需要支付的疗养院费用。” 洛落的眸光动了动,有些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我爷爷的疗养院不是免费的,实际上一直都是宁……是陆柏在支出这笔费用?” “是的。”申杰肯定的回答,“不过洛小姐完全可以放心,这支基金足可以保证洛老先生颐养天年……”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后又不确定的唤了一声:“洛小姐?” 只见面前的少女低垂着脑袋,手指丝丝捏着勺子在咖啡杯里无意识的搅动,从申杰的角度也只能看到少女忽闪的睫毛,一下一下轻颤,最后一滴泪掉在咖啡杯里,发出滴答的落水声。 申杰沉默了下,最后拿出纸巾递给洛落,“洛小姐,节哀顺变。” “对不起。”洛落没有去接纸巾,只是快速的起身,来不及说更多,便匆匆离开。出了门她便一路跑一路哭,跑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找不到方向。 脸上早已经是泪痕涟涟,被风吹干的肌肤感觉紧巴巴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痛,但是她的心更痛。像是有一千把刀子在不停歇的戳她的胸口,心脏就这样一下一下的收缩着,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她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暗了,暗无天日,没有阳光,没有空气,没有温度,没有希望。 她只能孤独的站在茫茫人海的大街上,看着来往穿梭的人群,看着一副副陌生的面孔和怪异的目光,失声恸哭。 宁时,对不起…… 宁时,谢谢你。 宁时,宁时,宁时……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人就已经站在宁时的公寓楼下了。她仰着头定睛的看了好一会儿,很快就有新的眼泪汹涌流出,她想着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最后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走进去。 好像是人失去了魂魄,如行尸走肉一般。 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她和宁时一同走过的楼道,一同进过的门,一同躺过的沙发和床,一同吃早餐的桌子……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记载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然而现在看起来,却都像是洪水猛兽,像是锋利的刀片和铁丝,像是穿心的剑和灼人的火,像是刺骨的寒冰和随时都会溺死人的水。 宁时走了,但他的痕迹却还在,他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又轰轰烈烈的离开,最后却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原地打转,走不出来。 “你这个大坏蛋。”她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斩钉截铁的骂着,“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给她留下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故意立下那样的遗嘱,故意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让和纵容,故意在摩天轮上对她说了那样的话……然后故意在她面前死的惨烈。 她闭了闭眼,如他所愿,她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中,再也忘不掉他了。 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他抱着她亲吻时的感觉,就好像他仍在,那些温暖的体温仍在,那清爽又迷人的气息仍在,他的声音仍在,一颦一笑仍在,他的吻仍在……她的心又开始疼了,眼泪汹涌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像是要把所有的眼泪流干。 肝肠寸断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就像是身体的血肉和器官都化作了零散的部件,每一个部件都在滴血,每一寸肌肤都在疼痛。眼睛是痛的,嗓子是痛的,指尖也是痛的,她的浑身上下,似乎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她唯一的发泄点却只能是哭,越哭越凶,越凶越哭,哭到最后全身都脱了力气,她又不得已趴在地上干呕,最后也不知道呕出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反复复,哭哭停停,日升日落。 「喜欢吗?」 「那就永远都不要忘记这一刻。」 不要忘记那夜璀璨的万家灯火和漫天星河,那些踩在云端的幸福,刻骨的温柔,虔诚的亲吻,一下一下,温柔如水。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哦,是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两年后。 六点刚过的静海街,正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刻,街道中心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与公园相邻,住在附近的人们经常会带着家人在广场散步游玩。 时至初春,春寒依然料峭,但风不止,一个孩子手里拽着风筝的引线匆匆跑过,一个不留神,正巧撞在了少女的身上。 少女强自稳了稳,单薄纤细的手握住小朋友胖乎乎的手腕,轻声细语笑着:“小朋友,要小心点哦~” 小男孩朝她摆了一个鬼脸,拉着风筝快速跑开了。 少女并不在意,转身拐进了广场后面的一条小路,正是与公园完美衔接的无数小路之一。半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从这条路走,时间可以节省很多,当然,虽然7点才是正式的上班时间,她也已经习惯了提前一个小时到岗。 拐进小路,眼前的世界立即变得萧索了许多。树枝大体看上去依然光秃秃的,不过仔细瞅就能发现很多的新芽,地面则茂盛了许多,嫩草在疯狂的生长。 仅一眼便可以望得通透。 不远处,一男一女,拥吻缠绵,激烈的氛围似乎带着周围的气息都变得火热。 男人身上一件黑色的衬衫套着粉红色的西服背心,完好的将他紧致修长的身材凸显出来,一只手插在西服裤袋里,另一只手则轻佻的拄在女人身后的树干上,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便在这样的暮色中一览无余,搭配着他微微长过耳际但精心梳理过的发型,看起来倒像是日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般。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男人尾指上那枚紫金砂尾戒,闪烁着星际般零散的光芒,就像男人周身散发着的暧昧气息,勾人又神秘。 而那个女人则是背靠在树干上,手上夹着一支香烟,眉眼阴郁,嘴中吞吐着烟雾,周身充斥着厌世的美感。 洛落已然司空见惯,这里偏僻,又离iF酒吧的后门很近,很多酒吧里的男模或者公主便都会把客人带来这里调情。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最初都是在这里谈成的。 洛落熟练的低了头,披散在两侧的发丝便自然而然的遮住脸部,手上拢起衣襟,完好的遮挡住鼻子以下的部位,然后脚步放轻,匆匆自两人身后走过。 IF酒吧的后门近在咫尺,所谓后门,其实更像是酒吧的员工通道,会有许多俊男美女在这里穿梭,午夜以后,则是俊男美女们带着自己的客人在这里穿梭。 洛落快步走进去,迎面撞见许多熟悉的面孔,有些会热情的和她打招呼,有些则是高傲的选择视而不见,偶尔还会有一两个轻佻爱闹的男模朝她吹记响亮的口哨,紧接着身边会爆出此起彼伏的调笑声。 当然,对于这些,她全部充耳不闻。 iF酒吧在b市的众多酒吧中也算小有名气,以娱乐为主,且酒水销量真的很高,提成也高。洛落在这间酒吧的吧台当酒保,而她的顶级上司兼师父则是这家酒吧唯一的调酒师,文森特。 此刻,文森特还没有来。洛落换好了工装,将头发迅速拢成一个马尾,便开始在吧台处忙碌起来。 需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很多,她也向来安静,对于另一个酒保的喋喋不休也多半都是倾听者的姿态。 “你知道吗?上周的销量冠军还是成轩,听说把第二名的销售额甩出去一半呢。” 洛落想起刚刚在公园里看到的场景,随口附和着:“那不是很正常吗。” “我只是奇怪了,他这么有手段,那之前黎太要包养他他怎么不干呢?把黎太伺候好了,不是什么别墅豪车都有了,何必跟咱们一样在这里累死累活的……” 洛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懂。 和前几天一样,过了十一点,周扬就会出现在吧台前,文森特朝洛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躲出去,一切都由他来解决。但洛落却不这么想,周扬已经来找过她好几次了,态度之坚决显而易见,她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辈子,生活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要学会坦然的去面对,去解决。 她拒绝了文森特的建议,“今天想喝点什么?”她走过去,公事公办的口吻。 周扬坐在吧台前,低头瞄了眼洛落递过来的酒单,“一杯红色恋人吧。”他的手指在酒单上点了点。 “好的,请稍等。” 洛落拿出调酒用具和所需要的基酒,学着平日里文森特教她的那样调起酒来。红色的石榴汁搭上橙汁,倒至八分满,然后混入10升的波士兰橙和伏特加,摇匀盛入杯中。 红如火焰般炙烈的鸡尾酒被缓缓推至周扬面前。 周扬挑挑眉,品尝了一口,赞道:“比上次进步许多。” 洛落继续公事公办的说道:“谢谢夸奖,80一杯。” 周扬嗤笑一声,看向身侧,脸上盛满了鄙夷和嘲弄,伸手从里怀口袋里掏出钱包,数都没数便从钱包里捏出几张红色钞票拍在桌子上,“再给我来5杯……狼心狗肺好了。” 无论是他的话里,还是他的眼神中,都隐含着讥讽的意味,洛落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周扬以为她是心虚,继续咄咄逼人道:“怎么不说话了?是调不出来?还是自己心里虚啊?”说到这里,他脸上都是愤恨的样子,“真想不到像你这么冷心冷肺的女人也会心虚啊,秦昊他真是看错了你!”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洛落的目光渐渐转冷,眸光陡然犀利,“他害了人,法律制裁他,我为什么要心虚。” 周扬气急,“那你为什么不肯去见他一面?!你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吗?你知道你和别人在一起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吗?尤其那个人还是他的仇人!” 洛落脸上充斥着冷漠,随手拿了一个杯子来擦,她垂眸看着杯身,水晶般透亮的材质,却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她冷冷回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既然选择了去当一个杀人犯,就应该预料到今天会有被人唾弃的结局。”就像是她当初选择放弃了宁时,就要像今天一样活在自我惩罚的孤独中。 她不挣扎,她选择认命,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她付出了代价,秦昊也应该付出代价,不然无辜死去的陆柏又算什么呢? “好,我说不过你,那就算我求你了好吗?你去见他一面!我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哥们儿,我不想我连为他做这点事都做不了……” 洛落勾唇冷笑,倏然射向周扬的目光也愈发犀利冷然。一转眼竟然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面前的周扬也出落得愈发挺拔俊俏,和从前的稚嫩大不相同,周身也少了少年时期张扬的混混气息。 时间果然可以改变一切,它就像是变魔术一样,轻易的将一个混混少年变成了如今的沉稳有担当的成年男人。可是陆柏呢?却永远都停在了那个还略显稚嫩的年龄,她没办法去责怪宁时,她的心不允许她这么做,所以满腔的不平最后也都只能尽数倾倒在秦昊和她自己的身上。 而现在,享受着大好青春时光的周扬,却这样大义凛然的出现在她面前,或强硬或哀求的要求她去看那个杀人犯一眼。 当初这个官司打得是多么的艰难呀!尽管有多方的努力,尽管犯罪证据已经确凿,尽管她作为被害者之一一次又一次的出庭作证,回忆着当初宁时临死之际的惨烈景象,尽管她一直隐忍着期盼着法律的公正审判,但到最后,秦昊依然仅仅只被判了二十年。 一条人命,嫌疑人也仅仅只被判处了二十年的刑期而已。 她疯狂,她不平,她悲痛,她恨,她歇斯底里的在法庭上大叫,却依然没有能力阻止…… “我们都知道,这场官司的背后,你们许多人都起到了怎样的作用,我想我们彼此心里也都清楚。我不强求法律要他的性命,但同样的,你们也别奢望着可以强迫我去见他。”她慢慢俯身凑近一些,目光紧紧逼视着周扬,“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话,请你转告他,该醒了,没有人该为他的人生负责。” 人总要学会向前看的不是吗? 周扬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终于变得颓然,他将手边的「红色恋人」一口饮尽,咀嚼几下,方说道:“他自杀了。” 洛落身形一顿。 “就在3天前,他在狱中自杀了,多亏狱警发现得及时。”说着周扬掏出手机,编辑几下,然后点击了发送,洛落随身携带的手机便贴着身体震动了几下。他晃了晃手机屏幕,“地址和电话都发给你了,他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你考虑清楚,去不去随你。” 周扬什么时候离开的洛落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知道,今日一过,他不会再来了。 “看你的样子,好像失恋了。” 耀眼的紫砂石尾戒在她眼前闪过打了个响指,洛落回过神来,就看见成轩一张阴柔的俊脸,眼里都是探究和玩味的目光。 洛落紧抿着唇角,心里渐渐升起戒备。 从来这里工作的第一天起,她就感觉到这个男人很危险。他有很多的女客,每一个都对他百依百顺,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但是他却总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犹记得有一次,两个女客人都点了他的台,并且为了这件事扭打在一起,偏偏只要他勾勾手指,两个女客便化干戈为玉帛了,甚至其中一个还包了当晚所有的酒。 每一次遇到他,他的身边总是站着不同的女伴,他的眼里常常透出危险的气息,似乎周围所有的人都是他的猎物,他像是一头时刻准备猎食的豹子,每天晚上都游荡在这间酒吧里,寻找食物。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凑巧来这里喝酒而已。” 成轩笑笑,“你太简单了,回答什么问题都一板一眼的,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在跟你搭讪吗?” 洛落收拾着吧台上客人使用过的杯子,嗤笑一声,“是吗?我长得太普通了,所以还从来没有人和我搭讪过。” 成轩摊开双手,表示不能苟同,“你很神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而我,”他的声音忽然放低,充满了蛊惑,“最喜欢听故事了。” 洛落来这间酒吧已经有半年多了,当初权衡之下她捐出了宁时留给她的所有遗产,随后便经人介绍到了这里工作,环境安全,时间也和上课的时间交错开,再加上文森特是一个很好的调酒老师及前辈,她便也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待了下来。 期间,形形**的人她也算是见过许多,这让她从一个一张白纸般的大学生迅速蜕变成一个一只脚已经踏入社会的青年人。 她这一次倒是难得施舍了成轩一眼,“这回我倒是听出一点你在搭讪的意思了。” 成轩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脸上的放荡不羁瞬间收拢了大半,变得自由散漫起来。 他转身背靠向吧台,舞池里还有人在热舞,相较于那些聒噪的喧闹,这里反倒成为了难得清闲安静的角落。 “说真的,我喜欢你的性格,低调不张扬,隐藏在人群里,却把一切都看得透彻。” 洛落摇摇头,“太夸张了,我可没觉得我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她看着他有些萧索的背影,忽然想到晚上听见的传言,便拄着下巴也八卦了一回,“其实我还是有点好奇的,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入的这一行呀?” 话一问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这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或许还会牵扯出一些迫不得已的悲伤往事,这无异于是在揭人脸皮。 没想到成轩却不怎么在意,很是风轻云淡的回道:“我16岁的时候家里就不供我了,我自己跑出来,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少吃亏,后来经人引荐就入了这行……”他说着自嘲的笑了两声。 “我听说你拒绝了黎太。”有了一个开头,她终于大了点胆子。 他挑挑眉,回头看了洛落一眼,“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像我这种人,只要有钱人勾一勾手指头,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呀?” 洛落赶紧摇头,“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反而听到以后对你很钦佩。” 这偏安一隅的小世界里,灯红酒绿,寂寞的男男女女们纵情在这里狂欢着。不可否认,酒吧男模,本身就是一个容易让人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的职业。所以当她听到成轩拒绝了黎太的时候,既惊讶又好奇。 成轩微微一笑,脸上闪过悲凉,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他侃侃而谈,似乎是难得有了愿意倾诉的心境:“其实你没看错,我根本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放在五年前,我一定就答应了。不过现在嘛……”他摇头嗤笑一声,“像黎太这种人我是见得太多了,在她们眼里我们这些男模就只是一件看得上眼的玩物而已,就跟她们手上的包,脚上穿的鞋一样,喜欢就放在身边,不喜欢随时都能丢掉。”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件垃圾。”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各种夹杂不清的情绪,冷漠,决绝,嫉恨,厌恶,鄙视…… “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份工作。”她平静的建议着。 成轩先是愣了愣,随即苦笑着摇头,“我早就习惯了这种挥金如土的生活,让我再回去过原来的那些穷酸日子,说真的,我做不到。” 人生总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转角,我们经常要在转角处做各种各样的选择。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未来一片迷茫,眼前跌跌撞撞,而我们也唯有在幸福与不幸之间勉励挣扎。 洛落失魂落魄的回到李纯的住所,半年前她彻底进驻了这里,方便上下班。一进门,李纯就八爪鱼似的扑上来,“宝贝儿,你总算回来了。” 洛落已经困得半死,像是一只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僵尸,“松手,我都累死了。”站了一晚上,脚后跟都疼。 李纯果然松了手,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你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洛落一边脱了大衣,一边倒进了沙发,“没什么,今天周扬又来找我了。” 李纯大吃一惊,“他干嘛?得寸进尺也要有个限度吧?!” 洛落看着天花板上发着光晕的吊灯,幽幽的说着:“他说秦昊自杀了。” 李纯不说话了,一旦涉及到人命,犀利如她,也没办法继续恶言相向下去。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件事不全是秦昊的错,宁时也只是为了要帮我出头,做得是有些过分了。” “嗯……”李纯含糊的应着。 “不过人的心总是偏爱的,到现在我也不怪他,要怪就怪我自己,如果当初我能早一点知道,好好的规劝他,可能后面的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李纯在心中暗暗腹诽,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像宁时那样城府极深的人,但凡是想瞒着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所以,出于人道主义,我应该去看看秦昊的。” “那为什么不去呢?” 洛落沉默良久,“因为总感觉没办法原谅他,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这听起来好像言情小说中的痴男怨女,恩恩怨怨纠结不清,像这么有深度的台词,或许她应该记录下来,然后伺机用在小说里。 “其实吧我觉得你也不用过于自责,像宁时那种人根本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你知道了不但没有好处反而还坏处一大堆。”她说着拍了拍茶几上的那张一直都没有收起来的法院传票,“你这人就是活得太认真,斤斤计较着那点公平,社会还缺你这点公平不公平吗?” “人家宁时给你留了那么一大笔财产,你非得分给陆柏家人一份,剩下的你倒是自己留着花呀,竟然全都给捐出去了,这下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家陆柏的七大姑八大姨现在巴巴的要跟你打官司争遗产,你自己呢,却连请律师的钱都没有,还得天天打工赚生活费,哎……搞得姐姐我都跟着你上火。” 提起这件事洛落就有些烦闷,“我又不是为了他的钱才和他在一起的,而且毕竟陆柏是无辜的,我总要给他家里人些补偿才行呀。”谁能想到陆柏的爸爸会反咬她一口呢。 她习惯抚摸着手腕入睡,不知为什么,那串红色的珍珠手链总能给她莫名的安全感。依旧是整夜整夜的做梦,梦里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每当她睁眼醒来,脑中却都是空空一片。 她坐起身,下一秒,床头的闹钟响起,很大声,震得她耳膜都疼。她俯身拍打一下,闹钟立刻安静下来。 时间还早,一如她所预计的那样。她快速收拾妥当,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大三的课程排得宽松许多,洛落的时间也变得更自由些,因着下午还剩下一节大课,她便独自去了学校食堂吃午饭。刚刚坐下没多久,对面的位子便被人占了。洛落抬头,来人竟然是韩晨阳。 “好巧啊,打个饭都能碰到你,不介意一起吧?”韩晨阳笑笑,还是一如既往地阳光。 洛落表示不介意,便独自安静地吃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韩晨阳因为那米而微显得僵硬的关系似乎又缓和了许多,洛落仔细想了想,大约是从他们不定期且颇为频繁的偶遇之后吧。 餐盘里突然多了一双筷子,洛落眨眨眼睛,就看见盘子里那只肥大的鸡腿被硬生生夹进了韩晨阳的盘子,她不可思议的看过去,韩晨阳却相当不见外的对她说:“最近要参加篮球赛,练肌肉呢,不介意把它让给我吧?” 洛落傻乎乎的摇摇头,介意是肯定介意的,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很介意。 “对了,下午我们有舞台剧彩排,你来捧捧场啊?” 他边说着边撕咬着她的鸡腿,洛落光看着都觉得肉疼,再看一眼自己盘子里的菜,除了刚刚的那只被夹走的鸡腿,没有半点的荤腥。 她恨恨的咬了一口米饭,“我下午还有课。” “是一会吗?” 洛落点点头。 “那没事。”韩晨阳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畅快的笑起来,“我们也得三点多才开始呢。” 洛落经不住韩晨阳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她向来守诺,因此一下了课便照着韩晨阳给的彩排地址找了过去。 彩排场地被选在一个大礼堂里,演员们换好了服装,道具也摆得很齐全。韩晨阳身上套着演出服,看到她时还高兴的朝这边挥了挥手。有几个同学注意到,也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洛落有些尴尬,这里的人除了韩晨阳和另一个学妹以外,其他的人她通通都不认识,一下子这么多目光看过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摆了下小手。 第二幕开始,韩晨阳扮演的罗密欧此时正潜伏在阳台下,聆听着朱丽叶对他的深情倾诉,他攀上阳台,两人手握着手,互诉衷肠。 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洛落怕打扰到他们,坐在台下微微低俯下身子,小声的接起电话,“喂?” 许奶奶声音都带着哭腔:“洛落,你爷爷他出事了……” “什么?” 洛落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此刻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整个舞台的人都停了下来。然而此刻她也没时间再顾及更多,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电线短路了一样,她没法思考,甚至大多都没听清电话里许奶奶到底在说些什么,她能听清楚的就是「脑溢血」三个字。 她收起了电话下意识的就往外跑,因为之前选的位置在整排椅子的中间,以至于中途跌跌撞撞的撞到其他的椅子上。但这些都不能阻止她要离开的脚步,只是没有章法的往外冲。 也不知道是冲到了哪里,她只记得眼前白昼透亮,白光闪闪,春风和煦,但她却是连手带脚都是冰冷的。明明前两天她还去看过的,爷爷过得很幸福,有许奶奶在他身边陪着,连饭都吃得比从前香了。 怎么会?怎么会…… 身后忽然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她一个踉跄回头,才看到韩晨阳连衣服都没换,满脸担忧也写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洛落六神无主,“我爷爷,他突发脑溢血了。” 只一秒,韩晨阳坚定着目光,“走,我陪你去。” 她茫然的点点头,这时候谁陪着,有没有人陪着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赶紧过去,赶紧陪在爷爷身边。 爷爷就是她的命啊。 洛落到的时候,爷爷还躺在手术室里,作为第二紧急通知人的李纯也姗姗来迟。许奶奶满脸悲痛的陈述着当时的情况:“我们一起去花园里散心,我说花挺好看的,老洛便要给我摘一朵,没想到他刚直起身,脸就白了,紧接着人就不行了……都怪我,这事儿都怪我……”她说着又哽咽着哭了起来,李纯立刻上前拍抚着安慰她。 洛落全程都一言不发,沉默的盯着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这一等就是五个小时,所有人都在焦急中筋疲力尽,却又在担忧中惴惴不安。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门打开,医生率先走出来。几人立即围上去,只见医生面色些微凝重,“治疗得及时,算是暂时控制住了,只是老爷子年纪毕竟大了,身子骨可能吃不消,还得看接下来几天的情况。” “也就是还没有脱离危险?”洛落感觉心都跟着凉了一大截。 医生略作思考,“确切的来说,是的。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很重要,家属要做好陪护。” 洛落点点头,倒还算镇定,至少要比爷爷手术的时候冷静许多。 爷爷被疗养院安排进了icu病房,条件设备都是一流的。这种时候倒是要感谢宁时当初的未雨绸缪了,否则这些天价的账单压下来,恐怕爷爷和她才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洛落足足在病房里守了8天,爷爷依然昏迷不醒,这下子连许奶奶都急得病倒了。毕竟是晚年的夫妻老来伴儿,看得出来许奶奶是真心的关心着爷爷,不然也不至于好好的身体就病倒在床了。 只是她没办法前去安慰,因为此时此刻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她甚至只想破口大骂,想迁怒于人,二十多年来的良好素养和沉稳性格在此刻通通都派不上用场了。 原来她这么的自私,这么的不孝。她应该多陪陪爷爷的,至少在爷爷出事的前一刻,她应该是陪在他身边的。她怎么可以这么的不孝,自以为有了许奶奶的陪伴,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爷爷,你还能停下脚步等等我吗? 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流下来,然后啪嗒啪嗒的打在手腕的珍珠上,她泪眼朦胧,默默的问着:宁时,我该怎么办? 几天后,爷爷由于肾脏恶化离开了人世,洛落一身黑衣,手里捧着爷爷的骨灰盒子,许奶奶扛着病体也来到了现场,同来的还有许奶奶从国外飞回来的儿子和儿媳,听说葬礼过后,他们就会把老人接去国外赡养。 葬礼办得很庄重,来得人也很多,有一些亲戚,还有同村的人,更多的则是疗养院里爷爷结交的朋友。他的护工说,这两年他过得很安稳,要她节哀顺变。 洛落彻彻底底的孑然一身,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好在还有一个李纯始终都陪着她,常常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她便也安安静静地窝在一边,时不时要给她讲个有趣的笑话,虽然那些笑话听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好笑。 这一年似乎是个多事之年,球星布莱恩特意外去世,各大电视台反反复复的报道着,李纯去公司里给书粉们签名,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洛落一个人坐在沙发里,脸上还带着她前不久花了四千块买的墨镜。 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走过去,果然看见少女脸上凌乱遍布的泪痕。她拍拍洛落的肩膀,试图安慰道:“别伤心了。”毕竟爷爷也已经走了那么久了,她也该走出来了。 洛落吸了吸鼻子,脸侧过来看向她,但她却看不到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睛。 她听见洛落嘟嘟囔囔的声音,“连科比都走了。” 这一夜,李纯打开笔记本里的文档,在最新的一页里写下这样一段话:原来那些意想不到的转角之后,偶尔也会藏着离别和伤痛,离开的人或许此刻就站在云端处释然的微笑,而留下的人却依然还要前行。 睡吧亲爱的女孩,或许当你再次醒来时,就能看到温和的微光。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六月晴好的天气突然狂风大作,入目所及之处皆是阴云密布,厚厚的云层压下来,一层乌灰又翻滚着叠上一层乌灰,似乎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城市的上空聚集。 一道闪电划过,片刻便有轰隆隆的雷声传来,仿佛自遥远的天际撕开了一道裂缝,深奥神秘。 此刻,整座城市的人都被这诡异的天气吸引了注意,大家奔跑闪躲着,快速远离了露天的街道,被堵在路口的车辆一个接着一个的鸣笛,催促着前方排起的长龙。 罡风骤起,人们互相之间议论纷纷,抑或是自言自语,横生猜测,人心惶惶。 “怎么好好的天就变了呢?” “是呀,怪吓人的。” “感觉好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跟电影里一样。” “算了吧,说是有道友在此历劫还差不多。” 几人哄笑着。 时风集团大厦顶楼,***在窗边,凝神看着阴云聚拢的方向,几道闪电再次在乌灰的天幕中快速划过,紧接着便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巨响。 雷声滚滚,似乎同时震慑到了他的心神,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手掌捂着胸口,似精裁细剪般隽美的侧颜此刻也显得有些苍白。他痛极了,紧咬着牙关,感觉喉咙都翻滚着腥甜。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威廉正兢兢业业的汇报着工作,窗外大雨瞬间瓢泼而至,一扇窗被打扫的人员嵌了一条缝隙忘记关上,风一吹便被打开了,雨水渗进来,快速在地板上汇成一滩。 威廉觑了眼宁时的背影,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立即一溜烟的跑过去将窗户重新关好。雨很大很密集,使得他身上整齐昂贵的西服也被淋湿了一些。他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然而却无济于事,胸口和肩膀处阴湿了一片,袖口则是整个像泡在水里一样,都能拧出水来。 这天气也忒诡异了些,威廉不自觉的皱了眉,他作为高级特助,先生的身边人,从某些方面来说身份地位要比首席秘书艾达更高一些。先生的行程安排事无巨细他都必须面面俱到,处理妥帖,因此天气预报每天必看。 明明昨天还报了今日晴,结果前一秒还艳阳高照,后一秒便下起倾盆大雨来,气象台竟然也有如此不准的时候,看来近期很有必要做一次内查了,看看这每年拨出去的经费到底都被气象局用到哪里去了! 这样想着,威廉稍微整理下着装,恭敬说道:“先生,雨下得这么大,要不要我打电话取消晚上与塞特斯特公爵的会面?” 疼痛慢慢隐去,转而化作一丝若有似无的牵扯,宁时收敛了多余的情绪,刚刚略显涣散的眼神也凝化为实质,锐利得让人不敢逼视。 她终于肯来了吗? 念头一转,他随即又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怎么会呢?那个没有心肝的笨女人恐怕是到了现在都还没弄清楚状况呢吧。 威廉安静的等了一小会儿,却始终没有等到宁时的回复,不禁低低唤了一声:“先生?” 宁时慢慢的转过身,一如既往的孤冷如冰。 “奈斯那里,我会亲自打电话过去的。” 奈斯即是塞特斯特公爵的名字,威廉点点头,小心的觑了一眼宁时的脸色,犹豫再三才问道:“先生,您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需不需要我这边联系一下林医生?” “不用了,”宁时转身走向他的办公桌,“私人医生治不了我的病,我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 威廉愣了一下,重要的事情?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先生将什么事情用重要两字来形容了,他立即打起精神,凝神静听。 先生依旧是那个高处的先生,但他的话里行间却是难得的添上了一丝烟火气息,一些本不该有的情绪出现在了先生的身上,期盼、喜悦、迫不及待……虽然先生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但他在身边跟的久了,多少便也能看出来一些。 他眨眨眼,险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再看一眼,先生却又好像还是那个无情无爱的先生,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美丽的错觉。 然而男人给他的指示则很简单,“去帮我找一个女人。” 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女人。 * 周身又湿又冷,洛落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掉进了臭水沟里,鼻息之间萦绕的都是泥土和腥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难闻得让她几欲作呕。 她整个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不禁佝偻着身子,双臂紧紧的抱着自己,硕大的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上,披散的头发也打成了无数个拧巴的结,最后混合着雨水,和她的睡衣一道紧贴在她的皮肉上。 简直没有比现在更狼狈的时刻了,然而比起狼狈,此情此景更让她感觉迷幻。她的眼前尽是陌生的景象,旷野无人,只有零星的房屋林立,却不是她一向见惯了的建筑风格,而是偏欧式的那种,尖尖的屋顶,用破木板搭在一起,在暴雨中摇摇欲坠。 她好像……又穿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明明刚刚她还躺在床上,李纯对她说要好好休息,不许再胡思乱想!她闭上眼睛,话音还犹在耳边,冰凉的雨点就络绎不绝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快速翻身爬起,好一会儿才隔着雨帘辨认出自己所处的位置,竟然是一个丢弃生活废物的垃圾点,即便是大雨倾盆,却依然散发着熏人的味道。她的脸色不自觉变了变,快速闻了闻自己身上,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雨水冲刷下她的身上除了冷似乎也闻不到什么异样的味道。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快速冷静下来,为自己寻找一个可以避雨过夜的地方。 天色正亮,却在暴雨的侵袭下硬生生浮出些森冷诡谲的气息,四周的屋子都残破不堪,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人住过的样子,近处倒有一间,阁楼里似乎闪过一道人影,她看不真切,但还是决定先去那一家问问。 这里的经济似乎很落后,道路很宽但并不平坦,仅仅只是这么一小段路,她光着脚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雨中走着,也十分的艰难。泥土和水坑里掩藏着各种尖锐的石头和碎玻璃片,害得洛落几次划伤了脚。 在暴雨疯狂的击打中,时间似乎也流逝得异常的缓慢,她终于来到了那栋旧木房子门前,顶着一头一脸的雨水,抬手敲门。 敲了好几下,屋里并没有人应,洛落有些疑惑,刚刚她明明有看到人影的……正考虑着要不要换一家再问一下,门却忽然又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屋内开着灯,一个金发蓝眼的老太太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满脸严肃的紧盯着她。 洛落完全没有想到房主会是一个外国人,张了张嘴,便磕磕绊绊的说了一段英语:“打扰一下,请问我可以……”进来避雨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用一口僵硬的汉语打断,“不可以,赶紧走吧!” 老人说着就要关门,洛落眼疾手快的上前抵住门板,下了这么大的雨,她很难更快的找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她尝试着去沟通,“您看雨这么大,我真的找不到其他可以避雨的地方了,麻烦您就收留我一天可以吗?或者雨停了天还没黑的话我就走,可以吗?”她恳求着,双眼殷切的注视着老人,老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松动。 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如此强硬,洛落有些无助的回头看了看四周,雨势完全没有要转小的迹象,隔着朦胧的雨幕,那些林立的老旧房子也变得像魑魅魍魉一样荒诞可怕。 果然不是国内的建筑风格。 她顿时更觉沮丧,没钱没鞋没卡没身份证,请问她要怎么在一个异国他乡生存下去? “求求您了,就让我进去吧。”她眼睛都急红了,脸上雨珠成串的往下流,“奶奶,我是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了,您就收留我一小会儿好吗?雨一停了您就送我去警察局,或者我自己去也行,您看可以吗?” 屋内很快有另一个人走出来,是个又高又瘦的白人,脸上的胡子长而凌乱,看起来有几分邋遢。他跟老人说了句什么,是她听不懂的语言,老人脸上有些微的畏惧,连带着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难懂起来。 她被两人请进了屋,相比于外面的冰冷,带着暖意的温度立即包围上来。她感觉温暖,但很快有觉得更冷了一些。身上的衣服仍然滴着水,洛落打着寒颤,双臂紧紧抱在胸前,企图遮挡着衣服紧贴在身上曲线。 “请跟我来吧。”老太太躬着身子,微微有些驼背,洛落听话的跟在她身后,路过男人身边时,无意中对上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眸,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那目光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她慌忙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然后快速低下头,紧紧跟在老人的身后,唯有这样,才能些微缓解她惊慌失措的内心。 老妇人将她带进了房间,打开衣柜翻找着,洛落打量起四周,家居陈设果然与国内不同。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里间的床上竟然躺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头。 老头脸色苍白,昏昏睡着,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上都是突起的血管,和之前爷爷的很像,只是爷爷的皮肤更黑一些罢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老奶奶的丈夫。 老奶奶很快找好了衣服,拿在手上,“走吧,这是我从前的旧衣服,一会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别生病了。” 此刻的老奶奶态度明显与刚才的不同,显得和蔼多了,洛落受宠若惊,赶紧道谢,简单的交谈中得知老奶奶的名字叫维卡拉。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她换上了维卡拉给的衣服,虽然有些肥大,但比起单薄的睡衣确实要好上许多。 她推开浴室的门,便撞见站在门口的白人青年,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像是散发着诡异的幽光,紧紧的盯着她。比刚刚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甚,她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洛落犹自惊疑不定中,男人忽然靠近,她心头一跳,就听见维卡拉的声音,她说得依然是他们本土话,所以洛落听不大明白,但见她手上端着食物,暗自猜想着大概是吃饭的意思吧。 男人回头看了洛落一眼,眼神依然危险,洛落骇得屏住呼吸,好在男人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到了餐桌处坐下。 维卡拉将食物摆好,也朝她摆摆手,“快过来吃点早餐,等雨停还要好一会儿呢。” 早餐?洛落有些茫然,阴雨天的原因她完全看不出这是清晨。她走向圆形的餐桌,在维卡拉身边坐下。或许她可以趁现在打听一些有用的消息,这样雨停了她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她首先必须要尽快回到c国,其他的反倒都可以从长计议。 她拿起刀叉,问着维卡拉,“请问这里离C国有多远?” 白人青年大口的吃着煎蛋和面包,似乎完全不在意她们之间的谈话 “C国吗?”维卡拉回答道:“很近,河岸对面就是。” “真的吗?”洛落喜出望外,看来穿来的地点虽然跑偏,但还没到达离谱的地步,“那请问我要怎么可以过去?” 维卡拉略微思索了下,“出了村子一直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就可以了,不过你需要钱,还有那里并不安全。” 洛落有些为难,她没有钱,也没有证件,想来想去便只有这一条路了,“那请问您知道大使馆的联系电话吗?”维卡拉摊摊手,表示遗憾,洛落想了想又问:“那您知道警察局在哪里吗?”或许她可以通过警察局联系大使馆。 屋内的气氛立即诡异起来,维卡拉脸色很难看,而那个白人青年则是不疾不徐的放下来了刀叉,站起身来。 洛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她刚刚说错了什么话吗?正无措间,白人青年却已经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身后,抬手就是一个手刀,她的意识便遁入黑暗。 再睁开眼时,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嘴巴里塞着一块布,她呜呜两声,没有人回应。她快速观察着四周,各色物品家具凌乱的堆放在一起,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剩余的空间则显得逼仄而狭窄,屋里散着朦胧微弱的光,是从旁边的一扇窗户透进来的,然而那扇窗户也只有三分之一在地面以上。 她似乎是被关进了一间地下室里……这样的认知让洛落的心蓦地跌落谷底,心中的疑惑更甚,维卡拉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坏人,反倒是她的儿子,行为古怪举止诡异。可是绑架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她这么落魄,什么都给不了他们。 不会是要劫色吧? 洛落正慌乱的想要挣脱绳子,地下室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紧接着那个打晕她的男人就走了进来。此时他棕黑色的卷发被束在脑后,凌乱的胡子稍微剪短了些,因为个子很高,进门时略微低头,走路时也一瘸一拐的,似乎是右脚不便用力。 她惊恐的看着那个男人走近,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淡蓝色的眸子,虽然留着胡子,却莫名的给人一种粉嫩的违和感,青涩又稚嫩,敦厚又老实。