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大唐》 正文 第1章 真的是大唐 眼前一片开阔,茫茫沙漠,一望无际。 不对啊,刚才明明在溶洞里面,这是什么地方? 进溶洞的地方,是西南山区,一片绿色高山密林。怎么这里倒像是西北沙漠? 李木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山洞。周围都是沙漠,连个脚印都没有,更没有一个人影。 对讲机没有反应,手机也没有信号。 李木现在后悔了,自己不该一时冲动,钻进溶洞里来。 邻省监狱的一个犯人越狱逃跑,他的女朋友是小镇派出所的警察,也参加了追捕行动。 他在镇里开了一家小酒店,追捕逃犯本来没他什么事儿。为了保护女朋友,帮助她立功,自己嘚瑟,就混进了追捕队伍中。 也不知道两人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还真就发现了逃犯逃进了溶洞里。 就在女朋友准备进入溶洞追捕逃犯的时候,李木坚决制止了她。带上女朋友的全部装备,钻进了溶洞。 本来想当一回护花使者,挣一笔赏金,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老天爷啊,能不能别开玩笑,这是玩儿穿越游戏么? 李木有一种感觉,老天爷还真没跟他开玩笑。 西南和西北距离好几千公里,转眼间就到了这里。自己很可能真的穿越了。 如果穿越了,这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 李木哆嗦着手,举起望远镜。 一个古装汉服男子骑马,一辆牛车拉着棺材,正向这边走来。 难道是嫌疑人?这么一会儿就换上古装啦? 还想化妆潜逃,就是跑到天边,也要把你抓回来。这回可是你自投罗网。 李木趴在地上,准备好了手枪、电击棍和手铐。 大约半个小时后,那一骑一车来到五、六十米处。 李牧拿起望远镜看去,那人的脸部已经清晰可见。 不是逃犯啊,难道真的是个古人? 一股烟尘飞起,就见两匹马追了上来,很快逼近了那个汉服骑士。 马上的两人,穿着奇装异服,手中挥舞着长刀。 见有人追来,汉服男子拨转马头,迎了上去,双方很快斗在一起。沙尘四起,兵器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怎么还打起来了? 李木快速冲了过去。 “喂,有话好说,不准打架斗殴。” 远远地,李木就喊上了。 一匹马冲了过来,马上奇装异服的骑士挥舞着长刀,哇哇乱叫。 “快跑,他们是突厥人。” 汉服男子喊道。 突厥人?似乎是古代人啊。 “来者何人?报上……”。 没等李木说完,马已经到了跟前,那骑士抡刀就砍。 尽管李木已经有了防备,急忙躲闪,还是被砍在肩上。踉踉跄跄五六步,才勉强站住。 连警察家属都敢砍? 古人打架不都是先报上姓名吗?这也不按套路来啊。 幸亏穿着防弹衣,要不小命就交代了。 不是拍电影,这是玩儿真的啊。 马又冲了过来,李木拔出手枪,仰躺在地,对准马头就是一枪。 马嘶吼一声,突然前蹄飞起,然后沉重摔倒,身上的骑士被甩了出去。 李木毫不犹豫冲过去,电击棍顶在那个骑士身上。淡蓝色弧光跳跃着,那骑士发出阵阵惨叫。 李木踩住他拿刀的手,把他另一只胳膊一扭,就上了手铐。 混蛋,二话不说就砍,欺负我是外来户啊。 老子虽然不是警察,但也经常在射击俱乐部混,玩儿枪高手你知道吗?。 再看那边,战斗似乎已经结束,剩下一骑奔来。 到了跟前,汉服骑士下马,二话不说,一刀扎进野蛮人胸膛。 “喂,你怎么随便就杀人啊?” “他们是来杀我们的,突厥人残暴凶狠,是大唐的死敌,难道还要留着他们?” 大唐? “感谢郎君仗义相助,敢问台甫如何?郡望何处?” 台甫、郡望?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了,台甫似乎是姓名和表字,郡望就是家乡。燕人张翼德,常山赵子龙之类的。 “我是益州人士,姓李名木。” 既然你说大唐,我就说个老家的古代地名。 “李木?呵,倒是巧了,跟我表弟恰好一个名字。多谢李郎仗义相助。我是长安人,姓卢名宽,表字太白。” 长安?那个长安?秦、汉、唐? “哦,卢兄,此地是什么地方?” “沙州,陇右道沙州地界。” 沙州?似乎是古代的敦煌啊。真的到了西北? “如今是何年代?” 卢宽上下看看李木,似乎在看傻子一样。 “大唐贞观九年,李郎既是益州人士,怎么连我大唐的年号都不知道?莫非是去了波斯,如今刚刚回来?” 贞观,这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年号。看来是真的来到了大唐。 这个家伙心狠手辣,不能跟他说实话。去波斯经商,倒是个借口。想不到刚来大唐,就成了海归。 “儿时随家父去波斯,如今父母双亡,想回归大唐。路上遇到强盗,货物被抢,只好孤身一人赶路,没想到在此遇上太白,倒是有缘。” 反正也是光棍儿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走一步算一步,先应付着吧。 他说的突厥,应该是西北的游牧部落。大唐经常跟突厥打仗,今天跟突厥人打起来,似乎不奇怪。 “李郎如今要前往何处?” 我去哪儿呢? 我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回去,可是回不去啊。 “长安。” 来了一回大唐,怎么能不去长安呢。那可是大唐一线城市,哦,不,世界一线城市。当今世界最大的国际大都市啊。 “李郎可有过所?” “过所?” “就是通关文牒。” 对了,就是大唐的身份证、护照。 “都被强盗抢去了。” “也罢,恰好跟我表弟同名,就用我表弟的吧。” “你表弟?” 怎么这么巧? “唉,表弟已经战死沙场,那边棺中就是。我俩一起出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的遗体带回家乡。这一带时常有突厥人出没,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卢宽看看李木被砍破的衣服,又看看他手里的电击棍,蹲下来察看马头上的弹孔。 那匹马还在挣扎,喘着粗气。 “李郎用什么把马打倒的?” “一种暗器。” “这是什么物件?” 卢宽指了指那个突厥人手上的手铐。 “哦,一种铁枷锁”。 卢宽又看看李木的背包,上下打量他的全身,疑惑地看看李木,终究没说什么。 “我也要去长安,既然李郎要去那里,就一路同行吧。” 李木觉得这个卢宽在怀疑自己。 但他初来乍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也需要个向导。 我也算救了他,应该不会对我不利吧。 再说了,我身上有枪,有电棍,也没理由怕他。 李木到突厥人身上拿下了手铐,把电击棍装进包里,跟了过去。 另一个突厥人已经被卢宽杀死,卢宽就把那匹马给了李木,又找了一套衣服给李木换上。 李木从小在农村长大,就是个野孩子,骑马、骑牛的事儿没少干。现在有马鞍子,骑马倒也能应付过去。 两骑加上一辆牛车拉着棺材,就一边聊,一边向东走去。 一边走,李木一边回忆着唐朝历史。 他虽然只念了个三本大学,但却喜欢历史。对于唐朝的历史,还比较了解。 现在是贞观九年,李世民当皇帝。接着是高宗李治做皇帝,然后是武则天当了皇帝。 在武则天这个榜样的感召下,她的儿媳妇韦皇后和孙女安乐公主也想做女皇。 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秘书上官婉儿也在其中上演了一场场精彩大戏。 这些女人共同开启了一个大唐的红妆时代。 这个时候,武则天应该已经十来岁了吧?此时她还没进宫,只是个小姑娘。 这可是一支原始股、潜力股啊。 大唐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最好有个靠山。这个时候去抱她的大腿,那可就……。 这个事儿,还真就值得好好琢磨一下。 正文 第2章 皇帝也是弱势群体 卢宽自称二十六岁,念过几年私塾,多少有点儿文化。他是个府兵队正,手下管着五十个人。 他死了的表弟是个旅帅,手下管着一百人。 府兵有朝廷分给的土地,平时务农,农闲的时候训练,征召的时候,就自己准备资粮军械出征。或者上战场打仗,或者到州县以及京师上番戍卫。 这一次,卢宽就是随军跟突厥人打仗。战事结束后,其他人已经撤回去。卢宽就留下来寻找表弟的遗体,决心把表弟带回家乡安葬。 经过半个多月的苦苦搜寻,终于找到了表弟的遗骸。一路上跟突厥人的游兵交战三次,杀死了四个突厥人,在今天遇到了李木。 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他显得很平静。 他甚至是个比较文静的人,从外表上,看不出是个杀了这么多人的府兵。 “你不杀他,他就杀你。” 当李木问他杀人有什么感觉的时候,卢宽说得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惊讶和不安。 “你杀过人吗?” “没有。” “一看你就没杀过人。今天遇到那个突厥人,你应该先杀了他。” “这个……。” “带上他,就得给他吃喝,一路上他会想着杀了你逃跑。就算不杀你,逃跑之后还会找他的同伙儿来杀我们。便是从西域到长安的商道上,你们这些商旅也时常被抢、被杀。你能从强盗手里逃脱,也算是幸运。” 今天的经历,加上卢宽的介绍,让李木明白一个道理。 大唐也好,丝绸之路也好,远远不像他想象得那么浪漫。 那种一穿越到古代社会就能大杀四方,飞黄腾达的想法,实在太天真。 傍晚时分,到了一家驿站,叫做三股流驿站。 “到了这里,突厥人就很少来了。今晚就在这里投宿,明早再走。” 这家驿站在一个村子外面不远,规模不大,有十来间房子,马厩里有二十来匹驿马。 两人下马,卢宽没有进驿站的院子里面,继续向前走去。 “卢郎,不是到驿站吗?” “驿站只有当官儿的才能住,咱们到前面的客栈去。” 原来还有这个说道。 到了客栈,验过了过所,两人把牛车赶到后院,把牛卸下来,连马一块儿牵到马厩里,掌柜才给两人安排了房间。 没用李木说,卢宽就交了钱,一人要了一间房,然后才吃饭。 饭是所谓的冷淘,就是冷面。还不是正经的面条,就是面片儿过了水,拌了一些酱。里面也没有蔬菜和肉,更没有酒。 因为是卢宽花钱,李木也不好说什么,加上早就饿了,也就稀里糊涂地吃了。 说好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呢?说好的“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呢?都是骗人的。 卢宽你个小气鬼,今天帮你制服了一个敌人,到大唐来的第一顿饭,你就请我吃一顿冷面,你好意思吗你? 李木正在腹诽,卢宽进来。 “李郎就在房里歇息,不要出去乱走,我去找个内人快活一下。” “内人?你的娘子在这里?” “哈哈哈,不是娘子,是内人,平康坊知道吗?好了,我走了。” 平康坊,那不是长安城的红灯区吗?原来这个家伙是找小姐去了。 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你自己去逛红灯区,叫我在这里干靠,你也太不讲究了吧? 你知不知道,我还是童男啊。 活了二十四岁,连那个滋味都没尝到,丢人啊。 我白活了一辈子。 得得得,我是好男人,不能去干那些事儿。我要寻找纯洁的爱情。 武媚娘、上官婉儿、太平公主、安乐公主、李冶、鱼玄机、薛涛……,都是顶级的大美女加大才女。 算了,刚来到这里就想女人,我的心也太大了。 李木收回心,躺在卧榻上,琢磨起唐朝的历史来。 这个大唐,皇位的争夺是很血腥的。 高祖李渊抢了他的表兄弟杨广的江山,做了皇帝。 李世民干掉了自己兄弟,让他老爹李渊下岗离休,他自己当皇帝。 太子李承乾想造反当皇帝,结果没干过老爹,叫他弟弟李治捡了个便宜。 李治的儿子当了皇帝没多久,就叫老妈武则天给弄下岗了,然后是武则天自己当皇帝。 武则天又被她的儿子李显逼着下岗离休。 到了李显这里更倒霉,他的老婆韦皇后和女儿安乐公主也想当女皇,干脆把自己的老公、老爸给毒死了。 李旦联合妹妹太平公主、儿子李隆基做掉了嫂子和侄女,自己做了皇帝,结果又叫儿子李隆基给弄得下岗离休。 李隆基又叫儿子李亨给逼得下岗离休。 后来的皇帝更不争气,连入职都是宦官说了算,还动不动就被宦官给弄下课。 连皇帝都是弱势群体,高危职业,更别说我这个外来户。 大唐不是那么好混的,还是想法儿先活下去再说吧。 连地产大亨都喊出了“活下去”的口号,何况我一个小酒店的小老板儿呢。 穿越有风险,装逼须谨慎,珍惜生命,远离……。 天已经黑了下来,伙计给送来了蜡烛。 李木关上门,从里面拴上,打开了背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榻上。 先拿出来的是白天穿的作训服和避弹衣。 作训服是不能穿了。 白天跟卢宽相遇的时候,他就总是打量这套衣服和作战靴。进客栈的时候,掌柜和伙计也总是看着背囊。 这些东西,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这个时代都没有。自然会引起他们的好奇。 如果将来有人追问来源,还真就没法解释。 然后是手枪和三十九发子弹。 白天已经用了一发子弹,用一发就少一发,不可能再有补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也绝对不能叫外人知道,否则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电击棍也是,用一回,电就少一点儿。电池用完,也就没用了。 对讲机和手机,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倒是匕首比较实用,将来可以防身。 避弹衣、防刺服和防刺手套,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倒是好东西,这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望远镜和夜视仪,在这里估计会有用。 这些装备都是小欢的,我这一穿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她今后怎么办?她丢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受处分? 失踪两年就可以宣告死亡,就当我已经死了,找个合适的嫁了吧。省得总是嫌我没出息,不知道上进,一天总是吵吵闹闹的。 五百多块钱现金,在这里也花不出去。两张银行卡十来万块钱,也取不出钱来,白白叫银行捡了便宜。开了二年酒店,都给银行打工了。 手表是当年爷爷留下来的,老式的机械表,不用电池,上弦就能用。在这里倒是个好东西。 剩下的就是给王婶儿家小卖店进的这些货。 本来打算给王婶儿送去,半路上跑去保护小欢,就背进了山里,这回一块儿都到了大唐来。 十支口红,十瓶香水,十瓶指甲油,虽然都是廉价货,但在这里绝对是好东西。 五个镜子,也是宝贝。 十支中性笔,三盒笔芯,将来也有用处。 五支钢笔也很有用,这里有墨水,用在钢笔上虽然会堵,但是清洗一下就能接着用。 将来把这些东西送给武则天,还是会管用的。 四十个打火机,也是稀罕物件儿。 这些种子,应该是价值最大的。 两袋玉米种子,一共2斤重。 大唐还没有玉米,要到明朝末期,玉米才会传入中土。 这都是最新的优质玉米种子,亩产一千三四百斤,在大唐这里,绝对是逆天的作物。 仅仅凭着玉米种子,在这里升官儿发财就不难吧。 西红柿、紫长茄、黄瓜、辣椒、大葱种子,每样五袋,一样一斤,将来繁殖起来,都是好东西。 还有就是两包糖、瑞士军刀和洗漱用品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实体资产就这些,剩下的就是自己的知识储备。 现代的知识体系,历史的先知先觉,对了,还有爷爷传给自己的风水算命知识。 这些是自己的智慧财产。 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武则天这个后台,怎么也应该混出点儿名堂出来吧? 武则天现在才十几岁,没准儿将来还能跟她暧昧一下,擦出点儿火花来,那可就……。 算了,那可是皇帝的女人。这个女人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敢整死,还是别有这个贼心,保住小命要紧。 老李家三代单传,到我这里怎么也得留个后,不能断了香火啊。 只是我要是有了儿子,岂不是成了我爷爷和老爸的祖宗,这不乱套了吗? 正文 第3章 正当防卫 收拾好东西,就躺在榻上。回忆着这半天来的奇异经历。 左思右想,也理不出给头绪来。 实在睡不着,就起来出屋,走到了院子里面。 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星星也在不断地闪耀。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人还是那个人吗? 李木伸展一下腰肢,除了有些疲乏,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这次穿越,对于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不良影响,起码现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李郎,你在看什么呢?”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卢宽回来了。 “卢郎,我看看天上的星辰,你看这夜晚……。” “夜观天象?李郎,你不想活啦?快快跟我回去。” 不由分说,卢宽就硬拉着李木回到屋里。 “若是有人问你,只说出去凉快一下,千万不要说你夜观天象。” “卢郎,看看星星而已,为何如此慌张?” “嘘,小声说话。” 卢宽到门口侧耳听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才坐到榻上。 “你在波斯久了,或许不知道朝廷的律令。那天象是随便看的么?除非司天台的博士们,别人观察天象,轻则流放,重则杀头啊。” 卧槽,看看星星月亮,伤感一下都不行? 什么大唐盛世,贞观之治,史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还让不让人活啊。 那李白举头望明月怎么算? 随即李木想起了小时候爷爷说过的话。 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儿。 有些朝代,观察天象只是朝廷的专利,一般人还真的不允许研究天象。就连《奇门遁甲》这本预测书,都被视为禁书,不让人学习。怕人学会了起兵造反。 “卢郎,我只是想念家乡而已,实在没有其他心思。” 原本还打算靠风水和算命的这个本事,忽悠点儿钱财呢。现在看来,也不能随便露出来啊。 不是说李世民是千古一帝,雄才大略么。怎么这么小气。看来这个李二跟书上说的不一样啊。 “算了,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你歇息吧。” 卢宽看了李木的背包一眼,转身出去。 李木也不敢再出去,就躺在榻上,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就一直赶路。 一路上不时遇见一些商队和军人,路边常常有在地里耕作的农民。 大唐对于户籍的管理非常严格,想外出旅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每过一道关卡,在客栈投宿的时候,都要检查过所。这是为了防止逃户、人口拐卖和逃犯的措施。 朝廷严防逃户,就是要把人固定在土地上。这样才能收到税赋,找到人服兵役和徭役。 也幸亏卢宽给了一份过所,否则,李木早就被官府抓去了。 李木手里现在还没有钱,一路上的食宿,都是卢宽花钱,叫李木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前面不远就是甘州,那是州府所在地。李木打算到了那里,卖一面镜子或者两个打火机,换点铜钱。一路上也吃点儿好的。 不过,卢宽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李木的背包,倒是叫李木感到有些不安。 虽然是个生意人,但电影、电视看多了,也学会了警觉,叫李木对卢宽也不得不防。 中午的时候,到了山顶。 这里山高林密,前后无人。 “歇息一下再走吧。” 卢宽下马,让牛到路边吃草。拿出一张蒸饼,递给李木。 说是蒸饼,其实是烤出来的,就跟后世的烤馕差不多。 李木接过蒸饼,拿出水袋,吃了起来,艰难下咽。 吃完蒸饼,卢宽站了起来。 “李郎照看一下牛马,我去出恭。” 又出恭?在山下的时候,不是刚刚方便过吗? 看着卢宽的眼神儿,李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好,卢郎快去快回,这里山高林密,野兽出没,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卢宽走进林中,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喊叫声。 “李郎快来帮我。” 出什么事儿啦?遇到危险,不会往回跑吗? 李木立刻警觉起来,从包里掏出防刺手套带上,又把电棍藏在袖子里面。 摊开手掌,就在掌盘上用小六壬测算起来。 小六壬,又叫诸葛亮马前课,这是当年跟爷爷学的本事。 测算的结果,是赤口。 赤口,就是战争、打斗、纠纷的意思。 这是一个凶课,不祥之兆。 李木心里做好准备,走进了树林。 没走几步,忽然黑影一闪,一个人从树丛中跃起,等到落地的时候,横刀已经顶在李木胸口。 “卢郎,你这是干什么?” “嘿嘿,李郎,你该知道我干什么?把背囊放下,给你留个全尸。” 果然在惦记着我的东西。 “卢宽,东西可以给你。我想知道,你是从何时起了歹心?就是死,也叫我死个明白。” “不妨告诉你,从那天见到你,我就盯上你了。你的衣裳、鞋袜,做工精巧,衣料讲究。便是这个背囊,也是巧夺天工。你的暗器,竟然把一匹马击倒在地。” “波斯的商贾,我见得多了,就没有你这么讲话的。你的身上,一定带了不少宝贝。快快把背囊放下。” “这么说,你也不是府兵,棺材里拉的也不是你表弟啦?” “哈哈哈,你说对了。我就是专门打劫来往商人的。给你的行牒,也不是我表弟的,是我杀了上一个商贾留下的。” 好险,差点儿叫这个家伙给骗了。 “卢宽,我曾经帮过你,为何恩将仇报?” “哈哈哈,帮过我的人多了,我能报答过来吗?倒不如杀了,既不用还人情,又能得到你的财宝。” 这才真是强盗逻辑。 “既然如此,背囊给你。不过,你答应过我,给我留个全尸。” “行,我这个人说话一向算数。” 李木把背包拿下来,扔到一旁。笑嘻嘻说道:“卢宽,你刺吧。” 卢宽也不啰嗦,猛然发力,李木身体只是扭了一下,刀子却没有刺进李木的胸膛。 就在他一愣神儿间,李木的电棍出手,触在横刀上。 嗷地一声,卢宽惨叫一声,横刀脱手。 李木毫不犹豫地跟进,电棍顶在他身上。卢宽身子一佝偻,瘫倒在地。 没等他再有反应,李木的匕首已经嵌入卢宽的心窝。 “你这到底是什么暗器?” “电棍。” “电棍?你穿了锁子甲?” “也差不多,不过我们叫做防刺服。高科技的东西,你不懂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警察家属。” 还没结婚,似乎算不上家属吧。 “警察是什么?” 你怎么这么啰嗦,难道非要叫我唐、宋、元、明、清给你讲下去,什么时候能讲完啊? 李木手摇晃几下,拔出匕首。 “我的兄弟不会放过你。” 卢宽发出最后的威胁,倒地抽搐几下,再也不动。 对外来户就不能友好点儿么,临死还拿兄弟吓唬我,你当我是吓大的啊。 正文 第4章 胡姬貌如花 李木把卢宽往里面拖了一段,就开始搜身。 找出一个钱袋,两份过所。一个名字是卢宽,另一个名字是周云。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他的真实身份。或许两个都不是,这两人都是他杀死的。 甚至他给李木那份儿过所上写的那个“李目”,都是他杀死的。 李木烧了那两份儿过所,就出了树林。 至于卢宽的尸体,这里野兽很多,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吃掉。 在卢宽的马鞍上搜了一下,没有什么东西。就把马鞍、笼头卸下来,换到李牧的马上。蒸饼和水袋一起放到牛车上。 卢宽骑的是战马,马屁股上烙着标记,李木也不能带着,就把马放了,由它自生自灭。 牛车上除了拉着一口棺材,还有一个府兵的全套装备。 长枪一杆,短刀一把,解甲刀一把,再加上从卢宽那里拿来的横刀,光是刀就有三把。 帐篷一顶,还有搭建帐篷用的横杆、大梁、钉、桩、锤子。 盔甲一套,复合弓一把,弓弦三条,箭矢三十支。 干粮袋一个,水袋一个。 铁马盂一个,这是做饭用的。 布槽一个,这是用来喂马的。 锉刀一把,钳子一把,钻子一个。 药袋一个,火石袋一个,盐袋一个,还有一块磨刀石。 剩下还有五双鞋,几套衣服,裤子,连裤袜,抹额,皮带,单帽子,皮帽子,皮大衣,还有一条毛毯。 这套装备,几乎武装到了牙齿。全套置办下来,估计得不少钱。也难怪唐初的府兵战斗力那么强悍。 李木一件件检查,见上面没有什么特殊标记,就都留了下来。 这既是一笔不菲的财产,也是他作为一个府兵身份的标志。这些东西,将来就归他所有。路上错过客栈,还可以野外宿营。 最后,李木打开了棺材。 里面果然没有尸体,入眼的是一堆绫罗绸缎。 唐代的时候,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主要有两种。 一种就是象绫罗绸缎这样的丝织品,另一种就是铜钱,目前主要流通的就是开元通宝。 至于金银,除非在特殊场合和大宗交易,很少在市场流通。 所以,这些绫罗绸缎就是钱。 下面就是一串串的铜钱,足有五六十串,还有几样珠宝首饰和一小块黄金。 卢宽,谢谢你,我就不客气,这些东西归我了。 李木把东西划拉划拉,用布包上。仍旧放进棺材里面。把牛缰绳拴在马鞍上,上马慢慢前行。 走了盏茶功夫,到了一个拐弯,下面就是悬崖峭壁。 李木下马,把东西从棺材里拿出来。调转车头,把牛先卸下来,让棺材从车上滑落,然后把棺材推下悬崖。 重新套上牛车,把东西装上盖好,捆绑起来,上马牵着牛车前行。 他的烟只剩下五包,这些天一直没舍得抽。 李牧点上了一根,狠狠地抽了一口,慢慢吐出。 现在,我也是个小财主啦。 卢宽的这些钱,够花一阵子的。至于我带来的那些宝贝,就等到了长安再处理吧。 到了长安,这些东西可都是奢侈品啊。 货卖买家,那些有钱的王公贵族,才是我的目标客户。 当然,还要给武则天准备一些。 不过她这个时候还不叫武则天,武媚这个名字,还是李二给她起的。不知道她现在叫什么名字呢? 这件事儿,历史上似乎一直没弄明白。 有的说她叫武华,不过她爷爷似乎叫武华,她就不应该再叫这个名字。 有的说叫明空,这似乎是后来那个武曌的“曌”字拆开了。 不管叫什么名字,总该有个名字吧。 也不用着急,到时候就知道了。 对于杀了卢宽,李木心里没有什么障碍。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奇怪。 难道真的象卢宽说的那样,我不杀他,他就杀我吗? 应该是的,况且还是他图财害命在先呢。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穿越了一千几百年,我都没死。要是死在一个无名之辈手里,还不得窝囊死?实在对不起一个穿越者的身份。 进了玉门关,路宽了起来,路况也比原来的要好上不少,路上的行人也多了。 这条路属于军事和商业交通要道,每隔三十里就有一个驿站。道路两旁的客栈、酒馆儿、饭店也多了起来。 李木也不着急,白天赶路,晚上投宿,一天天向长安城接近。 傍晚的时候,李木到了一家驿馆。在驿馆旁边的客栈投宿。 大唐驿站的管理人员,朝廷一般都不给俸禄。主要由当地的富户管理,人工则由当地人出徭役来解决。 驿站附近的客栈,一般都是驿丞开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赚来往行人的钱。 安顿好牲口、行装,李木来到了酒馆儿。 一进屋,就眼前一亮。 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白人女子正在柜台里面。 这就是“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吧。 这个胡姬要是驿丞的老婆,这就是跨国婚姻啊。 见李木进来,胡姬赶紧迎了上来。 “郎君,就坐在这里可好?” 这家酒馆儿,跟其他的地方有所不同,是高脚桌椅。就剩下最后一张桌,李木也没得选择。 “就在这里吧,有酒么?” “波斯三勒浆、大食马朗酒,剑南烧春,富平石冻春都有,郎君要哪一样?” “三勒浆,剑南烧春一样一碗,再来个烤羊腿,一个蒸葵。” 这是李木穿越以来,第一次喝酒,今晚上他打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现在手里有钱,不享受一下,才是傻子呢。 只是现在的酒都是低度酒,喝起来没什么劲儿。 菜肴的数量虽然不少,烹饪工艺也比较丰富,但是还没有炒菜,也没有前世那么多的花样。 不过没关系,将来安顿下来,自己做饭就行了。 酒菜很快上来,烤羊腿的味道还不错,蒸葵的味道就有些不敢恭维。 不过这十来天也没吃着什么好东西,今晚这两个菜已经很不错了。 一阵香风袭来,酒馆儿的胡姬带着另一个胡姬过来。 “郎君,没有座位了,让她同你坐一桌,不妨碍吧?” 李木扭头一看,就见一个艳丽的白人女子正看着他微笑。 二十岁左右,一头栗色长发,扎着紫色抹额,一张精美的脸,让他想起奥黛丽?赫本的模样来。 淡粉色的裙装,把她修长的身材衬托出优美的曲线。 一时间,李木的眼神儿几乎直了,差点儿流出口水来。 “自然可以,请坐,快请坐,坐、坐、坐。” 李木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这样的大美人儿坐在一起,怎么会不行呢?太行了。 要说不行,那才是天大的傻瓜呢。 这才是胡姬貌如花啊,比老板娘漂亮多了。 正文 第5章 让美人惊讶去吧 胡姬坐了下来,落落大方,毫无扭捏羞涩。 “奴家阿黛拉,不知郎君怎么称呼?” “某姓李名木,表字远山,家中行一”。 行一,就是排行老大的意思。至于表字,是李木自己瞎编的。 “哦,原来是李大郎。幸会,幸会。” 大郎,怎么这么别扭呢。我又不是卖炊饼的武大郎。 不过,李木也没有办法,阿黛拉也没有什么恶意。 因为唐人就是这么叫的。排行老大叫大郎,排行老二,就叫二郎。 唐玄宗李隆基排行老三,人们就时常叫他三郎。即使当了皇帝,亲近的人还叫他三郎。 杜甫诗中描写的舞剑的公孙大娘,就是排行老大的公孙姑娘,并不是公孙大妈的意思。 阿黛拉要了一碗三勒浆,菜跟李木的一样,也是一个烤羊腿和一个蒸葵。 就在他怀疑阿黛拉能不能吃得了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伙计过来,把羊腿切成两份,一份留下,另一份连同一大碗面片,送到了外面的一个黑人那里。 黑人兄弟,唐代叫做昆仑奴,看来这个昆仑奴是阿黛拉的奴仆。 “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李木又犯了文青病。 大唐嘛,诗歌盛世,讲话自然要有点儿文采。 格格格,阿黛拉笑了起来,李木的骨头都有些发酥。 “大郎真是有趣,不知郡望何处?” “剑南益州。” “哦,原来是富庶之地啊。此行前往何处?” 益州就是蜀地,此时流行扬一益二的说法。 意思是扬州是天下第一富庶的地方,益州是第二富庶的地方。 “前往长安,看看有无生意可做。” “真是巧了,原来我们同路,明日奴家想跟大郎同行,大郎是否愿意?” “好啊,我也是孤身一人,结伴同行,也省得寂寞。” 我这是干什么?想勾引人家妹子吗? 勾引又怎么样? 我现在是世界头号强国大唐的子民,很快成为世界一线城市长安的一名土豪。不仅有钱,写诗——哦,还是算了吧——抄诗也是一套一套的。 勾引个洋妞,是给她面子。 多少外国人都到大唐来留学,经商,想要在这里定居,没准儿还能给她办个大唐绿卡呢。 “那就一言为定,明日一起启程。来,奴家敬大郎。” 奴家,你看看人家这姿态。 肤白貌美大长腿,还这么善解人意。 小欢整容好几回,身上的零件差不多都换了,没几个原装的,还扬言要把我给踹了。 将来要是能再穿回去,把阿黛拉带上,一定在她跟前好好显摆一下,叫她后悔死。 我现在的座右铭就是,穿越自己的路,让前女友后悔去吧。 吃过饭,阿黛拉请李木喝茶。 现在是阴历四月下旬,天气较热,已经到了酉时,太阳还没落下。 院子里摆放了不少矮桌矮凳,有一些人在这里喝茶聊天。 见李木跟阿黛拉在一起,也没人感到惊奇。 大唐比较开放,男女之防不像后来那样严格。 一路上走来,李木见过不少女子穿男装、胡服,甚至骑马,更没有裹小脚的女子,女子抛头露面似乎是寻常之事。 阿黛拉十九岁,据她自己说,已经跟随父母在大唐生活了十年,汉话说得非常流利。 这一次,就是到缮州进货,现在返回长安。 她家在长安城西市开了一家靛油行,主要是经营各种染料的。 现在喝茶,也跟李木原来的经验不一样。 不是把茶叶放到开水里面泡着喝,而是拿个中药碾子一样的东西,把茶叶碾碎了,再放到陶罐里面煮着喝。 茶具也是陶制的,不是瓷器。 现在瓷器还是比较奢侈的东西,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寻常百姓,用的大多是陶器。 茶桌的中央,就有笔墨纸砚,几个文人正围在那里,写着什么,不时有人叫好。 现在诗风已经比较流行,不少百姓也吟诗作赋。科举考试的进士科中,就有诗赋一项,叫是个文人,几乎就没有不会作诗的。 “李郎颇有诗才,何不作诗一首?写得好了,店家还有五十文彩头呢。” 阿黛拉蛊惑道。 “也好,就去写上一首。” 李牧正愁没有显摆机会,此时阿黛拉主动说起,哪里还会放过这个机会,就跟阿黛拉凑了过去。 写诗,李木自然是不会的。实在要写,也就顶多写个顺口溜而已。抄诗倒是现成的,但是总有些做贼的感觉。 不过现在不一样,这是为了妹子啊,别说抄诗,就是做贼也值得啊。 骆宾王现在大概还没出生,他七岁的时候写了《咏鹅》,抄他的《咏鹅》,绝对不会穿帮。 李木假装沉思了一会儿。 “阿黛拉,我说你写。” 李木的毛笔字,实在拿不出手来。 “也好,就听李郎吩咐。” “鹅鹅鹅,曲颈朝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阿黛拉看看李木,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不过还是写了出来。 “此诗倒是通俗,只是有些过于浅显,境界上终究差了些。” 一个中年文士评点道。 阿黛拉也嗤嗤地笑着,似乎是不想叫李木难堪,还在尽量掩饰。 “阿黛拉,此诗如何?” “这个……,还是不错的。只是比刚才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要差上一些。若是七岁孩童写了此诗,倒算是颇有才华,只是李郎已经……。” 也是啊,七岁小孩儿写出这样的诗,算是个小小天才。 我已经二十来岁了,写这样的诗,就有些浅薄。 不过没关系,穿越者还能叫抄诗难住么?不可能的。 在哪里掉链子都没事儿,就是不能在美人儿面前掉链子。 虽然现在商人地位低,在士农工商里面排在最后。但我不这么看啊。 在我眼里,阿黛拉就是个美女总裁。 一个小酒店的小老板儿,逆袭白富美总裁,多么经典的励志故事。 “无妨,既然这首不太好,就再来一首。阿黛拉,听好了。这一首叫做《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的,看你们谁还敢说什么。 “好诗啊。” “绝妙之词。” “大才啊。” “我要抄一份,不虚此行啊。” 旁观者立刻纷纷议论,争着抄写起来。 阿黛拉写完,抬头看看李木,眼神儿似乎有些迷离。 小样儿,这回吓着你了吧。 “阿黛拉,只是随便吟诗一首而已。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李木说完,就回到茶桌坐下,慢慢喝了一口茶。 唉,我就是这么低调的人。 喝自己的茶,让美人儿惊讶去吧。 正文 第6章 回老家了 第二天,阿黛拉和她的昆仑奴果然就跟着李木一起上路。 这回阿黛拉带了五辆牛车,都是拉货的。 车上拉的什么货,阿黛拉没说,李木自然也不会去问。 两人似乎都不着急,一路上就不紧不慢地赶路。 其实着急也没有用,牛走的比较慢,也就只能随着它的步伐前进。 阿黛拉骑着一头毛驴。 在这里,毛驴的作用跟私家车差不多。 现在大唐内部虽然稳定,但隋末的战乱破坏太大,此时经济社会还在恢复之中。 一般人家能有一头毛驴出行,已经是不错的家境。 当然,对于阿黛拉这样富裕的商贾之家,属于例外。 半个月之后,终于来到了长安城。 尽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李木还是被长安城的宏伟壮观气势镇住了。 一时间,竟然怀疑这是不是一个七世纪的城市。 街道整齐笔直,南北向的朱雀大街,更是气势宏大。 天啊,足有一百几十米宽吧。 “李郎,真的不跟我到西市去吗?在那里也可以住的。” 阿黛拉家的商行就在西市,她家也住在那里附近。 “哦,这次就不去了,过些时候事情办完,就到那里去拜访。” “李郎可一定要去啊,奴家还等着请教诗文呢。” 嘿嘿,小丫头,我现在哪里有工夫玩诗词游戏,尽快找到武媚娘才是正事儿。 “好,届时再会。” 李木没来过长安城,阿黛拉就打发昆仑奴阿来带着李木前往平康坊。 平康坊是红灯区,但不仅仅是红灯区,那里还有不少进奏院。 进奏院,就是外地州、府的驻京办事处。许多外地进京办事的官员和进京赶考的举子,就都住在那一带。 那里距离尚书省和东市也比较近,不仅食宿方便,到官府办事也方便。 李木这次的目标,就是尚书省的工部尚书武士彟。 武士彟,就是武则天的父亲。 中午时分,李木和阿来到了平康坊。 这不是红灯区吗?怎么这么多人拿着布匹来干什么?难道这里改成市场啦? 李木又蒙圈了。 “阿来,不是只有东、西两市才能做生意吗?怎么这里有这么多人来买卖布匹?” “呵呵,阿郎第一次来长安,有所不知也不奇怪。这里确实不是市集,那些拿着布匹的人,都是到平康坊来还钱的。” 阿郎,是奴仆对主子的称呼。 “还钱的?” “今天是官府发放俸禄的日子。平日里那些官员们手里没钱,在这里的内人那里赊账,此时有钱了,便来还账。” 内人,就是对妓女的称呼。 卧槽,还有这种骚操作。 大唐的公务员逛红灯区,还能跟小姐赊账。 也是啊,官员们有固定的俸禄,有偿还能力,信誉好,小姐们也不怕赖账。 我前世的公务员们,不也是有稳定收入来源的低风险群体么。贷款和担保都比别人方便啊。 那些绫罗绸缎什么的,不就是钱嘛。我还以为他们是来赶集卖布的呢。 这才是少见多怪,今天又涨了见识。 果然够开放。官员们公开逛红灯区,不仅不怕扫黄,还是一件风雅的事情。自己可以沾沾自喜,还叫人羡慕。 这个大唐,果然是气象万千啊。 在阿来的引导下,李木在云来客栈投宿。帮着安顿好行李、牲口后,阿来就要告辞离去。 “阿来,这二十个铜钱给你,回去买酒喝。” 李木数出二十个铜钱,递给阿来。 阿来是阿黛拉的奴仆,到缮州进货的时候带上他,显然阿黛拉对他比较信任。 今后还要经常跟阿黛拉打交道,跟阿来处好关系,很有必要。 “阿郎,奴婢不敢收你的钱。要是叫小姐知道,会惩罚奴婢的。” 阿来嘴上虽然如此说,眼睛却盯着铜钱。 “这是我给你的,不会跟你家小姐说,尽管拿着。” 李木抓过阿来的手,把铜钱塞在他手里。 “谢谢阿郎,今后有什么差遣,就请阿郎吩咐,奴婢告退。” 看着阿来消失的身影,李木心里涌起一个想法。 过些日子,我也该买个下人伺候了。 李木找到了工部衙门,没有直接进去。 唐朝人一般吃两顿饭,但是官府的官吏们,公家中午供一顿饭,算是工作午餐。 现在应该正是吃工作餐的时间,还是别去打扰为好。 到附近转悠了一会儿,拿出手表看看,已经过了一点。 到了未时,也该吃完饭了。李木就回到了工部衙门门口,走到一个看门衙役跟前。 “见过郎君,我是益州人士,姓李名木,表字远山。受武尚书一位故人之托,前来拜见武尚书,烦请通禀一声。” “武尚书武明府?抱歉,实在难以通禀。” 不能通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跑腿费的节奏? 李木已经有了准备,就递上去二十文钱,却被衙役推了回来。 “你会错意了。看你也是实在人,就实话告诉你吧,武明府已经在一个月前逝世,如今已经不是尚书啦。” 死啦? 我辛辛苦苦穿越来了,就差一个月,你就不能等会儿?这么着急到阴间报道去。 “请问武尚书家在哪里?我想见见杨夫人。” “已经不在京城。武明府去世后,就回并州文水老家安葬,家人也回到了老家。你若是实在要去,就到那里去找他们吧。” “武尚书真的已经离世啦?” “这位郎君,我有多大的胆子,还敢诅咒明府?” 也是,他也没必要骗我,武家人应该真的回老家了。 也没关系,一家之主去世,留下孤儿寡母的,正需要有人帮忙呢。 这个时候去了,就是雪中送炭啊。 就杀到并州去,总之武则天的大腿,我是抱定了。 心里有了计较,李木就轻松起来,叫了一辆拉客骡车。 “到西市去。” “十文钱。” 车夫伸手,也不动身。 李木给了十文钱,这才赶车向西市奔去。 去西市有两个目的。 一是将来要做生意,总得了解一下市场行情。 第二个目的,自然就是去见阿黛拉。 两人一路上已经颇有交情,阿黛拉似乎对李木也颇有好感。 这样的大美人儿,李木自然愿意跟她交往,保持联系。 阿黛拉现在还没有婚嫁,也没有订婚,将来兴许就……。 哈,谁都明白的。 什么商人之女地位低,我才没有这些迂腐观念呢。 那是美女总裁好不好啊。 酒店对面超市的收银员,没事儿还假装买汽水去搭讪两句呢。何况世界一线城市的美女总裁呢。 穿越一千多年才有了这个机会,哪里能不珍惜呢。 正文 第7章 西市 一边走,李木一边跟车夫闲聊,不时地打听街上各个地方的情形。 长安城有牛、马、驴、骡、骆驼出租,也有各种车辆出租。 跟后世的出租车司机一样,这位车夫也是个很善谈的人。 “一看你就没来过长安,既然你找波斯人,他就一定是有钱人,看来你也是个有钱人。” “波斯人就有钱?” “当然,你没听说四不相称吗?” 车夫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来。 “哎哟,这个还真没听说过。你给我说说。” “穷波斯,病医人,瘦相扑,肥大新妇。这就是四不相称。” 按照车夫的解释,就是穷的波斯人,跟波斯人的身份是不相称的。 也就是说,只要是从丝绸之路上来到大唐的波斯人,就没有穷人,个个都是大款、土豪。 医人就是大夫,就没有生病的。 玩儿相扑的,就没有瘦子。 新妇就是新媳妇,就没有又白又胖的。 因为新媳妇进门儿之后,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大家子的事儿,婆婆就撒手不管,交给了新媳妇。 新媳妇操劳家务,累的又黑又瘦之类的。 这是长安城流行的段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有道理。 “此时西市刚刚开门,正是人多的时候……。” “等等,你说西市此刻刚刚开门?” 车夫看看李木,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表情,让他想起前世到帝都和魔都时候的情形,似乎他就是乡下人,根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一个高度发达世界来的现代人,叫一个古代赶车的这样鄙视,还有没有天理啊? “一看你就是没来过京城的外地人。告诉你吧。东市、西市都是午时开门,日落关门,这回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一上午好好的,为什么不开门儿营业啊,非得等到中午才开门?夜市不行吗? “这是为何?” “唉,看你年纪轻轻的,为何不多读书呢?难道你不知道神农氏‘日中为市,首辟市场’么?” 似乎明白点儿,意思是神农氏开辟了中午开市的规矩,所以现在就要中午才开门做生意。 这个规矩,也真是要命,如果神农当年说半夜做生意,你们就去开鬼市? 到了西市,又叫李木大开眼界。 两个词儿:大,热闹。 这个西市的规模,可真够大的,里面道路纵横交错,人、畜、车辆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牛、马、驴、骡、骆驼,各种人力、畜力车辆,还有用羊拉车的。 突然间,李木胳膊被人拉住,原来是昆仑奴阿来。 “阿郎跟我来,这里太大,不好找。” 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终于找到了阿黛拉家的店铺,见到了阿黛拉。 介绍了她的父母,哥哥和嫂子,一家人似乎已经听说了李木,非常热情。 “我带你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各处。” 李木求之不得,就跟着阿黛拉一起出去。 “这里是果子行。” 西市的店铺,跟后世的市场相似,也是按照行业划分区域。 果子行就是卖水果的,这一片区域,都是水果店铺。 店铺门口有牌子,上面还写着价格。 干葡萄,一胜:上值钱十七文,中十六文,下十五文。 干葡萄,就是葡萄干。 一胜,就是一升,分三个等级,上等一升十七文钱,以此类推。 大枣也是三个等级,上等一升七文钱,中等六文,下等五文。 “这是椒笋行。” 椒,就是辣椒。笋,就是竹笋。 椒笋行就是卖蔬菜的。 阿黛拉一边走,一边给李木介绍、解释。 有西市局,这是官方的市场管理机构,就是大唐的市场管理所。 然后是平准署,卖一些官家的货物。 常平仓也是官方机构,低价买,高价卖。作用是储备货物,调剂有无,平抑物价。 然后是小绢行、新绢行、小彩行,药行、笔行、鱼行、靴行、金银行、生铁行、铛斧行等等,甚至还有卖猴行、卜肆行。 卜肆,就是算命打卦的地方。 “李郎,那个坟典行,知道是做什么的么?” 阿黛拉的笑容,有些诡异。 “自然是卖烧纸祭祀之类的东西啦。” “格格格……,奴家就知道你会答错,过去看看。” 走近一看,竟然是书店。 李木还有些不相信,翻了几本,果然是书。这个时候的书,还基本上以手抄和雕版印刷为主。 “卖祭祀之物的在何处?” “在凶肆。” 没一会儿就到了凶肆,果然是卖棺材、烧纸、冥器的地方。 叫李木意外的是,唐三彩竟然也在这里卖。 有各种马,人,以及其他动物、车辆的造型。 哦,原来唐三彩是给死人陪葬的东西啊。 前世的时候,我买了个唐三彩工艺品,还傻乎乎地放在床头,难怪这回穿越玩儿完了。 北边中间,是常平仓和波斯邸。 波斯邸这里,都是胡商,倒不一定都是波斯人,外国人来的多了,大概也分不清哪国人,凡是从丝绸之路上来的胡商,就都叫波斯人,这就是唐朝的老外做生意的专门区域。 过了波斯邸,西北角是马行、炭行、磨行等。到了西边,就是一些市场配套的服务机构,有窦家食店,罗家食店等等,这都是饭店。 还有卖酒的酒肆,其中十几家是胡姬酒肆。 这些胡姬酒肆,大概就是后来李白经常光顾的胡姬酒肆。 所谓的“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大概也就是在这里喝晕乎的。 从门窗看去,里面果然有不少文人学子模样的人,正在喝酒。 那些陪着一起喝酒的胡姬,大概就是大唐的叁陪小姐。 金发碧眼儿的外国人到中土当叁陪,大唐果然牛啊。 每家店铺的铺面都不大,三四十平米的样子。一家挨着一家。 “阿黛拉,这里共有多少家店铺? “也没人能说的清楚,每一天都有人开业,也有人关门大吉。总有一万多家吧。” “一万多家?” “至少一万多家。” 还真是够大的。这还只是西市,还有个东市呢。 也是,长安城有七、八十万人口,就这两个市场,街道上不准摆摊,临街也不许开店,所有的商业活动都在西市和东市这两处地方。有个一两万家店铺,似乎也不奇怪。 这样一来,管理是方便了,但人们购物,可就麻烦多了。 “阿黛拉,武尚书去世了,他的家人回家乡了,我要到并州去一下。” 李木就介绍了自己寻找武士彟的经过。 沉默了好一会儿,阿黛拉才开口。 “还会回来吗?” “会的,这两天暂时不走,还会到这里来看望你。以后我也会来。或许还会跟你做些生意呢。” “李郎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到了并州,我把事情安顿好,就再来看你,跟你切磋生意上的事情。” “好啊,奴家就静候佳音啦。你还想看什么?” “看看扇子行。” 到了大唐,李木才发现,这里只有团扇,没有折扇。这让他想起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个资料。 折扇并不是中土的发明,而是日本的发明,在明朝的时候,从日本传到了中土。 他现在的计划,就是一边结交武则天,一边做折扇。 他相信,这个产品一定非常畅销。 快到天黑时,李木有些依依不舍地告别阿黛拉。 长安城晚上实行宵禁,各坊的坊门晚上关闭。回去晚了,就没法到客栈去。 要是在街上晃悠,就得被金吾卫抓去,盘查审问。 他现在冒用别人的身份,还不想跟官府打交道。 阿黛拉刚回到油靛行门口,父亲霍达就迎了出来。 “李木走了?” “走了,他说要去并州找武尚书的家人,明日把他的一些东西寄存在咱家,我已经答应他。” “他跟武尚书到底有何交情?难道是有什么新奇货物要跟他们交易?” “他没说,我也不好急着问。免得他心生怀疑。” “如果两个月之后他没回来,你就去并州找他。他一定有那些新奇物件的货源,不要跟他断了联络。” “父亲,我知道了。” 李木,难道卢宽的失踪,真的跟你有关?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阿黛拉陷入了沉思当中。 正文 第8章 名字和相貌 并州,文水。 县城西北十五里,吕梁山余脉西山脚下。 两个人牵着马,正向西边张望。 这两个人,一个是李木,另一个是他找来的向导。 昨天下午,李木抵达文水县城,就在客栈投宿,今天到了这里。 “那个就是官帽山,你看看那山,是不是像个官帽。左边是五龙山,右边是虎皮山。都说这里是个风水宝地。” 李木没有直接到武家去,而是先到了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的墓地附近。 正如向导所说,这里确实是个风水宝地。 坐山是官帽山,左右又是龙、虎。不仅符合左青龙,右白虎的规制,就连山名都跟龙虎巧合。 唐初的风水术,还不太发达,风水理论也不健全。要到晚唐杨筠松的时候,才有了比较大的进步。 但是对于李木来说,他的的风水理论和实战水平,就要高得多。 这种龙、虎山名,在风水上叫做呼形喝象。意思是叫什么名字,就有什么风水效应。 坐山是官帽山,主武家出当官儿的。 左右龙虎齐全,有利于藏风聚气,涵养生气。 青龙主男,白虎主女。 右边的虎皮山,比左边的五龙山高,山形也比五龙山圆润,植被更加茂盛。 植被茂盛,证明生气足,生命力旺盛。 这些元素加在一起,风水效力就是武家的女子前程远大,比男子有出息。 这正好跟武则天家里的兄弟姐妹将来的情况吻合。 向东看去,就是南徐村,这就是武则天的家乡。 南徐村位于一片平地上,这块平地可以看做是武士彟墓的明堂。 明堂平坦广阔,似乎可容千军万马。山脚下就成了点将台。 武则天后来当了皇帝,自然就可以点将出兵,指挥千军万马。 村子东边是一条官道,自古就有。 不远处有一个大墩台,那是古时候的烽火台。 烽火台不远处,就是一家驿站,现在还在运行。 过了官道不远,就是文峪河。象一条玉带一样,环抱着南徐村。 山环水抱,正是上佳风水的要求。 文峪河不仅环抱,中间还有几次转弯,水流缓慢,好像不愿意流走一样,不忍离去。 这叫有情,更是好风水的体现。 这样的上佳风水宝地,加上家世背景和个人良好的教养,武则天做皇后,成为千古女帝,也就不奇怪了。 “武尚书年轻的时候,就是走村串户卖豆腐的,后来跟许文宝合伙做木材生意发家。” 不用李木问,向导就津津乐道地介绍起来。 他说的武尚书,就是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死在工部尚书任上。 “高祖在太原起兵的时候,武尚书就投奔了高祖,带去了家财。开始的时候,做鹰扬府队正,后来官儿越做越大。那个时候,高祖时常到武家住。” “武尚书后来做扬州长史,利州都督,荆州大都督……。” “这回去世,皇上追封为礼部尚书,英国公亲自前来,操办丧事。一应钱财费用,都是朝廷给出的。真正的开国功臣啊。” 英国公,就是李勣,原名徐世勣,徐茂公。因为功劳大,皇家赐姓李。 “那一片宅院,就是许文宝家。虽然没做官儿,如今也是富甲一方。” “那片大宅子,就是武家,如今有三房。武尚书就是第四房。” 顺着向导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到一片广大的宅院。几乎占了整个村子的三分之一。 “武家如今还有何人?” “二房武士逸已经去世,留下一子武惟良在此,如今在族中掌事。” “三房武士让也已去世,留下一子武元忠。” “四房就是武尚书家。原配相里氏,生两子一女,女儿已经夭折,留下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 “武尚书在外时,留下相里氏和两子在家。夫人因病去世的时候,武尚书也没有回来。” “后来娶了前朝皇室杨达之女杨夫人,生下三个女儿。这次从京城回来,如今还住在这里”。 “三个女儿都叫什么名字?” 似乎到了关键地方啊。 武则天的闺名,到底叫什么呢? “长女武顺。次女武如意,三女武柔。” 原来叫如意!既不是武华,也不是武明空。 怪不得她在感业寺的时候,给李治写的那首诗,就叫做《如意娘》呢。原来秘密在这里啊。 一千多年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次女真的叫武如意?” 李木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这位如意小姐,不仅花容月貌,熟读经史,还很有诗才,是三姐妹当中最为出色的。” 有才是一定的,要不然也不能当皇帝。 至于花容月貌,就要打个问号。 这大唐的审美观,似乎有些问题。 虽然不像后世人以为的那样,以大胖子为美,但是还是比较偏向于丰腴健康之美。 这个标准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唐人的另一个审美标准。 竟然以大圆脸为美。 象阿黛拉那样的赫本式大美人儿,唐人竟然认为是丑女。 这个审美的时代差异,可是够大的。 大圆脸就是大饼子脸,这个千古女皇武则天,要是个大饼子脸,可就有意思啦。 “武尚书的原配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两个儿子是原配所生,三个女儿是继室所生。如今这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到了一起,彼此之间是否有什么嫌隙?” 如今是男人掌家,嫡长子继承制。杨夫人和三个女儿,弄不好就会被当做拖油瓶,双方之间的关系,很可能比较微妙。 武士彟当了这么多年官儿,家产应该不少,为了家产,弄不好就要出问题。 这件事儿,古往今来都是一个道理。 前世的法律那么健全,为了争夺家产,还时常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这个古代社会,出现这种现象,实在很正常。 “这个嘛,啊,别人家的事情,不好说三道四的。只是郎君又问了,这个,呃,这个……。” 李木掏出二十文钱,塞进了向导手里。 “这个嘛,听说那武元庆、武元爽,对于杨夫人有些不敬。武惟良和武元忠等族人,也对那孤儿寡母有些不满。当然,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详情也不清楚。” 无风不起浪,有这个传说,也就差不多是事实。 “郎君问这些事情,莫非是要到那武家应聘塾师?” “塾师?” “是啊,杨夫人正要给她的三个女儿请一个塾师,教她们读书,武家宅院那里已经贴出来告示了。” 去给未来的女皇当老师? 这倒是个名正言顺路子。 威风倒是够威风的,可是我教她们什么啊? 这个如意姑娘,就是个学霸啊,那些四书五经什么的,我自己还弄不明白呢,怎么能教她们? 但这又是个机会,要不就去试试? 正文 第9章 给女皇当老师 到了村口,就见到墙上贴了一张招聘启事。 意思是武家为三位小姐聘请一位塾师,女塾师优先之类的。 这也不奇怪,教小姐读书,女塾师毕竟方便些。 现在社会的职业女性,基本上以三姑六婆为主。 三姑是尼姑、道姑、卦姑。 六婆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 女塾师也算是一种职业女性,但是毕竟较少。所以这里也没把话说死,只说是优先聘用。 要是没有女塾师,男的应该也可以考虑。 到了武家宅院门前,就见已经有四个文士模样的人,在这里徘徊。 “各位郎君可是来应聘塾师的?” 李木寻思了一会儿,过去问道。 “正是,敢问郎君也是来应聘的?” “不是,我是杨夫人的外甥。夫人叫我告诉各位一声,塾师已经有了,各位请回吧。劳烦各位跑一趟,心里不安。一点心意,回去买酒喝。” 李木一人给了二十文钱,几个人接了钱,嘟嘟囔囔走了。 竞争还挺激烈啊,要是不把你们给打发走了,我能干过你们吗? 李木就在门口等候着,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应聘的。 李木如法炮制,给了二十文钱,把来人打发走。 大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 “某姓杨,是杨夫人的管家。郎君可是来应聘的塾师?” “正是。” “就你一人?” 废话,都叫我打发走了,可不就剩我一个嘛。 “倒是来了两人,似乎嫌给小姐教书有些麻烦,都走了。” “进来吧,跟我见夫人去。” 院子里房屋很多,房屋成色也比较新,一看就是修建不久。 武士彟原来属于寒门庶族,武氏又是小姓,因为跟着李渊造反,才成了新朝的暴发户。 从这座宅院,就能看出来暴发户的痕迹。 左转右转,进了一间正堂。 “稍等片刻,我去跟夫人通禀一声。” 没一会儿,一个五六十岁的贵妇人,在两个奴婢的陪同下出来。 杨夫人嫁给武士彟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多岁,女儿都十几岁了,现在也是五十几岁的人。 看来这位就是杨夫人。 “拜见杨夫人,……。” 杨夫人刚坐下,李木就行了一礼,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又把过所交给管家,管家递给了杨夫人。 杨夫人看看过所,又看看李木。 “哦,原来是李大郎,不知李郎师从何人?” 师从何人?我的老师都在那个世界呢。 “家师王重阳。” 还是编个她找不着的,免得穿帮了。 “可有同门?姓甚名谁?” “倒是有几个同门,马钰、刘处一、丘处机、梅超风、李莫愁。” 不对啊,李莫愁似乎不是射雕里面的,跑偏了。 “在何处授业?” “东海桃花岛。” 怎么这么啰嗦啊,一个塾师而已,用得着刨根问底的么。 “哦,原来是东海桃花岛,倒是听说过。” 你听说个屁,金大侠虚构一回,我又瞎编了一回,你能听说就怪了。 “家师不问世事,或者隐居,或者游历天下,世人很少知道他,不过学问很好。” “尊师现在何处?” “西域白驼山。这次就是跟随家师游历西域,家师留在那里,与故交欧阳锋切磋学问,让我出来游历天下。” 终于给圆回来了。 一杆子支到西域去,你还能到那里查去? “我的三个女儿虽是女流之辈,但已经启蒙。多少有些学问。如今聘请塾师,是想让她们学问精进一些,所以,先生的学问……。” 这是想考较一下我的学问呢。 “我理解夫人的心意,小姐们想必已经读过经典,领悟如何,多在于灵性和功夫。谁教授学问,也是这些。区别只在于造诣如何,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 “倒是在诗文上,我下过一些工夫,若是夫人愿意,就做上两首诗词,还请夫人指教。” “既然如此,就麻烦李郎啦。” 不麻烦,抄个诗而已,很省事儿的。 不过这手毛笔字,确实拿不出手啊。 也没事儿,正好今天小小显摆一下宝贝,叫你们开开眼界。 李木坐到案几边。 几上笔墨纸砚是现成的,拿过一张纸,没有研墨,也没拿毛笔。掏出一支签字笔,就写了起来。 王之涣现在还没出生,这回就抄他这个倒霉蛋儿的。 成败与否,在此一举。这一回非常关键,就放出两颗震撼弹出来。 先来一首《登鹳雀楼》,再来一首《凉州词》。 “咦?” 杨夫人不禁轻轻出声。 见李木没有用毛笔,而是用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写字,杨夫人不禁好奇,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笔?如此精巧,不用墨汁,上来就写,从来没见过啊。 再看诗词内容,心里不禁一惊。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首五言绝句《登鹳雀楼》,短短二十字,前十字大意已尽,后十字有尺幅千里之势。 这一首《凉州词》,先写山川的雄阔苍凉,以戍边者处境的孤独危险相承转,继而笔触一转,引入羌笛之声。 虽有不得还乡的怨情,但写的悲壮苍凉。毫无颓唐之意。 此人心胸开阔,心怀鸿鹄之志啊。 夫君离去,武家兄弟虎视眈眈,颇为不敬。我领着三个女儿,并无男人可以依靠,今后全得依仗自己。 此时正需要一个坚强之人,来教导几个女儿。 看此人诗中意境,比那些只会钻研经典的夫子们,倒是更符合我的期待。 这位杨夫人,本是隋朝皇室亲戚,家学渊源,一向不喜欢女工,倒是对于经史、诗词比较喜欢,也有些造诣。 武则天的经史文采修养,就受到她的很大影响。 此时一看这两首诗,一下子就体会到了精华之处。 “献丑了,还请夫人鉴赏,指教一二。” “先生大才,不敢指教。就请先生奉茶,稍等片刻。我跟女儿商议一下,就给先生答复。” 看来,这两首诗有效果。 既然如此,别的本事就先不用拿出来。用一样少一样,就留着储备吧。 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婢女上了茶,杨夫人就回到了内室。 没多久,就带着三个女孩儿出来。 走在中间的那个女孩儿,扎着鹦鹉髻,轻描黛眉,额头中间几点粉红花钿,敷着淡淡铅粉,脸颊上是清淡的酒晕妆。 一袭襦裙,衬托出优美的身材来。 不过表情比较冷艳,颇有些高傲之色。 本能地,李木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儿,就是武如意,后世大名鼎鼎的千古一姐武则天。 再一看脸庞,虽然不是标准的鸭蛋形脸庞,但也跟大圆脸搭不上边儿。 其实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还好,不是大饼子脸。 李木心里轻松了不少。 正文 第10章 家庭不和 “先生,这就是我的女儿。这个是长女武顺。” 武顺的个子显然要高一些,也比较漂亮,不过表情有些矜持。只是跟李木点点头。 “这个是次女武如意。” “见过先生。” 李木猜的没错,武如意就是他预料中的那个。表情不冷不淡,算是中规中矩。 “这个是三女武柔。” “见过先生。” 武柔笑笑,算是最热情的一个。 “我已经决定了,就聘请先生教导我的女儿,不知先生何时能上课?” “明日便可。” “先生果然是爽快人。先生的束脩,是每月一千文。就在我家里吃住。先生可还满意?” 这点钱,自然不满意。 不过我到你家也不是为了赚这点儿钱,在如意身上投资,才是目的。钱不钱的,并不重要。 “满意,就依夫人所说。我的行李就在客栈,一会儿就去拿来,住进府中。” “杨洪,先给先生安排房屋,再跟先生去客栈把行李取来。先生今后的日常用度和食宿,就由你来安排。” “请先生随我来。” 李木正要跟管家杨洪走,突然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慢着。” 来人也没有通报,直接就进来。 他这么一说,杨洪停住,李木也只好跟着站住。 “夫人,这位陌生人是何人?” 男子的口气很不客气。 “武元庆,正好你来了,就告诉你一声。这位是我刚刚聘请的塾师,来教小姐读书的,今后就在府里食宿。” 武元庆? 这不是如意她们同父异母的哥哥么? 他不叫杨夫人母亲,而是叫夫人,口气不对啊。 看来那个向导说他们不合,不是空穴来风。 “夫人聘请塾师,为何不跟我们商议一下?” “又不用府里花钱,何必跟你们商议?难道连这点儿事情,我还做不了主吗?” 这位杨夫人也不客气,眼睛盯着武元庆,毫不回避。 “好好好,你能做主,就算我没说,咱们走着瞧。” 武元庆说着,袖子一甩,转身出去。 “叫先生笑话了。” 杨夫人表情有些不自然。 “无妨,家家都有难唱的曲。” “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哈哈哈,先生这话倒是有趣。先生尽管安心教书,一切有我担待。” “谢夫人成全。” 杨洪给李木安排的是个单独小院儿,很幽静,一共三间房。白墙、灰瓦、红柱子,这是唐代建筑的通行样式。 当然,也是小康之上家庭的主要建筑式样。一般的平民百姓,还大多是草房,比不上武家这样的官宦之家。 住处的前面,就是一间书房,那里就是武家姐妹读书的地方。有一个廊道跟李木的住处相通。 “先生若是想用什么东西,就跟我说一声,尽力为先生办到。一会儿给先生派个婢女来,今后伺候先生。” “那就谢谢管家啦,若有其他需要,我会跟你说。此刻跟我去客栈拿行李吧。” 李木的牛车和府兵装备,这次都没有带来,寄存在阿黛拉那里。这次就带了几套随身的衣物、钱,还有穿越时带过来的那些东西。 包了两个包,放在马上,就拿了回来。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小丫头在收拾屋子。 “小环,这就是先生,今后就由你来伺候先生。” “见过先生。” 小环鞠了一躬,算是见礼。 现在还不流行磕头,即使大臣见了皇上,百姓见了官员,也不用磕头,倒是叫李木觉得挺有人性。 杨洪交代几句就走了,剩下李木和小环。 “小环,你今年几岁啦?” “十四岁啦。” 十四岁,还是个初中生呢,就成了奴隶,这是在明目张胆地使用童工啊。 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也不讲个理啦。 “小环,不用打理那么细致,我这个人没那么多讲究,差不多就行。” “那可不行,若是打理不好,夫人会不高兴的。” 李木从包里拿出来两块糖,这是他给王婶儿小卖店进货的糖。他不太爱吃糖,也就一直没动。 “小环,给你两块糖吃。” “糖?这是糖吗?” 大唐现在所谓的糖,就是蜂蜜和饴糖,还不是蔗糖。 从丝绸之路上来的舶来品蔗糖,叫西国石蜜,虽然是蔗糖,但只是比较粗糙的砂糖饼块,还没有李牧这样的糖块儿。 现在大唐虽然有甘蔗,但还不会制造蔗糖。要在贞观二十一年的时候,太宗李世民才会派人到印度的摩揭陀国去学习制糖技术。 玄宗的时候,还曾经从印度请来十位制糖专家,前来传授制造蔗糖的技术。 中土的制糖技术,最初就是从印度学来的。 不过中国后来居上,到了明清时代,制糖技术已经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你吃一下就知道了。” 小环看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眼神儿似乎有些不够用,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李木把糖纸剥开,把一块糖塞进小环嘴里。 “啊,真甜啊。” “就在嘴里含着,不要嚼碎,慢慢就化了,细细品尝。” “怎么有桔子味儿?” 水果糖嘛,最便宜的。 “里面加了香精。” “什么叫香精?” 又多嘴了,解释不明白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听西域的胡商说的,这是从胡商那里买来的。大唐这里还没有。” “剩下这块给二娘尝尝。” “二娘是谁?” “就是如意小姐啊。” 小环说着就走了。 还想着如意,看来武则天人缘不错,挺会笼络人心嘛。 也是,她后来从感业寺二进宫的时候,就是靠着小恩小惠,把王皇后和萧淑妃身边的宫女都收买了,建立了自己在宫中的情报网,才斗倒了两个强大的对手。 原来她从小就养成了这个本事啊。 趁着小环走的工夫,李木把那些现代东西放进柜子里面,用三簧锁锁上,这些东西,即使是如意和小环,也不能叫她们知道。 留下一包糖和大唐的那些东西,就放在外面,将来就交给小环打理。 这包糖,李木准备作为来到武家的一个小小见面礼,给他们点儿甜头尝尝。 没过多久,就听得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个人进来,正是武家三姐妹和小环来了。 正文 第11章 利益捆绑 “先生,你那个糖还有吗?卖给我们一些可好?” 一见面儿,老三武柔就提出了要求。 “这个糖第一次见到,真是好吃,可以再给我们一些吗?” 这回是老大武顺。 李木想看看老二如意怎么反应,可是她没有吱声,只是四下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眼光最后落在那包糖块儿上。 “哦,还有一些,给你们一人两块,剩下的交给夫人,让夫人处置。” 李木就给了一人两块糖,连小环都有份儿。 袋中的糖,就拿在手里。 他想看看谁出手来拿。 如意伸出手来,接过了糖。 “谢谢先生,武柔,你拿去交给母亲,就说是先生给的礼物,由母亲处置。” 如意这一番处置,既得体,又周到,完全体现了李木的意图。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三姐妹当中,这个老二如意是头儿,是三个人当中拿主意的人。 武顺、武柔、小环三人蹦蹦跳跳走了,如意却留了下来。 “先生,如意有些疑问,不知能不能请先生解答一下?” “可以,你有何疑问?” “先生的糖,以前从未见过。那个糖袋,是什么材料做的?这个糖纸,也十分精美。在大唐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物件。不知先生从何处得来,能否告知一下,如意也想去买一些?” 别人都被糖衣炮弹击倒了,只有这个如意保持冷静。 不仅能够发现问题,还一下子看到了关键的地方,抓住了主要矛盾。 这份见识,就比她的两个姐妹高得多。 “我在沙州的时候,跟一个胡商住在一家客栈。他让我品尝一下,就从他手里买了一袋。至于他从何处得来,我也不知道。” “先生可知道这个胡商去了何处?” “他只说要回大食,也没留下姓名和详细去处。” 这个小丫头,还有些探索精神呢。 “哦,原来如此。要是能留下地址和姓名,或许可以再找到他。如此倒是有些遗憾了。”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如今我也后悔呢。不过他不说,我也不方便多问。” “先生初来府中,如意带先生到处走走,看看府里各处情形,也方便先生日后行走。” 如意也不啰嗦,就出门离去。 李木正有此意,就赶紧跟上。 人说七岁看到老,这个小丫头,考虑周到,做事果断,说话不卑不亢,确实不简单。 一边走,如意一边介绍各个建筑的用途、主人等情况。对于另外两房的情况和人员分布,也一一点到。 说的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偏颇之处,更不提兄长跟自己母女几人不合的事情。 遇到了其他人,也给介绍了一下,即使是奴婢们,也没落下。 这让李木有一种感觉:如意是个深通人情世故,心中有数,喜怒不形于色,能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力量的人。 院子里走完了,又到了院外,在村子里面转悠,然后又到了村外,介绍周边的环境。 “如意,是夫人让你带我到处走走的么?” “没有啊,先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如意作为学生,自然该替先生着想啊。”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心思如此缜密,做事面面俱到,确实不同凡响。 今天刚刚认识,还处于了解试探阶段,也不能深入交流,也就只能泛泛地说一些闲话。 在村外转了一圈儿,就回到了府里。 把李木送回去,如意就告辞离去。 “先生回来啦,夫人给先生送来两套衣服,还请先生收下。还有,夫人叫奴婢转告先生,谢谢先生的礼物,先生的情意,夫人心领了。” 小环拿起榻上的衣服,向李木一一展示。 衣服自然不是专门给他做的,一定是以前留下的。不过都是新的,想来应该是武士彟原来留下来的。 既然送来了,李木也就不客气收下。 “替我谢谢夫人。” “先生不用客气,夫人对先生的礼物很喜欢呢。奴婢回自己屋里去了,先生有什么吩咐,就叫奴婢。到了用饭的时候,奴婢会去把饭菜拿回来。先生等着就行。” “好,你就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小环就在另外一头住,也就几步远的距离,来往很方便。 李木躺在榻上,琢磨以后的行动方案。 现在已经成功接近了如意,剩下的就是如何维持好关系。 现在如意十二岁,两年之后会被李世民召进宫里。 这一次进宫,一共十二年。自从被封为才人之后,就一直没有提升。可以说,这十二年是她人生的停滞阶段。 宫里的生活,对于一个五品才人来说,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情。地位很低,想在宫里混生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金钱上,甚至需要家里的支持,才能改善一下生存状态。 感业寺的两年,是她人生的低谷。这个时候给她支持和帮助,就是患难之交,雪中送炭。这是拉近两人关系的最佳时期。 第二次进宫的时候,她已经是28岁的大龄剩女,没有任何品级,从最低级的宫女做起。也需要大量的帮助。 然后就是四年的时间,到三十二岁逆袭成为皇后,才有可能从她身上得到回报。 李木不禁苦笑起来。 “这还真是一项长期的战略性投资啊。” 玉米和蔬菜种子,现在已经过了播种季节,今年已经不能种植。 目前她们母女在武家地位不稳,很可能不会在此久留。 原来的记忆中,他们母女后来也确实回到了长安,投奔杨夫人的姐姐家里。 种子的事情事关重大,必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扩繁,数量大了才有意义。 这里显然也不适合种植,只好等到将来再做打算。放上一年,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光有好东西,光有钱还不行,还必须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财产。否则,不仅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还可能召来杀身之祸。 对于唐人的贪婪和道德水准,绝不能估计得太天真。 最为可行的是折扇这个项目。 原料很容易搞到,制作简单,成本低廉,利润很高,市场庞大。 不过也有缺点,就是门槛儿很低。现在有没有专利和知识产权保护,很容易有人跟风模仿。 最好的办法,就是秘密生产,积存大量的货源,到时候一下子出货,占领市场,狠狠地赚一笔快钱。 这就需要占用大量的资金,可自己的钱,是远远不够的。 要不跟杨夫人合作? 咦,这倒是一条路子。 她手里一定有一些钱,只要她看好这个项目,资金的问题就解决了。 用一年的时间来准备存货,明年夏天的时候,一下子投放到市场去,就是大赚特赚的时候。 对,就跟她合伙儿干这个项目。 双方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以后就不再仅仅是她家的家教。 这样一来,以后维持跟武则天的关系,就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事情。 要善于跟人合作,这就叫做双赢。 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劝杨夫人早点儿离开并州,彻底脱离开武家的势力范围,到长安去做这个项目。 正文 第12章 新式句读 对于一般的塾师来说,教女子读书是个好差事。 男子读书,很多人要参加科举考试,塾师的水平,可以通过科举成绩来检验。 女子不参加科举考试,跟外界的交流比较少。虽然也读书,但是家长的期望,也不象对男子那么高。所以,塾师的水平也难以检验出来。 不过,对于李木来说,就是这一点他心里也没底。 大唐的教育体系比较健全。基本上分为两大系统。一是国家办的官学,二是私人办的私学。 官学还有中央官学和地方官学之分。 中央官学,以尚书省办的学校为主。有综合性学校,还有一些专科学校。 尚书省的官学,主要是国子监。 国子监下面,还有六个部分: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 司天台办的,有天文学、历数学、漏刻学。 太医署办有医学。 太卜寺办有卜筮学,专门学习占卜、占筮一类预测术,甚至一些从事风水、算命的人,就是从太卜寺的学校毕业的。 太仆寺办有兽医学。 门下省有弘文馆。 东宫有崇文馆。 地方上,还有州学和县学。 无论是哪一种学校,儒学都是最主要的教学内容。 大唐的儒学教育内容,主要是十三经,分正经和旁经两种。 正经中又分大经、中经、小经。 大经是《礼记》、《左传》。 中经是《诗经》、《周礼》、《仪礼》。 小经是《易经》、《尚书》、《公羊》、《谷梁》。 还有旁经《孝经》、《论语》。 大唐提倡以孝治天下,《孝经》和《论语》就是他们的主旋律价值观。 《孝经》和《论语》,无论哪个学校,什么学生,都必须学习,背得滚瓜烂熟,还要能理解和解释。 此外还要学习法律、数学、书法、诗赋等等。 因为跟爷爷学过风水和算命的原因,李牧对于《易经》比较熟悉。 其他的那些,《诗经》和《论语》能背出少数片段,剩下的基本上就不知道。 有的根本就没看过,象《仪礼》、《公羊》、《谷梁》这些,他根本就没听说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叫他去教学生,怎么去教?他连这三个学生的水平都不如,怎么教人家? 甚至书中的繁体字,他还认不全呢,更不用说写和背诵了。 现在李木真的有些后悔。 这次来应聘,实在有些冒失。长此以往,露馅儿是难免的。 看着眼前的三个女学生,李木的脑袋都大了。 但已经这样了,也就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算一步。 “以前没教过你们,也不知道你们学得如何,今天第一次上课,我就先测试一下。第一个测试,就是帖经”。 所谓的帖经,就是用一张带着窟窿的纸,盖在书上。窟窿就露出一段话,学生根据这段话,判断是哪一部经书,就接着这段话往下背诵。 这就要求学生对于经书非常熟悉。 