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 正文 第1章小县尉 冬日黄昏,大雪纷飞。 卓然两眼无神地望着昏暗的窗外,漫天大雪飘飘扬扬,对面屋顶早已铺满厚厚的白雪,如同一床雪白的丝棉被。 他穿越到北宋已经两天了。 这两天时间里,因为是借尸还魂,还不适应这具身体,整个人都是昏的,所以一直躺在床上。 他穿越前是市xíng jǐng队的一位资深法医。一场意外,穿越来到宋仁宗嘉佑三年的怀州武德县,附身在一位上吊死去的名叫卓然的从九品小县尉身上,并承继了他的所有记忆。 小县尉上吊zì shā的原因,是因为一件皇帝下旨亲自督办的特大连环杀人碎尸案。被害人有皇帝身边的枢密副承旨董远山、致仕的前御史中丞樊爵江的孙女和一名没能查出身份的年轻女子。碎尸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皇帝异常震怒,下旨大理寺和御史台挂牌督办,限期破案。 怀州和武德县掌印官牵头组成专案组,而这小县尉是案发地武德县负责刑狱的官员,责无旁贷是案件侦破的直接责任人,可想尽办法也一无所获。因为超期未破案,州县两级衙门捕快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小县尉卓然更是三番五次被上司狠狠训斥。zì shā前,再次被严厉警告,若再不能破案,将会被撤职查办。 可怜的小县尉顶不住压力,一时想不开,在家中一根绳子吊死了,穿越过来的卓然得以借尸还魂。 这两天里,卓然经历了穿越后对亲人的思念,对未来的彷徨等,喜怒悲恐之中度过了两天,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琢磨后面该怎么办。现在他借尸还魂,成了这小县尉,自然就顶下了这件千斤重担压力之下的连环杀人碎尸案。如果侦破不了,会丢官罢职。而这小县尉一家二十二口的大家庭,家道中落,全靠他的俸禄养家糊口,一旦被罢官,经济来源将断绝,全家立即就会陷入生活的困境。 尽管卓然拥有现代法医刑侦知识和技能,但没有相关的设备作为支撑,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何在没有设备情况下,侦破这件案子,成了摆在卓然面前的一道必须解决的难题。 卓然的父母守在他床边,跟他说着话,劝慰他想开些。这时,门口传来了大哥的声音:“三弟,庞知县带贵客来访。” 因为家道中落,虽然还剩这栋占地很宽的老宅,但已经养不起丫鬟仆从了,所以腿部有残疾的大哥和大嫂便担负起了门房的责任,来访客人都由他们领进来。 卓然的父母赶紧起身迎到门口。 武德县庞知县是个矮胖子,身穿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帽,捧着圆肚子,弓着身哈着腰,态度谦卑地陪着一位年轻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这女子不过是二八年纪,清秀靓丽,乌鸦鸦的青丝在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双丫髻,额头白皙涓静,眸子清澈如泉。穿着一件月白色对襟长衫,外罩碎花比甲,下摆到"qiao tun",脚下一双丝质梅花纹的薄底快靴,一根梅花结丝带勒在腰间,使得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小胸脯鼓鼓的,小蛮腰柳条儿般。下身一条浅紫色的裤子,外面罩着罗裙。款步走来,飒爽英姿。 卓然不禁赞叹,想不到一千年前也有如此měi nǚ,让他郁闷之情一扫而空。只是不知道这女子是何等人物,连庞知县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卓然不禁有些好奇,强撑着上身想要坐起来。父亲见状赶紧抢步上前搀扶他坐起,用枕头靠在床头让他斜躺着。 庞知县一双肥胖的手已经扬起来,摆了两下,说:“卓县尉不必客气,躺着就好。”转身介绍那年轻女子,“这位是京城开封府来的云燕云捕头。” 这měi nǚ竟然是位捕头卓然心头不由一热,换在现代社会,女xíng jǐng并不罕见,但在古代,以卓然的历史知识和承继的小县尉的记忆,女人都是在家相夫教子,绝少外出做事的,没想到现在却实实在在看见了一位女捕头,还是一位绝色měi nǚ。 这女捕头脸色阴冷,目光则带着寒意。抱拳对卓然道:“卓县尉,我奉命前来协助你破案,同时带来了大理寺和御史台给你的公文。”说罢,她从袖笼中取出一份公文递给了卓然。 卓然接了过来,展开一看,竟然是限期破案的最后通牒,文中严厉斥责卓然等州县两级官员的无能,明确警告说五日内再不破案,对县尉卓然要撤职查办,同时,对庞知县以及怀州知州、通判等主要官员降职、罚俸。 县尉是从九品,最低一级官员,无法再降级,只能撤职。至于查办,那就是要追究责任了,说不定会治个玩忽职守之类的莫须有罪名下狱的。 眼见卓然嘴角的苦笑,女捕头云燕知道这小县尉因为案件压力太大曾上吊zì shā,幸亏死而复生,不禁有些可怜他,到底叹了口气,语气放缓,道:“我也知道这件案子相当棘手,但是没办法,事关重大。我希望能为你破案提供必要的帮助。我还没看到案子卷宗。不知道你休息这两天之后能否下床行走?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介绍一下案情,同时跟我一起重新检验被害人尸体,并到抛尸现场去看看,寻找破案线索。” 卓然道:“行,我可以起来,咱们去重新检验。”他当然也希望重新勘察找到破案线索。 卓父有些担忧地望着儿子,到底还是帮忙搀扶着他下了床。卓母赶紧跑去取来官袍,帮卓然换上衣服。 在卓然换衣服期间,云燕转过身去跟庞知县说:“卓县尉已经承受够大的压力,你们不要再给他施压了,我不希望因为破案逼人上吊zì shā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明白吗?” 庞知县一脸谦卑连连点头说:“是,是,云姑娘请放心。我们不会再给卓县尉任何压力。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卓然心头暗忖,这女捕快跟庞知县说话的口气带着命令,这可不是一个普通捕头能说出来的,即便是来自开封府,也不可能如此与堂堂知县以这种口气说话的。这样看来,这女捕头只怕大有来历,不仅仅是开封府一个捕头这么简单。 卓然换好了官袍后,迈步走出屋外。廊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机灵的跑了过来,对卓然道:“老爷,你起来啦?要去查案吗?” 这半大的孩子名叫郭帅,是卓然的跟班小厮。 宋朝官员待遇优厚,除了俸禄还有朝廷公费配置的人数不等的仆从。县尉是最低一级官员,只配了一个跟班小厮。 卓然对郭帅道:“去门口雇一辆马车,我与京城开封府云捕头回衙门查案。” 郭帅答应正要跑出去,却被云燕叫住了。云燕瞧了一眼卓然,心想这可怜的官员也够惨了,出门查案还需要自己雇车。扭头对庞知县道:“我跟卓县尉急着回衙门查案,请把你的官轿借给他乘坐,你自己想办法回去。行吗?” 庞知县躬身赔笑道:“好的,查案要紧,时间可耽搁不起。”扭头对卓然道:“老弟,我们俩的乌纱帽可全都在你手里捏着呢,你坐我的轿子跟着云捕头去查案好了。破案比什么都要紧。” 卓然也不再推辞,拱手致谢,跟着云燕快步来到院子外。大雪纷飞,仅仅走了这一小段路,头上、肩上便已经落满雪花。 轿子已经停在老宅院子大门外,卓家一大家子人簇拥着颤巍巍的老太爷出来送别,眼中满是关切和不安。 卓然下了台阶,转身朝众人拱手,随后扭头往轿子走,不料恰好这时,一个老道正好从卓然身后走过,卓然差点把老道撞倒,好在卓然反应迅速,立刻一侧身让开了,没碰上。 卓然正暗自侥幸,不料那老道却好像被他重重撞出去一般,整个人往外飞出,划一道弧线,落在了满是白雪的街道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往后滑出了一丈多远这才停住,脚上的一对麻鞋也甩到街对边去了。 卓然不禁一愕,自己根本没有撞到他。可身后的家人却不知道,还以为卓然真的撞到了这可怜的老道,赶紧跑下台阶要去搀扶。 没想到那老道却爬起来,冲上来一把抓住了卓然,说:“你,你撞到我老人家了,你陪!” 卓然明白了,这老道是个碰瓷的,没想到古代也有碰瓷的,当真哭笑不得,正要出言理论,旁边的小厮郭帅已经厉声呵斥:“这是县尉老爷,放开手,你不想要命了?” “我不管,他撞得我骨头都要断了,我老道几天都没吃东西,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撞?不管,你得陪我!” 卓然原本想直接甩开这碰瓷的老道,不过,见这老人也着实可怜,身上破衣烂衫,满头几乎全白的头发跟鸡窝似的,拢在后脑胡乱扎个发髻,用一根木棍子当发簪插着。身上的单薄的道袍又脏又破,裹着他枯瘦如柴的身子。两个颧骨高高耸起,面颊深陷,光着脚丫子,抓着自己官袍的一双手又瘦又干,满是皱纹,简直跟掉进煤灰捞出来的鸡爪子似的。看样子真是很多天没吃顿好饭了。 #####老沐签约阿里开的第一部书,请新老书友多多支持!谢谢! 正文 第2章老道士 这老道想必饿昏了头才想出碰瓷这一招来找口吃的,卓然顿时释然,回头对嫂子说道:“嫂子,你到厨房去给这老人家拿两个馒头,再把我的一件旧衣袍拿来给他。” 嫂子也不多说,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老道却揪着卓然的衣服指着街对面他甩出去的那双麻鞋说:“我被你撞得半个身子发麻,动不得了。我的鞋被你撞飞,你帮我捡回来。” 卓然苦笑摇头道:“我捡。” 小厮郭帅赶紧道:“老爷,让我来。”他快步跑到街对面,从雪地里将那双破烂的麻鞋捡了回来,扔在老道面前。 老道又对卓然道:“你给我穿上。” 卓然气不打一处来,冷冷说:“我到底有没有撞到你,你心里很明白。你不要太过分。我知道你是饿惨了才这样。我已经叫我嫂子给你把吃的和穿的来了。你拿了就走,别惹事。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听卓然这话,老道嘴角竟然掠过一抹笑意,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卓然的嫂子已经拿了两个冷馒头和一件旧衣袍出来,递给了老道。一把抓了过去,也没管地上的破麻鞋,转身扬长而去,连个谢字都没说。 瞧着老道飘然远去的身影,卓然有些诧异,因为这老道并不像饿急了的乞丐那样着急忙慌的将馒头往嘴里塞,难不成这老道并不是为了吃食才故意碰瓷吗? 卓然瞧了一眼雪地里那双破烂的麻鞋,摇了摇头,低头钻进了官轿中。轿夫起轿往前走去。小厮郭帅跟在轿子一侧。云燕骑着一匹枣红马,跟在卓然轿子另一侧。 因为是知县老爷的轿子,所以开道的衙役有十几个,高声吆喝行人回避,声音远远传出去,行人都忙避让两边,垂手而立。 虽然坐着官轿很拉风,但心情沉重的卓然没空去感受,他心中一直在琢磨着这案子,把承继的小县尉关于这件案子的记忆全部梳理一遍。 卓然家老宅在城边,而衙门在城中,从老宅往衙门要走半个来时辰。到了衙门,他们径直来到殓房。 几个仵作已经得到消息等在门口,见到他们,陪着笑躬身施礼卓然下了轿子,拾阶而下,进入殓房,抬眼扫去,偌大的殓房中放着两口棺材,都是放在长条板凳上悬空架着。 棺材下面地上点着长明灯,豆大的灯光在昏暗的殓房里轻轻摇曳,给原本阴暗的殓房更增添了几分阴森。 殓房高高的窗户下有一张四方桌,很陈旧,油漆都剥脱了。 卓然对云燕道:“总共四名被害人,都是被肢解碎尸的。” 云燕扫了一眼,说:“不对呀,棺材只有三口啊。” “其中一个被害人是御史中丞范大人的孙女。他把尸骨领走安葬了。只剩下三口棺材,一个是枢密副承旨董远山,一个是怀州司马的儿子,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女子。加上范大人的女儿,总共两男两女。” “枢密使的尸体他家人为何不带回安葬?” “他家人说了,案子不破,誓不入土,所以把棺材留在武德县衙门,也给我们多一些破案线索。怀州司马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尸体也留下了。” 云燕道:“范大人孙女的尸骨领回去安葬之前进行过检验吗?” “检验过。不过,为了寻找可能存在的新线索,我希望能开棺,让我重新验尸。” 云燕有些惊讶,问:“贵县勘验尸首都是你亲自动手?” 卓然承继的小县尉的记忆里当然不是这样,都是仵作代劳,于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按照衙门规矩,负责刑狱的官员应当亲自勘验尸首,不能假手他人。这方面我以前做的不够好,以后我会严格按照规矩办事。只是,范大人估计不会同意我重新开棺验尸。不知道云捕头有没有办法帮忙说服他?” “我试试。听说过这位前御史中丞为官正直,性格有些急躁,非常不好说话。你们已经勘验过,现在又要重新开棺验尸,很可能他不会答应。不过,我想办法说服他。” 卓然点点头,走到了最外一口棺材前,这棺材里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尸体。棺材盖已经被仵作取下来放在了旁边,两个仵作赶紧上前哈着腰等候卓然的命令。 勘验尸体本来是县尉的职责,但县尉基本上都让仵作去做,把结果告诉自己卓然当然不会这样做,他要亲自重新勘验寻找线索。因此他对两个仵作一摆手,说道:“你们在外面候着,不叫你们就不用进来。” 两个仵作都很意外,赶紧答应,低头退出了殓房外。 卓然上前仔细观瞧棺材里的尸骨,对云燕说:“这具尸骨是最早发现的。先发现了一只左腿,是在一座小桥下面,几个洗衣服的农妇从一堆水草中看到的,告了官之后,衙门派出衙役四下进行搜索,找到了其他残肢断臂和躯体,拼成了这个样子。是一具年轻女尸,没有查清是谁,大概二十岁左右。尸体已经出现了**…” 他刚说到这,突然停住了,眼睛盯着棺材里的尸骨,两条浓眉皱在了一起。云燕问:“怎么啦?” 卓然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这尸体有些古怪。——这里光线不好,我得换个光线明亮的地方再仔细瞧瞧。” 殓房是半地下室,只有靠上部才有两扇小小的窗户卓然扭头把门外站着的几个仵作叫了进来,吩咐他们把这口棺材抬到了殓房窗户下面卓然重新观察之后,指着尸体的一条腿对云燕道:“这条小腿不是这具尸体的。” “是吗?”云燕上前观瞧,“我怎么没看出来。” 卓然很肯定地说道:“这条小腿应该是杀人后五个时辰左右进行分尸切下来的;而尸体躯干和其他部位是人死之后一个时辰之内进行的分尸。” 云燕很是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卓然将那条左脚取了出来,道:“你看,这条腿上尸斑很稳定,颜色比较深,已经形成了静脉网。说明这条腿的尸斑已经完全形成,是尸斑处于扩散期进行分尸的。” 云燕瞧着卓然:“尸斑…扩散期…?啥意思?” “人死了之后,因为心脏不跳了,血管里的血液就停止了循环流动。血液在重力作用下会沉积在尸体低下部位形成紫色瘢痕,这就叫尸斑。尸斑的出现和消失都是有一定规律的,一般是死后一个时辰开始出现。三天左右消失。这期间可分成三个阶段,分别是坠积期、扩散期和浸润期。各期间尸斑的形态会不相同。可以根据这些来反推死亡时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且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我再讲给你听。” 云燕睁着美丽的一双明眸,瞧着卓然,一张俏脸满是惊讶。 卓然将两条腿并排放在四方桌上,道:“两条腿断端的生活反映也明显不一样。这条小腿断裂处血管神经、皮肤和肌群组织都是一种收缩卷曲的状态,使得断端的骨质暴露在肌肉组织之外。而这条左脚则没有这种情况。这是因为刚死不久进行的分尸,断端会有明显的生活反应,这是一种超生反应现象。死后五六个时辰进行的分尸,断端的生活反应就没有了。” “超生…反应?”云燕睁着一双美目,继续傻傻的问卓然。 “嗯,刚死的人被分尸,血液会从断口流出来,使得肢体出现贫血,特别是尸体的内脏,这也是一种生活反映。这具尸体躯干部位就明显有贫血症状,说明是刚死就进行的分尸。如果有必要,可以剖开尸体检查他的内脏,里面应该没什么血了,都流光了。——但是这条腿却没有出现贫血状态,因为是死后五个时辰才分尸的,血液都浸透到肌肉组织里了。”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以前干过仵作?”云燕满是质疑。心里暗想,你要是真这么有本事,那就不会吓得上吊zì shā了。不过这话不能说,随即又警觉自己刚才的话不妥,忙又解说道,“对不起,我失言了,应该说,你懂仵作这一行?” 仵作是贱业,说卓然这位官员干过这一行当然是不妥当的,所以云燕赶紧改口。 卓然笑了笑说:“身为负责刑狱的官员,仵作知识必须懂,才能发现端倪。其实,这两条腿不是同一个人的,从外表细看也能发现的。” “是吗?我再瞧瞧。” 云燕凑上去仔细观察桌上的两条断腿,片刻,她惊喜地说道:“这两条腿的腿毛粗细似乎不一样,这条腿好像要粗一些黑一些,另外这一条要细一些,淡一些。” 卓然赞许地点点头:“没错,你观察的很仔细,的确如此。从这条腿的外形和骨骼情况来看,应该是个男人的。而躯干则是女人。可见不是同一个人。另外,两者**程度也不一样,单独的这条腿在前,躯干这些部分应该是晚于这条腿之后半个月。也就是说,这条腿的主人死后大概五天左右,这女人才被害的。” “这么说来,被害人应该不是七个,而是八个。因为这条腿是另外一个被害人的。” 卓然摇摇头说:“一个人断掉一条腿不一定就会死,既然没死就不是死者,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断掉了腿的。所以这么说不准确,不过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卓然仔细观察单独的那条腿的脚趾间。云燕问:“你干嘛呢?” “这断肢被找到之后没有彻底清洗过,在这些隐蔽的部位可能会存留一些东西,往往能成为查案的重要线索。”卓然说着,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这条腿的脚指头缝隙有少量黄黑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他叫仵作拿来一张牛皮纸放在脚掌之下,小心的把断腿脚指头缝隙间的东西都扫到了牛皮纸上。又让仵作找来一双干净的筷子,用筷子将这些东西碾碎。再仔细观察,但是瞧了半天,还是不能确定是什么。云燕也凑上去看,同样没看出来。 正文 第3章逆推 卓然招手将几个仵作叫来,道:“你们也帮忙看看,这是什么?” 几个仵作都睁大眼睛瞧着,都摇头说不知道。一个老仵作说:“这东西好像是…锯木面。” “锯木面?”卓然扭头瞧着老仵作。 老仵作道:“是呀,就是锯木头留下来的粉末。要是让老朽闻一下,或许就能更清楚的判断。——因为老朽以前做过锯木头的木匠,对这种味道熟得很。” “那你闻闻看。” 老仵作上前一步,趴在桌上用鼻子仔细闻了闻,点头说:“没错,就是锯木面。” 卓然赞赏地点头道:“很不错,多谢你的帮忙。” 老仵作被卓然一夸奖,顿时笑逐颜开,连声说道:“能帮上县尉老爷是老汉的荣幸。” 卓然对郭帅说:“你去把南宫捕头叫来,我有事安排。” 南宫捕头复姓南宫,单名一个鼎字,是武德县的捕头。郭帅答应了,飞奔出了殓房。 卓然叫仵作拿来了一把尺子,对这条断腿的长度进行了测量,又用刀子对这条腿相应部位做了解剖,查看腿骨的情况。 捕头南宫鼎此刻正在班房里生闷气。他一身铁布衫横练功夫江湖很有名气,不过破案却不擅长,为了这碎尸案已经挨了好几顿板子了,非常沮丧。 郭帅跑进来说县尉老爷在殓房,叫他去,南宫鼎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便来到了殓房卓然面前,插手施礼:“小的听候县尉老爷吩咐。” 卓然给云燕和南宫鼎做了介绍,晃了晃手里的那条单独的断腿,说道:“我们重新勘验尸体,发现这条腿其实是另一个被害人的,是个男性青壮年,大概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身高大约五尺三寸。发现断腿那天的两天前失踪的。死者身份很可能是木匠,或者经常进出木匠作坊的人。凶手不懂得屠宰分解动物,职业很可能也是木匠,还可能是樵夫等经常使用斧头的人,住家在发现断腿的现场附近,单家独院,很可能是独自一人生活,或者家人经常不在家。” 云燕和南宫鼎都惊呆了,瞧着卓然,不知道他如何得知这一切。 南宫鼎惊讶的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大人能从一条腿就能知道…死者的性别、年纪、身高、还有死的时间,还知道是做木匠的…?” “这并不难。只要你注意观察,并知道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卓然微笑,拿起那条单独的断腿,“你看这条小腿,肌肉发达,皮下脂肪不厚,胫骨腓骨都粗壮,骨皮质也比较厚,胫前还有稀疏而比较长的腿毛,由此可以推断出是一个青壮年。” 这个容易理解,云燕和南宫鼎都点点头。 卓然接着说:“我刚才解剖看了,股骨的裸关节面还没有完全钙化,从这一点可以推算出他的大致年纪。” 这个云燕和南宫鼎就难以理解了,睁大眼望着他。 “根据股骨裸关节面钙化情况推算年纪,有一定的规律。”卓然解释道,“身高也是这样,可以根据小腿的长度来推算出身高,有一个固定的推算公式。以后你想知道我可以给你说。” “那死亡时间你又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你问到了通常的关键问题。”卓然凝视着云燕,“这要根据发现尸体时的尸体现象来推断,而不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时间拖得越长就越不准确。” 他拿起那条腿接着说道:“发现这条腿的时候,我曾经看过。这段时间天气一直很寒冷,尸体没有快速**,基本上还保持得比较好。根据当时我看到的小腿**的程度,结合天气情况综合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十天左右。——这也是有规律可循的。” 云燕好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瞧着卓然说道:“那你又如何推断出凶手住家在抛尸现场附近,而且是单家独户,一个人住?” 卓然说:“现场我去看过,很僻静,距离最近的大道都有好几里路,而那附近只有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只能供人行走。分解后的尸块也是很重的,没有车辆承载,凶手一般不会步行长途跋涉去抛尸。因此,我推断凶手住处应该就在现场附近。而且是单家独院。分解尸体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动静也小不了,单家独院更容易。——事实上以往发生的分尸案,分时现场差不多都是单家独院或者家人经常不在家,有比较充裕的时间。” “嗯,有道理。”云燕点头赞同,又道,“你判断死者可能是木匠,因为你从他的脚趾间发现了少量锯木面。你推断凶手不懂屠宰知识,不是屠夫之类的人,我也赞同。因为我观察过尸体断端,肢解尸体的部位不是从关节等处缝隙进行切割。而是用强力直接砍断骨头。——但是,你是如何推出凶手也可能是木匠或者经常使用斧头的樵夫之类的人呢? 卓然问:“你知道如何区分菜刀和斧头形成的创口吗?” 云燕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两个都是利刃形成,真不好区分。” “菜刀的刀面长而锐利,非常适合切割和适当的砍劈。菜刀切肉时,落刀和起刀之间形成的皮瓣相距比较长,而且方向一致。菜刀砍在骨头上,会有多道条状沟痕,断面不整齐。这主要是因为菜刀比较轻,往往需要很多刀才能砍断骨头。而斧头不一样,斧头切肉,因为刃口比较短,创缘会形成多道短小的皮瓣,这跟刀刃宽阔的菜刀有明显区别。同时,斧子内侧平直,外侧呈斜边状,用斧头砍骨骼,形成的砍痕比菜刀深得多,形成的创面一侧是平直光滑的,而另外一侧有明显的挤压斜坡特征。” 卓然拿起那条单独的断腿,说:“从这条腿的断面情况看,符合斧头形成的特点,而且骨头上砍痕较少,没用几下就把腿骨直接砍断了,说明分尸的人惯常使用斧头,家用也备有斧头。故此推断可能是木匠或者樵夫之类的。” 云燕摇头道:“这个结论我觉得依据不足。不能因为有斧头就推断是木匠或者樵夫吧?” 卓然道:“没错,有斧头的人未必就是木匠和樵夫,但木匠和樵夫家是应该都有斧头。另外,从发案情况统计可知,大多数凶杀案是发生在家人、朋友或者同行之间。死者是木匠,而分尸的工具是斧头,除了木匠、樵夫之类的人家会有这种刀具之外,其他人家因为生活中不常用,一般不会有。从可能性更大的角度分析,才得出这个结论的。——破案当然选择最大的可能性入手。” 云燕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吧,算你说的都有理。——咱们是先继续勘验尸体还是先按照你说的进行查访?” “先查访。”卓然根据记忆形成判断,后面的尸体跟这一具似乎有很多的不同,有可能是偶合,所以决定先单独查办这个案子。 卓然转身对一脸崇拜望着他的捕头南宫鼎道:“兵分两路,一路去查尸源,重点调查木匠作坊等地的失踪人;另一路人查访凶犯,围绕发现断腿的那座小桥附近人家进行查访,特别是单家独户或者家中人经常不在家的。将神情慌张形迹可疑的人带回衙门详细盘问。” 南宫鼎欣喜地连连点头。他一身铁布衫功夫在江湖小有名气,不过破案却不擅长,为了这碎尸案已经挨了好几顿板子了,尽管一身横练功夫并不怕皮肉之苦,但面子上很难看,所以非常沮丧,刚才听卓然的分析都非常有道理,眼看抓捕凶犯有希望,立即精神为之一振,抱拳拱手说道:“小人马上带人去查访,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南宫鼎大踏步出殓房去了。 云燕道:“那咱们接着勘验尸体吧。” 卓然接着介绍第一口棺材里那具缺了一条腿的女性躯干,这是在小桥附近搜寻先前那条腿的其他尸块时发现的。跟先前的小腿扔在桥下草丛中不一样的是,这些尸块并没有可以扔在隐蔽场所,而是四处乱扔,所以部分被野狗、野兽啃食,但大致能拼出一具较完整的年轻女性尸体。 死者大概二十岁,稳婆检查确认生养过孩子。致命伤是颅脑顶部三角形创口,深度有半支筷子那么深。从尸体肢解断口迹象等线索可以推断,是死后一个时辰左右进行的分尸。分尸的工具可能是菜刀。 所有尸块被凶犯用沸水长时间煮过,头部更是用油炸过,面目全非,很是吓人。也正是因为相貌被毁,难以确定尸源。 卓然根据脑海中小县尉关于这具尸体发现时尸体现象的记忆,结合当时的气温,发现尸体周围环境情况等,确定死者是在发现碎尸块之前两天。当然由于尸块被破坏很严重,影响了死亡时间的推算。 云燕道:“凶器刺入颅脑这么深,肯定是致命伤。不过死者脖子被人砍断也会死。你怎么判断这妇人是被人用凶器戳进大脑而死,而不是被人砍断脖颈而死呢?” 正文 第4章验尸 “区分还是容易的。”卓然将头颅拿了起来,指着断端说道,“如果死者是被人砍断脖颈而死,必然造成急性出血,这种死fǎ huì使死者出现严重贫血的苍白状态,特别是内脏。假如死者是被锐器插入颅脑死亡,这么小的伤口,出血量也就不大,所以死者不会出现严重贫血,尸体肌肤不会是缺血状态的苍白色。这具尸体没有出现贫血,所以不是砍断脖子死的。另外,脖子处断口肌肉组织和血管并没有出现收缩,符合死后创的特点,也证明是死亡之后进行分尸才把脖颈砍断的。” 云燕指着死者头颅那处三角形的创口,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凶器造成的吗?” 如果说这案子发生在现代社会,卓然马上就会怀疑是被三棱刮刀或者三棱jūn cì刺中后造成的,但是根据他承继的记忆可知,宋朝没有这一类的刀具,所以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到。” 卓然指着死者xià tǐ道:“稳婆进行过检验,死者yīn bù有明显的qiáng bào痕迹和撕裂创,说明死者曾受到过非常粗野的qiáng bào。” “禽兽!”云燕恨恨道。 卓然让仵作去找了些丝绵和小棍子来,卓然将丝棉缠在小棍一头做成棉签,提取了尸体yīn dào穹窿处的拭子。 云燕不知道卓然这是在做什么,疑惑地瞧着他。 卓然解释说:“这是我偶然学会的一种破案法门,可以根据凶犯qiáng bào女子留下的体液判断凶犯的情况,从而锁定罪犯。” 虽然卓然在宋朝没有相应设备、试剂帮他完成这方面的检验,但他要想办法在宋朝造出这样的设备和试剂来,比如最简单的光学显微镜,可以观察到jīng zǐ的存在,比如最基本的检验血型的试剂等等。 这需要时间,现在他还没头绪。但是尸体的**却会破坏这些证据,导致证据灭失,所以必须先提取。等待将来条件具备再进行检验。 云燕疑惑地问:“有这么神奇的办法吗?你从哪里学来的?” “是我从一本古书上得到的检验方法,至于这古书的名字,请恕我不能相告。” 这些珍贵的资料当然不能轻易告人,云燕完全可以理解,不过他对卓然的这个解释有些半信半疑,因为她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尸检手段可以用来寻找罪犯。 卓然开始检验另外一口棺材的尸体。 这具尸体非同小可,棺椁是珍贵的金丝楠木做成的,高大厚重,散发出淡淡幽香,由此可知这口棺材价格不菲,因为里面盛装的,便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枢密副承旨董远山的尸体。 枢密副承旨虽然官不算特别大,但是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深得皇帝的器重,这一次带着家眷到武德县来踏青游玩。因为贪图游山玩水错过了宿头,临时借宿在一户山村人家。当晚董远山避开侍从独自外出,一去不回。 侍从和家人四处寻找却没找到,急忙报告当地官府,派出更多人手四处搜寻。三天后找到被碎尸之后砍成了将近二十块的尸骨,扔的到处都是。头颅同样被油炸。其余尸块被沸水长时间煮过。家人是从尸体身长及特别的胎记和曾受过伤的部位等特征确认是他本人。 根据尸体现象的记忆,结合发现尸体时的气温和周围环境情况,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发现碎尸块的前一天。 抛尸现场在山边,靠近驿道,所以卓然没有断定是附近的人,因为凶犯可以通过驴车等运输工具把尸块带到此地,而且尸体是沿着驿道两边随意抛撒的。 董远山的致命伤同样是头顶的三棱形创口,根据仵作检验尸格记载,死者hòu tíng也被人粗暴开过,造成了撕裂伤。 因此,这之前,参与破案的怀州知州、通判、庞知县等都一致认为,这个男女通吃的凶犯肯定是个极其biàn tài的江湖杀手,四处流窜作案。可是通过江湖人士多方进行打探,没有发现这样的人出现在武德县一带。 卓然重新勘查董远山的尸块,尸检情况跟前面两个妇人如出一辙。他用棉签提取了死者hòu tíng直肠内容物备检。 检查完两口棺材之后,卓然接着介绍了第三个被害人,御史中丞樊爵江的孙女被害情况。 樊女年仅十五岁,案发当时带着丫鬟外出踏雪寻梅游玩。路上丫鬟内急,到树林中方便,出来时驿道上已经看不见xiao jie的身影,多方寻找无果。通报衙门四处寻找,几天后在驿道两旁的雪地里发现了被肢解成二十多块的尸骸。同样被水煮过,这一次头部只是被煮过,但没有被油炸。 发现尸骸是在白天,使得这条驿道上几天之内没有人敢通过,因为死者分尸的尸块被到处乱扔,让人触目惊心。 与前面发现的碎尸案不同的是,尸体的头部并没有先前那种三棱形的创口,因此仵作最终确认被害人是被直接砍断脖颈而死,死后分尸。 稳婆对尸体进行检验,确认死者曾被qiáng bào,xià tǐ有明显撕裂创。 介绍完之后,卓然对云燕道:“其实,有一个开棺验尸的理由是很充分的,御史中丞范大人或许听了后会同意开棺验尸。” “哦?你说说看。” “仵作判断范大人孙女死亡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发现其他的致命创伤,从而推断为砍断脖子而死,这是非常牵强的。因为我当时看过尸体,没有出现严重贫血的苍白色,所以不符合砍断脖颈死亡的特点。应该另有导致其死亡的原因,必须开棺验尸。” 云燕高兴地点点头道:“这个理由很充分,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接下来勘验的是怀州司马李树军的儿子。 卓然根据记忆中的资料给云燕介绍,死者李公子年仅十七岁,从怀州到德州来游玩,半夜独自离开住处,不准随从跟随,随后下落不明。几天之后同样发现他的尸体肢解后被扔到驿道两旁,尸块被水煮过,头颅被油炸过,面目全非。是根据尸体屁股尾椎骨上三颗小痣的位置最终被怀州司马李树军确定就是失踪的儿子。 分尸断口显示是菜刀之类的刀具形成,分尸手法显示不具备屠宰知识。 卓然检验尸体,确认尸体头顶也有三棱形创口,深达半支筷子。身体其他部位没有发现致命伤,确认是被人用三棱形刀具扎入头部而死。hòu tíng同样被人粗暴开过,造成撕裂伤。 卓然同样用棉签提取了直肠内容物试纸,用于将来可能进行的检验。 当卓然完成全部的尸体复检之后,云燕道:“时间还早,咱们出城去看看抛尸现场吧,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如何?” 卓然点头答应,对郭帅道:“吩咐备轿!” 卓然的官太小了,没有专门的官轿,只能坐衙门共用的一顶官轿,有公事外出才能乘坐。 官轿准备好了,卓然乘坐官轿,云燕依旧骑着她的枣红马,带着当时勘验现场的仵作,前往抛尸现场。 他们最先来的是发现枢密副承旨碎尸块的抛尸现场,在武德县城里一条最繁华的大街上,是第二天早上被人陆续发现的,应该是头天晚上抛尸的。 随行的仵作拿着尸格,将发现尸块的位置指给云燕和卓然。 云燕一边看一边恨恨说道:“这淫贼狠毒而且嚣张,纯粹是跟我们衙门叫板,似乎在说他就算把尸体抛在我们面前,我们也抓不到他。哼!我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让他看看什么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卓然面色沉重,道:“是呀,四具尸体,外加一条腿,如果是同一个人干的,前面两个抛尸还算偏僻野外,第三个御史中丞孙女直接抛在驿道两边路上。最后枢密副承旨的碎尸竟然直接抛在路边最显眼的位置。罪犯的确胆子越来越大,让人感觉他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云燕道:“从凶犯的所作所为来看,若是任由他这般下去,只怕下一次杀人,尸块会直接扔到衙门口,直接挑战衙门和朝廷。这个人肯定对朝廷有天大的怨言。” 卓然摇了摇头说:“那倒未必,我觉得更象是通过这种方式报复社会,这种心理称为fǎn shè huì人格。这种人对整个社会极端痛恨,认为他的不公平都是社会造成的,因此通过犯罪来对社会进行报复。” 卓然说的是犯罪心理学,云燕当然不知道,不满的瞧了他一眼,肚子里嘀咕了一句:这呆子又在掉什么书袋。 看完城里的两处抛尸现场之后,云燕说:“我感觉凶手轻功应该不错。因为有几处抛尸地点是街边高高的树枝或者屋檐,如果轻功不好,没办法将尸块挂上去的。” 卓然点了点头说:“嗯,面对这样的凶犯,我们更要小心。” 看完城里抛尸现场,他们接着出城到发现御史中丞孙女碎石块的抛尸现场那条官道上去察看。 这两天普降大雪,地上全都是白雪,被驿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马和行人碾成了坚冰,所以轿夫都避开道路正中而走两边相对松软的雪,能够确保不至于在冰上滑倒。 到了驿道抛尸现场,随行仵作给他们介绍每一块尸块被发现的地方。 现场亲眼查看要比卷宗看材料和现场勘查示意图直观深刻得多。 正文 第5章碎尸案 看完之后两人的印象都是一致的,凶手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碎尸都是抛在路边的石头上或者挂在树上,有几块甚至直接扔在驿道的路边。 接下来,他们去查看的是发现无名女子尸体和那条腿的小桥边。这是在离城十多里路的山边一座小村子。也就是发现那条左脚的小桥附近。 他们刚到小桥边,突然有人骑马远远飞奔,却正是带着捕头南宫鼎,他带着捕快查访到这里,得知卓然带着云燕来重新勘察现场,立刻骑马飞奔而来,远远的便欣喜若狂地高声叫道:“县尉老爷,我们,我们刚刚抓到凶手了!” 卓然跟云燕又惊又喜,齐声说道:“凶手在哪?” 南宫鼎飞马来到面前,翻身下马,喜不自禁地拱手道:“凶犯就在山脚下那院子里,就是按照老爷说得法子找到的。” 南宫鼎将简单经过说了,却原来,南宫鼎将捕快分成两拨,一拨由南宫鼎带领,寻找尸源,另一拨由副捕头侯小鹰带着,身穿便衣,在小桥附近人家进行查访。 按照卓然确定的方向,南宫鼎他们重点寻访城里的几家木匠作坊。 以前他们查找尸源,除了没目标的到处打探之外,再就是在失踪者家人上报衙门的失踪人口里寻找,这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古代因为交通和通讯极度落后,外出走亲戚寻师访友,一两个月没音信都很寻常,外出游学、进京赶考之类的长途旅行,一年半载都没消息也并不奇怪。所以极少有人报官说家人失踪要求帮忙寻访,在这里查找失踪人当然很难有收获。 而这一次,南宫鼎带人只是在木匠作坊这样小范围查问,反复盘问之下很快就有了结果,在一家木匠作坊里查问得知有个姓周的木匠有一天突然就不来做活了,之前应当结算的工钱也不来领。因为这周木匠是外地来做零活的,没人知道他家在哪里,住在什么地方,掌柜的乐得省钱,也不闻不问。 于是南宫鼎立即重点对这家作坊所有人进行详细盘问,经过询问,查清楚了此rén dà致年纪、身高和长相。年纪、身高竟然跟卓然所说非常相像。 南宫鼎等人非常兴奋,一方面叫来衙门画匠根据木匠们的描绘画出画像来,另一方面,根据木匠这个身份,在城里各个客栈巡查。因为木匠这个身份比较少见,各客栈住宿又是有登记的,掌柜和伙计对比较长时间住宿的客人印象也比较深,一听说周木匠,大致年龄长相一说,马上就说有这么个人,说他有一天外出就没回来,还有些东西放在客栈的。外出不归的时间正好是在小桥处发现那条小腿的两天前。 南宫鼎马上让掌柜拿出周木匠的东西查看,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借条,是别人借周木匠的钱的。借钱的人名叫吴老三。但是没有住址。客栈掌柜也不认识。 南宫鼎还算脑袋瓜比较快,马上想到先前县尉卓然老爷说的,凶手很可能也是木匠,于是马上返回先前的木匠作坊,询问是否有一个叫吴老三的木匠。掌柜的和木匠们立即说有,而且就是他们作坊的木匠,只是在周木匠没来的第二天,他就辞工不做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同时,作坊的木匠还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说这吴老三和周木匠以前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吃饭。后来就闹翻了,好像是周木匠借了吴老三一笔钱一直不还,为此两人多次争吵。木匠们都听到的。这吴老三有个相好的窑姐,吴老三赚了钱就叫她到家里嫖宿。她或许知道吴老三的住处。 这相好的窑姐倒是好找,因为这作坊里就有木匠也找她过夜的。在木匠指引下,很快便找到这窑姐,而窑姐当即告诉南宫鼎吴老三的住处,竟然真的就在小桥附近山脚下的村子里,而且就是独门独户,家里就他一个人。 南宫鼎立即带着这窑姐赶赴城外小桥边山脚下那村子,侯小鹰他们正在这一带挨家挨户寻访,只是还没找到吴老三家。 南宫鼎布置捕快将吴老三的宅院整个包围之后,这才带人破门冲了进去。吴老三正好在家,得知他们身份之后神情慌张语不搭调。南宫鼎马上指挥捕快对他家进行了搜查,在柴房便发现了一袋肢解的碎尸,已经发臭了。 南宫鼎兴奋异常,正准备赶回去向卓然禀报,便得知卓然和云燕到这里来重新勘验现场来了。所以南宫鼎赶紧快马赶来禀报。 听到破案,云燕兴奋之下,竟然一蹦三尺高,凌空做了个下劈的动作,这才轻飘飘落在雪地之上,问:“你们看了那袋尸骨了吗?有缺一条腿吗?” “看了,就是缺一条腿。我简单审讯了这小子,这小子对杀死周木匠,肢解碎尸的事实供认不讳。说他先扔了一只脚在小桥下面,想看看情况再扔,没想那只脚被人发现之后,衙门派人四处搜寻,他就吓坏了吧,剩下的尸骨藏在了自家柴棚,都已经烂了,臭的简直是让人没法忍受。” 尽管南宫鼎嘴巴上如此说,可是表情却异常的兴奋,浑然没有半点因为**尸体奇臭难闻而无法忍受的样子,当然是归功于破案带来的惊喜了。 云燕一挥手,道:“快带我们去看看。” 刚说完这话,她感觉卓然只是伫立当场,并没有像她那般的惊喜,而且还微微有些诧异,忙用扭头望向卓然,问道:“县尉大人,你抓到了凶犯,难道不高兴吗?” 卓然似乎刚刚从沉睡中猛醒过来,摇摇头,道:“这吴老三不是杀害枢密副承旨他们的人。” 云燕吃了一惊:“为什么?” “根据他们的查证情况和凶犯的口供,吴老三杀死周木匠,是出于债务纠纷,而不是憎恨社会报复社会,这跟我们先前的判断不一样。另外,凶犯因为衙役四处查访而吓得剩下的尸块都不敢抛弃,这一点跟其他三件案子凶犯将碎石块直接毫无掩饰地抛弃在驿道边和城里主要街道上,两者心态完全不同,证明凶犯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而是一例偶合的碎尸案。” 云燕眼珠一转,低声道卓然道:“这个判断你先不要说出去。现在朝廷督办这件案子,你压力太大。可以借这件案子喘口气,赢得时间侦破其他案件。明白吗?” 卓然点点头,没吭气。 他们跟着南宫鼎来到山脚下那独家小院里,门口和院子里的捕快们一个个脸上都满是兴奋的笑容。这可是皇帝亲自挂牌督办的案子,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案子更让人悬心的呢,而现在真凶已经抓到,所有的人都可以长长的舒一口气了,所有的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卓然下了轿子,带着云燕迈步走进院子。捕快们见到他,赶紧躬身施礼脸上浮现出敬畏的目光,这可是从来没有的,因为若非卓然破获了这件案子,不然他们不知道还要挨多少板子呢,心中当然感激卓然。 侯飞鹰副捕头忙迎了上来,陪着笑说:“恭喜县尉老爷,这件案子终于破了,这小子什么都招了,此刻刑房的冯老爷子正在审讯他做记录呢。” 卓然知道这位冯老爷子是衙门刑房的负责人,相当于现在的fǎ yuàn邢庭的庭长。 卓然径直迈步走进屋里,来到了负责审讯的屋子里。 刑房司房冯老头和另外两个书吏正坐在一张长条桌子后面一边做记录,一边审讯。几个捕快正将一个中年汉子按在一条长条板凳上,轮着水火棍噼里啪啦往他屁股上狠揍,一边大声呵斥让他老实交代。 这人趴在长条几案之上,一边惨叫着,一边不停断断续续说着案情。 见到有人推门进来,冯司房扭头一瞧,却是县尉老爷,赶紧起身,躬身施礼说道:“拜见老爷,这厮已经全盘供认。” “所有的碎尸他都承认了吗?” 冯老头颇为自豪的嘿嘿笑着说:“是的。这小子还算老实,什么都认了,所有的四件案子,包括杀枢密副承旨和御史中丞孙女的两件案子。我们从他屋里搜出了一袋腐烂的尸骨,是一具男尸。人赃俱获,无可狡辩。嘿嘿嘿。全靠县尉老爷明确指示,这才迅速锁定罪犯。” 卓然拿过了桌上的那一叠记笔录飞快的看了一遍,然后一言不发的将口供放在了桌上,对冯老头说道:“先不要拷打他了,你们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冯老头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忙着急的说道:“可是老爷,小的还想问问他有没有其他案底,这小子这么凶残,肯定还犯有其他重罪呢…” 卓然阴着脸一摆手:“本官自会处断。” 眼见卓然脸色有些不善,冯老头不知道为什么县尉老爷会做如此反应,忙躬身答应,吩咐衙役放开按着的汉子。 那汉子已经听到了卓然先前的话,仿佛凭空看到了生的希望,从凳子上翻身下来,不顾屁股大腿皮开肉绽,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匍匐着叫道:“老爷饶命啊,我,我实际上没有杀其他人啊,我是被拷打受不了才承认的啊…” “你还敢狡辩,当真是不知死活,还想受苦吗?”冯老头厉声呵斥,顿时将拉汉子吓得一哆嗦匍匐在地,全身发抖,不敢再说。 卓然冷声道:“行了,不要再对他动刑,押到一旁,听候本官传唤。” 冯老头等人不敢多言,赶紧连声答应。 正文 第6章完整人体 卓然转头问跟着的侯小鹰:“在这吴老三家发现的那一袋试尸骨呢,在什么地方?” “就在门外院子的柴棚里,仵作已经进行了查验,填写了尸格。” “带我去看看。” 侯小鹰赶紧答应,带着卓然出到院子里,来到一侧的柴棚。这柴棚是个单独的屋子,拉开房门,顿时一股恶臭从门那边传了过来,那间屋子几个仵作已经听到这边卓然说话声,所以站在门边等候着卓然的吩咐,见到门被拉开忙点头哈腰,朝卓然施礼。 卓然迈步走了进去,尽管里面果然恶臭难闻,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柴棚靠里的位置,摆着一些树根,上面泥土甚至都还没干,可见是刚刚挖出来不久的。 小县尉的记忆清楚地告诉他,这个时期的宋朝正经历着冰河时期,气温异常寒冷。就京城汴梁而言,从立冬开始到次年的春分,将近有半年时间天寒地冻,冰雪覆盖,气温异常寒冷,而且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为了取暖,百姓将城外山上树木砍伐一光,伐薪烧炭,或者出售或者自家取暖,但是山上的树木长这么大需要若干年,而一旦砍下来烧成炭便化为飞灰。天寒地冻需要取暖及生活的用柴用碳,百姓砍挖之下,此刻城外已经几乎看不见有树木的身影,无计可施的穷苦人就费力从地下将巨大的树根刨出来,烧火取暖以及煮饭炒菜。 这罪犯的柴棚倒是很大,但是大部分空间都空着,已经没有像样的木材留下,除了几大根带着泥土的树根之外。 除了几根带着泥土的树根凌乱地扔在屋角之外,整个屋子基本上都是空荡荡的,而树根旁边有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半袋子已经高度**的尸骨,旁边地上也散乱地摆放着不少的同样散发出恶臭的尸骨。 卓然见此情景眉头不由蹙在一起,随即目光阴冷的扭头过来望向几个仵作冷声说道:“是谁把尸骨弄成这样的?” 领头的老仵作见卓然表情不善,不由心里打个突,他原本还以为他们冒着如此恶臭勘验尸骨会得到县尉老爷的几句夸赞,却想不到县尉老爷显然对他们的表现极其不满,哈着腰诚惶诚恐说道:“老爷,是,是小的们把尸骨拿出来勘察的,正在填写尸格呢。” 其实,仵作们所做的事完全符合衙门的规矩的,因为按照衙门惯常的规矩,发现尸骨之后,仵作马上会进行尸体的勘验,然后填写尸格,再上报给县尉老爷,由他定夺。 其主要原因是因为县尉老爷几乎不会亲自来勘验这些尸骨,虽然朝廷有这样的要求,也就是负责勘验的官员必须亲自进行勘验,不能假手仵作等人,但这样的规定基本上没有人执行,因为这些老爷们都是读了圣贤书的,即便官职很小,但是也是官老爷,不同于普通百姓的,怎么可能去做勘验尸首这样恶心的事情呢? 这些老爷们没几个真正懂得如何验尸,这也是他们不得自已假手仵作的重要原因之一。长此以往,便养成习惯,发现尸骨后仵作会先进行勘验,并将情况禀报刑房司房,收集的证据符合《宋刑统》规定的相关要求之后,禀报县尉老爷断案。 可是在卓然眼中,这惯常的规矩却是破坏现场。对于一位法医xíng jǐng来说,原始现场是多么的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因此,尽管卓然明白当时的规矩和惯常的做法,他还是忍不住表露出不满。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复,因为承继的记忆让他明白,几个仵作实际上是按照惯常的规矩在行事,其本身是不该指责的,因为多年来都是这么做的。 卓然尽量平复心情之后才说道:“以后所有发生命案的现场,不管是凶杀现场还是抛尸现场,你们都不要擅自触碰,只需要在ài éi拉上警戒,不容许任何人进入,然后马上报告本官,由本官来进行勘验。没有本官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尸骨。听明白了吗?” 卓然这几句话说得很严厉明确,老仵作和其他几个仵作虽然一时不能理解,但是这毕竟是县尉老爷的吩咐,莫敢不从,于是几忙躬身施礼答应了。 卓然身后的云燕有些不解,低声在卓然身边说道:“你当真要自己勘验尸首?” 其实这个问题云燕已经知道答案。先前她陪着卓然在衙门殓房,门口就有仵作,但卓然并没有假手他们,而是自己亲自一具具尸首进行勘验。现在,卓然提出今后所有尸体检验和现场勘查,不管是凶杀现场还是遗尸现场都要由自己亲力亲为,因此,对于看惯了当甩手掌柜的情况的云燕来说,虽然有些诧异,其实心中是很高兴的,便向卓然投去了赞赏的一瞥。 卓然扫了一眼柴房,在外人眼中一切正常,但在卓然看来,破绽百出。比如柴房的墙壁,似乎被人清洗过。而地上铺了一层新土,这土显然没有经过夯实和踩踏,在脚步所不能及的地方,浮土赫然在目,一眼就可以看见是新铺的一层土。 卓然找来了一把锄头,将表层的浮土轻轻地刨了开去,果然发现了下面夯实的地面赫然有着暗红色的血痕,形成很大的一块血泊,提示这地方应该是凶手的分尸现场,甚至是凶杀的第一现场。 卓然注意到树根的根须很干净,没什么泥土,似乎被人用水进行过清洗。但是由于树枝扭曲,在扭曲的缝隙间,卓然仔细观察之下还是发现了暗红色疑似血迹的存在,因为树根的折皱处是难以清洗掉的。 屋角几块劈烂的木头,表面光滑,卓然仔细瞧了瞧,不禁笑了,因为从形状上可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切菜用的菜墩,只是被劈碎了,不过,尽管表层已经被清洗过了,但是上面依旧残留着血迹,并没有被清洗干净。 卓然在屋角发现了一把斧头,这斧头似乎被清洗过,表面已经看不出血痕,但是卓然敏锐的鼻子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同时,在斧子手柄的缝隙处发现了暗红色的疑似血迹的瘢痕。 卓然巡查后再没发现新的东西,这才把视线落在了那一袋尸骨之上。 他走了过去,蹲在那堆散发出恶臭的高度**的尸骨面前,仔细观察,这是一具男尸。死者后脑枕骨处呈粉碎性开放性骨折,在前额和左脸部有三处凹陷性骨折,外形与斧头的斧背吻合卓然回忆起刚才看到凶犯口供,承认其从后面用斧背猛击被害人后脑多次,两者吻合。 卓然将尸块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人体,唯独缺的果然便是右腿,而且从左腿上腿毛的颜色形状和**程度与殓房那条单独的腿是一致的,断定是一个整体。 卓然特别注意观察这具男尸的hòu tíng,并没有殓房中枢密副承旨hòu tíng遭受qiáng bào造成的那种撕裂伤,这让卓然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断,这个凶手不是杀死枢密副承旨的人。 卓然出了柴棚,来到客厅,在交椅上坐下,对跟在旁边的南宫鼎说道:“把凶犯带来,我要亲自审讯。” 很快,吴老三被押了过来,在卓然面前跪下。 云燕站在卓然身边,瞧了一下凶犯,低声对卓然道:“他的年纪和身高还真的跟你先前预测的差不多耶,而且果真就是你说得木匠。你还真神。” 卓然微微一笑,对跪在地上的吴老三道:“把你杀人的经过如实说来。” 吴老三磕头说:“老爷,我,我真的只杀了一个人,别的人真不是我杀的。先前他们拷打我。我,我受刑不过才认的,那些人真不是我杀的呀。” 南宫鼎怒道:“敢做还不敢当,你这混蛋,当心大刑…” 卓然横了他一眼,南宫鼎立即闭嘴,再不敢说话了。 卓然目光回到吴老三身上,道:“把你做过的事详细说来。” 这男子便一五一十进行了供述,比先前卓然从笔录上看到的要详细的多,毕竟笔录进行了精简和选择性的记载。 案情相对比较简单,凶手吴老三从死者周木匠那借了一笔钱,但是一直没钱还,三番五次躲债。周木匠追上门讨债。吴老三躲到柴房,周木匠追进去,说话很难听,两人发生争吵。吴老三一怒之下,乘对方不备,从后面用斧头背将对方砸死。 随后,他进行了分尸,将墙上和屋角树根的血都做了清洗,地上大块血泊无法清洗,于是从外面挑回了浮土,铺在地面上,将血迹整个掩盖了。 分尸之后,他准备拿出去扔掉。但由于害怕,第一次只带了一条腿,扔在了附近河边小桥下,想先看看动静。不料那条腿被人发现,招来了大批衙役四处搜寻了好几天,结果听说又找到了其他的尸块,不知道是谁扔得。吴老三吓得再不敢将剩下的尸块拿去扔了,于是放在柴棚屋角树根后面。 正文 第7章家人 他家是单家独户,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又未成家,孤身一人住在这院子中,由于性格孤僻,也没有跟其他人往来,所以家中基本上没有访客。把碎尸藏在柴棚中倒是平安无事过了许多日子,想等风平浪静再拿去处扔掉或者掩埋,却没曾想这些日子武德县好像中了邪似的,连续发生了三起杀人碎尸案,大量的衙役在四里八乡搜寻查访,他也就不敢将剩下尸骨拿去抛掉了。 卓然问:“其他三件碎尸案当真不是你做的?” 那木匠瞌头跟捣蒜一般说:“真不是我做的,老爷,他们很劲的打我,威胁要弄死我,如果我不承认的话。还说反正我杀一个人也是死,还不如把其他几件案子都认下来,大家都有好处。他们还许诺在我被处决之后可以替我收尸安葬。我受刑不过这才承认了。实际上真不是我做的。我怕我认了之后真正的凶手会逍遥法外。这些天我一直在家里都没出去过,木匠活也没干了,哪里有时间出去杀人呢?” 小县尉的记忆告诉卓然,这种找死刑犯甚至一般罪犯顶缸破案的事情在古代很普遍,反正左右是个死,得了好处的死刑犯也往往愿意顶岗认下指定的犯罪。 先前云燕说的话卓然心里反复掂量,觉得有道理,所以没有说穿。吩咐将吴老三押下去。 这时,已经是日薄西山,一行人押着罪犯返回衙门。 在衙门口分手,云燕回驿站住处,卓然则回到了签押房。他并不着急着回家,因为今天这些事情必须要向庞知县做个汇报。 卓然问了之后得知庞知县还在签押房办公,便径直来到庞知县签押房。 庞知县正坐在长条几案后面,手提毛笔,眯着眼睛十分费力地写着,不时因为眼睛老花看不清字而叹息一声。 望见卓然进来,庞知县笑逐颜开,赶紧搁下毛笔,起身招呼他坐下,兴奋地说道:“本县听说你已经抓到了凶犯,把那碎尸案侦破了,正高兴,准备写奏折上报朝廷呢。没想到你回来了,正好,本县也要跟你说说这事。幸亏老弟抓到了真凶,不然这一次咱们俩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啦,现在心中这块石头放下来了,哈哈哈哈。” 原来知县已经得到消息了。那就省事了,卓然道:“庞大人,根据卑职的调查,罪犯吴老三实际上只是做了这一起杀人碎尸案。另外三件碎尸案并不是他所为,也就是说,杀死枢密副承旨及御史中丞的孙女的凶手,另有其人。” 庞知县愣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侍从挥挥手,侍从知道两位老爷要说机密的事,赶紧退开。庞知县把房门拉上,回到长条几案后坐下,瞧着卓然,压低声音道:“老弟,这件案子上头盯得紧,若五天内再不破案,不仅你要撤职查办,本县也要降级罚俸。本官也明白其他三件案子不是他做的,但是,本官是这样想的,是让他先顶缸,然后你再慢慢查。若能查到真凶,再作为同案犯一并处理。这样以来,不仅你我头顶乌纱保住,真凶也不会逍遥法外,岂不是皆大欢喜吗?——老弟,官场做官,一定要心眼通透,可不能太实诚。” 卓然点头,道:“这么说,卑职可以继续查办此案?” “那当然,而且一定要将真凶绳之以法!” 卓然之所以来找庞知县,要的就是庞知县让他继续查案这句话,当下点点头说:“嗯,卑职听从大人指示。” 庞知县顿时笑逐颜开,重重地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说道:“这就对了!这等杀人碎尸的凶贼怎么可能让他逍遥法外?你尽管查,本县会在奏折中写明罪犯可能有同案犯,会继续深挖。如此埋一个伏笔,以后抓到真凶就顺理成章了。” 说到这儿,他又满心欢喜地用肥胖的手指点了点卓然,笑呵呵的说:“我原以为你是个书呆子,并不擅长侦破,没想到你上吊这一回,醒来就突然开窍了,仅仅一天就把真凶抓到,看来你是因祸得福啊。” 说罢,庞知县捧着胖肚子哈哈大笑。 卓然陪着干笑了两声,他的眼睛不经意地落在了眼前庞知县肥胖的手指上。庞知县带着的好几颗镶着珠宝的巨大金戒指,这种又粗又大的金戒指,那是相当有钱的人才带得起,因为上面还镶嵌了花花绿绿的珠宝。看来这位知县大老爷并不差钱,可谓家财万贯。 庞知县笑完,拿起桌上毛笔,对卓然道:“你先回去吧,我要接着将这份奏折写完。” 卓然拱手起身,见庞知县眯着一双眼,费力地写着蝇头小楷,于是问道:“庞大人,眼神不济了?” “是呀,年纪大了,看字很费劲,花花绿绿的看不清楚了。不过给皇帝写奏折这么重要的事必须本县亲力亲为,还是不要假手师爷的好,虽然费点劲,但更稳妥。不碍事的,你走吧。” 卓然拱手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签押房脱下官袍,换了便服,便带着小厮郭帅步行回家。 卓然回到家,是大嫂来开的门。后面跟着大嫂的儿子小虎子,正呜呜哭着,小脸冻得跟水萝卜似的。 卓然忙蹲下替他擦眼泪,问大嫂:“小虎子怎么了?” 大嫂勉强一笑,说:“他跟二叔的孩子两个吵架,相互推搡了两下,他觉得吃亏就哭,说些不中听的话。你大哥听说之后很生气,你大哥是个急脾气,给他屁股两巴掌,所以就哭了。” 卓然知道大哥的脾气其实很好的,没有真正让他急眼的事他绝对不会打自己的孩子,于是忙问道:“二狗子究竟说什么了,让大哥这么着急?” 嫂子叹了口气说:“你二叔今天去找玉器作坊的东家结算工钱,想拿会钱补贴过年家用,结果不仅钱没拿到,还被东家踢了一脚,回来就说不舒服,躺在床上直哼哼。刚好小虎子去找二狗子玩,听到二狗子他娘正数落他爹,说他窝囊废,在玉器店做了差不多二十年还是个学徒。结果这话就让小虎子听到了。两人在外面玩的时候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了,小虎子就说二狗子的爹是窝囊废,二狗子就是小窝囊废。二狗子就哭着回家了。你是知道的,你大哥这人最狠人家窝里斗,偏偏小虎子还说这种伤人的话,难怪你大哥生气。” 卓然头脑中小县尉的记忆让他知道,二哥是在一家玉器打磨作坊做伙计,从十二岁开始就在这家玉器打磨作坊当学徒,学艺三年。按照规矩,三年期满后为东家免费做工三年就可以出师了,可是二哥一直没有能够出师,作为玉器店的伙计白白打工,每个月按学徒工钱拿,只有两百文。 实际上,他二哥这种熟练玉器打磨工,受雇作坊,一个月至少能赚到两千文,还包吃包住。而二哥性格胆小怕事,知道吃亏也不敢说。而小县尉虽然是官,但为人懦弱,也不敢替哥哥争取应得的利益。 这一次二哥想去要工钱过年,居然被这狠心的东家踢了一个窝心脚,气恼之下还受了点内伤。 卓然得知后不由得气往上冲,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卓然当然不会直接带人上门理论,那太掉价了。他眼珠一转,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对嫂子说道:“放心,二哥这口气我会替他出,该得到的钱我们一定要回来。” 嫂子听他这么说有些不放心,说:“三叔,老太爷说过,你是做官的人,做事万分小心,可不能意气用事。不要因为二叔的事,影响你的前程。” “我省得的,嫂子放心。——二哥的伤势怎么样?不要紧吧?” “不要紧,请了郎中看了,只是皮肉伤,已经不疼了,只是窝心得很。别的倒没什么,您放心吧。” 回到卓然自己的院子,小厮郭帅愤愤地对卓然说:“这东家也真是的,不给钱倒也罢了,还踢人一脚,而且还往心口这种要害踢,不给他颜色,他还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卓然点头说:“你把这件事告诉南宫鼎,让他想个法子,治一治那恶人,讨回公道。” 卓然知道南宫鼎当捕头之前是江湖独行侠,敢做敢当,手段狠辣,但当了捕快之后,做事颇有些分寸,应该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郭帅立刻答应了,飞快转身跑出去了。 天黑之后郭帅回来了,笑嘻嘻的对卓然说:“南宫捕头拍胸脯说,这事包在他身上,绝对办的妥妥帖帖的。” 卓然笑了,被这帮如狼似虎的捕快找上门那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第二天早上,卓然起来正在洗漱,郭帅笑嘻嘻出来对卓然说:“老爷,事情已经办妥了,玉器店的那狗东西正跪在咱们宅院外面雪地里苦苦哀求要见大老爷呢,我吩咐了大叔不要给他开门,让他就这么跪着,让他吃点苦头再说。” 卓然慢条斯理洗漱着问他:“这南宫鼎做事还是很麻利的嘛,一晚上就把事搞定了,他都用了什么手段?” “卓然南宫鼎带了一帮子人找到了玉器店的掌柜,他知道老爷的意思,所以并没有说二叔被他们踹了窝心脚的事。只是说他们怀疑连环碎尸案的凶手藏匿在他们家,因为他们玉器店临近发现尸块的那条街,南宫捕头把他们的店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人都带到衙门挨个审讯,特别是那东家,被南宫捕头吓得魂飞魄散,哭着要拿出钱财打点,南宫捕头却不收,还认定他行贿衙门,罪加一等将他锁了,要下大狱,老小子苦苦哀求。快天亮了南宫捕头这才点拨了一下,说他踹了二爷的事。他这才知道是得罪的是县尉老爷的二哥。把这老小子倒也懂事,马上带着银子在咱们大院门外跪着求饶呢。” 正文 第8章打磨水晶 卓然把脸洗完,帕子放好,这才说道:“叫他进来,我来跟他说说。这件事我不想闹大,免得别人说我仗势欺人。” 郭帅答应,很快便带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玉石店东家进来。一见到卓然,东家咕咚便跪在了地上讨饶。 这东家并不知道他店里那老实巴交的打磨工匠是县尉老爷的二哥。因为卓然是两年前才进士及第当官的。这之前卓家家道中落,无人理睬。而卓然当官之后,因为宋朝消息闭塞,作坊东家也没听说,所以一直不知,这才敢欺负他二哥,还踹了他一记窝心脚。要早知道,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的,可惜现在知道的太晚了。 玉器店东家将一箱银子放在地上,左右开弓不停打自己的耳光,生怕打轻了县尉老爷不高兴,所以几巴掌下来连嘴角都带了血丝。 卓然皱着眉说:“行了,这件事我懒得跟你啰嗦,你只需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东家将那一箱银子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道:“小的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踢了县尉老爷您的二哥,罪该万死,这些银子是我赔给二老爷的,请老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们家真没有杀人碎尸的凶手,求求你了。” 卓然说道:“二哥被你踢了,这医药费当然要陪。还有呢?” 东家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卓然。 卓然哼了一声,道:“我二哥在你店里当学徒,本来三年就应该满师,这么多年你不让他满师,还按照学徒算钱,你觉得公道吗?” 东家立即又咚咚磕头:“小人实在该死,小人愿意赔偿这么多年他的损失。这项银子有五十两,不知道够不够?若不够,小人再回去筹钱。” 卓然心中已经大致算了一下,这笔钱绰绰有余了。于是才点头,道:“好吧,就这么着吧。” 东家心中石头这才落地,感激地连连磕头。 卓然问道:“对了,顺便问一句,你玉石店有没有无色的水晶?” 水晶分很多种,五颜六色的都有,而完全没有颜色通体透明的就是无色水晶。 这东家的玉石店是从事各种玉石加工的,当然有各种各样的玉石,包括水晶。水晶虽然也属于宝石,但是因为产量比较多,所以相比而言价格就要低一些。 东家忙点头哈腰说:“有啊,老爷需要什么样的无色水晶小人店里都有,保管给老爷最便宜的价。啊,不对,给进价,——小人从京城进的货多少钱,小人都以原价给老爷,连路费都不算,嘿嘿嘿。” 卓然问了无色水晶通常卖价后,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便说道:“你给我拿一些小孩拳头大小的无色水晶送来,我要买。” 东家急道:“是是,小人这就给老爷您送来,绝不敢多要价。” “嗯,也不能让你亏本,免得人家说我欺负人。买卖嘛,还是要赚钱的,或许以后我还要从你这进货呢。” 东家满口答应:“行啊,多谢老爷赏脸。小人一定按成本价给老爷您。” 卓然又说道:“我二哥被你踹了一脚,身子不舒服,可能需要在家休息几天,没问题吧?” 东家忙不迭的说:“没问题,休息多久都行,而且休息期间工钱照算,毕竟是小人踢伤的,这误工费当然是要给的。” 卓然也没客气,又说:“我想从你店里买一套打磨水晶的机械,全套的。多少钱,你说个价。别说不要钱,说个卖价就好。” 这东家原本想着会被官老爷狠狠敲一笔竹杠的,没想到卓然并没有狮子大张口,索要赔偿还是合理的。心中感激,忙道:“行啊,我正好进了几套新的打磨机械,转卖给老爷一套就是,绝对进价,不赚一文钱。回去就给老爷您送来。” 这东家回去之后,很快就将无色水晶和玉石打磨机给卓然送来了。 卓然把二哥和二嫂请到自己屋中来。说了这件事,把那一箱银子给了他们,告诉二哥这是替他要回来的损害赔偿和这些年的工钱。 卓然二哥和二嫂看见桌上白花花的银子,激动得热泪盈眶,握着卓然的手,除了连声感谢,话语哽咽,别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卓然劝慰了几句,然后说道:“二哥,我知道你在玉器店是多年熟练的打磨工,你能够按照我需要的形状打磨出水晶吗?” 他二哥马上道:“没问题啊,我在玉器店里干了二十多年,只要给我一个图纸,什么玩意我都可以打磨出来,三弟想打磨什么东西?” “我要打磨一个椭圆形的镜片,用无色水晶打磨,要能通透清楚地看见对面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们的东家说好了,给你一段时间休息,这段时间你就在家中替我打磨,我买了一套打磨设备和几块小孩拳头大小的无色透明水晶,你按我画的图纸打磨出来。这件事要保密,可能的话,我们要靠这东西赚大钱的。” 卓然要做的是老花镜。那一天他在庞知县的签押房看见他眯着一双眼很费力的看公文,知道他是老花眼,又知道二哥是在玉器店做打磨工,便有了做一副老花镜卖给庞知县赚钱的想法,因为这庞知县看样子还是很有钱的。 宋朝没有专利保护,必须在技术上严格保密。虽然他不知道老花镜在宋朝有没有市场,能不能被宋朝人接受,不过,老花镜能帮助上年纪的老人阅读甚至绣花穿针,对有钱的老人来说还是有yòu huò力的。 卓然提笔画了一个老花镜的镜片形状,他实际上对老花镜镜片厚度心里没数,所以决定多打几枚不同厚度的,就像眼镜店配眼镜一样。到时候让对方测试,哪一种适合就定做哪一种。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这种天然水晶打磨的镜片能不能达到现代玻璃的通透性,不过想着现代社会的眼镜也用无色透明水晶打造的,说明水晶是可以做眼镜的。 打造老花镜是为了赚钱,此外,卓然还想打造一副光学显微镜,用于法医刑侦勘查检验。 对于显微镜的构造,卓然是了然于胸的,但是镜片厚薄他心中没数,还是决定多打磨几种不同厚度的镜片,到时候进行测试,最后再定型。 卓然提笔画了几幅显微镜的镜片的示意图。不同规格的都画了一种,问二哥把这些打磨出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二哥听到卓然问时间,便知道这东西很可能是卓然急着用的,他仔细瞧了瞧问道:“估计要两三天。但是我会尽快的。” 卓然说:“你不需要太辛苦,也不要赶得太急,如果这种镜片打出来后的质量不好,那是没有用的。” 二哥点头说:“放心吧,我知道,干了二十年了,我对手艺还是有信心的。” 卓然点头谢过,送走二哥他们后,卓然画了一副光学显微镜的架子和一副老花镜的眼镜架,这必须要找器械作坊的工匠来制作。好在武德县因为靠近京城,有不少这方面的能工巧匠。 卓然找了一家最好的,亲自跟掌柜的和工匠说了要求,付了定金。 办完这些,卓然这才来到衙门。 云燕已经先到衙门了,正在卓然的签押房等他。 见面后,云燕问:“怎么样?真凶有没有线索?” 卓然说:“还没有。不过知县老爷已经写了奏折,以吴老三作为碎尸案主犯上报破案,如果朝廷认可,咱们就可以争取到更多的侦破时间。我正在想办法或许更多破案线索。——对了,开棺验尸的事情怎么样了?范大人同意了吗?” 云燕道:“我来找你就是这件事,我把你的理由跟他说了。他听说案件已经侦破,凶犯已经抓到,为什么还要开棺验尸。我只好说根据线索可能还有其他同案犯在逃。需要寻找线索查证。他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勉强同意了,说随时都可以。” “那就现在。” “行,我马上告诉他。” 前御史中丞樊爵江的孙女安葬在城外樊家祖坟。这件事属机密,因此整个坟场都由衙门马步弓手警戒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除了几个仵作之外,连衙役都离得远远的。 樊爵江和家人在不远处等着,不忍心上来看。他夫人在不停抹着眼泪,见到卓然竟然把头扭过一旁,樊爵江更是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很显然,他们对案件重新开棺验尸很有怨言。 卓然一见他们夫妻这幅表情,自然不愿意用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反正自己尽力而为也就行了,因此装着没看见,径直走到了坟边,招呼仵作道:“开棺吧。” 仵作很快将坟掘开,把里面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取了出来,放在了旁边卓然叮嘱道:“撬开棺盖时小心点,尽量不要损毁棺椁。” 即便没有卓然的叮嘱,这些仵作也是会非常的小心,毕竟这可是前御史中丞孙女的棺材,御史中丞那可是朝廷顶尖的高官之一。要是惹怒他,可是没好果子吃的。 几个仵作小心翼翼将棺盖撬开,把沉重的金丝楠棺盖抬起来放在了旁边,基本上没有损害到棺材。 棺盖打开,卓然跟云燕都走到棺材两边,各自探头往里观瞧,里面一层层铺着上好陪葬锦缎。 仵作已经准备了一大块干净的白布,放在了棺材旁边的地上卓然亲自伸手进去小心翼翼的把铺着的锦缎取出来放在白布之上,下面是陪葬物品,都是这位可怜的xiao jie生前喜欢的物件,也都小心取出来按了顺序放好。 正文 第9章再验尸 远处樊爵江夫妻见卓然如此仔细,老两口阴沉的脸稍稍和缓了少许。 当把所有的陪葬物品和衣裙锦被全部都取出来放好之后,露出了下面一具被肢解的女尸。尸体已经被仵作用丝线缝合在了一起,保持了一个基本完整的人形。外面套着锦缎衣裙,但是因为头部被沸水煮过,加之已经腐烂,使得尸体面目非常恐怖。 卓然小心翼翼解开了尸体的衣带,先对尸体进行体表检查。最关键的是要提取尸体xià tǐ拭子。就在他伸手将尸体缝合在一起的一条腿分开时,他看见了缝合好的大腿被砍断的断肢处有一根头发伸了出来。 这一小节头发只有寸许,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头发。 卓然心头一喜,赶紧用剪刀剪开缝合线,这下看清楚这根头发的是从断肢的肉里头长出来的。 断肢的肉当然不会长头发,只可能是有人的头发掉了,因为某种原因卡进了肉里。 卓然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他先用小刀切开头发附近已经腐烂的肌肉,暴露出头发整体,果然,头发大部分都被砍进了肉里。他缓缓地将头发从肌肉中拿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观瞧。 这根头发会不会是凶手在肢解尸体时脱落,随着他的砍切动作而被砍入断肢的肉里,在砍切的刀具比较钝的情况下,往往是砍不断这种柔软的头发的。因为是卡在肉里的,即便经过水洗也没能将它洗掉。由此可知,不太可能是洗尸体的人或者缝合尸体的人留下的。 棺材另一边的云燕也盯着这根头发,低声对卓然说道:“这头发不是这姑娘的,这姑娘的头发没那么长,这个头发明显要比她的长一大截,难道是凶犯的吗?” 卓然说:“如果这根头发不是帮她清洗尸体或者缝合尸体的稳婆或仵作留下的,那就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但愿是后者。我们把它收藏起来,我要做进一步的检测。”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将这根长发缓缓地放进了纸袋中。——这种纸袋是他让郭帅用干净的牛皮纸做的证物袋,专门用来保存现场提取的相关微量物证。 卓然接着提取了死者xià tǐ的拭子。 接下来,卓然要查证樊女真正的死亡原因,到底是不是先前仵作断定的断颈而死。 卓然检查重点是尸体的脖颈处,尽管天气比较寒冷,尸体**缓慢,但过了这么些日子,尸体也已经开始**了,所以对卓然检验尸体带来了一定的干扰。 很快,卓然的目光锁定在了死者右下颌角下方一个指甲大的类圆形的变sè qū。 这块区域颜色发黑,由于整个尸体已经明显**,所以这个区域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霉斑,但是卓然不会。他仔细观察之后确认这是一块皮下出血区。 他用刀切开了肌肤表层,发现皮下出血,推断为一处掐痕。——由此判断,死者可能是被人掐死的。如果是这样,尸体还会出现其他机械性窒息特征。 卓然指给云燕看,解释道:“这是一处掐死常见的手指压痕淤青。我怀疑这具尸体不是仵作所判断的砍断脖子而死,而是被掐死。我要解剖尸体,查看一下她的肺和心,看看有没有出血点。如果是掐颈导致的窒息死亡,在心脏和肺浆膜下会有出血点。” 云燕瞧着他,嘴唇动了动,本来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但是这次勘验尸体给云燕带来的震撼已经够多了,她决定还是静静的瞧下去,看卓然这位小小的县尉接下来还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惊讶。 卓然没有将尸体取出来,而是直接在棺材里进行解剖。 他的刀子熟练的在樊女尸体胸前两边锁骨下方到胸前各划一刀,中间再拉一刀朝下,进行丫字形切开,并将肌肉翻到两边。然后用钳子将胸骨整个钳断取了下来,展示出完整的胸腹内脏。 云燕看得呆了。因为在来之前,她了解到的这位小县尉除了在嘉佑二年科举中过进士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除了能写写文章之外,破案一窍不通,这也正是他们头痛的,因为侦破案件实在不是一个书斋文人所能胜任的。 可是现在,云燕看见的又哪是一个书呆子的样子,分明是一个对破案的行家里手,这种印象上的强烈反差,让她很是有些错愕。 卓然打开了死者的胸腔,摘取了死者的心和肺展示给云燕看,上面果然明显有出血点。 云燕更是惊愕,这小县尉居然在没有打开死者胸腔前就准确的判断出了死者的心和肺会出现出血点,这种对致死原因的准确判断能力让云燕可谓嗔目结舌。 卓然把仵作叫过来,让他们观看之后重新填写尸格,死亡原因修改成掐颈导致死亡。 在确定没有其他可以检查的问题之后,卓然这才将内脏放入死者胸腔原位,然后重新进行缝合,把衣服重新穿好,并把被子一层层重新放回了棺椁中,所有的陪葬物品都原封不动的按原样放好。将仵作叫过来重新把棺盖盖上钉好。 棺材重新下葬。 这时,樊爵江高声道:“卓县尉,你过来,老夫有话要说。” 卓然踱步来到樊爵江面前,拱手施礼,并不说话。 樊爵江阴着脸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冷冷的声音道:“老夫不管你们有没有搞别的什么猫腻,也不会拆你们的台。老夫只问你,杀害我孙女的凶手,到底抓到没有?” 卓然立即就明白这久经官场的御史中丞知道可能在找人顶岗,要问个明白,于是摇了摇头。 “要多久才能抓到?你给我一个准话。” “卑职尽力,至于期限没办法向大人承诺。因为破案不是想破就一定能破得了的。” 樊爵江不由愣了一下,虽然这是很客观的一种说法,但是一想起孙女的惨死,凶犯却还是逍遥法外,他就气得全身发抖,将手里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指着卓然说道:“老夫限你十天,不!五天之内必须破案!否则,老夫拿你试问!” 如果是那位小县尉,必然吓得屁滚尿流,可偏偏现在他面对的是现代社会穿越来的法医,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说话如此既然不客气,甚至带着威胁,卓然也就不客气了。浓眉一挑,背着手,同样冷冷的声音道:“在武德县,侦破案件是卑职的职责,樊大人你已经退隐。就算没有退隐,你是御史中丞,并不负责武德县案件的直接侦破。你限定我破案,属于越权。难道御史中丞就可以越权行事吗?更何况还是退休之后。” 这几句话说得不亢不卑,有理有据,樊爵江顿时呆了。他是指手画脚惯了的人,但是对方的话又说得非常在理,别说他现在已经退隐,根本不在职位上,没有这个职权,就算他还在御史中丞的职位上,御史中丞是监察百官是否贪赃枉法,而不直接负责案件侦破,更不能限令负责侦破案子的官员限期破案,也没这个限定他人破案的权力。 卓然的话让他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又无法发作,总不能胡搅蛮缠把对方一顿臭骂吧,他拼命忍住怒火,呼哧呼哧喘气跟老牛似的沉声说道:“我孙女惨死,你刚才已经见到了她的样子,难道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你就忍心让罪犯逍遥法外吗?你就没想过案件破不了,死者不瞑目,你就能睡得安稳吗?” 卓然听他说到后面语气都有些哽咽,想必陷入了深深的悲戚之中,原先的怒火也就消散了大半。说到底,他死了自己的最宝贝的亲生孙女,老人家气头上说些话,也可以原谅。 于是卓然拱手一礼说道:“正是因为要及早抓到罪犯,所以才请求大人同意我开棺验尸。我刚才的确发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目前也正在抓紧缉凶。还是那句话,侦破案件,将罪犯绳之以法是我分内之事,责无旁贷,不敢耽搁分毫。所以请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尽快破案,为大人的孙女报仇雪恨,也为其他惨死在凶手手下的无辜亡灵报仇雪恨。” 樊爵江狠劲地眨了眨眼睛,把即将滚出的眼泪憋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摆,没有再说话,转身朝着自己的大轿走去,很快夫妻俩便各自进了轿子,在随从们的簇拥之下离开回城去了。 云燕走过来对卓然说道:“他气头上说的话你不必在意,实际上,这老头是个好人,为人正直,清正廉洁,在朝堂之上很受人赞誉的。” 卓然点点头说:“知道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理理头绪再说。” 卓然坐着官轿带着云燕返回了衙门。 刚到衙门口,便听得有人在里面喧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卓然下了轿迈步走进衙门,就看见院子中几个仆从揪着一个邋遢老道大声叫骂着,一个胖乎乎身穿铜钱员外衫的中年人叉着腰也指着老头叫骂。旁边几个衙役抱着手笑着瞧热闹。 郭帅高声道:“县尉老爷回来了,不得喧哗。”那几个仆从赶紧把老道放开,闭嘴低头不敢再叫骂。那员外赶紧躬身施礼。 卓然一眼瞧去,见正是上次在自家院子门口碰瓷的那邋遢老道,便问:“出了什么事,为啥要抓他?” 正文 第10章正宗滴血认亲 员外陪着笑说:“大老爷,是这样的,我正准备给我爹迁坟,刚开坟把棺材取出来,这老道疯疯癫癫地跑过来说棺材里面的骨头根本不是我爹的,弄错了。说我爹和埋在旁边的我二叔的骨骸弄混了。我要迁走的其实是我二叔的骨骸。还把我父亲棺材给掀翻了,里面骨头撒了一地。我这才让仆从抓他到衙门来理论。这臭老道损毁我父亲的尸骨,阻拦我迁坟,请县尉大老爷替我做主,狠狠治他的罪。” 卓然点点,走到那邋遢老道面前,皱眉瞧着他,问道:“你这道人当真惹是生非,你就不能好端端的念你的经修你的道吗?人家迁坟关你什么事?去捣什么乱?” 老道整了整破衣烂衫的道袍,对卓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说道:“我帮他们算过,这坟里的尸骨不是他父亲的,旁边他二叔坟里头的才是。他偏不信,我就掀翻他棺材,他就会抓我来衙门找你治我的罪,你是个明白人,你会作出公断的。” 卓然愣了:“你要我给你公断处置,直接来衙门告官就行了,也不用掀翻人家棺材啊。搞什么名堂!” “好好说他们不听嘛。”邋遢老道嘿嘿笑着,指着员外道:“你爹和你二叔是不是同时意外死的?找到尸骨时已经弄不清谁是谁的了。是也不是?” 员外很是惊讶,忍不住点头道:“是啊,可是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卓然更是惊讶,狐疑地瞧了老道一眼,问那员外道:“究竟怎么回事?” 员外说:“回禀老爷,是这样的,我爹跟我二叔都是长途贩运做生意的商人。那年他们带着伙计挑着货物长途贩运,路上遇到劫匪,伙计都跑了,他们两个被劫匪杀掉,尸骨扔到了乱石滩。几个月后,官兵把劫匪都剿灭之后,我们这才敢上山去寻找尸骨。找到时,我爹和我二叔都已经烂得只剩白骨了。衣服也被野兽啃咬得不成样子,我们是根据残留的衣服来估计哪一具是我爹哪一具是我二叔,把尸骨捡回来安葬的。” 说到这,员外瞧着老道说:“你说我们弄错了,有什么依据呢?如果真的拿出依据来证明弄错了,我不仅不会请求衙门治你的罪,甚至还会重重谢你,不过你得说个道理出来。” 邋遢老道咧嘴一笑:“很简单,滴血认亲。” 卓然皱了皱眉。虽说古代有滴血认亲的做法,包括宋慈《洗冤录》里都有记载,但在受现代法医教育的卓然看来,是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的。没想到这老道依据的是这个显然没有科学依据的方法。 老道似乎知道卓然不相信,神秘地对卓然道:“我的滴血认亲跟别人的不一样。至于准不准,试一试大人不就知道了!” 卓然根本不相信什么滴血认亲,也不想做这种无聊的滴血认亲的试验,于是挥挥手对那员外说道:“行了,看看这一把年纪,又无依无靠,脑子还出了点问题,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你走吧。” 员外一听卓然这么说,便点头哈腰说:“既然县尉老爷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走。” 老道却一摆手说道:“等等,你先别走,你们俩弄错父亲事故的事还没着落呢,先等我跟县尉老爷说几句。” 说罢,这邋遢老道径直走到卓然面前,声音极低,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我们这的人,你是从天上来的!” 卓然浑身一震,盯着老道,缓缓问:“什么意思?” 老道神秘一笑,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屋脚说:“你想知道就过来,我告诉你。” 说罢,也不理会卓然,竟然自己迈步走到屋脚下站着卓然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 老道道:“你上吊zì shā死而复活的那天同一时刻,我看到你们家房顶上方有长虹贯日,这种景象只有我老道能看得到,别人是看不到的。这是天生异象,是天纵英才临世时才会出现的,所以我一直跟着你。” 卓然身子又是一激灵,这老道要是真的能感觉到自己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人,那简直就是半仙了,不解地问:“道长,你跟着我做什么?” 老道乐呵呵捋着胡须,道:“先滴血认亲处理了这员外弄错尸骨的事情再说。老道也要通过这个让你知道,老道我不是空口白牙的江湖骗子。” 卓然道:“怎么个滴血认亲?” “老道炼丹时发现一种药水,把人骨头用这种药水浸泡一炷香,再进行滴血认亲就会很准,但只限于直系亲属之间,如果是兄弟姐妹或其他亲属,滴血认亲就不太准了。” 中国古代炼丹术能发明huǒ yào这样神奇的东西,未尝不能发现滴血认亲药水。很多在别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只要方法得当,完全可以变为现实。所以卓然决定试试看,若这老道的滴血认亲真有效,那对自己侦破案件将会有莫大帮助。 恰巧的是,衙役来禀报说周木匠的儿子来认领尸骨。这件案子侦破之后,吴老三供述说周木匠告诉他自己的家在临近村子,于是衙门派人前往,很快找到其家人,上午正好在衙门认领尸骨,并做笔录作为证据。 卓然马上吩咐把周木匠的儿子叫来,并把周木匠的尸骨也带来。他儿子经过辨认,认出的确就是他父亲。因为尸骨已经高度**,其中有一些肢体,比如手臂已经白骨化了,可以用来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在宋朝已经是衙门的一种通常做法,甚至被法医先驱宋慈写入《洗冤录》,所以很多普通百姓也都知道,并不惊讶。 当下邋遢老道清理出一段手臂白骨,拿了一个木盆,加了一些清水,将整个骨头淹没。老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粉末在盆中搅和均匀,将那一段骨头放入药水中浸泡。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将那段骨头从水中取了出来,用手帕将上面的水擦干,放在了一张牛皮纸铺垫的桌子上。 随后,邋遢老道对卓然道:“现在滴血认亲。你让死者的儿子取一滴血滴在白骨之上。如果是他父亲的骨头,这血就会很快融入到骨头里。假如不是,那这滴血是不会融入到骨头中的,会一直在骨头表面,翻转骨头,这滴血就会滑落。” 卓然让死者周木匠的儿子用小刀在手指头上轻轻戳了一个口子,挤了一滴血滴在白骨之上。 那一滴血竟然好像被什么神奇的力量,很快吸入到了白骨之中,只剩下浅浅的一道血痕。 死者的儿子见确定果然就是自己父亲的尸骨,又喜又悲,禁不住呜咽的又哭了起来。 邋遢老道见卓然脸上惊骇之色一直没退去,便说:“你再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滴一滴血在这白骨上,看看有没有被吸入。” 云燕一旁瞧得稀奇,马上道:“让我来!” 她从靴筒抽出一柄短刃,在手指间轻轻一戳,滴了一滴血在白骨之上。众人眼睁睁看着,瞪了良久,那滴血已经快干涸了,却还是停在了白骨表面,没有象先前那样被吸入白骨。 卓然翻转白骨,那滴血便悄然滑落,滴在桌面的牛皮纸上,而那白骨上滴血的地方竟然连的血痕都未曾留下。 卓然这下完全相信这老道的神奇药水的确有滴血认亲的功能。他心中感慨,原来宋慈在《洗冤录》记载的滴血认亲并不是没有科学依据,只不过《洗冤录》中没有记载这种滴血认亲的药方,而现在这邋遢老道就拥有这种药方,证明《洗冤录》记载的滴血认亲其实是完全正确的。 整个过程那老员外也都目睹亲眼目睹了,不由得又惊又喜又是惶恐。他现在才知道这个他以为是来捣乱的邋遢老道原来是世外高人,不由得慌了手脚,忙一躬到地,紧张的说道:“老道长,啊不,天师,多谢你指点。我当真是恩将仇报,不知道您的好意,实在是抱歉,还请老道长指点,帮我认一认那白骨是不是我的父亲。如果真是弄错,还得感谢道长指点,免得认错了亲人,白白落了笑话不说,还让亲人在天之灵不得安生,多谢道长了。” 邋遢老道并没有借势刁难,而是微笑着点头说道:“你们赶紧去把你父亲和你二叔的尸骨都全部挖出来送到这来,我给你们滴血认亲,把你二叔的亲人也都叫了来。” 那员外忙不迭答应,吩咐仆从赶紧跑去办理。 老员外见到如此世外高人,有心巴结,所以很想请这邋遢道人到家中去好酒好菜款待,可是现在县尉大人正跟老道说话,他又不敢如此唐突,只能陪着笑在一旁候着。 邋遢老道对那老员外说:“你就在这等着,等你的家人来了你再叫人来叫我,我现在有事要跟县尉老爷商议。” 老员外忙不迭答应了。 卓然领着老大出了殓房,云燕跟在身后,他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借着跟卓然一起往外走的功夫,低声对卓然说道:“我原以为这滴血认亲是空穴来风,却没想到是真的。原来不是这方法不灵,而是方法用的不对,是因为没有老道的这种药水。要是能把这药水弄到手,咱们以后破案可就有如神助了。” 卓然点头说:“我尽量吧,看看能不能从他手里弄到这种药水,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人家未必肯割爱呀。” “你看他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若是花钱,也可以想办法筹钱买下来。” 正文 第11章邋遢老道 卓然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这老道愿意把这滴血认亲的方子出让的话,即便是花上一笔重金买下来也是很划算的,当然这笔钱不能由自己来掏,而是应该由朝廷官府来支付,因为这是为了朝廷侦破案件用的,但是真要说服官府拿钱出来买,只怕其中程序非常繁琐,要层层呈报才行。 邋遢老道似乎已经听见他们所说,并不做任何表态,只是光着脚丫子背着手,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踩在积雪中,跟着卓然往前签押房, 卓然看见邋遢老道光着脚丫子踩在积雪中,马上转头对郭帅道:“赶紧的,去拿我的一双靴子来给老人家穿上。” 宋朝官员每年都会按季节发放的官袍和靴子,所以他并不愁没衣服鞋穿。郭帅忙答应了要去取靴子,邋遢老道却一摆手说:“行了,不用去了,我光着脚丫子挺舒服的。原先我让你给我把鞋拿来穿上你不乐意,现在我也懒得穿了。再说了,你那官靴我穿着不舒服,还是光着脚丫子安逸得多。” 卓然听他提起往事,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笑道:“我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老道长还请见谅。” 邋遢老道却一摆手,正色道:“其实你做的完全没有错,如果那天你真的帮我捡那双破烂的麻鞋替我穿上的话,我只怕就有几分瞧你不起了,因为你没骨气,是个烂好人,你这样的人我是不屑于教的,结果你冲我发了脾气,我觉得你这样有理有据有节,做的很好。你的脾气也很对我胃口。” 卓然这才知道,那天老道碰瓷,把鞋子甩掉,让自己捡回来给他穿上,其实是为了测试自己的性格。自己当时的处置非常让老道满意,不禁有些汗颜。 两人来到了签押房,邋遢老道背着手大刺刺的说道:“我要跟你单独聊聊,其他人都可以退下。” 云燕冲着卓然吐了吐舌头,便退了出去,郭帅把房门拉上,邋遢老道毫不谦让的径直走到长条几案卓然的那把交椅上坐下,跷着腿光着脚丫子不停抖动,说道:“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吗?你是这样待客的?” 卓然赶紧跑去亲自给老道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桌前。自己则端了一根圆凳在长条几案旁边放下,却不马上坐下,拱手说道:“老人家,你先前说有话要跟我说,还请老人家示下。” 老道放下腿,拿起茶盏喝了一口,似乎对这茶很满意,很是享受的样子眯着眼,对卓然说道:“嗯,很不错。” 也不知道他说不错是说卓然还是说茶。顿了顿,老道这才说道:“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实话跟你说,老道见到长虹贯日落在你家,就知道你不是平凡之人,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传承我的衣钵。——老道知道大限不久,一直在物色传承传衣钵之人,只可惜我见到的人要么缺乏悟性,不堪大用,要么品格不端,我看不上眼,所以比来比去,还是你这小子对我的脾气。所以,老道决定将衣钵传给你。”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愣了一下,讪讪的说道:“老人家,我,我身在官场,只怕不能出家的。” 没等卓然说完,邋遢老道摆手道:“我没让你出家跟我修道啊。” “那刚才老道长说让我传承你的衣钵,这话的意思是…?” “我让你传承我的衣钵,只是让你拜我为师,我传你道法。并不要求你出家,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官,只要你把老道的本事学到手,把这门本事传承下去行了。” 卓然一听不由大喜,如果说这老道愿意收自己为徒,或许就能学到他那滴血认亲的药方,还不用出家,心中着实高兴,忙一躬到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弟子拜见师父。” 没想到邋遢老道冷哼一声,说:“我这本事不敢说惊天动地,却是人间罕有。你既然拜我为师,难道连磕个头都不愿意吗?” 卓然很是有些尴尬。古人磕头很常见,拜师那是必须磕头的,但卓然来自于现代社会,磕头的这种礼节在现代社会日常生活中几乎用不上,他从小到大还没给谁磕个头呢。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磕头时,邋遢老道却笑了,说道:“算了,不用磕头了,磕不磕头那也就是个形式,你心中真心把我当你师父这样就足够了。” 老道能如此通融,连磕头都免了,卓然又是高兴又是惶恐,赶紧抱拳拱手一躬到地,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邋遢老道微笑点头说道:“行啦,以后你好深修行,能真正把我本事学到手,传承下去,也就对得起为师了。” “徒儿一定刻苦用心,尽力将师父的本事都学到手。” 邋遢老道顿了顿,又说道:“你既然已经拜我为师,便要知道为师的名号,为师道号扶摇子。” 卓然不由又惊又喜,又是疑惑,上下打量了一下老道,问:“师父道号扶摇子,师父您的俗名是不是叫陈抟?” “哦,你听说过为师的名号?” 卓然脑袋嗡的一声,陈抟作为北宋来道教最有名的道人之一,卓然即便不信奉道教那也是知道的。传说陈抟跟宋太祖赵匡胤在华山顶下围棋,赵匡胤输了,把华山输给了陈抟。登基之后兑现诺言,免除华山地界内的田赋,从此华山不纳粮。 不过,陈抟可是赵匡胤年代的人,到现在应该有一百年以上了,再加上他本身的岁数,至少应该是一百五十岁以上,有人能活那么久吗? 所以卓然不大相信,但是仔细看这邋遢老道疯疯癫癫的,脸上满是皱纹,跟老树皮似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还真说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一百五十岁。 卓然试探着道:“你就是那个跟太祖皇帝在华山上下围棋赢了华山不纳粮的陈抟老祖吗?” 邋遢老道笑了,摇摇头说:“你弄错了,为师的确叫扶摇子,俗名也叫陈抟,不过并没有跟太祖皇帝下个围棋,赢得华山,甚至也没见过太祖皇帝,可能同名同姓吧。” 卓然依旧半信半疑。 邋遢老道从怀里摸出一卷有些发黄的书,郑重的交给卓然,说道:“这上面写的都是本派炼丹的入门的东西,你要用心研读,明天早上为师给你带一些炼丹用的药粉和药水来,你先学着练,为师会指点你。” “师父,你那滴血认亲的药粉什么时候教我配置呢?” 邋遢老道嘿嘿一笑,说:“我就知道你会惦记这玩意儿,放心吧,师父一定会教你,不过要学会炼制出那种药水,可不是一时半刻能达到的。要把基础打好,等将来达到那一步时,师父自然会教你,这之前你查案需要这种药水,师父会给你的。” 他从袖子中取出先前那装滴血认亲药水的小瓶子,递给卓然说道:“这一瓶先给你,我先走了,等一会儿那个员外来,你替他滴骨认亲就行了。” 邋遢老道站起身,袍袖一拂,哼着小曲,光着脚丫子迈步出门而去。 卓然送走邋遢老道之后,喜滋滋拿出那一册书仔细看了起来。 他刚看了第一页云燕就进来了,道:“怎么样?那滴血认亲的药粉这邋里邋遢的老道给你了吗?” 卓然眼睛一瞪说道:“云姑娘,以后请你对这位老道长说话客气点,因为他已经是我师父了。” “哦,你拜他为师?这道长当真是有本事的,他若能教你本事就太好了。恭喜!” 卓然呵呵笑着点点头,拿出那瓶药粉说道:“师父已经把药粉给我,可以用上一段时间。以后他还会教我如何配制这种药粉,等我学会,破案可就多了一份把握。” 云燕脸上现出羡慕之色:“既然这样,如果将来我们开封遇到需要滴骨认亲的案子,那就请县尉大人帮忙解决了。” 卓然点头道:“那是当然,如果有需要但说无妨,我一定尽全力。” “多谢。”云燕抱拳拱手,又问道:“对了,那件连环jiān shā案的真正凶犯如何找到,你有办法了吗?” “已经有一些想法,而且估计只有三四成把握,但是我需要进一步核实,希望知县老爷上报的奏折能够给我们更多的宽严时间。” 中午,老员外带着他二叔的孩子用两个大木盒子分别装着两堆白骨来到了衙门请到老道滴血认亲。卓然告诉他们说那老道是自己师父,由自己来替他们测试。两家人受宠若惊,堂堂县尉大人亲自滴血认亲,让他们很是惶恐。 卓然按照逍遥子示范的动作取出药粉加入清水浸泡白骨,一炷香之后进行滴血认亲,果然发现弄错了。老员外的二叔那一堆白骨才是他自己父亲的,而自己父亲的那一堆白骨却是二叔的。 好在是亲兄弟两,两家后人除了觉得有些嘀笑皆非之外到没有如何气恼,于是各自恭恭敬敬将白骨换了回来,叩谢县尉老爷之后,告辞走了。 卓然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关上房门,开始用心研读那本小册子。 这本小册子是炼丹的基本知识和技巧。由于卓然承继了县尉的记忆,县尉是进士出身,因此对于读这种比较生涩的古文还是没费什么力气的,他翻来覆去研读,争取把里面的内容都背下来。 整整一天卓然都在签押房中认真研读,直到傍晚散衙,这才收了书卷,带着小厮郭帅回家。 卓然先顺路到定做老花镜和光学显微镜架子的作坊,先前给了双倍的工钱,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打造,所以眼镜架和显微镜架已经打造好了,用黄铜打造的。 正文 第12章学炼丹 卓然带着两副架子回到了家里,二哥兴冲冲的来找他,说已经将卓然需要的显微镜镜片都打磨好了,让他瞧瞧看行不行。 卓然拿过来仔细查看,通透性应该符合要求,就是镜片的厚薄不知道与自己的要求是否符合。卓然将显微镜片装到显微镜架子里,滴了一滴水,用来观察看看能否看到微生物世界。 但是他不管怎么折腾,镜中的景象始终是模糊不清的,虽然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蠕动,似乎就是微生物,但是却不清晰,应该是透镜厚薄没有达到要求。 卓然琢磨良久,拆下镜片让二哥调整重新打磨。 他二哥一直折腾到深夜,卓然都准备睡了,才又兴冲冲冲的拿着镜片过来给卓然看。 卓然装上显微镜再进行观察,这一次比先前要好一些了,已经能够比较清楚的看见水滴里的微生物在蠕动,但是还是模糊,没有达到要求。卓然让二哥继续打磨,并告诉他没必要熬夜,第二天再弄就可以了。 二哥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以前顾客赶活要得紧的时候他也是常通宵不睡,现在为了弟弟的事,当然更要用心。弟弟可是刚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又急用这透明水晶镜片,他当然不会耽搁。第二天早上,卓然起来的时候,二哥把再次打磨好的镜片给卓然送来了。 卓然将镜片装好,这一次,镜头里呈现出了水滴中微生物,可是还是不太清楚。这应该不是打磨的问题,而是水晶镜片本身的问题。 光学显微镜需要镜片的通透性远高于老花眼镜,这水晶镜片做老花眼镜没问题,但是做光学显微镜镜片就打不到最好了。不过勉强能看见微生物,总比没有的好。 卓然还是非常高兴的,尽管这只是一具普通的光学显微镜,放大的倍数还不够,清晰度也不够,但是已经能基本满足常用法医检验需要了。 有了这东西,卓然兴奋无比,望着已经熬得双眼通红的二哥着实感激,连声称谢。 听到自己打磨的镜片符合弟弟的要求之后,二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自家兄弟不说客气话,我休息一会儿,然后接着替你打磨另外的镜片。” 卓然谢过,送走二哥。 过了一会,逍遥子来了。卓然见到他,吓了一大跳,因为逍遥子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那包裹跟座小山似的。 逍遥子将那包东西放在桌上,卓然能听到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 打开之后,里面居然是一尊青铜打造的炼丹炉,古色古香。炼丹炉里装满了大包小包的各种矿石和矿粉,还有若干瓷瓶装着药水。 卓然道:“这么重的东西,师父你也不说一声,我带人去帮你运,你还要自己亲自背了。” 逍遥子摆手:“废话少说,你的书看得怎么样了?我可是要抽问的,这上面的东西学不会,炼丹就别指望。” 卓然道:“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师父尽管抽问。” 逍遥子嗯了一声,坐在一把嘎吱叫快散架的交椅上,开始抽问。卓然对答如流。 逍遥子频频点头:“你天资聪慧,一晚上就把主要的东西都看懂理解了,真是学炼丹术的上好人选,为师就放心了。既然你已经掌握了炼丹的基础的东西,为师便开始教你如何炼丹。” 逍遥子取出那硕大的炼丹炉放好,对卓然说:“为师先教你最基本的炼丹法,你要反复练习,先把最常用的炼丹法术学会,再循序渐进炼制其他丹药,不可贪功冒进。基础打不牢,将来是不会有什么成就的。明白了吗?” 卓然点点头说:“谨记师父教诲。” 逍遥子又说:“你还是让人到衙门说一声,今天你就不去衙门了,专心留下来炼丹可能要花一天功夫呢,才能把基本的炼丹方法教会你,剩下你就要自己反复练习了。” 卓然让小厮去衙门请假,说自己外出查案去。 接下来,逍遥子便开始教卓然炼丹。 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逍遥子都没有让卓然真正到炼丹炉操练如何炼丹,而是告诉他各种常用炼丹原料的性能和用途。一直到傍晚时分,逍遥子才开始教卓然如何进行简单的炼丹。把简单的炼丹方法交给卓然后,逍遥子告辞走了。 先前卓然一直在忙,他二哥来了几趟都不敢打扰。终于等到逍遥子走了,这才进了卓然的屋里,兴奋地说:“三弟,你要的另外的镜片我已经打磨出来了,你看行不行。” 这次打磨的是老花镜片。镜片的厚度是跟人眼睛老花的程度有关的,因此也不存在镜片不适用的问题。卓然看过这些水晶打磨的老花镜片,非常精致,对二哥的手艺当真很是赞叹:“实际上,二哥,凭你的这门手艺,要挣钱养活咱们一大家人那都是小事。只是先前你太老实了。” 二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憨憨道:“都是三弟你帮忙。” 卓然将镜片装上打造好的老花镜的镜架上,拿着老花镜带着二哥来到后院老太爷的屋子。 卓然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卓家多少还是有些钱的,因此,他爷爷当时不仅娶了妻子,还娶了两房姨娘。后来卓家家道中落,好在这两个姨娘倒也是好心肠,没有因为卓家败落嫌贫爱富,所以在卓然奶奶去世之后,两个姨娘一直陪伴在他爷爷身边。因此,卓家上下把这两位姨娘基本上看为原配一般的敬重。 此刻,老太爷正躺在一把破旧的摇椅上,三姨娘正拿着一册书,坐在旁边小板凳上,吃力地诵读。 二姨娘读过几年私塾,识得一些字。她不认得的字要停下来拿给老太爷瞧瞧,老太爷的眼睛已经老花很厉害,费了好半天劲也认不出书上的字,于是就让姨娘照葫芦画瓢把字写大,他这才认出,告诉姨娘这是什么字。 二姨娘年纪大些,从没读过书,算是睁眼瞎,帮不上忙,只是坐在旁边小板凳上做着女红,有时打趣地插上一两句话,三人倒也其乐融融。 眼见卓然进来,老太爷赶紧挣扎着要起来,二姨娘忙上前搀扶。好歹卓然是官,又是卓家的顶梁柱。 卓然抢步上前按住了老太爷,道:“爷爷你别动,就这么躺着,我有点事跟你说。我弄了个小玩意儿,是二哥帮忙打磨的,这玩意叫老花镜,戴上之后看书就清楚了。你瞧瞧看有没有用。” 老太爷又惊又喜又是好奇的瞧着卓然手里的那幅老花镜,小心接了过来,反复来覆去瞧。卓然教他挂在耳朵上,架在鼻梁前。之后拿过那册书给老太爷看。 老太爷拿过书册,远远近近的摆来摆去,惊喜交加地说道:“哇!我看清这些字了,只不过还是有些模糊,要是能再清楚一点就更好了。” 卓然知道老太爷老花的度数比较深,自己这套老花镜度数不够,所以觉得模糊,他当时设计这副眼镜是根据他对庞知县的老花进行判断为他量身定做的。于是卓然对老太爷说:“放心吧,爷爷,这只是测试一下,既然看不清楚,我们再改。我让二哥改日再打打磨一副符合你的眼睛的老花镜来,你瞧这老花镜可还是的。” 老太爷频频点头说:“这东西真是太好了,有了这玩意,爷爷我就不用自己看不清干着急,只能听别人念书,还是自己看来得舒坦,你这老花镜还真是个好宝贝,得赶紧打磨了给我。” 一旁的二姨娘惊讶的从老太爷头上取下老花镜,说:“我瞧瞧。” 说罢将眼镜戴上,拿着针,皱了皱眉远近比划了半天,说道:“戴这东西比我不戴看得真切些,但是还是看不清楚,针眼没法穿针引线,针脚也看不到真切小甜心 卓然知道这副老花镜对于四五十岁的二姨娘来说当然就有些度数高了,难怪看着眼晕,于是说道:“放心吧,姨娘,给老太爷的老花镜打磨好了之后我也给姨娘你配一副就是了。” “真的?那可说好了!”二姨娘眉开眼笑。 老太爷已经老了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比较清楚的看清楚书上的字,这之前都是模模糊糊的,虽然这一次看的也不完全真切,还有些费劲,但是毕竟能看见和看不清这两者随便是谁都会选择后者。说:“这老花镜好是好,可别耽搁了你做官。反正爷爷我这么些年也都过来了,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不用太过计较的。” 卓然说:“爷爷,我不单单是为了你看书方便才鼓捣出这东西来,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商机,如果做成功的话,我们以后可以推销,把这种眼镜卖给那些眼睛老花的人。另外,我还将做一种专门给这些人看远处用的近视眼镜。若这生意做成了,慢慢的,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老太爷频频点头,不过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是有些担忧,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务必要把心思放在仕途上,切不可因为做生意赚钱而耽误了仕途,那才是最要紧的,不然赚再多的钱爷爷也不高兴了。” 卓然知道官本位在古代根深蒂固,能够有人在朝廷做官对于卓家来说就算清贫也是可以挺着腰板做人的,老太爷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反复叮嘱卓然不可玩物丧志。 卓然也没有做更多解释,点头答应。 正文 第13章分尸手法 从老太爷那回来,卓然又画了份草图给二哥照样子打磨镜片。这是不同度数的老花镜片,这样可以组成一个阶梯进度的镜片。不管老花度数怎么样,大致都能找到基本适合自己的老花镜的。 晚上,卓然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配置染色剂。 精斑的确认,最简便可靠的方法是通过显微镜观察jīng zǐ细胞,而这项工作需要对jīng zǐ进行染色。需要配制出一种适合的染色液。 头天逍遥子给卓然介绍炼丹原料的性质及用途时,卓然就发现其中一些药粉完全符合法医检验精斑染色试剂的要求。现在他已经有了光学显微镜,现在缺的就是把jīng zǐ染色,从而能够在显微镜下精准地辨认出来。 精斑的抗**能力其实是相当强的,室温下即便放置一个月的精斑,jīng zǐ的大体结构形态依旧能够保存,通过染色法能够在显微镜下显现出来。 卓然反复测试之后,在深夜时分终于成功的配置出酸品红靛蓝胭脂红染色液。这种试剂染色的jīng zǐ,色彩鲜明,能够清楚的在显微镜下辨认出来,即便是重叠在粘膜上皮细胞或纤维杂质上的jīng zǐ也能被染色准确显现。 配置出染色液之后,卓然异常兴奋,再接再厉,他准备配置用于精斑试验的试剂酸性磷酸酶。 这是进行精斑存在预测试的常用试剂,如果结果阴性,就提示不是jīng yè,但结果若是阳性,则提示对象可能是jīng yè,需要进行确认测试。因为由于这种测试受干扰的因素比较多,可能会产生假阳性。只可以用来做排除的预实验,而不能做确定性的确证实验。 通过配置并反复测试之后,终于配置出精斑确证实验用的主要试剂碘化铋钾。另外配置了一些法医检验必须的试剂。 卓然这一晚上没有睡,一直在反复的测试。等到他的需要的试剂都测试出来,东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尽管一晚上没睡,但卓然一点困意都没有,因为他被巨大的兴奋和喜悦激动着。 天刚亮,还没到上衙的时间,卓然便带着小厮急匆匆赶到了衙门,来到签押房,取出了自己事先从尸体上提取的受害人的拭子。 这不涉及到证据问题,只是作为卓然侦破方向使用,所以拭子并没有交到衙门证据保管室存放,而是直接存放在卓然自己的签押房里。 卓然让郭帅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然后,他将显微镜和相关试剂取出来开始进行染色,并用显微镜进行观察。 试验进行得很顺利,但结果却让卓然陷入了沉思。——镜检没有发现jīng zǐ。 这就很奇怪了,因为在古代并没有bì yùn tào,按理说应该能检测出jīng zǐ,凶手是要jiān shā被害人,所以按理也不会为了防止怀孕而体外那个什么。难道凶手是天生的无精症? 这种可能性很小。在确定侦破方向时,肯定不会将这种可能性很小的作为主要侦破方向的,只有在穷尽一切可能使,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所以卓然首先要从通常情况下思索。可是他想不到合理解释。 卓然又对男性死者hòu tíng提取的拭子进行检验。同样没有检见jīng zǐ。 于是他接着对男性死者的胯下话儿上提取的拭子进行检测,这一次却立即在显微镜下观测到了染色之后的完整jīng zǐ外形,确认男尸的话儿上残留有少量jīng zǐ。与此同时,在显微镜下还观测到了女性yīn dào黏膜特有的脱落细胞。这就是说,男性死者在死之前曾与人同房过。 卓然背着手在屋里转着圈思考着种种可能。最终他站住,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我先前的预感是对的。” 卓然叫云燕一起重新去殓房勘验尸体。云燕很兴奋,因为这说明卓然肯定有什么新的发现。忍不住问:“你发现了什么?” “凶手很可能是女人!一个很凶残的女人。” “啊?不可能!女人怎么能jiān shā女人。” “jiān shā是凶手欲盖弥彰的手段。” 卓然走到一口棺材前,将里面的残肢断臂都拿出来放在了旁边的四方桌上,说:“那天检验尸体,我就发现碎尸分尸手法很差。你看,凶犯用刀切割,遇到大骨头直接用斧子砍,在骨头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砍痕,基本上是依靠斧子的重量将骨头砸断的。从整个尸体分尸断面来看,显得分尸之人行动很是鲁莽和冲动。这是符合女性凶手分尸的特征。因为女人对家庭对生活看得更重,更害怕被绳之以法。所以在杀人之后,相对男人而言,会更加的不能保持镇定,表现在分尸上就会乱砍乱砸,希望早点将尸体分解抛弃,免得被人赃俱获。” 云燕说:“你是怎么知道女性凶手有这样的特征?难道你专门收集女性碎尸案子进行研究过?” 卓然当然没有必要通过收集大量的碎尸案子分析来得到这样的只是。在现代社会,他要得到相关的知识途径太多了,学习中的教材,还有大量的论文和相关的案例,都可以提供这些知识。 他又是一个特别喜欢读书的人。因此,女性碎尸案的常见特点他早已经烂熟于胸,但是由于女性作为凶手碎尸发生的情况相对男人要少得多,因此这之前他一直没有朝这方面想。 卓然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知识的来源,只是笑了笑说:“是我看书所得,我们接着往下说。” 卓然端起一个被油炸的人头递给云燕,云燕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不忍,低声说道:“这人怎么如此狠毒?杀人碎尸倒也罢了,还要把人家人头拿来油炸,真是狠毒到了极点。” 卓然点头道:“这也正是女人杀人分尸的显著特点。因为女人分尸之后想逃避惩罚的愿望要比男人更强烈,表现在毁尸灭迹的手法上就显得更为残忍、离奇和彻底,她们只想着用能想到的最彻底的方法来毁尸灭迹,以便能逃脱惩处。其中的很多方法在外人看来是匪夷所思。比如用油炸。” 云燕听得打了个冷颤。卓然却没停止,接着说道:“女性凶手毁尸灭迹时,除了油炸,通常的手段还有火烧、水煮,甚至把脸上的人皮剥了下来。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女性想逃脱惩罚的心态。” 云燕笑了,笑得有些讥讽:“你的意思是女人更狠毒,男人不会这样吗?” “当然,男性凶手也可能会使用很多残忍的毁尸方法,比如破相、挖鼻、挖眼甚至剥皮等等,但是基本上没有用水来煮人头,以及油炸或者火烧这样的损毁方法,这种方法常常只存在于女性凶手之中。这是案例统计的结果。” 云燕很是惊讶,瞧着卓然,轻咬红唇,半晌才问道:“你看的是什么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卓然一时语塞,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说道:“我主要通过对朝廷公文通报的各地案件总结得出的,你要看的话找衙门通报案件的公文就能看到。” 在宋朝,各州县衙门负责刑案的提刑官、司法参军、县尉等专门的负责刑案的官员之间有一种案件通报制度。发生案子之后,一旦侦破判处了刑罚,负责审理的官员常常会把案子写成案例通报全国,以便各地的司法官总结经验。 但是写这种案例并不是强制性要求,全凭自愿,而且也没什么报酬,所以大多数案件并没有得到流传和总结 卓然从承继的记忆中知道有这种情况,于是就拿来作为借口。事实上,那位死去的县尉真正看到这一类案件通报的公文是少之又少的,而女性杀人碎尸在古代更是凤毛麟角,完全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来自于统计学的总结。 不过,云燕并不知情,因为她作为捕头是接触不到这一类公文的。她以为卓然所说的是事实,便信以为真了。 卓然又搬出了枢密副承旨的这具被断去四肢和头颅的碎尸躯干,放在桌上,指了指胯下保持完整的话儿,对云燕说:“你瞧瞧这个。” 云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立刻把头扭了过去,脸上微有嗔色。 卓然以为云燕身为捕头,必然接触过chì luǒ男尸,怎么对男尸如此异样。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太莽撞了,现代女性超级解放,又岂是古代女子能比拟的。拿现代社会那些不逊于男性的女法医、女xíng jǐng来跟宋朝女捕快相提并论,显然是刻舟求剑了。 所以,他赶紧歉意的笑了,把那具男尸又拿起来放回了棺材之中,然后对云燕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发现的两具男尸,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男子的那话儿,包括下面的gāo án都完整地保留下来了。” 云燕红着脸问:“这…这又如何?” “这是典型的女性分尸的特点。在我看到的资料中,男性凶手分尸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将这话儿也切掉的,因为男性凶手对男人那话儿并没有什么特别感情,而只是想尽可能的把尸体分割小,所以会下意识地将它切掉。而女性凶手分尸就不是这样的,特别是有过夫妻同房经历的女性,或者说xìng yù较强的女性,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她会不自觉的将男人的话保留下来,这也是区分女性凶手和男性凶手的一个重要的征象。” 云燕听他说的非常专业和严谨,这才知道他刚才并不是故意戏弄自己,而是有所针对。脸上不悦的神情也就荡然无存,扭过头来瞧了他一眼,只是脸颊上的红霞依旧。 正文 第14章老花镜 卓然接着说道:“我检验过,受害人xià tǐ内没有发现男人jīng zǐ存在,说明很可能是女性凶手,故意造成jiān shā假象。同时,我在男性受害人的话儿检见jīng zǐ,说明这些男人在临死之前曾与女人同房,而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女性凶手本人…。” “等等,什么叫…jīng zǐ?” 这名词对云燕完全陌生,因为古代没有微生物这个概念。 卓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琢磨半天,才支支吾吾说:“这个…,是我师父教给我的一种检验方法的名称,只要找到这东西,就能证明男人跟女人同过房。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云燕红着脸点点头,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 卓然暗自舒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检验过,男尸在死亡此前曾经与女人有过同房。这也印证了我先前的推断,那就是凶手很可能是女性。因为女性相对男性瘦弱,她们在实施暴力犯罪时往往采用一些故意消耗对方体力的技巧,最常用的当然就是与对方同房,通过这种缠绵来消耗对方的体力,让对方疲惫之后陷入沉睡,便可以从容的实施杀人犯罪。” 卓然直言不讳的这番陈述,把云燕又说得满脸红霞飞,有些嗔怪地瞧了他一眼,心想这县尉怎么说起这种男女之事滔滔不绝,浑然没有半点隐晦。她却不知道,作为一个法医讨论这些只是破案的需要,根本与男女之事无关,所以才能做到处之泰然。 云燕说道:“既然已经把凶犯初步锁定在女性,我们该如何找到凶犯?” 卓然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是京城开封府来的捕头,一定有你过人之处。” 云燕由衷道:“那我可就抛砖引玉了。” 云燕走到棺材旁,伸手在棺材上轻轻拍了拍,说道:“刚才通过你的种种分析,已经确定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女性,而你刚才又检验证明这女人曾经跟男人有过同房,这样的女性当然就只有青楼jì nǚ以及那些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之人。后者在四乡八里肯定是臭名昭著的。所以我的想法是,对武德县所有青楼女子进行调查,同时将四乡八里那些水性杨花的女子也纳入调查范围,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破绽,一旦发现马上抓起来突审,或许就能突破。” 卓然点头说:“云燕姑娘思维缜密,判断非常准确,我完全同意。咱们就这样开展下一步的侦破工作,先着手这项工作,看看能否有所突破。” 说到这,卓然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当然,也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但是侦破案件就必须穷尽一切可能,任何遗漏都有可能会导致失败。” 当下,卓然把捕头南宫鼎叫了来,安排他派出所有捕快和马步弓手到全城,包括乡下各个大大小小的妓院进行调查。调查的核心是这些地方的jì nǚ在最近这几个月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 案子摸排很费时间,这期间,卓然开始他的赚钱计划。 卓然拿着那副老花镜来到了庞知县的签押房,正好看见他真费力的看着一道公文,便笑呵呵拱手道:“知县大人在忙呢。” 庞知县抬头瞧见是他,脸上顿时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招手道:“是你呀,快请坐。本官我还正想差人去找你呢,可巧你就来了。有个好消息跟你说,本官上报朝廷的奏折虽然官家还没有正式批复,但是已经传来消息,说官家得知案件已经初步侦破,抓到凶犯了,很是高兴,连说了好几个好呢。哈哈哈,看来你我的乌纱帽这下稳妥了。哈哈哈哈。” 庞知县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得到这个相对确切的消息之后,让他心中一大块石头落了地,当然高兴的开怀大笑 卓然一听也很是高兴,心中也稍稍舒了口气。拱手道:“恭喜大人。” 庞知县说:“若不是老弟你顺利抓到这个淫贼,我们还当真麻烦呢。对了,漏网凶犯侦破情况如何?” “卑职已经初步确定了凶犯的大致范围,正着手让人进行摸底排查,保守估计应该还是有很大可能抓到凶犯的。” 庞知县一听更是大喜,说道:“那太好了,真凶落网,案子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那才真的值得庆贺。哈哈哈,老弟,你辛苦啦,需要本官做什么,尽管开口,一定大力支持。” “多谢大人。”卓然拱手道,故意露出手里拿着的眼睛。 庞知县才发现卓然手里捧着个奇怪的东西,有些诧异,问道:“你手里拿的是啥玩意儿?” 卓然嘿嘿一笑,说:“下官见到知县大人看公文费劲,所以做了个小玩意儿,可以帮大人看清楚公文上面的字。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兴趣啊。” 庞知县一听不由瞪大了眼睛说:“哦,能帮我看清楚字?给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卓然也不多说,事实胜于雄辩,打开盒子取出了那副老花镜,帮他戴好,道:“好了,你现在再瞧瞧这公文上的字是不是能看清楚了。” 庞知县拿着公文凑到眼前,又觉得看不清楚,马上拉远一点距离,这一瞧之下,身子猛地一震,眼珠子瞪得溜圆,嗖嗖一连看了好几行,惊喜交加抬起头来,望着卓然道:“宝贝,这可真是宝贝!我现在完全能看得清清楚楚,连公文上每一笔一画的纹路墨汁的浓淡都看得清清楚楚。天哪,就算是我年轻时也未必能看得如此真切。” 庞知县一边说着一边从鼻梁上将那副眼镜摘了下来,捧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瞧,一双胖胖的手因为惊喜而有些颤抖。 卓然笑了,说道:“这玩意儿叫做老花镜,就是给上了年纪眼睛看不清的人用的。如果知县大人还看得上眼便留着吧。”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多谢县尉大人,——你这东西如此珍贵,我怎么能够平白受这么重的厚礼呢?你说多少钱,我给你买说吧。多少都行,绝不还价。哈哈,哈哈。” 卓然以退为进,笑着说:“不就是个小玩意儿罢了,大人不必如此在意,留着用就是。能帮大人的忙,是卑职的荣幸啊。” 庞知县笑呵呵道:“那可不成,这东西在我看来可是无价之宝。再说了,这么重贵重的东西怎么能不给钱呢,你说吧,多少钱我都给。” 卓然瞧了一眼庞知县手指头上亮晶晶的几枚镶嵌珠宝的黄金戒指,道:“既然知县大人这么说了,那就请知县大人自己估个价。多少都成,我也就收点本钱,接着做老花镜再给其他需要的人。说实话,这东西成本着实不低,得有点本钱。嘿嘿嘿。” 庞知县呵呵笑着拍了拍卓然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像我这种看不清字的老家伙不在少数啊,朝廷中大小官员,到了这个年纪,怕不是都有这毛病。你这老花境我敢说做出来绝对不愁没销路,本官也可以帮你推销。呵呵呵。——这么着吧,这东西我给你说个价,你看可不可以,不行咱们再商量。” “哪有不行的,大人说了就作数。” 庞知县微笑点头,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二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这副眼镜成本不到十两,赚了一倍的钱,卓然对这个价还是很满意的,于是点点头说:“行啊,就以大人所说的算吧。” 庞知县咧着嘴笑了,带着金戒指的手挥了挥,告诉随从赶紧去自己内宅家中取银子来。 很快银子便到了卓然手中。这可是卓然穿越来宋朝赚到的第一桶金,虽然只有区区十二两银子,但他已经很满意了,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并不用担心后面赚不到钱。 这庞知县倒是言而有信,写信给京城自己同年,说了老花镜的事,可以,这种事情都是眼见为实,从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更是如此,虽然有回信,但要求帮着购买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毕竟二十两银子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太贵了。所以老花镜的生意没能帮卓然赚到什么钱。 卓然还不想把这老花镜和将来的近视眼镜推到市场,那样很快就会被别人模仿,所以还是小范围的订做为好,能保住技术秘密。 这天晚上,卓然回到家,父亲正在编草鞋。 卓然在对面马扎坐下,帮父亲编草鞋。他承继的记忆中就有编草鞋的技能,他附身的那位县尉生前就经常帮父亲打草鞋拿去卖,换几文钱补贴家用,可是这一次母亲卓母却拦住了他说道:“屋里冷,你赶紧shàng chuáng,等明天你爹自己打,反正还有十几双都没卖掉呢,不着急的。——赶紧shàng chuáng去被子里暖和。”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手扯到床边,非要让他钻到被子里去取暖。 卓家没有钱买木炭取暖,一家人都是靠钻到被子里取暖的,而卓然很是感叹,又不忍心忤逆母亲的决定,于是便钻到床上被子里。小厮郭帅帮着卓父和卓母把饭菜端出来,跟他们一起吃。 卓然躺在床上,一盏豆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把人影摇得影影绰绰的。卓然躺在被子里还是觉得全身冰凉。他心里想着要进一步想办法赚钱,让日子过得好些,不能看着这可怜的一家人挨冻受饿,自己既然已经接替了他们孩子的身体,就该为他尽尽孝心。同时也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那到底该如何赚钱呢? 卓然靠在床头脑袋里盘算着种种可能,可是想来想去也没一个让他觉得有把握能赚到大钱的办法。 正文 第15章几筐煤 在这时,卓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大嫂,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后面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 大嫂走到卓然身边说:“赶紧把姜汤喝了,免得着凉。” 卓然接过那一碗姜汤,好奇地望着抽着鼻子跟在母亲身后的小侄儿说道:“小虎头怎么了?哭什么?” 嫂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儿个有一辆运煤炭的马车从我们门前过,结果从煤车上掉下来一小块煤。这煤是它自己掉下来的,小虎头便去捡,结果马车夫看见了,停车下来就给了孩子一脚,把煤抢过去了。我在门口看见了生气,上去跟他理论。他还差点要打我。幸亏你二哥他们出来,咱们人多,他才骂骂咧咧赶着马车走了。” 卓然一听这话不禁眼睛一亮,问道:“煤车?咱们这里有煤矿吗?” “咱们这儿没有,是从外地运进来的,一小块煤差不多等于一顿饭的钱了,除了那些大户人家,谁烧得起啊。听说不少煤是运到京城给皇帝和朝廷大官们用的,连皇帝和大官都没炭火,只能烧煤了。不过听说煤比炭火还暖和呢,只是价格太贵。” 卓然穿越过来这几天整个人是昏昏沉沉的,还没完全适应,所以也没有用心去搜索这件事,他甚至没弄清楚他们所在的这武德县具体在哪个方位,于是他立刻对小厮说道:“咱们武德县四周有些什么名山大川,你知道吗?——考考你。” 这小厮平素念书,倒是算得上粗通文墨。说到四周的山川地貌当然知道。当下便说道:“我们南面是黄河,再往东两百里就到京城了。北边是太行山和王屋山,太行山下就是怀州城。老爷我说的没错吧?” 卓然立刻根据他所说的线路在脑袋中锁定了位置,不得不说这郭帅对这一带还是比较熟的。他在前世曾经在这一带来出过差,也游览过太行山,当地有几个大型的煤矿都是露天煤矿,煤层很浅,在宋朝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开采,如果宋朝就已经发现这些的煤矿,那只怕早就已经开采光了。 如果能够找到这几处煤矿,那些煤应该都还在,自己挖出来给家人取暖,卖了之后还能赚钱,不就可以改善家庭了吗? 卓然越想越兴奋,但是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让自己冷静,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够冲动,否则消息泄露,被别人抢了先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在脑海中搜索着矿产相关的事情,那位死去的县尉的记忆中便有宋朝对矿产的一些管理规定。 宋朝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已经是一个经济繁荣的时代,从皇帝到民间对工商业都十分的看重,所以有很多商铺,手工作坊,铁、铜等冶炼业更是得到飞速发展。而要支撑冶炼必须有好的煤。 宋朝对煤矿的勘探、开采和挖掘规定了专门的法条,一旦有人勘探到矿脉之后,就可以向衙门交纳一定保证金请求颁发采矿证。在官府划定的范围进行开采,开采出来的矿石由朝廷跟开采人二八分成。 为了鼓励民间开采,朝廷作出了重大让步,开采者可以占到八成,而朝廷只占两成。当然如果在划定之后一定期限内还没有进行开采的话,保证金将会被没收。 卓然在脑海中反复将这项法规的进行琢磨之后,他觉得可以按照正常的途径来申请采矿权,因为记忆中也有不少是那些发现了矿脉申请开采的人赚了钱的。 卓然不指望能够从发现的矿产中赚到大钱,只要能养家糊口生活改善就好了,因为在古代开采毕竟基本上都靠人力,成本高产量小,但是也足够让他们发一笔小财了,关键是要找准矿脉。 卓然能肯定,这武德县他穿越前应该来过。县城不是在现在这个位置,也不是叫这个名字,毕竟已经经过一千年了。他兴奋地在脑海中思索者前世记忆中,在这一带可能存在矿脉的地方。想到最后,他觉得最好是实地勘察一下,才能准确的搞清楚矿脉的位置。 眼看卓然端着一碗姜汤在那冷冷的望着前方黑黢黢的窗户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嫂子咳嗽了一声,这才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嫂子陪着笑说:“小叔,赶紧喝吧,不然汤凉了可就起不到作用了。” 卓然点点头,咕咚咚一口将一碗姜汤都灌进了肚子中。然后他对站在一旁等着他训话的小厮郭帅说道:“明天早上你带个背篓拿两把锄头跟我上山去。” “上山做什么,明天不是要上衙吗?” 在卓然的记忆中,县衙的知县等四位主要官员并没有强调必须每天待在签押房里,有事情完全可以出去办事,甚至都不需要跟知县老爷请假,因为他们各自都有自己分管的工作,只是要留下话,免得知县老爷问起来不知道去哪找。 所以卓然摆摆手说:“我们有事情去办,先不去衙门了,明日一早你去送个信,就说我们请半天假。” 郭帅赶紧答应,又有些好奇的问道:“老爷,我们背着背篓拿着锄头,这是要干嘛呢?是要去挖草药吗?” 卓然没有说清,只是含糊的说道:“叫你带你就带,哪那么多废话。”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卓然便带着郭帅背了个背筐拿了两把锄头出了门。 他没有坐马车,因为他要尽可能的节省开支,用双脚走去,可以边走便回忆。他们的目标就是武德县城外一座小山,这山虽然不高,却是四周的最高峰。 卓然走得很快,郭帅身有武功倒也能跟得上,两个人健步如飞,很快便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一直往北走,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便到了那山峰下。 到了山下,卓然立刻心头一喜。因为他有印象,这山头南面山脚下有一个露天小煤矿,好像说是解放前开采的。开采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煤采光了,就被遗弃了。当时一个矿洞曾经发生过一起连环bǎng jià杀人案。有多名富豪被bǎng jià后囚禁在矿洞中,后被撕票杀死在里面。因为案情重大,卓然曾作为法医来现场帮助进行过勘验。 他知道这座小煤矿的详细情况,现在这山的外形跟他的记忆基本吻合。山峦除非发生地震山崩之类的,一般过上数千年也不会有大变化。 越往前走,越靠近山脚下的矿,但是他不知道矿产的具tǐ èi置,只能找到一处然后往里挖,看到了再进去挖,反正大概的位置他是记在心中的。 他来到了一处山坡前,记忆中这里应该是后来的露天煤矿的采煤场,但是现在看来没有任何煤矿的痕迹。上面除了满是沟壑的黄土地,就是大大小小的岩石,原先绿树成荫的树木和荆棘早就被人砍了拿回去烧火取暖或者用来冶炼了。满山遍野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坡,就连树根都被挖出十有**,留下大大小小的树坑。 卓然选了一处斜坡,这里的土应该会相对比较薄,距离下面的煤矿比较近。他抡起锄头便开始挖了起来。 郭帅不知道卓然在做什么,但是也不敢多问,只能跟着在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抡起锄头也开始挖了起来。 卓然附身之后,已经使得那个原先柔弱的官场书生脱胎换骨,但是在小厮眼中他还是以前那个老爷,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他看见卓然连续挥动锄头有大半个时辰都没有停下来歇歇的意思,忍不住喘着气问卓然说:“老爷,你怎么一下子力气这么大了?这样挖下去,挖到天黑你也未必会累呀。我记得以前你干农活,挑东西走不了几步可是就要撂挑子的。” 卓然根本不跟他说这些废话,他只想尽早验证自己的推测,看看自己的推测是否准确。 虽然按逻辑来说那是肯定会有的,但是没看到之前他心里还是悬着的。 一直往下挖了一丈多深,竟然还是泥土,卓然简直头都大了,他的小厮的速度远比不上他,只挖了一半,不过也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卓然往下挖到两丈多深了,抬头只看见一片小小的天,他不知道这煤层上面的土为什么这么厚,这不是露天煤矿吗? 如果他有幸目睹这一带的变化,他就会知道,在这片矿区随后的一千年里,由于失去了植被的保护,开始被大量的雨水直接冲刷,将表层的泥土冲走,变得沟壑纵横,经过一千年的雨水冲刷之后,地表被削去了一很厚的一层,所以那时候发现的煤层就很浅,而现在还没有经历风雨冲洗,所以煤层上面的土还是很厚的。 卓然已经几乎要发疯了,拼命的往下挖掘,好像在跟谁赌气似的,一口气用下,又往下挖了好几丈。 终于,他的锄头哐的一声挖中了一块东西,一块黑色的煤炭被锄头从煤层挖掉刨了出来,就在他脚下。卓然欣喜的抓起那个那块煤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果然没错,的确是一块煤。 卓然挖的时候并不是垂直往下挖的,那样的话不好进出,而是有一定坡度斜着,于是他立刻沿着坡度爬上了洞外,将另一个洞里的小厮郭帅叫了上来,将手里的那块黑煤递给他看,说:“瞧瞧这是什么?” “哇,煤!你挖出煤了,这里有煤呀!” 卓然哈哈大笑,随即示意他不要声张,左右看了看,不过他这个小心其实也没必要,因为这里是荒郊野外,四周没有人家,也没有路,从这里根本看不见人影。 卓然笑着对吴帅说道:“你快下去挖一背篓的煤炭运回家去给家人取暖。然后多找些人手来帮忙,多挖几筐,咱们冬天就不愁取暖了。” 正文 第16章老妇喊冤 郭帅兴奋地不停点头,从卓然的坑道下到坑道底部,抡起锄头便挖了起来。卓然此刻反倒不着急了,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吹着山风,虽然有些冷,但是他心里却充满了喜悦。 “但愿这处煤矿能够给你的家人,不,咱们的家人带来生活的大变化。”卓然在心里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说。 不过,他们俩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挖了两框之后,煤就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泥土。 两人不泄气,一直挖到天黑,却还是没挖到更多的煤。只好背着两筐煤回去。好歹也够一段时间取暖的。 卓然他们背回的两筐煤,着实让卓家兴奋了好一阵,至少可能有煤取暖了。大哥说要带着几个侄儿第二天再去挖。 只不过,让人失望的是,第二天挖了整整一天,往下挖了十多丈,累得精疲力尽,却连半点煤影子都没见到。他却不知道,一千年之前,黄土高坡披着厚厚的植被,煤层非常深,靠人力根本挖不倒的。能挖到两背篓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卓然老花镜的生意赚了一点钱,又挖到了两筐煤,算是小有收获,可以连环jiān shā案却没有实质进展。 而这期间,又发生了另一件案子。 ……… 这些日子总是断断续续的下着雪,整个世界都已经银白一片,院落天井甬道上的积雪都扫到了路两边堆积着,积雪太厚,而且断断续续一直在下,只能扫除一条路先行走。 卓然散衙回家,带着小厮,两人来到衙门口,头发花白的老门房见到他带的小厮过来,赶紧点头哈腰作揖。只是天太冷了,他甚至都舍不得把拢在袖子里的手从袖笼中抽出来,只能横抱双臂上下晃动算是拱手了。 按道理这是不合规矩的,不过在老门房知道这位县尉没什么官架子,对下人极好,也不过分注重礼节,不像其他老爷,若是见到他的轿子过来不闪到路边规规矩矩施礼的话,可是要吃板子的。 卓然瞧着老门房点了点头,迈步走出了衙门。抬头看看天,只见乌云密布,寒风凛冽,风中已经夹杂者一些雪花了,看来晚上的这场雪只怕少不了了。 街上的积雪是没有人去打扫的,已经被来往的行人和车马碾压的成了坚冰,要是走在这坚冰之上,一不留神便有可能摔个四仰八叉。 卓然带着郭帅沿着屋檐下行人走出来的乱纷乱足迹继续往前走,这还不大容易滑倒。 郭帅跟在身后,一边小心避开地上的泥泞的雪和冰,嘴里一边唠叨着:“老爷,今个儿那老妇人又到门口来喊冤了,哭着喊着要见知县大老爷,被门房衙役轰了出去,又坐在衙门口石狮脚下哭。哭到先前才走的呢。” 郭帅见卓然没有反应,又接着说:“这老妇也真够可怜的,不过她也不想想,她要告的可是胡员外。胡员外那棵大树又哪是她这个小蚂蚱所能撼动的?” 卓然承继的记忆中有关于这件事的内容。这老妇的女儿卖给了胡员外家做丫鬟,没有半年,她女儿突然离奇的死了。胡员外说是得了暴疾而死的,这老妇却说,这之前女儿来看她,曾哭诉说过胡员外对她图谋不轨,她坚决不从,哭得伤心的很。现在女儿忽然死去,她总觉得里面有蹊跷,所以到处告状,想让衙门查个水落石出。可这个胡员外是县里有钱的大户,又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女儿是被害死的,衙门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理睬。 但是老妇却还是倔强地到处去告状,还准备跑去京城找包拯包青天告状,半路上被人打了一顿,并威胁赶去京城告状就杀了她。老妇的脚被打瘸了,走不了远路,又没钱,去不了京城,老妇还是没有放弃,天天到衙门来坐着哭。 卓然也曾见过她,按道理这种命案是该由他这县尉来管的,只是连环命案压力太大,他必须优先侦破,所以没空管这件案子。现在连环命案暂时没有了压力,同时也没有新的进展,他决定瞧瞧这案子怎么回事。便回头对郭帅说:“明儿个你带她到我签押房来,我要跟她聊聊。” 郭帅其实是很同情这可怜的老妇,一听这话不由欣喜地连连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老妇照例来衙门喊冤,郭帅告诉他县尉大人要见她,老妇人喜出望外,同时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翻腾,县尉老爷要见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若是这样,她爬也要爬到京城找包青天去,因为这里喊冤已经没人管还施坏心眼了。 想到伤心处,忍不住又是泪流满面,可转念又一想,或许不是这么坏,县尉大人或许是个好人也未可知。想到这些,她的心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老妇跟着小厮进了衙门,来到卓然的签押房。只见卓然正在看公文,她也不知道县衙中的等级划分,只知道知县是主宰一县的大官,所以一直嚷着要见知县大人。她并不知道其实县尉才是管这些事情的人,而且她看见卓然的年龄又这么小,一时间有些不太敢相信。 旁边的郭帅喘了口气说道:“这真是我们县尉老爷,就是老爷要见你。” 卓然缓缓抬头瞧着老妇,两手撑在几案上,道:“请坐。” 卓然现在已经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必须要显露出官威,只有显出这种官威才会引起别人的重视和敬畏,才能够保证自己的政令畅通。因此他在衙门办公的时候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他的职责也不容许他嘻嘻哈哈,只有保持足够的严肃,才能换取属下的敬畏和信任。 果然,身穿官袍坐在几案之后大刀金马样子的卓然,立刻赢得了老妇的敬畏和信赖,老妇犹如秋风中的枯叶,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上前一步,竟然哭出了声,扑通一声跪在了几案前只是咚咚磕头。 卓然赶紧吩咐小厮郭帅将老妇搀扶起来,一手撑着几案,一手在几案上轻轻点击案面,用沉稳的声音说道:“老人家不必如此,你有什么冤屈尽管一一道来,本官会替你做主。” 那老妇还没开始说话就已经泪流满面,只能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我闺女命苦啊!也怪家穷,实在没办法,把女儿卖到了胡家做丫鬟。但是那只是做丫鬟,不是做妻做妾啊!在她死之前回家探亲,跟我睡一个被窝,哭得跟泪人似的,说老爷欺负她,总想霸占她的身子。她不从,胡员外就打她,夫人也打她,还掐她脖子。她担心有一天会被老爷活活打死,要是那样要我一定替她申冤。我就拉开她的衣服看,果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脖子上也有被掐的痕迹,于是我就抱着女儿哭。” 说到这,老妇伤心的放声大哭。郭帅赶紧倒了一杯水给她喝,喝了几口之后,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于是接着说道:“那天之后过了没几天,胡家忽然来了两个家丁,凶神恶煞地告诉我说我女儿得了暴病已经死了,担心病传给家人。老爷慈悲,赏了她一口薄棺材,入殓之后埋在城外的乱坟岗的坟堆里了。我一听当真是晴空霹雳一般,哭着喊着要去看我女儿,但是两个家丁说女儿已经下葬,要看自己到城外去找,就在小山坡上一颗歪脖树下的那座新坟,就是她的。我就跑到城门外,果然有一口新挖的坟。我就扑在坟上哭,一直哭到我嗓子都哑了,眼泪也流干了,我就跑到胡家跟他们理论。” “这人即便是生病病死了,也该让家里人见见仪容,处理后事啊,怎么直接下葬了?”卓然皱眉问。 这一句话让老妇燃起了希望,因为官老爷在向着她说话。老妇顿时激动得声音都有些结巴,枯树皮一般的手掌都不自觉的在抖动,手里的茶盏都溅出了半盏水。 老妇激动地对卓然说道:“是呀,正是如此。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去胡家跟他们理论的,可是连那胡老爷的脸面都没见到,管家就叫家丁把我撵出来了。我只能到衙门去告状,可是衙门说没有证据证明我女儿是被害的。可是他们不查怎么会有证据?唉!这几年下来谁也不理我,当我是疯婆子一般。老爷你今天能坐下来听我说我女儿的冤屈,我就算即刻死了也是欢喜的紧,只求老爷里一定要替我女儿伸冤,她死的冤枉啊。” 卓然示意她坐下来,先稳定心神,然后才又问她:“你女儿生前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患过病?” 老妇坚定地摇着头说:“没有,虽然我们是穷苦人家,可是我女儿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就没得过什么大病,连伤风咳嗽都非常少。她回家那天身体也是好端端的,除了身上的那些瘀痕之外,也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她绝对不可能好端端的忽然就病死了,一定是胡员外这个老狗垂涎我女儿的美色,把她害死的,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说到激动处,老妇站起身又要下跪,旁边的郭帅赶紧一把搀扶住,示意她坐下慢慢说话,不要着急。 卓然抬头望了望窗外,对老妇说道:“要查清楚你女儿的死因,就必须要开棺验尸,证明她是被杀的。你可愿意?” 老妇点头跟鸡啄米似的说:“只要能查清楚我女儿的冤屈,替她报仇,全凭老爷做主。” 正文 第17章从实招来 卓然点点头,对一旁的郭帅说道:“你去准备中午饭给老人家吃,然后派两个捕快带我的令牌去把胡员外还有他婆姨、管家传到衙门来见本官。如果敢违抗,直接用铁链锁了拿来就是。” 这句话顿时让郭帅精神一振,抱拳拱手说道:“是,大老爷,我这就去布置。” 一听要派捕快拘传胡员外,老妇激动的又是热泪盈眶,看来自己终于盼到了青天大老爷,这位年轻的县尉大人要替自己出头了。 安排下去之后,很快便有衙门厨房的厨子用托盘端了一盘的米饭菜肴过来给老妇人吃,卓然则是直接到专门的官员小灶膳房去吃,其他的几个官老爷也都在那儿。 卓然去之前,脑海中就已经盘算了一遍,从他承继的记忆中知道,衙门掌印官,也就是知县,姓庞,虽然平庸无为,倒不是一个贪赃枉法的坏人,估计他当初不插手这件事是怕这个案子影响到他的政绩,若是这样,那必须要晓以利害,才能够启动案件的再审,因为予不予以立案是要县太老爷定夺的。 所以卓然来的比较早,而那县太老爷可能是饿了,竟然先卓然一步到了膳房。 县太老爷胖乎乎的脸很白净,一看就是有福相之人,腆着个大肚子眯着一双鱼泡眼,见到谁都是笑呵呵的。见到卓然来到座位上,便招呼道:“卓县尉,你来得早啊。” 卓然可不想跟他废话,不然等一会儿县丞和主簿来了可就不好说话了。于是赶紧上前拱手说道:“因为有要事要跟大人您禀报。” “哦?什么事呀?” “那个在衙门喊冤的老妇,我刚才听了她的诉说,我觉得这个案子很有蹊跷。她的女儿没有什么病痛,怎么会突然暴疾而亡?而胡员外又没有报官,直接将人下葬,就跟急着毁尸灭迹似的。同时这老妇又作证说,这之前她的女儿曾向她哭诉,员外企图qiáng bào她,她不从,胡员外和他夫人就对他进行殴打。” 庞知县揪了揪自己红红的酒糟鼻说道:“这样啊,这案子本官觉得没什么嘛,谁家不会死个丫鬟呢?而且暴病这种东西谁又说得清楚,今日还好好的,明日一命呜呼也未可知嘛。瘟疫传开了会死很多人的,早埋下也是理所当然嘛。再说了,老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你前些天得了重病,身体刚好,就不要太劳累了。” 卓然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直接点到了问题的关键,他说道:“这老妇,我瞧她是个意志顽强之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已经认准她的女儿是含冤而死,一心要为女儿报仇啊。先前就曾到怀州告过状,又想到京城找包拯包大人告状,甚至要去告御状,虽然她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老妇,但是这种人认了死理是很难办的。” 说到这,卓然回头看看屋外没人进来,凑到庞知县耳边压低声音道:“若是这老妇真要告到包拯包大人那里,又或者直接擂登闻鼓告御状,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派人下来复查,那就麻烦了。这案子现在破绽百出,一旦开棺验尸,很可能事情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若是真的查到她女儿的死是被人杀害,不管是否破案,大人你我都有渎职之嫌啊!要是被监察御史参上一本,那可就不得了了呀!” 听着卓然这番话,庞知县脸上阴晴不定,揪着酒糟鼻沉吟片刻,扭脸瞧着他问:“你当真觉得这个案子事出蹊跷吗?” 卓然郑重的点了点头说:“莫不如我先把胡员外他们叫来询问,然后开棺验尸。若是尸体没什么问题,那也就堵住了那老妇的口,她也就不会四处再去乱告了。若真尸体真有问题,明显是他杀而死,我们也犯不着为这见利忘义的商贾之人拿乌纱帽去冒险啊。庞大人请放心,这丫头若真是被人谋杀,这案犯十拿九稳就是胡员外和他夫人,很好破案。一旦破了命案,为大人的政绩也是添光彩的。” 一听这话,庞知县顿时陷入沉思。这之前他之所以不愿意立案,一来是那胡员外是县里的大户,抬头不见低头见,算得上老熟人,虽然这件事胡员外并没有找他说情,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不想查这案子。主要是他觉得这案子作为命案立案查处,要是能查出罪犯当然最好,要是查不出来,那会给自己政绩抹黑。 因此思前想后还是不予立案,也不予理睬,做个太平官是他最大的愿望。可是现在听到卓然这么说了之后也觉得很是在理,这种事若是真的捅到包拯包大人那去,这个包黑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要真查出来问题,自己这渎职之罪可有些跑不掉啊。 他思前想后也是觉得这老妇太过执拗,这种人还是最好不要惹的好,免得沾上就甩不掉,给她一个交代,也可以清除掉自己心中的担忧。 想到这,庞知县拍了拍肚子点头说:“行啊,刑案的事情是你负责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本官就不插手了,等查完之后把结果告诉本官就行了。你做事本官放心。” 卓然嘴角露出了微笑,赶紧拱手说道:“是,卑职领命。” 吃完饭,卓然回到了签押房,到门口就看见站着三个人,当先一个大胖子,身穿铜钱衫带着员外帽很是富态,卓然承继的记忆让他知道,这就是武德县的大户之一胡员外。旁边一个干瘦的中年妇人,长着一对三角眼,是他的夫人。后面则站着个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想必就是他们官家了。 真是蛇鼠一窝!卓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这种感觉来,实际上这三个人看着倒不会给人一下就认定为大坏蛋的那种印象,特别是那胖胖的员外,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让人很难得与凶犯联系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卓然之前已经高度怀疑他们是杀害可怜的丫鬟的真凶,因此见到他们,不知怎么的脑袋中就冒出了这种感觉,所以他只是哼了一声,踱着方步径直走进了签押房,根本没看他们。 门口已经有两排升堂皂隶手持水火棍等着了,是郭帅安排的,因为县尉老爷要在签押房审案子。在他走进去之后,皂隶们齐声吆喝“威…武…” 卓然进签押房去了,门外胡员外等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那妇人瞧着卓然的背影朝胡员外努了努嘴,胡员外点点头瞧向管家,管家赶紧把手里捧着的一个锦盒递给胡员外。胡员外将那锦盒塞在了衣袖里,左右看了看,然后咳嗽一声蹑手蹑脚跟着卓然进了签押房。 卓然走到几案后端坐,忽然看见满脸堆笑的胡员外正点头哈腰地朝他招呼,不由得浓眉一挑,抓住桌上的惊堂木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几案上,怒喝道:“谁叫你进来的?这是公堂之上,哪容你随意乱闯!” 签押房是官员处理公务的屋子,虽然不是公开审案的正式的大堂,但是官员如果觉得有必要,常常也会在签押房里审讯人犯。所以签押房也算得上是公堂,几案上也准备有惊堂木的。 胡员外吓的一哆嗦,脸上的肥肉都不停抽搐,赶紧忙不迭往外退。退得急了,绊在门槛之上差点摔倒。幸亏管家眼疾手快,抢先扶住了他,他这才站稳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哈着腰站在门外等着,额头都开始有冷汗了。 他以前很少跟这位年轻的县尉大人打交道,而主要是与知县和县丞来往,还不知道这位县尉大人如此的厉害,暗自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这工作应该做在前面,可现在来不及了。 卓然坐在几案后,并不理睬门外寒风中吹着冷风的胡员外几个人,好像这几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这时,被安排在另一间屋子就餐的老妇吃完饭出来,到了签押房门口,一见他们三个,顿时眼中怒火熊熊。她指着胡员外,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转身踉跄着扑进签押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声道:“老爷,求你替我做主,我闺女就是被胡员外这老狗害的呀…。” 小厮郭帅赶紧把哭诉的老妇又搀扶起来,让她坐在一旁,卓然让她稍安勿躁,这才阴恻恻道:“把那姓胡的叫进来!” 门口两边挎着腰刀的衙役立刻高声道:“传姓胡的到堂!” 胡员外赶紧拍了拍衣袖,哈着腰,费力的提着衣袍前摆,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喘了口气,这才抖着一身肥肉来到了几案前,哈着腰说道:“老爷,小人…。” 卓然又将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到桌上,怒斥道:“大胆刁民,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其实,宋朝远没有明清时那么注重官场礼节。按照宋朝衙门规矩,在官衙里平素见到官老爷拱手为礼就可以,不过,若是官老爷在审案,特别是涉及到命案时,被衙门传唤的人不管是谁,都必须跪下说话的,除非有功名。这胡员外却不知道这个礼节,一听这话顿时吓得一哆嗦,赶紧费力的屈了膝跪在了地上,瞧着卓然不停的朝内宅努嘴,似乎是想让卓然借一步说话。 卓然却视而不见,把手中惊堂木又是一拍,道:“本官问你,这老妇的女儿在你们家做丫鬟,她是如何死的?把事情从实招来!我警告你,若是有半个字虚言,休怪本官手下无情!” 正文 第18章升堂问案 胡员外一听果然是这件事,不由打了个哆嗦,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定了定心神才说道:“县尉老爷,休听他人闲话。她女儿卖到我家做丫鬟,我们夫妻待她如女儿一般,从来没有半点亏待她。就算她做错了事,我们也从不打她骂她。没想到那天她突然得了暴疾,挺不了一个时辰就没了气。郎中说她得的是瘟疫,必须尽快入土为安,否则其他人也会染上。我也可怜她夭折,便拨了十两纹银买了口薄木棺材,将她收殓,为了怕引起其他人染上疾病,便匆匆将她葬在城外乱坟岗老歪脖树下了。” 卓然又问道:“是哪个郎中给她看的病说是瘟疫的?姓甚名谁?从实说来!” 胡员外没想到卓然会问得如此仔细,不由得张口结舌。 忽听得院子外他的夫人尖着嗓子接话道:“是个走方的郎中!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看完之后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去了,不过他的医术很高明的…” 还没等她说完,啪的一声,卓然将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指着外面那三角眼妇人说道:“你这刁妇,公堂之上,本官不问你,你居然敢随意插话,咆哮公堂。当真不把王法看在眼中吗?来人,掌嘴二十!” 两边衙役立刻上前,将那三角眼妇人扯了过来,一脚踢跪在地上,一手按着她,一手抽出后腰插着的传呼令牌,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打了她二十令牌,打得她的双颊顿时肿得跟猪头似的,惨叫连连,血水都把下巴和衣领弄湿了。 抽完嘴巴子之后,两个皂隶才恶狠狠才将她推倒在地,回到原位。那夫人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抽噎着不敢说话也不敢哭。 卓然目光重新落在惊恐万分的胡员外身上,冷声道:“说吧,是谁给那可怜的丫鬟看的病?” “的确是个走方的郎中,看完之后就走了,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到哪去,连名字也未曾问过。”胡员外照着夫人的话说。 卓然冷笑:“你们倒是打的好掩护,居然能想出走方郎中这样的借口来,想让本官无法查洵是吧?须知欲盖弥彰,往往弄巧成拙。本官问你,你们这样的人家,也算是武德县的大户,有的是钱,难道花不起钱请县城里知名郎中吗?为何找个走方郎中来随意看了?可见纯属一派胡言!” 那胡员外吓得咚咚磕头,他已经感觉到这次这个县尉似乎要真的查这个案子了,不由的心惊肉跳,说道:“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 “冤枉?本官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走一个坏人!本官已经禀报知县大人同意,重审此案,开棺验尸。本官要当着你们的面检验尸体。你说她是患了瘟疫而死,如果本官检验之后,证明她真是被人害死,本官到想看看你该如何解释!” 胡员外一听这话,不由得一颗心沉到了底。他不知道埋藏了好几年之后的尸骨会不会腐烂,不过若是真的腐烂了,成了一堆白骨,那就应该看不出来究竟是不是掐死或者打死的了吧。 想到这,他心里一个劲到祷告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那尸体烂成一堆白骨,这样就死无对证了。他心里很是有些后悔,当初应该一把火将尸体烧了,那就一了百了,现在却落了个把柄,只能看看老天爷是不是帮自己了。 卓然说完这话,便站起身对旁边的老妇说道:“走,开棺验尸去!” 卓然头天配制好的药剂都装在一个小箱子里,让贴身小厮郭帅背着,跟着他的轿子出城验尸,给行走不便的老妇也准备了一架驴车。 坐轿子卓然还是头一回,坐进去之后觉得远没有现代社会轿车那么舒服,不过被人忽悠忽悠的抬着走,到还是很有些意思的。 最拉风的是,他的队伍前面有挎着腰刀的衙役鸣锣开道,吆喝着“闲人回避。”还有衙役举着回避牌,浩浩荡荡,沿着城里街道往城外而去。 他从轿帘处向外看,见到街边行人一个个束手而立,不敢乱走动,脸上满是敬畏,要等他的官轿过去之后,这才敢随意活动,这种官老爷的做派还真是有些让他感觉飘飘然。 鸣锣开道一路出城来到了乱坟岗,这才落了轿。已经有不少闲人跟着,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的围观。已经听说官老爷要开棺验尸查案子。 这案子是那个天天在衙门哭诉的老妇状告胡员外强bào jiān杀她闺女的事,这件事城里不少人也都听说了,所以都很好奇,想来看看究竟官老爷能查出个什么名堂来,能否为这可怜的妇人申冤。 按照惯常开棺验尸的规矩,卓然的记忆中是这样的,来开棺验尸的官员并不会亲自验尸,而是远远的坐在一顶大伞之下交椅上,由仵作开棺验尸,之后把结果告诉官员。官员认可检验结果后,仵作填写尸格就完成了。 开棺验尸按照规定官员必须亲力亲为,但通常情况下,官员自己是不会上前查看尸首的。主要原因一来是因为官员都怕晦气,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官员实际上对验尸并不在行,上去看了也白看,不如全部假手仵作。 只是现在不同了,眼前这位县尉是来自于现代社会的一位拥有领先一千多年法医知识和能力的现代法医,当然要亲自检验的。 所以,卓然眼见小厮郭帅吩咐衙役们撑起大伞,摆好交椅,放上茶几,沏上香茶,他却视而不见,并没有过去端坐,而是踱着方步径直来到了歪脖树下那座孤零零的坟前。 那座坟已经长满了野草,没有墓碑,只是四周也没有其他的坟墓,孤零零的竖立在歪脖树下倒也好认,卓然背着身也不回头,高声道:“把那姓胡的叫过来。” 衙役立刻押着胡员外来到了卓然身后,卓然冷声说道:“这座坟茔可就是那丫鬟葬身之所?” “这个小人不大清楚,是管家派人出来安葬的,他说是在一棵歪脖树下,或许就是这吧。” 卓然又叫衙役把管家拉过来辨认,管家很是紧张,但是还是点头认同,这里就是当初安葬丫鬟的地方,老妇人也在旁作证,当时只有这一处是新坟,并没有其他新挖的坟茔,卓然便下令仵作挖坑,掘开坟墓起棺验尸。 在他们挖坟期间,卓然还是就站在坟茔不远处背着手瞧着,他要监督整个过程,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这时,旁边的肥头大耳胡员外一点点的挪到了卓然的身后,陪着笑,硬着头皮说道:“县尉老爷,小人有,有点事情想跟老爷单独禀报。” 卓然面无表情也不瞧他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胡员外看了一眼跟在卓然身后的小厮郭帅,有些迟疑,咳嗽了两声,不停打眼色,意思想让卓然支开这个小厮。 不料卓然冷哼一声说道:“他是我的心腹,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不用避他。” 小厮郭帅听到大老爷这么说,顿时骨头都轻了几两,得意洋洋而shì ēi的朝着胡员外瞪了一眼。 胡员外很是有些尴尬,四下看了看,其他人都离的比较远,他才从衣袖里取出个锦盒,用身子挡着,然后双手托着打开之后送到卓然面前陪着笑,低声说:“大老爷,这是小人的一点孝敬,总共五十两,还请您笑纳。” 卓然目光落在了那一盒银子上,嘴角露出了一抹鄙夷的冷笑,一把伸手抓住了那锦盒,竟然高高举在半空朗声对四下里衙役和围观百姓说道:“大家瞧瞧,这姓胡的家伙竟然当众向本官行贿。五十两纹银,白花花的啊。我就有些奇怪了,若这丫鬟真是暴病而亡,你何至于向本官行贿?你可知道行贿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说罢,将举在半空的那一盒纹银慢慢翻倒,银锭从里面哗啦哗啦跟下雨似的落了下来,落在了满是积雪的地上,形成了一个个的窟窿。 胡员外知道,若是开棺验尸查出问题那就惨了,原本要行贿的,可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跟卓然说话。眼看到了最后关头,不能再等,只有硬着头皮这个时候行贿。他坚信没有谁会跟银子有过结,那个老妇肯定不可能拿出银子来买通县尉大人的。而且也听说县尉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正缺钱,自己这不是雪中送炭吗,他应该会收下的。却没想到县尉大人竟然当众揭穿了他行贿,把现银倒在了面前,顿时面如死灰,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卓然将盒子扔到他的面前,朗声说道:“把这公然行贿朝廷命官的老狗锁起来,待查清楚丫鬟死因之后一起定罪!” 几个衙役立刻冲上来,哗啦啦用铁链将胡员外锁了。胡员外面如死灰,连喊冤的力气都没了。更因为他被当场被抓到,又有何冤屈可说。 终于,那口薄木棺材从坟坑里被仵作用绳索拉了上来,放在身边。 卓然踱步走了过去,见棺材保存完好,虽然有些腐朽,但总体并没有朽坏,只是不知道里面的尸首到底怎么样了。 不过卓然心中有数。即便是已经腐烂成白骨,在很多情况下也能找到他杀的证据,更何况宋朝气候十分严寒,俨然是冰河期一般,埋藏在这样冰冷的地下,尸体**速度不会太快。但必须未雨绸缪,他在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各种可能性以及相应的对策。 正文 第19章乱坟岗 仵作在卓然下令之后便将棺盖撬开了,一股尸臭从里飘了出来,所有人都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唯独卓然背着手,站在那跟标枪一般。 他不着急的上前查看,等到乱坟岗的寒风将棺椁里的**气味都吹散的差不多了,他这才踱步上前来到棺材旁,俯身往里观瞧。 只见棺材中一具女尸,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干尸。因为这座坟莹处于一个小坡上,雨水没有来得及浸入地下太深,就顺坡流淌到下面去了,所以棺材持续保持干燥,才得以变成干尸。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别说看清楚人的相貌,就连是男的女的都无法分辨,如果不是从身着的衣裙来判断的话。 卓然穿越前身为法医,见过太多的尸体,所以眼前干尸在她眼中很正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中反倒有些窃喜,因为干尸比白骨能提供的信息要多得多。 他扭头对老妇说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女儿。” 老妇走到棺材旁只瞧了一眼,吓得大惊失色,差点跌倒,但是她的双手却牢牢的抓着棺椁的边缘支撑着身体,强忍着悲愤,慢慢又把头探进去,望着那焦黑的干尸,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衣着到是她回来穿的那一身,模样认不出来了…,不过我女儿脚踝处有一个小肉丁,若是能找到小肉丁,就能肯定是我的女儿。” 仵作伸手要去拿那死者的脚,卓然一摆手,说道:“让我来。” 这话使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何曾见过县尉老爷亲自验尸的。以前官老爷能到棺材边来瞧上一眼,就已经让那些仵作和衙役们大为赞叹,说老爷亲力亲为。而现在就能看见县尉大人要亲自验尸,敬佩之情当真如淘淘江水连绵不绝了。 卓然将宽大的官袍捋了上来,缠在腰上,光着两只手臂伸手进去抓住了死者的右脚,慢慢的翻转过来,脱掉了上面的袜子,露出了脚踝部分,果然在脚踝处有一颗筷子大小的肉瘤,很是清晰,虽然尸体已经干涸,变成腐烂的干尸,但这颗肉瘤还清晰地留在了这里。 一见到这颗肉瘤,老妇悲痛的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就是我的女儿没错,我苦命的女儿呀。” 卓然扭头望向被锁了跪在地上的胡员外冷声道:“把他押过来,让他辨认一下,这是不是那个丫鬟。” 郭帅用铁链将胖如肥猪的胡员外拖到了棺材旁。 胡员外探头一看,惊喜交加。因为棺材里的丫鬟的尸首已经变成了腐烂干枯的干尸,相貌根本认不出来了,他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这样的尸首,应该查不出犯罪来,于是忍不住咧着嘴说道:“衣服倒是她的棺材也是我买给她的,只是这人变成了黑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想必就是了,因为也不可能有人来换他的棺材的。” 卓然又将那妇人和管家都叫过来辨认,都一致确认这棺材里的应该就是那个丫鬟,因为穿的衣服和棺材都是当时死的时候的东西。 卓然点点头对胡员外说道:“你究竟对这苦命的丫鬟做了什么?现在从实招来,本官还可以念你如此坦白,留你一个全尸,你若是执迷不悟,等到本官查清案情的时候,你只有身首异处,连全尸都保不住,。” 胡员外面如死灰,但是却咬着厚厚的嘴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卓然冷笑说:“我知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你看见这尸首成了这个样子,没办法查清你做的坏事,是也不是?我告诉你苍天有眼,她会自己告诉我们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看本官是如何让尸体说话。” 卓然对仵作说道:“先把尸体上的衣服全部脱掉,注意要用剪刀剪,不要伤到尸体本身,把剪开之后的衣服放在一旁,然后去打几桶清水来浇到棺材里,浸泡尸首,使尸首膨胀起来,然后本官会做处理。” 仵作赶紧去找水,这乱坟岗附近就有一条小溪,水质清澈,打了水过来浇到棺材里,很快就把尸首整个泡了起来。 在此期间,卓然让人把交椅端了过来放在棺材旁,自己坐在伞下瞧着他们操作。 过了良久,他看看天色,然后走到棺材前,发现尸首已经膨胀起来,于是招手叫小厮郭帅将自己配药的小箱子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昨天配好的低浓度的乙醇。 这是他昨天在药灵子炼丹房里通过设备提炼出来的药水,他将乙醇倒进了棺材中,并观察尸体,然后隔上一段时间又加一些乙醇,而且乙醇使用的浓度越来越高,这主要目的是进行脱水,最后他再用二甲苯对尸体做透明处理, 整个过程一直到日落西山,这才完成,那些围观的人虽然顶着凛冽的寒风,但还是兴致勃勃的等着,不知道这位县尉老爷这是要做什么,想看个究竟,因此,尽管白白等了一天,也没有一个人走,反倒人来的越来越多,因为都知道越往后越接近真相,到后来有上千人在乱坟岗四周围着瞧热闹,但是都不敢大声喧哗,怕惊扰了官老爷查案挨板子。 卓然将尸体做还原透明处理之后不有,嘴角漏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冷声对衙役说道:“把胡员外压过来,让他瞧瞧他做的好事。” 胡员外被拖到了棺材旁,往里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他看见棺材中那具原本干瘦焦黑的尸体已经基本恢复正常,而tuō guāng了衣裙之后勃颈处赫然是明显的颈部皮下组织出血的掐痕,身上则是青一块紫一块满都是瘢痕,这是暴力殴打之后留下的伤痕,很多伤痕,位于本人无法造成的部位,证明明显属于他杀。 卓然又仔细检查了逝者的xià tǐ,然后把老婆婆叫过来问道:“你女儿可是黄花大闺女?” “那是当然,我女儿清清白白,最守妇道,平素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碰过,自然是守身如玉的。” 卓然扭头又望向胡员外说道:“你先前说你们待她如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从来不忍心伤害她,是也不是?” 胡员外面如死灰,听到卓然这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卓然的声音一下提高了,用清澈的声音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位可怜的姑娘,她的xià tǐ有明显的破裂痕迹,这就是你qiáng bào她留下的罪证,你还有何话说?” 胡员外彻底崩溃了,尸体竟然能够还原,露出脖颈的伤痕,那狰狞的面目似乎要扑过来抓着他似的,让他想起了那一晚发生的事。 胡员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一直垂涎于她,她都不从,然后又有好几次提出要纳她为妾,她还是不同意。我就威逼她,打她,她就是不同意。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把她叫到屋里,在我夫人的合帮助下把她qiáng bào了。结果她一直哭,说要告官,我有些害怕,于是就把她给掐死了,然后对外说她是暴病而死,接着就把她埋了。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老爷竟然能够还原她身上的伤痕。我,我有罪,我再也受不了了。这些年来,我总是梦见她披头散发的要来掐我,与其活活吓死不如我认罪伏法吧。” 听到胡员外终于认罪伏法,老妇悲从中生,抱着棺材中的尸首嚎啕大哭。 ……… 庞知县听卓然说了整个破案经过之后,惊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满是欢喜,伸出肉乎乎的蒲扇般的手在卓然削瘦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说道:“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有这样一手,先前那些案子你可都没本事破的,害得我两眼抓瞎,如果不是因为你没本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呀。眼看着子民在我的治理之下被人害死,不能申冤,我的心里也是很难受的。现在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本官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以后再发生命案,本官就不会再装聋卖傻,全交给你去全力侦破,将来咱们哥俩脸上可都有光了,哈哈哈哈。” 卓然记忆中他附身的那位县尉的确是个只会苦读诗书的书呆子,不过好歹是个进士,在诗书方面到是不用担心,但是在他在破案抓捕盗贼方面的确差得很远,到了现在一年多,竟然没破过什么案子,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既然老天爷让自己承继了他的位置,那就要一展抱负,在古代大展拳脚,做一个包青天第二。 他从这两天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包拯包青天此刻已经名扬天下,只是年岁已高,虽然还兼着开封府府尹的官职,但主要是在朝堂之上替皇帝进言,属于御史中丞那样的高官,自己这末流的县尉是根本不够格去拜会的。 只是自己从小就看着包青天的故事长大,又来到跟包青天同一个朝代,若是有机会能够见到这位名震天下的青天大老爷也不枉来宋朝一遭了,只看有没有这样的机缘了。 卓然回到家,带着小厮郭帅回到家敲开房门,便看见大哥满脸欣喜,一叠声说:“你可回来啦,全家人都在等着你呢,老太爷说了,今儿个是我们卓家最值得自豪的一天,特意做了酒席要庆贺一下,你可是我们卓家的大功臣,就等着你回来开席呢。” 正文 第20章一瓶药 旁边的大嫂白了他一眼,说:“看你高兴那样,你不知道叔叔在忙着公务吗?我可都听说了,叔叔这一天在忙着查清楚了这几年一直在衙门口喊冤的老妇女儿被人qiáng bào杀害的案子,城里城外都在传呢,说我们叔叔能够让干枯的尸体重新现出被害的痕迹来,这才让那老狗低头认罪,这种本事又哪是常人所有的,我想着老太爷要庆贺,只怕更多的是为这个呢,叔叔在官场上做得风生水起,我们卓家才有荣光啊!” 卓大哥一迭声的点头称是,把房门关上,拉着他一瘸一拐来到了大堂之上。 大堂上已经坐满了人,一大桌酒菜,桌子上已经放了几个冷盘,热菜还没上来,老太爷坐在中间的陈旧的交椅上面,正兴致勃勃的跟家人们聊着天,见他进来,欣喜无比,颤巍巍的站起来,小妾三姨娘赶紧起身搀扶,卓然抢步上前说道:“老太爷,您这是客套什么,都是一家人,赶紧坐下。” 老太爷还是拱了拱手说道:“你是官,我们是民,这个是规矩,作为卓家子孙,你终于有出息了,破了一个大案,为民申冤,就像开封的包青天那样,爷爷听了大慰,所以这才吩咐要办这桌酒席来庆功的。来,来,大家都入席,赶紧上酒菜。” 家里的男人们都坐了下来,几个小媳妇儿当起了跑堂。因为老宅没有佣人,只能自己照顾自己,这些菜肴是买回来的菜自己做的,这几个媳妇都心灵手巧,做出来的菜味道着实还不错。 当酒宴都上上来之后,老太爷招呼都坐下,不过这桌子只坐得下的下几个男人,其他的小媳妇儿夫人就坐到另外一桌,几个小媳妇帮着斟酒。 老太爷倒满一杯,举起来走到了身后的供桌前,将那杯酒缓缓倒在了供桌前面的地上,然后声音哽咽的说道:“列祖列宗,今日我卓家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全是你争气的孩子卓然给咱们卓家带来了转机,希望列祖列宗庇护他,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也庇护我卓家重新恢复到往日的辉煌。” 其他的人也都站起身跟着他在祖宗牌位前跪倒一片,烧香祷告磕了头之后,老太爷这才在两个姨娘的搀扶下回来,在椅子上重又坐下,重新斟满了酒。 老太爷端着酒招呼众人一起敬卓然一杯,卓然连声称不敢,但是老太爷还是坚持着让他坐下,卓然还是强行站起来,这才把酒喝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屋内的四个角都放满了火炉,里面是今天送回来的煤炭,四个火炉都升起了熊熊的火焰,烤的屋内暖洋洋的。 二嫂子给卓然端酒敬酒,她也喝了几杯之后,脸上满是红霞,说道:“我说小叔叔,你破案的本事,老太爷子今天听说了,可是赞不绝口,我们私下里议论,你若是能把那连环碎尸案也破了,那我们武德县上下的女子才能心安,那更会打心底感激你呢。” 卓然道:“我一定会侦破此案的。”说罢举着酒杯站起身,扫了一眼众人,见几个年轻的媳妇儿和侄女们都期盼的望着他,仿佛把他看做了断案如神的包青天似的,卓然心中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他端着酒杯朗声说道:“既然朝廷委任我为我们武德的县尉,负责刑案,发生这样的案子却不能侦破,实在是我的失职。我要全力以赴侦破这起碎尸案,还我武德宁静,为被残害而死得民众申冤。” 他落地有声的这几句话,顿时赢得了这些小媳妇儿和侄女们的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 云燕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发现自己竟然帮不了卓然什么忙,她原以为卓然是个窝囊废,没想到人家却是破案手段层出不穷。她一方面为卓然感到高兴,另一方面有些失落。 这天,她上街前往衙门,看看卓然那边案件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正往前走着,忽然看见前面街边围着一群人,里面一个身穿粗布短衫的庄稼汉模样的老者,正冲着摊位上一个盘膝坐在那儿表情十分倨傲的走方郎中不停作揖,说着好话。看他那神情几乎便要跪下磕头哀求了。四周围了七八个人在瞧着,有人还不时帮腔。 云燕有些好奇,便走了过去,在人后一听,只见那老实巴交的老者不停哀求着说:“神医,我这眼病,你无论如何得帮我治好啊,这已经拖了大半个月了。我眼睛看不见可怎么炼丹?不炼丹卖药又如何赚钱填饱肚子?我都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知道我已经欠了你五六两银子了,可我是真心拿不出钱。你就行行好,先替我把眼睛治好,我赚了钱一准把欠的酬金都补上。” 又听那老郎中满脸不屑的说:“我又不是开善堂的,我已经替你免费治了两次了。你说筹钱给我,到现在也没见到你一文钱。你知不知道我也是要吃饭穿衣住店的,每个来看病的都不给钱,让我喝西北风去吗?所以不要再提,有钱就看,没钱你就等着你的眼瞎吧,我已经跟你说过你这种病很可怕,只有我才能治好,你偏偏不听,现在怎么着,相信了吧。” 那老者又是一个劲的哀求,还夹杂着对那老郎中的不时的夸赞,试图想用说好话,溜须拍马来换得对方的同情,替自己医治。 云燕定睛瞧去,只见那老者左眼倒还正常,只是右眼红肿充血,流泪不停,眨巴着用手揉搓。 云燕挤进围观的人群里,来到那老实巴交的老者身边瞧了他一眼,对那老郎中说道:“医者父母心,他现在拿不出钱,眼睛病成这样,你若有药,不妨先让他吃,等他有了钱再给你,这才是行医之人宅心仁厚的本分吧,怎么能要挟他先给钱才治病呢!” 老郎中怪眼一翻,上下打量了一下云燕。云燕没有穿捕头的缁衣,只是一件普通衣裙,衣着朴素,看样子不像是大户人家或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女子,但眉宇之间有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英气,显出此人的不凡,老郎中也到不敢造次。 老郎中轻轻哼了一声说:“几日之前我就跟他说过,他的右眼有问题,让他花两百文我替他治,他不信,这才病成这样的。结果真的出了问题。他来找我,我还是给他治了的,尽管先前他没听我的话。不过他这病很棘手,需要长期治疗,我也跟他说清楚了,要彻底治好,没有个十几两的银子那是治不好的,这些都是药钱,我是不赚什么钱的。你想想看,需要十几两银子这么多,我又如何能都替他垫付?这眼药的药费可是很贵的,我也贴不起啊。” 刚说到这,老者已经带着哭腔说:“我的积蓄差不多都给你了,前后医治了这些日子,总共花掉了将近十两了,我可是再也拿不出来了。你替我治好,我才能炼丹赚钱,才有钱付你的要钱不是…?” 不管邋遢唠叨如何反复恳求,老郎中却只是不肯再免费替他医治。邋遢唠叨最后生气了,怒道:“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眼睛瞎吗?我眼睛瞎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老郎中眼中闪过一抹戾气,重重地哼了一声,盯着老实巴交的老者,指着他的左眼说道:“你这老狗好不蛮横,好吧,实话告诉你,你的左眼也已经染病了!不出三天,一样会流泪畏光难以睁开,严重就像有东西在爬一样,最后会眼瞎,什么都看不见。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说着话的同时,老郎中手掌往前一摔,扫过老实巴交的老者的眼前。 突然,云燕眼中精光一闪,快如闪电的伸出左手,挡在老者双眼之前,随即凌空一抓,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慢慢收了回来。展开手掌,手心里赫然是两条又细又小的线虫,正在不停的蠕动。这虫子有一个黑黑的小脑袋,尾椎部似乎有一个可怕的倒钩,看着着实瘆人。 云燕目光缓缓从这几两条可怕的线虫身上移开,落在了慌张的老郎中身上,冷哼一声,说道:“我明白了,他的眼病原来是你给下的虫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少在这儿管闲事!不然你一样在劫难逃。”一边说老郎中一边在手肘下方一拍,只见从他宽大的衣袖中噗的一声,飞出一只有筷子大小的苍蝇,这苍蝇犹如流星一般划破黄昏,直扑云燕的眼睛。 云燕冷哼一声,抬手一巴掌,凌空便将那飞来的苍蝇拍在地上,然后用手指捏住拿起来,瞧了瞧,说道:“哦,原来是羊狂蝇。——为了赚钱,使出这样的阴招,你可真够狠毒的!” 羊狂蝇是一种可以产卵的昆虫,空中飞翔时会直接撞到牛马或者人的眼珠上,这短短一瞬间,便能将幼虫产入对方眼结膜囊中,生成一种幼虫。患了这种病的羊会发狂,最后会因为失明找不到草吃而饿死,因此叫做羊狂蝇。这是一种人畜共患的疾病,没想到这老郎中居然用这种东西来让人患眼病,他再替人治疗从中赚钱。 老郎中眼见云燕将他掷出的羊狂蝇也凌空抓住,便知对方身手了得,自己哪里是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立刻嘴里叫着说:“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天黑了,我得走了。” 说罢,胡乱地将地上的药拢在一起,提着包裹正要走,云燕已经一摆手拦住,冷笑道:“祸害了人便想溜走,难道你眼中没有王法吗?” 老郎中忽然抬手,一招二龙戏珠朝着云燕眼珠插了下来。 云燕当下一声冷哼,抬手抓住对方插来的双指猛地一拧,就听咔嚓一声,老郎中两只手指应声而断。云燕飞起一脚正中对方小腹,那老郎中一声惨叫,咕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 便在这时,就听远方有rén dà声叫道:“是谁在这儿打架,想闹事吗?都住手!” 说话间过来了两个巡街的缁衣捕快,挎着腰刀,刚挤进人群,便看见了卓然。两个巡捕大惊,赶紧伸手施礼,说道:“小人参见云捕头。” 四周围观的人才一听这话,惊得连连倒退。原来,这位měi nǚ竟然是捕头,一个个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 云燕对那两个捕快说道:“这老郎中用给人眼睛下虫子的办法害人得病,然后给人治病。触犯枉法,把他拿下带回去治罪!” 两个捕快叉手领命,一抖铁链将老郎中锁了起来,拖着往衙门去了。 事情竟然有如此变故,让老者当真是目瞪口呆。待到看见捕快将老郎中拖走,他才着急的揉着眼睛对云燕说道:“老爷,他…,他被抓了,那我眼睛这病怎么办?能不能让他把药给我,我自己治。” 这种病医治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把眼睛中的幼虫挑出来,再上一些普通眼药水就可以了,云燕倒是知道治疗方法,于是说道:“放心吧,我来替你治,你且坐下。” 老者又惊又喜,又有几分不敢相信,但是他知道人家是捕头,又如何敢不听命,赶紧乖乖的坐在旁边凳子上仰着头。 云燕打开了那老道的包裹,从中找到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果然放着一些丝绵缠成的绵签,这就是用来扫驱虫子的。云燕取了一根棉签,小心的把老实巴交的老者眼中的几条虫子慢慢挑了出来,拿给他看,把那老实巴交的老者和周围的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他把老道的右眼里所有的羊狂蝇的幼虫都挑出来之后,又取了包裹里的一小瓶药水闻了闻,然后对那老道说:“他给你的药是不是这个?” 老道欣喜无比,连连点头说:“就是这一瓶药,这么一小瓶他要我一两银子呢,用了之后眼睛会好受一些,可是过不了多久又会犯、但还是会好受一些,总强过这生病啊。”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老大眨了眨眼睛,欣喜地叫道:“哎呀,我的眼睛好像好多了,也没有那种里有东西的感觉了,好舒服。” “那当然,把虫子挑出来之后,自然就不会有异物感了。好了,你滴几滴药水就可以了。” 老实巴交的老者欣喜的谢过,又滴了几滴药水在眼中,感觉顿时舒畅无比。他心中十分感激,便起身对云燕说道:“多谢大老爷,如果不是你抓出来这歹毒老郎中的鬼把戏,我这眼睛只怕就报废了,要是没有眼睛,我还怎么炼丹呢,那没有收入,只怕就要活活饿死了,算起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云燕挥挥手,大踏步走远了。 云燕来到衙门,卓然正坐在签押房看公文,案件没有进展。 无巧不巧,刚说没有进展,案件新进展就来了。一个衙役匆匆走进来禀报说,有人跑到衙门报案,说是城外的距离驿道五六里路的一条小路的僻静处,有人发现了一包的尸骨,尸骨被掩埋在泥土之中,好像是被砍断的躯干和四肢。 卓然和云燕顿时精神一振。卓然吩咐小厮道:“马上告诉南宫捕头派人封锁现场,本官到来之前不要做任何触碰。” 郭帅赶紧答应忙跑出去布置。 发现尸骨的现场在城外距离城门还有七里路的驿道旁的一处小山坡,一块大石头下面露出了半截埋藏的包裹,包裹已经被人拆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残肢断臂。 发现藏尸的是一个采药的药农,他带着儿子在山上采药。儿子在积雪中发现了埋藏在大石头下面露出半截的口袋,于是很好奇,就用药锄把它刨了出来,扯开口袋一瞧,里面竟然是人的碎尸,把药农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回县城并报了官。 卓然简单听了发现经过之后,让南宫鼎派人给他录证言,然自己来到了距离岩石还有十多步远的警戒线处。 这是他给南宫鼎的要求,一旦发现命案现场必须在距离五十步之外以案发地点为中心用绳索圈住,同时根据案情不同而适当扩大或者缩小。 卓然仔细观察现场情况。这斜坡积雪相对比较薄,有一块巨石遮挡,也不知道这些尸骨是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卓然并不着急着直接去检查那一堆骨头,他要在四周先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地上的脚印很凌乱,根据了解到的情况推测应该是那一对父子留下的,除开这两趟脚印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留在雪地上的脚印,看来南宫鼎对现场保护的很是到位,没有让其他无关的人进入现场。 经过脚印对比,确定这两串脚印是这对父子留下的。 不知道积雪下面是否有可疑痕迹。卓然叫了几个衙役,用刀鞘小心的把地面积雪往两边清理,露出地面,并再三叮嘱刀鞘一定不能碰到地面,哪怕留下一小少量的雪,由他来清理,免得破坏了可能存在的痕迹。 几个衙役小心谨慎地用刀鞘将地面的积雪全都扫到了一边,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积雪全部都清理干净了。卓然要求他们尽可能不要对地面造成新的破坏。这些衙役也严格按照卓然设定的路线来清理积雪,所以积雪清理完毕之后,地面基本上还保持原貌。 卓然小心地一点点地搜寻着每一寸土地,他用自己的衣袖把上面散碎的雪扫开,然后观察下面被冻得梆硬的泥土,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脚印。 很快,他在岩石边发现了一行浅浅的脚印。 这些脚印因为天寒地冻,已经冻得硬邦邦的,形状保持基本完好。 卓然来之前他已经吩咐小厮郭帅准备了一些石膏,这是用来浇筑鞋印提取模具用的。当下让郭帅调好了石膏之后,将石膏挨个倒入这几个脚印之中,等干了之后便提取到了清晰的脚印模型。 他拿着模型仔细观察,发现几个脚印的大小都相差无几,前脚掌压里面有磨损,后脚磨损比较明显,脚掌部位有一条八字形的缺损,另外又找到了几处明显的缺损痕迹,这几处痕迹在发现的这几个脚印中都有显示,表现出了比较稳定的鞋印特征。 让卓然疑惑的是,这鞋印的花纹是从脚尖到脚后跟纵向的条纹,他不知道古代的鞋子鞋底有没有这样的条纹,古代不可能存在现代社会大批量机械制造,都是手工做成的。所以鞋子上的痕迹会千差万别,只要找到鞋子上稳定的特征,就能进行同一认定。 取得了鞋印模型之后,卓然又查看了地面没有留下其他痕迹,这才开始勘验那一袋子碎尸。 袋子里的是一具男尸,躯干完整的保留了下来,特别是胯下没有受到任何破坏。致命伤也很明显,也是头顶被三角形的锐器刺入半根筷子那么深,应该是当场毙命的。 这具尸骨的断肢残臂和躯体都经过了水煮,这给卓然准确的判断死亡时间带来了相当大的困难。但是让卓然感到非常兴奋的是,装尸体的袋子里以及落在袋子外的地面上都有少量的空蛹壳。 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胸腹部局部甚至有尸蜡形成,而砍断的手脚和脸部都有肌肉的缺失和边缘不整齐,没有发现生活反应,应该是死后动物啃食造成。 根据现场遗留的空蛹壳,卓然仔细观察之后认定为巨尾阿丽蝇和肥蛆。 尽管找到了苍蝇的躯壳,但是卓然还是没能够准确的预测出相对具体的死亡时间,因为他对宋朝各种昆虫的生活规律并不能准确掌握。 这件事给他一个警醒,以后如果要想利用昆虫来断定死亡时间,就需要做大量的基础性工作,比如观察动物的死亡时间以及苍蝇昆虫到尸体来进行处理的时间,这样就有一个大致准确的判断了。 卓然知道,现代社会国外大学有一种专门研究尸体腐烂的实验场所叫做尸体农场,主要是从事法医人类学的学者在这里对尸体现象进行研究,以服务于法医侦破工作。 这里的尸体主要是无人认领的无主尸体,有些是自愿捐赠的,放在不同环境中,以便学者观察他们**经过和特征。其中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各种苍蝇是怎么在这里聚集繁殖的。苍蝇的生长过程有相对固定的时间段,通过苍蝇在尸体上留下的各阶段形态来判断死亡时间甚至死亡原因。 卓然也想做个尸体农场,对宋朝尸体**时间段进行研究,这样在侦破中就会有扎实的数据做支撑,毕竟宋朝的环境气候与一千年后的现代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他将现代的研究数据用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只怕会有刻舟求剑的可笑而又可悲的错误结论。 这件事势在必行,不过必须谋定而后动。因为这种事情有可能会被人误以为对逝者的不尊重,会遭到道德的抨击甚至官员的dàn hé,那就麻烦了。 跟言官们解释这是为了破案那都是没用的,在封建道德伦理面前,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必须想好各种情况下的应对之策。 现场勘查中,卓然在袋子里找不到其他衣物或者可以证明尸源的东西。这袋子也是普普通通的布袋子,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指向性。 勘验完毕,卓然吩咐打道回府。 正文 第21章一首诗 卓然把云燕叫到自己签押房研究这次最大的收获,也就是那些鞋印石膏模型。 云燕翻来覆去看了看,道:“你打算用这个做什么?” 卓然说:“我想找到具有这种痕迹的鞋子,鞋子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可我总不可能把全城的人的鞋子都拿来对比吧。” 云燕莞尔一笑,百媚横生,道:“你就算把鞋子都拿来,只怕也找不到。” “为什么?” “这痕迹从鞋的头部一直到尾部整个都存在,中间虽然有些断裂,但是特征都很稳固。据我观察,这条线实际上不是鞋底留下的,而更象是穿着袜子留下的。” 卓然不由惊喜交加,说道:“你是说,凶手只穿了一双袜子?” 云燕摇了摇头说:“不是,脚印很大。这么大的脚,至少身高要到一丈开外了,而正常人不会有这么高的身高和大脚的。因此,我判断应该是把厚袜子套在鞋子上,走在泥地中留下的,而且留下这鞋印的人应该是个女的。”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的脚印呢?” “你仔细看一下鞋印的痕迹,中后部明显有一些轻微的往下陷了,而四周和前端则微微往上突起,这是因为脚比较小,穿了一双比较大的鞋子,而且又有袜子套在了外面,她的脚踩到地上,脚接触的部位往下陷的比较深,而没有采到的部位相对而言就要浅一些,所以从大小来看,这么小的脚应该是女人的,我才得出这样的判断。” 卓然道:“你的判断完全合理,跟我想的一样。看来咱们先前的判断是对的,现在就等着结果了。” “嗯,希望能有所发现。” 卓然微笑道:“云捕头来帮我破案,我还没尽地主之谊的。正好现在案子没进展,所以今晚咱们去找个地方吃一顿,我请客,不知姑娘可否赏光?” 云燕嫣然一笑,说:“但凡有好酒好肉,我是从来不会拒绝的,那就讨扰了。” “原来姑娘也善饮酒,那真是太好了。” 卓然就是个酒鬼,工作中除了要上班或出勤,平时放假在家总是要小酌两杯,与朋友在一起那更是开怀畅饮。穿越到了宋朝后,身体一直还没习惯,所以也就没有酒瘾,而现在提议跟云燕喝酒,对方欣然应允,让卓然肚子里的酒虫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云燕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咱们今晚在什么地方喝呢?” 卓然在脑海中搜索承继的县尉关于酒馆的记忆。可惜的是这县尉在此之前家道中落清贫如洗,虽然俸禄优厚但是要养一大家子人,分下来到人头也就没这么钱了,所以他很少出入高档酒楼。更何况他现在钱袋里也不过两钱银子而已,这点钱可是不够他们去豪华酒楼的。这时候要是提出回家取钱的话,又没得让人笑话,弄不好这云燕姑娘主动提出由她来请客,那自己这脸可就丢尽了。 他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处去处,那就是武德县的静月湖边。这酒家有些不同寻常,是一座建在湖泊边的吊脚楼,客人可以撑一叶扁舟垂钓,还可以湖心小酌。价格也很亲民。 卓然便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道:“你身体健朗,应该不惧风寒吧?” 云燕瞪大眼睛说:“难不成你想带我踏雪寻梅?那也得到旭日东升才好啊。这天眼看就天黑了。” 卓然呵呵笑着说:“你的提议很好,踏雪寻梅。改天普降瑞雪,我一准带你去做这件事,不过今天不适合。我们要去的地方嘛,你去了就知道了。” 卓然吩咐郭帅叫了一辆马车,坐车前往。 卓然和云燕坐在车篷里,马车在冰雪路上往前走,路上全都是结了冰的沟壑,马车东摇西晃个不停。因为宋朝的车轱辘是木头做的,并没有用来减震的充气轮胎,这颠簸还真不是盖的。 车厢中的尴尬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马车车厢里只有一根凳子,两个人并排坐着,肩并肩。每一次颠簸两个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撞在一起。而这时云燕就会小心的避开,甚至悄悄地用手抓住车厢固定住身体,扭头往外,看着窗外渐渐淡下去的暮色。 卓然也悄悄地用手撑在身体两侧,保持住平衡,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太过摇晃,以免撞到人家姑娘,唐突了美人。他甚至有些后悔,应该准备两辆马车或许就更好。但他想跟这位京城开封府来的捕头尽快拉近关系,所以才提出两人共坐一辆车,而云燕竟然应允,他也就没话可说。现在这场景有些尴尬。 就在两人努力控制身躯不让身体碰撞时,忽然,车子经过一个深坑,整个车子顿时向他这一侧倾斜。原本只是用手扶着车厢保持身体平衡的云燕猝不及防,来不及抓紧车厢,哎呀叫了一声,整个身体撞进了卓然的怀里。 卓然感觉到了她胸前的柔软,不尽有些面红耳赤,等到马车过了这个沟坑重新恢复平衡时,两人这才赶紧整了整衣袍,掩饰的笑了笑。 云燕想说对不起,可是又觉得要是这么说,反倒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刚才那十分让人尴尬的场景上,于是没话找话地想岔开注意力问:“我听庞知县说你是嘉佑二年丁酉科的进士,文采一定了得,现在左右无事,能否请进士老爷即景填首词,让小女子开开眼界呢?” 云燕只是想随口找个话题而已,倒没有存心想向卓然讨教的意思。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出了这个题,卓然当然不能够装着没听懂。 他谦虚了几句,脑袋中立刻搜索自己承继的县尉的记忆里他生前曾经做过的文章,这才发现,这个书呆子做的都是一些论治国之策的宏篇大著,很少有诗词。 卓然把脑海中这县尉所作的诗词迅速浏览一遍之后,对看惯了唐诗宋词精妙诗篇的卓然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用县尉这些诗词不仅不应景,也不出彩,没什么讨好的地方。 于是他迟疑地把目光从车厢望了出去,正好看见马车往前行进,路边有高矮不一的腊梅,在夕阳暮色中显得格外的清新诱人,而寒风吹过,满地落英,又让人徒生伤感。 目睹眼前这一幕,卓然脑袋里冒出来南宋诗人陆游的那首名词,于是伸手出去取下了一朵即将凋零的梅花,托在手心,吟诵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卓然朗诵的声音低沉迟缓而有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待到他把这首词吟诵完毕,车厢中竟然出奇的安静,并没有听到云燕鼓掌叫好的声音。 卓然有些尴尬,讪讪地说道:“让姑娘见笑了。” 依旧没有听到云燕说话的声音。昏暗的车棚中只有寂静。片刻之后,传来低低的抽噎之声,却是云燕发出来的卓然不禁心头一惊,忙问道:“姑娘怎么啦?是不是撞伤了?” 云燕不停摇着粉首,扭头过来望他时,眼中隐然还有泪花,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粉嫩的脸颊之上。 “你这首词写得…好感人…,我…,我只是听得伤心而已…。”她吸了吸鼻子,说“想起那孤傲寂寞的梅花,被车轮碾压成泥变作尘土消散,只剩下香魂缕缕。那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说到这,云燕幽幽叹息了一声,扭头望着卓然,由衷说道:“我不知道你原来是个才子,能做出这么好的词。但凭这首诗,你就不该在这儿做一个小小的县尉。即便将来出将入相也完全可以胜任的。放眼当今朝廷,能有你这样的诗才的人当真是凤毛麟角。刚才我被你这首词触动太深,故此流泪,让公子见笑了…。” 云燕竟然改口称呼卓然为公子,而不是县尉大人。可见他心里已经把自己跟卓然间拉近了一大段距离,只因为听到了卓然吟诵的这首绝婉曲美的词,拨动了她少女最心底最柔情的那根弦。 卓然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只是随口抄袭了这首词,没想到把人家姑娘感动的哭的稀里哗啦的,赶紧呵呵笑道:“随口胡诌的,姑娘喜欢就好,倒不必为之流泪。” “这首词太凄美了,我相信每一个读它的人都会为之感动的,我一定把这首词抄给京城那些自诩才子的人去瞧瞧,保证让他们羞愧无地自容。” 卓然赶紧摆手说道:“千万不可!我只是顺口胡诌,你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我还真不是那块料,你就饶了我吧,拜托拜托。” 云燕扑哧一声笑了,说:“但凡是做官的,哪个不想出人头地,出将入相?偏就你写得如此好诗却如此的谦逊。也罢,你既然现在还不想到朝堂之上去,在这做个逍遥自在的县尉那也未尝不是好事。其实朝堂之上并不是人人想象的那般好,反倒不如在地方做官来的自在。我之所以留下来,一方面是倾慕你的侦破才能,想跟你学些本事。二来我还真有些厌倦了京城的生活,想在地方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对了,你再把这首词吟诵一遍好吗?有的地方我没记住。” 于是卓然又吟诵了两遍。云燕有超强记忆力,虽然只听了一遍,但是最主要的词句也都记住。在卓然又朗诵两遍之后,便已经烂熟于胸。 马车很快便到了静月湖边。两人下了马车站在湖边。湖已经结冰了,银白一片。 这时暮色已经很浓了,天边甚至已经有星星蹦出来。吊脚酒楼就在湖边水里,踩踏板而上。四角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红光照映已经结冰成了白色镜盘的湖面,红白相间,煞是可爱。 没等卓然吩咐,小厮郭帅便已经抢先跑进了酒楼,他陪着县尉来过很多次,对这早就已经熟了。郭帅跑进吊桥酒楼里头,门口迎接的店小二,瞧见他赶紧点头哈腰迎了上来:“小哥,你来啦,听说前些日子县尉大人身子不好,现在已经能出来喝酒啦?” 郭帅笑呵呵的说:“是呀,前些日子县尉大人得了急症,几乎就要死了,郎中都说没气了,突然,县尉大人嗖的一下睁开眼睛,一下坐了起来,跟没事人似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老太爷高兴的抱着县尉大rén dà哭。过了这些日子,县尉大人身体已经完全看好,这次还破了案了呢,给那可怜的老太婆申冤了。你可听说了?” 这种事情在茶肆酒楼那是穿得最快的,古代没有其他传播信息的工具,主要就是口口相传。而茶肆酒楼又是三教九流经常聚集的地方,庞知县为了制造yú lùn,故意让人散布连环jiān shā案已经破案的消息,因此,卓然侦破案件抓住真凶的事早已经传开了。 这店小二自然也知道,脸上满是钦佩之色,说道:“是啊,县尉大人真有本事。” “我们县尉大人本事大着呢。行了,少扯闲话,大人马上就进来了,赶紧张罗吃的。我们县尉老爷跟京城开封府来的云捕头要乘船在江上垂钓,欣赏湖中月景,喝酒吟诗。你准备一叶扁舟,把吃的都放上去,暖阁的火炉要生得旺旺的。” 郭帅说一句,店小二就答应一句,一边答应着,一边忙着跟里面的店小二招呼,准备扁舟和酒水菜肴。 卓然跟云燕迈步进了这吊桥酒楼,先到一处火炉前坐下,等着他们安顿。 云燕四处张望,见吊脚楼上客人不多,大多是一些布衣,像卓然这样的官员到此也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格外注意。不过那些人跟卓然似乎都很熟悉,只是谦卑的笑笑,拱手施礼,心中不尽暗自称奇。心想这位县尉大人还当真是亲民,到这吊脚楼来喝酒,跟百姓平等,并没有一般的父母官那般虚荣,十分的平易近人。 掌柜亲自来张罗,陪着笑跟卓然说话,又跟云燕打了招呼,亲自端着火炉放在那小舟的客舱里。 菜肴倒也不如何精致,只是大众口味,到这个地方来,吃的就是一种享受,而不是饮食本身,所以云燕也没多说,便跟卓然一起迈步走上了扁舟。 撑船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有些富态,她先给两人福了一礼,然后用长长的竹篙在吊桥酒楼的边上用力一撑,那扁舟便如离弦的箭,往湖心划了过去。 云燕瞧见湖面白茫茫的满是积雪和冰,不禁有些诧异,问道:“我瞧着河水都结冰了,这船难道是在冰上行走吗?可是又不像啊,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船尾的郭帅抢先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净月湖冬季结冰,但冰层不厚,吊桥酒楼的掌柜每日里都叫伙计破冰开道,一直通向湖心。但白天破冰,夜晚河道又会结冰,木船却也能破,就像在冰上走一般。” 云燕哦了一声,探头看了看船舱外,不时有叮叮咚咚的撞击声。云燕不尽感叹说:“这掌柜的倒也是个风雅之人,居然能想出这个主意来,这是要费不少功夫吧。” 船娘咯咯的笑着说:“那也不是他一个人做的,我们撑船的也在帮着开这河道,不然整个湖都冻住了,谁又会来撑船呢?那我们可就没得钱赚了,所以在湖上从各个方向都有船道通向湖心,这些船道也都是我们撑船的人跟吊脚酒楼的伙计们一起开的,倒是我们还出力更多呢。” “那是应该的,毕竟乘船在江上游走,主要还是你们船家有的钱赚。” “唉,这也是个苦营生,一艘船一两个时辰,最多也就挣个二三十文,又冷又冻的,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做这样的苦营生呢?” 卓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笑说:“瞧你说的这般可怜,行,等会我给你六十文钱。” 船娘欣喜不已:“客官说的可是真的?可别拿奴家来戏耍。” 郭帅眼睛一瞪,说道:“你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可知道跟你说话的是谁嘛?是我们武德县的县尉大人,大老爷金口白牙怎么会哄你!” 这之前卓然是很少的在这湖面上游玩的,也就是在酒楼里吃吃饭,吹吹牛喝喝酒就走了,所以这些撑船的船娘大多不认识他,听到小哥这样说了,顿时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忙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耳光:“叫你胡说八道。——大老爷,你可千万别怪罪,我们撑船的不懂礼数。” 卓然微笑道:“没事的。” 船到湖心,一轮明月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天边,他们的船缓缓地在河道中游荡,一直划到湖心。然后又沿着另外一条航道往另一侧的湖畔划去,即将到岸便又调转,往湖心划。 上船之前,两人心中还都想着在船上该讨论些什么,可是真正上了船,看见这一轮清冷的月亮挂在夜空之下,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寒风徐徐吹来,虽有些冷,却不怎么无趣,两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这夜的宁静,直到卓然端起酒杯与她斟酒。云燕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抢过酒盅替两人斟满了酒。 卓然说道:“感谢云燕捕头到武德县助我破案,使我获益良多。” 云燕却正色摆手说道:“你说反了,应该是我感谢你,我不仅知道了你神奇的破案本事,更赏析了你超凡脱俗的一首绝妙诗词,希望你可不要撵我走,我还想多跟你学些本事呢。” 卓然呵呵笑着说:“有云燕姑娘这样飒爽英姿并且美貌倾城的女子陪伴左右,我卓然何幸之有啊!”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当下,云燕不由俏脸一红,低下头去,又飞快地瞅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这样的调侃对于卓然这个现代人来说简直是毛毛雨,可是对于古人来说,那就已经是出格的调笑了。 两人喝了几杯之后,云燕端起酒杯站在船头,环目四顾,只见白茫一片,说道:“直到此刻我才能感受到柳宗元所说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那种意境。这四周极其幽静,只有雪花飘落,要是披上一件蓑衣拿着一根鱼竿船头垂钓,岂不是快意。” 卓然笑了,说:“那首诗写的是一个老头,若是换成一个像姑娘般绝美的女子,只怕他就无法享受这万籁俱寂的宁静了,那年轻人怕都要到这里来一睹姑娘的芳容,你想安安静静钓鱼,只怕也是做不到的了。” 尽管云燕知道卓然是玩笑之词,但是听卓然对她容貌的夸赞,不由得芳心一阵慌乱,赶紧把头扭过去,又望向湖畔,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船娘听到两人一直都不说话,今天得了双倍船钱,心中甚是高兴,便想打破这沉闷,一边撑着船说道:“老爷,姑娘,要不我给你们唱一曲助助兴?” 云燕立刻抚掌道:“极好!听惯了诗词歌赋,高雅的文人墨客们的吟诵,听听撑船游舟的船娘的山歌到是别有一番风情,你快唱来。” 得到云燕的夸赞,那船娘顿时多了几分勇气,于是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扯着嗓子唱了起来,这声音高亢嘹亮,在江上远远传了出去:“蜘蛛牵网半边丝,无挂墙根无挂篱,挂篱挂壁有人见,挂在哥心无人知。 云燕抚掌叫好,连声说道:“果真是一首好歌,表达了思念心上人的女子心中的惆怅和哀怨,这歌词虽然通俗直白,往往这样的语言更能打动人心。尤其是用蜘蛛丝和情网相比,更是绝妙,对吧,我的县尉大老爷?” 云燕扭头望向呆呆坐在船舱上的卓然,兴奋地说道。 可是她马上发现,卓然似乎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而是呆呆地望着江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禁有些好奇,便上前两步,用手在他面前摆了摆,说:“怎么了,听得中了邪了?” 卓然还是浑然不觉,而且没有搭腔,径直站起来,绕过云燕走到船头四处张望,瞧着一道道伸向江边又回到湖心的船道, 再抬头看看月亮,突然啊的大叫了一声。 这一下把云燕等人吓了一大跳,他这一跺脚,连船都晃了几晃,云燕赶紧抓住船舷,嗔怪地说道:“你咋的啦,怎么突然发癫了?” 卓然兴奋地回过身一把抓住了云燕的手,拉着她到了船头,指着月光下一道道伸向岸边的船道:“湖上冰面的河道,就象船娘所唱的蜘蛛结网,只有在织网的范围内才能捕到猎物,而不会跑到外面去,你说是不是。” 云燕不知道他说的话是啥意思,点了点头说:“这又如何?” “我请问你,为什么蜘蛛不织一个很大很大的网,把天地间都罩住,让所有的虫子都飞不出这个网,他不就可以抓到很多虫子吗?为何要织那么小的网呢?” “那不简单,他织的网越大,风一吹来,撕破网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再着说了,他每次在蜘蛛网上跑东跑西,范围太大,很是不便,倒不如织一个大小适中的,反正也只是填饱他肚子,随便一两天抓到一个虫子就足够了——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难不成…” 卓然兴奋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呀,那碎尸案就发生在…” 正文 第22章圆周理论 说到这,他赶紧压低了声音,回头看一看船娘,那船娘站在船尾,离得有些远,他还是警惕地压低了声音,凑到云燕的耳朵边,这才用低低的声音,接着说道:“那碎尸案全都发生在武德县,并没有超出,如果只是一个凶犯所为,那这个凶犯应该每次做案都从是家里出去再回到家中,而不会整日里游荡在山野之中,不然他怎么生活。” 云燕若有所思,却还是不明白。 卓然学过犯罪圆周理论,在连环杀人案中,一般情况下,会以作案者住所地为圆心,向四周辐射。只需要把最远的几个案发点用线串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类圆形的范围,而罪犯的住所应该就会在这圆圈之内,这样他才能够快捷的到达犯罪地,做完之后又迅捷地回到自己的住处隐蔽起来。 卓然就是从这四通八达的船道和那首关于蜘蛛结网的山歌里忽然想到了这个理论,他觉得完全有必要去试试看,能否找到凶犯的藏身之所。 卓然简单的把犯罪的圆周理论,用通俗易懂的话给云燕说了一遍,云燕也听得两眼发亮,说:“好,让我们赶紧回去画一份地图,把这些点都标出来,然后让南宫捕头他们在这范围内搜寻,这样总比我们没有目的的四处撒网要好得多,说不定还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心中有了这个主意,破案如救火,片刻都耽搁不得,云燕立刻转身对船娘说道:“我们有急事,快点上岸。” 那船娘正唱的高兴,没想到这一对年轻男女嘀咕几句之后,立刻要靠岸,不知出了什么事,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先前他们承诺的双倍船钱还能不能兑现,听对方催得急,船娘赶紧调转船头,朝吊桥酒楼过去。 扁舟刚刚在码头上停靠,两人立刻飞身上了码头就要往前跑,卓然眼角的余光感觉到了船娘欲言又止,那苦涩失望的神情,心中一凛。原来自己只想着案子,浑然忘了付船钱。他立刻停下,从腰带上取下钱袋直接扔给了船娘,对她说道:“你替我结账,结完帐剩下的钱全归你。” 说罢,跑出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过来对那惊喜交加的船娘又说了一句:“多谢你,你的山歌真好听,我们改天再来听。” 那船娘惊喜地捏着鼓鼓囊囊的钱袋,这里面差不多有两百文,这几样酒菜她知道价,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文,也就是说他至少还有一百文的赚头,这可比先前他们俩许诺给她的钱还要多。不由得心花怒放,拎着钱袋,嘴里唠叨着说道:“好人,真是好人啊,好人有好报,但愿他们能早日结成连理,多生贵子,多子多福,菩萨保佑。” 卓然和云燕坐上马车迅速赶回了衙门,连夜将捕头南宫鼎等几个衙役叫来商议。 在他们来之前,卓然让郭帅把本县的地图调了过来,铺在桌上仔细观瞧。 一瞧之下,不由苦笑。古代的地图基本上沿用山水画的画法画的,倒是气势宏伟,山峦叠嶂。可是里面能够提供的信息实在太少了,不过好在几个发现抛尸的地点在地图上大致也都能找到,将它们最远的两个点连在一起之后,用线拉着筷子画了一个圆,形成了一个圆周,现在只希望这地图不会错的太离谱,特别是距离方面。 南宫鼎他们只是白天下去调查,晚上就在城里头,在卓然派人去叫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带着衙役在县城里挨个的查访青楼,询问近期有没有人无故外出长时间不回,得到卓然的号令之后立刻带着人急急忙忙返回了衙门。 卓然大致给他们分析了一下,这圆周确定犯罪地的理论,好让他们对这种破案方法有一个基本认识,以便后面能更好的开展缉捕。 南宫鼎和衙役们听了卓然的分析解释之后,都面面相觑,随即又一起点头,觉得这种理论虽然从来没听过,但是很有道理,倒不妨一试。 南宫鼎兴奋地说:“如果是只在圈定的这个范围查访,那我们的工作量应该能够大幅减少,而且还能集中人手,更快的查个水落石出。” 卓然告诉他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先寻访当地的里正,做个了解,把该区域内从事皮肉生意或者水性杨花的那些女人的名字记下,全部摸清之后统一行动,一起抓到衙门中逐个盘查,免得打草惊蛇,被罪犯逃了。 南宫鼎抱拳答应,带着人匆匆去了,交代完事情之后,卓然并没有觉得有何轻松之处,反倒是有一种大战将临的紧迫感。 他歉意地对云燕说:“很抱歉,今日本来要与你开怀畅饮的,却又突然跑到破案上来了,影响了你的雅趣,我这里先请罪,咱们择日在开怀畅饮。” 云燕摆摆手说:“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我们都想着早点破这个案子,我只希望我能帮到你。” “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但愿明天会有所收获。” ………… 先前的摸底排查没有限定范围,所以进展缓慢,而这一次,卓然已经圈定了一个小范围,摸排很快就有了结果。 南宫鼎按照卓然圈定的范围,很快就完成了摸底调查。除了在青楼里卖笑的女人之外,排查出来的不是青楼女子但被认为属于水性杨花的女子竟有百余人之多,把卓然吓了一大跳。 南宫鼎陪着笑解释说,他们是宁可多,也害怕遗漏,因此,只要哪怕一个人说这个人是水性杨花或者不守妇道,便会将它列入其中,这样算下来人的确多了些。 卓然和云燕两人商议之后决定收网,兵分两路带着衙门的衙役和捕快,先把那些所谓正经人家的水性杨花的女子扣留到衙门里来进行审查,而青楼的女子则下令禁止zì yóu出入,必须呆在青楼中等候调查。 卓然做出这个决定主要是考虑到人太多了,全部都弄到衙门里来,不仅审查不完,还多生出事故。 同时,他觉得青楼女子作案的可能性并不算太大。因为青楼女子除非是经过青楼老鸨同意,原则上是不容许zì yóu进出青楼的,老鸨对这些女人会严格加以xiàn zhì。而这连环碎尸案不是一两起,发现的至少有四起。可能还有没发现的。这罪犯需要连续外出作案,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很容易引起老鸨的注意和警惕。在嫌犯的调查中老鸨很可能就会供出来。 而事实上在此之前的调查之中,没有发现有哪个青楼女子反复多次外出。因此卓然准备把对青楼女子的摸底排查放在后面,先把这些善良人家的女子进行挨个排查。 卓然要亲自对这些所谓水性杨花的女子进行询问,他问的问题很简单,最近半年有没有出过远门,有没有谁能作证,如果出过远门,又去过哪个地方,又有谁能作证。 宋朝保甲制度非常严格,邻里之间如果相互要担保,一人作奸犯科,其他人都要受到相应的处罚。这些人已经知道他们在查一桩连环命案,所以都很紧张。都搜肠刮肚的想着邻居有没有外出过,因为他如果如实说了邻居外出的情况,查证邻居是作奸犯科的,他就没有责任,不会受到追究。如果他知情不报,是要连坐一起受到追究的。 卓然就是利用了宋朝种保甲制度来追查事情真相,其实这个办法在这之前衙门的调查中也使用过,但是由于当时只是在案发地附近进行调查,还没有像卓然这一次这样划定一个圆圈范围内的所有人都进行调查,因此那一次没有什么结果,但这一次应该能有所斩获。 卓然问得很细,云燕坐在他身边仔细观察被询问人的表情和回答的语言是否有破绽,如果她觉得有问题,便会追加询问,而往往她的询问都能抓住要害,使得对方就算有所隐瞒,最终也只能吐露实情。 这些人出于种种理由,有可能会隐瞒她们外出的事情,但往往都会被云燕准确的识破,在说出真话之后,这些真实的回答也都找到了证人做了证予以排除。 凡是不能找到证据或者证人作证,或是有明显漏洞的,都会被叫到一边进行详细询问,这一百多个人问下来,花了卓然两天的时间,因为他问的都比较细,最终筛选出来了十几个女人,这些女人的心情都非常紧张,低着头都不敢看卓然和云燕二人。 在这十几个女人中有一个嫌疑最大,因为她家位置刚好在划定的圆圈靠近中心,到每一处都比较便捷。她之所以被列为水性杨花的嫌疑人,是因为她开了一个凉茶铺和小吃铺,就在村头,他们村子有过往的驿站,她一般会在路边招呼过往行商。夏天卖凉茶,冬天卖茶水吃食。这村里不止一个人反映她会跟过往的客商打情骂俏,还有人说她有时候会把客商留在店里面,那些商客第二天才离开,而她的店铺又并没有客栈的功能。 卓然问她近半年有没有出去远行,她回答没有,一直在开店,但是村里马上就有人站出来作证,说她有好几次店门是关着的,人不知去向。 卓然对宋朝的保甲制度很是赞叹,当真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卓然就带着衙役对这卖小吃的妇人的家进行了搜查。他们搜查的很彻底,当搜查到妇人屋子里时,云燕发现了一些装着各种袜子的箱子。 云燕不由眼睛一亮,她马上小心的把所有的袜子全部都拿出来放好,接着打开查看袜子底部的情况。 忽然,云燕啊的叫了一声,拿着一双袜子来到卓然身边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云燕的手伸进袜子中将袜子展开了,清晰的可以看见,上面有两条断的丝线裂纹,跟上次在山坡岩石下发现碎尸时的脚印的断痕相同。他们推测的结论是一个女人用袜子套在鞋子外面留下的痕迹,而这袜子的底部有一条断丝,在脚印上留下了这样的痕迹。而现在在重点嫌疑人家中发现可以造成相同痕迹的袜子,证明妇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云燕非常兴奋,说道:“让我来审讯这个毒妇,她一定会开口认罪的,铁证如山,容不得她抵赖。” 卓然摸了摸下巴,道:“但如果她坚决不承认呢?你打算怎么办?” “那很简单。”云燕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气,将手在面前一挥,说道:“对这种滥杀无辜,残害尸体的凶犯,不用客气,尽管大刑伺候,直到开口为止。” 卓然沉默了,实际上,这是他承继了县尉的躯体之后就想到的一个问题。因为古代官员对嫌疑人进行刑讯逼供是合法的,只是逼供的器械和时间都有规定。 如果是真的罪犯的话,因为刑讯逼供而把罪犯拷问致死,罪犯是受刑不过死在刑法之下,审讯的官员最多受到罚俸降职的处分而已,连官都不会丢,更不会承担其他刑事责任。 口供为证据之王,一旦锁定嫌疑人,就要尽其所能套取口供,因此常常法外施刑,将罪犯拷打致死的情况比比皆是,卓然作为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当然不可能改变这种现状。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自己不去实施这样非人道的取证方法,而是尽可能的用自己掌握的法医和刑侦知识获取有罪证据。 在证据面前,绝大多数罪犯的心理防线都会崩溃,都能如实坦白,以换取从宽处理或者死得略有尊严,而现在这位神秘的京城开封府来的女捕头,公然说了她准备对嫌疑人进行刑讯逼供,这对卓然来说很是无奈,却又无法改变,他甚至不能劝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证据,以确定嫌疑人是不是凶手。 卓然之所以在发现这证据时还心存疑虑,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证据还没有最终查实。在此之前应该谨慎为上,因此卓然对云燕说道:“你先去审讯她,看看她怎么说,不管她是否抵赖,解释有没有道理,你都暂且不要用刑,跟我商量之后再说。” 云燕点点头,脸色却有些不高兴,声音淡淡的道:“我知道,这案子是你们武德县的,我们开封府插不上手,我只是来帮助你,向你学东西的,任何决定肯定都必须由你做出,我不会越权的,你放心。” 卓然听云燕把事情竟然引到职权范围上去了,不禁有些尴尬,但是这时候再要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索性什么也不说,静等结果。 云燕拿着那双袜子去提审那中年妇人,卓然则继续带着衙役对妇人的家进行搜查。 在卓然对整个妇人的家搜索了一遍之后,并没有发现新的有用的线索,这时云燕已经完成了审讯,有些沮丧的拿着袜子回来了。 云燕神情很是沮丧,道:“这女人承认这袜子是她的,说是她在集市上买的,具体从哪买的忘了,买了很久了。她不承认杀人,说平素里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她的鸡都是拿给村里的一个赖汉叫他帮忙杀的,最后我威胁要用刑,她也不承认,赌咒发誓说她绝对没杀人。她也供认了,她的确跟村里的赖汉等村民同过房,有时候在她小吃铺吃饭的旅客拿钱yòu huò她,她也同意了,主要是为了养家糊口,可就是不承认杀人,但是她又说这袜子一直在她家,的确是她的。搞到后来我也觉得她的话好像不是在撒谎,她赌咒发誓的样子,让人挺相信她说的是真话的,而且从她的表情我能感觉的出来,她很害怕被冤枉。——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还要用刑呢?” 卓然叹了口气说:“你都觉得她说的可能是真的,害怕被冤枉,那样为什么还要对他动刑?我刚才讯问她的时候,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你看看行不行?” “什么法子,你说。” “我看这女人的身材比较壮实,应该是做农活长大的,一双脚丫子跟男人的差不多,我们提取到的那脚印你也看出来了,是女人穿男人的鞋并套着袜子,往下凹陷的位置相对比较纤细,我觉得这女人的脚可能会比那个鞋印的主人的脚要大一些。” 云燕眼睛一亮,拍了个巴掌,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我还真笨,我马上叫她穿一双大小跟鞋印差不多的男鞋,套上袜子在泥地里踩几个脚印出来,然后我们再比对。” 于是,卓然和云燕两人出来,到了院子外,从外面衙役中找了一双大小跟提取到的脚印差不多的鞋子,让那妇人穿上,然后把那双袜子套在了她穿的鞋子外面,做了一块有些柔软的泥地,表面不留水渍,叫那妇人在泥地上踩出一串脚印。 卓然从箱子中取出石膏水,浇筑在脚印里,取了一个脚印的石膏制模。返回衙门,他将先前提取到的脚印石膏模取出来与这妇人的脚印的石膏模进行比对。断裂的两个纹路所在位置以及长短基本吻合。这说明两者同一。 但是,卓然对脚印凹下去的范围内的区域进行测量比对之后,得出肯定的结论是,妇人的脚要比发现尸块现场遗留的脚印略大一些,不属于同一个人。 经过仔细盘问,妇人孤身一人孀居在外,这些年来都是她一个人居住,并没有亲戚朋友跟她住在一起,也很少有亲戚朋友来往,而她始终坚持说她柜子里的东西没有被偷过,这就更加让人迷惑了。 眼看着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可是到现在却又重新陷入迷雾之中。 ………… 虽然案子没有新进展,但上头也没有给进一步的压力,卓然便请云燕到河边酒馆吃饭,两人边喝酒边聊天。 云燕说:“你可真有本事,懂那么多破案的东西。” 卓然借着酒性道:“其实,我还有很多本事没施展出来,关键是没有称手的设备。不过,估计也没有能工巧匠能打造得出我需要的东西来。” “那可不一定。”云燕也喝得有些舌头都大了,眯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我就认识不少能工巧匠,甚至包括宫廷的工匠,我都能找到。说罢,你要定做什么东西?” 卓然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若是能找到京城皇宫里的能工巧匠,打造出自己需要的法医常用器械,那不就解决大问题了吗?他现在只有一些药水,还没有法医基本设备。进行相关的法医检测,基本设备是免不了的。 这云燕能找到皇宫的能工巧匠免费帮自己打造设备,绝对不是寻常之人。卓然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赶紧拱手说道:“若是真的能找到能工巧匠帮我打造需要的设备的话,那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现在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云燕很是大方的说道:“这样吧,反正现在案子没有新的进展,要不明天我带你去一趟京城,介绍你认识一个能工巧匠,这人名叫铁妙手,原先是皇宫中负责打造精密器械的,后来年纪大了,官家恩典,放他出宫。他便在京城自己开了一家作坊专门替人打造那些别人打造不出来的器械。他打造的器械当真是巧夺天工,你绝对不会失望的,不过,他收费很贵哟。” 卓然苦笑,道:“我可没什么钱,他能不能给我缓一缓,等以后我有钱了再给他?” “不用了,逗你玩儿的,他收费的确很贵,不过跟我交情不错,你手头不方便的话,我替你出本钱。而且,我带你去,他是不会要工钱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姑娘请说。” “第一,以后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名字。第二,我想跟在你身边学学本事,我觉得你破案的本事让我大开眼界,你要答应我就带你去找他,并且所有费用我来出,算是拜师费。再说了,这些设备是用来破案的,又不是你自己用的,你不必自己掏钱。你觉得怎么样?” 卓然笑了,拱手说道:“简直太好了,那以后我就叫你名字了。云燕,以后你愿意跟着我,我当然不会撵你走的。有你这样的měi nǚ在身边,求之不得呢,谁舍得撵你走,多养眼啊。哈哈哈。” 云燕也是喝醉酒了,眼睛一瞪:“你敢调笑我,当心我扁你。”她扬了扬自己的粉拳,“你跟女孩子在一起都是这样油嘴滑舌的吗?” “天地良心,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这么油嘴滑舌。”卓然笑眯眯一副猥亵的样子。 这次云燕却红了脸,瞪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喝酒,岔开这个话题。 ……… 第二天上午。 卓然跟云燕骑马直奔京城去找铁妙手。 来到东京汴梁,卓然又是高兴奋又失望,因为汴梁城是当时整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是亚洲附近国家的人无限向往的地方。可是真正看到这座闻名遐迩的城市,跟现代都市相比,又实在不值一提,也就跟七八十年代老电影里面的城镇一样。 尽管卓然对东京汴梁城有些失望,但汴梁城古代特有风情还是让他目不暇接。 云燕对卓然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样子很是好笑,也没给他更多时间欣赏古代京城别样风味,径直带着她来到了铁妙手的作坊。 卓然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位头发有些花白,但眼睛炯炯有神的皇家巧匠对云燕非常的恭敬,或者说还有些讨好的意思在里面,这让卓然对云燕的身份更是好奇。 铁妙手将他们请到了内院会客厅,奉上香茶。 正文 第23章断口 云燕简单做了介绍,铁妙手对云燕介绍的朋友自然是礼敬有加。而且在听说是用来破案的设备之后,当即表示工钱分文不取。 卓然很是感激,把自己头天晚上画好的设备草图和设计要求拿了出来,递给铁妙手。说:“我想定做这些东西可能比较奇特,不知道能不能做的出来,是否达到我的要求。” 铁妙手接过了那一叠草图,慢慢的一页页看起来。看的过程中还不时问卓然。 看完了整个草图,听了卓然进一步的解说之后,铁妙手陷入沉思。过了好半天,他才将那叠纸放在桌上,深吸口气,对卓然说道:“你的设备要求非常高,不过,我觉得不少地方不合理,所以我可以帮你设计的更合理,完全能达到你的要求。” 卓然不由大喜,忙道:“那太好了。多谢!需要多久时间?” “因为你的设备数量比较多,当然不可能短时间完成,不过我徒弟比较多,能帮我一些忙。当然,东西主要制作肯定是由我来完成,由他们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不会影响东西质量的,这点要跟你说清楚。否则单单依靠我一个人,花上一两年都未必能全部做出来。” 卓然点点头说:“没问题,他们做一些辅助性工作,只要不影响设备的质量就好。我现在有紧急案子等着这些设备,能不能先做一两个我急需的东西?” “可以,你把先后顺序标在纸上,这样我就知道你最急需的是什么了,我就先琢磨这个东西。” 当下端来了笔墨纸砚,卓然在那一叠纸上批注了先后的顺序。 排在前面的是他要用来进行毛发检测血型的相关设备。他担忧在没有电的古代如何能够实现需要电来驱动的这些机器。但是自己说了设备的目的之后,铁妙手说没问题,那就拭目以待了。 卓然见他店子里有些水晶、琉璃之类的,心中一动,想起二哥替自己打造的显微镜镜片的透光度还是不能完全满足需要,要是能找到更好的水晶就好了。当下问:“你的店里面有没有透光度很好,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水晶?” 铁妙手道:“我这里水晶可以说是整个大宋最好的了。我领你去看,你自己选,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卓然大喜,连声称谢。 铁妙手带着卓然和云燕来到了一座牢固的岩石打造的石屋前,开门进去,里面放着若干大小不一的箱子。 这就是铁妙手用来收藏他的珍宝的地方,他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里面有各色的琉璃和水晶,五颜六色,看的人眼花缭乱。其中不少是透明的水晶。 铁妙从箱子中拿出了两块水晶递给了卓然。 卓然发现这水晶的透光度的确这比怀州自己弄到的水晶要好,但是还是不能达到玻璃那样的完全透明,做显微镜就差一些。 卓然道:“这东西还是达不到我的要求,我需要透光度达到完全无障碍,就好像根本没有水晶在面前一样的清晰才行。” 奇妙手苦笑摇头说:“你这样的要求做不到,因为我们大宋所有的水晶最好的透光度跟我这个相差无几,即便是皇家珍藏的也是如此,透明度没有能超过我珍藏的水晶的。” 卓然很是有些沮丧,看来,在宋朝制作高清晰度的高倍光学显微镜只能是个梦了。 看见卓然满脸沮丧,十分失望的样子,云燕也很着急,对铁妙手说:“铁大叔,你也想想办法呗,你认识那么多人工巧匠,看看别人手里是不是有更好的。” 铁妙手微微摇头说:“如果有,我绝对不会隐瞒不说的。我一定会说服他们将东西卖给卓大人的,可惜真的没有比我这更好的水晶了。” 这下云燕也傻眼了。 就在这时,铁妙手忽然摆手说道:“等等。我曾经见过一位波斯商人,他跟我做过生意,在闲聊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他们西域有一个帝国叫做罗马,那的工匠非常善于制作一种完全透明的琉璃,比水晶还要通透得多。他们叫这种东西是玻璃。这种东西就是竖在你面前,你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因为它是完全透明的。他还拿了一小块给我看,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确能清楚无比的看清对面的东西。” 卓然一听不由欣喜若狂。的确,罗马已经有玻璃制造业,不过大多是彩色玻璃,难道也有无色透明玻璃吗? 实际上,意大利在中世纪时就已经能造出完全透明的玻璃来了,只是当时技术严密封锁,因此没有扩展开来,知道的人也很少,而制造出来的玻璃基本上都只供皇家和达官显贵使用。 铁妙手的说法跟卓然对玻璃的历史的了解是基本吻合的,这个时期玻璃应该差不多已经出现。卓然兴奋无比对铁妙手说道:“你能不能再联系到那个波斯商人?帮我订做一些特殊形状的玻璃?我可以画设备草图给他…,啊不,镜片草图给他。按要求买。” 卓然原本想画出显微镜的草图,直接让罗马人安装好,但光学显微镜那可是划时代的发明,就这么轻易的透露给他罗马人,那就亏大了,还是直接跟他们订购玻璃凸透镜的好。不懂得组成方法也是无用。 铁妙手道:“不过,听说这种玻璃价格非常昂贵,主要用于皇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弄到,不过我想如果愿意出高价钱的话,还是有希望的。这波斯商人很将信誉,他答应的事一定不会黄的,更不会拿了钱不办事。” 卓然一听家傻眼了,说到钱,自己哪有钱啊。 云燕嘻嘻一笑,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画草图就行了,费用我来负责。——你放心,我不会自己掏腰包的,我也没这么多钱。但我能找到赞助人。” 卓然大喜,心想自己认识这云燕měi nǚ还真是够意思,从西域罗马买皇家玻璃回来,这绝对是天价,她居然都能搞定,真是神通广大。这到不用跟她客气了,当下拱手道:“云燕,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不用客气,又不是为了你自己。再说,能看见你用这些古怪的东西破案,我才高兴呢。”云燕转头望向铁妙手,“你明天能约到那波斯商人来见面吗?” “我试试。前些日子说他要启程回去进货,货差不多完了,我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那么劳烦大师去找找他,如果能找到的话,请他来一起商议。——他有没有把握弄到这什么玻璃?” 铁妙手说:“应该没问题。他在波斯也跟皇室来往,我以前在皇宫里做工,他经常倒腾一些古怪玩意卖给皇宫的,所以我很早就与他认识。我开作坊之后,我们有很多生意上往来,他也经常把一些西域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卖给我。然后又把我们这边他们觉得新奇的东西买了带回去,卖给那边的皇室。” 如果有达到要求的玻璃凸透镜,那就能打造出更高倍数更清晰的光学显微镜了。 卓然在读大学的时候就曾经自己花钱买过一架光学显微镜,拆开了仔细研究,但是纯粹是为了好玩,想看个究竟,所以他对这种相对比较简单的光学望远镜的构造了如指掌,也知道制造光学显微镜的在透镜上的要求,只需要把这个要求告诉波斯商人就行了。 既然有人买单,卓然当然不会客气,他相信这绝对是个拿得出钱的主,所以各种规格的凸透镜都要若干套。路途遥远,买这东西不方便,一次得多订一些。 卓然想起一件事,又问铁妙手道:“对了,我想制作一种粘性比较强的纸,必须是透明的,用来沾取一些微量物证,这种东西关键是透明和粘性强,不能移动。” 铁妙手道:“这个简单,我有一种配方,专做一种几乎完全透明的糯米纸,涂上我特制的稀薄的浆糊水就行了,保证透明。这种配方我可以送给你,不收钱。” 卓然大喜,赶紧躬身施礼,心中明白,人家之所以这么大方,完全是看着云燕的面子,便又感激地瞧了云燕一眼。云燕笑嘻嘻不说话。 当下,铁妙手将糯米纸和浆糊的配方都给了卓然。并让他跟自己去作坊,亲自示范了一次,制成的糯米纸胶带果然很管用,可以说是完全透明的,用来提取指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纹路清晰可辨。这解决了卓然提取指纹的大问题。 ……… 次日,铁妙手带了一个大胡子的波斯商人。 这商人蓝眼珠高鼻梁,络腮胡子一直到胸前,看着颇为威武,汉话说的很流利,交流没问题。知道卓然是官员,恭恭敬敬施礼。 卓然简单问了他关于罗马那边玻璃制造的情况,随后拿出自己的一大叠凸透镜草图,问能不能作出这样的镜片来。 波斯商人反复看了看,道:“没有问题,他们能把玻璃造成圆球,造成现在这种扁球技术应该差不多,我相信能做出来,不过从来没有人做过这种样子的。据我所知,玻璃在做之前都是很柔软的,可以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只要需要,完全可以做出这种形状来,没问题的。” 波斯商人转头对云燕恭恭敬敬地说道:“听铁妙手说,这次所有开销都是您付钱吗?” “是的,一定要做好,不然不给钱。” “放心吧,我们大胡子波斯商人信誉第一的。” “大概需要花多长时间?” “罗马路途遥远,而且还要制作,最快可能都需要大半年,正常情况下大概需要一年。” 云燕插话道:“不行,太久了。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一万两银子的加急费,你不要带别的货物了,就办我们这件事。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最快速度回,来大概需要多久?” 大胡子波斯商人惊喜交加,兴奋得直搓手,说:“星夜兼程,四个月应该够了。因为还要加上那边制作的时间,我马不停蹄来回赶,放心,没问题。” 卓然还是叹了口气,古代交通就是这样,骑马四个月跑一趟欧洲来回也算快的了。 卓然和云燕安排好这一切之后,便返回了怀州。 ……… 数日后。 铁妙手派徒弟将卓然在京城定做的设备前面急需的两套送来了。 送到卓然家中,他一看就傻眼了,他原以为是装几个提箱里就能拿走的。没想到居然用好几架马车来拖,把他惊得是目瞪口呆,说:“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大?” 铁妙手的弟子赔笑道:“因为大人的要求很高,普通器械根本无法完成。我们绞尽脑汁才设计出这一套,完全可以达到卓大人的要求。如果卓大人不满意,提出修改意见。我们可以无条件修改。” 卓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检验那根从死者尸体上发现的毛发的血型。 卓然把送来的器械架设好。——这么大的东西只能安装在老宅的院子中。好在宅院很大,空出来的地方也很多。完全可以有空的地方来安装这个东西。 卓然选择的地方是后花园,他跟老太爷商议。 老太爷听了卓然的想法,满口答应。而且说了,将整个后花园全部拨给他。并且叫了年轻力壮的侄儿负责守门,不容许任何人随意进入卓然的院子。 卓然对老太爷的鼎力支持感到很高兴。 按照好这些设备之后,卓然马上进行测试。他把自己的头发拔了一根下来,按照热解法的操作规则,先进行脱脂压扁,再进行检测,得到的血型果然是自己的,没有问题。 卓然很是兴奋,这器械达到了自己的要求。 送走了工匠之后,兴奋不已的卓然马上进行最关键的检验。 卓然兴冲冲的赶到了衙门,从衙门的证物房取到了那一根放在牛皮纸袋中的从樊爵江孙女碎尸块断腿上提取到的,可能是凶手遗留的毛发。 他先把毛发分别浸泡溶液中片刻,然后进行脱脂压扁,按照热解法的常规操作来进行血型测试,最终测出这毛发的血型是a型。 结果出来的时候,卓然很是有些失望,因为那路边小吃铺的中年妇人血型是0型。 而这根毛发如果真的是凶手留下的话,血型是a型,两者不相同,也就排出了妇人是凶手的可能。不过要得到这个结论,他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对死者的血型进行鉴定。以判断这根毛发究竟是不是死者的,虽然从肉眼目睹长度来判断应该不是。但是他还是想用血型测试的方法来进行排除。 上次尸检的时候,他抽取了几根死者的头发以备做检验用。当下,他按照先前的办法进行药水浸泡脱脂压扁,然后进行热解离检测。结果显示死者的血型是b型,与毛发的血型a型不一致。说明这根毛发肯定不是死者的,当然也不能由此就断定是凶手的。但是毛发是凶手遗留的可能性一下增大了不少。 卓然没有决定马上释放那个中年妇人,因为那个妇人始终坚持那双袜子是她的。即便是她知道那双袜子是被凶犯用于杀人碎尸,她还是这么坚持。而袜子又的确是从她家搜出来的,还证实了与碎尸现场发现的套着袜子的脚印痕迹吻合。 之前提取的两个脚印的凹陷部分大小也不大一致,这问题也存在种种不合理,使得他的嫌疑无法洗脱。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更大的嫌疑人,只能先暂时将她扣留。 案件又重新陷入了迷雾之中。 ……… 卓然决定重新勘验尸体,寻找新的线索。 他带着小厮郭帅来到了殓房,把还没有钉上的棺盖重新打开,卓然让郭帅去搬几张桌子来,在每个棺材前放了一张桌子,上面再铺上干净的宣纸,他要再次进行对尸体的观察。 卓然把所有窗户全部打开,这样屋里会亮一些。虽然是半地下室,但是在所有窗户全部打开之后,光线果然明亮了不少。 卓然把棺材里的尸首都搬了出来,放在桌上摆好,然后一个个的进行观察。 他对尸体的观察之前其实已经进行的很细了,但那主要是对伤情,致死原因和分割的手法来推断行为人的性格等等,而没有对凶手在分尸时具体的致死行为进行逆推演的猜测。 在穿越前,作为法医和侦察员,他遇到疑难案件或者凶杀案件时,总习惯于根据尸检的情况来推断当时整个行凶的过程,而这种推断会起到很大作用。将来抓到了嫌疑人,获取口供之后,侦查员会详细询问他行凶的经过,而这个经过就会与卓然脑海中形成的根据尸体现象表现出来的行凶过程相对比。如果两者吻合,就证明就是一种先证后供,这样证明力度非常大,很大程度上便可以认定嫌疑人是不是凶手。 因为这种尸体表现出来的行凶过程卓然是不会告诉别人的,那也是他脑海中形成的一种印象,所以嫌疑人不可能知道他脑海中形成的根据尸体现象所表现出来的罪犯的行凶过程,而当罪犯说出来的真实的行凶过程与他根据尸体现象推断出来的推理过程基本吻合之后,就能证明凶手的确是实施这种行为的人,否则他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的。 这一次卓然想做的也是这样的工作,他对每一处创口都进行了仔细观察,然后在脑海中根据创口的特点进行现场还原,找到凶手当时行凶所处的位置,手的姿势和用力分割的经过。 当他观察到一具尸首被切断的头颅的勃颈断口处时,他发现有一小片皮瓣垂落在切断的边缘处。通常对尸体进行碎尸分割的时候并不是一刀就能完成的,需要切割很多刀,甚至要用斧头猛砍才能分离开,而在力气用尽的时候,或者是遇到骨头等阻力去劈砍的时候,凶手会下意识的停下刀,或抽出来一点,再从另外一个角度往下切,这时原先进刀的路线跟后来改变方向的路线之间就会出现一块小平板,这是在分尸的伤口上经常能见到的。 卓然在这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块皮瓣,可是现在他却盯着这块皮瓣看了好半天。因为这块皮瓣与整体皮肤之间的夹角所指向的方向是逆时针的,这一点让他很是有些疑惑。这之前他观察到的另一具尸体的断口,包括脖颈手脚所出现的皮瓣与皮肤之间的夹角全部都是顺时针的。 这种皮瓣与皮肤之间的夹角所指向的方向常常预示着分割人是用左手还是用右手在进行肢体的分割,因为左手和右手在习惯的分割姿势作用下形成的皮瓣夹角是截然相反的。 一般说来用右手作为习惯手进行分割时,皮瓣的夹角指向的方向是顺时针,而反之用左手切割形成的皮瓣的夹角是逆时针的。难道凶手用一只手割累了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吗? 这种临时换手也有可能,但应该是很少量的,毕竟分割尸首这样的重体力活,用一支不习惯的手去操作沉重的刀具的话是非常的不方便的,一般人宁可选择休息一会儿,再用他习惯了手继续分割,也不会换成另一只手去分割。 卓然脑海中开始模拟这凶手在进行切割时所可能出现的位置和动作。这次他的目光停留在女尸身上。 女尸的**都被切割掉了,是贴近胸骨进行切割的,并且是用一种锐角很小的工具进行的切割,由于刀的推拉切割,所以在创口外形成呈切线方向的浅表切创及切划痕。观察这种下缘的切线型的切创和切划痕,有利于判断习惯左手还是右手。 卓然通过反复观察,发现枢密副使、最先发现碎尸但弄错腿的shǎo fù和吏部员外郎范成荣范大人的儿子,这三个尸体切割皮瓣夹角是呈逆时针方向,分尸人是左利手。而怀州司马的儿子则是右利手。 卓然摸着下巴沉吟良久,细细地思索着先前询问排查的那两百来个水性杨花或从事皮肉生意的青楼女子,终于他的眼睛亮了。 卓然背着手在殓房里来回走动,他并不着急着采取行动,越是到这紧要关头就越要冷静,否则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一旦打草惊蛇,再要补救只怕就来不急了。 卓然思索了良久,终于想好了下一步的计划。他重新来到签押房,在案几前坐下,将前些日子审讯青楼女子的所有证言都翻了出来,挨个查看。当他查看到其中一张,上面注明的被询问人叫做白莲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白莲就是当时他询问排查是耍嗲气耍的最厉害的那个,还说自己不会画押,从来没摸过笔,让卓然教她怎么画押。卓然想起了她那桃花般娇艳以及小白兔般容易惊慌的神情,这种女人最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悯和护花之心,她能成为武德县青楼的头牌之一,也是有她的本钱的。 卓然放下笔录,招手将小厮郭帅叫了过来,对他说道:“你去把武德县的青楼中最大的那一家,叫什么桂花楼的私下里打探一下,花点钱也没问题,问问那里的姑娘,有谁跟她们的头牌白莲姑娘有过节或者有妒忌之心。探明之后便把那个姑娘给我请来,我要见她。” 郭帅连声答应,从卓然手里接过了一锭银子,兴奋的蹦跳着出去了,尽管他只有十五六岁,可是对出入青楼却早就向往的不行。只是一直在卓然身边,月钱又少,实在是没本钱去那种销金窝挥霍,每次只能吞吞口水而已,而这一次居然拿着一大锭银子去逛青楼,这让他喜不自胜。 正文 第24章几根头发 尽管这次的逛青楼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玩乐,而是去打探消息,但对于他这个毛头小子来说,已经是花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了。 他兴冲冲的来到了桂花楼,迈步就往里闯,却被门口的龟公赶紧拦住:“这位小哥,你到这来干什么?看清楚了,这是嫖姑娘的地方,你这么个雏进来可不够吃的。” 另外几个龟公也跟着哈哈大笑,郭帅眼睛一瞪,叉着腰指着那龟公说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谁。” 这几天过去了,郭帅一直跟着卓然提讯武德县青楼的女子,排查近半年有外出记录的女子,青楼的这些人多少也混了个眼熟。 刚才他低着头往里闯,这龟公没看仔细,而现在听他这么说,正要发怒,随即看清楚了郭帅的长相之后,不由赶紧把脸上的怒色换成了阳光灿烂的笑容。一边作揖一边打着耳光说道:“原来是县尉老爷身边的小哥,哎呀,实在是失礼,失礼,还请小哥原谅。却不知小哥来有何公干,是否需要我去把干娘叫来呢?” 青楼时兴叫老鸨为干娘,听到龟公这么说,郭帅一摆手说:“没事,我不是来办公的,我是来找姑娘的。”随后他左右看了看,拍了拍那个龟公的肩膀说:“你给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那龟公赶紧哈着腰答应,跟着郭帅进了院子,在一个屋角站住,哈着腰瞧着他。 郭帅左右看看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件事,虽说不是来查案的,但也是有些关系。老爷叫我来问一下,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白莲的姑娘?” “有啊有啊,白莲姑娘可是我们楼的头牌,火着呢,一夜的缠头就能得好几两银子。” 郭帅点点头说:“那这姑娘人缘怎么样?有没有不喜欢她,或者背地里说她坏话的?” “那哪能没有呢?但凡当红的头牌都是招人嫉妒的,不是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 这龟公为自己居然还能拽一句文颇为得意,摇头晃脑瞧着郭帅,可是见郭帅冷冷瞧着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赞赏的意思,不禁有些尴尬的止住了笑容,忙说道:“楼里是有这么几位姑娘看白莲姑娘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其中最不喜欢她的,经常背后说她闲话的,据我所知是青笋姑娘,这个人是个八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到处打听人家的私事,然后四处去说。也正是因为她的这张臭嘴,所以很多来的老爷少爷都不愿意点她,免得嘴里不留神又被她探取到了什么秘密,给说出去丢人,因此她虽然有几分姿色,可是老爷少爷就不点她,她这生意也不怎么红火,所以就上不了头牌。” 郭帅眼珠一转说道:“这姑娘长得水灵吗?” 那龟公有些促狭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郭帅说道:“我的小哥,我跟你说,她的这床第功夫可是十分了得,莫说你这样的雏了,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在她面前,也过不了一炷香就得丢盔卸甲。” 郭帅有些听不懂这话里的含义,茫然地望着那龟公。 那龟公从他表情便知道郭帅真的是个雏,只是懵懵懂懂的啥都不知道,别赶紧又换了一个说法说道:“她很漂亮,很体贴,如果小哥想点她,小的马上就去把她叫来,正好她这会儿子正没事干呢。” “我能带她走吗?到外面去,办完事就给她送回来。” 龟公眼睛一亮说道:“厉害,果然英雄出少年,小哥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深谙此道,小人实在佩服。您稍等,我这就去告诉干娘,马上把青笋姑娘请来与你相见,同时准备马车送她到您府上去。” 说罢龟公招呼另外一个龟公过来,领着郭帅到桂花楼的后厅奉茶等候,而他则一溜烟的跑进院子去了。 只过得片刻,便来了一个肥的跟母猪似的,穿着紧绷绷的裙子的中年妇人,这人的腰整个都看不到了,偏偏又特别喜欢穿紧身的衣裙。现在是冬天,她却穿得很单薄,该露的不该露的肉都露在外头,给冻的青一块白一块的。 好在这青楼里各处都放的有炭火,而她自己又一身肥膘,倒也不是很怕冷,这才在这隆冬腊月里穿这么薄还笑得出来。 这老鸨一身肥肉,跺得地板都在发颤,真担心地板会咔嚓一声被她踩断。她还没进屋子,那种母鸡下蛋的笑声就已经传到屋里来了,吓得端着茶盏正要喝茶的郭帅差点把茶盏弄翻。 郭帅赶紧将茶碗放下,很是有些不高兴的望向门口。只见那老鸨从门里硬挤了进来,她的体型太宽了,这扇门对她来说稍微窄了点,而她走得又过得太匆忙,没有侧着身,而是硬生生的往里挤,挤的门都嘎吱响了一声。郭帅甚至有些担心,那门会被她肥胖的身躯给撞断了。 老鸨进来之后,满脸堆笑的对郭帅说道:“原来是小哥来了,这可真是稀客,我还想着呢,这县尉大老爷看着也是善解风情的人,跟在他身边的这小哥莫样俊俏,也应该不会死呆头鹅吧。还真就让老生猜对了,想必小哥是替县尉大老爷来请姑娘的吧,县尉老爷眼光可真毒,我这儿的好姑娘都排着队呢,要论床上功夫,这青笋要甘愿排第二,就没人敢站到头里排第一去。虽然有些小毛病,可是男人找姑娘,不就图的是那个吗,这才是最最紧要的,所以呀,我说县尉老爷还真是这里的行家里手,刚才我一听说了就打心底的佩服呢。” 郭帅一挥手说道:“行了,少啰嗦,我把她带走,办完事就送回来。要多少钱?” 老鸨费力的在旁边特制的宽大软榻上坐下,扭了扭身,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尽可能把身子往前倾,让自己满身的胭脂水粉气直冲郭帅的鼻子,弄得他差点一个喷嚏喷在老鸨的脸上。 老鸨咯咯的笑着说:“若是旁人那至少要二两银子,她可是我们青楼里床第功夫最棒的,这二两银子可一点都不冤。不过既然是县尉大人看上了,那便是她的造化,也是我们桂花楼的福气,求都求不到呢。再者说了,这可是县尉老爷第一次到我们桂花楼点姑娘,所以呀,就打个折一两银子好了,以后县尉老爷可得多多光临。要是看上了哪位姑娘就提早说一声,老生给大老爷预留着,别人就是放座金山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让她走,专门给县尉老爷留着。” 郭帅听得她巧舌如簧,有些不耐烦,站起身说:“行了,快把人给我带来吧。” 说罢便从袖筒里取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眼见这是五两银子,老鸨顿时喜上眉梢。其实这青笋真正要点她过夜也不过就二两银子而已,若是办完事就回来,那一两银子也可以的。刚才老鸨所说的完全是场面上的漂亮话,没想到郭帅压根就没讨价还价,径直放了五两,这让她不仅收到了想收的钱,脸上还有了光,而且还讨好了一位县尉老爷,老鸨为着自己的这经营之道内心感到颇为得意。 老鸨赶紧连声答应,走到门口尖叫了一声:“青笋,赶紧过来,这边可有一场大富贵等着你呢。” 她可不敢说县尉老爷的名字,就算县尉老爷没有亲自来也不敢。更何况还是派了小厮,很有可能是县尉老爷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每个当官的都有他的忌讳,虽然不少的文人墨客当官的以出入青楼为荣耀,但老鸨也知道,这其中有很多讲究,所以也不敢乱叫。 青笋早就已经等在廊下,听了这话便脆生生答应着,迈着小碎步来到门口,探头往里瞧。见到郭帅,脸上便喜气洋洋的,立刻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郭帅旁边的宽大的软榻上。用手将郭帅的胳膊直接揽在了怀里,嗲声嗲气的说道:“哎呀,我就知道老爷肯定是看上我了,上次提讯那十几个人虽然没有我,可是我在旁边瞧着呢。我见老爷不时的往我这边瞧,还时不时笑一下,我就知道县尉大老爷心里装着青笋呢。果不然这就叫你来招呼了,咱们这就走吧,别让县尉老爷等太久,扫了他老人家的兴致。” 郭帅点点头带着她出门上了马车,径直返回衙门,从衙门的偏门进去,来到了衙门的签押房门口停下。 这让青笋很是有些惊诧,她坐在马车里,将那车帘一撩,发现马车居然是进了衙门,不由得十分的诧异。待到她下车之后又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郭帅说道:“小哥,县尉老爷让我来这里办事?在这种地方做那种事,城隍庙的菩萨只怕不高兴啊。不过既然县尉老爷挑这种地方,一定有他的想法,只要老爷高兴,在哪做都行,咱进去吧。” 郭帅瞅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说的话,只是说道:“你在这里呆着,我进去先回禀老爷。老爷让你进去你再进,你以为这是你们家炕头啊。” 青笋被郭帅呛了几句却半点都不生气,依旧笑呵呵地连声答应:“好的,奴家就等在这。” 于是郭帅便漫步走了进去,对坐在长条几案后面正在看公文的卓然施礼说道:“老爷,桂花楼的青笋姑娘跟白莲姑娘不待见,喜欢背后说她闲话,这人又是个包打听,嘴巴到处谈事,我想可能正和老爷的需要,就花了一两银子把她叫来了。” “叫她进来吧。” 郭帅答应后转身出去了,片刻后带着一身刺鼻的胭脂水粉味道的青笋进了厢房,青笋来到几案前,盈盈福了一礼,当真风情万种的又朝着卓然瞟了一眼,嗲声嗲气的说道:“奴家见过老爷。” 卓然点点头说:“坐下说话。” 青笋娇滴滴答应了,在旁边一个圆凳上歪着身子坐了下来,心想,这县尉老爷到底是做官的,就是稳得住。换成那些只知道赚钱的满身铜臭的掌柜商人,自己一进门便急不可耐的往床上按了。哪像人家还要坐下谈话弄弄气氛,不由得羞羞涩涩地坐在那儿静等着卓然发话。 卓然没有着急着进入主题,而是跟她开始闲聊。问她什么地方人氏,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何到这里做这种生意,平素里都做什么,有什么爱好,有什么朋友之类的。 他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切入到了跟谁有矛盾的事上,很快就进入到了卓然想探知的白莲的事情上。 卓然并没有主动问,只是显出对白莲的好奇,立刻就被敏锐的青笋感觉到了,立刻眉飞色舞的说起了白莲的种种不是,特别是她与那些嫖客,还有始乱终弃的有那些嫖客的事情。 一说到这白莲,青笋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跟倒豆子似的滔滔不绝的说道:“这白莲就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她有没有那些福气。就是因为她没有这种自知之明,所以免不了碰一鼻子灰。比如今年早些时候,一日清晨来了位公子哥,带着几个仆从。这公子哥姓范,很有钱,在青楼里真是挥金如土,找了好几个姑娘,其中就有她。结果她就以为人家爱上她了,然后死乞白赖的想要赎身去跟他做小。结果人家范公子就耍着她玩儿,先后来了几次,也带她出去游玩过,就像猫逗老鼠似的。这些公子哥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偏巧她自以为攀上了高枝,还在我们面前显摆,说这范公子要替她赎身,要娶她做原配。我呸,就她那模样,也是当原配的料?我听说人家范公子家里可是做官的,怎么会娶她这样一个烂货去当原配。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现在这范公子是再也不来找她了。这多半年了,每次看见她伤心的样子我就想笑,所以这人啊,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卓然说道:“这姓范的家里的人是当什么官的,他名字叫什么?”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个当官的,而且官还有点大,主要是家里有钱。具体名字我也没打听过,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像她那样拿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哈巴狗似的摇着尾巴围着人家转。我这人有脸有皮,别人不找我,我也不巴巴的求上去。人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老爷你说是不是这理。” 卓然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说:“嗯,的确该有自知之明,这白莲姑娘如此不自重,那只怕吃了苦头还不止这一个吧。” 一听县尉老爷对这样的话题有兴趣,青笋更是来了精神,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人东家常西家短的议论别人。现在能跟一个县尉老爷说这种事,那简直太爽了。于是使劲吞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可不是吗,这样的事在她那里先后有三四件了,之前有一个商人,人都叫他钱掌柜,是做皮货生意的,从东北那边把上好的皮子拿到这里来卖。我还有一块从他那儿买到的皮子呢,那皮可真是上好的。这钱掌柜也是有钱,不过到青楼来又有谁会跟咱们这样的女人谈情说爱的,只是逢场作戏,夫君、娘子一阵乱侃,到了天亮就各奔东西,交钱了事。偏偏这位自作多情的白莲,以为她是天仙,人家都要巴巴的往她身上扑。于是总说钱掌柜看上她了,哭着喊着替她赎身,还说跟干娘都说了这事。可我问过干娘,干娘说哪有这样的屁事,有几个到青楼里来玩儿的有钱的主会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回去做妻子呀,人家有钱,什么样的干净女人找不到了。” 这青笋说话一句接一句,中间不带停顿的,卓然耐着性子听着。 青笋接着说:“她还有个怪癖,喜欢用左手拿筷子吃饭,干娘说了她好几次,她说她从小就是这样的,爹娘怎么教怎么打都没用,改不过来了。你想想,那些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家教严着呢,用左手拿筷子那不是丢人现眼吗?谁会找这样的女人,可见她说的全都是疯话…” 听到这里卓然心头一动,忙插话问道:“白莲是个左撇子?” “可不是嘛,平时吃饭绣花,全是左手,看着怪别扭的。也是她够骚够浪,那些客人才迁就她,不然谁会找她呀!” “嗯,你接着说,她跟那钱掌柜的后来怎么样啦?” “这白莲还天天在我们面前吟诗作赋,说是写给那钱掌柜的。那辞赋之肉麻,人听着都觉着好笑。果然钱掌柜的跟那位范公子一样,来了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来了。亏她还躲在屋里哭了好几日,也不吃东西,害得干娘着急,没法子硬让人给她灌了鸡汤,这才救过来,你说这人是不是太把自己看回事了。我们私下里都看她不惯了,她这折腾一下,让大家都围着她转,好显示她有多能耐似的,我呸,就她那样,在我眼里跟我提鞋倒马桶都不配。” 卓然又给青笋加了把火说道:“是呀,既然做这种生意,何必谈到什么情爱,要死要活的。要说这行当的人为了情能做到这一步,还真有些让人不能相信。” 青笋一听,立刻在大腿上啪地拍了一巴掌说道:“我的想法跟老爷的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我这么说他们还不相信,现在有老爷也这么说,看她们还有什么话说。不过这白莲的这臭脾气可不止吃过这一次亏,还有好好几个人呢,我知道的就有李三公子李大贵,王掌柜,谢掌柜等等好些个。这些人都跟她刚开始好的跟泥似的,她又到处炫耀,说人家要替她赎身,结果呢,这些人都是就来找了她几次,玩腻了就把她给扔了,再也不来找她,又把她气的寻死觅活的。大家都知道她那是在演戏,除了干娘担心她弄假成真守着她之外,我们都在看笑话。” 卓然将青笋提到的这几个人的基本情况全都已经记在了心中,又问了一两个时辰,听着青笋翻来覆去说关于白莲的话题,而且开始有些重复,没有什么新东西了,卓然这才收住了话题说道:“听说你喜欢找人聊天,今儿个本官正好有些劳累,所以把你叫来随便聊聊,你这就回去吧。” 青笋一听这话便有些仓皇不知所措,心想怎么可能还没做什么就我走了?那道这位大老爷花钱叫我来就是要聊天的?这可真是大笑话,赶紧站起身试探着问:“老爷,我,我还没伺候你呢,你可是给了钱的。聊天没关系,不算钱的,奴家把老爷伺候高兴了再走。” 卓然挥了挥手说:“不用了,给你的钱就是请你来聊天的,不想做别的,我累了,你走吧。” 听到卓然说得明白,青笋这才知道,这位老爷还真就是花钱叫自己来聊天的。不尽有些惶惶然的忙站起身,福了一礼,迟疑片刻,这才大着胆子对卓然说道:“县尉老爷,那那我可真走了?” 卓然点了点头又说道:“今天我们说话的内容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果有半句话传到我耳朵中,你知道结果。” 青笋心头一凌,她原本是想把今天这场奇遇作为炫耀自己的资本,好生说说的,可是听到县尉老爷语气严厉的做出这样的警告,不让她把今天的话说出半句,后面的威胁之词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比说出来还要让她感到可怕。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知道结果的时候往往比知道结果更恐怖。 打发走了青笋后,卓然对小厮郭帅说:“给你一项任务,你马上回青楼去,想办法得到那叫白莲的女人的几根头发,要完整的,办得到吗?” 郭帅嘿嘿一笑说:“这点小事都办不成,那我也白跟老爷您这么几年了。” 说罢郭帅便一溜烟出去了。 卓然派人去叫云燕回来。云燕此刻正带着一帮人在四里八乡的偏僻角落到处翻找,看看能不能再找到隐蔽的尸块。 云燕得到消息很快便赶到了衙门,见到卓然嘴角带着微笑,立刻心头一喜,马上前低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案件有突破了,快告诉我。” 卓然说道:“我重新对尸体进行了观察,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那就是我发现肢解尸体的凶手是习惯用左手,也就是说是个左撇子。所以我立刻在脑海中回忆,这些天排查的水性杨花和专做皮肉生意的女子中有没有左撇子,最终想起来了在桂花楼的一个红牌叫白莲的,当时她是用左手拿毛笔签字画押的,于是我就找人做了调查,证实了她的确是左手吃饭,连拿筷子绣花都是左手。” 云燕惊喜交加的说道:“这么神奇,你能从断口确定一个人肢解尸体是左手还是右手。这太厉害了,怎么看出来的,能不能教教我?” 卓然微微一笑说道:“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会告诉你的,现在先办正事要紧。” “好的,有什么事情要我办就跟我说。” “我想让你再去找那樊学江樊大人,告诉她我还想再次开棺验尸,因为上次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这次我想核实一下。这个细节就是断肢呈现出来的特点,究竟是习惯于左手还是习惯于右手。我在对殓房的尸体进行勘验的时候发现,其中有尸体是习惯左手的凶手进行切割的,而另外的则是右手,由此可以确定凶手很可能是两个人,或者至少说进行分尸的是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习惯性用左手的,在我们排查的水性杨花的青楼女子中我已经锁定了一个习惯用左手的女子,现在正在进行ài éi调查,搜集她的相关资料,以便找到足够证据之后再进行抓捕。” 正文 第25章祖宗洪福 卓然说到这儿,云燕的眼睛一亮,说道:“我有些明白了,你是先前没有看清楚,想要确定切割樊大人他的孙女的尸首的人究竟是习惯用左手还是右手,如果是左手,与留在她尸首上的那根头发对比出是同一人的话,就进一步证明这青楼女子白莲就是凶手。” 卓然站起身点点头说:“你已经基本上说到点子上了,不过还缺少重要的一环,那就是,我需要证明那jì nǚ的血型是不是跟樊大人孙女尸体上发现的那个凶手的留下的毛发的血型相同,如果血型不同,就可以排除,因此我叫人去收集那女子的头发,用于检验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云燕便满是崇拜的说:“你居然有本事测出是不是某个人的头发,这简直太神奇了。你这本事放眼整个大宋,再聪明的官员也不具备,就算是被称为顶尖的包青天包大人,他知道也会自叹不如的。” 卓然赶紧说道:“我哪能跟包青天相比,你也太往我脸上贴金了。” 云燕正色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虽然包拯包大人被誉为青天大老爷,也只是说他为人正直,敢于仗义执言,敢于为民伸张正义,真正要讲到破案的本事,他实际上是不如你的,从这些日子我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 “这么说你跟包大人很熟了?” “嗯,可以这么说吧,因为包大人曾经在开封府,我那时就是开封府的捕头了。” 卓然笑说:“这难怪了,原来你是包拯包大人一手栽培的手下,难怪推理功夫如此了得。” 这个话题一出来,卓然又接着说:“有几件事还需要你帮忙,一个就是刚才说的,你马上再去给樊爵江大人商议重新开棺验尸的事情,接下来我还想请你去一趟京城,帮我查一个京城姓范的公子哥,听说他们家有些钱,家里有人是当官的,他曾经带人来过武德县,与那个善用左手的女子曾经相好过,看样子关系还不错。” 云燕脸上浮现出颇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这些你可知道?” 卓然摇了摇头说:“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细问,不过有一点可以帮助你很快锁定他。” “哦?是什么。” “我怀疑这范公子已经失踪了,你从京城姓范的失踪人口中寻找,他们是大户人家,失踪之后肯定会报官,要求官府帮忙查找的,或许能很快找到。你是官府的人,这方面查应该很方便,若是还查不到,我们在想办法进一步核实这个人的身份。” 云燕缓缓点头说:“如果你说的是失踪的人口,那我不用回去就可以告诉你,的确有一位范公子失踪了。当时我们还奉命进行过搜寻,还下了公文,要求各地协助寻找,但是没有找到。” “那你清楚他的情况吗?” “当然清楚,这位范公子的父亲是吏部员外郎,很有实权。他的公子失踪之后,京城上下可都忙坏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都调动动起来,四处搜寻,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 “我怀疑我们发现的岩石下面那口袋装着的男尸就是范公子。” “啊?那我马上派人通知范大人来认尸。” 云燕出去之后,卓然则琢磨,这范大人是吏部员外郎,实权派,如果他来了,看见可能是自己儿子的七零八落的尸骸被胡乱地扔到棺材里,那肯定会很伤心的。因此在他们来之前,自己还是有必要对尸体进行整容处理,将一个相对完好的形象呈现在他们面前,免得可怜的老人伤心。 于是卓然便将那男尸进行了缝合,这具尸体缺胳膊少腿的,但还好头颅找到了,这还是比较令人欣慰的。 卓然在尸首缝合之后,看着残缺的尸体还是觉得有些心里没底,因为残缺的尸体太触目惊心了。尽管他对断肢的符合手法相当高明,缝合之后基本能恢复原状,但是缺掉的一截就不知道该如何拼接了。 卓然思索良久,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马上定做几具假肢,用木头雕刻,然后涂成差不多相同的颜色,再拼接上去,这样只要不翻动触碰尸体,应该就不会发现了。 于是他马上叫衙役去请县城里最好的木匠来,让他们作出与这三具残缺的尸体相符的假肢进行拼接。 云燕一直没回来,而木匠已经先来了,卓然对他们提出了要求,虽然这些木匠看见这些残肢断臂极为恐惧,但是官老爷给他酬金丰厚,卓然现在是不差钱的,所以这木匠还是战战兢兢的开始进行了测量。 卓然凝视着死者的头颅,头颅被油炸过,根本没法看。要是那范大人看到这样的头颅绝对会崩溃的,所以他想让木匠雕刻三副面具。但是木匠建议面具还是找铁匠来比较合适,用驴皮之类的做一个面具会更逼真。 在木匠测量好之后,卓然让郭帅给了他定金,然后送他走了,让他最迟第二天就得送来,要连夜加工,木匠满口答应后便走了。 在此期间,郭帅得意洋洋的拿着一个小牛皮纸袋回来了,对卓然说道:“我已经取到了,大老爷,按照你的要求,头发就装在纸袋里面。” 卓然很高兴的接过牛皮纸袋瞧着他说:“你是怎么取到的?没让她发觉吧。” “那哪能呢,我当然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了,不能让她知道。我找到了白莲姑娘,尾随在她身后,然后惊讶的说看到白莲姑娘有一根白头发,那白莲姑娘果然紧张,让我帮着把那白发给拔了,我就扯了几根头发下来,然后歉意的说看花眼了,其实不是白头发,被那白莲赏了个白眼而已,然后头发就到手了。” 卓然很是高兴,夸赞郭帅很有头脑,然后将那些头发暂且收了起来。他现在还没空做这件事,等闲下来在进行检测,因为这种检测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接着卓然又叫郭帅去叫一位善于制作面具的铁匠来,这得问清楚,不然来了不会做也没用。 郭帅眨了眨眼说道:“铁匠其实不大适合,如果老爷只想弄一个面具,把尸体的脸弄得好看一点的话,倒不如去请那些给寺庙里菩萨上金箔的那些工匠,他们有办法用泥土之类的,把尸体的整个脸重新胡chéng rén的模样,画上色彩,看着就跟人差不多了。” 卓然点点头赞许道:“这个主意倒不错,不过那样的话可能会损毁尸体原样。” “那也好办,只要在头颅原来的表层上用隔水的油纸先包裹一层,隔开那些泥土就行了,反正尸体又不移动。等到他们来看过尸体之后在整个取下来就行了,肯定能完全恢复原状的。” 卓然笑了笑说道:“看不出来你这小脑袋瓜还挺灵光的,这办法不错,就按你说的,去找这样的工匠吧。” 得到了县尉老爷的夸赞,郭帅嘴里不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忙不迭一溜烟地跑去找工匠去了。 卓然安排好一切后,将棺盖暂时扣上,然后迈步出来,准备回签押房。 这时云燕回来了,对卓然说道:“樊大人很生气,不过他可能看我是女的,所以没发做。不过还是说了许多抱怨的话,说我们没想好,翻来覆去的折腾不够云云。他失去孙女的悲痛之下说的话,我们也就不要计较了。他已经同意再次开棺验尸了,他现在就向墓地那边走,让我们尽快过去,他希望你尽快让他的孙女入土为安。” 卓然点点头,抱拳拱手说:“多谢姑娘,这件事很棘手,我知道如果不是姑娘从中斡旋,这是还真就麻烦了。”云燕笑了笑说:“都是为了尽快破案,不用客气了,咱们走吧。” 卓然马上吩咐备轿,云燕则骑着她的枣红马跟在卓然的轿子后面,再次来到了樊大人家的祖坟。 这一次依旧由衙门的衙役布下警戒,禁止任何人靠近,远远的把人拦在外头,不让他们看见这边发生什么事。卓然的官轿这才忽悠忽悠进入坟场,来到他孙女的坟前,几个仵作已经抢先赶到这儿等候。卓然下了轿之后整了整官袍,瞧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樊大人,也没有上前,只是抱拳深深一礼表示歉意,然后转身往坟前走去。 那樊爵江转着圈子,跟没头苍蝇似的,几次抬手指向卓然,好像要准备把卓然叫去痛骂一顿。但是云燕又在朝他不停摆手使眼色,这樊爵江似乎对云燕很是有些忌惮,她的话不敢不听,因此总是气呼呼的跺跺脚,又背着手接着转圈圈,而他的夫人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那哭着,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卓然来到坟前,吩咐仵作重新掘开坟墓,把棺材起了出来,打开后再跟上次一样,他亲手一件的把里面的殉葬的物品都取了出来,放在一旁。 他心中有些感慨,如果要在现代社会,有照相和摄像技术一般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可惜他没办法造出高精密的相机这类设备。 终于把殉葬的物品都搬出来之后,卓然又将尸体颈部和头颅缝合在一起的缝合线剪断。他并没有将头颅整个拿出棺材外,那样的话,一旦被那倔强的老头看到,他只怕要暴跳如雷,当场大发雷霆的。所以卓然只是把这颗人头放在棺材里,头倒转过来仔细查看断面的情况。 这一瞧之下,不由心头一喜。因为能够很清楚的看见断面有一小块皮瓣,这一小块皮瓣是贴在颈部的皮肤上的,在这之前卓然因为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切割的痕迹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现在注意力集中在这之后,他立刻发现了这皮瓣跟皮肤之间的夹角正好是逆时针方向,也就意味着切掉头颅的人很大程度上是习惯用左手,接着他挨个剪断了其他各处的缝合口,检查所有的断肢部位,都发现了一般情况下只有左手才能造成的切创的特点。 这一点已经证明了凶手或者准确地说切割尸体的人是习惯于左手的,那就很可能是那桂花楼的白莲姑娘了,这下便又增加了一个重要佐证。 在整个观察过程中,云燕一直在旁边看着,卓然小声的指着上面的切割痕迹,告诉她如何辨别什么是左利手造成的,有什么样的特点,与右利手造成的切创有什么明显区别等等。 云燕听得频频点头,因为这个只需要解释清楚,一般人都能理解,但是偏偏没有人去想这方面的事。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县尉竟然有这样的知识,这让云燕对卓然心中赞叹敬仰之情又浓烈了一些。 达到目的之后,卓然重新小心的将所有的断肢缝合好,再将衣服被褥和殉葬的物品全都重新放回了棺材之中,叫仵作钉好之后再把坟茔重新恢复原样,这些都做完了之后,卓然还专门在坟前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一躬到地朗声说道:“樊姑娘,请恕在下无能,两次惊动姑娘。实在是为了尽早破案,是不得已的。下官在此向您保证,一定会尽快将真凶缉拿归案,告慰姑娘的在天之灵。” 说罢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将香插在了坟前。 他这几句话当然是说给远处的樊爵江听的,樊爵江听了这话之后,脸色才稍稍缓了缓,在卓然准备上轿时,他还是忍不住把卓然叫了过去,阴着脸问道:“你刚才说的尽快抓到真凶,可是实话?” 卓然没有多说,只是拱手点了点头。 樊爵江哼了一声说道:“这可是你在我孙女坟前许下的诺言,你要破不了案,抓捕不到真凶,我就dàn hé你。你这县尉虽然官职不大,但是职责重大,肩负着为民伸张正义之职,如果你平庸无能,我丑话说到前头,不要以为老夫已经退隐,老夫说这样的话完全做得到。” 卓然用淡淡的声音说道:“我相信大人有这样的本事,我既然在姑娘坟前说了这样的话,当然会尽力做到,若是做不到,老大人要dàn hé卑职,卑职也只能听从命运安排。但卑职相信,离大老爷说的伸张正义的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说罢又施一礼,没等樊爵江说话便转身朝着自己官轿走去。 樊爵江高声道:“我可记住你的话了,我等着你把真凶抓到,我说的是真正的凶手,必须要能说服老夫相信他是凶手,而不是找一个来顶缸。我警告你,你要敢那样做,你的乌纱帽就别指望再戴下去。” 樊爵江作为监察御史中丞,专门负责监察百官,在他数十年的仕途生涯中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例。 很多官员在遇到破不了的案子时,为了政绩和有个交代,往往会找一些人来顶缸,稍微有些良心的官员会花钱找已经判了死罪的死囚来认领这桩命案,反正是个死,还可以承诺事后给死囚的家属一定的银两,或者将他厚葬之类的,以换取死囚答应剩下这种命案。那些没有良心或者心肠狠毒的官员则会滥抓无辜,严刑拷打,屈打成招。 这样的事情樊爵江看得太多了,他也dàn hé了不少这样的官员。更何况现在涉及到他的孙女,他要的不是一个交待,而是真正杀害自己孙女的真凶。因此他才警告卓然,要他抓到真正的凶手,而不是一个冒名顶替者。 卓然只当没听见,径直上了官轿,忽悠悠地先走了,把满脸阴霾的樊爵江夫妻留在了身后。 樊爵江望着卓然的轿子离去,虽然心中气闷,但是对这位不亢不卑的小小县尉心中不知怎么的倒多了几分好感。 不说别的,虽然他两次要对自己孙女开棺验尸,但是整个过程都是非常细心,而且照顾到他们的感受,做得很到位。 樊爵江相信,卓然两次开棺验尸都有他不得已的原因,尤其是第二次,他明明知道这样会触怒自己,但依旧这么做,如果换成其他的普通官员明哲保身的话,这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而他这么做只能说他肯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这个理由应该是对破案有重要帮助的线索。因此樊爵江相信卓然在孙女面前所说的那番话应该是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线索,或者说圈定了嫌疑人的范围了的。 他对这个推断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对卓然这种为了查清案情而不惜触怒自己的做法感到赞赏。作为御史中丞他最看重的就是官员的品行,没有正直善良的品行,再有才能的官员到头来都可能会祸国殃民。 卓然回到衙门,立刻把捕头南宫鼎叫了过来,让他派出一队捕快,全部着便装,布置在桂花楼监控白莲姑娘,免得她逃走或者被人灭口,但是绝对不能够暴露。 南宫鼎并不知道卓然为什么把白莲作为重点监控嫌疑人,但他没有多问,因为他需要的就是完美的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卓然并不着急,因为虽然在他的心中基本已经锁定了白莲,但是他依赖的证据在宋朝大多是当不了证据使用的。虽然把白莲抓来刑讯逼供,或许可以获得最完美的客观证据,以侦破案件。但这种方式又不是卓然愿意做的,因此他想用在宋朝能够让罪犯低头的证据来最终达到目的。 这时郭帅进来禀报说:“老爷,寺庙的工匠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卓然微微一愣,随即才回过神来,自己先前叫郭帅去找寺庙工匠来做面具,覆盖死者的脸,免得太过难看,让吏部员外郎范大人伤心。当下赶紧起身,抖了抖衣袍出来,见到工匠便简单的问了几句。知道他已经从事这一行当很多年,手艺在武德县也算是顶尖的几个,于是点点头,带着他来到了殓房。 这工匠以前是给菩萨做头像修补的,有些寺庙佛像破碎了,便会请工匠来用泥土重新敷好,在描眉画眼睛。不过那是泥菩萨,而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死人,而且还是被油炸水煮严重毁损的尸体,非常恐怖,当即把这工匠吓得的全身发抖,站在后面根本不敢靠前。 卓然皱了皱眉对郭帅说道:“去叫仵作带一些浸湿的牛皮纸来,把头整个糊上。” 郭帅答应了便飞奔出去,片刻后便叫来了两个仵作,手里拿着用水浸泡湿润了的牛皮纸,仔细的把三具男尸已经缝在身体上的头颅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包裹好之后,卓然这才对那工匠说:“现在你可以动手了吧。” 待得那工匠战战兢兢上来查看一番之后,终于舒了口气,因为尸体的身体已经被被子所覆盖,而头部刚才被仵作用浸润湿了的牛皮纸也整个包裹住了,虽然外形看着还是有些恐怖,但是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来之前那寺庙工匠已经知道今天的活儿是什么,所以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现在需要的东西也都带来了。当下他打开箱子,取出粘土,一边观察脑袋情况,一边用手不停揉捏着粘土。 此刻进入工作状态后,这工匠的脑海中便只有类似于残缺破败的泥菩萨的身体,而不再是死人了。渐渐的做到了心和气静。 卓然在旁边看着,见他手法越来越自如,甚至嘴角都带着凝重和专注,就知道他已经完全投入到工作中了,于是这才放心的对郭帅点点头说:“你留在这看着他有什么需要。”随后卓然便离开了殓房,回到了签押房。 这修补的技术活不需要把人塑造的跟原来的人一模一样,而是塑造出一个正常人的脸就行了,所以速度还是很快的,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三具尸体的脸部便全部都捏好了,粘土上了颜色,并描眉画好了眼睛眉毛。 郭帅跑到签押房告诉卓然已经完工了,卓然来了之后往棺材里往的几具尸体脸上一瞧,不由连连点头说:“很不错,几个面具都做的很完美,虽然一看上去就是假的,但是这样才是对的,必须要让来的人不至于看见自己的亲人面目全非而难过,这就已经达到要求了。” 那工匠心中原先还是挺忐忑的,但习惯了挑剔,弄不好还得重做,而且还拿不到酬金,现在听卓然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连连拱手表示感谢。 下衙之后卓然便带着郭帅回到自己的老宅,他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忙碌,很少能回家。家里目前正在经历着巨大的变化,当然,这种变化是让卓家上下欢欣鼓舞的。虽然有老太爷做主,但是老太爷总觉得卓然不到场的话,很多事情他就算想拍板,心里也是没底的。 这一天卓然好不容易回来的比较早一点,老太爷很高兴,知道他回来之后便自己拄着拐杖,在两个姨娘搀扶下来到了卓然住的宅院。 卓然听郭帅说老太爷来了,赶紧跑出来迎接。忙不迭的把他迎到屋里,一迭声的说道:“老太爷,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叫人传句话就行了,怎么还自己跑一趟,这大冷的天,冻着可怎么是好。” 老太爷呵呵笑着在卓然的搀扶下在椅子上颤巍巍坐下,拉着卓然的手,非要他坐在自己身边的软榻上。然后拍拍他的手背说道:“你是我们卓家的大功臣,老太爷心里高兴。我这马上要入土了还能看到卓家的辉煌,所以必须得亲自来跟你说说话,谈谈一些想法,又怎么能劳动你过去呢,你好歹是朝廷命官呀,更何况还是我们卓家的大功臣。” 卓然道:“爷爷说朝廷命官不假,要说大功臣我实在不敢当,我们卓家那是得到列祖列宗的庇护才会有翻身出头的这一天,只不过是假手于我而已,实际上我是半点功劳都没有的,全靠列祖列宗和老太爷的鸿福。” 正文 第26章桂花楼 卓然的这几句马屁把老太爷逗得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说:“好好好,居功不自傲,你有这样的心胸爷爷也就放心你在官场上混了。爷爷虽然没当过官,但是你爷爷的爷爷可是在朝廷做过官的,虽然官不大,但是也做了几十年。我记得小时候他就跟我说过,在朝廷中做官要诀就是要低调,一定不能够太张扬,就算自己有本事也不能到处显摆,不然很容易招人妒忌,树立强敌。你现在跟你爷爷的爷爷所说的是一样的,哈哈。” 卓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倒是嘀咕,这官场如何做官自己是不会的,在穿越前只是一个从事法医勘验和刑侦的xíng jǐng,也没进过官场当过什么官。到了宋朝,如果真的走上仕途的话,还得真的要听听别人的意见,免得到时候得罪人,丢官罢职都不知道原因。于是他便用心记在心里点头说:“爷爷的教训我记住了,以后我会韬光养晦,好想好好做官的。” 老爷子道:“你这么说,爷爷就放心了,爷爷的爷爷曾经说过,要清清白白做官,堂堂正正做人,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也有没有钱的活法。钱多的官大的人未必就比钱少的官小的人更开心,在这世上开心就好,不要想太多。你能有这个觉悟,爷爷也就放心了。” 卓父和卓母陪着笑在一旁说:“他爷爷,你别老夸他,把他都惯坏了,还是得该好好说道说道他,免得走了弯路。” 老太爷枯瘦的手摆动着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优秀的人是不需要去狠劲地批评的,只需要轻轻的敲,就像刚才我那样,这叫好鼓不用重锤。” 老太爷又对卓然说:“要是为了查案的需要,你只要觉得值得就去做,不用考虑太多。爷爷和你爹娘、你几个大伯,还有你兄长都会全力支持你的。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尽管说,只要是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都会全力以赴帮你。” 