这副长相不算出彩但可以说是相当无害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尤其是在国外。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了她一会儿,然后摘下了她嘴里的布条,两人离得很近,近到洛落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浓重呛人的臭汗味道。 她强忍着,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戒备。 “你的名字叫什么?”男人说话时的发音很快,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回以惊恐防备的眼神。 但很快,他拿出手机,点开里面的翻译软件,打了字上去,然后把手机屏幕递给她看。 她看着上面已经翻译好的中文,顿了顿,回道:“洛落。” “罗啰?”男人语调古怪的跟着念了一遍,随即又打起字来,「是谁派你来的?」 洛落愣住,下意识的摇头,“没有,没有人派我来。” 男人听不懂,把手机塞在她被绑在一起的手掌里。洛落把字打出来,然后给他看。 「没有人派我过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放了我吧,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做。」 「那你为什么要去警察局?」 洛落恍然,心里纳闷他既然不懂中文,她说警察局的时候他怎么就能听懂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快速的打字解释着:「那真的是个误会,我只是想通过警察来联系大使馆,我没有证件,而且我忘了家人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想通过官方的渠道回国。」 男人看了半信半疑,洛落再打字:「我保证在这里的事绝不会透露出去,求求你放了我。」 男人看了直接强硬的抢回手机,然后摇摇头,也不知道骂了几句什么,便离开了。 洛落看着又重新被锁起来的地下室,不禁有些沮丧。事已至此,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门外再次响起了动静,洛落抬眸,发现这次来的人是维卡拉,她全身的细胞再次紧绷起来,即便是对方的手里拿着水和食物。 维卡拉走过来,一眼便看到洛落脖子上的淤青,蹲下身小声的说道:“我偷偷把你的绳子解开,但是你不要逃跑,也不要出声。” 洛落狐疑的看着她,绳子打得结很复杂,维卡拉费劲的解着,洛落适时的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我没有钱,什么都给不了你。” 维卡拉无所谓的摇摇头,才说道:“其实我们老两夫妻也是被劫持的,阿历先生说只要我们配合他,他就不会伤害我们,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他只是过于谨慎了些。”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儿子?” 维卡拉笑笑,“怎么会呢?我的儿子已经死去好多年了,我的丈夫也因为这件事被打击得瘫痪不起。” “那为什么不尝试着报警呢?” 老妇人终于解开了绳子,“没用的,原来住在这里的许多人都离开了,警察局也在城镇才有,而且那样会让我的丈夫受到危险,我相信阿历先生会说话算话的。” 洛落默了下,“所以这才是你刚刚不肯让我进来避雨的原因,对吗?” 维卡拉问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自己流落在这儿?” 洛落摇摇头,这件事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解释,好在维卡拉很善解人意,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那他的脾气好吗?”洛落想起男人几次三番在她身上打转的眼神,有些不确定说道,“我是说,我们会有生命危险吗?” 维卡拉无奈的摇摇头,关于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 前路茫茫,无心睡眠。 洛落独自站在地下室的窗边仰头观望,虽然只有一半的窗户,但外面的星空却很亮。 这是她穿越过来的第三个夜晚,她被关在这间小小的堆满了杂物的地下室里,只能通过这一半的窗户来区分黑夜与天明。 抬起手腕,她摸了摸上面红色的印记,那是之前她戴手链的地方,现在却化作一条淡红色的胎记,像极了伤口刚刚结痂后新生的嫩肉,与周围洁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看着那道痕迹,不禁默默的念起心中的名字。 宁时,宁时…… 她连他送给她的最后一样礼物都弄丢了。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洛落转过头紧盯着房门,下一秒,门便被人打开又合上,黑暗中,她看见一个高大的暗影走进来。 是那个叫阿历的白人青年。 每天晚上,他都会来这里待一会儿,开始她很害怕,只是缩在角落里尽量保持距离,好在他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靠近,也没有搭话。 只是这一次却不同,男人高大的暗影在门口稍停了一下,便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阔步走过来。 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缩进墙角的黑暗处。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淡淡的酒味,她心中立即升起警惕。 果然,男人就像是长了一双可以在黑暗中透视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和摸索,径直疾步奔着她的方向走来,即使她已经朝着旁边悄悄的挪动了几步。 “你,你要干什么……”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才突然想起两人的语言不通。 他抓住她,月色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像是燃起了炙烈的火焰。呼吸间都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她挣扎着想要逃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脱身,反而被男人死死的按在墙上。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肆无忌惮,洛落极力躲避着,男人的吻便顺势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和脸颊上。像是汽油沾染了火苗,狂风遭遇雷雨,一发而不可收拾。 洛落被吓坏了,开始不管不顾的尖叫起来,男人便一只手试图去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则是不停的撕扯着她的裤子。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是盲目的挣扎和踢打着,眼前微弱的月光和面前这个强壮蛮横的男人无数倍的放大了她的恐惧,她失措的喊着:“宁时救我!” 正在飞机上连夜赶着行程的男人猛然睁眼,目光如炬的盯着前面的电视机。彼时崔博文正和威廉吹嘘着自己新学的塔罗牌,闻声纷纷看过来。 男人面色凝重,久久不发一言,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暗示着,最后还是威廉先败下阵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 “嘘。”宁时打断他。 整个机舱的人包括空姐们都面面相觑,倒是谁都不敢吭声了,不约而同的顺着宁时的目光落在电视机上。 “最新消息,R国黑帮教父阿兰·乌斯拜在市中心街道遭遇枪杀身亡……据悉此案或致R国黑帮势力重新洗牌,拉开新地盘争夺战的序幕……目前R国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机舱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崔博文干笑两声打着哈哈道:“哈,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个黑帮暗杀呀,时哥你不是一向不介入黑帮的事情……吗?”话还没说完,威廉已经偷偷的踢了他好几脚,示意他赶紧闭嘴。 心思百转,宁时单手抚上心口,机舱里一片死寂,良久,他才开口说道:“连线闵九,以最快的速度同我在R国汇合。” 威廉微微错愕,随即应道:“是,先生。” 直到宁时起身离去,崔博文才忍不住推了推坐在对面的威廉,小声的合计着:“你说时哥现在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不是说要找人吗,怎么又改成去R国了?难道要去跟黑手党抢地盘吗?” 威廉无奈的摇头,顺道伸出手扶了扶架在鼻梁处的眼镜,“别想了,这世上能猜中先生心思的人可能还没出生呢。” * 男人不住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无暇细究,只是感到无尽的绝望,像是即将要吞没她的潮水,比眼前的黑暗更深重噬人。 突然,地下室的灯被人打开了,刺眼的光芒让两个人都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此刻手还摸着开关处的维卡拉也同样处于震惊之中,从这个异国女孩出现伊始她便在担心的问题,想不到却还是发生了。 好在她赶来的还算及时。 “阿历先生,你不能这样对待她。”维卡拉不敢靠近,却依然以坚定的口吻站在门口据理力争。 “哦,关你什么事?我喜欢她。” “但是她是个好姑娘,你应该尊重她的意愿,而不是强迫她,你这是在犯罪……” “好吧,事实上我从生下来开始,每天都在犯罪。” 两个人互不相让的争吵着,无奈洛落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是趁着男人放手的空隙,悄悄的退到了一旁,余光扫过脚边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破花瓶,她毫不犹豫的拿起它砸向男人的脑袋。 花瓶应声碎了一地,阿历捂着鲜血淋漓的脑袋疯狂的咆哮嘶吼,洛落趁机又狠狠踢了他两脚,然后快速绕过他跑向维卡拉,拽着她准备一起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维卡拉仍处在震惊当中,直到被洛落带着跑出了大门,她才缓过神来,一把甩开洛落的手。 洛落回头,错愕道:“维卡拉……” 维卡拉苦笑着摇头,脸上的褶皱便聚集在一起,老态毕显却格外慈祥善意,“我的丈夫还在这里,我不能离开他,你快点走吧,别让阿历先生抓到了。” 洛落犹豫了下,“可是我这样对他,我怕他会伤害你们。” 维卡拉摇摇头,“不会的,我们只是两个老人,他的腿伤还没好,需要有人照顾他。” 时间不多了,洛落不得不放弃,但还是诚恳的对维卡拉说:“谢谢你,好好保重。”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是比时间更宝贵的了,她不知道那个叫阿历的坏人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有没有追上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只是一股脑儿的跑着,勇往直前却又漫无目的。 周围果然就如维卡拉所说的那样,家家户户都黑着灯,好像是一座死城,林立在道路两旁的破旧房屋此刻都在月色中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兽。 她一口气跑出了村子,跑进了一片大树林。 夏夜里树林茂盛密集,连月光都被遮挡得浅淡了许多。她疯狂的向前逃着,这样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识,脑海里不知为何竟然回想起在桁檀宫的日子,她趁着宁时不注意偷偷跑到了后山,一路狼狈不堪却勇气十足,那时候她正憧憬着逃离宁时掌控的日子,而此刻,她却满心都想着快一点回到宁时的身边。 可是她还回得去吗?她甚至现在已经穿到了一个她不知道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宁时,没有爷爷,没有李纯,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她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她这次又要逃去哪里呢?她该逃去哪里呢? 她渐渐停下了脚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感到迷茫。 树林里寂静得吓人,微风吹得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唯有月光与她相伴。黑夜在给了她巨大的恐惧之时,同样给了她敏锐的观感,她似乎听到了有人走动的声音,甚至还有……喘息声? 她愈发害怕起来,一时间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入目所及的一片漆黑,她看不到方向和前方的路,也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杂音渐渐多了起来,而且越发的清晰,不知何时她的左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双眼睛,散发着幽幽的绿光。那一双绿光眼睛渐渐自黑暗中来到了月光之下,皮毛上也洒着月色皎洁的光泽,毛茸的尾巴左甩右甩,威风凛凛,杀机四伏。 竟然是一头野狼! 洛落吓得跌坐在地上。 那头野狼慢慢的走过来,靠近,嗅着,眼里幽幽的绿光也透射着诡异,洛落后背冒起涔涔冷汗,想要后退却发现四肢都已经颤抖得不听使唤了。 她要死了是吗?她会被吃掉的。 心里不禁有了这样的认知,洛落绝望的闭上眼睛。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咻—— 极其微弱的声音划过,野狼立即呜咽着倒地。洛落睁开眼,正好看到它龇牙咧嘴的爬起来,然后谨慎的后退。退了两步,它却又突然停下来,后肢蓄力,似乎想要奋力一扑。 又是一声微弱的轻响,洛落眼睁睁看着那只野狼被打得后退了一步,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已经抓上了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带了起来。 她茫然的回过神,才发现此刻正拉着她狂奔的竟然是刚刚想要侵犯她的阿历! 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放慢脚步,谁知男人却更早她一步回头,猛的将她扑向了一边。 好像周围有骤风卷过,她被护在怀里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听见了男人的一声闷哼,探出头去才发现是刚刚的那头野狼猛扑,爪子抓伤了阿历的后背。 枪掉在一边,野狼也算是耗掉了最后的战斗能力,阿历似乎痛极了,却还艰难的伸着手臂想要去够那只被安了***的手枪。 “把枪捡起来,打死它!”阿历操着一口洛落听都听不懂的语言说着。 洛落被吓傻了,目光失措的在阿历野狼与手枪之间徘徊。 阿历怒吼着:“快去啊!捡起来打死它!不然我们都他妈得死在这儿!” 此刻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两人语言不通这回事,但洛落却还是懵懂而又艰难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颤抖着爬过去,速度慌乱却又很快,此时那只野狼缓过了力气,后肢已经重新蓄力打算站起来,洛落怕极了,手枪握在手里哆哆嗦嗦的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眼看着那只野狼已经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像是随时又要扑上来的样子,她尖叫着碰下了保险栓,几颗子弹便疯狂的打了出去。 直到子弹都打空了,她才敢再睁开眼睛,野狼呜呜咽咽的倒在了地上,绿色的眼珠快速涣散,而另一边几步远的地方阿历已经翻身坐了起来,依靠着树干喘着粗气。 见他正看着她,洛落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把枪口又对准了他。 阿历见她这副草木皆兵的模样,不禁感到有些好笑,正想着说点什么,忽然想起语言的问题,便掏出裤袋中的手机,调出之前用过的那个翻译软件,快速的点按几下屏幕,然后扔到洛落的脚边。 洛落从始至终都满脸戒备的盯着他,直到他将手机扔过来,她犹豫了下才快速捡起,看了眼屏幕,上面写着:「我们得快点离开,狼群会循着声音和血腥味儿追过来。」 她狐疑的看向阿历,又看看那头已经凉透的野狼,果断的站起身,枪口却依然指向他,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出一些距离,她看对方丝毫没有要起身追过来的意思,才放心的回头快速跑开。 就让狼群吃了这个强奸犯好了。 她心里这样恶狠狠的想着,最后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她做不到,做不到把他扔在这里等死,即使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洛落深吸口气,转身又快速跑了回去。 阿历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归来,直到她俯身想要将他扶起来,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始终紧紧黏在她的身上。 她搀扶着他一直走到了村子入口才将他放下来,自己也跟着瘫坐在了地上,男人后背的抓伤似乎很严重,此刻额头和眉心都冒着汗珠。 她也被热得满头大汗,徒手摆动着给自己扇风。 阿历朝她伸出手,洛落愣了愣,以为他是想要回手枪,想到之前打狼的时候弹匣就已经被打空了,而他也受了重伤,便坦然的将手枪放在了他的手上。 谁知他却一缩手,躲开了,然后再次伸出手,还是讨要东西的样子。 洛落略一思索,试探着将手机放在了他的手心。 阿历果然接了过去,快速的在屏幕上点按着,然后递回给她。 她隐约明白了,他是想用手机和她交流。 洛落接过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阿历,你呢?」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男人,心中冷笑,她为什么要认识一个企图强奸她的人?这样想着她冷着脸站起身,将手机不屑的扔回给他,然后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就要走,不曾想阿历却比她更快一步的拉住她的手腕。 洛落惊异的上下打量着行动自如的阿历,不敢置信,“你骗我?!”刚刚分明还虚弱得好像动都动不了了。 下一秒她又开始抵触的挣扎,阿历背上受了伤,扭动一下都会很疼,便只好松了手,作出一副投降的举动。 洛落一得自由,立即后退一大步,警惕的盯着他,也不管有用没用,举着枪口对准了他。 阿历十分老实听话的样子,好像是怕她跑了,一边快速打字一边不时的抬眸瞄向洛落。 很快,他再次将手机丢过来,「我知道你还在介意刚才的事,对不起,我喝醉了,但是我现在醒过来了,而且我保证不再做类似的事了。这里很危险,你别再乱跑了。」 洛落再次狐疑的打量他几眼,脑袋上流下来的血此刻已经都在脖颈儿处凝固了,衣服也因为野狼的那一抓被撕开了几道血口子,露出里面狰狞翻腾的血肉。不可否认的是,虽然他十恶不赦,但刚刚确实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她一命。 但她心里依然憋屈,鼓着气在手机上愤恨的敲字:「你这种人的话可信吗?」然后把手机丢还给他。 她故意加上「这种人」三个字本意就是想要贴标签羞辱阿历,却没想到他不但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还放松似的一笑:「我说话算数,况且你也已经惩罚过我了不是吗。」 洛落的气顺了些。 他走近一点,又打了字翻译给洛落看:「我们快些回去吧,我伤口很疼。」 洛落看了一眼他后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严肃的表情终于无论如何都绷不住了,抢过阿历的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给他:「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阿历很诚恳的点点头。 她再打:「那答应我,不许再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也不可以伤害维卡拉夫妇。」 阿历再次诚恳的点头。 对于面前这个外国人的可信度洛落还是保持怀疑,但除了维卡拉那里,她也确实无处可去,这里的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要危险复杂,和他回去是她目前唯一的选择。 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到了维卡拉的住所,阿历身为一个白人,脸色更是白得吓人,一进门就嚷嚷着要酒喝。 酒能缓解他的疼痛,但其实他身上的酒臭味已经很浓了。维卡拉取来医药箱精心的为他处理伤口,洛落则是烧些热水,顺便做一些辅助维卡拉的工作。 处理完伤口已是深夜,维卡拉困得哈欠连连,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疲倦,洛落看着不忍心,便主动请求代替维卡拉照顾阿历,因为她知道,白天维卡拉还要操持他们的生活,照顾她自己的丈夫。 对于这样的结果阿历似乎很高兴,淡蓝色的眼睛都亮晶晶的闪着光,看得洛落直觉的头皮发麻,她取来手机在上面编辑着:「你要老实点,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她希望这样的恐吓可以让他收敛一些。 谁知道他接过手机,在上面快速编辑着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反正不会是你。」 「为什么?」阿历表示不能理解。 「因为……」她看他一眼,「我不喜欢外国人。」完美又没办法改变的理由。 阿历看了以后低低的骂了一句,脸上都是沮丧,沉默着半天都不说话,只是目光不住的落在她身上,在她看过来时,又快速的移开。 洛落最后靠在椅子上睡了一宿,等再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不远处阿历正侧身靠在床头看着她,脑袋上还缠着纱布,淡蓝色的漂亮眼睛里涌动着爱慕的情愫。 她心头立即敲响警钟,僵着脸起身,便离开房间。简单的洗漱过后,维卡拉已经做好了早点,她端了阿历的那份早餐过去,一进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便黏在她身上。 她假装感觉不到,把早餐放在床头。阿历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递给她,「要怎么样我才可以追你?」 洛落挑挑眉毛,他好像是认真的。 「可是你昨天才对我无礼,我很不喜欢你这样的男生。」 阿历恍然,赶紧解释着:「可我周围的人都是这样,见到喜欢的女孩子就要大胆的向她表达爱意,而且那些女孩也很享受。」 洛落呵呵了,「那你可能对于表达爱意这样的词汇有很大的误解。」她把手机扔给他,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温度计,甩了甩,塞进阿历的嘴巴里。 她的动作很利落,一直注意保持着相对更安全的距离,然而即便是这样,阿历却还是觉得太近了,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清甜的味道,和其他女人身上浓重的香水味不同,他显然更痴迷于这种清香,这让他意乱神迷。 体温正常,她把折叠桌架在床上,示意他可以吃饭了。 阿历的负伤让洛落感觉轻松了很多,她可以自由出入每一个房间,没有任何的威胁感和后顾之忧。为了表达对维卡拉一家人的谢意,她主动包揽了大部分的家务,甚至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做一些中餐来调换胃口,引得了维卡拉的满口称赞。 闲暇时她也会打开电视机看看时事,虽然听不懂也看不懂,但她也渴望能从中知晓一些有用的信息。 生活越发的安逸舒适起来,阿历也可以下地了,便经常会陪着她一起看电视。两个人各坐沙发的一边,中间留出了好大空隙,这是洛落最开始便给阿历订下的规矩,也正是因此她才对他变得更放心了些,因为她发现阿历确实很信守承诺。 突然,他把手机扔了过来,洛落拿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我最近一直在和维卡拉学习中文。」 她感觉有些好笑:「为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因为我以后要去C国看看,你要和我一起吗?」 洛落的心跳蓦然一滞,回到C国,会比待在这里更好吗? 她有些茫然,抬眸却不经意瞟见了阿历殷切的目光。 她想了想,写道:「阿历,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很抱歉,我已经有爱的人了。」 阿历看了面色立即黯然而下,看起来有些受伤,「他是谁?」 洛落笑而不答。 阿历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洛落的脸上露出迷茫,很快她打字道:「我不记得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阿历有些吃惊,「你失忆了?」 「或许吧,你呢?为什么会来这里?」 阿历看了她一眼,用翻译软件写道:「我从小在贫民窟长大,13岁的时候因为偷窃进了监狱,后来在里面加入了黑帮,就一直在帮他们做事。前段时间我们帮派的头领被人暗杀了,他们诬陷我,我走投无路只能躲到这里。」 洛落看着他写下的经历,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你们帮派?」 「对,黑帮里有很多个帮派。」 在洛落和维卡拉的混合帮助下,阿历语言的进步很大,他很聪明,很多新鲜的词汇只要教过他一次他就可以融会贯通,久而久之两个人竟然可以进行简单的口语交流了。偶尔他也会教洛落一些他们国家的语言,但拗口的发音很多时候都让她不得不败下阵来。 她想如果阿历当初能够接受好的教育,应该会是一个很优秀出色的人吧。 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阿历完全的恢复了,只是曾经的伤口处偶尔会痒,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离开。据他本人陈述,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两个月的天气变化很快,已经由夏季转入深秋,天气冷下来,洛落便套了几件维卡拉旧时的衣服,穿得她整个人也都跟着老气沉沉的。 阿历走后的第三天,她看着电视机里为数不多的频道,偶然发现了一个由C国转播的访谈节目,只不过在节目播放的过程中会打上这个国家的字幕。 “……同时C国的财阀家族之间的吞并现象也会造成形势的紧张,最典型的就是宁沈两家之间的战争,我们都知道最近沈家一直都深陷泥潭,如果他们不能快速的化解这次危机,就会造成宁氏财阀一家独大的情况,而这些财阀背后隐藏的各种势力,也将重新洗牌,而黑暗势力也是这些复杂势力的其中一种,这就牵扯到了现如今我们所热议的黑道教父乌斯拜遇刺事件,它们看似没有关连,但彼此影响……” 宁家……沈家……财阀…… 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 洛落开始变得坐立不安起来,她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脑子乱成一团。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在不同的世界里同样都出现了宁沈两家对立的财阀。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掉落在了不同的世界。 该怎么证明…… 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些证据来肯定。 对了,网络! 无所不能的网络,就是最好最全面的印证方法,那么她需要一台电脑或者一部智能手机。 可惜印象里并没有看到维卡拉家里有类似的东西。 她等不急的敲开了维卡拉的房门,维卡拉一向睡得很早,好一会儿她才顶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出现在洛落面前:“怎么了,落?” “维卡拉,请问这附近哪里可以上网?” “上网?” “就是浏览网络,或者……”她想了想,“手机,像阿历那样的智能手机,哪里可以买到?” 维卡拉摇摇头,想了一下却又突然建议道:“大概黑船码头会有。” “黑船码头?” “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一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那里有很多人交易物品,或许会有。” 第二天一早,洛落拿了两瓶酒便出了门,据维卡拉所言,那里经常会有临近的C国人出没来置换一些东西,有的东西如果对方没有钱,用物品交换也是可以的。 维卡拉家没有什么东西是值钱的,但酒有很多,这是他们国家的常态,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洛落便拿了两瓶酒出门。 再次来到那片树林洛落还是十分的畏惧,很怕又会有猛兽出没。好在现在是白天,视野并不受限制,她便也有惊无险的穿过了那片树林。 沿着维卡拉所说的方向,她很轻易的便找到了传说中的「黑船码头」。所谓的黑船码头,其实就是村镇附近的一个小型交易码头,是典型的集市码头,最早只是两国的人民互相往来交换所需物资的渠道,后来慢慢就演变成了偷渡胜地。 因为黑船很多,当地人便以「黑船码头」来为它命名,这里看似井然有序一片繁荣,但实际上却疏于管理暗潮涌动。在这里人口贩卖,毒品交易数不胜数,只是这些危险并不流于表象。 码头上有集市,看起来热闹又密集,狭窄的道路两旁摆满了摊位,人流涌动摩肩接踵,却很少能看到年轻的女性,倒是醉醺醺不修边幅的粗糙男人们居多,有的手里拿着空空的酒瓶,有的甚至**着上半身,露出白人所特有的肤色。 他们看起来很凶,因此洛落则更加小心,用维卡拉给的头巾包裹住大半的脸部。她微微低着头,努力不去与任何人对视,以免惹祸上身,这是维卡拉告诉她的秘诀。 洛落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走了好一阵,有个男人撞上来,她怀里的酒掉在地上打碎了,她张皇失措的看着地上的碎玻璃片,酒液已经渗入地面,不打不小的响动并没有给人群造成任何的影响,她甚至再抬起头时连肇事者都找不到踪迹。 此时,人流变得密集起来,许多人都停在了前方不远处,洛落隔着老远看过去,隐约看到几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不远处的街口。 很多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从轿车里走了下来,其中一人敲了敲加长轿车的车窗,车窗降下,里面的人似乎和他在交流着什么,而其他人则是四散开去,分散在人群之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距离太远,没有人能看到那半降下的车窗后面是怎样的一张面孔,此刻也都只能偷偷在人群中发出一声羡慕的喟叹,然后议论起加长轿车里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洛落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她知道这里很乱,据维卡拉说几年前曾经有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被劫持,最后就是在这里的破船舱找到的。 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的回头,正对上那双熟悉的冰蓝色眼睛,眼睛一下都被黑口罩着挡住,眼睛以上则是牢牢的被遮掩在帽檐下。 但即便是包裹得如此严实隐蔽,但洛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阿历。 阿历跟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目光缓缓看向前方那些停留的轿车。 她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历的口语还很生硬,只是说了句:“这里,很危险,我们要快些离开。” 加长轿车内,第三波人手回来时依然一无所获,宁时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躁。坐在下首位的闵九从未见过他家先生这般模样,手上继续盘了几下核桃,才斟酌着说道:“先生,这里已经是R国最后的地方了,人还没有找到,您看会不会是咱们的情报有误?” 宁时紧紧抿着嘴唇,胸腔处那种微末的牵引感从未消失过,但又不知为何,找了这么久偏偏没有半点儿消息。 他曾经预想过茫茫人海要找倒这么一个凭空出没的人或许很难,但没想过竟然如此之难。尤其是如今R国形势复杂难辨,他很怕她只身一人在这里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稳了稳心神,语气坚决道:“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 对于阿历的突然归来,维卡拉表示十分的高兴,并且以一个热烈的拥抱欢迎了他。洛落在一旁也跟着高兴,偶尔会收到来自阿历的目光,从前大多都是畏惧和防备,如今倒也多了一点亲近。 晚餐后洛落照旧坐在电视机跟前看着之前的那个频道,昨日的新闻就像是风过水无痕一般,她期望着能够再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惜到最后却连那个转播的节目都找不到了,一整个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在看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阿历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是一副安分老实的模样。 洛落看向他,阿历便立即惊慌失措的躲开一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不起,刚刚忘记了,约定。”阿历磕磕绊绊的说着,看向她的同时双手还紧张的搅在一起。 洛落愣了愣,才想起他口中的「约定」是什么,顿时又觉得有些好笑,便真的弯起眼睫,脸上露出明丽的笑容。 “这几天去哪里了?”她问他。 阿历看着她,摊摊手。 洛落点点头,“哦,我明白,不能说。” 阿历低了低头,似乎有些紧张,双手不停的**着膝盖,“我打算要去C国一趟,你要和我一起吗?”他想即使她再次拒绝了他也没关系,事情办完以后他可以回来找她。 却没想到,洛落竟然改变了主意,爽快的点头,“好,什么时候动身?” 黑船码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风声很紧,往来的盘查很严格,这使得阿历不得不把登船的时间改到了深夜。洛落跟着他来到离黑船码头很近的地方,是一条小路,直通河道,黑暗中有一艘小船等在那里。 两个人登上了船,洛落才发现船上还有几个陌生人,因为没有灯光,一切都在黑暗中悄悄进行着,就连船夫划水的声音都被刻意放轻。 两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到了岸边,依旧是一片密集的树林,大家彼此为伴,穿过树林,有人等在那里接应。 阿历带着她和一个中年男人接头,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阿历便掏出一些钱给他,他审视了洛落几眼才说道:“跟我来吧。” 他们被带入了一间古旧的平房里安顿,洛落有些困倦,很快便躺在床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历叫醒了她,她揉揉眼睛,看见炕桌上面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等了两天,那个人才再度返回,将一个牛皮纸袋交给阿历之后又匆匆离开,阿历打开,是两个人新做好的证件和两张飞往b市的机票。 根据上面约定好的航班时间,洛落和阿历准时到达机场。 “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分开走,飞机上汇合。”阿历匆匆甩下这句话便隐进了人群,洛落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竟然真的诡异的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然而当她再一一看过去时,又好像没有任何的异常。 谜一样的旅程,还有谜一样神秘的阿历。她甚至觉得比起黑手党,阿历更像是一个隐秘的间谍。 半个小时后,大量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涌入机场,被包围在中心的正是匆匆而来的宁时等人,威廉跟在他身后,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我们的人找到了一个叫维卡拉的女人,据说洛落小姐近期一直都和她住在一起,直到两天前才和一个叫阿历的男人离开。” “阿历?”宁时微微皱起眉头。 “对,阿历·依克诺,是已故的黑道教父阿兰·乌斯拜的手下,听说就是他出卖了乌斯拜的行踪,导致其被暗杀。新的继承人联合了十五个帮派正在悬赏缉拿他,生死不论。” 宁时看他一眼,“只有这些吗?” 威廉点头应是,“暂时只有这些,更详细的资料还在查。”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候机室,人群中一个娇俏的人影划过,立即吸引了宁时的注意。他匆忙追过去,很快便脱离了保镖们建立起的保护圈。 他的心疯狂的跳动着,胸口处那股被牵引的感觉也越发的强烈。 是她吗? 会是她吗? 他还没来的及追上,那抹残余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处,机场里到处都是人,他奔向一个最可能的方向,疯狂的寻找着每一个角落。事实上他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也不确定那个人就是洛落,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能放过。 此时跟随的人已经被甩出去老远,匆忙间宁时迎面撞了人,而那抹身影则彻底消失在宁时的视线中。 他茫然的回头去看那个始作俑者,只见对方头上戴着帽子,口罩将大半的脸都遮住,黑色的外衣衣领高高立起,三者结合几乎遮挡了他所有的特征。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却总是能让人印象深刻。 宁时鲜少看见过这样的眼睛,充斥着野性,让人不自觉感到逼迫与威胁。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故意撞上来的。 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站在那里等着那人的下一步动作。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只是略微收敛起那些外放的敌意,弯身拾起被撞落在地的手拎包,然后转身快速隐入来往的人群之中。 很快,一群人匆匆追赶上来,保镖们快速以他为中心重新建起了层层保护圈,并且警惕的查看着四周。 “先生。”天气稍热,威廉身上有微微的汗意,他快速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宁时,上面是一张放大的照片,“这是R国刚刚传来的照片,这个人就是阿历。” 宁时的脸上似乎凝起一层寒霜,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跟着急转直下。 原来如此。 这么一双令人难忘的蓝色眼睛,就在刚刚,他与自己擦身而过。 原来他就是阿历。 那刚刚的那个女孩…… 他深吸口气,厉声道:“他人就在机场,快去查。” 威廉愣了愣,“是。” * 好好的飞机说不坐就不坐了,洛落有些失落的看着手上那张飞往北京的机票,明明可以离他更近一步,可偏偏又横生枝节。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她平静的问着阿历。 阿历此时也看向车窗外,满面愁容。 见身边迟迟没有回音,她回头去看,终于发现了端倪,“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重新审视了一眼洛落,目光让她全身发凉。 “怎么了……?” 阿历终是摇摇头,没有说话,微微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他刚刚是故意撞上去的,因为他敏锐的发现有人在跟踪洛落,可是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R国的人吗?可是他们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他看着手里的箱子,这里面的东西何其重要,现在R国黑白两股势力都在找他,在找到那个人之前,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因此独自行走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可如果那些人已经盯上了洛落,放她独自一人无疑是在把她逼向死路。 他正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 阿历睁开眼,忽然坐正身子,全神贯注的看向出租车的后视镜,两辆黑色的无牌车正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这里明显还不是对方动手的最好时机,但却是他的,他微微眯起眼,心中有了计较。 他悄无声息的掏出手枪,在洛落震惊的目光中徐徐抵上司机的后颈,司机师傅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男人的声音如梦魇般在他耳边低低响起,语调生硬古怪:“想活命的话,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那辆出租车一路开向了繁华的市区,尾随的两辆车仍然小心的和它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很快,那辆车停在了路边,一个身穿黑色外衣头戴帽子的男人下了车,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牛皮色的公文包,左右警惕的看了两眼,然后低头朝着某个方向快速奔走。 两辆车上的人同时下车,隐匿在人群中快速向目标靠拢,然后极其迅速利落的将他放倒捉回了车内。 强行摘下他的口罩,竟然不是他们要找的阿历!而他手中的公文包也空空如也。 为首的头领莫尼低低骂了一句,然后揪住他的衣领:“阿历呢?” “阿……阿历我不知道呀?”司机已经被吓得抖成了筛子。 “妈的你穿着他的衣服你说你不知道?”莫尼一直来往于两国,因此他和他的手下中文都说的很好。 “他,他……他劫持了我的车……我都是按照他的吩咐来的,求你们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凶神恶煞人高马大的几人,他已经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莫尼动了气,狠狠的几拳便将人给打晕了,才喘着粗气放了狠话:“阿历这个小崽子,被我抓到了我要他生不如死!” 半个月来的多番辗转,阿历和洛落终于到了S市,这里算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她遇到了可怕的汪桐,还有她的哥哥麻生英助,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差点要了她的命……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翻了翻日历,距离当初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不少,整整过了五年。 原来在书里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间,这漫长的五年中宁时带领着宁氏财阀碾压沈家,南沈北宁的称号彻底被打破。 就在几天前,沈氏家族正式宣布破产,大批沈家的子弟远走海外,走不了的就纷纷锒铛入狱,而宁氏财阀呼声转高,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吞并着南半区大大小小的财团企业。 可是这样一来,想见宁时一面就变得更加的艰难了。她曾尝试着去时风集团在S市的分公司,却被堵在前台连高层的面都见不到。后来她又尝试着去了趟她之前被宁时安排着居住的别墅,那里空空如也,大门紧锁。她想着拨打宁时的私人号码,却永远都是在占线的状态中。 可笑的是,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离宁时的距离有多远。 阿历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洛落几乎看不到他的人,事实上到了S市以后阿历便只是给她留了一些钱并且安排了一个住处,回来看她的次数也几乎是寥寥无几。 每一次都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开始她还会感到不安,但时间久了也就慢慢释然。 人总要学会独自向前的,她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只是一颗野草,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适应。 闲来无事时洛落凭着仅有的记忆找到了书中女主施萌的家,站在门口,她想起之前与施萌的相遇,就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的事情。 S市的气温比照R国要高出很多,日光沐浴而下,微风瑟瑟,惬意而舒爽。 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的踢踏声,洛落回过头,只见一个妆容精致穿着考究的女人正走过来,披在肩膀上的西服随着她身体的摆动摇曳出优美的弧度,头上每一根发丝都呈现着优雅知性的姿态。 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恍然认出对方,正是当初那个拿着菜篮穿着朴素的施萌。而如今的她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从客观的角度来讲,此刻的施萌则更像是一个优雅美丽的名媛,举手投足都透着自信与孤傲。 她来到洛落身边,抬眸看了一眼,又看看自己家紧锁的大门,有些茫然的问道:“你是……” 洛落回过神来,摇摇头,“偶然路过这里,你院子里的花很漂亮。” 