这个方法,是李木在阿黛拉那里学来的,现在就是现学现卖。 这种方法虽然比较变态,但是对于现在的学生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因为大部分经书的内容,他们都能背诵下来。 在科举考试中,还有帖经考试这个环节。 李木拿了一本《孝经》。 “武顺,你先来。” 武顺看了一眼,就刷刷背了下来。 然后是如意和武柔,都轻而易举地背了下来。 我的妈呀,这三个小丫头不简单啊。 “此刻,我教你们一种特殊的句读方法。这个句读方法,是我的独创。我把它叫做标点符号。” 句读,就是断句。古代的书中,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所有文字都连在一起。 怎么断句,其实也是一门功夫。 “来,你们都过来,把《论语》带过来。” 现在也没有黑板,教学的时候写字,就用教鞭在沙盘上写。写完了抹平,然后再写,如此反复。 “这个圆圈儿,叫做句号。一句话说完了,就在后面的字下面,画上一个圆圈。翻到《学而篇》,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找到了吗?” “找到了。” “到‘让以得知’,这句话就讲完了。所以画上一个圆圈,这就是句号。这个用毛笔不好画,所以为师给你们准备了一个特殊的笔,来,你们用这个试试。” 李木拿出三个碳素笔,一人给了一个。 “先生,这是什么笔?真漂亮啊。” 武顺不禁惊叹起来。 “这叫做碳素笔,来,为师教你们怎么用。” 李木就摘掉笔帽,把笔管扭了下来,拿出笔芯,然后又装上,。盖上笔帽。 “先生,这个笔如此精巧,从何处得来?” 武如意立刻就兴奋起来,充满了好奇。 “这也是我从胡商那里买来的,就送给你们啦,算是为师的见面礼。” 唉,我这老师当的,还得送礼贿赂学生,就没有比我再窝囊的老师。 “如此贵重的礼物,受之有愧。学生不敢。” 贵重什么,几毛钱一个。 “只要你们学有所成,便是再贵重的礼物,为师也在所不惜。来,我教你们怎么用,如此执笔。” 标点符号的事儿,只好先放下,回到座位上,教三个小丫头执笔和写字的姿势。 “看见了吗,就这样写。” “啊,好细啊,可以写蝇头小楷啦。” 三个丫头很快就会了,就在纸上兴奋地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用惯了软笔,用起硬笔来,一时还不习惯。 开始的时候比较生硬,不过很快就熟练起来。 “先生,什么叫做碳素?” 武如意问道。 你个死丫头,怎么这么多事儿啊。我哪里能讲得明白? “其实也是一种墨汁,这是大西国的墨汁。无论是大唐,还是大食、波斯、吐蕃、高句丽、扶桑、新罗、西域等地,都没有这种墨汁。” 哪儿都没有,这回你该死心了吧。 “先生,大西国在何处,怎么从未听说过?” 传说中的国度,你要听说过,那才奇怪呢。 “大西国在大海之中,那里叫做亚特兰蒂斯。需要乘坐巨船,才能到达那里。” “可是在东海桃花岛那里?” 我的天啊,这个事儿她倒是记住了,一定是杨夫人给她说的。 “不在桃花岛,我也未曾去过。来,接着教你们标点符号。” 这个如意丫头心太野,要是叫我领她去什么桃花岛或者大西国,可就麻烦了,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吧。 “标点符号,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标点,一部分是符号。这个是句号,这个是逗号,这个是引号……。” 三个小丫头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了标点符号上。或许是因为新鲜有趣,学得很卖力。 看着三人叽叽喳喳地用标点符号句读,李木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总算把这个开局糊弄过去了。 正文 第13章 有人找茬儿 第一天,李木就打算只教标点符号这一项。掌握熟练,三个学生就可以自己在书上句读。这样一来,今后读书也确实很方便,可以有效地避免句读错误。 让她们学习一会儿,李木就给讲解一会儿。 几个学生确实比较有天赋,尤其是武如意,似乎更加聪明,掌握得很快。也是三人当中,提出问题最多的。 从她提出的问题看,领悟的程度,就比她的姐妹要高。 门开了,武元庆进来。 “既然开课了,为何听不见读书声?” 武元庆拉着长脸,似乎在责问。 腾地一下,李木心里的火就上来了。 老子怎么教学生,还用你来管吗? “大郎,可有什么事情?” 李木也拉下了脸。 “哦,没事儿,我就是过来看看先生教的怎么样?看看先生是否有真才实学。” 你个武大郎,你不上街去卖炊饼,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有那功夫,你回家看着你老婆潘金莲,省得他给你戴绿帽子。没准儿此刻西门庆正在跟你老婆风流快活呢。 再看武元庆,头上果然就带着一块绿色头巾。 李木心里的火儿立刻消了,忍不住乐了起来。 “大郎,怎么教学生,是我的事。我是杨夫人聘请来的,似乎还用不着别人来告诉我怎么教学生吧?” “夫人请你来,花的也是我武家的钱,我作为长子,自然要过问,咦,二娘,你们这是做什么?” 武元庆看见了如意在书上点点画画的,就走了过去。 如意不想把书给他,他就一把抢了过去。 “啊?竟然在圣贤书上圈圈点点,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些书花了多少钱,你们竟然如此糟蹋?” 武元庆终于找到了借口。 三个小丫头见大哥如此,立刻面面相觑,不敢说话,祈求地看着李木。 李木走过去,一把从武元庆手里抢过书,还给如意。 “是我叫她们如此做的,这叫做新式句读,你又如何懂得?” “好啊,你竟敢说我不懂句读?我也是饱读诗书的,竟然如此侮辱我?” 武元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你还饱读诗书?大郎,我有一题,五岁蒙童都能答上来,唯独你答不上来,你敢试试吗?” “五岁蒙童都会,我有何不会的,尽管出题。” 嘿嘿,武大郎,你上当了。 “大郎听好了,一斤生铁和一斤丝帛哪个更重一些?” “自然是一斤生铁更重啦。” “错,一样重。” “一样重?啊?果然一样重。你这算什么题目?” 什么题目?脑筋急转弯儿啊。可惜你没脑子。 格格格……,三个小丫头笑了起来。 “武顺,如意,武柔,你们说,是不是一样重啊?” “是。” 娇媚的声音,整齐划一。 “你……。好好好。这个就算是我输了。这首诗是你写的吧?” 武元庆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的正是那首《凉州词》。不过已经是毛笔抄写的,不是李木昨天给杨夫人的那篇原作。 “不错,是我写的,大郎可要指教一二?” “自然要指教。请问这可是一手七言绝句?” “正是。” “那为何第一句少了一字?” 少了一个字?怎么可能?昨天还检查了,杨夫人也看了。 要是少了一字,杨夫人也会说啊。 李木一看,第一句“黄河远上白云间”,果然少了一个“间”字。 “大郎,这首诗不是你亲手抄写的吧?” “不是,是杨洪抄给我的。” “杨洪遗漏了一个字,首句末尾,还有一个‘间’子,黄河远上白云间。这才是我的原作。如意,你们几个也见过这首诗吧?是不是黄河远上白云间?” “是!” 这回声音又大了些。 “果真如此?” 武元庆口气软了下来。 “自然如此。不过,便是少了一字,这也是一首诗啊。只是大郎造诣不深,不能体会其中滋味而已。” “少了一字,还怎么会成其为诗?李郎休要强词夺理。” 小子,你今天来,就是给我输送弹药的,纯粹就是来成全我的。 “如意,你在纸上把这首《凉州词》写下来,那个‘间’字不要写,也不要分行,四句用一行写下来。” “遵命,先生。” 如意很快在纸上写了出来。 李木检查了一下,果然没有“间”字。 拿过毛笔,开始断句。 “如意,你念一下。” 李木断句的时候,如意已经看明白,就念了起来。 “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成了一首词,但词也是诗啊。 “果然也是一首诗啊。” 武顺和武柔叫了起来。 “好好好,算你有本事。” 武元庆抓起这首词,转身就走。 “大郎慢走,不送。” “先生,你真是才华过人啊。” 三个小丫头立刻兴奋起来。 “雕虫小技而已。为师是想告诉你们,句读是如何紧要。标点符号用熟了,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妙处。你们自己好好体会一下,今日就习练标点符号。” 你个武大郎,还想跟我斗,老子玩儿死你。就是把潘金莲和西门庆也找来给你助阵,我也不怕你。 “先生,你那个生铁和丝帛的题目,好有趣啊。能不能再给我们出几个?也好给别人出题,为难他们?” 老大武顺又来事儿了。 这个丫头看来比较虚荣,好显摆。 再看老二如意和老三武柔,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也好,今天就给你们出几个,沟通一下感情,拉近距离。 “也好,就给你们再出几个,听好了。说,武顺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但鞋却没有湿,这是为何?” 三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茫。 “因为鞋上裹着桐油布。” 如意给出了答案。 “不对,没裹桐油布。” “因为没穿鞋。” 武柔也给出了答案。 “不对,穿着鞋。” “因为池塘里面没有水。” 如意一说,李木心里不禁一惊。 果然聪明,知道改变习惯思维,换个角度思考。 “如意说的对,因为池塘里没有水,自然不会湿鞋。好,下一个。” “武顺能做,如意能做,武柔也能做。一个人能做,但是两个人不能一起做,三个人也不能一起做,整个大唐的人也不能一起做。这是做什么?” “做女工。” 武柔脱口而出。 “不对。” 这个丫头不太喜欢动脑子。 “做酒。” 这回是武顺。 “不对。如意,你说说。” “先生,我猜不出。” 宁可不说,也不说错。小心谨慎之人。 “做梦。” 李木给出答案。 “啊?果然是做梦啊。” “先生,你的题目太刁钻啦。” “好啦,今天就出这几个题目,以后再给你们出。好好温习标点符号。” “是,先生。” 正文 第14章 出身问题 第一天上课,算是糊弄过去了。 申时末,小环把饭菜拿回来。 粳米饭,四个菜,还有一壶剑南烧春。 “先生用饭吧,跟夫人一样的饭菜。” 小环特意强调了一下。 此时北方还不产大米,这些米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北方较大面积种植水稻,还要等到唐玄宗的时候,在宰相张九龄的推动下才开始。 在长安城的西市中,就有米行、白米行、粳米行出售大米和稻米。 李木不知道并州这里别的地方有没有大米,武家能吃上粳米,也足以证明生活的富庶。 吃过饭,小环就要给李木煮茶。 “小环,不用煮茶,水烧开之后,给我拿来就行。” “先生是嫌我煮的不好吗?先生放心,我会小心的,原来在夫人那里,都是我给煮茶的。” “小环不要多心,我就是想换一种喝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环虽然疑惑,也就只好烧好水,拿了过来。 李木把茶叶放进碗里,然后倒了少量开水,把茶叶泡了一会儿,才把水加满。 茶叶的清香味儿出来,四处飘散。 美中不足的是,茶叶都碾碎了,有不少叶片漂浮在水面上。 “小环,你喝一下,尝尝味道如何。” 李木给自己又泡了一碗。 “先生,你这样喝茶,以前从未见过,这叫什么喝法,好喝吗?” “喝喝不就知道了,喝吧。” 小环喝了一口,品了一会儿。 “怎么样?小环。” “先生,我能说实话吗?” “自然要说实话。” “不好喝。” 不好喝? 李木喝了一口。 很好喝啊。看来是口味不同。她喝煮茶习惯了,里面还加盐,有时候还加奶,现在这种喝法太清淡,可能就觉得不好喝。 文化差异啊。 “好吧,小环,以后你喝茶,就自己煮茶。给我的,就直接泡水喝。还有,你去告诉他们一声,给我的茶叶,要整片叶子,不用碾碎。” “既然先生喜欢这样,我就去跟管家说一下,就照先生的吩咐办。不过,先生可千万不要说,是我不给先生煮茶啊。” 这个小丫头,心眼儿还不少呢。 “好啦,你放心,就说是我不用你煮的,你去歇息吧。” 小环走后,李木就开始看书。 书房里有不少藏书,有十三经,还有一些佛经和道家的书籍,甚至还有几本唐人的诗集。 一个家庭藏书的多少,不仅仅是文化水平高低的体现,也是财力的体现。 现在的书籍都比较贵,普及程度也低,除了一些大家族和富裕之家,都没有多少藏书。 象崔、李、卢、郑、王那样五姓七望的大家族,之所以成了大姓,具有崇高的位子,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们在教育和文化上的地位。有着丰富的藏书,家庭教育资源和家教,具有一定的垄断地位。 李木现在虽然是以府兵身份出现,但这只是个附加身份。他的基本身份还是个农民,没参加科举,也就没有功名。 现在很讲究出身,他在这一点上,毫无优势可言。 即使将来经商,身份和地位也不高。 不说别的,就算是现在的婚姻,也讲究门当户对。娶阿黛拉那样的商人之女,当然没什么问题。 如果他想要娶武家三姐妹当中的一个,在门户、身份这一关上,就绝对过不了关。 杨夫人这次能聘用他,大概都是看在诗词的面子上破例了。 所以,要想在大唐站稳脚跟,就必须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想达到这个目的,只有参加科举考试。 当然,科举当中最为显赫的是进士科,但这也是最难考的,录取率在百分之一左右。 大唐流行一句话,“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意思是三十岁考上明经科,就已经晚了,没有出息。 五十岁考上进士,还是年轻的。 可见考进士有多难。 明经也好,进士也好,李木不敢奢望。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另外两个科目。 一个是算学,也就是数学,这是比较有把握的。前世的数学知识,在大唐还是具有巨大优势的。 另一个科目,就是太卜寺的卜筮学,也就是占卜、算命这一套。 这方面他得到了爷爷的家传,本事也比现在大唐人水平高得多。 最起码,八字算命的方法,大唐现在还没有,要到后来李虚中的时候,才开始出现,而且水平还很低。 可以说,要论起算命的本事,他在大唐绝对是高水平的地位。 算学和卜筮学,只要毕业了,就有做官的资格。能当官儿,身份就上去了。 但是这也有一个前提,就是毛笔字、繁体字、儒家经典这几样必须过关。 就是这几样,李木现在连他的三个学生都不如。所以,他现在必须补上这个短板。 小环一走,李木就开始看书。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和夜生活,就用来学习吧。 本来以为穿越到了古代,占尽了优势,没想到,竟然还要从头学起,也真是见鬼了。 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李木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李木先看的是《易经》,这也是他最为熟练的一部经典,几乎能背下来,以前在《易经》上下了很多功夫。对于明代来知德的《周易集注》、清代尚秉和的《周易尚氏学》、清代王洪绪的《卜筮正宗全书》都进行了重点研究。 可以说,李木在《易经》的造诣上,足以应付大唐大多数文人的挑战。 他决定,今后一段时间内,就把《易经》作为授课重点来讲。 既可以树立自己博学的权威,也能掩饰在其他经典上的不足。 看了半个多时辰,李木就裁了几张纸,用碳素笔开始写教案。 以前虽然没当过老师,但给老师抄写过教案,对于教案也多少了解一些。 于是就开始确定教学内容,设计教学步骤,确定教学重点和难点,把关键内容写上,又把遇到的繁体字记住。最后检查推演了一遍教学过程,才算完事。 “行了,起码明天可以应付过去。” 然后就开始练习毛笔字。 以前读书的时候曾经练习过毛笔字,但是后来就撂下了,不过基本的笔法还记得。 唉,只要持之以恒,总有收获的。也不要求高,说得过去就行。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儿,就当是娱乐生活了。 正文 第15章 震撼太极图 李木进教室的时候,武家三姐妹已经来了。 不仅他们来了,还有四个男人也坐在这里。 其中一人就是武元庆。 “先生,我的兄弟们听说先生学问很好,也想来听课,还望先生成全,这位是……。” 武元庆就一一作了介绍。 一个是他的亲弟弟武元爽,一个是堂兄武元忠,岁数最大的是堂兄武惟良。 还有一个叫冯高云,表字子庭,说是他们的朋友。 李木不禁心里苦笑。 一个月一千文钱,本来教三个小丫头,现在五个大男人也来蹭课,你们可真会省钱。 不过,李木知道他们不仅仅是来听课那么简单,这有点儿违反常识。 最大的可能,就是来看看自己的水平,甚至是来挑毛病的。 自己原本跟他们无冤无仇,本来没必要针对自己,所以他们的矛头,很可能就是冲着杨夫人去的。 如果自己水平不行,就证明杨夫人选错人了,他们就有了攻击杨夫人的口实。 自己成了他们和杨夫人宅斗的工具和牺牲品。 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是从逻辑上来说,李木相信,这就是真相。 哼,想从我身上找突破口,你们还差了点儿。既然想看我的笑话,今天就叫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本事。 武家三姐妹似乎也明白了兄长们的意图,紧张的看着李木,但是也没敢说什么。 李木笑了笑。 “既然各位有兴趣,来了听听也好。我相信,你们今天一定会大开眼界,有所收获。” 李木这么一说,武元庆几个人就彼此看了一眼,心里都是一个想法:此人太过狂傲,一点虚怀若谷的样子都没有,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哼,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那位冯高云,更是心里一愣。 竟然如此自负,此人难道真的才学不浅? “昨天已经教了你们标点符号,此刻,就来温习一下。武顺,你到沙盘来,我说一个,你写出来一个。” 武顺出来,李木就说了逗号、句号、引号,武顺一一写了出来。 “武如意,你来。” 如意出来,写了感叹号、书名号、顿号、冒号。 最后是武柔,写了破折号,省略号等几个符号。 三个人全都答了上来,证明真的下功夫了。 “好,今天讲解《易经》,把《易经》找出来。” 讲《易经》? 冯高云和武元庆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 《易经》虽然是正经的一种,在科举中也不像其他经典那样重要,但却是各个经典中,最为难讲的。 因为这涉及到了阴阳和卦象的问题,博大精深,枯涩难懂,专业性非常强。除非专门研究《易经》,一般的塾师,甚至官学中的老师,能讲解《易经》的,都非常少。能讲解明白的,就更加少了。 此人的《登鹳雀楼》和《凉州词》倒是惊世之作,现在竟然直接开讲《易经》。 便是他自己治《易经》有些心得,能给学生讲明白吗? 武氏兄弟和冯高云当初也都学过《易经》,老师甚至还是并州的名师,也学得懵里懵懂,稀里糊涂。他们不相信,李木这个年轻人,会比他们的老师讲得好。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 别的不说,光是“太极”这一个概念,就没有几个人能讲得明白。 五个人又对视了一下,心情轻松不少。 看来今天可以看笑话了。 尤其是冯高云,更是如此。 此人一向比较自负,被人视为文水县诗赋最好的,他也为此沾沾自喜。 昨天武元庆拿了李木的那两首诗给他看,虽然他也承认这两首诗确实很好,但却起了好胜之心。 在武元庆的蛊惑下,今天就想来会会李木,挑一些毛病。 这就是文人相轻的毛病。 “武顺、武如意、武柔,你们谁能说出八卦的名称出来?” “我知道。乾卦,坤卦,还有……。” 武顺抢着发言,说了两个,就说不出来了。 “好,你们谁能补充?” 老三武柔没有反应,老二如意站了起来。 “还有震卦、离卦、巽卦、兑卦、坎卦、艮卦。” “如意说的很好,你能把八卦的图形画出来么?” “这个……。” 答不上来了。 “好,如意坐下,现在为师就教你们一个八卦图像的口诀,盏茶功夫,你们就能记住,并且准确无误地画出八卦图像。” “盏茶工夫?先生未免夸张了吧?” 冯高云能写出八卦符号出来,但是当时他是花了三天时间才学会的。现在李木竟然说盏茶工夫就能记住,他自然不相信。 李木也不搭理他,拿出一张纸,用钉子钉到墙上。 这是他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的。 纸上是一首歌诀。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每一句话后面,都有一个八卦图像。乾卦是三条长横线,坤卦是六条短线。 结果是:乾(?)、坤(?)、震(?)、艮(?)、离(?)、坎(?)、兑(?)、巽(?)。 看上去一目了然。 “你们几个一边记口诀,一边在纸上画图形。” “咦,还真是简单明了啊。” 冯高云不禁脱口而出。 赶紧在纸上又写又画的。 李木心里不禁一乐。 小子,这是宋代大儒朱熹总结出来的口诀,还能差啦? 见冯高云开始抄写,武氏兄弟也赶紧抄写起来。 估计到了盏茶工夫,李木就开始叫武氏三姐妹到沙盘上画出八卦符号。 没让李木失望,三姐妹全都准确地画了出来。 “很好,你们都很聪明。八卦图像,是学习《易经》的根本,还有一个根本,就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 “这里的‘太极’,是本源,是重中之重。什么是太极呢?若是讲,讲上三天三夜,你们也听不明朗,甚至越听越糊涂。” 你说对了,小子,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怎么能讲明白。 冯高云心里道。 “不过,这是对别人而言,因为他们都是庸师甚至外行。到了为师这里,一个时辰就给你们讲解透彻。” 大胆狂徒,竟然如此藐视他人。 冯高云刚才因为口诀对李木的那点儿好感,一下子无影无踪。 “口说无凭,有图为证,看着图来讲解,就一目了然。” 李木又拿出一张图,挂到墙上。 只见这张图上,有一个圆。这个圆由一黑一白两条鱼构成,就像两条鱼在互相追逐。白鱼头部有个黑点,黑鱼头部有个白点。 这就是一对阴阳鱼。 图画下面是三个字:太极图。 “太极图,这就是太极图,传说中的太极图?” 冯高云站了起来,脸色通红,走到前面,一边走,双手双腿一边哆嗦着。 正文 第16章 泼水 传说当初伏羲作八卦的时候,是有太极图的。 但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见过太极图是什么样子。 人们都以为太极图已经失传,甚至认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太极图。 万万没想到,今天太极图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冯高云的自负,并非没有道理,他确实是文水县最有才华的文人。 一看见这个太极图,冯高云就有一种直觉,这就是真的太极图。 他的感觉没错,这确实就是太极图。 不过,这是二百多年后的太极图。 太极图,是北宋的著名隐士陈抟陈希夷公布于世的。 有说这是他悟出来的,有说这是他发现的上古遗产。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确定的,太极图确实是陈抟第一次公诸于世的。 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见过太极图。 距离现在二百三十多年之后,陈抟才出生。唐朝人,哪里会见过太极图? 别的且不论,仅仅凭着这幅太极图,李木就足可以在大唐的学术界,掀起一股风潮来,让他成为名人。 陈抟是道教人物,太极图也可以归之于道家的学问。 唐朝以道教为国教,道家的创始人老子,被李唐皇室奉为自己的祖先。 如果他把太极图献给朝廷,得个官儿是一定的。只是因为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才暂时没这么做。 武氏兄弟也是读过书的,虽然对于太极图不甚了解,但是他们一向敬佩的冯高云此时如此表现,也让他们立刻收起了轻视之意。看着李木接下来的表现。 李木却很平静。 “冯郎难道此前从未见过太极图?” 他自然知道对方没见过,就是故意这么说的,而且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太极图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东西。 “没见过,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未曾见过。” “冯郎不必惶恐,且回去坐好,我还要给学生讲解一番。若是有意,冯郎不妨也一起听听。” 不管你是什么人,此时我是老师。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当个学生吧。 “好好好,学生洗耳恭听。” 看看,他自己就当学生了。 有了图,讲解起太极的概念,就方便多了。 鱼的头部的点,就是太极,白鱼是黑点,黑鱼是白点。白是阳,黑是阴,阳中有阴,阴中有阳。 一黑一白两条鱼,就是两仪。 根据黑白部分的多少,又可以推导出八卦,在太极图边缘标出八卦符号,根据黑白面积的多少,对应上八卦符合的阴阳来。 虽然理解上一时还不能融会贯通,但是把理解的思路给了出来。 有了这个路径,理解起来就方便多了。 否则,光是讲概念,就是空对空,玄而又玄,始终不得要领。 这些东西,李木早就烂熟于心,根本都不用往教案上写,也不用看书,随随便便就讲了一个来时辰,叫三姐妹在沙盘上演示了一遍,三个人都在太极图上标出了八卦符号。 “好,你们几个学的不错。非常聪明。歇息一会儿,盏茶之后接着上课。” 三姐妹出去,冯高云走到李木跟前,深深鞠了一躬。 “学生不才,还请先生收下学生。明日前来上课,奉上束脩。” 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拜师? 讲《易经》我谁都不怕,别的经典,我就是个草包。 三个小丫头,我都发愁怎么糊弄她们呢。收了你这个学生,岂不是更快就露馅儿啦? “冯郎不必如此客气,治《易经》,我确实有些心得。你若是想听,就来听听,也不用执弟子之礼。你也是饱学之士,其他经典想必也有所成就,就不必来此听课了。” “谨遵先生教诲,从今日起,就跟从先生修习《易经》。虽然只是如此,但束脩是不能少的。明日便把束脩送来,还请先生千万不要推辞。” 这个小子不实在,你要真心送钱,我也就假装推迟一下而已,还是会收下的。你倒是拿来再说啊。 “束脩之事不必勉强,想听《易经》便来。大郎,你们几个也要听么?” 你说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不来了,先生造诣深厚,令人佩服。我们还有些琐事,暂且告辞。” 武惟良说着,使了个眼色,就往外走。 “对对对,告辞,不打扰先生。” “告辞。” 几个家伙纷纷离去。 “以后想听课就来。” “不来了,不来了。” 不来就对了,下次再敢来,老子就专门提问你们,叫你们丢脸,打你们手板。 天地君亲师,敢跟老师作对,纯粹找不自在。 一天课程结束,很快就送来饭菜和酒。 现在酒还属于比较奢侈的东西,价格比较高,一般的寻常百姓,也不是总能喝的起。 李木其实也不好酒,前世也只是在有应酬的时候才喝酒,所以也就没喝。 这酒喝起来也没劲儿,倒不如将来自己造点儿高度酒,想来一定好卖。不过现在还顾不上,今后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再说吧。 吃过饭,就在院子里溜达。中间见到了武元爽,还比较热情地跟李木打招呼,非拉着李木到他屋里坐了一会儿。 路上遇到下人们,也都跟他打招呼,比刚来的时候亲热了许多。 现在,李木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大唐这个事实。连他自己都有点儿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回到自己的院子,见四处没人,小环也不在这里,就坐在廊道栏杆上,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想着前世今生的事情,没边没沿的。 突然之间,李木跳了起来。 整个脑袋连同上半身都湿透了。 再一看,就见武如意端着一个瓦盆,站在李木跟前。 “如意,你为何拿冷水泼我?” “还好,先生还能说话,幸亏学生来的巧,及时把火扑灭。” “你灭的什么火?” “先生口鼻冒烟,脑袋里面失火了,若不及时扑灭,脑袋岂不是要烧坏了?” 李木欲哭无泪。 我就抽支烟而已,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就泼我一脑袋水啊。 武如意,武媚娘,武则天,你个死丫头,能不能问清楚再泼水啊。 就你这智商,怎么还能当上皇帝呢?这皇帝也太不值钱了吧。 正文 第17章 请吸烟 李木回屋里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如意还在。 “如意,有事吗?” “有些疑问,想来问先生一下。” 你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有什么疑问就说。” “先生的头发为何这么短?” “唉,在西域的时候,遇上几个藩僧,把我抓进寺院,想叫我当和尚,就强行剃发,好在我逃了出来。” 已经不止一个人这么问了,每次李木都是这番谎话。 “当和尚也不错啊,或许成为一代高僧呢。” 我辛辛苦苦穿了一千几百年,就到这里当和尚来啦?亏你想的出来。 “我是红尘中人,与佛门无缘。” “先生口鼻已经不冒烟了,头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吧?” 死丫头,你还好意思说。脑袋里要是着火,还能好好跟你说话吗? “如意,为师不是头里着火,这叫做吸烟,感觉很好的。” “没有着火,烟从何处来的?既然吸烟,何不到烟囱那里去吸?先生为何要吸烟?难道是治病?” 我的天啊,到烟囱那里去吸烟?不是找死吗。你这小脑袋瓜里面想什么呢? “如意,那是不一样的。我这个叫香烟,你看看,就是这个。” 李木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拿出打火机点上。 “先生,你这个火石真奇妙啊。” 完喽,一不小心,把打火机暴露了。 “这也是我从胡商那里买来的东西,也是大西国的出产,这个香烟也是。你看看,这样吸进去,再吐出来,很提神的。你要不要试试?” “这个……,不会着火了吧?” “不会,你看为师不是没事儿么。” 李木给了如意一根烟,小丫头接了过去,还在犹豫,李木就给她打着了火。 如意抽了一口,立刻咳嗽起来。 “无妨,第一次抽烟都是如此,一会儿就好了,这样,吸了之后就吐出来,没事儿的。这样……。” 李木又给她演示几下,如意很快就学会了。 “怎么能从鼻子里冒烟?” 小丫头来了兴趣。 “这个要往肺子里面吸,到时候自己就出来了。你先不要学这个,以后为师再教给你,吸了吐出来就行。” 小丫头,你抽上了,咱俩就是同案犯,就不能出去跟别人说啦。 “先生,这个吸烟有些惊世骇俗,若是叫别人知道了,恐怕……。” “所以,你不能跟别人说啊,此事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如意抢着说道。 这就对喽。 只是这样教一个小姑娘抽烟,我是不是有点儿太缺德? 算了,反正也就剩下几包烟,抽光也就没了。以后她想抽也找不到。 “如意愿意帮先生保守秘密,只是先生这个火石……。” 完喽,小丫头开始敲诈勒索了。 “就送给如意,这叫做打火机。不过我也只剩下这一个。这个东西惊世骇俗……。” “如意明白,定为先生保密,便是母亲和姐妹那里也不会说。不过,还请先生教一下,如何从鼻子里冒烟?” 完喽,这个小丫头好奇心太强,什么事儿都敢干,简直就是贼胆子。 “吸了之后,闭上嘴,从鼻子出气,烟就出来了。” 你就抽个过堂烟儿吧,还是别往肺子里吸了。 如意试了一下,果然就从鼻子里冒出烟来。 “我学会啦。先生的学问,果然博大精深。” 好好好,博大精深,这是我的学问被黑得最厉害的一回。 “不能抽多,只能两天抽一支香烟。” “好啊,以后每两天,先生就给如意一支。先生放宽心,如意会给钱的。多少钱一支?” 多少钱?这不是钱的事儿,有钱也买不到啊。 “不要钱,是送给如意的礼物。” 这叫做投资,等你将来当了皇后,连本儿带利收回来。 “能不能一天一支?” “不能。我也只有三十支,抽完就没了。” “不如此刻把三十支都给如意,先生放心,如意一定妥善隐藏,不叫别人知道。” “不行,每两天给你一支。” 这个小丫头得寸进尺,不太好对付。 “好吧,就听先生的。先生,你说的大西国在何处?” “极西之地的汪洋大海之中,离这里几万里,那里是蛮荒之地,极少有人能去得了那里。” “蛮荒之地为何能有如此精巧的东西?” 完喽,又露馅儿了。 这个小丫头太聪明,不好糊弄。 “我也是听胡商这么说的,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 “若是将来无事,先生带我去大西国可好?” 死丫头,你饶了我吧。 “山高水远,找不到路径,怕是去不了。” “有志者事竟成,别人能去,我们自然也能去。” 我也想去,可是真的去不了啊。 “也好,就等你长大再说吧。” 到时候你进宫了,整天忙着宫斗,自然就忘了此事。 小女孩儿有些幻想,十几岁又处于叛逆时期,大了就知道面对现实。 “先生,抽烟似乎有些头晕啊。” “所以才不能多抽啊。一会儿就好了。” “如意明白了,这就叫做美味不可多用。用的得当是药,多了就是毒药。” “正是如此。” “先生学问这么好,为何不去科考?” 你以为我不想去啊,可是我的学问真的不行啊。将来你就知道了。 不行,将来也不能叫她知道。 “时机尚未成熟,过两年就去科考。” “唉,先生能够科考,只可惜女子不能科考,否则的话,如意倒是想去试试呢。先生,你说为何男子能科考做官,女子就不行呢?” 这个话题太大了吧? “此事古来就是如此,孔夫子也没说过,女人就能科考啊。” “孔夫子的时候,还没有科考呢。” “如意,此事为师也说不清楚。” “先生,要是女扮男装去参加科考,你说会如何?” 死丫头,你的心也太野了吧。 “嘿嘿嘿,如意,我说会流放。” “唉,还是算了吧。” “这就对了,如意不要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好好读书,学习女工,将来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我也知道这是正途,可就是心有不甘。凭什么只有男人呼来喝去,女人却要低眉顺眼的。” 小丫头,你生活在大唐就知足吧。到了宋朝以后,女人难过的日子才刚开始呢。得到了我前世的时代,你们的好日子才来到。 不过你是个例外,大唐的男人,不知道叫你给咔嚓了多少呢。就连那些文臣武将,文人士子,不也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正文 第18章 瞧瞧我的手艺 第二天,冯高云果然来了。 说话倒也算数,还真的带来了束脩:三四斤羊肉,外加一千文铜钱。 李木假装推辞了一下,也就收下。铜钱自己留着,羊肉叫小环送到了厨房。 接下来的日子,李木就一直讲解《易经》。 他的计划是,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讲完《易经》,建立了在学生中的声望之后,冯高云走了,其他的经典,就叫三个学生自学,免得露馅儿。 这些日子,每隔一天,如意就来找李木要一根烟,两人瞅着没人的时候,就在一起抽烟。 如意很聪明,抽烟已经比较熟练,姿势也很优美。 李木看她抽烟时有些陶醉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荒谬。 要是后世的人,知道这个唯一的女皇帝竟然抽烟,不知道作何感想。 转眼间到了五月二十,五月中旬结束。到了放旬假的日子。 大唐的节假日不少,每到节假日,官府休沐,学校放假。 每个月三旬,每旬有一天旬假。 正月初一的元旦、正月初七的人日、正月十五的上元、社日、清明、寒食节、上巳、端午、七夕、盂兰盆节、中秋、重阳节等节日都放假。 学校里面,还有两个长假。 一个是田假,一个是授衣假。 田假在五六月份,时间一个月,基本上相当于暑假。 因为是农业社会,许多学生都是农家子弟,这个田假,既是放假,也是叫学生回家干些农活。 授衣假在九月,也是一个月时间。天气冷了,叫学生回家准备过冬的衣服。 过年的时候,也会放假。 这是官学的假期,私学的假期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各地也都参照官学的假期制度来执行。 现在已经是五月二十,李木决定,过几天就给三姐妹放田假。 虽然她们不用下地干活儿,但是自己是要休假的,又不参加科举考试,没必要那么拼命,放假还要补课。 放假没事儿,冯高云就蛊惑武家姐妹和李木到城里玩儿。 李木也想出去转转,一行五人,加上下人们就到了文水县城。 城墙是有的,但是这里却不象长安城那样,各处被里坊分割开来。而是整个县城连在一起。 集市自然要去,这是冯高云的建议,他要买些食物,下午回来的时候,饮酒作乐。 大唐的贵族、文人士大夫和富裕商人,其实很会玩儿。饮酒作诗,踏青旅游就是经常的娱乐方式。 市场在城市中间,只有这一个市场。不过县城也不大,一个市场似乎也足够。 县城其他地方,临街很少见到商铺,路边也没有小贩,似乎也不用城管来操心。 虽然是县城,但在李木看来,也就跟他前世比较大的镇子差不多,不过一两万人口。所以市场也不大,只有二十多家店铺。 “先生,买些鱼吧。” 冯高云说道。 “也好。” 想买就买,问我干什么?这不是杀鸡问客么。 “再买些羊肉。” “也好。” 唐人把猪肉叫做豚肉,或者彘肉,不过被视为贱肉,有身份的人一般不吃,他们都吃羊肉和各种野味。 为了保护耕牛,禁止杀牛,所以也没有卖牛肉的。 当然,私下里偷偷宰杀的,也大有人在,否则也就不用朝廷下禁令。 现在是夏天,各种蔬菜倒是不少。 “先生,还要买些什么?” “还是我来买吧。今天我来做菜,叫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先生还会做菜?不可,不可,君子远庖厨,怎么能叫先生做菜呢?” “无妨,今天高兴,我给你们做几样新的花色,保证你们吃得流连忘返。” “好啊,先生做事,每每有出人意料之处,做菜一定也巧夺天工。学生正想品尝一下呢。” 武如意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第一个跳出来赞成。 她一开头,武顺和武柔也跟着起哄,纷纷赞同。 想把菜做好,没有调料是不行的。 好在这里已经有了不少香料,这回就由李木来买。 葱、姜、蒜、胡椒、八角,辣椒,外加西国石蜜,也就是从丝绸之路上进口来的原始红糖,各样买了一些。 至于味精,李木不敢奢望,注定是没有的。 回家之后,李木就开始指挥上了。 “冯郎,你们几个就在屋里等候,今日就由为师一人操刀。小环,你们几个到伙房去拿些炊具来,就在这里做菜。” “先生,你真的会做吗?要不送到伙房去,叫厨子给作吧?” 事到临头,如意又怀疑上了。 “嘿嘿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如意,你带着小环他们去借炊具。” 要是不会做菜,还开什么饭店。 唐人还没有火炕,住人都在榻上。 比较讲究的住的矮榻,比床要低一些。一般的人,就在地上铺上榻榻米之类的卧榻。 武家吃饭,有一个大伙房。正常情况下,吃的是集体伙食。 但是特殊情况总是有,主子们有时候不免就要自己开开小灶。所以一些房里就有灶台。 讲究的,灶台设在屋里。有的平民百姓,灶台就设在露天地里面。 李木的房里就有灶台,有两个灶口,锅还在,设在一个小棚子里面。 正好里面还有一些干草和柴火,李木就先点着了火。 没一会儿,小环等几个下人就把瓦盆、铜盆、菜刀、锅铲、菜板等炊具拿过来。 “小环,去多打些水来。” “先生,你真的会做吗?厨子说了,可以把东西送到他们那里,他们愿意给做。” 他们能做出我的味道出来么? “小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牧就开始先收拾鱼。一共十条大鲶鱼,几乎装满了一盆。 “先生,我来帮你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人多了,反倒碍手碍脚的。 李木今天只打算做四个菜,一个红烧鱼,一个红焖羊肉,一个鸡蛋羹,一个羊肉炒辣椒。 几个婢女,自然也要给带份儿,杨夫人那里,李木准备给送去一些。没准儿她听到动静,自己兴许就过来看热闹。 加上冯高云和武家三姐妹,一共得十来个人的饭菜。 菜品虽然只有四个,但量大管饱。 第一次显摆本事,吃得意犹未尽,就不好了。 饭不用做了,到伙房那里打来就行。 李木先把羊肉放进锅里,焯了一下,去血去膻,然后就放在锅里煮上。 这边则开始切辣椒。 小环一直怀疑李木是不是会做菜,一看李木的刀法,不禁吃惊了。 愣了一会儿,就赶紧出了棚子。 正文 第19章 神仙美食 小环跑进屋里。 “小姐,快去看看先生。” “小环,先生怎么啦?” “先生真的会做菜啊,切菜简直像飞一样。” “看看去。” 冯高云带头,三姐妹在后,就奔棚子来了。 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如马蹄般急促的声音。 几人进了棚子,就见李木手里菜刀飞舞,咚咚咚的,很有节奏的声音传来。 “你们怎么来啦?这里不用你们,回去等着就好,小环,你留下来。” 李木扭头跟众人说话,手里的刀却没有停下。 “先生小心切手。” 如意担心地提醒。 “没事儿,心里有数。” 几个人也不走,就在一旁看着李木操作。 切完辣椒,就开始打鸡蛋,然后就用筷子搅拌,把鸡蛋糊打得都飘了起来。 “你们回去吧,在这里耽误我做菜,冯郎若是没事,就把桌几准备好。” “好,先生,学生这就去。” 几个人出去后,棚子里剩下了李木和小环。 “小环,看着我怎么做,你学着点儿,等你将来嫁人到了婆婆家,有了这一手,就会叫人另眼相看,省得受气。” “先生,我才不到外面嫁人呢,我还要伺候小姐,跟着小姐,也不用我做菜。” “你能伺候一辈子?或许明年夫人就叫你嫁人呢。” 现在的结婚年龄,男子十八岁,女子十五岁。 为了鼓励生育,增加人口,皇上甚至颁布诏书,催促百姓早点儿结婚,寡妇们也尽量再嫁。 小环今年已经十四岁,明年就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很可能叫她嫁人。 大户人家的小姐,固然不用下厨房。但象小环这样奴婢,就是贱民,即使将来赎身,社会阶层也不会高到哪里。自己不会做饭,谁来伺候她? 除非她特别有钱,否则,丈夫和婆婆还会伺候她?想都别想。 大唐的女子地位虽然比较高,也只是相对于其他朝代来说的。毕竟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总是处于弱势地位。 “我告诉你小环,你学会了这四个菜,今后在长安城开个食铺都能赚钱。” “好,我跟先生学。怪不得人家都说先生与众不同,还真的如此。” 李木这边开工后不久,就陆续有几个闲人过来,站在窗户外和门口看热闹。 之后就陆陆续续的来人不断,一边看着,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没多久,武元庆和武元爽也来了,走进屋里,说了几句客气话,意思是先生是不是嫌在府里吃的不好?不用先生自己下厨之类的。 菜快好的时候,杨夫人也过来,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就走了。 半个多时辰后,四个菜全都好了。 “小环,别吃了,分菜吧。” 现在吃饭,还都是分餐制。 一人一个食盘,一个矮凳,一个矮几,各吃各的。 一个婢女进来。 “先生,夫人和两位阿郎也在屋里,是不是给他们也要准备啊?” 原来杨夫人和武元庆、武元爽也在等着吃饭。 嘿,你们倒是不客气,早早就在那里等上了。 “既然在这里,自然要给了。小环,鸡蛋羹够吧?” “够了,先生,一共十五碗。” “一人一碗,你们也是一人一碗,还有剩的,你们就分了。” “先生,叫阿郎知道,会责骂奴婢的。” “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他们若是看见,就说是我赏给你们的。” 吃饭就在院子里面,一人面前一个食盘已经摆好。还没有人动,都在等着李木。 “夫人,先尝尝这个鸡蛋羹。” 李木来到杨夫人面前。 “鸡蛋羹?这是鸡蛋做出来的?” “是,尝尝味道如何?” 杨夫人拿起汤匙,小心翼翼吃了一口。 随即脸上露出笑容。 “好,软糯温滑,口齿留香。果然是美味。来,你们也尝尝。先生辛苦了,快快坐下用饭。” 武元庆过来,给李木到了一杯酒。 “香气四溢,叫人垂涎欲滴,先生果然好手艺。” “大郎不必急于美言,吃过了再说。” “好,真是神仙美食啊。先生果然是妙手。” 冯高云喊了起来。 “呵,真是美味至极,这一生从未吃过如此美食。先生辛苦,谢谢啦。来,我敬先生一杯。” 武元爽举起了酒杯。 三个小丫头没说话,似乎已经没工夫说话,也没有了淑女样,吃得狼吞虎咽的。 四个菜,用了四种烹饪方法。 鸡蛋羹蒸出来的,辣椒是炒出来的,红焖羊肉是焖的,鱼是红烧的。 原本李木还有些担心,怕初级的红糖红烧效果不好,不过最后结果还算可以应付过去。 这四个菜,都是现在市面上没有的做法。 “想不到先生还有如此精妙手艺,不知先生在何处学的?” 杨夫人问道。 “在东海桃花岛的时候,就是家师和几位同门师兄师姐在那里。我最小,师兄师姐们总是哄骗我做饭。一来二去,就悟出了这些式样。他们吃的高兴,就愈加哄骗我,最后就总是我做饭。” “这些东西,我们也都有,却做不出如此美味出来,可见厨艺无止境。大郎,我说府里的厨子厨艺不好,这回你该相信了吧?” 杨夫人借此机会,敲打了武元庆。 “夫人说得对,我不得不服。先生,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成全?” 这个小子要干什么?想叫我给你做饭,那是万万不能的。 “大郎请讲。” “过几天放田假,委屈先生教导一下我家厨子,让他们跟先生学习一下。当然也不会让先生白教。” “我也正有此意,还望先生成全。” 杨夫人也及时上来助攻。 她跟武氏兄弟虽然不和,在这件事情上倒是不约而同。 “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我叫我家厨子也来学习,还望先生成全。” 冯高云也来凑热闹。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教他们一下。” “谢谢先生,我敬先生一杯。” “大郎请。” 众人喝下一杯,如意也举起了酒杯。 “先生博学多才,我们姐妹也敬先生一杯。” “好,为师喝了。” 李木今天也挺高兴,一口喝了下去。 大唐的风气开放,在宴饮上也可见一斑。 不仅象今天这样,家里人男女之间不甚回避,可以一起吃饭。 便是招待宾客,女眷也不用刻意回避,甚至还可以上来一起吃饭饮酒,敬酒。 这顿饭吃的很热闹,武家兄弟给杨夫人敬酒,武家姐妹也给两个哥哥敬酒。一时之间,一家人显得其乐融融。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正文 第20章 洗白身份 李木刚刚宣布完放田假,武顺和武柔就跑了,只剩下了冯高云和如意。 “先生什么时候教厨子做菜?学生也好安排一下。” 两天前,冯高云就送来了一匹横锦和一匹绢,作为厨子的学费。 大概是跟武元庆约好了,武元庆也给李木送了同样的东西。 昨天晚上,武元庆还叫府里的衣娘来,给李木量尺寸,要给他制作衣服。 “明日就来吧,前后五天,可以教会二十个菜,家里一般的宴会,都能应付过去。若是有些灵性,以后自己也能做出些新花样来。” “既然如此,就辛苦先生了。先生有空闲时,学生再来看望先生,学生告退。” 如意仍然不走。 “如意还有何事?” 如意不吱声,伸出两根手指,象剪刀一样,手指一张一合。 哦,这是要烟抽。 这个丫头,不会是上瘾了吧。 李木回屋,拿出一根烟递给如意。 如意看看四外没人,急忙点着,很吸一口,徐徐吐出。 然后才坐到榻上,翘起二郎腿,纤纤玉指芊芊点着烟卷,敲打烟灰。 这个死丫头,这姿势像个女特务似的。好事儿学得快,坏事儿学的也快。 要是放在前世,不是个祸国殃民的娱乐明星,至少也是个网红。 如意三姐妹的衣着,虽然不算保守,但也绝不像电影、电视里表现的那么暴露。 平康坊的花娘们穿着什么样,李木没见过。 至少他接触的女性,比如阿黛拉,就没有那么开放。 穿着暴露的,甚至半个山峰露在外面的,不是没有。不过那是宫廷贵妇和上层女子的打扮。 寻常百姓女子,穿着仍然比较保守,绝不是随便就薄透露。 甚至还有一些女子外出时,带着面纱。 真正到了大唐,李木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史书的记载,不少时候也不靠谱。 至于影视剧什么的,说它胡编乱造,不少时候也不为过。 烟抽完了,如意却不走。 “先生,今天抽完烟,嘴里似乎有些苦。” 死丫头,又跟我玩儿心眼儿。 李木打开柜子,拿出两块糖来,放到如意伸出的手中。 如意的手却不拿回去,还那么伸着,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看着李木。 李木心一软,就又拿出三块,放在她手里。 “真的不能再给了。” “谢谢先生,学生告辞。” 如意露出灿烂的笑容,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跑了。 唉,又叫她忽悠去五块糖。 算了,就当是投资吧。 李木刚躺到榻上,想休息一会儿,小环进来。 “先生,夫人请你去一趟。” “好,这就过去。” 到了房里,杨夫人挥挥手,请李木坐下。 “先生来了这么久,我对先生的为人,也了解一些。觉得先生是个可靠之人。不过,先生真的就想在我家长久待下去么?还望先生以实相告。” 李木自然不会在武家长久待下去,不过他这段日子真的有些懒惰了。不少时候,甚至觉得就这样待下去,教几个学生,将来做点儿生意,也是不错的事情。 奋斗固然会有更好的前程,但那需要付出艰苦努力。将来把自己手里的宝贝利用好,娶了阿黛拉,当个土豪,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想了之后,又觉得不太甘心,所以时常处于矛盾当中。 “不会,终究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到长安去。” 这也是李木的真实想法。 “先生大才,我也觉得不会久居人下。只是有一件事,不知先生可曾想过?” “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一件?” “先生的身份之事。” 我的身份? 难道她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发现了我冒用别人的身份?应该不至于。 “还请夫人明言。” “你说的东海桃花岛,并非大唐国土,你的师承来历,也无法核查。想在长安立足,并非易事。要想出人头地,你的身份就必须经得起稽核。” “此刻你还没出名,自然没人关注你。将来一旦有所成就,就树大招风。若是你的出身不明,就可能给你招来许多麻烦。所以,你必须有一个经得起盘查的身份。” “恕我直言,你的身份太低,今后也有诸多不便。所以,你需要一个比较高贵的门第。” “夫人的意思是……。” “我准备给你重新安排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外甥。我长姐的幼子。我姐夫是前朝的大兴县令,正五品上。幼子已经夭折,你就顶替他幼子的名义。他家已经无人在世,就说你投奔到我这里来了。” “我姐夫家也姓李,你的姓名、表字也不用改,就用原来的。里正那里我已经说好,你若是同意,我就叫里正操办此事。不用你操劳,也不用你出一文钱。”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儿?要是真的办到,身份可就彻底漂白了。看来她还是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啊。 也是,我的身份,确实有些经不起推敲。 只是这个便宜来的似乎有些太容易。 前朝的大兴县,就是现在的万年县。 以朱雀大街为界,长安城分成两部分,一是万年县,二是长安县。虽然是县令,但因为是京畿重地,所以这两县的县令是正五品上。 正五品上官员的儿子出身,也算说得过去,今后想要干什么,就要方便得多。 李木快速在掌盘上用小六壬起了一课,结果是速喜。 “速喜”,就是很快就有好消息的意思。 这是一个吉课,证明改身份是一件好事儿。 “谢谢夫人成全,只是有一样,是否有什么格外要求?” 这个可得事先说好了。 给我个身份,转身就叫我去杀人放火,还不如不要这个身份呢。 “要求自然是有的,就是传授五个厨子做菜,就跟府里和冯高云家的厨子一起传授。” “都是谁家的厨子?” “里正,县令、县丞、县尉、主簿五家。” 里正是村里的地头蛇,另外四个是县里的四大巨头。 有了这五个人做手脚,还有杨夫人这边认账,造一个假身份,自然是小菜一碟。 一个羊是放,两个羊也是放,不过是多几个人学习做菜而已,这个买卖值得干。 “好,就依夫人所言。” “这就对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明日我便叫里正操办此事,几天就成。关于我姐姐家的一些事情,以后如意会告诉你。” 李木走了,如意从内室出来。 “母亲,他同意了?” “同意了。此人学问渊博,诗文出众,身上又有新奇之物,一定来历不凡。这样的人,好好笼络,将来定有莫大好处。” “母亲远见卓识,女儿佩服。” “你也不用说客气话啦,这还不是你的主意?你那糖还有么?给我一块。” 正文 第21章 临阵脱逃 第二天,李木就开始教厨子做菜。 说是七个,结果来了九个。增加的两个,一个是并州折冲府都尉家的厨子。 折冲府,是大唐的府兵管理机构,类似于后世的武装部。折冲府都尉,就相当于武装部长。 整个大唐,上、中、下等折冲府一共有六百四十来个。 还有一个是许文宝家的厨子。 这个许文宝,就是当初跟着武士彟合伙儿做木材生意的人,如今也是本地的大户人家。 外来的这些厨子,也没空着手来,每人带来了一千文钱,算是学费。 教学用的食材,都是管家杨洪根据李木的要求买来的。 冯高云也来了,主动做了李木的助手。 李木前世虽然没有专门学过烹饪,但自己做饭、开饭店,经常跟厨师请教,在厨房里面混,对于做菜也不陌生。 有的时候,甚至自己上灶给顾客做菜,所以教起这些人来,也不费事。 他的刀工很不错,厨子们一看他的刀工,就认可了他的水平,还有身份的加成,所以教起来顺风顺水。 仅仅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鸡蛋羹,就叫他们非常折服。 这个时代,还根本没有鸡蛋羹这道菜。 大唐的烹饪工艺,其实已经比以前有了很大进步。 蒸、煮、烤、煎、腌、焖、炖、卤、烹、炸等技法都已经有了,食品雕花也有。在颜色搭配和造型上也有所讲究。 不过还没有溜、炒的技法,在菜肴的花式和品种上,也没有那么多。 李木就把重点放在了这两方面上。 三天之后,李木的新身份就办好,过所也下来了。 从此往后,他就是并州文水人,对外的身份,就是杨夫人的外甥,武氏三姐妹的表兄。 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充实而忙碌。除了教授厨艺,就是看书写字。 原计划传授厨艺用五天,但教起来之后,五天根本不够用,就延长了五天。最后用了十天这才结束。 一共教了厨子三十多个花样,其中用猪肉做菜,也被当做一个重要项目来传授。 还有血肠和香肠的做法,甚至还教了厨子如何生黄豆芽和绿豆芽。 总之,最后厨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 这件事结束,武如意这边却来事儿了。 “先生,你一定要给学生出这口气。” 如意一边抽烟,一边在屋里转来转去。 “如意,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不过是个纨绔,嘴上占点便宜而已,何必如此较真。” 今天上午,如意姐妹出去,遇到了两个纨绔子弟,出言调戏她们。惹得如意发火,就回来找李木,想要找回场子,报复人家出气。 无论古今,哪里都会有几个纨绔流氓,见到漂亮姑娘,说几句轻浮的话,似乎也很正常。 “不行,一定要报复他们,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放肆。” “既然如此,当时你为何不报官?” “这点儿小事,官府不会管。所以才回来找先生嘛。” “他是何人?” “县尉之子。” 难怪官府不愿意管。 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县尉又主管一县治安,报官也确实没多大用处。 “你要我怎么做?” “去打他一顿。” 死丫头,叫我去打县尉的儿子,这不是把我推前线上去了么? “如意,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先生是不是害怕县尉?可惜我没有亲生兄弟,只有你这个表兄和先生。如今连你都不给我伸张正义。只可惜父亲早逝,如今只能受人欺负,呜呜呜……。” 竟然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死丫头,你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吗?不去找他们出头,你找我干什么? “好好好,我帮你还不行吗?” “真的?” 如意立刻停止哭泣,破涕为笑。 “真的,不过要想个万全之策。” “先生不用想,学生已经有了主意。那个周二郎,每天下午都要到文峪河沐浴,经过一段树林,咱们就在那里埋伏,把他打个半死。” 李木心里不禁一惊。 这个小丫头,也太狠了点儿吧。对方出言调戏是不对,但也不至于打个半死吧。 不过,对于她来说,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后来她进宫的时候,处理那个狮子骢,就显露出狠辣的性格来。 先拿铁鞭子抽,然后拿锤子砸马脑袋,要是还不服,就一刀捅死算了。 现在说打个半死,还算是客气了。 不过也没事儿,她现在才十二岁,到时候我在场控制局面,也由不得她胡来。 “他们几个人去河边沐浴?” “只有两个人,周二郎带着一个奴仆。准备两条麻袋,往他们头上一蒙,一顿乱棒打下去,叫他们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 不仅有行动方案,连具体的路线图都有。 这个死丫头,看来是个搞阴谋的天才啊。 “咱们都谁去?” “就你我两人,姐姐和妹妹心慈手软,去了只会碍事。” “你打算何时前去?” “就在今日如何?” 还真是有仇不隔夜啊。 “也好,你准备两条麻袋,咱们今天就下手。” “学生已经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啦? 好好好,武如意,你有本事。 申时许,如意过来,已经换上了男装。两人就悄悄出府。 如今女子穿男装也不奇怪,门子见了两人,也没说什么,就任由两人出去。 先到了文峪河边,上游不远处已经有人在河里洗澡。见眼前没人,两人就钻进了河边的柳树林中。 河边都是茂密的柳树林,想到河边,就必须从林中的一条路上穿过,这条路就是周二郎的必经之路。 摸到路边,武如意拿出两块黑布,扎在脸上,只露出眼睛,两人就在这里等候。 两条麻袋,就放在身边。 “先生,你能不能打过那个周二郎?” 死丫头,连我能不能打过他都不知道,就拖我下水。 “周二郎会武艺么?” “不会。” “那就不怕,为师一定能打过他。” 会武艺我也不怕,他还能干过电棍? “我去找两个棍棒来。” 如意走了不一会儿,就拿了两个木棒回来。三尺来长,小碗口粗细。 “如意,这木棒是否有些粗了?” 这个死丫头,这是往死里打的节奏啊。 “粗点儿好,一棒子就能打倒。” 等了两盏茶工夫,传来了马蹄声。 李木探头看看,就见两骑过来。 “如意,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两个人?” 如意伸出脑袋看看,急忙缩了回来。 “正是他们。先生,咱们真的要打他们吗?” 如意犹豫了。 “不打也行,咱们回去。” “不行,不打难解我心头之很。” “那就准备动手吧。我先出去,把他们打下马,你随后冲出去。” “好。” 两匹马过来,李木也不犹豫,就冲出树林。 “先生,就交给你啦。” 如意喊了一声,却没有出来。 李木扭头一看,只看见她的身影朝树林深处跑去。 武如意你个死丫头,把我忽悠出来了,你却临阵脱逃,你什么意思啊? 正文 第22章 还有点儿良心 李木立刻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 自己蒙面,如果对方把自己当做拦路抢劫的强盗,或者惊动了官府,就将带来很大麻烦。 他一下子把面巾摘了下来。 “你就是周二郎?” 他决定采取主动,先发制人。 “对,我就是周二郎,你是何人?为何拦住去路?” 周二郎两人下马,走了过来。 “我是武如意的先生,今天是你轻薄了武如意吗?” “我轻薄了她?先生,武尚书有从龙之功,武如意是功臣之女。家父只是个小小的县尉,我敢轻薄她?” 是啊,有道理啊。 这小子挺清醒的,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儿呢。 “为何如意说你曾经轻薄她?无风不起浪,想来你还是有失礼之处。” “先生,若说失礼,也就是我多看她几眼。实在没有过分之处。武如意今天就说要找人打我闷棍,看来你就是来打闷棍的喽?武如意在何处,为何不请她出来对质?” 看两眼没什么啊,谁叫你长得那么漂亮呢。 到底是那个死丫头在撒谎,还是这个周二郎在撒谎啊。 “既然没有失礼之处,告辞。” 死丫头,你跑了,叫我给你挡枪,我才不给你背锅呢。 “慢着。” 周二郎和仆人上来,拦住了去路。 “曾经听说过先生的大名,《登鹳雀楼》和《凉州词》令人大开眼界,先生厨艺精湛,令人佩服。” “过奖了,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既然先生敢替武如意出头,倒是要领教一下先生的拳脚。” “周二郎,既然是误会,没必要动手动脚的吧?拳脚无眼,伤人就不好了。” “先生是怕了吗?若是先生怕了,就跪下磕头,今天拦路之事就此了结”。 小子,你以为我真怕你啊。 “周二郎,你想如何比试?” “我也不用刀剑欺负你,咱们就比拳脚工夫,一对一。” “好,不过不用一对一,你们主仆二人可以一起上。” “竟敢蔑视我?” 周二郎就冲了上来。 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李木闪过周二郎,突然跃起,双脚连环提出,就先奔着仆人去了。 那仆人没防备,一下子就被李木踢在脖子上,哎呦一声趴到地上。 那边周二郎刚刚转身,李木的脚又到了。 周二郎也有两下子,连续躲过两脚,但是第三脚却没躲过去,被李木扣在脖颈上,扑倒在地。 “周二郎,你输了。” “你竟然也会拳脚?” “学艺虽然不精,但你这样的,再来三个,也不是我的对手,只用脚,不用拳,就可轻易制服你。” 李木并不是习武之人,不过他这招连环脚确实很有威力。 这一招,是他爷爷传给他的,从小就练习,已经应用得非常熟练。 他的爷爷是个算命先生,这个手艺是李家的祖传。 以前算命先生要经常行走江湖给人算命看风水,在外面挣的都是现金,随身携带。所以就难免引起歹徒的觊觎。 为了保护钱财和性命,不少命师都会练上几招保命的功夫。 李木这个连环脚,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只有三招,三招过后要是不能制服对手,就只好重头再来,或者逃跑。 也正是因为只有三招,所以练得非常熟练,也很有气势。 如果周二郎挺过李木三招,最后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我认输,在此向先生赔罪。” 周二郎就向李木鞠躬。 “看你哪里跑?” 就听得一声娇叱,武如意突然从树林里冲出来,挥舞着木棒,就向周二郎打去。 周二郎急忙躲闪,也没躲过去,后背上挨了一棒。 “先生救我,冤枉啊。” 周二郎躲到李木身后。 “如意停下。” 李木喊了一声,趁着她一愣神儿,夺下了木棒。 “先生,就是这个狂徒轻薄于我。” “如意,他是怎么轻薄你的啊?” “先生,冤枉,我真的没轻薄他啊。” “盯着我看,还说没轻薄我?” 原来周二郎说的是实话。 你个死丫头,看看又不能掉块肉,你当了皇帝,左一个男宠,又一个男公关,现在看你一眼都不行,你还讲不讲理啊。 “如意,二郎已经被我教训,此事就此揭过。二郎,此事你确实有失礼之处,给如意致歉,就此了结。” “谢谢先生,如意小姐,我不该盯着你看,在此致歉,还请小姐原谅。” “哼。” “好了,二郎你们走吧。如意,我们回去。” 一听李木叫走,二郎两人赶紧拉着马离去。 “先生,你就这么放他们走啦?” 你还要怎么样啊?就看你几眼,至于这么大仇吗? “如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长得那么漂亮,有人多看你几眼,也是人之常情,算不上轻薄。” “哼,没想到先生也是这种人。” “如意,我是哪种人啊?你再说一遍。” “先生是好人,我没说先生。” 如意软了下去。 “行啦,回府。如意,你不是跑了么?怎么又回来啦?” “嘿嘿,学生觉得丢下先生一人不太好,担心先生吃亏,所以又回来。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哦。” 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还有谁是?总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又回来了。 “如意,得饶人处且饶人,虽然我们不用逆来顺受,但也不能鲁莽草率。这个周二郎,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若是一顿闷棍打坏了,也是麻烦。此事就此了结,以后不得再记恨。” “若是他再如此轻浮呢?” 唉,看两眼怎么就轻浮了呢?你也不是那种保守的人啊。 “若是只看几眼,没有什么妨碍。若是他真的有轻浮孟浪之举,自然不用客气,打他就是。” “这可是先生说的啊。” 大概是出了气,如意高兴起来,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着。 到了李木屋子,如意又伸出两根手指。 李木无奈,给了她一根烟。 如意又坐到榻上,翘起了二郎腿,像个女特务似的抽了起来。 “如意,你小心些,别让人看见了。” “小环在母亲那里,不会有人来。” 李木无奈,走到门口监视动静。 我这个老师当的,成了给她望风的。 窝囊啊。 正文 第23章 招婿风波 田假的日子,过的懒散而平静。 武顺似乎不太愿意读书,假期里也没找过李木请教学问。 武柔还小,只有十岁,整天贪玩儿,自然也不会找李木探讨什么学问问题。 倒是如意动不动来请教一些学问上的问题,提出的问题还颇有些深度,可见是认真读书了。 当然,借着请教学问的机会,来要烟抽,顺便要几块糖的事儿,也是难免的。 其实李木也喜欢这个小丫头来跟他讨糖吃,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有一种满足感。 她再聪明,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而已,还是个孩子嘛。 一天没有其他事儿,李木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练习毛笔字和读书。 《论语》已经能够全部背诵下来,现在开始背诵《孝经》。繁体字已经认得差不多了,只是写起来有的还不熟练,但也一天天进步。 最让他高兴的是,折扇已经悄悄做出来了。 做了两把,一把是纸面的,一把是绢面的。 在粘贴之前,李木叫冯高云把《凉州词》给写在纸扇面上,又叫他在绢扇面上画了一幅山水画。 冯高云虽然心里疑惑用来干什么,但李木没说,他也就没好意思问。 扇柄和扇骨是李木叫府里的木匠给做的,用竹子加工而成。 最后李木悄悄地组装起来,效果还很不错。 李木并没有急着把扇子拿出来,他准备等天气凉一些的时候,再找杨夫人谈此事。 拿出来早了,杨夫人要是想今年就上马,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士大夫之家也好,官宦之家也好,虽然瞧不起商人,但是他们并不是瞧不起钱。 他们虽然有土地和俸禄,但是光靠这些,想积累起巨大的财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实际上,多数官宦、士大夫家,甚至皇亲国戚,也都做生意。 大唐的盐铁并不实行国家专卖制度,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垄断。 象盐、铁、茶叶、香料这样的战略物资,和一些高利润行业,许多都被一些大家族控制。 即使五姓七望那样的大家族,虽然门第高贵,也自诩清高,但他们的许多财富,甚至多数财富,还是来自于经商收入。 只是他们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由家里的族人和下人出面经营而已。 士族大家都经商,何况庶族出身的武士彟本身就是商人出身呢。 没有人会嫌钱多,所以,杨夫人也不会拒绝扇子这样的赚钱项目。 外面传来脚步声,从窗户一看,武元庆来了。 李木急忙收起扇子,假装看书。 武元庆、武元爽不时到这里走走,问一些是否缺什么东西,小环伺候的好不好之类的话。 武元庆照例客气一番,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离去。 李木也不以为意,就接着看书。 武元庆回到自己屋里,武元爽和堂兄武惟良已经在这里等候。 “跟他说了吗?” 武惟良问道。 “二郎,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就没跟他提起。万一他不同意,此事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武惟良在他家里排行老二,所以武元庆叫他二郎。 “大郎说的有理,依我看,还是先到许家那里说一下,若是许家同意,再找媒人前去提亲也不晚。李木孤身一人,能入赘到许家,也是他的福气。” “既然如此,就先到许家去说一下。这个李木不是久居人下之人,目前跟夫人那里亲近,又是三个小姐的先生,跟我们不远不近,不冷不淡的。夫人又极力笼络他,终不能为我所用。” 武惟良分析道。 “对,叫他到许家去,免得他跟那孤儿寡母的合伙儿威胁咱们兄弟。” “只是不知道许文宝是否愿意?” “这个大郎不必担心,前几天许文宝还曾经跟我打听过李木呢。” “他怎么会想起打听李木来了?” “想来是他家的厨子回去说的吧?或者李木的诗名传到了他家,那个许云月诗才也很不错啊。” 三兄弟在屋里议论,却没注意到外面窗下正有一个人偷听。 此人就是武柔。 武柔虽小,但很机灵,悄悄挪动脚步,过了窗户才站起来,向自己房中跑去。 “大姐,二姐,不好啦。” 一见到武顺和如意,武柔就喊了起来。 “怎么了?武柔,有话慢慢说。” 如意问道。 “我刚刚听到大郎、二郎他们议论,要把先生入赘到许家去。” 于是武柔就把偷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入赘就入赘呗,云月姐姐也很好啊。嫁给先生,两人倒是天生一对儿。” 武顺不假思索道。 “不对,这里面有名堂,我们不能叫先生到许家去。” 如意突然说道。 “二姐说得对,先生到了许家,就没人给咱们讲脑筋急转弯儿了。” 武柔给出了理由。 “先生到了许家,就不能再教我们。大郎、二郎他们,就是不想让先生帮助我们,走,跟母亲说去。” 如意说着起身,两姐妹跟上,就去找杨夫人,说了事情经过。 “呵呵,他们倒是处心积虑,算的好账。此举名正言顺,倒也有些高明之处。你们愿意先生走吗?” 杨夫人立刻明白了武家兄弟的用意。 “自然不愿意。” “你们不是跟云月很好嘛,就去找云月,跟她说说先生的事情。” “先生的事情?母亲,去了说什么?” “说先生的坏话啊。先生若不是好人,许家还会让先生入赘吗?” “自然不会,只是先生不坏啊,说他什么坏话呢?似乎有损先生清名啊。” 武顺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这样做。 “唉,如意,你可明白我为何叫你们这样做?” “先生如果是坏人,许家就会以为大郎、二郎欺骗他们,故意把坏人入赘他家,就会恨大郎、二郎。以后大郎、二郎他们再在许家那里说话,就没人相信。” “嗯,事不宜迟,这就去吧。” “去了怎么说?” “随便说。总之把先生说的越坏越好。咱们跟许家有交情,你们又是先生的学生,说什么许家都会相信。” “好,我们这就去找云月姐姐。” 仍是如意带头,就出府向许家走去。 “先生给咱们糖吃,又给咱们讲脑筋急转弯儿,我说不出来先生哪里坏啊。” 这可叫武柔为难了。 “这个,啊,人说老大憨,老二奸,家家出个坏老三。我也觉得先生没什么不好,如意,还是你来说吧。” 武顺也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好,我说就我说,到时候你们看我的。” 武如意可是不在乎,她确实觉得先生有时候很快坏。 比如,明明有香烟,却两天才给自己一支。 明明有糖,一回只给自己几块,还总说没有了……。 这样的人,难道不坏吗? 正文 第24章 流言 每隔几天,冯高云就会来找李木。 来的时候提着酒,带些肉菜什么的,找李木喝酒,顺便探讨一下《易经》的学问,要不就是抄写一些脑筋急转弯儿的题目。 李木的脑筋急转弯儿,现在已经成了文水县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的游戏。 不仅聚会的时候,人们常常考问,即使在街上见面的时候,也有人不时提问,考对方一下。 这些题目,自然就是从武家和冯高云那里传出去的。 “子庭来了就是,何必每次来都带酒菜?以后不可如此。” 子庭,就是冯高云的字。 虽然名义上还是学生,但李木早已经把他当做朋友。 “路过集市,顺便买的。前来叨扰已经过意不去,哪里还能叫先生出酒菜钱呢。” “也罢,小环,你就去做一下吧。” 教授那些厨子的时候,小环也跟着学习,现在小环的厨艺已经入门,做些一般的菜,已经像模像样。 那边小环做菜,两人就在闲聊,交流一下《易经》的心得。 冯高云学问不错,对于《易经》已经领悟颇深。 偶尔的,冯高云还谈论一些朝政的事儿。 李世民比较宽容,现在朝政比较清明,言路也比较畅通,不搞文字狱那一套,较少因言获罪,所以人们也比较敢说话。 不过,关于这类的话题,都是冯高云在说,李木基本上不发表自己的观点。 他虽然对唐朝的大势比较了解,但是在一些具体事件和观点上,并不比大唐土著了解得多,也不比他们见解高明。 还是少说话,免得出丑。 半个时辰后,酒菜齐全,两人就开喝。 “唉,昨天听了一些传说,不吐不快,还是跟先生说了吧。学生相信,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喝了一会儿,冯高云突发感慨,放下酒碗。 “关于我的传说?我会有什么传说?” “先生很少出去,自然不知道先生在外面的名声。说来可气,昨天听到的,竟然是诋毁先生的话语。” “哦,都说些什么?我倒是想听听。” “其一,说先生其实并无诗才,浪得虚名。《登鹳雀楼》和《凉州词》两首佳作,都是剽窃来的。” 这个倒是没错,确实是抄来的。只是王之涣现在还没有出生,除非有另外的穿越者,没人可以发现我是抄的。 难道还有另外的穿越者?难道是追捕的那个越狱犯?不会这么巧吧? “原来如此,子庭何必生气?既然说是剽窃,我剽窃何人?我倒是想结识一下这等高人。流言蜚语,不值得耿耿于怀。” “我自然知道是流言蜚语,先生大才,学生耳闻目睹。” 嘿嘿,亲眼见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啊。 “其二呢?” “这一项也令人生气,竟然说先生是贪财之人,吝啬之人。” “哦,我还以为说什么呢,无妨,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懒得一驳。来来来,喝酒。” 两人喝了一开。 “更加可气的是,竟然说先生有暗疾,将来定是无后之人。” 什么?说我断子绝孙? 这就太恶毒了吧。谁这么缺德,竟然连这种话都说?我没得罪谁啊。 “子庭,此话从何而来?” “唉,就是从许文宝家传出来的。” “许文宝家?我跟他家素无来往,为何如此诅咒我?” “先生原来不是要入赘许家吗?” “入赘?哪里有这等事情?谁说的?” 我好好的,到人家入赘干什么?上门女婿是那么好当的么?再说了,他家姑娘是谁啊? “难道先生竟然不知道此事?” “自然不知道,从未有人跟我提起此事。再说了,我也不会入赘啊。此话从何而来,你给我说说。” 于是冯高云就把经过说了一边,虽然也是听说的,但也跟事实相差不远。 武元庆确实到许家说过此事,但是被许家拒绝了。双方还因此闹得挺不愉快。 李木听了,也暗自心惊。 原来暗中竟然安排了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 他们目的何在?难道是为了分化瓦解我跟杨夫人的关系? 我又不想参与到你们的宅斗之中,没必要拿我当敌人吧。这也太卑鄙了些。 “他们既然想叫我入赘到许家,就该尽力说些好话,为何还要诋毁我?” “那些诋毁的话,倒不是武氏兄弟说的。” “难道另有其人?” “这个……。” “事已至此,子庭何必还要吞吞吐吐?若是有何为难之处,不说也罢。” “唉,竟然连我也没想到,会是她们说出来的。说这些话的,就是先生的三个女学生。” 武家姐妹?不至于吧。没亏待过她们啊。 “子庭,真的如此?” “我也是听家里下人说的,他们从许府下人那里听来的。对此,我也是百思不解。先生不妨盘问她们一下。” 自然是要问的。三个死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是叫我查出来是你们说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只是有一点,三个小丫头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儿呢? 