卓然听到老太爷提到这个话头,便沉吟片刻,便把心中一直在琢磨的尸体农场事情说了出来,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实情,因此他早想了一个借口,说道:“爷爷,我真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老太爷和卓父、卓母都异口同声的说:“有啥事你就说,我们没有不答应的。” 卓然笑了笑,心想如果你们知道真相,那铁定不会答应,但绝对不能让你们知道,于是说道:“我想把让爷爷把整个后花园全部给我,我意思是只给我一个人,我要用来存放我一些破案用品。这些用品别人拿到手里头是不值钱的,因为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做的,虽说制作得非常精巧,但是除了我,别人也用不上这些东西。因此对别人来说它不值什么钱,但对我来说可谓价值连城。我担心别人进去之后会弄坏或者弄丢,要少一个零件或是少了一样东西,我可就抓瞎了。” 老太爷郑重点头:“我明白,这件事关系重大,涉及到我们卓然侦破案件,为民伸冤的大事。行,我做主了,整个后花园全部交给你一个人用,其他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半步,谁若进入家法伺候,把他的腿打断。不管是谁,包括我老头子也一样,等下我就召集他们定下这个家法。” 这件事搞定,卓然顿时轻松很多。可以开始自己的尸体农场计划了。 第二天木匠便来交活儿了,这木匠拿到钱,办事还真是周到快捷,到底是官老爷吩咐的事,不敢有半点拖延。 卓然来到了殓房,木匠已经带着做好的假肢等在这了。木匠将做好的缺失的手脚安在了尸体上,卓然上前看了看,点点头,还真像那么回事。这殓房灯光昏暗,又是在伤心之下,不仔细看还真辨别不出来,看来这木匠还是着实费了些功夫的。 卓然满意的付了剩下的钱,打发他走了,现在可谓万事齐备,只等着范大老爷来辨认尸体了。 又过了一天,终于等到了范大老爷,实际上从这里到京城就有两百里,除非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否则这么短时间是很难赶回来的。 马车上下来的满脸悲戚的范大老爷看神情十分悲泣,同时也很疲惫,看样子也是日夜兼程赶来,通宵没睡的赶着路。想想也是,自己的儿子失踪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有了消息,虽然这消息不好,但是也会让他着急忙慌的赶来看看的。 范大人心中其实很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因为如果这个消息弄错了,死的人不是他儿子,那他还有几分希望,希望儿子因为什么原因还生活在某个角落里。只要儿子还活着,他就还有一份重见儿子的希望,而真要这份希望也彻底破灭的时候,他真不知道生活该怎么延续下去。 云燕简单的给双方做了介绍,范大人顾不得寒暄,迈步就往衙门殓房方向闯,焦急的说道:“我的儿子呢?他在哪,快带我去看。” 卓然抢步上前道:“大人切勿着急,不一定就是令公子,等一会儿需好好辨认一下。对了,令公子不知道有什么体貌特征?云捕头有没有跟您说过,尸体已经被严重破坏,所以可能需要一些特别的证据,或者身体的特别特征才能辨认出来。” 范大人猛地站住,回头瞧着卓然,又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云燕,眼中悲戚之色更甚说道:“我,我听说你们抓到凶犯了。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卓然抱拳回答说:“如果范大人能够提供鼎力相助,提供一些需要的线索,我们就能更快的抓到凶手。” “那是当然,不管是不是我儿子,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这样残忍的狗贼,我一定要禀明皇上,将他凌迟处死,并诛他九族。” 卓然不由得心头一凛,凌迟处死他不反对,因为毕竟凶犯将人家死者也是大卸八块,但是诛连无辜的家人这个只怕不妥,但是这这种话没必要现在跟他辩个清楚,他在悲愤之情下说的话也未必会当真,于是点点头,回到刚才那个他最想知道的话题上:“令公子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辨认的标记,请大人趁现在思绪还比较清楚回忆一下。” 范大人说道:“这个问题先前云燕姑娘已经跟我说了,我跟夫人一起回忆之后,想过他的身体各处,可是都是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没有什么外在的东西可以辨认。”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心头凉了半截,要是没有什么特征,那可怎么辨认。因为尸体被发现时只有残肢断臂,并没有任何衣物和遗留的东西。 范大人接着道:“但是,他前几年因为淘气曾经摔断过两根肋骨,后来是郎中替他把骨头接好的,应该有肋骨折断的痕迹吧,那时候郎中说是左侧的从下往上数的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 卓然不由眼前一亮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不过我可能要切开尸体查看左侧肋骨才知道有没有骨折愈合的痕迹,不知道是否可以?” 范大人惨然点头说:“若真是我儿子,已经被人肢解尸体成这个样子,又何必在乎再加上一刀?再者说这也是为了查清案情,抓到真凶帮他报仇,放心吧,我和夫人都完全可以理解,你尽管按照你的想法来做。” 跟在范大人身边的老妇也抹着眼泪点着头,还勉强对卓然办了个歉意的笑脸。卓然拱手为礼表示感谢,带着他们进了殓房,殓房里郭帅带着那几个仵作已经等着了,棺材盖已经掀到了一边,按照卓然的要求,尸体并没有拿出来,就留在棺材里,因为尸体是经过处理的。 卓然对范大人说道:“有件事,可能需要先给两位解释一下,因为凶犯对尸体头颅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损毁,所以变得面目全非。为了维护逝者的尊严,我们让人重新把他们脸部用泥土整了容,因此脸上是假的面具,不是人的真实模样。并且尸体手脚缺损之后,有少量没有找回来,我们也叫木匠做了假肢安上了。” 范大人表情沉重的点点头表示理解,走到棺材前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不由身子猛地颤了一颤,往后倒退了两步。 范大人这之前一直只是得到消息说可能找到了自己孩子的尸体,而现在真正看到尸体时,那种巨大的震撼还是几乎将他摧垮了。 他夫人赶紧从旁边把他搀扶住,她自己则已经泪流满面。 卓然道:“两位节哀顺变,先在一旁休息。我来检验尸体肋骨是否折断。” 范大人点点头,悲悲切切地在妻子搀扶下回到椅子上坐下,他看见了尸体脸上的那个面具之后,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如果不是脸部已经变得非常吓人,当地官员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办法遮盖脸部的。而身体被残害处也是异常的凶惨,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若是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残肢断臂的惨象会不会直接晕厥过去,这种情况下,还是让卓然先对尸体进行简单的解剖,找找看看有没有肋骨骨折。 郭帅取出一把解剖用的手术刀,递给了卓然。 卓然掀开被子,正准备动手划开死者的左侧胸腔,这时范夫人说话了:“卓大人且慢动手,我刚刚又想到了一个我儿子的特点,可能不一定是他一个人独有的,但是我觉得很少看到别的孩子有这种情况。” “哦,是什么?”卓然忙问她。 “我儿小时候不听话,刚长牙,他就使劲用舌头去顶牙齿,结果把他右边下面从后往前数的第四颗牙齿顶得歪了,朝外侧长了出来,用手都能清楚的摸到。有一次我摸他的脸,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突出来,就伸手进去摸了一下,那颗牙本来就长歪了,又被他用舌头顶得更偏了,你说这孩子淘气不小。” 说到这,范夫人惨然一笑,接着又泪流满面。 卓然点头说:“牙齿的情况是非常强的证据,没有完全相同牙印的两个人,我摸摸看,有没有夫人所说的这种情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伸手进死者的嘴里去摸牙齿,这才想起整个脸已经被泥土做成的面壳覆盖了,于是卓然便用手术刀把面具四周划了一道口子,切破了下面的牛皮纸,然后缓缓的将敷在脸上的很薄的泥土壳掀了起来,放在了一边的。还好先前已经预先用牛皮纸附在上面,将泥土隔开了,如果没有这个办法,就只能将整个面部的泥塑面具敲碎,才能够见到下面的真容。 而死者的头部已经被煮得稀烂,牙床露在外面,根本不需要再把手伸进去,于是卓然用手术刀轻轻地将死者的左侧嘴面颊划了一刀,然后用手指头压住腐烂的脸颊的肌肉将他往下翻转,便看见了左侧的下面的牙床。一见之下,没等卓然凑上去仔细观瞧他就已经身子一震,因为已经看清楚了这尸体的左侧牙床从后往前数第四颗果然是向外支出的,看着有些吓人。 于是卓然伸手到牙床上摸了摸,感觉了一下,果然非常明显,就是有一颗牙往外凸了出来。于是卓然便将面具重新扣回了尸体脸上。 卓然转头回来,望向紧张的望着他的范夫人,满是同情的点了点头。 范夫人身子一晃,差点坐在地上。范大人早有准备,从后面赶紧扶住了夫人。本是要扶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可是范夫人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慢慢撑开了丈夫的搀扶,一步步走向了那口棺材。 来到棺材旁,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将目光转移到了棺材里的那具已经腐烂的尸体上。这一瞧之下,当真如同五雷轰顶,整个身子再也坚持不住,颓废的往地上倒去。 范大人赶紧扶着她,卓然马上把交椅搬了过来,扶着范夫人坐在椅子上。 范夫人的眼泪滚滚而下,瞧着范大人说:“是我们的儿子,没错,那牙齿…” 卓然已经用手术刀切开了死者的牙床,露出了那颗很有特点的牙齿,范夫人一下就看见了,确认了就是自己儿子。 范大人也扶着棺材仔细的瞧了瞧,最终沉重的点了点头。对卓然说道:“没错,是我们的孩子。——杀死我儿的凶手,到底是不是归案的那个狗贼?” 卓然如果想继续过这种没有压力的日子,他就该点头。毕竟这位可是吏部员外郎,那也是相当有实权的人物。他完全可以给自己重新带来巨大的破案压力,但卓然却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愿意隐瞒事实真相,同时,凶犯已经呼之欲出,他有信心会尽快将其缉拿归案。 所以他摇头道:“不是,不过我们已经列出了重点犯罪嫌疑人,正在收集各种证据,以便确定究竟真正的凶手是谁。所以需要两位尽可能的给我们提供破案线索。” 范大人点头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卓然道:“令郎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到武德县来?” 提起这个话题,范夫人泪珠滚滚而下:“我这孩子从小到大任性惯了,他看中的事,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答应了他。可是现在…” 范夫人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棺材旁,趴在棺壁之上,望着棺材内那恐怖的尸体。此刻,在她眼中已经全然没有先前的害怕和恶心了,仿佛又看见自己那聪明可爱而又任性的孩子在里面静静的熟睡。 她悲声道:“痴儿,早知道你会这样,娘就随了你的心愿,让你收了那姑娘,或许还躲过了这一劫…,可现在。为娘纵是有这心思,却也不能够了…” 呜咽声逐渐加大,dù juān啼血般。 范大人抱着她消瘦的肩膀,同样老泪纵横:“是呀,早知有这一天,该随了孩儿的心愿,也不至于让他抱憾而去啊。”搀扶着妻子在椅子上坐下。 卓然问:“之前令郎有什么要求?” 范夫人哽咽着道:“他曾经私下里跟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想把这女子娶回家做妻子,我一听就急了。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朝廷权贵,但是他爹好歹也是吏部的员外郎,是有身份脸面的人家,怎么可能娶这样一个无耻的女人呢。但我知道我儿子认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我也不敢太过霸道的断然拒绝,只是委婉的跟他说,如果真喜欢,将来替她赎身,买来做个通房丫鬟也就罢了。这原配之妻,还是要找大家闺秀,正经人家。” 卓然赶紧又问道:“令郎看中的这青楼女子叫什么名字?是哪的人?住在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范夫人悲伤地摇了摇头说:“他当时没说。现如今我儿已经死了,纵然想问,却又能到哪里问去!唉,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允让他把那姑娘娶回家了,了却他的心愿,说不定他就不会出来散心,也就不会遇到这个事了。” “令郎是因为这件事才出来散心的吗?” 一旁的范大人长叹一声说道:“是呀,他母亲把这事告诉了我,我大发雷霆,狠狠把他训斥了一顿。罚他闭门思过好生读书,来年参加科举博个功名。等到做了官,这些也都看开了,不会再被那青楼女子所蛊惑。老夫是这么想的,也许是老夫太过直率,我儿又太过刚毅。但是他有什么话都是闷在心里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对我这个要求很不满,所以他就留了张字条,说出去散散心。末了加了元稹的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范大人说到这句千古流传的爱情名句的时候,又是仰天长叹一声,老泪滚滚而下:“我知道我痴儿用情很痴心,却没想到他痴心竟然如此。为一个青楼女子居然要离家出走。以他的个性,我们若不答应,他只怕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哦?他走的时候带什么东西了吗?” “带了金银细软。所以我知道他是不会回来的了。”说到这,他又长叹道,“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让我儿如此痴迷?老夫一直很想见见,可惜不知道去哪找她。” 卓然道:“令郎留下来的字条你们带在身边了吗?能否借卑职瞧瞧呢?” 范夫人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递给了卓然。 卓然接过,大致看了一下,果然内容跟范大人他们夫妻所说的一样。卓然感叹道:“令郎果然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两位节哀。 就听外面咚咚脚步声,一个皂吏跑了进来:“禀大人,衙门外有人自称是范老爷的侄儿,前来认尸,是否让他进来?” 卓然一愣,望向范大人。 范大人点头说道:“是我侄儿,我儿的堂弟,他们俩从小玩到大,他们长得又很像,所以感情好得跟同胞兄弟一般。这次我儿失踪之后,他多方打探,心中十分牵挂,得到前来认尸的消息之后,我就给他说了。他当时不在京城,我派人去告诉了他,让他赶过来。让他进来吧。” 那衙役赶紧跑出去,片刻领了一个年轻人进来。 当这年轻人出现在卓然面前时,卓然愣了,随即以上眉梢。一个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 武德县桂花楼。 白莲坐在梳妆台前,正慢慢的梳着自己绸缎一般光滑的秀发,望着铜镜里些许憔悴的脸,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总睡不踏实。不仅是因为强颜欢笑陪客,通宵达旦饮酒作乐,也是因为心中有事。以至于难以入睡,且很容易惊醒,一旦醒来,再想入睡却又不能了。 她放下梳子,抬起纤纤素手,轻轻按压了一下自己微微有些浮肿的眼袋。她今年不过才二十出头,若是就这样憔悴,那将来只怕等不到三十岁便已经人未老珠已黄了。 若真有那一天,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时候,日子又该如何呢?自己未来到底在哪里?白莲心中总是在问这个问题,她想找到答案,也曾试图得到它。可是她发现那简直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求。既然求不到,又何必去在意它。 白莲好像跟谁赌气似的,伸手抓住了铜镜,啪的一声扣在了桌上,把后面两个侍奉她的丫鬟吓得一哆嗦。 最近这位红牌姑娘脾气还真有些古怪,突然就会发火。现在她会怎么样两个丫鬟谁也不知道,相互看了一眼,陪着小心继续替白莲盘发髻。 白莲再没有什么古怪的举动,直到将她喜爱的云鬓盘梳完毕,插上了金步摇、花梳、玉簪,眉心贴上梅花钿,收拾打扮好后,白莲才开口:“郑公子家的马车来了吗?” 丫鬟忙大声问门口外的龟公。 有龟公探头进来陪着笑说道:“已经来了,在外面候了多时了,姑娘可以登车了吗?” 白莲这才站起身,准备走,又站住了,伸出葱白一般的纤细皎洁的手指,抓住那倒扣着的铜镜,拿起来,对着铜镜端详自己的脸。 胭脂水粉还真是好东西,原先因为睡眠不足和心情沉重留下的黑眼圈,在胭脂水粉一番涂抹之下竟然荡然无存了,看上去又是一个神采奕奕的美姬。 这位郑公子家里有宴会,请歌姬去歌舞助兴,点了白莲,而且就只请她了一个人。 正文 第27章头簪 白莲下到楼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马车。拉车的是两匹健硕的骏马,这种马应该出自西域,与大宋矮马相比,显得更加神骏。坐着这样的马车在街上奔驰,那才真是身份的象征。更不要说后面拉着的装饰精美的车厢,镂空的窗棂,的盖顶飘落的璎珞流苏,无不显出主人家的富贵之气。 不过这一切瞧在白莲的眼中,如同瞧路边青石板一般熟视无睹。 月色分外皎洁,如银盘一般挂在天空,反射出清冷的光辉,将街道一栋栋高低起伏的房屋照得影影绰绰。 此刻已经入夜,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大多已经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准备洗漱shàng chuáng安歇了,街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这种寂寞清冷是白莲喜欢的,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个人坐在绣楼窗下,托着香腮,遥望着天边那清冷的月亮,让思绪随意飞翔。她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了,自从当了歌姬,自己的时间就少得可怜。往往当她坐在窗下时,窗外是漆黑一团,连星星都没有,更没有那浪漫温馨的月影。 那月色下有过多少浪漫?又有过多少山盟海誓? 一想到这,她嘴角讥讽的笑意又浮现了出来。缓缓放下了轿帘。 身边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纵然有月亮,除了徒让自己伤感,还能有什么呢? 马车终于在一处豪华宅院前停了下来,大门口挑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上赫然写着郑府。门口两个歪戴着帽子的青衫小厮。见马车来了,赶紧上前,从马车后取来脚凳放在马车旁,掀开了轿帘。 珠光宝气的白莲提着裙裾,小心的出了车棚,在丫鬟的搀扶下,踩着马凳,轻盈的下了马车。放下裙裾,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宅院。这里她以前没来过,这家主人点名要自己来。 早些年自己最火的时候,一晚上要去参加两三个人家的宴会,跟走马灯似的忙不过来,而现在,常常是两三天才能得到一份这样的邀约了。 青楼岁月不饶人,当自己短暂的豆蔻年华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远去的时候,那份荣耀就随之而去了。 白莲轻轻摇了摇头,甩开脑海中这烦人的思绪,重新提取裙裾,款步踏上宽阔整洁的石阶,跨过高高的门槛,迈步进了宅院。 抬眼望去,宅院在月色下显得悠远深邃,若不是廊下还有一排排的灯笼将房舍照亮,便融入了背景的夜色中了。 白莲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浮现出职业的微笑,春花般灿烂。 带着这灿烂的微笑,像一个童真未泯的花季少女,飘着香风,碎步往宅院深处走去。 领路的小厮告诉她,公子在后花园等她。穿过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游廊亭榭,白莲跟着小厮来到了后花园。 月亮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白莲的娇躯不由轻轻一颤。 后花园里没有灯笼,美丽的景色都消失在了黑夜里,使得这原本应该让人愉悦的后花园变得有些怕人。 白莲问了小厮:“为何不点灯?” 小厮淡淡的声音道:“姑娘,我们公子是有雅兴的人,他想在月色下听姑娘弹奏古琴。不是说姑娘是桂花楼里最懂情趣的人吗?” 白莲身躯又是微微一颤,这句话也曾经有人跟他说过,那是一个曾经让她痴迷,连睡梦中都带着微笑的帅气的公子。可如今,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了。可他说的这句话,却留在了白莲的心中,不能磨灭。以至于听到一个粗秽不堪的小厮说出同样的话,竟然也能拨动她心中最柔最深的那根弦。 白莲又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裙裾,慢慢往花园深处走去。 身后的月亮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她吃惊地回头瞧了一眼,又紧张的环顾四周,清幽的花园,近处的草木,远处的假山,月光下或大或小,就好像一头头怪兽,蹲在近处远处,黑夜里窥视着她。 她沿着甬道慢慢往里走,不知道那位郑公子在哪里赏月,又需要她去哪里。她只能慢慢的往前找,她没有出声呼唤,害怕自己的呼唤声打破这夜色的宁静。 她完全明白一个赏月人心中所想,就像当年她赏月的时候,是不希望有任何人出声打扰的,那会让她觉得亵渎了这份宁静和清美。 既然自己在这位郑公子的心中是一个懂情趣的女人,那自己就不能坏了这个印象。就当在自家后花园与意中人赏月吧。只有自己融入角色,才能更好地取悦客人,才能让对方更多的掏银子。 前方的甬道时而绕过假山,时而穿越花丛,还有蓬蓬翠竹。小厮让她沿着甬道往前走就能见到郑公子,所以她没有离开甬道,好在这条道没有其他路,一直蜿蜒向前。 现在是寒冬腊月,寒风凛冽,她虽然身穿着温暖的裘袍,却还是感到刺骨的寒冷。走得久了,手脚都冻得几乎没了知觉。这么冷的天,这什么郑公子却还是要坐在后花园中赏月,真是怪人。还说什么情趣,这种情趣当真怪得紧。 白莲不时将快冻僵的双手放在嘴前轻轻哈着气,能有片刻的暖和,不停揉搓着四周张望。她想早点见到这位公子,她相信即便是再懂情趣的公子哥,到底也是家里花盆栽种的娇嫩的花,受不得严寒。一定是坐在一张毛茸茸的软榻上,四周围着暖阁,前后左右都放得有烧得通红的火炉。这样,他可以欣赏到月夜的清美,还不至于被冻坏。不然这么冷的天,又有几个人能在户外呆时间太久呢。 前方,一片青草地处,一颗参天老槐树,枝繁叶茂,矗立在那,像个迟暮的老人,佝偻着背,倾听着月亮的声音。 伞盖般的老槐树荫下,一处石凳石桌,端坐着一位书生,身穿锦袍,石桌上,一壶酒,两个杯子,几样菜肴。 走近了看,菜肴盘子上放着两双筷子,竟然还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月色很好,这一切都看得很清楚,特别是那公子的脸。 当白莲看清这书生的脸时,她身子猛地一震,差点惊叫出声。原本冻得红红白白的俏脸瞬间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瞧着对方,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是谁…?” 郑公子的声音清冷,好像从坟墓里飘出来似的:“怎么?连我的声音和相貌都认不出来了吗?” 白莲啊的惊叫一声,后退两步,下意识举起双手挡在面前,颤声道:“真是你…?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人是鬼?” 郑公子阴冷地瞧着她,发出了桀桀的阴笑,好像墓碑挪动的声音。他慢慢站了起来,在地上飘荡,双手举起。忽然,他的一只手臂咔嚓一声,竟然断裂,掉在了地上。 白莲吓得惊叫着倒退了两步,几乎便要摔倒了。 郑公子另一只手一伸,竟然将地上那断臂直接抓了起来,道:“唉,我被人杀了,还断了我的手脚,我原以为能接上去,可是还是不行啊。” 白莲身体僵直,一步步后退,她想跑,可跑不了。脑袋用力摇晃着,插在发髻上的金步摇甩落下来,掉在了草丛中。 郑公子身体竟然凭空飘了起来,悠悠的晃在空中,衣带飘荡,一双脚垂着,悬浮半空,整个人好像一根风中飘着的羽毛,飘来荡去,没有任何重量。 就在这时,他的一条左腿居然咔嚓一声也掉了下来,断肢处,鲜血滴滴答答滴落在草地上。 郑公子死死的盯着白莲,阴恻恻的声音说:“我的腿…,也被砍断了…” 白莲发出了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终于活过来似的找回了一些力气,使得她能够转过身,身体僵直地踉跄着往来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尖叫。 她很快惊恐地发现,来时只有一条甬道,并没有分叉,而现在却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到处都是分叉。她只跑出一段便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去。 花园如此之大,再加上是黑夜,又没有人。 白莲边跑边惊恐地尖叫着,但很快她就不再叫了,因为她发现,叫声除了让她自己更加惊恐之外,不会带来更多的好处,反而还会暴露目标,让跟来的鬼找到自己。 白莲往前奔出一段路,不知道是踩到了裙裾,还是被脚下甬道坑洼不平的石头绊了一下,重重摔在甬道上。 这一下摔得她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身,便看见面前半空飘着那郑公子,只有一条腿和一条胳膊,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阴森的声音飘来:“你杀了我,还砍了我的脑袋和手脚,我要你血债血偿…!” 最后这句话,拖长了音调,让人毛骨悚然。 白莲听到这话,却突然来了勇气,她嘶声喊着:“凭什么!凭什么要我血债血偿?我们发过誓,说话不算话,就碎尸万段。你自己发的誓言,自己就该承受?为何还要变鬼吓我?” 空中郑公子的声音忽远忽近,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我怎么没做到,我不是一直在做吗?可是你没有等我做到就下手了,我死都不干呀,我们到阴间去做夫妻吧…” 说到这个话题,白莲一下来了精神,甚至忘记了恐惧,她歇斯底里的叫着:“你做到什么啦?你答应娶我。你答应让我做你的妻子,可是你却告诉我说,你爹娘只让我做你的通房丫鬟,这就是你答应的事吗?我只配做丫鬟?你的山盟海誓到哪里去了?你发誓你做不到就碎尸万段——发过的誓,老天爷都会记着,都会要兑现的。要是老天爷不兑现,我就替老天爷兑现!所以我才杀了你,把你大卸八块。我做错什么了?你不想想自己,却来怪我!你要真能做到,又何至于此!” 便在这时,旁边假山后传来一声长叹,有人道:“白莲姑娘,范公子一直在努力去做,可你没给他更多机会,其实,他是一心一意爱着你的。” 这声音并不像刚才飘在空中的鬼说话那么阴森,而是很平和,充满了深深的惋惜,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白莲惊喜交加,颤声道:“你是谁?你,你在说什么…?” 假山后迈步走出几个人来,当先一个身穿锦袍,背着手,正是县尉卓然。 白莲当然认识卓然,卓然曾经审讯过包括白莲在内的桂花楼的歌姬,她还曾经给卓然耍嗲,说自己不会画押,让卓然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如何画押。只可惜这县尉对她这一套并没有兴趣。没想到此刻猝然出现,还说出刚才那番话,不知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隐约感觉不对劲,难道这是一个圈套?飘在空中的真的是鬼吗? 空中飘着的鬼此刻已经缓缓落地,断掉的那条腿突然重新出现了,原来只是将腿弯到后面,接了一条假肢,夜色中看不真切,还以为当真是断了腿。那条胳膊也是这样,手臂在身后藏着,掉的是假肢。此刻那条胳膊好端端的并没有断。 但是那张煞白的吓人的脸,却真的就是她那因爱而生恨,曾经山盟海誓,又咬牙切齿亲手结果了性命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前一棵大树上轻轻跃下一位女子,身穿黑衣,手里拿着细细的绳索,正是云燕。 卓然道:“这是云捕头,是她用细绳吊着郑公子,他才能飞在空中。” 接着又指了指他身边跟着的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就是你杀死并分尸的范公子的父母。” 接着,他指着站在她面前的相貌极像范公子的那所谓郑公子道:“这位是范公子的堂弟,刚才让他友情出演了这出戏,就是想让你亲口承认杀死范公子的罪行。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之前,范公子的堂弟来到殓房,卓然听范大人说他长得跟范公子很像,于是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让范公子的堂弟假扮范公子,吓唬白莲,让她主动认罪,以便获取宋朝定案最注重的口供。 他亲自给范公子堂弟化装,按照范大人夫妻的感觉。经过化化装,更是有九分相像。又让他穿上范公子平素喜欢穿的相同款式颜色的衣袍,再把白莲约在昏暗的月色下,这样应该就不会露馅了。 至于在空中飘浮,范公子堂弟当然是做不到的,他不会武功。好在他们有一个武功高手,那就是云燕姑娘。而突然变得到处都是岔路的甬道,也是卓然事先让人用花丛掩盖了岔路,在白莲走过之后又撤掉花丛,露出原来的分叉,并诱导她跑到了这假山处,云燕用细石子打中她的腿部穴道使她绊倒,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这处宅院是卓然精心挑选借来用的,经过确认白莲从来没有来过,用郑公子之名点明招来白莲。果然成功诱导白莲说出了真相。 事已至此,白莲反倒释然了,她对卓然说道:“大人使的好计谋。只不过,刚才大人所说的范公子真的做到了,只是我没给他机会,这话却是不对的。我给了他机会,他没有珍惜。而且最终他抛弃了我,若不是我用手段骗他来武德县,他是不会来的。这种男人杀之而后快,我不后悔。” 卓然皱了皱眉,道:“你能把事情经过说一下,看究竟谁是谁非。” “说就说,反正我走上这条路,就没打算活到老。” 白莲扭头望向了天边那一轮清冷的月亮说道:“我跟他认识,相好,山盟海誓,都是在月亮下的。他指着明月说他一定会娶我为妻,月亮作证,如果做不到,就碎尸万段。我信了他的话,全身心的爱他,等他,哪怕青楼的姐妹嘲笑我,我都苦苦等他。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说他不能娶我,说他父母不答应,只能让我做他的通房丫鬟,守在他身边。——去他的通房丫鬟!他前面的山盟海誓到哪去了?” 卓然插话道:“他告诉你这件事,是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他说这事后,我就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跟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打交道。我说他一定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的。” 卓然扭头对范夫人说道:“请把令郎离开家时留下的字条给白莲姑娘瞧一下。” 眼望着杀害儿子的凶手,范夫人从怀里取出了那张字条,眼中满是怒火,走过去,狠狠将字条摔在白莲脸上。 字条落地,白莲若无其事捡了起来,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他又编了什么鬼话骗人。” 借着月色,字条上的字完全能辨认清楚。 看完字条,白莲整个人痴了,失魂落魄的站在那,手中的那片纸像断了翅膀的蝴蝶,飘荡着落在了碎石铺成的甬道上。 不知什么时候,寒风已夹杂了雪花,飘过来,沾湿在她脸上,凉凉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白莲反复吟诵了好几遍,才凄然道,“原来,他当真一心只想着我,若是真是如此,我又何必要去在意妻子这名头呢。看来,我真错了…,我错怪了他…” 忽然,白莲回头望着卓然:“可是,为什么他不说?在我要杀他的最后一刻,我问他最后一次,他到底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一直默默地望着我,什么话都没说。直到我将他杀死,他都没有任何反抗,也不做任何分辨。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他觉得,他没办法兑现他的诺言,他知道你会杀了他。对他来说,或许死在你的手下比活着却不能兑现诺言更好受,他才选择死在你手里。” 白莲削瘦的双肩开始怂动,她抽噎着,宽大的袖袍不停抖动:“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本来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从开始就是…” “但凡对你言而无信的男人,你都让他们死,是吗?” “没错,我最痛恨的就是言而无信欺骗我的臭男人!” “包括枢密副承旨董远山董大人?” “当然!”白莲愤愤道,“这个老色鬼。我没有说让他替我赎身,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就为了让我陪他一晚。我答应了委身于他,可是第二天他就走了,从此杳无音信。同床共枕时说的甜言蜜语全都抛到脑后。你说,他是否该死?” “你是怎么杀他的?” “很简单,我写了一封信托人送给他,说我新学会一种新鲜玩意儿,问他要不要尝试一下。因为他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床第游戏,他根本想不到我要杀他,按捺不住了巴巴的来找我。我整夜跟他游戏,到黎明,他精疲力竭呼呼大睡时,我杀死了他,一刀毙命。” “凶器呢?藏在什么地方了?” 白莲抬起皓臂,将头上簪子取了下来。抓住尾部,微微一拧,就听咔嚓一声轻响,弹出了一小节。她将那簪子缓缓抽了出来,竟然是一枚寒光森森的尖锥。 云燕立刻上前一步,小心戒备,以防对方垂死挣扎,挟持卓然或者范大人夫妻做人质。 白莲笑了笑,却将那尖锥扔在了甬道上:“这是我专门定做的。我身上不着寸缕,所以他们都很放心,不会想到我会有可以要他们命的东西,而这东西居然藏在我的发髻里。就连他们抚摸我头部的时候,也曾经触摸到这个将要夺取他们生命的东西,讽刺吧,他们竟然还赞扬过这只花簪好看。” 卓然又问道:“你在什么地方杀的他们?我想应该不是在青楼吧。” “怎么可能在青楼,像董远山那样的老奸巨猾的东西,才不会到那些地方去跟我幽会的。是我在城里买的一处宅院,那宅院很小很隐蔽,没有其他人知道,但是却可以很方便的进出。杀人之后,我有很从容的时间慢慢的将他们分尸,再用水煮,用油炸。全部做完了之后,拿到外面丢掉。” “你总共杀了几个人?” “七八个吧,或者十来个,包括东北那个皮货商钱掌柜,还有什么李掌柜,王大人啥的,数不清了。” 卓然心头一凛,原来这位měi nǚ居然是个杀人魔头,就连杀了多少人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接着问道:“尸体都埋在了什么地方?” 白莲笑了,慢慢说道:“有的扔到猪圈的猪食槽里让猪吃了,有的扔到臭水沟里烂掉了,有的直接剁碎了给狗吃了…,我很累,早点送我上路吧。” 说罢,白莲背着手闭上了双眸。 卓然让捕快将白莲锁了投入监牢,由刑房书吏慢慢询问录口供。 白莲被送走之后,卓然捡起了地上那枚尖锥发簪,翻来覆去看了看,凝神思索。 范大人恨恨道:“最毒妇人心,当真不假,这女人当真是蛇蝎心肠,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卓然道:“是呀,她把诺言看得太重,甚至重于人的生命。就因为对方不守诺言,便将对方杀了分尸。实际上,男女之间,花前月下,种种甜言蜜语,其实听听就罢了,何必太过当真。” 云燕瞟了他一眼,道:“卓大人的甜言蜜语也是不当真的?” 卓然笑了:“还没有女人让我说这些话呢,所以我不知道。” 云燕叹了口气,说:“白莲知道了,说这些甜言蜜语的人中,至少有一个是真心爱她的,那就是范公子。范公子一直想兑现他的诺言,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做不到。” “是呀,如果他们真心相爱过,或许在阴间能做夫妻。” 正文 第28章白莲 突然,一旁的范大人怒喝道:“绝对不行!这女子害死我儿,我怎么可能让我儿娶这样的蛇蝎女人,便是阴曹地府也不行!我回去要请法师做法,将她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永远别想见到我儿子!” 听到这森森的誓言,卓然和云燕都沉默了。 ……… 根据白莲的指认,衙门在她购买的那栋偏僻的宅院里找到了碎尸留下的菜刀,上面明显血迹残留,案板上有砍碎的人的骨渣,房间里散发出一种恶心的尸臭。 由于地处偏僻,也没有人能够发现这里的秘密。 庞知县简直要乐发疯了,他立刻写了奏折向皇帝禀报了这件事。 宋仁宗很是高兴,下旨嘉奖,并将案件通报全国各地衙门。 庞知县虽然没有因此升官,但是这作为他的政绩,为他下一步升迁增加了重重的筹码,难怪这些天嘴巴都要笑得挂到耳朵上了。 庞知县让自己的夫人做了一桌酒宴,宴请卓然和云燕,为他们庆功。县丞和主簿一旁陪同,众人都是笑逐颜开。 酒宴上,庞知县举杯对卓然说:“卓县尉,说实话,这之前本官一直很不看好你,——不仅本官这么认为,主簿和县丞也是这么说的,私下里觉得你会拖累我们。”庞知县眯着一双醉眼瞧着县丞和主簿,问:“我没说错吧?” 两人有些尴尬,陪笑点头:“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庞知县道:“没错,的确如此。那是以前,现在我完全相信,卓县尉,你完全胜任县尉一职。这个案子如此蹊跷,制造所谓连环jiān shā案的真凶,竟然是个女人,这都被你找到了破绽,一举侦破,还有谁比你更厉害?便是京城包青天包大人,单就破案来说,我觉得未必能超过你呀。哈哈哈。” 云燕道:“这话我赞成,包大人的本事其实更多的是主持正义,为民做主。单就破案来讲,的确是颇有不如的,因此我才跟卓县尉商议,让我跟在他身边学本事,我准备跟开封府尹请求调任武德县。知县大人不会烦我吧?” 庞知县诚惶诚恐,一躬到地:“云捕头能在鄙县任职,那是鄙县无上荣光之事啊,呵呵呵。” 主簿和县丞也都陪着笑,连声对云燕拱手,神情颇为恭敬。 这种事情卓然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已经知道云燕大有来头,可到底是怎么样的来头,能够让堂堂知县对她礼敬有加,卓然一直不明白。 云燕望向卓然,见他坐在那儿沉默不语,似乎心事重重,忍不住道:“卓县尉,今日喝酒你可没有以往快意。难道有什么心事吗?” 卓然瞧了瞧她,目光缓缓扫过庞知县和县丞、主簿,最终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案子应该还另有凶犯没有归案。”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笑脸都僵在了脸上,特别是庞知县,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赶紧将酒杯放下,道:“你可不能开玩笑,我给皇上的奏折里可说了,凶犯已经全部擒拿归案,所有连环jiān shā案均已告破。再出别的幺蛾子,那可是欺君之罪呀。” 卓然道:“如果凶犯再次实施凶杀,那是再将其捉拿归案,同样会让大人的话露馅的。” 庞知县一听的确如此。赶紧道:“那该当如何?” “将漏网之鱼捉拿归案。” 云燕说:“你没有弄错吧?你怎么如此肯定还有漏网之鱼?” 卓然瞥了一眼主簿和县丞,含混道:“种种迹象表明还有罪犯在逃,我在琢磨该怎么办。” 庞知县立即明白卓然这是不方便当着主簿他们的面说案情,因为这两人都不负责刑案。当然不能在他们面前说,一旦把话传出去了打草惊蛇,那可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破案,甚至可能永远都破不了案。 庞知县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卓县尉你继续追凶,务必将之擒拿归案。我会禀报皇上,就说审讯中新掌握的线索,据此抓获了漏网之鱼,也是说得通的。——即便是被官家斥责,却也是值得的。能保一方平安,个人得失不必计较。”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众人都频频点头。 卓然拱手道:“那好,那我便继续查,争取尽早抓住漏网之鱼。” 酒宴很快结束了。 卓然和云燕离开庞知县府邸,云燕问:“下面该怎么办?” 卓然道:“去殓房。” 云燕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怎么那么喜欢跑殓房呆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卓然已经迈步往殓房去了。云燕只好跟在后面,来到了衙门殓房。 看守殓房的老班头正一壶酒半只烤鸡,坐在炕头,一个人自斟自饮颇为惬意,忽然见到县尉大人和云捕头进来,慌得赶紧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渍,跳下炕头,搭拉着拖鞋,上前哈腰拱手道:“县尉老爷,小的…,嘿嘿,小的只喝了两杯…” 尽管当差不饮酒这是规矩,但卓然完全理解在殓房这种地方值守,不喝点酒,这胆子还真不够壮,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去计较,所以卓然微笑道:“别喝醉误事就行。——你把殓房门打开,灯笼挂上,我瞧瞧尸体。尸体都还在吗?” “在,还在,不过听说就这两天京城要来人,把枢密副承旨董大人的尸首运回去了。怀州司马大人的公子也准备明早就运回去安葬。吏部员外郎范大人的公子的尸体破案当天就运走了。” 卓然点头:“我关键是要看司马大人公子的尸体,他的还在就好。把门开开。” 老班头赶紧答应,取了墙上的一盏灯笼提在手里,哈着腰在前面领路,来到殓房门外,掏出钥匙打开了殓房。 房门推开,里面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让人禁不住打个寒颤。老班头眯着一双醉眼,举着灯笼迈步进去,将灯笼挂在了墙上,然后哈着腰退到一旁候着。 卓然走到怀州司马李树军儿子的棺材前,将棺盖取了下来。从墙上取下灯笼举到棺材边,仔细观察棺材中的尸首。 云燕不知道他看什么,在一旁低头瞧着。 卓然只是再次核实一下,看看与记忆是不是相同。仔细观察一番之后,他说道:“上次我们复查尸体时就发现,从切割断口皮瓣角度来看,李公子的尸体分尸是右利手切割的。这一点跟其他几具尸体是左利手不一样。而白莲是左利手,与李公子分尸情况不符。这就是我心中的疑虑。” 云燕点头道:“可是,白莲承认了全部罪行,包括李公子,她也承认是她所杀,是用尖锥刺穿头颅而死。这跟死者尸体伤痕是一致的。” “是呀,正是因为这,所以我只是心头不安,并没有确定另有漏网帮凶。” “会不会是白莲分尸时,左手累了,换成右手,才形成尸体皮瓣符合右利手的特点呢?” “若是偶尔几处出现,这是可能的,但是将一具尸体分解成十多块,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如果一直都用自己不方便的这只手来分割,那是很不得劲的。正常人最多会换一下手,让自己便利手休息片刻再接着砍切,而不会一直使用非利手。” 云燕点头说:“的确是这样。——是不是白莲杀了李公子之后,换了一个人来帮她分尸呢?” “可她供述里头并没有这么说。她从来没说过有人与她一起实施犯罪,或者帮她分尸。” “嗯,难道她故意把所有碎尸案都认在她头上,其实有案并不是她犯下的吗?” “有这种可能,从她得知范公子实际上是真心爱她的之后,我发觉,她有一种万念俱焚的内疚和伤痛,有一种破罐破摔自暴自弃的想法。在这种心理下,很有可能会大包大揽,以求速死。因此不管什么罪都一概认下来。而那些询问她的皂吏又习惯于诱供,这就更容易让她答出符合尸体勘验的答案来。” 云燕道:“其实,我先前也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只是我觉得可以做合理解释,也就没说出来。” “我猜你想说的是不是抛尸现场那一串穿着袜子的鞋印?” “对啊,白莲的供词中并没有涉及到这个细节。刑房书吏审讯罪犯,往往只在意杀人这个关键情节的锁定,只要这个承认了,其他的细节就忽视了。” 卓然瞧着她说:“是呀,凶杀案每个细节都不能放过,每个合理的怀疑都要得到合理排除。任何缺陷都将是致命的。你说的这个细节,其实也是我觉得这案子可能另有同案犯的原因之一。” “没错,这脚印不是白莲的,留下脚印的这人的脚比白莲的要小一些,证明还有一个同案犯,白莲在包庇这人。” “是的。除此之外,樊大人孙女的被杀,也存在疑问。” 云燕道:“白莲承认樊女也是她所杀,是用手死之后分尸的,跟验尸的死亡原因完全吻合呀。” 卓然摇头道:“做到这一点不难,只要诱供就可以得出吻合的结论来。——从这案子我也得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在疑点没有完全排除和基本证据都没拿到之前,我是不能偷懒的,人命关天,岂能轻视。” 云燕道:“你作为县尉,职责就是抓捕罪犯。至于审讯收集证据,按惯例都是交给刑房书吏去做的,没必要事必躬亲,不然你会很累的。” 卓然温和一笑,接着说道:“樊女断肢处发现的那根毛发,我们推定是凶手留下的。但这毛发我通过血型鉴定,排除了白莲所留。这同样预示着很可能有另外一个同案犯。” “好,我再回头重新提审白莲,务必撬开她的口,将另外一个罪犯揪出来,绝对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卓然道:“行,咱们俩兵分两路,你去审白莲,把疑点搞清楚,我带人去摸排查访,寻找新的线索。” 云燕有些奇怪:“你查访什么?” “以分尸的宅院为中心,在附近村寨进行查访。既然分尸地点在那,分尸人就不可能住得太远,不然会很不方便。因此,同案犯很可能就住在以这宅院为中心的附近村寨里。才能够与白莲快速沟通并参与分尸。因为,这些碎尸案都是死后一个时辰就进行了分尸。这么点时间,不可能通知很远的人来的。” 云燕顿时眼睛一亮:“对呀,应该就是附近的人,不然杀了人之后,怎么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通知他赶来呢,这也给我审讯白莲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我可以从这个角度看看能否有所突破。” 当下两人分头行动,云燕前往审讯白莲,卓然则来找南宫鼎。 知县为了犒劳捕头和捕快们,也让衙门厨房做了酒宴招待他们。除了当值捕快以外,其他的是可以饮酒的。这会子,南宫鼎正跟一班捕快在班房里喝得正欢。忽见到卓然来了,而且面色凝重,不由吃了一惊,立刻起身上前,拱手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卓然扫了一眼,道:“连环杀人案还有同案犯没归案,你们随我前去查访。等到抓到同案犯再来庆功,今天的酒就不要喝了。” 现在的卓然在这一班捕快们心中非常有威望了,因此卓然说出这番话,捕头和捕快们没有一个脸上显出不悦,都躬身答应。 一众人骑马前往分尸现场。 这是一处地处郊外的独家小院。捕快们提着灯笼点着火把给卓然照明。卓然开始对房屋进行详细勘察。 因为按照惯例,案件侦破抓到凶犯后,现场勘查提取物证等都由刑房书吏负责,县尉一般不再管了,所以卓然当时根据惯例没参与案件侦破之后的指认现场和现场勘查取证。而现在,他决定今后要善始善终,包括后期审讯和取证,自己都要尽可能参与,不能当甩手掌柜。 现场被清洗过,案板和菜刀刀柄缝隙等处都发现了血迹。特别是砧板上,还找到了人的碎骨。 卓然的注意力放在这之前刑房书吏勘验现场取证时应该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首先是屋子的青砖地面。显然被水清洗过了,一眼望去,没有什么可疑痕迹。 地面是青砖铺成的,根据卓然的经验,他决定使用粉末显现法来寻找可能存在的足迹。青砖吸湿性很好,带血的足印容易被吸收而变成潜足迹,血液具有粘性,对粉末有比较强的亲和力。青砖表面很光滑,使用粉末显现应该能奏效。 卓然重点寻找的范围是客厅中间放着的一张圆桌的地面,这张圆桌上放着的一个巨大的砧板,是进行分尸的地方。桌子、砧板和地面是卓然寻找潜在血手印和脚印的主要目标。 卓然先对桌面和砧板进行显现,找到了几枚清晰的掌印和手指印。但与白莲的指纹进行比对后完全相同,是白莲所留。 卓然只能把希望放在地面。 他趴在地上,用细软毛刷轻轻刷去上面的杂质和尘土,再用粉末刷轻轻刷扫。这些粉末是他拜逍遥子为师后,用炼丹药粉配置的,能满足提取指纹的需要。 刷现之后,地面果然显现了好几个杂乱的赤脚足印,其中有几个竟然很清晰,足印的轮廓和细节特征都清晰可辨。——足印跟指纹一样,都有个人特征,能够进行同一认定。这让卓然很兴奋。 卓然取出糯米纸胶带。这是他从京城巧匠铁妙手那儿得到的配方配制出来的,专门用来提取指纹的。 卓然吹掉足迹上多余粉末之后,将透明糯米纸平铺在需要提取的脚印上,小心揭了下来。再把它贴在一张纸上,整个提取就完成了。透过透明糯米纸,可以清晰的看见足印的轮廓和所有纹路细节特征。 这几枚足印中有一枚明显比其他几枚要小一些,跟范公子抛尸现场地面发现的套袜子穿大鞋留下的变形脚印外形吻合,这让卓然不禁狂喜,因为这很可能就是他要寻找的另一个同案犯的足印。 卓然继续在屋里的其他地方搜索,在宅院卧室的茶杯、茶壶、床头等处提取到多枚指纹。跟几个受害人尸体指纹进行比对。确认分别属于枢密副承旨董远山,怀州司马的儿子和吏部员外郎范成荣的儿子的,说明这三个男人都在这宅院出现过。 根据白莲口供所述,这三人都是白莲sè yòu来到这里,通过与对方激烈床第之欢之后,趁对方疲惫将其杀死,印证了白莲所说的口供。 另外还有一些人的指纹则没有找到下落,根据白莲口供所述,她还杀死了其他一些男人,比如皮货商钱掌柜等人,也是骗到这偏僻院子里杀死的。这些人的指纹已经无法比对了。因为这些尸体都被白莲毁弃,经查找没有找到。 最后,就剩下那一枚瘦小脚印。 卓然观察这枚脚印推断,从脚印纤细度来看,应该是一枚女性左脚印。通过脚印计算身高的公式,他测量了这脚印长度,算出可能的身高。 卓然告诉南宫鼎,让他以分尸宅院为中心,对附近几个村子进行摸底排查。排查的对象是一个年轻的女性,此人身高四尺八寸左右。 南宫鼎瞪大了眼,县尉大人居然算出了凶犯的具体身高,不知道是如何得来。 南宫鼎惊骇之余正要转身出去,卓然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把他叫住:“对了,你可以重点查访一下那位路边开小吃铺的水性杨花的姓谢的中年妇人。与她有往来的人作为重点盘查对象。” 那只与抛尸现场遗留断丝鞋印痕迹吻合的袜子,就是这谢氏的。但谢氏不是作案人,说明有人偷了她的袜子,穿上抛尸之后又把袜子还给了她。如果能发现某个人具有偷袜子的条件,同时又满足身高和年纪,就很可能是同案犯。 排查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以宅院为中心的附近村寨,同时又限定为年轻女子,身高也锁定在四尺八寸,排查范围就小多了。 南宫鼎连夜排查很有收效,因为晚上人们都呆在家中。很快,南宫鼎便找到六个符合条件的少女,送到了衙门。 这时,天已经亮了。 六个少女神情紧张的等在衙门院子中,几个皂吏监视着她们,不让相互说话。 卓然派人去叫云燕。云燕连夜审讯白莲,此时还在衙门的牢房里头继续审讯,听到说抓到嫌疑人,赶紧来到卓然签押房。 云燕对白莲审讯了一晚,诸般手段都用尽了,但白莲却咬死不肯招供出同伙。云燕窝了一肚子火。听到卓然抓了六个嫌疑人,立刻来了精神,忙问卓然是怎么锁定嫌疑人的。 卓然简单说了经过。现在要提取这六个少女的赤脚印进行比对,看看是否与分尸宅院地面提取到的脚印吻合。毕竟对方是少女,总不能自己抓着人家的纤纤细足来提取脚印,还是交给云燕来办的好。 他教了云燕提取赤脚印的办法。云燕分别提取了六个少女的左脚的赤脚印,交给卓然。 卓然挨个比对,很快锁定了其中一个少女。 当他看见两人脚印完美重合时,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件案子终于可以完满结束了。 这女子竟然就是帮谢氏宰杀鸡鸭的赖汉的女儿,闺名叫做水莲。 明白这层关系,整个案子就串起来了。——谢氏经常让赖汉帮忙杀鸡杀鸭,赖汉女儿水莲跟谢氏当然就有往来,她就有机会偷取谢氏的那双袜子。 卓然将审讯水莲的任务交给了云燕。 水莲被带到审讯室,跪在地上。云燕和卓然并排坐在一张长条几案后面,云燕阴沉着脸道:“我们已经查清楚,你与桂花楼jì nǚ白莲两人伙同犯罪,杀人分尸,你是愿意如实招供,还是想受刑吃苦再供述?” 水莲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赶紧把眼帘垂下:“小女子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燕冷笑:“行了,不用装了,白莲把什么事情都已经供述出来了。包括你杀死怀州司马大人的儿子李公子的事情。你在那个偏僻房子里肢解尸体,光着脚留下的脚印我们都已经提取到了。你将李公子分尸后抛到了荒山岩石下。你在泥地上留下的穿着鞋子套着袜子的脚印我们也找到了。可惜你的鞋底太软,还是完整的暴露出来你的脚的形状。你勒死了前御史大人樊爵江的孙女,并将她肢解。你的一根头发遗落在了断肢上,也被我们提取到了。你以为你不张嘴,我们就没办法定你的罪吗?铁证如山,容不得抵赖,不要逼我动刑!” 正文 第29章成功告破 卓然在一旁听得暗自点头,这云燕一方面把他们掌握的证据展现出来,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对方无法心存侥幸,同时又虚张声势谎称白莲已经供认,让对方知道,即使她不承认也能定她罪。 水莲脸色煞白,惨然道:“你们抓了白莲姐姐?” “当然,不然怎么知道你们做的好事。” 水莲跪爬几步,到了两人桌前,仰着脸哀声道:“我要招供了,还会不会被砍头?我…我还小,我不想死啊…” 云燕道:“你现在想这些没用,你必须首先如实坦白。根据你的罪行和坦白的情况,衙门会做出公允决断的…” 忽然,水莲如同一只扑向猎物的敏捷的母豹,迅疾往前跃出,竟贴着地皮,直扑向几案下,双手抓向卓然的双脚。 就在这时,长条几案忽然像装了弹簧,砰的一声飞向半空。与此同时,坐在一旁的云燕的右脚猛的横踢过来,踢向了水莲的双手。这一脚的力道沉稳,带着一道渗人的劲风,一旦被踢中,双臂只怕会当即骨折。 水莲想不到云燕反应如此之快,几乎是在自己动手的同时她也出脚,一手掀飞桌子,一脚侧踢她的双手。水莲便立刻撤回双臂,在地上一按,整个身子像一只狸猫似的嗖地窜上半空。左脚在空中虚蹬两下,身体陡然再次加速,窜上了高高的横梁。 她的动作已快如闪电,可横梁上已经有个人正等着她了,此人正是云燕。 云燕冷笑:“轻功不错嘛,可惜你遇到了我。” 水莲一言不发,快速出招,朝着云燕攻去。 云燕见招拆招,两人在横梁之上犹如两只灵巧的狸猫,快速变换身形。转眼间已经交手十数招。 就听云燕一声冷喝:“下去。” 水莲啊的一声惨叫,从空中跌落下来,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鹌鹑,啪的一声摔在了青石板的地上。——她的后心中了云燕沉重的一掌,打得五脏六肺一阵翻腾,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两边的捕快早已经拔出刀剑,一起冲了上来将她制住。抖锁链将她锁住,提起来,重新跪在地上。 卓然拱手道:“云捕头好功夫,多谢相救。不过你反应怎么这么快,难道你早就猜到她会动手袭击我,而且她会武功?” 云燕微笑点头。 “你如何知道?我看她文文弱弱一介女流嘛,难道她露出破绽了?” “她的确给人弱女子的感觉,不过你别忘了,我们勘验抛尸现场的时候我就说过,有些尸块是在房梁和屋顶上的,有的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如果轻功不够高明的话是上不去的。但是白莲不会武,我已经测试过,就只有她,所以我一直心存警惕,她才无法得手。” 卓然抱拳道:“云捕头思维缜密更甚于武功,佩服佩服。” 云燕笑了笑,走到水莲面前说道:“你图谋行刺朝廷官员,罪上加罪,还顽抗拒捕,所以对你就不必客气了。你不是不愿意招吗?那好,我让你尝尝我云燕的逼供手段。” 说罢,云燕缓缓抬起手指,双指间居然升腾起丝丝白气,而且变得晶莹透明一般,随即将这只手指缓缓点像了水莲的面门。水莲脑袋拼命左右躲闪。云燕在距离还有半尺的时候,手指猛然加速,嗖的一下,准确的点中了拼命摇晃的水莲的眉心。 水莲被一指点中,连声惨叫,这叫声用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因为所有人听到这叫声都以为这一指已经将她的整个人都撕碎了。 水莲开始在地上打滚,惨叫声就没有停止过。眼睛瞪得溜圆,简直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似的,嘴角开始出现了带血的泡沫。 卓然瞧得心惊胆战,低声问云燕说道:“没事吧?会不会弄死她?” 云燕抬起手指道:“我这一招叫做搜魂指,是专门用来逼供的。一旦点中,可以让人感觉全身肌肤骨骼有被深深撕裂的感觉,那种剧痛不是人所能忍受的。但实际上对身体没有什么直接的损害,只是这种痛感确实难以承受。目前没事,我这一指还很少有人能扛得过去。” 说到这,她又有些沮丧:“除了昨天晚上的白莲。——这女人真的不是人。我用了三次,她居然还是不肯招供,能够忍到第三次已经是人的极限了。再下去我担心会活活痛死,所以就没敢再用这一招。不过这水莲我相信她扛不过去的,因为越是练武之人,其实是越容易被这种武功所控制,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果然只等得片刻,就听到水莲在惨叫中含含糊糊的说道:“我说…,我说…。” 云燕并不着急的上前替她解除痛苦,还是等了片刻,为了让她进一步饱受痛苦,以便下决心。 又过了一会,卓然这才上前伸手按住了她头顶百会穴,片刻间这水莲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沙哑的shēn yín声,翻着白眼,身子不停的抽搐。 云燕说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水莲的呼吸终于平静了下来,慢慢道:“怀州司马的儿子是个淫贼,他到我们村来郊游。我正好在地里劳作,他调戏于我,我骂他,可是竟然在几个护卫帮忙下将我制住,就在地里把我给qiáng bào了…。我恨他,我恨所有当官的,我恨所有男人,我要把他们全杀光!我本来想去yòu huò这李公子然后借机杀他,但是我知道我不会演戏,我骗不了别人。我的武功又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但是我一定要杀了他。我爹当时正好在桂花楼里打杂,有一天我去找他有事。有个到青楼来玩的公子哥有意无意的撞了我一下,我当即就把他打翻在地,还说男人都该死。这句话正好被围观的人中的白莲听到了,事后她把我叫到她屋里,问我为什么恨男人?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说她会替我报仇。” 水莲一口气说到这儿,有些喘息不过来。因为的双手被铁链牢牢绑住,也饱受了搜魂指的折磨,呼吸有些困难。 云燕将他提起来放在椅子上,让她更舒坦些。 水莲接着说:“白莲说她虽然可以帮我报仇,但不能让我亲手报仇,因为这李公子武功极高,很警觉。一切都交给她来办,她会替我把他干掉,把尸体交给我,我可以把他的尸体大卸八块,水煮、油炸都可以。我当即答应了,只要能杀死他我就满意了,不敢奢望亲自报仇。毕竟这家伙武功的确太高了。所以我就等着,那一天,白莲把我带到了她院子,姓李这淫贼已经横尸床上,脑袋上有一个窟窿。白莲姐姐说她先跟姓李的同房,变着花招的消耗他的体力,一直到他精疲力竭呼呼大睡,这才用藏在发簪里的一把三棱形尖锥扎入他的脑袋,他当即毙命,连一点反抗都没有。” 水莲眼中满是兴奋,咬牙切齿道:“当我一刀一刀把他的尸体大卸八块的时候,我心中充满了快意。白莲姐姐让我将他的人头用油炸,将他的身体用水煮,说这样不仅可以解恨,还可以免得被人发现,认出他是谁。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认出他来的?——知道了更好,我就是要让他们家人知道,他们这恶贯满盈的儿子已经死了,免得他们还心存希望。这样的孽子早死早好,免得祸害他人。” 卓然道:“李公子固然该死,他qiáng bào了你。可是樊爵江范大人的女儿呢,应该没有得罪你吧?她小小年纪又有什么过错?为什么你要杀她呢?” 水莲痛苦地摇头:“我并不想杀她,可是没办法,因为她看见了我抛尸。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毛病,夜半三更的不在屋里好好睡觉,跑到外面的一颗梅树上坐在树丫上看月亮。我抛尸时正好经过那里,没留心树上有人,随手将一只砍断了的胳膊挂在了树枝上,把她吓着了,尖声惊叫,从树上跌落下来,摔在雪地里。她想跑,但是她已经看见了我的相貌,我怎么可能放她离开。所以就掐死了她,然后带回院子把她肢解了并且抛尸灭迹。白莲说这是对的,不能暴露自己,这样也可以迷惑衙门,让他们以为是男淫贼干的,不至于怀疑到我们身上。” 原来御史中丞樊爵江的孙女,是因为无意中看见了凶手抛尸而被杀人灭口。 卓然看了看水莲的头发,跟自己从断肢上提取的那根毛发无论是色泽粗细还是质地都非常相像。如果在现代社会,必须对头发进行鉴定,认定与水莲是否同一。但在古代没有这个必要,不能作为公堂之上的证据。 卓然道:“除了他们两个,你还杀了谁?” 水莲摇头说:“虽然我恨透了天底下的男人,可是我不想滥杀无辜。我跟白莲姐姐不一样,但是我愿意帮她,通过她的手杀死这些可恶的男人,然后把他们肢解,用水煮或者用油炸。每次这种时候我都感到特别痛快,不过每次都是她处理完了之后,需要抛尸的时候才告诉我,我再帮她拿出去扔掉的。有时候会故意扔到一些驿道甚至城里面。白莲姐姐说了,就是要让人们知道这些负心人的下场。” 卓然问:“你在城外山上抛掉吏部员外郎范大人儿子的尸块时,脚上穿的什么?” 水莲道:“我知道你们在查那双袜子。其实那只是巧合了。因为我那双鞋子是软底绣花鞋,是我最喜欢的。因为那两天暖和,地上的雪不少融化了,有些泥泞,我怕弄脏了我的鞋。正好路过了谢大婶的小吃铺,谢大婶认识我。我就进去换双鞋子。她的鞋子都太大,我就拿了一双袜子套在外勒上,这样鞋子紧一些不会滑落,倒是洗了还给她就是。她在忙,我顾不上跟她说,就拿走了。办完事我在小溪边把那袜子洗了,经过她小吃铺时,又放了回去,她不知道。” ……… 连环jiān shā案终于完全成功告破。 庞知县在签押房里听完卓然和云燕的汇报之后,却一反常态没有像前两次那样欢欣鼓舞,反倒是一声长叹,摇头道:“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因爱生恨,因恨成仇。唉,可悲可叹。不过,这案子的结案陈词就不要这样写了。把她的动机一笔带过,免得御史吏部员外郎范大人和怀州司马李大人的脸上难看。” 这种事情卓然就管不着了,如何向上头汇报,如何写判词那都是庞知县的事。庞知县之所以要跟卓然这么说,只是想跟卓然做个沟通,口径一致,免得扫了这两位惹不起的朝廷大员的面子,卓然当然会意,点了点头。 庞知县面露微笑,道:“案子破了,咱们也可以歇口气了。本官也就可以把一直想跟你商量的事情告诉你了。——前些日子你一直在忙着破案,生怕你分心,因此就没跟你说。” 卓然道:“大人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庞知县将几案上卓然给他做的那副水晶老花镜拿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这玩意儿可帮了我的大忙,我现在看公文写奏折都很轻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的眼睛还能够恢复到这么好的状态,这全是得益于你这副眼镜啊。所以我逢人就夸。” 说到这,庞知县神秘地凑近卓然,道:“一次宴会上,本县木炭作坊柴掌柜听我说了这件事,非常感兴趣,拿过我的眼镜戴了,喜欢得不得了,拿着就不肯放手,非要让我卖给他,不管多少钱尽管开口。我说你纵使是搬个金山放在我面前,我也不得给你的。这可是卓老弟亲自给我做的,我怎么可能把它转让别人呢?那我成什么人了?哈哈哈哈。我指点他来找你,请你帮他打造一副老花镜。但是我跟他说这段日子你在忙着破案,没空做这些,让他等到案件破了之后再说。所以只要破案的消息传出去,他立马就会到你府上来拜访的,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自从上次给庞知县打了那副老花镜,他到也曾兑现了诺言,给不少人推荐老花镜,但是卓然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案件侦破的事,他也不好说。直到现在案件破了,庞知县这才说了出来。 卓然谢过庞知县。 当天下午,柴掌柜带着奴仆到卓然签押房拜会。他跟卓然没有交情,不敢毅然登府拜访,但是在签押房求见老爷却是再正常不过的。 古代重农轻商,商人的地位很低,官员一般是不屑于与这些商人来往的,穿越来的卓然到没有这种想法。所以对柴掌柜很是客气。 柴掌柜见卓然如此年轻,不禁连声夸赞,阿谀奉承之话不绝于耳。 寒暄片刻,这才到了正题,柴掌柜谦卑地拱手道:“小人这眼睛老花得厉害,那日子见到你做了一副眼镜给知县大人,我戴了也刚刚好,可是他死活不肯让渡于我,只能作罢。不过知县老爷说了,那眼镜是在您这里做的。所以小人今日拜会,便是想定做一副。” 说到这,柴掌柜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放在卓然面前,道:“今日来得唐突,未曾准备像样的见面礼。这点意思孝敬给县尉老爷,还请笑纳若是县尉老爷愿意替小人做一副老花镜,那是小人的福气,感激不尽,价格上大人说了算,小人诚心求购。” 锦盒打开,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卓然扫了一眼,心想这柴掌柜出手倒是阔绰,那就没必要跟他客气。道:“既然掌柜的是诚心求购,那你就说个价吧,多少都成啊。” 柴掌柜当然知道,卓然以堂堂县尉的身份不可能像其他菜贩子一样跟自己三两五两的讨价还价,所以他赔笑道:“既是如此,那小人就斗胆提个价,看老爷是否应允?”尽管他心中已经想好了,却还是故作沉吟片刻,才小心翼翼说道:“五十两,不知道成还是不成?要是不成还可以商量的。” 这个价已经超出了上次庞知县出价的两倍有余,这是因为柴掌柜是地位低下的商人,有讨好巴结。卓然微笑点头:“行啊,没问题,三天之后,我叫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柴掌柜赶紧点头哈腰,连声感谢,又说要自己亲自上门来取。 卓然叫小厮郭帅去把自己二哥叫来,并把配眼镜的镜片盒子也都拿来,当即给柴掌柜测试老花度数。 琳琅满目的镜片拿出来一个个挨着戴,柴掌柜感觉每一个都是异常的清晰,当然这只是在相对他老花眼的情况下的感知。反复测试后,最终确定了又老花镜度数。 经过这次试戴,柴掌柜更是对老花眼后的感受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觉得自己这两百两银子花的一点都不冤枉,还结交了衙门的一个官老爷,这可是银子买不来的交情。 三天后,卓然的二哥将这副老花眼镜做好了,镜框是在作坊里定的,配上之后刚好。卓然弄了一个精巧的眼镜盒,将那眼镜放在其中,人家花了大价钱,的确该物有所值。人靠衣衫马靠鞍,这眼镜盒也是不能够轻视。 卓然让郭帅去柴掌柜家把眼镜送去,把银子收回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郭帅竟然空手回来了,一脸的不屑,道:“老爷,这柴掌柜也忒不是东西了,眼镜是收下了,只是没给钱。” 卓然皱了皱眉,心想怎么可能,难道这大宋朝也有老赖吗? 郭帅接着说道:“柴掌柜拿了眼镜戴上之后,喜欢的不得了,但是跟我说他现在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现银,请老爷宽限他半个月,他愿意加上十两利息,一并送到府上来,然后打了一张欠条,在这呢。”说罢,将一张欠条递给了卓然。 做生意嘛,难免资金周转不灵,也是常有的事。人家已经说了半个月,还加十两利息,够高的了,既然如此,那就宽限他半个月好了,于是卓然便点了点头。 可没等半个月时间到,只过了五天便出事了。 这天,云燕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捕快来到了卓然的签押房。卓然见这些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又见对方脸色阴沉,显然来意不善,不觉吃了一惊。 云燕对卓然介绍了为首的那位干瘦老者道:“这是京城开封府龙捕头。善使一条九龙鞭,出神入化。这次奉命前来武德县公干,请县尉大人协助。” 龙捕头谦恭的点了点头,对卓然抱拳拱手道:“拜见县尉大人。小的来得仓促,未及事前通报,还请恕罪。” 卓然拱手道:“好说,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是这样的,我们得到密报说,贵县木炭作坊柴掌柜用来烧制木炭的木材中,有砍伐自皇陵的木材。县尉大人知道,盗伐皇陵的林木那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我等奉命前来查访,若是属实,便要拿人归案。” 卓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若真的是这么回事的话,那可是武德县的一笔污迹。先前侦破连环jiān shā案得到的荣誉,只怕很可能会因此一扫而空。 另外,十恶重罪都是要抄家的,若柴掌柜被拿下抄家,自己六十两银子还能不能要得回来?虽然这是自己做买卖应该得到的货款,但现在涉嫌偷伐皇陵木材,其他只怕都要为之让路。 眼看着银子化成水,卓然不禁很是沮丧,不过他已经顾不得这些,还是赶紧把这让人头大的消息向知县大人禀报才是。 于是卓然道:“行。我们尽力协助你们缉拿罪犯,这件事我得向知县老爷禀报一下。” 卓然让他们在屋里稍等,自己急匆匆来到了庞知县的签押房,将这件事告诉了庞知县。 庞知县一听顿时傻了眼,紧张的问道:“这柴掌柜不会这么没头脑吧?” 卓然点头说道:“是呀,他可能不知道是砍伐自皇陵的木材。” 庞知县苦笑:“这个你就不知道了,——皇陵所有木材的根部都是用金粉涂抹过的,一眼就能辨认出来,除非将树皮整个剥掉。但是既然剥掉了树皮,就说明这树有问题,只要把树干拿回去,一查便知了。” 卓然一听,不由连连点头,的确如此,而且要想证明一棵树是不是砍伐自皇陵,也有比较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整体分离痕迹的比对,只要将这树的树干运回去,与砍伐皇陵被砍伐的树木做一个整体分离的痕迹对比,就能轻松断定是否属于同一个木材了。不过想必这些人办案不会那么费劲,只要发现树根部的树皮被剥了,金huáng sè涂片不见了,就足以怀疑是盗伐自皇陵,一顿皮鞭便可得到口供,哪里还需要费什么精力去做什么整体分离痕迹对比。 这可是关系到政治声誉的大事,庞知县哪敢耽搁,赶紧整了官袍,跟着卓然来到签押房,见了开封府龙捕快,听他们禀明来意之后,略一沉吟便作出决定要卓然带着捕快、马步弓手全力配合。这种事情谁也不敢只手遮天隐瞒下来,因为是涉及到十恶不赦重罪的。 卓然马上让南宫鼎调集衙门的捕快和马步弓手上百人,协同京城来的十几个捕快,很快将柴掌柜的作坊团团围住,拉开了警戒线。 因为柴掌柜的作坊光学徒和伙计也有二三十个,如果派来的官兵衙役少了,只怕镇不住场,多生变故。再加上这种事情必须有十足把握来办理,不能有任何闪失。 正文 第30章婵娟 柴掌柜的作坊突然被大批官兵包围,四周的路人都纷纷闪避,作坊里的伙计和工匠都吓得脸色煞白,蹲在地上抱着头。官兵们很快控制了所有的工匠和伙计,命他们蹲在一旁,逐个进行审讯,提取口供。柴掌柜的住宅就在作坊旁边,也被官兵包围控制了,柴掌柜和家人都被铁链锁了起来。 查访很快有了结果,在柴掌柜木炭作坊内堆积的木材中,果然发现了几株被剥掉了树皮的巨大的树干,同时在准备用来烧炭的已经劈开了的木材堆中,也找到了没有树皮的树干,经过随龙捕头一起来的礼部皇家园林工匠查看确认,这都是上百年的云松。一般山林中不可能见得到。确认是砍伐自皇陵。 柴掌柜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吓得魂飞魄散。虽然戴着重重木枷也全然不顾,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上差,小人冤枉,小人真的不知道这些木材砍伐自皇陵啊。购买木材都是小人手下采办所为,小人没有过问,并不知情啊,若是小人明知是皇陵木材,绝对不会购买,还会向衙门举报的呀。” 龙捕头冷笑说道:“盗伐皇陵林木,无论是否故意皆是死罪,焚烧皇陵木材,就算不知情,也是死罪。难逃王法。” 一听这话,柴掌柜顿时呆了,绝望地望向卓然。 卓然承继的小县尉的记忆中有宋刑统的知识,知道其中有这样的规定,于是黯然摇头道:“盗伐及损毁皇陵树木,无论是否故意,皆属死罪。” 柴掌柜顿时万念俱焚,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当下,龙捕头将柴掌柜一家人等都锁了,开始家宅。 柴掌柜得知实情,情急之下,脑袋里开始盘算如何打点关系。正好看见不远处卓然阴着脸跟龙捕头在一起,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跟旁边看押他的捕快说了几句。 那捕快点点头,带着他来到龙捕头和卓然面前。柴掌柜说道:“上差,小人半月前从卓县尉那儿订购了一副老花镜,货已经收到了,只是当时一时周转不过来,所以没有付钱。我的家财若被抄罚没官,如何偿还县尉大人这笔欠账啊?恳请上差能否让我先还了卓大人的欠账再罚没家财。” 龙捕头一听这话,忙赔笑对卓然道:“可有这件事?” 卓然点头:“的确如此,他还打了欠条的。” 郭帅见机赶紧说道:“欠条在老宅里,我马上回去拿。” 郭帅很快将欠条拿来给了龙捕头。 龙捕头看过之后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是拖欠县尉大人的钱,更不能够耽搁,所欠账目要先结清,剩下的钱才能查封抄没,这是规矩。” 又回头对柴掌柜说:“你把欠债先还卓大人吧。” 柴掌柜道:“帐房可支取的现银不多,能否用木炭抵债?” 卓然点头。 柴掌柜马上吩咐帐房拉了两大车的木炭给卓然家送去,这些木炭全部按成本价算的,比市场上的便宜许多。所以实际上的价值远超六十两银子。柴掌柜想的是,反正要被查抄,不如便宜卓然。 卓然毕竟家里过冬需要木炭,尽管很快就要开春了,但是严寒似乎并没有马上过去的意思,两车木炭加上自己先前挖的两筐煤炭,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应该差不多了。 在与卓然交接煤炭时,趁着离龙捕头他们比较远的空隙,柴掌柜对卓然哀求道:“卓老爷,我知道你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好官,我是真的冤枉,我根本不知道买来的这些木材中有皇陵的木材,要是知道的话谁又会去买呢?我实在是冤枉,可是没办法。你能不能帮我疏通疏通,让我减轻些罪责,保住我一家上下的性命?合家上下会感恩戴德一辈子的,若能留得性命,倾家荡产都要报答大人的恩德。” 卓然其实心头也很同情这位柴掌柜,在现代的刑法里头,不知者不为罪,他不知道购买的是赃物,不承担刑事责任,但是在古代不一样,特别是涉及到皇家的东西,处分极其严厉。他也爱莫能助,不过他不忍心让柴掌柜失去最后的希望,所以只是点了点头道:“我尽力吧。” 柴掌柜大喜过望,双膝一软又要下跪,被卓然一把拉住:“行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没必要动不动就下跪的,我也不一定能帮得上,我只能说尽力吧。” 柴掌柜哽咽着道:“多谢卓老爷,我家产被查封,无以为报,不过我有一处小宅院,却是别人不知道的。田井胡同水井对面的一处小宅院,院子里种有一棵桂花树,两层小楼。平素都是锁了门的,钥匙放在门楣上面。房契放在书房的书架最上面的一个书匣子里,这宅院便送给卓大人作为酬谢。” 卓然道:“不必了,无功不受禄,还没帮上忙,怎么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刚说到这,见到龙捕头迈步朝他们这边走来了,柴掌柜赶紧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那宅院里有我收养的一个年轻女子,相貌极其美貌,名叫婵娟。她失忆了,不知家人在哪,无处可归,我收留了她,本想收做小妾,但这女子不从。留她在小院慢慢diào jiào的,可是现在来不及了,便把她送给卓大人。此女极其美貌,只是性格刚毅。卓大人若能收服她,那可是一件美事。” 卓然眉毛一挑,正要说话,柴掌柜却没容他插话,接着说道:“这女子失忆了,若大人不管她,她会活活饿死渴死的… 龙捕头已经走近,柴掌柜立即闭嘴,后撤两步,悲切哭泣。 龙捕头对卓然赔笑点头,然后对柴掌柜道:“好啦,时辰不早了,咱们还要连夜返回京城,你这边跟卓大人账目交割清楚了吧?” 柴掌柜点头。龙捕头吩咐捕快将柴掌柜及其家人押上了囚车,带往京城去了。 卓然来不及问清楚那宅院女人的事情,柴掌柜便已经被押上囚车拉走了。 卓然想着柴掌柜刚才说的宅院里的女人。严格地说,算不得是柴掌柜金屋藏娇。因为这女人失忆了,被柴掌柜收留,同时人家性格刚毅抵死不从,柴掌柜没能得手,现在转送给自己。 要说卓然没有兴趣那是假的,目前为止,他还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也没跟女人亲热过,现代社会唯一谈的女朋友连手都没拉就分手了。可是他对一个失忆的女人实在没兴趣,谁知道她是什么来头,万一是什么朝廷在逃犯,那还不得连累自己。 卓然决定不予理睬,不过他又觉得这不行,因为刚才柴掌柜说了,这女人失忆了,又有点傻傻的,被关在小院子没东西吃。要是自己不管她,说不定她真的会活活饿死渴死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傻姑娘死去吧。 卓然摸了摸下巴,心想,要不然去看看。也许是柴掌柜生怕自己不管这女人,才故意说她是傻子,引诱自己去看。其实并不傻,而是他的小三什么的,那自己转身走了就是了。 如果柴掌柜没有骗自己,这女人真的是个傻子,自己还是要积德行善,把她好生安顿才是。免得真的害她饿死,那也不妥。 眼看天色已晚,便也懒得去衙门了,与云燕分开后,带着小厮郭帅迈步向田井胡同走去。 田井胡同很偏僻,距离柴掌柜的作坊很远,但是却距离卓然家比较近,所以卓然是知道这条小胡同的。 一路走来,在夕阳西下时到了胡同口。走了进去,一直来到了甜水井边。 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有大姑娘小媳妇挑着水桶打水,不过水井是在马路外坎台阶下,台阶挡住,看不见他这边。 卓然走上台阶,四下看了看,胡同里很安静,没有旁人。 他伸手到门楣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把钥匙,将那钥匙取了下来,啪嗒一声打开了铜锁,推开了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郭帅眼见县尉大人居然找到这屋里的钥匙,打开了宅院的门,很是惊讶,忙跟了进来。回身把房门关上,还上了闩,然后对卓然说道:“老爷,这是谁家宅院啊?” 卓然没回答,抬头四下看了看。院落很小,却很精致,院角有一棵桂花树,撑开大伞似的树枝,枝繁叶茂,将半个院子都遮住了。 靠里有一座精美的两层小木阁楼,楼梯在阁楼里。他推开了门,里面是个会客厅,两边有厨房和客房。绕到客厅后面,便看见了一个斜向上的木梯。 卓然带着郭帅沿着木梯慢慢走了上去。光线比较昏暗,但还能看清楚。 郭帅有些紧张,这宅院处处透着邪气,房门从外面锁上的,主人应该不在家。老爷闯进这样一个宅院,又到处东张西望,似乎对这宅院不熟,万一被主人家当作盗贼给伤到了,那可就惨了。忙道:“老爷,我走前面探路吧?” 然而卓然却没理睬,一只手提着衣袍前摆,踩着木梯缓步向上,走到了二楼。 二楼房门虚掩着的,卓然没有莽撞的推开,还真怕傻女人给自己一家伙。他从门缝往里瞧了瞧,果然看见一个年轻女子,二八妙龄,正坐在窗户边的书桌上,手里提着一管羊毫,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正准备写什么,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蹙眉思索,迟迟没有落笔。 从门后望去,只能望见她的背影,可是就这背影,便足以让卓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了,因为这女人的背影太美了,就像是踏着云彩在天地间遨游的仙子,又像年画上的仕女剪纸,曲线玲珑千娇百媚,一身贴身青衫护住圆鼓鼓的"qiao tun",圆圆得像两个并在一起的熟透了的特大仙桃。 特别是那三千乌鸦鸦的青丝,拢在脑后,只用了一方雪白的丝帕扎着,一直垂到了纤细的腰间,就像山间汇流在一起的瀑布,从一道狭窄的悬口坠落下来,空灵飘逸,娟秀清雅。 卓然一时看得呆了,不留神之下,手上的劲稍稍大了点,将门推开少许,发出了吱呀的一声轻响,已经被屋里的人听到了。 她却没有回头,也没有放下手里的那一管羊毫,头也不回,只是用冷冷的声音道:“柴掌柜,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可能嫁给你,更不要说做妾,你死了这条心吧。” 卓然一听,果然跟柴掌柜所说一样,于是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朗声说道:“姑娘不必惊慌,我是本县县尉,我姓卓,名叫卓然,这位是我的小厮。” 这时,那女子才吃惊的扭头过来望向卓然,手里的羊毫放在了笔架山上,站起身,退后两步,站在古色古香的长条几案旁边。一手扶着几案,一手护在胸前,紧张的盯着卓然。 卓然看见她的容貌时,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了似的,有一种窒息感,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是一张何等精美绝伦的俏脸,五官之精致,天底下所有能工巧匠下加一块也雕刻不出来这么绝美的脸庞,那双眸子的深邃清幽的颜色,或许只有天山冰雪间一弯湛蓝湖水都及分毫,凝脂琼鼻,菱角红唇,无不精致到了极处,当真如同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珍品,让望见者只能深深震撼,甚至连触碰的想法都不会有,就怕亵渎了。 郭帅也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的说道:“这姐姐是…是观音菩萨下凡吧…?” 女子皎洁如月般的脸庞泛起淡淡的一抹桃红。低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扑闪,如同花间翻飞彩蝶的双翼:“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卓然也整个被她的绝伦的秀美迷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直到此刻才被唤醒过来,赶紧讪讪的移开视线,又觉得舍不得,回头又瞧了几眼,心中赞叹,天呐,这才是天地之间的精灵。只怕那吸收天地精华而幻化成的仙子也不过如此吧。 卓然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赶紧抱拳拱手道:“姑娘不用惊慌,把你关在这儿的那位柴掌柜,因为一桩案子已经被衙门下了大狱,他托付我来照料你。我们不是坏人,姑娘还请放心。” 少女啊了一声,关切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卓然宽慰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牵扯到一桩案子而已。” 不知怎么的,卓然不想让这位仙子般美丽的少女替柴掌柜担忧。卓然道:“能否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脸上飘过一丝黯然,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本名叫什么了,柴掌柜说我像天上的嫦娥,他叫我嫦娥。” “嫦娥?太普通了。不过,也只有天上的嫦娥仙子才能与姑娘的美相提并论,不不,只怕嫦娥仙子,也是不及姑娘之美的。” 婵娟低头,淡淡道:“官人见笑了。” 卓然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调笑的意思,赶紧又咳嗽两声,道:“我不是别的意思,我是说,姑娘既然跟嫦娥一样美,莫不如叫‘婵娟’何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姑娘之美啊。” 少女一听,不觉娇躯一颤,异样的眼神望向卓然,怔怔道:“官人,官人刚才这两句,莫不是一首诗词?当真优美,唐朝刘长卿湘妃诗便有‘婵娟湘江月,千载共峨眉’之句。不知官人这句诗有无上下句?能否见告?” 卓然道:“这两句嘛,呵呵,人人…” 卓然正想说“人人皆知”忽然想起,这首词是苏轼成名多年之后的作品,而此刻的苏轼跟自己一样,才刚刚通过科举考试,远没有成名天下呢,少女自然不知道这两句词。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 少女道:“官人能写出如此诗词,当真让人敬仰。官人以这么优美的词句替妾取名,妾荣幸之至。以后妾就叫婵娟了。” “呵呵,好啊,婵娟姑娘,本官负责刑狱,姑娘找不到家人,可以把你能记得的事告诉本官,本官可以替你查访,送你回家。” “我当真记不得了。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柴掌柜,还有他的伙计们围着我,他们说我昏倒在了溪水边,可能是我到溪水边饮水,结果饥饿之下昏倒了。他送我吃的,把我带到了这里。平素里他都把门锁上,每日会叫一个老妈子给我送饭送水。今天一天都没来,没想却出了这事。” “柴掌柜不能照顾姑娘了,所以姑娘住在这儿不安全,如果姑娘放心,可以住到我家去,我家距离这不远,有个大宅院,住的下的。我家有很多人,很热闹的。” 少女微微摇头:“我不想去,就住这儿好了。” 卓然有些为难了,难道每天都要叫人送东西来?这少女貌如天仙,独自一人住在这儿,看着她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也不会什么武功,要是有坏人翻墙进来,让她受了什么委屈,岂不是自己罪孽深重?可是劝她她又不听,这可如何是好。 卓然边想边走到桌边,想跟对方先套近乎,再劝说她。低头瞧了一眼桌上少女写的字画,问:“在写什么呢?” 少女俏脸微红:“我想写一首诗,可是想了前面两句,后面却无以为续了。” 卓然定睛瞧去,只见画的是一幅泼墨山水,山势险峻,山下一处坟茔,天上乌云惨淡,林间阴风阵阵。卓然不懂绘画,但看见眼前这幅山水,便有一种压抑之感。 又见空白处,提的有一首诗,只写了前面两句,还没写完。写的是: 枯草昏鸦三尺坟, 阴风惨惨土和云。 卓然一时性起,随口道:“这有何难,我帮你续: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卓然续的当然是脍炙人口的文天祥的名句,这诗是南宋后期才出现的,现在是北宋,自然没有人知道。这两句诗跟前面两句的意境倒也是相通,只是有些突兀,不过这两句诗,以它特有的魅力立刻使整句诗思想境界高出一大截。 少女一时呆了,嘴里轻轻的重复吟诵着后面这两句。幽幽叹息了一声,竟然眼圈红了,敛衽一礼:“多谢官人指教,官人说的也是,她芳魂已经逝去,妾身徒自悲伤。只要留得身后名,又岂在乎生死?可惜,我悼念的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深闺弱女,不是领兵疆场文韬武略的盖世英雄。这后两句用在她身上确实有些过了,但官家这两句极其精彩,充满了豪迈之气。可见官人心胸是何等开阔。” 说到这,抬头望向卓然,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官人能写出如此豪迈的诗句,应当是心胸磊落之人,妾倒把官人想岔了。即使官人愿意收留妾,乃是妾之幸事,在此拜谢官人了。” 说罢,盈盈福了一礼。 卓然一听不由大喜,这还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随口照搬了一句诗句,居然能说动着这观音菩萨一般精美绝伦的超级měi nǚ愿意跟自己回家,不由得咧着嘴笑了起来。 当下,这少女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抱在怀里,郭帅想伸手过去帮她拿,又觉得那是人家贴身的衣物,自己背着也不合适,便讪讪地红着脸跟在后面。 卓然一行人离开了小院,依旧用铜锁把门锁了,回到了自家老宅。 敲开院门,卓然的大哥和嫂子看见卓然竟然带来如此超凡脱俗的一位绝世美人回到家中,顿时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大嫂悄悄把卓然扯到一旁,低声道:“这谁家的姑娘,长得如此俊俏,配上三叔,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怎么就跟你回家了?莫非是小叔子你买回来的?” 卓然赶紧低声解释说:“这位姑娘不知怎么的失忆了,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家人在哪。我怕她被人欺负,所以带回家来临时安置,将来找到她家人,是要送还回去的。” 一听卓然这话,嫂子顿时升起无限同情,便主动上前,挽着婵娟的手,将她的包裹接了过来说:“我是他嫂子,你也可以叫我嫂子。我给你安排住处。就住在我们小叔子的院子里吧,这样相互也有个照应。” 大哥赶紧低声对大嫂道:“孤男寡女共处一个院子,只怕不妥吧,要是将来传出去…” 没等大哥说完,大嫂便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呆子,这是咱们家院子,谁会说出去?让大家嘴巴紧一点就是了。再者说,你瞧她如此美貌,举止端庄,说不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将来寻到她家人,又跟小叔子有这么一段缘,那还不把姑娘许给咱们小叔子。这门婚不就定下来了吗?她跟小叔子可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大哥这才明白娘子的用意,咧着嘴憨厚地笑了,连连点头说:“说的也是,还是娘子想得周到。” 二哥和二嫂也过来相见,听说婵娟失忆,替她难过,眼圈都红了,不停帮婵娟回忆,可是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只好作罢。带着她去见了老太爷。 老太爷也颇为同情,叮嘱卓然等要好生招待人家姑娘,别委屈了她。 正文 第31章恨之入骨 接着卓然又带她去见大伯父和二伯父两家人。他们都悄悄把卓然拉去一旁问是不是他相中的媳妇,说这姑娘如此水灵俊俏,若是能娶了做媳妇儿,那可是上好的姻缘。 卓然只好一遍遍跟他们解释,他们知道这女子失忆之后,也是颇为同情,拉着她嘘寒问暖,让她好生在家里呆着,不用担心,一家上下都会跟亲人一样对待她的。 婵娟就像牵线木偶似的,跟着卓然在这一大家子人中逐一拜会,接着又去见卓然的父母,也就是三老爷和夫人。 卓然的爹娘最是惊喜,他娘一直拉着婵娟不放手。那神色就像在看媳妇一般。 听到卓然悄悄说了婵娟来历,这才恍然大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觉得儿子既然能把她带回家,这婚事也就成了一大半,哪有女子住下却不嫁到这家来的,因此心下里已经把婵娟当成了未来的儿媳妇。 卓母将自己准备过年的一匹新绸缎拿来作为见面礼,给了婵娟。 接着卓然又带她去见自己的两个姑姑。 四姑姑是二姨娘和老太爷所生,四姑父是上门女婿,倒插门到了卓家,生了两个孩子。五姑姑还没出嫁,年纪比卓然还要小两岁,也不太爱说话,平素里就在家里做些女红。所以见到婵娟,也只是憨憨的笑。 一家子人见完,婵娟对卓然说:“官人的家人多热闹,又很友善,谢谢官人能收留我。” 卓然说道:“希望你能把这儿真正当成自己家,卓家温饱还不愁,宅院足够大,没问题的。” 卓然旁边小宅院收拾出来也挺干净的,便让这婵娟住了。 入夜时分,天空竟飘飘扬扬落下雪花来,并且还越下越大,很快便铺天盖地似的了。地上原先扫出来的道路,又很快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天地之间成了银装素裹的一片。 第二天早上,卓然起床时雪已经停了,不过有些冷。 屋里母亲已经升起了炉火,把衣服都烤得暖暖的,穿在身上很是舒服。 郭帅打来热水,正服侍他洗漱。便在这时,卓然听到外面天井有说话声,卓然有些奇怪,便迈步出来,看见姑姑的女儿细妹和婵娟两人正在院子里争一把大扫帚。见到卓然进来便都放开了手。 卓然微笑问道:“怎么了?” 细妹道:“婵娟姑娘刚才想要扫地,我说不用了,这清扫院子从来都是我跟姑姑我们俩做的事,她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动手呢?可是她已经把院子都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卓然微笑对婵娟道:“这种事你不用管,你不是喜欢写诗画画吗?书房给你准备有笔墨纸砚。对了,你要是想上街,便叫细妹陪你去,免得你迷了路回不来。” 婵娟轻轻嗯了一声:“好的,官人。” 卓然带着郭帅上衙去。 昨夜一场大雪,天地间充满了萧瑟之气,天空中依旧乌云密布,看样子暴雪并不会就此散去,反有再次侵袭之势。路边那些乞丐和流民蜷缩在屋角,冻得簌簌发抖,用无助的眼神望着街上那些过往的行人。 卓然黯然,虽然这个时代的大宋朝算是非常富足了,可是贫穷的百姓却还是有不少。 从卓然穿越到了武德县,在街头巷尾的乞丐和流民是见怪不怪,但也爱莫能助。 忽然,他看见前面几个仵作推着一架板车碾着碎雪慢吞吞从前边过来。板子架车上放着几具尸体,已经冻硬了,直挺挺的,用草席卷着,散乱的头发飘在草席外,脚上趿拉的破鞋,有的掉了,光着脚丫子,冻得像从地里刚bá chū lái的萝卜。 卓然不由心中一动,招手示意他们停下。 卓然是负责刑狱的县尉,城里的仵作没有不认识他的,这几个是衙门专门负责为冻死病死街头之人收尸的仵作。为首一个已经有五六十岁了,头发花白,姓崔,都叫他老崔头。 老崔头停下板车,伸手在嘴前面哈了几口热气,让双手能稍微灵活些,这才抢步上前,抱拳拱手作揖道:“县尉老爷,不知有何吩咐?” 卓然扫了一眼板子车上的几具尸体说道:“你们这是送尸体去埋?” “是啊老爷,这些是风雪中冻死病死的乞丐,没人管,尸首就躺在街边。我们把他们装上车,运到城外去刨坑埋了。这大冷天的可真是冻死人了。” 卓然招手将老崔头叫到一旁,低声道:“本官跟你商量个事。” 老崔头受宠若惊,惶恐地连连拱手说道:“县尉老爷有什么吩咐,小的莫敢不从,说商量,老汉可不敢当的。” 卓然道:“是这样的,这几天我家老太爷一直做同一个梦,梦见地藏王菩萨说,要让我家老太爷积德行善,出钱收埋惨死街头的这些人的尸首,积德行善,将来能够飞升成仙,不用再堕入六道轮回了。老爷子跟我商量这件事,所以我还正想找你呢,可巧就碰到你了。” 老崔头听得连连点头,道:“老太爷菩萨心肠,地藏王菩萨这才托梦给他,让他积德行善,将来一定能飞升成仙的。嘿嘿嘿,却不知小人能帮什么忙?” 卓然道:“你们每天收集尸首运到我家来,老爷子出钱安葬他们。如何?” 老崔头点头道:“行啊,小人明白了。” 卓然道:“我家后院有一处小房子,我把一把钥匙给你,你负责把尸首放在小房就可以了。” 说到这,卓然取出一小锭银子塞给老崔头说:“天寒地冻的,你跟兄弟们拿去喝杯热茶。” 老崔头掂量了一下那块银子,至少有二两,他赶紧把银子退了回来道:“这可使不得,县尉老爷,您是积德行善的,我们本来就该帮忙,若是还收了你银子,那菩萨岂不是要怪罪吗?” 卓然抓过他的手,啪的一声,把银子拍到他手心说道:“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这是给你手下的这帮兄弟的。以后做事都麻利点,——这是本官赏你们的,怎么?不给面子吗?” 卓然已经摆起了官威,老崔头哪敢再说个不字,赶紧哈腰,心中感激不已,连连拱手说道:“不敢不敢,那小的们就多谢县尉老爷了,从今以后,一定尽心竭力为老爷办事,老爷有什么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卓然摆手说:“这件事除了你,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因为老太爷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做善事,明白吗?” “老朽明白,做好事不留名,老太爷太慈悲了。小的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的。” 卓然让仵作送尸体来,当然是为了开始宋朝尸体现象的研究,这是法医检验最基础的东西。 宋朝气候和环境与现代社会有很大的不同,按照现代的数据推断宋代的案件,必然是刻舟求剑,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卓然早就想好要弄一个尸体农场,通过实证观察研究,得出第一手数据资料,为判断死亡时间、伤情变化等法医基础问题提供坚实的实证基础。 对于老崔头,卓然很放心,因为在记忆中,这老崔头就是踏踏实实的一个人,而且家里有一大家子人,生活过得倒也不算拮据,对于这种有家室又老实本分的人是可以相信的。 卓然到了衙门,见到云燕牵着她的枣红马正在门口等他。眼见卓然过来,云燕上前拱手道:“卓大哥,眼见便要到年边了,我要回京城跟家人一起过年,年后我再来。” 这次侦破连环jiān shā案,云燕一直跟卓然携手破案,现在听她突然说要离开,还真有些依依不舍,拱手道:“好啊,回去过年,好好陪陪家人,年后再来。” 云燕嫣然一笑,翻身上马,抓着马缰,但似乎一直犹豫不决某事,最终还是下了决心,道:“对了,元宵节京城要逛花灯,很是热闹的,卓大哥有没有时间到京城来一起赏花灯,过完元宵咱们一起回武德县呀?” 卓然当然很想去见见古代是怎么过年的,古代因为没有电视网络之类的干扰,反而会更加注重过年的热闹,因此肯定会比现在社会更有年味,更热闹精彩,因此没有犹豫的说道:“好啊,我到时一定来。” 云燕眼中闪过一抹喜悦:“那好,你来了之后,就住在上次我带你住的那家客栈,我跟给你预定一个房间,掌柜的会把你来的消息告诉我,到时候我就过来与你相见。”卓然当即答应,望着云燕策马而去。 ………… 东京汴梁城外皇家陵园外村子。 老实人抱着双膝蹲在门口,望着院子里杂乱的碎雪和天上飘飘扬扬的雪花,耳边是他媳妇儿时而哭泣时而哀叹时而抱怨声。 媳妇说:“这日子没法过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你看看我们家,冷锅冷灶的。我娘接济了半袋面和一颗白菜,让我们过年做个白菜饺子,能过个像样的年,可是我们连煮饺子的柴火都没了。这年还过个什么劲?你也不去想想法子,还真就要拿房顶茅草来烧吗?” 老实人本来姓史,因为人老实本分,又不大爱说话,又长的比较老成,年纪轻轻的就像五六十岁一样,所以别人都叫他老实人。 他跟媳妇儿生了三个孩子,种了几亩田,倒也有些收成。只是今年特别冷,刚入秋就冻得不行,一家老小天还没黑就得缩在被子里哪都不敢去。 说来也怪,近十多年的冬天都特别长特别冷,京城一带居住的百姓很多,取暖生火做饭啥的都靠砍伐周边木材,山上的树木早就被砍伐一光。 树木砍完了,附近百姓又开始挖树。可是也有烧完的时候。而冬天是一年来得比一年早,一年比一年冷,今年格外的冷。很多人家别说取暖的木炭,就连生火做饭都是无处寻找。 想砍一担柴,至少要走出百余里也只能见到些许的灌木,要想见到树木,那得走上好几百里了。 京城附近方圆百里,除了高墙内皇家陵园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之外,周边都是光秃秃的山丘了。 老实人一家也是这样,本来种地攒下来一些粮食,结果为了换取烧火做饭的木柴,只好将粮食拿去卖了买木柴。而木柴的价格越来越贵,甚至比粮食还贵,家里的粮食连吃带卖的差不多折腾光了,搞得过年还需要丈母娘家接济。 眼看着要过年了,可是家里却没有柴火生火做饭,他现在愁的不是粮食,而是柴火,家里能烧的桌椅板凳都劈了当柴火烧了,床是土炕,没有办法拆,就只剩下这房子了。可要是把房子拆了烧火,那寒冬腊月的,一家人只怕就得活活冻死。 耳听得媳妇唠唠叨叨,老实人有些厌烦,直起腰道:“你说了一天了,有办法的话我怎么会不去想。你看左邻右舍,哪一家房顶冒烟了,还不都是跟我们一样吗?” 他媳妇立刻在屋里接话,道:“谁说的?村头铁柱家就冒烟,他们家就有柴火烧过年,人家怎么有办法?” 老实人瞪眼道:“他是翻到皇家陵园里头偷伐皇陵的树回家烧火的,你难道想让我也去做这种事情,连累咱们一家都上法场吗?你到底是要柴火做饭,还是要人头落地?” “我不管,反正没有柴火烧,拿面泡水吃,这日子没法过。要吃你吃,我宁可饿死。”说罢搂着小儿子呜呜的哭。 小孩子使劲扯着嗓门干嚎,两个年纪稍大的儿子则跟着母亲缩在被子里冻得簌簌发抖,小脸冻得紫红紫红的,鼻涕拖得老长。 老实人回头便想骂媳妇,可见媳妇儿哭成那样,又叹了口气,重新蹲在没了门槛的门口,瞧着院子里的雪发呆。 门槛也已经被他劈下来当了柴火,现在连蹲门槛都是一种奢望。 他脑袋里想着到哪里去弄些柴回来,怎么着都得把这过年的饺子煮熟了,一家人吃一顿热面饺子才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 可是思前想后,却也想不到主意,集市上倒是有木炭,可价格贵得吓人。他们家能卖的东西差不多卖完了,难道要卖儿卖女吗?即便是想上山挖野菜,却也得有野菜让他挖呀。哎!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耳边又传来他媳妇的哭骂:“别人家的男人就有办法让媳妇儿孩子喝上一口热汤,偏偏你让我们娘几个跟着你受罪。我真是瞎了眼,当年要嫁给你这样一个窝囊废。” 眼见媳妇儿说的难听,老实人索性用手捂着耳朵蹲在那。这时,听得院门外响起脚步声,踩着松软的积雪,嘎吱嘎吱的一直来到他们家院门口。 他们家院子的大门也早就被他拆下来劈了当柴火了,家里也没什么可偷的。其实有没有门也无所谓。当然,屋里的门不能劈,毕竟那是抵御风寒用的。 他抬眼望去,只见进来的是铁柱和石头两人。 铁柱进门就嚷嚷:“老实人,你被冻死了没有?没被冻死就跟我们去找柴火去。” 老实人站起来,手拢在衣袖里,缩头缩脑道:“到哪去找啊?” 铁柱抬手指向不远处高高的围墙围着的皇家林园说道:“砍皇陵的树去。” 老实人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说道:“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不去。” 铁柱道:“你这蠢货,你难道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媳妇孩子活活冻死不成?” 石头也在一旁道:“就是,召集几个人手一起去,放心吧,我们去了好几次了,里面没什么人守着,这么冷的天,看守都躲到屋子里去了。我还听说邻村的老李头被抓住,只是打了一顿皮鞭撵了出来,并没有抓进牢房治罪,所以不用怕的。” 前面的话倒不会让老实人打消顾虑,反倒是最后这一句起到了极大的鼓舞作用,他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抓到了,就打一顿皮鞭撵出来不用蹲大牢掉脑袋?” 铁柱说道:“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瞒你说,我进去看了几次,也没被抓着。皇陵这么大,天寒地冻的,谁会天天在外头转?咱们半夜偷偷摸进去,悄无声息的把木头锯了扛出来,咱们三个人分。——我们来叫你,是因为你有一膀子力气,换成别人,我才懒得叫他一起发财呢。” 老实人听得有些心动,问:“那围墙这么高,这么重的树,怎么从墙上扔过来?” “你这笨蛋,谁让你从墙上扔过来,从下面掏个洞,直接从里头送出来不行吗?这个洞有,不是我挖的,是先前偷树的村民挖的,用雪埋着洞口,被我发现了。咱们把木头顺出来之后,再用雪埋上,下次还能用。” 老实人一听,心头开始咚咚乱跳,毕竟这可是到皇家园林里头去偷木材呀,那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可要是不去偷,一家人过年可怎么办? 其他时间倒可以面加水喝生的,可过年难道也要这么苦吗? 他回头瞧瞧床上眼巴巴望着他的媳妇和孩子,一跺脚,把心一横,道:“我跟你们去,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 “这就对了,带上斧子,咱们走。” 老实人没去之前,他媳妇儿总骂他没出息窝囊废,可眼见丈夫真的抄起斧头要去盗伐皇家园林里的木材,他媳妇又担忧起来,从床上跪坐起来,拉着他的手说:“孩他爹,你,你当真要去…?” 老实人是个没主见的,听到媳妇这话,顿时又犹豫了,将斧头放下说道:“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原本听到老实人要去,媳妇顿时燃起了希望,只是担心丈夫的安危的,这才有此一问。可现在见到丈夫又打了退堂鼓,顿时火了,抓起床上的一件破棉袄,狠狠砸向了丈夫说道:“你这窝囊费,我就知道,你只会做缩头乌龟。你不用去了,就让我们娘几个冻死饿死在这就行了。——天呐,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要嫁给这个窝囊废,吃苦受穷…” 说着,转身扑倒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实人将砸在头上的破棉袄扯了下来扔在床上,重新又抄起了斧头攥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左右是个死,豁出去了。走!” 铁柱和石头笑道:“说得好,左右是个死。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老实人跟着铁柱和石头出了院门,看见暮色中还有十几个村民,有的是本村的有的是邻村的,手里都拿着绳索、斧头、锯子之类的东西。相互谁也不说话,踩着雪朝着皇陵而去。 从村子到皇陵只有几里路,如果快走的话天黑之前便能赶到。但是他们要等天黑再进入,因此走得很慢,故意磨磨蹭蹭的。 等到天黑,这才加快了步伐,趁着夜色悄悄来到了皇陵外高墙下。 地上的白雪很厚,反射着灰白色的光,四下里明晃晃。虽然没有月亮,却也能看出百十步远。 铁柱在墙边刨出一个窟窿,从窟窿往外掏雪,接着钻了进去,从墙那边低声说道:“快进来吧。” 其他人一个个从那窟窿中钻过了围墙,一个个心里砰砰乱跳。有的已经不是来第一次了,倒还比较镇定,像老实人这样的第一次到皇陵里来盗伐林木的,一颗心紧张得都要蹦出来了。 老实人以前只是从围墙外过经过,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进入园林之中。 进来之后才发现,园林的一大片眼前能看到范围内的,都只剩下了一根根的树桩,树木早都被别人偷伐走了。在他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竟然见不到一棵树。只有一根根的树桩子,老实人紧张的吞了口唾沫,问石头说:“咱们就挖点树根回去吧。” “没出息,树根能烧多一会儿,而且还那么费劲,往前走,前面有树木。不过越往里就越靠近陵墓守护,要更加小心,千万别让守林官兵发现了。若是被发现,赶紧往这边跑,从树洞钻出去,跑回家就没事了,听到没?” 老实人用力点头,紧了紧手里的斧子,跟着铁柱他们蹑手蹑脚踩着积雪往林木深处走去。 往里走了好一会,好不容易看见了一颗小松树,只有小孩胳膊粗细。 老实人惊喜的抓着斧子就要砍,他已经好久没见到长在地里的树木了。 铁柱扯了他一把道:“太小了,别人都没砍,你砍他作甚?要砍就砍大的。砍一次回去可以烧大半个月,那才划算。” 老实人放开那小树,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前面稀稀落落的树木。隐隐约约传来刷刷的锯木头的声音和咔嚓咔嚓砍木头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哗啦啦大树倒下来砸在雪地上的声音。 声音很大,把所有人都吓一跳。都静下来听四周的动静。但却没听到什么。想着看守林园的官兵天寒地冻之下都猫在屋里烤火,没有出来巡视,于是便都放心,又继续砍伐。 正文 第32章盗伐 老实人眼见铁柱和石头正在锯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他抄起斧头,开始砍树,咔咔声在黑暗中远远传出。 开始他还很害怕,可是没听到什么动静,便逐渐胆大起来,手里的斧头抡得更快了,一口气砍去了大半。 大树开始倾斜,发出了渗人咔咔声,开始往下倾倒。老实人憋着嗓子喊道:“树要倒了,快闪开!” 有两个村民一心想着伐树,毕竟是偷砍皇帝园林的树,抓到可是要掉脑袋诛连家人的,由于心理过分紧张,全然没注意到,待到警觉,那树已经轰然倒下。一人被粗大的树枝直接拍中后背,口中鲜血狂喷,另一人的一条腿被压在了树干下,一个劲惨叫。 老实人惊呆了,黑灯瞎火的,手忙脚乱之下居然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这可如何是好? 铁柱和石头都帮着抬树,想要把下面压着的人拖出来。便在这时,只听黑暗中嗖的一声响,一直利箭从黑暗深处射来,穿过黑幕和树林缝隙,准确的射入了铁柱的大腿。 铁柱啊的一声惨叫,一下坐在了地上。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只接着一只的利箭从黑暗树林中嗖嗖地飞了过来。村民一个接着一个惨叫着中箭倒地。 黑暗中传来兵士喝骂声:“大胆máo zéi,居然敢偷皇家树木,格杀勿论。” “杀!” 喊杀声此起彼伏,利箭如雨点般从黑暗中飞来。 奔逃的村民纷纷中箭。老实人整个呆了,眼睁睁看着在他对面准备抬树救人的铁柱,被一箭射穿大腿,跪在了地上,又是两箭射来,从后背透胸而过。铁柱一声也没吭便往前扑倒。 石头吓得转身就跑,只跑出十多步,便被两只利箭追上,扑扑射穿了后背,重重摔在松软的雪地中,将雪花震得四下飞散。 老实人反应敏捷,立刻往前扑倒,头顶的利箭嗖嗖飞过,他在雪地里往前爬着。紧接着,他便听到有兵士的喊叫和脚步声朝着这边冲过来了,他赶紧挖开厚厚的积雪,钻到了雪中,只露出一点空隙供口鼻呼吸。 他紧张得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耳边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朝这边冲来,不时惨叫,全身如筛糠一般,好在是躲在雪地中,又是黑夜,希望能逃得性命。 兵士似乎估计有人会藏在松软的积雪中,因此清扫战场时,用长枪短剑在雪地里四处乱刺,大声说:“我看见你了,不出来我就杀了你。” 听着搜索兵士越来越近,不多时,嗖的一声,一支长枪刺了进来,划破了他的肩膀。 他拼命咬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只是划破了皮肉,并没有刺入身体,所以持枪兵士似乎并没有发现雪里有人。 天寒地冻,寒风凛冽,兵士也不愿意在外面呆时间太久,所以只是匆匆搜索了一遍,没再发现偷盗者,便押解着那些抓获的村民撤了回去。 老实人一直等到了四周没有任何动静,而他的身子也几乎要在雪地里冻僵了,这才艰难的从雪地里爬了出来。先是四周看了看,四处漆黑一团,刚才看见的杀戮似乎是在梦中,但地上白雪斑斑血痕,提醒他这并不是一场梦。 他艰难的往前爬去,肩膀有一道血口子,他用手捂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他不敢站起来,只是一直往前爬。 爬到他精疲力竭冻得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这才艰难的爬了起来。看不见周围有任何动静,他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踉跄着往前走着。凭着一股求生的yù àng,终于走到了围墙边,然后顺着墙又找到了那个狗洞,从狗洞里费劲地钻了出去,艰难的回到了自己家里。 娘子见到他半边身子都是血,吓得尖叫了一声,赶紧上前搀扶他。 老实人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软倒在了地上。 媳妇叫两个孩子赶紧帮忙,七手八脚的这才将他弄到了床上,帮他包扎伤口,又端来了冰水让他喝,家里没有柴火烧水,没办法只能喝冷的。 老实人在床上躺了半宿,快天亮时这才渐渐缓过劲来,脑袋也稍稍清醒了些,对娘子道:“娘子,我们犯了大罪,得赶紧走,不然留着会完蛋的。他们杀人都不眨眼的。” 他娘子早已经没了主意,听丈夫这么说,赶紧点头答应。慌慌张张的收拾了细软,将那准备过年用的面和冻得硬邦邦的白菜帮子一道背在背上,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扶着老实人,踉跄着就要出门躲避。 他们刚出到门外,就听到村里的狗叫,四面八方冲进来无数手持灯笼火把的兵士。家挨户进行搜索,将形迹可疑的人都抓起来关进大牢,进行甄别处理。 老实人一家准备逃走时候,官兵已经冲到了他们村子,老实人立刻拉着妻儿跪在地上。官兵将他们包围后,老实人肩膀上绑着绷带出卖了他,一家老小都被拷上押走了。 ……… 卓然的尸体农场终于建起来了。 在临近春节的连续暴雪中,十几个无家可归的人都冻死病死在了街头,没人来收尸。 老崔头把尸体径直送到了卓然家的后院,放在了小屋子里。而卓然将这些尸体都转移进了老宅的后院,分别放置在了不同的环境之中。有的是半截埋在土里,有的是放在水里,有的放在低洼处,还有的放在背阴之处等等。 不同地方**速度不一样,卓然需要获得不同地方不同环境和不同气温下人的尸体**时间的准确第一手资料,为以后破案做好准备。 他每天需要做的事就是早晚两次,观察每一具尸体的**程度,以及苍蝇产卵孵化的过程。 好在武德县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大案,使得卓然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尸体农场的数据观察记载之中,直到大年二十九这天。 这天他正在记录每一具尸体的近几天变化的情况,忽然听到院子外面远远的传来了大哥焦急的声音:“三弟,你在哪?” 卓然知道,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他的哥哥是不会来打扰他的。因为老太爷已经下了严令,任何卓家的人都不允许进入后花园,卓然听到呼唤,赶紧结束观察,迅速来到院门外。看到云燕正牵着枣红马,神情颇为焦急的等在院门外。 卓然忙问:“出了什么事?” 云燕道:“昨日京城发生了一件重案,这案子皇上非常关注,已经下令,务必尽快破案。我奉开封府尹的号令,前来接你到京城帮助查案。” 卓然正色道:“帮忙可以,但得说清楚,这案子不是我们武德县的,如果破不了,黑锅不能让我来背。” 世上没有哪个郎中包治百病,也没有哪个侦探敢说所有的案子都一定能破。前车之鉴,卓然当然不敢随便接手,否则功劳没有,反倒可能又会撤职查办。 云燕微笑说:“当然,这是开封的案子,破不了案,责任由开封承担,请你只是协助。能破案,算你的政绩。破不了,也与你无干。” “若是这样,那倒还行。——是什么案子?连皇帝都惊动了,难道又是涉及到皇家?” 云燕点头说:“是这样的,因为有一些歹徒潜入了皇陵,盗伐了皇陵里的林木回烧火。这些歹徒穷凶极恶,不仅砍伐林木,还负隅顽抗,杀死了负责看管皇家陵墓的韩王爷。” 卓然吃了一惊,问道:“王爷?王爷看守墓地?” “韩王爷因为获罪,官家让他戴罪立功看守皇陵。没想到就在昨天,看守皇陵的守卫禀报说韩王爷被害,死在了皇陵屋子里。官家震怒,吩咐刑部、大理寺前往查验。结果不仅发现韩王爷被杀,还发现大量的皇家林木被人盗伐。而且痕迹很新鲜,显然是最近才砍走的,估计盗伐林木的贼人还会再来,于是官家派一队御lín jūn守株待兔,果然,在昨天晚上,这些暴徒再次潜入皇陵,蹲守的御lín jūn射杀了二十多个,并对附近村子进行搜索,又抓到了数十人。” “开封府尹想让我协助调查是谁杀害韩王爷吗?” “正是如此,他虽然获罪,但是到底是王爷。杀害王爷,那是谋反,可比砍伐皇陵树木严重得多。究竟何人所为,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即便凶犯已经被射杀当场,也要查清,是株连他的家人。这案子官家下旨督办,开封府尹十分头痛。我跟府尹大人举荐了你。你上次侦破连环jiān shā案极其精彩,朝廷将这案子已经通报全国各衙门,开封府尹也听说了,所以让我来请你协助破案。” “既然如此,就不耽误时间了,出发吧。” 云燕带有一辆马车来,当下卓然与家人辞别上了马车。云燕策马跟着,径直前往京城。 路上,卓然撩起车帘向云燕抱怨:“马上就是大年三十,你却不让我好好过年,可得好好赔偿于我。” 云燕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啊,不过,你若能明天之前破案,连夜赶回来,还能赶上和家人吃年夜饭,关键看你了。” 卓然苦笑:“看运气吧。” 很多时候,破案的确需要运气。 到了京城,开封府司法参军在城门口迎接。司法参军是正八品,比他高了三个级别,能亲自到城门外迎接,很给他面子。 皇陵在城外,在城门口迎接,可以直接将他带往现场勘查,开始侦破。 司法参军说了想法之后,卓然说:“正该如此,破案如救火,分毫耽误不得,咱们马上到现场去瞧一瞧,尸体还在那儿吗?” 司马参军说:“尸体运回开封衙门殓房收殓。” 他们策马前行,径直来到了皇家陵园。 这陵园占地极广,有绵延山丘,也有蜿蜒的河流,确实是块fēng shuǐ bǎo dì。整个皇陵用很高的围墙围了起来,一队御lín jūn驻扎在这,若干小队绕着园林四周巡逻。 司法参军亮出腰牌,御lín jūn查后恭敬地让他们进去。 进入园林,放眼望去,只见一个个白雪覆盖的小丘,那是历代皇亲国戚的陵墓。四周郁郁葱葱的松柏,挂满了雪花,不时有碎雪从树枝上坠落,纷纷扬扬的。 韩王爷住处在皇陵入口内,一处单独小院。卓然绕着走了一圈,院子不大,里面也就十几间平房。守皇陵者的住所当然是越朴素越好,恨不得搭个茅草房。只不过到底是王爷守陵,因此才有小院落。 卓然问司法参军:“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谁?” “是韩老爷的侍从,所有相关人等都在院子候着等候大人查问。” 很快,侍从便被叫了来,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背都有些驼了,眼睛红红的,想必是伤心主人的死,眼睛哭肿了。 侍从做了个揖,垂手而立。 司法参军道:“这位是武德县的卓县尉,受开封府尹大人邀请前来协助查办此案,务必将你见到的事情详细给卓大人说清楚。” 老者道:“前天晚上,王爷说马上要过年了,想喝点酒,让我去叫桌酒宴。酒宴送来,他只留了几个菜和一壶酒在屋里,剩下的都赏给我们下人们吃。我们陪着王爷看守园林的总共有十来个人,都住在院子里。我们很是感激,当时雪下的很大,出去上个茅房回来,头上、肩上都是雪。天气非常冷,我们都猫在屋子里喝酒…” 司法参军在一旁冷声道:“你们职责是看守园林,不出去巡逻,缩在屋里喝酒,就是渎职,害得王爷被杀。” 老者跪在地上道:“多少年来皇陵都平安无事,大家都是白天四周巡视,晚上便窝在屋里。谁会想到有人会胆子大到来砍皇陵的树木,甚至杀王爷呢?做梦都想不得到的啊。” 卓然问:“韩王爷身边没有侍卫吗?” 司法参军道:“获罪的王爷,怎么可能还会有侍卫呢,能够有仆从伺候着就已经很不错了。除了王爷和侍从之外,就是十几个皇陵看守。” 卓然对老者道:“你接着说。案发前是否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老者道:“没听到什么动静。除了北风呼啸外啥都没有。” “想必是因为你们划拳行令大声喧哗,才没听到。”司法参军冷声道。 老者摇头说:“偷偷喝酒已经是大不敬之事,怎么还敢划拳行令?这可是皇陵啊。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就只是喝酒,低声说笑话,没有做别的。喝到半夜便各自睡了。我在这些人中年纪最大,喝也最少,所以第二天早上最先醒来。我起来的时候他们都还在睡觉。我在院子里转了转,见到王爷还没起来,门窗都是关得紧紧的,于是就去听了听,里面啥动静都没有。我要离开,这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虽然很淡,但是我能闻的出来。——我曾参军,在西夏边境跟西夏人打仗,战场上血流成河,所以只要有血,我一下就能闻出来的。” 原来是战场上杀敌退伍的老兵,卓然肃然起敬,点点头,道:“你起来,坐着说话。” 老者连声感谢,爬了起来,拿过一张凳子坐下,哈着腰道:“血腥味很淡,我一时不能肯定,又把鼻子凑到门缝吸了吸,这一次不仅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而且还闻到了一种肉烧焦的味道。” 卓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上次分尸案,凶犯把死者脑袋拿来用油炸,这次案子不会是焚尸吧。 老者道:“我怎么都想不到有人会杀了王爷,焚尸灭迹。但为了解除心中疑虑,我就推门,门被从里面闩上了。我就拍门叫喊王爷,但没听到王爷回答。这下我慌了,我就大声叫喊。有两个看守被我惊醒,出来问了情况,便跟我一起用力撞开了房门,才发现王爷已经死在了床上,样子非常惨,整个人都烧黑了。床上有血,还有一把刀,地上有一块砖头,砖头上有血。我们一边哭一边赶紧回城报告,事情就是这样。” 卓然道:“当晚陵墓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皇陵是皇家禁地,不允许其他人来的。” 卓然问:“事后有哪些人到过现场?” 老者想了想道:“我们守皇陵的都进去看过,大理寺和开封府尹的衙役也都进去查看过。” 看来现场应该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卓然迈步来到韩王爷住的屋子前。这是宅院正屋,正中是会客厅,一侧是书房,另一侧是卧室。房间不算大,房屋很陈旧,颇有些年头了。整个屋子外形没有明显破损。 他指了指房顶,对司法参军道:“你们看过没有,房顶有没有破损或潜入的痕迹?” 司法参军道:“我们查看过,没有发现外人潜入痕迹。” 卓然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仔细查看门窗,也都没有任何破损。又转头对那老者道:“发现尸体时,门窗是否关好?” 老者道:“关好的,——寒冬腊月的,门窗要是不关上并插上插销,风一吹就开了,狂风就会灌进去。所以门窗平素都是关好的,房门被从里面闩上了,是我们几个撞开的。” 卓然查看了房门,果然,一根小孩胳膊粗细的门栓被撞断了,一截还挂在门上,另外一节则已经掉在了地上。地面上有杂乱的脚印,是了外面泥雪进去后留下的。 会客厅陈设简单,正中两把交椅,对侧三把,中堂挂着字画和对联。右边书房门开着的,门帘垂下,挡住了视线。卓然轻轻掀开门帘,看见里面很凌乱。 房屋地面青砖铺成,墙上粉刷过,很干净,没有发现血迹。床边地上有半块碎砖头,上面有暗红色的血迹。床头也有滴落状血迹。床上被褥整齐叠放在靠里的位置,床沿上也有血迹,枕头上有一摊血泊,床单是有踩踏脚印。 据老者所说,当时他们为了把尸体抬出来,有人上了床,脚印是这人的。 从被褥整齐地叠放,可知死者应当还没有入睡就被杀害了。 卓然仔细查看所有窗户,果然都是栓好了的,又查看地面,并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暗道,床下面空荡荡的,没有杂物,地面有灰尘,也没有发现机关。 韩王爷虽是获罪之身,但并没有被囚禁,他完全可以zì yóu离开,他是自愿看守皇陵赎罪的,所以不存在潜逃的问题,因为他有行动zì yóu。 卓然在床单上发现了少量黑色粉末,问司法参军道:“这是什么?你们查看过吗?” 司法参军道:“查看过,觉得像黑huǒ yào。——王爷面部和胸腹部都有烧灼痕迹,从痕迹看像是huǒ yào燃烧之后留下的。” 卓然皱了皱眉,如果说凶手用huǒ yào烧被害人,无疑是酷刑。能够用这样的手段祸害对方,只能说明他对王爷的仇恨达到了无已复加的地步,想尽办法来折磨对方。 卓然摸着下巴沉思,这是王爷的住处,院子厢房里有十几个看守,难道凶手就不担心王爷会呼救或者因为疼痛而惨叫,引来官兵吗?想到这,卓然又对司法参军道:“尸首有没有被kǔn bǎng塞嘴?” 司法参军摇头道:“经过仵作勘验,王爷身体体表、双手并没有绳索kǔn bǎng的痕迹,嘴里也没有发现堵塞之物。” 这就奇怪了,难道行刑者是一个武功高手,将王爷点了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吗?不过据说点穴是一种极其深奥的武功,寻常武士是不会的,这么说来,袭击王爷的是一位武功绝顶的高人,所以他才能够穿墙进入房里。 卓然仔细的查看了所有的窗户,全部都是从里面上了门闩的,而房门门闩也是被撞烂了的。有那老者和其他几个兵士的证词可以作证。当时房门也是从里关上的。房顶没有潜入的痕迹,地面也没有任何通道痕迹。 这就是说,整个房间是一间密室。凶手到底是如何潜入密室,杀死了王爷然后从容遁走,并且在杀死王爷期间,还对王爷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呢? 卓然回头问司法参军道:“你们了解过没有?王爷有没有仇敌?” 司法参军摇头道:“我们已经了解过了,王爷的性情敦厚,待人和蔼,从不与人结仇。他这次获罪是因为受到了牵连。而且连同一起获罪的人都已经入了大狱。也就是说,凡是有可能与他产生仇怨的人,可以说要么死了,要么在大狱里。而恨他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就目前我们了解,并没有。他的家人也坚信他是一个敦厚的长者,不可能与人结仇。 卓然想了想,招手将司法参军叫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皇权争夺之类的?我知道这问得有些唐突,但是这种可能性必须加以排除。” 司法参军摇头道:“韩王爷只是皇上的远亲,根本不可能染指皇权,所以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忌惮他的。” 这就奇怪了,他既没有仇人,也不是因为权力争斗,那为什么有人要杀他?而且杀他的这个人显然对他恨之入骨。要慢慢折磨他为快,甚至不惜冒着院子里还有其他看守,会暴露的可能都要慢慢折磨他。 正文 第33章喜欢跟他在一起 不过如果这人的武功当真如此gāo qiáng,不留任何痕迹能够进入屋中,并且在整个折磨中没有惊扰到这些看守,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将王爷带离此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好生折磨,让他生不如死呢?从报仇的角度来看,那岂不是更加痛快吗?何必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在这折磨?这些矛盾之处,一时还真是找不到答案。 现场没有外人强入的痕迹,也没有找到对被害人折磨留下的挣扎搏斗痕迹。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难道凶手非常善于掩饰犯罪现场,滴水不漏?要说能达到这样高的反侦察能力的罪犯,几乎是不可能的。 卓然不相信有谁能达到这样的能力。他经常设想,如果他去犯罪也很难做到尽善尽美,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漏洞,自己就能把自己抓到。制造难题跟pò jiě难题相比,后者相对要容易些,就好像找出纰漏远比防止纰漏容易。 卓然决定在ài éi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在司法参军和云燕的陪同之下,卓然将整个皇陵走了一遍。 皇陵非常大,当他走到靠近围墙边时,发现了大片树木被砍伐,地上凌乱,有多处血迹。他疑惑的望向了司法参军。 司法参军道:“昨晚数十个附近村民进入皇陵盗伐林木,被埋伏的御lín jūn当场射死大半,少数逃走。大人看见的,就是昨晚上御lín jūn射杀盗贼留下的。这些人胆大妄为到了极点,连皇陵树木都敢砍,跟zào fǎn有什么两样!” 卓然对整个皇陵进行观察,发现了多处被砍伐的林木。当然只有这一处出现了残杀局面,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发生这样的血案。 卓然看完之后,吩咐把韩王爷的另一个侍从带来,自己要单独审讯。 卓然望着垂首站在那的老者道:“你们守护在这里,这么多树木被砍,你们知不知道?这肯定不是一天砍得完的,因为我发现有些树木明显是以前砍掉的,已经很陈旧了。对这些,你们知道吗?” 老者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没说话。 卓然皱眉道:“有话你尽管说。” 老者呆了片刻,才嘟哝了一句:“韩王爷是个好人。” “我问的是,你们知不知道皇陵树木被人砍伐?你们有没有抓到过前来偷伐的人。” 老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大老爷,你别问这件事了,该怎么处罚我都认了,我…,我不能对不起韩王爷…” “难道我这个问题会损害到韩满爷的声誉吗?” 老者只是磕头,却没有再回答。 卓然没有逼迫,让他出去,把一个看守叫了进来单独询问。没想到这看守面对卓然同样的问题,居然做出了前面侍从相同的做法,也是跪在地上磕头,只说了一句话:“韩王爷是个好人…” 卓然把那十几个看守全都审讯了一遍,答案如出一辙,似乎这些人都串通好了似的,也知道卓然会问这样的问题,答案统一,就是这一个。 卓然想了想,这边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可以从另外一边着手,那就是附近的村民。去村民中调查一下,包括被抓获的盗伐林木的人。这个任务可以交给云燕。 卓然出来之后,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云燕。云燕当即答应,立刻带人前往各村,分头进行调查走访。卓然则跟着司法参军返回京城,在开封府殓房验尸。 开封府的殓房毕竟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这可是京城的,不仅大,而且设施完备,当然这主要就是防护措施做的很好。殓房外面的夹层是用冰块堆砌而成的,并加上棉花之类的隔热层,保证室内温度低,尽可能使尸首能够得到较长时间的保存。 他们来到殓房,这里停放了不少尸首,其中一个金丝楠棺椁便是韩王爷的,虽然他是获罪之人,但到底是王爷的身份,王爷爵位没有被剥夺,所以丧礼还享受王爷待遇。 几个仵作按照卓然吩咐,小心翼翼的把尸首抬出来放好后,卓然便上前观瞧,司法参军站在他对面。 殓房温度很低,保存尸体条件还好,所以尸体还没有出现明显**。 卓然发现在尸体前额顶有六处头皮挫裂创,大小不一,创腔边缘部位碳化,而且有众多小黑点。根据先前获取的资料,可以想见,是黑huǒ yào放在身体上之后点燃导致的。 卓然检查发现创腔内有组织剑桥和砖块碎末,脖颈的右侧有一处锐器切割创,有黑huǒ yào灼烧过的痕迹。 卓然对司马参军说道:“我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以最终确定死亡原因,由此寻找破案线索。” 司马参军点头说:“府尹大人已经说了,只要是为破案,卓大人尽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办理。” 卓然当即取出手术刀,对尸体的头部挫裂创进行解剖检查,发现创腔深达帽状腱膜,创腔周皮下出血明显,这证明伤口是生前创。但没有发现骨折,硬膜外没有见到出血,脖颈部位的创口深达皮下,左侧甲状腺上动脉断裂。目前来看,急性失血是致命伤。 卓然剖开了死者的胸腹,检查身体内脏,身体各处脏器均正常。 接着他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进行检验,这个检验主要是用生物检验方式。——他提取了死者胃内容物,用清水清洗之后用纱布过滤,然后让仵作去找了两只鸭子过来,捏着鸭子的脖子用竹筒将液体注入鸭子肚子里。 鸭子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症状,也没有出现昏迷或昏睡等症状,初步证明胃内容物中没有毒药或者ān mián yào成分。 卓然解刨完毕,司法参军忙问:“卓大人,韩王爷究竟是如何死的?” 卓然指了指死者颈部右侧的创腔道:“脖颈切割伤,导致急性失血。额头的砖头钝器伤虽然造成了一定伤害,但并不致命,身上的黑huǒ yào烧灼伤也造成了伤害,但也不是致命的。脖颈的伤割断了他的动脉,造成失血性休克而死。” “大人有没有发现凶犯留下来的线索?” 卓然摸着下巴沉默不语,神态颇为犹豫。 司法参军道:“卓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顾虑。即便案子破不了,也不会牵连道大人。” 卓然道:“既然如此,那卑职就把心中想法据实相告,仅供参考。” “愿闻其详。” “综合全案目前掌握的信息,卑职认为,韩王爷…死于zì shā!” 司法参军浓眉一挑,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伸手捋着灰白胡须,道:“卓大人如何得出如此结论?” 卓然道:“其实,勘察现场时我就有这种感觉,因为现场的门窗紧闭,都是从里面用插销插上的,房门也是从里面上了,我检查过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当时侍从等人说了,房门是他们几个人一起撞开的,这已经得到核实。房顶和地面都没有侵入的痕迹。人不是神仙,也不会变化,也不会什么茅山穿墙之术,不可能进入一个完全密闭的房间里杀人然后离开,除非他制造了某种不易察觉的机关,或者制造了一些幌子之类的,但是这些目前都没有发现。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死在别人无法进入的封闭屋子里,就很可能是zì shā,但是这一点需要从尸体检验得到验证。” 说到这里,卓然指着解剖台上的尸体道:“看尸体伤处之后,我这判断进一步得到了证实。死者额头部位的六处头皮挫裂伤,打击的部位都很集中,就在前额顶部。而且从创口痕迹方向来看,符合自身用板砖砸头部留下创口特征。从角度判断,应该是死者右手拿着板砖,用侧面棱角部位击打所造成。这一点从现场发现的带血砖头已经得到了验证。” 卓然又指着死者的脖颈内处的切割创道:“这处切割创,从整个创伤的程度来看比较浅,唯一切割较深的部位,伤到了右侧甲状腺上动脉。说明死者在切割时力量比较小,但是由于切断动脉,流血不止,他没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卓然指了一下尸体脸部和身上各处星星点点的黑huǒ yào烧灼痕迹道:“应该是死者将黑huǒ yào撒在衣服之上,想点燃之后引燃衣服zì fén。因为死者发现,割了脖颈之后血流得比较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便想将自己烧死。他将黑huǒ yào倒在了身上,点燃之后,黑huǒ yào猛烈燃烧,灼伤他的肌肤,造成疼痛性休克昏死了过去。由于昏迷,导致他脖子上的伤口出血不止,最终死亡。” 卓然顿了顿,接着道:“从死者身上几处伤口来看,颈部创口虽然最终割断了动脉,但是切割创伤程度很浅。因此判断他使用的力量比较小,力道比较均匀。从伤口形成角度来看,完全符合右手持刀切割颈部造成伤痕的特征。——人在自己割伤自己的时候,疼痛会使力量不由自主减小,因此伤势完全符合自己伤害的特点。” 卓然又指着死者的额头:“死者头部钝器伤虽然有六处,但是受伤的程度相对都比较轻,没有造成颅骨骨折,按理说如果是外人用砖头这种钝器猛击头部,至少会造成线性骨折。而自己砸击则不会,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所导致的。另外我仔细观察现场,并没有任何抵抗和搏斗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抵抗伤。一般情况下,死者遭受了六次重击,身体又完全zì yóu的情况下,不进行任何抵抗几乎是不可能的。” 卓然又指着死者身上黑huǒ yào烧灼痕迹道:“这些黑huǒ yào灼伤部位都在胸腹部和脸部,这在人站立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只有在躺倒的时候才可能。同时我们在床上也发现了黑huǒ yào剩下的粉末,这也印证了这个推测。而且这些烧灼伤都有生活反应,证明是生前伤,也就是说黑huǒ yào烧灼的时候,死者还没有死。而另外他用来治伤的两个所谓的凶器都遗留在了现场,一个是半块碎砖头,上面有血迹,另外一个是那把小刀。按理说,假如他要进行zì shā的话,会留下遗书,可是我没找到这遗书。” 他刚说到这,就听站在门口的几个仵作中一个老者忽然站出一步,微笑道:“他的遗书在这。” 卓然吃了一惊,扭头望去,只见那老者从怀里抽出一封书信,取在手中,目光炯炯的望着卓然。 卓然惊愕望向司法参军。 司马参军一笑,对卓然说道:“卓大人,这位便是开封府的府尹,欧阳修欧阳大人。” 卓然又惊又喜,——欧阳修,赫赫有名的大文豪,唐宋八大家之一。中学时学过他的文章“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庭院深深深几许”还有《卖油翁》。没想到这些神来之笔千古流传绝唱的作者,竟然活生生的就在眼前,而且穿着打扮如此朴素,俨然便是一位仵作,不过他怎么是这副打扮呢? 卓然忙上前躬身一礼道:“卑职拜见欧阳大人,刚才司法参军大人怎么没做介绍呢?” 欧阳修摆手道:“这是老夫的安排,老夫听云燕捕头说,你侦破案件的本事十分了得。说实话有几分不信,毕竟我听说你才二十出头,另外这案子很重要,我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向官家禀报。虽然在之前我们勘察现场发现了韩王爷的遗书,可遗书是可以伪造的,现场也可以伪造。必须要有一个冷静第三人给出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依据,老夫才能够放心向官家禀报。因此这才设了这个局。其实也不叫设局,除了隐瞒了遗书,其他的都没有动,就是想让你判断一下韩王爷究竟是不是死于zì shā。果然你的判断非常准确,符合韩王爷书信所述。” 说罢,欧阳修将手里书信递给了卓然。 卓然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写的是,韩王爷在看守皇陵时见到四周村民百姓饥寒交迫,连生火做饭的柴火都没有,因为四周的树木都被砍光了,连根都挖走草皮都铲来烧了,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生火取暖做饭。所以有些胆大的便进入皇陵,先是盗割一些灌木小树之类的生火。被兵士抓起来拷打。韩王爷过意不去,吩咐将村民放了。 这样一来,村民便越发的胆大,进来被抓到后,韩王爷都不让兵士殴打,还默许他们砍一些灌木小树之类的回去烧火。 到得后来,村民胆子越来越大,盗伐林木拖走,被发现之后,韩王爷开始是准备将这些人抓来治罪,可是到村里了解之后,发现他们连门都卸下来烧火了,实在无计可施。这才觉得皇陵之中林木数目众多,可以解村民燃眉之急,于是便又放了回去。 村民知道,这位看守皇陵的王爷是个菩萨心肠,不会动真格的。因此越来越多的村民进来盗伐皇陵的树木,最后无法控制。 现在又到了年边,官家即将要来陵园祭奠祖先。到时候肯定要在园林四处走一走,很快就会发现园林被盗伐的事情。 他作为皇陵史,有失职之罪,原本就是带罪之身,罪不可赦。加上他有意放纵村民对园林的破坏,只怕还要罪加一等。 因此这天喝酒之后,韩王爷心情极度沮丧,提笔写下了这封遗书,希望能够以自己的死,换取四周盗伐皇陵树木的百姓的性命,请求官家不要追究这些可怜的百姓,也不要追究陵园中这十几个看守,一切都是他的主意,由他一人承担。 卓然看完这封信后,心里觉得沉甸甸的,他将信默默的地还给了欧阳修,沉吟片刻,这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位王爷可真是体系百姓,甚至不惜自己替百姓抵罪!” 欧阳修点头说道:“是呀,韩王爷的品格当真让人钦佩,就是他zì shā的手法的确让人有些狐疑。——先是用板砖拍脑袋,又用刀子割脖子,再用黑huǒ yào烧身子,这么一番折腾才死去,这才让我们心存疑虑。” 卓然说道:“人的生命力之顽强不是常人所能够理解的,我曾经见过身中五十几刀,并且多处是致命伤,最终还是活下来了的。再比如战场之上,两军厮杀,有些将士身上中无数刀,最终也还不是活了吗?比如大战金军小商河中箭无数最终战死的岳家大将杨再兴…” 卓然说得兴起,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心头突然想起,岳家将那可是南宋时期的事情,往后要倒一两百年了。赶紧咳嗽两声道:“这样的事多如牛毛。生命力的顽强真的不是我们所理解的。” 卓然所说的岳家将,欧阳修他们当然是一头雾水,还以为他说的是古时的哪个大将,也没有细究。但是卓然所说的这种情况,他们到完全可以理解。也是连连点头感叹一番,欧阳修道:“刚才老朽为了不让卓大人心有顾忌,所以假装仵作在旁边听。听到了卓大人精辟的分析,实在是佩服。有卓大人对这案情的分析,老朽这就放心了,就这么禀报官家。——云捕头呢?叫她进来吧。” 便有人跑到外面,很快把云燕叫了进来。 云燕对卓然拱手道:“很抱歉,一起跟着府尹大人隐瞒了真相,实际上,我们之前都已经派人到四周村子打探过,的确如韩王爷所说。印证了他遗书中所记载的事情,证明了你说是真的。” 卓然道:“既然如此,怎么昨天还把进入陵园中的百姓射杀无数呢?” 欧阳修神情黯然,摇摇头说:“这个没办法,皇家威仪必须维护。这官家派来的御lín jūn也不归老夫调遣。这样也好,要是真的把皇陵里的树木都砍光了,那成什么样子?百姓疾苦,我会在奏折中如实禀报,让官家尽快从其他地方调集新柴和煤炭,平价供应,每家每户进行配齐,解决生活之用,总不能让百姓大过年吃生的吧。” 卓然点点头,这应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欧阳修又道:“我会在奏折中要求皇上官家赦免从附近村子抓到的村民。恩威并举,方为王者之道。昨天射死的已经死了,是他们罪有应得,依照王法该当如此,而后面抓到的,就不要再治罪了。相信官家体系民情,应该会同意的。” 卓然由衷说道:“欧阳大人心系百姓,令下官无比钦佩。” 欧阳修道:“你现在往回赶,应该还赶得及回家吃年夜饭。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一匹快马,你这就往回走吧,本官就不留你了,下次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对了,若是开封府遇到什么疑难案件,还请卓大人施以援手啊。” 卓然对这一代文豪心中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一躬到地说道:“卑职听从欧阳大人调遣。” ……… 开封府外,四匹马拉了一辆豪华马车。卓然与欧阳修云燕等人挥手作别之后,乘车紧急赶回武德县。 在临近黄昏时,终于进了城,到了自家的老宅门口。 当他敲开门时,一家人欣喜无比,本来大家还以为这个春节不能团圆了呢。 一家人欢聚一堂,共度新春。 这之前,卓家很少有亲戚朋友走动,现如今卓然做了官,又度过了丢官罢职的危机,并且名震武德县,一时间,远亲近邻无不前来拜年。 挑着鸡鸭的,挎着鸡蛋的,挑着大捧盒礼物的,富的穷的老的少的当真是络绎不绝,热闹非凡非凡,把个老爷子高兴的合不拢嘴。他没想到,这新年卓家会如此热闹。 老爷子是仗义之人,虽然这些远亲近邻多少有些市侩,见到卓家有难都躲得远远的,如今富贵了又都凑拢过来。但是老爷子说这是人的本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什么可以怪罪的。 因此但凡上门的,老太爷都殷勤款待,卓家宾客盈门。 好在家里有炭火取暖的,不至于让宾客冻着。宾客也都不是空手而来。一来一往进出收支总体平衡,卓家倒不会因为款待众多宾客而捉襟见肘。 新春拜年一直持续到了将近正月十五,过了十五就算过完年了。卓然想起了云燕与他的约定,准备到京城去看花灯。他跟老爷子说了之后,老爷子当即答应,给他雇了一头驴车进京。 准备走的头天晚上,得到消息的婵娟找到了卓然。 婵娟客居卓家,深居简出,平素里只是在自己的院子读书写字作画,除了吃饭,很少与卓家人来往。连卓然都很难见到她的面。卓然觉得她性格如此,也就没有在意。没想到婵娟找到他,向他提了一个要求,她要跟卓然一起到京城去看花灯。 正文 第34章赏花灯 卓然本来只准备带着小厮郭帅,快去快回。没想到这位美貌姑娘居然提出与自己一起进京,这让卓然又惊又喜又有些惶恐。毕竟能够与měi nǚ同行,那可真是人生快事,何况还是像婵娟儿这样的超级大美人。 卓然当即答应了,驴车比较小,只坐得下一个人,所以卓然单独再雇一辆驴车给她坐。郭帅坐在车辕上,出发前往京城。 元宵节头天下午,他们赶到了京城。 他们住进了云燕让卓然住的那家紧挨着皇家驿站的客栈。卓然报上名姓之后,掌柜异常热情,说房间云捕头已经给他们定好了。不过云燕并不知道卓然要带个měi nǚ一起来,因此只订了一个大套间。因为进城看花灯的人非常多,大大小小的客栈早就订满了,像他们这种档次高的客栈更是趋之若鹜,老早就订满了,连普通的房间也没有了,更别说条件好的上房。 这下卓然傻眼了,因为婵娟是临时起意要来的,也怪不得人家云燕没有多订房间。 郭帅对卓然说:“少爷,我去挤楼下大通铺,你跟婵娟姑娘住在这儿。” 房间就两张床,里面大床,外面小床。 卓然道:“算了,你别去费那劲了,就在里屋地上打个地铺就行了。” 郭帅低声笑嘻嘻对卓然说:“我睡大通铺,少爷您跟婵娟姑娘促膝谈心,我就不打扰了,嘿嘿嘿,我走了。” 郭帅还当真是有几分眼力劲,看得出卓然对这绝色女子十分的有好感,故意给他们创造机会,主动回避。 没等卓然再说什么,他已经小耗子一般溜出去没影了。卓然很是有些尴尬,却没想到婵娟完全一副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似乎对这种安排并不在意。将自己的包裹放在了外间床头。 卓然赶紧道:“这样不妥,姑娘。要不你睡里间,我睡外间,晚上你把里间门闩上就行了。” 婵娟扭头瞧了瞧里间通道,又看看卓然。 卓然忙扭头瞧去,这才发现,通往里间实际上只是一个帘子,根本没有什么门。 卓然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还是住里间,这样有人来拜访也不至于影响到姑娘,你在里间放下帐帘就好。你放心,我非请勿进,不会打扰姑娘的。” 婵娟想了想,到底点了点头,拿着包裹到里间去了。卓然这才舒了口气。 云燕不知道什么事情耽误了,让人来跟卓然说今晚她来不了,明天中午她过来请卓然他们吃饭,吃完饭之后逛京城,晚上一起赏花灯,后天一早再跟着卓然一起返回武德县。 卓然问送信的小厮云燕在忙什么,小厮只是傻笑并不答话。卓然只得让小厮带个口信回去说知道了,就按云燕捕头的安排办。小厮答应便走了。 京城还沉浸在浓郁的春节气氛中,大街小巷都挂着彩灯,这还没到元宵节,灯就已经亮如白昼。不知元宵节时花灯又该是何等的绚烂夺目,这让卓然禁不住有些心驰神往。 这天晚上,卓然很紧张,没想到人家婵娟姑娘连半点羞涩的意思都没有,洗漱完毕,放下帐帘,吹灭了灯,径直shàng chuáng睡了。卓然倒是觉得做贼心虚似的,把窗户打开透风。实际上,外面寒风凛冽,很快就吹得他一身鸡皮疙瘩,冻得直哈手。反正也没外人看见,赶紧又把房门窗户关上。 觉得时间还早,便把房门打开,故意站在廊上哼着小曲走来走去的,一副无所谓无所事实的样子。另一边却留意听着隔壁婵娟的动静。可没有什么动静,便觉得是自己太无聊。 眼见其他宾客都各自回房,已经没有几个房间还亮着灯了,他这才回屋洗漱之后吹灭灯,shàng chuáng睡觉。 躺在床上,想着隔壁睡着一个绝色měi nǚ,中间只隔了一条帷帐。卓然还是觉得心里怦怦乱跳。激动归激动,到底还是要睡觉的。 卓然不知道数到了第几千只羊,终于昏昏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卓然醒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睁开眼,忽然发现,外间靠窗长条几案前的交椅上,端坐着穿戴整齐的婵娟,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一卷书,在那仔细看着书。 她的倩影在晨曦勾勒之下,显得是那样的宁静而又富有诗意。 可好看归好看,这měi nǚ突然出现在自己屋里,卓然吓了一跳,赶紧把被子拉上来,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毕竟人家姑娘还没怎么样子,自己反倒搞得生怕人家měi nǚ来侵害自己似的。 他赶紧坐了起来,讪讪笑道:“婵娟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婵娟的目光甚至都没有从书上调开,声音平淡的道:“我每天早上天一亮便会起床看书,多年形成的习惯,没打扰你吧?” “没有啊,姑娘如此好学,在下十分钦佩。” 卓然想问,你为什么不在里屋看书,非要跑到外间自己的屋里来看,可是这样问是不是觉得有点撵别人走的意思。更何况,里间并没有书桌,只有外间才有。 婵娟把手里书卷交到左手,侧过身,几乎是背对着卓然,依旧看着书道:“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 卓然一脑门黑线,幸亏他不像其他古人那样习惯裸睡,他都是穿着贴身小衣的,不过就是这样也不好意思掀被子起来穿衣服。想了想,便一把将放在床头凳子上的衣裤扯了过来,塞进被子,把裤子穿好,这才下了床,把衣袍套上。 收拾好之后,讪讪笑了笑说:“我弄好了。” 婵娟这才转身过来端坐在书桌前说:“吃了饭,出去逛逛吧,昨天就没怎么逛。” “不是下午要出去吗?上午下午都出去,你走得动吗?”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弱不禁风。” “行啊。” 卓然拉开房门出去叫店小二送上热水洗漱。很快早餐也送上来了。郭帅也回来了,笑嘻嘻偷问卓然:“少爷,昨晚上过得好吗?” 卓然用筷子另一头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该问的少开口,吃你的饭。” 郭帅一副我懂的样子,吐吐舌头,埋头吃饭。 坐在对面正在慢慢一勺一勺喝着稀粥的婵娟,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又或者压根就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面不改色的继续吃着。 吃完饭,婵娟道:“我进去换身衣服。” 过得片刻,门帘一挑,婵娟从里面走了出来,卓然一眼瞧去,不觉眼睛一亮。只见婵娟脚下一双鹿皮小靴,身披一件银白色的雪狐皮裘,头戴王昭君样式的暖套,肌肤如润玉般皎洁,一双明眸如繁星般璀璨,看得人眼睛发直 不过卓然发现,不仅自己看出神,旁边的郭帅也看得呆了,便伸手过去,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看啥呢?” 郭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嘿嘿说道:“婵娟姐姐可真好看。” 婵娟嫣然一笑,对卓然道:“走吧。” 三人下楼出了客栈。走在街上,经过之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投在婵娟身上,他当真犹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尽管大新年的,人人都把最好看的衣服穿出来,最精心的打扮拿出来,但却还是比不上婵娟,清水芙蓉便技压群芳,让那些女子无不黯然失色,眼中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卓然带着婵娟在京城里走上这么一圈,真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以前他走在大街上,很少有人朝他行注目礼,更是没有人回头看看。可是现在,他走在婵娟身边,所有目光会投在婵娟身上,同时也会瞬间在他的身上扫上一下。那目光分明是在探寻什么样的男人才配走在如此绝色měi nǚ身边。而这些望向卓然的目光,或者惊愕,或者惋惜,或者鄙夷,甚至痛恨不能取而代之。 卓然望见这些目光,心里总觉得有些飘飘然了。能伴随měi nǚ踏雪而行的居然是自己。 在经过珠宝首饰店和胭脂水粉店时,卓然故意放慢了脚步,他满以为婵娟会进去逛逛,没想到婵娟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径直往前走去,卓然只好在后面跟着。 反倒是在一些有趣的手工艺品小摊让婵娟驻足,比如捏糖人,卖虎头靴,卖真丝刺绣,还有卖时令蔬菜瓜果,她都要驻足瞧一瞧。有时还要问一下卓然这是什么,觉得格外新鲜。 卓然心想,这měi nǚ肯定是关在深宫大院里头的,一直没能出来,对外界不知道该有多么陌生,这些普通人司空见惯的东西在她眼中却分外稀奇。 一圈逛下来,卓然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今天太阳还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只不过到了中午时分,云就多起来了,太阳很快躲到了云层后,四下里又刮起了风。寒风异常刺骨,就算是穿着厚厚的棉裘,也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冷得一个劲打哆嗦,街上的行人很快便明显少了下去。 婵娟便提议回去。 三人回到了客栈。云燕已经等在客栈了。看见卓然他们回来,欣喜地上前拱手道:“卓大哥,你可来了!”扭头瞧向婵娟,上下打量了一下道:“抱歉,我不知道婵娟姑娘要跟你来,所以没有单独订房。我马上跟掌柜的说一声,叫他想办法再开一间房间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婵娟却淡然一笑:“不用了,我跟卓大哥睡一个房间挺好的。卓大哥是谦谦君子,便是共枕而眠也无所谓。” 这话说的云燕瞠目结舌,把卓然弄了个大红脸。 云燕马上转开话题:“我已经在二楼包间摆下酒宴,为两位接风洗尘,这就请吧。” 几个人来到了客栈二楼包间,里面还有一个人正等着,却是上次一起勘验韩王爷zì shā案的司法参军,另外带了两个推官,都是同行,见面很是亲热。 作了介绍后,分宾主落座。司马参军歉意说道:“本来今日酒宴,欧阳大人要出席的,只是皇宫来旨,招他入宫。今晚皇宫里元宵赏花灯,官家要他填词作赋,叫他进宫去了。实在抱歉,府尹大人让本官向卓大人表示歉意。” 卓然忙拱手道:“实不敢当。” 欧阳修何等人物,跟自己一个小小县尉如此客套,那自然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侦破才能,欧阳修如此重视提携后进,让卓然很是感动。 酒宴散后,司法参军带着两个推官告辞走了,云燕带着卓然他们上街看花灯。 此刻,太阳已经没在浓云之后,刮起阵阵阴风,寒冷刺骨,吹得廊下彩灯不停的晃动。彩灯还没点亮,看着没有晚上那么明艳,但是各种色泽各种款式还是很诱人。 渐渐增大的风,会不会毁掉这难得的一年才有一次的灯会,着实让人有些担忧。 云燕是见怪不怪,卓然兴致勃勃,婵娟则更是新奇的睁大了眼睛。到下午时,挂出来的彩灯比上午他们逛街时要多得多。婵娟就像一个看见了一大堆新奇玩具的孩子,脸上兴奋和激动丝毫不掩饰,使得她原本清纯脱俗的面容更多了几分活泼可爱。 他们一路前行,来到了开封府衙门前广场,这里是彩灯最集中的地方。这些彩灯主要是官府出钱做的,专门的工匠,比各家各户做的更加华丽,型态各异。 有一只长龙灯,这灯是要放飞到半空去的,用薄如蝉翼的纸扎的,上百盏非常轻盈的灯,类似于热气球,放飞时,有人点燃,这条长龙灯便会缓缓飘向空中,形成一条飘在半空的火龙,蔚为壮观。 此刻,这条一字长龙灯已经摆在了广场上,很多人围观,但衙门民壮捕快拉起了警戒线,禁止旁人上前。 广场四周,挂着一盏盏八面玲珑灯,等到华灯初上,会统一贴上字谜。解开谜者可到衙门高台处lǐng qǔ奖品。奖品是一些精致的糕点、书卷、布匹甚至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 有不少官差民壮,正从衙门里往外拿各色灯笼,以衙门为中心,向四方街道挂去。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浓云密布,似乎要下雪了,但观灯的民众兴致勃勃,迫不及待鼓噪起来,嚷着点灯。 衙门里果然出来了许多民壮,手里拿着蜡烛,挨个点亮了广场上的灯盏。广场上顿时响起了欢呼声。 很快,全城各处家家户户也都跟着点亮了各自门前的灯笼。昏暗天空背景下,整个东京汴梁城一处处的彩灯都放射出迷人的光辉,夜空变得分外美丽。 广场彩灯点起后,赏灯的人便开始往广场这边汇集,这儿可以欣赏更多美丽的花灯,还能猜迷赢取礼物。 为了维护秩序,衙门派出一队队的马步弓手,骑着马,马鞍上挎着长弓箭囊,腰上挂着弯刀,威风凛凛。 衙门的人开始在彩灯上张贴灯谜。卓然也兴趣勃然的凑上前去瞧,他并不擅长此道,猜了半天一个也没猜出来。 反倒是婵娟思维敏捷,连接猜中。云燕也猜中不少。不一会儿,郭帅已经大包小包的双手拎满了东西。 天完全黑下来了,广场上的灯显得更加璀璨,到广场上来的人也越发的多了,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一张张兴奋的脸。 猜字谜的都是些文人墨客,而普通百姓的兴致则主要是在那些各色花灯之上。摆在广场上的那最长的彩灯也终于点燃了,缓缓的往空中飞去。 而这就在这时,风也变得越来越大。在大风吹拂之下,长龙灯飞得更高了。一条火龙蜿蜒盘旋在半空之中,大半个汴梁城都能看得见,顿时四下里欢呼四起。 整个长龙灯已经完全放飞到了空中,一根长长的绳索,有几个官差用手拽着,操纵着这只苍龙。并且不时的在广场上各处走动,使得空中的长龙灯就像活的长龙一般在空中到处游荡,更引得四下里百姓欢呼四起。 风大了,吹的空中的长龙灯猛烈的扭动,而下面负责拉绳索的两个官差很是紧张,紧紧攥着绳索不敢松手。两人已经渐渐的有些控制不住了。 忽然,黑暗深处刮了一阵强劲的寒风,吹得四下里的宫灯胡乱地摇摆。看灯的人的衣裙都吹得猎猎作响。身子瘦弱的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这一阵风来的十分强劲,那飘在空中的长龙灯仿佛一下有了生命,变成了一条被绳索紧紧缚住的苍龙,在空中拼命挣扎,猛力逃窜。两个官差再也拉不住,绳索脱手而出,后端比较长,扫过人群,在混乱中竟然勾住了一个正在伸手指着空中的少女的胳膊,将她缠住并扯向了空中。 顿时响起了无数惊呼之声,只见那那一条长龙灯,扯着那少女向空中飘去,瞬间便飞起了数丈之高,众人想扯住绳索,可那绳索的末端都已经飘在了空中,根本够不着了。 半空中传来那少女的尖叫之声,下面则是她的家人惊慌失措的呼救声,而四周除了惊恐的尖叫之外,谁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蜿蜒的火龙,扯着小姑娘向夜空深处飞去。 云燕和卓然他们距离较远,根本来不及上前施救,云燕还是奋力打出了一记金钱镖。不过这枚铜钱太轻,根本没办法达到长龙。铜钱飞到一半,力道衰弱便落了下来。 一队马步弓手正紧张地望着半空中的少女不知所措,云燕冲上去,取下马弓手马鞍上的长弓,从箭壶里抽出了一支箭。弯弓搭箭,对准了夜空,可是她确没放箭。 卓然焦急地说:“你还等什么?赶紧射断绳索啊。” 云燕颓废的松开了弓弦,跺脚道:“我,我没练过弓箭,射不准,害怕误伤了那小姑娘。” 眼看小姑娘越升越高,众人都无计可施,这时婵娟忽然伸手取过云燕手里的长弓,搭上弓箭,眼中一道凌厉光芒闪现,盯着夜空那根细细的绳索。往后跨了一步,拉满弓,一个回头望月,一声轻叱: “中!” 一箭射向夜空,紧绑着少女的细绳应声而断。箭矢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对面官府衙门的房顶上。 半空中,少女坠落,手舞足蹈尖叫着。云燕反应极快,早已几个起落,便到了少女坠落下的地方,凌空跃起,空中抱住坠落的少女。一个空翻,卸掉了下坠的力量,落在了人群缝隙处,稳稳站住。 这一下兔起鹰飞,两人动作都极其娴熟,配合之下,居然完美无瑕的救下了这半空中的少女。 四下里顿时响起了欢呼之声,人人将钦佩和赞许的目光投了过来,更多的人望向的是刚才一箭射断细绳的那位绝色měi nǚ,啧啧声不绝于耳。 婵娟若无其事的收了长弓,递给了目瞪口呆的瞧着她的那马弓手。 马弓手赶紧伸手把长弓接过:“谢谢姑娘,姑娘真是好箭法,百步穿杨,这下可让我们开了大眼界了。姑娘可惜是个女流之辈,不然考个武科举都不在话下。” 卓然也由衷赞叹道:“婵娟,原来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啊。” 婵娟嫣然一笑:“我也就会射箭,别的不会的。” 正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有人高声喊道:“丽泰,是你吗?” 这话虽然轻微,可是婵娟还是听到了,脸色微变,马上对卓然说道:“有个很讨厌的人要来找我,他会带我跟他走,你帮我拦着他。” 说罢转过身去,背对着声音来处。 卓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婵娟不是已经失忆了吗?怎么还会知道有人想带她走,而且是一个让她讨厌的人呢? 没等他想明白,那个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却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身上穿着的窄袖斜襟衣袍,袖口和衣摆都是用虎豹皮做的,很是华贵。头上戴着一顶胡帽,也都是精美的虎豹皮做的。身后跟着两个精壮汉子,目光炯炯,孔武有力。 这络腮胡的年轻人冲到了婵娟身后,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不停搓手说道:“妹子,你倒叫我好找,若不是你刚才显露出这一手穿云箭法,天底下没有谁能使得出来,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跟我一样就在这东京汴梁。我四处找你,找得好苦,你这就跟我回去吧。” 婵娟依旧背对着他,连头也没回的说道:“我干嘛要跟你回去?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带我走?” 那络腮胡年轻人一副讨好的样子恭声说道:“妹子,你别生气。你要觉得我哪不好,我改!” 婵娟冷冰冰地骂了一句:“你觉得我哪好,我改!” 卓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络腮胡很是生气,上下瞧了一眼卓然说道:“有你什么事?走开。” 婵娟道:“你当真无礼,这是武德县的县尉卓大人,我现在住在他们家,我喜欢跟他在一起,所以应该走开的是你。” 正文 第35章风光大葬 那络腮胡立刻满是敌意的瞧了卓然好久,这才对婵娟说道:“你负气跑出来,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吗?派了多少人出来找你,天见可怜,让我找到了,我怎么可能再让你留在这里呢?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因为你不辞而别,着急上火,已经病倒了。” 婵娟立刻转身,盯着络腮胡年轻人说:“你说什么?我娘病了?你骗人。” 络腮胡立刻一手指天:“我就算再有胆子,也不敢拿伯母的健康欺骗于你,诅咒伯母生病吧。我向苍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否则天打五雷轰。” 婵娟不说话了,轻咬着红唇不语。 这时,云燕已经将那女孩还给了他们父母,快步回到了卓然身边,发现情况不对,低声问道:“怎么啦?” 卓然道:“婵娟姑娘并没有失忆,而是负气离家出走,他们家人派人来找她了,她母亲因为她的离家出走而病倒了。” 云燕哦了一声,马上对婵娟说道:“既然如此,那姑娘应当回去看看令慈。不能在这般任性,你探望完令慈之后,若是还想再来找我们,随时欢迎,我相信你卓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云燕望向了卓然。卓然点点头说:“的确如此,实在不开该在母亲生病时还在外面游玩,婵娟姑娘,你还是随这位兄弟回去吧。” 络腮胡没想到卓然会帮他说话,十分感激,连连拱手称谢,又可怜巴巴的对婵娟说道:“妹子,你娘病的着实严重,请了不少名医都没治好,大夫说了,伯母这是心病,她是牵挂你才得的病。心病要用心药医,你若不回去,伯母的病是不可能好的。” 婵娟沉吟片刻,抬头望向卓然说道:“卓大哥,你觉得呢?” 卓然说道:“母亲病了,当然回去看看。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就算你对父母亲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她如今病了,你也该回去看看。” 婵娟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听你的。” 随后回头对那络腮胡壮汉说道:“你呆在这儿,我回客栈去取我的包裹。” “我跟你去。” 络腮胡很显然担心婵娟一去不复返,婵娟眼睛一瞪说道:“我说了,我会跟你去自然会去,你跟着我干什么?” 被婵娟的眼睛这么一瞪,络腮胡还真不敢说二话,忙说道:“那好,那我在这等你,你可得快点。” 婵娟没有理睬他,转头对卓然说道:“卓大哥,你陪我回客栈去取包裹行吗?” 卓然点头,瞧了一眼云燕。云燕说:“你们去吧,我还要在这儿赏花呢。” 郭帅本来是要跟着去的,结果却被云燕瞪了一眼,马上会意,讪讪的说道:“少爷,要不我也在这看看花灯,你陪婵娟姐姐去吧。” 卓然带着婵娟朝着客栈走去。 走出了熙熙攘攘的灯市,到了外面街上,街两边也都挂着彩灯,行人倒也不少,只是比先前在广场上要少多了。彩灯也没有那么明亮,有的地方很一长段街道也就挂着一两盏灯。光线比较昏暗。 两人一路前行,谁也没说话,快到客栈时,婵娟这才站住了,对卓然说道:“卓大哥很抱歉,我说谎,骗了你,我没有失忆,我只是不想见他们,也不想见我父母。”” 卓然想到了一个很狗血的情节,苦笑说道:“那络腮胡是你的未婚夫,你爹娘要把你许给他,你不愿意,所以逃婚出来了?” 婵娟苦涩一笑,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他是很喜欢我,可是我从来没答应嫁给他。他谈不上是我的未婚夫,也没有任何婚约。我跟我爹娘置气,不是因为婚姻,是别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就不说了,反正你不要生我的气就好。” “怎么会呢?你有你的苦衷,不过我不明白,你干嘛要装成失忆,躲在柴掌柜的小楼上呢?” 婵娟说道:“当时我发现他们在找我,路口都有他们的人,我逃不掉。正好柴掌柜他们的马队来了,我才想出这个办法,然后混在他们马队里面,这才逃了出去。我索性装失忆,无家可归。我看得出,这位柴掌柜虽然对我有些小心思,但是个好人,不会对我用强的我只是借着他的小楼躲避一下那些人对我的寻找,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住在这种地方。” 卓然点头道:“是呀,姑娘冰雪聪明,居然能想到如此绝妙的躲避方法,金屋藏身,真是令人叹绝。那你赶快拿上行李去见你母亲吧,你的母亲对你思念成疾,不能让老人家等得太久。” 婵娟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呆在这儿,不想回去。我知道我母亲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我母亲本来就体弱多病。” “那你也得回去看看她,不能耽误了。” “我若回去了,再要出来,千难万难。” “你家在哪里?” 婵娟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末了还是摇摇头,叹气道:“算了,不说也罢。” 婵娟很快收拾了包裹,跟着卓然返回到广场。 络腮胡等人正焦急的等在广场外街边。见她过来,欣喜无比,又对卓然连连拱手表示感谢,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婵娟翻身上马,对卓然道:“卓大哥,我很敬佩你的才学,真希望还有机会能跟你在一起。” 卓然见她美若天仙的容颜,听她软玉温香的话语,特别是话里的深情,不禁心头怦怦乱跳:“我…,我也希望啊…” 不经意间,他看见络腮胡死死盯着自己,简直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 婵娟涩涩一笑,道:“后会有期!”一抖缰绳,策马绝尘而去。 络腮胡这才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带着一众随从紧追而去。 卓然望着婵娟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听着远处传来的喧闹之声,心里却觉得格外的落寞。 ………… 春节之后,上班没多久,朝廷吏部下了公文,任命卓然为武德县主簿兼县尉,正九品,级别提高了一档。 这次提拔让卓家上下一片欢腾,虽然只是从从九品提为正九品而已,但是这已经是跨出历史性的一步了。卓然得到了提拔,这是卓然上次侦破连环jiān shā案的一个犒劳,是朝廷对他业绩的一个认可,对卓家来说,绝对是值得大肆庆贺的事。 但是老太爷并没有因此大摆筵宴,因为他害怕给人留下借机敛财的印象,要是给言官知道了,上书dàn hé,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卓家还是在家里摆了宴席,一家人给卓然庆贺。 这之后不久,皇陵砍伐林木案和柴掌柜购买被盗伐皇陵林木案先后也都判决下来了。因为欧阳修等大臣上书,特别是韩王爷以死替百姓担当死罪,让宋仁宗心中感慨。他是历史上有名的仁慈皇帝,下旨赦免了所有盗伐皇陵林木的罪犯。 老实人也因此获释回家团圆了。既然盗伐林木的人都释放了,购买盗伐林木的商人自然不会揪着不放,因此柴掌柜也获释了。 柴掌柜回到家,立即登门拜谢卓然。 他当然不知道这件案子中的nèi mù,还以为是卓然帮了忙,所以对卓然是感激涕零。得知那个女子已经被他家人带回去了,不禁唏嘘。 柴掌柜非要感谢卓然送他一笔重金,卓然虽然自己间接出了力,但是并不是为了救他,也不想将工作与贿赂扯上关系,所以断然拒绝了。 柴掌柜建议卓然投资到他生意中,分红非常丰厚,卓然还是拒绝了。 不过蔡掌柜的提议让卓然到有了一个想法,因为二哥在玉器店当师父,赚的钱也不多,倒不如辞掉这份工,一心一意替自己定做老花镜和近视眼镜,直接进行销售,或许还能赚到更多的钱。 卓然跟二哥和老太爷等家人商议之后,把老宅临街一面墙壁拆了,修了个商铺,专门定做和销售老花镜和近视眼镜。 在卓然的指导之下,二哥已经学会了如何配眼镜,根据顾客眼睛的度数打磨相应镜片,毕竟是全纯手工,所以单价很贵,一般人是消费不起的,而产量也不多,但是每一笔赚的钱却也不少。有了这项进账,卓家生活有了一些改善。 云燕也正式从开封府调到武德县担任捕头。 这项调令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可理喻的,因为身为开封府的捕头,那是何等威风,可是云燕却愿意到怀州府下面一个小小的武德县来担任捕头,这在很多人看来一定是发疯了。但是云燕却不这么认为,她看中的是能跟在卓然身边学本事。 卓然担任主簿兼县尉,主簿有很多文案工作需要打理,虽然他有六房书吏起草,但是需要他审稿核定,好在他已经承继了那小县尉的古文知识,处理古代公文找到窍门后倒也轻车熟路。 这天,卓然正在签押房处理公务,忽听得衙门前面大堂传来登闻鼓咚咚的急促鼓声。 登闻鼓是衙门口立着的一面大鼓,是专门给情况危急或者无处鸣冤叫屈的百姓用的。敲响登闻鼓,知县就必须立即升堂问案,查清冤屈,作出处断。但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也不是无处鸣冤叫屈,则虽然仍会受理案子,但擂鼓者会被处罚。 因为正常案子应该走状告途径,直接写状子告状就可以了。 所以听到登闻鼓响,卓然吃了一惊,赶紧放下笔,站起身,快步出来。登闻鼓响,知县必须升堂。作为负责刑狱的官员,卓然也必须到场,因为登闻鼓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会与他分管的刑狱有关,他必须到场协助知县老爷查案。 卓然带着小厮郭帅,快步来到大堂前,云燕和南宫鼎两位捕头已经带着捕快到了这里,因为如果是紧急事件,知县老爷会发出令牌,需要他们马上出动处理。 庞知县也是在签押房中批阅公文,听到登闻鼓响,忙不迭放下笔,一边往外走一边哆嗦,不知道这又是有了什么大事发生。 这两天眼睛皮老是跳,觉得就不大对劲,这不,果然灵验了,只希望不要是什么命案才好,不然破不了可就麻烦了。 不过想到卓然上次侦破的案件非常漂亮,他心里又多了些希望,毕竟如果真的是发生了命案,若卓然很快能侦破,将罪犯绳之以法,也是因祸得福,是自己政绩的一个闪光点。 他患得患失快步来到大堂后面。几个衙役已经候着了,帮他整了整衣冠。然后他才放慢了脚步,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踱着方步,从后堂绕过屏风暖阁,出现在了大堂之上。走到了长条几案后面端坐下来。 台下两边衙役手持水火棍齐声吆喝“威武——”声音震天动地。 登闻鼓响,不少在衙门中办事的百姓也都跑来瞧热闹,加上衙门的一些衙役和书吏,竟然将公堂ài éi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人人都伸长脖子瞧着,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见一个头上歪戴便帽,身穿青衫,尖嘴猴腮的仆从,手里攥着登闻鼓的棒槌,站在月台之下等着传唤。 有人认出,他就是一年前刚刚从京城国子监告老还乡在武德县定居的原国子监司业王大人的贴身仆从,人称猴哥。 国子监司业相当于北京大学副校长,是正六品的官,可比知县老爷大多了,虽然人家退隐了,但是庞知县可也没敢怠慢。 一见是他,庞知县便有些脑袋发懵,心想,他们家可千万别出什么事。牵扯到这些退隐的高官,是庞知县最不愿意的,这些人虽然不在原来的官位了,但是脾气却比在位的时候更加暴躁,性格也更加怪癖敏感。总以为别人因为他退隐了之后就瞧不起他。即便是正常的一句话听在他们耳中,或许就成了讥讽,于是便要大发雷霆。 庞知县惊堂木一拍,叫道:“将擂鼓之人带上堂来。” 猴哥赶紧快步来到堂前,撩衣袍跪倒:“请老爷做主。” 庞知县捋了捋下巴上稀稀落落的胡须道:“有何冤屈,尽管说来。” “我们老爷最宠爱的小妾玉香不见了。” 一听这话,围观人中知道登闻鼓规矩的都发出了一阵哄笑。——人口走失在古代算不得什么惊天要案,更不能够随便敲登闻鼓,如果不符合擂登闻鼓要求随便乱敲,是要被处罚的。于是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庞知县如何处断。 庞知县一听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心想,小妾不见了你就来敲登闻鼓,害的我吓得差点尿裤子,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呢。 要是换成其他人,庞知县便会立刻下令先打上二十棍,然后带他去户房登记失踪人口,因为人口走失不属于可以擂登闻鼓的范围。 这家伙也太过小题大做了,不过谁让人家是堂堂国子监的司业呢,或许自己看来是小事,在人家眼中就是大事。这小妾应该便是这位老司业的掌上明珠心肝尖上的肉,现在不见了,当然会跟丢了魂似的,焦急之下,竟然叫仆从直接敲登闻鼓,让自己帮他找小妾。 庞知县简直哭笑不得,却又不便发火,于是便沉声说道:“她是如何走失的,你且说来。” “三天前的中午,吃过饭后,玉香姨娘说上街逛逛,也没带丫鬟,自己出去的,就再没回来。整整三天,我们老爷把府上的人都派出去寻找,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怀疑她肯定遭到了毒手,所以老爷这才叫小的来敲登闻鼓,请老爷帮忙寻找,求老爷做主啊。” 庞知县用手揉了揉因为生气而紧绷的脸,使得自己表情尽可能松弛。又使劲吞下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本官知道了,你到户部登记一下就行了。如果有什么消息,本官会尽快着人告诉你们老爷的。” 随后抓起惊堂木,正要大叫退堂,忽听得猴哥急声说道:“大老爷,我们老爷怀疑玉香姨娘是被奸人所害,这才敲登闻鼓啊。人命关天的大事,大老爷也置之不理吗?” 庞知县耐着性子道:“你们怎么知道你们姨娘是被人所害,有何依据?” “我们姨娘貌美如花,又是外乡人,在本县乃至本州都没有亲戚朋友,怎么可能一个人外出三天不回?加之姨娘平素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在家中刺绣读书,也从不与人结怨。所以我们老爷怀疑,她肯定是被奸人掳去了,还请老爷做主,派人搜寻,感激不尽。” 庞知县心想,谁知道你们老爷买的这小妾什么来头,说不定是江湖上的骗子,弄个仙人跳什么的。嫁到你们老爷家,换一大笔彩礼,过上些日子再偷偷跑掉,这种事多了去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人家的确是黄花闺女,清清白白的人家,到你们老爷家受不了你们奶奶的那份气,拈酸吃醋的欺负人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那也是有可能的。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这些,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不过这些都是猜测,也不能拿这些猜测跟这位国子监司业去说。 这件事该怎么办,庞知县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按道理不该管,可是对方到底是退隐的高官,又敲了登闻鼓,那么多人都看着。自己要是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他脸上不好看,只怕将来会给自己在背后穿小鞋,这种人的人脉很广,指不定哪天人脉就到自己头上来了。 有心要管,又不知该如何管起,正沉吟间,眼珠一转,看到了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正眼观鼻鼻观心,如菩萨一般的卓然,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卓然听说是小妾走失之后,也觉得这种事实在小题大做。因为古代交通和通讯都极其落后,三天不联系是再正常不过的。谁知道这小妾跑哪去了,说不定看上了哪个小白脸,跟人家幽会,不肯回来,也有可能。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她已经被谋害,衙门对这种事那是有心无力的。所以卓然也完全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不想插手。 没想到,庞知县居然把目光朝向他,这让卓然马上感觉到,庞知县想把皮球踢到他身上了。这时候他就算把脸扭过去,庞知县也会把皮球踢过来的,倒不如主动一点,于是迎着庞知县的目光,带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分明在说:“请出招吧。” 庞知县也投了一个欣慰的微笑:“卓大人,既然这件事情有可能涉及到谋杀,那就属于刑案范畴啦,该当你来管,人口走失属于户房的事,你现在身兼主簿一职,也是你该管的。你意向如何呀?” 卓然心想,你在公堂之上给我派活,我能拒绝吗?我要拒绝,那你老脸岂不是太难看了。起身拱手施礼道:“卑职领命,卑职一定尽力找到玉香姨娘,还给王司业大人的。” 庞知县很满意的点点头,对那猴哥说道:“你下来之后,去找卓大人,他会安排人手帮你们老爷找他姨娘的,退堂!” 说罢,惊堂木啪地一声响,站起身,袍袖一拂,转身走进了后堂。原本想看热闹的百姓和书吏们,见没得热闹看了,也就各自散了,只有猴哥眼巴巴的瞧着卓然,一脸焦急。 卓然道:“行了,你跟我签押房来,详细说说你们姨娘的长相,有可能去了哪里。” 卓然想摆个架势,随便派人出去找找,至少有个样子,便也可以交差了事,他估计庞知县也是这么想的来着。 二人来到签押房坐下,猴哥详细描述了那玉香的模样,听起来模样的确俊俏。至于可能去了哪里,猴哥抓耳挠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反复的说着:“玉香姨娘很少出门,除了要去买刺绣的针线,平素几乎不上街,连胭脂水粉也都不会上街去买,因为她是天生丽质,几乎用不到这些东西。” 卓然道:“那好,她去过的地方我们都派人去问问,看看有什么线索,除了去刺绣作坊之外,她还去过哪些地方呢?” “还去过城外的玄武观,是跟老爷一起去那上香的。对了,她还去过城外的翠竹林踏青,也是跟老爷一起去的。单独去的,除了刺绣作坊之外,还有就是书坊了,她有时候会去那里挑一些喜欢的书回来看。” 卓然心想,一个姨娘居然还爱看书,看来这女人如果不是特别会做戏,那就应该是个大家闺秀,书香门第。 卓然把玉香有可能去的地方都记了下来,然后当着猴哥的面把南宫鼎等人都叫了来,让他们带人到各处去查访,也带人到各路卡去问问,有没有这样的人经过。 眼看卓然作出了安排,并将捕快和马步弓手派出去寻访去了。侯哥连忙拱手说:“卓大人如此重视,等到姨娘找回来,我们老爷一定会登门拜谢卓大人。” “好说。” 正文 第36章自杀还是他杀 卓然送走了猴哥回来,云燕低声跟他说:“你真派人出去找啊?如果这种事情都要管的话,哪管的过来。” 卓然道:“不然怎么办?老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任务交给我了,我不装装样子如何交差呀?更何况,这美貌的女子走失,说不定真的就遇到了什么祸事了,早点找回来大家都放心。” 这话卓然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很快竟然变成了事实。 下午时分,南宫鼎急匆匆跑来禀报说,他们在紫竹林时,在竹林深处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过初步辨认,与猴哥所说的王司业的小妾非常接近,已经派人去通知王家来认尸了。 卓然不禁目瞪口呆。自己当真一语成谶?他心里沉甸甸的,赶紧问南宫鼎:“是zì shā还是他杀?” 南宫鼎想了想说:“不好说,现场有血迹,但是看着又像zì shā,还是请老爷您去实地看看吧。” 卓然当即坐着轿子,带着一帮衙役迅速出城,赶赴城外的翠竹林。 翠竹林在武德县是小有名气的,环境优美,镜月湖缓缓从翠竹松柏之间穿行而过,地上青草悠悠,基本上没有什么灌木。即便是寒冬腊月,翠竹依旧青翠可爱。 如今已是初春时分,湖上刚刚化冻,湖边上还有一圈圈的白色冰层。春天气息已经临近了,遇到风和日丽,在家中闷了整个冬天没有出来透气的大户人家便会带上暖炉出来踏青,想要寻找第一片绿色。 因此这翠竹林已经有人光顾过了,包括那位国子监的司业,带着家眷也来这儿踏青过,没想到这一次,他的小妾却惨死密林深处。 这一片翠竹林占地非常广,一般踏青都在镜月湖边的青草地上,很少有人到翠竹林深处的。因为越往里走,里面越幽深,荆棘丛也越发的多,有些地方是没有路的,必须要用刀砍开一条路,才能接着往里走。 这些翠竹都是野生的,老了黄了新的又长出来,密密重重,密的地方连人都没办法穿行。 翠竹之间,长有各种姿态怪异的树木,为了跟翠竹争夺阳光,也拼命往高处长。在密林丛中远远望去,便好像翠竹林里站着的一个个怪物似的,特别是天色黄昏时,看的着实有些瘆人。 玉香的尸体就被发现在距离一棵奇形怪状的古树不远处的一棵大毛竹下。 卓然对南宫鼎道:“你们居然还能找到这么远的地方,看来还是很用心在做事。” 南宫鼎嘿嘿干笑:“其实也碰巧了,当时刚好有一阵风刮过来,吹来了一些**的气味,我一闻到这气味,就知道附近肯定有开始腐烂的尸首。于是我们就顺着这味道摸过去,排开一字长蛇,找到这里时,果然看见了这颗大竹子下面死去的这女子。 卓然开始勘察现场。 一具年轻的女尸左侧卧倒地,地上流了大量的血。在距离尸体不远处的草丛中,发现一个精致的水葫芦,里面还有小半壶水。 尸体衣着完整,身穿褥裙,左手腕有一根绳索,kǔn bǎng了两圈,打了一个活套。右边手腕kǔn bǎng了一圈,打了个死结。两条小腿的中部被绳索kǔn bǎng,旁边有一段绳索挂在尸体旁那棵粗大毛竹上。几段绳索色泽大小粗细一致。 卓然解开了尸体衣裙检查,尸斑浅淡,手指重压不褪色,尸僵已经形成。由此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天左右,与王司业的小妾玉香失踪的时间吻合。 尸体眼珠结膜淤血,角膜轻度混浊。颈部甲状软骨下方有一道横行索沟,索沟下方颈前偏右侧有一道横行的创口。下侧创缘有皮瓣,皮瓣右侧与皮肤相连接处有三条划伤,气管右侧颈动脉有创口,左侧锁骨是一道浅表划伤。颈前部和右xiōng bù有喷溅状血迹,尸体流注状血迹和滴落血迹集中在右前侧,右手背部有喷溅状血迹,左手掌没有见到血迹。 体表看完后,卓然问云燕:“你觉得这个案子怎么样?” 云燕道:“我觉得死者死于zì shā。” “哦,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云燕指了指四周道:“这地方非常偏僻,而死者衣着整齐,没有任何外力强迫她来到这里的痕迹,没有抵抗伤。她手上的绳索是活套,自己可以完成,kǔn bǎng方式很简单。而死者的右手有喷溅状血迹,但左手没有。尸体身上的流注状血迹,集中在身体的左侧,右侧颈部创口位于死者右手可以触及的位置,可以自伤形成。也就是说,现场并没有发现明显的他杀痕迹,而现场上形成的所有伤害,自己都可以完成。所以我判断,她应该是死于zì shā。” 云燕走到毛竹旁边,拍了拍那个粗壮的毛竹道:“她想zì shā,但又怕自己挣扎死不成,所以先用绳索把自己的手脚都捆上。然后把绳索套到毛竹上准备自缢,但是因为毛竹太光滑,绳索落下来了没死成。于是她便用刀子割断了绳索,然后自己用刀切断了脖颈,流血过多而死。她手上的喷溅状血迹就证明,是她用手握着刀子,切割自己的脖颈,血流喷涌出来导致的。” 卓然默默的点了点头没说话,云燕便问道:“我判断对不对?你觉得呢?” 卓然摸了摸下巴说:“你的判断很有道理,不过这案子要定为zì shā的话,还有几个疑点需要排除。” 云燕柳眉一挑:“哦?哪些地方有缺陷呢?” 卓然道:“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如果死者是zì shā,那么割脖子的刀子到哪去了?现场并没有发现刀子啊。” 云燕点头说:“这个我也注意到了,现场的确没有刀子,难道有两个人在这里,在她zì shā之后,另外一个人把刀子拿走了?又或者她把刀子扔到了别处?” 云燕回头对南宫鼎说:“南宫捕头,麻烦你带人到附近搜索一下,看看是否有丢弃的刀具,或者其他可疑物证。” 云燕现在已经正式调任武德县当任捕头,原来武德县的捕头南宫鼎也就成了他的副手。南宫鼎立刻抱拳答应,带着属下开始四下搜索。 云燕又问卓然道:“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卓然指了指死者脖颈部位的索沟道:“这索沟的位置跟正常情况不大一样,是在甲状软骨的下缘,如果是上吊zì shā,一般是不会形成这样的索沟的,上吊zì shā的一般都是在甲状软骨的上方,而且向上提空,呈八字状。当然也有些上吊zì shā不是处于垂直状态,而是身体触地,用身体的重量来吊死,这种情况下也是可能会出现这种索沟的,因此这还算不得很严重的破绽。” 云燕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我就见过不少跪在地上,甚至躺在地上吊死的,他们的锁钩形状跟这个差不多。” 卓然又拍了拍那棵粗大的毛竹道:“一个人如果想上吊zì shā,毛竹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因为毛竹很光滑,尽管上面有竹节,如果把绳索勒紧的话,也可以把绳索挂在竹竿上吊死,但是那必须要将绳索打紧才行。可是你看那边。” 卓然指了指十数步远处的那棵形状怪异的松柏树道:“那棵树树杈不高,树枝是横向的,用绳索挂在上面,岂不是比绑在光滑的毛竹上更省事吗?她为什么不选择省事的松树,而选择一个有些麻烦的毛竹来绑绳索上吊呢?” 云燕瞧了瞧松树,又看了看毛竹说道:“或许她对竹子一往情深,希望能够死在翠竹之下,显得更有情趣吧。不是说这个女人喜欢看一些诗书吗,但凡喜欢看书的人,差不多都是有情绪的人,选择一个她觉得风雅的场所吊死,对她来说可能是一个完满的结局吧。” 卓然点头说:“你的分析未尝没有道理,所以这个破绽也算不得致命。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案子目前为止,我也不好断定究竟是zì shā还是他杀,我们需要进一步进行查访,寻找新的线索,最终定案。” “好,该怎么查访,你有主意了吗?” “去查一下,她在死亡之前,有没有什么会导致她产生厌倦zì shā的念头的想法。你们再派人去了解一下她身边的人,看看她的生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言行和举动,另外查一下,是否有qíng shā或仇杀的可能。” 云燕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调查。” 卓然提取了死者十个手指头的指纹和血液样本,按照常规,他要对尸体进行解剖,以排除尸体有中毒或者被其他原因导致的死亡。 可是死者现在是退隐高官的爱妾,不能够随意解剖,不然会惹麻烦的,所以最好征得他的同意。现在已经派人去通知这位王司业,让他来认尸了,并询问他是否同意解剖尸体。 没等多久,王司业便坐着轿子来到了现场,远远地下了轿,几乎是踉跄着冲过来的,几次差点摔倒。猴哥和贴身丫鬟紧跟在旁边搀扶。 来到近前,王司业一眼看见地上躺着的尸体,鲜血淋漓,死状甚是凄惨,不觉悲从中生,不顾一切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这哭声当真是撕心裂肺,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看来这老爷也是个性情中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用情很深,尽管只是一个小妾而已,居然如丧考妣一般难过。也可想见,在死者生前,他与这美貌小妾情谊应该是很深重的。 可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既然如此,那么这小妾为何要zì shā呢?难道他的原配不待见她吗?卓然等到这王老爷稍稍收了声,这才在一旁劝慰道:“大人,请节哀顺便。” 王老爷抹着眼泪,泪眼婆娑的扭头望去,见到一个年轻官员,正在旁边满脸同情地望着自己,不由哽咽道:“你是?” 郭帅忙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本县的主簿兼县尉,卓然卓大人。” 虽然郭帅说的甚是响亮,可是这官员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什么震动,只是微微点头。到底人家是正六品的官,如何会在意他一个正九品的官呢?虽然已经退隐了,但是瘦死骆驼比马大。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王老爷这才稳定了心神,拱手说道:“老夫的爱妾被人谋杀,请务必抓住真凶,替老夫的爱妾报仇啊。” 卓然忙陪笑点头说道:“那是卑职的本分,卑职一定会尽力侦破此案,不过有些细节,卑职想向大人求证,还请大人如实相告。” “你问吧。” “不知道这位奶奶去世前,有没有与家人发生过争执,或者受过什么委屈?我是指比较大的委屈,甚至导致她会有别的想法的。” “想法?什么想法?”王老爷皱着眉,盯着卓然,声音有些严厉,“难不成你认为,老夫的爱妾是因为在家里受了委屈,跑到这来zì shā的?我告诉你,老夫待我爱妾如掌上明珠,谁人不知,怎么可能受委屈跑来zì shā呢?你这官儿当真糊涂。” 卓然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但凡死了人,肯定是要先判断案件的性质,目前从现场的种种迹象判断,存在zì shā的可能,既然大人认为令爱妾不会zì shā,还请把当时情况说明,我们好作出判断,我们也相信她不会是因为受了委屈zì shā的,但是这是办案的规矩,还请大人理解。” 王老爷鼻孔中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望去,又看见自己横尸当场的爱妾,不由再次老泪众横,哽咽着说道:“要说受了委屈,还真是的,是老夫给她委屈了。老夫几年前原配就病逝了,一直没有续弦,在两年前,偶遇玉香,把她赎身带回了家。玉香也一直小心侍奉,让我的孤独寂寞得到了慰藉。” 说到这,他叹息一声,接着道:“她曾经私下里跟我说,让我收她填房,由小妾转成夫人。我虽然非常疼爱她,可是我到底是朝廷官员,虽然退隐,但这纲常伦理却还是不能忘的。她说到底出身青楼,身份卑贱,做小妾是可以的,但要以妾为妻,是违反纲常王法的。即便朝廷不治我的罪,我自己也是惭愧的。也正是因为考虑太多,所以我除了对她更加倍的宠爱之外,并没有答应让她填房,她为此也是经常跟我耍耍性子,闹闹脾气。我没想到,哎!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她才zì shā的话,我良心何安。若早知如此,老夫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她扶正了。我可怜的玉香…” 说罢,又跪在地上,伏尸痛哭。 卓然正要上前接着问话,不料王老爷忽然扭头瞧着他说:“不对,既然你说玉香很可能是zì shā的,可是你看她脖子上的这道口,这分明是被凶犯切断脖颈而死,怎么可能是zì shā呢?你这官儿好糊涂,你到底能不能破案?若是不能,我要禀报官家,另外换人来侦破此案。” 卓然完全理解他此刻心中的悲愤和着急,也不生气,只是缓声说道:“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卑职也已经发现了这处痕迹,也已经做过检验。你的爱妾她的确有他杀的迹象,也有zì shā的可能,这个我们必须要获取进一步的线索,来判断她最终的死亡原因。所以才需要大人您的配合,还请您见谅。” 王老爷点点头说道:“玉香不仅脖颈上被人切割,手上又被人kǔn bǎng,这分明是被人谋杀的,断不可能是zì shā,你一定要抓到凶手,将其绳之以法,老夫要将他碎尸万段。” 卓然道:“既然大人说到了这个话题,卑职便想借机问问大人,在大人看来,您的爱妾有没有仇人,有谁有可能对她下毒手?你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他是被人仇杀或者qíng shā,那你应该有所察觉,我们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需要你提供相关消息。” 听到卓然说的郑重,王大人便收了眼泪,怔怔的低头沉思,想了片刻说道:“如果说是仇杀,我不大相信,因为玉香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就算是府上的丫鬟,她也从来不会对她们不好,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她一句坏话,因为她对谁都是和和气气谦卑恭让的,我不相信谁会跟她这样的人有仇,但是要说其他原因,我还真不好说,毕竟她以前是青楼女子。为她争风吃醋,或者暗恋她的男人,应该是有的吧,像她这么优秀美貌性格绝佳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男人喜欢她呢?如果非要找有可能杀她的人,是否可以从这方面去考虑一下。” 卓然点头说道:“不知道大人是从哪把她买来的?” “京城的天外天,是京城很有名的一个青楼。” 说到青楼,这王老爷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反倒颇有几分自豪,好像出入这天外天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这天外天是京城中相当有名的一处高端青楼,里面的女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是京城文人墨客最喜欢去的地方。到这里面来的人,绝大部分是追求的精神享受。这女子是从天外天买的,也可见这女子身价高端。 卓然道:“那你在替她赎身,纳她为妾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有人为她争风吃醋,或者有人与她有什么情感瓜葛?” 这话好像唤起了王老爷的记忆,他仰着头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说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她让我陪她上街去买针线,说她刺绣的丝线用完了,我说让丫鬟去就行了,她却不干,非要自己去挑。我的确不想陪一个女子逛街的,那要是让人知道,我这老脸就没地方搁了,所以就叫我贴身小厮猴哥陪她去了。回来的时候,猴哥跟我说,他听到那刺绣铺作坊的掌柜曾悄悄的跟玉香说,她的舞跳的真好,她的身段真柔美,至今都无法忘怀什么的。当时玉香没有理睬他,转身便走了。” 卓然若有所思点点头。 王老爷接着说:“那刺绣作坊掌柜也没有接着往下说,当时猴哥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这掌柜或许是以前到京城天外天见过玉香吧,其实我不喜欢这种事情,因为我既然已经替她赎了身,她就是我的女人,她应该跟以前的所有的男人都没有往来,不管是她主动还是那边主动,我都不喜欢,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带她离开京城到这里来定居的原因。” 卓然点头说:“我们会去核实。其他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王老爷沉吟片刻,摇头说:“没有了,我这玉香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都有**害的话,我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难道老天爷真的不长眼吗?” 伤心处,又伏尸痛哭。 卓然见他如此伤悲伤,心里犹豫,如果提出解剖尸体,只怕老头会暴跳如雷的。谁也不愿意让另外一个男人tuō guāng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衣服,开膛破肚,掏心摘肺来进行检查,即便她已经死了。 可是卓然还是必须要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不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卓然心里是没底的。有些死亡原因不是表面能看得出来的,而一旦死亡原因确定不是勒死,也不是脖颈外伤失血休克死亡,那案件性质可能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卓然还是等他伤心稍定之后,问道:“大人,按照破案规则,我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以便查清楚她死亡的真正原因,大人您看…” “不行!绝对不行!谁也不许碰我的玉香,我这就要带她回去,替她风光大葬。” 王老爷站起身,盯着卓然说道:“你是负责这案件侦破的,我当你是为了破案才这么说,要换成其他人,哼哼…!” 卓然苦笑后退,没有再说。 王老爷将玉香的尸体运回去了,卓然把现场的血迹提取了检验标本,同时把草丛中发现的那个水葫芦也用牛皮纸袋装了,带回衙门。 卓然回到衙门,立刻取出了指纹刷小心的刷了葫芦上可能存在指纹的地方。忽然他眼睛一亮,因为指纹刷下显出了几枚杂乱的指纹,不过经过辨别,其中只有一枚指纹具有鉴定条件,其他的都是残缺不全的,无法用于进行鉴定。 卓然用自己配制的糯米纸胶带提取了这枚指纹,这指纹很清晰。 卓然马上把先前提取的死者的指纹来与这枚指纹进行比对,结果发现,没有一个同一。也就是说,现场发现的这装着小半壶水的葫芦,上面提到的这枚指纹不是死者的。从指纹的新鲜程度来判断,应该是近期留下的。 难道在死者zì shā或者被人杀害的现场还有其他人存在吗?这个人究竟是帮助死者zì shā的人,还是目睹死者zì shā的人,又或者就是杀死死者的凶手呢? 正文 第37章吃斋念佛之人 葫芦上没有发现死者的指纹,而发现了其他一些残缺的指纹,证明葫芦的主人没有对葫芦进行擦拭掩盖。所以由此反推,这葫芦应该不是死者带到现场来的。那就说明现场应该有第三人,这人到底是谁?他又做了什么呢? 正在卓然沉吟的时候,签押房响起了敲门声,卓然在检验的时候,已经把签押房的门关上了。听到敲门声,便拉开了门,是云燕。 云燕说:“先前你提出要解剖尸体,王大人拒绝了,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到他家去了一趟,跟他聊了聊解剖尸体对破案的重要性。他已经认识到他在干扰我们破案了,所以同意你对尸体进行检查,现在已经把尸体送到衙门的殓房来了,你解剖完之后,他在派人来把尸体接走办丧事。” 卓然不由大喜,拱手连声道:“有云捕头帮忙,很多事情当真是举重若轻,别人觉得根本办不成的,在你这就一句话,你可真是太有本事了。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老天爷降下来替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开路先锋,哈哈哈。” 云燕莞尔一笑说:“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其实这些官老爷们,你只要把利害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会同意的。” “我不这么认为。”卓然摇头说道:“不过这不重要,有你帮我解决就ok了。” “什么?” 云燕当然听不懂卓然这句话的意思。 卓然笑道:“这是我们老家的方言,就是没问题的意思。” 听到卓然高兴得连方言都冒出来了,云燕不禁心中很是高兴,自己能帮上对方,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卓然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赶紧去解剖,免得耽误了人家办丧事。” 他立刻带了解剖用具,几个仵作还有云燕来到了衙门殓房。 卓然并没有让仵作插手,而是自己亲自来,尸体已经停放在殓房中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棺材里头,卓然亲手将尸体从棺材里取了出来,放在了解剖台上。屋里除了云燕,其他人都退到了外面。 卓然解剖了死者的头部,没有发现明显病变和外伤,又剖开了死者的胸腹部,心肝脾肺肾挨个进行器官检查,也没有发现其他的外伤,但是内脏出现了严重的贫血状,这一点印证了先前的失血性休克导致死亡的死亡原因判断。 卓然将勘验的重点放在了胃肠部,他需要判断出胃肠部食物的种类和排空情况,由此来反推准确的作案时间,对于锁定犯罪嫌疑人和排除嫌疑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卓然已经根据尸斑和这几天自己观察到的武德县的气温状态,判断出死者死于三天前。但是具体时间无法从尸斑和**时间得出精确的判断,若是想要得出比较精确的判断,就要依赖胃里食物的排空状况了。 人吃饭时间可以从其他证据锁定,食物在人的胃肠消化排空的过程有比较稳定的规律,根据这个规律,可以确定出死者死亡的比较准确的时间。 因为人死之后,胃肠的消化功能就停止了,食物就会停留在死亡的那个片段上,从而揭露出她是什么时间死的,以此为界,划定范围,就可以锁定那些有作案时间的人,从而将没有作案时间的人约排除在嫌疑人之外,从而缩小侦破范围。 卓然解剖发现胃内**气体充盈,胃里面有少量没有消化的食物,能辨别的有成型的米饭、韭菜之类的。接着他用剪刀剪开了死者的十二指肠,没有发现食物。 米饭和韭菜都属于比较容易消化的食物,因此死亡时间应该是吃完饭之后的两个时辰之内,这个发现对于确定死亡时间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卓然对尸体重新进行缝合,对云燕说道:“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失血性休克,这一点没有变化,不过我从她胃容物存在的情况来推断,应该是在吃完饭之后的两个时辰内死去的,你现在护送尸体回王老爷家,顺便查证一下他们最后一顿饭准确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吃的。死者又是什么时候外出的,在这段时间之内,死者身边的人,包括整个王府的人有没有外出,有哪些人外出,都把名字记下来,并查证他们去了哪里。” 云燕有些奇怪,问道:“你难道怀疑是王家的人杀害了被害人吗?” 卓然摸着下巴说:“目前我没有发现任何这种可能的动机,但是从统计学角度来看,凶杀一半以上都是发生在亲人朋友或者熟人之间,因此,任何一个凶杀案,他的亲人都是要列入嫌疑对象进行排查的,这是统计学角度进行的一种技术性防范,以免出现漏网之鱼,没有其他意思。” 云燕还是没弄懂什么叫统计学,在古代当然没有规范的统计学的概念,卓然见她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道她困惑于什么地方,于是补充说了一下:“我跟你说过,我看了很多朝廷通报的案例,从这些案例中我发现这么一个规律,一半以上的凶杀案,都是在熟悉的人之间发生的,就是这样得来的,这就叫统计学,实际上是我估计的。” 这么解释,云燕多少就懂了,说道:“你可真细心,平素多注意积累这些知识,难怪破案时得心应手。我也该向你学习,平时没事多找找这些来瞧瞧。” “其实你有很多地方是我值得我学习的,咱们相互学习吧。——你去办这件事,我要去看看那个刺绣作坊的掌柜,既然王老爷提到了他,说明王老爷对他的出现,还是记在心里的,怎么也得有个交代。” 云燕说道:“可以调查的人,查一查倒也无妨,不过像这种以前是青楼女子的女人,夜夜换新郎。要挨个查的话,那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了。” 卓然笑了笑说:“说的也是。” 他吩咐备轿,带着小厮郭帅,还有南宫鼎以及两个捕快来到了刺绣作坊。 古代女人做女红,那是基本的技能,人人都要学,基本上人人都会,所以刺绣的市场非常庞大,就连武德县这样一个县城都有十多家。而在之前,卓然已经问清楚了,王老爷所说的那家刺绣店,是紧挨着他们王家宅院的,只要拐个弯,就在街角,步行也就一两百步。 卓然跟云燕一起出发,到了王家宅院门口这才各自分手。卓然的轿子来到了这家刺绣铺子门前停下,刺绣铺只挂了一张幌子,绣了“廖记”两字。 掌柜的姓廖,店铺里人比较多,看来生意不错。 南宫鼎带着捕快先来到了店铺里清场,让顾客都离开,老爷要来查案。 听到衙门老爷来查案,伙计们有些害怕,赶紧跑到后院去把廖掌柜叫了出来。 廖掌柜年逾四十,体态有些发福,圆圆的脸,一脸习惯性的微笑。 他拱手而立,站在门边,恭恭敬敬的等着。 卓然下了轿,抖了抖衣袍,这才踱着方步迈步进了大门,来到刺绣铺子里。铺子架子上琳琅满目的摆着各种品质各种颜色各种型号的刺绣针线。还有不少刺绣成品挂在墙上,有的是肚兜,有的是绣花鞋,还有手帕、衣角边之类的。还有一席手工刺绣的大红凤冠霞帔,十分精美。 只看这衣服,便可知这作坊的工匠手艺精湛。看来这东西应该是这店的镇店之宝,高高挂在正堂的正中,用来吸引顾客的。 廖掌柜赶紧抢步上前长施一礼说道:“草民拜见县尉老爷。” 一旁的郭帅哼了一声说道:“你该说拜见主簿老爷,我们老爷是主簿兼县尉,主簿可是正九品呢。” 卓然摆摆手,打断了郭帅的话。示意他不必计较这些细节。正要说话,忽然咦了一声,上前一步仔细瞧了瞧道:“廖掌柜,你先前哭过?” 廖掌柜赶紧掩饰的用手揉了揉眼睛道:“没,没有啊,我在后院,刚才到厨房去了,那柴火是湿的,烟把我给熏着了,没事,没事。” 卓然摇头道:“不对,你这眼睛都有些肿了,可不是刚刚被烟熏的样子。若是烟熏,你大不了会眼睛流泪,却短时间之内不会红肿,你这分明是哭了好一会儿了,才把眼睛哭肿了的,什么事这么伤心啊?” 这话正好切中了廖掌柜的要害,廖掌柜不由有些慌了,低下头不说话。 卓然道:“如果本官猜想不错,你应该是得到了玉香姑娘去世的消息,过度悲伤,故此哭泣。是也不是?” 廖掌柜大吃一惊,慌乱的抬头瞧了一眼卓然,赶紧又垂头下去,晃着油晃晃的脑袋说道:“没有啊,怎么会呢,我跟她又不熟。” “本官听说,你曾私下跟玉香姑娘说过她的舞姿很优美,她的腰肢很柔软。都这样了你们还不熟吗?” 廖掌柜脸色白了,道:“是认识,因为她常到我店里来买针线什么的。仅仅是主顾,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关系。刚才老爷您所说的什么腰肢柔软之类的,小人不知从何说起,请老爷千万不可听信旁人谣言。就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不愿意别人过太平日子。” “玉香姑娘的身份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她在被纳入王老爷家门之前,是京城天外天青楼的女子。很多男人都曾与她有过鱼水之欢,这并没有什么,王老爷自己也都不在意,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因此即便你跟她有什么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官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跟她有没有这种关系?” 廖掌柜低着头沉吟了好久,还是缓缓摇头说道:“老爷,我细细回想了一下,我在京城的确也去过青楼,可是从来没去过天外天,也从来没有见过玉香姑娘,我是到了武德县才认识她的。” “你什么时候来武德县开的店呢?” “两年前。” 卓然笑了说道:“这就有意思了,玉香姑娘正是两年前被王老爷赎了身,纳为小妾,而你刚好也是两年前来到的武德县,就在王老爷府上不远处开了这家刺绣铺,这难道仅仅是凑巧吗?” 廖掌柜没说话,低着头,但是能感觉到他的衣服都在轻轻发抖。 卓然又接着说道:“这绝对不是巧合,我相信你跟她之间,有某种瓜葛,所以你才跟踪她来到了这里。故意开了这个刺绣作坊,你知道她喜欢刺绣,一定会到你店上来的,你就可以见到她,也就可以从容的选择时机杀了她。” 廖掌柜大惊失色,道:“老爷,我没有杀她,你可不能够诬陷好人啊。” “诬陷?本官当然不会诬陷一个好人,却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卓然上前一步盯着他说道,“三天前的下午,你在做什么?不要想着编谎话,我会查清楚的。” “三天前?”廖掌柜显然有些慌乱,似乎在皱眉思索,其实他簌簌发抖的衣摆已经出卖了他,显出内心正在被某件事情震动而感到惊恐。 在卓然凌厉的目光下,廖掌柜的额头都开始沁出了密密的细汗,半晌他才说道:“我,我一直在店里呀,没出去过。” “你又在撒谎,不过要查证你这个谎言也很简单,我只要把你的店里的人挨个分开,单独询问,终能查出你究竟做了什么。若是我查证清楚你说了谎,欺骗本官,嘿嘿,本官可就不会这么客客气气的跟你说话了,你可知道本官对于说谎欺骗本官的人,会如何用刑吗?” 廖掌柜额头浸出汗珠,密密麻麻跟蚂蚁似的。 他下意识的抬起袖子擦了擦冷汗:“老爷,我说,我的确是跟玉香认识,而且我曾经在一个朋友家的堂会上看她跳舞唱歌。那是在两年半以前,我那时跟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做成了一笔生意,很高兴。我那朋友正好家里老太太过生日,儿子满月,请堂会,其中就有玉香。她很美,她弹奏的琵琶让我听得如醉如痴,说实话,老爷,我这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雅兴,不可否认,我也去过青楼,但是我从没有专门找过弹唱的女子,去赏析她们的才华,这一次不一样。我被玉香的美貌和才艺所折服,久久不能忘怀。堂会快结束的时候,我找借口去了后台,却刚好见到玉香跟一个武生两人吵嘴。” 卓然问:“什么时候?那个武生是谁?叫什么名字?” 廖掌柜说:“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那武生是这次堂会的台柱,好像是不满玉香抢他的风头,所以故意找玉香的茬。玉香跟他争嘴之后跑开,跑的方向却是朝我这儿。而且那时天黑,不留神她踩到了一个石子,一下滑倒了,我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就摔到我怀里,当时我觉得她的腰肢跟杨柳一般的细柔。她慌乱之下,说了一声谢就跑开了。实际上,那武生并没有追过来,那是我唯一的一次跟她触碰,所以那一次才留下了她腰肢如此柔软的感觉。” 卓然道:“武生具体叫什么?现在在哪里?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廖掌柜说:“我不清楚。但如果老爷认为他是凶手的话那没必要,因为恶人有恶报。他对玉香不好,老天爷就罚了他,就在那天晚上,下暴雨,他的马车在回去路上被雷电劈中,他和马车都被烧成焦炭一般,就在大街上。所以都说他这人心肠不好,这才被老天爷用雷劈。他都已经死了,不可能在对玉香不好的。” 卓然瞠目结舌的问道:“这武生被雷劈死了?” “是的,当时这事在京城还算得上一段新闻呢。” 卓然点头道:“后来呢?你又为何追随着玉香到了这里?” 廖掌柜摇头道:“说实话,我真的没有追随玉香,事实上,我是先玉香一步来到这里的。因为我浑家的娘家就在这,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浑家的父母在这里有生意,虽然不算大,但地头熟。我在京城做生意不顺,我浑家跟我老岳丈说了,老岳丈便让我到这来,他帮我开了这个店。我来了之后差不多两个月才知道,玉香也来了这里。当时我开了这店之后,她到我店里来买针线,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可是她实际上并没有认出我,因为我们并不认识,那天我虽然扶了她一把,可是那是晚上,她又是在慌乱之下,未曾看清楚我的长相,所以我并没有骗老爷,严格的说,我跟她实际上也算不得认识。况且我在这有浑家,我当然不可能在外面再拈花惹草,所以每次她到店上来,其实只是普通的客人,很多时候,甚至是我的娘子出来接待她的,不信,老爷可以问问我娘子,我娘子倒是跟她挺熟的。” 卓然一直很注意察言观色,发现他的言谈举止并没有什么破绽,而且整个故事很流畅,甚至都没有进行过什么思考,应该不是现场临时编的。于是卓然点头说道:“好吧,本官姑且信你,不过尽管如此,本官还是要查清楚,三天前的下午你到底在干什么。” 说罢,卓然吩咐南宫鼎把廖掌柜带到外面,然后令捕快分别审讯他店里的伙计,包括询问他的家人,而卓然则直接提审廖掌柜的夫人。 审讯是在院子里进行的,云燕不在身边,卓然和郭帅两个人审讯,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在院子的一角公开询问他,免得惹人口舌,卓然非常注意这些方面。 现代社会曾经有个公安预审员,因为另外一个参与审讯的预审员临时有事没来,他单独审讯一个女犯,却被女犯诬告他qiáng jiān了她,而且准确地说出了那预审员nèi kù是红色的。结果预审员为此蹲了好几年的牢狱,最后才查清楚是诬告。因为那预审员当时忘了拉上裤子拉链,nèi kù颜色露出来了,被女犯看到,女犯便趁机要挟让预审员放她一马,预审员不同意,结果就被诬告了。好在后来女犯刑满释放之后主动承认自己诬告,才使得这预审员蒙冤得雪,因此这些细节卓然是非常注意的。 卓然问廖夫人道:“三天前的下午,也就是上前天,你丈夫在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说谎话,不然对你和你丈夫都没有好处,因为就算你们不说实话,别人也会说的,而我一旦认为你丈夫在说谎,你在包庇他,我就会把你们列为嫌疑人拷问的。因为你丈夫认识的一个青楼jì nǚ,也就是经常到你们店里来的王老爷的小妾死了,很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廖夫人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说什么?我男人跟王家奶奶有什么不明不清楚的事情吗?” 卓然说道:“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两年半之前,王家的这位少奶奶摔倒,您的丈夫曾经搀扶了她一把,感觉到她的腰肢很柔软,别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卓然故意说的很含糊,还耸了耸肩,一副根本不相信事情仅仅如此而已的表情。 廖夫人顿时勃然大怒,说道:“果然如此,我就觉得他跟王家那个少奶奶不清不楚,似乎有什么猫腻。每次那王家少奶奶来,啊不,那狐狸精来的时候,他都是非常的兴奋,跑前跑后的张罗个不停,有时候我说我在这就行了,不用他忙,他却根本当没听见,非要亲自陪同。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呸,这狐狸精死的好,她是怎么死的?啊,对了,你说是我丈夫杀了她?不不,这不可能,我丈夫绝对不会杀她的,我丈夫若是真的跟她有什么关系,也只会勾勾搭搭而已,怎么可能杀她?我丈夫连杀只鸡都要怕得发抖的。” 卓然冷笑说道:“很多人就是这样,嘴上吃斋念佛,心慈手软,杀鸡杀鸭让别人代劳,可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廖夫人一个劲摇头:“我不相信,我丈夫绝对不会杀人的,要说杀别人我信,杀她我不信。因为我丈夫对她当真是疼爱。虽然现在我才发现这个事实,但是经过老爷您这么一说,我便把以往所有疑虑全都串在一起了。就在刚才,他从外面回来,哭的眼睛红红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问他他也不说,反倒是自己躲在屋子里,我听到他的哭声,但是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后来我从窗户缝里看见他在佛龛前点香祷告,说什么在天芳魂能够安息之类的。我当时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现在我知道了,却原来是那女的死了,这狐狸精,说不定还上过他床了,哼,想起来真是恶心。” 卓然说道:“行了,拈酸吃醋的事你就不要说了,你只需要好好回忆一下,上前天你丈夫究竟在干嘛。我需要准确的去处。” 廖夫人想了片刻才说道:“上前天,他一直在店里面,没有出去啊。” 卓然盯着她缓缓道:“此话当真?我警告你,你要是说了谎,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廖夫人神情紧张,凝神思索了好半天,忽然一拍大腿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上前天下午他的确出去过,大概在下午的未时末左右,的确出去过,而且出去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在申时末{下午五点}左右回来的。” 正文 第38章后悔药 卓然顿时心头一震,廖掌柜出去的时间刚好跟死者死亡的时间吻合,也就是说,他在死者死亡的时间段内曾经外出过,他有作案时间。 这下当真是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卓然立刻问道:“你在时辰方面记得准吗?” 廖夫人点头说:“记得准,上前天我们有一批货,是王掌柜他们定的,当时说好了下午申时末{下午五点}交货,王掌柜就是那个时辰准时来的。我当时还看了沙漏,开玩笑说他半个时辰都不错。王掌柜说他是守时的人,他要赶着把这批货送到码头上去运走,时辰都拿捏的很好的,他很忙,没有时间浪费,这之前他就说好了的。哎,王掌柜来的时候,我丈夫刚刚回到家,所以我能够肯定,他是在申时末{下午五点}回来的。” 卓然心头测算,申时末也就是将近五点,正好在死者死亡的时间范围内,也就是说嫌疑人有作案的时间。卓然又急忙说道:“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你丈夫真的跟这女人没有什么瓜葛吗?” 廖夫人用手搓着衣裙低头不语,半晌才咬咬牙说道:“也罢,我不能跟着他一起晦气,我知道的我都说,但是老爷,我真不知道他杀人,我只是把我心头一些疑虑向大人禀报,只求不会连累到自己。” “没问题,你说实话,本官自然会做决断,不会冤枉无辜。” 廖夫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才接着说道:“两年多前,我就觉得我丈夫有些不对劲,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跟我说张员外娶了妾,李员外收了个小,诸如此类的话题。我有时候当他在说疯话,有时便回他一句,我替你生儿育女,儿子养了两个,女儿养了一个,没有对不起你们廖家,香火也承继了,你说这些话到底是啥意思?他却又不接我的话,只说是随口说说。但是其实我知道,他动了心思要纳妾,可是我能生能养,他凭什么纳妾?再者说,他的生意若是没有我爹照应着,哪有今天?他竟然还动这种念头,我就气不过,也没理他这茬。” 卓然点点头说:“这就是说,他是有心要纳玉香为妾了?” “嗯,这个我也说不准,他是想娶别人还是想娶玉香。不过那时玉香已经做了王老爷的小妾,听说王老爷对她宠爱有加,断不会放她出来的,他又如何能娶这个女人呢?所以或许是我多心了吧,但是老爷这么说了,我还得把这件事跟老爷说一下,免得到时候查清楚,会祸及到我,我可不想替他担什么罪责。” 其他人也问到了相同的结果,在三天前,也就是死者死亡的那天下午,大致在玉香死亡的时间左右,廖掌柜的确曾经出去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而且时间也都说的很吻合。 廖掌柜曾经跟夫人说过他想纳妾,那他究竟要纳妾的对象是不是玉香?如果是,这里面就有问题了,男女之间因感情顿生仇怨,最终激发矛盾导致凶杀的事情不胜枚举。很多凶杀案就是发生在情场纠葛不能自拔的情况下。所以这廖掌柜的嫌疑一下子陡然增大。 卓然告诉廖掌柜近期不要外出,随时听候衙门的传唤。廖掌柜惶恐之下赶紧答应了。 卓然带着人返回到衙门,云燕正在签押房外等着他。 云燕很早就回来了,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很焦急,想跟卓然汇报,但是卓然正在那边查访,她也不好打扰,毕竟不能让嫌疑人了解到衙门的动向,所以就耐心的在衙门里等着。见到卓然回来,赶紧跟着他到了签押房里头,关上门对卓然说:“我觉得那廖掌柜是凶手,是他杀死了玉香。”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你不是认为玉香是zì shā而死吗?怎么现在成了他杀了?” 云燕俏脸一红说道:“我当时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嘛,看着像啊!没想到罪犯这么狡猾,伪造了现场,现在我知道了,她不是zì shā的,而是被人谋杀的。而杀死他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位廖掌柜。” “哦?你探听到了什么?” 云燕说道:“我今天在王老爷家进行了挨个调查,因为再有几天就是王老爷的寿辰了,所以除了玉香吃了午饭就出去了之外,其他的人都被叫到院子里训话,并分配了工作,一直忙到了下午的申时末{下午五点},这才各自散了。我查过了,除了玉香外出之外,相互都有证据,证明当天王府中的人一直在申时末{下午五点}之前都没有出去过。” 卓然问道:“那玉香出去时就没有人问她吗?” “玉香当时只是说去买个针线,很快就回来,因为针线就在隔了一条街,来去最多也就一顿饭工夫,所以管家跟她说了,等一会儿老爷要召集众人商议大寿的事,让她早点回来,就没别的了,没想到她一去不回来。” “哦?那玉香当时出去是去找廖掌柜了吗?” 云燕说:“准确的说不是去找他,而是去他那里买针线,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们这种关系之后,我相信玉香是去找廖掌柜了,至于找他做什么,后来发生什么事,可能需要廖掌柜来告诉我们了。” 卓然点头,立刻吩咐南宫鼎:“你马上去将廖掌柜带到衙门来。” 很快廖掌柜便被带到了衙门卓然的签押房内,签押房两边几个皂吏手持水火棍,虎视眈眈盯着他。廖掌柜进来之后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惊恐的望着卓然说道:“不知道老爷传唤小人所为何故?” 卓然冷笑说:“你明知故问,你做的好事,难道还需要本官来告诉你吗?还不从实招来。”说罢,惊堂木重重一拍。 下面的皂吏立刻起身,一起将水火棍在青砖铺的地上咄咄的杵着,发出整齐而威严的声音,更是把廖掌柜吓得全身发抖,匍匐在地说道:“我,我实在不知老爷要问什么,也不知该招什么呀。” 卓然冷笑说:“我且问你,三天前的下午,玉香是不是来找过你?他们府上的人证实了这一点,你为何先前却说她没来过。” 廖掌柜一听这话反倒放心了,抬起袖子一抹额头的冷汗说道:“她的确没来过,我是听我夫人说的,因为当时我出了城,去城外见我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但是他碰巧不在家,扑了个空,所以我就回来了。” 卓然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家出去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廖掌柜倒没有犹豫,当即道:“我吃了午饭出去,大概申时末{下午五点}回来的。当时我们有批货要交货,我必须要在这之前回来,好交货,他是很守时的人,是那个时候到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廖掌柜的话与他夫人的话是吻合的,卓然又瞧着他说道:“有谁可以证明你去见见朋友了?” 廖掌柜说:“我朋友住在城外,我是步行前往的,想趁着风和日丽慢慢走一走,整天闷在家中很是无趣,所以没有雇车,也没有乘轿。但是我那人刚好不在家,门锁着的,我就一路慢慢走回来了,也没带随从。” “这就是说你没有证人能证明你去找你朋友去了?” 廖掌柜凝神思索,却始终想不到,路上自己遇到过谁。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说:“我是一路慢慢走去,又一路慢慢走回的,只顾着欣赏沿途的风景,倒真没遇到什么熟人。” 卓然冷笑:“是呀,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充分的时间,把玉香带到城外的翠竹林杀掉,然后回来,这段时间绰绰有余了。而且经过我们勘验,玉香就是在申时正{下午四点}左右被害的,而从翠竹林返回到你家,半个时辰足够了。因此你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同时你还有作案动机。你跟玉香不清不楚,我完全可以认为你是为情所伤,所以杀了她。这是很正常的,比如她纠缠于你,想要做你的小妾甚至夫人,逼你休妻。或者掌握了你的什么把柄要挟于你,于是你一怒之下将她杀死。” 廖掌柜吓得脸都白了,肥胖的双手在面前不停摇摆,说道:“老爷,草民冤枉啊,草民真的没有杀他,求老爷明察。”说罢咚咚的磕头。 卓然反复询问,用尽各种手段想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可是廖掌柜却只是磕头,口称冤枉,始终不承认他杀害了玉香,并说玉香在他心目中,就跟圣洁的女神一样,他怎么可能杀她呢。 眼看天色渐晚,卓然道:“那好,我再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你到衙门来,本官要继续审问。若是你想逃走,那就证明你是罪犯,畏罪潜逃,本官便可以发出海捕公文,缉拿于你。那时可就不像现在这样客客气气地跟你说话了,你听到了吗?” 廖掌柜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点头说道:“草民知道,草民不敢逃走,一定会按时到衙门来。” 眼看着廖掌柜离开了衙门。云燕有些奇怪地对卓然说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卓然眼角一瞥,看见院子后面一棵大树后露出半个头来,正朝这边张望,不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大声说道:“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死了玉香,我们只能是怀疑。不能因为怀疑就将他拘禁起来,至少要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行。” 云燕奇怪的瞧着他,半晌才说道:“你真是个怪人,要是别的官员,这么大的嫌疑,一顿棍棒他一定会说的,你却偏偏自己要费劲去找什么证据,可真想不明白。” 廖掌柜离开了衙门,神情沮丧的沿着街边往家走去,街道两边背阴的地方还有残雪未曾消融,天气依旧寒冷。 廖掌柜缩着脖子满心疑虑,今天被衙门审讯了一下午,看样子官府非常怀疑自己杀死了玉香,这让他非常害怕。因为官老爷似乎已经肯定就是他杀了人,如果明天自己还不说的话,官老爷就会动刑,自己这身皮肉可是禁不起一顿皮鞭,肯定便会胡乱招供的,那样一来便会打入死牢,等着秋后问斩。 一想到即将人头搬家,再也见不到这花花世界,他就全身发抖,不可抑制。所以廖掌柜快步回到家中,思前想后,还是包了一包细软,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来,并没告诉家里任何人,只是将那包裹背在背上,快步往城外走去。 他想趁着关城门之前离开,远远逃走,他相信只要能够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官府未必就能把他抓到,他见过衙门的张贴的海捕公文上面的画像,根本认不出谁是谁。他只要隐瞒真实身份,应该就能够躲过这一劫,他真的不想死。 他赶着在城门快关的时候终于出了城,沿着官道往前走。这时天慢慢黑了下来,出城之后,他才想到该雇一辆车,可是这会子又到哪去雇车呢?只能先走一段路,远远离开,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廖掌柜一口气走出了二十多里,累得气喘吁吁,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前后左右似乎并没有人家,无处投宿,与其躲在树林中,可能会遇到野兽,还不如在官道上往前走,心里还踏实些。 现在官道上已经没有人在行走了,就他一个孤零零的往前逃命,如果不是求生的yù àng,他也会在天黑之前找地方投宿的,就像他以前外出经商时那样。 好在年轻时出门惯了,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但是根基还在。廖掌柜想着再往前走一段路,看看有没有人家,到时候再投宿,最好能过一辆车。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廖掌柜心中一喜,真是老天有眼。赶紧站在路边,抬头朝马车的来处望去。 马蹄声渐渐近了,借着朦胧的夜色,能看清楚奔过来的马车,马车夫好像一尊雕像。马车到了近前,廖掌柜犹豫了片刻,还是招手说道:“车把式,能否捎我一程?我要到前面去,路费少不了你的。” 马车在廖掌柜的身边缓缓的停了下来,马车夫的苍老的声音说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上来吧。” 听到这话廖掌柜不由大喜,有一些有钱人家的马车是不愿意搭别人的,难得碰到一个愿意搭的,赶紧连声感谢。廖掌柜正要爬上马车,又听马车夫说:“你就坐在外面,里面装了东西了,没地方了。”廖掌柜赶紧答应,侧身坐在了车辕旁。 马车继续往前走动,车轱辘声咕噜咕噜的,廖掌柜没话找话,问车把式尊姓大名,住在哪,这是要去哪儿?那车把式却没理他,廖掌柜只好讪讪的闭了嘴,不敢再问。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着,在静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的沉闷。 便在这时,廖掌柜身后的车帘慢慢被人掀开,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手上拿着一个细细的绳索活套,移到了廖掌柜的头顶,突然往下一套,然后猛地往后扯紧,同时用肩膀抵住了廖掌柜的后背,使他无法挣脱。 脖子被绳索勒紧,廖掌柜脑袋往后仰,他惊恐的用双手抓住绳索想要扯开,可是无济于事。 从车棚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狰狞:“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勾搭我女人,逼我只好杀掉玉香,你说我是否该对你恨之入骨?但是我好歹也是朝廷退隐下来的,知道王法威严,又不想惹祸上身,一直在想办法收拾你,没想到官府正好怀疑是你杀了玉香,现在你还害怕逃走,正好杀你灭口,同时还能把罪责推到你身上。老天爷真是太帮忙了,可见老天爷都容不得你活下去。现在你听懂了吧,你为什么会死?是死在谁的手里?到阎王爷那儿,也好说个明白,现在你就去死吧!” 阴冷的声音说到这,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勒着廖掌柜脖子的绳索突然一轻,往后拉的力道太猛,那人往后摔倒到了车厢里,脚掀起来将车帘都勾了下。 说话的中年男子也被他往后摔倒带着摔在车棚里。 男子怒道:“怎么回事?你这蠢货。” “好像是绳索断了。”要勒死廖掌柜的男人慌忙说道。 他刚爬起来,便看见车棚处站了一个黑衣人,一柄寒光森森的长剑抵在了自己咽喉之上,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声道:“不要动,不然脖子上刺个透明窟窿。” 车厢里的两个人顿时呆若木鸡。 廖掌柜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忽然有人相救,不由得惊喜交加,死里逃生,忙扯掉绳索活套,捂着脖子一个劲咳嗽,话也说不出来。 车棚里的那人紧张的对黑衣人道:“若是路过的女侠,想要取个盘缠,好说,我们会给你的。” 那女子轻舒猿臂,将先前说话的中年人衣领抓住,揪了起来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那男子一眼瞧去,不由惊叫了一声:“云燕捕头!” 这女子正是捕头云燕,而说话的中年男人,正是退隐的司业王老爷,而那要勒死廖掌柜的,是王老爷的贴身小厮猴哥。 这两人发现抓住他们的居然是衙门捕头,顿时慌了神,刚才自己说的话肯定都落入这位捕头的耳朵了。 这捕头到底躲在哪?怎么可能在最关键时候突然出现? 云燕冷笑道:“你们很奇怪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吧。告诉你们吧,其实,在你们报案之初,卓大人就怀疑你们是贼喊捉贼,因为既然你如此关心小妾,那三天前她走失,为何三天之后才来报案?而且还是用敲登闻鼓这么极端的做法,有哪个报失踪人口的人用得着敲登闻鼓的?只有一个合理解释,那就是你想把事情闹大,让众人皆知,都知道你很关心你的小妾,将来发现她被害之后,不会怀疑到你身上来。但是,卓大人说过,凶杀案一半以上都是发生在亲人之间,亲人是首先要进行排查的,因此你就算脑筋用尽也难逃嫌疑。” 云燕顿了顿,扭头对廖掌柜说:“虽然廖掌柜也有嫌疑,因为他说不清楚他三天前的下午去了哪里,没有办法找到不在场证据,而且他跟死者之间又有感情纠葛,有qíng shā的动机,但是你们的嫌疑更大。而且我注意到廖掌柜家这些天一直有人在蹲守,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在我告诉卓大人之后,他怀疑是你派的人,所以卓大人故意派捕快将廖掌柜传唤到了衙门审讯他。而审讯时是开着门的,外面的人都能看见,所以你们蹲守的人也看见了。到了傍晚,卓大人开始用语言cì jī廖掌柜,使得他因为害怕而潜逃,这正给了你们下手杀他灭口同时嫁祸于他的绝好机会。卓大人相信你们会动手的,所以叫我暗中跟踪保护,并抓你们个现行。果不其然,你们坐着马车追来了,想杀死他,而他又主动搭车上了你们的车,正好和你们在一起,中了你们的圈套。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老爷苦笑着黯然摇头说道:“我没想到卓大人如此年轻,居然有如此的本事,我栽的心服口服。但是我不后悔,这个jiàn rén,我对她如此之好,甚至答应等到我退隐之后,过上两年风平浪静的日子,在让她填房,做我的原配夫人。我对她已经如此恩惠了,她却还是瞒着我跟这可恶的廖掌柜勾勾搭搭,我一想起就恨之入骨。若不能杀他们,我姓王的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廖掌柜厉声道:“胡说八道!我对玉香如对仙子一般敬重,连手都未曾碰过她,又何曾与她有过勾搭?没错,我爱她,我这才一直追到了武德县来,但是实话跟你说吧,我两次表白都被她断然拒绝了,她说她已经嫁给了你,就是你家的人,让我死了心,并且离开武德县,否则她就不会再来见我。是我求她说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只求能时时见到她,不敢说一句过分的话,她见我可怜才答应了到我店里来买东西,时常跟我说说话。可是我们相互之间从未越雷池半步,你却因为你的妒忌和猜疑杀死了玉香,我没想到是你这个老狗动的手。我现在狠不得杀了你,扒了你的皮,吃你的肉,炮你的筋。等到你上法场被砍头那天,我一定会去法场,在你尸首上捅几刀,以泄我心头之恨。” 王老爷呆了,怔怔地望着廖掌柜说道:“你,你真的没跟玉香有勾搭?你说的可是实话?” “废话,玉香都死了,我还有什么理由骗你?她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一直对你忠贞不二,你却杀了她!你这狗贼,到阴曹地府就等着上刀山下油锅吧。” 王老爷垂下头半晌,忽然啊的一声大叫,猛地朝着云燕提在手里的长剑的剑尖扑了过去。 云燕反应极快,移动长剑一抖,避开了他这一扑,同时一脚踢在他的腰眼上,王老爷顿时全身发麻动弹不得。 王老爷嚎啕大哭:“让我死吧,我错了,让我去死…!” 云燕冷笑:“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你要死也先要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杀掉玉香的?” 正文 第39章持刀的屠夫 王老爷一边哭一边说道:“那天吃了午饭,玉香出去了,我召集了全庄的人商议事情时才知道她不在。我当时就很生气,我估计她又去找廖掌柜了。而看看沙漏已经是申时正{下午四点}了,她却还没回来。我派人去查问,那廖掌柜竟然也不在,我想着他们肯定去幽会去了。我简直要气得发疯,便让我的小厮猴哥去找她,找到之后若是她承认了与那廖掌柜私通,就把她给杀了。” “结果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猴哥回来说已经找到玉香了,而且玉香承认她与廖掌柜私通,他就把她给杀了。用刀子割断脖颈流血而死,就在城外的翠竹林,然后我让他找机会杀廖掌柜,但廖掌柜却基本上没有出门,所以一直没有下手的时机。后来尸体一直没被发现,可能杀人的地方太隐蔽了,我担心拖的时间太久,而我无动于衷的话,一旦发现尸体,可能会怀疑到我身上。所以我就让猴哥去敲登闻鼓,让大家都知道我在找她,免得怀疑到我身上,没想到欲盖弥彰,还是被识破了。” 云燕说:“这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手里的长剑指向了猴哥说道:“你是怎么杀死玉香的?从实招来。” 猴哥道:“我探听到廖掌柜是往南城去的,所以我就往南城去找,在城门口正好看见玉香从那边往这边走,我就拦住了她,问她去哪了。她说闷得慌,出城随便走了走,看看花开了没有。我就骗她说老爷在城外翠竹林踏青,要她赶去跟老爷汇合,然后我就带着她出了南城,一路往前走。路上我买了一根绳索,说是待会儿踏青时搭建帐篷用的。到了翠竹林,我便说廖掌柜让我绑了她。她也没反抗,我就用绳索绑了她,把绳索又绑在一棵毛竹上,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接着我问她,是否跟廖掌柜有jiān qíng,她要是不承认,我就勒死她。最后她承认了,我就按照老爷的吩咐,用刀子割断了她的脖子,我看见她躺在地上不动了,流了很多血,然后我就割断了她手上的绳索,然后走了,事情就是这样。” ……… 卓然留在衙门里,没有回家,他相信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因为他在审讯廖掌柜时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害怕,他相信廖掌柜会逃走,而他相信,王老爷很可能会对他的下手。 不过以云燕的武功,应该能拿的下来。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云燕只能孤身潜伏在王老爷的车后追踪,最终将王老爷和他的帮凶猴哥一起抓回衙门。 当卓然听完云燕眉飞色舞地将整个经过叙述了一遍之后,他却沉吟不语,片刻才道:“这案子还有一个很大的破绽,这个破绽如果得不到合理解释,我们就不能结案。” 云燕吃了一惊:“罪犯都招供了,承认了杀人,还需要什么证据?” 卓然摇头:“越是罪犯主动认罪,我们就越要谨慎,越需要相应的证据来证明。因为在很多情况下,罪犯并不是真正的罪犯,他却要承认有罪,比如冒名顶替,比如害怕,还比如被逼供等等。这破绽关系重大,必须得到合理的解释,不然这案子就不是他做的。” 云燕又吃了一惊,忙问:“什么破绽如此严重?” 卓然背着手在签押房里来回转了几圈说道:“作案时间。——我解剖了尸体,死者玉香的胃里面还有韭菜和米饭残留,而一个人吃饭之后,胃里面如果还有少量食物没有排空,那就说明她应该是在吃饭之后的两个时辰左右死亡的。也就是说,假如她是在正午时分{十二点}吃的饭,应该在申时正{下午四点}左右死亡。可是你在王老爷家查访得知,一直到申时末{下午五点}王司业一家人都在商议过大寿的事。所以除了死者以外,其他人都没有离开,这有多人证明,不可能造假。这就是说,王司业和他的小厮在死者死的时候都是在家中商议事情的,又怎么可能到城外的翠竹林去杀害死者呢?这个破绽若是得不到合理解释,那么凶手就没有作案的时间,当然就不可能是凶手。” 云燕道:“可是他们两个已经招供是他们杀的人了,而且口供能够吻合,那王老爷也声泪俱下的感到后悔,错怪了玉香。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比如她死亡的时间算错了?” 卓然点头说道:“很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也在琢磨这件事,因为我是根据死者的食物消化程度来反推她死亡的时间。这时间的推断应该不会错的,但是食物的种类可能会有我没有想到的东西,因此我需要准确的,他们那天中午吃的所有食物的种类,然后根据这些食物的种类再进行一次判断。” 云燕说道:“这个容易,我马上到王家再查实一下,他们老爷杀了人,我已经叫南宫鼎在他们家中趁热打铁,分别提取口供,锁定证据。” 卓然赞许道:“很不错,你虽然得到了被告人的口供,但是却没有忽视其他证据的收集,这非常好。其他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他们觉得只要拿到了口供就万事大吉了,其实那是大错特错的。一旦被告人翻供,并且有充分的理由,那整个案子将会骑虎难下,断也不能断放,放也不能放,那时才是最头疼的。因此不管罪犯是否承认罪行,都要获取相关证据。” 云燕说道:“这都是跟着你才学会的这些,以前我得到口供后,也是不怎么管其他证据的,我觉得你说的很多想法都很有道理,而且事实也证明了你也是对的。行啦,我马上去查清楚他们到底吃了些什么东西。” 很快云燕走到门口,又回头对卓然说:“这件事不着急,你回去睡吧,等到有消息,明天我在你上衙的我会告诉你的。” 卓然摇头说道:“心里有事我是睡不着的,特别是最关键的一个证据存在重大疑问,我必须要得到答案。所以我还是在签押房等你吧,正好我想把以往的案子好好梳理一下。” 这些日子卓然没事就把以前的没有侦破的那些案件翻出来查阅,先看看有没有突破口,能把这些陈年积案破了。 云燕走了之后,卓然坐在几案后开始继续翻阅以前的案卷,小厮郭帅给他泡了一杯浓茶放在桌上,然后在屋外候着。 前面卓然看的案子证据都太少,隔的时间又太远,没有任何头绪。几乎每个案件侦破都有黄金时间,一旦这个黄金时间过了,案件几乎就失去了破案的可能。 而现在这些陈年旧案已经过去了是数年之久,而卓然手里除了简单的可以鉴定血型的最基本的法医试剂之外,就有一只有一架还比较模糊的简单光学显微镜,靠这样的设备,要想把陈年旧案侦破,的确非常难。就连在定位时代的拥有高精尖的新增设备的现代,也有很多案子是根本无从侦破的。 可是这次,他一直在琢磨着手里这件案子有无可能破案,因为这案子提取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带血的杀猪刀。 这种物证具备了一定的指向性,可以查看是否能提取到潜在指纹,对血型进行鉴定,甚至还可以从凶器本身具有的某些特点来寻找突破口。 所以这个案子卓然看的格外仔细,他将所有的案卷资料,包括受害人家属及亲朋好友的陈述,以及询问的一些嫌疑人的笔录,都进行了详细的查阅。 夜深人静的时候,卓然还在翻阅卷宗,不时陷入沉思,细细琢磨这个案子可能存在的疑点。 云燕兴冲冲地回来了,对卓然说道:“卓大人,我已经查清楚了当天中午的菜谱。我找到了王家的厨师,让他回忆写出了案发当天中午的菜,并拿着这些菜谱找了几个家人分别进行核实,确定的确吃的就是这些菜。”说罢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了卓然。 卓然慢慢看去,忽然用手指着其中的一道菜问云燕道:“这些菜死者那天中午都吃了吗?” “吃了,她的家人都吃了,因为玉香姑娘不挑食,什么菜都吃,荤的素的他都吃的,所以这道菜她也肯定是吃了的。” 卓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看来是我疏忽了,若是早知道她吃的竟然有这东西,我就知道她的死亡时间不应该是两个时辰,而是三个时辰。” 云燕好奇地凑上来瞧了一下问道:“是什么东西?” 卓然说道:“肉末米线。” 卓然用手在平放的菜单上敲了两下道:“我解剖的时候,在胃里面没有发现肉沫。而在菜谱里头却发现了肉沫,而且有人证明她吃了,说明吃进去的肉沫已经完全消化,并排空了,而米饭和韭菜却还没有完全排空。但是光从肉沫已经排空这一点就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用餐之后的三个时辰,也就是她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下午酉时正{下午六点}左右。王老爷和他的小厮都有作案时间,这些也就能够完全吻合了。” 云燕对卓然所说的这些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当卓然作出总结性的话后,她也就知道这个疑难问题解决了,不由得才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刚才卓然所说的话,好奇的问他:“你刚才是说,她胃里的肉沫米线消化完了,而她的米饭和韭菜却没有消化,这是什么缘故呢?” 卓然道:“判断食物消化是否已经消化排空,要综合考虑食物的种类性状以及死者膳食之前的精神状态和损伤情况来综合考虑,假如她同时吃了好几种食物,其中有的已经完全消化排空,有的还剩少量残渣,并没有从胃里完全排空。这往往是跟死者生前的精神状态和受损伤情况有一定的影响的。所以只要有某种食物已经排空了,即便还有少量残渣,也应该按照已经完全排空来推断死亡时间。在这之前,我没有发现肉沫这个问题,以至于在判断死亡时间出现了问题,结果成了认罪的罪犯却没有作案时间。这也给我一个教训,用胃内容物来判断死亡时间,一定要全面考察死者的饮食情况,不能单单从胃里残存的食物来判断,这次幸亏你及时查清,解除了这最大的疑问。” 云燕长长舒了口气说道:“既然这个案子已经侦破了,咱们也可以回去好好睡个懒觉了,现在都已经差不多三更了。” 卓然想了想说:“你先回去,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清楚,我想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之后再回去睡觉。” 云燕有些好奇:“什么问题要连夜想?” 卓然拍了拍长条几案上的那一叠卷宗说道:“我把陈年旧案拿出来翻阅,发现了这桩案子有些可疑,所以便拿出来瞧瞧。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是有可能侦破的,只要找准切入口。问题是这个切入口还没想周全,我就怕回去之后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所以趁这个机会先想清楚,明天就可以具体落实了。” 这一下云燕也有了兴趣,好奇的说道:“到底是什么案子,让你连睡觉都搁一边了?” 卓然道:“这是本县一年前发生的一桩积案,先后三个驾驴车的车夫被人杀害了,在两个多月里。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女的驴车车夫?” “是啊,是个中年妇女,姓贾。” “还真是少见。” “嗯,这三件案子作案手法如出一辙。都是用杀猪刀从后面捅进了心脏,一刀毙命,死者身上的钱财都被抢走了,但是驴车扔在现场没有带走,当时定性为抢劫杀人。但是多方寻找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派人在夜里蹲守,也没有结果,所以这案子就搁在哪儿了。因为罪犯在那之后没有实施过类似的犯罪。” 云燕道:“你找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以破获此案?” 卓然拿出放在长条几案旁边的一个木盒子里头的一把刀子道:“这是凶杀现场附近提取到的一柄带血的刀,初步怀疑是罪犯用于行凶的凶器,因为刀子的宽度和刀刃的情况跟死者后背的刀口能够吻合,都是单刃刀,而且尺寸相差无几。并且这把刀的刀柄有少量血迹残存。而刀柄往往是行凶者掌握的部位,我需要进行鉴定。” “另外这人从后面对准驴车车夫的后心一刀刺入毙命。下手很狠,干脆利索,这可不是初犯所能达到的,如果我推测不错,应该是个惯犯,很可能在这之前曾经服过牢役。所以我想在本县曾经被判处过刑罚的罪犯中进行筛选,特别是一些以前曾经犯了暴力犯罪的罪犯。” “这个人对马车夫那区区几十文铜钱也看得上眼,说明他家境窘迫,生活比较艰,为了生活铤而走险。这也是我们锁定凶手范围的一个重要的参考因素。现在我需要考虑的一个疑问是,怎么提取到这柄刀上的指纹,因为这刀柄是用丝线缠着的,上面有一些带血的指纹,要提取这样的指纹有些难度,我必须要想到十全十美的办法来提取,否则一旦破坏,再想恢复就没有可能了。” “哦?我能看看吗?” 卓然起身将长条几案旁的木箱子拿了起来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把带血的刀子,刀子上血迹斑斑,满是锈迹。 卓然道:“这些锈迹也证明这把刀很久没有用了,都生锈了,用一把生锈的刀来抢劫杀人,进一步证明行凶的人的确是生活窘迫。” 云燕点点头,拿了个灯笼仔细查看这柄刀的刀柄,是用细麻绳缠着的,但是她看不出刀柄上有什么痕迹,只能疑惑的望向卓然。 卓然道:“刀柄上的指纹你必须要在强光下从侧边注意观察才能看得到,很淡。但也正是因为太淡了,又是印在一圈圈的麻绳上的,所以要想将上面的指纹拓印下来难度很大。” 云燕按照卓然所说从侧面仔细观察,终于兴奋的点了点头,她看见了刀柄上非常淡的凌乱的指纹,其中有一枚比较完整。她对卓然说道:“这指纹也太小了,这样的指纹该如何提取呢?” 卓然说道:“是呀,所以我必须要想办法完整的把它取下来,我正在琢磨用哪一种方法更稳妥。” 要是在现代社会,卓然会有很多选择。比如高清摄影,不会对指纹造成任何破坏,还能够准确的将指纹拍下来。但是现在,卓然只有简陋的最基本的一些法医器械和设备,都是他自制的土家伙,而这次指纹特别淡,他必须要想到万全之策,最好是对指纹不会造成破坏的办法。 云燕道:“这我可帮不上忙,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在这儿可能只会干扰你的思路,我先走了,明天上午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卓然目送她出门,门外的郭帅将房门拉上。卓然坐下之后,呆呆的望着那柄刀。片刻后,他忽然站了起来,将盒子扣好,把郭帅叫了进来说道:“咱们回去,你把这东西抱着。” 郭帅接过盒子夹在腋下。卓然道:“小心点,你抱的是重要的物证。” 郭帅赶紧又把盒子从腋下小心地取出来,双手横放,将它托在怀里。卓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便装,趁着夜色往家走去。 他想到一个办法,这是目前唯一稳妥的办法,那就是用显微镜进行观测,然后把它的纹路一笔一笔画下来。 开春了,乍暖还还寒,走在静静的街上,能听见自己清脆的脚步声,时不时有几只野狗朝他们狂吠,却不敢冲过来。 夜深人静,街上几乎没有人家还亮着灯了,大家都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卓然抬头望望月亮,月亮只有半边脸,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卓然心想,一年前的两个夜晚,这座城曾发生两起杀死车夫的凶杀案,就在月亮底下。 月亮若是能忠实地记录凶杀过程,自己或许就能够从月亮上读取当时的场景,要是自己真有那本事,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了。只可惜月亮虽然看见了,却不会告诉自己,一切都得靠自己去寻找答案。 回到老宅,卓然让郭帅多点了几只灯笼,把自己的屋子弄得亮如白昼一般。然后他让郭帅自己去睡,不用在一旁伺候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是别人帮不上忙的。 卓然拿出了光学显微镜,把自己二哥配置的各种镜片也取了出来,换上了放大倍数最小的重新组装好后,将那枚凶器放在了显微镜下,开始慢慢观察。心中对它的大致特征有一个了解,然后拿来了一张白纸,在开始对刀柄上的那一枚掌纹所有的可供辨别的特征进行识别,并画在白纸上,在旁边做好记录。 因为卓然手里没有照相设备,他只有用绘画的手段,先把观测到的显著特征描绘下来,等到找到嫌疑人,再提取嫌疑人的掌纹,与这些特征进行对比,以确定是否同一。 掌纹可供识别的特征点并不算多,难以做到指纹要求的数量的特征点吻合,但是可以作为重要的参考依据。特别是掌纹中存在的相对比较稳定的皮肤皱纹,以及他所在的位置和长度,都具有相当重要的识别参考作用。 卓然最终决定花一晚上的时间把它准确描绘出来。 他一个个局部寻找纹路和皮肤褶皱的特点,并准确的在白纸上记录下来。几乎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完成。 接着,他开始提取刀柄上的掌纹。 他能使用的只有粉末显现法。他将粉末洒在了刀柄上,然后用软毛刷轻轻刷掉了上面沾附的粉末,随后用自制的糯米纸胶带提取了上面的掌纹,再把它贴在一张白纸上。 提取到的掌纹非常的模糊,上面的特征几乎看不见。卓然仔细观察刀柄上的那枚掌纹,由于使用带有粘性的胶带进行提取,使得掌纹印完全被破坏了,在显微镜下也难以找到先前看见的那些纹路。 卓然又是失望又是欣慰,因为这之前,自己已经采取了防范措施,描绘出了掌纹的特征点,即便掌纹被破坏,也不至于彻底丧失线索。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卓然一夜未睡,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宽慰的,毕竟得到了需要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云燕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见他惊讶的说:“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吧?眼睛都是血丝,熬夜熬了一晚上,没必要这么拼命吧,难道有什么发现了吗?” 卓然道:“目前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看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也看看昨天我的推测是否有道理。你马上带着南宫鼎按照我的思路去找那些曾经服过牢役且家境贫寒的人。把他们的双手手掌的掌纹特别是虎口部位的提取回来。” 云燕当即答应,跟南宫鼎商量之后,分别前去寻找。 傍晚时分,云燕和南宫鼎各自拿着一叠盖着各种手印还有名字住址的纸张来到了卓然的签押房交给了他。 卓然马上取出自己昨晚画的图案进行对比。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却没有发现一个多数特征吻合的,更不要说全部相同了。卓然很是沮丧的靠在交椅之上,思索着到底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正文 第40章寻找线索 云燕一直在外面等着消息,见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半晌不说话,便知道没有收获,于是进来宽慰道:“算了,毕竟是一年前的陈年旧案,衙门也没指望能侦破。若是当时你在现场就好办了,你可以亲自寻找线索…” 她刚说到这,忽听得卓然急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云燕愣了一下说道:“我说,如果当时你在,你可以自己寻找线索。” “不是这句话,最前面的那句。” 云燕想了想说:“我说,这是一年前的陈年旧案,没指望能侦破…” “一年前,对啊!”卓然嘭的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可真笨。这案子是一年前的,我所说的那人穷困潦倒,也应该是一年前的,所以他才抢劫。可是他在当时连续抢劫了两次,或许已经抢到了钱不穷,甚至有了本钱做生意,我却还用一年前的情况去寻找这个可能的凶手,这不是刻舟求剑嘛。——多亏你提醒了我,谢谢。” 云燕呆了呆,这才明白卓然在说什么,笑了笑道:“我可没提醒你,是你自己想到的。不过的确也是,时间都过去一年了,或许这人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家境贫困的混混,但是如果一年前,他因为家境贫困而连续抢劫车夫,之后一年却销声匿迹,很可能成了暴发户,我们是否该从一年前穷困,现在又成了暴发户的,曾经蹲过牢狱的人中去寻找呢?” 卓然哈哈笑着连连点头说道:“没错,咱俩想到一起去了,你马上按照这个思路重新进行排查。查查最近一年发了财的暴发户,或者是不一定是很有钱,也许他只是摆脱穷困,解决了温饱也是可以的,把范围扩大一些。” 云燕兴奋的点头,赶紧带人去排查去了。 卓然没有在签押房等,因为这仅仅是推测,有一点撞大运的意思,他不会因为赌运气而留下来不回家吃饭的。 果然,这一晚云燕的排查没有什么消息。到了第二天下午,云燕才重新出现在了卓然的签押房,一脸的疲惫。卓然见到她脸上些许沮丧,便知道应该没有收获。 云燕告诉说,她所了解到的暴发户都没有蹲过大狱,甚至都没有进过衙门,也没有作奸犯科的前嫌。而那些作奸犯科甚至蹲过大狱的,要么就是先前基本上都提取到了指纹,但是却没有卓然所预测到的那种暴发户。 卓然宽慰道:“咱们只是撞大运,从统计角度来说,案发一年之后才能破案的概率只能达到个位数。这么小的概率,跟撞大运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没有找到凶手其实是很正常的,我也只是偶尔想到了这么一招想要试试,看来没有成功。” …… 几天后的傍晚。 车夫张老汉赶着驴车在大街上走着。 他的驴车车棚上写了个大大的租字,这是对外出租的一种驴车,一般用于跑短途。今天一天赚了一百多文,这些铜钱有一小包,揣在他怀里,沉甸甸地压着,却让张老汉感觉到神清气爽。 若是每天都能像今天这么生意好的话,日子就要好过一些了,不仅可以在逢年过节吃上鸡鸭鱼肉,甚至还能给孩子做新衣服,准备娶媳妇。 张老汉喜滋滋的挥动着小皮鞭,一边留意街边是否有人招手雇佣他的驴车。 驴车在青石板路面上有些颠簸,但是张老汉已经习惯了,他甚至喜欢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也不觉得车辕咯着屁股痛。现在天气渐渐变暖了,虽然背阴的地方还有积雪,但是空气中暖意已经在一天天的增加。 就在一阵带着暖意的寒风吹过后,张老汉看见了街边小巷中出来了一个黑衣人。这人戴着一个斗笠,将脸整个都遮在了斗笠阴影中,看不真切。 他伸出了手,示意张老汉停车。 张老汉赶紧拉缰绳,将驴车停了下来,然后从驴车上跳了下来,哈着腰说:“客官,你要租我的驴车吗?” 对方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张老汉赶紧从驴车后拿了一个垫脚的凳子,放在车厢旁的地上:“客官你请上车。” 那人伸手压了压斗笠,使得自己的脸更加深的隐藏在斗笠形成的黑暗之中,然后掏出钱袋子晃了晃,里面当啷响,沙哑的声音说道:“走,快点!”踩着凳子跨步上了车厢,挑起车帘钻了进去,随后放下车帘。 张老汉赶紧答应,听到那钱袋子响,眼睛顿时亮了,甚至都忘了将地上的踩脚凳拿回马车上,赶紧上了驴车,回身问道:“客官,您要去哪儿?” “城南。”这人好像憋着嗓子似的。张老汉也不以为意,将手中的皮鞭一甩,答应了一声,驾着驴车往城南而去。 走出一段路,他才想起忘了踩脚凳,不过算了,那踩脚凳已经破旧,不值钱,这笔生意赚的钱够买十根崭新的踩脚凳了,可不能耽搁。 张老汉故意攀谈:“客官是回家还是去走亲戚啊?” 车厢里没有人答应。 张老汉又道:“这天开始暖和了,好多人夜里都出来玩儿,客官想必也是出来玩的吧?城南可没有什么玩的,大多是些没钱的人才住的地方。要想玩儿的话,城北挨近衙门那边最热闹了,烟花柳巷就在那一片,夜里热闹的很。不过我是不大喜欢去那里招揽生意的,一来那里驴车多,也不好抢生意,二来搭那些寻花问柳回来的人,脏了我的车。特别是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喝得烂醉,吐的到处都是,想想都恶心。” 张老汉见对方不想跟自己攀谈,于是便自言自语说了起来,这静静的夜总要说点什么,一方面想显示一下自己的热情,再者也可以打发路上寂寥的时间。 张老汉正说的高兴,却没曾看见身后的车帘被轻轻掀开了一角,一柄寒光森森的杀猪刀出现在了张老汉的身后,缓缓往前,对准了正说的高兴的张老汉的后心,猛然加速,噗的一声轻响,从后背刺入了,刀尖从前胸透出。 张老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恐的低头望着胸口突然冒出的半截带血的尖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刀尖嗖的一下又缩回了体内,从后背抽了出去。 那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后一扯,倒在了车厢里,随即按住了他的嘴、张老汉半点声音都未曾发出。而那辆驴车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在静静的夜中往前行进。 那人从张老汉的怀里找到了那包铜钱,揣进自己怀里,随即跳下了驴车,抓过张老汉手里的皮鞭,狠狠抽了驴屁股一鞭。那头驴顿时四蹄翻飞,小跑着往前而去,很快拖着张老汉的尸体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衣人快速闪入小巷中,将带血的杀猪刀扔在了小巷路边的屋顶上,快步没入黑暗不见了。 ……… 卓然一家人吃完饭,正坐在堂屋中说话。 他二哥开的眼镜铺最近接了几单生意,赚到的银子比他先前在作坊打工多了好几倍,虽然还比不上卓然的俸禄,但是也够补贴家用了。这样一来,卓然和二哥都能挣钱,家里的经济也就宽裕些了。 二伯父很是高兴,乐得合不拢嘴。因为在卓然的帮助下,他儿子找到了一门赚钱的门路,而且是别人不会的。二伯父想着,过些日子看看手头宽裕,是不是请个帮工一起帮着儿子打磨镜片,这样岂不是能赚到更多的钱吗?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二伯父对卓然的感激,当真是如滔滔江水一般。 一家人正说得高兴,忽然大嫂进来说,外面驿站来人,送来了一封信,是给卓然的。 驿站是送官方文件的,但是衙门官员却也可以把自己的书信交由驿站传递,这是官员的特权。既然是驿站送来的,就说明来信者应该也是一位官员。卓然有些意外,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写信,于是接了过来。看了封面,很是惊讶,因为信件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一代文豪苏轼的父亲,同样名扬天下的苏洵写来的。 卓然承继的小县尉是嘉佑二年的进士,这一榜及第进士可谓群星璀璨,最有名的便是同为唐宋八大家的苏轼、苏辙兄弟两人。 同榜进士琼林宴上,小县尉和苏轼、苏辙兄弟俩和他的父亲苏洵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古代官员很讲究同榜之谊,谓之“同年”没想到这一次,与自己承继的那个死去的小县尉一同考取进士的同年苏轼和苏辙的父亲会给自己写信,这让卓然甚至于有些受宠若惊了。 不过想想自己承继的那小县尉也是同榜进士,虽然名气比苏轼苏辙差了老大一截,但既然是同年,那就应该是平起平坐的。 他们两没写信,他父亲写信来,到底要些说什么,卓然还真有些好奇。将信拆开取出,灯下阅读。 信的前面是一些寒暄之语,回忆琼林宴双方相识的经过,和对卓然很深的印象。 到后面,信中写道:“退自思公之所与我者,盖不为浅,所不可知者,唯其力不足而势不便,天子虚位而待公,其言宜无不听用。洵也与公有如此之旧,且未甚老,而犹足以有为也,此时而无成,亦足以见他人之无足求,而他日之无及也已。” 卓然看完很是有些惊讶,这是一封苏轼的父亲求自己推荐他做官的信,这就有些让卓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卓然从承继的小县尉的记忆中得知,古代文人的确是有向高官写信毛遂自荐,表达自己的抱负,求这些赏识他的人推荐自己做官的习俗,这是常见的。关键是苏洵怎么就求到他这小县尉身上来了? 苏轼的父亲苏洵,连续三次参加科举却都没有及第,虽然他的文采得到了欧阳修等人的赏识,但是却一直不能及第,没机会做官。但按照规则,如果是高官保举,他可以参加内部组织的特别的考试,通过之后是可以做官的。 可自己只不过是区区九品的一个县城的主簿兼县尉而已,并不是什么高官。他求自己推荐,自己哪有那本事?所以一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却不知道,历史上,苏洵想做官都想疯了,只要是有门路的人,他都会写信毛遂自荐。 卓然这次破获了皇帝高度关注的重大连环杀人案,得到了皇帝的高度赞誉。这件事已经通过公文传到了各地衙门,当然也传到了蜀地四川,也就是苏洵父子的所在地。他偶然得知,自己儿子的同年,居然得到皇帝的赞誉,那将来肯定是有机会往上走的,所以他信中才说“天子虚位以待” 苏洵的脑袋转的很快,他已经预测到卓然会因为得到皇帝的赏识而很快上位。趁着对方还没上之前,先赶紧拉关系,免得到时人家当了高官才去巴结,那时就未必巴结的上了,这叫未雨绸缪,工作做在平时,于是才给卓然写了这封信。 但是卓然弄不明白,翻来覆去把这信看了好几遍,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决定等会回自己房间再慢慢想如何回信。 正在这时,门房大嫂又慌慌张张的快步跑来,焦急地对卓然说道:“三叔不好了,衙门来人说发生了命案,让您赶紧去。” 一听这话,屋里人都吓了一跳。 老太爷对卓然道:“那你快去吧,可别耽误了。” 卓然起身答应,快步来到了宅院门口。 两个捕快牵着两匹马等在门口,见他来了,忙上前抱拳拱手道:“县尉老爷,在南城街边一辆驴车上,发现一个赶车的老汉,被人用刀捅死了。南宫捕头和云燕捕头已经带人在那警戒,等着老爷去勘验现场。” 卓然心想,这云燕和南宫鼎的动作倒也快,由他们保护好现场之后,自己大致可以放心。于是快步翻身上马,带着郭帅策马往前奔去,在两个捕快的引领下,很快来到了南城的案发现场。 云燕看到卓然来了,赶紧过来,低声对卓然说道:“这个案子很像先前你说的有可能破案的那两件案子。也是对驴车车夫下手,同样是从后面用刀直接刺入心脏,一刀毙命。——会不会是那个凶徒,再次动手tú shā抢劫钱财呢?” 卓然说道:“死者身上的钱财不在了吗?” “是呀,死者的衣襟被扯开了,没有发现死者钱袋。这就不合理了,因为死者是出租驴车的,这一天不可能一分钱都没赚到,而且也不可能身上不带钱袋。所以我推断,钱袋已经被凶手取走了。” 卓然问他:“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云燕指着不远处捕快正在问话的一个锦袍公子道:“就是他,是他报的官。” 卓然迈步走了过去,正在问话的捕快赶紧躬身施礼。 那锦袍公子看见卓然身穿便装,不知道什么来头,疑惑地瞧着他。那捕快介绍了卓然的身份,锦袍公子赶紧躬身一礼说道:“小生拜见县尉老爷。” 卓然闻到这公子一身酒气,身上和手上都沾有鲜血,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你把发现的经过说一下。” 那锦袍公子忙道:“我跟朋友在青楼喝酒,喝得有些醉了,便想回家睡觉。看见路边有一辆驴车是出租用的,于是我就过来,但是没见到四周有人,不知道车把式在哪,我叫了两声,没人答应。看见车棚有条腿伸到外头,还以为是车把式等生意,躺在车棚里睡着了。所以上去撩开车棚,结果发现车棚里到处都是血,弄了我一手,我吓坏了,便大声呼救,正好有两个捕快巡街到了附近,听到我叫喊,便跑过来问怎么回事,我说了之后,他们查验尸体,才发现这个老头子已经死了,经过就是这样。” 锦袍公子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袍,苦笑说道:“这身衣服值十多两银子呢,真是倒霉透了。” 卓然从一个捕快的手里接过灯笼,举着围着那驴车开始查看。对南宫鼎说:“你们对周边进行一下调查,问问附近的居民是否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 南宫鼎赶紧答应带人去了。 卓然又对云燕说:“你沿着这条街驴车来的方向沿途查问,看看有人是否听到可疑动静。争取找到案发第一现场,就是凶杀现场。驴车会走动,所以这里可能不是凶杀现场,要是这样,找到第一现场,或许就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云燕立刻带人沿途进行查问。 卓然对现场的那辆驴车进行了详细勘察,提取到了一些指纹,经过鉴定,大部分是死者的,但是有几枚指纹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或许是乘坐驴车的客人,也或许是凶犯。 接着,卓然让小厮郭帅提着灯笼,自己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验。发现尸体没有其他明显外伤,就只有那一处致命伤,从后背贯穿前胸,刺穿了心脏。 南宫鼎回来禀报说,附近的人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响动,不过有人见到这驴车慢慢的从那边过来,到这边就停下了,还以为是车夫在等人,所以也没理会,也没想到是有人被杀了。这印证了卓然之前的判断,只希望云燕的搜寻能够确定最初的凶案现场。 卓然观察死者脸部,凶手在街上杀人,很可能会捂住死者的口鼻使他无法呼救。或许在死者脸上、口鼻附近能找到相应痕迹。卓然勘验重点放在了死者口鼻附近,他从不同角度注意观察。 忽然,他眼睛一亮,因为他在死者的脸部发现了淡淡的,似乎是指纹的痕迹。——凶手在用手捂着死者的口鼻时,死者在挣扎时,凶手的手可能会沾到死者的口水,也可能是因为紧张而手心出汗,将指纹留在了死者的脸部。 如何提取人的皮肤上的指纹,卓然已经配制出了相应的药水,这是根据现代法医502原液配方配置的药水。他马上叫小厮郭帅将勘验箱拿过来,取出了药水,撒在一张宣纸上,等到干燥后将宣纸覆盖在死者的口鼻处。 等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然后揭开宣纸观察,那一枚非常淡的指纹竟然显现出了比较清晰的轮廓。 卓然赶紧用糯米胶带提取了这枚指纹。这枚指纹比较清新,具有鉴定比对价值,卓然很高兴,因为从这枚指纹所处的位置能判断,很可能是凶手的。 卓然将这枚指纹与提取的死者指纹进行比对,发现无一命中,说明不是死者的了,进一步确定,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这时云燕骑着马飞奔回来了,兴奋地对卓然说:“我们找到了可能是第一现场的地方,那里遗留了一根上驴车时垫脚用的脚凳,而这辆驴车上的脚凳不在了,所以很可能是那辆驴车留下的。” 卓然顿时眼睛一亮说道:“太好了,快带我去。” 发现脚凳的现场在一条街以外,看来这匹毛驴跑的距离并不远,在没有得到进一步驱使下便自动停了下来。也幸亏是晚上,街上几乎没有人,加之这条踩脚凳很破旧,没有被人取走,还遗留在了路边。 卓然他们来到了发现脚凳的地方,云燕已经安排捕快在四周询问附近的人家,看是否听到什么动静和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卓然仔细观察了脚凳,没有发现上面遗留下什么可疑的脚印。 卓然让南宫鼎对附近的隐蔽处进行搜索,因为从统计学的角度来看,凶手在杀人之后,一般会将凶器遗留在现场,或者抛弃在隐蔽处,而一般都是在现场附近,因为带着一把带血的刀子是很容易引起路人注意和怀疑的。 搜寻很快有了结果,在现场旁边小巷的房顶上,发现了一把带血的杀猪刀。刀上明显有血液。 卓然还是很谨慎的测量了刀刃的宽度,并比对了死者后背的刀刃的宽度,两者吻合,进一步证明这是凶手杀人的凶器。 卓然还要对刀上的血做进一步鉴定,如果刀上的血跟死者的血型不相同,那就直接否定这是凶器了。当然,如果血型相同,只能是进一步加强这是凶器的证据,无法做出同一认定。 卓然仔细观察这柄杀猪刀,见到刀刃之上锈迹斑斑,可见这把杀猪刀放了很长时间了。 这柄刀的刀柄是用比较粗的麻绳缠绕的,这种绳索缠绕的刀柄,摩擦力增大,对于持刀的屠夫来说是很方便的。但是这种界面很难留下人的指纹,对于卓然来说并不是好事情。 果然,他用指纹刷在刀柄上反复刷过,依旧没办法显现任何指纹或者掌纹。 正文 第41章可以试一试 卓然对云燕说:“前面发生三起杀害驴车车夫的案子,其中有两件也是发生在南城,就在这条街附近,所以我怀疑凶手就是住在这附近。像上次破案一样,把三件案子的案发地点串在一起,以此为范围,对这一区域内的人进行搜寻,以寻找嫌疑人。” 安排完之后,卓然直接来到了衙门的签押房加班,他要将提取到的这枚掌纹与先前从刀上提取的掌纹进行比对,看看是否同一,以确定两个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比对很快有了结果,这枚掌纹跟先前凶器上提取到的掌纹明显不同。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是另一只手的掌纹,也就是说,凶手右手持刀,在用左手按住了被害人的脸,留下了掌纹。而刀上的掌纹是右手的,自然不会同一。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当然,卓然更倾向于前者,因为前者更符合逻辑。 卓然比对完之后,马上拿出药水,对刀上的血迹进行血型鉴定,确定刀上的血的确是人血。而且血型跟死者吻合,进一步印证这是凶器。 卓然刚刚检验完,云燕就兴冲冲的来到了他的签押房,一进门就高声道:“我们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真的没有运气呢。”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大喜,急声问道:“抓到凶手了吗?” 云燕点头说:“就照你的方法,不过我们没有挨个去查。我把这条街打更的叫来询问,问他有没有见到谁晚上回来,住在附近的。这打更的告诉我说,刘老四刚刚从外面回来,在小巷里遇到,穿了身黑衣服,手里提着一包药。打更的跟他招呼,他也没理。这打更的就住在附近,所以这里的人好多他都认识,不会认错。” “我马上找到了刘老四所在的那条街的里正,询问刘老四的相关情况,得知这刘老四曾经因为偷东西,被衙门打过板子,枷锁示众。他的家里很穷,但是又有一大家子人,他平素跟人打短工挣些钱,养活她老娘孩子和浑家。” “我马上让里正带着我们去找他,当我们敲开刘老四家的门时,刘老四正在家里煎药,他孩子病了,看见我们进来,他立刻脸色就变了,我就知道他有鬼。于是立刻对他进行审讯。” “他开始不承认出去了,但我是分开询问的,而他的浑家和老娘都说他先前出去了,是去买药,拿着药回来的。我马上搜了他的身,结果从他身上找到了一个包着铜钱的钱袋子,拿给他浑家和老娘辨认,都说这袋子不是他的。” “这家伙眼看瞒不住,终于哭着跪在地上,承认他杀了人。因为他孩子病倒了,他没钱,不然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实在没办法,我已经把他押送大牢了。” 卓然非常高兴,没想到这个案子这么快就侦破了,不过他需要进一步锁定罪犯,提取相应证据。所以马上带着云燕来到大牢,提审刘老四。 卓然问他有没有做过其他的抢劫,或者伤害过其他的驴车车夫,反正他杀死这个老头,已经死罪难逃了,倒不如痛快点,把该认的都认了,寻求一个解脱。” 刘老四倒也干脆,一五一十都说了:“一年前,我杀了两个赶驴车的车夫,杀第一个的时候,我其实是不想杀他的,也没想过抢他的钱。” “我雇他的驴车去请郎中,因为我孩子病了,可是快到郎中那里时,他却要加价,说是路太远,原来说的价太便宜,没得赚,让我再加十文钱。” “可如果把钱给他,我就没有钱给孩子抓药了。我求他按照原来说好的价,他不干,还要打我。他长得很壮,于是我就假意答应,我说我去借钱给他,让他送我到我一个做屠夫的朋友家里,就住在附近。” “我到屠夫朋友家时,他威胁我不要想逃走,他知道我住在哪,会上门去要钱。我越想越气,我朋友不在,我就顺手从他猪肉铺上拿了把杀猪刀藏在袖子里,然后说让他把我再送到药铺去。” “当时天黑,路上没什么人,我趁他不注意,从后面一刀捅死了他,他叫了两声,我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直到他死。然后我想逃走,但是又想,反正人已经杀了,倒不如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钱。于是我就搜了他的怀里,还真得了几十文钱,不过驴车我不敢要,因为要是拿去卖,别人马上就知道是我干的了。” “我把刀用水洗好之后还给了我朋友,他并不知道这柄刀我曾经用来杀过人,所以他依旧用来切猪肉。有了钱我就有钱给我儿子治病了,可是那点钱根本不够花多久的,很快又花光了,而我儿子的病却一直没好。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病死,所以我就又起了念头。” “因为前一次得手很容易,我觉得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也不在乎多杀一个,不过这一次要多抢点钱才行。但是那些有钱人家的驴车我当然是坐不上去的,公然面对面的抢劫杀人我又不敢。还是背后下刀子更快捷方便,所以我就选了一架装饰豪华的出租驴车下手,希望能抢到多一点钱。” “我从地摊上买了一把旧的杀猪刀藏在身上,经过两天物色,终于确定了一个装饰豪华的出租驴车。跟这次一样,我坐在他车上,把他引到小巷里头,然后从后面用杀猪刀捅死了他。” “这一次,我在车夫身上发现了一枚玉佩,这玉佩很值钱,另外我还找到了一些散碎的银子,我不敢把玉佩在城里头典当,生怕被盯上。所以我就跑到京城当铺把这玉佩给当了。当时写了假名字,而且没想到这玉佩很值钱,居然当了一百多两银子,我很高兴的回到了家。” “现在有钱替孩子和老娘看病了,他们俩都病得很重,这些钱我不敢乱花,因为老娘和孩子的病之前郎中说了,不是短时间能治好的,要长期用药,这些钱我得留着给他们治病。虽然有一百两银子,但是看病太花钱了,因为药有点贵,吃了一年的药,病情倒是控制住了没有恶化,但是我的钱也花光了。所以我今天才又抢了一个赶驴车的,没抢到多少钱,但至少有钱抓药了,我就顺便抓了副药回来,没想到就被你们抓到了。” 卓然和云燕这才明白,先前他们寻找陡然而富的人,没找到凶手,那是因为凶手虽然得到了钱,但是并没有乱花钱,而是用来看病了。因此他们家的生活跟以往没有大的区别,自然不会引人注目。 再加上这刘老四之前只是因为盗窃被衙门打了顿板子,并没有蹲大狱,所以他才逃出了云燕他们的排查。卓然没想到自己的推测出现了偏差,但是大体上的方向是对的。 卓然道:“你接着说。” 刘老四说道:“说完了,没有了。” 卓然皱了皱眉,道:“你既然都已经承认了这三起案件,为什么又要隐瞒最后一起呢?” “最后一起?没有了呀,我总共就做了这三件。一年前做了两件,今天做了一件,别的真的没有。” 一旁的云燕立刻说道:“胡说八道,你明明还杀了一个姓贾的赶驴车的中年妇人。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刘老四摇头道:“没有啊,我没杀过什么女人,我杀的三个都是男的。你说的那个案子我真的不知道。” 云燕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不肯认这一起,但是分明是你做的,你若不承认,别怪我动刑。” 刘老四说道:“当真不是我做的,既然三件案子都认了,如果这个案子真是我做的,我干嘛不招供呢?左右是个死,没必要瞒着这一件。” 云燕还要接着问,卓然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先问这么多,明天再说。” 卓然提取了刘老四双手的掌纹和指纹。他注意观察了刘老四在笔录上签字画押是用的是右手,而他注意观察到了右手掌虎口处的掌纹,结果虽然也有皮肤的折皱,但是跟卓然这之前从那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上提取到的指纹有明显的不同,不过这只是卓然的记忆,他要实际比对一下才知道。 卓然离开了大牢,回到签押房,拿出刘老四的手掌掌纹与从杀死那妇人现场提取到的那柄刀上的掌纹进行比对,上面的皱纹果然不一样。 难道杀死赶驴车的中年妇人的另有其人吗? 云燕对卓然说:“分明是这厮做的,他却不承认,你为何不让我对他动刑?” 卓然道:“虽然两个案子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比如伤害的都是出租驴车的车夫,也都是晚上实施,也都是从后面一刀捅穿心脏致死。刀子也都生锈了。但是还是有明显的不同,比如杀死这妇人的案子发生在前面两起案件之前的两个月,时间与这两件案子相隔比较远。” “两件男死者的案子和今天晚上发生的是在相隔不远的街区,也就是刘老四的住处附近,但是杀死中年妇人的却是在西城而不是在南城。” “另外,正如刘老四自己说的,他既然已经承认了三起案子,实在没有必要隐瞒第四起。因为杀死的这妇人并不是什么官宦之家的亲戚,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背景,承认这桩案子不会对他有更大的坏处。所以我怀疑,这案子的凶手另有其人,我们应该把它剥离出来,单独进行侦破。” 云燕道:“这案子该如何侦破?” 卓然沉思片刻道:“还是老办法,我跟你说过的,很多凶杀案都发生在亲戚朋友或者熟人之间,因此先对她的亲戚朋友和熟人进行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在寻找可能存在的嫌疑人。好在这案子刀子遗弃在了现场,而且我提取到了凶手的掌纹,只要确定可能存在的嫌疑人,我们就能够进行对比。” 云燕说道:“既然这样,那好办,我们把她的所有亲戚的掌纹都提取了,然后进行比对,看看有没有嫌疑人不久好了嘛。” 卓然笑了,对于这种大规模提取指纹进行排查的办法,在现代社会经常用。 比如英国曾发生过一起恶性杀人案,经方就曾经对附近村寨的数万人提取了Dna进行比对,最终还是没找到凶犯。这一次提取她的亲戚朋友,已经算是范围比较小了。 卓然点头道:“这倒也行,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别闹的人心慌慌的。” 云燕答应后带着捕快来到了受害人贾大婶家,将她的家人都招了来,由里正告诉他们说要提取他们的掌纹。 贾大婶的丈夫问为什么。云燕眼睛一瞪说:“衙门办事当然是有规矩的,叫你们按,你们只管按就是了,多问什么?” 贾大婶的丈夫乖乖的按了掌纹。 提取掌纹之后,云燕对贾大婶的丈夫说:“你浑家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凶犯一直没找到,但是衙门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凶犯的,你们如果有什么线索,要尽快通知衙门,大家一起齐心协力侦破此案。” 不料贾大婶的丈夫愤愤的道:“破不破也没什么关系了,这婆娘活该有此一劫,这是她招蜂引蝶的报应!” 云燕不由心头一动,问道:“你浑家不守妇道?” “是啊,若她还活着,我非打死她不可,幸亏她被人杀了。” 云燕立刻道:“她被杀的那天,你在什么地方?” 贾大婶丈夫瞧了一眼云燕说道:“捕头,你不是第一个怀疑我是凶手的人了。你们衙门为这件事把我抓到衙门去关了好几天,后来查清楚我不是凶手,因为那一整天我都根本不在武德县。那天我去参加我兄弟的酒宴去了,他修了新房子,我一天都在那忙,负责迎来送往的接客人,陪亲戚朋友吃饭喝酒。当天晚上我是住在我兄弟家的,还喝的烂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而我兄弟家距离武德县有上百里,我就算插上翅膀也没办法飞回来的。” 