施萌恍然大悟的看了一眼园墙内爬出来的点点花朵,会心的笑道:“谢谢,曾经有个人也这样说过。”她说这话时眼角似乎都闪着光芒,“不介意的话进来坐坐?” “真的吗?”瞧瞧,到底是书里的正牌女主,就是这么的善良。 “当然,快进来吧。”说话间施萌已经开了大门。 洛落欣然应邀,终于走进了这个在她看来十分神秘的小院子。铁门和泥墙之后,小院子十分古旧,连带着屋里的陈设,都变得狭小又破败,但看得出来施萌是个很精致的人,她将屋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屋内的摆放也十分的整齐温馨。 “怎么了?”施萌问道。 洛落摆摆手,“没什么,只是觉得看你的穿着应该很有钱的样子,不像是会住在这里的人,也不是说这里不好哦,只是有些……有些……”她一时找不到合适又婉转的形容词。 “有些破旧是吧?”施萌并不介意,“其实我的朋友们也都劝我搬走,”她有些怅惘,“但这里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我怕我走了,那个人就找不到我了。守在这里,至少我自己心里还有个念想。” “……”洛落猜想,施萌口中的那个人八成就是宁时。 施萌爱着宁时,就如同她那般的爱着宁时。可是即便是跨越了时空的界限,她却还是见不到宁时,就像施萌那般也见不到宁时。 屋子里一阵沉默,施萌自嘲的笑笑,“瞧我,都在说些什么呢?”她看向洛落,“我很少和别人说这些的,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就觉得莫名的亲切,感觉可以说给你听,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吧。” 洛落笑起来,眉眼弯弯,“怎么会?其实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也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而且我也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他了。” “那他也喜欢你吗?”施萌好奇的问着。 她想了想,“应该是喜欢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我了。”她记得宁时好像曾经说过,回来以后他会彻底忘了她,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这曾经一度是她安慰自己的话,是他和她之间的约定,如今却是不能触碰的痛点。 她心中酸涩,“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私的放弃了他,所以他离开了我,现在我想把他找回来,却发现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施萌脸上闪过动容,拍拍她的手臂安慰着:“不要急,慢慢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像我喜欢的那个人,即便是我拼尽了全力,也没办法去到他身边,现在,他订婚了,我却还是傻傻的不想放弃……” 就像是一道惊雷砸过头顶,她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是紧的,“订婚……你说谁订婚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巷口一辆黑色的宾利停了很久,直到一个少女纤瘦的身影出现。隔着不远的距离,宁时看到了她脸上所有的失落,心中隐隐有些心疼。 这些日子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人都清理干净了吗?”他淡淡问着,面上看不出表情。 “是的,先生放心,这里完全可以确保洛落小姐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和威胁,”威廉有些疑惑道,“只是阿历的存在始终是个定时**,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出手呢。” “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抓他吗?” 威廉扶了扶眼镜,其实这件事他也早有所耳闻,“据说是他手里握有乌斯拜的五条航线,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R国黑白两道竟然都堵不住他,还让他堂而皇追的跑来了C国。”边这样说着,他的脸上边露出丝微嘲讽。 宁时依旧沉着看向窗外,目光丝毫没有从少女的身上离开过。“能力固然是有一些的,只是还太年轻,运气终究大过实力。” 男人的话说得深奥,听得威廉如同置身于云雾之中。以他的理解,先生是在说阿历是因为运气更好才能如今平安无恙。但与其说是阿历的运气,倒不如说是眼前这位洛小姐的运气更好,没有先生在暗中保驾护航,恐怕这两人早就被那帮人啃得只剩一把白骨了。 只是这洛小姐说来也奇怪,竟然半点来路都查不到,好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人一般,竟然还劳动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人大张旗鼓的亲自去找……真是世事难解呀。 “今早收到消息,说是阿历·伊克诺私底下通过话事人联系上了闵九爷,九爷让我问您要不要……”说着他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儒雅的脸上也难得的现出了肃杀之气。 车外莺啼鸟语,车流美人,喧闹繁华,车内运筹帷幄,篝火狐鸣,森森冷冷。 里里外外,竟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宁时脸上没什么情绪,看起来竟是有些漠不关心,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出生时上天便赋予了他不同寻常的独特。这种独特可以使他遇所有险境都能化险为夷,即便跌落泥渊,也能向死而生,逆势崛起。”他看向威廉,郑重而认真:“记住,永远都不要与这种人为敌。” 威廉细细琢磨着这番话的含义,先生口中的「独特」之人指的是阿历·伊克诺无疑,还坦言着不打算与他为敌?只是以现在的形势来看,阿历分明有如丧家之犬,又谈何逆势而生? 这话如果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他可能无论对方是谁都会嗤之以鼻,但这话偏偏是从他家先生嘴里说出来的,他跟在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先生的话基本有如金石,落在地上没有不准的。 可是大脑再回想起阿历的种种过往,偷窃,贩毒,入狱,打杂……干的全都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好不容易被纳入阿兰·乌斯拜的麾下,还没等蹦跶呢就落得个四处逃亡的结局,这种人竟然也能得到先生如此的评价?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连人生观似乎都被颠覆了。 这「独特之人」要说有,他也只认为是他们先生,总之怎么看都不见得会落到一个黑帮小混混(且混得还相当不怎么样)的头上。 少女此时已经走远,司机启动车子,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却也一直都没有被发现。车窗的材质特殊,从外面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从里面倒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威廉心里有了一番计较以后,却忽然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来,为此他偷偷瞄了一眼宁时的脸色。 “有话就说。” 威廉立即坐正身子,恭敬道:“先生已经跟了这位洛小姐许多天了,宁老太爷也知道了消息,今早刚刚打电话来问过……”他快速看一眼宁时,然后又快速收回目光,“问您和洛小姐的关系,还有洛小姐的身世来历。” 当时他支支吾吾了好半天,这个问题回答起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确实不简单。 首先先生确实重视洛小姐,程度可见一斑,但两人到底是如何相识的,先生到底对她的心思深到了什么地步还真的难以揣摩。加之先生向来城府极深,可能是筹谋布局声东击西也未可知,毕竟这样的事情从前没少发生过,他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二便是这洛小姐的来历。想必是老爷子那头也没查到什么才会巴巴的打电话来问他,可悲催的是他也不知道洛小姐的来历,这就很尴尬了,最后害得他被训斥了一番。 宁时微微挑起好看的眉毛,似乎颇有些兴趣。 威廉继续如实说道:“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先生把人带回去,给宗亲族老们过过眼,并且放在太夫人身边教养一段时间再接回桁檀宫去。” 这是家族恒久以来的规矩,女子被选中之后所有的信息资料都必须由专门部门梳理清楚,经过宗族评定,最后教养规矩,才能送到家主身边。 只是,先生却嗤笑一声,“我早就已经不是宁家的家主了,他们还没有权利管到我的头上,以后老爷子那边,不必理会。” 威廉听了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啊,宁家家主之位是先生五年前自己主动卸去的,当时只因为那些族老们差点害了钟小姐……当时大家都以为先生非钟小姐不可了,可没想到最后却是把人给送去了国外,彻底断绝了往来。 事到如今,偌大的家族里也没能选出更合适的人来,每次商讨也都是吵得老爷子都头疼,说到底,众人骨子里都还是只认先生做这个家主的位子。 “我想着,”威廉紧张时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先生若是真的喜欢这位洛小姐的话,还是尽早将人放在身边的好。”老是藏在暗处,万一洛小姐哪天爱上别人了,恐怕就真的是肉包子被狗叼走,有去无回了。 不过后面的这些话威廉并不敢说。 男人的声音惯常薄凉,“轻易就能得来的东西总不见得会被珍惜,如果再有需要两相权衡的时候,容易得到的那一方仍就逃不过被放弃的命运。”他徐徐看向威廉,“所以,我要的不只是她的身和心,还有她的死心塌地。” 洛落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只知道恍然回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天空上繁星点点,依稀看得见几丝薄云,晚风吹在脸上,略微抚平了她心中的烦躁,耳边也依然能听到城市的喧喧之音。 她掏出钥匙,才发现房门虚掩着,她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借着走廊的灯光一眼便看到地板上清晰可见的血迹。 洛落下意识的掩住嘴巴,才没有惊呼出声,稍微稳了下心神,才悄悄的进了门,每一步都放得极轻。阿历的身份特殊,所以此时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屋子不大,一眼便可以望到尽头,但因为没有开灯,所以能看到的东西着实有限。凭着熟悉的记忆,她迅速摸到了墙上的开关,灯光骤亮,一个魁梧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沙发旁,沾满鲜血的手上持着枪,此时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她现在的位置。 洛落干巴巴的张了嘴,“阿历……” 男人的衣服上浸满了血,洛落上下打量着,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害怕。 不是说来到C国就安全了吗?不是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怎么只是分开了一个星期,他却带着一身的伤跑回来。 洛落此时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反而是阿历在看见是她后彻底放松了下来,举枪的手无力的垂下,脸上隐现痛苦的神情,身子一歪便倒进了沙发里。 洛落赶紧上前查看,原本灰色的t恤现在已经被血渍浸染得不成样子,她心中有些急,翻找了半天的剪刀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在厨房取了一把平日里切菜的短刀割开了他的衣衫。 阿历的体毛微微有些重,肌肉倒是坚硬结实,洛落简单为他擦洗了身体,才发现他除了胳膊上子弹擦伤的痕迹,剩下几处则都是刀伤,其中以后腰处的刀伤最为严重。 “你等等我,我去一趟药店。” 洛落再回来时,阿历依旧是歪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唯有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昭示了他现在所经受的痛苦。她笨拙的给他清理着伤口,屋子里安静极了,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阿历时缓慢时急促的呼吸声。 第二天早晨,洛落买了早点回来,就看到上半身缠了一大堆纱布的阿历在客厅里走动。不得不承认,阿历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只是一夜的功夫,精力就好像已经恢复了大半。 “快来喝点粥。”洛落招呼着阿历,阿历也不多话,老老实实的坐进了沙发,像是她的小弟弟,但其实阿历比她要大两岁。 两个人围着一个小茶几吃了起来。 “回头你要记得赔房东的沙发钱,”洛落看着沙发上隐隐的痕迹,虽然她昨夜就尝试着清理过了。 “嗯,你来办就好。”阿历的语调僵硬而古怪,但比起之前要好得太多。 似乎每一天的阿历都在进步,只是以后她要是走了谁来教他学中文呢? 想起这些洛落还是觉得有些伤感。 心事重重的又喝了两口粥,她这才缓慢的放下勺子,坦言道:“我要离开了,打算这几天就走。” 她看向阿历,同时阿历也颇为意外的看着她。 “为什么?” 洛落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复又低了头,阿历忖度片刻,试探的问道:“是因为昨天的事吗?我受伤了所以你害怕了是吗?” 洛落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阿历会是这样的想法,但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阿历却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向她解释道:“抱歉,我……”诚然他的中文还不是很好,“我最近一直在处理一些事情,包括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懂的。”他很认真的看着洛落,“不过我可以和你保证,以后都不会让你感到危险了,再给我一点的时间,我会解决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两人视线相对,洛落有些不习惯,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面前男人的诚恳与真挚,但是,他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是朋友就会有分开的一天。 她默默的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阿历,我和你说过的吧,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 阿历愣了下,有些震惊似乎又有些怀疑。 “他叫宁时,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以外最爱我的人了。” 阿历眨巴了下眼睛,声音有些低,“是吗?那你们为什么会分开?” 洛落低下头,神色有些暗淡:“因为我,我自私,先放弃了他。他曾经向我迈出了九十九步的距离,可是我却连仅剩的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过。我很惭愧。” “但是现在我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机会能够重新站在他身边,我愿意迈出一百步去挽回他……”说着她抬眸看向阿历,“其实我从一开始我会答应跟你回来,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很抱歉没有更早一些告诉你。” 从始至终阿历都在静静地听着,脸上一直都紧绷着,眉头也蹙在一起,目光里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但却又好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直到洛落说完,他才勉强笑了一下,点头说,“那很好。” 洛落笑笑,其实阿历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只是她不能给予他半分回应。而且只要她离开,相信很快阿历就能遇到一个更好的女孩。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许久阿历站起身,有些烦躁的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复又回头看她,“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心爱的人,我以为你是骗我的,还对你曾经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不会怪我吧?” 洛落怔了下,随即微笑着摇头。 她当然不怪阿历,而且这段时间也很感谢阿历对她的照顾。没有阿历,她可能不知道要几番辗转才能平安回到c国。 “只是……”她白嫩的小脸露出些许迷茫,“有人告诉我说他订婚了,但我不信,我一定要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说不爱我了,我或许才会死心。” 飞往b市的航班是在清晨,天色刚朦朦亮,候机室里的人们都满脸困倦,似乎还没从睡梦中完全醒过来的样子,唯有两个人大不相同,一个是满心欢喜的洛落,另一个则是看似平凡实则警惕的阿历。 不知为什么,一夜之后,阿历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要求和洛落一同前往b市,说是要找的那个人有了下落。知晓他的身份特殊,洛落自然不会多问,只是开心自己又有了可以同行的伙伴。 与此同时,宁时早已经坐上了同一航班飞机的头等舱。 窗玻璃外可以看到宽敞空旷的机场跑道,一队人正在依次准备登机。人群中的少女似乎比前几日更瘦削了几分,头发还是喜欢像从前一样扎在脑后,看起来稚嫩得还像个孩子。少女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白人男子,不时的与她交流着什么,最终两人相视一笑,看起来十分默契。 宁时危险的眯起眼睛,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一空。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旅程,洛落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这无形中就和她坐车时的习惯不谋而合,以至于直到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她还一脸的睡意。 阿历叫了车,正打算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的空档,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两人身边驶过。 车速并不快,车窗也半开着,那个男人的侧脸好像只是一个惊鸿掠影,却依旧如雪般清冷孤傲,骄矜自持。 几乎是下意识的,洛落追了上去,就连阿历在她身后大喊她的名字也全然没有听见。 “停一下!”她呼喊着,顶着清早和煦的晨光,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跑不动了,左脚绊了下右脚,跌倒在地上,被同样追上来的阿历扶起。 “发生什么事了?”他看到洛落的情绪有些低落。 洛落摇摇头,勉强的笑起来,看起来竟然比哭还要难看。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们回去吧。” 刚刚在b市安顿下来,洛落便去了桁檀宫,檀山比从前戒备更加森严,才只到半山腰便被强行劝退,随后她又去了时风集团,可惜也都只是徒劳无功。 奔波了一整天,她有些气馁,精神都恹恹的,阿历安慰她她也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吃不喝。 她在阳台上呆坐了一夜,最后做了一封电子简历,投掷到时风集团的人事招聘邮箱。她想,如果她能进入时风集团工作的话,这样接近宁时的机会会不会多一些? 可惜,在这个世界里,她没有学历,甚至连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但她并不打算放弃,依旧日日都去时风集团附近的咖啡厅守着,有一个位置的视线特别好,可以一眼便清楚的望到时风集团威风凛凛的大门。 以宁时的脾气秉性,或许不会每天都待在桁檀宫里,但一定会每天都来时风集团上班,这样总有一日,她会在这里碰到他的。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都愿意去尝试,想想这些,比起从前宁时跨越一整个世界来寻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一种感情,可以让你在分开后的每一天都生活在后悔之中,并且随着时间的延长,这种情绪也在剧烈的加重。就像是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只能看着自己沦陷,垂死挣扎。 但她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刻早已经掌握了她所有的行踪,只是隐忍不发。这是一场以爱为名的战斗,彼此毫无硝烟的厮杀,却也只是为了能让对方施舍的爱能更多些。 洛落等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终于等到了宁时的出现。彼时他正优雅的走下车来,宛如承载了这世间的万丈光芒,骨节分明的指尖轻巧的扣上西服的扣子,举手投足间尽是刻入骨子里的优雅矜贵。 她慌乱的站起来,椅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撞出去一大截,发出的响声惊动四座。但她却无暇顾及这些,匆匆忙忙的跑出去,看似不远的距离此刻却也莫名的感觉隔得很远。 她拼命的跑着,心里怀着无限澎湃的心情,满心的欢喜,他们就要见面了,他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会很高兴吗?就像她知道她再次穿来这个世界时那么高兴。 抑或是震惊,然后紧紧的抱住她,或者她主动一点,去拥抱他,去亲吻他…… 短短的时间内,她脑子里想了很多她和他再见面时的情景,可是仅仅是下一秒,刺眼的一幕截停了她的脚步。 只见男人此刻已经绕到了车身的另一侧,绅士的拉开车门,一个陌生却妖冶魅惑的女人走下车来。那个女人的皮肤白到了极致,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裙子,就像是歌剧里致命的黑天鹅,偏偏她的身上还有一种灵动的气韵,两种氛围交织混杂在一起,却又没有丁点儿的不和谐。 与以往宁时身边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这样深刻的嫉妒与威胁。 洛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亲昵又自然的挽上男人的手臂,宛如一对平常又甜蜜的情侣。那个曾经高如神邸的男人,此刻好像轻易就被她拉下了神坛。 胸口的火焰在疯狂的燃烧,然后熄灭,然后寒风凛凛,摇摇欲坠。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对璧人亲昵的走进了大厦,而她却懦弱的连一步都挪动不了。 阿历打开门时险些被吓了一跳,面前的少女双眼无神,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眸光动了一下。 下一秒,她委屈的喊着他的名字,然后扑进他怀里嚎啕痛哭。 他的耳朵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鼻尖嗅着属于少女独有的清甜的气息,怀里的触感柔软极了,更让他爱不释手。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半分的旖旎念头,只感觉在那些温热的眼泪打湿他衣襟的刹那,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撕碎了一般。 他想,他可能有点理解洛落所说的那种感情了。 他笨拙而又轻柔的揉着她的碎发,低声诱哄着:“嘘,不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个小时之后,洛落身上披着一层薄薄的毯子,坐在沙发上,桌子地上都是她用过的纸巾,她一面擤着已经红透了的鼻子,一面像个孩子似的说着:“哼!我才不会放弃呢!” 阿历的眼神暗淡,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可是你别忘了,他已经订婚了。” 洛落愤愤的回怼,“订婚又不是结婚,结了婚也还可以离婚,总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她病倒了,没有再去那家咖啡厅。第三天她刚刚好转,阿历为了开解她,强行带她出门散心。 他们去了商场,去了风情街,去了新晋的网红打卡点,最后去了热闹的酒吧街,那里人山人海,每一个看似快乐的人身体里都隐藏着一个孤独的灵魂。 很伤感,却又莫名的痛快。 “洛落。” 身后的阿历依旧语调古怪生硬的叫着她的名字,她回过头,一团硕大膨胀的粉色棉花糖便戳上了她的鼻尖。她向后躲了躲,然后欣然接过,“谢谢。” “他们说这个叫棉花糖,但是和我们国家的不太一样。” 洛落咬了一口吃进嘴里,入口即化,甜甜的,似乎所有的苦涩都跟着褪去。 “那一定是我们国家的更好吃。”洛落说着还笑起来,眼睫弯弯。 阿历也忍不住笑着摇头,摊摊手,一脸你随便说吧我就听听的样子。 一簇簇烟花飞上天空,打出绚烂的色彩,酒吧街的热闹气氛也在瞬间达到了顶峰。这一夜似乎成为了所有人的庆典,人们欢呼着,举杯高歌,伴随着响彻天际的音乐狂舞,在夏夜里尽情释放燃烧着自己。 阿历跟着洛落走进拥挤的人群,看着前面的少女爱护的高举手中还没吃完的棉花糖,只觉得忍俊不禁。突然,几股力量同时挟制住他,他刚要反抗,就被人用毛巾捂住了口鼻,浓烈的药剂吸入鼻腔,阿历瞬间失去了意识。 昏睡中的时间常常过得很快,他闻到了臭烘烘的味道,意识便快速苏醒。睁开眼便看到了豪华的包厢和坐在对面皮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五六十岁的样子,但依然精神抖擞,一身黑色的大褂更衬出他几分匪气,在他的身旁则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看起来竟然比男人还要帅气利落几分。 此刻他浑身都还是酸软的,却还是企图凭着一股子蛮力冲杀上去,却被闵凤一脚踹在胸口,跌倒在地。 他快速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很显然此刻情况之危急早已失去了掌控,他想逃出去几乎是难如登天。 “你到底是谁?”他透着像狼一般危险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闵九。 闵九笑呵呵的摆弄了几下手中的珠串,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小子,你不是一直吵要见我吗?现在让你见到了,说吧,你打算拿什么跟我谈呀?” 阿历眸光一变,“你就是闵九?” 闵凤上前又是一记飞脚,踢得阿历嘴角流血,“九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阿历舔了舔受伤的嘴角,就地吐了一口血沫,抬眸恶狠狠的瞪着闵凤。然而闵凤最不怕的就是这样的眼神,拼杀这么多年她早已司空见惯。她说着,一只脚已经踩在椅子把手上,从小腿侧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敢这么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好了。”闵九爷突然出声制止,闵凤这才不甘的退下。 外面的庆祝声与音乐声依然此起彼伏,阿历冷笑一声,“我在这条街上等了几个小时了,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呢。” 闵九爷自顾自喝了一口茶,“说吧,你打算怎么谈?” “我手上有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闵九,“包括它的价值,它所能带来的庞大利益。” 闵九爷开心的笑起来,忍不住感叹着,“你个小狼崽子,可很久都没有人敢跟我这种口气说话了,你是独一份儿啊。” 阿历也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很简单,我要你帮我摆脱莫尼和其他黑帮的人,并且庇护我,让我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里。作为回报,我把乌斯拜的航线都给你。” “呵,你小子出手还挺阔绰。” 阿历默了下,依旧只是问道:“做吗?” 闵九爷哈哈笑着摇头,“你这么谈判可不行,我完全可以把你扣在这里,直接逼你自己交出来就可以了。” 阿历脸色微变了变,“如果我死了,你什么都不会得到,如果达不到我的条件,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你不说,自然有人能让你说。”闵九爷眸光忽然一厉,“比如,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阿历呼吸猛然一滞,脸色骤变,“你想对她做什么?” 闵九爷再次开心的大笑,然后摇头晃脑的啧啧两声:“还以为你小子是个什么人物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小情种!” 长相老实的阿历此刻俨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全身竖起尖刺随时准备迎战的男人,“如果你敢动她一下,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闵凤正要发作,却被闵九爷再次拦了下来。 “无妨。”他抬手示意,终于撂了句实话:“放心吧,她我可不敢动,估计放眼整个C国,都没有人敢动她了。“ 阿历皱起眉头,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其实今天也不是我要和你谈。” “什么?”阿历这一次则是彻底的懵了。 “瞧,他来了。”闵九爷满脸高深莫测的说着,然后目光徐徐看向阿历的身后。阿历不明所以,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看到那个目空一切的高雅男人。 男人骄矜优雅的走进来,周身贵气毕现,气势横生,浑然天成。考究得体的西装更衬出他颀长的身型,似乎每一寸细节都是完美的。从前他一直瞧不起C国男人长得瘦弱,到如今却是终于见识了什么是高人一等的不凡气质。 “是你?!”他的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宁时。 男人这才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都出去,我有话要和阿历先生单独谈。” “是,先生。”所有人都唯命是从,包括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闵九爷和他的女儿。 阿历终于被松开了钳制,双手狠狠的纠结在一起,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你又是谁?” 他的记性向来好,此时已经想起他们曾经机场的一面之缘,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困惑和防备。 “我是现在唯一可以救你的人。”宁时淡淡的说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回R国去吧,作为回报,我会帮助你取代莫尼,继承乌斯拜的位置。” 阿历不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的目标是洛落。” 宁时终于正视他一眼,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迫人的笑容,“不错,到底还是有那么点儿聪明的人。”他说着拍了两下阿历的肩膀,“回去吧,你未来的前途不止于此。” 阿历不动声色的说道:“说不定洛落会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呢。” 宁时慑人的目光直视他,脸上尽是从容不迫的自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可好?” * 酒吧街上的人群已经散了大半,洛落形单影只的在街上游动,坐看右看的寻找着,忽然有人自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就看到阿历一脸沉重的低眸凝望着她。 “你……”她只刚说了一个字,阿历却猛然抱住了她。 她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只是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问着:“怎么了?” 街角处,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里,宁时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失控得想要冲过去,一拳挥开那个不知分寸的洋鬼子! 可是片刻后他还是松开了,将身体倚进皮质车座椅里,微阖起眼,满脸疲惫。 威廉小心的觑着他的脸色,低声提醒道:“先生,他们走了,还跟吗?” 再睁眼时所有不堪的情绪都被尽数敛去,宁时又变回了从前那副冰冷无情的模样。 “通知人事部,让她明天来时风报道吧。” 这场三个人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洛落有些茫然的坐在床上,手机里的通话才刚刚挂断,她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竟然被时风集团录取了! 她蓬乱着头发,急急慌慌的穿上鞋子,一番风风火火的梳洗过后,她开始在衣柜里精心挑选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 阿历被洛落吵醒了,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从客卧走出来,然后便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一直到洛落慌手慌脚的出了门,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他才无奈的坐进了沙发,神色郁郁寡欢。 他知道,那个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一天上班总是不尽如人意。洛落先是被晾在一楼大厅的等候区半个小时,然后又被人事部带到了二十七楼办理入职手续。大公司的各种流**是繁杂到让人头晕,洛落跑得腿都疼了,才算是尘埃落定。 紧接着就是和其他两个新人被部门主管带去四十一楼熟悉办公环境,并简单介绍一些岗位职责的对接流程以及业绩考核方式。待到她捧着满满一箱子新领来的办公用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与她相邻的女同事金姐很和善的邀请她一起去公司的餐厅就餐。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三下,节奏和力度都把握得刚刚好,既不会惊扰里面的人,又能让人清晰的听到她的到来。 她静静的等了一瞬,直到听到里面熟悉的声音传来:“进。”这才开门走了进去。 艾达将午饭放在宁时的桌上,抬眼便看到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支名贵的钢笔,钢笔的笔帽并没有打开,随着男人手指的动作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再继续向上看,男人的双眸正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眨也不眨。 跟在他身边久了,她知道这是他惯常思考的方式。 只是不知现如今已经一手遮天的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困扰到他的。 哦,是了,他不是一手遮天,他就是天。 “先生。”她踯躅着开口,“下午的会议也要取消是吗?” 直到此时,男人才终于肯施舍她一眼,随后喉结微动,淡淡嗯了一声。 “好,我这就去办。”艾达点点头,举手投足一派利落。 出了办公室的门,刚好碰到正准备敲门的威廉,一瞥眼,她便看到他手里的文件,是一份人事资料,上面还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素净的女孩,眼里闪着光亮,脸上带着清甜的笑容。 只一眼,威廉便谨慎的将资料收进怀里,脸上带着惯有的讳莫如深,“诶!不可以乱看哦!” 艾达脸上尽是不屑,冷哼一声,“小人得志!” 威廉也不气恼,回头看一眼艾达高傲离去的背影,也只当她是嫉妒。 进了门,他率先将那份资料递过去,“先生,这是洛落小姐今天入职的全部资料。” 宁时抬手接过,随意翻开看了几眼,立即皱起眉头,“为什么她会在信息安全部?” “这……”威廉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如何解释才好,只好实话实说,“据说是洛落小姐当初投递简历时选的就是信息安全类职位……” 宁时几乎是立即投去犀利的目光,吓得威廉立即变貌失色,“我明白了,我这就把人调到秘书办来。” 吃过午饭回来,技术部的人已经在为新人装配电脑了,因为数据挖掘对于电脑性能的要求极高,所以调试的时间也相应长一些。闲来无事,洛落便也只能翻翻相关资料,顺便努力去回忆当时课上所讲的那些东西。 她的学业还没有完成,人就穿过来了,一入行便是这么大的公司,心中难免有些没有底气。 “喂,看你长得这么小,今年多大了?”一个男同事滑着他的椅子突然靠近她问道。 洛落有些茫然的回头,正巧对上男人的目光,她立即坐正身子,答道:“我22了。” 谁知男同事却突然捂住胸口,一脸受伤了的样子,“你……一定是跳级了对不对?这年头22就硕士毕业了吗?” 周围的其他几人闻声也纷纷看过来。 洛落摇摇头,更加茫然起来,不晓得她的年龄和硕士学位本身有什么关系。 男同事再次惊怔的瞪着眼珠子问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进我们部门至少要硕士以上的学位?” 洛落:“……” “你什么学历呀?” 她有些尴尬,“我……大学本科。”没毕业的本科也算是本科了吧。 这次连金姐也奇怪了,“那你面试是怎么进来的?” “面试?”洛落的眉心都跟着一跳一跳的,开始胡乱扯谎道:“我呀……就是面试官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 众人再次震惊,连技术部调试的两个男同事也忍不住频频打量过来。 男同事颇为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ohmygod!什么时候咱们时风的包容度这么高了?面试只问几个问题就完事儿了?我为什么没有晚生几年啊?”一想到自己当年为了进时风,和一众新人在面试中拼得头破血流的日子,压力大得他天天掉头发,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天啊,你听见了吗?她不会是走后门进来的吧?”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着。 洛落直觉自己说错了话,索性也就闭了嘴。 正思索间,就听见门口有人在问:“请问哪一位是洛落。” “我。”洛落举了手,然后站起来。 女人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挑眉问道:“你就是洛落?” 洛落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她似乎有些不屑,“跟我来吧。”说完便转身就走。 洛落有些惊慌失措的看了一眼同样迎出来的主管,主管朝她点了点头,她便只好快步跟上了那个女人,却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一室哗然。 从前以钟落落的身份来给宁时送饭时,会时常出入时风集团,因此多少对时风集团的内部也是有一些了解的。在时风集团,你的员工卡就是你个人的身份及权限的证明,往往通往的楼层越高,这个人的权限也就越高, 此刻身边的这个美艳女人,脚上踩着恨天高依然脚步稳健利落,波浪的烫发散在身后,一身银灰色小西装穿得知性干练,很符合洛落对事业型女人的想象。 而她的权限似乎也很高,因为电梯此时正通往89层,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宁时的办公室应该就在第90层。 想到这里,洛落的心就狂跳不止。 似乎是察觉到了洛落的紧张,美艳女人看她一眼,轻笑道,“现在就开始紧张啦?未免也太早点儿了吧。” 洛落被说破了心事,脸上有些微微的红。 女人一边拿出口红对着镜子似的墙面补妆,一边说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呀我见得多了,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削尖了脑袋往秘书办里挤,到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离开。” “是吗?”洛落不动声色的问道:“不是都凭实力才能进的吗?” 女人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你还真是单纯啊……”她嗤笑一声,忽然凑近道:“不走后门的话,你以为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洛落愣住。 恰巧电梯发出叮咚的声音,89楼已经到了。女人收敛起刚刚挑衅的笑容,等电梯的门开了,妖娆的走了出去。 像是有一个紧绷的弦突然崩断,洛落觉得心里一松,却又很快重新紧绷起来,她深吸口气,便也跟在那人的身后走了出去。 这一路,她知晓了那个女人的名字,莉莉。所有人都在热切的朝她问好,有的她连理都不理,有的则是快速点头示意。 拐了一个弯过去,她看见莉莉抬手拍了几个清脆的巴掌,巴掌声虽然不大,但她的号召力却是可见一斑,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这边来。 “大家停一下手头的工作!”说着她看向洛落,甚至主动拉起洛落的手,装作很亲密的样子。“这位便是我们新来的同事洛落,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成为我们秘书办的一员了,大家掌声欢迎。” 简单的掌声和自我介绍之后,莉莉给她指了一个最靠近角落的位置,“你就坐那吧。” 洛落看看自己座位前空荡荡的桌面,连办公电脑都没有,桌面上落了一层浮灰,她坐下来,任命的从包里拿出纸巾,开始仔细的擦拭起来。 新的环境似乎不如刚刚那般好适应,每个人都在自顾自的忙碌,没有人搭理她,也没有人给她分配工作,她像是一个透明人,被所有人视而不见。 就这样尴尬的坐了一整个下午,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她挨到了下班,跟在数不清的陌生的脸一同走出这栋高耸的大厦,洛落回头看一看,只觉得眼前的建筑此刻变得异常的遥远,遥远得连轮廓都变得朦胧。 回到家的洛落毫无意外的十分落寞,阿历倒了一杯啤酒递到她眼前,“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尝试一下这个。” 她接过酒杯一口灌下,橙黄的酒液划入喉咙冰冰凉凉的,然后便是微微的苦涩,和一股难以言述的惆怅与落寞。 似乎有什么感情被轻易打开了,她晃了晃手里空空的酒杯,弯起眼睫,无比讨巧的笑着,“再给我来一杯吧。” 阿历眸光流转,果真又给她倒了一杯。 洛落又喝了一杯,还是有些苦,但身体的疲惫却消退了许多,整个人的精神也都放松了起来。 “阿历,你知道吗?今天早上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觉得能进入时风就等于离他又近了一步,可是,”她露出一个晦涩的笑容,“可是真的到了那里我就知道不是了,我离他依然很远,远到我明明知道他就在楼上,却没办法上去找他。” 说话间,阿历也在自斟自饮,他看着洛落拍拍自己的胸口,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无助的说着:“我觉得很灰心,我抓不到他,就像是我小时候妈妈给我买的气球,松手了就飞走了,我怎么哭它都不肯再飞回来……” “所以这次你哭了吗?”阿历问她。 洛落愣了愣,“没有。” “对,为什么?”阿历追问。 “为什么?”洛落想不出答案,只能喃喃的重复。 “因为你长大了。”阿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就像我小时候经常被人打一样,长大以后别人打我我就会打回去,这是一样的道理。” “阿历……”洛落的眼里闪动着疼惜的微光。 “洛落,你听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善良的女孩,”阿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口吻对她说着:“我不希望你每天都活在不快乐里,生活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在这件事里越陷越深呢?” 少女垂下眸,情绪被尽数敛入她长长的眼睫,她挣脱开他握着她双肩的手,看向别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你明白的。给自己一点时间,如果真的不行就不要再做了,我们回R国去,回到维卡拉那里,一起过一点简单的日子。” 回到R国吗? 不得不承认,那里确实给了她一段很平静的生活。 又是辗转反侧的一夜,她想了整整一夜,想她和宁时曾经的过往,想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想到很多人和很多事。 她爱的宁时是不是也曾这般苦苦的追寻过她?是不是也经历过这般的沮丧和失望?是不是也想过要放弃和逃离,去过一些更平静惬意的生活? 说到底,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宁时当初早已承受过的罢了。直到今日,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混乱的夜里,她昏迷前宁时满脸是血的样子,他连笑容都那么的脆弱,对她说着:“怎么办……刚刚才发现,好像更爱你了呢……” 翌日。 