这不应该是她们干的事儿啊,难道是杨夫人指使的? 武家这点儿破事儿,还真叫人有些头疼。 “过后我会盘问一下。入赘的事情,子虚乌有。便是他们有意,我还无意呢。子庭不必烦恼,来,喝酒。” “先生果然襟怀坦白,许家虽然颇有资财,那个许云月也算是花容月貌,是个才女。但终究是商贾之家。先生前程远大,岂能做商贾之婿?况且还是入赘,更是异想天开。” 商贾不商贾的,倒是无关紧要,关键他许家不是我的目标啊。 阿黛拉才是我的菜,放着她不娶,跑许家入赘去,我有病啊。 两人喝完酒,冯高云告辞离去,小环过来收拾酒菜。 “小环,你可曾听说我要入赘许文宝家的事情?” 小环愣住了。 “先生,你没喝多吧?你怎么会入赘到他家呢?从未听说过。” 看来这事儿小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也不相信她。把小环划到我的阵营里了。 “小环,你觉得我入赘到许家好不好?” “先生是要奴婢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自然说实话。” “不好。生了子女,都不能姓自己的姓,没本事、没志气的才入赘呢。” 看看,连小环都比他们明白事理。 我还入赘,老李家的香火谁来传承啊? “小环,给你几块糖吃。收拾完毕,把三位小姐给我找来” “谢谢先生,奴婢一会儿就去。” 正文 第25章 盘问 第一个被叫进来的是武柔,李木什么也不问,就叫她在一边儿站着。 “先生,叫学生来有事么?” “你说呢?” 李木头也不抬,继续看书。 过了盏茶工夫,才抬起头来。 “你出去吧,把武顺叫来。” 武柔刚到书房门口,武顺和武如意就急忙迎了上来。 “三娘,先生问你什么了?” “什么也没问啊?大姐,先生叫你进去。” “什么也没问?三娘,你没撒谎吧?” “没有啊,就是叫我在那里站着。” 如意狐疑地看看武柔,没说什么。 “大姐,你去吧,先生若是问我们说他坏话的事情,就一口否认。” “我知道了。” 武顺进来,李木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武顺,你们在许家说了我什么坏话啊?” “没有啊,先生对学生这么好,感谢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说先生坏话呢?” “真的没说?” “没说,说的都是先生好话。” “哦,那就好。来,给你两块糖。你出去吧,把如意叫进来”。 李木给了武顺两块糖,武顺高高兴兴回到书房,跟如意和武柔说了经过。 “大姐,我也没承认说坏话,先生为何不给我糖?” 武柔可就有些不满意了。 如意进来,站在门口。 “见过先生。” “哦,如意来了啊,抽烟吗?给你一支吧,这支是格外赠送的。” 李木递过去一根烟,又给她点着。 “先生是想问有人在许家说坏话的事情吧?先生不要听人挑拨,我们姐妹谁也没说先生的坏话。” “没事儿,就是说了也不要紧。只要不是你说的就行。你说了吗?” “没有,先生对这学生那么好,怎么会说先生的坏话呢?” “武顺和武柔说了吗?” “也没有,我们都说先生的好话呢。” “如果我到许家入赘,你怎么看?” “先生自己的事情,自然由先生做主,学生不敢妄加评议。” 死丫头,说得冠冕堂皇的。我要真的入赘,你第一个就瞧不起我。 “给你三块糖,你们姐妹三人一人一块。抽完烟就出去,把武柔叫进来。” “学生这就出去。” 如意把烟掐灭,小心收起来出去。 很快,武柔进来。 “武柔,我给武顺和如意糖了,但却没给你糖,你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呢?难道是因为她俩说了实话,我没说实话的缘故? 说好了都不承认说先生的坏话,你俩怎么就承认了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们说了实话,所以就给他们糖,你不说实话,所以就没有糖。他们两人说,他们都没有说为师的坏话,就你一个人说了……。” “先生,我没说你坏话,都是二姐如意说的啊。” 小丫头,我要是斗不过你们,也不用混了。 “武柔,武顺和如意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先生,真的是如意说的,武顺也说了先生的坏话。” “他们都是怎么说的?你要是说好了,这三块糖就是你的。” “先生,是这么回事儿……。” 武柔就把经过都给抖了出来。 “武柔说的不错,给你糖,把如意叫进来。” 武柔出去不久,就听得书房那里叽叽喳喳一阵吵闹,没过多久,如意进来。 “武如意,你还有什么可说?” “先生,学生承认,是我说先生的坏话。这事儿也是我的主意,跟武顺和武柔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任凭先生处置。” 嘿,你个死丫头,还挺光棍儿呢。 “你承认就好,说我剽窃诗文,可有什么凭据?” “没有。” “说我贪财吝啬,可有什么凭据?” “没有。” “说我有暗疾,可有什么凭据?” “没有。” “为何还要诋毁我?坏我名声?” 这回不吱声了,脸上虽然还是倔强的神色,眼泪儿倒是流了下来。 死丫头,你哭什么?你还感到委屈?我才是受害者啊。 李木倒是感到有些棘手了。 如意抹了眼泪。 “既然先生问了,学生就不再隐瞒。先生学问过人,前程远大。许家跟我家交情虽然不错,但终究是商贾之家,配不上先生。” 小丫头,你老爹也是卖豆腐出身的,这才几天啊,你就瞧不起商贾之家。 “其二,凡是入赘之人,都是既没本事,又无志气之人,先生入赘许家,就是自甘堕落,贪图钱财。” 太绝对了吧?许家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人家姑娘就该老死家中,一辈子不嫁人?不过是图个香火传承而已。找个上门女婿,也没什么错啊。 “其三,几位兄长暗地里要先生入赘许家,居心不良,就是要离间先生和我们母女,怕先生成为我们的助力。” “学生是为先生着想,才故意说先生坏话,不让他们得逞。先生不仅不该责怪学生,还要感谢学生。不仅要感谢学生,还要跟学生同心协力,共同对付几位兄长。” 等等,有点儿乱。 合着你说我坏话,是为了我好。我不仅不能怪罪你,还得跟你合伙儿对付别人? 连歪理都能讲的这么理直气壮? 你才十二岁啊,小学生的年龄吧。我知道你们都早熟,可这也太早了吧。 “如意,这是你母亲的主意吧?” “是母亲的主意,也是我的主意。”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好啊,你说说,叫我怎么对付你的兄长?打他们闷棍,还是把他们赶尽杀绝?或者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 “那太过分了,终究是一家人,不能赶尽杀绝。” 你还知道是一家人啊。 “不过,他们如此过分,也该给他们些教训。” 他们这件事儿做的是不太地道,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怎么教训他们?” “给我支烟,我好好想想。” 好好好,又叫你忽悠去一根烟。 李木递给她一支烟,如意点着,很快眼睛一亮。 “这件事情,都是二郎的主意。因为贪图父亲留下的钱财,他时常蛊惑两位兄长,算计我们母女。” “所以,这次要给他个教训,叫他以后有所忌惮。” 如意所说的二郎,就是堂兄武惟良。 因为是大家族,都在一起过日子,虽然是堂兄,也没有分家。 武士彟当官儿,有些私房钱,武家兄弟就总想把这些私房钱给掏出来。 当初武士彟在外的时候,把原配相里氏和武元庆、武元爽留在家里,日子过的并不遂意,所以这两兄弟对武士彟和杨夫人母女也有些怨恨。 这就是双方矛盾的根源。 “如意,你想怎么做?” 正文 第26章 陷阱 月光下,两道身影翻出了武家院墙,向西山方向走去。 这就是李木和如意两人。 李木扛着一把铁锹,如意手里拿着一把柴刀。 尽管两人行走在村外的小路上,还是惊动了村里的狗,一时间,狗叫声响成一片。 交通靠走,信息靠吼,治安靠狗,三更半夜的,还得跟着这个死丫头出来干坏事儿。这叫什么大唐盛世? 李木不断地腹诽着。 西山不远,两人很快就出了村子,来到一条狭窄的山路上。 “二郎在山那边有个相好,今晚又到那里去了,就在那里留宿,明天一早,就会从这条路回来。” 如意低声介绍道。 如意的计划,就是在武惟良的必经之路上,挖一个陷阱,坑武惟良一下。 李木虽然不愿意干这种无聊的事情,但他对于武家兄弟暗中操作赘婿的事情,也不满意。 你们自己内斗,我懒得管。但是不该拿我当工具。坑你一下,也给你个教训。 “先生,在何处挖为好?” “不急,先走走再说。如意,你确定早晨没人走这条路?别人掉进陷阱里,可就不好了。” “确定,二郎总是第一个回来的。” 两人顺着林中小路走,虽然天上有月亮,两边的树林还是黑黢黢的,有些瘆人。 扑棱棱,一只野鸟突然飞起。 “啊。” 如意吓得尖叫一声,抓住了李木胳膊。 “如意别怕,有我呢。” “这里不会有野兽吧?” 如意的声音有些颤抖。 死丫头,你问我,我问谁去? “平常有么?” “有狼,有熊,有狐狸,还有蛇。” “要不咱们回去,不干了?” “不行,不是有先生么,我不怕。” 好吧,又把我给推到前线上。 山不大,很快到了山顶,两人折回来,走到一个狭窄之处,略微平坦的地方。 “就在这里吧。你看着点儿,我来挖坑。” “先生挖吧,如意一定好好看着,挖得深一些。” 李木先到了林中,砍下几根树枝,把地面的树叶清理干净,然后就开始挖坑。 一口气挖了两盏茶工夫,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先生,我来挖一会儿吧。” “你会挖吗?” “这有何难。” “也好,你挖一会儿,我抽支烟。” 李木上来,如意就跳进坑里,开始挖土。 虽然动作有些笨拙,挖得倒也卖力。 这个死丫头,为了整人,连这种事儿都愿意干。 还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人啊,对了,还翻得了墙,整得了流氓。现在就差斗得了小三儿了。 不过,她后来斗倒了王皇后和萧淑妃,还有他姐姐武顺,她自己的外甥女贺兰敏月,以及李治的其他女人,下手可是毫不客气的。 她叫李治专宠她一个人,自己却左一个面首,右一个男宠的,硬生生把李治的脑袋绿化成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 也不讲个理啦。 看着如意卖力挖坑的样子,李木不禁感到有些荒谬。 连这种下三滥的事儿,她都愿意干。原来每个风光无限的人的背后,其实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啊。 如果后世的历史学家们知道她曾经干过这种事儿的话,不知道会如何评价她。 不过,比这更缺德更狠毒的事儿,她都干过,这点儿事儿在她眼里,大概不算什么吧? 唉,这也是弱者的反抗,算了吧。 “如意上来抽支烟,我来挖吧。” 李木把她拉上来,如意已经气喘吁吁,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土里没有石头,土质也不算硬,半个来时辰,就挖了齐肩深。 行了,够深了,再深就容易伤人了。 李木爬出来,拿起柴刀,到树林里面砍树枝。如意害怕,也跟了进来。 里面太暗,李木只好打开了手电。 自己身上的新奇东西,如意已经知道,现在也不在乎她多知道一样秘密。 “先生,这是何物,如此明亮?” “这叫做闪电灯。好好拿着,给我照亮,不要往远处照,也不要往天生照。” “真是神奇之物,也是从大西国来的物件?” “是的。不过只有这一个,用不了多久啦。” “先生,何时带学生去大西国吧。” “去不了啊,若是能去,为师早就去了。贩卖一些奇珍异宝回来,何愁不发大财?还用到你家来当塾师,每月挣那一千文钱?” “先生不用沮丧,就在我家当塾师好啦,将来学生有钱了,多给先生一些。” “如意,你是当真的?” “自然当真。” “好,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死丫头,等你当皇帝的时候,连本儿带利给你算回来。现在的付出,就当是投资。 想到这里,李木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树枝弄完,又拔了一些野草,都划拉到了陷阱边上。 “先生,这里有水,不如放些水进去吧。” “也好。一不做二不休,就放些进去。” 小路边就是山泉水,挖了一条小沟,就把水引到了坑里。 放水耽误了时间,半个多时辰,才放了多半坑水。 铺上树枝和野草,再铺上一层土。到旁边划拉一些腐烂树叶,铺在土上。 然后把挖出来的土,扔进旁边树林,最后又把堆土的地方,铺上树叶。 “如意,仔细照一下,看看有没有破绽。” 两人就着手电光,仔细检查。 “有些脚印才好。” 如意说着脱下鞋,在陷阱上面的树叶上,用鞋底轻轻拍着。干得的小心仔细,十分认真。 这个死丫头,真是个天生的阴谋家啊。 “行啦,如意,他想不到这里会有陷阱,不会仔细看的。” “总要万无一失才好。” 如意穿上鞋,李木关了手电,拿上工具,开始往回走。 没几步,如意突然哎呦一声,坐到地上。 “怎么啦,如意?” “似乎崴脚了。” 李木打开手电,脱下她的鞋袜,在雪白的脚腕上按了几下。 “哎呦,痛啊。” “还能走吗?” 扶着如意起来,试着走了一下。 “哎哟。” 如意就朝一边歪倒,幸亏抓着李木,才没有倒下。 “唉,我背着你吧。” 李木蹲了下来,如意犹豫一下,俯在李木背上. “辛苦先生啦。” 辛苦倒是辛苦,就当是背钱啦。你就是我的钱袋子啊。 正文 第27章 揉脚 刚开始的时候,背着还不觉得怎么样,时间久了,就越来越沉。 “如意,你怎么这么沉啊?” 李木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先生累了就歇息一会儿吧。” “算了,还是早点儿回去。若是叫别人看见,我俩孤男寡女的深夜在一起,难免有些流言蜚语。” “哎哟,那我的一世清名,岂不是都被先生给毁了?” “武如意,是谁逼着我来的?你以为我愿意干这种卑鄙的事情啊?还有啊,上次袭击周二郎,又是谁临阵脱逃的?” “格格格……。先生别生气啦,都是如意不好。如意向先生道歉。” 死丫头,你干坏事儿,还拉着我下水。要不是看在你将来能当皇上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管你这些破事儿呢。 “如意,背不动了,下来歇息一会儿。” “也好,先生,给支烟抽呗。” 李木无奈,只好拿出两支烟,一人一支抽了起来。 夏日的夜晚蚊子很多,不时在耳边嗡嗡作响。 “如意,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不要抽了。” “先生都敢抽烟,如意也不怕。再说了,如意没觉得有何不好,很有趣啊,一想别人都不抽烟,就如意抽烟,我就觉得很有趣儿。” 这个丫头喜欢标新立异,别人不敢干的事儿,没干过的事儿,她都想尝试一下。 在一个男权社会里,杀开一条血路当皇上,大概也跟她这种性格有关吧。 “我的香烟没多少,抽光了就没有了,以后有钱也买不到。” “先生可是说过,每两天给我一支的啊,难道先生想要食言?” “我又没说总是给你,整个大唐也买不到,我也没办法。” “先生总是有办法的。” “我给你一样别的东西,比抽烟更好。” “什么东西?” “走,回去我拿给你看。” 回到院墙的时候,先把如意放到墙上坐好,然后进去,再把她背回去。 “如意,你先回房吧,明天到我房里,再给你那样好东西。” “先生既然说了,何不今晚就给,否则如意今晚睡不着觉。” 好吧,这还赖上了。 李木只好把她悄悄背到自己房里,放在榻上。也不敢点灯,摸黑到小环屋子门口,听听没什么动静,才又回到自己屋子。 打开柜子,用衣袖蒙着手电,找出一瓶指甲油。 “如意,这个是指甲油,送给你了。” “啊,先生,这个小瓶子很漂亮啊。” “指甲油也漂亮,涂上之后,不怕水洗,不会掉色,红色的,跟你的皮肤很般配。” “竟然不怕水洗?先生,我好想此刻就试试呢。” “还是不要试了,若是别人知道,问你从何处得来的,你怎么解释?” “就说先生给我的啊。哦,不行,男女授受不亲,先生送我胭脂水粉,这话不好听。” “也是啊,那就不送你了。” “那可不行,先生都说了送给我的,怎么能反悔呢?” 如意一把抢了过去。 算了,反正早晚也要送给她。早一天晚一天也没有多大区别。 “如意,脚还痛么?” “痛,先生照一下,看看是否肿了?” 李木用手电一照,如意的脚腕果然肿了。 “如意,是否要为师用酒给你揉一下,否则可能淤血。” “那就麻烦先生啦。” “只是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夜深人静的……。” “格格格……,先生既然说了,就是有意,又何必如此迂腐?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嫂溺则援之以手,事急从权,岂能见死不救?如意都不怕,先生何必畏首畏尾?” “再说了,此时也无别人,你知我知,我们不说,谁能知道?” “嫂溺则援之以手”,是孟子说的话。 意思是男女虽然不能亲手传递东西,但是嫂子掉进水里,眼看就要淹死了,该救还是要救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木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拿过酒来,给如意揉脚。 如意虽然忍耐,还是不时地发出低声的痛吟。 “行了,明日就找医人看一下,敷上药就好了。我送你回去。” “好吧,就麻烦背我回去。” 李木背上如意,悄悄出门,专挑阴暗的地方走,总算到了如意门前。 “你自己进去吧,好好歇息,小心点儿,别吵醒了婢女。” “谢谢先生。” 如意下来,一瘸一拐地走了,看着如意进屋,李木才悄悄返回。 幸亏没人发现,叫别人看见跟如意在一起,还真就没法解释。 这个丫头胆子太大,以后可不能再跟她一起胡闹。 回到自己门前,就见那里有一个黑影。 李木不禁心里一惊。 坏了,到底被人发现了。 “谁在那里?” 李木强自镇静。 “先生,是我。” 原来是小环的声音。 “哦,小环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得先生屋里有女人声音,女婢起来查看一下。” 这个小丫头,睡觉倒是挺警醒的,难道她看见什么啦? “小环,你听错了吧?三更半夜的,哪里来的女人声音?” “格格格……,先生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就是刘媚儿吗?上个先生就时常跟她偷偷幽会,如今跟先生也没什么啊。” 这个刘媚儿,是杨夫人的贴身婢女,属于杨夫人的陪房。 今年二十七八了,是个风流少妇。李木到了武府之后,她也时常找借口往李木这里跑。瞅着没人的机会,就向李木眉目传情。 听小环说是刘媚儿,李木才放下心来。 “小环听错了,没人来这里,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回去睡觉吧。” “真的没人?” “小环,你若是不想睡觉,就去把水缸挑满水。” “没人就没人呗,何必着急?奴婢回去睡了。” 尽管有些累了,李木却难以入眠。 今晚上跟如意在一起的情形,顽强地在脑海里浮现。 我这是怎么啦?竟然愿意跟着她一起胡闹。 难道真的是为了回击一下武氏兄弟吗?还是对如意过于迁就? 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如意的纤纤玉足和雪白脚腕,手里似乎又有了揉搓的那种温软感觉。 我是不是想趁机占人家便宜?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给她活血化瘀而已。 对,我是先生,学生有难,岂能袖手旁观? 我真的是很纯洁的人,很善良的人,只是想帮助她,没有夹带什么私货啊。 正文 第28章 吃独食儿 李木已经学会早起,每天酉时刚过就起来。 早饭一般在辰时末,巳时初,距离吃饭还有挺长时间。 农民们已经下地干活,在麦田里忙绿着。 并州这里的庄稼,以麦、菽、稷、粟为主,蔬菜品种已经比较多,很多人家种植。 不过现在粮食的产量还比较低,小麦的亩产量,收成好的情况下,也就二百来斤,一般年景,也就一百几十斤。 因为靠近文峪河,这里的水利条件还不错,有从河里引来的水渠,可以灌溉。 耕地上已经使用曲辕犁,这在农业生产上是个巨大的进步,不仅有利于深耕,还能在坡地上使用。 牛耕技术已经普及,来到这里这段时间里,李木几乎没见到单纯的人力犁。 李木从小在农村长大,见到这一幅清晨的田园景色,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生活。 不过,他现在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即使现在的大唐是世界第一的超级大国,毕竟也是个落后的古代农业社会,没法跟前世的发达社会相比。 “先生还要去哪里?” 小环跟在后面,不时地问这问那的。 “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去哪里?” 这个小丫头,真是饶舌。 “去河边吧。” “早晨不能沐浴的。” 谁说到河边就要洗澡啦?看看不行? 小环其实不是大唐人,而是新罗人。 像她这样在大唐的达官贵人家里当奴婢的新罗女子,其实不少。 这群人还有个专门称呼,叫做“新罗婢”。 男有昆仑奴,女有新罗婢,是大唐一些达官贵人家庭现在比较时髦的下人配置。 他们这些人,除了一些人是奴隶外,还有不少是来大唐打工的外来务工人员,属于家政服务人员的范畴。 外来的打工仔,打工妹?海外劳务输出人员? 只是跟前世正好相反,他们是到大唐来海外淘金,前世的人是到西方淘金。 大唐还是很牛的,也就难怪唐僧去西天取经的时候,只要说从东土大唐来,沿途一百多个国家就乖乖地在通关文牒上盖印,大唐的护照管用,到哪都给痛痛快快地签证,没有人拒签。 “先生,回去吧,就要用饭啦。” 小环又催促了。 “好,回去吧。” 小环拿着饭菜回来的时候,一脸神秘和兴奋。 “先生,府里出大事儿啦。” 李木估计是武惟良的事情,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咋咋呼呼的,又有什么事儿啦?” “二郎掉进陷阱里啦,浑身都是泥水,正在府里追查,昨晚何人出府了呢。” “好好的,怎么会掉进陷阱里面?难道二郎还去山里打猎?” “不是进山打猎,就在西山的小路上。” “小环,不要乱说,路上怎么会有陷阱?” “真的,府里人都这么说”。 小环就叽叽喳喳说着听来的传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武如意你个死丫头,你的阴谋得逞,这回该高兴了吧。 李木这边刚吃过饭,如意就拄着一根棍子,扶着婢女小落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易经》。 “今日无事,特来向先生请教学问,你们都下去吧,不要来打扰。” 小环和小落一出去,如意就扔下书,躺到榻上。 “先生听说了么?二郎已经掉进陷阱,狼狈不堪地回来,大功告成,真叫人痛快。” 至于这样吗? “倒是听说了,不过如意还是不要过于得意为好,免得露出破绽。” “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是你我干的。” 说着就伸出手,两只手指剪动着。 李木只好给了她一支烟。 “先生再想个办法,如何整治一下大郎和二郎。” 这个大郎和二郎,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武元庆和武元爽。 “如意,这样不好吧。” 这个死丫头,连兄弟都不放过。 “他们一向欺负我们母女,若是不教训他们,就总是得寸进尺。” “我是你的先生,这件事情恕难从命。” 你们现在是不和,但毕竟是兄弟姐妹,终究有血缘关系。 我一个外人在里面瞎搅合,万一你们将来和好,我就成了王八蛋,里外不是人,这样的傻事儿,我才不干呢。 “那也无妨,学生自己再想办法。” “你的脚好些了么?” “已经找医人看过,敷了药,几天就好。” “想要请教什么学问?” 小丫头,放假还知道学习,比武顺和武柔强多了。 “不请教学问,就是想到先生这里高兴一下。另外,这个指甲油怎么用?” 如意从怀里掏出盒子,李木接过来,打开包装,扭开盖子。 “这有个小刷子,沾上一些油,往指甲上刷就行。” “刷多少?” “盖上就行。” “如意第一次见到这等精妙之物,刷在手上,容易被人看见,就先把脚趾染上,还请先生给刷一下吧。” “武如意,先生可不是为你干这个的,自己染。” “好好好,学生自己染。其实,我只是试一下,看看先生到底是正人君子,还是轻薄浪荡之徒。” 死丫头还会玩儿战术,幸亏自己没想占她便宜,否则就上当了。 还没长开的小丫头,我要是有那个贼心,那边儿有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阿黛拉呢,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啊。 跟你玩儿暧昧,就是在玩儿命,我还没活够呢。 如意脱了鞋袜,也不避讳,就染起脚指甲来。 女人其实都是天生的化妆专家,没用李木再说,如意很快就染好了指甲。 “先生,这样就行了么?” “行了,很快就干了。” “呀,已经干了,真是神奇。先生,漂亮吗?” “漂亮。” “真的漂亮?” “真的,如意,如果别人问你,从何处得来的指甲油,你怎么说?” “就说是偶尔从胡商那里买来的。先生放心,如意不会说是从先生这里得到的,免得别人也跟先生要。” 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嘛。 “别人不跟先生要,先生手里的新奇之物,就都是如意一个人的。” 武如意,我还以为你替我着想呢,原来你是想吃独食儿。 本来想算计她,没想到却被她算计,我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个心机女表。 正文 第29章 小妖精啊 如意还缠着李木给她出主意,整治武元庆和武元爽,不过李木坚持住了底线,就是没有听从她。 过了一会儿,小落回来,带来了化妆盒。 “二小姐,夫人要带你去许家,快回去化妆吧。” 女子出门,总要打扮一下,到许家是正式拜访,在妆容上自然不能马虎。 “就在先生这里化妆,先生不介意吧?” “如意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请便。” 李木现在还不想把镜子给如意,到小环那里拿来铜镜,就要出去。 “先生不用回避,只是简单化妆,很快就好。还请先生指点一下。” 指点倒是谈不上,不过看看唐人女子怎么化妆,倒也很有趣。 如意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化妆似乎已经非常熟练。 第一步就敷铅粉,其实就是抹粉。 之所以叫做铅粉,是因为粉里面含铅,铅因为比较重,起的是让粉附着在皮肤上的作用,让粉不至于脱落。 在没有粉底霜和bb霜的时代,这是古人普遍的做法。 不过,由于铅是重金属,有时候会附着在皮肤上,甚至渗透到皮肤中去,所以有些年纪大的,经常敷粉的女子,就显得脸色发青。 在李木看来,这就是铅中毒的症状。 如意的粉抹得很厚,从脸到脖子都抹上了。 白的有些吓人,就像鬼一样。 如意平常的时候不怎么抹粉,倒是武顺经常抹着厚厚的脂粉。给李木的感觉,就是随时会掉渣。 今天如意抹了厚粉,李木立刻就感觉别扭。 唉,好好一个小丫头,抹得像个吊死鬼一样,天然美不是挺好的么。生生糟蹋了这个小美人胚子。 “先生,如此敷粉还好吧?” “自然好啦,小姐本来就漂亮,敷粉之后更加美艳无双。” 小落抢着就回答了。 “好好好,非常漂亮。” “先生果然慧眼识珠。” 慧眼个……,算了,你觉得好就好,我才懒得跟你较真呢。 审美标准是有时代差异的。 第二个步骤,就是抹红,也就是涂腮红。 “先生,是涂酒晕妆好?还事梅花妆好?” “还是梅花妆吧。” 酒晕妆要浓厚一些,面积也更大一些。梅花妆要淡一些,面积较小一点儿。 杨夫人就经常涂酒晕妆,或许她自己觉得挺美,但在李木看来,那就是高原红的模样。 “先生,描眉哪个颜色好一些?” “就描黛眉吧。” 除了黛色,还有翠色,绿色描眉。 武顺化妆,就喜欢用绿色。夸张而瘆人,象个绿虫子似的,趴在那里。 颜色选定之后,还要决定描眉的眉形。 大唐女子的眉形,叫李木大开眼界。 光是武家的几个女子,眉形就个个不同。 如意喜欢描细长的月牙形弯眉,这个眉形李木比较喜欢,觉得也适合如意的脸型。 武顺的眉形,就比较粗暴,竟然是蛾眉。 “蛾眉”这个词儿,李木以前看古书、古诗的时候,觉得这是一种非常漂亮的眉形。 到了大唐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大错特错了。 这个蛾眉的“蛾”字,还真就是它的字面意义,就是个大蛾子,或者像个特大号的又黑又粗的苍蝇一样,趴在额头。 或者说,就是两个大黑点子。 李木穷尽了一切想象力,也想象不出来,这个眉形有什么好看的。他也只能把这归之于唐人的变态审美观和时代差异。 杨夫人的眉形,也很夸张,竟然是最新流行的倒八字眉。 据说这是吐蕃那里的时髦打扮,算是国外的流行时尚,杨夫人等时尚达人,就奉行拿来主义,直接跟国际接轨。 此外还有蚕眉、星眉、山眉等等十几种眉形,比现代人丰富多了。 “先生,要不要点上面靥?” 这就是化妆的第四个步骤,其实就是点酒窝,让人看上去表情更加丰富,妩媚动人。 听冯高云说,这种化妆术来自于宫廷。 宫廷里的妃嫔们大姨妈来的时候,就在脸上点红点儿,作为标记。 宫中女官见了,就把她们排除在皇帝宠幸的范围之外,免得皇帝晦气。 也不知道怎么歪打正着,就成了一种化妆术,流行起来。 “愿意点就点,不愿意点就不点。” “先生就知道敷衍,还是说一下去嘛。” 竟然有些撒娇了。 “那就点上。” 如意点上面靥,表情还真就有些生动起来。 接下来就是贴梅花妆,也就是贴花钿。 梅花妆是一种统称,倒不一定都是梅花形状。各种形状令人眼花缭乱。 有用新鲜花瓣儿的,也有用各种颜色贴纸的,还有用金箔、银箔的。 如意今天用的,竟然是两片绿色的树叶,一时之间,李木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树的叶片,不过看上去倒也不丑。 第六个步骤是描斜红,也就是在两个太阳穴的边上,各自画上一个月牙儿,月牙的尖部朝后。 最后一个步骤,自然就是点口脂,也就是描口红。 口红的颜色,自然以红色为主,还有暗红、粉红等颜色。 原料是朱砂、紫草等加上蜂蜡,至于形状,就更多了,光是李木见过的,就有十几种形状。 不过最多的是两种,一种是樱桃形,所谓的樱桃小口,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这里来的。 另一种是花朵形状,根据花朵不同,各人会有不同的发挥。 如意的口红颜色虽然不错,似乎附着力不太好,反复描了几次才成。唇边还沾上了一些,小落帮着擦了一会儿,才收拾利落。 李木一时冲动,就想给她一支口红,但想起昨天才给她指甲油,今天又给口红,似乎过于频繁,可能造成边际效益递减的后果,就打消了冲动。 等将来再给她吧,否则也显得我的东西太不值钱。 “先生看看如何?” 如意把脸扭过来,等着李木的评价。 不得不说,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化妆专家。 如意小小年纪,化妆已经颇有心得。 一番打扮之后,已经有些神韵,显得妖娆不少。 “嗯,不错,已经称得上一代美人。” “小姐本来就漂亮嘛。” 小落又及时上来助攻。 美中不足的是,铅粉有些过重过白,给人以脸谱化的感觉。 不过既然人家自己觉得漂亮,李木也没必要自讨没趣儿,说些煞风景的话。 大唐富裕之家的女子,其实已经过得比较精致。 无论是衣着打扮、化妆、社交活动,言谈举止,都会尽力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和魅力。人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后世那种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自己家门口磕几个瓜子,就被视为伤风败俗的事儿,李木在这里还真就没听说过。 “先生都如此说,想来就行了,谢谢先生,小落,我们走吧。”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走了。折磨死人的小妖精啊。 看着如意消失的背影,李木长吁了口气。 正文 第30章 阿黛拉来了 如意刚走,武惟良和武元庆就来了、 “先生,听说你昨晚悄悄出府,不知道出去做什么?” 一进来,武惟良就开门见山。 “二郎,你听谁说我昨晚出去了?” 昨晚出去和回来的时候,李木已经小心确认过,没有人发现他和如意的踪迹,所以确定武惟良在诈他。 “自然是有人看见。” “谁看见了?我昨晚一直就在府里,今天一早倒是出去了。既然有人看见了,就请二郎把此人叫来,当面对质。” “这个……。” 武惟良本来就是想诈李木一下,见李木现在口气强硬,反倒没了主意。 “二郎,我也听说过,你在府里追查昨晚何人出府,也知道你掉进了陷阱里,也听说过二郎在外面有个相好的。此事本来就不太体面,我以为,还是不要大肆张扬为好。” “此外,谁会记恨二郎,二郎自己心里还能没有计较?我跟二郎无怨无仇,为何要坑害二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强占人妻,便是人家的夫君慑于武家的财势,不敢说什么,但夫家的家人,就能忍下这口气?如果我是那家人,是断然咽不下这口气的。” “你到底替谁说话?” 武惟良涨红了脸。 “我是武家的先生,自然该替武家说话,但向理不向亲,世上总有个理字。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你是报复上次的入赘之事吧?” 武元庆自己就沉不住气了。 “入赘之事,我本来就要找你们理论一番。今日大郎既然提到此事,我也就说说这其中的要害。”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我的长辈不再跟前,父母不在,还有师尊。何时轮到你们来操劳此事?” “先生息怒,此事我们确实是为先生着想,那许家颇有家财,许云月也是才貌双全,跟先生确实是良配,所以……。” 武惟良已经忘了本意,开始为自己辩解。 “便是你们出于好意,是不是也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问问我是否已经有了婚配?若是我已经有了婚配?还怎么入赘他家?” “先生言之有理,此事是我们考虑不周,不过,入赘之事,我们兄弟确实是为了先生着想。” “大郎,这话叫人听了未免好笑。你们跟夫人不和,耳闻目睹,我也看得出来。不过,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作为先生,不想被牵涉在其中,也不想偏向哪一方。” “我只想安静地教书,不想被别人利用。所以,你们今后也不要想利用我。我再说一遍。昨晚我没有出府,陷阱的事情,也与我无关。大郎二郎有这个工夫,倒不如到别处去查查。”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李木干脆就敞来讲。 对于武家兄弟的脾气,李木已经基本上摸清。 对他们就不能客气,否则他们今后就可能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武惟良和武元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先生既然如此说,我们就信你一回。还请先生记住自己的话,不要参与我武家的事情,告辞。” 武惟良扔下一句场面话,悻悻而去。 对于武家兄弟的本事,李木也只能摇摇头而已。 过些年,光是一个如意就把你收拾得老老实实的,还用我来插手?要不是为了跟如意拉关系,就你们这样的废物,我才懒得跟你们打交道呢。 武惟良追查坑害他的人的事情,三天之后不了了之。也就没了后话。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李木每天读书练字,如意时不时地前来请教学问。 问完了学问,也不急着走,就总是找理由赖在李木这里。烟和糖,自然是少不了的。 对于这两样东西,李木现在也不打算保留,干脆一下子都给了如意,也就省心了。 如意得了东西,果然就很少来,连学问也不请教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 如意总来纠缠,李木有些厌烦。 真的不来了,竟然多少有些失落。 七月初四,田假结束,应该接着上课。 七月初七是七巧节,对于女儿们来说,这是个重要节日。杨夫人来找李木求情,请求过了七巧节再上课。 李木巴不得如此,自然满口答应。 反正也不少给钱,学生和家长都不着急,我急个什么?别说几天,长年不上课才好呢。 七月的天气狠热,李木就在院子里的树下看书。 管家杨洪进来。 “先生,门口有一位胡姬,自称阿黛拉,说是先生的故交,前来拜访先生。不知先生是否愿意相见?” 阿黛拉来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呢?难道真的对我有意? “见,自然要见的。走,我出去迎接她。” 到了门口,果然就见到一个大美女,亭亭玉立,风姿绰韵。不是阿黛拉,还能是谁? “阿黛拉,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失迎失迎,还请原谅。” “郎君不必客气。此次到太原办理一批货物,已经办理完毕。郎君两个多月没有音讯,父母十分惦记。正好要返回长安,就顺路到这里来寻找一下先生。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倒是有些冒昧,还请郎君原谅。” “哪里的话,阿黛拉前来,我求之不得,快请。” 跟阿黛拉一起来的,除了昆仑奴阿来,还有一个婢女巧姑,也是个新罗婢。 李木和阿黛拉进了屋子,小环给沏了茶,就把阿来和巧姑领到院子里面,没一会儿,小环就跟巧姑叽叽喳喳,熟络起来。 “阿黛拉,尝尝我的茶,跟别人的炮制方法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李木把茶杯递给阿黛拉,阿黛拉略微犹豫一下,就伸手来接茶碗。 有意无意中,李木的手就触碰到了阿黛拉的纤纤玉指。 阿黛拉脸上飞起一片红晕,似乎有些嗔怒地瞟了李木一眼。 “如此泡茶,奴家倒是未曾见过。既然郎君说好,想必就不会差,奴家倒是真的有些期待呢。” “还有些热,等叶子沉到水里,颜色变了就能喝。阿黛拉不要着急。此次专程前来看望我,李某感激不尽。” “哪里又是专程来的,不过是顺便前来探望一下而已。” 阿黛拉再大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专程来见李木。 那似乎有些太丢人。 这个人说话怎么如此直截了当啊,对女人也似乎太过殷勤了些。 一见面就摸我的手,趁机占便宜。殷勤之外,又有些轻浮和无耻,跟个登徒子似的。 正文 第31章 一点儿也不漂亮 李木这边则是另一番心思。 太原在长安靠近正东的位置,文水在太原偏西南的位置。 从太原回长安,原路返回比较近。阿黛拉到了文水,就不是顺路,而是绕远。