云燕当然不知道这个情况,扭头望向了南宫鼎,南宫鼎点了点头说:“当时我们是抓了他审讯,但是证明他不在武德县,而是去他们兄弟家了。” 云燕说道:“你说你浑家在外面招蜂引蝶,有什么证据吗?你知道她跟谁相好吗?” 贾大婶的丈夫说道:“她在外面赶驴车有些钱,找了个小白脸,三天两头跟小白脸鬼混。为此我没少跟她吵架,可是她凶得很,是个母老虎,我又没抓到真凭实据,只是道听途说的,奈何她不得。” “你说的你浑家的那个相好,叫什么名字?住在哪?” “就住在西城,是个混混,靠一张脸骗吃骗喝,名叫董三郎。我曾经找上门去跟他理论,但是这厮不承认,他又有一帮兄弟,我斗他不过,又没有真凭实据,奈何他不得。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这狗贼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 董三郎从赌场走了出来。 他相貌颇为英俊,勾搭了好几个有夫之妇,这些女人被他迷得五迷三窍。他说要做生意,这些妇人便给他出本钱,而拿了这些钱他就去花天酒地。他特别喜欢进赌场,大部分的钱都挥霍在了赌场上。 这天他的钱又输光了,从赌场出来,正准备去他相好的一个妇人那里要些钱来翻本。 正走在大街上,迎面过来了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农夫,肩上扛着一根毛竹,从他身边经过。 在毛竹与董三郎擦肩而过的同时,忽然,那扛毛竹的农人似乎发现街对面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一转身,那根长长的毛竹横着朝董三郎扫了过去。董三郎下意识的抬手抓住了那根毛竹,叫道:“小心点,撞到人了!” 刚说完这话,董三郎发现,手里毛竹上粘乎乎的,仔细一看,似乎抹了一层桐油,油晃晃的,更是生气。用力推开了毛竹,气的咒骂。但是那扛着毛竹的人似乎没听见,径直扛着毛竹快步往前走去。 董三郎骂骂咧咧的掏出一方雪白的手绢,用力擦掉了手掌上粘乎乎的桐油。这种乡下佬,没空理会,他将脏了的手绢扔掉,径直往前走。 扛毛竹的农人走出不远,转进了一条小巷。小巷里等着几个人,正是卓然云燕和南宫鼎。 农人笑呵呵说:“他用右手抓了毛竹一下,上面应该有掌纹了。” 原来这扛毛竹的农人就是衙门的一个民壮,根据卓然的安排假装农人,毛竹上涂了一层桐油。故意用毛竹去扫董三郎,董三郎用手格挡抓毛竹,便会在毛竹上留下掌纹。 卓然检查了毛竹,那掌纹十分清晰,甚至都不需要提取就能对比。 他非常高兴,立刻取出刀上提取到的掌纹图画与毛竹上的手掌纹进行对比。 结果却让卓然大感意外,因为从刀柄上提取到的掌纹纹路数量和皮肤褶皱,无论是所处的位置还是数量都有偏差。虽然不是完全不同,但这种偏差让卓然心头没底,这达不到同一的认定。 云燕听卓然所说之后,便道:“我马上去把他抓起来审讯,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吗?” 卓然摆手道:“不行!需要拿到进一步的证据,以便确认他是不是凶手。如果是,我相信会有其他的证据。” 云燕立刻说道:“那简单,这小子出去赌场赌博去了,我这就到他家去秘密搜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进一步的证据。” 卓然道:“这倒是个办法,但是要小心,千万不要让他察觉到有人进过他家,免得打草惊蛇。” 云燕当即答应。 一个多时辰之后,云燕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柄木头做的刀鞘,是一根麻绳拴着的。 她将刀鞘递给了卓然:“这刀鞘是从董三郎的厨房墙上拿到的,是一个空刀鞘,但是从刀刃的宽度来看,好像是用来装现场发现的杀猪刀的,因为刀鞘的宽度差不多,长度也吻合,我就拿回来让你看看,是否可以作为线索。除此之外,他们家没有其他的有意思的发现。” 卓然接过刀鞘反复看了看,这刀鞘很简陋,就是普通的桃杨木制作的刀鞘,盒子合在一起,再用绳索捆上。 卓然小心的剪断了绳索,将两片陶杨木分开,放在桌上仔细观察。 刀鞘内部有几处huáng sè的锈斑,卓然顿时眼睛一亮,因为这锈斑很是眼熟,跟卓然反复观察过的那柄杀猪刀有一定的位置上的对应。 卓然立刻取出那柄杀猪刀进行比对,很快他便确定刀鞘的内部两侧刀刃上分别有六处锈斑。 这些锈斑,大小形状和位置分布都与杀猪刀两面的刀刃一一对应,这是杀猪刀放在刀鞘中,遇到潮湿环境而产生的锈蚀,这种锈斑的形状具有相当的稳定性,轻易是擦不掉的。 从这一点可以断定,这刀鞘的确是用来装现场发现的那柄凶器杀猪刀的。拿到这个证据,一下子使得董三郎的犯罪嫌疑陡然增到最大。 云燕也发现了刀鞘内部锈斑与凶器刀刃上的锈斑的对应关系,兴奋地说道:“没错,这就是装凶器用的。我现在可以去把董三郎抓了,让他如实供述罪行了吧。” 卓然却还是摇头说道:“先不着急,死者已经死了,而我们现在能够证明董三郎杀死了贾大婶的拿得出手的证据并没有,这掌纹也无法作为证据使用。因此我们最好是想办法让他主动认罪,不然一旦抓了他,他抵死不认,我们却没有证据定案,那就麻烦了。这之前贾大婶的丈夫曾经找董三郎质问过,董三郎就是抵死不认的,所以不妨先等等。如果有其他的法子,可以先试一试,实在不行我们在抓他。” 云燕眼珠一转说道:“我倒有个主意,我们试试看是否有效,不行的话再抓他来。” 卓然听完云燕所说的计划,不由笑了说:“我觉得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正文 第42章聚宝盆 董三郎天黑的时候跟妇人分手了。妇人要回家去陪她丈夫,董三郎故意做出很吃醋的样子,这使那妇人很是受用,给了他一锭银子。 董三郎又与那女人缠绵一番之后,才装作不舍的分开。 刚一转个身,他那忧郁的眼神立刻变成了满心喜悦,抓着那锭银子一路小跑,直冲进了赌场。 他在里面一直呆到深夜,然后垂头丧气的出来,脸上满是沮丧,那一定银子已经属于别人了。这几天的手气简直是让他几乎都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的手砍掉。 董三郎一直比划着砍手的动作,走出了赌场,虽然有心再去弄些银子来,可是这深更半夜的,他勾搭上的那几个有夫之妇也都是在各自家中陪着她们的男人睡觉。看来只能准备回家睡觉了。而且今天这手气太背,就算再要了一锭银子来,只怕也要输个精光的。 他满脸沮丧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董三郎有一个独家小院,这也是他给那些有钱的妇人当小白脸,人家替他买的。他几次都想把这小院子卖了,拿钱去豪赌一把,将输的钱都赢回来。无奈,给他买房子的那女人看准了他的德性,所以房契根本不给他,只让他住,说是要董三郎陪她到六十岁,这房契才会交给他,每次想到这件事董三郎就很窝火。 他虽然赚的钱不少,却没有请丫鬟和仆从,因为他把能够请丫鬟和仆从的钱都花在了赌场上,这小院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董三郎掏出钥匙开了门,把门关上。 天很黑,没有月亮。院子里放了个凳子,他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一脚将那凳子踢飞了,重重地撞在了围墙上,这才似乎稍稍歇了口气。 正迈步继续往里走,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在踢飞了动凳子的同时,又样东西似乎跟着凳子飘了起来,又落了下去,那东西还有些眼熟。 于是他蹲下身,在东西落下的位置瞧了瞧。天空虽然很黑,但是只是看地面倒还能勉强识别,这一瞧之下,果然有个什么东西突兀的摆在地上。 他伸手过去拿了起来,凑在眼前仔细瞧了瞧,忽然董三郎开始全身发抖,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也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好像有只脚牢牢的踩在他后背上,让他喘不过气。 这是一枚簪子,簪子的尾部有一朵并蒂莲。 这是他跟那死去的赶驴车的妇人贾大婶好的时候,那贾大婶给他的银子做的。当时为了让贾大婶以为他全身心与对方相好,便将贾大婶给他的那锭银子拿到银匠铺打了一枚银簪子。 在簪子的尾部雕出了许多并蒂莲花,在跟贾大婶幽会时,他将这簪子取出,告诉她来历,并给她亲自插在发髻上。他的这点小把戏,让贾大婶感动的眼泪婆娑,事后又给了他好几锭银子,还说希望能跟他白头偕老。 这枚簪子在贾大婶死的时候还插在她头发上,怎么这回事?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难道…? 一想到可能存在的可怕事情,董三郎便忍不住全身发抖。他惊恐地站起身四处张望,院子里静悄悄的,由于没有灯,四周黑漆漆一片。董三郎将那枚簪子远远的扔到了围墙一角,用手在身上擦了擦,惊恐的快步往屋里走去。他想早点把灯点亮,就不会害怕了。 进到屋里,屋里也是黑洞洞的,董三郎摸索着来到桌前。他经常晚归,所以每次都会把火镰放在桌上的灯笼旁边,这样回到家便可以找到火镰点灯了。 可是这一次,他在桌上摸到了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明显不是火镰和火石,而是一个手镯。从手镯落在手里的感觉,他立刻就可以断定,这手镯是贾大婶的。 当时他把贾大婶杀死的时候,搜她的身,从她的手腕上退下了这枚质地温润的手镯。那时原以为能卖个好价钱豪赌一把的,可是很快他发现,这手镯里面刻得有字,是贾大婶的名字,这下他不敢出手了。 衙门显然也查到贾大婶身上东西丢失了,所以对赃物去向查的很紧。他几次踩点,其中衙门查的一个重要方向就是玉器店和当铺等可能销赃的地方。只要他将这玩意儿拿去,衙门便会跟着这条线顺藤摸瓜找到他。 银子固然重要,但是对他来说,得到银子不是什么太难的事,而一旦露了马脚,那将会是致命的。因此他宁可将这手镯收藏起来,也没有把他拿出去换钱。他记得这手镯明明放在他床下的暗格里,怎么现在出现在了放火石的地方? 他的手好像被毒蛇咬中一般,一下将那手镯扔了出去。 手镯落在了青砖铺成的地面上,当啷一声,却没有碎裂。这手镯是软玉打造的,即便是硬碰硬,也轻易不会折断。 家里突然出现了两件贾大婶的物件,这让董三郎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他觉得家里似乎不止他一个人,可是黑夜中,他并不知道另一个人在的位置,只是感觉到他的存在,而这种存在,究竟是来自于有生命的人,还是从黑暗的地狱深处飘上来的鬼魂,他不敢确认,但他更相信是后者。 董三郎马上转身就往外跑,就在他要跑到房门口的时候,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究竟谁关的他没看见,他惊叫一声,伸手抓住了门,猛地扯开。便在这瞬间,他看见门外竟然悬空吊着一个人,看那衣裙发饰和身材,分明就是他亲手杀死的贾大婶。 贾大婶的胸口还赫然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半的衣衫,正滴滴嗒嗒的滴落在门前的台阶上。 董三郎尖叫一声,一下摔在了地上,惊恐的望着悬挂在门口的女尸,双手撑着艰难的往后退,惊叫着说:“不要吓我,我错了,不要带我走,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要到衙门去告我,说我qiáng bào你。如果你不逼我,我怎么可能杀你?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说罢翻身扑伏在地,朝着那女尸直磕头,脑袋撞的青砖地面咚咚作响。 便在这时四周忽然亮了,几盏灯笼出现在了屋外,接着移动到了门口。房门推开,进来了十几个人,大多是手持兵刃的捕快。当先一人是本县的县尉卓然,卓然的身后分别是捕头云燕和南宫鼎。 董三郎惊魂未定,但是隐约间感觉不对,看来自己中了对方的算计。他立刻抬头望向悬挂在门口的那具尸体,然而那尸体轻飘飘的,分明是一具木偶,穿着贾大婶的衣群而已。 卓然冷声道:“董三郎,你如何杀死贾大婶的,还不从实招来。” 董三郎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自己刚才所说的,都已经被这些埋伏在附近的捕快和县尉老爷听到了,哪里还能抵赖。只能颓废的一屁股坐在了石板地上。 云燕说道:“事到如今,还不如实摊牌吗,难道非要大刑伺候才肯说?” 董三郎颓废地说道:“我交代。有一次我搭乘贾大婶的出租驴车,见她穿金戴银似乎很有钱,于是便故意勾搭她。一来二去便得手了,得手之后,从她那骗了不少钱。但我除了跟她好,还另外与几个妇人也都勾搭上了,主要是从她们那骗钱。但有一天,贾大婶正赶驴车,忽然来到我家,正好撞见了我跟另一个女人,她非常恼怒,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跟那些女人断,她就要到衙门去告我qiáng bào她。我求她,可是她冲出院子,坐着她的驴车就要去衙门。我情急之下,便从厨房拔出了一把杀猪刀,藏在袖笼中追了出去。” 卓然插话问道:“这杀猪刀你如何得来?放在什么位置?” “杀猪刀是我从地摊上买回来防身的,因为有一次家里进了贼,我为了防贼便买了这把杀猪刀。但是一直没用过,原本是放在我卧室里头的,但是跟我相好的女人说看见害怕,让我拿走,所以我就挂到厨房了,一直没动过。” “嗯,你继续说。” “我拿了杀猪刀藏在袖笼里头追了出去,哀求她说我答应她了,这就跟那些女人全都断了。她逼我要我当着她的面找那些女人跟他们说清楚,以后再不来我家里。我假装答应后,坐在她的车上指路。到了一个僻静的胡同,当时天已经黑了,我趁她背对着我赶驴车的时候,从后面用杀猪刀捅了他一刀,捅在她的后心上。” “她叫了两声就死了。我就将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因为害怕,所以就把杀猪刀扔到了那里,跑回了家。那些天我都是躲在家里,哪里都不敢去。后来我没有被逮到,这才渐渐的放了心,没想到却还是被你们抓到了。” 南宫鼎指挥捕快上前,用铁链将董三郎锁着带走了。 卓然对云燕说道:“你可真有本事,居然找到了贾大婶的这么些个足以让他崩溃的东西。” 云燕说:“其实并不难,贾大婶死了之后,她的东西都被她丈夫归在了一堆,完好无损的保留着。所以她的衣服和发簪都是从她丈夫那里找到的,而那手镯是我当时在布置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上面居然有贾大婶的名字,我就知道是贾大婶的东西,所以顺手给他放在了桌上,把他的火石换走了。其实就算不装神弄鬼,凭借他家里搜出的贾大婶的遗物,并且找到了装凶器的刀鞘,便足以将他治罪了,只不过用这种方法让他自己坦白,就更干脆些了。” 卓然说道:“上次的连环碎尸案,咱们也用了一招装神弄鬼,把白莲逼出了实话,这一次故伎重施,依旧奏效。看来做贼心虚,这些人到底还是怕鬼魂来索命复仇的。” 云燕问道:“可是还有一件事我想不到明白,那就是既然这董三郎是杀死贾大婶的真凶,为什么他右手的掌纹跟凶器上提取到的不大一致呢?” “是呀,当时我也很奇怪,因为那时我已经确信这董三郎应该就是杀人真凶,但是掌纹的不一致让我心存疑虑,不过这两天我已经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其实很简单,——凶手握着刀子的手掌因为用力捅刺,使得他手掌的掌纹发生扭曲变形。而又由于紧张,汗液分泌得比较多,所以使他的掌纹呈现出扭曲变形的形态。” “而我用来鉴别的不是掌纹本身自带的纹路,而是手掌上的皮肤皱纹,这些皱纹虽然相对比较稳定,但毕竟时间过去了一年,有些皱纹已经发生了变化。在用力的时候,手掌皮肤发生变形,也使得一些皱纹的长度位置和深浅都发生了改变,有些甚至因为皮肤的折皱合拢在一起,便想消失了,所以才会出现两者有很大区别的情况。” “这也给了我一个教训,一些我们认为有十足把握的客观物证,常常会因为客观的不可知的变化导致形态的改变。从而丧失证明力,甚至证明相反的事实。还是那句话,证据是死的,人的思维和判断认识才是活的。” ………… 光棍张娶不上媳妇,天天挂在嘴上说他光棍,便得了这个名号。 光棍张最喜欢去的就是聚宝盆赌场。 这家赌场算得上武德县最大的赌场了,每天到赌场来一夜暴富的赌徒们在赌场上络绎不绝,几家欢笑几家愁。光棍张便是其中之一,他也是一个烂赌成性的家伙。而且喜欢喝酒,喝了酒之后便要到赌场来赌上两把。家里赚的一点钱差不多都被他败在赌场里了,可他偏偏还是乐此不疲。 这天他到码头扛活,赚了二十来文钱,在路边卖酒的摊子上花了五文钱,估了一大壶水酒挂在腰间,一边喝一边往赌场来。 他好酒成性,但是酒量却不算大,所以到了赌场的时候眼睛都喝红了,醺醺然的满是酒气。看场子的伙计拦住了他叫道:“光棍张,有钱没有?有钱就是大爷进,没钱滚蛋,这里没什么热闹给你看。” 光棍张眯着醉眼吐了一口酒气,从怀里摸出了铜钱,左手倒到右手当啷作响,说道:“看见没有?爷有的是钱。” 另外一个伙计鄙夷地瞧了他一眼说:“就十几纹钱,还不够赌一把的,装什么大爷?” 另一个伙计赶紧拦住说道:“有钱就能进,一文钱也行啊,开赌场,哪有不让人进来赌钱的,进去吧,希望你能够赚大钱。” 光棍张哈哈大笑,从手心里捡了一枚缺了个角的铜币。拍在那伙计的手心说道:“赏你的,拿去喝茶。爷是今天高兴,借你吉言,大杀四方。” 说罢摇摇晃晃的走进了赌场, 那伙计撇了撇嘴,将手里那缺了角的铜钱随手甩到了阴沟里,骂道:“gǒu rì de,打发我一文钱,还缺了角,当我是叫花子吗?” 另一个伙计道:“放心吧,他进去最多一盏茶就会输光,那时候他如果还不滚蛋,我们再进去把他揪出来,屁股上踢上两脚,也算解气。” 另一个伙计立刻笑了说道:“好,你小子鬼主意多,就这么办。” 两人把场子的不时斜眼注意赌场里光棍张的动静,看他什么时候把那十几文钱输光,好叫他出来。他必然不依,那时便可以拳脚相加了。 果不其然,还没到一盏茶,光棍张的十几纹钱便落入了别人的口袋,当他输光最后一文钱时,眼睛都红了,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酒之后,伸手在桌上种种一拍,指着庄家说:“你这狗仔子,肯定是出千,不然哪有把把开大的?老子就没压中过,你这不是出千是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话不能这么说,开赌场的最讲究一个公平,你要这么说我们赌场,需得拿出证据,不然我们可不答应。” “不答应怎么,难不成你还把我给咬了?” 光棍张头也不回,猛的将脑袋往后撞了过去。就听铛的一声闷响,这一头正好撞在他身后那人的面门上,鼻子都撞破了,顿时鲜血直流,往后摔倒。 慌得旁边几个人赶紧上前搀扶,光棍张刚才只是摇头晃脑的叫骂而已,倒没真心要撞对方,不料太凑巧了。这一撞觉得后脑勺也有些痛,也不知撞到哪里。 回头过来一瞧,只见地上坐了一个锦袍公子,鼻血长流,一身白袍上染了个红。几个伙计正小心地搀扶他,一个伙计上前揪住光棍张,啪啪就是两记耳光,骂道:“好,你小子,敢打我们少爷,老子揍死你。” 光棍张这才看清楚,他撞的正是赌场掌柜的宝贝儿子杜迁。旁边一个赌场管事的眼看掌柜的儿子被打,又急又怒,指着光棍张吼道:“给老子拖出去,把他打死,扔到河里喂王八。” 门口两个把手,早就盯着光棍张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一头把小少爷的鼻子给撞破了。一下子也被惊呆了,听到管事的这话,这才冲上来,抓住光棍张就往后门扯,同时拳脚不停的在他身上招呼。 杜迁却一摆手说道:“妈的,你们把他打死了,岂不是给我爹惹麻烦。再者说了,我们赌场dǎ sǐ rén,传出去的话谁还敢到咱们赌场来。” 管事的赶紧赔笑说道:“可是少爷,他把你鼻子撞成这样,也不能便宜了他,要不剁他一只手?” 杜迁用两根手指头捏着自己的鼻子止血,说话瓮声瓮气的,瞪眼对管事的叫道:“你这猪脑袋,能不能出点好主意?他把老子打成这样,这是犯法的,给他给老子送到衙门去,交给杜捕头,让他处理,给他好好治个罪。” 管事的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说道:“这主意高,打人犯法,当然要交给衙门。杜捕头会好好招呼他的。” 杜迁放开手,他有些喘不过气,便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不料鲜血又哗哗的像小河般的流了出来,气得他赶紧又把鼻子捏住恨恨的说道:“这小子随便动手打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说不定还有什么案底,让杜捕头好生审审,说不定便生出个江洋大盗来,送上法场砍了他头。” 管事的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似的说道:“小的明白,小的会叮嘱杜捕头,要他好生查查这小子,看看到底还犯了什么罪?” 管事的答应后,吩咐几个五大三粗的伙计,将光棍张用一条麻绳绑了,扭着送往衙门,一路上当然免不了是拳打脚踢。 送到衙门时,光棍张已经被打得脑袋跟猪头似的,一只眼睛肿得都看不见,只能眯着一只眼哀嚎着求饶。 杜捕头是武德县的一个老捕头了,跟聚宝盆赌场的掌柜是远房亲戚,当然也是聚宝盆衙门里的保护伞。 此刻他刚从外面巡街回来,赌场管事的拉着光棍张进去,把事情经过说了。当然他说的是光棍张对掌柜的儿子杜迁拳打脚踢,把他鼻子都打破了,鼻骨都打折了,一定是个暴徒。杜迁希望衙门能够秉公断案,不能让这暴徒逍遥法外。 末了,管事的还压低声音对杜捕头说道:“少爷说了,好好查查他有没有案底,这小子说不定是个江洋大盗,若是真能查出有什么问题,应该送上法场,砍了他的头。” 杜捕头皱了皱眉说道:“不就打个架吗,用得着砍头吗?当然,他若真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那王法倒不会容他,行了,交给我来处理。” 下午时分,卓然来上衙,经过刑房门口时,听得身后有人招呼说道:“这位官爷,请问人口走失该在哪里报案?” 卓然扭头回去,看见两个面有菜色的女子,涂脂抹粉的站在他身后。颧骨高耸,脸颊凹陷,似乎生活不尽如人意,可偏偏把一张嘴抹的跟刚吃了猪血似的,很是吓人。 卓然道:“你们有什么事吗?”卓然穿的是便装,这两个人并没有认出他是本县主簿兼县尉。 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咧着一张红灿灿的嘴,牙齿有些黄,陪着笑说:“是这样的,我们一起的一个姐妹前天出去了就没回来,已经连续两天找不到她人影了。我们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所以到衙门来想报个案,看看衙门能不能帮忙找找。” 卓然点点头,指了指刑房说道:“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她可能被害,就到刑房去报案。如果只是人口走失,那就到户房去报案就行了,他们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们的。” “被害?这个应该不会吧,我们也不知道,更没有什么证据。” 卓然说道:“如果是没有被害证据,到户房去报案就行了,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吧。” 正文 第43章漏网之鱼 户房跟其他几房挨在一起的,门口又没有什么牌子,卓然一时无法准确的告诉她们两个哪一间是户房。有那工夫说清楚,不如直接带去了,反正也就相隔十几步,卓然正好也往那边走。 两个涂脂抹粉的女人连声谢过,跟着卓然来到了户房的门口,卓然说道:“这有两个来报人口走失的,你们接待一下。” 户房的司房赶紧陪着笑出来,简单问了之后对卓然说道:“这已经是第五个来报窑姐走失的啦。” 窑姐是对站街jì nǚ的俗称,这些女人没有青楼愿意养她们,因为她们大多没有什么文化修养很粗俗,相貌平庸,青楼是看不上的,只能自己在路边接活,赚个几文钱养家糊口。难怪打扮的跟鬼似的,卓然有些同情又有些不解,瞧着司房说道:“连续五个不见了,怎么回事?” “最近这两个月,站街的窑姐失踪的好几个了,算上今天是第五个,都是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卓然瞧着那两个女子问:“你们的姐妹是怎么走失的?有没有人会被人bǎng jià的可能?” 一个窑姐道:“不会吧,她都四十好几了,若不是还要挣钱养家,怎么可能还做这营生?具体上她是怎么走失的我们也不清楚。因为各赚各的,只不过她跟我是老乡,又是住一起的,前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没见到她,昨天、今天也还没见到她回来,所以我跟姐妹商量,还是来衙门说一声。” “那她有没有返回家乡去呢?” “应该不会的,她的衣物都还在住处,她要是要回去,应该会带上包裹的。而且至少要跟我们说一声,不可能就这么就走了。” 卓然说道:“但是你们没有她被害的证据,那就只能按照失踪来处理了。” 卓然背着手往外走,走出几步又站住了,回头过来,对司房说道:“几个窑姐是否有被害的可能?” 司房摇头说道:“没有,跟这个差不多,不过有的是好几天之后才知道的,这些窑姐相互之间各干各的,若不是要好的,一般也不会理睬。所以我估计失踪的窑姐可能远比以前登记的还要多,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卓然点点头,继续往自己家房子,刚走出几步,听到旁边刑房有人喊着冤枉。 卓然扭头瞧了过去,只见刑房屋里地上跪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酒鬼,一身酒气。身上被麻绳五花大绑,正在哭着喊冤枉,刑房的司房正在大声呵斥,让他如实供述。 卓然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刑房司房赶紧起身,陪着笑对卓然说:“这小子外号光棍张,喝醉酒了,在聚宝盆赌场撒泼。把掌柜的儿子的鼻梁都打断了,所以被赌场伙计绑了送衙门来治罪。杜甫头认为此人如此凶悍,连赌场掌柜儿子都敢打,说不定有案底,所以仔细询问盘问,还真就发现,这小子原来是个漏网之鱼。在三年前,把郭员外的儿媳妇给jiān shā了,那桩案子竟然是他做的。我们正在盘问细节,可是这小子到了我们这儿却翻供,说是杜捕头用刑法逼供,他没办法才承认的,实际上不是他杀的。” 卓然脑海中有这个印象,刑房司房所说的这个案子发生在三年前,当地一个乡绅姓郭,他的儿媳妇在三年前被发现死在自家院子的闺房里,下身有被qiáng bào的痕迹,脖子上明显的有掐痕。 仵作鉴定之后确认,是被人掐死的。这案子一直没能侦破,卓然在翻阅以前的陈年旧案时,曾经看到过这个案子的卷宗,当时因为卷宗里头可供破案的线索太少,卓然没能找到突破口。没想到现在,从一个打架斗殴案件中挖出了这个故意杀人的重大刑案。 不过罪犯转到刑房又哭着喊冤了,这种情况不算多见。要么是真正的被冤枉了,要么是认为证据不足,想要侥幸过关。卓然便说道:“把他带到我的签押房来,我亲自审讯。” 司房赶紧答应带着两个书吏,押着五花大绑被打的跟猪头似的光棍张来到了卓然的签押房。 这光棍张知道厉害,如果这桩命案真的查到自己头上,那自己脑袋瓜只怕就到了尽头。所以进屋之后便跪在地上咚咚磕头说道:“老爷我冤枉,我真没杀人,是他们报复,故意栽赃陷害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案子,全都是杜捕头跟我说了之后我才知道的。我是屈打成招,冤枉啊。” “刚才他们说的那件案子发生的那天,我根本就没来武德县,我在乡下老家里头,怎么可能到城里来杀人?更何况还是杀的一个员外家的媳妇,我家里没钱,我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娶亲,所以都叫我光棍张,我胆小,怎么敢翻墙进去杀人qiáng bào?要zhǎo nǚ人,我自己掏钱,街边就有窑姐,花不了十纹钱就行了,何必要杀人,我真没有啊。” 卓然说道:“你老家在什么地方?” “我老家是华阴县的,距离这儿有好几百里呢。老爷可以去查,我真没说谎。” 卓然回忆了一下脑海中关于那件案子的记忆,那件案子好像找到了一个物证,那就是从死者的下部提取到了一根明显不同于死者的毛发。 因为死者的儿子长期在外经商,数月上年不回家,他儿媳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妇女,所以当时他们怀疑发现的这毛发应该是凶手qiáng bào郭家儿媳妇时留下的体毛,便被收藏在了案子的袋子里头。 卓然当即说道:“你现在伸手到你xià tǐ拔一根毛下来给我,我要做个对比检测。” 光棍张不知道卓然要自己拔根毛做什么,又是奇怪又是窘迫,红着脸说道:“我的手绑着呢。” 卓然吩咐郭帅把他的手松绑,然后这光棍张伸手到裤裆里头拔几根毛下来,小心的放在卓然的桌上。卓然吩咐郭帅将光棍张架出门去,让捕快和刑法的书吏看押,再叫郭帅去把三年前郭家儿媳妇被人jiān shā的案子的卷宗拿来,自己要核查。 卓然把房门关上,取出了那根体毛比较之后,肉眼倒看不出有太多明显区别,必须要用显微镜来观察了。 卓然调好了光学显微镜的倍数,这光学显微镜的镜片透光度不够,而波斯商人又一直没回来,卓然订的玻璃镜片当然也就没人送到手,只能暂时先用以前的水晶打造的镜片,在观察度数相对较低的情况下,倒是勉强能够满足要求。 经过仔细比对卓然发现,两根毛发在显微镜下所显现出来的粗细色泽都有比较明显的区别。 卓然没有进行更为复杂的血型鉴定,因为那种鉴定只是用来让他作为侦破案件线索使用的,不能在宋朝作为证据。而他要证明这光棍张不是凶手,有一个更为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按照光棍张所说的,查清楚郭员外儿媳被jiān shā的那天这光棍张是否真的在几百里外的老家,并没有到武德县来。 于是卓然将南宫鼎和杜捕头都叫来。对杜捕头说道:“罪犯提出当时他并不在武德县,而是在老家。现在你跟南宫鼎你们带人前往他老家查验,务必要搞准确。” 杜捕头犹豫片刻说道:“小的年纪有些大了,鞍马劳顿,这把骨头有些经不起颠簸,要不就辛苦一下南宫捕头,让他去吧,我就不去了。” 卓然微微一愣,好生瞧了一眼杜捕头,因为若是杜捕头提出让南宫鼎不要去,而他自己去的话,这反而倒符合逻辑了。那样一来,如果杜捕头作假,那他就是玩忽职守徇私舞弊。卓然完全可以再次调查,并以此为借口,追究他的责任。 没想到杜捕头却直接提出他不参与,让南宫鼎去。这让卓然对这个老捕头另眼相看,或许他的本性还不坏,只是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只要本性纯良,倒也不是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于是卓然对南宫鼎说:“那好,那就辛苦南宫捕头,你带人前去核实。这此之前,把光棍张押在大牢,等候消息。” 几天后,南宫鼎带着人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对卓然说道:“县尉大人,我们查过了,那期间这光棍张的确是在老家,并没有到武德县,他到武德县是半年以后的事。” 卓然点点头说:“既然如此,他没有作案时间,肯定不是凶手,将他放了吧。” 南宫鼎忙答应,又问道:“这光棍张殴打杜迁,将其鼻骨的折断,这个案子该如何处理?” 卓然淡淡的说道:“双方都各有损伤,也不是什么大伤,各自担负自己的医药费也就是。这光棍张受的伤只怕比那什么杜迁还要重得多,就各管各的就行了。” 南宫鼎答应说道:“那小的去跟杜掌柜和他公子说一声,我听说这两天他时常派人到衙门打探消息,要求治罪。”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他既然如此不依不饶,那就这样吧,你派人去查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打谁?他的鼻子到底有没有被打得鼻骨骨折,找个郎中验伤,看看究竟如何。再让他们给光棍张也验伤,看谁的伤更重,查清楚之后,本官自有公断。” 南宫鼎顿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因为他也看得出来,实际上若真是查下来,只怕光棍张受的伤更重。对方只怕治不了光棍张的,反而还要自己承担。这一招以进为退着实高明,对付这种人应该最有效不过了,同时也能给那杜捕头一个交代。 南宫鼎答应退下,过不了多久,他又高兴的回来,向卓然禀报说,去查了。那杜迁只是鼻子被打破了,当时流了鼻血,郎中已经检查过,鼻骨并没有折断。反倒是光棍张肋骨折了,郎中已经上了药。 南宫鼎将卓然的话告诉杜迁父子之后,这两人主动提出撤诉,不告了。按照县尉大人的意见,个人承担自己的医药费就行了,这案子也就平安了解。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卓然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几天之后,这件事牵连到的另外一桩案子被告到了衙门。——郭员外的夫人到衙门状告自己的儿媳妇不孝。 这天卓然正在签押房里批阅公文,听得院子里刑房那边又哭又叫,是个老太太的声音,卓然皱了皱眉,对门边伺候的郭帅说道:“你去瞧瞧何人在此喧哗。” 郭帅赶紧跑了出去,片刻回来禀报说:“是郭员外的夫人在刑房那报案,告她儿媳不孝,要求衙门治罪。” 卓然哦了一声,搁下手里的毛笔问道:“婆婆告儿媳?有点意思,怎么回事?” 郭帅说:“那妇人说她亲眼看见她儿媳妇在吊唁她公公的葬礼时偷偷的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就是极大的不孝,非要治他的罪。刑房的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人见到,她说没有,就她一个人看见。因为她儿媳妇是躲在厕所里笑的,而当时她也正好要上厕所,在厕所外面听到笑声,开门一看,便是她儿媳,抓了个现行,还赌咒发誓,她没撒谎。” 卓然皱了皱眉说:“刑房怎么说的?” “刑房的司房说了,没有其他人作证,又只是笑了两声,却也不能证明她就是不孝,这个证据太过牵强,不足以定罪,所以不肯立案。那老妇十分泼辣,在那又叫又骂的,非逼着刑房司房立案查处。司房索性躲到外面去,所以老妇找不到人,才在院子里一边哭一边骂。” 卓然说道:“司房做的没错,你去告诉外面的衙役,那妇人若是听劝,就让她回家去,若是不听劝,还继续在衙门中撒泼,胡闹喧哗,扰乱衙门秩序,那可是要打她板子,乱棍撵出的。” 郭帅忍住笑,答应着跑出去了。 卓然苦笑摇头,心想,这婆婆如此厉害,只怕她的丈夫,那位郭员外也好不到哪去。兴许是这儿媳妇还真的笑了,是因为欺负她的公公死了,谁又说得清楚呢?古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破事闹到衙门来,真的是觉得衙门闲的没事干了吧。 下午,卓然正在签押房里办公,衙门的门房跑进来禀报说,乡绅郭员外家办丧事几乎要闹出人命来了。说是上午到衙门中哭闹的郭夫人,在来衙门状告儿媳之前,已经让人将儿媳捆了,此刻正在鞭打。客人担心侧闹出人命官司,所以跑来报案了,问该怎么办。 卓然一听,火往上冒,骂道:“这无法无天的老婆子,居然敢私自动刑!叫南宫鼎立刻赶去阻止。” 郭帅答应,去把南宫鼎叫了来,南宫鼎当即领命,带了几个捕快急匆匆的去了。 过不多久,一个捕快十分狼狈地跑了回来禀报说,那郭夫人简直胆大妄为,带人将南宫捕头等人围住,不仅没有将儿媳松绑,反而当着捕头的面继续鞭打儿媳,而且还抓伤了南宫南宫捕头。 卓然一听眼睛都瞪大了,心想,南宫捕头武功一流,居然被着老妇所伤,难道这妇人是武林高手不成。 详细问了,这才知道是那妇人趁南宫鼎要去解树上的绳索时,忽然从后面偷袭,挠了南宫鼎脸上一抓,顿时挠出了几个血印子。见他是个老人,又是个妇人,南宫鼎才没跟他计较。只是那妇人撒泼,又哭又骂,场面乱成一团。 那捕快说,因为郭员外是县里的乡绅,家族在本县盘根错节,人数众多。所以有不少亲戚跟着一起闹,场面有失控的危险。卓然一听,这可不得了,若是引起民变,那可是大事,赶紧吩咐将云燕叫来保驾,带着一队捕快和马步弓手,赶往郭员外家。 一行人来到郭员外家,只见这宅院很是豪华,门口有家丁在接待来访的宾客。见到衙门的人来了,两个上前招呼,另有人飞快跑去禀报。卓然急于想迅速控制局面,所以根本不跟门口的人啰嗦,带着人径直冲进了郭府,来到了大堂前。 郭员外的丧事就是在这里举行,大厅里人头攒动,不少人披麻戴孝,是来吊唁的。而在大厅前的一棵老槐树上,吊着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身上满是鞭痕,鲜血淋漓,人似乎已经昏迷了,双手被反捆着吊在树上。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妇,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皮鞭,拼命要去抽打吊在树上的那年轻女子。南宫鼎挡在她面前阻止,她又抓又挠又踢,南宫鼎只是喝骂,却不敢还手。生怕激怒众人,引起哗变。 郭帅扯着嗓子高声喊道:“都住手,县尉卓大人到,闲人闪开。” 捕快和马步弓手训练有素,立刻冲上前,将闲杂人等挡在外面,围出了一道警戒线,将现场围在其中。眼看手持明晃晃的兵刃,骑着高头大马的马步弓手在ài éi,虽然场中有上百人,却无人敢上前,毕竟这是衙门的,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衙门对着干。 一直在与南宫鼎对着干的郭夫人一见卓然来了,猛地将皮鞭甩在地上,扑上前,来到卓然的马前,扑通跪倒说道:“县尉老爷,我正管教我家不孝的儿媳,偏偏这捕头要来阻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儿媳这个贱女人有什么jiān qíng,这么护着她。求县尉老爷给我做主啊。”说罢便又哭又骂,还咚咚的磕头。 卓然简直哭笑不得,心想,这妇人真是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可不是省油的灯。于是沉声说道:“本官自有公道,你不要再哭了,退到一旁,本官会查个清楚。”回头对云燕说:“先把人放下来。” 这个妇人敢于跟捕头较劲,甚至诬陷捕头,那是因为捕头只不过是个衙役,也属于贱民。而自己这郭家在县里算得上是乡绅,这才敢有此胆量。可是面对卓然,那可是朝廷的官员,他这乡绅又不够看了,哪敢跟县尉老爷直接叫板,不听从老爷的话。所以对卓然所说放人不敢二话。只是在那里呜咽的抽泣着。 云燕来到树下,一手抱住了那女人的双腿,抬手打出一枚金钱镖,准确的射断了上面吊着的绳索,女人摔了下来。云燕将其打横抱住,轻轻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脖颈,发现还有微博微弱的脉搏跳动,这才稍稍放心。细看这女子身上,已经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气的回头对那妇人怒斥道:“好狠的心,竟然把人打成这样。” 那郭夫人不知道云燕是什么来头,也不敢顶嘴,只是多了一句:“这jiàn rén本就该打。” 卓然对云燕说:“你先把她带回去吧,找个郎中给她疗伤。” 云燕答应了一声,抱着那媳妇往外就走。郭夫人瞪着小绿豆眼,伸手拦住说道:“那不行,她是我家媳妇,怎么能带走呢?我还没好好管教她呢。” 卓然怒道:“再要你这么管教,就会闹出人命来了,难道你想chī rén命官司吗?” 郭夫人不敢顶撞,赶紧退了开去。嘴里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不过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卓然扫了一眼场中众人,翻身下马。 南宫鼎赶紧过来,一脸愧色的对卓然说道:“县尉老爷,小的…” 卓然摆摆手说道:“辛苦了。” 随后迈步朝着灵堂走去,老夫人忙跟在身后。卓然走进灵堂,从旁边的一张方桌上抽了三炷香,在蜡烛上点燃,走到灵堂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然后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上。 大堂里,郭员外家的晚辈都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材旁,见县尉大人亲自来吊唁,这个面子可真是比天还大了,又是感动又是悲伤,都跪倒一片,咚咚磕头还礼,口中感激之声不绝于耳。 郭夫人也是哭得老泪纵横,说道:“县尉老爷,老身可不敢当。” 卓然摆了摆手,他其实根本不想上这炷香的,只是他必须要化解现场紧张的气氛,也做个姿态。毕竟来都来了,死者为大。当下随口说道:“郭老太爷是本县的乡绅,没想到却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 郭夫人忙赔笑说:“我们老爷七十有六了。” 卓然愣了一下,七十六岁,怎么说都算不得英年早逝。于是干笑两声说道:“他正是享清福的时候,却溘然长逝,让人扼腕叹息呀。” 正文 第44章乌头 郭夫人忙又说:“享什么清福,那狐狸精天天给我们气受,吊着个脸,好像谁欠了她什么似的。老爷问她为何不来请安,她也不理睬。我儿子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难得回家一趟,赚了钱给她花,她还不满意,真是气死我了。我想我们老爷之所以忽然死去,说不定就是被她气的。” 卓然听到她又把话题引到这上面,便摆手说道:“你们老爷是怎么死的?” 郭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说:“上前天老爷说不舒服,他平素都是一个人住在他的小院子里,身边连伺候的丫环都没有,——我们老爷最是要强,说他还年轻,根本不需要人侍候,非要一个人住,连我都不让在旁边伺候他。他又不肯纳妾,说这样挺好。也正是因为这个,他病倒都没人知道。” “那天到了中午还没见他起来,我这才带着丫鬟进去,发现他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问他怎么了,他说不舒服。说话含含糊糊的,口齿都不清楚了。——他上了年纪,牙齿掉了几颗了,说话本来就漏风。加上中了风邪,所以说嘴巴麻的没味道。我就叫人调了蜂蜜喂他,只喝了两三勺便不喝了。没想到下午病情急转直下,怎么叫也不答应。我们便叫郎中来瞧,却已经来不及了,撑到傍晚就病死了。我苦命的老爷啊!” 听到这,卓然忽然心头一动问道:“你们老爷临死之前说他感到嘴发麻?” “是呀,他说话都不清楚了。郎中说他这是暴疾,实在不好认究竟是什么病,根本来不及救治,发展太快。” 卓然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郭老爷入棺了吗?” “还没有,准备明天早上入棺,然后抬上山下葬。” 卓然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说道:“我想进去瞻仰一下郭老爷的遗容,不知是否方便?” 郭夫人当真受宠若惊。忙不迭的点头说:“那可实在不敢当,多谢县尉老爷,我们老爷在天之灵,若是知道县尉老爷对他如此器重,也可以瞑目了。” 卓然摆摆手,迈步走到了白色帷帐后面,尸体停靠在一张铺着厚厚绒毯的床板上,穿着寿衣,盖着锦被,脸上用一张草纸盖着,四个角放着四盏长明灯。 卓然走到尸体旁,犹豫片刻,伸手抓住那草纸,缓缓揭开。郭夫人跟在身后,见状嘴巴张了张,跟离开水的鲤鱼似的,但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她不知道县尉老爷瞻仰遗容,要把尸体上的盖着的草纸取下来做什么。 卓然目光凝视,只见死者一张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嘴巴微张,露出了焦黄的唏唏嗦嗦的牙齿,有两颗已经缺损了,黑洞洞的,看着有些瘆人。 虽然大堂里光线比较昏暗,但他还是看清楚了,尸体体表有多发点状出血。不由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慢慢将草纸放回了死者的脸上,接着他回头过来对郭夫人说道:“我想到郭老爷所住的院子瞧瞧,看看他的旧居,不知是否方便。” 这下郭夫人就有些糊涂了,若说是县尉老爷要瞻仰遗容,那很正常,也宣示了县尉对自己丈夫的重视,能够让她在人前炫耀。可是却没想到,县尉老爷竟然提出要去丈夫住的小院子瞧瞧,这就有些让郭夫人琢磨不透,不知道县尉老爷所为何故了。不过县尉大人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有他的道理。 郭夫人忙点头答应说道:“老爷就住在后面的小院,县尉老爷这边请。” 郭夫人在前面带路,卓然带着郭帅背着手跟着郭夫人,从后面出去到了外面,沿着甬道往后面走,这郭老爷家中占地倒也挺宽,家宅也还是不错的,后院内宅分成若干小院子。这郭夫人单独住一个小院,而郭老爷自己在住一个小院。郭老爷的小院紧挨着儿子和儿媳的院子,有一堵墙相隔,墙上没有开门,有事来往要从前面出门才能相通。 郭员外的小院并不大,里面的陈设倒很奢华。卓然四处望着,瞧着墙上琉璃瓦片说道:“贵府的宅院很是精致,瞧这琉璃瓦多亮啊。” 郭夫人不知道卓然为何突然夸赞他们家墙院上的琉璃瓦,忙赔笑说道:“祖上传下来的宅院,虽然老了些,但保养还不错,听说县尉老爷也有一处老宅,占地很宽,很是豪华啊。比我们家的宅院,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卓然笑了笑,忽然问她:“你们老爷去世,你就没怀疑他是否被人谋害了?” 郭夫人听了这话,不由一愣,赶紧摇头说道:“这不可能,我们老爷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练家子,年纪大了,手脚不如以前,但是功夫可没落下。寻常武师,三两个近不了身的,谁能够杀他的。再者说了,他要是真被人害,我在他身边时,他还能说话,那时他就该告诉我,他没有说,肯定就没有被人害。” “要是有人下毒呢?” 郭夫人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我们老爷以前行走江湖养成的习惯,从不吃外人给的东西,连水都不会喝外人给他的。他的饮食都是要先让厨子尝过,然后才吃的,因此不可能被人下毒。而且他身有武功,旁人想靠近他身下毒,他一定会警觉的。更何况他是死在自己的院子中,临死前也没有任何外人入侵的征兆,老爷也没说过有什么仇家强敌来向他行凶。他的这些规矩,整个家院上下都知道,所以他不可能是被人害死的。若是我真要这么报官,那我们老爷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卓然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因为你们老爷忽然去世,有些太过突然。加之他以前又是练家子,身体很结实,这突然死亡总是有些让人生疑。本官才有此一问,经过夫人这番解释,本官也就明白了,先前问的唐突,还请见谅。” 郭夫人忙双手乱摆说道:“县尉老爷言重了。” 卓然又问:“你那媳妇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娶过门的?我看你很不喜欢她。” 这句话顿时让郭夫rén dà有知遇之感,眼圈都红了,说道:“县尉老爷,你是不知道,我这儿媳简直是个狐狸精。——对了,我儿媳名叫冬雨,你听听她这名字,就是个狐狸精的名字。我儿子不在家,常年在外做生意。她就不安分,整天就想往外跑,若不是我家教严,也不知道勾引了多少野男人。老爷都看不过去了,训斥她,她也不听,就当没听见似的,真是气死人。” 卓然点点头,又问道:“对了,听说你们家儿媳妇在三年前被人潜入宅院,给jiān shā了,那现在这个媳妇儿,应该是后来娶的吧。” “可不是嘛,先前那儿媳妇到底这个媳妇,要好一些,至少不像这个媳妇那样不安分,跟个狐狸精似的。那媳妇儿只嫁给我儿子没半年就被贼人所杀了,到现在衙门也没破案。对了,我听说那个光棍张在聚宝盆把掌柜的儿子打的鼻子都断了的,凶犯承认是他杀了我儿媳,不知后来怎么就给放了。是不是塞了银子?” “胡说八道!”卓然怒斥。 郭夫人赶紧把后面的话给吞了下去,连声赔不是,讪讪地说:“我也只是听人说的。” 卓然说道:“他不是杀你儿媳的凶手,你儿媳妇死的时候,他在几百里外的老家,还没到武都县来。这一点我已经叫捕快前去查清楚了。他之所以胡乱招供,是因为屈打成招的,做不得数。” 郭夫人低着头,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停蠕动,也不知道她在嘟囔什么。不过从表情,似乎对卓然的解释很是不太满意,又不敢说出来。 卓然说道:“你这儿媳冬雨,你说她沾花惹草,有没有真凭实据,是否抓到过奸夫?” 郭夫人说道:“真要是抓到了奸夫,那哪里还容她如此逍遥,早就把她浸了猪笼了,这一次我吊打她,也是想逼问她奸夫到底是谁,她却死活不肯认。” 卓然很是不满,哼了一声说道:“你又没有真凭实据,吊打他人,这是触犯王法的。即便她是你儿媳,可是你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有证据,也该交衙门处理,而不能私自动刑。下次再有这种事,本官可就要公事公办了。” 郭夫人赶紧答应,表情讪讪的,似乎颇为不满,却又无奈。卓然说完这话,袍袖一拂,迈步出了院子。郭夫人赶紧追出来,一直把卓然送到了大门外,想了片刻,才大着胆子问道:“老爷,我那儿媳,什么时候放她回来?” 卓然翻身上马,冷声说道:“你把她都快打死了,再放回来,若是真要打死,你会chī rén命官司的,暂时还是先冷静一下,也要给她把伤治好。这期间,就留在衙门里,我会让人照料她的。” 说罢一抖缰绳策马而去,南宫鼎对这老太婆很是气恼,摸了摸被抓的五个血印的脸,愤愤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策马跟着走了。 卓然回到衙门,门房告诉卓然说,云燕把冬雨安置在了她屋子里。 云燕正式调任武德县捕头之后,要住在衙门里,知县老爷便把原来留给主簿的小院子给了云燕居住。主簿已经调任他县,空出位置给卓然了,卓然有宅院,所以不住。 云燕把冬雨安置在她的小院中。不知怎么的,卓然对着冬雨有些同情,尽管她婆婆骂她是狐狸精,又把她当众吊在槐树上鞭打,人总是同情弱者的。虽然卓然还不了解这冬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她的这番遭遇,已经激起了卓然的同情。 卓然没有直接去往云燕的住处,而是先回了自己的签押房,从勘查箱里取出了两只黄铜打造的大小不一的注射器。 这注射器是上次到京城去请退隐的能工巧匠铁妙手替他打制器械时定做的各种型号的注射器。大的这枚注射器,针头比较粗,是专门用来抽取尸体内的体液的,小的则可以用来抽取心血。 卓然将注射器揣到怀里,这才出门到云燕的小院子。云燕正坐在床前,守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冬雨。见到卓然进来,云燕赶紧起身,上前低声说道:“郎中来瞧过了,说她伤的挺重的,昏迷不醒。已经服了药,也开了外擦的药。我已经替她上了药,有些地方也包扎了。可能伤到了筋骨,需要将养一些时日才能够恢复了。”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这老太婆这么狠毒,把人打成这个样子,那些人在一旁围观,竟然没人阻止。南宫鼎这家伙也真是,堂堂一个捕头,又身有武功,居然还阻止不了一个老太婆。” 云燕摇头说道:“这件事不能怪南宫鼎,他去的时候,这冬雨已经被吊打了很久了,该受的伤早就已经受了。加上那老太婆跟发了疯似的,揪住南宫鼎不放,南宫捕头也不可能对她使用暴力。” “怎么不能?但凡阻止衙门执行公务的,那就必须采取暴力排除阻碍,不管他是谁。” 云燕笑了笑说道:“事情都过去了,郎中说了,这冬雨喝了镇定的药,可能会一觉睡到明天早上才会醒来,有什么话,到时候你再来问她吧。” 卓然回头瞧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冬雨,对云燕说道:“你到外面来,我有事跟你说。” 两个人出来,外面廊下,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卓然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去帮忙办。” 云燕说道:“跟我还这么客气,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卓然凑到云燕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我怀疑郭员外是被人投毒而死,所以我要提取他的胃内容物进行检验,以确定是不是死于毒药。” 云燕大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掌握了什么证据吗?” 卓然说:“刚才我借口吊唁,听那个老太婆说,郭员外死之前说嘴唇发麻,全身发紧。我就怀疑他可能是被人下毒了,而且他死得很快。虽然那老太婆坚决说郭员外根本不可能被人下毒,但是我进一步找到了他中毒的证据,那就是我借着瞻仰遗容的机会,揭开了死者脸上盖着的草纸,看清楚他的脸上脖子上都有细小的点状出血点。结合他死之前嘴唇发麻,身体发紧的症状,我感觉有点像乌头中毒。” 乌头毒是一种常用的中药药材,其中草是有剧毒的,如果炮制不得法,乌头很容易导致中毒死亡。而且乌头中毒死亡的特征就是嘴唇发麻,身体发紧,皮肤有多点状出血点。 云燕又吃了一惊,道:“既然这样肯定应该查清,我该怎么帮你?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提取死者的胃内容物来进行检验。” 云燕愣了一下说道:“你该不会让我把死者的肚子刨开,把他的胃切了给你送来吧。” 卓然微笑摇头说道:“不需要这么野蛮,我有一种新的方法。” 卓然从怀里取出了那只大号注射器递给了云燕,说道:“这是我自制的一种专门用来提取胃内溶液的装置,你将一些清水吸入管中,然后趁着深夜潜入灵堂,将这一罐清水注入他的胃部,然后等上片刻,再把它重新抽出来。如果他胃里有毒药,就会被这些清水带出来。然后我经过过滤之后,将清水喂给动物吃,要是动物死了,而且死的症状跟乌头毒相向的话,就证明了我们的推断,这是一种最简单的证明口服毒药的办法。” 云燕接过针筒瞧了瞧,在卓然指导之下,学会了怎么吸水,怎么注射,怎么回抽,说道:“这东西可真轻巧。” 卓然说:“这得感谢你,是你推荐的那个铁妙手,他替我打造的。除此之外,他的手艺可真精巧,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云燕笑了说道:“他的确是个能工巧匠,连官家都夸赞他呢。” 说罢,将那针筒揣到了怀里,低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把需要的东西取回来的。” 卓然又从怀里取出另外一只小号的注射器递给云燕,说道:“这只需要你帮我抽取死者心脏里的血液,我要用于一些比对检验。——直接插入死者的心脏,抽取里面的血液就可以了。” 对于卓然的这个要求,云燕觉得有些意外,她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她相信,卓然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于是没有多问,接过注射器放到了怀里。 办完这些卓然没有回家,让郭帅回去传了口信,说自己要加班查案,然后留在了衙门,在签押房里一边办公一边等着云燕的消息。 夜半时分,云燕穿了一身夜行衣出现在了卓然的签押房,从怀里取出针筒,递给他说:“你让我取的东西,都已经取到了。他们连着几天熬夜,已经熬不住了,几乎都在打盹。灵堂的尸体旁没有其他人,尸体又是被大帐幔挡住了视线的,所以这个任务完成得很轻松。” 云燕又取出另外一只有半管暗红色血液的注射器递给卓然说道:“这是从死者郭员外心脏抽取的血液。” 卓然这之前已经让郭帅从市场上买回来了两只鸭子,当下拿来了一些米饭,将那一管从郭员外的胃里抽取的溶液注射到了碗里面,跟米饭小菜搅拌在一起,给那两只鸭子吃。 鸭子吃了伴着胃内溶液的米饭,很快便出现了四肢抽搐声音沙哑的症状,接着便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片刻便死去了。 云燕瞧得目瞪口呆,沉声道:“果然如此,郭员外竟然是被人下毒毒死的,难道是那可恶的老妇?” 卓然望着地上的两只鸭子的尸体陷入了沉思,良久没有说话。第二天早上是郭员外上山下葬的日子,随着唢呐声,漫天的纸钱飘散,一队队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嚎啕大哭声中,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城去了。 送葬队伍离开郭府不久,卓然带着南宫鼎还有几个捕快坐着轿子来到了郭府。 郭府的人绝大部分都上山了,只留下门房等少数几个人在家kàn fáng子。 门房见到县尉大人来了,慌着要出去追送葬的郭夫人回来。卓然阻止了,说:“是我自己疏忽了,我本来是想来了解一下你们少奶奶是否犯有不孝之罪,结果我给忘了今天上午郭老爷上山,所以来错了。不过既然来了,我就等她好了,你也不用去催他们,他们入葬之后自然会回来的,我就在府上坐着就行了。” 门房赶紧答应,他可从来没有陪着县尉老爷说话的机会,所以很是紧张。红着脸站在门边,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搁了,卓然在大厅上坐了一会儿说道:“坐着也闷,我到处走走,既然是你们,少奶奶可能犯了不孝之罪,那我就到她的院子里检查一番,看看是否有相关罪证。” 门房赶紧答应,他在门口守大门,离不开,便把自己的妻子叫来,让她带县尉老爷到少奶奶的院子里去查验。 门房的夫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与官老爷在一起走,只是吓得脸上煞白手足无措。除了在前面带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卓然来到了少奶奶冬雨的院子,卓然对那妇人说道:“你就在门外候着吧,我查案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那夫人如释重负,赶紧答应,守在门外。 卓然让南宫鼎他们在外面警戒,自己只带了小厮郭帅迈步进了院子。这宅院不大,卓然背着手随处看着,来到正屋发现房间收拾的很干净,井井有条。 卓然在客厅转了一圈,又进了卧室。卧室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精致的八步床,大红锦被整整齐齐。靠窗是一张梳妆台,一个椭圆的铜镜,磨得锃光瓦亮,旁边放着首饰盒子。在梳妆台的一角则整齐地叠放着一叠的线装书册,还有一叠写过字的稿子,字迹娟秀。 卓然拿过那一叠纸随意翻了一下,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因为在这一叠稿子中,夹的有一张药方。 他取了出来,药方上的字迹跟稿纸上的明显不同,应该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而且字迹比较潦草。字迹的一角盖的有一枚yìn zhāng,写的是黄记药铺。 这是一家药铺的处方,为了跟别的药铺区别,所以盖的有自家药铺的yìn zhāng的。 卓然瞧了一眼上面的处方用药,突然目光定住了,——其中的一味药就是中药乌头。而且有六枚,剂量非常大,卓然不太懂中医,但是大学时曾选修过中医学,大致知道这处方是用来治疗风湿痹症的。 正文 第45章尸体农场 在治疗风湿病的药方中,有些药师开的的确是比较大的,但是乌头如果炮制不好很容易中毒。 卓然将那张处方折好揣到怀里,又检查了一下,剩下的稿子和那一叠书,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纸张,便折返出来,在院子里各处继续审视,目光落在了院子角落的一处屋子,这屋子的房顶有烟囱。看样子应该是一处属于小院的厨房小灶。于是迈步走了过去。 这小灶的门是开着的,整个院子都没有人,静悄悄的。卓然走了进去,在灶台前蹲下,看了看灶台,里面有炉灰。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炉灰里明显有人抓取过的痕迹。看来这小灶并不经常生火,还有人曾经伸手抓取过炉灰,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 他仔细看了灶台前的青砖地面,不由眼睛又是一亮,因为他在青砖地面缝隙处发现了少量的白瓷碎片。 卓然起身,继续搜索各处。在灶台的一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煮中药的砂罐,砂罐里面已经经过彻底清洗,看不出有什么残留。 又出大门外,绕到小灶后面,见灶房的后面是一块空地,种了些花草。他仔细搜寻花草下的泥土,不多时他便站住了,在一处芍药花之下,他发现了一个明显是翻动过的泥土痕迹。 他蹲下身,小心的刨开了上面的泥土。很快他发现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药包,抚开周围泥土,将这一个药包取了出来,展开一看,里面赫然便是一些炮制好的中药饮片。 他继续往下刨,在里面发现了六枚中药乌头,明显是用水煮煎过的药渣。再继续,随后发现了一个破碎的瓷碗,敲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而瓷碗的内侧明显有装过药水的痕迹。 卓然马上让郭帅过来,拿来了装物证的盒子和牛皮纸袋,将这些东西小心的尽可能不触碰它们的放在了纸袋和盒子中,拿回去再好生检查。 卓然沉吟片刻后,回到了冬雨的卧室。将被子展开,先检查了床单,发现床单上有一处可疑的瘢痕,有好几处新旧不一。脸上顿时变得严峻起来。 他看见卧室靠墙有一个立柜,打开之后,里面有不少床单,卓然找到了一张跟现在的床单差不多颜色的,让小厮郭帅将这床单换了下来。把床单折好之后,放进了证物箱中。 卓然再次检查,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之后,他便离开了院子,对看家的门房夫妻说,自己不等了,下午再来。说罢便带着郭帅南宫鼎等人返回衙门了。 离开了郭府后,卓然没有直接返回衙门,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老宅院,因为他要进行相应的测试的话,只有自己宅院才有这些设施。 回到自己小院子,卓然首先把那张提取的床单上的可疑斑痕用剪刀剪了下来,用蒸馏水浸提离心,将沉淀物放在载玻片上,然后进行进一步药物处理,进行详尽观察,果然观测到了jīng zǐ。 虽然这些镜片透光度不好,有些模糊,但是还是能够让卓然肯定是jīng zǐ无疑。 卓然又检查了其他几处瘢痕,同样也检测到了jīng zǐ。接着卓然对这些精斑进行了血型检验,测出血型是a型。卓然马上将抽取头天晚上收集到的死者郭员外的心血,进行了血型鉴定,同样也是a型血。 两者的血型相同,虽然血型不能成为同一鉴定,但是没有作出否定性的结论,结合本案的其他证据,使得这个案子昭然若揭。 卓然收拾好之后来到了衙门云燕的住处,云燕一直在守着冬雨,卓然来到门口,云燕赶紧出来,回头瞧了一眼闭着眼睛在床上沉睡的冬雨,朝着卓然比了个手势,示意到拐角处说话。 两人来到走廊拐角处,云燕低声说道:“天快亮的时候她醒来了,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一直闭目不语。上午的时候,郎中来看过,说她伤到了筋骨,需要疗养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没有致命危险不用担心。”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要亲自问她,你跟在我身边,其他人都在外面,因为我要问的问题可能不适合公开。” 云燕似乎已经猜到了卓然要问什么,点了点头,跟卓然进了屋子来到床边,将门关上,拿来两个凳子让卓然坐下。 卓然坐在床头,瞧着身心憔悴,闭目不语的冬雨说道:“我是本县县尉,有些问题我要问你,希望你能够跟我实话实说。因为你只有如实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才可能为你找到适合的解决办法。” 冬雨依旧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卓然沉吟片刻才接着说道:“今天上午,我在你的院子里头的厨房门口发现了敲碎的瓷碗,里面有装过汤药的痕迹。我又在你的厨房后面的花丛下面的土里头发现了一包药,这药是用来治疗风湿痹症的。除了里面的药材除了乌头之外,其他的药都没有动过,只有乌头被煮过了,药渣也埋在土里。” 卓然说到这,床上的冬雨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眼眸直视着前方的屋顶,似乎在想着什么。 卓然接着说道:“我用一种特别的方法,确定郭老爷是死于乌头中毒。还有在你屋里头,发现了乌头的药渣,还有你在厨房用草木灰擦拭瓷碗,并将它敲碎留下的痕迹。如果我需要证明你杀死了郭员外的话,我会进一步搜集证据,比如去找你开药的郎中,证明你从他那买了其中含有剧毒乌头的药。但是你其他的药都没有用,只用了乌头。” “你包药的牛皮纸上面我相信能够提取到你的指纹。你或许不知道,指纹是可以锁定一个人的。虽然它不足以让其他人相信他是一个证据,但是可以让我相信,而我正是可以决定你的案子的人。我只要相信这一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kǒu jiāo代。你现在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吗?” 终于冬雨把头扭了过来,望向卓然,眼中满是悲愤。 卓然道:“我先前已经跟你说了,我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原因,不然也不会杀死你的公公。我想知道原因和事情的整个真相,所以你要如实的告诉我,然后我会公平处断,假如我要直接治你的罪,我不会这么私下里跟你说这件事,我会直接把你抓起来,慢慢去收集证据就是了。你明白我的用意了吗?” 冬雨怔怔地听着卓然的话,半晌点了点头,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哽咽着说:“多谢大人,我发誓,我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没错,是我杀了他,我借口要给家里人治多年的风湿痹症,从药铺开了大剂量乌头的药。总共六枚,我把乌头用水煮了,给他灌进嘴里,把他毒死了。是我干的,但是我不后悔,因为他该死。” “从我丈夫离开家的第二天开始,他就翻墙进来qiáng bào了我,他的力气很大,又会武功,我挣扎不过,又不敢张扬。我的丈夫回来我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他。因为这老贼威胁我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就弄死我。他以前是江洋大盗,杀人越货什么都干过,本来早就该死了,临死拉我垫背也够本。我害怕,不敢说。他半年多里多次翻墙进来qiáng bào我,隔三差五就来一次,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就毒死了他。” 卓然问:“你怎么毒死他的?用什么法子?我听说这个人真有武功,而且警觉性很高,从来不喝别人倒的水,食别人给的东西,你怎么给他下的毒?” 冬雨说道:“我知道他这个性格,所以不敢在水里或者食物里头下毒,但是他每次做完事都会睡得跟猪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他完事了会回到他的屋里去睡,后来我假装顺从伺候他,于是他放松了警惕,便会睡在我床上,一直到第二天快天亮他才会翻墙回到他自己的屋子。” “上前天,他又过来欺负我,我已经准备好了药,所以我就故意让他很累,睡得很死,然后用勺子舀着汤药,一点一点给他从牙缝倒进去,他的牙齿很稀松,有几颗牙脱落了,缝隙比较大,因为他睡得很死,所以我把汤药给他倒到了嘴里他并不知道,睡梦里还下意识地把它咽进去了。” “我在汤药里都加了蜂蜜,所以不算苦,他也没有警觉。他如果醒过来,我就告诉他,是心疼他累,调的蜂蜜而已,但他没有醒。老天爷也在帮我,半碗药我都给他倒灌了进去,我不感倒多了,因为我听说这种药死的很快的,我怕他死在我床上。” 冬雨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接着说道:“可能是他身体太强壮了,他被灌了药之后并没有马上发作,醒过来后说他身体有些难受,可能是昨晚太累了,先回去休息,晚上再来,然后他就翻墙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到了下午时分,我听到那边有人哭叫,过去看才知道他不舒服,说是嘴巴发麻,全身发紧,说话都不清楚了。我还担心他怀疑是我干的,但是因为他太谨慎了,他道我屋里来也从来没喝过一口水,没吃过一个东西,所以他想不到是我给他下毒。包括那个凶狠的老虔婆,也没有怀疑我,只是自认为突然得了重病。” “请来郎中,郎中也没有怀疑。当天晚上他就死了,我很开心,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我的噩梦可以终结了。没想到我高兴的太早,我偷偷的在厕所里笑,那老巫婆听到,说我不孝,毒打我。我觉得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我毕竟害死了一条人命,不管他是不是该死,总是要吃点苦才能够平衡的,所以她要打就让她打吧,但我不会说出来的。没想到却被老爷你看穿了。”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报了仇,要杀要剐都可以。因为我说的这些话我都没办法证明,那个狗老贼已经死了,我说他qiáng bào我,谁也不会相信的,那就让我给他抵命吧。” 说罢冬雨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坐在一旁的云燕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瞧向卓然,卓然微微点头,对冬雨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其实,我已经证明了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听到卓然这话,冬雨睁大了眼睛,扭头过来望着他,怔怔的盯着卓然。 卓然说道:“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待在郭家了吧,这老巫婆只怕不会放过你!你想去哪?” 冬雨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她不会放我走的,如果可以,不管是天涯海角,哪个地方都会比这里好,我可以过上我自己的日子。只要我有手有脚,我一定能养活自己的。可惜这只是梦,因为他们家不会休我的,不会给我zì yóu的。” 卓然说道:“他们固然不会主动休你,但是我是县尉,我可以判决你们义绝,解除你们的夫妻关系,还你zì yóu。” 冬雨惊喜交加,望着卓然说道:“县尉老爷,你,你不会是哄我开心吧?” 卓然说道:“你对王法可能不大了解,在我大宋的宋刑统中规定,有一种制度叫做义绝,也就是夫妻双方的一方对另一方的,亲属有不敬的行为,由官府断绝双方关系,不管双方是否同意。那老巫婆不是到衙门来告你不孝吗?这就是理由,我就受了这案子,然后判决你们义绝,帮你回娘家去。这对你的声誉可能会有一定损害,你是否愿意?” 冬雨眼中噙满了泪水,用力的点着头说道:“我愿意,只要能离开郭家,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他把我在众人面前吊打,我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多谢老爷,多谢…” 她挣扎着要起来给卓然磕头,云燕赶紧把她按住,说道:“你受伤很重,等你将养好了之后,县尉老爷会处断的。” ………… 当郭夫人知道衙门已经对她状告儿媳不孝立案查处的时候,她非常高兴,逢人就说卓然是个青天。让众人看着,她那不孝的儿媳是怎么遭到王法的处治的。 过了一个多月之后,在冬雨已经基本痊愈时,这件案子终于审判了,因为不孝这种小案子,知县是不会亲自参堂的,由卓然进行处断。卓然审讯之后,确认冬雨在厕所中行为不检,构成不孝,依律重责一百,枷锁三月示众。 当听到判决内容之后,郭夫人眉开眼笑,兴奋无比,而对于冬雨来说,打板子她不怕,但是要枷锁三个月,那种屈辱只是比被板子打在身上更难受,但是相比zì yóu,她愿意承受,所以匍匐在地。 公堂上卓然却继续宣读判决,说道:“念冬雨系初犯,又系女流,故准纹银二两赎刑。” 这下子郭夫人目瞪口呆,也就是说,冬雨花二两银子就可以免除一百大板并且枷锁三个月示众的刑罚了。这简直是天大的便宜,怎么会这样呢? 她也知道,在刑法中有赎刑。对于一些不适合使用刑罚的人,是可以准许其掏钱赎型的,主要用于一些权贵和孕妇之类的女人,但是用于谁,由判决的官员决定,所以卓然决定用于冬雨身上,法理上也没有任何错,谁也说不出话了。 因此这郭夫人只能眼巴巴的,却没有任何办法,脑海中念头闪现,心想,官老爷不打板子没关系,自己等她回到家,再把她绑起来吊打,管保比衙门的板子更来得实在,枷锁示众衙门不做,自己可以做,把她绑在门口,挂上破鞋,同样让她颜面扫地。她现在只想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可恶的儿媳妇,全然不顾这样也会给他们郭家带来名誉上的损害。 可是她发现,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因为卓然的判决没有完,卓然接着说道:“犯妇冬雨在公公丧礼上行为不检,严重损害了郭家的感情,对此判双方义绝,将犯妇冬雨逐出郭家大门,自行返回娘家。” 这判决一出,匍匐在地的冬雨欢喜的眼泪簌簌而下,而跪在另一旁的郭夫人则眼睛都瞪圆了,因为她并没有要求要把这女人撵出郭家,相反,她还要慢慢整治她的,可是,官老爷竟然直接判决义绝,解除双方婚姻关系,那这冬雨就不再是他郭家的儿媳了,她也就对她奈何不得,还任她自行离去。 郭夫人张口结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这是官老爷的裁断,她借几个胆子也不敢反对。 卓然宣读完判决,手中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一下,叫了声退堂,了结了这场官司。 冬雨当即掏了二两银子,在衙门办了赎刑的手续,又lǐng qǔ了衙门的刑房早已拟好的义绝判决书。 卓然已经给她雇了一辆马车,并让云燕亲自送她,一直到离开武德县,以防郭家报复。 但是郭夫人此刻已经整个懵了,哪里还想到如何去报复,再者说这是衙门的判决。她可以对自己家人,却不敢对不是她家人的冬雨在动手,不然朝廷可就对她不客气了。 冬雨对卓然感激涕零,盈盈拜倒,磕了三个头,才上了马车,绝尘而去。得终善一生。 ………… 卓然一直在照看他后花园尸体农场的尸体。 尸体农场布置得非常好,每一具送来的尸体,卓然放置在固定的场所之后就不再挪动,他会一直观察尸体的变化,即便是已经**成为白骨,他也会继续观察。因为时间流逝同样会在白骨上留下痕迹,而这对于观察白骨案也是很有帮助的。 基本上隔上几天,老仵作就要给卓然送尸体来,这些尸体大都是城里头病死街头,无人收尸的无家可归者。 前些日子倒春寒,忽然出现了连续几天的大幅降温,尽管衙门在城隍庙生起了篝火,并发放被褥,派了医官,给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乞讨人取暖的地方,并给他们医治,但是还是有好些个饥寒交迫的流浪者死在了街头巷尾。 武德县还是很大的,流落街头的乞讨人员太多,根本不是衙门的杯水车薪所能够解决的。 头天晚上,快入睡的时候,卓然收到了老仵作送来的一具瘦骨嶙峋的中年女尸。这女人衣衫褴褛,形容憔悴,一看就饱受岁月的摧残。脸上却还残留着少量胭脂水粉的残迹,可见其生前或许也有对生活的热爱,但是岁月的无情,还是过早的夺走了她的生命。 卓然将这具尸体的腿脚埋在了土中,上身则露在了泥土的外面,这样可以知道这具尸体的上下两个部分不同环境的不同尸体变化。 一般来说,埋藏在泥土中的尸体,**的速度要比暴露在空气中慢许多,但如果是同一具尸体,这情况又可能会不一样。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卓然都要进行相关的测试,并作出观察记录。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记录,卓然发现,宋朝的尸体**速度总体比现代社会要慢许多。 主要是宋朝的气温比现代社会同期要寒冷得多,而且空气中的湿度也大得多。另外宋朝的细菌环境也跟现代也完全不一样,这些都影响到了尸体**的速度。也就影响到了根据尸体现象反推死亡时间的真相,这些给卓然以非常宝贵且准确的实证依据。 吃过晚饭,天已经快黑了,卓然拿着自己的记录本来到了后花园他的尸体农场。 他要对每具尸体的**情况进行观察,并进行记录,这是他每天早晚必做的功课。通过一天两次的准确记录,来对尸体现象进行判断。而对于刚刚死去的尸体,卓然则会每隔一个时辰就进行一次观察。 这种刚死去的尸体的变化,对于准确地判断死亡时间有非常大的帮助,而大部分案子常常是在死者死亡后一段时间之内会被发现。要迅速推断出准确的时间以锁定罪犯。 这具妇人的尸体还没有出现尸斑,卓然判断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这种刚刚死亡的尸体更需要密集的观察,每在这个时候,只要不是特别紧急的事,卓然都会推掉,而抽出时间来进行尸体现象的观察。 天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那是春雨。 倒春寒还没有过去,春雨中甚至还夹杂着少许的雪花,打在人身上凉飕飕的。 卓然撑了一把油纸伞,打开后花园沉重的月亮门,进去之后把门关上,上了闩,沿着小径往前走。 整个尸体农场他有固定的行进路线,以免破坏整个环境,按照固定的线路行进,尽可能减少对环境的破坏,以避免影响尸体**的准确数据。 他观察一具高度**的尸体,已经有昆虫和老鼠破坏的痕迹,这些痕迹他要准确地记录下来,这些痕迹要与死者的生前和死后人为伤害所造成的痕迹进行区别。 有些尸体是zì shā而亡的,死亡前有自伤,伤口的变化和伤害痕迹卓然都要进行准确的记录。 正文 第46章一碗独参汤 卓然挨个尸体观察记录,一直到了先前他收进来的那具女尸的面前。 他蹲下身,注意观察尸体的低位,还没有出现尸斑,这是正常的,因为现在气候还是很严寒。而每一具尸体尸斑的出现都不会准确。这主要是尸体自身情况影响,比如肥胖以及是否有疾病 卓然在之前已经对尸体进行测量,所以记录下了这一现象。他估计还需要一个时辰,尸斑就会出现。 他站起身,撑着油纸伞正准备离开,忽然他心头一动,又转过身来,盯着尸体。 他发现尸体的右手位置好像有些不对。 一个时辰之前,他埋下尸体的时候,记得好像是将右手腕弯过来了一定弧度,放在右侧的,而左手伸直横着平放,而现在弯曲的右手弯曲的幅度已经变得很小,近乎于伸直放在了身体的右侧。——尸体竟然把手臂往前挪了少许。怎么可能?难道有外人进入挪动过尸体? 卓然马上撑着纸伞四处张望,后花园里静悄悄的,除了沙沙的雨声。 之前老太爷已经作为家法,规定了后花园整个交给卓然,用来安置他的大型器械,家里的任何人都严禁进入后花园,谁敢违反,老太爷会亲自拿着他的拐杖打断他的腿,这一点已经三令五申,作为家法让每个人都知道。 按理说家里的人是不可能进来的。而且就算进了家里的人进来,看见地上的尸体,也会吓坏的,一般来说,肯定会报告卓老太爷,而卓老太爷会立刻找卓然进行询问,以核实这件事。毕竟自家后花园发现尸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但是到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卓老太爷从来没有问过卓然这方面的事,甚至连异样的表情都未曾有过,足以证明没有人发现后花园是尸体农场,摆放有尸体的这个事实。 会不会是外人潜入呢?有这种可能,但是卓然注意看了这具尸体摆放的位置,是一片平坦的平地,一半被埋在了泥土中,地面那草稀稀松松的,尤其是尸体周围,是luǒ lù的土层,并没有多少植物,如果有外人潜入到尸体身边挪动手臂的话,应该会在泥土上留下脚印。真正能做到踏雪无痕的,卓然目前还没见到过。 卓然反复查看,并没有找到任何外人的痕迹。 他摸着下巴,望着那静静的躺在雨水中的女尸,思索良久,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先前记错了,又或者是某种自然的因素导致了尸体形态的改变。——连山川河流都能发生变化,人的身体姿势发生变化也没什么新奇的。于是卓然继续观察着挨个进行记录。 将尸体农场中的所有的尸体都记录一遍之后,卓然离开了农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时雨有些大了,他的鞋子也在满是雨水的草丛中弄湿了,回到住处换了双鞋。小厮郭帅已经点亮了灯,卓然坐在桌前开始看书。 卓然的桌前有一个沙漏,提醒他时间,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到尸体农场继续观察尸体的变化。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卓然合上书本,拿着记录本,撑着油纸伞,手里提着一盏风灯出门,前往后花园的尸体农场。卓然的每个闲暇时光都是这样度过,小厮郭帅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该他问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随意打听的,卓然没让他去跟着,他也不会随意跟着。 卓然做了一个温度计,这温度计也是让京城那位能工巧匠铁妙手帮忙做的。用来观察气温测量水温以及测量尸体的温度,尸体的温度对于推断死亡时间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卓然手里的风灯在风雨中轻轻摇摆,光线只能照到他脚下很小的一团,除了这一团光亮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连绵的黑夜,特别是在雨夜中,四周更是漆黑一团。而沙沙的雨声加上四周各处的尸体,便如同置身坟场中,有一种诡异的宁静。 卓然是不会害怕的,每具尸体的每一处变化他都了然于心,而所有的一切又都是他布置的。 他与尸体打交道这么久,从来不会相信世上存在鬼魂,尽管他很愿意相信有鬼魂的存在,如果是那样,会给死去的人以面对死亡的勇气,至少死了之后还有一丝存在,还能以鬼的形式继续活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卓然尸体农场中需要他立即观察的尸体只有很少的几具,都是新近才送来的,当然最新的便是那一具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中年女尸。 不知道为什么,卓然一想到先前女尸手臂的变化,他的心就咯噔一下。难道这世间当真有什么神秘不可知的事情存在? 那具尸体就摆放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距离卓然应该只有几丈远了,卓然对这后花园的每一寸土地都非常熟悉,他虽然在黑夜中看不见尸体的样子,但是脑海中却有她清晰的姿态,特别是那手臂微微弯曲。 这一次,手臂不会又换回原来的样子吧,这让卓然心里不知怎么的,开始咚咚的跳了起来。 想到这些,脚步也不由得放缓了,但是他最终还是自嘲的笑了笑,加快步伐,往那具尸体走去。 当他手里提着的风灯的那一团微弱的光亮照到了埋放尸体的位置时,卓然一下站住了,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因为他看见那具尸体竟然坐在了地上,浑身湿漉漉的,两眼无神,死盯着自己,身子摇摇欲坠。 双方就这么直愣愣的相互瞧着,直到那尸体沉重的啪嗒一声,摔在了泥地之上,溅起一片水花。 卓然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伞柄靠在肩膀上,用脸夹着,然后将记录本塞进了怀里,并拉过衣服遮挡住,免得被雨水弄湿了。重新用手撑着雨伞,上前两步,来到那女尸身边,蹲下身,将风灯放在湿漉漉的地上,伸手摸了摸女尸的脖颈处,居然能够摸到轻微的脉搏的跳动。 这具尸体被送来的时候,卓然曾经对尸体进行过检查,的确没有了呼吸心跳,瞳孔也已经散大了,没想到这尸体居然会死而复生。 卓然只是从书本上和影视剧里看见过假死的记载,他自己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死而复生的真实事例,这是第一次,不由得让他心怦怦乱跳起来,心中暗自侥幸,这之前没有对尸体进行解剖,不然可就活活断送一个人的性命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当时对尸体进行解剖,只要手术刀切下,还有流动的血液涌出,卓然就会立刻停刀,不会再接着解剖的。因为只要血液还在流动,那就说míng xīn脏仍然可能在跳动,只是跳动的非常的微弱,微弱到人的手指都无法感受的程度。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他还会尽早发现这个妇人没有死去。 当然,他也庆幸自己只是将尸体的腿部埋在了泥土中,而不是将上半身,不然的话这假死的妇人只怕就会被自己活埋了。 卓然的心里乱七八糟想着,手上可没有停止动作,卓然用手掐着妇人的人中。急声呼唤着:“大婶,大婶,你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本县县尉卓然,我不是坏人,你放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就睁开眼。” 随着卓然的呼叫,那妇人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瞧向卓然,随后两眼一翻,又昏死了过去。 卓然立刻将伞先放在地上,然后打横将了湿漉漉的妇人抱在怀里,然后抓起了地上的灯笼,抱着妇人快步往院子外走去。 出了院门,他还是很小心的先把妇人放在地上,然后把院门拉上,重新上了锁。——这个秘密,任何时候都不能够泄露出去。 他把院门关好,抱着这妇人往自己小院快走。这妇人很轻,抱在怀里就像个孩子似的,主要是她太过瘦弱,卓然都几乎感觉不到妇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任何热量。不过他也没有感觉到,人死之后尸体出现的尸僵。 他是用脚踢开院门的,郭帅听到响动,从屋里出来,看见卓然湿漉漉的在雨中,抱着一个瘦小的妇人快步进来,吓了一跳。赶紧冲进雨中,过来要帮忙,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卓然说道:“把厢房的门打开,灯笼点上。” 这妇人全身都湿了,不可能把她放到自己床上去,好在他院子有厢房,厢房里有铺好被褥的床铺,是用来接待至亲好友来访的。卓然径直将她抱进厢房,放在了床上。郭帅站在那搓着手,一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卓然对他说道:“你赶紧去找个郎中来,但是不要告诉家人,只把大嫂叫来就行了。” 郭帅赶紧答应,飞奔着跑出去了。 很快卓然的大嫂便来了,看见这妇人也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卓然随口说道:“我在后院墙外的街边发现了她,她好像病得很重,我就把她抱回来了,已经叫人去请郎中去了。” 大嫂想说,这街上病了的流浪乞讨的人到处都是,要去救的话那能救得了这么多。可是三叔已经把人抱回来了,自己总不可能说这种话去埋怨他。她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只是卓家不宽裕,要想帮别人那是有心无力的,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只是哦了一声说道:“我去拿件干净的衣裳来给她换上。” 说罢快步出去了,很快拿来了一套自己的干净的衣裙。卓然退到屋外,让他大嫂在屋里给那妇人换衣服。 卓然站在廊下,忽然听到屋里传来大嫂一声惊呼,卓然吃了一惊,但是后面并没有听到其他异常的响动,便没有冲进去,而是大声问道:“怎么了,大嫂?” 屋里传来大嫂的声音:“等一会跟你说。” 过了片刻,房门拉开,大嫂出来后回头瞧了一眼已经擦干头换好了衣裙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紧闭双眼的妇人。把房门拉上,低声对卓然说道:“他三叔,这妇人到底从何而来?” 卓然愣了一下,忙问:“怎么了?” “刚才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周身都是伤痕,新的旧的到处都是鞭笞的痕迹。还有用烙铁,还有烫伤烧伤,很是吓人。包括她胸前的…,反正折磨她的人就不是人!” 卓然沉默了,这妇人送来的时候,卓然只是检查她死了没有,并没有脱开衣衫查看身体,而她脸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所以卓然并不知道大嫂所说的这些情况。 难道这是一个饱受家庭暴力的可怜女子,逃出了家门无家可归,沿街乞讨以至于病倒在街上假死过去了吗? 卓然说道:“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比如说书信之类的?” 大嫂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有,她的衣服没有口袋,破衣烂衫的。” 卓然迈步走了进去,来到近前,现在妇人依旧昏迷不醒。卓然伸手抓过她的手腕,发现脉搏极其微弱,时断时续,只怕现在也是命悬一线。 卓然反复呼叫,但是这妇人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便在这时,郭帅带着郎中赶到了屋里,做了简单介绍之后,那郎中坐在床边,抓过手诊脉,又撬开她的腮帮子望舌,摸了摸额头。这才对卓然说道:“她的身体极度虚弱,需要用独参汤来救治。然后喝一些稀粥,现在药没有用,只有用老山参增强她体内的正气之后,才有可能对她进行医治。” 卓然一听这话有些傻眼,跟大嫂相互看了一眼,大嫂也有些尴尬的瞧着那郎中说道:“老山参?” “是,老朽这里倒也有一支,先前听这位请我的小哥说了情况,估计会用得着,所以带来了。不过需要五两银子一只,我这可是几十年的老山参,绝对物有所值,而且你要觉得买贵了,随时来找我,包退包换。” 大嫂哼了一声说:“都拿来熬药了,怎么找你换呀?你这话说的跟没说一个样。” 郎中讪讪地笑了笑说:“我就打个比方,我知道是县尉老爷,我就算有心卖高价,也不敢给县尉老爷卖高价呀,您放心,绝对物有所值。” 卓然说道:“大嫂,你赶紧去给老太爷说一声,从账房支五两银子,把这山参买了,马上煎了,救命要紧,钱不重要。” 大嫂当即答应,对那郎中说道:“你赶紧先把老山参给我,我去熬药,等一会儿我禀报了老太爷,取了银子就给你。” 老郎中赶紧答应,笑呵呵的说:“县尉老爷我当然信得过,另外我再给你开个方子,明天上午天亮之后,你们就可以去照方抓药,给她服用,慢慢调理了。到明天上午之前,除了独参汤,其他都不要喝。到明天上午,就可以给她喂一些肉汤稀饭什么的,记住了吗?” 大嫂忙答应了,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次老山参,快步出门熬药去了。 老郎中提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了郭帅。这时负责全家管账的大伯母来了,头发有些散乱,显然已经睡下了,又被大嫂叫起来的。说了情况,所以着急的过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这会子听到卓然说了之后,又看了那妇人说道:“三叔说要救,那咱们就救吧,虽然五两银子对咱们家可不是小数,但是能够救一条性命也是积德行善的事,更何况是咱三叔做的决定呢。” 大伯母连续两次提到是卓然做的决定,当然是因为卓然是整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可谓家里的顶梁柱,他的话当然大伯母也不敢反对。虽然家里这段时间经济相对稍好些,可是一下子出五两银子,还是着实让着勤俭了半生的大伯母很感到肉痛,却也没办法。 卓然歉意的笑了笑,如果这妇人只是倒在街上,或许他有心无力,但是这女人是自己把她当作尸体来观察,放在尸体农场的,发现她死而复生,卓然就觉得自己应该有义务救她。虽然家里经济紧张,却也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那郎中拿了五两银子,叮嘱了注意事项之后便出门走了。而这时,独参汤也熬好了,卓然的大嫂和大伯母帮忙,一个拖着她 靠在自己怀里,另一个用汤勺慢慢地喂她,卓然坐在旁边静静的等着。 一碗独参汤喂了下去,这妇人虽然是在昏迷中,却还知道吞咽,下意识的将喂到嘴里的参汤都吞进了肚里。 只过了一会儿,卓然再检查她的脉相,便发现果然比先前要强一些了,心想,这还真是对症,看来这郎中倒有两把刷子。 大伯母对卓然说:“你回去睡吧,我跟你大嫂在这看着就行了,放心,我看她这样,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独参汤要慢慢服,一下不能喝太多。隔个小半个时辰再喂,慢慢调理,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叫你的,反正都在一个院子里。” 大嫂也这么对卓然说,卓然便答应了,叮嘱大伯母,只要这妇人苏醒了能说话,就马上来叫自己,卓然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卓然回到屋中躺下之后,一直想的是大嫂刚才所说的话,这妇人身上有明显被施暴的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必须查个明白。 卓然心中有些愧疚,自己把人家当成尸体摆在后花园,差点没了命。怎么也该有个交代,如果她有什么冤屈,自己得想办法帮她伸张正义,也算是对她的一份弥补。 第二天早上,卓然早早的便起来了,来到了厢房,敲了敲门,大嫂出来应门,告诉他说妇人还没醒过来,只不过脉搏摸着比以前更有力些了,呼吸也能够明显感觉到了,应该还需要调养些时候才会彻底苏醒。 卓然便拿着记录本,照常到后花园去记录尸体的变化。这是每天固定的工作,不能中断,否则数据就会有缺陷。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到黎明时分已经停了,但是地上却还是湿漉漉的。 卓然打开后花园的大门进到园中,他先来到了那妇人先前所在的位置,想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发现。 虽然他知道不可能有,因为那妇人是他放在这儿的,而这之前,妇人身上仵作已经搜索过,没有什么遗物的。若是有遗物,仵作一定会告诉卓然, 果然,卓然仔细查验了那妇人躺的位置,没有什么其他的痕迹,一夜的雨水,即便是有什么外人侵入的痕迹,这一夜的雨水也早已将它冲刷干净了。 卓然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小坑,心中有些被生命的顽强所震撼,因为他昨天晚上接收这妇人的尸体的时候,经过了准确的勘验,确定这妇人已经死亡,可是几个时辰之后,妇人却死而复生。生命的奇迹就在自己眼前出现,卓然不由惊叹,不过既然自己能够从现代社会穿越来到一千多年前的宋朝,还有什么生命的奇迹不能发生呢。 卓然记录完所有的尸体现象之后回到屋里,妇人毕竟没有醒来,大伯母已经按照头天郎中交代的开始让厨房给准备稀粥和肉汤来给这妇人服用。郭帅也去按照郎中留下的药方抓了药回来交给厨房,准备煎药了。 卓然准备去上衙,他已经叮嘱了大嫂,这妇人只要醒来,就马上叫人来通知自己。走之前卓然叮嘱他们,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老太爷,免得这些人来,打扰了这妇人的静养。 不过卓然在衙门呆了一上午,家人并没有来告诉他妇人苏醒的消息。 一直到中午散衙,卓然回到住处来到厢房,大婶才告诉他,妇人其实已经苏醒了,只是很快又重新睡着了。她们呼唤她,她也没有理睬,所以就没有去叫卓然。 卓然进了屋子来到床边,妇人依旧昏迷不醒。 他坐在床边对妇人道:“这位大婶,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到我说话,我是本县县尉卓然。我发现你昏倒在后花园,我们的宅院外面的围墙外,所以把你救回来了。你放心,在这里很安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让人惊讶的是,这妇人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注视前方,然后视线才缓缓的移动到了卓然的脸上,望着他,过了片刻,眼中竟然噙满了泪水。 大婶赶紧拿了一方手帕替她擦拭,柔声宽慰她说:“我们家三叔是衙门的主簿兼县尉,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们三叔说,他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那妇人吸了吸鼻子,缓缓摇头,轻轻蠕动嘴唇,声音很微弱,但勉强能听清楚,她说道:“谢谢,谢谢老爷,谢谢你们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病倒了,好久没饭吃,饿了才昏倒的,并没有什么事,让你们担心了。” 正文 第47章铁妙手 大嫂跟卓然相互看了一眼,大嫂对那妇人说:“你先前被雨水整个淋湿了,我给你换了衣服,我发现你身上有很多伤痕,新的旧的都有,还有烧伤,这些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样?” 大伯母并不知道这件事,第一次听说,不由吃了一惊,瞧这大嫂,关切同情的望向那妇人。妇人却还是微微摇头说道:“那是我男人打的,不过他已经死了。病死的,死了好些年了。家里穷,我出来逃荒,又没本事挣钱,所以饿昏过去了。” 卓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家是哪的?家里有什么人?” 妇人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姓曹,是湖州人氏。去年我们那发大水,农田都被淹了,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才出来讨生活的。我家里其他人都被水冲走了,不知道死活。我刚好不在家,跑到了山坡上才捡回来一条命。” “水退了之后,村子整个都没了,我守了半个月,一个亲人都没回来,我知道他们可能死了。家里的东西全都被水冲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地里的粮食也全都没了。” “这半个月,我是乞讨着活下来的,我觉得也能活,所以就离开了。但是我不愿意乞讨着活下去,我有手有脚,所以我就想到京城来找个差事,能够养活自己。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京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可以随便找个事做。特别是我们女人,又没有力气,又没有本事,人老珠黄,也没法嫁人。多亏你们救了我,不然我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卓然心想,可不是已经死了吗,只是死而复生,也算你命大了。 大伯母宽慰道:“别太担心,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你要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的,我们给你些盘缠,送你去投亲吧。” 曹氏感激的点点头,对大伯母说道:“大婶子,你若是能把我留下来,给我口饭吃,我做牛做马都愿意。我在老家是种地的,什么活都会,什么苦都能吃。你就把我留下吧,我没地方去,你给我盘缠,等花完了,我还得饿死在街头,求你了,就行行好,把我留下吧。” 大伯母很是为难,望向卓然,这种事她可定不了,虽然整个家是她在管账,但是家里要招佣人的话,卓然不点头,谁也拿不了主意,因为老太爷只听卓然的。 卓然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先不着急,等跟老太爷商量之后再说。实话告诉你,我们家因为家境比较清贫,所以请不起佣人,府上也一个佣人都没有,连门房都是我大嫂自己在打理。” 曹氏赶紧说道:“我只求一口饭吃就好,我不要工钱,真的。我可以看大门,我可以扫地,洗衣服,做饭。——我做饭还是挺好吃的,你们就收下我吧,求求你了。” 曹氏一边说,一边挣扎着爬起来,跪坐在床上要磕头,大伯母和大嫂都赶紧扶着她,不让她磕。 眼看这妇人泪流满面,大伯母和大嫂也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宽慰她说:“你先别着急,我们三叔最是好心了,他说的没错,我们家当家的是老太爷,三叔也听老太爷的。 两人说着话,眼睛却望着卓然,她们当然知道,只要卓然点头,老太爷就不会反对。卓然凝视着那曹氏。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你无处可去,又没有生计。等会儿禀明了老太爷,若是老太爷答应的话,那你就留下来吧。” 一听这话,大伯母和大嫂都长舒了一口气,曹氏更是感激不已,一个劲的磕头说着:“多谢县尉老爷,多谢大婶,多谢大嫂子。” 大伯母呵呵笑着,说道:“不用客气,看样子你比我小不了几岁,也别叫我大婶子了,你该叫我大姐。” 曹氏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道:“其实我看上老,我今年才刚三十。” 大伯母不觉一愣,说道:“不会吧,你才三十岁?”曹氏苦笑一下说:“我们种庄稼的日子苦,风里来雨里去,所以显老些。” 大伯母说道:“既是如此,那也罢,那我就托个大,你还是原来那样叫吧。” 曹氏忙挣扎着要起身施礼,口中叫道:“拜见大奶奶。” 既然卓家收留她,她当然不能跟着卓然那么称呼,所以便也如奴仆的称谓来称呼大伯母。 大伯母点点头,心中颇多感慨,她记得卓家的最后一个仆从离开卓家的时候,她刚进卓家门不久。还是一个没到二十的黄毛丫头,还没享几天福,便家道中落,连仆从都请不起,全部遣散了。 现在似乎要家道中兴了,因为第一个仆从出现在了卓家,尽管这仆从事出有因,卓家其实还不具有聘请仆从的经济能力,但是毕竟是一个好的开端。 卓然说道:“你先好好休养,这些天不着急做事,养好身体再说。” 曹氏的身体确实太过虚弱,不过没什么大病,按照那郎中抓的药服下,再加上吃了老山参和正常饮食,过了几天便逐渐恢复,虽然依旧面有菜色,身形还是比较憔悴,但是已经能够下床zì yóu行走了。 又过了几天,卓然对曹氏说道:“我要出门去逛逛,你陪我去。” 曹氏身体好了之后,在卓家一般是负责做一些杂务,清扫卫生之类的。跟随少主人出门,这还是第一次。忙答应了,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跟在主人身后。 郭帅不明白老爷干嘛要把这个看着很是老气的女子带到身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难道自己一个人还不够吗?这妇人看着如此憔悴,又能帮上什么忙呢?不过既然老爷叫她跟着,那就跟着呗,老爷自然有他的用意,于是曹氏跟郭帅两人一边一个跟着卓然。 卓然身穿便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着折扇。 现在已经是乍暖还寒的早春二月,不过这两天天气回暖,不算太冷。不少文人墨客手里已经开始摇着折扇,当然现在不是不需要用摇扇子来避暑的,但是这是书生的一种风雅的需要,卓然也是如此。 他承继的小县尉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是跟苏轼、苏辙这些唐宋八大家齐名的进士。前些日子还收到过苏轼父亲要求推荐信,因此手摇折扇装装风雅,根本不为过。 那封信卓然当天就回了,说自己若有机会一定鼎立相助,保荐他做官的。 如果换成卓然承继的那小县尉,不会如此回信。因为这时候苏轼父子三人还没有名扬天下,就算是大文豪苏轼,也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书生而已,没必要巴结。但卓然不一样,卓然知道这位苏轼,那可是历史长河中璀璨的明星。能够跟他的儿子成为同年也是一种荣耀,将来或许会有机会见识这一代文豪的风采。 卓然摇着折扇,神情惬意的沿着街往南城而去。 南城是整个武德县相对比较贫穷的区域,所以郭帅有些不明白老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很快郭帅便知道卓然要做什么事了,——卓然竟然跟南城那些站在街边招揽生意的窑姐攀谈起来。 卓然可是县里三把手,主簿兼县尉,在武都县可是跺跺脚地皮都要发颤的人,怎么能跟这些卑微而又庸俗的街边窑姐攀谈呢。要是老爷想找歌姬,有若干高端的青楼可供选择,何必自折身份。 卓然却似乎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摇着折扇,几乎是每见到一个窑姐都要上前攀谈。问她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多大年纪?一起的有几个人?都是谁?诸如此类的。 一边说还一边不时的与跟在身边的曹氏议论几句。曹氏则一直低着头,卓然问她,她也只是嗯啊的随口应着,并不说自己的意见。 就这么一路问去,最后问到了一个中年妇人。 这妇人看见曹氏,惊喜交加,上来便拉着她手说:“哎呀。你到哪去了?你可把我们急死了。” 曹氏显然有些慌乱,赶紧挣脱手说道:“你是谁?我,我不认识你…” “我是王二姐啊,你不会认不出来吧?你怎么啦?” 说罢,这王二姐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了卓然身上,见他虽然穿着轻便的外袍,但是那架势做派分明不是寻常人,何况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他不认识卓然这位县尉大人,只觉得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王二姐赶紧哈着腰,满脸堆笑的上前拉着卓然的手说:“我说呢,曹妹子为何不敢认我,想必是她跟他爷了吧?爷如此风度翩翩,连二姐都看得心痒痒的,要不也把我收了,我跟曹妹子一起伺候你,我们俩可是情同亲姐妹呢。” 卓然嘴角浮现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他把曹氏带到这来,当然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 因为他从观察发现,曹氏涂脂抹粉,而且并不像普通农人那样拘谨,而是很善于攀谈,应该是常年在外的人。 卓然从她那习惯式的职业微笑,便猜到她很可能有风尘女的经历,又见她不大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青楼歌姬,而更像是南城街边那些涂着厚厚胭脂水粉的街边的窑姐,于是便想带她过来撞撞大运,借着攀谈想看看窑姐的反应。 没想到刚攀谈两个,曹氏的脸色就很紧张,卓然越往前走,她就越紧张,卓然便知道自己的推测是有道理的,果然便找到了认识曹氏的人。 卓然回头瞧了一眼正捂着脸站在那里的曹氏,对王二姐说:“不是你想象的,这位大姐不知什么原因昏倒在了我家墙外,我可怜她,所以把他收了下来,做一个伺候的女仆。——怎么?你们认识吗?” 王二姐正要说话,便看见曹氏在卓然身后使劲摆手。一脸哀求,似乎有不得已的苦衷。于是眼珠一转,讪讪笑道:“不认识。” 卓然已经感觉到了身后曹氏在使眼色,于是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阴测测的道:“就知道你会自己送上门来的,看你往哪跑!” 卓然扭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七八个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个人高马大,足足比卓然高出一个头。胳膊上疙疙瘩瘩的全是肌肉块。一身黑衣服绷得紧紧的,似乎只要用劲便要撕裂似的,络腮胡钢针一样,一双拳头跟两只大棒槌似的,揉的咔咔作响,一步步朝他们逼了过来。 一见这些人,曹氏顿时脸色煞白,躲到了卓然身后,急声道:“少爷救我,别让他们把我抓走了,少爷求你了。” 郭帅立刻拦在前面,指着那个彪形大汉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这位是本县的县尉大人,不得无礼。” 那彪形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哈哈大笑说:“县尉?芝麻官大算个鸟,赶紧滚一边去,别碍着大爷的事,不然连你们一起揍!” 卓然左右看看,心里很是有些紧张,不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早知道应该把云燕或者南宫鼎一起叫来,现在只有郭帅。好汉难敌四手,没办法对付七八个大汉,更何况这郭帅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武功只怕也不咋滴,这可如何是好。 他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有阻击枪就好了! 对呀,卓然暗骂自己,怎么没想到造一支枪呢? 虽然宋朝的冶炼和机械条件没办法造出高科技自动武器来,但宋朝不是已经有了黑huǒ yào了吗?用这玩意儿造一只huǒ yào枪或燧发枪应该是没问题的。 qiāng xiè的结构自己了若指掌,这件事必须尽快办。身上带把huǒ yào枪,眼前这种事就不用担心了。可是现在如何摆脱困境呢? 眼见那大汉继续往前冲,郭帅拉开架势沉声说道:“你难道想杀官zào fǎn吗?” “杀官?他这芝麻绿豆大的官也叫官?没得笑掉大牙。再说一遍,滚开!我们要带这个女人走,不滚开老子就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郭帅眼见对方呈半包围逼过来,急声对卓然说道:“老爷,你快带她跑,我来挡他们。” 他呀的一声怪叫,往前助跑两步,腾空飞起,一脚踹了出去,踢向壮汉胸膛。 壮汉冷哼了一声,抬起拳头,对准了郭帅踢来的脚底板,迎面打了过去。 嘭! 拳头跟脚底板猛烈相撞。郭帅身子倒飞出去,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落地后脚步有些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住,马上抬着一只脚,捧着脚原地跳着打转,呲牙咧嘴哎哟叫痛。 那壮汉也被震得倒退了两步,揉揉拳头说道:“小兔崽子还有两下子,不过想在老子面前撒野,你还不够看,把你师娘一起叫来还差不多。” 其他人跟着哄堂大笑,却不趁机上前,似乎单凭这个大汉便足以搞定局面。 郭帅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回来,摆了个架势又要往前冲,被卓然一把拉住,道:“别着急,让我来。” 卓然冲着那彪形大汉道:“你们是哪位大人府上的?要抓这女人做什么?我是本县县尉,绝不能让你们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公然bǎng jià良家妇女!” “良家妇女?哈哈哈,笑死老子了,她要称得上良家妇女,这世上就没有臭biǎo zǐ这一说。——你这芝麻官赶紧滚开,别挡着爷的路,不然爷可真不客气了,打了你也是白打。” “我是个芝麻官,不知道怀州司马李树军李大人,能不能入得你们老爷法眼呢?他与我是至交。” 彪形大汉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突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卓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到底笑什么。 魁梧壮汉终于止住笑,指着卓然说:“吹牛皮都不带眨嘛眼的。行啦,爷可真没时间跟你磨嘴皮子,再不滚,爷可真要动手了。” 卓然跟怀州司马根本不熟,只是为了镇住对方,没想到对方似乎不买账。略一沉吟,想起一个人物,道:“既然连司马李树军李大人你们老爷都没看在眼中,不知道开封府尹欧阳修欧阳大人呢?他跟本官是忘年交。” 魁梧壮汉愣了一下,欧阳修一代文豪,名声显赫,身兼翰林学士、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谁敢把他不放在眼中? 眼看对方被镇住,卓然心中暗喜,跟欧阳修攀关系倒不是随口的,自己的确跟欧阳修有交情,帮他破过案,欧阳修对自己还颇为赏识。正要继续吹牛吓退对方,忽听得身后有人高声道:“卓大人,你在这儿做什么呢?真是巧。”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而且声音有些熟。卓然惊喜交加,要是遇到熟人就好了,最好是多遇到几个,人多便可挡住对方,对方估计可能是什么官宦人家的恶仆,不可能当真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面前抢人。 当下回头一瞧,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老者,须发皆白,青衣长袍,身后跟着十几个身穿青藏短衫的伙计,拉着好几辆拉货的大马车,马车上装着满满登登的东西,用青布整个盖着。每辆马车上都插着小旗,上面写着“威武镖局”车辆四周,有七八个镖师,腰挎单刀,步履沉稳,眼中寒光乍现。 卓然一眼便认出这老者,正是京城那位能工巧匠铁妙手,看在云燕的份上,替自己打造了不少精妙的设备。见他风尘仆仆,又拉着几辆大车的样子,便估计到车上应该是自己定做的另一批法医设备做好之后送来了。 卓然忙道:“原来是铁师父,眼下有几个家伙想抢我府上的仆人,我正跟他们理论,你们稍等。” 铁妙手一听这话,瞧了一眼对面壮汉和他身后的七八个人,回头对身后镖车前站着的一个同样身材魁梧高大的壮汉镖师说道:“洪镖头,麻烦你料理一下。这位卓大人可是个贵人,这些人敢对卓大人无礼,当真太不像话了。” 那镖师迈步上前,抱拳拱手说道:“在下洪彪,京城威武镖局镖头。请朋友赏个脸,不找麻烦,在下承情,改日登门拜谢。” 那彪形大汉阴测测道:“你们当真要管这件事吗?只怕你们不仅管不了,反倒会惹下一身麻烦。识相的走你们的路,别到时候后悔。” 洪彪背着手,淡淡的声音说:“洪某人领镖队走南闯北,到过各地码头,各地朋友也都很给面子。若是兄台赏脸,在下感激不尽,否则,在下职责所在,总不能砸了我们威武镖局的名头吧。还请兄台高抬贵手,大家做个朋友。” 洪彪这番话说的不亢不卑,绵里藏针,但是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如果对方真要动卓然,那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那壮汉点点头,扫了一眼洪彪身后的那十来个镖师,见个个步伐沉稳,显然功夫不错。再加上对方还有十几个赶车的把式,也都是青壮汉子,今天只怕讨不了好。于是恨恨的指着洪彪点点头说:“我记住了,威武镖局是吧?你们等着哭吧,咱们走。” 说罢手一挥,带着那七八个壮汉转身走了,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卓然对铁妙手和洪彪拱手说道:“多谢两位仗yì jiě围,不然今天还真有些麻烦。” 铁妙手说道:“这小子当真不识抬举,当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对县尉大人无礼,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卓然缓缓点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听他的口气,应该是一位高官家的恶仆,具体是谁还没弄明白。” 卓然有意无意瞧了旁边的曹氏一眼,曹氏低着头,脸色煞白,微微发抖,显得十分的害怕,却一直没说话。 果然,铁妙手把第二批卓然定做的法医检验设备做好专门给卓然送来。因为涉及到很精密的装置装配,担心徒弟做的不够好,因此亲自送上门了。这批货物比较贵重,怕路上有闪失,专门请了镖师护镖,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好解了卓然的围。 卓然领着他们来到了老宅院,铁妙手拜见了老太爷,然后开始在后花园安顿这些设施。 这套设施组装起来相当费工夫,要求很高,差不多花了一天时间才全部完成。 正文 第48章软甲 安装好之后马上进行调试,完全达到了设计要求的效果,跟在现代社会使用的现代仪器能达到的相差无几,只不过现在社会是用电驱动,而这个用机械驱动。虽然体积很大,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让卓然感到高兴了。 忙完之后,卓然在家中设宴款待铁妙手他们一行人。 铁妙手是能工巧匠,需要手的高度稳定性,所以从来不饮酒。但是这一天却破例喝了一杯,可见他对卓然的重视。 饭后,卓然把他请到了自己的小院,对他说自己想打造一种机械huǒ yào枪,卓然根据燧发枪的机械原理设计。huǒ yào枪是手动填充huǒ yào和铁砂,而不是现代子弹,射程和威力都没法跟现代自动武器相提并论,但是作为防身,绰绰有余。 卓然并没有告诉他这是huǒ yào枪,可以发射出致命的铁蛋丸。所以铁妙手还以为又是卓然设计出来的稀奇古怪用途的东西,当下铁妙手看完设计图之后道:“没问题,我可以打造出来你需要的东西。大概三天左右吧,我到时候叫徒弟给你送来。” 卓然很高兴,定制了两把,让他尽可能外形缩小,方便携带。 铁妙手说没问题。 等他师徒走之后,卓然将郭帅叫了过来,说:“你马上到城门官那里去查一下刚才拦截我们的几个壮汉是否已经离开。要查清楚他们的来历。” 郭帅赶紧答应,愤愤地说:“这几个狗东西真是胆大妄为,务必查清楚来历,好好治他们的罪。” 说罢急匆匆的去了。 卓然将曹氏叫到自己屋子,问:“你说实话,那几个壮汉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抓你?——你如果不说实话,我没有必要为你冒险,直接把你送走,我相信他们会找到你的。” 曹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的说:“少爷,别撵我走,不然我就死定了。” “那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曹氏点点头,抽噎着道:“我说,我的确是武德县站街的窑姐,我老家的确是湖州的,我家人也的确被洪水冲走了,无家可归,所以我才流落来到武德县,在武德县做这没本钱的买卖。在几个月前,有个男人让我跟他去他家过夜。我去了之后,他却在我的茶水里下了méng hàn yào,把我迷昏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被关在地下室里。除了我,还有十多个姐妹,都是跟我一样站街做皮肉生意的窑姐。后来,我想办法在墙角挖了一个小窟窿钻了出去,逃走了,但是我很快又被抓回来了。那一次跟着我一起跑了好几个,全都被抓回来了。他们说我是牵头的,对我进行毒打。我身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打我们的人,就是先前要抓走我们的那几个壮汉。” “后来,我又找到机会逃跑,结果又被抓回来。他们差点把我弄死,还问我跑不跑了?我说不跑了。但是,后来又有机会能逃走,我还跑了。结果又被抓了回来。这一次他们就把我绑在树上,不给我水,不给我吃的,要把我活活饿死。后来我就昏死过去了,醒来发现我被扔在街边,他们肯定以为我死了,没人理睬我,我又昏死过去了,再醒来就已经到了恩公您的后院了。” 卓然道:“你们被关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曹氏摇头:“我跑了三次,都是晚上,只跑到了院子里就被发现抓回来了。看不清楚周围有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们关在那里?目的是什么?” 曹氏只是一个穷苦的站街窑姐,没有家人,从她这勒索不到什么钱财,所以不可能是为了钱财bǎng jià。也不太可能是为了女色,因为这曹氏相貌平平,又是多年劳作,吃不饱穿不暖,虽然才三十岁,看着却像四五十岁的老妇人。从她叙述来看,那些人也没有对她们进行qiáng bào。所以卓然不明白这些人把曹氏他们关在地下室究竟是什么目的。 曹氏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们没跟我们说什么,就这么关着我们,我曾经私下问过其他姐妹这些人准备干什么,她们都摇头说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前次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不说?” “因为…,因为他们似乎是官府中人,恩公你也是官府中人,我担心…” “担心我们是一伙的是吗?” “民女不敢…” 既然猜到对方是官府中人,而卓然也是朝廷官员,难免官官相护,作为一个刚逃出魔掌的人来说,有这种担心是正常的。 卓然问:“你如何知道他们可能是官府中人?” “我逃到院子里时,曾见到晾衣杆上晾有洗过的官袍。” 卓然不禁暗喜,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忙问道:“什么颜色的?什么样式?多大的官袍?” “我没注意,我当时很害怕,没细看。” 卓然让她仔细回忆,曹氏想了半天,也只是摇头说真想不起来了,不敢乱说。卓然便让曹氏退下去休息。 曹氏见卓然不撵她走了,感激不已,连声称谢,退下去了。 下午时分,郭帅跑来向卓然禀报说,北城的守城官说见到七八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从北城离开。 北城是通往北边的驿道,北边第一个主要的城镇就是怀州,也就是武德县所属的州郡。 卓然沉吟片刻,对郭帅说道:“你带两个捕快穿上便装,到怀州的州府衙门蹲守,看看能不能发现这几个家伙。” 郭帅吃了一惊,低声道:“少爷怀疑这些人是州府衙门官员的家仆?” 卓然点头道:“只是一种推测,因为先前他们说我是芝麻绿豆官,这就证明他们的主人比我的官职大得多,不然他不该这么说。如果只是痛恨朝廷,应该直接骂狗官,不会说芝麻绿豆官的。 “对啊,而且从他今天的做派来看,十分的张扬,的确是官宦人家的恶奴的样子。我这就带人去查清楚。” 郭帅走后,卓然又把南宫鼎叫来,让他带一些捕快在街头巷尾便装巡查,守株待兔,希望能够再看到那几个大汉,可惜没见到。 三天后,京城铁妙手的大徒弟来到了武都县拜见卓然,奉上了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只锃光瓦亮的燧发枪。很小巧精致,卓然拿起来反复检查,确定跟自己设计完全相同。 卓然很高兴,铁妙手当真不愧为皇家能工巧匠,做出来的燧发枪绝对质量一流,只可惜造不出现代的子弹。他对现代自动武器的知识和宋朝的制造业不足以实现这个梦想。 锦盒里还有另外一把燧发枪,以及常用配件。虽然铁妙手不知道卓然这huǒ yào枪的用途和用法,但是他完全按照卓然的要求,并结合他自己的灵巧的思路做出了让卓然十分满意的转轮huǒ yào枪来。 送走了铁妙手的大徒弟,卓然马上按照师父逍遥子教的炼丹方法配制了黑huǒ yào。 配制黑huǒ yào本来就是炼丹师在炼制丹药的过程中发现的,所以原料都能找到,配置也并不困难。而且,拥有现代知识的卓然将配方做了进一步调整,使得他的huǒ yào威力比以前提高了不少。 卓然装好了药,他不敢自己先用手拿着,免得伤到。把枪用绳子固定在后花园的一棵树杈上,在扳机上切接了一根绳索,离开一丈有余,对准了前面的一棵树,拉动了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huǒ yào枪的枪口喷出了无数火星,一蓬铁砂射中对面那棵树,那棵树摇晃了一下。 卓然心头一喜,赶紧放开绳子跑过去瞧,只见那棵树的树干上多了好几个窟窿,大小不一。卓然测了一下窟窿深度,发现最深的竟然接近半尺。这还是树木,如果是人的**,绝对能打入胸腔。——这支huǒ yào枪威力十足。 卓然又检查了枪管和枪柄,没有任何碎裂的痕迹,也没有烧灼的痕迹,可见设计的很到位很合理,不会伤到自己,卓然这才放心。 卓然经过几次测试之后,确认这huǒ yào枪安全,于是他决定自己亲自测试。 装好了huǒ yào后,对准不同距离的树分别开枪,发现一丈以内伤害可以达到最大,超出一丈距离,威力就差了一点,五丈内还有一定的伤害性,但超过十丈以外就无法造成伤害了。 最远射程十丈左右。这样的枪用来近战,已经是很好的犀利的武器了,卓然终于有了自己的武器,非常高兴。 他将这枪填满huǒ yào,放在自己怀里。 这枪有一个安全锁,平素就是碰到扳机也不会击发的。 ……… 傍晚。 天下起了小雨,光线十分昏暗。 卓然撑着油纸伞,拿着记录本到后花园查看尸体。一路观察,走到了一处小山坡下,这是后花园最高的一处所在,实际上只是一个几十米高的土丘,但是站在这儿,基本上可以观察到整个园区的情况。 小土丘上种满了松柏,还有一座凉亭,这座小山岗上也放着几具尸体,在不同位置,卓然需要进行观察。 他刚走到山脚下,忽然,他听到了很轻微的声响,似乎是绷紧了的绳索发出的嘎嘎声。 四周太过安静,声音非常微弱,所以卓然虽然听到了,却不敢确认是什么声音,抬头顺着声音来处望去。 突然,卓然看见小山坡密林深处,一双冰冷的眼睛和伸出树枝间的寒光森森的雕翎箭的箭矢。 嗖! 卓然刚看清,没等做出反应,那支利箭便穿破黄昏雨幕,飞驰而来,准确射中了他的心脏! 啊! 卓然发出短促的一声惨叫,侧身倒在了雨水之中,手里的油纸伞甩出老远,身体撞击泥水四下飞溅,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树林中慢慢走出一个黑衣中年人,手持长弓,搭着另外一支箭,警惕四处张望,一步步来到卓然身旁。用脚踢了踢卓然的腿,卓然没有任何动静。 黑人这才松开了已经拉开一半的弓箭,将箭查回了腰间箭壶之中,把长弓背在背上,从腰间抽出一柄弯刀,走到卓然身边,道:“后花园死的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害得老子担心你武功太高不敢靠近,只能用弓箭射,没想到你这么差劲,一箭就完蛋了。害得老子白担心。——得把你的人头带走,你的头可是值不少钱呢。” 弯下腰,去抓卓然的头发,割他的人头。 他却没有看见,对方贴身藏在弯曲的胳膊下方,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就在他弯下身体时,听到了很轻微的一声响,接着,眼前闪过一串火星。 砰! 声音很闷,他感到胸腹剧痛,好像被一柄沉重的斧头砸中的短木,整个身体猛的往后一扬,摔在了泥地里。手里的刀脱手飞出。 他低头一看,胸口出现一个血窟窿,在汩汩往外冒着血。 他shēn yín一声,喘息着,慢慢伸手按住,鲜血很快将他手掌染红,从手指缝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挣扎着想去取回不远处的那柄弯刀,可是他全身力气迅疾消散了。别说爬动,连举起手都很困难。 他看见,原本已经被他射死在地上的卓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并把那支箭从他胸口抽出扔在地上,箭上没有血。 他惊呆了,颓废的倒在那里,眼睁睁的望着卓然。吐了一口气,问道:“你…扮猪吃老虎,果然厉害,我…,我看走眼了,你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超高手…,我的箭竟然…射不入你的身体…,你…杀我的到底是什么功夫…?怎么如此犀利,难道是…内气凝结而成的无形指力…?” 卓然站起来之前已经将燧发枪藏在了怀里,那玩意只能发射一次,空枪拿着没有意义。此刻他背着手,站在远处,没靠近,生怕对方临死反击。听对方说的话,竟然把自己当武功高手了,有些好笑。也难怪,宋朝根本没有热兵器qiāng xiè,他当然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犀利杀器,所以只是朝武功上想了。 卓然也没否认,冷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眼睁睁望着他,嘴角冒出了鲜血,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就一动不动了,眼中生命的光泽已经消散。 卓然见到这人心脏被huǒ yào枪的铁砂射穿,便知道他活不成了。huǒ yào枪的威力让卓然很满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被箭射中的地方,衣衫上有个窟窿。后面正好是藏阻击枪的口袋。 他取出huǒ yào枪,见枪柄有一个凹陷的小坑。原来无巧不巧,这一箭正好射中卓然放在怀里的huǒ yào枪的枪柄。虽然是用木头做的,但用的是上好的异常结实的硬木打造,外面还包了一层铁皮。所以这一箭无法洞穿,只留下了一个小坑。 卓然心有余悸,若不是阻击枪正好放在心脏位置,成了护心镜,自己已经呜呼哀哉了。 这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想要自己的命?。 卓然检查了尸体。可惜他找遍了黑衣人全身,除了这柄长弓、弯刀和腰间的箭筒之外,身上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卓然将长弓拿过来查看,见上面刻着“百步穿柳”几个字。弯刀上却没有刻字。 卓然凝神思索,此人会不会跟几天前在街上要抓曹氏的那帮人是一伙的呢?感觉不大像,因为那群人的目的是为了曹氏,而且从他们的话语中可以推断应该是官宦之家的家仆,这种人当然不会公然行刺朝廷官员。 huǒ yào枪的枪声并不大,而且很沉闷,所以并没有引起府上其他人的注意,没有人赶来查看是怎么回事。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卓然在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淋得半湿了。他索性也懒得去捡地上的伞,只是思考着后面该怎么办。 卓然想了片刻没有主意,于是决定先把尸体埋起来。 埋藏在土里的尸体腐烂会慢一些,或许以后有什么线索。于是他走到院里墙角放工具的屋子,取了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锹回到现场,挖了一个坑,将尸体扔到深坑里埋了。把刺客的长弓和弯刀也都扔进坑里一起埋掉。 卓然没有把自己遇刺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云燕,因为连他都没有弄清楚行刺他的人是谁,他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其他人,让大家替自己担心。同时也可能会因此打草惊蛇,让敌人更加小心。 他只期待下一次凶手来时,能抓个现行。但是他不会武功,唯一的依仗就是手里的huǒ yào枪。但是他需要一个能进一步保护自己的铠甲,可惜他没有携带防弹衣来到这个时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制作防弹衣,这不在他的法医知识范畴之内。 但是他相信。宋朝的铠甲抵挡诸如弓箭之类的冷兵器的攻击应该是可以做到的,不然那些将军在万军丛中身身中无数箭,却不会马上死去,除了骁勇之外,也应该得益于他们身上坚韧的铠甲保护。自己当然不需要战场上那种沉重的铠甲,要是能找到轻便的铠甲那就好了,可是这种东西在哪去找呢? 卓然第一个想到的人当然就是铁妙手,不知道他能不能制作出这样的铠甲来。 卓然写了一封信给铁妙手,让他替自己制作一副防刺软甲,能够穿在衣袍里面,护住躯干的主要部位包括裆部就可以了,至于脑袋的,他总不可能天天顶着个头盔去衙门吧。 头部相对比较小,所以刺客用弓箭远距离行刺时,一般都会对准他的胸腹部的,毕竟能够百步穿柳的还是很少的。 这封信件让衙门的驿马飞快送往京城,很快就有了结果。 铁妙手的大徒弟给卓然送来了一副质地柔软的软甲。大徒弟对卓然说:“县尉老爷,这副软甲是家师为皇帝制作,用于御驾亲征的,质地柔软,穿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是由一种非常珍贵的金属线缝制而成,能够抵挡弓箭,长矛,刀剑,近距离的砍刺虽然可能会轻微受伤,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洞穿身体,造成致命伤的。 平时穿在身上很是合适,但是如果用于两军作战就不大合适了,毕竟它的防护能力比将军的铠甲要弱一些。但是县尉老爷在信中强调了轻便,不着痕迹,那就只有这种铠甲可以胜任,所以家师让我带来给老爷您瞧一瞧,看是否满意,若是不满意,家师在想别的办法。” 卓然摸了摸,的确很柔软,但是比便衣要硬一些,而且有一定的弹性,可以贴身穿着,大小跟自己的身材也差不多。便说道:“既然是你师父做给皇帝使用的,给我只怕不合适吧。” 大徒弟笑了说:“当今皇帝,从未御驾亲征。皇帝也有专门的军用铠甲,平素也不穿这软甲。在家师退隐之时,皇帝将这份软甲又回赠给了家师,让家师做个念想,以示恩宠,所以这软甲依然在家师手中,家师让我带来便是。” 卓然说道:“那太好了,——这副铠甲肯定非常的珍贵吧,多少钱?我总不能平白占铁师父的便宜。” 大徒弟又微笑道:“无妨的,云燕捕头说了,其实这些开销都不是师父自己掏腰包,已经有人替老爷你出钱了。至于这人是谁,以后大人您或许会知道的。” 卓然很是感激:“想不到还有人暗中给我大把的掏钱,我若不干出点名堂,真是对不起大家的器重。” 送走了大徒弟,卓然回来反复琢磨这副软甲,他决定试试,于是找来了一把菜刀,试着在这软甲的衣摆处剁了两刀,果然丝毫没有损害,不过下面垫着的桌子有几处浅浅的刀痕。看来这种软甲可以阻挡利刃的刺入,但是巨大的力道只怕对身体会造成内伤,难怪皇帝不大喜欢。 这轻便软甲最主要胜在轻便,可以有一定的防护力,卓然这正符合卓然的需要。 不过卓然还发现,这软甲的xiōng bù似乎要比其他部位厚一些,也坚硬一些。这是因为xiōng bù辗转曲折的幅度相对很小,所以可以做的坚硬,而这个部位是最重要的心脏部位,所以防护要比其他的重,估计是将防御力最强的材料都用到了这两个位置上。 卓然将软甲贴身穿着,现在天气正好比较寒冷,外面至少还需要穿一件厚厚的夹袍,所以这东西穿在身上相当于加了一件棉背心,还是挺舒服的。 ……… 正文 第49章菜园子 第二天。 派出去探查消息的郭帅终于带着几个便衣捕快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到了卓然屋里,脸上抑制不住兴奋,低声说道:“老爷,您的估计完全没错,那几个拦住老爷的恶仆果然就是怀州知府衙门官员的家奴。” “哦?到底是谁?” “怀州司马李树军。” 卓然吃了一惊,怀州司马李树军在连环jiān shā案的时候曾经打过交道,交往不多,他儿子在那个案子中被杀了,但是,他儿子其实是个十足的淫贼,在野外qiáng bào了水莲。这才招来了水莲和白莲两人的报复,将他儿子杀了,并且碎尸。 他儿子如此恶毒,有其子必有其父,这样反推有时也是成立的。只怕这李树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囚禁了若干窑姐的地窖是否就在这怀州司马李树军的地下室呢,卓然非常怀疑。 卓然思索半天,将云燕叫来,将前后经过都跟她说了,并说了有人在后花园想行刺自己,怀疑是怀州司马派来的。 云燕听完之后非常惊讶:“这厮原来如此可恶,伤天害理。我马上把这件事告诉言官,dàn hé他。” “我们目前还没拿到真凭实据。我想让你带领人跟踪这几个壮汉,顺藤摸瓜,找到关押这些民妇的地方,人赃俱获。” ……… 怀州司马李树军坐在屋中,旁边是几个魁梧大汉。 李树军问:“事情怎么样了?” 一个大汉道:“那边的人已经来了,战马也已经送过来了。上次送去的货他们很满意,这次要求多送一些。” 李树军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正儿八紧人家的人我是不会送的,只有那些不知廉耻又长的很难看的女人才送去,用这样的女子来换战马,一举两得。只是这件事要做的隐蔽,切不可泄露出去,免得朝廷上下哗然,那可就麻烦了。” “放心吧老爷,我们的货送到边关,还从没有人敢查封的。前几次都很顺利,已经换回了上千匹战马。朝廷很高兴,说司马大人很有本事呢。” 李树军嘿嘿干笑:“如果朝廷那帮子人知道我们是用这些女人去换的战马,那他们又不知该如何想了,只怕会立刻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翻身。但是,只要这对我大宋有利,个人荣辱又有何妨。 大汉拱手道:“司马大人为大事不拘小节,真正理解大人的人,都会为大人的胆略所叹服的。” 李树军道:“这一次人数有些多,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出岔子。——上次那个女人逃走之后抓回来没有?” “没有,她逃到了武德县,一直躲在武德县那个小县尉卓然家里头,我们派人蹲在外头,想等她出来抓走。可是这女人十分狡猾,从不离开卓家。——是否带人上门要人呢?” 李树军摇头说:“绝对不行,这卓然非同寻常,特别是他身边那丫头云燕,估计来头不小,我们是惹不起的。所以,逃走的这女人不给我们惹事,那就任由她去吧。” 那大汉忙拱手答应后出来,院子里已经有十几架马车准备好了。 很快,从地窖中陆续押解出来一队队的女人,这些女人双手都被kǔn bǎng,嘴上塞着布条,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惊恐。但是在众多兵士的监视之下,除了嘴巴发出微弱的呼声之外,谁也不敢反抗。 这些女人被押上了一辆辆了大车,上车之后,便有家奴上去,将她们的脚全部都用细绳捆了,用绳子把胳膊都穿在一起,一串串的跟粽子似的。 一个兵士手拿单刀跳上车,在车棚里监视,车棚外则放下帷帐,将整个车棚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一辆车要装十几个女人,这二十多辆车,有差不多两百人。都是身形憔悴的风尘女,各种口音的都有。 马车成队列往大门口行去。门房打开了大门。 大门刚刚打开,门房就被外面冲进来的rén liú推倒了。——无数潮水一般全副武装的马步弓手,冲进来迅速将院子里所有人包围住,同时另外一队人马在迅速冲入内宅,将刚刚从内宅大院迈步出来的怀州司马李树军和那几个彪形大汉全都围住。 李树军很是惊恐,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从兵士后踱步出来几个人,当中一个乃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后面则跟着武德县庞知县,主簿兼县尉卓然。身后是捕头云燕和南宫鼎。 李树军惊恐仓皇间倒退了两步,差点被身后的高高门槛绊倒。他感觉嗓子发干,额头冷汗直冒,但还是强作镇定,道:“怎…怎么回事?” 御史嘿嘿冷笑:“你做的好事还装着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云燕捕头这些天一直盯着你们府上,早就查清楚,你们从各地bǎng jià街边风尘女,贩卖到辽朝换取战马。这种拐卖妇女的勾当,没想到居然是你堂堂司马所为,你难道不觉卑鄙无耻吗?亏你还蒙受皇恩,居然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李树军长叹一声:“罢了,既然你们都知道,我认罪。不过御史大人,我做的这些事,实际上是对朝廷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哼,你还觉得你没做错?” “何错之有?对我大宋来说,这些女人在街边招蜂引蝶,实在是伤风败俗。就该清理出去,免得污了眼睛。而契丹辽朝是我们兄弟之邦,他们人口一直很少。需要大量女人生育,扩大人口,对女人需求非常急迫。辽朝严禁将战马出售给我们,我大宋又缺乏辽阔牧场,马匹饲养的问题一直是头痛之事。而现在,我们可以用这些无耻女人到辽朝交换战马,一人换一匹,我们大宋这样的女人遍地都是,把她们拿去交换马匹,两全其美了。如果能交换到上万匹战马,我大宋铁骑将无敌于天下,这不是好事吗?” 云燕冷笑说:“好事?如果是把你的妻女送到辽国去换战马,你又作何感受?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家人?孩子没有母亲,丈夫没有妻子,父母失去了女儿,你给多少家庭带来了痛苦?这些女人被送到辽朝,成为那些契丹人生养的工具,受着非人的待遇,对她们又公平吗?你竟然还认为你做的没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怀州司马李树军闭上眼缓缓道:“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好吧,我不分辨了。当初这么做,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一切罪过就由李某一人承担吧。” 云燕和南宫鼎带着人上前,将司马李树军上了木枷,戴上镣铐带走了。 前院,捕快将马车上的女子都解救了下来,解开了绳索。这些女人得知获救后激动得嚎啕大哭。李树军和他的帮凶被带走了。 云燕见卓然站在那发呆,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卓然回头瞧着她,笑了笑说:“你真有本事,居然能把御史台的人都搬来了,而且还对你言听计从,我在琢磨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了得?” 云燕莞尔一笑说:“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 卓然原以为那天在雨夜中行刺他的那位弓箭手是司马李树军派来的人,可是李树军对此断然否认。 多方查找,也没有找到这弓箭手与李树军有瓜葛的任何证据,李树军的帮凶也从来没有说过有这么回事。 这些日子以来,卓然没有再遇到任何危险。不过卓然还是每天将铁妙手给他的那件轻便的软甲贴身穿着,虽然显得有些臃肿,但是至少心里感到踏实。 这天,卓然正在签押房里批阅公文,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书吏急匆匆进来,拱手说:“卓大人,衙门来了一对老夫妇,姓徐。状告儿媳妇,说她毒杀了他们的儿子,目的是为了改嫁。因为他们儿媳妇认为儿子是累赘。在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非要见县尉大人,求县尉大人替他们做主。” 卓然问:“孩子呢?死了吗?” “死了,尸体在家里,他们说是他儿媳妇下毒杀的,所以来告官。” 卓然赶紧吩咐通知云燕和南宫鼎两位捕头,带上仵作,出发去现场勘验尸首。 老夫妇听说县尉老爷亲自去勘验现场,很是感激,领着他们前往所在小村子。 老夫妇家住城外十多里的村庄,独家小院,前面是院子,后面是菜地。院子里养的有鸡鸭,还喂得有一头猪。 孩子的尸体停放在屋里土炕上,盖着被子,约莫十一二岁。 卓然大致查看了屋里的情况和尸体外表,把老夫妻俩分开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徐老太一边哭一边骂着儿媳妇:“都是这狐狸精,不安心呆家里头,一心想跟男人鬼混,下毒毒死了儿子。”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只说经过,到底是么回事?其他话不要说。” 徐老太见县尉老爷不高兴,赶紧赔不是,道:“我儿子一年前得了暴病死了,那以后我儿媳就一直不安分,时常招蜂引蝶的。她还年轻,不想守寡,想早点找个人嫁了。只是儿子是个累赘,带着儿子去,人家不答应。还说早知如此,这孩子就不该要,现在成了个包袱。” 卓然道:“你家的孙子,留你们家不就行了吗?怎么是累赘呢?” 徐老太讪讪的道:“我不想她这么顺当的改嫁。想当年我们家为了娶她花了多少钱!我儿子才死了一年,她就要改嫁,太不像话了。所以我就跟她说了,她要改嫁我不管,但必须把孩子带走,我不要了。可能是把她逼过头了,才使得她心中产生了这念头。早知道如此,我就不逼她了。到底是我们家的孩子。——我可怜的孙儿,说来都是奶奶害了你,呜呜呜…” 徐老太悲悲切切哭了起来。 卓然问:“你出怎么知道你儿媳要改嫁?是她亲口跟你说的吗?” 徐老太摇头道:“她倒没说,这种话她是说不出口的,我是听她跟街坊说的。” “哪个街坊?叫什么名字?把他带来,我要当面问他。” 徐老太很是尴尬,支吾道:“具体是谁说的我也忘了。再说了,总不能人家把这些事偷偷跟我说了,我却出卖人家吧?” 卓然瞧了她一眼,见她这神情,便知道她或许只是自己瞎想猜测的,未必真有此事,点头道:“你先往下说。” 徐老太接着道:“就在昨晚,我那小孙子突然说肚子痛,我给他做好吃的他也不吃,到晚上快睡觉的时候,肚子痛得越来越厉害,于是我就去带他到村里面张郎中,张郎中看了之后开了些药,可是吃了之后却不见好转,反而病情加重。” “我们便又去找张郎中,张郎中又给换了药,还是没有效果。孙儿说喉咙紧,眼睛花,很快就…就死了…。” 徐老太抽噎了片刻,才接着续道:“那是昨天深夜的事,我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便想把他娘叫来问怎么回事,他娘却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她前脚刚走,后脚孙儿就病倒了?我想不明白,一家人到处去找,结果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她在哪。” “有人说看见她跟一个男的早上的时候偷偷摸摸出城走了,往南边去了。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走的,因为她已经在孩子身上下了毒,她怕我们查出来,所以老爷,求你一定要把他抓回来,为我孙子报仇啊。” 卓然问完了徐老太,又去问徐老汉。 徐老汉的诉说要简单得多,并且没有像徐老太那样加入很多个人推测。他也听过儿媳说儿子是累赘,改嫁不了,因为公婆说要改嫁必须把孩子带走。徐老汉还说了儿媳妇在孙儿死之前突然离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人。而当天晚上孩子就病倒,很快死了,其他的一些推测他就没有说。 卓然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决定对孩子的身体进行检查,以确定孩子死亡的原因。 老夫妻俩对此有些不乐意,但也不敢多说。 解剖由卓然亲自动手,就在死者家。 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尸僵已经开始缓解。卓然发现尸体的腹部隆起,尸斑已经形成。死者两侧瞳孔边界不清,周身并没有外伤。检验发现,眼球睑结膜没有出血点,唇粘膜没有出血点。基本排除死于窒息。 接着卓然解剖开尸体的胸腹部,发现死者的胸、腹部和颈部都没有明显外伤,胸腹各脏器没有明显的器质性病变,黏膜没有出血点,喉头粘膜没有水肿,气管支气管没有明显分泌物。 腹腔内有血性液体,大约有五百毫升,而肠管则高度胀气,回肠内能够闻及震水声,有一个肠断,没有发现坏死性改变。 在回盲部发现了一大坨包块,卓然用剪刀剪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蛔虫团,数了数竟然有三十九条之多。 见此情景,卓然基本上已经猜到了死者死亡的原因了。 陪同他尸体解剖的云燕,看见那一大团恶心的蛔虫包,不由皱了皱眉,问卓然道:“怎么样?有没有中毒死亡的真相?” 卓然说:“拿动物来做一下检测就清楚了。” 卓然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用少量的清水进行漂白、溶解,过滤之后,将浸泡的水液灌注给了几只鸭子,看看这几只鸭子有没有耐受不住的情况,结果这几只鸭子嘎嘎叫着,却没有倒下,也没有中毒的症状。说明死者的胃里面并没有毒药。 当然这种只适用于古代相对比较简单的投毒方式,也只能作为一个没有中毒死亡的参考依据,卓然这也是没办法。 云燕问卓然道:“查清楚了吗?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卓然说道:“初步可以排除中毒死亡,从目前来看,死亡原因应该来自于这一团蛔虫团。” “蛔虫团?” “嗯,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是是重要因素。——死者生前有痛胀的症状,这是蛔虫导致的肠梗阻,一种常见病,而回盲部的确有最大的蛔虫团,肠管内积气积液,梗阻后由于肠管的剧烈蠕动,引起腹痛,阴阳失调,引发腹膜炎和毒血症。剧烈疼痛、体液丢失和毒血症共同作用,导致了急性肾功能衰竭,呼吸循环衰竭而死。” 死亡原因的分析来自于现代医学,云燕当然听不懂,一脸茫然望着他。好在卓然经常说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倒也不会太过惊讶。 卓然把老夫妇叫来,问:“你们给孩子吃的药在哪?我瞧瞧。” “在厨房呢,吃了两包,还有两包还来不及吃,人就不行了。” 卓然到厨房,果然还有两包没拆开的药包。炉灶上还有一砂锅的汤药,喝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卓然见药包上贴得有一张处方,取下来递给南宫鼎说道:“你马上带这进武德县,找最好的郎中让他看看,这个药单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服用有没有问题?” “好!咱们县城里有个神医,很有名的,我去找他。” 南宫鼎拿着药单骑马飞奔而去,卓然则带着云燕和其他捕快来到了给孩子看病的张郎中的药铺。 这张郎中是他们所在村子唯一的村医,附近村子没有村医的也都来找他看病。 这之前,村正已经告诉他县尉老爷来查案,可能要找他查问。张郎中便诚惶诚恐的等在家中,见到卓然一身官袍踱步走进来,心中惊讶这官员如此年轻,但看见身后耀武扬威的一众捕快,不由得心惊肉跳,赶紧上前躬身施礼:“草民拜见县尉老爷。” 卓然点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本官为何来找你,——你们村刚刚死去的徐家的孩子,这之前曾在你这看过病。他是什么病因?你怎么给他开方的?你且从实说来。” 张郎中很是害怕,哆哆嗦嗦道:“三天前的下午,徐老太来找我,说她孙儿病了,肚子痛。让我去看看。我去看了,他是腹胀、呕吐、下泄,呕吐物都带有血迹。大便也带有血。老朽诊断为气血阻滞,中焦运化失权。所以用了理气活血和胃降逆的血府逐瘀汤。” “到了晚上,徐老太告诉我说药没有效果,病情反而加重,我再次询问病情,经过一番斟酌,才觉得肯定是肚肠中有虫,需要驱虫才行,因此给他用了驱虫药的药方。药方是藿香、乌梅、黄连、川栋子、金钱草、茵陈、大黄。说等服用之后看情况再来复诊。开完药之后他们抓药回去自己煎服,不承想孩子竟然死了,我听后很是悲痛,仔细琢磨,我的方剂并无问题,却不知所为何故,当真让人伤感。” 卓然说道:“你自觉你这药方果真没有问题?” “的确没有问题,虽然计量稍稍大了点,用药猛了点。但所谓恶疾用猛药,这孩子的病属于恶疾,如果不用猛药是治不好的。” 卓然不由心头一动,说道:“你给孩子用猛药?” 张郎中感觉有些失言,讪讪地笑了笑说:“其实也不算猛,也就是比正常用量稍多一点而已。不妨事的,再者说了,我也曾经给其他的患儿使用过比这还大的剂量,都没事的。” 卓然点头,告诉张郎中暂时不要外出,可能会有事情随时要向他调查核实。张郎中连声答应。 卓然在琢磨那处方,他大学选修过中医课,但对中医没有深入研究,难以判断这处方到底有无问题,必须要请教相关郎中。若是药没有问题,那就是一个意外,如果药有问题,可能会涉及到医疗事故。 尸检结果证明,孩子身上并没有发现中毒迹象,所以徐老太所说的她儿媳投毒杀死孙儿的说法是不能成立的。 孩子母亲到底去了哪里?是否属于人口失踪,在古代是很难确定清楚的。 卓然需要等南宫鼎把处方是否妥当的消息带回来。基本上这案子就清楚了。在等待期间,卓然百无聊赖,于是便在许家院子里头到处闲逛。 逛到后院,是一片菜地,种着各种蔬菜,墙角还有一处茅房,这茅房有可能同时兼顾施肥,隐隐的有臭味飘来。 卓然很不习惯古代的茅厕,古代没有现代社会那种发达的排污系统,茅厕的排泄物是没办法从下水道排出,这味道就只能在厕所附近飘荡。眼下的菜地虽然看着青幽幽的煞是可爱,但是从土地中隐约飘来的臭味也可知道,这些菜兴许就是用这些米田共浇灌的,这让卓然觉得一阵倒胃口,转身便要离去。 便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凝神一看,只见一株大白菜,整个菜叶都已经蔫儿了。好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身子。其他的白菜都是郁郁葱葱的,就这株很蔫,这就有些奇怪了。为什么同一处菜园子,附近的蔬菜长势良好,唯独这几株好像很没精神?跟常理不符啊。 他蹲下身,撩起衣袍前襟,蹲下身仔细查看。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浓眉挑了挑。 正文 第50章初步倾向 显然这家主人对菜园子的管理并不是很到位,菜园子沟垅之间留着杂草。奇怪的是,别处的杂草长得很自然,只有这一小片杂草,有的被埋在了土里,有的则是长得歪歪斜斜的,根本不像自然生长的样子。 难道这一小片土曾经被人翻动过,做了些什么之后又重新把土盖上,再把上面的白菜重新种好吗? 卓然不禁有些好奇,扭头对跟过来的副捕头道:“叫两个人拿锄头过来,把这边刨开。” 徐老夫妇此刻也在后花园,不知道县尉老爷这是要做什么。眼见捕快到处找锄头铲子,赶紧说道:“锄头在厕所后面放着呢。”亲自跑过去,从茅厕的后面拿出了锄头和铁铲。 几个捕快挥舞着铁锹开始往下挖,卓然说:“小心点,下面说不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要是你们损毁了,到时候可有得你们好看。” 这几个捕快赶紧答应,手下的劲也放缓了。 渐渐地,土一层层都被刨到了一边。忽然,一个捕快的锄头似乎挖到了什么东西,有点钝,但明显不是石头的那种铛的声音,不由吃了一惊。 这捕快经验倒也丰富,手下感觉到了不对劲,便把锄头扔了,蹲下身开始用手挖掘。 其他的几个捕快也跟着放下锄头,蹲在一旁用手刨土。 这一刨之下,竟然露出一束黑油油的头发,表层还有光泽,显然是埋在土里时刻不久,不然就是灰败的。 卓然和云燕几乎同时扭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徐老太夫妻。但是见他们两个依旧好奇的往这边看,脸上并没有任何惊慌之色,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 卓然对捕快说:“小心点,慢慢刨开,尽可能不要有损害,马上叫仵作过来,准备记录,下面埋的是尸体。” 这一次他们来勘验命案,带的有仵作,领头的就是给卓然送尸体的那位老崔头。 老崔头带着两个仵作过来,看见土壤中露出大半的长发,都吃了一惊,赶紧拿出了尸格,准备记录。 卓然对那几个心惊胆战刨土的捕快道:“你们退下,换几个仵作来。” 那几个捕快如释重负,赶紧退了开去。老崔头和另外两个仵作便赶紧上来,开始继续用手刨着泥土,很小心也很谨慎。他们跟捕快不一样,接触尸体比较多,因此不会害怕,手下也很注意。 在仵作的清理之下,埋在土里的尸体逐渐显露了出来。这是一具女性尸体,约莫二十来岁,尸体全部都被埋在土坑里。头朝上,面朝西,双腿屈膝,脚朝西。头部和口鼻缠绕有布条,双眼覆盖有草纸,并用丝带缠着。上身穿贴身小衣,下身chì luǒ,脚上是一双白色的棉袜子。 徐老太夫妻看清楚土坑中的东西之后,吓的魂飞魄散。卓然吩咐将他们叫来认尸,两人哆哆嗦嗦都走不动路了。 好不容易走到坑边,一瞧之下,两人吓得脸色煞白全身发抖。还是许老汉有几分镇定,对卓然哭丧着脸道:“她,她就是我家儿媳妇。怎么会死在这里…” 徐老太见卓然冷冷瞧着她,顿时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县尉老爷,我们…,我们不知道儿媳怎么会死在后园子…。不是我们干的啊…,我们要是杀了她,把她埋在这,怎么可能还告官,让官府来查呢?真不是我们杀的,求老爷明察啊…” 卓然淡淡道:“我没说是你们所杀,着什么急?你们回忆一下,你们儿媳究竟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一定要准确,最好准确到某一刻。” 两人听卓然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仔细思索着。片刻后先是老妇想起来了,说道:“好像最后一次见到这贱女人…,哦,不对,是孙儿他娘,是孙儿死的头天晚上。” 这妇人原本用语比较刻薄,可是想起这妇人已经惨死,又不忍心说的太过分,于是临到头来把称呼改了。 卓然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先前说是孩子去世那天早上,你是最后一眼见到她呢?” 那妇人想了想,赔笑道:“县尉老爷,实在抱歉,老身有些糊涂了,因为她每天早上都会来我屋里头问安,虽然我很不喜欢她来,但是她都风雨无阻。所以我就记成那天早上她也来过。而实际上我细细想了,她并没有来,应该是头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来见过我。” “因为她一般都是只在门口问候一声,然后就回去了,我很讨厌她进我的屋子,不让她进来,要问安就在门口。所以说实话,当时我也没见到她,不过头一天晚上是见到了的,她就站在门口,我从纱窗那边能看见她走出去的。至于第二天,说实话,我想不起她来过没有。” 卓然道:“你儿媳早请示晚汇报,对你还是很孝顺的,你为何要一直对她如此冷淡?” “老爷你真是不知道的,这个女人狡猾的紧。她当着外人的面就装好,实际上恶毒的很。” “当着外人?——你们家除了你们老两口和孙子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那妇人顿时语塞,片刻才讪讪的道:“我知道她做这些都是虚假的,不是发自内心。” 卓然对老太婆的固执和偏见实在是有些不能忍受,面色一沉:“旁边都没别人,她需要做作吗?你儿媳如此待你,你却还对她如此恶毒,你让本官说你什么好?” 眼见县尉发怒,老妇人自觉理亏,低头不语。 卓然又问:“你儿媳有可能会被谁害死?你们两有什么怀疑的人可以告诉本官,本官会详加核查。” 许老夫妻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显然他们想不到谁会谋杀他们儿媳。 卓然便对云燕道:“你负责带人细问一下两位老人,同时在村里挨家做一下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云燕当即答应,带着老两口出去细细询问。 等老两口离开之后,卓然吩咐仵作小心的把尸体周边的土都刨了开去,完整的暴露出尸体的情况。 尸体双手捆扎的丝带打了死结,这种结个人无法完成。单从这一点便可以证实,她很可能死于他杀。 卓然对现场进行勘察,没有发现可疑脚步,因为现场一片凌乱,有可能留下的脚印全都被破坏了。 卓然扩大搜寻,很快在厕所一角发现了另一把锄头。他对这柄锄头进行了各个角度的观察,结果在锄头柄上发现潜在指纹。 他马上取出指纹刷扫刷,果然找到了好几枚指纹,分别用糯米纸提取了。 接着,他提取了死者和老两口的指纹进行比对,发现大部分是死者留下的,但是有两枚指纹却跟死者的指纹不符。 卓然吩咐仵作将尸体从坑里抬出来,放在菜地一块平坦草地铺着的一块油布纸上,将尸体停放在上面,开始进行尸体检验。 尸体的尸斑呈暗红色,位于尸体的背侧部,没有受到挤压处手指重压褪色,尸僵已经缓解。右面部和右上眼帘能看见片状挫伤,口鼻腔能看见大量的泥土。 其中鼻腔的泥土量比较多,而且能见到泡沫状粘性分泌物流出。在检查体表躯干部,发现右侧rǔ fáng内侧有条形切割创,创源外侧有一皮瓣,没有生活反应,一眼就能辨认出应该是死后形成。 胸背部能见到广泛点片状挫伤,双上肢末端甲床紫绀,四肢有广泛点片状挫伤,脚踝能见到环形压痕伴点状挫伤。 剖开尸体,发现喉部喉室粘膜出血,气管内能见到砂粒,颈前筋膜可见出血点,心室腔内的血液呈暗红色流动性,心外膜发现散在出血点,双肺被膜及叶间裂可以看见片状出血斑,脾脏被膜皱缩。 这些痕迹证明死者有窒息的迹象,说明这女子是被人活埋致死的。 卓然发现了一个很蹊跷的事,那就是死者的rǔ fáng处有切割伤。这处伤痕没有生活反应,很明显是死后才形成的。 这就很奇怪了,因为死者是被活埋而死,而死的时候已经被泥土埋到了土里头,又怎么可能在死后被人在rǔ fáng上割上一刀呢? 这一刀从何而来?难道有人一刀穿过土壤刺中了她胸膛吗? 但是从rǔ fáng上的条状切创形状走向来看,并不是从上而下的,而是平直的一刀。——除非这人是从土里平行向对方刺了一刀。 难道这个人是传说中的土行孙在世,能够在土中zì yóu行走? 卓然感觉到后脊梁一阵发冷。这案子透出一种诡异。 卓然根据这些日子在尸体农场的准确观察,已经归纳出了一套来基于宋朝尸体实际观察得出的准确数字。 他根据尸体的温度,尸僵和尸斑的覆盖情况大致判断出,死者死于三天前。胃内食物没有完全排干净,应该是在晚餐之后的两个时辰内被杀。结合老夫妇所说,他们是晚上戌时初吃的晚饭,那就应该是在子时初被杀的。 南宫鼎终于回来了。 他将武德县神医郎中对药的评判递给了卓然。 卓然看了一遍,又比对处方琢磨了片刻,缓缓点头。他吩咐将村里的张郎中叫来,自己有话要查问。 张郎中很快被带到了卓然面前。 卓然冷眼瞧着他:“我问你,你给徐老太孙儿的打虫药当真没问题吗?” 张郎中涨红着脸:“小人觉得没有多大问题。” “那你看看这个,这是武德县人称神医的郎中对你这副药的评判,他认为造成老太孙儿的死亡,你的药是重要原因。因为你的药用药刚猛,给孩子服用剂量远超正常用量。孩子服用之后,肠道中的蛔虫同时全部死亡。由于虫体大、数量多,同时死亡后相聚成团,造成肠梗阻,也就是关格,无法排出,导致孩子的肚子剧烈疼痛,用药无法拍出,最终导致孩子呼吸衰竭死亡。” 说罢,将那纸扔到了张郎中面前:“神医说,给孩子用驱虫药的剂量是有严格xiàn zhì的,这是给孩子看病的郎中必须具备的常识。但是你这药量即便是正常人也经受不住,更别说一个孩子。——你给别的孩子用药时减量了,可偏偏给许老太的孙子驱虫加大了剂量,你到底意欲何为?从实交代,不然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张郎中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小人的错,小人害怕这孩子把看到小人的丑事说出去,所以故意加大了剂量,大人饶命啊,我没想到他会死的。” “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几天前,邻村有个shǎo fù来我这儿看病,小人见她美貌,说话调戏于她。她也不恼,还对我挤眉弄眼的,于是我就搂着她要亲热。正在她半推半就时,许老太的孩子突然闯进来,看见我们,然后咯咯笑,那shǎo fù吓得红着脸跑了。我央求孩子不要说出去,可是他却说除非我给他钱买麦芽糖,不然就会把这事逢人就说。” “我一听心头发慌,要是旁人知道我调戏来看病的妇人,那我的声誉可就全完了,于是答应了给了他钱买糖,可是这孩子的嘴巴…,我担心他到底会乱说的。偏巧这天徐老太带着孩子来看病,说孩子肚子痛,我查了之后,发现他肚子里有蛔虫,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加大了剂量,让他肚子里的虫子一下子全都死掉,造成关格,堵住他的肚肠,就能够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我一时鬼迷心窍,求老爷开恩。” 南宫鼎十分惊讶,想不到查案竟然查出一个凶杀案了。所谓庸医杀人,而一个好医生真要想杀人,那也是防不胜防的,幸亏这次露出了端倪,又被非常敏锐和睿智的县尉大人抓到,这才破获此案,否则孩子只怕冤仇难以得报。 卓然继续勘察现场,来到了徐老太媳妇儿的屋子。 这屋子布局很整洁,干干净净的。卓然用目光仔细搜寻每一处可及的地方,但是太整洁了,似乎根本不像有人曾住过似的。只不过卓然把鼻子凑到桌前和地板上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的味道,这是刚才他进来皱眉的原因,这屋子肯定被人收拾过。卓然吩咐捕快去将许老太叫来问道:“这屋子有人收拾了吗?” 许老太一听,马上愤愤道:“是呀,那jiàn rén根本不好好照顾这个家,把好端端的一个家弄的跟猪圈似的。地上桌上到处都是酒,满嘴满屋子的酒臭,还吐在地上。所以我便把这屋子好生的收拾了一番,要不然的话,大人你来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地上都是污秽物,气死人了。” “你好生回忆一下,你打扫之前,这屋子是什么样子?尽可能详细。” 徐老太想了半天道:“桌上一碟茴香豆,还有两盘小菜,一个小杯,一双筷子,还有一大坛酒,已经差不多喝空了,倒在桌边,就在这个位置。” 老妇人用手比划着盘子,碗筷所在的位置,接着说道:“地上有几处呕吐污秽,在这几个位置。” 老太太比划着,皱着眉,似乎眼前就有那些呕吐物似的。 卓然又问道:“你进来的时候,门窗是不是关着的?” “没有,窗户关好了的,门是开着的。” 卓然问道:“地板这些你都全部清扫过吗?” “何止是清扫过,桌椅板凳和地板我全都用拖把仔细拖过了,桌子用抹布擦洗过,还用水冲过的。不然那味道,根本没办法去除了。” 卓然不尽苦笑,看来现场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他还是不死心,仔细又搜索了一遍现场,并用指纹刷进行了刷取,果然没有能够提取到任何可疑的指纹。 看来这老太太收拾的还真干净,连一点痕迹都没给自己留下。 不过,老太太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那就是现场曾有人喝酒到烂醉。——这房间是许家媳妇的,死者是自己喝的还是被人灌的呢?先前解剖的时候,倒是没有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酒味。 这正常。因为人死之后,体液循环就停止了,而在地下埋藏几天,泥土也会将身上的酒精味道吸收掉。因此要想查清楚她究竟是否饮了酒,那就需要分析一下她的血液中是否有酒精存在。 可是卓然做不到,他现有的设备无法完成这个在现代社会看来很简单的检测。不过要确定她是不是喝了酒甚至酒醉,倒不一定要检测她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还有别的土方法也可以达到目的。 卓然就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法,那就是检测死者的口腔。如果能够从她口腔里找到残存呕吐物,或许能够说明问题。 卓然重新来到尸体边勘验,这一次他主要查的是尸体的口腔。 卓然用手掐住尸体的腮帮子,微微把嘴掰开,然后把鼻子凑上去吸了吸,闻到一股尸臭。他要从尸臭中分辨出是否有呕吐物的酸臭味。 死者虽然埋在土中,土壤吸收了大部分气味,但是由于死者的嘴巴是紧闭的,这口腔里残留的味道,依旧有少量存在口腔内的。因此,卓然在一吸之下,便闻到了明显的酸臭味,那是来自呕吐物的。 卓然心头暗喜,他还是很小心的把棉签伸了进去,在口腔里刨了刨,果然掏出了少量残存的食物残渣。 经过清水浸泡并过滤之后,果然是蚕豆和猪耳朵牛杂之类的下酒物,跟许老太所说的,在桌上发现的下酒菜肴种类吻合。 而从食物残渣的形态来看,显然已经在胃液浸泡过,是从胃里呕吐出来的,而不是咀嚼之后留在嘴里的。 卓然脑袋里转得飞快,终于,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将徐老太叫了过来,再次询问:“你儿媳妇失踪的那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过她房间有什么可疑的动静?有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徐老太摇头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也懒得去听,我带着我孙儿很早就睡觉了。因为孙儿睡得早。——他从小就跟我住一起,不愿意跟他母亲睡。那贱女人几次想带着儿子过去跟她睡,儿子都哭着闹着不愿意,非要来跟我。所以孙儿差不多都是跟我在我身边长大的。因为第二天早上要上学堂,所以我们早早就睡下了,没听到什么声音。” 卓然道:“你们家那天晚上有没有外人来过?” “当然没有。” 问完后,卓然又到后菜园查看。 这一次他查看的是那道一人多高的篱笆墙。这墙是由无数根尖尖的木桩扎起来,用绳索绑着的。木桩之间有缝隙,但是人是没办法从缝隙钻进来的。 卓然挨个检查,忽然他眼睛一亮,在一个支出的树桩顶部,飘着一小片布条。 卓然上前仔细观察,云燕跟在身边沉声说道:“这好像是谁翻墙而入,在上面挂下之后,把衣服扯烂了留下的。” 卓然道:“没错,死者之前在屋里喝酒,喝得烂醉呕吐,有人从后院菜地翻过篱笆墙进入,然后将死者运到了后花园,挖坑活埋了。如果猜想不错,凶手应该就是在篱笆墙上留下这布条的人。” “会不会是其他人,比如小孩翻围墙时留下的呢?” “这种可能当然有,但是这个布条似乎很新,没有经过风吹日晒,应该是新近留下的。” 卓然转头瞧了一眼菜地说道:“这菜地中种的只是普通的蔬菜,这种菜园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若是小孩子翻墙进来偷东西,可能性实在很小,没有这个必要。” 卓然摸着下巴,看看屋子,又瞧瞧后花园,再望了望挂在篱笆墙上的那个布条,沉吟片刻,终于说道:“凶手敢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入死者的屋子,同时,没有惊醒其他屋里的老太和孩子,屋里也没有出现翻动和寻找财物之类的入室盗窃抢劫的痕迹。因此,这人很可能跟死者熟悉,而且应该关系还不错,不然他是进不了死者的屋子的。 云燕表示赞同:“的确如此,深更半夜的她一个女子独自在屋里喝酒,正常情况下会把屋里门上拴,必须是熟人才会开门。就算她在自家屋里院子里,没有闩门的习惯,大门虚掩着,那进来的人也肯定是熟人,她才不会大声惊叫。因为老太就住在旁边,她没听到声音,那说明她根本就没有呼叫。因此都可以得出结论,这人应该跟死者认识。” 卓然点头道:“所以嫌疑对象应该锁定一下,在许家儿媳熟悉的人的范围内。首先是本村。” “应该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我检查过尸首的xià tǐ,并没有发现有同房的痕迹。但是我准备提取尸体身体内的体液,拿回去进行检测,以进一步确定,到底在这之前是否有过同房,以便判断进来的人是不是男人。” 云燕赞叹道:“我一直不知道,你所说的如何检验是男人还是女人,这种方法简直太神奇了。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达到这样的结果?” 卓然说道:“其实我初步倾向于这个人应该是个男的。” “哦?何以见得?”云燕好奇的问。 正文 第51章威风 卓然指了指后院一人多高的篱笆墙说道:“这篱笆墙这么高,上面的木桩又都削得很尖锐,需要用脚踩着很小的绑着篱笆桩子的绳索才能够越墙而入。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非常困难的,毕竟女人的力量比不上男人,一般也不会做这种冒险。” 接着,卓然又指了指院子墙的那把锄头:“在这把锄头上我发现了指纹,经过比对,不是死者或者许老太的,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并且死者是埋在了院子后面的菜地,要挖一个坑把尸体埋进去然后再回填,而其他屋里还有别的人在睡觉。能够如此胆大,我觉得女人是做不到的。恐怕就只有男人才敢于这样的冒险,而且这个男人胆大心细,很可能有犯罪前科,所以才对杀人埋尸这样的事情完成的从容不迫。” 云燕道:“我明白了,那我马上组织人手对本村的所有男人进行排查。” “嗯,首先排查这个村的,然后以这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这人深夜而来,杀人埋尸之后又离开,所以离现场应该不会太远,在这个村和附近的村都好好找找。” 云燕当即答应,卓然则马上返回武德县进行检验,让她一旦有消息就赶回县里向他禀报。” 接下来卓然提取了死者xià tǐ的试纸用于检验,然后带着那片从篱笆上取下来的布条返回了武德县。 回到武德县后,卓然立刻对从死者xià tǐ提取的试纸进行显微镜观察,以寻找可以辨别凶犯性别的相关证据。 可是当卓然检验完毕后他却陷入了沉思,因为检验结果让他感觉这个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这时云燕急匆匆的来到了签押房向卓然禀报,说是已经发现了嫌疑人,卓然惊喜的问道:“运气那么好,怎么发现的?” “是啊,凑巧了。”云燕咧着嘴笑,“我们到村里头查访,发现一个赖汉。这人家里没有地,给别人打短工。他又好喝酒,所以平日里没攒什么钱,穿的很寒酸,我们查到他家,他的表情非常紧张。因为他知道我们在查徐家儿媳被杀的事,我见他那副模样就有了怀疑,在他家里搜了一下。果然找到了挂在屋里,洗好了正在晾晒的一条裤子。裤子的裤腿被扯烂了,掉了一块。” “我马上将我们在木头尖上发现的那布条与他的裤子破洞进行了比对,完全吻合,说明这布条应该是从这条裤子上被扯下来的。于是我立刻拿裤子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看了之后顿时脸色煞白,不敢吭气。” “我就威胁说,要把他锁回衙门拷问。他吓坏了,于是就供认了,但是这人很狡猾,他只说他是翻过篱笆,想去偷点黄瓜回来吃。因为他路过许家后院,发现里面有黄瓜熟了,白天人多不敢,只敢趁着晚上去偷。结果翻出来的时候,裤腿挂在篱笆上,被扯掉了一块布条,他当时也没在意,就回家了,但是他不承认杀死了许家媳妇。” 卓然问道:“他人呢?” “已经被我们带回衙门来了,关在了大牢内。” 卓然说道:“你们没有对他进行逼供吧?” 云燕说:“当然没有,我知道你是想拿到证据,而不会轻易对罪犯进行拷问的。” 卓然说道:“我去问他。” 在没有审讯之前,卓然提取了他双手的掌纹和指纹。随后从怀里拿出了这之前在徐家院子后面墙角落找到的锄头上的指纹。把锄头上提取的指纹与赖汉的指纹进行了比对,结果发现指纹并不相同。 卓然皱了皱眉,把指纹收了起来,说道:“你把整个经过说一遍。” 赖汉道:“我家里穷,这两天都揭不开锅了,又没有短工可打。那天我饿的不行,就在村里头闲逛,想找点事做,换口饭吃。看见许家后院柴棚里头的黄瓜熟了,便想趁着晚上去摘几个回来填肚子。于是我就翻墙进了院子,摘了几个黄瓜塞到怀里,正准备翻墙出来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人正在翻墙,在距离我不远处,也要翻进许家的菜地。” “我吓了一跳,赶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我趴的地方刚好有豆角黄瓜藤蔓遮挡,天色又黑,菜地里也没有灯笼,那人也没有看到我。但是我也不敢抬头,不知道他去哪是做什么,如果是强贼,身上有刀的话,一旦看到我,只怕会杀人灭口的。只希望他早一点办完事之后逃走。” “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要走的意思,反正是听到了挖土的声音,我很奇怪,便抬头悄悄看了一下,见他拿了把锄头正在挖地,我也不知道他在挖什么。因为他是背对着我的,天色又暗,于是我就大着胆子,悄悄翻墙出来。” “我翻出来的时候因为着急忙慌的,裤腿扯开一个口子,但是那时我也顾不上了。可能是裤子扯烂有响动,他回头看我,幸亏我那时正好跳到围墙外去了。我生怕他追出来杀人灭口,所以没命地跑,一口气跑回了家,把门窗都关好了,还拿了把菜刀坐在床上,但是一直到天亮也没见人来找我麻烦。估计当时天黑,他没认出我来,又或者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因为我也没看清楚他是谁。” 卓然道:“你看见那个人在哪里?” “就在菜地里。”赖汉指手画脚的比了一下方向,竟然就是埋藏许家媳妇尸体的地方。 卓然不由得惊喜交加,问:“你见他是一个人翻进来的还是两个人?身上有没有背东西?” “就他一个人,当时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东西,因为他翻上篱笆墙的时候我还是能看清楚他的整个外形。” 这赖汉直接目击了凶手杀人埋尸的经过。可是有一点说不过去,那就是那时赖汉看见那人是从围墙进来的,然后径直拿了锄头在菜地里挖坑埋尸。这就奇怪了,他怎么知道那里有尸体? 卓然又问:“你当时进园子时,有没有发现地上躺的有人或者尸体什么的,有没有其他异样?” 赖汉摇头说道:“没有,我翻进来之后注意看了,因为我担心有人,但是园子里很正常,没有老爷您说的尸体什么的。至于那个人究竟在干嘛,我真的不知道。” 卓然又问:“你好好想想那人,你能不能估计到他是谁,又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提醒你找到他的线索。” 赖汉思索良久,摇头说道:“我当真想不起来了,因为当时我发现有人翻进来后,就马上趴在了地上,根本就没敢抬头看。后来他又是背对着我的。——等等,我想起来了,好像他的肩膀有点高矮不一,一高一低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站在地上的姿势不对才这样的,但是当时我的确有这种感觉。” 卓然和云燕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因为正常情况下,人的肩膀不可能一边高一边低,除非这人是侧着身子。但是赖汉说,这个人当时正在拿锄头挖地,一般情况下,人是不可能侧歪着身子挖地的,都会保持着正直,肩膀不管是前倾还是后仰,基本上都保持平直。如果说他竟然能够发现这人的肩膀一高一低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的脖子真的明显是歪的。 卓然又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是朝哪边歪的?” 赖汉想了片刻,做了个左高右低的动作,也就是说肩膀是往左侧倾斜的。 卓然又问:“你认为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你看清楚没有?” 赖汉摇头说道:“我真没看清,不过我能确定是个男的,因为他的身材比较魁梧,他从篱笆上跳下来时,我能感觉到他很沉重。而且我感觉他个子有点高。” 一个高个子,比较魁梧,肩膀有点歪的壮汉。卓然的脑海中立刻锁定了这一连串线索,接着再往下问,赖汉已经说不出更多的有用的线索了。 卓然便对云燕道:“你马上带人按照他描绘的特点再去搜寻,看看能否发现嫌疑人。” 云燕答应,却招手将卓然叫到了屋外,低声说:“我总觉得这案子没那么简单。——这案子有一个老大的破绽没法解释。” “哦,哪里不简单?”卓然问。 “什么破绽?” 云燕很是有些奇怪的瞧了卓然一眼,好像对他对这个天大的破绽视而不见觉得很奇怪似的,说道:“我问你,这个肩膀有点歪的人深更半夜翻墙进来,他想做什么?” 卓然没有回答。 云燕接着说:“他蹲的位置正好是埋尸体的位置,这就有几种可能,第一,他把尸体埋进去,第二,他挖开查看尸体,或者有什么遗漏,第三,他把尸体挖出来。第一种可能已经排除,因为这赖汉已经说了,他翻进来时地上并没有发现尸体。那就只剩第二和第三种可能,可是这两种可能是说不通的。到底什么原因,他需要把尸体埋下去再挖出来呢?” 卓然怔怔的瞧着云燕还是不说话,眼睛却渐渐的亮了。 云燕见卓然听得很专注,于是接着说道:“不管他是哪种原因将尸体挖出来,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按理说,一个凶犯把人活埋在地里,活活憋死了,随后他离开了现场又回来,把人挖出来,难道他还有什么话忘了跟死者说,需要把死者挖出来,再聊聊天吗?” 云燕都被自己这番话逗得有些忍俊不禁,可是没想到卓然却一拍手,大笑,对云燕说道:“可不是嘛,他就是要把她挖出来聊天。” “你说什么?” 云燕瞪大了眼睛瞧着卓然,她不相信卓然是一个在分析案子时随意开玩笑的人。而且她从卓然脸上也没看到有开玩笑的意思,这就是说卓然说的是真的。可是如果说的是真的,那简直就是在说鬼话,人怎么可能跟死人聊天。” 卓然说道:“你注意到死者胸口的那道伤口了吗?就是在左胸之下的那种伤口,我检查了,并没有刺穿死者的胸腔。而且我检查这道伤口,发现他是死后创伤,也就是说,这道伤口是死者死亡之后,才有人用刀在尸体上留下的。” “我当时一直很纳闷,这怎么可能。因为从我解剖的结果来看,死者是死于窒息,也就是说,她是被活埋而死。而她被埋在土里的时候是活的,而在她死之后,已经置身于土之中,怎么可能有人再到土里头去捅她一刀呢?” “因为刀口的方向是平直的,不是从上往下的。而且是在她左胸乳的下侧,从上方根本用刀刺不到的。刚才你说的那番话让我突然脑洞大开,对呀,既然人没办法进土里去刺她一刀,又不能重外面一刀刺入土中,捅到她左乳下方。那为什么不能把她挖出来之后再捅上一刀呢?” “所以刚才我才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翻墙进来,正如你所说,他是把尸体挖出来,然后在尸体的左胸上捅了一刀。至于这一刀的缘由,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应该是凶手担心死者没有死透,而准备再补一刀。” “这种情况其实是很常见的,我遇到过不少案子,或者说我看到过很多案例,凶手在杀死被害人之后,往往担心死者没死透,而使用其他方法继续加害,比如,把人活活掐死之后,本来已经没气了,却还用铁丝将脖子绕上几圈,打个死结。或者原本下毒毒死了对方,还不放心,又在心口上刺上一刀,诸如此类的,都是凶手担心死者没有死透所造成的进一步加害。” “这些情况下,后一个加害往往会形成死后创伤。我所说的这些情况跟现在这个案子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人同样担心死者没有死透,所以才返回,对死者补了一刀。” 云燕听得目瞪口呆,但是她又觉得卓然所说很有道理,道:“既然你觉得他是为了害怕死者没有死,因此回来又补了一刀的话,他为什么不刺穿她的心脏?至少一刀捅进她的胸膛,而不应该只是在她的胸乳之下捅刺一刀。那样也达不到补一刀让她死透的目的啊。” 卓然摇头说:“我也得不出更好的解释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如果每个细节都能通过推理得出的话,那不就太神了嘛。或许这个答案需要等到抓到凶犯之后,由他来告诉我们。” 云燕点头说道:“那好,我现在马上按照这个范围再次进行排查,目标锁定身材高大魁梧,左肩有点歪而且跟死者关系比较近的人。这样的范围就缩小很多了,我相信这一次一定能找到凶犯。” ……… 原本以为范围锁定,罪犯肯定手到擒来,可是三天之后,云燕沮丧地告诉卓然,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嫌疑人。仅有的有嫌疑的,也因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被排除。 在卓然的签押房中,卓然和云燕两rén dà眼瞪小眼,都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看着非常合理的推断,却没有能够得到印证,难道是出现了遗漏吗? 云燕反复斟酌,她已经将能够探听到的,死者所有亲戚朋友包括左邻右舍,甚至整个村的人和邻近村子的人,只要是沾点边的都进行了排查,却始终找不到令他们能够相信是凶犯的人。 卓然也在反复思索,到底自己什么地方犯了错。两人相视无言,呆了好半天也没找到答案,眼见天色已晚,只好垂头丧气的各自回家了。 卓然正往家走,此时的天已黄昏,忽然从前面的巷口出来了一个道人,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笑嘻嘻望着卓然。 卓然定睛一瞧,不由大喜说道:“师父,是你?你怎么在这?” 拦住他的人正是卓然的师父逍遥子。 逍遥子捋着灰白的胡须,抖了抖衣衫褴褛的道袍说道:“等你好半天了,怎么这么晚才散衙?要是都像你这么做事,那岂不是累也累死了!” 卓然说道:“遇到了一个案子,很是棘手,在衙门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所以然,所以晚了点。——师父,你找我有事吗?” “嗯。这么长时间了,你炼丹的本事怎么样了?我看你根本就没练吧。” 卓然笑道:“怎么会呢?师父教的本事我肯定要夜以继日的反复练习才行,我已经把师父教的基本的炼丹方法都已经学会了,而且还练了不少丹药了呢。” 卓然这话半真半假,他的确把逍遥子给他的书和教他的炼丹方法都掌握了,烂熟于胸。但是他所说的天天炼制丹药,练了很多,则是吹牛的,他压根就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兴趣,因为他不相信这世界上当真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逍遥子教他的这些,他完全是用来作为炼制法医检验试剂用了,这方面他倒是没耽搁,能够练出来的,差不多都练出来了。只可惜逍遥子教他的法门到底受时代xiàn zhì,能够练出来的法医相关的药物品种很少。而且功能很简单,只能解决最基本的血型之类的问题,实在没有必要反复去练习炼丹。但是这当然不能在师父面前承认。 逍遥子一听很是高兴,捋着胡须笑呵呵的说:“这还差不多,前些日子为师云游去了,收了你这个徒弟我很高兴,去各处会会朋友,告诉他们我收了这么个弟子,长虹贯日而来,有谁能做到?帝王将相降生之时其天地异象也不过如此吧。这班老家伙对我的话还是很相信的。听说你是长虹贯日而来,一个个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说什么时候要来拜访你,看看你到底学到我几成本事,有何能耐呢。我先来瞧瞧,免得他们来了,你小子上不了台面,丢我的脸。” 卓然一听不由苦笑:“师父,你没事去炫耀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常说炼丹之人要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宠辱不惊嘛,干嘛要去争这个虚名?” 逍遥子没有这么说过,不过这几句话卓然认为套在谁的身上都会很受用,因此编出来用在了逍遥子身上。 不料逍遥子把眼睛一瞪:“为师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咱们炼丹师就是要经常寻师访友,取长补短,才能够不断提高。为师有如此能耐,那就是因为这半辈子四处云游天下,寻师访友,才学的若干精妙的炼丹之术,与师传炼丹术相交融,才能够有成就啊。行了,闲话少说,跟我走,叫你那小厮自己回家。” 卓然忙问:“师父,去哪儿啊?天快黑了。” “找地方吃饭呀,你不饿为师还饿呢。你师父我大老远回来了,你都不请师父吃个饭?” “这是应该的,师父想吃什么?我叫小厮先前头去把菜饭点好,我们慢慢过去,到了就能吃。” 逍遥子瞪着说道:“偏你这么多事情,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为师要考较你炼丹之术,这是不传秘籍,怎么可能让外人在旁听着?行了,叫他回去,别跟着了,等到吃完之后你自己回去就是,——你该不会一个人走夜路不敢回家吧?” “师父说的哪里话。”卓然笑了笑,扭回头让小厮郭帅自己回去,并跟老太爷和老爷他们说一声,今晚自己可能会晚一点去回去。郭帅答应走了。 卓然问道:“师父咱到哪去吃?随你说,弟子买单。” 逍遥子满意的点点头,摇头晃脑道:“看你这么有孝心,那咱们就去聚宝盆酒楼吧。” 卓然一听差点趴地上,那可是武德县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就在聚宝盆赌场旁边,同一个掌柜开的,一栋三层大楼,修得甚是宏伟壮观,这酒楼之豪华就算在京城也是最高档次的,里面装修金碧辉煌,饭菜也极其考究,大厨都是从京城重金请来的。当然价格死贵。没想到师父会点名要到那里去吃,在哪里一顿不吃他个十多两银子,只怕是走不了的。卓然感觉自己的银子开始长翅膀了。 话已经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两人来到酒楼下,店小二一见到卓然,惊喜交加跑上来,点头哈腰的道:“县尉老爷,您来了,这可是稀客。您快请进,我这就叫掌柜的去。” 卓然有些好奇:“你认得我吗?” 店小二嘿嘿地笑着说:“如何不认得呢?上次我们赌坊有个醉鬼来闹事,把我们小少爷的鼻梁都打断了,告到衙门去。我们还跑去瞧热闹来着,见到老爷您升堂问案,当真威风。” 卓然点点头说:“这样啊,今日我是跟这位道长到这里来吃饭的,不必惊动他人。你选个上好包间,我要跟道长说说话,不要让别人来打扰了。” 店小二赶紧答应,告诉另外一个小二赶紧去请掌柜的。虽然卓然说了不要惊动旁人,但是堂堂县尉老爷来了,掌柜的若不出面,不管怎么样都是说不过去的。 店小二领着他们上到了二楼,找了个临街的包间,这包间里面的装设十分精致,让人眼前一亮。卓然心想,这杜家虽然开赌房,看着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酒楼的装饰倒还真是讲究,看来是出自高人之手。 逍遥子道:“我问你一些问题,你都应该掌握的。我看看你炼丹术是不是真的已经像您所说的学到家了。” 卓然不由喜道:“师父让我口头上回答还是练上一炉丹,让师父瞧瞧呢?” 逍遥子说道:“你就这样回答就好,都是些基本的东西。——我跟你说过,这些基本的东西必须要反复的练习掌握,不能够掉以轻心。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你如果基础打的不牢实,将来练高级丹药不仅练不出,还会让你倾家荡产,因为那些药的配药都很昂贵。” 卓然心头略宽,心想,只要现在不考炼丹那就好办了,以后要考的时候自己临阵磨枪,也能够勉强应付。至于书面考较卓然倒是不怕的,因为为了配置法医药剂,着实费了些功夫去背熟。 逍遥子道:“你先把丹药主要配料种类和性能、注意事项说一遍我听听。” 卓然顿时一颗心彻底放下来了,这些东西卓然早就烂熟于心了。当下便滔滔不绝的背了起来,果然如数家珍。听得逍遥子不停点头,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等他背完,逍遥子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倒着实用了功夫的。我还当你整天忙着当官,把正事给忘了呢。” 把炼丹当正事把当官撇一边的人也就只有自己这位邋遢师父了。这时,房门外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酒楼的少掌柜杜迁。 上次的案子杜迁曾经来过衙门几次,跟卓然见过。杜迁一脸谦卑上来,一躬到地,陪着笑说:“小人不知县尉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卓然掀了掀眼皮道:“你鼻梁骨没有歪吧?” 杜迁尴尬赔笑:“大老爷说笑了,给老爷添麻烦,实在是抱歉的很。今日所有开销都算小人的,请老爷赏个脸。” 卓然摆手道:“不用,我请道长吃饭,如何能让你掏钱…” “怎么不可以?”逍遥子拦住他的话,瞪着眼,“有人掏钱还不是好事情吗?我瞧你做官做傻了。行了,今天不要你请客了,改天你再请,今天算我请。” 说到这,逍遥子对杜迁道:“今天是贫道请客,你愿不愿意替贫道买单呢?” 杜迁心想,你能跟县尉老爷平起平坐,而且还让县尉老爷请你的客,想必不是寻常人,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呢,不给你面子不就等于不给县尉老爷面子吗?赶紧赔笑说:“那是当然,道长请客,小人买单。两位想吃什么尽管点。” 逍遥子哈哈大笑,对卓然说道:“瞧见没有,我的面子也还有吧,人家愿意请我,你就不要说话了。”扭头对杜迁道:“你赶紧上菜,捡你们最精致的,不需要多,只要好吃,有特色。” 杜迁瞧了一眼卓然,见他没有反对,赶紧赔笑答应。转身对跟在后面的伙计说,让他吩咐厨房上一桌精致小菜,再上一坛最好的美酒。 杜迁知道不能干扰了两人谈话,否则惹得县尉老爷不高兴,适得其反。因此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很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杜迁退出去之后把门关上,卓然这才皱眉对逍遥子道:“师父,你真是的,干嘛占他这便宜?我请得起的。” 逍遥子一摆手说道:“我没说你请不起,钱要用在刀刃上,你不知道炼丹要花钱吗?这钱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很多丹药你自己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采掘原料的,还得花钱买,哪样不需要花钱?再者说了,你们家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因此不要在师父面前摆阔。你有这份心,师父就很高兴了。况且这酒楼掌柜也不是求着你帮着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那就不打紧嘛,吃归吃,事归事,真正遇到事了,那肯定还是毫不含糊的,这一点,师父可以把话跟你说到前头,不必顾忌他这顿饭就徇私枉法。” 卓然苦笑,心想,师父说的当真简单,chī rén嘴软拿人手短,这是人之常情。哪有chī rén家的喝人家的结果还不帮人家的,但是师父这么说了,又总不能驳他的脸面。 酒菜很快上来了,师徒二人推杯换盏喝的很是高兴。 酒宴之上,逍遥子还不时考校卓然所学炼丹知识,卓然十有**都答得让老道非常满意,有一些地方经过老道的指点,让卓然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其实卓然倒是很想把这门技术学到,以便将来可以炼制出更好地法医需要的材料。 吃完饭,逍遥子他们正要起身离开,杜迁过来了,陪着笑说:“两位爷,家父身体不适,病倒在床,不能起床前来与两位共饮,实在抱歉,叮嘱小的一定要照顾好两位。二位吃的可还好?” 卓然只是嗯了一声,逍遥子却挑着大拇指说道:“这菜肴真没说的,我在京城吃过号称是御厨做的饭菜,也不过与你们的差不多嘛。对了,你父亲什么病啊?请郎中瞧过没有?” “家父只是偶然风寒,伤风咳嗽,生怕把病传给两位老爷,因此不敢前来,倒没什么大碍,多谢道爷关怀。” 说到这,杜迁又陪笑道:“对了,两位老爷如果没有别的事,倒不妨在小店春露池泡个澡舒坦舒坦,去去酒劲。我们新近请来了几位姑娘,服侍两位老爷洗浴。她们的按摩推拿手法都是上成,绝不是那些下三滥的去处,请两位老爷放心。” 正文 第52章反击 逍遥子顿时眉飞色舞:“那太好了,这些日子云游天下,想洗个热水澡地方都没有,今晚正想好好舒坦舒坦筋骨。——你小子倒是很有眼力劲,那赶紧带我们去吧,在什么地方?” “就在楼上,我们这楼一楼二楼吃饭,三楼就是洗浴,还有留宿的上房,洗累了困了不想回去可以在上房里歇息。” 逍遥子道:“对了,你这洗浴泡澡不需要老道另外付钱吧?” “道爷您说笑了,家父说了,所有开销都包在小店身上,只要道爷和县尉老爷能够高兴,那就是小人的福气。” “这话老道爱听,既是如此,就给你们这个面子。不过老道也不白占你便宜,先前说让你请客那是开玩笑。我这有一枚药丸,你拿去给你父亲吃,吃了之后,最多一个时辰,我包他马上活蹦乱跳,不会再有伤寒苦恼。这药很是珍贵,千万不可丢了,当然你要怕有毒,不吃也罢,哈哈哈。” 说罢,逍遥子从怀里掏了半天,摸出一颗有些臭味的药,递了过去说道:“那,就是这个。” 杜迁一脸惊喜,忙双手接了过来,拿到鼻子下闻了闻,虽然很是有些酸臭味,但脸上不敢表露丝毫,道:“多谢道长,道长真会开玩笑。小人这就去把药给家父,家父服下一准能好。” 卓然道:“你兴许不知道,这位道长天下赫赫有名,他手下可都是灵丹妙药。你有缘得他一枚药丸,不仅可以治好你爹的病,说不定还对他的身体会有所裨益呢,比起你今晚上的开销,只强不弱呀。” 逍遥子得意的摇头晃脑,说道:“这话倒也没错,我这药丸正儿八经开价五十两我都未必卖给他,看你乖巧,所以赏了你。以后你爹便会知道这药丸的好处了,现在带我们赶紧去泡澡吧。” 杜迁拿着那粒药丸千恩万谢。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两个上了楼。 楼上两个大汉把门,不让人随便上来,因为三楼是泡澡的,就怕二楼的人喝醉酒之后跑到三楼来,闯进了有女眷在泡澡的房内,那就很不好了。 杜迁亲自把卓然送到了一间豪华包间内,这是酒楼中最好的一间,之前杜迁就已经吩咐人留着给卓然了。 另一头还有一间,虽然比卓然这个次一点,但是却也是非常精致奢华。 本来按照杜迁的安排,卓然是在最里间的,可是当卓然得知这一间是所有澡池中最豪华一间之后,死活不肯进,非要让他师父逍遥子在这一间,自己去逍遥子那一间,也就是另外一侧靠近走道内的那间。 逍遥子拗不过他,不过对卓然如此孝顺倒是非常的受用,于是便点头答应了,杜迁只好把两个人换过来。 卓然进到靠走里那间后,里面的陈设之豪华,当真让人眼花缭乱。 里面已经有两个身着春衫的妙龄女子在等候着,见到卓然进来,娇滴滴的叫着:“老爷。” 声音让人骨头都苏了,卓然回头对赔笑跟着的杜迁说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杜迁忙正色道:“她们就是伺候老爷您泡澡而已,没有别的,老爷尽可放心,当然,若是老爷有什么想法,也没任何问题的。” “我就泡澡而已,不需要别人伺候,不然我觉得拘谨。你让她们俩出去,我一个人自己泡就行了。” “这个…” “怎么?若是不行,那就罢了,我回家自己热水泡澡去。” 说罢,卓然竟然真的转身往外就走,慌得杜迁赶紧伸手拦住,说道:“县尉老爷,您说了算,我这就叫她们走,让她们就在门外伺候,老爷如果需要她们进来的话,叫一声就可以了。” 说罢把那两个妙龄女子叫了出去,然后自己也退出外,陪着笑,把房门拉上。 卓然上前将门拴了,这才宽衣入浴。 他其实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知道拿人家的手短,只是泡个澡问题还不大,要是接受那种调调,那就不好说了。 卓然躺在木桶中泡着澡,水温刚刚好,很是舒坦滑腻。这时,外面竟然飘进了丝竹之声,原来是专门为泡澡准备的乐队,在外面演奏。 卓然更是舒坦,现场乐队演奏,那可比什么高保真爽多了。 他正躺在木桶中享受,忽听得门外楼梯处传来把门壮汉的呵斥声:“你是谁?啊…” 就听两声低呼,随着便是沉重的身体倒地的声音,卓然甚至能感觉到地板都在颤抖。 卓然不禁吃了一惊,他一下直起腰,扭头往门口望去,房门上了栓的,门外的人应该进不来。 便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口两声短促的惊叫,又是有人倒在木板上的声音,想必是门口的两个女子也被来人点倒了。这人来得好快,出手干脆利落,显然来意不善。 卓然立即站起身,便要跨出木桶去对面屏风那里拿自己放在衣服口袋里的huǒ yào枪。 他刚一只脚跨出大木桶,房门咣当一声被震开,嗖嗖两下,被震断的门闩倒飞过来,直飞到卓然木桶旁才落下。 卓然扭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子,白衣如雪,目光阴冷,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平直伸往前,保持拍掌的姿势,似乎一掌震开房门还不过瘾,继续摆个造型让里面的人瞧瞧。 卓然赶紧伸手挡在自己胯下,又重新跨回了水桶中,整个人泡在水中。这时候去取huǒ yào枪,一定会引起对方注意。huǒ yào枪每次装填只能发射一次,对方有了戒备,要想射倒对方就很困难,必须等待时机。 卓然整个人泡在水中,只将一个脑袋露出外面,盯着对方说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那女子似乎架势摆够了,这才慢慢把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挺着圆鼓鼓的双胸,大摇大摆走到了卓然的木桶前,道:“你是县尉卓然?” “是我,你要干嘛?”卓然将手护住关键部位,在水下又往后缩了缩,竟然冒了一句,“你,你别乱来…” “我问你一件事,你如果乖乖回答,让我满意,兴许我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全尸?——你要杀我?”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有人掏钱买你的人头。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让我满意,我可以准你自己上吊zì shā。怎么样?我还是很仁慈吧。” 卓然有一种冲动,想把一口唾沫吐在对方脸上去,可是从对方迅疾击倒门外的壮汉和两个伺候的丫鬟,一掌震断门闩来看,这身手和功力让卓然不敢造次。 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道厉害便不敢在嘴上逞强,道:“姑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妇人哼了一声道:“不要以为你乖乖的回答问题,我就会放过你。实话跟你说,你不管答还是不答,你今天都死定了。只不过是死的舒坦一点还是难受一点罢了,就是这区别。” 这人可真是嚣张到了极点,似乎自己已经成了她案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她完全可以左右自己的生死一样。 卓然下意识的瞥了一下靠着窗边的屏风上挂着的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有一把装填好药的huǒ yào枪。 现在不能去拿,会引起对方怀疑。huǒ yào枪不发射,对方就未必能认出这东西是个大杀器。现在只有拖延时间,等拿到huǒ yào枪,再将对方一举击毙。 卓然道:“不知道大婶你的尊姓大名,该如何称呼呢?” 对方眉毛立了起来。卓然似乎刚刚醒悟到自己刚才用词不当,马上改口说道:“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是大妈…,啊不是大妈,是大姐,嘿嘿大姐…” 那女子伸手砰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卓然的木桶边上,只听咔擦一声,那木桶瞬间裂了一道缝,水哗哗的往外流。 女子赶紧闪开,怒道:“少胡说八道,谁是你大姐,叫我姑奶奶。” “好好,姑奶奶,姑奶奶武功盖世,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这一掌要是拍到我脑袋上,只怕是早就已经开了花了,多谢姑奶奶不杀之恩。” “谁说我不杀你,我来就是要杀你的。只是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所以要问个清楚。你乖乖回答,我给你个痛快,就这么简单,其他废话少说。” 卓然苦着脸道:“死在姑奶奶这样的大人物手中,我当然死的其所。可是到了地府阴曹地府阎王爷那里,万一阎王爷问起,究竟是谁把我一掌拍死的,我连姑奶奶的名讳都说不清楚,岂不是灭了姑奶奶的威风了吗?” “少啰嗦,告诉你也无妨。姑奶奶乃是天池宗掌门天仙儿。因为爱武成痴,江湖上的人也叫我武痴仙子。” 卓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五吃,姑奶奶一定是个好吃的主,每天吃五顿,所以叫五吃。” 天仙儿啐了一口说道:“什么一天吃五顿,听清楚了,我因为爱武成痴,所以叫武痴。但凡有我不知道的武功绝学,我想办法都要学到手,不择手段。所以江湖上人送外号武痴仙子,不是一天吃五顿。——谁一天吃五顿,撑也撑死了。还不穿衣服,就不知丑吗?” 卓然不由大喜,只要能够让自己碰到衣服拿到枪,就不怕她什么天仙儿,武痴仙子了,绝对打成一个bái chī仙子。 他忙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说道:“实在抱歉,不知道仙子您大驾光临,所以我没有事先整装迎接仙子,我这一身光溜溜的,的确很是不敬,仙子稍候,我马上穿上衣服。” 天仙儿冷冷道:“不用穿了,老实待着,我还没问你话呐,你哪那么多废话!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去顾着那些做什么?” 卓然赶紧又沉到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接着把双手高高的举了起来,一副投降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说道:“姑奶奶,您进来之后,说了要问问题,可到现在也没问。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我只要知道,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我问你,上次百步穿柳在你后花园,被你的什么武功击杀的?竟然能洞穿胸膛,可当时你的手上并没有武器。是指法吗?究竟是什么gōng fǎ?谁教给你?你师父是谁?你使出来给我看看。” 卓然不禁心头一凛,这天仙儿居然知道自己在自家后花园击毙了一个刺客,这刺客的外号叫什么百步穿柳。这样的话,那自己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讪笑着道:“原来姑奶奶知道这件事,那我也就不瞒着了。没错,是有人潜入了我的后花园射了我一箭,后来我把他给弄死了。他要杀我,我当然不会客气。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你难道当真是天上仙子,无所不知吗?当时我可没见到旁边有人啊。” 卓然拼命想拖延时间,故意一副很好奇而且人畜无害的样子。 天仙儿道:“他是我外门大弟子,我在你后花园找到了他的尸体,胸前一个窟窿,直接洞穿了心脏。实话跟你说,他是我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他最擅长的就是àn shā,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从来没有失手过。但是却被你杀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杀他用的什么功夫?你可以把这功夫在我身上使使,我瞧瞧它威力到底有多强,来吧。” 说罢,天仙儿背着手凝视卓然,一副小心戒备的样子。 卓然却马上高高举起双手,甚至都不敢稍稍动一点,他害怕自己哪怕动一个手指头,万一被对方认为自己在施展武功,给自己一家伙,那就全完了。这女子是那什么百步穿杨的老大,武功绝对差不了。 木桶里的水还在迅速外流,已经到了卓然的肚脐了,上半身都是光溜溜的,再流下去,就该图穷bǐ shǒu现。 天仙儿狠狠的啐了一口,往后退了两步,道:“真是不知羞耻!我问你,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你再不说,我可不客气了。” “说实话,仙子,我其实没有什么武功,我也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是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 卓然决定来个耍赖,因为要承认自己武功的话又施展不出来,反而更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的承认,反而有一些虚虚实实的感觉,让对方忌惮。 果然,天仙儿哼了一声说道:“想骗人没门,我的两个弟子就在你后花园外面接应,亲眼看见他靠近你,砰的一声,被你施展的什么可怕的gōng fǎ直接击得摔了出去,躺在泥水里,你却爬起来若无其事,没有任何受伤。我问你,这招gōng fǎ又叫什么?” 卓然更是吃惊,原来当时在后花园的不只是那个什么百步穿柳的,还有另外两个接应的,自己根本没有发现对方在什么地方。想必这两个人是被自己一枪击毙百步穿柳的所谓“武功”给镇住了,不然他们俩出来,随便一个都可以轻松要自己的命。 卓然并不想冒充武林高手,那样对方会因为戒备而无机可乘,甚至会被对方主动出击所伤,且下手不会容情。所以他举了举手,哈哈的笑着说道:“我没有杀过姑奶奶你的弟子呀,想必是弄错了吧?” 天仙儿冷笑说:“你以为抵死不认就行了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她走到窗边,那里有个针线筐,是先前伺候的侍女无聊时做女工留在那里的。 她拿起筐里的一把剪刀,道:“你若不说,我就用这剪刀一点一点剪死你,这可比凌迟更痛苦。——而且,这剪刀看样子不太快,也没工夫找磨刀匠磨一下。这话更好,钝刀拉肉,苦头吃得更多。” 卓然听她这话,眼睛突然亮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徐老太儿媳被杀的案子,他漏掉了非常重要的排查对象,以至于没有结果。 没等他继续想明白,一道寒光从外射入,以千钧之势直奔天仙儿后心,眼看着就要穿胸而过。 天仙儿只是轻轻一侧身便躲了开去,那剑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脊梁刺过,只是划破了她衣衫寸许,但却没有伤到肌肤。 天仙儿并没有让对方有任何变化的机会,身子一旋,如陀螺般,纤纤素手随手一捏,居然用食指和中指牢牢夹住了那柄剑,咔嚓一声,将寒光森森的剑刃折成了两段。 随即,仙子左掌快如闪电,打在使剑者胸膛上。这一掌迅捷而诡异,在对方企图收回断剑的间隙,迅捷无比的击中了对方。 嘭的一声闷响,偷袭之人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之上,摔倒在地,一口鲜血从嘴中喷了出来。 天仙儿一直保持着左掌击出,将对方击飞的姿势,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卓然之前没有看清,直到这人被天仙儿一掌击飞,重伤落地,这才看清,这人竟然是他的师父逍遥子。 逍遥子嘴角鲜血淋漓,挣扎着从地上支撑起半个身子,瞧了一眼卓然,咧开嘴笑了笑,牙齿上全是鲜血。 天仙儿点点头:“还不错,能够刺破我的衣衫。已经很多年没有谁能做到这一点了,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刮目相看了,即便你是偷袭。好了,告诉我你是谁?为何要偷袭我?” 逍遥子咧着嘴咳嗽了几声,喷出了些许鲜血说道:“老妖婆,要杀我弟子,就先杀了我。” 原来逍遥子到底机警,虽然两人相隔甚远,他还是听到了这边不寻常的响动,立刻警觉,赶来查看。发现这天仙儿在威逼自己的徒弟,于是发动了偷袭,准备从背后刺对方一个窟窿。 尽管逍遥子很不屑于背后偷袭他人,但是逍遥子发现对方武功太强,根本不是自己正面所能应对的,因此bèi pò施展了偷袭手段。却没想到自己悄无声息的偷袭,如此近的距离却只能够在对方的衣服上划上一道口子,甚至连伤害对方都不可能。反而被对方用两根指头切断了剑刃,一掌打得口吐鲜血。 这一掌着实沉重,以逍遥子的功力,居然连起身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对方,连说话都很吃力。 卓然说道:“他是我师父,你不能为难他,否则,我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我发誓!” 逍遥子立刻道:“你说什么?师父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了,要杀要剐冲我来。——我告诉你,老巫婆,不要为难我徒弟,你想知道什么,老道告诉你。” 卓然很是惊讶,这逍遥子居然两次称呼对方为老巫婆,可对方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怎么可能是老巫婆呢?难道这女人有返老还童的功力,又或者青春永驻吗? 天仙儿面如寒霜:“不要逼我现在就杀了你。念你是他师父,在我没有得到我想知道的事情之前,可以先留你们性命。” 天仙儿盯着卓然道:“我刚才的话你听到没有?不要以为我只会说话不会杀人,你要不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卓然苦着脸,依旧高高举起双手,心想,以自己师父逍遥子如此能耐,居然被对方一招打成重伤,这份功力当真让人匪夷所思。若是自己执迷不悟与她对抗,只怕会死得很难看,还是装傻的好,于是讪讪的说道:“姑奶奶,我前面说了,我不知道你刚才所要知道的是什么,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你老实说,我的徒弟百步穿柳为什么不能射死你?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还有,你是用什么功夫杀死我徒弟的,这武功什么名堂?谁教你的?快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是你现在不说,后面想说就没机会了。” 卓然趁这功夫,心头已经迅速闪过无数念头,想着该如何处置眼前这危机,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了七八个壮汉,为首一人手里拿着两柄铜锤。 善使铜锤者一般都在战场上两军对阵的,可此人居然在这种场合施展出如此的兵刃,不由得让人立刻想到,此人至少应该是战阵之上的一员骁将。 事实也的确如此,铜锤壮汉的身后闪出一人,竟然是杜迁。 杜迁指着天仙儿厉声道:“你…,你这巫婆,居然敢对县尉老爷如此无礼,我警告你,速速离开,我已经派人告诉衙门,大队马步弓手就会赶来围剿你,到时候你将会生死两难!” 天仙儿慢慢抬起头瞧着杜迁:“你刚才叫我什么?——巫婆?” 杜迁这之前就已经埋伏在暗处了,听到逍遥子叫对方老巫婆,所以他也如此称呼。可是进来之后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老,不过对方居然敢对县尉大人不敬,自然是要先帮着县尉大人好好料理对方,所以厉声道:“就叫你老巫婆,你能如何?难道你还不够老吗?…” 天仙儿身子一晃,瞬间便到了杜迁面前,一只手便将杜迁胸口衣领抓住,揪了起来拎在半空,冷声说道:“你再说一遍,谁是老巫婆?” 杜迁吓得魂飞魄散,他原以为自己仰仗着好几个高手,特别是那使双锤的壮汉,更是军中的骁将,不可能被对方一招zhì fú。却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迅捷,连自己一闪念的功夫都没有,而自己最仰仗的这所谓凶猛将帅,居然也没能够有任何反应。这让他简直哭笑不得。 双锤壮汉想把杜迁抢过来,可随即发现,少主人已经被举在半空,只要稍一动作便能将少主人打得口吐鲜血而亡,顿时手持双锤,呆在当场。 杜迁哪里还敢嘴硬,赶紧赔笑说道:“女侠饶命,小人狗眼看人低,只觉得姑娘是女流之身,刚才没看见女侠如此容貌,所以胡说八道,还请女侠原谅则个。” 不过这话说的倒也实在,这冲进来之前,杜迁还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此刻才看清。又觉得对方格外忌讳所谓老巫婆云云,便赶紧改口,承认自己有错。 天仙儿缓缓抬手说道:“你欺辱姑奶奶,已经是罪无可赦,你先吃姑奶奶一掌再说。”说罢,右手画圈,高高举起,便要往杜迁的脑袋拍去。 铜锤武者已经无所顾忌了,少主人若是有什么闪失,他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混下去。便不顾一切的手持双锤猛扑过来,狠狠朝天仙儿的后脑砸了下去。 天仙儿袍袖一拂,砰的一声,击在壮汉铜锤之上,顿时将铜锤击的倒飞出去。 大将反应倒也快,一个错身,将那铜锤让了开去。铜锤飞射而过,咚的一下撞在墙壁之上,顿时破了一个大窟窿,可铜锤的去势未减,在外面又连续撞倒了两堵墙壁,最终才铛的一声掉到院子。 铜锤大汉右手虎口被震得鲜血淋漓,不由惊骇不已,对方只是袍袖一拂,便将的自己铜锤脱手,差点把自己给打死,对方这份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 他左手拿着铜锤却不敢再往上冲,只能站在那望着天仙儿。 天仙儿抓着杜迁冷冷瞧着他。 卓然眼见情况危急,只有拿到自己的huǒ yào枪才能力挽狂澜了。他马上哗的一下从木桶里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天仙儿咬牙切齿的怒道:“你这老虔婆,你到底意欲何为?告诉你,你要敢伤了这里的任何人,我便是死也不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的。” 天仙儿一扭头,看见卓然光溜溜的站在木桶里,此时木桶的水已经差不多流干了,全身上下光景毕现,脸上不禁便有羞怯之色。扭头过去,将举在半空的杜迁横过来挡在自己面前,怒道:“无耻!赶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卓然之所以如此敢于春光外泄,便是想要逼得对方让自己穿衣服。眼看诡计得逞,不禁心花怒放,立刻装着醒悟的样子,赶紧用手挡住胯下,迈步出了木桶,为了分散对方注意力,又急声叫道:“你可不许伤害他们,否则你休想知道半点你想知道的消息。” 正文 第53章杀机顿现 也不知道是卓然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天仙儿压根就不想伤害其他人,只是将手中抓着的杜迁横着一扔,径直将他从打开的门口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十几个驴打滚,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之上,发出响亮的咚的一声。 杜迁脑袋被撞的金星乱冒,挣扎着爬起来,望着正在手忙脚乱穿衣服的卓然说了一声:“多谢县尉老爷救命。”刚刚说完便眼前一黑,颓然昏死过去。 卓然抓到了放在衣服口袋中的huǒ yào枪,但是他能感觉到身后天仙儿那凌厉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后背。若是此刻立刻掏枪出来,枪只能射击一次。且这种情况下对方肯定会警觉,一旦注意,想要再要下手就难于上青天了。 所以卓然马上放开了手,很快把衣服穿上。将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绑了个发髻,插上簪子,抖了抖衣袍,随即气定神闲的说道:“我收拾好了,你要带我去哪?” 逍遥子急声道:“卓然你别跟她走,这老虔婆心狠手辣!”说罢,艰难地站了起来。 天仙儿慢慢扭头望向逍遥子,眼中杀机顿现,忽然快如闪电的扑了过去。 逍遥子立刻道:“卓然快跑,我来挡住她!” 两人动作快如闪电,噼里啪啦猛烈交手。 卓然却没有撤离,而是厉声道:“姑奶奶,你敢伤我师父,我就从这窗户跳下去!”说罢竟然一个箭步冲到窗边,爬到窗户上,撑着窗户扭头望着天仙儿。 只听见一连串炒豆子般的爆响,天仙儿袖袍一卷,直接卷住了逍遥子的小腿,将逍遥子抽到空中,若干空中转体,飞出了门外,重重地摔在门板之上,咔嚓嚓几声,地板都被震裂了。 逍遥子挣扎着爬起来,灰头土脸,脸色煞白,手捂着胸口,恶狠狠的盯着天仙儿。 天仙儿雪白的袍袖上未曾沾染上半点尘土,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道:“老道,你知趣一点,若是敢再动作,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逍遥子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刚才他拼尽全力,硬接了对方十招。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其实手下留情了,最后这一招还是将自己震得胸腹间气血翻涌,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又哪里还有力气冲上去。 更何况刚刚卓然以死相逼,这小县尉逼急了,到底会做什么傻事自己也不得知,可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害得他白白送了性命,所以便只能强忍着,站在那里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楼下咚咚咚的冲上来数人,却是几个少女,神情紧张地对天仙儿道:“仙子,官兵来了,很快就到,怎么办?” 却原来是先前杜迁发现不对劲,一边带着护卫上来解围,一边派人马上去通知衙门。 衙门正好离得不远,南宫鼎和云燕得到消息,立刻飞奔赶来。但是天仙儿也在各处埋下了探听消息的人,这些人立刻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现场。 天仙儿身子一晃便到了卓然身边,一抬手抓住了他,将他提起来夹在腋下,腾空而起。左脚在窗户栏上一踩,身子嗖的一下,凌空向天空飞跃而去。 衣带飘飘,凌空虚度,横跨街道,轻巧地落在了街对面的屋顶之上。 踩着长满青苔和小草的瓦片屋顶,飞跃而过,脚尖一点,身体又凌空而起,空中玉足轻点,轻飘飘落在了另一处房顶。 几个弟子也跟着天仙儿房顶间飞跃,转瞬间便已经远去了。 逍遥子冲到窗边,抓住窗栏站了上去,可是看看高高的房顶,再瞧瞧对面十几丈远的街对面的房顶,顿时泄了气。 他炼丹数一数二,可功夫却没有炼丹那么强,特别是轻功。要他飞越这么宽的街道,落在对面街对面的房顶,那无异于赶鸭子上架,绝对会掉到街心,摔个四仰八叉,头破血流的。 正焦急间,就听着街上闪电一般冲过来一道人影,迅即上了楼,出现在他身后的门口,手持一柄长剑,寒光森森,焦急地四处张望,正是捕头云燕。 逍遥子欣喜的指着天仙儿他们去的方向,急声道:“来得正好,他们朝那个方向去了。有好几个人,为首一个抓走了我你们县尉卓然。” 没等逍遥子说完,云燕立刻如燕投林,嗖的一声,径直从他身边的窗户蹿了出去,脚尖在窗边上点了一下,身子猛的蹿上空中,在天空中同样凌空踏出几步,轻巧落在了对面的房顶之上,迅即朝着逍遥子所指方向猛追而去。 “捕头小心,那老虔婆武功甚是了得,还有几个弟子。”逍遥子大声招呼着,可是云燕转瞬间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紧接着,南宫鼎骑着一匹骏马,带着无数马步弓手潮水一般朝这边冲了过来。南宫鼎冲在最前面,手持一把朴刀,神情颇为焦急。 逍遥子立刻把脑袋探出窗外,高声道:“南宫捕头,有个老虔婆抓走了卓然,朝那个方向去了,云燕捕头已经追去。” 南宫鼎一眼认出了逍遥子,见他指的方向,立刻拨转马头,带着马弓手狂追而去。 云燕追出去的速度极快,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当她终于看见前方隐隐有几个人正在房顶飞跃往前快速移动时,一颗心跳得更紧,速度也更快了。高声叫着:“贱妇,把县尉大人放下,否则别怪本姑娘手下无情!” 后面三个女子闻声站住,成品字形站在了一处高楼屋顶之上,冷冷瞧着追上来的云燕。而前面几人却毫不停留,迅速往前奔去。 云燕见挡住去路的三人身形稳健,目光精湛,便知道是劲敌,若是自己心浮气躁,只怕追不上卓然,反倒会伤在这三人之手。当下便轻巧地落在了房顶之上。 三人并没有利用她立足未稳之机往前夹击。当先一人手中长剑精光闪闪,冷声道:“我乃天仙儿坐下大弟子梅香,这两位是我师妹兰香、竹香。你是何人?为何苦追我们?” 云燕道:“我乃武德县捕头云燕,你们抓走的朝廷命官县尉卓大人,这可是zào fǎn。知趣的速速放了,否则纵使天涯海角,你们也无处逃生。” 梅香冷笑说道:“朝廷命官却又如何?杀了也就杀了,你追来又有何用?识相的赶紧回去,别把性命丢在这房顶之上。” 云燕一听她这话,再看远处那几个带着卓然往前狂奔的人,发现那几道身影已经几乎看不见了,不由得惊怒交加。便再不跟她们有何闲扯,手中一柄长剑一抖,朝着对方疾刺而去。 梅香冷哼一声,举剑相迎,两人长剑空中连续交手,乓乓数声脆响。等到双方各自落地,云燕的一只袖袍竟然被划了一道口子。 梅香冷笑:“你要不怕死,尽管上前。” 云燕心头一阵胆寒,对方三人,两个人还没出手,仅仅是这大弟子,自己便难以克敌,更不要说另外两个人,要是同时出手,只怕自己今天有来无回。 云燕抬头一看,远处带着卓然逃走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再不答话,飞身下了房顶,消失在街道小巷。 梅香等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目露微笑,转身急驰而去。 ……… 卓然被天仙儿夹在腋下飞奔往前,隐约间闻着对方身子散发出来的处子般的幽香,心中着实有些奇怪。逍遥子说这女子是老虔婆,怎地身上的味道却如兰似麝,如此幽香可爱呢? 卓然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腰肢,感觉一下她腰腹之间是否有赘肉,由此可以断定对方到底是少女、shǎo fù还是中年妇人。可是他的手却不听使唤,这才想起先前被对方点了穴道。 卓然其实原本就想好了跟对方走,目的就是想知道这女人到底受了谁的委托,要杀死自己。那行刺卓然的所谓百步穿柳,便是这女人手下外门大弟子。那次偷袭让卓然几乎命丧黄泉,卓然对此心有余悸,他很希望知道,究竟是谁如此恨自己,派人来取自己性命。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倒要看看这妇人意欲何为,反正也逃不掉。 耳边风声呼啸,不知道往前奔了多远,终于停了下来。 卓然听到哗哗水声,看见河水清清,却已经置身河流之上。 紧接着进了船舱,随即他被扔在了船甲板上,撞得生疼。 卓然耳边传来了天仙儿冰冷的声音:“好啦,现在说吧,你杀死我外门大弟子的那一招到底是什么gōng fǎ?是谁教给你的?还有,你抵御他一箭的类似铁布衫的武功是什么?怎地如此威力?” 卓然想拖延时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让我死个明白,心里也踏实,到时我便把所有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天仙儿冷笑:“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行了,既然你不肯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说罢,她双手啪啪拍了几下,门外迅速闪进一人,却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生得异常壮实,膀大腰圆跟一头壮实的母象似的。上前拱手施礼。 仙子道:“把这家伙带下去,想办法让他开口,但是不要伤了他性命。” “弟子听命。” 满脸横肉女子抓起卓然,拎着一只小鸡似的提着,出了这屋子,沿着木阶下去,到了船舱底部。 船在河中行驶,船舱并不太深。这底舱靠近顶部有两扇窗户,能看到窗外的景色,从景色判断,估计翻出去就是河面。 壮硕将卓然扔在底舱甲板上,道:“乖乖说出你的武功,若不然,有你苦头吃。” 卓然说:“这位大姐,我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能否先告诉我呢?” 壮女人哼了一声说道:“我乃天仙儿座下四大弟子之一,菊香。” “菊香,菊花的香味,一闻就知道。刚才姐姐提着我过来,我就闻到一股菊花的香味,当真优美。当时我就想着,只有菊花才能形容姐姐的美貌,却原来果真如此。” 卓然恬不知耻地夸赞一番,同时感觉了一下怀里的那只huǒ yào枪的位置。但他发现,被那天仙儿点穴之后,全身没劲,现在就算是给他抽出怀里的枪,也也是不可能的。 听到卓然厚颜无耻的夸赞,胖女人脸上竟然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冷声道:“你这一套对我没有用,少打歪主意,姑奶奶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要自己不愿说,姑奶奶我会让你乖乖听话的。” “我没有说不听啊,您尽管问,您问什么我都听你的。” 菊香哼了一声道:“我不想跟你啰嗦,再问你一句,说还是不说?”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告诉你,这门功夫叫做射天狼,这招犀利无比,只是每施展一次都需要积累一个月的功力才能施展第二次,不然的话,你师父又如何能治得住我呢?我早就一指将她点穿了。” 菊香似乎相信了卓然的话,频频点头说道:“你倒也知趣。我警告你,实话实说,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你若是交代了实话,能够让师父心中满意的话,师父答应了会给你个全尸,并且让你没有任何痛苦的平静死去。这或许残酷,但对你来说绝对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因为你还没有尝到我的酷刑。你要是尝到了就会发觉,能够平静地死去将会是多么大的幸福。” 卓然心里暗骂,死肥猪,我要是有机会,定会让你尝尝什么才是残酷。脸上却一副骇然,道:“我完全相信,但是我这门功夫要是没有我指点,就算天纵聪明也没办法。不过,姐姐对我这么好,如果姐姐你愿意学,我可以教你。——姐姐学会这门功夫,别说是你师父,就算是你师父的师父也不是你的对手,你想把他一指戳死那简直易如反掌。你们那什么外门大弟子百步穿柳,我不知道他功力如何,但是想必在你们眼中很是了得,不是也被我轻易一指戳穿了吗?” 菊香怦然心动,缓缓点头:“你若告诉我,我或许可以让你逃走。” 卓然心头狂喜,终于说动了这肥猪窝里反。看来在巨大利益面前,即便师徒也不会是永恒的。 卓然真诚道:“其实这射天狼的gōng fǎ很简单,只需要练就一种特别的内功,在这种内功驱使之下,再加上我独特的心法,就能施展出这种强悍无比的指法。这种gōng fǎ需要一种叫紫竹风声的特别打造的器物帮助xiū liàn,这是一种专门培育射天狼指法的独特器皿。” “紫竹风声在哪里?” “在我的衣服口袋里,你拿出来我教你怎么用。很快就能掌握。立竿见影。虽然不能马上施展,但持之以恒,一个月就行了。” “真的?不会骗我吧?” “我人在你手中,骗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想让我死得很难看,我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的。希望你能够兑现你的诺言,让我用这gōng fǎ换我的生命。你学会之后得放我走,不然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菊香心想,怎么可能放你走,当然要杀人灭口了。不过脸上却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不停点着头,道:“那是当然,放心吧。我从来说话算话。” 一边说一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卓然身上摸索着,很快从他怀里摸出了那只让卓然心头怦怦乱跳的huǒ yào枪。 要是这支枪在现代社会,即便是小孩子也马上会发现危险而警觉,可是宋朝并没有枪的概念,所以菊香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是个大杀器。 她拿在手中反复瞧着,问卓然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紫竹风声?” “当然,这东西放在嘴边吹,能够发出呜呜的啸声,就象风吹过紫竹发出的声响一样,所以得名紫竹风声。你不信,我给你示范一下你就知道了。” 卓然心头咚咚的跳了起来,只要这死胖子将huǒ yào枪交给自己,那自己便可以整个控制局面。 虽然枪管里装填了huǒ yào和铁砂,但从枪管外面是看不见的。菊香反复看了看,又拿着huǒ yào枪乱抖,没发现任何刀片、钢针啥的。虽觉得没什么危险,却还是谨慎地道:“你告诉我怎么用,我自己来试。——师父说了,男人都没什么好东西,狡猾的很,就会花言巧语骗人。” 卓然气得肚子里将那什么天仙儿一家所有女性都问候了一遍,脸上却笑得跟朵花似的:“男人也有好的呀,怎么可能都是坏人?若都是坏人,那天底下又怎么会生得出好人呢?可见你师父说的未必全都可以相信。” “你少说这些,告诉我怎么用这紫竹风声。” 卓然道:“很复杂,我告诉你。你把它给我。” “不行!”菊香说,“你说,我照做就是了。” 卓然感觉双手还是使不上劲,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手能够握住huǒ yào枪,可能也无法扣动扳机击发,甚至难以打开枪上的保险。 现在只有赌一下这肥猪的智商了。 卓然故作无奈,说道:“总共分九步,有点复杂。你一步步照做。第一步,你将那管子口含在嘴里,然后划动下面那个纽子,再将内力在体内运行一周天。这是第一步。” 菊香拿着huǒ yào枪颠来倒去,不知道该含哪里。卓然费了半天劲,才好不容易让她明白哪里是枪管,然后按照卓然的指点,打开了保险。 卓然心里狂跳起来,说道:“你把圆圈里的扳机往下抠,就会有一种香气飘出。你将这香气全部吸入口中,经过身体一周天运行,再把它吐回去。这是第二步。” 菊香把胖胖的手指按在了扳机之上,瓮声瓮气的对卓然说道:“是抠这里吗?” “没错,是这样的。抠吧!” 菊香手指按住了扳机正要扣动,忽然眼珠一转,又把枪取了出来。 这一下,卓然一颗心猛地沉到了底,问:“怎么了?” 菊香低声道:“会不会有什么响动,让师父听到呀?” 卓然一愣,马上说道:“有一点声音,但没关系,不大,你师父听不到的。”刚说到这,他忽然又想起什么,马上道,“不过那气味香味扑鼻,若是不加掩饰的话,只怕你师父会闻到,这种味道着实容易引起人注意的。” “很香吗?” “是呀,这香味只有天上才有,人间哪能闻得到?一旦飘出去,你师父肯定会发现异常,进来之后就会问出端倪来的。因此你最好采取一些防范措施。” 菊香歪着肥肥的脑袋琢磨半晌:“这可不好办,船舱之中又如何掩饰?” “你可以找一床被子把我们俩捂在被子中,这样香气就算飘出一些也不会散出去,都吸在被子里了。” “哈哈哈,果然好主意。” 菊香走出了船舱,很快抱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回来:“正好船舱里有被子。” 菊香拿过棉被,盘膝坐在卓然面前,将被子盖在两人头上,然后将huǒ yào枪的枪管塞到了自己厚厚的嘴中,圆溜溜的眼珠盯着卓然,低声道:“我开始了哟?” 卓然的一颗心又猛烈跳动起来,郑重道:“嗯,可以开始了。” 菊香喜形于色,道:“真要学会这射天狼,我就能无敌于天下了。连师父都不用放在眼里,哈哈!”随后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沉闷的枪响,菊香圆圆的脑袋猛的往后仰了一下,身体便像是大山一般倾倒,朝着卓然压了下来,砰的一声重重的将他压在身下。 卓然原本心头狂喜,几乎要喊叫出来。可以看见她肥硕的身躯如一座小山似的压下来,惊恐地想避开,可两人本来靠得就近,加之卓然被点穴没有力气,哪里躲闪得了。这一下结结实实被菊香压倒在身下。卓然被那两百来斤的身躯整个压住,连气都喘不过来。 一股血液从菊香的口中流了出来,如小溪流一样哗哗的流在了卓然脸上身上,恶心至极。卓然想要将菊香推开,可无论卓然怎么努力,菊香都纹丝不动。由于两人罩着厚厚的被子,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卓然心想,总不能穿越过来最后活活憋死在这样一个肥女人的身之下吧?那样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卓然用手摸索对方肥硕身躯。很快发现,她的一只手是侧着张开的,也正是因为这只手支撑了身体,使得她根本没法将对方推动。 于是卓然费力的将她的手慢慢往下推,推到了她的体侧,使其失去支撑作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外侧的腿蜷缩起来做支撑,连吃奶的力气都施展出来了,用力脚蹬同时身体翻转,终于,菊香那肥硕的身躯从卓然身上翻滚下去。 由于棉被也被她那肥硕的身躯带着侧翻一旁,所以也就把卓然的上身暴露了出来。他仿佛从海底冒出头来一样,终于有了zì yóu呼吸的舒畅。他拼命的喘息着,好半天才从窒息中清醒过来。 卓然挣扎着坐起身来,望着地上被棉被盖着的肥硕女人隆起的尸体,还有那双露出棉被的大象般的肥腿。 卓然用力掀开了被子,想将那把huǒ yào枪拿过来。可是那把枪被那胖女人死死地攥在手中,枪管还塞在她的嘴里,被牙齿咬的紧紧的。卓然很担心,这家伙功力如此厉害,会不会把自己的枪管咬烂。 他费劲的掰开了菊香肥胖的双手,终于把枪夺了下来,这才长长的喘了口气。 卓然检查了一下huǒ yào枪的枪管,的确被咬了个印子,但是很浅,整个枪筒也没有变形,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卓然很担心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进来,所以躺在地上先装死。过了半天也没听到有什么响动,他这才放心,决定逃走。 当然不能从台阶上去,门外有两个护卫,还有那可怕的天仙儿。他的目光落在了船舱上方的那个小窗户处,自己的水性还不错,但是整个人都使不上劲,如果穿着全身的衣服下水,一旦遇到水,衣服吸水后异常沉重,会把自己拖到水里去淹死。 于是他把外面的衣袍整个都脱掉,只剩一条裤子。把裤带穿过阻击枪扳机护圈再系好,这样阻击枪就不会滑脱了。 他拿了一根凳子架在窗户下,费力的爬上了窗户,看了看外面。窗户下面一丈左右就是水面。河面不算宽,水很清澈,而且相对比较湍急。 他们的船是逆流而上的。这刚好,只要潜入水中,利用水流带动,便可以迅速拉开与船的距离。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被发现,那只怕就再没机会了。 卓然慢慢的往外挪动,一直到大半个身体都已经挪出窗外,用脚勾在窗户边。他现在没办法看船上有没有人,只能看老天爷是否帮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两只脚,整个身子跟秤砣似的,噗的一声轻响钻进了水中。 卓然到了水中,立刻蜷缩身体,这样身体可以迅速下沉。他现在没有力气往下潜泳,只能用身体的重量来保持沉在水中的姿势,避免被船上的人看见。 那一声噗嗤声虽然轻微,却还是引起了船上的人的警觉,立刻便有两个弟子到船边查看,但是并没有看到任何异样。因为水流湍急,坠入河中的回旋的漩涡已经被水流给冲散了。 一直在船头pú tuán上盘膝而坐的天仙儿忽然睁开了眼睛,刚才那一声她也隐约感觉到了。她扭头过来,看见两个弟子正在船边张望,似乎没有什么发现,于是便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下,道:“赶紧到船舱里头看一下,瞧瞧你们四师姐有没有让那小县尉开口。” 正文 第54章一脚之祸 两个弟子答应了,快步下了船舱,片刻后慌张的跑出来,急声道:“不好了,师父,那小县尉把四师姐给杀了。四师姐的嘴里流了好多血,小县尉已经不知所终。” 天气仙子大吃一惊,一晃身便到了船舱边,快步下去,便看见掀开的棉被,下面则是她弟子那肥硕的尸体,正仰面朝天的躺着,嘴上汩汩的鲜血还在往外冒。不由得惊怒交加,立刻吩咐弟子在船上搜索卓然。 同时,她蹲下身,用手卡开了菊香的腮帮子查看。只见菊香硕大的嘴里头有一个很大的窟窿,鲜血正从窟窿里往外冒,还有一些染着鲜红血液的脑内组织,也正从伤口中流淌出来。 一见这伤口,天仙儿大吃一惊,因为这跟她的外门大弟子百步穿柳的死法如出一辙。只不过百步穿柳是胸口中招,而菊香竟然是嘴里中招。 天仙儿想不明白,这小县尉是如何伤到了菊香的嘴而不会伤到她的牙齿,因为牙齿完好无损。她并没有扒开伤口查看,否则就能看到里面的铁砂弹丸。她想当然的以为,卓然是手指射出的真气洞穿的窟窿,所以这让她感到一阵胆寒。 虽然她自诩武功天下无敌,但是却也做不到用指尖射出如此凌厉的真气。能够洞穿对方的身体,并且一招毙命,除非是用手指头直接捅穿对方。这份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 天仙儿有些不明白,既然卓然有如此武功,能够将她的四弟子轻松击毙,而且现场几乎没有打斗的痕迹,为什么他没有向自己动手?而是任由自己点中他的穴道? 天仙儿很懊恼,自己太大意了,只让一个人去审讯这危险的人物。不过细想来也不能怪自己,谁又能想到被点了穴的人居然还能够行动自如,轻松击毙自己四大弟子之一的四弟子呢。她对自己四弟子的武功是非常了解的,虽然四弟子菊香在四个弟子中武功最差,但是她的武功放在江湖上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没有几个能与之抗衡的。 可是就这样的高手,却被这小县尉一招击毙,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发出,真是可怕之极。 这时,弟子冲来了禀报,说搜遍了整个船舱,没有发现卓然。 天仙儿望向船舱边的那扇敞开的窗户,马上想到了先前听到的重物坠入水里的声音,立刻吩咐弟子:“马上靠岸,沿江往前搜索,这家伙可能跳水逃走了。” 弟子冲出去吩咐大船靠边,正在这时,两岸树林中突然飞出无数利箭,如雨一般朝他们射过来。船舱上的几个伙计和几名外门弟子顿时中箭,栽倒在船舱上,其他人则迅即反应过来,立刻用兵刃拨打射来的箭矢。 天仙儿听见了动静,迅速闪身到了船舱上,抬眼望去,便见到岸边的芦苇丛树林中出现了无数的马步弓手,正朝他们拼命放箭,无数箭矢朝着船这边射了过来。岸边放箭之人,居然都是官军。 就在这时,她的大弟子梅香突然一指下游追上来的一艘大船的船头站着的一名女子,急声道:“是武德县的捕头云燕,先前她追赶过来,被我们击退了。没想到居然有本事找到河上来了,还调集了这么多的马步弓手。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天仙儿道:“官军人数太多,不能硬拼,立刻进入船舱,从船底潜水逃走。” 几个弟子跟着天仙儿进入船舱。天仙儿用手按在了船舱底部的一块船板上,微微使劲,船板碎裂,河水涌了进来。 天仙儿手一挥,对几个弟子道:“顺河而下,躲开围追官军,寻找小县尉,务必将他找到。千万小心,这小县尉有一门独门绝技,能够一指射出强劲的真气,洞穿人的身体。他已经连续射杀了你们的外门大师兄和四师姐,都是一招毙命,一旦发现他,切不可靠近,只需要将他找到就好,马上禀报为师。为师自有办法。” ……… 云燕冲上了船头,手提长剑,神情分外焦急,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找遍了大船也没有找到卓然。 云燕发觉自己无法对抗天仙儿的三个弟子,于是立刻假装退走,等她们离开之后,云燕随后跟踪,一路追到了河边。当发现对方登上大船之后,云燕立即飞奔来到武德县外驻军军营,取出紧急令牌,调动武德县城外守军所有马弓手,骑马沿河搜寻。同时乘船追击。 云燕没找到卓然,而这艘大船正在迅疾地下沉。于是只好回到了自己大船之上。转瞬之间,这艘船便已经淹没在了滚滚河流之中。 云燕吩咐乘船沿河搜寻。 此刻卓然已经浮出水面,正四肢伸开漂浮在河面之上。这样可以不废半点力气。 云燕他们的船来得很快,同时大声呼喊着卓然的名字。 卓然听到了,立即大声回答,并摆动手臂。 云燕终于看见了水面漂着的卓然,惊喜交加,忙吩咐放下小船,将卓然捞了上去。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河面缓缓冒出了几个女子的脑袋,正是天仙儿和她的弟子。天仙儿被卓然神奇武功所震撼,不敢冒然出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卓然被救走。 见到云燕。卓然第一句话却是:“许家儿媳那个案子,我知道该如何侦破了。——我们遗漏了一类人物,以至于我们没有能够穷尽摸排对象。” 云燕问道:“哪一类人啊?” “走街串巷的磨刀匠,货郎还有江湖郎中等等,他们在各乡四处游走,这种人很有可能跟死者有一定的联系,但是却不是她的亲戚或者认识的朋友,这部分人我们没有列入排查对象。” 云燕和南宫鼎都连连点头,南宫鼎说道:“我马上去了解有无这样的人,并将他们抓来审讯。” 说罢,他马上带着人坐上小船前去查访了,云燕则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有这种人呢?受什么启发了?” “抓住我的那女人说要用剪刀把我咔嚓了,如果我不回答她的问题的话。当时她说这剪刀有点钝,应该找磨刀匠把刀磨一下的,不过钝刀拉肉更痛苦。从她这话我便想到了磨刀匠。我们没有把这类人囊括进排查人之中,除此之外还有江湖郎中、货郎之类走村串寨的人。” 云燕赞叹道:“当时情况这么危急,你还能想破案的事,真是让人钦佩。” 卓然笑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敬业,有些事情是不由自主的,不容你不去想,跟是否敬业没关系。” 云燕摇头说道:“这个我可不同意,你如果不敬业,脑袋里压根就不去考虑案子,又怎么可能在普通人看来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一句话,却被你想到了案件排查出现的漏洞呢?这说明你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想这案子,这就是敬业。” 卓然耸了耸肩说:“那好吧。不过这次找我麻烦的这婆娘还真是让我头大,这人武功极其厉害,是什么天池宗的掌门,手下一帮子人又个个凶悍,幸亏你们及时赶到救了我。” “是天池宗?”云燕很是吃惊。 “是啊?你知道?” “嗯,天池宗现在在江湖如日中天,可谓一枝独大,他们供奉天池的一尊天神,据称信者能获得无穷力量,延年益寿,百病不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们组织很神秘,掌门据说武功天下无敌,因此吸引了很多信徒。” “武功是很厉害,我师父逍遥子都敌不过她一招。” “掌门还不算最厉害,据说他们的宗主才是最厉害的。” “掌门难道不是天池宗的老大?” “不是,宗主才是,下面又分若干门派,都各自有自己的掌门。武功极其强悍。” 卓然骇然,半晌道:“这么说,这掌门其实只是分舵主?那什么宗主才是天池宗的总舵主?” “是的,不过这也只是一种传说,没人见过这宗主。或许只是编出来吓唬人的吧。” “没人见过?” “嗯,因为以前他们一向在辽朝北疆天池一带活动,势力以前也主要在辽朝,后来宋辽之间结成兄弟之盟之后,他们的势力便开始渗透到大宋来了。但也主要是在北方边塞一带,很少到东京汴梁来,不知这次怎么到了京城。” “好象有人委托她们来杀我。” “是谁?” “我也不清楚。她不肯说,看样子来头不小。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了这样的人。” “那你要分外小心。” “嗯,这次多亏你们赶来,不然我就惨了。” 云燕摇头说道:“我们其实来晚了,你自己已经逃出来了。话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女人武功如此了得,光是她座下几个弟子武功就着实厉害,我都打她们不过。” 卓然说道:“百密总有一疏,我瞅着空子逃出来的,对了,你还真有本事,这么短时间就调集了这么多的兵甲赶来围剿。” 云燕吐了吐舌头道:“刚好武德县的巡检司大将军我认识,我跟他们说了,有贼人掳走了县尉大人,他们一声令下,立刻派出一队上千的轻甲骑兵,会同衙门马步弓手参与围剿,所以这才如此迅速的在河上布下了天罗地网。” 云燕没有说最关键的一个细节,那就是云燕自己在这件事上起到的重大作用,如果不是云燕一路跟踪,他们并不会知道卓然已经被抓到了船上。 云燕说道:“这女人连县尉老爷都敢bǎng jià,无法无天。一定要将她绳之以法,不然将来她还会对你下手。” “肯定还会来找我的,因为这一次她没有达到目的,又死了一个弟子,肯定对我恨之入骨。” “那怎么办?得防她使阴招。” “是呀,使阴招还真是防不胜防。但是现在也没办法,总不能因为害怕她,我就天天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吧。” 云燕默然。 ……… 当卓然他们赶回武德县县城时,衙门里南宫鼎已经抓到了好几个在附近走街串巷的磨刀匠、江湖郎中和货郎了。 卓然心情激动地逐一瞧去,发现其中有一人的肩膀是歪的。吩咐南宫鼎提取他的指纹,包括其他人的指纹,拿给自己比对。 比对很快就有了结果,其中有一个卖货的货郎与锄头上的指纹比对统一。 这货郎被带到了卓然面前,卓然问他:“你认识徐家儿媳妇?” 货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认识。” “你撒谎!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马上去叫徐老太他们来辨认,我相信你去过他们家,而且关系还不错。如果证明了这一点,那就说明你在欺骗本官。——凡是欺骗本官的,本官都会请他吃一顿板子。你是愿意吃板子,还是愿意自己交代?” 货郎额头冷汗流淌,终于咬咬牙说道:“我承认,我跟许家儿媳是认识,她经常让我给她带些针线啥的。” 卓然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杀死她?还在把她活埋在了后花园之后又挖出来捅她一刀?” 听到卓然如此准确描绘了案fā qíng形,货郎顿时脸色煞白,低头不语。 卓然又说道:“你那天晚上翻过篱笆墙时并不知道,当时菜园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吧。他能够证明你就是凶手,否则你根本不可能知道那地方埋的有尸体的。铁证如山,容不得抵赖。” 正说着,云燕拿了一把刀走了进来,是一把短刀,带着刀鞘。她将那短刀在货郎面前晃了晃说:“看清了,这是刚才我们搜查你的货摊时,在货舱底部发现的一把刀,刀刃与护手上还有血迹没完全洗干净,还能勉强辨认出来,应该就是你捅死徐家儿媳的那把刀吧。” 这一下,货郎彻底失去了力气,颓废的跪在了地上说道:“老爷,我,我认罪。” “很好,从实招来。” “我经常给许家儿媳送便宜的针线,因为我知道她是个寡妇,我想勾搭她。几次用话语撩拨她,可她都不理不睬,还故意拿话来噎我,意思是嫌弃我是个货郎,风里来雨里去的,她不会找我这样的人。不过她也没有明确拒绝我,因为我卖给她的东西一直都很便宜,我想用这种方法来维系和她的关系。” “那天晚上,我挑着货担,拿了一根簪子到他们家,说是新进的货。我发现她已经喝的快醉了,把我让进了屋里,然后拿着簪子跟我哭诉,说她婆婆不让她改嫁,非要她把孩子带走,可是那样的话是没办法改嫁的。她难道要守一辈子寡吗?” “她哭得很伤心,不过声音不大,没有人听她说这些。我从来不喝酒,我一喝就晕,哪怕一杯,所以我就用茶陪她。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她那一坛酒很快就喝光了,爬在桌上吐,然后又趴在桌上睡着了。因为房门是关着的,又是夜深人静的,于是我…,我就想和她…” “结果,她醒过来了,扯着衣服骂我,让我滚,说我是淫贼,她要到衙门去告我。我就跪在地上求她。说以后我可以给她更多的货物,都打本给她。要是我被衙门抓了,她可就拿不到这么便宜的东西了,可惜她不依不饶。我见她执意要举报我。” “我急了,就抓起来她放在凳子上擦嘴的汗巾,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她很快就不动了,我以为她死了。我害怕,就想先把她的尸体拿出去扔掉,但是也不知道扔到哪里。想来想去,索性就把她埋在后花园好了,因为我经常到他们家,知道她们家的后花园比较隐蔽,又有锄头。她婆婆和孩子住在前面,后院的动静只要不太大还是听不到的。于是我把她背出去,到后院准备把她埋了。” 卓然插话问:“她到底是死是活你搞清楚没有?” “当时我以为她死了,可是等我把坑挖好,把她抱到坑里放下准备埋的时候,她忽然又睁开眼哀求,我才知道她没死。我看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于是就把土全都推到坑里,埋住了她,免得她爬出来去告官。” “很快就将她整个人都埋到坑里头,我就翻过篱笆墙跑了。等我跑到住处后又觉得有些担心,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从土里爬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把坑埋好了,我当时太害怕了,都记不得了。” “于是我越想越害怕,好像看见她已经从土坑里掀开土爬出来了似的。我越想越害怕,于是便拿了把刀,准备回去再补她几刀。等我回到了菜地,重新把她从坑里挖出来时就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看见似乎有个人在篱笆上一晃就不见了。” “我并不知道这之前有人藏在菜地里的,我只以为是谁路过,探头往里看。但是我害怕,生怕被别人发现了端倪,于是我把她刨出来之后,只是用刀子在她的心口捅了一刀,可是捅歪了,并没有捅进身体。” “不过我发现,这一刀捅在她身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就估计她是真的死了。于是也就放心,不想再捅,接着我又把她的尸体重新埋回坑里,埋好之后我就跑了,连夜离开了村子。这些天我都很担心,因为我知道衙门的人在搜寻杀死徐家儿媳的杀人凶手,我担心会怀疑到我身上。” 卓然和云燕相互瞧了一眼,卓然先前的推断得到了印证,原来真的是凶手将尸体又从坑里挖了出来,捅了一刀,在将尸体重新埋回去。目的是担心死者还活着,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死了。 云燕向卓然投去了钦佩的一眼,心想,又有谁能够想到这样一个情节呢? 除了他。 ……… 立夏。 雨水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卓然的尸体农场中尸体的**速度明显加快。 好在这尸体农场是整个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而卓然家后花园占地很宽,附近没有人家,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他的尸体农场。 这天黄昏,下着小雨,卓然又来尸体农场检验尸体。 天上虽然下着淅淅的小雨,卓然想在雨中感觉一下凉爽惬意,所以没有打伞。 仵作老崔头刚给他送来了一具尸体,是两个流浪汉打架,其中有一个用尖锐的铁棍直接捅进另一个流浪汉的胸膛,令其当场死亡。 行凶的流浪汉到衙门投案自首,被关起来了,而被杀掉的流浪汉无人认领尸体。所以老崔头便把他送到了卓然的尸体农场来。 卓然对这种外伤导致死亡的尸体分外重视,这对于观察伤口在人死之后的每个时间点的变化有很大帮助。所以他非常认真的做了记录,几乎每隔半个时辰都要观察一番。 这时,卓然正蹲在尸体旁,检查尸体的**情况。 正在他仔细观察伤口的情况,忽然感觉到了头上的雨丝好像忽然停止了,光线也一下暗了下来。他感觉身后有人,一扭头,便看见了站在身后撑着一把油纸伞的白衣飘飘的天仙儿。 天仙儿依旧表情冷峻,右手撑着油纸伞,左手背在身后,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即便是在这雨中,站在泥土之上,衣裙的下摆也没有沾附一丁点的泥浆。 卓然的心扑通跳了一下,脸上却很轻松,他站起身瞧着天仙儿说道:“你找我干嘛?又要把我绑走?” 天仙儿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来找你谈一笔交易的,这笔交易如果你愿意,会给你带来莫大的好处,比你做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强上百倍。” 卓然背着手让,就与她在同一顶红油纸伞下:“说说看。” 天仙儿不经意间,目光往地上那具尸体瞟了一眼:“你杀了这人?” 流浪汉胸口被铁钎捅穿的窟窿,在天仙子眼中,成了卓然射天狼的功劳,才有此一问。 卓然没有回答。 天仙儿扭头望了望后花园,远远近近的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已经成了白骨,有的已经腐烂,有的还很新,皱眉道:“我弟子说了,你的花园里到处都是死尸,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知道了,这些人想必都是来杀你,结果反而被你杀的。” “看来你仇敌不少,但你却活得很逍遥,出门在外,身边甚至不带一个帮手,只带了一个小跟班,半点有用的功夫都没有的。却因为你深藏不露,有能洞穿人身体的功夫,如此强悍的武功,即便是放在江湖之上,能伤你的人着实没几个了,自然不需要其他帮手跟在身边。” “我有些奇怪,先前我抓住你,点了你的穴道。我不知道那时你为什么不反抗,后来你杀了我的四弟子之后,我就知道了,你其实根本不在意是否被点了穴,因为你的武功即便被点住穴道也一样能施展出来,真是让人惊讶。” 卓然笑了:“这玩意叫射天狼。” “射天狼?好厉害!” “小玩意而已。” 天仙儿沉吟片刻,毅然道:“我有个建议:你把这射天狼的指法教给我,我收你做我的外门大弟子。——不要小看这个职位,我们天池宗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被你杀掉的百步穿柳是我的外门大弟子,在江湖上一呼百应,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我门下门徒众多,但内门弟子就只有四个,第四个已经被你杀掉了,还有三个。而我的外门弟子是不限数量的,分布各地,你若是外门大弟子,他们就由你直接统帅,一呼百应,要什么有什么。因为我从来不xiàn zhì我外门弟子做的事情。你杀了他,所以你完全有资格接替他的职位,成为外门大弟子,拥有他所拥有的一切。” 卓然笑眯眯的插了一句:“比做官还让人心动?” 天仙儿说道:“当然了,好处说不完,简单一条,我的外门大弟子在京城有一座大宅院,里面妻妾成群。只要你接替了他,这些女人就都是你的。” “没兴趣。”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做我的小县尉,优哉游哉。” 虽然说没兴趣,但要说卓然不心动那不符合实际。但卓然不敢答应,道理很简单,他的所谓射天狼指法是假的,huǒ yào枪才是真的。天仙儿要用这些来交换卓然的所谓的射天狼,卓然却没办法教给她。 如果说出真相,把huǒ yào枪暴露给对方,那自己在对方眼中的绝世高手的形象便瞬间荡然无存,这女人要弄死自己便轻而易举。所谓妻妾、宅院、财富全都通通瞬间蒸发,而自己的脑袋也会随之搬家的。 因为天仙儿本来就是要来杀自己的,只是被自己的所谓的怪异武功所yòu huò,改变了主意而已。对其中种种利害,卓然早就了然于胸,当然知道该如何抉择。 天仙儿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把这功夫教会我,你便奈何不了我,是这样的吗?” “算是吧。” “那要怎样你才放心?我赌咒发誓吗?” “小孩子才会相信别人发的誓。” 天仙儿沉吟良久,终于毅然道:“这样好了,你教我射天狼,我也教你我的成名绝技,相互交换。你学会我的武功,我学会你的,咱们两个还能相互制衡。怎么样?” 卓然心头一动,心想,要是学会盖世神功,成为武林高手倒也不错,于是道:“你的武功是什么?学会的话要多久?” “一般说来,要想xiū liàn成我的这门绝技,必须拿三十年来打底子,三十年之后开始学,再学个二十年差不多便可掌握了,前提还必须是由我亲自指点。” 卓然瞪眼道:“开什么玩笑,学会你的武功,前后要五十年?我学来做什么,那时候我都成老头了。” “我有办法能让你速成。” “哦?多久?” “十年。” “不干!” “为什么?” “太久了!” “别人要五十年,你只要十年,你还觉得久?我自己都xiū liàn了十年呢!” “没兴趣。”卓然断然道,“除非你先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问出这个问题,卓然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不料天气仙子却摇摇头说:“抱歉,我不可能告诉你是谁的。” 正文 第55章无所谓 卓然耸耸肩说:“无所谓,那咱们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我不想跟一个想杀我的人有什么来往。” “这个人不是你能对付的,他的权势无边。我只能告诉你这些,请你理解,我是很诚心的。” 权势无边,无法对抗?卓然的心头再次迅速判断这几个词能够代表什么意思,会指向谁。 卓然试探着问道:“他是王侯将相?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又或者是一呼百应的江湖豪门?” “不能告诉你,不过可以说的一点是,他知道我的规矩,既然委托我,他就不再委托其他人,否则我会不高兴。所以你可以放心的是,只要我不杀你就没有人会来杀你的。雇主也不可能再找其他人来。如果你成为我的外门大弟子,我就可以帮你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以后你都可以不用担心有人会来害你了。相当于我再给了你一次生命,你还不满足吗?” 卓然摇头道:“我想知道是谁要来杀我,——他不杀我并不代表我不杀他。对于想伤害我的敌人,我是不会善罢甘休,只有杀掉敌人我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天仙儿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你斗不过他,永远!而且,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凭你自己,很难找到他。” 卓然皱眉指了指远处的围墙:“那你可以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当真不好好考虑吗?我的武功连我的内门弟子都没有学全,我可以完全把它教给你,你都不动心吗?” 卓然耸了耸肩,很坚定的扭开头去。 天仙儿叹了口气,撑着油纸伞往外走去,她的白裙很长,几乎都要拖到泥地上,盖住了她的脚和她的鞋子,但是却依旧粘不上半点泥星。一直走到围墙下,回头瞧瞧卓然,然后像一只风筝,飞到了半空,轻巧地落在了高墙之外。 卓然见她使出这一招绝世武功,不由得瞠目结舌,心想,要是自己能学会那就太棒了。只可惜花费三五十年去学这种东西还真没意思,学会了又能如何,还比不上自己怀里的这支huǒ yào枪管用。 卓然还以为天仙儿会继续纠缠他,没想到那天的见面就好像做了场梦,梦醒之后,天仙儿就不见了,没有再在卓然面前出现。 ……… 牛家村。 牛牛是村私塾的学生,不过他很不喜欢读书,没事就打瞌睡,每到下课就分外精神,掏鸟窝,抓田鸡,抓蚂蚱,用自制的弓箭射山鸡,什么样的事情他都尝试过。 镇里大户姓牛,为了积德行善,掏钱修了一座院子做私塾,给村里的和附近村子的村民孩子读书,全免费,连请先生的钱由牛员外自己掏。请的一个老先生来教书。学问还是很不错的,可惜运气差了点,屡试不第。 牛牛是私塾里最调皮的孩子,先生根本管不住,更何况老先生也白胡子一大把了,也没精力管这些孩子。牛牛便也因此越发的没人管了。 牛牛的父母早年得了暴病双双离世,牛牛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爷爷奶奶心疼孩子,从来不严厉管教,总是迁就他,这使得孩子越发的霸道。 这天早上上学,牛牛来到私塾,他想叫几个小伙伴去河边抓田鸡来吃。 到了教室,他叫了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跟他一起去河边抓田鸡,那两个孩子马上就答应了,牛牛又叫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跟他一起去。那孩子却摇头说他要读书,不想去浪费时间,不想跟他一样没出息。 这下把牛牛惹火了,冲着他嚷道:“谁没出息?你以为你读了书就一定有出息吗?我倒想瞧瞧你到底有多有出息。” 牛牛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本,刷刷两下撕成粉碎,扔在地上,不住的冷笑。 那孩子比牛牛矮了半个头,又是个只会读书,不善与人争斗的主。眼看着自己的书被撕烂了,这下可怎么读书?生怕回家之后被父母责罚,父母会怀疑是他自己把书弄坏的,焦急之下呜呜哭了起来。 私塾先生正闭着眼摇头晃脑吟诵圣贤锦绣文章,听到有人哭泣,声音还挺大,赶紧睁开了一双老眼,看清之后,将手里书卷放在桌上,站起身走了过来。瞧着地上被撕碎的书,火冒三丈,怒道:“谁干的?怎么回事?” 被撕书的那孩子哭着指着牛牛道:“就是他,他让我跟他到河里去抓田鸡,我不干,他就把我书给撕了,我回去肯定要被爹娘骂的。” 私塾先生吹胡子瞪眼的上下瞧了瞧牛牛说:“你捣乱我不管,你要把书本撕了,我可不能不管。说,为什么要撕书?” “我喜欢!”牛牛根本不吃那一套。 “撕书就是对圣贤的亵渎,知不知道?” “我乐意!我还撕!” 牛牛一伸手,将旁边另一个学生桌上的书本也抢了过去,。当着老先生的面刷刷几下竟撕了个粉碎,将撕碎的书扔在了地上,一副能奈我何的表情盯着教书先生。 老先生再也忍耐不住心头的怒火,想也不想就撩起了衣袍前摆,抬腿狠狠一脚,正踢在牛牛的肚子上,嘴里叫着:“你这出声,居然敢当着老夫的面撕书,老夫让你好看!” 牛牛肚子上挨了一脚,这一脚着实不轻,痛得他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先生抬腿还要去踢,牛牛已经先讨饶了,捂着肚子,一手挡在面前高声道:“我错了先生,不要,不要打我,我听话…” 老先生这才恨恨把腿收了回来,指着牛牛说:“滚出去,我不想教你这样的学生,回去告诉你爷爷奶奶,以后你也不用到私塾来了。牛员外那边,老夫自然会去跟他说的,你这种连书都不知道爱惜的人,不配读书。而且读了书也没有任何用处,滚吧。” 牛牛如蒙大赦,他想不到这看着很慈祥的老先生发怒起来如此厉害,顿时爬了起来,逃也似的捂着肚子出学堂去了。 先生看见地上桌上还放着牛牛的书包,火气未消,抓起来径直从门口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叫道:“狗东西,把你的东西都拿走,不要污了我的学堂的!。” 牛牛又跑回来,抓起书包落荒而逃。 逃出学堂之外,这才呜呜地哭着,用手捂着肚子往自家走去。 牛牛回到家,哭声顿时大了起来,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被人打过,他虽然在外面淘气,但是只有他欺负人家的,从来没有被人欺负的,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被老先生在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心中的委屈比肚子的疼痛更让他接受不了,哭的很是伤心。 牛牛的爷爷着急忙慌的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孙子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书包也扔在院子里了,用手捂着肚子。急慌问道:“牛牛,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告诉爷爷,爷爷找上门理论去。” 牛牛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道:“是教书的那老家伙,他在我肚子上踢了一脚,痛死我了。” 刘奶奶赶紧问道:“他为啥要踢你?他居然欺负一个孩子?知书达理的人,踢孩子算什么本事?” 牛牛当然不敢说自己撕书的事,于是撒谎说道:“因为我答不上他的问题,所以他就打我,在我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把我踢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好多人都看到他欺负我的,呜呜。” 两位老人顿时义愤填膺,特别是牛爷爷,更是气的恨不得立刻打死那私塾先生。骂了一声就往外冲,要去找私塾先生理论。 牛牛哪敢让爷爷去找老先生,那不就露馅了吗。赶紧一把拉住他,说道:“算了爷爷,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这句话倒把牛爷爷给逗乐了,因为牛爷爷和奶奶时常说的就是这句话,他们实际上是很不想惹事的人。而每每这个时候,往往宽慰自己的借口便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没想到孙儿把这话学了过去了。牛奶奶心疼地把孙儿抱在怀里,对牛爷爷说:“牛牛都这么说了,你就听牛牛的吧,别去找了,免得以后他对我们牛牛怀恨在心,得防着他这一点。” 牛爷爷赞同的点头,把孙儿抱着说道:“没错,还是我们家牛牛最懂事了。——牛牛,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肚子还痛不痛?” 眼看爷爷不再去找老先生理论,牛牛顿时放心下来,便开始撒娇,哭诉道:“爷爷,我肚子痛,我都快死了。爷爷,要是我死了,你也别去找那老头麻烦,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刘爷爷哈哈大笑,一边揉着牛牛的肚子,一边说道:“我们牛牛说的好,以后长大了肯定有出息,牛牛不怕。这样,爷爷带你到小溪边去翻螃蟹,抓田鸡,拿回来,做顿好吃的给你,好不?” 牛家村的村外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潺潺,淌过去也就到脚脖子处。水里有不少鱼、虾、螃蟹,还有田鸡。 以前牛牛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到河里翻螃蟹吃,现在听爷爷这么说了,顿时高兴起来,这原本就是他先前想带着同学去做的事,虽然被老师踹了一脚,但是还是想着要去小溪边翻螃蟹抓田鸡。因此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拉着爷爷的手就往外走。 爷爷和奶奶心疼孙儿,便也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个竹篓和一个纱网,拉着孙儿出了门。 这竹篓是用来抓鱼的,口子上的有朝里的竹子,鱼能够轻松挤进去,但是想要从竹篓里出来却是不可能的。 拉着孙儿,牛爷爷和奶奶蹒跚着出了门。一路上绿草茵茵,耳边不时有夏蝉鸣叫,很是喧嚣。很快便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牛牛立刻甩掉了爷爷的手,飞奔来到了小溪边,甩掉了脚上的鞋子,欢蹦乱跳的冲进了水之中,在小溪里小狗子似的撒欢跑着,用脚踢着水里的小石子,惊得鱼儿和螃蟹四处乱跑。 小溪里小鱼小虾和螃蟹多的很,只要耐心慢慢翻找,总能找到很多,弄一餐美味那是没有问题的。 爷爷和奶奶看见孙儿如此高兴,两人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儿子和儿媳死的早,只留下这个独苗陪伴两个老人,虽然这孩子太调皮了,在别人眼中顽劣不堪,可是在两个老人心中,那就是他们一切的希望。 两人开始乐呵呵脱掉鞋子卷起裤管,淌进小溪跟孙儿一起翻石头寻找螃蟹,用竹篓捉鱼虾。 很快,小小的鱼篓装满了鱼虾和螃蟹,牛牛兴奋的浑然忘了先前挨了老师那一脚心里的难受,衣衫都被溪水沾湿了不少。 他们一边沿着小溪往下游走,一边翻着螃蟹捞着鱼虾。 前面是一处浅塘,在一处数丈高的悬崖下,溪水大概到膝盖。牛爷爷让牛牛在岸边等,自己在悬崖下摸鱼虾。 忽然,他捞到一蓬花花绿绿的鱼卵一样的东西,顿时高兴起来,乐呵呵说道:“哎呀呀,咱们可找到好东西了,这可是田鸡的卵哦。咱们一路上只抓到了几只田鸡,而且都还小,这一次咱们可找到了这么一大堆的田鸡卵。——这可是好东西,美味佳肴啊。” 说着,牛爷爷将一大捧田鸡卵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些田鸡卵一个个看着煞是可爱,恨不得直接塞到嘴里嚼一嚼,一定满嘴飘香。不过,好东西一定要留给孙儿吃的。 岸边的牛牛兴奋极了,跑过来要去拿,被奶奶笑嘻嘻的用手在他手腕上拍了一巴掌:“别动,等爷爷给你煮了再吃。就给你一人吃。嘿嘿嘿” 牛爷爷说:“这东西不能用水煮,煮了味道就不好了,拿回去拌上盐,加上些香料,就这么生吃最是美味。这是很难碰到的,也是咱们的运气,若是让别人看见了,早就把它吃掉了,哪还轮到咱们呢,说明咱们牛牛就是有口福。” 牛牛兴奋极了,频频点头说道:“好呀,我要吃田鸡卵,赶紧回家吧,咱们不找了,赶紧弄给我吃。” 牛牛一边在小溪里跺着脚,一边蹦蹦跳跳的叫着,扯着奶奶和爷爷的手就要回家。 牛爷爷乐呵呵笑的说道:“好好好,听你的,回家,咱们这就回家去。” 于是便上了岸,沿着河边的青草地往回走,走到先前脱鞋子的地方,把布鞋穿上,带着半篓的鱼虾和螃蟹,还有那一大捧的田鸡卵回到了家里。 牛牛跟着爷爷来到厨房,睁大眼睛,看着爷爷忙碌。 牛爷爷将那些田鸡卵放在一个大盆中,先用水清洗了两遍,洗掉上面沾附的泥沙和草根之类的东西,然后往里面加了盐和作料,用筷子搅了搅,对牛牛说:“行了,你可以吃啦。——给爷爷吃一点吧?” “不给!全都是给牛牛的,这是牛牛的,谁也不许跟牛牛抢!” 说罢,牛牛把碗捧在怀里,走到门口,一屁股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拿着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牛牛奶奶见到老伴儿眼中有些不悦,知道老伴倒不是真的要吃这一口,只是觉得孩子不懂得谦让,多少有些失望。于是宽慰说:“好东西当然要让牛牛自己吃,哪能跟孩子争嘴?你也是越老越回去了。” 牛牛爷爷呵呵笑着道:“无妨,我这儿还有螃蟹和鱼虾呢,我做了,晚上咱们可有下酒菜了。你到村口去沽一壶酒回来,一定要老黄酒,贵就贵一点。” 刘奶奶眼睛一瞪,说道:“讲什么呢?你还真当你是年轻时那样有把子力气吗?你现在连下地耕田除草都不可能了,咱们有钱还得留给牛牛,他还小着呢,万一哪天咱们归西了,孩子身边没个钱傍身,他可怎么活呀?你就将就着喝点水酒就好了。” 牛爷爷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也罢,就依了你。” 于是牛爷爷便到厨房去炸螃蟹和鱼虾去了,牛奶奶拿着葫芦沽了半壶水酒回来,然后拿了一根竹椅坐在堂屋里,望着门口坐在门槛上吃田鸡卵的孙儿,脸上满是慈爱。 一大碗的田七卵全都进了牛牛的肚子,他这才满意的把碗扔在了地上,拍了拍肚子站起来说道:“奶奶,我还要吃螃蟹。” 牛奶奶疼爱的白了他一眼说:“怎么把碗扔到地上?拿到厨房去,奶奶好洗呀。” “我不管,我要吃螃蟹,爷爷做好螃蟹没有?怎么搞的半天都没做好,干什么吃的?” 孙儿这没大没小的话,让她觉得好气又好笑。不过孩子毕竟已经将近十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用这种口气说爷爷,于是瞪了他一眼道:“你爷爷在忙着呢,已经差不多了,来,乖,把碗捡起来,我们到厨房去看爷爷做螃蟹,然后做好了牛牛先吃一只好不好?” 牛牛高兴了,笑着往厨房跑去,全然不管扔在地上的碗。 牛奶奶叹了口气,上前将碗从地上拿了起来,蹒跚着跟在身后,来到了厨房。 就看见牛牛围着他爷爷趴在灶台上,灶台锅里螃蟹已经金黄,飘着诱人的香味。牛牛看了眼馋,伸手要去抓,被拿着筷子正翻动螃蟹的牛爷爷倒转筷头,在他手上啪地轻轻打了一下。 牛牛却立刻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厨房地上哭。 牛爷爷赶紧扔掉筷子,上去要扶孙儿,嘴里说的:“我只是让你小心,这热锅里的螃蟹烫的很,万一把你手烫着怎么办?不是不给你吃,还没做好呢。好了,放在盘子里,端出来就你一个人吃,你吃饱了爷爷奶奶再吃好不好?” 没想到牛牛压根不买账,依旧在地上哭,捧着手,好像手已经被他爷爷那一筷子给打折了似的。 牛奶奶埋怨的瞪了丈夫一眼,道:“你这人真是,怎么能用筷子打呢?你没见到他小手有多娇嫩吗?好啦,牛牛,咱们不理你爷爷了,有奶奶在呢,起来吧。” 牛牛却躺在地上打滚,手脚乱踢,牛奶奶要去搀扶,冷不丁挨了一脚,被踢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生疼,哎哟叫着半晌起不来。 牛爷爷很是着急,锅里的螃蟹又快炸糊了,赶紧拿锅铲将几只螃蟹都铲了出来,放在盘子里,这才腾出手去拉自己的老伴。 牛奶奶揉着屁股,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要去扶躺在地上的牛牛。可牛牛只是呜呜地哭,用手捂着肚子。 两人不知道牛牛又是怎么的啦,好生宽慰半晌才听到牛牛含糊的声音说的是:“我…肚子痛。” 牛爷爷还以为孙儿是撒娇,宽慰他,却没想到牛牛却一直捂着肚子满地打滚,说肚子痛。 爷爷和奶奶终于觉得不对劲,紧张的蹲下身,用手替牛牛揉着肚子,问他到底怎么了。 牛牛哎哟叫着,捧着肚子,蜷缩的跟一只锅里煮熟的虾米似的。 看着孙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人这才着急起来。牛爷爷赶紧伸手将牛牛抱了起来,走回屋放在床上。牛奶奶慌忙地跑去倒了一杯热水,想借着热水让孙儿暖暖肠胃,说不定孙儿是受了凉了。 牛牛挣扎着起来喝水,他似乎也希望这水是灵丹妙药,喝下去能够让他很快不再疼痛。 可是没承想,疼痛并没有任何缓解,反倒是越发的难受,到得后来,捧着肚子都直不起腰了。 牛爷爷开始还yòu huò孙儿让他吃两个螃蟹解解馋,或许吃了螃蟹之后就能够好一些,可是到后来,看见孙儿痛的越发厉害,对喷香的螃蟹也没有兴趣,这才着实慌了,对牛奶奶说:“赶紧的,送郎中那里瞧瞧,到底咋的啦?” 牛爷爷把孙儿背在背上往外走,奶奶在一旁扶着。牛牛已经差不多十岁了,在背上小脚都够着爷爷的腿弯了。 爷爷背着他着实有些吃力,而郎中偏偏又在村的另一头,路上还是跟牛奶奶两人换着背了两次,这才气喘吁吁的把牛牛背到了郎中的家中。 郎中看见他们来了,赶紧过来帮手,把牛牛接下来,放在了小床上,简单问了之后,便用手在牛牛腹部轻轻按揉,问他感觉如何? 牛牛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只是哭着说肚子痛,但是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痛,怎么个痛法。郎中问了牛爷爷这之前牛牛有没有伤到肚子。 牛爷爷顿时醒悟过来,一拍大腿,怒道:“我知道了!我们家牛牛回来之前,被私塾先生在肚子上踢了一脚,回来就一直说肚子痛。——难道是那一腿把肚肠踢穿了吗?” 郎中一听,哀叹道:“哎呀,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万一把肚肠踢破了,那可是没得救的,我再瞧瞧。” 说罢,将牛牛的手掰开,用力的按压他的腹部,牛牛痛的更厉害,眼睛都翻白了,大口的喘息着。 牛牛的爷爷焦急的问道:“是不是呀?是不是肚肠被踢破了?” 郎中沉重的点点头说:“完全有这种可能,不过得观察一下,我先开一副药,这药是治内伤的,若是它破损的不厉害,出血不大,吃了这药之后,或许能够把血止住,慢慢的还能康复。但若是踢破的肚肠裂口比较大,出血多,这样就没用了,我总不能开膛破肚去把他的肚肠缝上吧,谁也没这本事。要是那样的话,恐怕您孙儿就凶多吉少了。” 郎中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写了一道药方,拿给他奶奶,让她去柜上抓药。 药抓好之后,马上就在郎中的厨房砂罐上煎好,然后把汤药端来给牛牛喝。 而牛奶奶把汤药端来后,却发现虽然牛牛的喘息声已经小了许多,只不过这种喘息倒不是说病情好转后的声音减弱,而是这半晌,他的力气都已经耗光了。 守在小床边看着孙儿的牛爷爷已经慌了神,他发现孙儿的出气比进气还多。眼睛也开始涣散没神。接着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却原来孩子开始拉肚子,直接拉在了裤裆中。 牛牛的奶奶爷爷没有带裤子来,赶紧跟郎中借了个盆,打了一盆水来给孩子清洗小屁屁,同时,奶奶赶紧跑回家,去取孩子的衣裤了。 回来之后,看见床边一大滩呕吐物,问了之后才知道,牛牛在这期间开始剧烈呕吐。这下子老两口可是慌了神,赶紧央求郎中好好用药,救救孩子。 郎中却苦笑摇头说:“我已经跟你们说了,就看你孙儿的造化了,现在看来,他的肚肠已经被踢穿了,汤药都没有用,还是给他准备后事吧。” 一听到这话,牛奶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地上嚎啕大哭。 牛爷爷也是老泪纵横,一个劲央求郎中想办法,郎中却说没用。不过被他求的有些无奈,明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却还是对牛爷爷说:“要不然把孩子往城里头送,看看有没有高人救治,我是没有办法的了。” 牛奶奶和牛爷爷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赶紧擦了一把眼泪,便挣扎着把牛牛背在了背上,二话不说便出门,找了赶车的老牛头。 这老牛头是有一辆牛车专门拉货的,老牛头是牛爷爷远房亲戚,平素两家来往倒也密切。这时老牛头正拿着一壶酒坐在院子里,一边吹着凉风,一边慢慢品酒,用手抓着茴香豆往嘴里头扔。忽然见到牛家两个背着孙儿进来,他也吓了一跳,忙问缘由,牛爷爷便把事情经过说了,老牛头二话不说,赶紧开始套车,吩咐把孙儿放车上,驾着牛车往城里走。 这牛车毕竟比不得马车,走的很是缓慢,不过也没办法,牛牛的爷爷奶奶可没办法背着孙儿长途跋涉到城里去,这好几十里路呢。而村里头唯一的能够载人的便是牛车,马那可是军需品,只有衙门和军队才找得到,一般普通百姓家有谁见过马呢? 正文 第56章做法事 牛车走得缓慢,牛爷爷忍不住,拿过鞭子在牛屁股上打了两鞭子让牛快一点往前走,可是那牛吃了两鞭,却只是仰着头昂昂叫了两声,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行进。 一直把孙儿紧紧抱在怀里的牛奶奶忽然惊慌的对丈夫说道:“他爷爷,你来看看,牛牛好像没气了。” 一听这话,刘爷爷顿时傻了眼,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扑过去抱住了孙了,发现孙子胸前已经吐了一大滩。裤裆里也都有屎尿味,整个人已经没气了。他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声呼唤,却没有任何反应。 牛爷爷嚎啕大哭,老牛头也摇头叹息,调转车头送他们回去。 回到家中,刘爷爷已经从极度悲伤中回过神来,他抱着孩子径直冲向牛员外的院子。 私塾已经散学了,牛牛的爷爷和奶奶哭哭啼啼的抱着孙子的尸体冲到了牛员外家院子,敲开门,门房一见顿时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牛爷爷哽咽在喉:“我要见老员外,我要跟私塾先生讨个说法,他将我孙儿一脚踢死了,这笔账该怎么算!” 一听这话门房吓了一大跳,赶紧的忙不迭的把他夫妻两个人接了进来,往客厅里让,同时飞奔前往后院,向老员外禀报。 私塾是牛老员外办的,先生也是他出钱请的,本来是件好事,没成想现在好事变坏事,私塾先生一脚把人家小孩踢死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作为私塾创办主人,他当然是难辞其咎。因此老员外一听也顿时慌了神,赶紧急匆匆的来到前院,眼看地上躺着孩子的尸体,两个老人一边一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牛员外便觉得全身发冷,冷汗直冒。上前哆哆嗦嗦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牛爷爷抹了把眼泪怒道:“就是那个该死的教书匠,我孙儿因为课堂上答不出问题,那老贼居然下狠手踢我孙儿的肚子,我孙儿当场倒地起不来,他又把我孙儿撵出了学堂。我孙儿回到家就说肚子痛,我跟我老伴赶紧把他送到村里郎中那儿瞧,郎中便说可能是肚肠被踢破了,开一剂药先看看,若是有效果那就好,若是没有效果,只怕就没救了。” “结果那药喝了下去没有半点作用。到得后来又吐又泻,出气多进气少。郎中让我赶紧往城里送,我就找了牛车,可送在路上我孙儿就死了,我苦命的孙儿啊,他父母死的早,就留下这个孩子跟着我们老两口,还指望着将来孩子大了能给我们养老送终,却没想到现在却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老伴说得凄惨,牛老太太哭的更是几乎要昏厥过去。 牛员外家女眷听到动静早就出来了,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宽慰着,让他们不要着急,老员外自有公道。 牛员外听了这番话,气的全身发抖,立刻吩咐叫管家赶紧去把老先生请来。 虽然牛老夫妻一口咬定是老先生踢伤了他们的孙儿,使他们孙儿伤重而死,但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还没有其他人的话做印证。何况他请的这位老先生那也是有些名气的,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便认定他踢死了孩子,万一出了错,不是这么回事,这读书人最要面子,伤心气恼之下,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可是难以收拾的,所以老员外还是比较客气的让管家去把老先生请来。 这老先生是老员外重金请来的,所以吃住都在老员外家,此刻正在给他的一处单独的小院落里背着手,捧着书卷看书。这老先生一生酷爱读书,只要是有空闲,手里总会捧着一本书,看的是津津有味。 管家急匆匆进来的时候,老先生看入迷了,都没有察觉。 待得感觉到时,管家已经到了他面前,倒把他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眼见管家神色有些不善,不由心头一惊,忙问怎么了。管家强作镇定,半晌才深吸口气告诉他说:“老爷让您到前院去看看,您的学生,就是那个经常调皮捣蛋的牛牛,他的爷爷奶奶抱着他来找老太爷了。” 老先生一听就傻眼了,这牛牛上午的时候他的确踢了他一脚,难道是那一脚出什么问题了吗? 他当时看见牛牛脸色煞白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当时心里就有些后悔。而现在人家的家人找上门来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于是着急忙慌的将书本扔在了桌上,提着长袍的前襟踉跄着步子跟着管事的出门,往前厅走。 路上他紧张的问到底怎么回事?管事的原本不想说,可是等一会儿他也会知道,与其让他措手不及,倒不如先让他有个思想准备的好,便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老先生你别着急,事情是这样的,那牛牛的爷爷和奶奶说,你上午踢了他们孙儿一脚,把他们孙儿的肠胃踢破了,吃了药也没用。正送往城里,结果路上就死了,他来问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老太爷…” 没等管事的说完,老先生已经脸色煞白全身发抖,连路都走不动了,哆哆嗦嗦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管事的生怕他就此晕厥,那边还没搞定,这边又死上一个,那可就全乱套了。赶紧的伸手扶着他的胳膊,急声说道:“老先生不用太着急,事情没弄明白,老太爷一定会主持公道的。在者说,您本来就是管教孩子,这牛牛又是一个不服管的小霸王,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你管教他再正常不过,就算是闹到衙门去,充其量也就是打个板子,就算是你真的踢死了他,打个板子不行,几年也就罢了,说不定老爷看着你年迈体衰的份上,还准你花钱赎刑,那样的话你不就没事了吗。” 老先生跺脚嚎啕大哭说道:“纵然是这样,那我老脸也丢尽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我可真没想踢死他。” 管事的又赶紧一迭声地劝慰他不要着急,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一边说着,一边几乎是架着他的胳膊,将他送到了前厅里面。 