洛落依旧早起,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了时风。 才刚刚到了上班的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似乎秘书办的工作量远要比之前数据部的工作量多出许多。 她安静的坐在她自己的座位上,悄无声息的观察着每一个人。很快,她瞄准了路过的安惟。 女人一身职业装扮,既美丽又妖娆,偏偏身上又有些冷艳的气质,看起来和首席秘书艾达有几分相像。此时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摞很高的文件夹,另一只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一边走着一边不知到在谈些什么。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洛落匆匆走过去,一把接住在安惟手里要滑落在地的文件,“我来帮你拿一些吧。” 对方提防的看了她一眼,奈何还要和电话里的人沟通,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洛落捧着那一摞文件默默的跟在安惟的身后,并且按照她的指示将文件一一分配出去。很快,安惟终于腾出了一句话的时间,对洛落说道:“去帮我把这四份资料复印一下。” 新的资料交到她的手里,每一本都像书一样厚,她听见安惟半是嘱咐半是警告的说道:“记住,看好了,一页甚至是一个字都不能少!” “哦,好。” 她满口应了下来,然后安惟才终于放心似的拿着电话走向了办公室。 剩下洛落一人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很显然她对这里的陈设还不是很熟,但却也很快便找到了打印机。 当她将几大本厚重的文件放到安惟面前时,才终于获得安惟的正视一眼,她点头,“嗯,放这里吧。” 洛落很聪明,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很妥帖的办好,所以几天下来手上的工作任务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她会热心的去帮助别人,有时也会虚心的向其他人请教,因此即便是很多人瞧不起她的出身和学历,但依然还有一些人愿意和她打交道。 阿历每一天都能看到她的改变,不再是满脸的郁郁之色,开始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集团秘书办是这么重要的一个部门,原来就觉得秘书嘛,只是给老板端茶递水就好了,原来它竟然是集团与老板之间的信息枢纽,每天都有大量的文件都要通过秘书办审核分类和传送,你说神奇吧?!” “嗯。”阿历喜欢静静的听她说,他是个粗人,没见过几天的书,所以很多的话题都插不上嘴。 而对于洛落来说,这段不算短的时间里,阿历是她最忠实的听众,也是她心里最值得信赖的人。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像是亲人一般舒服自在,没有任何的顾虑和忧愁,偶尔回想起当初的冲突和防备,洛落甚至觉得那时两人的相处方式有些幼稚好笑。 “这个是按照最新的要求所做的分类,安惟姐您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她半弯着身,虚心请教。 安惟快速看了一遍,然后一一点出问题所在,“把这些地方再修改一下,然后交给艾达姐就可以了。” “艾达姐?”洛落敛下眼睫,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跳得飞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对,拿着我的工作卡快去快回,90楼,速度要快。”安惟头也不抬的说着,并且随手将自己的工卡推到了洛落的面前。 “好的。”洛落有些紧张的将那种工作卡攥在了手里,然后退出了安惟的办公室。转身的那一刹那她还在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生怕一不小心便被人看出了端倪。 此刻,她和从前那些处心积虑的想要接近宁时的女人们一样,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刺激。 窗外已近10月,金秋将至,气候宜人。洛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快速的改好了文件,为了以防万一还反反复复的检查过几遍,然后才怀着满心的雀跃来到电梯前。 刚按了向上的按键,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站住。” 她回头,果然就看到莉莉满脸审视倨傲的样子。 “你干什么去?”她问洛落。 洛落抬了抬手里的文件,“安惟姐让我送份文件上去。” “安惟?”莉莉半信半疑的样子,伸出娇俏的手掌,新做好的名贵指甲一览无余,“给我看看。” 洛落迟疑了下,笑着:“这不好吧。” “怎么了?”莉莉皱起她尖细的眉头,“我也不能看吗?”说着她再次伸出手,命令道:“给我!” 其实洛落心里明白,这份文件如果到了莉莉的手里,八成是再也拿不回来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有上90楼的机会。 余光扫了一眼还纹丝未动的电梯门,她犹豫了下,才稍显强硬的说道:“对不起,安惟姐没有说可以给别人看。” 莉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随即冷笑一声:“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反正人已经得罪了,洛落索性心一横,干脆得罪到底,“不然你去安惟姐面前告我的状好了,总之这份文件我要自己送。” 莉莉简直要被气疯了,精致的妆容此刻在她脸上似乎也变得狰狞,“安惟她算老几?你别以为抬出她来你就有本事可以跟我对着干了,我告诉你,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想接近先生?你以为先生会看得上你吗?” 洛落不欲再与她争辩,恰好电梯到了,她直接上了电梯,然后反手按了上行键,直到看见电梯真正向上走了,她才暗自松了口气。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得罪莉莉并不是明智之举,但只要有半分的机会能见到宁时,她都不会放弃。 许是在繁忙的工作区待久了,90楼给人异常宁静的感觉,就像之前她被季管家逼着来送饭时一样。如果不是切实的在这里工作,她几乎以为整个时风都是像90楼这般的宁静。 洛落凭着自己从前的记忆向宁时的办公室走去,那个位置恰好也就是艾达办公桌的位置。 会碰见宁时吗? 她感觉自己紧张得已经不能用语言去形容了,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走到转角处,刚好迎面与人撞上。 独特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文件纸也因为撞击散落了一地。 “对不……起。” 洛落几乎是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 纤长白皙的脖颈,灵动的眼睛,就像是一只美丽妖艳的黑天鹅,带着丝丝狡黠,轻易就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你是新来的?”黑天鹅操着一口清丽的嗓音问道,说话的同时还随意的捏起洛落挂在胸前的工作卡。 “洛落。”女人淡淡的念着,目光别有深意复又看过来,“好普通的名字。” “我觉得还好。”洛落将工作牌从她手中抽离,然后蹲下身拾捡散落的文件。 “曼卉!” 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声音,那一声几乎让洛落全身的血液凝滞,她的手指僵在那里,浑身的细胞都跟着叫嚣起来,纷纷在朝她喊:他来了!宁时来了!他就在你的身后! 可是洛落却怎么样都没办法鼓起勇气回头,因为那个叫曼卉的黑天鹅女孩儿已经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冲了上去,名贵的白色高跟鞋踩在那些还未来得及拾起的纸张上,留下几个浅淡模糊的灰色脚印。 “时哥!” 她听见女孩儿亲密又依赖的声音,撒娇着:“刚去了你的办公室,还以为你不在呢!” 男人的目光却一直若有似无的落在洛落的身上,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是吗?” “还没吃午饭吧?我妈妈煲了汤让我送过来,说一定要带给你尝尝,补补身体。” 男人的眸光微动,淡淡道:“好。” 洛落一张一张的拾起那些文件纸,把它们整理好,然后站起身,回头时目光冰冷的落在身后不远处男人的脸上。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男人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倒是她有时对着镜子,会发现她早已褪去了当初的青涩稚嫩。 他依旧是那个完美的他,而她却完全没有蜕变成更好的自己。 在她毫不避讳的眼神下,空气里开始游离着丝丝尴尬的气息,宁时也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那个叫曼卉的女孩儿身上扯离,淡淡的投过来。 冷淡,疏离,冰冷,陌生…… 就像是曾经他对待所有人那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心底开始溢出丝丝缕缕的疼痛,然后蔓延开来。她却只能紧紧咬死后槽牙,忍着疼痛,忍着身体里翻滚着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泄漏出半分的怯懦。 她爱他,但是她并不卑微。 如果注定会失去他的爱,那她也不要他的记忆里是她最软弱无能的样子。 更何况还是在他心爱的人面前。 洛落挺直了脊背,面无表情的退到了一边,那个叫曼卉的女孩儿亲密的挽着宁时的手臂,在她看来其实也异常的刺眼。 她决心不再去想这些,木然的看着宁时带着一群人从她身前走过。两人之间的距离由远即近,又由近及远,她再三的嘱咐自己不要去在意,但是却还是在他逐步靠近的时刻近乎贪婪的看着他雍容冷峻的侧颜。 曼卉…… ——算是吧,他还喜欢过一个女孩,追了她好久,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 ——崔少会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呀? ——凑曼卉。 呵……原来是这样。 那些永远被遗失在角落的记忆终于在最不适宜的时间跳脱出来,像是一记被精心准备过的组合拳,狠狠的击打过来。 学舞蹈的凑曼卉,和同样也是舞蹈学院的钟落落,这种离奇的巧合,想必也是宁大管家为了投其所好才选择的吧! 这只美丽的黑天鹅,既是崔少的初恋,也是宁时的初恋。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办公室的大门紧闭着,玻璃墙面也都被百叶帘牢牢的遮挡住,将里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洛落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那道门,像是要把它洞穿。嫉妒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了她的心口,那种感觉除了伤便是疼。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 她想冲过去,想踹开那扇门,看看他们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是在品尝凑曼卉带来的汤吗?抑或是……在做更亲密的事情? “说真的,除了之前的那个钟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女人可以这么自由的进出先生的办公室呢!” “看来看去还是曼卉小姐更漂亮些,而且出身名门,之前的那个钟小姐看起来有点闷,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 “哎,风水还真是轮流转,转完钟家转凑家,不过怎么都转不到咱们这里就是了。” “嘘!先生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吗?都不想干了是不是?” 洛落终于在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训斥中回了神,抱着手里的文件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落荒而逃。 这一切都被玻璃墙内的宁时收在眼里,纤长又精致的手指松开百叶帘,隐蔽处被拨开的一角立即不动声色的关合,就像它从未被打开过一样。 就这样走了呢。 还真是让他感觉到挫败。 “时哥,汤盛好了,快来趁热喝一点吧。” 宁时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抬步朝沙发走去,坐在了凑曼卉的对面。凑曼卉勾勒出讨好的笑容,古灵精怪的,并不招人讨厌。 确切的来说,他从不讨厌她。很长的一段时光里,都是她和崔博远的陪伴才使他走到了今天。 那是一段极度美好的时光,他们三人都像是一张白纸,简单而纯粹。 “给。”凑曼卉起身凑过来,作势要喂他。 男人抬眸看向她,清冷的眸子里迸出慑人的光芒,扑面而来的压力让凑曼卉不自觉后退一步,然后男人伸出手接过了汤碗,修长的手指捏住汤匙,轻微搅动两下,放在唇边浅尝一口。 上等的黄鳌胶配着母鸡和参汤,味道十分鲜美,看来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 宁时点点头,又喝了一口。 凑曼卉见他喜欢,便欢喜起来,坐在他身边不住的问着:“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吧!我妈妈亲手煲的呢!” 宁时将汤碗从容放下,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双眼轻飘飘的落到凑曼卉的身上,却像是携卷了千钧气势,蜂拥而来。 屋子里开着空调,两人离得近,凑曼卉甚至感觉到了森森的冷意。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极力的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怎,怎么了时哥,干嘛这么看着我呀……” 男人的食指在腿上轻轻的敲击着,然后淡淡说道:“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曼卉,你不该过界的。” 凑曼卉愣了一下,心中隐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时哥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犯了错却不肯承认的孩子,严厉却又不失温和,他提点道:“如果刚刚我没有叫住你,你打算对她做什么。” 是肯定句而非疑问的语气,他早已成竹在胸,就像是提前判了死刑的囚犯,未等辩驳就已经被宣判有罪。 可事实是,如果刚刚宁时没有叫住她,她尖利的高跟鞋就会狠狠的踩在那个女人的手上,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我没有呀……”她依然不想承认,脸上脆弱又苍白。 男人的质问就像是撕掉了她虚伪的外衣,她不禁有些心虚,却还是在心里抱有侥幸。 “曼卉。”他再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从前每一次他这样叫她名字时,她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触电一样,她至今都疯狂的迷恋着他,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因为他这个人。 他是她见过的最优秀完美的男人,她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女人,所以当年在学校的舞会上才会想要灌醉他,只是没想到…… “你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些。”男人这样说着。 凑曼卉的心不由得滞了滞,抬眸怯怯的看他,连握在裙摆上的手都紧张的攥在一起。 他真的知道吗? 知道她为了他努力学习舞蹈的苦心,为了他拼命抵抗着家族要强加给她的婚事,为了他还阴差阳错的失去了自己的初夜,以至于这许多年她都不敢再回来面对他。 这些她对他的默默付出和牺牲,他真的都知道吗? 一想到这些,凑曼卉的心里就泛起酸涩与悲伤,爱上宁时这样冷情的男人就注定会是个悲剧,这是她时隔多年以后才悟出的道理。 “从前我不说,只是因为不想轻易破坏我们之间的情谊,可是今天,你越界了。” 凑曼卉脸上再也没了刚刚乖巧讨好的笑容,反而眼神讥讽的回视,“越界?”她冷笑,“我越的什么界呀?是那个洛落的界吗?” 宁时微微眯起眼睛,喉结滚动,淡淡吐出一个字,“是。” 那声音极近凉薄,化作一道道冰刃,轻易的就刺痛了凑曼卉的心。 她想起回来之前,所有人都跟她说宁时身边多了一个姓钟的女人,很是疼惜爱护,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女人就会是新一任的宁家主母。 可是她不信,她当众打了那个女人,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大祸临头,却没想到宁时不但没有任何表态,反而是将人悄无声息的送去了国外。 从前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过,她一向是有恃无恐,然而这回却是第一次,宁时当面给予她警告。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无可忍受的将茶几上的所有的东西都尽数挥到了地上。 “我不信!她凭什么!?” “曼卉。”男人语气冷硬,“我一直纵容着你是因为那些人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可是她不行。” 凑曼卉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她不行?她为什么不行?”她死死盯着他的双眼,企图从中找到任何一丝逃避欺骗的痕迹,“因为你爱她是吗?” 宁时没有丝毫的闪躲,直言道:“我爱她。” 凑曼卉瞬间颓然。 男人继续残忍的说道:“我不但爱她,还要娶她。” 凑曼卉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 “我之所以会答应以订婚的名义支持凑家,是想要稳住海外的局势,并不是因为你。” “别说了。” “甚至如果不是崔博远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见你。” “别说了……” “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 “即便是没有她,我也不会娶你。” “别再说了!”凑曼卉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绝望的摇头,“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室内回归一片沉寂,只听得到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良久,宁时叹口气,说道:“与她作对就是与我作对,回去好好想一想,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你和你的家族是否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凑曼卉凄惨一笑,起身夺门而出。 洛落失魂落魄的走进电梯,手里的资料甚至都忘记了要交给艾达,等她恍然回神时,电梯已经停在了89楼,门开了,正好碰到安惟手里拿着几份文件准备上楼。 随意瞄到了洛落手中的文件,安惟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没有交上去?” 洛落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我这就送回去。”她不禁有些羞愧,安惟第一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办,而她却把它给搞砸了,只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私事。 安惟看她一眼,到底没再责备什么,只是接过那份文件,说道:“算了吧,我自己送去吧。” 洛落沉默的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位上,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很快又有新的工作任务派发下来,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沉浸在忙碌的工作中。 还好,她还有份足够忙碌的工作,可以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违逆莉莉的报应来得很快,当莉莉怒气冲冲的把她叫进办公室时她就已经有了预感。果然,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所有的同事们都顺着声音朝这边望过来,同情的目光也纷纷透过玻璃墙落在她的身上。 下一秒,莉莉将一沓文件狠狠的摔在了洛落的脸上。 洛落闭着眼,再睁开,看着散落一地的文件,勉强克制着自己的怒气说道:“这些文件是你让人送给我说要搅碎的。” “呵!自己犯了错还想污蔑我是吧?想借此逃避你自己的责任是吗?”莉莉双臂抱在胸口,“去把给你文件的人给我叫进来,咱们三个当面对峙!” 洛落回眸看了一眼正朝这边望过来的小姑娘,目光相对,对方立即闪躲着回过头去,洛落心中冷笑,对峙又能怎么样呢?三个人都不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也只不过是演变成又一个罗生门事件而已。 倒不如她自己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早日从其中抽身出来才是。 此刻她心中再没有了刚刚翻滚的怒气,看向莉莉的目光也变得怜悯和可惜,明明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变得更优秀的人物,却最终局限于自己狭隘的心思之中,变得狰狞又肮脏。 “你想怎么样?”她平静的问着,但在对方眼里,似乎已经默认为她在认输。 莉莉终于得意的笑起来,美艳如花,“新的资料明天一早就要出现在会议室里。” 洛落微微诧异,那份文件至少被销毁了一大半,且没有备份,有的只是最初杂乱的初稿,据说那也是耗费了3个数据分部一周的时间统计整理的。 虽然只要照葫芦画瓢即可,但内容之庞大复杂,她也不敢保证能在明早重新整理完毕。 莉莉此举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她! 果然,莉莉走近她,附在她耳边阴狠着说道:“如果明早我看不到文件,你就等着滚蛋吧!” 洛落扣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握紧,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狠狠打她几巴掌! 秘书办旧的忙碌周期已经接近尾声,新的忙碌周期还没有到来,因此大家下班都很早,零星有几个晚了的也在七八点钟的时候离开了。偌大的楼层里最后便只剩下洛落一人,独自窝在工作的角落里,比对着各种杂乱的资料。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得愈发的快,她忍不住困倦的打了个瞌睡,脑袋无意识的垂下一些,很快又端正的坐好,拍拍脸颊,却又很快无意识的垂下。反复几次,洛落的头终于磕在了桌面上,再爬起来时才略微的清醒了一点。 看了眼电脑桌面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手机里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阿历打来的,因为要专心工作,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正准备回拨过去,整个楼层的灯突然同时熄灭,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还发着光亮的手机屏幕。 她的心咯噔一下,立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亮光摸索着朝电梯走去。 果然电梯也同样断了电,她又快速走到了楼梯间,封闭的空间里更是黑得吓人。 89楼,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 她尝试着向下走了两阶,手电筒的光线未触及的地方像是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光是看着就让人心中充满了不安。 洛落停住了脚步,不敢再继续往下走,只得原路返回。 该怎么办呢?! 她竟然被困在这里了! 洛落快速的在心里盘算着,脑海中却是乱作一团,并且不时地蹦出一些恐怖的画面来。这些都要归功于爱从各种类型的电影里寻找创作灵感的李纯,拜她所赐,上大学的这几年洛落也是跟着看了不少的恐怖电影。 还没走出多远,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洛落立即警觉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脊背也跟着发凉。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有人吗?” 黑暗中一切都好像空荡荡的,带着阴森恐怖的气氛,没有给出她任何的回应。 她小心的举着手机朝着刚刚有声音的地方走去,意识却是盲目的,她记得之前似乎无意识的看到过某个地方写着维修部的紧急电话,可是事出突然,她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恐惧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盖过了她的理智,或许只是下一个拐角,黑暗处就会滚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或者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褂披散着头发没有脸的女鬼…… 突然,脚步声再次响起,她慌乱的看向四周,什么都没有。她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肩膀上却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感觉自己牙齿都在打颤,心中压抑着的恐惧再也无可抑制,她尖叫出声,连手机都给扔了,摸着黑没头没脑的乱跑。身后的东西也立即追了过来,洛落的脑袋就像是炸开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唯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 但那个东西似乎要比她更快,像是一阵风一样,很快就追了上来。从背后将她抱住,微凉的胸膛紧紧贴住她的脊背,冰凉的大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叫不出声,只能拼了命的挣扎着,心里更是一沉到底。现在似乎更糟糕了,她没碰上不干净的东西,倒像是碰到了坏人! 是莉莉吗? 身高和感觉都更像是个男人。 但她最近除了莉莉也没有得罪过别人。 到底是谁要害她?! 现在整栋楼层半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又断了电,双方之间力量悬殊,她很难逃出生天。 怎么办!该怎么办! 洛落还在挣扎着,嘴巴里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呵斥她:“你跑什么!” 竟然是宁时! 洛落立即不动了,也不挣扎了,男人很快放开了她,她转过身,猛然扑进他的怀里,一双藕臂紧紧的扣住他的腰身。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缝隙,男人下意识的就想要拨开她的手,但尝试了一下,没有成功。 “我害怕……”她在他怀里轻声又委屈的说着,然后努力的嗅着鼻息间只属于他的味道,那种安稳的感觉立即充斥了她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她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 男人僵硬着身躯,任由她抱着,然后抬起手臂,同样轻易的将她纳入怀中。 多少年了,她终于兜兜转转的回到了他的身边。这种久违的心动让他几乎上瘾,他简直恨不得立即将她揉入骨血,永不分离。 时间证明,没有她,每一天都是难过的,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怎么这么笨,停电了给值班室打电话啊。”他忍不住责备道。 洛落犹自带着委屈的哭腔,在他胸口处闷闷的抱怨着:“我才刚来没几天,哪来的电话呀。” 男人听着她又娇又软的声音,心里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暗夜中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竟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两个人在黑暗中抱在一起许久,确切的来说是洛落死死抱着宁时不肯撒手,直到头顶男人颇为无奈的声音响起,“好了,松手。” 洛落在他怀里直摇头,立即又抱得更紧了。 “我说松手。”他狠狠心冷下脸来,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让她得逞。 听着男人的语气冷硬起来,洛落不禁心中一紧,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缓缓的松了手。从前他都是捧着她的,不会对她说一点重话,虽然也不怎么爱说话吧,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凶。 一想起白日里那个女孩儿的事儿,她的心就酸酸的,醋意忍不住的翻涌。一天之内被打击两次,也是一件挺惨的事情。 她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迫使自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可以徐徐图之,先把人留在身边再说。 对!要贤惠!要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要用自己的柔情软化他,征服他,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牛仔裤下! 她正暗自给自己鼓劲儿,身边的宁时却已经牵起她的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心,撩得她脆弱的心脏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她甚至紧张了起来,手指一丁点儿的力气也用不上,生怕稍微动一动,力气大些了,宁时就会松开她的手。 她流了那么多的眼泪,才换来这得来不易的短暂相处,即使只是黄粱一梦,她也要做到底,祈祷着永远都不要醒来。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但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稳。 男人领着她走了几步,然后弯身拾起刚刚掉在地上的手机,手电筒的光亮立即重新绽放在两人之间,宁时这才发现面前的少女到底是在用多么炙烈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颇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别处,轻咳一声来做掩饰,但无奈少女此刻就像是个傻瓜一样对着他傻笑,弄得他更加别扭起来。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很容易引人犯罪。 洛落有些诧异,“哦。”乖乖的应了,嘴角却怎么也收不住笑容,眼睛依旧是晶晶亮的盯在他身上脸上甚至是唇上。 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危险的眯起眼睛,低眸颔首凑近,声音怀疑又魅惑,“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洛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的身边只有阿历,他口中的「他」说得是阿历吗? 看来宁时早就掌握了她的所有信息。 她垂下了眼眸,菱唇微启,“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眸中的情绪变了几变,声音也忽然带了愉悦和惊喜,“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你想的美。”男人难得的一脸嫌弃,反驳得让人看不出真假,洛落信以为真,惊喜的情绪又急转直下,胸口也闷痛起来。 宁时手里拿着手机,光亮照在漆黑的办公大楼里,然后寻了一个方向走,洛落乖巧的跟在他身后,没话找话,“我们去哪呀?” “去找电梯。”宁时淡淡回着。 “可是没有电。”她看着错前一步的男人,只见他回过头,俊美无暇的脸有一半隐在阴影之中。 她看见他勾起了唇角,连眼里都带着真实的笑意,“笨蛋,专用电梯是有备用电源的。” “哦……”洛落看见他笑了,低落的情绪又立即退去,便也跟着笑起来。 从前只觉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这样的行为既荒唐又可笑,如今她倒是真切的懂了,爱一个人的时候,只有他在笑,她才会真心的笑。 不过……她忽然想到,“但是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呢。” 走在前面背对着她的男人不禁蹙起了眉头,“都这个时间了,你还有工作?” “嗯,是一份重要的会议资料,明天一早就要用。” 宁时停住脚步,回身上下打量她几眼,“你才来几天呀,重要的会议资料就交给你准备了?” 「重要的」三个字他说得尤其重,听起来倒像是瞬间抓住了其中的关节,洛落这才想起面前的人才是这个集团里实打实的大boss,便立即干巴巴的闭了嘴。 不能再胡乱说话了,即便莉莉对她不仁,但她也不能当着大boss的面给人打小报告。 宁时淡淡的睨她一眼,问道:“在哪儿?” 洛落:“?” 宁时不自在的看向别处,“不是还有工作吗?在哪儿?” 洛落快速看了眼四周,然后指了左手边的方向,“那里。”虽然在两人眼中,那里只是漆黑的一片。 这一次轮到洛落在前面带路了,一口气把他带到了最偏僻不起眼的角落,一张普通的办公桌上堆了一台电脑和几大摞文件纸。 宁时随意的拿起一张来翻看一眼,吸了两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对着身旁的洛落说道:“我竟然不知道,数据部的工作竟然都能移交到秘书办了。” 洛落怕他误会,赶紧解释起来,“不是那样的,是我不小心搅碎了没有备份的重要文件,所以就打算重新做一份,毕竟我也算是科班出身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你自己?”宁时再次嫌弃的打量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做出来的数据样本,过得了关吗?” 真的是……乱来。 这种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丢失损毁了打发回去重做一份便是,也比这种胡乱赶出来的东西更靠谱些。 “算了吧,”提起这事儿洛落就郁闷,索性便收了宁时手中的散页文件,“给你加班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还瞧不起人,“不要你管,我自己想办法好了!” 宁时敲敲桌面,“这东西很急吗?” 洛落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明天早晨开会用的,你说急不急。” “那走吧,我帮你搬。” 洛落有些懵,“搬去哪里?” “我办公室,”男人难得亲密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帮你一起做。” 洛落惊怔的瞪大眼睛,她是听错了吗?宁时说要帮她一起做耶! 幸福来得是不是太突然了?! 那边男人已经解开了衬衫袖扣,卷起来露出一小段健硕的手臂,看起来竟然又优雅又迷人,绅士中带着野性,矜贵不凡,修长的食指轻轻掠过一众纸张,随意瞥过来的一眼都让人心潮澎湃,犹如小鹿乱撞。 只见他薄唇轻启,“怎么,不愿意?” 洛落恍然回神,“愿!当然愿意!”说不愿意的人才傻呢! “那还不走?”男人沉吟道。 洛落赶紧也搬起一摞文件,快步跟上。 “咦?整栋大厦都停电了为什么你的办公室还有电?” “都说了,有备用电源。” “哦。” “而且也不会是整栋都停。” “什么意思?” “像b栋就不会停,因为电路不在一起,还有某些指定的楼层不会停,因为部门需要24小时运作,为了以防万一,也准备了备用电源。”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是我设计的。” “……” …… 一番折腾以后,洛落终于如愿的进驻了宁时的大办公室,一会儿东看看,一会儿西看看的,对什么都好奇。 “之前没有这个的,”她指着投影在幕布上的高尔夫球场蓝图,旁边还挂着宁时惯用的球杆和高尔夫球,她拿起来试了两下,球杆挥出去,幕布上的模拟球场就立即有球滚出去,没多远便停下来,就像真的置身于高尔夫球场之中一样。 “好神奇呀……”她不禁感叹道。 宁时倒了温水递给她,“别得意忘形,你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洛落吐吐舌头,接过温水便一溜烟的坐回了沙发上。 很快两人开始行动起来,在宁时的指点之下,一切的困难都迎刃而解,并且事半功倍。洛落看完一份整理一份,并且把宁时摆乱的那些也通通收过来,一一对照,像之前一样整理好。 “别弄乱了,回头我还得还回去呢!” 宁时扫了一眼那堆看起来就沉的文件纸,心中微微一动,“这些都是你自己从数据部搬过来的?” 洛落摇摇头,“数据部用完早就归给档案部门了,我跑了好几个部门签的字才从档案部门借调过来的。” 宁时默了下,“累吗?”一个女孩子自己搬这些一定很沉。 谁知洛落傻乎乎的摇头,“不累,看管的阿姨借了推车给我,我推上来的。” 宁时:“……” 天蒙蒙亮时,一切终于大功告成,洛落早就迷迷糊糊的爬在茶几上会周公去了,可怜最后的收尾工作还是得宁时自己来做。 他看着身边睡得酣甜的女孩儿,不禁失笑着摇头,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陪谁加班。 他小心的将她抱起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又从休息室里拿出了薄被盖在她身上。 记得记忆中也有这样一幕,她在沙发上沉沉睡着,他坐在她身边悄悄的观摩她的睡颜,每一个细节都舍不得错过。 “宁时……”少女模糊的念着他的名字,双眼依然紧紧闭着,睡意沉沉。 男人愣了下,随即失笑,“嗯,我在。” “宁……时……” “嗯。” “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已经后悔了……” “……” 睡梦中的少女似乎有些悲伤,紧闭的眼角很快就潮湿起来,蓄满了泪意。 原来她还知道,他一直在生她的气,气他不是她的唯一,气她能那么轻易的放弃,气她明知道他过得不好却还假装以为他好。 他忽然想起在去往她的世界之前,那个神秘的老人与他最后的对话。 老人对他说:“唯有放弃才能得到,跨越时空结界,你将失去属于你的最珍贵的东西,你愿意吗?” 他沉默了一下,“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比如子嗣。” “好。” “可是作为宁家的家主,没有子嗣,就意味着未来的某一天将你会被新的家族势力所取代!” 他依然没有任何犹疑,“好。” 老人呵呵笑了,笑声像是遥远的洪钟,悠远犹长,“你要知道,即便是去了那个世界,你的时间也很有限,要想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你需要把她带回来。” 他略微沉吟,“我该怎么做?” “用你的气运作为媒介,化作手链,当手链的气息与她两相结合,她才会被带回这个世界。” 沉默良久,他问:“那我会怎么样?” “你将失去世界之主的资格,同样会有一个新的人来替代你,成为新的世界之主。”这一次老人的脸上变得严肃,她微微眯起苍老褶皱的眼睛,“你会逐渐褪去光环,变得平庸,到那时,危机也会随时到来。” 男人喉结缓缓滑动,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有些艰涩,“好。” “记住,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你回来,否则一切都会功亏一篑,你付出的所有代价也都将付之东流。” …… 他为她做好了所有的铺垫,只是在等她的一个点头。即便她最初不愿,也终将会在他的计算与算计中归来。 他执起她的柔荑放在唇边轻吻,低声说道:“我不后悔,永远都不。”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闹钟刚刚响起,床上的女人无意识的蠕动几下,然后软软的踢了身边的男人一脚,男人这才皱着眉头满脸睡意的伸出胳膊,在闹钟上拍打一下。 卧室内终于重归安静,但也仅仅只是一秒的时间,轻快又刺耳的手机铃声即刻响起。 独一无二的铃声,专属于先生的来电铃声。 是比闹钟更有用的铃声。 威廉一个激灵坐起,反手抓起手机,但滑了一下,他慌忙接住,无意识的一番忙乱动作却惊动了身边还在睡的女人,女人的长发披散着,一个翻身,嘴里模糊的嘟囔着,“好吵啊……” 手机里的铃声还在想,他却不敢挂断,只得快步悄声溜出去,在客厅里接起。 “喂,先生。” 电话那头惯常的利落简洁,“我需要两份早餐。” 威廉愣了一下,“好的,先生。” “对了,是中式的。” 中式?先生不是一向只吃得惯西式的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身后的房门开了,女人蓬头垢面着一张脸,人似乎还处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中,“谁呀,才五点半就打电话。” 威廉无奈的摇摇手中的手机,“boss。” “boss!我讨厌boss。”女人说着已经迷迷糊糊的走进了浴室。 威廉匆匆赶到公司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大厦早已经有人进出,但即便如此,此时距离上班还有近3个小时的时间。他舒了口气,在门口里等了一会儿,酒店的送餐人员才到。 他拿着醉里轩还热气腾腾的「天价」早餐,然后拍拍自己的脸颊,才阔步走进了时风集团的大厦。 整个楼层还空无一人,他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仪表,才上前敲响了办公室紧闭的门。此刻四周的玻璃围墙全部都已经被百叶帘遮挡住,几乎称得上是分毫不漏,威廉也无从得知里面的情况。 才只是敲了一下,门就被倏然打开,出现在门内的男人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衬衫衣领也被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口更是十分随意的卷起来,露出了一小截结实的手臂。男人的脸上则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却是小心的神情。 此刻的先生在威廉眼里仿佛是展现了十分陌生的一面,让他不禁瞠目结舌,恍然大悟,哦,原来一向堪称完美的先生竟也有这么随性的时候。 如此一看,从前的先生较之现在竟然显得逊色了许多,现在的先生身上多了份烟火气,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攀附的那一位,而是一个触手可及的平凡男人。 一个平凡却又不平庸的完美男人,不再疏离冷漠,相反,细腻柔软。 饶是和先生相处久了,此刻的威廉依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得错开一些,开口道:“先……” “嘘。”宁时伸出修长的食指比在唇间,“小声点。” 威廉立即识趣的闭了嘴巴,眼角的余光却穿过宁时身躯所遮挡的缝隙,隐约看到沙发上似乎躺了一个女人。 女人?难道是……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洛小姐和凑小姐两个人谁的可能性更高些。 凑小姐主动,还顶着先生未婚妻的名头,理应拔得头筹,但洛小姐也不弱,毕竟先生对她可很是上心。 “看够了吗?”男人半是逼迫半是威胁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就召回了威廉的思绪。 他慌忙举起手中特制的保温箱子,恭敬道:“先生,这是您要的早餐,醉里轩的。” 只见宁时抬手接过,眸色微动,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威廉虽然心里藏了许多好奇,倒也不敢再偷看些什么,正要退开,却忽然听到宁时再次开口。 “威廉。” 宁时叫了他的名字,低低沉沉的,像是低弦的尾音。威廉立即恭敬的颔首回应,“先生。” “早晨的第一场会议,我亲自出席。” 威廉心中诧异,但嘴上还是应道:“好的,先生。”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门已经被宁时轻声关合。威廉站在门前长吐出一口气来,瞬间心中又增添了许多迷惑。 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询今天早晨的会议由集团的哪个部门主持,参与的部门人员都有哪些,与会内容为何等等,毕竟作为集团的特助,最重要的就是时刻掌握集团的动向。 “运营部……”威廉缓缓念出承办部门,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部门负责人的电话。 日上三竿,洛落翻身再翻身,人才缓缓转醒。 陌生的屋子和陌生的陈设,闭上眼再睁开,竟然又觉得周围的场景有点眼熟。记忆缓缓回流,她才豁然想起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她慌忙寻找着宁时的身影,男人其实就坐在她的身边,后背依靠着沙发,席地而坐,轻松又随意的样子,像极了他们之前在画室里的情景。 她记得,那一夜,他趁她睡着时偷偷画了很多她的画像,想起这些来,洛落不禁觉得既怅惘又甜蜜。 此刻,男人依旧是略高她一截,英俊的侧颜像是被上天精心镌刻过的一般。脸上虽然有着微微的疲惫,但整个人依旧是干净又利落,清冷孤傲,矜贵自持。他的唇角微微抿起,神情专注又认真,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翻动着文件,却听不见丝毫的响声。 洛落在心里暗自感叹着,果然工作中的男人特别的迷人。