是舍近求远来见李木的。 “哦,原来如此,反倒是我有些自作多情啦。” “郎君言重了,奴家也愿意前来看望郎君。不知郎君在这里如何?” “还不错,每日只教授三个女学生,得过且过而已。” “三个女学生?” 阿黛拉瞪圆了一双美目。这个结果,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三个小女孩儿,最大的十四岁,其次十二岁,最小的才十岁,跟你不一样的。” 格格格……, 阿黛拉见李木急忙解释,笑了起来。 “都是女子,有何不同之处?” 差别大了。她们是小女孩儿,你是女人。 “一是她们年龄小,二是他们是汉地人,你是胡人。第三嘛,她们是学生,你是朋友。” “在这里可还顺心?” “还不错,女子又不科考,学学就行。” 李木就给介绍了三个学生的情况和自己教书的情况。 “武顺比较虚荣,读书得过且过,不求甚解。武柔年纪还小,比较贪玩儿,经常偷懒,动不动就睡着了。” “倒是武如意,聪明伶俐,颇有见解,较有心机,时常算计我,占我便宜。而且人品堪忧……。” 李木正说着武如意的坏话,就见阿黛拉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顺着她的眼神儿一看,就见武家三姐妹正站在窗户跟前瞅着他。 武如意见李木停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先生为何不说啦?学生倒是觉得,先生的点评颇为中肯呢。只是有一样没想到,学生在先生眼中,竟然是这种人。今后还要多跟先生讨教,希望先生不吝赐教。” “哈哈哈……,如意,你能意识到自己也有很多不足之处,就是进步。其实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虽然有些缺点,但是优点更多。比如说,勤勉好学,有勇有谋,行事果断……。” 三姐妹除了读书,女红也是日常的教育内容之一。 三个人正在学女红的时候,听说来了一个胡姬找先生,就激起了她们的八卦天性,于是就想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胡姬。 三人跟着父亲武士彟曾经辗转多地,扬州、利州、荆州、长安都曾待过,自然有些见识。 外国人在大唐并不是什么新奇的存在,许多地方都有外国人的足迹和身影。 大唐对于外国人持开放的态度,不仅允许他们经商,还允许他们前来打工、卖艺、传教、定居、通婚、求学、当兵,甚至还允许他们在朝廷做官,有的甚至还是文武高官。 三姐妹见过的胡人多了,但是一个年轻的胡姬,而且是先生的朋友,自己主动来见先生,这就不同寻常了。 这样一个女人,是一定要来看看的。 “对了,这是你们的师……,这是我的朋友阿黛拉,这是武顺……。” 李木差点儿把“师母”两个字说出来。 “原来是阿黛拉,打扰了,学生告退。” 武如意给姐姐、妹妹使个眼神儿,就率先走了。 三姐妹来到书房,如意气呼呼坐下。 “姐姐、你看这个阿黛拉如何?” “如意,你指的是……?” “就先说她的相貌如何?” “皮肤身材尚可,就是太丑了。” 武顺给出了第一个评价。 她倒不是故意贬低阿黛拉,而是象阿黛拉这种美,确实不符合她的审美标准,也不符合多数唐人的审美标准。 “姐姐此言差矣,她那肌肤虽白,但却不细腻,手上的毛也厚了些。可远看而不可近观也。” “至于身材,就更差了。腿太长,臀太丰,腰太细,肩过宽。说到脸,更是跟脸若银盆,脸如满月相去甚远。” 武如意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阿黛拉的鄙夷。 “如意说的有理,只是我看先生跟她言谈甚欢的样子,难道是被她给迷惑了?” “先生是个聪明人,到也不一定被她迷惑。不过,我听说有的女人会狐媚之术,这个倒也不得不防。” “阿黛拉远道而来,探望先生,先生出于待客之道,对她客气一些,也不奇怪。” “对啊,先生也不好失礼啊。” 武柔虽小,但也不觉得先生有何不妥之处。 “话虽如此说,但先生此人,品味似乎不高,否则也就不会对这样一个丑女人如此客气。许云月是商贾之女,这个阿黛拉也是个商贾,他都来者不拒,品味如此低下,着实令人担忧。” 如意见姐妹不上路,只好自己说出关键之处。 “先生就是如此品味,我们也没办法啊。” 武顺对于先生的品味感到很失望。 “姐姐、妹妹,你们愿意先生离开我们吗?” “自然不愿意,先生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他不逼着我们读书,比别的先生好多了。二娘,你想想办法,叫先生不要误入歧途。” “好,我就想想办法。姐姐,你去找一下杨洪,叫他查一下这个阿黛拉住在何处。必要的时候,我们就去见她一下,跟她阐明利害,叫她知难而退。” “与此同时,我们再找先生,跟他剖析利弊,让他迷途知返,免得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耽误了远大前程。” “二娘言之有理。先生不仅仅是先生,如今还是咱们的表哥,怎么能让他如此堕落下去呢,我这就去找杨洪。” 武顺走了没几步,又回来。 “二娘,若是先生生气,此后不给咱们糖块儿了怎么办?” “姐姐不用担心,以后从先生那里要糖块儿,就由我来办,你们就不用出头了。不过先生手里没有多少,你们也不要指望太多。” “母亲那里还有糖块儿呢。” 武柔对于这个记得很清楚。 “母亲那里的糖块儿,是给姨姨留着的。我们就不要指望了。姐姐去吧。只要先生那里还有糖,我就能弄出来。” “全指望二娘,我去了。” “二娘,到时候你多给我弄几块啊。” 提起糖块儿的事儿,武柔就着急。 “三娘,想吃糖,就要出力。” “行,二娘要我做什么?” “你到先生的院子里,假装玩耍,偷偷听先生跟那个阿黛拉说些什么,一句不落地回来跟我说。” “二娘,这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吧?” 武柔有些犹豫。 “三娘,你还想吃糖块儿吗?” “想,二娘放心,我一定仔细偷听,回来老老实实地告诉你。” 从书房的窗户看过去,就能看见李木正跟阿黛拉在屋子里面谈笑的情形。 武如意冷笑两声。 哼,谁也别想把先生从我们身边夺走。 正文 第32章 搅局 在著名的五姓七望中,王姓有两支。 一是太原王氏,二是琅铘王氏。 太原王氏虽然是世家士族,但商业力量也很雄厚。 其中的一个重要生意,就是遍布全国各地的云来客栈。 文水虽然只是个县城,但这里处于交通要道,自古以来商业兴旺,来往的商旅较多,所以也有一家云来客栈。 阿黛拉就住在云来客栈之中。 阿黛拉此次确实是到太原进货,但是这次生意并不重要,伙计们完全就可以处理。 之所以亲自来了,就是借此机会见一下李木。 理由是充足的,就是想结交李木,从他身上弄到那些新奇货物的来源。 她自己心里明白,来这里其实是想看看李木现在的情况。如果李木在这里过的不好,她想劝说李木跟自己回长安去。 至少,在金钱上帮助李木一下,她还是很愿意做的。 至于为什么急于见到李木,为什么愿意帮助他,阿黛拉也说不清楚,总之能见到李木,能帮助他,自己心里就高兴。 见到了李木,阿黛拉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失落。 高兴的是李木在这里过的似乎还不错,让她感到略微放心。 失落的是,李木在这里过得好,就不用自己帮助,好像也不着急回到长安去。 那样的话,今后又将很长时间见不到李木。 从武家回来,阿黛拉就一直处于矛盾之中。 门敲了几下,巧姑进来。 “小姐,武家二小姐前来拜访。” 武家二小姐,就是李郎说的那个颇有心机的学生吧? 她来找我干什么? “请她进来吧。” 一个小姑娘进来,正是在武家见到的那个二小姐武如意。 “冒昧来访,还望阿黛拉小姐原谅。” 武如意福了一礼。 “二小姐出身名门,又是功臣之后,今日屈身前来,阿黛拉感到荣幸之至。巧姑,奉茶。” “阿黛拉不必多礼,你既然是我表哥的朋友,到了这里,我也应该前来拜访一下。” “二小姐的表哥?” “是啊,难道阿黛拉还不知道,李木就是我的表哥么?” 武如意坐下,看看阿黛拉,一副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 “这个,奴家还真的不知道。” 阿黛拉不禁有些恼火。 李木,这件事情你竟然跟我提都不提一下,还拿我当朋友么? “哦,既然表哥没跟你提起此事,想来表哥跟你交情有限。唉,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有跟亲近之人,才会提起自己的其他亲人。想来阿黛拉跟表哥交往不久,日后他或许会跟你提起这些事情。” “以前也没听表哥说起姐姐,不知姐姐跟表哥是如何认识的?姐姐可愿意说说?当然,我也愿意跟姐姐说一些表哥的事情。不知姐姐是否愿意听?” 阿黛拉从小就跟着父母经商,又经常在外面行走,对于人情世故熟谙于心。 很快就从开始的意外和恼火中镇静下来,猜到了武如意的来意。 “奴家自然愿意说啦。” 于是就开始讲述跟李木的交往经过。 “李郎到并州之前,还曾把自己的东西寄存在我家。那个时候,他倒是未曾说过你们是表亲。” 你们既然是表亲,李郎为何不带着东西直接到你家来?反而把东西寄存到我那里? 显然他跟你们并不亲密,或者此前你们并没有多少来往,他不相信你们,才把东西放到我家里。 如此说来,他对我家倒是比对你们更加信任呢。 “李郎诗才很好,我们在路上一同旅行的时候,还曾写过一首《静夜思》,不知如意小姐可曾知道?床前明月光……。如意小姐以为此诗如何?” 阿黛拉吟诗完毕,笑吟吟地看着武如意。 你个该死的李木,如此好诗,你竟然送给了这个丑陋的女子,真是暴殄天物。 武如意心里气恼,表面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这首诗的意境倒也有一些,不过胸臆格局未免小了些。表哥曾经给我写了两首诗,一首《登鹳雀楼》,一首诗《凉州词》,奴家吟诵一下,还请姑娘指教。” 听了武如意的吟诵,阿黛拉在心惊之余,不禁又有些莫名气恼。 如此佳作,竟然没写给我,倒是写给了别人,李郎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没有别人重要嘛? “李郎诗才盖世,随便写上两首,就是惊世之作。只是写得少了些,你们一人还不到一首呢。” 你们自称是亲戚,不过给你们一家人写了两首而已。 他给我一个人就写了一首,算起来比你们还要多呢。 “我大唐乃是诗赋之邦,农夫樵客,贩夫走卒,也有吟诗作赋之人。但又有几个能做出流传后世的佳作来?虽然只有两首,但都是流传千古之作,便是别人做上千首万首,也未必有一首能叫时人传诵一时。” 武如意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两块糖来。 “听说阿黛拉小姐是经商出身,不知你那里有没有这种糖块儿,若是有的话,我家想要多买一些?” “这是什么糖,未曾见过。” “阿黛拉小姐何不尝尝?” 如意剥开糖纸,把糖块儿递给阿黛拉。 阿黛拉仔细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糖放进嘴里,品尝起来。 “真甜啊,我家是油靛行,没有糖类售卖。据我所知,整个长安城的东西两市,也没有这种糖果。不知道二小姐从何处得来,若是相告,定然重谢。” 阿黛拉立刻就认识到了这种糖块的市场价值。 如果能够进货,一定非常畅销。 “阿黛拉此前真的没见过这种糖果?” “确实没有见过。奴家敢保证,目前整个大唐也没有这种糖果。” “阿黛拉何必舍近求远,这种糖果,就是表哥给我们的啊。你若跟表哥是朋友,他为何不给你?” 确定了阿黛拉也没见过糖块儿之后,武如意心里比吃了糖还甜。 你不是说跟李木亲近么。为什么他给我们糖块儿,不给你糖块儿? 李木还是跟我们家更亲近啊。 “这种糖果真的是李木给你们的?” “自然是真的。阿黛拉若是不相信,去问问表哥不就知道了?” 我自然要去问的。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给了这个小丫头,却不给我。 李木你个骗子,要是不给我个解释,回到长安后,就把你的东西扔到大街上去。 正文 第33章 追踪而来 阿黛拉尽量保持平静,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心里的愠怒。 见到她的尴尬之色,武如意简直心花怒放。 原来还以为她跟李木非常亲密,其实不过是泛泛之交。 当然,既然来了,她也不会就此罢手,接着使出了拼爹大招。 “外祖父杨达是前朝宗亲,官拜宰相,位封列侯。姨夫是前朝大兴县令,正五品上,表兄学问、诗赋俱佳,可以入太学就读,前程远大。” 大唐的国子监,并不是想读那一科就读哪一科。 在就学的具体科院中,还有要求。 国子学,招收正三品以上官员和王公子孙入学和从二品以上官员的重孙入学。 其他人的子孙,是没有资格进国子学读书的。 太学,招收正五品以上官员和郡公、县公以上的子孙入学。 李木现在顶着武如意姨夫之子的名义,属于正五品上官员的儿子,所以有资格进入太学学习。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哥的父母已经作古,目前我母亲就是他的长辈。将来表哥的婚事,自然就由我母亲做主。” “我家虽然不是巨富之家,但家产多少也有一些。所以,嫁妆丰俭倒在其次,门当户对却是最为紧要的。至于五姓七望那些人家的陪门财陋习,我家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武如意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却把婚姻的要义说清楚了。 第一个信号就是,将来李木的婚姻,要由我母亲做主,不是他自己说了算,更不是你阿黛拉说了算。 第二个信号是,婚姻要讲究门当户对,你一个商人之女,我们没看上,你还是有自知之明吧。 按照大唐律法,良贱不得通婚。 商人虽然属于良人行列,不是奴婢、乐户之类的贱民,但也是社会地位较低的,你阿黛拉没有资格做李木的正妻。 实在想做,顶多也就做个妾室而已。 “陪门财”,是五姓七望这些大家族流行的婚俗。 这七大家固然讲究门当户对,有的时候甚至连皇家和那些暴发户、新贵族也不入他们的法眼。 但是,他们的女儿也要出嫁,他们也喜欢钱财。 所以,那些门第比较低的人家,想娶他们家的女儿,就要拿上一笔巨款,这就叫做陪门财。 其实就是为钱折腰,把女儿高价给卖了。 不过,到了武如意这里,把阿黛拉的这个念想也给断了。 即使你家有钱,送上一大笔嫁妆,我家也不会答应你嫁给李木。 “姐姐远来是客,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就会以礼相待。婚姻大事虽然不成,但跟表兄交往,也未尝不可。相信你有自知之明,知道如何自处,免得自寻烦恼。” “话虽如此说,姐姐也不要妄自菲薄。该到我家去,还是要去。姐姐虽然相貌平平,但我们也不会以貌取人。在一起探讨经典、史籍、诗赋,倒也其乐融融。言尽于此,告辞。” 武如意说完,也不管阿黛拉如何反应,起来就走。 其实阿黛拉也没有反应。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被这个小丫头的一番言语给弄蒙了。 等到她回过味来的时候,武如意早就没影了。 她跟李木交往,有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李木身上的新奇之物。 如果能得到李木身上的那些新奇货物的货源,将来经销,自然会赚大钱。 第二个目的,就是她的个人目的。 两人一路同行,她已经对李木暗生情愫。她相信,李木也对她有好感。所以这次才来到文水跟李木相见。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李木对她虽然很热情,半路上却杀出来个武如意,给她泼了一头冷水。 话虽然不好听,但武如意说的却很有道理。阿黛拉心里不禁忐忑起来,越来越绝望。 自己辛辛苦苦来到这里,本来满怀希望,却是这个结果。心一酸,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巧姑,巧姑。” 巧姑从外面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收拾行李,我们回长安。” 阿黛拉觉得此时只有离开这里,才能保住自己的尊严,免得丢脸。 “小姐,刚刚到这里就走?不是说在这里呆上几天吗?再说了。李郎下午还要来请你吃饭,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不等他了,就是因为他,才有这么多烦恼。如今我只想远离这里,早日回到长安去。不要啰嗦,赶紧跟阿来收拾行李,即刻离去。” “不去跟李郎告别么?” “你怎么这么多话,我的事,还要你做主么?” “是,小姐,奴婢遵命。” 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难道是刚才武家小姐来说了什么? 巧姑疑惑着出去找阿来。 没多久,行李就收拾好了。正要走的时候,阿来进来。 “小姐,似乎有些异常,还请小姐拿个主意。” “阿来,究竟什么事情?” “奴婢刚才看见三个人骑马住进了客栈。” “客栈就是住人的,有人投宿,有什么异常的?” “这三个人,可能是卢宽的同伙,当日在三股流驿站的时候,奴婢曾经见过他们当中的一人。” “卢宽的同伙?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奴婢猜测,他们可能是来找李郎寻仇的。” 阿黛拉跌坐在榻上,陷入了沉默。 事情复杂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 “小姐,我们还走么?要不要告诉李郎一声,叫他有所防备?” 阿黛拉犹豫了。 如果现在去告诉李郎,就证明自己家跟卢宽一伙儿有勾结。李郎会怎么看自己? 如果不告诉李郎,他就处于危险当中,很可能被贼人偷袭。 李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又怎么能够忍心? 虽然那个武如意说的振振有词,自己跟李郎将来很可能没有什么结果,但是李郎要是真的死了,我岂不是要痛悔一生? 别人都说我丑,但李郎不嫌弃我,跟我交往,似乎对我也不错。 虽然他把那糖块儿给了武如意,没有给我。但是,有谁知道,李郎是不是给我准备了更好的东西呢? 今日见到李郎,他是那么高兴,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况且,李郎要是死了,就没法儿知道他那些新奇货物的出处,对于我家生意也是损失。 “阿来,你悄悄到武家去。通知李郎,不要到这里来。请他到崔家食店去,我在那里请他吃饭。” “另外,告诉巧姑,我们不走了,等见过李郎之后再说。” 正文 第34章 内情 李木赶到崔家食店的时候,阿黛拉已经点好了菜,在等着他了。 “阿黛拉,不是说好了我给你接风吗,怎么突然请我吃饭呢?” “有些紧急事情,必须跟郎君说一下。” 阿黛拉走到雅间门口,见阿来和巧姑都守在那里,这才放心回来。 “阿黛拉,究竟什么事情,如此严肃。” “唉,本来不想跟郎君说太多,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跟郎君说实话。郎君还记得卢宽么?” “卢宽?” 李木立刻警醒起来。 这不是我杀死的那个人么?阿黛拉怎么会知道此人。 不过,李木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常。静静地看着阿黛拉。 “郎君不要有什么误会,此刻奴家就告诉你,为何提起卢宽此人。” “这个卢宽,跟家父相识。他本是个强盗,以前他抢劫来的货物,有一些就是卖给我家的。郎君先不要忙着做出评价,等奴家说出详情之后再说。” 卢宽本来也是个商人,后来因为经商失败,赔了本钱,就勾结了三个人,做起了打劫来往商人的勾当。 起初还只是打劫外国来的商人,但是外来的商人大多实力比较强,可以聘用保镖护卫,又多是成群结队一起行动,所以想打劫他们也不容易。 于是卢宽就专门打那些落单的商人、行人、甚至是过往小官吏的主意。 打劫了货物,自然要变卖。于是就有一些商人跟卢宽合作,从他手里低价收买货物。 阿黛拉的父亲霍达就是其中一个。 霍达本来也不愿意干这种违法的事情,但是他当初本钱小,生意不好,一时糊涂,就上了贼船。 因为有了这个把柄,等到霍达后来想洗手退出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卢宽的要挟下,霍达只能暗地里跟卢宽合作。 “上次我们同行的时候,你说到缮州进货,也是从卢宽手里收脏的?” “不是,那次确实是我自己进的货。从去年开始,我家已经跟卢宽断绝了来往,不再收他的脏货。不过,在三股流驿站的时候,奴家确实遇见了卢宽。” “卢宽在三股流有个相好,卢宽告诉那个女子,说他有个同伴,身上有些新奇的东西。一种暗器,一下子就能杀死一匹马。衣服鞋袜和背囊,用料和做工都很新奇,针脚极为细密,似乎不是手工能做得出来。” “卢宽想杀了那个同伴,把他的东西抢过来。恰好那个女子我也认识,她就把卢宽的话告诉我,还说有了新奇的东西,就送给我一些。” “第二天卢宽启程的时候,我看见是你跟他在一起,这才知道卢宽所说的人,就是你。” “当时我曾经想提醒你,但一想跟你素无交情,即使说了你也未必相信,还可能得罪卢宽,也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听之任之。悄悄地跟在你和卢宽的后面。” “为何还要跟在后面?” “奴家其实也对你身上的那些新奇物件起了贪心,就想趁着机会,看看能否跟你结交。也好从你手里进一些货物,拿回长安出卖。” “不过你们脚程较快,渐渐跟你们拉开了距离。再后来,就在客栈遇到了李郎,此后我们一路同行到了长安。” 李木举了一下酒碗,向阿黛拉示意一下,两人喝了一口。 “我们相遇的时候,卢宽已经不跟我在一起。你就没有怀疑过,卢宽去哪里了吗?” “怀疑过。” “他去了哪里?” “他想杀了李郎,却被李郎反杀。我路过野鸡岭的时候,听说有人在那里被野兽咬死,留下衣服鞋袜。我想那就是卢宽。” “既然你怀疑卢宽是我杀的,为何不去官府告发,还要跟我接近?” “其一,卢宽一直要挟我家,我恨不得他早死。除掉卢宽,我家也去了心头之患。” “其二,奴家也想趁机接近李郎,从李郎手里寻求那些新奇货源,提振生意。” “其三,奴家觉得李郎是个可靠之人,相貌堂堂,诗赋又好,所以心生……。这个就不说了吧。” 阿黛拉脸颊飞上了红晕,头也低了下去,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 听了阿黛拉的话,李木也不禁心惊。 原来自己留下了这么多的破绽。 如果阿黛拉有心告发自己,恐怕早就到大牢里去了。万万想不到,阿黛拉一家竟然跟卢宽有这样的渊源。 “李郎放心,此事只有奴家和父亲知道,便是母亲和哥哥、嫂嫂,也不知道。奴家也承认,这次到文水,也是绕路来的,只是想看看李郎在这里过的如何。” “你不想要那些新奇货物了?” “自然想要的,但是李郎不情愿,奴家绝不勉强。” “既然如此,为何急着找我来?” “卢宽的同伙追到了这里,我想他们是顺着我的线索,找到这里来的。他们这些人,在沿途的关卡、客栈,人头很熟,也舍得花钱。他们应该是来找李郎寻仇的。” “你为何要帮我?” 李木的眼光凌厉起来。 “我想李郎有办法对付他们。除掉了他们,对于我家来说,也是彻底除掉了后患。” 这也是阿黛拉的真实想法,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李木藏心眼儿。此时跟李木坦诚相见,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可以去官府告发他们啊?” “固然可以去告发他们。但是他们一旦落入官府之手,那些陈年旧事就会被揪出来。我家固然跑不了,李郎也会引火烧身,把卢宽的事情揪起来。” 李木不得不承认,阿黛拉说的有道理。 如果把卢宽的同伙儿交给官府,自己杀了卢宽的事情,在很大的概率上也会露馅儿。 “阿黛拉,你有什么打算?” “你我合伙儿,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三人做掉,从此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阿黛拉把碗中酒一饮而尽,咣当一声,把碗放到桌上,露出凶狠的目光。 “阿黛拉,你就不怕我告发你,或者事后杀你灭口吗?” “自然害怕。不过,我也会告发你,或者杀你灭口。这样一来,我们就两败俱伤,倒是叫卢宽他们高兴了。我觉得,这样做很愚蠢。其实,我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哦,你有什么聪明的办法?” 李木觉得,自己以前还是小看了阿黛拉。 阿黛拉也好,武如意也好,原来大唐的每个女孩儿都不简单。 正文 第35章 杀人夫妻档 阿黛拉又给李木倒上酒,冲着李木嫣然一笑,送了一个媚眼儿。 这一刻,让李木立刻想到了一个词儿:风情万种。 “咱们做了这件事情,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若是再结为夫妻,夫妻一体,就是一家人,生死与共。难道还怕彼此出卖吗?” 我的天啊,这还是古代人么?这思想似乎比我前世的人还要新潮啊。 我是觉得你不错,也想过娶你为妻,可不是这样的娶法啊。 总得暧昧浪漫一番,即使不能诗情画意,至少也该温情脉脉吧。 现在竟然杀气腾腾地直奔主题,成了杀人夫妻档。 古代人还能这样玩儿爱情和婚姻,这是历史上那个大唐么? “这个,啊……。” 一时之间,李木也有些蒙圈了。 “我知道,你嫌我出身低。不过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实在不行,做妾也可以考虑。” 做妾?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这个,你的家人会同意吗?再说了,这样的大事儿,你不用好好考虑一下吗?” “李郎,我已经甘愿做妾了,难道你还不满意?要是这个要求你都不答应,咱们也就只好一拍两散,听天由命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以后不去告发你。” “行行行,做妾自然可以。” 小丫头,脾气还挺爆的,我只是怕委屈了你。既然你自己也愿意,我还能说什么。一个洋妞白富美总裁给我当小三儿,捡着大便宜了。 我要是还不干,才是天下第一号傻瓜呢。 “不过,做妾也是有条件的。” 阿黛拉娇声道。 “什么条件?” 李木清醒过来。 便宜果然没那么好占。 “你的新奇之物,必须由我家的商行来经营。这也是为了咱们两个的将来。我家赚钱多了,将来给我的嫁妆就多。你人财两得,何乐而不为?” 嘿嘿,正想着找你做生意呢,你自己就提出来,看来我的运气上来了。 “这个嘛,自然可以考虑。行,等过些时日,咱们就商议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何不此刻就商议?” 倒是挺着急的,也好,就趁热打铁。 李木从腰里拿出一把折扇,歘地一下打开,给阿黛拉扇风。 “阿黛拉,你看这个扇子如何?” 阿黛拉接过扇子。 “唉呀,果然是新奇之物,李郎从何处得来的?” “这是东海桃花岛的出产,若是你愿意,将来就把这个扇子交给你家来经销。保证赚钱。” “好啊,你有多少货物?” “很多。不过我今年不能去桃花岛,要明年才能大量供货,你还要等上一些时日。” “可惜时间太长了些,若是此刻有货,定能大行其道。” “今年确实没货。不过我答应你,明年有货之后,我只给你们一家。到时候你们独家经营。整个大唐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你就等着赚大钱吧。” “那就一言为定,需要我家交一些定金吗?” “最好交一些定金。不过不用此时就交。等我回长安之后,再交不迟。” “说起回长安,奴家倒是有话想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已经夫妻一体,有话就说。” 夫妻一体这个话,可是你先说出来的啊。 “郎君身负绝学,既能做官,又能赚钱,何必还要在文水这样的小地方委屈自己?尽快到长安去,才能大展身手。” 哼,武如意,你说我配不上李郎,如今就蛊惑李郎离开你家,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也有意尽快回长安去,待这次卢宽余党的事情一了,我就跟杨夫人建议,早日回到长安去。” “还要跟夫人建议,难道郎君要跟武家人一起回长安?” “对啊,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什么。” 阿黛拉不禁有些失望,摆弄着扇子。 “阿黛拉,我教你如何用这个扇子。” 折扇的好处,除了携带方便,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开扇子一刻那潇洒的姿势。 李木合上扇子,两根手指一压,歘地打开扇子。 “你是怎么打开的,竟然如此飘逸洒脱。” “这样,要用手指轻轻握着扇子,手指一压,就开了。你坐过来,我教你。” 阿黛拉也不犹豫,起身过来,挨着李木坐下。 李木得此机会,哪里还会放过。趁机抓住阿黛拉的芊芊玉手,就手把手地教她。摸着温软如玉的手,闻着阵阵体香,李木不禁心旌神摇。 这是我的小妾,她自己愿意当的啊。这样的大美人儿,简直是老天给的礼物啊。 这次穿越真是来对了,要是还在前世,上哪里找这样的大美人儿去? 小欢,你还总是嫌我这嫌我那的,现在你就后悔去吧。 那些已经结婚的,还嘲笑我娶不到老婆。 现在看看你们身边的黄脸婆,看看你们那整容整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是谁的老婆,你们就恶心去吧。 还有那些单身狗们,你们就羡慕嫉妒恨吧。 “对对对,就这样,压下去。” 歘地一声,阿黛拉把折扇打开了。 “我也会啦。” 阿黛拉兴奋得双手扎撒开来。 李木趁机搂住了阿黛拉的香肩,见阿黛拉没有抗拒,就得寸进尺,搂住了细腰。 “郎君不要如此猴急,等将来过门儿,奴家任凭郎君予取予求。” 不过却也没有挣扎,李木自然也不会放手。 “郎君,这把扇子就送给奴家。回到长安叫父亲看看,也好让他交定金,尽快把生意定下来。” “好,就听你的。” 交了定金,正好给我用来周转。这就叫做人财两得。 “郎君坐好了,此刻琢磨一下如何对付卢宽同党的事情吧。” 阿黛拉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就这样坐着琢磨,岂不是更好?阿黛拉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奴家已经想好了办法,就请郎君斟酌,是否可行?” “你说。” “在县城和武家,他们自然不敢公然下手。我们就放出风声,说你要到某一处偏僻之地,引他们上钩。届时你我合力把他们剪除,不留痕迹。” “好,说说你的详细打算。” “就说我明日邀你去百花岭采花,就……。” “好,既然你决定了,就照此行事。明日辰时我来这里,我们一同前往。” “郎君坐好了,你我再喝一口。” “就这样坐着,才有情趣嘛。” “郎君好讨厌啊,就知道轻薄奴家。不要乱动,老实饮酒……。” 正文 第36章 婚姻大事 李木刚刚回到自己房中,武如意就跟了进来。 “先生可是去了云来客栈?” “去了,如意,你来得正好,为师有话要问你。你可到过云来客栈去找阿黛拉?” 跟李木喝酒的时候,阿黛拉自然就把如意找她的事儿说了。 “找过啊,先生的婚姻大事,学生自然要关注。” 如意说的自然而然,理直气壮。 你个死丫头,我的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啦?你才多大啊。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母亲的意思?” “此事母亲并不知情,完全是学生的主意。” 倒是敢作敢当。 “好,你觉得我跟阿黛拉的婚姻如何?” “阿黛拉没跟你说么?自然是不合适啊。” “有何不合适的?” “不合适之处多了,其一,先生相貌堂堂,阿黛拉是丑陋之人。虽然君子不以色取人,但先生是我们的先生,又是我们的表哥,总不能堕了我武家的颜面。” 好吧,你们就是瞪着眼睛拿一个大美人儿当丑八怪,我也没办法。 我倒是希望这样的丑八怪越多也好,最好都没人要,就便宜我一个人啦。 这个大唐什么都好,就是非要拿大饼子脸当美人儿,也真是没谁了。 “其二,阿黛拉是商贾之女,她又是商人,自己还到处行走。表哥是官宦之家出身,自然该迎娶大家闺秀。即使不是五姓女。至少也要五品之家以上,才不至于辱没了我家的门面。” 五姓女,就是五姓七望之家的女子。 在唐人看来,娶五姓女,中进士,就是无数男人的理想,被视为人生成功的标志。 这就是唐代版的吊丝迎娶白富美的励志故事。 “我又不是你真的表哥,何必拘泥于门第高低?” “先生切不可如此鲁莽。如今人们都知道先生是从姨姨家来投奔我家的,自然就是表兄。门当户对,更是天经地义。先生可以不顾礼法,我们家还要脸面呢。” 如意小脸儿急得通红,似乎在教训不听话的学生一样。 李木知道她说得是认真的,这种时代观念,并不是他自己一时间就能改变的。 好在阿黛拉现在已经答应了做妾,在这个问题上到也没有多大障碍。 大不了,自己将来有本事,再娶个大家闺秀当正妻,倒也不错。如意再怎么胡闹,也只是个小孩儿,自己现在没必要跟她在这件事儿上较真。 实际上,武则天在婚姻门第的态度上,本身就很矛盾。 她一方面自己在婚姻上有门第观念。 当年她的女儿太平公主嫁给薛紹的时候,薛紹的嫂子和弟媳娘家门第较低。她就叫薛家人把那两个儿媳妇给休了。 理由很可笑,竟然是我的女儿怎么能跟田舍郎之女做妯娌。 意思是我的女儿怎么能跟老农民的女儿做妯娌呢。 人家的门第是低了些,但也不至于就是种地的老农,大小也是官宦之家。最后是不少人好说歹说,她才打消了叫人家休妻的决定。 另一方面,她又看不惯那些士族大家们以自己的门第自傲,打击士族势力,提高庶族人士地位,重新编制天下姓氏,不准五姓士族内部通婚,不准收取陪门财。 她的态度是矛盾的,双重标准。 核心的东西,其实是位子决定立场,屁股决定脑袋。 “其三,阿黛拉没有诗赋之才,难以跟表哥夫唱妇随,琴瑟和谐。” 好吧,这也许算是阿黛拉的一个短板,在写诗上没有共同语言。可是我也不会写啊。我只会抄诗,或许真的写起来,阿黛拉比我还强呢。 作为一个外国人,她的毛笔字写得就比我好。 况且,在杀人这一点上,我俩起码还是夫唱妇随,高度一致的。 阿黛拉人漂亮,又精明能干,会做生意,将来就是娶了一个赚钱机器,这样的老婆,到哪里找去? 门第能出大米吗?能当饭吃吗?娶一个文艺青年,成天就知道吟诗作赋,伤春悲秋,无病呻吟,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其四……” 还有第四条,死丫头你有完没完啊。 “阿黛拉终究是外族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能保证她会跟先生同心协力,白头到老?” 不就是跨国婚姻嘛,大唐有的是,前世也不少,哪里至于像你说的这么不堪。 同族的夫妻,离婚的还少么? “如意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先生答应你,在婚姻大事上,一定小心谨慎,不娶阿黛拉为妻。” “这可是先生自己说的啊。” 如意一下子高兴起来。 是我说的,我只说不娶她为妻,可没说不娶她为妾。死丫头,你早点儿进宫吧,那个时候就省得来啰嗦了。 一个学生竟然来干涉老师的婚姻自由,说好的天地君亲师呢?说一套做一套,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 下午吃过饭,李木骑上马,先去了西山,然后绕道到百花岭,前去侦察那里的地形,熟悉了情况后,天黑了才绕道到了文峪河边。在大河里痛痛快快洗澡后,悄悄回到府里,准备好了装备。 第二天辰时,李木准时赶到云来客栈。 “风声已经放出去,他们三人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去,想来是到百花岭去了。” 阿黛拉介绍道。 “好,我们一会儿就走。你把这个穿在衣衫里面。” 李木从包里掏出防刺服,递给阿黛拉。 “郎君,这是何物?” “软甲,剑刺不进去,箭射不透。” “如此宝物,还是郎君留着穿吧。他们想杀你,未必会杀我。” “你想的太简单,既然杀我,还会留着你么?穿上,我已经有了。” 李木扒开衣服,给阿黛拉看看防弹衣。 “既然如此,奴家就穿上,还请郎君回避一下。” “你我之间,还用回避什么?” “不嘛,奴家害羞。郎君若是不回避,奴家就不穿。” “好吧,又不是外人,何必多此一举。”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李木检查了一下阿黛拉的衣服,两人就走出客栈,上马离去。 阿来和巧姑站在门口,直到两人远去,还站在客栈门口张望着。 “阿来,你说小姐他们这一回,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吧,看李阿郎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三个人。” “李郎为何不让我们跟去?” “他不是说了么,怕我们去了碍事。” “但愿小姐和李郎平安归来。” “会的,小姐和李郎都是好人,一定平安无事。” 正文 第37章 一起挖坑的女人 李木和阿黛拉刚出客栈不远,迎面就遇上了冯高云。 “先生到何处去,学生正要前去拜见先生呢。” “我要陪一个朋友出去采青,你改日再去吧。” 冯高云看着阿黛拉,有些肆无忌惮。 这个混蛋,竟然这么盯着你师母,也不讲文明礼貌啦。等到开学的时候,一定好好考一下你的学问,答不上来就打手板,看你还敢不敢盯着师母看。 阿黛拉被冯高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去。 冯高云把李木的马拉到一边儿,鬼鬼祟祟的。 “先生,学生听说先生来了一位红颜知己,难道就是这位波斯女子?” “正是,有何不妥吗?” “先生,学生本不该说这话,但先生对学生很好,学生也就不得不对先生实话实说。这位胡人女子,相貌实在过于丑陋,若是先生只是逢场作戏也就罢了,若是作为妻妾,怕是有辱先生的脸面。” 谁说阿黛拉长得丑啦?你们都什么眼神儿啊。 算了,懒得跟你们计较。 “行啦,为师知道。人家远道而来,我总不能怠慢了人家。” “先生不以色取人,令人敬佩啊。” 傻小子,你敬佩个屁。 你们觉得丑的,在我眼里恰好是最漂亮的。就把那些大饼子脸留给你们吧。 李木追上阿黛拉,阿黛拉靠近李木。 “是不是又有人跟你说我丑陋?” 阿黛拉的口气有些伤感。 “没有,他说你很漂亮。” “郎君不用安慰,奴家知道自己长相丑陋,承蒙郎君不弃,愿意纳奴家为妾,奴家已经感激不尽。” “在我的眼里,阿黛拉就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我会生生世世保护你。” “谢谢郎君的情意,不过,奴家相貌丑陋,即使孤身走在路上,也没人会觊觎奴家的。” 好好好,这样一来,不仅放在家里放心,到了外面也放心。感谢唐人的审美观。 阿黛拉一路上很紧张,李木倒是一脸轻松,跟阿黛拉说着话,不时逗得阿黛拉格格娇笑。 “有郎君在身边,奴家就什么也不怕。” “几个小小蟊贼,竟敢打我的主意。到时候你就看着你家郎君大显神威吧。” “好啊,奴家就拭目以待,驾。” 