当管事的把老先生送到前厅,看见抖得跟筛糠似的老先生进来,牛爷爷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跟扑向猎物的狮子似的,径直冲了上去,牢牢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扯了过来,抡圆了一巴掌拍了过去。 老先生吓得一低头,这一巴掌径直将他头上的四方巾都拍掉了,簪子也拍得飞了出去,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老先生尖叫着用胳膊抱着头躲闪着。 牛爷爷又一巴掌拍了过去,却拍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嘴里咆哮着:“你这狗东西,就是你踢死了我的孙儿,你还我孙儿来,我要你赔命。” 牛爷爷不顾一切的又骂又打,老先生哪里有还手的机会,也没还手的胆量,捂着头只是躲闪。 管事的赶紧在一旁拦着,但是牛奶奶也冲上来去撕扯老先生,管事的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只片刻间,那老先生的一张老脸已经留下好几道牛奶奶尖尖的指甲造成的血痕,甚至将他花白的胡须都扯掉了好几根。 牛员外跺脚叫着住手,却没人听他的,而他的家眷也只是在一旁劝慰,却不敢上前劝阻。便在这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奴从,却原来是老员外的夫人眼见势头不对,赶紧去把门外的仆从叫了进来,赶紧上前劝架。在他们的一番七手八脚拉扯之下,终于将老先生从牛氏夫妻两人的围攻之中解救了出来,这时他已经神情狼狈了。 眼看着老先生这副狼狈样,牛爷爷稍稍出了口气,这才对老员外说道:“这老狗害死我孙儿,员外求你,让人绑了他,送衙门治罪,替我儿子报仇。” 老先生满腹经纶,可是面对拳脚当真是和尚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心中的气恼无法说出来,只是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他本来想解释说是牛牛不听话,而在之前,自己根本没打算管。是牛牛把圣贤书撕烂了,扔在地上,简直是对圣贤的极大侮辱,自己气恼之下,这才教训他。本来没有什么错,可是这些道理此刻却都说不出来了,只因为牛牛爷爷奶奶的这通拳脚,哪里还让他有机会去说个明白。 眼看着将双方分开之后,牛员外这才暂时舒了口气,急声道:“都不许再动手,这件事居然涉及到人命,当然不能够就此罢手。而且老先生一把年纪,又是知书达理之人,总不会私自畏罪潜逃,也没必要绑送衙门吧。这样,就请老先生在院子里等候,我差人前往衙门报官,衙门自然会派捕快前来查处,到时候衙门自然会给大家一个公道,你们意向如何?” 牛氏夫妻俩当然不满意,他们最大的希望便是一根绳子,把害死自己孙儿的这老家伙五花大绑,押到衙门去,打入大牢,判个死罪,送上法场,这样自己孙儿的在天之灵才能安息。现在却是去叫人回来查看,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衙门总不可能连夜赶来的,只怕要等到第二天才有的希望。而这一晚上,自己还要白白的忍受着孩子被人害死,凶手逍遥法外的痛苦。 老先生早已慌了神,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只要暂时保住这张老脸不再受罪就行,还是等得衙门来人了再说不迟。所以他第一个抢着点头,但是看见牛爷爷怒火中烧的盯着他,又下意识的往后躲。 在牛员外家庭的护卫下,到没有发生进一步的动武,终于把牛牛的爷爷和奶奶劝回家去了,孩子的尸体也抱回家去暂时放着。 牛爷爷抱着孩子的尸体回到家,只觉得原先热闹的家顷刻间变得冷清了很多。这孩子虽然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可是在老两口的心目中,他就是他们的天使,没有了孩子,这天地就塌下来了。 听说牛家孩子被老先生给踢死了,街坊邻里都过来宽慰。毕竟虽然这孩子淘气,但牛氏夫妻两个还是很好的,左邻右舍关系都处的不错,他们也都愿意帮上一臂之力。于是便坐在堂屋中,陪着老两口说话,有人便劝他们,赶紧先准备口棺材,将牛牛入殓埋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又赶紧摆手说:“那不行,那样的话,只怕孩子会无法转世投胎的。” 牛牛的爷爷和奶奶听了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那白发老婆婆说:“我听城里的一个很有名的天师说过,像这种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如果是被人打死不得善终的,那不能用棺材,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做法事。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要马上埋在土里头,而且还要选地方,不是随便什么土都能安的。若是选得不好,不仅孩子可能会尸变,很是恐怖的,孩子还有可能无法投胎转世,那样就只能成为孤魂野鬼,在天地间飘荡,很吓人的。” 一听这话,老两口相互看了一眼,都脸上变了色,这可是他们没想过的,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忙问道:“是哪家道观的道长,能否请他来给孩子看看。” 老婆婆蠕动着薄薄的嘴唇,一双浑浊的老眼满是兴奋说道:“还真巧了,你算是遇到了我,不然你就算有钱,也找不到他去。因为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就在武德县城外头的净月道观。那道观在静月湖边,很小,但是名气可着实不小。那里的主持叫做悠然道长,在道场给人看风水做法事完全看缘分,缘分到了,分文不取,缘分不到,你就算半个座金山去,他也不会给你做的。” 牛老太紧张的问道:“那该如何找到他呢,我们也不知是否与他有缘呀,却不知你能不能帮忙说道说道。” “当然可以,咱们乡里乡亲的,这点忙当然要帮。这样吧,你带上一匹布和一只黄鸡,然后跟我赶紧去一趟,要在一个时辰内来回,若是再晚了,孩子可能会尸变的。毕竟你家牛牛是被人活活给打死的,这样的是充满了戾气的,变成恶鬼都有可能。孩子变了鬼很吓人的,不仅你们老两口有可能性命不保,甚至于咱们村可都要连着受累啊。” 听到这话,旁边的几个老头老太太也七嘴八舌地帮腔,有的说曾经见过这位悠然道长做法,他的法力高深。又有的说是见到悠然道长人很慈祥,很好说话,只要是他瞧你一眼,就知道与你是否有缘,种种传闻说的是眉飞色舞。 牛爷爷哪里还有心思扯这些,赶紧让老伴儿马上跟那老婆婆前去请悠然道长。 牛老太着急忙慌的把最好的一匹布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又到后园鸡圈里抓了只芦花鸡。用草绳把翅膀给绑了,塞到一个布口袋里的。又去央求赶牛车的老牛头,让他再帮忙辛苦一趟,送老婆婆和自己去净月道观找悠然道长。 老牛头当然要帮这个忙的,立刻套了牛车,带着两个老太太往净月道观而去。路上牛老太不时的问那白发老太,关于近月道长的种种传闻。越听越是觉得这道长道法高深,深不可测,实在不能错过,不然自己孙子无法转世,还要尸变祸害大家,那可是老两口最不愿发生的事。 静月湖距离牛家村不算远,十来里路。牛车虽然慢,却还是晃晃悠悠的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到了净月道观外。 牛老太亲自上门敲门求见,这扇门紧闭,敲了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 老婆婆帮着喊,这才把一个小道童给叫了起来,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打开门,瞧着她们问有什么事? 牛老太赶紧说了:“我孙儿被人一脚踢死了,我想求悠然道长去帮忙做个法事,免得尸变,也好让他早日投胎。” 小道童瞧了瞧牛老太说道:“我师父在闭关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罢便要关门,旁边老婆婆着急了,赶紧用手撑住门说道:“麻烦你去给悠然道长说一声,就说我来了,我是牛家村的,是道长的远房堂姐,我们村就我一个亲戚,我曾经跟他见过,攀了亲戚的。” 小道童见老婆婆说的一本正经,神情又颇为着急,于是道:“那行吧,我去给你通报一声,若是师父愿意见你就好,若不见,你们还是早点走,别打扰了师父清修。” “是,是,那是当然。” 白发老太陪着笑连声答应,接着小道童咣当一声将门关上。听到脚步声走远,白发老太才患得患失的对牛老太说:“没办法,这悠然道长就是这么个脾气,你别在意。” “哪能呢?您先前就说了,越是这样的人越有本事的。” 牛老太勉强笑了笑,悲伤之余又多了几分担心,害怕最终道长不答应,白白空跑一趟。 终于又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除了先前的小道童之外,还有一个飘着三缕长髯的中年道人,耷拉着眼皮,手里拿了个拂尘,踱着方步出了大门,说道:“要请贫道去做法事吗?” 白发老太赶紧赔笑点头说:“道长,我是牛家村的,你的远方堂姐,你还记得我不?”说罢侧着脸,让淡淡的月色能够更清晰地把自己一张老脸照清楚。 悠然道长瞟了一眼,点头说道:“我认的,若不是你引荐的,我也就不会把修行搁下,出来揽这件事了。” 白发老太一听,顿时大喜,觉得很有面子,同时又有些歉意,一个劲赔不是。牛老太更是感激,心想,还真是巧了,刚好自己邻居里有这样的人在。牛老太赶紧把腋下夹着的那匹布递了过去,又把那只芦花鸡也递了过去。 悠然道长微微点头说:“你到懂门道。——这芦花鸡是顶替你孙儿的命,让他先到阴曹地府给他报个到。按理说,死于非命的孩子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阴曹地府报到,不然他就没办fǎ lún回,会尸变,会成为孤魂野鬼,总是在你家闹个不停的。这匹布也是有用处的。这些东西我都不会要你的,做完法之后你把他们带走。” 牛老太本来还想说把东西都留在道观的,可是听到对方语气中没有半点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顿时不敢再说,只是点头答应。 牛老太提着装着芦花鸡的袋子,腋下夹着那匹布,跟着白发老太与悠然道长走向三清大殿,小道童手里提着个灯笼,光线昏暗,只能照在脚下的一小块地方。道观的屋檐和房前屋后高高低低的树木,在月色中勾勒出怪异的剪影,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跟着悠然道长来到三清大殿,也不知道是这道观里就他师徒两人,还是因为其他人睡了没有起来。偌大的道观很是安静,除了远处近处传来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可怕鸣叫之外,便只有脚下的脚步声。 到了大殿里,小道童赶紧将供桌上的红烛都点燃了,大殿之上才多了几分光亮。 牛老太抬头望向大殿上的三清上人塑像,她以前也时常去道观上香的,不过都是去的村子附近的小道观,这里还没来过,觉得这神像格外高大威武,只是看不清真面目。此刻见这神像,在黑暗之中更多了几分威仪,顿时便有跪下磕头的冲动。 小道士从她的手中接过装着芦花鸡袋子,把鸡取了出来。 芦花鸡发出咯咯的叫声,很清脆,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小道士毫不怜惜的将芦花鸡直接扔到了供桌下面,然后又接过了那布匹,展开之后,铺在了供桌前的地上。铺了好个来回,供桌前的地面都被这匹覆盖了。 悠然道长默默的看着小道童做完这一切,这才走上前,将手中拂尘一抖,斜靠在臂弯之上,抬手拱手为礼,一躬到底,恭恭敬敬地开始吟诵经文。 这经文极其拗口,而且听不清楚,速度又极快,中间没有停顿的,诵经声如波涛般在牛老太的脑中回荡,使得她更觉诡异。 念完之后小道童取来了一个大铜鼎放在了供桌前那匹绢布铺的地上,然后把芦花鸡从供桌下提过来递给了悠然道长。 道长接过那只鸡,将鸡头反转过来夹在两只翅膀之间,露出了它的脖子,伸手扯掉了上面的几根鸡毛,嘴里不时的念诵着经文,然后突然抬起手指,手指上竟然有白色的气息萦绕,指甲也变得通体透明,好像薄薄的刀刃似的。 他将指甲贴在芦花鸡的脖子上轻轻一挥,鸡脖子立即裂开一道口子,鲜血哗哗往外涌,鸡的身子也开始抽搐。悠然道长抓住芦花鸡两只脚,将芦花鸡倒提起来,对准巨大铜鼎口子,让血尽数流进铜鼎之中。 一旁的牛老太稍稍舒了口气,她还担心悠然道长将那些鸡血全都洒在地上铺着的新布上,那样的话,这上好的新布可就毁了。现在只不过是道长在上面走了几步,踩脏一点而已,无所谓,只要不弄上血就没什么大问题。 芦花鸡的血全都流光之后,道长这才将那鸡一甩,啪的一声扔出老远,摔在青石板上,滑出一段距离,昏暗灯光照耀下,暗红色的划痕触目惊心。 接着,悠然道长端着铜鼎,走到香案之前,恭恭敬敬举过头顶,放在了供桌之上,退后两步,撩衣袍跪倒,三拜九叩,口中念念有词,说的却没一人能听懂。 老道拜倒之际,小道童也跟着跪倒,不停磕头,同时朝着两个老太太不停示意她们跪倒。 两人随即跟着跪在地上磕头,就听着咚咚脑袋撞击青石板地面的声音。 磕完头,一切归于平静。 悠然道长起身对牛老太说:“我已经做了法事,用芦花鸡替代了你孙儿的魂魄到阴曹地府先去报到,替你孙子占一个轮回的位置。等到他真正魂魄到阴曹地府时不至于因为横死魂无所归而得不到轮回。” 牛老太连声感谢。 悠然道长将桃木剑背在后背,袖袍一拂,迈步往外就走,道:“这事不能耽搁,芦花鸡也只能挨得一时半刻,过了时辰还是不济,咱们须得马上赶去,让孩子早日入土为安。” 悠然道长快步出了道观,钻进牛车的车篷。小道童也爬上了车,同样钻进了车棚里。 牛老太坐在车辕另一侧,让白发老太跟她挤着坐。但白发老太眼见车辕小,两人坐不下了,更不能钻进车棚挤着悠然道长和小道童,于是便一屁股坐在车棚后面放脚踏板的横梁上。要是在白日里坐这里是会吃土的,因为车后面尘土飞扬,卷起一身土。好在现在是夜晚,没有烈日暴晒,情况会好得多。 都上车之后,牛车飞驰着往山下而去。 牛老太望着夜色中不断往后移走的景色,天空中缓缓移动的璀璨星月,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浑然忘却了心中的悲伤。 后半夜,牛车拖着悠然道长和小道童来到了村里。夜深人静,偶尔传来犬吠之声。 他们在静谧的夜色笼罩之下,来到了牛老太家院子前。牛车终于缓缓停下,几个人各自跳下牛车,站在那儿,立时被天空中满满的一轮硕大的月亮所惊叹,都望着月亮出神。 悠然道长叹了口气,两手背在身后,迈步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数十个帮忙的邻居还守在院子中,悠然道长径直迈步入内,似乎院子里的人本就不存在似的,径直来到了里间大堂之上牛牛尸体旁。 牛爷爷赶紧起身施礼。牛奶奶在他身边说:“这位是净月道观的悠然道长,道法高深,不贪钱财,没提做法事费用的话。我拿去的一只芦花鸡和一匹布他也都没有要,做了法事就还给我了。” 牛爷爷崇敬之情油然而生,频频点头,对牛老太说:“一定要好生招呼,人家不说要钱,不等于真的不要钱,咱们可不能不会做人。”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牛牛尸体放在一块门板上,用一块白布盖着。悠然道长绕着尸体转了一圈,从怀里掏出追魂铃,当朗朗摇了起来,右手从后背抽出桃木剑,不停在空中虚劈。很快,剑上殷红一片。 悠然道长沉声道:“不好,你们孙儿已经被厉鬼盯上了,要带他到万劫不复的地方去,无法转世投胎,刚才我已经斩杀了几只,但是房前屋后,包括村子里的各路野鬼都在盯着你们孙子啊。” 牛爷爷和牛老太大吃一惊,急声问该怎么办。 悠然道长说:“立刻将孩子掩埋,且不要用棺材,直接埋在土中,要选一块极阴之地,才能够掩饰住他身上的气息。我先前已经让芦花鸡的魂魄前去阴曹地府替他报道了,所以等着满头七之后,他便可以投胎转世了。” 牛氏夫妻点头跟鸡啄米似的。 悠然道长接着道:“你们去把孩子用一块布裹着,用门板抬着跟在我身后,我们去找极阴之地。你们带上锄头,其他人能不参加就不要参加,人多不是好事。” 牛老太赶紧答应,央求四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帮忙,他们俩则拿了把锄头和铁锹跟在后面。悠然道长带着小道童,摇着招魂铃,手提桃木剑,踱着方步走出了院子,径直往村口走。 远处不少看热闹的村民跟着,但是很快就被牛老太劝阻了,只是远远瞧着他们往村外走。 出到村外,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小道童手里提着的灯笼,昏暗的灯光摇摇晃晃的。 道长一边走一边四下观瞧,越走越远,好半晌,他才指着一处阴暗的小溪边道:“就这里了,这是你们整个村子最阴的所在,尸体只有埋藏在这,才能避免尸变,被那些恶鬼带走。” 接着划定了一块区域,让随行年轻人用锄头挖一个深坑。 牛老太道:“不用棺材,至少要用草席裹一下吧?” 悠然道长摇头说:“不需要,而且要把身上衣服全部扒掉,光着身子埋到土里,才能够让他身体与极阴之地融合,才能迅速的掩盖住他的气息,免得被恶鬼找到。” 两人当然不敢反对,把牛牛身上的衣服都扒了,把尸体放到了深坑里,用土掩埋,做个小土丘,上面插根木棍做标记。 尸体埋好之后,悠然道长绕着坟丘,摇着招魂铃,挥舞着桃木剑,念念有词。 做了半天法事,这才满头大汗的长舒一口气,说道:“成了,不用担心了。” 牛牛的爷爷奶奶又坐在坟边哭了好一会儿,在白发老太等人的劝慰之下,这才起身返回村里,回到自家院子。 正文 第57章其乐融融 来帮忙办丧事的村民都各自散了,他们没想到丧事办得如此快捷,甚至都没过夜就入土了。不过倒也好理解,因为孩子毕竟没有成年,在风俗习惯上,这种夭折的孩子是不会大办丧事的,不然孩子的魂魄承受不起,反而给他在阴曹地府增加负担。 其他人都走了,除了牛员外的管事,他要跟牛老太夫妻俩商量老先生踢死孩子的事该怎么了结。 很显然,牛员外的管家是得到了牛员外的授意来跟牛老太夫妻商议这件事的。因为老先生是牛员外请的,他惹了麻烦,牛员外不能坐视不理,但是也不愿意直截了当将他送衙门法办。 管家先宽慰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然后直奔正题。 他斟字酌句道:“我们老爷很同情二老的遭遇,不过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若是因为这个将老先生送到衙门治罪,那咱们村可就没有人教这帮孩子读书了。两位也知道,咱们村又偏僻又穷,先生都不愿意来。这老先生还是员外央求了好久,才勉强答应来咱们村教书的,拿到的薪酬也很低。因此,老太爷的意思,希望你们二老能够看在这帮可怜的孩子的份上,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牛老太一听这话,顿时把眼瞪起来:“老爷不是安排人到衙门去报官去了吗?难道骗人的?根本就没派人去吗?” “倒也不是这样,去是去了,不过老爷临时想跟两位商量。如果两位能够高抬贵手,放这老先生一马,那咱们再商量后面该怎么做。这件事若能私下化解,对大家都有好处。没必要搞得大家都没好处。” 牛老太哭着说:“我不管,我只要替我孙儿报仇,一定要让那老贼给我们孙儿抵命。” 管事的说:“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我们老爷也是村里的里正,其实老先生并不是故意要害你孙子。都了解清楚了,是因为你们家牛牛当时不听老先生管教,还把两本书给撕了,老先生爱书如命,觉得牛牛此举是对圣贤的大不敬,这才踢了他一脚。没想到重了些,把他给踢死了。这种事要是闹到衙门去,毕竟是死了人,衙门固然会治老先生的罪,但是要想让老先生替你们孙儿抵命根本不可能,毕竟事出有因。” 牛老太道:“即便抵不了命,那也要将他流放到边塞去充军!方能发泄我心头之恨。若是连这都做不到,那我就到京城去告御状,我不会让我孙儿白白死了的。” 管家叹了口气说:“你难道就不想听听老太爷开出了什么条件?” 牛老太怒气勃发:“我孙儿都死了,有什么东西能把他的命换回来的?你只要能把我孙儿的命换回来,我什么都答应,要不然什么条件都别说,说了我也不会答应的,想让我放过这个老狗,休想!” 管家无可奈何,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牛老汉。 牛老汉摸着花白的胡须一直听着,没开腔,直到这时,他才摇摇头说道:“牛牛他奶奶,你先别着急,先听听牛员外到底怎么个说法。” 牛老太气呼呼道:“也行,那你说吧,老员外准备怎么办?” 管家一听,情况似乎有些转机,马上欣喜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老爷说了,如果二老答应放过老先生,那两位以后的生活就由员外郎负责,一日三餐包括生病吃药啥的老太爷全都包了。你们可以住到老太爷的庄里,要是不愿意也可以,到时候叫人给你们送饭送菜。若是不想麻烦,也可以把每次的饭菜折成银钱直接给你们,你们自己开生活。要是二老生病看郎中,开处方抓药的钱全部由我们老爷负担。将来二老百年之后的身后事,也由我们员外亲自承担。若是二老不相信,那也可以跟二老签下合约,找众人作证,如果将来老爷没做到,你们尽可到衙门去告,两位意向如何?” 一听到这话,牛老汉喜出望外,赶紧向牛老太使眼色,示意她可以答应。不料牛老太却咬牙切齿的说道:“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能只手遮天吗?这可是一条命啊。我孙儿被那教书的老狗一脚踢死,杀人偿命,你们却想用钱来了结这件事?钱再多,能买回我孙儿的命吗?别说只不过养老送终,就是放坐金山在我面前,我也断然不会答应放这老狗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告到底,哪怕上京城去告御状我都要去。直到看见这老狗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我死不瞑目。” 这番话把管家说的涨红着脸,讪讪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求助地望向牛老汉,希望他劝劝牛老太。 牛老汉咳嗽一声,捋着胡须对老太婆说道:“孙儿他奶奶,你先消消气,别着急,管家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人死不能复生,若是我们只想着给孙儿报仇,错过了眼前的这机会,将来我们真的有一天老了,能吃不能动的,又或者得了重病,无钱医治,岂不是要眼睁睁等死吗?我相信牛员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你说什么?”牛老太瞪眼瞧着丈夫,咬牙狠狠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已经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了吗?我们怎么都还有几亩薄田,等到将来下不了地了,大不了租出去收点租子,节省一点,加点野菜,也够我们两个过的。至于生病看郎中,那也只能听天由命,若是老天爷不长眼,让我们病倒,看不起郎中了,那就归天就是了。我还正想早点去阴曹地府看看我孙儿,他到底有没有投胎转世,是不是被鬼欺负。你要想活,你活着就是,我是不在乎的。这件事你们只要不把我杀了,我就会闹到底,我的话就这一句。” 牛老太说罢站起身,也不管那管家和牛老汉,蹒跚着迈步走进了里屋,咣当一声将门关上了。 管家尴尬苦笑,对刘老汉摇头,低声说道:“老太太这会子是什么话都听不进的,要不你私下里再劝劝她,啥时劝通了,啥时候便来找我,我们老爷会给你具体谈的,谈妥之后,咱们就签个契约,不会反悔,以后也有个凭证,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管家起身,拱了拱手,迈步走了。 第二天早上管家起来之后,也不见牛老汉他们过来说事,总觉得心头不安,便派了个丫鬟去瞧瞧。 丫鬟出去之后很快又回来了,对管家说道:“牛老汉家是锁着门的,问了隔壁才知道,他们两个今天一大早就去武德县了,要去衙门告状去。” 管事的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赶紧吩咐备马,带着两个家丁急匆匆的出了庄园,一路沿着驿道追了去。 追出了十数里路,终于拦到了牛家夫妻两人。管事的翻身下马,陪着笑说:“两位这是要进城里去吗?” 牛老太背上背了个包裹,手里拄了根拐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道:“没错,我们要到衙门去告状。你不替我们告状,我们自己告。” 管家求助的望着牛老汉。 牛老汉苦笑摇头说道:“孩儿他奶奶怎么说都不愿意放弃伸冤,我也没法子,只能由着她。再者说,她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总不能为了钱财而眼睁睁看着孙儿被人害死也不替他申冤。所以…” 管事的苦笑摇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老爷说了,他也不敢强迫两位接受,不过,老爷得到消息说,县衙知县老爷和主簿兼县尉的卓老爷都下乡去督导各地的春耕去了,恐怕要有些日子才能回的来。县衙只有县丞老爷在主事,但是县丞老爷不懂破案,因此就算报了官,县丞老爷也来不了。他也走不开,只能托人赶紧去告诉县尉老爷,让他赶回来处置。不过据说县尉老爷现在去的地方偏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牛老太冷笑说道:“你说这些话,目的不就是想让我不要去告状吗?我告诉你,不管你说什么,这个状我告定了。” “我可从没这么想过,既然两位不相信,那你们尽管自己去瞧瞧,看看我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既然对方执意要告状,管家也不会出手阻拦,立刻翻身上了马,也不看两人,拨转马头,带着两个仆从就往回走去。 牛老汉眼看他们走远,这才对牛老太说:“或许他们说的是真的,县尉老爷不在,是没人管这个案子的。我听说县里面,除了县尉老爷,其他的人都管不了案子的,我们去了也白去,而且呆在县城里面,花的钱如流水一般,我们可经不起这么多折腾。” 刘老太哼了一声说:“他们说的未必是真的,即便是真的,我也要去找县尉老爷,如果县尉老爷不在县城,我就找到他去的地方。当面向他喊冤,让他去替我们牛牛做主。” 眼见没办法说服牛老太,牛老汉只好叹了口气,继续跟着老伴,背着包裹拄着拐杖,蹒跚着脚步往武德县城去。 虽然距离武德县并不远,但两位老人走得太慢,等到城里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不过也正好是这时候到,他们可以直接到衙门去告状,因为这时间衙门已经散衙了。 两人在这之前从来没来过县衙,很是紧张,到门口见到两个衙役,腰里挎着单刀,正在门口说话,不由得更是紧张。 牛老太咬咬牙,终于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来到衙门口,对看门的两个衙役说道:“两位官爷请啦,我们想来报案,有个老先生把我们孙儿给踢死了,村里的里正也不管,我们想找县尉老爷。” 一旁的牛老汉也陪着笑,帮腔说道:“是呀,我们听说县尉老爷,是为民做主的好官,也是破案如神,破了不少案子呢,找到他,就一定能够为我们孙儿伸冤的。” 那些那两个衙役笑了笑说:“你们说的倒也的确是实话,我们县尉大人破案如神,为民做主,不畏强权,连怀州司马都拿下了,有什么冤屈尽管说了,他一定会替你们做主的。” 牛老太和牛老汉实际上并没有听过卓然的破案和为民申冤的故事,只不过他们两个心里都有一种想法,但凡当官的,在人前夸他为民做主,不畏qiáng bào,就绝对不会有错,这种高帽子,是个当官的都愿意带。 没想到听门口的衙役说,这位县尉老爷竟然真是这么做的,连怀州司马都被他拿下了。若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冤屈不能够得到伸张呢?因此牛老太兴奋不已,想不到武德县还真有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赶紧急切的说道:“县尉老爷呢?我能见他吗?我想向他当面告状,求他为我孙儿报仇。” 那衙役却摇头说道:“实在不巧的很,前两天县尉老爷陪着知县老爷到各处去督查春耕的事去了,你知道,县尉老爷如今还兼任我们县的主簿的,而主簿需要管春耕的,所以他就必须要跟着知县老爷下乡去查看。现在衙门里头就只有县丞老爷在,不过他不懂破案,若是单纯如你所说,有人踢死了你的孙儿却没人为你做主的话,我们也可以派人去禀报县尉老爷,让他回来,去处断此事。” 牛老太一听,果然跟牛员外家的管家所说的一样,不由得很是有些失望,便说道:“你且告诉我,县尉老爷去了哪里?我只去找他,当面诉说。” 衙役说道:“山高路远,你们两个一把年纪,路上艰辛,只怕找不到人的。还是好好呆在县城,我们去禀报老爷就是,老爷破案从来神速,不会耽搁时间的。” 牛老太却坚定的摇摇头说:“我想早点见到县尉老爷,要不我们跟你派去的官差大哥一起去见县尉老爷可好?” 衙役点头道:“这样也成啊,既然你们坚持如此,到时我们可以安排一辆车,你们跟着官差坐车前往,这样速度快些。” 牛老太又是千恩万谢。因为可能涉及到命案,所以衙门不敢耽搁,向县丞老爷禀报之后,县丞马上吩咐,派出一辆马车,带着牛老太和牛老汉坐车出发。 这些日子卓然很忙,虽然没有什么大案需要他去侦破,但是已经到了春耕。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春耕可是最要紧的,若是不能够及时的把稻谷种下,那一年可就没什么收成了。所以每到这时,衙门便要派人到各处去督导春耕事宜,并解决春耕中遇到的各种问题。 卓然并不擅长这个,但是职责所在,又不能不为,好在户房的司房以及相应的官吏也都跟着来了,而这些人是行家里手,对于整个春耕事宜是不会耽搁的,各种事情处置的井井有条,卓然只需要实地检查,不时勉励一下村民,督促一下当地的里正,让他们切不可耽搁,表一个姿态也就行了。 而知县老爷则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出来游山玩水的好差使,每到一处,必到风景秀丽处去观赏一番,所有的督导工作全都交给了卓然。 这一天,卓然正在田间地头查看用灌溉水,水对帅望天吃饭的庄稼至关重要。虽然新修了不少水利工程,但是若是雨水不足,水就往往会成为村民和各村之间发生纠纷的导火索,这些事情若是处置不当,便会把普通的矛盾激化得异常尖锐,甚至会导致凶案发生。 所以凡是有了矛盾发生的,卓然必然认真询问,尽可能的化解矛盾,以免激化之后不可收拾。 现在他正在处置一件案子,两个村子为了争夺灌溉用水已经好几次争吵,几乎要发生械斗。他正费力的将两边管事的和闹得最凶的人叫到一起做化解工作。这也是春耕要重点解决的问题,而知县老爷是不会做这种细致的矛盾化解工作的,他是掌握全局的人,此刻已经登上高峰,去欣赏无限江山之美了。 卓然正苦口婆心的劝着两边的人,这时有一个捕快大踏步走进来,到他身边,躬身施礼道:“县尉老爷,门外来了一个老头和老婆婆,他们说他们村的一个老先生无故将他们的孙儿拳打脚踢给打死了,而村里的里正又不予理睬,甚至还叫管事的企图收买他们,把这件事私了。两人来找县尉老爷,求您为他们做主。” 卓然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实话,苦口婆心化解双方不要闹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他也没多少兴趣去做这种事,只有破案和处断刑案才是他的本职。 听刚才捕快所说,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可真是令人发指。——将人暴打致死,居然想用钱买通了结此事,这里正也不知道是如何当的,老先生又是怎样的凶徒模样,居然如此对待可怜的孩子。 卓然一扫先前昏昏欲睡,吩咐户房司房带着书吏接手继续化解双方矛盾。而自己则把牛老太和牛老汉请到了隔壁的一间空房,问事情端倪。” 牛老太一见到卓然,明显有些失望,因为卓然太年轻了,也就二十出头,她不知道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文弱书生能否真的替他们的孙儿伸冤。 捕快介绍说道:“这位便是县尉老爷,他不畏权贵,为民做主,破了很多棘手的案子,在武德县可是响当当的。” 听了这话,牛老太这才不顾一切的上前跪倒,悲声道:“县尉老爷,我孙儿死的冤枉,您可要替他做主啊。” 刚说到这,牛老太便已经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牛老汉也跟着跪倒,求卓然替他们孙儿做主。 卓然让他们起来,又让衙役端来了凳子让他们坐下。问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这才哭泣着把事情经过说了。卓然听完之后点点头,问道:“既然你们的孙儿被老先生拳打脚踢而死,身上必然有伤痕,内脏也可能有破损。不然断不会在短短半天时间便死于非命的,而要想查证这一点,那就必须要进行尸体解剖,也就是开膛破肚,检验出你孙儿真正的死因,是否就是死于老先生的拳脚。若真是如此,本官定然会为你做主。” 这话把牛老太和牛老汉说愣了,相互看了一眼,牛老太说道:“能否不要开膛破肚?我孙儿已经死得很可怜了…” 卓然摆手道:“本官这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告诉你们本官将会怎么做。因为查明事实真相,确认真正死因,以及寻找破案线索,这都是本官职权所在。为了达到这目的,本官可以对尸体直接决定进行解剖,不需要苦主的同意。之所以跟你们说一声,只是想告诉你们,让你们有这个准备。你们先前所说,你们孙儿的确是被人殴打致死,已经触犯王法。必须得查清真正死因,将凶犯缉拿归案,这些都是必须的,你们明白了吗?” 牛老汉哭丧着脸,扯了扯牛老太的衣衫,低声说道:“都怪你,非要来告官,现在衙门要将牛牛的尸体开膛破肚检查。牛牛在天之灵也活不顺畅,这可如何是好!” 牛老太咬咬牙道:“我不知道县尉老爷所说的话是否属实,我想去问问知县老爷,若是知县老爷也说是这样,那我们就没有意见。” 卓然说道:“知县老爷不在这,不过他正好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在一处风景秀丽的桃花湾里欣赏风景…,哦,不对,是督导春耕…。你若是想见他,回去路上尽可求见便是。不过咱们得赶时间,破案如救火,耽搁了就有可能会永远破不了案。” 牛老夫妇忙说,一定会尽快的。 于是卓然便吩咐准备车马,即刻返程,前往牛家村。 他们要经过知县老爷所在的桃花庵。知县老爷正在桃花庵中品尝着桃花酒,跟桃花庵主谈论道术,说的眉飞色舞。忽然有衙役进来禀报,说县尉卓大人带着两个前来鸣冤叫屈的老人要求见。 庞知县正兴头上,哪里理会这个,再说他也不懂,便告诉衙役,转告两个老人,一切听从县尉老爷的。 牛老太夫妻只能诺诺连声,哪敢说个不字。 卓然并没有返回县衙,因为那样的话会绕远路,好在他外出都是带着自制的法医勘察箱的,由郭帅背在身上。常见的法医用药也都放在箱子中,包括那不是很清楚的显微镜,因此他不需要返回家中去取,所以当下直接带着牛氏老夫妇径直前往牛家村。 他们来到牛家村时,正好是牛牛的头七。 这之前,牛老太已经给那白发婆婆留下话,若是自己不能及时赶回,便请她再去请净月道观的悠然道长来给孩子做法事。 道长已经请来了,此刻正在牛老太的院子里头七做法事。 一张桌子摆在院子中,一只雄鸡已经被割了脑袋,鲜血绕在桌子四周的泥土上,看着有些瘆人。 小道童没有等那只鸡死透,脖子也没完全割断,便扔到了供桌下。没想到这鸡居然又站了起来,歪着咕咕往外冒血的脑袋,在院子里到处乱跑。吓得那些过来帮忙和瞧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尖叫着往后退,倒是一帮子孩子嘻哈笑着拿石头追打那只还没断气的歪着脖子在院子里到处乱跑的花公鸡。 结果这只公鸡最终是被孩子们用石头给打死的,鲜血撒得院子里到处都是。 盘膝坐在pú tuán上的悠然道长腿上放着桃木剑,面前摆着那磨的锃光瓦亮的招魂铃。似乎已经入定,根本不为眼前所动。直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耳边又有人高声嚷着:“县尉老爷查案,闲人回避。”他这才慢慢张开了眼,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闭上了。 院子里瞧热闹的孩子都被撵出院子外去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也都退了出去,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几个老人还关切的围着牛老太问前问后的。 便在这时,刚刚得到了消息的牛员外带着管家,着急忙慌的来到了院子。但是惹下这场大祸的那老先生却没有来,他整个人都几乎要崩溃了,听说县尉老爷亲自来查他的这件案子,被吓得躲在屋里呜呜地哭。牛员外让他跟着来,他却只是哭,也没答应。 卓然并没有直接质问身为里正的牛员外为何要派人企图买通牛老太隐瞒命案。因为事情真相没查清之前,他不想表露自己的想法。免得后面事情查出来不是这么回事会陷于被动。 肇事者教书老先生竟然没有跟来,卓然不禁皱了皱眉。主要责任人都不到场,案子如何查? 没等牛员外说什么,他便吩咐刚赶来的云燕和捕快前往牛员外家去带人,务必要将老先生带来。 牛老太和牛老汉眼见县尉老爷派出衙役去抓老先生,顿时高兴起来,这可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结果,看来这位县尉老爷真的是为民做主的好官。 云燕和南宫鼎带着几个捕快,跟着牛员外的管家来到了刘家宅院。 刚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有慌乱的呼救声,接着便有人拉开院门冲了出来,却是几个神色慌张的丫鬟老妈子。见到云燕和旁边的管家,顿时好像看见了救星,急声道:“不得了啦,管家,那教书老先生死了。” 一时间,管家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燕急声道:“人呢?在哪?” 老妈子还算镇定,指了指侧边月亮门说:“在那,在他自己屋子,上吊死了。” 云燕一阵旋风似的冲进了月亮门,来到屋里,便看见堂屋之上果然悬吊着一个长袍老者,脖子被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之上。 云燕腾身而起,人在空中,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剑。一挥手,一声轻响,那白绫应声而断,老者往下坠落。 云燕人在空中,伸出左手,从后面一把抓住了老者衣服,将他提着轻巧的落在地上,顺势将他平放在地。老者身体没有撞击地面,好像睡着了似的。 白绫没有打活套,只是挂在横梁上系住两头,脖颈套进去悬空挂着上吊的。所以云燕能迅速将白绫从他脖颈上取了下来,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让他呼吸顺畅些,然后用手指摸在他的颈侧部,已经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 云燕立刻将手按在老者心脏部位,一股内力缓缓注入,冲击他的心脏。 云燕不知道这方法是否管用,眼下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管事的紧张地站在一旁,扭头问跟进来的老妈子和丫鬟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老先生怎么会上吊?” 一个老妈子苦着脸说:“我们也不知道啊,先前老爷带着人出去的时候,来叫老先生一起去,可老先生死活不肯去。老爷走了之后,我们就听着老先生在屋里哭,嘴里还嘟囔着,但是听不清他在哭什么。后来屋里突然就没声音了,我们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就趴在门缝里往里瞧,便看见他已经吊死在横横梁上。我们撞开门进来,也不知该怎么办,正要冲出去叫人,你们恰好就来了。” 管家跺脚道:“老先生肯定是担心被衙门抓了治罪,丢了读书人的脸面,他是最好面子不过的了,这些天总是长吁短叹,有两次有丫鬟私下跟我说,听到老先生暗地里说,他宁可死也不愿意进衙门,没想到他还真就死了。”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呼的一声,老先生突然出了一口长气,随后鼻孔里发出了痛苦的shēn yín声。 这下子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叫道:“活了,他活过来了。” 云燕悬起的一颗这才放了下来,她缓缓将手撤了回来。看来自己的急救还是起到了作用。 主要因为发现及时,而且他用来悬梁的是一条白绫,白绫本来就比较柔软,有一定的弹性,勒在脖子上有一定的宽度,使得脖颈处传输氧气和血液不会立刻完全断绝。而且后颈是提空的,没有绳索勒着,也提供了少许血液通道,使得大脑缺血速度没有那么快,这才给云燕抢救的时机。 眼看着老先生缓缓睁开双眼,管家焦急的蹲下身道:“老先生,你不必如此啊,你是为了管教学生才出的事,官府不会不考虑这些的,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呢?” 老先生悠悠然才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听到这话,不尽神情一黯,呜咽的哭了起来说道:“老朽失手把人孩子踢死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如今衙门来人抓,老朽是不想活了,为何要救呢?让老朽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说罢,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燕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怎么能自己就放弃了生命呢?县尉老爷今日只是来调查事情,又不是带你去衙门。事情没弄明白,怎么就说到治罪那一步?先不要多想,好生歇息,我回去禀报县尉老爷,看老爷如何定夺。” 说罢站起身,对管家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出屋外。云燕对管家说:“你留下,尽可能宽慰老先生,让他不要再寻短见。” 管家黯然点头:“老先生也是一时情急,他是最顾全脸面的,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惹人命官司,所以害怕之下才寻了短见。放心吧,捕头,我守在他身边,不会再有岔子了。” 正文 第58章各方反应 云燕离开了牛员外的宅院,来到牛老太家的院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卓然。 她没有刻意回避其他人,是当着牛老太等人的面说的,因为这件事很快全村的人都会知道,没有必要去隐瞒。反倒是可以借机看看各方的反应,毕竟衙门处断罪犯,民愤是一个重要因素。 果然,听到云燕说老先生竟然悬梁自尽差点死掉,幸亏抢救及时活了过来,人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忍。有的还嘟哝着说老先生若是真死了,那老天爷可真是没眼,因为牛老太家的这孩子太过调皮,村里人都知道,指不定将来会不会成为一方恶霸,当然后面的话不能再瞎说,说了牛老太可不答应。 牛老太脸上阴晴不定,她也没想到老先生会悬梁自尽。一时呆在那里。 卓然对云燕道:“你带人去当时在场的那些学生家里,分别问一下当时的事情经过,特别是打孩子的具体情节。咱们再做决定。” 云燕答应,带着捕快去了。 卓然则带着郭帅和几个捕快,在牛员外的陪同下,来到了牛员外家。 老先生已经被搀扶起来,躺在床上,正捂着被子呜呜地哭。两个老妇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宽慰他,说的无非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之类的,听着卓然一脑袋冷汗,这村妇劝人怎么是这样的。 眼见卓然的苦笑,刘老员外也觉得自己这几个村妇级别的老妈子太掉价了,便让她们都出去,亲自上前对捂着被子哭泣的老先生说:“先生,县尉老爷来看你来了。” 一听这话,老先生顿时不哭了,赶紧掀开被子,一骨碌坐了起来,瞧着卓然。见他一身官袍,虽然年纪很轻,但是只要能做官,那都是科举及第,金榜题名的进士,都是有功名之人,又岂是他这个虽然饱读诗书却屡次名落孙山的落魄老书生所能比的。慌得他赶紧的爬下床了,对着卓然一躬到地说道:“学生拜见县尉老爷。” 尽管他年纪一大把,但在卓然面前还是自称学生。因为卓然是官他是民,而且人家是堂堂进士,他啥功名都没有,当然只能称为学生了。 卓然微微点头,说道:“老先生请坐下说话。”指了指旁边窗户下的两把交椅,自己先踱着方步走到桌旁,撩衣袍坐了下来。 老先生惶恐不安的跟了过去,瞧瞧旁边的牛员外,又望望正瞧着他的卓然。牛员外道:“县尉老爷要跟你说话,你快请坐吧。” “不不,不敢当,学生站着就可以了。”说罢垂手而立。 卓然皱了皱眉道:“老先生还是坐下说话,不然你个子太高,我还得仰着脖子才能跟你说话,这脖子还是有些累的。” 这话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一下便把气愤弄得轻松了不少。老先生感激的点点头,这才歪着屁股坐了半截在凳子上,陪着笑,惶恐不安的望着卓然,不知后面是祸是福。 卓然说道:“老先生仙乡何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为何到这山村执教呢?” 卓然跟他拉起了家常,并没有直接问当天发生了什么事,这让老先生的神情为之一松,便开始回顾以往。 一番攀谈,老先生紧张的心情终于得到放松,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惶恐。卓然这才把话题引到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上,他轻描淡写的问道:“我听说村里牛老太的孙儿牛牛平素里很是顽劣,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老先生能否慢慢回忆一下?” 听到县尉老爷说那孩子顽劣,老先生仿佛抓到了一棵稻草,这说明县尉老爷多少还是偏向自己的,毕竟都是读书人,看着自己又是一把年纪,在这穷乡僻壤教书着实不易,而教的孩子又顽劣不化。 不过老先生却是有品格之人,也不愿意借机将死者诋毁一番,心中想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孩子到底如何,自然有他人评判,倒不用自己去加这一份,只需要将经过好生说来也就是了。 想到这,老先生叹了口气,但还没说话,眼圈便已经红了,道:“说来也是我太过情急,没有能够真正做到传道授业解惑,情急之下踢了他一脚是我的不对。我一直在反省,圣贤书读了不少,却没能够真正入脑入心。试问孔夫子门下弟子三千,难道没有顽劣之人吗?也没听说夫子对他们拳打脚踢呀,我怎么如此急躁。若是一定要让我为这孩子抵命我也认了,死了这一回,我也看开了。多的不说,是我踢死了他。我没想这么做,但的确这么做了,请县尉老爷依法断案,不管如何处置,学生甘愿受罚,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说罢老泪纵横。 牛员外没想到老先生死了这一次之后,居然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这之前一直担心丢人现眼有辱斯文,宁愿上吊zì shā也不愿去衙门。可是死了这一回,被救活了之后,却已经完全想开,愿意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所有责任。听他如此说,牛员外这才放下心来,望向卓然。 卓然慢慢问了当时的经过,老先生一五一十的也都说了。卓然道:“我明白了,你先不要想太多,事情还没查清楚,待查清之后,本官自有公道。” 说到这,告辞离开,带着郭帅他们返回了牛老太家。 刚进了大门,便看见悠然道长一手拿着招魂铃,一手拿着桃木剑,正在绕着桌案不停绕圈子做法,嘴中念念有词。而小道童也在后面,叽里呱啦的念着难懂的经文,跟着师父照样学样。 云燕已经调查完毕,因为是分开进行,经过又很简单,而且大多数人都看不惯牛牛对老先生的无礼,所以基本上是众口一词,说是老先生管教他并没有任何过错,只是失手之下才将他踢死而已。 但对于老先生一脚踢到牛牛肚子上,牛牛当场脸色煞白倒地的细节,基本上是众口一词。证明了当时的确是老先生踢倒了牛牛,并没有其他人参与伤害。 卓然问完,把牛老太叫到屋里单独问:“把牛牛回家之后的事情经过你说一遍,尽可能详细。” 牛老太便把经过说了。 卓然问:“你们带孩子到小溪边翻螃蟹,抓鱼捞田鸡卵吃,时间大概有多久?” 牛老太想了想说:“大概一两个时辰吧。” 卓然说:“既然有一两个时辰在小溪边翻螃蟹抓鱼虾,这期间牛牛有没有说过他肚子痛吗?” 若是这之前,牛老太十有**会一口咬定牛牛肚子痛了,可是她发现卓然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先前又听到老先生差点上吊死了,先前的怒火也化解了不少,便想,到底还是要实话实说的,最终如何,有衙门裁决,不可自己胡说,否则只怕到时衙门查清楚真相,不是自己所说的那样,那自己反倒要受衙门责罚。 因此她老老实实说了实话:“那时他倒没说肚子痛,可能是玩的高兴忘了吧。他一直在翻螃蟹,跟着他爷爷捞鱼虾。吃那田鸡卵的时候津津有味的。吃完了说还要呢,可惜就捞了这么点。” 卓然说道:“你孙儿什么时候开始说肚子痛的?” 牛老太想了片刻说:“好像是吃了田鸡卵之后不久,他就说肚子痛,然后痛得越来越厉害,他爷爷去炸螃蟹了,想让他吃个螃蟹是不是能感觉好一点,可是螃蟹炸好了他也没吃,还开始吐,又拉肚子。我们才送他去看郎中的,可能是上午踢的那一脚的伤,这时候才发作吧。” 牛老太没有非常肯定,而是用了怀疑的语气。 卓然又把牛老汉叫了来询问事情经过,基本与牛老太所说相同。 卓然又把郎中也叫了来询问,问郎中孩子到底是什么病,郎中有些紧张,讪笑着说:“应该是被老先生踢了肚子,一脚踢伤了才肚子痛的。” “肚子被踢了一脚,却高兴地去翻螃蟹,再后来又才肚子痛的,你觉得这合常理吗?” 郎中尴尬的挠挠头说:“这的确有些不合情理,不过想着应该是那么样的。要不然牛牛又怎么会忽然的肚子痛得无法自抑呢?我给他开的汤药也没有用,所以我怀疑他应该是被老先生一脚踢在肚子上,把肚肠踢断了,这才死于非命的。若是能够将肚子抛开检查一下,或许就能看见破损的肚肠。” 卓然点点头说:“你的建议很有道理,本官也正准备这样做,等一会儿本官给这孩子解剖的时候,你在身边瞧一瞧,看看肚肠到底有没有被踢破。这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郎中吓了一大跳,忙说道:“要剖开肚子,这个…,孩子已经入土为安了呀。” “为了查清案情,开棺验尸也是必须的,即便化成白骨,有些案子还是能查出真正死因,也需要重新勘验尸首。——本官决定的事,你不必插话,跟着本官查看清楚尸体就可以了。” 郎中好歹是见过世面之人,听这话便知道县尉老爷对牛牛的真正死因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要解剖尸体进行查验。不禁有些脑门冒汗。 卓然把该问的问完之后,迈步出来到了院子,对牛老太说,让他们带路,到埋尸的地方,将尸体取出来解剖,查验死者死因。 牛老太紧张的瞧了一眼背手站在一旁的悠然道长,对卓然说道:“刚才道长说了,我们家牛牛是夭折,而且是死于非命。这样的死法很是凶险,有可能会被厉鬼上身,还有可能会尸变,成为僵尸。到时会害很多人的,包括村里的人。” 卓然将目光转到悠然道长身上,淡淡的声音道:“道长的意思是不能开棺验尸吗?” 悠然道长摇摇头说道:“贫道可没这么说,是否开棺验尸由大人您自己决定,这是涉及衙门查案,贫道如何敢左右您的决定呢。只是贫道认为,这孩子死得太过凶险,生怕他尸变,会害及到旁人。因此,如果不影响到县尉大人查案的话,贫道希望能够在一旁瞧着,若是真的出现诈尸或者是尸变,贫道也可以助一臂之力,收服了它。” 卓然点头道:“这个无妨,只要你愿意,可以跟着本官前去验尸。” 牛氏夫妻如释重负,生怕道长说不能解剖,那这事就复杂了。现在顺利达成一致。一行人离开院子前往埋牛牛的坟场。 来到小溪边岩石下的坟茔处,仵作将坟刨开,把尸体挖了出来。 卓然眼见尸体居然没有棺材,有些意外,瞧了那道人一眼,悠然道长解释说这是为了防止尸变。 卓然没有多问,其实尸体直接与土接触反倒有利于尸体的保护,这也正是为什么尸体死了七天了,却还没有明显腐烂的原因。 经过检查,死者的角膜混浊,瞳孔双眼睑球结膜充血,全身没有明显外伤。 卓然还专门特意检查了死者胸腹部,没有发现皮下出血或者淤青之类的外伤痕迹,进一步印证了卓然心中的推想。因为若是一脚将对方的肚肠踢断,力道应该是比较大的。会对其表面造成一定的外伤性损害。而现在没有发现肌肤表面的这种损害,反过来证明那一脚的力度应该不算大,甚至连肌肤都没有造成损害。 卓然将郎中叫过来,示意他看了死者胸腹部。郎中瞧完之后,脸色微变。 卓然又检查了死者的手指甲和脚趾甲床,现在才出现了青紫色,这个发现进一步印证了卓然的推测。 卓然让仵作在草草地上铺了一张红油纸,将尸体放在油纸之上,蹲在旁边,取出手术刀开始尸体解剖。 当胸腹腔打开之后,发现死者的组织已经软化,双肺肿胀淤血,局部肺气肿,气管内有大红色泡沫状液体,没有出现阻塞的现象。心脏表面有密集的点片状出血,心房周围血液呈暗红色流动性,肝脾肾淤血明显。 卓然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胃里面发现胃肠充气,胃内有浅棕色的液体。还发现了少量的田鸡卵,应该是没有被咀嚼就直接吞下的。 在来之前,卓然已经叫郭帅从村里买了两只鸭子用于生物检测。他将死者胃里的东西用清水浸泡之后过滤,然后将液体拌在米饭中喂两只鸭子,结果两只鸭子很快就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拉稀屎,没多久便抽搐着死了。 这个实验简单而又有很强说服力,牛氏夫妻和郎中顿时傻了眼,相互看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卓然继续检查尸体,重点检查的就是死者的肚肠。把所有的肠子,脾脏,肝脏等处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破损,腹腔内也没有发现内出血。 卓然瞧向郎中,那意思已经分明在提醒他,你不是说孩子被踢破肚肠而死吗?哪里破了? 郎中神情尴尬的对牛老太道:“看来,你孙儿的确不是老先生踢死的,因为肚子上没有伤,内脏也没有破损。从他胃里取出的东西拿来喂鸭子,鸭子很快死了,说明你们牛牛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被毒死的,而不是老先生那一脚踢死的。” 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牛老太结结巴巴问郎中道:“你是说,我孙儿是吃坏了东西死的?” 郎中点头说:“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可是,他吃的是什么中毒死的?” 郎中答不上来,望向卓然。 卓然将胃内容物过滤之后的那些渣滓摊在油布纸上,从里面抓了几粒没有嚼碎的田鸡卵托在手心,递给牛氏夫妻道:“你好好瞧瞧,这到底是什么?” “是,是田鸡卵呀,怎么啦?” 卓然则将郎中叫了过来,问道:“你瞧瞧这东西究竟是不是田鸡卵?” 郎中苦笑道:“这东西又不是中药,老朽认不出来。不过村里有打鱼的,他们经常捞田鸡卵吃,能认的出来,他们中有些就在外面瞧热闹。” 县尉老爷来查案,重新勘验尸首,所以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跑出来凑热闹来了。 卓然便让郎中去叫了两个渔夫过来认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辨认之下,一个老渔夫惊道:“是癞蛤蟆的卵呀,哪里是田鸡的卵。这东西不能吃的,吃了要死人的!” 另一个渔夫也跟着点头说道:“是呀,这是癞蛤蟆的卵,这东西是有毒的。它的卵跟田鸡的卵看着有点像,其实差别还是明显的,懂得一看就能认出来。” 牛老汉哆嗦着把那卵接了过来反复瞧着,脸色煞白的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听人说田鸡卵很好吃的,就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田鸡卵跟癞蛤蟆的卵是有区别的,而癞蛤蟆的卵是不能吃的。我不知道啊…” 牛老太神情悲切,死死的盯着丈夫,忽然她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的叫着,猛地冲上前,狠狠一把将牛老汉推的往后踉跄几步,竟然摔到了坟坑里面。 这坟坑不算太深,牛老汉倒没有摔伤,但是心情极度懊恼之下,不停地用脑袋撞击着坟坑的边缘,呜呜地哭着:“是我,是我害死了牛牛…” 两个仵作赶紧跳进坟坑,将牛老汉抬了出来,牛老汉躺在地上,继续嚎啕大哭着,揪着自己的头发。 牛员外则如释重负,对于今天逆转简直是有些不知所措。立马扭头对身边的管家说道:“你赶紧跑回去,把这消息告诉老先生。告诉他牛牛的事与他无关,他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管家欣喜无比,连连点头,飞一般的跑走了。 牛老太眼见丈夫哭成这样,心中也是着实不忍,这事情也怪不得丈夫,丈夫又何曾想害了孙儿,这一切都是命。牛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嚎啕大哭起来。 卓然缝合好了尸体,对悠然道长道:“道长,还是要准备口棺材吧,就这么埋了怎么合适呢?” 悠然道长摇头道:“县尉大人,论破案你是行家,论驱鬼驱邪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他一旦尸变,真的是很凶险的。不管到底是谁害了他,他毕竟是夭折的,而且是死于非命,这样的情况下,尸变的可能性非常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卓然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牛老夫妇信任你,也愿意按照你的所说来安葬他们孙儿,那就这么办吧。”于是两个仵作开始重新将尸首放入坟坑中掩埋。 悠然道长对卓然说道:“县尉大人,贫道有事情想向大人禀报,不知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卓然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出一段路,来到一块岩石边。这里距离其他人已经有数十步之远,说话只要声音不是很大,那边是根本没办法听见的。卓然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悠然道长压低声音说道:“先前我在牛家院子里做法,斩杀了不少厉鬼,其中有只厉鬼格外凶险。血是碧绿色的,是非常可怕的一只凶灵,在我桃木剑上留下了痕迹,大人请看。” 说罢,悠然道长伸手抓住后背桃木剑,缓缓往外抽,刚抽到一半,忽然手往前一探,抓住了卓然的一只胳膊,手中桃木剑迅疾一闪,架在了卓然的脖颈之上。 卓然大吃了一惊,道:“你要干嘛?” “不好意思,县尉老爷,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我想得到你明确的答案。如果你的答案不令我满意,我桃木剑一挥,你的脖子就会断成两截。” 卓然笑了:“桃木剑杀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也是抓鬼抓糊涂了吧?” “我这桃木剑上有机关,只要一按,外面的桃木外套就会裂开,里面便是一柄异常锋利的精钢剑,切断你的脖子就像切豆腐一样容易,你看清楚。” 卓然斜眼瞧了瞧去,果然看见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已经不是那柄木头做的桃木剑了,而是一柄寒光森森的钢剑,他脖颈都能感应到剑刃凉飕飕的。 卓然脸上笑容顿时僵住,皱了皱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云燕已经发现这边动静不对,便要飞身过来,悠然道长厉声道:“谁敢过来我就切掉他的脑袋。” 卓然也高声道:“不要莽撞,退开,都退开。” 几个捕快也要跟着云燕冲过来,听到卓然这话,又见到一柄剑横在了县尉老爷的脖子上,都投鼠忌器,赶紧往后退。 云燕厉声道:“臭道士,你要敢伤了卓大人一根毫毛,你就会死的惨不忍睹,我发誓!” 悠然道长道:“你们不要乱来就行,那只会害他白白丢了性命。我既然敢挟持他,我就不怕死。我这剑异常锋利,只要轻轻拉动一下,便能瞬间切开他的脖子,千万不要尝试。” 卓然高声道:“云捕头,你们退开去,我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云燕等人只好又往后退出一段距离。 悠然道长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声音放低,对卓然说道:“卓大人,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道人,我跟你有什么仇怨吗?” “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就会明白了。——我是天仙儿坐下外门二弟子。我师父让你当我们外门大弟子,这件事我知道。你现在明白我的用意了吗?” 卓然嗯了一声道:“差不多明白了,——你不甘心我会成为外门大弟子,骑在你头上,所以你想逼我不要接受你师父的要求。你自己想做这个外门大弟子,对吧?” 悠然道长冷笑:“你也太小瞧我了,虚名对我来说有何用?能否成为大弟子,全看师父的意思,我是不会去争的。” “哦,既然如此,那你抓我,还用剑逼着我,到底要我答应什么?” “答应成为我大师兄,做外门大弟子。” 这一下,卓然着实很是意外,他原以为悠然道长是逼自己不要接受,把大弟子位置让给他。可是没成想却是反过来的,他逼自己接受这外门大弟子的职位。这跟常理似乎不一样。 卓然问:“你没弄错吧?让我当你师兄做大弟子?” “当然,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市侩,至少别把我想成那样。” 卓然点头:“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悠然道长眼中寒芒一闪,手里剑紧贴着卓然的脖子,寒光森森:“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即便这么多捕快,要想抓到我那也是痴心妄想。不要以为你杀了百步穿柳我就怕了你,你现在在我的手心里,别忘了这一点。” 卓然说:“即便我已经落在你的手中,我也不想答应。” “为什么?” “因为你不敢杀我。” “那你可以试试。” 卓然笑了:“行,那就试试看。——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杀了我吧。” 悠然道长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卓然慢慢侧过脸瞧他:“没错,我真以为你不敢杀我。”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卓然又笑了,说:“很简单,因为你师父爱武成痴,想从我这得到我的射天狼神功的gōng fǎ。在没有得到这gōng fǎ之前,她绝对不会杀我。甚至在别人要杀我时她还会保护我。我相信,她的这种想法,作为外门二弟子的你是肯定了解的。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来逼我,让我答应你师父的要求,做你们的外门大弟子,从而传授她这门功夫。你师父还准备用她的拿手绝技跟我交换。她连拿手绝技都愿意拿出来,会轻易让别人杀掉我吗?所以我说了,你不敢杀我。” 悠然道长呆了,他想不到卓然居然如此准确的猜透了所有的一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卓然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对他竖起了中指,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有无坚不摧的射天狼指法吗?连你师父都颇为忌惮,他的外门大弟子和他的内门四弟子都死在我的射天狼指法之下,你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悠然道长更是吃了一惊:“既然如此,刚才我挟持你,你为何不动手?” “很简单,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对一个对我没有加害之心的人,我当然不会轻易杀掉的。所以现在你把剑收起来吧,你的剑威胁不了我。而且很可能会弄伤我,那时候你没办法向你师父交代。” 一听这话,悠然道长立刻将手里的长剑撤了,唰的一声插回了后背剑鞘。左手放开卓然胳膊,抱拳拱手道:“我服了,不过我告诉你,师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最好早点答应,反正迟早你会答应的。告辞!” 说罢,转身快如闪电的几个起伏,便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卓然看得目瞪口呆,对方施展出来的这一招流星赶月轻功真心惊世骇俗。看来这天仙儿的手下着实能人不少,随便一个放到江湖上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却不知以她如此能耐,怎么会接受别人的收买来取自己性命呢? 那个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到底是谁?他又是用什么方法把天仙儿这等人物收做杀手,让她来杀自己呢? 不管怎样,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主。 ………… 这天是衙门的休息日,不用上衙。 卓然很早便去他的尸体农场,将尸体的情况做了一番记录,然后去二哥的店里瞧瞧。 二哥的店铺就在大门旁边,拆掉围墙新开的临街铺面,专门配置各种老花镜和眼镜。 他来到店铺,二伯父夫妻也在店里帮忙,见到他很是高兴,忙迎出来道:“卓然,你今日有空过来瞧瞧啦。你二哥说你这些日子都忙着破案,又忙着春耕督导,本来想跟你说说店里的事,你都没空,可巧你就来了。” “哦?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些日子,店铺着实赚了些钱。不过人手太少了,忙不过来。订货的挺多,你二哥又是个注重信誉的人,打磨的镜片总是精益求精。这样一来速度就很慢。想再请两个工匠来一起帮忙打磨,这样生意应该会好很多。但是他说你叮嘱过说不要招工匠。所以,想找你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卓然摇头:“二伯父,之所以我们现在一副眼镜能赚这么多钱,主要是独门手艺的缘故,只有我们家会。如果你招了工匠,把这门手艺传出去了。没有了专有性,钱财就不光是我们赚了。我个人觉得,不能杀鸡取卵。至于钱财,够用就行了。” 二伯父忙赔笑说:“是呀,现在的日子可比以前不知强上哪去了,你二哥赚的钱差不多赶上你的俸禄了,他还不满足吗?我上次也这么说他来着。” 卓然笑了笑说道:“二哥是个老实人,他精于技术,但不会做生意,所以这方面二伯父你要多出谋划策,替他把关才好。” 这几句轻轻的马屁,拍得二伯父顿时飘飘然,他其实心头也知道,卓然故意这么说是拿话堵他的嘴,让他以后别再出这些馊主意,免得做眼镜这独门技术外泄。 卓然进到里屋作坊,见到二哥正在打磨眼镜片,二嫂在做下手帮忙,他们的孩子则在屋里跑来跑去玩耍,一家人其乐融融。见到卓然进来,二哥顿时高兴地放下手里的活,迎上来跟卓然说话,卓然把刚才自己的想法说了,又叮嘱了他一番。 正文 第59章生僻古怪 二嫂子低声对卓然说:“这主意其实是二老出的,你二哥才没这么想,他很满足了。二老总觉得生意可以做大一些,但是你前面有话在先,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既然现在三叔你有这样的交代,以后我们心里就有数了,就这么踏踏实实的做下去。就像三叔您说的,只要有这门独家生意在,这门手艺就能一直赚钱下去,积少成多嘛,总比杀鸡取卵更好。” 几人正在说着话,大嫂子进来了道:“他三叔,门外来了个老夫子,说是要拜见您,这是他的拜帖。” 卓然接过来一瞧,却是不久前刚给他写过信的大文豪苏轼的父亲苏洵,不由得又惊又喜又是诧异。 苏洵在历史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是成年之后才知道发奋读书,大器晚成,着实很是有才华的。当然,他最大的才华是培养出来两个儿子苏轼和苏辙,跟他一起跻身唐宋八大家。却不知道这位大文豪苏轼是不是也跟着来了。 卓然想着马上便可以见到一代文豪苏轼,不由得连心都怦怦乱跳起来。赶紧拿着拜帖快步来到前院大门外,一眼瞧见门口垂手而立的只有一个老者,似乎有些面熟,身后并没有其他的人,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 大嫂做了介绍。来人正是苏轼的父亲苏洵。 苏洵曾经在进士及第庆功的琼林宴上见过卓然。苏洵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但凡跟儿子同榜的同年,他都挨个敬酒,着意结纳。所以跟卓然也曾喝过一杯酒,记得卓然的相貌。 苏洵躬身施礼道:“卓县尉,还记得老朽吗?” 卓然当然记得,就算记不得,他的拜帖上也写的明明白白,忙一躬到地:“原来是苏伯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卓然跟苏洵的儿子是同年,当然要尊称伯父。 苏洵忙赔笑说:“这可不敢当,今日仓促拜会,没有打扰县尉吧。” “哪有,今日正好衙门休息,我正闲在家无聊呢。” 苏洵立刻抚掌叫道:“既是如此,那老兄倒有一个提议,净月湖畔如今春色盎然,莫不如我们去湖边酒楼小酌一杯,凭吊春色。不知县尉意向如何?” “如此甚好。” 跟着卓然的小厮郭帅赶紧到街上去找租赁的马车。 苏洵很是惊讶的说道:“我听说卓大人你已经提拔为主簿,应该有自己的车马呀,怎么还要租赁车马呢?” 卓然微笑道:“只有知县大人才能配有车马,我虽然已经当了主簿,按照规矩,也只有公差的时候有车马接送,平素里家里是没有的。今日正好衙门放假休息,所以这车马也就不方便了。” 大嫂在一旁说:“我们三叔平素都不用衙门的车马,说的只要是私事,还是自己花钱租车马的好,不要占朝廷的便宜。” 苏洵一挑大拇指:“卓大人公私分明,真是让人敬佩。在我们川蜀那边,有的官员官级还不及卓大人,便已经将衙门的车马随时呼来唤去甚至直接放在家中随时调用。也不管别人如何,毕竟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啊。” 卓然微笑点头:“喜欢占便宜的人到处都有。” 这时郭帅已经叫到车了,当下两人上了马车,往净月湖走。 卓然问:“苏轼、苏辙两位年兄怎么没跟伯父一起来呀?” 苏洵道:“拙荆三年孝期未满,他们两要服孝,所以不能离开家。我因为有事到京城,便独自一人来了,顺便来拜会一下卓大人。苏轼、苏洵他们俩可是常说起你呢,认为卓大人是这一榜进士中出类拔萃者,他们两最佩服的便是卓大人了。” 卓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拍马屁,却还是有些飘飘然。毕竟这话出自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洵,转述的话又来自于同是唐宋八大家苏轼和苏辙。脸上却谦逊地笑了笑说:“你们父子三人那才是让人十分敬仰呢,特别是苏轼兄的文采,一直是我非常仰慕的。” 苏洵顿时高兴起来说道:“卓大人客气了,他们两个虽然跟大人同榜进士,但仕途又如何及得了卓大人您,到现在两人都还没有得到朝廷授职呢。至于我,嘿嘿,屡试不中,别人夸赞我,我都不好意思接腔。” 卓然道:“老伯乃是国之栋梁,您的腾飞指日可待。” 卓然这话说得有些违心,毕竟对历史了然于胸,知道这位苏洵虽然晚年曾千辛万苦终于进入了仕途,可在官场上只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而已。而且还是到处求职最终才得到推荐,破格当上的,还不是走的正途科举入仕。 因推荐而当官,在官场上实际上是不受人待见的,有走后门的嫌疑。而现在苏洵连后门都还没有开启,目前还是布衣白丁一个。 卓然的这几句话引得苏洵谦卑的笑了,心里却乐开了花,说道:“多谢卓大人,如此夸赞。” 苏洵原本想借着这话让卓然推荐自己,可是又觉得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说这种事有些不应景,也没有气氛,于是便强行把这话按了下来。 说着话,马车来到了静月湖边。卓然这一次没有带苏洵去湖上去游荡。那种浪漫的事最好跟云燕那样的小美人才有的情趣,跟苏洵这白胡子老头湖上泛舟着实有些煞风景。倒不如登高而望,多几分豪迈。 卓然把苏洵请到了静月湖的近月楼之上,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酒楼之上已经三三两两的有好些在吃饭饮酒了。来饮酒的大多是些文人墨客。就楼上有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有的唉声叹气感叹时运不济。没到中午,便已经有人喝得醺醺然了。 卓然点了几个精致小菜,上了一壶上好的美酒,跟苏洵频频举杯,不时问一些苏轼和苏辙的消息。 苏洵到底是个人精,很快发现这卓大人似乎对自己的大儿子苏轼的近况更为关注。所以主要挑一些苏轼小时候的趣事,学诗词文章的经历说与卓然听。 卓然中学时其实是很喜欢历史的,只可惜他的理科同样不错,父亲坚持让他考了理科大学,说是将来好就业,要不然他说不定就成了哪位大学的历史老师了。 以前听到苏轼的故事还觉得不够详细,不太过瘾,而现在亲口听苏轼的父亲描述苏轼小时候的故事,当真听的是津津有味,甚至还想这样的故事要是自己现在记下来,只怕一千年以后,到了现代,肯定会成为研究苏轼生平的重要文献,自己也可以借机扬名,在史上留名了。 两人正说笑着,邻桌几个书生也在那儿高谈阔论。其中一个黑脸的书生道:“临近清明,烟雨纷纷,如此良辰美景,莫不如题诗一首,凑个雅趣。诸位觉得如何?” 其他三个立刻拊掌叫好,其中一个说道:“竟是如此,就请大哥先填一词,我等狗尾续貂。” 其他人纷纷拊掌,连声称妙。 那黑脸书生倒也没有推辞,一拍桌子说道:“店家,取纸笔来。” 另一个白脸书生忙一挥手说道:“且慢,纸币上写来,酒醒之后总是找不着,今日见大哥如此兴致高昂,这一面雪白的粉墙,正好让大哥泼墨一挥,我等也可共赏大哥的才情啊。” 来这酒楼喝酒的文人墨客,喜欢墙上题诗。对于这种事情,若是诗词写的好,或者是有名气的人题写的,店家便会把它留着。而其他的人写的又不咋样的,等客人走之后,直接重新刷一道白灰便把它盖过去了。这些书生也不会对这件事斤斤计较。所以这白墙上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留下让掌柜觉得可以留下的诗作,扔在是雪白一道墙壁。只不过墙壁下面,已经不知道被盖掉了多少打油诗了。” 黑脸书生点头,吩咐取来笔墨,伙计在一旁卷起袖管,可劲的帮他磨墨。 黑脸书生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一管狼毫,凝神望着雪白的墙壁,沉思良久,这才提笔,在已经研好墨汁的砚台之上蘸饱了墨。在边上退掉多余的墨汁,提笔在手,笔走龙蛇,写的是行草。 白面书生等人则站在他身后,背着手,摇头晃脑跟着,他写一句,这些人便吟诵一句,然后不住嘴的赞叹这诗句的美妙。 当他写了四句之后,忽然停笔不写了,皱着眉,似乎陷入了沉思,又或者脑袋断片了,无以为续,场景颇有些尴尬。 好在这黑脸书生反应倒也快,背着手扭头过来,扫了一眼身后的三个兄弟,说道:“我们几人既然一同到这酒楼,那我当然不能一枝独发,还请三位仁兄也来写上两句,咱们这才叫以诗会友嘛。来来来,哪位仁兄接着我把这浣溪沙后面两句续完呢?” 酒楼上已经有不少人了,见有人提诗,也都在伸着脖子瞧着。这三人似乎不敢人前显摆,相互推辞,一个夸另一个文采好,那个夸这个诗词佳,却谁也不肯去接那只狼毫。 黑脸书生眯着醉眼,望向了酒楼上的其他人说道:“既然你们三个如此谦让,那何不求教于在座的诸位仁兄,看看哪位能续一下。若是接上了,萧某人便请他喝一坛花雕酒。” 花雕酒那可是上好的美酒,一坛值不少银子。 一听这话,满堂书生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可是细细读了他前面的四句,凝神思索,又觉得实在想不出意境贴切而又能够让人满意的诗词来。 毕竟这种墙壁题诗跟写在纸上不一样,写在纸上别人未必看得见,写在墙壁上,只要掌柜的不擦掉,每个来上来吃饭的人都会看见的,到时一问跑堂的,便会知道是谁的大作,写的好倒罢了,写的不好,臭名昭著。于是没有一人上前接手。 黑脸书生最后将目光落在卓然和苏洵身上,迈腿来到两人桌旁,一拱手:“之前听到二位谈论,似乎这位台兄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却不知是哪一榜?姓氏名谁?” 卓然并不想在人前显摆,承继的小县尉的文笔也实在拿不出手,没有可以显摆的地方。倒是人家苏洵,唐宋八大家之一,文采冠天下的主,哪怵这个?于是说:“这位老先生是我的伯父,锦绣文章天下无人能及。若是你要找人替你续诗,非他莫属。” 卓然这话的确没有任何夸大之处,苏洵那好歹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名流千古的大才子,还真没几个人敢自诩比他强的。不过听在苏洵耳中,却有些让他脸上发烫。他自诩才高八斗,文章不敢说冠绝天下,但至少不弱于当时顶尖文豪。但是到如今,却还是碌碌无为,连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都没捞到,卓然如此赞誉让他有些汗颜。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苏洵虽然列入了唐宋八大家,但主要是擅长文章,特别是政论。而诗词歌赋则不是他所长,他也没有什么有名的诗篇流传下来。因此,如果现场让他写上一篇散文或者政论,他绝对欣然应允,滔滔不绝,一挥而就,可是要让他写一首诗,特别是在别人写完前四句的情况下,他往后续上两句,这就相当考究功夫了。 而苏洵年岁已大,越是年纪大的人,就越爱惜名声,他实在有些不敢接招,生怕写的不好,让自己的颜面扫地。这种越老越胆小的心理,使得他异常谨慎。 同时,这种众人瞩目的场合,他希望能够把人前露脸的事给卓然,让卓然去露这个脸,他相信卓然有这个能力。即便他没有这个能力,前面这人写的这首诗,前面四句也不咋滴,大不了一笑了之。 这家酒楼掌柜肯定知道卓然是县里主簿兼县尉,这样级别的高官当然是要全力维护他的荣耀,如果这两句写得的确不咋地,到时候就找个借口把它刷掉也就算了,总比自己一个外乡人,把两句诗提到上面,又恰好是县尉大人的朋友,掌柜的看在卓然面子上让这两句诗留下来,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所以想到这儿,苏洵立刻谦逊地笑了笑:“这位可是嘉佑二年金榜题名的进士,跟犬子乃是同年,现在是本县的主簿兼县尉,你可听说过?” 此言一出,场中本来有的喧哗之声顿时安静下来。试想,有位大老爷在此饮酒,谁敢胡乱喧哗? 黑脸书生却没什么惊骇之举,只是微笑拱手对卓然道:“请恕在下眼拙,我并非本县人,来看望朋友。却没想能够在此见到县尉老爷,当真是小人的荣幸。” 他扭头瞧了墙上那几句诗句,心中似乎对这四句诗词着实有些满意,正要说话,却打了个酒嗝,又赶紧歉意地用手在面前扇了扇,这才对卓然道:“学生不才,不知道县尉老爷您在这,所以班门弄斧写了这么几句,不知道老爷能否指点一二?学生感激不尽。” 卓然扫了一眼众人,见场上人多伸长脖子往这边瞧,有的是充满敬仰,有的则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好像想看看自己这个进士县尉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卓然也是喝的有些大,眯着眼,刚才对方在墙上写的时候,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不过现在对方直接让自己接招,他有些犹豫。但随即又想,好歹自己是本地的县尉,难道这些人也敢当面嘲笑不成。 当下卓然便站起身,接过了他手中的狼毫道:“那我试着写两句,写得不好,还请伯父您指教。” 苏洵赶紧道:“我等瞻仰大人墨宝。” 卓然走到那面墙前,抬头又把那几句诗读了一遍。 前面这几句写的是: 水净烟闲不染尘, 小山斜卧几枝春。 夜寒香惹一溪云, 粉淡朱轻妆末了。 他眼珠一转,知道这词牌是“浣溪沙”他因为喜欢文学,所以古代诗词背了不少,特别喜欢苏轼,苏轼写了很多也是以浣溪沙为词牌的诗词。 只略一沉吟,便想起了好几首,其中有一些韵脚跟这首不一样,但很快他便锁定了一个韵脚相同的浣溪沙,是写一个少女在春天里荡秋千的可爱形象。 若是把最后两句填进这一首去,到也算得上贴切。因为前面也写了春色,写了少女淡妆。此刻他来不及细想,要让他自己去想,那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还是照搬现成的为好,于是便提笔,把苏轼的这首浣溪沙春情后面的两句加了上去。写的是: 红窗睡重不闻莺, 困人天气近清明。 卓然实际上并不觉得这两句诗有多么了不起,而这两句实际上也没有像苏轼其他的诗词名篇那样流传广泛,但是毕竟是出自大家之手,一看这气度就是不同。写的是少女睡到红日当窗,莺啼户外,依旧沉睡不醒的样子,惟妙惟肖。后面还说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已经到了清明这种让人犯困的时间,这也就与现在的时间对上号了。 卓然写完这两句,将狼毫笔搁在了砚台之上,拱手道:“献丑了。” 黑脸书生等几人面面相觑,瞧着卓然。 黑脸书生皱了皱眉道:“县尉老爷,你的文采也不过如此嘛,虽然这两句着实不俗,却还没有到惊世骇俗的程度,何至于让人对你如此痴迷呢?” 卓然不由心头一动,问道:“谁对我如此痴迷?” 黑脸书生似乎发觉说漏嘴了,忙掩饰地笑了笑说:“当然是武德县老爷辖下的书生们,听说对老爷的文采都格外的推崇。本来这次我们到武德县来,其中一个目的便是想找机会拜会县尉老爷。没想到今日碰巧在酒楼之上遇到了,原想讨一副老爷的墨宝回去瞻仰,可是今日见到老爷提的这两句词,的确没有达到让我们眼睛一亮的程度。”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当,学生姓萧,名叫萧在望网。” 卓然点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即便是诗词大家,也并不是每一句都光彩夺目。更何况还不是什么诗词大家,这酒后涂鸦,不入各位法眼,徒博众一笑而已。” 说罢转身往座位走,这时,忽然听到一直呆呆望着那两句诗的苏洵冒了一句:“谁说这两句诗写的不好?是谁说的?” 这冷不丁冒出来的话,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那萧在望,打量了一下苏洵道:“在下没有说不好,只是说不够精彩,有点辜负了盛名。毕竟在下听说卓县尉的诗才,那可是让人赞不绝口的。” 苏洵说道:“这两句诗我就觉得极好,比你前面这乱七八糟的四句诗强上百倍,你居然还敢说不好,有本事你把它写完了,别让别人来帮你续呀。” 黑脸书生见苏洵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笑了说道:“兄台不必着急,不就是个文字游戏嘛。” 一旁的白面书生道:“萧兄此言差矣,诗词之道,虽然科举取士不以此为据。但却最能展示才华,如何能小觑呢?今日有缘,你们二位共续一首词。要不两位各写一首词,以文交友,切磋一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另一位锦袍公子立刻抚掌大笑说道:“好好好,这个主意好,要不这么着。咱们赌个彩头,两坛花雕酒!钱由我们几人出。胜者,两坛花雕酒,败者一坛。都有份。两位意向如何?” 黑面书生眉毛一扬,朝着卓然说道:“我是没问题,我白衣布丁一个,县尉老爷是官场中人,又是进士出身,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我输得起,就不知县尉老爷是否输得起?也不知道县尉老爷是否肯赏脸?” 卓然一听,眼睛不由眯成一条缝,瞧着对方缓缓道:“原来这位兄台是故意来找我切磋的,不知是也不是?” 黑脸书生缓缓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就不瞒着你。没错,有人托我给你送样东西来,并且我也听到有人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说你的文采举世无双,当世英豪无人能出其右。我说实话也喜欢填词作曲,闲暇写写诗词歌赋,自诩还是眼界颇高,听他这么说,自然是很好奇,所以主动请缨,替他把东西给你送来,顺便想讨一副墨宝。只不过若是刚才那样的诗句,本人努力一下或许也能写得出来,倒不必不必千里迢迢来找县尉求了,呵呵。” 卓然马上插话问道:“千里迢迢,你们从哪里来呀?这么老远来找我切磋文采,并替人送东西,这人应该是我的故交吧。却不知是哪一位这么牵挂在下,千里也要送来东西?” 萧在望走回座位,在自己椅背挂着的一个包裹上拍了拍说道:“东西就在这,是谁给你的看了就知道,里面有一封信。不过,如果大人这次写的诗词甚至都不能让我这个门外汉感到敬仰,那这包东西不给你也罢。因为在我看来,你还不值得她如此倾心。” 卓然剑眉一挑:“哦?难道托阁下送东西来的,是位年轻女子不成?” “你不用着急,你有本事赢了我,写出一手让我赞叹的诗词,那这个东西就交给你,你看了自然会知道。否则我就把东西带回去,并劝告东西的主人,你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不值得如此。你们也就没有缘分,那你也就不需要知道她是谁了。” 一旁的苏洵赶紧说道:“这似乎不公平,如果说县尉大人这诗词做得极好,偏偏你说不好,那岂不是永远赢不了吗?” “我还不是如此卑鄙之人。不过为了公平起见,这样吧,就由在坐的诸位帮忙做个证人,若是在座的人一大半都赞许这首诗词的确不错。那我就认了,东西便交给你,否则就只能说你输了。” 卓然笑了笑说:“咱们俩切磋,若是我侥幸赢了,你要付出什么样的彩头呢?不能够我输了拿不了东西,我赢了你却没有任何损失呀。” 萧在望点点头说:“这话倒也在理,好吧,那咱们就赌个彩头。” 一伸手说道:“把我的盘缠拿来。” 旁边一个书生赶紧从一个背包中取出沉甸甸的一包东西放在他手里。他将这包东西打开之后,众人都惊呆了,里面竟然是一锭锭黄灿灿的金子。 萧在望说:“这里有黄金五十两,你若赢了,全部归你。”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填诗作赋,不过是切磋而已,何至于下如此重注?再者说了,我要输了,可没有五十两黄金给你啊。我只是得不到的东西而已,对我实际上没有什么损失。” 萧在望冷笑道:“你当然有,你会失去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所以你若输了,我需要你在这封信的背面写上几个字,告诉她,你已经娶妻纳妾,不会再娶其他人,让她死心这就行了。”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你未必也太狠心了吧,想让我挥剑斩情丝。” “谈不上,你甚至都还不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斩什么情思。——是否愿意?痛快点。当然,你也完全可以召集手下把我抓了,把这把东西抢走。我在你地头上,你强抢豪夺,我也无话可说。” 卓然冷笑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你赢了,这包金子就归你,我听说你们家并不富裕,我觉得这包金子可以大大改观你们家的情况,从此咸鱼翻身,过上好日子,所以你得加把劲,别让一场富贵煮熟的鸭子飞了。” 黑脸书生这话很让人不舒服,卓然皱眉冷声道:“清贫做官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也不需要你的几两黄金来咸鱼翻身,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我家人过得越来越好。因此你还是换个赌注吧。” 苏洵一挑大拇指道:“有骨气,卓大人说的好!”说罢扭头望向萧在望,“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比你钱多的人有的是。你以为堂堂县尉会在乎你这点破钱吗?这样吧,你要是输了便跪下磕头,拜县尉老爷为师。——你能拜堂堂县尉大人为师是你的造化。如何?” 没等萧在望说话,卓然已经摆手道:“我不想收这样的人为学生。” 萧在望哈哈大笑:“听县尉大人的口气,好像已经赢定了似的。” 卓然想,自己肚子里背了无数遍的流传千古的名篇,随便挑一首都足以惊世骇俗,要想赢下这场比赛还是很有把握的,更何况自己输了只不过是拿不到那东西而已。既然那个人千里迢迢派他送东西来,就算他拿回去,那人若真想把东西给自己,会托别人送来的。 所以卓然稳操胜券,当然不在乎。当下道:“不管输赢,你还是换个赌资吧。” 萧在望道:“既然你视钱财如粪土,那好,我就换一个。要不这样吧,你说个赌注,只要我能接受都可以。只不过你要想让我认输,你的诗词要着实有分量才行。如果仅仅是让这些人阿谀奉承,以你县尉大人的权势固然可以做到,那时我固然可以认输,但心中却未必就肯服气。因此你须得让我心服口服才算本事。” 眼见对方如此张扬,而且似乎对自己颇有成见,卓然心里也有气,便想挫挫对方锐气,于是眉毛一挑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赌你穿的贴身衣服,当场脱来。” 此言一出,酒楼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卓然这赌注其实就是要让对方当众tuō guāng衣服丢丑。 苏洵大笑着挑着大拇指道:“高!县尉这主意实在是高!——没错,他不是很拽吗,把衣服脱了让我们瞧瞧到底有啥本钱。” 周围的人笑得更响亮了。几个没出阁的大姑娘羞红了脸,啐道:“不害臊!”倒是几个小媳妇嘻嘻哈哈的低声议论,说是这黑脸书生看着虽然文质彬彬,但身材很魁梧,想必脱了长袍一定很有看头,一边说一边痴痴的笑。 萧在望整个气昏了头,想也不想,道:“行,你若赢了我,我便把贴身衣服脱了给你。” 一旁书生忙急声说道:“少爷,您这衣服…” 萧在望怒道:“闭嘴!” 那书生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说。 卓然淡淡一笑说道:“看来你们几个并不是上楼来以文会友切磋诗词的,他们几个更像是你的跟班吧?在我们面前演这出戏,还真是费了劲。” 黑脸书生咬牙切齿道:“闲话少说,开始吧,以何为题?” 卓然眼珠一转,对苏洵道:“苏老伯锦绣文章天下闻名,何不出个题?” 一旁白面书生忙道:“不好不好,他是你的人,他自然知道你擅长什么题材。若不是我们少爷擅长的,我们岂不是亏了。” 苏洵眼睛一瞪:“我苏某人岂是那种人,自然会是公平的。” 卓然摆手道:“既然你们不相信我们的人,那好吧,你来出题,选一个你擅长的。” 卓然想了想,自己脑海中记得诗词着实不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应景的。不过他为了以防万一,又加了一句:“出的题必须是常见的,不要出一些生僻古怪的题目,我可没工夫去想。” 正文 第60章弥足珍贵 只要是有了这个xiàn zhì,卓然心里就有把握了,如果对方出的题目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名篇,那就说对方的题古怪就行了。同时,自己记得的诗词都是常见场景的。凭借这些千古流传名句本身的魅力,便可以掩饰诗词之中些许的不应景或者牵强的地方。 当然要注意,有些诗词是诗人在某种场合下用写的,不能够完全照搬,不然会捅大娄子,惹大笑话的,无法自圆其说。好在古人写诗都有一个思考过程,比如一炷香,这样总是有让自己琢磨修改的时间。 一听卓然居然如此大度,让自己来出题,这反倒让萧在望有些警惕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心中暗想,难道这小县尉当真厉害?当下便抱拳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便背着手,在阁楼之上走了几圈,一直走到栏杆处,双手撑着栏杆,旁若无人的举目远眺。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淅淅的下起了小雨,窗下就是静月湖,雨点打在湖面上,泛起一朵朵的涟漪。远处是昏蒙蒙的青山,山上小道有人撑着油纸伞,正在慢慢的往山上走。 半山上有几处坟茔,挑了竹竿,竿上飘着白色的纸钱,一串串迎风飘荡。还有人冒着雨点着香烛,在坟前扫墓。 萧在望转头过来说道:“眼下正是清明时节,祭祖扫墓的日子,莫不如——”萧在望说到这里就停下了,看着卓然,卓然点头道:“行啊,就以清明为题。” 写清明的唐宋诗词不少,卓然心头一下就能想起好几首,挑一首赫赫有名的赢下这场比赛应该没有问题。不料萧在望却眼珠一转道:“谁说用清明这个题材了?桀桀桀,你肯定之前写过这种题材的诗词,我偏不用这个为题。” 卓然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先前说的太快,让对方警觉转移了题目,却不知他要想出怎样的难题了。当下不再说话,只是瞧着对方。 萧在望沉吟片刻,又道:“清明祭祖,就是凭吊先人。这凭吊仙人不仅仅是自己的亲人,也可以是古代的名人,让自己敬仰古人。咱们以凭吊古人为题,各自作诗填词一首,诗词不限,以一炷香为限,怎么样?” 苏洵紧张的望着卓然,看他的反应,只要是他发现卓然皱眉或者面有难色,立刻就会插科打诨,连声反对,非要重新命题不可。 可是他看见卓然只是浅浅一笑,似乎浑不在意似的。顿时暗挑大拇指,心想,这县尉还真是着实了得,能够即刻成诗。凭吊古人的诗词,这种题目也比较容易,甚至比清明这个题材更宽泛,可选择余地更多。 萧在望对瞧热闹的掌柜说道:“再去取砚台和毛笔来。” 伙计赶紧又去拿了一副砚台和毛笔,搬了两张小桌子,放在雪白的墙壁前。 萧在望背着手,瞧着墙壁,似乎在凝思。只片刻间,似乎他已经想好了诗词,提笔蘸饱了墨,一手拉住垂落的长长的袖袍。提笔在雪白的照壁上刷刷写下了一首诗: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卓然背着手瞧着,苏洵站在他旁边,脸上摆出一副鄙夷的样子,想找点诗的毛病出来,狠狠嘲笑一通,替卓然打个前哨。只要把对方的诗词批得一无是处,卓然的诗就算不很出彩,却也能争个不输不赢。而如果卓然的诗比他稍稍出彩,先打压了对方诗词,更能够从容胜出。 可是当他看完墙上题写的这首诗之后,脸上的冷笑僵住了,不停倒吸凉气,反过头去又重头看了几遍,摸着胡须,却不说话了。 萧在望将毛笔搁在砚台之上,背过手,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望着苏洵和卓然说道:“怎么样?可还入得了两位的法眼啊?” 他自己那三个手下已经是掌声雷动。白面书生凑到萧在望耳边低声道:“少爷,你把她这首诗拿来用,那绝对稳操胜券…” 萧在望斜眼冷冷瞧着他鼻孔轻轻哼了一声,白面书生立刻会意,赶紧又咳嗽两声,接着哈哈大笑说:“好诗!真是好诗。” 苏洵原本是不想评价的,可是在对方目光炯炯的逼视下,他还是要发表意见的,又不能违心的说出不好。于是他又重新审视这首诗,希望能从中找出毛病来,然后无限放大,尽量贬低对方。 虽然诗是好诗,但是现在必须要打压,绝对不能说好。因此苏洵心念如电,眼睛审视着每个字,调动每个脑细胞都去思考这个字背后可能存在的问题。 突然,他眼睛一亮,随即哈哈大笑,转头瞧向卓然。 卓然已经从他眼中看出了戏虐,似乎已经找到了这首诗的致命缺陷,不由得也笑了。 苏洵何等人物,虽然他求官若渴,对官职的追捧已经到了似乎有点让人难堪的程度,但哪一个读书人面对仕途能够超然于外?所以这并不影响苏洵在卓然心目中的形象。他期待地望着苏洵,等待着他发表高论。 白衣书生被苏洵这突如其来且明显不怀好意的大笑弄得有些恼羞成怒。手中折扇啪的一收,指着苏洵说道:“笑什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你觉得我们少爷这首诗不好吗?” 苏洵点点头道:“诗的确是好诗,这首诗写出了宫中没见识的那些人对赵飞燕有失偏颇的评价,表现出作者对赵飞燕历史是非功过的沉思。诗作豪旷雄健,至情至性,刚柔相济,语言极富张力,把赵飞燕的遭遇跟自己的生死联系在一起,借古言志,倾吐胸中压抑和郁闷,立意鲜明,令人印象深刻。只不过,可惜呀,可惜!” 萧在望剑眉一挑,冷声道:“却不知什么地方可惜?” “可惜这首诗不是你写的!”苏洵冷声道。 萧在望等人都倒吸口凉气,相互看了一眼,白面书生立刻折扇一指苏洵,厉声道:“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我们少爷刚刚写下的,怎么不是他写的?” “我是说这首诗的原作者不是他,是他抄袭了别人的诗。” “抄袭了谁的诗?你得说个清楚明白,姓什名谁,出自哪本书?可有证人?你要说不出来就是血口喷人,想不到你们武德县读书人诗词切磋比不过别人,就使出这种下三滥手段。” 这话可是惹了众怒,立刻就有人站起来高声道:“你这厮胡说什么?武德县读书人谁用了下三滥?这位老先生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你还没听完,就胡说八道什么?” 又有人怒道:“就是!在武德县的地头,居然敢讥讽我武德县文人,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有资格在这耍威风吗?”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指责,那白面书生也知道犯了众怒,赶紧连连作揖说道:“抱歉,在下刚才失言了,我是说这位老先生的点评有些偏颇,我倒也是很想听听他的依据,若是他举不出依据来,我只与他理论就是,与武德县诸位鸿儒无干。” 听他这么道歉了,又解作了解释,众人这才骂骂咧咧的又坐回了位子,近瞧着事态的发展。 苏洵等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瞧着萧在望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有我的道理。——我来问你,这首诗当真是你所写?” 萧在望心头有些发虚,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瞧着对方。心想,只要硬着头皮来个死不承认抄袭,对方也奈何他不得。 苏洵道:“我问你,这首诗最后一句飞燕入昭阳用了什么典故?” 一听这话,萧在望笑了,张口正要说,忽然发现不对劲,凝神一想,顿时脸上变色,呆在当场。 旁边的白面书生却兀自不知,洋洋得意,卖弄学问道:“这都不知?我还真当你是文章冠绝天下呢。你这被县尉捧上天的所谓鸿儒,竟然不知这典故。嘿嘿,我来教你,——飞燕是汉成帝的皇后,她身轻如燕,能做掌中舞。可惜她一直想独占皇恩,便与人私通,准备生个太子来保住她的恩宠,结果东窗事发,被皇帝打入了冷宫,这句就来自于这个典故。” 苏洵笑了,表情有些促狭:“这典故用在这里所为何故?” “你这人怎么学而不知?这叫借古喻今,不是单纯怀古。作者写这诗,是因为也有这样的境遇,正因为也遭到了这样的冷遇,才将心比心,所以才感同身受,才用了这个典故,而且…” 他刚说到这,便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发现,其他两个侍从都狠狠的用眼瞪他,还有一个不停的咳嗽,似乎要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自己对这典故的解说错了吗?在看旁边的萧在望已经是面如死灰,他更是不解,凝神思索刚才自己说的话,猛然间冷汗直冒。天呐,自己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说这首诗是作者借古喻今,因为作者也有这样的遭遇,可是萧在望一个大男人,哪能有什么赵飞燕被打入冷宫的遭遇呢?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是抄的别人的诗吗? 苏洵冲着这卖弄学问的呆子哈哈大笑,抚掌道:“说得好,说得妙极了,——是不是抄袭还需要我来解释吗?” 萧在望眼珠一转,淡淡的声音道:“但凡诗作,不一定都是作者本人亲身感受吧?难道就不能够借他人的身份来抒发感情吗?很多作者不也写了青楼女子,难道他自己就是青楼女子?你因为这个就说我抄袭,不是太过牵强了吗?” 苏洵冷笑,正要继续质问,卓然却拦住了他,道:“不管他这首诗是怎么来的,就当是他的好了。” 苏洵立刻就知道卓然心头有数,根本不怕对方抄袭。再说对方这首诗虽然的确出彩,但还算不得绝佳,卓然有击败他的空间。再差也不会次于他,于是便点点头,不再言语。 萧在望眼看苏洵没有再追究抄袭,不由暗自舒了口气,对卓然说道:“该你了。” 卓然也不再谦让,既然对方已经有明显证明抄袭,何必再拖延装着自己冥思苦想的样子,于是卓然提笔在墙壁之上刷刷写了一首诗。 这首诗便是李清照赫赫有名的豪放派代表作: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这首诗刚写完,就见萧在望踉跄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而他自己却感觉犹如头顶响了个炸雷,一道闪电将他劈得个外焦里嫩,僵在了那儿。目瞪口呆望着卓然这首诗。 他知道自己败了,这首诗几乎可以说完败他自己抄的那首诗。他之前抄的诗固然非常出彩,可是,对方这首诗,读罢立即给人感受到那掷地有声的刚毅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人杰、鬼雄两句,抒发出项羽虽败犹荣的壮怀激烈。单单是这种豪迈气概,就不是自己的那首诗所能比拟的了。 眼看萧在望的这副表情,白面书生等几个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被卓然这首诗所震撼住了,纵然心中想找点什么话来贬低,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从心底也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们自己也被这首诗所体现出来的英雄气概所深深感染,实在不忍心对这首诗再去泼污水,鸡蛋里挑骨头。 苏洵也被震惊得连赞叹都忘了,只是反复瞧着这首诗,不停吟诵,半晌才转头,抱拳拱手对卓然说道:“佩服,佩服。卓县尉这种人杰鬼雄之志,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围观诸多书生也都看呆了,直到这时,才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声叫好。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对前面萧在望的那首诗,什么借古喻今,什么赵飞燕打入冷宫的典故大都不知道,所以受感染也不深。但卓然所盗用的李清照这首诗,用词简洁明快,特别是前面两句,简直就是大白话,却直接勾勒出了那种撼天动地的感觉,立刻便打动了她们的心。又知道这位年轻书生竟然是本县的县尉,更是仰慕敬佩,将各种**辣的眼神一起朝卓然抛了过来。 眼见对方提不出任何异议,胜败已分。 苏洵原先说得狠,可真是要别人tuō yī服当场出丑,作为一位大文豪,他还真的说不出来。然而那些瞧热闹的书生可不管这些,便听到有rén dà声嚷嚷:“你输了,快tuō yī服,把最里面那件输给人家。等什么呢?难道想赖皮不成?”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想来我们武德县显摆。我们武德县的人赢得起输得起,可不像你们输了就想赖皮。” “正是,快tuō yī服,把内衣也脱了,哈哈。” “脱的时候背过身去,别把那丑物亮出来,这里可是有不少姑娘媳妇的,哈哈哈哈。” 萧在望面如死灰,狠狠盯着卓然道:“果然才思敏捷,萧某人甘拜下风。我们可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愿赌不服输的人,不就这衣服吗,给你!” 说罢,猛的一扯,将自己的长袍整个扯了开来,刷刷两下脱掉,扔给了旁边的白面书生,露出了里面的一件软软的,黝黑色的背心。 这背心没有什么款式,就是前后两片,然后用绳索将边缝系起来的。 萧在望飞快的将背心的绳索解开,将那背心脱了下来,里面便是chì luǒ上身,这当然是最里面一件。他将那黝黑的背心狠狠甩在了卓然的面前,接着又要去脱裤子。 这一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吓得惊声尖叫,羞得红着脸,忙不迭的转身背过身去。 可这萧在望身体健壮,满是肌肉的倒三角上半身形象已经深深的印入了这些姑娘媳妇的脑中,她们何曾见过陌生年轻男子如此luǒ lù身体的,一颗芳心止不住的砰砰乱跳,忍不住又要扭头去看。可是她们的美梦被卓然打碎了。——卓然摆手说:“罢了,你的裤子我不想要,你自己留着吧。” 众人哄笑。 萧在望这才舒了口气,拱手对卓然说道:“那就多谢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转过身,大踏步往楼下走去。那白面书生等人拿着衣袍追了上去,半途还不忘扭头过来,对卓然说了一句:“你这诗真棒,这下开了眼了,回去有的说,你真厉害。” 接着追上去,将那衣袍给萧在望披在身上。萧在望却猛地一甩,将那长袍甩了开去,光着上半身大踏步咚咚下楼。 顿时间,楼下鸡飞狗跳,无数女子尖声惊叫。叫声中夹杂咯咯的笑声,还有嗔怪的骂声。 掌柜的这才过来,对卓然挑着大拇指说道:“老爷大展神威,为我们武德县扬名。这帮上门挑事的人,县尉老爷的一首诗便让他们夹着尾巴光着腚狼狈逃窜,真是大快人心。” 一边赞叹着,一边蹲下身,将地上那件幽黑背心拿了起来,折好了问卓然:“县尉老爷,这东西是这家伙穿的,老爷若是不要,小的替你拿到厨房去烧了。” 掌柜的和其他众人都以为卓然赌对方内衣只不过是一番羞辱,当然不真是为了他这件衣服。而别人穿过的衣服,县尉老爷如何会要?可毕竟是人家的彩头,当然还是要问一问的。 卓然原本想让他拿去烧了,可是当然看见那背心时,却心中一动,因为他见到那背心质地极其柔软,并不是普通布料,而且比普通布料要厚得多,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伸手接了过来,摸了摸,凉凉的很是舒服。卓然心想,察言观色,这萧在望似乎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一直贴身穿在身上的东西难道是件宝贝不成?摸在手上如此柔软,而且手中微微有些热的,周围又有些冰冰的感觉。难道是一件能够调节体温,冬暖夏凉的宝贝? 既然发现有可能是一件宝贝之后,他当然就不会扔掉了,于是对掌柜说:“放下吧,我拿回去当件战利品。” 掌柜的哈哈笑了,便把背心小心翼翼放在了卓然酒席座位旁边凳子上。又吩咐伙计赶紧将萧在望他们那桌没吃完的饭菜撤了。 瞧见墙上先前题写的三首诗,掌柜的陪着笑对卓然道:“大人题写的这首诗真是让人赞不绝口,小的想留下来以供其他食客瞻仰,不知县尉老爷是否应允?” 虽然是县尉老爷题写在他家酒楼的,但是作品毕竟是人家的。要供人观赏还是需要跟作者打个招呼,这点礼数是要遵守的。万一县尉老爷不愿意,自己擅自留下来,到时候会很麻烦。 卓然很大度地点头道:“那就留着吧。” 掌柜的大喜,躬身施礼谢过,又指了指另外两首诗说道:“这两首是那个张扬的黑脸家伙写的,实在讨厌。等老爷你们走了之后,小的就把另外这两首用白漆给他刷了,只留下老爷这首千古绝唱。” 刚说到这,后来似乎又醒悟了什么,赶紧说道:“不过先前的那首有老爷您后面续的两句。若把前面的擦掉,又不能保持上下诗词的贯通。这一首要么也留在那儿,另外的这首诗就把它涂掉,老爷您看怎么样?” 卓然回头瞧了一眼那首诗,想了想说道:“算了吧,实际上这首诗写的也是相当出彩的。而且那种同病相怜的遭遇让人同情,却不知他抄的是谁人的诗?这个人能做出这样的诗词,一定非同寻常,要是有机会能够拜见那就好了。” 苏洵高兴地招呼道:“先不管他是谁,来,来,坐下,咱们继续饮酒,今日当真快意。卓县尉,承蒙你先前对犬子如此推崇,但别的不说,单就你刚才的这首诗,老朽就觉得你的诗才比犬子还要高出一截。犬子能够有你这样的同年,也是他的荣幸,哈哈哈。” 说到这,苏洵指了指方才留下的那个包裹,对卓然说道:“这也是你的彩头,你快打开看看吧,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卓然其实心中也对这个包裹早就充满了好奇,于是将那包裹取了过来,打开后看见,里面只是个扁扁的锦盒。 除了锦盒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想必书信应该在盒子里。 于是卓然把锦盒扣子啪嗒一声打开,慢慢掀开后,果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封信,信上的字体娟秀,写着:“卓大哥亲启。” 叫自己为卓大哥人不多,卓然立刻在脑海中迅速搜索,很快便停留在了一张离尘仙子般娇美无限的měi nǚ的脸上。那是天底下无人能及的绝美容颜,这女子当然就是婵娟。 婵娟给自己写信?卓然心头怦怦乱跳,小心地拆开信封,取出了一张飘着淡淡清香的信札。字体清秀,写着一首诗,却正是卓然曾经送给她的那首“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虽然没有落款,但是卓然马上就知道这就是婵娟写的。 这封信下面放着一面磨的锃光瓦亮的菱花铜镜,这种铜镜当然不能跟现在社会的镜子相比,清晰度不够,但是因为打磨的非常细致,同样也能清楚地照见人影。只见这铜镜的做工极其精细,翻转过来,在铜镜的背面用古篆写了一首诗。 这首诗写的是: 镜与人俱去, 镜归人不归, 无复嫦娥影, 空留明月辉。 卓然读完这首诗,一时不禁呆了。——婵娟这是想借用这首诗来向自己表达希望能与自己相见的迫切愿望吗? 自己又何曾不想与她再见呢?可是她是谁?从何来?到哪里去?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可刚才送东西的萧在望跟自己比拼诗才输了一气之下脱了衣服走了,难道要追上去问个明白? 卓然虽然很想这样做,可是他知道,从萧在望先前的表现来看,只怕他对婵娟也有点意思,换成谁,都不会把自己的意中人的消息告诉另外一个情敌的。所以自己追上去,徒取其辱,却不能得到消息,也就没有必要了。 卓然叹了口气,将那封信放回了盒子,轻轻合上。不过他知道,婵娟既然把铜镜送给自己,又留了书信。有这一次,后面应该还会有联系的。若是下次再有机会相见,得到她的鸿雁传书,卓然定是要问个明白。 卓然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到有人用筷子哆哆的敲着桌子,这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定睛一瞧,只见苏洵正笑呵呵的用筷子的一头敲着桌子道:“卓县尉,咱们继续喝酒吧。” 卓然得到了婵娟的消息,又知道了婵娟的心思,虽然没能知道进一步的下落,但是已经是心情大好了。当下笑道:“对,对,喝酒,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苏洵也是哈哈大笑,说道:“没错,不醉不归。卓大人当真是豪爽之人,犬子曾经说,卓大人才学和酒量俱佳,但相比而言,犬子更钦佩你的酒量。因为你的才学他还有希望能与你比拼一较高下,但酒量确实让他望尘莫及,甘拜下风,哈哈哈。” 卓然也笑了,与对方频频举杯,两人又举杯豪饮起来。 几杯酒下肚,苏洵一边赞叹着卓然的诗才,一边频频举杯,喝到酣处道:“老朽虽然不擅诗词,但是刚才眼见县尉你当场赋诗,人雄鬼杰之志,让我也勾起了思绪,莫不如我也和诗一首,也提在这照壁之上,算是狗尾续貂,如何?” 卓然当下拊掌叫好,赶紧吩咐掌柜的再拿笔墨纸砚来。 掌柜的当然知道,更能够跟县尉老爷一起喝酒的,又如此受县尉老爷推崇之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招呼得格外的殷勤。掌柜的亲自端来了砚台和一只上等的湖笔紫毫,亲自在一旁拿着松墨开始替他研墨。 苏洵则背着手,眼望着提了三首诗的粉壁,沉吟片刻,迈步走到面前。掌柜的则哈着腰,捧着那笔墨,小心的不让里面的墨汁撒出来,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着他落笔。 然而苏洵提着那支笔,站在照壁之前,却迟迟没有落笔。卓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因为他看得出来,苏洵好像不是在思考诗句,而是好像在走神,不知在想什么。于是便踱步走了过去,来到身后,还没说话,却已经听见苏洵吸着鼻子,竟然站在那里默默流泪。 卓然吃了一惊,忙问道:“苏老伯,这是何故啊?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说出来。小侄能帮的,一定鼎力相助。” 苏洵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扭头过来,穿过那泪眼瞧着卓然。接着抬起左手,提住了宽大的袖袍,轻轻试了试眼泪,感激的点点头,露出一个苦涩而感激的微笑,然后又转回头,望着那照壁。 上前一步,终于落笔,写的是: 晚岁登门最不才, 萧萧华发映金曇。 不堪县尉延静月, 闲伴诸儒老曲台。 佳节久从愁里过, 壮心偶傍醉中来。 暮归冲雨寒无睡, 自把新诗百遍开。 写完之后,将紫毫搁在了砚台上,右手宽大袖袍轻轻拭泪,把鼻涕口水都擦在了袍袖之上,这才吸了吸鼻子,眯着通红的眼,对卓然拱手道:“老朽一时感慨,失态了,县尉见谅。” 卓然拱手还礼,说道:“老伯性情中人,这首诗表达了老伯壮心不已,渴望报效朝廷的雄心壮志。只是一直郁郁不得志,这才如此感慨。以小子所见,伯父锦绣文章,治国宏略,总会有人赏识,一定能够大展宏图。要是有用得着小侄的地方,老伯尽管开口,小侄一定鼎力相助。” 苏洵很是兴奋,一把抓住了卓然的胳膊,拉着他回到了座位坐下,端起一杯酒说道:“就冲你这句话,老朽连干三杯,以表示感谢。” 说罢,仰脖将那酒吞了下去,接着喝第二杯,在喝第三杯时有些急了,呛到气管,没等把后面的这半杯喝下,便在不停地撑着桌子咳嗽。 卓然赶紧在他后背轻轻拍了几巴掌道:“伯父不必着急,这事咱们细细商量。伯父既然已经饮了三杯,小侄当然要陪同。” 等到苏洵已经不咳嗽了之后,卓然这才也倒了三杯,一饮而尽,招呼着苏洵坐下道:“上次老伯在信中请小侄举荐,可小侄一时不明白该向谁举荐伯父,又如何举荐。实在不是小子有意推辞,是真的不明其中之道。现在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就请老伯直言直语,指点一下小侄,小侄一定遵照执行。只求能帮得了伯父的一臂之力,小侄将荣幸之至。” 苏洵一脸热切,急声道:“只要你愿意,你就一定能帮我。朝廷对你特别器重,你上次侦破的枢密副承旨等人使被杀的连环案,皇帝御笔亲批转报全国各衙门。我在衙门很有些朋友,经常与他们有书信来往,也委托他们随时注意朝廷用人动向,不止一人在信中告诉我,你将会是皇上非常赏识的人,将来一定能够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这仅仅是我当时了解到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跟开封府尹欧阳修大人关系也是很好,他在给几个朋友的信中都提到了你,说你跟包拯包大人一样,非常善于刑狱,是位奇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想想,我文章虽然得到朝中诸位大人交口称赞,可没有得到欧阳修这样的赞誉。更何况他对我的赞誉更多出于礼貌,而对你,他不需要,所以更多的是由衷的赞叹。如此才更显弥足珍贵,更显它的分量。” 正文 第61章良辰美景 卓然嘿嘿笑了笑,觉得有些飘飘然,忙道:“没有那么夸张吧,欧阳大人跟我也就一面之缘,我只是帮他破了个案子,没有别的呀。” “你可知道?欧阳大人在皇上面前是何等重要,这样的人哪怕他只说你一个好字,都足以让你在外人面前高人一等了。更何况还在给友人的书信中赞美你,可见你在欧阳大人心中的分量,有他的推荐,你将来飞黄腾达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卓然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嚼着说道:“说实话,我是不善于做官的,因此欧阳大人就算是赞许我,恐怕也只是说我破案的本事吧,这个算不得什么。对于仕途做官之人,这只是旁枝末节。” 苏轼赶紧摆手道:“切不可轻视自己,你这本事别人是没有的,做官那是天底下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只要你有钱,请得人帮你,你就算是个bái chī也能做好官。可是破案就不一样,你就算花再多的钱,没有本事同样不行。这也是欧阳大人为什么赞许你的原因,因为这个本事是你自己的。” 卓然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倒觉得做官也是一门学问。如果说不懂做官之道,那也是做不好官的,如果做不好官,同样治理不好一方百姓,那也是要捅大娄子的,我就没办法胜任。” 苏洵有些着急了,吹着胡子瞪着眼道:“贤侄,你这么说是不愿意推荐伯父了?” 说话间,眼圈又红了。 卓然有些好笑,苏洵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说哭就哭,跟孩子似的。却不知苏洵如此求官若渴,当看到希望渺茫,忍不住便会潸然泪下。 卓然当下真诚说道:“伯父,我乃真心。你若当真觉得我说话管用,你尽管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说,我照办就是。” 一听这话,苏洵赶紧眨巴泪眼,满是笑容道:“很简单,我想请你修书一封,在信中夸我两句,希望欧阳修在皇帝面前举荐于我。仅此而已,不需要说太多。” 卓然点头:“这没问题,我马上修书一封给伯父你。” 他当即叫掌柜的拿来纸笔,当着苏洵的面提笔便写。 卓然已经承继了小县尉古文才学,要写一封文言书信还是轻而易举的。只略一沉吟,便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两页纸。 信中着实夸赞苏洵,称他守道安贫,不营仕进。又夸赞他的文章思路清晰,治国方略得力。总之尽挑好的写,待到两页纸写完,一旁瞧的苏洵脸上已经乐开了花,连手都发抖了。 等到卓然把这封书信写完,他已经感激不已了,端着酒杯道:“多谢贤侄如此仗义,他日老朽若能任职一方,必不忘今日贤侄举荐之恩。” 卓然忙客气了几句。 苏洵接过这封信,又反复看了几遍。等到墨迹干透,这才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入卓然亲自书写的信封里,收入怀中,还郑重其事地轻轻拍了拍。 两人这顿酒宴喝得很是开心,因为苏洵已经拿到了最想拿到的这封信,心情非常愉悦,频频举杯。 喝到下午时分,卓然倒是问题不大,苏洵已经醺醺然了。 卓然这才提议散了,并亲自送他到落脚客栈,这才告辞返回家中。 回到家,卓然将那赢过来的背心反复看了又看,却还是捉摸不透这背心到底是何材质所打造的,决定拿去洗洗再穿。 把这背心放入水中却是漂浮水面,也不吸水。待从水里捞出来,表面水珠就像滚在油脂上,顺着滑落,提在手里凌空抖了几下,水渍竟然全都掉了,用手摸一摸,居然没有丝毫湿润的感觉。 这背心摸在手中很是清凉,穿在身上,即便是夏日炎炎也一定很是凉爽。眼看这天一日热过一日,有了这个宝贝,还愁不能够安稳度过酷夏吗。 卓然很是高兴,再把那背心在水里反复揉搓了几次,洗掉上面可能的污秽。其实事实上并没有,因为这东西连水都沾不上,污渍之类的东西那就更沾不上了。 卓然将那背心贴身穿着,外面再套上长袍,因为这背心很薄,加上很轻柔,所以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穿上之后,感觉头脑为之一清,好像酷夏喝了一杯冰镇可乐般的清爽,精神为之一振。 这倒是一个很让人惊喜的功能,可以让自己保持清醒。 卓然拍了拍背心:“哈哈哈。没想到赢了这么个宝贝,真是爽啊。” ………… 盛夏,丛林蝉声鸣叫。 一队车马缓缓行进在绿荫间官道之上。 宰相庞籍歪坐在马车软榻之上,有些昏昏沉沉的。窗外山峦缓缓后移,驿道外田垄上戴着斗笠忙着农活的农夫。 蜷缩在他身边的小妾蝶儿,手里拿着一柄绣着鸳鸯戏水的团扇,轻轻的给庞籍扇风,同时尽量不让身体靠在庞籍的身上,免得把热气传给他,但是又不能离得太远,否则让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温柔。 小蝶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天外天的红牌,庞籍在朋友的一次家宴上一眼就看上了琴棋书画精湛才艺双绝的小蝶。而小蝶自然知道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于是刻意奉承,如此一来,**遂成好事。 不过,很快庞籍被贬官了,原因是因为宋仁宗染病不能朝政,庞籍上书要求宋仁宗选太子以防万一,结果惹得宋仁宗很不高兴。同时他在负责跟西夏的作战指挥调度时也没处置好,结果吃了个小败仗。宋仁宗便借故将他贬官到定州。 毕竟庞籍是朝廷老臣,劳苦功高,深受皇帝宠幸,尽管皇帝一时生气将他贬官,但还是很倚重他,重大事情也时常问他的主意。 这一次皇帝下旨让他进京商议一件重要的事。于是庞籍便带着美眷小蝶,还有夫人,以及大大小小百余口家人、侍从,从定州前往京城,这一日来到了临近开封府的封丘县。 眼看已经日薄西山,庞籍下令住在封丘县,不必连夜赶路。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一整天的旅途颠簸,的确很费精神的。 封丘县知县带着下属们早就等在城门外。 庞籍是朝廷重臣,每到一处,当地的官员肯定是要出城迎接的。不过庞籍不愿意叨扰沿途的官员,所以他总是直接绕过了城池,几乎没有进城,都是继续赶路。而沿途的官员也知道他这个秉性,也不敢强行拜见,因此便都只是守在城门口。他若进城便迎接,好生款待,他若不进城,也不敢追上去巴结,免得惹怒了这倔强的老头。 庞籍被认为就是《三侠五义》小说中的大反派庞太师。但真实的庞籍却是很正直的人,精通刑律,曾担任基层州县的判官,刑部详复官、大理寺丞等直接执掌法律的官员。提携了赫赫有名的北宋武将狄青,以及司马光等国家栋梁。 他领军镇守西北边防,在狄青辅佐下,率领大将抗击西夏军,军中树立了很高的威望。他军法严明,杀伐果断,对军中严重违反军纪者,经常用酷刑直接拷打致死。所以他在领军与西夏作战时,立下赫赫战功。 面对如此厉害的人物,下级官员哪敢没经过他的许可,在他不想见的情况下非要巴巴的凑上去讨骂。 封丘县的知县姓王,这位王知县一直很渴望能够结实庞籍这位朝廷权臣,所以便早早就带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虽然他知道庞籍的惯常做法,但估计着这日头已经偏西了,要想往前京城还有相当一段路,今天是无论如何赶不到京城的。很可能会在这里落脚,因此机警的他早就已经安排妥当,守在城门口等着。 果然,前到路口探望的探子立刻快马来报,说唐太师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前往京城的官道,往封丘这边来了。 王知县精神一振,忙招呼后面那些懒散的佐官,打起精神,然后沿着官途慢慢往前走,似乎是在很随意散步似的。刚走出一小段,便看见他们的马车车队来了,赶紧在一旁躬身而立。庞籍不停马车,他是不敢随便上前招呼的,不然谁知道这倔老头会不会给他一顿臭骂。 好在庞籍的马车终于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王知县这才松了口气。 庞籍撩起轿帘探出头来,道:“你是封丘知县?” “卑职正是,恭迎庞太师下榻封丘县。” 庞籍摆手道:“行啦,一路很累,赶紧给我们找住的地方,那些什么迎来送往的就免了。” 王知县赶紧答应了,幸亏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不仅衙门的大小官吏参加,封丘的名流乡绅也都邀请参加了。 但是他也预计到庞籍可能不会出席,所以他又另外在安排庞籍下榻的当地富商陆员外家里也安排酒席。这家宴就非常简单了,只有衙门主要官员和陆员外出席。 现在听到庞籍说不参加迎来送往,便知道大规模的接风洗尘是不行的,立刻启动第二套方案,朝着后面的佐官打了个眼神,随后点头哈腰地连声答应。让太师跟着他们一起进城。 王知县费力地爬上了一头小毛驴,骑着跟在庞籍的马车旁。——庞太师坐车,王知县就不敢坐轿子,不然就会显得太过无理。索性骑一头毛驴,像随从一般,跟在庞太师的马车旁,这样显得恭敬。 他的佐官已经得到他眼神的告知,马上安排人手飞奔进城,通知负责接待的陆员外赶紧做好准备。 王知县骑着毛驴跟在车边,得到了庞籍微微点头赞许,觉得这个知县还挺懂事,于是便撩起轿帘跟他攀谈,问了封丘县的人口百姓收入,是否遭灾之类的。 王知县如数家珍,一一道来,而且不少数字都是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这又得到了庞籍的点头赞许。他却不知道,王知县自从估计到庞籍要经过封丘便开始准备,没日没夜的把这些东西让人写好,背了个滚瓜烂熟。这时候果然用上了,因此在庞籍的询问之下一一道来,没有丝毫犹豫,终于得到了庞籍的赞赏。这就让王知县的心里乐开了花。 马车终于来到了陆员外家,下了马车,庞籍抬头瞧了瞧,见到这里是一处普通宅院,从墙上青草都可以看出这宅院的平凡普通。便微微点头,没多说,迈步往里走去。 庞籍很不喜欢张扬,所以安排这样简单的宅院正合他心意,不过他却没想到,这是王知县刻意安排的。其实这陆员外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的人,表面看着很普通的宅院,里面却是十分精美奢华。亭台楼阁非常雅致,雕梁画栋异常精美,同时还收藏了许多的奇山异石。 他知道庞籍喜欢游山玩水,所以投其所好。同时通知陆员外把家里好生整治一番,把那些看着太过奢华,不合时宜的陈设全部都撤掉藏起来,尽量简朴。但是环境要幽静,格调要高雅。 果然,这一招得到了庞籍的赞赏。庞籍进了院子,看见沿途的各种奇花异石,着实眼睛一亮,连声赞叹。 陆员外宅院分内宅和外宅,庞籍和他所有家人、随从都被安排入住到内宅,跟陆员外家人一起。将一行人安顿下来之后,王知县殷勤邀请庞籍参加主人的款待晚宴。 他刻意强调了是主人的晚宴,而不是衙门的,这样庞籍就不好推辞了。毕竟住在人家家里,不给主人一点面子那是说不过去的。所以庞籍欣然应允,带着夫人和小妾小蝶参加了晚宴。 晚宴也是陆员外一家人,再加上王知县和县丞、主簿几个。 酒到酣处,陆员外毛遂自荐,说他夫rén dàn得一手好琵琶,愿意为庞太师助兴,抚琴一首。 庞籍对声乐还是很有兴趣的,当即点头。 陆员外夫人是续弦,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姿色谈不上绝佳,琴艺也不算超凡。特别是在庞籍这个不知见过多少著名歌姬的lǎo jiāng湖眼中,那就算不得上乘了。因此庞籍便只是点头微笑而已。 小碟喝了几杯酒,脸上红扑扑的,见到庞太师的兴致很高,于是便娇滴滴道:“老爷,见到这位姐姐弹琵琶,妾身也有些心痒痒了,要不妾身也给老爷您弹奏一曲吧?” 这句话正中庞籍下怀,刚才那陆员外夫rén dàn奏琵琶水平一般,反倒把庞籍的兴致勾起来了。就好像看见了普通画师画了一幅画,画的内容很对自己胃口,可惜笔法不行,大师便想提笔为他修改,或者自己画上一幅。 眼见小蝶如此乖巧,读懂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微微点头说道:“那你就给大家歌舞一曲吧。” 小碟脆生生答应,陆员外的夫人赶紧将手里的琵琶送过来,小蝶却嫣然一笑说道:“姐姐,我用惯了自己的琵琶,虽然不算好,但是用着趁手,就还是用自己的吧。” 在一旁侍候小蝶的贴身丫鬟赶紧跑出去取来了她的琵琶。 陆员外夫人一瞧小蝶手中的这把琵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大了。只因这琵琶实在夺人眼球,——是用整块紫檀做的背料。紫檀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且价格昂贵,最为难得的是整块的紫檀,而不是用几块拼接而成。这种整块的背料不会影响到音质,要比拼凑的紫檀背料好的多。而山口、六相、凤枕都是由上好的象牙做成的。整柄琴匀称俊美,做工精细清雅,堪称琵琶中的极品。 小蝶丫鬟让仆从把客厅桌椅都拉开,露出一大块空档。大家都很惊讶,难道这小蝶要一边歌舞一边弹奏吗? 果然如他们所想,小蝶弹奏琵琶翩翩起舞,随着舞姿翩翩,反转腾挪,琴声却没有中断,看的一众人目瞪口呆,天下居然有如此神技。 弹奏间又听到她脆生生唱道: 儒将不须躬甲胄。 指挥玉塵风云走。 战罢挥毫飞捷奏。 三杯遥献南山寿。 草软沙平春日透。 萧萧下马长川逗。 马上醉中山色秀。 旌矛戈戟山前后。 这首诗是庞籍所作,也是他诗词中最引以为豪的,最得意的一首,庞籍听得摇头晃脑很是知足。原本这首是描写西塞边陲金戈铁马的诗词。在小碟婉转悠扬的歌喉里,倒诠释出了别样的滋味,有一种剑胆琴心的感觉。 王知县存心拍马屁,所以早就把庞籍研究的透透的,庞籍的这首诗也是当时颇为有名的。因为他宰相的缘故,再加上诗词本身也的确充满了豪迈之情,是宋词中上乘之作。因此王知县早就背了个滚瓜烂熟,还和着节拍轻轻附和吟唱,似乎自己对这首歌早就喜爱至极似的。 这便得到了庞籍不住的点头赞许,对这知县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等到小蝶歌舞完毕,王知县大声叫好,接着给陆员外一家解说这首词的来历。听得陆员外更是惊喜交加,连声称赞,说庞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确是文武全才的国之栋梁。惹得庞籍不停捋着胡须呵呵笑。 他旁边的夫人虽也是满脸微笑,可是眼眸里却有浓浓的恨意。简直就想要将那意气风发搔首弄姿的小yín fù生吞活剥了似的。 不过在庞籍扭头过来瞧她,问她如何时,庞夫人立刻笑靥如花,连声夸赞。好像她们是亲姐妹似的,没有任何隔阂。 酒宴尽兴而散,每到这种场合,小蝶就会分外活跃,她很享受别人向她投来的爱慕哪怕是淫邪的目光,那些都能证明她的价值所在,证明她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尤物。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满足虚荣心的呢? 酒宴散了,搀扶着庞籍走出屋子,便看见院子里有不少侍从和挑夫远远的垂手而立。原来刚才大厅之中的歌舞,他们得知之后,便也进来瞧热闹。 古代文化生活太过贫乏,但凡有这样的机会,那是绝对不会错过的。而且主人家谦和,因这些人是跟着宰相一起进京的挑夫和随从,自然不会禁止他们靠近。于是便在院子里远远的瞧着厅里面,特别是最后小蝶演奏的反弹琵琶,那一曲当真让很多人如醉如痴。 走出院子,看见那些挑夫侍从火辣辣的目光,小蝶更是受用。而这些目光中,有一道分外的炽热,那是从一个身材健硕,满身疙瘩肉的挑夫眼中投射过来的。小蝶听人叫他马三郎,小蝶也曾偷偷的瞧过他那一身紧绷在马甲背心下面的疙瘩肉。 有时中途歇息,这马三郎便会敞开短衫,拿着一把蒲扇,哗哗的扇着,吹动薄薄的短衫两边飞散,便能清楚地看见他chì luǒ的上身。那结实的肌肉,一块块的腹肌,都会让小蝶耳红心跳。 在天外天时小蝶是歌姬,卖艺不mài shēn,她的身子要留给能给她一生幸福的人。最后交给了权倾朝野的宰相庞籍,庞籍能给她荣耀和无比富足的生活,却不能给她一个年轻女子最渴望的欢欲。 当然,她不敢背着庞籍tōu qíng,那样她会死无葬身之地。那虎视眈眈的庞夫人一直紧紧盯着她,就等着她出现一点点不能让庞太师接受的错误。那时庞夫人便会像是瞧见落单的梅花鹿的猎豹一样,迅疾扑上去,将她撕碎。她当然不能给庞夫人任何机会。 所以,小蝶在马三郎注视下,只是不经意的回瞥一眼便迅速将目光收回。 而就这一眼,已经足以点燃马三郎了。 从他受雇来到这儿任挑夫的那天起,第一眼见到小蝶,马三郎的心头就活络了起来。当他发现小蝶瞧见他chì luǒ上身时那种脸红娇羞的样子,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春心荡漾的女人。 此刻,他藏身于众人之后,透过一道道肩膀缝隙,可以贪婪的肆无忌惮地将小蝶那凸凹有致xìng gǎn火辣的娇躯看个遍,而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小蝶搀扶着庞太师走出大厅往住处小院而去。马三郎听到四周这帮没见过世面的男人们情不自禁的哀叹声,他心中便很有些鄙夷。尽管实际上他心中的哀叹比他们还要强烈百倍。 马三郎听到他身边一个矮胖的中年人的叹息声格外响亮,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这人肥头大耳,脖子很粗,胸前挂着块围巾,油晃晃的,一看就是个厨子。看小蝶时那眼珠子瞪得溜圆,恨不得穿过墙壁继续追踪小蝶火辣的身材。马三郎很是厌恶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走了。 这厨子并没注意马三郎对他的厌恶,他一门心思都在那火辣的小蝶身上了。 终于,在四周的人都各自散去之后,厨子才又摇晃着肥硕的脑袋,叹了口气,无精打采转头往厨房走去。 他是陆员外家内宅的专用厨师,负责内宅中陆员外亲眷们的大厨。刚才那一桌精美的酒宴就是他精心准备的,想着自己亲手炒的菜,能够得到那娇滴滴的美妾小蝶的红唇品尝,厨子便忍不住咧嘴笑了。 厨子慢慢走回了厨房,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回来了,因为他只负责炒菜。而至于其他的洗菜和炒完之后的收拾厨房,那都有专门的下人负责。但切菜的用刀他要自己打磨,这关系到他做菜的质量。一把钝刀切不出理想的菜形,甚至会影响到厨子的心情,厨子对此非常看重。 所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要自己亲自磨刀,把刀磨到他自己感觉到锋利为止。这样的刀才能切出他想要的菜,从而能做出他想做的菜。 厨房的伙计和厨娘正在忙碌着,今天准备的这桌酒宴虽然数量不太大,但是质量却非常高。因此很费工夫,每一个菜肴都是选最精致的,这样一来,厨房简直是一场鏖战。 不过这样的场景对厨师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陆员外生性好客,家中亲朋好友络绎不绝,时常都要宴请一番,对他这位大厨来说,隔三差五便有一场这样的大战。 厨子走到厨房,拿起了案板上三把刀,这三把刀各有各的用途。每一把刀的不同部位都需要磨得锃光瓦亮才行。 厨子开始磨刀,磨刀的时候一定要全神贯注,四周所有的事情都要放下。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走神,若是你在磨刀的时候想的却是别的事的话,磨出来的刀看着很光亮,实际上达不到要求。 厨子这时候是最专心的,伙计和厨娘也都知道现在是厨师最关键的时刻,没有谁敢去打扰。就连收拾桌椅板凳洗碗洗筷子都是放轻了动静的,生怕响动太大,把厨子给惊扰了。 厨子用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将三把刀磨得锋利无比,哪怕是拔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一吹,都能将头发迎着刀刃切成两截,心头这才舒了口气。 对他来说,其实磨刀是一种享受,就像刀客练刀一样,磨完刀,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他将三把刀挂在了墙上,拍了拍衣袖,抬头扫一眼厨房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干净了,只剩下一个中年厨娘,正拿着拖把拖地。她是最后一个需要把所有的食物清洁干净的,包括要将厨师磨刀之后留下的弄脏了的地方清理干净。厨师朝她笑了笑,哼着小曲,便迈步出去了。 虽然现在天色还早,也就刚刚起更,但是只要不是有别的事情,厨师都会爬shàng chuáng搂着他的婆姨睡觉。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内宅的哪位老爷公子姑娘小少爷要吃东西,他就得爬起来做。 陆员外一家人老小只认他的手艺,别的也有几个厨师,基本上都只给下人做饭做菜,给他就是打下手,是不会让他们下厨的。所以厨师得自己早点入睡,以便能够保持充足的睡眠,若是厨师睡眠不足,做了出来的饭菜同样是达不到要求的。 那厨娘把厨师留下的磨刀之后留下的现场收拾干净,然后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灯笼,走到厨房门口,再扫一眼。见厨房各处都收拾的妥妥当当,便会心的笑了笑,把房门拉上,回房睡觉去了,厨房便陷入了夜色之中。 今晚的月色朦朦胧胧的掩映在薄云惨雾之中,而显得异常昏暗,时而要露出脸来,把四下里照个通亮。 就在月亮不知道第几次钻进了云层的时候,安静的厨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将厨房门推开闪了进去,片刻后又出来了。这时,月亮刚好从云缝隙经过,瞬间将一道月光投了下来,扫过了厨房门口,照在了黑衣人手里提着的一把菜刀上面,那菜刀锃光瓦亮,寒光森森,反射出一抹月色的寒光,一闪即逝。 陆员外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很满足,因为今天款待宰相庞太师一行做的很是不错。陆员外和王知县也都能感觉到庞太师对今晚的接待和整个安排也都非常满意。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庞太师的态度,现在至少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他不是一般的富商,他祖上也是做官的,虽然官不大,只是县里面的一个芝麻官,而且是很多年前了,到他这一代,那仅有的一点官宦的荣光基本上已经消磨殆尽了。 家里头也没有出什么读书的人,没有能够博取功名。好在生意一直不错,祖上留下来的产业不仅没有糟践,反而有蒸蒸日上的势头,在封丘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乡绅名流了。 正是因为有官宦这样的背景,才使王知县感到放心,也才把庞太师安置在了他这里。要不然如此重要的人物又怎么能够轻易安置在一个商人家中。 陆员外自己也有心中的打算,若是能够将这趟差事办好,那不仅能够得到知县老爷的欢心,为将来自己在本县的生意能够顺利扩大有偌大的好处,同时还能够有机会为自己的子孙谋取功名。 因为在科举的前一阶段,各州县的地方长官对科举贡生有很大的决定权。当然从目前来看,他们家应该没有这样的种子,不过未雨绸缪嘛,谁知道哪块云彩会有雨呢? 这件事办的很漂亮,这让陆员外的心头很是高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边的小妾早就已经睡得很香了。陆员外索性爬起来下了床,披衣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眺望。 窗外只见淡淡月色洒在远处房顶,反射出惨白的光芒。月色让他心胸为之开阔。虽然他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在良辰美景之前,即便是白丁也能感觉到它的美。更何况陆员外还是读过几年私塾的,有心想吟上一首诗,可没那样的本事,只能深吸口气,吟哦道:“他奶奶的真美啊…”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老爷说谁好看呢?” 陆员外吓了一跳,刚才被月色美景所唤起的诗情画意也被这声音所打断,有些恼怒。不过当他回头看清站在身后的是自己的小妾时,恼怒之情顿时消散。忙拉过她的手,指着远处屋檐上反射出的银白色月光道:“这良辰美景是不是很好看呀?” 正文 第62章玉镯 小妾没读过什么书,撇撇嘴道:“不就是月光吗?照到哪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陆员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道:“我让你有闲心多读读书,你看你,不读书啥都不会。看见个良辰美景,别说吟诗作赋,便连赞两句都找不到词。你瞧瞧今天人家庞太师的那小妾,那才叫一个美。不仅舞跳得美,还懂诗词,会唱庞太师的诗词歌赋。你呢?” 小妾撇了撇嘴说:“我不是小蝶,你也不是庞太师,什么时候你能写诗填词,我就一定做一个小蝶。” 陆员外顿时为之气结,没错,自己只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富商,同样没什么才学,又何必要去苛求自己的小妾成为才女呢?但是人总是这样的,总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禁叹了口气,放开了小妾的手,双手撑在窗户上,望着远方,不远处便是庞太师他们住的小院子。 庞太师和他随行的上百号人全部都安排在了那内宅里居住,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宰相身边的人那也是高人一等的,所以也都安排在了内宅。 不知道现在庞太师是不是正搂着那千娇百媚的小蝶姑娘在床上,不可能,这应该是不会的。 陆员外很快便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象,那庞太师看样子已经七十多岁了,一个糟老头,头发花白,走路都颤巍巍的,就那样子,还能办那事吗?陆员外为自己龌龊的念头觉得有些好笑。 忽然,远处传来尖叫声,声音充满了恐怖,穿透院子上空,把陆员外和他的小妾吓得一哆嗦。特别是陆员外,因为他清楚的听到传来声音的方向,竟然就是庞太师所在的院子。 老天爷,可千万不能出任何事情。陆员外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小妾也吃了一惊,赶紧一把抓住了陆员外的胳膊,惊恐万状的说道:“老爷,是谁在叫?出了什么事?” “你不要叫,我听听。” 只等了片刻,又是两声尖叫声从远处传来,同样凄厉无比,而且那声音似乎是另外一个人的,有些长了。这一下陆员外终于确认,刚才不是听错了,是的的确确出事了,便说道:“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罢转身就往外跑,却被他小妾从后面一把拉住说道:“老爷,穿衣服,穿了衣服再去。” 陆员外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小衣,如何能以这种样子出现在宰相面前。若是还有宰相的家眷也在,那可就惹下滔天大祸了,因此连忙醒悟赶紧说道:“对对,快,快穿衣服。” 在小妾的服侍之下,陆员外匆匆把外套罩在身上,与此同时小妾也慌慌张张的穿上自己的裙子,这才跟着陆员外朝着庞太师他们的院子飞奔而去。 跑出自己院子,陆员外才发觉脚上的鞋似乎很别扭,低头一瞧,却原来慌乱间穿反了。可这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把它调转过来,一路跑到了庞太师的院子。 陆员外的内宅极大,里面分若干小院落。而且每个院子都是相通的,既没有院门,也没有门房把守。可以一路跑到庞太师他们所在的院子。 刚到门口,就见到从里面跑出来两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子,慌慌张张的,一边跑还一边哭。陆员外吓了一跳,急声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两个丫鬟已经吓坏了,只是呜呜的哭,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是后面一个年迈老妈子稳得住心神,急声道:“不得了啦,姨娘奶奶她…,她被人砍死了。” 陆员外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谁做的?” “不知道啊,宰相老爷让我们来跟你说,让你马上去叫王知县过来查案,要立即抓住凶犯,不能让他跑了。” 陆员外连连点头:“好好,我马上让管家去叫王知县,你们马上带我去见庞太师。”说罢,马上回头对身后的小妾说道:“你快去通知管家,赶紧去。” 小妾立即转身去了。陆员外则跟着丫鬟婆子径直到了庞太师所住的小院。庞太师站在廊下,面色铁青,身穿月白色贴身小衣,全是鲜红的血,一双手也都是鲜血,一串血红的脚印,从屋里出来,延伸到他脚下,十分凌乱,显然是他踩出来的。 庞籍在西夏领兵作战,本看惯了战场生死,看惯了血腥,可战死的除了敌人,自己的兵士也都不是他至亲的人,所以对他心灵的震撼远没有这一次强烈。而这一次,他亲眼看见的这之前还千娇百媚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活生生的小妾。一转眼便成了一具死尸,脖颈被人狠狠一刀几乎砍断。那恐怖的场景又怎么是战场死尸所能比拟的呢? 庞籍虽然领兵作战,本身却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身边亲人发生这才惨事,他除了极度伤心和异常愤怒之外,却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声叫着:“来人,快来人…” 当陆员外出现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又满是惊骇的望着他时,庞籍因为愤怒而脸都扭曲了,指着陆员外吼道:“你,你干的好事。说,到底是谁杀死了我的爱妾?” 陆员外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若是把谋杀宰相爱妾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那他陆家不仅全家上下,只怕连他的主人都不能幸免,会陪着一起遭罪。 陆员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乱摆着,干嚎着道:“庞太师,小人冤妄啊,小人怎么敢谋害太师的爱妾。小人巴结还来不及呢。一定是贼人潜入所害,小人就算天涯海角也会将那人抓回来,交给太师法办,请太师放心。” 庞太师怒不可遏,抬脚一脚踢在了陆员外的胸膛上。 这陆员外的身体肥胖,两百来斤,而庞太师身材干瘦,又是慌乱之间,这一脚便好像是踢在土堆上,反倒把他弹了回去,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陆员外身子只是晃了晃,他没有被踢伤,心头却好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他能感受到庞太师有多么的愤怒。要是把堂堂宰相惹恼了,自己一个卑微的富商,哪里够他一个指头弹的。 陆员外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一软,也瘫倒在了地上。 ………… 王知县得到消息,连官袍都来不及穿,只是将抓在手上,顾不得让备轿,现在最快的工具当然就是小毛驴,因为如果坐轿子的话,那还得去把轿夫叫起来,可是现在轿夫已经睡了,那就还要等他们穿衣服收拾好,王知县哪等得了这些,他现在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因此赶紧叫侍从把那头毛驴牵出来,骑着毛驴一路狂奔,拼命的甩鞭子,小毛驴一溜烟的往前跑,把几个跟到后面的侍从累得气喘如牛,好在衙门距离陆员外家不算太远,所以还不至于累趴下。 等到小毛驴终于冲到陆员外家门口,王知县跳下毛驴,强作镇定,越是这种大事,就越不能慌。因此赶紧在门口将官袍穿在了身上,可是穿好袍子才想起官帽忘了拿了,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光着脑袋进去了,一边走一边骂几个随从没用,也不知道提醒。 终于冲进陆家大院。门口管家已经等着了,急忙领着王知县来到了后院。 一眼看见宰相一身血污,手撑着走廊立柱站在廊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站得住似的,正在那出神,陆员外匍匐在不远处抽噎着哭。 王知县连忙上前,作揖道:“卑职来迟,请太师见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庞籍慢慢抬头,看见是他,这才将撑着立柱的手收了回来,立柱上赫然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庞籍苦涩的说道:“昨天有点喝多了,感到口渴,先前我夜里醒来,叫小蝶给我端茶。可是叫了两声也没人答应,我就有些奇怪。平素里小蝶睡觉很轻的,别说我叫她,就算我咳嗽两声,她也会起来问我怎么了?要不要喝水之类的?所以我就爬起来到外间。” “外间很黑,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于是我就到她床边去,她床上帷帐是掀开的,我伸手摇她,她是仰面躺着的,没有动,也没有出声。我上手摸到了一些滑腻的东西,很湿,我吓了一跳,因为她昨天并没有喝什么酒,想着难道是吐了吗?于是我就过去趴在床上摸了摸,只感觉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也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我很吃惊。” “我想出去把隔壁我夫人丫鬟叫起来,叫她们点个灯看一下到底怎么了。结果刚走了两步我就滑倒了,扑在地板上,两只手滑腻腻的,我爬起来拉开房门出来,接着廊下灯光才发现,我手上,身上全都是血。” “我大声叫来人。隔壁我夫人丫鬟听到了,提了灯笼跑过来,看见我这样,吓得尖叫。我抢过她手里灯笼,进屋去看,发现我小妾小蝶已经…,已经惨死在床上…,脖子上一道深深…口子,眼睛…,眼睛却还圆圆的睁着…” 说到后面,庞籍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王知县惶恐不安,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只知道垂手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 片刻后,庞太师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瞧见王知县还傻傻的垂手而立站在一旁,不由怒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缉拿凶手啊!到底是谁杀死了我的爱妾?立刻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并将凶犯缉拿归案!快去呀!” 王知县惶恐的后退了两步,连声说是,想了想,又硬着头皮道:“太师,小人对刑案侦破实在是不擅长,不知如何下手,本县县尉也得到通知正赶过来,他是专门负责刑狱的。还有本县的仵作也会赶来验尸,等他们到了…” “等什么?他们不到你就查不得案吗?你这知县是干什么吃的?除了拿俸禄、喝酒、拍马屁之外你还会什么?老夫的爱妾在你县辖地被人残杀,头都差点被砍断了,你却还在这儿傻傻的站着无所作为,你这样的官谁都可以当,为啥要选你来当啊?老夫就算让吏部随便在你们辖区找个放牛的也能当你的官,让你去放牛去!” 王知县吓得膝盖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不住的连连作揖说道:“卑职知罪,卑职这就去勘验,务必尽快将凶犯缉拿归案。” 说罢,王知县抱头鼠窜,一溜烟跑进了现场。 王知县刚进屋子,便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他差点呕吐。当官多年,虽然也遇到不少的命案,可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命案现场,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因为本县所有的命案他基本上全都推给了县尉,由县尉出来现场,他几乎是不到现场来的,即便是有一些必须来的案子,他也是远远的看着,并不会靠近,几乎都是由县尉看完再告诉他。而现在被太师逼着要亲自去现场勘验,所以肚子里一边骂着县尉咋还不来,一边硬着头皮站在血淋淋的屋子门口。鼓起勇气抬眼瞧了过去,这一瞧下了他顿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哆哆嗦嗦的扶住了门框,这才没摔倒。 只见屋里地上全都是血,一串脚印,还有翻滚的痕迹。在床上仰面躺着一具女尸,上身穿着小衣,本来是月白色的,却已经沾满了鲜血。脖颈上有一个巨大的裂口,好像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正阴森地盯着他笑。被子上、床单上、床铺侧面,到处都是血。 他简直惊呆了,他都不知道一个人居然能流出这么多鲜血来。 他想过去查看,可是挪不动腿,只能扶着门框,颤巍巍的站着,又不敢回身,好像身后有庞太师死死的盯着他似的。事实上庞太师并不在门外。 他索性盯着地面,感觉好一些。因为虽然地上有血,但至少没有尸体。他很快发现,地面有一把菜刀,就在床边不远处的地上。菜刀上也全都是血,菜刀的刀把上有一个血淋淋的手印,不由心头一喜。 他虽然没有到亲自侦破过命案,但是审过不少命案,也接触了不少相应的证据,有一些案子就是发现现场有带血手印的凶器,通过比对手印的大小确定嫌犯是不是凶手。 中国古代对于不识字的人,画押就是盖手印,而不是盖指纹,而手印是有大小肥瘦和各关节长短的不同的,对这些主要特征也可以进行粗略比对,从而认定是否同一。 如果能够在凶器刀柄上提取到凶犯留下的掌印的话,那将是破案至关重要的证据,根据这个证据,完全有可能将凶犯缉拿归案。 因为这地方是王知县亲自安排的,他进行过查看,这是陆家大院的内宅。内宅与外宅之间有很高的围墙,只有一个门可以进出。内宅陆家的家眷也就二十来号人。另外就是庞太师一行人,包括他的随从挑夫什么的,所有人加起来也就一百来人,从一百多人中寻找凶犯,范围还是很小的,更何况还有手印,只要把所有人的手印都提取了,挨个比对,一定能找出凶犯。 王知县为自己的发现激动起来,一颗心也在怦怦乱跳,难道老天爷真的眷顾自己,让自己有一个在太师面前露脸的机会吗?要是自己根据这血手印,能够亲自抓到凶犯,那庞太师一定对自己刮目相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他便激动不已,强行按耐住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四周看看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因为陆员外知道事情重大,已经下令谁也不许靠近,并且不许随意走动,全部都要在自己屋里等着官府来查,谁要是敢乱走或者离开宅院,便会被认为是畏罪潜逃。正因为陆员外的这个简单有效明确的命令,使得现场得到了很好的保护,没有遭受什么破坏。 于是王知县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地上的血迹,来到了那柄菜刀前,低头看了看。 这下看得更清楚了,菜刀的刀柄上真的是一个清晰的手印,是手握刀子时手上的血粘上去的。王知县的心跳的越发的急促起来,他的脑袋里迅速转动着,心想,这东西可不能让县尉看见,不然县尉根据这东西马上破案,那这功劳可就被他分去了。 于是他四下里看了看,发现窗下面的茶几上一个放针线的筐子里头有一块布,是刚刚起头的一个刺绣手帕,上面画的有梅花的图案,才绣了两朵梅花,其他的还没开始绣。便过去将那小块刺绣手帕取了来,包住了那柄菜刀,解开官袍放进了怀里,又把官袍扣好,现在他胸有成竹了,不尽长舒了口气。便在这时,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口,慌里慌张的说道:“知县大人,卑职来迟,实在抱歉,卑职这就查看现场。” 王知县抬头一瞧,正是本县的县尉,心中暗自感到侥幸,这时间拿捏刚好,自己刚刚把东西藏好他就到了。要不然被他看见,这功劳可就不能由自己独揽了。当下他迈步走了出来,不留神踩到了血泊之中上,那血泊已经呈暗红色了,但是依旧很滑腻,王知县的这一脚差点摔倒,幸亏县尉见机得快,抢先拉住了他。 稳了稳心神后王知县说道:“这个案子,庞太师已经作了要求,让本官亲自负责勘验,所以你可以不管了,回家睡觉去吧,将捕头和仵作叫来,本官有吩咐。” 县尉呆了一呆,有点难以置信地望向王知县,一时没回过神来。 这之前,但凡是命案,知县是全都推到他身上的,根本不插手,而现在他却要亲自侦破此案。对于县尉来说,这当然是件大好事。 这案子涉及到庞太师爱妾被杀,若是真破不了,庞太师非得暴跳如雷不可。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事情那是避之不及的。不过县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知县是出言讥讽于他,因此只是紧张的望着王知县,没有应答。 王知县又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鼻孔朝天,翻着白眼,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让本官侦破此案?” “不不,卑职不敢,卑职听从知县大人的安排,卑职这就告退。若是知县大人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卑职随时恭候。” 县尉当真是心花怒放,能够推掉这棘手的山芋,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着实有些不明白,怎么一向怕事的知县这一次却抢着揽这件并不是什么好事的事情。眼见王知县说的是真的,而且好像很害怕自己跟他抢功劳似的,这才松了口气。对县尉来说,他是不愿意要这种功劳的,特别是在知县有意要独占功劳的情况下,他是宁可独善其身,也不愿意惹麻烦的。因此忙不迭的连声道歉,快步退了出去,笑逐颜开回家去了。 等他走远了,王知县的嘴角才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迈步走到廊下。等了片刻,从外面又冲进来了本县的捕头和几个仵作,也都是买跑得满头大汗的。 毕竟现在是深夜,都各自在家睡觉,这捕头今日也不当差,但是当差的捕头巡街去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在哪儿,所以就只能把没当差的捕头叫来了。 这两人听说这案子由知县老爷亲自查办,都是很惊讶,脸上又满是敬佩。毕竟知县老爷亲自查案还真不多见,特别是本县老爷从未有过。不过也好理解,这案子听说涉及到前宰相小妾被杀,那可是不得了的大案。由知县老爷亲自来查,才显出对此案子的重视。 等众人都到了,王知县对两个仵作道:“你们进去验尸和勘查现场,把结果给我。” 两人赶紧答应,提着灯笼进屋查看去了。 老仵作对身后的小仵作低声道:“我还以为老爷要亲自检查呢。” “想必是为了在太师面前出个风头,不过知县大老爷这也太冒险了。万一案子破不了,那岂不是自讨没趣,反而还会惹得庞太师不高兴吗?难道是知县老爷已经锁定了作案的人,知道能抓到罪犯,所以这才不让县尉老爷插手,亲自查办此案吗?” 老仵作摇头:“说不准啊,若是当场抓获罪犯那还好办。若不是,这怎么都是有风险的,知县老爷这个险也冒得太大了,其实只要案件能侦破,一大半的功劳还是他的。” 小仵作说:“能破案当然最好了,可是万一…” 老仵作在他的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说:“万一你个头,少扯那些,干活要紧。要是耽误了正事,就别想在衙门中混了。” 小仵作连声答应,开始勘验现场。 王知县把捕头叫过来道:“你去将整个内宅所有人的手印全部都给我取了送来,本官要查验。” 捕头一听,不由又惊又喜说道:“原来知县大老爷也懂这种法门啊。” “什么法门?” “比对手印啊,小人听说武德县的县尉卓然卓大人就有这能耐,已经四处扬名了。上次他侦破了一个连环jiān shā案,其中就有比对手印的法门,官府和衙门的公告都说了。小人还以为只有卓大人才有这等本事,却想不到,咱们的大老爷同样不差于他,也有这本事呢。” 王知县也听说过,这案子是皇帝御批通传全国各衙门的,所以影响很大,公文中总结的主要破案手法就是比对手印。 在总结卓然的破案方法时,草拟公文的书吏并不懂卓然的指纹比对,把它理解为比对手掌大小胖瘦和长短的比对手掌。因此这个以前侦破中不是很被人看重的侦破技巧,因为御批公文中被提及,得到了很多人的注意,当然其中就有王知县。 王知县呵呵的笑着点头,现在听到捕头将自己跟擅长破案的卓然相提并论,让王知县有些飘飘然来。腆着肚子说道:“雕虫小技而已,谁不会嘛。赶紧的去取手印来,内宅上下一个都不许遗漏。” 捕头赶紧答应,正要往外跑,忽然又想起一事,小心翼翼道:“庞太师他们家人是不是也要提取掌印呢?” 王知县差点一脚踢过去,怒道:“放屁,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啊,敢去提庞太师家人的手印,你还不如自己把脑袋切了,免得人家动手。” 捕头尴尬的笑了笑说:“小的明白了。”说罢便匆忙跑去带人去取掌纹去了。 王知县在门口转了几个圈,眼见屋里头仵作在忙着勘验,而捕头又跑去提取掌印去了,他一时间无所事事。忽的眼珠一转,便赶紧跑去找庞太师。 他来到原先庞太师所在的廊下却没见到人,正东张西望,看到远处陆员外正耷拉个脑袋,没精打采的站在哪儿,赶紧快步过去说道:“你在在干嘛呢?庞太师呢?” 陆员外见到是他,赶紧换了个笑脸说道:“庞太师已经安置在了小人的屋子里休息,他受了惊吓,夫人和孩子正在他身边宽慰他,我就候在外头呢。” “算你识相,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本官会尽快抓到凶犯,只要凶犯抓到了,庞太师就不会生气了,反而还会赞叹我们做事快捷的。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假如这个凶犯是你们家的人,那…” 王陆员外吓得噗通一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他们的内宅,傻子都会想到肯定会与他们家人有关,他们家的人也是嫌疑最大的。因此要抓来顶罪的话,第一个就是他们家的人。现在王知县直截了当把事说了,他心中仅存的最后的侥幸也被捏了个粉碎。” 王知县瞧着他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就算是你家的人,这关系也不太差,大不了花点钱打点一下,应该不会连累到你的。” “多谢老爷。” 这陆员外的心头顿生希望,赶紧爬起来,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塞到王知县的手心说道:“知县老爷,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感激不尽,来日另有重谢。” 王知县心领神会,先前说那番话,目的就在于此。便将了将那锭黄金在手里捏了捏,足足有五两,心里乐开了花。顺手将它塞进了怀里,然后挥了挥手说:“放心吧,一切有我。” 随后踱着方步,来到了陆员外的屋子前,听到里面有呜呜的哭泣声,是女人的,好像是庞夫人因为害怕在哭泣。而又有两个年轻女子的哭泣声,应该是庞太师的女儿或者儿媳什么的。 有女眷在场,这王知县当然不敢擅自闯进去。可是房门外又没有人给他通报,于是便重重咳嗽了一声,自己高声道:“庞太师,卑职有事禀报。” 屋里哭声很快便消失了,接着就听到了脚步声,几个女子应该是已经避让到了里屋。随后听到里面庞太师用沙哑的声音说:“进来吧。” 王知县这才整了整衣袍,想用手扶一扶官帽,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先前慌乱间竟然忘了戴帽子,只好捋了捋头发,踱着方步走进了屋里,快步来到庞太师面前,躬身一礼道:“太师受惊了。” “废话少说,案子有什么进展?凶手抓到没有?” “卑职正是为此事而来。已经有了重大发现,卑职有自信天亮之前便能查出真凶,并将其缉拿归案。因此特来给太师您禀报一声,免得您太过担忧了。” 庞太师一听这话,不禁眉毛一挑,瞧了他一眼:“哦?天亮之前抓到真凶?你竟有如此本事?好,你要真的天亮前破了案。老朽不仅不会怪你,还会提拔于你。” 王知县一听不由心花怒放,赶紧又连连作揖说道:“多谢太师提携,卑职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行了,你还没破案呢,破了再说。我也不想听你找到了什么线索,——我不问过程,我只要结果。天亮前你把凶犯给我带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恶人,又为什么原因要杀死我的爱妾。快去吧。” 王知县本来还想再显摆一下的,但是庞太师显然并不想跟他多说。毕竟在他没破案前,说再多都是废话。于是王知县赶紧拱手告辞,退了出来。到了外面,摸着下巴想了片刻,又来到了现场。 见两个仵作忙着填写尸格,王知县咳嗽一声道:“怎么样?有眉目没有?弄好了没有?” 仵作赶紧拔腿过来拱道:“已经勘验完了,经过勘验,死者周身只有一处伤口,就在脖颈处,是被人用力砍了一刀,砍断了大半个脖子。说明这人力气很大,或者仇恨很深。而且这一刀干脆利落,大半个脖子都被砍断了,但是现场却没有找到凶器,估计凶器已经被凶手带走了。另外,现场也没有发现破窗而入的痕迹,窗户都是关的好好的。” 听到这里,王知县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你们查验了没有,是否有被qiáng bào的痕迹?” “查验了,并没有发现有被qiáng bào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有同房的痕迹。死者穿着的贴身小衣和亵裤都很整齐,所以应该不是jiān shā。” “现场有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的东西?” “也没有,死者左手腕戴着一枚质地绝佳的玉镯,依旧好端端的在手上,并没有丢失。另外,桌上死者睡觉时脱下的首饰都价格不菲,都好端端的放在原处没动,可见凶手也不是为财而来…” 王知县冷哼一声:“这些用你来教本官吗?你就把你勘验现场发现的告诉本官就行了,什么时候本官问过你如何分析这个案子了?” 正文 第63章到底怎么回事 老仵作原本是想拍马屁的,因为他还是担心知县从来没侦破过案件,可能一时不知该如何着手。他作为仵作毕竟见得多了,知道以前县尉如何侦破案子的,所以好意提醒一下现场这些发现意味着什么。不料反倒招来了知县的一顿训斥,不由得十分惶恐,赶紧连声赔不是。 王知县道:“你们要是忙完了就离开,别在这儿碍眼。” 老仵作赶紧答应,又随口问道:“大老爷,死者尸体是否运到衙门殓房存放?” “你猪头啊,你当这死得是寻常民妇吗?这可是堂堂的宰相的爱妾,你把她弄到衙门又破又烂的殓房去放着,万一有个好歹,你有几颗脑袋来砍呀?” 老仵作只是按照寻常规矩这么问,因为正常情况下勘验完尸首都会把尸体先转移到衙门殓房存放,以便查案时随时检查。等到县尉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把尸体存放在殓房之后,才会交给死者家属回去。 实际上老仵作其实又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妥,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毕竟这是他的职责,没想到却因此挨了一顿臭骂。诚惶诚恐的告罪后,带着小仵作退出了屋外,抬手给了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低声骂道:“叫你龟儿子多嘴。” 仵作走了之后,王知县也想走,不过他还是决定把现场再瞧瞧。毕竟这个案子现在是由自己来负责侦破的,若是不好生瞧瞧,万一被庞太师问起什么问题,自己答不上来,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吗?于是他硬着头皮,抬起一只手,用宽大的袍袖挡住了视线,免得看见了床上那恐怖的尸首。 四下张望,东瞧瞧西看看,见四周的窗户果然都是锁得好好的,都上了栓,从这里通向里间有一道门帘挡住了入口。里间应该是庞太师住的,王知县走到门边撩开了门帘往里瞧,很昏暗,没有点灯。 于是他返回来取了一盏灯笼提在手里,掀门帘进了里屋,四下里看了看。里屋的陈设很是温馨,却并不十分奢华,这是他刻意安排的,因此一目了然。 几扇窗户也都紧紧的关着,虽然现在已经入夏了,可是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开窗户的话容易着凉,因此晚上休息基本上都不开窗户。 他提着灯笼走到床边,发现床的铺盖是掀开的,四周的物件都很整齐,没有翻动,并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王知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好像从勘察中已经悟出了什么。 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手提着灯笼走出了里屋,到外间站住了,又回头瞧了瞧,心里犯嘀咕:“这庞太师有如此美貌的佳人,为何不搂着睡觉,却要分开在里间外间两间来各睡各的呢,真是怪了。要是换成自己有这样的娇妻美妾,那整日里搂在怀里都还不够,晚上怎么可能让她另外睡,自己独自难眠呢。——莫非这庞太师不能房事,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吗?哈哈哈哈。” 王知县为自己很龌龊的想法不由偷笑起来,干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妥,生怕旁边有人看见似的,赶紧又收起笑容故作镇定。 王知县来到屋外,在廊下来回走动。整个现场已经被捕快们警戒起来了,旁人不得靠近,所以四周很安静。他一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但是又不能离开,只能干等着。 好在很快就有捕快将一叠盖着大红手印的白纸送到了他面前,说是捕头带人提取的内宅一部分人的手印,还在接着提取,先把一部分拿了过来,每个手印上都有手印人的名字。 王知县这才舒了口气,心想这家伙倒也识趣,知道自己不耐久等,先把一部分提到的东西给自己送来。于是他赶紧把陆员外家的管家叫来,叫他整理一间房间给自己,自己要研究案子。 当他说自己要研究案子的时候,他的心头甚至有几分洋洋得意。一个惊天大案马上就要在自己手下得到侦破,这次肯定也能扬名天下。 上一次武德县那个小小县尉侦破的案子涉及一个枢密副承旨就名扬天下,这一次,自己侦破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庞宰相的小妾被杀案,论分量绝对超过枢密副承旨案子。所以那小县尉能够得到的荣耀,自己想必也是应该可以得到的,也能够把侦破案件这事写成公文,传送到各衙门里去,那就爽了。 他越想越是得意,很快,一间屋子便收拾出来了,他便拿着那叠纸进到屋里,两个丫鬟在一旁点了灯伺候着,这是陆员外安排的,王知县却挥挥手让她们出去。 这种时候他不想让旁边有其他人,免得把自己掌握的罪证给曝光出去,任何会威胁到自己独占功劳的事情都要扼杀在萌芽中。 王知县从怀里拿出了那柄菜刀放在桌上,打开裹着的布,在灯下细细观瞧那刀柄上的血掌印。 他现在才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把这刀柄上的血掌印取下来,然后才能跟手里的这一叠掌印比对呢?这下可把他难着了。 挠头想了半天,忽然一个主意冒上心头,为什么不用剪刀把这手掌印剪下来,像剪纸一样,然后把他们放在刀柄上卷曲起来,看看外形是否与刀柄上的血手印重合,以及各个指节什么的是否重合?从而判定谁是真正的罪犯呢。 想到这他赶紧出到大门外,想叫刚才的两个丫鬟去找裁纸刀,结果出来之后才发现,两个丫鬟不知跑哪去了,可能是被自己赶出来之后,不敢在外面呆着,生怕被知县老爷认为在偷听,于是远远地躲开了。 他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瞧不见任何人在附近,一时间身边竟然没有人去可以指使,陆员外又是守在庞太师的那个院子伺候着。 他跺跺脚,心想这可怎么办?忽然眼睛一亮,想起刚才在凶案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床边茶几上有一个做针线的竹筐子,筐子里除了这块拿来包菜刀的手帕之外,好像还有一把剪刀。 于是他快步来到现场,避开地上的血,来到茶几前,果然那把剪刀还放在那。便把剪刀拿了,藏在宽大袖袍里头,出来回到了厢房,把房门关上,坐下来,拿过一张盖着手掌印的纸开始剪裁。 他很快将第一张手印剪了下来,然后小心的贴在那带血手印的刀柄上,慢慢把它弯转过来。细看之下发现,这只手印明显比刀柄上的血手印要长一截,显然不是同一个人留下的。 王知县便将那剪了的手掌印放在一旁,接着继续比对。前面几个都很明显不同,要么就是太胖,要么就是太长或者太短,可接下来的一个大小却刚刚好。 这不由得让他心头一阵猛跳,难道这么容易就把真凶抓到了?赶紧又细细比对,结果发现不对劲,因为手掌上的三条皱纹的方向卷曲过来,与血手印上面的手掌上的三根纹路无论位置,方向还是长短都不一致。 他又仔细比对了几次,都没办法形成刀柄上的三条掌纹的走向。 他觉得既然是同一个人的手握在刀柄上,如果手上全是血的话,那么他的手掌的纹路也应该是一样的。既然不一样,就说明不是,但是好歹是有些相像,于是便把它另外放了一边。 接着往下看,隔了几个又遇到了一个完全相像的,这一次的掌纹也大致差不多,但是骨节的长短不太一样,比对了几次都有明显差别。估计这人也应该也不是,但是也还是有大部分相像的,于是便也放到了一旁。 就这么一路比对下去,那一叠手掌印都比对完了,居然找到了五六个手掌大小基本相同的人。但是里面只有三个是很像的,其他的掌纹或者骨节的长短都与前面这个不相同。 而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却是捕头回来了,他说道:“大人,我们已经将陆员外家内宅上下所有人以及庞太师带来的随从、挑夫等百余人的掌纹全部都提取了,除了庞太师和家眷外。”说罢便把提取到的掌印都交给了知县。 王知县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用剪刀剪东西。他小心翼翼将那些拓印下来的手掌印全都只剪了下来,然后捂在那柄菜刀柄上进行比对。 他整整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所有的内宅和外宅的一百多号人的手掌印全部比对完毕。 绝大多数都是特征明显不同,而大小胖瘦、骨节长短都相同的也有十来个。但是比对其中的皮肤褶皱之类的则是只有三个看着完全相同,但是也有些许的不同。 王知县自己做出了解释,应该是凶犯行凶时挪动了手臂,所以造成纹路的变化,以至于有些许的不同,但总体是相同的。 三枚掌纹让他非常兴奋,因为他把嫌疑人缩小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肯定其中有一个是凶手,他坚信如此。 异常兴奋之下,他立刻出来把捕头叫了过来,然后对他说:“本官经过周密勘验,最终发现三个疑似杀死庞太师姨娘的人,这三个人务必尽快抓获归案,好好审讯。” 捕头一听顿时欣喜无比,急忙问他是哪三个人? 王知县这才想起自己在高兴之下竟然忘了看名字。立刻回到房里,把那一叠剪下来的纸一个个查找,又费了半天劲,才把这三个人的身份全都弄清楚了。是三个下人,其中有两个庞太师是侍卫和挑夫,另一个则是陆员外家中的人。 王知县异常兴奋,自己终于抓到了真凶,他立刻拿着那三张剪下来的手印冲出屋外,马上把陆家管事的和庞太师家管事的都叫了来,急声道:“本官已经发现了罪犯,便是这三人中一个无疑,你们去把这三个人带来,本官要亲自拷问,必然能够揪出其中真正的凶犯,或许这三人都是凶犯也未可知啊。快去快去。” 两个管事的当真是又惊又喜,赶紧答应,将王知县手里的纸张拿了过来,瞧了一眼。庞太师的管家正准备抬腿要走去叫人,忽然又站住了,转身过来讪讪笑着对王知县说道:“大人,这个,应该不会是他。” 王知县把眼一瞪,厉声道:“本县勘验怎么可能出错?” “真的不可能是他的。” “为什么?” “因为…”管事的迟疑片刻,终于还是说道:“因为昨天晚上他喝醉了,陆员外太过热情,酒菜都很好,他喝高兴,多喝了几杯,酒量又不是很好,以至于醉了,在住处睡了一宿,没有出去过。” 王知县冷笑说道:“很多贼子就是故意装作喝醉了昏睡,然后悄悄的出去作案,这种事情你如何能够知道?本官审案多了,这种事也见得多了。” 那管家有些尴尬的说道:“不是的,知县老爷,因为他是侍卫,没有安排值夜,是跟其他侍卫一起睡在房里的,有十来个。其中有四个彻夜都在赌钱,据他们所知,那人肯定没有出去过。” 王知县冷笑更甚,说道:“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他们几个赌钱,没见到有人出去,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在场?” 管事的更是窘迫,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说:“知县老爷,实在惭愧,我跟这帮子护卫的关系不错,他们非拉着我去赌两把,我手气好又赢了钱,所以都不让我走,说是哪有赢钱就走的道理,因此一直赌到先前听说出事这才出来。整个大半夜的都在一起,所以才知道您所说的这侍卫他当时就在床上呼呼大睡,包括现在都还在床上睡着呢。这手印应该也是他睡着了,将他的手拿来按的。若是大人不信的话,大人现在可以去瞧瞧,这家伙绝对还像个死猪一样躺在炕上还在大睡呢。” 王知县愣了一下,终于悻悻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另外的那个呢?兴许这人就是凶犯。” 管事的赶紧道:“小的也是这么认为的,小的这就去把这人给抓来。” 人给带来了,可是王知县一看就傻眼了,因为这是个刚生了娃儿的母亲,还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这妇人惶恐的瞧着王知县,孩子似乎知道危险,哇哇地哭着。母亲不停地哄着孩子,可怜巴巴望着王知县,不知道知县准备把她怎么样。 王知县顿时傻眼了,他也不相信这样一个妇人会去砍死庞太师的小姨娘。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咳嗽两声问道:“你是何人?先前你在什么地方?” 孩子顿时哇哇哭了起来。妇人惶恐地哄着孩子说道:“奴婢是少奶奶陪嫁丫鬟,跟内宅厨子已经成亲一年多了,先前孩子一直不肯睡,我在屋里哄着来着。” “你一直在哄孩子吗?” “是的,他总是哭,好像有点发烧,总是不肯睡。所以我就抱着一直哄孩子,我男人睡不着,让我把孩子抱到外头去,别吵着他睡觉。我把孩子抱出去之后,在院子里一直哄,直到先前他们来取手印。” “你中途没有出去过?” “没有啊,王婆婆见我可怜,过来帮我轮着抱孩子哄他,我们俩一直边哄着孩子边说话,就在刚才他们来取指纹都在一起呢。” 这下王知县有些傻眼了,若是真有人证能够证明她一直抱着孩子在哄孩子,那又如何来杀人呢?但他还是不死心,于是便吩咐人赶紧去把王婆婆叫来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很快王婆婆就被带来了。王知县单独进行了讯问,结果说的跟那妇人一模一样,完全能对的上,因为是刚刚发生的事,都记得很清楚。 王知县很烦恼地挥手,叫王婆回去。 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庞太师管家去带的这人身上。既然前面两个都排除了,那最后这一个,必然是他无疑。 他满怀期待的等着,等到把这个人叫来之后,王知县就更傻眼了,因为这是一个七八十岁老态龙钟的妇人,蹒跚着走来,旁边还有丫鬟搀扶,若是没人搀扶,王知县还甚至怀疑这老太太能不能自己走到这里。 管事的陪着笑对王知县介绍说,这人是庞太师的奶娘,庞太师很孝顺,虽然只是小时吃了她的奶,但是却把她当成母亲一样奉养,一直养到她八十多岁,老人家现在牙齿都快掉光了,一直跟在庞太师身边。 当得知这位老太太是庞太师的奶娘之后,王知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捕快也太不会做事了,怎么把这么老的老人的手印也取来了。这老太婆你就算给她一把刀子让她去杀人,她也是有心无力的。就这么个样子,还能一刀把脖子砍掉半截?只怕她能把刀子拿起来都不错了。 王知县还是不死心,陪着笑问:“老人家,把你请来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你身体可安好啊?” 那老人侧着耳朵,一直疑惑地瞧着他,旁边管事的赶紧在旁解释说,老人家岁数大了,快九十了,耳朵不行,平素里跟她说话都要扯着嗓门的。 王知县无可奈何,只好扯着嗓门吼道:“老人家,您睡得可好?” 这下那老太太一个劲摆手说:“你别说那么大声,我听得到。有什么讨扰不讨扰的,反正我左右也睡不着,来找我说话,那是再好不过了。不就闹闹磕吗?到了这封丘县也就马上要到京城了,回到家心里就踏实了,说说话嘛,不算什么讨饶。” 王知县很是尴尬的说道:“我不是说讨扰,我是说您老人家先前在干什么?” “闲钱,是呀有,我是有些闲钱。刘姥姥说我这闲钱不要留着,无儿无女的,留着做啥嘛?我儿子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孙儿也出去做官去了。我又有太师照看着,有吃有喝的,闲钱也没地方花,我还说想去做点善事,把这闲钱花了呢。” 王知县见她还是听岔了,苦笑着摇头,望着管事。 管事的忙道:“知县大人,我刚才都问过了,奶娘她老人家晚上没瞌睡,拉着刘姥姥两个人唠嗑,说了好半宿的话,一直都没睡。我也去问过刘姥姥了,她还在屋里等着老太太回去,跟她接着唠嗑呢。我也不敢说姨娘被砍死的事,生怕把老人家给吓着,要不我去把刘姥姥再叫来你问问?” 王知县手一个劲乱摆说道:“不用了,让两个老人家好好聊天去,不要告诉她们什么事。快送老人家回去吧。” 管事的赶紧答应,陪着奶娘走了。 奶娘一边走还一边唠叨:“这半夜三更的把我叫来,我还以为老爷要赏宵夜吃呢。聊了一晚,这肚子还饿了,也没啥吃的。” 管事的赶紧说道:“您老要吃东西尽管说,我这就叫厨房给你预备着。” “那感情好。” 说罢,奶娘颤巍巍柱着拐杖,在丫鬟搀扶下一步一停地走远了。 内宅所有人都全部检查完毕了,却没有找到嫌疑人,唯一的三个都完全没有可能作案,被排除了。 王知县简直傻了眼,难道是外面的人进来作案的吗?可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陆员外家本身有看家护院在外院守卫。同时,为了保证当时的安全,王知县还调集了衙门的马步弓手在陆员外家的ài éi巡逻。别说是有人想潜入行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 内外宅的大门入夜就关闭了,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发生了案子之后院门才打开的。 所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庞太师的家眷。 一想到这种可能,王知县才开始感觉到,这案子的确是个烫手山芋,怎么可能让他去跟庞太师说要检查庞太师的家眷呢? 先前他已经吹牛皮说天亮之前一定将凶犯缉拿归案了,现在又不敢接着往下查,可是天亮就要交差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知县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最终他还是决定把县尉叫来,告诉他这菜刀上血手印的事情,让他去找庞太师,检查庞太师的家人。 让他去,如果要挨骂也可以让他挡下来,自己至少可以避避风了。虽然这样如果查到凶手功劳会被县尉夺去大半,但也没法子了,他宁可不要全部功劳,也不愿意得罪庞太师。 王知县迈步出来,到了门口,大叫道:“来人。” 守在外面的捕快赶紧跑过来,王知县想要让他去把县尉叫来,可是一想起县尉来了之后听说自己搞不定,那副表情一定会很让人腻味。自己原先以为能够拿下,现在还是求助于县尉,这叫他如何抹得开面子。 他很是有些气恼,伸手在柱子上啪的拍了一巴掌,忽然,他咦了一声,因为,他看见柱子上赫然有个血手印。 这血手印非常眼熟,王知县怔怔地看着,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捕快看着柱子上的血手印,又看着目瞪口呆的王知县,小心翼翼问道:“大老爷,请问有何吩咐?” 王知县这才如梦初醒,挥挥手说道:“没事,你出去吧。” 那捕快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知县老爷把自己叫来,又不说事情就让自己走了?但是这会子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赶紧答应了,转身出去了。 王知县一路小跑回到屋里,取来了一张半透明的糯米纸,再拿来了一支笔,贴着那柱子将那半透明的糯米纸铺在了柱子的那枚血手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外形描绘了下来。 接着他又跑回屋里,用剪刀将外形仔细剪下,然后将那剪下来的手印捂在了带血手印的那柄菜刀的血手印上。 完全吻合! 王知县倒吸口凉气,愣了半晌,又觉得不稳妥。马上又回到了那柱子前,左右看看无人,这才将怀里的菜刀拿出来,仔细比对。菜刀上的血手印和柱子上的血手印无论是在骨节,长度还是纹路等细节上的部分对比都是完全吻合的,这就证明,两个血手印来自于同一个人。 王知县慌慌张张,呆呆的望着柱子上的这一枚血手印。脑袋里迅速的出现了一幅画面,——昨晚上他冲进来的时候,清楚的看见庞太师就站在这个位置,一只手撑在柱子上,精神十分颓废的样子。 这就是说,柱子上的血手印是庞太师的,杀了小妾的人就是庞太师! 王知县感觉到后脊梁一阵发冷。难道庞太师自己贼喊捉贼吗?他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小妾,却又曝光要抓凶手。 刚想到这,一连串的证据又冒了出来,对呀,死者跟庞太师住在同一个屋里,里外两间,中间没有门,只有一个门帘。里间和外间所有窗户都是紧闭的。当时他们在睡觉,房门也应该是拴上了的。——等等,门闩? 王知县脑中灵光一闪,赶紧又快步来到了凶案现场,进门查看,发现房门后的门闩已经拉开挂在门上。 王知县仔细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门闩上赫然也有血手印,只是残缺不全,没有柱子上那么完整。因为拔开门闩不需要用整只手。 王知县立刻回忆,在整个他见到的人中,只有庞太师的手上有血,其他人最多是进来查看时脚上踩了血,手上是不会有的。也没见到有谁的手上有血,而且门闩上有血,那就证明当时门是从里面闩上的,庞太师是拉开了门闩才出来的叫人。 既然门是从里面闩上的,窗户又是紧闭的,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凶手不是庞太师又还能是谁! 会不会有人从房顶或者地下钻进来的呢? 王知县立刻像一条机敏的猎狗,抬起头查kàn fáng顶,可是房顶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又查看了一下地面,也没见到有暗道什么的。他再次小心的把所有窗户都检查了一遍,都闩得好好的。 这下王知县傻眼了,凶手竟然是庞太师! 而现在庞太师让他破案,天亮之前就要拿出结果,这该如何是好? 王知县呆呆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既然凶手是庞太师,他是没办法对抗的,必须找一个敢于并且足以抗衡他的人来查这个案子。这个人就是封丘县的监察御史。 这监察御史姓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御史台在全国重要的州县都安排的有驻当地的监察御史,以便随时监督地方官,倾听百姓呼声。有些重大案件,还会参与当地的地方官一起审理,主要在审理中起到监督作用。 监察御史密保是直接呈送御史台的,然后由御史台呈给皇帝。监察御史是言官,虽然官不大,但由于可以直接把意见报到皇帝那儿,那就不得了了,因此地方官对住当地的监察御史那都是敬畏有加的。 既然凶手是庞太师,只有把监察御史搬出来才能搞定这个案子。 因此,王知县想也不想,半点都没耽误,立刻吩咐把自己的毛驴牵来,骑着毛驴,带着两个随从紧急赶往监察御史的家。 王知县觉得自己很聪明,这是金蝉脱壳最好的一招。若是这一招使得好的话,通过言官把自己发现的情况直接禀报给皇上,那就能让皇上知道自己的本事。只要想想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好处,王知县骑在毛驴上兴奋得几次差点掉下来。 稳住心神,终于来到了黄御史的家。敲开房门,告诉门房有紧急情况要见黄御史。门房知道是知县老爷亲自来了,哪敢耽误,飞一般的跑进去通报。很快黄御史便穿好了衣袍,匆匆来到会客厅。 王知县脸色凝重低声道:“御史大人,出了一件dà má烦事,特来向您禀报。” 黄御史忙谦恭地拱拱手说:“不敢当,知县大人言重了,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办。” “就在先前,庞太师的小妾被人杀死在了下榻的陆员外家内宅的屋里!” 黄御史顿时吓了一跳,因为本来安排给庞太师接风洗尘的酒局里有黄御史,可是后来取消了,改成了陆员外的家宴,这样一来黄御史便没有见到庞太师。 没想到庞太师的小妾就在这一晚被人杀了,这可是惊天大事。虽然这件事对于黄御史没有直接的影响,但是在他监管的地域出现这种命案,他可能多少是有失察之责的。于是便顿时紧张起来,忙问他:“真凶抓到没有?” 王知县缓缓摇头,又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黄御史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瞧着王知县。 王知县接着道:“庞太师要求下官天亮前破案,务必抓到真凶,并且让下官亲自负责这件案子的侦破。下官马上开始调查,结果有惊人发现。下官觉得事关重大,因此特来向御史大人禀报,请御史大人做决策。” 黄御史一听这话,立刻敏感的觉察到了这件事绝对非同寻常,不由得面色凝重下来,忙低说道:“没问题,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正文 第64章很有眼光 王知县瞧了瞧,大门和四周窗户都管得好好的,屋里就他们两个,于是又压低了声音,凑到黄御史耳边说道:“凶手,就是…庞太师!” 黄御史身子一震,瞪圆了眼珠子瞧着王知县:“你…,你没弄错吧?” 王知县从自己怀里取出了那柄用手破包着的菜刀放在茶几上展开,指着刀柄上的血手印道:“这柄菜刀是下官在现场满是血迹的地板上发现的,刀柄上有一枚血手印!” 黄御史立刻兴奋的点头说:“这可是铁证,——怎么?这个血手印是庞太师的吗?” “下官把有可能进入现场的人全部进行了排查,因为入夜时分内宅院的房门就紧闭了,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只有内宅的人,同时在陆员外家的ài éi我还布下了马步弓手巡逻,因此也不可能有人能潜入行刺,凶手必然在内宅无疑。” 黄御史频频点头:“有道理。” 王知县很有几分得意,晃了晃脑袋,接着说道:“可内宅基本上所有的人的手掌印我都提取进行了比对,结果没有一个重合的。仅有的三个比较相像的,也都证实没有时间和可能来作案,也都排除了。结果后来我无意中发现柱子上有一枚血手印,我就想起当时在我来到现场时,亲眼看见庞太师就站在那根柱子旁,用一只手撑在柱子上。而当时他全身都是血,手上脚上都是,因此那血手印是他留在柱子上的。” 黄御史忙问道:“他怎么手上会有血呢?” “他说是他半夜醒来要喝水,叫小妾,小妾没有应答,出来查看时,发现小妾已经死了。床上都是血,地上也是。地上的雪很滑,他摔了一跤,手上的血就是那时候沾上的。可是,其中有诸多蹊跷。” “什么蹊跷?” 王知县晃了晃脑袋,一副揭开事情真相的得意,缓缓说道:“当时门窗都是关好的,这点下官仔细进行了检查,的确如此,仵作也做了证实。庞太师也是这么说的,我在外间房门门闩上也发现了血手印。” 黄御史倒吸一口凉气,插话道:“这就是说,房门当时也是紧闭着的,有人从里面把房门打开。而这个人只可能是庞太师?” 王知县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神色,缓缓点头:“正是如此。” 黄御史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说道:“这件事涉及到庞太师,非同小可,你我只怕都没办法独立处理此事,只能求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来人查办了。” 王知县立刻点头,他现在也是希望上面有人来接手,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免得到时功劳没捞到,反而要倒霉,现在先保住自己要紧。 王知县紧张的对黄御史说道:“可是庞太师已经要求下官在天亮前务必破案抓到真凶,当时下官还没有拿到这些证据,不知道凶手是庞太师,所以糊里糊涂的答应了。因为想着反正这案子就发生在巴掌大的地方,怎么着都能把凶手抓出来,这才应允。可是现在…” “王大人现在骑虎难下?” 王知县尴尬的点了点头。 黄御史略一沉吟,道:“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太师。而且庞太师精通刑律,更不该知法犯法。这事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不过在处理这事之前,我必须要把你所说的事情进行核实。若是的确如你所说,我自然会去找庞太师问个明白,同时把这个事情紧急报给御史中丞大人,请他立即派人前来接手侦办此案。” 王知县赶紧答应,于是黄御史便吩咐备轿,王知县则就坐着他那匹小毛驴回到了陆员外的宅院。 王知县提着灯笼,带着黄御史将柱子上的那个血手印查看了,然后又带他到现场看了一下,发现地上果然到处都是血,还有血脚印,门后的门闩上面也有血,而检查所有门窗都是关的好好的。 王知县又拿来了他剪下的那枚手掌印,把它贴在柱子上,正好吻合,又把它贴在刀柄上,同样吻合。 王知县分析了刀柄上纹路和柱子上纹路吻合的地方,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破案高手一样。 黄御史一一看过后,面色沉重地点头对王知县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必须确认,那就是,柱子上的这枚血手印就是庞太师的,若确实,我就跟他摊牌。” 王知县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他知道是我查出来的,会不会…?” “你放心吧,如果真是他犯的,他这太师就当不了了,只能做阶下囚,没有谁会把他看在眼中的。对一个阶下囚,你还用怕他吗?踩在太师肩膀上,你就能青云直上!” 一听这话,王知县顿时胆子壮了起来。是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庞太师亲手杀了人,这杀人重罪,谁也无法赦免于他的。虽然他杀是自己的小妾,按刑律不可能被判死刑,但是流刑或者徒刑是跑不了的,而官职绝对会被剥夺,要不然满朝的言官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皇帝也是不可能法外开恩的。因此正如黄御史所说,一旦查实是他做的案,那自己就没必要怕他了,因为那时他已经是阶下囚了。 黄御史带着王知县来到了庞太师的屋子,屋子里依旧有呜呜的哭泣声,是女人的,还有庞太师唉声叹气之声。 黄御史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朗声道:“庞太师,下官是封丘县的监察御史,有重要事情面见太师。” 一听这话,屋里女子立刻停止了哭泣,并迅速躲到了里屋去了。 庞太师道:“黄御史请进。” 黄御史带着王知县两人走了进去,到了近前,躬身一礼说道:“下官拜见庞太师。” 庞太师点点头,目光瞧向身后跟着的王知县,眼神立刻变得冷峻起来:“王知县,你先前所说,天亮一定能抓到凶手,现在可有眉目?” 没等王知县开口说话,黄御史已经上前一步,冷声道:“下官正是为此事而来。这件案子有重大突破,所以特来向庞太师禀报。” “哦,凶手是谁?是否已经抓到?到底怎么回事?” 黄御史身为言官必须敢于直言,不管对方官有多大,地位有多高,只要是错的,他一定会说出来,这是一个言官必备的基本素质。因此黄御史根本没有王知县的那种畏首畏尾,凝神说道:“下官需要取庞太师手掌的掌纹进行比对,然后便可将事情真相告诉太师了。” 庞太师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死死的盯着黄御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怀疑老朽不成。” 黄御史缓缓点头说:“我们已经掌握了重要证据,证明太师您很可能就是凶手,但是现在我需要取到您的手掌印进行最后的比对,若是不符,下官向您磕头赔罪,若是比对相符,嘿嘿嘿…” 这几声冷笑将庞太师弄得勃然大怒,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吼道:“简直荒谬!居然怀疑到老朽身上,我看你们两个简直是昏了头!你们破不了案,竟然想拿老夫来顶罪?你们也不瞧瞧老夫是谁!” 黄御史身为言官,当然不会怕对方摆官威,浓眉一挑,也提高了音量道:“身为太师,更该严格执法。若这案子真不是你做的,为何没有胆量取掌纹给下官比对?一比之下便会真相大白,何须劳神去摆官威耍威风。” 庞太师也只是盛怒这才拍了桌子,可是眼见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立刻醒悟过来,他面对的现在可是言官。言官虽然只有区区七品官,但是即便是当朝宰相犯了错,他同样是可以上书皇帝进行dàn hé的。更何况看他这个样子,是拿到了什么真凭实据。 庞太师曾经当过开封府、刑部、大理寺这些负责刑狱的衙门都干过,精通刑律,亲自主审过不少案子,也接触过不少冤假错案。他知道,那些案子大多都有所谓真凭实据,铁证如山,但事实上,最后却证明了是冤案。难道自己打了一辈子的鹰,却被鹰啄瞎了眼吗?难道一件冤假错案就要套到自己头上来? 他当真是感觉到毛骨悚然,因为假如是真的所谓的铁证如山,要想推翻这样的证据,必须要找到更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无罪,那才可能脱罪。而要想凭借太师的身份免罪,那是不可能的,那自己这一辈子都得背着这黑锅。 现在庞太师的脑袋转的十分迅速,毕竟曾经征战沙场,所以迅速镇定了下来,缓缓道:“好,我就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老夫杀人。你们不是要取老夫的掌印吗?取吧。” 黄御史也不客气,马上叫随从拿来了笔墨,研好了墨后,黄御史将庞太师的右掌整个涂黑,然后在一张白纸上拓了一个手印。 这手印拓好后,黄御史从怀里取出了之前王知县给他的,从柱子上取下来的那枚手印的剪纸,放在上面进行比对。这枚剪纸已经经过他核实,的确那柱子上的分毫不差,同时与那柄菜刀上的血手印也完全吻合。现在就看他是否与庞太师的手印吻合了,若是吻合,此案便铁证如山。 他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手印放在了桌上的那一枚手印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上面。 完全重合! 庞太师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吗?到底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老夫杀的人?” 黄御史从怀里取出了那个包着菜刀的包裹放在了桌上,打开了道:“这里的菜刀是王知县在凶杀现场找到的,刀柄上面有一枚血手印。我们刚刚已经比对了,这枚血手印就是庞太师您的。” 庞太师盯着那菜刀,脑袋里面极度混乱,拼命思考着自己什么时候拿菜刀了。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碰到菜刀的。现场有菜刀吗?当时屋里是漆黑一团,他被地上的血摔倒了,然后撑起来,跑去开门。开了门之后,自己就在外面大叫来人,然后丫鬟提着灯笼来了,没记得自己碰到过什么菜刀啊?难道慌乱之下抓到了菜刀不成?可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不过当时自己发现小妾被人砍死后,伤心得几乎要崩溃了,做了什么现在都记不大清楚,会不会无意中抓到了菜刀刀柄呢? 庞太师道:“不是我做的!我可能是在房间里光线昏暗被血泊滑倒时,不小心抓到了这把菜刀,但不是我杀的人。” 黄御史冷笑:“我跟王知县勘察过现场,所有门窗都关得好好的,房门的门闩是从里面闩上的,是你从里面把房门闩拉开,然后冲出房外的,是也不是?” 庞太师一听这话,顿时面如死灰。 在这之前,他一心只想着自己爱妾的惨死,想抓到凶手报仇雪恨,脑袋十分的混乱,却没去细想这件事是否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而现在听到黄御史这么说了之后,才觉得这件事很棘手了。 的确,当时只有他跟小妾两人在屋里,房门都是关好了的,是自己把门闩拉开了冲出去的。既然房门是紧闭的,外人就不可能进入,也就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小妾,那唯一的凶手当然就是自己。 庞太师脑袋里迅速闪现了整个案情,他知道如果这个案子自己是审理案件的推官,自己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认为自己是凶手。因为外人无法进入一个完全封闭的屋子杀人,只有屋里的自己才可能作案,所以凶手就是自己。 望着庞太师惊慌的样子,王知县说:“太师,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庞太师知道这种情况下拍桌子耍威风没有任何用处,反倒会让对方认为自己是词穷狡辩。必须要找到确凿证据来证明自己无罪,这才是根本。 因此庞太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人的确不是老朽所杀,但是现在你们找到了这些证据,老朽一时不能解释,但是老朽希望上书官家,请大理寺、刑部派官员汇同御史中丞包拯包大人一起前来审理这个案子。我相信包大人一定会查清真相,还我一个公道。” 黄御史缓缓点头说:“下官会立即向包大人禀报此案,在案子最终得出定论之前,大人不能离开院子。否则将视为大人畏罪潜逃,对大人不利。” 庞太师感觉一下苍老了许多,他沉重的点点头说:“这些老夫知道,不用你提醒,老夫也不会走的。这件事不查个水落石出,老夫哪都不去。” “如此甚好,下官告辞。” 黄御史出门之后,跟王知县商议了一下,派了几个捕快守在门口,把庞太师软禁。交代了这几个捕快,若是庞太师执意要出去,也不能阻拦,更不能用暴力,但必须跟着。毕竟这次的对象不同,他们俩可以把这件案子报上去,却不能够直接对庞太师怎么样,说到底他是当朝宰相,堂堂太师。 ………… 随后两天,王知县和黄御史都是在心惊肉跳中渡过的,毕竟他们要扳倒的可是堂堂太师。 黄御史将紧急奏折报上去之后,却一直没有见朝廷有什么动静,好像石牛入海一般。越是这样越让两人心惊,他们原以为这绝对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廷肯定会派出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前来三司会审,甚至可能还会派出三公九卿亲自一起审案。但是几天过去,却没有任何消息回来,他们俩都有些发毛了。 送信的人都已经回来了,禀报说书信已经报到了御史台,但是御史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让自己回来。庞太师似乎也很镇定,等着朝廷来人调查此案。尸体已经运到了县衙的殓房存放,那里对尸体的保存要方便一些,免得到时霉变。但是整个凶案现场都没有动过,都有衙门捕快设了禁线,严禁外人接近。终于又过了两天之后朝廷来人了,来的没有三公九卿,只有一个官员,此人就是开封府尹,大文豪欧阳修。 欧阳修坐了一辆马车带了两个随从便来了,连他副手推官、司法参军都没有来。这下把黄御史和王知县搞得惶恐不安,不知道朝廷是什么个意思? 负责来查这件事的欧阳修却心中明镜似的。 包拯把他叫去说了这个案子,案件禀报到宋仁宗那里,官家很是震惊,但是吩咐切不可声张,也不要大张旗鼓的去查,派个得力的人把事情查清楚就行了。至于如何处置,待事情查清禀报上来再做定夺。所以包拯把欧阳修叫去,叮嘱他,让他亲自来查一查,把查到之后的真实情况直接向包拯禀明,由包拯向皇帝禀报。 欧阳修何是等样人,自然知道皇帝这么安排的用意,因为涉及到庞太师,这太敏感了,那可是堂堂前宰相,是皇帝最为倚重的重臣。 如果事情还没查出眉目便派出若干大员,大张旗鼓来调查此案,那就很容易坏事,会给人一种庞太师出问题了的错觉。而若是将来查清不是庞太师所作,这事情也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那庞太师的名声将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因此包拯作为御史中丞,他甚至没有亲自来。而且封丘县是归属于开封府的,欧阳修是开封府尹,他来查这个案子名正言顺。而欧阳修到辖县视察工作那也是顺理成章,只要不对外说自己出去干什么,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欧阳修完全领会了包拯和官家的意思,轻车简从,好像一次普通下属县安排工作似的。 欧阳修没有事先通知黄御史和王知县,径直坐着马车进了城,根据先前奏折所报,直接到了陆员外家府邸,这才派侍从上去通报。 王知县和黄御史两人吃住都在陆员外家里,这些日子里别的事都不敢干,就坐在这儿镇守,生怕出什么岔子。好在庞太师根本没想逃走,也没给他们任何为难,甚至都没把他们叫去询问案子进度,好像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似的,这样却把他们搞得更是紧张了。 现在终于听说朝廷来人,顿时欣喜无比,赶紧跑出来一瞧,却只有欧阳修一个人带着几个随从,没有他们想象的三堂会审一大帮高官。 他们两个作为开封府下属县城的官吏,当然认识开封府府尹欧阳修,赶紧恭恭敬敬的将他迎了进来。待欧阳修转述官家的此案不得声张的口谕后,黄御史和王知县两人这才恍然大悟,看来他们两个还是没能够把上头的意思揣摩清楚。不过也暗叫侥幸,这件事这之前幸亏没大张旗鼓的对外宣传,而且严密封锁了消息,不许到处乱说,因此知道这件案子的人并不多。这应该符合官家的心意。 欧阳修这之前已经在信中把整个案情都了解了,而现在来了之后,又听了两人当面汇报,到现场整个看了一遍,又到衙门的殓房查看了尸首,特别是那一柄至关重要的菜刀的刀柄上的血手印和提取到的庞太师的手印的比对,果然如黄御史所说,分毫不差。 查看完证据之后,欧阳修沉吟片刻,对两人道:“我要去跟太师谈谈这件事。” 说罢,欧阳修径直来到了庞太师所在的小院子。 庞太师听说欧阳修来了,很是激动,因为欧阳修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为人刚正不阿,在朝廷的名声很好,也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庞籍与欧阳修两人的私交也不错。虽然庞籍希望的是由大名鼎鼎的包青天包拯来查案,但欧阳修来却也可以接受,因此便在会客厅见了欧阳修。 庞籍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拱手道:“欧阳大人,老朽当真没有杀人,希望你能查个清楚。” 欧阳修拱手说道:“放心吧,包拯包大人都交代我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查清真相。你不要太着急,我先问你几件事。” “尽管问,我一定实话实说。” 欧阳修道:“你先把那天的事情经过说一遍。” 庞籍便把经过说了一遍,跟先前他跟他给王知县说的是一样的,他并没有刻意的隐瞒或者改变陈述。 他知道,对于查清案情,如果自己改变了陈述,那将会适得其反,会让人认为自己故意隐瞒真相,肯定心中有鬼。这个之前欧阳修已经从王知县他们那儿听到了,所以等他说完之后,欧阳修问道:“你以前都是跟你的小妾分床而睡吗?” 庞籍点头说道:“因为我睡眠很浅,晚上如果有什么动静把我吵醒之后我就很难再入睡,第二天精神就很不好。吃了药也没有用,以前小蝶是跟我睡一起的,但是她发现,我总是时常夜里醒来之后便睡不着了,哪怕她只是翻个身我都会惊醒,一旦醒来就再也睡不着。” “因此,她都是在侍奉完我之后,便与我分床而睡,这样我就可以睡得很安稳,夜里也就很少醒来了。那一天喝酒喝得有些多了口渴,因此夜里醒过来的。没想到这歹徒竟然潜入屋子,把小蝶给砍死了。我这些天都在想,到底是谁?可是我没有权力去查这个案子,接触不到证据,所以一直没有头绪。” 欧阳修点点头,想了半响才对庞籍说道:“你应该知道,现在对你非常不利。因为凶器上有你的手掌印,而凶杀现场只有你跟死者。门窗都是从里面闩上的,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因此你如果是推官…” 欧阳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庞籍已经懂了,脸色煞白的缓缓点头说道:“我知道,如果我自己是推官,审这个案子,我也会认为是我杀了人,可实际上我真的没杀她!你一定要帮我查清真相。” 欧阳修道:“刚刚我仔细查看了现场,审查了所有证据,找不到任何破绽。但是我跟你多年至交,我知道你没有理由杀你的小妾,特别是没有理由在将你自己陷入绝境的情况下杀了她。你要想杀她,一定会做出周密的安排,而不会这么莽撞,这不像你的性格。” 庞籍眼圈都红了:“多谢,还是你了解我。” 欧阳修叹了口气:“光我相信没有用,包大人和官家是要看证据的。可现在的证据对你极其不利。现在谁也帮不了你,除了一个人,除非请这个人来,或许能查清楚事情真相。” “是谁?” “武德县的主簿兼县尉,卓然!” 庞籍愣了一下,问:“就是那个侦破枢密副承旨等人被杀连环案的县尉?我在衙门的公文里见过关于他破这个案子的通告,听说官家都对这个案子很赏识。” 欧阳修点头说:“没错。后来看守皇陵的韩王爷zì shā,当时怀疑有可能是被他人害死,伪造zì shā现象。当时我特意叫他来帮我复查,而且我隐瞒了韩王爷留下的绝笔信,他却从种种迹象推断,证实了韩王爷死于zì shā,印证了韩王爷那封遗书的真实性。” “那一次让我深刻了解到他对侦破案件的确有其独到之处,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一些专门用于侦破案件的特别的法门,而且是别人所没有和不能掌握的,这些法门让他侦破案件如鱼得水。” 庞籍实际上对卓然并没有怎么在意,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陷入一场人命官司。现在听到欧阳修如此推崇这个人,不由得心中燃起了希望,急声道:“好好,那就劳烦欧阳大人赶紧去请他来调查这件案子,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仅要替老夫洗脱冤屈,更要抓住真凶,替小蝶报仇雪恨。” ………… 卓然收到欧阳修请他前往破案的信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尸体农场查看尸体。 正忙碌,听到院子外传来当当的铜锣声,他便知道有急事。这是他跟小厮郭帅两人约定的,如果卓然进入院子忙碌的时候有紧急事情,需要他马上出来的,郭帅就会敲锣。 卓然还没查看完尸体农场中尸体的情况,听到这哐哐的铜锣声,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快步来到门外。出了院门,便看见不远处,郭帅手里拿了个铜锣在敲着,见他出来了便停了,快步上来道:“老爷,欧阳大人派人紧急送来一封信,送信人说了,事情很紧急,希望老爷您马上看这封信。” 卓然赶紧回身把院子的门上了锁,然后跟着郭帅快步来到了会客厅。 侍从恭敬地将信递给卓然,卓然拆开后把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信很简单,只是告诉卓然说有一个很棘手的案子在封丘县,希望他能够尽快赶去帮忙处理这个案子。具体这边的工作,欧阳修会跟庞知县交代,准他一段时间假了。 卓然不由得皱了皱眉,说实话,他不大想去外地的时间太长,因为那样的话,他的尸体农场观察就要中断,有很多数据就可能会有欠缺。但是欧阳修亲自给他写信,他又如何能拒绝呢?更何况人家是因为有紧急的案子找到自己,要自己去帮忙,于是卓然当即答应了下来。 那人告诉卓然,欧阳修派了一辆马车过来接他,是封丘县的,他不需要准备别的,只需要带上他的东西,跟着马车去就可以了。 当即卓然便向老太爷和父母说了要出差,然后带上他自己配制的药材箱子,包括里面的显微镜。当然,如果需要进行毛发之类的微生物的检验,那就需要动用大型器械,那些器械都在他的后花园里,那就只有回来再来进行检验。 在这些准备期间,卓然让郭帅跑去问云燕,是否需要跟自己去封丘县查案。云燕哪有不去的,立刻简单收拾一下,骑着白马,赶到了卓然的府邸外等着,卓然带着小厮郭帅出来后便上了马车,前往封丘县。 他们星夜兼程,终于来到了封丘县,欧阳修见到卓然非常高兴,拱手道:“又劳烦卓大人,实在不好意思。” 卓然赶紧拱手说:“欧阳大人这么看得起下官,那是下官的荣幸。希望下官能够帮上欧阳大人的忙。” “我相信你一定能帮上忙,破获这个案子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是像上次所说的那样,你不要有什么压力,毕竟这是帮忙,就算破不了案子,对你也没有任何影响。” “那我就放心了。”卓然微笑道。 欧阳修忽想起一事说道:“对了,顺便说一句,你上次写信给老夫,推荐苏洵,老夫已经郑重的向吏部作出了推荐,吏部已经下了一道公文,要请他参加吏部单独举行的考试。他只要能通过,便可入仕做官了。这苏洵写文章的确很是了不起,但是可能有些眼高手低,我担心他看不上吏部给他小官。” 卓然说道:“那就看他自己的意愿了,我们能帮的只能帮这么多。” 欧阳修点点头说道:“我是顺带跟你说的,可没有把这件事拿来让你作为帮我的交换哟。你就算不帮我查这个案子,我同样会推荐他的,并且已经推荐了之后才接到这案子的。毕竟是你保举的人嘛,我觉得你还是很有眼光的。” 正文 第65章乐趣 卓然想不到欧阳修竟然会倒过来拍他的马屁,不禁有些飘飘然,能得到一个大文豪的夸赞,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于是咧着嘴嘿嘿的笑着说道:“那可多谢了,咱们闲话少说,先看看这个案子吧,我一点案情都还不清楚,我得赶紧熟悉一下情况。” 欧阳修说:“我马上把王知县叫来,他是最早接触案件的人,让他来给你介绍一点情况。” 王知县听到欧阳修叫他,顿时欣喜无比,赶紧巴巴的跑来,却见到是一个年轻的官员坐在欧阳修的身边,自己并不认识。 直到听欧阳修作了介绍,这才知道,这是欧阳修请来的,侦破这个案子的武德县的县尉。王知县就有些不乐意了,心想,这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干嘛还叫人来分功劳呢?难道这个案子里面还有什么问题吗?他不相信,铁证如山,怎么可能有什么破绽。 但是欧阳大人如此隆重的推荐于他,他虽然骨子里不高兴,但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忙客客气气的拱手道:“卓县尉一路辛苦,不知本县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欧阳修见他有些拿官腔,便微微皱了皱眉。欧阳修自己这么大的官在卓然面前都只是用最普通的我所自称,绝对不会说本官,看来这位封丘县的县令还真是一个官迷。于是用淡淡的声音说道:“你把事情的经过给卓大人说一下,他是本官请来协助查案的,这件案子有诸多蹊跷没有得到合理解释。” 王知县听出了欧阳修话里的些许不高兴,不由心头一凛,心想,这小子居然能得到欧阳修的如此推崇,不得了,自己可不能够看不起他,忙赔笑说:“是,下官一定如实向卓大人说明情况。” 随后王知县便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都说了。基本上是按照自己以前跟欧阳修所说的那些说了,他再次强调说庞太师的手印跟现场发现的菜刀刀柄上血手印完全吻合,房门又是完全紧闭的,因此凶手只可能是庞太师。 在此之前,王知县还不大敢说出这样的话,但是黄御史直接将他点醒说如果真是庞籍砍死了他的小妾,那他就当不了官了,即便死不了,这一辈子只怕也要发配到边疆去,又何必害怕。因此王知县也就毫不留情的认定庞籍就是本案的真凶。 说完之后,他还颇为得意的捧着圆鼓鼓的肚子摇头晃脑很是沾沾自喜。他觉得这个案子没有任何问题,简直是天衣无缝,实在想不出欧阳修所说的诸多破绽到底是什么。 其实对欧阳修来说,他看到的破绽只是作案动机上的不成立,他不相信深通律法的庞籍会在一个密室里杀死自己的小妾,从而导致罪名顺理成章落在他的头上。他也找不到庞籍杀害小妾的动机。但是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庞籍无罪。 卓然道:“我需要到现场去看看,同时麻烦你把当时的那把菜刀放回原位。” 王知县将刀放在了他发现菜刀的位置,然后将那块蓝布揉了揉扔到屋角。卓然瞧了一眼:“这块布当时也是在这个位置吗?” 王知县赶紧道:“不是的,这布块当时是在窗户下的针线筐里头,我生怕弄坏了刀柄上的血手印,所以就把那帕子取来包裹这柄刀了。”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你不该使用现场的东西,那样有可能会破坏线索。” 王知县神情颇为尴尬:“我们县都是这样做的,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啊。” 欧阳修很是生气,沉声道:“王知县,难怪你们封丘的案子办得如此差劲,原来是因为你这知县没规矩。” 王知县一听顿时慌了神,欧阳修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又是朝廷重臣,欧阳修一句话可以决定他仕途命运。现在欧阳修直截了当的说他没规矩,案子办得差劲,怎不让他吓得脸色煞白。 王知县很后悔,自己怎么冒出这样一句来,赶紧拱手道:“下官知错了,下官以后一定按照卓县尉指导的来做,请欧阳大人见谅。” 一边说一边赶紧将那块布拿起来,弄平整之后重新放回了针线筐里。 卓然开始仔细观察现场的情况,地上的血迹还有床上的血迹都已经成了暗黑色,结壳了,但是痕迹没有被动过,大致还是原来的样子。 卓然检查了所有门窗都是关好了的,房顶和地面都没有通道。 一旁的王知县颇为得意的说道:“不必劳神了,这些地方本县都一一看过,没有人潜入的痕迹。房门上的门闩是被庞太师自己拔下来的,是他拉开的门,证明当时门是关好了的,因此外人无法进入。” 欧阳修冷声道:“王知县,卓大人没有问你,你就不要说话,免得打扰了卓大人的思路。” “是是,卑职知错,卑职只是想为卓大人节约些时间罢了,之后卑职再不说话就是。” 卓然检查完毕,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外人潜入的痕迹,他便将视线集中在了门上面。 如果这案子找不到有可能是其他人作案的线索或者证据的话,那的确证明就是庞太师做的。但卓然知道,欧阳修之所以把自己请来,不是为了找进一步的证据来证明庞太师做了案,而是相反。 那就是说,肯定另有其他人作案,把密室里的庞太师弄成了替罪羊,得出只有他才可能是凶手的结论。现在要pò jiě这个结论,就必须找到外人进入密室杀人的途径。 现在门窗、房顶和地面都没有外人进入的通道,卓然便把视线放在了门栓上,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可以把房门打开,进入杀人后,再把门闩重新闩回去呢?要是这样的话,这人绝对是做了精心准备的。 卓然相信,如果有这样的机关存在,他完全有可能找出埋设机关当时所留下的通道线索。 房门分两扇,两边门各有一个竖的门闩插槽,门闩已经被拔开,但是门栓两边有木头固定住,所以门栓是取不下来的,但是可以拉开和插上。 他注意看了两扇门关上后有无缝隙,但房门对接的边缘有比较深的半凸凹,这种咬合齿关上后,两扇门相互交叉扣在一起,目的就是防止外面的人用刀片之类的不开门。 卓然将两扇门合拢,插上闩上,仔细观察门缝,缝隙都没有半点。刀片根本插不进来,拨动不了门闩,而这两扇门是没有窗户的,也没办法从窗户破坏窗户纸之后把房门打开。距离最近的窗户都是一丈以外,再加上门的宽度距离窗户有将近两丈,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没办法从外面操作拉开门闩。 卓然又查看了房门的上部和下部,发现也没有明显能够用丝线或铁丝之类的操纵门闩的缝隙。 他同样检查了门闩自身,看看有没有刀片波动或者绑绳索之类的,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这就奇怪了,这门闩怎么会自己栓起又自己打开呢? 卓然陷入了沉吟,难道凶手真的是庞太师自己吗?卓然没有接触过庞太师,他想先从现场客观证据来搜寻是否有破绽,不先接触庞太师,客观证据往往更容易使他得出客观的结论。 眼见卓然摸着下巴盯着门闩在那发呆,欧阳修很是有些着急,而王知县则颇为得意,心中暗想,案子已经铁证如山,偏偏你还来鸡蛋里挑挑骨头,一看就知道,欧阳修肯定跟庞籍这老家伙关系不错,因此特意请他为了帮他脱罪的。但这案子证据确凿,不是说想脱罪就脱得了的。 现在自己已经得罪了庞太师,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不然庞太师绝对轻饶不了自己。眼见卓然半晌没说话,王知县笑了笑对欧阳修说道:“下官吩咐厨房准备酒宴给卓大人接风吧?卓大rén dà老远的跑来帮鄙县破案,下官应当尽地主之宜,聊表心意啊。” 欧阳修皱了皱眉道:“你少把心思放在迎来送往这些虚套的东西上,好好把封丘县整一整。你们封丘县在开封府的几个县中不管哪一样都基本上是垫底的,你不觉得这你有责任让它变得更好吗?” 王知县的确没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地方治理上头,更多的是想着如何收敛民脂民膏。听到欧阳修毫不留情地训斥他,顿时又羞又臊。窘迫的笑着说道:“卑职无能,请大人恕罪。” 对这种庸才甚至是贪官,欧阳修根本不会客气,冷声道:“好了,闭嘴吧,不要干扰了卓大人。” 王知县涨红着脸,连连答应,耐着性子,等着卓然说这案子没什么问题。他相信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是唯一的结果。 没想到卓然慢慢弯下腰,接着又索性蹲在地上,仰着头查看那门闩,忽然眼睛一亮,招手对欧阳修说:“大人,你请过来看。” 欧阳修赶紧过去,蹲在他身边观瞧,卓然用手指了指门闩下面一个小小的血手印说道:“注意到这个印子了吗?这应该是左手拇指的指印。” 王知县也跟过来了弯腰瞧着,插话道:“当然是拇指的手印,——庞太师手上都是血,因此他把门闩拔开拉门出去的时候,手上的血就粘上了门闩上,这样一来当然会留下血印的,也正是因为这个,证明房门门闩是从里面拴上的,所以外人不可能进来。” 卓然没理睬他,瞧了一眼欧阳修,欧阳修皱着眉细细思索,好像抓到了什么,却又不得其法而入。 于是卓然便将房门重新关上,把门栓拴好了,再蹲下身招呼欧阳修蹲下来,指着门闩说道:“大人,你在看,刚才的那枚指印在哪里?” 欧阳修低头一瞧,因为门栓已经闩回去了,那一枚大拇指血手印已经随着进入了门插销之内,根本看不见了。 欧阳修恍然大悟,惊喜的说道:“对呀,如果说门闩当时是拴上的,庞大人拉开门闩的时候,他的手是无论如何也伸不到门的插销里面去,只能抓到门闩的尾巴这一头,才能把门闩拉开,怎么可能把血粘到插销里面去呢。这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插销当时是拉开了的,所以庞大人的左手才抓住了已经拉开的门闩,把他的右手拇指上的血按在了插销的底部。由于位置比较隐蔽,先前勘察又没有仔细观察插销下面的痕迹,也就没有发现可以证明插销当时是拉开的这个强有力的证据。” 王知县也不傻,听欧阳修这么一分析,顿时脸色就白了。 他伸手过去,把门销拉开,又看了一下,那上头的确只有一个残缺不全的手印,并没有多次按在上面的痕迹,也就是说庞太师只是用带血的手拉开了,并没有再插上一次。而当时门闩如果插上了的话,他的拇指根本不可能印到插销里去的。 王知县嘴唇哆嗦着,瞧着欧阳修说:“这个,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修冷笑说:“证明当时庞太师拉开门闩时,门闩本来就是拉开的,而不是拴上的。” “可是庞太师自己说了,是他拉开门闩出来的呀。” “庞太师只说他拉开了门,没有说拔掉门闩,你注意看一下当时的记录,也注意回忆一下,如果不信,我们现在马上可以再找他问。” 王知县赶紧吩咐刑房书吏把当时记录下来的庞太师供述的记录拿来。看过之后,果然上面写的是庞太师说的是拉开了门,而不是拔掉门闩拉开了门,当时就没有说道门栓的事。而问起当时门是不是栓上的时,庞太师的回答是记不清楚了,当时很慌乱,自己只记得把门拉开就出来了,至于门是不是拴上的真记不起来了。 卓然说道:“一个人遇到自己的亲人被人杀死,而且场面如此血腥,凶手又很可能还在附近,这种巨大的悲伤惊恐,很容易使人发生一种逆行性遗忘,有的人也把它叫做断片,也就是会忘记这之前的一些事情。而且当时屋里又是黑的,所以很庞太师记不到门闩是否拴上很正常,而现在有客观的证据可以证明,当时门闩的确是拉开的,也就是说庞太师拉开门的时候,门是虚掩上的,并没有拴上。在当时那种极度悲伤和恐惧的情况下,庞太师他是否拉开门闩这件事给忘了。” 王知县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下又兴奋起来说道:“就算房门是开着的,那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否认是庞太师杀人呀。” 卓然淡淡说道:“我没有否认这一点,我只是说现在我们既然发现门闩当时实际上是开着的,那就证明有其他人潜入作案的可能,我们需要进一步查证,以最终查清楚到底谁是凶手。” 欧阳修也很是兴奋的说道:“没错,这之前我们是从房屋紧闭,外人无法进入而证明是庞太师杀的人,现在证明有可能是外人潜入杀人,再把房门虚掩上。” 王知县还不死心,接着说道:“但是刀柄上的血手印的确是庞太师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卓然没有回答,走到床边,那菜刀已经放回了原位,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地上的血痕,对跟在旁边的欧阳修说:“这一片明显是摔倒之后地上的擦痕,说明庞太师的确是在这里滑倒了。而且从地上的血脚印可以判断,他当时是在床边发现小蝶已经死了,转身准备出门去叫人。” “转身过来时,地上的血太滑,把他摔倒往前扑倒的。因此他面前的衣服上才全都是血,而扑倒的时候,大人请看,刚好有一个人的手臂的长度。而这柄菜刀又刚好在扑倒之后手能够得着的范围,因此很可能是庞太师在摔倒之后,爬起来的过程中,手触碰到了这把菜刀,慌乱之下他又扔掉了。但是今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他根本忘记了这个细节。” 欧阳修频频点头,王知县在一旁看了,反复琢磨刚才卓然的推断。觉得这种可能性的确非常大,不由得脸色更是难看。既然已经pò jiě了密室的秘密,接下来就要搜寻真正凶手作案的线索了。 卓然马上取出了他的法宝,——指纹刷。 他先在门闩的门框和门外面的铜环上面都用指纹刷进行了刷取,提取到了几枚指纹。接着卓然又提取了庞太师、庞夫人,以及丫鬟仆从,凡是有可能进入屋子的人的指纹进行比对,确认这屋子门的铜环和门闩上提取的几枚指纹分别是庞太师自己的,死者小蝶的、庞夫人的,还有陆员外丫鬟的。指纹没有具体指向,但是至少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卓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最为关键的那柄菜刀上,他马上对菜刀的刀柄进行了检验。 由于刀柄基本上被那一枚血手印所覆盖,所以在刀柄上没有提取到其他指纹。卓然很谨慎的提取了这枚血手印,并跟庞太师的指纹进行比对,确定这一枚血手印的确是庞太师留下的。 卓然提取了刀上的血,跟死者的血型进行比对,发现血型相同,证明这柄刀的确是凶器。 卓然问道:“这柄菜刀是从哪来的?” 王知县悻悻道:“当然是凶手带来的呗,杀了人就丢到现场了,谁敢带着一把带血的刀到处乱跑?” 卓然道:“陆员外家的内宅有高墙与外界隔断,外面又有守卫和马步弓手巡逻,因此凶犯的确很可能是内宅里的人。内宅的人中,一部分是庞太师的家人和随行的挑夫、丫鬟婆子,另一部分人就是陆员外及家人。这两拨人谁最有可能在身上带一把菜刀?难道庞太师他们还会在路上做饭吗?” 欧阳修摇头道:“怎么可能?从定州过来沿途都有人家,又不是荒山野岭。再说,以太师的身份,更不可能沿途埋锅造饭的。这柄菜刀不大可能是他们的,说不定是陆员外内宅厨房的,或者是凶手从厨房取了刀。” 卓然微笑点头说:“我想的也是这样,咱们到厨房去问问。” 说罢两人拿着菜刀往厨房走去,王知县忙跟在身后。到了厨房,厨房里正在忙碌着做饭,见到两位大老爷居然亲自到厨房来了,慌的这些人赶紧一个个放下手里的东西,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卓然将手里的菜刀拿了出来说道:“有人认识这柄刀吗?” 胖厨子赶紧过来瞧了瞧,惊讶的说道:“哎呀,这不是我的刀吗?前两天不知道谁拿走了。我总共三柄刀,这一柄是专门拿来剁肉的,刀背很厚,这种刀用来剁大块肉最省力。不过我那天把刀磨好,用水洗干净,放在刀架上之后我就走了,就是庞太师姨娘死了的头一天晚上。——啊,不会是凶犯将我的刀偷去杀人了吧?” 那厨师发现刀上斑斑血迹,顿时吓了一大跳,紧张的说道。 王知县顿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惊喜的指着胖厨师说:“一定是你这家伙拿着刀子进屋杀人,是也不是?” 那厨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小人不敢,小的怎么可能去杀庞太师的爱妾呢?” 洗菜的厨娘嘟囔了道:“那天庞太师的爱妾跳舞,反弹琵琶,好多人都去看。我还见到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恨不得要把人家衣服撕掉似的。” 这下子更给了王知县希望,马上如获至宝,连连点头,对那胖厨子说:“好好好,有这证词那就铁证如山了。你这狗贼还不如实交代?你肯定是贪慕庞太师的爱妾的美色,手持菜刀潜入,企图bī jiān,结果bī jiān不遂,将她砍死?还不从实招来。” 胖厨子吓得咚咚磕头说道:“没有啊,小的真的没有,那晚上小的收拾完就回去睡了。有我婆娘作证,她那一晚上都跟我在一起。” “那你也可以趁着你婆姨睡着了出来作案,完了之后再回去呼呼大睡,还不是一样。” “真的没有这回事呀,求老爷明察。” 卓然摆摆手说:“行了王大人,这人不是他杀的,你没必要吓唬他。” 王知县很是不服气,却又不敢在欧阳修面前跟卓然对着干,只是悻悻的说道:“都有人证明是他垂涎庞太师的美妾,而且这凶器又是他的,这…” 卓然抱着肩膀冷冷瞧着他,不说话。王知县赶紧闭嘴,神情颇为悻悻的。 卓然道:“他有不在场证人,没有否定这个证据之前,没有理由怀疑他。” 卓然道:“这把刀具体什么时候丢的?” 厨师说道:“第二天早上我准备做饭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一把刀,我还问他们了,都说没看见。那天晚上最后一个走的是负责打扫卫生的厨娘,就是她。” 厨子指了指站在屋角的一个中年女子,那女子惶恐的冲着卓然笑了笑,哈着腰,手足无措的样子。 卓然招手把这妇人叫到了屋外一个僻静所在,确定里面的人听不到,这才问她:“你走的时候刀子还在吗?” “应该在的吧,因为他磨好刀,把刀用水洗干净,放在刀架上就走了。我大概一顿饭工夫就扫完了,然后就拉上门走了。” “厨房门是关上的吗?有没有上锁?” 妇人摇了摇头说:“厨房从来没有锁过,因为老爷太太,少爷xiao jie还有小少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做吃的。而且这是内宅,外人根本进不来的,也没必要锁。” 卓然又问道:“第二天,就是庞太师的姨娘被人砍死的第二天上午,谁是第一个来厨房的?” 妇人又说:“是我,我一般都是第一个先来的,然后要把水缸的水挑满,劈柴生火烧水,差不多水烧好的时候他们就陆续来准备早饭了。” “你来的时候厨房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跟你离开的时候相比。” 那妇人想了想说道:“我没有注意,回来就直接去挑水去了…等等,好像房门是半开着的,没关好,我记得我头天晚上是把房门拉好了的,每天都是这样,免得有老鼠进去,而且不仅拉上,还要扣到半扣上的,只是没上锁。可是我记得那天我来的时候,房门是半开着的,我当时还有些奇怪,难道是晚上有人进来找东西吃吗?” “如果是内宅的老爷太太他们要吃宵夜的话,肯定会叫我我要起来生火的,因为炉灶生火都是我负责。我想可能是谁晚上肚子饿了,进来找些剩菜剩饭吃吧,所以我就没管。进来之后我倒没有注意有没有什么变化,我就直接挑水去了。” “菜刀丢了的事还是后来我听厨子说的,他说他丢了一把菜刀,问谁拿走了?都说没见到。他的刀子一般不会有人动的,因为是专门用来做菜的,要求很快。他连磨刀都是自己亲自磨,都不让别人碰的。平素里厨房别的事情要用刀,都是用各自的刀子,没有用他的那些刀。找了几天都没找到,觉得很奇怪,他还说那把刀切肉很顺手,没那把刀他总觉着很不方便。” 卓然对欧阳修说:“我们去殓房看看尸体吧。” 尸体还放在衙门殓房里头,只是这天气太过炎热,已经有些臭了。庞太师提了两次让他们尽快破案,他要为小妾风光大葬,以寄托他的哀思。 卓然说道:“等一会儿我看过之后,他便可以把尸体拿回去安葬了。” 卓然心想,以自己的法医水平,经过周密的尸体检验之后,所有需要尸体解剖能够了解的线索都应该了解完毕,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欧阳修他们一行人来到了衙门殓房,这里的殓房跟武德县的差不多,没有别的尸体停放,只有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这是庞太师花重金买的,用来装小妾的遗体的。为了保证尸体没有那么快腐烂,所以尸体是用一块雪白的裹尸布裹了之后,放在一口装满石灰的匣子里头,然后再把匣子整个放在一个水池里的。 卓然见到这个装置觉得很是新奇,这倒是保护尸体一个很好的办法,在没有冰的情况下,水的降温作用肯定比在暴露的空气中要好得多,而石灰可以吸湿,也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尸体**。 卓然吩咐仵作将尸体从水箱中抬了出来,放在了长桌子上。小心地打开了裹尸布,尸体依旧穿着那天晚上的那身衣服,不过尸体已经高度**,呈现出可怕的**巨人观。肌肤上布满了绿色的**静脉网,散发出一阵阵恶臭。肥胖变形的头颅和已经开始脱落的头发,已经看不出半点生前娇媚的形象了。 每当这时候,卓然就会感慨,生命其实是很脆弱的,在它还存在的时候,光鲜亮丽,活泼动人,说不出的千娇百媚。而一旦死亡,几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再隔上几天,便会变得丑陋不堪。难道这就是佛家所说的色即是空吗? 王知县闻到尸臭立马捂住鼻子退出老远,不敢靠前,而欧阳修虽然靠到了近前,却还是忍不住用袖袍捂住了鼻子。卓然却若无其事,把衣袖卷了起来,然后解开了死者的衣服,他要详细检查体表。 体表脖颈的伤口很深,几乎一刀切到了脊椎处,大半个脖颈都被砍断了,难怪血流了那么多。而且从断口的情况来看是只有一刀,一刀便能将人的脖颈大半砍断,看来这人应该力气很大,说不定是有武功的。 卓然凑下去检查她的脖颈,他想看看有没有机械性窒息的痕迹,比如掐脖子或者勒痕之类的。他仔细搜索了脖颈上,除了那一刀外没有找到明显的外伤,也没有皮下出血之类的痕迹。 卓然摇摇头,正准备抬起身,忽然,他疑了一声,因为他发现,死者因为肿胀而翻开的厚厚的嘴唇露出来的牙齿缝隙似乎有什么东西。 卓然赶紧让郭帅拿来了箱子,取出自己的鹿皮手套,这是他这之前定做的。专门用来在解剖尸体时用的,免得自己的双手沾上尸臭之后好多天都洗不掉。 戴好手套,他用手掐住了死者腮帮子,小心的掰开了死者的嘴,立刻从嘴里冒出一股恶臭,直冲口鼻,连卓然都觉得眼前一晕。赶紧屏住呼吸仔细观瞧,只见这口口腔内有一小节小树枝。他便将那小树枝小心翼翼的从死者的嘴里取了出来。 注意观察后发现,这小树枝靠里的一段有明显咬痕。 卓然将那小树枝取出来之后翻来覆去的观看,欧阳修也凑上来观瞧,问道:“这小树枝树枝看着好像是有人嚼过的,怎么?这小妾喜欢嘴里叼个毛草吗。” 卓然微微摇头说:“这个树枝应该不是小妾她自己叼在嘴里的,而是被塞到嘴里的。因为被嚼的这一头是在她的口外面,没有嚼的这一头在嘴里面。——但凡喜欢嚼草根之类的东西的人不可能会翻来覆去嚼的,因为另外一头是用手拿的,下意识会觉得比较脏,所以只会嚼一头,然后丢掉。同时,死者被杀的时候正在熟睡,接着被砍死在床上。而死者睡觉的时候不会咬着树枝的。所以,这小树枝不是她咬的,而是别人放进她嘴里的。” 正文 第66章乐趣 欧阳修频频点头说道:“凶手为什么把一根小树枝放进她的嘴里呢?” 卓然说:“是啊,为什么?这有什么寓意吗?” 欧阳修茫然摇头,他半点头绪都没有,只能期待地望着卓然。 卓然道:“正常情况下,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你觉得庞太师能够接受给他的爱妾开膛破肚吗?” 欧阳修说:“肯定不会的,他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虽然他领兵作战杀伐果断,但实际上最是柔情不过的了,根本不会容许别人对他心爱的东西染手。因此他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小妾开膛破肚,尽管他相信这是为了破案,但还是一辈子都不会对你加以好感,所以你要想好了。” 卓然笑了笑说:“是呀,那就只能推定死因没有问题了,就是被这一刀砍死的。我观察过,死者伤口有明显的生活反应,属于生前伤,流的血也很多。如果说我们多方寻找还是找不到线索,那时再考虑开膛破肚吧。” 欧阳修点头问道:“那下面我们该如何?” 卓然捏着取下来的那一小节干树枝道:“我感觉,我们已经接近真相了。” 他转身对云燕道:“你去暗中观察,看看庞太师的随从和挑夫那些人中,有谁喜欢咬树枝。” ………… 庞太师遇到了人命官司,没办法再进京了,留在了封丘县等待结果。他雇的这帮子挑夫也就无所事事。 这些人是负责给庞太师挑随身行李的,而这些行李一大半都是庞太师喜欢的书和最为珍贵的一些收藏器皿,到哪他都喜欢带着,闲暇时看看书,看累了在把玩一下古董。 外放到地方做官,他也不愿意把这些东西放在京城自己家中,而是随身带着,一直到定州。这次要进京估计要些时日,于是又把这些东西运回京城来。 现在挑夫们无所事事,由于出了命案,根据衙门的禁令,所有人都禁止外出,因此都只能呆在屋里睡大觉或者三三两两吹牛。挑夫马三郎却没跟他们在一起,他喜欢独处。 此刻,马三郎心情烦躁的坐在一棵大树下,干什么都觉得不顺心,就算是有红梅酒放在他身边,他也喝了没趣,总觉得心里头有什么牵挂似的。这两天大家是走也不走,停也不停,反正就这么在这里耗着。 问到说发生了什么事,脚夫和侍从说是庞太师把小妾给杀死了,至于其中的原因则是众说纷纭。有说是庞太师不小心把她往后推,脑袋撞在台阶上摔死了的,又说床底太过生猛,就此香消玉焚。如此种种想象之丰富,令人乍舌。 而每次听到这些传闻,马三郎完全不想听,可是这些人被堵在这儿,又没有其他的事情干,唯一能做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更何况这还是涉及到庞太师的传闻。 每到这个时候,他便会坐在一边,从垂下的树枝折一根下来放到嘴里,一边咬着一边紧锁着浓眉,宽阔英俊的脸庞有着淡淡的伤感。 出不去,宅院里又没有任何好玩的事情可以干,那还不如回去睡觉。眼看着已经日薄西山,所以马三郎将嘴里的小树枝吐在地上。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往睡的地方走去。 这时,从不远处的树荫后面钻出来一个人,快步来到马三郎刚才坐着的石头旁,停下查看了一下地面,很快便找到了马三郎吐出来的小树枝。 这人正是云燕。 卓然让云燕去观察庞太师随从和挑夫里谁喜欢咬小树枝,云燕很快就得到了结果,说一个叫马三郎的挑夫平时都喜欢咬根小树枝在嘴里,好象这动作很潇洒似的。于是卓然让云燕暗中跟踪马三郎。 云燕拿着那根小树枝回到卓然处,给了卓然。并告诉卓然,她已经从马三郎同住的挑夫那里了解到,案发当时,这马三郎出去了,说是老太师夫人丫鬟找他有事,半个时辰才回来的。有作案时间。 卓然立即拿着来到自己住处关上房门,将勘验箱拿过来打开,取出显微镜装好,将这根树枝上的咬痕与死者嘴里取出的那根进行镜下观察比对。 对比结果让卓然非常兴奋。——两根树枝上的咬痕完全相同! 每个人的牙齿都是有它特定的特征的,世界上没有哪个牙齿咬痕完全相同。跟指纹一样具有同一认定的可能。 拿到了这样的证据,卓然决定收网。 几个捕快突然闯入马三郎住处,将他摁倒在地。这马三郎的力气很大,两三个捕快才勉强把他制住锁上,带到卓然这里。虽然铁镣锁了马三郎,但他拼命挣扎,最后还是云燕将他点了穴道,他这才全身酸软的跌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趴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卓然将手里的暂时用作惊堂木的镇纸在长条几案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这一声将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这个镇纸拍在桌上的声音比惊堂木可要大多了。 卓然稳稳心神说道:“下跪何人?” 马三郎瞧着卓然说道:“小人马三郎,不知道为何大人要拿我?” 卓然摸了下下巴,饶有趣味地瞧着他颇为英俊的脸庞和近乎于健美运动员般健硕的身子,嘿嘿笑道:“我且问你,你是如何杀死庞太师的小妾的?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马三郎吓了一大跳,用力扭着那锁住了他身躯的铁链,像一只掉进牢笼的困兽,吼叫道:“我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何曾伤害庞太师的姨娘,请大老爷不要血口喷人。虽然三郎家境贫寒,却也不至于谋财害命。” 卓然笑了,抓起了桌上的一根被咬过的小树枝,起身绕过长几,来到马三郎面前,在他面前晃了晃说:“这东西你认识吗?” 马三郎瞧了瞧有些fā lèng,因为他虽然经常在嘴里咬树枝,但却从来不去注意树枝什么样子,而且他不知道官老爷忽然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卓然道:“我给你提个醒,这根小树枝是本官勘验尸首时,从庞太师小妾的嘴里发现的。而这根…” 卓然的手心里变戏法似的又多了根咬过的小树枝,接着说:“这是你刚才在大树下咬过的树枝,本官经过对比,确认的确是同一个人的。也就是说,死者嘴里头的这根是你咬过的。本官问你,难道不是你塞到小妾嘴里的吗?” 马三郎一听这话,顿时呆若木鸡。望着卓然手里的两根树枝,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他一时间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这上面的咬痕如何认定是同一个人咬过的。不过他明白了一点,——眼前的这位官员已经认定了两根树枝是他咬了的,并且将其中一根塞到了死者嘴里。 这一下他更惊慌了,赶紧摇着头,拼命想往后退。可是身体被铁链牢牢的捆住,又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他喘息两声道:“老爷,我,我不知道啊,我当真没杀她,是真的,求老爷明察。我,我虽然想跟她那什么来着,可是她不愿意,我也就没有用强了。” 卓然一听,里面原来还有隐情,立刻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马三郎道:“老爷,是这样的。这一路之上,庞太师的小妾都不时的拿眼瞟我,我因为爹娘给的一副好皮囊,到底还是有些本钱的,平素里女人见了总是念念不忘,我也凭着这份本钱着实勾引了一些女子,得了一些钱财。这一次我却不敢指望能从庞太师的小妾身上得到什么钱。” “但我见她瞧我的眼神很是火辣,而这一路上,做挑夫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却要求甚严,不容许擅自出去,憋得太久了。那天又喝了些酒,实在忍不住,越想撩拨她一下。实际上都没真心想要做什么。” “可是她却拿了一把剪刀,朝我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把我吓了一跳,我说,你愿意还好,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为何要取我性命?她就咯咯的笑了,问我这样就害怕吗?那还指望跟她好吗?她可是庞太师的人,说着就咯咯的笑着走了,就是这样。” 卓然站起身,走回了几案后坐下,将树枝往桌上一扔说道:“你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怎么回事?把前因后果经过好好说来。” 马三郎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就是她死的那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我独自在那棵大树下乘凉,她过来了,左右没有人,我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对我有意思,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就微笑看着她。——有女人说我的微笑有很大的魅力,就像毒药一样,只要看到就会中毒,根本无力自拔。” 说到这,马三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仿佛作为shǎo fù杀手拥有着无比的自豪一样。可是他很快发现,四周的人都是冰冷的目光望着他,顿时感觉到有些尴尬。赶紧收了笑容接着说:“她故意慢慢走过我面前,瞅了我一眼,却没有停下。我发现四周没人,所以大胆的说,少奶奶你真漂亮,你的腰肢可真够柔软。”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你这话是什么由来?” “那天晚上陆员外家宴,请她歌舞助兴,她弹了一曲反弹琵琶,好多人都在门口围观,我也在,就是那时瞧见的。当时她走的时候我感觉她一直瞧着我,看那眼神我就知道有戏。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联系,我也不敢上门去找,没想到她却主动来找我了,所以我才放下心撩拨了她几句。没想到她马上就骂道,你吃了豹子胆了吗?我是谁的女人你也敢招惹?” 卓然心中暗想,这马三郎也当真是精虫上脑,的确如此,他居然敢去招惹庞太师的女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马三郎又说:“我听她这话,见她那神情便知道,她所想的跟她说的不是一回事,于是我就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她看见我过来了,故意挺着胸脯,很挑逗地望着我,于是我就伸手一下搂住了她的腰,而且用手托住了她下巴。她把头扭到了一边,喘气的说她要告诉太师。但是我知道,女人,尤其是有钱的女人,在刚开始跟我好的时候,都会这么说。” “所以我根本不予理睬,抓住了她的手,顺势便要去亲她。但我发现我的嘴里还含着一根树枝,我正想把那根树枝吐出来,突然眼前一花,我就感到脖子上一凉,随即看见她手里有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我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放手后退了两步,摸了摸我脖子,发现上面有一点红色的血液。” “我惊恐地说,你干嘛?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啊。她就冷笑着指着我说,我这剪刀就是防你这样色郎的,怎么?害怕了吗?说罢她就咯咯的笑,笑得花枝乱颤,不停的拿眼瞟我。我当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想跟我好,还是故意用这种方法欲拒还迎。” “我当时用手捂着脖子,伤口并不深。她那剪刀不是直接戳过来的,而是横着划了一刀,所以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侵害,但是这一下子已经让我没有了勇气再上前。她看见我怔怔地站在那,却又咯咯的娇笑。一反手便把那剪刀藏了起来。” “她走到我面前,忽然探头过来,竟然咬住了我嘴里的小树枝。我吓得赶紧后退,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啥。一会拿剪刀伤我,一会儿却一副很轻薄的样子。我实在害怕,我宁愿去找那些村妇,也不愿意惹下这些麻烦。所以就我往后退,于是她白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接着我就赶紧回到了住处,不敢再出去。我忽然发觉她是一个惹不起的狐狸精,这种女人要想招惹她,只怕自己会连小命都没了。那天晚上,我就一直在屋里待着,到了第二天才听说她被人杀了。但是是谁杀了她我不知道啊,绝对不是我。” 卓然瞧了马三郎脖子一眼,果然有道淡淡的伤痕。他皱眉道:“既然如此,我问你,死者死的那天,就是庞太师死的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有谁可以作证?” “我,我在大仓库里呀,是和两个人睡在一起的,他们可以作证的。” “你说的可是实话?本官假如查证你说的不是实话,本官可不会客气。” “小人所说的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戏弄老爷。” 卓然命捕快将马三郎带下去,随后令云燕带领众捕快分别查访跟马三郎住在一起的其他人。 查访后得出来的结果与马三郎说的根本对不上,于是卓然又再次将马三郎叫来,问他:“你那天到底有没有出去过?你若是不说,仔细皮肉受苦!” 说罢,卓然冷冷瞧着马三郎,马三郎依旧只是一个劲的叫着冤枉。眼看这样的恐吓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后,卓然下令打他一百大板。 马三郎平素里勾引良家妇女,拥有一副好相貌,但是细皮嫩肉的,何曾吃过这种苦,这才二十大板,便将他打得惨叫连连,几乎昏死过去。马三郎想着,要是再受八十大板,那自己的小命就要呜呼唉哉了。这下才知道眼前的这位少年官老爷当真说话算话,毫不容情的。于是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说道:“老爷,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不要再打我了。” 卓然一摆手,令捕快停手,说道:“还不从实招来,那一晚你究竟做了什么?” “回老爷,那一晚,小人,小人夜里出去了,去跟庞夫人的贴身丫鬟吃饭去了。” 卓然一听头都大了,心想,这马三郎还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是跟庞太师的小妾,就是庞夫人的丫鬟,他就差没把庞夫人给办了,他难道就不知道庞太师是什么人吗?要是庞太师知道他在打他女人的主意,庞太师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卓然没好气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马三郎答应了一声说道:“庞夫人的丫鬟一路上没啥事就来用眼神勾搭我,——女人对我有没有兴趣,我从她的眼睛里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在路上其实我们就搭上了。那天我们住在一个县城里,她抽空跟我说,让我到后花园里去,说是太师有东西赏我,其实我知道是借口,我就去了…” 卓然打断他说道:“你那些丑事不用说了,只说庞太师的小妾死的那天你们俩干什么就行了。” 马三郎说道:“那天我被庞太师的小妾用剪刀在脖子上划了一刀之后心里很郁闷,回到住处准备睡觉。这时候庞太师的丫鬟过来了,当时屋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也没在意。她跟我说,主人让我半夜去帮忙抬东西,这是我跟她约好的暗号。她只要这么说我就知道她有时间可以跟我幽会了,于是半夜我就悄悄出去,跟她在屋角隐蔽处幽会,大概半个时辰,完事了她就走了。我也回去了。到了住处之后我就睡下了,真的就是这样,没有别的。” 云燕调查结果说,根据马三郎同住的挑夫说,案发半夜马三郎出去过,大概去了半个时辰回来的,因此卓然认定这马三郎有作案时间。一顿板子之后果然拿到了实话,可是这个结果却又出乎卓然意料。 他让人把马三郎架下去之后,摸着下巴在那沉吟。由于已经相隔了好些天,卓然已经没有办法准确的推断出死者的准确死亡时间了。加上考虑到庞太师的心情,又不能够进行解剖,无法提取到她胃部的食物,从而判断她在晚餐之后大致什么时间被害的。 而唯一可能作案的马三郎却提出他当时跟庞夫人丫鬟幽会,现在需要确认的是,他是不是真的跟庞夫人的丫鬟在一起。 云燕眼见卓然沉吟不语,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对他道:“要不要我去将庞夫人丫鬟叫来问问?” 卓然说道:“行吗?” “我去试试吧,我跟庞太师说一下,他是一个知情达理的人。” 卓然凝视着她,笑了:“我感觉你似乎是这些高官的克星,只要你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我看好你,你去吧。” 云燕嫣然一笑,出去了。 只过了片刻,果然将庞太师的丫鬟带来了。 卓然问她案发时她在做了什么? 那丫鬟涨红了脸,吱吱呜呜的。卓然冷笑道:“你干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以为别人不知道?告诉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卓然只是试探一句话,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饶,说:“我,我说,我那晚上跟挑夫马三郎在私通…,求老爷千万不要告诉夫人,不然我就死定了,呜呜呜…” 卓然心头一沉,这句话已经证明马三郎说的是实话。当下有些索然无味道:“说一下经过。” 丫鬟泪汪汪地点头道:“一路上这马三郎不时拿话撩拨我,我见他长得英俊,便也动了心思,就跟他好了。那天晚上,刚好夫人说她心情闷的很,要自己出去走走,不要我们跟着,她去转一会儿就回来。——以前她也有过单独出去逛,不让人跟着的,所以我们也没当一回事,也就没跟着。” “我刚好跟马三郎好上,心里就跟鸡抓似的,于是就大着胆子去叫他,把他召出来之后…,我们亲热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回去了。可是我回去之后,夫人还过了好半天才回来,差不多有一个时辰。” “我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该多呆一会儿的。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他也没有娶妻,我也没有嫁人。他说了,等到了京城,让我去央求夫人,请夫人把我许了他,他就算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凑钱来赎我。夫人虽然对我们很凶,是不会答应的。不过小蝶姨娘对下人极好,我曾私下里跟她说过这事,当然我没有说跟马三郎的事,只说我看上了一个男的,想跟他过一辈子,让她跟夫人说说,放我走,不要太多的钱,因为那人也不是有钱的人。姨娘说,她一定会跟老爷说的。” “只是夫人很不待见她,如果让夫人知道是她的主意,夫人一定不会答应的,这种事只能直接跟老爷说,让老爷做主。老爷很疼爱小蝶姨娘的,只要不让夫人知道是姨娘说的这件事,那就还有希望,没想到姨娘却出了这种事。——我是真心喜欢马三郎的,想跟他过日子。我跟他是真心的,不是别人想的那种,求老爷做主,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卓然问:“你们姨娘跟夫人关系不好吗?” “是呀,自从姨娘进了门,夫人就一直看不惯她,总是说她的坏话。其实姨娘处处让着她,根本不敢忤逆她,每天都跑去请安的。可是夫人还是不待见,总是想着法的阻挠她跟老爷好。就连晚上睡觉,她也强令让姨娘侍候完之后必须单独睡,不许跟老爷睡在一起。说的借口是老爷老人瞌睡浅,她睡一边动静大会影响老爷休息的。” “实际上老爷身体挺好的,晚上睡的都很熟。以前我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老爷,我知道的很清楚。可是夫人就找了这借口,不许小蝶姨娘陪老爷过夜。姨娘也不敢违拗。还劝老爷说要听夫人的,老爷也只好这么做,所以从那以后,姨娘跟老爷都是分开睡的。” “但老爷不喜欢夫人,他宁可跟小蝶姨娘两分床睡一个屋,也不愿意跟夫人睡一块。所以夫人生了老大的气,把这些气都撒到姨娘身上,出处找姨娘的岔子。——这些话我只敢跟老爷您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夫人,不然我会被夫人打死的。” 卓然让丫鬟回去了,沉吟片刻,对云燕道:“我们先前犯了个错误。” “哦?什么错误?” 卓然却没有多解释,吩咐捕快将那柄凶器刀子交给自己,然后带着云燕来到了厨房。 厨房师父这时已经开始在准备做菜了,在厨房一侧墙壁上挂着几片猪肉,因为家里人多,所以这猪肉羊肉是少不了的,都是整片整片的准备着。 卓然吩咐将半片猪肉拿下来横放在案板上。然后在屋里垂手而立的这些人身上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负责清洁的中年妇人身上,把她叫了过来,将手里的菜刀递给她说:“你朝着这猪肉用力的砍一刀,一定要使劲。” 那妇人点点头,接过那沉甸甸的菜刀,在半片猪头脖子上比了比。她不清楚官老爷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生怕自己做错了,不符合官老爷的心意,所以询问地望向卓然。卓然点点头,做了一个用力往下劈的动作。妇人会意,高高举起那菜刀,狠狠一刀劈了下去,就听咔嚓一声,半个猪头被刀切成了两截。 卓然和云燕都惊呆了,因为这猪头虽然只有半片,但是猪的脖子还是很厚的,跟人的脖子差不多厚,但却被这妇人一刀劈开了,可见这刀有多锋利。 云燕立刻接过那柄刀,仔细看了看刀口,但是刀口却并没有想见的那样寒光森森,于是她又拿着刀对准了一只猪脚,随便这么一劈,最多用了三成力,那粗壮的猪脚竟然应声而断。云燕招手将不远处站着的厨师叫了过来,指着那刀说:“这刀怎么这么快?” 胖厨师陪着笑说:“这是我师传的三件宝贝,专门做菜的。听说是用一种异常坚韧的玄铁打造,是我师父传我的,所以这刀子丢了之后我很伤心的,幸亏找回来了。虽然算不得销铁如泥,但是比一般的菜刀要快很多,切菜是正好,手感拿捏也很到位。” 云燕对卓然道:“我知道你说的犯错误是什么了,我们最开始没想到这一刀切下去能把人的脖子切掉大半,以为这人的力气很大,甚至会武功,所以主要把视线集中在了男人身上。而马三郎的身材高大魁梧,配合着这样的利器最符合常理,所以最先落入了我们视线。但是我们却忽视了,原来这菜刀在异常锋利的情况下,同样可以在普通人手里形成这么厉害的砍切创。” 卓然微笑点头:“没错。是这样的。” 他转身走出厨房,云燕跟了出来道:“你有新的怀疑对象了吗?” 卓然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对方。云燕立刻醒悟,微笑着说:“我知道了,是庞夫人,她有杀人动机,因为她很讨厌这个小妾,同时她也有作案时间,现在也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她能够一刀将脖颈砍成那个样子,因此可以把她抓起来审讯了。” 卓然却说:“除了这些推断之外,没有实在的证据,不能因为怀疑就就把人抓来拷问。” 云燕在之前已经习惯了古代的取证方法,而现在这些日子跟随卓然之后,她逐渐学会了用证据说话,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够拘捕罪犯,因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卓然说道:“那要如何收集证据呢?” 卓然沉吟片刻道:“如果一刀将脖颈切掉大半,鲜血会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这样就很难让在尸体旁的人避开这种血液的飞溅。而她又是手拿着菜刀劈砍,是站在床边的,床上都有那么多血,所以我怀疑她挥刀并把刀抽出来的时候,会有血飞溅到她的衣袖或者衣衫上。因此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她身上沾染了鲜血的那套衣服,并与她的其他衣服相比较,或许我们就能确定她是不是凶手了。” 云燕说道:“可是假如她把衣服洗了呢?都过去这么些天了。” 卓然说道:“这些日子王知县做了一件好事,就是让所有人都必须待在自己屋子里不许随意走动,包括庞太师和他的家人。因此庞太师的夫人也不能随意走动。庞夫人跟庞太师在一起,当然不可能当着他面清洗血衣,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她将换下来的血衣藏起来,等到这事过了,再拿去扔掉或者烧掉。 云燕笑道:“那太好了,咱们进去搜索一下不就行了吗,如果有肯定能找到的。” 卓然说道:“必须要将他们的人支开,然后再搜索,免得到时候不好解释。如果我们直接到她的屋里去搜索,她未必会承认是她的,我到有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可以试试看。” 云燕笑了说:“你的鬼主意就是多,行,就按你的方法来。” ………… 庞太师这些日子很是郁闷。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过问案子,他相信欧阳修应该会秉公执法,查出真相的。可是曾经在大理寺和刑部、御史台都干过的庞籍对律法太精通了,也经历了太多的类似的事,知道很多的冤假错案最终都是不了了之的。他真担心自己这样子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那自己英雄一世,最终却要蒙受不白之冤。他相信皇帝不会杀他的,但是背着这样的黑锅一辈子的话,那还有什么乐趣? 正文 第67章撕成碎片 他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这一天,庞太师跟夫人在屋里坐着。庞太师拿着一本书在看,可是捧着书半个时辰却不知道书上写的是什么,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而夫人在做女工,虽然她贵为宰相夫人,但是年轻时学的女工却没落下,有时候要亲自做些手绢鞋垫之类的给丈夫。可现在,她拿着针,往往半晌都不穿过一针,也在那儿发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侍从来了,对庞太师说道:“禀报老爷,欧阳大人和王知县请您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庞太师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瞧了一眼侍从道:“他们找我干嘛?有没有说?” “回老爷,没有说缘由,不过估计是案子上的事。这两天欧阳大人请来的那位武德县县尉卓然,听说查案查得很紧,不过目前没有什么结果。” 庞太师患得患失的点点头,他知道卓然来了,但卓然却没有来审讯他,甚至没来跟他见面,这让他心头悬吊吊的,不知道这位新来负责本案的县尉到底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而现在要见他的并不是这位请来帮忙的善于侦破的县尉,而是欧阳修和那位趾高气扬的王知县。 不过这位王知县倒是比先前的气焰要低些了,因为武德县的县尉卓然来了之后,立刻就发现犯罪现场所谓密室实际上并不存在,这是一个重大突破,也击垮了王知县对这个案子铁证如山的信心。 所以他不敢太过嚣张,万一案件被翻牌,他所要面临的是将是他不敢想象的后果。这次见到庞太师,他点头哈腰,又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奴颜媚骨。庞太师已经看穿了这个人,根本不予理睬,只是与欧阳修说话。 欧阳修道:“经过勘察,卓县尉已经有了一些发现,他锁定凶犯的确就在内宅之内,因此他决定要逐个进行审讯,并逐个进行搜查。这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庞太师和夫人已经闷在院子里太久,建议出去走走。毕竟封丘县附近还是有些景致的,比如太祖皇帝黄桥兵变的陈桥镇,就在咱们封丘,另外还有一座石佛寺,年代久远,香火也很鼎盛。” 庞太师摇摇头说:“没什么兴趣,我还是呆在屋里吧。” 欧阳修说道:“老太师不必如此沮丧,卓县尉侦查此案已经有了些眉目,而且据我所知,他已经基本上否定了太师您作案的可能性。” 庞太师一听顿时喜从天降,花白的胡须都有些发抖,急声问道:“此话当真?” 欧阳修笑了笑说:“我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拿来给老太师开玩笑呢,的确如此。卓县尉到的第一天就在凶杀现场的那门的拉手下面发现了一枚指纹,应该是你当时拉开门闩时候留下的,可是那门栓复位之后,指纹居然被隐藏在了门的插销里头的。也就是说,如果当时门是从里面闩上的话,你要拉开插销,你的血手印是不可能落在插销里面门栓上的,只有插销当时就已经被拉开,你的手才能触碰到这个位置,因此证明当时你拉开门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庞太师张大了嘴,却是满脸疑惑,皱眉思索说道:“很抱歉,虽然这个证据对我非常重要,可我必须实话实说。——我当真记不清楚当时门是不是栓上了的。我先前说的是实话,现在也是实话。我当时心情大乱,根本不会顾及到其他的东西。” 欧阳修点头说:“正是如此,老太师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实话实说,完全没有为自己刻意进行辩解,为人光明磊落,实在让人钦佩。” 听到这个消息,庞太师顿时心情大好,可是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可是刀上的血手印呢?又是怎么回事?” “卓县尉察看了你当时摔倒的现场,从滑倒的痕迹和当时那柄菜刀所处的位置来看,你往前摔倒时,刀子就在你的手附近,很可能是你滑倒时或者起来的过程中,粘到地上的鲜血的手无意中触碰到了这扔在地上的凶器,握住了刀柄,在上面留下了这个手印。你胸前衣服上全是血痕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这就可以做出合理解释,你手掌印为什么会在上面留下来了。” 王知县终于忍不住了,陪着笑说了一句:“不过这些都只是推断,只有抓到真凶,真凶认罪,老太师您才可以脱罪。要不然,嘿嘿嘿…”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抓不到真凶,没有人来认这个罪,那庞太师杀人的嫌疑仍然不能摆脱。 这话很气人,庞太师不由脸都青了。 欧阳修斜了王知县一眼道:“能否抓到真凶,很多情况要看造化。但是不能因为抓不到真凶,就随便抓一个人来顶数。王知县,你莫非以前就是这样断案的?” 这个帽子可太大了,王知县顿时吓得变了脸色,忙赔笑说:“卑职不敢,当然是要抓到真凭实据才能定案,不能因为怀疑就断定谁是真凶的,嘿嘿嘿。” 欧阳修没再理他,对庞籍说道:“庞太师,你带夫人出去走走。你被禁锢在这院子里这么些天了,你不觉得闷,老嫂子只怕也会觉得闷得慌吧,哈哈哈。” 一句话倒提醒了庞太师,的确,这些日子夫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没有出去过,实在是有些委屈她了,于是点头说道:“那好,那就出去走走吧。” “这就对了,我左右无事,也陪老太师你们夫妻去石佛寺上个香逛逛怎么样啊?虽说地处偏僻,但是风景还是不错的,在山上四处逛逛,散散心。” 庞太师点点头说:“好啊,就听欧阳大人您的安排吧。” “行,那我去安排车马,老太师您跟夫人说一声,咱们这就出发。” 庞太师忙答应了,起身要走,欧阳修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说道:“老太师,就只有你跟夫人两个可以出去,其他人不行。因为卓县尉说了,其他的人还是都有嫌疑的,要逐个进行审讯。卓大人说,要把每个人的住处都逐个搜查,看看有没有罪证什么的。” “好,就我夫妻二人出去就可以了,其他人都不带。” 庞太师回到住处,见到夫人正傻呆呆的坐在窗前椅子上,手里拿着针线筐,却没见动手做针线活,不知道想什么,听到动静看见庞籍进来,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起来说道:“老爷回来了,怎么样?欧阳大人找你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案子破了?” 庞太师心情大好,知道卓然至少给他洗脱了大半罪责,凭他的刑律功底,他知道,如果有这样两个合理解释。那他定罪的证据就少了很多,能不能定还两说。而且很大可能是不会认定的,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定案,而皇帝和包拯包大人一定会保他的。 因此十有**自己至少可以免了牢狱之苦,至于这冤屈能否彻底洗脱,关键还要看能否抓到真凶。只有真正抓到了凶手,才可以彻底洗脱冤屈。 所以庞太师微笑对夫人说:“案子到没有破,不过快了。欧阳大人说,咱们这些日子在院子里闷得久了,让我们出去走走,他陪我们去郊外的石佛寺,说是那里虽然地处偏僻,但风景不错,值得一游。我想着你这些日子老是关在屋里,都没能出去,咱们就顺便去散散心。” “不过欧阳大人说了,只能咱们两去,侍女什么的都不带,因为查案的卓大人还要挨个审讯,还要所有屋子挨个搜查,以寻找破案线索。” 庞夫人脸色微变,轻轻咬了咬红唇,脸上浮现笑容,道:“是呀,老爷在屋里闷的也久了,出去走走也好。贱妾这就去收拾一下换件衣裙,咱们这就出去。” 两人没有住在一起,所以各自回房换衣服。 庞太师换了一件轻便圆领大袖长袍,拿着一把折扇。现在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之前没心情摇扇子,现在心情大好,也有了摇摇折扇的兴致。 庞太师摇着折扇在院子里等着,过了好一会,终于见到夫人从她屋子出来,穿的是一件秋冬厚重的襦裙。不由得有些惊讶,说道:“夫人,你穿的这套衣服有些厚了吧?现在可能要入夏了。” 庞夫人说:“不厚啊,山上风大,我怕受凉。” “这话倒也是,那咱们走吧。” 带着夫人往外走,庞太师又瞧了瞧夫人有些肥胖的腰身,心中暗叹,夫人养尊处优,身材发福了,想当年她嫁过来时,窈窕淑女,风姿卓越,那种曼妙的身材当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自从纳了小蝶为妾之后,一直是小蝶伺候在身边,着实有些冷落了自己夫人。想到这,庞籍心中柔情顿生,伸手过去拉住了夫人的手。 庞夫人似乎有些走神,手被丈夫抓着,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缩回手,待到发现丈夫一脸疑惑时,她这才又醒过神来,反手过去握住了丈夫的手,勉强的笑了笑。 庞太师心中又叹息了一声,如果夫人不是那么喜欢妒忌,能够跟小蝶和平相处,那自己共享齐人之福,该是何等的快乐。 出到屋外,欧阳修已经带着几辆马车在那儿等着。几人分别上了马车往城外走。出城行了十数里,便到了石佛寺。 这寺庙之所以得这个名字,是因为寺庙后面有一座小山丘,山丘上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有人在岩石上雕刻了一座石佛。但什么时候雕刻的,何人所雕却并没有记载。 庙四周没有人家,除了悬崖石壁外,就是茂密的树木,还有半人高的灌木和杂草,其实也没啥风景,也不知这大文豪欧阳修啥眼光,能把这看成好风景。 石佛寺的香火也并不旺盛,因为距离城太远了,里面只有几个穿着朴素的和尚,一个老方丈老眼昏花的出来接待。 虽然听介绍来上香的人是当朝太师庞籍和名满天下的大文豪欧阳修,这昏聩的老和尚却也不怎么动容,不知道是因为耳朵背没听清楚,还是压根对于凡尘高官就没看在眼中,脑袋里除了他的佛祖就再没有别人。 所有众生平等,在他眼中,除佛主之外的其他人,都跟猪羊马牛差不多。 欧阳修和庞籍都是信奉佛教,对佛经很有研究,见到这老和尚虽然浑浑噩噩,但还是很客气的跟他聊起了佛经。 没想到一说道佛,老和尚顿时来了精神,昏花的老眼也亮了,竟然滔滔不绝高谈阔论起来。一时间,庞太师和欧阳修成了两个小学生,就听他张着一zhāng jī本上没牙的干瘪的嘴,在谈论着佛经禅意。 庞夫人如坐针毡,左顾右盼,终于对庞太师说自己想出去逛逛。 庞太师叮嘱她不要走远,就在寺庙里就好。庞夫人答应了,迈步出来,在寺庙里各处游荡。原本是有个小和尚跟在后面伺候的,夫人却让他回去忙功课,自己随便走走,那小和尚便没有再跟着。 庞夫人在各处转了一圈之后,便到了寺庙后面,看看左右无人,便从寺庙的后门出来,沿着石路往前走,这条石阶路很偏僻,越往里走树林越是茂密。到得后来便是古树参天,大半个天空都被遮蔽在这树荫之下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陡峭的岩石处,岩石下方是杂乱的树木,这地方正合庞夫人的心意,她便站住了,心里很紧张,回头瞧了瞧四周没人,她解开自己的衣裙,从腰间抽出了一套月白色贴身小衣。揉成一团,举起来便想扔下悬崖下。 就在她的手高高举起准备扔出时,她的手忽然从后面被人一把抓住了。 庞夫rén dà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子,伸手牢牢抓住了她准备扔掉衣服的手。这个女子目光阴冷瞧着她。 “你,你是谁?你要干嘛?”庞夫人紧张的问道,想把手撤回来,可是却动弹不得。 “我乃武德县捕头云燕。” 接着,云燕高声道:“诸位大人,你们过来吧。” 紧接着,在来的那条路上出现了几个人,快步往这边走来,却正是欧阳修、卓然,还有一个却是她的丈夫庞籍。 庞籍满脸悲愤的望着她说道:“原来…,原来真是你杀死了小蝶?” 庞夫人吓得手足无措,惊恐道:“老爷,老爷,我没有啊…” “你还敢狡辩,你手里的是什么?把它打开。” 云燕一把夺过了庞夫人手里拿着的那团衣服,展开后,只见这件衣服上右边衣袖和胸前到处都是喷溅状血迹,已经成了暗红色。 云燕冷笑:“这贴身小衣应该就是你穿着杀姨娘的那套吧?” 还没等庞夫人说话,庞籍已经悲声道:“没错,这是她的小衣。” 庞籍上前两步,伸手哆嗦着抓住那衣服,瞧着上面的血,老泪纵横,泣声道:“我问你,为何要杀死小蝶?她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庞夫人掩面哭泣,随后一擦眼泪:“为什么?该我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纳妾?我哪里愧对了你?” 庞籍痛苦的说道:“可是…老夫纳妾你是点了头的。” “没错,可是我不知道你娶的是这样的女人。这女人招蜂引蝶,败坏我庞家声誉,也败坏你堂堂宰相的声誉,你难道就没听下人怎么说她吗?你就不知道,她在外面有别的野男人吗?” “你胡说,不可能。” “我胡说?这之前我就撞到过好几次,只是没有当场撞见。出事那天,她跳反弹琵琶,你知道有多少男人盯着?其中有一个挑夫,长得五大三粗很是英俊,叫什么马三郎,一直跟她眉来眼去,我在暗处看得真真的。我就知道这对狗男女没有什么好事,就一直暗中留意,果然,这贱女人去找那叫马三郎的挑夫了。——她连挑夫都要勾搭,这样的女人值得你去那么珍惜吗?” “你胡说,小蝶不是那种人。” “我亲眼看见的,我要说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我见到她找到了马三郎,他们俩好像心领神会在一处僻静的大树底下见面。我在屋后,他们没看见。我见那马三郎的嘴里叼着一根树枝儿,这jiàn rén与他打情骂俏,还假惺惺的拿一把剪刀划伤他的脖子。可是又把他嘴里的树枝儿用嘴咬着含在自己嘴里。你看看,这jiàn rén有多犯贱!” “不可能,你,你胡说…”庞太师痛苦的失声道。 庞夫人接着道:“我恨她,让你蒙羞。” “所以你杀了她?”卓然插话道。 “我已经rěn ú kě rěn,所以才决定杀她的。”庞夫人道。 “你把经过说一下。” 庞夫人已经平静下来,伸手一掠鬓角被山风吹乱的一缕秀发,说道:“我决定杀她,便在天黑之后私下跟她说,晚上房门不要关,我要过来看看老爷喝醉没有。她说有她就不用担心,我说我真好担心,而且你也喝了酒,根本不管别人,她就答应了会留门的。” 庞太师、欧阳修和卓然便都明白了为什么房门是开着的,原来是庞夫人跟小蝶说了让她不要关门,她才得以从容的进入屋里,而没有惊动里屋的庞籍。 庞夫人接着说:“等到他们都睡着了之后,我就到厨房偷了一把刀,悄悄的进了屋。当时屋里没有灯,但是外面的光线比较亮,所以能看清楚屋里的样子。我一直摸到她的床边,我知道她是睡的是外间,外面的光也勉强可以看清她的样子。那时她正仰着面睡的,我狠狠一刀劈断了她的脖子,她连一句话都没说就死了。血流了很多,我衣服上都是。” “于是我就把刀扔在了地上,然后快步出门,把房门拉上。回到自己屋里,赶紧将身上带血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了一身衣服。因为我的房间也没有亮灯,因此外面的仆从和丫鬟也没看到我身上的血。我住的是里间。” “其实我们原本是想换了衣服之后便径直出门去叫那马三郎来的。我想让他到屋里去找那贱女人,等他一进屋我就大喊,然后就可以栽赃给他,让他成为凶手,这样就一举两得。” “可是我刚换好衣服就听到老爷在外面大声的喊,丫鬟他们先过去,然后惊叫着跑回来说,杀人了。这下我的后面的计划就落空了。我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老爷,我的本意不是想陷害老爷的,而是想陷害那可恶的挑夫的,没想到阴差阳错…” 庞籍缓缓摇头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心肠狠毒之人,亏得我刚才还在说,这些日子亏待了你,想要好好补偿,却不料你是这样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了。” 卓然望见心情激动的庞籍,便打消了原本准备把从小蝶嘴里发现挑夫马三郎咬过的小树枝的事情说出来的想法,若是庞籍知道自己小妾跟那挑夫有这么亲密的举动,那女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将会一落千丈。他并不想打破庞籍对小蝶好的印象,因为他的夫人作为凶杀犯,只怕今生今世都不能够陪在他身边了,有一个小妾的精神寄托,总是要好得多的。 云燕招手将远处几个假扮成马车夫的捕快叫过来,取出铁链,将庞夫人锁了。庞夫人却很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天。她戴好了铁链和木枷之后,忽然好奇地对卓然说道:“你就是那个破案很厉害的县尉卓然吗?我听说过你。” 卓然点点头。 庞夫人又说:“你怎么知道是我杀的人?你不可能在一旁目击的呀。” 还未等卓然回答,庞夫人又接着说道:“不过多谢你替我洗脱了我丈夫的罪责,实际上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一天,你们查不出真相,找不到其他人来顶罪,非要将我们老爷打入死囚定罪的话,我会投案认罪保住老爷的。” 庞籍根本不信,头一扭,愤愤地望着别处。 庞夫人却柔声对庞籍道:“老爷,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了,你再找一房夫人吧,希望再不要是那种水性杨花的无耻女人了。” 庞籍到底还是长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把她带走。 人先押走了。庞籍有气无力对卓然拱手道:“多谢卓县尉为我洗脱罪责。” 卓然听他的言语之中颇多伤感,便知道,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自己的夫人杀死了自己的小妾,而自己却差点因此陷入身陷囹圄。 欧阳修拍了拍庞太师的肩膀说道:“不管怎么样,你终于沉冤得雪,我的使命也算顺利完成了。”接着指着卓然说道:“现在,你是不是对卓县尉的破案的本事有所感悟了呢?他可真是破案如神,若不是他,你的这案子还真麻烦了。” 庞太师频频点头,对卓然又拱手说道:“卓大人如此本事,我会禀报皇上,提拔于你。这封邱县的知县实在是个糊涂虫,而且,我怀疑他肯定还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到时候我跟包大人说一声,派人好好查查他,如果真有问题,把他撤职法办。这里就可以空出一任知县,再把卓大人调到这来担任掌印县丞。因为卓县尉现在是主簿之职,直接提升为知县似乎快了点,先担任县丞吧。这个县的县丞把他调到其他地方也就是了。没有了知县,就由卓大人这县丞代理工作就是了,相当于知县。欧阳大人,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欧阳修哈哈大笑说:“这还差不多,不过关键要看卓大人的意思。” 卓然赶紧摆手说道:“多谢太师提拔,不过我家在武德县,顺风顺水的,过得还不错。特别是家中有祖父和父母需要孝顺,全家一大家子人要照应,我要是走了,就没人照看他们了,所以只能多谢老太师的好意了。” 实际上卓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尸体农场,要是从武德县搬到封丘来,那自己的尸体农场是肯定不好搬过来的,在这里在寻找一块那样的适合做尸体农场的地方很难,万一被人发现,人生地不熟的,被言官参一本,那他说都说不清楚。所以最好就不搬,反正县丞也不是多大的官,因此他便拒绝了。 庞太师说:“卓大人为人十分孝顺,老朽很佩服,既然这样的话,那这样吧,我让人查一查这王知县,他要的确存在贪赃枉法,那就依法查办。若是没有,也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然后把你们武德县的庞知县调到封丘来任官,县丞也随着调过来,武德县就是你的天下了,把你提为县丞,我觉得这样也就一举两得了。” 堂堂太师,要想调动一个**品的小官,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甚至都不需要经过官家,直接就可以做到。因此他这话其实也就相当于板上钉钉了。卓然听说自己不用离开武德县,当然很是高兴,立刻躬身一礼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太师提携。” 之后没多久,朝廷便下了公文,封丘县的王知县因为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被罢职下狱,最终流放三千里。 同时,封丘县的县丞调任其他县担任县丞。武德县的庞知县和县丞调封丘县为官,为平调,并任命卓然为武德县掌印县丞,代理知县。另外调任了一个新的主簿作为卓然的副官。 虽然卓然仍然是正九品,但职位已经上提一级,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方之主,因为他的上面没有知县,他就是武德县的一把手。 任命下来,武德县上下都震动了,特别是卓家老太爷,高兴得手舞足蹈,摆下了家宴庆贺。一家人欢聚一堂,老爷子喝了个酩酊大醉,醉倒前还拉着卓然的手,一个劲叮嘱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得到这个消息,卓然倒不觉得惊讶,因为这之前庞太师就已经给他交了底。庞太师乃当朝宰相,他说的话哪有不算话的,更何况还当着大文豪欧阳修的面。 欧阳修给卓然写了一封信,祝贺他升了官,同时对他上次出手帮忙破获那件涉及庞太师的棘手大案表示感激,也转达了包拯包大人对卓然的赞誉。 欧阳修的赞誉卓然已经感受过了,倒不觉得如hé xīn奇,倒是收到包拯包青天的赞誉让卓然很是激动,由于职业的关系,包拯是他最仰慕的古人,——没有之一。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虽然这一次也只是通过欧阳修代为表达,但卓然却还是感觉到了包拯对自己的浓郁赞赏之情,这让卓然心中洋溢的幸福久久未曾散去。 ………… 酷夏,赤日炎炎。 卓然的尸体农场已经存在了半年多了,再有小半年,他就可以保证一个完整的年度记录,可以得到最基本的数据了。那时便可稍稍松一口气,也可以稍稍离开一些时间了,因为最关键的一些数据都已经掌握在了心中,可现在他还不能松气,后半年同样是很关键的。 因此他每天都要进行观察,现在早上晚上雨水很多,有时后花园草地上都能积一滩滩的水洼。 整个后花园都交给了卓然,卓然却从来没叫人打理,里面长满了自然丛生的野草,卓然需要的就是自然环境,而不是外界干涉的,那样会破坏基本的数据。当然,后花园有一些亭台楼阁和房舍。这些地方他也放了尸体,这样做可以观察到在人为环境中尸体的变化。 这天黄昏,卓然观测完尸体之后,打着油纸伞回到了自己屋中。他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没看见以前一直是守候在外面等着他的小厮郭帅。这小子跑哪去了? 卓然径直来到了自己的宅院门前,推门进去便呆住了,他看见屋里书桌旁的软榻上坐着一个女子,白衣如雪,目光冰冷,正瞧着他,却正是先前曾经挟持卓然的天仙儿。 旁边屋角蜷缩着一个少年,已经昏迷过去了,却正是郭帅,不过还有呼吸,应该没有事。 卓然迈步上前,抬起右手,竖起中指,在上面轻轻吹了口气,好像在吹掉灰尘一样。这个动作落在天仙儿眼中,确是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在告诉她,卓然那犀利无比的,能够一直洞穿人胸腔,杀人于无形的指上神功——射天狼。 果然,天仙儿的脸色微微一变,坐直了身子,抓住软榻扶手的手情不自禁紧了紧,凝视着卓然缓缓道:“你终于回来了。” 