而此时宁时却已经察觉,偏头望过来,流畅的下颔线条依旧完美,侧颜转变为一整张英俊的脸,吓得洛落赶紧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分开久了,她发现自己每一次与他接近,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她已经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的坦然面对他了,每次都是极不淡定的样子,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她听见男人说:“醒了就去洗手间梳洗下,然后吃早餐。” 洛落无奈的睁开眼,悻悻然坐起身,然后去了办公室内置的洗手间。不一会儿她走出来,弱弱的喊了句:“宁时……” 宁时背对着她,但身体却蓦然一僵,他缓缓的回头,看着站在洗手间门口怯怯望着他的少女,只觉得是一种久违的温馨和感动。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有些艰涩:“怎么了。” 少女有些讨好的笑笑,“我想刷牙,可是没有我的牙刷。” 宁时回过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只是起身走向卫生间,打开柜子,翻找出了备用的牙刷。 这五年来,他为了逃避没有她的现实,疯狂的投入到工作之中,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二个居所,因此日常的备品桁檀宫的人会时常过来更新。 “给。”他递给她,眸光闪动。 洛落接过,当着宁时的面开心的刷起牙来,吐掉满嘴的泡泡,然后漱口。宁时转身往出走,没几步,温软的身体忽然扑上来,扒在他的后背,一双藕臂紧紧搂住男人的腰身,温热的呼吸也一簇一簇的喷在他身上。 “宁时……”她娇娇软软的念着他的名字,男人的眸色倏然转暗。 他不动声色的深吸口气,声音有些低哑,“松手。” 洛落抿抿唇,倔强的劲头又上来了,“不要。” 男人咬咬牙,艰难的保持着自己的涵养与优雅,低声道:“不怕我把你丢出去?” 洛落忍不住勾起唇角,“不怕!” 男人忽然强硬着转过身,天旋地转之间,她整个人已经被他扣在怀里。他的力气很大,使得两人之间留不得丝毫的缝隙,两个人相对而视,洛落的目光从他幽暗的双眸慢慢向下,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还有那些层层包裹着她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唯属于男人的气息。 很热,似乎连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炙热和稀薄。 她咽了咽口水,还好刚刚她刷了牙。 铺天盖地的吻倏然落下,是她期待已久的。她一面被动的承受着男人的亲吻,一面迷迷糊糊的想着,还好这一次他吻了她,不然她真的会害怕的。 怕他一直对她疏离冷漠若即若离,怕他真的和别人两情相悦,你侬我侬。 这个吻来得意外又突然,甜蜜又凶狠,男人像是宣泄着情绪一般,轻轻啮咬着她的嘴唇,她感觉有点疼但也不敢挣扎,她怕挣扎了他就会放开她,然后不再理他。 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让你卑微过? 爱的卑微,想的卑微,痛的卑微。 洛落像是河中心迷失的小舟,转来转去也找不到方向,只能死死的揪住男人的衣襟。她想她已经失去理智了,脑袋里空空荡荡的,再回神时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宁时气派的办公桌上。 原本打扫整洁的桌面上此刻一片凌乱,男人终于离开了她的嘴唇,向下走去。 她稍微动了动,立即就有铁钳一般大手扣住她的腰身,细腻敏感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也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凉意。但她的意识却是灼热的,她迷蒙的睁开眼,目光游离在天花板上虚无的某处,双手无力的搭在男人的肩头。 锁骨处微微一痛,她无意识的呢喃出声,“宁时,疼……”连声音都绵软得一塌糊涂。 等等……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她赶紧拍了拍男人的后背,“等,等一下……”她推开他一些,潮红的小脸瞬间褪去血色,“完蛋了,我的数据还没交呢!” 宁时低眸看着她,汹涌的情欲最终在她惊恐的情绪中慢慢褪去。他目光逐渐变得冷凝,略微向下,少女娇艳的菱唇就在眼前,充满了诱人的光泽,他想再次低头撮取它的柔软,却忍住了,只是平静的松开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衣襟,然后阔步走进了休息室。 洛落也赶紧跟着爬起来,急得直跳脚,“几点了?”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 完蛋了!莉莉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在脑后了呢! 男人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件衬衫,此时正在整理着袖口,抬眸看她一眼,冷声道:“如果每个员工都像你一样睡到日上三竿再工作,估计我的时风早就倒闭了。” 洛落欲哭无泪,“你还说,干嘛不叫醒我。” 男人颀长的身躯走近她,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掌在半空中微微停顿,洛落愣了一下,然后委屈的看着他。男人挑挑好看的眉毛,她才将手交到他的手里。 只是轻轻的用力,她便被他从地上捞了起来,最后带到茶几边。男人率先坐进了沙发,一面打开那个黄黑相间的食物保温箱,一面说道:“东西我早就交给艾达了,快过来吃饭,吃完我放你一天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洛落这才算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直到也跟着坐进沙发里,才倏然想起,质问道:“那你刚刚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现在她都和宁时生米煮成熟饭了! 不过…… 洛落的心头不禁溢出丝丝缕缕的甜蜜,看向宁时的目光也变得透彻起来,她拄着下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男人蹙着眉抬眸,她才开心的笑起来,并且十分笃定的说道:“宁时,你露馅了。” 洛落是被宁时给推出办公室的!且动作粗鲁,态度恶劣,洛落人还是懵的,就已经毫无征兆的暴露在艾达等一众人的目光之中。 诧异,吃惊,震惊,不敢置信……然后这些目光最后统统终结于男人怒气汹涌的摔门声中。 “……” 洛落尴尬的笑笑,脚上像灌了铅一样的重。 讨厌的宁时!她的「野心」这回算是彻底的暴露了! 身后很快又开了门,她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门缝里露出的男人阴郁的一张脸。 “宁……” 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只见男人却直接抛了个精致的餐盒出来,洛落才接住,下一秒门又被狠狠的摔上。 洛落艰难的平复着怒气,宁时还是那个宁时,小气鬼,变脸比翻书都快! 她没有忘记身后还有一群围观的「吃瓜群众」,忖度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最没出息的方式去面对,捂住脸飞奔着逃走。 直到人走了好久,才有人醒过神来,“她是谁呀?” 洛落全程都是用饭盒挡着脸逃出的时风,回到家时便碰到了迎上来的阿历。他似乎没有睡好,连唯一称得上漂亮的眼睛也裹上了一层浓重的黑眼圈。 冰蓝色的目光沉沉,他问道:“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洛落这才想起来那三通未接来电,“哦,对不起呀,我忘记给你回电话了。” 阿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她顺手摸了摸身上,没发现手机的踪影,应该是落在宁时的办公室里了。 “别提了,昨天晚上我加班,竟然遇到停电,大厦里一个人都没有,把我吓坏了……总之乱糟糟的,才忘记了给你回电话,让你担心了吧。”她脸上充满了歉意。 他目光灼灼,“哦,所以你在那里被困了一晚上,对吗?” “嗯,当时我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还好后来有……”她说着说着突然顿住,然后抿了抿嘴巴,戛然而止。 “后来怎么了?”阿历小心翼翼的询问。 洛落笑起来,有点傻气的说道:“没什么。”然后打了个哈欠,“好困呀,公司放我一天假,我洗个澡补觉去了。” 阿历没再说些什么,幽蓝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他静默的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少女蹦蹦跳跳的进了浴室。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快乐,菱唇看起来也比以往红肿了一些,锁骨处的吮痕也只被衣领遮住了一半。 浴室的门关上,很快里面便传来淋浴的声音。这声音像是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一界风平浪静,一界汹涌难测。 他清晰的感觉到,他爱的女孩儿正在一点一滴的被人夺走,而他却无能为力。 权势,财富,相貌,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遥之不及。 其实他刚刚很想和她说,昨夜他曾去时风集团找过她。他生生的爬了三十几个楼层,打了数不清的电话,最后却是被那个傲慢得不可一世的人接起。 “你输了。” “我还没有!”他下意识的辩驳着,却听见少女轻快的笑声。 “很快。”电话被掐断。 阿历无奈的闭上眼睛,没错,他是要输了,很快。 一夜之间,洛落成为了整个时风集团的风云人物。没有人不知道她叫洛落,更没有人不知道她昨天衣衫凌乱的被先生从办公室给「扔」了出来。 她才走进大厦一楼,就陆续收到了各种诡异的目光,进了电梯以后,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就愈发加重起来。好像所有人都在观察她,议论她,但是当她顺着那些目光看过去时,他们又不约而同的躲开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洛落刚刚关上隔间的门,就听见外面有人陆续走进来。洗手间是办公室职员常驻的地点之一,男的通常是躲在洗手间里抽烟,女的则是喜欢躲在洗手间里说些新鲜的八卦。 “还有这样的事呢?我说今天怎么大家都神秘兮兮的……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呀?” 莉莉耸耸肩,“就昨天呗,艾达姐博雅姐还有好多人都看见了,当时先生那个脸色喲你是没看到,还有她那副没羞没臊的样子,我估计她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女同事嗤之以鼻,“那也是她活该!先生是什么人,也是随便哪个咸鱼烂虾高攀得上的?” 洗手间的门门再次被推开,见安惟走进来,莉莉立即拔高了些声调,阴阳怪气的说道:“可不是吗?偏偏还有些人心甘情愿的给别人当了跳板,这回好了,累得整个秘书办都跟着丢人。” 女同事闭紧了嘴,不敢出声应和。毕竟都是上司,不管是哪个组的,得罪了总归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安惟没有理会两人,径直走进了洗手间的另一间隔间,没想到莉莉却变本加厉起来,“有些人啊,自己没本事,永远也就是个跑龙套的命,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来的,呵呵……” 两个人嘲弄讥讽的声音越来越远,洛落在里面又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安惟离开的声音。 一切终于又重新归于宁静,洛落慢吞吞的从最里面的隔间走出来,一眼便看到镜子里的少女长发披散着,眉宇间盛满了忧郁。 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座位,再一一扫视向周遭,恍然明白那些自以为的错觉都不是自己的敏感多疑,而是切实存在的嘲弄和鄙夷。或许现在他们大多数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为了攀附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 她像个笑话一样被人在暗中嘲弄了一整个上午而不自知,还连累了安惟也变成了莉莉攻击贬低的对象。 呵…… 他们还真的是看得起她了呢。 很快,桌子上的座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里面是安惟压制着怒火的声音:“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洛落隐隐猜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可能是什么,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走进安惟的办公室,她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安惟并没有阻止,只是目光犀利的望着她。 她冷艳的勾勾唇,“看来你还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洛落蹑手蹑脚的走到她办公桌前站定,这种感觉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学生被老师提到了教导主任室一样。 “说吧,怎么回事?” 洛落咬咬唇,“我搅碎了一份重要的文件,莉莉姐让我连夜补出来。” 安惟平静的靠向椅背,“嗯,继续。” “大厦停电了,我很害怕,就……就……”她忖度着,总觉得不应该把自己与宁时相识的事情随意透露出来。 安惟冷冷道,“就什么?就敲了先生办公室的门吗?” 洛落稍稍抬眸对上安惟的视线,便轻易的看到其中盛满的怒火,她心里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一切,只得无奈的低了头。 什么都不能说,也没办法说,而且她确实是为了接近宁时才进入时风的,这件事无可辩驳。 而且就算她向所有人都解释了前因后果,也只会被嗤之以鼻,到时也不过是更坐实了那些人的说法罢了。 百口莫辩,莫过如此了。 明明昨天还觉得曙光就在眼前,没想到今天就风雨飘零。 “抱歉。”她只能艰难的说着。 “你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想着怎么上进,怎么就想着走捷径呢?以你的学历能进入时风就应该好好珍惜这样的工作机会,先生是那么好接近的吗?你知道他身边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吗?你知道围绕着宁家围绕着时风有多少股复杂的势力吗?前面有那么惨痛的例子摆在那里,你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 安惟熊熊的怒火蓄势待发,她站起来,双手霸气的拄在桌面上,“女孩子越是希望自己将来的生活更好,就越要爱惜自己的羽毛,动再多的歪心思最后也只是害了你自己而已!” 洛落沉默着,慢慢的垂下眼眸。 “我对你很失望,洛落。” 她声音艰涩,舌尖滚了几滚,到最后也只能是缓缓吐出两个无力的字眼,“对不起,安姐,我只能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样?你说!” 洛落哽住。 要怎么说呢?说她只是爱着宁时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外物吗?还是说她只是执拗的想要修补一段已经逝去的感情,想要靠近更靠近喜欢的那个人一些? 或许安惟说的对,宁时的身边有那么多复杂的势力,有那么多双眼睛,他甚至还有一个没有过门的未婚妻,他们你侬我侬,感情很好,或许明天,也或许不久,他们就会结婚组成家庭。 而她却只是他们从前的回忆,抱着这些回忆不肯撒手,固执的想要在他身边争得一席之地。殊不知她的出现已经困扰了他,也影响了他的名誉。 安惟看着洛落脸上闪过的迷茫,熊熊的怒火也跟着偃旗息鼓,她无奈的叹口气,“人事部估计很快就会有动作了,丑闻传出去估计以后各大公司都不会再轻易录用你,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 “嗯。”洛落回过神,淡淡的应了,然后转身走出去。 “洛落!”安惟突然叫住她,犹豫了下终是说道:“我有个朋友在南宁开公司,到时我会帮你准备一封推荐信。” 洛落愣了一瞬,最后眸光微微闪动,“谢谢你,安姐。” 走出安惟的办公室,洛落的心情也愈发的沉重起来。或许人事部很快就要给她发解聘书了吧,那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宁时了? 当未来的某一天,宁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时风,离开了b市,会作何感想呢? 也会像自己现在这样失落和惆怅吗? 为了避免那些人若有似无的目光,洛落一回到座位就趴在了桌子上,脸朝里看着雪白的墙壁,慌乱的心才算渐渐安稳了下来。反正也快失业了,不如就享受着这最后的宁静吧。 宁时并不知道外界已经因为这一点点的小插曲发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只是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室里,听着面前几人滔滔不绝的工作汇报。 桌子上的文件早在昨天就已经堆积如山,都是在等着他批复的文件。可是他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袋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她拄着手臂,巧笑倩兮的对他说:“宁时,你露馅了。” 呵…… 男人倏然自嘲的笑笑,惊得办公室里的其余几人都不寒而栗。 艾达和威廉难得默契的对视一眼,互相从彼此眼中询问着情况。 威廉:先生怎么突然笑了? 艾达:或许是在发怒的边缘。 威廉仔细琢磨下:嗯,怒极反笑。 艾达:这几天咱们都小心些吧。 两个人正暗中交流着,宁时却已经站起身,整理了下手腕上精致的袖扣,淡淡说道:“走吧。” 两人再次相视,先生要去哪里? 威廉:你问问。 艾达:你怎么不问? 最后还是威廉无奈败下阵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宁时淡淡的眸光扫过几人,勾唇一笑,“秘书办。” 因为是临时起意,便没来得及通知秘书办做提前的迎接准备。当看到几乎是很难见到的先生本尊出现在89楼时,所有人都十分的错愕与震惊。 “先生竟然来视察了耶!” “先生好有型哦!” “先生看起来好严肃,但真的好ma 哦!” “……” 莉莉最先反应过来,躲在办公室里迅速的补了妆,然后才施施然出去迎接,紧随其后的便是安惟,但是她向来低调务实,出来迎接也不过是工作任务罢了,反倒是莉莉表现得更为卖力抢眼,为了引起先生的注意,她不时插嘴讲解秘书办的工作状况。 男人的面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艾达和威廉紧随其后,不肯多说半句话,自然也不会阻止其他有心人的毛遂自荐。在他们看来,先生今天的脾气说不出的古怪,古怪也就意味着「不好」,这种时候他们都更愿意眼观鼻,鼻观心。 在莉莉和安惟的带领下,宁时先后视察了秘书办几个不同的工作工作,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井然有序,全然没有了平日忙乱的景象。大家看起来都在忙碌着,但却偏偏没有了之前喧闹杂乱的氛围。 宁时暗暗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在莉莉打算带他逛到更远的地方去之前,已经率先提步朝洛落所在的角落走去。 老远一看,安惟和莉莉便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人事部还没有下发解聘通知,洛落今天还在正常的上班,而昨天她才刚惹怒了先生,若是再被先生撞见一次,惹了先生的不快,被处置的可就不只是她洛落而已了! “先,先生……”莉莉赶紧跟上,想要靠近,却被威廉抬臂拦了下来。莉莉有些急了,只得磕磕巴巴的说道:“那边还有很多的工作区,不如我带您去看一下?” 然而宁时根本没有理会,径直朝着洛落走去。 很快,在座位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少女便暴露在大家的面前,连一向淡定的艾达都跟着紧绷起来。 身份敏感特殊的职员竟然还在上班时间睡觉,身为秘书办的负责人,她也难辞其咎。 没有人去叫醒她,严格的来说是没有人敢在先生的面前明目张胆的叫醒她。 莉莉气急败坏,安惟则是满脸担忧,其他人则是看热闹的居多,事不关己,便可以高高挂起。 屋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宁时缓步走近,一双深色的眼眸清清冷冷的落在少女身上,没有人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不同寻常的情愫。 睡梦中的洛落依旧是那副懵懂的样子,双眸紧闭,睫毛又长又翘,似乎一睁眼,就会有闪亮的星光绽出。菱唇微微嘟起,一侧的脸蛋被挤压着变了形,但依然不失可爱。 其实他很喜欢看她睡觉时的样子,又乖又巧,温温软软的,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只可惜这里是公司,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不过他倒也不会重罚她,心里暗暗盘算着,正好也可以有个借口把她调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那样他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了。 他抬起手,指尖正要落下敲击两下桌面,谁知少女却突然菱唇微张,呓语着:“宁时……” 此刻她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梦里过得也不快乐,宁时的眉头便也不知不觉的跟着蹙起来。 那一声呓语虽然很轻,却清晰得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众人纷纷变了脸色,时不时偷偷觑向先生的脸色。 从来没有人敢直呼先生的名讳,众人都在猜测着接下来先生会是怎样的勃然大怒。 然而男人却只是沉着一张脸,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上少女的眉心,直到那碍眼的皱眉被揉散开,然后转回头,朝着旁边的女职员低声说了句:“马克笔,给我。” 年轻的女员工当场傻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笔筒里的马克笔拿出来递给了宁时。直到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和先生究竟有了怎样近距离的接触,脸上也随之腾的一下灼热了起来。 男人拧开笔帽,皱着眉在洛落的脸上画了几下,然后才满意的舒展了眉头。 “给。” 脸上已经熟透了的女员工愣愣的接过那支马克笔,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把这支笔收藏供奉起来才好。 宁时转身回走,此刻他已经改变了心意,对着莉莉等人淡淡说道:“她累了,不要叫醒她。” 不久的未来,b市所有人都会知道,洛落是他宁时唯一的肯放在心尖上的人。 …… 洛落醒来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临近下班,大家都在给自己一天的工作收尾,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脑袋还处于挂机的状态。 身边的人发现她醒了,惊异着目光看过来,很快这样的目光也越来越多,那种怪异的感觉也随之越来越明显。 洛落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请问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完她昂首望向四周,这句话也同样是在影射她们! 太过分了!之前议论她时还知道收敛一点,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连藏都不藏了,半点儿都不顾及她的感受! 想到这里,她不禁翻了个白眼,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迎面碰上了莉莉,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也懒得理会。 反正就要被开除了,她也不必装模作样了。 进了洗手间,洛落立时被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画着的大笑脸给吓了一跳!合着她脸上还真的有东西!也怪不得别人那么看她了! 她怒气冲冲的找上了莉莉,想来想去她得罪过的人也就莉莉一个,所以一定是她干的!再不济也是她找人干的! 反正都要卷铺盖走人了,她也断然不会再忍让了! 洛落指着自己的脸,“是不是你干的?不觉得很幼稚吗?我都要走了还这样羞辱我!还有那天晚上停电,你说是不是你?” 莉莉目光有些闪躲:“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可没有!你别以为有先生护着就可以含血喷人!” 洛落语塞,有先生护着?她狐疑:“你这话什么意思?” …… 回家的路上洛落仍有些不敢相信,宁时竟然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接近她,虽然只是给她脸上画了画,但却也成功的让那些不好的流言被戳破。 街道上人来人往,擦身而过的瞬间,洛落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住。下一秒,她回过头追了上去。 刚刚那个人好像是小齐。 她追出去很远,那个人影却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猝不及防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洛落回头,意外的对上了阿历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 “怎么了?” 洛落摇摇头,她很确定她刚刚撞见的人就是小齐。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阿历笑笑,“我来接你下班。” “那我们走吧。” 角落里一个黑色风衣的短发女人悄声隐去。 又是一夜过去,洛落再一次成为了整个时风集团的风云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被众星捧月一般,无论级别高低,见到她也都会亲切的打一声招呼,甚至很多人她根本素未蒙面。 她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色的小礼物,都是秘书办从前的同事送的,她受宠若惊,一一的向她们道了谢。 待到安静的时候,她随手拿起一个小礼盒,上面署名莉莉两个字,洛落既意外又感慨,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才更妥当。 很快,人事部的调令来了,把她调去了90楼,不过可惜的是,她依旧没能见到宁时,听说是南部的一个开发案出了问题,昨天他便带着威廉和艾达连夜过去处理。 下班后,洛落接受了安惟的邀请,两个人选了一家海鲜馆就餐。安惟没吃几口,便掏出一根烟来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洛落不禁有些意外,直愣愣的看着她。 “要来一根吗?” 洛落犹豫了下,点点头。 记得她第一次吸烟时,是在医院里,她刚刚确定自己对宁时的心意,因为对方的无视和冷漠觉得伤心又难过。 她接过安惟递过来的烟,看了又看,最后放在嘴边点燃,然后重重的吸了一口,依然是被呛了一下。 她小声的咳起来,安惟却吃吃笑道:“先生要是知道我让你吸烟的话,估计会气得开除我吧。” 洛落愣了下,慢慢的垂下眸,看着指尖的火星。 “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开心。”安惟笃定的说道。 洛落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摇摇头。 “怎么?不想说?” 洛落再次摇头,“是不能说。” 安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碾灭了手里的烟,忽然说道:“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原来安惟曾经也是一个显赫家族的长女,只是家族没落,最后被迫联姻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是一个既俗套又悲伤的故事,她苦心在国外求学,遇到自己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伴侣,却又碍于家族荣宠不得不选择分道扬镳。然而嫁入另一座豪门也只是彻底进入了另一座金丝牢笼,丈夫的无数次出轨和让人筋疲力竭的家族内斗让安惟一度陷入疲乏与无助之中。 “那你现在的处境依然是这样吗?”洛落心疼的问着。 安惟微微摇头,笑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一句话吗?女孩子就要爱惜自己的羽毛。想爱别人,要先学会爱自己。如果我没有进入时风,并且坐上今天这个位置的话,很可能我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我。一个更好的我和一个曾经颓败的我,你懂吗?” 洛落似懂非懂。 “记住姐姐给你的忠告,永远不要做攀附于男人的菟丝花,要时刻做一个最好的你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部的开发案开始变得愈发棘手起来。连日的暴雨,开发施工区域接二连三的发生山体滑坡现象,导致周边地带一些农户和钢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甚至出了人命。 尽管协商赔偿已经在筹划当中,但一篇极具煽动性和攻击性的文章的发表却悄无声息的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文章死死紧紧咬住嘉兴集团的过失和责任不放,使得其很快就成为了众矢之的,而嘉兴集团正是隶属于时风集团的子集团之一。 山雨欲来风满楼,事情在发酵中扩大,再扩大中又发酵,时风集团被好事者抽丝剥茧的盘露出来,恶劣的影响随之全面升级。 时风集团的敏感之处在于它的知名度不高,但是却横跨于各个维度的产业,并且其旗下的子集团几乎都算得上是行业龙头。 原本这些并没什么,但是经过这些报道文章的刻意捏造和恶意揣测,就变成了以势压人的无良商家。而一向知之甚少的民众们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不觉中,时风集团已经像蛛丝一般渗透了整个c国。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感到可怕的认知! 于是民众们开始纷纷议论,有甚者更是公然反对起来,要求当局制裁时风集团。 集团内部经过了几天几夜的研讨商议,最终决定要在b市澳新广场上召开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以消弭公众对集团的误解。 往往这样直指心脏的危机时刻,便是秘书办最为忙碌的时期。因为艾达和威廉都不在,秘书办由博雅主持。 接到发布会外派的任务洛落还是很意外的,再看到合作部门的负责人时则更是意外。莫薇薇依旧是以往职业丽人的装扮,在见到她时微微一笑,伸出纤手,“你好,我是运营部的莫薇薇。” 洛落干笑两下,“你好,秘书办洛落。” 莫薇薇别有深意的打量她一眼,依旧得体娴雅,“久仰大名。” 洛落愣了下,随即回应道:“我也是。” 作为少有的半露天广场,澳新广场也算是在b市极负盛名,不只是因为它新颖的设计,更是因为它初建时便被赋予了极高的商业价值。 新闻发布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摩天大楼之下人来人往,有不少好事的民众被隔绝在外围聚集观看,无数的闪光灯此起彼伏照亮这里。不出意外的话,发布会一经结束,国内外的民众都会对时风集团拥有一个全新的认识,甚至是膜拜性的认识!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在某个不经意的角落里有一道纤细的黑影匆匆闪过,很快,那道黑影便出现在摩天大楼的楼顶,狂风吹得她黑色的风衣猎猎作响,她摘下墨镜,一直掩藏着的面容便清晰的暴露出来。 楼顶的一角无人机探头闪烁着红光,悄无声息的拍下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女人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天台边缘,扶手上用绳子绑着一架名贵的白色钢琴。 只要绳子微微松动,钢琴便会如飘零的落叶般笔直而下。 女人微微勾起了唇角,手中冰冷的刀刃也在日光下泛起幽幽的寒光。 “快跑啊,有高空坠物!”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立刻引发了一场混乱,人们甚至都还没有摸清楚高空坠物的地点与方向,就已经惊慌失措的离散跑去。洛落被夹杂在人群中,也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听见身后一声的一声哀嚎。 是莫薇薇的叫声! 她下意识的回头,正好看到莫薇薇跌坐在地上。她无暇顾及其他,快速逆流而上,跑回去将莫薇薇扶起来。 两个人才刚刚站起身,人群中再次爆发惊悚的呼声,洛落随着那些惊叫声抬头,就看到一架白色的钢琴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宛如闪电般劈头坠下。 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手上也仅仅来得及将莫薇薇整个人推出去。 钢琴落地的瞬间毫无意外的爆发出巨大的响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捂住眼睛不敢再看,大地也为之震动,卷起的灰尘和碎片飞向四周,力道大的甚至击碎了广场大厦边缘处的玻璃。 这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就这样以一场让人猝不及防的意外而告终,然而当人们再睁开眼时,却赫然的发现一个新的感人画面,以至于未来的两周,无论是媒体还是民间都在诉说着这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这仅仅是一个男人在危机时刻不顾一切救下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故事,但是如果放大男人的身份,则很容易变成无数男人女人心目中的佳话,传之不衰。 面容冷峻的男人紧紧将少女护在怀里,右手的手臂处鲜血淋漓,满身的尘土却也压不下男人矜贵的气质和清隽的容貌,无论何时,无论身处于何种境地,他都能轻易的撮取所有人的目光,成为这世间独一无二迷人心窍的焦点。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洛落埋首在男人怀里,甚至还能感受到男人身上微微的颤抖。 少女呆呆的仰起头,望着逆光中男人的侧脸,犹自惊魂未定,“宁时……” 她轻声叫出他的名字,像是在做梦一般。 男人的脸上冷得几乎可以结出冰碴儿,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他抿了抿唇,幽暗冷厉的双眸望向高空,高得不真切的大厦楼顶此刻早已经空无一人。 警察很快到达了现场,宁时将受到惊吓的洛落交给威廉,脱下了带血的西装,在这一片废墟里,第一次公开出席了时风集团的发布会。 “我是时风集团的创始人兼总裁宁时……” …… 市中心的别墅区算是b市历史文明的象征之一,这里绝大部分都为公产,有些作为博物馆参加展览,有些则改造成特殊的餐厅和学校。仅有那么一栋隐藏在这其中,不为人所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神秘的所在。 白公馆,曾经是上百年前十分兴旺的名门望族之一,后来因为战争远走海外,而这栋别墅便也就在那时被遗弃在这里,最后几番辗转落在宁时的手上。 检查完伤口后,宁礼十分聪明的带着医护人员退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洛落和宁时两人,她担心的看着他,委屈的说着:“还好。” “嗯?”宁时投去询问的眼神。 洛落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还好,你是男主角,不然你就被砸死了。”她说着,泪腺终于失去了控制,眼里稀里哗啦的掉下来。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心疼的看着他小臂上那么长那么恐怖的伤口,而他则是心疼的看着她悲伤的小脸,粗砺的手指为她拭去眼泪。 他想说,从他去异世寻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但无论是谁,无论生死,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夜渐渐的深了,在洛落走近时,宁时不动声色的按下了暂停键,并且快速的合上了电脑。 洛落看他这副堪称为鬼祟的样子,不禁狐疑道:“在看什么?” 宁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性感的喉结滚了滚,答非所问,“我该洗澡了。” 受伤的人可以洗澡吗? 洛落想了想,以宁时的习惯,不洗澡这件事似乎也不太可能实现。 那么她就负责小心一点好了,只要伤口不碰到水,还是可以操作的。 一阵忙里忙外,洛落终于放好了洗澡水,她很害羞,解开了腰带以后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帮宁时宽衣,最后更是难为情的躲出了浴室。 宁时觉得有些好笑,他都伤成这样了,本来也没打算对她做点什么。 浴室里是内嵌的圆形浴缸,水温被控制得刚刚好。宁时坐进去时洛落还谨慎的趴在门口偷听,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加了一句:“要小心哦,伤口千万不可以碰水的哦!” 宁时不禁失笑,却又一本正经的说着:“如果实在放心不下,你可以进来。” 浴室外面立即安静了下来。 他的女孩还真是胆子小呢。 正这样想着,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却很快被人接起。 不会是他的,因为他的手机没有铃声,只有震动。 宁时危险的眯起双眼,果然,下一秒外面传来了少女娇嫩的声音:“喂,阿历呀?怎么了?” “我看了今天的新闻,你还好吗?” 少女背对着浴室的门,谈起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仍然心有余悸,“还好吧,只是他不怎么好。” 电话里传来了一阵阵沉默。 “阿历?”洛落试探着叫他的名字,“你怎么了?” 电话那边终于又开了口,似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没什么,那你现在在哪里?医院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浴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高大的阴影轻易的笼罩住面前纤瘦的女孩儿。 洛落终于有所察觉的回头,出乎意料的正对上男人蓄满风暴的双眼。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男人的上半身裸露着,仅仅在腰部围了一条浴巾,紧实的肌肉和白嫩的皮肤在她眼前形成了激烈的碰撞感,以至于让她轻易的就忽略了男人阴沉的脸色。 宁时的脸色确实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而事实上因为在沐浴,男人锋利的下颌处也隐约有水滴凝聚,在灯光下若有似无的闪烁着,让人怎么都忽略不得。 洛落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就连耳边阿历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了,她听不清电话那边在说些什么,却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她的声音只有一个字节。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怎么出来了。 然而却也只是这短短的一个字节的时间里,男人已经长臂一捞,将她困在怀里,随即霸道又激烈的吻便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这个吻来得过于突兀,以至于洛落的脑袋是懵的,身体也是懵的,只来得及轻声嘤咛一声,以示回应。无辜的手机就在她掌中滑落,惨烈的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连一丝多余的声音也未发出。 屏幕依旧是亮着的,上面也依旧显示着通话中的界面,而那一声微弱的嘤咛也因这一室的寂静被尽数收入手机的声筒之中。 时间仿若是静止了几秒,却又在悄无声息之中缓缓的流逝着。洛落的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旋转,直到她的重心缺失,双脚腾空而起时才恍然恢复一丁点儿的神智。 她不禁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攀住男人颀长的脖颈儿,在看到白色的纱布时却又莫名紧张起来,“你的手!” 印象里那道蜿蜒如沟壑般的伤口横亘在宁时的一整个小手臂上,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伤口。 “快放我下来。”刚刚缝合的伤口如果因为她开裂了,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没有人知道她看着那道伤口时的心情,当医生一针一针的扎入伤口附近的皮肤,随后又带着细线从另一处皮肤穿出时,有很多很多的血流出来,那些血就像是滴在了她的心里,那些针就像是也扎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的脸色惨白,被他抱着的身体也不禁微微挣扎起来。 伤口隐隐的疼着,男人不禁皱起了眉,低声呵斥了一句:“别动。” 洛落立即又不敢再动了。 男人直接抱着她走进了里间,最后轻轻的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少女凌乱的长发铺散开,像是一根根柔软的黑色蛛丝,蜷曲缠绕,缠绕住他的身心,让他此生都不得自由。 他早就被她彻底捆住了,期限是永久。 他低垂着双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而那道目光犀利又灼热,迫得人不敢直视。 洛落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局促的想要起身,男人却在这时突然欺身上来,轻易的就将她困在了眼前的方寸之地。 如果是她困住了自己,那么过了今夜,她也将永远属于他。 少女的手就抵在他赤裸的胸膛前,又娇又软,他将她的手腕扣在她的耳侧,粗粝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道鲜红的印记,此刻也越发的艳红起来。 那是属于他的印记。 她只属于他,他也只属于她。 是谁说过,想要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你,只要看他的眼睛即可。他爱你,他的双眼会闪闪发亮,他不爱你,他的眼睛就不会有丝毫的波动。 而此刻,洛落发现宁时看着她的双眼温柔又专注,里面满满的映着她的影子。 这也是他依旧爱她的证明吧。 她心里不禁有些小得意,很想就像上次一样笑着说:宁时,你又露馅了! 可是她不敢,她怕又会莫名的触到他的逆鳞,她便也因此极力拘着想要弯起的嘴角,直到零星的水珠从男人垂落的发丝上掉落下来,直直的落在洛落的耳侧,她的眼睫便也跟着那滴水珠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垂眸,最后飘忽的目光只能落在男人下巴处微微青色的细小胡茬上。 时间再次凝固,空荡的房间滋生出无限的暧昧和旖旎。 “你干嘛……”她咬着唇,男人的薄唇近在咫尺。 男人看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低低的,像是浸淫在陈年佳酿之中,“明知故问。” 他的话太过直白,直白得洛落连呼吸都跟着一滞,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感觉自己好像热得不行,几近罢工的大脑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可是你的手……” “所以才告诉你不要乱动……”他的嘴角也溢着轻柔的笑意,“因为,我会疼。” 脑袋里连最后一根弦也彻底被崩断,男人轻易的吻了下来,肆无忌惮又充满柔情,从她的眉心到鼻尖再到耳垂,一下一下,带着他素有的冰凉体温,浅尝辄止,却又缱绻缠绵。那些被他吻过的地方也都因为那微凉的触感而颤栗,转而又变得灼热,又痒又痛,酥酥麻麻,难以忍耐。 “宁时……”她屏住呼吸,低声唤着男人的名字。 从始至终她都不敢再动,理智与欲望交织缠绕,时而清醒,时而迷离。最无可依附的时候她也只能紧紧的揪住床单,咬紧了牙关,看着头顶高高的天花板,美丽耀眼的灯光之上依旧是宁时喜欢的繁复纹路,她也似乎彻底来到了属于宁时的世界,复杂,高贵,遥不可及。 手机铃声在浴室的门口响了一遍又一遍,男人额头的汗水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但具体又不知道多久。她只知道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萦绕着属于男人的气息,她一直游荡又不确定的心此刻似乎也彻底的在这栋房子里,在这个若即若离的男人身下扎了根,生了枝叶,繁茂壮大…… 那池原本为宁时准备的洗澡水因为被设定了恒温状态,到此刻也还是温热的。洛落被宁时抱着坐进了浴缸里,缓了好一会儿身体的疼痛才算慢慢退去。她的脸依然潮红,微微垂着眸将目光撇到一边。 男人轻轻亲吻了她被水汽浸湿的额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还疼吗?” 洛落这才委屈的抬眸看向他,似乎是想要控诉,最后却又作罢,然后摇摇头,看向别处。 宁时无奈的叹息一声,将她纳入怀里,撩着温水一下一下淋湿她纤巧的肩头。而少女也极是乖巧的待在他怀里,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说着:“宁时,你娶我吧。” 男人终于忍不住勾起唇角,“好。” 洛落坚持着给宁时重新包扎了伤口才肯入睡,夜色沉沉,宁时看着身边娇软静谧的睡颜,心头某一处似乎也变得柔软起来。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菱唇,一下又一下,不带有任何的欲望,却又像是永远都得不到满足一般。 他真的是爱极了她,这一辈子他都没有这样深爱过一个人。 