半个时辰后,两人驱马来到了百花岭。 百花岭,因为这里花多而得名。 虽然此时已经过了春季鲜花盛开的季节,还是有一些夏花在开放。 这里也是人们春季和节日来踏青的地方。 不过,这个时候却很少见到人烟,所以此时这里一片静悄悄的,除了郁郁葱葱的草木,就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连成一片。 到了一片空地,两人下马。放开缰绳,让马在草地上吃草。 阿黛拉自觉地凑近了李木,李木拉住了阿黛拉的手,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阿黛拉不要怕,一切有我,我们就在这里等待他们出现。” “此时如果射箭,我们就成了靶子。” “不要怕,他们的箭……。” 李木话音未落,就听得弓弦的响声。嗖地一声,就见有黑点飞来。 李木一下子把阿黛拉扑倒在地,就觉得身上受到撞击。 “不要动,就趴在这里。” 再一看自己身边,已经落了几支羽箭。 见李木和阿黛拉一直不动,唿哨一声,三匹马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向李木和阿黛拉靠近。 就在距离两人五六丈远的时候,李木突然动了。 啪、帕、啪,三声清脆声响,马上的三个骑士纷纷落马。 李木把手枪踹进怀里,坐了起来。 “阿黛拉,起来吧,没事儿了。” 李木先走过去,来到一个骑士跟前,此人胸口已经中弹,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大概他临死的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死了。 来到另一个骑士身边,他还有气,但已经动弹不得,大口地喘气。 最后一个,还在地上挣扎,想爬走,但也几乎动不了。 “郎君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阿黛拉已经来到身边,一手拿着短刀,一手抓着李木的胳膊。 “自然是用暗器啊。” 李木现在还不想让阿黛拉看到自己的枪,也就不细说。 “竟然比弓箭还要厉害,难怪卢宽要觊觎郎君的宝贝。” “阿黛拉,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 虽然咱俩是夫妻合伙儿杀人,但是你也该表现一下,交个投名状是不是? 阿黛拉看看李木,停顿了一下。 “好,就让我送他们一程。” 阿黛拉再不犹豫,对着这个人的胸口,一刀下去,刀柄旋转一下,抽了出来。 也不用李木再说,就又走到另外两个骑士那里,一人身上捅了两刀。随后到了一边,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看来她是第一次杀人,似乎还有些不熟悉。不过,第一次就干得这样干净利落,也算是个狠人儿。 李木把三具尸体拖进树林,又检查一边,确认已经死了,才来到阿黛拉身边坐下。 “阿黛拉,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 “我知道,郎君,只是第一次杀人,有些不习惯。” 傻丫头,这事儿还是不要习惯为好。 李木把阿黛拉揽进怀里,两人就静静地坐着。 李木的心情也很复杂,不过他却没有多少激动、惊慌的感觉。甚至比较冷静。 我现在竟然这样冷血了吗?何时变得这么可怕啦? 过了盏茶工夫,阿黛拉挣开李木的怀抱。 “郎君说得对,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卢宽只剩下这三个同伙儿,从今往后,就一了百了。把他们处理掉吧。” 阿黛拉起来,到马上的褡裢里拿出一把锹头,过来牵着李木的手,一同来到尸体跟前。 “奴家去找个木棒来,郎君搜一下他们的身。” 李木从尸体上搜出一些铜钱,三份过所,还有一份状纸。 这份状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纸上写着卢宽抢劫客商,把货物卖给霍达等几个人的罪状。还列举了卢宽和李木在沙漠中杀了两个突厥人,在三股流驿站那里住宿,然后两人一路同行,卢宽死于野鸡岭,怀疑是李木杀了卢宽的事情。 阿黛拉回来,锹头上已经安装了一截木棒。 李木把状纸递给了阿黛拉。 “你看看吧。” 阿黛拉看着状纸,手不禁抖了起来。 “幸亏我们下手及时,这个状子若是递交给官府,后果不堪设想。恶人先告状,简直死有余辜。” “好啦,我来挖坑,你把他们的马和兵器收拾一下。” “郎君说得对,还是尽快毁尸灭迹为好。” 半个时辰后,阿黛拉回来。 “三匹马已经牵到山里放了,由其自生自灭。弓箭、刀剑已经毁掉,扔在一个树洞里面。马鞍砸碎了扔在各处,褡裢拿来了。里面有一些火石、衣物。到时候到别处扔掉。不会留下什么踪迹。” 唐初尚武之风盛行,许多人都骑马,携带兵器。即使文官和文人,也都骑马,许多人都携带武器。民间武器也多,即使发现一些武器,也不会引起人们更多注意。 “好,再挖得深一些,就把他们埋上。” “李郎歇息一下,奴家来挖一会儿。” “也好,我也累了。” 李木爬出来,阿黛拉就跳进坑里,继续挖了起来。 看着阿黛拉挖坑的样子,李木不禁想起那天晚上跟武如意一起挖坑的情形。 又是一个一起挖坑的女人,不过这次干的事儿,似乎更狠了一些。 这两个挖坑的女人,今后大概就跟我是一个团伙儿了吧。 正文 第38章 风光旖旎 一个多时辰后,埋好了尸体,离开百花岭,来到山下。 没有直接回城,而是顺着文峪河,沿着河边往上走去。 这里是文峪河的上游,从山里出来,河岸两边都是连绵的树木。 走了二里来地,两人停住。 “就在这里吧,我去周边看看。” 李木把马拴在树上,就向旁边的树林走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怀里已经抱了一些干柴。 “这里没人。” 李木从马上拿下来一个包袱,里面是那死了三个贼人的衣物。 李木脱下鞋袜下水,在靠近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把干柴点着。 “李郎这个火石好新奇啊。” 阿黛拉已经恢复正常,见到了李木的打火机,不禁轻声叫了起来。 “这是我的火石,叫做打火机,这个就送给你啦。”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先把那些衣物递给我,一会儿我教你怎么用。” 干柴着了起来,李木把贼人的衣物、过所、状子放上去,一起烧了起来。又把他们褡裢里的东西,能烧的都烧了。不能烧的,就在河里的大石头下面掏了个洞,塞了进去,然后堵上。 除非有人掀开石头,没人会发现这些东西。 那些衣物烧光了,李木往石头上浇水,把灰烬冲走,石头上面就变得干干净净。 “郎君上来歇息一下吧。” 阿黛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李木过去挨着她坐下。 “这个打火机这么用,只要一按,咔哒一声就出火,手一松,就灭了。” “好神奇啊,这么方便,出来的就是火苗。郎君还有多少?若是卖了,一定能卖上好价钱。” “我也想卖,可惜只有两个,没法出卖。给你一个,我留下一个。” 李木现在还不想把自己的家底儿全都露出来,即使对阿黛拉也是如此。 打火机固然能卖上一些钱,但这是不可再生的资源,他必须用到刀刃上。现在还不是挥霍这些宝贵资源的最适当时机。 “郎君从何处得来的,为何不多买一些?” 这样新奇灵巧的东西,阿黛拉没法不感兴趣。 “从一个胡商那里买来的,他也没有了。我曾问他在何处,也没给我留下地址来。” “哎呦,这才是可惜了。若是多一些,一定能卖上大价钱。不过,有郎君这个扇子,也很不错,奴家知足啦。如此宝贵的东西,真的给奴家吗?” 无论是对打火机,还是对杀死贼人的手枪,都没有刨根问底,适可而止,这点就比武如意好。 “自然给你啦。” “那就谢谢郎君啦。” “一家人,不必客气。” “郎君又来轻薄奴家,谁跟你是一家人?” 阿黛拉在李木肩上轻拍了一下,脸上已经飞上了红晕。 刚才又杀人,又挖坑,两人的衣服已经脏了。阿黛拉襦裙上,还沾上了血渍。两人都出了一身汗,身上也不舒服。 “郎君,你下去洗洗吧,奴家把衣服给你洗了,免得回去露出破绽来。郎君先洗,奴家先回避一下。” “也好,不过你不应回避,最好看着我洗。” “你这登徒子,就知道占奴家便宜。” “阿黛拉,你不能这样没良心,是你在看我,占我便宜呢。” “格格格……,原本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竟然如此无赖。好啦,你脱吧,奴家转过身去。” 算了,我又不是暴露狂,现在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总有一天,会跟你袒露相见。 李木喊了阿黛拉一声,阿黛拉战战兢兢回过头来,见李木头枕大石头,躺在水里。脱下的衣裤放在水边,心下稍安。 留下亵裤,拿过李木的外衣外裤,在河边石头上揉搓起来。 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既有些惊慌,又有些甜蜜。 我给他洗衣裳,从此以后就是他的女人了。 洗完衣服,小心翼翼晒在石头上。 “阿黛拉,你也下来洗吧。” “不,等会你上来奴家再下去。” “何必如此拘谨,夫妻共浴爱河,其乐无穷,此乃古今第一美事也。” “奴家才不上你的当呢,若是奴家下去,你趁机到奴家身边,奴家岂不是逃无可逃。你上来吧,帮奴家看着些。” 李木无奈,只好上来,穿上亵衣亵裤。 “转过身去,不准偷窥。” 李木很想看看阿黛拉的娇躯,但她不愿意,也不想让她太为难,于是就转过身去。 一阵窸窸窣窣声响,接着是哗啦哗啦的趟水声音。 “郎君,转过身来吧。” 回过头,就叫阿黛拉已经躺在刚才那块大石头边上,手里拿着衣服揉搓着。 李木心里不禁乐了。 小样儿,还怕我看见,衣服洗了,我看你一会儿穿什么?到时候还不是让我随便看? 即使眼前的情景,也差点叫李木流出了口水。 长发已经披散开来,落在雪白的香肩上。莲藕般的玉臂,雪白的肌肤,再加上艳丽的面容,也足以让李木生出无限遐想。 好一幅美人儿洗浴图,杀人之后的休闲,山林之中的野趣。潺潺流水,幽幽山林,杀戮的暴力,死亡和爱情的游戏……。 李木又有些神游天外。 水里的阿黛拉,神情也有些恍惚。 水流轻轻冲击着身体,让她有一种隐隐的冲动。 看着岸上男人的身体,虽然穿上了亵衣亵裤,但是上身和腿仍然在外,显露着健壮。 闭上眼睛,就回想起刚才在山上的情形。 就是这个人,转眼之间就杀了三个贼人。那种神奇的暗器,也难怪卢宽觊觎。 再看看岸上的男人,心里就有了一种安全感。 今后做他的女人,一生就有了依靠。 不自觉中,心里就涌起甜蜜的暖流。 “郎君转过去,奴家要上去晾衣服。” 李木好像听到天籁之音,痛快地转过头去。 她要晾衣服啊,满满的福利就要来到。 “郎君转过身来吧。” 李木慢慢转身,先看到了树枝上挂着的衣服。 那就是阿黛拉刚才穿的衣服。 果然没穿上,这回就能看到那雕塑般的玉体啦。 慢一些,不着急,让幸福来得慢一些,慢慢体味这幸福的一刻。 “郎君快转过身吧。” 听听,她也等不及啦。阿黛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想占你便宜啊。 李木再也不客气,转过身来,一下子愣住了。 正文 第39章 柔情似水 只见阿黛拉已经穿得整整齐齐,亭亭玉立,看着李木微笑。 现在这套衣服,已经不是早晨出来时候的那一套,显然她多带了一套衣服,现在换上了。 行,阿黛拉,你算无遗策,算你狠。 “怎么啦?郎君,奴家这身衣服不好看么?” “好看,好看,太好看了。” 就是捂得有些严实,什么也看不着。 “郎君坐过来,奴家给你梳理一下头发。” 美人儿给梳头,这也是一项福利。 阿黛拉已经坐到石头上,李木过去挨着她坐下,阿黛拉就用手指梳理李木的头发。另一只手搭在李木的肩膀上,让李木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郎君的头发为何这样短?” 阿黛拉吹气如兰,气息吹在李木耳朵上,让他感到痒痒的,又有无限暧昧的感觉。 “在西域的时候,叫人抓去,想叫我当和尚……。” 李木只好把谎话重复了一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和尚太可恶,他们自己不守规矩也就罢了,竟然强掳良人,叫人出家……。” 大唐虽然奉道教为国教。,但它对各种宗教采取兼容并包的政策。佛教、景教、祆教等,都可以在大唐传教,发展自己的信徒。 其中又以佛教的发展势头最猛。 此时不少佛教寺院当中,都有大量的信徒。寺院也有大量的土地。 一些人出家到寺院中,倒也不全是一心向佛,其实是为了逃避税赋和兵役、徭役。 出家人也不一定全都一心修行,有的还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和政治活动。 著名的医药学家孙思邈,他的本行是道士。著名的科学家张遂,也就是僧一行,他的本行是和尚。 这两人竟然搞起了科研。 此时的不少和尚,还可以公开吃肉喝酒。 在后世,这是明显违反清规戒律的行为,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一条是否违反清规戒律,还真就有争议。 有的和尚遵守这条戒律,说是出家人要自律。 不遵守的也有根据,因为佛经上也没有哪一条规定,就不准和尚吃肉喝酒。 甚至和尚犯女色,也大有人在。人们似乎也不对此有太大的异议,不拿这当多大回事儿。 “娘子不必生气,都是过去的事情,过些时日就长出来了。” “谁是你娘子,又来轻薄奴家。” 阿黛拉在李木脸上轻轻一拧,心里却更加甜蜜。 “对了,给娘子一件好东西。” 李木到了马褡裢那里,拿出一瓶指甲油。这是他早晨拿出来的,就准备今天送给阿黛拉。 这东西给了武如意那个小丫头一瓶,自己的老婆怎么能不给呢。 “这是什么东西?” “指甲油,颜色鲜艳,不怕水,还不褪色,来,我给你涂上。” “那怎么可以。还是等一会儿,梳理好头发,奴家自己来涂。” 阿黛拉给李木扎好头发,又系上头巾,捧着李木的脸看看。 “好啦,就如此吧。” 李木打开指甲油,抓住阿黛拉一只玉手。 “伸直了,不要动,我来给你涂上。” 阿黛拉想抽回手,又被李木抓住,这才不动,把手放到李木腿上。 “这个盖子上,带个小刷子,就用它沾了油涂上,一会儿就干了。” “啊,郎君,好神奇啊。又是如此精美的东西。” “虽然精美,可惜不多。” “既然很少,郎君就留给别人吧。” “好东西总要给自己娘子的嘛,不给你,难道还要给别人?” “郎君给过别人吗?”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拿出来,就给了娘子。” 李木毫不犹豫地回答。 “连武家小姐都没给过?” “没有,只把那些糖果给了她们。可惜如今没有了,不能给你糖果,此刻我还后悔呢。” “真的如此么?” 阿黛拉促狭地看着李木。 “不信你去问问她们。” 你可别真的去问啊,否则就露馅儿了。 “奴家才不会去问呢,郎君说没给,就是没给。奴家相信郎君的话。” 这样最好,要是叫如意那个小丫头知道我给了阿黛拉指甲油,她说不定又起什么幺蛾子呢。 很快,十个指甲就涂完了。 “伸开手看看,好看吗?” “真是漂亮极了,谢谢郎君。” “娘子不用客气,来,把脚指甲也涂上。” 此刻阿黛拉还没有穿鞋,一双玉足露在外面,李木就去抓她的脚。 “郎君不可,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情呢。” “无妨,美人如玉,乐意效劳。” 李木把一只玉足放到自己腿上,就开始涂脚指甲。 这回阿黛拉没有挣扎,顺从地任李木摆布,心里却是阵阵波澜。 郎君做事杀伐果断,诗赋也好,那个折扇,也是门极好的生意。如此出色的郎君,竟然如此珍惜女人,对我这个丑陋的女人也如此体贴。这样的男人,真是世上难找啊。 两只脚也涂完,阿黛拉把手脚摆到一起。 “果然漂亮了很多很多啊。” “那是自然,我的女人,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做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可惜奴家相貌丑陋,对不起郎君的深情厚谊。” 阿黛拉的声音有些伤感,她确实不认为自己是美丽的女人。 “阿黛拉,我告诉你。不管别人如何看你。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女人。我说的是真心话,请你相信我。” 傻丫头,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么美丽。 不用化妆,不用整容,浑然天成的天然美人儿啊。 “嗯,奴家相信郎君。郎君如此看重奴家,奴家今后一定对郎君忠心耿耿,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李木伸出双臂,阿黛拉主动扑进了怀里,紧紧拥抱。 这一刻,两人的心似乎已经贴在一起。 李木自然不会就此满足,就吻上了阿黛拉的脸颊,终于到了唇部。 阿黛拉呼吸急促,这一回没有抗拒,两张唇终于胶着在一起。 也不知道多久,李木的手就不老实起来,想突破衣服的阻拦,但是这一次被阿黛拉坚决抓住了。 “郎君万万不可。奴家已经是郎君的人,以后再完璧交给郎君。此刻绝不能坏了礼法。否则奴家会深深自责。” 李木见她态度坚决,也不想叫她失望,就收回了魔爪。” “那你叫我一声夫君。” “没有洞房花烛夜,不能叫夫君,这不合礼数。” “此处有没有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叫不叫?” 李木的手又动了起来。 “快快住手,奴家叫还不行吗?夫君。” “哎,娘子。” “哎。” “大点声。” “已经很大了,怪羞人哩。郎君累了吧,躺下来歇息一下。” 李木躺到阿黛拉腿上,她捧着他的脸,两人打情骂俏,喁喁私语,说着无尽的情话。 眼前的潺潺流水,似乎流淌着无限柔情。 正文 第40章 又是入赘 阿黛拉回到云来客栈的时候,头上戴着一个花环,这证实了她自己宣称的到百花岭采花的说法。 巧姑和阿来一直就在院子里面焦急地等待小姐的消息,见阿黛拉回来,急忙把她引入房内。 “小姐,见到那几个贼人了吗?” 巧姑焦急问道。 “贼人?什么贼人?关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贼人?” 阿黛拉一脸迷惑地问道。 “那个……。” 巧姑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只是跟李郎到百花岭采花游览,没见到任何人啊。” “哦,奴婢明白了。” “还不给我送上酒菜来?你要饿死我啊。” “好,小姐稍候,马上就来。” 巧姑出去,遇上了阿来。 “小姐只是跟李郎采花游玩,没遇上任何人,你也用饭去吧。” “那就好,倒是咱们多虑了。” 阿来立刻明白了巧姑的意思,乐颠颠走了。 阿黛拉一个人吃饭,偶尔喝一口酒,回忆着今天的情形,时不时地珉嘴微笑。 今天不仅轻易地除掉了三个贼人,从此没有了心腹之患。还跟李郎有了肌肤之亲,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诺。 难能可贵的是,在别人眼里,自己都是丑陋的女人,但李郎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就是他眼里最为漂亮的女人。这可比什么都重要啊。 李郎跟别的男子,颇有不同,竟然亲手给自己染指甲,这就是喜欢自己嘛,看来在他的眼里,我真是漂亮的女人呢。 只要李郎觉得我漂亮,别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不重要。 “巧姑,明日一早,我们就回长安。” “小姐不是说过几天再走么?” “不等了,回长安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呢。” 李郎说他不久之后也要回长安,要我给他物色一处房子,这件事情怎么能不尽快办好呢。 李郎的房子,就是我自己的房子啊。 与此同时,李木也在自己的房中吃饭喝酒。,也跟阿黛拉差不多,不时地傻笑两声。 “先生,今日出去捡到钱了吗?” 小环对于先生今天的表现,有些不满意,觉得这有失先生的体面。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君子之风,连小环这样的下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没有啊,怎么啦?” “先生这么高兴,奴婢还以为先生捡到钱了呢。” 嘿,你个小丫头,竟然有幽默细胞。 今天跟阿黛拉大美人儿定下了终身之约,你又哪里会知道我的快乐? 小环收拾完餐具,就到了前院,找到了如意。 二小姐叫她注意先生的异常之处,今天先生回来,动不动就傻笑,这可有些反常,她必须跟二小姐说说。 “先生今日去了哪里?” “不知道,不到辰时就出去,刚刚才回来,不会是撞邪了吧?” 他会撞邪? “会不会是到那个胡姬那里去了?” 武如意猜测道。 “哎呀,二小姐料事如神。先生今早出去的时候,反复照镜子,这不就是见女人的样子吗?” “哼,一个丑陋的胡姬而已,至于这样么?行,我知道了,以后盯着点儿先生,有什么异常就来告诉我。我去见母亲,你回去吧。” 如意进了杨夫人房间,施了一礼。 “二娘有事儿么?” “女儿想跟母亲说说关于先生的事情。” “先生的事情?你说吧。” 半个时辰后,李木被叫到了杨夫人房中。 “先生到我家已经两个多月了,先生可有什么感想?” 杨夫人笑呵呵问道。 突然间问起了这件事情,这是什么意思? “感想倒是有几点。其一,夫人对我宽容大度,又帮在下申明了身份,在下感激不尽。” 对于杨夫人帮助自己确定了身份,李木确实心存感激。杨夫人外甥这个身份,对于自己的今后很有帮助。 “其二,三位小姐聪明伶俐,家学渊源,学业还不错。” “我既然问你这个,就没拿你当外人。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你既然是我的外甥,就说说我的家事。索性就直说了,你觉得我们母女几人,是否适合在这里久留?” 既然她这么说,看来就有了离开之意。我自然是要跟着她们到长安去的,现在也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观点。 “夫人既然如此说,晚辈就直言不讳。这里不适合久留,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前往何处?” “长安。或者回到长安的宅子,或者投奔亲戚。” “投亲倒是简单些,可又谈何容易?在自己家里都是如此,何况亲戚之家?” “长安那里倒是也有自己的宅子,但是我们孤儿寡母的,家里也没有男丁,出头露面颇为不便。手里虽然有些钱财,但是坐吃山空,将来三个女儿出嫁,若是没有像样的嫁妆,也被人瞧不起。对此你有何见解?” “此事不难,晚辈倒是有些见解。” “哦,说说看。” “此前晚辈曾经教授府里的厨子做菜,如今小环也会做了。若是在长安开一处酒家,即使夫人和几位小姐不便出面,叫杨洪出面经营,想来也是一条生财之路。” “嗯,我也曾有此想法,这算是一条路,可以斟酌。还有呢?” “晚辈还有一条财路,就是这个。” 李木从腰里掏出折扇,歘地一声打开,合上,又打开,又合上,扇了几下,递给杨夫人。 “这个叫做折扇,是晚辈制作出来的,放眼整个大唐,还没有这等物件,若是我们做了出来,夫人以为怎么样?” 杨夫人眼睛立刻亮了。 “这个倒是新奇之物,叫人好生喜欢。你是怎么打开的?” 李木就教了杨夫人一会儿,虽然不熟练,杨夫人还是打开了一次。 “这个折扇,晚辈就会做,若是夫人愿意,你我可以合伙儿制作此扇,定会发财。” “哦,你详细说说。” 李木早就等着这一刻,就把心里的计划合盘托出。 杨夫人听得频频点头,脸上挂满了笑容。 “嗯,不错。开酒家的事情,回到长安就可张罗。折扇之事,我也同意你的想法,可以跟你合伙儿。你放心,该你得的钱,我都会给你,不会占你的便宜”。 “这两件事请,就这么定下来。此刻来说说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上一次大郎和二郎张罗你到许家入赘之事,我也听说了。此事固然荒唐,到许家入赘之事确实不妥。” “夫人明鉴,晚辈也觉得此事荒唐。” “不过,入赘也不全是坏事。到许家不妥,到别人家入赘,倒可能是好事。” 什么?又入赘? 这武家是什么人啊,怎么一个个的就跟入赘杠上了呢? 李木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 正文 第41章 赘婿不好当啊 杨夫人的表情更加亲切,李木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儿,似乎比亲儿子还亲。虽然她没有儿子。 “入赘之事暂且不说,只说说你前程的事情。” “你的诗赋很好,《登鹳雀楼》和《凉州词》,再加上《静夜思》,只是这几首,就足可以冠绝长安,傲视大唐。在我家教几个学生,实在是委屈了你。” 我哪里会写什么诗,都是抄来的啊。 “从酒家和折扇这两件事情来看,你经商也是天才。但是,经商终究是末道,所以,你将来还要进入仕途,这才是正道。” 这帮人都是官儿迷,不过也难怪,在官本位社会里,这也是主流价值观。 “夫人,教书育人,经商赚钱,也没什么不好。说实话,晚辈对于入仕做官儿,其实没什么兴趣。” “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入仕当官,才是正途,才能光宗耀祖,才能有远大前程,才能保住钱财和荣华富贵。否则,即使有了钱财,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以官护财,倒也有些道理。 “别人做官儿,或许很难。但是你却不同。你的学问很好,即使考不上进士,考个明经,想来还没有什么难处。” 难处大了,除了《易经》,别的经典我懂个屁啊,毛笔字都写不好呢,繁体字还没完全会呢。到真章的时候,就露馅儿啦。 “即使科举之路不通,你也不用怕。先夫是开国功臣,我去求一下皇上,让他赏你个荫官,他还会给面子的。虽然从低阶做起,但是以后可以升官儿啊。” 官员的出身,除了科举,还有征召、世袭、荫官、捐官等途径。 荫官,就是为了表奖功臣,给他们的后代一个官儿做。 不过一般官儿都不大,也不是什么重要职位,而且要从基层做起,除非才干突出,政绩优异,升官儿的空间其实不大。 武士彟有从龙之功,一向受皇上器重,英年早逝,留下夫人和女儿。要是杨夫人去找皇上要个荫官,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谢谢夫人抬爱。不过我乃堂堂七尺男儿,便是要做官,也要堂堂正正,走科举之路。此外,究竟是否做官,还要由家师做主。晚辈不敢擅自决定。” 走科举之路,靠的是个人奋斗,不用欠下人情。 要是做了你的荫官,将来就得领你的人情,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虽然经典不行,但我考个算学和卜筮学,也能做官儿。即使当个官方神棍,也是我自己挣回来的,不欠你什么。 “好,有志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少年人。” 算了,你可别喜欢我。咱们合伙儿赚钱,将来如意当了皇后和皇帝,罩着我一下,我也就知足了。 至于当官儿,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成天勾心斗角还是小事儿,弄不好就说你要谋反,贬谪流放,抄家杀头是家常便饭。 我穿越来是为了享受的,还去找那罪受,我不成了傻子么。 “多谢夫人看重。” “你说的对,此地不宜久留。这些日子,你把《易经》讲完,给冯高云一个交代。过了盂兰盆节,我们就返回长安。” “先张罗酒家和折扇之事,然后你跟你先生联络,考虑科举之事。实在不行,再考虑荫官和入赘之事。” 哪里有老师,我联络谁啊?见鬼的入赘,要是想入赘,前世就办了,还用辛辛苦苦穿越到这里来?我不是白穿了一回吗? 再说了,真要入赘,阿黛拉怎么办? 带个小妾入赘,便是我愿意,人家愿意吗? “夫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晚辈就先告辞。” “好,你回去吧。” 李木一走,如意就进来。 杨夫人说了生意上的事情,又把折扇递给如意。 “如意没有看错,他身上果然有新奇的东西,这个折扇,一定会赚大钱。” “咦?这个折扇果然新奇,让我好好把玩一番。” 母女两人琢磨起折扇来。 李木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下意识想抽支烟,才想起来已经没有了,全都给了武如意。 生意上的事情,回长安的事情,算是顺利解决。 现在叫他闹心的,是杨夫人说的入赘的事情。 她既然说出来这件事儿,就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一定有所指。 要是入赘到别人家,好坏不论,自己还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大不了不在她家呆了,一走了之。 问题是入赘她武家,可就有些麻烦了。况且很大的可能,就是要入赘到武家来。 事情也简单,因为在杨夫人看来,自己确实比较符合入赘的条件。 杨夫人自己没有儿子,跟武元庆和武元爽的关系也不好,家里三个女儿,其实也需要一个上门女婿。 从目前情况来看,老三武柔还小,不用着急。 老大武顺已经十四岁,明年就到了婚嫁年龄。 老二武如意十二岁,也很快到了婚嫁年纪。 要是入赘,就是为她俩准备的。 从历史记载来看,武如意进宫,并不是武家主动送去的,而是李世民听说了她的才学和美貌,征召她进宫。 从目前情况来看,杨夫人也确实没有把如意送进宫里的打算。她考虑给如意找个上门女婿,也很正常。 关键是,这武家的赘婿不好当啊。 老三武柔的历史,史书上只说嫁给了一个叫做郭孝慎的人,其他的没什么记载,估计也没有什么精彩的故事。 老大武顺却不是省油的灯。 她嫁给了贺兰越石,生下了儿子贺兰敏之和女儿贺兰敏月。 武顺后来跟高宗李治鬼混到了一起,传说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武如意的二儿子李哲。 武顺死了之后,她的女儿贺兰敏月又跟李治混到了一起,跟她的姨姨武媚娘抢男人,最后叫武媚娘下毒毒死。 要是给武顺当赘婿,自己这绿帽子可就戴定了。 关键的问题是,这绿帽子还是皇上给戴的,你还敢找皇上算账去?不叫皇上给整死就谢天谢地了。 要是给武如意当赘婿,她后年就进宫,自己自然就被踹了,我还敢跟李二抢马子?活腻了吧? 他可是连自己的亲兄弟都给做了啊,把兄弟的老婆也划拉到手。只有他抢别人的马子,谁敢抢他的马子? 即使武如意不进宫,这个死丫头可是心狠手辣之人,自己的女儿、儿子、外甥、外甥女都能弄死,想养小白脸儿,就养小白脸儿,还会在乎一个赘婿? 戴绿帽子都是小事儿,一不小心小命都难保啊。 便是杨夫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八九十岁了,还跟自己的外孙贺兰敏之私通,最后武媚娘派杀手把自己外甥给做了。 这一家子,扒开来全都是黑历史。 天啊,杨夫人现在五十来岁,正是虎狼之年,不会是老牛吃嫩草,想招我做她的赘婿吧。 镇静,镇静,别慌,让我捋捋,好好捋捋。 正文 第42章 香水儿送佳人 辰时初,李木来到云来客栈,给阿黛拉送行。 阿黛拉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李木的到来。 “李郎来了,我就走了。” 阿黛拉虽然如此说,却没有起身。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扑闪着,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转。 “阿黛拉不要悲伤,过了盂兰盆节,我就回长安,到时候就能见面。那个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 “郎君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杨夫人已经决定了。回去之后,我就张罗折扇的事情,你我一起赚大钱。” “赚钱不赚钱的,倒在其次,只要能跟郎君在一起就好。” 听听,这话说的多好,重情轻利,这样的女人,上哪里找去? “我给娘子一件好东西。” 李木拿出了一瓶香水儿。 “郎君又给奴家新奇的东西,叫奴家如何承受得起?”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十来块钱而已。 “这叫香水儿,从盒子里面拿出来,也不用打开,按住瓶盖,就这么一喷,香水儿就出来了。很香的,比你们的香囊好多了。只要喷上,一天都有香味儿。” 李木就拿着香水,朝阿黛拉身上喷了几下。 “几下就行,不要喷多了。” “哎呀,真是神奇,好香啊,奴家好喜欢。” 阿黛拉扑进李木怀里,给了一个拥抱,又在脸上印了一个香吻。 “宝剑赠英雄,香水儿送佳人。今后有了好东西,都给娘子。” “谢谢郎君,奴家都舍不得走了。” “那就不走,到时候跟我一起回长安。” “算啦,还是早些回去,给郎君找个宅子,这样郎君回去,就有自己的家。郎君,我走了。” “也好,我送娘子。” 阿来和巧姑已经收拾好行装,正在院子里面等候。李木和阿黛拉出来,几人就开始启程。 刚出客栈院子,就见两匹马迎面而来,到了跟前下马,正是武如意和他的婢女小落。 “真是巧了,正要到城里走走,就在此遇见阿黛拉小姐。” 武如意满脸笑容,似乎亲姐妹一样。 死丫头,真的那么巧么?不会是来盯梢的吧。 李木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是啊,真巧。不过奴家就要启程回长安,多有打扰,还望二小姐见谅。” “这么快就要走么?我正想邀请阿黛拉小姐到府里做客呢,何不多住几日。” 武如意假惺惺说道。 “家里还有琐事,今日必须走了。” “也好,我送送阿黛拉。先生也送送吧。” 死丫头,我自然是要送的,还用你说。 武如意抽抽鼻子,似乎闻到了香水儿味儿,狐疑地看看李木。 李木就装傻,也不看如意。 一路上如意拉着阿黛拉的手,说说笑笑,神情十分亲热,好像亲姐妹一样。李木想跟阿黛拉说几句话,都没有机会。 很快出了城,阿黛拉停住。 “就送到这里吧,有缘再会。” “哎呦,这里也没有柳树,不能折柳相送,不过我的情意深深,惟天可表。阿黛拉是先生的朋友,先生本该再送一程。可是家中有事,先生急着回家,这次就不远送。天也不早了,有缘再见。” 武如意就给做了决定。 折柳送别,是唐人的习俗。 长安城外的灞桥和许多城市的郊外,都种有柳树。送别的时候,就折一个柳枝送给行人。 柳与“留”谐音,表示挽留之意。 柳树的生命力强,易于成活。行人回家之后,把柳枝插下,长成柳树之后,也有纪念意义,作为情谊的见证和念想。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不必再送,就此告辞。” 阿黛拉看看李木,又看看武如意,微微一笑,上马离去。 走了不远,回头招招手,驱马加速离去。 李木本来想再送一程,但如意已经拿话堵住,也就不好强求。 “先生似乎有恋恋不舍之意,若是实在舍不得,就赶上去送一程呗。” 武如意笑嘻嘻说道。 “不必了,回家。你说家里有急事,到底有何事?” “想跟先生请教学问之事。” 死丫头,放假一个多月,也没见你这么积极,今天跑到这里来找我回家请教学问?你能不能编个靠谱的理由? 上回入赘许家的事儿,就叫你给搅合黄了。这回阿黛拉来,你也在里面里挑外撅的。 今天送送阿黛拉,你又来搅局,有你这样的学生吗?气死我啦! 回到武府的时候,如意直接跟着李木,来到房间中。 “想请教什么学问?” 如意使劲儿抽了几下鼻子,又四下看看。 “先生向来不用香囊,今日为何身上香气如此浓郁。这香气,跟阿黛拉身上的香气同出一脉,以前未曾闻到过,定是先生给她的。” 这个死丫头,鼻子比狗还尖,这点事儿她都能注意到。 “那又如何?” “阿黛拉是先生的红颜知己,有好东西给他,自然是应该的,别人也不能说什么。不过,奴家是先生的学生,又是先生的表妹,表哥似乎不应该厚彼薄此。能给别人,为何不能给自家人?” 这个狡猾的小狐狸,说得振振有词。算了,原本就打算给她一瓶香水儿,不如今天就给了她,免得她再纠缠。 李木打开柜子,摸出一瓶香水。 “早就打算给你,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就送给你吧。” “既然早就想给,为何一直拖延。几乎天天在一起,总是有机会的。” 你还嫌给晚啦? “既然一直拖延,不妨再拖延几日,今日就不给了。” “先生都说给了,哪能失信于人?” 武如意再也不客气,抓住李木的手,就从他手里把香水儿抠了出去。 “嘿嘿,先生如今想反悔也晚了。” 说着,就得意地向李木晃晃香水儿盒子。 “你抢去也不会用。” “哼,这有何难?” 如意打开盒子,拿出瓶子,见到精美的瓶子和瓶盖儿,想下手又怕弄坏了。左看又看,急得小脸儿通红。 “先生,如意错了,还请先生教教如意,如何使用,求求先生啦,求求表哥啦。” 李木见她可怜,心一软,叹了口气。 “把瓶子给我,我教你。” “先生不会再不给如意了吧?” 如意可怜巴巴道。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我有那么小气吗?” “先生不能食言。” “好,决不食言。” 如意把瓶子递给李木。 “看见了吗?这里有个口,把口对着自己的身体,在这里用手指一压,就喷出来了。不要多,两三下就行,看好了,我试一下。就是这样,你来按一下。” “啊,太神奇啦,真香啊,谢谢先生。” 屋子里立刻充满了香气,如意使劲儿吸着香气,闭上眼睛,似乎已经陶醉。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我就知道,先生对我最好了。” 小丫头,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好啦,如意,你坐下,为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你能答应我么?” “先生问吧,如意一定如实回答。” “你听说过袁天罡这个人吗?” 正文 第43章 袁天罡的传说 在一些历史和传说中,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 说的是如意幼年的时候,袁天罡曾经给她相面,说她“龙睛凤颈”,有帝王之相。 不过,李木跟如意接触之后,对这个说法产生了怀疑。 首先是武家也好,杨夫人也好。如意姐妹本人也好,从来就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一点说法。 他曾经跟小环和杨洪、刘媚儿等跟如意比较熟悉的人,拐弯儿抹角地提起过此事,可是他们对此都很茫然,似乎从来没听说过此事。 另一个根据,就是如意本人的面相。 李木对于相面之术虽然不是十分精通,但也算是入门之人。 从如意的面相上看,根本就没有“龙睛凤颈”的特点。 她的面相确实是富贵之相,但也是多灾多难的面相,就是看不出来什么龙睛凤颈的特点来。 “袁天罡?倒是听说过此人,是个术士。前朝的时候曾经做过资官令,武德年间做过火井县令。听说此人善风鉴,能够听风声辨风向断定吉凶,又会六壬、五行、相面。” 这个倒是跟后世的传说比较符合。 “你家跟他有过交往吗?” “没有,从未有过来往。” “在利州的时候也没有来往?” 