卓然耸了耸肩,将本子放在旁边桌上,然后撩衣袍在凳子上坐下说:“你来找我,有何指教?” “你别忘了我是来杀你的,只不过有些事情你没告诉我,所以我才没有一直没有对你动手,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卓然说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呢?” “你以为我不敢?” “我在等着呢,我也没打算逃走。” 卓然嘴角带着些许的促狭,实际上他心里很紧张,就好像面对一头黑猩猩,你除了用比他更犀利的目光凝视他之外,别无它法,你要转身逃走,立刻就会被他撕成碎片。 正文 第68章有哲理的话 卓然虽然怀里揣着huǒ yào枪,可是他估计对方不会给他时间拔出枪来朝她射击的,因为对方即便不知道他从怀里掏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也会警觉而加以阻止。一旦让对方注意到自己怀里的huǒ yào枪,在想暗算对方就没门了。趁着对方对自己忌惮之机,卓然很是镇定,而且根本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 天仙儿站起身,背着手走了两步说道:“好吧,咱们先不说这事,实际上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我做件事。若是这件事你做到了,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说说情,让那个人不杀你。” 卓然带着讥讽的笑了笑说:“那我是不是应该谢你的不杀之恩呢?” 天仙儿眉毛一横,凤目一冷说道:“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敢杀你吗?” 卓然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因为你开出来的价实在让我没有兴趣,你哪怕给我一两银子,我还有一点实惠可得,你说不杀我,你以为我又会怕你吗?” 卓然伸起右手中指,比了个很不雅的动作,他又觉得对方如此清纯,这动作似乎有些不合适,便又把手指缩了回来,弹了一下,好像在弹掉指甲上的尘土似的。 但是他这个动作却有一种调戏之意,好像要发出致命剑气似的,使得站在不远处的天仙儿不由微微后撤半步,真气顿时布满全身,衣袍无风而起,哗啦啦飘荡了几下,眼见卓然并没有出手,这才又缓缓的沉了下去。 卓然其实知道对方全身戒备,不由的一声轻笑道:“行了,说吧,让我做什么?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请我做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代价不够,我是没兴趣出手的,我很忙。” 天仙儿缓缓收了功,对卓然说道:“那好,你要帮我办成这件事,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卓然眉毛一挑说道:“先拿一千两黄金过来花花,然后再谈别的,看看你的诚意。” 天仙儿冷笑说道:“你以为你的本事值一千两黄金?” “你要觉得不值,那你另请高明啊。” 卓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根本不理睬她,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着,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天仙儿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不跟你耍嘴皮子,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没有你想要的这么多钱。说实话,我也没有什么钱,我的钱花在别的用途了。” 卓然说道:“那你能拿出多少?” 天仙儿想了想说:“十二两银子,你看可以吗?这是我能拿出最多的。” 卓然哑然失笑说:“我看你武功也还不错,手下弟子若干,只能拿出十二两银子,你也太抠门了吧?” 天仙儿皱了皱眉说:“我不是故意装穷,我是有些钱,但是我的钱都用在了别处了,所以没有更多的钱来请你。” “你不会告诉我你是杀富济贫,把钱财都给了穷苦百姓了吧?” 天仙儿说:“我真的没钱,而且我请你办的事其实对你来说也应该没有什么为难之处。我跟你前面说的也是实话,要杀你的人很厉害,不是你能想象的,他能请得动我,你便可以知道他有多大本事。只是他请了我之后,他不能再请别人,这是我的规矩。” “所以实际上是我一直在保着你的命,我说的是真心的。一旦他知道我不准备杀你的时候,他便会另外请人来,那时候你就会继续受到威胁,虽然我知道你有超一流的武功傍身,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人杀人无不用其极,到时你不管怎么小心,都难逃一死。因此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帮你劝说他不要杀你,有什么事好好说,他应该会听我的。这不是天大的一个回报吗?你还不觉得满足?” 卓然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没钱,又开出了这么一个你觉得很是有说服力的理由,又告诉我说你要我做的事很简单,是举手之劳,既然这么着,那我就信你一回。不过你要让我做的事假如不是举手之劳的话,那你就算只有十二两银子也得给我,我至少得找回点路费吧。” 天仙儿哑然失笑说道:“你这人可真是的,好吧,我答应你。” “那好,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跟我走就是了。” “你都没跟我说要去做什么,我凭什么跟你走?我每天忙得很,你以为我很闲吗?” 天仙儿的神情有些尴尬,说道:“路上再说行吗?因为这件事真的很急,我得加快处置。” 卓然还是没动,只是说道:“你先把大概什么事情说了,让我心里有个数,不然莫名其妙的,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天仙儿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是涉及到我们天池宗的一件命案,我需要你帮忙,帮我查清楚真相。” 卓然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若是这件事,自己倒有几分把握。不过破案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好说,有时候你觉得很难的案子,实际上很轻松就搞定了,而你觉得很轻松的案子,却怎么都找不到破案的关键点,最终也破不了案。 所以卓然背着手说道:“我可以尽力帮你,但是能否帮上忙不好说。这一点可得说到前头,如果帮不上,你可不要怪我。” “那是当然,你只要尽力就好。若是当真没办法侦破,我也不会怪你的。” 说到这,天仙儿犹豫片刻,又说道:“我上次给你建议的事情,你还是好好想想。” “什么事?——我事情忙得很,一些不重要的事就不要跟我提了。” 天仙儿瞪眼道:“什么叫不重要?这个是最重要不过的了,我上次说,你只要愿意把你的那射天狼和铁布衫的功夫教给我,我就把我最得意的两项武功教给你,甚至收你为外门大弟子,这可比你做官更清爽。” “不必了,你连十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的大弟子只怕穷都要穷死了。你先前还跟我说什么富甲天下,一看就是撒谎。” “我没骗你,我自己的钱多了,但是我的钱都要用在别的地方,没办法给你。而我的大弟子家财万贯,本来就是个一方巨富,家中妻妾成群。你要答应,这些都是你的。” 卓然很是有些好奇,这位天仙儿武功如此高绝,可是却需要把大把的银子拿去做别的事情,就连请人都拿不出钱来,当真可怜到了极点。却不知道,她要拿去做的事是什么。 天仙儿说道:“若是你答应,那咱们就走吧。” 说罢,迈步走到郭帅面前,伸脚在他腰眼上踢了一脚。郭帅立刻哼了一声,慢慢醒转过来,瞧见卓然,无力的说了一声:“老爷。”又看见旁边的天仙儿顿时紧张起来,可是却没有力气爬起来。 天仙儿说:“你的穴道刚解,在一顿饭工夫动不了的。你等下去告诉你们家老太爷,你们老爷要跟我去办点事,我会平安的把他送回来的。” 卓然点点头对郭帅说:“叫老太爷放心,我去去就回来,如果一时半会不来,你到衙门跟主簿说一声,让他先顶着。” 郭帅赶紧答应,卓然跟着天仙儿出了院门,天仙儿竟然径直走到了后院,瞧了一眼卓然说道:“我懒得走你们家大门,咱们越墙而过吧。” 卓然说道:“我不会武功,翻不过去,要不我去找把梯子?” “我知道你不会武功,但是你却能够施展出那种神奇的gōng f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却能使出如此高深的能耐,这要是让我知道了缘由,那可就太好了。” 卓然笑了笑,没等说话,天仙儿已经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一支胳膊,另一只手则抓住了他的腰带,轻唤一声:“起!”双脚一点地,身体腾空而起,带着卓然轻松越过了高墙,落在了墙的外侧。 卓然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飞起落下,就跟坐过山车似的。立刻大加赞赏:“原来天仙姐姐你有如此本事,佩服佩服。” 天仙儿眼睛一瞪说道:“谁是你姐姐?叫我天仙儿,不许乱叫。” 围墙外,两个白衣女子牵着几匹马迎了过来,天仙儿对卓然说道:“会骑马吗?” 卓然当然会骑,也骑过,可是却眼珠一转说道:“不会,我从来都是坐轿子和做马车。” 天仙儿皱了皱眉,扭头对大弟子梅香说道:“你骑马带着他。” 梅香愣了一下羞红着脸说:“师父,让他自己坐在马上,我牵着他的马不就行了。” 卓然和天仙儿几乎同时说道:“不行。”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天仙儿道:“这一去路途有些险,他万一失足摔下去,救治不及,会耽误大事,而且我们要赶路,不能慢慢走。” 卓然赶紧忙不迭点头说道:“我一上马就晕,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万一撞下马去,那我可就惨了。” 梅香瞧了一眼卓然,撅着嘴却不敢反抗,于是只好牵过马来。对卓然说道:“你坐到前面抓着马鞍就可以了,别的不用管,我会操纵马匹,你要害怕就闭上眼。” 卓然点了点头说:“多谢姐姐,对了,姐姐尊姓大名。” “我不是你姐姐,你叫我梅香就可以了。” “梅香,梅花香自苦寒来,好名字。”梅香不禁一愣扭头望着他说道:“你说什么?”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说你的名字来自于此,好名字呀。” 梅香低声吟诵这两句诗,不由得眼中满是惊讶说道:“真是好诗,是你做的吗?” 卓然刚想说这是众人皆知的两句诗啊,可是忽然想起好像这两句诗不是哪位诗词名家的作品,而是出自《警世贤文》。而这是明清时才形成的,并且没有具体的作者,在宋朝的时候,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两句诗词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客气了,于是腆着肚子厚着脸皮,摇头晃脑说道:“是呀,随便胡诌的,让姑娘见笑了。” 梅香点点头说:“师父原来给我取的这名字有如此用意,我倒还不知公子能够从我这名字里做出如此两句励志的诗篇来,让梅香受教了,梅香铭刻在心,多谢公子赐教。”说罢躬身福了一礼。 卓然忙抬手还礼,一旁的天仙儿冷声道:“他原本就是进士,胡编两句诗不是什么难事。诗词有啥意思?还是要把武功练好才是正经,上马吧。” 说罢自己翻身上了一匹黑马说道:“我在前面开路,你们跟上。” 说罢,一抖缰绳策马而去。梅香原先对卓然还有些抵触,可是听到卓然的这两句诗之后,态度有了较为明显的变化,对卓然说道:“公子,上马吧,咱们走。” 卓然挠头说:“可是我不会骑马,哪只脚先上啊?” 说罢,他抬起右脚去踩马镫,这样的话一翻身就惨了,变成张果老倒骑驴了。还没等他上马,梅香已经拦住了他,抿着嘴笑道:“反啦,用左脚,左脚踩上马镫,然后用手抓住马鞍,翻身上去就可以了。你只要抓紧马鞍,其他的不用管。放心吧,有我在你身后,你便是想掉下去也是很难的。” 卓然呵呵笑道:“我原本是会骑马的,只是后来很久没有骑,就给忘了,多谢姑娘指教。” 梅香翻身上马,骑在他身后,从他腋下伸手去抓住了缰绳,双脚一夹马肚子,那马儿便小跑着往前飞驰而去。随后兰香和竹香也翻身上马,紧追而去。 一路上随着马的颠簸,卓然在梅香怀里感觉好像坐在一顶温暖的软塌上,而且还不时的闻到从她身体传来的幽香。 梅香其实想尽力离开卓然,可是这马就只有那么长,再往后就要掉下去了。而卓然又很夸张的在马上故意东摇西晃,随着颠簸前仰后合的,不时撞到她身上,弄得她发火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只好咬着牙忍着。 不过因为先前卓然随口的两句诗让梅香突然感觉到了卓然作为文人的强大魅力,因此多少对他有些好感,这些也就可以宽容了。 往前骑了一段路,逐渐进入了山区,一路往山上行,道路果然变得险峻起来,马的速度也明显降了下来。卓然便问身后的梅香:“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你知道不?” 梅香说:“不知道,你别问,到了就知道了。” “你师父的武功很厉害吗?” “师父武功不说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她的武功都第一了,干嘛还要跟我学武功?她学会我的武功还不仍然是天下第一吗?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她还担心她会打不过别人吗?” “没有谁能胜得了师父,但是师父爱武如痴,但凡天下绝世武功,她都要想法想方设法学到的,否则她会寝食难安。你的武功的确非常怪异,你明显没有内力,也没学过武功,却能够一指洞穿外门大师兄的胸膛。这种武功天底下真找不到,所以师父一直想学。还有,你受了大师兄的一箭,还射不死,这种功夫师父也是没听说过的。” 卓然心里好笑,心想真是个猪头,难道就没想到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那一箭这才射不穿我吗?真是笨蛋。 卓然又说道:“你师父是哪一派的?” “天池宗。” 卓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天池宗,难怪你师父叫天仙儿。那她比嵩山少林寺的方丈,武当山的老道,这些人的武功相比起来,谁更厉害呢?” 梅香却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你从哪听来的?什么少林寺武当山。少林寺倒是听说,只是那里的和尚只会念经,会点三脚猫功夫,从来不行走江湖。至于武当山,没听说有人在那里开门立宗啊。” 卓然不由很是惊讶的说道:“不对呀,武当少林那可是享誉天下的大派。” “天下武功的确门派众多,最著名的也就五大教派,却从来没有什么少林武当。” “五大教派,我明白了,是不是泰山派、恒山派、华山派、衡山派,还有什么来着…?” 卓然把看过的武侠小说上的都扒拉出来,惹得梅香咯咯娇笑着说道:“不是啦,那些不过是些山峰,哪有什么教派,也没听说过出什么武功高手,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故意逗着我玩儿?” 卓然更是奇怪,难道真实的历史跟自己看到的武侠小说完全不是一回事吗?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那些什么武功门派多半是后世武侠小说作者凭想象出来的。比如武当派创始人张三丰,那是明朝的事情,现在宋朝当然不可能有。 不过卓然对这些江湖派别也没什么兴趣,于是便转开话题说道:“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这次你师父叫我去主要什么事?我心里有个数,好做准备。” 梅香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天池宗南门长老是师父天仙儿的师叔,姓马,他最喜欢的一个小儿子掉到水缸里淹死了。这孩子是师叔公原配夫人生的。原配夫人去世之后,马长老找了一个填房,又娶了一个小妾。结果这孩子却淹死了。夫人和姨娘相互指责对方,都说是对方害死的孩子。马长老说,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害了孩子,不管是谁都要让她偿命。师父武功很在行,可是并不懂得怎么侦破案子,因此就想请你帮忙。”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马长老是你师父的师叔,很有来头吗?” “武功比不上师父,但是辈分高,因此师父对他很敬重。他平时不管派里的事情,他的职位是长老。这次出了大事,他很生气,逼着师父替他查出真凶。” “这孩子多大?” “只有五六岁,是个男孩,师叔公准备让他承继香火的。因为就这么一个孩子,所以这孩子死了之后他就绝后了,因此特别的生气。” 卓然的脑袋里冒出了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景色,说道:“师叔公多大啦?才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啊?” “是呀,师叔公早年间一心沉迷于武道,根本不考虑家事,到了五十岁的时候突然醒悟,这才娶了原配夫人,但是夫人一直没给他生养。过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生了这个孩子。可惜生下他就难产死了,因此师叔公特别心疼这孩子,没想到却被人害死了,你说他能不伤心吗。” 卓然点头:“我大致明白了,就看这个案子能给我们留下多少线索了。” “这个不好说,因为当时很多人都到了现场,搞得很乱,师父是后来才到的,这种情况下要想找到线索很难。不过师父其实也只是想让师叔公知道,她已经努力了,因为师叔公也听说过你的名字。把你请去这件事,师叔公也是答应了的,而且他知道你破案很厉害,你都破不了的案子,别人很难破的,他也就死心了。” 卓然很是有些奇怪:“你是说你们师叔公认识我?他怎么认识的?” “师叔公是衙门刑房的司房,他看过衙门的公文的。” 卓然一听头都大了,衙门的司房怎么成了天池宗的师叔公了?堂堂师叔公竟然到衙门去当书吏挣钱,看来这天池宗还真是穷疯了,连个师叔公都养不起。 梅香似乎看出了卓然的疑惑,说道:“我们天池宗弟子,包括金刚、天王、长老、hù fǎ等等,三教九流都有,除了刑房书吏了,还有商贾、官宦、贩夫走卒、戏子等等,啥都有。特别是我们外门弟子,你如果答应了师父的要求,当了我们的外门大弟子,很多人都是你手下。” “我没兴趣。” “为什么?我一直不明白,人人都削尖脑袋要的职位,你却往外推。” “我做官做得好好的,干嘛要去当你们什么大弟子?” “你傻呀,你当大弟子,所有的外门弟子都听你的指挥。即便下面的几个做了官的也要听你指挥的,他们的官可不小呢,比你的官大了老大一截,连他们都要听你的,这多威风啊,你要想当官,只有听别人的。而且我还听说你那是个芝麻官,有啥意思?偏就你当个宝一样。” 卓然伸手在她的腰上拧了一把说道:“说啥呢?什么芝麻官。” 梅香哎哟叫了一声,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说道:“老实点,当心我把你扔下去。” “有本事你就扔呀,师父可说了,你的职责就是保护我。算了,跟你聊了半天累了,我得睡一会儿,你坐好啊,我要往后靠了。” 说罢身子就往梅香的怀里靠,梅香想都没想,赶紧用一只手挡在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控制着缰绳说道:“作死啊!别闹了,当心师父看到,成什么样子。” “我没闹啊,走累了瞌睡,睡一会儿不行吗?” 梅香还从来没有跟男人如此嬉笑打闹过,直羞红了脸,低声道:“求你了,真的别闹了,师父要知道了,我会被罚的。” 看来这天仙儿对座下弟子管教很严,听到梅香那真诚的哀求之声,卓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此便坐直了腰说道:“唉,还真奇怪,怎么突然就不困了?你的声音莫非有魔法不成?” 梅香噗嗤一声笑,给了他一个白眼说:“你要真做了外门大师兄,只怕师父有的你头疼的,那些外门弟子们也有的你头疼的。” 又走了一段路,梅香忽然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当外门大弟子,因为你不愿意把那武功传给我师父。其实这个好商量,师父也不是说必须要你传了武功给她,她才会让你当外门大弟子的,你可以先当外门大师兄,以后再传。不传也没关系的。师父私下跟我们说,如果有你这么高武功的人加入我们天池宗南门。” “南门?啥意思?” “天池宗很大,下面分六个门派,分别是东南西北上下六门。我们师父是南门的掌门人。六个掌门人之一。” “哦,这东南西北我好理解,可这上下怎么办?搁哪里?难道在天上地下?” 梅香扑哧一笑,白了他一眼,道:“不告诉你,你又不是本门弟子,干嘛跟你说。” “不说拉倒,我还不想听呢。” 梅香瞧着他当真不问,咬红唇半晌,扯扯他的衣袖,道:“你别生气,等你加入了我们天池宗,这些师父都会告诉你的。师父说,外门弟子这一块管起来很棘手,原来的大弟子武功实在让她放心不下,果然在你手下连一个回合都没接下来就死了。你的武功如此厉害,在外门弟子中早就已经传遍了,你要真当了外门弟子,一定很有威信,说一不二的,真的很威风,你好好想想。” 卓然心想,想什么想,我要真当了外门大弟子,那帮子人以为我武功gāo qiáng,个个都来找我比试,我总不能一枪一个全崩了吧?所以这大弟子那是绝对不能当的,不管找什么借口。 当下摇头说道:“我真不是那块料,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芝麻官的好,芝麻官有芝麻官的好处,不用管太多的事,过得逍遥自在。” 梅香听他左一个芝麻官又一个芝麻官,似乎有点针对自己先前说的话,便歉意地说道:“我先前说的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你要是真不想当,师父也不会勉强你的。师父说,她原来是准备杀你的,后来发现你其实比很多人都有本事,杀了就可惜了,这样有本事的人一定要收到我们天池宗来。” 卓然道:“你师父过奖了,再说了,你师父本来就天下第一了,多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算没有我,她一样是天下第一,又何必费那劲呢?” “不一样的,师父说了,一个大门派不能只靠一个人厉害,必须要大家都厉害才行。可惜我们学的武功还不及师父的一半,外门弟子就更差了。因此如果论弟子这一代,我们与其他四大派相比,并没有什么优势的,若不是看在师父的份上,那些人根本就不理睬我们的,甚至还会跟我们对着干的。” 卓然说:“你们天池宗都这么厉害了,还有人敢跟你们对着干?是谁呀?这么大胆子。” 梅香正要回答,忽听得前方传来天仙儿冷冷的声音:“留心点,别光顾说话。” 梅香赶紧闭嘴,专心操纵马匹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无论卓然如何与她说话都不再搭腔。卓然说了半天,觉得没趣,只好闭嘴。 走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了一处山中集镇。 卓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之前从没来过,距离武德县也已经很远了,不过立马在小山之上便能看见这小镇。 这集镇倒还不算小,坐落在群山之间,山势也不高,他们沿着山道盘旋而下便进了城。这小集镇没有围起来的城墙,也没有一般见到的那种守卫盘查,一副天然祥和的气氛。 天仙儿策马走在前面,一路上不时有人躬身向她施礼问候,显然,天仙儿在这一带应该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不少人都对她毕恭毕敬。 卓然还真有些奇怪,他却不知道这天池宗到底是什么样的派别,既然这么多人如此崇敬她,偏偏这掌门人穷的连拿出十二两银子都还费劲,她的钱到底拿去干嘛了? 他们一行人骑着马来到了一个宅院前停下,门房看见了赶紧上来,帮着天仙儿抓住了缰绳。等到天仙儿下马之后,这才把马牵到院子里去。其他的几个仆从上来,分别接过了梅香等人手里的马缰绳。 卓然和梅香已经下了马,突然发现梅香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一路劳累,还是一路不好意思。他倒觉得没有什么,大摇大摆的跟着天仙儿走进了院子。 梅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对卓然说:“正经点,别那样走路。” 卓然并没有改姿势,只是拿侧眼瞧着她说:“我从来就是这样走的呀,怎么?有什么不好吗?” “这里是本门师叔公的御宅,他老人家在天池宗南门的地位很高,很受人尊崇,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宅子里这么走路的。” 卓然还是大摇大摆的边走边说道:“我又不是你们天池宗的人,我想怎么走你们也要管吗?如果看不惯,那我走了。” 梅香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好心提醒你,免得人家暗地里说你。你真要这样走,谁又怪你来着?只是人家看着,心里会对你有看法。” “没关系啊,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去吧。” 梅香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琢磨了一下,觉得卓然这句话当真很有哲理,不禁又好生瞧了他一眼,心想,这芝麻官到底是什么学问?怎么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让人回味无穷,不仅出口成章,还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来。 正文 第69章刚才看错了 卓然又扭头对梅香说道:“待会儿见到那老头,我该怎么称呼他?我总不能跟你们一样,也叫他师叔公吧。” “你要是入了本门,做了外门大弟子,那你当然要叫他师叔公。但是你现在还没有入门,所以你可以直接称呼他为长老,他姓马,叫马长老吧。” 卓然点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 门房径直把他们领到了大厅,这时在大厅门口,已经有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站在那儿。望见他们过来,便踱着方步下了台阶,缓步上前拱手道:“拜见掌门。” 天仙儿忙拱手还礼,说道:“见过师叔。我已经将武德县的县尉卓然带来了,他答应帮你侦破此案。但是他说了,他也只能尽力而为,能否破案可不敢打保票。” 马长老上下打量了一眼卓然,上前躬身一礼说道:“卓县尉,多谢你大老远的跑来帮忙,实在是感激不尽。不管能否破获此案,我都一样的承你的情。” 卓然说道:“行了,破案分秒必争,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马上带我去现场看看,不知道现场是否已经破坏了?” “现场我已经让人封闭了,不过这之前有不少人进去过,所以可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孩子的尸体装到棺材里,放在后院呢,还没有下葬,就等着大人您前来查看。” 卓然道:“你们没有到当地衙门报官吗?我听说你就是衙门的刑房司房。” 马长老道:“我们目前对外说的都是孩子失足掉进了水坑中淹死了。实际上她们两个都说是对方把孩子弄到水里去的,但是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不清楚。目前还是把它当作意外死亡来处理,因此没有报官。” 卓然听后便明白了,点点头说:“这倒也是,我先看现场,然后再做身体检查。最先发现孩子尸体的是谁?把她叫来,我要问问当时的情况。” “是我夫人,我这就叫人去把她叫来。” 卓然在马长老的陪同下来到了内宅案发现场,现场就在内宅厨房旁边的水缸处。 这是一口铜制的大水缸,水缸的四周锃明瓦亮,里面有半缸的水,铜缸的高度接近人的腰部。 马长老说,这水缸装的水主要是天上落的雨水,是预防厨房失火时用来灭火用的。一般的饮用水是厨房里面的水缸,不会用外面的水的。 马长老瞧着水缸,眼圈有些发红,道:“我得到消息赶到这儿时,我儿子已经死了,尸体就漂在水缸里头。” 卓然说道:“那是什么时候?这之前你孩子在做什么?” “是三天前,那天下午吃过午饭后不久,我正在书房里看书。——这些日子我身体不适,请了病假呆在家中,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 这时,一个身材苗条的罗衫女子,在丫鬟的引领下,快步来到了卓然他们近前。 马长老做了介绍,那妇人倒也乖巧,立刻对卓然施礼说道:“卓县尉,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卓然听得有些诧异,她这话怎么好像是没有出嫁的女人所用的称呼似的?她不是应该自称妾身吗?那才符合她的身份呀。听她那娇滴滴故意耍嗲的话语,难道她是青楼女子不成? 卓然忍不住瞧了马长老一眼,马长老似乎有些尴尬,也不满的瞧了一眼马夫人。而马夫人压根便好像没见到丈夫的神情似的,依旧微笑的望着卓然。 卓然便点点头说:“夫人请将那天的事情经过说一遍。” “是,那天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的。我可怜的孩子就这样死在那恶妇手中。” “你先不要这么说话,就客观的把经过跟我说就行了,说得尽可能详细一点。” “好的,那天我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困,但又不想睡午觉,便拿了团扇,带着丫鬟巧儿出来走走。东逛西逛的就刚到这来了,我们就看见那泼妇正用手按着我们家少爷的后背,把他压在水缸里,一直按着,孩子的脚在水缸外乱踢。” “我们吓坏了,使劲尖叫着问她干什么,她却恶狠狠的瞪着我们没有放手。我就尖叫着让巧儿去叫人来。可是那个时候已经吃过午饭,厨房的厨子和厨娘都各自回屋歇息去了,因此厨房并没有旁人,四周也没有什么人。” “厨房本来就比较偏僻,没有人过来帮我。我就只好冲过去,想把孩子救出来,但是她却跟我厮打起来,还在我的手上抓了好几道血印子。就在这儿,不信老爷您看。” 说着,她捋起了自己右手的衣袍,露出了粉白的手臂,上面赫然有好几道血印,有些已经结痂了。 马夫人将那条粉嫩的手臂一直凑到了卓然面前,卓然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的香味。不可否认,这马夫人的这条胳膊的手臂肌肤还当真是华丽皎洁,便如藕节一般,几条血印在藕节之上,当真触目惊心。 卓然瞧了一眼,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平托起来,翻来覆去的看。 这一下,马夫人顿时又羞又喜,眼角满是春色。轻咬红唇,而旁边的马长老则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瞧了卓然一眼,卓然却兀自未觉。而另一侧的天仙儿,则是用鼻孔哼了一声。 这一声卓然似乎听到了,他这才慢慢放开了她的手,摸了摸下巴说道:“夫人右手被抓的几道血槽还真是厉害,看样子,这女子下手着实够狠的。” “可不是吗?她虽然把我抓伤了,可是我为了救孩子,不顾一切的跟她厮打。但是她的力气太大,我根本打不过她,她不让我去救孩子,还把我按在地上,掐我的脖子。幸亏我丫鬟巧儿冲过来帮忙,抓她双手扯开,我才没被掐死。后来厨娘看见了,也大叫着让她放手。她见到来了人,这才放开我。” “我起来看孩子,孩子已经死了。明明是她害死了孩子,她却反咬一口,说是我把孩子推到水缸里去的,真是天大的冤枉。幸亏我们老爷明事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谎话,所以把她关到了柴棚里,等着老爷你来审,定她的死罪。——她居然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好狠的心肠,也亏她做得出来。” 卓然疑惑地望向马长老,说道:“怎么?你的小妾已经关起来了吗?” 马长老点点头说道:“是呀,现在初步认定,就是她害死了孩子,我怕她跑了,或者伤害到别人,就先把她关起来了。” 卓然冷声道:“既然你都已经认定她就是凶手,又何必让我来多事呢?” 马长老神情有些尴尬,用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瞧了马夫人一眼,欲言又止。卓然便知道,他恐怕另有隐情,于是便撇开了这个话题,转身对马夫人说道:“当时孩子是什么样的姿态,你描绘一下给我看。包括你冲过来时,你看见她是怎么按着孩子的?” 马夫人扭着腰肢,走到了黄铜大水缸旁边,一边说一边眼波流转,伸手在水缸前比划着说:“我就见到她是这样的,用右手压着孩子的后背,把他上半身整个都压到水里头去了,然后,孩子只有两只脚在水缸外面这么踢着。就是这样。” 卓然点点头,对马夫人说:“我明白了,先问这么多,有不清楚的我再接着问你,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马夫人杨柳春风般的扭着腰肢对马长老说:“老爷,待会儿我做几个小菜,您跟卓县尉你们俩好好喝几杯。县尉老爷大老远的来帮忙,查那jiàn rén的罪行,劳苦功高,可得好好招待才行。掌门人也来了,更要好生款待的。厨房的饭菜都不入口,还是妾身亲自下厨吧。” 马长老忙躬身施礼说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好说,没事的。”说罢扭着腰肢,杨柳春风一般走远了。 等她走了之后,马长老挥手让丫鬟等退开,然后低声对卓然说道:“实在抱歉,有些事情没有事先给您说,所以让你有些误会,我这里简单说一下。我这位夫人实际上是我们县主簿的女儿,她下嫁于我,她爹是我的顶头上司,她爹要是不高兴,我的饭碗就砸了。哎,这刑房司房是我们马家很看重的职位,虽然我们马家没出过什么像样的读书人取得过功名,但是有我在衙门里做个事,算得上马家的一点荣耀,所以我绝对不能丢掉这个差事的。” 卓然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你是怕得罪她爹,把差事丢了。既然她已经指证是你的小妾整死了你儿子,你自然要听她的,所以把你小妾关起来了。不过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直接把你的小妾送到衙门法办,不就完了吗?” “可是我相信我小妾不是那种人,因为她很喜欢这孩子,孩子跟她也很亲近。我很难相信是她杀死了我孩子。所以我才会暂时把她关在柴棚,等着县尉大人您拿出最后决断。如果真的是她做的这些事,那时候再把她交给衙门就是了。” “那你夫人没把这事告诉她爹吗?若告诉了衙门,衙门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呢?” “因为我哀求她,让她先不要说,等查清了再说的。她也答应了,但是要求我先把人关起来,免得到时候跑了找不到,所以我才把小妾先关了。但是一日三餐都没少的,也没受什么罪,柴棚里也有床铺,她其实不会受什么苦。” 卓然说道:“现在带我去看看她,我要问她案发时到底是什么回事。” 马长老答应了,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厨房另一侧的一个单独的小木屋,这间屋子里放着劈好了的柴,整整齐齐的码在木屋的一侧,另一侧铺了一张木头小床,床上坐着一个女子,神情颓废,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门打开之后好半晌才慢慢的抬头起来,看见他们也没有什么表情,特别是看见马长老,简直就当他是透明的似的。 卓然瞧见这女子,不由心里打了个突,因为她的一张脸已经被人抓的血肉模糊,到处都是抓痕,脖子上手上也都是,特别是脖子,明显有几套掐痕,这种痕迹在外人眼中,跟别的痕迹估计差别不大,但是在卓然眼中,便能成清楚的认出,就是人的手在脖子上掐动留下的痕迹。 马长老作了介绍,小妾翠竹却仿佛没听见,压根没有什么反应。卓然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极度的失望,或许她是因为马长老将她关入柴房,根本不听她辩解,而心生怨恨。 卓然说道:“你们老爷不相信你是杀害孩子的凶手,但是有些情况迫不得已,他只能这么做,所以你要理解。他还特意将我从武德县请来查这个案子,就是要查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是被冤枉的。希望你能够如实说说当时的情况,配合我把事情查清楚,对你有一个公平的结果。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的话,结果你应该知道,那就是你可能会蒙冤受屈一辈子。” 翠竹听后,立刻扭头望着马长老,目光中满是询问,似乎想探知是否真的如卓然所说,是他把卓然请来,要查清楚这案子的真相,是否是他真的不相信自己做了这样的事。 马长老柔柔的笑了笑,对翠竹说道:“是呀,的确是这样。翠竹,你一定要按照卓大人的要求,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如果你真有冤屈,我是不会让你含冤受屈的。” 翠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吸了吸鼻子,用力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卓然说道:“现在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吧。” “是,那天我正在屋里,夫人的丫鬟巧儿突然跑来跟我说,小少爷在厨房的大水缸那儿玩水,很危险,但是怎么说他都不听,夫人让我去看看,因为夫人那边走不开。我听了这话,便赶紧放下东西,跑到了厨房。果然看见小少爷趴在水缸那里,一脑袋扎到水缸里,两只脚伸到水缸外。” “我吓坏了,想着小少爷真的掉进水缸了吗?我赶紧跑过去一看,小少爷真的是上半个身子全都浸泡在了水缸里头,只有两只脚还在外头,一动不动了。我赶紧伸手去捞小少爷,想把他拖出来,同时我使劲喊,想让丫鬟巧儿过来帮我。”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听到身后夫人在尖叫,说让我放开小少爷,说为什么我要害小少爷。我回头看却是夫人,她根本不管我说什么,扑过来将我按在地上打我。我不敢还手,只是说不是我,是小少爷自己掉进去的。可是夫人不听,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扯到在地上,我想挣脱,可是她突然放开掐我的手,抓住我的双手手腕。” “丫鬟巧儿也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我怎么都挣脱不开。听到厨娘再叫放手,她们这才放开手。我就喘息着说真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少爷掉到大水缸里了的,但是他们都不相信。夫人还是要过来打我,被厨娘拉着了。” “后来他们把小少爷拉出来,说小少爷已经没气了。这时夫人又要过来打我,说我害死了小少爷。她的丫鬟也帮着她说亲眼看见我把小少爷往水缸里按。还说他们过来要拉开我,我也不听,还是那个样子按着小少爷在水缸里头。所有的人都相信她的话,不信我的。连老爷都不相信,还把我关到了柴棚里。” “幸亏我被关进了柴房,这才有时间慢慢想这件事,我现在才想清楚,原来这一切都是夫人的诡计,她想陷害于我。我相信小少爷一定是她害死然后嫁祸于我的,我这么跟老爷说了,可老爷不相信,还说我不要胡说八道。——老爷,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是那个毒妇人害死了少爷。我把小少爷当我亲儿子一样,怎么可能去害他呢?这你是知道的呀!” 马长老摆摆手说道:“这件事你不要辩解,你就按照卓大人所说,把经过说清楚,大人自然会有公断。” 翠竹这才扭头望向卓然,眼巴巴的瞧着他。 卓然说道:“你说的夫人的丫鬟叫什么名字?” “叫做巧儿,我们府里丫鬟没几个,我自己没有丫鬟,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钱去雇更多的丫鬟。老爷说,赚了钱有别的用处,不能够随便拿来花的。” 听到这里,卓然好奇地瞧了一眼一言不发跟在旁边的天仙儿,心想,这两人赚的钱到底拿来干什么呢?为何家里都舍不得花钱请丫鬟? 天仙儿见到卓然瞧她,莞尔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俏皮,完全没有先前凶巴巴的样子。卓然便微笑着说道:“姑奶奶,你笑起来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哪知卓然说了这话,天仙儿却柳眉一竖,用冷冷的声音说道:“卓县尉,不要说那些话,安心破案。” 卓然弄了老大一个没趣,讪讪的笑了笑,对小妾翠竹说道:“当时那丫鬟巧儿跑到你屋里来找你,说小少爷在厨房的水缸里头玩水。有没有人看见或者听到。” 翠竹摇摇头说:“没有人,就我一个,路上也没见到别人。那时候正好是中午,好多人都在睡午觉,院子里没人。” 卓然说道:“我明白了,你先不要着急,我会继续调查的。” 说罢带着马长老他们几个离开了柴棚,到了外面,卓然对马长老说:“你把当时目击整个事件的人叫来,我要问。” 马长老答应了,第一个叫来的便是马夫人的丫鬟巧儿。 卓然让她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巧儿立刻眉飞色舞描述起来:“那天说来也是巧了,我们奶奶觉得困顿,但是又不想睡觉,说到后院去走走,那边要凉爽点。结果走到厨房处,就看见那jiàn rén翠竹正抓着小少爷往水里按,小少爷的脚就在空中乱踢,但是没有用,被她整个按在水里。” “我们吓坏了,便大叫着冲过去,可是她很凶,不仅抓伤了夫人,还在我的肚子上踢了两脚。我们两个根本打不过她,夫人就叫我赶紧去叫人,我就跑开几步,结果她就把夫人按倒在地上,掐夫人的脖子。我吓坏了,跑去帮忙。但是扯不开她的手。” “这时厨娘王妈从屋里出来,看见这一幕吓坏了,在那哭着叫着,让那jiàn rén放手,那jiàn rén这才把把手松开放夫人起来。我们赶紧把小少爷从水缸里捞出来,可是小少爷已经没气了,事情就是这样。” 卓然道:“你再说一下,你们到厨房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什么了?” “我们看见那jiàn rén把小少爷整个按在水缸里,只有两只脚在空中乱踢,我们就冲过去说让她放开小少爷…” “等等。”卓然摆摆手说:“你们怎么确定水缸里的就是小少爷?你们不是看见她把孩子的整个上半身都按在水缸的水里头去了吗?只有脚在外头,难道你们能根据双脚就判断那是小少爷吗?” 巧儿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眼珠一转,马上接着说道:“虽然没看见脸,可是根据他的裤子也能确定是小少爷啊。” “那当时他穿的是什么裤子?” “是一条黑色的裤子。” 卓然扭头对站在旁边的马长老说:“你府上除了令郎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还有三个,一个是门房的孩子,一个是他表弟,来家里做客的,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那天在屋里睡觉。还有一个是厨子的儿子,年龄都差不多。” 卓然扭头又瞧了一眼那惶恐不安的巧儿,又问马长老说:“他们几个穿的什么裤子?” 马长老皱眉想了想说:“好像都是黑色或者灰色吧,反正不是黑色就是灰色,这些孩子你不可能给他买浅色的裤子,很快就弄脏了,洗不过来的,所以差不多都是这种颜色。” 卓然点点头,冷笑着瞧着巧儿说道:“听到了吗?院子中加上死去的小少爷,总共有四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又都穿着黑灰色的裤子,你们没看到脸,怎么就凭借他在空中的腿认定是小少爷呢?” 一旁的天仙儿听了这话,欣喜地连连点头说:“是呀,这个也太蹊跷了,你在撒谎。” 巧儿吓得双手乱摆说道:“我真的没有,姑奶奶,我,我说的句句属实,不然天打五雷轰。” 卓然说:“不要随便发誓,不然老天爷真的会劈死你的。” 巧儿吓得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在屋里,没有天,似乎才松了口气,紧张的望着窗外。 忽然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马上说道:“对了,我们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把小少爷往水里按,按之前,我们是看见小少爷了的,是在我们看见了之后她才把小少爷按进水缸里的,所以能够确定是小少爷。” 卓然哦了一声,没有在追问这个话题,那丫鬟这才舒了口气。 卓然让那丫鬟走了,等着丫鬟离开屋子之后,天仙儿对卓然说:“难道是她们俩主仆在撒谎?” 卓然点了点头说:“从她们的证言来看,是有这种可能,她们的证言中破绽就在于此,这之前我已经问过马夫人,她也明确的说了,当时只看见翠竹把小少爷浸在水缸里头,两只脚露在外头。你想想,既然两只脚能够露在外头,还在空中乱摆,那他的脸怎么可能落在水缸外面,可见主仆二人在撒谎,偏偏这个细节却没有串通好。” 一旁的马长老满脸阴沉说道:“原来真的是她们两个陷害翠竹。” 卓然摇头说:“这只是他们说话的漏洞,但是出现这种漏洞,并不一定就能证明她们是在说谎,因为人的记忆是有限的,有时也会出现偏差或者遗漏。因此要验证证词是否属实,很多情况下要结合其他证据来判断,不能够直截了当得出结论。虽然现在能够做出这样的判断,但是还是要谨慎。” 这话一说,马长老和天仙儿又迷惑了。他们想得很简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却不像卓然那样,能够用辩证的思维去看待问题。不过这也是卓然在现代社会侦破无数案件之后,积累的经验之谈。卓然让马长老把另外一个目击证人王妈叫来了。 卓然让她把经过说一遍,王妈显然有些迟疑,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直到马长老让她把经过如实向县尉大人说出来,她这才哦了一声说道:“那天中午吃过饭,我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回到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睡午觉。我每天都有睡午觉的习惯,因为每天早上要起的很早,起来之后要做早餐,晚上睡的也比较晚,如果中午不睡午觉的话…” 马长老打断了她的话:“这些废话不要说了,就说当天的事。” 王妈赶紧哦了一声,有些紧张的瞧了马长老一眼,接着说:“那天我正在睡午觉,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喊,先是翠竹姨娘的声音,叫什么我没听清楚。接着是太太的声音。这时候我惊醒了,听见太太让姨娘放开小少爷,不要害他。接着是丫鬟巧儿的声音,也在大声叫着,让姨娘放开小少爷。” “我吓了一大跳,就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拉开门出来,就看见姨娘和夫人摔在地上,相互扯着。姨娘的手掐在夫人脖子那里。巧儿伸手去扯,又扯不动。她便使劲的喊来人,说姨娘想掐死夫人。” “我吓坏了,赶紧说放手,会出人命的,这时翠竹姨娘就放手了。夫人就捂着脖子一个劲的咳嗽,然后指着水缸,让赶紧救人。我和巧儿去把孩子从缸里捞了出来,放在地上,可是孩子已经没气了,怎么折腾都没用,后来老爷他们就来了,就是这样。” 卓然说道:“你冲出去的时候,具体看见的是什么?” “我看见夫人和姨娘在地上撕扯,姨娘的手正掐着奶奶的脖子,巧儿想将姨娘的手扯开,但是没用,巧儿使劲喊我帮忙,就是这样。我喊放手,姨娘就放开夫人了。” 卓然点点头,若有所思,片刻站起身,吩咐王妈可以离开了,然后对马长老说:“我想再问姨娘一个问题。” 马长老忙答应了,带着卓然他们又来到了柴棚。 翠竹见到他们去而复返,有些疑惑的瞧着他们。 卓然问道:“王妈说,她看见你用手掐着马夫人的脖子,丫鬟巧儿使劲扯你的手都扯不开,有这回事吗?” 翠竹惨然一笑说:“这正是我觉得她们在算计我的原因,因为她们冲过来扯我的时候,就是双手抓着我的两只手,按在她的脖子上。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巧儿也拼命抓我双手让我没办法把手抽回来。我的双手其实是被她们两自己用力抓着压在夫人脖子上的。” “接着我听到王妈的叫声,说放手,然后她们马上放开了我。我当时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她想借我的手掐死夫人自己吗?我现在才想起来,她们原来是想给王妈一个错觉,认为我在掐夫人,实际上我没有,我的手臂是被她们两个强行按在夫人的脖子上的。我给老爷说了,可老爷不信,我跟谁说他们都不信,说夫人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这样。” 卓然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翠竹缓缓将自己的衣袖拉了上去,露出了两节莲藕般的手臂,手臂上赫然也都是抓痕,在手腕处有乌青赫然在目。 马长老脸色阴沉,一句话都没说。卓然又仔细的看了看姨娘翠竹的十个手指头的指甲,说道:“姨娘的指甲修得很整齐啊。” 翠竹说道:“我要带孩子,我怕指甲太长了伤了他,所以我从来都不留指甲的。” 卓然扭头望了一眼马长老,示意询问他翠竹所说的是不是实话? 马长老缓缓点头,认可翠竹说的是真的。 卓然对天仙儿道:“已经基本清楚了。找个地方说话。” “到我屋里吧。”马长老说。 三人出了柴棚,一直来到了马长老的书房。吩咐上茶后,叫侍从们都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他们三个。 马长老说:“卓大人,这案子查清楚了吗?” 卓然瞧着他淡淡的说道:“这案子已经很清楚了,马长老,你觉得呢?” “我还是不太清楚,卓大人能否解说一下?” “你的夫人和丫鬟巧儿在说谎,王妈则是被她们的谎言所迷惑,她并不知情,但是无意中成为了一个强有力的证人。其实她露了很多破绽,最大的破绽就是,她们两个只看到了孩子落在缸外的脚伸在空中,却没有看到脸,但是却一口咬定那就是少爷,而院子中却还有三个跟令郎差不多大的孩子。” 马长老涩涩的笑了笑说:“她们说了,当时记错了,是看清楚了的,看见她把孩子往水缸里按压的。” 正文 第70章害人害己 卓然摇头说道:“这也是谎话,如果说按照她们的说法,她们看见姨娘把孩子按进了水中。那就是说,刚开始看见孩子入水,而她马上就冲了过去,跟她撕扯。而根据王妈的说法,她是听到外面争吵马上就出来了,结果看见的是她们三个在地上撕打。姨娘在掐夫人的脖子,巧儿在拉她的手。” “这就是说,姨娘的两只手都在掐着夫人的脖子的,没有手去按孩子。但是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那个水缸很大,水缸的口很宽,孩子如果只有双脚的外面,没有人在后面按着背的话,他不会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的。挣扎会让他落入缸中。而从他们看见姨娘用手按着孩子的背,到她们冲过去厮打,其间应当是非常短暂的,是不可能那么快就淹死的。要淹死一个人,需要将近半盏茶的功夫。显然时间根本不够,这便是另一个大破绽。” 马长老犹豫片刻说道:“你说的淹死人的时间啥的我也不太懂,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对的,而且我想我们县的知县老爷也未必会相信卓大人您说的话。” 卓然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接着卓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夫人说姨娘在使劲掐她的脖子,差点把她掐死了,喘不过气来,巧儿在一旁使劲扯也没能扯开,这也有很大的破绽。” “如果要把一个人掐得喘不过气,用的力道绝对不小。可是你们注意到了吗,夫人的勃颈上压根就没有什么掐痕,甚至没有什么伤痕。因此我敢肯定,虽然她们强行的将姨娘的手拉过去,试图让她掐自己的脖子,但姨娘的手指应该是蜷缩着的,而不是展开的手掌的姿势,或者虽然展开了,但手指并没有用力收拢掐压,只不过她的双手被固定在那里,在远处的王妈看来,就好像卡在脖子上一样。实际上根本没有掐,也就没有在脖子上留下擦痕。” 一旁的天仙儿也点点头说道:“我完全同意卓县尉的推断,刚才我们也看到了,姨娘的两只手的手腕处有乌青,就说明她说的夫人和丫鬟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这个说法是对的。” 马长老讪讪的说道:“这种乌青自己也可以捏嘛,又不是不能捏出来。” 卓然点点头说:“没错,乌青是可以捏出来的,但手臂上的伤要想自己伪造,那真是容易漏出破绽的。——你们注意看夫人左臂上的那几道抓痕了吗?抓痕的方向其实是朝着她自己的,前重后轻。而且抓出的血槽比较深。可是你们注意到姨娘的手指了吗?她的指甲很整齐,几乎看不到有指甲。” 天仙儿也说道:“是呀,这么短的指甲要想挠出那么深的血槽根本不可能。” 卓然点头说道:“没错,一方面,她的指甲不可能形成这么深的划伤,另一方面,你们去观察那几道血槽是朝着她自己的方向。朝着自己的方向用力和在外面用力形成的伤是不一样的。我刚才拿着马夫人的手仔细观察过了。” 天仙儿和马长老这才明白,刚才卓然抓着马夫人的皓臂翻来覆去看,却是在观察上面伤口,而不是有意轻薄,都朝他投去歉意的一眼。 卓然接着说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也是想问马长老的。不要有掺杂任何情绪,你来判断,——姨娘跟夫人哪一个更有可能杀死孩子?或者说,孩子死亡,哪一个会高兴?” 一旁的天仙儿立刻先说道:“当然是夫人了,你没见她眉飞色舞,还使劲冲着你飞媚眼吗?真是的,师叔,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女人?这女人一看就是很轻佻的。” 马长老很是有些尴尬,讪讪说道:“这个…,嘿嘿。” 天仙儿又说:“姨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说明她对孩子是真有感情的,那种流泪绝对不是假装的出来的。不过我不大明白,孩子死了,对夫人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她怀有孩子了吗?先前我就看见她反胃,而且还用袍袖挡着的,你们没注意,但是我注意到了。” 一听这话,卓然哦了一声,望着她说:“是真的吗?” “是真的,刚才你们在询问她的时候,你们两个没有看,但是我看着的,她偶尔会来一下,但是动作很隐蔽,马上用衣袖挡着。” 卓然缓缓点头,若有所悟:“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成为嫡长子,这是最大的动因。” 说罢,转身望着马长老:“你应该找个郎中给她瞧瞧,她是不是真的怀了。” 马长老似乎有些张皇,讪讪的说道:“这个不会吧?没这个必要,这都是猜测而已,我相信她不会杀人的。” 卓然终于缓缓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实际上你知道是你夫人害死了你的孩子,而不是你的小妾翠竹。但是你还是把你的小妾关了起来,准备治她的罪。你之所以要把我叫来,只不过是想让我给你一个印证。因为你感觉她的罪行铁证如山,可是你还是没想到,我找出了诸般的漏洞,因此你反悔了,其实你想达到的目的就是把你的小妾送上断头台。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是这就是我的结论。好了你们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好了,结果你们自己去判断吧。” 卓然拱了拱手,对天仙儿说:“麻烦你把我送回去。” 天仙儿歉意的笑了笑说:“很抱歉,暂时还不能。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你放心,卓县尉,我自有道理。” 天仙儿扭头望向马长老,认真道:“师叔,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我没办法对你的行为进行解释,所以,你得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来。” 马长老很是难堪,苦笑沉吟半晌,这才说道:“其实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想过要害谁,也没想过要颠倒黑白。这就是为什么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是我的小妾杀了人,我却执意没有把她送到衙门,反而要请你来查清楚的原因。”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马长老说道:“这个案子如果发生在卓县尉你们的辖区,你又有足够的靠山,那这个案子我就会放心的交给你来审讯,作出公正裁判。可是现在是在我们这儿,结果将会大相径庭。因为我是在刑房当差了很多年的,我对刑房那一套太熟悉了。” “虽然我完全相信卓县尉你说的种种破绽,特别是在听卓县尉分析完整个事情之后,我实际上是相信卓县尉的,而他所说的也与我最初推断的吻合。但是这个案子要告到衙门去的话,翠竹绝对死定了。” “为什么?”天仙儿皱眉问道。 马长老说道:“以我在刑房当差几十年的经验,我觉得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且不信的话,你问卓大人有没有这个可能?” 卓然缓缓点头说道:“是有这种可能,因为先前种种都只是我们根据种种迹象作出的推断,但是现在,这些当官的不会这么严谨地进行推断,也不会有那种心情去推断。他们所信奉的就是板上钉钉的东西。——这个案子有三个证人目击了当时姨娘在掐夫人的脖子,而夫人在哀求她不要杀孩子。官老爷会采纳她们三个人的意见,这是正常情况下。假如说这个案子还有些什么背景,能够对夫人有利的话,那这个案子将会非常棘手,多半会做出马长老所说的那样的判决。” 天仙儿愣了一下,对马长老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央求我去请卓大人?因为你已经预测到这案子如果就这样报到官府去,姨娘会被定死罪,而你并不希望这样,是吗?” 马长老痛苦的点了点头说:“的确如此,刚才卓大人所说的再对不过了,这个案子还有隐情我没有告诉你们。既然你们已经猜到了,的确,夫人已经在此之前确认怀了我的孩子,所以她才想把我前妻的孩子杀掉。她的用心我是知道的,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下手了,我本来是要把孩子送走的,但来不及了,我对不起儿子!” 天仙儿怒道:“师叔,亏你还是男子汉,为什么明知她要害你的孩子,你却坐视不理,没有任何办法?难道她还有什么让你连对她下手的勇气都没有的支撑吗?” 马长老点头说道:“是的,她的亲哥哥是殿中御史蒋之奇。” 卓然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他自己是不知道这个人的,但是他承继的那死去的小县尉的记忆却清楚地告诉他,这人在宋朝绝对是一个非常奇葩的人物。 官职不大,只是正七品,但是由于他职责非常重要,他肩负者纠察百官之职,是皇城的言官,可以知无不言,而且直接将意见禀报皇帝。加之这个人性格特别的怪癖,说得好听,那就是刚正不阿,不畏权贵。说的难听,那就是楞头青,不识好歹,不管结果如何,只根据自己的喜好行事。 此人名声之显赫,在小县尉的记忆中都非常清晰,可见此人算得上臭名昭著了。卓然没想到,这马夫人的亲哥哥居然是这样一朵奇葩,那就难怪了。 马长老他自己还要受夫人的父亲,也就是县衙主簿的左右,生怕被主簿给开了,丢掉这份他很看起来很好的才职业。 卓然沉吟片刻说道:“那我没有更多办法,反正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你自个儿想办法吧,眼看现在天色已晚,我要回也回不去了,今晚便在此住一晚,明天一早请送我回去。” 马长老很是歉意地拱手说道:“多谢县尉老爷,今日老爷帮上这个大忙,在下感激不尽。虽然老爷所说与我的期盼不符,但是却符合真实的情况。让我知道了这件事真正的是是非非,至于后面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请老爷安歇吧,明日一早,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刚说到这儿,外面有仆从进来说:“老爷,夫人派我来问问,说事情忙完没有?夫人已经下厨做好了几个精致小菜,想问老爷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马长老正是一肚子气,冷哼一声说道:“不吃。” 卓然却一摆手说道:“长老稍安勿躁。”说罢转头望着天仙儿说道:“姑奶奶,咱们两个不打不相识,今日好不容易坐在一起,要不举杯畅饮一番如何?咱们手底下没分出胜败,酒桌上便一较高下,看看我能不能在酒桌上胜你一筹。” 天仙儿淡淡一笑说:“你要想在酒桌上能胜得了我,那你还真是有本事,行,既然你有这样的雅兴,我便奉陪到底。” 说罢转头对马长老说:“麻烦你派人把吃的送到我的院子来,我陪县尉老爷喝一杯。你刚刚死了儿子,没心情喝,就不要参加了,忙你的吧。” 马长老听天仙儿这么说,觉得很是愧疚,赶紧想说自己也陪同,可是见到天仙儿朝他使眼色,便知道天仙儿可能有话要单独跟卓然说,不方便他在场,于是便顺着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听掌门的。” 很快,饭菜便送到了天仙儿的院子,卓然跟天仙儿两人各自盘膝坐在一张宽大的软榻上,软榻中间放着一个四方小桌,上面有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美酒。 天仙儿把房门关上,吩咐没有许可不许有人入内,她是掌门人,自然都得听她的。 两人谁都不说话,都是倒酒喝酒,闷声不响,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终于还是天仙儿按捺不住,先说了:“我没想到这案子会是这样,很抱歉,若是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叫你来了。我原以为是师叔他真的没办法分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孩子,想查出真凶,报仇雪恨,不料却是这样。” 卓然说道:“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料想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更何况马长老心中的想法还真是藏的深。我猜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掌门的话,甚至于他都不会说今天这些话。也正是因为你在旁边,他不能够隐瞒,我们才得以知道真相,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天仙儿说道:“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虽然没有能达到我希望的目的,但是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的。我会去劝说要杀你的人,让他放弃这种想法,我相信我能够说服他。” 卓然道:“如果那人不答应你的意见,执意要杀我呢?” 卓然原来是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却没曾想,这个问题把天仙儿给难住了,她呆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 卓然笑了笑说:“算了,不用在意,实际上我也并不想逼你做什么,尽力就好。毕竟这个世上能够如愿以偿的事情太少了,即便是玉皇大帝也有不如意的,也要受制于天地,更何况你我区区凡人。当然,我这话说的是我,你不是凡人,你是天仙。” 天仙儿莞尔一笑,随即笑容又迅速淡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望着卓然沉声问道:“后面该怎么办?你有没有好办法?” 卓然说道:“办法是有。” “你且说来我听听。” 卓然道:“小妾翠竹是无辜的,你私下把她带走,放她逃生去。只能这样。” 天仙儿愣了一下,这才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 酒宴结束,卓然回到自己住处。 刚进门就愣了,只见屋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子,一身杏黄衣衫,素带系腰,身姿矫健,正微笑看着他,却是云燕。 “你怎么来了?”卓然惊喜道。 云燕道:“你的小厮郭帅跑来找我,说你被那穿白衣服的女人带走了,不过对你很客气,不是bǎng jià。我很担心,所以立即追踪,还算走运,很快发现你们的踪迹,我一路跟来,到了这里。怎么?不欢迎我来?” “哪能呢,高兴还来不及呢。先前走得匆忙,不然就带上你了。走,我带你去见天仙儿和马长老他们,免得产生误会。” 来到天仙儿住处,卓然介绍云燕是赶来帮忙破案的。天仙儿听了,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马长老却很感激地连连拱手致谢。 ………… 马夫人坐在屋里,对着铜镜端坐着,丫鬟巧儿站在她身后轻轻替她捶着背。 马夫人低声问道:“我的菜卓大人还吃得满意吗?” “当然满意了,我听去收碗筷的厨娘说的,说卓县尉吃的很高兴,他跟掌门两个人整整喝了一坛酒呢,因为下酒菜好。可惜老爷因为少爷死了的缘故,不适合饮酒作乐,因此没有去。要不然老爷对夫人的厨艺,那更是会赞不绝口的。每一次夫人做出来的饭菜,老爷都要高兴的连声夸赞。小少爷也是,他也喜欢吃夫人做的饭菜,小少爷…” 马夫人突然回头,给了巧儿一记响亮的耳光,骂道:“张口闭口小少爷,什么小少爷,不过是小娼妇养的野种罢了,已经死了,你还念念不忘?” 巧儿捂着脸惊恐不安的低着头说道:“奴婢知错了,奶奶不必生气,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你还希望有以后?我告诉你,以后这个家只有我,那老不死的在死之前都别指望再纳妾。他要是敢再纳一个,我就整死一个,有我哥哥和我爹爹在,我怕谁?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有谁敢惹得了我?” 巧儿赶紧点头说道:“那是,奶奶有了这般的撑腰,所以老爷都不敢把太太怎么样。” 马夫人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巧儿脸上说道:“那老不死的难道只是因为我有这样的哥哥和父亲才怕我吗?难道我就没有让他害怕的地方?” 这两巴掌打下来,巧儿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张小脸已经开始肿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牙齿出了血,口腔里有淡淡的甜味和腥味,她不敢把血吐出来,只能吞进去,用手捂着两个腮帮子,可怜巴巴的说:“奴婢说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马夫人转脸过去,对着铜镜慢慢捋着自己乌鸦鸦的青丝,说道:“老爷也真是有意思,不愿意把那小娼妇送衙门定罪。哼!我要她死,谁能挡得住?老爷偏偏想去找个人来帮忙,还找了一个什么破案如神的县尉。听说还是皇上在朝廷的公文里御笔批赞过的。来了却又如何,难道他还敢把案子翻过来不成?且不说我们铁证如山,就算是他抓到了把柄,又敢把我怎么样?我哥哥和我爹,那可都不是吃素的。——这次整死那个小杂种,栽赃那小娼妇进大牢,一箭双雕,真是棒极了,你说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巧儿捂着两个腮帮子不敢搭腔。 “怎么?你觉得我这主意不好吗?” 马夫人一边对着铜镜慢慢梳理着自己乌黑的长发,一边对着镜子问身后的巧儿。 巧儿似乎打定主意,再不敢乱开腔,只是嗯了一声点点头,却还是不说话。 马夫人忽然一把抓起桌上的簪子,扭头过来,面若寒霜,死死的盯着巧儿说道:“怎么着?我问的话,你耳朵聋啦?要是不聋,我就用这簪子给你把耳朵捅破,反正我的话你也听不到,要这耳朵又有什么用?” 巧儿吓得哭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头:“奶奶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什么不敢了?我问你,你是不敢帮我做事?还是不敢说话呀?” “我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巧儿似乎根本没听清楚马夫人的话,只是磕头说着,马夫人却拿着簪子,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几下戳在她的胳膊上,说道:“我的话你都不好好听,你这小jiàn rén,什么时候学会敢顶我的嘴了?” 这几下子痛得巧儿惨叫,鲜血很快就把雪白的衣袖给染红了。 巧儿却不敢大声叫喊,只是苦苦的哀求。 这时,就听到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说道:“夫人,县尉老爷找你有事。” 马夫人这才将手里的簪子扔在了地上,瞧着捂着冒着血的胳膊的巧儿,低声道:“还不滚进屋去把伤口裹上,要是让人看出半点,你就别想活!” 巧儿哭着答应,爬起来,匆匆跑到里屋去了。 马夫人低头瞧了一眼,地上滴了两滴鲜血,是顺着巧儿的胳膊,从袖管滴落下来的。 她若无其事伸脚擦掉了,然后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款步走到门口,撩起门帘,便看见马长老带着卓然和天仙儿站在门口。 马夫人立刻笑靥如花的上前,迈过高高的红漆门坎,上前福了一礼说道:“县尉老爷来了,小女子不知县尉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卓然微笑,拱手说道:“夫人言重了,有件事想跟夫人商量,因此特来拜会,唐突了。” “县尉老爷太客气,您快请进。” 卓然带着天仙儿迈步走了进去,到了屋子外间的会客厅,分宾主落座。卓然说道:“经过一番查询,本官已经将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 马夫人又惊又喜,急忙问道:“老爷查出了什么结果?能否给小女子说一下呢?” 卓然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今天来,就是要把结果向夫人通报,同时想拜托夫人一件事。” “老爷请说。” “这件案子有夫人和巧儿直接目击,还有厨娘王妈的证词,都证实了是翠竹姨娘将小少爷按在灭火的大水缸中淹死的,证据铁证如山,不容抵赖。” 一听这话,马夫人立刻笑逐颜开,抚掌道:“我听老爷说,县尉老爷断案如神,开始还不怎么相信,现在我算是亲眼见识了,果真是再对也没有了。就是这样的,我们亲眼看见这jiàn rén害死了小少爷。哎!可怜的孩子,就这样死在这泼妇之手。——老爷也应该可以下决心,把她送到衙门治罪了吧。” 马夫人望向马长老。 马长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个…,还有一桩难处,刚才卓大人跟我说了,因此才来跟夫人商议。若是这桩难处不能够解决的话,这案子还是有些勉强的。” “什么事情?难道我们三个作证,亲眼目睹她害死了小少爷,还不能定她的罪吗?你到底要不要给你儿子报仇?”马夫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马长老厉声呵斥道。 马长老皱了皱眉说:“稍安勿躁,你听我说,刚才卓大人说了,衙门断案,除了证人证言,最关键的证据那就是需要人犯认罪,若是翠竹她不认罪,这案子就很棘手了。” “不认罪又能怎样?” 马夫人叉着腰,撇着嘴,冷冷的说道:“我爹爹跟知县老爷说一声,大刑伺候,我就不相信她细皮嫩肉的,能抵得了几次大刑。到时把她打个皮开肉绽,再不行,就用竹签戳她的手指,或者干脆把她手指一根根的掰断了。我不相信她熬得过去,要想让她认罪,有的是办法。” 望着马夫人咬牙切齿的样子,马长老一阵的胆寒。瞧了一眼卓然,讪讪地对夫人说:“夫人,这翠竹很是倔强,她万一抵死不认,那可就麻烦了。因此县尉老爷有一个想法,特来跟你商量,你好好听听,别着急。” 马夫人立刻收敛了满脸的狰狞,坐直了身子,展现出一副端庄娴熟的样子,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瞧着卓然说道:“好的,老爷,小女子洗耳恭听。” 卓然说道:“是这样的,我想请夫人去与姨娘翠竹做个对峙,以本官的经验来看,很多心存侥幸的罪犯不肯认罪,是因为他们感觉不到他们其实已经无处可逃,证据如山。而往往经过这样的对峙,他们就会彻底崩溃,从而认罪伏法。夫人是直接目击证人,还差点被她掐死,所以夫人亲自出面,与她对峙,驳她个体无完肤,就能够彻底击溃她心存的侥幸。” “只要她低头认罪,这样子就大功告成,板上钉钉了,便可以与送衙门治罪了。本官也就可以功德圆满,返回武德去了。不知道夫人是否愿意帮这个忙啊?” 马夫人眼珠一转,道:“有何不可?我正想与她当面对质,她不是抵赖说她没有杀死小少爷,反而是我杀的了吗?我倒要让她知道,她这案子铁证如山!” 卓然抚掌笑道:“如此甚好,那咱们这就走吧。” 于是一行人便来到了柴棚。 柴棚里,姨娘翠竹身形憔悴的坐在床榻之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见他们进来,不由面生喜色。可是待到看清楚后面紧接着跟进来的马夫人和丫鬟巧儿之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马夫人满脸阴冷的走到她面前,指着她怒道:“你这泼妇,害死少爷,我亲眼所见,你还不认罪?我告诉你,你要不认罪,衙门有的是办法,会让你饱受酷刑,你那时不认也得认。与其受了酷刑之后才乖乖认罪,倒不如现在就乖乖低头,还免受皮肉之苦。你要知道,到了衙门,你受的罪可远比你自己能想到的更可怕,听见了吗?” 翠竹轻咬着苍白的嘴唇,低头瞧着地面,似乎在琢磨着马夫人话里的意思,过了片刻才抬头对卓然等人说道:“我有话想单独跟太太说,不知道可以吗?” 没想到,这话顿时让马夫人紧张起来,说道:“谁要跟你单独在一起?你想害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随即又马上扭头对卓然说道:“这泼妇上次差点掐死我,现在她定是还想掐死我,切不可答应。” 没等卓然说话,翠竹便先说道:“你若担心,尽可以把我绑起来,然后我再说。另外,我告诉你,我想跟你做个交易,这件事情绝对是你最想知道的。” 一听这话,马夫人顿时凝神瞧着翠竹说道:“你说的话是真的?” 翠竹把双手伸了出来,做了一个任人kǔn bǎng的姿势。 马夫人立刻兴奋起来,转身对卓然说道:“好,那你们用绳子把她捆起来,绑在柱子上我才放心。” 卓然回头瞧了一眼马长老说道:“你决定吧。” 马长老点点头,吩咐仆从拿来一根麻绳,将姨娘翠竹绑在了一根柱子上,然后马夫人对马长老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单独跟她说,她现在伤不了我了。” 于是马长老和卓然他们都退出了柴棚之外,马夫人又对巧儿说:“你在门口看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巧儿答应,赶紧也出了柴棚外,把柴棚的门拉上,守在门外。 等他们都走了,柴棚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人。马夫人慢慢走到翠竹面前,突然抬手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说道:“小jiàn rén,你也有今天,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不要以为我是开玩笑。只要你被送到衙门,我打赌,你会死得很痛苦。只要你不认罪,我爹爹有的是办fǎ huì让你生不如死。所以你最好图个干脆,再不要折腾人了,免得害人害己。” 正文 第71章还让不让人睡觉 翠竹慢慢抬起头,神情很正定,对马夫人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跟你做个交易。只要你不杀我,能够饶我性命,我,我就把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一听这话,马夫人顿时喜上眉梢,嘴角露出了一丝皎洁的微笑说道:“你早这么答应,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也不用进衙门掉脑袋了。不过一切事在人为,只要你把那件事告诉我,我可以保证,我爹爹会网开一面,不判你的死罪,大不了打上一顿板子,送到边塞充军,你可以保住一条命。” “当然,你要是告诉我的是真的,我甚至可以翻供,说那个小兔崽子是自己掉进水缸里头淹死的,你只是没有照顾好他而已。这样的话,你甚至都可以不用充军,最多打一顿板子,枷锁示众三个月就可以了。关键是,你得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而且还必须要让我满意。” 翠竹说道:“我之所以刚才这么跟你说,其实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兑现诺言,你必须要发一个毒誓,那样才能让我相信,我才会把事情告诉你。” 马夫人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里想着,发誓?发誓跟放屁有什么区别?既然你想听放屁,那我就放给你听,于是正色将手举起来,指着上方说道:“如果我说话不算话,你把事情告诉我之后,我却不能够保住你性命的话,就让我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死无葬身之地,可以了吧?” 翠香想了想说道:“不行,还得加一句,让你嘴上生疮,身上长刺,全身上下烂的跟个癞蛤蟆似的难看,全身肌肤一块块都烂掉,只剩一堆白骨,风一吹就随风飘散。” 马夫人气得牙齿痒痒,心想,你这是要将我挫骨扬灰呀,不过发誓顶个屁用,不就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吗,好,我答应你就是,等到我得到这个消息,我再让你挫骨扬灰。 想到这,马夫人郑重点头,照着翠竹所说复述了一遍,而且咬文嚼字,掷地有声,说完之后道:“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翠竹点点头说道:“你一直在逼问我这件事情,我不肯告诉你,就算县尉老爷他们来问我缘由,我也没有跟他们说你为什么要害我。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你就是想用这个来逼问,让我告诉你这个事实。现在你赢了,保住我的命要紧,如果没有命,什么都是假的。” 马夫人得意的狞笑,伸手在翠竹娇嫩的满是划伤的脸蛋上拧了一把说道:“你要是早这么乖巧,何至于费那么多劲?还害得那小兔崽子一条性命,说来说去都是你害的,你要早答应,他不就不用死了吗。” 翠竹甩了一下头,躲开了她的手:“你知道老爷其实有很多钱,所以你爹才把你嫁给了老爷,可是你却不知道老爷的钱藏在哪,这钱只有我知道。” “没错,我爹就是听说,这老家伙祖上富甲天下,没想到把我嫁过来之后,他却穷得叮当响。连给我买个银手镯都要犹豫半天,全宅上下掘地三尺我都找了,却找不到。不知道那些祖上传说的巨额财宝,究竟藏在哪里?我问了老爷,老爷开始不肯说,有一次我把他灌醉,迷迷糊糊里他说只有你知道他的钱财藏在哪里。我呸!我是夫人,你只不过是个小妾,他凭什么把这巨额的财富交给你一个小妾去保管,却不拿给我这个夫人来保管?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设陷阱害你的原因。” 马夫人说完,忽然又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回头瞧了瞧,屋外静悄悄的,这才接着说道:“你只要乖乖的把那些财宝交出来,就能够换回你的性命。——我就奇怪了,老爷为什么自己不保管,要把东西藏在你那里呢?” 翠竹道:“老爷只让我管这些东西,至于原因,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马夫人一摆手说:“没关系,不清楚就算了,我也没打算去搞明白这些事情,只要钱财落在我的手中,管它什么天大的秘密。现在你告诉我,马家的那些巨额钱财到底到哪去了?” 翠竹深吸口气说道:“其实你以为这些财宝只有马家的吗?你错了,老爷是天池宗南门的长老,宗派里很多钱都收藏在他这里的,这些钱财远远大于马家的,足够让你子子孙孙都花不完。” 马夫人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我爹说得没错。好了,你不必yòu huò我,赶紧说东西在哪?我保证不杀你,还放你走。” “那是一个秘密地下通道,就在老爷的屋子下面,由老爷守着的,但是要打开那门会有很复杂的一个机关,这机关只有我知道。因为打开的程序非常复杂,光打开至少都需要一顿饭的工夫才能完成,我要是告诉你,你肯定记不住。而且只要你错了一个环节,就只能在一个月之后才能再次开启。所以你只能带我去,不然的话,你根本打不开的。” 马夫人想了想说道:“好,我跟老爷说,但是你别玩花招。” “不过你要我跟你去,那老爷就会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他会警觉,不会让我们去的,你得想办法先把老爷支开。” 马夫人眼睛转了几下说道:“这个没问题,我有办法,你只需要到时候跟我走就行了。” 说罢,马夫人便走了出来,对卓然和马长老的人说道:“她说要想一想再决定是否认罪,咱们给她点时间吧,不着急。” 马长老哦了一声,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夫人回到屋里,马上提笔写了一封信,将巧儿叫过来说道:“你马上把这封信送到县城里给我父亲,然后跟老太爷一起赶回来。悄悄的出去,不要让别人知道。” 巧儿答应了,立刻雇了一辆车,紧急赶往县城,从集镇到县城来去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路,可以当天赶回来。 晚上,马长老宴请卓然和云燕,这桌菜基本上都是马夫人的手笔,这马夫人的厨艺还真是不简单,亲自下厨,整了满满一桌很精致的菜肴,亲自端酒给卓然他们斟酒,笑逐颜开。而只有在说起小少爷时,她才装着抹抹眼泪的样子。 正当他们吃得高兴时,门房忽然跑进来禀报说:“县衙的主簿和县尉老爷来了,还带了不少捕快。” 马长老一听大吃一惊,对卓然拱手致歉,然后带着马夫人快步出门迎接。 到了大门口,就见到马夫人的父亲蒋主簿和胖胖的笑眯眯的县尉,带着七八个捕快站在门外。旁边跟着丫鬟巧儿。 马长老忙拱手说道:“岳丈大人,你怎么来了?” 主簿虽然身为马长老的岳丈,但是他的年纪实际上比马长老还小两岁,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我女儿在你府上受尽了苦,差点死掉,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不跟我说。我再不来看看我女儿,我女儿只怕,就要死在你手里头了。” 马夫人马上过去挽着父亲的手说:“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老爷对我挺好的,那泼妇欺负我,老爷还向着我呢。老爷已经把她关到柴棚里了,放心吧,等到这件事查清楚之后再说,你也别太担心。” 马长老瞧了一眼夫人,但是听夫人刚才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出姨娘翠竹害死自己儿子的事,没有把这件事定性下来,因此稍稍放心。看来这妇人是想把父亲叫来给自己撑腰,因此只说了与姨娘打架的事,没有提孩子的事。要是这样的话,倒还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马长老讪讪的笑了笑:“岳丈言重了,小婿不敢。” 马夫人对父亲撒娇道:“爹,你就别怪老爷了,老爷挺好的,正好武德县的县尉卓大人和天池宗南门掌门也都在咱们家呢,这卓然卓大人可是个连官家都赞誉的主,你正好与他结识,他在武德县现在可是相当于知县了呢。因为他们的知县已经调任了,他是县丞兼县尉。” 主簿一听,顿时面现喜色,说道:“武德县的卓大人?我听说过,我也见过皇帝御批到各衙门的公文,对他大加赞赏。这样的人物必须结识。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走,走,请他喝一杯去。” 主簿跟县尉带着捕快进了院子,径直往饭厅走去。 到了饭厅,马长老给双方做了介绍,蒋主簿非常热情,对卓然不停拱手,马屁拍得山响。 卓然只是微笑顺着他的话说一些场面上的话应酬。 蒋主簿非常健谈,滔滔不绝,也不提自己女儿被翠竹欺负的事,只谈一些官场上的奇闻异事。卓然听得倒也津津有味,云燕却有些兴趣索然。但是两个当官的在谈话,他也不好多说,好在马长老频频劝酒,有得酒喝倒还不错。 马夫人端着杯子挨个敬酒,酒到杯干,很是爽快。一圈敬下来,她脸都红了,便对父亲说道:“爹,我有些不胜酒力,这种场合,你跟卓大人谈lùn gōng事,我在场也不合适,我就先回去歇息啦。” 主簿忙点头,让她好生歇息。马长老吩咐丫鬟巧儿好生照看夫人,于是巧儿便扶着马夫人,两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院子之后,马夫人一下就精神了,拿着茶杯,咚咚喝了半壶茶,更是气定神闲,对巧儿说:“你自己睡,不用管我,我出去有事。” 虽然巧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但是这么机密的事,她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包括她的心腹。谁又能够保证心腹在巨额财产面前不会动心呢,这个可说不准。 马夫人到了厨房,找到了父亲带来的几个捕快,他们在那儿也是吆五喝六的喝着,看见他来赶紧起身,马夫人招手叫了捕头出去说:“把你们锁人的铁锁给我,我要把那贼婆娘锁起来。” 来之前,捕头已经从主簿那得到得知,主簿的女儿在这儿跟姨娘两个人起了争执,被姨娘打了,伤的很厉害。来了之后却没见到有什么伤,但是听她说要用铁链去锁人,当然不敢违拗,反正是在她自己家,出什么事倒也不存在担太大的关系,她父亲和丈夫都在这呢。 于是捕头就让捕快取来了一副连着脚镣、腰链的双手铐木枷。若是手脚都锁住了的话,马夫人有信心能够单人对付翠竹,因为本来她就比翠竹要高大一些。先前在搏斗中,翠竹可没少吃她的亏。有了这铁链和木枷,当然就可以说是有了压倒性优势,不用担心了。 马夫人带着这些行头来到了柴棚,对依旧绑在柱子上的翠竹说道:“好了,现在老爷正在跟我爹说话,没有两个时辰完不成的,我已经跟我爹说了,他会尽量拖时间,你现在带我去。” 翠竹吞了口唾沫道:“实话给你说吧,那里的宝藏就算让你搬,两个时辰你也搬不完的。” 这话说得她更是一颗心怦怦乱跳,马夫人道:“你管我怎么搬,赶快带我去,否则有你苦头吃。” 说着拿出铁链,先将翠竹的双腿拷上,把腰链锁了,然后把她的手解开,再戴上双手木枷,最后才把绑着身子的绳子剪开,吩咐翠竹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 她们来到了老爷的院子。 马家的仆从不多,除了大门有门房以外,各院子没有门房。门也不会上栓,马长老在大宴宾客,仅有的几个仆从都在酒宴旁边伺候。所以马长老院子里没有人。 马夫人故意避开有人的地方,利用黑夜掩护,她们顺利的进到了马长老的卧室里,一路上没遇到一个人。 翠竹走到靠墙书柜前,在书柜边上一处凸起的按钮按了一下,书柜缓缓移开露出地上的一个铁盖板,翠竹将盖板掀开,便有一个往下的台阶,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 马夫人将桌上的一盏灯笼点亮了提在手里,说:“你走前面。” 她将那灯提着,翠竹拖着铁链走下了台阶,一直往下走,大概十来丈。接着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光线很昏暗,走到尽头,是一处铁门。 铁门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圆圈,每个圆圈都有一个把手,上面有刻度,需要将这些刻度对到各自的密码数字上,然后才能将这扇铁门打开。 只见翠竹戴着木枷的手抓住圆圈上的手柄,开始用力转动轮盘,那嘎吱吱的声音听的人牙酸。每一个圆盘不仅是传一个刻度,有时还要倒转过来,对着另一个刻度,如此往复。 几个圆盘大小不一,圆盘套圆盘的,数字要转动好几次,而且每一次转完之后,翠竹都要停下来掐手计算,算上好一会儿,然后才转动第二个转盘,因此耗费时间很长。 眼见这翠竹所说的倒不是假话,这铁门果然是非常的复杂,要是告诉她,她是绝对记不住的。 虽然马夫人在一旁用心的想记下来,但是她发现这简直是一种奢望,便索性放弃了,静静的等着翠竹将那铁门打开。 终于在过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之后,这嘎吱作响的铁门终于轰然打开了,里面有一股霉味飘了出来。 翠竹扭头望了一眼马夫人,意思是询问她谁先进去,马夫人迟疑片刻说道:“你走前面。” 翠竹点点头,摸索着往下走,前面又是一道平直的通道。往前走出数步之后便有一道铁门,这道铁门上的铁环比先前的要少许多,因此只用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转动完成,铁门又轰然打开。 里面是个石屋,石屋里整齐的放着一口口的箱子,箱子上有铜扣扣子,却没有上锁。 翠竹扭头对站在门外的马夫人说:“到了,金银珠宝都装在箱子里的。” 说罢,便闪身站在了旁边。 马夫人顿时两眼放光,快步上前,但是又立刻站住了,警惕的瞧着翠竹说道:“靠边,一直到边上去!” 很显然,她害怕翠竹在自己去翻箱倒柜找那些金银珠宝,喜出望外,得意忘形的时候,翠竹到后面悄悄的把房门关上,把她锁到里面,那可就惨了。 她让翠竹退到屋角,这样距离门就比较远了,而且她的脚上有铁镣,地上全是青石板铺的,只要她一动,就会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而且不可能快跑,她就算要跑,也没有自己速度快,因此要是想把自己锁在门里是不可能的。 翠竹没有说什么,拖着铁镣哗啦啦的走到了墙边站着,甚至把身子背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马夫人说道:“算你识相。” 随即她转身过来,眼中欣喜之色大盛,好像一个孩子看见了一大盘水果似的扑了过去。 她冲到了第一个箱子处,把箱子的铜锁打开,掀开一瞧,不禁愣了。 箱子里根本没有金银珠宝,而是一块块黝黑发亮的石头,闪烁着神秘深邃的光泽。 马夫人疑惑地伸手抓起一块,翻来覆去看着,石头很轻,看着是石头,拿到手里跟纸糊的一般轻,浑然没半点重量。 她不禁大怒,转头正要怒骂,忽听得呼的一声,有东西从屋子一角窜了过来,一下将她扑倒在地。 这一下把马夫人摔了个七荤八素,脑袋嗡嗡作响,耳边听到了有动物的咆哮声。 她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转身一瞧,只见一头身材硕大的黑猩猩,眼睛通红,咧开嘴,嘴上尖尖的牙齿,哈喇子哗哗往外流,死死的盯着她,一双长长的手臂不停的在胸膛啪啦啪啦的拍着,发出了可怕的吼叫声。 不过那大猩猩的脖子上拴着一根拇指粗的铁链,铁链锃光瓦亮,也不知道是猩猩用嘴咬的还是在地上磨的。 大猩猩死死的盯着马夫人,嘴里咆哮着,发出了威慑性的吼叫。 马夫人吓得连连后退,那猩猩却一伸手便抓住了她的脚脖子,把她往回一扯就到了近前。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将她抬起来,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脚踩在了她高耸的胸脯之上,浑然没有半点怜惜。痛得马夫人都要昏死过去了。 大猩猩半蹲着,慢慢弯下腰,圆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马夫人,咧着嘴,嘴上腥臭无比的馋涎滴滴嗒嗒的流淌下来,滴在马夫人脸上。 马夫人惊恐惨叫道:“救我,快救命。” 耳边听着铁链声响,翠竹慢慢的走到了旁边,抓起了地上被她摔出去的那盏灯笼,灯笼还没有灭,她将其提了起来,冷冷的对马夫人说道:“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这些古怪的石头。还有看守这些石头的大猩猩。——我忘了告诉你了。所有敢于动这些黑石头的人,都会被大猩猩袭击。我也不知道它会把你怎么样,你自求多福吧,咯咯咯…” 得意的笑声中,翠竹提着灯笼走向门口。 屋里传来马夫人哀嚎:“妹子,我错了,求你饶了我,让它走开。救我,我跟老爷说是我杀死的孩子,我承认,我认罪。” 马夫人知道,凭她爹和她哥哥的权势,她就算认了杀死孩子的罪,也不至于被判死刑。而留在这魔窟之中,被这头可怕的大猩猩抓着,不死也会疯的。那才是极其可怕的,其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翠竹冷声道:“告诉你一个真正的秘密,这地宫是我们天池宗的绝对禁地,我和老爷都是禁地看守人。这里整个宅院只有我和老爷知道。而只有我才能打开铁门,连老爷都不能。他只负责看管。而且,这里深入地下,门也是隔音的,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你的声音不可能传出去的,你就尽情的喊吧。” 说罢她将那沉重的铁门慢慢的关上了,在关掉铁门的最后的一瞬间,透过门框缝隙,她看见了马夫人那一双眼瞪得溜圆的眼睛,满是魂飞魄散的惊恐。 铁门咣当一声沉重的关上了,自动嘎吱上了锁。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 ………… 蒋主簿一直跟卓然他们高谈阔论到深夜,因为女儿给他的信已经说了,让他至少拖延两个时辰。 现在差不多都有三个时辰了,从傍晚一直谈到了夜半三更,马长老几次说时候不早,建议各自回去睡觉,但是蒋主簿却没有停止,一直不停的跟卓然在说话。 而旁边肥头大耳的县尉已经一个劲打哈欠了,他喝了不少酒,早就困得不行了。但是蒋主簿比他的官大,他必须要听蒋主簿的,蒋主簿不说走,他也不敢提意见。 终于蒋主簿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在这之前,他女儿在信中说了,那边完事了,她就会到大厅来劝他们结束的,那时再结束就可以。结果女儿一直没出现,于是蒋主簿有些紧张的对马长老道:“对了,我女儿睡着没有?她是不是已经喝醉了?我去瞧瞧她。” 马长老忙说道:“想必已经睡了,老岳丈不用担心,我马上去看看她。” “一起去吧,看了她确定没事我再回去睡,不然心里不踏实。她被那可恶的贱女人给害的不浅,不能够再有什么问题了。” 卓然立即感觉有什么问题,便与云燕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也站起身说道:“是呀,我也陪着去瞧瞧,夫人好像先前喝的有些大,千万别出什么事。” 蒋主簿一听更是心惊肉跳,也没有反对,于是一群人便都出了屋子,朝着马夫人的院子来了。 一行人来到马夫人的屋子,屋子里却只有丫鬟巧儿正坐在那儿,手里拿了一个针线箩筐,坐在椅子上打盹,已经困得不行了,却不敢入睡。 把她叫醒之后,马长老疑惑的问道:“夫人呢?” 巧儿忽然看见这么多人进来,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东张西望的看了看说:“不知道啊,我,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说罢赶紧放下针线筐,快步来到里屋,瞧了一下里屋空空荡荡的床,床上被褥还折得整整齐齐,并没有入睡的痕迹,整个房都找了一下,巧儿有些发慌的说道:“夫人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蒋主簿一耳光打了过去,怒道:“你这贱婢,夫人在什么地方你居然都不知道,你怎么做的事?” 巧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先前夫人说要出去走走,不让我跟着,说她有事,而且说让我自己先睡,不用等她,她可能要去的时间比较久。我不敢睡,就做着针线等,结果一直没见到夫人回来。” 马长老立刻回身,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派人到处找找,看夫人去了哪里?问一下门房,夫人出去没有。这个时间,夫人如果是一个人出去,怎么身边没个人跟着。都是混蛋!” 管家忙答应了,快步如飞的跑了出去,蒋主簿很是着急,亲自到各处寻找。 过了好一会儿,管家畏畏缩缩的来禀报说:“老爷,都说没见到夫人,不知道夫人去了哪里。门房说了,夫人也没有出去。” 云燕突然插了一句:“会不会去柴棚了?” 马长老顿时醒悟:“对,对,夫人可能又去问翠竹去了。但是这么长时间,如果她还呆在那儿的话,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一行人急匆匆的又来到了柴棚,推门一看,只见小妾翠竹戴着连着腰链的脚镣和木枷靠在小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被众人的声音惊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疑惑的望着众人。 马长老急声道:“夫人有没有来过?” 翠竹点了点头说:“先前来过,把我的绳子松了,然后给我上了脚镣和手铐,说怕我跑了,然后就走了。” “手铐和脚镣是哪来的?” 蒋主簿瞧了一眼,似乎有些眼熟,望着县尉,县尉也瞧了瞧,的确很眼熟,有点像他们衙门的。因为各衙门的脚镣和木枷都是各自打造的,大小型号还是有些差距的。 他马上高声吩咐去把捕头叫了来。 捕头来了之后,得知情况,忙赔笑说是xiao jie先前来找他要的,他就给了她,却不知道xiao jie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在这个空挡,蒋主簿已经把这小柴棚前后都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这一下蒋主簿真的慌了,马上吩咐自己的那些捕快在宅院里各处搜索,一定要找到马夫人。捕快们先前已经喝大了,正呼呼大睡着,一个个被踢了起来,一听说马夫人不见了,顿时都慌了神,赶紧四处搜查,翻箱倒柜,就差掘地三尺了。 马长老也急了,除了让丫鬟巧儿在屋里等夫人回来之外,全府上下所有人全部出动,寻找夫人。 两拨人折腾了大半夜,把能cáng rén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见到马夫人的影子。 蒋主簿在大厅里跟没头苍蝇似的转着圈,指着女婿马长老吼道:“我女儿是你们马家的人,就在你们马家的府上莫名其妙就不见了,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必须!” 马长老苦着脸连胜答应,脑袋里一直在盘算着夫人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到。 搜寻持续到了黎明,结果一无所获。 蒋主簿简直要发疯了,指着马长老跳着脚的骂。马长老却只是闷头不说话,好像一副诚心认错的样子,但是他却又没办法说清楚夫人到底去了哪里。 卓然和云燕并没有参与他们四处找人,因为马夫人的失踪他压根就没兴趣去帮忙找,所以回房睡觉去了。 天仙儿虽然没兴趣,但师叔母不见了,她也不好坐视不理,帮着寻找。 全府上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这时,天仙儿忽然想到卓然,对马长老说:“要不去求教卓县尉,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找到夫人失踪的线索?” 这下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马长老心想,我怎么把这活神仙给忘了?赶紧飞一般的来到卓然的住处。 卓然正在床上呼呼大睡。马长老实在等不及通报,便要往里闯,被天仙儿拦住了,天仙儿轻声说道:“我去瞧瞧。” 她推门进来,到了卓然床边,咳嗽一声,说道:“卓县尉,该醒了。” 卓然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继续呼呼大睡。 天仙儿有些尴尬,自己堂堂天池宗南门掌门人,居然要亲自叫一个年轻男子起床,简直让人头大。但还是硬着头皮拍了拍他的床头,低声说道:“卓县尉,我们有要紧的事情跟你商量,你快醒醒吧。” 卓然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有什么事快说吧,说完我还要接着睡觉,天还没亮呢。” 天仙儿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是这样的,马夫人不见了,她昨天晚上吃完饭后,出来跟丫鬟说她要出去走走,结果怎么找都没找到,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门房也说没有人出去过。马长老说想请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 “既然是他让我帮忙,他自己怎么不来,要你来?” 天仙儿当真是尴尬极了,原先马长老是要进来的,天仙儿总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而且似乎跟卓然更亲近些,由自己出面请他帮忙或许他更给面子。却没想到卓然根本不给她这个面子,反而愿意跟马长老说,当下尴尬的笑了笑说:“那好,那我去叫他。” “叫他一个人来就行了,那么多人进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正文 第72章打横抱起来 天仙儿只好诺诺连声,退了出去,当真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堂堂天池宗南门掌门人,跺跺脚地面都要发颤。平素里一呼百应的,居然被你这小小的县尉呼来喝去,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这要传到江湖上去,那才真的是会成为笑柄的。 她来到门外,对马长老说:“卓县尉让你一个人进去,其他人不要去。” 蒋主簿原本想跟着马长老一起进去的,可是听了这话,只好站住了,对马长老说道:“你务必好好求一下卓县尉,让他帮忙把我女儿找到。” 马长老点点头,快步进了屋子,来到卓然床前。 虽然卓然是背对着他的,但马长老还是一躬到地说道:“卓县尉,我夫人不见了,能否…” 还未等他说完,卓然便接口道“你单独去问问你的小妾,她会知道你夫人在哪的。” 马长老吃了一惊,忙说道:“可是先前我已经去问过她了,她说不知道,说是夫人把她铐上之后就走了。” 卓然终于翻身过来,睡眼朦胧瞧着马长老道:“你想想,你夫人为何多此一举,要把她从柱子上松绑解下来,再戴上手铐和脚镣呢?” 一听这话,马长老不禁愣了一下,对呀,为什么? 卓然道:“当然是要把她带出去,但是又怕她逃跑,或者伤到自己,因此才戴了脚镣和手铐。因此,如果我的猜想不错的话,在我们酒宴上喝酒说话期间,你的夫人跟你小妾曾经出去过。而门房既然说了她们没有离开院子,那她就应该在院子中,但是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只有你的小妾知道。所以你去好生问问她。不过最好单独去,人多了不方便。” 说罢卓然就翻身睡去。 这话让马长老不禁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忽然醒悟,躬身一礼道:“多谢指教,县尉您好生歇息,在下告退。” 说罢,马长老快步离开屋子,来到屋外,把房门拉上。 “怎么样?他有办法了吗?” 马长老说:“你们先到堂屋等我,他教了我一个办法,我去试试看,但是其他人不要跟着。” 蒋主簿和县尉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只好答应,一堆子人往堂屋去了,而马长老则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柴棚。 他手里提着灯笼推门进去,见到小妾翠竹依旧卧倒在小床上,似睡非睡。便把柴棚的门关上,走了过去,将灯笼放在桌上,拿了根凳子,坐在翠竹的面前,低声问她:“我知道夫人是被你带走了,不然她不会为你松绑,又为你戴上脚镣和手铐的,你告诉我,你把她带到哪去了?” 翠竹慢慢睁开了眼,瞧着他说道:“你们要告我杀人,把我送上断头台,反正我早晚是个死,能拉一个垫背的也算好。而且让我死的就是她,既然她要我死,我当然不会客气。所以你觉得,我会把她的下落告诉你吗?” 马长老凝视着她,缓缓说道:“卓县尉告诉我只有你知道夫人下落之后,我就明白你把她带到地宫去了。——你把门打开,把她放出来。” 翠竹笑了,笑的意味深长:“你觉得我会放她吗?” “必须放,不然我们都有麻烦的。她爹是县衙主簿,她哥哥是殿前监察御史,是皇帝身边的人。我们不能够引起大宋皇帝的注意,到时会影响宗主的计划的。” 翠竹慵懒的闭上眼说道:“你还跟我提这些?她准备害死我,你却帮着她,那一刻你怎么没想到这些呢?” 马长老不说话了,一直盯翠竹。 终于,翠竹叹了口气说:“行,你要我放了她也行。你让那jiàn rén承认是她诬告我,孩子是自己掉到水缸里死的,我也不会借机诬告她,我知道你舍不得。而且你还想用她们家的权势往上爬。相对天池宗说,你更热衷于官场。你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当上官,平步青云。但是你也不想想,你多大岁数了,还做这种白日梦?” “那是我的事,别人不用管。你刚才说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我会说服她,让她改变证词,说孩子是自己掉到水里死的。我也可以让她放过你。——她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我们地宫的事情,她是无辜的,只是一个对钱财发疯一般追求的女人,不值得你对她生气。” “行,我相信。我现在就去放了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马长老吃了一惊说道:“什么意思?” 翠竹嗤的一声冷笑说道:“她动了箱子里的悬浮石,被黑猩猩抓住了。你觉得她在那黑灯瞎火中跟黑猩猩呆上一晚上,她还能活吗?就算她有十条命,只怕是也已经去了九条半了。如果她现在还能活着的话,我当然就放了她。” 马长老顿时呆了,急声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快去,不可耽误了。” 小妾动了动脚,铁链哗哗作响,说道:“你让我就这么出去?你还是不打算把我放了?” 马长老一拍脑门说道:“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拿钥匙。” 马长老飞奔出去,很快取来了脚镣和木枷的钥匙,给翠竹打开了脚镣和木枷。 翠竹活动了一下手脚,理了理微微有些散乱的头发:“我厌倦了,哪怕是跟你在一起。真希望能给我zì yóu,但我知道你给不了,所以走吧。” 面对小妾这莫名其妙的话,马长老似乎找不到话来搭腔,便闷声不响的跟在后面,出了柴棚,径直往他院子走。 这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四下里一片漆黑,连夜空的星星都没有。 他们来到了马长老的卧室,关上房门。 马长老娴熟地打开了书柜,接着打开盖板,提着灯笼先下去,翠竹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那扇沉重的铁门前。 马长老瞧了一眼翠竹。 然后翠竹上前,飞快的拨动着上面的转盘,花了一顿饭的工夫,那铁门终于嘎吱吱的被推开了。 两人迈步进去,一直来到最后那道铁门前。翠竹又花了一盏茶工夫,这才把铁门打开。 翠竹退后两步:“我没兴趣看她那样子,你自己进去看吧。” 马长老赶紧推开沉重的铁门,进去一瞧,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马夫人身体近乎chì luǒ,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抓痕,整个人翻着白眼,急促的呼吸着。而那头黑猩猩见马长老进来,立即从她身上跳开,站在一旁,眼睛赤红。 马长老厉声大喝:“畜生,还不退开!” 黑猩猩一咧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发出威慑的咆哮。长长的双臂不停在厚实的胸前拍打着。 马长老深吸口气,突然上前,动作快如闪电,瞬间就到了黑猩猩面前,飞起一脚,狠狠踢在它胸前。 黑猩猩的整个身体被打得在空中翻滚,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蹦起来,三两下便窜进了石屋一角的石窟里,痛苦和委屈的shēn yín声从黑暗里传来。 马长老哼了一声,转身蹲在地上查看马夫人的伤势,马夫人全身上下可以说没有一处好的了,到处都是划痕,是被大猩猩尖利的指甲划伤的。只是伤口不深,所以流血倒也不多。 从急促的呼吸中至少可以肯定她还没死。但是瞧见她原本娇媚的脸,如今已经扭曲变形,异常可怖。马长老顿时心头一沉,立刻将夫人打横抱在怀里,快步出了地窖。对翠竹说道:“你把门关上,我先抱她走。” 说罢,快步往前走去。 翠竹提着灯笼,懒洋洋地把门锁上,又跟了上来,再把外面那道沉重的门锁上。等她出到通道外时,便看见马长老已经将夫人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拉过了一条被子给她盖上。 翠竹走了过去,瞧了一眼说道:“她竟然还活着,也算命大的。不过瞧她这样,只怕也活不了几天了。” 马长老的脑袋中迅速盘算着该怎么办。片刻,他对翠竹说道:“你先回到柴棚去,不要跟任何人说,这边我来应付。今晚的事就我们俩知道,绝不能说出去,特别是不能跟县尉和蒋主簿等人说。” 翠竹懒洋洋的说道:“我可没那兴趣。” 她走到了门口又站住了,也不回头,只是用淡淡的声音说:“看她那样可能已经疯了。所以你也没必要让她改口供了,没人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的,你只需要让王妈和那贱婢闭嘴就行了。”随后快步出了门。 这话让马长老心头一震,他实际上也发现了夫人情况不妙,好像整个人已经丧失了正常意识。因为在出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呼唤她,等到放到床上,也摇着她的肩膀呼唤她,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马长老又蹲下身,呼唤了半天,但是马夫人依旧张大了嘴,翻着白眼,神情异常恐怖的急促的呼吸着,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马长老咬咬牙,抄过了自己的一件长袍,敞开,把妇人包裹在其中。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出了门,径直来到了前院大厅。 蒋主簿等人正紧张地等待着,忽然见他抱着女儿进来了,又惊又喜。走上前发现,马夫人那可怕的神情,又大吃了一惊,急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马长老已经想好如何回答,说道:“我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她。她全身都是伤,好像被吓着了,不知道被什么吓着的。” “她被什么吓着了?你府上哪有什么会吓到她的?她可是你的夫人啊。” 正文 第73章难道没有锁门 蒋主簿简直是要气疯了,心疼的抚摸着女儿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急声道:“快,快,快去叫郎中啊,还愣着干什么?” 不等老爷吩咐,管家已经连声答应,一溜烟似的跑出去了。 马长老将夫人放在了会客厅的一张软榻上,蒋主簿又徒劳的呼唤着女儿,可是马夫人只有急促的呼吸和惊恐万状的眼神,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郎中终于赶来了,一看就是未曾洗漱的样子,慌里慌张,睡眼朦胧的,似乎刚从床上被吵了起来。 小镇上的郎中本来就不多,这个郎中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一个了。上来赶紧给马长老施礼,一路上他已经听去叫他的人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所以马上到了软榻前坐下,先拿过马夫人的手腕,诊了脉,然后掐开了她的腮帮子,看了看舌相。捋着胡须沉吟片刻,然后又大声呼唤马夫人。但马夫人却只是急促的呼吸和惊恐的盯着前方,扭曲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郎中站起身,示意马长老到一旁说话。 几个人走到旁边,郎中才低声说道:“马长老,尊夫人这情况很不好啊。她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能活着已经算她命大了,但是要是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她会因为惊恐而无法吃饭喝水,迟早也会死的。” 马长老急声道:“那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这种惊吓不好治啊,是汤药所不能及的,也不知道她是被鬼吓着,还是遇到了什么邪祟。” 蒋主簿在一旁插话说道:“如果是遇到了邪祟,那能不能赶紧去找个道长来驱驱邪?” 老郎中摇摇头说:“能不能驱邪我是不知道,我不懂学术,也不懂道法,如果需要我开药,我倒可以给她开一剂药,来稳定心神,但是估计没什么效果。” 天仙儿在一旁冷声道:“没有效果你还不走,呆着干嘛?” 那郎中吃了一惊,扭头望见天仙儿那凌厉的目光,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拱手说道:“得罪,得罪,老朽告辞。” 说罢几乎是抱头鼠窜,踉跄着跑出去了。 马长老转头望向天仙儿说道:“掌门,你看这怎么办?” “抓鬼驱邪我不会,但是要想让她镇定下来,我应该还是有办法的,让我来吧。” 说罢天仙儿走到软榻旁边,坐在凳子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出手,那只手顿时变得通体洁白,并散发出淡淡的白色的真气。在手心处却有一点猩红,好像一个神秘的漩涡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她将手掌慢慢放在了马夫人的头上,将醇厚无比的内力缓缓输入,并且按摩她周身穴道。很快,呼吸异常急促的马夫人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眼睛也疲惫的松弛了。在一炷香后,她甚至缓缓的闭上了眼,似乎陷入了沉睡。 天仙儿这才把手撤了回来,说道:“她体内的气息十分凌乱,我刚才用内力帮她理顺了,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因为,等她醒过来之后,又会再次陷入癫狂。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帮你这么多。不过在她苏醒之后,应该会有一小会儿时间是正常的。我意思是指她不会发疯发狂,还能够饮食和吃饭。但是我估计她不会听到你们跟她说话的。” 马长老犹豫片刻说道:“掌门人的外门儿弟子悠然道长不是擅长抓鬼驱邪吗?能不能请他来帮忙呢?” 天仙儿听后说道:“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帮助,不过你要认为有用,那也没问题。我马上修书一封,派人给他送去,叫他来就是了。” “他还在武德县吗?” “不在,他得罪了卓县尉,已经离开了武德县,免得双方见到也不合适。” “那卓大人现在在这儿,他会不会…?” “应该不会的,有我在这里,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 当下,天仙儿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马长老,马长老立刻派人骑马,紧急赶去请外门二弟子悠然道长。 这时天也亮了。天仙儿让她大弟子梅香替马夫人换了衣服,清洗了身上的伤口,上药。同时让人去叫丫鬟巧儿。 伤口都不太深,但是由于伤口太多,所以这血流得还是比较多的。马夫人的一张原本就洁净的脸此刻更是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依旧在昏睡着。 卓然已经起来了,吃了早餐,马长老快步来到卓然所住的地方,马长老想要对卓然表示感谢。 卓然却摆摆手说:“行啦,不用那么客气,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走了。你这边一大摊子,你慢慢处理吧,这些事情我是帮不上忙的。” 马长老其实也希望卓然离开,因为要请外门二弟子悠然道长过来,万一跟卓然两人闹起来,那可不好办。卓然现在自己要离开,那是最好不过的。 于是便陪着笑,连声致歉,并且吩咐人准备了五两银子作为感谢。 卓然已经知道这马长老和天仙儿看着光辉亮丽,实际上没啥钱。所以也不嫌弃,收了银子准备走人。 就在这时,一个仆从慌里慌张地跑来,对正准备送卓然出门的马长老说道:“老爷,不好了,她死了,她死了。” 马长老吓了一跳,急声道:“什么?夫人死了吗?怎么回事?” “不是夫人死了,是夫人的丫鬟巧儿死了。” 马长老又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家怎么连续出事?不过好在不是夫人出事了,那还好办些。忙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人去叫丫鬟巧儿来照看夫人,推开门就发现巧儿死在了椅子上,歪着脑袋的,头顶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脑浆都出来了,吓死人了。” 那丫鬟果真是吓得脸色苍白,身子还在不停的发抖。 卓然一听发生了人命,不禁苦笑着摇头,对马长老说道:“需要我留下吗?” 马长老一听发生了命案,那当然需要卓然留下,而且是在自己家,这几个恐怕脱不了干系,让他赶紧查到凶手是谁。 虽然现在有本县的负责刑狱的县尉在,但是他知道,那县尉就是个饭桶,啥都不懂,想要指望他破这个案子,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这时候可不能让卓然这个破案的行家里手离开了,赶紧拱手说道:“卓大人,实在不好意思,竟然出了这种事,那就劳烦你跟我一起看看吧,帮我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卓然也不多说,挥了挥手,于是两人便快步来到了夫人院子旁边的厢房。 现场就在马夫人的小院子里,正对面是正屋,正屋里梅香在给马夫人敷药包扎,没想到丫鬟就死在了厢房里,只相隔了百余步而已。 卓然快步来到现场,但并不着急的进去,先是四周看了看。这厢房是有三间,实则只住了一间,就在靠近正屋的位置,这里能够听到正屋里夫人的招呼,以便及时地跑去伺候。 另外两间厢房则是闲置着的,但是床铺家具一应俱全,床上则没有铺被褥,显然是没有人住的。 整个院子按照马长老先前所说,就只有丫鬟和马夫人两个人住,连门房都没有。 卓然马上绕到了屋子后面查看,发现后面的窗户是关好了的,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同时地上也没有脚印,墙上也没有踩踏的痕迹。 卓然马上转回到了前面,这时蒋主簿和县尉来了。马长老赶紧跟他说了,这件案子能否让卓然来接手?他非常擅长侦破的。 那县尉听说发生命案,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卓然出面替他破案,他当然求之不得。卓然如果能帮他破了这案子,那可是他的一大功绩,因此连声表示感谢。 卓然点点头,迈步走到了屋前,才刚刚跨步进去,便看见屋里椅子上歪着一具死尸,正是丫鬟巧儿的。从后脑到颈部有一道深深的劈痕,半个脑袋都被劈开了。脑浆和鲜血流了出来,白的红的触目惊心,一大滩血迹,几乎形成了血泊,就集中在她的脑袋附近。 卓然低下头,从侧面观察地面有没有脚印,遗憾的是没有发现可疑的脚印,因为地上很干净。 看来巧儿经常打扫房间,所以房间里并没有留下灰尘。 这种地面,除非用高科技的静电手段来寻找足迹,还有可能能够发现,否则是很难发现足迹的。 卓然来到尸体旁看了看,尸体的衣着整齐,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就是那后脑的可怕创伤让人看着触目惊心。目前来看,也就只有这一处属于致命伤,因为整齐的衣服上没有发现其他伤痕,不过这需要进一步检测才能够确定。 卓然检查了屋子的四周,也没有发现被翻动的痕迹。窗户有两扇是打开着的,因为现在是夏天。卓然出到门外,把前来报告的那丫鬟叫过来问:“你来的时候,房门是不是关上的?” 那丫鬟回忆了一下说道:“有一扇是半开着的。我推开门进去,就看见她死了。” “开着半扇,能不能进出人?” “应当是可以的,大概就在这个位置。”丫鬟说着比划了一下,不留神又看见屋里躺着的尸体,吓了一个哆嗦,赶紧又扭头过来。 难道巧儿没有锁门吗? 不过这很正常,因为从巧儿的衣服整齐来看,她应该没有睡,还在等马夫人回来,没想到凶手进来了。 卓然站在那儿,摸着下巴瞧着。 正文 第74章钥匙在哪里 天仙儿没有跟他进来,她知道,勘察现场的时候人越少越好,否则容易破坏现场。眼见卓然陷入沉思,她这才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线索?” 卓然说道:“在院子里头有天仙儿你这样的绝顶高手,如果是有外人潜入的话,你不会没有察觉的。所以作案的人只可能是宅院里的人,而且只可能是内宅的人,因为昨天晚上,整个内宅是封闭了的。外宅前面的仆从进不来,但是内宅也有数十人,究竟是谁,还需要进行排查。在排查之前,我必须先要确定她的死亡的时间,从而能够划定嫌疑人。” 卓然迈步走了出来对马长老说道:“我需要检查尸体,以确定她准确的死亡时间。” “行,县尉大人觉得怎么做好就怎么做,没关系。” 卓然马上让云燕回到他们的住处,取了他的法医勘验箱回来。而卓然则趁这工夫,把死者的衣裤全扒了下来,他要原地进行勘察。 当勘验箱拿来之后,卓然对云燕说道:“麻烦你带人对整个内宅上下所有人进行盘查,先进行询问,看看他们昨天晚上有没有见到死者,最后一眼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同时每个人昨天晚上都在干什么,以防他们串供,要尽快开始。” 云燕答应了,带着几个捕头开始进行盘查。 卓然先从箱子里取出了自己的指纹刷,从门上提取到了几枚指纹。 在院子里瞧着的天仙儿和马长老等人见卓然拿着一个刷子,在门上刷着,又拿着糯米纸粘,也不知道他在干嘛。因为不能近前观看,所以也不知道卓然是在提取指纹,只是觉得这县尉的破案手法的确是让人感到神秘。 卓然先提取了死者的食指指纹,然后又提取了最先发现尸体的丫鬟的指纹,马上进行了比对。 经过初步比对,发现指纹是死者和那个丫鬟的,并没有发现其他指纹。 这么说,当时房门应该是半开着的,凶手或许是直接闪身进去的。当然也有种可能,那就是房门是掩着的,但是凶手并没有用手去推门,而是用肩膀或其他物件推开了门,因此没在门上没有留下指纹。当然还有种可能是他用手的确触摸了门,将门推开了,但是门上并没有留下指纹。 因为他靠指纹刷来刷取指纹的话,对指纹的要求比较高,对于一些潜在指纹,用什么指纹刷是难以取得的。现在卓然又没有更多的现代的侦查设备,所以只能靠运气了。 对比完了指纹后,卓然开始检查尸体,对身体体表进行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其他伤痕。接着检查了xià tǐ,发现依旧是chù nǚ,也没有被qiáng bào的痕迹。 卓然便开始检查尸体,其实死者的死亡原因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头部的那处致命伤。但是卓然依旧要进行检查,因为他需要检查死者肝温,这个要用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另外他还需要提取死者的胃内容物,用于确定死者的肠胃里面食物是否排空,根据排空的程度来推测准确的死亡时间。 因为在头天深夜死者还没有死,而是在天亮时发现死去的。因此这段时间必须准确到刻,这对划定可能是凶手的嫌疑人的范围将会有很大的作用。 卓然检查了尸体的尸僵和尸斑情况,尸僵才刚刚出现,下行性,而尸斑则在身体低部出现,指压褪色。 按照卓然这些日子在尸体农场观察得到的数据,宋朝的气温要比现代明显普遍偏低,而且由于环境的影响,尸体的尸斑和尸僵出现的时间,普遍比现代社会要晚将近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的误差对于破案来说影响将会是致命的。 卓然根据尸僵、尸斑初步判断,死者应该是在凌晨两点到四点期间被杀的,这个时间比用现代社会的数据来推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卓然对死亡时间的推测,现在心里已经很踏实了,因为他有了从尸体农场准确的观测数据作为依据。 他检查了死者胃内容物的排放情况,胃里面已经完全排空了,说明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饭后的五小时以上。昨天吃饭的时间是差不多同时开始的,从那个时间推测,也刚好是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 卓然接着检查了尸体其他器官,但是没有新的发现,其他器官一切正常,死亡原因就是头部的那一刀。 云燕已经勘察完返回来了,告诉卓然说:“已经查问过了,没有人见到过她。最后一次见她,就是蒋主簿昨天晚上提议结束酒席去看女儿的时候,他们来到这儿,但是没有见到女儿,只有丫鬟巧儿。马长老让巧儿留在屋里等夫人回来。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她。那之后再没有人见到,说明巧儿那之后就没有离开过房间,也没有人来找过夫人。” “她如果是那之后被害的,那就有些麻烦了,因为那之后,全府上下都在寻找马夫人,每个人都在随意的走动,很难确定谁有嫌疑。趁这个混乱之机,凶手杀死了丫鬟完全有条件。下一步我们要怎么查?挨个进行审讯吗?” 卓然想了想说:“先不用这种笨的方法,我们先看看有没有更简洁的方法。分析一下谁最有可能杀她?或者说,她的死对谁最有利,然后再列出嫌疑人进行侦破。” 云燕说道:“肯定是小妾翠竹了,因为马夫人一直要诬陷她,让她承担杀人罪。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杀人灭口的,如果她有这个胆量和条件的话。巧儿是这个案子的重要证人,如果失去这个证人。那杀死马长老儿子的证据就会有很大缺失。而现在,马夫人又发疯了,根本没办法再继续作证。现在能证明她杀死孩子的,就只有王妈了。而王妈又只是一般的证人,当马夫人忽然发疯,而重要证人巧儿死亡,那么王妈的证言也就成为了孤证。只要翠竹抵死不认,这案子只怕就定不了,她便可以脱罪了。所以我觉得,小妾翠竹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卓然点头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分析,但是有一点我们可能需要明确,翠竹昨天晚上已经被上了脚镣、腰链,带上了木枷的。所以她能否行动自如,又能否在这种情况下拿着刀子杀人呢?” 云燕点头说:“没错,这是问题的关键,我们找到她时,她脚下的脚镣和手上的木枷都是好端端的,而当时钥匙并不在她身边。” “等等。”卓然忽然想起一件事,“木枷和脚上的铁链的钥匙是不是唯一的?是不是在马夫人的手里?如果在她的手里,那她完全可以把钥匙取了之后,回到屋里,然后打开手铐和脚镣再去杀人,回来之后再把手铐和脚镣戴上。” 云燕道:“为了掩人耳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她哪怕麻烦一点,也会把钥匙再还回到马夫人身上去。这样她就可以给别人一个假象,那就是她戴着手铐脚镣,没办法去杀人。” 卓然点头说道:“是的,所以现在我们首先要确定一个问题,就是她这木枷和脚镣的钥匙是不是在马夫人的手里或者身上。而在确定这个之前,先前推断有一个前提,就是她必须要能够自己戴着木枷和脚镣从柴棚顺利的到达夫人的院子杀死丫鬟巧儿,然后再返回到柴棚。” 云燕说:“那咱们现在马上去先确定一下钥匙是在谁的身上。” 于是两人快步出来,径直来到了马夫人的住处。 马长老和天仙儿以及马夫人的父亲蒋主簿等人都在屋里等着,见到卓然进来,忙迎了上来。 天仙儿问道:“结果怎么样?” 卓然说:“我需要进一步确定一下事实,现在还不能说。”接着他扭头望向马长老:“请问长老,马夫人换下来的衣服里,以及你发现马夫人的地方,有没有看见钥匙?就是可以打开小妾翠竹手里的木枷和腰上、脚上铁链的钥匙?” 马长老摇头说道:“发现她的地方应该没有钥匙,不过,等等。” 马长老想起了那头凶猛可怕的黑猩猩和自己妻子身上被抓的衣衫褴褛的样子,不知道身上的钥匙是不是掉在了地下室里面。当然也可能留在衣服里了。他马上扭头望向天仙儿,因为是天仙儿的弟子梅香帮马夫人换的衣服。 梅香道:“衣服里有没有钥匙我不清楚,我只是帮她脱了衣服,没有检查,只是把衣服揉成一团扔到屋角了,不知道丫鬟收走了没有。” 马上老说:“应该还没有,我禁止所有人随意走动,因此没有人打扫屋子,东西应该还在。” 他们快步来到了先前给马夫人更衣和上药的屋子,墙角果然有一堆满是血迹的褴褛的衣衫。 梅香把衣衫摊开,仔细的摸了摸,摇头说道:“没有钥匙,也没有其他东西。” 马长老蹲下身,在那衣服的腰间的袋子里摸了摸,果然什么都没有,但是袋子已经划破了好几个口子,东西只怕早就滑落出来了。 云燕皱眉问道:“到底尊夫人是被什么所伤,弄得全身上下都是伤口?” 马长老摆手说:“这件事先不用管,这个我自己来处理,你们只需要帮我查清楚,是谁杀了丫鬟巧儿就可以了。” 卓然早就看出,马长老对这件事似乎忌讳颇深,因此从一开始,卓然就没有追问过这件事。而现在云燕主动提出来了,马长老果然断然拒绝了云燕追查此事。 云燕皱了皱眉说道:“那钥匙究竟到哪里去了?” 马长老说:“钥匙也不用管了,我估计它应该在某个地方。你们就当是在夫人身上就好了,应该是掉到某个地方了。” 正文 第75章作案嫌疑人 马长老当然能够肯定,因为既然是自己的妻子借来的木枷和脚镣,锁住了小妾翠竹,那么她肯定会把钥匙放在自己身上,而后来被大猩猩攻击之后,衣服被抓了,装东西的袋子也被扯破,所以钥匙肯定掉在地下室的黑屋子里了。而要想打开那间黑屋子是非常麻烦的,涉及到非常隐蔽的秘密。马长老当然不会让这天大的秘密置于危险之中。 卓然跟云燕相互看了一眼,对马长老这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态度的确有些不满。 云燕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尽我们所能,至于能不能破这个案子,就很难说了,因为你隐瞒的东西太多。” 马长老歉意的笑了笑说:“很抱歉,我只能如此,希望你们谅解。” 说罢,卓然看了一下马夫人,见她依旧处于昏睡状态,不言不语,叫她也呼之不应,于是便告辞出来,与云燕两人到了外面,云燕说:“现在怎么办?” 卓然说:“从马长老刚才所说的话可以确定,钥匙的确在马夫人的身上,只是很可能掉到了一个让马长老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地方。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翠竹从昏迷的马夫人身上拿到了钥匙,打开了锁,把人杀了,再锁上自己,把钥匙还回马夫人身上。当然还有种可能,就是她完全是自己戴着铁镣手铐去把人杀死的。” 云燕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马夫人被伤得遍体鳞伤,并且被吓得整个人都傻了,这件事应该与翠竹有关。至少她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不然她如何知道马夫人昏倒在哪里,从她身上拿了钥匙,杀完人之后又还回去呢?而且我觉得,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说不定造成马夫人身上的伤的,就是这个小妾。” 说到这,云燕又愤愤道:“这之前,我还觉得她挺让人同情的,现在想想,她还是很狠毒的。或许根本不值得人同情,也许她比马夫人还要厉害。” 卓然笑道:“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难测,就是这样。” 云燕又好生的瞧着他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说的极好。我觉得跟你在一起,能时常听到你的一些惊人之言,而且说出来都异常的精炼。好像已经深谙世事,对整个凡尘俗事了若指掌,如此才能得到这样让人警醒的名句。——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神秘的东西?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不着急,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卓然促狭地调侃道。 云燕便又接着说道:“那我们下来是不是马上要测试一下,她戴着脚镣和木枷,铛啷啷的去巧儿的屋里杀人,这声音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卓然笑了笑说:“其实这个不着急,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她的双手在带着木枷的情况下,能不能用刀子一刀把人砍死,如果完全做不到,那就算她的脚镣没有声音,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她也没办法完成杀人。因为木枷连接的铁链是和腰链、脚镣连接在一起的。这种情况下,那铁链的长度到底能不能让她自如的进行劈砍动作,这个需要从实践中检验出来。” 云燕说道:“那怎么办?” 卓然说:“做一个试验,找一个跟她的年纪高矮胖瘦差不多的人来测试一番。” 很快,马家的管家便找来了一个差不多的丫鬟,捕头给她戴上了那副脚镣和木枷,从脚镣到腰再到木枷上有一条铁链连接,然后抽了一把腰刀递给了那丫鬟。 云燕皱了皱眉说:“小妾杀人,是用这种单刀的吗?” 卓然说:“这是我下一步要查证清楚的,造成死者死亡的肯定是一柄锐器,但究竟是什么样的锐器我现在还不能肯定。先暂且先用单刀来测试吧。——单刀的劈砍力度很大,如果说使用这种刀都做不到,那用别的刀就更难以做到了,这也就可以用举重明轻来得到这样的结论。” 而实验的对象就让人犯难了,按道理最好是找一个死人的脑袋,放在那儿让她砍,这样才能得到最准确的结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那跟人的脑袋类似的东西是什么呢?让人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冬瓜,但是冬瓜太容易劈砍了,达不到验证的效果。 当马长老得知他们要试验的目的之后,马上说道:“这个简单,有一个外门弟子,就在本县,是个猎户,他们家就有不少猎物。就在不久前抓到了个头比较大的猴子,已经杀了之后卖了,猴头还挂在他们家的墙上。这个我有印象,要不去找来测试一下?” 这倒是个好主意,猴的头颅跟人的头颅很类似。卓然欣喜的答应了,当下马长老便迅速派人去找那外门弟子猎户。 猎户前些日子进山,打了一头身材异常高大的猴王,用箭射死了。猴的其他部分都卖完了,就剩下猴头没人要,他又舍不得扔,所以就挂在屋里头。听到马长老派来的人说要有用,一文钱都不收,便把猴头送给了他们。 捕头带个猴头回来,卓然见到后非常满意,猴头跟一个人的头颅差不多大小,而且里面还没有腐烂,因为刚杀了没几天。 卓然让人做了个承托物,把猴头固定在承托物上,绑在死者巧儿坐的那根凳子上,高度大致跟她坐着的高度差不多。然后把试验的戴着木枷和脚镣的丫鬟叫了进来,把单刀给了他。 卓然道:“你向那猴头用力的劈一刀,用你全身力气,听到了吗?” 那丫鬟已经被吓得脸色都白了,虽然是一个已经死去的猴的头部,而且是背对着她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这样简直太残忍了,手都在发抖,不过这也符合卓然他们的需要,因为凶手杀人肯定也很紧张,不会镇定的如同高手一般。 那丫鬟慢慢举起刀子,但是刀子只能举到头部,却不能伸直。因为她的手受到了铁链的牵扯,最高只能跟头顶差不多高的位置,就再也提不上去,被铁链牵着了。 卓然跟云燕相互看了一眼,云燕说:“如果只能举到这个高度,那力道能发挥出七成都已经很不错了。” 卓然缓缓点头,心中已经开始在琢磨下一步了。因为结果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要看一下,以确认自己的推断。 那丫鬟尽可能把刀子举高之后,闭上眼,狠狠一刀劈了下去,就听咔嚓一声,那单刀劈砍偏了,滑过猴头的侧面,直接劈进了椅子的背面。 那丫鬟忙睁开眼,发现自己劈错了之后,很是惶恐,瞧了一眼阴冷地瞧着她的马长老说道:“老爷对不起,我再来一次,我,我这次不不闭眼了。” 云燕看见她全力劈出的那一刀,只在椅子的背部砍出了比较浅的一个口子,就此也猜到了试验的结果。因为猴子的头盖骨是很结实的,跟人的头盖骨一样,为了保护脑袋的安危,必须要生得很结实。绝对比椅背要结实的多,而这椅背都只能砍出这么浅的划痕,可以想象得出,砍在头颅上的话会有多浅。 果然,丫鬟举起了刀,用刀刃在猴头的头顶部比了比,然后尽可能的举高,只不过也只能够举到头部,然后全力的往下劈了下去,就听咔的一声,刀子在猴头的颅骨大概寸许便被卡住了。 那丫鬟想抽刀出来,可刀子已经被卡在颅骨中抽不出来了,她窘迫的望着马长老。 卓然在一旁说道:“好了,先不要动了,你走开吧,我来瞧瞧。” 那丫鬟赶紧放手,走了开去,卓然走到旁边看了一下,很明显,这一刀距离死者巧儿的头部那一刀的深度还有明显的差距。——那一刀几乎砍进了三分之一的头的深部,而这个仅仅是进入寸许而已。而且这还是使用了最善于劈砍的单刀兵刃,这才能造成这个结果,若是使用其他的刀刃,只怕连这样的深度都达不到。 卓然拿着那个猴头来到了死者丫鬟巧儿的尸体旁,比对了一下,果然跟他的印象基本吻合。 卓然对云燕说:“很显然,戴着这样的木枷和脚镣是没办法砍出这样的深度的,而且似乎巧儿的力量也不足以造成这样的深度,真正凶手的力气应该比较大。” 云燕说道:“这就是说,如果翠竹不能打开镣铐,那她就没办法杀掉巧儿,形成这样的伤害。” 卓然点头说:“是的,只可惜马长老又不愿意说他的夫人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钥匙究竟要到哪里,使得另外一种可能不好进行查证。” 云燕点点头说道:“不过我能感觉到,马长老说那话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至少肯定,他夫人的那一身的伤和被吓的魂飞魄散应该不是小妾翠竹所为,因为他没有任何问责小妾的意思。如果是这样,那马夫人当时就可能身处在另外一个地方,可能是小妾翠竹所不能够轻易接触到的地方。也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小妾要想从马夫人那里取到钥匙,杀完人之后再把钥匙还回去,难度非常大,或者说不可能。因此另外一种可能性很小,咱们暂时不用去考虑。” 卓然点头说:“你的分析非常到位,我也完全同意。” 云燕笑了笑说:“能够得到你的赞许,我觉得已经让我非常感到自豪了,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寻找其他嫌疑人。”卓然说道,“目前来看,小妾的作案可能性很小,咱们只能搜寻其他作案嫌疑人。” 正文 第76章有些不舒服 云燕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刚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其他嫌疑人真的不太好找,因为从昨晚发现马夫人失踪之后,全府上下的人都在四处寻找,每个人都在走动,可以说每个人都有时间证人,可以证明自己不在场,又都没有时间证人,都无法证明自己没有杀过死者。这主要是因为已经确定死亡时间是在晚上的丑时到寅时之间,这个时间跨度有些长,很难锁定某个人的。” 卓然苦笑说:“人的死亡时间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通用的精确方法来加以锁定。只能推理出一个大致的时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云燕要说:“不过你能锁定在这个时间段,这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只是现在我们需要搞清楚,谁在这个时间段有作案嫌疑,同时又有作案动机。” 卓然说:“我们从作案凶器入手,或许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嫌疑人。” “凶器?怎么确定凶器?” 卓然说道:“死者头部的这处伤比较长,所以应该是一个刀刃比较长的,至少比这个缺口长一些的凶器导致的。而且砍切的深度很深,说明这是一个常用于劈砍的锐器。这样一来,一些小的凶器便可以排除了,比如说bǐ shǒu、牛耳尖刀、剃骨刀之类的,都难以形成这样的创口。最有可能就是单刀,也就是捕快或者兵士使用的制式武器。马长老府上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兵刃。” 云燕说:“应该有吧,马长老是天池宗的长老,家里连这种兵刃都没有吗?” “那这些兵刃被藏在了什么地方?是不是每个人都很容易得到?容易得到兵刃的人,酒客列为嫌疑人。” 云燕点头说:“有道理,我马上去找马长老核实。” “除了这种制式兵刃之外,还有其他的锐器也可以形成,比如主要是用来砍肉砍骨头的菜刀,还有就是柴刀以及闸刀。” “会不会是斧子呢?” 卓然摇头说:“斧子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斧子的刀刃没那么长。这么长刀刃的斧,除非是战场上使用的宣花大斧,或者是日月铲之类的兵刃,这些兵刃也可以在马长老的兵刃里找一找。不过我始终觉得,这种兵刃来造成伤害的可能性不算大。” “为什么?” “因为凶手选择的是一刀劈在人的头顶,这种杀人方式不大像习武之人,我对武功没有什么研究,但是我总觉得,一个习武之人应该不会使用这么粗俗的杀人方法。她应该使用一些技巧性的武功,比如一箭穿心,一剑穿喉,或者直接把脑袋拧断。这多有技术性,而且能直接毙命。一刀砍在坚硬的头颅上,这种太过简单直接粗暴,我总觉得不符合一个武者的心境。” 云燕笑了,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完全同意你的推测,换成是我,我也不会用一刀劈脑袋这样的杀人方法。我如果是使用刀的话,我会直接横扫一刀挥去,砍在对方的脖子上,快速制对方于死地,还能切断对方的咽喉,使对方无法发出呼救。” 卓然赞许的点头说道:“你的总结更有说服力,我就没想到这一点。” 云燕道:“那我去排查。” 卓然说道:“好,我继续在现场看看,还有什么遗漏,能否找到更多的线索。” 云燕来到马夫人的位置,将马长老叫到了一旁问道:“你们府上有没有单刀朴刀之类的兵刃?” 卓然肯定以为马长老会点头,然后便顺着问他在哪里,和哪些人在管,有谁可以接触到?不料马长老却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府上别说刀了,连剑都没有。” 云燕吃了一惊,忙问道:“不会吧,你不是天池宗的长老吗?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兵刃?” 马长老说道:“我是长老,但我不负责收徒,我也不教徒弟。而且我与世无争,只是在衙门当个书吏而已,没有人跟我争斗,我要刀做什么?实际上,我也不喜欢舞刀弄剑,我最擅长的是一双肉掌,我的成名绝技也是掌法。我几乎很少使用兵刃,我也不喜欢在家里存放兵刃,因为那样一旦被衙门知道,有可能会认为我有非分之想。” 古代对兵刃是进行管控的,对于弓箭、甲胄、长矛之类的兵刃更是严格禁止民间拥有,除非猎户之类特许的人。而对于单刀、朴刀这一类的兵刃虽然不严格xiàn zhì,但是会控制和监控拥有这样的兵刃的人家,也不允许携带出入公众场所,类似于现代的guǎn zhì dāo jù。 唯一例外的是长剑,长剑是容许民间拥有并可以随身佩戴的,文人墨客腰悬长剑,是侠士风范。而马长老一心醉心于衙门,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步入仕途,青云直上,所以他非常在意自己在衙门中的形象,不能够让官员看到自己家宅藏有管制的单刀之类的兵刃。 云燕道:“这样啊,我明白了,我去别处查。” 马长老见云燕转身要走,忙把她叫住,低声说道:“我夫人身上的伤你们不用管,我知道她是为什么受伤的,绝对不是我小妾翠竹弄的,与她无关。” 云燕转头瞧了他一眼说:“你所说的我们已经猜到了,我们也没有怀疑她,你放心吧。” 马长老犹豫片刻,又低声说道:“我怀疑是厨房的刘大厨做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推测呢?” “因为巧儿这个人的性格不大好,她经常仗着我夫人维护她,从不把别的下人看在眼中。她曾经跟刘大厨狠狠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幸亏被拉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那天晚上,巧儿肚子饿,去叫刘大厨给她做吃的。刘大厨当时生病了,懒得动。以前呢,只要招呼,他都会去做了的,那天刚好有些不舒服。结果巧儿就说他看不起自己,于是指桑骂槐的在那里骂。刘大厨很生气,就跟她顶嘴,然后就吵起来了。要知道巧儿这人说话很难听的,骂的也很怨毒。我私下里就听下人说着,刘大厨说了,总有一天会叫她好看。这刘大厨原来是杀猪的,同时也做得一手好菜,我才把他招到府里来做厨子的。” 云燕点头说:“多谢你提供这个消息,我马上去调查,看看这刘大厨有没有可能作案。” 马长老赶紧又说道:“你最好不要跟他说是我说的,免得如果查了不是他,他心生委屈,说不定就不干了,他做的菜还真不错。如果不是他杀的人,那我可不想失去这个厨子。” 云燕点头答应,出了屋子,径直前往书房。 厨房里正在忙碌着做饭,尽管府上连续出了两件大事,但是人总是要吃饭的,不管是不是发生了事情,所以厨房依旧正常的忙碌着准备饭菜。 云燕来到厨房,王妈正在劈柴火,手里正拿着一把斧子,旁边有一个身材有些瘦小的小姑娘,把柴火抱到厨房一侧堆整齐,眼见她进来,王妈赶紧上来打招呼:“捕头你来了,你想吃点什么吗?” 云燕摇了摇头,扫了一眼厨房,见厨房里一个光着膀子拿着大铲子正在锅里做菜的大厨正在灶台边忙碌着。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厨子,正在案板上哆哆的切菜。 云燕问道:“就你们四个?” 其他几个人也注意到了云燕进来了,赶紧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不过大厨却没有停,只是陪着笑朝着云燕哈了哈腰点头示意,手里却忙着。想必是脱不开手,其他几个则都围拢过来了,陪着笑哈着腰,等云燕问话。 云燕瞧着刚才在切菜的中年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干什么的?” “回捕头话,我是厨房的二厨,我姓王,都叫我王二厨。我主要是做一些白案红案,替大厨打下手的,有时他忙不过来,我也做两个菜。” 那边刘大厨扯着大嗓门说:“我是大厨,我姓牛,我是内宅里负责给老爷和太太奶奶他们做饭的,这两天饭菜都是我做的。当然,夫人在没有病倒之前也下厨来做,其实是我帮她做的,让她端出去,说是她做的。这个没关系,我总不可能跟夫人抢风头吧,嘿嘿。” 云燕笑了笑,原来那位夫人说的整桌菜都是她做的,其实是有些夸张了,至少一大半不是她做的,而是这位大厨。 想必也是,像她那样轻佻的人,怎么可能把精力放在做菜这样粗俗枯燥的事情上呢,会做一两个菜也就不错了,不可能做出满满一桌来的。云燕觉得,这厨子说的话是符合事实的,而且他喜欢说真话,即便这种话有可能别人听了不舒服,比如跟太太抢功劳这样的话。 云燕见刘大厨正忙着做菜,云燕的目光落在了拘谨的站在厨娘王妈身后的那年轻少女,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王妈赶紧说道:“她是厨房的粗使丫头,名叫豆豆。我听说她娘生她的时候,她爹正在院子里剥豆子。问孩子生了,起个啥名儿?她爹随口就说豆豆,所以就起了这名。嘿嘿,这孩子老实巴交的,也不太说话,捕头您别见怪。” 云燕瞧着那拘谨的女孩子一眼道:“没关系,我来是想做一些调查,就是关于昨天晚上夫人的丫鬟巧儿被人杀死的那件事,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所以不用紧张。”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已经把菜铲出了铁锅,正在用手在围腰上不停擦着,哈着腰过来的刘大厨脸上,说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刘大厨顿时很是紧张,忙抽出手,跟着云燕出了厨房,来到了外面的院墙脚落。 云燕道:“昨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正文 第77章炉灰 刘大厨顿时紧张起来,用手不停的在围腰上擦着,说道:“我,我在家里睡觉啊。哦,不对,我听说夫人失踪了,就起来跟着找来着。因为老爷说了,要自己负责自己那一片,所以我们几个就在厨房这一块。后来他们出去帮忙找,我困得很,就回去睡了。因为今儿早上还要起来做早饭,天不亮就得起来,我要是睡不够的话会很难受的,也做不好东西,老爷会生气的。” “那你大概是什么时候去帮着找夫人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 刘大厨摸着胖胖的脑袋想着,脑袋上有一层细细的油脂,在阳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看得出他很紧张,云燕不动声色地瞧着。 过了好半晌,刘大厨才说道:“我具体也想不起来了,反正大家都在找,我就在找。不过我大概就找了一顿饭工夫,把厨房前后左右都瞧了个遍,没见到夫人,然后我就睡了,就是这样。” 刘大厨说话有些胆怯,云燕感觉到了,于是说道:“有谁见到你在家睡觉了?” “没有谁呀,我就一个人睡了。我不像王妈,她胆子小,非要拉着豆豆跟她一起睡。王二厨胆子也小,小少爷死了之后,他说要跟我睡一个屋,他有些害怕,说是老听到外面的那大铜缸那有声音。好像是个孩子绕着铜缸在蹦蹦跳跳的,吓死人了。我就没听到,偏就他听到了。我听说阳气低的人就是这样的。他说要跟我睡,我不干,我这人瞌睡浅,而且我也不习惯别人跟我睡一屋,那样我很不自在。所以他一个人睡的,我也是一个人睡的,就王妈跟豆豆是两个人睡的。” 云燕单刀直入道:“那我问你,我听说你跟死去的丫鬟巧儿你们两之间曾经发生过争执,你还想打她来着,有这回事吗?而且你还威胁说给她好看,有这回事吗?” 刘大厨顿时脸色煞白,肥胖的一双脚不停的发颤,几乎便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捕头,我,我没有杀她。我是很生气来着,可是我真的没有,不就吵两句嘴嘛,何至于杀人呢。她是很可恶,我也很生气,但是还不至于动刀子杀人吧。再者说了,平素里在厨房,我连杀鸡都不敢,都是王二厨的杀的,杀好之后切好了我才直接下锅,我自己有很多年都没杀过鸡鸭了。” 云燕说道:“我问的是,你是不是跟她有过矛盾?曾经说过要她好看?——你先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有没有这回事?” 刘大厨的脸色更是煞白,半晌才硬着头皮说道:“是有这么回事来者,可是我没想过要杀她。那一次是她自己先骂我的,骂的很难听,我忍不住才回骂的。后来老爷和夫人都说我,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娘们儿对骂,实在丢人,我也觉得挺丢人的,所以那件事之后,我就没理睬她。不过那事之后,她好像也不好意思再叫我给她做吃的,有什么要吃的,都是直接跟二厨说的。所以那之后,我们两个几乎很少说话。我那时生气,的确说了让她好看,不过只是说口头上的气话,哪敢想着要对她怎么样,那都是说着玩的。” 云燕说道:“把你所有的刀子都拿给我,我要进行检查。” 云燕想到了卓然通过刀具侦破的那案子,她也想来个故伎重演。不料刘大厨却说:“我,我几乎不动刀了,案板上的活儿都是王二厨他在负责,刀子也是他在管,我只管做菜。” 云燕冷声道:“你的话听着不真实,我要查证。如果你在说谎,你知道我们会怎么对说谎的人吗?”云燕扬起了手,做了鞭笞的动作。 刘大厨顿时脸色更是苍白,低头半晌,终于咬咬牙说:“我说实话,求您不要对我动刑。” “说!” “是是,昨天晚上我是跟着他们一起找了一顿饭工夫来着,后来我就没再找了,回去睡觉了,但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就想起几天前那丫鬟巧儿骂我的话。我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正好现在在院里头乱成一团,谁也顾不上谁,都在找夫人,我就想去摸黑吓吓她。” “我真没想别的,我就想扮鬼往她屋里扔个东西什么的,把她吓一跳,最好把她吓得晚上不敢睡觉,那是最合适最好不过的了。特别是我受到王二厨说他听到院子里有孩子嬉闹声的启发,就想去扮小孩子声音去吓她。我到了她屋子外面,趴在窗户上往里瞧。” “发现她在屋里头一个人,桌上点着灯笼,在那打盹,好像睡着了。难怪外面都闹翻了天,大家都在找夫人,偏偏她没出去,还在屋里头心安理得的睡觉,也亏她想得出来。那时我就准备装小孩的哭声,然后吓她,可是没等我装孩子哭,我就听到似乎后面有什么响动,我正想转身过来,结果脑袋上就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我一下就昏倒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我还躺在窗户下。我摸了摸后脑勺上有血,但是不多,脑袋很痛很昏,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是谁给了我一下,难道是鬼吗?难道是因为我要装成鬼吓人,所以鬼来吓我吗?” “于是我就爬起来,也顾不得别的,就踉跄着回到家。我拿来铜镜检查了一下,发现我脖子上都是血,我就赶紧把衣服脱下来,马上洗了,晾在屋里。摸了摸脑袋,有一道口子,不过已经结痂了。我就赶紧用清水洗了,免得血水把头发粘上。洗完了之后,我也没有什么金疮药,就抓了一把炉灰敷在伤口上。” “我听人说炉灰是很好的止血药,然后我就拿块布撕了布条随便包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睡觉。到快天亮时,我才又把摸了一下脑袋后面,那时已经不出血了,我又把炉灰那些洗掉了,因为我担心别人看出我受了伤,问我缘由,到时候不好掩饰,所以就带了个帽子。” 说到这,刘大厨把脑袋上的帽子扯了下来说:“捕头您瞧,我的脑袋这里还有一条口子,刚结的痂来着。” 云燕凑上去瞧了一眼,果然,厨子的后脑处有一道长长的口子,但口子不深,已经结了痂了。因为头发比较长,梳起之后其实就看不出来了。 云燕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卓然,这个情况,她需要卓然来判断。 云燕带着大厨来到了丫鬟巧儿厢房外,卓然这时已经出来了,正坐在廊下的木栏杆上,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云燕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卓然也有些意外,检查了大厨后脑的伤势说道:“你当时在哪个位置?” “在后面,离窗户不远处,快到窗户的地方,我在窗户边,从窗户缝里看到的。然后就有人从后面给了我一家伙,我就昏过去了。” “带我们去看看。” 刘大厨带着卓然和云燕来到了厢房后面的窗户下,指着在那位置说:“就在这。” 卓然蹲下查看,果然在地上发现了一小块暗红色的血迹,但是因为被青草覆盖,所以看的并不真切。证实了大厨所说的事实。 卓然四下看了看,这是厢房的背后,比较隐蔽,因为在过去就是围墙了。卓然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当时打你的人,你看清或者感觉到了没有?是谁,或者说你觉得是谁?你怀疑是谁?” 刘大厨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是谁,说实话,我并没有与谁结过仇。我说话都是很和气的,就算跟巧儿我们两个闹了矛盾,也只是因为她说话太难听,而当时我刚好又生病了,一个人在病的时候,当然心情是不大好的,偏偏她又骂的极其难听,所以我才跟她吵的。除了她之外,我还没跟任何人吵过。我在府上,应该说人缘还是很好的,干了很多年了,老爷奶奶还有太太都很我喜欢,包括以前的太太,在她没死之前,对我也可好了。” 卓然问道:“以前的太太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 “病死的呀,请了很多郎中来看都没有效果,都治不好。那时候小少爷还没到一岁,哎,真可怜。以前的太太对人可好了,就跟菩萨似的,不仅是我,全府上下没有谁不夸赞的,而且那个时候,老爷手里头也没这么紧吧,对下人还是挺照顾的,大家过得也都很开心。” 卓然又问他:“你从窗户看进去的时候,发现丫鬟巧儿是坐在凳子上打瞌睡,是吗?” “我看不真切,因为当屋里的光线很暗,那个灯笼离的又比较远,我只看到朦朦胧胧的一个大概。因为缝隙也不大,我还来不及细看,就听到后面有响动,然后就被人打昏了。” 卓然让他指了指他先前看屋里的那个缝隙,便凑上去瞧了一下,果然缝隙很小,而且里面有糊的纸的边缘,要是凑上去仔细观察,倒还能勉强看见。但是他是在晚上,又是在屋里光线很暗淡的情况下,看不清楚也是可以理解的。 卓然缓缓点头道:“那好,你现在先不要着急着回去,我们要核实你的话是不是真的。你到对面屋子厢房呆着,什么时候叫你你再回去。” “可是厨房的饭菜还正做着呢,要不去的话,老爷、太太他们晚上吃什么?一大家子人呢。”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行,既然这样,我让云捕头跟你去,你就留在厨房,把其他人叫来,在厢房里等着我,我要挨个问话。” 于是云燕带着刘大厨回到了厨房,把王妈、豆豆和那个王二厨带到厢房,让他们分别在厢房呆着,不许说话,等着县尉老爷问话。 正文 第78章开刃 人都带来之后,云燕来找卓然,问:“先问哪一个?” 卓然并不着急,说道:“我们要先确定刘大厨后脑的那处伤是什么东西造成的,然后才有下一步的侦破方向。” 云燕说:“我只是看了,不好分辨是什么,如果把他的头发全部剃光,到还好认一点,不过也很难。” 卓然说道:“他后脑的这处伤是新的,颅骨应该没有骨折,所以用的力度并不算很大。但是从伤痕的宽度来看,不像是木棒,因为伤口比较窄。而且木棒留下来的痕迹与这个痕迹不大不相符,这更像是铁器,是长条形的铁器造成的。” 云燕皱了皱眉沉吟道:“长条形的铁器?会是什么呢?” 卓然说道:“如果砍死巧儿的是一柄单刀,我倒倾向于是刀背,用刀背把刘大厨敲晕的。” 云燕说道:“可是,我们已经核实了,府上并没有单刀之类的兵刃啊。” 刚说到这,云燕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眼睛一亮说道:“会不会是厨房的柴刀?我刚才去厨房的时候,看见厨娘王妈和粗使丫头豆豆正在劈柴,有一把柴刀,不过不知道草料棚有没有闸刀。” 卓然点头说:“这两种锐器应该都能形成这种伤痕,比如柴刀的刀背,就属于这种长条形。我们可以马上提取能够造成这种伤痕的东西进行检测,看看能不能从凶器上找到突破口。” 云燕兴奋道:“对,这主意好,我们先确定凶器,然后找到有可能接触到凶器的人,回头再来盘问,更有针对性。” 说罢云燕立刻把府上的管家叫来,让他带着到全府上下去找类似的锐器。 在厨房很快找到了一把柴刀、一柄斧头,还有几把菜刀。在牲口棚找到了一个铡草料的闸刀,这闸刀的刀刃是可以取下来的。除此之外,还找到了一些牛耳尖刀、水果刀之类的。但是因为太轻,根本不可能造成那么深的伤口。而且刀刃太薄,明显不符合伤口的特征,便直接排除了。 云燕将收集到的可能的凶器全部集中到了一处厢房,卓然挨个进行检查,从外表来看,这些凶器明显都没有血痕,也就是说,从外表上看,看不出是不是凶器。如果这些可能的凶器中有一柄真的是凶器的话,那说明它的主人已经对凶器进行了彻底的清洗,没有留下血痕。这让卓然更加头痛,因为由此可以断定,凶手是一个很谨慎,而且做事周密的人。面对这样的凶手,只怕侦破案件就更为棘手了。 虽然很明显刀具都被清洗过,应该不会留下有价值的痕迹,但是卓然还是用指纹刷刷取了柴刀和那柄菜刀刀柄和刀身,在上提取到了几枚指纹。 卓然马上提取了王妈的指纹进行比对,结果确定,柴刀上的指纹全部都是王妈的,另外那柄菜刀上的指纹则是王二厨的,此外没有其他陌生的指纹。 挨个检查了这些凶器,他发现砍肉的一柄菜刀的后背和劈柴火的柴刀后背的宽度,大致跟刘大厨后脑的伤痕相符,而闸刀则太宽,明显不大符合。另外几柄菜刀则刀背比较薄,也不大可能形成这样的痕迹,所以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砍骨头的那柄厚背菜刀和劈柴火的那柄尖头弯柴刀之上。 卓然仔细观察了这两柄刀子,心里在琢磨,如果刀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又怎么确定哪一柄刀子是凶器呢?单从刀子的宽度来看,那是没有同一性认定的。因为只要是相同尺寸的刀子,都有可能是凶器,那范围就广了,可能性就会有很多,不能直接锁定眼前的柴刀中哪一柄是凶器。 当然卓然仔细观察两柄刀的刀口,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忽然他眼睛一亮,因为他发现,这两柄刀的刀刃上有很细的擦痕,这种擦痕是刀具一般不会具有的。 卓然立刻脑中灵光一闪,他明白了一点,因为古代的刀具基本上都是铁匠用钉锤一锤锤敲出来的,然后用磨刀石来开刃。不像现代社会,直接一次性浇注成型,并且机械开刃。因此古代刀具上,个性化的痕迹更加明显。如果能够把这些痕迹通过某种手段提取到,并且加以比对,或许就能够锁定,究竟是不是凶器了。 卓然决定用自己的土办法试一试。卓然当时定做的显微镜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观察用的,另外一种叫做比较显微镜,有两个镜头,分别针对两个物体。将这两个物体的影像直接投入同一个目镜之中,然后在在目镜中进行痕迹比对,以确定是否属于整体分离,或者痕迹是否同一,在用来进行物证观察,非常有用。虽然现在玻璃质量还达不到要求,成像比较模糊,但是大致的纹路是可以看清楚的,可以提供给卓然相当大的肯定判断依据。 卓然现在需要的是提取死者的头盖骨来进行比对,他需要头盖骨的伤痕。但是卓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马长老,因为他担心马长老会有想法,毕竟要把死者的头盖骨摘下一块。所以他决定先斩不奏,他决定直接自己处置,反正对比完成了之后,在将头盖骨还回去就是了。 先前来的时候,卓然已经带上了自己的法医勘察箱。 卓然用骨钳子将死者巧儿颅骨上的一块骨头取了下来,用配置的稀硫酸煮沸的方法进行预处理。这个对硫酸的剂量要求很高,如果剂量把握不好,骨头便会受到硫酸的腐蚀,导致细微线条被损坏,就达不到比对的条件了。 所以他非常谨慎,好在这之前他曾经做过多起类似的比对测试,知道稀硫酸的剂量应该控制在什么范围之内。处理后颅骨上的肌肉组织得以成功地进行了处置,线条基本上没有被损毁。 接着,他让云燕去找了一段密度适中的茶木,拿来用两把刀子劈砍,形成创口,然后制作比对样本。这个创口从嫌疑刀具刀刃的尖部一直到根部,全部制作了样本。 接着将两个样本放在比对显微镜下,进行比对。结果让卓然非常欣喜,那柄菜刀上的痕迹与样板不符,但是劈柴的柴刀的痕迹经过比对之后,刀刃样本痕迹和颅骨上的痕迹能够自然对接,达到同一认定。 这就是说,这柄柴刀就是砍死丫鬟巧儿的凶器。 劈材的王妈立刻进入了卓然的视线,难道是王妈才是真的凶手吗? 目前有嫌疑的两个人,一个是小妾翠竹,经过测试,她戴着手铐脚镣的时候,没办法形成这么深的伤,所以她被排除了。而与丫鬟巧儿有矛盾,可能有杀人动机的刘大厨,也因为被人在脑袋上重击昏迷过去,而没有做案时间。同时,在刘大厨所说的昏倒的地方也的确发现了血迹,从目前来看,没有发现他的陈述有什么破绽。 这两个人都基本被排除了,现在又发现了凶器,而凶器的主人王妈,此前一直是证实小妾翠竹害死小少爷的证人,她会是杀害丫鬟巧儿的凶手吗? 卓然决定在审讯王妈之前,先对ài éi进行讯问,以找到进一步的证据和突破口。 卓然最先问的当然就是厨房的粗使丫鬟豆豆,豆豆被带到了厢房,整个人很是拘谨,低着头,用手捻着衣摆。卓然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说:“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豆豆很窘迫的瞧了卓然一眼,脸上顿时羞红了,赶紧又低着头,甚至忘了去接卓然手里的那杯茶。直到卓然又把茶往前送了一下,到她面前时,她才马上醒悟过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接着慌乱地摆手说不用。待到看见卓然真诚的目光,她这才又紧张的把那杯茶接了过来。 卓然招呼她坐下,问道:“卓然晚上你在做什么?” “我跟着二叔,就是王二厨,我们在找夫人。在厨房找完之后,没有找到,王妈就说让我们到外面去找一下,帮帮忙。于是我们就出来了,在外面四处找,一直找到快天亮。但是所有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这时管家来说不用找了,都各自回屋休息,而且不许随意走动,也不许随便说话议论,所以我就回屋了。跟王妈我们在天亮后睡了一会儿,就差不多该起来做早餐了,我们就起来忙活了,一直在厨房忙活,就是这样的。” 卓然说道:“你昨晚去寻找夫人的时候,是跟着王妈在一起的吗?” 豆豆摇了摇头说:“先前是跟王妈二叔在一起,还有大厨,我们在厨房里找,四处都找遍了。后来王妈说出去找,我们就出去了,然后我是跟着老爷屋里的丫鬟,我们一起到处找的。没跟王妈在一起,王妈出来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卓然点点头又问道:“你后来见到王妈是什么时候?” “大概五更天的时候,管事的说不用找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屋里了。” “那王妈跟丫鬟巧儿有没有什么矛盾?” 豆豆似乎有些疑惑,不清楚为什么老爷忽然这么问,瞧了卓然一眼。 卓然说道:“你实话实说,你放心,你说的话我不会告诉别人。” 豆豆点点头,想了想说:“倒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只是巧儿姑娘那人有些盛气凌人,说话难听的很,仗着夫人宠着她,不待见其他下人,所以大家对她的印象都不好,包括王妈。其实王妈是很善良的一个人,但是也被她有几次气的躲在屋里哭,我都见过的。但是我想,王妈不会因为这个就去杀她,如果你们怀疑是王妈杀的话,我觉得不大可能。” 正文 第79章还不满足 卓然又问道:“我没说王妈要杀人,我只是问她们之间有没有矛盾。好吧,我明白这个问题了。我再问你,你们厨房的那把菜刀平时都放在什么地方?” “就放在厨房的柴火堆那儿,随时要用的,跟斧头在一起。” “厨房的门平时锁吗?” “不会锁的,平时时常要进出,又是在内宅,谁去锁门呀。” “这么说来,内宅的所有的人都能进入厨房,拿到那柄菜刀了?”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什么,随便问问,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卓然让豆豆离开之后,把王二厨叫来询问。 王二厨的神情也颇为紧张,卓然问道:“你昨晚参加一起寻找夫人了吗?” “参加了呀,全府上下有谁不在找呢?我们把厨房都找完了,又到外面去找。” “你是跟谁在一起找的?” “豆豆啊,还有王妈和大厨,我们先是在厨房找,出去之后就分散着了。因为外面太大,管事的让我们分开找,找到之后就喊人。要是一群一群的在一起找,那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了,所以就分开了。” 卓然问道:“卓然你们出了厨房到外面来寻找的时候,你有没有见过王妈?她在什么地方?跟谁在一起?” “王妈呀,我还真没注意,出来之后就分散着了,我是找的花园那一片,因为我听管事的说,夫人可能出事了,各个犄角旮旯都要找,看看夫人是不是被人藏在什么地方了。” 审讯完王二厨,让他回去。 云燕对卓然说道:“现在情况已经弄清楚了,凶手就是王妈,对吧?” 卓然犹豫片刻说道:“目前来看,她的嫌疑最大,但是在她没有招供之前,证据是不充分的。” “要她招供,那还不容易吗?让我来。” 云燕将王妈带到了厢房说道:“卓大人有一种神奇的本事,能够判断很多别人怕做不出来的事情,其中就有凶器。而经过检验,我们已经知道了菜刀就是凶器,而接触菜刀的只有你跟粗使丫鬟豆豆你们两个。但是你跟丫鬟巧儿有矛盾。有证据显示,你曾经被她气的哭了好几次,因此你有杀人动机。而昨天晚上,你又有时间,因为你没有办法证明你跟谁在一起。所以是你杀死了丫鬟巧儿,你还有什么话说?难道非要动刑才会交代吗?” 王妈低着头,过了半晌,叹了口气,抬头起来说:“好,既然你们都知道,那我承认她是我杀的。” 云燕顿时面露喜色,看了卓然一眼,卓然却没瞧她,只是瞧着王妈不说话。 云燕又对王妈说道:“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昨天晚上趁着大家都在找夫人的机会,我发现巧儿在屋里没出来,正好有机可趁。因为她以前曾骂过我,而且骂得很难听,我很伤心,一直想报复她。所以我就去厨房拿了把柴刀到她屋里,在她的脑袋上砍了一刀她就死了,然后我就回来了。将刀子清洗了之后,接着放在架子上就回去睡觉了。我回到屋里过不了多久,豆豆他们就回来了,说没找到夫人,我就睡了。” 云燕非常高兴,她想不到王妈这么轻易的就交代了,看来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罪犯是无处遁形的,自然也就失去了顽抗的意思。 云燕颇为得意地望着卓然,却发现卓然摸着下巴在沉思,随后对王妈说道:“你进屋的时候,巧儿在做什么?” 王妈犹豫了一下说:“她是坐在椅子上的,具体在干什么我忘了,我当时很紧张,砍了她一刀之后就走了。” “她坐在椅子上是背对着你还是面对着你?” “面对着我呀,但是低着头,她看见我,还顾不得说话,我就一菜刀上去,把她砍死了,就是这样,我认罪,你们把我抓了吧。” 卓然又说道:“你那一刀砍在她哪个位置?” “脑袋上呀。” “是额头还是头顶?” 王妈迟疑了一下说:“靠近额头吧,她瞧着我,我就砍了她一刀,就是这样的。” 卓然对云燕说:“先把她关起来吧,还需要进一步审慎查。” 云燕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了,默不作声的出到外面,将县衙的捕头叫来,让他给王妈带了手铐脚镣,关在一间厢房里头,王妈默不作声地顺从了。 把王妈关起来之后,云燕回到屋里对卓然说:“她说的怎么不对劲啊?巧儿头上的伤明明是在后脑勺的,不是在前额呀。难道她记错了?有这种可能,可是方位也不对呀。刘大厨当时从窗户缝里看到的,是巧儿背对着大门,面朝着屋里。怎么她说的是面朝着大门呢?坐的位置不对,难道王妈来做案的时候巧儿的确是面朝着大门的坐着的吗?是把她杀了之后,才把她工具传过来的吗?那当真是多此一举啊。” 卓然沉吟片刻说:“这个案子还有些疑点,不过,如果不是王妈做的案,她却主动认罪,还说的与现场不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可能有别的目的。” “那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审问下去呢?现在王妈已经认罪了。” “当然,如果我料想得不错,这件事还没有完,但是我不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什么。” 已经抓到凶手的消息立刻在马长老的府上传开了,人人都很兴奋,但是当知道凶手竟然是厨房的厨娘时,又都惊呆了。马长老很高兴,对卓然表示谢意说道:“这件事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没那么快找到凶手的。已经耽误大人时间很多了,老朽这就安排人送大人回去。” 卓然摇摇头说:“我还想在贵府上停留几天,不知道是否方便?” 天仙儿喜道:“当然方便,卓大哥能够留下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前的提议,如果你答应了,我这就举办收徒仪式,收你为外门大弟子。而且你做了外门大弟子,并不影响你做官呀,你没看到我们长老也同样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他一样可以做本门的长老的。而且你有了这个身份,一呼百应,也许对你做官还是很有帮助的。” 卓然笑了笑说:“是很有yòu huò力,但是那样一来,我不就成了你的徒弟了吗?我对于当你的徒弟兴趣不大。” 天仙儿马上道:“那没关系呀,我替我师父收你为弟子,你就可以做我师弟,不用做我徒弟,然后你可以作为外门师叔,统领外门弟子,我就不设外门大弟子了,由你这位外门师叔来统领,你意下如何?” 卓然沉吟不语,他倒不是不想,他最担心的是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射天狼的指法和刀枪不入的铁布衫教给这位天仙儿,而天仙儿又绝对会一直纠缠自己要学这门武功。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骗了她,那不就惨了吗? 所以卓然说道:“你的条件很有yòu huò力,但是实话跟你说,射天狼这门功夫是本人不传秘籍,绝对不能传到外面去的,不能交给外人的,所以…” 天仙儿马上说道:“这个简单,要不我拜你为师,这样不就成了你们这一派的人了吗?对了,咱们这一派名叫什么呢?” 卓然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为了学功夫,什么都答应啊,甚至不惜做自己的徒弟。卓然摇头说:“没有师父的同意,我不能收徒弟的。” “那我们去求你师父呀,让他同意你收我为徒。对了,你师父不会是武德县聚宝盆洗浴楼上那个老道吧,他的武功稀松平常,根本不可能教出你这样的武功来的。绝对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卓然说:“当然,洗浴楼的那个是我师父,但他只教我炼丹,没有教我武功,教我武功的是另外一个高人,我不能提他老人家的名讳,也不能告诉你。而且我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我得找到他,并向他老人家请示,得到他的首肯之后,这些才有可能谈。” 天仙儿满脸失望的说道:“你不知道他在哪啊?哎呀,这可怎么办?” 卓然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拒绝的理由,很是高兴,脸上却是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说道:“你看,我说了吧,我不能够教你的。我教不了你,又何必做你的什么外门大师兄呢?好啦,这件事就不要提了。” 没想到天仙儿却又说道:“当然要提,要不这样吧,我先代替我师父收徒,收你为师弟,并命你为外门师叔,掌管我的外门弟子,也可以接收外门大弟子的内宅里的所有东西,只是名分不是我的弟子,而是我的师弟。等到你见到你师父了,求他老人家教我,准许你收我为徒,那时你再传授我这门武功,好不好?这之前,我可以先教你我的武功,我的武功讲究扎基础,你现在开始练还来得及,等到你六十岁的时候,或许就略有小成了。” 卓然苦笑说道:“我都六十岁了,要练功夫又有何用?再者说了,我是不相信的,因为你充其量也就二十来岁,你就算你娘的肚子里开始练,也不过二十来年,你怎么就能练成呢?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四十多年才能练成呢?” 天仙儿说:“你算说对了,我实际上真的是从娘胎就开始练的,因为我娘亲从我还在她的肚子里的时候就为我这门功夫打基础了,天天服用特别的药丸,增强我的体质,而我一出生之后,每天都是用药水来洗身体,让我脱胎换骨,我从三岁就开始练这门功夫,日夜不停,因此到了二十岁才略有小成。我现在的武功之所以能够号称无敌于天下,也主要得益于此。当然那只是他们说的,我个人并不觉得我已经无敌天下了,我只是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而已,所以我还是需要一刻不停的练习。而你不是从娘胎里开始练的,缺乏先天药物的培养,所以要完全靠后天,即便你再勤奋,你还是难以像我那样,短时间内就有小成的。” 她说到这儿,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已经彻底打掉了卓然的希望,好像与她想达到的目的不一致,赶紧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可不要小看这门功夫,你就算现在开始练,十年之后,你不说武功天下第一,至少能够跻身超一流高手,江湖上只怕就已经很少有人是你的对手了。过了二十年,你就能栖身绝顶高手的地位。再过三十年,你就能与绝顶高手一较高下了,甚至包括像我现在这种水平的高手,你应该都能与之抗衡。再过四十年,你应该就能击败我现在的水平的高手了。难道这样你还不满足吗?” “我当然满足,可是我不能教你武功,只学你的武功。只有索取没有付出,我心里不安呀,所以还是算了吧,你就不要再鼓动我了。” 正文 第80章一小摊血迹 天仙儿还要再说,马长老劝说道:“掌门,既然卓大人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先不要着急,慢慢来,给大人一些时间,让他好好考虑吧。” 天仙儿叹了口气说:“也罢,既然这样,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随时跟我说。” 卓然点点头说:“行。” 早上的时候,马夫人醒了过来,吃了碗粥,喝了些水,然后便再次陷入癫狂。她发疯一般的嘶叫,眼睛瞪得溜圆,一直叫到嗓子嘶嘶哑都未停息。马长老很着急,吩咐人去催悠然道长。去的人刚走不久,道长便进来了,两人在路上错开了,没碰到。 中午时分悠然道长便到了,悠然道长见到卓然很是有些尴尬,不过天仙儿打了圆场,所以两人也就拱拱手,没提以往的事。 马长老着急着给悠然道长说马夫人的问题,悠然道长见到依旧在歇斯底里痛苦喊叫的马夫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马长老究竟怎么回事?马长老吱吱呜呜的说她可能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具体是什么回事,他也说不清楚。 悠然道长说道:“她这岂止是受到了惊吓,她被人所伤,身上这些伤伤势,那可不是轻易导致的。而且这种伤对她精神的巨大cì jī,也不是我们通常能理解的。我只能试一试,不知道有没有把握把它治好。就算有效果,可能也需要一些时间。” “那就有劳了。” 悠然道长取了一枚药丸给马长老,让他给夫人服下去。可是马夫人根本不知道药丸是用来治病的,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越靠近,她就越紧张,尖叫的就越凶,还拼命的挣扎,想挣脱跑开。马长老只好用手按着她,强行要给她喂药,没想到这下把马夫人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幸亏马夫人还有呼吸,马长老这才心头略微放松,也趁着她昏倒之际,便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用水灌了进去,马夫人处于昏迷中,出于本能把药丸吞了下去。 接着马长老便让跟着来的两个道童设起法坛,开始起坛作法。他将马夫人放在法坛前的一张软榻上,然后自己再法坛前的pú tuán上坐下,手持桃木剑,手摇招魂铃,叮叮当当的做起法来。 看见他这样,卓然想起了上一次在武德县,也是因为他做法,后来把自己挟持的事情。不过那件事,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因为悠然道长并没有逼他做别的,而只是逼他成为他们的大师兄,外门大弟子,想想或许也算是某种好运。 这次做法一直持续到晚上,这才结束。而做法期间,马夫人竟然苏醒过来,拼命喘着粗气,但却没有尖声惊叫了,只不过也没有认人。 悠然道长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撒着一些水珠,同时在她的脑门上贴了符。她不会动,也不尖叫,只是急促的呼吸着。 到了晚上,做法终于结束了,马长老舒了口气说道:“如果我的法术有效的话,明天早上她应该能够醒来,而且可能会有短暂的头脑清醒,可以正常说话。但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很快她又会再次陷入癫狂状态。但只要能够有这个进步,就说明我的做法是对路的,便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马长老很高兴,耐心守候着。但是悠然道长却让他们不要守在旁边,那样会干扰她的休息,她需要绝对的安静。所以按照悠然道长的建议,把马夫人重新送回了屋里,然后叫了个老妈子,住在厢房中,随时照看。因为悠然道长说了,这一晚,夫人会睡得很沉,不会醒来的。所以也没有什么事,不需要很多人照看。马长老还是有些不放心,到睡到下半夜,爬起来去马夫人的屋里查看。 那个老妈子坐在廊下的一把椅子上,正在打盹。 马长老摇醒了她,问夫人怎么样,老妈子说:“夫人一直睡得很安稳,没有任何动静,刚刚偶尔会在窗户那儿看一看,也没进去打扰。” 于是马长老便走到窗户边观瞧,这一瞧之下,顿时觉得不对劲,屋里没有灯,但是屋外的廊下是挂的有的,光线照进去能看个大概。便见到夫人的床头有一大片暗黑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同时他的鼻尖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马长老暗叫不好,一掌推开窗户,纵身跃了进去,快步来到床边。伸手在那暗黑色的液体上摸了一下,抬起手来,凑着窗外的灯光细看,却是满手的鲜血。 他急忙对站在门口那张望的老妈子知道:“夫人出事了,快去叫掌门他们来,还有卓大人。” 随后他又快步来到屋外,从廊下取了一盏灯笼,返回屋里再次查看。这一瞧之下,当真是目瞪口呆,因为他看见马夫人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整个脖子部位有一道深深的切口,几乎一直切到了脊椎处,一大半脖子都被切开了,鲜血也已经开始凝固。 看见这样的伤势,就算不检查,马长老也能肯定,夫人绝对已经死了。但是他还是抓过马夫人的手查看了一下,果然,已经没有任何脉搏。 天仙儿得到消息,立刻赶到了屋里,远远的便看见那老妈子在屋下浑身发抖。她预计到情况不好,所以没有进屋,而是站在窗户处问呆呆的站在窗边,看着床上尸体的马长老道:“怎么回事?” 马长老说:“夫人死了,被人在脖子上砍了一刀,砍掉了大半脖子,不知道是谁下手如此狠毒。” 天仙儿说:“别着急,马上去叫左大人,让他来看看。” 在此前,马长老已经派人去叫了,所以没等天仙儿在派人去叫,卓然便带着云燕赶到了这里,云燕他们俩住的是隔壁,得到消息当然就一起赶过来了。 卓然简单的问了事情的经过,问了屋外守夜的老妈子头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不正常的响动?老妈子说没听到,片刻又生怕误导了县尉老爷,赶紧又说了一句:“我有些犯困,所以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卓然将马长老叫了出来,卓然问马长老说:“你刚才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吗?” 马长老说:“门我没有动,就是那样的。我刚才看了,没有上闩,我刚才进去都是从窗户这翻进去的。” 卓然问老妈子:“你当时是把房门关上了,开着窗户的吗?” “是的,因为推开门的话声音比较大,我怕吵到夫人睡觉,所以房门都是拉上后就没有打开,而把这扇窗户开了。从这扇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床上夫人的情况,我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的,然后往里看,就不用推开窗户了。窗户后来是老爷来了之后推开的,当时一直都是只有一小点的。” 那老妈子用手比划了一下缝隙的大小,大概也就一个巴掌宽,这么宽的宽度是人是进不去的。卓然又问:“你一直坐在这儿的吗?有没有走开过?” 老妈子摇头说道:“没有,昨天晚上老爷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就一直坐在这,一直到老爷刚才来看,中间我没有离开过,就一直坐在这守着的,也没上过茅房。我还时不时起来,从窗户上看一看,夫人都睡得很踏实的。” “后来在老爷来之前,我实在有些困了,所以才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实际上我睡觉很容易惊醒的,我也没正儿八经睡过去,就是昏昏沉沉的打个盹,老爷一来我就知道了,所以老爷还没靠近我就醒来了,不信你问老爷。” 马长老点点头说:“是的,我走过来时,她正在打瞌睡,我到了近前她就醒过来了。” 卓然尝试着推了一下那窗户,窗户明显有吱呀声,这是古代窗户都有的通病,不管多好的窗口,最开始都有这样的声音。如果马长老靠近的脚步声都能把这老妈子惊醒的话,那有人推开窗户,翻进去杀了人再离开,一定会惊醒这老妈子的,因为窗户发出的声音还是比较大的。如果不推开窗户,那么小的缝隙,又根本进不去人的。 卓然问老妈子说:“昨晚上有谁来过没有?” “没有啊,因为道长说了,不能打扰夫人休息,夫人需要绝对安静,所以没有谁过来打扰。” 而这时悠然道长早已经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了,道袍都没穿好,当他到了近前,得知马夫人已经被人砍死之后,不仅跺脚说道:“看来我是帮了倒忙了,要是有人在旁边守着,夫人就不会有事了。” 马长老拍了拍他肩膀说:“这件事不怪你,谁又能想到会是这样?你也是一番好意,再说了,我们就算派了人在外面守着。凶手要杀她,还是会找到机会杀的,你不必自责。” 卓然推开门进去,检查了一下门,果然是没有上闩。他来到近前,发现床边有一小摊血迹,马长老刚刚避开了那滩血,没踩到,血迹还保持的完好。他蹲下身,提着灯笼仔细观察血泊的颜色和粘稠度,大致推算出,这血液在流出之后也就一个小时范围之内。血液的干涸程度,对于判断死亡时间也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卓然检查了尸体,尸僵和尸斑都还没有出现,印证了血泊的粘稠度和颜色,证明死者是在之前一个小时之内被人杀死的。 正文 第81章特征稳定 卓然马上回来对云燕说道:“你马上带人去逐个调查,看看谁在这之前的半个时辰之内出去过,或者见过谁在外面走动而没有睡觉,时间就是半个时辰之内。” 接着,卓然又回到床前查看尸体脖颈上的伤口,伤口只有一处,很整齐,创腔没有组织剑桥,说明是锐器所伤。 卓然立刻起身,快步出来,径直往出厨房走。天仙儿和马长老便跟在身后,来到了厨房。卓然发现厨房的房门是半开着的,便对马长老说:“麻烦你把厨房的几个人都叫来,把他们分开,相互间不要说话,我有话要问。” 随后他提着灯笼进了厨房,来到劈柴火的柴火堆旁,一眼就看见柴火堆上放着的那把菜刀。那菜刀很显然被清洗过,刀柄和刀刃接触的位置还有少许水渍。 卓然马上开始四处寻找,在菜盆的旁边发现了一个水桶,水桶里的水带着淡淡的血色,应该是凶手在桶中清洗凶器留下的血液。 卓然马上取出指纹刷,刷取那柄清洗过的菜刀和水桶上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结果菜刀上没有出现任何指纹,很显然,整个菜刀都进行了彻底的清洗。而在水桶的木头头顶上,则提取到了两枚指纹,卓然马上从怀里拿出之前他提取的每人的指纹进行比对,很快确定,这两枚指纹竟然是王妈的。 卓然告诉她说,已经把人都叫起来了,正等着大人训话。卓然顾不上这些,先快步来到了夫人的厢房,王妈就关在厢房里。他打开房门一看,王妈躺在床上,刚刚被声音惊醒,正睡眼朦胧地瞧着他,手上戴着木枷,脚上拴着铁链。 她这个样子是没办法去杀人的。不说别的,光是铁链砸在青石板地上的声音,也绝对会把那个老妈子惊醒。更何况她这样子也没办法翻窗进去,而且关着她的这间厢房的门是上了锁的,门不打开她是出不来的。 卓然问道:“昨天厨房的半桶清水是谁挑的?” “我不知道,不过这之前挑水都是我挑的,豆豆身体弱,每次只能挑半桶,太费劲了,所以都是我去挑的。平时我只让她砍下柴,扫下地,做的这些轻活。” “没事了,你接着睡吧。” 卓然出门把房门锁了,回到厨房,把豆豆叫了过来,问道:“昨晚谁最后一个离开厨房的?” 豆豆怯怯的声音说道:“是我呀,我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因为我要打扫厨房,收拾好之后我才能离开的。” “你没把门拉上吗?” 豆豆摇摇头说:“那门拉不上的,拉上之后,就会自己开一半,必须要扣上才行。但是扣上门栓又太麻烦了,费半天劲才能扣上,所以都不去扣,以前都是这样的。” 卓然问道:“刚才你在哪里?” “我在睡觉啊,就在屋里头。” “那没事了,你回去接着睡吧。” 卓然接着又把刘大厨和王二厨都叫来,挨个问了,确认豆豆所说的是事实,那房门不容易拉上,如果虚掩着,他就会自己打开半扇。 刘大厨和王二厨证明了豆豆所说的是事实,同时这两个人也都是各自在自己屋里睡觉,没有其他证人。 卓然只是简单问了之后,并没有深入在这里调查,而是马上返回现场,他需要更多的线索。刚才只是想到了凶器,所以前去查证,很有可能还是那把柴刀,只是被人清洗过,柴刀上没有留下痕迹。看来这个人做事真的非常的沉稳。 卓然对四周都进行了观察,在院墙上发现了蹬踏痕迹。他仔细观察了这蹬踏痕迹,若有所思。 接着,他勘察现场。除了那一张老妈子坐着椅子和在通道处的那一扇窗户以外,其他的窗户都是关的好好的,而且从里面上了闩。卓然抬起头,把目光投到了头顶的屋顶上,很快,他发现屋顶似乎有些异样。 这时云燕回来了,告诉他,刚才调查了府上所有的人,都在屋里睡觉,没有见过谁出来过。 卓然指着房顶说道:“你上去看看,有没有人动过瓦片,远处看就行了,不要靠近。” 云燕施展轻功轻松上了屋。过了片刻,她探头出来,对卓然说道:“没错,就是有翻动房顶瓦片的痕迹,你上来看看吧。” 卓然立刻让捕头拿来了长梯,架在屋檐处,顺着长梯爬了上去。到了屋檐处,卓然很少登高,这还是穿越后的第一次,不觉有些心惊肉跳,站在房顶之上,望着整个马家的宅院房屋都在脚下,不觉有些眩晕。云燕瞧着,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就你这样,还想去给人家当外门师叔?” 卓然禁不住吃了一惊,瞧着她,心想,这妮子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当时说这些话时,她并不在一旁,难道她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眼见卓然瞧她,云燕扑哧笑了,随即白了他一眼说:“我可没有跟着你偷听,是那什么天仙儿找到我,让我劝劝你,我这才知道有这么的好事。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难道你就不曾动心?” 卓然简直头都大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天仙儿居然把这话说到云燕那儿去了,还让云燕来说服自己,答应做他们的外门师兄。卓然禁不住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些事。” “没考虑过就好,赶紧的,先破案要紧。” 卓然也便没有多说,走到房顶,顺着云燕的手指方向瞧了一眼,果然很是明显,因为那地方有好几块的瓦片都被放到了一旁。 卓然打了个手势,问云燕说:“我这么下去不会滑到屋檐下去吧?” 云燕扑哧一笑,说道:“你要担心的话也没关系,我这里有绳索,我把它系在你腰上,你顺着这绳索下去,看了之后我再把你拉上来。” 卓然一听大喜,这不是相当于保险绳嘛。于是云燕帮他绑好绳索,捆在腰上,用手拉着,顺着斜坡慢慢往那翻动的房顶走去。 实际上这房顶斜坡并不是很陡,他慢慢的走在房顶上,其实脚下非常稳当,根本不用担心顺着房顶滑下楼。他一直来到了那房顶被翻动瓦片的地方。 他在旁边蹲了下来,仔细查看,瓦片实际上已经被复原了,只是在匆忙之下并没有完整地恢复到原来的位置,以至于卓然在这之前从下往上看,有一道两指宽的缝隙还留着,可能在匆忙之间这人没有注意到。 卓然从怀里抽出鹿皮手套,这是他自己定做的,用鹿皮经过软化异常柔软,戴在手上,避免自己手指直接触碰物证。 他戴好手套小心翼翼翻开了瓦片查看,每一块瓦片是否有痕迹留下。 忽然,他的手顿住了,在一块瓦片上,他发现了一枚清晰的白色霉变减层指印。——瓦片朝下的部位有干枯的白霉,如果在晴天,用手拿着,瓦片是不会出现霉变水印的。但是在阴雨天,白霉回潮,手指粘走了部分白霉,就会形成白色的指印。这种指印只有在特定环境下才可能留下。 卓然非常紧张,他知道这种指印要想保存的话非常困难,一旦环境因素发生变化它就会消失,只有迅速的提取才能把指纹固定下来。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用偏振光照相,可以得到比较清晰的痕迹照片,但是卓然没有这个条件,他只有指纹刷,但是指纹刷对这种痕迹的提取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卓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把这块霉变的瓦片烤干,然后再来提取,就会容易很多。 于是卓然将这块瓦片拿起放在了一旁,继续勘察现场,发现翻动的区域下面房梁有拆卸破坏的痕迹,从破坏处完全可以下到下面屋里,进入室内。 从这里,卓然可以看见马夫人遇害的那张床。从这里下去会不会在横梁上也留下痕迹呢? 卓然立刻从房顶下来,吩咐马家管家找来了木梯,架在了屋内的横梁上,顺着横梁爬上去,挨个进行检查。很快他便在满是灰尘的横梁上找到了几处足迹,痕迹都比较明显,有一种特定的花纹。 卓然到了古代,特别注意各种痕迹的特征。在现代社会,因为鞋子基本上都是从工厂批量生产的,不像古代,都是手工缝制而成。因此鞋底形成的痕迹特征稳定,而且这些痕迹因为有相当大的特异性,可以用来作为同一认定的依据。 卓然马上把这至关重要的指纹提取了,然后与之前已经提取到的指纹进行比对。先前卓然已经提取了内宅所有人的指纹,以便需要时进行比对。 比对结果很快便出来了,竟然是马夫人的! 卓然感觉到后脊梁一阵发冷。这怎么可能?房顶上的瓦片上留下的指纹竟然都是被害人马夫人的,难道是被害人自己上房顶,再从房顶下来把自己杀死吗? 卓然摸着下巴望着横七竖八的房梁发呆。会不会是死者出于某种目的上到房顶,再下来,然后被人杀掉? 可是这种推测马上就被他自己推翻了——马夫人处于癫狂状态,很难想象一个癫狂的病人竟然能够上到房顶,然后又从房顶进入。 他立即用马夫人的鞋子制作了鞋印拓印,然后爬上房梁进行比对,结果却再次让他陷入沉思。 正在他思索时,悠然道长在门口拱手道:“敢问县尉老爷有没有时间?我们私下聊聊。” 正文 第82章大义凌然 卓然下了楼梯,走了过去道:“如果你还想劝我做你们的什么外门大师兄,我没兴趣。” “不是师兄,是师叔。”悠然道长很恭敬的说道,“先前师父已经给我说了,她想代师收徒,收你为师父的师弟,也就是我们的师叔。卓大人,在你还没有成为我们师叔之前,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不知道卓大人愿不愿意听?” 卓然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道:“说吧,反正案子卡壳了,闲着也是闲着。” 悠然道长说:“你是不是怀疑我给师叔祖母也就是马长老的夫人吃的药被下了什么东西,以至于她发狂?” 卓然心中一动,他还真没想到过这种可能。他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瞧着对方。 悠然道长双手一摊说道:“说实话,我给她的药的确是猛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被吓得整个魂魄混乱,陷入癫狂。对这种情况,只有猛药才能镇得住,但是这药会导致一些不好的其他后果。” “什么后果?” 悠然道长却笑了,有些玩笑地道:“不知道大人你这是求教于我还是命令呢?”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你如果是外门师叔,是我的长辈,那我必须听从你的,否则要受到门规的处置。你问什么,我必须要如实回答,有如果有隐瞒,那便是欺师灭祖。但是如果你不是本门外门掌门师叔,那我就没有必要听从于你。更何况,你是衙门的县尉,而我是出家之人。所谓出家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凡尘俗世,朝中官员,都不能左右于我。” 卓然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再逼我加入你们天池宗,成为你们的什么外门师叔。说实话,我半点兴趣都没有,这一点我已经跟你们师父天仙儿说清楚了。” “无所谓,我不着急,反正马夫人如果我不用药给她治疗,她也活不成。大不如就此死去,这叫做一了百了。” 卓然缓缓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说,你要是成为我们外门师叔,我立刻跪下给你磕头赔罪,你有任何吩咐我都会原原本本告诉你。” 卓然笑了,说道:“要是这样,好吧?你不需要说了,因为你刚才的话已经让我知道了结果,你走吧。” 悠然道长站起身施了一礼,转身扬长而去。 卓然望着他出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算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偏偏要求得自己成为他们的师叔,自己真有那么大魅力吗? 其实想来想去,这魅力说到底,就是怀里这支huǒ yào枪。 卓然从悠然道长的话中知道马夫人服用他给的药物之后,有可能会陷入一种不受控制的境况之中,支配她自己实施一些意象不到的行为。 这就是说,房顶上的手印和房梁上的脚印,都有可能是马夫人在死之前自己留下的。但马夫人是他杀,这些对马夫人的死并没有什么帮助,究竟是谁杀死了她,还是一团迷雾。 卓然以为,发现了手印和横梁上的足迹,距离破案也就相隔不远,到现在他才发现,他高估了这些物证线索的价值。 痕迹上找不到突破口,卓然决定从可能犯罪的人方面下手。——与马夫人有仇,有杀人动机可能会实施犯罪的,最大可能当然就是小妾翠竹。 翠竹在上次马夫人指控她杀害小少爷那案子之后,曾经被上了手铐脚镣,关在柴棚里。在马夫人陷入癫狂之后,也就没人去管那案子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相信,那个案子是马夫人诬陷小妾翠竹的。 马长老决定不再给小妾翠竹戴手铐脚镣,但是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翠竹不能离开。那之后,小妾翠竹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屋子。她的屋子就在马长老宅院旁,是一个小院子。 翠竹身边没有丫鬟,不过她的院子里倒是有一个粗使的老妈子。 卓然来到院子,老妈子很殷勤地迎了上来,对陪同前往的马长老哈着腰说道:“老爷,县尉老爷,奶奶在屋里呢。” 卓然道:“昨晚上你们奶奶在哪?特别是午夜之后,她在哪里?” 老妈子神情很是紧张,想了想说道:“一直在院子里呀,奶奶还说她害怕,让我守着她,所以我就一直在她屋外的小床上睡着。她晚上还要喝水,我还给她倒了茶呢?” 卓然说道:“这么说,你一整晚都跟你们奶奶在一起了?” “是呀,奶奶被冤枉的这些天都没睡好,在柴棚里头戴着手铐脚镣,谁能睡得好呢?回来之后睡得可好了,还打呼噜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奶奶打呼噜,说明她睡的还真是踏实,所以我就也睡得很踏实。” 卓然瞧了一眼跟在身边的马长老,马长老做出一副就是这么回事的样子,好像想告诉卓然说,他的小妾不可能是凶犯。 卓然迈步走了进去,径直来到正堂。那老妈子看见卓然他们往前走,便已经飞奔进去先行禀报去了。小妾翠竹在卓然他们走到堂屋前时,便已经快步出门,来到门口,盈盈的福了一礼:“妾身见过老爷,县尉老爷,掌门姑奶奶。” 卓然直截了当的问她:“我不想耽误太久,就问你一句话,昨晚上你在干嘛?” 翠竹似乎有些意外,说道:“出了什么事了吗?我感觉好像有事,但是又没人告诉我,我问了他们,他们也不说。” 卓然迟疑片刻说道:“马夫人死了,是被人用刀砍死的,刀具应该是厨房的柴刀。” 卓然眼睛死死地盯着翠竹,他现在没有测谎仪,也没有测谎的设备,但是察言观色是中国审案子时自古以来通用的重要方法。卓然觉得这方法倒不能够全盘否定,还是有相当的依据的。 可惜他从翠竹的脸上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反应,翠竹很平静的说道:“昨晚上我就睡在屋里,老妈子睡在我屋外,我一个人感到害怕,让她陪我,就是这样。” 卓然点了点头,上前半步,压低声音对翠竹说道:“奶奶,你不觉得马夫人会回来找你算账吗?” 说完这话,卓然桀桀的怪笑。 这话引得翠竹和身后的马长老顿时脸上变色,相互飞快地瞥了一眼,盯着卓然。翠竹冷冷说道:“妾身不明白老爷您这话的意思。” “你不明白吗?你难道不知道马夫人为什么发狂吗?你要不知道这个缘由,我打赌你在说谎。” 翠竹笑了,瞧了一眼卓然身后的天仙儿和马长老,对卓然说道:“我知道又怎样,我不知道又怎样?” “你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头,还是一个终局,还是终局之后的开头呢?” 这几句话说的翠竹一头雾水,瞧着卓然半晌才说道:“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卓然说道:“没关系,你不知道其实是很正常的,等你知道的时候,你要能够自己处理,那你就处理吧,处理不了,你可以来找我,我或许可以帮你。” 说完这话,卓然朝着翠竹眨了眨眼,竟转身扬长而去。 马长老瞧了翠竹一眼,转身快速跟了上来,对卓然说道:“卓大人有没有什么发现?应该不会是翠竹做的吧,我觉得不大像,她一直在屋里头,没有出去呀。” 卓然说道:“好像马长老对她很是紧张呀。” “有吗?我没有紧张啊,我只是觉得先前已经让她受了委屈,不能够再受委屈了,没有别的意思。” 卓然道:“你不用紧张,因为目前为止,我还没找到究竟是谁潜入了屋子杀死了马夫人。包括先前杀死丫鬟巧儿,我都没有想到。因此你完全不用担心的。” 马长老暗自舒了一口气,道:“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实际上,我更愿意找到凶手。” 卓然说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这话让马长老又是吃了一惊,瞧着他半晌,才点点头说:“说的当然是真的,怎么可能说瞎话?” 卓然竟然也冲他眨了眨眼说道:“如果我猜想不错,很快我们就会知道答案,不要着急。” ………… 王妈戴着手铐和脚镣坐在木床上,神情颇为沮丧,虽然在之前,她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可是到了现在,她耷拉着脑袋,一副霜打的茄子似的。 这时,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来的人都到门口,王妈甚至都没有抬头,因为她觉得这脚步声应该不是冲她来的。 房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她意识到有什么变故,马上抬头,欣喜的望了过去。果然看到卓然带着马长老、天仙儿和云燕等人出现在了门口。 卓然对王妈说:“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你跟这件事无关,你先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认了罪,但是我们确认你其实不是罪犯。作案的凶手另有其人,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所以可以把你放了。你回去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老爷不会因为你曾经承认杀了人,就把你当成罪犯来看待的。对吧马老爷?” 卓然扭头冲着旁边的马长老问。 马长老道:“那是当然的,县尉大人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卓然挥了挥手,外面跟着的县衙捕快赶紧上前,掏出钥匙,把她手里的木枷和脚镣打开了,取了下来。 王妈活动了一下手脚,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县尉老爷,您真的放了我吗?” “你本来就不是凶手,我为什么不放你呢?” 王妈激动的全身发颤,她感觉到了死里逃生的幸福,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卓大人,您可真是青天大老爷,我听说京城的包拯包青天为民做主。——包老爷我没有福分见到,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了卓老爷,我觉得您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多谢老爷为我做主,为我…” 正文 第83章事情败露 卓然摆摆手,打断了她的后面的话:“行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在这拍马屁,你回去吧,本老爷还要忙。” 卓然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王妈说道:“在你被关押期间,豆豆像女儿一样给你每天送饭菜。我觉得你们俩真有缘分,你不在她身边,她不太会照顾自己,刚才我在提审她的时候,发现她脚上的鞋和身上的衣服都脏了,她却没有时间去换洗,你回去之后帮她洗洗吧。” 王妈想不到县尉老爷居然事无巨细,对下人关心到这种程度,如此体贴入微,不禁激动得眼眶都湿了,一个劲点头说:“多谢老爷,我记住了。” 卓然他们迈步走了出去,屋子里恢复了平静。 王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的尘土,恍若重生似的。走到了门口,探头先瞧了瞧,屋外并没有其他人,整个院子都很安静,原本马家大宅院人就不多,宅院又大,这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她已经习惯了,于是离开了院子,径直回到了厨房。 厨房刘大厨、王二厨和粗使丫鬟豆豆见到她顿时欣喜无比,赶紧迎上来嘘寒问暖,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王妈只是简单的说之前县衙门弄错了,所以现在把自己给放了,并没有提自己承认有罪的事。 刘大厨顿时义愤填膺道:“衙门可真是的,一句话就把人给抓了,再一句话又把人给放了。也就是咱们贫苦人家,若是有钱有势的人,看他们敢这么做?” 王二厨也道:“那是自然,你何曾见过有钱的人被人冤枉的?但凡被冤枉的,那都是没钱的主。” 豆豆却搀着王妈说:“你赶紧回屋吧,这里也忙的差不多了,不需要你在这忙了。” 说着,搀扶着王妈回到了屋里,扶她躺下说:“这些日子你也够辛苦的,好好歇歇,晚饭我给你送来,明儿个你再忙活吧,今天先好生将养。” 几句话说得王妈眼泪汪汪的,拉着她的手说:“我的乖儿,不枉王妈心疼你这一次。我要真有你这么孝顺的女儿,我便孤老一辈子也心安了。” 豆豆嫣然一笑说:“瞧你说的,你不就是我干娘吗?你要不嫌弃,以后我就叫你干娘了。” 王妈欣喜得身子都在发颤,说道:“你这话可当真?我可认真了的。” “干娘,女儿给你磕头了。”豆豆二话不说,拜倒在地,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王妈顿时觉得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还有什么比这个结果更好的,马上噙着眼泪,把她拉了起来说道:“好孩子,干娘心里欢喜的紧。干娘没啥见面礼,这个镯子值不了什么钱,但是是干娘当年出嫁的时候给的嫁妆,戴在身上二十多年了,就留给你吧,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说罢,王妈把手上的玉镯子想用力退下来,可是镯子卡的很紧,当年她戴上之后就没有退下来过。而现在她的身子又比当初要胖了许多,手腕也比以前粗壮了。这镯子戴在手上,本来就有些紧,现在要想从胖胖的手上退下来,不费些功夫,只怕是不成的。 眼见王妈用力的退那手镯,豆豆赶紧按住她的手说道:“干娘,你不用着急,来日方长,女儿还要一辈子伺候你呢,何必在乎这一刻呢?” 王妈欢喜得眼泪汪汪,紧紧拉着她手说:“我的儿,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当初你在前院做粗使丫鬟,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乖巧,所以求着夫人,把你要到了厨房跟着我,就指望着这一天。老天爷开眼,终于让咱们母女相认了,干娘心里也就踏实了。” 一边说,她一边还使劲继续推着手上的手镯,可是怎么也退不下来,又说道:“我的儿,你到厨房去舀一点清油,抹在镯子上,镯子就能退下来了。” 豆豆却说道:“不用啦,先不着急,你先好生歇息,这事以后再说,厨房还忙着呢。今晚老爷要宴请卓老爷和掌门,若是做得不好,可是会挨骂的。我得赶紧去帮忙了,你先歇着吧,也差不多忙完了。” 王妈一听差不多已经忙完了,原本想起来去帮忙的,便也就顺势躺下。 她知道豆豆不会撒谎,这乖巧的孩子她最喜欢不过了。一心想着,这孩子可怜见的,老天爷似乎知道自己心头的想法,所以让孩子终于认自己做了干娘,这是她最大的愿望。这一次有了这个结果,她就无所求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王妈觉得有些困,便歪在床上昏昏入睡。过了一会儿,豆子给她拿来了吃的,她很高兴,就坐在床上,很快把饭吃完了,心里觉得很踏实。 豆豆说:“我还得去把屋子收拾好,你先睡吧,今晚我来跟你一起睡,照顾你。” 王妈更是高兴,说道:“那太好了,咱们聊聊,以后就住一起了,我替你把小床布置好。” “不用了,我自己搬过来就是了,我让王叔他们帮我。先前我做饭的时候,已经跟他说了,我说拜你为干娘了,他们都挺高兴的,说你一直很关照我,也该是这样的结果那才好呢。” 听说厨房的人也都知道这事,王妈心中异常高兴,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王二厨和刘大厨帮忙把豆豆的床铺铺盖等一应东西都搬到了王妈的屋里,靠门边放着。 刘大厨对王妈说:“恭喜啦,你收了这么乖巧的一个女儿。哎呀,我若不是已经娶了媳妇,我非要讨豆豆做媳妇儿不可,那你可就是我的丈母娘了。” 望着哈哈大笑的刘大厨,王妈狠狠啐了一口说:“老不正经的,等我把你这话告诉你媳妇,有的你好受的。” 一听这话,刘大厨立刻就不笑了,有些讪讪地说:“不就逗个趣嘛,何必当真呢?好,你们娘俩说说话,我还要忙着做宵夜呢,老爷今晚上要宴请贵客。” “忙你的去。” 刘大厨和王二厨离开了,豆豆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说道:“那我也去帮忙了,干娘,天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我回来会轻手轻脚的,不会打扰你睡觉的。” 王妈笑呵呵的点头说道:“我的儿,那可辛苦你了。” 她这些日子最担心的是被判个死罪,报到衙门,朝廷核准下来,那可是要拉到法法场砍头的。她这之前见过那种可怕的场景,一刀下去,人头便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鲜血喷的一大片都是,真是吓人。 王妈摇摇脑袋,不去想那些事。 豆豆正要出去,王妈忽然想起先前卓然提醒的事情,见豆豆身上的衣服果然有些脏了,便说道:“你赶紧把衣服裤子鞋子都脱下来,我帮你洗,看你累得都没空洗衣服。” “不用了,干娘。” “说真的,干娘一时也没瞌睡,你都是我干闺女了,还跟我客气?快脱吧。” 豆豆笑了笑,便拿出一身新衣服换了,把换下来的衣服和鞋子放在木盆里,说:“干娘,那幸苦你了。” “一家人还说那些。你去忙吧。我洗了就睡。” 豆豆走后,王妈将衣服、鞋子都洗了,放在院子里晒着,然后回屋脱了外衣躺在床上。这些日子还真困了,想早点歇息,吃了饭之后,更容易犯困,很快便睡着了,窗外的夕阳也正好缓缓的沉下山去了。 院子里,卓然和云燕慢慢走了过来,卓然很随意地拿起赛在院子里的那双豆豆的绣花鞋,翻过来,仔细观察鞋底,片刻,他嘴角露出了微笑,然后把鞋子放下,和云燕一起离开了。 天黑了豆豆才从厨房回来。 王妈已经睡着了。她走到床边,瞧了一眼沉睡中的王妈,她这几天受了不少苦,现在似乎苦尽甘来,所以睡得特别沉稳。 瞧这王妈熟睡的样子,豆豆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与她的相貌身份不符的,带着些许狰狞的微笑。 现在天已经黑了,豆豆没有掌灯,她打开了窗户,现在夜晚还有些热,窗户外刮来的风让人感觉有些凉爽,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出了房门,来到厨房。 厨房的门跟以前一样,依旧是半掩着的,她进去之后,抓起了那柄柴刀,返回了住处。 月亮躲在云层中,淡淡的月色把四下照得朦朦胧胧的,到屋里几乎就看不真切了。豆豆径直走到床边,望着熟睡中的王妈,慢慢举起了菜刀,低低的声音说道:“王妈,对不起,我只能杀了你,为了保住秘密。” 她将柴刀高高举起,正要往下落,她的手却突然被人牢牢抓住了,动弹不得。豆豆大吃一惊,扭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年轻女子,面目阴冷,正瞧着她,此人却是云燕。 云燕说道:“原来你果真是凶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豆豆的手被牢牢抓着,根本动弹不得,半个身子都在发麻。她惊恐的望着云燕,这几乎是从地上冒出来的捕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几个人提着灯笼,照的屋里亮如白昼一般,却是马长老和天仙儿。后面跟着的是县衙蒋主簿和县尉。 马长老显然气得双手都在发抖,他看着豆豆说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原来果真是你。说,为何要杀我夫人?为何要杀王妈和巧儿?” 眼见事情已经败露,豆豆反倒不紧张了。她手中的菜刀已经被云燕夺了过去,云燕这才放开了她。豆豆踉跄了几步,用手理了理鬓角有些纷乱的头发说道:“老爷,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 “我就是要你说。” “很简单,因为我要保住翠竹奶奶的性命。你不保护她,那就只有我来了。” 马长老倒吸口凉气,上下打量着豆豆,说道:“难道你就是…” 豆豆缓缓点头说:“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三个了吧?” 正文 第84章畏罪自杀 马长老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又是一副神情极其疲惫的样子。 他们两人这简短的对白,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天仙儿也是阴沉着脸,缓缓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卓然不禁皱了皱眉,瞧了他们俩一眼说道:“这缘由方便跟我们说一下吗?” 天仙儿瞧了一眼卓然,缓缓摇头说道:“只有本门中人,而且只有本门的相关人物才能知道这个秘密,除非你答应做我师弟。” 卓然耸了耸肩:“那还是算了,我不想知道太多,有时候,秘密知道太多了,其实并不快乐。” 豆豆扭头望向卓然:“我觉得我做事很隐蔽,你怎么会知道是我做的?” 卓然说:“这个倒可以给你解释,我相信在座的很多人也有这个疑问。——我回答这个疑问,不需要你们具有什么特定身份的。”卓然有些促狭地望着天仙儿。 天仙儿好奇地瞧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很显然,包括天仙儿在内的所有人,对卓然是如何破获这个案子都感到了有些莫名其妙。 卓然说道:“丫鬟巧儿被人一刀砍中后脑而死,当时我的确没有怀疑到豆豆,她也不可能进入我的视线。因为她看上去是那样的瘦弱和人畜无害。不管是谁,都不会把她跟凶犯连在一起,我也是这样。但实际上,那一次,她已经开始露出了一些马脚,只是当时,我还没有锁定是她。” “这漏洞就是柴刀。——我开始的时候想不到是柴刀,我以为是单刀之类的兵刃。但是后来,我发现刘大厨后脑被人用硬物猛击昏倒,而后脑上的伤痕经过比对,恰好就是砍柴的柴刀留下的。而且我有一门技术,那就是可以对凶器进行同一认定。我用我的办法,最终锁定了柴刀就是砍死丫鬟巧儿的凶器,使用柴刀的人也就作为嫌疑人进入了我的视线。说实话,当时我主要怀疑的是王妈,刘大厨和王二厨他们几个,却没怀疑到豆豆。” 王妈在他们开始说话时就已经醒来了,翻身坐了起来。他们的话他已经听到了,神情沮丧。 卓然瞧向王妈道:“你之所以主动认罪,把罪名揽下来,是因为我提到了与刀子有接触的人。我想,你当时猜到了是豆豆杀死了那性格张扬的不把别的下人当人的巧儿。而你又非常喜欢这小姑娘,所以要全力维护她的安全,所以你最终决定自己顶罪,免得我们最后发现她是凶手把她抓走。你以为你认了罪,这件事就了结了,但是你没想到的是,你想保护的豆豆却继续杀人,杀死了马夫人。” 云燕插话,瞧着王妈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豆豆有可能是凶手,而想保护她的?” 王妈叹了口气说:“那天晚上,我们在找夫人,大家出去之后,我本来要让她跟我一起去寻找的,因为我怕她有什么危险。如果有坏人潜入的话,她一个小姑娘家的我不放心,我把她当我的亲女儿一样心疼。若是以前,她总是要跟在我身边的,而那天晚上,她却奇怪的说她自己去找,还叫大家都分开找,可能能够找到。” “而实际上她和我都不喜欢夫人,总觉得夫人到马家来是有目的的,至于什么目的我们不知道。所以我们不喜欢她,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失踪了,她怎么可能那么尽心的去寻找呢?最有可能的是,她应该是装装样子过得去就行了。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于是便跟在她身后。” “远远的发现她去了厨房,然后又去了丫鬟巧儿的屋子。我就有些奇怪,但是后来我知道巧儿死了之后,我马上就怀疑到是她干的,而且我马上到厨房去看,厨房的柴刀明显被清洗过的,我就知道肯定是她杀了巧儿了,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当时我就心里很害怕,我怕她被发现。” 豆豆愧疚的望了一眼王妈说道:“是我让你担心了。” 王妈一双老眼噙满了泪水,天仙儿却不管这些,对卓然说道:“你接着说。” 卓然说道:“丫鬟巧儿被杀,虽然王妈主动认罪,但实际上,我知道她不是凶手,因为她所说的话跟现场勘查是不能吻合的,特别是伤害的部位跟尸体检验和现场都不吻合,我就知道凶手另有其人。但是我不敢肯定我的判断是对的,因为记忆是容易发生偏差的,如果对方主动认罪,其实在排除很多因素的情况下,往往是真实的。因此我还是决定先把她关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果然,在她被关押期间,马夫人被人砍死了,进而证明她不是凶手。因为凶手使用了与前一个杀人相同的方法,而且使用的是同一个凶器,——厨房的那柄柴刀,我很快发现,柴刀被清洗过。” “我在院子外墙上发现了登踏的痕迹。在房顶的瓦片上发现了一枚指纹。但是这枚指纹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它所在的位置跟人用手去拿这个瓦片可能会留的部位是不吻合的。而且指纹非常清晰,更像是用大拇指认真按在上面似的。这种痕迹更像是人故意伪造的,而且伪造的人,对伪造指纹并不擅长,可能只是听人说过。” “她留下的指纹是马夫人的,说明这人进入过房间,而且还带着这片瓦,然后用昏迷中的马夫人的手按了一个拇指指纹在上面,在将这片瓦带回去放在屋上,并故意把瓦片弄歪,让我看见,她知道我会上房检查这些瓦片,找到这片留下了马夫人自己指纹的瓦片。” “但是她却忘了一个问题,指纹可以认定同一,而脚印同样可以确定。她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房顶下来和上去时,留在房梁上的脚印却是她自己的鞋印,而不是马夫人的。我正是根据这个鞋印,推测出了嫌疑人的高度和体重。不算很难便锁定了豆豆。” “所以我建议你给她洗洗衣服和鞋子,其实你在让她换下衣服鞋子洗了晾晒在院子里时,我去院子里逛,随便看了看她绣花鞋的鞋底图案,果然跟房梁上的一致,让我确定她就是凶手。” 王妈这才恍然大悟:“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老爷你让我去给豆豆洗衣服鞋子,原来是这样。” 卓然道:“其实,在我确定她是凶手之后我就知道,她要对你下手了。” 王妈惊骇地问道:“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她杀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说到这,王妈痛苦的望着豆豆。豆豆却闭着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言不发。 卓然说道:“当然是为了杀人灭口,因为她要保住小妾翠竹,而证明翠竹害死了小少爷的三个人,分别是王夫人、丫鬟巧儿和你,她们两个已经死了,你认为你躲得过吗?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拜你为干娘,她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接近你,同时可以让她在杀掉你之后不会被人怀疑。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一个孝顺的干女儿,跟你关系这么亲的人会杀掉你。拜干娘也就成了她最好的护身符。” 王妈认真的瞧向豆豆,一脸不信的:“豆豆,你真的只想利用干娘吗?你不是真心想拜我为干娘?” 云燕冷笑说:“你真是傻呀,她都忍心一刀砍死你,难道她对你还是真心的吗?” 豆豆缓缓的睁开眼睛瞧着王妈,眼中满是冷漠:“是的,我心中没有亲人,只有使命。为了完成使命,我可以牺牲任何人的生命。” 蒋主簿一直没有插话,直到此刻,他才冲上来吼道:“原来竟然是这贱婢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她血债血偿!来人,把她锁了,带回衙门好生仔细拷问。这贱婢必定有其他的罪行,慢慢拷问。” 这几句话已经显露出蒋主簿要好生折磨这豆豆以便为自己惨死的女儿报仇的决心。 几个捕快答应着,立刻冲上来准备拿人。 马长老一晃身拦住了他们说道:“等等,我有话说。”随即望向蒋主簿,拱手道:“你们不能把她带走。” “为什么?她是杀人凶犯,依照王法必须要缉拿治罪,难道你想袒护她不成?” 天仙儿瞧着蒋主簿道:“你们的确不能带着她走,因为她掌握了很多本派的秘密,不可能让外人所知晓。” 蒋主簿很是生气的说道:“我不仅要抓住她,还有你的那个什么小妾翠竹,害死我女儿,她也有份。——来人,把这个叫豆豆的贱婢,还有那什么翠竹都抓起来,带回衙门。” 当下便有捕快转身要去拿人,天仙儿伸手一把抓住了蒋主簿的胳膊,蒋主簿顿时感觉到胳膊好像被钳住了一般,疼痛难忍,禁不住啊地叫了出来。 捕头立刻拔出单刀,指向天仙儿,厉声道:“你要干什么?快放开蒋主簿大人。” 天仙儿头也不回,手一伸便抓住了他的刀尖,一抖,一股巨大力道瞬间顺着刀传了过去。那捕头胸口遭到重重一击,倒飞出去,空中便鲜血狂喷,撞在墙上,滑落地面,委顿在那里惨叫。 天仙儿将那柄单刀用两只指头捏着,倒转过来,架在了蒋主簿的脖子上说道:“江湖中人,喜欢用江湖的方法来办事。我再问你一句,要抓人,还是要脑袋?” 蒋主簿惊慌失措,抖得跟筛糠似的说道:“女侠饶命,我不抓了,谁都不抓了。” 正混乱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豆豆的声音:“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众人回头瞧去,不禁都愣住了,却原来,豆豆趁着刚才混乱之机,已经一把将地上的那柄柴刀抓在手里,横在了自己脖子之上。 云燕立刻说道:“放下刀子。” 豆豆惨然一笑说:“我杀了三个人,官府是不可能让我活命的,所以怎么都是个死,而我要维护这个秘密,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我能够把秘密保住,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说罢,猛的一拖柴刀,那柴刀竟然十分锋利,瞬间便将她的脖子切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立刻跟泉水一般喷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这豆豆竟然说死就死,没有半点犹豫,要想阻止却已来不及。实际上,天仙儿他们也并没有想出手阻止的意思。因为豆豆说的没错,她只有死,这件事才能够顺利了结。 卓然悲叹瞧着地上豆豆的尸体,摇摇头。对马长老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又对天仙儿说道:“麻烦你把他放了,我来跟他说。” 天仙儿一抬手,手里的那柄单刀便嗖的一下飞出去,哆的一声钉在墙壁上,刀柄兀自不停的发颤,然后冷笑退开两步。蒋主簿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眼见卓然两句话便替他解了围,不由很是感激,连连拱手说道:“卓大人,多谢了。” 卓然指了指已经死去的豆豆的尸体:“她才是凶犯,你要有兴趣,可以把尸体带走。” “这个…卑职没有兴趣,嘿嘿,罪犯已经畏罪zì shā,没有必要再追究了。嘿嘿嘿” 正文 第85章宗主玉牌 卓然又说道:“马长老的夫人不是小妾翠竹杀的,而是豆豆,这一点已经查清了,你有意见吗?” “没有异议,不是她杀的,跟她没关系。” 卓然又道:“我不知道你执意要抓走马长老的小妾是为了什么?不过你现在似乎没有理由抓她,你说呢?” 蒋主簿一直怀疑马长老家里有巨额财产,因为他知道马长老以前富甲天下,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家道中落,又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生意失败,所以蒋主簿认为,马长老可能是把钱用在别的地方了,或者钱应该还在马家,他是一个隐形的富豪,金龟婿。 因此,利用身为衙门司房的马长老一心想当官这个动机的驱使,蒋主簿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当然主要是冲他的钱财来的。而他的女儿无意中知道马家有大笔的钱财隐藏着,而且知道这个钱财下落的只有小妾翠竹。因此一直在想办法逼迫翠竹说出秘密,甚至于不惜害死小少爷,嫁祸于她。想用这种方法来逼她说出真相。 若还是不行,便把她交给衙门蒋主簿的父亲,由父亲利用合法拷问,定能够知道真相。结果没想到,她的确知道了真相,但是还来不及把真相告诉父亲就疯了,最终还被真相的维护者给杀了。 这些话,要是别人对蒋主簿说,蒋主簿还不如何在意。而现在是卓然说的,卓然虽然不是他们县的人,但是他知道,这位县尉与众不同,连皇帝都御笔亲批将他侦破的案子转发各地加以称赞。 能得到皇帝赞誉的官员,谁敢惹?更何况他说的也在理,目前并没有什么理由能够把马长老的小妾翠竹带走。而且从刚才天仙儿一招便将他的捕头打成重伤,并用刀制住他的作为来看,这女子看着貌美如花,出手却异常狠辣,根本的确不在乎他官场的身份。 这种江湖中人,要杀也就杀了,天下之大,又去哪里找呢?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也不敢跟这些人较劲,因此蒋主簿决定退缩。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把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也搭上。 所以蒋主簿连声说道:“误会误会,我这就带人走。”随即又转头对马长老说:“女儿已经嫁到你们马家,就是你们马家的人,她现在死了,之后操办就由你们自己负责吧,我就不管了。衙门公务繁忙,我还得回去呢。咱们的情分不会因为女儿不在了这种关系就不存在的,嘿嘿。” 马长老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因为他醉心于官途,很想通过这条路进入官场。现在岳父明确表态,还会继续当他是女婿,而且会帮他,这让他感激不已,一躬到底,连声表示感谢。 蒋主簿和县尉带着一众捕快,把重伤的捕头放在一把椅子上抬着走了,那捕头虽然被打得口吐鲜血,但是天仙儿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是给他个教训,因此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将养些时日就能恢复的。 马长老亲自将蒋主簿他们送出了院子外,挥手作别,望着他们远去。 马长老长叹一声,正转身准备往回走,忽然从房顶上跳下来几个人将他围住,其中一人是个黑衣老者。那老者捋着胡须说道:“马长老。” 马长老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更是惊骇,忙拱手说道:“南金刚,你怎么来啦?” 这叫南金刚的黑袍老者冷笑道:“我还想问你呢,你知道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吗?” 马长老顿时脸色惨白,连手都在哆嗦,说道:“我,我不太明白,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就是来查问一下,到底有没有误会,看你是否真的尽到了职责。” 马长老马上躬身施礼说道:“属下一直恪尽职守,不敢有任何岔子。” “没出岔子?没出岔子的话,我们就不会收到警报。” 马长老再次吃了一惊,暗自咬牙,却坚持说道:“没有啊,当真没有,可能是误报吧。” “误报?真的吗?” “真的,属下不敢欺瞒hù fǎ,而且掌门就在庄上,有她在,谁又能动得了机关呢?” 南金刚眉毛一挑:“哦?南门掌门天仙儿也在?” “正是,掌门有事刚好路过,在庄上逗留,正准备离开呢,可巧,hù fǎ你便来了。” 南金刚缓缓点头说:“若是她在这儿,我就相信你的话了,有她在,的确没人动的了宝藏。——既是如此,为何不让我们进庄?难不成害怕我们吃光了你们家好吃的?” 后面跟着他的几个精壮汉子便桀桀的怪笑起来,马长老面色一松,赶紧说道:“是属下失礼,还请hù fǎ进庄,hù fǎ一路辛苦了。” 马长老将南金刚他们让进了庄园,一直来到了大堂之上。 天仙儿和卓然他们还正在那儿说话,眼看见马长老带着几个人进来,天仙儿一眼看见,顿时脸色微变,立刻起身,快步来到门口,拱手道:“拜见南金刚hù fǎ。” 南金刚也赶紧拱手一礼说道:“掌门言重了,属下拜见掌门。” “hù fǎ客气。不知hù f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hù fǎ是恕罪。” 天池宗宗主与东南西北上下六门的门主之间联系发号施令,由六大金刚和六大天王负责。这南金刚负责天池宗宗主与南门的联络和巡视。相当于宗主的特使。 他们由于直接代表宗主发号施令,因此地位又是格外的特殊,即便是天池宗下辖六大门的掌门也不敢对他们有礼数上的欠缺。 天仙儿陪着南金刚来到大堂之上就坐,南金刚瞧了一眼一直坐在椅子上身穿官袍的卓然,以及旁边身穿捕快服的云燕,不由皱了皱眉:“不知这两位官人在这儿,有何贵干?” 天仙儿道:“是这样的,马长老的孩子意外落水,不知是有人谋杀还是出于意外。这位卓然县尉破案如神,因此特意请他来侦破这个案子,因此这两位是来帮忙破案的。如果说这个案子最后查证,的确属于谋杀的话,便会报官,请官府查处。主要是因为马长老身份特殊,庄园情况也很特殊,实在不适合当地的官员直接插手,这才请了武德县的卓县尉来帮忙,卓县尉与我私交不错,欣然前来帮忙的。” 她说私交不错几个字时瞧了卓然一眼,生怕卓然断然否认,卓然却只是微笑的听着,并没有反对。 南金刚一听这话,不由哦了一声,对马长老拱手说道:“原来令郎竟然夭折,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却不知道卓县尉抓到凶犯与否?” 天仙儿抢着说道:“还没有查清楚,卓大人也刚刚来。” 马长老忙跟着点头说道:“是呀,还没弄清楚呢。” 南金刚点头说:“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县尉帮忙啦。我们得到了消息,说是这边出了点故障,所以赶来查问。刚才马长老已经做了解释,看来其中有些误会。不过既然来了,又加上天仙掌门在这,咱们好久未曾亲近,不知南门近日都有些什么作为,我也想顺便听听,回去好向宗主禀报。” 天仙儿说道:“我也正有此意,想跟hù fǎ说说南门的一些事。” 卓然马上站起身说道:“既然你们有事要说,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马长老赶紧说道:“要不县尉你们先回去,等到这边事情忙完,我再派人去接你们。” 南金刚赶紧摆手说道:“不必如此,好不容易请了县尉大人来,你怎么又撵别人走呢?武德县距离这可不是一两步路,路上一路辛苦,总不能因为我,就让县尉来回奔波吧。而且我相信,天仙掌门要说的事也不会太多,最多一个来时辰也就差不多说完了,对吧掌门?” 天仙儿点头说道:“是呀,正是如此。” 南金刚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县尉大人远来是客,总不能没有主人家在旁陪着。马长老,你就陪县尉大人去喝喝茶,我跟天池掌门到后花园去走走,顺便说说事。” 马长老赶紧拱手说:“听从hù fǎ吩咐。” 南金刚带着天仙儿往后院走,三个随从远远的跟着。来到后花园,这马家的庄园很大,但是人很少,所以后花园也是空落落的。 天仙儿说了本门中近期所办的重要事情和活动。 南金刚缓缓点头,捋着花白的胡须道:“天仙掌门做事一向稳妥,宗主经常夸赞掌门,说天仙掌门比其他几门掌门人办事麻利得多。” 天仙儿忙拱手道:“多谢宗主夸赞。” 南金刚指了指不远处凉亭道:“要不,我们到那儿去坐坐吧,坐着说。” 天仙儿扭头望向南金刚所指的方向,而就在这时,南金刚突然出手,一指点向了背对着他的天仙儿后心。 这一指异常迅捷而且悄无声息,就想一道光束投射过去一般,连半点风声都没有。 而就在这雷霆千钧的一指即将戳中天仙儿后心的瞬间,天仙儿曼妙的身姿突然微微一侧,那一指便贴着她的后背划了过去,竟然在她雪白的衣袍上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却没有伤到肌肤。 天仙儿很优雅地转了个圈,面对着南金刚,冷冷道:“hù fǎ,这是做什么?” 南金刚很是诧异,他想不到自己手到擒来的偷袭,居然被天仙儿警觉,并灵巧避了开去,不由脸上变色,冷声说道:“你们南门严重失职,本hù fǎ要拿你去见宗主,听候处罚,你竟然敢反抗?” “我什么地方失职了?还请hù fǎ明言。” “地宫珍宝不见了,你别说不知道!” 天仙儿大吃一惊,沉声道:“你说什么?谁说的?” “行了,还装什么装?”说罢南金刚手一挥,那跟着的几个侍从立刻冲了上来,将天仙儿围在其中。“少废话,还不跪下受绑?” 说罢,迅捷无比的一掌拍了过去,与此同时,另外三个也一起出手,从四个方向同时向天仙儿攻击。 天仙儿犹如一只花间翻飞的蝴蝶,没有还手,只顾快捷的闪避,在四人的连环进攻之中,总是不差分毫的躲了开去。但是她光躲避,不还手,总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因为这南金刚的武功也是极其强悍,甚至比长老还高。 天仙儿终于被南金刚的手指在手臂上扫中,顿时柳眉一蹙说道:“hù fǎ,你不要逼我。” 南金刚冷笑说道:“知道你武功gāo qiáng,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不过你只要敢还手,那你就是欺师灭祖,背叛师门。” 天仙儿一边快速闪动躲避着对方迅捷的进攻,一边沉声说道:“hù fǎ,这罪名我可当不起,我对本宗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南金刚眼见不管如何快捷进攻,对方始终能从容避开,这还是对方没有还手的情况下,她要是还手,只怕他们四个没有一个此刻还能站着,不由得脸上变色说道:“天仙掌门果然武功高绝,连宗主都对你赞誉有加,还真不是吹的,不够你看看这是什么?” 南金刚突然站住了,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通体洁白的玉佩,放在手心,用真力催动。那玉佩竟然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中出现了一尊小小幻影神像。“宗主玉牌,如见宗主!——天仙掌门,还不跪下,难道你敢违抗宗主号令?” 天仙儿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宗主有命,无敢不从。” 正文 第86章筛糠 南金刚冷笑,快步上前,一直点向天仙儿的肩井穴。 天仙儿望着他手里托着的那尊幻化而成的小小神像,不由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没有抵抗也没有闪避。 这一指准确的点中了天线儿子肩井穴,天仙儿立刻软倒在地。 南金刚大喜,出指如风,嗖嗖几下,又点了天仙儿几处穴道,这才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武功很高,没想到武功竟然高到这种地步,我们四个还收拾不下你,若不是宗主信牌,你还当真反了。” 天仙儿道:“我要见宗主,我不服。” “我就是要带你去见宗主的,不过现在,我先要核实一下地宫宝藏的事情。” 带着天仙儿来到客厅外不远处,南金刚低声对一个手下道:“你看着她,留在这里等着。其他几个跟我来,等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说罢,他迈步走进了大厅,见到卓然和云燕还在跟马长老说话。南金刚快步往前,神情有些慌张的来到马长老面前,对云燕说道:“不好了,刚才天仙掌门忽然头晕呕吐,随时都要昏倒。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扶她一下?她毕竟是个女的,我们搀扶不大方便。” 云燕吃了一惊,忙道:“她在哪?” “后花园。” 马长老已经飞一般的冲出去了,云燕也快步往外就走。南金刚在从她身后忽然出指,这一指依旧不带任何声响,快捷无比。 云燕的武功自然不可能跟天仙儿相比,这一指准确的点中了云燕。卓然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南金刚随即嗖嗖两指点中他的肩井穴和腰眼。 卓然闷哼一声,做回椅子,怒道:“你,你干什么?” 冲出了大厅的马长老听到身后响动,赶紧站住,一回头,便看见南金刚已经将两人点倒,忙惊叫问道:“怎么回事?” 南金刚左手立刻掏出了那一枚白色玉牌,用真力催动,手心赫然出现一尊小小幻化神像,散发出神秘的白光,厉声道:“马长老,你还不跪下?” 马长老一见那天牌出现的幻影神像,顿时吃了一惊,犹豫片刻,撩起衣袍跪在台阶上:“属下不知什么缘故得罪hù fǎ,要出示宗主玉牌拿我?” 南金刚二话不说,上前搜搜几指,点中了马长老的穴道。 马长老跟天仙儿一样,不敢闪避。径直重重倒地。倒地之后,他便看清,不远处被南金刚的随从看着的天仙儿,见她的神态便知道,她也已经被南金刚所制住了。 南金刚吩咐把天仙儿带到大厅来,然后对两个随从道:“你们去把他小妾翠竹给我带来。” 翠竹上次被马夫人抓得遍体鳞伤,又被关在柴棚里,身心极度疲惫,所以在获释之后,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没有出来,身边也没有丫鬟。她并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两个hù fǎ随从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同样大吃了一惊,但是却没有做任何抵抗。她也没办法抵抗,因为她不会武功。 她被带到了大厅,眼见马长老脸色惨白地坐在那儿,天仙儿也是面色沉重,两人身后都有南金刚的随从看守,而另外两个凳子上则坐着卓然和捕头云燕,两人显然也被点了穴。她立刻快步来到了南金刚面前,撩衣袍跪倒说道:“属下拜见hù fǎ。” 南金刚冷声说道:“你是不是在几天前打开过地宫?” 翠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属下被马夫人所陷害,陷害我害死了小少爷,要拿我到衙门治罪。我害怕一旦到了衙门,严刑拷问之下,会泄露消息。所以就故意骗她说地宫里有金银珠宝,引起她的贪恋,她果然逼我带她去。马夫人嫁给老爷,其实目的就是冲着财宝来的,这一点我已经感觉到了。所以才投其所好。” 马长老大吃了一惊说道:“夫人不会有那样的企图的,你肯定误会了。” 翠竹淡淡一笑说:“老爷,你太善良了,她就是一个贪婪的毒蛇。但是我只是把她关到了地宫,并没有杀她,也没有动地宫的任何东西我就退出来了。如果这也违反规矩,那属下愿意认罚。” 南金刚冷笑说道:“你仅仅是打开地宫,倒还不会让本hù fǎ跑来查看,有更可怕的事,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翠竹和马长老相互看了一眼,都很惊诧的说道:“不知hù fǎ说的是什么事?” 南金刚说道:“你们两个职责所在,马长老,你负责看守入口,未经你的同意,任何人,包括翠竹也是不能进入的。可是翠竹进入,你却擅离职守,不在道口,使得她得以从容打开地宫。你失职在先,你认罪吗?” 马长老惨然点头,按照规矩,地宫的守护者是他跟翠竹,开启地宫的密码只有翠竹知道。而要进入地宫,就必须经过马长老同意,由马长老来开启地宫之门,否则马长老可以阻止。但是当时,翠竹带着夫人进入地宫的时候,马长老并不在,也没有采取监管措施,这当然是一种失职。 南金刚又接着说道:“翠竹,你作为守护者,擅自打开地宫,把外人留在地宫之内。不管你处于什么目的,都是违背了宗主的要求,同样是严重失职,你认罪吗?” 翠竹同样点了点头,因为按照规矩,是除了她和马长老之外,严禁任何人进入地宫的。 她把马夫人带到地宫并且关到里头,虽然当时是为了摆脱马夫人的诬陷,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到底是违反了规矩的,所以她也点了点头。 南金刚又望向天仙儿说道:“你作为南门掌门,对手下有管教之责,而他们两个在你眼皮底下犯下如此重罪,你却丝毫不知,有失察之责,你可知罪?” 天仙儿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我的确有失察之责,但是我当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南金刚又指着卓然和云燕说道:“这里是地宫重地,是用来储存宝藏的地方,那是宗主的根基所在,你却擅自邀请外人进入,还让他们在府上逗留这么长时间,一旦地宫的秘密泄露,你们还有命在吗?将死无葬身之地。” 卓然笑了,侧头对云燕低声道:“这下咱们俩惨了,这老小子当着咱们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摆明了要杀人灭口。” 南金刚冷笑说道:“算你还是识相,你说的没错,但是我现在不会杀你。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现在你最好闭嘴,否则我马上就要你的命。” 卓然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南金刚是背对着卓然说的,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坐在对面的天仙儿却看得非常清楚。 她盯着卓然,她知道这是一个拥有着神秘武功的平凡人,他看着人畜无害,可是当他发威时,即便连自己都无法克敌制胜,只希望他能够力挽狂澜。但是如果他真的杀了南金刚的话,那可就捅了大娄子了,将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但如果自己就这样逆来顺受,她不知道南金刚下一步会做什么,又会给她带来怎样可怕的结果。在不知道这个结果之前,他也不知道是否该寄希望于这个卓然。 南金刚问马长老道:“你厨房粗使丫头豆豆呢?” 马长老耷拉着脑袋:“死了,zì shā的。她为了保住翠竹,免得被我夫人陷害,用柴刀砍死了夫人还有丫鬟巧儿,准备杀王妈时被发现了。畏罪zì shā。” “很好!”南金刚道,“相信现在你应该知道,她就是本hù fǎ安插在你府上负责监督你们的人。她为本宗秘密尽职尽责,不惜zì shā保住秘密,真是好样的。” 卓然和云燕现在明白了,原来这豆豆杀人动机是因为她是天池宗的密探,为了保住天池宗地宫秘密不至于被马夫人的贪婪所暴露,而杀人灭口。 南金刚接着说道:“好啦,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各自的罪证,那现在我们去地宫吧,看看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说罢,南金刚也没看他们众人,自己背着手迈步就往外走,三个随从立刻吆喝着其他人跟上,包括卓然和云燕。 一众人一直跟着背着手走在前面的南金刚来到了马长老的卧室,南金刚非常熟练的按了一下书柜上的机关,书柜嘎吱打开了,露出了那个地洞,他将盖板掀开,然后点了一盏灯笼提在手中,往下就走。 卓然见状,又低声对身边的云燕说道:“原来这里还有隐蔽的地下室,这下面也许就是他们所说的地宫,里面不知道隐藏了什么宝贝,如此神秘。不过,他们既然把这么宝贝的东西展示在我们面前,那也就意味着我们俩死定了。” 云燕思绪如电,紧张的四处观察,想着脱身之计,哪有时间去听他的冷笑话。可是她的穴道被封,内力根本使不上来,也无法施展武功。现在别说面对几个高手,就是面对普通的壮汉,她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沿着石阶往下走,又经过一段甬道,便到了铁门处,南金刚也没回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飞快的转动着门上的机关。他的动作比翠香快得多,也没有避开身后几个人的目光,这让这些人心头更是沉重。如果这样的秘密展现在他们面前,那接下来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他们很可能会被杀人灭口,或者他们以后将会被永久禁锢在这里。 南金刚很快打开了这道沉重的铁门,随着令人牙齿发酸的嘎嘎声,铁门沉重的打开。接着往里走,是一个长长的通道,一直往下。 走到通道的尽头又是一座铁门,机关比先前的那道门要少一些,打开的速度更快,片刻间便打开了这道铁门。用力推开后,一股霉味从里面飘了出来。南金刚迈步走了进去,一直来到屋子正中。 这时从黑暗的角落传来了那头大猩猩的咆哮声,似乎进来的这么多人惊扰了它,但是它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并没有冲出来。 南金刚举着灯笼在空旷的屋子里走了个来回,然后站在了那一口箱子面前,回头瞧了一眼惊愕地望着他的马长老和天仙儿,随后抓住箱子盖,咣当一声掀了开去,里面露出了一个个黝黑发亮的神秘石头。 他拿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就在这时,屋角那头巨大的黑猩猩一声咆哮,如狂风一般朝着他冲了过来。 南金刚却突然一转身,指着大猩猩呱啦呱啦说了几句非常拗口的类似于咒语的话。 这几声异常响亮,却如魔咒一般,使得大猩猩猛地站住了,瞪着一双碧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南金刚,南金刚又接着发出一连串指令,手指向身后那幽暗的窟窿。 大猩猩立刻转身,像一个知错的孩子,咚咚的踏着地皮退了回去,钻进窟窿趴着不动。 卓然面对云燕笑嘻嘻说:“看见没有,这老小子居然是个耍猴的,他会说猴子的话,哈哈哈。” 这几句话虽然轻,但是此刻这里头一片安静,听得很真切。 南金刚冷笑说道:“你居然敢嘲笑本座,等一会儿,我就让你知道你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会让你为刚才做的事后悔一辈子。” 卓然说道:“好了,我不说就是,只是开玩笑嘛,那么紧张干啥?” 天仙儿听他说的如此轻松,也只有她才知道,卓然为什么会如此轻松。而云燕等人是不知道的,所以云燕低声的叫他不要激怒对方,静观其变。 南金刚走到另外一个口箱子,把箱子打开,死死盯着,随即突然发疯一般抓起箱子,高高举起,狠狠一下砸在了马长老和天仙儿的面前,咔嚓一声,那箱子碎成数块,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是一口空箱,只有散落满地的木块。 马长老顿时目瞪口呆的瞧着南金刚说道:“这,这是什么回事?明明是满满的。” “我正想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长老惊恐的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南金刚随即又转身,飞快的将一口口箱子全都打开,然后每打开一口,便抡起来砸碎在马长老的面前,不一会儿,马长老和天仙儿面前地上已经到处都是散乱的箱子,里面都是空空如也。 连续砸掉十几口箱子之后,南金刚已经似乎从震怒中平静下来,他飞快把其他箱子都打开,里面也都是空的,之后便没有再砸了。只是指着马长老说:“瞧见没有?这么多箱子,只有靠近门边的这几口箱子还装着悬浮石,其他的呢?到哪去了?说!” 马长老匍匐在地,全身抖得跟筛糠一样,说道:“属下一定会查个清楚。” 正文 第87章陷入癫狂 南金刚提着一盏灯笼,将那地宫四处走了一遍,用巴掌拍着坚硬的岩石构造的地宫墙壁。然后气的狠狠将手里的灯笼砸的地上,砰的一下,那灯笼顿时燃了起来,屋里的光量一下增加了不少,照映着他的脸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他死死盯着马长老、翠竹和天仙儿说道:“这就是你们南门干的事情吗?你知道这些宝贝如果失去,宗主会怎么惩治你们吗?” 天仙儿也是目瞪口呆的瞧着那一口口破碎的箱子,脸上一片惨然,摇头道:“是属下监察无能,属下会向宗主请罪,接受一切处罚。” 南金刚冷冷一笑说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没有权力处置你,只有宗主才能处置你,是吗?” 天仙儿闭上眼不再说话,似乎已经默认。南金刚冷笑,走到马长老面前,瞧了一眼跪在旁边的翠竹。突然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在她的惨叫声中,又是一脚踩在她的胸脯之上,就听到胸骨咔咔,即将碎裂的声音。 翠竹长声惨叫,哀求着:“属下知罪,请hù fǎ饶命。” “饶命?你犯下如此弥天大罪,还想留得命在吗?若不是你擅自打开地宫,把外人带到地宫里头,会有今日吗?哼哼。去死吧。” 说罢猛的一脚,竟然将翠竹的胸骨深深踩的往里塌陷下去,如同踩进一滩烂泥中似的轻松。 翠竹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双手紧紧抱着南金刚的那只脚,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恐和绝望,随即生命之光在她的眼中迅速消散,头一歪就此死去。 南金刚抽回腿,走到马长老面前说道:“马长老,地宫中的宝贝大都无影踪了,你可知罪?” 马长老惨然一笑,点头说道:“属下知罪,听凭hù fǎ处置。”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跟天仙儿我的确还没有权利处置,但是我会带你们去见宗主,由宗主来处置。不过为了让你们路上不捣乱,规规距距的,我会废掉你们的武功。反正你们见到宗主后,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有没有武功没有区别。” 说罢,南金刚抬手抓向天仙儿的琵琶骨,要硬生生的将她骨头折断。对于练武之人,琵琶骨折断了,武功也就相当于废了。 天仙儿神情惨然,闭上双眼。 便在这时,忽然,铁门外嗖的飞进一道人影,速度奇快,手中一柄桃木剑刺向南金刚的后心。那桃木剑在空中便裂开,露出里面一柄寒光森森的剑刃。 眼看这一剑便要透心而过,南金刚却猛地身子一拧,那一剑便贴着他的前胸划了过去,挑开了他胸前衣襟,在胸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南金刚啊的叫了一声,立刻回撤两步,手一抬,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长鞭,这鞭子抖动起来竟然像毒蛇一般,朝着偷袭之人的颈后抽去。 偷袭的这人在空中转体,手中长剑与对方的毒鞭相撞,竟然溅起了一串火花。 偷袭之人没有得手,落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清,却正是天仙儿的外门二弟子悠然道长。 南金刚怒喝:“你这厮,竟然敢偷袭本hù fǎ?” 天仙儿大吃一惊,忙说道:“悠然,不得无礼,还不跪下。” 悠然摇头道:“师父,他要废掉你的武功,怎么能够束手待毙?弟子要杀了他,即便是欺师灭祖,这罪责也由弟子一人承担。” 接着揉身而上,长剑精光闪闪,与南金刚手中软鞭斗在一起。 其他几个南金刚的侍卫小心戒备,却没有上前夹击,因为他们看得出来,悠然道长不是南金刚的对手。更何况他的剑比较短,南金刚的长鞭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根本靠不了身,反而自己险象环生,只怕转瞬之间,就会被南金刚毙于长鞭之下。 便在这时,铁门之外嗖嗖嗖又连续飞出三柄长剑,也都是从三个角度同时刺向南金刚的。但是那三个侍卫已经小心戒备,所以立刻拦截。偷袭之人却是天仙儿的三个内门弟子,梅香、兰香和竹香。 她们三人在天仙儿跟马长老在大厅商议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在一旁,而是等在了外面,而当南金刚他们来时,正好没有看见她们三个。 当她们发现南金刚来势汹汹,便立刻隐蔽了起来,打算静观其变。最后发现他们制住了师父,一直进到了地宫,于是便尾随而来。眼见南金刚说要废掉师父的武功,他们护师心切,最终先后出手。 南金刚的三个随从怎么可能是天仙儿三个内门弟子的对手,因此转瞬之间便已经先后被毙于剑下。 而耽误的这片刻时间,南金刚手中长鞭已经将悠然道长当胸抽了一鞭,打得他空中翻滚,手中剑也脱手而出,重重地摔在屋角,口中鲜血喷狂喷,一时无法起来再战。 没等南金刚继续追杀,身后两柄长剑已经夹击而来,却正是已经将他随从击毙的梅香和兰香。南金刚桀桀怪笑说:“好啊,果然敢zào fǎn,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说罢,手中长鞭威力顿时大盛,鞭风凌厉,刮得人脸上生疼,在转瞬间,屋子里的几盏灯笼都被长鞭抽的摔在地上,要么灭了,要么很快燃烧,将整个纸糊灯篓都烧光了。 很快,屋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就在这时,就听到咣当咔嚓嚓的声响,马长老惊叫道:“不好,铁门锁上了。” 原来这铁门是有自动锁闭装置的,只要在一定时间内不关闭,它就会自动关闭,以起到安全作用。本来马长老和南金刚都知道有这个功能,但是激战之下,一时哪里顾得上这些,浑然忘了。待到听到咔嚓声才想起来时,铁门已经轰然关闭,外面照进来的光亮也瞬间被割断了。 这道铁门一旦关闭,前面那道铁门也会自动关闭的,同时外屋书房的书柜也会自动回归到原位。即便是有人来想救,也救不了他们了,因为不知道地宫在哪。 在漆黑一团的屋里,四个人继续激战,南金刚手中长鞭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似乎并不受黑夜的影响,就听着两声惨叫,紧接着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听声音却是兰香和竹香受伤倒地。 南金刚狂笑说:“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三个贱婢受死吧。” 他们三个虽然是天仙儿的内门弟子,武功gāo qiáng,可是作为代替宗主的hù fǎ,武功又岂是她们所能够比拟的。因此尽管三人夹击,却还是无法取胜,反而被重伤两人,只剩下了梅香。 梅香已经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手中长剑挥舞成一团,也只能护住周身。一方面她看不见对方在哪,另一方面,只要她的身形闪动,对方的长鞭就能够听音辨形,追击于她,而她却找不到对方身形所在,这样一来,简直就成了只挨打却无法还手的被动局面。 紧接着又听到梅香一声惨叫,随即重重地摔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南金刚手中的那条长鞭又活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南金刚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现在你们还有谁能起来一战呀,我正闲得发慌。还想来的,便上来试试手脚。” 天仙儿淡淡的说道:“hù fǎ,你有办法从里面打开地宫吗?” 南金刚原来得意洋洋的声音顿时变调了,说道:“这铁门能奈我何。” 他在黑暗中辨别着方向,来到铁门处,上下摸索了一下,却摸不到任何机关,因为这铁门根本就不能够从里面打开的。于是他抓住铁门猛烈摇晃,但是这才发现,铁门门框其实是跟石壁整个镶嵌在一起的,根本动弹不了分毫,即便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想把铁门直接拆下来,却还是纹丝不动。 马长老道:“hù fǎ,不用费劲了,这铁门,据我所知,是跟整个地宫连成整体的,而不是装上去的。你除非将整个地宫都毁了,不然你根本没办法破坏铁门出去的。” “胡说八道,这臭铁门能挡得了本hù fǎ吗?” 随即他爆喝一声,砰砰几拳打出,狠狠撞击在铁门之上,铁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连续十多拳,随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南金刚抓住铁门又一阵摇晃,还是感觉到铁门纹丝未动,似乎没有任何损害。在他十多拳,如同暴雨雷击一般的激烈撞击之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南金刚几乎要绝望了,如果他们被锁在这里头出不去,那就都会被饿死的。 南金刚正在发狂的继续轰击那铁门时,忽然有人抱住了他的腿,接着感觉到腿上一疼,却是竹香咬住了他的腿。 先前竹香被他击中倒在门边附近,趁这功夫,慢慢挪动,竟然靠到了他脚边。而他并没有察觉,因为他已经被门弄的快疯狂了,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人还活着。 竹香已经没有能力再行进攻,所以她抱住对方腿之后,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脚踝处,想咬断他的脚筋。 剧烈的疼痛让南金刚几乎要发狂了,立刻俯身,啪啪两掌,重重击在竹香的头顶和后颈上,竹香当即毙命。但是咬着他脚踝的嘴却还是死死咬着没有松开。 南金刚狂性大发,连着又是几拳,将竹香的尸体打得骨断筋折,脑浆飞溅。随后抬脚一脚踢了出去,想把竹香的尸体甩开,但他猛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失误,等他发觉这个失误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这一脚力道太大,竟然将竹香的尸体踢得飞了出去,而竹香的嘴又紧紧咬着他的脚踝,并且已经切进了大半,这一踢,尸体飞出,将竟然生生将他脚踝后面的一块肉连同脚筋一起扯了下来。 南金刚的右腿就是废了,因为跟腱被咬断,而且还缺了一块,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连连。 他狂吼着:“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杀光,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一直等到有人来。” 人人都感到毛骨悚然,这小子已经陷入了癫狂,而现在所有人都被点了穴,根本没有任何返还手之力。而悠然道长梅香和兰香都身受重伤动弹不得,竹香在最后关头虽然重伤了对方,却被他打当场打死了。 听到近乎发狂的南金刚的狂吼,人人心中都不寒而栗。 正文 第88章折磨 天仙儿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们谁还有力气,过来杀了我,我不想受这个疯子的折磨。” 这话反倒引起了南金刚的注意,他挣扎着起来,单腿跳着,朝着天仙儿逼了过去。狞笑着说道:“你害怕我折磨你,哈哈哈,反正咱们被关到这里头出不去,左右都是个死,我就要折磨你。我要把你一口口咬碎,喝你的血,只要有你们的血和肉,我就能坚持下去,一直等到外面的人来救我。现在我口渴了,要喝你的血,你不是号称美若天仙吗?你不是神圣不可侵犯吗?现在我要咬碎你白腻的脖子,把你的血吞到肚子里…” 他一边歇斯底里狂叫着一边往前走,忽然,他胸前被根棍子顶住了。癫狂中的他根本没注意,还在嚎叫着。 这时,一声被他的嚎叫遮盖住的闷响,在抵着他的那根棍子和他胸膛之间炸开。 南金刚身体猛地一震,往后摔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到胸口剧烈疼痛,但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他本能的用手去捂,这下摸到了粘乎乎的东西,鼻翼间也闻到了血腥味。 是血! 他赶紧用手在胸口接着摩挲着,摸到了胸口上的那个血窟窿,鲜血正不停地从里面冒了出来,正沿着他的手往下淌。 这是什么回事?谁暗算了自己? 不可能,这屋里的人,能动的都被他打成了重伤或者击毙了,其他的全都被他点了穴,没有谁能够对他造成任何危险,怎么可能有人瞬间把他伤得如此沉重? 他好像听到了一声闷响,但那是什么呢?他不知道,因为古代根本没有qiāng xiè的概念,也没有枪响的概念,不知道那一声是夺命的信号。 他慌乱的用手按住了伤口,挣扎着起来,他不知道是谁偷袭了他,于是嘶声大吼道:“是谁?站出来?暗算老子,你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咳嗽,想要向前走去。但只走出两步,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感觉到全身的精力正在迅速的消散。 接着,黑暗中传来了卓然冷冷的声音:“你太嚣张了,老子看不惯,所以给了你一指。怎么样?还舒服吧?这就是射天狼。不过把你这种人比喻成天狼,似乎太抬举你了,应该叫射天狗,哈哈哈。” 听到卓然的声音,南金刚的嘴角露出了最后的狞笑,狂吼一声:“去死。”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弹了起来,朝着卓然的声音扑了过去,手中已经没有力气甩动那根长鞭了,而把手指变成了刀刃一般尖利,他要用最后的力气,将手指chā jìn对方的胸膛,他相信他能做到,在平时,那就跟chā jìn豆腐一样轻松。 可是就在他纵身往卓然扑过去时,忽然感觉到胸前一凉,似乎又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难道又是刚才那个夺取它生命的木棍吗?他立刻将手一挥,横着拍向了那刺入胸膛的东西,随即感觉手掌一凉,半只手掌竟然被那东西生生切掉了,原来那竟然是一柄利剑,利剑的大半个剑刃已经穿透了南金刚的胸膛,从后背透了出来。 却原来,卓然故意说话,坐在暗中,竟然摸到了悠然道长被打成重伤时,脱手飞出的那边藏在桃木剑里的利刃。然后他就趴在地上,将利刃斜斜地对准了南金刚说话的方向,剑柄抵着地面。接着他便故意说话,他知道南金刚会做最后垂死挣扎扑过来的。他担心南金刚临死之前再伤害到别人,必须要尽快将他除掉,所以决定冒险试一下。 果然,南金刚竟然真的扑击过来,想同归于尽,而被他倒插在地上的那柄长剑穿胸而过,毙于当场。在感觉对方被长剑穿透之后,卓然立刻放手滚了开去。实际上,南金刚已经没有力气再行追击了,那一枪已经基本上夺走了他的生命,再加上这一剑,所以在他沉重的倒在地上之后,扭了几下便就此不动了。 卓然发现他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不知道对方已经死了没有,于是隐匿在黑暗中,没有出声。半晌,才听到天仙儿长叹一声说道:“卓大人,谢谢你救了我,我就知道,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得靠你。” 马长老惊喜交加,却不知道是什么回事,说道:“不会呀,卓大人先前也被点了穴,我亲眼看见的,这家伙也点了我的穴,我想尽办法也解不开。他的点穴法门非常独特,卓大人明显没有武功,怎么却能解开呢?” 天仙儿说道:“师叔,你不知道,卓大人实际上深藏不露,他有一种非常怪异的武功,这种武功在常人看来,就像是不会武功的样子。实际上,他能够施展一种叫做射天狼的指法,能直接洞穿人的身体,异常强悍,并且没有任何征兆。我相信,刚才南金刚就是被卓大人的射天狼所杀的。” 马长老哦了一声说道:“居然如此厉害,连南金刚这种武功居然也躲不过。” 天仙儿听到卓然一直没有说话,有些着急,忙说道:“卓大人,你,你没事吧?” 云燕这之前也一直没有说话,听到天仙儿这么说,不由得也有些着急,刚才她虽然清楚地听见,卓然说话时底气充裕,并没有受伤的样子,可是卓然半晌不说话,多少还是会让人着急的。于是也急声说道:“卓大哥,你没事吧?” 卓然刚才已经一直在附近摸索着,发现了一口箱子,然后爬到箱子后面,用箱子挡着,这才说道:“我没事,放心吧。” 他说完这话很紧张,担心那家伙在朝自己冲过来,可是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 接着,他发现一道火光亮了,却是梅香,她斜靠在墙壁上,胸前一大滩血,嘴角也挂着血迹,手里拿着火镰,不停的轻声咳嗽,每咳一声便有鲜血涌出。 她虽然身负重伤,但是却没有被点穴,所以还是有力气打燃火镰。 她看到不远处摔得有一个被摔烂的灯笼,是被刚才南金刚长鞭抽碎的,好在里面的蜡烛还保持完好。于是她挣扎着爬过去,将那节蜡烛拿了起来,用火镰点燃,放在了地上,光亮便持续照亮了周围。 天仙儿沉声说道:“梅香,你没事吧?” 梅香咳嗽了两声,鲜血又涌了出来,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艰难的说道:“师父,我,我估计不行了。” 天仙儿扭头望向从箱子后面爬出来,正在那儿探头探脑地卓然说道:“卓县尉,麻烦你帮我解开穴道,我要替徒儿疗伤。” “解开穴道?嘿嘿嘿,我不会呀。”卓然老实巴交的承认,现在可不是吹牛皮的时候,也吹不了,不会就是不会。 马长老喘了口气说道:“不会吧?大人武功如此高明,怎么不会解穴呢?” 天仙儿却很理解的对他说道:“这个很正常,因为卓大人的武功很怪异。你看,他明明被南金刚点中了穴道,可是他却行动自如,甚至还能够运用他的射天狼指法,一指取了这人的性命。但是他的外表看上去,却是不会任何武功的样子,这就是他武功的神奇之处。我相信,他说的不会解穴并不是借口。” 马长老皱了皱眉说:“这可怎么办?我们的穴道至少要两三个时辰之后才能自己解开呀。” 天仙儿慢慢盘膝坐着说道:“不需要那么久,我来试试运劲冲穴。 随后又扭头对卓然说:“麻烦你在她怀里找一下,应该有金创药,给他们服下,可以暂时止住出血,延长生命,等我功力恢复。” 说罢,闭目如入定,再不说话。 卓然哦了一声,走到梅香面前蹲下瞧着她,梅香受伤极重,咳了两声。不知道是灯光的照耀,还是本身的羞涩,她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随后闭上了眼睛,把头扭到了一侧。 卓然说:“你师父让我给你找药,可不是存心占你便宜的。”说罢便老实不客气地伸手入怀,高高低低一阵乱摸,终于找到了一个瓷瓶掏了出来,说道:“是这个吗?” 梅香羞红满腮,睁开眼瞧了瞧,点头说道:“吃一颗就行了。” 卓然麻利的拔掉了瓶塞,倒了一颗药出来,只见这颗药通体猩红之色,看着很是有些诡异,用手指捻了送到她红唇旁说道:“张嘴,我喂你。” 梅香更是羞涩,张开嘴,嘴上全是鲜血,卓然将那枚药丸放在了她嘴中,她含住,艰难的吞了下去,说道:“多谢公子。” 卓然有些奇怪,她怎么不叫自己卓大人,或者卓县尉,而叫自己公子?虽然疑惑,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瞧了她一眼,拿着瓷瓶,又走到兰香面前。 兰香是躺在地上的,两眼涣散,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但是她好像还能听到声音,微微侧头过来,努力的睁开眼瞧着卓然。她身边同样是一大滩吐出来的鲜血,显然也是受伤极重。 卓然也给她服了一枚药丸,然后把她搀扶起来,靠在石壁之上。接着来到了竹香面前,低头看了看,摇头说道:“她恐怕已经光荣了。” 随后走到悠然道长面前,悠然道长昏迷不醒,卓然掐他的人中,好不容易他才苏醒过来,卓然说道:“这颗是你内门弟子的伤药,应当很管用,你师父说了,让你们吞下,那位师姐都已经吃了,你要不要?” 悠然道长心想,哪有不要的道理?赶紧艰难的说了一句谢谢。服下药之后,卓然又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几个灯笼,把还能用的蜡烛都集中起来,但没有都点上,毕竟也不知道还要在里头呆多久。 正文 第89章惊天动地一声吼 卓然望向屋角的大猩猩,刚才外面打的天翻地覆,他竟然没出来,也没有甚至没有发出声响。看来是被先前南金刚所震慑住了。 卓然忽然想起一件事,对马长老说道:“对了,长老,这大猩猩每天吃什么?喝什么?” 马长老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是会给大猩猩送食物的,不过每次只送一筐坚果下来,够他吃一个月的,也不会烂,所以每个月送一次。至于饮水,他的洞里头有山壁上?下来的水,在下面汇成一个小塘,大概也就一个盆的深浅,够他饮水用的。但是这项工作以前都是我的小妾翠竹做的,她死了之后,外面的人没有谁知道打开地宫的机关的密码,所以不会有人送食物和水进来的。” 卓然马上检查了一下石窟外面一个装坚果的框子,惊喜道:“太好了,里面还有大半框坚果。” 马长老慢慢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如此,疑惑道:“不可能啊,月初送来的坚果,现在都快月末了,应该快吃光了才对。怎么可能剩下这么多。” “也许人家大猩猩正在节食减肥呢!”卓然哈哈大笑,“现在有大半框坚果,再加上水,我们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刚才这家伙不是说了嘛,过一段时间,外面的人肯定会来找他,兴许就能找到地宫,把地宫打开,救我们出去。” 马长老叹了口气,摇头说:“就算有人找到我们,知道我们杀了hù fǎ,我们也会死的,而且会死无葬身之地,很惨的。” 马长老不知道,对于救了他们的卓然,是该表示感谢,还是应该气愤。 卓然又想了想说道:“我们能不能挖地洞出去呢?你们两个武功这么高,再加上他们,一旦功力恢复了,应该能破毁掉这地宫,挖山洞出去。特别是天仙儿,她可是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应该有办法的。” 马长老摇摇头说:“根本不可能的,人的武功再高,怎么可能跟天地相对抗?这个地宫是特别设计的,六面墙都是由精铁打造,里外还有异常厚重的长条大理石堆砌,别说是普通的肉掌,你就算用刀剑劈砍,也不可能毁坏的。刚才南金刚不就尝试过了吗,他的武功算是顶尖的,他可是宗主的hù fǎ,以他如此功力,连一道门都打不开,更不要精铁墙壁和墙壁里外的坚硬岩石了,所以我们肯定要死在这儿了。” 云燕忍不住说道:“你这人可真是,一大把胡子的人,却张口闭口都是死,好像很怕死似的,你怎么当长老的。” 悠然道长立刻插话说道:“不得无礼,不能这样跟长老说话,不然…” “不然怎样?你还想跟我动手吗?你那样子能站起来都不错了。” 悠然道长却反唇相讥,说道:“好像你也被点了穴,你若还能站起来,又能伤得了我吗?” 卓然说道:“算了,都别说了,留点力气吧,我们得想想该怎么出去。” 马长老说道:“根本出不去的,想也没用。” 卓然说道:“那也未必,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不过既然大家目前还没什么好法子,那这蜡烛就别点了,不然要用的时候可没有了。” 说罢,卓然吹灭了蜡烛,将蜡烛插到怀里。听到卓然的话,马长老虽然也觉得脱困无望,但是人又怎么可能放弃脱困的努力呢,因此他盘膝而坐,也开始运内力冲击穴道,希望能早日解开穴道。 悠然道长和梅香还有兰香也都盘膝开始运气疗伤,那枚药丸开始发挥了作用,这药丸疗伤似乎带来了巨大的痛楚,因此三人都忍不住低声的发出痛苦的声音。 而马长老这时周身的骨骼开始咔咔作响,简直跟炒豆子一样,一时间,这屋子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简直是一种奇异的交响乐。 云燕也在闭目冲穴,只不过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没那么大动静,只是静静的调整后调匀呼吸,一时间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冥想的状态。 卓然当真是百无聊赖,忽然他想起一件事,自己坐的地方旁边就是死去的南金刚。刚才在点亮蜡烛的时候,他已经看清楚,那南金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所以他彻底松了口气。 这时候地宫里头一片嘈杂,也没人注意到他,都在各自忙着疗伤冲穴。他便想起,这家伙是什么hù fǎ,说不定怀里有什么宝贝,于是他便慢慢的移动自己的身体,来到了南金刚的尸体身边,伸手在他怀里摸索着,果然找到了几样东西。 其中一包挺沉的,好像是银子。另有一块玉牌,摸在手里冰凉,很舒服。当下毫不客气一股脑全都塞到了自己怀里。然后把他的衣服整理好,又慢慢的退回了刚才的地方坐好。 这一通嘈杂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才渐渐消散。 而这时,就听得天仙儿说了一声:“行了。”随即一跃而起,手中出指快如闪电,竟然在黑暗中准确辨别穴道,出指如风,嗖嗖几下,或拍或点或捏或揉,转瞬间便解开了马长老和云燕的穴道。接着对卓然说道:“卓县尉,还需要我给你解穴吗?” 卓然微笑说:“你觉得呢?” 天仙儿也笑了笑,说道:“你把蜡烛点上,我看看他们三人的伤势。” 卓然随即点亮了蜡烛,马长老正在活动筋骨,他的穴道已经解开了,只是被点穴的时间长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云燕则是紧张的四处张望着,走到铁门边,尝试着用力,想把铁门整个卸下来,但是她发觉她也做不到。 马长老根本不去尝试,因为他知道那是徒然的,他只是坐在那儿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望着天仙儿,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天仙儿低声说道:“我以前没来过地宫,虽然知道有这样一处地方,但是职责所区分,我是不能够进入地宫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还是进来了。现在才知道,地宫原来是这样,我瞧瞧有没有办法pò jiě它。” 天仙儿来到铁门前,仔细看了看,见这铁门上面满满的都是雕刻着凸线祥云图案。 她深吸口气,突然一掌劈在铁门之上,这一掌已经尽了全力,就听到那铁门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轰响,整个地宫都在晃动,四周开始簌簌地往下掉土渣滓。铁门上赫然一个微微往里凹陷的掌印,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天仙儿的掌力竟然连这精钢打造的铁门都能打出一个手印来,可见其功力之深。可是在天仙儿晃动铁门时,从她脸上的表情也都能够看出,她这一掌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使出了这掌之后,天仙儿便知道,就算是她,也奈何不了这道铁门,便没有再做第二次尝试。而是开始沿着石壁一点点摸索,查看石壁有无破绽,不时还拍上一掌。回音沉闷,证明这后面不仅有坚实的钢铁,而且还有岩石,根本没办法洞穿。 渐渐的,她移动到了那大猩猩的洞口前,大猩猩开始发出低声的吼叫,满是威慑。可是天仙儿却仿佛根本没听见,而是继续拿着蜡烛查看着墙壁。 就在她靠近洞口前,那黑猩猩终于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之后,从山洞中猛地扑了出来,朝着天仙儿当胸一掌抓了过去。 天仙儿袍袖一拂,砰的一声,正好击中那黑猩猩的胸腹间,就听咔咔声响起,那黑猩猩往后踉跄了一步,随即往前扑倒,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就此一动不动了。 天仙儿甚至都没看那猩猩,从旁边走了过去,来到黑猩猩的山洞前,举着蜡烛仔细查看。里面传来一股腥臭,她不禁皱了皱眉,迈步进去。 卓然的动作真快,小老鼠似的,哧溜一声便传到了她身边说道:“这里这么脏,你就别进去了,让我来。干这种活我最拿手,我是县尉,勘察死尸,开棺验尸,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 一边说,一边从天仙儿的手里接过了蜡烛,用手挡着光线,免得晃到眼睛,然后迈步进了那黑猩猩的巢穴中。 这之前,外面所有的地方天仙儿都已经查看过了,没有任何通道,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这黑猩猩栖身的石窟,这也是卓然为什么抢着进来的原因。 他刚进到里面,忽然站住了,一个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钥匙,笑呵呵的扭头对马长老等人说道:“您瞧,这枚钥匙应该就是马夫人先前用来锁翠竹的手铐脚镣的那把,没想到竟然掉到了这里,被大猩猩拿走了,看来马夫人是被关到了这里面,被这大猩猩吓得发了疯。” 卓然举着蜡烛在山洞里瞧着,这石窟不算大,一眼便看了个清楚。食酷一侧石壁果然有清清泉水流淌下来,水量很小,一直到下面的石槽积攒成了一小滩。 卓然用手使劲的在各处拍了拍,确定没有什么空洞和通道之后,他颓废的走了出来,对天仙儿等人说:“没用,里面没有通道,我们看样子是困死在这儿了。” 天仙儿神情黯然的转身走了回去,这时梅香已经能艰难地站起来了,用一块手帕将嘴角的鲜血擦干净了,然后把躺在地上的死状极其凄惨的竹香,抱到屋角平放好,从她怀里取出一块雪白的丝帕,搭在了她的脸上。 屋里人都默默致哀,包括卓然,如果不是先前竹香拼死狠狠一口,咬断了南金刚的右腿跟腱,让他断掉一腿的话,卓然能否抵进一枪打死他还很难说。因为此人的反应太快,而卓然又是漆黑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看清楚他的位置,只能大致根据声音来抵近射击,这就相当危险。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的命都是竹香救的。 正文 第90章不觉得很臭 这时,卓然听到咕噜噜的声响,似乎是传自身边的云燕的,好像是饥肠辘辘的声音,不由扑哧一声笑了,低声问道:“肚子饿啦?” 云燕想不到,卓然身处如此困境,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又觉得为刚才自己肚子咕咕叫而感觉到很是不好意思,于是嗯了一声说道:“这都多半天没吃东西了,难道你不饿呀?” 卓然说道:“没关系,饿了跟我说,我给你弄吃的。” “你到哪去弄吃的?这又出不去。” “那头大猩猩啊,把毛刮了,割他的肉来烧着吃,一定很美味。” 云燕连声呸呸两口说道:“那大猩猩多恶心啊,你居然要吃它的肉,它又不是牛羊,它的肉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真要饿起来,就算是人肉也会有人吃的。” 这下子把云燕更是恶心到了,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说道:“你不吓人会死呀。” 卓然很认真地说道:“我说的不是吓人的,咱们在这儿出不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外援。而要想等外援,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活下去。而要想活下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吃东西。而这里头又没有别的吃的,除了这头大猩猩。吃完大猩猩,咱们就只有chī rén的尸体了,先从这南金刚开始吃。不过这家伙又老又瘦,还号称金刚,结果身上估计没几两肉,除了屁股和大腿还会一点之外…” 云燕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又给了他一粉拳说道:“好啦,好啦,不许说了,恶心死了。” 卓然道:“行,那就不说了,你不用管,我来打理这黑猩猩。把它的肉烧着吃,应该味道不错的。” 云燕忽然插话道:“你要生火的话,烟会不会飘出去呢?如果飘不出去,我们会不会被烟子呛死在这里头?而且你烧烤要用什么来生火呢?这里又没有木材。” 卓然一拍脑袋说道:“对呀烟子从哪出去呢?又没有烟囱。哎不对呀,既然没有烟囱,那我们待在这儿会不会闷死呢?不过我们已经在这待了很长时间了,也没有问题呀。而且那头猩猩呆的时间更长,也没死呀。肯定有通风口,只是通风口在哪呢?”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目光开始都在四处寻找可能存在的通风口,特别是天仙儿,她目光熊锐,主要查看的是顶部。因为先前四周她都详细观察了,并没有发现。 马长老叹了口气说:“不用找啦,通风的地方就是门缝啊,这门虽然异常坚固,但是门的下部和上部都是有缝隙与外界相通的,但是都有护槽卡着,就没办法打开,只是空气是可以进出的。不过那缝隙很小,只是供应这头大猩猩呼吸没问题,但要让我们这么多人呼吸,只怕空气是不够的,难道你们没有感觉到已经有窒息的感觉了吗?” 他不提醒还好,他一提醒,每个人都觉得一下呼吸就不那么顺畅了。梅香想了一下,对天仙儿说:“师父,弟子zì shā吧,这样就可以少一个人呼吸空气了。” 兰香和悠然道长也都说要zì shā,减少空气的消耗。 天仙儿冷声道:“你们觉得为师是那种可以牺牲弟子的生命来保全自己的人吗?这话休要再提,谁要再提,立刻逐出师门。” 梅香等人便都低头不敢再说,只是心中满满的都是感激之情。 卓然叹了口气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能生火烧烤了,虽然这里头有箱子,拿这些箱子一样可以生火烧烤的。” 提到这些箱子,天仙儿的目光便转移到了那一口箱子上,其中一小半的箱子已经被南金刚给砸烂了,其他的还完好无损,但是也已经被掀得七零八落,全都被打开了,里面空荡荡的。 天仙儿转头对马长老说道:“这里面的东西,原来是装满了的吗?” “没有全部装满,但是也差不多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一夜之间全都没了。真是奇怪,我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卓然说道:“如果你们告诉我里面装的是些什么,我或许可以帮你们找找看,我寻找线索还是有一套的。而且这东西既然能够凭空消失,那么一旦找到他消失的原因,或许就能给我们找到一条出去的路。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真正凭空消失的,他必然会有他的去处。” 这句话倒提醒了天仙儿他们,马长老欣喜的点头说道:“对,对,是这样的,这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他既然消失,必然有他的去处。如果我们能找到缘由,或许就能找到通道,离开这里,逃脱升天。” 但是马长老立刻从天仙儿的脸上看到了平淡,似乎对这个提议并没有什么兴趣。他马上惊醒,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一旦泄露出去,那将是灭顶之灾,于是忙讪讪地笑了笑说:“还是算了,多谢县尉,咱们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卓然耸了耸肩说:“我无所谓呀,反正我不想,等会饿了,我可是要切大猩猩的肉来吃的。不让烧,那就吃生的,也好过饿死。至于水嘛,那一点水肯定不够我们所有人喝,咱们就只能分着喝了,还是不够的话,我就只有喝血了。