当窗边的白纱第N次被吹起时,他才悄然起身,走过去关了窗,将空调调在了他认为更适宜的温度,然后走了出去。路过浴室时,他无意中踩到了什么,拾起来才发现是那个曾经让他无比厌烦的手机。 他在一片漆黑中点开了屏幕,不用猜轻易就能破解的手机密码。“阿历……”他冷嗤一声,然后清空了来电记录。 他知道这样做很幼稚,但为了喜欢的女人耍点小心机,又有何妨呢? 宁时将手机调成了静音,随手放在了一边,然后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 门外威廉和宁礼早已等候多时,见宁时走出来,齐齐微微鞠躬说道:“先生。” “嗯。”宁时点点头,算是简单的回应。 几个人跟随着宁时来到书房,宁礼身后的凑明成打开手中的平板电脑恭敬的放在宁时的眼前,上面播放着的正是白日里发布会现场无人机和监控录像拍到的画面。 宁时凝眸看了一瞬,其实刚刚这份视频就已经传到了他的私人电脑上,只是因为洛落在身边,所以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看。 而此刻凑明成按下了暂停键,画面立即停止在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摘下墨镜的一瞬。他皱着眉,不禁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人的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在洛落的身边曾经待过一段时间,而且就活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威廉觑了眼自家先生的脸色,适时的汇报道:“这个人原名楚月,资料显示出生于南城,最早的记录是在南城郊区的一家孤儿院,曾经化名齐芮在桁檀宫服侍过钟落落小姐一段时间,后来宁凡串通沈家的事情败露,她的底细才跟着被牵扯出来,只可惜后来被她逃了,刑河齐家也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男人的眼眸沉了沉,冷声道:“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宁礼干咳了一声,上前半步,苍老的语调就像他本人一样刻板有礼,“我曾经亲自去南城和刑河两地查过,南城那家孤儿院在十二年前突发一场大火,无人生还,而楚月本人也在死亡名单上。至于刑河齐家家世清白,且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如果真有异心,我们的人也会极早察觉,不可能隐藏得如此完美。” “所以,你的意思是,齐家的人并不是早有预谋的消失。” 宁礼点点头,声音沉重,“对,极有可能是被集体挟持,甚至是,”他顿了顿,“死亡。” 书房里一瞬间极度凝重。 整个齐家在一夜之间被集体挟持甚至遇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隐藏在暗处的对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强大,甚至是还处在某些未知的势力当中。 而如今以宁时的能力,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一点的人究竟是谁,恐怕连他自己都想不到,更查不到。 这是何等的被动与不利!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想起那个神秘人苍老的声音,远如洪钟:“你将失去世界之主的资格……会逐渐褪去光环,变得平庸,到那时危机也会随之而来。” “楚月……”他危险的眯起双眼看着窗外黯然的星空,你究竟是谁呢?潜伏而来又有什么目的? 暗夜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虚空中伸展蔓延。 …… 洛落整个人像是生病了一样,意识沉沉的昏睡了很久。屋子里遮光窗帘挡得紧实,窗外的半点儿阳光都透不进来,直到洛落彻底睁开眼,眼前也依旧是一片黑沉。 她光着脚摸索着下了床,将窗帘拉开了一个小缝隙,立即有刺眼的光射进来,洛落不禁眯了眯眼,很是适应了一会儿,才彻底将窗帘拉开。 窗外骄阳普照,温风徐徐,暖烘烘的吹在脸上,使人惬意。即便是市中心,别墅区也依然安静,远远的可以看到围墙外有过往的行人走过。她站在窗边看了会儿,感觉都是她喜欢的风景。 身后的房门外隐约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她想到了宁时,脸上微微热了起来。 房间的隔音很好,以至于她并没有听得几分真切,只是快步走到门边拧动把手,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起来,一声一声像是悦耳的银铃,传入耳中。 “没想到会在时哥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这样的事情,昨天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们全家都被吓了一跳呢。” 竟然是凑曼卉。 洛落险些无力的滑倒,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此时此刻门已然被打开了一半,她就这样毫无准备的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中,更糟糕的是她的身上还穿着属于男人的白色衬衫,宽大的下摆遮在光裸的双腿上,让人更加觉得难堪。 “还好。”男人看向洛落,声音淡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在看见少女光裸着地的双脚时,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反倒是凑曼卉更诧异些,目光在男人与女人之间徘徊不定。 怪不得……他会这么着急的解除两人的婚约。 当早晨她听到家人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就像是被判了死刑,曾经所有吹捧她的人都换上了一副怜悯的表情看她,她向来心高气傲,如何接受得了呢? 所以她会主动跟着爷爷来这里看望宁时,更刻意单独留下陪宁时闲聊说话,却意外的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黯淡,心中既不甘又嫉恨,明明离那个位置已经很近了,却还是就这样轻易的被人夺走。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她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用家族的未来做赌注!他是c国权利与金钱的核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说不可以在那个女人身上动歪心思,她便不敢动,他说解除婚约,她和她的家族也只能感恩戴德的答应和配合,甚至还要满面笑容的前来探望他的病情,就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为了打破凑家将被遗弃的可笑流言…… 而她此刻也只能作为一个不相干的旁观者,看着那个女人衣衫不整的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看着一向冰冷得不近人情的宁时放下手中的一切,起身殷切的迎上前去。 原来他对那个叫洛落的女人,真的与别人不同。 洛落无措的站在原地,眼看着男人颀长的身形轻易的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中,他比她高出许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时也莫名的给了她更多的压力。 而此时此刻,她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关心她的样子,这种时候往往最深情也最迷人,试想一下,一个呼风唤雨冰冷无情的男人,唯独只对一个人好,而恰好那个人就是自己,这是何等的幸运与怜惜,足以让任何一个憧憬爱情的女孩子疯狂沦陷。 只是他在面对凑曼卉或者其他女人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她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幼稚又可笑。 “怎么,吵醒你了?”宁时能敏锐的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柔声问着,生怕会惊到了她。 他抬起手想要帮她整理一下略微有些凌乱的额发,却被对方无情的躲开。他的手僵硬的顿在半空,眸光倏然冷沉。 气氛急转直下,旁观的凑曼卉能感觉到,离得最近的洛落自然也能感觉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自觉的想要躲开,她只知道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在他面前,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难过的情绪,几乎紧绷得不能呼吸。 从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对,对不起。”她顿了顿,连保持平常的语气都变得艰难,“我去一下洗手间。” 对,要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在她彻底想清楚一切之前,她没有勇气再面对宁时和他美丽的未婚妻。 她几乎是逃着离开的,掠过宁时身边,甚至还能感觉到自他周围散发的森森冷气。 他在生气。 但是她没办法再顾及这些。 她逃得匆忙,专注,以至于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边的凑曼卉眼中快速闪过的一丝阴冷。 她只是听见凑曼卉清甜的声音:“时哥,其实我昨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在大门口就被宁管家给拦住了。” 没有人回应,但凑曼卉却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谁能想到一个管家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呢,哎,想想还是我爸爸说的对,对待底下伺候的人呀,就要恩威并施,时哥你就是对他们太纵容了,有些人才会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洛落的身形猛然一顿,凑曼卉再次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过再怎么一时受宠,丑小鸭也还是丑小鸭,怎么都变不成真天鹅的对吗。”说着她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一副无奈的样子。 洛落胸口窝着一口气,快速的反锁了洗手间的门,打开水龙头捧起一大把清水泼在脸上,这才感觉冷静了一些,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女脸色一片惨白,看起来有些憔悴的样子,她清楚自己相貌平平,算不上憨态可掬,更够不上楚楚可怜,顶多算是长相清秀,自然不如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凑曼卉,更不如天女下凡的钟落落。 所以她自卑,她怀疑,她一次又一次的放下自己的尊严,降低自己的底线去接近,去触碰。 她一直坚信宁时的心里有她,可是她现在却迷茫了。 如果宁时真的爱过自己,那他到底爱自己什么呢? 而她现在的存在又算什么呢? 情人吗?还是第三者? 她不禁扪心自问,自己难道真的愿意放弃最后的底线,去做宁时的情人吗? 很快,她的心中有了答案。 洛落打开门走出浴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她低垂着眼眸,即便此刻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宁时犀利冷沉的目光笔直射过来,如芒在背的感觉。 但现在她却反而坦然了许多,或许是想通了一件事后,人的心情就自然会变得豁达,阿历说的对,这一次她心爱的气球也飞走了,但是她却不会再哭了,这或许就是成长吧。 有些事情努力了就好,至于结果,已经不再重要。 她会离开,把昨夜当作自己最美好的回忆收藏起来,然后寻找一个平静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 洛落现在要做的就是堂堂正正的走出去,离开,这是她最后残存的一丝尊严。 凑曼卉此刻已经走到宁时身边,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此刻的古怪气氛,只是嫣然一笑:“时哥,爷爷后天的六十大寿,你会到吧?” 洛落抬手将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然后决然转身。 “你去哪儿?”身后男人冰冷的开口。 洛落的身形顿了顿,“回家。” 回家? 宁时的胸口处堵住一口气,他在这里,她却还有别的家? “洛落。”男人的喉结微动,声音冷如冰锋,“今天你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彻底完了。” 我们就彻底完了! 像是触碰了某种禁忌一般,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搭建起来的坚强在这一句话落地的刹那间崩塌,明明她刚刚已经做好了决定,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洛落死死的咬着唇,脸色一片颓败。 “我不走,难道留下来看你享齐人之福吗?”她的声音轻轻的,就像一片飘零的羽毛。 男人眼神倏然一厉,疾步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我,没,有!” 洛落转回头,强撑着冷笑一声,“没有吗?未婚妻和情人共处一室,不是齐人之福是什么?”她想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偏激的对一个人说这么难听的话,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宁时的唇角紧紧抿起,额头上爆出几根青筋,“住口!” 洛落被他这一声低吼彻底吓到了,清泠泠的眼睛里似乎也浮上了一层迷蒙的水汽,“对不起……”或许她真的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委屈的情绪一旦爆发,就会变成不可控制的潮水,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泪一颗一颗的滚下来,变成一串,挂在她的脸上。 没有什么是比在情敌面前掉眼泪更丢脸的事了,她胡乱抹了把脸,转身要跑,却突然被身后的男人扣住手腕。 他的手劲很大,几乎是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被他霸道的拽进了怀里。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似乎也被气得不清,沉着一张脸,她挣扎,他索性便将她按在墙上。 男人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声音冷硬:“曼卉,你先出去,告诉凑老,他的寿诞,”他咬咬牙,“我会到。” 凑曼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几不可闻的轻嗤一声,才回应道:“好。”然后她拿起手包,悠哉而去,临走时甚至还傲慢又轻蔑的瞥了在宁时怀里的洛落一眼。 “绣花枕头……”出了门,凑曼卉才忍不住讥讽一声。 屋子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无声的对峙。洛落不肯抬头看他,眼泪将落不落的样子,显得幼小又无辜。 男人困着她的手臂稍稍松了些,喉结滚了几滚,淡淡道:“她走了,你满意了?” 洛落咬着唇,避开男人要给她擦眼泪的手,“我才没有。” “还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原来也会吃醋呀。”宁时的眸光专注的落在她身上,声音低低的,似乎有几分诱哄的意味。 洛落自己抬手胡乱的擦了下眼泪,鼻头红红的,“我有什么可吃醋的,我又不是你未婚妻。” “你放心,她也不是。” 洛落愣住,抬头不敢置信的看他。 男人的俊脸微微的凑近,长臂一伸,从她身后的架子上拿到了洛落的手机,简单的按了几下,然后塞给洛落。 “自己看。” 洛落还没搞清楚状况,茫然的看着手机,上面是早间的头条新闻,宁凑两家解除婚约联合声明。 洛落恍然,顿时头顶上的乌云都跟着散去,一瞬间万里放晴。她张张嘴巴,到底没发出声音,因为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难为情的低了头。 “这回还生气吗?” 洛落摇摇头,声如蚊蝇,“对不起,刚刚……”她脸上也跟着滚烫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享齐人之福?”宁时挑挑眉毛。 洛落干巴巴的闭了嘴,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良久,她闷闷的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我控制不住,以前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男人抬手捋顺她的长发,目光意味深长,“洛落,你终于也知道患得患失的感觉了。” 洛落脸上写满了茫然。 他低眸轻轻的吻上她,浅尝辄止,炙热又暧昧的呼吸将她包围,“真好。”他的食指点了点她的胸口,“你这里终于完全属于我了。” 他开始轻轻的啮咬她的嘴唇,下巴,耳垂,洛落有些吃痛,推拒他,“你属狗的吧?!”总是喜欢咬人。 男人被骂了唇角还依然勾着浓浓的笑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我饿了。” “是吗?”洛落信以为真,弱弱的说道:“其实我也饿了。” 男人越发的靠近,“哦?你想吃什么?” 洛落十分认真的想了想,“吃面吧,还有冰淇淋。” “好。”男人的手开始不安分的盘桓向下。 洛落终于后知后觉,惊呼一声,“不要!快点放开我!” 男人猛然将她按在怀里,低沉的声音也充满了暧昧与诱惑,“你先喂饱我,我再喂饱你。” 男人就像是一只永远不知餍足的野兽,一次又一次的占有着她,而她却也只能被动的配合。 “喜欢吗?”情到浓时,他问她。 她闭着眼睛仔细感受了下,实话实说,“疼。”但是明显没有昨天疼了。 男人不禁有些挫败,捏了捏她的腰,眸色深深,“乖,放松些,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事。” 洛落默默的想着,是呀,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从一个少女蜕变为女人,而她喜欢的男人此刻就和她在一起,以一种极度亲密的方式拥有着彼此。 上帝的创造竟然是如此奇妙! 他轻轻咬她一口,含糊不清的说着,“专心点。” “哦。”洛落傻乎乎的应着,抬起两截藕臂顽皮的攀住宁时的脖颈儿,然后试探着吻上他略显凉薄的嘴唇。 这是一个青涩又笨拙的吻,唇瓣紧贴在一起,她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出乎意料的,她清晰的感觉到男人倏然收紧的肌肉和骨骼,下一秒,便是风雨交加的冲动与侵袭。 只是此刻外面晴空正好,而室内一片旖旎芬芳。 …… 即便是受了伤,宁时的工作依然繁忙。洛落也在隔天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工作岗位。 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所有人见到她都充满了敬畏和殷勤,她的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各个名贵不凡,洛落也从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后来已经的麻木叹息。 领导也不再分派正经的工作任务给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也就是给宁时送送午饭和咖啡。 她偷瞄两眼正在专心工作的宁时,男人终于忍不住抬眸,“过来。” 洛落立即眼巴巴的凑到跟前去,宁时长臂一伸,洛落便被拉坐在他的腿上。 他宠溺的亲亲她的额头,“怎么?很无聊吗?” “宁时,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嗯。”男人淡淡应着。 “办公室的人际关系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男人静静看了她两秒,眸色有些冷,“有人欺负你吗?” 洛落赶紧摇头,“不是的,只是大家都对我太客气了,客气得我有点……”她仔细寻找着措辞,“害怕。”说完她眼巴巴的望着他,“你说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办呀?” 宁时静默了半晌,终于执起她的揉夷把玩着,“很简单,习惯就好。” 洛落诧异,“那怎么行?” 宁时勾勾唇角,“和我在一起就是这样的,恐惧你的人自然会对你敬而远之,刻意接近你的人也不见得会有几分真心,”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其实她们多半都只是想要利用你而已。” “所以你要学会如何去应对那些虚伪的面容,更要学会分辨身边每个人究竟想要在你身上得到什么。” 年少的时候他不懂这些,也因此经历了许多背叛与失望,后来他越是体会得深了,懂得多了,就变得越发的孤独。他开始喝酒,开始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作画,画下了数不清的印象里丑恶的嘴脸。 直到他遇到了如一张白纸般的洛落。 洛落沉默了下,目光充满怜惜,“那你一定感觉很累吧?” 宁时不语,目光幽深黯淡。 洛落心疼的抱住他,娇娇软软的说着:“没关系的宁时,以后有我陪着你呢。” 男人的呼吸一滞,良久才不由得会心一笑,“你不怕?” 洛落有些茫然,“怕什么?” 他怕她最后会变得和他一样孤独,一样寒冷,一样深不可测和铁石心肠。他更怕他们到最后会在权利与金钱的浸淫下算计彼此,夫妻离心。 他早已经习惯了背叛与孤独,只是他的洛落又单纯又脆弱,只凭着一腔孤勇与热血,就这样闯进了他早已经被禁锢得密不可封的世界。 他倏然将她拥入怀中,双臂紧了又紧,声音低沉又坚定,“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害怕。” 这世间可诛他心者,唯洛落一人。而他,心甘情愿。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当爱情失意时,年轻的人很容易就会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满地都是凌乱的酒瓶和烟头,浓重的烟酒味更是呛得人头昏脑胀。 洛落进了门,先是愣了一下,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快速跑到阳台打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吹进来,她才回头扫视一眼,在各个房间里都转了一大圈,最后才在卫生间里发现了阿历。 此刻的阿历完全处在昏睡中,马桶和地上都是已经干涸了的呕吐的污秽物,他坐在旁边,头枕着马桶的边缘,手里还抓着一个已经喝空了大半的酒瓶。 洛落走近他,打量了几眼,然后伸出食指戳戳男人的肩膀,“喂,你醒醒?” 没有任何反应。 洛落赶紧站起身走出去,重新呼吸了几下外面的清新空气后才又折返回来,拉着男人的胳膊企图将他从那一片狼籍中拽出来,可惜她的力气太小,最后也只得放弃。 “怎么喝这么多酒?”她嘟囔着,只能认命的扎起头发,然后忍着刺鼻的异味清理一片污秽的浴室,然后打开花洒,调到适宜的水温,淋在男人的身上。 阿历终于有了反应,身子蠕动了两下,才慢慢睁开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 洛落关掉花洒,蹲在他身前,阿历愣了愣,似乎很意外她的出现。 “怎么?喝酒喝傻了?见到我都不认识了吗?”洛落捂着鼻子和他逗趣。 “没……” 洛落赶紧打断他的话,“打住,先洗个澡吧,你好臭啊!”她的声音有些娇气,虽然充满了嫌弃,但听在阿历的耳朵里依然觉得悦耳动听。 直到洛落走出去关上浴室的门,阿历还是呆愣的,随即就是一股难以言说的忧伤与惆怅涌上心头。 看她那么轻快的样子,这几天在那个男人那里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他慢吞吞的爬起来洗了澡,水温被他调到最低,这样或许可以让他能更清醒些。 再出来时客厅已经焕然一新,厨房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响声,阿历慢吞吞的走过去,然后倚在门边,冰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那道娇小却又轻快的身影。 洛落察觉到身后有人,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阿历赤裸着上半身,腰间也只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身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珠,很有一种美男出浴的感觉。 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十分硬朗完美,只是随处可见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疤,看起来以前在帮派里应该是没少受伤。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到那天宁时从浴室里出来时的样子,也是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明明看起来冰冷的不近人情,在潮湿的水雾气中却偏偏多了那么几分诱惑。 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赶紧转回头去,磕磕巴巴的说着:“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的?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阿历不是很懂,默默思索了一下,“什么意思?” 洛落差点被他气笑了,拍了下脑门儿,“就是你不能什么都不穿就出现在我面前!” 阿历无奈的摇摇头,大惊小怪。 他认命的回房间换了衣服,然后又返回来,拍了下洛落的肩膀,“看看我,这回可以了吗?” 洛落回头上下打量一下阿历,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 阿历微有些不自在,问她:“你看我干什么?” 洛落眯起眼睛,不无郑重的说道:“你这么实在,到底是怎么在黑帮那种地方生存下来的?” 阿历:“……” 从前洛落也经常会在厨房里忙碌,准备两个人的一日三餐,阿历向来是不管的,只是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或者电视,等着吃就可以了。但这次不同,阿历就静静地站在厨房的一角等待。 厨房本来就不大,阿历人高马大的站在这里,立即就显得空间逼仄了很多。 洛落不觉有些奇怪,“你干吗?” 阿历依旧是一副很老实的模样,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洛落颇为意外,上下打量他两眼,不禁笑起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勤快了?” 阿历走近洛落。 “你出去等着吧,面马上好了。”她回过头把挂面下在沸水里。 此刻阿历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只要他张开手臂,就可以轻易的将她纳入怀中。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像是要把她的后脑盯出一个洞来,心里在做着剧烈又艰难的挣扎。 该不该这么做? 这可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脑海里已经接近一片空白,他只有一个念头,要留住她! 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缓缓抬起双臂…… “终于好了!”洛落还依然无知无觉,手指被烫了下,她慌忙捏上耳垂,转回身却正对上男人冰蓝色的双眼。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阿历慌忙缩回手,脸上尽是紧张的神色。 “你怎么了?”洛落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总觉得他很不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不会是生病了吧?”她说着伸出手探探阿历的额头,然后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真的有点热。”她喃喃自语着,然后将阿历推出厨房,“快出去快出去,我给你盛点面赶紧吃了,我给你量一下体温。” 在一起相处这几个月里,她已经习惯了照顾他。在她眼里,阿历也是一个可怜人,从小在贫民窟长大,没有接受过好的教育,没有过过一天好的生活。他偷东西,做坏事,甚至是因为犯罪而入狱,抑或是加入黑帮,那些都不能让她否定他本人的纯善。 他很重诺,为人老实温和,做事也有底线,和那些真正的黑道人物完全不同。 很多时候她甚至在想,如果阿历也能像宁时一样在一个高高在上的家族里长大,是不是也会是一个翩翩贵公子呢? 她从碗柜里拿出两只碗,一只大一只小,先把大的盛满,然后放在了阿历的面前,然后才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直到洛落也在餐桌上坐下来,阿历才拿起叉子,他还不适应使用筷子,因此一直也都是用叉子吃饭,他吃得很香,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最后吓得洛落止不住的对他说:“小心烫。” 直到他全部吃完,甚至是把碗里的汤都喝光,才放下叉子,冰蓝色的眼睛慢慢转向洛落。 洛落小口的咬着面条,闲聊着:“看你的样子,我这两天没在,你一定都没有好好吃饭吧。” 阿历慢慢的收回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你这两天去哪里了?” 洛落笑笑,“回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的,”她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然后笑得更加得意起来,“我把宁时拿下了!” 阿历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胸口处立即不可抑制的酸涩起来,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是真的听到她亲口对他说出来,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说不出的难过,但却又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那你们是在一起了对吗?” 洛落脸上闪过羞涩,仔细想了想,又娇娇柔柔的笑起来,眉眼弯弯,“算是吧,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他订婚了吗?他为了我,已经取消婚约了。” 阿历沉默了下,“所以你不打算和我回R国了是吗?” 洛落顿了顿,然后摇摇头,屋子里涌动着诡异古怪的气氛。 阿历有些焦虑,“你就这么相信他吗?难道你不怕他有一天会抛弃你吗?” “他不会的。” “他能为了你抛弃他的未婚妻,以后就也会因为别人抛弃你!” 洛落依然坚定的摇头,“你不懂阿历,他不会的。他对我真的很好。” 阿历低低的用母语骂了句脏话。 洛落依然不解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历,你怎么了?” “可不可以不要走?”男人倏然怒吼一声,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与强势。 洛落怔愣一瞬。 宁时回到别墅时已经临近深夜,屋子里安静得过分,伺候的仆人端上醒酒茶来,宁礼恭敬的站在一旁,见宁时满脸疲惫的样子,关切的说道:“看先生的样子很累,不如我伺候您回房间休息吧。” 宁时摆摆手,“不了,太晚了,会吵到她。” 宁礼面上立即闪过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先生,洛小姐其实还没有回来。” 正闭目养神的男人倏然睁眼。 “没回来?她去哪儿了?” …… 洛落的手机在餐桌上响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是无人接听,宁时心急如焚,连司机都没有带,直接飙车赶到了她从前和阿历在一起住的地方。 事实上这个地方他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即便没有来过,却依然熟门熟路。 他来到门口,快速的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回应,他有些着急,又狠狠敲了几下,正准备把门踹开,谁知道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来。 “谁呀?大半夜的……”洛落被吵醒,此刻依然十分困倦,见到来人是宁时,顿时又被吓得清醒了许多。 “你……”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没说出来,男人就已经满脸凝重的抓住她左看右看。 “怎,怎么了?”她自然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宁时强势的扣住她的双肩,将她转了一大圈,仔细的查看着。 “没有!”洛落挣脱他,然后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阿历在睡觉。” 宁时见她仍旧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看起来果真没事,心下安定了不少,但脸色却越发的冷沉起来。 他踱步进屋,第一次来这里,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陈设,简陋粗俗,逼仄狭窄,不禁皱起了眉头。 “谁让你回来这里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偷偷跑回来。 洛落跟在他身后,差点被他的不配合给气死,压低着声音重复道:“都说了小点声,阿历他在睡觉呢!” 宁时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转过身回头盯着她,眼眸放出两道幽幽的冷光,冻得人不寒而栗。 “你心疼了?” 洛落被他盯的脊背发凉,下意识的后腿一小步,“没,没有啊。” 宁时趁势发难,靠近一步,“那我为什么不能吵醒他?” 洛落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搅在一起,小声的嘟囔着:“可是他在睡觉啊。” 宁时的目光微冷,唇角紧紧抿着在一起。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是空气中游动的诡异气息反而让人变得更加不安。 洛落咬了咬下唇,然后扑进他怀里连揉带蹭的撒娇,“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宁时低眸看着怀里的一团,脸色终究是缓和了下来,声音却还是冷硬的,“你说呢?” 洛落语塞,其实她知道他在气什么。她闷闷的窝在他怀里解释道:“你不知道,阿历他发烧了,我不在的这两天他都没有好好吃饭,本来我回来就是想把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他,谁知道会这样呢。” 男人定定的注视着她,眸色深深,里面涌动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涩然,却还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清冷味道:“洛落。”他淡淡的念出她的名字,“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落被他脸上的严厉吓到,也不由得跟着肃然起敬。 “我,我们是朋友啊,在找到你之前,他帮助过我很多。” “那你和我呢?” 洛落愣住,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我们,自然就是……”爱人这两个字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只能支支吾吾的。 宁时静默了几秒,“我懂了。”他轻轻的推开她,“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男人就这样从她身边掠过,一切都发生得突然又意外。洛落感觉到了不对劲,却偏偏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而此刻男人已经快步走出了门。 “宁时!”她低声却又急切的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却没有回头。洛落来不及思考更多,匆忙的追了出去。在男人进入电梯之前,已经将他从身后抱住。 宁时的脊背僵直着一动不动,“松手。” “不,我一松手你肯定就走了。”洛落耍着无赖。 男人无奈的闭眼,似乎还在梳理着脑中纷乱的情绪。 “当初要不是阿历,我根本就来不了c国,现在他生病了,一个人很孤独,我只想照顾他好起来,这有错吗?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难道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了吗?” “洛落,你还是不懂。”宁时的声音无奈又苍凉,听得洛落也觉得从脚跟到脊背都觉得发凉。 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宁时生气的原因。 她有些气馁,愤愤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能懂呢?有本事你说出来看看呀,说不定我就懂了呢!” 宁时强行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来,双眸死死的注视着她,视线交错间,洛落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宁时。 面前的宁时有了额外的情绪,不是发怒,不是冷厉,不是高高在上的深不可测,而是一个真实的有着疼痛伤心和难过的人。 男人逼近一步,“你总是说你爱我,说我在你的心里有多重要,”他点点她的胸口,“事实上,在你这里,我一点都不重要,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排在我前面的位置,我,甚至是你自己,随时都可以为他们让路。” 洛落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竟哑口无言。 “可是在我心里,你始终都是我的唯一,我最重要的,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任何东西。”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这就是我生气的理由。” 她说阿历孤独,可是她不知道,爱一个人从不会感觉到孤独,思念一个人才会。 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思念就像是毒药一样渗入他的骨髓,每日每夜他都会尝到痛彻心扉的滋味。 那样的时刻才是真正的孤独,无可救药的孤独。 他从来不说,是不想用这些绑架她,他只要她真正的爱他,快乐的待在他的身边就好。 “你不是一直都想看到真实的我吗?这就是最真实的我。”他把目光慢慢瞥向别处,“所以还是等你先考虑清楚,我们再见面吧。” 男人再次转身,洛落才恍然回神。 还需要考虑什么呢? 如果真的还可以考虑,她就不会千里迢迢从R国来到C国,更不会在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还依然坚定的站在他身边。 她早已经离不开他了,她的一整颗心都丢在了他那里。 她拉住他,近乎央求道,“宁时,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我们进去聊好吗?” 如果他走了,如果他不想再见到她,那么她就绝不可能再见到他!所以她绝不会松手。 两个人正僵持着,不曾想隔壁的门突然开了,大妈扯着嗓门就喊起来:“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睡觉了?”说完门又嘭的一声重新关上。 宁时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洛落哎呦一声蹲在地上,“好疼啊宁时。” 宁时赶紧蹲下身上前查看,“怎么了?” “我肚子,好痛呀!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洛落嘟着嘴巴,整张笑脸都皱在了一起,“快,抱我回去躺会儿,我动不了了。” 宁时立即果断的将洛落拦腰抱起,直奔房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怎么样?还疼吗?”他说着,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发。 少女满脸乖巧的样子,目光灼灼,忽然菱唇勾出一抹得逞的笑,猛然伸出手抓住宁时的衣,蛮横的将他扯向自己。 宁时毫无防备,整个人扑在她身上,下一秒温软的唇便附上来,轻柔的亲吻着他,然后狡黠的朝他笑笑,“宁时,你中计了!” 一向娇小柔软的少女也不知道此刻是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宁时额头青筋冒起,一面极力的躲避着,一面扣住她进犯的手腕,“洛落,别闹了。” “你松手!”洛落瞪着眼睛,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宁时无奈的松了手,做出了一副投降的姿态。 “配合我!”洛落继续命令着。 男人忍不住勾唇笑起来,“看来你的肚子是真的不疼了。” 洛落一脸得逞的小模样,“有你在,我就不疼了。” “小骗子。”男人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子,但依然固执的推开她,坐起身整理被她扯乱的衣襟领口,“好了,我原谅你了。” 洛落喜出望外,像只小狗一样凑近,“真的?” 宁时无情的将她肉肉的小脸推开,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嗯。” 洛落看出来他已经被她成功取悦了,便也跟着讨巧的笑起来,举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那我以后也一定注意,万事以你为先。” 宁时淡淡的瞥她一眼,信她才是有鬼。 他起身,她又有点慌了,“你去哪儿?” 他摸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出去打个电话,你不是担心他吗?叫个医生来看看不是更好?” 既然改变不了她,也无法舍弃她,那就和她在一起,做她想做的事情,不去计较得失,永远的站在她的身边。 这是他又一次的妥协。 似乎只要是碰见和她有关的事,他都是在无底线的妥协。 宁时打开房间的门,就看到阿历正有些无措的站在门前,但只是瞬间,无措的目光变得冷然,充满了敌意。这是他和阿历的第二次碰面,却远要比上一次更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他上下打量阿历一眼,语气略带讥讽道:“看来你的情况也没有洛落说的那么糟糕。” 阿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对方,毫不回避,“你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宁时嗤笑一声,不屑的看向别处,“我上次提的条件都还作数,如果你反悔了,欢迎随时来找我。” 阿历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狠戾,他知道这个男人强大,从前他并不在意,但现在却偏偏是对他莫大的讽刺与侮辱。 没想到,他竟然要靠在情敌的羽翼之下才能活命。 他走近一步,两个人的身高旗鼓相当,双眼彼此凝视着,充满了难以驯服的野性,“你不要得意,总一天,我会超过你的!” 宁时冷冷的回视他,“拭目以待。” 此时洛落推门出来,刚刚还针锋相对的两人都迅速的收敛了气势,躁动不安的空气转瞬间就变得缓和安稳起来。 “咦?阿历你醒了?” 阿历依旧是一副老实的模样,“我听见外面有声音,就起来看看。” 洛落脸上一红,该不会刚刚她和宁时吵架都被阿历听到了吧。 她有些不自在的挠挠脸颊,“那个,你还烧吗?“ 阿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始终黏在她身上,一旁的宁时微微眯起眼睛,感觉很是不爽! 在场的就只剩下洛落对这场男人之间的战争还一无所知,傻乎乎的走过去想要探探阿历的额头。 宁时眼疾手快的拎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抓了回来,双眼却从始至终都挑衅似的看向阿历,“测体温肯定是体温计更准确些,没有的话我现在可以叫人送来一个。” 洛落恍然大悟,“有的有的,我去拿。”她说着快步奔向了阿历的房间,之前测量体温的时候就放在了阿历的床头柜子上。 洛落前脚刚一离开,后脚两个男人就再次针锋相对起来,阿历目露讥讽,“宁先生,你刚刚的做法真是幼稚可笑。” “哦,是吗?”宁时也当仁不让的回怼,“我自己的女人我当然要看好了,怎么能让旁人占了便宜呢。” “洛落她还不是你的女人!” 宁时嗤笑,“看来那天晚上在电话里你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阿历愣住,本就白皙的脸颊连一丝血色也无。 宁时走近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低的说道:“还是,你都听到了,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击即中。 阿历颓然的后退一步,身子也不禁跟着摇晃了几下,本来就在发烧的他此刻更是觉得浑身疲软,头脑发麻,那种感觉就像是全身的细胞都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僵死在一起。 身后洛落已经拿了温度计出来,是那种老式常规的水银温度计,她甩了几下,然后才看向阿历,不禁紧张起来,“阿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难受了?要不要我扶你回床上去躺一会儿?” 她说着已经伸出手,却再一次被宁时格挡下来。他极为自然的搀扶住阿历,另一只手顺势夺了洛落手里的体温计。 “还是我来吧,你去给他弄点吃的。”