传说就是武士彟做利州都督的时候,袁天罡给如意相面的。 当时如意还是个婴儿,穿着男装,被保姆抱着出来。 袁天罡看了之后,说这个孩子可惜是个男孩儿,要是个女孩儿,日后就是天子。 “没有。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小,要我去问问母亲吗?” “好,你去问问,顺便问问,这个袁天罡是否给你家人相面过?” 如意去了,很快就回来。 “我问过母亲,我家跟袁天罡从无来往,自然也就没给相面。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哦,没什么。不过是偶尔想起来,随便问问而已。你不说要请教学问吗?有什么疑难之处?” “没有啦,就是想叫先生早些回家,不要在外面游荡久了。学生告退。” 说着,做了个鬼脸,就赶紧溜了。 李木知道自己被如意捉弄了,但是一想起她今后坎坷的命运,心里又软了。 算了,现在不过还是个小丫头而已。以后进宫了,她的少女时代就结束了,想跟自己这样,也没有机会。 至于袁天罡给她相面,很可能就根本没这回事儿。 无论是算命,还是相面,固然能推断出来不少信息。 推断出来大富大贵不难,但是几千万人当中才出一个皇帝,直接推断出一个人就是皇帝命,还没有这种术数,也没听说过谁有这个本事。 即使术士真有这个本事,此事事关重大,也没有谁敢直接说出来。 所以说,袁天罡给如意相面的事儿,基本上不靠谱。 很大的可能,是如意后来想当皇上,她自己或者别人编造出来的。不外乎一种造神手段,表明自己是天命所归。 历史上的很多帝王,玩儿的都是这个把戏,如意也没有理由例外。 如意走了不久,就跟着杨夫人回来了。 只是两个人来的,连婢女都没带。 如意的表情似乎有些局促,躲在杨夫人后面,有些不好意思见李木的样子。 “阿黛拉走了?” 杨夫人笑呵呵第看着李木问道。 这个杨夫人,原本是个大龄剩女,四十多岁的时候才嫁给武士彟。 如今虽然五十来岁了,但保养得很好,仍然风姿绰约,徐娘半老。 “已经走了。” “衣服鞋袜可还够用?” “都够用,谢谢夫人。” “身上还有钱么?” “有,足够用了。” “如今你不仅是我家塾师,还是我的外甥。有什么为难之处,就跟我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谢夫人关心,若是有困难,我会跟夫人说。” “如意回去,身上香气甚浓,说是你给的香水儿,你还给了阿黛拉。我跟她要一些,她偏偏不给我,我算是白生了这个女儿,唉。” 原来如此,这是想跟我要香水儿呢。如意再喜欢,你跟她要,她还能不给? 我都给了阿黛拉,要是不给你,在我眼里,你连阿黛拉都比不上了。这话说的,有水平。 “恰好还有一瓶,就送给夫人。本来想给武顺和武柔一人一瓶,实在是没有了。” “他们两个就不用给了,我的到时候给她们一些。只是只剩下一瓶,夺人所爱,有些不好意思哦。” “夫人言重了。我是男子,也用不上这个东西,正好送给夫人。” 李木打开柜子,摸出了一瓶递给杨夫人。 “那就谢谢啦,我这就回去仔细把玩一下。” 杨夫人满脸笑容,乐颠颠走了。 “先生,实在是母亲逼着我说的,还请先生原谅。” 如意做出十分委屈的样子,但一双大眼睛却叽里咕噜地转着,显然心里有鬼。 小样儿,母女俩组团儿来忽悠我呢。 “无妨,本来打算到了长安再给夫人,如今给了,倒是了却一件心事。” 这个李木倒是没撒谎,原本他就计划给杨夫人一瓶香水儿,一瓶指甲油,一瓶口红。 杨夫人帮他洗白了身份,今后也对他有很大的用处,给她点儿东西,还是很值得的。 “先生,你这个柜子里面,究竟还有什么宝贝?” 一看如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柜子,李木不禁心里一惊。 坏了,这个死丫头惦记上我的柜子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她可是个狠人儿,没准就把我的宝贝都给偷走了。 这个丫头胆大包天,没有什么事儿是她不敢干的,从今天起,就要对她重点防范。 “如意,糖块儿和香烟都给你了,打灰机、指甲油、香水儿也都给你了,实在没有什么宝贝了。” “学生不是想跟先生要,只是提醒先生,小心保管,不要丢了。如意是先生的好学生,有什么好东西,先生自然会给学生的,是不是啊?” “是,你知道就好,回去吧,我也要出去走走。” 如意看着李木出了武府大门,就快速来到了李木的小院儿,看看四下无人,就钻进了李木的房中。 拿出钥匙,直接打开了柜子上的三簧锁。 这个锁头有两把钥匙,这一把就是备用的,留在管家杨洪那里。 如意撒谎说李木的钥匙丢了,从杨洪那里骗来,说是给李木用。 如意又到窗口看看,见四下没人,走到柜子跟前。 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还有什么新奇宝贝。 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打开柜门,等待着睁开眼睛那惊喜的一刻。 如意终于睁开眼睛,立刻惊呆了。 柜里空空如也。 不过还有一样东西,那是贴在柜子板上的一张纸条。 上面有一行字。 “哈哈哈,什么也没有。武如意,气死你,气死你。” 如意胸脯剧烈起伏,不过还是沉住气,把柜门轻轻关上,然后小心锁上。 出了们,来到院子里,狠狠地踢了门一脚,终于喊了起来。 “李木,我跟你没完!” 正文 第44章 回长安 过了七巧节,就开始上课,接着讲《易经》。 这也是李木唯一可以应付过去的经典。好在就要回到长安去,到后就要张罗酒家和扇子的生意,李木就有借口,不再直接给武家姐妹上课,到时候跟杨夫人说一声,另外找个先生教她们就行。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至于露馅儿。 三姐妹的老师这个名义,已经彻底坐实,今后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能以她们的老师自居。 如果如意当上了皇后和皇上,别人知道自己是她的老师,都得给点面子。便是如意自己,至少在表面上,也要对自己以礼相待。 皇帝是天下男人的表率,这叫做父仪天下。 皇后是天下女人的表率,这叫做母仪天下。 尊重自己老师的传统,连皇帝和皇后也不敢公开质疑和打破。 杨夫人已经跟武惟良、武元庆、武元爽说了要回长安的决定,消息已经在府里传开,家人们也开始收拾行装。 至于双方财产如何分割,人们也不知道详情,李木自然也不会去关心此事,更懒得去打听。 倒是小环经常回来,嘟囔着武家兄弟过分,因为财产的事情,跟杨夫人纠缠不休。 看见武家兄弟几回,都是哭丧着脸,没有多少欣喜之色,估计他们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武士彟虽然死了,杨夫人毕竟威风还在,朝中关系还在,娘家多少还有些势力,估计武家兄弟也不敢过于放肆。 冯高云也接着来听课。 李木原来就跟他约定,只听《易经》这一门课,加上就要走了,《易经》讲完,两人的半路师生关系,也就结束。 武顺和武柔上课已经心不在焉。 两人本来学习就不太上心,现在又要走了,回到繁华的长安,自然难以守住心。 如意显得比较镇静,上课的时候仍是一板一眼的。见到李木的时候,也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似乎偷偷打开李木柜子的事儿,从来就没干过,看不出做贼心虚的样子来。 李木当初在柜子上绑了一根头发,回来后发现头发已经断了,知道有人打开过柜子。 他判断就是如意干的,不过也没有声张,假装不知道柜子曾经被打开过。 看着如意若无其事的样子,李木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的心里素质是真的不错。 七月十三,李木结束了《易经》课程。 在文水的塾师生涯就此结束。 几个学生挺高兴,李木更加高兴。 这一段老师生涯,总算是没有露馅儿,保住了自己的形象和尊严。 否则的话,别人且不说,光是自己的三个学生,就第一个瞧不起自己。尤其是武如意,要是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草包,说不定会怎么样呢。 她可不是个客气的人。 七月十五是盂兰盆节。 这是一年当中最为重要和隆重的节日之一。 盂兰盆节是佛教的说法,是佛教的重要节日。 这一天,佛寺要举行盂兰盆法事,供奉佛祖,超度六道苦难众生。 信徒们也会施舍食物、钱财、供养僧人,答谢父母养育之恩。 这一天也是道教的中元节,是地官大帝的生日,道观里举行法事,为亡魂减轻、赦免罪恶。 这一天也是民间的鬼节,说是地狱大门开,让亡魂回家接受家人的祭祀。 对于百姓来讲,这一天其实也类似于一个狂欢节。 寺院、道观外面是人流积聚的地方,主要内容有两项,一是商品交易会,许多生意人聚集在此,人们既是参加宗教活动,也是来赶集购物。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个购物节。 另一项内容,就是娱乐。汇集了不少歌舞、百戏表演。 唱歌的,跳舞的,魔术杂技的,各显其能,娱乐大众。 给李木的印象,现在社会安定,整个社会气氛比较宽松自由,人们也比较开放、包容、自信,总体来说,社会比较和谐。 这样了解社会百态的机会,李木自然也不会放过,跟着武家姐妹、冯高云等人,游玩了一天,尽兴而归。 七月十六,就是武家启程返回长安的日子。 这个日子是杨夫人请人早就选好的吉日。 择吉的方法有很多种,李木会的,至少就有三种。 各家有各家的依据,有的时候,同一个日子,这家认为是吉日,另外一家选,就认为是凶日。 李木虽然了解这些,对此倒也不在乎,也就听之任之。 不少人都来送行。 县里的县令、县丞、县尉、主簿、录事、佐史都来了。 乡里的耆老,里坊的里正,村里的村正、保里的保长、邻里的邻长也都到齐。 唐代的行政区划,四家为一邻,五邻为一保,五保为一里,五里为一乡,一个自然村为一村。 不仅县里的官员们都来了,各级村官也悉数到场,可见还是很给武家面子的。 村里的人和亲友也都来了。 武惟良、武元庆、武元爽等武家人自然也不能缺席,至少表面上,一个个表现得依依不舍,似乎十分亲热的样子。 冯高云也不会缺席,拉着李木的手,不愿放开。 “本来想继续跟先生学习,没想到这么快先生就离去。家父已经同意,过些时日,就让学生去长安,届时又能拜在先生门下求教”。 李木不禁心中一惊。 我的天啊,你可饶了我吧。好不容易走了,你就别去了好不好? 我是个赝品啊,你去了不就露馅了么。 “长安有很多名师,子庭去了之后,不用拘泥于我的门下。” “不行,这世上欺世盗名之辈甚多,一定拜在先生门下,我才放心”。 我这里才是最不令人放心的,我就是欺世盗名之辈啊。这个傻小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 “也好,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正说话,如意拉着一个女人过来。 身材窈窕,虽然穿着襦裙,也难掩优美的曲线。只是带着纱巾,了,脸看起来有些朦朦胧胧的。 “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许云月姐姐。” 如意笑呵呵说道。 许云月撩起了纱巾,露出一张精美的脸。 李木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清纯优雅的女子啊。简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 原来武惟良他们给我介绍的,就是这个徐云月啊。多么好的女子,就是入赘也可以考虑啊。 “见过李郎,云月久仰李郎诗才。” “哦,过奖了,信手涂鸦而已。” 李木终于反应过来,再看武如意,正在一边得意的笑着。 你个死丫头,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很可能是最美满的姻缘,生生叫你给搅合了。 “走吧。” 旁边传来杨夫人的声音,队伍开始启程。 “希望今后有机会向李郎请教诗赋。” 许云月轻声说道。 “不敢,不敢。若是有机会,倒是愿意彼此探讨一下。” “先生走吧,云月姐姐,再见。” 武如意催促,李木只好牵着马,跟许云月和冯高云挥手告别。 “先生,许姐姐人品相貌如何?” 武如意问道。 “还不错。” “先生如今后悔么?” 后悔不后悔的,你来问我?要不是你给搅合了,或许……。 算了,别提了,就是没有这个缘分。世上美丽的女子多了,我还能个个都娶了?人不能太贪心。 “本来就没有当初,何来后悔之说?” “先生似乎有些失落呢?” 你知道还把她领来相认 不对,这个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的。这是在折磨我,她是在报复我。 “萍水相逢,一面之交,有何可失落的?驾。” 李木拍马追了上去。 正文 第45章 那些牛人们 晓行夜宿,终于到了长安。 从东面的通化门进入,就正式进入了长安城。 长安城由三大部分组成。 北面中央是宫城,也就是皇宫。中间以太极殿为中心,是皇帝的起居和理政场所。 东边是东宫,是太子的地盘。西边是掖庭宫,是后宫人员的居所。 宫城南边大致对称的地方是皇城,这里是各种中央官署办公的地方。 三省六部、九寺、御史台,匠作监,十八卫等都在皇城中办公。 宫城和皇城之外,就是外郭城,占长安城面积的90%以上,官民住宅、东市、西市、寺院、道观等等,都在外郭城。 临近长安城,如意就不断地给李木介绍长安城的情况。 这是李木采取谦虚的态度,主动向如意请教的。 能有这个机会向先生炫耀一下自己的见识,让如意非常得意。 “我们从哪里进城,玄武门吗?” 从书上和电视上,李木最为熟悉的就是玄武门,这当然来自于著名的玄武门之变的历史事件。 上次从沙洲来,是跟阿黛拉一起进城的,当时走的是南边的明德门,直接进入朱雀大街。后来到并州去,走的也是明德门,绕了一大圈儿,北上前往并州。 格格格……,如意笑了起来。 “玄武门是宫城通往禁苑的路径,我们不能走的。要走,也只能走外郭城的城门。” “东边第一个是通化门,就是刚才进来的这个城门。然后是春明门和延兴门。南边是启夏门、明德门和安化门,西边是延平门、金光门和开远门。北面还有两个城门,是光化门和景耀门。” 依据城门,在城里形成三纵三横六条主要街道,叫做“六街”,六街之间,又有纵横两个方向的次要街道,构成全城九衢十二条的街道网络格局。 在这些网格之中,就是各个功能区域,也就是东西两市和一百零九坊。 坊市之内又有街道,构成第三级街道网。 从通化门进去,先往南走了一段,然后往西拐,右边是永嘉坊,左边是兴庆坊,接着往前走,右边是安兴坊,左边是胜业坊。再往前走,右边是永兴坊,左边是崇仁坊。 永兴坊里现在住着一个牛人,他就是魏征。 武家就住在崇仁坊里面。 崇仁坊的西边是皇城,南边是平康坊,东南就是东市。 平康坊虽然是红灯区所在,但是里面更多的是官、民住宅。 后来唐中宗的公主永宁公主,就曾经住在平康坊里面,在那里还有一个马球场和蹴鞠场。玄宗时代的著名奸相李林甫,也曾经住在平康坊里面。 进了坊门,也是很宽的街道,主道足有四五十米宽,形成一个大十字街和沿墙街道。 坊墙用土夯成,高有,两三米,厚也足有两三米。 大十字街中间的稍窄的路,形成十字巷,俗称小十字街。小十字街中间还有一些曲路,通往各家门口。 光是一个坊内的道路,就有三级。 管家杨洪已经带着人先期回家,队伍一到,杨洪就带着几个奴婢迎了出来。 “夫人一路辛苦,快快进来歇息。” 刘媚儿把杨夫人从马车上扶下。 “先生的房间安排好了么?” “已经安排好了。” “你就不要管我们啦,请先生到他的房间去,好好安顿,不可怠慢。缺什么东西,你就给补上。日常用度,就跟在文水的时候一样。” “是,先生请随我来。” “管家招呼母亲吧,我带先生去。” 武如意抢着带领李木,到他的住处去。 武家的宅子很大,这是武士彟任工部尚书的时候,皇上赏赐的宅子。 李木跟着如意,到了自己的住处。 “先生,就是这里。” “这是原来阿郎读书静养的地方呀。” 小环说了一句。 阿郎,指的就是他们原来的主子武士彟。 把这个地方给李木,也说明杨夫人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这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干净整洁,清新幽静。 正房三间,还有两间厢房,虽然不是后世那种标准的四合院,但也有那个基本形制。 李木的卧房在正房东头,西头是小环的住处,中间一间就是客房兼书房,里面还有一些藏书,可能是原来武士彟留下来的。 在靠近皇城和东市,寸土寸金的京城里,能有这样一所大宅子,也说明武士彟生前地位不低。 别的不说,仅仅是这所宅子,就要值不少钱。 房间已经收拾好,其他的东西李木不用管,都由小环安置。 李木自己的那些宝贝,他可不放心交给小环。 武如意已经惦记上他的东西,小环很可能跟如意勾结,交到小环手里,也就跟交到如意手里差不多,也就等于入了贼手。 李木不禁苦笑起来。 外面的人倒是没事儿,家贼先出来了。 路上的时候,李木曾经想过,把口红之类的不太重要的东西,都送给如意和杨夫人她们。 但是后来否定了这个打算。 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消耗品,她们平常用了也就用了。 今后的路还很长,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情。关键的时刻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一定会起很大作用。 想来想去也没有适合的地方安排,李木只好决定,先把东西放到阿黛拉那里。 放到阿黛拉那里,他基本上是放心的。但是也有两个缺点。 阿黛拉的家人,他还不了解。对于阿黛拉在家里的影响力,现在也不清楚,她能不能控制住家人的觊觎? 另一个缺点,就是使用的时候不方便。 阿黛拉家在西市那里,距离这里比较远,一旦有急用的时候,恐怕来不及。 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放心,等到有了自己的宅子之后,放到自己家里才是正章。 现在没办法,李木也就只好先锁到柜子里面,来到客房。 如意带着李木,在小院里边走边介绍。 “咱们北面的永兴坊,门下省的魏征就住在那里。魏征,先生知道吗?年当今皇上都很敬重他呢。” 魏征我还不知道?千古诤臣嘛。 “就在咱们崇仁坊里面,住着长孙无忌,凌烟阁功臣排在第一位。” 这也是个牛人啊,没想到会跟他住在一个坊里。 “咱们南边的平康坊里,褚遂良就住在那里。不过平康坊比较乱,先生可不要去哪里啊。” “褚遂良都能住在那里,我为何不能去?”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可不想让先生把钱花在那里。” 小样儿,不就是怕我去红灯区么?好姑娘有的是,我还用到那里花钱?没本事的人才花钱找姑娘呢。 象我这样的男人,要叫女人倒贴……,这似乎有吃软饭的嫌疑啊,我哪里能干这事儿呢。 十二岁的小姑娘武如意,此时就喋喋不休地跟他的老师说着这里的故事。 此时,在北边宫城里的皇帝李世民三十八岁,两年之后,将成为如意的第一个丈夫。 在皇宫的皇九子李治,现在八岁,十六年之后,将成为她的第二任丈夫。 二十年之后,住在一个坊里的长孙无忌和住在平康坊里的褚遂良,作为顾命大臣,将联手阻击武如意登上皇后宝座。 此时此刻,这些牛人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身边这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将改变大唐的走向,开创出一个红妆大唐的时代。 正文 第46章 目标客户是精致女人 第二天,李木就跟着杨洪出来。寻找开设酒家的地方。 长安城的生意地点,其实没有多大选择余地。 因为所有的商业活动,只能在东西两市进行。无论是临街,街道上,里坊之内,各种空地,都不允许开设店铺,也不能有流动商贩。 所以,开设酒家,一是在东市,二是在西市,只能二选一。 两人先去的是东市。 其实,李木的目标也东市。 长安城有东贵西贱的说法。 这个贵贱,指的不是物价,而是人的身份地位。 居住在东边的人,普遍比西边的人身份高贵。 什么人身份高贵?自然就是当官的。 长安城的王公贵族和高级官员,主要居住在皇城和东市附近。 皇城是中央各种官署的办公区域,住在附近上班方便。 东市是市场,购物便捷,生活方便。 长安城东边的地势比较高,不低洼内涝,在风水上也比较好。 所以,这两处附近的永兴坊、崇仁坊、胜业坊、平康坊、宜阳坊、亲仁坊、安邑坊、永宁坊、宜平坊等,就有很多达官贵人居住。 在皇城和东市之间,正好就是平康坊。 皇城是权力中心,东市是财富中心,平康坊有红灯区。 权力和金钱,就通过平康坊的红灯区交织在一起。皇城的官员和文人学子,东市的商人,恰好就是平康坊红灯区的主要客户群体。 商业地理格局的背后,其实是权力和金钱的逻辑。 当然,这些话不能明着说出来。 李木说的是表面现象。 “做生意,首先要确定自己的目标客户。” “目标客户?” 杨洪对于李木动不动就蹦出来的新名词,还不适应。 “就是买家是谁。” “咱们酒家的买家,不就是来吃饭喝酒的那些人吗?” “这些人多了,所以还要进行细分,定位要明确,精准。” “这个……。” 杨洪虽然没有直接做过生意,但是作为管家,整天接触吃喝拉撒睡,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琐事,对于生意倒也不是一窍不通。 不过今天他确实跟不上这个先生的节奏。 李木也懒得再跟他一一解释,就自顾自说下去。 “我们的客户群体,就是那些精致女人。” “先生,何为精致女人?” “就是那些官宦之家和富商之家的小姐和夫人们。” 杨洪不禁一愣。 “原来如此,二小姐和大小姐说的果然没错。” “他们说什么了?” “哦,没说什么。” 杨洪想说的是,怪不得二小姐和大小姐说先生有些好色,如今他盯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和夫人们,果然有些好色啊。 “这些精致女人有钱,有消费能力。他们有地位,可以外出活动。他们有时间,可以消遣,属于有钱有闲群体。” “她们整天没什么正经事儿干,心里堵得慌,就要寻求刺激,哦,是有社交需求。” “她们不差吃的,不缺穿的,玩儿的就是心跳。哦,不,是追求品味,精致的情调。我们就要从她们身上赚钱。” “先生,来吃饭的人越多越好啊,这样的那个,哦,精致女人不多啊。” “杨管家,吃一碗蒸饼多少钱?” “两文钱。” “一百个人吃一百碗蒸饼多少钱?” “两百文啊。” “店家能赚多少钱?” “也就一百文吧。” “比如说咱家夫人,要是请别的尚书夫人喝茶、饮酒、吃饭,不说多,就请两位尚书夫人,要花多少钱?” “先生还别说,去年的时候,咱家夫人还真就请过礼部、户部、吏部、刑部尚书的夫人吃饭,我给结的账,花了一千五百文钱。” “你说店家这一顿,能赚多少钱?” “至少五六百文钱吧,哦,我明白了,先生是说,越是精致的女人,越是舍得花钱。五个精致女人的一顿饭,就比一百个吃蒸饼的赚的多得多。是这个道理吧。” “杨管家所言极是。” 这个家伙,其实也挺聪明啊。 “精致女人吃饭,吃的不是饭菜,是情调,是气氛,是品味,是环境。” 大实话就是,吃的是虚荣心。 李木之所以把目标客户定位到精致女人身上,除了这一带这种人比较集中,消费能力等原因之外。还有一些社会原因。 首先是大唐的社会风气比较开放包容,女人的地位相对较高。可以走出家门,参加游览、社交等各种社会活动,不像后世那样被束缚的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她们自己也比较追求自由和个性张扬。 “先生,我们究竟经营什么酒菜呢?” 不管吃什么,总得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吧? “自助餐。” “什么叫做自助餐?”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到了东市的时候,还不到午时,坊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等待。 李木和杨洪也只好在后面等待着开坊门。 对于这个午时才开市的做法,李木深恶痛疾。 等如意当上皇帝的时候,一定叫她把这个该死的规矩给改了。 这个长安城,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当、当、当。一阵锣响,一群金吾卫士兵押着五个人过来,人群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让他们来到坊门前面。 五个人被按到在地,一排排开。 几个士兵拿着大竹板子,噼里啪啦就开打。 “杨管家,他们犯了什么罪过?” “犯了夜禁,一定是昨晚上坊门关闭之后,在街上游荡,被金吾卫抓到,今天每人杖笞二十。” 长安城的宵禁制度非常严格,坊门关闭之后,只要还在街上,被抓到之后就打二十大板。 今天这几个倒霉蛋,就摊上了这事儿。 “今天便宜你们几个啦,天子格外开恩,从今往后不打后背,。只打屁股和腿,还不谢恩。” 那个金吾卫小头目喊道。 “谢天子开恩。” 几个家伙爬起来,向宫城方向弯腰致敬。 “天子圣明啊。” 杨洪和一帮等待的商人们,也喊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节奏?李木疑惑地看着杨洪。 “先生有所不知,当今天子前几日巡幸太医署……。” 原来是前几天李世民到太医署视察调研,在那里看到了人体经络结构图和模型,见到人的心、肝、肺等五脏六腑都在胸部,觉得以前用刑的时候,都打人的背部,弄不好就把人给打残废了。 于是他发了善心,下旨今后用刑,不准打后背,只打屁股和腿,免得把人打残废。 这个李二,说你好吧,人家没来及回家,在街上走走,你就打人家二十大板。 说不好吧,你还怕把人家打残废了。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谜一样的大唐,谜一样的长安城。 正文 第47章 我觉得不行 李木的迷惑,源于他对于长安城当初建设的背景和目的不了解。 现在的长安城,跟秦代、汉代等以前十来个朝代的长安城,已经不是一个概念。 隋初的时候,原来的长安城已经破败不堪,地下水也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当时称为“肥水”,已经不适合饮用,长安也不适合作为都城。 与其在原来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倒不如重新选址,新修建一座城池。 于是就在原来的汉长安城的南部的龙首原上,重新规划建设了新的长安城。 这座城市在隋代已经基本完工,隋唐交替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被破坏,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叫李家捡了个现成的。 所以一直有“杨家修城李家住”的说法。算是杨家栽树,李家乘凉。 别的城市格局,不少都是自然发展扩大形成的。 长安城则不一样,它是人为规划建设出来的。 当初的设计理念,首先考虑的不是居民的生活是否方便的问题,而是军事防御和统治秩序的问题。 高大厚重的城墙,目的在于军事防御。 城里的里坊封闭和宵禁制度等等,是为了维护统治秩序采取的管理措施。 至于居民生活的方便和活动空间,商业的繁荣和便利性问题,根本就不是优先考虑的事项。 与其说这是一座城市,到不如说是一座大型军事要塞恰当些。 终于,鼓响了,坊门开启,人群开始涌入东市。 东市的格局,跟西市大致相同。都是两纵两横主干道,把整个坊市分割成九个大区,九个大区之内,各有一个十字街,把各个大区划分成四个小区。 各种店铺也是按行业分布。 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西市是丝绸之路的终点,那里的国际贸易成分更多一些,东市的国内贸易比重更大一些。 从南门进入,先是平准署。 “平准署是官商,凡是官府里面不用的东西,查抄罪犯的家产,官府没收的东西之类的,都由平准署出售。” 杨洪开始给李木进行介绍。 平准署的职员也多是官吏,署令、署丞、监事、典事等等。 右边除了一些住宅和商行之外,主要特点是娱乐区,有一些艺人在这里表演。 琵琶弹奏、羯鼓、舞蹈、杂技百戏、还有跳胡旋舞的,卖各种乐器,耍猴的等等,很多人在此围观。 左边就是锦绣彩帛行,一家挨着一家,密密麻麻。 接下来中间是东市局,这是市场管理机构。 右边有凶肆、笔行、铁行等等,还有赁驴人,也就是出租驴的, 相当于大唐的出租车。 左边有刁家印刷、李家印刷行等,这是出版行业。 再往前走是常平仓,右边最显眼的是放生池。 “一些人发心,想要放生积德,在市场买了鱼鳖等活物,就到放生池去放生。” 左边则是肉行,酒肆、毕罗店、食店、胡姬酒家等店铺 这个毕罗,挺有意思的。在大唐的东西南北各地,都比较流行。是一种著名的小吃。 大致上有两种形式,一是象手抓饭一样,二是一种带馅儿的面食。可以蒸着吃,也可以烤着吃。有点儿像包子,但又不是包子。 据说最初是从波斯那里传进来的。 面食毕罗有很多种,光是这里,就有樱桃毕罗、天花毕罗、蟹黄毕罗、肉毕罗等等。 这个区域基本上是饮食区。既出售各种食材,还开有各种店铺、酒肆。 “这里人多,要开酒家,这里最为合适。” 杨洪说的没错,这里也是李木的目标。 “昨日我来看了,有三处觉得不错,先生斟酌一下。” 第一个是在两家毕罗店中间,地方狭小。李木看了一眼,就否定了。 第二个店铺,是在两家肉行中间,别的不说,这个味道和满地的血污,乱飞的苍蝇,就令人劝退。 “另一家呢?” “这家偏僻了些,在那边小树林里面,几年都没有租赁出去,想来不行。” “过去看看。” 顺着一条林间小径,李木跟着杨洪来到一处幽静处,一个单独庭院,呈现在眼前。 李木不禁眼前一亮。 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啊。 以女人为主要客户群的自助餐馆,正需要这样幽静的,相对隔离的地方才好。 坐北朝南,房子大致分为三个部分,东堂、中堂、西堂。西边还有三间稍小一点点的耳房。 “后面还有两间房子,此处虽然宽敞,但位置偏僻,人迹罕至。所以一直闲置。租金倒是便宜不少。” “多少租金?” “一年二十四贯。” 一个月两贯,两千文钱,平均一天七十文左右,不多啊,很便宜。 “就是这里了,你去找东市局,把它赁下来。” “这个……,先生,这能行吗?是否跟夫人商议一下再说?” “这个地方很难找,若是别人先租下来,以后就很难找到这样合适的地方。” “这个倒是不用担忧,东市局的人说了,这里几年都没人来租赁。” “好吧,回去跟夫人商议一下再说。” 要是李木自己的事情,他现在就租下来。现在是跟杨夫人合伙儿,杨洪是代表杨夫人的,他有异议,李木就不好强行做主。 “你去找东市局的人来,我们进去仔细看看。” 没多久,杨洪找来东市局的人来,李木进去挨个屋子查看了一番,更加坚定了租下这里的决心。 回家之后,立刻就到杨夫人那里去了。 李木跟杨夫人说了自己的想法,杨洪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两人的观点自然不同。 杨夫人沉吟了好一会儿。 “先生,我觉得杨洪说的有道理。那里太偏僻,没有人去。你说的那个自助餐和什么精致女人的事儿,我觉得有些异想天开,还是换个地方吧。” 杨夫人不同意自己的方案,李木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自己的创意,在这个时代有些惊世骇俗,甚至有些疯狂。 但是,要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赚大钱,就不能走寻常路。 “夫人如此说,我也不勉强。但此事我一定要做。这样,这个自助餐的事情,我自己来做,本钱我自己出,将来赔了赚了,也跟夫人无关。” “酒家的事情,就按照我们原来说好的,该怎么做就这么做,我不跟夫人合伙儿。算是夫人自己的生意。夫人放心,我不会袖手旁观,仍然帮助夫人操办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 “夫人一再帮我,出点儿力也是应该的。” “好,先生果然有气度。只是扇子的事情……。” “夫人不必担心,折扇的生意,我们仍然合伙儿,就跟以前约定的一样。” “好,爽快,有气度,就这样定了。不过,你说的那个自助餐,我仍然劝你仔细斟酌。” “谢谢夫人提醒,我心意已决,一定要做下去。” 正文 第48章 就疯狂一把 李木的想法很好,但是现实的问题很大。 他的钱不够。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钱,但仅仅凭着直觉,他就知道还差着一大截。 他现在手里的钱,基本上就是从卢宽那里弄来的。铜钱加上绢、绸、帛等,也就二十来贯钱。 这些仅仅够交一年房租的。 房租其实还是小头,接下来的改造,装修、各种设施器具、人工、食材等等,才是大投资。、 那些府兵设备可以卖一些钱,但是现在很少有卖这些东西的,而且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引起兵役的事情。 除了打火机,自己那些东西他还不想出卖,所以他现在手里的钱,远远不够。 没办法,他只好去找阿黛拉这个小富婆。 到了西市,阿黛拉正好在店里。见到李木,立刻迎了出来。 “李郎,你回来啦。” 阿黛拉一脸兴奋,牵着李木的袖子,就进了铺子里面。 跟阿黛拉的父母、哥嫂打过招呼,几人十分热情。 李木估计,阿黛拉大概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折扇的事情。 “阿黛拉,你们到里面说话。” 阿黛拉的父亲霍达很机灵。 “谢谢伯伯。” 看看这老丈人,就是懂事儿。 阿黛拉的嫂子看看李木,又看看阿黛拉。 “你们快进去吧。阿黛拉,好好招呼李郎,我给你们煮茶去。” 阿黛拉在前,李木在后,就到了后面的一间小房里。这大概就是他们平时休息和谈生意的地方。 “郎君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回来,如今跟武家住在崇仁坊那里。” “前天就回来,为何今天才来这里?奴家还以为你一回来就会到这里来看我呢。” 阿黛拉嘟起的小嘴儿,有些怨气。 “好啦,阿黛拉,我这不是忙吗。昨天倒是想来,可是到东市有急事,今天不就来了么。” “可以告诉奴家什么事情么?若是生意上的事情,或许奴家会帮忙呢。” “还真有些事情,要请你帮忙。” 李木就把要开自助餐的事情说了一遍。 “精致女人,女人坊,自助餐?这能行吗?” “我已经反复核计过,一定能行。” “郎君不可过于自信,一是专为女人而设,怕是会有些争议。二是这种自助餐的形式,以前从未有过。” “三是何为精致女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何确定?” “好,阿黛拉,如果有了这个自助餐,你是否想去试试?” “奴家会的。” “你父母和哥哥嫂嫂知道了,会阻止你么?” “若是说清楚了,那里也不是伤风败俗之地,不会阻拦。” “说是自助餐,其实饭菜已经做好了,放在食盒里面,只是自己去拿到桌子上吃。喜欢哪个拿哪个,能吃多少拿多少。虽然是随便吃,但浪费不行。如果你去,能吃多少?” “若是花样多,这个吃一点,那个吃一点儿,其实吃不了多少。” “还可以加上瓜果、茶饮,这些东西都不贵,吃了这些,吃菜就少了,对不对?” “也有道理啊。” “至于精致女人的事情,你觉得自己是精致女人吗?” “当然是,哪个女人不认为自己是精致女人。” “那不就结了。世上的人,一半是女人,不愁没人去的。便是人们好奇,她也会去看看。不愁没有人去。刨除男人,看似人少了,其实反而会更多。” “况且,女人去了,一般都会带婢女同去。她吃饭喝酒,难道会叫婢女在一旁饿着肚子?带一个婢女,就是两位顾客,带四个婢女,就是五个顾客。咱们按人头算钱的,对不对?” “对啊。只要有人去,总会带一两个下人的。为何不让男人也去?” “一是男人也去,女人就可能不去了。二是男人太能吃,怕是给吃赔了。” 格格格……,阿黛拉又娇笑起来。 “男人能吃,怕是真的会给你吃穷了呢。不过,既然你的顾客都是女人,掌柜和伙计要是男人的话,怕是有所不便。” 果然有商业才干,一下子就看到了关键之处。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 “为何找我?” “找你当掌柜啊。” “我?不行,家里这边还有生意呢。” 拒绝了?看来得使用美男计。 李木看看门,见没什么人,就抓住了阿黛拉的芊芊玉手。 阿黛拉略微挣扎一下,就任凭李木握着。只是一张俏脸有些红了。 “阿黛拉,你听我说。咱俩就是天生的一对儿,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否则,怎么就能在路上碰到呢?” “咱俩一起杀人,一起做生意赚钱,一起过日子,将来咱们赚的钱,就都交给你保管,我才放心。夫妻一体,永结同心……。” 一碗碗迷魂汤,李木就这么灌下去。手上也不闲着,就把阿黛拉搂进了怀里。 阿黛拉星眼朦胧,已经晕晕乎乎。身子似乎要飘了起来,眼前不禁就浮现出将来两人恩恩爱爱的场面。 “好吧,郎君的事情,就是奴家的事情。奴家要是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呢。郎君放心,奴家一定竭尽全力。” “我就知道阿黛拉最疼爱我。你可是答应了啊。” “还要跟父母说一下才行。不过郎君放心,他们会同意。折扇的事情,奴家跟他们说了,他们非常高兴,也答应了交定金。对了,这个自助餐要花不少本钱啊。”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你帮我算算,到底要多少钱。” 李木虽然来到大唐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对于这里的了解,其实很有限。 就以做女子自助餐这个生意来说,顾客的心理价位、饮食喜好、消费能力,食材价格,用工量,劳动力价格、劳动效率、运输费用等等,他都不清楚。 阿黛拉至少算是个大唐的白领、中产阶层,李木的客户群体定位,也是象她这样的人。 这些人在环境上、情调上有什么偏爱和追求,也需要阿黛拉提供意见。 如果没有内行人把关,花冤枉钱是难免的。 这些事情,恰好是阿黛拉的长项。可以说,阿黛拉是操作这个项目最为合适的人选。 李木说着自己的设想,阿黛拉就估价计算。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得出了预算。 是一个让李木绝望的数字,至少需要八十二贯。 这还不包括不可预见的费用。 见李木久久不说话,阿黛拉笑了。 “郎君,是不是没有那么多钱啊?” “我只有二十来贯,刚刚够交房租。打算卖二十个打火机,你看能卖多少钱?” “若是急着卖,一个八百文,一共十六贯。” “这差得远呢。” “还有我家交的折扇定金十五贯呢。” “那还差三十多贯呢。” “有人愿意出钱。” “还是尽量不要跟人合伙儿为好。” “这个不算合伙啊。” “谁愿意出钱?” 阿黛拉白了李木一眼,轻轻在李木脸上扭了一下。 “奴家有嫁妆钱啊。” 媚眼儿抛过来,李木的骨头酥了,心儿醉了。 “阿黛拉,你真好,咱俩合伙儿。” “郎君错了,人都是你的,哪里需要合伙儿呢。奴家就陪郎君疯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