到时候我满嘴血淋淋的,你们可别觉得恶心,嘿嘿嘿嘿。” 一边说一边故意咧着嘴,露出深深的白牙齿,对着云燕笑,云燕瞪了他一眼说:“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吓人。” 卓然笑嘻嘻说:“有什么吓人的,我这就去割大猩猩的一块肉来吃给你看,我还真有点饿了。” 说罢,卓然便走向大猩猩。 耳边传来了天仙儿的声音:“它只是被我击昏了,你要割它的肉,小心它醒过来袭击你。” 卓然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回来说道:“我还以为你把它杀了呢。” “它是看守宝物的守护神,如何能轻易杀掉?” “这倒也是,嘿嘿嘿,幸亏我没动手。” 其实卓然不是真想去割块肉了,他只是觉得大家都被无路可走的忧愁苦闷搞得都快崩溃了,在这种濒临绝境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心情的轻松,才能够更有可能摆脱困境。所以即便是他自己精神高度紧张,却是插科打诨逗大家笑,便想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大家的紧张而已。 果然,他这动作至少逗得云燕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这叫旁人如何相信你居然是一个堂堂县尉呢。” 卓然对天仙儿说:“如果我把这大猩猩翻过来,而不会弄疼它?它会不会醒过来?” “你怎么折腾,它都不会醒的,它已经被我打昏了,这时就算它醒过来,短时间之内也无法对人造成伤害。” 卓然说:“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便走上前,将那大猩猩费力的翻了过来,天仙儿不知道他要干嘛,愣愣的瞧着他,其他几个人也都好奇的瞧着。 卓然将大猩猩翻过来之后,在它圆鼓鼓的肚子上按了按,发现那肚子鼓的圆溜溜的,也不知道里面塞的什么。他的目光又掉头望向门边放着的那一筐坚果,问:“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到了月底了,这筐坚果还有一大半没吃完,以前都是这样吗?” “不是啊,以前都是吃光了的,只是上个月胃口不太好,也是剩下了一大半没吃完。” “那是因为它有别的可以吃了。” 马长老疑惑道:“别的?别的什么?这里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啊。” “这箱子里的东西,我们认为不能吃,或许正和大猩猩的胃口呢。” 马上了摇头说道:“县尉大人,您不知道,那东西是没法吃的,不管是人还是猩猩,还是别的动物,都没办法吃。因为它是一种石头,有谁会吃石头的吗?” “石头?” 天仙儿原本是不让马长老说的,可马长老脱口说出来了,她却也没有反对,只是静静的听着。 马长老说出来之后感觉不对劲,很担忧的望向天仙儿,发现天仙儿并没有明确反对,只是瞧着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对呀,是一种异常坚硬但重量很轻的石头,我们叫它悬浮石,这种悬浮石不仅很轻,而且扔到水里是不会沉底的,而是漂到水面上。” 卓然问道:“这石头是用来做什么的?” 马长老这一次则没有说漏嘴,他摇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我跟你说这是石头,已经违反了规矩了。” 天仙儿道:“悬浮石是本宗至宝,所以修建了地宫专门存放保管。很多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没想到…” 卓然问道:“那就是说,这些悬浮石放进箱子之后也没有打开过?” 马长老点头道:“没有,每次装满后,便会整整齐齐的放着,不打开。” 卓然拍了拍身边肥大的猩猩的肚子说道:“我敢跟你们打赌,那些什么悬浮石,肯定在这家伙的肚子里。” 马长老摇头说:“不可能的县尉大人。那是石头,异常坚硬。不是食物,更何况有十几箱呢?就算他能吃,也没办法吃掉这么多的。” 卓然又指着大猩猩的那山洞说道:“你们刚才没有注意到吗?山洞里面层层叠叠的都是大猩猩拉的粪便。” 刚听到这儿,云燕便皱眉说道:“好恶心啊。” 卓然耸了耸肩说:“对于人类来说,可能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对于动物则不会有。他就生活在自己的粪便之上,并不觉得有什么脏的。可是你们注意到没有?地面的被他压在身下的这些大便都已经干了,而且都干透了,并没有新的粪便出现,所以在屋里并不觉得很臭。” 云燕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的是意思是说,这大猩猩已经很久没有大便了?” “聪明。” 正文 第91章菊花 卓然用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他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大便,是因为没有吃东西或者说东西吃得很少,这一筐坚果还剩一大半,就已经说明问题。吃的很少,当然拉得就很少,所以不怎么臭。造成这个的原因,肯定是因为他的肠胃里头塞满了别的东西,导致再也没空间来容纳食物了。” 天仙儿一听,顿时眼睛亮了,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悬浮石被大猩猩吃下去,留在它的肚子里吗?” “刚才我在石窟中仔细观察过黑猩猩的大粪,但是没办法,我必须这么做。我观察了这些大粪,里面的品种都一样,也就是说都是坚果,没有其他的东西掺杂。因为种什么花结什么果,吃什么东西,当然就拉什么样的大便,如果大便里面没有这个东西,便可以反推它没有吃什么。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这些东西没拉出来,留在了他的肠胃里的。” “此外,我得出这个结论还有一个重要的依据,那就是这里有天下绝顶的高手,如果连她都没找到这个屋子里还有什么通道的话,那就是说明真的没有通道。而且我也相信,对于你们来说,如此修建一个地宫,不可能留下别的通道把东西转移走的。” “而且马长老说了,这个地宫是用钢铁整体浇筑的,内外再加上石料,那就是彻底断绝了与外界沟通的通道。既然已经排出了可能与外界沟通,东西被人偷走的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被这家伙吃掉了。” 这一下,马长老忽然来了精神,说道:“如果县尉大人推测是真的,那这东西还会不会就在它的胃里?要是能把它找出来,那我们的罪过或许会少一点,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或许东西找到之后,宗主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也不会杀掉我们的。” 天仙儿问卓然说道:“你有没有办法弄清楚,它的胃里究竟有没有这些悬浮石?” 卓然说道:“那很简单呀,一刀劈开肚子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不能杀。”马长老在一旁说道:“这不是一般的大猩猩,这是一种神兽。要是一般大猩猩被关在黑屋子里,只吃坚果,喝那么点水,那么长时间早就死了,只有这种神兽才能够坚持的下来。” 卓然点点头说:“那也就难怪了,对于一般的猩猩来说,或许不会吃你们的这种石头,但对于这什么所谓的神兽,说不定就特别有这样的胃口。” 马长老皱眉说道:“我还是不怎么相信是大猩猩吃,但我宁愿相信是真的,这样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卓然说道:“这宗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连你们俩这样的人物都对他如此敬畏害怕。” 天仙儿沉声说道:“卓县尉,虽然你的射天狼指法非常犀利,但是就凭这指法,你同样打不过宗主的。他才是真正的天下武功第一,只不过谁也没见过。” 卓然不禁一愣问道:“没见过?连你也没见过吗?” “是的,宗主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都是由金刚、天王hù fǎ来发布号令。所以没有谁见过他,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样子。” 卓然说道:“要是武功比你还高,那还真是有些可怕。好吧,我们暂且就怕他一会儿,不把这黑猩猩杀了。但是就算不杀他,我们也有办法把他肚子里的东西掏出来的。” “什么办法?” “要想让他把肚子里的东西排出来,在没有用药和没办法做手术的情况下,有一种办法比较简单,那就是灌肠。” “灌肠?”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懂这是什么。 卓然说道:“就是把液体从他排泄口直接灌进去,一直灌到他肚子里全是液体,他的条件反射便会逼迫他把里面东西拿出来,同时还能够将肠胃湿润,使得他更容易排便。我怀疑这什么悬浮石应该是堵在了他的肚肠之中,如是这样,那只要能够拉出一部分,其他的就会鱼贯而出,全都拉出来了。” 马长老似乎懂一些医术,听卓然所说,觉得很是在理,便说道:“这样也好,可是你拿什么灌肠呢?这里头没有什么水呀,水只有那么一点,还要供我们喝呢。” 卓然死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说道:“很简单呀,用血直接灌进他肚子里头去,效果是一样的。” “似乎不好吧,那样太残忍了。” 卓然冷笑说:“他要杀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残忍了?而且现在如果再不用他的血,等一会儿他的血停止流动,凝固之后,你在想用他的血液来灌肠的话,那就不能够了,他的血也就白白浪费了。” 天仙儿说道:“用南金刚和他手下的血都可以,也可以用翠竹的血,但不能够用竹香的血。” 卓然说道:“没必要用她的,我也不忍心,怎么说她也算我们的救命恩人呢。这里现在有南金刚和他的随从,总共有四具尸体,血应该足够了,我来试试,你们如果觉得太残忍,或者太粗俗,那就请闭眼后把头转过去。因为灌肠会有些恶心,而且等一会儿拉出来的屎会很臭,最好找个什么东西把鼻子堵上。” 云燕马上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撕成两个布条塞进了鼻孔中,塞完后立刻转过头去,因为她相信卓然说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眼见云燕如此,天仙儿微微犹豫,便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入定。 卓然问道:“掌门,你不打算把鼻子塞上吗?不要小看,真的很臭的,因为这家伙已经很多天没拉便便了,一旦拉出来,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了的。” 一旁的梅香说道:“公子不用担心,我师父在使用龟息功,几乎不用呼吸的,闻不到外面的味道。” 卓然哦了一声说:“会功夫就是好,甚至都不用担心闻到臭味。” 说罢,又扭头望向梅香他们几个说道:“你们呢?难道也要用龟息功吗?” 梅香摇摇头说:“我们都会,只是重伤之下,有些力不从心。” 卓然笑了:“这简单,早说嘛,我帮你。” 说罢,将云燕扔在一旁的那撕了一条的手绢拿了过来,刷刷几下,又撕了几小条,然后分别帮梅香和兰香把鼻子给堵住了。然后说道:“我不叫你们取,你们就不要取,用嘴巴呼吸就行了,用嘴巴呼吸基本上闻不到味道的,要不然真的很臭。不过其实说实话,我觉得这个用处不大,因为我们一直出不去,那臭味一直会在屋里头,很难扩散开去的。你们如果能够一直坚持用嘴巴呼吸那还差不多,否则这意义就不大,倒像我,直接忽视这味道,那是最好的,嘿嘿。” 卓然又瞧向悠然道长说道:“你呢?要堵吗?” 悠然道长咧嘴笑了笑说:“我乃出家人,连生死都置之度外,更何况一点屎尿的臭味呢?” 卓然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屎尿的臭味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因为它是很多很多天累积下来的味道。” “没关系。” 卓然挑了挑大拇指说道:“有性格,好,那就依着你了。” 他扭头望向马长老,马长老也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用管,于是卓然便点了点头,对天仙儿说道:“掌门,你现在还不能什么都不管,你得帮我一个忙。” 天仙儿把眼睁开了,瞧着他。卓然说道:“你得帮我做一根管子,要又细又长的管子。” 天仙儿微微蹙眉,说道:“怎么做?” “你们身上有银子吗?都给我。” 所有人都把银子给了卓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卓然掂了掂这些银子,笑道:“你们可真是穷光蛋,就这点钱。算了,还是拿我的吧。” 他从怀里摸出刚才从南金刚身上掏出来的那一包银子,合在一起掂了掂,心想差不多够了。 卓然把地上南金刚的长鞭拿了过来,长鞭的手柄是一根实心的圆棍。 卓然说道:“你把银锭碾扁,然后裹在上面,把它捏在一起,就像粘土一样,然后捏成一根中间是空的圆棍,要弄至少三尺长,有没有办法?” 这种要求要是对一般人来说当然做不到,但是对于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天仙儿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因此她没有多问,拿了过来,将一枚枚银子先放到手中拉长捏扁,然后裹在长鞭的手柄上,再把它们捏在一起。 卓然眼见她捏这些银锭就跟捏粘土一样轻松自如,连半点费劲的表情都没有,不禁很是骇然,由衷的赞叹道:“我这下可算开了眼了,你的武功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佩服佩服。” 天仙儿说道:“你要想学这种武功,很简单,我教你。” 她一边说一边很轻松地继续捏着银管。 卓然摇摇头说:“不学,你又要让我教你什么射天狼,我教不了,我又不愿意白学你的。再则说了,要学会你这门功夫,没个十年八年的做不到,我才懒得花那么长时间去练这玩意儿呢。” “十年八年也不过略有小成,还做不到这种举重若轻,你要想像我这样,没有二十年的功夫是不行的。” 卓然吐了吐舌头:“原来我还说少了,看来你这门武功真的与我无缘。” 不一会儿,天仙儿已经将箱子里的几锭银锭捏成了一个三尺长的银管子,递给了卓然。 卓然将那银管子接过来瞧了瞧,很满意,一头堵住,另一头使劲吹气,感觉有一点漏,但是不严重。不过用来灌肠其硬度应该够了,毕竟在天仙儿这样的绝世高手的手里像一个柔软的棉花糖,但是到底是银子的,血的压力还不足以将它崩开。” 卓然拿着那根棍子对马长老说道:“马长老,你没有受伤,内力又很强悍,所以需要你帮忙。” 马长老说:“帮什么忙?” “很简单,我待会儿把南金刚尸体的血管割开,把血都浇注在这管子里之后,你需要把这管子斜着chā jìn,这大猩猩的菊花里头去,然后…” “菊花?”马长老显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正文 第92章猩猩的巢穴 卓然指了指黑猩猩的屁股。 马长老有些窘迫地笑了笑说:“我明白了。” “你chā jìn去之后,然后把里面的血吹到他的肚子里头去,这就叫灌肠。而且灌一次也肯定不够,要多灌几次,直到他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拉干净。不过我估计也只能拉出一部分,但是这口只要一开了之后就好办了,后面给它吃坚果或者别的,逼迫他把里面剩下的悬浮石全都拉出来,这样能保住他的命,同时你们的悬浮石也找回来了,不过还有没有用我可就不好说了。” 马长老想不到卓然居然想出来的是这样一招,不禁很是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一招到底有没有用处。 卓然又对天仙儿说道:“掌门,麻烦你把这大猩猩点穴,让他动弹不得。但是让它醒过来,因为我需要它自己用力把便便拉出来,这样才能把你们的悬浮石给拉出来。” 天仙儿当然不愿意用自己的手去触碰那恶心的猩猩,袍袖一拂,啪啪几下,便击中了大猩猩的身体,那大猩猩立刻缓缓醒了过来,发出了威慑的咆哮声,身体在轻微的扭动,但是四肢和头部都无法动弹,它发出了惊恐的悲鸣,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卓然拿起南金刚的手,将他身上插的那把剑抽了出来,这把剑的确很锋利。卓然手起剑落,将他的手腕整个切掉了,里面的血液还没有凝固,所以缓缓的流了出来。 因为已经失去了心脏的搏动,身体里的血不再流动,所以完全是在重力作用下才往外流,卓然马上将管子凑到他血管处,让鲜血流进银管之内。血很快就停止了,因为手臂的血可以根据重力流出来,但身体的血都已经流到低处去了,在没办法克服重力,绕过胳膊从手流出来。 卓然便对马长老说:“你抓住他的两只脚,把他倒提过来。” 马长老照办了,尸体被倒提,手臂断端也就成了最低处,全身的鲜血都顺着往外流淌。 卓然眼看灌满了,这才让马长老把尸体放下,然后把手臂放在尸体的xiōng bù。处于高处,血液自然就不会流出来了。 接着,卓然将那银管一头从斜躺在地上的大猩猩的菊花缓缓插了进去,一直chā jìn去半尺深。 大猩猩何曾受过这个罪,又痛又难受,不停的吼叫,声音震的屋里嗡嗡回响。 卓然插到足够深度之后,便叫马长老说:“过来吧,该你了。” 马长老苦着脸走过去,几乎是撅着屁股跪在地上,抓住了那根管子,歪着头,深吸口气,含住了管子一头,鲜血立刻涌进了他的嘴中,又腥又咸,想起这是人血,不由得一阵翻胃,但是这时候已经由不得了。他立刻将丹田之气缓缓运出,将源源不断的内力逼进了那银管之中,将血液缓缓往前推送,直到将整整一管血全都推进了大猩猩的菊花里面,他这才撤了回来。 卓然继续依法炮制,又倒了一管,再让马长老把血吹进去,如此换了好几管,南金刚的尸体终于再没有血流出来了。 而这时,大猩猩的咆哮也已经达到了顶点,他终于忍不住,噼里啪啦一阵猛拉,鲜血带着粪便喷了出来。马长老幸亏躲闪的快,迅速闪了开去,这才没被淋到脸上。 屋里顿时弥漫出带着血腥的恶臭,卓然的警告完全没有夸张,这种粪便已经在体内停留了很长时间,所以奇臭无比,熏得众人当真是连眼睛都感到有些火辣。只有天仙儿盘膝坐在那儿纹丝不动,浑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卓然紧张的拿着蜡烛,盯着地上的大猩猩拉出来的粪便,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因为从粪便中拉出来一团团跟丝绵一样的东西,而那些东西离开大猩猩的身体之后,立刻便膨胀起来,成为了一块块的拳头大小的东西。 卓然马上将手里的银管子伸过去捅了一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来还是很柔软的那些丝绵一样的东西,竟然很快就变得坚硬无比,银管着捅到上面居然当当作响。只是轻轻一捅便弹了开去,因为这些石头非常轻。 马长老也发现了惊喜道:“悬浮石,真的是悬浮石。” 他立刻冲上去,甚至都顾不得悬浮石上还沾着大猩猩的粪便和鲜血,抓起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欣喜道:“没错,的确就是悬浮石,真奇怪,怎么会是这样呢?” 这悬浮石的确充满了神奇,被大猩猩吃进了肚子中,拉出来之后却能恢复原状。看来这悬浮石能够被压缩成很小,而一旦离开压缩的环境,又能够迅速恢复,很像海绵的特性。而且,上面竟然没有半点污秽,非常干净,散发着神秘的黝黑光泽。 卓然兴奋地咧着嘴笑了说:“怎么样?我的推断没错吧?” 马长老不停的点头,欣喜地笑着,随即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道:“只是这味道太臭了。” 卓然说道:“你把从他肚子里拉出来的东西捧在手里,不臭才怪了。” 马长老哈哈大笑,转头去对已经睁开眼,同样欣喜的瞧着他的天仙儿说道:“掌门人,这悬浮石失而复得,咱们的命保住了。” 天仙儿缓缓点头,又闭上了眼睛继续入定。马长老有些奇怪,怎么掌门人不像是很兴奋似的。但随即他马上又明白了,因为这屋子太臭了,她必须要使用龟息功才能避免这种可怕的味道,不像其他人,直接塞住鼻子。 先前马长老还不愿意塞住鼻子,现在他也实在受不了,便从南金刚的衣服下摆撕下两个布条,塞住了自己的鼻孔。 悠然道长先前还强忍着,这会子也觉得这味道太难闻了,不仅仅是血腥的刺鼻,还有粪便的恶臭,而且这种臭,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他现在又没有力气去撕布条来塞鼻孔,也不好意思求卓然,于是索性直接用手指头堵住鼻孔,用嘴呼吸,这样终于感觉好受一些了。 卓然一直等着大猩猩把这一泡屎都拉完了,这才嘿嘿的笑着,又抓过南金刚的一个随从,一刀砍断他的手,如法炮制,继续灌了一管的鲜血交给马长老,chā jìn大猩猩的菊花继续灌肠。 大猩猩手脚被点穴动不了,而身体也只能很小幅度的摆动。他咆哮着咧咧嘴,但是连张嘴都做不到,因此他只能受人摆布。 很快,这一管血又被灌了进去,差不多把这一个随从的身体全部的血都给他灌进去之后,这大猩猩才又是狂拉起来,而这一次拉出来的粪便要少一些了,但是却拉出来了不少的悬浮石。 这让马长老更是兴奋,他将那些悬浮石全部都一个个捡起来,放在空的木箱里头。只是有相当一部分木箱已经被南金刚给砸烂了,装满之后就只能堆放在地上。 连续灌了三个人的血,还剩下一个随从和翠竹的血没有用,大猩猩终于精疲力竭了,而且拉出来的除了灌进去的鲜血便再没有悬浮石了。 马长老细细数了一下,有些沮丧地对卓然说:“还有一小部分没拿出来,怎么办?” 卓然说道:“他能直接拉出来的肚子里的东西就这些,其他的应该比较深,还没有到可以拉出来的直肠部位,现在需要让他吃东西,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那些排泄出来了。” 马长老点头说:“对,对,这是个好办法,我去把那一筐坚果拿给他吃。” 卓然摆手说道:“不用,我倒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马长老疑惑的望着他,这地宫之中,除了那些悬浮石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能够吃的东西吗?卓然指了指地上的南金刚和随从的几具尸体说道:“或许他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对这玩意儿可能会有兴趣。” 马长老倒吸口凉气,惊愕地望着卓然,他不敢相信,卓然竟然要把尸体拿去给大猩猩吃。 云燕鼻子塞着,不过脑袋却没短路,立刻反应过来了,惊喜道:“对呀,这是个好主意,你们现在已经找回了悬浮石,不用担心那什么宗主找你们麻烦。不过这家伙死了,虽然不是你们杀的,可是是在你们地宫里死的,你们怎么都脱不了干系。再说你们应该也不会出卖县尉大人,把他供出来。所以最好是让南金刚这几个人人间蒸发,然后你们抵死不认。只要是你们一口咬定他离开了,或者根本没来过,那你们不就可以平安度过这场劫难了吗?依旧做你的掌门和长老。” 天仙儿虽然在运用龟息功,可是她的意识却还是保留的,因此云燕的这番话她也已经听在了耳中。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瞧向马长老,马长老也正好瞧着他。两人竟然都缓缓点头,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毁尸灭迹,抵死不认,反正也没有其他人看见。天仙儿跟马长老确定了各自的意见之后,便一起望向了卓然,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大猩猩会不会帮他们毁尸灭迹。 卓然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其实大猩猩是杂食动物,肉他也是要吃的,吃不chī rén没人知道。但在他们眼中,或许人跟其他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在饿了很长时间的情况下,肚子又被掏空了,我想他会吃的。这些食物进去,便可以把他肚子里的其他被堵在肚子里面的悬浮石全部都逼出来。” 说罢,卓然提起南金刚的尸体往猩猩的巢穴走去。 正文 第93章感应不到 南金刚原本就是个瘦小老头,虽然号称金刚,但他本身的身体跟金刚两个字好像没什么关系。加上他全身的血基本上都被拿去灌肠了,因此体重明显下降。卓然没费多少力气便将他扔到了洞穴之中,随后拍拍手说道:“等一会儿它吃的时候,咱们灯光不要照到那地方,就不至于看着那么血腥,你们也尽量不要朝那边看。” 说罢又对天仙儿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解开它的穴道,让它回去饱餐一顿了。” 天仙仙子袍袖又是一拂,啪啪几下很快便解开了黑猩猩的穴道。 黑猩猩吼叫着人立而起,竟然冲着马长老扑了过去,因为它知道,是司马长老给他进行那痛苦的灌肠的。 但是大猩猩被拇指粗的铁链牢牢锁着,根本冲不过来,只能听见铁链哗啦啦作响和大猩猩的咆哮声。 马长老怒道:“你这畜生,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快回去。” 猩猩是知道马长老的厉害的,只不过先前的痛苦让他简直要发疯了,所以才会连主人都不管,也要发出威慑的吼叫。 卓然对大家说:“行了,不用管他,它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卓然说的没错,在大猩猩回到巢穴之后,围着那具尸体不停的用鼻子嗅着,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吃。但是他毕竟很长时间没有正常吃东西了,之前肚子里面的那些悬浮石造成了肠梗阻,没法排泄,几乎要活活憋死了。而现在通了之后,又被灌肠,排掉了大部分肠胃里的东西,于是一下子来了精神。 肠胃咕咕叫着,使他没办法忍耐下去,于是便不顾一切的抓起了南金刚的一条胳膊,露出了森森的白牙,吭哧一口,咬在肉上,扯下一大块。 就听到啊的一声尖叫。众人被吓了一跳,扭头瞧去,却原来是梅香,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瞧了一眼。正好看见大猩猩在撕咬尸体的一条胳膊。如果这大猩猩吃的是别的肉,她当然不会觉得恶心,可是那是一个人的,虽然这个人曾经准备要他们的命。 这头大猩猩显然是饿极了,有了开头,就不会客气。转眼之间,便把南金刚的尸体上的肉全都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具骨架。 卓然心想,这骨架只怕也不好掩盖呀,须得想办法,把骨架也整个让他吃掉才好,他既然能啃掉石头,那骨头应该问题不大,但是前提是,要把这些骨头都打碎,这样他才好啃。 卓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马长老,马长老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那大猩猩的肚子里有了东西,虽然还没吃饱,意犹未尽的舔着嘴,看着地上的白骨,但是却没有像先前那样凶残了。 马长老将尸骨拖过来,快速出掌,啪啪啪一阵掌击,那尸骨碎裂成无数。 马长老的武功虽然不及掌门,但是当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打烂骨头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骨头上还有不少的肉,只是因为骨头夹着不好吃,所以大猩猩才没吃掉。而现在被马长老悉数打成了碎块,包括头颅,自然就好吃下去了。 大猩猩还只是吃个半饱,在马长老将砸碎的骨头和肉一起扔给它的时候,它抓住直接塞到嘴里,嘎嘣嘎嘣的跟糖豆似的嚼了起来,听得人一阵发寒。而且也不吐渣,径直将那些骨头连着肉一起都吞进了肚子里。 卓然笑道:“这个办法好,看来他不介意骨头夹着肉吃,那下一次的那几具尸体,就直接先把它骨头整个震碎,然后再一起给它。它在吃的时候,就可以连骨带肉一起吃,不用那么辛苦了。” 马长老点点头,说了声好,又问:“是现在打碎了给他吗?” “不用,他现在这一具尸体已经差不多吃饱了,等到明天再喂他。” 云燕嘟囔道:“他是有吃的了,那我们呢?我们吃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分一条胳膊给你。” 云燕狠狠瞪了他一眼。 卓然拉过那一箩筐,从里面取了一个坚果扔给了她,说道:“暂时吃这个吧,这还有大半筐的坚果,我们凑合着吃,至少能顶个十天半个月的。大家尽量少费劲少说话,吃完之后,保持安静就可以。” 于是便把坚果分给每人一个,这些坚果几乎都有拳头大小,吃一个也就饱了。 大家默默的吃着,卓然也拿了一个,正有滋有味的啃,云燕忽然低声对他说:“我,我想方便。” 卓然哈哈大笑。云燕又羞又臊,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不许笑,难道你不方便吗?” “我又不是貔貅,怎么不方便呢?行了,我来做一个厕所,不然,哈哈,咱们只怕活人也得被尿憋死呀。” 说罢,卓然走到石窟的一角,搬了几个箱子过去,堆砌成了一个隔间,然后把一口箱子里的悬浮石都拿出来放在地上,把空箱子放在屋角,从地上捡了两块砸碎的木板放到上面做踏板,蹲坑就做好了。 方便的时候,直接蹲到踏板上,方便完了撤掉踏板,把盖子盖上就行了。这样还可以避免臭味。不过这屋子里已经有了大猩猩的屎尿臭味和血腥味,那玩意儿可臭的多,其实已经把这些味道都掩盖过去了。 弄好之后,卓然回来对云燕说:“你去吧,现在不需要灯了,大致方向摸得到吧,我把灯吹了。” 云燕很是感激,觉得卓然很体贴,的确,亮着灯,当着众目睽睽上厕所,的确很让人羞涩,毕竟这里头还有三个大男人。 灯吹灭之后,屋里就黑下来了,摸着黑,胆子也会大得多,同时,那大猩猩在嚼骨头,吭哧吭哧的声音很响,这种声音也就掩盖了方便的声音,方便的时候也不用太尴尬。 卓然吹灭了灯,过了一会儿,云燕方便回来了,脸颊绯烫地坐在卓然身边。 其他人也都摸黑方便了。人有三急,肚子有坚果填饱了,也方便了,这人就轻松下来了,都觉得这位县尉大人考虑的还真周到。 云燕又低声对卓然又说道:“我,我口渴…” 卓然说:“知道,不过这里只有那山洞里有水,但大猩猩在里头,要想取水,只有请马长老辛苦去取一下。” 云燕说道:“我们要喝了它的水,那大猩猩又喝什么?” “你还真是替别人操心啊,它是猩猩,刚才吃了那么多肉,直接喝血就行了。它不是拉了很多灌肠的血在石窟里吗?我瞧都快堆成血泊了,够它喝的。” “你可真恶心,怎么能让它吃那些它拉出来的…呢?” 卓然很奇怪的问:“它自己要吃,不是我要逼它的。对于动物来说,哪里有什么干净不干净的,只要能解渴就行,它可不像人这么讲究。好啦,我们不要管它,反正饿不死,现在先去把水取回来吧。” “可是拿什么装水呢?”云燕问道。 “当然是弄一个银盆什么的啦,要不然那水就被大猩猩污染了。” 云燕说:“那他会不会把我们的水污染呀?喝那里的水,好恶心啊。” 卓然扑哧一声笑了说:“有的水喝就不错了,姑奶奶。”叫了一声姑奶奶他才想起,这称呼是用来称呼天仙儿的,仍不住瞧了闭目入定的天仙儿一眼。 旁边马长老插话道:“那水流是从上面的石缝流下来的,流到下面才会积起来。我们可以弄一个扁的器皿,固定在水的上方,用来接水,这样就污不到了。” “这主意好。”卓然拍手同意,然后他先点亮了蜡烛,接着取了几锭银子递给天仙儿说:“姑奶奶,你还是辛苦一下,把这些银子弄成一个银盆,我们用来装水,不然大家会渴死的。” 天仙儿嗯了一声,接过银锭,很快便把这些银子捏成了几个银碗,还捏了一个扁扁的专门用来接水的壶。马长老把那扁扁的壶拿着,喝退大猩猩之后,把壶卡在了石缝的缝隙处,用来接水。 过了好一会儿,那壶水才接满了,拿过来之后,先给了天仙儿,天仙儿却说:“给云燕姑娘吧。” 云燕连忙说道:“先给梅香和兰香喝吧,她们两个受伤很重,还有悠然道长。” 悠然道长却摇头说道:“我还行,还能挺得住,给她们俩喝水补充一下水分吧。” 梅香和兰香受伤很重,在受伤的情况下,的确是需要补充水的。因为人吐了很多血,失血的情况下,自然会觉得口渴。于是两人喝了水,连声谢过。 水壶继续放在上面卡着接水,水流很慢,需要喝水的人也比较多,大家只能忍耐着。不过最终每人都喝了一小碗,暂时解了渴。如果加上晚上睡觉时持续不断的接水,应该可以勉强供应大家吃和喝的。 现在吃喝拉撒问题都基本解决了,大家暂时松了口气,只是出路在哪?如何逃出生天?谁也没主意。但是看见天仙儿依旧运着龟息功,尽可能让自己的消耗少一点,于是大家便也学着不再说话,归心入境。 很快到了第二天,那黑猩猩早已经把前面那具尸体吃光了,接着又拉出了不少的悬浮石来。马长老把那些悬浮石又都堆放在一起。 卓然又让马长老给那咆哮着的大猩猩扔了一具尸体去,扔进去之前,他当然已经将那尸体的骨头全部都震碎了,这才将一滩烂泥似的尸体扔进了洞穴中,给大猩猩做食物。 吃了这具尸体之后,大猩猩又拉出了不少的悬浮石,只不过这一次数量明显比前一次少了很多,而到了后面就没有再有悬浮石拉出来了。 马长老清点了一下,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对天仙儿说:“全部都在这儿了,都找回来了,数量跟以前都对的上。” 天仙儿说道:“那就好,现在就希望看谁能来救我们了。” 卓然忽然说道:“有一件事有些奇怪,你们不觉得吗?” 众人都望着他,卓然说道:“我记得,从那南金刚跟你们说话来推算,他好像知道这些悬浮石不见了,他怎么知道悬浮石不见了?难道他有千里眼顺风耳吗?” 天仙儿说道:“这悬浮石是神奇的宝贝,能发出一种只有宗主和hù fǎ才能体察到的神秘感应,如果感应消失,就知道悬浮石出了问题。” “原来是这样。那么现在悬浮石找出来了,恢复了原状,会不会外面的人同样感觉得到呢?如果说,我们再让这些悬浮石重新消失,外面的hù fǎ感应不到,又没有得到南金刚的消息,会不会派其他人再来查看呢?既然这悬浮石对你们的宗主这么重要。” 正文 第94章等待援兵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对呀,就是因为悬浮石被大猩猩吞食了,所以南金刚才紧急赶到了这里来查看,现在如果再次让它消失,兴许会再次引起其他hù fǎ的注意,并前来查看的,要是这样,不就能够脱困了吗。 天仙儿缓缓点头说:“这个主意很好,卓县尉,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再次隐藏这些悬浮石,才能让外面的人感应到呢?” 卓然说道:“把它们藏起来显然达不到目的,因为本来就是藏在这数十丈深的地宫里的,所以用任何办法来埋藏估计都达不到目的,我们只能模仿大猩猩的办法来隐藏它。” 云燕说道:“是不是再让它吞噬一遍呢?” 卓然笑了说道:“倒不需要这么墨守成规,我们有别的选择,我们可以模仿猩猩的肠胃来隐藏它。你们想一想,如果单纯是藏在人身之内或者之外,而不对它有什么损害的话,我相信是达不到隐藏的目的是。先前这些悬浮石之所以被南金刚感应到消失,是因为被大猩猩吃了。而这些悬浮石可以像棉絮一样被压缩改变形状的。” “这个特征,我估计除了在座的我们之外,别人都不知道,否则他们很快就会想到是大猩猩吞食掉的。因此我们只要把这些悬浮石重新改变形状,并固定住,就像被大猩猩吞到胃里面一样。” “我相信,悬浮石要隐藏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改变它的形状。只要改变它的形状,它可能就不会散发出感应信息,外面的人也就感应不到了,这样就能达到隐藏的目的了。” 所有人都暗自点头,马长老赞叹道:“卓大人当真是思维缜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对呀,我们可以试一试。” 马长老取了一块悬浮石,双手捧着,用力捏紧。说来也奇怪,那原本很坚硬,用铁器撞击都能发出当当声的悬浮石,竟然塌陷下去,并迅速被揉成了一小团,也就拇指大小。 只不过当马长老的手一松开,它又很快便恢复了原状。而且一旦恢复原状,又重新具有了那种敲一下叮当响的特征,用手轻轻捏揉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于是卓然也拿了一块过来,学着使劲捏却纹丝不动,他很奇怪的说道:“这玩意我怎么捏不进去?” 马长老说:“必须要让内力灌注到双臂之上,然后用力捏才行。” 卓然只是大猩猩说:“难道他也学过武功,会内力吗?” “大猩猩的力量不是常人能比的,尤其是牙口的力量,我相信,比练武之人施展内力所能够达到的力量还要强得多。因此它才能够轻易的将这些东西压到塌陷,并把它吞到肚子里。” “好吧,我认输。” 卓然兴趣索然地将那玩意儿扔回了箱子,走了回来。 天仙儿说道:“卓大人的射天狼神功很是奇特,却不能够像习武之人那样凝聚成内力。其实这很简单的,我教你一套gōng fǎ,你照着gōng fǎ练,每天练一个时辰,一年之后便略有小成。要想达到把他捏碎的程度,三年就差不多了。” 卓然摇头说:“让我用三年时间去练这个什么功夫,目的只是要把这些全部是捏扁,何苦来,我很闲吗?” 天仙儿不禁苦笑,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让自己教武功,偏偏这小子死活不肯。当然,这些目的是想换取他的射天狼。不过自己已经说了,暂时不让他教,除非等到他师父同意。但就是这样,他也不愿意答应,这就很棘手了。 云燕说道:“我们将这些固定在什么地方呢?总不能一直用手捏着呀。” 卓然眼珠一转,看见了那根用来给大猩猩灌肠的白银做的管子,不知道这银管的硬度达不达得到要求,大小倒刚好差不多。于是他拿了那银管递给马长老说道:“你把悬浮石捏小之后塞进这里头去,看看它还会不会恢复,会不会把这个撑破。” 马长老接过了那银管,将一小枚悬浮石塞进去,大小还刚刚差不多,塞进去还略微有些小了,还可以进一步将它压得更细。 一见这方法可以,卓然很高兴,马上对天仙儿说道:“姑奶奶,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两个了,他们三个有伤,我是爱莫能助,云燕你也试试?” 云燕拿过来,还是很费些劲的才把它揉成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圆球。 天仙儿摆手说道:“用不着,你休息吧,这是本门的东西,我们来处理就行。” 云燕撇撇嘴说:“怎么?在这地宫,还担心我吞了你们的宝贝不成?” 话是这么说,她人却赶紧把那东西扔下,退了开去。既然这东西人家如当至宝,当然不能够让别人不待见自己。 很快,那根管子都塞满了,卓然又拿来的银子如法炮制,又让天仙儿用银锭做了好几根银管,这才将所有的悬浮石全都塞到了银管里头。 卓然又让天仙儿将银管的两头都捏扁,完全阻止它发出信息,然后将它堆放在了大猩猩的石窟之中。 大猩猩好奇地望着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拿起来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又扔在了地上。 众人原本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而马长老已经蓄力在手,准备出击把东西救回来。但是眼见大猩猩对它没兴趣,这才松了口气。 卓然解释说道:“这说明气味已经被封闭在铁管里头了,而且把它放在大猩猩的石窟之中,更接近于大猩猩的肠胃的环境,或许周围的石墙也有阻断作用。” 天仙儿点头赞同,于是把所有的装了悬浮石的银管都堆放在了大猩猩的石窟之中。 到第三天,马长老又准备把一具尸体扔去给大猩猩吃,却被卓然阻止了,卓然说道:“我们不知道那办法引来的救兵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所以不要着急着把尸体都给大猩猩吃。不然它吃光了,而救兵还没来,那它可没得吃,总不能把我们谁给他吃吧?他要吃坚果,我们可就没坚果吃了,咱们现在只能尽量节省食物,尸体也是食物。” 众人听得一阵反胃。 又过了几天,尸体已经开始**,虽然这地窖之中气温比较低,但是迟早是要**的。**的尸体味道很难闻,卓然这才让马长老又扔了一具尸体给那大猩猩吃。 大猩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见那具尸体,立刻来了精神,抓着就开始狂吃烂嚼,很快把整整一具尸体都吞到了肚子里,连他打碎的骨头都和肉一起吃掉了。 这期间大猩猩不停的吼叫,卓然认为他渴了,所以让马长老把前面没有用血来灌肠的唯一的一具尸体的血都倒了出来,那血已经开始凝固了,倒出来的血要少一些,但是却还是有一大盆,全部都给了大猩猩。 大猩猩咕咚咕咚喝了半盆,把剩下的放到石窟里头保护着,似乎不让卓然他们拿走似的,惹得众人有些发笑。 那一盆血它喝了三天,这才喝光。不过卓然他们发现,那石壁上的水看着少,如果夜以继日地接,其实还是够喝的,不仅够他们喝,而且还有少许剩余,大猩猩勉强可以用来解渴。 在数天后,大猩猩再次吃掉了一具尸体,而这时只剩下最后一具了,这具尸体都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恶臭弥漫在整个屋子中。卓然自己都快被熏的晕了,更何况其他人,于是卓然只好让马长老把剩下那具尸体一起都给了大猩猩。 这次大猩猩可是一饱口福了,两具尸体它吃了一具半就吃不下了,但是还是把另外半具用它自己的粪便埋了起来,然后警惕的盯着卓然他们,似乎要防止他们将这尸体在抢回去似的,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发笑,不过他能把尸体埋在粪便下,这倒是可以减缓尸体的**。 卓然说道:“没想到大猩猩居然还食腐尸,我还以为只有秃鹫才是食腐动物呢。” 云燕摆着手说:“行啦,你少恶心人了,还食腐呢,快想想咱们怎么脱困吧。” 卓然笑了笑说:“如果我们先前的预计的是对的话,赶来查看情况的hù fǎ应该马上就来了。因为按照先前的推算,那些悬浮石就是在消失之后大概大半个月,这老头才带人赶到的。这一点可以从那大半筐坚果得到印证,它应该是吃掉一些坚果之后,才开始吃悬浮石的,所以从悬浮石消失,也应该就是持续了大半个月就有人来了。” “现在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如果这几天来查看的人还没出现的话,就说明我的推断不对,那时候我们的坚果也差不多吃完了,大家恐怕就只有坐以待毙。不过我不介意大家用我的肉来延续生命,反正大家都要死,先死的只能作为后死的人的食物,延续后死的人的生命,直到等到援兵。” 正文 第95章令牌 云燕嗔道:“你不要再说了呀,吓死人了,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怎么不可能?人在绝境之中一切都是可能的。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一群人飞机失事…,啊,不是,是他们去登山,结果被暴风雪堵住了去路,回不来了。在冰雪的山上呆了大半年,他们没有吃的,全靠吃死去同伴的尸体。最终只有少部分人活下来,并成功的走出了大山。”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那些人回来之后,也有人质疑他们吃同伴的尸体,但是更多的人却认为,换成自己,自己也别无选择,所以他们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原谅。” 云燕皱着眉说道:“反正我是绝对不吃尸体的,我宁可饿死。” 卓然嘻嘻一笑说:“没关系啊,你要是饿死了,就给我做食物,细皮嫩肉的,吃起来很香的。” 云燕气的在他肩膀上连续擂了好几锤,当然都不使劲,卓然赶紧求饶说道:“好啦,好啦,开玩笑的,不吃就不吃吧。不过我相信我的推断没有错,救兵一定会来。” “已经来了。”天仙儿缓缓的声音说道,“你们难道没听到,外面那道门有人在转动机关吗?” 一听这话,所有人立刻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但是什么也听不到。 不过卓然完全相信,天仙儿不会骗他们,因为只有天仙儿这样的绝顶的武功,才可能听到这么细微的声音的,于是他立刻说道:“这些人要打开两道门,就算以南金刚那样的速度,也至少需要一顿饭的功夫。所以你们赶紧统一下口径,看等会儿怎么说。如果真的是你们天池宗的又派人来查看,必然问到那几个家伙到哪去了,你们的统一一下口径,别漏了馅。” 马上立刻说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现在已经想好了,我说来让大家听听看怎么样。我们不能承认南金刚来过,就说他从来没有来过,是一群神秘的人物,进来之后,把我们制住了,带到了这里,然后把门关了。因为他们蒙着面纱,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只是他们武功奇高,人又多。我们只要不承认南金刚来过,应该就没问题。” 天仙儿微微蹙眉,没有表态,而是望向了卓然,目光中显然满是疑问,想听听他的意见。 卓然笑了,说道:“编谎话也是要讲究技巧的,像你编的这个完全虚假的故事,什么黑衣人蒙面来把你们打败,天仙儿武功如此高明,能有人轻易把她抓到吗?这故事如此漏洞百出,你以为他们会相信吗?他们不是傻子。而且每个人说的,肯定会有些细节你们想不到,而这些细节就有可能会出现矛盾,而且是致命的矛盾。” “一旦出现这些矛盾,被人抓到,他们就很快会认会怀疑你们在说谎。只要对其中的一两个施以酷刑,最终便会得到结论,你们的谎言也就破了。你们辛辛苦苦编造的故事,只会成为你们的把柄。很多案子,就是因为罪犯编的故事太精彩,太详细,才露了马脚。” 天仙儿缓缓点头说道:“有道理。卓县尉,你觉得该怎么说为好?”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谎话尽可能少,藏在真话里面,让他们相信你们说的全都是真的。” “具体呢?” “南金刚来到了庄上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们消失那么多天,门外面的人也都知道吧?只是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这些都没办法回避的。承认这些其实也是证明我们没有说谎。我们需要掩盖的东西是什么?我们首先需要明白,那就是掩盖南金刚他们几个的死,除此之外,其他的我们都不需要掩盖,所以所有的其他的事实都按照真实的发展来。” “就说南金刚要求打开地宫查看里面的东西,然后让全部都跟随进来。到了里面之后,南金刚不知怎么的突然发疯一样出手,与你们几个激战,打伤了他们几个,然后他们就逃出去,并把门关上了。当时漆黑一团,灯都被打烂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跑出去的。最终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门关上了。因为里面黑咕隆咚看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交战的。” “这些日子我们说吃坚果喝水过来的,大猩猩也是吃坚果,他们也不知道人吃坚果和喝水能够维持多久,也没也不会对这个去进行核实的。因为人的生命力是因人而异的,只要你们异口同声这么说,他们也会相信。有些生命力很顽强的,不吃不喝,半个月也能活着,所以他们会相信的。” 卓然说到这儿,又指了指那些悬浮石:“赶紧把他们全都倒出来,恢复原状。只要是这些宝贝还在,他们就不会太过追究的,因为核心利益没有受损。至于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又是什么原因要抓住你们,让他们自己去猜,他们总能找到让他们自己信服的理由的。” 天仙儿说道:“这主意我觉得很好,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都频频点头,马长老说道:“这主意高,咱们前面都说的是真实的话,不用掩盖,这样就不会露马脚。而把最后的一点掩盖住,就可以达到目的,卓大了考虑很周到。大家都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怎么说。” 其他人都记在了心中。 卓然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我跟云燕必须要隐藏起来,不能被他们发现,不然他们会杀人灭口的,因为这涉及到你们的核心机密。我们就躲在箱子里就行了,他们也不会挨个检查的。” 天仙儿点头说:“你们两个耐心的呆在下面,等到危险解除,我们立刻就来放你们,放心吧。” 卓然微微苦笑,却没有说话。 马长老把银管里的悬浮石全都倒了出来,放回了箱子,因为箱子碎了不少,有的就堆在了地上。而那几个银管子,则全部都扔到了大猩猩的巢穴里头。大猩猩已经习惯把这些东西放在他那了,所以直接趴在银管子上,也不理睬。 卓然和云燕躲在了厕所旁边的一口箱子里头,上面遮盖上了一些悬浮石,故意把盖子撑开,这样不用开盖子也能看见里面的东西。悬浮石很轻,压在他们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布置好之后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外面铁门响起了咔咔的声音,所有人都立刻不说话了。又过了片刻,铁门嘎吱吱的被人推开了,接着外面的人突然叫道:“哇呀,好臭,怎么这么臭?” 接着就见到有灯光照耀,有人举着灯笼走了进来,用手捂着口鼻,嘴里嘟囔着。一下看见了地上坐着的众人,都大吃一惊,赶紧将长剑横在胸前,仔细看后,惊叫道:“天仙掌门,你怎么在这儿?” 天仙儿的眼睛已经有些不适应光亮了,微微用手遮挡了一下,笑了笑说:“原来是南天王,你们终于来了,我们还以为我们会死在这儿呢。” 这魁梧壮汉是负责天池宗南门联络的天王hù fǎ,金刚和天王都是宗主的hù fǎ,根据宗主的要求,派往各处传达旨意和巡视检查。南天王跟南金刚都是负责南门,也就是大宋疆域的巡视和督导事宜的,自然认得南门掌门人天仙儿。 马长老也虚弱的笑了笑说:“你们再不来,我们可就要活活饿死在这儿了。” “马长老,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几个受伤了吗?地上都是血,好臭!到底是怎么了?” 天仙儿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庄上正好发生了命案,请了武德县的县尉和捕快来负责侦破。因为案件涉及到本县的主簿和主簿的女儿,为了避嫌,所以另外找了人。案件正在侦破时,南金刚他们不知为何突然来了,然后先把武德县的卓县尉和云捕头都打发走了,然后对我们说要检查地宫,说是有什么事。” “我们来到了地宫后,他们突然出手,杀了我的一个弟子,还打伤了他们三个,并且杀了负责开启地宫的马长老的小妾翠竹。我跟马长老我们奋力抵抗。结果南金刚忽然掏出宗主的白玉信牌,逼迫我们退开,我们只好住手。然后他们就退了出去,把铁门关上就走了,把我们锁在了里面。幸亏这里有一筐坚果,还有大猩猩的食水,我们才勉强坚持到了现在,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们这样。” 天仙儿亲口把经过说了一遍,其实也是给大家最后一次统一口径,马长老立刻点头说道:“是呀,这家伙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突然出手,不仅打死了掌门的一位弟子,重伤了其他几位,还拿出宗主的令牌,然后把我们关到了这里就跑了。” 南天王狐疑地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说道:“他把你们关在这儿?为什么?” “我们也想知道啊。” 马长老一脸无辜,他甚至有点佩服自己,居然装的这么像。 正文 第96章天王 南天王的目光转到了地上破碎的箱子上,又瞧了瞧墙上,到处都是南金刚的长鞭留下的鞭痕。地上有一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从衣裙来看,果然是一个女的,因为已经腐烂了,认不出面貌,不过从衣着来看,好像的确是天仙儿的内门弟子之一。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些还完好的箱子上,有的箱子是打开的,有的是关上的。他从一口打开的箱子中,取了一块悬浮石,拿在手里掂了掂,接着把悬浮石小心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块。 这悬浮石非常奇怪,上面没有沾上任何血液或者粪便,非常干净,好像不会沾上任何污渍一样,所以当他把悬浮石拿起来看时,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他走了一圈,甚至走到了卓然和云燕藏身的那口箱子前,不过他被旁边用来做厕所的那一箱屎尿恶心到了,扇了扇鼻子退了开去,没有继续检查。 他回到天仙儿的面前说道:“他没说什么吗?” 天仙儿摇头说:“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突然出手,跟发疯一样,想置我们于死地。好在我的武功要略高一点,他杀不了我。然后就拿出了信物,我就不敢再出手了,他们就借机跑着逃走了。” 南天王不停的用手在鼻子前扇动着说道:“这里实在太臭了,得找个人打扫一下,咱们还是出去说话吧,你们跟我出来。” 马长老有些心虚的问道:“对了天王,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被关在这儿,来救我们的呢?” “我怎么知道你们被关起来了?我发现悬浮石的感应突然消失了,所以联系了南金刚,他也感应不到悬浮石,商议之后,决定由他先赶来查看,我没有来。但是他来了之后就没有消息,后来悬浮石又出现了信号,我感受到了,我还以为事情搞定了。结果就在大半个月前,悬浮石的信号再次消失,我觉得不对劲,联系南金刚也没有消息,所以我就紧急赶来了。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不过好在悬浮石都没问题,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要不然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快走吧,实在太臭了。” 经过了大半个月的疗养,梅香她们的伤已经好了不少,当下把摔碎的木箱用来装了竹香的尸首,抬着出了地宫。 地宫的门又沉重的关上了,屋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因为藏身的箱子很小,云燕几乎是紧紧搂着卓然,听到铁门关上的声音之后,这才赶紧放开他,努力往后靠,可是没有用。她也不敢起来,因为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真的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卓然倒是先从悬浮石下面站了起来,跨出了箱子,拿出怀里的火石打燃,把蜡烛点上。 云燕也跟着出了箱子,借着灯光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地宫中除了那头懒散的趴在洞窟里的大猩猩之外,什么人都没有,只剩他们两个。 她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好啦,就剩咱们俩了,等那些人走了之后,他们就会放我们出去的。哎呀,咱们终于要逃出生天了。” 卓然一直呆呆的望着那个铁门,听到她这话,终于回过头来,苦笑的望着她说道:“我们出不去了。” 云燕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为什么出不去?” 卓然苦笑,伸手在铁门上拍了拍说道:“他们不会回来接我们了。” “为什么?天仙儿不是答应了,等他们一走就马上回来接我们吗?” “只怕是身不由己。你想想,这地宫里头放的悬浮石是他们天池宗的至宝,要不然怎么可能如此戒备森严,还要有如此严格的防范措施,连开门和守护都不是同一个人。同时还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因为感受不到这东西的感应而赶来查看。这么重要的宝贝竟然消失了两次,你说他们宗主会无动于衷吗?” 云燕一下傻了:“他们会怎么办?” 卓然说道:“若是我猜想得不错,他们肯定会把马长老和天仙儿他们带走的,换成我,我也会这样。我不可能发现我的属下在照看一个宗门至宝时两次出现严重的问题而置之不理的。” 云燕傻眼了,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把天仙儿他们带走,这样他们就没办法救我们了?”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其实在刚才我主动提出我们要躲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早知道这样,那我们应该跟着他们出去呀。” 卓然苦笑,瞧着她一脸沮丧的说道:“你真以为他们是傻子呀?我们两个外人出现在他们最隐蔽的地宫里头,他们会就这么放我们走吗?他们一定会把我们杀掉来保守他们的秘密的,所以我们要真想跟他们走,此刻我们两个已经是死人了。” 云燕傻眼了,她其实对这个结果已经完全了然于心,只是她不甘心。而现在,她亲耳听到卓然说的话证实了她的推测,她这才相信这是真的,她所设想的其实跟卓然所说的是一样的,那就是说他们出不去了。 ………… 马长老等人出到地宫之外,把两道门关上,机关回位之后,南天王说:“你们跟我到议事大厅,我有话跟你们说。” 几个人一直来到了议事大厅,一进门,天仙儿和马长老就傻眼了。大厅里头有两排异常彪悍的黑衣武士,手持圆月弯刀和盾牌,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而大门的两侧,分别站着两个黄袍老者,竟然就是负责天池宗东门巡视的东金刚和东天王。另外还有一个胖子和一个中年妇人。胖子是南门的刘长老,中年妇人则很面生。 天仙儿疑惑的望向了南天王。 南天王从怀里缓缓摸出一枚玉牌托在手心,那玉牌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尊天神,熠熠生辉,十分的诡异。正是天池宗宗主令牌。 “天仙掌门,还不跪下?” 天仙儿和马长老赶紧跪在了地上,天仙儿说道:“不知属下犯了什么罪,要出示令牌?” 旁边东金刚说道:“你们南门地宫连接出事两次,悬浮石突然神秘的失去感应,又神秘的再次恢复。宗主非常震怒,要查清此事,因此命我们俩会同南天王一起来,把你和马长老带回宗门查问。本来是要去找你们的,没想到你们却在这,那就省事了。” 南天王道:“刚才在地宫,你们说南金刚突然出手打你们,把你们关在了地宫,然后逃走了。这件事也必须要查清楚,是不是真实的。因此你们两个,还有你的这三个弟子都要跟我们去见宗主。” 随后南天王走上前,忽然出手,快如疾风,迅疾点中了天仙儿的几大穴道。东天王和东金刚也同时出手,分别点了马长老和梅香、兰香以及悠然道长几个人的穴道。几人都不敢反抗。 天仙儿很是着急,她最担心的是依旧困在地宫里的卓然和云燕该如何脱身。这一去见宗主,结果会怎么样不得而知。她没有想到宗主对悬浮石两次神秘失踪如此震怒,竟然派三个hù fǎ前来拿她。这样一来就没有时间救卓然他们了,只希望卓然这个古灵精管的县尉能够带着云燕逃脱生天。 南天王对旁边胖胖的中年人说:“地宫最至关重要,这段时间本hù fǎ将亲自把守。刘长老,南门暂时由你执掌,咱们切不可再出任何纰漏。” 刘长老听到这话,顿时满脸欢喜,躬身施礼道:“属下遵命,属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绝不敢再出现任何问题。” 南天王又接着说道:“我们带来了一个负责开启地宫的宋大婶来,正好庄上负责开启地宫的那女子翠竹也已经死了。她留下负责地宫开启,你负责把守地宫。相互之间不能够擅自行动,否则马长老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宋大婶赶紧恭声道:“属下遵命,属下一定好生会同刘长老看守好地宫,定不敢再出岔子。” 而这几句话让马长老和天仙儿都是心头一寒,如果这几位用这种口气说话,那就说明宗主对这件事已经恼怒到了极点,只怕他们俩遭受的处罚将会非常重。因为说到底,悬浮石两次出现问题,突然神秘失踪,而且东西又是天池宗最为至关重要的宝贝,宗主是绝对不容许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肯定会要查个清楚明白。 南金刚说道:“把他们带上车,带回宗门。” 天仙儿马长老和梅香等人被分别押上了马车,由那两对黑武士在两侧护卫。东金刚和东hù fǎ负责押送。 南天王和刘长老、宋大婶一直送到了门外,眼看他们远去。 南天王转身对两人道:“行了,你们各自歇息吧。以后每次开启地宫,本hù fǎ要亲自前往。没有得到本hù fǎ许可,不得擅自开启。听见了吗?” 两人赶紧躬身答应。 南天王袍袖一拂,进院子去了。 刘长老和宋大婶相互瞧了一眼。低声道:“这样好,只要把洞口守住,就万事大吉。” “再说有hù fǎ在,啥问题都没有。” 于是两人笑着进院子去了,想着该如何开始他们的新生活,因为他们相信,不管事情结果如何,连着出了两个大纰漏的马长老和南门掌门天仙儿也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南天王也只是暂时留下监控。天池宗南门将是他们俩的天下。 正文 第97章大猩猩 卓然和云燕呆呆的坐在地上,卓然已经把蜡烛吹灭了,在想不到下一步之前他不会点燃,就像这之前一样,否则需要的时候就没有了。 两人不知道就这么静静的在黑暗中坐了多久,云燕发现卓然一直都没有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似的,这个时候他还能睡得着吗?云燕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倒是想个主意呀,怎么办?咱们两个难道就这样死在这儿吗?” 黑暗中,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卓然声音,说道:“不会啦,如果我们能坚持一个月,他们最迟会在一个月后来送食物的,那时候我们就有机会出去了,至少那时候我们就有食物继续活下去。我相信那些来送食物的人我们两个未必能斗得过,如果是那样,那还不如安安稳稳的拿着食物继续耗下去,不然只会死的更快。” 云燕说道:“难不成,我们俩就像被养在笼子里的动物一样,靠别人喂养这么过一辈子吗?” 说罢,她紧张地抓住了卓然的手,卓然呵呵笑道:“那也挺好呀,至少有的吃还能活下来,总好过再也活不了啊。” 云燕没好气地一把甩开他的手,卓然笑了笑说道:“你的轻功怎么样?能不能悬在空中?就像壁虎那样。” 云燕一时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怔怔地望着他。 卓然说道:“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想为什么。” 云燕忽然站起身,四下瞧了瞧,突然一纵身,跳在半空中,接着抓向墙壁,就那么固定在墙壁上不动了,就像一只壁虎贴在墙壁上似的。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厉害,壁虎功,能够像壁虎一样贴到墙上,真是厉害。” 云燕一松手,从墙上落了下来,站在卓然面前说道:“这只是轻功,还算不得壁虎功。真正的壁虎功可以zì yóu在墙上行走的,我做不到。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你的想法啦。” 卓然说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前面马长老说了,他们一个月会为给神兽送一次食物。就算这次他们不下来,至少也会在一个月之后把东西送下来的。那时候你就贴在门上,然后等他们进来,趁他们不注意,你就可以从门后面出去了。不过从先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两个人在看守这个地宫,一个人负责开启,一个人负责守卫。所以开启的这个人下来一定要小心,你出去的时候可能会有看守的那个人在门外。只要躲开他,或者把他杀掉你就能出去了,明白了吗?” “那你呢?你怎么办?” 卓然没好气的说道:“你傻呀,你出去之后,你还会坐视不理,让我一个人呆在下面吗?你只要调集官兵来把他们都灭了,然后把地宫打开,不就能够把我救出去了吗?” 云燕呆了一下说道:“不行,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甩在这独自出去,万一官兵围剿,那个负责打开门的女子跑掉或者死了,我们根本没办法打开这门那怎么办?这门必须由专门的人才能打得开的,别的人根本不会,就算你找来工匠破坏,我估计他们也会有准备,说不定整个地宫都会塌陷,那时你就无处可逃了。” 卓然笑了笑说:“没那么背吧?就算这么着,那也没办法,死一个总两个人一起死好。” 卓然又说道:“说这些现在都为时过早,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我们得要解决,那就是坚果快没了,最多还能坚持两天的。吃完之后我们俩就要开始饿肚子了,现在就算要吃尸体也没办法,尸体要么被大猩猩吃了,要么被抬走了。哎,对了,不是还有大猩猩嘛,我们可以把大猩猩杀了吃。” “那会不会给马长老他们带来麻烦?” 卓然道:“他们已经陷入麻烦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以不用再在意我们的麻烦。当然,能够不惊动他们成功出去是最好不过的,但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云燕想了想说:“那行,那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大不了把大猩猩宰了。可是又不能生火,我们只能吃生的。” “有生的吃也挺好啊,只要能吃就好。” 两人聊了会儿天就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如果说一个月后,下来打开门送东西的人是类似于南金刚那样的超级高手,他们同样没有机会的。 就算是云燕偷袭,也没办法伤到对方,那家伙武功太高。而且就算是马长老那样的人,云燕要想赢他也是很吃力的。所以有相当大的风险,但是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云燕忽然说道:“我需要利用这些时间来加紧xiū liàn我的武功,以前难得有这样的时间来静静地进行武功xiū liàn,现在倒给了我一个机会,所以你尽量不要打扰我,我提高一分功夫,我们就多一分出去的希望。” 卓然点头说道:“好,没问题。我也找个家伙做好准备。” 卓然找到了悠然道长那柄藏在桃木剑里的利刃。当时悠然道长他们被押走时,因为现场一片污秽,所以只把人带走了,东西都没动。 卓然找到这柄剑,将他放好,准备突围时,左手利刃,右手huǒ yào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放好剑,卓然吹灭了蜡烛,四周一片漆黑,他把后背靠在墙上,觉得凉飕飕的,用手摸了摸,竟然是那扇铁门,他却是坐在铁门后。 冰冷的铁门反倒可以让他在这样的紧张环境中保持清醒,所以他并没有离开,闲极无聊,便用手去摸索,看看门上有什么东西。 先前那南金刚和天仙儿他们都企图破门而出,可是都没有用,那门好像是一个整体,根本毁不了。卓然当然不指望他去毁掉这个门。用手在门上摸索纯粹是无聊的举动,因为现在他实在太无聊了,又不能跟云燕说话,就算要说,又说什么呢?这么些日子待着,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就像被关在囚牢里的囚犯,反复地琢磨牢里到底有多少块砖,每块砖长了个什么样子,没办法,现在只能做这些需要记忆思考的事来消磨时光。 卓然就是这样,把这扇门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各个地方都摸了一遍。他觉得这扇门很有意思,背面有密密麻麻的祥云图案花纹,而且走向似乎都不一样,简直变化莫测。现在卓然闲极无聊,在黑暗之中就当自己是瞎子,而那扇门就是盲人的盲文书。 他摸了无数遍,耳边传来云燕的声音:“吃东西,饿了吧?” 黑暗中一个坚果递了过来,碰到了他的肩膀,卓然接过来,吭哧吭哧的啃着。 云燕说道:“我去接一些水。” 这之前,这项工作都是马长老进行的,马长老与那大猩猩关系很熟,就像自己家养的狗一样,并不会把主人咬到。而云燕从来没有去取过水,也没有正面接触过这只大猩猩,不知道大猩猩会不会攻击她? 要知道这大猩猩可是吃过不少死人肉的,会不会对chī rén的兴趣越来越浓,现在要吃她呢?所以卓然劝云燕说:“还是不要去吧,免得那家伙伤到了你。” “要是不去的话,我们难道要活活的渴死吗?没有水可比没有吃的更可怕,我们坚持不了几天的。” 卓然作为法医当然知道,人在缺水状况下,坚持的时间会短得多。所以他想了半天还是只好同意云燕去冒险,说道:“你要非常小心,如果这家伙突然袭击你的话,你就把它给毙了。” 云燕道:“我知道,你把蜡烛点亮了吧。” 卓然点亮蜡烛,云燕拿着蜡烛慢慢往前走,大猩猩瞧见她,只是翻了翻眼皮,依旧趴在那一堆银管上头。 云燕一直到靠近它身边,也没有动静。云燕试探着小心翼翼的从它身边过去。好在洞穴相对比较大,里面空间也比较大,云燕可以与它保持一定距离,这种距离可以确保她在遇到危险时能够及时出手,或者逃离。 这大猩猩虽然凶猛,但是云燕这些日子观察,发现它动作倒不是特别敏锐,比起一般武功高手而言,从动作的迅捷程度上还是有明显差距的。所以只要不靠的太近,对方出手,这里完全可以从容躲闪。 她手里拿着接水的银壶,几乎是贴着洞壁到了里面,像以前那样挂在了从山洞滴淌下来的泉水上,又慢慢的出来。当她离开了洞窟时,那大猩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对她没什么兴趣似的。 直到走出安全距离之外,云燕才舒了口气。 她其实还是非常紧张的。如果面对一个武功高手,她并不会紧张,但是面对一个丑陋的凶残的还吃过人肉的大猩猩,她从心里就很发怵。 卓然说道:“看样子这一个多月咱们跟它关系也不错,它已经知道我们不会真的伤害它了。” 云燕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悬浮石。我们只要不动那些悬浮石,它好像就不会发火。” 卓然点头说道:“我觉得也是这样,那我胆子就大些了。” 正文 第98章很臭 果然,在随后云燕去取水的时候,大猩猩还是掀起眼皮瞧她一眼便没在理睬,云燕顺利的把那一壶水取了回来,倒在两个水缸中,递给卓然一个,两人开始喝了起来。 原先这些水供那么多人都没问题,而现在只供他们两人,更没问题了,所以他们喝水也不怎么在意,想喝就喝,甚至还可以拿来洗脸,这么些日子没有洗脸,洗过之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吃完东西洗完脸,云燕继续xiū liàn,而卓然很无聊,又接着摸墙上的花纹。 经过这一天的摸索,卓然发现,花纹似乎有一定的规律,而且很深奥,这下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于是继续摸索,整个人站起来,靠在门后摸索。黑暗中正在xiū liàn的云燕也不知道卓然在干嘛。 卓然将这些花纹摸了又摸,逐渐发现,这些花纹有一种神奇的走向,非常诡异,而且非常复杂。 卓然心头高兴,反正现在也没啥事,与其这样傻呆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养膘,倒不如找点事做。现在蜡烛已经非常少了,绝对不能够随意点燃。即便是云燕去取水,她也是摸索着去的。因为大猩猩似乎已经跟她很熟了,根本没有攻击她的任何迹象,也不需要点蜡烛了。所以不管是白天黑夜,其实他们都是处于黑夜之中。 而卓然除了每天两顿坚果和喝水之外,都无所事事,又不能够说话打扰云燕,于是就把所有的兴趣都集中在那门上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已经将门上的花纹大概摸了个清楚,而这时,他们筐里的坚果已经吃光了。 筐中的坚果本来就没剩多少,而云燕一天只吃一个,其余时间都在打坐入定,让她消耗极少。但卓然必须吃两个甚至三个才能勉强半饱,墙上的花纹只是消遣,对他也没有任何帮助。所以在最后一个坚果被两人分着吃完之后,云燕说道:“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人来,他们是不是已经废弃了这个地方?” 卓然说道:“不可能的,这里面有他们视为宝贝的悬浮石,怎么可能废弃呢?” 云燕说道:“但愿如此,如果在等上几天他们还不来的话,我们就只有杀掉那大猩猩,吃大猩猩的肉来坚持了。” 卓然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有些舍不得了?这些日子这大猩猩从来没有攻击过你,好像已经跟你成了朋友似的。” “是呀,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有些舍不得杀他。就好像一条忠实的狗,你怎么可能舍得把狗杀掉。” 正说着,云燕突然用指头竖在卓然嘴前,示意卓然不要说话。她听到了外面响动,有人在开门,而且脚步声已经靠近门边了。 忽然云燕一把抓住卓然的胳膊,用低低的声音凑到他耳边说道:“来的人武功极高,我估计不是他对手,怎么办?” 卓然低声道:“不会吧,你都练了一个月,还是不行吗?” 云燕苦笑道:“我跟他的差距,就是地上和天上的差距。这样的人我根本斗不过,他的级别应该跟南金刚差不多。好像是上次来的那个人。” 南金刚的武功比马长老还要厉害,只是比天仙儿稍逊一筹而已。云燕连天仙儿的徒弟都斗不过,怎么可能跟南金刚武功相仿的人相斗呢? 卓然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赶紧躲起来。” 这时,铁门开始传出哗哗拨动机关的声音,卓然他们知道,速度快的话,打开最后一道门也就两盏茶的时间,因为最后一扇门的机关比第一道门要简单得多。 云燕道:“咱们还是躲到箱子里去吗?” 卓然摇摇头,凑到云燕的耳边低声说:“躲到黑猩猩的身后去,他们应该不会检查黑猩猩洞窟。但我估计他们是下来换新的箱子,而且会打扫卫生。如果躲在箱子里头,容易露馅。” 云燕听了不由心头一凛,的确如此,这里是他们蕴藏珍宝的地方,不可能一直这样处于污秽状态。而且那么多箱子被打烂了,他们可能会换了,并进行清理的,但他们可能不会对黑猩猩这一块进行清理。 于是云燕便拉着卓然来到了大猩猩身后,他们俩是摸黑进去的,在这种情况下,卓然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及这大猩猩会不会对他为难了。 好在大猩猩只是鼻孔哼哼了两声,便没有新的动作,他们俩顺利的来到大猩猩身后,趴在了地上。卓然触碰到了地上一根根的银子捏成的银管。 卓然忽然醒悟,如果那些人看到银管在这里头,会不会进来拿?卓然赶紧凑到云燕耳朵后面说道:“把地上的这些银管都拿出去,放在外面,千万别弄出声音。” 云燕也顿时醒悟,忙把地上的一些银管拿起来,小心翼翼出去之后放在了地上。接着她又回来,卓然抓住她的手,让她摸了一下大猩猩趴着的地方,下面还有几个银管,却是被大猩猩整个压着的。 云燕很着急,便想将那些银管从它肚子下抽出来,可是大猩猩非常沉重,而且云燕在抽银管时,他还哼哼唧唧的,很是不高兴的样子。就在两人费劲的想把银管从沉重的大猩猩身下拉出来时,房门吱扭扭的被推开了。 云燕赶紧一把拉着卓然蹲下,然后蹲在小山一般的大猩猩身后。 房门被推开之后,进来了好些人,提着灯笼,把屋里顿时照亮了。 好在洞窟是在角落,又据离门比较远,而卓然他们是躲在大猩猩身后的,便没有暴露。 当先进来的,正是南天王。 他扫了一眼,说道:“这里真他妈臭,还有血腥味,那天仙儿和马长老到底在里头搞什么?南金刚这家伙又跑哪去了?还是什么地宫宝库,简直跟茅坑差不多。” 他很快发现了那大箱子所做的厕所,顿时一个劲反胃,说道:“原来还真有茅厕,这帮子人待在这儿,吃喝拉撒都在这,臭也臭死了,还不赶紧清理出去,拿水来把屋子打扫干净。要不然下一次来人巡查可怎么办?” 在南天王的吩咐之下,那些属下动作很快,将那些破碎的木箱子全都搬了出去,连带着那个作为厕所的箱子也一并搬了出去。 南天王把所有的箱子挨个做了检查,然后看看地上的一根根银子捏成的银管,不由皱了皱眉说:“天仙儿这家伙,居然把银子捏成了这种棍子,她难道实在闲极无聊了吗?真是邋遢,还把南门的人吹的跟朵花似的,就这样的德性,还好宗主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绝对有他们好看。” 便有仆从把地上的一根根银棍也都抱了出去。 刘长老到底是南门的长老,还是忍不住辩解了几句:“南门一直尽心竭力做事,这之前都一直很好的,也得到了南金刚hù fǎ的夸赞。只是这一次不知南金刚发什么癫,忽然出手打死打伤了天仙儿的弟子,还把天仙儿他们关在了这里头,这才导致群龙无首,无人指挥…” 南天王怒道:“行啦,你不用替你们南门辩解了,南门必须好生整顿一番,不要像之前那样出纰漏。假如地宫这些宝贝再出什么问题,即便我是hù fǎ,那也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所以你们都给我打点精神,办好事,再不能出任何岔子。” 两人赶紧点头答应,宋大婶忽然指着大猩猩的洞窟说道:“那边还有几根。” 南天王径直往前走,一直走到洞窟前,那大猩猩已经半蹲起来,双手垂在胸前,死死的盯着他,鼻孔中发出威慑的吼叫。 南天王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谁也听不懂的话,那大猩猩竟然马上改变了态度,一副温顺的跟小猫似的蜷缩在那儿。很快,根据南天王的指令,将身下的银管子都扔了出来,落在地上当当作响。 躲在大猩猩身后的卓然和云燕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那大猩猩走出去把他们暴露出来,又或者大猩猩侧身,那他们就死定了。 卓然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怀里的那只huǒ yào枪,在上次发射之后,黑暗中他已经重新进行了装填。 但是huǒ yào枪不能远程射击,而且如果是对峙的情况下,用这玩意儿对准对方,对方肯定会以为是暗器什么的,那不仅伤不到对方,说不定自己还会因为对方全力戒备之下反击而丢了性命。所以卓然的心头也在怦怦乱跳,面对这种绝顶高手,除非机缘巧合,或者对方像菊香那种大笨熊,否则还真难以用huǒ yào枪将其一举击杀。 好在南天王只不过是招呼大猩猩把银管扔出来,然后就转身走了开去,没再理睬大猩猩。 又有仆从端了一筐新的坚果进来,放在了巢穴边。接着源源不断的抬进来不少的箱子,把原来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一尘不染的悬浮石重新又都放到了箱子中,再把箱子一口口整齐地码起来。 外面基本上收拾妥当后,宋大婶指了指大猩猩的洞窟问刘长老说:“那里面要不要扫一下?也很臭的。” “那里面扫他干嘛?打扫了之后,这畜生同样还会拉屎拉尿到里头的,有必要吗?走吧。” 说罢,径直转身出了地宫,其他人也跟在他的身后退了出去,把那沉重的大铁门嘎吱吱又重新拉上了。 正文 第99章迷宫游戏 接着脚步声远去,卓然他们两个躲在大猩猩身后,还是不敢出来,生怕对方去而复返,或者躲在门后偷听。一直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两人这才舒了口气,慢慢从洞窟里出来。 云燕拍了拍高耸胸脯,心有余悸说道:“真的是上次来的那家伙,他武功超高,我根本不是对手。幸亏反应快躲起来了,真要打起来,我们两只怕已经完蛋了。” 卓然心想,那也未必,老子的huǒ yào枪也不是吃素的。不过嘴上却说道:“没错,真是万幸。” “你把蜡烛点上,我瞧瞧他们弄成什么样了。” “蜡烛我放在地上的呀。” 说罢,卓然走到先前放蜡烛的地方,蹲下身摸了摸,顿时心头一片冰凉,说道:“糟糕,刚才忘了把它揣到怀里了,这些人打扫卫生全都收走了。” 云燕跺脚道:“这可怎么办?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卓然笑了:“要看得见做什么?这地宫里的大致情况我们都已经很清楚了,他们现在应该只是把箱子重新垒好而已。” 说罢,卓然闻到了那一筐坚果的清香,摸索过去,果然在先前的位置找到了那筐坚果,拿起一个坚果对云燕说道:“真香,来,先吃一个填肚子。”说罢扔了过去。 两人黑夜中这样的动作已经无数次,所以云燕听音辨形,准确的抓住了飞过来的坚果,咬了一口,新鲜的鲜果的确好吃多了。 云燕突然想起取水的银壶,幸亏还挂在洞壁上接水,所以没有被收走。云燕赶紧摸索着进了洞窟,摸到了那个扁扁的接水的银壶,发现里面已经储存了大半的水了,便端了出来说道:“幸亏这玩意还在,要不然我们两个可真要抓瞎了。” 卓然说道:“这大猩猩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刚才挡住了我们,那我们被这家伙发现,绝对完蛋了,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云燕很是沮丧的说道:“可是这家伙这么厉害,要是他不离开,甚至于每次都是他来的话,那我们可就没办法脱困了。” 卓然说道:“据我推断,他一定每次都会来的。因为他们的宝贝连续两次出故障,他们已经折腾不起了,生怕万一再出什么故障,那什么宗主一定会让他很难看的。” “那可怎么办?” 卓然说道:“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呗,要是我们让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我们就死定了。现在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又或者可以期盼着天仙儿和马长老他们最终没事,返回来,到时候可以把我们再放走。” 云燕突然冒了一句:“如果天仙儿回来,会不会对我们杀人灭口呢?” 卓然不禁愣了一下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从刚才那家伙说的话可以推测,应该是那什么宗主把他们带走了,他们要表示忠心,那他们就有可能供出我们来。当然还有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被xǐ nǎo之后,虽然不供出我们,因为怕连累到他们,也有可能会对我们杀人灭口,以保证他们的宝藏安全。” 云燕也叹了口气说:“是呀,人心难测,即便是自己的亲人,都有可能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作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更何况其他人呢,只能看我们的造化了。好啦,我要继续用功,我发觉上个月我还是取得了很大进步的,虽然距离打败这老小子还很远,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我不陪你了,我要练功了。” 卓然说道:“你忙你的,我自己睡觉。” 其实卓然根本不想睡,他现在的兴趣完全被那门上的特别花纹所吸引了。这大半个月过去了,他对上面的花纹已经大致有了一个清晰了解,他发现了解越深,自己兴趣也越深。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开始牢记这些纹路的走向。 其实这些纹路是有一定规律的,他按照这种规律,摸清了这种纹路行走的路线和方向。 对于卓然来说,这个无聊的日子,连灯都没,又看不了书,实在闲着无聊,不找点事做他会发疯的。越复杂的图案越能耗费精力去研究就越能够找到兴趣点,而不再感到生活的枯燥。 长话短说,又一个月过去了。 在这一个月里,他们两人跟大猩猩一起分食那一筐坚果。大猩猩的食量其实也不算太大,因此三个人分着吃,尤其是在云燕一直在练功的情况下,消耗很少,所以这一筐坚果其实也基本上够他们吃的。 在过去这一个月里,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很少交流。 云燕非常想尽快把自己的武功提高,如果下一次来的只要不是那个武功超强的家伙,她觉得她们还是有机会的。她不能够容忍这种机会的失去。 又到了送坚果来的日子。 他们听到有脚步声和铁门转动机关的声音后,立刻躲到猩猩后面之后。 这次来的人依旧是南天王和刘长老、宋大婶,带着两个挑着坚果框的仆从。 南天王审视了一下地宫里的场景,他发现那些箱子跟上次放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卓然他们没有去碰。否则哪怕发生很小的位移,都有可能使他们警觉,从而进行大搜查,那他们就无处藏身了。而他们两个在地上也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厕所是安在那大猩猩的地窖中的,所以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南天王这次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唠唠叨叨,而是粗略看了一遍,包括箱子里的东西,把一筐坚果留下之后,退了出去。 很快,整个地宫再次陷入了黑暗。 两人的希望暂时破灭了。出来之后,两人坐在地上,云燕竟无力的靠在了卓然的肩上,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使自己不至于晕倒,她已经几乎失去了信心了。虽然卓然看着没有武功,但是她总觉得,卓然是一个坚强的依靠,从他那儿可以获取力量。 卓然也很沮丧,不过这时候他不能够表露出来,搂着云燕的小蛮腰拍了拍道:“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我们现在有吃有喝,又不用干活,逍遥自在,不用去考虑很多。” 云燕也只是暂时失去信心而已,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重新坐直了身子,勉强一笑说:“行,我们继续。我就不信,这老小子就一辈子不会离开这儿。只要换成别人,我们就还有希望,我继续xiū liàn,你别打扰我。” 卓然点头,在云燕开始xiū liàn之后,他又继续去摸那门上的花纹。 经过两个月时间,他已经把门上的所有花纹的走向和特点都烂熟于胸。他发现,用手去触摸,远远比眼睛更加敏锐,而对图案的理解也更加清晰,简直就像烙在脑海中似的。 当他把这图案摸了无数遍,已经烂熟于胸之后,他突然发现他没事可干了。就好像已经爬到了山顶,爬山的兴趣却还是很浓郁,可是却已经没有往上的山让他爬了。 于是卓然兴趣索然的想去研究一下别的东西。但他发觉,他研究半天砌墙的大理石块之后,觉得远没有这门上图案更加吸引他的兴趣。就好像已经会下围棋,而且是围棋高手了,让他去下跳棋,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似的。但是他继续摸那些图案,却摸不出新的东西了。 索然无味之下,他决定睡觉。 这些日子白天黑夜的醒来就做这件事,做累了又接着睡,其实相对睡得少。而现在已经不需要摸了,他已经把这东西摸的再熟悉不过了,于是只有睡觉了。 他躺在地上,两个月过去,天已经开始渐渐有些凉了,卓然睡得昏昏沉沉的。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脑海中的那些图案成了一座神秘的大迷宫,而他正在在迷宫中狂奔,要跑出去。由于他对线路已经非常熟了,那迷宫虽然非常的复杂,他却还是最终跑出去了。 他每跑出去一次,他就感觉自己的精神振奋一次。 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之后,他醒了过来。 一骨碌爬起来,感觉自己精神焕发,完全没有先前那种睡醒之后昏昏沉沉的感觉,不由心头很是高兴。原来这东西可以在梦里头当迷宫来玩儿,而且每跑一次便能够使得自己轻松愉悦几分。这种感觉比睡了一觉还要让人清醒,甚至有些许的兴奋,这个发现让他有了新的可以玩的东西。 于是他重新躺下想继续睡,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了,整个人都清醒无比。他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把那一道道图案当成迷宫来跑,跑完一圈,却同样使自己有异常清醒的精神,百倍,原来这游戏即便是没有睡着,一样也可以玩。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卓然便有了新的消遣方法。 他盘膝坐在地上,脑海中意识顺着那纹路奔跑。每跑一转,精神便增强一分,一天无数次跑下来,竟然精神百倍,甚至已经到了睡觉的点都还没有任何困意。 卓然被自己的发现搞得很兴奋,他想把这东西告诉云燕,可是他刚开了个头,云燕就让他不要说话,免得影响她的xiū liàn。于是他就只好闷声发大财。 卓然继续自得其乐的练着,日复一日,又快一个月过去时,他已经在脑海中能够将那及其复杂的迷宫游戏连在一起,周而复始地奔跑,一跑就跑好几个时辰,直到云燕拍他肩膀,把坚果给他,他才停下来。 正文 第100章气急败坏 又到了送坚果的时间,这次两人依旧躲在那黑猩猩的后面,但这次来的依旧是那个武功奇高的南天王,云燕根本不敢出手,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武功,恐怕对方全力施展的话,自己走不了十个回合。 还好这家伙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箱子里的东西,见到都完好无损,于是把坚果放下之后,便带着人退了出去,把铁门关上了。 这次云燕没像上次那样失望,继续盘膝练功。她不相信这家伙一直会待在这里,也许过上一年半载,总有一次,他会因为什么事情出去,由仆从或者别的武功比他低的人来送坚果,这样就有机可趁,能够逃得生天。 卓然继续玩儿那迷宫赛跑的游戏,不过当他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时候,他发现,他的脚下感觉很凝重,就好像有根绳子在拖着自己脚似的跑不快了。而越往后,这种感觉越深,到后来,却好像是迷宫中满是湍急的水流,而他需要逆流而上似的。 新的困难的出现,让他又找到了新的攻克的目标。于是他夜以继日玩迷宫游戏,企图冲破这些逆水行舟的艰难。 这一次,他在汹涌的激流中努力前行时,他感觉到水流一下増大了,就好像山洪暴发似的,迅捷奔涌而出,将他掀得往后跌倒。 突然,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僵直动弹不得了。他很害怕,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吗? 他惊恐万状张着嘴想叫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想动手和脚,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整个身子就僵在那儿,好像电影《后天》里被突然冰冻的飞行员,保持着古怪的挣扎姿势。 卓然脑袋中急速轰鸣,全身热血奔涌,好像要破血管而出,那种极其难受,让他简直要崩溃了。 他感觉身体血管在一点点撕开,血液要从血管中破空而出似的。可是外表上却没有任何异样。内心的翻江倒海却是别人根本感觉不到的。 他吓坏了,心里叫着,这下完了,死定了。 现在可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了,他放弃了抵抗,也不做任何挣扎,脑袋中空空如也。他发觉,只有保持这种状态,他的身体才能稍稍好受一些。 他始终保持着这种几乎要崩溃的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吃东西了。” 这一拍,却好像一道滚雷从头顶掠过,原本在自己身体中沸腾的血脉渐渐的平静下来。 云燕没有听到卓然回答,于是又拍了他的肩膀一巴掌说:“你干嘛呢?难不成你也在学我盘膝运功?嘿嘿,你要真想学我可以教你。” 卓然被她拍第二巴掌的时候,身体的翻江倒海终于减少到他能够说话的程度了,他艰难地说道:“我不饿。” 他的声音不苦涩,倒好似睡梦中的呢喃。 云燕笑了,说道:“原来你能坐着睡觉,我还以为你在练什么功呢,不过你能在这几个月练出一个坐着睡觉的本事那也算有收获了。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坚果放在你面前,你要吃自己拿,我吃完了继续用功了,不要打扰我。” 说罢,云燕继续练功去了,卓然真希望她能再拍自己几巴掌,可是云燕却偏偏没有。而他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发觉自己又失去了力量,根本没办法再说任何一个字,就这么僵着。 一直僵到了两三个时辰之后,云燕再次拍了他肩膀一巴掌,让他吃下一顿。卓然没说话,云燕又给了他肩膀一巴掌。就是这两巴掌,竟然把卓然被禁锢的身体部分拍开,能说两句话了。 卓然艰难地喘了口气说:“我不饿…”虽然能说话,身体僵直却还不能恢复。 “你还不饿?两顿了都不吃啊,算了,不吃就不吃吧,反正吃了也没啥事干。坚果我放在你面前了,啥时候饿了啥时候吃,我要继续入定xiū liàn,不要打扰我啊。到了关键时候,若是你打扰我,我有可能会走火入魔的。” 走火入魔?卓然心头苦笑,自己现在不就在走火入魔吗?已经半天了,动弹不得,最多只能在你拍了两巴掌之后说话。 卓然心想,现在可怎么办?肚子饿的咕咕叫,却没有力气吃,也没力气解释。这东西把自己害得这么惨,走火入魔,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特别是云燕,万一被她发现非要练,那可就惨了。 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云燕练完功,又拍了卓然一巴掌:“你当真盘膝睡觉啊?我发现你都没躺下,你可真厉害,这是什么功夫?难道是你的那个什么射天狼神功吗?能够坐着睡觉,跟马似的。了不起。” 说罢,感慨之下,她又在卓然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而这一巴掌,终于把卓然本来就歪着的身体拍倒了,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却原来这种走火入魔程度轻的时候,在身体僵直若干时辰后,可以用外力帮助恢复。但是程度重的时候,那就不可能了,不死也得重伤。卓然现在走火入魔程度还不重,已经经过了大半天,再加上两巴掌的震动,卓然又一直没有强行将气流收回来,所以杂乱的气流这才终于走上了正轨,被他导入了正常的迷宫的渠道之中。 而先前的汹涌澎湃的激流也逐渐消失,卓然终于能说话了:“我没事。” 一旦说话,卓然就发觉自己气血翻涌,几乎没法自抑,因此再不敢说。而听到这话,云燕笑了:“好了,你继续坐着睡觉吧。” 实际上卓然已经倒在了地上,云燕也听到了,她以为卓然坐累了,因为卓然的声音只是充满了困倦,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所以她并没有更加留意,继续打坐练功。 卓然一直躺到地上,躺了好几个时辰,才觉得身体的力量渐渐的恢复了。他已经饿得饥肠辘辘,手臂恢复知觉的第一个要做的事,便是抓起了地上的坚果送到嘴里,吭哧吭哧地嚼了起来。 听到他嚼坚果的声音,正在入定打坐的云燕这才笑了:“我还以为你当真成仙了,不用吃东西呢,正准备想个什么法子给你灌进去。可巧你就醒过来了,好了,那你慢慢吃,不要打扰我。” 卓然把那几个坚果都一口气灌到肚子里,肚子撑的饱饱的,这才慢慢重新坐了起来。 他感觉这过去的十多个时辰里头,简直像是自己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似的,他几乎要大叫着提醒云燕不要重蹈覆辙。可是云燕说了,让他不要打扰她的练功,更何况这种事情不能让云燕知道,否则她出于好奇,只怕反而要去xiū liàn,那岂不是毁了她。 想到这,卓然心头暗自下了决心,要把铁门上的那图案都铲掉,别留给别人,免得祸害。 他摸到了那柄悠然道长的利刃,但是,此刻他已经身心憔悴,实在没力气干这个重活,决定先睡一觉再说,当下倒头便睡。 不料,睡梦之中,头脑中迅速出现了那迷宫似的花纹,而他不由自主的在迷宫中奔跑,越跑越快。当跑到极致,再次陷入逆水行舟,接下去,便是轰的一声,再次走火入魔。 这次走火入魔比先前好一些,他至少是平躺着的,依旧保持着睡眠的姿势。可是他的眼睛却睁开了,瞪眼望着漆黑的屋子,什么也看不见,五脏六肺都跟在开水中翻煮一般,血管一根根的几乎都要爆裂开来了,那种异常的痛苦让他简直要疯狂了。 跟前一次一样,云燕以为他在睡觉,拍了他几巴掌,他没反应,就把坚果放在他旁边,水也放在旁边,又继续练功去了。 而这一次,又整整持续了两天,卓然才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 云燕并没有察觉,因为看不见,还以为卓然在她练功入定的时候醒着的,而在她练功结束吃东西的时候却正在睡觉,因此也不多问。 两天之后,卓然才从走火入魔状态中再次得以脱身出来。 卓然简直要发疯了,这玩意儿居然在睡梦中都逼着自己练功,那自己不是迟早要走火入魔而死吗? 艹你娘! 卓然心中暗骂,一把抓起利刃,用力在铁门上磨刀一般铲了起来。这利刃非常锋利,只刷刷几下,便将那铁门上纹路铲出了好几道深槽。 被沙沙声惊醒的云燕好奇地睁开眼,因为没有灯光,她看不见,只能听声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你在干嘛呢?” “磨剑,把剑磨得快快的,下次如果不是那老小子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得把剑磨好。” 云燕一听笑了:“你不是有射天狼吗?你用那武功试一试,说不定就把那小老小子给杀了,咱们就脱困了。” “我当然要试。不过你不是说那老小子厉害嘛,万一射天狼不灵。老子就跟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云燕听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了笑,说:“也对,那你继续,我也继续练功。” 说罢,继续闭目打坐,也不管卓然用剑在铁门上摩擦发出的难听的唰唰声。 卓然继续用剑铲着,忽然,他隐隐听到铁门内部传来很轻微的持续不断的声响,他停手,里面的声音就消失了,而他继续铲,那声音又接着出现。 卓然没弄明白,也就不再管,继续用力铲,从上而下挨个铲了一遍,一直到把整块铁板上所有图案都铲了个干净,而那把剑也被铲得尖头都秃了,还崩掉了好些个缺口。 正文 第101章一指点死 卓然这才舒了口气。将手里长剑当啷一声扔在了地上。 云燕睁眼嗔道:“你磨好了剑,却又这样乱扔,那岂不是又撞缺口啦?” “没关系,钝剑拉肉更痛苦,够他受的。” “那你还磨它做什么?没事干了?” “可不是没事干了嘛,有事干还干这个?” 黑暗中云燕白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入定。 卓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也不想再多说,一屁股坐在地上倒头又睡。 先前他被走活入魔折腾了两天无法入睡,加起来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这一觉睡的自然香甜。 说来也怪,那图案消失之后,卓然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睡梦中再没有出现走火入魔。 这一觉睡的着实深沉,云燕中间叫了他两次,他都只是哼哼叽叽翻个身又接着睡,云燕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没事,也就没有理睬,让他继续呼呼大睡,而她自己则盘膝练功,继续xiū liàngōng fǎ。 卓然饱饱的睡了一觉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不过,他很快又陷入了无聊之中。以前还有门上的那神秘图案可以慢慢琢磨,寻找其中的规律,还有可以打发时光的事可做。而现在,铁门图案荡然无存,也就没有了可以消遣的东西,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了。 卓然百无聊赖之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箱子里的悬浮石会不会有什么好玩的呢? 那悬浮石奇形怪状,各个角度多边形状都不一样,而且又不不被污秽所染。很是神奇。就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可以让他琢磨。 卓然决定拿一块出来观赏一下。只要记住是哪个位置拿出来的,到时候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就没问题了。 卓然打开箱子,顺着箱子的边角摸到了一块悬浮石,这块石头是紧挨着箱子一角的,只要他先用心记住了石头所处的位置,等到还回去时也放回原处就行了。 他将那块石头从箱子里慢慢拿了出来。耳边就听到大猩猩低声的威慑声。卓然道:“叫什么叫?睡你的觉!” 也许是这么久大猩猩已经跟卓然很熟了,也许是大猩猩知道铁门紧闭,卓然没办法将悬浮石拿走,所哼哼两声就不吭气了。 卓然双手开始摸索查看这块悬浮石。 他先把悬浮石的面都摸了一遍,又开始研究这些面的大小,想看看到底有什么规律。然而这些面有的大有的小,整整花了一天时间,卓然也没琢磨出来有什么规律。 在吃了两个云燕给他坚果之后,云燕继续打坐,卓然则开始犯困了。 但是这悬浮石没琢磨出个名堂,让他觉得很不甘心,便强打精神,继续琢磨。这样让他有一个奋斗的目标,可以保持头脑的兴奋。 不过,这种兴奋最终还是败给了睡魔,他终于熬不住,沉沉睡去了。手心里还紧紧攥着那块悬浮石。 睡梦中,悬浮石发出了微弱的亮光,可惜卓然睡着了,而旁边的云燕也是闭目入定,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也根本感觉不到这种微弱的光亮。 紧接着,那一口口的箱子竟然也发出了微弱光亮,箱盖自动开启。里面的悬浮石一个个飘在了空中,闪着光亮,有规律的衔接在了一起,缓缓移动,最后与卓然手里握着的那一块连接,就像一条空中盘旋无数圈的长龙。 这条龙越接越长,悬浮石不停从箱子里头飞出,连接空中长龙,那黝黑发亮的长龙盘旋,形成一个诡异图案。这图案如果卓然睁开眼便会看得出来,竟然是铁门上那神秘的异常复杂的祥云图案。 当所有的悬浮石都全部飞出了箱子,在空中连接在一起,并且盘圈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之后。卓然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之前曾经在脑海中无数遍出现的神秘图案。 梦中,他开始在图案迷宫中快速奔跑,越跑越快。当奔跑到极限时,便陷入了逆水行舟,艰难往前。 在他即将被汹涌的水流击溃,陷入走火入魔状态的瞬间,突然,屋子里连接成串的那条神秘悬浮石长龙,忽然间光芒大盛,照得整个洞穴如同白昼一般。 紧接着,长龙化成一道黑亮的光芒,直接鱼贯而入卓然的手心,冲入体内,与他脑海中的神秘图案重合在了一起。 而在重合的瞬间,卓然即将走火入魔的状态瞬间烟消云散,他顿时感觉全身如同沐浴在温暖水中般温馨和香甜,全身如羽毛一般飘飘欲仙。 那道闪光惊动了云燕,她睁开了眼。 可就在她睁开眼之前瞬间,那些光亮随着那一长串神秘悬浮石化作闪亮光带鱼贯进入卓然手心后,光辉瞬间消失了。所以当云燕睁开眼的时候,屋里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云燕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笑了笑,继续闭目运功。她却不知,她身边不远处的卓然,刚刚经历了一个颠倒乾坤的造化。 不知过了多久,卓然才从飘然欲仙中苏醒过来。 他缓缓坐直了身子,脑袋里一片空灵,全身上下有种从来没有过的舒坦。 他摸了摸手心,没有什么异样,忽然想起,刚才在半梦半醒之间看见的神奇一幕。所有箱子里的悬浮石都与手里的那一块连成了一串,然后化作一道光,鱼贯没入自己身体,存在于身体中那神秘的图案之中。——难道,悬浮石不在了吗? 卓然异常惊骇,赶紧扑过去,打开了一个箱子,伸手往里一捞,果然,里面空空如也,他顿时一颗心沉到了底。赶紧又伸手,在另一个箱子里捞了一把,同样没有。他已经没有力气打开第三口箱子了,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箱子咣当咣当被打开的声音,把入定中的云燕惊醒了,她急声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卓然苦笑:“那些,那些悬浮石不见了。” “啊?怎么不见了?” “它们,它们…” 没等他说完,云燕已经冲过去打开箱子检查,果然,所有的箱子全都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燕自言自语。她不会到这些东西被卓然藏起来,或者干什么去了,因为他们置身于完全封闭的地宫里头,根本出不去,卓然就算想把它们藏起来,可是也没地方藏的。 难道又被黑猩猩吞了吗? 云燕立刻回头望向了石窟中的黑猩猩,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却能听到黑猩猩呼呼大睡的呼噜声,虽然不太响,但是很沉,一听就能听得出,大猩猩正在呼呼大睡。 云燕紧张的问卓然道:“会不会是大猩猩趁我们睡着了,又把这些全都吞到肚子里去了?我们现在没有血,怎么给它灌肠让它吐出来?要是那些人发现悬浮石不见了,一定会彻底搜查,我们无处躲藏,怎么办?” 她紧张的抓着卓然的手。 卓然也愿意用这个借口来解释,免得自己说不清楚,所以也道:“应该是吧。” “把它杀了,把悬浮石拿出来。不行不行,杀了大猩猩,他们一样会彻底搜查的。” 卓然苦笑说道:“刚才我们翻动箱子,已经把箱子的布局弄得不一样了,如果他们细心的话,同样也会发现箱子有人翻动过的。” 云燕点头说道:“这就是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必须在下一次他们来送坚果的时候把他们杀掉,然后冲出去。如果不能成功,我们要么被俘,要么被杀。” “就算被俘,我们也难逃一死。因为那些悬浮石是我们在地宫时不见了的,他们肯定以为我们藏起来了,会对我们严刑逼供,所以我们会死的很惨。” 云燕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知道卓然说的是对的。 卓然摸了摸怀里的那柄huǒ yào枪,深吸了口气道:“只有跟他们拼了。” “可是,可是那人武功太高,我们肯定不是对手。” “不拼也是死,拼,还有一线生机。放心吧,我来对付那最厉害的老小子,其他的交给你。” 云燕很是感动,用手握着他的双手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想你来缠住他,我就有机会逃出去,但是没用的,你挡不住他的。” 卓然抓住她的手,用中指在她手心轻轻戳了一下,道:“放心,我有射天狼指法。连先前的南金刚都被我一指点死了,他经得起我这一指吗?” 云燕说道:“可是,可是万一你失手了呢?” “不会的!”卓然说道,“我有办法对付他,也有办法弄死他,你放心吧。” 可惜手里的只是一支射程很近威力有限的huǒ yào枪,除非直接对准脑袋或者心脏要害轰击,不然难以一枪毙命。要能够造出一支sàn dàn qiāng,一枪把他整个脑袋轰去大半,就像打僵尸一样。那样就能确保一枪毙命。 云燕说:“我不能让你冒险,还是我来对付他,你想办法冲出去找救兵来救我。” “这样才真的不行,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要去跟他斗,只有送死的。” 云燕苦笑:“其实不管咱们两谁对付他,都没有成功的可能,那老家伙的武功太高了。” 正文 第102章不可思议 卓然叹了口气说:“是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唉!要是我有项羽的神力那就好了。一把抓住老小子的脑袋,就这么咔嚓一拧,嘿嘿!” 卓然一边说一边走到铁门后,抓住了铁门把手,喝道:“力拔山兮气盖世,老子是项羽,天生神力,只需这么一拉,这门他奶奶的就…” 卓然边说边猛力往后一拉,没想到,那门居然应声开了,卓然一下站立不稳,往后摔了个四仰八叉。 门吱呀呀开了一小半,一股凉风从外面吹了进来。 两人目瞪口呆,惊喜交加,云燕则迅速的抽出了随身的短剑,对准了大门。 卓然则一个翻滚,立刻从怀里掏出了huǒ yào枪,也对准了大门方向。 通道里同样是黑咕隆咚的,没有灯光,看不见,但是铁门应声打开的声音太熟悉了,他们已经听见了多次。随着铁门打开,外面吹进来的凉风也清晰地告诉他们,门真的被打开了。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没有脚步也没有说话的声音。云燕异常紧张,对卓然说道:“你没事吧?” 卓然也紧张得握着huǒ yào枪的手都在冒汗,嗓子感觉冒烟,沙哑的声音道:“我,我没事,门怎么开了?外面有什么?” “应该没有任何动静,你注意,呆在这里,我去看看。” 卓然说道:“我和你一起,打火镰看看。” 他们虽然没有蜡烛了,但是卓然怀里有火镰,火镰上还有灯绒,点燃之后,能够持续烧片刻,但是烧完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云燕点点头说:“好,你小心点,我来警戒。” 云燕手中短剑指着门,侧耳倾听着,耳边传来卓然咔咔的敲击火石的声音,片刻,火绒被点燃了。微弱的光亮照了过去,朦朦胧胧间能看见门外黑洞洞的通道,门口处果真什么都没有。 云燕冲出来手里接过了火镰,手提短剑,缓缓往外移动,对卓然说道:“你跟在我身后,小心。” 卓然答应了一声,他将huǒ yào枪藏在宽大的袖袍里面,这样对方不容易发现,蹑手蹑脚跟在了云燕身后。 出了门,外面是通道,沿着通道往前走。卓然和云燕手里的火绒越烧越短,他们加快了步子,因为通道很窄,一眼就能看清上下左右。在火绒烧尽之前,他们来到了最外面那道铁门。 云燕抓住了房门,用力想打开,可那铁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卓然很自信的说道:“让我来。——我乃项羽附身,力大无穷。” 这时火已经熄了,卓然将阻击枪揣入怀中,用手抓住铁门的缝隙,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憋的差点屁都出来了,却还是没有把铁门拉开哪怕一条缝。 卓然颓废的放开手,疑惑地挠挠头说:“奇怪了,怎么刚才那么轻轻一拉就开了,而现在却拉了半天门也没打开呢?难道项羽俯身消失了?” 云燕扑哧一笑,道:“会不会是天仙儿和马长老还有南金刚,他们先前大力轰击铁门,把铁门砸坏了,所以才开的呢?不对。” 云燕自己都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当时他们轰击之后,都用手抓着铁门想拉开,可铁门都纹丝未动,要是当时已经轰烂了,凭天仙儿那样的武功,一定能将铁门拉开的。” 卓然点头说:“对呀,可究竟那扇门是怎么打开的呢?真奇怪了,难道地宫里头有鬼可怜我们两个,偷偷把门开了?” 云燕笑道:“这节骨眼你还能开玩笑,真是。” 卓然心中却一直在认真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伸手在铁门上慢慢摸索,这道铁门背面十分光滑,并没有里面那道铁门后面的神秘花纹。 卓然眼前一亮,一个想法忽然冒上了他的心头,——会不会与神秘图案有关呢? 这门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开,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把门打开又离开,因为如果是有人来救他们的话,不可能只打开里面的门,而外面的门锁上,那等于没有救。这道门之所以能够无缘无故打开,很可能与门的本身改变有关系,而门的改变,除了天仙儿和南金刚猛烈轰击却没有效果之外,那就只有自己用刀刃刮掉上面的图案了。 当时自己用刀刃在刮掉图案的时候,曾经隐隐听到轰轰的声音,跟自己刮掉图案时摩擦的声音不是一回事,好像来自于门的内部。但是当时自己没有仔细去体会,云燕在入定,也没有管自己磨刀这么无聊的事。 难道是因为自己刮掉了神秘图案而启动了机关,反而把那扇门打开了吗? 也就是说,这扇门并非不能从里面打开,而是打开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把图案全部擦掉,破坏里面的机关,门就打开了。 由于那道铁门是从外面往里开的,所以铁门关上之后,卓然虽然靠在铁门上,但铁门也不会开的。因此他感觉不到铁门已经处于开启状态。直到鬼使神差的拉门,这才发现这个秘密。 如果再晚一点发现,再过几天就到送坚果来的日子了,一旦被老家伙那些人发现铁门已经被打开,绝对会彻底搜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可惜这扇门背后没有神秘图案,也就没办法用刮掉图案来打开这扇门。 云燕四处观察了一下,道:“这道铁门顶部距离地道顶还有两尺左右宽度,如果我们藏身在那里,等到那些人来打开房门进通道后,我们就可以从他们打开的门溜出去了,他们不可能打开这扇门,把它关上再去开另外一扇门。肯定是把坚果放完之后再回来,最后关门的,所以这扇门应该是开着。” 卓然说道:“那倒是,如果能藏到上面当然最好,要不这样吧,你藏到上面,我在里面跟他们说话,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就可以从容从这离开了。” 云燕知道卓然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不会轻功,没办法像云燕那样身轻如燕藏在门上面空隙处,所以才提出,由他在地宫里面吸引对方注意。 云燕拉住他的手说:“哥,我们俩经历了这场生死,以后我就叫你哥行不?” 卓然反抓住她的手扬了扬说:“还有什么不行的,妹子。” 云燕声音有些哽咽说道:“既然你是我哥,那我就让你知道,小妹不管任何情况,都不会抛下哥,独自一人逃生的。” 卓然甩开她的手说:“你笨啊,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啊,再说了,你出去之后可以调集官军赶来围剿,强行打开地宫,就能把我救出去了,总强过咱俩一起死。” 云燕含泪摇头:“我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要死一起死。”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卓然怦然心动,忽然有一种从来没有的冲动,心想,要是现在天仙儿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学她的武功,老子未尝不可以学一下她的轻功,要是轻功学会了,也不至于那么丢人,拖累别人。随便就能轻轻松松的像壁虎一样贴到墙上,那多好。 卓然心中懊恼,双手拍在铁门之上,心想,自己的手如果像壁虎那样有吸盘,直接吸住房门,不就可以轻松上去了吗?好像武侠小说里的壁虎功那样。 忽然,卓然发现刚才这么一想,自己的手当真紧贴在铁板之上,果真如吸盘一般。他立即双臂用力往下拉时,身体竟然真的悬空而起,就好像抓住了单杠,在做引体向上一样。 卓然惊喜地啊的叫了一声。 黑暗之中云燕看不见,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在试着看看我能不能爬上去。” “别逗了,这洞壁四面光滑,由平整的大理石砌成的,而且没有什么缝隙,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就算我上去也比较困难,更不要说你了。” 卓然一言不发,他正试着把脚也贴在门板上,用意念想着双脚也变成一双吸盘,吸住铁门。意念到处,虽然穿着鞋子,双脚却立刻变成了吸盘一般,紧紧吸住了铁门。 卓然惊喜交加,立刻手脚并用,真的跟一只壁虎似的,蹭蹭的往上爬,一直爬到了铁门顶部,墙壁异常光滑。他的手轻易的便吸在了,然后把身子横了过来,贴在了铁门上,卓然欣喜若狂的道:“我好像真的能上来了。” 这声音全是从上方传来,云燕原先听到砰砰的声音,还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而现在她听到卓然声音来自铁门上方时,才又惊又喜的叫道:“你当真爬到顶上去了,你,你怎么做到的?难道你真的会壁虎功?我听说这门功夫不到武林极高的境地,根本不可能施展。你,你真的是深藏不露,不不,应该是返璞归真,武功高到了极处,让人无法察觉吗?但是又不像啊,你快下来,小心点,别摔下来。” 卓然立刻调转身,头朝下开始往下爬动,一直爬到了用手撑着地面,这才松开脚,轻松的落在地上,站直了身子,拍了拍双手,欣喜无比。 他心中狂喜之下又很奇怪,自己究竟是怎么获得的这样的超能力。 正文 第103章越爬越近 卓然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原因,肯定是那些神秘的悬浮石! 悬浮石全部鱼贯而入自己身体内,身体获得了超能力,而这种超能力,竟然可以让自己能够像壁虎一样在墙上攀爬。 简直太神奇了,卓然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因为这让他看到了逃出生天的生机。这可比什么能力都重要。 云燕抓住他的手摸了摸,没有什么异样,并没有钩子这类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黑洞洞的上方,对卓然说:“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卓然笑了笑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卓然引用毛老人家这句诗词,又让云燕吃了一惊,道:“当真厉害,出口成章,随便一句话都是那么有哲理,难怪先前那婵娟对你用情那么深。” “你怎么知道她对我一往情深?” “我听说人家千里迢迢给你送东西来了,就在酒楼上。” 卓然有些吃惊,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她送来的?” “那有什么不好让人知道的?酒楼里你跟那人斗诗的事情早就在武德县传开了,我是做捕快的,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不知道?我手下眼线到处都是,早就第一时间把这些送到我耳朵里来了。我一猜就是她,不然会有谁谈得上对你倾心呢?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瞧她看你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出来。” 卓然顿时大窘,说道:“你别这么说嘛,我哪有那么大魅力?” 云燕说道:“你的确很有本事呀,不仅破案厉害,能够七步成诗,而且每首诗都是那样有才华。武功之高,连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天仙儿都对你异常倾慕,巴巴的讨好你,要你教她射天狼。现在你又显露出这一招能沿着墙壁攀爬的壁虎神功,她知道了只怕又多了一个求你教她的东西了。——对了,你这真的是壁虎功?刚才你真的是施展壁虎功爬上去的?” 卓然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壁虎功,反正爬上去了。” 云燕说道:“那太好了,那就不用担心了,那咱们就等在门后面。只要听到他们开始开门,我们就躲到门上去。我们先演练一次。” 卓然说道:“行啊,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我先上去,我把上面的位置确定清楚你再上来。” 说罢,云燕施展轻功,上到了房顶,用手和脚支撑住两侧洞壁,整个身体悬空,伏在房顶之上:“好了,你上来吧。” 卓然再次施展壁虎功,用意念将手脚变成吸盘,果然手脚便产生了强大吸力,又轻松自如地上到了房顶,来到了云燕的身边,笑嘻嘻道:“我上来了,你还好吧?” 云燕简直惊呆了,她支撑着身体,可不敢轻易说话,要不然气一松就容易掉下去,所以鼻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卓然又道:“这主意真好,我们这叫什么呢?——坐山观虎斗?不对,请君入翁?也不对。哎呀,管它是什么,等他们开门进来,我们两个就这样撑着,一直等他们进到地宫了再下来。——不行,不能等他们到地宫,不然他们到地宫之后,就会发现悬浮石不在了,那就麻烦了。” “不过我还有一招,等他们快走到地宫的时候,我们俩就下来,然后出门把门拉上,这门只要一拉上,他们从里面是打不开的,哈哈哈。而从外面至少要一顿饭功夫才能够打开。等他们出来,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了。假如说,外面的人又恰好不会打开门,他们被关到里面,那就只有跟我们一样,天天跟大猩猩为伍,吃坚果啦,哈哈哈,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云燕越听越心惊,卓然跟她一样悬浮在空中,居然能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气息流转自如,根本没有任何停滞,四肢也没有任何泄劲的表现。云燕心里知道,她别说说那么多话了,就算悬在空中,就这么身体倒悬着,说上几句,身体的内力支撑就会丧失,便再也支撑不住,会掉下来的。又怎么可能做到像卓然这样,悬在空中还滔滔不绝。 难道这家伙当真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可是他明明没有内力啊,这她已经检验过。但眼前这又怎么说呢? 云燕简直头都要昏了,卓然见云燕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陡然发现自己有壁虎功之后,便异常兴奋,嘴巴里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当下他又接着说道:“我倒觉得我们俩就这么呆着看看能撑多久,因为我们不可能等他们在开门的最后一刻才上到房顶来,那样的话,万一留下什么响动,他们就会警觉,那咱们就逃不了了。所以咱们最好是估计差不多的时候就得爬上来守着,根据上次开门的时间,他用了差不多一顿饭,那我们至少要等半顿饭的时候就得爬上来,也就是说我们要在房顶支撑半顿饭的功夫才行。” “我觉得这活儿不算很累,吊着也挺舒服的,你觉得呢?我以前倒没想过,原来还可以这样撑着,下次就这么撑着睡觉。我听说有一个漂亮妹子,可以在一条绳子上睡觉,那才叫绝呢,我下次也试试。哦,不过我不在绳子上睡觉,我倒贴在房顶上睡。等到别人进来找不到我,吓个半死,那才好玩呢,哈哈哈哈。” 卓然越说越开心,云燕则越听越心惊,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么倒掉着,自身的内力在快速的流逝。在以前,她从没有这样用手脚支撑悬在空中那么长时间,虽然轻功高明,但那也都是高来高去,蜻蜓点水,快速掠过,还没有这样持续的保持悬空的姿势。 要知道,这种悬空轻功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内力和手臂的力量,因为要保持将近百斤的身体凭空平行支撑在空间上方,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还真有点熬不住。 云燕已经感觉到手脚都在发颤了,知道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了,与其滑下去摔个狼狈,不如自己先下去。 于是她便轻轻一纵身,落在了地上,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才仰头说道:“下来吧。” 卓然正滔滔不绝的说得高兴呢,没想到云燕没有任何征兆,说下去就下去。 他便疑惑道:“不是还要测试一下吗?怎么你就下去了?咱们还得坚持着,还没到半顿饭工夫呢,这么点时间,还是有点危险,万一他们开门动作太快,直接就进来了,咱们可就措手不及,所以得提前一点。” 卓然一边说着,一边倒转身子,头朝下,跟壁虎一样慢慢爬下来,一直到手触到地上,才落地站了起来。 云燕又是惊喜又是羡慕:“你的壁虎功可真厉害,佩服佩服,这下我是真心佩服了。我施展轻功这样支撑,根本没办法说话,否则气一泄就会落下来,你却能轻轻松松支撑在上面这么久,一直到现在才下来,单凭这份功力我就远远不及,难怪连天仙儿都对你赞誉有加。 卓然脸皮很厚,嘿嘿的笑道:“小意思啦。现在咱们怎么办?” “我们得时刻等在门后,以防他们提前来开门,那我们就会措手不及。反正他们开门的时候有声音,我们能听到,要是我们还住在地宫,那就听不到声音了。” 卓然点头说道:“有道理,而且这里多凉爽,地宫里头又闷又臭,特别是那大猩猩,屎尿都拉到里头,这几个月我算是饱受折磨了。” 云燕说道:“那咱们去拿点水和坚果过来,蹲到门后就行了。” 卓然说道:“水不用拿来了,不然等一会儿他们来的话,我们又措手不及,不知道装水的东西该放到哪,总不能用嘴含着爬上去吧。要喝的时候再进去喝就是了,还方便,那就相当于我们家里的厨房和茅厕了。” 云燕笑道:“真有你的,谁把茅厕修到家里头?” 卓然心想,现在社会哪一家不是厕所在家里头,不过那得是有非常发达的城市排污系统才行。 随后几天,他们便每天把坚果拿来到大门后面等着。 这几天卓然刚刚会壁虎功,兴奋不已,便在通道四周爬来爬去,同时熟悉各种在墙上的动作反转,他发觉简直不用吹灰之力,非常的轻松自如。 云燕简直是目瞪口呆,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卓然在在通道顶上到处爬来爬去的声响却显示了他的位置,她对卓然能够如此轻松地在墙上到处爬动简直惊叹无比,想必这世上武功最高之人也做不到卓然这样的本事。 又等了两天,这一天,他们终于听到了铁门外传来了开铁门的响动。 两人在黑暗中,立刻一下相互抓住了对方的手。 这几个月在黑暗zhōng gòng同生活,他们已经对对方非常熟悉了。几乎可以做到听音辨形,准确的找到对方的位置。而且在黑暗中只要手一抓,相互的感应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甚至都不需要说话。 卓然立刻示意让云燕先上去,自己随后上,云燕立刻飞身上了顶上的通道,手脚两边在墙壁撑着,横在空中。 卓然这才跟壁虎一样,沿着墙壁一直往上爬。 云燕感觉到了卓然越爬越近的声音,很轻,但是在静静的地道里能感觉的到,他一直爬到她身下,竟然停在了她的身体下方。接着云燕便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往上,用背拱着她的身体,将她整个托了起来。 云燕大惊,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干什么?” 正文 第104章惹了麻烦 卓然的声音也是极低,扭过来,差点碰到了她的嘴,说道:“我托着你,不然你力气不够,待会儿下去,手脚发软可就麻烦了,别说话。” 云燕本来还想说的,但听到最后卓然警告她不要再说,她便停下了,想着卓然能够如此轻松的在通道顶部支撑,而不用凝神静气,就知道他比自己能在上面待的时间更长。于是云燕也就罢手,没反对。 不过让她几乎是趴在卓然身上,她还真有些没那个胆子,因此强撑着。但是她发现她往后退,卓然就往后顶,而她基本上已经退无可退了,后面就是洞壁顶了,她只好强撑着,尽可能的用手脚支撑身体,不至于将身体的重量都放在卓然身上,但一小部分是肯定的。 她一直支撑着,感觉到手脚有些发麻了,卓然感觉到了她身体重量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甚至没有大部分落在自己身上,便扭头过来,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趴在我身上,我能顶得住,你必须要节省力量,等会儿可能会有搏杀,你不要任性。” 云燕已经被他逼得没有退路,同时听他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而且听他中气十足,根本没有任何劳累的意思,于是便放心的,把身体大部分都趴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又觉得这个姿势着实不雅,于是索性放弃了手脚支撑,整个趴在了他身上,用双手撑在胸前,保持最后的距离。这样一来,基本上就成了卓然背着她,横在通道顶部了。 卓然微微点头说:“这还差不多,放心吧,我撑得住。” 又等了片刻,下面嘎吱一声,门开了。 趴在卓然背上的云燕心头微微有些吃惊,因为很明显,这一次开门的速度比先前快了很多,假如先前他们没有在对方开门就上来躲避的话,只怕来不及藏好,对方就把门打开了,说不定就会露出破绽。 一盏灯笼先伸了进来,紧接着门被推开,后面紧跟着几个人,依次鱼贯而入。 走在前面的是胖胖的刘长老,后面则跟着身材魁梧的南天王,在后面是宋大婶,然后是两个抬着坚果的随从。宋大婶和刘长老亲自拿着灯笼往里走,他们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抬头,所以没有注意到通道顶上横着的卓然和云燕。 往前一路走去,很快便拐了个弯,灯光一下暗了下来,被通道把光线给遮拦住了。 卓然不等背上的云燕说话,便自己迅速沿着墙壁攀爬下来。 云燕一直趴在卓然的背上,看着他简直就像一只巨大的壁虎,在墙上轻松自如的爬上爬下,而且是头朝下往下爬,禁不住吓了一跳。一直到卓然平稳降到地面,她借着反射过来的微弱灯光,看着卓然,满脸惊骇。 卓然没等她说话,立刻手一挥,快步抢先出了铁门。 可是他刚迈出铁门,顿时一呆,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 紧跟着他出来的云燕差点一头撞在他后背,她没想到卓然说停就停,很是有些疑惑。可是没等她问出声,她便已经知道了原因。因为她也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光线直刺双眼,眼睛根本无法睁开,而且生疼,只能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 卓然顿时想起一件事,他们已经在黑暗中呆了好几个月,陡然见到光亮,即便只是普通的白昼的光亮,也会让他们的眼睛根本无法适应。如果强行睁开,那种夺目的光线让眼睛感到剧痛,眼泪盈眶。 卓然用手捂着眼睛对云燕说道:“怎么办?” 现在还在地道光线昏暗,他们的眼睛就已经感到刺痛了,如果置身在地宫外面日光之下,他们是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的。那就形同瞎子一般根本无法逃走,同时外面是否还有其他强敌还不得而知。而后面进去的南天王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铁门被破坏,里面的悬浮石不见了,立刻就会冲出来,那就惨了。 云燕抓住了卓然的手,往上指了指,卓然立刻明白了。卓然迅速像壁虎一样向上爬,而云燕则飞身而上,横在了铁门外上通道顶部,卓然爬在她的身下,横着挡住她,两人几乎还是叠在一起的,这样一方面可以起到支撑作用,同时还可以尽量缩小目标范围,免得被对方看见。 果然只过得片刻,从通道里面便传来咆哮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南天王便如一阵旋风似的从地道迅捷的冲出了,冲上了梯子,钻出了通道外。 同时在外面急声叫道:“有没有见到有人出来?” 外面传来几个侍从的声音:“没有啊,我们就守在门口的,没见到有人出来。” 而紧接着,刘长老和宋大婶也提着灯笼,快步冲出了通道之外,后面两个抬坚果的侍从,也已经将坚果放到了屋里,然后紧接着跑出去了。 两盏灯笼离开了通道,通道顿时暗了下来,虽然还有微弱的光亮,但是已经基本可以适应一些了。卓然心中祷告,希望这些人四处去搜寻,洞外没人,自己和云燕可以借机冲出去。 可是他们却听到的是南天王急声对守在外面的侍从叫道:“多叫几个人来堵住门口,以防盗贼逃走。盗贼没逃走,应该还在里头,给我进去搜。” 卓然一听,顿时心头一片冰凉,只要他们冲进来仔细搜索,肯定会注意到顶部,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 这时,他听到了宋大婶的声音:“启禀hù fǎ,属下以为,不可能是盗贼进入盗窃。因为这通道是严格密封的,外人根本无法进入,更无法把那么多的悬浮石带走。悬浮石应该还在地洞之中,只是神秘的失踪了,就像前两次失踪了一样。宗主不是要查清楚他们为什么消失吗?而且两次都是消失之后又重新出现的,咱们是否再去找一找,应该能找回来。” 一听这话,南天王顿时大喜,如果真是如此,那倒不用担心了,只是为什么又突然消失呢?南天王说道:“好,跟我回地宫好生查一下那些悬浮石跑哪去了。” 于是几个人又提着灯笼快步下了通道,他们并没有进行搜索,也根本没想到黑暗的洞顶会趴得有人。 这些人顺着台阶下来,往前走过甬道,便到了卓然他们所在的大门前,推开门再次进去了。 等他们全部都进去之后,云燕对卓然低低的声音道:“哥,怎么办?咱们闭着眼睛出去吗?” 卓然摇头说道:“不行,我们睁不开眼,冲出去也看不见外面情况,逃不掉的。只要不睁开眼,我们无法逃脱,所以还是呆在这儿静观其变。” 云燕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静静的用耳朵听着。 地宫里面,南天王跟宋大婶和刘长老提着灯笼将地宫的每一寸土地都搜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外人进入的痕迹,甚至于卓然他们生活过的痕迹。由于这之前他们也不知道这地宫里是什么样子,所以也就谈不上发现有人在里头呆过了。 搜查了好半天,也没找到悬浮石的下落,悬浮石简直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便在这时,宋大婶忽然指着铁门后面道:“hù fǎ你看,铁门后面好像被人用刀挫了千百道挫痕,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南天王大吃一惊,回头望向铁门,当他看见铁门果然有无数的道挫痕之后,那些异常复杂神秘的祥云都不见了之后,犹如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这之前他一直在搜寻悬浮石的下落,没有注意门后面的情况,而现在看清了。当真是如五雷轰顶一般。 刘长老和宋大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已经从hù fǎ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门后的变化肯定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所以刘长老小心翼翼问道:“hù fǎ,怎么回事?” 南天王觉得好像全身筋骨都被抽掉了似的,就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是他还是强行支撑着,干涩的声音简直像要冒出火来一样:“完了,这下全完了。” 刘长老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地宫之中只有他们三人,刚才进来搜索,南天王没有让随从进来,所以他苦涩的声音道:“我告诉你们这铁门的来历你们就知道了。——某日,宗主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个来自天外的幽黑巨大盒子,一共由六块铁板组成,铁板里面有神秘的花纹。宗主在研读这些铁板之后得到了启示,必须将这六块板存放在东南西北上下六个区域。并把悬浮石分成六份,分别跟六块铁板储存在六个方位。这些铁板是宗主最为看重的,也是宗主让我们重点保护的,这才修了这个地宫,存放这六个铁板,可是现在却被人挫掉了上面花纹,你说,该如何是好…” 一听这话,两人都傻眼了。这铁板是宗主如此重视的东西,而他们两个协同南天王防守南门,结果竟然出现这个结果,他们也有失职之责,严厉的宗主只会给他们最为严厉的惩罚,因此这两人同样吓得如秋风中树枝上的枯叶一般抖个不停。 通道很安静,所以虽然相隔比较远,但由于两道门都是开着的,里面的说话的声音也比较大,地道又有声音的汇聚作用,所以在地道中的卓然和云燕都把这番话听得很清楚。 云燕忍不住用头轻轻碰了一下卓然的后脑勺,意思是都是你惹的祸,你没事磨什么剑,把人家的东西都完全磨坏了,这下惹麻烦了。 正文 第105章除非你逼我 卓然在心中十分震惊,原来那东西来自天外?这铁板肯定不是天然形成,而是某种金属打造,上面有神秘的花纹,那悬浮石又有如此神秘的力量,鬼知道来自哪里。 既然有六份悬浮石,若自己把六块铁板上的花纹都学会了,把六份悬浮石全部吸收进体内,又该具有什么样的超能力? 卓然一下兴趣盎然,简直被自己这个憧憬兴奋得全身都在发抖。而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地宫里的南天王他们终于沮丧的出来,把铁门关上,打算出去想办法。 他们一路出来,到了卓然他们身下的铁门处。 卓然由于激动,加上撑的时间久了,手臂酸麻,额头出现了细细的汗珠。流淌下来,在下巴处汇集成一颗汗珠,泫然欲滴。 下面,南天王正关铁门,卓然心中一个劲祷告,自己的汗水可千万别这个时候掉下去砸到这家伙脑袋上,这家伙武功这么高,肯定会感觉到的,那可就惨了。 可惜,那滴汗珠还是缓缓从他下巴挣脱,带着轻飘飘的曼妙的身姿往下坠落。无巧不巧,正落在了南天王的脖子上。 卓然连呼吸都要停止了。惊恐地盯着下面的南天王,现在连huǒ yào枪都来不及取出来了。 让卓然又惊又喜的是,南天王却没有任何迟滞的将铁门锁上了,然后转头,神情落寞的往外走去。宋大婶和刘长老手里各自提着一盏灯笼跟在身后,走过长长甬道,上了台阶,一直出到了盖板之外。 随后盖板被盖上,书柜被重新移回了原位,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和安静。 云燕一翻身,轻巧的几乎没有声音的落在了地上,卓然则缓缓爬下来,站直身子,长长吐了口气。 云燕压低声音道:“现在我们得尽快让眼睛适应光亮,然后才能够快速出去。” 卓然道:“那倒不用,我们可以用晚上的时间出去,那时候天黑了,我们的眼睛就没那么了受cì jī,然后借着夜晚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慢慢让眼睛恢复正常就行了。” 云燕点头道:“对呀,我可真是猪脑,这都没想到。接下来怎么办?” 卓然道:“刚才他们进来时光线这么亮,肯定是白天,我们等天黑,从现在开始,数六个时辰,外面肯定是夜晚。” 云燕道:“那铁板缝隙会不会有光亮进来呢?咱们去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往台阶上走。一直上到台阶顶,惊喜地发现,盖子不像铁门那样合拢得如此严丝合缝,而是有缝隙的,毕竟是盖在地洞口的,从缝隙进来光亮,让两人眼睛生疼。 两人心头一喜,赶紧闭上眼,并用手捂着,用指甲缝来控制光线投入的程度,使眼睛逐步适应。 已经到了都洞口,两人谁也不敢说话,只能静静的这样坐着,让透进来的光线尽早使眼睛适应。 这时,传来了南天王、刘长老还有宋大婶的声音。 南天王说:“这事你们两有什么想法?” 宋大婶低头不语,而刘长老知道,就算他们什么也不说,也无法熬得过这场可怕的灾难,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尽早把这件事禀报给宗主吧,以免宗主将来知道,怪我们不提早报告,让他无法及时采取应对措施,而更加迁怒于我们,那时我们才真是后悔莫及呢。” 宋大婶说道:“我同意,还是尽快禀报上去。” 南天王显然不想知道这一类的答案,他狠狠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说道:“你们俩说的都是废话,这种事情我会不知道吗?我现在想问的是,你们还有没有办法把这一切挽回,或者哪怕挽回其中一样,我们或许都还好说。”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低头不语,的确,这种事情,他们就算是神仙也回天无力,一个是铁门被挫掉,另一个是连续三次那悬浮石神秘消失,两件事都无从下手。 过了片刻,宋大娘忽然想起什么事,说道:“hù fǎ,也许不用着急,前面两次悬浮石不就是自己出现了吗?说不定这一次他又会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呢。” “什么时候呢?十天?半月?还是半年?” “这个…属下不知,只是这么想来着。” “前面两次失踪,宗主就已经愤怒不已了。现在又突然神秘失踪,谁知道他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说到后面,连南天王这样的高手声音都有些发颤,可见那宗主的可怕之处。 刘长老得到了启发,也硬着头皮说道:“对了,既然那悬浮石能够去而复返,这铁板上的花纹会不会也能够自己再重新长出来呢?” 这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的推断,立刻被南天王认为对方简直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不由得又在桌上重重一拍,把刘长老吓得一哆嗦。 南天王最后垂头丧气的说道:“算了,我不跟你们发火了,我只有自己去给宗主请罪,我走了。” 说罢站起身,迈步就往外走,刘长老和宋大婶,赶紧跟在后面,刘长老又问道:“那这边怎么办呢?” 南天王怒道:“还能怎么办?里面啥东西都没有了,该干啥去干啥去,别等着一个个都给宗主处死。” 这话说的让刘长老和宋大婶都是惊骇不已,却不知道南天王这话意味着什么,是不是要让这些人各自逃命。因为他们已经惹下了滔天大祸,不过又好像不像,因为,在天池宗犯了罪过,要是敢私自逃脱,那只怕是会带来灭顶之灾的,不仅仅是他,甚至可能会株连到他们的家人。 没等他们想明白,南天王已经摇着头,满脸沮丧地出门去了。背影是那样的萧瑟,而刘长老和宋大婶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惊骇,也只好跟着身后出门去了,书房便再次陷入了平静。 等到天色开始渐渐暗淡下来,这时卓然和云燕的眼睛已经基本上可以适应比较暗的光线了,至于白天那种刺眼的光线,估计还得等两天才能完全适应。 卓然用手使劲推了推那该死的铁盖子,铁盖子纹丝不动,主要是上面顶了那个书架。 云燕说道:“得想办法移开书架,然后才能出去。” “我好像记得,外面的盖板没有锁,就是一个盖板。但是是书柜压着呢,那书柜是自动的,怎么才能把书柜移开呢?” 云燕说道:“等一会儿我用力掀开铁盖,然后你从缝隙钻出去,赶紧找东西将盖板卡住,我就能算出来。” 卓然说道:“要不还是我来推开铁盖,然后你钻出去找东西卡住铁板吧,因为你好像要比我瘦一些,更容易钻出去。” 云燕笑了笑说:“当然,如果你有力气把盖板推开的话,我不反对。” 卓然在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说道:“我来试试。” 卓然用手托住了铁板的两侧,用力往上举,可是自己感觉到微微有些移动而已,然后又重新压了回来。 卓然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却还是没能够有任何改变。他又换成用背来顶,他将他的双脚站在台阶上,用双手撑住双膝,先屈膝蹲了个马步,然后缓缓往上撑。想要用腿部和背部的力量将这盖板扛起来。 这一次比他用手托要容易一些,可是也不过仅仅把盖子往上推开了寸许而已,他便再也没有力量继续了,盖板又沉重地压了回来,累得他呼呼直喘气。 云燕低声道:“怎么样?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吧。” 卓然很是沮丧,他原以为学会了那神秘图案,并吸收到了那悬浮石的神奇能量,自己应该变得力大无穷,在墙上不是轻松自如的上下爬动吗?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力量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样的苍白,跟普通人完全一样,并没有因为吃掉了那些所谓神秘的悬浮石就有什么增强。 接着云燕说道:“还是我来吧,你钻出去,仔细点,不要把外面的书柜弄翻了,那会引来敌人呢的。” 卓然说道:“这些敌人离开都已经一整天了,也没见到有人回来,听他们前面说的那些话,想必是各奔东西,不知所踪了。哪里还会守在这屋子等着那什么宗主来找他麻烦呢?” 卓然做好了准备,只见云燕用手托住了盖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盖板往上举了起来。 听到了外面书架发出哗啦哗啦咣当的声音,想必是书架上放的书或者是陈设物品翻倒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声音了,必须尽可能轻的出去。 卓然将huǒ yào枪抽出来握在手里,打开保险,等掀开了盖子后,他钻了出去,屋里黑咕隆咚的,正好他的眼睛比较适应。他看见旁边就有一把椅子,赶紧拿了过来,掉转头把椅子的后背卡在了盖板缝隙处。云燕这才放开手,然后从缝隙里爬了出来。 她半个身子刚爬出来,忽然,从书架后面伸出了一把薄薄的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一个沉闷的男人的声音传来:“不要动。” 与此同时,卓然身后也有一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身后是刘长老的声音:“不要动,我不想杀人,除非你逼我。” 两人瞬间被制住。 正文 第106章傻子 云燕一头冷汗,她苦练了几个月武功,竟然还是感觉不到强敌就在旁边。其实不能怪她,制住她的人正是南天王,而南天王的武功远比她强,就算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也没办法弥补之间的差距。而对方又是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伸出了长剑制住她的,却原来这家伙是躲在书架的后面,骗过了卓然,也骗过了她。 紧接着,南天王出自如风,点中了云燕的几处穴道。刘长老也点了卓然的几处穴道,南天王觉得不放心,又在卓然的肩颈线上补了一指,即便是刘长老点穴功力不够,南天王相信,自己的这一指也足以让对方彻底丧失抵抗力。 云燕缓缓爬了出来,跟卓然站在一起,盯着对方。 云燕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里面?” 南天王冷笑:“你们当真以为我们是傻子吗?我们先前在里面搜查的时候,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们藏身于下面,但是铁门上那些被破坏的痕迹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只可能是人做的。所以当然怀疑还有人藏在里面,而就在我关闭第一道铁门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有水珠滴落在我的脖子上。同时我用眼角便感觉到,通道顶上似乎有东西,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人,但是里面的东西平白无故不见了,墙上的花纹被人涂掉了,我不会相信这些是无缘无故出现的,肯定有人捣鬼。” “这地宫我完全相信里面的人根本出不去,守在门口的侍从证明没有人冲出来过,因此你们肯定还躲在地洞里的。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武功怎么样,我不想硬拼,不是怕打不过你们,是怕把你们误杀了我就找不到我要的宝贝了。所以我们就出了洞外,故意让你们以为我们要离开。其实只是把你们诱导出来罢了,你们果然出来了,看来老夫算无遗策。” 卓然冷笑:“你若是算无遗策,那怎么不算算那些东西到哪去了?” 一句话让南天王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揪住卓然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说道:“你说什么?你敢讥讽于我。”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我只是说话实在而已,我这人就是个实诚人,不愿意说谎话。” 南天王冷笑:“那样最好,那你就告诉我实话,悬浮石在哪里?还有,铁板上的花纹如何才能恢复?” 卓然说道:“你刚才都说了,这地宫密不透风,里面的人根本逃不出去,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从门口钻出来,被你们抓到的。你们难道就不能用脑袋想想吗?既然是这样,那些什么石头又怎么可能长上翅膀飞出去呢?所以肯定还在地宫,只不过你们找不到他。” 南天王一听,顿时又惊又喜,因为卓然的言下之意是他能找到,急忙道:“那你说,这些悬浮石在什么地方?你只要把悬浮石重新还给我,可以保证不杀你,怎么样?” 卓然冷笑说道:“你不杀我顶什么用?你不仅要放过我,还要放过我的朋友。” 现在对于南天王来说,只要能把悬浮石捞回来,他当真可以放过这两个人,饶过他们的命。不过现在,他既想把悬浮石拿回来,又想控制住两个人,这样铁板后面的花纹不见了这个罪过,可以全部赖在他们俩头上。不管是不是他俩做的,肯定是抓到了凶犯至少比让凶犯逃走而东西又被毁损要来的好些。 所以他决定撒一个谎,立刻信誓旦旦的说道:“只要你帮我找到悬浮石,我就放了你们两个,我发誓。” 卓然又冷笑了一声说:“发誓要有发誓的样子,你光说我发誓那顶个屁用,跟放屁有什么区别?你的发个毒誓来,我就帮你找。” 云燕在一旁看的额头冒汗,她想不到卓然落在敌人之手,居然还是如此谈笑风生,甚至还出言讥讽对方,也不怕对方下毒手。其实卓然已经完全掌握了对方的心理,在找不到悬浮石之前,他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 于是南天王说道:“好,我发誓,如果你帮我找到悬浮石,我不放你们的话,天打五雷轰。怎么样?这下可以了吧?” 卓然点了点头道:“可以,那咱们走吧,进去我告诉你,怎么才能找到。” 南天王当即吩咐宋大婶在外面看着云燕,刘长老跟他一起各提一盏灯笼进去寻找悬浮石。刘长老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卓然走到中间,最后面是南天王。 南天王脑袋里正琢磨着那玩意儿到底藏在哪,先前他们连缝隙都看过了,不可能藏得有什么东西,而现在,如果卓然能把那些东西找出来,那简直跟变戏法一样神奇了。 卓然说道:“你们应该想不出来那悬浮石到底藏在哪儿了吧,说实话,这之前我们也很纳闷。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他藏身的地方,简直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你猜猜在什么地方?”卓然简直成了一个话唠,不停的说着话,还不时扭头望一望身后。 三人走下台阶,来到了第一道铁门,卓然站住,指着门框上方说道:“到了!——就是刚才我们藏身的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南天王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我没看,怕你们警觉,但是有水滴在我脖子上,我感觉到了,而且眼角余光也发现上面好像有人。” “你很机敏,不过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躲到上面吗?我们其实主要目的并不是躲你,而是在准备把那悬浮石取出来。” 南天王又惊又喜,说道:“悬浮石是在门框上头?” 卓然神秘兮兮说道:“你肯定不知道那玩意儿其实是可以变形的,就像活的东西一样。” 南天王呆了,半信半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 南天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因为听宗主说这东西来自于天外。到底是什么谁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它有神秘的力量。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又有什么样的奥妙变化,连宗主都没有猜透。现在说他能够变形,或许就是真的。他说道:“那它变成什么了?” “一块大理石。”卓然道。 南天王和刘长老两人相互惊愕地看了一眼,不过又一起朝向了卓然。 南天王问:“怎么变成一块大理石的?到底怎么回事?” “你就不好奇我们是谁吗?不好奇我们为什么在这儿?我知道,因为你一心想找到悬浮石,甚至这些都没来得及问。不过,我还是决定告诉你我们的来历,因为说了你就知道悬浮石下落了。” 南天áng gāng才的确是太着急想知道悬浮石的下落了,而连这些甚至都来不及问,其实在他看来,不管卓然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来这儿来,只要被他制住了,这些问题都可以慢慢得到答案。而他现在最想得到答案的,是悬浮石的下落和后面的神秘花纹怎么复原。 而现在,卓然提到这个问题,他才觉得这个问题或许与答案有关,于是说道:“那你说吧。” 卓然一听他说这几个字,悬起来的心立即就放下了。因为这说明,这老头他们实际上不知道他们两到底是谁。也就意味着天仙儿几人没有出卖卓然他们。同时刘长老似乎也没在庄上询问那些手下这些天到底有谁来过。所以并不知道卓然和云燕的出现,至少暂时不知道,那自己就可以利用他的这项无知来编谎话制造机会。 于是卓然故作坦然道:“我和我师妹是修道中人,我们算出了若干年前,天外曾有异物降临,具有无穷变化。我们算出了它准确位置,因此我跟我师妹这才想办法潜入了地宫。——你先不要问我们怎么进来的,因为说起来很复杂,也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我捡重点的给你说。” “因为你想知道结果,结果就是我们进你们的地宫来了,我们看见了悬浮石,可是我们在准备带走悬浮石的时候,它突然不见了,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和我师妹都非常意外,但我们修道之人总能推算,算出它的去处还在地宫。可是究竟藏在哪,我们找不到。” “但是我们不死心,所以就一点点的寻找,结果发现它变成了一块大理石,一块会移动的大理石。——它会在地宫的大理石之间缓慢移动,从一块移动到另一块,根本察觉不出来。除非你用道法,而且要用很复杂的道法。” “我们就是用了很复杂的道法,最终发现它已经到了这处铁门上方,有一半在里面,有一小半已经钻出外面。我们立刻用道法制住了它。但是我们发现,想要将它变回悬浮石非常困难,因为它好像僵化了。我们想把它先取出来,可是同样非常困难。我们费了好半天劲也没什么效果,而这时你们就来了。” 南天王又惊又喜,至少已经知道了下落了,虽然这悬浮石已经变成了一块砖,要怎么把它恢复原形还得费脑筋,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他立刻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地问道:“在哪里?东西在哪里?” 正文 第107章关门打狗 卓然说:“我被点穴了,动不了手,不过你们自己可以找到,大门上面那块大理石看到没有?横着的那块。” 两人同时举起了手里的灯笼往上观瞧,果然在铁门的正上方有一块大理石,露出了一小半。 卓然道:“这块大理石另一部分在铁门里面,那部分要大一些。当然,这铁门是镶嵌在石头里的,这我知道,不过这石头实际上是一整块巨石,中间挖了一个槽,把门镶嵌到里面的。它变成了这块被切一半的巨石,当时他已经移动到这块巨石上来了,另外一半是在大门里面的,你们到里面就可以看到了。” 刘长老立刻拉开了铁门。先前铁门没有关上。 他们走到了屋子里面,提着灯笼继续抬头看。果然,在铁门里面也有一块大理石,露出了一半。 卓然之前没有灯笼,根本没有看到这巨石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在这里已经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地宫里的石头是什么样子,有多大,他清清楚楚。在刚才他们俩藏身在铁门之上时,他的手也触碰到了这块岩石,所以大致明白它的大小,推算出其中一大部分应该在铁门里面,果然如此。 先前出地洞,卓然是第一个先出去的,外面黑咕隆咚的,以防万一,他便把已经上了膛打开保险的huǒ yào枪藏在了自己衣服袖子里。 他的袖袍本来就比较宽大,他出去之后,被对方用刀制住了脖子,随即点了穴道。但对方随即就把他放开了,以为已经将他制住了,却不料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有超强防御能力的软甲,因此这两指点在身上根本不起作用,但是他却装着被点中穴道的样子,而枪一直提的手里,手却自然地垂下,得以掩盖住了huǒ yào枪。 而刚才他在一直在没话找话的说话,就想转开对方的注意力,刚才更是哈哈大笑,并且故意抬手说对方摸错石头,引开了南天王的注意力。在南天王转头望向上方,后脑勺对着他,成了一个死角时,他立刻抬手,将阻击枪指住了他的后心,扣动了扳机,这一枪准确的命中了南天王的心脏。 接着卓然往后一飞脚,踢飞了放在地上的灯笼,左手一巴掌打飞了提在南天王手上的另外一只灯笼,两个灯笼瞬间熄灭。 紧接着卓然利用南天王被一枪击中,身体踉跄还没稳住身形的短暂空档,身子往前猛的一蹿,狠狠一下将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了。紧接着,卓然立刻转身往着地宫深处狂奔,只跑出几步,脚步声便消失了。 这一切都已经在卓然脑袋中反复琢磨过,想好了方案,所以几乎是一气呵成,随即迅速跑进了黑暗中。 南天王的后心遭到致命一击,整个人瞬间崩溃,但是他到底武功极其gāo qiáng,只是短暂的失去控制之后,便迅速作出了反应。只是卓然的动作太快,根本猝不及防。而且卓然直接针对的是他们手上和地上的灯笼,一旦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当南天王往前踉跄出几步之后,站住回身灯已经黑了。卓然的脚步已经消失在通道尽头,但是南天王还是及时作出了反应,他立刻打出了两枚袖箭。 他没有射向卓然的要害,而是射向下方的,他还不想杀死对方,悬浮石还着落在对方身上。但是两支袖箭显然落空了,因为他听到了袖箭击中青石板地面发出的铛铛声。 南天王一下子还没有明白他到底受伤有多重,只是用手扶着墙。他很疑惑,明明先前没有感觉到这小子有什么武功,而且刘长老和自己都先后点了他身体的几处穴道,按道理说他根本无法动弹,怎么一下不仅重伤了自己,还成功脱逃,跑的没影了,到底怎么回事?另外,他打伤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功夫?怎么如此了得,带着某种神秘的啸声,很恐怖。这一招之间,便已经重伤了自己。 他想伸手去检查后背的伤势,但是伤在后心,他够不着,其实huǒ yào枪的威力不算特别大,即便是抵近射击,弹丸也只能射入体内,并不能射穿,所以前胸没有伤口。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具体伤在什么位置,但是他从身体力量正在急速消失的情况便可以推断,这一下定是致命的。 南天王用背靠着铁门,用手摸了摸,铁门已经完全锁上了,这个他倒不是很担心,因为外面的宋大婶会打开铁门。他现在担心的是如何抓到这小子,抓到之后他要用酷刑把他的手脚都拧断,再用酷刑逼他找出悬浮石。这次必须要用酷刑,实在不行就把他手脚砍了,这样就可以一劳永逸,防止他突然死灰复燃。 他心里狠狠的想着,可是他很快发现,他已经没有能力去实施这些愿望了,因为他已经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甚至整个人都在发软。 这时,半空的刘长老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面先前发生的事他没看见,因为他一直在专心的触摸那些岩石。卓然说弄错了,可是他不明白是哪一块。正用眼睛搜寻,下面响起了枪声,只不过他对枪是没有概念的,当然不可能把那种声音与致命的杀气连在一起,所以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有些意外。但紧接着灯笼就灭了,铁门轰然关上,他才知道出问题了,赶紧纵身跳了下来。 南天王有气无力的道:“快,快去抓那小子,他到里面去了。抓活的,先把他手脚弄断。小心,这小子武功很怪异,居然点他穴道都没用,而且还用什么古怪的带着轰鸣声响的武功将我伤了,快点抓住他!” 刘长老立刻答应,但是陡然进入黑暗,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摸索着墙壁,手往前探着寻找。 身后传来南天王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快点灯,把灯点亮,看看我伤在哪里,我觉得我不行了。” 刘长老还从来没听过南天王如此没有力气的话,顿时吓了一跳,他这才知道南天王已经受伤了,而且似乎伤受得很重,立刻又摸索着回来说道:“我,我没带火镰和火石,hù fǎ,你带了吗?你伤在哪?我给你包扎伤口。” “我也没带,好像伤在后背,我…好像不行了…” 南天王顺着铁门慢慢往下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呼的喘着气,好像一个挑了很沉重的担子走了很远的路的农夫,终于把担子卸下来,大口喘气。 他们两个都是宗派里高级首领,身上当然没必要带着火镰,他们走到哪,身边至少都有好几个随从。没想到这一次进来之后,因为涉及到地宫中的秘密,连自己随从都不能随意进入,所以只有他们两个进来,之前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当然更不会想到要带火镰。 刘长老立刻伸手到他后背摸了一把,手上全是鲜血,手指试探着摸到了后心那处,这才知道伤到了要害,这下死定了。刘长老却不敢说,只是含糊道:“没关系,我,我这就叫外面的宋大婶打开门送你出去,马上叫郎中。这小子逃不掉的,他就在地宫里头。” 南天王只是粗重的喘息着嗯了一声,连回答都没力气了。 刘长老立刻站起身,砰砰的捶打着铁门。同时大声叫着:“快开门,快开门啊!宋大婶。” 但是门外并没有声音回答,刘长老这才想起,从楼梯到第一道铁门还有很长的路,而且这铁门本来就有隔音的功能,除非离的很近,门外的人勉强还能听到,否则隔得远的根本听不见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弯道的楼梯上去,在楼道上去之后,离这里还有百余步,这么远的距离,在外面的宋大婶根本听不到下面的声音的。他自己这样的叫喊只是白费劲,除非是等到宋大婶自己发觉不对劲下来查看,才有可能打开房门。 这一点瘫坐在地上的南天王也想到了,有气无力的嘟囔着说:“不用敲了,她听不到,小心那小子,那小子的武功很奇怪,当心他偷袭。” 刘长老立刻转身,小心戒备,但是山洞中没有任何声音。他犹豫片刻,与其这样这耗着,不如先把那小子抓到,解除后顾之忧。现在这么敲门,外面的确是听不到,那就是白费时间。那小子居然能重伤南天王,说明其武功的确异常怪异,不过刘长老认为,他主要是偷袭在前,不然根本不可能伤到武功高绝的南天王的。 刘长老小心谨慎的摸索着往前走,一路探寻,他不敢说话了,只是小心谨慎的走着。在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虽然他武功极高,可是陡然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几乎是武功大打折扣。他必须要用耳朵去辨别对方的位置,同时随时准备进攻。 他一直往里走,随时准备出手。但是他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一直到了最里面的铁门。——难道凶手藏在铁门里面去了吗?那样最好不过,可以来个关门打狗。 正文 第108章铁门 刘长老深吸口气,将真气提起,然后化成掌不停的劈出,掌风凌厉。但是这劈空掌也就只能用掌力去感觉对方是否存在,而完全不具备杀伤力。 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劈出的掌风没有更多的效果,反而浪费自己宝贵的内力,而他的兵刃也没有带进来,只有双手。 他立刻走到先前放在门边的那一筐坚果旁,拿着坚果当武器四处乱砸,每个坚果都灌注了内力,砸得墙壁咚咚乱响。一边砸一边咆哮着:“我看到你了,快出来,我保证不杀你,否则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却没有听到卓然的任何答复,每一个坚果都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岩石上,也没有砸中对方。这时他发现筐中的坚果在急速的减少,于是刘长老便不再胡乱砸,他将那一筐坚果放在身边,只有在感觉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才砸过一个过去,甚至于直接砸在了大猩猩身上,把大猩猩疼的嗷嗷乱叫。但是听到刘长老的咆哮声,他知道是主人,又不敢怎么样,只能委屈的忍受着。 刘长老在一通乱砸之后,没有找到卓然的藏身处,便想着,这小子肯定没进屋,于是赶紧出来,把铁门给拉上了。然后用坚果在外面的走道上又是一通乱砸,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结果,每一下都还是砸在了岩石上,并没有击中对方。 当一筐坚果都砸光了,刘长老似乎还是没有发现卓然的动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刘长老这时觉得一阵胆寒,他便慢慢的摸索着回到铁门处,问道:“hù fǎ,你觉得怎么样?没事吧?” 并没有人回答,他赶紧蹲下身检查,这一看之下,顿时一颗心凉到了底,——南天王已经死了。 堂堂天池宗的hù fǎ竟然死在了一个修道的小道士手中,当然,这只是刘长老自己这么认为的,这让刘长老一阵胆寒。他决定等待援兵,等到铁门打开之后,立刻出铁门,到时候再把铁门关上,活活把这小子饿死渴死在里面。 不过他又想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小是怎么进去的他不知道,既然对方能进去,当然也就能出去。也就是说明,这小子很可能已经从一条他根本不知道的密道逃出了这地宫,而那些所谓的悬浮石,其实也被他转移出了地宫。 刘长老不敢敲动铁门,因为他生怕敲动铁门的声音让他听不到对方的动静。他凝神听着,全神贯注,全身内力已经调到了极致。可是四周静悄悄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地宫居然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忽然,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自己,这种感觉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第六感。 其实周围并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让他有这种结果,但他就是这么觉得的。而且这东西来自于他的头顶,而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在刚才他已经检查了地宫几乎每个角落,唯独没有注意到铁门这个方向。因为那里坐着的是受伤了的南天王,而且南天王在他离开时并没有死。 刘长老总以为南天王是不会死的,因为他的武功非常高,比他自己都要高出一大截。他虽然受伤很重,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伤,但他总相信南天王能熬过来。一直到他发现南天王已经死了,他才知道,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个致命的疏忽。就是因为他之前错误的判断,使得他遗漏了这个南天王所在的区域,敌人难道竟然藏在这个地方吗? 就在他刚刚警觉到有危险靠近,同时意识到自己有一个致命的疏忽时,耳边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 他的所有思绪都瞬间凝固了,因为一颗铁弹珠从一根喷火的枪管射出,穿进了他的头颅。 他的脑袋猛地摇摆了一下,几乎是瞬间便丧失了生命意识,尸体沉重斜靠下去,脑袋倒在南天王的肩膀上,鲜血不断从圆圆的伤口中汩汩地冒了出来。 卓然几乎想在枪管上吹一声口哨,但是他依旧非常谨慎,马上横移开了数步,与对方保持了距离,并且有一定的角度,避免对方立刻站起来反击。他做好了准备,只要对方有站起来的声音,他就会立刻朝反方向攀爬,躲避开去。 他等了片刻,对方也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才确认对方已经死了。其实在刚才枪管喷出来的火焰消失之前,借着那道火光,他看清了子弹准确的射入了对方的后脑,他确信这个判断没有错。 卓然刚才故意往里头跑,跑出十多步之后他便停住了,然后迅速施展壁虎功,攀爬上了通道顶部,接着从通道顶部缓慢的往前移动,移动开一定距离之后,他又停住观察下面的动静。 而这段时间,刘长老已经陷入了混乱状态,因为他发现武功极其gāo qiáng的南天王竟然被人一招造成重伤,同时他又拼命的敲门,呼叫外面的人,想打开门救南天王。 这些声音足够掩饰卓然接近他们,并藏身在他们头顶不远处的顶部,他不敢再悬停在他们顶上,免得汗湿再次滴下去,在这个位置,他随时可以爬到他们顶上。因为他坚信一点,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敌人恐怕想不到,他竟然会爬回来,还藏身在他们身边。 果然,生命垂危的南天王命令陷入混乱状态的刘长老去抓卓然,说他向通道里跑了,刘长老当然按照他的指令,往里进行搜索,一直搜索到了地宫里面,然后在地宫到处乱砸。而这时,卓然却很轻松的悬停在通道顶部,注意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他听到下面靠着门的南天王粗重的呼吸越来越虚弱,到最后变得断断续续的,接着听到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几声叹息似的声音之后,便再也没有声响发出。卓然感觉到对方已经死了,对死亡的判断他从来没有错过,不过他还是很谨慎的呆在上面。 而当时地宫里头,刘长老还在发疯似地用坚果四处乱砸乱打,被他打伤的大猩猩也在嚎叫。于是他慢慢的顺着墙壁爬了下来,到了地面,坐在地上,开始从怀里掏出huǒ yào重新装填huǒ yào枪。他把huǒ yào枪装好之后,来到了死者身边,然后倒着攀爬上去,头朝下的附在铁门之上。他知道刘长老到了最后一定会回到这里,等着铁门开门,同时要查看南天王是否已经死了。 果然南天王一路用坚果砸过来,到最后他已经快到铁门的时候,坚果用完了,于是他到了南天王身边,就在卓然的前下方。 他靠在铁门上的声音和发现南天王死亡之后的惊呼声,都准确的显示出了他身体的位置。 这几个月黑暗里头的生活,已经让卓然对声音变得特别敏感了,他能够从声音准确的判断出对方的位置。因此他将手中的huǒ yào枪对准了下方的刘长老的头部开枪,几乎是抵在他脑袋上扣动了扳机,一枪直接将刘长老击毙。 卓然还是很谨慎的从另外一侧下到了地面,并将huǒ yào枪重新装填,然后提着huǒ yào枪慢慢走到了两具尸体旁。他的火镰早就在先前用完了,没法点灯,所以他摸索着将两人口袋里的所有东西都掏出来,揣到了自己怀里,这是战利品,不要白不要,包括一包钱袋。这两个可都是天池宗的顶尖人物,身上的东西绝对不会差。 在南天王的怀里,他又摸到了一枚跟南金刚怀里摸到的一样的玉牌。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宋大婶一直在洞外守着,过了很久也没有见到下面的人上来,也听不到声音,她知道地宫太深了,声音就算有也不会传到她这里来的。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宗门禁地的地宫,所以之前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连随从都不知道,只有他们三人守候在这。 ——凭他们三人的武功,对付天下任何高手都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是偷袭,根本不需要那些废物随从做帮手,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屋里头。 宋大婶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叫帮手来下去看看。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地宫是绝对的机密,在马长老府邸之中,任何人都不知道,除了死去的小妾。所以她不能够去叫别人,那样会使得秘密外泄,于是她伸手一指将云燕直接点昏了过去,然后手持长剑下了地宫。 她一直沿着台阶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往下走,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铁门前,她发现铁门是紧闭着的。她知道铁门有一种机关,在一定时间之内,里面的人如果不出来,它就会自动关闭。难道是因为里面的人一直在寻找,竟然忘了出来吗? 她把耳朵贴在铁门上,但是听不到任何声音,或许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可能是南天王认为外面有自己,在适当的时候,就会打开铁门,把他们放出去,所以他们才安心的在下面搜寻。 于是宋大婶将长剑入鞘,放在了旁边的墙上,开始打开铁门。打开这扇铁门需要费的功夫很久,过了好长时间,铁门这才沉重的打开。 正文 第109章击杀 宋大婶非常谨慎,她没有马上把门推开,将长剑提在手中,缓缓的推开了铁门,上下看了看,没有任何异样,接着推铁门,还是没有任何异样,她这才舒了口气。 等到将铁门推开到足够大时,她迈步走了进去。可是刚走进铁门她就愣了,因为她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两具尸体,距离比较远,一时看不清是谁。 宋大婶不由大吃了一惊,而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耳边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一颗弹丸准确的射入了她的后脑。 宋大婶甚至连怎么回事都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头栽倒在地死去了,鲜血从她的后脑汩汩地涌出,瞬间便染红了她的衣裳 卓然像一只敏捷的壁虎,在一枪击毙了宋大婶之后,立刻横移了数步,以免可能后面紧跟着进来的敌人发现情况,并向他攻击。可是正如卓然先前所料,后面没有其他人。 卓然这才舒了口气,赶紧从上面下来,捡起了宋大娘掉在地上的一柄长剑,将剑卡在了门的门框处,免得门自己关上了,然后他才拿起另一柄长剑,慢慢走到了宋大娘的身后,用长剑在她的腿上刺了一剑,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放心。 他将尸体翻过来,检查了一下,确实已经气绝,便不客气的伸手入怀,将宋大娘怀里的所有宝贝全都掏了出来,甚至于她腿上的靴子也脱了,检查一下里面藏的有什么宝贝没有,检查完了之后,他把东西都放了自己怀中。 他将这三具尸体全都拖到了地宫里面,用刀子砍成一截截的,骨头也用长剑乱砍碎了,扔给了那只大猩猩,道:“给你三顿美食,慢慢享用,他们应该能确保你在一定时间内不会饿死了。因为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估计没有人来喂你,不过也希望你胃口大开,早点把它们都吃光。” 办完这一切,卓然迅速退回了地宫外,把宋大娘拿进来的那盏灯笼直接灭了,在把地宫的外面那道门拉上,然后出到了地宫外。他手里拿着huǒ yào枪,以防再遇到敌人。 上到房间后发现,房间内静悄悄的,也没有灯。卓然借着外面的透进来的灯光,看见了地上躺着的昏迷过去的云燕。 这下他有些犯难了,怎么把这丫头带出去呢?云燕虽然身轻如燕,但是也有将近百来斤,可不是那么容易背着走的。 卓然提着huǒ yào枪来到门边,从门缝窗户缝隙往外观瞧,见外面的廊下挑着灯笼,但是并没有人,整个院子都是静悄悄的。看来这是长老的卧室,外人没有许可是不许进来的,毕竟有这么重要的秘密在。 在确认院子没有其他人之后,卓然放下心来,相对而言,这里应该是比较安全的。他看见桌上有一个沙漏,于是拿着沙漏凑到窗户边上去,看了看上面的刻度,确定现在才刚刚入夜不久,也许也就初更或者二更天,离天亮还早着呢,有差不多一晚上时间来让这小丫头醒过来,所以卓然决定就在这等,同时也让两人逐渐适应外面的光线。 卓然坐在云燕身边,想看看能不能帮她解穴,可是卓然根本就不会武功,也不知道怎么解穴,只能拿现代社会抗休克的办法来试试。 于是他抓着她的手指头,用发簪戳她的十宣穴,掐人中,给她按摩头部,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干脆索性毫不客气的来了个全身马杀鸡,从头按到脚。 不是说解穴就是推宫活血吗?那就是按摩呗,按摩手法卓然在大学选修中医的时候还是学过的,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将云燕所有的地方都按了一个遍。按完后却还是没任何效果,云燕依旧昏迷不醒。 卓然泄气了,心里苦笑,要是自己这样一通乱按也能解穴的话,那武功高手的点穴就太小儿科了。既然没办法,卓然决定放弃,先等等,等到五更天,快天亮的时候,这丫头还不醒的话,那就只有强行背着她想办法出去,看看自己的运气了。 卓然闲极无聊,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决定对马长老的屋子来一个大搜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宝贝,于是便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可是找了半天,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他感到非常泄气,心想,好歹还是天池宗的什么长老,居然这么穷,连银子都没翻出什么来。于是 又坐回云燕的身边,琢磨着怎么把这丫头弄醒,因为看看沙漏,这折腾半天之后已经是四更天了。 离天亮越来越近,卓然心头也越来越焦急,忽然他想起一个主意,听说对付méng hàn yào能够用泼水的方法就能够把人激醒过来,何不试试水呢,或许有用。 刚好在刚才搜财物的时候,在里屋发现一大桶水,便提了过来,拿着水瓢毫不客气的舀着水浇在云燕的脸上。 卓然惊讶地发现,水浇上去,云燕的眉毛竟然动了动,看来还是有点反应,于是他欣喜的一瓢接着一瓢给云燕的脑袋浇水。 他很快发现地上湿了一大片,连云燕的肩膀衣服都湿了,这样不行,于是他又把云燕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把脑袋放在床沿外面,在脑袋下面放上那桶水,然后用手托着她的头,再在上面浇水。这样既可以把水浇到她的头上,水又可以流回桶里,不会流到外面,能够反复使用。 就在卓然几乎要失去信心的时候,云燕睁开了眼,先是茫然的四顾,最后才望向了卓然。 卓然立刻低声道:“不用担心,我们现在虽然还在他们屋子里,但是现在是天黑,你有没有办法起来咱们离开这?” 云燕缓缓点头,挣扎着坐了起来,片刻才说道:“我被那老家伙点了穴,还没能够恢复,只能走,没法动武。” 卓然说道:“没关系,不行的话我背你。” “那倒不用,只要避开他们,不用动武就可以。” 卓然说:“放心吧,有我呢。” 云燕似乎才从昏昏然中醒悟过来,顿时想起他们所处的危险,急声道:“——咦?你,你不是被带进地宫去了吗?怎么样?他们呢?” 卓然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嘴里还轻轻呲了一声:“都死掉了,——我把他们给宰了。” 云燕目瞪口呆:“真的?他们的武功这么高,你怎么杀掉他们的?” 卓然叹了口气说:“妹子,给你老哥多一点信任好不好?” 云燕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太有些意外了。” “有什么好意外的?等回去再说,咱们先离开这,这还是很不安全的,最好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悄悄的走。” 卓然找到一条白绫揣在怀里,将宋大婶的那柄被砍缺无数口子的长剑拿着,搀扶着云燕下了床,先到窗户处,打开窗户瞧了瞧,见外面没有什么人,这才搀扶着云燕翻窗而出,然后把窗户虚掩上。 从窗户后面到围墙,可以从围墙翻越出去。他不敢走前门,生怕遇到什么仆从之类的。 卓然来到围墙边,施展出壁虎功爬了上去,然后将白绫扔了下来,对云燕说:“你绑在腰上,我拉你上来。” 云燕摇头说:“不用,我手上还有些力气,拉住绳索应该没问题。” 说罢,双手紧紧拉着白绫,卓然把她用力的拉扯了上去,费了半天劲。卓然心想,他奶奶的,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只会了一个壁虎爬墙的本事,要是真的有项羽那般天生神力,那才霸道呢。要是能把剩下五处的悬浮石都弄到手,也不知道又会有什么超能力,真是让人期待。 卓然把云燕从另外一边放了下去之后,自己在施展壁虎功下到了围墙下。 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往外走。院子里静悄悄的,马长老的宅院本来人就不多,加上宅院又很大,这估计是为了保住秘密,尽可能少雇佣人,人越少秘密泄露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偌大的庄园也没几个人。 卓然他们来到外墙,从这里翻出去便可以离开马家庄了。 卓然故伎重施,把云燕吊过了围墙,然后搀扶着她过大街走小巷,终于离开了这镇子,一路上平安无事,也没遇到几个人,就算遇到人也远远的避开了。 出了镇子,卓然还记得来的路,沿着路往回走,他们走到半山的时候,天这才亮了。卓然问云燕说:“你的穴道怎么样?解开没有?” 云燕说:“有一处解开了,还有几处没有,那老小子点穴太厉害,我估计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全部解开了。” “那也没关系,咱们慢慢走。” 好在一路平安无事,路途中经过一条大河,卓然将那柄烂剑扔进了河里。 随后,他们遇到了一队长途贩运货物的马队,卓然给了领头一锭银两,带着他们两个人前往武德县。正好这马队也是要从武德县附近经过的,于是两人有了骡子骑,终于平安的回到了武德县。 卓然回到家中,家里人都高兴坏了。郭帅嘴巴最快,跟倒豆子似的,三下五除二便把卓然和云燕失踪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正文 第110章骑猪儿 卓然和云燕才知道,他们俩的失踪几乎把武德县的天都掀翻了,——不仅武德县衙门出动了所有人手到处搜寻,连京城大理寺都派出了若干捕快和上千马步弓手参与搜寻。 朝廷发出了加急公文,勒令各地州县寻找他们。 连续找了好几个月,大家基本上都死心了,没想到卓然和云燕突然出现。让人喜出望外。 云燕立刻休书一封,通过衙门驿站紧急送往大理寺和京城开封府,禀报自己平安回来的消息。至于失踪的原因,只说是外出查案,直到现在才回来。因为案子的原因,不能够与外界通消息,所以一直没有联络。 两人都没有提马家庄的事,那涉及到天池宗,应该尽可能避开才是。他们俩都觉得,这个宗派太神秘,跟他们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好事。 卓然和云燕终于平安归来,整个县上但凡与卓然有点关系的,都跑来探望,一时间,家中顾客盈门。而京城也来了几拨人,他们是来看云燕的,却不说身份,只是表达了对云燕的关切之情。云燕又写了一封书信,托他们带回,过了好些日子,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云燕的穴道解开之后,身体还是很虚弱,毕竟被点穴对身体还是有损害的,将养了几天,这才完全康复。 云燕提醒卓然要留心天池宗的人找上门。但是令他们俩意外的是,平平静静过了不少日子,天池宗却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似的,从来没有任何人来找过他们,日子平静的度过。 ………… 怀州城外,祁家庄。 祁老三是个农夫,他的妻子马氏非常的勤快,在家里养了一头猪,开春的时候养的,准备年底杀了过年。 养到入秋时节,这头猪已经有一百来斤了,膀大腰圆,两只大耳朵跟蒲扇似的,鼻孔里总是哼哼唧唧的,小眼珠滴溜转,到处找吃的。 祁老三有一个儿子,有五岁了,小家伙没别的玩具,也不愿意跟村子里其他人玩儿,最大的爱好就是天天跟这头肥猪在一起,拉肥猪当马骑。可是肥猪并不是马,也没有马那么温顺,所以他儿子每次爬上猪的后背,都会被猪直接颠下来,然后肥猪便咚咚的踩着地皮,撒欢跑出门去找吃的。 村里的猪有些是关在圈里圈养的,有些是拿烙铁在屁股上烙一个印,证实是自己家的,然后就放在外面,让它自己找吃的。这种猪饱一顿饿一顿的,当然养得不太肥,还有可能会被别人偷掉。所以这种猪一般都是比较小的,丢了损失也不大。 像祁老三这样的,百来斤的肥猪,已经可以杀过年了的,是很少有人再放到外头的。马氏跟她丈夫提了好几次,别让猪在外面跑,免得被人偷了。祁老三只是笑了笑说,哪有那么多贼,也不再理睬。 直到那一天,祁老三的儿子皮蛋又爬上肥猪去骑着玩儿,结果被肥猪颠下来,脑袋磕了个大青包,哭得跟杀猪一样。这下才把祁老三紧张到了。 皮蛋是祁家的独苗,他儿子也就这一个,到现在还想要一个,但是媳妇却一直怀不上,这独苗要是出啥事,他们祁家的香火可就没了。所以祁老三斟酌再三之后,决定把猪捆起来养,这样一方面免得猪到处乱跑,被人偷了,另一方面,儿子要骑猪的时候,可以扯着猪脖子上的绳索,就像骑马拉着缰绳一样。 这主意果然好,每天他儿子皮蛋都要骑在猪身上在院子里乱跑。祁老三在院子里铺了些沙子,就算摔下来,摔到沙地上也不会很疼,哭两声也就完了,不会受伤。而且祁老三还可以在劳作一天之后,坐在院子里,一边喝着水酒嗑着毛豆,一边看儿子骑猪,倒也是其乐融融。 这头猪就这样拴着绳子养到了年边,这时已经是寒冬腊月了,猪已经长到了将近两百斤,肥肥的,耳朵都快垂倒了地上,走路的时候摇摇摆摆,也不像瘦的时候那么机灵,所以皮蛋骑到猪背上就稳当多了。 骑了好几个月,这猪似乎也习惯了小孩在他背上,也不像以前那样又蹦又跳的到处乱跑,骑着就骑着呗。皮蛋的小手拿着柳条在猪屁股上抽上几下,肥猪便会摇着小尾巴,按照他手指方向晃悠着走,这让皮蛋更是高兴。 这天傍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皮蛋嘴里啃了个馍,又跑去骑猪,马氏对丈夫说:“马上到年边了,咱们也该准备年货,这猪也该杀了。卖掉一半,另外一半留着咱们家过年,这一半卖了之后,有钱可以买谷种,添几件新衣服。——你看皮蛋,他这身衣服都补了好几个补丁了,也该换件新的了。” 祁老三拿起破了一条缝的小木桌上的酒碗,咂了一口酒,说道:“你说的都没问题,现在就一个问题,你要想好了。” “啥事?” 祁老三调转筷子头,指了指在院子里扯着肥猪上脖子的绳索,跑得正欢的皮蛋说道:“这肥猪可是咱们儿子的宝贝,天天就恨不得抱睡觉了,你要把它拿去杀了卖,不知道皮蛋会哭成什么样?你说怎么办?” “这个我知道,我也想好了,这两天我带他去他姥姥家住两天,你就赶紧把猪杀了卖。他回来就说猪跑了,找不到了,他最多哭一顿也就完了,没事的,小孩子嘛。” 祁老三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咱们儿子也差不多七岁了,他可是懂事的人,你要是这么着,他迟早会知道你在骗他,那时候可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不杀了,养着给它养老送终?” “你说的什么屁话!”祁老三生气地将筷子哐当一声扔在小木桌上,盯着自己的浑家,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说道,“我是让你好好哄哄孩子,给他说清楚,不要骗他。就告诉他,这头猪是杀了过年给他买衣服的,我相信他会理解的。这猪嘛,不就是给人吃的,杀了卖钱,换衣服换油盐酱醋吗?” “这是过日子,过日子就得花钱,没钱就去要饭,很简单的道理。他现在已经六岁了,我正琢磨着把他送到村里的私塾去,读点书,识得几个字。我听村里的先生说,孩子不要老骗他,你骗他,他将来就骗你,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祁老三说的头头是道,这些话是他每次做完农活,经过村口的私塾,扛着锄头,站在窗户外,听里面先生这么教训的。说孩子要诚实,包括孩子的父母都应该诚实,不要相互欺骗。于是便把这道理记住了,拿来在这件事上教训他浑家。 听到丈夫搬出这番道理,这妇人马上退让了,毕竟这些话是村里做学问的先生说的,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百个正确。于是赶紧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捧着桌上的土罐做的酒坛,给丈夫又倒了半碗酒,讪讪地说:“皮蛋他爹,你说的在理,还是不能骗孩子,我明儿个早上起来就跟他说。我想着只要有新衣服,再给他买双鞋。他有了这个许诺应该会答应的。” 祁老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皮蛋从被窝里钻出来说道:“爹,给我穿衣服,我要去骑猪儿。” 祁老三昨晚多喝了两碗水酒,现在瞌睡正香,嘟囔道:“骑什么骑,今儿个就杀了,别烦我。” 皮蛋立刻又扑到母亲身上,摇晃着母亲说:“娘,爹说要把猪猪杀了,我不干,猪猪是我的,谁也不许碰我的猪猪。” 马氏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没醒瞌睡,忽然听到夫君和儿子的这几句对话,忙把儿子扯过来,用被子盖着说道:“这天冷的,你衣服都不穿就钻出去,冻死你丫的。快躺好,娘跟你说话。” “我不听,你们要杀猪猪,我就是不听。” 说着,他就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就往外跑。 “你去哪啊?你这个兔崽子,鞋都不穿,衣服也不穿就往外跑。” “我要去骑猪,我要抱着它,谁也不许拿走。” 皮蛋冲到门口便要去开门。可是门闩有些高,他还够不着,便跑去拿了一根竹板登垫着,踩到上面去拔门栓。 马氏赶紧下床,也顾不得穿鞋子,立马跑出来,在儿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天寒地冻的,你不要命了?快回床上去,我把你衣服烘烤暖和了再给你穿衣。——你爹说了,要给你买新衣服新鞋子呢,不杀猪哪来的钱?” 皮蛋顿时急了,不过他没发脾气,而是眼珠转了几下说道:“衣服不用烘烤了,我大了,不怕冷。你去拿来,我自己穿。” 马氏顿时乐了,儿子长得这么大,还从来没自己穿过衣服鞋子,都是她代劳的。现在居然要自己穿衣服,还真是懂事,于是立刻欣喜的说道:“好,你个兔崽子,行,你自己穿,娘去给你拿。” 说罢转身便往屋里走,皮蛋却趁机吧啦一声将门闩拔掉,然后跳下来,一脚将竹椅子踢开,把门哗的一下拉了开,跑了出去。 正文 第111章猪猪不见了 屋外的寒风哗地吹进来,吹得里屋门帘啪啦作响,马氏这才知道自己儿子耍诡计是支开自己好开门出去。马氏赶紧一把抓起儿子的衣服鞋子追了出去,大声的叫道:“皮蛋,快回来,外面冷。” “我不要新衣服新鞋子,我要骑肥猪,我要猪猪。——咦?我的猪猪呢?猪猪到哪去了?” 冲到大门口的马氏听到儿子的声音充满了惊慌,也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院子里白花花的都是雪,已经把院子都铺满了。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可是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以前惯常在院子一角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肥猪不见了,只有绳索还吊在木桩子上,皮蛋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嚎啕大哭起来。 马氏也慌了,这肥猪可是他们家一年的心血,是她来年的希望,要是没了,这日子便会一下掉入谷底的。她慌慌张张的把儿子的衣服扔在了地上,跑了出去,四处张望。院子里没有猪的影子,大门紧闭,还上着门闩,肥猪是不可能跑出去的。她立刻将房前屋后都跑了一转,依旧没有见到肥猪的影子。 马氏尖着嗓子喊了起来:“孩子他爹,你快来,出大事了。我们家肥猪不见了,快来呀,是不是哪个天杀的把肥猪给偷了。” 祁老三正睡得昏昏沉沉,一听这话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也顾不得穿鞋子便冲出了门。瞧一眼坐在雪地里呜呜大哭的儿子,飞奔着把房前屋后包括厨房茅房能藏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但是也没有猪的影子。他立刻拉开房门,冲出外面寻找。 外面雪下得很大,现在又是早晨,整个村子都很安静,除了房顶上冒着的炊烟之外,没见到什么人影,只有漫天的大雪飘飘扬扬的。 祁老三把整个村子都转了一遍,没见到一头猪。——这马上要过年了,猪都已经养的差不多,又有谁会那么放心把猪放到外头来养呢,要是被人偷了,那一年的心血可都泡汤了。 找遍了全村都没见到自己猪的影子,其实祁老三知道,自己在白费劲,因为他冲出门时,院门是关的好好的,肥猪根本出不来。而且他们家的院墙是砖砌的,也没有什么窟窿,肥猪更不可能钻出去。 于是他跑出来寻找,也只不过是心存侥幸而已,现在果然没有结果。他十分沮丧地往回走,他的脚几乎都要冻僵了,他是光着脚丫子,只穿着贴身小衣在外面寻找的。 快到家门口时,看见他媳妇拿着他的鞋子和衣服跑过来,说道:“他爹,你这是做啥?别猪不见了,人也病倒了,那咱们这年可就别过了。” 祁老三气的一巴掌将他手里的衣服拍到雪地里,吼道:“猪被人偷了,还过个屁的年。” 马氏心头也窝火,也跟着吼道:“你叫个屁,又不是老娘让贼来把猪偷走的,冲我吼什么?好心关心你,不识好歹。” 祁老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马氏怒道:“老子早就说了,要把这猪杀了。偏偏就你舍不得,要给皮蛋骑着玩儿,说什么就骑两天。这下好,没得骑了,也没得过年了,都是你这贼婆娘干的好事。” “倒成了我的罪过了?我不是心疼皮蛋嘛。” “心疼的好啊,现在好了,猪不见了,被人偷了。这下心疼去吧。” 两人站在雪地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这时就听见远处传来孩子的嚎哭声,两人扭头一看,只见皮蛋站在门口,冲着他们哇哇大哭。 马氏顾不得丈夫,立刻转身朝儿子跑去了。祁老三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背着手往回走,只走了几步又站住了,转身回来,一把捞起地上自己的衣服,把满是雪花的脚塞进自己的布鞋里,也没扣,就这样耷拉着,踩着雪花,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衣裤往身上穿。 回到门口时,马氏已经将儿子皮蛋抱回屋去了,祁老三站在台几上跺了几下脚。他倒不是想把鞋上的雪花剁掉,而是他想感觉一下,自己已经冻僵的脚还是不是自己的。 回到屋子,皮蛋正坐在凳子上扯着嗓子哭,他的衣服马氏已经给他穿上了,鞋也穿好了,马氏坐在炕头边抹眼泪。祁老三坐在堂屋的一根板凳上,堂屋的门开着,从这可以一眼望去,看到自己院子的大门。他没有关院门,就那么敞开着,院门在风雪中啪啦啪啦的扇动着,好像有人在拍巴掌。 他听得很烦,但还是没去关掉,因为他下意识地想着,他的肥猪会不会撒着欢儿,摇着尾巴,摇头晃脑从外面进来,跑到院子一角木桩那趴在雪地里呼噜呼噜大睡。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除了漫天的大雪把院子铺得厚厚的一层。 马氏抹了抹眼泪,拿手帕替儿子擦了擦鼻涕,又抹了一下满是鼻涕口水的脸,扭头对丈夫说:“他爹,咋办?要不要去衙门告官呀?” “告什么告,衙门老爷又不吃咱家的猪肉,他才懒得管你这破事呢。” “可是,可是难道就这么着不管啦?那可是我一年辛辛苦苦养大的啊,我的肥猪…” 说着,又呜呜的很难听的哭了起来。 祁老三对妻子说道:“别哭了,老子还没死呢,哭什么丧!赶紧的,给我准备饭,我得下地去。” “猪都丢了,你还下什么地?” “你这臭婆娘,老子不下地,你吃什么?难道没肉吃就不过年了?快点,少啰嗦。” 马氏只好抹了一把眼泪,嘟囔着说:“早知道,昨晚上就应该把猪杀了,拿去卖了,兴许我们家皮蛋还有猪肉汤喝。” 马氏匆匆的生了火,做了饭,包好递给丈夫。而祁老三这才从沮丧中勉强回过神来,耷拉着脑袋,将装饭的食盒子挂在锄头上,把锄头扛在肩上迈步出门。一边走,一边还四处张望,期盼着奇迹会出现,大肥猪会撒着欢的出现在面前。 眼看着丈夫出门下地去了,马氏坐在炕头发了一会儿呆。儿子已经哭累了,坐在竹子靠椅上发呆,鼻涕流了老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马氏也没精神去给儿子擦鼻涕。 现在没了猪,还得想办法挣点钱,才能有得钱过年了。她想起了村里的大户,这两天他们准备过年,家里有很多活,要找人帮着干,正在请短工。自己可以跑去打趟短工,洗洗涮涮的,一天也能挣个二三十文,也许到了过年的时候,还能割上一刀肉回来过个年。 想到这,马氏便对儿子皮蛋说道:“你在家里乖乖的,不许出去,我就在村口祁大户家里头干活。中午饭菜你爹一份你一份,我都放在碗架上,你自己可去拿来吃,然后在家里玩,千万别出去,听到了吗?” 皮蛋瘪着嘴说:“猪猪不见了,猪猪被人偷了,我跟谁玩?” 马氏鼻子一酸,是呀,儿子这一年来,唯一的玩伴就是这头肥猪,肥猪要是不在了,孩子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适应。但她现在又没时间去宽慰孩子,只好说道:“柴棚里有青冈树木头,你去用柴刀削一个陀螺,把雪扫开,自己在院子里抽陀螺玩好不好?” 皮蛋没搭理母亲的话,只是呆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跟肥猪一起玩耍的快乐时光。 马氏顾不得别的,她得早点去,去晚了要是被别的人都占满了,可就没她的活干了。于是在儿子肩膀上拍了拍,转身出门,来到了院门口。又转身对儿子说:“儿子,我把房门锁上了,你可别出去。娘要去挣钱,挣了钱给你买新衣服,咱们到集镇上买到肉,一样可以过年的,别着急哈。” 说罢便将院门拉上,用铜锁锁了,然后踩着厚厚的积雪走了。 皮蛋却好像被母亲后面几句话提醒了什么似的,他站起来想了想。快步来到院门后,抓着门摇晃了几下,院门被母亲从外面锁上了,打不开。他马上跑到了厨房,厨房的院子地上有一把木梯子,是斜靠在自家厨房的墙上的。他现在只需要把梯子推过来,架在院墙上就行了。 他费劲的将梯子用力的推动,倒向家中的院墙。那梯子是竹子做的,倒不算很重,终于咣当一声,竹梯子架在了墙上。 接着他爬上了楼梯,骑在了围墙上,看着外面厚厚积雪的地面有些害怕,这要跳下去,把腿摔断可怎么办?他四处看了看,突然眼中一亮,往前不远是一棵树,有树枝伸到了院里,自己踩在围墙上应当够得着。 皮蛋便小心翼翼地踩着围墙往前走,走到了那根树枝前,慢慢伸手去够那根树枝,终于把树枝抓到了。他紧紧抓着,想爬上去。可皮蛋站立不稳,往墙外摔了下去。他吓的用手紧紧抓着那树枝,拖着树枝往地面坠落。在离地面还有半尺高时,树枝又把他往回弹,弹上了空中上下晃动了好几下。 正文 第112章熊熊怒火 幸亏皮蛋抓得很紧,小手没有松开,虽然小脸吓得煞白,却没摔下去。等到停止了晃动,皮蛋才发现他被吊到了空中,不过他的脚离地面已经很近了,几乎只有半个墙的高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松开了手,身子往下坠落,一屁股摔在了雪地里,坐了个屁股蹲。 这一下摔得屁股有些痛,但还好,他站起来揉了揉屁股,扭头看了看大树,又瞧了下围墙,他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翻出来了。于是踩着积雪,高一脚低一脚的向村外走去。 他走的方向是出村口的路,他们村距离怀州城有十几里路,以前他跟着爹娘进城赶集,走过很多次。有时他娘背着他,有时他自己走,不过走不了多远便嚷嚷着累,于是他娘和他爹就轮着背她,他们是没钱雇牛车的,这点路都还要坐车,那就别种地了。 皮蛋以前没想到走路有那么累,但是一想到猪猪他就来了精神,他要把猪猪找回来。他相信,猪猪如果是被人偷了,说不定就是被送到集市上卖掉了,为什么爹娘没想到这一点呢?不过他已经来不及去告诉爹娘了,他要自己去找猪猪,因为爹娘不会相信一个孩子的推断的。 皮蛋走走停停,路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只是寒冬腊月的,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围着厚厚的围巾,把手拢在衣袖里。又或者有些钱的,便雇一辆牛车或者骑着毛驴出城,多半是去走亲戚,也有不少是进城去置办年货的。 有些人看见皮蛋一个小孩子费力地走在冰天雪地之中,有些意外又有些可怜,便掀开车帘问他要去哪儿?要不要搭车? 以前皮蛋就得到父母叮嘱,说千万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能跟陌生人走,很多拐卖小孩的人贩子。所以他都摇头说他爹娘就在后面,他跑到前面来玩的。这是他娘亲教他的办法,若是听到有大人在附近,人贩子一般就不敢动手了。果然听到这话,那些好心人便也就不再理他,各走各的,而皮蛋则硬生生的靠一双脚走进了城。 当他进入怀州城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累得气喘吁吁,坐在一个屋檐下喘了好半天气,这才按照他的记忆往集市那边走。以前跟爹娘去过,他知道方向,还记得到怎么走的。 他来到了集市,集市上人山人海,十里八乡的人都进城来置办年货,或者出售一年的劳动果实换取银钱,买自己需要的东西。街上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是准备迎新年的喜悦。 有的已经换上了新衣服,有钱人家的孩子穿的像个小狗熊似的,手里拿着糖葫芦,一边嚼着一边炫耀的望着皮蛋,在大人牵拉之下,蹒跚着从他身边走过。皮蛋总是忍不住咕咚一声吞声口水,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小孩子走远,然后这才会继续在集市上寻找。 他找的是有猪的地方,如果他们家猪猪是被贼偷了拿去卖,或许在这些地方就能找到猪猪的下落。 猪猪跟着他过了一年,他对猪猪太熟了,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不是,所以挨个看去。 有的猪也很肥,可是耳朵没有猪猪长,有的猪耳朵都很像,只是尾巴短了点,有些呢,额头上的那撮白毛就证明了不是,虽然其他的都像。总是没有一个跟皮蛋记忆中的猪猪完全一样的,总是有这或者那的不一致。因此皮蛋很快就能否定,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 他把整个集市几乎所有的卖牛卖猪的地方全都找了个遍,可是依旧找不到他的猪猪。 日头已经偏西了,皮蛋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出门的时候还没那么饿,所以并没有拿东西,现在他觉得饿的时候,却又没有东西给他吃了,他决定回家。可是他发现他迷路了,这集市太大了,他找不到出去的路口,到处都是人,好像跟他以前跟着父母来的样子不大一样。 他几乎要哭了,却忍着不掉眼泪,只是到处乱走。 他路过了卖肉的摊位,一片一片的猪肉挂在木架子铁钩子上,有的已经切成一条条的猪肉。以前跟着爹娘走过这一排卖猪肉的摊位时,他都要吞口水。一年到头能吃上猪肉的次数不多,只要闻到猪肉的香味,那是根本忍不住的。 而现在他却没有那份心思,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家的猪猪会不会已经被该死的贼给杀了拿来卖肉呢?太有可能了,先前自己怎么没想到。 于是皮蛋便挨个的寻找,特别是挂在挂钩上的半片的那种。有一句话叫做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皮蛋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心中却有这句话的感觉。忽然他眼睛亮了,他看见一块木架子上的半片猪,他一下子就能肯定,那就是他们家的猪猪。 虽然只有半片,但是猪猪在他心中印象太深了,他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猪猪,它的尾巴,它的腿,它的耳朵眼睛,特别是猪脖子上的那道绳索的勒痕。 猪猪是被绳子捆着脖子拴在院子里的,他曾经几次让爹爹把绳索放松一点,因为猪猪越长越肥,绳索紧了,勒着它脖子,都勒出了痕迹。 但是他爹说不用放,放的太松,猪会挣脱的,所以那道深深的勒痕也是牢牢的印在了皮蛋的脑海中。他认定这片猪肉就是他们家猪猪的,虽然只有一半,另外半片已经被切成一条一条的肉,要么挂着,要么卖掉了。 皮蛋走到了那片肉下面,仰着小脸看着,卖肉的两个壮汉正在那吆喝着卖肉,集市上人很多,那两个壮汉见他是个孩子,也没理睬,任由他在那瞧着。还想着兴许是馋肉,好久没吃到,在那里看着过干瘾呢。 皮蛋眼睛死死地盯着这片肉,还绕着那片肉转了两个圈,把其他两片看了,都不是他们家的,就这片是。他眼见着他可爱的猪猪被杀了,变成了这样难看的模样,他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下抱住那片猪肉放声大哭起来。 这哭声把卖肉的两个壮汉吓了一跳,行人也纷纷扭头过来瞧,只见一个孩子抱着半片猪在那哭,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卖肉的那络腮胡屠夫过来推了皮蛋一把说道:“小兔崽子,你干啥呢?抱着我的猪哭什么?” 皮蛋瞧着他说:“这不是你的猪,这是我家的,是我的猪猪。你们把猪猪杀了,我恨你!我要跟我爹说,到衙门去告你们!” 两个壮汉吓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又四周瞧了瞧,没见到有什么异样的人,于是狠狠的对皮蛋说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是你们家的?这猪肉是我们家的,我们家辛辛苦苦养了一年,刚杀了,怎么成了你们家的了?” “就是我们家的,今天上午有人把它偷了,就是你们俩偷的。你们俩máo zéi,还我家猪猪!” 孩子声音很大,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瞧。络腮胡屠夫见有人疑惑地瞧着他,顿时急了,狠狠一巴掌打在皮蛋脸上,抽得他摔倒在了地上。 络腮胡指着他怒吼道:“小兔崽子,你再敢胡说八道,当心老子揍死你。别以为你是个孩子,老子就不敢揍,惹急了一样揍,快滚蛋!” 皮蛋爬起来,狠狠的盯着络腮胡却不说话,络腮胡悻悻地转过身,走到摊位上继续卖肉。另外一个卖肉同伙个子要矮一些,指着皮蛋道:“你赶紧滚蛋,少在这捣乱,当心老子也揍你。” 哪知皮蛋却扑了上去,再次抱住了那半片肉,吼叫着说:“你们两个狗贼,杀我家猪猪,你们不得好死。还我猪猪命来,狗贼,你们两个狗贼!来人啊,救命啊!抓偷猪贼啊…!” 络腮胡又气又急,抄起摊子上的一把杀猪尖刀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了皮蛋的衣领,将他扯过来,把那明晃晃的杀猪刀的刀背在他脖子上来回拖了两下,凉飕飕的触感吓得皮蛋满脸惊恐的瞧着他。 “你这狗崽子也会害怕?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就用这杀猪刀把你舌头割下来卖。趁老子还没发火赶紧滚,听到没有?” 说罢,一把推了他一个趔趄。 矮胖子屠夫也上来指着皮蛋说:“再听到你胡说八道我们可不客气,大瓜子抽你,赶紧滚。” 皮蛋却不害怕,指着他们扯着嗓门喊:“偷我家猪猪的狗贼,你们不得好死!偷猪贼!你们两个偷猪贼…!” 络腮胡狠狠一脚,把皮蛋踢了一个跟斗。 皮蛋摔在雪地里,脑袋都钻到雪堆中去了。他挣扎着爬出来,脸上全是雪花,什么都看不见,耳边传来络腮胡和矮胖子哈哈大笑之声。 皮蛋咬着嘴唇没有回头,他一直等到那笑声停了,又响起了吆喝声,这才慢慢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雪花,转过头死死的盯着那踢他的络腮胡子壮汉。 如果这时候那络腮胡壮汉回头过来,便会看见他的眼中闪烁着熊熊的怒火,这种怒火已经不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拥有的了,只能说这个孩子对那胖猪的感情已经升到了可以不顾一切为他复仇的程度。 正文 第113章告御状去 刚才驻足观望的行人也都各自散了,没有谁再注意这边发生的事。皮蛋看见身边摊位屠夫正转身费力的把挂钩上的半片猪肉取下来,他的摊位上没有别人。皮蛋一把抓起了摊位上的那把沉重的尖尖的杀猪刀。 他提不动,这杀猪刀太沉了,他只能拖在地上,一直拖着。一步一步的朝着络腮胡身后走了过去。长长的闪着寒光的杀猪刀拖在雪地里,没有半点声响,却在身后的积雪中划开了一道深槽,就像劈中了人的身体,绽开皮肉。 那屠夫终于把半片猪肉取了下来,放在案板上,伸手去摸自己的屠刀,想要来切肉,不想却摸了个空。扭头一看,屠刀已经不见了,惊讶之下,四处张望,一扭头就看见已经走到了络腮胡壮汉身后的皮蛋,手里正拿着自己的那一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杀猪刀。正双手紧紧握着,朝着络腮胡的屁股狠狠一刀捅了过去,屠夫吓得惊叫了一声。 就这一声被络腮胡听到了,忙转身,就看见皮蛋手里的杀猪刀一小半都刺入了他的大腿内侧。虽然皮蛋还只有六岁,没有多大力气,但是这把杀猪刀非常锋利,还是很轻松的将一小半刀尖都刺了进去。 络腮胡壮汉一声惨叫,猛地往后一退,刀尖从他的大腿退了出去,鲜血顿时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他惊恐的用手按住了大腿上的伤口,指着皮蛋说:“狗仔子,你竟敢用刀捅我,看老子不劈死你!” 说罢转身,一把抓起了摊位上自己的杀猪刀,一瘸一拐的朝着皮蛋冲了过去,举起了手里的杀猪刀。 皮蛋吓得将手里血淋淋的杀猪刀扔在了雪地上,一转身,直接钻到了旁边那摊位的下头,蜷缩在里面。 那络腮胡壮汉弯下腰,用手里的杀猪刀去捅摊位下躲藏的皮蛋,皮蛋吓得一个劲往后缩。 这摊位的桌子孩子钻进去没问题,可是络腮胡很难钻进去。于是络腮胡壮汉便站起身,绕到摊位的后头,要去捅皮蛋。而皮蛋却已经从另一侧钻出去,跑到了另外一个摊位下面去了,他马上提着刀子,又追到了另外一个摊位。 眼见这络腮胡壮汉提着杀猪刀要杀一个孩子,集市上顿时乱了,有的人尖叫,有的rén dà声叫着住手,可是没人敢上来劝阻。 此刻络腮胡一条左腿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了,他虽然用手死死的按住伤口,可是还是止不住血往外冒,从他指缝涌出来,顺着他的裤管淌下去,撒在脏乱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络腮胡手里的杀猪刀闪着寒光,正被他胡乱的挥舞着,四下乱捅。这下使得集市上围观的人都惊叫着往后躲,生怕被殃及池鱼。 跟他一起的那矮壮汉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呆了,只是呆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当然不可能也拿一把杀猪刀上去,帮着同伙追杀一个孩子,所以他只能手足无措的在那嚷着:“大哥,你先过来把伤口包好,去找郎中要紧,先别管那兔崽子了,快过来,大哥。” 他吼叫着,可是络腮胡壮汉已经完全被愤怒弄昏了头,一心只想抓住这兔崽子砍上几刀。可是皮蛋偏偏又异常灵活,而这些卖猪肉的摊位又有足够多的地方让他躲藏,使得这络腮胡壮汉追来追去也没能够伤到皮蛋。 这时络腮胡壮汉感觉到头昏眼花,手里的刀也越来越沉重,嘴唇干裂,眼冒金星,身子开始因为寒冷而发颤。 他的身体平时很好的,即便是寒冬腊月也敢光着膀子坐在院子里喝酒。而现在他却冷得跟筛糠似的,从来没有这么寒冷过。 络腮胡壮汉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左腿,整条裤管湿漉漉的,全是鲜血。捂着伤口的左手已经被鲜血染红,还有血在顺着指缝咕咕的往外冒。回头瞧去,走过的地方也全是血痕。 他已经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艰难的举着手里的杀猪刀,指着躲藏在一个杀猪摊位下的皮蛋,有气无力的叫着:“你个兔崽子,滚出来,老子杀了你。” “放下刀!我让你放下刀!”络腮胡耳边响起了一声怒喝。 他有气无力的扭头望去,看见两个捕快,手里拿着刀指着他。却原来是集市上负责巡视的巡捕,得到了慌乱奔跑的路人的报告,说有个杀猪的,不知什么原因,拿着杀猪刀在追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两人一听就吓坏了,这还了得,马上要过年了,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敢当众杀人,更何况还是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的孩子。 两人急忙赶了过来,果然看见络腮胡的手里提着刀子,正在追孩子。两人赶紧拔出刀,悄悄摸上来,想一刀向将他砍翻,在抓住,不料快到近前时,这络腮胡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们才发现络腮胡的左脚已经被鲜血整个泡过了似的,触目惊心。 一个捕快翻转刀刃,当啷一声,狠狠砸在络腮胡手里的杀猪刀上,把杀猪刀打落,用脚踩着,然后一脚把他踢翻,叫道:“你个狗贼,追杀孩子算啥本事?有本事来杀你家爷爷啊。” 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在地上,反过手来,从腰间取出一根细铁链便将他锁上。 矮胖子跑过来双手乱摆道:“官差老爷,不是,不是这么回事。是那孩子用刀把我大哥给捅伤了,我大哥气急了,这才追杀他的。” 这捕快哪管那些,抖弄着铁链道:“孩子被你们追到了肉铺下面躲藏,你们却倒打一耙,说孩子杀你们。你们连孩子都敢冤吗?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矮胖子没办法分辨。这时又来了若干捕快,却都是这一带集市上巡街的。因为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这儿赶集,购买物品,所以就怕会有人闹事。结果听说有人动刀子杀孩子,于是都赶了过来。 有捕快招呼着躲在肉铺下面簌簌发抖的皮蛋,叫他赶紧出来,可是皮蛋已经吓坏了。被对方举着杀猪刀追杀,这场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估计没有谁经历过,而他现在就经历了,这让他除了躲藏在摊位下面之外做不出任何别的举动。 捕快们无计可施,这时一个老捕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麦芽糖,然后蹲在肉铺的摊前,晃了晃手中麦芽糖说道:“快出来吧,来了,这麦芽糖就给你。” 皮蛋亲眼看见这些捕快将刚才拿着杀猪刀追杀他的络腮胡按倒在地,并准备用铁链锁他,便知道这些人是帮他的。可是他刚才已经被吓坏了,下意识的躲在下头不敢出来。而现在看到麦芽糖,竟然忘却了害怕,欣喜的从铺下钻了出来,一把便将老捕快手里的麦芽糖抢了过去,拿在嘴里不停舔着,满脸的幸福模样,浑然忘了刚才的惊恐。 老捕快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怎么回事?跟我说好吗?” 提起这件事,皮蛋顿时呆了,拿着麦芽糖转过身,指着挂在铁钩上的那片猪肉悲声说道:“他们偷了我家的猪猪,还把它杀了挂在这,我认得,那是我们家猪猪。我骂他们,他们就打我耳光,还踢我。” 说到伤心处,皮蛋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老捕快一边安慰他,一边看了看四下里,然后问道:“你是哪的人?你爹娘呢?” “我是祁家庄的人,我爹娘在家,我出来找我家猪猪,就看见他把我们家猪猪挂在那儿了。” 旁边一个年轻捕快指着不远处血淋淋的躺在雪地中,抽搐的络腮胡壮汉的那条血淋淋的腿说道:“那是不是你用刀子捅的?” 皮蛋瞧了一眼,顿时吓得下意识的不停的摇头,却不敢说话。 旁边的矮胖子立刻说道:“当然是他捅的,我亲眼看着真真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呢。他把我大哥给捅了,捅在了腿上,刀子是从别的摊位抢来的。” 老捕头生气地瞧着他说:“你的东西能被一个六岁的孩子抢走吗?” “那就是他偷的,他拿着刀子,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一刀,把我大哥给捅伤了,——你们赶紧找郎中来呀。” 旁边一个捕快道:“已经让人去叫去了,至于能不能赶得上,就看你这倒霉大哥的命了,谁叫他拿着把刀要杀人家孩子。” 看得出来,并没有谁同情络腮胡,那矮胖子也就不敢多说。过得片刻,一个山羊胡老郎中赶到了集市上,而那络腮胡壮汉已经停止了抽搐,躺在那儿,翻着白眼。老郎中蹲在旁边,瞧见他腿下一大滩血迹,便就摇了摇头说道:“流了这么多血,只怕是没命了。” 说到这,蹲下身,抓过络腮胡的手腕诊脉,又翻了翻眼皮,摇摇头接着说道:“准备后事吧,他死了。” 那矮胖子听到这话,立刻指着皮蛋吼道:“是这兔崽子杀了我大哥,找他爹娘来,这事要没个说法,我就到京城告御状去!” 正文 第114章另有隐情 卓然背着手站在签押房的窗户前,窗户开着的,寒风凛冽,他却好像感觉不到赤骨的寒冷,背着手,望着漫天的大雪。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在他承继的记忆中,今年的雪简直是铺天盖地般,比往年都大得多。这让他想起了去年刚穿越过来不久侦破的那起皇家园林的盗伐林木案。老百姓因为没有可以生火的木炭,所以连生命都不要了,翻进皇家园林,盗伐林木烧火做饭取暖。 当时连做饭吃这样基本的生活需要都不能满足了,这才引得体惜百姓的韩王默许四周百姓砍伐皇家林木,最终韩王zì shā,替百姓顶罪。而到现在,这种场景并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变,甚至于今年反倒更加严重了。集市上的木炭价格简直比肉价不差几许,几乎没有多少人家能够花得起钱买柴火生火做饭。 京城朝廷降了不少,所以从其他地方调集木炭到京城销售,但是总给人以杯水车薪的感觉,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好在卓然家这一年来,因为卓然开创的近视眼镜和老花眼镜这门独家的技能使得他二哥的眼镜铺生意兴隆。虽然每一副眼镜都要花若干时间才能打磨出来,费时费力,但是每一副眼镜能换取的利益却是很可观的。加上卓然的薪水,这一年卓家寒冬腊月日常生活所用的木炭倒不用担忧。 吃完饭,一大家子人围在堂屋中取暖聊天,其乐融融。 自从上次从马家庄逃出来,卓然和云燕原以为天池宗会追来的,都小心戒备着。没想到却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眼看到了年底,两人便将先前的那一段惊恐的经历逐渐忘却了。此刻虽然眼望窗外漫天白雪,但是卓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这段日子,武德县虽然也发生了一些刑事案子,不过都没有什么难度,可以从容应对。至于主簿方面的工作,卓然虽然不擅长,但是他善于抓大放小,把该办的事都分配下去,让手下人,人人手里都有职责,集思广益。所以他这主簿的活也干的顺风顺水。 正在他望着窗外白雪出神的时候,门口有人咳嗽了一声,说道:“卓县尉。” 卓然扭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圆领宽大袍袖的,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在满脸卑微的望着他。卓然微微一愣,这人却不知道是谁,忙上前拱手说道:“请问老先生是…?” 跟在他身后的门房满脸尴尬,似乎有些想说又不敢说的味道。那老先生呵呵笑着,看了旁边跟着来的门房一眼,然后对卓然说道:“卓大人,是老朽让他们不要通报的,老朽自己来就行了。没有打扰到卓大人吧?对了,忘了介绍,老朽乃是怀州推官jiǎng fēng,在十年前曾经是武德县的知县,呵呵呵。” 卓然一听便明白了,原来这老头是前任的武德县知县,这是回故地来了,难怪他没让别人通报,径直自己来了。门房那表情也可以看得出来,似乎跟着老知县认识,但是不通报又不行,所以一副诚惶诚恐,又不知该如何处置的尴尬样子。 卓然便冲着那门房挥了挥手说道:“既然是老知县来了,当然无需通报,你退下吧。” 想当年十年前,这可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他自然对这里有一种特别的情怀,要是自己回自己的老属下所在地却还需要通报的话,那种感觉是很不爽的。卓然完全能够体会这老知县心中的想法,于是上前拱手道:“不知道蒋大人回归故里,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呀。” jiǎng fēng忙客气的拱手说道:“卓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老朽来得唐突,没有打扰吧?” “说的哪里话?蒋知县回归故里,我等该当在城门外迎接才是,你也不先给个信。却不知是什么春风把老太爷您给吹回来了?” 卓然在武德县一年多,却不大经常去怀州走动,所以两人不熟悉。 jiǎng fēng道:“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朽是有事前来求助卓大人的,还希望卓大人不吝赐教。” 卓然忙客气了两句,然后请他到会客厅,分宾主落座,侍从奉上香茶,卓然才说道:“老知县有何吩咐尽管说,下官一定尽力。” “这可不敢当,事情也有些着急,我就不耽误时间了。是这样的,怀州集镇之上发生了一桩命案,一个六岁的孩子手持杀猪刀,把一个卖猪肉的屠夫给捅死了,原因是因为那小孩坚称他们家的肥猪是被那屠夫偷走的,屠夫还打他,他一气之下才伤了人。” “这案子很是棘手,知府老爷几次与我商议,到底是一桩命案,而行凶者又是个孩子,虽然才六岁,不可能把他下狱处罚,但是他们家是否要承担赔偿,以及这桩案子的真相又是如何,这死者到底有没有偷他们家的肥猪,这些诸多端倪,须得查个清楚。” “因为死者家属一直不肯将死者下葬,非要孩子家说个明白,作出巨额赔偿才肯罢休。现如今马上便要过年了,若是这桩案子在城里这么喧嚣下去,实在是有失祥和。因此知州大人这才让老朽来请卓大人,前去帮忙勘察处置。” 卓然一听这话,笑了笑说:“既然是老知县亲自登门,按理说我是不该推辞的,只是这案子不是武德县之内的,我越权办案,不知是否妥当啊?” “也正因为这个缘由,考虑到卓大人的种种顾忌,所以知州大人这才让下官亲自前来请卓大人。卓大人破案如神,连破奇案,令人刮目相看。特别是怀州知州李大人拐卖风尘女子,送往辽朝贩卖,以换取马匹的那桩案子,这样的案子,卓大人都能从容侦破,真是让rén dà开眼界。” “咱们这桩案子倒没有涉及权贵,只是很是棘手,毕竟这死者一家的家族庞大,又是抬棺游街,又是停尸衙门的,闹得不可开交。但他们又是受害之家,所以这桩案子已经是涉及到怀州新年的祥和了,若是不及时处理,这年,大家可都别指望过了。” 卓然听了这话,顿时会意,便说道:“既然是知州老爷有令,那下官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这案子能否侦破,下官可不敢打保票啊。” jiǎng fēng听卓然口气有些松动,哈哈大笑说道:“卓大人尽管放心,这案子不是你们武德县的,你只是去帮忙。能否侦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需多虑。就算破不了,也与大人政绩无关,这事知州大人已经早就说了的。” “既是如此,那咱们便即刻启程吧。” 卓然带着小厮郭帅,背着自己的勘察箱,里面装了一切应用装置,在带着捕头云燕,给主簿交代,让他处置县中事宜,然后便跟着jiǎng fēng启程,前往怀州。 怀州城可比武德县繁华的多,毕竟是州府所在,卓然也才来过几次。特别是上次,怀州司马的那件案子还是怀州知州亲自邀请他前来协助侦破的。而这次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杀人案,这个案子让卓然颇有些惊喜,在他看来,一个六岁的孩子,敢于动刀杀人,若不是这孩子脑袋有病,那就是仇恨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是什么东西让他有如此强烈的恨意呢? 车马来到州府衙门,卓然跟着jiǎng fēng进入衙门,径直来到知府的签押房。 怀州知州姓朱,卓然作为武德县的代理知县时间不长,在此之前,与上官打交道,基本上都是庞知县前往,所以卓然他们实际上与朱知州见面并不多,交往也不深。在庞知县调任之后,卓然成为 武德县的掌印官,与朱知州见面的机会就多一些了,要时常向他禀报武德县的相关事宜。不过每次见面,朱知州都是刻板的公事公办地交代好事情,基本上没有假以辞色。没想到这一次,卓然再见到他,却是一副讨好的模样,对卓然连连拱手,吩咐捕快赶紧上好茶。 分宾主落座,香茶奉上,众人退下后,朱知州这才微微拱手说道:“卓县尉,这桩案子说实在,其实是不用劳烦县尉老远的跑到怀州来查办的,我们怀州也不是不能够处置这等案子。只是这案子其中还有隐情,而本官告诉卓大人,就是为了让卓大人对案件有一个完全的了解。本官这就将其中的隐情说一下,让卓大人心中有个数。” 卓然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里头还有另有隐情,而不是自己所想见的那么简单。当下拱手,静听下文。 正文 第115章耀武扬威 就听知州说道:“这案子的死者家属抬棺游街,停尸衙门前,都还是小事,若是仅仅这些事情,本官倒也可以处置。可是这死者一家乃是当地一霸,发起横来竟然无所顾忌。死者的娘子康氏竟然跑到京城包青天包大人的监察御史门口敲登闻鼓,鸣冤叫屈。说是她丈夫在集市上被人唆使孩子捅杀,要求缉拿真凶,为夫报仇。磕头把脑门都撞烂了,很多人围观,不明真相。” “因此包拯包大人批示下来,要在年前把此案查清。这样一来就很棘手了,这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要在年前把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真是棘手。于是本官亲自督办此案,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去查,查来的结果却是,这孩子的确是家中有一头肥猪被人偷了,他认定集市上这头猪是他们家的,又被屠夫打了一耳光,还踢了一脚,一气之下,这才拿着屠刀将他捅了。” “这捅人的经过集市上诸多人也都目睹,没有问题。关键是孩子有没有受人指使?是不是仇家杀人?想借着孩子实施?毕竟六岁的孩子是不可能被处罚的,这些事情我们却没查个明白。因为这孩子的父母跟死者素未平生,并没有任何仇怨。那是不是他受其他人唆使?” “我们也反复问了这孩子,孩子却始终只说,是这络腮胡杀了他们家的肥猪,还打他,没有受任何人的唆使。可是这查验结果通报了死者家属之后,他们却不依不饶,说我们有意庇护,不肯接受,继续在京城敲登闻鼓,又在衙门前头烧纸钱,设灵堂。” “本官一气之下下令,谁敢在在衙门前胡闹,通通抓起来,这才将这帮刁民撵了出去,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何等事情。后来又请示包大人,包大人只说了一句话:让我们请能人妥善处置。这几个字实在颇有神妙,究竟如何妥善处置,本官实在琢磨不透。私下里请教包大人身边的侍从,最终才得到其中一个侍从指点,说,怀州地界便有能人,这等棘手之事,为何舍近求远呢?” “本官回来思索再三,这才领悟,包大人所指能人应该是卓大人莫属。因为卓大人侦破的若干案件,包大人都是赞誉有加,这件案子,想必包大人的意思也是让我们请教卓大人。” 卓然静静的听他说完,笑了笑说:“其实这种案子已经不是案子本身了,而是案子背后的需要。因为这桩案子,不管查到结果如何,至少这孩子是不用下大牢的,只不过如何息事宁人,让苦主一家咽下这口气,把事情了了,以至于能够平安度过新年,是这样的吗?” 知州捋着胡须呵呵笑道:“正是如此,这件案子实在棘手,还请卓大人你鼎力相助。” 卓然说道:“好说,不就是帮你们擦屁股嘛,我试试看。” 这句话有些粗俗,让知州很是有些尴尬,不过说到底,就是这么回事。 卓然出来之后,jiǎng fēng跟在身边,赔笑说道:“卓大人准备下一步做什么?老朽好安排,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一定按照卓大人的吩咐来办。” 卓然站住了,望了望铅云密布的天空,对jiǎng fēng说道:“这桩案子关键是死者是否偷了孩子家的肥猪,如果是,那就犯下盗窃之罪。既然是死者偷盗财物在先,失主当然有权追回,而失主不管是chéng rén还是孩子,都是可以的追回。在追回的时候,却被对方持刀威胁,以至于发生冲突,将对方杀掉,这也就在情理之中。别说他还是一个六岁孩子,便是chéng rén,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承担责任的。因此,这件案子若要化解,最关键的还是死者是不是偷了肥猪。” 听到卓然这么一分析,jiǎng fēng和旁边跟着的云燕都频频点头。 jiǎng fēng忙又陪笑说道:“是呀,可是最关键的难点就在于此,这家伙究竟有没有偷孩子家的肥猪,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他若不是偷猪贼,那他到底是无辜的,这孩子家肯定是要做个交代,要赔偿人家烧埋银的。若是孩子幕后有人指使,那更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但假如这死者就是偷猪贼,那就是死有余辜,谁也不会同情。谁要敢闹,就把谁下狱法办,这就好办多了。知州大人之所以一直不敢下决心对苦主一家进行处置,问题就在于此,不过我相信,如果真要查个明白,这死者就是偷猪的贼,那他们家也就脸面无光,也不敢再闹了。” 卓然点了点头说:“是呀,你说的一点没错,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去查案吧。” “去哪里查呢?” “当然是去案发现场啊,既然小孩家的猪被偷了,那猪被偷的地方总得去瞧瞧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对了,那孩子说的猪肉在哪里?有没有扣下?那可是罪证。” jiǎng fēng很是尴尬,忙赔笑说:“这个倒没有,应该还在他们家吧。当时我听衙门捕头捕快说,那家伙被捅死之后,他的家人也就没在街上卖猪肉了,所以摊上的猪肉也都运回家去放着了,也不知道是吃掉了还是卖掉了。” 卓然跺跺脚说道:“那才是关键,走走走,赶紧先到死者的家中去,看看那半片猪肉到底还在不在,那可是认定这个案子最主要的东西。” 一听这话,jiǎng fēng立刻醒悟过来,赶紧吩咐随从把怀州捕头叫了过来,让他赶紧带几个人,马上骑马,飞速前往络腮胡家,去把那半片猪肉查清楚,看看到底还在不在,若是在,马上扣留。 捕头得令,立刻带着几个捕快骑马飞奔而去。 jiǎng fēng很是有些尴尬,赔笑着对卓然说道:“实在抱歉,这件事按理说我该想到的,可是说实话,若不是大人刚才指点,我还真不清楚这案子该如何是好。我最能想到的便是息事宁人,如何让这小孩家拿些钱来,拿些烧埋银,把这事理好了。可是这孩子家也是不富裕,我们去看过,对方狮子大张口,要一千两银子,可是别说一千两了,他们家人就算要拿出十两,那也得砸锅卖铁。” 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衙门准备了官轿,各自上了轿,忽悠着朝着络腮胡家行去。 到了络腮胡家,这家实际上也并不大,络腮胡和他兄弟两个是屠夫,平素里就替人杀猪卖肉赚些银钱。只是他们家人口众多,此刻一大帮人都集中在了这络腮胡家小小的院子内外,听说官衙来人了,也都退到两侧静静观瞧。 卓然到了院子外,便看见门口有捕头和捕快几个人,神情尴尬的站在那里,见他们过来,赶紧上前躬身施礼说道:“回禀老爷,里面的人不让我们进去查封那些猪肉,我们正无计可施。他们人太多了,生怕引起民变,所以小人便在此等候,老爷吩咐。” 卓然一听,居然连官府的捕快都进不了屋,查不了证,那这案子还查什么呢?当下便把脸沉了下来,吩咐轿子不用进去,等在外头,然后招手将云燕叫来说道:“你带捕快进去,把所有人全部驱走,除了他们家的人可以留下,如果有人胆敢抗拒,立刻拿下。” 云燕领命,带着怀州一众捕快冲进了院子,云燕扫了一眼四周说道:“官府查案,闲杂人等全部退出,这是老爷的命令。” 一个身材健硕的白胡子老头手持拐杖怒喝道:“我管你是哪个官老爷的旨意,我儿子被人捅死,你们要是没个交代,这事完不了。” 云燕上前说道:“请问老人家是谁?” 那老者哼了一声说道:“我是他大叔,他是我侄儿,虽然杀我侄儿的人是个孩子,我们奈何他不得。但是他们家若不拿出一千两银子做烧埋,我们就到京城告御状,抬棺游街,不管是谁都拦不住我们。” 云燕说道:“现在官老爷就是来查清这个案子的,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老爷怎么查?你们难道想用势力来压迫老爷吗?你们若是有这种想法,那就想错了。” 那花白胡子老头精神倒很好,将手中蟠龙拐杖在地上跺得咚咚响,伸出枯瘦的手指着云燕说道:“你这臭婆娘,不就是个捕头吗?嚣张什么?不要在我面前耍横,老夫耍横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转筋呢。” 这话一出,四下里所有人都哄堂大笑,有的人更是污言秽语说的实在难听。怀州捕头立刻大声呵斥,却没有人听他的,一众捕快手按刀柄,却没人敢真正动手,毕竟院内院外有好几十口人。 云燕点点头,对老者说道:“这么说,你是不听从官老爷的号令了?” 那老者用手中的蟠龙拐杖指着云燕,差点戳在她的脸上,吼道:“我就不听从,你能奈我何?我侄儿被一个孩子捅死,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你们不帮着我们苦主家缉拿真凶,反到在这儿耀武扬威,是何道理?” 正文 第116章猪的来历 云燕轻轻拨开了他的蟠龙拐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敬你一把年纪,所以才跟你好生说话。官老爷有令,老爷来查案,闲杂人等回避。若再敢在此喧嚣闹事,阻挠官府查案者,就地拿下。这是老爷的命令,尔等听明白没有?” 听到这话,院子里不少人已经面现惧色,毕竟果然还是很惧官的,不敢公然跟官府作对。只是这老者一见众人有退却之意,立刻将蟠龙杖在地上跺得山响,吼道:“我管你什么官老爷,他若不按照老夫的意思来,老夫就不当他是老爷。他在哪?老夫找他理论去,走,我们去看看这狗官长的啥样?” 场中立刻便有几个壮汉跟着喧嚣,要随着那蟠龙杖老汉出院子去找卓然。 云燕一抬手抓住了老者手中拐杖,一股大力冲去,砰的一下,将他的手掌弹了开去。接着拿起那拐杖猛的往地上一戳,就听砰的一声,地上一块青砖顿时碎裂,那蟠龙拐杖直接戳进了坚实的土地中,约有一尺。 云燕眼见这一下,心中着实有些欣慰,这要是在她没有在地宫中xiū liàn那几个月之前,断不会将这木杖破砖之后插入如此之深。看来那几个月还真是没有白白浪费,至少自己的功力已经精进了很多。 这一下,众人顿时都怔住了,愣愣地瞧着她。老汉也吓了一跳,忽然一跺脚,口沫横飞的指着云燕骂道:“你这贼婆娘,吓唬谁呢?老汉可不是…” 云燕一抬手,啪啪两指,点中了老汉的两处穴道。那老汉立刻身体僵直,保持着手指前伸,张口怒骂的姿势。 几个年轻人也跟着叫嚣,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云燕已经如身如闪电,连续几下便将那几个叫的最凶的年轻人也都点中了穴道,当即呆在当场动弹不得。 云燕拍了拍手,对目瞪口呆的望着她的怀州捕头和捕快们说道:“将这几个阻碍衙门查案的刁民锁起来,带回衙门听候处置。其他众人,还有谁还敢呆在这儿阻碍衙门查案的,尽管留下,姑奶奶可正闲着呢,衙门大牢也有若干号子空着,足够装的下你们的。” 这话一出,院中立刻作鸟兽散,众人纷纷涌出院子,一时间,连院门都塞住了。好不容易挤了出去,门口还落下了若干双破鞋,却是在拥挤之下踩踏遗失,没人敢回来认领。一时间便走了个空,只剩下大堂上披麻戴孝的一个妇人和身边两人,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切。 她的旁边是那个矮胖子,还有矮胖子的媳妇,几个人正在那里诚惶诚恐的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另外就是站在场中,神态各异的,被云燕点中穴道的几个人。 这时众捕快们才回过神来,冲上来,用铁链将那几人的手脚搬过去锁上,直接像扛木头一样扛在肩上,出去了。 云燕走上大堂,对灵堂中的几个人冷声说道:“官府前来查案,尔等是谁?报上名来。” 那披麻戴孝的妇人立刻说道:“贱妾是亡者之妻,丁氏。” 她又指了指旁边的几个孩子说道:“这是犬子。” 又指了指身旁矮胖子:“这是我小叔。” 先前听案子的经过时,云燕已经思考过,有一个矮胖子当时也在场,目击了整个经过,他应该就是这死者的亲弟弟,两人当时一起买猪肉的。于是点点头说道:“老爷前来查案,你们案发当日卖的猪肉还在不在?在什么地方?老爷要查看。” 丁氏说道:“在厨房挂着呢,这些日子都在操办丧事,也没管,也不知道是不是臭了。哼,这些猪肉可都是我家男人花钱从各乡收回来的,这些可着实花了不少银子,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要他们赔这么多的。老爷,捕头,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时正好卓然迈步进来,听了这话便对那妇人说道:“你丈夫平素杀猪在什么地方?” “回老爷,就在家里的厨房。” “带我去看看。” 那妇人赶紧起身,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自家厨房,推开门,里面除了灶台之外,靠墙有一长排的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不少猪肉。卓然问那矮胖子说:“你们事发的那天卖的猪肉在哪?我是说的那孩子认为是他们家的猪的那一片。” 矮胖子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几片猪肉说:“就在那了,准备办完丧事就赶紧卖,不然只怕就卖不掉了,要臭了。好在天寒地冻,这才能坚持这些日子。” 卓然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猪脖子处的那道绳索的索沟上头,他让矮胖子将那猪肉取下来放在案板上,仔细检查一番,特别是脖子处的那道勒痕。想了片刻,对那矮胖子说:“这头猪是你们自己家养的还是买的?” “我们家不养猪,只是买了之后杀了出售,中间吃差价。” “这头猪你们从哪买的?” 矮胖子似乎早已经想好应对之策,说道:“是一个外地的来卖猪的,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那天他推了个独轮车,上面放了几头猪,知道我们是杀猪卖的,他们就上来推销,我们就买了这一头。” “这么说,你不认识那个人了?” “不认识,当真不认识。” 卓然回头对云燕说:“你到外面灵堂那儿问一下那妇人,这头猪怎么来的?” 云燕嗯了一声便出去了,卓然明显的感觉到矮胖子嘴角有一抹得意,虽然非常淡,但是还是被卓然敏锐的观察到了。 卓然又问了他一些平素里从哪儿进猪肉的之类的问题,矮胖子都一一回答了。 过了片刻,云燕回来,低声对卓然说:“她说的跟她叔叔说的一样,也是从外地贩猪的猪贩子手里买的,推着个独轮车。” 卓然点了点头,又问矮胖子说:“祁家庄你们去过没有?” 矮胖子愣了一下,立刻摇头说:“没去过。” “那你们之前收猪是什么时候?又从哪买?” “就是挨个村的去收,收了之后又用牛车拖着回来,也有送上门来卖的。不过大部分都是我们自己下去收的,这样能收到价格更便宜,但是祁家庄我们没去过。” “这就有些奇怪了,祁家庄距离县城不过十来里,并不是很远,为何去别处收,却没去祁家庄呢?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怕去那儿吗?” 矮胖子有些紧张的挠挠头说:“还真没去,因为其他村我们都有固定的收猪的地方,能收到便宜的。而且在那些村收到的猪也够卖了,所以也就没去祁家庄。不仅祁家庄,其他的庄子好多也都没去的,也都很近。” 卓然说道:“那好,你们继续办你们的丧事,不过这个厨房不许任何人进来,因为本官还要进一步调查。” 说罢,卓然让云燕带众捕快布置警戒,在厨房的ài éi布下岗哨,严禁其他人靠近。 接着,卓然对云燕说道:“你跟我到祁家庄去,看看丢猪的现场。” 云燕立刻带着几个捕快布置完后,和卓然一起,在推官的陪同下,乘马车前往城外的祁家庄。 到了祁家庄,找到当地里正,带着一起来到了祁老三家的院子。 皮蛋因为年龄太小,虽然杀了人,但衙门也不会抓他,所以将他放回家来了。但是告诉了他们一家,在事情没了之前,不容许离开村子,官府随时会来人查的。所以都等在家中,眼看年边了,甚至连地里的活也都搁下了。 祁老三和他娘子得知儿子捅死人之后,吓得魂飞魄散,不过他们里正到是跟他们有多年交情,安慰他们不用紧张,因为孩子太小,就算杀了人,也不会投入大牢的。虽然如此,皮蛋还是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顿,说他惹事。而皮蛋在一边哭一边说,是那两个人偷了他们家的猪猪猪,是máo zéi,还拿刀子吓他,他只是想捅他屁股一下的,结果他刚好转身过来,就捅到腿了。 祁老三根本不理睬儿子的辩解,将他一顿狠揍之后,关到屋子里不让出来。 而现在衙门终于来人了,还带着好几个捕快。祁老三一看就慌了,他不知道这些官老爷是来抓他的,还是来抓他六岁的儿子的,赶紧连连作揖,把他们请进院子。 卓然见他诚惶诚恐的样子,便知道他有压力,宽慰道:“不用担心,我们今天来,不是来抓人的,只是来查看一下丢猪的地方,你们丢的那头肥猪之前是拴在什么地方的?” 祁老三赶紧指了指院角,那还有半截绳索吊着的地方说道:“就是那了,因为我们家儿子特别喜欢这头肥猪,这一年来,天天都要骑这头肥猪,所以就没把它关在圈里。就用根绳索绑着猪脖子,拴在院子里,结果那天下大雪,早上起来猪就不见了。” 正文 第117章说谎 卓然把皮蛋叫到一边问道:“你为什么肯定那头猪是你们家的猪猪?你有什么依据吗?” “当然有,它脑壳顶有一道白毛,耳朵又肥又大,我都摸了很多遍了。还有它的尾巴,长短我都知道的很清楚。另外还有它脖子上勒的那根绳索的印子,别人家的猪都是关到圈里的,或者干脆放到外头的,很少有把猪拴起来的,除了我们家。所以我敢肯定那头猪是我们家的猪猪,他偷了我们家猪猪,还要拿刀威胁我,说要杀我,我才拿刀捅他的。” 卓然说道:“我会确定清楚那究竟是不是你们家猪猪的,你不用担心,去玩儿吧。” 皮蛋对这和蔼的官老爷不再惧怕,点点头,高高兴兴出去玩去了。 卓然来到院子里那根栓猪的木桩前,发现桩上还有一节绳索吊在那儿,卓然拿起绳索来看,发现绳索前面的活套被割断了,绳套成了两截。看来偷猪的人是用刀子将绑在猪的脖子上的绳索割断,然后把猪偷走的。 这个发现让卓然一下兴奋起来,因为这可以做一个检测,那就是猪的脖子上的勒痕,与祁老三家的这根绳索上面的绳索纹路是否一致。因为从祁老三所说来看,他们家的猪,已经捆了很久了,绳索与猪的脖子之间作用的时间很长,这种摩擦痕迹会使得这一部分的皮肤变硬。 而且手工搓的绳索,每一根的长短是不一样的,加上长时间kǔn bǎng之后,绳索还会有一些缺损或者打结之类的特点。而这些痕迹一旦形成,通常是不会改变的,具有相当的稳定性,所以可以用于比对。 卓然将绳索从木桩上剪了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忽然他眼睛亮了。因为他虽然还没有对两者之间直接比较,但由于刚才他就已经想到这一行这一点,所以看得很仔细,那沟痕的形状和特点他已经记在心中,其中好几个主要特征跟绳索上的特点是吻合的。 于是卓然拿着绳索对推官说道:“我们去比对一下,在绳索上的痕迹与猪脖子上的是不是一致的,如果是,那那头猪就是祁家的肯定无疑了。” 推官很是惊讶,说:“这个能看的出来吗?” “跟我去自然就能看出来。” 卓然又对云燕说:“你到村里头各处查看一下,看看案发那天这矮胖子和络腮胡有没有到过祁家庄,有没有人见到过他们。” 云燕答应,带着捕快走了。卓然和jiǎng fēng则一起离开了祁家庄,来到村口。卓然仰望远处烟雨蒙蒙,不觉很是清爽,又见田埂上结着薄冰,铺满了白雪,田里打过稻子,留下的秸秆一圈圈的围着,像一个塔楼,顶上铺上白雪,样子颇有些滑稽。 卓然忽然来了兴致,对jiǎng fēng说道:“让他们从大路去,咱们抄小路,到前面的驿道会合,顺便经过田埂,看一看田园风光。在城中为官,很难有这样的雅致。” jiǎng fēng当然是不会拒绝的,捋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着陪着卓然,提着官袍前襟,避开了泥泞的地方,走上了田埂,沿着田埂慢慢往前走。因为这儿不是主要的路径,而且现在临近年边,村民们也都各自忙着过nián de shì,很少再有到这里来的,这田埂上也就没人走。 卓然一边兴致盎然的东望西瞧,一边跟后面jiǎng fēng说着话。走到田埂处,他忽然站住了,吸了吸鼻子,然后四处张望,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jiǎng fēng在后面好奇地问道:“卓大人,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我好像闻到了些奇怪的味道。” 卓然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味道很熟悉,但是非常淡,若有若无的,而且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飘来的,又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味道。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嗅了半天,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于是便继续往前走,虽然他们是步行,马车是走官道,却要绕绕路。因此他们到驿道上的时候,马车还没赶到,倒是他们提前了,便站在路边等。卓然一言不发,低头瞧着手里的绳索,在注意绳索的每个细节。 马车终于到了,各自上了车,返回了怀州城。 他们径直来到了络腮胡家,矮胖子和络腮胡的娘子见他们去而复返,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紧张的望着他们。这时家里只有一些老妈子小媳妇之类的,正在帮忙办丧事,原先的那些来站脚助威的男男女女再也不敢露面。 卓然吩咐云燕去把先前领头的那个,持蟠龙拐杖的老头给带来。 那老头很快来了,云燕已经解开了他的穴道,老头知道云燕的厉害,再不敢猖狂,加之身边已经没有站脚助威的人,耷拉着脑袋。见到卓然,赶紧点头哈腰的施礼,他敢对捕快叫嚣,却又哪敢对官老爷怎么样。官老爷一瞪眼,便可以叫他皮肉受苦。 卓然说道:“你是他的叔叔,所以这个案子你也做个见证人,本官要当着你们的面确认这头猪是不是祁老三家的猪。 矮胖子赶紧陪笑说:“怎么可能呢?这是我们…” “你闭嘴,本官审案,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卓然摆出了官威,在古代,官威其实是很有用的。特别是法制不健全的时候,只要自己确认是真相,就可以用官威来认定真相。 果然卓然一发火,矮胖子不敢再说什么,连声答应低头,不敢再说。 卓然抖了抖手里的一段绳索说道:“这根绳子是我跟推官蒋大人,我们一起从祁家庄的祁老三家提取到的,是他们家拿来栓猪的绳索,这是从他院子里拿到的。我现在要确定一下,这绳索绑的那头猪,是不是你们家厨房挂的那头猪。现在我们去比对一下。” 丁氏他们几个跟着卓然jiǎng fēng他们来到了厨房,那一片猪肉还平放在木桌上头。卓然先将被剪断的绳套,套在了半片猪的脖子上说道:“大小基本合适,你们觉得呢?” 老头和矮胖子也都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那老头陪着笑说:“不过猪的大小也都差不多,这个好像不能证明是他们家的吧。” 卓然没理睬他,拿着绳索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痕迹,然后将绳索放在了猪脖子的勒痕上说道:“这痕迹是两股拧在猪的脖子上,这绳索也是由两股构成,你们侧着看就能看的很清楚了,在猪的脖子上有两道麻花状的痕迹,看到了吗?” 蒋推官首先上前,侧着身仔细观察,频频点头说:“的确如此。” 矮胖子和丁氏也都看过了,老头又想说话,却被卓然冷冷扫了一眼,马上把话咽了下去,不敢辩解,先让老爷把话说完再说。 卓然接着指了指绳索和猪脖子上的沟痕说道:“这两条,这两股麻绳每一股的直径大小是差不多的,你们觉得呢?” jiǎng fēng比对了一下,点点头,老头等人也都看了,也都点头。 卓然又说了:“你们注意到了吗,猪脖子的这个位置各有三个缺损,而猪脖子上的那个沟痕的相应部位也有三处缺损,这是绳索上缺损的位置造成的。因为这猪是拴在院子里的柱子上的,所以基本上是同一个方向用力,锁沟也就长时间在基本相同的位置,这就造成他们的距离和缺损的样子都是一致的。因此本官断定,这根绳索就是捆这头猪的脖子的,你们以为呢?” jiǎng fēng对比了一下,点头说:“的确如此,这条绳索就是捆猪的脖子的。” 说罢望向了他们三人,这三人也只是看了看,觉得卓然的认定并没有什么问题,三人都脸上变了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卓然瞧着那老头说:“你刚才不是一直想说话吗?我现在说完了,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 老头讪讪的笑了笑说道:“老爷刚才的分析的确很清楚,老朽完全同意。这绳索应该是捆这头猪的绳索,不过我孩子们说这头猪是别人运过来卖的,那个人他们不认识。是不是那个人偷了猪,卖给了他们的呢?因此也不能证明是是他们偷了这头猪啊。” 卓然点点头说:“你这个推断未尝没有道理,不过我现在正在派人调查,看看他们到底在头天晚上有没有去过齐家庄,如果有,那就证明他们在说谎。” 矮胖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头不语。 卓然他们来到了大厅坐着等候,过了一会儿,云燕终于来了,还带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祁家庄的村民。三人进来之后,云燕说道:“启禀老爷,我们先前调查发现,案发头一晚,死者和他的弟弟曾经在祁家庄出现过,这两位村民可以作证。” 卓然便转头向那两个村民问道:“你们两个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 正文 第118章牛棚 两个村民相互看了一眼说道:“那天晚上我们俩兄弟到邻村去吃酒,回来晚了些,在村口的时候,见到他们用独轮车推着一头猪正往外走。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但是认得出来,因为他们经常在这附近收猪,我们还给他们打了个招呼,他们却支支吾吾的推着车走了。” 云燕又接着说道:“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在城门洞,遇到守城的,随口问了一下,他们说那天晚上的确有两个人推了猪回来的,还给了他们一吊钱,把城门打开了让他们进来的。他们认得,是经常下去收猪的,其中有一个是大胡子,如果需要,他们可以进行辨认。” 卓然冷笑瞧着矮胖子说道:“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有人见证,你们当晚在祁家庄推了一头猪出来,那猪是怎么来的?哪一个人卖给你们的?你想清楚再回答,因为本官会去查访,如果你说的跟别人对不上,本官可要大刑伺候,对于你这种刁民,本官不会客气。” 那矮胖子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老爷饶命,那猪的确是我们兄弟俩从那家院子里偷出来的。那天,邻村的请我们去杀猪吃酒,我们也推着车去的,想顺便收头猪回来,但是又因为对方出的价太低,没收到,我们推着空车回来。路过齐家庄时,我哥就说我们进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收到猪。我们以前实际上也去过祁家庄,只是次数很少,因为不顺路。” “我们进去之后,天已经黑了。这时候是不好收猪的,敲门人家一般不会开。但我知道我哥说的话的意思,其实他是想顺手牵羊,看能不能偷一两头猪走,以前我们下去也曾这样干过。我们挨着门缝的看,结果就看到了那家院子里拴着一头猪,当时已经开始下雪了,所以我就蹲在地上,我哥踩着我肩膀上了墙。他说里面有一个梯子,正好可以用。于是他就翻墙进去,用杀猪刀把猪敲昏了,然后绳子割断,把猪扛着,从那梯子上来,把猪给我,然后把梯子推了回去。我们就把这猪偷了出来,捆在独轮车上,推着回来了,在路口的确遇到了他们两个。” 卓然立刻吩咐怀州捕头将那矮胖子拿下,治他偷盗之罪。当人被带走之后,那老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卓然瞧了一眼老头,对丁氏道:“本官告诉你们,孩子到集市上找到了他被偷的猪,要把猪说要回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丈夫居然手持杀猪刀对孩子进行威胁,这是盗贼护脏,人人得而诛之。莫说是一个孩子把他杀了,就算是一个可以受到处罚的chéng rén把他杀了,那也是你丈夫活该。你还有什么话说?” 丁氏涨红着脸低头不敢说话,老头讪讪的,一张老脸烧的通红:“是老朽管教无方,求老爷恕罪。这事也是他咎由自取,老朽再不敢说二话。” 回到衙门,推官jiǎng fēng对卓然十分感激,抱拳拱手道:“卓大人当真破案如神,又化解了这棘手的案子,今日知州大人说了,要设宴款待,感谢卓大人的帮忙。” 卓然摇摇头说:“咱们只怕还不能够高枕无忧的喝酒啊,好像你们地头上还有别的麻烦。” jiǎng fēng有些吃惊,忙问道:“什么麻烦?” “今天我们从祁家庄出来,在田埂的时候,我曾经站住了,用鼻子到处嗅,那是因为我当时闻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最终确定是尸臭。——我对尸臭这味道很敏感,因为专门搞这一行,不过当时尸臭的味道非常淡,而且若有若无的。可是周围却是田坎,并没有坟场,这就奇怪了,这尸臭的味道到底是从哪里飘来的呢?所以我决定去看看,查个究竟。如果真的被我说准了,那尸体只怕就有问题,是谁把尸体埋在那儿?又为什么埋在那儿?大人不觉得应该查个明白吗?” 一听这话,jiǎng fēng立刻点头说道:“卓大人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真是有人谋杀之后把尸体埋在田埂,那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咱们这就去看看。” 于是他们便立即启程,又返回祁家庄,来到先前他们走过的那片田埂。卓然又闻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尸臭味,这一次他要寻个究竟。所以把官袍撩起来扎在腰间,好行动自如,免得被泥水弄脏了。 卓然摸索着到处东嗅西嗅,终于在不远处的田埂下方的一个斜坡处站住了,他用力吸着鼻子说道:“我想应该就在这了。”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jiǎng fēng已经把怀州的仵作也叫来了,当下吩咐仵作立刻将卓然所指那一片用锄头小心的挖掘。 只挖了没几锄便似乎挖到了什么东西,仵作立刻放下锄头,刨开泥土一看,确实是一个人的一条腿,已经只剩下骨头。骨头上被锄头挖伤了一点,但是不严重。 卓然说道:“记住,这块疤痕是在掘尸的时候留下的,不能跟尸体上的其他伤害痕迹混淆了。” 仵作立刻在尸格上做了记录。 几个仵作开始改用小锄头挖掘,绕着尸体四周小心的刨着,逐渐把尸体暴露了出来,根据卓然的指示,并没有翻动尸体。 卓然一直盯着查看仵作刨开尸体的整个过程,尸体基本上已经白骨化了,身上没有衣裳,全身chì luǒ。根据尸体的骨盆形状,确定是女性。 在尸体附近发现了许多蛆壳和甲虫的壳,当发现这些小虫子的壳之后,卓然便让仵作全部推开,他亲自进行检验。他将尸体周围所有的蛆壳都集中起来进行观察,这些蛆壳有三种不同程度的变化,一种是比较新鲜的壳子,属于甲虫壳,另一种是带网眼状结构的壳子,还有一种则只剩下虫壳的留细小碎片。 在卓然的尸体农场,他不仅记录了尸体的变化,也记录了尸体四周各种动物,特别是昆虫在尸体上留下的痕迹和蛆壳的变化,并做了详细的记录。所以对这三种蛆壳和甲虫壳立刻做出了判断,根据昆虫发育成长的规律,和昆虫壳腐烂的程度推断出,这具尸体至少应当经过了三个夏天。 这一点与白骨的腐烂程度也大致相当,但是如果没有这些蛆壳,单凭一具白骨,卓然是难以作出准确年度判断的,这些都得益于他尸体农场观察到的资料。 卓然将尸骨翻了过来,仔细检查尸骨,发现尸骨的舌骨大角骨折。由于整个尸体已经基本排固化,没有其他可供判断性质的东西,但是这种骨折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卓然将jiǎng fēng叫来,指着舌骨大角骨折处说道:“死者的舌骨发生骨折,舌骨在喉,人的喉部三块骨头中,舌骨的抵抗力是最弱的。另外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一般不会骨折,但是舌骨大角在外力作用下是容易骨折的,而这种外力最常见的就是掐脖子。因此可以初步断定,死者是被人勒颈而死,然后埋在了这里。尸骨是女性,身上的衣服又全被tuō guāng了,因此很可能涉及到qíng shā或者jiān shā。” 说罢,卓然站起身,绕着现场走了一转,指了指现场上留下的几个窟窿说道:“如果我猜想不错,这几个窟窿应该是吊脚楼打地基时,木头插入地面形成的窟窿。所以这里在三年前,应该有一处房舍或者是牛棚之类的、你马上派人去把里正叫来查证一下。” jiǎng fēng立刻吩咐捕头去把村里的里正叫了来,那里正很是紧张,来到田埂处,一眼看见那具尸体,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的说道:“怎么,怎么会有一具尸体埋在了这儿?” jiǎng fēng冷声道:“你是村里的里正,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里正吓得差点跪在地上说道:“小的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早就报官了,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卓然问道:“你们村是否有习俗把尸体埋在田埂上?而且什么衣服都不穿,不用棺材,直接将尸体埋在土里的吗?” “没,没有这种习俗,应该是被人谋杀的吧。” 卓然问他:“你在这儿当里正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小人就是本村人。” “那好,那这个地方三年前就是这样子的吗?有没有房舍或者牛棚什么的?” 那里正四下里看了看,点头说道:“没错,这里以前是有一座牛棚,是祁大郎他们家的牛棚,三年前拆掉了,把牛棚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jiǎng fēng把卓然叫到了一边,低声对他说道:“我立刻派人,去把祁大郎抓来。” 卓然摆手说道:“先不用,我们先从ài éi搜索,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找到进一步证据再说。现在是不是他干的还不好说,因为我只能确认此人是三年前死的,但我没办法确认她究竟是三年前的什么时候死的。而祁大郎的牛棚也刚好是三年前被拆毁的,究竟是拆毁前死的,还是之后死的不好确认,因此需要找到新的证据才行。” 卓然又问里正道:“这祁大郎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正文 第119章卖牛肉 这里正对整个村子的人还是很了解的,马上说道:“有一个浑家,还有三个小孩,他浑家厉害着呢,下地干活不输男人。而且她娘家也是我们村的,娘家哥哥还经常过来帮忙干活。他们家在我们村里头还算富裕。——要不要去把他叫来?” “先不用,我问你,你们村子三年前有没有人失踪过?或者外出不回下落不明的?” 里正想了想说道:“我们村这几年都挺好的,没听说过有谁失踪了,如果是真有人失踪了,我应该知道。毕竟整天都在村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临近的村子呢?”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我也不大熟。” “这祁大郎在外面有没有与人有那种关系?” 里正听卓然说的含蓄,便嘿嘿笑着说道:“老爷是问有没有跟人私通吧?这个我敢拍胸脯保证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浑家厉害的呢,盯得很紧。加上他浑家娘家有两个哥哥,都是很霸道的人,早就撂下话,如果其他敢纳妾或者在外面拈花惹草,让他们知道了,他们就把他蛋蛋打爆。” 那里正说着呵呵的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个荤笑话很有意思,结果见卓然板着脸,他赶紧又收敛了笑容,惶恐的说道:“应该没有,这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惧内,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卓然原先想的是,说不定这小子跟谁勾搭上了,然后被逼婚,结果因为家里有个又凶又厉害的浑家,没办法休妻,而这qíng fù又非闹着逼他,若是不休妻便找上门去,把事情告诉他浑家之类的。他害怕事情暴露,于是把她骗到牛棚,将其杀掉。 类似的案子,卓然在现代社会还着实遇到好几起,因此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没想到里正却断然否认,并且肯定祁大郎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卓然一时没了头绪,便对里正说道:“你先回去,不要把今天的发生的任何事情跟别人说,尤其不要跟祁大郎说,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传到我的耳朵里,你这里正就别当了,而且还要追究你的责任,听到了吗?” 里正连声答应,说着不敢。 卓然对云燕和怀州捕头说道:“你们两个分别带人到四周的村子去查查,看近三年有没有人口走失?是女人,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 那捕头很惊诧的说道:“老爷如何能从一具白骨判断出他的岁数?能说说吗?” 卓然说道:“人的白骨头上有很多地方是可以推断出他的年龄的…” 一旁的云燕插话说道:“卓大人有很多本事,这只是他牛刀小试而已,他的本事,你以后有机会会知道的。” 云燕之所以插话,是因为她觉得这是人家卓然的独门绝技,怎么能随便说呢,这捕头也太不懂事了。 那捕头当然也聪明,立刻会意,赶紧赔笑说道:“对,对,以后若是能够在卓大人手下干事,那可就太让人高兴了。” jiǎng fēng对卓然说道:“这个案子应该不难查出,肯定是这家伙瞒着浑家与人私通,最终杀人灭口。这案子发生在怀州,就由我自己来侦办吧。已经劳烦县尉大人这么些天,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县尉大人,今日咱们先回衙门,知州老爷还要给县尉大人设宴款待,感谢县尉大人帮我们破了案呢。” 卓然一听,这倒没错,这案子是人家怀州的,如果自己大包大揽,发现命案并要亲自上,那也就不把人家放在眼中了。更何况这个案子自己已经把最关键的问题告诉了他们,该怎么处置,他们应该会有办法。 于是卓然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多事了,后面的事情还是蒋大人您来接着办吧。” 当天晚上,怀州知州设宴款待卓然,并对卓然赞不绝口。这案子他已经听jiǎng fēng详细禀报过了,觉得卓然能够四两拨千斤,巧妙化解一桩准备抬棺游街,上京城告状的刁民案,让他们自认有罪,不敢再闹。结果让他非常满意,而过程又让他觉得实在是神来之笔。 第二天,卓然便告辞带着云燕走了。 送走卓然,jiǎng fēng立刻下令,把祁大郎和他的浑家,以及孩子全都带到衙门。 人带来之后,jiǎng fēng立刻升堂问案,把祁大郎带上堂来。 祁大郎何曾见过这架势,他本来就是胆小之人,上得堂来,眼见两边衙役手中水火棍杵在地上,口中吆喝着威武,并且冲着他怒目而视,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来到堂中,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jiǎng fēng将惊堂木一拍,厉声道:“你这刁民,还不把你三年前做的勾当从实招来!” 祁大郎吓了一跳,但又不敢抬头看,兀自匍匐在地,畏畏缩缩道:“小人不知大老爷指的是什么?” “你还会有不知?本官问你,三年前你可有一个牛棚,修在村外的田埂处?” 祁大郎想了想,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后来那牛棚快倒了,我就换了地方。” “牛棚快倒了,弄根支架支着不就行了,为何要拆毁重建?可见你是做贼心虚,到底做的什么勾当?还不从实交代。” “小的不知道大老爷是什么意思?” “大胆,给你如此坦白的机会,你居然不珍惜,那好,那就怪不得本官了。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打完之后或许就能想点什么出来了。” 在祁大郎连叫冤枉的声音中,几个衙役冲上来,将祁大郎拖了下去,一直拖到大殿外的月台之上,那里有一根宽大的长条板凳,衙役把祁大郎按在了凳子之上,用麻绳把脚捆在凳上,另外两个人则按住他的肩膀和手。两个衙役手持水火棍,朝着他的臀部腰部劈啪就是一顿猛揍,打的祁大郎跟杀猪一般的惨叫。 在堂下听审的祁大郎的浑家洪氏,心疼的跪在地上哀求,但是没人理睬。 三十大板打完,祁大郎昏死了好几次,被衙役用凉水浇醒了之后,两边一人一个架着,来到了堂上,把他扔在堂上趴着。 jiǎng fēng厉声道:“现在你该知道是为什么要打你了吧?这一顿棍子总会让你想起什么吧?” “小人,小人实在不知道老爷你要问什么?小人当时当真是拆了那牛棚,另外在别的地方修了一个,只是因为那地方风大,新修了没两年的牛棚,因为水把田坎泡软了,特别容易倒伏,这才拆了牛棚,难道这也是罪过吗?” jiǎng fēng一听,顿时浓眉倒竖,惊堂木重重的一拍吼道:“大胆刁民,居然敢质问本官,看来不让你尝个厉害的,你还当真不知道错,来人,上夹棍。” 祁大郎还从来没有到过衙门,也没见别人是怎么上夹棍的,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但是既然是刑罚,那肯定就不会有好滋味。 只见两个衙役上来,一边一个架着他拖了起来,让他跪在地上。接着又有衙役上来,用两根中间破开的原木,中间有两个窟窿,套在他的脚踝处,用牛皮绳绑紧,还剩一道三指宽的被腿撑开的缝隙。 准备妥当,眼望着高台之上的jiǎng fēng将惊堂木一拍,厉声道:“行刑!” 两个衙役立刻将手里的用一根小棍捆着的绳索开始像罗盘一般拧着,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两根木头逐渐合拢,紧紧夹着祁大郎的脚踝。木头越夹越紧,痛得他长声惨叫,行刑的衙役厉声叫道:“招还是不招?” 祁大郎哭诉着:“小人实在不知该招什么呀。” 于是又继续拧着,嘎嘎声中,祁大郎的脚踝顿时鲜血直流。耳边甚至能听见他脚踝骨头即将碎裂发出的瘆人的咔咔声。 这些衙役知道用刑到什么程度最合适,既不会直接将骨头拧碎,又会让对方极其痛苦。所以在这种即将碎裂到临界点停住,持续让他痛,把祁大郎痛得死去活来,昏过去好几次,又被凉水浇醒,他实在忍不住了,悲声喊道:“我招,求大老爷饶命。” jiǎng fēng这才冷笑说道:“先放开他。” 于是衙役便松开了夹棍,祁大郎瘫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脚,还没碰到,便杀猪一般的大嚎。 jiǎng fēng厉声道:“现在你该老实坦白了吧。” “小人坦白,小人曾经偷看谢寡妇在河边洗澡,看了三次。小的有罪,以后再不敢了。” jiǎng fēng眉毛一竖,惊堂木重重地一拍说道:“你敢消遣本官?本官是问你偷看人寡妇洗澡这等丑事吗?问的是你触犯王法的事,从速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祁大郎怔怔地望着上面的jiǎng fēng,他本来想说自己真没有做这些事,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还会被继续用刑的。他实在痛的受不了了,于是便胡乱说道:“小的杀过一头牛,小人家的那头牛不是摔死的,是小的用石头砸死的,然后把牛肉卖了。” 正文 第120章写状子 在古代擅zì shā死耕牛是要判两年徒刑的,没想到祁大郎自己往头上扣屎盆子,却被他月台外的妻子高声道:“大郎,你可不许胡说,那牛是摔死的,当时我和我哥都在场。而且当时你不在,是我牵的牛,牛从路上跌下去,摔断了腿,没法活了,这才杀的。当时还跟里正说了,里正来查看过的,又哪里是你用石头打死的呀。” 祁大郎转头悲声道:“孩他娘,你不要乱说,就是我打死的。” jiǎng fēng浓眉倒竖,手中的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还在胡说八道!看来,不给你一点厉害,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来人,继续用夹棍,让他尝尝厉害。” 接着,几个衙役扑上来,再次给祁大郎腿上了夹棍,祁大郎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已经给自己扣了屎盆子,却还是没有得到官老爷的认可,实在不知该如何了,只能哀求道:“老爷饶命,老爷,那牛真的是我打死的,我有罪,老爷求你不要再用刑了,我什么都认…” jiǎng fēng却冷笑不说话,夹棍上好,他将竹筒中的令牌抽出,高举着扔了下去,大叫一声:“行刑!” 又是长声惨叫在大堂间回荡,外面的洪氏跪在地上哀求,拉着几个孩子嚎啕大哭。 便有衙役冲上去,劈头盖脸给她几耳光,警告她要是再咆哮公堂,便连她一起揍。洪氏被打的脸上出现了几个巴掌印,捂着脸不敢再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在堂上受刑。 这时祁大郎实在痛的坚持不下去了,他惨叫着说:“我招,我招了,我qiáng bào女人,我,我拐卖妇女…” 祁大郎一口气连说了好几个罪名,可是他发现,高台上的jiǎng fēng脸色更是阴沉,已经将手里的惊堂木又拿了起来。他便立刻知道,先前自己这些都没有猜对,不是对方想得到的。他绝望极了,歇斯底里的喊着:“我,我拦路抢劫,我掘人家的祖坟,我杀人放火…” 正说到这儿,忽然他便看见台上紧绷着脸高高举着惊堂木的推官老爷突然笑了,猛得把惊堂木一拍,说道:“承认杀人了,这就对了嘛!把他放开。” 衙役便松开了手,祁大郎哀嚎着扑倒在地,他连把脚收回来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脚踝的骨头是不是已经被夹碎了,疼痛让他几乎要昏死过去。 一个衙役过来,给他脸上泼了一桶水,把他头发扯了起来说道:“快说吧,老爷可没那个功夫等你。” 祁大郎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说道:“我,我放火,我烧了很多人家,所有失火的人家其实都是我悄悄放的。” 祁大郎有气无力的说着,却没想到台上的jiǎng fēng将惊堂木又是重重地一拍,怒道:“好你个刁民,明明说了杀人,现在却来说放火。还是想逃避罪责,避重就轻,是也不是?给我上夹棍。” 祁大郎这才听明白,原来对方想逼供的是自己杀人的事情。 祁大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别的罪过倒还好,只要不伤人命,兴许还不至于被砍头。可是杀人偿命,这是众所周知的,要是自己承认杀了人,这脑袋肯定就搬家了。 他慌的拼命摇头,说道:“老爷,我,我当真没杀人呀,我是痛得实在不行了才胡乱说的,我真没杀人,求老爷明察。” “你这刁民,既然执迷不悟,那本官就让你好好尝尝厉害,上夹棍。” 在祁大郎的惨叫中,夹棍再次夹上了他的身,祁大郎痛的将自己的嘴唇都咬裂了,已经没有力气在呼喊,几乎是在疼痛昏迷中苦熬刑罚。不过他始终没有松口,因为他怕死,只要承认了杀人,那自己的小命就肯定没了。” 他想苦苦熬过去,一直到他昏死过去,用水也没能把他叫醒。旁边的捕头小心翼翼对jiǎng fēng说道:“老爷,还用刑吗?他好像熬不住了。” jiǎng fēng看了看窗外,日头也是临近黄昏了,于是他的惊堂木一拍,说道:“这刁民明明已经招过,现在却又抵死不认,咱们慢慢来,先把他押回大牢,找个郎中给看看,等三天之后,本官再来问他。” 这个用刑必须要有一定的间隔,这是宋刑统上明文规定的,不能连续用刑,否则造成囚犯死亡的话,审讯的官员是要承担罪责的。但如果严格按照宋刑统的规定来进行刑讯,这出了岔子,囚犯受刑不过死了,官员也不会受到大的处法。所以jiǎng fēng虽然急于知道结果,但是还是没有连续审讯,决定按照刑律的规定,三天后再来拷问。 大堂之外,洪氏带着两个孩子,哭哭啼啼的看着衙役,将昏死过去的丈夫跟抬死狗似的,抬进衙门大牢去了,也不敢追上去,只是在外面跪着哭。谁也没来理她,那些瞧热闹的只是摇头叹息,很快便各自走了。过不多时,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洪氏抹了一把眼泪,决定去找哥哥商量,看怎么办。 洪氏带着孩子回到了娘家,把经过给两位哥哥说了,两位哥哥都惊呆了,大哥说:“大郎真的杀人了?” 洪氏抹着眼泪说:“他那个样子能杀人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平素里连杀鸡都是我来,他就是个闷头鼓,连做农活都做不利索,还哪有力量胆量去杀人啊?想着肯定是被人冤枉的,只是到底是谁冤枉的,为什么要冤枉他,我却又不知下面该怎么办,两位哥哥给出个主意。” 他们两个哥坐在那儿面面相觑,大哥捋着衣袖说道:“要说打架没问题,你说打谁就打谁,可是这衙门把他抓去了,说他杀了人,我们找谁去?我们总不能到衙门去闹吧,敢跟衙门闹,那是不想活命了。” 二哥也挠挠头说道:“就是呀,这杀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说他在堂上认了杀人,后来又不认了?” “他不是认了,他是被打的实在不行乱供的,供了好多罪名,不留神才说的杀人了。后来他想必是知道杀人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于是赶紧改口,可是来不及了,老爷认定他招供又不肯说,纯属狡辩,就用大刑将他双脚都快夹碎了,痛的死去活来。但是我怎么都不相信他会杀人的,所以孩子他爹一定是被冤枉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去找谁来伸冤呢?” 坐在厨房正烧着火,被呛的眼泪汪汪的洪氏的娘忽然没来头的冒了一句:“找包青天呀,包青天为民做主,人人称道,开封府尹包拯,那是青天大老爷。” 大哥和二哥立刻瞪眼说道:“你不懂就别瞎说,开封府那是管京城的,哪管得到怀州来,怀州又不归他管。” 洪氏却一抹眼泪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管他管不管,他既然是青天老爷,就一定会为老百姓做主,会替我申冤,我这就进京城找包青天告状去。” 两位大哥本要阻拦,可是见她抹了眼泪,拉着孩子就走,便知道,这小妹已经认定要做的事情,是不会放弃的了。于是对她说:“你去找包青天告状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就怕你见到包老爷,话都说不出来,你要不还是请人帮你写个状纸投进去,老爷看到,觉得果然有冤屈,说不定才会见你。否则包大人那是何等人物,又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洪氏一听,连连点头。的确,哥哥提醒的对,得写个状纸先投进去。 洪氏拉着两个孩子从娘家出来,便到了村口私塾,找到了老先生,让他帮忙写状纸。老先生听她把话说完,说道:“你这个状子涉及到你男人的生死,可非同寻常,我得好生给你琢磨,务必写一封状纸让包大人出来替你申冤,要想达到这样的结果,那可要费老劲。” “我知道,先生就拜托你了,俺们娘几个不会忘记你的恩德,孩子快跪下磕头。” 洪氏让两个小孩跪下,给私塾老先生磕头,老先生瞧这两个孩子咚咚的磕头也不管,只是慢慢说道:“不要搞那些虚的,没啥用,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如果只是给你代笔,你说我写,那给个十文钱就可以了,但是你有这个能耐吗?” 洪氏一听顿时傻眼了,她跟人吵架没问题,要让她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个明明白白,还要说出自己丈夫的冤屈之处,以及求得包青天大老爷为自己做主申冤,那她还真没这本事。于是勉强笑着说:“老先生,您辛苦,帮我想点好词,写一封能够让青天大老爷看了就帮我的状纸。” “一两银子。”老先生慢条斯理的说道:“少了一两银子你就另请高明。——我告诉你,我这个状纸,不敢说惊天地泣鬼神,那也绝对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谁看了都会拍案而起,为你鸣叫不平,更不要说为民做主的包青天包老爷了。这一两银子绝对不多。你愿意就写,不愿意就走人,我可忙着呢。” 正文 第121章吹牛皮 洪氏一听就傻眼了,一两银子,他们家倒是有粮食,可是这银钱加起来只怕也没到一百文,这让她上哪里去找一两银子来,于是只能可怜巴巴的说道:“我,我没有现银啊,要不,我挑几担稻子,在加一只花母鸡给您,差不多也就值一两银子了,你看行不?” 老先生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也行吧,跟你们这些布衣白丁打交道就是麻烦,赶紧的,你去挑,我马上给你写,你挑完了,状纸差不多就写好,你可以拿去了。” 洪氏喜不自禁,又叫孩子给老先生磕了头,这才拉着孩子往家走,到了家便挑了几担稻子,到了私塾,都堆在了老先生的屋角,跟个小山似的。估摸着拿到集市上卖也差不多能卖到一两银子了这才罢手,又回家去抓花母鸡。 洪氏看到自己粮仓已经去了一大块,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今年别说过年了,留下稻种后,剩下的粮食只怕吃不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得断顿,那时只能回娘家厚着脸皮要些吃的,总不能让孩子饿肚子。再不济,上山采些野菜混在一起吃,也许能熬到秋后,娘和大哥二哥肯定不会看着自己和孩子饿肚子不管的。 洪氏想好了这些之后,心里便有了些底,抓了鸡笼中唯一的一只花母鸡,用草绳把翅膀绑了,带着两个孩子又到私塾来找老先生。 老先生已经将状纸写好,封在了一个大信封中,递给洪氏说道:“你把这状子拿到开封府,投递进去。,青天大老爷就算不亲自出来见你,也会让随从把你请进去的。因为我这状纸写得极其悲惨,天地之怨不过如此了,拿去吧。” 洪氏也不识字,自然不知道老先生写了些什么,不过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又如此让人心动,忍不住又是感激涕零。要是这状子真的能替丈夫伸得冤屈,这一两银子也花的值了。 千恩万谢的接过了状纸回到家中,将所有的一百来文铜钱都用蓝布包了放到怀里,又在厨房包了些饭团,拿了个葫芦装水,又拿了一个蓝布包,包了几件自己和孩子的衣服,捆好后背在背上。接着一手牵一个孩子,出了门后锁上门便出城,要往京城走。 上到驿道,她又觉得有些傻眼,京城她之前倒是去过,但每次都是坐牛车,路上还要歇个几个晚上才能到的。可是她害怕,若是路上再慢些,到了京城回来,自己的夫君还有没有命可真不好说,还得想法子快点才行。 可是要想搭马车到京城,这一百文钱估计花出去还未必够,但牛车又太慢了,最好能找到驴车,速度比牛车快,也便宜些,于是她便站在路边翘首望着。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牛车或者驴车过来,倒是身后传来一个叫她的声音:“大郎媳妇,你这是干嘛去?” 洪氏转头一望,却是村里的里正,正扛着把锄头瞧着她,洪氏忙赔笑说:“我,我也没啥事,准备带孩子走走亲戚。”她不敢说实话,生怕里正拦她。 里正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便压低声音说道:“你家大郎被抓了,押到大牢里头,今天审了一天,你去看了吧?” “是,是呀,我大郎是冤枉的,他没有杀人。他知道厉害,所以咬死都不会认的。” “那他可有的苦头吃,我听说那姓蒋的推官厉害着呢,是个笑面虎,看着为人和气,真正狠起来,那比老虎可都不差,chī rén都不吐骨头。在他手下被拷问死的,没有十个,也有九个了。” 洪氏吓得一哆嗦,攥着孩子的手不禁紧了紧,说道:“我,我男人真的是冤枉的,他不可能杀人。” 里正低声说道:“是不是他杀的我不敢说,但是在你们家以前老牛棚那个地方,可挖出来一具白骨,我亲眼看到的。正是因为这个,才把你家男人抓去拷问,你家牛棚以前在那儿,人又埋在牛棚旁边,不是你家男人干的,那还能是谁?” 这下洪氏终于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自己的丈夫被抓了,顿时犹如受了一个晴空霹雳一般,呆在当场,片刻才着急的一把抓住了里正的手,眼泪汪汪的说道:“那,那这可怎么办?我相信是有别人杀了人,但我家大郎不可能杀人。三年前我还怀着老二,我刚把老二生下来的时候,他除了在地里干活,天天就没离开过家。因为他得帮我洗尿片和照顾孩子,白天也是跟我一起下地干活,我在田埂边带孩子,他在地里忙活,都是一起去一起回,从没有单独出去过,怎么可能是他杀的,我不信。” “我也不信,说实话,我知道你们家大郎是个三棍打不出个屁的老实巴交的人,就他那样,杀鸡都还要你帮忙,哪还敢杀人。所以这事啊,你还得想想法子给他申冤才行。他关在大牢里头怪可怜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本来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的,我看你娘几个可怜才跟你说的,你可千万别外头说去。要是话传到蒋推官那里,我这里正可就干不成了,那倒还是小事,说不定把我抓到大牢也未可知啊,千万记住。” 洪氏一个劲的点头说道:“他大叔,你对我好,我心里记得牢牢的,怎么敢害你。你放心,你说的话,我就算烂到肚子里也不会告诉别人。” “那你想好怎么替他申冤了吗?” 一听里正连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了自己,洪氏哪还有什么隐瞒,马上说道:“我打算到京城去,找包拯包青天大老爷,都说他是青天老爷,为民做主,我求他替我大郎申冤。” 里正摇了摇头说:“这可够呛,这到京城得好几天了,就算骑驴去,最快也得三天,这来去就六天,你男人能不能熬到不好说呀。再者说了,我听说包拯包大人已经不在开封府了,他当上了御史中丞,御史中丞那是管官的官,他不管这种普通案子的。朝廷可不像我们村里,我什么都管,他这个御史中丞就只管他那一亩三分地,你让他到开封来替你查案,我估计够呛,包大人只怕也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洪氏一听就急了,赶紧说道:“这可怎么办?我状纸都写好了,是请村头的教书先生写的,花了我一两银子呢。” “这个老头居然收你这么多钱?”村正义愤填膺叫道,“真是过分,你把状纸给我,我去给你把钱要回来。” “不是钱,是稻子,我挑了几挑稻子,还抓了一只花母鸡给他送去的,差不多值一两银子。他说他的这个状纸惊什么天,什么鬼神的,很厉害的,大老爷看了一定会替我申冤的。” “他就会吹牛皮,变着法儿的要钱,然后买酒。这老头我还不知道,让他写点狗屁文章还有可能,你让他写状纸,他能把那状纸写成策论文章,根本不知所云。上次,李老太婆家里的秧被人拔了,求他写状纸告状,他写的状纸让县衙的看了,骂了个狗血喷头,李老太婆气得直接把状纸扔到了他的脸上,你却还信他。赶紧的,趁着他还没把你的稻子卖掉,把状纸给我,我去找他,替你要回来。” “多谢他叔,那,那我这告状怎么办?” 里正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说:“我给你支个招,你可别不许跟任何人说是我说的。” 洪氏感激不已,扯着两个孩子就要跪下磕头,里正立刻拦住了说:“乡里乡亲的,少来这些,我这招绝对管用。你就去武德县找一个叫卓然的县丞兼县尉,求他帮忙。——你知道为什么要找他吗?” 洪氏摇摇头,茫然地望着里正。 里正说:“当时你们家旧牛棚那儿发现尸骨,他就在场,他知道这件事。我当时有些奇怪,他是武德县的县尉,怎么跑到怀州地界来查案?后来我问了衙门捕头才知道,人家可是知州大老爷亲笔写信请来的,只因为他破的案子,连皇帝都预备亲批,转发全国各衙门,你说他有多大能耐,连皇帝都大加赞赏的。” “你想,像他这样的人,他只要肯点头帮你,你的冤屈哪有洗不脱的,只要是你们家大郎是真的受了冤枉,我相信他就有办法替他申冤。武德县离这里又很近,一天一个来回都没问题,总比你跑到京城去找包大人那要靠谱的多。他毕竟就在县衙,你就在县衙里头堵他,跟门房大哥多说好话,让他告诉你谁是县尉老爷,见到他,你就拉着孩子磕头,把这件事说了。” 洪氏连连点头,觉得里正说的很有道理,想了想又说道:“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呀,要不,我还是把这状纸拿去吧。” 里正跺脚道:“你傻呀?我前面都跟你说了,你家大郎这案子他知道,他当时就在场,那还用你来递状子?你只说你家大郎冤枉,被官府抓去上夹棍,打的皮开肉绽的快死了,求老爷救他,这样就行了,别的不用多说。只要县尉老爷肯帮你,他就一定会想办法,他要帮不了,你就赶紧的到京城去找包大人,也不用拿这状纸去,你直接说就行了。这状纸绝对是骗你钱的,我知道你们家日子可不宽裕,这几担稻子送出去,你们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快去吧,稻子我帮你要回来。” 