他意味深长的看一眼阿历,“说不定是饿了,身体才会感到脱力。” “哦,好。”洛落目光来回在两个男人身上打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会是她太敏感了吧。 此时她才想起两人根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关系难免生疏,所以才会给人一种违和感吧。“对了,你们还不认识吧?”她指着阿历给宁时,“这是阿历,”然后她又满眼放光的向阿历介绍道:“他就是我一直和你提起的宁时。” 对她来说,阿历其实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存在。初初穿越掉落异国他乡,阿历虽然曾经差点给她造成伤害,但都敌不过这段时间他所给她的陪伴和安慰。如果不是阿历的支持,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现在,或者会不会更早的放弃。 宁时久经商场阅人无数,而洛落则依旧干净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他自然也就看出了她对阿历特殊的感情与依赖。 心里虽然滞了滞,有些难受,但脸上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们认识的比你想象的要早。” 洛落有些意外,“啊?你们,”惊奇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两人,“你们原来早就认识呀?” “嗯。”宁时应着,“快去吧,我也有点饿了。” “哦,好。” 阿历静静的看着两个人的你来我往,就像是一对已经磨合很久的年轻夫妻一样,而之前在他身边倔强又独立的少女,此刻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就像是一只依人的小鸟,乖巧顺从,讨人喜欢。 他本就已经木然的心又开始丝丝缕缕的痛起来,深入骨髓,不可抑制。 少女娇小玲珑的身影刚消失在厨房的转角,宁时便嫌弃似的松开了扶住阿历的手,掏出一方名贵的手帕擦了擦,然后讥讽的说道:“阿历先生应该还有自己走进去的力气吧。” 阿历冷哼一声,回瞪他一瞬,然后自己走回了房间。宁时缓步跟在他身后,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而安静温馨的小屋此刻也因为宁时的到来而变得逼仄狭隘,两人之间萦绕的气氛也愈发的尴尬紧张起来。 阿历浑身上下都觉得很不自在,反观宁时则是大摇大摆,无所顾忌的坐在椅子上,这种感觉倒像是他才是客人,而宁时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一样。 男人修长又好看的手指拿起书桌上的杂志随意的翻动两下,淡然的说道:“过了今晚我就会让洛落搬去我那里。” “洛落要搬走?”阿历不禁有些吃惊,随即怀疑起来,“那都是你的决定吧,我不相信她会同意。” “她整个人都是我的,做什么决定自然也都是我说了算。”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阿历咬紧了牙根,强自抑制着自己,才勉强不让自己失控。 如果不是洛落还在这里,他一定会冲上去狠狠的打这个小白脸一顿! “我劝你还是好好养病吧,打架你不一定能赢过我。” 阿历不禁心惊,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轻易就猜透了他的想法,难道c国真的有传说中的读心术吗?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里不禁又加深了戒备。 男人长腿交叠坐在桌前,拿起摊放在一边的笔随意的在杂志封面上留下一行隽秀的数字,是一串手机号码,脸上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淡淡说道:“这是闵九的私人电话,如果想通了,可以找他。” 第二天一早,威廉便开车找到了这里,宁时已经率先帮洛落挑挑拣拣装好了所谓的「行李」,将人强行带回了车上。回去的路上洛落精神有些恹恹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宁时静静盯了她一会儿,开口道:“在想什么?” 洛落看他一眼,也不避讳,“我在想,阿历还生着病呢,我就这么跟你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宁时没有再搭理她,默默的把目光瞥向窗外,洛落半天没有听到下文,忍不住回头看他再看他,问道:“你呢?你在想什么呢?” 宁时认命似的叹一口气,“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 洛落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我一直都在呀。” 他报仇似的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以后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洛落摸摸有点痛的脸颊,默默的记下了,然后乖乖的依偎在他怀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十二月已经到来,天气开始不再像之前那样温风和暖,叶子也裹挟着凉意纷纷掉落下来。洛落在近乎已被和谐掉的岗位上很是纠结不安了好一阵子,最后毅然决然的提交了辞呈。 安惟说的对,女人不应该做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她应该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而显然,只要还待在时风一天,她都会被宁时的关系所限。 她怀念从前忙碌的日子,更憧憬未来能做一个不靠外力真正有所成就的人,这样她才能配得上骄傲优秀的宁时,才能不再因为旁人而觉得自卑怯懦。 辞呈转眼间便被人呈到了宁时的跟前。 男人沉默了一下,敲敲桌面,“批了吧。” “这……”威廉有些迟疑,“先生您可得想好了呀,女人还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全。”这可是他这个过来人能给他家boss最恳切的忠告了。 “她既然会做这样的决定,一定也是被这件事折磨了有些时候了,况且,”宁时的眼风一扫而过,“她不是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吗?” 威廉摊摊手,现在倒是自信了,也不知道前一阵子是谁天天因为洛小姐阴晴不定的。 洛落离职的第二天,时风集团便放出了两人婚期在即的消息,紧接着媒体也曝出了大量有关洛落的照片,一时间甚嚣尘上,铺天盖地,人们议论纷纷,更多的则是艳羡不已。 洛落只感觉欲哭无泪,原本她还想着要去应聘别的公司,然后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来一步步实现自己的价值,这下子好了,全世界好像都认识她了,走在大街上都会被围观,她的简历刚挂上网就收到了不计其数的录用邀请,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想而知。 为此她和宁时生了好几天的气。 更多的连锁反应还在后面,宁太夫人带着管家趁着宁时不在的功夫找上了门。其实洛落对她还算熟悉,一个和蔼优雅但又不失威严的老人,之前她顶着钟落落的身份时就和她接触过。 只是这一次的见面彻底颠覆了她之前的想法,宁太夫人的眼睛在她身上转来转去的,看了一圈又一圈,脸色更是一次比一次的严肃嫌弃。 “普通,太普通了。”宁太夫人挑剔的眼神刺向她,“真不知道我那个傻孙儿到底看上你哪里了。” 洛落脸上的笑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这「优雅和蔼」的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与对钟落落本人的态度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啊。 不过她倒是记得,之前宁时在和原书的女主成婚之前,好像也是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因为出身平庸不但被宁太夫人嫌弃,还被带到了宁家老宅去教养规矩,为此前前后后的委实受了不少委屈。 果然,下一秒宁太夫人身边的女管家开口道:“洛小姐,根据我们宁家的规矩,成婚之前你需要到老宅去学习礼仪规矩,持家之道,辅佐之道以及经营之道,这段时间我们也会挑选吉日,将你正式介绍给宁家族老以及旁支的亲族家长,再将婚事好好的操办起来。” 洛落听得心里瑟瑟发抖,这口气听起来更像是古代大家族式的包办婚姻,但是貌似她好像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权利。原书里女主在经历这一段的时候,好像宁时也并没有反对,所以就算这个事情闹到宁时那里可能也都是一样的结果。 阿弥陀佛,只求老天爷保佑她平安度过这一关。 想到这里,洛落点点头,“好的,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女管家毫不留情的回绝她,“洛小姐什么都不用准备,老宅那边对于小姐吃什么穿什么也都是有规矩的,都会为您准备好。” “哦,好。”洛落迟疑着,“那我可不可以给先生打个电话再……” 宁太夫人截断她的话,“小时那边我自会去通知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洛落哪里还敢再有问题,只得乖乖摇头。 “那就跟我走吧。” 跟着宁太夫人上车的时候,洛落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回到宁家老宅,女管家率先带她去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房间,她只略略参观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拎去拜见了宁老太爷。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宁老太爷和宁家的一众族老就差点把她投井,当时还觉得自己挺大义凛然的,如今反而觉得有些胆怯畏惧。 好在宁老太爷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就让她退下了。剩下的时间则是跟在不苟言笑的女管家身后熟悉整个宁家老宅。 晚餐洛落心惊胆战的陪着宁家的两位掌权者用餐,女管家则是像个机器人一样的站在她身后,严厉的目光打在她的后背上更是让她坐立难安,吃着吃着也就没了什么胃口。 宁太夫人微微眯起双眼,“洛小姐,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洛落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没有啊,很好吃。” 宁太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淡淡瞄了一眼她身后的女管家,对方立即上前为洛落夹菜。 “那就好,你平时也要多吃些,身体好了才好生养,早日为我们宁家延续香火。” 洛落:“……” 正在这时,有人匆匆上堂来报:“老太爷,太夫人,先生回来了。” 洛落惊得手一软,筷子就都掉在了桌上,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她,她脸色一白,赶紧捡起来,低下头,努力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即便是这样,两位老人依然注视着她,目光以为身上。或许是因为长居高位,两人都养成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搞得洛落也越发的紧张。 宁老太爷难得的呵呵一笑,“稀奇呀,平日里请都请不来,这回倒是自己急巴巴的来了。” 宁太夫人试图为宁时辩解,“小时本来就打算要回来看你的,这是赶巧了。” 宁老太爷抬抬手,“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孙子是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吗?” 洛落面上不显,但心里却觉得十分有趣,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宁时,原来私底下也是要挨爷爷骂的呀。 很快宁时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来,颀长的身形,笔挺的身姿,高高在上,有如山间流水,清雅俊逸。似乎无论他出现在哪里,都会轻易的成为众人的焦点。 洛落也跟着看呆了,只觉得能被这样优秀的男人爱惜真的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第一次,她对两个人即将成婚的事实产生期待。 宁时在桌前站定,微微颔首,“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语气既生疏又淡漠…… 洛落有些担心的目光开始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宁老太爷冷哼一声,“亏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爷爷。” 宁太夫人立即上前打着圆场,“小时还没吃饭吧,瞧瞧你又瘦了,赶紧坐到奶奶身边来……” 话音未落,宁时已然淡定的坐在了洛落身旁。 宁太夫人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有下人正准备添上一副碗筷,宁时没有接,径直拿过洛落手里的筷子,夹起一片竹笋尝了一口:“果然是甜的,你吃不惯吧?” 他说着目光淡淡看向洛落。 饭菜的口味其实都是按照他从前的口味做的,这是奶奶一直以来的习惯,无论他在不在宁家就餐。 话音一落,洛落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就连下人们也不禁多瞄洛落几眼。先生从小洁癖,从不与人共用餐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位洛小姐可真不简单。 洛落干笑两声,“还,还好啊。” 宁时放下筷子,“不爱吃就不要吃了,一会儿我们回去吃。” 洛落偷瞄了一眼两位老人,不动声色的在桌下踢了宁时一脚,她磨着牙看着宁时,不停的使眼色,“我一直都很爱吃甜食的,难道你忘了吗?” “呦,我说你怎么吃那么少,原来是饭菜不合口味呀,吩咐厨房,以后就照着洛小姐的口味做好了。”宁太夫人在宁时面前对她的态度完全是天上地下。 “不用了,一会儿我就带她回去了。”宁时拒绝道。 这下连宁老太爷都吃惊了,“你要带她走?”见宁时没有否认,立即变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拍桌而起,“难道你忘了咱们宁家的规矩吗?” 洛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怒吓得心惊肉跳,反观宁时倒是气定神闲的说着:“宁家的规矩再大,在我这里也不算。” “你!”宁老太爷气急! 整个饭厅的气氛已经达到了紧绷的盯点,宁太夫人看着剑拔弩张的爷孙两人,心中又是焦急又是难过,“小时,不是我说你,新媳妇成婚前必须在宁家教习规矩,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况且她现在什么都不懂,将来成为了宁家主母,你让她怎么服众?怎么应付各方势力和亲族家长呢?” “这些都不需要她来操心,”他说着看向洛落,眸色深深,“我只要她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就好。” 酸是真酸,如果是旁人的话,洛落一定会酸掉牙,但是出自宁时之口,却偏偏就没有半点油腻,反而是心中一动,接着涌起无限感动。 其实她很想告诉宁时,她愿意为了他留在这里学习那些繁杂又不近人情的规矩,只要能待在他身边,让她做什么都好。 只是现实的情况是宁时依旧丝毫不让,“况且我早就不是宁家的家主了,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你们还留给下一任家主用吧” “胡闹!”宁老太爷气得不轻,“宁家家主是你说当就当,你说不当就不当的吗?你把宁家当成什么了?你把我们又置于何地?” 宁时漠然,垂眸说着:“爷爷,我这么做其实也都是为了宁家好,今时不同往日,未来我的身边会危机重重,宁家和我捆绑在一起反而受累。” 洛落皱皱眉头,以她对宁时的了解,他不会是一个为了摆脱什么而随口胡诌的人。他说今时不同往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危机重重又是哪里的危机呢? 她越想越想不清楚,越想越担心。算了算了,宁时可是男主角呀,遇到任何危险都一定要逢凶化吉! 宁老太爷捋了捋脸上的白胡子,虽然很短,但很有做派,他冷哼一声,“你是把你爷爷当三岁孩子唬了是吧?”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见面就是吵呢。”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人我就带走了。”宁时说着已经拉起洛落的手起身。 洛落不得已也跟着站起来。 宁老太爷也杠上了,再拍桌子,“她不能走,要想做宁家的媳妇,就得按照宁家的规矩来办!不然以后就永远别进我宁家的门!” 宁时沉下脸,丝毫不受要挟,拽着洛落转身就走,可洛落不能无所顾忌呀,想往回拉宁时又拉不动,欲哭无泪。 男人的背影凛冽着森冷的气息,洛落跟在他身后,忽然意识到,或许宁时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云淡风轻。 可是都是因为自己,事情才闹成了这个样子。 她张了张嘴,只能无力的宽慰着:“宁时,其实我没关系的,不就是学一点规矩吗?你们大门大户的,应当的,我没意见的,而且太夫人待我很好……” 宁时打断她的话,“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想你为了我和你爷爷闹成这个样子。” 宁时停住疾走的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难道你忘了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吗?” 他的声音十分冷硬,就像是凝结的冰凌,冰冷坚决。 洛落恍然,原来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她试图扯出一丝笑容,可是顶着这么严厉的目光,似乎有些艰难,“那,那只是个意外。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宁时目光幽深的盯着她,脸上尽是坚定与执拗,“就是因为你现在还站在这里,我才更担不起任何的意外。” 洛落怔怔的望着他,微凉的风吹拂过两人之间,带过一股苦涩的花香,她辨不出那是什么花,反倒是觉得眼眶酸酸的,热热的。 “宁时……”她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她试图想要忍回去,但失败了。 宁时微微皱起眉头,粗糙的帮她抹掉眼泪,“你哭什么。” “宁时,你对我也太好了吧。”她汹涌的情感越发来的剧烈,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有些抽噎。 男人反倒是被她的模样给逗笑了,“你才知道啊。” 她扑进他怀里依然在哭,他耐心的安抚着,两个人站在月下,两道身影也渐渐的融为一体。 时间大概过去了好久,洛落起伏的情绪终于恢复了平静,她仰起头满脸认真的望着他,“宁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男人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慵懒的回应着。 “你到底喜欢我哪儿啊?” 其实这个问题她好奇的很久,如果说从前顶着钟落落那样一张美貌的脸,他会喜欢上她也不足为奇,可是事实上后来真实的她简单,普通,甚至是平庸,他却依然爱她如斯。 他身边从过不缺女人,而且随便抓出一个都能分分钟秒杀她,就连她自己都曾经为此自卑过,怀疑过,但偏偏他不为所动,直到现在,他依然深爱她,只爱她。 女孩子的心思都比较细腻玲珑,很多事情其实他不说,她也能感觉得到,或许曾经也有过动摇与怀疑,但经历过一件又一件事后,那些可笑的疑虑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男人目光落向远方,大的庭院叠着小的庭院,到处都灯火通明,但更远处依然充满了暗夜的神秘。 是呀,他究竟是喜欢她哪里呢? 男人不禁笑笑,低沉好听的声音就那么自然从他喉咙里溢出,听得洛落也跟着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她的问题问得好像是有些幼稚又矫情。 可是爱情中的男女矫情一些不是很正常吗?她可不想等到将来七老八十的时候还不知道答案,到时候巴巴的问他,他也不见得会认真回答。 现在的气氛反而刚刚好。 他垂眸睨了她一眼,眼里尽是调笑和宠溺,“其实最开始我觉得你有点讨厌。” “啊?”设想了无数种理由,洛落完全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答案,她有些吃惊又有些不甘心的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为什么讨厌我?就算我长得不好看,但可爱总有那么一丢丢的吧?” 宁时抿抿唇,开始不说话了。 洛落等得有些急,“你说呀,快点说呀。” 宁时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锋,“都是陈年旧事了,也不重要,我现在很爱你,不就可以了。” 洛落眼巴巴的望着他,“可是我觉得很重要呀,你为什么讨厌我呀?既然你讨厌我你还抓着我不放干嘛?” 她觉得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从高处直接降入低谷,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宁时最开始是讨厌她的! 宁时见她一副较真儿的模样,不禁扶额,明明感觉到有些不妥,他怎么就真的给说出来了呢? 天色已晚,宁时索性将洛落带回了桁檀宫,许久不见的季美芝似乎比从前更加的雍容端庄了,见到洛落也十分的谦恭有礼。 可惜洛落始终都精神恹恹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两个人的过往,记忆里好像一直都是宁时在追着她跑,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他讨厌了,既然讨厌她为什么还要追她,还总想睡她。 她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觉得难过和不平。 宁时洗了澡出来,就看见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的洛落,整个头都被蒙住,他心下一沉,走过去小心的想要掀开被子,却没料到洛落立即抓紧了被子,不让他掀开。 “好了,”他试着轻哄着,“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洛落执拗的不肯松手,宁时只得加大力气,强制把被子掀开。 屋子里本来就不冷,她蒙着脸,一头一脸的汗水和泪水。 宁时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想要给她撩开散乱贴在脸上的碎发,却被她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洛落的声音别扭又委屈,另一只手胡乱摸着,还想拿被子蒙住自己。 还有什么能比得知心上人曾经讨厌自己这件事更让人难过的?亏她之前还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她想她可能需要自己冷静一会儿才行。 宁时其实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本来也只是因为她问了,他随口说说,没想到她会这么介意。 他轻叹口气,躺在她身边,将她半拥半抱在怀里,命令道:“把被子掀开。” “才不要。”被子里传来少女闷闷的声音。 他循循善诱,“你不把被子掀开,我怎么告诉你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呀?” 怀里的少女果然顿了顿,没了声音。 宁时忍不住勾起唇角,他为什么喜欢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她总能主导他的情绪,让他莫名其妙的开心,莫名其妙的生气。 “其实我当初也不是真的讨厌你,只是你和我从前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被子里探出一双红红的兔子眼,“我哪里不一样啊?”她吸了吸鼻子,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男人似乎认真的思考着措辞,“因为身份的原因,我对感情一直都很淡泊,但是总会有人送女人给我,用各种方法,让我不胜其烦。” 洛落眨巴着红眼睛,“所以那个时候你也讨厌钟落落?” “嗯,也不算是讨厌,只是觉得既然必须要塞一个女人在家里的话,那不如就让那边挑一个他们满意的。我可以放着,可以不看不理会,时间久了又的人就会越界,如果触犯了我的底线,我就会把人送走。” “当时我想着钟落落看起来还算老实,也就没有多问,直到有一天我喝醉了,她偷偷的跑进了我房间,现在想一想,好像还要感谢她。”他不禁自嘲的笑笑,去异世寻她之前,那个神秘的老人给他看了他与洛落所有的交集,那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和她的初见,都源于那个不愉快的夜晚。 洛落听得认真,彻底掀开被子,盘腿坐起面对着他,“那后来呢?” “后来呀……”他这才有机会将她凌乱的鬓发别在耳后,“你摔了我心爱的崖柏,把桁檀宫搞得乌烟瘴气的,我想着既然你不喜欢这里,就给你一笔钱放你走。” 洛落不禁有些难为情起来,当初她刚刚穿越过来,确实干了挺多的荒唐事的。 “等到真正接触了你几次以后,我发现,”男人回想着自己当时的感觉,“你除了粗鲁,随便,还有点吵以外,其实还挺有趣的。” 洛落脸上红红的,瞪圆了眼睛为自己辩解着:“什么叫做粗鲁随便还有点吵?我私底下很文静的!当时只是情况特殊而已!” 宁时宠溺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嗯嗯嗯,就是发现你很文静,我才爱上你的。” 虽然知道宁时这么说是在哄她,可是不知为什么,洛落的心里还是甜滋滋的,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满足。 “后来呢后来呢?”她还没有听够。 宁时注视着她,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看你的样子,这是不生气了。” 洛落撇撇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后来我就发现我爱上你了。”他眸光流转,故意逗弄她,“没了,可以睡觉了吧。” 洛落的小脸立即垮下来,“好敷衍啊……” “是真的,我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早起。”他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随后关掉壁灯,轻哄着:“快睡吧。” 暗夜里,少女很快沉沉的睡去,在他怀里窝成了小小的一团,但是男人此刻却是无比的清醒。 其实他真正发现自己爱上她的时候,是在那次沈家的伏击之中,对方把他的行程和位置都掐算得太精准了,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当时他便下定了决心,无论内鬼是不是她,都不能再留了。 任何的喜好都可能成为他致命的弱点,身在高位,若想长久的存续,就要变成一道铜墙铁壁,无孔可入。他是对她有那么点兴趣,但也不是不能舍弃的。 从小到大,他舍弃掉的已经太多太多。 只是当他真正的举起枪对准她的胸口时,她那一句轻飘飘的喜欢又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他知道她在说谎,却依然下不去手。 他不禁自嘲的笑笑,看着怀里熟睡的容颜,在她的菱唇印上轻轻一吻,不带有任何的情欲。 刚刚只不过说了一句讨厌她就哭得这么伤心,看来以后说话真的是要小心了。 “我爱的,只是你的纯白。”他轻声说着。 越是靠近,越被吸引,越想抓住,就沦陷越深。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结局 六月初,是F国最温暖和煦的日子,晌午雨后初晴,古堡更靠近阳光的一角现出了彩虹。 彩虹之下,草场茵茵,许多穿着显贵之人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手中或拿着酒杯,或拿着球杆,谈笑风生,即便是各自的肤色和国籍不同,但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谈。 穿着统一服装的年轻仆人们在周围游荡走动着,各自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碌,古堡的外围则是一队又一队的安保人员,耳朵上别着白色耳机,由中控室直接差遣,以便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古堡的安全。 这栋古堡名为贝托卡尔赛宫,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屹立了近五百多年,据说这里原来只是一片森林和沼泽荒地,直到被一位暴政统治者买下作为狩猎行宫,才变得举世闻名。 它的闻名不光是因为其价值不菲的家具、壁画、挂毯等等陈设,更是因为它见证里历史的洪流,王朝的更迭以及世事的变迁,无论曾经是怎样的荣光,最终都只是一片沧海桑田。 而现在,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早在三个月以前,它便已经被时风集团的宁先生以不知名的价格购得,并且转赠给他的未婚妻作为聘礼。今天,这里名流云集,也皆是为两人盛大的婚礼而来。 贝托卡尔赛宫的大门巍峨雄壮,这使得来往行驶的名贵车辆都显得异常渺小,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径直开进古堡的大门,最后在宫殿的喷泉前稍稍停下,立即有年轻的男仆上前殷切的打开车门。 门后迈下一只微微肥胖的长腿,和一只蓝色的细高跟鞋,两相搭和,显得十分有趣。 女人走下车,身材丰满性感,尤为让人注意的是她性感的红唇,微微嘟起来的样子,看着竟意外的诱人。而她的目光也略显轻挑,许是因为常居高位的原因,竟然不自觉带了几分侵略性,迫得男仆不得已低下了头。 女人扭动着微微肥厚的腰臀,曲线一目了然,但依然贵气逼人,丝毫不显蠢笨。她微微咧开红唇,立即绽出一个魅惑的笑容,眼神也熠熠闪着诡异的光,似乎能勾动人的心神。 年轻男仆有些惧怕,不禁错开了视线。 但女人偏偏又不肯让他如意,涂得艳红的指甲直接勾起男仆的下巴,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说着:“宝贝,告诉我,你叫什么。” 男仆白皙的脸上有些微红,依然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夫人,我叫艾比盖。” 女人十分满意的看着他,凑近他耳边,“今天晚上来我房间。”说完也不等男仆作出反应,人已经率先走进了宫殿。 男仆有些怔愣,正不知所措间,一直跟在女人身侧的黑肤色男人已经掏出了一张烫金的名片递给他,目露深意,“运气不错,小伙子。” 此刻宁时就站在宫殿高处的某一扇窗边,修长的指间夹着红酒杯,身姿端正,高风傲骨,雅正不凡。 威廉站在他身后稍错一步的位置,快速说着:“先生,那位就是奥奎卡洛夫人。” “哦?”男人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如鹰隼般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女人身上,“她就是那个前不久才刚结了第6次婚的女船王奥利维亚?” “是的,老船王去世之后,作为独女的她继承了富可敌国的财产,并且将家族的船运事业推向新的顶峰。” 宁时冷哼一声,“什么船运事业,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她家的船运生意,都只服务于她们自家的烟草贸易。” 威廉有些差异,因为这些都是他正打算接下来向他家先生汇报的内容。 “先生,您认识她?” 宁时淡淡的扫他一眼,威廉立即识趣的收回目光,空气有一丝丝安静,男人喉结缓缓滑动,轻抿一口红酒,才说道:“小时候跟在爷爷身边曾有幸见过她一面,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不过,也着实是个可怜的女人。” 可怜的女人? 威廉惊讶的看向远处刚刚还在调情的女船王奥利维亚,分明一副久经沙场的荡妇模样,有权有钱,出生即在人生的终点,这样的人还当真看不出到底哪里可怜。 意识到自己思绪的跑偏,他掩饰似的轻咳一声,继续汇报道:“据说女船王在老船王去世之前曾在C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才回去继承了家业,齐芮也就是楚月很可能就是那时候流落在C国的。” 男人没有说话,像是在静静的沉思。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直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威廉走过去打开门,才发现其实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而是留出了一道缝隙,不禁多看了来人两眼,明艳水嫩的小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应该是没有听到他们刚刚的谈话。 他脸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郑重的微微颔首:“夫人。” 洛落手里端着两盘精致的点心,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来来来,快尝一尝我新做的点心,刚刚学的,新鲜出炉。” 威廉立即面露难色,目光徘徊在那些点心上犹疑不定。 其实新夫人也就是洛小姐为人一向平易随和,做的点心甚至各样的食物虽然称不上精致,但也绝不至于难吃,他心里肯定是十分乐意品尝的,只是他家先生占有欲强盛,偏偏又丝毫不敢对夫人表露出来,只是各种用目光放冷箭,抑或者是秋后算账,不动声色的私底下找茬儿,尤其是男人。 亦如此时。 威廉的后背已经不自觉渗出层层冷汗,“不,不用了夫人。”如果目光可以冻人,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团冰块了。 洛落也没有勉强,只是随意的看向窗边站定的男人,不禁会心一笑,走过去将点心递到他眼前,“喏,给你的。” 宁时睨她两眼,终于似笑非笑的拿起一块儿,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 他细细的品了品,很认真的回答道:“还好。” 洛落皱起小巧的眉头,“怎么是还好?为什么不能是很好非常好呢?” 宁时顿了顿,“很好。” “敷衍!” 真的是越来越会敷衍了! “哼,你等着,我非要做出一个非常好吃的点心来,让你心服口服!” 威廉看着如一阵风一般快速消失的自家夫人,和嘴角的弧度压也压不下去的自家先生,只觉得后槽牙一酸。 明明两个人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他怎么就莫名的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喂了一把狗粮呢? “想什么呢?”清冷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不知何时宁时已经来到了威廉的身后。 威廉回头郑重的回答:“我在想网络上的一句话。” 男人晃动着杯中的红酒,微微挑了挑眉。 威廉咽了咽口水,还是不要命的说了出来:“狗死之前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威廉立即讪讪的低下头。 “好了,说正事吧,要想确定楚月到底是不是我们猜想的那个身份,还是要试一试为好。” 威廉正色道:“先生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请君入瓮。” 宁时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走吧,我们去会一会这位行事隐秘的女船王澳奎卡洛夫人。” 房门打开,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缓步离开,洛落从黑暗的角落处走出来,若有所思。 …… 婚礼前的招待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每一位宾客都得到了最尊贵的待遇和照顾,狂欢的音乐声和欢笑声响彻整个贝托卡尔赛宫,每个角落也似乎都洋溢着酒香。 外面的夜已深,但花园里却是灯火通明,来往的仆人们忙碌着,一个小巧的身影匆匆闪过。 穿过一片曲折得像是迷宫一样的灌木,她终于来到了那个隐在草坪之下的地下囚室,据说这里曾经是国家的君主秘密审讯的地方,而现在它被锁上重重的铁链,非特殊工具和钥匙,想要打开比登天还难。 不出意外,宁凡应该就被锁在这里。 洛落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感慨惆怅,曾经的小宁管家和小齐两人,是她在桁檀宫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和安慰,宁凡温和有礼的笑容,小齐懵懵懂懂的可爱,还有她那个时候故作聪明的无知,三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些日子她和宁时两人一直都形影不离,有一些事情她不是不知,只是装作不知,也不是不懂,只是在权衡之下装作不懂。 周遭一片诡异的安静,手机铃声就在这时突兀的响起,她惊得回神,赶紧掏出手机,忙乱中想要挂掉,却好死不死的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是宁时打来的,她怕贸贸然的又挂断会引起怀疑,只好小心翼翼的放在耳边。 “在哪儿?” 洛落看了看四周,“啊?我呀,我在酒窖。” 电话那头的气氛似乎有些异常的冷沉,却说着:“是吗?给我挑瓶好酒上来,我在房间等你。” 洛落有些嫌弃的皱眉,“不是说婚礼前的晚上我们不能见面的吗?不吉利的!” 男人低低的笑起来,笑声像是醉人的酒,“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迷信了?” 洛落索性坐在草坪上,撇撇嘴,“那怎么能一样,这是我们的大日子,多重要呀,可不能含糊!” “好,随你。” 洛落还没来得及绽出笑意,男人却又突然说道:“你这么推脱,该不会是根本没在酒窖吧?偷偷跑哪里去了?” 洛落吓得心头乱跳,“没有啊?”她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不就是酒吗?你等着!” 挂断了电话,洛落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得不行,她立即站起身,拍拍身上沾了的青草,也不敢再久留,快速原路返回。 在酒窖里挑挑拣拣了半天,她决定要给宁时挑一瓶味道独特的酒,可是这么名贵的东西她向来了解不多,所以全程也只是听着仆人的讲解,挑挑拣拣。 “这瓶Petrus曾经是肯尼迪时代白宫的最爱,正式名称是柏翠酒庄,以浓郁的香气和诱人的色泽著名……还有这一款,出自于里鹏酒庄,是……” “停停停!”洛落听得头都晕了,指了指其中一瓶,“你就说它们都是什么味道吧。” 另一个仆人立即恭敬的回答道:“黑樱桃味和加仑味,其中还混合着柔和的摩卡味道。” 洛落又有些晕了,黑樱桃是什么味道来着……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立即收起,吩咐身旁的仆人道:“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挑挑就好。” “好的夫人。” 目送着那两名仆人离开,洛落才不慌不忙的将手机放在耳边。 她听了一会儿电话里的声音,很安静,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是阿历吗?”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嗯,是我。” 新年之初,b市上空飘舞着漫天的雪花,就在那一天,洛落接到了阿历的告别电话。 当时心中不是没有伤感的,但是她知道,阿历是潜龙在渊,早晚有一天要飞出天际。他会创造一片属于他自己的新天地,所以离别也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得到过有关阿历的任何消息,他就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让她连最最浅薄的关心都无处安放。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她接起,电话那头安静一片,然后很快又传来挂断的忙音。 这是他第一次回应她。 “你,最近过得好吗?那些人还有没有再为难你。”洛落迟疑的问着,她甚至能想象到电话的那头,阿历一头蓬乱的头发,还有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冰蓝色眼睛。 阿历答非所问,“洛落,新婚快乐。” 洛落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结婚?”C国离R国很远的。不过很快她又了然了,宁时说过,阿历是回帮派做大佬去了,消息灵通也不奇怪。 “有关你的一切,我都会关心。”电话里阿历这样说着。 洛落眨眨眼,酒窖里渲染着暖黄色的光晕。 看,原来阿历即使离开了,也还是在默默的关心着她的,可惜她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谢谢你,阿历。”她低声说着。 谢谢你一直都这么关心我,谢谢你成为我的朋友。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两头都安静下来,洛落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很快阿历便察觉到洛落情绪的不对,按正常的道理,明天就是她和宁时的婚礼,她该是很快乐的才对。 “阿历,”她犹豫了下,“你说一个曾经背叛了你的朋友,她如果遇到了危险,我该不该帮她一把呀?” 她没头没脑的说着,阿历却也不多问,只是思索了下,回答道:“那你原谅她了吗?” 洛落想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就不要管,你做得到吗?” 洛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就等。” “等?” “对,等到了某一个时刻,你的心自然会帮你做出选择的。” 洛落拿着醒好的红酒回了房间,确切的来说是宁时的房间。只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把红酒放在桌上,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不自觉又转出了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宁时的书房门前。 书房重地,要紧的东西一定都是放在这里吧。 地下囚室的钥匙大概也会放在这里吧。 她这样想着,不禁看着那扇紧阖的房门入了神。 “在这里做什么?”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磅礴的热气喷在她耳后瞬间激起一片颤栗。她下意识的想躲,男人却已经毫无顾忌的将她锁在了怀里。 “我,我来找你呀。” 男人目光灼人,空气周遭都涌动着暧昧的气息。 “真的吗?小骗子。”他低低说着。 “谁骗你了,我酒都醒好了,就在房间里,结果你根本就不在,你才是大骗子。”洛落对此评价觉得颇有些冤枉。 宁时将她整个人扳正过身来面向自己,脸越凑越近,“不骗你怎么能把你娶回家呢,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刚好就是一对儿,一个大骗子,和一个小骗子。” 洛落将他的脸推开一点,“油嘴滑舌。”她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又捧住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不过,我喜欢。” 两个人都吃吃的笑起来。 舞会的音乐声传到宫殿的楼上来时已经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甜腻味道。长廊里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炙热的目光交错着,男人带着她不紧不慢的转到了书房的门口,腾出一只手打开了房门,旋即两人纠缠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后。 …… 连续一个多月的阴雨天,贝托卡尔赛宫的上空终于在婚礼的这一天彻底放晴,似乎连上天都在向这对新婚夫妻示好,并且以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作为馈赠的礼物。 洛落穿着沉重的拖尾裙摆婚纱,多层折叠的蕾丝边缘蓬松着,形成了独特的弧度,精致又典雅。背部则是整体镂空的,用绑带连接,完美的显现出性感的脊椎,半遮半掩,让观者不禁浮想连篇。 而上半身的边缘处则是镶满了水钻,香肩露出,配上闪耀的钻石王冠,就像是来自拜占庭王朝的高贵公主。 “这件婚纱是kontorum亲自为夫人设计订做的婚纱,全世界只此一件。”季美芝与有荣焉的说着。 洛落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虽然之前就试过,但不得不说,每一次穿上它都会感觉比前一次更惊艳。 “可惜只能穿一次。”洛落摆弄着裙摆,“太贵了。”像这样昂贵的衣服就应该天天穿在身上才算收回本钱了呀。 季美芝失笑着:“夫人说笑了,有先生在,什么名贵的东西夫人也都用得,以后可别再说这话了,小心被旁人听了笑话去。” 洛落吐吐舌头,“对不起,我知道了。” 季美芝不疾不徐的为她整理着裙摆,说道:“夫人如今的身份尊贵,即便是错了也是对,对不起这类的字眼以后也需要忌讳着些。”她顿了顿,看向洛落,“瞧我这嘴碎的,希望夫人不要嫌弃我话多才好。” 洛落干巴巴的眨了眨眼,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闻声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季管家千万不要多想。”她低下头,隐藏许久的怯懦不知为何此刻却突然显露无疑,“说实话,我还不是很习惯,甚至有些害怕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宁夫人,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 这些话她甚至都不曾对宁时说过,她怕她的不自信和不确定会增加宁时的烦恼。他每天那么累,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她不想给他添一点点烦忧的心情。 