正文 第122章惹上麻烦 洪氏感激涕零,拉着孩子又要跪下磕头,里正却摆摆手,扛着锄头,拿着她的那封状纸转身回村去了。 洪氏便立刻拉着孩子径直往武德县走,武德县离怀州不太远,洪氏经常去走亲戚,所以知道路。 为了赶时间,路上她还遇到了一辆拉柴火的驴车,花了二十文钱,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那高高的柴火堆上的,坐着驴车,在天黑的时候,终于到了武德县县城。 她很庆幸城门还没关,进城之后,她知道衙门在哪个位置,以前路过,便一路找了过去。到了门口,见到衙门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便上去小心翼翼的拍门,旁边的小门打开了,一个老衙役红着脸,满身酒气的冒头出来说:“有啥事?” “这位爷,我,我来找县尉老爷,我来找他申冤的。” “伸冤?明天早上你来,到刑房去登记,刑房会把事情报到县尉老爷那去的,这会子已经散衙回家了,你找不到人的。” 洪氏一听就急了,还要等一晚上,她现在连一刻都等不了了。赶紧从怀里摸出五分钱,哆嗦着递过去说:“这位大爷,求你行行好,跟我说一声,县尉老爷家在哪,我去他家跪着求他。我男人被人冤枉,关在衙门中,打的不行了,只怕熬不过多久,求老爷赶紧救他。” 门房疑惑地瞧着洪氏说:“你男人被关到衙门里,还被打了?是谁呀?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县尉老爷从来不用刑打板的,他破案神的很,根本不需要动刑。” “不,我不是说武德县,是怀州,我是怀州人,我男人被怀州推官抓去了,说我男人杀人,但是他真没杀人。我也是听人说武德县的县尉破案如神,连皇帝都御批赞赏他,我才到这来喊冤的,求他能帮我,你行行好,给我指条路。” 那门房这才恍然大悟,笑了笑,伸手把钱退了回去说道:“我给你说,这钱不用拿,要是让县尉老爷知道我收了来告状的人的钱,我这差事就别指望干了。” 洪氏一听他愿意说还不收钱,顿时连声感谢。 门房走了出来,站在阶梯下,指着路的尽头说:“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不要转弯,一直走到头,然后在没有路的地方是个丁字路口,你再往左转,又一直走到头,你就会看见一个很大的宅院,但是很老,那个宅院就是咱们县尉老爷的住宅,是我们县里头最大的宅院,他祖上留下来的。” “不过宅院很大,却并不奢华,也没几个佣人,好像只有一个老太婆和一个贴身的小厮。你到那之后,他门上有块匾额,写着卓府,那就是了,快去吧,现在马上年边了,寒冬腊月的,老爷也不会出去,应该在家里,忙着准备过nián de shì情呢,他们家没有什么佣人,好多事情都是县尉老爷自己做。” 洪氏又确认了一下路线,这才拉着孩子要走,那门房却说:“你等等。” 说罢转身进门去了,洪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诧异地望着。过了片刻,门房才又从里头出来,手里各拿了一只鸡腿,递给两个孩子说:“你瞧这两家伙,你这一路上天寒地冻的,吹得脸都紫了,路上只怕也没吃啥东西。哎,这俩鸡腿给他们,填填肚子,大人饿一顿没关系,孩子可经不起饿,还那么小呢,怪可怜见的。” 两个孩子瞧着鸡腿直趟馋涎,可是却不敢伸手接,仰着小脸望着洪氏,洪氏感动的又要跪下磕头,门房赶紧拦住,把两个鸡腿塞到了孩子手中。 洪氏一个劲感谢,那门旁摆摆手,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客栈说道:“你忙完了可以到那儿住,那是我们县里头最便宜的客栈了,贩夫走卒都喜欢在那落脚。还有来衙门打官司的,乡下的人没有钱,也喜欢住在那儿,因为便宜,而且还算是干净。你们几个住一宿也就五分钱。” 洪氏感激不已,有落脚的地方,心里也就踏实了。 谢过门房,洪氏带着孩子沿着街道往前走,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上被人踩,被车马辗压,上面除了一层碎雪之外,下面可都是坚冰,稍不留神就容易滑倒。洪氏把小儿子抱在怀里,拉着大儿子往前走,小家伙冻得都快僵了,在母亲怀里相互取暖,这才能够慢慢活络起来。而那两个鸡腿舍不得吃,只是不时的用舌头舔,很快就冻成了硬邦邦的。 路上尽管很小心,但还是滑倒了好几次,摔得生疼,终于到了卓然的宅院前,洪氏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卓然的大嫂。 大嫂开门见到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小孩跪在自家门口石板上,口里连声喊着冤枉,求县尉老爷救命。大嫂倒也不如何吃惊,因为经常有乡下百姓进城喊冤,刚好赶上县衙散衙,就到家里来喊冤的。大嫂见他母子可怜,赶紧把房门拉开说道:“先别说,快进来,到屋里暖和暖和再慢慢说。” 洪氏一听这家门房这么平易近人,还体贴的让自己带着孩子进去取暖,感动得呜呜的哭了起来,流着泪,一个劲表示谢意。洪氏拉着孩子迈过门槛进来,到了旁边门房的屋子里坐下,屋子里生有一炉火,大嫂招呼他们在火炉边烤火。炉子旁还有一个小桌子,他大哥和孩子虎子正坐在小桌子旁吃饭。 大嫂招呼洪氏说:“你们坐下跟我们吃点东西,才有精神,我二叔也就是县尉老爷,现在在里面陪着老太爷他们吃饭,大概还要一会儿才能吃完,现在你正好趁这空档也吃点东西,吃完之后有精神,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我们县尉老爷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冤屈,好想想怎么帮你。” 开始洪氏怎么都不愿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只说自己带孩子到门口等,但是在大嫂和大哥的再三劝说下,他们才千恩万谢的坐在桌旁,自己却打开包裹,拿出饭团,就着水吃,怎么都不愿意动筷子。大嫂无奈,便乘了三碗肉汤给他们,把冻得硬邦邦的饭团泡到热汤中,泡散了再吃,就着汤,吃个暖和劲。 一边吃,一边洪氏把自家的委屈说了一遍,大嫂听得连连叹气,很是同情。估摸着那边吃的也差不多了,她这才让洪氏他们在这等,自己进去通报。 卓然已经吃完了,正在陪老太爷说话,一家人商议着年货的筹备问题。卓家现在的日子稍微好过些了,至少冬天有取暖的炭火,还买了一片猪肉,准备过年的时候做一桌菜肴的。 这时大嫂进来把事情说了,卓然立刻明白,应该是田埂边发现白骨的那件案子,他没想到这jiǎng fēng居然是用这种手段来破案的,顿时便有些生气。老太爷听说有人来喊冤,他也习惯了,便让卓然赶紧去看看,别让人家等久了。 卓然答应后,一路来到了大门口,门房的屋子里,见到大哥的孩子虎子正在跟那妇人的两个孩子玩得高兴,孩子毕竟还小,并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正在被人冤枉。当下迈步进去,大嫂做了介绍之后,洪氏便要跪下磕头。对这种场景,大嫂已经早就有了准备,赶紧搀扶着她,不让她跪下。 卓然坐在凳子上,先听她把事情经过说一下。洪氏一边哭一边说了一遍,其实洪氏在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该怎么跟老爷把事说清楚,想来个顺序。可真是见到县尉老爷时,顿时心头又慌又乱,想好的话全都忘了。卓然耐着性子说道:“你不用紧张,慢慢说。” 洪氏其实说来说去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说的只是那天在衙门中看见的,自己的丈夫受刑的样子,惨叫的声音,和胡乱供罪的可怜样,以及最后官老爷要定他杀人,他的惊恐。她一边流泪一边说,两个孩子见母亲好端端的哭起来,便也跟着哭。大嫂便带着他们和虎子出去玩儿去了,这才让洪氏得以接着说话。 卓然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实际上,他并没有听她的内容,因为洪氏所说的话,听不听他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现在脑海中却是在思考着,这个案子该怎么办。 这个案子不是自己辖区内的案子,自己没有权利管。当然,他想到通过云燕这个神秘的神奇人物,让她去求一求京城里的开封府,让上面下一道公文,把这案子交由自己来办。又或者把自己借调到怀州去查这个案子,就像上次欧阳修所做的那样。 但是这一去京城还是有些远,耽误时间不说,能否办成也不好说。毕竟上次是人家欧阳修主动找上门的,而这一次是自己主动请缨要去帮别人破案,这中间的差异不一样。也许上面认为,这案子怀州没有办错,刑讯拷问本来就是合法的,只要祁大郎认罪,这案子就能定,而且板上钉钉,由此一来就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了。 于是卓然思索再三,觉得这个案子要想pò jiě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抓到真凶。只要把真凶抓到,交到怀州,祁大郎的冤屈也就能够得到伸张,同时也可以将真正的罪犯绳之以法。 但是这次的惨案必须要私下里进行,不能让怀州的人知道,只有在抓到真正罪犯之后,将罪犯送交衙门,才能够把事情告诉对方,否则会惹上麻烦。 正文 第123章花斑点猪仔 怀州可是武德县所辖的州,严格地说,jiǎng fēng是卓然的业务上的顶头上司,他去插手顶头上司的案子,是很不妥当的,放到哪儿都是要遭人诟病的。严重一些,这些案子如果是被好事的言官揪着不放,要dàn hé自己,也完全是可以的,毕竟自己是越权办案。 所以私下里把案件侦破,抓到真凶才是上策。可是这一点在当时发现白骨的时候,卓然就已经开始思考了,那时他以为jiǎng fēng他们会让他继续查办,但是后来没有,所以卓然就没有继续考虑下去。 现在回到当时的思考,卓然想到的第一步,当然就是查清楚,那具白骨的来历,也就是尸源。确定清楚尸源之后,搞清楚白骨到底是谁,然后围绕着这个范围周边进行调查,以寻找可能存在的嫌疑人。 但jiǎng fēng没有按照这个思路来进行,而是采用了衙门惯常的刑讯的那一套来逼取口供,结果导致了现在这个十分危险的境地。在卓然看来,目前现有的证据没办法证明祁大郎就是凶手,仅仅因为他们家牛棚盖在那儿,还是三年前拆毁的就推定他是罪犯,太过牵强,没有基本定罪的证据,所以很可能是个冤案。 卓然在脑海中已经大致把这个案子该如何侦破想清楚了,在洪氏终于把她认为该说的事都跟卓然说了个明白之后,眼泪汪汪的望着卓然,等他示下。 卓然这才宽慰道:“这个案子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你先回去,也不要去别的地方告状,更不要去京城,就在家呆着。我可能会来找你问一下问题,你要是走了,我可找不到人,明白吗?” 卓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自己会调查这件案子,或者替她丈夫洗脱冤屈,毕竟她丈夫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还没有更多的证据。同时若是这样说,很可能会把这话传到jiǎng fēng的耳中,惹他不快,反而影响卓然的下一步的调查。所以卓然只是含糊地说,他会处理这件事。 卓然用了很技巧的词汇,但是洪氏还是把它理解为卓然会帮自己丈夫申冤,因此满心喜悦,连声答应说自己会在家中等着。 送走了洪氏之后,卓然吩咐郭帅马上去把捕头云燕叫来,两人商议一下这案子下一步该怎么办。 云燕默默的听完整个案子后说道:“本来那天你让我带人去查四周失踪的人时,我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办。不料他们又不让我们继续接手办这个案子,所以才没有把相应的事情开展下去。既然现在我们只能私下里查,那还是暗中调查,你在幕后指挥,有什么事我来查。就算怀州知道了,他们也奈何我不得,我毕竟只是个衙役捕头,跟你不一样,没有哪个言官会dàn hé一个捕头的。” 卓然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如果去查了,有可能会给人口实,我把你叫来也是这个目的。好在怀州距离我们这儿不远,你不要带别人,自己去就行了,我相信你有办法查清楚其他村子到底有没有失踪的人。好了,你去吧,这个人,从她的年岁来看,很可能已经成家有孩子了。” 云燕带了两个捕快,三人化装成行商的人,云燕也穿了男装,出门连夜骑赶往怀州。从卓然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祁大郎估计熬不了多久了,三天后再来一顿酷刑,他恐怕就顶不住供认有罪了。如果他抵死不认,又有可能在酷刑中身体遭受致命的伤害,那将会影响他一辈子。 卓然相比而言,更担心后者,因为前者,他即便认罪了,到时候还可以píng fǎn,而后者,关节一旦破碎,在想复原将会非常困难,也许他一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连行走都困难,更不要说下地干活。而对农妇来说,不能够干活,他们家庭将会遭受灭顶之灾的。 在古代是没有国家赔偿这一说的,冤枉就冤枉了,国家不会赔钱,顶多往上翻案,甚至连píng fǎn昭雪后口头上的安慰都没有。所以他必须要赶在悲剧发生之前破获这起案子,否则他就只有去找jiǎng fēng和知州摊牌了。那是卓然不愿意的,因为那可能会给怀州知州和推官jiǎng fēng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第二天,天还没亮,云燕便带着两个捕快连夜骑马来到了怀州城外的祁家庄。这时天才刚刚亮,不过对于农村来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刚亮便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了,靠近年边,走亲戚的,购物的,总是有点忙碌的。 云燕他们花了一整天,把附近的几个村子全都走了一遍,找了各种借口探听消息,得到的结果是,村里面没有谁在三年前失踪了。 眼看天色已晚,这一天没有任何收获,云燕很着急。她想赶紧骑马回去,向卓然汇报情况,又觉得很丢面子。难道什么事情都要卓然才会办吗?自己好歹也是开封府的捕头,也侦破过不少案子,所以云燕决定自己独立思考,看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她斟酌再三,这个案子死者是在祁家庄庄外的田埂上,埋在那儿的。而且并不是在驿道旁,距离驿道还有一段路,也就是说,受害人应当不是路过此地的路人,而多少应该与祁家庄有关,这才会出现在这附近。 可是先前他们已经明确了,祁家庄三年前没有人失踪,而附近的村子也没有人失踪,这个女人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对,她既然出现在这,又不是这个村走失的人,那会不会是到这个村来办事或者走亲戚的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云燕顿时眼前一亮,她想到了先前卓然告诉她,那妇人之所以来找卓然,是得到了村里的里正的指点,这说明里正也感觉这个案子是冤屈的。其实在当时发现尸骨的时候,里正已经表达出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云燕准备去找村正,让他帮忙,于是便带着两个捕快,身穿便衣进了村子。在经过齐大郎家时,看见院门开着,齐大郎的浑家洪氏正在院子里忙碌。 看来她已经赶回来了,并且按照卓然的要求,老老实实呆在家中等着。 云燕带着捕快来到了村正家,村正正端着个饭碗,蹲在院子的一块石墩上吃着饭,旁边的石桌上放了一碗水酒两道菜。这天寒地冻的,他不在家里头吃饭,跑到院子来,难道饭菜还不够他吃的,还想喝点西北风?云燕想的有些好笑,迈步走了进去。 院门没关,见有人进来,村正赶紧抬头一瞧,顿时吃了一惊,他认得云燕这位武德县的女捕头,是当时跟着卓然查案的。赶紧上前,躬身施礼说道:“捕头你怎么来了?卓大老爷呢?” 云燕说道:“你不要多问,我有事要问你,希望你能帮我。” “好好,你说。” 云燕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说道:“这地上可全都是积雪,那么冷的天,又没有太阳,天都快黑了,你咋蹲在院子里吃饭?” 村正憨厚地笑了笑说:“这不是天还没黑嘛,在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倒不如院子里。虽然冷一点,可是屋里屋外也都差不多,蹲在外面外面还清爽一些。” 进到屋里之后,云燕这才明白村正说这话的意思,原来屋里没有取暖的木炭,也不点灯,自然黑咕隆咚的。屋子里面跟外面差不多的,那还真不如蹲在外头,更亮堂一些。再说这村正家里也不富裕,也要天天下地干活的,也是吃惯了苦的人,也就不在意这点了。 村正的浑家听说是武德县来了人,赶紧点了油灯放在桌上,又歉意地陪着笑说:“家里没钱买木炭,仅有的柴火也要留着生火用了,可不敢乱砍。” 云燕问道:“趁着天还没黑,看看还能不能查访,你们村里头三年前有没有哪家村民的亲戚失踪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前在村外田埂边发现的那具尸体,会不会是其他村子到咱们齐家庄来走亲戚的人。因为我在附近村子已经查过,没有哪个村子走失人,或许这个人不是附近村子的,而是更远的人家,但是是村子里头走亲戚的。” 村正一听,连连点头说:“这倒很有可能,不过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这就马上给您去查访,一家家问,很快就应该有结果的,您在家里稍等,我这就去。” 云燕摇头说道:“我们跟你一起去,在你这屋子,跟外面差不多,还不如跟着四下走走,活动一下,还不至于冻僵了。” 村正尴尬的笑了笑,带着他们几个出了门,开始挨家挨户的问,有些人不明白村正问这个做什么,都说没有哪个亲戚失踪了,并没有能得到云燕所期望的结果,直到问到齐老三家。 云燕直接跟着村正进了院子,因为齐老三家他来过,上次跟着卓然来调查齐老三家肥猪被偷那个案子,云燕还跟皮蛋说过很多话,宽慰这个被吓的够呛的孩子,使这个孩子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所以皮蛋在院子中,一眼就认出了她,跑过来,仰着小脸说:“姐姐,你又来跟我讲故事吗?” 云燕歉意的摇摇头,蹲下身,摸了摸他有些冰凉的小脸说道:“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干什么呢?” “我在跟小胖猪玩。” 云燕又惊又喜,忙抬头往院子里瞧,果然在原先拴着大胖猪的地方,又拴着一头带花斑点的小猪仔,正跟绑着它的绳子较劲,想挣脱那个不舒服的绳索,哼哼唧唧的。 正文 第124章迷雾眼睛 另外院子里还有一只小黑狗,冲着那小胖猪汪汪的叫,一边叫一边往后退,又冲上前两步,再叫,再往后退,似乎只是一种威慑或者戏耍,并没有扑上去撕咬的意思。 云燕拉着小家伙的手走进院子,瞧了瞧说道:“你爹娘给你买了一头小猪还有小狗呀。” 这时,在屋里的马氏看见了云燕,赶紧快步出来,陪着笑,用手在围裙上擦着说道:“捕头来啦,可不是嘛,上次多亏县尉老爷和您查清楚了那案子,就是他们偷的我们家胖猪,衙门把猪判还给了我们,还让他们陪了我们一笔钱。那猪的一半已经卖掉了,还剩一半,刚好回家准备过年的。他赔的那笔钱,比另外一半猪还多一些,过年的钱也就有了,还有些剩余。我们看皮蛋可怜兮兮的,于是就在集市上又给他买了头小猪,慢慢养着,给它做玩伴。这头猪长得跟我们家原来的猪猪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皮蛋可喜欢了。为了防贼,还买了只小狗。” 云燕很是欣慰的点头笑了。 在屋里,村正正在跟齐老三说话,齐老三先开始摇头说,家里并没有什么人在三年前来探过亲,最近两年倒是有,只是没有三十多岁的女人,都是马氏的娘家亲戚。 村zhèng jiàn问不出什么,正准备走,齐老三送出来,看见了云燕,很是感激。 他心中感激云燕和卓然他们,见他们似乎在查案,从心底想帮上一点忙,于是又把云燕叫着说道:“三年前有个女疯子,也不知哪来的,天天在这附近要饭,经常有孩子在后面用石头打她。大概转悠了一个多月,后来忽然就不见了,我听邻村的人也说过,那疯子也到邻村去要过饭,有时候还tuō guāng了在村口的小河里洗澡,也不怕羞,洗完了就大声唱歌,也不知道唱什么歌,反正很难听。” “洗澡?这么说,她失踪的时候是在夏天?” “是呀,当时河里头有不少小孩洗澡,也有大人。结果她一去,除了小孩还在那用水泼她之外,大男人的都躲开了,生怕被人说有什么歹心,倒是一些妇人过去劝她,让她穿衣服,包括我媳妇也都劝过。可是她是个疯子,不听别人说,要是说多了,她还要拿石头打。不过她脱了衣服坐在河边,又不是好好洗澡,就只是那么坐在那儿唱着歌。有人劝她洗一下脸上的泥,泥巴都把脸糊满了,看着脏死了。她却拿石头打别人,便又没人敢去劝她,后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云燕听后不由心头一动,忙说道:“这个人有什么特点吗?多大年纪?” 齐老三和媳妇儿听云燕对这件事感兴趣,于是便认真回忆起来,片刻后齐老三说:“应该有三十来岁吧,看样子差不多。” 马氏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个岁数,对了,她左手的中指好像弯不了,也不知道是断过还是怎么回事,我见她拿衣服的时候,其他手指都能动,就是中指,一直是微勾着的,也弯不下来,也伸不直,但是外表上看都看不出什么。” 一听这话,云燕禁不住心头一动,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不知道卓然在检验尸体时,是否注意到这一点,而现在尸体在怀州城,看来有必要去一趟怀州城查看一下。 如果确定是这个流浪的疯女人,那尸源也就可以确定了。 云燕马上又问道:“这个女人后来可能去了哪里?当时她在这附近的时候,有没有人曾经打过她主意什么的?” 旁边的村正忙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可能,我们村民风淳朴,从来没有那种黑心的人。那女人在附近村子,特别是我们村子呆的时间很长,前后差不多有两个多月,我跟我媳妇儿给她好些吃的,我媳妇还拿衣服给她穿呢。不过她总是把衣服脱了扔掉,好像光着身子更舒服似的,也不知羞耻,就那样,也没见哪个男的靠近她的。” 马氏在一旁咯咯地笑着说:“那是,谁敢呀,后面媳妇儿、老娘、孩子都盯着呢,谁敢上去,你们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 齐老三瞪着马氏吼道:“你胡说什么?衙门是在查案,你以为是你们几个婆娘在唠嗑呢?” 他媳妇儿赶紧闭嘴,不敢再说了。 云燕皱了皱眉说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我相信村里绝大多数都是好的,会不会有那些看着正经,实际上想打人家主意的人呢?你们好好想想,因为她经常在你们村活动,而最后又死在你们村,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你们村里面的人呀。”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在低头思索,村正最后犹犹豫豫的说道:“如果真有谁打她的坏主意的话,那就只有王瘸子了。” “王瘸子是谁?” “王瘸子是我们村的一个上门女婿,不过好些年前他浑家得了一场病死了,他本来就是没依靠才当上门女婿的,所以也没有地方去。而他干活还行,有一条腿虽然不大方便,但是好人家又有谁愿意上门当女婿的。” “他对他浑家的爹娘倒是很孝顺,因此就一直呆在齐家。只是毕竟他是上门女婿的身份,所以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一直不松口让他另外娶,那是那是他的家业,又不是王瘸子的,怎么可能让王瘸子娶一个女人到家里来霸占自家的财产呢?他要娶,那就只有离开老丈人家,另外单过。可是他哪有那财力,因此这些年下来,都是光棍一个。” “平素里在村里,也喜欢往女人堆里扎,跟大姑娘小媳妇的打打闹闹,占些小便宜。但是都是嘴巴上说的热闹,真要动手动脚,倒也没听说过。所以村里的这些媳妇姑娘们也没怎么防他,都知道他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可是他毕竟一人时间久了,会不会对这疯女人起歹意,这可谁也说不准。” “所以捕头您非要说有谁对她有那心思,我看可能就他了。不过我还真不大相信他会做那事,因为他岳父岳母并没有禁止他去找窑姐。就算知道了,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他能zhǎo nǚ人,所以犯不着做这种事情。再说了,我真的觉得,我们村里没有骨子里死坏的人。” 云燕得到这个消息,心中很是兴奋,立刻交代村正,切不可打草惊蛇。眼看已经夕阳西下,云燕便决定自己先赶往城里面去查看那具尸体,留下捕快跟里正继续调查剩下的人,寻找线索。 云燕骑着马一路飞奔,在关城门前进了怀州城。她找了一个离衙门不太远的客栈住下,先睡了一觉。等到夜半三更,这才悄悄起来,跃窗而出。 穿大街走小巷来到了知州衙门后面的围墙,轻松跃墙而过,来到了衙门的殓房。 衙门殓房只有一个看守殓房的老头,殓房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平时都上着门闩的,但是院墙对于云燕这样的高手来说,那几乎不是什么障碍。她轻松越过,进入殓房,来到了平时的停尸的半地下室。 整个衙门静悄悄的,在踩着石阶下去开门的时候,云燕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了上来,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现在是寒冬腊月,马上要过年了,又刚刚下过雪,现在正在化雪的时候,但是那种寒冷跟她现在所感觉到的从脚下冒上来的这种寒气不一样,这是一种直接传到骨头里的冷,就好像地狱裂开了一道缝,飘出来的寒气一样。 云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下看看,静悄悄的殓房,没有灯,也没有月光,除了远处照过来的淡淡的灯光,还能勉强看见殓房的大致轮廓之外,就几乎看不见其他的细节了,更没有人来打扰。 云燕检查了一下门,门闩是闩好的窗户都是关好了的,进不去,现在只有从房顶进去了。 云燕轻松地上到了殓房的房顶,轻轻将瓦片放到一旁,将下面的支撑瓦片的房檐拆了几根,这样就可以进入了。下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因为这殓房是一个半地下室,只有靠近房顶的地方才有几张小床。因为县衙是由朝廷出钱,统一搭建的,所以构造都差不多。 云燕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打鼓,这在以前基本上没有出现过。 对于黑暗,她其实已经非常熟悉了,曾经跟卓然在马家庄园的地宫里呆了好几个月,一直是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所以单单要是黑暗她是不会害怕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间殓房格外不一样。 就是那种像是从地狱中飘上来的恐怖的冰冷的气息,让她感到一阵寒颤。 但云燕当然不会放弃,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取出一根绳索,这种飞索是夜行人必备的。她将这飞索的钩子勾住了房檐,抓着绳索,轻轻的溜了下去,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便轻松的落在了殓房里面。然后她站住不动,侧耳细听,四周并没有什么响动,静的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云燕抬头看了kàn fáng顶,房顶上那个窟窿能看见外面昏暗的夜空,就像一只躲在迷雾后的眼睛,正奇怪的瞧着她笑。 正文 第125章发疯女子 云燕又打了个寒颤,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从怀里摸出火镰,打燃了,然后又摸出一小截蜡烛,点亮了蜡烛后,拿着蜡烛,用一只手挡着风,观察殓房的情况。但那蜡烛的灯光太微弱,勉勉强强能照亮她的脚下和四周巴掌大的地方,甚至连棺材都看不见,空空荡荡的。 她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墙边,原来前面是一堵墙,她又顺着墙往前走。到了门后,再顺着门往前走,有一张桌子,这里是靠近房顶的窗户,正透着几乎感觉不到的光亮。她绕过桌子,接着往前走,把整个殓房先转了一圈,大致知道有多大。可是她发现她把这一圈全都转完了,竟然还是没见到棺材。 这让她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宽敞的殓房里头,难道没有棺材吗? 她开始在房屋中间探索,可是她发现,她在屋里的几个方向都走了一转,偌大的殓房里头居然空空荡荡的,除了靠窗户下面有一张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这让云燕很是诧异,难道自己找错了地方,这里根本不是她要找的殓房吗? 不可能,地方绝对没错,殓房也就这一间,可是棺材呢?存放的那个尸体呢? 云燕又转了几圈,却还是没发现棺材的下落。她有些慌乱,如果卓然这时在身边就好了,他一定能想到办法,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云燕抓住绳索准备离开,看来尸体可能转移了,她准备出去找个人查问一下,最方便的当然就是拜访的那个看门的老头了。当然不能表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会让怀州的官员知道,他们在插手别人的案子。 可是当云燕抓住绳索时,她却又犹豫了,要是就此离开,她会觉得是一种失败。她决定再做一次尝试,这一次她要看得仔细些,不能再走马观花。 云燕伸开了双臂,举着蜡烛往前走,这样她左手拿着蜡烛的地方是亮着的,可是她却看不到她的右手,因为蜡烛的光照不到那么远。她想用张开的手臂来尽可能梳理,搜索更宽的地方。 她慢慢的往前走,走出了十多步,忽然她感觉到了平举的右手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凉凉的,很坚硬。她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走歪了,已经走到了房屋边的墙上了吗?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她自己否定了,因为之前她沿着墙曾经摸索过,那时墙壁的感觉跟现在手里摸的感觉,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种感觉是冰凉的,好像摸在冰块上的感觉一样。虽然现在寒冬腊月,但是她能确定,殓房里头不可能有冰,尤其是自己现在站立式平举着双手的高度,更不可能有冰。但是自己手里摸到的,实实在在的就是一块坚冰。 云燕立刻转过身,把左手的蜡烛转移到了右手前,动作快了些,火苗都被扯成了一条红红的线,几乎就要熄灭了。云燕赶紧放慢了速度,使得火苗重新亮了起来。 她举着手里的蜡烛仔细查看,但是她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东西,而右手触摸到的那种冰一般的感觉也在火焰出现的瞬间消失了。云燕赶紧用手又摸了摸,的确没有任何东西。她用蜡烛照了照,眼前能照到的地方没有别的东西,她试探着往里走了两步,再用右手去划拉,可还是没有划拉到任何东西。 云燕立马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明明刚才触摸的那么清晰,可现在怎么就突然没有了那种感觉呢?难道是刚才产生了错觉吗? 云燕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甚至现在手上都还残留有触碰到那坚冰留下的感觉。 当发现刚才触碰道的东西不存在了之后,云燕有些被这种可怕的事情吓着。她往后退了两步,咬了咬牙,然后再次用左手举起了蜡烛,右手平放着往前试探着走,就像刚才那样。 很快,她的右手又碰到了那坚冰一样的东西,这一次,云燕非常快的将蜡烛移到了右边,但是跟先前一样,那种感觉在灯光赶到之前便迅即消失了。可是这次云燕的注意力很集中,她明显感觉到了右手的的确确触碰到了某个类似坚冰的坚硬的东西。但是为什么蜡烛一过来之后,那坚冰就不存在了呢? 云燕感觉她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在脑海中迅速做出了判断,两次都是灯光一过来之后坚冰就消失了,这一次她有了新的主意。 她继续两只手侧平举,又重新缓慢的往前移动,果然,走了没几步,右手再次碰到了那冰凉的坚冰一样的东西。云燕站住了,这一次她没有把左手的蜡烛也过来查看,身子也没有扭头去看。 整个房间太黑了,在左手烛光的照耀下,她甚至连右手都看不见,所以扭头过去也没有用。她就用右手触摸,感觉那东西是什么,那东西没有闪避,就静静的立在那儿。 云燕的右手一点点触摸,上下左右各个方向,甚至蹲下来触摸,最后她发现那是一面墙,而且非常寒冷。摸的时间久了,云燕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那种寒冷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了。 云燕立刻将手拉开一点,但依旧保持着触摸的姿势,运内功,将自己近乎冻僵的右手逐渐回暖。接着手指再往前探,又摸到了那块坚冰一样的墙壁,这一次,她顺着那墙壁往前摸。也没回头,只是一直走,沿着墙边一直用手轻轻的触摸着,并且平行着往前走。 云燕走着走着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她发现她已经往前走出了一百多步了。 可是这间殓房先前她摸着墙壁走了一转,它的长度或者宽度不会超过三十步。为什么自己都走了一百步了,却还没有撞到前面的墙呢?自己到底是走向了哪里? 云燕不敢再走,她站住了,心里犹豫着该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还是返回去,去找很多人,点着灯笼一起来查看,到底是什么古怪? 云燕终于决定接着往前走,她就不信这个邪,难道还能一直走下去吗?她摸着那堵比寒冰还要冷百倍的墙,一直往前走,又走了两三百步。她还是没有感觉到碰到墙或者任何东西,云燕不敢再走了,她不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马上把左手的蜡烛转了过来,去找右手的墙。 果然跟先前一样,这一照之下,那墙瞬间就没那感觉,消失在了她的手下。 云燕顿时松了口气,她便两只手抓着蜡烛,往先前墙存在的方向举着往前走。她能看见蜡烛和蜡烛下照着的双手,却看不见地面,只能探索着往前走。 她相信,有蜡烛的光亮她就不会迷路,也不会陷入迷宫。 可是结果却让她再次陷入了惊恐的迷茫中,因为她举着蜡烛又往前走了百余步,竟然还是没有遇到墙,云燕再次陷入了惊恐之中。 于是她加快了步伐,举着蜡烛一直往前跑,跑得越来越快,就像后面有只鬼在追她一样。她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在这样诡异的殓房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逃出生天。 一口气跑出了好远,却始终没有碰到墙,云燕立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也快速奔去,依旧把蜡烛放在前方。但是这一次,又跑出了数百步,却还是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云燕来回折腾了好几次,不管她走哪个方向都找不到去处,也找不到墙壁。仿佛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又仿佛在辽阔的平原上,四周什么都没有,除了土地。 云燕站住了,拼命让自己冷静,就像在地宫时那样,慌乱只会让自己陷入危机。 云燕发现手里的蜡烛已经近乎烧完了,她只带了这一小节,因为想着只是进入殓房,查看一下那具尸首的中指是不是骨折或者变形了,这不需要费多少时间,这么一小节蜡烛足够了。可是现在发现找不到那尸体,也找不到回去的路,而手上的蜡烛已经快烧完了。 她立刻把蜡烛吹灭,把剩下的一小点蜡烛紧紧的攥在手心,四周陷入漆黑的一团,奇怪的是,她抬头竟然看见了她下来时的那个小洞。那个像躲在迷雾后面的眼睛的小窟窿,她惊喜交加,马上用手四处划拉,想找到垂下来的那根细绳,顺着绳子攀上去。可是她找不到,而且她很快发现,不管她往哪个方向移动,那个窟窿始终在她头顶盯着她,好像在看一出戏。 自己是到殓房里来找那发疯女子的尸骨,而自己却被弄得要发疯了。 云燕索性盘膝坐在地上调息入定,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 她调息了片刻,缓缓睁眼,头顶那窟窿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打坐而消失,于是她站了起来,缓缓抬起了双手。刚才就是这个姿势,她摸到了那坚冰一样的墙,至少那还是个东西,让她能确定墙的尽头会有什么,还有一个寻找的目标。 正文 第126章白骨森森 刚刚的情况是她完全找不到方向,就像在旷野里一样,还不如手里能摸到一个东西要感到踏实些,即便这个东西是一个也许会把他带到更恐怖地方的东西,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 云燕平举双手,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前方,迈步往前走。她只走出几步,右手再次触碰到了那坚冰一样的东西,那个无休止的,冷得让她从心底发颤的明镜一般的墙壁。 云燕顺着这堵墙壁,用左手去触碰,同样实实在在摸到了这堵墙壁,然后双手一上一下的摸索着,掉转身,往自己的来处走去。这下很快就有了结果,因为她高举的左手摸到了一条缝。 这之前,这条缝隙是从没有过的,先前摸到的都是光滑的墙壁,现在居然摸到了一条缝,会是什么呢? 云燕立刻右手上移,同样摸到了那条缝,沿着缝隙往下摸,摸到大约头部的高度时,那条线发生了转折,横向延伸过去。沿着横的缝隙往前摸,摸出了两三步距离,那条缝隙就往上走了。难道是一扇门吗?从外形上看很像一扇门,或者一扇窗户。 云燕立刻用双手按在了缝隙的内侧,缓缓用力,想要把那东西推开,就像潘金莲掉下竹竿,打中西门庆脑袋的那扇窗户一样,往上缓缓推开。 但是云燕很快就推到了她的手臂所能达到的尽头,她立刻用左手抓住框下端边缘,整个身子用力腾空飞起,轻巧地落在了一人高的窗户的窗框横栏上。她蹲在那儿往里看,里面还是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她便将那扇窗户再往前推,一直推到几乎是平行张开,再也推不动了,这才罢手。 云燕检查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扇窗户的四周非常的光滑,不像是正常用的那种窗户。而且肯定不是殓房的窗户,因为殓房的窗户是打不开的,只能用来透过一点点光亮。 云燕从怀里取出了火镰和火绒,打燃后举起来,看一看前面。可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就像先前一样,只能看见巴掌大的范围,不知道窗户外面的黑暗中是什么。 云燕赶紧将火灭了,火绒如果烧完了,那就没有引火的东西了。 云燕想了片刻,不管下面是什么,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下去,因为这边已经没有出路了。 但是云燕不敢贸然直接跳下去,毕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她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金钱镖朝下方打了出去。瞬间就听到当啷声传了回来,似乎下面就是地面。而且从声音来看,好像是青石板的地面,这样她微微有些放心。只要不是万丈悬崖,那就还有的救。 她又摸出一枚金钱镖,朝不同方向射了过去,可是她发现,立刻就有回音传来,从各个角度。好像回音的时间都差不多,也就是说,四周与她的距离都差不多。这是个什么地方?但是不管是什么地方,自己都得下去看看。 云燕用手抓住了窗户框边,掉转身,用脚支撑着墙体慢慢往下滑。 可是当她的手都几乎垂直时,她的脚也没有触碰到地面,她开始慌了,那么现在到底应该放手任由自己掉下去,还是爬回去呢? 只片刻间,她便决定放手,因为先前的地方,她已经将所有的方向都探测过,但是找不到出路,也没办法回到顶上那个亮点。而现在抬头看时,上方已经没有那个眼睛一样的可怕的窟窿了,那就是说,她已经到了另一个空间。而先前她打出的金钱镖已经给了她反馈,让她感觉到了地面距离她并不远,否则不会有回音,所以她咬了咬牙,松开了手。 她的身体开始往下坠落,就在她的心猛地悬起来的瞬间,她的脚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 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用手再次摸一摸那冰冷得刺骨的石头墙壁,用手四处探了探,什么都没有。她试探着往前走,可是刚跨出一步,她就差点摔倒,因为她一脚踩空了。幸亏左脚接着止住了往前倾倒的势头,双脚落脚,但是却落在了一个后高前低的台阶上,原来窗户后面是个台阶。 云燕不知道旁边有什么,她便把腿收了回来,顺着一级台阶往旁边摸索,可是她往两侧都走出了二三十步,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她不敢再走了,想了想,她决定沿着台阶往下走。因为她相信台阶总是有尽头的,或许就能找到出去的出路。 她顺着台阶一直往下走,开始她还会试探,但她发现,无论她试探还是不试探,台阶都存在,所以她反而走得很快了。不过每一脚踏出,她的心里都要想好,如果踏空该怎么办。但是她发现,这个想法几乎是多余的,因为台阶一直存在,而且似乎在转弯,有着各种各样的弯道,台阶时宽时窄,一直往下。 云燕不知道沿着台阶走了多久,只是越走越害怕,要是这么走下去,她不知道会不会一直走到十八层地狱。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刺骨的寒冷,那是因为从殓房飘上来的阴冷的气流,并不是来自于殓房自身,而是很可能来自于自己正在沿着阶梯往下走的地方,那地方会是地狱吗? 在她的神经几乎要崩断的时候,终于台阶没有了,她看见了一处光亮,就在远处,若有若无。就好像在漆黑的夜中,透过云层,偶尔能看见的朦胧的星星,云燕不敢确定,那是星星还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就这一点点可能是眼花的希望,让云燕一下兴奋起来,她立刻朝着那处光亮摸了过去。一路没有任何阻碍,地下是平整的地面,很坚硬,好像是一块块的大理石拼接而成,但是两边却没有围墙。好在有那道光亮的指引,又没有障碍,云燕一直往前试探地行走。 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那光亮越来越亮了,也越来越清晰。终于她看清楚了,那光亮居然是一扇打开着的门透出来的。 云燕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门口,而到了门口她反而不感兴趣了。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在这恐怖的深深的如此空旷的地方,突然有扇门,门四周的墙却是看不见的,就好像黑暗中只有那一扇门的存在一样。其他的都是虚无缥缈的,突兀的有这么一扇充满亮光的门立在那里,很是突兀。 云燕小心翼翼走到门口,她侧耳听了听,里面并没有声音。于是小心警戒的叫道:“里面有人么?我是武德县的捕头,请问里面有人吗?” 没有声音回应她,四周依旧异常安静。 云燕亮出了自己的短刃,右手拿着,左手试探的扶住了门框。奇怪的是,门框已经没有先前触碰时那种异常寒冷的感觉,就只是普通的门框而已,唯一不同的是,门框外侧是黑暗,没有墙壁。 她探头往里瞧,这一瞧,顿时又惊又喜,又感到了一种因为恐惧而导致的颤栗,因为她看到里面竟然就是怀州衙门的殓房。 她来过这个殓房,知道它的布局,现在就跟自己以前看见的一样。 左边是门,紧闭着,靠近房顶的地方是几扇窗户,这时并没有灯光照进来。窗户下是一个长长的桌子,而在屋子的尽头是坚实的墙壁。在殓房的中间放一口薄木棺材,棺材的盖子是盖上的,不过稍稍有些倾斜。从这倾斜云燕便知道,这口棺材并没有钉死,而只是就这么盖着,完全可以推开。 云燕抬头看了看,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不仅仅是她看到的怀州的殓房,还看到了从房顶掉下来的那根细绳,细绳尽头那像黑暗中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的窟窿。 自己竟然从殓房的墙外面,透过一扇门,进到了殓房中。可先前自己明明是从房顶下来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燕呆了好片刻,这才提着短刃迈步走了进去。 地上是坚实的地面,跟她先前的感觉一模一样,房门也是关着的。桌子上有一盏灯,那盏灯的亮光足以把四面墙壁全都照亮,让她将四周看得清清楚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先走到门边,推了推门,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轻轻一掌将门打开,但她不知道怎么的,并没有这样做。 她走到了那根细绳下面,抓住那细绳瞧了瞧,这的确是她的那根绳索。抬头看头顶的那窟窿,形状也的确是她刚才开的。只是窟窿外面,她看不见有星星,本来这天晚上就没有星星。 云燕用手提着短剑,走到了那口薄木棺材旁边,她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一瞧,里面赫然便是那具从田埂挖出来的女尸。头发散乱,还沾着泥土,白骨森森的,同样沾着泥土,只是泥土有些干了,散落在薄木棺材的底部。 云燕提着剑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危险,可是当她回头时,却发现她进来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拢了,恢复成一面平平整整的墙。她立刻走了过去,在刚才自己进来的地方伸手摸了摸,墙上并没有任何缝隙,那扇门竟然真的凭空消失了。 她感觉到全身的毛发都倒竖起来,头皮也开始发麻。她后退了两步,用手在墙壁上四处敲击,想看看有没有通道。但是整个墙壁传来的都是沉闷的声音,就好像几个月前,她跟卓然被关在地宫中,那时用手敲击墙壁的声音。那声音她太熟悉了,那是让人绝望的声音,表明没有出路。 正文 第127章骷髅 云燕立刻跑到了绳索旁,抓住了自己的绳索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当她准备沿着绳索向上时她又停住了。既然自己来的目的,就是要查那具尸骨的中指,是不是有骨折或者变形导致不能弯曲,为什么还没有达到目的就要逃走呢?尽管她下意识的感觉,现在的殓房充满了太多的诡异,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但她还是决定要去查验一下,办完这件事就马上离开。 云燕快步来到棺材旁,观察里面的那具尸骨,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过去,抓住了尸骨的左手,摸到了那根中指。她试着摸索了一下,中指果然是微微弯曲的。她又试着活动了一下,却没办法勾起,也没办法拉伸。仔细一看,却没有发现手指的骨节有什么变化。 原先她以为是骨折了,治疗后愈合得不好,导致手指出现了残疾,无法伸展或者向后弯曲,可现在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到底什么原因她无法解释。她又活动了另外几只手指,却都能够自如的弯曲和伸展,右手同样如此,只剩下这根手指头。 这就是说,这具白骨就是齐老三和村正所说的,在齐家庄以及附近村落闲逛的那个可怜的,发了疯的女人。 就在云燕低头检查完那只手指的时候,忽然咦了一声,因为她发现,这具尸骨的面颊处,有几道浅浅的划痕,也不知道是尸骨挖出来时留下的,还是之前就外力伤害的。 她试探着伸手摸了摸,那划痕有些硌手,想必如果是生前所伤,那肯定毁容了,因为面颊上这几道划痕足以让她整张脸成为鬼脸。 她忽然想起了先前村里的村正和齐老三所说的那话,那个疯女人脸上满是污秽,好像糊的厚厚的泥,难道泥巴的下面隐藏的就是这些刀痕吗?如果说当时洗掉了污泥,不就可以看见这些伤痕了吗?但是村正和齐老三都说,那个疯女人只是坐在河边,却不洗掉脸上的泥,难道她下意识的不想让这丑陋的脸被别人看见吗? 在云燕用手触摸头骨上的那些划痕时,她忽然又心头一动,因为她看见了死者头骨最后一颗牙齿上,似乎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这东西让她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她不知道是什么,想要用手去挑,可是挑不出来,那东西卡的很紧。 云燕仔细观瞧,觉得那色泽很是有些熟悉,黝黑发亮。好像在哪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又或者说此刻已经不容她去多想了,因为她听到了后面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响动。 她立即将内力运遍全身,猛的一回头,左手在前,右手持剑在后,凝神观望。这一瞧之下,顿时连头发都立起来了,差点惊叫出声,因为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具骷髅。 这是一具比她还高上一个头的巨大人形骷髅,手臂特别长,几乎要超过膝盖,巨大的脚掌撑开了,踩在地上,稳稳当当的。全身上下白骨森森,没有任何衣服,也没有任何其他器物。走起路来,骨架哗啦啦作响,似乎随时变要散架了似的。 此刻,那骨架正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云燕吓得全身发抖,连挪动脚步都不可能,只能惊恐万状地瞧着那具骷髅。——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因为整个身体都已经僵化住了。 那骷髅一直走到云燕面前,伸出巨大的手掌,朝着她的脖子掐了过来。云燕想动,可动不了,整个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她了。那双白骨森森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并且缓缓收拢,她顿时无法呼吸,眼前金星乱冒。她甚至只能听到自己脖颈发出的咔咔声,那是喉骨即将碎裂的声音。 也许是人将近死亡时,迸发出来的求生的yù àng,使她瞬间恢复了活力。手中的短刃猛的往上一撩,朝着对方的手臂劈了过去,就听咔嚓一声,手中的短剑溅出了一串火花。 那看着已经腐朽不堪的白骨,竟然在他猛力一剑砍击之下,只蹿出了一串的火星,却没有折断。而掐住她脖子的手,却因为这一剑的猛烈撞击,而稍稍有些松动,这使她得以马上吸了一口气。 她赶紧左手抓住了白骨的手腕,猛力想掰开那手掌,而右手的短刃却快速的刺出,刺入了骷髅的胸膛,响起了一串当啷的撞击声。短刃穿过胸骨和脊椎的缝隙,却没能够有任何损害。 接着云燕立即抽出短剑,又是一剑,从上而下劈在骷髅的肩上。又是一串火星飞起,骷髅的右肩上的骨头依旧完好无损。 云燕当真是惊得一颗心沉到了底,连续三剑,除了一连串的火星,居然对对方造不成任何损害,这是什么鬼? 她发疯一般的将短刃朝着那骷髅又劈又砍,骷髅却没有任何闪避,也不反抗。只是单手掐着她的脖颈,牢牢的攥着,任凭她的短刃在自己晃荡的骨架身躯上,劈出一串又一串的火星。 云燕几乎要绝望了,这骷髅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够伤害到的,这该如何是好?云燕被那骷髅掐着往后推,整个身体已经倒在了棺材上,身子往后仰。她把头侧过去,却刚好看见了那颗同样已经变成了白骨的无名女尸。 这时,云燕几乎就像已经沉入水底,即将溺死的人,抓到什么就算什么。手中短剑已经没办法造成损害了,她便一伸手,抓住了棺材里的那具白骨的头骨,咔嚓一声将它拧断,抓起来当成石头,狠狠一下,砸在对方的手臂上。 那具白骨,竟然全身一震,随即松开了手掌,往后一步步的撤开,踩着地皮震得咚咚作响。云燕全身无力的滑坐在棺材旁的地上,左手还抓着那个骷髅,右手则扔掉了剑,摸着自己的脖子,拼命的喘息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具骷髅。 骷髅一步步往后退,也没有转身,就这样盯着云燕。他一直退到墙边,然后就像沉进了牛奶中的玩偶,消失在了墙壁之中不见了。 云燕还是第一次看见类似于穿墙术的事情,先前用手触摸过的坚实的墙壁,在这骷髅面前却像一阵浓浓的薄雾,身体陷入其中没有任何障碍。 云燕喘息着,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了一些精力,立刻抓起地上的短剑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瞧了一眼左手的骷髅,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一下对方就会退走,她根本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就在这时,整个屋子开始剧烈摇动,就好像暴风雨中的纸壳一般,随时都要被撕碎。云燕吓坏了,赶紧挣扎着起来,将手里的骷髅扔回了棺材。 她快步来到自己垂下来的那根绳索前,将短刃还鞘后抓住绳索,想要往外攀爬。 在平时,这几乎是不会吹灰之力的动作,然而现在却难于上青天。因为四下里响起了无数的轰鸣之声,那种声音不是单一的,而是很多声音混杂在了一起。就好像十八层地狱的门已经打开,无数的鬼怪在门里嘶叫挣扎着想出来,可是却怎么也挣不脱十八层地狱的束缚。 各种各样的怪叫声响彻了整个空间,震得整个屋子簌簌发抖。云燕艰难地往上攀爬,一直爬到了房顶,终于从窟窿钻了出去。 终于爬出那个窟窿之后,云燕又惊又喜,因为她看见了夜空,真正的夜空。原先遮天盖日的浓云已经在夜空中渐渐稀薄,虽然看不到星星,却能见到一轮明月,圆圆的,就像一枚明晃晃的铜镜,藏在淡淡的云层后,正在冷漠的瞧着她。 四周是高低起伏的,远近不同的房舍的剪影,她认得出来,这就是在怀州衙门附近的景色。 忽然,那夹杂着各种声音的嘶吼却猛然曾大,犹如天崩地裂的海啸一般响彻整个宇宙。在这巨大的轰响声中,云燕被震得昏死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云燕悠悠的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她发现身上暖洋洋的,缓缓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她依旧坐在衙门殓房的房顶上,四周就是衙门那熟悉的房舍。看看日头,竟然差不多已经到了中午,难道自己在房顶上睡了一夜和一个上午吗? 云燕侧耳细听,远处有说话声,但离的比较远。她所在的殓房四周没有任何声音,衙门的人一般是不会到这来的。 她转身往身边的那窟窿望下去,这一瞧之下,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窟窿下正好便是那一具放在薄木棺材里的无名女尸的白骨。让她感到惊骇的不在于此,而是在于棺材里的那个骷髅头已经被掰了下来,扔在了棺材里面,那颗骷髅已经掉了个个,并且脸朝下。 云燕想起来,头天晚上她逃离殓房的时候,就是随手将骷髅扔进了棺材里头,并没有把它放好。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的存在吗? 云燕再细看,发现绑在房屋的横梁上,垂下去的那根飞索,依旧悬停在下方。 正文 第128章养老送终 她再把头探进去四周看了看,殓房里一切都很正常,长短不一的房梁布满了灰尘。大门依旧紧闭着,从外面上了栓。从靠近房顶的窗户透进来的光亮,足以将整个殓房照的清清楚楚。 殓房里放着的那薄木棺材的棺盖已经被取下来放在了地上,就像昨天自己放的位置一样,整个殓房中没有其他的棺材。 云燕呆了半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昨天所有的一切却好像历历在目。 云燕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下去再看看,因为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她必须要再次确认,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左手的中指,是不是真的是不能弯曲和伸直的。 她抓住飞索,轻巧的下到了殓房,她感觉自己全身功力又恢复了,而不是像昨天那么艰难的往上爬的感觉,这就让她有了一份信心。她没有拔剑,因为殓房中空空荡荡的,她来到了门后检查,房门依旧是从外面锁上的。 接着她又摸了摸粗糙而厚重的墙壁,依旧是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没有任何缝隙。昨天晚上她进入的那扇门根本不存在,她又迅速来到了那骷髅退进去的那面墙,摸了摸,墙依旧是真实存在的,也没有昨天摸着冰块的感觉。 她疑惑的四处瞧了瞧,这时她听到了外面看守殓房的老衙役,正哼着小曲朝这边走动的声音,难道他要过来查看情况吗? 云燕赶紧快步来到棺材旁,伸手抓住了骷髅的左手查看了一下,她用动了动那中指,果然无法伸直和弯曲,就像昨天晚上检查的那样。再查看其他的手指,都能自如的伸直和弯曲,唯独左手中指,这下确认无疑。 她立刻将那颗翻转的骷髅头掉转过来,重新按正确的位置放好,甚至还把脖颈的断口对接在了一起。在对接的时候,她看见了骷髅嘴里那颗幽黑发亮的龋齿,正在闪着幽黑的光泽。她想去抠,却抠不出来,而这时,看守殓房的老衙役的脚步声已经走越来越近了。 云燕立刻松开手,将地上的棺盖拿起来放好,恢复原状,然后迅速来到飞索前,抓住飞索,三两下便重新上到了房顶,将飞索立刻收了回去。 在房门打开的最后一瞬间,云燕把最后的一块瓦也盖了回去,但是留了一道缝。 从缝隙处,她看见那看守殓房的衙役走了进来,哼着小曲四下看了看,又走到棺材前,怕了拍。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跟棺材里的骷髅说话:“昨晚睡得好吗?没胡闹吧?乖乖的听话,别折腾,你好大家都好,听懂了吗。睡吧睡吧。” 说罢又哼着小曲,背着手走出殓房,房门拉上,并且上了锁。 云燕将瓦片重新恢复原位,然后翻到了房顶的另一头,轻松的下了殓房,一路隐蔽着离开了衙门。 云燕回到客栈,骑马离开了怀州城,一路奔驰来到了齐家庄。 在齐家庄村正的家中,另外两个捕快告诉云燕,剩下人家的调查没有别的发现。 这在云燕的预料范围之内,她叮嘱里正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然后带着两个捕快骑着马赶回了武德县。 在武德县的签押房,云燕把经过告诉了卓然,甚至包括昨天晚上那似梦似真的经历,详细的都描述了一遍。 但是她没有说那骷髅的龋齿窟窿中,卡着的那个黑色的闪亮的东西,因为她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她也一直想不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于什么地方,其他的她都说了。 卓然默默地听完,关切地瞧着云燕说道:“你没事吧?我看你气色不好。” 云燕摇了摇头,说道:“我给你说的是真的,昨天我真的遇到鬼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出路,我都快要死在那只骷髅手里了,直到我把那具白骨的脑袋拧下来砸他,这才得以脱身。你不会认为我是在做梦吧,今天中午我真的看见那骷髅被我掰断了,掉了个头,这是真的。” 卓然点了点头说道:“我也相信是真的,你脖颈上的指印都还在,证明你没有说假话。” 云燕大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脖子,但是她看不见。于是便立刻伸手入怀,很快摸索出一面小小的铜镜。 原来像她这么杀伐果断的捕头,身上也跟其他女孩子一样,带着一面梳妆打扮用的铜镜。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是婉约的江南小女子,还是飒爽英姿的女侠都是如此。 云燕啊的叫了一声,从铜镜里不是特别清晰的影像中,她已经完全看清了自己脖颈上那个呈八字形的两道於痕,不由打了个哆嗦。先前策马赶回时,因为风大,她围了一条围脖,而现在到房里,感觉暖和了,便把围脖取下来了,所以卓然也就看见了,而她自己却没发现。 她惊骇的望着铜镜中,这些脖颈上的乌青,全身开始发抖,说道:“难道这是真的吗?那个掐我的骷髅也是真的存在吗?可是他又如何能够自己隐入墙壁之内呢?那我怎么都走不出的黑暗又是怎么回事?” 卓然拍了拍云燕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原本我们对这个世界认识就还很肤浅,有许多东西,我们觉得很神奇,甚至把它归于鬼神。都是因为我们对其不了解,或许有一天,我们揭开了谜底,就会相视一笑,原来不过如此。” 云燕似懂非懂地瞧着他,点了点头。 虽然卓然这么宽慰云燕,可是卓然自己心中也被云燕所诉说的经过所震惊到了。他相信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云燕没有欺骗自己。可是即便他来自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人类都已经飞到了外太空,他所拥有的知识,却还是无法让他对云燕昨晚的经历,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来自己领先了一千多年的知识,依旧还不够用。在浩瀚的宇宙和神秘的大千世界里,人类永远是渺小的,人类的认识也永远是有限的,不可能穷尽。 卓然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嫌疑人,那就是王瘸子,目前只有他浮出水面,我们事隔三年,已经没办法收集其他的相应证据,只有从他这儿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有时候单刀直入,直接对罪犯进行攻心,也往往能收到一想不到的效果。有些罪犯在罪行有可能暴露的情况下,出于种种考虑,也会主动坦白,并供认出凶器,赃物之类的罪证。而获取这些罪证之后,就能证实犯罪。这也是很多案件侦破的主要思路和途径。对于卓然来说,他更愿意先找到罪证再进行突破,但是往往有些案子,他做不到这样,所以他又没有选择。 对于如何突破罪案,云燕更有办法,她立刻对卓然说:“这件事交给我,我来办,不过一旦破获之后,我们可能就马上要向怀州知州和推官jiǎng fēng揭露真正的罪犯了。” 卓然想了想说道:“我总觉得这个王瘸子不像是凶犯。” “为什么?他身边没女人,连他们村的村正,都怀疑是他。” 卓然说道:“从你刚才诉说的被害人的情况我觉得不大可能,因为她脸上的淤泥,身上又脏又臭。就像你所说,这王瘸子的家境还比较好,他家老丈人和丈母娘不让他另外娶妻,但并没有禁止他出去mǎi chūn。——可以花钱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夺人性命,更何况是一个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唤起人的那种冲动的,又脏又臭的疯女人,从情理上难以接受这个问题。” 云燕说道:“那可不一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或许他就好这一口呢。” 卓然想不到云燕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瞪眼望着她。 云燕也觉得自己说话太随便了点,有些脸红,赶紧掩饰的说道:“算了,咱们赶紧去吧,时间不多了。” 卓然说道:“那也得明天早上呀,总不能不睡觉就赶去吧,你现在去,要到哪去找人?” 云燕说道:“晚上才有办法让他招供啊,听我的没错,走吧,我有办法。” 卓然瞧着她,忽然笑了,说:“怎么?你又想用装神弄鬼那一套?” 云燕嘻嘻笑着摇头说:“那一套不能老用,得看场合,这个场合就不太适合,不过我有一招类似的,我曾经用过,还是挺管用的。” 卓然很好奇,可是他问,云燕却不说,只说去了看就知道了。于是云燕和卓然带了几个捕快,连夜骑马赶往齐家庄。 ………… 王瘸子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早上起来,拿笤帚把房里房外打扫干净。他们家的家境只能算是温饱,是没有余钱来请长工短工的,所以屋里屋外的活都得自己亲自打理。 打扫完院子,他要生火做饭,他的岳丈岳母虽然是老年人,却习惯于晚起,差不多都要太阳升起来了才会慢吞吞爬起来,他必须要在他们起来之前把饭菜准备好。但是不必等他们,自己可以先吃,因为吃完还要下地干活,一直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田里的事情很多,全靠他一个人,岳丈的腿脚不好,是不会下地的。好在他们的地数量不少,而王瘸子虽然有一条腿有点瘸,但农活还真都是拿得起做得下的,这也正是他浑家的父母虽然不同意他娶妻,却准许他时不时的跑到城里头去找个窑姐的原因,毕竟他们也需要王瘸子这样的人来养老送终。 正文 第129章明知故问 王瘸子这天忙了一天,眼见着天黑了,这才收拾了,回家吃饭。现在已经将近年边了,但是还是有些活不能搁下,特别是整个家里就他一个劳动力的情况下。 王瘸子吃过晚饭,匆匆洗漱便shàng chuáng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还得起来。其实他有时候也会有些郁闷,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同样的事,枯燥无味,这日子还真是没什么劲,特别是身边连一个暖被子都没有的时候。 他现在就只盼着赚点钱,然后可以进城里头去,找一晚上的快活。预计正月间就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他满怀着憧憬,抱着枕头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他迷迷糊糊的,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是真实的。他感觉自己在小雨中飞翔,就像一只找不到家的秃鹰,雨水把自己的羽毛都弄湿了,他拼命扑腾着翅膀,却找不到方向。四周黑咕隆咚的,只有远山的黑灰色剪影和头顶不断的雨水。 那雨的声音持续不断,直到他被彻底浇醒。他醒过来时,茫然四顾,这才发现,他原来是身在荒野,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原野被白雪所覆盖,他的身下也都是白雪,前面有一丘田,田的四周都结了冰,边上也已经铺满了雪。 他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摇晃,头有些痛,他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终于看清楚了四周,这个地方他知道,这是他们村子外头的田坎。齐大郎之前在这有座牛棚,几年前拆了,因为说是牛棚老是歪斜,担心有一天垮了,把他的牛压死。——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他惊骇无比,迈步想走,忽然他看见,他原先躺着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坑,这坑好像是新挖的,下面只有少量的雪。坑的四壁的黄土在黑暗中变成了黝黑色,就好像一张地上突然张开的嘴,要将他吞噬一般。他吓了一跳,这地方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坑来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又四下看了看,冒了一句:“当真见了鬼了,谁把我抬到这来了?奶奶的。” 他一边狠狠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一边踩着雪走上田埂,身体还是有些摇晃,也许是在田地中呆的时间太久,已经僵了。 他上到后面的田埂,沿着田埂往前走。 刚走出几步,从田埂旁的草丛后出现几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这几人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趄,差点从田埂上掉到结了冰的水田里去。 “谁,谁在这里?”他大叫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当前一个女子用很是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们是衙门捕头,这地方难道你不熟悉吗?” 说罢,那女子掏出了腰间的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黑暗中也看不真切。但是从地面的积雪的反光,倒是可以看清楚,这几个人穿的的确是衙门捕快的服装。旁边还有一个人,竟然穿的是朝廷官员的衣袍,头上戴着帽子,摇着两侧两只长长的翅膀。 王瘸子觉得几人有些眼熟,又听对方说是捕快,那就不是坏人。他稍稍放心,上前两步,借着地上的积雪反光凑上去瞧,终于看清后,惊喜道:“是你们呀?我认识,你们前些天不是在查齐老三家丢猪,他儿子把人捅死的那个案子吗?我见过你们。哎,我怎么到这来了?我在家睡的好好的。” 这几人当然就是云燕和卓然他们,王瘸子是被云燕悄悄潜入,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带来这里的。 而地上的那个坑,先前已经埋上了,为了让王瘸子有一个印象,才又把它刨开了。 如果王瘸子真的是杀害流浪疯女的凶手的话,他看见埋尸的现场,肯定会惊恐万状,害怕尖叫,以为遇到鬼了。 可是刚才云燕他们躲在芦苇后面,看的很清楚,被解穴了之后,这家伙逐渐苏醒过来,但却并没有像他们所预料到的那样,惊恐万状害怕尖叫。而只是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属于正常人的反应。眼看他要离开,这几人才露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云燕还是有些不死心,指了指不远处那埋尸体的坑说道:“这地方你难道不熟悉吗?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吗?” 发现尸体的事情一直严格保密着,村里的人基本上不知道。而且那坑很快就被填好了,这里又是在村外,还不在驿道上。只要不是农忙时节,也没有什么人会经过,所以也就没有谁知道。 王瘸子回头瞧了瞧,神情有些茫然,似乎没有弄明白云燕问这话的意思。云燕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察言观色是古代断案基本的技能,这项技能也常常是很有用处的。但是这一刻,云燕从王瘸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能够让人认定他就是杀人埋尸在这儿的凶犯的表情。 王瘸子不知道云燕指的是什么,所以茫然的瞧了瞧,又回头对云燕陪着笑说:“捕头,我,我不大明白。” 卓然早就看出来了,今天这场戏没达到目的,这王瘸子对埋尸现场根本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单纯从这角度,足以证明他应该不是杀人埋尸的凶手。 卓然见到云燕有些悻悻的,似乎很不甘心又有些尴尬,似乎她的主意没奏效,生怕别人嘲笑她。于是他想了想,决定帮帮她,给她个台阶下。这个台阶当然就是让云燕认为,他也认定了对方就是凶犯。这个方法是很有效的,这样即使犯错,也是大家的错,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就不会太难看。 因此卓然立刻大喝一声说道:“你还记得三年前的夏天,在你们村子四处游荡的那个,脸上满是污泥的脏女人吗?” 王瘸子一听,有些紧张,这话要是其他人问,他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对方是查案的捕头和老爷。他不知道突然问这个问题是什么用意,但还是赶紧点点头说:“记得呀,她在附近村子要吃的,我还给过她几次吃的呢,我丈母娘还把衣服拿给她穿。” “她被人杀了,尸体就埋在这里,杀她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 卓然的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顿时把王瘸子吓了一大跳,噗通一声就跪在田埂上说道:“老爷,我冤枉啊,我没杀过人,我也没杀她。不知道是哪个人嚼舌根,诬陷我,我,我是有偷瞧她洗澡来着,可是她就是在村口河边洗澡啊,很多人也都看到了,不光是我一个,怎么就说是我呢。她死了吗?真不是我杀的。” 卓然说道:“看来不对你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的了。” 站在旁边的云燕听到卓然说要动刑,便知道卓然压根就不认为对方是凶犯,因为卓然基本不会用动刑来逼取口供。他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不由得感激地瞧了瞧他。 她正想建议卓然走,忽的听那跪在田埂上的王瘸子磕头说道:“老爷,真不是我,你打死我我也冤枉了,我倒怀疑是村里的教书先生那个老"yin gun"他干的。如果那个女疯子死了的话,肯定就是他干的,我发誓。” 这一下峰回路转,云燕顿时喜道:“你说什么?教书先生杀了她?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见过他把那疯女人带到他屋子里,还摸她。我有一次经过那儿,听到那疯女人咯咯笑,然后我从缝隙处看,结果看见他用手捂着那疯女人的嘴,另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当时我就想笑,但是那女人挣脱了之后就跑出去了,老先生也没有追。” “我本来想进去嘲笑两声的,但是我知道这老先生小心眼,他又在村里头,还是个文化人,村里还指望他教那帮野孩子。我要这么说,旁边也没个证人,他要抵死不认,我还奈何他不得。到时候他转头来就会给我穿小鞋,只要在我岳父岳母那说上我的坏话,弄不好我会被扫地出门了,所以我就没有说,只是扛着锄头走了。” 云燕和卓然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这私塾的教书匠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两人顿时义愤填膺。 云燕说道:“很好,你起来,我要带你去当面对质。如果你敢说谎骗我们,我可不会轻饶于你。而且那就说明你心头有鬼,铁定就是你干的。” 王瘸子赶紧指天跺脚的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半句假话,愿意当面对质。当下几人押着王瘸子进村,来到了村头的私塾 这私塾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原是村里的祠堂,为了给孩子找块地来念书识字,不至于当睁眼瞎,村正做主,大家都举手同意,把村里的祠堂拿出来给做了私塾,又筹钱请了这老先生来教这帮孩子。除了逢年过节以及求雨之类的要祭祀的时候用祠堂之外,其他时间都是用来教书的。 这老先生是南方人,进京赶考,名落孙山,没了盘缠回不去家,同时也无颜见江东父老,便留下来,在这儿找了这份差事养家糊口。因此到了年边,他也没地方去,一个人在祠堂里,此刻早已经躺下了。 一个捕快上前敲门,很快,房门打开了,私塾先生睡眼朦胧的披着外衣站在门后,瞧着肩膀上落满了雪花的几个人。当他看清对方穿的是捕快服饰后,吓了一跳,赶紧拱手说道:“不知几位官差老爷有何吩咐?” 云燕冷声道:“你干的好事,还要明知故问吗?” 正文 第130章忌讳 私塾先生呆了一下,赶紧一躬到地说道:“老朽实在不明白,官差老爷所指何事。老朽一向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绝没有半点亏空良心的事情,请老爷明察。” 卓然说道:“点灯,让我们进去,我有话问你。” 老先生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连声答应,把他们往屋里让,然后慌慌张张的去点灯。 灯点燃了,屋里顿时昏暗的亮了起来,云燕瞧着急促不安的站在那儿的私塾先生说道:“三年前,你们村有个脸上都是污泥的疯女人,喜欢tuō guāng了衣服在河里洗澡,那个女人死了。” 云燕每说一句话,都死死盯着对方的脸,看他的表情。她发现,当她说到那个疯女人时,这私塾先生表情明显的很是慌乱,眼神躲避着云燕,不敢跟她对视。但当云燕说她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反倒满脸惊愕的瞧着云燕,立刻用手胡乱摆了起来,说道:“她死了?谁杀的?这可怜的女人。” “可怜?我觉得你才是可怜,你侮辱了这可怜的女人,然后把她杀了,埋在了村外,是也不是?” “没有啊,我,我怎么会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 跟进来的,一直站在旁边的王瘸子立刻叫了起来:“你少装蒜,我都亲眼看见了,就从你窗户后面看到的。三年前我扛着锄头回来,就在她消失之前不久,那天傍晚,我就见到她在你屋里头,躺在床上,就这个位置。你用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在摸她,我看的真切。你还准备解她的衣服,结果她就拔掉门栓跑出去了,你追到门口也没敢再追。我看的真真的,我可以赌咒发誓我没有撒谎。” 私塾先生顿时面如死灰,低头望着地面,一句话都没说。 云燕沉声道:“你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你该知道因果循环,你种的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样的果。你做了亏心的事,就要有报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想躲是躲不过去的。现在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将你五花大绑,押送怀州城的公堂之上,打你个皮开肉绽你才说呢?” 私塾先生长叹一声,摇头说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是这样。好吧,我承认,我欺辱过她,借着给她吃的和穿的机会。” “你仅仅是欺辱过她吗?难道她不是你杀的吗?” 私塾先生慢慢抬眼,望着云燕,又瞧了瞧卓然,眼神中满是痛苦和挣扎,终于他耷拉下来头说道:“是我杀的。” 云燕非常兴奋,这真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她兴奋的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接着问他:“我问你,你是怎么杀她的?” 私塾先生明显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他们几个,又耷拉着脑袋说:“我用刀从后面捅了她一刀。” 云燕不由得一愣。 身后的捕快参与了挖掘尸首,听到了卓然所说的死因,于是厉声吼道:“你撒谎,明明是你用手掐她的脖子,连下颚骨都掐烂了,你还说用刀,你还想抵赖不成?” 卓然立刻扭头,狠狠的瞪了那捕快一眼。 那捕快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不知道他什么地方说错了,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这是他们审讯犯人经常使用的手段,为什么县尉老爷会如此不满。 云燕却知道,卓然是最反对采用诱供的,所以也不满的瞧了身后的捕快一眼,冷声说道:“县尉老爷在审案子,不要无故喧哗。” 两位捕快赶紧后退两步,再也不敢说了。 私塾先生耷拉着头说道:“是,是我掐死了她。” “你在哪掐死她的?你想清楚再说。” 私塾先生坐了下去,显然他在思索这个问题,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终说道:“好像是在村外头齐大郎家的牛棚,在那里掐死她的,我记不清楚了,年龄有些大了。” 他立刻看见云燕脸上的喜色,不由得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满是苦涩的笑,耷拉下来脑袋。 卓然则沉声问道:“你当真是在牛棚那儿掐她的,具体在什么位置?你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一遍。” 私塾先生沉默了很久,在云燕几次催促下才慢慢的说道:“我那天晚上把她骗到我的住处,想对她施暴,结果她跑了出去。我就追她,一直追到田坎那里,我们打了起来,我怕她喊叫,就把她给掐死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埋在那儿了,具体地方我真记不清楚了,时间有点久。” 云燕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切都对的上了,连地点都说准了,这地点可不是他们谁告诉这私塾先生的,是他自己供认出来的。可见的的确确是他所杀,不然他根本不知道尸体埋在了牛棚那里。 卓然沉声问:“你再好好想想,你把她埋在了牛棚的前后左右什么位置?” 私塾先生耷拉着脑袋,又想了片刻,摇摇头说:“我真的记不得了,时间太久了,我当时就很慌。” “你哪来的锄头?” “我自己家的,私塾后面有片园子,我平时在那里种一些瓜果,所以我有锄头。” “你埋尸体是怎么埋的?我说的是细节,当时她穿的什么衣服?” 私塾先生望着卓然,犹豫片刻说道:“她应该没有穿衣服,我把她衣服都tuō guāng了,一起扔掉了,然后才埋的。” 卓然傻眼了,他先前觉得这老头似乎有些问题说得有些让他不踏实,特别是杀人手段那一块。可是后面,他却准确地说出了埋尸的地点,而现在,又准确地说出来,他是把死者的衣服tuō guāng了才埋在了地里。这个细节除非是凶手,否则一般是不可能知道的,看来这下是真的抓到凶手了。 卓然点点头对云燕说道:“把他带走,送到怀州衙门。” 第二天早上,在怀州衙门推官的签押房内,jiǎng fēng神情尴尬的听完了私塾先生的供述,以及目击证人王瘸子的证言之后,他有些讪讪的对卓然说道:“可是那天,在大堂之上,那齐大郎也认供认他杀人了。” 卓然淡淡说道:“据我所知,他在大堂上是受刑不过,胡乱招供,不仅承认了他杀了人,还承认杀了牛、放火、拐卖妇人、偷窃、抢劫,凡此种种。明显就是因为受刑不过胡乱招供。更何况,后来他马上否定他杀人,而且你用刑,他也没有再招过。” jiǎng fēng干笑两声说道:“明天本官正准备再次好生审讯此人,他应该就能够供认出所有事实了。” “你那是靠棍棒和诱供出来的,你觉得真实吗?”云燕在一旁道。 jiǎng fēng低头不语。 卓然道:“现在私塾先生已经供认有罪,而且也准确说出了杀人的手法和地点,又有目击证人证明他企图对受害女子进行欺辱。证据已经形成链条,只要证明这些证据是真实的,那定罪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这是怀州的案子,下官也仅仅是出于好意帮忙,现在人犯已经拿到送到贵处,无论如何处置,都由大人您自行定夺。” 说罢,卓然拱了拱手,转身要走,jiǎng fēng忙叫道:“卓大人请留步。” 卓然站住了,回头瞧着他,jiǎng fēng犹豫片刻又说道:“大人如何确定我们发现的尸骨就是这私塾先生掐死的那个疯女人呢?固然罪犯供认有罪,这个证据是最强的,基本上就算没有其他证据也能定罪了。可是如果连死者都搞错了,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卓然当然不会把云燕夜探殓房的事情告诉对方,不过对于对方这个疑惑,他已经心中有了主意,当下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当时在调查的时候,证明是这疯女人的左手中指骨折,不能弯曲也不能伸直,有多人证明。所以我来其实也是想核实一下这件事,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到殓房再去看看那具白骨,便可知是否属实。” 其实卓然对这个案子心里还是不踏实,别把一个无辜的人送来治罪,人家可是相信自己的。那一旦治了罪,将来出了问题,那麻烦可就是自己的了,就算麻烦找不上自己,自己的良心也是过意不去的,所以要当场验尸核对。 jiǎng fēng当即同意,于是一行人来到了衙门的殓房。 云燕看见殓房,脸上微微有些变色,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这里的恐怖经历。可是直到现在,她仍然没有弄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实在不能相信那只是一个梦,因为梦里的情况竟然真的存在。她在梦里把那白骨的头拧下来,而棺材中,那头还真的就反着放在那儿了。 他们来到殓房门口,jiǎng fēng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因为当官的有很多忌讳,如果不是特别需要,一般是不愿意来这种地方的,怕粘上了晦气。卓然看出了他脸上的犹豫,于是说道:“如果大人信得过的话,那下官就去里面查验一下,蒋大人在外面稍等。” 正文 第131章牙齿的秘密 jiǎng fēng顿时如蒙大赦,赶紧一躬到底,陪着笑说:“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卓大人了。” 他想着上次挖这骨骸的时候,就是人家卓然手亲自把上面的躯壳之类的都装起来,然后把尸骨一个个亲自捧着放进了棺材。看来这个县尉也非常敬业,而且根本不在意这些污秽,那就由他自己去忙碌吧,自己乐得省事。 所以想到这儿,jiǎng fēng便没有进殓房,指了指门外空地前面的老班头,回头对那老班头说:“我去瞧瞧你的屋子,看看缺了什么。” 老班头赶紧陪着笑,带jiǎng fēng去他屋里去了。jiǎng fēng实际上是想找个地方先坐着等卓然他们,美其名曰要体察下情。 卓然和云燕走进了殓房,来到棺材旁,云燕再次掀开棺材盖。卓然往里瞧了瞧,伸手拿起尸骨的各个手指活动,发现左手的中指果然没办法弯曲和伸直。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从解剖学的角度看,这个手指的骨节非常完整,没有任何骨折过的迹象,为什么却无法弯曲和伸直呢? 如果是因为肌腱的原因,无法自主的伸直或者弯曲那还有可能。可是现在不是那样,她的肌腱都早已**了,只剩下骨结,他现在直接活动的是骨节,而骨节却没办法弯曲或者伸直,这就说明骨头本身出了问题。可是从骨头的外形看,并没有任何骨折或骨质增生之类的,会影响骨头zì yóu伸缩弯曲的任何障碍,这让卓然当真是迷惑不已。 云燕一直在瞧着卓然,见他沉吟不决,也不在拿着那手指头不停的活动,又不说话。于是有些气闷,目光随意四处扫动,目光落在了颅骨布满了刀痕的颅骨上说道:“死者在要饭的时候脸上都布满了污泥,遮盖住了。昨天我发现她的脸上满是刀痕,这是怎么回事呢?” 卓然一时还想不清楚左手中指的问题,听云燕说了这话,便把目光落在了颅骨的脸部。 这一瞧之下,也的确有些惊诧,这些刀痕都非常浅,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要凑近了才能发现,这也是原来从地里把尸骨挖出来的时候,卓然没有注意到的。当时他没有来得及仔细进行勘验,jiǎng fēng就让他把案子移交给他自己,所以卓然也就没再管,而现在,卓然才有机会仔细勘察。 他用手指去触摸颅骨的脸部各处说道:“这不是砍痕,是刀的划痕,应该是刀在脸上滑动留下的。不仅割破了皮肉,也划伤了骨头。但是伤的很浅,如果是砍痕,不是这样子。” 云燕频频点头说:“要是划伤的话,那目的就是为了毁容。如果是砍伤,目的还是为了伤害对方。——难道这女人想毁容吗?” “或许不是她想,而是别人要她毁容。” 卓然沉声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他人故意割伤了脸部,毁容之后,无法忍受自己容貌的损毁,导致她发疯了。” 这种种可能性都存在,可是现在死者已死,又如何能让她灵魂附身,把她悲惨的遭遇告诉其他人呢? 云燕也凑上去观瞧,透过牙齿的缝隙,她再次看到了死者龋齿处卡着的那一小点黑亮的东西,于是拍了拍卓然的肩膀,指了指那个方位说:“那有个东西亮亮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看看是什么,挑也挑不出来。” 卓然顺着她的手指转移方向,因为先前他的视线被死者前面的牙齿挡住了,看不见那个位置。这下卓然从牙齿缝隙看见了,不由得心头一动。——他心头真的动了一下。就好像某个东西在呼唤同伴,这让他立刻就意识到,牙齿缝里的那个小东西,很可能是悬浮石。 之前南门地宫中所有的悬浮石全都进入了卓然身体中,而现在,是那些悬浮石在呼唤这个同伴,因为悬浮石是可以极度压缩的,压缩成这么一小点,完全做得到,甚至更小都有可能。难道是这个女人把悬浮石啃咬到了牙齿缝隙里面吗?真是奇怪了。 卓然伸出指头,想从牙齿缝隙伸进去触摸一下,可是牙齿咬的很紧,他的手指头根本进不去。 云燕说:“我找个东西把牙齿撬开,这样就能查看情况了。” 可是在她说这话的同时,卓然感觉到手指微微一震,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嗖的一下从牙齿缝里飞了出来,并从他手指尖直接进入了他的体内,并融入他体内迷宫一般的脉络中。体内脉络闪烁几下之后,便又重新隐没。 卓然很是惊骇,赶紧把手抽了回来,瞧了瞧手指头,手指却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异样。与此同时,他对云燕说道:“好像…,那东西不见了。” 云燕吃了一惊,赶紧低头,趴在棺材上仔细看。果然,那东西不在了,只有一个小小的窟窿。 云燕当然不会认为是卓然把它扣出来了,因为死者的牙齿紧咬着,手指头根本伸不进去,卓然一直手指头也没办法将东西取走。 云燕翻来覆去观瞧,可是却都没有能够找到那曾经让她觉得眼熟的东西。她对卓然说道:“真是奇怪了,刚才还在,怎么一下就消失不见了呢?” 卓然说道:“或许只是卡在牙齿缝隙的小石头什么的,由于角度或者反光被看见,角度不同就看不到了吧。” 这个解释当然有些牵强,但是云燕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很是奇怪。 卓然说道:“不用管它了,咱们出去吧。” 云燕点头,忽然神秘地低声问:“你说,这殓房闹鬼到底会不会是真的,我那天晚上真的见鬼了吗?” 卓然四下观瞧说道:“不清楚,不过我相信,你下次再到这来,应该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卓然说这句话的依据便是死者牙齿中的悬浮石,——他总感觉云燕遇到鬼的幻觉,与死者牙齿中的那一枚悬浮石有关。 悬浮石的神奇,只有他才能感觉得到。正是因为悬浮石,他才拥有了能爬墙的壁虎功,这种神秘的东西,让一个人处于鬼怪般的幻觉中也并非不可能,但究竟是不是,卓然不能肯定。 卓然他们走到了殓房外,开着窗户坐在屋里的jiǎng fēng看见了,赶紧出来说道:“结果怎么样?” 卓然说:“已经确定了,尸体的整个左手中指的确不能弯曲和伸直,但并没有骨折的迹象,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他刚说到这儿,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答案。他想到了习惯性动作——当人的牙缝中有东西的时候,便会用手指去抠,把牙缝的东西想抠出来。难道是这个疯女人当时用手指,想把卡在牙齿缝里的那枚悬浮石扣出来,结果被悬浮石所伤,这才使得她的这手指无法伸展和弯曲吗? 旁边的云燕冷声道:“现在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你是否还坚持要治齐大郎的罪呢?” jiǎng fēng干笑两声,对卓然道:“这案子虽然有可能是另有人所为,但是本官恐怕还要请示知州大人,由知州大人做最后定夺。” 卓然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这个案子是怀州城的,当然是蒋大人怎么决定就怎么办,我们能帮的就这么多,在此告辞。” 这一次jiǎng fēng也没有再挽留,亲自把卓然他们送到衙门口,恭送他们离开。随后他回到了签押房. 有书吏上来禀报说,先前那目击证人农夫王瘸子已经录完证词,签字画押之后,人已经走了。而认罪的罪犯私塾先生则已经押入大牢,等候推官老爷的定夺。 jiǎng fēng沉吟片刻,吩咐将私塾先生带来,自己要亲自审讯。 私塾先生来了之后,他已经戴上了脚镣手铐和木枷,正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jiǎng fēng问道:“虽然你已经供认那疯女人是你所杀,但是本官有些事不明白,要向你问个清楚,你如实作答。” 私塾先生点了点头没吭气。 jiǎng fēng说道:“你为什么要杀这个疯女人?你到底是怎么杀死她的?在什么地方?说清楚明白。” jiǎng fēng刚问出这句话,门口就有衙役跑了过来,说道:“启禀老爷,前门外有一个女子求见大老爷,她说她是天仙儿。” jiǎng fēng大吃一惊,赶紧说道:“快快有请。” 说罢,顾不得别的,整了整衣袍,径直抢步出了门说:“我亲自去迎接。”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来到了前院,便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带着两个年轻女子站在门外,却正是天仙儿和她的弟子梅香兰香。 jiǎng fēng左右看了看,忙抱拳说道:“您来了,请里面说话。” 天仙儿只是点点头,跟着他迈步来到了签押房,进了签押房,jiǎng fēng这才想起,地上还跪着一个囚犯。赶紧吩咐门外的衙役,将人犯先押回大牢,等候审讯。 他刚说完这话,天仙儿就说:“暂时不用,让他留在这,我有话说。” jiǎng fēng吃了一惊,赶紧摆手叫衙役退出去。天仙儿让梅香兰香一个把守前门,一个在四周游走,不要让其他人靠近,因为他们要说重要的事。 房门被jiǎng fēng亲自关上了,等天仙儿坐在交椅之上,他这才垂手而立,站在一旁,恭敬的等着天仙儿发话。 正文 第132章释放 天仙儿拿出了一块huáng sè的玉牌说道:“我现在已经恢复了掌门之职,现在我以掌门身份跟你说话。” jiǎng fēng赶紧一躬到底说道:“是,属下拜见掌门人。” 没想到跪在地上的私塾先生,竟然跪爬两步,将夹在脖子上的木枷撞在地上,做磕头状,说道:“属下拜见掌门人。” jiǎng fēng吃了一惊,扭头望着私塾先生说道:“你,你竟然也是本门弟子?” 却原来jiǎng fēng和这私塾先生都是天池宗南门的弟子,也就是都是天仙儿的手下。 天池宗实际上是一个相对比较隐蔽的组织,虽然朝廷没有严格xiàn zhì民间宗派的存在,但是还是很警惕的。特别是像天池宗这样庞大的组织,生怕一旦组织起来,可能就会对抗朝廷进行bào luàn。 所以天池宗行事都比较低调,招收门徒更是隐蔽,虽然有不少朝中官员也加入了天池宗,但对外都是隐瞒不说,保持隐秘的。因此外人其实并不知道怀州的这位推官jiǎng fēng竟然是天池宗的弟子。 推官jiǎng fēng说道:“先前听说掌门有重要事情被庄主召见回去了,是由刘长老代行掌门之职,结果后来刘长老也神秘地不见了。我们南门一直都群龙无首,现在幸亏掌门回来了,众人都欢欣鼓舞呢。” 天仙儿显得有些形容憔悴,点点头说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得到了消息说私塾先生被你们抓了,准备定他死罪,因为他杀了人。我告诉你,人不是他杀的,凶手另有其人,不过也是本门中人。具体是谁,我就不告诉你了,总之你把他放了就行了,我想你有办法的,对吧?” 私塾先生原本神情沮丧到了极点,没有谁在面临死亡判决,还无动于衷的,即便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听到掌门亲自来为自己脱罪,私塾先生激动不已,将木枷撞的地面咚咚作响,说道:“感谢掌门为属下正名,属下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掌门的恩德。” 天仙儿说道:“你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更何况还是饱读诗书圣贤书的老学究。就算我不知道这件事的真情,我也不会相信你会做出那种事。不过这件事我知道是谁做的,所以我才如此肯定。” 私塾先生又是一个劲表示感谢,jiǎng fēng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的行为都已经悉数落入到掌门的眼中了。幸亏自己没有做什么违背宗派的事,赶紧躬身说道:“这个案子倒也好办,先前有个叫齐大郎的,曾经供述他杀了人,就由他来顶就行了。” 天仙儿冷笑说道:“你好歹在天池宗中的地位也不低了,怎么能够如此草菅人命呢?我已经告诉你,杀死那女人的人另有其人,你却还要找一个人来顶罪。你要是这样,天池宗只怕也容不下你了。” jiǎng fēng吓得赶紧撩衣袍跪倒在地,磕头道:“属下知罪,属下再也不敢了,属下立刻就将案件存疑,把他们俩都放了,在缉拿真凶。当然不可能真正把本门中人抓来治罪,属下也不会另外再去抓人来顶罪,破不了就破不了吧,也不是每件案子都能侦破的。” 天仙儿点头说道:“我来找你就是这件事,好了,我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站起身,推开门迈步出去了,jiǎng fēng赶紧也追了出来,叫门外等候的衙役赶紧去把私塾先生的枷锁解了,然后一直追上天仙儿到了衙门的大门之外。天仙儿却不回头瞧他,带着两个弟子飘然而去。 jiǎng fēng回到衙门,眼见私塾先生的枷锁都已经取了,赶紧一拱到底说道:“实在抱歉,得罪了,得罪了。” 私塾先生也赶紧拱手还礼说道:“大人言重了,老朽愧不敢当。” jiǎng fēng左右看了看,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私塾先生瞧了他一眼,没吭气。 jiǎng fēng顿时醒悟,讪讪地笑了笑说:“我就随便问问,没事,你请回吧,对了,我会叫刑房司房陪着你一起回去。告诉村正一声,这个事情弄错了,你不是凶手,给你恢复名誉,并叮嘱村正以后好生待你,切不可怠慢了。” 老先生拱手谢过。 jiǎng fēng把刑房司房叫来,叮嘱了他,让他亲自陪同回去。司房很是有些诧异,像这种事,衙门一般都是把人无罪释放也就行了,很少有衙门派人去做解释说他无罪的,因为释放回去本身就代表无罪了。但是推官大人如此慎重的叫他陪同前往,并做解释工作,虽然有些诧异,却也在情理之中,也由此让司房知道,这位是私塾先生可不是普通人。 于是司防陪着老先生回到了齐家庄。 村里的人见教书先生回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鄙夷而又疑惑的神情。却原来是王瘸子回到了村里,已经将教书先生侮辱那个女疯子并将她掐死的事情说了。 但是没想到,现在却看见教书先生回来了,而且后面还跟着衙门的人,便下意识的认为,他应该是被抓回来指认现场,或者干什么的,有的甚至朝地上吐唾沫。这些人总觉得,教书先生那么有学问的人,居然干出这种卑鄙的勾当,一种打破偶像的失落和快意在村民的心中弥漫,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司房也没有沿路的解释,只是跟教书先生有说有笑的走着。这下子倒让那些之前吐唾沫,或者满脸鄙视的望着教书先生的人,心中充满了诧异,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衙门的人为什么跟这个老淫贼杀人犯如此亲近。也有觉得不是那么回事的人多了个心眼,又感觉教书先生以前教导孩子尽心尽力,于是冲着老先生送上一个笑脸。 教书先生心中着实感慨,所谓疾风知劲草,路遥识马力,人只有到了这个份,才知道人间冷暖,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所以他对那些对他微笑并打招呼的村民拱手致谢,同时将他们的相貌牢牢记住,以后他们的孩子或者亲属的孩子,自己要加倍用心辅导,尽可能让人家成才。 那些人家没想到,他们只是一念之间,已经决定了他们孩子的未来。 他们一路走着,来到了村正的家。 村zhèng jiàn到他们顿时呆了,待到听到司房介绍说推官老爷说这个案子不是教书先生干的,而是另有其人,还在侦查侦办之中,所以将他无罪释放时,当真又惊又喜。根据司房的要求,立刻亲自拿着铜锣满村的敲,通知大家一顿饭之后马上到村里祠堂,县衙来人有重要事情宣布。 教书先生回来的事情已经在村里都传开了,大家多少猜到了要说什么。等到村正敲完铜锣回到家,发现齐大郎也回来了,正拿着衙门的无罪释放的文书,一个捕快陪着,告诉司房要一并宣布。 于是司房带着他们来到村里的祠堂,也就是教书先生的住处。村里的人,但凡能走得动的差不多都来了。祠堂的院子很大,全村的人来都能站得下。——在乡村,唯一不缺的就是土地。 司房的宣读了衙门的释放文书,然后告诉大家,村口田埂上发现了一具白骨,经过查验,是三年前在附近一带要饭的那个疯女人。前几天怀疑齐大郎和教书先生与这事有关,现在经过调查,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不是作案凶手。因此官老爷将他们无罪释放,希望村里所有人不得对他们进行歧视,这案子的真凶还在继续调查之中。 场中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很快,他们望向教书先生和齐大郎的目光变成了讨好。因为既然教书先生无罪,村正和官府也在后面给他撑腰,那村里的这私塾肯定还是他继续来主持了。那就得加倍讨好人家,免得孩子到时不受待见。 唯独王瘸子的神情颇为尴尬,因为是他指证教书先生,这才把他打入大牢的。有人问他怎么回事,他发誓亲眼看见教书先生用手捂着那妇人的嘴巴,用手在她身上乱摸,绝对不会看错。听他这么说的人却都嗤之以鼻说:“衙门都说了他无罪,你还在这乱说,仔细衙门治你的罪。”王瘸子一听,赶紧闭嘴,不敢再说了。 …………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衙门里要到大年二十九才会正式放假,但是衙门里的人早就已经心不在焉,没有几个在正儿八经的当差办公了。当然,这也主要得益于现在衙门的代理知县卓然。 正文 第133章静月湖 卓然发现到年边时,衙门的差事并不多,来衙门办事的人更少,与其让他们呆在衙门无所事事,抓耳挠腮的牵挂家里的年货,倒不如放他们回去准备。所以早在几天前,卓然就非公开的说了,如果家里实在忙不过来,可以请假。由此一来,衙门的人去了一大半,当然,每个部门都还是必须留人值守的。 卓然自己却一直守在自己的签押房里,因为整个县衙要他来做主,他要走了,其他人那都散了架,那又不行了,事情都有个度。所以他坐在签押房中继续办公,反正家里头一大家子人,有的是人手,不需要他这位官老爷再亲自动手去忙活。 便在这时,门房快步进来,递给一封信给卓然说:“老爷,门口有个女子,让我将这封信转交给老爷,说是天仙儿给您的。” 卓然一听,顿时一愣,当他听清天仙儿三个字时,一下子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立刻接过了那封信,拆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天仙儿写给他的。天仙儿写给他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他,自己在静月湖的小船之上等他。 卓然一听,不由大喜,他一直很牵挂天仙儿他们的安危,没想到天仙儿平安回来了,这怎么让他不激动。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想知道。所以他立刻换了一身便装,也不带小厮郭帅,因为可能会涉及到一些机密的事情,便让郭帅自己先回去,跟老太爷他们说一声。 他现在已经是武德县的一县之主了,虽然还不是知县,但由于没有知县,所以他是全面主持工作的,因此乘坐衙门的官轿或者马车那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但是这一次是去见天仙儿,会涉及到一些秘密,他不想张扬,所以穿着便装,步行了一段路,然后招手搭了一辆驴车,这才来到了静月湖。 他刚到静月湖边,一个伙计便一路小跑的过来,陪着笑说:“大老爷,有位姑奶奶让我在这等您,说用小舟给你送到湖心去,请您跟我走。” 卓然认出来,这伙计是湖边酒楼的伙计,上次自己跟苏洵和那位来送包裹,给自己软甲的那黑脸书生斗诗的时候,就是这小伙计磨的墨。当下微笑点头,跟着他来到了湖边,湖边停着一艘小舟,舟上有一个船娘,等卓然登上小舟,便吹着悠悠的寒风,破冰来到湖心。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他曾经跟捕头云燕在这荡舟,那天发现了连环jiān shā案的一个关键情节,使案子得到了重大突破。而这一次,他到湖心去,是要见一个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女子,这女子将会告诉他一些他非常想知道的事情,那些事情,也有可能会对他的一生产生重大影响。 卓然的心有些怦怦乱跳,他一直在琢磨着,天仙儿他们被带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然远远的看见,湖心停着一艘画舫,现在寒冬腊月,愿意到湖上来荡舟的还真不多。寥寥几艘,都是小舟,没有这么大画舫的。等到小舟来到画舫旁,船夹板上出现了一个女子,一身石榴花的衣裙,在冰天雪地里,宛若一株绽开的腊梅,面目含春,却正是天仙儿的大弟子梅香。 卓然喜道:“梅香姑娘,你们回来啦,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梅香嫣然一笑,拱手施礼:“多谢公子关怀,我们一切安好,具体经过师父会跟公子说的,师父在船舱里等着呢。” 这画舫上没有船娘,只有她跟师妹兰香,还有师父三个人,一切都得靠自己。所以正准备转身去拿踏板,卓然却伸出了手,说道:“你拉我一把不就行了。” 那画舫并不大,卓然站在船头,画舫的边缘也就到他腰那么高。于是梅香俏脸一红,飞快的朝船舱瞥了一眼,轻咬红唇,伸出了纤纤素手。 卓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借力轻松跃上了甲板,但是握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梅香的脸更红了,低声说道:“师父在船舱里呢。” 卓然这才笑了笑,放开了她,跟着她迈步走进了船舱。 船舱里,天仙儿端坐在pú tuán之上,正望着他,嘴角带着笑意。身后站着弟子兰香,却没见到悠然道长。 卓然赶紧上前,抱拳拱手说道:“姑奶奶,你平安回来啦,真是太好了,我说实话,心中总是牵挂的。” 这几句话发自肺腑,天仙儿也完全听得出来,不由微微点头示意对面pú tuán道:“坐下说话。” 卓然便一撩衣袍,盘膝在pú tuán上坐下,两人旁的小茶几上,放着几样精致的菜肴和两个酒盏并着一壶酒。卓然笑道:“看样子今天有得酒喝了,咱们说之前,不妨喝杯酒吧。也算是借花献佛,为你接风洗尘了。” 天仙儿嫣然一笑,点点头,她身后的兰香立刻上前,拿起酒盏斟酒。 卓然端起酒杯递给天仙儿说:“来,咱们连饮三杯,三杯通大道。” 天仙笑了,笑得很开心。 两人连着喝了三杯。卓然一擦嘴,也不吃菜,瞧着她说:“好了,我已经等不及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仙儿却摇了摇头说:“我叫你来,不是要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的,你只需要知道我平安回来就行了。我现在依旧是天池宗南门掌门人,其他的,因为涉及本派的事物,实在不方便告诉外人,还请谅解。当然,我先前说过,除非你愿意做我南门外门大师叔,也就是我的师弟。我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你,只要你想知道的,我能说的,我都可以说。” 卓然笑了,一把抓过了酒壶,拔掉塞子,将酒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巴,咚咚咚一口气,大半壶酒都倒到了肚子里,这才将那酒壶放下。又长长的吐了口气,这才说道:“真是好酒,——好吧,看在你准备了这么好的好酒,又三番五次邀我入伙的份上,我答应你了,做你的师弟,当那个什么外门大师叔。” 天仙儿一呆,随即狂喜道:“你哄我?” “要我发誓吗?” “不必。我信你。” 天仙儿喜不自胜。她原先说这话并不抱希望的,因为她邀请过卓然好几次,卓然却一直不答应。而这一次,她只是旧调重弹,只想用来作为婉言谢绝对方关心询问的借口,当然,也是心中真实的想法。可是没想到,卓然这一次竟然答应了,而且答应的很痛快,没有半点犹豫。 卓然答应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悬浮石。 上次在地宫,得到悬浮石之后,他居然会了壁虎功,让他品尝到了无穷的乐趣。而且这悬浮石究竟还有什么样的神奇本事,可是说不清楚的。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可知,更让卓然充满了期待。 因此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弄到其他的悬浮石,因为根据先前他了解到的信息,悬浮石被天池宗的宗主分成了东南西北上下六个地方来进行保管。他现在已经得到了南面所有的悬浮石,前两天还得了另外一枚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 另外,总共六块铁板,他学会了其中一块上面的神秘花纹,还有五块,要是都能收齐了,那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奇迹出现呢? 正是由于对这神秘悬浮石和铁板上花纹的巨大好奇和渴望,卓然便已经决定,如果再有进入天池宗的机会,那就加入。只有加入了天池宗,才有可能接触到悬浮石,毕竟像这一次这么机缘巧合的事太难了。必须要主动出击,前去寻找,比靠狗屎运好的多。 所以在天仙儿再次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卓然便欣然应允了。 天仙儿喜道:“按理说要开香堂,在宗主牌位面前磕头才能够领你入门,但是仓促之间也来不及准备。这样吧,我们摆柱香,你就遥向北方磕头。然后誓死效忠就可以了。” 卓然皱了皱眉说:“必须给宗主磕头吗?” 天仙儿一听要坏事,她担心卓然因为身为官员,不愿意轻易给人磕头,除了皇帝。这种文人墨客的自尊心可能会使这件事黄,赶紧说道:“让你朝北方磕头是因为我们崇尚的天池就在北方,那是我们的宗门所在,你是朝宗门叩拜,而不是朝宗主。” 卓然又说:“你刚才不是说要誓死效忠宗主吗?” 天仙儿眼珠一转,赶紧改口说道:“我是让你效忠宗门,包括宗主自己也要效忠宗门。宗主也好,下面的人也好,都只是宗门的过客,一代一代传下去,除了宗门能永恒,谁也不能永恒。” 卓然道:“哦,我还以为这天池宗是你们宗主创建的呢,原来也是别人创的,传到他手中的。” “没错,天池宗已经存在数百年了,前面的宗主在天池宗的青石崖上都有雕塑的,这是我为什么让你朝那方叩拜的原因。” 卓然顿时释然,说道:“死者为大,他们又是宗主,开宗立派,我既然成了他门下的弟子,朝这些宗主磕个头也未尝不可,至于现在这宗主,还是算了吧。” 卓然不知道为什么,对现任的宗主印象不太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当下梅香和兰香摆下了香案,点燃了香,天仙儿先对北遥拜说:“师父在上,弟子天仙儿替父收徒,收武德县县尉卓然为您的徒弟,排我之后,列他为外门师叔,负责外门的重大事宜。请列位宗主在天之灵,护佑于他,让他成为本门中的骄傲。” 正文 第134章护法 天仙儿说完后,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然后才让到一边。卓然便上去拱手,上了香,跪下来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我愿效忠天池宗。” 然后站起身,瞧着天仙儿。 天仙儿嘴角含着苦笑说道:“你一向出口成章滔滔不绝,怎么着该你说话的时候,你却如此惜墨如金。” “话不在多,管用就行,说多了废话只怕列位在天的宗主也没兴趣听的。” 天仙儿笑了笑说:“好吧,算你说的有理,咱们进去吧,师弟。” “好的,姑奶奶师姐。” 天仙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不能好好叫我吗?叫我师姐就师姐,干嘛偏要加个姑奶奶?” 卓然笑道:“姑奶奶可是你要求我这么说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入本门,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师弟了,当然直接叫我师姐就行了,姑奶奶之类的,那是别人叫的。” “好吧,师姐,咱们进去先喝它几大杯,庆贺一下我这个精英加入你们天池宗,为你们天池宗增添光彩,嘿嘿嘿。” 卓然厚颜无耻的自吹自擂。天仙儿却微笑说道:“你说的没错,你一定会成为我们的骄傲的。” “对了,我都拜师了,该告诉我师父是谁了吧?” 天仙儿表情肃穆道:“我们师父是上一任宗主,xiū liàn时出了岔子意外身亡了。” 卓然顿时惊讶道:“原来咱们是宗主的弟子啊,那可够牛逼了!” “是啊,师父亲收弟子不多,你要珍惜啊。” “当然了。我会的。” “收你入门,当然要传你武功。不过我事务繁杂,可能一些入门gōng fǎ我会让梅香替我传授给你。你不要小看,她的武功在江湖上可以列入一流高手的。” 卓然扭头望向梅香,嘿嘿笑道:“行啊,我很渴望跟梅香学武功的。” 梅香听他居然厚颜使用渴望这样的词汇,顿时羞得连脖颈都红了。 天仙儿却仿佛没注意到,说:“好啦,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天我们离开地宫后发生了什么事了。” 到了这一刻,卓然反倒不着急了,说道:“咱们先喝几杯,喝了之后再慢慢聊。” 刚才那壶酒一大半都被卓然喝掉了,兰香赶紧去船舱,又拿了一壶酒过来,给两人斟满,天仙儿说:“喝酒也行,就怕你喝高兴了,把正事给忘了。” “今天的正事就是喝酒,边喝边聊,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嘛。对了,你过年准备去哪呢?你要是没地方可去,就去我家吧,我家一大家子人热闹的很。” 天仙儿微笑着摇头说:“我有事要做,就不讨扰了,今天跟你说一些事,然后我就要走了。” “这么来去匆匆干什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搞的跟白驹过隙一般,有啥意思?” 说罢,卓然连连举杯相邀,又连着喝了好几大杯。卓然开始有些感觉到飘飘然的,酒劲开始上来了,而天仙儿被他软磨硬泡的灌了几杯酒之后,脸上也飞起了红霞。天仙儿其实不胜酒力,她又不愿意运用强大内功将酒逼出去,那就显得作弊了。 天仙儿拿着一杯酒,开始慢慢品着,眼望着窗外铅色的云层和不时飘落的雪花:“那天我们出地宫之后,我才知道宗主对我异常恼怒。因为我们南门地宫中的悬浮石连续两次神秘失踪,虽然失而复得,但是这已经让宗主十分愤怒。因此指派了东门的东金刚和东天王两人,协助南天王前来抓我和马长老,要把我们带到宗门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还要查清的是,南金刚为什么要动手杀人,以及他逃到了哪里。他们相信我们说的南京刚动手的事,因为当时地宫的确有搏斗的痕迹,墙上清楚的有南金刚擅长的长鞭的痕迹,而且还找不到他的尸首。同时他们相信,如果是我抓住或者击毙了南金刚,我不会把自己关到地宫里头的。我在地宫这个事实,本身就已经说明,应该不是我对南金刚下的手。” 卓然微笑插话道:“本来就不是你呀,是我杀了他,你们宗主知道吗?” “师弟,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宗主,宗主他老人家的能耐,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很多。我的所谓天下第一,那是虚的,他才真正是天下第一,只是他极少在江湖上行走,没人知道而已。” 卓然马上收敛了嬉皮笑脸,正色道:“好,我现在是本门弟子,对宗主当然应该礼敬有加,你接着说。” 天仙儿这才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他们拿出了宗主的令牌,见宗主令牌如见宗主,我当然不敢动手,也没打算动手。所以他们点了我们的穴道,将我们押上了车,在两队武士的护卫下,赶往宗门。前去天池路途遥远,但是有武士护卫,一路倒也平安无事。” “到了天池之后,他们只把我一个人带去见了宗主,实际上我也没见到宗主,因为他是在帘后跟我说话的,而且他的声音明显是有变化的,不是他的本音。他让我把事情经过说了,然后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接着告诉我说,他原本是一直很相信我的,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再相信我。但是悬浮石是本宗至宝,竟然出现两次这么严重的问题,必须要查清楚缘由。” “他已经派南天王代替我镇守地宫,并派刘长老执掌天池宗南门,我暂时不能离开宗门,等待调查的结果。另外我的几个弟子,他们要分开进行询问,可能会使用一些手段,以获取真实的事情,但是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我被软禁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我这两个弟子还有外门弟子悠然道长和马长老,都受尽了酷刑。不过他们说的酷刑都不是**上的,因此没有对身体造成大的伤害,但是经受的折磨绝对比**遭受痛苦,还要让人难以忍受。但是令我欣慰的是,他们没有一个泄露了秘密,一直坚持着先前的说法。” “同时,宗主专门派人在南门进行了彻底的调查,当时你和云捕头在庄上的时候,只是作为调查案件来的。而且庄上的人本来就少,他们对你们的行踪没有掌握,并且他们确认,你和云燕的武功都不足以对南金刚造成任何威胁,所以肯定不是你们做的。” “调查一直持续到了前不久,再次出现了一个彻底颠覆他们结论的事情,那就是南门地宫里的悬浮石再次消失了,而且这一次,没有再恢复,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当宗主得知南门的悬浮石再次失踪之后,暴怒,立即调集了东天王和东金刚前往查看。到了庄子,谁也没找到,包括南天王、刘长老和宋大婶都不见了。——我猜想是你干的,你杀了他们三个!” 卓然瞧着她没有说话。 天仙儿道:“你不用紧张,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我也不会让宗主和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梅香和竹香是我的内门弟子,这才她们两饱受酷刑都没有把真话说出来,也是完全信得过的,所以我什么事都不会避着她们。” 天仙儿转头瞧了瞧身后的两个弟子,梅香和兰香都只是俯身一礼,并不说话。 卓然点头说:“你接着说。” 天仙儿也没追问这个问题,道:“我原本还担心你们被关在地宫中无法出来,不过好在地宫每个月都有坚果送进去,还有水,够你们一直坚持下去的。当我得知地宫没发现别人,我就知道你们肯定逃出去了,这才放心。虽然悬浮石失踪了,但我可以肯定不是你们带走了。” 卓然心里咯噔一下,故意说道:“那可未必哟,我为什么不能带走呢?” 天仙儿说:“悬浮石只要离开地宫,宗主、金刚和hù fǎ都会感应到。他们没有感应到,说明悬浮石还在地宫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消失。难道大猩猩有吃掉了吗?我们用你的办法给大猩猩做了灌肠,但没有找到半点悬浮石,所以不可能是大猩猩吞下了。可惜大猩猩不会说话,不知道悬浮石去了哪里。” 卓然暗自松了口气,轻松道:“你们不在场,悬浮石却再次失踪,而且一去不复返,这下宗主该知道冤枉你们了吧?” “是的。宗主由此断定悬浮石的失踪跟我没有关系,加上宗主以前对我一直非常信任,于是便把我和我的几个弟子还有马长老都放了,让我们回来,让我重新执掌南门,同时还让我临时担任南hù fǎ,履行hù fǎ之职。寻找悬浮石。” 南金刚和南天王都死在了卓然的手中,等于南门已经没有了联络人。而这种联络的人不是随便指一个就可以担当的,必须要经过长时间的考察和准备,因此在此之前,宗主委任掌门人代行hù fǎ之责,也在情理之中。 卓然于是笑道:“那我是不是该恭喜师姐呢?” 天仙儿却没有笑,说道:“hù fǎ一职,责任重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好,宗主让我务必找回全部悬浮石。我想尽了办法,还是没有任何踪迹。所以我想找你帮忙,你破案如神,上次悬浮石失踪也是你发现端倪的,所以来找你了。” “尽管我知道不是你带走了悬浮石,但我还是暗中跟踪你,并对你的住处,包括你的衙门所有的地方我都进行了寻找探测,但都没有找到悬浮石的踪迹。我相信你也没有把它吞到肚子里带出来,因为如果你现在还把它留在你肚子里,那你肯定吃不下东西,而且会很难受。可是我暗中观察,你吃喝的都很香,没有任何不想吃东西的时候。” “那倒是,我天生就是个吃货,你要让我不吃东西,那还不如直接掐死我算了。” 正文 第135章弟子 天仙儿又接着说道:“因为我但是临时hù fǎ,宗主给了我一枚信物,实际上这信物同时也是悬浮石的感应之物,只要悬浮石在感应范围内,我都能感受到。所以我就用这块玉牌对你的家住处进行了探寻,如果这些悬浮石在你这里,一定会被我感应到的,但是并没有。” “当然没有。”卓然很坦诚地瞧着她,带着微笑。现在他可以做到很坦诚。因为悬浮石不是他吞进肚子里的,而是直接被他身体吸收了,已经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对方当然感应不到。 天仙儿点头道:“我相信你。” 卓然又问道:“这感应悬浮石的东西是什么?我能看看吗?” 天仙儿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牌,卓然一看,心中大乐,竟然跟自己从南天王和南金刚手中夺取的玉牌一样。原来是hù fǎ的信物。 这就是说,以后自己要找其他悬浮石的话,可以用自己夺取的玉牌了感应了。 天仙儿将玉牌收好,叹了口气道:“唉,要是悬浮石找不回来,那就麻烦大了。” “哦,什么麻烦?” “你现在是本门弟子,我可以告诉你,这悬浮石一旦失踪,对我们宗门来说,只怕会带来灭顶之灾。” 卓然有些吃惊,说道:“灭顶之灾?你们天池宗如此强大,有谁能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的?” 天仙儿摇摇头,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我是从宗主告诉我,让我穷尽一切代价找到悬浮石的语气中感觉到,这悬浮石对本门至关重要,而且这种重要性已经关系到宗门的安危了,宗主才会如此的慎重。当宗主得知悬浮石再次消失,并且一直没有恢复之后,他的惊慌很轻易就能感觉的到,正是从这种惊慌,我感觉到了悬浮石对本门安危的重要性,但我不知道那危险来自哪里。” 天仙儿凝视卓然:“你能帮我找到悬浮石吗?” 卓然道:“如果可能,我一定帮你。可惜我半点头绪都没有。” 天仙儿长长的叹了口气,端起酒杯饮了一杯,对卓然说道:“我明白。先不说这些了,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那就是关于你插手的一个案子——怀州城外齐家庄疯女人被杀埋在田埂的那案子。齐大郎和私塾先生都不是凶手,虽然我不像你那样擅长破案,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是他们,因为我知道凶手是谁,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我已经让他们把人给放了。” 卓然说:“你让他们把人给放了?——我明白了,怀州推官jiǎng fēng也是本门中人?” 天仙儿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那还有什么不好知道的,先前你们就说了,你们的弟子遍布三教九流,还有不少在朝中为官。而刚才你又说了,你让他们把人给放了,如果他不是本门弟子,他凭什么听你的。” 天仙儿莞尔一笑,极尽妩媚,还有几分俏皮:“难道我就不能用武力迫使他放人么?” “你当然可以,而且很轻易就能做到,但是如果你使用武力迫使他放人的话,你就不会用那样的表述,说你叫他们把人给放了。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就是你是运用的权力,让他们服从于你的权利来做这件事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你门下的弟子。” 天仙儿点点头说:“你很敏感,连我说话的轻微差别都足以让你判断出某些事情来。” 卓然道:“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案子难道与咱们门派有关吗?” “是的,那个疯女人其实也是本门中人,她是天池宗东门的弟子,是负责地宫看守的。她的身份类似于马长老的那个小妾翠香,她负责打开地宫。”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偷走了一枚悬浮石,然后就消失了,我们的人到处找她都没找到。直到有一天,齐家庄的私塾先生向我禀报说在齐家庄有一个疯女人,她身体有一处的特征跟通报缉拿的那个管地宫的女子很像。——她的右乳下方有一处伤口,大概一寸长。他已经核实过,但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人乔装打扮的。” “这疯女人脸上满是污泥,私塾先生曾经试图给她洗脸,她不干,拼命反抗,她的力气很大,私塾先生打不过。我得到消息之后,跟东门进行了联络,他们马上派了一个人,也就是东门长老来查看,看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逃走的那个管地宫的女人。” “因为当时我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就派了我的外门大弟子,就是上次被你杀掉的那个百步穿杨,让他陪同东门长老前去核实。在那天晚上,私塾先生借口给那疯女人吃的,把她骗到了家中,百步穿杨点了她的穴道,脱掉她衣服查看。果然,她的右乳下方有一道伤口,一寸长,这是在一次打斗中受的伤。他们用水给她洗了脸,想确认她的相貌,因为当时有画像,在几个门派中都通报了的。” “可是洗掉黑泥之后发现,她的脸上满是伤痕,已经破了相,根本辨认不出她本来像相貌了。百步穿杨用酷刑逼供,想让她说出带走的那枚悬浮石的下落,可是发现,这女人并不是装疯,而是真的疯了,她根本不知道百步穿杨是在说什么,只是傻笑,或者因为痛苦而大哭。只不过她的嗓子被百步穿杨点了,没法哭出声。” “百步穿杨把她全身的衣服都扒光了,检查了她的身体各处,包括她最隐蔽的地方都进行了检查,就怕她把悬浮石藏在身体的某个地方,但是没找到。后来还是私塾先生说,她经常住在齐大郎家的那个牛棚处,他见过几次,不知道东西是不是藏在那儿,于是他们几个便押解着疯女人去了牛棚。” “到牛棚之后,也对牛棚彻底进行了搜查,也没找到。然后东门长老便让私塾先生先回去了,说后面的事他不必参与,于是私塾先生就离开了牛棚。等他离开之后,东门长老说,这个女人既然已经疯了,没办法查到悬浮石的下落,那就不能让她活着,不然可能会泄露本宗门的重要消息。于是他就让我的弟子百步穿杨把她给掐死了,尸体就埋在了牛棚的旁边。” “回来之后,百步穿杨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所以这件事我知道得很清楚。而那私塾先生也是本门弟子,当他知道那疯女人已经死了之后,他就知道应该是本门长老所为,他肯定不能够暴露出真正的凶手来,于是自己甘愿顶罪。” 这件事说出来之后,卓然对天池宗做事的手段着实有些鄙视。他们简直是把他人性命视为草芥,说杀就杀,好像别人的生命便是他掌中物一般。 卓然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他想起了一件事,道:“对了,你先前不是说,我要当了你的外门弟子,我就可以承继那什么百步穿杨的所有的家财,还包括他的妻妾,对吧?” “嗯,是我说的没错。” “可是你先前说的是你的外门弟子,而现在我成了外门师叔,那还能承继吗?” “同样可以,因为那些财产,是给执掌外门的人配置的,不管他是弟子还是师叔。” 卓然奇道:“不对呀?你不是说他还有什么妻妾吗?难道这个妻妾也只是对执掌外门的这个职位的人配置的,而不是这个人的吗?那这样的话,就不应该叫做妻妾,而应该叫做侍寝。” “不管你叫什么,都是这样的,这些女人就是给这个职位的人准备的,谁成为这个职位的人,谁就可以拥有这些女人。” “我这个外门大弟子有没有什么名号?比如你叫做掌门人,这种类似于这种名号。” “我知道你的意思,所谓外门大弟子,那是外人所称呼的,在本门中就不这样叫了。外门大弟子其实是管理外门的事物的,你在处理事务的时候,要聚集在你指定的大堂来商议事情。所以在本门中,掌门人之下,分管外门弟子的就叫堂主。一个门派只有一个堂主,他受掌门人委托掌管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由掌门人亲自管理。” 卓然嘻嘻一笑说:“这么说来,我管的人可比你多得多,你就管了四个,啊不,只有两个。唉,竹香姐姐为了救我们慷慨就义,实在让人感念。对了师姐,你怎么不多收些弟子呢?前呼后拥的多好呀。” 天仙儿笑道:“在其他门派,内门弟子很多的,都是精英。但是我不一样,我这人酷爱武学,大部分时间我都花在武学上,没有精力去教弟子,我也不想误人子弟,除非是我特别看好的人,否则我不会收为弟子的。所以我的内门弟子在天池宗的六个门派中是最少的,以后你就知道了。另外,外门弟子我也有管理权呀,包括你,你都得听我的。” “我就开个玩笑,当然我知道你比我大,不仅岁数,权力也比我大。” 正文 第136章玉牌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先前我还以为那些什么妻妾,都是嫁给了你的弟子的,所以我一直很疑惑,怎么可能由我来承继他的妻妾呢。不过我听说,北方游牧民族有一个习俗,兄弟的妻妾在兄弟死后,是可以被其他兄弟所承继下来的。包括他父亲的妻妾,只要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其他的妻妾都可以承继下来。这是一个家族的惯例,从而成为这个家族的执掌者,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天仙儿抿嘴笑的:“你想什么美事呢?那是人家游牧民族,关你什么事?不过你现在已经成为外门堂主,属于外门大弟子的所有的财产和他的侍妾也都全都归你了。” “在什么地方?”卓然兴奋地搓手,他倒对那些妻妾兴趣不大,最关键的是有若干财产,那不就让家里咸鱼翻身,一举成为土豪了吗。 不料天仙儿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天仙儿说:“他的这些东西都在辽朝南边的幽州城里。” 卓然愣了一下,不解的说道:“不对呀,他既然是你们天池宗南门的大弟子,为何要设在辽朝幽州去了呢?” 天仙儿点点头说:“是呀,这也是不得已的,因为在天池宗设门派的时候,还是五代十国,那时燕云十六州一带还属于中原管辖。后来被割给了契丹人,才归入了辽朝的版图。但是历代掌门人却不想把它转移到宋朝境内来,或许骨子里便有一种光复疆土的企盼吧。潜意识的认为幽州还是属于中原的地界。天池宗也没有去管这些疆界的事,反正是南门内部的事务,南门掌门自己可以决定,他们是不插手的,由此他才一直设在了辽朝的南京城里。” 卓然苦笑说道:“那意思是我要享用这些美眷,还得跑到辽朝幽州去?我能不能把那些东西都搬到大宋的境内来呢?” 天仙儿淡淡一笑道:“你要是喜欢,可以呀,不过前提是,你得成为南门的掌门人,我是没兴趣把它搬过来的。” 卓然笑容僵了一下,他觉得,说这话时天仙儿有些醋意。赶紧摆手说道:“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我才没啥兴趣呢,他就算近在眼前,我也懒得去看一眼。” “那些美眷美妾本来就是你的,你爱用不用,别人管不着。” 卓然赶紧调开话题道:“对了,我做了你的师弟,我不需要把我射天狼指法交给你吧?” “你要愿意教,我当然很高兴。但是你说了,你必需要得到你师父的同意,所以我不会勉强的。在你见到你师父,并且得到他的同意之前,你都可以不用考虑这件事。” “我师父他老人家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在哪去找他,就要看运气了。” “本来就是这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卓然又问他:“还有一件事我想明确,我这个什么外门大弟子,要不要管什么事啥的?我可没那个时间,我还有县尉那一大摊子破事,还要管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睡,我可没工夫去管外门那些人。” 天仙儿笑了,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不会给你太多的事,你要想管,外门弟子的任何事你都可以管,你要不想管,他们也不会来烦你。你下面有香主,一些琐碎的事情他们就定了,他们定不了的才会来找你。” “外门弟子人很多,三教九流都有,你这堂主下面还有三个香主,分别管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的人。日常的事情他们自己定,重大事情就必须要请示你,否则,如果一旦该请示的没有请示,他们擅作主张了,你是完全可以处置他们。我知道了,也会严加处置,绝不姑息,所以他们会审慎对待的。” “那最好不要来找我,他们自己定就行了。” “那可不行,有些重大事情还必须你拍板,当然你要定不了呢,可以来找我,但是我肯定会采纳你的意见。” “哦?这么相信我。” 天仙儿笑得很甜:“因为我觉得你对事物的判断,比我看得更深邃,更远,你做出这个判断,绝对比我做的更好,所以我会要求他们按照你的决定办理。”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那就多谢了,对了,你说把九流分为三派,怎么区分法?” “上九流就是,在朝中为官或者衙门为吏,自然也就是官吏,另外还有有功名的读书人,虽然他们不在朝为官,也不在衙门为吏,但是身有功名者,都属于上九流。而下九流则是身不由己之人,包括所有的丫鬟、老妈子和男仆,包括青楼mài shēn中为奴为娼的人,只要是自己的身体自己不能做主,那就都属于下九流,而中九流是介乎两者之间的所有人。” 卓然点点头,忽然问道:“那军中的兵卒呢,他们似乎也是身不由己啊,也要被管束。” “那个不算,兵卒将士那是特定的职业,他们的身不由己跟mài shēn为奴是两回事,军营中的军妓就属于下九流,归下九流管,这三派各自有自己的香主统领。三个香主受你指挥。这三个人,我会让他们来见你的。有一句见面相认的切口,这切口我等一会儿会教你,见到什么人用什么切口,你说了,他就知道你是不是本门中的人了。而且他有信物,是一块绿色的玉牌,信物和切口同时对上,就能证明他是什么人。” 卓然问道:“掌门和hù fǎ是不是也有玉牌呢?” “当然有,天王和金刚两大hù fǎ的玉牌是一样的,都是白色,用内力催动之后,上面就会出现一尊神像,那是宗主,所以他们代表宗主心思,这个玉牌是最神圣无上的。接下来六大掌门,都有huáng sè玉牌,能发出黄光,但是没有任何图像,用内力催动之后,能发出huáng sè的光芒,也是非常珍贵的,一般的玉做不到。接下来是堂主,也就是你这个级别的,使用的是红色的玉牌。你的下属,也就是三个香主,分管三教九流的,他们使用的是绿色玉牌,再下去是各小旗,数量不定,使用的是黑色的玉牌,内力的催动下都能发出相应的光芒。” 卓然说道:“我的玉牌呢?”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答应加入天池宗,所以没带着。放心吧,下次我给你带来的,如果我有事来不了,我会叫梅香给你送来的。”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梅香竟然有些慌乱的躲闪着她的目光。 卓然笑了说:“那就有劳梅香姐姐了。” 梅香赶紧俯身一礼说道:“弟子不敢当,师叔言重了。”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愣了一下,对呀,自己现在是她师父的师弟,可不就是她师叔吗?这样一来,反倒在两人中间生了许多隔阂。 卓然转头对天仙儿说道:“马上要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若是我没有地方可去,便到我家过年好了。” 天仙儿抿嘴一笑说:“我堂堂掌门人,还会没地方可去?再者说了,身为掌门,一刻都不得安宁,好多事情要去处理,即便是过年,也不得空闲。哪像你那么逍遥自在。我跟你喝完这顿酒,也算一起跨年了,过了腊八就是年嘛。然后我就要离开一段时间,有重要的事要去处理。你要是有什么话可以捎书信给我,可以给胡掌柜,他是你的手下,也是我们天池宗南门的人,你如果要紧急见我的话,他们会立刻飞鸽传书,我会赶来见你的。不过我相信,你的能耐比我强,办法比我多,遇到什么问题你都能解决,真要用到我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卓然笑了笑说:“你这算是夸我呢,还是推脱责任?” “都算是吧,我也想忙里偷闲,有你这个能人帮我料理外门的事物,虽然只是处理重大事项,我相信就已经很多了。” 这顿酒喝完,他们返回湖边酒楼,将那胡掌柜叫来见了面,交待了卓然的身份。胡掌柜赶紧恭恭敬敬的施礼,送走了她们之后,卓然回到了住处,有些醺醺然了。 他敲开院门,开门的是一袭鹅huáng sè的衣衫,背着手,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瞧着他的云燕。 卓然很是吃惊,说道:“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你的东西呀。” “什么东西?” “你这人可真心大,年初拟定的玻璃镜片,找波斯商人定的。你忘了?这也难怪,又不是你掏钱,你当然记不住。” 云燕撅着小嘴望着他,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卓然一拍脑门说道:“实在抱歉,我忙昏头了,也可能时间过得太久。对了不是说好了三四个月就到吗?怎么到了现在才送来?” “他能有命回来,把你东西带回来就不错了,你先进去吧,他在你的院子等着呢,正在跟你父母聊天。” 正文 第137章拜年 卓然赶紧跟着云燕来到了自己的小院,见到父母正跟那大胡子波斯商人说的很是高兴,这商人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又特别能说会道,毕竟是经商的,说得都是一些西域的奇闻趣事,引得两位老人不时哈哈大笑。 见到卓然进来,大胡子赶紧起身,躬身施礼说道:“卓大人,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才赶回来,不知道是否耽误大人的事。” 卓然的父母见卓然回来了,起身说道:“你们聊吧,我们就回去了,不打扰了。”又回头对波斯人说:“你有空常到家里来做客。” 波斯商人忙赔笑连声答应。 卓父卓母各自抱着一个小盒子,高高兴兴的走了。看来他们从这位乖巧的波斯商人还给两位老人带了小礼物,做事很精明。 接着他便一眼看见了屋脚放着的大箱子,那箱子古色古香,上面画着的都是从来没见过的西域的图案,一看就来自于波斯。上面画有洋妞,都是穿的薄纱罗裙,蓝眼睛,高鼻梁,深眼窝,一头金发,一个个搔首弄姿,着实看着让人血脉喷张。 波斯商人说道:“实在抱歉,这之前我拿到定做的东西回到了高昌。在高昌,当地部落正好发生叛乱,叛军把我给扣下来了,还把我的东西都抢了。好在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箱打磨好的镜片是来做什么的。” “好在我懂高昌话,凭着一番花言巧语,让他们相信我是一个教书的。我不敢说我是商人,不然他们会让我写信回家去叫要钱,要不到,就会把我杀掉。要到一笔并不会放我,还会要第二笔,一直把我的家榨的油尽灯枯,然后再把我杀掉。这种事我们走西域见得多了。” “他们听了我的话,相信那箱东西不是商品,而是我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儿,因为我会很多语言,也刚好会高昌那边的文字。而他们部落基本上没几个人识字的,于是便让我当他们的教书先生,教那帮孩子看书识字,一扣就扣了我将近半年。我几次想找机会逃走,可是他们盯的很紧。那里四周都是茫茫沙漠,如果没有骆驼,没有足够的饮水和和干粮,就算让你跑也跑不出多远,他们就算不追上来抓你,你也会活活渴死在荒漠之中,所以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才能逃走。” “半年后,终于逮到机会,当地的酋长要跟另外一个部落做一笔大生意,但语言不通,我说我会,还说了几句,其实我就还会记得几句简单的,要想谈判,我几乎是不能胜任的,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就让他们相信我说的是真的。结果他们果然相信了,于是把我带上去谈判。” “因为这六个月来,我给他们的印象是我并不想逃走,而他们对那些镜片已经失去了兴趣,把它还给我了,为了让我好好教书。所以我带上了我唯一的这一箱镜片,跟着他们到另外一个部落去谈判。在中途,那天晚上,我偷了一匹骆驼,骆驼上有水和干粮,我跑了出来。我对那条路很熟,所以我很快避开了他们的追捕,成功逃脱了。” “一路上我还是经历了一些危险,因为我的粮食和水都已经吃喝完了,在我准备杀骆驼的时候,zhēn zhǔ保佑,我遇到了一队商人,他们好心带上我,我这才绕过西下,从辽朝回到了中原,这才能顺利见到你。” 卓然见他果然比先前消瘦许多,脸都晒黑了,看样子一路的确很是劳顿,便拱手说道:“实在辛苦,实在抱歉,我没想到会是这样,要不我再给你加一笔辛苦费吧。” 大胡子赶紧摇头说:“不用不用,我只是解释我为什么来迟了,我路上遇到的艰险,那都是我应当承担的风险,不能怪别人。其实以往十次也不会有一次两次遇到这种倒霉的事,很多时候都是太平无事的,刚好那一次,部落发生内乱,我又刚好赶上,才会这样的,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云燕在一旁说道:“真是的,这次辛苦你了,到时候我叫我朋友给你多几笔生意做,让你多赚点钱。” 那波斯商人一听这话,不由大喜,说道:“那可比什么都好,多谢姑娘,我简直太高兴了。” 说罢,他将那箱子打开,把里面包装好的镜片一个个都拿出来让卓然看,卓然将镜片拿到手里看手上的掌纹,果然比先前的水晶要清晰的多,几乎跟现代的玻璃的通透性没有什么两样了。 卓然相信,用这些镜片能组装出高质量的分辨率更高看的更细小,也更为理想的光学显微镜了。他还可以来组装一副shuāng tǒng望远镜,这是在当初设计的时候就已经设计进去了的,配置了这样的镜片。他这一批的镜片全部是用来做各种显微镜的,他不会把这种镜片拿来做近视眼镜,近视眼镜用当地可以取材的水晶就足以胜任了,没必要千里迢迢,千辛万苦,花费巨额资金,从那么远的地方运进来。 卓然对这批镜片非常满意,紧接下来,他就要定制相应的镜架,然后进行组装,组装完成后就可以用了。 卓然验过货之后,云燕说道:“既然已经验货收货了,那咱们就走吧,这马上要过年了,这对于中国人来说,春节可是最重要的节日,你还是不要在这打扰人家的好。” 波斯商人哈哈大笑着说:“那是当然,我在大宋这么多年,已经入乡随俗,我和我的家人也要过中国的春节的,真能在春节前赶回来,她们非常高兴。这就告辞了。” 送走了波斯商人,云燕也准备告辞,卓然对她说:“这么贵重的东西,真的不需要花一分钱?” 云燕很认真地瞧着他说:“真的不需要,因为这些东西我知道你是拿来断案用的,这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本来就应该是由朝廷来出钱,怎么能让你自己掏腰包呢?” 卓然有些奇怪:“难道你是让朝廷替我掏的钱?” “当然啦,不然我一个小小的捕头,哪来的钱帮你补贴?” 卓然有些疑惑说:“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一个朋友愿意出钱吗?” “他的钱不就是朝廷的钱嘛。” 卓然又问道:“哦,他能代表朝廷。” 云燕显然害怕他再问下去,恐怕再下去就要露馅了,于是赶紧说道:“行啦,说那么多干嘛?马上要过年了,好好准备年货,我也要回京城陪我爹娘过年去了。” 说到这儿,云燕背着手,歪着头瞧着他问道:“今年元宵节,你还来京城吗?” 卓然想起了去年元宵节,那超凡脱俗的měi nǚ婵娟飘然而去的伤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去再瞧瞧去年她曾经留下倩影的地方。这一年以来,卓然的心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婵娟的倩影,当下点头说道:“好,如果我没有其他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元宵节晚上便进京来找你。” “好,那我还是给你订上次的那个客栈,你来了就直接入住。” 说罢,云燕欣喜的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卓然还是到衙门去忙了一天,因为再过一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所以衙门已经放假,不用再去。卓然在家中跟着老太爷和父母准备过年的东西,最主要的是预备祭祖的物品,他因此忙了一天,到了傍晚时分才得闲。 吃过饭,卓然准备回房看会儿书,早点歇息。因为再过一天就是大年三十,一大早起来就要跟着老太爷一起去祭祖,有的忙的,该早点睡。 卓然刚回自己院子,门房大嫂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跑的太急,还在冰雪路上摔了一跤,身上到处都是雪花。卓然一见,顿时心头悬了起来,急声问道:“大嫂,别着急,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大嫂喘息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别的事,是怀州的推官老爷前来拜访,因为外面天寒地冻的,我本来让老爷跟我进来,到前面花亭里等着,或者到门房里烤火,我进来通报。可是推官老爷却不干,非说没有得到主人许可,不敢进来,宁愿站在我们家大门外石阶下的雪地里,恭恭敬敬的等着。说要得到三叔你的话,他才敢进来。” 卓然一听就笑了,他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推官会来这一招。很简单,因为推官是天池宗的人,而卓然现在已经成了天池宗的外门堂主,成了jiǎng fēng的顶头上司。身为属下的jiǎng fēng来拜见堂主,当然要毕恭毕敬的。 于是卓然对大嫂说:“那你快去通知他,让他进来吧,我在花厅等他。” 卓然来到花厅时,jiǎng fēng已经先在那儿等候了,因为花厅在前厅,离大门更近。 看见卓然进来,jiǎng fēng赶紧起身,抢步上前两步,一躬到底说道:“见过卓大人。” 卓然点点头,也拱手施礼:“蒋大人怎么现在来了?” “哦,是这样,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先来给卓大人拜个早年,同时有些事要与卓大人商讨,请大人给一个主意,这才深夜来访,很是唐突。” 正文 第138章米汤水 门房大嫂对卓然说道:“三叔,你们聊吧,我去给你们沏茶。” 郭帅说道:“我来吧,大嫂,你回去烤火就行了。” 郭帅很快准备了茶,然后乖巧的退了出去,把房门关上了。两位官老爷要在里面商量事情,而且是深夜来访,必然有紧急的事,郭帅当然不会留在里面听。 眼见房门关上,jiǎng fēng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手下是前来拜见堂主的,得知卓大人成为我们外门堂主,我们全堂上下都是欢欣鼓舞。” 卓然淡淡一笑说道:“客气了。” jiǎng fēng又说道:“小的没有什么别的孝顺,前些日子得了个小玩意儿,想献给堂主,作为贺礼,还请堂主笑纳。” 说着话,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了,推到卓然面前。 卓然瞧了一眼,竟然是一尊黄金打造的小金佛,一看就价值不菲。 卓然暗自感叹,在衙门里jiǎng fēng算起来是自己的上司,他竟然向自己送礼。而且送的如此贵重,这不就摆明了是因为自己这个堂主的身份吗。 卓然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敛财,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所以他冷冷的收回了目光说道:“蒋大人,咱们都是朝中为官的,没必要做这些事。” “大人不必客气。这只是新春敬贺之礼,礼尚往来嘛,有什么呢?家家户户,哪有谁过年不送礼的,大人就笑纳吧。” 卓然道:“我可笑纳不了,说实话,蒋大人,我不喜欢这一套,既然是同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尽管说。我相信蒋大人是个清官,不会搞歪门邪道。你的推官之职,肯定不是通过这些关系得来的吧。” jiǎng fēng更是尴尬,一张老脸骚的脖子都红了,卓然将那尊佛推了回去说道:“好了,你把它收起来,以后你要是拿两个小菜来找我喝两杯,我倒是很高兴啊。” 这话真是有些调侃的意思,顿时把气氛缓和下来,jiǎng fēng赶紧将那金佛揣到袖袋里,赔笑道:“是是,卑职的酒量马马虎虎,不过卑职倒是有酒量很好的朋友,包括怀州有些歌姬,酒量都很不错的,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兴趣。大人,下一次小的请大人到怀州饮酒听歌,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卓然心想,这jiǎng fēng还真是,搞这种行贿受贿,拉关系走后门的事情轻车熟路,眼见钱财被自己拒绝,马上抛出了美色。我卓然要是能被美色迷惑,那就不要出来了。 所以卓然立刻语气就冷了下来,说道:“我只说家宴,炒两个小菜,弄一壶小酒,你到我家来,我到你家去,这才叫礼尚往来。而不是跑到那种一掷千金的销金窝去花天酒地,那不是我的爱好。特别是别人掏钱的话,我就更不自在了,我这人虽然也喜欢听听小曲,喝喝花酒,但是还是自己掏钱来的痛快。” “这个无妨,这次我请了大人,下次大人再回请我,咱们也叫礼尚往来嘛,呵呵呵。” 卓然皱了皱眉,一时还真拿他没办法,于是转开话题:“大人还有别的事吗?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说你有什么事来找我,不知道是什么?” 卓然原以为他只是个借口,要将自己支开其他人,好给自己送礼,没想到jiǎng fēng还真的就陪着笑说:“真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想来请大人您给想想办法。” “哦,什么事?” “是一件案子,——如果是寻常的案子,那倒也就罢了,我直接就判,但是这案子的一方是本门中人,曾私下里求我,让我主持公道,把孩子判给他。不过正如刚才卓大人您所说,我实际上也算得上一个正直的清官,我尽我所能来一碗水端平,可是我有这个心,往往却没有这个能耐。我这个案子想尽了办法,却没有一个管用,实在不好办呀,因为根本就没有证人,都是一对一的口供,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谁。” “啊,这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卓然对这种疑难案件的兴趣显然要比普通的案件大得多,因为那些证据确凿的大案只需要翻翻法律条文,照着判就行了,不像疑难案件那样有挑战性。 jiǎng fēng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润润喉咙,这才说道:“这是前几天的事,那时我正在签押房里办事,有衙役说有两个女人扯到衙门来告状,争一个孩子,都说那孩子是他的。我觉得这可奇了,于是便将他们叫到签押房,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两个女人一个胖一些,一个稍微瘦一些,我问他们怎么回事。那瘦的说那孩子是她的,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丈夫已经去世了,没有家人,就她跟孩子,逃荒到了怀州城。” “那天下午,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准备去找点活干,挣口饭吃,接着没找到,走累了就坐在一条小巷里的石板上打盹。结果那个胖女人一下就把她怀里孩子抢跑了。她大喊大叫追那女的。那女人跑出小巷口反倒站住了,对围观众人说这孩子是她的,追来的瘦女人要来抢她的孩子,请大家帮忙保护她孩子,别让抢走了。” “这下子,路人都搞不懂究竟这孩子是谁的。接着我又问那瘦女人,到底怎么回事,瘦女人说的大致跟她差不多,只是刚好反过来。瘦女人说,她抱着孩子经过那小巷,忽然这女人冲上来就要抢她的孩子,她吓坏了,抱着孩子跑出小巷大声呼救。” 卓然说道:“那小巷里没有其他人目击吗?” “没有其他人,我去现场看过,是一个很偏僻的巷子,没有窗户或者门,四周都是墙壁,所以应该没有人看见。不过我还是很谨慎的让衙役四处查看,结果将四处都查了个遍,也没有查到有人听到什么或者看见什么。我不死心,又把她们两个经过的地方都派了衙役去找,却没有一个说见到过她们中的谁抱孩子。其实这很好理解,大街上只要不是认识的人,谁又会注意别人在做什么呢?这马上要过年了,都在忙着各自的事。” 卓然问道:“那孩子呢?他有没有叫谁是他娘?” “要是有就好办了,那孩子才几个月大,还在襁褓里头,襁褓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辨别是谁孩子的印记。” 卓然说道:“那你是怎么判的呢?” “我无计可施,只能先暂时维持现状,等到想到办法再说。” “他们中的谁是本门中人?” “就是那个瘦一点的女人,开始我不知道她是本门中人,直到她哭着在外面给那些衙役说本门的切口,很明显她在想找本门中的人帮忙。可是那些衙役都茫然不知她在说什么。我听到之后赶紧上去,招呼她到房间里说话,详细问了才知道,她就是拜入本门的外门弟子,那个孩子她发誓说是她的。” 卓然说道:“既然是本门弟子,你难道就没想过要维护本门弟子的权益,把孩子判给她吗?” jiǎng fēng愣了一下,随即他看见卓然脸上带着些许的促狭之意,便知道他是开玩笑,或者有意试探,赶紧说道:“卑职哪敢做那样的事情,即便是本门中人,那也必须要秉持公道。如果不是她的孩子,把孩子判给她,对于另外那个妇人,生生把她母子分离,她岂不是要伤心欲绝吗,这种事我是不能做的。” 卓然点点头说:“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欣慰。这种事情要早点处理,别让母子分离太久,必须尽快找到他的母亲啊。” “是呀,只是我想尽办法也没有什么效果,所以想请大人您帮忙出个主意,我知道您最擅长侦破案子,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良策?” 卓然想了想说:“其实我见过类似的一个案子,也是两个妇人争一个小孩,没有证人。于是官老爷想了一个很妙的主意,把孩子放在堂中,让她们俩来抢,谁抢到孩子就是谁的。” “啊?那,那岂不是太儿戏了吗?” 卓然摇头说:“你先听我说,别着急。” jiǎng fēng赶紧毕恭毕敬地侧耳倾听。 卓然接着说:“她们两个跪在大堂的两侧,孩子放在中间。官老爷惊堂木一拍,便都同时扑过去抢孩子,当然是同时抓到孩子的,使劲争夺,那孩子倒不是襁褓中的那么小,而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了,两人一人抓住孩子一只小手使劲扯,孩子嚎啕大哭。结果一方把孩子扯了过去,另一方伤心欲绝。抢到孩子的那一方洋洋得意,说官老爷说了,谁抢到就是谁的,现在孩子归她。” jiǎng fēng挠了挠头说道:“未必如此。我觉得,母亲心疼孩子,当然不能够五马分尸那样用力拉扯,所以放手,也未可知啊。” 卓然哈哈大笑:“你不是已经明白该怎么办了吗?” jiǎng fēng听了不由一愣。略一沉吟,立刻明白了卓然话中的意思,惊喜道:“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让孩子给她们俩同时抓扯,放手的那人其实才是孩子真正的母亲,因为哪有母亲舍得用力地拉扯自己的孩子的,因此舍不得伤害孩子的那一个人才会先放手;使劲拉着不肯放手的那个人根本不在乎孩子的痛苦,跟孩子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因此她才不是孩子的母亲。” 卓然频频点头说:“正是如此!既然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就赶紧去决断吧,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离不开母亲哺乳,只怕早就饿坏了,赶紧去及时处理案件,让孩子回到母亲的身边。” jiǎng fēng摇头道:“她们都说没奶水,是喂的米汤水。” “可怜的孩子,那更要赶紧找到他亲身母亲。快去吧。” jiǎng fēng原本还想再跟卓然套近乎的,可是听卓然说的如此决绝,恨不得立刻将他扫地出门似的,想来也是卓然心里记挂这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只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一躬到底,说道:“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堂主。” 正文 第139章指点 傍晚。 卓然刚到家,门房大嫂就告诉他说,有人前来拜访,是个美貌女子,说有急事。 卓然愣了一下,心头不由一喜,莫非是一年前分手的婵娟姑娘不成? 想到这里,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房的屋里定睛一瞧,不禁有些失望,并不是婵娟姑娘。不过好在虽然不是婵娟姑娘,但是这位姑娘也确实如门房大嫂所说是一个měi nǚ,也没让他失望。而且这女子也是他希望见到的。她就是天仙儿的内门弟子,梅香。 只见梅香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正端坐在一把楠木交椅上。看见卓然进来,梅香赶紧起身,长揖一礼道:“见过公子。” 因为旁边有大嫂,所以梅香没直接称呼卓然天池宗的职位。而是还像以前那样叫他公子。 卓然到时更喜欢梅香这么称呼自己,觉得很亲切。拱手还礼后,微微一笑说道:“姐姐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卓然对着门口站着的大嫂轻声道:“大嫂麻烦你去提壶茶来。” 访客有的说话时间长,有的则是说一两句话就走,所以也不是每个访客来都要备茶的。因此大嫂一直站在旁边等着,听卓然这句话,便赶紧答应出门去了, 趁他出门,梅香这才从把手里的锦盒递到卓然面前,说道:“这是你堂主的新牌。凭借这个新牌就能确认你的身份,不过这令牌需要用内力催动它才能够发出红色的光芒,你不知道有没有内力可以让他发出光芒呢?” 卓然说:“我不清楚啊,我没有练过武功,可能没有吧。” 梅香说道:“可是师父说,你的体内有很怪异的武功,上次…” 她刚说到这里就止住了嘴,看了看门外,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手,比了一个手势——竖起中指。 卓然看见一个měi nǚ对自己竖中指,顿时瞪大了眼。 不过,随即他就会意,梅香是在展示卓然在地宫中使用射天狼指法连杀三位高手的事情。那种神奇的武功,如果没有神奇的内力作支撑,很难令人信服,可是,包括梅香,都亲自检测过卓然没有内力,不知道他是怎么施展出那样诡异的武功来的。 卓然赶紧点点头,看梅香竖着中指的样子,再看看她娇美的脸,总觉得有种犯罪的感觉,赶紧撇开目光,说道:“这不是一回事,我施展那种gōng fǎ不需要内力,你们这需要内力来,我可做不到,那怎么办?” 梅香笑了,说道:“师父也想到了这一招,她说,既然收了你为师弟,就应该替师父教你一点武功才对,不然可就白收了。由于师父忙于事务,没空来传授你,特命我来教你一套内功心法,你按照这套内力gōng fǎ来xiū liàn,经过一年半载,或许就能够催动玉牌发光,可能光还不足够强,但是只要能够显示一点光亮就足矣。” 卓然听到梅香说又是一年半载,头都大了,说道:“我可没那么多精力去学什么武功,这心法又要天天练,我是最头疼去做这些事的,能不能有其他的变通方法,比如开个证明什么的?” 梅香咯咯地捂嘴小声笑了起来,摇头说:“这可不行,师父说了,让我传授你武功,那就必须传授。而且,你学了这基本的内力,将来举一反三,有强大内力做支撑,学其他武功就简单了,要想有所大成,必须耗费足够长的时间和足够多的精力,你一定要抽出时间来练才行。” “行吧,那怎么教我呢?——要不要沐浴更衣?。” 卓然眼见推脱不掉,索性便答应了,末了又促狭地调侃了一句。 梅香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是当然,这是本派至高无上的武功心法,只有内门弟子才会,外门弟子是不传的。你是师父的师弟,师父代师收徒,所以才传你,切不可轻视。” “听你这话,好像我不是你师叔,你到成了我师娘似的。”卓然笑道。 梅香不禁俏脸一红,微微低头道:“弟子失礼了,请师叔见谅。” “失什么礼。走,到我院子去,你教我。”卓然先一步站起身来,带着梅香出了门房。 到门口碰见正提着茶壶过来的大嫂,卓然道:“不用倒茶了,她今天有事跟我到里屋去说话,你不用管,如果太晚啦,我让她直接翻墙走就行了,她会武功,不用走大门,你不用等着给她留门。” 大嫂不禁莞尔。来拜访卓然的都是门前进门前出,从来没听说谁要翻墙。而且翻墙的居然还是个美貌女子。好好的大门为什么不让人家不走却翻墙而出?不过卓然这么交代,她也就答应了。 卓然带着梅香来到了院子。问道:“你教我的这gōng fǎ,场地要不要很大?” “不需要,一间小屋子就可以,但最好是安静的不要让他们打扰。” 卓然想了想,说道:“我屋子经常有人来,不是来跟我说话聊天,就是来找我讨酒喝。所以在屋子里恐怕不是很放心,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这地方偏僻,应该没有人打扰。” 梅香道:“是你那满是尸体的后花园吧?” 卓然吃了一惊,盯着她说:“你怎么知道?” 梅香抿嘴一笑:“上次陪外门大师兄来杀你,在远处警戒的就是我跟兰香,当时我们一直埋伏在附近观察你的动静。好寻找合适的机会杀死你。后来发现你每天下午都要到后花园去,结果我们就准备埋伏在后花园附近里。” “进了后花园才发现到处都是尸体,把我们吓一大跳。我们猜测这些人都是被你杀了扔到后花园的,因为,这后花园好像只有你才能进来,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进来的。——你为什么不把尸体埋起来,却任由他们抛尸荒野,是因为你懒得这样做吗?这些人想杀你,所以你根本不屑于埋他们?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你这样不是很臭很恶心吗?” 卓然苦笑:“原来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却不知道,当时要是你来杀我,我就一定会死定了。” “那可未必,你那功夫那么厉害,外门大师兄的武功可是不弱的,可才一出手就死了,你的指法还带有雷鸣之声,还是震撼,我肯定也挡不住的。有时我还庆幸师父是派外门大弟子来杀你,而不是我,不然我就死定了。” 卓然笑笑:“不说这些了好吗?” “嗯,好啊。”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后花园。卓然用钥匙打开门,两人进去之后关上房门。 他们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山岗,这里除了稀稀落落的几棵树就是一大片平整的草地,这是卓然平整出来的。 一路上梅香一直皱着眉。卓然有些好奇,问:“干嘛呢?不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一股死人味道,臭死了,这种地方你怎么待的下去?难道就没有人说你吗?不过也怪,你们家附近就没什么人家,难怪没人告你,不过真的很臭,哎。” 卓然当然知道尸体暴露地表自然是很臭的,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够为他的尸体农场提取到准确详细的观察资料呢。 场上有几个石墩。石墩上的雪已经被卓然扫掉了,干干净净的几乎不染纤尘。 夕阳落下去了,晚霞满天。 梅香道:“这地方极好,正是我期望的,因为不用担心别人探听到本宗的心法。xiū liàn心法务必专心,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卓然说:“既然这么危险,要不就不学了。” 梅香没有好气地看了一眼卓然,说道:“师叔,你的玉牌必须要内力推动才能够展示,不然谁会知道你就是堂主?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令牌呢,所以你必须学会它,你才能够执掌你的外门呀。” “我没那兴趣,你师父也说了,没什么大事不要来叫我,真要有什么事叫我,你们可以带他们来,你帮我确认身份不就行了。” “我不可能时时守在你身边的,还是需要你自己掌握这种能力,你才能够随时随地的调遣外门弟子呀。” 卓然还要坚持他的意见,只见梅香一副决绝的表情,这才知道这梅香看着柔弱,实际上很坚定,一旦认准的事,从不轻易改更改,所以索性就不再说这事了。卓然双手一摊,道:“好,那你赶紧教我,希望不要耽误我太多时间。” 梅香道:“心法极其繁杂,千万不可错漏,否则会很麻烦。轻者走火入魔,重者当场毙命,因此,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教你。” 卓然苦笑说:“看来练习这些我并不希望学的东西,还要冒生命的危险。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当下梅香先叫卓然认识身上穴位。这个对卓然来说是轻车熟路,因为他虽然学的是西医法医专业,但是他也选修过中医学,特别对中医的经络很感兴趣,所以,对人的穴道的位置和名称都是知道的,再经过梅香指点便很快的记住了。 梅香很高兴,问:“你以前学过内功心法法吗?怎么对穴道如此熟悉?” 卓然道:“以前学过一些,想着将来能给别人看病赚钱,但是后来没有能够学下去。” “是因为你需要读书考科举吧,你诗词歌赋如此了得,一定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哪有时间再去学草医。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能学会一样就足矣。” 接着,梅香开始指点卓然这套gōng fǎ的运行路线。 正文 第140章梅香 梅香只说了个开头,卓然就觉得很熟悉。再说一会儿,他便肯定这套所谓的心法竟然是跟他在南门地宫铁门上摸索的神秘花纹是一样的。只不过要比那花纹简单得多,也不完整,几乎只相当于一个简化版的铁板心法,而且还残缺不全。 卓然并没有说破,也没有刻意的表现出自己已经掌握的样子,还是故意装着没学会。耗费了几乎整整一晚上,这才逐渐表现出自己记住了gōng fǎ运行线路的样子。 尽管卓然故意拖延的时间,却还是让梅香很惊喜,说道:“你真的有学武的天赋,这套gōng fǎ我师父教我的时候我差不多用了一天一夜。你只用了一晚上就全都记住了,你的天赋至少比我多了一倍。” 卓然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或许我记忆力强一点,并不能表明我有什么天赋,我自己就觉得我实际上不是学武的料。” “你不用谦虚,我相信你用心xiū liàn一定能够取得很好的成绩,将来造诣兴许还在我之上。” “你就别在我的脸上贴金了。” “我们拭目以待。当务之急,先把心法学好。你现在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开始在丹田集聚内力,然后将内力用意念运行到右掌之上,玉牌就能发出光芒。你现在丹田里内力空空如也,没有内力支撑是没办法做到的,不过不用担心,你只要用心xiū liàn,一定会成功。” “那我每天都拿多少时间来xiū liàn?” 梅香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很忙,要破案,要照顾家,还要处理衙门的各种事务。你不可能拿出太多的时间来xiū liàn,但是武功跟时间是紧密相关的,时间投入越多,一般来说你的成功就会越大。时间少,成功的可能性就小。所以你必须投入足够的时间才能尽可能快地提升你的内力。” “这些道理我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最少每天要拿多少时间来xiū liàn,才能达到你说的一年半载能有内力催动玉牌发光。” “两个时辰。” 梅香非常认真的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大合适,又加了一句:“两个时辰都还勉强,最好是三个时辰。早中晚各一个时辰,低于这个,估计难以达到目标。” 卓然眼睛都瞪大了,心想三个时辰那可就相当于六个小时,每天要拿六个小时来练功,我还能干啥?当即摇头道:“这我做不到,我没那么多时间。” “那你一天能有多长时间呢?” “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卓然心想,自己每天能拿出一个小时来练功那还差不多了, 梅香皱眉摇头道:“那绝对不可能在一年半载达到目的。” “没关系,一年不成就三年,三年不成就五年,反正慢慢来呗。” 梅香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卓然这样对武功不上心的人,便苦笑说:“不是这么算的。你每天花的时间越多,产生的效果就越大,是成倍的。但用的时间越少,效果也越差,而且也是成倍的。” “不懂。” “打个比方,你每天用三个时辰练功,可以一年练成。但如果你每天只用一个时辰,练三年,虽然总的时间一样,但效果却比前者差很多。这就是成倍减少。要想达到相同效果,你需要用四年五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明白了吗?” 卓然听懂了,就更没兴趣跟她讨论这事,他可不想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无味的打坐练内功的上面,就像当年在地宫里云燕那样傻乎乎地呆坐,他才不干呢,那跟蹲监狱有什么两样? 不过,他知道美丽的梅香认准的事不会改变,他也不想跟她争辩,点头说:“我明白了,我尽量抽时间练吧,我只能尽可能抽时间出来。” 梅香说:“不用完整的时间xiū liàn也可以,零碎的时间只要加起来一天能达到三个时辰就有效果。一年半载就会略有小成,相信我,到时候你就知道武功有多奥妙了。” 奥妙个屁!卓然心想,你管枯燥无味呆坐着叫奥妙啊?这算哪门子事?不就是让玉牌发光嘛,我弄个灯泡在下面一照,一样能发光。 不过,要想造出电池可不是容易的事。卓然对这没有什么研究,也没有半点头绪,也就想想而已。 此刻,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梅香道:“下面,我需要给你打通任督二脉,用我们独门的gōng fǎ。只有打通任督二脉之后,你才能够开始xiū liàn心法。这需要师父帮做,自己要想打通那是千难万难。” 卓然顿时来了兴趣,说道:“这个好玩儿,我以前看武侠小说,说打通任督二脉,武功内力便可大增,什么排江倒海、天翻地覆,什么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那都是手到擒来…” 梅香见他兴奋的胡说八道,忍不住抿嘴笑:“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咱得抓紧时间,不然,等一会儿你可能就要怕羞了。” 卓然吃了一惊,道:“怕羞?什么意思,难道要tuō guāng衣服?” 黑暗中,他眼睛火辣辣地瞧着梅香,心想没想着身材不错,不知道tuō guāng了会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梅香见他瞧自己的身子,便知道他脑袋里打什么主意。俏脸微微一红,嗔怪道:“是要tuō yī服,不过不是我,是你。——你得把全身衣裤都tuō guāng,我才能给你点穴,打通任督二脉。所以要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脱,不然天亮可就丢人了。” 卓然道:“那,那我tuō guāng了,你就不用脱了吗?岂不是让你占了便宜。” 梅香忍俊不尽,嗤的一声轻笑,随即板着脸说道:“谁喜欢看你。我会闭着眼睛给你点穴的。你tuō yī服之后,盘膝坐在我面前,不要乱动,我能闭目认穴,不会弄错。” “那你是不是经常给外门弟子打通任督二脉呢?” 卓然促狭的笑嘻嘻问道。不过问出这话,又觉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要是这美貌女子居然给外门那些tuō guāng的男弟子噼里啪啦一阵乱点,实在大大的不妥。 梅香啐了一口,道:“说什么呢?我从来没给任何人打通过任督二脉,除了你。你是第一个,我想也是最后一个。你以为打通任督二脉好玩吗?我要耗费内力,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呢。” 卓然再也不敢造次,说:“多不好意思,让姐姐如此劳神。” “行啦,你再说话,天真的亮了。” 梅香盘膝而坐,伸出左手往前,闭紧双目:“tuō guāng衣服之后,背对着我坐着。把我的手放在你胸口的膻中穴,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记住不要乱动。” “行,没问题。那我开始脱了。” 梅香嗯了一声,眼睛闭得更紧了,生怕漏一点视线似的。 卓然赶紧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了个精光,盘膝坐在梅香前。虽然现在是黎明,基本上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但自己这样光溜溜坐在一个大měi nǚ面前,的确有一种让人犯罪的感觉。 他赶紧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开玩笑,想着早点完成。抓住她的左手按在了自己胸口。 梅香按住之后,微微用手揉了揉,随即四个手指弯曲,只剩下食指,,随即“咄”的一声,点在他的膻中穴上。 卓然立刻感觉到一股浑厚无比的力道从她指尖透出,从自己穴道传入,沿着任脉游走。 紧接着,梅香顺着任脉出指如风,或点或抓,或切,或拿或捏,指法不尽相同,每一次击出,卓然都能感觉到不同滋味。一股股浑厚的内力沿着经络,冲击任督二脉穴道。 梅香动作越来越快,围着卓然转动,甚至将他身体搬来搬去,或按倒或拉起或者翻转,或头朝下。 卓然发现自己手脚不知什么时候都无法动弹,完全在对方的折腾之中。他索性什么也不管,就看对方怎么折腾自己。 用了一顿饭工夫,天已经开始明亮起来的时候,梅香终于停手,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转身背对着他坐下,道:“好啦,你的任督二脉已经被我打通,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按照我教你的gōng fǎ进行xiū liàn。我要休息片刻,你不要打扰我。” 卓然望着梅香苗条的背影和秀美的长发,突然想发出一声惨叫,引对方回头瞧,再用光屁股对着她。哈哈。不过这个恶作剧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觉得太龌龊了。现代社会或许这是个无关大雅的举动。但是在古代,只怕就会被认为是轻薄调戏了。 卓然赶紧把衣裤都穿好,也不敢打扰她,坐在那儿自己琢磨。 过了片刻,梅香吐了口气,站起身,转头过来瞧着他,说:“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xiū liàn了,我会定期来找你,师父也会抽空来考察你的功课,有什么不清楚你到时候也可以问。” 卓然道:“我听说,打通任督二脉,武功会很厉害的,怎么我感觉除了你刚才点我的时候有一股气流进入我体内流窜之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了不起的变化呀?我现在是不是能够一掌劈开石头,一脚踢断一棵树呢?” 梅香微笑说:“你可以试试看。” 卓然大喜,说:“还真能够如此,啊,那我瞧瞧。” 说罢,他走到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前,拍了拍说道:“我要是一场能把这棵树劈成两段,那这打通任督二脉就厉害了。” 说罢,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狠狠一掌横劈在那棵小树树干上。 正文 第141章真狠心 树干一阵乱摇晃,卓然痛的捧着手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倒吸着凉气,哎哟了半晌,才苦着脸说:“痛死我了,你这什么嘛!任督二脉打通了,屁用都没有。” 梅香微笑说:“打通任督二脉,只是让你具备练功的基础。你功力的得到必须靠你自己xiū liàn,怎么可能通过任督二脉打通就能帮你做到呢?你受那些歪门邪道影响太深,让你吃吃苦感受一下,就知道练武来不得半点虚假,必须要扎扎实实地用心用功才行。” 卓然站起身来,苦笑摇头说:“我知道了,我会用功的,不过一时半会儿估计够呛,只能就看你的耐心了,看看你能不能等到我练成那天。我估计那天不会少于十年八年吧。” 梅香眼睛一瞪,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人家一年半载就练成了,你要十年八年…?” “我已经很大胆的预测了,估计时间会比这个还长,因为,跟你说实话吧,我对武学实在没什么兴趣,要想让我每天花上三个时辰枯燥打坐,目的就是为了让这牌子放光,想想就头大。反正我也不大想管你们的事,我答应练功是权宜之计而已,好啦,天亮啦,我一晚上没睡,回去睡一会儿,大概还能睡个半个时辰就该上衙了,你也赶紧走吧,我就不远送了,翻墙去就行了。” 梅香当真哭笑不得,瞧见卓然真的转身背着手踩着碎雪朝山下走去,无奈摇了摇头,道:“希望你不辜负师父的希望。” 说罢,梅香越墙而去。 第二天早上,卓然来到衙门,便看见怀州推官jiǎng fēng,满面春风的站在他的签押房门口,背着手,正跟几个衙役在高谈阔论,那几人毕恭毕敬地听着,不住声地大声地夸赞。 看到卓然,jiǎng fēng喜上眉梢。快步来到近前,躬身一礼,说道:“卓大人,我一早就来等你啦。在下不请自来,实在有些唐突。” 卓然道:“大人一大早便来,莫不是昨天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正是如此,我按照大人您昨天所教的办法,把那孩子放在大堂之上让她们两个当场争抢,谁抢到就是谁的。那胖一点的妇人抢不过瘦一点的妇人。她身强力壮却抢不过瘦女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舍不得孩子受到伤害,不敢用力,以至于被那比她瘦弱的女人把孩子给抢了过去,所以胖女人才真正是这孩子的母亲。” “于是我把孩子判给了这胖女人。胖女人跪下磕头,说我是青天老爷,呵呵,瘦女人却嚎啕大哭,还想狡辩,被我下令打入大牢。这可以说是我有史以来最痛快淋漓的一次审判,非常高兴,全都靠左大人你的指点呀,我一早急着来见大人,便是要把这消息告知于你的。” 卓然笑了笑说:“这主要是根据人的心理来推测,其实一定程度可能会出现失误,是不得已的办法。” 卓然说出这话,主要是因为他有更好的选择。——现代社会可以做亲子鉴定,但是在宋朝是不可能的。只能靠这种方法来进行推断,他心头还是多少没底。想了想,问道:“瘦女人被你打入大牢之后有什么反应啊?” “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哭,哭得简直让人心烦。我判了那孩子给胖女人后,这瘦女人竟然想撞桌子,得亏离得远,两边衙役见机得快,将水火棍往前这么一捅,便拌了她一跤,摔了个狗啃泥。保住了一条性命。其实,像她么狠毒的女人撞死了最好,何必要去救,但又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即便是个囚犯。” 卓然皱着眉思索着他的话,最后抬头道:“我想去看看这个女人。” “没问题啊,怎么?如果大人想亲自审讯,那就没必要了,这种事情交给刑房的人,他们会想办法的。这女人以为他装着要zì shā,别人就会同情她,简直是做梦。” 卓然道:“我想去看一眼,心里踏实一点。” “那好,那我陪你去,他关在怀州衙门的。” 当下两人驱车前往怀州。到了怀州城,径直来到了衙门牢房。 卓然进到牢房,便听到到处都是哭泣声。来到关押那瘦女人的屋子。见那女子带着重重的木枷,脚上戴着铁链,腰上也拴着铁链。坐着靠在一棵柱子上,目光呆滞,对外界已经没有任何兴趣。 衙役用水火棍当当的敲着栅栏,吼道:“喂,大老爷亲自来提审。还不赶紧跪爬过来。” 瘦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坐在那儿呆呆fā lèng。旁边牢头低声道:“她昨天差点撞死之后就是这样,姿势都没动过,开始我们还以为她死了,于是我们进去检查,结果刚进去,她转头过来瞧着我们,目光冰冷像鬼一样,看着着实吓人。” 卓然蹲在地上,用手抓着栅栏,盯着那女人。他看得很仔细。良久,卓然才站起身,一言不发转身往外就走。 jiǎng fēng觉得奇怪,便跟了出来。到了外面,低声问道:“怎么啦?” 卓然没有说话,站住了,想了想,回头对jiǎng fēng道:“这女人进来之后有没有洗个澡?” “洗澡?简直是做梦。但凡进了大牢,就算第二天要砍头,也不会有人给他准备洗澡水的,除非家里很有钱,拿钱来打点,衙役们或许会给他提两桶水冲一冲,要不然就别指望了。” 卓然点点头。回头让郭帅把自己的勘察箱拿了过来,从里面取了一个牛皮纸袋和两支棉签,递给跟随身边的云燕,道:“你用这个蘸点我专门配制的淡盐水,擦拭这瘦女人的**rǔ tóu。擦拭好之后放在牛皮纸袋拿回来给我,千万不要触碰到其他的地方,免得污染了证物。” 云燕也不多问,当下拿了牛皮纸袋进入牢房。很快,便提取到了女子**的拭子。 女子在整个过程中始终像个死人似的没有任何表情。 云燕在把东西交给卓然时,低声道:“我觉得不大对劲。” 卓然也低声问:“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女人的哀伤不像是假扮的,她的眼神和表情完全是绝望到了极点的女人才有的。我感觉她再这样下去可能会疯的。她现在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卓然点点头,说:“我刚才蹲在栅栏后面仔细瞧,也是想看个究竟。可是,我看到的跟你刚才所分析的如出一辙,在我看来,这女人的确不像在做秀,有可能她才是这孩子的母亲。当然,一个高明的演员演出来旁人难以识别。不过,这一切还都只是推测,我必须拿到真凭实据,才能够得出最后判断。” “什么样的真凭实据?难道就是你让我涂抹这女人rǔ tóu上的东西吗?这能说明什么?” 卓然笑了笑说:“这孩子还是襁褓中的婴儿,需要母乳哺养,如果母亲哺乳过这个孩子,母亲的rǔ tóu就会留下孩子的唾液,而如果没有洗澡,这种唾液是可以存续好些天的。我刚才让你去提取这些唾液,我需要分析这些唾液究竟是不是这个孩子留下来的,或者说有没有符合这孩子血型的唾液,如果有,当然可能是别的人,比如男人留下的。嘿嘿嘿” 云燕茫然的睁大眼睛,不知道卓然笑什么。 卓然有些尴尬,对于一个宋朝少女来说,这种玩笑有点过分了。于是他回到正题:“你去核实刚才说的问题吧。另外,派人查一下这胖女人之前一年的动静,她的男人是谁?同时提取那孩子口腔黏膜的拭子。” 一听这话,傻子也明白,卓然对这胖女人开始怀疑了,但是他还没有证据,他需要取得相应的证据才能最终确定他的判断是对是错。 云燕带着怀州捕快找到了这个女人。 这女人带着孩子正住在一家客栈里,在屋里哄着孩子。独自一人抱着孩子不停的在屋里。那孩子哭得很凶,声音都有些哑了,似乎哭了很长时间。 云燕推门进去,那胖女人有些吃惊,随即又镇定下来,赶紧上前见礼。云燕看了看屋子里桌上放着的一碗稀米汤,基本上没有怎么动过。问:“怎么了?” 胖女人说:“孩子不肯吃东西。一直不停的哭,我想尽办法也没用,他睡着了还好,但是只睡一会儿,醒了就哭。” “可能肚子饿了,当然要哭。” “可是我已经准备了米汤啊。” “孩子可能之前没吃过这东西,味道不对,当然不吃。” 一听这话,胖女人似乎有所察觉,赶紧说道:“不对呀,以前我喂他,他都吃了,而且吃得很好,可能是争夺孩子的时候,孩子受伤了。——那女人真狠心,这么使劲扯孩子,肯定被她弄伤了,不吃东西。” 云燕说道:“我问你,这孩子他父亲是谁? 胖女人显然早已经有了准备,说道:“我丈夫姓王,是个种地的,我们家发洪水。地都淹了,没地可种,就出来逃荒。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怀了孩子,在路上我丈夫生病,没钱看病,就死了,我把他埋在了路边,带着孩子到处乞讨,到了怀州,没想到遇到这件事。” 她说得轻车熟路。 云燕接着道:“你们村在什么地方?我要派人去查。” 正文 第142章襁褓的孩子 胖女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啊,你去查好了,不过我们村子整个都被水淹没了,一个村都没有什么人留下。你去查也找不到人的。” 云燕道:“你这几天洗澡没有?” “没有洗澡。” 妇人一时不明白云燕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疑惑地瞧着她。云燕也没做解释。提出要提取她rǔ tóu的拭子。夫人不明白这样的用途,但还是答应了。 顺利提取到了拭子,云燕又问:“你打算去哪里?” “带着孩子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哪,希望以后遇到的都是好人,再不要遇到抢我孩子这样的可恶女人了。” 云燕道:“你现在带孩子跟我到衙门去一趟,因为老爷还需要问你一些事情。” 胖女人当即答应,犹豫了一下,说:“还有什么要问的?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吗?我正准备带着孩子走。” “你现在还不能走,带孩子跟我去衙门吧。” 来之前,卓然并没有要求云燕把人带去,但是云燕感觉到这女人已经有所警觉,生怕她在自己离开之后带着孩子偷偷溜走,天下之大到哪去找他?所以还是先把人扣下,待查清楚情况再做决断,因此,云燕当机立断,把女子和孩子一起带回衙门。 回去的路上,这孩子一直在不停的哭,那妇人叹气道:“这孩子,哎,真是没办法,总是哭,什么东西都不吃,水也不喝。” “他如果再这样哭下去,不吃东西不喝水,只怕活不了两天。你难道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吗?” 妇人愣了一下,站住了,回头瞧着云燕,咬着嘴唇,又低头抱着孩子往前走。 一行人来到了衙门。卓然听云燕说了情况之后,夸赞云燕处理及时。他让云燕把提取到拭子给他,进屋里进行检测。 他把自己勘察箱打开,取出用波斯高透明玻璃做的光学显微镜。他两副显微镜,一副放在家中,一副随身带着。这一副要小一些,便于携带。 卓然当下对提取的三份拭子进行了血型鉴定。鉴定出来之后,他陷入了沉思。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终于他站定了。手一挥,自言自语道:“就这个主意!” 卓然把云燕叫了来,问:“你觉得怀州推官断这个案子,是对还是错?” 云燕道:“这法子倒是很有意思,也很有说服力,毕竟父母不愿意伤害孩子,只有发自内心的真情才可能为孩子着想。所以那胖女人不忍心伤害孩子。在双方争抢中放开了手,足以证明他就是孩子的母亲。所以推官将孩子判给他,从这个角度来看是对的。” “可是,这次我去找胖女人查看情况时,又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因为胖女人照顾孩子实在很蹩脚。她用米汤水喂孩子,可是孩子根本就不吃米汤水。说明孩子不习惯喝米汤水,这又证明她说的话恐怕不是真的。另外。在路上,我见到这孩子哭得已经声音沙哑,有气无力,我提醒她再这样下去,孩子会活活饿死的。她有些于心不忍。这种不忍心,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同情。” “她对孩子可能因为她的行为导致悲惨结局有一种不忍。因此,我进一步推测她恐怕不是孩子的母亲。另外,我听说那瘦女人被关在牢房后,日夜哭泣。还企图一头撞死在公堂之上。她的眼神也让人能感觉到近乎绝望。所以,我觉得这孩子应该是这瘦女人的。这种感情是假装不出来的。综合判断,我觉得,可能先前的方法有问题。这孩子应该是瘦女人的。jiǎng fēng推官判错了案子。” 卓然缓缓点头,说道:“你的推理很有道理,也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很大程度上赞同你的判断。所以,我想让你去说服那个胖女人,让她把孩子还给他母亲。因为,如果她不是孩子的母亲,就没办法抚养这个孩子。孩子会在她手里活活饿死的。难道,她就忍心这样断送一个孩子的性命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就去再找他说说。” 云燕来到了花厅,见胖女人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正在心烦意乱的哄着,可是孩子却还是孱弱的哭泣,怎么都不肯停歇。云燕走上前,瞧了瞧,说道:“孩子这样下去不行,我叫个郎中来给你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那太好了,谢谢你。” 郎中很快来了,一番检查之后,说:“孩子没什么病,就是饿了。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饥饿的孩子总是会不停哭泣的。” 胖女人着急的说道:“可是,可是,我已经给他准备了米汤。他还是不肯喝呀,这个怎么办?” “郎中道:“可能是给他吃的东西不对他的胃口。婴儿就是这样,他最先吃的东西会记得最牢。所以,一开始就喂他米汤的话,孩子一般就不会吃母乳,而一开始就喂母乳的话,他又不会吃米汤。在我看来,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并不是喝米汤的,所以,你用米汤喂他,他当然不会吃的。” “不是啊,他以前吃的。”胖女人哭丧着脸说,“而且,我母乳一直不下来,没办法用母乳喂他呀,这个怎么办?” 云燕说道:“难道你就这么忍心让看她活活饿死?” 胖女人面有不忍:“那个女人有奶水吗?” “不清楚,或许有吧。” 胖女人咬咬牙,忽然抓住云燕的手就要下跪。云燕赶紧扶住她,说道:“有话好好说,不必如此。” 胖女人抽噎着说道:“你,你拿孩子去给那个女人吧,只要她能喂我的儿子奶水。我愿意让孩子拜她做干娘。” 云燕缓缓道:“如果仅仅是干娘,而不是亲娘。那女人只怕不会愿意哺乳这孩子,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谁会愿意心甘情愿用自己的乳汁哺乳一个别人的孩子呢?那女人在孩子被判给你后,差一点用头撞桌子而死。不吃不喝只是哭泣,整个人已经跟木头一般了,还有没有奶水也说不清楚。所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我希望你能够从孩子角度考虑,不要再任性,不能眼睁睁的看孩子就此死去。” 胖女人低着头,思索良久才抬头起来,已是满脸泪花,说道:“好吧,我承认,这孩子不是我的,是她的…,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想把她抚养长大,所以故意跟她抢了孩子,说是我的。现在你们把她送回去吧,送给那女人…。只要能把我的儿子…,不,把这个孩子养大chéng rén,我什么都认了…,就算绑法场砍头,我也认了…” 说罢,抱着孩子放在了云燕的脚下,匍匐在地呜呜的哭了起来。 云燕长舒了一口气,弯腰将地上的孩子抱起,道:“这就对了。卓大人会为考虑你这份心情,给你从轻发落的,这一点你放心,我这就把孩子抱去给他母亲。” 云燕抱着襁褓刚要走,突然,那胖女人跪爬了两步,哀声道:“能不能让我跟着去看看?看她喂我孩子吃奶了,我才能放心。求你了,不然见不到孩子吃东西,我死不瞑目的…” 云燕犹豫片刻,道:“也行,不过,你只能远远跟着,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妇人点头答应,便有两个捕快押着他,跟在后面。 云燕抱着襁褓的孩子,来到了女监牢的牢房。孩子的哭声虽然很微弱,但是在空旷阴冷全是犯人叹息抽泣声的牢房显得是那样的突兀。 很多哭泣的女囚顿时停止了哭泣,惊讶的扑在栏杆上,望着一个女捕头抱着一个襁褓的孩子走了进来,从他们面前走过。女犯们议论着这是怎么回事。 云燕抱着孩子一直来到了那瘦女人的牢房前。 听到孩子的哭泣,瘦女人猛的抬起头,眼中放射出无限喜悦的光芒,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她的腰已经被铁链牢牢地拴在了柱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她慌乱地抖动着手里的铁链哗啦作响,用已经哭得几乎发不出声的沙哑的嗓子喊着:“我的儿子,我的孩子,给我。” 云燕对跟随进来的捕头道:“打开门吧,把她枷锁铁链全都打开。她是孩子的母亲,不是罪犯。” 看守赶紧打开了牢门,进去把木枷和铁链也都解开了。 瘦女人踉跄着来到云燕的面前,用手哆嗦着接过了襁褓里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不停满是泪花的脸贴着孩子的脸蛋,又不停地亲着。 云燕道:“你赶紧给孩子喂奶吧,他已经饿的不行了。” 瘦女人呆了一下:“我没有奶水啊。生下孩子就没有吃奶。” 云燕皱眉:“那你用什么喂它?。” “就是用米汤啊。” “可是,孩子不吃米汤。跟你争孩子的那女人用米汤喂他,他不吃。” “那是怎么回事?我来试试。麻烦你给我端一碗米汤来。” 很快,牢头把米汤送来了。 瘦女人麻利的用汤勺舀了一勺送到小孩的嘴边。小孩却依旧孱弱的哭着,并没有喝。 正文 第143章免罪 瘦女人急了,几乎是撬开孩子的嘴硬灌进去,可是孩子却不吞咽。继续哭泣,而米汤都从嘴角流了出来,还几乎把孩子呛着。 云燕赶紧阻止,说道:“这样不行,孩子不肯吃。” 瘦女人赶紧扔下汤勺,抱着孩子哄着。 云燕皱眉思索,忽然手臂一挥,怒道:“这孩子着实烦人。既然不吃东西,那就证明孩子不想活了,既然他不想活了,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用?不如我杀了他,免得他在人间受苦。” 云燕刚说完,抬手一掌,拍在婴儿头顶。 婴儿声音戛然而止。脖子一歪,竟然死了。 瘦女人目瞪口呆,望着襁褓里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燕一把抢过了那孩子,用手拎着,转身往监牢外走去。 跟进牢房的胖女人哭喊着扑了过来。伸手要去抢云燕手里的孩子,却被云燕轻巧的躲了开去。 胖女人眼中如同喷出火来,肝胆欲裂叫喊着:“我的儿子,你还我儿子命来,我跟你拼了!” 说着,发疯一般朝着云燕,冲了过去,双手要去抓挠云燕,却又哪里能抓到。武功gāo qiáng身轻如燕的云燕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跃起,躲过了她连续扑击。 捕快们终于反应过来,冲上来抓住胖女人,把她按倒在地。胖女人哭得死去活来,挣扎着要起来跟云燕拼命。 大牢里的瘦女人呆呆的望着云燕。傻傻站在当场,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 云燕指着被按在地上的胖女人道:“你不要发疯,你做的这些都是假的,都没用。我孩子已经被我打死了,但是你抢夺孩子的罪行却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等着受到应有的惩罚吧。” 说吧,云燕抱孩子迈步就走。 “等等。我有话要说。” 监牢里瘦女人突然开口道。 云燕站住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浅笑,转头过来,却还是冰冷若冰霜,望着那瘦女人:“你要说什么?” 瘦女人犹豫片刻,看着地上那哭得死去活来的胖女人说道:“官老爷要治她什么罪呢?” “抢夺他人孩子,至少要流放三千里。” 地上胖女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云燕所说的话,只是歇斯底里的喊着:“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瘦女人面有不忍,过了片刻,咬咬牙对云燕道:“算了,我说实话吧,我承认,这孩子其实是她的,不是我的。” 云燕柳眉一挑,道:“怎么回事?” 瘦女人悲声道:“我也有个孩子,跟这个孩子一般大。生下来没到一个月孩子他爹就病死了。接着我的孩子也病死了。我一下失去了两个亲人,感觉天已经塌下来了。我离开了家乡,我不想呆在哪儿,因为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我会发疯的。我玩漫无目的的走,我不知道要去哪儿,我想等我走不动死在路边时,那就会是我的归宿,我就能去见我儿子了。” “那天,我看见她抱着孩子,坐着小巷边石板上打瞌睡,孩子在襁褓里。我过去瞧,那孩子可爱极了,跟我儿子一样。我一下想起了我的儿子,就不顾一切的抢过了孩子就跑。她一下惊醒了,来追我。把孩子抢过去了,我就大声的喊,来人啊,有人抢我孩子啊。” “当时我抢孩子的时候小巷里没人,我把孩子抢来跑出小巷才遇到人。听到我的话,以为是真的,所以,帮我把她抓了打了一顿,送到了衙门。实际上,孩子是她的。” 说完这些,她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个大石头,捋了捋鬓角乱发,说道:“我只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我并不想害人。我把她的孩子抢了,我已经觉得很愧疚。如果还要害得他流放千里之外,我于心不忍。反正我的孩子我的丈夫都已经死了,我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盼头。我又何必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他的孩子因为我已经死了,总不能把他的性命给害了。所以,我还是认罪吧,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如果砍我的头,我也可以早点到地下去见我孩子去。” 说到这,他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胖女人嘶声哭道:“你现在才承认又有什么用?孩子都已经死了。” 瘦女人表情十分痛苦,望着云燕道:“你,你怎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打死孩子?” 云燕微笑说道:“谁说我打死他了,我只不过轻轻点了她的昏睡穴。现在我让他马上醒转过来,不会有任何伤害。” 说罢,云燕伸手在孩子颈后轻轻揉捏了片刻。孩子穴道解开,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接着让捕快放开地上的胖女人。 胖女人欢喜的一颗心都要炸开了,爬起来从云燕手里接过孩子,紧紧抱着,哭成了个泪人,一个劲对云燕说谢谢,甚至对那瘦女人说谢谢。 云燕对瘦女人道:“现在真相大白了。孩子送还给她的母亲,至于你拐骗孩子的事情,由卓大人来处断。” 随即就听到远处传来卓然的声音:“很不错嘛。已经真相大白,剩下来的就好办了。你说是吧?蒋大人。” 说话间,走过来两个身穿官袍的官员,正是jiǎng fēng和卓然,原来他们一直藏在女牢房里,刚才一幕都看见了,这一切其实是卓然的安排。 两人来到近前,望见那惶恐地跪在地上的瘦女子,卓然道:“蒋大人,案子是你的,怎么处断由你来定吧。” 说到这,他瞧着瘦女人又补充了一句:“这女子虽然先抢后骗别人的孩子,的确很恶毒,但能够坦白,可以从轻发落,我替他求个情。” jiǎng fēng赶紧道:“是呀,大人说的再对也没有了,如果不是大人,我几乎要把这案子错判了。” 卓然道:“实际上你没有错呀,你把孩子判给了孩子的母亲,怎么算错呢?” jiǎng fēng惭愧道:“那都是因为卓大人您指导有方。而后面出来的诸般疑惑,说实话我听了也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在卓大人最终拨开云雾,找到真貌,使得这个案件最终水落石出,这样判决心头才踏实呀。” jiǎng fēng走到栏杆边,瞧着跪在囚牢里的瘦女人,对卓然说道:“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这女人先前在囚牢中展现出来的那种近乎绝望的眼神,当时我也看见了。我当时真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弄错了,错判了无辜,把孩子判给了不是他母亲的人,使他母亲伤心欲绝。如果不是大人后来让云捕头用这一招逼迫他们说出真相,这案子还当真棘手。大人,是如何知道其中的真伪的呢?” 卓然道:“我先前教你的让她们争夺孩子这一招是管用的,事实证明也的确符合本来真相。但是,这种推断毕竟是靠推测得来的结果,缺乏客观公正的依据作为支撑,所以我还是不踏实。因此,我提取了她们rǔ tóu上的拭子和孩子的口腔唾液拭子进行血型鉴定。——这是一种我独门秘传的用来鉴别人的身份的方法。” “我鉴定后发现,胖女人rǔ tóu上检出的唾液斑的血型跟孩子的血型相同,但瘦女人rǔ tóu拭子没有检验出唾液斑。证明胖女人此前曾哺乳过孩子,瘦女人则没有。作为一个母亲,虽然她们俩都宣称孩子生下来之后没有奶水,不能给孩子喂养,但因为孩子刚生下来,母亲会让孩子吸吮rǔ tóu来催奶,不管有没有都会这样做。所以,母亲的rǔ tóu一定会有孩子的唾液斑。” “拿到这个结果,我就已经肯定胖女人是孩子的真正母亲,你的判决是没错的,但是云燕提出来的一系列可疑之处,在我没有检验结果之前我也会怀疑,我同时也发现你对此也有疑虑。如果推官存疑虑就下判的话,只怕会有不好的结果,会影响将来案件的审理,因此,我决定采用一个让大家都认可的方法,那就是让罪犯主动认罪。” “我跟云埔头商议,使了这招苦肉计,由她点穴让小孩子昏睡过去,却假装一掌打死他。孩子死了,就会导致争夺孩子变得没有意义。我暗中观察发现,瘦女人其实心地善良,她争夺这孩子也是因为爱这孩子。在孩子死去这样巨大悲痛下,她或许会说出真相的。” “结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瘦女人最后良心发现,供认出了她才是骗取孩子的人。当然,如果瘦女人没有认罪,刚才胖女人对孩子的死的绝望和瘦女人的错愕,就已经表明了结果。相信这也可以帮助蒋大人做出最后的决断。蒋大人就不会再犹豫了。会把孩子坚持判给胖女人。” 江峰由衷赞叹:“卓大人原来有这等本事。真是令人赞叹。”他又瞧着两个女人道:“本官倒有一个建议,你们两个是因为疼爱这个孩子这才起了这场纠纷。惹出偌大风波。你们两个都已经失去了丈夫,不管是谁,一个人孤苦伶仃抚养这个孩子也是很吃力,如果两个人共同抚养孩子,孩子或许能够得到更多的呵护,健康成长。所以…” 说到这,他转头对着瘦女人道:“如果你愿意与他生母一起抚养这孩子,本官可以免你之罪,不再处罚,你意下如何?” 正文 第144章登门拜访 一听这话,瘦女人喜出望外,一下扑到栏杆上,说道:“我愿意,我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只要我能够照看这孩子,我一定会把他当成我自己的儿子一样用心抚养,跟这大姐一起养好孩子。” jiǎng fēng缓缓点头,又望向那胖女人说道:“你呢?你愿意让她帮你一起抚养孩子吗?” 胖女人叹了口气:“说这些没用,我孩子什么都不吃,能不能活下去都还是个问题,我还怎么想别的。” 瘦女人忽然说道:“我来喂他。我说不定还有奶水呢,我以前奶水很足的。孩子死了之后,奶水就没有了。现在让孩子细细看,或许能重新出来的。试试看。” 云燕点头,说:“是呀,让他试试吧。” 卓然和jiǎng fēng赶紧扭头背对着。其他的捕快也赶紧扭头回去。 胖女人试探着把孩子递给了瘦女人。瘦女人马上解开衣服,掏出圆润的一只rǔ fáng,把rǔ tóu塞到孩子的嘴中,孩子竟然贪婪地吸吮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没有奶水,孩子着急的哇哇哭,哭两声又接着吸吮。瘦女人不停唱儿歌哄着。一顿饭功夫,瘦女人突然欣喜地说:“哎呀,她小嘴边有乳汁冒出来,真的有奶水了!” 胖女人欣喜无比,凑过去看,连连点头:“真的有奶水了!太好了,孩子有救了!” 看着孩子贪婪的吸吮着,胖女人脸上浮现出欣喜无比的笑容:“天意,这真的是天意。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我儿子认你做干娘吧。我们都是苦命人,一起养这孩子长大。” 瘦女人高兴得眼泪哗哗直流,用力点着头。 ………… 春节到了。 这是卓然到大宋之后的第二年的春节,热闹非凡。 卓然此时已经小有名气。二哥的眼镜店每月都有进账,而且数字还不小,使得一家人基本上摆脱了贫困窘迫,有余钱让一家人过上相对舒心的日子。而卓然由于仕途算得上顺利,很多人借机前来巴结,与他拉关系。甚至大年初一就有人来拜年。 按照习俗,大年初一是不会登门拜年的,这是给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是,初一的早上卓家竟然一下来了四位拜年的。 这四位不是什么高官,却是卓然很想见到的人。他们便是天池宗南门的上流、中流和下流三位香主和梅香。 梅香领他们来见卓然,告诉卓然说师父有事缠身,无法分身前来拜年,让她来问问卓然xiū liàn武功有没有什么问题。 卓然其实根本就没有xiū liàn,因为那些gōng fǎ他早就烂熟于胸,而且他从铁板上学来的gōng fǎ,甚至远比梅香传授给他的gōng fǎ要复杂深奥的多。现在要让他每天花六个小时去打坐调息,吸收日月精华,积蓄内力,他是不愿意的。 所以,卓然含糊其辞道:“问题倒是不少,只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下次遇到师父有空再一起问好了。” 梅香引荐了三位香主。三人中负责上三流的高香主个子很高,五六十岁开外。钟香主负责中流,是个壮壮实实的汉子。真像一口大钟似的。负责下三流的香主是个老太婆,老态龙钟的,牙口倒还整齐,只是眯着一双似乎永远睁不开的眼睛,看着老态龙钟,但是偶尔目光这么一扫,会让人打一个哆嗦。 卓然设宴款待。这三人酒量倒是不错,跟卓然喝了个高兴。 他们对卓然刻意巴结,卓然对他们也没有摆架子,如此一来,很快变成了熟人。 三位香主汇报了他们各自负责的事务和今后的打算。卓然只是听着不时点点头,没有做任何表态,甚至有时候还有些走神。但三人却禀报得毕恭毕敬的。 末了,高香主对卓然说道:“有件事得特别禀报堂主,不能拖延太久。” “什么事?说吧。” “堂主您在辽朝南京也就是幽州城的外门堂主的府邸,最近出了些事,需要堂主亲自去料理。” 这之前,天仙儿曾经跟他说过,外门大弟子在辽朝南京,也就是幽州城有一处府邸,那是专门修建给天池宗南门外门堂主的。原来的堂主百步穿柳被自己击毙,府邸也就失去了主人。这府邸是修给堂主这个职位的,而不是给百步穿柳这个人的,所以谁来做外门堂主谁就有权支配这个府邸和府邸上所有的侍妾。 卓然听到高香主突然提起这件事,说道:“什么事非得我去处理?我授权给你们处置不就完了吗?” 高香主尴尬的摇摇头说:“的确不行。至于什么事,等堂主您去了之后就知道,不是我等推脱,而是这件事很棘手,的的确确需要堂主你亲自处置,不敢假手他人! 卓然道:“如果不是紧急的事情,就先不管。现在过年,咱们喝酒。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再去看。” 三个香主赶紧赔笑答应。 酒席结束,送走三人,卓然有些醉醺醺的。回到屋子躺在床上,心里琢磨到底是啥事情必须要自己亲自跑一趟,琢磨半天也没想明白。 大年初二。按照规矩要开始拜年。 作为官场中人,相互走动那是必不可少的。一大早就有不少下级官吏拿着拜帖和礼物在门口等着了。 这种礼尚往来的事情卓然也是不好推脱的,只要对方送的礼物不是太过贵重,卓然也都收下,并回了礼。由于他是武德县最大的官,没有比它更大的,所以在武德县也就没有需要他亲自登门拜会的人。 当然,归隐的倒是有几个比他官大的。不过归隐之后职位也就免了,按照惯常的规矩,对于归隐的官员登门拜年一般都是排在给上司拜年之后,也就是卓然要先到怀州去拜见怀州知州以及比他官衔高的官员,回头再来武德县拜会那些退隐的官员。 至于京城的官员,因为太远一般是不去的。如果关系特别好,往往修书一封,以书信拜年,或者捎上一些礼物也就是了。 对于需要写信拜年的,卓然只想到了欧阳修。他倒是想跟包拯拜年来着,可惜攀不上关系。虽然听说包拯对自己很赏识,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机会见到。 庞籍跟他关系倒也不错,庞籍是宰相,在上次小妾被杀案中得到卓然的帮助,终于查清了案情真相,还了庞籍清白,对他很是感激。但两人关系还没有亲密到需要用书信拜年的地步。卓然实在不愿意给人留下一个趋炎附势的印象。 至于苏洵,卓然虽然跟他关系不错,一起在酒楼喝酒吟诗,但是现在苏老泉究竟在什么地方不知道,也就无从写信了。所以卓然只给欧阳修写了一封信,遥拜新年。 整个新年里,卓然忙于各种应酬。根据朝廷惯例,节假日一直放到元宵节之后才会正常上衙,所以跟云燕约好元宵节再去京城赏花灯。 在离元宵节还有三天的时候,卓然收到了欧阳修的回信,信中竟然邀请他到京城赏花灯,这下正中下怀。 卓然立刻收拾了一下,雇来一辆马车,带着小厮郭帅。出发前往京城。 卓然已经到了京城,住在了云燕帮他预定的客栈里。拿着拜帖,带精心准备的礼物前去拜会欧阳修。 双方见面,分外亲热。 寒暄一番之后,欧阳修说,正月十五,宰相庞籍要在京城开封府门前赏灯广场的赏灯台举行酒会。邀请几个好友参加,也邀请卓然参加。 卓然一听竟然是宰相亲自邀请自己,哪有不给面子的,更何况他跟庞籍两人也是交情不浅,又能够在这酒会上见到其他名垂千古的英豪,如何会浪费这样的绝妙机会呢。卓然当即答应。欧阳修便取出来一封请柬交给他,元宵节傍晚时带请柬入场。 距离元宵节还有两天,卓然便去拜会了铁妙手。 人家不要一分一文钱替自己打造了这么多精美的东西,当然要表达谢意。卓然带了一笔厚礼登门拜访,铁妙手见到他很是高兴,都是豪爽之人,哪里能只说不练,当然要把酒言欢。 饮酒之间,卓然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我先前让你做的那huǒ yào枪。我想做两支更大的。不知道有没有办法?” 尺寸越大,装填的huǒ yào就越多,威力也就越强,对枪膛和枪管的硬度要求就越高,否则容易炸膛,会对枪手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因此卓然反复强调必须使用最坚硬的钢材,要足够坚硬。 铁妙手也不问卓然用来做什么,只是根据他的要求来进行制造。 酒宴之后,卓然画了一张草图之后,两人反复琢磨,最终敲定。 卓然定做两支长筒huǒ yào枪,其中一支枪膛内有旋膛线,弹丸做成圆锥形。这样高速旋转能保持射击的稳定性。才能打得更准、更远,用来对较远距离的狙击。另一支则是sàn dàn qiāng,用来进行面打击。 卓然很遗憾的是他没有掌握子弹的底火制造方法,所以造不出现代意义的底火子弹。宋代的炼钢技术也不可能造出现代qiāng xiè需要的高质量无缝钢管。因此无法作出高精密的qiāng xiè。 正文 第145章显摆 不过卓然相信,他这一次设计的长筒huǒ yào枪,射击距离和威力应该比他现在使用的huǒ yào阻击枪要大得多。这就达到目的了。 元宵节终于来了。在元宵节的头天下午。卓然的三个手下,高香主、钟香主和夏香主前来拜访。 卓然很是有些奇怪他们居然能找到自己。不过天池宗号称天下第一宗,手眼通天,打探自己消息当然不困难。 卓然让他们第二天跟自己一起到广场去参加上花灯,三人当即答应。 第二天下午,云燕出现在了卓然的客房。身穿一件银貂长裙,不施粉黛的一张俊脸,莹润嫩白,珠光流转,端庄婀娜。卓然不禁眼睛一亮,道:“妹子今天打扮得好俊俏。” 云燕原地转了个圈,裙摆随着旋转,飘荡起来又缓缓落下,欣喜地望着卓然说道:“哥,喜欢我这身打扮吗?” “当然喜欢。在我看来。你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 云燕俏脸微红,欣喜的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以前你可从来没这样夸过我。” “哪有啊,以前夸你,你没记住罢了。” 云燕更是欢喜,道:“走,咱们去逛街去。” 卓然道:“行啊,不过晚上我接受了欧阳大人的和庞籍宰相的邀请,一起在赏灯台看花灯。” 云燕道:“这样啊,那你去就是,我要回去陪爹娘,就不陪你去了。不过,咱们晚上不能在一起,那咱们下午到外面逛,就不要带别人了。只让你的小厮远远的跟着就行了。” 卓然微笑点头说:“没问题啊。就像去年那样。” 说到去年,卓然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婵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天底下最美的那张容颜,就像天边的云彩,飘来飘去,总是捉摸不到。 卓然愣神之间,发现云燕凝神瞧着他,赶紧摇了摇头,把思绪都甩开,道:“咱们走吧。” “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今年的你比去年的你更好看了。” “我不信!” “我也不信。” “讨厌!” “哈哈哈哈哈” 说笑间,两人便下了楼沿着街往前走,郭帅远远跟着。这一年的冬天并不怎么下雪,但是气候却比往年还要寒冷。街上的人都缩头缩脑的,加之这一天刚好没有太阳,觉得更是寒冷。 卓然和云燕都忍不住打哆嗦,裹紧了衣服。一阵寒风吹过,两人都情不自禁同时打了个喷嚏,忍不住都大笑了起来。 卓然一遍搓着手,道:“今年似乎特别冷一样,你有发现没有?” “是啊,而且风也挺大的。不过,风大,待会儿才能把一字长龙灯吹得起来。去年长龙灯断了线,差点把一个孩子卷到空中摔死,幸亏…” 云燕说到这,斜眼瞧着卓然,抿嘴一笑道:“幸亏你的婵娟姑娘百步穿杨,一件将绳射断了,救了那孩子。今天但愿不要再出什么事故,否则没有婵娟姑娘,谁有这本事呢?我可不会百步穿杨。” 听到云燕说起往事,卓然一时呆了。不过,他知道一个基本的道理,——不要在一个měi nǚ面前去怀念另外一个měi nǚ,那样的结果只会让气氛冷场。所以卓然不露痕迹的岔开了话题,说道:“去年你猜了不少灯谜,都猜中了,很厉害,可惜我怎么也猜不中。” 说到猜谜,云燕立刻来了兴致,瞬间把刚才的话题忘记了,道:“那是因为你没有掌握其中诀窍,其实很简单,有几个诀窍,你掌握了,以你的聪明,肯定就能猜个**不离十,我来告诉你吧。” 说着,云燕便滔滔不绝说起如何猜谜了。 两人正说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卓大人。” 卓然有些意外,在京城的街上,居然还能遇到熟人吗?忙回头一看,却是高香主他们几个。 卓然拱手道:“是你们啊。”当下给云燕做了介绍。 云燕见卓然来了熟人,立刻又恢复了原先板着脸的清远模样。 高香主低声对卓然说:“卓大人,我们有点事想私下跟你说,不知是否方便?” 云燕耳朵尖,听到了,便对卓然道:“我去瞧瞧对面这家香粉胭脂店,看看有什么新货色。你在外面等我,免得胭脂味儿把你呛到了,我等会儿就出来。” 说吧,举步进了,对面一家胭脂水粉店。 卓然当然知道,云燕是从来不用这些东西的,现在居然逛这种店子,自然是为自己留时间说话,当下有些不悦。等云燕进店子后,皱眉瞧着那高香主,说道:“什么事情?” 高香主忙赔笑:“不好意思,堂主,有件急事必须向您禀报,实在抱歉。” “行了,快说吧,到底什么事?” “是这样的,刚才我们得到线报,说咱们天池宗的东门掌门人东魁首,带着一些手下出现在了京城,不知他们要来干什么?从掌握的情况看,好像他们并不纯粹是为了赏花灯,而是有目的而来。但具体是什么目的还不清楚。” 卓然有些奇怪:“东门掌门?” “是啊,咱们天池宗六门虽然同气连枝,但是也都在暗自较劲,都想能够在宗主面前一争高下,不输于其他门派,所以,相互争斗那也是从来没停止过的,特别是这东门,他们东门其实主要负责海上。平日极少到大陆上来,原本与我们风牛马不相及,可是这帮人欺人太甚,他们总想扩大地盘,要把原来属于我们南门管辖的疆域都要划给他们。” “这自然是不安好心的,他想蚕食我们的地盘。偏偏宗主似乎又袒护他们。所以,对他们蚕食的事情坐视不理,听之任之。这样一来,我们两门派之间冲突就没停过。而这一次,掌门被抓,咱们的悬浮石消失不见,出了大事,东门可是没少幸灾乐祸。不过他们也好不到哪去,听说他们也丢了一块悬浮石,惹得宗主恼怒。今天在这儿碰到,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冲突,想请堂主事先做个防备。” 卓然这才明白,原来这天池宗内部也是明争暗斗,相互排挤,争夺地盘,倒有点像诸侯国之间的争霸。于是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厉不厉害?” “来了十几个,为首的是他们的掌门人东魁首,只有咱们掌门才能对付得了。如果动手的话,咱们要吃亏。” 卓然心头一紧,说道:“那赶紧召集人马,咱们的码头害怕他?” “那倒不必,他们也不会公然撕破脸,就怕他们暗地里动手,咱们要吃亏,公然挑战,他们不会的。” 卓然道:“他们从东门跑到我们南门来生事,真是欺人太甚,他们东门掌门所在地应该离我们不远吗?” “在辽朝东京辽阳府,挺远的。” “千里迢迢跑到这来显摆,亏他们想得出来。” 一旁的夏香主也说道:“正是如此,是他们欺人太甚,他们觉得我们的金刚hù fǎ都倒了。我们的掌门人那段时间又被宗主带走很久没有回来。宗门之中没有人主持,所以他们趁机欺辱我们,着实伤了我们不少人,也占了我们不少地盘。这一次,如果再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我们只怕上下弟兄不服。 卓然说道:“好了,我心里有数。” 中香主说:“是不是赶紧禀报掌门人,请掌门人来,以防万一呢?” 卓然遥遥头,说:“不用,我师姐她忙着呢,这里有我。”他想着,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连菜刀都怕,更何况huǒ yào枪。所以不用紧张。 正说着话,高香主突然脸色一变,低声对卓然说道:“堂主,他们过来了,就在街那边。” 卓然抬头瞧,只见街的尽头大踏步走来十几个人,为首的一个身材极其健硕,膀大腰圆,简直跟一头人熊似的,个子也比众人高出一大截。走在看花灯的人群中简直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络腮胡犹如钢针一般,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卓然。 高香主对卓然道:“那络腮胡壮汉是他们的掌门人,摇折扇的是他的弟子,叫玉树风…” 这些人来的很快,没等高香主介绍完,就已经到了面前。玉树风打断了高香主的话,道:“这位想必是南门外门堂主卓然吧?” 高香主冷声道:“正是他老人家,你是晚辈,怎么能直呼长辈名讳?” 书生冷哼一声,折扇一收,说道:“没错。晚辈玉树风,玉树临风的玉树风。刚才得罪了,这里拜见师叔。”说吧,抱拳拱手施了一礼。 卓然想不到他前倨后恭,竟然朝自己失礼。正觉诧异之下,忽然感觉一股大力从他弓起的双手猛得冲了过来,直撞胸口。卓然感觉到胸口好像被猛推一把似的,身子忍不住一晃,便知道遭了这玉树风的暗算。不由怒道:“你干什么?” 玉树风等人都吃了一惊,玉珠峰刚才那一招隔空打物,已经施展了七成力道,原本想把卓然震得摔倒,出个大丑,却不料对方只是身子晃动而已。 可是他们得到的消息说的是,这位叫卓然的堂主根本不会武功,却不知道为何能挡得住自己这劈空掌,当下骇然。 正文 第146章神秘花纹 三位香主没想到对方竟然暗算堂主,都吃了一惊,待到发觉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好在卓然似乎没有被他伤到。 高香主三人这才松了口气,眼见堂主吃亏,都是勃然大怒,抢步上前。怒道:“以下犯上,胆大妄为!” 玉树风冷笑:“以下犯上?他是你们的师叔,又不是我们的。这顶帽子我们可扛不了。” 高香主还要再说,已经被卓然摆手拦住。他深吸口气,上前两步道:“你们看样子是来找事的?” 玉树风说道:“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刚说完这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不能这么无礼,让开。” 玉树风微微一侧身,让他一旁,从身后走出一个三角眼老者。这老者上前打量了一下卓然,说道:“老朽姓东,人称董长老,是东门的长老。论排行,你该叫我师叔。”卓然冷笑说道:“他不认我这师叔,你却要我认你是师叔,这到底是什么规矩?” 董长老抱拳道:“他只是开个玩笑。得罪之处不要见怪才好,你身为堂主,该有气度,也就不要与他们晚辈一般见识了。” 身后传来玉树风冷冷的声音:“长老何必对他如此客气?” 董长老微微皱眉,眼角瞧了他一眼,介绍那魁梧大汉:“这是我们东门掌门人东魁手。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是他的内门大弟子玉树风。我们这次到贵堂,其实是来看元宵灯会,顺便瞧瞧,得知堂主也到了这里,正好过来跟堂主商议事情。你是掌门人的师弟,掌门人不在,你或许可以拿个主意。” 卓然心想,这些人软硬兼施,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 那玉树风刚才出手偷袭自己,幸亏自己有软甲护身,没有受伤,但是震荡之下,便知对方下手很重。他有意还击,可是他拿的出手的就只有那支huǒ yào枪,如果只有两个人在,对方下如此重手,卓然说不定就赏对方一颗子弹,但是现在对方这么多人,暴露了huǒ yào枪的秘密,那就是大杀器就失去了作用,后面就没有杀手锏了。所以决定暂时先忍下这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下卓然深吸口气,缓缓说道:“到底什么事,尽管说了。” 董长老抱拳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借一步说话。”说完指了指鞋对面一处茶楼,说道:“咱们到楼上找个雅间,好好商议,不知堂主意下如何?” 卓然点头说好。对香粉胭脂店中正躲在一角偷眼察看的云燕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来,然后转身往茶楼走去。 一行人上到茶楼,找了一间大的雅间,进去之后。分两边坐了下来。卓然坐在交椅之上,身后站着三位香主。东魁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旁边董长老坐在旁边。 玉树风径直走到东魁首的身后站在他正后方。东魁首立刻脸上闪过一丝寒意,扭头很是不满。 玉树风神情一紧侧开两步,站在旁边侧后方,在他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 东魁首鼻孔中哼了一声,这才收回了目光。 卓然心想这东门的掌门人连他的内门弟子站在身后他看不见的地方他都觉得心头不安,可见此人生性多疑,连亲信弟子都不信任。 董长老做了介绍,那身背长弓的叫连珠箭,是东魁首的弟子。旁边一个身材及其壮硕的年轻人面庞黝黑,双手骨节粗大,名叫开膛手,是东门的外门大弟子。相当于卓然的身份,只是卓然要比他高一辈。 在全部介绍完毕之后,董长老道:“适才玉树风有些冒昧,老朽代为致歉。今日是来跟堂主商议一件事。” “有事快点说,我还有我还要去赏花灯,实在没空跟你们磨牙。” 卓然语气冷淡,对方几人顿时都有些不高兴。但是董长老在说话,其他人都守规矩不敢随便插话。 董长老微笑道:“看来卓堂主还是心中有气。也罢,咱们就长话短说。” 说到这,他回头瞧了一眼玉树风等人,又看了看坐在身后的高香主的人,说道:“其他人等都退到楼下去警戒。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人靠近。” 玉树风等人赶紧躬身施礼退了出去。高香主等人也快步离开了茶楼,关上房门,在四周警戒。便只剩下卓然、东魁首和东门的董长老三人。 董长老道:“我们知道,贵门悬浮石全部神秘失踪了。有传言被你们潜逃的南天王给偷跑了。现在整个宗门上下都在搜寻这个家伙,但是没有他任何踪迹,所以宗门里有一种说法,是他根本就没有走,而是死了。但宗主想尽办法也没能够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我们来不是为了跟你们讨论这件事,这是你们宗门的事,与我们无关。但是有一件事可能与我们双方都有关的。那就是悬浮石神秘失踪的事。我们东门也有一枚悬浮石被看守带走,我们想尽办法也没人找到那一枚悬浮石的下落。当时你们的掌门人帮我们一起搜寻,没有结果。当然这也不是我今天要跟堂主你商议的事情。”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你尽说这些没用的,我都说了,时间有限,直奔主题吧。” “堂主是个急性人,但这件事的确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必须要将前因后果说个明白,所以,时间长了些还请堂主见谅。我这就说到正题。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你们悬浮石曾经出现过两次,到第三次的时候才最终消失不见。我们想知道前面两次是怎么失踪的?又是怎么重新出现,能否见告?如果你们能够提供线索或者帮我们找到那枚失踪的悬浮石,我们可以动用全门上下所有人力量帮你们找回悬浮石。怎么样?” 卓然心中好笑。对方还真是问到了正主,他们丢的那颗悬浮石,已经被自己吸入了身体。这个秘密没必要告诉对方,而对方就算知道这个秘密,也找不回那悬浮石。 所以这次合作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卓然道:“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那些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最后又怎么冒出来的。而且,这东西是本门至宝,只有看守他的人才有权利知道,我是刚刚入门不久,就更没有听说,甚至也没有见过他,也就无从奉告。” 董长老微微摇头,说道:“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因为你是南门掌门天仙儿代师收徒的师弟,她对你如此器重,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你只是不愿说罢了。因为你们丢了悬浮石,你们也希望我们陪你们一起倒霉,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可以理解,你如果觉得,我刚才开的条件不够,那我可以增加条件。比如…” 董长老说到这,似乎要吊一下胃口。可是看见卓然瞧着他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兴趣,董长老微微有些尴尬,讪笑:“看来堂主似乎对身外之物没有什么兴趣。” “你都说了是身外之物,又何必在意呢?” “我所说的可不是金银财宝,我相信这东西堂主一定会有兴趣。” “哦?那说来听听。” “美人鱼,堂主应该听说过吧?” “美人鱼?” 董长老点点头说道:“美人鱼目前只在我们东海出现过。极其罕见,其实不是鱼而是人,只是水性极好,周身长满细鳞片,长相极美,故而得名。美人鱼在水中待上三天三夜也不用出来换气。我们的人费尽千辛万苦抓到了一个美人鱼,如果你愿意跟我们交换,告诉这个秘密的话,我们掌门人愿意将这美人鱼送于你做交换,怎么样?条件够优惠的吧?” 卓然冷笑道:“有这样的好事,你们会舍得拿来跟我交换?只怕这东西对你们来说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才肯拿出来,与我交换的吧,若是如此,趁早说了,免得我见了之后又反悔,你们可得不偿失。” 董长老神情有些尴尬,点点头:“堂主真是料事如神,难怪号称破案神断,既是如此,我也不瞒你。没错,这美人鱼身上有电。只要触碰立刻会全身发麻。所以根本没办法靠近。不过,我们已将已经将她锁在一个笼子里面。” 卓然一听很是好奇:“美人鱼有电?” “是,听说堂主足智多谋,或许有办法对付。用来交换你的秘密应该可以吧?” 卓然冷笑:“你们啃不了的硬骨头,放又放不得,拿又拿不下,送给我卖个顺水人情,还说什么?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看着都是同宗份上,我可以答应交换。” 一听这话,东魁首身子一震,顿时眼中放光,道:“那你说。” 听他的声音,简直就像把脑袋伸到水缸中一般,说话说话瓮声瓮气的,着实震人耳朵都发木。 卓然之所以答应告诉对方秘密,因为他想得到了东门其他的悬浮石以及东门的另外一块神秘花纹的铁板。不知道是否能够有机缘得到,而现在就是一个机缘,借这个机会,先接近寻找机缘。这是天赐良机。 卓然微笑道:“我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们不会指望空口许诺就想套取我的秘密吧?” 正文 第147章谈笑风生 当魁首不觉有些尴尬,笑笑道:“咱们两算是同门师兄弟。如何能够骗你?那美人鱼我们已经运到了你们南门掌门所在地辽朝南京幽州城里,原本我们是想找你们掌门人商议这件事的。想把美人鱼作为见面礼,只是你们掌门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时找不到他,听说你是他师弟,执掌外门,所以来找你商议。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你想骗我,你不知道这个秘密却骗说知道,想骗我的东西,那也是不可能的,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卓然道:“我的丑话也说到前头,我只知道那东西神秘失踪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能否找到你们失踪的那一枚悬浮石我可没把握,全靠你们的运气,你们要答应我们就交易,不答应那就罢了。” 东魁首缓缓点头,“那是当然,你只需要告诉我们这个秘密。能不能找回来是天意。不过我相信我们的造化或许比你们要强上那么一些,你们做不到的事我们或许可以做到,这就是我答应为什么要用这非常难得的东海美人鱼跟你交换这个秘密的原因。” 卓然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这个秘密我没办法说,因为说不清楚。必须要到现场上去,在你们的存放悬浮石的地宫还有那块铁板所在地,我当场示范,你们就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了,但是,怎么找回来我不知道。" 东魁首顿时双眼凌厉的杀气,死死盯着卓然,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进我们地宫?” 卓然耸了耸肩,道:“我对你们地宫没有兴趣,是你们要我过诉你这个秘密的,而我只能说实话,我说过悬浮石怎么失踪的没办法用语言来向你表述,只能当场示范。——难道你们还怕我偷你们一块悬浮石不成?你们尽可以采取种种防范措施,派上一大堆高手,难道还怕对付不了我在小小堂主?” “当然如果你们害怕我真的偷了你们的悬浮石或者什么宝贝,那咱们就拉倒。你们请便吧,我也要去喝酒看花灯去了,对于你们那个什么美人鱼,尽管我有兴趣,但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去想它。” 卓然站起身拱了拱手,迈步就要往外走。 董长老拦住了卓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照你所说的带你到我们地宫去,不过进去和出来我们都要点你的穴,让你无法施展武功。但是你手脚是可以zì yóu活动,这是以防万一。而且你不能离开我们五步以外。否则,我们可能就要对你动手。你答应吗?” “行啊,为了那可爱的美人鱼,我就委屈一下吧,咱们什么时候去?” “明日启程。” 卓然想到了他的长筒huǒ yào枪需要三天时间,摇头说道:“那不行,我还需要处理一些事,三天之后吧,三天后启程,咱们就在这会合。” “那也行,三天之后,就在这见面。” 东魁首走到卓然面前,像一座魁梧的大山一般,俯视着他,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掌门师姐,谁也不能说,这是咱们三人的秘密。否则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卓然说道:“行啊,即便你们到时候把我杀人灭口,我也认了,谁叫我见色起意呢?嘿嘿” 魁首和董长老两人相互都面露惊骇之色,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心中其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一旦事成,不管事情成与否,卓然都不能留。免得把他进入地宫这件事传出去。 因为根据宗主的严令,六门地宫只有负责地宫看守的人才能进入,其他人即便是掌门人都严禁进入地宫,否则进入之人必然要死。看守人的掌门人,也要承担重大罪责。他们既然答应让卓然进去,就没打算留卓然活口,免得他们要为此负责。却没想到卓然直截了当把他们心里打的主意给说出来了,尽管是半开玩笑的,还是让他们感到很是吃惊。 董长老连忙笑着道:“堂主说笑了,都是同门弟子,怎么会自相残杀呢?再说了,你是帮我们,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东魁首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堂主不必多虑。” 卓然笑着说道:“行啦,我是开个玩笑,瞧你们俩那紧张样,让我看着眼中还以为我说的我说中了你们的心声呢,哈哈哈哈。”卓然大笑声中,背着手大踏步出门,走下楼去了。 卓然来到楼下。三个香主紧张的上来,对卓然说道:“怎么样,堂主,没事吧?” “没有什么事,这是在咱地盘,他要敢动手,呵呵,叫他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卓然咬牙切齿说道。看了一眼旁边冷冷瞧着他的玉树风。眼珠一转,忽然高声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这可关键到本宗最高秘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卓然上前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番。 玉树风听不清楚他说什么,疑惑地瞧着他。卓然说完之后,后撤两步道:“这个秘密非同寻常,你可不许到外面说去。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所以我才把它告诉你,好了,我走了。” 说罢,迈步往前走去,三个香主紧追其后走了。 玉树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卓然搞的什么把戏。这时,他身后出现了两个人,正是从楼上下来的掌门人东魁首和董长老。董长老说道:“刚才那卓然附在你耳边跟你说了什么?” 玉树风愣了一下,摇头说道:“他没说什么呀,只是在我耳边叽里呱啦。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没听见。” “你撒谎,他明明跟你说了是什么本门重大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是不是关于悬浮石的,快说!” 玉树风顿时脸上变色,赶紧双手乱摆,说道:“真的没有,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呀。”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玉树风的脸颊上。玉树风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脸上便已经被他师父东魁手重重地扇了一记耳光。 东魁首冷冷说道:“这只是警告,你再不说,第二巴掌,就打掉了一颗牙。” 玉树风捂着脸感觉腮帮子火辣辣的疼,半边都已经肿起来了,他现在明白卓然为什么要凑耳边说什么悄悄话,原来是想整他,看他们在楼上上有什么重要事情,卓然没有把秘密说出来。他们怀疑卓然把秘密告诉了自己,实际上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玉树风赶紧求饶道:“师父息怒,我说的是真话,他是故意整我的,刚才我偷袭了他一下他怀恨在心,所以才使阴损的招数。” 啪! 东魁首又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玉树风的另一侧脸颊上。 玉树风被打得原地转了个圈,一低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还夹着一颗牙齿。 东魁首阴冷的声音说道:“为师再问你一句,他说了什么秘密?你再不回答,为师就把你毙在掌下。” 玉树风知道师父脾气异常暴躁,而且生性多疑,这一下自己小命玩完,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师父,弟子真的没有听到什么!是那小子存心想要加害于弟子!” 东魁首举起了手掌,手上顿时萦绕一股黑色气流。旁边董长老赶紧伸手拦住,道:“掌门人息怒,他说的没错,我也怀疑是那姓卓的故意搞鬼,想借机想借刀杀人,这么重大的事他不可能告诉玉树风的。他不可能告诉别人,他还等着把这秘密来跟我们交换美人鱼呢,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别人呢?” 一听这话,东魁首这才缓缓放下手。他冷静下来之后,扭头望向逐渐走远的卓然,恨恨道:“这小子如此狡诈。不管事情成与否,我都要将他毙命,放泄我心头之恨。” 卓然来到胭脂粉店,云燕站在街边一直观望着,见他来了,赶紧上前问怎么回事。 卓然说道:“方才见到了几个朋友,聊了一些私事,没有别的。” 云燕也不多问。跟着卓然又逛了逛,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云燕说道:“走,我送你去观灯台。” 两人迈步来到了广场一角的观灯台入口。卓然掏出请柬,警戒的兵士立即恭敬地让他进入。其他人则不能进入。 卓然便对云燕道:“你等等,我进去跟欧阳大人说一下,让你进来。” 云燕摆摆手说道:“我不去了,我要回家陪我爹,我爹身体不大好。你去吧,再说,跟你们那些掉书袋的人在一起实在没啥意思。我走了。” 云燕朝卓然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卓然只得高声道:“那明天咱们还在客栈相见,一起商议后面的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云燕点点头,飘然而去。 卓然进了观灯台,在一个侍女引导之下径直上到二楼,来到正中的一处豪华包间内。在这里,四周都生着火炉子,温暖如春,阁楼里已经有好几个老老少少的人,正在谈笑风生,正是欧阳修等人。 见到卓然进来,欧阳修大喜,赶紧抢上前两步,拱手道:“卓老弟来了,快快来,我们正说起你呢。” 正文 第148章弯弓满月 卓然看见须发皆白的宰相庞籍,正在侍女搀扶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自己微笑。其他几个却不认识,赶紧上前躬身一礼,说道: “卑职拜见宰相大人。” 庞籍摆手道:“客气什么,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好友。”指着身边一个中年男子道:“这位是当今宰相,韩琦韩大人。” 韩琦曾领兵征战西夏,屡建奇功,官至宰相。跟庞籍是好友。 卓然拱手道:“卑职拜见宰相大人。” 韩琦也拱手还礼,“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知道你要来,都很高兴,你上次帮庞宰相侦破了他的冤案,还了他的清白,他可是对你是赞不绝口啊。有事没事便在我们耳边唠叨,今日终于见到了,果然是少年才俊。” 卓然忙客气了两句,庞籍呵呵笑着又介绍另一位中年人,这人骨骼清秀,眉宇间,有一股英气,身穿便袍,微笑瞧着卓然。 庞籍介绍道:“这位跟你同行,他是开封的推官,名叫司马光。尽管它只是推官之职,却得到皇帝赏赐五品服。只因为他才高八斗。得到皇帝赏识。他的父亲跟我是好友。以后,你们要多多亲近啊。” 卓然一天简直都呆了,司马光,小时候砸缸的那家伙,写《资治通鉴》那位,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当真是如雷贯耳啊。不过,后来他跟王安石两人干上了,成了王安石革新的最大的反对者。不过,这个人绝对是响当当的人物,让卓然肃然起敬。赶紧上前两步,拱手道:“卑职拜见司马大人。” 司马光这时也不过四十岁年纪,但比卓然要大一些,忙躬身还礼,说道:“卓大人太客气了。卓大人破案如神,先前我们已经听庞大人和欧阳大人说起,十分敬佩,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正如宰相所说,咱们同为掌管刑民之官,希望以后还多多切磋,要请卓大人援手之时,万勿推却呀。”卓然赶紧又谦虚两句。 庞籍又招手将另一个中年人叫了过来,对卓然说道:“这人你不认识,但是我必须隆重向你推荐,他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治国安邦,志在天下,不仅文章妙绝文坛,这治国理政之才更是让人刮目相看,他有很多了不起的见解,他在辖地推行新政,取得了很好的成效,皇上都大加赞赏啊。” 卓然一听,心想莫非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改革家王安石吗? 果然,庞籍揭开了谜底,说道:“他叫王安石,字介普。现在任职度支判官。说起来也跟你同行,所以你们三人要多多亲近才好。”又对两人道,“你们俩人比卓然年纪都大,阅历比他丰富,要多多提携他呀,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哈哈哈哈。”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忙陪笑,对庞籍说道:“宰相大人您太客气了。那只是晚辈的尽责而已。” 王安石拱手对卓然说道:“卓大人断案如神,我们是早有耳闻啊,还请多多指教。” 卓然则对王安石一躬到地:“王大人改革维新,为国为民,我是早有耳闻,实在是无缘相见,今日得见,那才真的叫三生有幸了。” 一听这话,王安石的人都有些吃惊。 庞籍呵呵笑着问卓然道:“哦,他在县里搞的那一套你也听说啦?看来他这东西都传到你们武都县了。” 卓然当然不是从官方途径得到的,而是后世学到了历史知识,知道这时候的王安石实际上还算不得全国有名的人物。只能在圈内的人知道而已。不可能流传到武德县来的。 当下呵呵笑道:“我有个朋友刚好知道这件事,所以跟我说了,这才得知啊,对王大人的治国之道实在是仰慕,还请以后多多指教。” “卓大人客气啦。” 一旁的司马光点点头:“介普,这事我也跟你说的,你的改革还得从长计议,断不可步子太大,力度太强,要循序渐进才好,不然只怕适得其反。” 王安石脸上有些不悦,却没有表述说出来,只是嗯了一声。卓然冷眼观瞧,见这两人还没有到最后翻脸之时,此刻还是好友,不过已经开始对王安石在地方的革新意见不一了,不觉为将来两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对抗感到担忧。 庞籍说道:“今日我没有叫更多的人,就叫你们几个。人太多了吵杂的很。还是人少说说话,赏场灯,猜灯谜,写写诗。这样的元宵节,过一次少一次啦,还是清静些好。哈哈哈。” 卓然忙道:“老大人如何说这样的话。” 庞籍摇摇头:“小老弟,实不相瞒,老朽已经给皇上上了辞呈。准备告老还乡,我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老眼昏花,加上上次的事情对我打击很大,实在没有心力来为国家效犬马之劳了。就把担子交给你们年轻人吧,想必这一次官家不会留我。” 欧阳修等人也忙劝慰。司马光眼见庞籍兴致低落,忙说道:“庞老伯虽然这么说,实际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是不会甘于寂寞的,我听说你还向官家提出了几项治国安邦的良策,其中有一策很有意思,何不说来听听?” 欧阳修点点头:“我也听说了。” 王安石刚到京城不久,还不是很熟,跟京城官员不是很熟,所以还没有重得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问:“是什么建议啊?” 欧阳修道:“庞宰相建议,宋辽双方互派一个五品以下的官员到对方地方任职,加深信任。” 王安石一愣,随即抚掌道:“这主意好,宋辽本来就是兄弟之邦,理应如此。” 欧阳修又问卓然:“卓老弟以为庞宰相这个建议如何?” 卓然道:“这是应该的呀,其实我觉得派一个太少了,应该多派。最好是你的人可以到我朝做官,我的人可以在你那做官,大家不要说什么边境,兄弟之邦,共同治理天下,百姓一家亲多好,zì yóu往来,不做任何xiàn zhì。” 他说这话,顿时引来几个官员吃惊的目光瞧着他,特别是司马光,摇头说道:“卓大人此言差矣,偶尔交换官员任命以增进双方信任这倒可行,但毕竟辽朝大宋各自为政,不能混同。别是我大宋,鱼米之乡,锦绣江山,怎么能与他人共享呢?他辽朝冰天雪地,天寒地冻,荒草凄凄,人烟罕见,要来也没多大用处,只要他们安安心心待在那儿。那是最好不过的,就尽量不要到我们大宋来了。” 卓然觉得自己用现代社会的思维去替古dài kǎo虑古时候的问题简直是刻舟求剑,也就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说道:“我考虑的确实不够周全,还请各位大人见谅,我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不过,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到辽朝去做官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每年出使辽朝,人选都要反复斟酌,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去辽朝,那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特别是辽朝条件远不如大宋。 出使都已经如此困难,要派官员去三年任一期,呆上三年,除非是提拔之后去,要不然平调还真没人愿意到那地方去的,而且又是在异国他乡,受别人统治,语言还不通,很是麻烦。 庞籍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以悬赏。” 他刚说到这,忽听得下面云板响。王安石最喜欢热闹,马上高声说道:“列位大人,赏灯已经开始了,今日还有舞狮子很是热闹的,长龙灯今年有两条呢,交相辉映,一定很壮观呀。” 众人按顺序排位,庞籍和韩琦两位宰相当然坐中间,其他人自各自按照职位分别落座,卓然坐在了王安石身边。 几个人兴趣盎然,不时地举杯邀饮,卓然则兴致不高,因为见过了比这精彩得多的事情的他对于这种小儿科当然已经有了免疫力,更何况去年他就见过一次,也就没有去年那种初见的震撼。 王安石的酒量甚好,一杯接着一杯,频频举杯邀约,庞籍年岁已高,只是少喝浅尝即止,司马光更是沾酒就醉,所以不敢多饮。所以,喝的最多的是王安石跟卓然。 特别是卓然,酒到杯干,从不推辞,王安石大呼过瘾,连连举杯。待到没有半个时辰,都已经喝的有些醺醺然了。这时,那一龙灯终于升了起来,风不算很大,但是足以将这两条龙灯飞扬到了空中,像两条巨龙,在空中盘旋。 这场景倒是蔚为壮观。因为这一支长龙灯每一节都挂有灯笼,熠熠生辉,在空中就像两条火龙似的。这种场景即便在现代社会也不是常见的,卓然这才来了兴趣。不过看见这一字长龙灯,他又想起了婵娟,那倾国倾城之貌的美丽女子,那一袭白衣,那拉弓满月一箭射断绳索救下孩子的英姿,都唤起他心中无限柔情。 王安石眼见卓然喝着喝着兴趣突然低落下来,不知道他为何,便道:“卓兄弟,你怎么啦?是不是喝醉了?” 卓然晃了晃脑袋:“笑话,这点酒想把我卓某喝醉,还早着呢,你躺下了我都未必。” 正文 第149章人约黄昏后 王安石哈哈大笑,说道:“我可比你年纪差不多大了一倍。酒量自然不如你,不过那也只是一般说来,不如今日咱们俩就比一比,看谁先躺下?” “我还怕你不成,来来来,连干三碗。” 卓然被心中的思念着实灼痛了心扉,便想用酒精má zuì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于是两人叫侍女拿来三个大碗,各自斟满举杯。竟然都连开了三碗,眼看着三个空碗摆在面前,两人都哈哈大笑。 欧阳修笑道:“再这么喝,你们到没喝醉,酒快要被你们俩喝干了,我们这些老头可就没酒喝了,先悠着点。” 众人又都大笑。 欧阳修接着说道:“我听苏老泉说卓兄弟诗词很是了得,曾经写了一首诗,这首诗充满了霸气,其中两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一直大加赞叹,把这事告诉了我。我跟他们三个几个都说了,他们也都很夸赞。卓兄弟你这首诗真是气度非凡。” 司马光也频频点头说道:“没错,单凭这首诗便可知卓兄弟胸襟之开阔。气度磅礴,人杰鬼雄之志,实在让人敬佩,不过那是从苏老泉嘴里说出来的。咱们未曾相见,今日正好元宵佳节,何不来个诗会,咱们老少同乐,共品佳节,诸位以为如何?” 庞籍大笑说:“好好好,我也正有此意,来人,摆下笔墨,咱们今日把酒言欢,各作诗词一首,元宵为题。以助酒兴。——是不是赌个什么彩头呢?不然赢输没个奖励就没意思了。” 大家纷纷说是。 庞籍说道:“这样吧,我作诗不行,做个东道还可以。你们谁要赢了,我可以答应,帮他做一件事,只要是仁义道德所不禁止的都没问题。” 庞籍可是堂堂宰相,又家道殷实,他答应帮别人做一件事,那当然是手到擒来。特别是对于在座的后起之秀司马光、王安石和卓然。这个条件极有yòu huò力。因此庞籍开出的条件,实际上比金银那可要值钱多了。 对于庞籍个人来说,他也希望通过这场聚会,在自己告老还乡之前尽最后的努力帮一帮自己的好友,特别是三位后起之秀,能够在仕途上再帮他们一把。故此他才提出了这样一个彩头。 欧阳修说道:“我不胜酒力。现在脑袋里都是昏的,别说诗词歌赋了,现在能让我把名字写下来就不错了,所以我先认输,自罚一杯,就看他们几个的。”不等众人答应,他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琦等人都哈哈大笑,其实心中明白,欧阳修作为一代文豪大家,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他要提笔没有谁有资格评判他的作品,自然不方便跟卓然等晚辈同场竞技。 而这时的司马光,虽然也已经崭露头角,但还远没有后面的辉煌的成就,也还称不上文坛的巨星,所以,相对是比较年轻的,他跟王安石、卓然这三个人在这个时候的名气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差别,所以他们比拼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韩琪说:“我若要退出,就显得我们有些不近人情,我就作为老一辈来凑个趣。不过,把话说到前头,今日写的诗词,你们两位评判可要公平,不许偏颇。众人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庞籍和欧阳修相互看了一眼,都大笑说:“那是当然。诗词歌赋,以文会友,怎么可能徇私舞弊。自然是以文采取胜。” 当下侍女拿来了笔墨纸砚四份,并旁边放了一炉香。 此刻华灯初上,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窗外柳枝,轻轻摇曳。月影斑驳,印照下来,颇有几分诗意。 卓然望着那轮明月,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去年婵娟姑娘跟他在这广场赏灯的情景。婵娟的一眸一笑近在眼前。难以抑制心中情感,加之酒精作用,不禁眼圈都已经湿润了。 王安石提笔正在沉吟,眼睛滴溜转着眼瞧见卓然这样子,打趣道:“卓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好端端的哭什么?难不成想媳妇啦?” 欧阳修瞧见,说:“据我所知,卓兄弟尚未婚配,哪来的媳妇?应该是想起意中人啦。是呀,这元宵佳节原本是携手赏灯之时,卓兄弟孤身一人,难免想起添香红袖。此情此景不尽感触。也是情有可原吧。” 庞琪摆手说道:“好了,不要再说,各自作诗,这香可已经烧了一半了。” 一炷香为限,转眼间便烧掉一半,却还没有一个落笔,不过这几人可都是文采出众,只是想尽善尽美,要做一首诗词那简直太容易了,举手之劳而已,只不过是想做得更好些,以拔得头筹。毕竟在这样的级别的诗会上,随便写一首,会惹人笑话的。 待到香烧了一大半时,几人才开始落笔。一旦落笔,便笔走龙蛇极其潇洒,一蹴而就。 卓然却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久未动笔。直到耳边传来欧阳修的催促声:“卓兄弟,再不落笔可就来不及了,香已经快烧完了。” 他们几个实际上最希望的是能见到卓然的诗作,因为苏老泉说的话他们绝对是相信的,而苏老泉所说的那首词诗又的确太让人震撼,但是那毕竟是传至苏老泉之口,还没有亲眼所见,只希望这一次卓然能够拿出一首惊世骇俗的诗词来。因此都企盼的望着他,可是,他却迟迟没有落笔,忍不住出声催促。 卓然这才长叹一声,提笔写下了那首脍炙人口的元宵佳作: 去年元月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月时, 花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泪满春衫袖。” 王安石、司马光和韩琦都已经写出了各自的诗作,也都很精彩,欧阳修的人也都赞不绝口,可是,当卓然的这首诗写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时一轮清冷的月光照进来,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首诗所表达出来的元夜时思念远方"qing ren"的浓郁的情怀。 谁都年轻过,谁也都有少年情怀的时刻。这首诗触动了他们心灵最深处的记忆,仿佛都瞬间时空穿越,回到了少年时邀约"qing ren"时。这首词虽然用语很直白浅显,也正是没有用什么典故,也正是因为这种直白浅显的语言,才能够镌刻出浓郁深厚的情思,所以这首词才如此让人动情。 先前王安石和司马光的词他们还都品头论足的赞叹一番,对于卓然写出的这首词,他们却没有评价,因为他们都被词本身的深深震撼感染,这些都是当世文豪,对好诗根本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光是他们的表情和感悟就已经展现出他们对这首词的赞叹。 良久,卓然才把手中笔搁下,拱手道:“见笑了。” 众人听他声音略带沙哑,似乎还没有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欧阳修和王安石是性情中人,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说道:“小老弟。我是甘拜下风,我写不出这样的意境来。今天,老哥我算是开了眼界了。老宰相先前赞誉你的词作人杰鬼雄,而这首诗尽显婉约,可见你豪迈婉约都不多让,更是难得。试问诗词一道,天下还有谁能与你比肩?” 司马光也点头道:“要说写文章,我还有几分自负,要是诗词,我还真是有些上不了台面。尤其是看了卓老弟这首词,更觉得汗颜,我这把年纪算是白活了。” 庞籍哈哈大笑,说道:“你说什么话呢?你才多大,就说一把年纪了,你把我这老头往哪放啊?” 众人也都哈哈大笑,一时间便把刚才的伤感之情扫去了不少。 韩奇拿过卓然的诗词看了几遍,由衷赞道:“这首词思卿而不得的感受,当真是让人赞叹。让人想起崔护那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让人唏嘘不已。” 欧阳修不停点头,说道:“现在你们该知道我夸赞他的话没有说错吧?卓老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华,将来当真是不可限量啊。”说到这又转头望向韩琦:“刚才王安石和司马光他们两人都已经甘拜下风,推起左老弟这首诗为第一,想必韩宰相也不会争这个名头吧?” 韩琦呵呵笑道:“我这首诗不提也罢,哪能跟卓老弟这首诗相提并论,我也认输。今日之会,卓老弟这首诗为最佳。” “那就对了。既然如此,大家公推着卓老弟这首词为今晚的胜出者,卓老弟拔得头筹。刚才庞太师可是应允了,要为夺魁者做一件不违反道义的事。卓老弟有什么希望尽管跟庞太师说,他提出告老还乡,按照惯例,在这是之前,要向官家推举贤能。机会难得哟,不要客气。” 正文 第150章长筒火药枪 司马光说道:“卓老弟既然在擅长破案,我觉得他到刑部或者大理寺任推官是再适合不过了,诸位以为如何?” 庞籍一直观察着卓然的表情,见他并不置可否,便知道他心中另有所想,便微笑摇头说道:“咱们还是听卓老弟自己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尽管说。就像欧阳大人所说的不要客气。也算是我对你上次帮我的一点小小回报吧。所以不要用那些太容易的事情来搪塞老夫。那老夫可就不好意思了。” 卓然道:“多谢诸位谦让,把这个难得的机会让给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还真有事想请庞太师帮忙达成心愿,这是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却也有些难度。因为我现在官阶低微,而我要求的官职可能会比较高。” 庞籍笑了:“这个无妨。你先说说看。如果现在还达不到,你可以在适当岗位上磨练,将来等你具备这方面条件时再委任你,那也就是了,倒不一定马上就去做嘛。” 韩琦说:“说的也是,到底你现在还年轻一下,做得太高的官,只怕朝廷有人会不答应。不过无妨,你且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官职呢?”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想到辽朝去做官。最好是负责刑名方面的官,可以尽我所能。因为先前庞太师所说宋辽之间互派官员是五品下,而我现在只不过是正九品,差距太远,我想双方不可能派这么低级别的官员吧,那太儿戏了,所以实在是有些奢望,故此才为难。但是我真的很想去辽朝历练。还请庞太师帮我达成心愿。” 听到卓然这番话,众人都呆了,面面相觑,想不到卓然竟然提出要去辽朝当官。 韩琦笑道:“官品问题不难,你虽然是九品,庞太师可以提请官家赐你五品服,这样不就两者兼顾了吗?” 众人顿时连声叫好。 这个也不是没有先例,司马光现在就是这样,他推官也不过八品,同样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赐五品服,也就是说可以穿五品官员的服装,享受五品官员的荣誉。但是待遇上还是八品。 庞籍捋了捋花白胡须连连点头,问卓然:“你当真想去辽朝?你可想好了?辽朝地处北疆,天寒地冻,而且又是相对蛮荒之地。他的风土人情可不比我们,特别是要背井离乡三年。而且你不能带家属去的,你要想好。” 卓然对庞籍道:“我已经想好了。最好能派我去辽朝东京辽阳府任职。” 辽阳是天池宗东门所在地,要图谋他们的悬浮石,当然要去那里做官。 众人又都吃了一惊,庞籍道:“辽阳府院在东海之滨,距离我们这儿更远,互派官员我建议是去幽州任职,毕竟那一带汉人居多。辽朝的东京辽阳府虽然也有不少汉人,但相比要少得多,你在那儿只怕不会很适应。” 卓然道:“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想我能够克服,希望能够尽快成行最好,不满您说,我到辽朝也有些私事要处理。” 庞籍最终点头说:“既然你做好决定,我明日一早就上奏皇帝,如果官家采纳了我的建议,就派你为辽朝辽阳府主管刑名的官员,而且会尽快让你启程前往的。希望你一切顺利。” ………… 第二天中午。 卓然在客栈见到了云燕,他把自己的想法跟云燕说了。 云燕低头不语。卓然以为云燕一定会跟自己去的,见此情景,不由有些疑惑。问他:“怎么了?” “我很想跟你去,不过恐怕不行。” “为什么?” 这些日子来云燕就像卓然的一个影子,时刻不离他的身边,而现在云燕却说不再当他的影子了。至少在他去辽朝期间,这让卓然一时有些不适应。 云燕说道:“实不相瞒,我父亲病了,去年以来一直在生病,时好时坏,这种情况下我不能离开他。” 卓然觉得这个完全可以理解,总不能让人家放下病重的父亲跟自己远行。宋朝可不是在现代社会,现在社会你就算在天涯海角。一张机票一两天之内就能够赶回家,而在古代,相隔千里,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再加上通信落后,也许赶回来时,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卓然黯然点头:“你在家照顾父母,没事的。” 云燕伸手抓住了自己的一缕青丝。手腕一翻,手心多了一柄bǐ shǒu。刀光一闪,割下了一缕秀发,挽了个结,递给卓然,说道:“让小妹秀发陪伴哥身边。” 云燕话语哽咽,眼圈红了,不愿让卓然看见伤心的样子,起身含泪微笑,转身下楼去了。 卓然捧着那青丝,望着云燕的背影,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云燕走后不久,三个香主也来到了卓然的客栈。卓然对他们对他们说了自己要去辽朝为官事情。 三人面面相觑,对卓然说道:“我们三人可以护送堂主到幽州处理事务,但是如果堂主要去辽阳府为官的话,我们不能随同前往了。按照规矩,我们短时间到那边去没问题,可是,时间太长就不行了。我们到底是南门的人,不适合长期呆在东门的,会被他们认为我们居心叵测的。” 卓然也原本没打算让带他们走,只是跟他们说一声。如果他们愿意去当然也更好,现在既然提出不能去,那也由得他们。 随后,东魁首等人也到了客栈,跟卓然见面。 卓然告诉他们自己要去辽朝为官,可以帮他们一起想办法处理悬浮石的事情。听到卓然的安排之后,东魁首等人都非常高兴,除了玉树风,盯着卓然,咬着缺的那颗牙,心里发狠。 东魁首倒是真的高兴,因为找到悬浮石是关键。现在卓然竟然提出要到辽朝为官,会长时间呆在辽朝,这样帮他们寻找悬浮石就有了更多的时间,由此也能看出卓然的真心。这让东魁首,都多少有些感动,甚至想着若是真的能找到悬浮石,就不杀卓然了。 双方商定,东魁首等人到幽州等卓然,等卓然到了幽州之后会与他们会合。 第二天,卓然去找铁妙手看他定制长筒huǒ yào枪的情况。 铁妙手刚刚完工,欣喜地拿出来给卓然检验。卓然检验了它的构造,与自己构想完全吻合,很是满意。要付钱,田妙手说不用,云燕已经安排其他人付了,卓然再三谢过。 接着,卓然带着郭帅返回伍德县。 因为卓然要去辽朝,云燕也就没有必要再到武德县去担任捕头了,而是留在家中照顾生病的父亲。 卓然并没有着急着说这个消息,因为这件事还没有说定,他要等待着朝廷的最后的确认。 卓然到的当天,便拿着那两只长筒huǒ yào枪来到了自己僻静的后花园进行检测。 他先测试带膛线的狙击用长筒huǒ yào枪。这之前他从铁匠铺定制了弹丸,装填好绑在树上。对准了前方的五十步开外的一棵大树,用绳索拉动了扳机。砰的一声轰响,这声响动比他的huǒ yào阻击枪可要大得多,喷出了一股浓烈的红烟。那棵大树猛烈地摇晃了一下,树叶都刷刷落下不少。 卓然走上前查看,只见一个酒杯大小的窟窿展现在面前,他用手指弹了一下,竟然摸不到底,找根树枝查看,这个弹丸基本射入有两寸深!这可是五十步外。 这是脸盆大小的一棵树。看来这支枪的威力还真是厉害。加了膛线之后,射击的威力倍增。在要求射击精度不是很高的情况下,增加膛线能增加威力和射击的稳定性。 卓然又进行了多次测试。看看它的最远射程和有效射程。发现这支枪有效射程甚至达到了一百步。也就是说,在百步开外弹丸依旧能背离就能够对树木造成伤害。最远射程甚至达到了三百步。虽然这样的距离对于现在武器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卓然来说已经是非常让人惊喜的成果了。 不过遗憾的是,在百步开外这支枪的准头就有些不如人意了。弹着点会散布在一米范围内,也就是说偏差达到半米以上。要想射中百步开外的一个人相对都比较困难。因为弹着点偏差太大,不过五十步内弹着点可以控制在脸盆大小范围内,算比较理想的。 卓然又检查了另外一支sàn dàn qiāng,这支枪是没有膛线的,因为它发射的是细小弹丸。呈扇形的面杀伤,这支枪的有效杀伤射程比长筒huǒ yào枪近,只能达到二十步。但是,他的散弹面却能达到直径一米。 他很是满意。这支枪可以用来对付集群目标。不过这两支枪都很长。不适合随身携带,只有在特定场合才能使用。 现在卓然手里有三支huǒ yào枪,有了这三支枪,心头顿时底气十足。心想,就算不xiū liàn什么武功,凭着三支huǒ yào枪也足以对抗那些所谓的高手了。这一点在这之前他用huǒ yào枪连杀几个高手之后,已经给了他无数的信心。 宋仁宗采纳了庞籍的意见,同意委派卓然为辽朝的官员,具体官职要跟辽朝商量之后,再共同确定。 正文 第151章请柬 按理说朝廷办事是很慢很拖沓的,但卓然出任辽朝为官这件事却非常迅速,主要是因为太师庞籍从中斡旋。以庞籍的身份地位,有谁敢在他面前拖延的?所以这件事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在去进行着。 朝廷的委任状很快下来了。卓然收到委任状之后,这才跟家人说了这件事,家里人都很震惊,但是卓然的选择有他的道理,所以老太爷统一思想之后,大家也就不再说什么。 卓然把尸体农场中所有的尸体都集中起来,挖了一个深坑,统一埋葬了,然后请和尚道士做了一场法事,超度这些亡灵。 那些大型器械是卓然进行法医检验必不可少的,但是由于太过庞大,卓然实在难以把他们带着前往,只能放在这儿。反正他去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破案。 就在卓然准备放弃这些大型器械的时候,铁妙手却带着一帮弟子来了,告诉卓然说是云燕让他们来的,因为云燕已经知道了卓然被正式任命到辽朝为官的事情,所以让他们来帮忙把那些器械拆卸之后装车随着卓然运往辽朝。他知道卓然破案是离不开这些东西的。 卓然对云燕充满了感激,这女孩子真细心,这些自己没想到的他就已经想到了。 在铁妙手带着徒弟进行拆卸器械装车的时候,卓然也忙着与朝廷派来接任自己的官员做了交接,然后辞别了家人,带着小厮和郭帅,赶赴京城。 毕竟这代表了大宋的官员,不可能跟一般的官员任职那样随便。其待遇不亚于派往辽朝的使臣,所以需要有专门的御lín jūn护送前往的。而且有吏部官员前去接洽安顿,才能回来复命。 当下卓然在吏部办手续,并等着出行的日子办好交接手续,设备也拆卸完毕装车运到京城。铁妙手拍了几个弟子跟随卓然前往辽朝辽阳府,负责到时候安装。好在有御lín jūn护送,非常安全。 一切准备停当,在羽lín jūn护送之下,浩浩荡荡启程前往辽朝。 云燕没有来送行。不知道是因为他父亲病情加重离不开,还是因为她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表露自己的心情。而之前云燕已经给卓然留下一缕青丝表达了她的心愿,卓然在离开京城时回首眺望,不见云燕,心中还是有些惆怅,从怀里摸出那一缕秀发,贴在心口,依旧能感觉到云燕的温暖。 南门三位香主带着几个弟子,跟随卓然前往。 辽朝跟宋朝已经在檀渊之盟之后五六十年都是和平相处,边贸繁荣,除了马匹之类的战略物资实行禁运之外,正常贸易开展得很红火。 他们顺利出关,进入了辽朝地界,很快就到了辽朝南京城幽州。 幽州在被五代十国石敬瑭割让之前都属于中原zhèng quán控制,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从此纳入契丹版图。宋朝曾经多次兴兵想夺回燕云十六州都没能如愿。由于历史的原因,幽州城大多数居民都是汉人,所以进入幽州城就好像到了大宋境内一般,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域情调 卓然和御lín jūn军官和吏部的官员说了自己在南京有私人的府邸,自己要在南京城处理一些事务,完了之后再启程前往东京辽阳府。 反正这次为卓然送行这些官员也没有限定必须什么时候把卓然送到,卓然要在自己的府上休息一段时间,他们当然不会提什么异议,也正趁机可以休整一下,当即答应,于是便分了手。 卓然带着三个香主和十几个弟子来到了属于南门堂主府邸。 这府邸气势磅礴,和卓然在武德县的府邸占地面积差不多,里面楼宇却是豪华得多。门口驻守的两个门房,看着都是大户人家的打扮,穿着的都是绫罗绸缎。 当他们得知自己的主人来了,各个面露喜色,赶紧跑去通报,管事的赶紧把他们请进了府邸,带着卓然各处巡视了一遍。 卓然当真被这府邸所震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奢华的地方,看来没有骗他,这外门堂主的府邸真是不错。包括府邸上的那些美丽的侍妾们。 这些侍妾莺莺燕燕的出现在卓然面前时,卓然还以为他到了青楼。管事的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说,这些侍妾都是给卓然享用的。卓然想到这些只是这个职位所享有的,谁来坐这个位置谁就可以享用这些女人,就跟上青楼似的,他顿时没了兴致。 卓然把高香主叫来,问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自己亲自来处理。 听了介绍才知道,原来卓然杀死的那个百步穿杨是个风流公子,在幽州城经常出入花街柳巷。有一次看中了一个女子,这女子是幽州青楼第一红牌,但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罗刹女子。结果要替她赎身收为侍妾。当然他动用的是他这个职位上所能得到的钱。 可是,辽朝南院大王的公子,也看上了这个红牌,也要纳她为小妾,两人为了一个女人互不相让。便定下了赌约,比武决斗,胜者女人归他,而败方要出钱替女人赎身,女人归获胜一方。这场赌约定下之后。百步穿柳还来不及与对方决斗,就被派到南疆刺杀卓然,结果被卓然击毙了,这场赌约也就搁置了下来,一直拖到现在。 南院大王的公子多次催促天池宗南门外门堂主继任者来履行这个约定。他也知道买回这个女人的给天池宗南门外门大弟子这个职位的,续任者同样可以继续履行这个约定。所以他并没有强行把女人夺走,而是催促继任者赶紧来赴约与他对赌一场,他要堂堂正正把这罗刹女子接走。 卓然一听,居然让自己来是为了履行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的决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说:“认输不就行了吗?他要女人给他就是,我不去参加这个什么赌约,谁想去谁去。” 高香主和管事的赶紧陪笑解劝。 管事的说:“少爷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这件事已经关系到我们天池宗的脸面,因为当时赌约之时有不少头面人都在场,其中包括不少南门了不得的人物,有些人在辽朝为官的。他们都看着,这是咱们天池宗的荣耀,如果不战而败。那会让他们很失望的,会影响咱们天池宗的声誉,对扩大咱们天池宗的势力也将必有很大的影响。” 卓然说:“我不管,反正我没兴趣,我身边不缺女人,干嘛要去找个罗刹女来。” 高香主神秘的笑了笑,说:“公子没什么兴趣,那是因为没有见到她,不如今晚上到青楼去瞧一眼,若是看上了再出手,看不上咱们再商议如何了结这桩决斗,公子以为如何?” 卓然哼了一声,眼皮掀了掀,心想罗刹女子金发碧眼满身绒毛,有啥意思?不过管事的说这涉及到南门甚至整个天池宗的声誉,自己现在身份又很特殊,作为南门的外门师叔,如果就这么认怂,恐怕也不好。最好是找个理由加以拒绝,名正言顺地解除这场决斗,所以最好去看看那个女人,挑出一堆毛病,死活不肯去,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去。 想到这儿,卓然当即点头说道:“这可以,咱们先去看看货,验货之后,若真是值得本少爷出手,那再商量。” 听到卓然这话,几个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没等卓然出发,就有人先敲门登门拜访,却是玉树风和连珠箭两个东门弟子,送上拜帖,请卓然前去赴宴并观看那东海美人鱼女子。 卓然对那个美人鱼当然是有兴趣的,但是这只是附带的红利而已,因为即便没有这东海美人鱼作为交换卓然也会去东门借口帮他们寻找失踪的悬浮石,从而找到机会偷取他们的悬浮石,获得那块铁板上的神秘纹路。因此这个东海美人鱼卓然不着急着去看,也想吊吊对方的胃口,让对方觉得自己实际上对这场交易并不如何重视。 于是卓然便将那请柬放在桌上,瞧了一眼玉树风,说:“回去告诉你们师父,我今天很忙,有朋友约我去青楼喝花酒,并鉴赏一下异域风情的罗刹女子。改日再去回访。” 玉树风因为卓然的一个诡计让师父狠狠一记耳光,牙齿都打掉了一颗,对卓然当然是怀恨在心。所以听到卓然这话,便冷声道:“我们知道堂主跟辽朝南院大王大公子之间决战约会,胜者赢那罗刹女子。告诉你吧,以你的武功肯定会输,就别去丢人了。” 卓然冷笑:“你们东门的手伸得太长了吧?” 一旁的连珠箭拱手道:“堂主如果想要那个罗刹女子,即便是无法取胜,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帮你得到她。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做不到的,只要你尽心尽力的帮我们找到那悬浮石。”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对于女人,我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不需要别人代劳,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各位请回吧,反正我还要在幽州呆些日子。” 正文 第152章冰天雪地 连珠箭脸色一沉说道:“堂主已经跟我们师父说好了,要尽力帮我们的,还请不要耽搁时间太久。在幽州有什么事情,如果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也可以鼎力相助。” 卓然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们手伸的太长了,要知道幽州可是我们南门的地盘,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玉树风嘶的一声冷笑,道:“你在做梦吧?幽州什么时候属于你们南门的地盘了?你们南门只负责宋朝的疆域,等什么时候大宋朝把幽云十六州都夺了回去,或许就可以把它划到你们南门去管辖了。所以你现在脚已经踩在我们东门的地界,就不要在这儿指手画脚说什么南门了,你们南门的外门弟子的府邸放在我们东门,我们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你还想怎样?” 卓然一听顿时头都大了,这一点他却没想到,也没人告诉他。在他想看来,既然自己这个南门大弟子的府邸在幽州,当然幽州就属于南门,怎么成了东门的?他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天池宗在创立的时候,幽云十六州还属于中原,所以划归南门掌控,为南门的地界。 而后来,幽云十六州被辽朝吞并之后,就转归东门来管辖了。但是南门的外门弟子的府邸并没有从中迁走,依旧留着,主要是表示宋朝没有遗忘这块土地。尽管天池宗跟朝廷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对于门中人来说,这种情怀却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也没有人对此有什么质疑。 卓然虽然知道理亏,但却不认账,哼了一声,说道:“我说的是我们南门的事务,不是南门的地界。你那么想管闲事,就带兵把幽云十六州夺回来,那才显得出你们东门的本事,你们不是汉人吗?” 一旁的高香主赶紧低声说道:“堂主息怒,这里是辽朝地界,这种话最好还是不要说。” 卓然顿时醒悟,摆摆手说:“行了,你们快走吧,不要让我多费口舌。我明天就到你们府上来,让他们把那美丽的美人鱼给我准备好,我要验货。看不上眼,我是要毁约的,可说好了的。” 玉树风和连环剑都拱拱手,转身离开了。 吃过晚饭,卓然带着像三个香主,在管事的陪同下,坐着豪华马车,前往幽州最繁华的青楼御景楼。 现在虽然已经进入初春,但是依旧天寒地冻,特别是幽州城,远比东京汴梁冷的多,可谓滴水成冰。虽然卓然的豪华马车是用厚厚的绒布做的,门帘窗帘覆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里还有暖炉,但卓然还是冻的全身哆嗦,实在是有些受不住,特别是上马车和下马车之时,那寒风吹来,简直要把骨头都要冻断了。 卓然还从来没有品尝过这种寒冷的滋味,这简直是要人老命的节奏。从马车到进入青楼,也就数十步距离,却已经把他冻得连鼻子都要掉了。尽管外面已经裹了两件厚厚的裘绒,卓然进了屋子,还是一个劲的冻得直哆嗦,说道:“我的娘啊,这是什么鬼天气,这么冷。” 管事的赔笑说道:“幽州就是这样的,早晚特别冷,有太阳的时候还行,特别是这几天,刚好赶上倒春寒,又格外冷些,习惯了也就好了。” “习惯?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可习惯的,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了。” 说了这话,又想起还要去比这儿更冷的,辽朝东京辽阳府呆上三年,简直让他想想都要吐血了。 虽说是最有名的,可是这青楼的规模和豪华程度,与花花世界的大宋东京汴梁的天外天相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也算是不错的了,里面各色女子,其中有不少是契丹和其他一些民族的,当然,还有一些是来自北疆,甚至波斯的一些异族女子。所以不少是高鼻梁蓝眼睛金头发的,说着奇奇怪怪的语言,这倒让卓然大开眼界。 卓然心想,不管那罗刹女如何,这异域风光倒是让人值得鉴赏。 一群人来到青楼,管事的把老鸨叫来,介绍了之后,那老鸨如获至宝,拉着卓然又是蹦又是跳的说:“公子,你可来啦,你要再不来,那伊娃姑娘可就归别人了。见到公子,老身觉得真是人中龙凤,一定能赢得伊娃姑娘的欢心。” 卓然摆摆手说:“行啦,马屁少拍,赶快把那个什么罗刹女子叫来,我瞧瞧是什么货色,我看有没有兴趣。要是太差,我可没兴趣去为了她跟别人打架。” “天呐,如果公子连伊娃姑娘都看不上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公子能看得上的女子了,您稍坐,我这就给你请来。” 他们说话之间,有侍者已经大碟小盘的往他们的房间送吃的了,顷刻间,便把几张茶几都摆得满满登登的。不过都是些大鱼大肉的,而且也不如何精致,都是煮熟了的牛羊肉,用刀子切着吃。还有一些瓜果桃李什么的,酒水也是带着酸味的马奶酒,卓然喝了一口,觉得非常不合口味,便吩咐换成烧刀子来。 很快酒水换了,卓然品了一口,觉得这幽州城酒水也不怎么的。还是如此上档次的青楼,居然都拿不出好酒,看来得随身带些酒水,不然想喝酒的时候,却还喝不成家乡的酒了。 正在卓然琢磨酒的时候,只听到那老鸨咯咯的笑声从走道响起:“公子,我们伊娃姑娘来了。” 卓然抬头一瞧,只见肥硕的老鸨将胖胖的身躯往旁边一闪,让出了身后的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子,这女子出现在卓然面前那一刻,卓然打了个哆嗦。 这女子的确是充满了异域风情,金色的头发,犹如早上升起的光辉,金灿灿的,披散在肩上,看着分外舒服。穿着薄纱,胸前两支玉峰简直像两个大号蓝球,挤在一起,形成了深深的沟壑,感觉足可以闷死一头大象。 腰却很细,小巧的肚脐,显出迷人的漩涡。而肚脐下两侧,立刻膨胀开来,勾画出一个梯形的hún yuán的臀部。她原地一转身,身上的薄薄的罗裙顿时散了开去,一直可以看到她大半个雪白的**,修长苗条,白质如玉。 卓然几乎要仰视她,因为她的个子太高了,卓然甚至都不用站起来便可以估计到,她至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站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卓然简直觉得有些相形见拙,不觉有些汗颜,这女子太有征服感了。 看见卓然傻呆呆望着伊娃的样子,老鸨哈哈大笑说道:“公子以为如何?现在你该知道,我们御景楼头号红牌可不是浪得虚名吧,比你们大宋朝的红牌,怕是只强不弱呀。” 卓然咕咚咽了三口水,这才稳住心神,说道:“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本事?要知道,长得好看总会看着看着就腻味的。在我们大宋,称得上红牌的,必须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卓然说这句话时,竟然情不自禁的瞧了瞧对方娇艳的红唇,这两瓣红唇倒是够肉,够水灵,只是显得大了点。 老鸨愣了一下,没等她说话,伊娃却先说了,说的却是汉话,只是有些生硬,而且不流利,语速比较慢:“我不会你们汉人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不过我有我的本事,你要不要见识一下呢?” “好啊,有什么本事,亮出来我瞧瞧。” “我身体火热,男人抱着我光着身子在雪地里睡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冻僵。” 卓然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心想罗刹就是罗刹,还真是有些邪门,抱着她火热的光身子在雪地里呆着,bīng huǒ两重天啊,想想都xié è。又道:“女人应该有的本事,你如何啊?” 罗刹女立刻走到卓然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他身旁,不由分说的将他搂在了怀里。卓然立刻感觉到,整个身体好像融入到火炉中,身体暖洋洋,热乎乎的。不过有些窒息的感觉,便又说道:“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伊娃凑他耳边痴痴笑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在一盏茶的功夫内就丢盔卸甲,你信不信?” 卓然顿时额头黑线直冒,要是有这样的本事,那对男人来说还真是了不起的。不过卓然兀自嘴硬的说道:“那也不算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本事,但凡青楼女子,这房中术自然是必须具备的。” 伊娃又吃吃笑着,腻声说道:“要在冰天雪地里呢?别的女人能行吗?” 卓然顿时脑袋布满了黑线,再次想起伊娃所描绘的场景,他简直要抓狂了,再也不敢追问下去,赶紧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项本事倒还可以。好了,现在你坐好,咱们好好说话。” 正文 第153章美丽的草原 伊娃这才痴痴笑着把卓然放开,坐直了身子,卓然说道:“你会喝酒吗?” “用碗还是用坛子?” 就冲这一句话,卓然便彻底服了,人家喝酒直接讲用碗还是坛子,根本不提杯子,这才是好海量,卓然当然不会与对方硬拼。他虽然喜欢酒,可是酒量也不是特别的宏伟,真要是斗酒输给这样的女人,那丢人可丢大了,于是笑笑说:“咱们用碗吧,斯文一点,我们汉人是比较讲究风趣的。” “行啊,那咱们每人先喝三大碗。” 卓然彻底服了,这女人,不仅酒量豪迈,性格也是很直爽,上来就是三大碗。卓然当然不会客气,于是与对方连拼三碗,喝的是烧刀子,三碗酒下去,全身热血沸腾。 卓然又说道:“你会不会什么歌舞之类可以助兴的技能?” “我会跳我们罗刹的舞蹈,还会唱我们的歌,你想不想看?” “好啊,我还没见过罗刹女跳舞呢,跳来看看。” 伊娃便站起身,走到场中,卓然便问道:“要不要叫乐队来,你不会自弹自唱吧?” 伊娃说道:“对呀,我就是自弹自唱,不过不是弹你们大宋的琵琶什么的,是我们罗刹的乐器。” 说罢她招手,旁边一个侍女拿了一个长长的鼓,送到了她的面前,这鼓立起来差不多有半人高,一根绳索把两边拴着。她将绳子挎在了肩上,把鼓放在腰上,一头细一头粗。接着她把鞋子脱掉了,露出了白皙的两只脚丫子。 卓然顿时傻眼了。有很多男人就特别喜欢女人的脚丫子,卓然虽然没有那种嗜好,但是由此也可以证明,女人的脚常常是有一种特殊的yòu huò力的。卓然看见伊娃的这小脚丫就有了这种感受。 她的脚随着她的双手在长鼓上噼啪打出节奏,然后按照节奏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唱着听不懂的歌谣。 她的歌词很简短,更多的是一种音调,随着鼓点,不停的翻转着各种的舞姿,尤其是她的款款莲步,在如雨的鼓点中流转,这让卓然感受到了现代社会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肚皮舞的味道。而又不完全是那种样子,更融合了一种野性和狂野,其中不少动作甚至让人想到了咻嘿的事情。 卓然目瞪口呆的瞧完她这段舞,终于明白,为什么南院大王的公子要跟天池宗的外门大弟子争夺这个女子了,这女人简直就是与床直接划等号的超品尤物。 卓然一直在那玩到深夜,这才离开,最后结了多少钱他不知道,不过在去的时候,他带了一大包银子,差不多都空了。