她甚至希望宁时每一次见她时都要是快乐的,这样即使将来他们不幸分开,当他想起她时也都会是快乐的回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却对自己从前的对头说出了心声,原来婚前恐惧症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季美芝安静的打量她两眼,然后端庄的伸手握住了她的。 “夫人其实不必害怕。虽然我跟在先生身边不是最久的,但多少还是了解几分,先生是真心喜欢你,这许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先生这么宠爱一个人。”她微微的笑起来,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此刻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和蔼亲近,“要是夫人能再给先生添个小少爷,地位就更加稳固了。不过算起来你们在一起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还没有消息,夫人接下来还是要上点心才好。” 要生猴子吗? 可是她还很年轻呢,应该再好好的过几年二人世界才是呀。 洛落脸上有些红红的。 典礼开始,洛落在音乐与花雨中挽着老公爵的手臂徐徐走向宁时,两侧坐得都是他们婚礼的观众,白色面纱下的她脸上有些羞怯,嘴角却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幸福笑容。 终于,老公爵将她的手交到了宁时的手里,她看着他,英俊儒雅,气质非凡,他是她见过最优秀也最有担当的男人。 庄重的牧师用英文郑重说着:“今天,我们在上帝的注视下聚集于此……这是个光荣的时刻,是从亚当和夏娃在地上行走以来上帝便创立的时刻……宁时先生,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洛落小姐作为你合法的妻子,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他,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们有生之年不另做他想,忠诚的对待她吗?” 宁时深深的注视着她,“我愿意。” 洛落亦专注的回视。 “洛落小姐,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宁时先生作为你合法的丈夫,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他,尊敬他,安慰他,关爱他并且在你们有生之年不另做他想,忠诚的对待他吗?”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脑海中这一刹那回想起的却是许多从前的事情,他们从彼此厌恶到慢慢熟悉,再到互相追逐,中间就像是海面上的风浪,一波三折。 而她也曾失去过他,在那些独自舔舐伤口的夜里,不爱哭的她流下了数不清的眼泪。 有人说过:喝醉了,才知道你最爱谁。生病了,才知道谁最爱你。 她很庆幸,她深爱的人也同样爱着她,这大概才是人世间最美丽的童话,一如此刻进行着的童话般梦幻的婚礼。 “我愿意。”她一字一顿的说着,做着此生最庄重最神圣也最真挚的承诺。 他们彼此交换了戒指,在众人的注目下做了最神圣的宣誓。他轻轻拥住她,冰凉的唇瓣吻上她的唇,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浪漫的拥吻公主一般。 真好。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这一切,真好。 观礼后的宴会热闹非凡,将现场一派欢天喜地的和乐气氛推入新一波高潮。 人群四散开,足迹遍布于古堡的各个角落,隐密处也开始有了行动。 彼时宁时正在一一招待着宾客,举手投足之间,自是一派风流倜傥。 女船王奥利维亚向他举杯,棕黑色的大波浪长发披散在她的身侧,倒是别有一番韵味。红颜的嘴唇浅酌一口,才不无惋惜的说道:“真遗憾,我一直认为我的女儿才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 宁时微微勾起唇角,“即便是没有和令千金的婚约,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两家接下来要进行的合作。” “宁先生,你很骄傲,不过我喜欢你的个性。”女人别有深意的说着,“希望你会尽快想到新的办法来说服我。” “当然。” 两只水晶酒杯轻轻碰撞,发出叮的一声。 饮了酒,女船王摇曳生姿的走了,威廉匆匆来到,附在宁时的耳边低声说着:“先生,人已经抓到了。” 宁时的目光倏然锐利,“好。”声音冰冷坚毅。 洛落此时已经卸下了她一百五十多卡的钻石王冠,化妆师为她搭配了一套新的行头,水蓝色的礼服裙利落不拖沓,裙摆处的特殊设计让她此刻看起来更是青春动人,宛如一尾灵动的海中人鱼。 “先生在哪儿?”洛落问着。 季美芝立即恭敬的回答道:“夫人,这个时间的话先生应该是在宴会厅招待宾客们。” 洛落不疾不徐的走向窗边,窗外的景色正好,只是这扇窗户的视线太小,只能俯瞰得到离得最近的玫瑰花园。 她淡淡道:“哦?那是不是我们等下也要过去?” “先生特别叮嘱过,说如果夫人累了,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所以并不着急去那边。” 她暗自鼓起了勇气,吩咐道:“那你们先出去吧,我睡一会儿再过去。” “是,夫人。”仆人们鱼贯而出,季美芝落在最后,严谨的关好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暗自等了一会儿,再打开门时,门口虽然还有两个仆人守着,但是季美芝却已经不在了。她松了口气,坦然的走出去。 “夫人要去哪儿?” 洛落头也不回的说着,“随便走走,别跟着我。” 凑明成正吩咐着几人将已经晕厥的楚月捆绑好准备拖走,刚一个转身,身后便传来几声闷哼,凑明成回过头,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极速后退,堪堪躲过冰冷的刀锋。 “原来你是装晕。”他说着,眸光淡淡扫过被划破的衣角。 楚月脸上尽是邪气的笑,“这叫兵不厌诈。” 凑明成不以为然,“你逃不走的。” “逃不逃得走,要试一试才知道。” 正在此时,洛落突然出现在楚月的身后。 “呵,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楚月冷笑一声,快速转身朝洛落奔来,凑明成离得稍远些,想要阻止,却来不及。 洛落几乎没有任何的挣扎,人就已经落入楚月手中,她从始至终都沉默的注视着楚月的脸,近处看着,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眼前的这位真的是和她一起曾经朝夕相处的小齐吗? “我知道宁凡在哪儿。”她听见自己淡淡的说着。 有了洛落这位新夫人在手,凑明成再不敢轻举妄动。楚月甩开了他,带着洛落便上了接应人的车。 “你不救宁凡了吗?”洛落有些意外。 楚月只是淡淡回眸看她一眼,似乎是在看什么蠢物一般,耳边的蓝牙耳机同时接通了宁时方的电话。 “不想你们的新夫人死的话,就让宁时把人完完整整的给我送回来!” 车开得很快,一路颠簸着,洛落强忍着头晕,拍拍座椅,“可不可以慢一点,我好像晕车了。” 楚月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紧接着车速不减反增。 “小齐……”她还是习惯这样叫她。 楚月一愣,但旋即又恢复平静,“你是第二个这么叫我的人。”她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却再没有了之前那种玩世不恭。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洛落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真的是船王的女儿吗?” 隔着后视镜,她看到楚月满脸的冷漠。 “我是她丢弃了又捡回来的玩物,如果这样也算得上是女儿的话,”她冷笑一声,“我不否认。” 洛落默默敛回目光,“那你为什么要和宁时作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玩罢了。” 洛落有些意外,“好玩?” 楚月此时已经将车开到了一片平地,不远处有两个手持枪支的魁梧黑人正从停泊的直升机软梯上跳下来。 楚月也下了车,“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洛落粗鲁的从后车座上扯下来,“那个女人看上了宁时的产业,想把我嫁给他,我便偷偷的潜入桁檀宫,想着给他制造点小麻烦。只可惜那个宁凡真的是蠢极了,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暴露了自己。” 她想想都觉得有些不甘,把脸撇向别处,最后顿了顿说着,“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 洛落的双手被反绑着,挣了挣,“他出卖了你,你还要救他?” “笑话,我看上的东西能落在别人手里吗?” 她这么说着,已经吩咐那两个手下接管了洛落。 夕阳的余晖洒在女人纤细的肩头,就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辉,那头利落的短发被微风吹起,像是肆意绽放的带刺玫瑰。 原来楚月也不完全是在骗自己的,她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喜欢着宁凡,但也确实利用了他。 或许她也真的曾把自己当作过朋友,只不过也同样利用了自己而已。 宁时来得很快,整片空地也几乎都在他的包围之中。他站在不远处,一身西装清俊笔挺,却显得异常的清冷肃杀。 “宁凡我带来了,我的人呢?”他高声又威严的说着。 楚月拍拍手,清脆的声响后,两个手下将洛落送到了众人面前。 宁时看一眼身边的凑明成,对方立即会意,宁凡便满脸憔悴的也被送至人前。 在双方的僵持对弈下,洛落与宁凡相对而行,一步又一步。宁凡的眼里早就没了从前那些温柔又精明的神采,洛落深深的注视着他,可惜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施舍过她半分眼神。 对了,他不认识现在的她,包括楚月也是。 但是她却更庆幸自己是用这样一副陌生的面孔面对两人,不然她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丢脸,无地自容。 到后来,她低着头跑向了宁时,任由他紧将她护在怀里,温暖又安全。 楚月很守规矩,得到了宁凡也不多生事端,一行人快速登机,飞机徐徐起飞。 “小美人,如果将来觉得腻了,记得随时来找我啊!”楚月隔空喊着,紧接着则是一记响亮又轻佻的口哨。 宁时冷眼看着那架越来越远的飞机,额头上青筋暴起,冷声开口:“给我把那架飞机打下来。”身旁宁时冷冷的开口。 “是!”有人举起火箭炮。 “别!放她走吧!”她阻拦着,目光里也带了丝丝恳求。 …… 回到贝托凡尔赛宫洛落便一直呕吐不止,身体也十分的虚弱,医生来了只说是受到了惊吓,再加上还有点水土不服。 一整个晚上宁时都没有出现过,她想他大概是生她的气了,新婚之夜,这可不行!索性便强撑起精神踱步去了书房,书房的门半开半掩着,她站在门口,就看见宁时正孤独的站在窗边。 洛落惴惴不安的走进去。 宁时似乎听出了她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唇角紧抿着,并不说话,目光始终流连在窗外的夜色中,只是脸上似乎结了一层冰碴。 楼底下的答谢宴会依旧在进行着,要到三天以后这些宾客才会陆续离开。 她从身后轻轻的搂住他,低低说着:“老公,我知道错了。” 男人冷冷的开口,“那你就说说,你错哪儿了吧。” “我不该骗你。”她闷闷的解释着:“我只是不希望你和小齐之间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而已。” 男人拉开她的手,慢慢转回身注视着她,一字一顿的说着:“无论你怎么骗我,骗我多少次,我都不会怪你,但你不应该把你自己置入那么危险的境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表情很严肃,洛落被吓得原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是全无一丝血色。 “对不起。”她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宁时轻轻叹口气,将她搂紧怀里,轻声安慰着:“这个世界和你从前的世界是不同的,危险潜藏着无处不在,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洛落在他怀里乖巧的点头,良久,她突然问道:“这次宁凡被救走了,小齐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和你作对了?” 宁时低眸看她一眼,他很庆幸他的洛落还依然这般天真。利益场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和楚月针锋相对。 今日他本来打算抓住楚月以换取与船王的合约,并且借机控制,这样一来,无异于放虎归山。 但是,他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当然,或许将来我们还会成为盟友。” “真的?”她抬头看他,眼睛里都闪着星光。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嗯,真的。” 回到c国,两人在宁家的促使下又办了一场中式婚礼,其中不乏大家族里的诸多规矩。时值盛夏,洛落好像有些中暑了,看到什么都觉得恶心想吐。 宁太夫人知道后立即请了几个中西医来做诊断,得知只是脾胃失调导致的呕吐,很快又面色严肃的走了。 到了晚上,洛落将这件事讲给宁时听,然后眼珠转了转,婉转的说着:“老公,不然我们要个宝宝吧。” 宁时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是说好了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吗?” 洛落撅撅嘴,“我想过了,就算宝宝出生奶奶也一定是接过去亲自带,再不济还有保姆呢,也不耽误我们过二人世界的。”她仔细观摩了一下宁时的脸色,不禁有些不确定起来,“怎么?你不想要吗?” 宁时捏捏她的脸,没有说话。 第二天,洛落无意间在抽屉里翻到了一份诊断书,她心中一动,打开来看,却又瞬间愣住。 患者名字:宁时。 诊断结果:无生育能力。 她茫然的起身,然后又慌乱的将那份诊断书放回原位。 彼时宁时正在桁檀宫的花园里散步,这里有他之前专门为洛落移植的红花楹,是从前她最喜欢的风景。 威廉就陪在他身侧。 “你说她看到那份诊断书,会不会……”他顿了顿,想问又问不出口的忐忑,“会不会……”不要他了呢? 威廉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久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先生您放心吧,夫人可不是这样的人。” 宁时看他一眼,才点点头,似乎有些庆幸的道:“那就好。”随即他又想起:“她不会看出什么破绽吧?” 威廉立即保证:“我以我的生命起誓,这份假的诊断书,做得绝对比真的还真!” 宁时再看他一眼,终于安下心来,“那就好。” 威廉错后他身后一步跟随着,不禁偷偷摇了摇头,不想生孩子直说就是了,自家先生竟然命他搞了一份假的不育诊断病例去诓骗夫人,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不过也仅仅停留在想不通的层面上,追根究底的去问先生个中缘由,他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 正在这时,洛落突然飞奔着朝宁时跑来,一头便扎进了他怀里,搞得在场的两个人都错愕不已。宁时一边抱住她,一边回头淡淡看了一眼威廉,威廉立即会意,悄声退去。 “怎么了?” 宁时温柔的将少女抱在怀里,低声询问着。 洛落抬起头,眼睛有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宁时不禁皱起眉头,有些着急了,“到底是怎么了?” 少女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白兔,软软糯糯却又认真郑重的说着:“宁时,我想好了,我不想生宝宝了,其实我最讨厌小孩子了,我们多过几年的二人世界好不好?” 火红的花瓣漫天飞舞,落在两人的肩头,落在一旁的地上,洋洋洒洒,夏意盎然,勃勃生机,象征着无数希望,无数美好的未来,和缠绵悱恻的爱。 男人的嘴角微微弯起温柔的弧度,声音似酒香一般醉人心神。 “好。”他淡淡应着,将他心爱的女人重新紧紧拥入怀中。 【大结局】 正文 番外一:十年 房间里一片漆黑,男人精壮的身体死死的压在女人身上,每一次动作的起落,扣着女人双手的力道也愈发的加重一分。那力道大极了,被绝对禁锢的女人似乎终于忍受不了,开始微弱的挣扎着,同时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对,就是呜呜的声音。 暗夜的窗外隔着没有拉紧的纱帘,射入两三点细微的月光,影影绰绰,才使得漆黑一片的房间也有了微弱的光影。 自光影中细细的分辨,才能隐约看到女人口中塞紧的碎布,以及眼角流淌的斑驳泪痕。 然而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始终沉浸在爱与欲的世界里,疯狂的冲击着。 “洛落……洛落……”他的动作始终未停,嘴里一声一声的念着这个名字,直到浑身一个激灵,才停下来,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女人身上。 女人也没了声音,这场鱼水之欢让她几乎失去了半条命,她有些晕晕沉沉的,连呼吸都变得愈发的清浅。 男人始终粗重的喘息着,直到呼吸渐渐的平稳下来,才翻身躺在了一边,随手按开了床头的开关。 霎时间,室内被昏黄的灯光点亮,房间里的陈设也在灯光的晕染下显得极尽豪华。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痛了眼,闭了闭复又睁开,便看到刚刚还躺在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就那么冷沉的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直到此时,她才能真正的细细的观察他,这个花高价买了她初夜的男人。 她瑟缩却又好奇的视线渐渐向下,男人光裸的胸膛上满是精瘦的肌肉,上面点缀着大大小小的陈年疤痕,他的头发虽然有些凌乱,却丝毫挡不住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射出凛冽的光芒。 他的样貌并不出众,但是他的眼睛却是令人惊叹的漂亮。 “起来。”他的声音冷得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语言却十分流利,听起来就像是土生土长的母语一样,虽然他长着一副外国人的脸孔。 女人的双手被皮带捆绑着,嘴巴里塞着毛巾,强撑着酸软的身体,艰难的坐起。 说话间,男人已经不疾不徐的将一条浴巾环在他坚实的腰间,单膝跪上床头,三下五除二的解开了女人手腕上的皮带,动作粗鲁又放肆,似乎丝毫没有考虑到她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女人则是怯怯的望着他,黑色的长发就垂在赤裸的胸前,双手一得自由,便快速又小心的扯出塞了满口的毛巾。 “走。” 男人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命令,却还是让女人骇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垂下头,有些不知所措的说着:“对,对不起……” 男人却不愿意再跟她废话,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了两沓捆好的钞票扔在女人怀里,然后便抓起床单在女人身上狠狠的缠了两圈,随后粗鲁地将人从床上生生扯下来,赶出了门外。 关上门,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怅然若失的躺回了床上,茫然又孤独的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洛落……” 他最后一遍念出这个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的名字,随之辗转而出的是入骨的执着和疯狂的思念。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才睡过去的,恍恍惚惚中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就那样轻蔑的看着他,微挑起锋利的眉毛,目光投射着无限的自信,嘴角却是挂着讥讽的笑容,对他挑衅的说着:“不如我们打个赌?” 画面一转,却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坐在他的对面,桌子上摆着两个银光闪闪的手提箱,他看了那男人一眼,随后一个一个的打开检验,一箱是钱,一箱是武器。 他将两个箱子合上,发出清脆的锁扣声响。而那个男人则是悠闲自得的单手轻轻敲击桌面,一下一下,富有节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看在眼里,知道那其实是胜利者的姿态。 他深深的看了那个男人一眼,随后冷肃的收回目光,起身离开。 那个男人却倏然开口,“有一点我想让你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与你为敌的。” 梦中的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却也能感觉到屈辱与不甘,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笑了一下,转回头同样挑衅的望着那个男人,“宁时,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我怎么失去她的,就会怎么把她抢夺回来!” 这是他对他的警告,亦是他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他成功的看到那个男人收敛起笑容,似乎是第一次,他在认真对待自己的存在。 “如果你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的话,那我们……”说话间男人亦起身,“就各凭本事好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激怒了对方,但是却没有丝毫想象中的快感。有的只是无尽的疼痛,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疯狂的思念着一个人的疼痛。 阿历倏然苏醒,那双淡蓝色的眸子从茫然慢慢转为平和,再到锋利。 又是新的一天。 又是行尸走肉般的一天开始了。 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同。 他起身走进了浴室,对着镜子仔细的整理着自己,从发型到胡须再到穿着,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很快,颓废邋遢的他已经转换成了一个儒雅风流的英俊男人。 敲门声倏然响起,他单手放在身侧,熟练的摸上了藏在身侧的手枪,同时警惕着从门上的猫眼望出去,里面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他的手下阿夫杰。 他打开门,阿夫杰已经带着几个人鱼贯而入,跟在最后的则是昨夜那个娇小的东方女人。 他打量了她两眼,没说什么,自顾自的转了身,径直坐进了沙发里。 一夜疯狂,屋子里乱得很,女人任劳任怨的开始打扫收拾起来,几个手下则是对酒店房间进行了里里外外的严格检查,以防有安全上的疏漏。 阿夫杰站在阿历的身侧,有条不紊的汇报着各方势力的情况,男人静静的听着,手上把玩着黑曜石雕刻成的指环,不时的插两句话,以决定一些事情。 “教父,雅典娜小姐今早传了消息过来,圆桌会议已经开始了,宁先生果然也在其中。” 阿历终于算是来了兴趣,冷嗤一声,“很好。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看似是被淘汰的一方,实际上却是在引他入局。” “只是雅典娜小姐刚登上船王的位置,根基不稳,万一她叛了我们向时风投诚,会不会让我们很被动……” “怕什么?”阿历冷冷睨阿夫杰一眼,“你的胆子什么时候比老鼠还小了。” 阿夫杰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阿历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指环,“左右她的航线已经被我们吃的死死的,离了水和船,你认为她还能有什么价值吗?” “这倒是。”阿夫杰满脸的钦佩。 “那个男人送过去了?” “是的先生,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阿历点点头,“现在这种时候,他要是能成功夺得雅典娜的芳心,不但能稳固我们的合作,未来还会有一大笔财富流向我们。” “好的,我会盯紧那边的。” 阿历静默了一下,才状似无心的问道:“我让你跟的人,有消息了吗?” 阿夫杰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宁夫人啊,她的路线已经打探好了,据说是今天会带着两个孩子去游乐场。” 阿历冷冷的目光倏然射向他,阿夫杰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 “她不是什么宁夫人,很快就不是了!” 阿夫杰连忙点头,“是是……” 很快,所有人都依次离开了,只还剩下那个女人在为阿历整理着衣物。 阿历走到镜子跟前,里面映出的男人儒雅干净,身材高大修长。 这十年来,他一面在刀光血影中打拼,一面模仿着那个人的模样来提升自己的穿着品味,无人的时候甚至还会模仿那个让他恨极了的不可一世的笑容。 如今他的声势日渐浩大,从前他的自卑和懦弱也都跟着不存在了,如果是这样,洛落或许就会喜欢他了吧。 这样的想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在他的心里深深的扎了根。 身后的女人安静又勤快,手上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走到阿历身边蹲下身。 他静静的配合着穿了鞋,不禁开口问道:“你多大了?” 少女似乎有些意外,局促的回答着:“十,十七。” 阿历皱了皱眉头,太小了,也不知道阿夫杰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c国女孩儿。 众所周知,他偏爱c国女人,黑色的长直发,最好是清瘦一些的,因此为了讨他欢心,经常会收到别人的“孝敬”,而他也向来都是来者不拒。 可是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 他看着女人认真又惧怕的帮他系好鞋带,说道:“一会儿我会让阿夫杰给你一笔钱,回家吧,以后都别干这个了。” 女人微微怔愣,似乎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阿历没再理会,径自出了门,独自开了车奔向阿夫杰给的地点。 戴高欢乐谷,是b市著名的游乐场所。人很多,如果不是他安排了人实时监视着,他可能要很久才能找到她。 他躲在川流的人群里,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牵着两个孩子匆匆走过,男孩子稍微大些,大概有七八岁的样子,女孩子则要小很多。 而那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则是在岁月的洗礼下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就连脸上的婴儿肥也跟着褪去,五官变得越发立体分明,眉眼间都盛满了动人的波光。 细细看来,她似乎是变了一些,但却又好像还是从前的样子,笑容依然坦诚又明媚,目光遥遥的扫过来,似乎也并没有认出他。 她的目光虽然只是飘忽而过,但他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更多的则是紧张,胸腔里那颗久不跳动的心脏也在此刻像是擂鼓一般,完全不肯听从他的指挥。他发誓,即便是不久前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时,也绝没有现在这般局促紧绷。 果然,即便过去了这许多年,她在他心里依然像是毒品一般,思之如狂,无药可解。 三人在他的视线里最终停在了冰淇淋小店的门口,排队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了她们。他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冰蓝色的眼睛闪动着莫名的波光。 “四十三块钱。” “哦,好。” 他听见她这么说着,然后松开了拉着小女孩的手,开始翻找着钱包,身边的小女孩一得自由就想乱跑,却立即收到了她的口头警告:“妹妹不可以乱跑哦,走丢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哦!” 大一点的男孩子倒是很自觉,上前拉住女孩儿,女孩撅着嘴巴示威,男孩儿则是把头撇向另一边,似乎很不待见她的样子。 带着孩子要带的东西又很多,她胡乱的翻了翻,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店员笑笑,“稍等哈。” 她终于找出了钱包,天气热得她连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 “给。”话音刚落,已经有一只白皙的大手先她一步递了零钱过去,店员接过,快速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阿历的脸上一片淡然,心里却是怦怦的跳动着,直到收银员将找回的零钱递给他,他才状似不经意的回眸,然后翩然一笑。 和预想中的一样,洛落诧异又茫然的看着阿历,直到与那双独特的冰蓝色眼睛对上目光,才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他很开心的知道,她已经认出了自己。但他仍就是紧张,面对她时他总是会紧张。 阿历强自将这种心情压制下去,故作一派轻松的模样,熟捻的笑着:“怎么,才十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 “阿,阿历?”她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却已经上前紧紧拥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沉的说着:“对,就是我,我回来了洛落。” 原来只有真正的触碰到时才是最圆满的,当他抱紧她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就像是胸口失空已久的那一块突然被找回来了一样。 这一刻,她就真实的在他怀里,这十年的刀光血影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这一刻,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怀里的女人也回抱了抱他,一下一下的拍抚着他的后背,一如多年以前的模样,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没有分开。 “那个,欢迎回来,阿历。”她温柔的说着。 咔嚓咔嚓—— 几声熟悉的快门声,两人同时回头,正好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在拿着粉色的迷你儿童手机乱拍,摄像头正是对准了两人。 洛落惊了一下,慌忙推开了阿历,手忙脚乱的扑向了小女孩。 “宁沅,赶紧给妈妈删掉!” “不要!” “妈妈求你了,就删掉吧好吗?”洛落说着就伺机抢过来,快速点了删除键,“这要是让你爸爸看见了,还得了?” 宁沅看着手上空空,立即咧嘴哭了起来,声音很大,引得路人频频望过来。 “妈妈欺负人……呜呜呜……我要找爸爸……” 洛落有些歉意的看看路人,随后又看看阿历,眼神示意他稍微等下,然后将那支粉色的小手机重新塞回宁沅的手里,抱起来轻哄着:“好了好了还给你了,我的乖宝贝儿不哭了好吗?” 人来人往的路上,阿历一度觉得场面尴尬又混乱,直到那个一直沉默的小男孩将冰淇淋递到小女孩的眼前,哭声才戛然而止。 洛落将两个孩子送上了旋转木马,才重新来到阿历的身边,两个人拄着围栏并肩站着,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两个孩子。 “那两个是我的孩子,大的叫宁弈,小的叫宁沅。” 他微微勾起唇角,这些年他一直密切关注她的动向,所以知道的要比她想象的更多。 比如宁弈是她领养的孩子,只有宁沅是她和宁时亲生的。 “看来这些年他对你也不怎么样,竟然舍得让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 洛落解释道:“没有啦,今天是我自己想要带两个孩子出来玩,如果身边有太多人跟着,孩子们也会觉得很扫兴。”随即她又想到刚刚付钱的事,“刚刚那个钱……谢谢你呀,要不一会儿我请你喝可乐吧。” 阿历偏头看她,目光清泠泠的望过来,“我们之间需要这么见外吗?” 洛落愣了愣,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他的目光,“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我已经欠了你太多声谢谢了,好不容易见到你,自然得多说几次才行。” 阿历沉默了下来,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感谢,而是她。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呀?” 他别有深意的问她:“你希望我待多久?” 洛落有些意外,顿了顿,“自然是希望你待得越久越好了呀。” 阿历眸光微动,不自觉的靠近一些,“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吗?” “真,真的啊。”洛落有些懵的回答着。 “妈妈。” 突如其来的一声,生生插入两人之间。 阿历回眸,就看见那个眉目清朗的小男孩站在栏杆里,乖巧的说着:“妹妹渴了,想要喝水。” “哦,好。”洛落立即拿起放在一边的大背包,从里面翻出一只粉色的保温杯,朝着里面还坐在木马上的宁沅走去。 阿历的目光从始至终都黏在洛落的身上,不知何时,小宁弈已经来到他身前。 “你太不谨慎了!”稚嫩的童音却带着批判性的语气说着,有些老城的模样,令阿历有些微的诧异。 他看向自己面前只隔着一道栏杆的距离的小个子男孩儿,继续满脸老城的说道:“我妈妈她是心大,但又不是傻子,你一直这么像只老虎盯着猎物似的盯着她,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他愣了愣,随即恍然,“有吗?”怪不得他总感觉她有些拘束。 “你喜欢她对吧?” 阿历嗤笑一声,“你年纪不大,没想到懂得倒挺多。” 宁弈依旧眨巴着他那双晶亮的大眼睛,“不是我懂得多,是你看我妈妈的眼神跟我爸爸看她时一模一样,”他摇头晃脑的啧啧两声,“真没想到我妈妈原来这么有行情呀,一个商界大佬还不算,又来了一个黑道教父。” 阿历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孩子比他想象的知道的更多。 “不过跟季叔叔比起来,你们两个都差得远。” “季叔叔?” “嗯,我妈妈的高级顾问,温文尔雅,脾气又好,对妈妈和我都好,唯一不足的就是他没有深厚的背景,斗不过爸爸。” 这短短的一句,信息量却颇大。 阿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终于开始正视宁弈,“告诉叔叔,你为什么想要别人比过你爸爸?你不喜欢你的爸爸吗?” 小宁弈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宁沅和洛洛,随即晃了晃小脑袋,脸上同时呈现出小小的忧愁,“现在的爸爸实在是太冷漠了,就会在妈妈面前演戏,妈妈一走,他就不怎么搭理我们俩了。” 阿历不禁失笑着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那你不怕你爸爸知道了以后揍你吗?” “他可不敢,我妈妈最讨厌棍棒教育了。”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追你妈妈才能成功呢?” 宁弈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妈妈这个人有点死心眼儿,最怕有感情负担了,你要想长久的陪在她身边,就不能给她这种负担,先保持一个让她感觉到安全的距离,然后伺机而动,徐徐图之。” 阿历没想到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说起成人的话题竟然一套一套的,而且听起来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点点头,“好,你帮我,我给你好处。” 小男孩眼里露出欣喜,“那请问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呢?” “随你,不过好处大小就要看你最后给我创造了多少利益了。”他别有深意的说道:“这不就是你绕了这么一大圈真正想要的吗?” 小男孩被拆穿了也不在意,举起肉乎乎的小拳头说道:“好,那我们正式结盟。” 阿历忍不住露出笑容,同时一大一小两只拳头在半空中轻轻的碰了一下,那和谐的氛围,在外人看起来倒是真的像一对父子。 又是熟悉的咔嚓一声,只见小宁沅一只小手拿着气球,另一只小手则是按了两下那支粉红色的儿童手机,紧接着一条脆生生的语音消息发过去:“爸爸你快回来吧,哥哥马上就要把妈妈给卖啦!” 阿历:“……” 宁弈:“!” 最后赶过来的洛落则仍是一脸茫然,“都说了妈妈在付钱的时候不可以乱跑了……” 正文 番外二:宁时的独白篇 结婚后的第三个平安夜,b市的上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宁时坐在车里,将那只漂亮的蓝丝绒盒子拿出来看了又看,这是他亲自为她设计定制的一条手链,他给它取了一个很俗的名字,叫做love。 “先生,公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夫人晚上还没有回家,应该是在加班。” 宁时不禁蹙起眉头,“这几天都是这样?” “是的。”威廉点头。 宁时揉了揉眉心,“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有什么可忙的!” 威廉想了想:“听说是在做数据时出了点小问题,被甲方揪住不放。” 车子一路开到楼下,宁时正准备下车,就看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从写字楼里走出来。 “那不是……夫人吗?”威廉顿了顿,偷瞄了一眼宁时的脸色。 宁时没有说话,只是将车窗降下三分之一,静静的看着。 此时已经很晚了,街道上没什么人影,洛落和陆游相对而立,陆游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苹果。 “给你。” 洛落抬眸看他,只见陆游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平安夜快乐。” 洛落恍然,“我都忘了,早知道我也应该给你准备一个的。” 陆游将苹果塞进她手里,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真没想到还会再遇见你,只是当初你消失的很突然,能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吗?” 洛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坦然的笑笑,“我回家了。” “回家?” 洛落点头,“是呀,只是当时没来得及告诉你,陆大叔,谢谢你那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洛落。”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两人齐齐回头,就看见清俊挺拔的宁时,正孤冷的站在簇拥的灯火下。 洛落意外又惊喜,“老公?”她看着宁时走过来,也上前两步挽住他的手臂,“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那边的事都办妥了吗?” “嗯。”宁时淡淡的应着,然后将目光慢慢的投向孤零零站在一边的陆游。 “宁先生。”陆游很恭敬的打着招呼。 “这位是……”宁时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对方,他并不记得自己或者洛落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哦哦,这位是陆游,陆大叔曾经照顾过我,今天我们碰上了,还挺意外的呢。” “他照顾过你?”宁时挑起眉毛,看向洛落的目光也变得玩味起来。 一整个晚上宁时都很不痛快,对洛落也是爱答不理的,洛落没有办法,换上最性感的睡衣,在他面前左晃右晃,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最后也只能放弃,独自跑去浴室吹干头发。 宁时的心里顿时更憋屈了,满脸阴沉的站在浴室的门口。等到洛落毫无所觉的打开门,他倏然将人扛起,重新走进了浴室。 “你干嘛……不可以……”洛落嘴上虽然拒绝着,身体却连丁点儿的反抗都没有,甚至还有点配合。 宁时粗鲁的吻着她,耳边听着女人越来越绵长起伏的喘息声,胸口的闷滞才泄去大半。 “宁先生这么快就不生气啦!?” 宁时懒得理她,只是将她更深的按向了自己,“专心点。” 夜里女人睡得沉沉,宁时却怎么也都睡不着,最后起身拿出了那个丝绒盒子放在了洛落的床头,然后亲亲她的脸颊,这才作罢。 翌日清晨他健身回来,就看见他的女孩儿正在阳光下欣赏着手腕上的手链,心里的某个地方倏然塌陷,他走到她身后轻轻的拥住她,亲亲她的耳垂。 “讨厌啦!”洛落痒得直躲。 “喜欢吗?” “嗯。” 他满意的看着她羞涩的模样,温柔着声线说着:“圣诞节快乐。” 洛落撒着娇摇头,“不快乐,腰痛死了怎么快乐得起来~” 宁时顿时又不想理她了。 他已经习惯了她越来越放肆的撒娇和耍赖,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她敢这么对他。 他拉着她下楼吃早饭,刚吃了没几口,就看见药膳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上来。 “夫人,该喝药了。” 宁时微微蹙起眉头,“这是什么?”他说着又看向洛落,“你哪里不舒服?” 药膳师也是宁太夫人这几天才安排进来的,所以宁时看着很是脸生。 餐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诡异,洛落赶紧解释:“哦,这个我最近老是感觉头晕,看了个老中医说我得喝这个汤药补补……气血。” 宁时好整以暇的盯着她,连手里的筷子都放下了。 洛落被他严厉的眼神盯得已经说不下去了,只能最后干笑两声,拿起汤碗放在嘴边,“喝了好几天了,我都爱上快这个味道了哈哈哈。” 其实这个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但她还是在继续编着:“一天不喝都觉得浑身难受。” 宁时挑挑眉毛,“是吗?那就再给夫人多盛几碗,让夫人喝个够。” 洛落的眼角几不可闻的抽了抽。 “演够了?” 洛落:“……” 宁时有些嫌弃她的演技,“放下!” “哦……”洛落像一只被驯服的小猫,乖乖的把汤药放下,然后低垂着头。 宁时朝着药膳师努努下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又轻又淡,不似和洛洛说话时那样充满了情绪,却无形中添了几分让人畏惧的威严。 药膳师已经冷汗淋漓了,磕磕绊绊的说着:“是这样的先生,这个药是太夫人特意吩咐我们熬给夫人的,说是每天都要按时按顿的喝,才能……”他偷瞄了一眼宁时的脸色,“才能怀上孩子。” 越是听到后面宁时的脸色越黑,阴沉得几乎快滴出水来。 “胡闹!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敢给夫人喝!” 整个餐厅的下人包括洛落在内都跟着抖了几抖。 “别别别,我自愿的,和他们没关系啦。”洛落解释着。 宁时凌厉的眼风扫过去,见洛落一脸讨好的笑,终究是说不出来更多责备的话。 他理解她的好意,知道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和爷爷奶奶闹僵。 他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亲亲她的鬓发,警告着:“如果再被我发现你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咬死你。” 当天下午,他便做了一个决定。 他是注定不会有子嗣的人了,这几年事故频发,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气运也在流失,事业更是异常的吃力。 他所求的,不过是和洛落相伴一生罢了。而他所不能忍受的,就是洛落在他身边受到任何的委屈。 他算到了方方面面,却唯独忘了长辈的压力。 “不能生的是我,你们不要再为难洛落了,我会在宗室里选一个合适的孩子认养,当然如果二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现在和我提出来。” 两个老人从惊惧到不敢置信,最后终于还是在他的逼迫下接受了现实。 宁时对孩子向来没什么期待,他甚至会觉得小孩子哭哭闹闹的很烦,但他知道洛落和自己正好相反。 她喜欢小孩子,只是为了顾及他从来都不提罢了。 他带着洛落看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本意是要选个年龄小的来养,却没想到洛落最后选回来的竟然是一个已经记了事的小男孩,又瘦又小的一团,死死的赖在洛落怀里。 宁时眯着眼睛危险的盯着小男孩,才刚来就敢和他抢人了! 不过看洛落欢喜的样子,他倒也没说什么。 小宁弈看着老实,其实有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有时半夜会突然跑来可怜兮兮的说要跟妈妈睡,有时就当着他的面故意赖在洛落的怀里左蹭右蹭,到最后竟然发展到明目张胆的和他叫板,然后去洛落面前撒娇告状。 宁时一面有些头疼,一面则暗自琢磨着该怎么悄无声息的消灭了他。 一转眼,婚后五年。 时风集团在一片风雨飘摇中依然挺立,终于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并且隐隐有了回升的趋势。 直到有一天,他在海外的公司在无比惊险的情况下成功的吃下了两条航线,彼时他就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仔细的观摩着自己的掌心。 他突然有了一种预感,他的气运似乎正在回归。 当天晚上,他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在洛落的身上起起伏伏,两个人的汗水交融在一起,疯狂又刺激,直到天亮了才肯放过她。 他们从不做这方面的措施,他的女孩儿傻傻的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 果然,洛落的小日子推迟了,宁时算得比她还要清楚,当机立断将她扣在家里休息,而他则同样把所有的工作都搬回家,亲自陪在她身边,一步都不肯离开。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像爱洛落一样的爱它,但是他坚信,这会是他和洛落幸福生活的全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