卓然才知道,要找这个人间尤物,就这么喝喝酒,搂搂抱抱,跳跳舞,也算是挥金如土,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撑根本没法胜任。如果不是外门堂主有大笔财富,又哪有钱来这样的销金窝享受。 卓然这一晚上睡觉的时候,梦里都还是伊娃的样子。第二天早上,卓然醒来之后,他靠在床头,却懒得下床,用手枕着头在想心事。 他心里琢磨,虽然伊娃是个惹火的尤物,的确让人难以忘怀。不过要为一个女人去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挑战,而这场决战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自己又不会武功,那十有**会输,也没必要为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情去卖命。所以他在琢磨怎么找个借口不要这个女人,而且还能使天池宗能够不损颜面的,让他们答应他放弃这场决斗。 正在他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时,忽然他感觉有一阵风吹了过来,从脑后传来,让他不由得一激灵,因为屋子的窗户都是关的好好的,哪来的风?赶紧回头一望,顿时又惊又喜,原来并不是窗外吹来的风,而是有一个白衣女子站在他床头,正朝他吹风。 这白衣飘飘的女子,竟然就是他的美貌师姐天仙儿。 “师姐,你怎么来了?你到哪去了?”卓然一骨碌坐了起来。 “我知道你跟南院大王的儿子约战的事,生怕你一时冲动去应战,到时候会吃亏,所以特地赶来劝你别不要应战。” 卓然原本就没想去应战,可是被天仙儿这么一说,他反倒要显出自己不可能忍下这口气的样子。于是便愤愤的说道:“士可忍孰不可忍,他已经上门来要跟我决斗,我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 “这好勇争胜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是为一个女人。天底下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去生死相搏?” 卓然笑道:“师姐,好像你也是女人呀,如果有一天我为你跟别人决斗的话,你会不会也劝我不要参加呢?” 天仙儿不由一愣,随即笑道:“好啊,真有一天你要为我跟别人决斗,我才高兴呢。”说到这,她的脸颊微微有些潮红,长长的眼帘垂了下来,抬起眼时,羞涩已经消散,说道:“别把话扯远了,我就是想跟你说这句话,腿长在你身上,你真要去跟别人打架,为了一个女人,我也不拦你,毕竟是前南门堂主惹下的事。你是他的承继者,你有权替他接受这个挑战,你要不愿意,我想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这是我要告诉你的。” “我知道了,我会权衡的,师姐。” 天仙儿点点头,又说道:“我来找你的第二件事,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想想不想知道婵娟的下落?” 卓然一听,不由喜出望外,说道:“婵娟?师姐知道她在哪吗?” 天仙儿的眼中明显飘过了一丝淡淡的落寞,随即又消散了,说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跟你说。” 卓然急声道:“师姐,那你告诉我婵娟姑娘在哪?我想见她。” 天仙儿捋了捋鬓角的散乱的秀发,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要知道她的身份,才可能知道她为什么会处于现在的处境。” 卓然感觉到肩膀有些发冷,因为他刚才只是披着衣服坐在床头的,这屋里为了让他睡得安稳,所以生的火并不是太大,他感觉有些发凉,于是说道:“师姐,要不我穿了衣服坐起来,咱们再聊。” 天仙儿点点头,转过身走到了桌前的一个圆凳上坐下,自己拿起桌上的壶,倒了一杯茶。茶已经凉了,她并没有喝,只是做做样子,表示很悠闲。 卓然赶紧手忙脚乱的下了床,匆匆忙忙穿好衣袍,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走到圆桌旁,在天仙儿的身边坐下。看见她面前茶杯中的冷茶,不由歉意地笑了笑说:“我叫他们送茶来。” “不用了,不用麻烦别人,我们就说会儿话。说完话我还要离开,去处理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跟你在这儿耽误太久。” 卓然很是失望的说:“师姐,你怎么每次都来去匆匆,你教我的武功都还没怎么指教呢。” 天仙儿歉意的说道:“我要处理的事很重要,实在抱歉,我相信梅香教你很用心。她说你很有学武的天赋,你应该会有长足的进步的,下一次我见到你再好好指点你吧。” 卓然说道:“那好吧,那你说吧。” 卓然还真有些害怕天仙儿就此考察他的武功心法,其实卓然压根就没练。不过真要考的话他也不怕,因为他已经掌握了一套gōng fǎ,而且是比那心法更加复杂的玄铁板上的神秘花纹所显示的gōng fǎ。但是一旦把那套gōng fǎ施展出来,他怕天仙儿会有所察觉,所以还是最好不要了。 天仙儿说道:“婵娟实际上是辽朝皇帝辽道宗的亲妹妹,也就是辽朝的长公主。” 卓然啊的一声惊叫,道:“难怪,我当初就怀疑他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肯定大有来头,没想到竟然是辽朝的长公主,那她现在是在皇宫里吗?” 天仙儿摇摇头说道:“你别打岔,听我说,婵娟的本来名字叫做耶律丽苔,她生下来便身有异香,同时天上有五彩祥云,因此契丹皇族都认为她是一个神奇的人。这些年,契丹连续出现极端寒冷的天气,很多穷苦百姓和牛羊都被冻死了。每年都有长达超过半年的降雪,草原被冰雪覆盖,牛羊吃不到草料,又大批饿死。夏天又是酷热,草场成了沙漠,整日黄沙漫天,草场枯死,牛羊依旧没吃的,大量饿死。” “你知道契丹人没有牛羊,那就等于断了生路,为此契丹皇帝很是焦虑,请萨满来卜卦测算到底怎么回事。萨满经过卜算之后,说是因为契丹人的贪婪和做了很多错事,得罪了上天,上天震怒,要惩罚契丹,只有用契丹最纯洁的女人来祭天,上天才会原谅契丹,重新把美丽的草原还给契丹。而这个契丹最纯洁的女人,经过萨满推算之后,就是耶律丽苔,也就是你的婵娟姑娘。” 正文 第154章达摩老祖 卓然有些没听明白,问道:“萨满是什么?凭什么她能决定?” “萨满是辽朝的巫师,也就是汉人所说的天师或者叫国师。辽朝人信奉萨满,她们是与鬼神相通的人,能传达上天的旨意,所以可以与天地沟通,萨满的话就代表天地的旨意,所以他的话是不能被推翻的。但是在把婵娟送去之前,婵娟得到了消息,当然,她不知道要被送去做什么,她只知道萨满有不利于她的言行,可能会让她远离父母亲人,于是她就逃出了辽朝,来到了宋朝,遇到了你。后来被人给找了回去,最后被送到了准备祭天的所在。” “在什么地方?” 天仙儿说:“她被关在辽朝北疆一个叫做小海的地方。小海是一个非常大的内湖,这个湖非常深,深不见底,从来没有人能够达到湖底最深处。曾经有人用长达千丈的绳索从一艘巨大的船上,绑着铁矛放下去,想探一探这湖究竟有多深。可是当绳索都放完了,还是没有能触碰到底部,所有人都被这可怕的湖所惊呆了。” “萨满说这湖是神湖,再不容许任何人去打扰她的宁静,所以那时候湖边就严禁人居住,也不许有人在湖上去捕鱼。你的婵娟姑娘就被关在那里,等待着祭天时刻的来临。” “什么时候祭天?” “今年立夏。” 卓然急了,忙说道:“我要去救她,告诉我该怎么救她?” 天仙儿摇头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因为首先,你要到达那儿是非常困难的,通往那儿的路极度严寒,就凭你的小身板,没准走到那就会被冻成冰疙瘩。即便是你想办法到那,在严密的警戒之下,你也过不了警戒线,就算你过了警戒线,你也没有办法在度过冰冷的湖水找到她。那湖非常的寒冷,你把手放到里面片刻就会冻僵,更不要说游过去,所以你根本没办法救她。” 卓然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师姐,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把这件事告诉我?你告诉我,但又说我不能救她,岂不是让我白白饱受折磨吗?” 天仙儿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让你因为她而饱受折磨。——你在东京汴梁灯会上写的那首诗我看到了,那首诗现在已经流传开来了,人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情种,为了一个女人写下这首词。很多女子都为此潸然泪下,觉得有你这样情深的人心中牵挂,一辈子也就没有憾事了。可是我知道,你牵挂的这个女人,你永远不可能得到她,因为她会在今年归天。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死心,不要再为她牵挂了。我今天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我还有事,先走了。” 天仙儿站起身,迈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卓然好像才忽然从梦中惊醒似的,急声叫道:“师姐等等,我有话要说。” 天仙儿回头,用带着怜悯的目光瞧着他说道:“你不要想求我帮你去救她,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告诉你,当初我为什么来杀你,就是因为婵娟抛不下你,而她是萨满认定的祭天的圣女,不可能被男人玷污的。因此才有人找到我,让我来杀你,至于谁来找我,你应该想得到。” “难道是辽朝皇帝?” 天仙儿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不管是谁,因为你触犯了他们最切身的利益,他们把祭天作为摆脱这么多年来辽朝天灾的唯一希望,你想破灭他们的希望,他们怎么可能容你活下去?不过我对他们说,你对圣女没有什么想法,完全不会去找她,他们只是半信半疑。” “最终让他们放弃杀死你的决定的,其实是婵娟姑娘,婵娟知道他们要杀你的结果之后,指天发誓,说一定会顺从上天的安排,不会再跟你相见。如果他们执意要杀你,她就zì shā而死,让他们的祭天成为泡影,在这样软硬兼施之下,他们才最终放弃了对你的àn shā。” 卓然整个呆住了,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婵娟姑娘居然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难怪对自己的刺杀没有在接踵而来。 卓然走到天仙儿身边,涩涩的笑了笑道:“师姐,既然大家都认为我是个情种,我就应该做出一个情种应该做的事情来,但我却没有去做,岂不是愧对天下人的期待吗?她为我甘愿去死,我却不能救她,如何苟活于天地?” 天仙儿说道:“我知道,我告诉你这些后,你一定会这么说的。但是我要你明白,你救不了她,就像人不可能上天入地一样,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努力就能做到的,你没有这个能力。若是你非要去做,那就只有送死,没有别的,你不明白吗?” 卓然定定地瞧着天仙儿说道:“我只想问一句,师姐,你愿不愿意帮我去救她?” 天仙儿坚定的摇摇头说:“我不能去帮你,因为我们天池宗是以辽朝为根基的,与辽朝的荣辱兴衰有至关重要的影响。我们不能坐视辽朝就此灭亡,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 “你们要做的就是要拿她祭天,以此来换取你们的冰雪融化,牛羊得到青草吃吗?我告诉你们,那是愚昧,天地间的自然变化,不是祭天能改变的,你别说拿她一个人祭天,你就把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拿去祭天了,老天爷也不会为此改变什么。” 天仙儿摇摇头说:“这是萨满说的,我也信萨满。虽然我是宋朝人,但是我是天池宗的人,所以我跟宗主一样相信萨满,你明白了吗?我不会帮你破坏萨满的决定的。” 说罢,天仙儿转过身,犹豫片刻,又说道:“实际上,我告诉你她的下落,已经在帮你了,能不能救她一切看天意,我确实不能帮你,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 说罢天仙儿迈步出门,飘然而去。 卓然愣了片刻,门外已经看不见天仙儿的影子了。 卓然回到了屋里,呆呆的坐在圆桌前的圆凳上,望着地面发呆,满脑子都是婵娟孤零零地坐在冰天雪地的冰岛的祭坛上,或被绑在高高的树上,被xié è的萨满用来祭天,那悲惨的凄惨的叫声回荡在辽阔的原野中。 卓然咬牙切齿低声道:“我一定得救出婵娟,她能为我死,我岂能苟且偷生。” 说罢他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壶跳了起来,茶杯中的茶水也撒了出来,顺着圆桌流淌到地上。 管事的来请示卓然,昨晚卓然玩的那么高兴,他觉得这场挑战是水到渠成,所以满脸欢笑的对卓然说道:“堂主,今日是否将挑战书送去给南院大王的儿子,跟他约战呢?” 卓然说道:“慌什么,我都不着急,你劳什么心?” 管事的不由得急了,忙说道:“不着急不行啊,这小公子三番五次派人来骂战,说我们缩头乌龟。我们再拖下去,那些弟子只怕就不干了,我们南门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卓然摆摆手说:“我知道了,让我再想想。” 这之前,卓然是不想应约这场挑战的,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就在刚才天仙儿的告诉他,婵娟被送到了小海的冰岛之上准备祭天的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救婵娟了。 天仙儿告诉他,要想到小海冰岛之上,一路上严酷的寒冷将会是第一个挑战。要想平安达到到达那里,必须做好准备,以自己的小身板,裹着厚厚的裘皮,还烤着火炉,但都耐受不住幽州这样地方的寒冷,更不要说到小海那里了。 所以卓然立刻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罗刹女伊娃,她来自北疆,比小海更北的地方。她身体火热,男人能抱着她睡在冰雪地里三天三夜都不会被冻僵,如果把她弄到手,不说别的,当个会说话的电热毯,那这一路天寒地冻,也就不用担心了。 至于如何混过警戒线,卓然倒是不担心,因为天仙儿人说了,那湖名字叫小海,既然敢称为海,说明疆域十分宽阔。那么辽阔的一个巨大的湖,就算整个契丹将所有的兵士都调去,也未必能把湖绕上一圈,因此警戒线肯定有松懈之处,一定能够穿过警戒线到达湖边。 最关键的是,如何能在冰冷的湖面乘船登上小岛,只有造船或者弄皮划艇,当然,卓然还想到了一个能够帮上自己的人,那就是东魁首和东沧浪所说的准备把它作为交换条件给自己的那个美人鱼。根据他们说,这美人鱼能够在海底三天三夜不用浮出水面换气,说明水性极好。 而且还有一点,她既然是在东门范围内的海域,那个地方海水同样极其寒冷,能够在寒冷的海水下游上三天三夜。这美人鱼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助手,那自己简直就是如虎添翼,要想度过那冰冷的河水,或许就更有办法了。或许可以让她在水里游着,自己踩在她的背上,就像一苇渡江的达摩老祖一样,连皮划艇都不用准备。 正文 第155章秘密 卓然想的很是兴奋,主要问题都解决了,那就一个一个的来实现,现在是第一个问题,那就是赢下挑战,夺取罗刹女伊娃。 如果要打,那就必须要取胜,不然打了不能取胜,女人要不到不说,还要丢人,而且还要赔一大笔钱,替对方赎人,这丢人可丢大了。可是对方既然敢于挑战,那就说明武功绝对不差,而自己说到底还没学过什么武功,虽然已经杀了好几个武功高手。但是如果只说杀人,他是不怕的,但是比武就不行了,他拿什么跟别人比,总不能上去一枪把对方撂倒吧。 对了,这得先问问,于是他赶紧又对管事的说道:“当时约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有没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之类的说法?” 管事的摇头说:“那不行,不能伤人性命,如果伤人性命的话,不仅要算输,还要受到惩罚的,所以都是点到为止。” “那就是说有中间证人做裁判证明了?” “是呀,当时约定好,在城里的观山楼的楼顶进行决战。谁要被打下楼了,或者受伤倒地不起,比赛就终止,不能再行伤害,否则会被判输。双方已经商定了,由三位乡绅德高望重者来做裁判,他们不判其他的,只判输赢,也就是是否打下楼了,或者是否受伤倒地对方还在进行攻击,以及是否倒地不起,双方还不能使用任何兵刃和暗器。南院大王很担心儿子的挑战,不过那小公子为了让父亲放心,所以跟我们约定,点到为止,不许攻击头部和裆部,其他部位都可以攻击,这主要是避免造成致命的伤害。” 卓然一听就高兴了,只要不攻击头部和裆部,自己的子孙就不用担心。身上有软件护体,也不用担心。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还没想到如何克敌制胜,这时管事的就告诉了他一个消息,让他感觉简直就是想睡觉就有人把枕头送上来,因为管事的告诉他说:“当时因为是南院大王的儿子主动提出挑战,想抢夺原本百步穿杨已经说好了,要替她赎身的罗刹女伊娃。因此他也颇为大度,说一百招之内定胜负,如果一百招还胜不了百步穿杨箭,那就算他输。如果挨过了一百招,对方就输了。”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大喜,如果说还可以跑的话,那就好办了。打不过,难道还逃不掉吗?一百招就算赢,那自己就有了希望,于是又问道:“交战的是个什么地方?” 这件事得问清楚,因为如果场地太小,那是没地方逃的。管事的说:“观山楼是幽州城最高的一栋楼,在城中心。很多人喜欢在那高楼之上登楼远眺,因为那里可以将整个幽州城尽收眼底。在楼上还有一口大钟,每日黎明用来报时,全城都可以听到,有时出现需要警戒之时,也用来做警报之用。” “那栋楼大不大?” “当然大,在上面跑马都没问题,是一个圆形的塔楼。楼上有八个角,着实蔚为壮观。” 卓然更是笑开了花,只要占地大,那就没问题,这下心中顿时吃了块安定。不过他想着,如果对方下毒手,那就由不得自己不客气了,所以huǒ yào枪还是必须带的。涉及到生命危险之时,管他什么胜败输赢,先把对方撂倒再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可就不能容情。反正有这个门派替自己顶缸,而且这次决斗,天池宗中的人是知道的,有不少人因为继任者迟迟没有来应战,还很是不乐意。 这就好办了,自己即便自己犯规把对方打死了,天池宗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师姐天仙儿还有有求于自己的东魁首,应该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当然,卓然不想把事情惹大,毕竟这是在辽朝地界,跟自己决斗的又是辽朝的南院大王耶律乙辛的亲儿子,要是自己把他亲儿子杀了,只怕在辽朝就不好过了,自己到底是来辽任官的。 卓然在心中想好了对策之后,这才说道:“行,你马上去告诉他们,明天中午时分,在观山楼一决高下。” 管事的和几个香主顿时高兴起来,马上安排人写了战书,派人送了去。 很快便接到了小公子回过来的战书,同意在第二天中午午时,在观山楼决战。 卓然心头莫名的怦怦乱跳起来,尽管他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但是还是有些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别人约架。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干掉了好几个绝顶高手,有了这样的经历,很快他便让自己平息下来了,毕竟连天池宗中的金刚和天王都被自己给收拾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当天下午,卓然按照头天晚上东魁首发出的邀约,带着三个香主和管事,还有小厮郭帅,坐着马车来到了东门在幽州的宗门府邸,这府邸有针对南门的意思,恰好也是东门的外门大弟子,也就是外堂堂主的府邸。 这座府邸的大小规模都不亚于卓然作为外门师叔的那一座,而且里面的丫鬟婆子比卓然的还要多,这让跟随在卓然身后的夏香主忍不住撇了撇嘴,低声对卓然说:“我瞧他们是临时招来充数的,就想在我们面前炫耀一下,否则的话,一个宅院里,哪需要那么多人手,又不是开庙会。” 卓然笑了说:“人家有钱,就让他显摆呗。” 来到大厅廊下,东魁首带着魏长老已经等候在那儿,躬身施礼,招呼卓然进屋说话。按道理说,卓然只是南门的外门师叔,但是他的辈分上,跟掌门东魁首是一致的,最关键的是东魁首有求于人。真应了那句话,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反过来,既然有所求,自然是要礼下于人的。 东魁首很注意拿捏分寸,对卓然说道:“咱们也不用聊太多,先看货,其他人不用来了。” 三个香主当然不知道卓然要看什么货,都疑惑的望着卓然,卓然说道:“行啊没问题,那先瞧瞧吧。” 起身跟着他们来到了后花园的一处,用石头修建的房舍里,这房舍异常坚固,连窗户都是纯钢打造,外面套着铁门,上着锁。屋外由十数个东魁首的高足手持兵刃,站在四周担任警戒,可见东魁首对屋里囚禁的人有多重视。 东魁首吩咐人把铁门打开,卓然一眼望去,只见屋子中间有一个囚笼,囚笼都是用小孩胳膊粗细的纯钢打造的,有一人多高。囚笼里面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近乎chì luǒ的年轻女子,头发一直垂到腰际。说她近乎quán luǒ,是因为她的身上实际上没有衣服,她的皮肤长满了细细的鳞甲,整个身体全部都被鳞片所覆盖,发出清冷的光芒。因为覆盖了这层鳞片,所以就好像穿了一身紧身的泳衣,这女子曲线玲珑,但是被鳞片覆盖之后,也就显示不出真正女人躯体的特点了。 卓然很是好奇,走上前仔细瞧了瞧,说道:“身上竟然长着鳞片,真是吓人。” “要不然怎么叫美人鱼呢?长得绝美,只是她的身上带电,谁也碰不得,连我都碰不了,那电流很强。” 董长老说道:“我们海边的渔民曾说过,在深海中,有一种跟蛇一样的电鳗,也能发出电,那电很厉害,渔民一旦被电,当即会晕倒,甚至会死亡。在深海中碰到这种电鳗特别可怕,一旦被电中,就会在海底昏死,最终被淹死在水里。这个美人鱼身上的电,跟电鳗很相像。” 卓然倒是听说过,深海有一种电鳗,身体能放电,而且电压很高,没想到现在居然看见一个měi nǚ,身上披着电鳗一样的鳞片,还能放电,真是奇特。 卓然尽量和颜悦色的对铁栅栏中的那美人鱼说道:“你好,我叫卓然,我要把你带走,我会好好对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愿意吗?” 那女子慢慢的从手腕中抬起头,瞧向卓然,卓然发现她的眼睛十分深邃,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觉。但是她的表情却充满了冷漠,让卓然感到一震寒颤。 卓然说道:“你会说话吗?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你要是不伤害我的话,我也不会伤害你,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那美人鱼却将头伏回了双臂之间,没有再抬头,也没有理睬。 卓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对东魁首说道:“行了,我很满意,把她给我运到我府上去吧。” 东魁首摇摇头说:“现在还不能给你,你得先把秘密告诉我。” 卓然立刻把脸一沉,说道:“你这就是出尔反尔了,说好了到你们地宫去,我展示给你们看,你们怎么现在让我告诉你?我说过,这东西是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的出来的,必须要实地展示才行。” 东魁首说:“你要是出尔反尔又怎么办?” 卓然说道:“跟你们东门人打交道可真是麻烦,我都说了,你们这么多高手,难道还奈何不了我一个吗?你们武功高手应该能够感觉得到,我不会武功的。” 正文 第156章契丹壮汉 显然这东魁首对这美人鱼很在乎,实在不愿意冒这个险,但是卓然又说的很有道理,他又跟卓然已经有过这样的约定,于是犹豫片刻说道:“那好,我可以把她先交给你,但是你必须置于我的绝对控制之下,不能擅自离开。” 卓然哧的一声冷笑说:“为了这个女人,让我成为你的囚徒?我才不干呢。你们要是太担心,这生意不做也罢,反正我要去辽朝做官,这个没法更改了,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把她送来就是。这个女人冷冰冰的,身上还有电,我实际上也没多少兴趣的,告辞了。” 说罢,站起身,转身就走。 东魁首赶紧把他叫住,搓着手说道:“好吧,我就信你一回,把她交给你,我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怎么可能呢。” 说罢,东魁首吩咐家丁,将铁笼子抬上了一架豪华马车,目送卓然他们驾着马车离开了庄园。 董长老在一旁低声说道:“这美人鱼真是一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看他年轻,说不定见色起意,便要动手,那时有他苦吃的,哈哈哈。” 东魁首没有笑,双手抱肩说道:“我跟你的看法可不一样,我觉得他不是那种好色之徒,这美人鱼到底对他有多大yòu huò还说不好。不过只希望,他真的能够帮我们找到悬浮石,不然宗主限定的时间已到,我们只怕都有得苦头吃。” 说到这,董长老顿时也是脸上变色。 卓然带着美人鱼回到了自己住宅,吩咐众人都退出去,然后独自一人来到笼边,蹲下身,望着蜷缩在铁笼一角的美人鱼说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要放你出来,因为你是人不是动物,不该关在铁笼子里,你听懂我的话就抬头看我一眼。” 那美人鱼当真抬起头,怔怔的瞧着卓然,似乎对卓然的这番话感到很是意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卓然立刻确信对方的确能听懂自己说的话。马上又欣喜的说道:“太好了,你听懂我的话,但不知道你会不会说话,如果你会说话,希望你能够把你心里头的想法告诉我,我们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你要能说话就点头,不能说话你就摇摇头,因为我们两要商量的是怎么把你放出来。” 一听这话,那美人鱼半信半疑,竟然真的抬头怔怔地望着卓然,接着摇了摇头。这让卓然感觉到很神奇,马上说道:“你居然能听懂我说的话,那就太好了。那我放你出来,你不要伤害我,也不要逃走,咱们成为朋友,好吗?” 美人鱼又点了点头,眼中渐渐地浮现出了希望的光芒,看得卓然心头一热,于是他将锁打开了,拉开了铁笼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美人鱼慢慢站起身,身上披着一层细细的鳞甲,但是躯体玲珑毕现,让人看得不禁热血膨胀。卓然赶紧回身,从屏风上取了一件长袍,挂在铁笼的门上说道:“你还是穿上衣服吧,我这儿现在只有男人的衣服,你先穿着,等会儿我带你上街,买几套女人的衣裙,你就有得换了。在我们这个地方,这样光着身子是不行的,虽然你好像披着鳞甲,但也不合适,还是穿上衣服的好。” 说罢,卓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卓然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出来,接着感到一阵风声,唰的一下,接着听到窗户嘎吱拉开的声音。他赶紧回头一看,只见美人鱼已经抓着他的那件衣袍,蹲在窗户上扭头看着他,随即嗖的一下跳出了窗外。 卓然赶紧跑到窗户边,急声道:“你到哪去?说了不要逃跑的。” 外面树叶摇摆,早已经不见美人鱼的影子,不知道她逃到哪去了。 卓然只好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个结果他已经料想到了,不过他不愿意禁锢这个美人鱼。因为她是人,不是动物,而且又是一个,绝美的美人,他怎么好把她蜷缩着关在铁笼里头,她真的要逃,那就逃吧,就算做个好事。 反正她一身的电,碰不得摸不得,光眼睛吃饭有啥意思?倒不如落个大方,放她走了。至于东魁首那边,自己反正是准备跟他撕破脸,抢他的悬浮石和铁板花纹的,也就不在乎这些,况且他已经把美人鱼送给自己了,那当然是任凭自己处置。 卓然拉开门出来,门外院子里是几个香主和郭帅他们。几人见到他,又抬头瞧了瞧他身后,看见那个铁笼已经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不由很是惊讶。 这美人鱼抬来的时候,是整个用布蒙着的,香主他们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因为当时谈这件事的时候,只有卓然和东魁首还有董长老三个人。但是他们肯定知道,东魁首送给卓然的应该是个什么宝贝,可是现在里面竟然空空如也。高香主首先生气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骗了堂主,送了个空笼子来吗?” 卓然摆摆手,说道:“算了,他们送了我一个人,我把人给放了。” “什么人呀?为什么要放掉?” 几个香主都是一阵紧张,因为现在他们虽然说是在自己的堂主府邸里头,但是这地盘是人家的,要是把对方激怒了,那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卓然说道:“不用管了,我现在想去幽州城逛逛,来了这么久,还没有逛过呢,你们陪我去吧。” 三个香主忙答应了,高香主又紧张的说道:“堂主,明天中午是你跟辽朝大王的小儿子决斗的日子,您不做个准备吗?” “对付他,还用准备什么?手到擒来。”卓然很轻蔑地撇撇嘴,一副大刺刺的样子。他不是不需要准备,而是无从准备,现在练武太晚了,他也没打算用武功来赢对方。他有他的想法,而这个想法是不需要准备的,心里已经有了策略。 他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的放松自己,因为紧张只会带来坏处,好不容易来一趟幽州,因为这个时代,他还不属于宋朝人,不可能想来就来的,当然要好好看看,一千多年前的幽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听卓然说得如此笃定,几个香主顿时放下心来,便跟着卓然出来,在街上闲逛。幽州城不比大宋的城池显得有多出色,在这里,辽朝已经统治了很多年。契丹人已经大量增加,另外还有一些来自异域的人。所以在这里,更多的是看见江南所难以见到的异域风情,以及卓然在现代社会所难以见到的古代城池所展现出来的特有魅力。 他们走过一个湖边时,卓然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在喧哗,围了不少人,还不时传来哄笑,合着称奇之声。几个人都有些惊讶,便过去挤进人群,卓然往里一瞧,顿时又惊又喜又是好笑。 他看见美人鱼正站在一个挑着水桶的老者身边,手里拿着一条咬掉了半个头的鱼,嘴角还有些鳞片,正茫然四顾,望着众人,那老者显然是个挑着水桶卖鱼的渔夫。美人鱼想必是饿坏了,所以看见了这水桶的鱼之后,便拿了一条来吃。 卖鱼的让她付钱,她当然没有钱,于是争执了起来。卖鱼的不让她走,她又不知道对方说什么,她似乎对人类的语言还不是很了解,特别是对金钱没有概念。她好像并不知道,街上卖的东西是要付钱的,还以为水桶的鱼和河里的一样,捞起来就可以吃。 卓然马上弄明白发生什么事之后,立刻出来说道:“这是我妹子,她给你开个玩笑,要多少钱?我给你。” 老头一听,马上说道:“这条鱼少说要十文钱。” 卓然摸出口袋,数了十文递给对方,对美人鱼说道:“妹子,你怎么跑这来了,跟我回去吧。你想吃鱼简单,我把这一桶鱼都买回去,行不? 没等美人鱼说话,旁边一个契丹壮汉带着淫笑说道:“吃生鱼有啥意思?小妞,跟大爷我走,我请你吃香的喝辣的。你看你这身细皮嫩肉的,穿个男人的衣袍成什么样子?他对你也太不好了,你跟我走,我给你绫罗绸缎,享用不尽。” 那契丹壮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美人鱼的胳膊,卓然大怒,正要发作,没想到那契丹壮汉抓住美人鱼胳膊的手上,突然闪现一道lán guāng,那壮汉连叫都没叫一声,便一屁股摔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卓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知道这契丹壮汉肯定被美人鱼放电给电了。随即心头又警觉,幸亏自己见机得快,把她给放走,不然被她来这一家伙,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估计不碰她应该就没事,赶紧说道:“妹子,你还是跟我走吧,你在外面一个人也不安全。” 说完这话,卓然又觉得说不过去,因为既然这美人鱼身上有电,那谁还能靠得近她的身,拥有如此强悍的武器,那比很多武功高手都要安全得多。只要不遇到东魁首那样的坏人,又有什么不安全的呢?这是东魁首的地盘,但愿美人鱼不要碰到东魁首为好。 正文 第157章要不要尝一下? 卓然正想着,那美人鱼瞧也不瞧地上的那契丹壮汉,看了一眼卓然,又瞧了瞧那个卖鱼的老者手里拿着的十文钱。她似乎有些明白了,马上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湖水,突然跑过去,嗖的一下,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 这可是初春时节,虽然冰雪已经开始融化,但是湖水还是极其寒冷的,这美人鱼竟然自己跳进水中。岸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还以为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都惊叫起来,只有卓然知道,这女子说不定捞鱼去了。 果不其然,片刻间,就听水花噗通,从水下冒出一个人头,却是美人鱼。她随即跳上岸,光着脚丫,带着一身水珠子,披着湿漉漉的卓然的那件长袍,径直来到那卖鱼的面前,将带来的那条手里的那条鱼,扑通一声扔进了水桶中。 随即伸手一把,将目瞪口呆的卖鱼老者手里的十文钱抢过来,递给了卓然。 卓然想不到她居然来这一招,又是惊讶又是高兴说道:“一条鱼而已,没关系的,又何必自己跑去抓呢?不过你有这本事,那倒不愁没鱼吃,呵呵呵,我们回家吧。” 没想到美人鱼却摇了摇头,转身跑到湖边,一纵身又跳进水中,水花飞起,很快湖面上一圈波澜,渐渐的消散于无形。美人鱼再也没有从水里冒出来,不少人很惊诧,有人则跺脚说,这么漂亮的女的,就这么死了,莫名其妙吧。 卓然耸耸肩对大家说道:“诸位不用担心,我妹子是水里长大的,水就是她的家,她回家去了。各位不用大惊小怪,这就散了吧。” 说罢,带着人迈步走了,众人听卓然说的这些,又见刚才那女子在水中抓活鱼,这份本事肯定是淹不死的,这才都放了心,也就各自散了。 卓然转了一大圈,走累了,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买了不少东西,都是些新奇的玩意儿。不过回到家,又觉得兴致索然,或许是因为那神秘的让人格外牵挂的美人鱼得而复失,见到她却又被她逃走了吧,这让卓然多少还是有些沮丧的。 卓然推开房门,一进去他便楞了,他看见美人鱼正一身湿漉漉的坐在凳子上瞧着他。 他又惊又喜,赶紧回身把房门关上。正跟着要进来的郭帅,差点被门撞到鼻子,这一下把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少爷突然关门。他还来不及看到里面的人,不过少爷不让他进去,肯定是想自己躺一会儿吧,所以他也就不再敲门进去,只是摸了摸鼻子,心有余悸地走开了。 卓然拴好门,走到桌边,也不敢碰她,就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说道:“你怎么回来啦?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你刚才肯定是饿了,出去找吃的,是不是?你跟我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找啊。” 那美人鱼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清亮,但是很生涩,就好像一个刚刚学说话的孩子:“我,要,回,海里去。” 卓然赶紧点头说:“没问题,你想回家,回到你的东海对吧?我正要去东海,去你的老家,我在那里做官,你跟我一起走。你放心,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一定会平安的把你送回东海的,好不好?你不要在外面乱闯,看样子你不习惯人类社会,万一遇到坏人那就麻烦了,就像你以前被人抓到,关到笼子里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卓然盯着美人鱼看,见她眼中有惊恐的神色,显然她听懂了自己的话。 卓然马上宽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也更不会有人把你抓起来放在笼子里头了,你是zì yóu的,安全的,有谁敢伤害你?我就跟他拼了,我会保护你的。” 美人鱼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和感激,点了点头。 卓然见她身上湿漉漉的,衣裙贴着身子。头发上甚至都结了冰珠,却没有任何寒冷的意思,不觉笑道:“我这就给你找衣服,不过,我不知道你会回来,所以刚才在街上没给你买女人的衣服,你先将就穿我的吧,我给你拿件厚的棉袍,还有贴身小衣什么的,你下次要跳到水里去,不要穿着衣服了,不过你要tuō yī服,跳到水里的时候,最好还是避开其他人,免得被人看见。” 说这话是卓然其实心头多少是有些吃醋的,他不愿意其他人特别是男人,看到美人鱼的近乎chì luǒ的身子。所以刻意强调了这几句。然后到了里屋,取了自己的一套衣服出来,递给了美人鱼, 美人鱼知道卓然的意思,便背过身去把湿衣服脱了,换了卓然的袍子,还有鞋。俨然成了一个翩翩书生,只是头发还湿漉漉的披在身上。又拿了一套毛巾把她的头发擦干了,用梳子梳理好了,披在肩上,说道:“你先这样披着,等它干了之后,我再给你挽个发髻。” 卓然穿越过来已经一年多了。对付自己的一头长发也已经有了办法,也会挽一些简单的发髻。这美人鱼却似乎很少打理过自己的头发,都是任其自然飘散,听说人这么说了之后,扭过头来瞧他,眼睛亮亮的,还是好像海里的闪亮的贝壳。 卓然又说道:“你饿的时候不要吃生吃鱼虾,那不卫生,可以煮熟了吃,煮熟了吃味道更好。你现在饿不饿?我叫人清蒸一条鱼过来给你吃,简单的加些佐料,保证比你吃的好吃。” 美人鱼似乎对卓然这些话听个半懂不懂,怔怔地瞧他,半晌,才点点头, 卓然走到门口,拉开半扇门,让郭帅去厨房准备一条清蒸鳜鱼来。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两双筷子。 郭帅很惊讶,少爷来了客人了吗?怎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赶紧答应了跑去通知厨房。 过了好一会儿,一条清蒸鳜鱼便送来了。飘着清香,放在桌上。 卓然用筷子从鱼身上扒了一块肉下来,放进自己的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还一边连声说,好吃好吃,然后,他才教美人鱼用筷子。美人鱼学着卓然的样子,拿起筷子,那架势,简直跟蛮汉抓毛笔差不多,整个用拳头攥着。连筷子分开都不会,看来她似乎没有用过筷子。 卓然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送到她嘴边,说:“张嘴,我喂你。” 美人鱼似乎也没有汉族人的羞涩,大大方方地张开嘴,咬住了卓然送到她嘴前的那块鱼肉,慢慢咀嚼着,很快,卓然发现他眼中闪现出兴奋的光芒。还不时点头,学着卓然的样子眨巴着嘴,那模样甚是可爱。 卓然哈哈笑着说:“这下尝到滋味了吧,这鱼煮了之后吃,是不是比你生吃美味的多呢?哈哈。” 卓然当然相信这一点,人类的祖先最早不懂得用火,都是吃生的,后来偶然从火堆里找到了被烧死的动物的肉,尝了之后发现火烧过的肉更有味道,这才逐渐学会用火来烧烤食物。这一点就充分证明对人类来说,烧烤烹饪过的食物绝对比原料要美味,所以美人鱼一尝之下,果然引起了极大兴趣。 卓然又夹了几块鱼喂她。美人鱼吃了两次之后,伸手过来抓他的手里的筷子,似乎想自己学。 于是卓然教她怎么用筷子,半天也没学会。要知道熟练地使用筷子要经过长期的练习的,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 卓然便到门口,叫郭帅拿一把小勺子过来,用勺子挖鱼肉给她吃,用勺子就简单多了。美人鱼很快自己用勺子把那条鱼吃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嘴。 卓然笑着说:“行了,不能吃的太多,吃太多会长胖的,长得太胖的话游泳就难看了。哈哈哈。” 美人鱼似乎并不了解卓然说的笑话,怔怔地望着他,美丽的大眼睛扑闪着。 卓然又倒了一杯酒,说道:“这是酒,你喝过没有?要不要尝一下?” 接着卓然端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口,嘴有滋有味的说道:“真是香,尝一口。” 美人鱼接过了酒杯,学着卓然的样子像喝水一样咕咚喝了一大口,便扔掉了杯子猛烈地咳嗽起来。忿忿地望着卓然,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似乎卓然做一个恶作剧捉弄他。 卓然哈哈大笑,说:“这叫酒,对刚开始喝的人的确不太好喝,但是你喝习惯之后你就知道,他其实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你你感到很快乐,可以让你忘掉烦恼。真的,你不信的话你多喝几杯就有感觉了。” 美人鱼却用力的摇着头,嫌弃地望着那喝酒,简直就像望一堆毒药似的,再也不敢靠近。 卓然叹了口气说:“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不懂得欣赏,真是可惜了。算了,你不喝也罢,看你样子,长大些再说吧。” 美人鱼瞧着卓然,后来又说道:“我,要回海里。” 这已经是第二次说出来,便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愿望,必须要说清楚。 正文 第158章天上的月亮 于是卓然很认真的坐直了身子,说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尽快让你回去的,不过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我现在还不能走,因为有一个我非常喜欢的女人被坏人关在辽朝北边的一个海一样的湖里面。那湖非常深。我要去把她救出来,不然她会死了。我要救她的命,我只有救了她之后,才有时间送你到海边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你可能要等一等,你放心,我最终会把你送到海里去的。” 美人鱼听得很认真,眼中满是关切,很显然,他能听懂人类大致的语言内容,但是自己说是很困难的,所以他没有说话。 卓然道:“明天我还要跟人打一架,打完这一架之后,最迟后天早上,我就会前往北边去救我的女人,但是我必须要避开那个曾经抓住你的人,让他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美人鱼似乎在琢磨着卓然这句话的意思,半晌,点头说:“我跟你去救人。” 卓然一听大喜,说道:“真的?你愿意帮我去救我的女人,那太好了,我还正说缺少一个像你这样的能手帮我呢。因为我要度过很宽的湖,那个湖可能比你的家东海要小,但是它实际上是非常大的一眼望不到边大湖,当地人叫他小海,而且很深的。有你帮忙,我成功的希望就大的多了。” 美人鱼忽然转过身,从身上拔下一片小小的鳞片,转过来,递给卓然,然后把他的手拉过来,把那一片鳞片放在了手心,又把他的手指卷曲,然后比了一个拳击的动作,说道:“坏人,就电他。” 卓然又惊又喜,张开手,把那鳞片举了起来,说道:“原来这鳞片有电?” 美人鱼点了点头,又挥了一下拳头,做了一个拳击的动作,又说了一遍:“电他。” 卓然郑重地将它揣到了怀里,说道:“这鳞片是你身上拔下来的,那不就拔一片少一片了吗?” 美人鱼没有回答,又或者说还不能够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只是笑笑而已。 卓然从她的笑看出他满不在乎的表情,或许这鳞片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就像孙猴子拔一把毫毛吹成无数的小猴子一样,又或者这鳞片就像头发掉了还能够再长出来。管他的,既然她都不在乎,说明对她说还影响不大,要是这样应该多准备几片鳞片来个连环轰击,管叫那小子有来无回。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身上拔下来的东西,卓然实在不好意思再要第二片。有这一片卓然心头就笃定多了。 ………… 第二天中午。 卓然带着三个香主、郭帅来到了观山楼。 东魁首等人也已经等在这儿,他们似乎也很关心这场决斗的结果,因为它涉及到卓然下一步的打算,他们当然希望出大获全胜,赢得美人归,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卓然高兴之下让他启程,前往东海寻找他们最渴望找回来的悬浮石。 观山楼下有一个高台,上面坐了好些人,中间一个就是幽州御景楼的老鸨。旁边则坐着那金发碧眼的伊娃。其他在座的男男女女看样子都是前来观礼的幽州权贵。 原来这御景楼的老鸨非常会做生意,这可是他们一次绝好的宣传。有两个在幽州很有头面的男子居然为他们御景楼的头牌歌女决斗,这个轰动的消息对他们御景楼的声誉将是极大的提升。所以老鸨广发英雄帖,邀请了幽州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来观战。 实际上老鸨不这么做,这些人也会来的,特别是衙门中的人和天池宗的人,因为这一战涉及到两个关键的人物。那就是南院大王耶律乙辛的儿子耶律雄和天池宗南门外堂堂主卓然。 在契丹人心目中,决斗很光荣,也很神圣。任何人都有决斗的权利,所以,不管双方地位有没有差别,这场决斗绝对是很多人充满好奇的。特别是那些对南院大王溜须拍马的朝廷政客更是要来为南院大王的儿子摇旗呐喊助威。 所以观山楼四周都满是人,特别是四周阁楼之上,因为从这儿可以直接看到楼顶决斗,站在楼下反而成了灯下黑,看不见人了。 南院大王耶律乙辛带着夫人也来了。他的儿子一身黑衣劲装,坐在身边谈笑风生,似乎对今天的决斗充满了自信。旁边不少女子朝他微笑着,讨好他,巴结他,但是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高台之上那老鸨身边的金发碧眼的伊娃身上。他对这个女子更有兴趣。 伊娃或许得到了老鸨的指点,在这种场合他不能对决斗双方任何一方表现出关切,否则会导致结果失控,而且也可能会出现不利于的她的结果,因为关切的人如果战败,她归了另外一方,她的新主人会怀恨在心,对她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最明智的是谁也不瞧,静等着结果的出现。然后投入胜利者的怀抱,寻找到归宿。 实际上,她也厌倦了在青楼迎来送往的日子,只想归入到一个男人怀里,相亲相爱,终老一生。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脑海中一直闪烁着这些念头。反复对比着两个年轻人都很帅气英俊。如果单纯从相貌他无从抉择,但是她对那位接替先前经常来找他的天池宗的外门大弟子的年轻人更感到好奇。 这年轻人对他并没有其他男人那种chì luǒ裸的yù àng,甚至还有些腼腆,这让她觉得很有意思。可此刻伊娃不知怎么的有些烦躁。或许心中有些担心,万一这年轻人失败了,自己归属于南院大王的儿子,那生活会无趣得多。 因为他知道,这位南院大王的儿子是个纨绔子弟,身边女子多如牛毛,对自己也不过是争强好胜,一时兴趣。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厌倦,把自己抛到一边。她其实不愿意这样的生活。她想归属于一个在意她的,一直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不像南院大王儿子那样显赫,他只渴望有一个温馨的家。 在正午时分即将到来的时候,卓然终于出现在了阁楼之上,四下里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目光齐刷刷的都望向了他。 关山楼下大网张开,把观山楼四周都围了起来,成为一个蹦床,这是以防楼上的人掉下来摔死的安全措施,南院大王虽然对自己的儿子取胜充满自信,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需要做一个准备。 同时对方是天池宗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也不想儿子的这次决战导致他跟天池宗之间有什么隔阂。 天池宗跟辽朝的皇帝、皇室和朝中大臣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是普通的江湖派别。他必须再三斟酌,不能因小失大。儿子不过是为一个女人而已,其实在他看来可以有很多手段把这女人要到手,不需要用决斗这么张扬的办法,可是儿子不听他的,儿子有他的行为方式。他没办法改变,只能尽可能帮儿子获取胜利。 在另外一座高楼之上,坐着三个人,是这次双方商定的裁判,是幽州城有头有脸的三位人物。 他们中的一个站起来,开始大声宣布规则:不能攻击头部和裆部。对方倒地,数十声起不来便视为失败,被打下楼身体触及下面安全网或者地面便视为失败。另外,根据应战者南院大王儿子的要求以一百招为限,如果一百招无法伤到对方。南院大王的儿子耶律雄认输。 公布完规则之后,四周一片叫好声。开始有人拿着托盘挨个观礼台收银子,原来他们把这场决斗也作为一个重头赌博,契丹人好酒也好赌。话又说回来,在古代,文化生活很是匮乏,没有更多娱乐生活,所以好赌成风。 裁判擂响了铜锣,两人离开了各自的观礼台,走到了观山楼之下,相互看了一眼。 卓然这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对手,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对方他认得,竟然就是一年前到东京汴梁元宵佳节灯会上带走了婵娟的那个身材魁梧健壮的年轻人契丹壮士。 “是你?”两人几乎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两人之前都不知道迎战的会是谁。卓然脸上阴晴不定,问:“你把婵娟,送到哪去了?” 耶律雄不觉一愣:“谁是婵娟?” “就是去年元宵节你带走的那个女子,我给他取名字叫婵娟。” “婵娟,这名字挺好的,你看她就像看天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哈哈,你的婵娟你永远见不到。”耶律雄大笑声中,突然咬牙切字说出来这句话。 “你到底把婵娟,送到哪去了?” 正文 第159章骨断筋折 耶律雄冷哼一声:“婵娟不属于你。你不要痴心妄想,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吗?”说到这儿,他又扭头望了一眼台上正瞧着他们俩的金发碧眼的伊娃说道,“你为了别的女人跟我决斗,你还有什么资格问婵娟姑娘?” 卓然冷笑说道:“你难道不是为了她才跟我的前任订下这场决斗吗?我只不过是替我的前任来应战而已,至于这个女人,我其实并不在意。” 一听这话,耶律雄顿时面露喜色,压低声音说道:“那行了,你等一会儿自己跳到楼下去认输。反正你不在乎,你如果认输了,我或许可以考虑把婵娟的去处告诉你。” 如果这个交换条件是在此之前耶律雄提出来的,卓然说不定还真就要认真考虑,因为太想知道婵娟的下落了,可是现在,他已经从天仙儿嘴里知道了婵娟的去处,也正在为此做准备前去营救,也就不在乎耶律雄再告诉他这件事。 当下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挑战了,却搞这些下三滥的卑鄙手段,用我想知道的消息来要挟我,让我认输,你不觉得这样太卑鄙了吗?你难道就是靠这个来撑起你的所谓英雄形象的?” 耶律雄不禁有些窘迫,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输的太难看,给你留个面子,不过既然你不在乎,那等一会儿,我把你直接踢下楼,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楼上走。在走的过程中两人都小心戒备,但是却都不出手,因为按照规则要到了楼顶上裁判宣布开始才开始动手,这之前出手者都会被判输,就防着双方在上楼过程中打起来,没有裁判,就会有失公允。 卓然其实已经从刚才裁判介绍中知道了对方名字,故意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拳下不打无名之辈,报上名来吧。” 在交战之前,想办法激怒对方,不失为一个良策,让对方在激怒之下,乱了分寸和章法,才有机可趁。 没想到小耶律雄却还是个久经沙场之人。并没有被卓然所激怒,而是淡然一笑道:“我叫耶律雄。辽朝年轻一辈中号称铁拳无敌,从未遇到敌手。所以等一会儿你最好乖乖认输,不然打的你满地找牙,那时脸可就丢大了。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不想跟你们天池宗结怨,也不想让你太丢人,这才来心的劝说与你,否则我才懒得说这么多。” 卓然笑道:“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希望你等一会儿拳脚也跟你的嘴巴一样厉害。” 耶律雄站住了,盯着卓然说道:“你叫卓然是吧?我听婵娟说起你。实话告诉你,换成其他人,我今天会手下留情,毕竟你是天池宗的人,但是换成你,我今天即便不把你打死,也会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你等着吧,我的拳脚的威力你等一会儿就会知道。” 卓然拍着胸口叫着:“吓死宝宝了。” 耶律雄愣了一下,还没对卓然这个故意搞笑的动作反应过来,而卓然已经翻着白眼,背着手大踏步登上了楼顶,从旁边事先已经架好的一架梯子直接上到了房顶之上。 耶律雄跟着爬上了房顶,到房顶时,才发现,卓然并没有从楼梯口走开,一个屁股正对着他。 耶律雄道:“你让开!” “哇,我没想到从这里看幽州城风景不错。”依旧一个大屁股对着楼梯上的耶律雄。 耶律雄气得牙根痒痒,但这时候又不能动手,否则就会被判负,他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蹬,随即一个翻身,竟然从卓然的头顶翻了过去,落在了房顶。 只是他擅长的是外门功夫,这种轻巧的功夫要差一些。这一下把房顶踩了个窟窿,差点掉下去,幸亏见机得快,撑住了两边,又一用力,从窟窿中拔,第二次落在了房梁之上,神情颇为狼狈。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自己长得跟头肥猪似的,偏要学人家蝴蝶飞,你不是找难看吗,哈哈哈。” 耶律雄咬牙切齿,指着卓然吼道:“你休要逞着牙尖嘴利,等一会儿我把你牙都打掉,有本事你撑着别倒下。” “我想躺下别人管不着,我想站着别人也没办法,至于你,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耶律雄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扭头对着台下高楼上正翘首望着他们的三个裁判说道:“还不开始,更待何时?” 台下裁判高声道:“你们双方先各自站在屋檐两边,鸣锣之后便可动手。如果有一方输了,将会击鼓为号。击鼓之后,再动手攻击者判负。” “知道了,真啰嗦,开始吧。”耶律雄大叫道。走到屋顶的一角背着手,瞧着卓然。 卓然也走到另一角站住了瞧着对方。 关山楼下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锣之声,众人顿时吼叫了起来,有相当一部分人用契丹话大叫着:“打死他,打死他!” 耶律雄的嘴发出了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咆哮,挥舞棒槌大的拳头,在空中抡了几圈,朝着卓然哇哇怪叫着冲了过来。 卓然在对方眼看要冲到自己面前时,忽然往旁边纵身跃起,同时一个前滚翻,滚到了刚才耶律雄踩烂房顶一个大窟窿的旁边这才停住,哗啦一下,踢倒一片瓦片,从房顶落了下去。啪啪的掉在下面防护网上。有的从防护网缝隙坠落摔下面青石板地上,碎成无数,惊得四周的人都是一身冷汗,还以为有人掉下来了。 这时,从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女子尖叫声,发音略显怪异:“小心!” 卓然扭头一瞧,已经看见下面人山人海的围观人群中,有一个穿着青袍的书生。他目光炯炯,一下就认出竟然就是美人鱼。 美人鱼牵挂自己的安危,这让卓然心头一阵温暖。几乎与此同时,在台阶上又响起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带着异国的情调。用的是卓然在现代社会听老外经常说的那种古怪的腔调:“小心!” 卓然眼角一瞥,看见的却是伊娃。她已经站了起来,紧张的望着他,显然卓然这一招有些狼狈,似乎要从房顶掉下来,让伊娃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情不自禁呼叫出声。 卓然眼看两个女人都为自己牵挂,顿时喜形于色。 两人又几乎同时叫道:“小心后面!” 卓然在听到他们声音的同时,实际上已经听到了身后踩碎瓦片冲过来的耶律雄的声响,以及哇哇的叫声。他立刻身子往前一扑,从先前耶律雄踩穿的房顶窟窿处窜进了楼里。 耶律雄飞起来一脚踢了个空,卓然已经从窟窿钻到屋里出去了。顿时又气又急,对台下的裁判叫:“输了,他下了房顶!” 台下三个裁判低声议论了几句后,高声道:“不能算输。规则说只是掉到防护网和落到地面才算输,你要证明他已经落地才行或者把他dǎ dǎo才行。” 耶律雄又气又急,咬牙切齿道:“好,要打到他还不容易吗?你们等着,我把他扔下来,看看你们还怎么维护他?” 说着他把脑袋探了进去,四下张望。屋里头有些昏暗,特别是靠近房顶处,他一时竟然没有发现卓然藏到哪去了。便高声道:“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下,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 话音刚落,下面昏暗的房梁间传来卓然的声音:“有本事你下来,缩到上头算什么好汉?” 耶律雄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从窟窿里跳了下去。 他轻功不行。所以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朝声音来处逼去,房梁纵横交错,可是毕竟范围就这么大,只要自己小心封住他逃走的路线他就无处可逃。 所以耶律雄得意的狞笑道:“你这是自投罗网,自找绝路。你要在外面,我或许顾忌裁判和众人还不敢如何揍你,但是既然你躲到屋里来,我就可以关门结结实实地揍你一顿。打的你爹妈都不认识你,再把你像死狗一样拖出去。嘿嘿嘿嘿。”他一边狰狞的恶狠狠的叫着,一边朝着卓然逼了过去。 终于看见卓然坐在一个横梁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浑然没当一回事,这两脚晃荡着瞧着他,好像一个骑在木马上的顽童,压根就没当这是几层楼高的房梁掉下去会摔个骨断筋折。外面加了防护网,但是耶律乙辛并没有考虑到他们会转到屋里头去打,所以里面并没有防护网。 不过这时候耶律乙辛也不打算让人追加防护网了,因为刚才短暂的接触,他已经看出来,对手根本就是采用逃避,根本不敢跟自己儿子对决,所以转到了屋里面去了,对于这样的对手,耶律乙辛相信自己儿子能够吃定他。 外面的耶律乙辛洋洋得意地望着那些围着他做的幕僚们和官员们,包括斜对面天池宗的东派掌门人东魁首等人。 正文 第160章我就是你的狗皮膏药 东魁首眼看卓然没交手便逃进了屋里,一时也有些心急,万一卓然出现个好歹,甚至重伤,那自己的全盘计划恐怕就要受影响。他倒不担心卓然会被打死,因为他相信南院大王还不会公然跟天池宗对抗,当众杀害天池宗的人。但是万一失手打成重伤,甚至伤重而死,那也是难保的。可是现在也没办法上前帮忙。 观山楼里,耶律雄顺着横梁慢慢朝着卓然逼了过去。越往前,他就越得意,笑得越响亮,拳头也捏得更响,现在,他恨不得将卓然立刻抓住将他打个死去活来,才能方泄心头怒气。可是,在他接近到卓然面前,还有一丈开外时他正准备抓着横梁飞过去一脚将卓然踢倒,卓然已经自己掉下去了。 卓然是从横梁上头朝下直接栽下去的。 耶律雄简直惊呆了,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怎么自己就下去了?就算他要认输,也没必要头朝下栽下去啊。 正在他奇怪之时,他突然发现,卓然并不是zì shā。当卓然往下栽到最后一道横梁之前,他忽然伸手啪的一声,拍住了旁边的立柱,随即,身体双手好像抓住了立柱式的,往下栽的身体空中顺势落下,便紧紧贴在了立柱之上,就好像一只壁虎似的,抬起头望着他,还笑了笑。 耶律雄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功夫,惊得目瞪口呆,望着他,结结巴巴说道:“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然用双脚夹着立柱,双手抱着肩,对耶律雄说道:“我懒得跟你废话,有本事你来抓我。” 耶律雄狂吼着,不顾一切的朝着卓然冲了下去,一路上他的手在横梁上唰唰抓出无数道痕迹。木屑四处乱飞。冲到卓然近前,他猛的往前窜出,半空双拳,一个"shuang feng"贯耳朝着卓然轰击过去。 可是卓然却迅速的嗖嗖两下,沿着立柱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了紧挨着房顶的地方,这才到转过来头朝下瞧着耶律雄,脸上充满了讥讽。 耶律雄本来想一拳将卓然轰下楼去,可是卓然突然消失,他这拳重重地砸在了那立柱之上。竟然将立柱生生砸出个窟窿。木屑乱飞,尘土飞扬。整个房子都轰然摇晃了一下,因为这个立柱是整个观山楼的主体支柱之一,一旦垮塌垮塌,这楼就不牢靠了。好在他只打掉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在支撑着。 房顶上的卓然微笑道:“你最好把这楼打塌,我们两看看谁先掉下去,哈哈。” 耶律雄抱着立柱,他轻功不行,想卓然那样迅速快捷的攀上去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不知道,卓然并不是靠轻功,而是靠获取了悬浮石之后的壁虎功,这种gōng fǎ世间无人会,除了卓然。 耶律雄好在力大无穷,虽然不能做到身轻如燕,他双手伸出抓住了立柱,整个身体攀援往上。死死盯着上方的卓然,以防卓然又突然的向其他逃窜。 不过当他冲到卓然身下时,卓然还真就轻巧地逃开了,他是像猿猴似的猛地往前一窜,竟然穿过了两道横梁,落在了横梁之外的靠近屋檐处的一根小横梁上,双手抓住横梁像猿猴似的荡了个秋千,又贴在了横梁之上,好像他的身体本来就是那么贴在那儿似的。 这一下耶律雄真的傻眼了,之前他对卓然还不怎么看眼里,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样的武功,不过既然敢迎接自己的挑战,应该是有些手段的,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卓然的轻功如此了得。 耶律雄追杀毫不迟疑,立刻哇哇叫着,又转身朝着卓然藏身之处追了过去。 卓然狸猫一般躲了开去。耶律雄便疲于奔命在后面追着,两人一个追一个逃。追的是气喘如牛,逃的却轻松惬意。就好像花间翻飞的蝴蝶,在躲避笨拙的土狗追捕似的。 一直追了好半天,下面大门被人拉开,裁判出现在楼下,望着他们高声道:“两位还请到楼顶决战,不要再躲在楼下,外面的人看不见啊。” 耶律雄大喜,对着卓然叫道:“听到没有?马上到房顶上来,你要不上来,就算你输。” 说罢,他抢先自己从那窟窿爬了出去,站在了屋顶的一侧。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别以为我不会打,只会躲,要打你,那还不容易吗?” 卓然从那窟窿爬了出去,站在屋檐的另一侧,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背着手盯着耶律雄。 卓然看见了楼下和高台之上的伊娃和美人鱼,两人眼中都满是关切,紧张的瞧着他,卓然大是高兴,看来这场决斗没白来,至少知道这两个天生异禀的女人实际上心中是向着自己的,那后面的行程心里可就都定了。 台下传来裁判的声音:“刚才我们经过商议,先前规则中没有禁止到屋内决斗,但是毕竟室内观看不便,难以决断谁胜谁败,所以经过商议,我们统一意见,从现在开始,只能在房顶决斗,离开房顶包括,进入屋内都算输。” 说着狠狠一记铜锣敲响,当的一声,众人的精神瞬间也都振奋了起来,一个个紧张的望着楼上。 耶律雄得意的哈哈大笑,指着卓然说道:“现在我看你还往哪里逃,这下你等着受死吧。” 说着,狞笑着,挥舞着拳头,沿着房顶犹如一头公牛,朝着卓然冲了过去,他想将卓然狠狠打翻,在台下锣鼓响起之前,再好好的暴揍他一顿,方泄心头之火。 他的拳头带着一阵强劲的风声,从腰间旋转而出,拳面上竟然有一层淡淡的白光。这拳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道。而且,这一拳有十数个后招,已经将卓然所有的反击防御之策全都算在其中,不管他用哪一招都有后面犀利的招数可以将对方直接打趴下。 而卓然没有趴下,甚至没有后撤半步,反而是往前跨出了一步,同样狂吼了一声: “滚!” 右拳冲出,直接击中了对方打过来的拳头。 两只拳头空中对撞,耶律雄气势磅礴。异常威猛,这一拳足以开碑裂石,而卓然这一拳却如杨柳春风,枯叶坠地,就这么轻飘飘的迎接上了对方的拳风。 砰! 一阵轻微的闷响。耶律雄拳头与卓然拳头撞击的瞬间,从拳峰闪过了一道淡淡的蓝色光焰。 耶律雄身子突然猛地一震,随即整个身体僵化在房顶之上,片刻,如一颗砍倒的参天大树,轰然倒下。接着沿着倾斜的屋顶往房檐处滚去。沿途上沉重的身躯碾碎无数瓦片,咔咔碎裂声不绝于耳。 四周尖叫声响成一片。 滚到了屋檐边,翘起的房檐将他身体往上抛起,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四肢不受使唤地在空中挥舞,接着摔了下去。在众人惊叫声中摔在了下面的防护网上,弹起来又落了下去。几下之后归于安静,一动不动了。 四周的人赶紧手忙脚乱冲上去,从围栏中将耶律雄抬了出来,查看之后,才知道耶律雄已经昏死过去,不过呼吸却还在。只是右拳头焦黑一片。 观山楼上卓然慢慢收回来,平直伸出的右拳到了胸口,翻过掌心,打开手指瞧了瞧,手心上已经空空如也,原先美人鱼身上的那片鳞甲已经凭空消失了。 看来那片鳞甲之上凝聚着强悍的电流。一旦释放,鳞片就会消失,不复存在。 这次取胜,全靠美人鱼的鳞片,这到底是她身上的一部分,为了自己获胜,甘愿牺牲,这份情谊的确让他感动,忍不住扭头望向了台下正欣喜地望着他的美人鱼。耳边却传来了伊娃惊喜的叫声:“卓然少爷,我是你的了,快来抱我走吧。” 卓然顿时一脑袋黑线,心想这金发碧眼的洋妞倒还真是直接,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嚷嚷,也不怕人笑话。卓然赶紧朝她挥挥手。 台下三个裁判一起宣布,天池宗南门外门堂主卓然在本次决斗中获胜,御景楼红牌伊娃归于卓然,赎身费用耶律雄支付。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和骂声,欢呼声当然是天池宗的弟子,而生气谩骂之声当然是支持耶律雄的那帮子人了。 耶律乙辛脸色铁青,他盯着台下替儿子检验的官员和郎中,见郎中回头朝他摆摆手,示意没有生命之忧,这才舒了口气,转身出门走了。 有人拿着担架过来将昏迷不醒的耶律雄放在担架之上,抬着跟着出去了。 卓然从高楼之上下来。伊娃第一个扑进了他怀里。搂着卓然又蹦又跳,伊娃本来就比昨天高出半个头,再把她搂进怀里,卓然靠在他丰硕的两个篮球之间,差点没憋死过去。 卓然赶紧撑开,说:“小心点。这么多人瞧着呢,回家再说。” 伊娃咯咯笑着,挽着卓然的手说道:“好。我跟你回家,以后,你到哪我就到了,我就是你的狗皮膏药。”卓然简直大跌眼镜,这伊娃什么话都学,连狗皮膏药都会。 美人鱼依旧站在那儿欣喜地望着卓然。卓然招手叫她过来,美人鱼迟疑了一下,还是下楼走到了卓然身边。卓然低声道:“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赢不了。” 美人鱼莞尔一笑,冲卓然伸出大拇指。 正文 第161章复原 这时,东魁首等人也到了卓然面前,东魁首拱手道:“恭喜堂主旗开得胜,你武功着实厉害,一拳就将对方击倒昏死过去,这一拳实在古怪,却不知是什么功夫,能否见告?” 卓然笑嘻嘻道:“不是我太厉害,而是对方太差劲,你们看样子都高估他的本事了。在我看来他不过如此。” 东魁首转头望向书生模样打扮的美人鱼,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卓然,觉得这人很面熟,仔细一看,这才认出竟然是美人鱼,不由又惊又喜,又是诧异,下意识的还往后退了一步,对卓然说:“你,你怎么把她给放出来了?小心,她身上有电,很可怕的。” 他只知道美人鱼身上会放电,但他不知道美人鱼拔下的鳞片同样可以释放出电流,卓然刚才击败对手就是用的这一招。 卓然说:“他是我的小妹。你不可能把你妹妹关在铁笼里的吧?” 东魁首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说:“好好好,有本事,堂主真有本事,居然能把美人鱼收为小妹,实在让人敬佩,哈哈哈。” 跟在后面的董长老也拱手虚情假意地表示祝贺,不过他却很警惕的望着美人鱼,生怕她出手把两人电倒。 卓然说:“这边事情已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呢?” 东魁首其实就是想趁着卓然高兴来跟他商议这件事,没想到卓然竟然主动先提出了这个问题,不由得又惊又喜,说:“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出发可好?” “如此甚好,明日出发。”商定之后,双方各自告辞。 卓然没有走,他迈步走进了刚才跟耶律雄激战的观山楼里,抬头看了看半空中被耶律雄一拳轰烂一个窟窿的立柱。他摸着下巴思索着。 三个香主跟在他身边,问道:“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劲吗? 卓然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三人都用力吸着鼻子,面面相觑,倒是夏香主鼻子比较灵说道:“好像有什么臭味?怪怪的,但若有若无。” 卓然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官员,拱手对卓然说:“卓堂主,我们大王请你前去说话。” 卓然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契丹官员。便拱手道:“你们大王是…?” 他问出这个问题又觉得有些傻,因为在幽州城能自称大王的当然就只有南院大王耶律乙辛了。所以他马上又补了一句:“你们大王在哪?” “请跟我来。” 那官员带着卓然出了观山楼,来到一处阁楼里,门口有带刀的辽朝兵士把守,见到他都神情冷漠,先前就是这个汉朝官员将南院大王的儿子当众击败打下高楼。 卓然进了屋子,便看见屋里耶律乙辛,他的胡子比他儿子要少一些,但是造型两头翘,要夸张得多。只见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按在椅背上,冷冷的瞧着卓然,说:“你就是大宋派来的到安庆府做判官的卓然?” 卓然拱了拱手,说道:“官职卑微,所以没有得到南院大王您的召见,所以没有机会结识南院大王,很遗憾呀。” 耶律乙辛说道:“我叫你来,不是说这个事。你刚才把我儿子击败。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丑,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 卓然淡淡的声音说道:“这是当众进行的决斗。我不知道大王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难道你还要我跟你儿子道歉赔罪不成?” 耶律乙辛摇头说道:“你误会我了,我叫你来,不是想兴师问罪。还是想说,你武功很不错。替我好好教训了犬子,实际上我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太骄纵,必须要受些挫败,他才知道世间的万物并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并不是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卓然没说话,瞧着对方,这话听着还是不怎么舒坦,所以没必要搭理。 耶律乙辛又接着说了:“我知道你是天池宗的南门外门堂主,天池宗跟我关系历来不错。包括你们南派掌门,也是我家座上宾,你是他的师弟,你来了我应当尽地主之宜,只不过你们俩跟犬子有决斗约会在先。这时候我如果提前宴请你,似乎有搞鬼的嫌疑,这是我当时想的。” “不过,我相信他打不过你,事实上如我所料想的,但不管是怎么样,在这之前我都不适合出面宴请你,现在已经定局,我今晚款待你,一尽地主之宜。不仅是因为你是天池宗的重要人物,同时我也很赏识你的武功,我们契丹人对英雄特别看重,我希望在酒桌上你能跟犬子化干戈为玉帛,不知你意下如何?” 卓然听他说得真诚,脸上冷冰冰的表情这才稍有缓和。拱手说道:“多谢大王盛情相邀,不过大王有这份心意也就罢了。今天我们天池宗的弟子也想欢聚一下?明日一早我就赶赴辽东去赴任,来日方长将来,将来有机会再叨扰大人也不迟。” 耶律乙辛缓缓点头,说:“既然如此,那也罢了。那就下次好了。” 卓然拱手告辞,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事,又扭头过来,对耶律乙辛说道:“多谢大王如此厚意。有一件事我告诉你。” 耶律乙辛和颜悦色道:“堂主有话请讲。” 卓然指了指外面说:“刚才我跟令郎在观山楼里激战,他一拳打烂了一根立柱。当时我就闻到有一股臭味,当情情况紧急,不容细细查看。先前我又回去再次检查了一下,果然如此,的确有一种难闻的味道,所以我怀疑这立柱之中有东西。” 耶律乙辛好奇地哦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东西?” “死尸!”卓然一字一句说道,“人死了之后,散发出尸臭,这种味道如果被密封在一个空间中,即便过了很多年也不会消散。所以我怀疑有人把尸体藏在了立柱之中。刚才令郎将立柱打烂,那气味也就散发出来了。我不是幽州的官员,本来这件事与我无关,但是大王如此器重下官,我就把这事告诉你,你叫人去看看吧,我就告辞了。” 随后,他抱拳拱手,转身而去。 耶律乙辛听罢,立即吩咐人去把幽州府尹叫了来商议。 幽州府尹这次也参加了旁观。为耶律乙辛的儿子站脚助威,只可惜没怎么用上劲战斗就结束了。而且,他们的南院大王的儿子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一招完败,连借口都找不到。 他知道这时候南院大王肯定心情不好,正准备偷偷开溜。没想到南院大王却把他叫去了。 他诚惶诚恐来到南院大王的屋子里,南院大王说:“宋朝派来的官员卓然说,观山楼被打烂的柱子里头可能有尸体,因为他闻到了尸臭,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府尹赶紧答应,拱手出来,马上派人把衙门仵作叫来看尸首,这种事他是不会亲力亲为的。 仵作叫来了木匠,先用柱子顶住立柱两边的房梁作为支撑,然后把柱子劈开了。 柱子里果然有一具白骨。这白骨身穿契丹人入殓时白色的衣袍,是个男子。究竟是谁,为何死在住这里?不得而知。 府尹紧张得一头冷汗,马上跑去向耶律乙辛禀报。 耶律乙辛已经回家了。听到府尹说有接过了,马上传见。 府尹禀报说立柱里果然发现了一具尸骨,是个男的,穿着白色的衣裳,但不知道是谁。 耶律乙辛立即沉声道:“既然有死尸,那就赶紧侦破吧!” 在观山楼发现尸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不尽快侦破,人们会议论纷纷的。 府尹面有难色,挠挠头说:“不知道是谁把尸体藏在柱子这里头。如何查起呢?小人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耶律乙辛皱了皱眉,正要发作,忽然眼珠一转,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为何不把这案子交给卓然呢?不是听说此人擅长刑案侦破吗? 于是,耶律乙辛立刻派人去把卓然请来,说有要事相商。卓然已经回到了府邸。接到请柬便又带着郭帅来到了南院大王的府邸。 耶律乙辛一脸笑意对卓然说:“卓大人当真是料事如神,立柱里果然发现一具尸骨。但究竟是谁不知道。幽州府尹不知道从何查起,听说大人擅长刑案侦破,想请大人来帮忙侦办这件案子。不知大人意向如何?” 卓然道:“卑职明日就要启程,实在没时间。不过可以帮大人一个忙,我帮这个忙之后,你们应该就容易破案了。” “哦,帮什么忙?” “我可以想办法把那具白骨的头骨复原成他出事前的样子,大概有个七八分像吧,你们大致就能够推测出这死者究竟是谁。然后根据我的复原从而找到杀他的人是谁。因为这种谋杀一半以上都发生在亲属之间,因此你们破案的概率会一下增大很多,只要查清了他的尸源的话,我相信你们用手段会找到线索的。” 耶律乙辛顿时大喜,说:“太好了,想不到做大人竟然有这等本事,难怪破案如神,就请大人尽快复原吧,大概需要多久?” 正文 第162章你等着瞧 卓然想了想说:“晚上我还有宴会,现在到晚上还有几个时辰,差不多够了,我会尽快的。马上让人把骨骸送到我府上来,再准备一些粘土,还有绘画颜料什么的。” 耶律乙辛当即答应,随即派人把卓然需要的东西都给他送到了府上。 卓然立刻开始着手颅骨复原。伊娃和美人鱼好奇地在一旁观看。 卓然按照法医人类学所学到的知识,用粘土覆盖在头骨头颅之上,人的头颅肌肤的厚度和形状都是有一定解剖规律。卓然对这门学问的法医人类学进行过很深的研究,以前也曾经做过这方面的粘土复原,能复原到个七八分像。当然,现代有电脑三维成像技术之后,使得颅骨复原变得更加容易和准确了。 现在卓然当然还是只能用原始的粘土复原的办法。他把粘土覆盖在了头颅之上,按照解剖学厚度修整成形,并将头发安放在头颅顶部,梳理整齐。 接着,他开始给这复原的头像上色使它具有活人的色彩。 两个女子在他身边瞧着,特别是伊娃看得目不转睛。看见卓然描绘的色彩后,伊娃却连连摆手,说:“不是这样画的,一看你就不会画,让我来吧。” 卓然又惊又喜:“你会画画?” “你别小瞧人好不好?我画的画跟你们宋朝的女子用毛笔画的不一样,我们是用色彩和碳条,画出来更逼真,不像你们讲究什么意境,我们只说画的像,就表明本事很高,我画的画人家都说很像的,你瞧瞧。” 卓然当然知道西洋画是用色彩和明暗对比来组图,更能够准确的描绘出物品的原貌,所以用西洋画画出来的人像非常逼真,几乎跟照片拍出来的一样准确。却不知道这女子这西洋油画学到了几分? 伊娃拿出了自己带的行囊,里面居然有一套画具,这让卓然大开眼界。 她将画具熟练地调好色,开始给这粘土头像复原。 只见她东抹一笔,西抹一笔,渐渐的,这泥土头像就有了生命,呈现出活人一般的色彩。 她甚至还能描绘出逼真的眼神。让原先考虑在哪去找个煤球装眼睛的卓然觉得都有些惭愧。 大师笔下当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由于有伊娃的帮助,卓然的复原工作进展异常顺利,提前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完工了,而且准确率更高。弄好之后连卓然感到赞叹,说:“你真厉害,看着都像活过来似的。” 伊娃得意地莞尔一笑,说道:“这有什么,我觉得你本事更大,你用粘土复原相貌我就不会。” 卓然心想,以后有伊娃帮自己颅骨复原,能极大提高相似度,真是苍天赐予自己的得力臂膀。禁不住把她拉过来吧嗒一声,在他嫩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说:“太好了,以后破案你就跟着我。” 伊娃兴奋的说道:“好啊,我很愿意陪着少爷。” 卓然吩咐郭帅将复原好的画像送给了南院大王耶律乙辛。 接着,卓然在府邸大摆筵宴款待宾客。这次卓然不仅赢得美人归,还当众为天池宗扬眉吐气,当场干净利落的击败了挑战对手。卓然这个外表文弱的宋朝官员,能举手之间击败号称大辽年轻一代佼佼者的耶律雄,足以让人为之侧目。 卓然吩咐大摆筵宴庆贺,一时间高朋满座,东魁首的人都被请来,欢聚一堂,宴会上大家推杯换盏,吃喝得甚是高兴。吃到深夜时分,众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了。 这时,突然来了一队宾客,却是耶律乙辛,带着幽州府尹和重要官员,挑着几坛美酒来见卓然。 卓然赶紧把南院大王引到了客厅说话,心想这家伙真不会挑时候,在人家喝酒的时候来说事。不过见他挑着这么多酒来,想必也是来喝酒的。 果然,南院大王欣喜地告诉卓然说:“大人,那个案子破了,特来感谢大人的。” “哦,这么快?” “多亏大人把头骨复原,我一眼就认出是我手下一个官员。三年前有一天,他夫人来禀报说他生重病不能来上衙。我就准了他的假,又过了些时间,他夫人来说他病的很重,需要回老家去休养,老家有治他这种病的医生,我就同意了,他就回老家去了,结果,一去就不回来。” “中间我还派人去问过几次,只说他在老家养病。因为病得比较重,不方便见人,所以没见到。想不到却死了,而且还被藏尸在立柱里,我立刻便知道这里头有鬼,便派人把他女人抓来审讯,很快他女人就供认了。实际上三年前她丈夫就死了。人一旦死了,朝廷的俸禄就没有了。因为家里生活条件不好,他们家就会陷入困境,所以这女人就想了个主意,谎称丈夫病重,却不说他死了,这样便可以一直领着俸禄。当时她丈夫正好负责维修观山楼,她便让家人将立柱从下面掏空了,将尸体藏在了巨大的立柱里。” “也怪我不细心,足足让他那三年的俸禄。现在才发现,不过经过仵作查验,他没有被人谋杀的迹象。问了之后,他们家人都说当时他是病死的,只是对外隐瞒了。仵作查验之后,也认可了他们的说法,这样我吩咐人把他打了一顿板子罚了他一些钱,也就了结了这桩案子。毕竟她丈夫也死了,他们一家也怪可怜的,我罚的钱也不多,象征性的,毕竟这种风气不能助长,必须拿出个态度来。” 卓然拱手说道:“大人处事公允实在让人敬佩。” 南院大王拱手道:“若不是你帮忙,及时复原让我们找到了死者究竟是谁,我们根本无从破案呀。现在才知道,大宋居然有你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实在让人敬佩,如果你能在我们契丹辽朝,一定会得到重用的。” 卓然笑道:“我在宋朝也得到重用呀,要不然也就不会派我到辽朝为官了。” 耶律乙辛哈哈大笑,说道:“案子已经了结,咱们今天开怀畅饮,我能认识你非常高兴,虽然你打败了我儿子,但是我们契丹人对胜败从来不放在心上。来来,今天我们一醉方休,我带了不少美酒,这酒可是你们难得喝到的,只有我们契丹皇宫才有的,哈哈哈。” 美酒端上来卓然尝了一下,果然味道甘甜,与宋朝的酒有不同之处,有他吸引人的地方。当下,便带着耶律乙辛回到酒桌主桌之上。众人畅饮喝了个高兴,直到深夜这才尽兴而散。 耶律乙辛醉醺醺回到家,洗了一把脸,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变得冷冰冰的。 他来到儿子的屋子探望。 儿子耶律雄已经苏醒过来了,正在屋里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他的妻妾们正在那儿安慰,却反倒让她哭得更凶了。 耶律乙辛来了之后。耶律雄吼叫着说:“爹,我要杀了那姓卓的,我不管他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耶律乙辛给房间里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房间里的人纷纷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他们父子两,这才低声对儿子说:“你放心,今天这件事爹心里有数,这家伙众目睽睽之下让你如此下不来台,爹爹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这件事你不用管了,爹会处理的。” 耶律雄点头说:“最好让我亲zì shā掉他,我要一刀一刀将他千刀万剐,放泄我心头之恨。” 耶律乙辛返回自己的住宅。将自己的小妾叫来。 这小妾是契丹女,原本是部落里的一个萨满,也就是女巫,擅长一些古怪法术和下毒,武功也不错,就是靠着种种旁门最终傍上了耶律乙辛,上了他的床,成为他的妾室。 不过耶律乙辛对她并不怎么看重,甚至有些厌倦。因为这女子野心太大,几次都提出想当夫人。 小妾来了之后,耶律乙辛对她说:“你今天也看到了,那姓卓的让我耶律一家在众人面前丢了大丑,我绝对不容忍,但是他是大宋派来的官员,我不能公然对他怎么样,哪怕私下也不行。所以,你替我出这口恶气,你想办法把他整死,但是不要露出他是被谋杀的痕迹。我的结果是让他死,但是却不能让他让别人认为他是被杀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妾妩媚一笑:“大王,这是小事,交给我,我保证办的稳稳当当的。” 耶律乙辛又说道:“如果你失手被抓,你知道该怎么办?” 小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我当然知道怎么办。大王请放心,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把大王说出来的,从一开始这便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耶律乙辛缓缓点头:“你要能办成这件事,你说的事情我可以考虑。” 小妾顿时欣喜若狂,福了一礼,说道:“大王,那咱们可说好了,你等着瞧,我会让那姓卓的神不知鬼不脚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死掉了。” 耶律乙辛皱眉摇头,说道:“他必须没有任何疑问的死去,不是神秘的死去,不能让人对他的死有任何疑问。看来你还是没有您完全领会我的意思。” 正文 第163章美人鱼 小妾眼睛转了几转,说道:“我明白,我的意思是让他名正言顺地死去,当然不会让人对他的死有任何怀疑。不过,我所用的手段,大王没有什么禁锢吧?” 耶律乙辛笑了笑说:“什么手段都可以,我就是要叫他死。” 小妾笑了,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 卓然是酒到杯干,喝得酩酊大醉。 东魁首等人也喝醉了,能把卓然喝醉的人自己是好不了的,也是被扶着回去的。走之前还叮嘱卓然明日可以睡晚一点,起来之后洗漱完再出发。 卓然哈哈大笑,送他们走了之后,在伊娃和美人鱼搀扶下,也摇摇晃晃回房去了。 到了房间,房门关上之后,卓然却一下子像换了一个人,顿时精神百倍。实际上他并没有喝醉。 卓然提笔写了一封信,简单的几句话,大意是自己有紧急的事情要赶紧处理,不得不先行离开。告诉东魁首还有护送自己到安庆府去的御lín jūn官员和吏部的官员,让他们径直前往安庆府,到时自己会赶到安庆府与他们会合。如果他们先到自己还没到,就让他们在安庆府等着自己回来。 写好信之后,卓然将信封好把郭帅叫了进来,把信递给他,让他第二天早上交给东魁首等人。郭帅当然不知道信件的内容,还以为是普通的信函,当下答应回房休息去了。 卓然随即取出一包准备好的装满金银细软的行囊,还有一个长长的木箱,里面放着自己的两支长筒huǒ yào枪和dàn yào,还有常用法医勘验设备,对伊娃和美人鱼说:“咱们走,去救我的女人。” 伊娃伸手搂着卓然道:“有了我,你还需要其他女人吗?别的女人没有的我都有,别的女人有的我也都有,我会让你过神仙般的日子。” 卓然道:“不是一回事,我的这个女人跟我情投意合,我不去救她,她就死定了。” 伊娃一听这话,顿时肃然起敬,说道:“我就喜欢重情重义的男人,你对她这么情深意重,将来对我也绝对不会差。好,我一定全力帮你救她。——就咱们三个吗?” “人多容易暴露行踪,咱们这一去一定要隐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伊娃说道:“可是现在城门已经关了,我们出不了城啊。” 卓然笑道:“放心吧,有我在,没有出不去的城。” 伊娃半信半疑,便与美人鱼一起各自简单收拾了行囊,背着跟着卓然出了房门。卓然带着她们走后花园,来到高高的围墙边。卓然用细绳分别将二女的腰部绑住,说道:“我先上去,然后把你们拉上去。” 伊娃有些羞涩,说道:“我太重了,我怕你拉不动。” 卓然瞧她身强力壮,体重比自己还要重一些,估计拉着还真是有些吃力,便说道:“这没关系,我先把美人鱼拉上去,我们俩在一起用力把你拉上来,就差不多了。” “这主意不错。” 卓然施展壁虎功爬上了围墙坐在墙上,扭头望下去,只见围墙下两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望着他,显然他们俩都被卓然这怪异的身手所震撼,没想到卓然居然能够像壁虎一样爬上高高的围墙。原来她们的男人居然有这等的身手,不由得惊喜交加。 从来měi nǚ都爱英雄,这一刻,两个女子对卓然喜爱之情又多了几分敬畏。 卓然先将美人鱼拉上了围墙,然后两人一起用力将身材高大丰盈的伊娃也拉上了围墙,再依次下到围墙另一边。随后三人钻进了僻静的小巷,往城墙而去。 幽州地处辽朝南门,辽宋之间已经数十年没有刀兵,双方相安无事。所以幽州城警戒很松,城门只有寥寥几个守城的兵士。在城楼的转脚和城门楼上才挂的有照明用的灯,大段的城墙都没有人防守,也没有挂灯笼,漆黑一片。 卓然带着二女很轻松的沿着台阶就上到了城楼顶上,甚至都不需要爬上去,不过到了城门楼上再往下的时候,就必须要施展功力了。卓然用绳索将二女分别放到了城楼外,然后自己施展壁虎功也爬下了城楼,来到幽州的护城河边。 卓然原本想的是让美人鱼下水,然后他们俩踩着美人鱼的背游过去,就像达摩老祖一苇渡江那样,不过这话真说不出口。美人鱼又怔怔地望着他,等着他出主意,他实在说不出踩着别人背过河的这个办法。显然美人鱼自己也想不到这种办法。 卓然只好说道:“咱们把衣服都脱下来,游过去,到那边再穿,这护城河好像不是很深,你们俩水性都还行吧?” 伊娃苦笑摇头说:“我不会水。” 卓然原本想说自己托她过去,可是看她如此丰盈高大的身躯,自己可能有些吃力,于是对美人鱼说:“你有没有办法帮她过河?” 美人鱼点点头。 卓然说道:“那好,那我先过去,你们俩随后过来。” 卓然便开始tuō yī服,二女却都没有转身,伊娃因为他已经认是卓然的女人,不需要转身,美人鱼却似乎并没有害羞的感觉,也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应当回避之类的,似乎觉得罩在身上的衣服衣服脱掉并没有什么。卓然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因此他脱掉外袍之后,里面的衣裳不好再脱,反正自己带的衣服里头也有换洗的衣服,便将包裹放在长木箱上,然后将木箱顶在头顶上,下水顺着护城河慢慢往对方按游去。 河水很冷冻,卓然冻得牙齿咔咔直响。他水性还不错,光顾自己一人和头上的木箱没有问题,所以很从容地游到了护城河对面,上岸回头,看见二女也开始tuō yī服,顿时觉得有些懊恼,刚才应该在对岸瞧一瞧伊娃脱了衣服之后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就算留在对岸也看不到,因为伊娃和美人鱼都学了卓然的样子,留了一套贴身的小衣没有脱掉,这才下了水,两人从容地渡过了护城河,在对岸登陆。 上得岸来,两个人从各自包裹中取出干的衣裳换衣服,卓然最终却还是扭头过去不看她们。他觉得这种场合有一点绅士风度可能更合适。 等二女换好衣服。卓然拿起木箱准备背,伊娃却一把抢了过去说道:“我来。我们要走远路,你照顾好你。我是冰雪你长大的。我可不想到时候你冻僵了我再来照顾你,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如果你想活着到小海见你的女人的话。” 卓然听这话很是有些感动,便任由她将箱子拿过去背在背上。卓然问道:“你去过小海吗?” “我当然去过,小海是北疆的一个圣湖,上面有很多神奇的事情。还有人看见过神奇的怪兽。所以在我们罗刹叫他神秘湖。我小时候就跟父母去朝圣过去了两次呢,大了之后也去过。后来我父亲生意破产了,把我卖掉给了商人,就被送到辽朝,幸亏遇到了你,给了我zì yóu。” 卓然一听不由大喜,说道:“原来你知道路啊,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一路上找不到北,我们不知该怎么去呢。” 伊娃歉意的笑道:“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从这儿去神秘湖的路,因为这条路我没走过,我以前走的罗刹到小海的路,那条路我知道,但是南边的路我没走过,我们路上可能还要一路打听免得走错,不过大致方位我是知道的。” 卓然转头又问美人鱼:“你呢?你去过吗?” 美人鱼摇摇头,说:“我只在东海。” 伊娃好奇的说道:“她说话怎么这么简单?” 卓然说道:“她就是这样。一直生活在东海,水性极好。” 卓然又问美人鱼:“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美人鱼似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茫然的摇摇头。 卓然问:“你们美人鱼之间不相互称呼吗?” “就我一个,没有别人。” 卓然愣一声,道:“难道你没有家人和同伴吗?” 美人鱼又摇了摇头,连比划带说,费了半天劲才让卓然他们明白,美人鱼从小生活在海里,从他懂事开始,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他就是靠在水里抓鱼虾吃。听到路过船和海岛上的渔民说话,学会了一些人的语言。 卓然很是惊讶,难道这是一个类似于狼人那样的可怜孩子吗?听说有人类的小孩从小被狼叼走在狼窝里长大,行为习性都跟狼没什么两样。经过训练,也只会说简单的人类的词汇。难道她是从小被抛大海里由鱼儿养大成的吗? 卓然望着美人鱼纯真的脸,心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还真是一个命苦的孩子,自己以后,要多关爱他。说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美人鱼。美人是人类的称呼漂亮女人的词汇,你长得很美,又像鱼一样能在水里zì yóu自在游泳,所以这名字最贴切了,你喜欢吗?” 美人鱼兴奋的点点头,眼睛火辣辣地瞧着卓然,满是热切和激动。 正文 第164章暴风雪 卓然笑道:“你不能这样看人的,你要这样看人,人家会有非分之想,嘿嘿。” “什么叫非分之想?”美人鱼睁大美丽的双眸,怔怔地望着他问 卓然便站住了,伸出跨出半步,用手托住她滑润的下巴,轻轻勾了起来,望着她的红唇,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一脸坏笑道:“这下明白了吗?这就是非分之想。” 不料美人鱼却任由她托着下巴,脸上并没有半点羞涩的模样,依旧天真无邪的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卓然顿时泄了气,松开手,说道:“算了,你完全不了解人类社会。后面再慢慢教你吧。只要知道,非分之想是不好的,有人要对你这样的话,你就用电电他,懂了吧?” “那我刚才应该电你吗?” 卓然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道:“我不一样,我可以对你有非分之想,别的男人不行。若是别的男人,你当然要电,要是我,你就乖乖的顺从,明白了吧?”卓然邪邪的笑着。 美人鱼却郑重的点点头。 卓然顿时又觉得自己跟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开这种玩笑实在是太xié è了,赶紧板着脸说道:“行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呢,到前面集镇买几匹马骑马前行。” 卓然离开的时候带了一大包的金银财宝,当然这些钱不是家里的,而是幽州作为外门堂主可以支配的钱。 他们踩着冰雪路往前走。现在已经是春天,但是依旧天寒地冻。路上厚厚的冰雪。根据天仙儿所说,辽朝正经受着最可怕的严冬,这几年基本上大雪都要覆盖半年以上,气候极其寒冷,牛羊没有草吃,饿死了很多,包括牧民也有好多被活活冻死了。 卓然已经开始了感到寒冷了。他双手拢在袖口里,缩着脖子。用围巾将他整个脸都围了起来,只露出两双眼睛四处张望,就算这样依旧感觉到寒冷刺骨。 伊娃和美人鱼都穿的很少,却没见他们感到如何寒冷,卓然有些沮丧,说道:“我真没用,这么点冷我都冷受不住,你们两个身体可真好。” 美人鱼笑说:“其实我也觉得挺冷的。” 卓然道:“那你还不穿衣服?” “我穿了你就没有了。” 卓然这才想起没给她准备衣裙,她穿的是自己的衣袍。拍了拍自己脑门说道:“我是我疏忽了,不过没关系,一会儿到前面集镇上我给你们每人买几套保暖的,虽然我知道你们能够经受寒冷,但是没有必要的挨冻,对吧?” 天亮时分,到了一个小集镇。 镇上有几家成衣铺,卓然敲开了一家,因为天寒地冻,掌柜的还没开门,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把门打开。 卓然当即给两个女子各买了两套裘皮的窄袖保暖衣裤,包括鞋帽。从头到脚全部都武装了起来。美人鱼身材娇小,衣服好找,伊娃却有麻烦,因为伊娃个子太高太壮,最后不得已给她挑了两套男装。伊娃穿上倒也显得很是英姿飒爽,别有风情。 卓然又购置了三个睡袋,还有帐篷等防寒装备。在掌柜的介绍之下,到了镇上一家马帮买了五匹马。三人各骑一匹,其余两匹马专门用来托运行李。 马匹在宋朝是紧俏物资,有钱也买不到,但是在辽朝却比较普遍,只要有钱,你便可以随意买到。 卓然并不担心南院大王他们来追赶自己。因为他在信中并没有留下他行踪线索,没有谁知道他往北去了,就算想追赶也不知道方向。而且,由于严寒,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将自己的脸用围巾裹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珠。这种情况下,想找某个人,只要他换了衣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不用担心有追兵。 在辽朝人口管理很松,没有关口检查来往行人,路上几乎看不到兵士,这让原先还有些紧张的卓然逐渐放松了。 为了避免被天池宗东门的人发现,卓然他们都不住店,都是住野外帐篷。一路问着方向往前走,倒也不会偏差。 走了半个月,他们已经深入了辽朝地域深处,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越往北走越是荒芜。地域也变得开阔,大片大片的草原一望无际,只是草原上铺满了皑皑的白雪,几乎看不到牛羊和牧民。 路上满是积雪,越来越难以行走。再往前走了几天,他们来到大草原的边缘了。 进入冰雪覆盖的大草原之前,他们问了几个牧民,得知了小海的方向。牧民告诉他们,这是一片方圆上千里的辽阔草原,但是现在白雪覆盖,牛羊都差不多冻死饿死完了,所以他们进去之前一定要带足粮食。 卓然很想请一个当地向导,可是谁也不愿意跟他们进去,给再多的钱也不愿意。似乎他们已经认定进去就再也出不来,命丢到里头,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卓然他们无可奈何。如果是一支军队进去,有大批的草料那没问题,可是他们就三个,就这五匹马,危险性可想而知。卓然在一个小村里把能够采购到的粮食都买下,装满了两匹马的行囊,包括他们三人骑的马,凡是有空地方的地方,都装满了干粮和肉,还有烧水的火炉、木炭和锅碗瓢盆。 卓然掏了比其他地方要多出几倍的价格,因为这个地方太荒芜了。凡是能吃的都卖出了天价。好在这些钱也不是自己的,花了也不心痛。 同时,卓然还在村镇上的铁匠铺买了弓箭、单刀、bǐ shǒu等,准备路上打猎和防身。 他的枪当然不是用来打猎的,弓箭他没练过。伊娃倒是会,但是准头也不怎么样。美人鱼却是第一次触碰到弓箭,很是新奇的拿来翻来覆去瞧。 花了半天时间,三人总算能把箭按照预期方向射出去,大致有个准头了,五十步内不会脱靶。 一切准备齐了,他们便又继续出发,准备横穿大草原了。 他们刚进了草原没两天就浓云密布飘起了大雪。气温更是进一步急剧下降,卓然骑在马上冻得牙根咔咔作响,整个人都木了,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冷过。 伊娃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抱到了自己马上,用一条大毯子直接将两人裹在其中,她从后面把卓然搂在怀里。 卓然全身顿时温暖起来,脑袋很快又恢复了清醒。他嘴巴被围巾裹着,说话瓮声瓮气的,寒风中需要扯着嗓子说话。他侧过头,对伊万道:“你怎么这么热?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啊? 伊娃不明白什么叫特异功能,好奇地望着他。 卓然明白他不懂,又道:“你从小就这么热吗?是不是一直都这样?” 伊娃点头说:“从小就是,穿个单衣就能过冬天,在雪地里睡都不会生病,更不会冻僵。” 卓然想起他曾经看到过的报道,说是发现有跟伊娃一样的孩子,大冬天的不穿衣服在雪地里光着脚丫跑,穿了衣服就要脱下,否则太热,这种孩子称他为火娃。难道伊娃就是火娃吗?自己还真是凑巧,这次北京之行,居然连得了两个身有特异功能的měi nǚ。 卓然索性把脚也收回来,盘膝坐在马背上。这马后背很宽,卓然坐得很稳当。身后的伊娃像一堵墙支撑着他,用手搂着,稳若磐石。 见他们俩如此臃肿的坐在马上,一旁的美人鱼吃吃的笑,只不过她也冻得够呛,她可没有伊娃那样的本事,但是她比卓然要耐寒的多,所以这样的寒冷虽然也觉得有些难受,却不至于像卓然那样直接就不行了。 又往前走了几天,他们已经深入到雪原内部,雪原上除了白雪什么都没有,连牛羊都看不见了。 伊娃依旧谈笑风生,似乎冰雪才是她的世界。 路上,他们见过几个村子都已经没人住,大半都被冰雪所掩盖,这些是牧民用夯土垒起来的。应该是原先夏季牧场定居用的,但是冰雪将草料全部覆盖之后,牛羊死光了,村民们便也呆不住外出逃荒,村子整个都荒芜了。 卓然带的有一个司南,可以用来辨别大致的方位,也确保他们不至于在茫茫原野中绕着圆圈走路,陷入**阵。只要按照现有的路往下走,大方向不错,他们就一定能找到小海,因为小海很宽。 三个人还是很轻松的,有说有笑,直到他们遇到了暴风雪。 暴风雪几乎是突然降临的,根本无法往前,因为他们已经找不到路,在这种暴风雪中很容易失散,而且,一旦遇到可怕的狼群,那就不得了了。所以,他们决定先找一个避风的地方。他们与其在雪原上到处乱窜,还不如停下来来躲避风寒,但是,茫茫原野什么都没有。 卓然决定在地上挖一个坑用来躲避风雪的时候,眼尖的伊娃忽然指着远处惊喜的说道:“看,那边有灯光。” 正文 第165章头盖骨 卓然抬头看,不远处果然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亮点,卓然兴奋地说道:“你眼睛可真尖,这都被你看到,说不定是个小镇了,赶紧去。” 他们快马加鞭赶去,到了终于看清楚,原来是一座只有十几栋房子的小村子,不过所有的房舍基本上没有灯光,也大都坍塌了,只剩下一个小院子有灯光。 这小院子也是土坯垒起来的,小院子的房顶上竖着一根碗口大的高高的旗杆。旗杆上牢牢的绑着一盏气死风灯。正是这灯引领了他们前进的方向,终于找到了避风港。 三人都很兴奋,可是卓然兴奋之余,又有些紧张地瞧着那一盏灯。伊娃发现他脸色有变,低声问道:“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卓然说道:“只剩下这院子的人,这些人吃什么呢?难道喝西北风吗?他们怎么活下来?” 伊娃笑着说道:“真有你的,这时还要为别人着想。他们住在这,自然有他们的法子。” “什么法子?这个不是待一两天,而且大雪已经下了好几个月了,他们哪来的食物?” 说到这儿,卓然扭头过来瞧着俏脸冻的跟白萝卜似的伊娃说道:“不吃不喝还能活下来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伊娃吓了一跳,说道:“就你会吓人,这冰天雪地呢,已经够吓人了,你还吓人,真是的。” 美人鱼却帮着卓然说道:“有鬼!” 这句话让伊娃更是生气,瞪眼瞧着她说:“什么有鬼,你知不知道鬼是什么意思?鬼都没弄懂,你怎么知道有鬼?别瞎说好不好。” 美人鱼却没有瞧她,而是怔怔的望着那一盏高高挂在桅杆上的灯,又说了一句:“有鬼。” 卓然甩了甩手说道:“你们两个难道打算就这么待在这儿冻下去吗?再不进去,快要冻成冰棍儿了。”于是三人策马进了村子。 进村前,卓然低声对二女说道,:“咱们先把村里其他屋子都查看一下,是不是的确没有人,四周情况要摸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两个女人都一起点头。于是三人小心的挨个屋子进行搜索,房子散落在那院子附近,都是土坯搭建的,有围墙,有院子,屋子房顶基本上都坍塌了,虽然没塌的房顶也穿了孔。 他们搜索之后,果然没有发现任何人。最后他们来到了那院子前,卓然摸了摸怀里的那只huǒ yào枪。伊娃抓紧了挂在马鞍上的一柄弯刀。美人鱼手里攥着一柄三棱尖刀。这是她自己挑选的兵刃,可以藏在衣袖里。 不过三人也只是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各自的武器,就放开了手,总不能提着刀进去,那会吓着别人的,他们是来投宿的,不是杀人越货。 卓然翻身下马离开了伊娃的怀抱。就这么会儿功夫他还是能坚持的,因为一直在温暖之中,身体的温度还没有下降很快,他又穿的很厚,简直像个笨重的大狗熊。 他正准备敲门,却发现院门是半掩着的,于是推了开去,风雪中迈步走进了院子。院子的积雪比外面的要薄许多,很显然里面是有人住的,因为白天把院子的雪都扫到了两边,院子四周还堆得有半人高的雪堆,证明这些雪都是有人扫开了的。 院子很大,走到屋前,卓然举手拍门,听到门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的却是契丹语,卓然听不懂,回头瞧了瞧伊娃。 伊娃高声地用契丹语哇啦哇啦说了几句,然后跟卓然解释说,她刚才说他们是大宋的人,路过此地,问他是否会汉语。 里面的人立刻换成汉语,发音还是有些古怪,显现外族人学说汉语特有的腔调,不过卓然还是听懂了,他说的是: “谁呀?” 卓然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们是路过此地,遇到暴风雪全前来投宿,还请老丈行个方便。” 里面古怪的腔调用汉语说道:“等等,我来开门。”过了片刻,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了,风一下卷了进去,里面桌上摆着一盏气死风灯,光线十分昏暗。 卓然看见了老妇人,满脸皱纹,头发很乱,扎着不少细细地的辫子,很长时间没有清洗的缘故,显得疙疙瘩瘩的。那件衣服也很长时间没有清洗了,散发着一种怪味。 在他身后,一张杂乱的地毯上坐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大概十一二岁,正紧张的又好奇地望着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卷轴正在灯下看书。 不过卓然很快就确定他应该不是在看书,而是在诵经,因为,他们身后有一个土炕,炕上摆放着几样贡品,还有香炉,后面土墙上挂着一幅画像,是一头青牛和一匹白马。这是萨满教崇尚的圣物。萨满用青牛和白马来供奉神明。 老妇人用生硬的话说道:“你们是谁?” 卓然拱手道:“我们是路过的,准备前往小海。路上遇到风雪,看见这有灯光,想借贵处避避风雪,不知是否能行个方便。” 那妇人点点头,侧身让开,说道:“你们快进来吧,不然一点点热量都被风雪吹散了。” 美人鱼先进去,伊娃把所有的马匹拴在了院子中的那根高高的桅杆上,然后把卓然那口大箱子背进了屋里。其他东西都捆在马上的,在这荒无人烟的原野上不用担心被人偷掉。 卓然好奇说道:“原来老人家对汉语也很精通啊。”老妇微微一笑,说道:“我是这一代的萨满,在天灾没有降临之前,我们村里经常有汉人来往做买卖。我从小跟他们学汉话,所以会一些,不过说得不好。” 卓然说道:“已经相当不错了。” 卓然一边和老妇聊着天,一边上下打量着老妇人。 她是契丹人的巫师,因为契丹信奉萨满教,萨满就是巫师,是契丹人的巫师,是与神灵沟通的,这种人会一些神奇的法术,或者巫术什么的,这可说不清楚。对这种人最好是敬而远之。 所以,卓然很客气的拱手道:“那就多谢了,我们明天走之前会留下投宿用的花费的,我们自己也带的有食物、火炉和碳,自己热吃的。你们如果没有吃东西,可以跟我们一起吃。” 萨满摇了摇头,说道:“我这里没有炉子,因为没有东西可烧,都是吃了生的风干的肉,你们要吃,我可以给你们。” 卓然一听,忙说道:“我们备的有,就不劳烦了。” 伊娃赶紧出去从马鞍上取下了干粮,还有一块冻的硬邦邦的肉,木炭和火炉,都拿了进来。生起了火,很快屋子里便有了温度,那半大的孩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火焰的温暖了,坐在火炉边,兴奋地望着火焰跳动。瞧瞧老妇人,又望望卓然他们。 老妇介绍说:“这是我孙子,他爹娘在去年遇到暴风也回不来。被狼吃掉了,就找到了残缺的尸骨。只剩下我们两个,牛羊也都死光了。我们把死去的牛羊埋在雪里,慢慢的割肉吃,它不会坏。” 这老妇似乎看出了卓然先前的疑问,他们是怎么生活的,所以做了解释。 这让卓然有些尴尬,忙说道:“是呀,这场天灾可真是可恶。让百姓饱受折磨。实在是让人心痛。” 老妇长叹一声,说道:“是呀,好在朝廷已经准备祭神。找到圣女,只要把圣女祭给了上苍,上苍就会宽容我们,不会再让我们饱受冰雪的折磨的。” 卓然,心里咯噔一下,他想不到在草原深处一个小村子的巫师也知道这件事,看来这件事在辽朝已经是家喻户晓了。而且从老妇口气中,他们对这件事充满了希望,就像天仙儿一样都指望着他的婵娟奉献给上苍,换得上苍的垂怜,不让冰雪覆盖草原,让牛羊能够找到吃的。 卓然说到这个话题,心里就一阵抽紧。赶紧把话题转开,说道:“除了你们两个,还有人留下来吗?” “相信刚才你们已经检查了村子里,除了我们两个再没有人留下了,都出去逃荒了。实际上,有谁能逃得过老天爷的魔爪呢?逃到哪里,其实都是个死。倒不如死在家里好了。” 伊娃说道:“老人家通神灵,有神灵庇护。肯定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不用担心。” 老妇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走到那半大孩子身边,同样盘膝坐下,面向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像,开始在嘴里念叨着。同时,用一块用一根小铜棍啪啪地敲着什么东西,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卓然眼尖,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眼便看出来,那萨满巫师面前放着一个木鱼一样的东西,却是一个人的头盖骨,已经成了灰白色,肯定经过防腐处理,而且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在头盖骨的边缘,用铜片包裹着雕刻有花纹,看着已经没有了头盖骨本身所带来的恐怖气息,只剩下一种神秘的震撼。 卓然眼见美人鱼顺着自己的目光也去打量那头盖骨,赶紧推了他一把,引开他注意力,说道:“你饿了吧?我给你煮点鱼虾吃。” 正文 第166章有人来了 这一路上经过卓然的diào jiào,倒是可以吃一些肉了,而现在卓然竟然提议让他吃鱼虾,顿时把她馋涎都勾出来了,不管是否文雅,咕咚咽了一声口水,望着卓然频频点头。 卓然这次带的鱼不多,因为鱼不太好保存。而作为干粮,没有牛肉那么容易保存和有饱腹感,主要是给美人鱼预备的。 当下叫伊娃出去从食品袋中取来一条冻得硬邦邦的鱼,进来放进了锅里慢慢的开始煮。 美人鱼眼睛牢牢的盯着锅里的那条鱼,好像一只池塘边蹲着的小猫,神情特别关注,引得卓然忍不住笑了,他正要说话,忽听得外面有人高声道:“里面有人吗?” 说话竟然是汉人的腔调,卓然有些惊讶,这一路上他们进入草原之后,几乎没有遇到过别人,不过卓然他们并没有开腔,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老妇人高声说道:“谁呀?有什么事?” “我们是路过的行商,想进来吃点东西,住一宿。等风雪小了再离开,请你开门。” 这次是那小孩跑上去开的门,房门打开之后。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光头头陀。手持一根日月禅杖,另一个是道姑,穿道袍手里拿着一柄拂尘。还有一个挑着担子的商人,被风吹的东摇西晃,都有些站不稳了。 老妇忙说道:“快进了,别让寒风把屋里的温热都吹跑了。” 这三人赶紧进了屋子,那头陀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四下打量了一下,说道:“贫道前去小海朝拜,路过此处遇到暴风雪,看到这里有灯光,所以找了来。”说完又指着身边的另外两个人,道:“他们两个是路上遇到的,结伴同行,还真是有缘呀。” 道姑拂尘斜在臂膀上,走到那炉灶前,长长的袍袖在地上啪啪扫了两下,盘膝坐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缓缓扫过众人,却不说话。 那挑担子的商人进来之后,将担子放在一边,长长的舒了口气,用手扫了扫头上的冰渣子,愤愤然道:“这该死的贼老天,诚心要我们死在这路上,多谢各位,我这自己有干粮,不打扰各位了,有热水的话给点就是,万分感谢。” 卓然微笑点头,拱手道:“我跟两个妹妹到北边去走亲戚,不知道几位是去哪里呢?或许可以结伴而行。” 虽然刚才那个男人已经说了他们是去小海朝拜,但是卓然必须问清楚对方的行踪,在这种荒郊野外,杀了人随便扔到哪谁都不会知道,必须要防着对方,特别自己带了两个超级měi nǚ。不过他倒没从这三人中看出来一个会功夫的。 头陀说道:“我是去小海朝圣,听说要免除天下的灾难,所以我去瞧瞧。” 行脚商人从自己的担子里拿出一个布袋,一边从布袋里掏出一两个干瘪瘪的馕,一边扭头微笑着说道:“是呀,我也是往那儿去的,我当然不是去朝圣,我是想做点小买卖,挑些东西去卖,天气不好,生意也不好做啊。那儿天远地远的,或许有人缺的东西,我这正好有东西,希望可以卖个好价钱。跑买卖吧不就是这样吗。” 那道姑手拿拂尘,张开另一只手在火炉上取暖,却不说话,倒是头陀帮他说:“这位师太也是去朝圣的路上便结伴了。你们三个呢?一看你们也应该是投宿的。” 卓然道:“我们是去走亲戚,不过,正好我们亲戚也在小海附近,咱们可以结伴同行。” 那头陀瞟了一眼两个女子,嘿嘿一笑,对卓然说道:“这位兄弟,你这两个妹子跟你咋一点都不像,有一个好像是罗刹娘们儿,一个模样怪怪的,我想应该不会是你亲妹子吧。哈哈哈” 其他人也咧着嘴跟着笑,那道姑却仿佛没听到他们开玩笑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头陀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饼,费力的啃了起来,冰冻得很硬,但是看样子他的牙口很好,咬的咔咔作响。 头陀一边嚼着馍,一边盯着火炉上的滚开的肉香,不停吸着鼻子。 卓然道:“既然路上遇到了,就都是同路人,我们煮了一些肉汤,你们若是不嫌弃,咱们分着吃。” 头陀一听大喜,说道:“哎呀兄弟,你可真是好人,多谢多谢,我去找一个可以盛汤的家伙。” 说着看着那个半大的小伙子,问道:“你们家碗筷在哪里?我拿用好之后给你洗干净,放心。” 不等老夫人答应,头陀已经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倒是那小孩指了指灶台的方向,头陀便看到了下面放着几个木碗,还有几双筷子。另外还有一把勺子。头陀便将碗筷都拿了出来,用勺子舀了一些肉汤。 卓然也盛了一些肉汤在一个碗里,然后走到那老妇的身边,说道:“主人家。你也尝一碗。很香的。”一边说,一边将那一碗肉汤放在了巫师的面前,然后又盛了第二碗汤给了美人鱼,说:“你喝点吧,一路上你冻得够呛,我还有取暖的,你连取暖的都没有。” 行脚商人也凑上前来盛了一些肉汤,蹲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见卓然这么说,便有些奇怪问道:“取暖?难道路上你还能烤火不成?” 卓然赶紧岔开话题:“大家趁热吃点,不够再煮就是。” 那人听他岔开话题,便知道人家不愿意说这个话题,嘿嘿干笑两声,便也不再追问,自己端着碗慢慢喝。 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把一锅肉差不多也就分干净了。伊娃则从行李里拿出几个馍在热汤中泡软之后吃,味道还真是不错。 萨满巫师没有喝肉汤,几乎不说话,不过他脸上一直露出宽容的笑,让众人都感到心宽,至少主人家对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并不是不欢迎的。 吃过东西,卓然把火炉熄了。 头陀有些意外,说道:“这么冷的天,你干嘛把火给灭了?” 伊娃用生硬的汉话说他:“这些炉子和碳是我们的还要留着路上烧火用的,现在都烧完了,路上烧什么?” 一听这话,那头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实在抱歉,我以为是主人家的呢。”又回过头来望着卓然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兄弟你可真是大方,不仅给我们喝肉汤吃肉还拿自己的炭火烧火做饭,烧火取暖。” 卓然笑了笑说:“还是那句话,出门在外,相互照应,或许我们的用完了,也会用你们的。” 头陀忙点头说道:“那是当然,不过我可没带什么东西,就这个禅杖,还有一些干粮之外,想必你们也没什么看得上的,不过路上有什么需要动手的,挑个水找个柴火什么的我负责。要遇到野狼、熊瞎子,我这三十斤重的禅杖却也不是吃素吃素的,你们尽管放心。” 大家又闲话了几句,便准备休息。 萨满巫师说道:“你们自己找地方歇息吧,反正这个房子就这么大,我还要念经,要到后半夜才会睡了,孙子就睡我旁边,各位你们自便吧。”说罢,手里拿着几枚骨头色子在倒过来的头盖骨木鱼里摆弄着。 既是在外面,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大家拿出自己随身带来的被褥准备睡觉。 收拾妥当之后,头陀脱了外套,搭在自己的被子上,转身正准备吹灭小桌子上的气死风灯,那老妇人嗖的一下睁开了眼,摆摆手说:“先不要吹,有客人还要来。” 头陀愣了一下,侧耳细听,却没有什么声音,有些疑惑,问道:“是老人家你的客人吗?什么人呀?什么时候来?我们没占到他的地方吧?睡得下吗?”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的。” “哦,为什么?”头陀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老妇。 见那老妇人将他面前的那个镶着铜边的头骨拿起来翻开,里面摸出了几颗用骨头做的骰子,铛地一下扔进去,说道:“就在刚才,我卜了一卦。知道这屋子还会有人要来,而且还要来五个人。” 头陀皱了皱眉,偷偷笑了,说:“原来是你算出来的,这么说你是巫师了,我听说你们契丹的巫师很厉害,能跟神灵相通,有很多神奇的本事,我倒很想见识见识。你刚才不是已经算了他们要来吗?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你究竟说对了没有,你要真说对了,我就服你,不过你不能作弊哟。如果,你本来就知道他们要来,在这装神弄鬼,我们可以看得出来的。只要他们跟你认识,你就是作弊了,嘿嘿嘿。” 头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然后钻进了被子里。 老妇没有分辨解释,双手拿着一串黑漆漆的念珠,不停数着珠子,嘴里叽里呱啦的念叨着,不知道在念什么。 卓然已经躺下了,他身边睡的是伊娃,把他搂在怀里暖他,也不顾忌旁边有没有人。 卓然和伊娃小声说着悄悄话,忽然,伊娃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正文 第167章肉香 卓然侧耳听,除了萨满用契丹话的自言自语,其他没有什么动静,便笑道:“不是巫师就不要学别人装模作样,你难道也能算出人来了?” 伊娃低声道:“萨满在说人已经到外面了。” 这时,头陀也坐了起来,似乎他也听懂了萨满的话,疑惑的瞧着门口,嘟囔道:“难道这老太婆真的算准,有人要来吗?那可真是活神仙了。” 就在这时,外面院子有人高声道:“里面有没有人?”说的却是汉话。 卓然笑了,心想,这一路上汉人越来越少,倒在这个几乎废弃的村子里居然一下来了好几拨汉人,现在又来了几个。 正在里屋收拾的小孩快步跑出来,跨过躺在地上的几个人的脚,来到门口,把门闩拉开。 外面进来三个人。当先一个是穿着铜钱衫很是富态财主。不停的拍打着肩上的雪花,跺着脚。身后跟着一个背着小山一样行囊的苦力。行囊上铺满了白雪。他进来之后,地方太小,甚至都没有办法把背上硕大的行囊放下来。 头陀热心地上前说道:“来来,我帮你把背包取下来。” 财主伸出肥大的蒲扇般的手掌,一把将头陀推开,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说道:“你是谁呀?干嘛动我的东西?” 头陀讪讪的道:“你这人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有心帮你们把东西卸下,你怎么还怪我?你以为对你的东西动歪心眼?我是那种人吗?我头陀行走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放在眼里。除了佛祖,一切都是虚幻虚幻的,我要你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好了,那我不管了。” 他躺下要拉过被子继续睡觉,不过他的被子却被另一个人的脚踩住了,他扯了扯,抬头一看顿时呆了,只见财主身后进来的是一个身穿大红皮裘的绝色měi nǚ,那皮裘红灿灿的就像雪原上升起的太阳。 这少女一张瓜子脸,皎洁如明月。眼眸亮闪闪如繁星一般,斜斜的柳眉。妩媚之中透着些许的冷漠。特别是她火辣的身材,在敞开的大氅里面看得真切,里面穿的是一套紧身的火红的衣裤,一条火红的丝带勒着腰。 女子似乎因为踩到了头陀的被子很不好意思,将一双火红的绣花鞋撤了回来,歉意地俯身一礼,娇滴滴的说道:“抱歉,踩到你的被子了。” 头陀见这么漂亮一个女子给自己行礼,有些局促,赶紧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尽管踩,你想怎么踩都可以,嘿嘿。” 那红衣女子听了这话,嘻嘻一笑,举着袖袍掩住嘴,眼波流转间,已经将屋里的每个人都扫了一遍,目光落在了卓然身上,娇滴滴说她:“这位公子,我们进来,你却还躺着,不是待客之道吧?” 卓然双手枕在头后,笑笑说道:“可惜我不是主人,我跟你们一样都是来这里投宿的,既然大家一样,我看就没有必要起身相迎。而且主人已经给你们安排在里间住宿,你们尽管进去打地铺睡就行了,现在夜已深,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就不多言了。” 红衣女子长袖一摆,一阵若隐若现的香风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她对卓然说道:“公子可真是冷峻。瞧这天没有三五日可是晴不了的,你想明天启程,除非你想在暴风雪中活活冻死,否则还是乖乖的呆在这儿来的安全。” 卓然皱了皱眉,他对草原的气候还真是不了解,不过伊娃还是了解的,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伊娃,只见她也是脸色凝重,便知道这女人所说的话恐怕不假。 红衣女子又对卓然道:“公子,我见你身边还有块空地,要不我睡你身边可好?” 卓然身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空地,要挤的话,只能抱一块了。他瞧了一眼那肥头大耳的财主,说道:“你们老爷不反对的话,我没意见跟姑娘同床共枕。” 财主瞪了卓然一眼,随即满脸堆笑地对那红衣女子说:“姑娘,要不我们一起睡里面?里面宽敞,你放心,我是堂堂的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对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这仆从也是我家的长工,老实巴交的人,他睡外头就行了,咱们俩睡里面。” 说到这里,那肥猪朝着房间里目光一扫:“这家主人是谁呀?我跟主人商量一下,我们住在这儿,房钱少不。十文铜钱够了吧?” 众人愕然,这财主看着财大气粗,还以为他能说出个什么天价的房费,却只给十文,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红衣女子淡淡地看了那肥猪一眼,说道:“抱歉,我喜欢热闹,还是睡外面好,跟这位公子挤一起。” 女子扭头对卓然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嘟着一张小嘴,道:“公子,你身边地方太小,能不能挪挪?给我个巴掌大的地方就行。” 女子的话使得在场几个男子顿时都有了护花冲动。挑夫首先爬了起来,说道:“我睡里面吧,这样外面可以再空出一个地方,宽敞一点。”说罢,抱着自己的铺盖到里面去了。 红衣女子欣喜的对道姑说道:“老师太,麻烦你给挪个地,往那边挪挪。还有这位头陀大哥,两位妹妹辛苦了,我想睡这位公子边上,好吗?” 头陀忙不迭的往那边挪了一个位置,又拍了拍不知道是真睡假睡的师太的肩膀说道:“醒醒,往这边挪,来人啦,没地方睡。” 那老师太打了个滚,把被子一起裹着滚到了头陀身边,继续闭目睡着,也不说话。地方却空出来了 紧接着的是美人鱼,瞪大着美丽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伊娃却笑嘻嘻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赶紧往那边挪啊,你家少爷要跟这位女子同床共枕,咱们别碍事。” 美人鱼哦了一声,赶紧往旁边挪了挪,伊娃也识趣地挪过去,这样卓然身边就空出来一块地方,能睡下一个人了。 卓然原以为这红衣女子是财主的小妾什么的,没想到却不是,而且没有想到大家居然都这么配合这个女子的话,自己一句玩笑居然让这个认识还不到一盏茶的女子就要和自己同床共枕。 好在他也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漂亮的女子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除了身边的伊娃和美人鱼,在自己的心里,那个可以让自己不远千里去救的婵娟姑娘可要比眼前这红衣女子漂亮多了。当然,这个女人也是极其貌美,这不容否认。 眼看着那红衣女子脱了大氅,竟然真的坐在了他身边,几乎贴着他。卓然不禁汗颜,道:“你还真的过来了,这样不大好吧,要不,你睡他们俩中间去,你们女的睡一起方便些。” 红衣女子却嫣然一笑:“咱们俩睡在一起那才方便,中间隔着人就不方便了。” bái chī都知道这方便是指的什么?卓然笑道:“你这么说,是拿话堵我,警告我别做什么不妥的事情吧?放心,我不会的。” 红衣女子笑得更甜了:“我就知道睡在你身边最安全。” 卓然叹了口气:“反正这地方是人家的,你爱睡哪都可以,只要主人家不反对。”说罢重新躺回伊娃怀里。 红衣女子抖了抖大氅,盖在自己身上,挨着卓然躺下,说道:“这里挺好,睡在你身边才踏实,我一进来就看到,这屋里的人就属你最让人放心。” 这话头陀可不干了,瞪眼说道:“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我为什么不让人放心啊?我是出家人了,女色在我眼中那就是一副臭皮囊。我…” “就是因为你把奴家看作臭皮囊,所以躺你身边才不放心。免得你睡梦中把我当臭皮囊给铲了,我不亏大了?”说完嘻嘻笑了起来。 财主对卓然道:“我们打个商量,你睡里面,我睡你的位置,我给你一两银子行不?” 卓然从被窝里把手伸了出来,张开五指,随即合拢。 财主有些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伊娃瞪着他:“这都不懂,叫你闭嘴呀,还不进去睡。” 红衣女子用手枕着头,对财主道:“我劝你不要惹这位公子,他说让你闭嘴,他就有办法让你闭嘴,你要不相信可以试试,不过闭嘴的方fǎ huì比较痛苦。” 那财主哼了一声,说:“吓唬谁呢,里面更宽敞,我还不愿意换呢。”说罢,便朝着里面走去。 那长工背着硕大的包裹也跟着进了里屋。从包裹中取出了被褥铺好。财主大声道:“主人家,有没有热水?有没有吃的?” 萨满道:“热水没有,倒是还有一锅肉汤,还剩下些,是这位公子先前招待大家的,就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给你吃。” 卓然马上道:“不愿意,这些肉汤明天早上我们大家还要喝的。他是有钱人,他自己有吃的,不用我去招待他。” 老财闻到屋里的肉香了,正想喝碗热汤的,听卓然这话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道:“这位公子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你既然招待他们,就不愿意招待我吗?” 卓然伸手,张开五指,又合拢。 正文 第168章打情骂俏 伊娃替他解释:“闭嘴呀,睡觉,明天早上还要起床赶路呢。” 众人便都不说话了。 那财主只好就冷水啃个硬馍馍,然后钻进被子,不再说话。 红衣女子侧着身望着卓然的后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为何拒人千里之外?难道我是老虎,怕我吃了你不成?” 卓然没理睬,继续躺在伊娃怀里睡觉。 伊娃抬眼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红衣女子咯咯笑着对伊娃说道:“你是罗刹女吧?你个子太高太壮。比公子还要男人,公子不会喜欢你的,公子喜欢的是我这样的小女子,对吧?公子。” 这下卓然直接把刚才给肥猪的手势又对女子做了一遍。 红衣女子撅着小嘴说:“公子还真不近人情,好吧,睡觉。”说完抬头对坐垫上打坐的萨满道:“主人家,你还不睡觉做什么呢?” 萨满声音平淡:“还有两个人没有来,我在等他们。” 头陀爬了起来,道:“你刚才说来五个,现在来了三个,如果真的还有两个人要来的话,证明你果真是能人,我真就服你服到家了。我还去朝什么圣,直接朝你就行了。” 说着,他自觉得意的笑了起来,见众人谁都没反应,又觉得自己这样跟店主人家调侃实在不合适,便停住了笑,悻悻地蜷缩进了被子里。 大家都不说话了,昏暗的灯光摇曳着,能听到外面呜咽的风声,如鬼哭狼嚎一般着实吓人。 伊娃抱着卓然,偷偷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卓然无动于衷。好像已经睡着了。伊娃幽怨的叹了口气,也闭眼入睡。 刚睡片刻,就听到萨满用契丹话紧张的对小孩说道:“快进去,钻到床下面躲着,不要出来。” 那小孩立刻钻到了床下面躲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伊娃顿时警觉了起来,睁大了眼,抬头看看萨满,可是萨满却抬着头,望着屋顶。 伊娃便跟着他的目光把视线转到了屋顶,听到了屋顶传来了很轻微的咔吱咔吱的声音,好像脚踩在厚厚的冰雪中发出的声响,这声音来自头顶,所以听得很真切。 伊娃紧张的推了推怀里的卓然,低声说道:“房顶上有人。” 卓然马上睁开了眼,耳朵竖着听。但是,房顶没有别的声音,反而从屋外传来了沙沙的踩着积雪的声音,来到了门口,哆哆地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传来一个契丹男人的声音:“开门,本将军到此,赶紧开门。” 萨满赶紧亲自站起身,到门口把房门拉开了。 外面跨步走进来一个身穿轻便铠甲的契丹军官,腰挎长刀,进屋后扫了众人一眼,对那妇人说道:“你是店家?” 妇人十分淡定,点头道:“是我。请问将军有何指教?” 将军道:“屋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路过的,要去小海朝圣。” 将军逐个审查一遍,眼睛落在那红袍女子身上,眼睛顿时放光。上前两步,手按键刀柄,道:“这位姑娘,你从哪来到哪去?” 红衣女子盘膝坐了起来,嫣然一笑:“我听说大草原一望无际很是漂亮,所以出来游玩,没想到到处都是冰雪,根本看不到草原。冷都冷死了,一点都不好玩。今天碰到暴风雪,幸亏看到了这里有灯光,才找到地方住。将军你这是要出征吗?” 将军腆着肚子洋洋得意道:“那倒不是,现在天下太平,哪有征战可杀?我也是出来随便走走,看看百姓生活的怎么样。” 红衣女子一脸崇拜,道:“将军真是威风。一个人深入大漠,视察民情,真了不起。” 那将军更是得意,拍了拍肚子,说道:“你放心吧,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没人敢欺负你,谁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拿他来试刀。对了,里面不是有张床吗?姑娘,要不你在床上歇息,我替你放哨。明日你要是愿意跟我同行,我很乐意保护你沿途安全,在我护卫之下,绝对不会有人敢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红衣女子说:“不用了,我睡在这里挺好的,有这位公子护着我,你自己到里面睡吧,那床专门就是留给将军的,也只有将军你才有资格睡。” 这几句话说的那将军呵呵笑,他虽然垂涎这红衣女子美色,可是这一屋子人,他又得顾及身份,于是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咳嗽两声说道:“那好吧,那咱们明日再说。” 接着他迈步径直走到里间去了。 头陀等他进去之后,对萨满一挑大拇指:“你可真厉害,算的这么准。不过,你说要来五个人,现在只来了四个,还有一个啥时候来啊?” 萨满翻了翻眼皮,冷冷道:“已经来了,就在这里。” 这话顿时让众人后背都一阵发凉。红衣女子甚至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而卓然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呼呼大睡起来。脚夫和头陀相互看了一眼,头陀紧张的说道:“你不要开玩笑。什么意思啊? 萨满却没再说话。 里屋的将军脱了铠甲走出来,瞧了一眼红女子,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五个四个的。” 头陀道:“房主人是个萨满巫师,会巫术,在你们来之前,曾经用那头盖骨卜了一卦,说还有五个人要来,现在只来了四个,他说另外一个早就到了,就在我们身边,可是您说哪有五个人呢?” 将军一听就愣了,随即紧张的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道:“我本来想告诉你们一件怪事,又怕你们瞎猜,既然萨满都这么说了,那不妨告诉你们。——刚才我来的时候,在院子外,便看见这房顶上有一个人影,在房顶上走来走去。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细看,却不见了。” 头陀紧张的说道:“这么说,刚才在房顶上行走的人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我哪有那本事,咳咳…我的意思是说,天寒地冻的我跑到房顶上呆着干啥?又不是没事干了。” 头陀一把抓住了放在脚边的禅杖,说道:“要不要出去搜索一下?说不定有的人埋伏在附近,趁我们睡着了出手。” 将军摆摆手说:“不用了,那人好像身上没有什么武器。周围房屋都坍塌了,他能到哪去?他要想呆在外面,那就让他呆着吧,冻死活该,我们睡我们的。”说罢便转身进屋,shàng chuáng睡觉去了 萨满吹灭了灯,却没有jiào chuáng底的孙子爬出来,而她自己盘膝坐在原地,嘴里若有若无的念着经文。 除了诵经声,便是外面呼啸的北风。 卓然悄悄对伊娃说道:“等一会儿有什么变故,你就带着美人鱼你们俩钻到床下面去,不要管我,我有办法对付。” 伊娃身子微微一颤,忙低声问:“我一直以为你睡着了,怎么啦?会有什么事情呢?” 卓然说道:“总之你听我的就行了。这个巫师老太婆不简单,他算出有人要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准,但是他让他的孙儿藏在床下面不出来,这就已经证明了她预测到了即将出现重大变故,所以,床下面才是安全的,等一会儿你们也按照他的安排,躲到床下去。” 伊娃道:“我不会抛下你,除非你跟我们一起躲到床下头去。” 卓然摇头说:“你们两个女的躲床下面,没人会说什么,我一个大男人躲到床下面,其他男子不仅要笑话,而且会把局势搞乱。因为面临危险的时候,必须要同仇敌忾,共同对付敌人,否则。大家都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的,那可不是好事。” 伊娃想了想,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危险太大的话,不要逞英雄,赶紧躲到床下来。” 卓然点头说:“我知道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伊娃想了想,紧张的问道:“”觉得会是什么危险呢?” 卓然茫然摇头说:“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不就是萨满了吗?” “你不是很有本事吗?” 卓然嘻嘻一笑说:“你也说过你很有本事呀。你怎么不想一下?” 伊娃知道卓然所说的她有本事指的是什么,于是把手贴着他的小腹往下探去,卓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这么多人,你疯了啊。” “明明是你说的。” “别闹啊,好好睡觉,我刚才说的是正经的。” 他们两个几乎是躲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外面的人当然听不到,包括他们打情骂俏也没人注意到,因为屋里一天漆黑。 挨着伊娃身后的美人鱼也像睡着了,不过她的后背紧紧靠着伊娃,好像要借用伊娃身体的热量。 按理说美人鱼并不害怕寒冷,但是此刻却感觉到身体异常的发寒,要用什么作为支撑才能够抵御寒冷,自然而然便把伊娃作为依靠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可怕的嚎叫,那嚎叫就像风暴从屋子的这一头横切到那一头,让周围所有的人瞬间都没有了睡意,立刻全都咕噜噜坐了起来。 反应最快的是那挑着担子的行商。他马上冲到门口,趴在门缝往外一瞧,惊呼了一声:“不好,是狼!” 正文 第169章世界第二 所有人顿时毫毛立了起来。草原上的狼有多可怕,只有生活在草原上的人才知道。 嚎叫声此起彼伏。房前屋后全都是,听起来只怕有数百头甚至更多。 卓然虽然自己十分紧张,但是此时身边还有两个自己的女人需要自己的保护,所以他不能表现畏惧。 卓然现在明白了,萨满算出来的灾难竟然是他们要遇到狼群。这些狼从嚎叫传来的位置已经是在院子外,而他们院子的大门是没有关上的。本来在这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关不关门并没有什么要紧,而现在却成了这些狼冲进来的通道。 事实上,即便是没有这样的通道,他们还是无法阻挡狼的进攻,因为四周围墙有不少口子。狼可以从那些口子轻松的翻越过来。不过狼没有立即冲进来。 将军被惊醒,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手里拿着一柄单刀,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一边走着一边大声地说道:“什么事?” 卓然立刻喝道:“赶紧把刀放下,别伤了人。外面有狼!” 将军吓得一哆嗦,赶紧从窗户缝隙往外瞧。这一瞧之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看了卓然一眼,眼神里满是畏惧,低声说道:“不好,这些狼已经冲进院子里来了。他们想吃我们的马。” 卓然起身走到窗前,附身看了看窗外,转身道:“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把那些马保护起来。没有马咱们就死定了。” 卓然话音刚落,还没等其他人采取什么措施,狼已经开始向那些马群发动了疯狂的进攻。马都是拴在柱子上的无处可逃。狼群从各个方向扑向了那些马,有的咬着脖子,有的咬着大腿,撕扯得鲜血淋漓,鲜血洒满了地上砸碎的雪花。 头陀见状,不顾一切拉开了房门,举着禅杖冲了出去,大叫着:“你们这些畜生,敢动我的马,老子劈死你们。” 头陀带了两匹马来,一匹他骑一匹托运随身物质。现在却被狼群围住了。他当然也知道,在这荒原之中没有马匹基本上就没有希望能活着出去。所以他发疯一般冲了出去要跟那些狼拼命。 这头陀倒是有些功夫,手中禅杖舞得跟风车似的,那些狼冲上来,都被他打的落花流水,骨断筋折,一口气连杀了好几头换号。 可是狼群太多了,迅速将他包围在其中,他的大腿被其中的一头狼狠狠抓了一爪,顿时鲜血淋漓。但他狂性大发,不顾一切拼命撕打着。 这时,从屋里冲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那个长工,还有一个是卓然。 那长工是他老爷给逼出来的,而卓然却是主动冲出来救人的。这时候必须同仇敌忾,否则都活不成。所以他抓起了一把单刀也冲了出去。 卓然没有学过刀法,只是抡刀子一阵乱砍。不过他有宝甲护体,所以稍稍心安。他没有用他的huǒ yào枪,那枪只有一发子弹,用完就没了,还会暴露自己的大杀器。对付狼群那根本就无济于事。 卓然拿着刀子,一边看着冲上来的那些饿狼,一边对头陀说道:“快退回去,马已经没救了,救不了。” 苦力长工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倒是会几招江湖把式,打到了好几只狼,但是他的棍子最多也就把狼打伤,却没有伤对方的性命。 他想自己的命毕竟更重要,所以大声叫着:“快退回去,不然咱们三个都在死,一起慢慢退,别着急。” 长工经常在草原上行走,知道如何对付狼群,三人成品字形,相互掩护,慢慢后退。 头陀看见那些马已经被狼群扑倒在地上撕咬,大部分都已经断了气。没断气的也只是痛苦的嘶鸣。也正是因为那些马吸引了大部分的狼群,而没有全力进攻他们,否则他们三个只怕根本没办法全身而退。 卓然道:“趁这些畜生还没吃完,咱们赶紧退回屋里。” 他们三个立刻后退,很快退进了屋里。伊娃和美人鱼两人赶紧将两扇房门猛地推关上,又拿来一个顶门杠顶住了房门。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伊娃把卓然拉过来检查他身上,见他身上虽然在流血,但是却没有伤口,想必是那些受伤的狼飞溅上来的,这才放心。 头陀对盘膝坐在铺上手里捧着拂尘的无动于衷的老师太吼道:“你怎么回事?刚才你怎么不冲出去跟他们一起搏斗?你不是说,你的拂尘不是吃素的吗?” 师太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将拂尘横在手臂弯上,闭目入定。 头陀在一旁喘了口气,说道:“师太恐怕是想着我们面临着数百头狼的围攻,这次算是死定了,早死晚死都是死,没有必要去抗争,对吧?” 红衣女子指着头陀血淋淋的一条腿,说道:“哎呀,你受伤了,我来帮你看看。” 头陀早就疼得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炕上,红衣女子手脚倒是麻利,蹲下身来从自己的袖管里拿出一把小刀,将他的裤管都拆开了,露出了血淋淋的一条腿。那几个抓口足有一尺多长,还比较深。 红衣女子见状,这才有些急了,伤口很深还有血汩汩地往外冒,这时她扭头看了看众人,着急的说:“这这可怎么办?伤口实在是太深了,我想帮忙,但是我…我怕是不行,你们谁可以来帮帮他?” 卓然是学西医的,当然知道急救的办法,当下道:“还是我来吧,你去看这里有没有酒,找点酒来给他伤口消毒。” 伊娃道:“我们马背上倒是有一壶酒。可是在院子里呢,怎么办?” 卓然扫了一眼众人,见都不开腔。视线落在那财主身上,说:“你的行囊是背进来了,上面有没有酒?” 财主嘟囔了一声,似乎不愿意。 卓然声音提高了,道:“头陀冲出去跟恶狼搏斗。虽然是为了他的马,但实际上也是为了大家,他是为大家受伤的,我们难道不该帮他吗?这种场合下我们必须团结一致,相互帮助,都想自己的话,只会被恶狼逐个击破,到时大家谁也逃不掉饿狼的嘴。” 财主这才吩咐苦力到行囊中去拿一瓶酒出来,说道:“这可是上好的烧刀子,都能划火点燃的。花了很多钱才买到的,你可要省着点儿用。” 这正是卓然需要的,他打开了自己的箱子,取出了缝尸体用的针线。这针线没有医用的好,现在也只能先将就用了,来不及了。 卓然先拿葫芦的水替他清洗了伤口上的泥沙,冲洗干净之后,再用烧酒顺着伤口里面下去 这一下,痛得头陀双眉紧皱,双手死死地抓着被子。可是他并没有叫出来,只是沉声说道:“你干嘛?痛死我啦。” 卓然继续倒酒,说道:“给你伤口消毒,不然他会化脓的。你忍着点,实在太痛你可以叫出来。” 头陀感激地看了一眼正在埋头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卓然,道“多谢,只是你到底是不是郎中啊?你这法子管不管用?” 卓然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我是这个世上第二厉害的外科郎中,就没人敢说他是第一,嘿嘿嘿。” 的确如此,卓然这个现代西医虽然学的是法医学,但是他系统地学过西医的基础学科,其中就包括外科,做这种伤口缝合清创手术,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只是手里现在没有趁手的东西难度就增加了。 清洗完之后,将只剩下小半瓶的酒递给了财主,说道:“谢谢了。” 财主接过那一瓶酒在手里晃了晃,只剩下小半瓶了,不由得心痛的脸都抽搐了。但是他见卓然刚才的确用来替头陀清洗伤口了,倒不会有意糟蹋他的酒,于是这才没有抱怨。 卓然很快把大的几道伤口都缝合好了。他对自己缝合技术还是比较满意的,缝合完了之后,他又问道:“你们谁有金疮药?” 几个人面面相觑,头陀说道:“我知道怎么配,可是我身上没带有。出家人与世无争,从来也没有与人争斗,所以就没有带在身边。”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低头对盘膝坐在地上的师太,说道:“你不是一直行走江湖,身上应该带的有金疮药吧?” 老师太却只是微微摇头。 坐在炕上的萨满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但是可能不是你们汉人的金疮药,但是可以用来止血和防止化脓还是有用的。” 他站起身,走到那台前掀开布帘,从下面掏了一个漆黑的小瓶子,倒出一些粉末来给卓然,说道:“把这个抹上就可以了。” 卓然赶紧说了声谢谢,心想着这个巫师一定是有本事的,他居然能算出有危险临近,那说明他的药还是管用的。于是把那药都抹在头陀腿部的伤口上。说道:“需要给他包扎一下伤口。——谁有绷带?” 头陀道:“这个就不麻烦小兄弟和大家了,我背包有旧衣服,去拿一件,撕开了也就可以包扎了。” 这种没有经过消毒的衣物来包扎伤口还是不合适的,但是这个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外面的狼群吃那几匹马的速度很快,现在只怕已经吃掉大半了。那几匹马肯定是不够这几百头饿狼啃食的。 正文 第170章漏洞 尝到了鲜肉的味道之后,这些狼只怕会更凶残,将会对屋里的这些人发起攻击。他们必须要在这之前准备好。而头陀又是一支生力军,绝对不能没有处置好伤口就让他投入战斗,那会影响士气。所以只能从简处理。 卓然便从头陀的包裹里取出一件衣服,撕成两条长条,帮他把伤口都绑上了。 旁边红衣女子看得赞叹连连,说道:“公子可真厉害,原来你还会这一手,我还以为你只会吟诗作赋,原来你并不是一个书呆子。” 卓然用剩下的布擦掉了手上的血,对红衣女子说道:“这大冷的天,你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无聊到来草原上来玩吧?” “不行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的是,你会武功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怪我刚才没有冲出去帮你们呀?我害怕,我…还从没有跟野兽搏斗过呢。虽然我跟庄园里的看家护院练过一些把式,但是,那也都是花拳绣腿而已。” 卓然摆了摆手,说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怪你,刚才那种情况。没冲出去是对的,否则你冲出去,我们还得保护你,反而添乱,我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功,你却一个人行走江湖,只怕太冒险了吧。” “也没有什么冒险的呀,我觉得挺好玩儿的。一路上我遇到的都是好人,即便是对我有歹意的人,我好好跟他们说也会改变主意的。” 她显然指比刚才屋里的财主。对这女子有了些好感,看来他并不是那种天生yín dàng之人,他非常善于利用女人的本钱来灵活处置面临的情况,这一点倒是很值得人称道,只要他本性不坏,他为了自己的安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再说了刚才是她第一个主动跑来要帮忙给头陀包扎伤口,只可惜他根本不具备处理伤口的能力,有心无力而已。所以卓然便冲着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石榴花,你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卓然,你打算去哪里?” “我没地方去啊,就是到草原上来瞎逛的,我听他们说,在小海边上有很重要的一个仪式,应该会很热闹,所以我就去看热闹了。你们不是也是去小海那边吧,要是的话,我能跟你们一起走不?” 卓然这次点了点头,说道:“你要愿意可以跟着我们,大家结伴而行,路上有个照应。” “那太好了,多谢卓公子。”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咔嚓一声。窗户竟然被什么东西直接撞烂了,只见一匹狼直接飞跃进了屋里,真好落在了坐在床边紧张不知所措的将军身上,将军吓得连滚带爬往床下躲,连自己的刀子都忘拿了。 打地铺的财主和也吓得顾不上行李直接从屋里跑了出来。 那头狼突然冲进屋里,一时还不适应问题的布局,所以没有发动进攻,而是站在床头,绕了个圈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屋外乱成一团的众人。 卓然大叫道:“把木床翻过来把窗户堵上,不然更多的人冲进来,我们就死定了。” 说罢,往前冲了出去。 伊娃着急的在后面大叫着:“少爷小心啊。” 头陀见状,也抓着禅杖一瘸一拐冲了过去,那狼眼见他们俩逼过来,后退两步突然眼中寒光一闪,纵身跃起,朝着卓然的喉咙咬了下去。卓然毫不畏惧,朝那头狼飞扑过来的方向当头一刀,竟然从它肩膀砍了进去。 这头狼摔在地上,头颈被砍断了半截,鲜血汩汩而流。 头陀赶紧抓起来屋里的一把椅子要去堵那窗户,就在这时又从外面闯进两头狼来,撞开了他手里的椅子,差点把他撞个跟头,他来不及去抓地上的禅杖,因为那头狼冲起来之后,迅速朝他扑了过去,他马上将手里的椅子当武器支撑开了,伸手想去抓地上的禅杖。 就在这时,窗外又冲进来了一头狼,一下将头陀撞倒在地,张口他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头陀赶紧伸手一挡,这一口正咬在他右手臂上。这一下速度极快,转眼间头陀再次受伤。 卓然拼命砍着,但是狼躲闪很迅速,他又不会武功,总是差一点没砍中。这一刻卓然竟然很后悔没有跟天仙儿学武功了。 伊娃大喊:“大家一起上,不然他们三个倒了,我们也活不了。” 这话是当头棒喝,屋里的几个男人终于都哇哇大叫着,开始找趁手的武器。那行脚的商人抓起来一把切肉的刀子冲过去,不停的往前捅着,虽然根本刺不到几步远以外的恶狼,却也造成了一种威慑。 胖胖的财主在后面叫着:“砍死它们!砍死它们!”也算是站脚助威。 伊娃大叫着:“快点,快把他们杀了,把窗户堵上,不然,会有更多的狼种出来的。” 话音刚落,又是几头狼从破窗户跳了进来。屋里有**头狼了,顿时声势大振,狂吼着张嘴撕咬。 一头狼盯着美人鱼,一步步逼近,咧嘴,露出森森的牙齿。美人鱼手腕一翻,手里多了一柄三棱锥,也死死盯着那头狼。 这狼身子一挫,随即飞跃而起,咬向美人鱼的咽喉。 在狼扑起的瞬间,美人鱼出手了。 嗖! 手里三棱锥直接穿透了狼的胸膛。随后手快速往后一缩,那头狼便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又有狼朝着美人鱼猛扑过来,在跃起的瞬间,美人鱼同时出手,再次准确地一锥刺死了那头狼。 卓然又惊又喜,对美人鱼道:“真棒!” 美人鱼在水里头能够抓鱼虾靠的就是敏锐的反应和灵巧的水性,能准确地判断鱼游动的方向,突然出手抓住,一抓一个准。她用抓鱼的这招来对付这些狼,倒也是手到擒来。 不过,也是因为这些狼在狭小的空间没法躲避,如果地势开阔时未必就管用了。 又有两头饿狼被美人鱼用这种方法杀死。剩下的被卓然、头陀等人给杀了。卓然等人用刀在窗户前虚砍,饿狼一时不敢上前。 卓然道:“你们快点想办法把窗户堵上。” 卓然四下张望了一番,指着房间里唯一的那张木床道:“用床,把床腿砍断,就能封住窗户了。”苦力等人立即上前劈断床的腿,直接把那床抬到窗前,将窗户封上了。 窗户刚刚封上又有狼冲上来想撞开床板。伊娃也冲了上去帮忙挡床板,这才没有能够被狼撞开。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石榴花指着蜷缩在屋角的那武将,大声说道:“将军,你竟然躲在床下面,可真能耐,狼若把我们吃了,难道会放过你吗?” 将军蜷缩着身体还在簌簌发抖。 石榴花跺脚道:“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你躲在下面还算什么将军。你要真是男人,就该拿刀子和公子他们跟这些狼拼死决斗,要不然,这些狼冲进来最终也是个死,既然都是死,为何不敢挺着胸膛去战斗呢?” 将军双手乱摆,说道:“我,我不是什么将军,我只是个逃兵。从军营跑出来,偷了一套将军铠甲在外面招摇撞骗,想骗吃喝,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石榴花听他说完这话,一脸鄙夷道:“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军人,就你这样还打仗呢?别说军人了,连个男人都不是,真是丢人!” 顶着门的卓然道:“不要跟他们废话了,想办法找个什么东西来把床给顶上,不然我们可顶不住多久。 伊娃赶紧从墙角将那财主背进来的那巨大的背包拿了起来。可是那一包东西高度不够。美人鱼反应倒也快,马上跑出去把那张放灯笼的小饭桌拉进来放在窗户下面,卓然便将那巨大的背包放在了小方桌上顶住了窗户。 这包裹很是沉重,基本上就把窗户一大半都顶住了,外面的狼冲上来撞,也一时撞不开,而且,外面的狼撞了几次撞不开之后就渐渐放弃了。这才让卓然等人都松开手,舒了口气。 卓然说道:“我们在检查一下屋子,还有没有其他漏洞。狼可能会冲进来的。” 于是大家开始检查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发现并没有什么地方有破洞了。 萨满则对自己的孩子说道:“你快到奶奶身后来,不管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奶奶。”小孩乖巧的跑到了萨满的身边,紧张的望着屋里的人 卓然趴在门上往外瞧,发现外面的狼已经将那些马匹都吃光了。包括他们放在马上的干粮也都没有剩下。这下好了,就算狼群现在离开了,他们也没有办法离开这片辽阔无垠的草原。没有马,没有食物,他们会饿死在荒原之上。 卓然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其他人见状也上前看,刚发现马都被吃光之后,所有人脸上都变色了。 石榴花却好像很开心似的,说道:“没关系呀,我们至少还有两条腿,我们一定能走出草原的。” 卓然等人愕然地望着她。 正文 第171章困境 她胸脯一挺,道:“真的没什么呀,我就在草原上逛逛,一整天我连看人都看不到,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卓然这下知道了,他遇到的整个是个二百五。懒得跟她再说这样的话题,增加心里压力。 头陀很感激的对美人鱼道:“姑娘,你的武功真厉害。一招毙敌。你师父是谁啊?” 美人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走到卓然的身后。 头陀接着说道:“我的这个伏魔杖法虽然传世名家之手,可是杀起来也不如姑娘干净利落,真是厉害,刚才如果不是这位姑娘的话,我们就麻烦了。” 财主还没有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哆嗦的说道:“靠她一个人怎么杀得完外面这几百头狼,我们这次恐怕死定了。” 卓然转身对萨满拱手说道:“老人家,请你指点我们怎么摆脱这个困境?” 大家听卓然竟然求教于房东,顿时想起来的确如此这房东能够用算出他们有大的灾难,或许,就能算出摆脱困境的办法,于是也都纷纷求教萨满巫师。 老妇摇了摇头,道:“这是天劫,就像这几年的暴风雪。是上天的意思,谁也没办法改变,除非老天爷愿意改变。老天爷派了这些狼来吃我们,除非老天爷愿意改变,否则我们是没办法逃脱的。”, 卓然没想到求教的结果居然是老太婆的sù mìng lùn,才让他简直哭笑不得。大家见萨满都束手无策,也没有了睡意,各自盘膝坐在地上,紧张的等待着天亮。或许天亮之后有什么办法。 那将军终于稳下心神,挎着腰刀,在屋里走来走去。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威风,也不再炫耀了,大家都知道他不过是个怕死鬼。伊娃和美人鱼坐在卓然身边,卓然面对这种情况同样束手无策,他没有对付狼群的办法。 “伊娃,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遇到狼群该怎么办?” 伊娃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卓然说道:“没有人能在狼群的攻击下活下来的。所以没有人能够告诉别人他们怎么躲开狼群,因为遇到狼群的人都死了。不过我以前听老人说过,遇到狼群,要及早发现,最好不要让狼群闻到你的气味,发现你的踪迹,狼群走开之后你再离开,或许逃跑才是唯一的办法。” 卓然苦笑道:“可是,我们根本没办法逃避,狼群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了。” 伊娃又说:“我听说遇到少数的十几头狼的时候,有一个办法,就是点亮火把。狼是怕火的,就不敢靠近,然后一直走。但是狼群会一直跟着,他不会轻易放手,除非你找到了很多同伴,或者是找到了有食物有水又很安全的地方。否则最终还是躲不掉狼的嘴巴。” 卓然心头一动,说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我们可以把点燃的东西做了火把,让那些狼不敢靠近。” 他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很可笑,因为这间屋子的四周都是土坯房修起来的,唯一的木头就是那张床。房顶还有几根木棍,铺上草席,上面再培上粘土。能够用来烧的东西的确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靠火把走出去的。 不过,卓然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头狼身上时,他说道:“咱们也不用太担心,至少我们还有这几头狼的狼肉可以吃,至于水,我们可以在房上穿个洞,把房顶的雪掏下来,便可以化雪溶水了。” 很快,卓然又想到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问题他曾经在地宫的时候遇到过,那就是上厕所。人有三急,吃喝拉撒,谁也免不了,这屋子就两里外两间。人在高度紧张之后很容易有便便的想法。这一次萨满倒是帮助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对众人说道:“这幅画后面有个门,可以通向外面的茅房。” 说完,她站起来,走到那挂在墙上的青牛白马图,掀开了露出一个门洞。便从后面传来了少许的臭味。推开一扇木门,便看见一个蹲坑,下面有一个很大的粪坑,臭味就更明显了。 众人都觉得很惊讶,特别是卓然。在这个时代能把茅厕修到屋旁边,而且紧挨着的恐怕她是第一人。因为在古代房屋没有完善的排污系统,把厕所修在屋边会很臭的。不像现在社会的抽水马桶,也算是划时代的一种发明,是人类文明的一个标志。 不过,卓然很快就明白了,老巫师萨满,将茅房修在屋子旁边的原因。那是因为。长时间的暴风雪加上村子已经荒芜了,只有他们婆孙两个,屋里出去的话,在暴风雪中容易被冻僵。所以,在屋边修了茅厕,主要是为了方便和安全。 当下,头陀第一个跑去准备上茅厕。不过到了门边他又站住了,道:“还是让姑娘们先去吧,我可以晚一点。” 石榴花第一个说是要去,为了安全起见,又鼓动伊娃和美人鱼一起去。于是三个女孩一起上了茅厕。外面北风呼啸,倒是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三个人上了茅厕出去时候,伊娃小心注意了一下茅厕的上侧有一道缝隙,可以观看外面的情况。但是缝隙很小,饿狼穿不进来的。主要是为了让气味散出去。 院子外,那些狼在不远处盯着他们,院子里那挂在桅杆上的灯笼的照耀下看得还算清楚。加上白雪的反射的照耀。 他们解决完内急之后,变得安静的坐着,几乎所有人都上了茅厕,除了那个老师太,他好像根本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解决内急似的。一直在那盘膝打坐,也不理睬众人,完全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天终于亮了。 众人都趴在门后,看一看外面的狼群。尽管天亮了,但是还是看着灰蒙蒙的,因为外面的暴风雪并没有减弱,相隔数十步就根本看不清楚情况了,但是那些狼却还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就在屋子外面绕来绕去的,不时的狂吠两声,还用爪子在门上和挡住窗户的床板上抓挠着,哗哗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幸亏卓然先前让伊娃将一袋子的木炭拿进了屋子,他们倒还有烧的,可以做饭热水。 头陀、脚夫和苦力自告奋勇用刀子把那几头死狼剖开了,直接把肉切成块扔进锅里。把房顶同开了一个小窟窿。让那小孩可以穿出去,把外面的雪推进来,用来化水。所以他们喝的水,煮肉的水倒也不愁。 他们在屋里坚持了五天。 那几头狼的肉都吃的差不多了,而围在外面的狼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们食物已经用尽,几个人商议之后,决定猎杀几头狼。把狼骗进来,再由众人一起上,将狼乱刀砍死。 虽然美人鱼有一招毙命的绝招,如果没有必要,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女子冒这种险。因此商议之后,几个男人埋伏在哪窗子后面,准备把窗户打开,放狼进来,这样安全,总比冲到屋外去跟狼群搏斗,再把杀掉的狼拖回来更安全。 可是,在他们把挡住窗户的门板拆开之后,等了半天,也没有一只狼冲进来。好像外面的狼都没有发现窗户已经打开似的。偶尔有一两只狼抬头看一看那打开的窗户,接着把头趴在两腿之间,似乎在打盹,或者等着猎物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再冲进去。 所有的人不禁面面相觑,难道这些狼已经学会了怎么观察吗?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不能够冲进来吗? 紧急之下,头陀飞舞着禅杖,在门窗大喊大叫,甚至还从墙上扣了一块土疙瘩扔出去,砸中了一头狼,可是那头狼依旧无动于衷的,似乎根本不想搭理他们。卓然他们等了半天没狼冲进来,只好把窗户又重新封上。 过了大半日,众人都是饥肠辘辘,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找到吃的。他们先前带进屋里来的吃的东西全部都已经吃光了。特别是那个土财主。因为膀大腰圆,一身肥肉,最是能吃,也最容易饥饿,饿得眼前发绿,不停的呵斥他的长工,让他想办法去杀一头狼来。 长工逆来顺受惯了。在财主的呵斥之下,决定出手去外面猎杀一头狼。长工学过几年江湖庄家把式,先前也杀了几头狼,只是用的家伙不称手,便跟卓然借刀子。 卓然说:“太危险了,你冲出去只怕根本没有办法从狼群杀一头狼并带回来的,你就算杀死了狼,还来不及把它带回来,其他狼来了就会把你杀掉的。” 长工苦笑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也只能试试看,不然我们也会饿死的,放心我瞧一瞧。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冲出去。看了一头狼就偷回来,你们给我开门就行了。” 众人都说好。头陀和卓然却说:“你一个人出去,还是太危险,这样吧,我们三个一起冲出去,反正是为了大家,拉回来的狼,大家分着吃。我们出去之后,我们俩掩护你,你杀了回来,我们在一起往回撤。” 长工想着有人帮忙总还是好过一个人去拼命,便赶紧答应了。 卓然便对伊娃和美人鱼说道:“你们俩守住门后面,注意把门,我们一退到门里头,你们就把房门关上。” 正文 第172章抢救 两人也都答应了,于是众人做好了准备。头陀拿着禅杖,长工拿着将军的单刀,各自拿着单刀,相互看了一眼。 卓然点了点头:“好了,打开门。” 伊娃和美人鱼同时拉开了房门。头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大喊大叫,手里的禅杖舞动跟车轮似的,卓然和长工也跟着冲了出去,成品字形,外面守在门外的狼群顿时吓了一大跳,立刻跳了开去。 三人往前冲杀,狼群纷纷后退。 卓然有些奇怪,因为狼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冲上来跟他们厮打,而是有秩序地往后撤,好像诱敌深入似的。卓然立刻警觉,急声道:“小心,别跑的太远,他们好像在引诱我们离开。” 卓然刚说完,没等其他两个反应过来。狼群突然发动了攻击。 这次的攻击确实出乎意料,从土房两侧墙后突然冲出来洪水一般的狼群,迅速从后面包抄,切断了三人的退路,有些狼朝屋里冲了进去。 这些狼是贴着房屋的墙壁冲来,守在门后的伊娃和美人鱼看不见,所以它们突然就冲进了屋里。二女甚至都来不及把房门关上,狼像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萨满尖声叫着,紧紧抱着孩子,用契丹话尖声叫着:“关门!快关门!” 伊娃和美人鱼都知道如果关门会把卓然他们陷于绝境,可是这时候不关门,狼群冲进来,屋里的人同样也都会死完,大家都会同归于尽。 所以两人也几乎同时做出了决断,只有先把门关上,再想办法救他们。于是两人猛的将房门推了上去。 伊娃的力气很大,竟然将房门硬生生推了回去,挡住了外面的狼群,而一头狼从美人鱼那一扇门挤了进来,美人鱼用力关上时,将那头狼夹在了两扇门之间,那头狼的脑袋疯狂的转着,狠狠一口咬在了抵住门的伊娃的腿,伊娃疼得尖叫。 美人鱼猛然刺出三棱锥,从那头狼的耳朵直接扎了进去,这头狼当即毙命。随后,他抓住那头狼的头,猛的把狼扯了进来,咣当一下把房门关上。 房间里已经乱成一团,因为至少冲进来了十几头狼。 财主双手抓住一头狼的脖子,那头狼要咬他的脖子,另外几头狼咬住到他的手和脚,在拼命撕扯。将军穿着铠甲用手抱着头,屁股朝外尖叫着,几头狼撕咬着他。但是因为他身上的铠甲也是还伤不到他,不过没有铠甲防护的手和后脑都被狼爪子抓的无数道血痕。 萨满直接把孙儿倒在地,整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大声地念着经文。但是经文似乎没有能够驱散狼群的作用,她也被撕咬得鲜血淋漓,不停惨叫。 行商拿着一根棍子在跟几头狼搏斗,他的腿被狼咬住了,他拼命的用棍子狠狠的砸着面前的一头狼,摆明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的心态。 倒是那师太坐在地上,狼却靠不近她的身子,她的拂尘啪啪几下,几头狼便挨着摔在地上,骨断筋折,却还没有死,不过她也是好汉难敌四手,终于小腿被一头狼狠狠咬住,扯下了一块肉,鲜血淋漓,师太惨叫了一声,佛尘狠狠猛击咬他的那头狼的狼头上,那只狼顿时碎裂而死 美人鱼手里拿着三棱锥紧张的盯着狼群。狼群冲进来之后,在进攻的瞬间,都被她手里的三棱锥给捅死了,倒在了地上。 美人鱼在主动出击时反而露出了破绽,被两侧的狼扑上来抓咬流了好几条伤口。虽然将狼都悉数杀掉了,但是他自己也挂了彩。好几道伤口,鲜血淋淋。 别的狼似乎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女的不是好惹的,只是威慑的盯着他,没有冲上来。 美人鱼眼睛从门缝盯着门外,跟狼搏斗的卓然,嘴里大声喊叫着:“少爷快回来,快回屋里来。” 同时他的手抓着门闩随时准备开门,虽然门口有两头狼堵住了门,但是如果卓然杀到门边,他依旧会不顾一切打开门的。 门外的三人陷入了绝境,头陀手持禅杖,他本来就已经腿部负伤,这一下更加难以支撑,好在卓然迅速朝他靠拢,与他背对背与狼搏斗。 卓然的腿和手都被狼咬伤了,但是,他的身上有软甲护身倒还没有伤到要害,加上手里有刀,又是生力军,砍翻了好几头狼,狼群一直不敢太过逼近。 由于卓然和头陀两人背靠背相互掩护,慢慢往门边移动,而长工已经陷入了绝境,因为,在卓然发出警告的时候,他已经冲的太远,他冲出去时,没有发现狼在有秩序地往后撤,他以为是狼害怕了,一兴奋拼命追出去,在卓然示警时,他已经冲到了院子的中心。离他们太远了,迅速被狼群切断了后路。 他陷入了狼的重重包围,被狼扑倒。他虽然奋力砍翻了好几头狼,最终被狼死死咬住了喉咙,倒在了血泊中。 卓然他们已经没办法救援。两个人奋力拼杀,终于冲到了门边。 伊娃赶紧说道:“我开门放他们来,你小心。” 美人鱼点点头,抓紧了手里的三棱锥,同时从门缝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在伊娃拉开房门的瞬间,守在门外的两头狼同时冲了进来,其中的一头被门后的美人鱼一锥子插在了脑后,当场翻倒在地,另一头冲了进来,并直接朝着正对面的师太扑了过去。 师太已经杀红了眼,手中拂尘当头朝着那狼猛击过去,但是重伤之下,准头歪了点,抽在狼的前爪上,顿时将狼前爪劈断,但是狼也扑倒在他身上,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拼命地甩着脑袋撕咬,师太接着将那头狼的脖子劈断了。 守着后面的两头狼同时朝她扑了上来,要把他扑倒撕咬,这是卓然和头陀冲进了屋里,伊娃猛得将房门关上,但是,另外一头狼也冲进来被门夹住了。 美人鱼用刀猛的一下扎进了狼的脑袋,随后抓住狼把它扯了进来,伊娃这才将房门关上。 屋里还有七八头狼,都在各自撕咬着,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人能够进行抵抗。伊娃看见卓然和头陀都是全身鲜血,也无力再战 美人鱼咬咬牙,突然尖叫一声。一抬手,拔下了身上的一块鳞片在手中,迅速朝着前面的一头狼扑了过去。 那头狼却只知道三棱锥厉害,猛的侧开身,躲开了他手里的尖刀,一口咬住了她的手,但是,它不知道美人鱼此刻已经变成了闪电侠,身上的电流将狼往后弹了出去,扭了几下便死了。 伊娃又从身上拔下两块鳞片,再次冲向另一头狼,那狼同样躲开了,还一口咬住了美人鱼的腿,同样被电当即击毙。 美人鱼如法炮制每次都从身上扒下两片鳞片,冲向狼群,将狼一个一个地用电流击毙了。 他将最后一头狼击毙时,他身上已经鲜血淋漓,除了被狼咬伤的地方之外,拔掉鳞片的地方,同样也是鲜血涌出,整个人都成了血葫芦了。 卓然已经没有力气冲上去帮美人鱼,只能眼睁睁看着刚才那番厮杀,几乎已经要了他的命。他看到那些电流是来自于美人鱼身上的鳞片和那些鳞片,用掉一块就少一块。每次用完,他需要拔掉新的鳞片。 美人鱼杀掉了最后一头狼之后,倒在了血泊之中。卓然挣扎着踉跄往前,抱住了她。 屋里所有的人都挂了彩,包括被萨满保护在身下的那孩子露出身体外腿也被狼咬了一口,痛得大哭。 此刻屋里的十几头狼的尸体。每个人几乎都是身负重伤,喘息着。这一仗为了食物,他们可谓损失惨重,直接死了一个,每个人都受了伤,好歹有十几头狼,留在了屋里头,他们暂时可以不用为生活担忧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进行伤口处理。 可是一屋子的伤者全都挂了彩,该先抢救谁。卓然根本没有犹豫,第一个要抢救的,当然是救了大家的美人鱼,如果不是她,大家这次就死定了。 卓然立刻将美人鱼抱到了里屋,然后把屋里躺倒的几个人全都转移到外屋,把里屋作为临时的手术室,特别是给女孩子缝合伤口,旁边有男人肯定是不妥的。美人鱼整个已经成了血人,呼吸急促,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卓然说道:“你别动,我给你疗伤,没有麻药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住。” 美人鱼点点头,卓然解开了她身上的衣服,先大致检查了一下,发现她的左腿出血量最大,可能已经伤到了大血脉,卓然不禁心头发颤。这种血管缝合需要相当高的技术,一般都是在显微镜之下进行的,卓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完成这项手术。更何况,如果伤到了血管,说明伤口很深,那样伤口清创将非常的麻烦,因为没有抗生素,伤口的感染将是不可避免的。 但卓然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他立刻用刀子割开了美人鱼的裤管,找到了大腿内侧的那道伤口。这是被狼的尖爪斜着划开的一道口子,很深,表面覆盖的鳞片都有几块被划破了。 卓然从财主行囊中找到了一瓶烧刀子酒拿出来作为消毒用,先给自己的双手、刀子还有针线用烧刀子简单消毒,然后开始手术。 正文 第173章疗伤 他迅速找到了破损的血管,一看之下,心里暗自舒了口气,血管只是划破,并没有断裂,这样相对于而言手术难度会小一些。 卓然想立刻进行血管缝合,但是他马上发现,他用来缝合的针和线比较粗。这样的针线用来缝合肌肉的大伤口没什么问题,但是用来缝合血管就没办法了,必须要找更细的针和线。 当下转身出到了外面,说道:“你们谁有更细的针?” 红衣女子石榴花靠在墙壁上,苦涩的笑了笑说:“我有,在我怀里,可是我没力气,你自己来拿吧。” 生死攸关,卓然当然不会客气,快步来到她身边,径直伸手入怀,在高低起伏的胸膛处找到了一个香囊,取出来一看,果然是绣花针囊。 石榴花原本变得很苍白的脸竟泛起了一道红晕,说道:“你碰了我的身体,我就是你的人,你可不许抛下我。” 卓然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想说,让我救你,你害怕我救你不及时,你会失血而死才这么说的,对吧?放心,你的伤很重,我很快就来救你,你先用手压住伤口。” 石榴花见卓然听懂了她的话,笑了笑说:“你真是个怪人,要换成别人,早就作非分之想了,你却能够读懂我话里真正的用意。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还是你的心真的是铁做的?” 卓然在她滑嫩的脸上轻轻拧了一下,好像爱怜的抚摸自己的妹妹似的,接着再没有跟她浪费时间,转身来到了里屋。 绣花针的线不能用来缝合,必须找个更为适合的,这一点,卓然已经有了想法,那就是狼身上的筋。 他学过解剖,知道人身上有很多经络,其实在紧急的时候,是可以用来作为缝合针线的,至少比普通的线好,而且粗细也可以达到要求,只是不知道狼身上是不是有。 幸运的是,他很快在狼的腿上找到了适合的一条极细的经络,立刻把其切断抽了出来,穿在了绣花针上,开始进行缝合。 接下来他遇到的问题就是,如何看清楚血管的破损处,并准确的对他们进行缝合。但他立刻发现,这些并不是问题,因为他能很清楚的看见破损的血管。 之前他原以为手会发抖,没想到手异常的沉稳,而且缝合之精确,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不知道是否与体内存有悬浮石的原因有关。他很顺利的把破损的血管缝合了,接着进行了清创,又对伤口进行了缝合。 这种伤口的缝合使得他顿时信心大增,看来自己手术的能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卓然觉得很可能是悬浮石的作用,因为在这之前,他没有如此高超的手法,这更加给了他夺取其他悬浮石的动力。 不一会儿,卓然又对美人鱼其他几处大的伤口进行了清创缝合和血管缝补,主要的伤口都处理了,还有些小伤口,这些不着急,因为还有更需要他救治的人等着。必须有要轻重缓急,处置得当,他们现在可损失不起任何一个人。 卓然对美人鱼说道:“你身体上的伤口我基本上处理了,还有些小的,等一会我再帮你处理。你先休息会儿,不用担心,不会有危险的。” 其实卓然知道,美人鱼的失血量太大,她能否挺过去还不好说,现在只能希望苍天有眼。 他从财主的大包里取了一条干净的毯子,将美人鱼抱到了外面,放到了毯子上。 卓然直接从供桌下找到了萨满的那一瓶止血膏药,拿出来交给伤势相对比较轻的伊娃,对她说:“你负责将伤药涂在伤口上,替他们包扎,注意不要弄脏伤口。还有,这药数量不多,节约着用。” 伊娃答应了,接过膏药,开始帮美人鱼的伤口涂药。同时,她从财主的大包裹中,还找到了一块干净的布,撕下来专门做绷带。 这时,传来了那财主的哀嚎声:“公子,你先救我,我快死了,你救救我呀。” 卓然刚才已经大致检验了各人的伤势,他知道这位财主虽然受的伤也很重,但还不至于马上危及生命,还有更需要抢救的。 所以卓然宽慰道:“不用担心,你的伤问题不大,先等一会儿,我先救比你更需要的人。” 卓然检查了伊娃,伊娃伤得也很重,但同样没有致命的伤,流的血也没有那么多。但是有几处伤口很深,是被狼的牙齿咬的,这种伤口处理起来麻烦,但没有伤到大血管和要害,所以暂时不用太过担心。他叮嘱伊娃,用手按压住主要的伤处,阻止流血,等自己来救他。 现在需要最需要救治的是那个老妇人萨满,萨满为了救自己的孙儿,整个身体趴在了孙儿身上,所以她的伤主要在背部和头部。特别是头颈,几乎都要被撕开了,胸腹部也有好几处深深的伤口,不知道是否已经洞穿胸腔,如果是,卓然恐怕就没有办法救她的命了。 萨满的伤主要是在脖颈,血已经将上半身整个都染红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眼神涣散。卓然将她抱起来走到了里屋。她的孙儿大哭着追着奶奶,伊娃赶紧拉住她说:“我们少爷在里面救你奶奶,你不要进去干扰他。放心,有少爷在,你奶奶会没事的。” 孙儿懂事的点点头,但还是止不住的呜呜地哭着。 卓然迅速的用酒精清洗了伤口,找到了破损的颈部血管,马上进行缝合。这次血管几乎要断裂了,缝合颈部的血管的破裂比腿部的更加吃力,因为它会切断对大脑的供血,所以卓然必须要加倍小心。 这个血管比腿部的还要小,但是卓然发现,他竟然同样能够清楚的看清血管,并且缝合。这在以前,他几乎是不敢想象的,自己竟然能够看到,并且能够用针穿过这么细小的血管,并且加以缝合。 卓然在狼的脖颈处又找到了一根很细的经络,正好可以用来缝合。将经络穿过绣花针之后,他对这老妇人的脖颈伤口进行了缝合。 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这是很痛的,但是萨满似乎知道卓然在救她,拼命忍着痛,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但是卓然能看得到,她额头上有一颗颗汗珠滚落。 卓然终于完成了颈部血管破损的缝合。 她脱掉了萨满的衣裤,对她身体的主要几处伤口进行了清创缝合。 可是,衣裤脱掉之后,卓然有些发呆,萨满的身体保养得很好,简直不像一个老妇人。 他立即调整了思绪,开始治疗。躯体的伤没有洞穿胸腹腔,这让他放心了一些。 处理好伤口之后,卓然也找了条毯子裹住她,说道:“你放心,我已经给你缝合好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你不会有事的。” 萨满瞧着卓然,眼睛亮亮的,但是没有说话。 卓然将萨满抱到外间,接着把红衣女子石榴花抱进了屋里,其实其他几个人的伤都差不多,甚至有的伤还要重一些。但是卓然选择了先救女人,妇孺儿童应该得到优先的照顾,这是道义所允许的。 卓然对石榴花说:“我要解开你的衣服检查伤口,行不行?” 石榴花闭上眼睛说道:“我说了,现在我是你的人,你想怎么样都行。” 卓然笑了笑,没再跟她说废话,飞快地解开她的衣衫,便看见石榴花细嫩的肌肤和美妙的**。可惜上面有好几处尖爪留下的伤痕,血迹斑斑,就好像白雪之上落下了红梅。 卓然深吸口气,稳住心神,迅速进行清创。 石榴花的伤要相对好一些,几乎没有伤到大血管,不需要对伤口进行血管缝合,只需要对伤口进行清创处理,所以她的处理进行的很快。卓然将她身上的几处大伤口都进了缝合,细小的伤口先清洗后留下来再说。 卓然将伤口缝合完毕的石榴花抱到了屋外放好,接下来又救治其他人。 其他人的伤相对前面的人要轻一些,但也只是相对,就本身而言都很重,最关键是失血,需要紧急处理。所以卓然将每个伤口都进行了清创,处理好伤口并缝合,让伊娃负责对他们的伤口涂抹药膏和包扎。 所有人都处理完了,只剩下伊娃。卓然要给伊娃处理伤口,伊娃却说:“你的伤比我重,你先处理自己的吧。” 卓然的伤都没有在要害上,因为他的身体有软甲护身,同时又有美人鱼护着。但是还是有几处伤挺厉害的,流了不少血,所以卓然忙到现在,还来不及处理,已经有些感到失血后的眩晕了。 但卓然还是二话不说,把伊娃扯过来说道:“听郎中的,躺下,我给你疗伤。” 伊娃没再说别的,任由卓然对她的伤口进行了清创缝合和包扎。等到处理完所有人之后,卓然才对自己的伤口进行了处理。 等他也把伤口清创缝合好之后,涂上膏药并且包扎好,这才躺在了被褥上。 正文 第174章引蛇出洞 这时屋里除了财主有些夸张地痛苦shēn yín声之外,其他人都强忍着痛没吭声,一切都很安静。大家刚刚从死亡线爬了回来,觉得身体都要虚脱了。不过众人很快又有了精神,因为他们发现,屋里开始飘着肉汤的香味。 却原来是他们中受伤最轻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切下来了一只狼腿,架起了锅,烧沸了化开的雪水,并用刀子切下一条狼腿,把肉切成条,放在里面开始煮。经过一场激战之后,特别是经过了差不多两天的饥肠辘辘后,闻到这种香味,简直是要人老命。 财主甚至都忘了shēn yín,砸吧着嘴说道:“快,快,先给我盛一碗汤,我先喝点汤,我饿死了。肉不熟都没关系,先给我一点,半熟的也行啊。” 小孩却没理他,继续煮肉,看到里面的肉都熟了,这才用碗盛了一碗,正要端着给他奶奶送去,卓然摆手说:“先不要,现在汤那么热,每个人都很饿,会不顾一切的喝下去,会烫伤喉咙的。你把它放在雪堆里头凉一凉,等温了之后再给大家喝。” 孩子听到这话,不由的楞了一下,点点头。先前扫下来的雪堆在屋脚,还有一堆,是专门用来化水的。他便将那口锅直接拿起来,放在了那一堆雪水上。 本来就天寒地冻,加上雪的降温,很快,那一锅汤就变温了。 小孩自己尝了一勺,发现能喝了之后,将锅拿回来架上,拿着碗,重新盛了一碗给他奶奶。 萨满却摇头说:“是这位公子救的咱们,先给他。” 卓然摆手说道:“算了,我的伤最轻,你先喝吧,你的伤很重,再加上你的年纪大了,需要赶紧补充体能。” 伊娃走过来,直接将那碗肉汤放在了萨满面前,说道:“有这说话的功夫,你已经把它吃完了,赶紧吃,把碗腾出来给其他的,一人一碗,多了没有,先吃那么多,后面再煮。他们饿了两天,肚里没食,吃的太多会撑着的。” 说罢,又拿了最后的两个碗出来,也都分别盛了肉汤,给了伤得最重的美人鱼和卓然,对卓然说道:“你虽然伤不是很重,但你最辛苦,忙着救大家,你先喝吧,别说话,听我安排。” 卓然笑了笑,也不再说,三两下便把那一碗肉连汤一起都吃完了。他还真饿了,而且很累,这一碗热乎乎的汤和狼肉下肚之后,顿时来了精神,觉得格外的惬意,似乎他从来没有尝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因为不再谦让,给谁谁就马上吃,吃完把碗腾出来给别人,所以很快,大家都一碗肉汤下肚了。肚子里都有了食物,顿时都精神多了。 那小孩儿又接着煮第二锅,这一锅则切的更细,慢慢熬,把香气都熬了出来。 屋里的香味飘出去,外面的狼开始不停的骚动嚎叫,似乎被味道所yòu huò。卓然起身来到门后面查看,见外面那些狼不停的转着圈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如果再发动一次进攻,他们已经无力再战,一定不能让狼再冲进来。 傍晚时分,暴风雪渐渐小了下去,铅色的天空浓云密布。外面的狼开始仰着头,发出可怕的嚎叫。那声音整齐而又极具威慑力,震得人头皮发麻。屋里众人都不知道这些狼究竟要干什么,只能面面相觑。 伊娃抱着卓然,而卓然则搂着美人鱼,三人躺在地上,一时间脸上都有惊慌失色,不知道这是不是狼群发起总攻的号角。 美人鱼偷偷从身上拔下两片鳞片,抓过卓然的手,放在他手心,说道:“狼来了,你去打,我没力气了。” 卓然明白,美人鱼的意思是,如果狼冲进来,卓然就拔掉它身上的鳞片,然后用电击退狼。美人鱼伤势太重,根本已经无力再战,只能把身上的鳞片拔下来给卓然了。 卓然爱怜的摸了摸她冰凉嫩滑的脸颊说道:“我们门窗都堵好了的,狼一时进不来。他们不可能像人类一样使用器械工具,所以依靠狼的血肉之躯是撞不开门的,放心吧,除非他们有大象一样的身体,嘿嘿嘿。” 伊娃忽然道:“你们听听,好像外面狼的嚎叫声越来越远了。” 卓然愣了一下,侧耳倾听,也面露喜色:“是呀,怎么回事?我瞧瞧。” 卓然爬起来,到窗户边探头往外瞧,惊喜道:“真的,狼好像退了,离开好远了,屋子外面已经没有狼了,哈哈。” 众人能动的都争先恐后的爬到门缝处往外瞧,有的还大着胆子把窗户挡着的门板横向挪开一条缝往外瞧,发现所有的狼都在迅速的褪去,就像退潮的海水。 只过得片刻,原先此起彼伏的狼嚎已经几不可闻,最终消失在北风呼啸之中。头陀欣喜的对小孩说道:“来,你上房顶去看看,是不是狼真的跑了。房前屋后还有没有。放心,狼上不了房顶。” 那小孩先前曾爬到房顶把雪扫下来给大家化雪取水,房子比较高,狼不可能跳跃到房顶上去。 小孩点了点头,头陀的伤势比较重,已经没有力气把小孩举起来了。伊娃上前把小孩托着,让他从房顶窟窿又钻了出去。 孩子爬到房顶,绕着房顶又走了一圈,高兴地大声喊道:“一只狼都没有,全都走了,四周也都看不见。” 卓然欣喜的拔掉门闩,提了一把单刀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果然,院子里一匹狼都没有。他快步来到院门前,探头往外看,随后举着刀子,绕着院子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任何狼的踪迹,除了地上杂乱的脚印之外。 卓然出去之后,其他人能动的也都陆续的从屋里出来,散开四下看,甚至到那些倒塌的屋里观瞧,也都没有看见它们的踪迹。众人一阵欢呼,头陀用禅杖拄着身子,站在门廊下说道:“他奶奶的,这帮狗杂碎终于退走了,再不走,老子简直要发疯了。” 他这次差点被狼咬死,如果不是美人鱼拼死击毙了这么多狼,他已经死了。经过了生死之后,心情也有了变化,他没有伤到要害,所以还能走动。 石榴花苦涩的笑了笑说:“狼会不会设一个圈套,引蛇出洞呢?” 这句话让欢呼的众人顿时都呆了下来,的确,狼攻不进房子便假意退走,等众人离开房子上路,再在半路上伏击他们,那时候他们无处可逃。——现在问题是,狼到底有没有这样高的智商? 头陀道:“这倒有可能,可是我们总不能因为担心他们引蛇出洞,半路伏击我们,我们就不敢离开呀。我们要困守在这屋子,早晚是个死,因为没有食物,会被活活饿死的。” 石榴花道:“这主人家跟她的孙子为什么没有饿死呢?他们不是活下来了吗。” 头陀道:“对呀,他们吃的什么?” 伊娃插话道:“先前他们说,有一些冻死的牛羊的肉埋在了雪地里,他们是吃那些肉活下来的。” 头陀瞧了瞧那萨满和她孙子,咧着嘴笑呵呵的说:“不会是死人肉吧?” 众人都狠狠瞪了他一眼,特别是伊娃,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家好心收留咱们,你还开这种玩笑。” 头陀赶紧摆手说道:“只是个玩笑,别介意。我看大家都绷着脸,有些紧张,所以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就算有吃的,我们也不能呆在这太久啊,你们难道不想到小海去朝圣了?你们不想我还想呢。”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对萨满道:“你先前算卦,算出有五个人要来,可最后实际上只来了四个,剩下那一个你说已经到了,那人在哪呢?难道真是鬼魂不成?” 萨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头陀打了个寒颤:“你说得我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别这么神神怪怪的好不好?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萨满道:“我说过了,我不知道这第五个人他是人是鬼。不过这会他已经离开了,不在这儿,跟狼一起离开的。”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发寒,他们相信萨满不可能说谎,这时候也不可能开这种玩笑来逗大家。 卓然道:“我建议,我们暂时不要离开,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晚上行走不安全,等到明天上午吧。那时视野开阔,看得远些。至于狼是不是引蛇出洞,我们现在没有选择,我们只能离开这儿,屋里死的这几头狼吃完之后,我们就没有食物了,总不能chī rén家主人家的食物。所以,现在大家必须想清楚,究竟是继续往前走,去小海,还是往回撤,去寻找食物。这是关键。” 众人都点头,回到了屋里,把房门关上。狼群虽然退走了,但是这些狡猾的豺狼究竟是不是引蛇出洞,这个问题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正文 第175章痛下血本 他们一边慢慢吃着狼肉,一边商议着种种可能,观点基本分成两派。一派认为,狼是等不下去,找新的食物去了,是真正的走了,不用担心,这一派以头陀为代表。而另一派则认为,狼肯定是引蛇出洞,埋伏在哪个地方等着他们回来,这一派以师太为首。——就在先前,狼曾经采用后撤yòu huò他们三个追杀到院子中间,其他狼从房屋两侧突然窜出,切断后路,并乘机冲进屋里。因此不能否定狼可能故伎重施。而且这次玩个大的,把他们诱骗得更远,然后切断退路,在根本没有隐蔽的辽阔雪原上围攻他们。 卓然一直没有表态,直到众人最终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卓然笑了笑说道:“你们瞧着我干什么?咱们本来就是偶然遇到一起的,再说了,在这生死关头,还是每个人都要自己拿主意才好。否则,真正遇到危险,又会相互埋怨。” 头陀说道:“我们不是要你替我们做决定,而是想听听你的分析,你觉得狼是不是诱敌深入。” 卓然说道:“我想狼恐怕还没有这么高的智商,他要有这种智商,或许他就有办法使用工具破门而入了。或者很简单的办法,他们可以在房屋的墙边堆成一堆,就像沙袋一样,给其他的狼当梯子,那些狼顺着他们堆成堆的身体爬到房顶,从房顶窟窿钻进来,或者抓破房顶。——房顶无非就是草席覆盖上一层很薄的土而已,狼的利爪一定能抓开进来。而这些狼并不懂得这些,他虽然狡猾,但是我始终认为,狼不可能懂得引蛇出洞这样高深的战略技巧。” “另外,狼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呢?他不可能在我们要去必经之路上伏击我们。狼的智商还远远比不上人类,所以不要想得太复杂了,我个人是这么觉得的。” “至于他们会不会在半路上伏击我们,这个其实不重要,因为我们这一去荒野之上,只怕遇到的危险不仅仅是狼,或者说不仅仅是这一群狼,还有其他的猛兽,包括老天爷让大自然给我们带来的灾难,都横在我们面前,要想闯过去,就只有克服它们。” “当然,如果实在担心前面有狼埋伏的话,未尝不能够绕道前行。我相信茫茫草原对于这群狼来说太大了,它们不可能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并在前方等着设埋伏。我之所以要求大家白天出行,其实也是想利用白天能看得远,可以发现有没有狼群或者其他的猛兽。我就说这些,供大家参考。” 听完卓然的话,众人都频频点头,是呀,草原这么大,狼不可能到处设伏。 师太深吸口气,说道:“公子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还有狼的肉可以做干粮,省着吃,应该能坚持十来天。但是如果这十来天,我们全部耗费在这屋子里的话,终究会坐吃山空。所以必须利用这些食物往前走,我相信十几天的时间能走出草原,至少能获得新的食物。” “因此,我决定明天继续出发,我相信公子的判断,这些狼没有那么聪明,他们不会引蛇出洞埋伏围剿这一招,至少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又怎么在路上埋伏我们呢?我也觉得,我们一起继续往小海方向走,没有必要绕远路,说不定绕行反而还会撞到它们。” 卓然笑了笑,心想这师太以前是个闷葫芦,一句话都不说。这一次生死劫难之后,能开口说话了,而且还滔滔不绝,看来人的性格是会因为某些变故而发生改变的。 石榴花道:“我也同意卓公子的判断,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按照人的想法去考虑动物,他们毕竟只是动物,不可能像人一样讲话,也没有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既然这一次命运把我们锁定在了一起,又有着同一个目标,我们还是结伴而行,相互有个照应。而且他们几位受的伤比较重,如果不相互帮忙,他们可能走不出去。大家同仇敌忾,一起对付了这群狼。” 众人都连连点头,特别是几个伤势很重的,都很感激的望着石榴花。 卓然忽然扭头望向萨满说道:“老人家,你是要留在村里,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啊?” 萨满道:“我早就说了跟你们一起走,实际上我本来是准备带着孩子离开这儿的,现在正好跟你们一起离开吧,我的伤还是挺重的,我担心如果我要是伤重死了,他也就活不成了。” 卓然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一起走吧。” “多谢公子。”萨满感激地望着卓然称谢。 他们接着商议该怎么继续前行,因为他们的马已经被吃掉了,没有马,在雪原上能走多远谁的心里都明白。但是他们必须动身,不能坐以待毙。 头陀立刻把那十几头狼都剥了皮分了,每人基本上差不多都有肉,自己留着。这样的话,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来决定吃多少。而且自己的粮食自己带,会更用心些。 美人鱼已经难以行走了,因为她的伤太重。卓然跟说:“你得听我的安排,你要尽快康复,不能够劳累,否则伤口无法愈合,最终会拖累大家。”美人鱼还是点头答应了,她相信卓然有办法。 卓然到倒塌的屋子内找了木板,由用刀子做了一个雪橇车,用几根绳索绑着。然后把分给他们的肉还有炉子、火炭、锅碗,凡是能用的都装在了雪橇上,到时候把美人鱼放到上面拖着走。 卓然做好雪橇之后,在雪地里试了一下,果然很轻巧,远比背着走轻松多了。 其他的人开始还不知道卓然要做什么,待到后来发现,雪橇很轻便之后,他们也都纷纷学着卓然做雪橇,做出来的大小不一。因为可以用来拖行李,下坡的时候还可以坐在上面,直接滑下去,很省力,所以几乎人人都有。 他们把东西准备妥当便各自睡了,大家都需要养精蓄锐,第二天准备出发。晚上睡觉,伊娃就把卓然抱在怀里。睡到半夜的时候伊娃把卓然摇醒了,卓然听到了屋里萨满诵经的声音,不过他很快明白,萨满不是在诵经,而是在自言自语。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由于她就盘膝坐在他们头顶处,所以伊娃听的很清楚,伊娃把头凑到卓然耳边,告诉他说,萨满说的,那个神秘的第五个人又来到了他们中间,具体在哪儿萨满没说。 卓然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当然不相信萨满真的能通鬼神,但是她先前所说的,又是那样的准确,这叫他难以解释。 好在萨满的语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他们并没有受到鬼魂的骚扰,一觉睡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众人起身开始准备出发了,他们将各自的背包和分的狼肉放在雪橇上,包括财主,他也坐了一个雪橇,他是花银子请那那个挑夫帮他做的。他们的行囊包裹被狼翻了个七零八落,大部分东西都被狼咬烂了。他也决定跟卓然他们走,因为他一个人,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他担心会遇到狼或其他危险,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再做打算。 他因为没有东西挑了,也就空出了手,财主出钱让他帮忙修一个雪橇,他答应了,赚了一笔钱。财主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挑夫拖着雪橇走,他可以坐在上面,当然,这个要花更多的钱。这财主心痛的简直都要嚎啕大哭,但是他也清楚,现在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他的长工已经死了,他自己那么胖,在没有人帮忙的情况下,是走不出去的,要想请别人帮忙,当然要花钱。 财主对红衣少女石榴花说:“你跟我坐一辆雪橇吧,让他来拉。” 石榴花瞧了一眼挑夫,摇头说:“老爷你那么胖,他能拉动你一个人都不错了,我的伤没问题,我可以自己走。” 这些人其实每个人都有轻重不一的伤,但是,大家想着必须离开这儿,这才能硬着头皮,一个人拖着雪橇。卓然和伊娃两人拖着一个雪橇,上面躺着重伤的美人鱼,还有他们的行李。 伊娃的劲大,甚至比卓然还有力气,所以两人拉的很轻松。最吃力的当然是挑夫,他相当于一个人拉两个人,因为那财主太胖了,再加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包裹,几乎将那雪橇车塞得满满当当的。 财主开的价钱让他没法拒绝,财主虽然吝啬,但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下血本。现在涉及到生命攸关的大事,当然不能够在吝啬了,该花钱时,他还是舍得的。 在钱财的yòu huò下,挑夫也豁出去了,这一次到小海去的行头都被人毁了,只有靠做苦力赚回钱,甚至还可能比做生意赚更多。所以他也就咬牙,拖着沉重的雪橇往前走。 正文 第176章狼群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都还谨慎小心的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狼群出现,如果有,又能够躲在什么地方。可是走了整整一天,没见到狼群,也没见到其他动物,他们的心也就渐渐放了下来。 到了要生火做饭的时候,卓然倒也不会吝啬木炭,烧了雪水化开,让大家每个人切一坨肉放进去,煮了之后大家分着吃。众人对卓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分享他的木炭,都心怀感激,否则的话,他们就只有吃生的了。 他们做好了饭,正在吃,而算卦的萨满拿出那个镶着铜边的头盖骨,用骰子放在里头,算了一卦。算完之后,她立刻惊叫道:“不好了,我们还会有大的危险,就在今晚,那个第五个人,他就要来了,就是他带来的危险,可是是什么危险我不知道。” 卓然的肉刚吃了一半,嚼到嘴里,愣愣地瞧着她,头陀咕咚一声将一块肉咽了下去,有点急了,差点噎着。放下碗筷,走到萨满身边,蹲下说道:“我说巫婆,你能不能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危险,我们好针对性地采取措施啊。” 萨满摇头说:“我只能算出有危险,但到底是什么危险,我算不出来。但是这个危险是上一次我算出来的,第五个要来的人,跟着那个人一起出现的。” 卓然将筷子在碗边当的敲了一下,说:“那就清楚了,那肯定是狼。因为上一次她说有危险的时候,就是狼来了,难道那些狼群去而复返吗?” 伊娃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建议我们还是按照萨满提醒的去做,我觉得她算卦很灵的,如果我们忽视的话,只怕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卓然立刻站了起来,四处远眺,这时暴风雪虽然小了,但能见度也不算太远,也就数百步之外,再远就是灰蒙蒙的了。而天空浓云密布,预示着暴风雪很可能会再次来临。 卓然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有备无患,赶紧大家吃完东西,然后找一块有利于防备的地方。做好应付准备。” 众人都说好,三下两下就把碗里的肉都吃完了,连汤也都分着喝了个精光,接着大家收拾行囊,继续往前走。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在黑夜里走其实是很危险的,但是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必须找到一块相对安全的,有利于防备的地方。 可是一望无际平坦的雪原上面,并没有什么适合他们防守的地方。 卓然故意拖后,让他们先走,说自己拉肚子。 其他人便往前先走了,伊娃和美人鱼留下来,卓然却打开了自己的陈木箱,从里面取出了shuāng tǒng望远镜。 shuāng tǒng望远镜是卓然用波斯商人提供的玻璃做的,透过这个眼镜,他能清楚的看清四周的情况。他拿起来四处寻找,沿着地平线慢慢的看过去,他要找一处高地。 在这茫茫雪原中,能够给他们带来威胁的,可能就只有动物和极度严寒的天气。而这两者,都必须要有一个栖身之所,特别是狼群,要是在开阔的草原上,他们无处躲藏狼群进攻,他们就死定了,找到高地可以去高地上进行防守,会好得多。 卓然忽然身子一震,他兴奋的暗自在心里叫了一声,因为他在望远镜的视线里,看见了一块巨大的岩石。这块岩石大概有篮球场大小,突兀的出现在茫茫雪原中,头顶盖着白雪。因为距离远,所以在普通人的视线里是看不见的,卓然的望远镜却能够隐隐约约看清楚。 卓然立刻欣喜的放下望远镜,并将其揣到了怀里,可能这后面自己用的着。而他们现在前进的方向是朝着侧方,不可能到那个石头处,必须调整方向。 伊娃和美人鱼当然不认识什么是望远镜,也不知道卓然拿着那东西在看什么,但是他们能从卓然惊喜的表情知道,卓然似乎发现了什么。卓然立刻高声对前方的rén dà声喊道:“大家停下,停下来。” 卓然的声音被呼啸的北风吞没掉了不少,所以远处的人根本听不到,伊娃和美人鱼便跟着卓然一起喊。她们虽然不知道卓然为什么要让那些人停下来,但她们知道,卓然肯定有他的理由,于是便帮着一起叫喊。 终于,前面的人听到了他们三个人的齐声高喊,相互招呼着,都停了下来。 卓然这才跟伊娃拖着雪橇,快步追上了那些人,头陀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公子?” 卓然一指大石头的方向说道:“那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方圆数丈,高石上完全能够容纳我们,我们到哪儿去。” 众人赶紧都抬头,朝着卓然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但是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便又疑惑的望着卓然,头陀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卓然说:“你们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知道那边有个石头,我看见的,我的目光比你们的敏锐。你们要相信我,就跟我走,不相信的人,你们继续往这个方向走。” 说罢,卓然已经调转方向,朝着大石的方向走了,石榴花第一个拉着自己的雪橇车跟在后面,同时还回头对大家说道:“你们身上可都有伤,如果你们还想让卓公子帮你们疗伤的话,你们最好跟过来。只有卓公子有火炉,你们不想啃生肉,也就必须跟着他。反正萨满说的话,我们大家都不能忽视,今天晚上肯定会危险,先躲过今晚上再说吧。” 石榴花的这番话,立刻让众人做出了选择,那就是跟着卓然走。 一行人调转方向,跟着卓然往前走去。 那巨石在望远镜中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所以距离其实很远,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能看得见并不意味着就在眼前。他们走了一个时辰,才通过肉眼能看见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继续费力的往那走去。他们往前费力地走着,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由于草原上全是白雪,在强烈的反光之下,他们同样能看的比较远。 忽然,卓然站住了,吸了吸鼻子,脸色立即严峻起来,沉声说道:“你闻到没有?有什么味道飘来了。这是野兽所特有的膻味。” 卓然对气味特别敏感,由于所学专业的缘故。而且他又一直特别留意会不会有狼群逼近。在他发现味道不对的时候,立刻警觉起来,其他人也吸了吸鼻子,有好几个也嗅出了这种味道,立刻脸上变色。 卓然道:“不管是不是狼群,我们都赶紧到岩石上,快点,不然来不急。” 众人顿时加快了步伐,扯着雪橇往前飞奔。 卓然和伊娃两人的雪橇是众人中最轻的,伊娃的力气又很大,虽然上面放的有美人鱼,但美人鱼本来就比较轻,所以他们拉起雪橇跑到了最前面。 岩石越来越近,而狼的气味也越来越明显。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已经有狼群朝他们逼来了。他们能不能在狼群扑向他们之前到达并爬上岩石,目前谁也不知道,只有希望老天爷眷顾。 又往前跑了半个时辰,卓然累得气喘吁吁,但是他终于清楚的看见,岩石就在远方了。 他们已经听到了狼的嚎叫声从远处传来,是风的方向,幸运的是,狼群出现是在上风口。其实这主要是因为卓然他们转了方向,如果继续往前走的话,狼是处于下风口的,那时等到他们发现狼群的时候,根本不足以采取防御措施了。 众人心头都是一阵后怕,而现在新的危险又在迅速逼近,狼的叫声越来越近。 拉着肥胖财主和沉重的包裹的挑夫已经远远落在了后头。他已经累的气喘如牛,几乎跑不动了,艰难的往前走着。 财主也听到了狼群的叫声越来越近,他不停催促着挑夫,加油继续往前拉,可是挑夫已经精疲力竭,艰难的一步步往前挪。财主见状,觉得这个速度还不如自己下来走,他便索性跳了下来,对挑夫说道:“你把行囊背上,我自己走,快点。” 说罢,撒丫子往岩石处跑去。 他几乎是生力军,因为之前他一直坐在雪橇上,他的伤也不算太重,而且没有伤到腿部。所以虽然他很笨拙,但是跑的却比较快,很快追上了累得气喘吁吁的其他人。 红衣女子石榴花已经累得不行了,她的腿受了伤,走路本来就一跛一跛的,此时更是眼冒金星,似乎马上就要摔倒在地。她眼见财主从她身边跑过,焦急的喊道:“老爷,你帮帮我,帮帮我呀。” 财主脚下丝毫没有停留,大声的叫道:“你现在知道求我了?先前老子看上你,你却不肯搭理老子。现在,你去喂狼吧。”说罢,他继续往前跑。 卓然不时回头观瞧众人情况,他发现石榴花踉踉跄跄的几乎要摔倒了,其他人都还在奋力的往前跑。便转头对伊娃说:“你拉着她往前跑,我去救石榴花。” 雪橇上的美人鱼叫道:“我下来自己走,我能走。” 不等伊娃同意,她已经一个骨碌从雪橇上翻了下来,在雪地上往前翻滚了几下,爬起来,踉跄往前走。 正文 第177章唯一的武器 伊娃赶紧停下,一手挽住她的胳膊,一手将拉雪橇的绳索套在肩上,搀扶着她拖着雪橇往前跑。不过这样一来,她们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因为重量减轻了,而美人鱼也能勉强跟上她前进的步伐,使得伊娃省力不少。 石榴花跑不动了,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上。 卓然当即转身跑向石榴花,把她搀扶起来道:“把行囊扔掉,快跑!不然来不及了。” 她的行囊就是被褥和分给她的狼肉,她先前一直坚持着拉这些东西。现在被卓然提醒之后才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现在是先保命要紧,还顾着这些东西干什么。她立刻扔掉了雪橇,在卓然的搀扶下踉跄往前跑去。 她抛弃了雪橇之后,卓然就只是搀扶她,速度顿时快了起来,很快便超过了其他人,甚至超过了气喘如牛的财主。 虽然财主是生力军,可是毕竟他太肥了,如此肥胖,根本不可能长时间的奔跑。所以跑到现在已经累的眼冒金星,气喘如牛。眼见卓然搀扶着石榴花从他身边跑过,他赶紧叫道:“救救我,帮我一把,我跑不动了,求求你了。” 卓然没有理睬,拉着石榴花往前跑,石榴花却回头朝财主扮了个鬼脸:“这叫现世报,你跟狼群比比看谁跑得更快吧。” 卓然搀扶着石榴花追上了伊娃和美人鱼。 美人鱼的伤太重了,主要伤在腿部,跑出这段距离,伤口已经裂开,几乎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而伊娃虽然身强力壮,但是要拖着沉重的雪橇,雪橇上有他们的铺盖,还有炭木以及他们三个人的口粮。 嚎叫声已经非常清楚,狼距离他们更近了,卓然急声叫道:“快放开雪橇,东西不要了,先保命要紧!” 伊娃也知道卓然说的是对的,可是让她跑了这么远,却放弃雪橇上的东西,那太可惜了。 在伊娃犹豫间,美人鱼手一挥,手上多了一柄尖刀,寒光一闪,便将伊娃套在肩上的拖着雪橇的绳索砍断了。伊娃顿时身体一轻,她没有回头去管雪橇,她已经看见狼群,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的,身体连成了一条黑线,成扇形朝他们围过来。 狼的奔跑速度极快,而岩石虽然也是近在咫尺,但到了岩石处还要爬上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紧急的情况下,那些雪橇根本没办法拉上岩石的。因为那块巨大岩石是陡峭绝壁,高达数丈,光是人爬上去都极其困难,更不要说带东西了。 于是她尖声叫道:“大家把东西都扔了,岩石太陡峭,来不及把东西拉上去了。狼已经来了,先逃命要紧。” 他们几个跑到了最前面,已经把其他人都甩到了后面很大一节,但是她的声音还是隐隐地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他们都发现了狼群,即便伊娃不提醒,众人都先后扔掉了拖着的雪橇,空着手往岩石奔去。 这一下速度顿时加快了不少,只有挑夫还背着那一大包东西,沉重地往前走着。他如果扔下,财主只怕不会给他钱,还会让他赔。于是他落到了最后。跑到他前面的萨满叫着让他扔掉行囊。挑夫还是咬牙坚持,他的眼前金星乱冒,这影响了他的判断,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狼群已经非常逼近了。 卓然搀扶着石榴花最先冲到了岩石边,在奔跑中,他已经打量了整块岩石,的确异常陡峭,近乎垂直,而且很光滑。虽然有些裂纹,但是要想攀爬上去,却是极其困难,除非是经过专门攀岩训练的高人。 不过这些对卓然来说没什么问题,他对美人鱼和石榴花说道:“抱着我的脖子,我背你们俩上去。抱紧,快点。” 美人鱼的伤口裂开,鲜血又冒了出来,她已经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了。但她还是艰难的从后面搂住了卓然的脖子,不去考虑卓然下面要做什么。 石榴花见美人鱼这么做,便也毫不犹豫的抱住了卓然的脖子。 卓然深吸口气,施展出壁虎功,立刻像一只壁虎一样沿着陡峭的岩石迅速攀爬上去,转眼间便到了岩石顶部。他扫了一眼,岩石顶部的平坡相对比较平整,果然很宽阔,足够他们这些人呆着的。 美人鱼和石榴花都被卓然这绝妙的轻功惊呆了,她们不知道卓然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美人鱼反应最快,到了石头顶部,立刻放开了卓然的脖子,可是石榴花却还紧紧的搂着他,身子贴着他,意犹未尽。 卓然给她手臂一巴掌说道:“快放开我,我要救其他人。” 美人鱼惊呼道:“来不及了。” 卓然扭头一看,果然,那些狼已经冲到了百步开外,他要下去,充其量还能再背上两个人来。而其他人则救不了了。 卓然就算不顾别人,也必须要救伊娃。 他立刻飞身下了悬崖,他下降的速度比上来快多了,他已经很熟练地掌握壁虎功。等到身体即将坠地的时候,手脚在岩石上产生吸力,而且吸力是逐渐增大,这样就会使得他有一个缓冲减速的过程。待到即将触底时,吸力强大到足以使身体完全停住,随后收了吸力,整个身体轻松落在地面。 他对伊娃说道:“快过来,我背你上去。” “我,我太重了,你背不动。” “快上来,别废话,狼来了。” 便在这时,就听到后面传来萨满的尖叫声:“等等,救救我孙子。” 说罢,萨满奋力将孙儿扔了过来。 卓然这才知道,这萨满的力气简直吓人,居然能将一个几十斤重的孩子直接扔出来。 卓然单臂接住,撞着他们俩都往后踉跄了几步,随即对那孩子道:“抱着我脖子。” 孩子这之前已经看见,卓然背着两个女的上去的样子,他立刻明白了,一下抱住了卓然的脖子,卓然便拖着两个人迅速向崖顶攀爬上去。伊娃的确很重,但还不至于超过先前的两个女人,所以加上一个孩子的重量,虽然十分沉重,但卓然还是奋力的爬到了岩顶,累得他都要虚脱了。 正在他爬起来,又想下去的时候,却被石榴花拦住了,石榴花说道:“用这个把他们拉上来。” 卓然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条数丈长的飞索,很细,但很结实。石榴花说道:“这是我学飞檐走壁用的,可是我轻功不行,基本上没用。” 她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将飞索抛下了岩石,并且高声道:“抓住绳索,我把你们拉上来,——全都抓住!” 萨满、老师太、头陀和那个将军听到这声音,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抓住了绳索。这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卓然、伊娃和美人鱼,加上那个孩子,一起用力往上拉。终于将这几人拉离了地面,往上缓缓升去。 可是在升到一人高的时候,财主用尽最后的力气终于跑到岩石底部了。他眼看狼群已经冲到近前,而那几个人抓着绳索正在往上飞升,他全然不顾别的,狂叫一声,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往前猛扑,终于抓住了将军的一只脚。 这一下整个绳索不动了,甚至还往下坠。 岩石顶上卓然他们在往后拉,所以看不见下面出现了什么情况。不过卓然估计到了,是因为一下子上来的人太多,他们拉不动,急声道:“最重的那个把手放开,先把他们拉上来再拉你,快点,时间还来得及。” 这时候想让肥猪放开手,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他嚎叫着,死死的拽住了将军的脚不放手,将军被他扯的顺着绳索往下溜,又带动了他下方的萨满。 萨满见状,直接松开了手,身子掉了下去,摔在雪地里。 少了一个人的重量,绳索终于停住了,开始缓缓往上拉,但是向上的速度太缓慢了,照这样的速度,狼扑到近前也不可能把他们拉倒足够安全的位置,狼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咬住他们的腿和身体。 财主死死的抓着,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师太也一咬牙,左脚在墙壁上一蹬,松开手,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在了地面,打了个滚。她却一时起不来,因为这一下扯动了她身上的伤口,痛得她眼冒金星。 她挣扎着站起来,往前看去,正好看见冲上来的狼,到了落在最后的挑夫背后。 挑夫踉跄两步,单膝跪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他甚至没有力气将背上沉重的行囊卸下来。他无力地抬起头,转头望去,便看见无数发着绿光的狼的眼睛和张开的流着哈喇子的露着森森獠牙的饿狼的嘴。 他看见的人间最后一幕就是这个。随后,他便被冲上来的饿狼扑倒,惨叫声在四处回荡。 十几头饿狼撕扯着挑夫,扯断了他的手的狼想跑开单独吃,又被其他的狼咬住争夺。一时间血肉横飞,惨象令人目不忍睹。 师太立刻后退,对萨满急声道:“你过来,靠在我身后。” 萨满立刻朝师太靠拢,两人退到了岩石边,背靠着岩石,接着,萨满从长靴中拔出了一柄刀子握在手中,这是平素切肉的刀,她将它藏在了靴筒里,这是她唯一的武器了。 正文 第178章巧合 她盯着冲向她们的狼群,狼群的速度极快,在卓然他们把其他几个人只拉到悬崖一半的时候,狼就已经冲到了近前,径直朝师太和萨满扑了过去。 师太一声厉喝,手里的拂尘猛力击出,正对着她的喉咙咬过来的这匹狼头骨碎裂而死。但是同时扑向他的有三匹狼,在她击毙其中一匹时,另一匹咬住了她的一只胳膊,还有一匹则咬住了她的腿,正拼命撕扯。 师太将拂尘倒转过来,猛地一抖,将拂尘的圆锥形的手柄狠狠扎进了咬住她肩膀的那匹狼的头部。 可随即,她的右手便被冲上来的另一匹狼咬住,用力扯了出去。师太惨叫着,左手并开,手指头施展一指禅,嗖的一下刺入了那只狼的眼睛。 狼惨叫着松口。她随即倒转拂尘柄,将其当做bǐ shǒu,向着另一匹扑向她喉咙的狼的胸前扎了过去,正中那狼的xiōng bù,狼前冲的力道太大,竟然将她扑倒在了岩石下。 几匹狼立即冲上去,对她疯狂撕咬,而她的拂尘已经被捅入身体的那头狼,手里已经没有了兵刃。 她知道大限来临,立刻用双手抱住了头部,将头埋在怀里,护住了脖颈等最关键的部位。而双手则护住了后颈部,她知道这是狼下口的最可怕的,也是最愿意攻击的部位。 与此同时,萨满也陷入了危机,几匹狼朝着她猛扑了过来。萨满手中的刀飞快闪动,刺死了两匹,并抓住了另外一匹的脑袋,狠狠撞在了岩石上,当即骨断筋折。 但是狼太多了,一匹狼咬住了她手持bǐ shǒu的手腕,并猛烈的甩动的头部,使得她手里的那柄bǐ shǒu再也把持不住,坠落在地。而她的双手都被狼咬住了,她用脚踢飞了两头狼,并且能听到狼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却原来,萨满的力量非常强,可惜她武功不是很好,这使得她根本没有办法与群狼相斗。 便在这时,从上面飞下了一个绳索做的圈套,正好落在了她的身上,因为她是站着的,在狼的撕咬下,始终没有倒下,比狼要高一大截。那圈套套下来之后,猛地往上拉,一下收紧了,竟然在她的胳膊处将她绑住了。 却原来,石榴花学人飞檐走壁,没想到飞檐走壁的功夫还没学到家,但是这扔飞索套马的技巧倒是会了。虽然十次能有一半套住都不错了,没想到这紧急关头,她扔出来的圈套却是让人惊喜的套住了萨满的身体后,几个人同时将她往上拉。 他们这时已经没有办法救师太了,因为师太已经被十多头狼按在了地上,拼命撕咬。 他们的绳索没办法套住师太,只能先把萨满救上去。但是当萨满的身体被拉到半空时,众人发现,萨满的身上竟然咬了三四头狼,不肯松口,那些狼也被连带着,扯上了半空。 负责观察的那小孩儿,趴在悬崖边上惊叫道:“有狼,狼跟着上来了。” 头陀的日月铲放在了雪橇车上,扔在路上了,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但是其他人也都没有武器。头陀便将挂在脖子上的念珠取了下来,叫道:“让我来收拾他们,你们负责拉。” 当萨满被拉到靠近岩石顶部时,头陀抡起手里的念珠,狠狠抽了下去。正中爬上来的咬住了萨满一只手的一匹狼的后背。 头陀这是用了全力抽的,那狼惨叫一声,松开了嘴,掉下去了。 他如法炮制,拼命抽打其他几匹狼,那些狼一匹接着一匹痛的松开嘴掉了下去,这才将萨满拉上来,到了岩石顶部。 而就在这时,伊娃突然发现卓然不见了,惊叫道:“少爷,你在哪?” “我在这,我去救师太。” 声音是从岩石下方传上来的,众人都吃了一惊,赶紧趴在岩石边往下看。只见卓然头朝下,朝着倒在岩石边上的师太爬了下去。而其他的狼则想要攻击岩石上的卓然,但是够不着,卓然爬到狼的攻击范围之外时,忽然他掏出了huǒ yào枪,对准了一匹朝着他飞扑上来的狼的嘴,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闷响,在岩石边震荡。 这一声响来的太突兀了,把所有的狼都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跳起来往外就跑。瞬间闪开了一道空档,包括正在撕咬师太的那些狼,都被吓得往外逃窜。 卓然赶紧将huǒ yào枪揣回怀里,跳到岩石下,一把抓住一时迷糊的师太,把她反背在肩上,叫道:“抓紧我。” 师太下意识的搂紧了卓然,卓然迅速向岩石上攀去,这时就感觉到腿部一疼,原来那些狼只是被吓开瞬间,看见卓然把人救走,为了争夺食物,立刻不顾一切又重新扑了上来,跳起来攻击。有两匹咬住了师太的腿,还有一匹竟然咬住了卓然的腿,三匹狼被卓然扯着向上爬升。 卓然的左腿疼痛,但是不敢停留,他迅速往上攀爬,离开了狼的攻击范围,很快到了岩石的顶部。众人赶紧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上扯,而头陀则抡着念珠,狠狠的抽在咬住了他们腿部的三匹狼身上,将这三匹狼都打的掉下了岩石。 两人被扯上了悬崖,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卓然顾不得喘息,马上检查师太的伤势。他发现师太还有呼吸和心跳,只是人已经昏死过去了,整个人身上布满了血痕,有好几块肉都被深深地啃食下去了。 卓然心头一沉,这么重的伤,不知道这位老师太能不能熬得住。 但是卓然还是立刻从怀里取出了缝合用的针线,这是他头一天晚上在预备的时候就准备的,那些线都是从狼的身上提取的细小经络,而针则依旧是石榴花的那根绣花针。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烧刀子供他进行清创了,只能因陋就简。 而现在光线昏暗,根本看不见伤口的血管,无法对破损的血管进行缝合,不过对这些破损的血管必须进行结扎,避免进一步流血。至于是否会对支部组织造成缺血损害,卓然已经没办法顾及这么多了。 他飞快的找到了,几个大伤口中被切断的血管,抓住之后抽出来,将断头进行结扎,避免血流不止。几根主要的切断的血管都被他扎好了,随后进行伤口缝合,再用绷带紧紧的将伤口包裹勒紧,想要用压迫止血法来止血。 卓然处理好师太的伤口之后,又给萨满进行清创缝合治疗。 在卓然忙碌的同时,其他众人惊慌失措的望着巨大的,岩石四周的,可怕的海一样的群狼,惊的是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财主眼见这两人被拉上来,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抡圆了膀子啪啪的在自己的脸上就是两嘴巴子。说道:“对不住两位,我…我刚才实在是太怕死了,谢谢你们舍命救我,幸亏你们得救了,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多谢两位了,我这里赔罪,等到我们回到家,我一定重重补偿你们俩呗。我待会儿,如果能够拿回包裹,我愿意每人给…给你们…给你们五两银子。” 众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死胖子差点害的绳索上的人都没命。居然只愿意拿出五两银子来酬谢,对于主动跳下去救了大家的师太和萨满,这简直是一种侮辱。难道他的命就值这么点银子? 头陀气急败坏,抬脚做出要踢他的姿势,骂道:“滚!信不信老子把你扔下去喂狼。” 财主赶紧转身,灰溜溜地走到一边去了。 萨满和师太此时都几乎已经陷入昏迷。根本没有听到财主的话。他们当时也不可能是为了钱才跳下去的。如果当时他们不跳下去,所有的人都得死。 不过,即便是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会主动站出来,牺牲自己,保全大家,因此,萨满和师太这一举动无疑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 头陀瞧着四周的狼,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说道:“卓公子不是说,这些狼不可能有人的思维,不会使用引蛇出洞这样的高妙的招数,可是,为什么?他们还是等我们离开了屋子之后,突然,伏击我们呢。如果不是有这个巨大的岩石在这儿的话,我们,只怕都已经死了。” 伊娃听头陀的话似乎有些在埋怨,便说道:“这不是卓大哥判断不准,我总觉得可能是这些狼。无巧不巧,正好与我们撞上了。这叫巧合,” “那也太巧了点吧,草原这么大。把人放在草原中,就好像一颗沙子扔进一片沙漠里一样,找都找不到,狼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其中必有蹊跷。” 卓然正在缝合伤口,听到这话,回了一句,说道:“狼的确没有人的智慧,既然这些狼显示出了人的智慧,我担心,这些不是普通的野狼,而是人组织起来的,受人驱使的,经过训练的狼。”。 卓然此话一说,所有人顿时都吃了一惊,头陀问道:“你说的,你怎么知道?难道是被人驱使的?。” 正文 第179章心头一动 卓然继续缝合伤口,同时答道:“这些狼在我们往小海去的方向的路上伏击我们,就说明,他们已经猜到了我们去的方向,甚至于,他们明确知道,我们要往哪走才有可能,在草原上伏击。如果不是我们转方向的话,我们就直接投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了。 这个不是一般的狼所具有的智慧,最关键的一个证据,那就是昨天晚上,在小村子那些狼,准备攻击我们之前。将军进房门的时候,曾经看见房顶上,有一个人影。他揉了揉眼睛,再细看时,人影又不见,以为是不是眼花,如果我猜想不错,实际上那个人,就是这些狼群的主人。”。 那逃兵将军,在上一次事情之后,就再也不敢耍威风了。甘当缩头乌龟,不敢随意说话。而这一次。卓然提到了他。他有了被人重视的感觉,顿时来了兴致,顿时来了勇气,急声道:“没错,我是看见了一个人,真的,绝对不是眼花,我看得很真切,那个人就在你们房顶上走来走去。我是看了好几眼,才想到是不是眼花,揉揉眼睛,那人才不见的,如今想来,大概是躲起来了。” 伊娃立刻说道:“没错。萨满曾经做法是算卦,算出来那天晚上会到五个人,实际上房间里只来了四个。而到目前为止,萨满预测每次都是很准的,特别是这一次,她准确的预测到了今晚会有巨大的危险,给我们大家敲响了警钟,我们才迅速寻找,躲避的场所,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到哪去躲,也就死定了。如今想来,萨满那天说了有五个人,这也证明了,当时我们房顶的确有一个人。这位逃兵,不…将军没有说谎。” 将军不仅脸一红,有些心虚地坐在雪地上,没说话。 而就在这时,美人鱼却忽然指着前方,说道:“你们看,那头狼好像是头狼。” 狼群都是有头的,就跟人有皇帝是同理。头狼也是领着大家。指挥着大家,寻找食物,攻击防御。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过来,果然,在一群狼中,有一头狼特别高大。而且形状,也有些怪异,他好像是蹲在地上的,扬着头望着他们,。 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只能看一个大概,但就是这个大概,已经足以,让他们明白,坐在那儿的,似乎。不是一只普通的狼。 石榴花做了一个射箭的动作,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我们手里有弓箭,一箭就可以将那头狼射死。”。 卓然。听到这话,想起了自己的那张弓,可惜他们买的弓箭都放在战马一侧挂着,被狼群咬烂了。走的时候没有带走。 头陀四下张望一番,捏了一个雪球。狠劲的朝那头狼砸了过去,但是距离比较远,那雪球飞到一半,便落了下来。 那头狼蹲在地上,半个身子抬着盯着他们,因为是黑夜,虽然借着地面白雪的反光能看清楚大致的轮廓,但看不清楚那头狼的具体样子,只是感觉他比其他狼要大一些,而且外形有些古怪。 伊娃说道:“我们扫开雪,坐在岩石上要好一些,至少没那么冷。” 众人都赞同,于是用手脚把雪扫开了方圆丈许的一块空地,大家盘膝坐在地上,只感觉屁股上凉飕飕的。 石榴花惊魂未定,说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东西全都抛下了,啥都没有,没有吃的。也没有衣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个时辰,我们都会冻死的。” 众人当然知道,他说这话,是有道理的。逃兵将军畏畏缩缩,说道:“我们可以尝试着把雪堆在两侧,弄成一堵墙的样子,用来挡风雪。可能会好些。我们在野外作战的时候,也曾经这样干过,用来抵御暴风雪。弄好了的话,虽然没有在房子里暖和,但也是极其管用的。” 众人感觉到他说的这个方法。未尝不可以一试。 头陀说道:“将军说的对,反正左右无事,现在又冷得很,咱们何不活动一下?把顶上的雪全部堆在边上,弄一个围墙,可以挡住一些风。” 石榴花说道:“那不太好,其实最好的是把雪全部堆成一堆,然后从雪堆低部掏空,在雪堆内部弄成一个石窟,这样咱们躲到里面,把洞口封住,不就暖和了吗?” 众人又都说好,不过伊娃却说出了这个计划最不可行的地方。他说道:“这岩石顶上的雪不是太厚,被风吹掉了,咱们即便是把所有的雪堆在一起,也不会有多高的,挖一个窟窿,里面充其量躲藏一两个人还行,躲我们全部的人,根本躲不下的。” 众人瞧了瞧,又纷纷点头,这些雪堆在一起,也不过跟他们人堆在一起的体积,大不了多少,根本没办法。弄成一个冰窟。 伊娃又说道:“我们还是先弄成围墙,暂时躲一下,反正现在也没事,活动一下,身体还热一些。” 众人便都也一一起身,除了卓然依旧忙碌着给两个重伤昏迷的人进行伤口治疗。 等到把卓然把他们俩的伤口进行了清创治疗之后。四周的雪,全部都切在一起,修成了一个围墙了。只是高度并不太高。 头狼,依旧像石雕一样坐在那儿,显然这一次,他们准备打持久战,要等悬崖上的人,饿的实在不行,再次准备突围的时候,就是他们,收获猎物的时候了。 狼的嚎叫在悬崖上此起彼伏。有不少狼,围着岩石转着圈,并不时的用利爪在岩石上抓挠,似乎想寻找网上攀爬的途径,可是岩石太陡峭了。别说是狼。就算是人,没有一定的技巧也根本爬不上来换号。 卓然望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两个人。对众人说道:“他们两个的伤很重。有几处都伤到了要害,而我手里又没有称手的治疗工具和药物。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这一下,他们增加了两个重伤的伤者,再加上先前重伤的美人鱼,有三个人,需要得到别人照顾,才能活下去。现在面临的境遇,让他们心头都沉甸甸的。 石榴花连续打了两个喷嚏,用手抱着双肩。牙根咔咔作响。 卓然也冻得不行,特别是他要缝合伤口,伤口上流出来的血,是液体,很快结冰,他的手几乎都,被血水化成的冰的冻僵了。等他忙完,伊娃把他双手拉过来,不停的揉搓并贴在自己胸口上。然后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也根本不管,周围有那么多双目光在看着他们。 卓然有些窘迫,但是他太冷了,这样让伊娃拥抱着,像是一个婴儿,的确非常温暖。很快身体便像是融入在一片春意盎然之中,周身血液也都重新活跃起来。 伊娃还真是人间尤物,他先前说的冰雪天地,他从来不怕冷,的确如此,不仅她不怕冷,还可以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卓然,眼见美人鱼也缩手缩脚的样子,伊娃说道:“你也过来吧。” 美人鱼却摇摇头说,:我不冷,你抱着他吧。”说罢,指了指旁边冻得簌簌发抖的石榴花。 石榴花可怜巴巴的望着卓然,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此时也早已没有了第一次看见卓然时候的妩媚和傲娇,有的只是那最后的一丝楚楚可怜。 于是,卓然便点点头让她到伊娃的另一边,伊娃将他们两个都抱在怀里,石榴花觉得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张大毯子,把三个人裹住效果会更好,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卓然大概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毕竟热量分散,不一会儿,石榴花依旧冻得牙根咔咔作响,卓然这时的身体已经好了些许,便站起身,对伊娃说道:“你先抱抱她吧,我看她实在是冻得不行了,等她好些,我再过来好了。” 石榴花感激的望着卓然,牙根依旧咔咔响着,哆嗦道:“谢谢你,卓公子,你要不嫌弃,以后我就跟着你。” 卓然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免了,我知道你说这些话的用意,不就想让我帮你吗?现在已经帮你了,放心吧。” 石榴花到底是有些底气不足,唯唯诺诺地瞧着他,说道:“人家说的是真的,你又当人家别有用心。” 见卓然已经扭过头去,自己也是无趣,只能倒在了伊娃的怀里,觉得身体很快迅速暖和了起来。 卓然在心里笑了笑,瞧了瞧其他人,这些人都挤在一起取暖,但是还是冻的簌簌发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卓然走到悬崖边,望着悬崖下的还在四下徘徊的无数的狼,皱着眉说道:“要是能把狼抓上来,扒它的皮,吃它的肉,既能果腹又能暖身,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头陀哆嗦着说道:“你这个主意好是好 ,可现在这个时候谁敢去抓?别说什么吃肉了,怕是小命保不住的。” 石榴花忽然说道:“要不用我的飞索扔下去,套住了扯上来,试试看?” 卓然心头一动,只见岩石下的狼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嗷嗷直叫,发出可怕的嚎叫声。 正文 第180章头狼不是狼 卓然转身看了石榴花一眼,点头道:“这主意好,你先把身体暖和了,才能准确的套扔圈套。套住之后,我们就把它扯下来,然后让头陀把那畜生打昏,我们再把他牙拔光,把他的腿脚都弄断,就成了现成的被褥垫在身下,饿了,还有吃的,怎么样?” 众人听到这个主意,顿时精神大振,期待的望着石榴花。 伊娃便将她的手抓过来放在自己手心上,用力搓着,很快,石榴花便恢复了,行动自如,她感激地望着伊娃说:“谢谢你。” 伊娃莞尔:“说什么谢,如今都是你帮我,我帮你,马上就要让你出手来帮我们大家了。” 石榴花嗯了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大家放心,我会尽我全力去我试试看。” 他走到岩石边。取出了自己的套马飞索,做了一个活套,卓然,却用手挡住了他的手。瞧了瞧远方,那形态怪异,蹲在那里朝着他瞧着他们的那头狼,说道:“我觉得这家伙有点怪,我们最好避开他,到,另外一边去,别让他看到。”。石榴花点头,于是他们转到了岩石的另外一面。岩石挡住了,那头狼的视线,让他们看不到这边他们在做什么。 然后观察下面的那些狼,其中有一头狼似乎已经有些困顿了,正低着头打盹。 卓然给身边的石榴花使了一个眼色,石榴花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石榴花,甩出了套索,果然套住了那头狼的脖子。说那迟,卓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一个影子一晃,石榴花往上猛地一拉,便将那头正在打盹的狼给腾空拽了起来。 那狼,在睡梦中突然感觉到,身体竟然腾空而起,立刻猛烈的,扭动着挣扎。嘴里发出嚎叫,但是这个套索。套在他身上的。他根本挣不脱。其他狼也不会上来帮忙,只是退开几步,似乎很惊慌地望着这头狼, 卓然和石榴红立刻上前帮忙,两人飞快地将狼扯上了悬崖,但是在距离,悬崖还有一尺多远的事后停住了,头陀站在另一侧,用脖子上的铁链粗狠狠两下,抽在那狼的头部将那头狼打的顿时昏了过去。他们这才那头狼扯上了悬崖。 头陀毫不客气。将狼四条腿,全都折断。那头狼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张着嘴到处乱咬,但是,他的四只脚已经折断。没办法起来,只能在头部附近,胡乱咬着当然吓不到人。 头陀用铁链又又是两下,将它带再次打昏了过去。卓然说道:“用绳索把他的嘴捆起来就可以了,打掉他的牙。” 果然解气,但未必能把所有的牙都清理干净,那很麻烦,而且血淋淋的,其实也不适合,只要让他伤不到人,把他嘴巴扎紧。困到脖子上,最好让他一直处于昏迷,只要不打死,就万事大吉。 此时的财主已经冻的说话都不成头了,哆嗦着说:“各位,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冻死了,能不能先把这头狼给我取取暖,多谢。 他原先看到卓然在伊娃怀里很快恢复行动zì yóu,便也想提出花钱让伊娃帮自己暖暖,但是,他马上知道,这个主意还是不提为妙,不然,惹怒了卓然只怕会将他直接扔下悬崖为狼的,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个金发碧眼的洋妞是那公子的女人。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狼的身上。——能抱着一头狼暖暖身体也不错。 头陀鄙夷地瞥了一眼财主,指了指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萨满和师太,道:“你不觉得应该把这狼先给救你命她们两个吗?” 财主讪讪地笑了笑,点头说道:“对对,我,我再忍忍吧。”。 卓然将那头狼放在萨满和师太他们俩中间。此间石榴花又套住了另外一只狼。头陀在一旁帮忙,很快就能拉上来,再次如法炮制,手脚折断,嘴巴捆上之后,将这头狼放在两个重伤昏迷的女人身边。 在岩石的另一侧,石榴花的套狼举动并没有引起头狼的注意,虽然有嚎叫,但似乎还不足以传达出危险的信号。如此一来,石榴花以惊人的速度抓上来十几头了 岩石下的狼群开始明白岩石上的人要对它们怎么样了,惊慌的骚动,发出奇怪的嚎叫声。 听到嚎叫声,另一侧的狼迅速跑到了这一侧查看,也发出嚎叫并往后退。 石榴红在这边已经套不到狼了,又转到另一侧,头狼已经知道他们正在做的事,仰天发出了一声极其怪异可怕的嚎叫。 听到这声嚎叫,狼群开始往后撤,撤出了十多丈远,这才停下,让出一大片空地。 狼群已经退出了石榴花绳索所能及的范围,也就套不到狼了。 卓然他们已经欢欣鼓舞,因为抓上来十几头狼,把它们铺在岩石上,足以做成一个暖和的大通铺。——躺在狼身上,身边再抱一头狼取暖。 卓然斜靠在伊娃的怀里,看着大家都很享受的样子,说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各位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必须想办法离开。”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他们冻僵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之后,脑袋瓜似乎也灵巧了。很快,意见便统一集中到了那头头狼身上。 大家都觉得,这头狼是整个狼群的领袖,如果没有这头狼,这些狼将会群狼无首,自然也就不可能想出引蛇出洞这样的高招,也不可能半路伏击他们,特别是刚才他们用绳索套狼,其他狼都还茫然不觉,是这头狼及时发现并发出了威慑的嚎叫,这才使得所有的狼都迅速往后撤离,离开了绳索所能及的范围。 因此,如果想办法把这头狼给杀掉的话。他们或许才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怎么猎杀这头狼?大家谈到这个话题时,又都沉默了。 头狼在百余步开外。即便他们现在手里有弓箭也射不到那么远。更何况他们手无寸铁,要想将其成功击杀,必须要想出什么良策来才行 卓然想到了自己的那只用于较远距离狙杀的带膛线的长筒huǒ yào枪,百步开外都有杀伤力,五十步内即刻致命杀伤。如果拿到那支枪,逼近到五十步,就能一举击杀那头狼。 他站起身眺望,可是漆黑的夜借着地面白雪的反光也看不远,不过大致方位他是知道的。那木箱应该不会被狼破坏,因为里面没有食物的味道,狼是不会有什么兴趣的。里面的huǒ yào枪已经装填好了dàn yào,关了保险而已,打开保险就可以射击。另外那支sàn dàn qiāng也是装了huǒ yào的。 卓然躺回伊娃怀里闭目思索如何穿过狼群包围拿到qiāng zhī,可他想了半天,也没一个管用。 想着想着,卓然靠在伊娃怀里睡着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不过依旧是灰蒙蒙的。雪依旧下着,好在他们的身边到处都是活着的手脚折断的狼,要不这一夜的饥寒交迫还真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了。 同伴们依旧在睡梦中。卓然站起身,回头看看身后抱了他一夜的伊娃。本来皮肤就很白皙的伊娃,此时熟睡,漂亮的脸庞在寒风中冻得发青,不觉让人生出一丝怜惜来。 卓然低叹一声,将身边的一只狼往伊娃身边靠了靠,没有再打扰她。 卓然一扭头,看见美人鱼正盘膝坐在两头狼的身上,望着远处的那头狼出神。 卓然走到她身边坐下,问道:“你起来比我还要早啊,在想什么呢?怎么不睡觉?” “得有人醒着。”美人鱼回头瞧瞧他,说道。 她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折腾了这么几天,大家都是蓬头垢面,但是在这张清秀美丽的脸庞上依旧可以看见一双清澈的明眸,让人不禁有些许欣慰。 卓然顿时一阵惭愧,是呀,昨天晚上大家都很累,没有安排警戒便睡了,是美人鱼主动担任警戒,观察狼的动静,通宵没睡,而且她还身负重伤。 卓然伸手过去搂住她肩膀,说道:“要不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我看着。” 美人鱼摇摇头,用手指着远处的那头狼,道:“你看那头狼,是不是越看越不像一头狼?” 卓然顺着美人鱼手指的方向一看,此时因为已经天亮了,虽然能见度还是不好,但是比夜晚好多了,已经能比较清楚地看清狼群。卓然仔细观察着那头狼。 美人鱼道:“我一直觉得这头狼很奇怪,但是一直又不知道它怪在哪里,你说呢?” 卓然也是这种感觉 ,他没有想到美人鱼也有这样的感觉,便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不曾离开头狼。 美人鱼又道:“我一个人看就可以,你睡一会儿。” 卓然摇了摇头,望着头狼道:“要是能看清楚就好了。” 说了这话,卓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望远镜。——怀里不是有望远镜吗?真笨。 他立刻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到岩石边,从怀里取出了望远镜仔细观瞧头狼。 这一瞧之下,顿时目瞪口呆,——头狼不是狼,而是一个披着狼皮的人! 正文 第181章伪装 他的头挂了一只狼的头,用绳索固定,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是人脸,其他位置都裹着狼皮的。脸上黑漆漆的,目光却透露出凶狠残暴。虽然距离那么远,在望远镜里他凶狠的眼神都能让卓然感觉到心底发寒。 卓然心中暗忖:原来,这头狼竟然是人假扮的,但他显然不是正常的人,因为他能发出狼的嚎叫,他的奔跑一场快捷,动作也非常像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狼人吗? 卓然盯着狼人的脸和身上的狼皮,忽然,他想到了一个拿到qiāng zhī杀死头狼的办法。 这时,其他人都陆续醒过来了。在雪地上睡上一觉的话,身体会很不舒服,有不少人明显着凉了,不断的打喷嚏。哆哆嗦嗦的,即便是躺在狼身上也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而师太也终于shēn yín了一声,慢慢醒转过来,众人都很高兴,纷纷围上前去探望。 师太艰难地看了看大家,孱弱的声音问道:“我死了吗?我这是在哪儿?” 石榴花道:“你没有死,是卓公子救了你。还给你疗伤了,你死不了的。” 师太目光移向了卓然,动了动嘴唇,说道:“谢谢你。”, 卓然微笑着摇摇头说:“是大家一起救你的。你也是为了救大家,所以不用说谢。” 头陀道:“是啊,当时如果不是你们两个主动放开绳索跳下去,我们都得死。咱们既然走到了一起,当然要相互关照共同逃出生天。” 说到这,头陀瞧了一眼蜷缩着打哆嗦的财主,道:“如果不是想到这一点的话,我就把这家伙给扔下去喂狼了。” 财主打了个哆嗦,可怜巴巴的说道:“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卓然示意师太好好休息,因为条件有限,在没有药,甚至没有热水食物的情况下,休息是目前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卓然又检查了一下萨满。萨满依旧昏迷不醒,而且正在开始发高烧。显然她的伤口已经感染了,因为伤口很深,没有抗感染的药。实际上,所有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感染发烧的迹象,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只是程度的轻重不同而已。 师太发烧程度明显严重,石榴花用一块布在雪中浸湿之后,贴在她额头降温。 卓然扫了一眼众人,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想试一试,虽然这办法未必有效,但总比束手待毙好。” 众人顿时为之一振,众口一词道:“什么办法?” 卓然道:“我刚才观察发现头狼实际上是身上披着狼皮的人。” 众人都吃了一惊,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头狼方向看了半天,纷纷摇头说看不清楚。 头陀问道:“我只看见一个小黑点,只看到模模糊糊的,风雪这么大。你怎么知道他是披着狼皮的人呢?” 卓然道:“很简单,我看它的外形像一个人,而且美人鱼为了让我们安心睡觉,自己一个人替我们守了一个晚上,她也看了出来。” 大家纷纷给美人鱼道谢,美人鱼则只是微笑一下,没有多言。 头陀道:“你们两个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之前卓公子就觉得那头狼和一般的狼不太一样,实在是太过机警和聪慧,完全不像一个畜生,虽然现在我还是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就狼的身形而言,还真像一个人坐在那儿,只是仅凭坐在那的样子像个人,就判定它就是人吗?” 卓然又指了指缩在角落的逃兵将军说道:“你们还记得不,他说过他进来的时候看见房顶上有一个人在那走动。而且萨满算卦的时候也算出有五个人要来,如果猜的不错,将军当时看见的在房顶上的那个人就是这头狼,而他实际上是人。他可以直立行走,但更多是学着狼一样的行走。他其实就是个狼人。” “我从这头披着狼皮的狼人得到了启发,我要学这头狼的样子,——把狼皮剥下来,绑在我的身上。头上顶个狼头,假装成狼,混到狼群里头去。接近那头狼,趁机把他杀掉。” 伊娃第一个反对:“不行,太危险了!你怎么可能学得像狼。狼一旦发现你是假扮的,会咬死你的,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卓然说道:“把这里所有十几头狼的皮全都剥下来,把我的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眼睛部位掏两个窟窿。这样,即便狼发现了我是假冒的,他们也是老虎咬刺猬——无从下手,只要我的皮子裹得够厚。狼抓不烂,咬不穿,我就没事。简单的说,就是用狼皮给我裹上一层铠甲。” 众人一听这话,不禁面面相觑,这在理论上是行得通的,但实际上又怎么样呢?万一不行呢? 头陀道:“要不我去吧,我皮糙肉厚,力气比你大,我手持三十斤重的禅杖,真的要杀那头狼。或许比你更适合。” 卓然摇头道:“你不适合。” “为什么?”头陀问道。 “很简单,因为你太壮,太高大,在你身上需要更多的狼皮,而我们只有这十几头,狼皮裹着你身上,可能还差一点儿。” 头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了笑,他的身材的确比做卓然高大魁梧得多,需要的皮当然就多,相应的保护层就少。 头陀道:“难道公子你有办法远距离杀掉头狼吗?” 卓然点了点头:“我有我的办法。我的办法只有我能用,你们谁都不会用。——你们谁有能力五十步开外杀死这头狼?”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一起摇头。这里面,武功算得上gāo qiáng的便只有师太,可是如今武功最高的人重伤,连起都起不来。其余的人身手好一些的现在下来就是头陀了,其他人都没这本事,也没这胆量装成狼的样子去接近头狼。 按理说,美人鱼是最适合完成这个任务的,但美人鱼同样重伤在身行走困难,更何况如果用狼皮包括她的身体,她的鳞片就发挥不了电击的作用,同样也无法接近并将对方杀掉。 眼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卓然说道:“我们现在不能意气用事,我有把握把头狼杀掉。头狼一死,狼群不攻自破,作鸟兽散。所以大家不用争了,都配合我完成这项任务。” 头陀点点头说:“那好吧,你说我们怎么帮你?。” 可伊娃依旧坚持说:“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卓然知道伊娃是众人里面最紧张自己的人,便柔声宽慰道:“好了,别担心,谁也不愿意去冒险,但是不冒险,大家在这儿最终会活活困死了,必须想办法脱身,趁现在还有体力。”卓然轻轻地拍了拍伊娃的肩膀,发现她的身体在颤抖。 听了卓然的话,伊娃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点头。 卓然说道:“我们利用晚上夜色的掩盖,就能够更好地伪装,虽然狼也算得上夜行性动物,但是他们在夜晚上视线肯定也是比不上白天的,所以夜晚可以作为很好的掩护。白天我们还需要狼的身体来取暖,先不要杀掉,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杀狼剥皮。” 众人都点头答应。 因为需要养精蓄锐,他们都各自抱着狼不说话。头天晚上吃过东西了,第二天就算一天不吃倒也不是特别饿,只是期待着卓然杀掉头狼之后,狼群逃散。他们就能够拿回抛弃在路上的雪橇,从而生火做饭。 伊娃搂着卓然躺在狼的身上。用身体温暖着它,使他保持机体的活动自如。卓然利用到岩石另一侧方便的机会,离开众人,确保众人也不会回头瞧他的时候,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把自己的雪橇车所在的位置牢牢记在心中,还要把周边的环境记清楚,以便在黑夜中也能够根据地形找到雪橇车。 时间终于一点点过去,下面的狼一直保持着蹲守的姿势,与悬崖保持一段距离。 夕阳西下,卓然说道:“可以动手了。” 头陀拿过来刀子开始杀掉狼,并把狼皮剥下来。他的动作很快,虽然这之前他没有做过这种事,但是,剥一两头狼皮之后,动作就熟练了,很快所有的狼皮都剥了下来。伊娃和石榴花负责把这些狼皮剪裁成合适的宽度和长度,包裹在卓然的身体四肢躯干和头部, 卓然,告诉他们,躯干包一层就可以了。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他身体里有软甲护体,不怕狼的嘴。但是伊娃是担心卓然怕狼皮不够,坚持给他身体包了两层,卓然只好由着他,反正狼皮够多。当所有狼皮都包裹在卓然身上,并用狼皮做的绳索绑紧、扎牢之后,卓然简直成了一个长满绒毛的怪兽,异常臃肿庞大。卓然让他们在袖口上适度地长出一截,这样他可以把手伸到袖口里头,狼就咬不着了,还需要用手的时候,直接从袖口伸展出来,就能使用qiāng zhī和在石头上攀越。 他的头部位置被挖了三个窟窿,用来呼吸和观察情况,另外,头陀还切下了一个狼头绑在了卓然的头顶。切了一条尾巴。披散在身上的那张狼皮的尾巴也保留着,将从外形上看,至少有头有尾。 正文 第182章饥寒交迫 卓然学着狼在地上手脚并用爬了几圈,动作极其滑稽,可是没有一个人笑,因为大家知道。他就是要用这种滑稽的姿势走向死神,到狼群中去猎杀头狼。 卓然走了几圈,适应了这臃肿的身体,而这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像老天爷也不帮他,暴风雪变得大了起来。漫天的大雪,将整个天地,都弄得昏暗一片,即便相隔,十数步开外,借着地上的白雪的反光,也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了,那些狼也都隐没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如果不是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他们甚至怀疑狼群是不是已经撤走了, 卓然说道:“你们在岩石尽可能的朝着头狼的人方向吼叫,声音越大越好,吸引狼群的注意,特别是头狼的注意,我从悬崖另一边下去,然后绕到狼群的后面。 众人都说好,除了不能坐起来的之外,其他人,或坐或站,都齐声大叫起来,有的唱歌,有的发出尖利的吼叫,特别是罗刹语用罗刹语哇啦哇啦一大串,说得很是热闹。 卓然知道他们吼叫的时间一定不长,饥寒交迫之中,他们的声音没有一会儿就会嘶哑。于是赶紧从岩石另外一侧慢慢往下攀爬。他攀爬到地上时,开始手脚并用往前慢慢挪动。并不时停下来,抬头看一看距离狼群的方的位置,他整个头部脖子都被狼皮整个包裹起来了。他无法转动头,因此只能保持直立的姿势,从眼部窟窿往前看清楚对面的情况。 终于,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狼群此起彼伏的吼叫着。他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毕竟他要一个人面对着上千头饿狼。他把心一横,现在只有豁出去了,怀里的枪都没法用,他慢慢往前爬,狼群终于发现了它。试探着想往前扑,但扑出几步,又迅速退了回去,他们似乎得到了头狼的警告不能往前靠,所以,一直朝着卓然吼叫着, 由于岩石上的众人的大喊大叫声,和周围狼也开始跟着起哄,使得整个原野杂乱一片,岩石另一侧头狼那边未引起他的注意。 卓然毫不停留的,硬着头皮往前冲,一步一步往前爬。 他希望那些狼,能够认出把它认为是同类。毕竟他们能把头狼认作同类,应该不会拒绝自己自己这个,比头狼更像狼的人。但是卓然想错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反正那些狼,在他进入他们领地之后,便扑上来开始撕咬他。 当第一次狼咬住了他的手,使劲甩着头撕扯的时候,卓然一颗心都沉到了底。但是,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那头狼,咬住他的手,拼命甩动,也无法也只是,浅浅的切进了一两层,而他的手臂。至少包括了五成以上的狼皮,狼的利爪和牙齿都无法洞穿。 让卓然担心的是他的眼睛和嘴,这里是有苦衷的,如果狼的尖爪刚好从这个地方,要进来的话,结果会是致命的,所以在对方开始撕咬自己的时候,卓然立刻脸朝下趴在了地上,并双手护住了脸部,整个身体蜷缩着不动,任凭这些狼的撕咬。 七八头狼轮番上来,但是只过了片刻旁边便没有了兴趣,伊娃和美人鱼还有石榴花都关切的卓然的动静,但是,卓然已经爬出了他们视线所能及的范围。 他们只是听到了卓然爬去的方向传来了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狼的嚎叫和威慑的咆哮声。还有饮泣声,但是没有听到惨叫,他们的心悬着,很快声音没有了。恢复了平静,这是他们更是紧张,不知道卓然究竟怎么样?他们拼命的叫喊。用声音来帮着卓然掩盖动静,希望他平安无事。 卓然在经历了刚才十几头狼的撕咬,没有感觉到受到任何伤害之后,顿时信心大增,看来自己这一招是有效的。他匍匐在地慢慢往前挪动,很快,他的移动引起了狼的注意。等卓然移动了差不多十几步之后,再次扑上来撕咬他,先是一只狼,接着是很多只了,不停的撕咬吼叫,抓住他的腿,咬住他的手臂,拼命,晃动的脑袋,想撕扯下肉了,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他们的尖齿依旧咬不穿着重重的皮革。 卓然,在确信这一点之后,便是无顾忌的,在在狼的撕咬之下,也继续往前挪动,有的狼索然无味地松开了嘴,因为攻击没有任何意义,又有一些狼扑上来,结果都没有用。 卓然,继续往前爬动,他发现,撕咬他的狼。越来越少。因此,到后面越来越少的狼,都是漠然的看着它从身边爬过去,或许他们已经看见,这东西从前面的狼过来的时候,那些狼咬他没有任何用处,他们也就懒得去费那个力气了。 由此以来,卓然爬到最后,即将爬出狼的包围圈的时候,已经没有狼。 卓然心头狂喜,看来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终于,通过观察,已经看不见狼腿了,也听不到狼的吼叫声。他这才停住,慢慢直起腰,用双手护在脸上,先分开一条缝,看清楚前面,果然被没有再有狼,再回头瞧一下,狼嘶吼声已经掩映在了夜幕和杂乱的暴风雪之中, 卓然站了起来,但他是依旧弯着腰,随时扑倒的动作,眼睛注视着狼群的方向。寻找着朝着自己雪橇的方向走去。黑暗中,他不知道雪橇在哪个位置。但他只知道大致的方位,他必须去搜寻。他的望远镜虽然在身上,但是已经被重重包裹在了衣服之中,加之现在暴风雪非常大,他即便用望远镜也看不出多远。 卓然根据先前确定的大致方位进行搜索,这花了他相当大的时间,因为他行动很缓慢。而他的雪橇距离囊群有一段距离。他在搜寻的范围是,狼的吼叫声,都已经很遥远了。所以他尽可以站直身子,蹒跚着,四处搜寻,这样速度加快了不少。 他发现了一个雪橇,不知道是谁的扔在那儿。上面的狼肉已经被狼吃掉了,雪橇也翻了,帐篷铺盖散落一地。 他身子一震,没有看见他的雪橇,但是,先前他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锁定了自己雪橇车的位置。这雪橇作为一个坐标,给他指示了方向,他根据这辆车所在的位置,很快确定了前进的坐标方向,慢慢搜寻到了一处微微突起的高地。 这个坐标意味着已经接近,他们抛弃雪橇车的位置子,又沿着小坡一定的角度一遍一遍反复计算脑海中的角度,继续往前,终于在纷飞的雪花中,他看见了他的雪橇车。 卓然激动的心头咚咚乱跳。他蹒跚着来到了雪橇车前,简单检查了一下,让他大为放心的是,雪橇车的上面放着的装着长筒huǒ yào枪的木箱完好无损,显然他的判断是对的,狼群对这口木箱,没有什么兴趣。 狼不是人,他对财宝没有兴趣,他就知道有没有食物。 雪橇上的帐篷被褥被扯得到处都是。而分给他们的三头狼的狼肉,也已经被其他狼吃掉,在雪地上他发现了一柄单刀。那是他们放在雪橇车上的。他将刀放回了车上。然后将箱子也搬回了雪橇车上放好。 卓然打开了木箱,里面的长筒liè qiāng,长途huǒ yào枪,赫然在目,他检查了一下,你们的子弹也还完好无损。 卓然拿起两支枪抱在怀里,正准备去寻找那只头狼,忽然,他停住了,想了想,如果打死头狼,狼群并没有为此分散离开的话又该怎么办?他必须找到更加行之有效的的办法来驱散这些狼群。那就是用枪。 木箱里装了足够多的huǒ yào和子弹。足够射杀上百头狼的,他不确定在自己在自己dàn yào的轰击之下。狼还会不会逃窜。 于是他把两支枪又放回了木箱子,拖着木箱往前走。雪橇车上只有木箱了,其他的东西他都扔了,这次的重量大为减轻,虽然行动笨拙,但他还是能够把雪橇车拖动。 他拖着雪橇车沿着先前已经锁定的头狼的位置往前挪动。一直挪动到了狼的后路,狼群发现了它,这是另外一处新的狼群,没有先前的狼,那种经验发现他之后,立刻扑了上来。 卓然继续趴在了地上,任凭那些狼撕咬他。跟先前的狼一样,狼的撕咬很快便停下来了,因为他们同样失去了兴趣。于是卓然匍匐在地,将绳索套在了脖子上。往前挪动。那些狼对雪橇车和上面的木箱当然没兴趣,只是不时扑上来撕咬一阵卓然,然后又颓废的退了开去,卓然,大致辨别着头狼的方向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已经深入到狼的中心部位,他停下来,站直了身,因为周围的狼已经停止了撕咬,对他失去了兴趣了。 卓然站直身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数十步开外的头狼,所在的位置。 这得益于这之前,他对位置的准确锁定,根据先前的地标,找到了头狼的位置,而头狼在这一天也没动过窝,一直留在原地等待着,所以卓然比较轻松的找到了它的所在。——这就是人跟野兽的区别。 正文 第183章真是太神奇了 卓然趴下身去继续往前走,他要进入足够近的距离,保证一举击杀。他往前又挪动了二三十步,估计距离那头狼只有二十步了,在这样的距离之外,用狙击bù qiāng他有把握,一枪轰掉头狼。 他没有使用sàn dàn qiāng,这枪相差二十步开外威力大减。他还是决定用那支狙击bù qiāng。 举起huǒ yào枪他打开了木箱,从木箱里取出了自己的那只长筒huǒ yào枪,他清楚地看见头狼就在距离他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盯着他,目光有些错愕,似乎不知道这个跟他一样披着狼皮的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因为卓然从头到脚都被狼皮裹在里面,他也不知道这笨拙的东西会对他带来致命的危险,所以,他没有逃走,或者指挥狼群攻击卓然,只是奇怪的盯着卓然。 卓然必须在他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开枪。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保险端起了枪瞄准。枪的准星里清楚地出现了头狼的身躯。 他先瞄准了头狼的头部,但是他没有扣动扳机。——20步开外的距离,对于现代的qiāng xiè来说,那几乎闭着眼都能打中,但是,对于卓然制的土质huǒ yào枪来说,这准头只有烧饼大小。 也就意味着,他将近有一半的几率无法击中对方。那样的结果会是致命的,如果杀不了头狼,被逃掉的话,笨拙的卓然再想去从狼群中找到头狼,那简直不可能,而头狼不知道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如果狼群发了疯的撕咬他,最终夜会把他的狼皮扯烂的,就算不撕咬他,数十头狼直接扑上来压住他,也会活活把他压死,当然,狼没有这种智慧,想必那披着狼皮的人也没有这样的智慧。 卓然将枪口对准了头狼的胸口,虽然,射中胸口,如果不打出心脏,有可能不会当即毙命,但至少脱靶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卓然,也不敢再往前逼近,因为他已经发现头狼目光中的惊异,如果再往前逼近。会导致头狼发动进攻,或者逃离。 “砰”地一声。 沉闷的枪声传了开去。卓然清楚地看见,头狼身体猛地一震,他的左肩飞起了一串血花。肩头被粗大的子弹直接打碎了一大块血肉,整个肩部都被扯烂了。 冲击力让头狼踉跄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卓然,立刻扔掉了手里的狙击bù qiāng。没有造成致命的损害,必须再次进攻。卓然立刻抓起了木箱中的sàn dàn qiāng,打开了保险,笨拙的朝着头狼冲去。 头狼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人站了起来,他惊恐的望着卓然,用手摸了摸肩上的血肉模糊的肩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叫。 这吼叫声如滚雷一般远远传了出去,听到嚎叫声的狼跟着仰天长吼。 刚才的那一枪的响声已经把围在四周的狼吓得逃了开去。他手持sàn dàn qiāng,没有丝毫阻碍的冲向头狼。 他离头狼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头狼的嚎叫停止了,他惊愕地望着朝他冲过来的卓然和他手里平端着的长筒sàn dàn qiāng,他不知道这将会要他的命,但是,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危险,转身,纵身一跃,跳起来往外就逃。 可就在他身体窜到半空的时候,枪响了。 砰! 一道火光从枪口喷出。大大小小的铁弹钻进了头狼的身体。 头狼像被一箭射中的秃鹫,从半空坠落下来,重重摔在狼群中。 卓然不知道这一枪是否击中了要害。他马上扔掉了手里的huǒ yào枪,抓起了雪橇车上的单刀,提着刀往前冲去。 刚才的sàn dàn qiāng发出的巨大轰响,比先前的长筒狙击huǒ yào枪声音更加响亮,喷出的火舌也足够威慑力,使得周围的狼都逃出很远,空出了一大块空地,卓然得以顺利的走到了摔倒在地的头狼的身边。 他看见头狼的后脑血肉模糊缺少了一大块,身上也有好几个窟窿在咕咕的往外冒血,看来刚才那一枪击中了他的要害,的确,七八步的距离完全在sàn dàn qiāng最好发挥射击功效的范围之内。一枪毙命。 但是卓然还是手起刀落砍掉了头狼的脑袋。 他把脑袋提了起来,冲着周围的吼叫的狼道:“瞧瞧,这就是你们的头领,他已经死了,你们还不滚!” 说着,他将那头颅朝着狼群狠狠扔了下去。 头颅落下时,狼纷纷躲开,头颅在地上滚动,留下了一道血痕。狼群嚎叫声渐渐停歇,一下子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卓然笨拙地回到了雪橇车旁将刀扔回了木箱,开始装填dàn yào。狼群感知到了危险,发出了咆哮,一步步朝他围拢过来。 坏了,肯定是头狼在临死之前的那声长啸,发出了进攻的号角,狼看来要对卓然发动进攻了。 卓然没有慌乱,依旧有条不紊的装填的dàn yào。这散弹huǒ yào枪装填很费力,至少要花两三分钟才能完成。他同样大声吼叫着,威慑着那些逼上来的狼,一边继续装填的dàn yào。 终于装填好了,狼也开始朝他发动了进攻。 在狼群逼近时,他始终站立,双手平端着散弹huǒ yào枪,对准了冲上来的狼,这一次,他不能让狼再撕咬他,因为他的双手是luǒ lù在外面的,一旦被咬伤那就完蛋了,所以,在几头狼同时扑上来撕咬他的瞬间,他才开枪。 一片散弹射了出去,顿时,几头狼嚎叫着摔倒在地。其中的两头扭了几下便死去了,另有一头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伤势太重起不来了,嚎叫着却一时没有死,其他几只狼受了轻伤的,赶紧哀嚎着躲开了。 巨大的声响在四周传了开去。把那些狼又吓得纷纷后退,退出了数十米开外,惊恐的望着这个会打雷的怪物。 卓然趁机重新装填好了sàn dàn qiāngdàn yào,把雪橇车的绳索绑在腰上,拖着雪橇车一步步往狼群逼过去。 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他手里的那根木棍一样的东西能够要他们的命,它们只是下意识的缓缓往后退,但并没有退的多远。以至于卓然很快便接近了它们,在进入射程之后,卓然再次扣动了扳机,这一下,又撂翻了两三头狼。 巨大的声响让狼逃得更远。狼终于知道这个可怕的怪物原来是死神,惊恐地躲避着。 卓然装好dàn yào之后,再次朝它们逼近,它们退得更快了,以至于这一次卓然费了很大劲才接近了狼,并开了一枪,而刚刚进入有效射程,只击毙了一头狼,打伤了两只。但狼退得更远更快了,使他无法进入sàn dàn qiāng的有效射程。 卓然立刻换了策略,换成狙击长筒huǒ yào枪。这家伙的射程比sàn dàn qiāng远了好几倍。他装好dàn yào进入有效射程,开枪击中了一头狼。这下狼终于知道,它们退得这么远也不安全。于是开始慌乱地四下逃窜躲避。 没有头狼的指挥,狼群成了一盘散沙。终于,有狼开始逃遁。只要有一只开始跑,其他的都会跟着。——这个臃肿的庞然大物咬也咬不死,啃也啃不动,撕也撕不烂,却能够夺走它们的性命,面对这样的可怕对手,不跑还等什么呢? 求生对于所有的生物都是本能,是面临生命危险时都是会作出的必然选择。 所以,很快,狼群就跑得无影无踪。 卓然哈哈大笑,看来,自己这一招还真是奏效,斩首行动大功告成。 他立刻将两支枪装满dàn yào,放回了木箱之中,拖着雪橇车走到了岩石下面,高声道:“狼都跑了,你们下来吧。” 其实上面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因为四周的狼嚎声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情不自禁发出一阵的欢呼声。 不过,众人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头陀首先说了出来:“这些狼会不会假装逃走,然后在什么地方在伏击我们呢?” 卓然道:“这一次肯定不会了,因为他们的首领,——那个狼人,已经被我斩首了,他的脑袋还在那儿呢,你们下来看看。群龙无首,这些狼才四下逃散了。” 石榴花用自己的飞索将众人从岩石上一个个都放到了岩石下面。包括重伤的师太和萨满也都背了下来。帮着卓然脱掉狼皮之后,卓然上去,将石榴红背了下来。 众人眼见卓然背着一个人在岩石上如履平地,跟壁虎一半,都惊讶地连声称赞。 众人跟着卓然来到那具尸首前查看,发现果然是一个精壮的汉子,披着狼皮。只是他的脑袋已经被砍了下来,而且头部、肩部和后心有多个窟窿,头部更是直接被轰掉了一大块。 头陀惊骇的瞧着卓然说道:“你怎么杀他的?他背后、肩上又是怎么回事?你用的什么武功?真是太神奇了。” 师太已经清醒很多了,只是她的伤势太重,所以是由伊娃背着她过来的。她瞧了一眼那伤势,也惊骇无比的说道:“是呀,当真厉害,这是什么功夫?” 卓然笑了笑:“好了,咱们不要再说这些了,现在最好休息一下,就在岩石下面,那里有避风的地方。如果狼来了,我们也可以迅速撤离到岩石顶上去,等到明天天亮我们再出发。” 正文 第184章四更天 众人都说这个主意好,当下,头陀等几个伤势较轻的人,便各自去将他们丢弃的雪橇车拉了回来,找回了他们的被褥。粮食已经都没有了,但是卓然杀掉了十数头狼,另有岩石顶上的十几头,他们的粮食已经非常丰富,足够他们坚持到走出草原的了。 所以大家心情大好,将那些狼都拖了过来,一层层叠起来,围成了一圈,做成了一个避风港,等到第二天宰好就出发。 卓然和伊娃将他们的雪橇车拉了过来,从上面取下了火炉和木炭,生起了火,切了些狼肉扔进去,煮了一锅,大家分着吃了,真是吃的格外香甜。不仅是因为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更主要是他们成功的击退了狼的包围。 有了火炉,大家围着火炉烤火,也暖和多了。所以这一晚上,大家睡的倒是也格外香甜。 萨满依旧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这让大家都很担心,特别是孙儿,可怜巴巴的守着奶奶。伊娃怕他掉眼泪,好生宽慰他,他擦掉眼泪说不哭了,可是只过得一会儿又眼泪汪汪的,看得人心疼。 第二天早上,头陀等人将狼宰好,把狼肉放在了雪橇车上。每个人的雪橇车也都找回来了,包括财主的。因为挑夫已经死了,没有人替财主背东西,他花钱也没人理睬他,他只能将包裹放在雪橇车上,自己拉着走。 虽然财主养尊处优,但是遇到这种环境,他也只能靠自己。好歹他的身体很结实,所以真正拉上雪橇车后,却也还能跟得上队伍,不至于落下。 萨满被放在雪橇车上,大家轮流拖着走。而师太坚持要自己行走,她虽然伤势很重,但毕竟身有武功,在搀扶下,倒还能勉强行走,这就为大家省了一些力气。 一路之上,卓然不时的用望远镜四处观察,看看有没有狼的行踪,或者任何可疑之处,好在一直没有发现狼群或其他的危险。 卓然用狼皮裹身能够在狼群中如无人之境,这一点提醒了大家,每个人都用狼皮把自己的手脚和身体包裹了起来,虽然没必要包裹的那么严实,但是包一层的话,一方面可以取暖,另一方面还可以在狼的攻击下减轻受到的伤害。所以都用狼皮包裹身体,一个个样子很滑稽。 他们往前又走了两天,萨满的烧终于退了下来,众人都很高兴。在没有药的情况下,完全靠她自己居然能够击退伤病,这说明萨满巫师着实有她的过人之处。 他们继续前行,暴风雪时大时小,有卓然的带领,他们能够辨别方位,不至于原地兜圈子。 晚上他们在一处背阴处扎营,卓然又煮了一锅狼肉,大家分着吃了,然后各自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卓然和伊娃、美人鱼睡在一起,石榴花没来缠着卓然了,每个晚上都只是单独的睡自己的铺。 这天晚上,卓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们被无数的狼包围,那些狼最后变成了一个个顶着狼头披着狼皮的狼人,正咧着嘴冲着他笑。接着有一道长虹带着尖利的哨音从他头顶越过,声音之大,震的地皮都在发抖,所有的狼人都被这声波震得粉碎,洒落在四下里。 卓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天已经微微亮了。他发现那啸声哨音却没有停止。不过不是哨音,而是一个女子的尖叫。发出尖叫的是石榴花,她正在不远处对着一个铺盖,双手握拳捂在胸前,惊声尖叫着,脸上因为惊恐而煞白。 她的尖叫声把所有人都惊醒了,他们原本是想睡个懒觉的,很难得有心情睡懒觉。但是这尖叫声把他们都吓着了,赶紧一个个都爬起来,急声问怎么了。 围拢过去一瞧,众人都明白,为什么石榴花会发出那么可怕的尖叫了。因为不管是谁,看见这一幕时,只怕都会发出尖叫的,只是石榴花的声音特别尖厉而已。——他们看见,在铺盖里躺着的师太已经死了,死相十分恐怖,她是侧身躺着的,她的脸却朝着她的后背方向,眼睛还圆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正常人看见的都是人的头朝着前方,或者转头朝两侧,从来没见过人的脸朝着后背的。也正是因为这从来没见过的怪异景象,让石榴花吓得尖声惊叫。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都能断定,师太已经死了。果然,卓然检查之后确认,师太是被人硬生生把脖子拧断而死的。也正是因为拧断了脖子,所以师太连临死前的呼叫都没能做出。 她就这么安静地死在了众人的身边,敌人在哪里?是怎么潜入的? 头陀立刻一把抓起了禅杖,大呼小叫的,把他们营地四周都搜寻了一遍。卓然也抓起单刀跟着,只不过他不是寻找敌人,那个任务由头陀去。他的任务是想看看营地四周有没有可疑的痕迹。如果是外敌侵入,或许会在营地留下脚印。 因为晚上依旧飘着暴风雪,雪还比较大,他们的铺盖甚至都被雪覆盖了。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昨夜安营扎寨时留下的脚印都已经荡然无存,全部被冰雪覆盖。而潜入的敌人留下的脚印也可能同样被冰雪覆盖住了,根本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他们两人在雪白的地上,也只不过踩出一串串的脚印而已。 所有人又重新汇集到了死去的师太的尸体身边。经历了这样的事"qing ren"人都不说话,心情沉甸甸的。 卓然掀开了师太盖的铺盖,仔细查看了她的身体,但除了先前抢救师太时在她身上缝合的那些狼留下的伤口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伤口。 头陀说道:“会是谁呢?我们这一路行来,就没有看到过人,难道敌人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要趁我们睡着了,突然袭击杀了她吗?” 卓然道:“如果敌人要杀我们,为什么只杀一个,其他人也都睡着了,怎么没有遭到毒手?” “是呀,如果是敌人潜进来要杀我们的话,完全可以把我们全都杀掉,昨天晚上我们并没有留下放哨的。” 说到这,卓然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美人鱼。 美人鱼歉意的摇了摇头说:“昨晚我坚持到了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就打了个盹。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又接着看。很抱歉,睡着了,我太困了。” 这些天,美人鱼都下意识地在众人睡着的时候担任警戒,不过人到底不是钢铁做的,连续几天之后,她实在困得不行,就睡着了。而恰好在她没有警戒的时候,发生了这可怕的谋杀案,měi nǚ倒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歉意的低下了头。 卓然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不用难过,这件事怪不到你,我们也没有要求你值守,是你自愿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你保证了我们这么多天的平安。不管是怎么回事,从现在开始,每天晚上,我们都要有一个人轮流值守了,大家睡在一起,不要相距太远。” 伊娃说道:“可是我们都还没发现,敌人是谁呢,他会不会继续朝我们下手呢?” 卓然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一片茫茫的雪原说道:“老天爷帮了凶手,掩盖了他的痕迹,我找不到凶手留下来的线索。现在,我们只能采取防御措施了。” 卓然又把目光回到了死者的身上,沉吟片刻说道:“凶手下手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种情况说明,要么凶手是一个绝对的高手,要么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众人都吃了一惊,瞧着卓然。 卓然道:“只有凶手在我们中间,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他是在美人鱼坚持不住睡着的空档杀的人。我相信,也就是这一个空档给了他机会,其他时间他没有这样的机会。这是他为什么这些天没有下手的原因。” 说到这儿,卓然转头望着美人鱼道:“你是不是坚持到了后半夜?大概在四更天左右的时候睡着的?” měi nǚ想了想说:“应该是吧,因为我也就睡了一小会儿,很快就醒过来了,而且醒来之后没多久天快亮了,这样算下来,应该是四更天。” 头陀惊诧的望着卓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四更天?是你猜的吗?” 卓然说道:“人死之后会出现尸斑和尸僵,尸体的温度也会发生变化,根据这三样,可以简单地推测出死亡的时间。刚才我检查了师太的尸体,尸斑还没有出现,只是开始出现尸僵,尸体温度也下降不多。从我掌握的资料来看,我能肯定,作案时间也就是四更天左右,距离现在也就一个来时辰。” 卓然当然是依据他的尸体在这长达一年时间的仔细观察,得出的准确数字,才能够准确地算出这一切。这在卓然看来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但是在众人看来,这简直已经是神奇到逆天了。一个人能够通过尸体的情况,反推死者死亡时间,这在宋朝还是无人能做到的,自然也就觉得非常神秘。 正文 第185章石榴姑娘 将军赞叹道:“卓公子真是厉害,不仅一个人能够在悬崖上下自如,还能独自一人把狼群全都赶跑,杀掉了头狼。现在又能准确地判断出死亡时间,我们相信公子一定能抓到真凶,保大家平安的。” 其他人也都情不自禁的跟着点头,表示赞同,卓然没有理睬他的溜须拍马,说道:“在没有确定我们的敌人来自外部的证据之前,我先要进行内部排查,看看内部谁有可能作案,或许下一步我们要对他进行重点监视。在没有找到他犯罪的证据之前,我们其实是可以防范他作案的。” 说到这儿,卓然目光转向了头陀,道:“昨夜四更天,你在干什么?” 头陀嘟囔了一下,很是不高兴的瞧着卓然:“公子,我可是一直维护你的,你该不会怀疑是我杀死的她吧。” “所有的人我都要排查,以确定谁最有可能实施犯罪,而目前为止,我觉得你最有可能。” “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所有人中,你才有力量将一个人的脖子直接拧断,干脆利索。你能够双手施展三十斤的禅杖,要拧断一个人的脖子,那不是轻而易举吗?而且你跟师太之间关系也不好,虽然你们同是出家人,但不是一路人。你们一起进了屋子,师太对你一直是不怎么搭理的,我不知道你们中间是否有过节,从种种迹象来看,你有这种杀人的可能。” 头陀愤愤的对卓然说道:“你这话简直荒唐!要说力气,你的这女人伊娃,她的力气好像并不比我小,你怎么没有怀疑她呢?还有萨满,她的力气也不小啊,她能直接将孩子那么远扔给你,这力气只怕比我只大不小吧?再说你,虽然目前为止,你没有显示出你的力气超人,但是你有超人的能耐,你可以在岩石上zì yóu攀爬,身上还吊着两个人。你可以一个人把整个狼群赶跑。种种迹象同样证明,你的能耐比我只强不弱吧。” 卓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说的有一定道理,而且所有人我也都要挨个排查,既然你说到了我,那我就说一下,我刚才一直在睡觉,中途就没醒过。我身边躺着伊娃和美人鱼,她们两个紧贴着我,我要起来,她们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她们可以作证,证明我中间没有起来过。特别是美人鱼,在天亮之前,她都一直是醒着的。” 头陀说道:“她们两个是你的女人,当然要帮着你说话,就算你起来,她们也不会作证的。” 卓然面色一寒说道:“我现在是需要排查,因为通过排查,没有证据证明他没有犯罪的,并不等于他就是罪犯,嫌疑与实际的罪犯是两回事,只有先确定嫌疑人,才可能锁定罪犯。所以我只是说你有没有可能犯罪。因为你没有证据证明你四更天在睡觉,而我有证据,她们两个就是证言,虽然她俩是我的亲人,但是至少她们可以作证,你呢?你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吗?即便是你的亲人。” “我怎么不能…?” 他四处瞧了瞧,还真没有能为他作证的,因为除了卓然、伊娃还有美人鱼他们三人是贴在一起睡觉之外,其他人都是各睡各的。包括那个小孩,他不敢跟奶奶一起睡,生怕碰到奶奶的伤口,把她弄疼了,也是单独睡在旁边的。 伊娃说道:“现在卓大哥在查案子,你们或许不知道卓然哥的身份,我可以告诉你们,他是衙门的判官,他的本事就是破案。现在出现了有人被谋杀,他当然要查清楚,这是为我们大家好,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全力配合,如果谁不服气,可以站出来。” 众人都是一呆,在这一群人中,卓然显示出的神秘武功,已经让所有人胆寒了。而现在他又有身强力壮的伊娃做帮手,还有那一个人杀掉无数头狼的救了大家的很少说话的女人美人鱼。三个都极其强悍,三个联手,这一群人中没有人敢于跟他们对抗,也没有能力跟他们对抗。 所以伊娃说了这话之后,头陀便不说话了,嘟囔道:“那好吧,反正我没杀人,不管你们信不信,你查吧。” 卓然又转头望向将军,说道:“你呢?你昨晚在干什么?” 逃兵将军一呆,赶紧说道:“我在睡觉啊,我也是睡了一晚,没有离开过,我不可能杀她的,我也没那本事,要想扭断一个人脖子,那还是需要很大劲的。我吹吹牛还可以,你要让我把一个人的脖子拧断,嘿嘿,打死我也做不到。” 卓然点头说道:“没错,如果师太平时没有伤,你别说拧断她的脖子了,你连靠近都不可能。但是这次,她受了极重的伤,连走路都非常勉强,睡得又很沉,根本无力反抗。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想使劲扭断她的脖子,实际上她也无力挣扎,甚至连呼救也都做不到。不要认为拧断脖子有多难,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只要他的姿势正确,而对方又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或者无力反抗的情况下,把脖颈扭脱臼,其实不需要很大的力气的,当然力气大更容易做到。因此,你如果有相应的证据能够证明你四更天的时候在睡觉,没有实施犯罪的话,你可以不列入嫌疑人范围。” 逃兵将军苦笑,双手一摊说道:“那我就没话说了,反正我也没杀她。” 卓然又望向了财主:“你呢?你有没有证据证明你没有杀人?” “有啊。”财主胖胖的手指向一袭红衣的石榴花,说道,“昨晚大概四更天的时候,她起来离开了营地,那时雪下得很大,我跟着她离开了的。” 卓然皱了皱眉问:“你跟着她干什么?” 财主老脸一红,讪讪的说道:“我,我要保护她呀,我怕她一个人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头陀哼了一声,指着财主说道:“你会那么好心?你该不会想尾随人家如厕吧,你这种丑恶的人,老子真想一下把你头拧下来。” 财主立刻指着头陀说:“公子,你听听,他动不动就说把人头拧下来,因为他就是这样干的,他才是凶手。” 财主说着望向卓然,发现卓然盯着他,并没有为他的话所动,不由很是紧张,赶紧说道:“公子,我说的是真心真话,我没有杀人,我跟这姑娘出去了,姑娘也没有如厕。” 卓然回头望向石榴花,见她有些惊愕的望着财主,便说道:“石姑娘,你是做什么去了,四更天的时候。” 石榴花瞧了一眼卓然,低头思索片刻,这才抬头说道:“我去随便走走,睡不着觉,什么都没干。” 卓然冷声道:“你睡不着觉,就在冰雪地里乱走,你觉得这合理吗?换成其他人,这么冷的天睡不着,只会蜷缩在被子里,继续闭着眼睛养精神,而不会离开温暖的被子,到外面去闲逛的。难道还担心身体的温度消散的不够快吗?所以你肯定有你的目的,能否说出来?” “我真没有目的,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就想在风雪地里走走,没别的意思。” “那好吧,那你在外面走了多久?” 石榴花犹豫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多久,大概一顿饭左右吧。” 财主说道:“没有,你至少走了半个时辰,我一直悄悄跟着的,我都冻的不行了你才回来的,估摸着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不会错的。我见你并没有如厕,然后回来直接就睡了,我才跟着回来睡的。” 头陀指着财主说道:“你还说没有,你明明就在等着别人做那事,真是卑鄙无耻。” 财主赶紧说道:“当真没有啊,你误会我了,我实际上是个好人,我就是想护着石姑娘,让她不要出事而已。” 卓然对石榴花说道:“我有话要向财主核实,我不管问什么,你都不要回答。”石榴花马上明白了,点了点头。 卓然转头瞧着财主说道:“下面你说说看,你跟踪石榴姑娘出去,从什么地方走的?到了哪些地方?什么时候回来的?从哪个地方回来的?线路都给我说清楚。” 财主没有犹豫,手一指说:“她起来之后朝这个方向走的,那时我刚好也被尿憋醒了,本想上茅厕,顺便就跟着她去,想保护她,免得出事。我跟着她朝那个方向,她往前走,一直走到那个地方,然后在那站着。过了大概一顿饭,又往前走,走到另外一处,然后在这两个区间来回走动,又走动了大概一顿饭,然后绕到另外一个地方,从那个地方回到了营地。我是远远跟着的,她也没想到会有人跟着,所以没有发现我。” 财主一边说,一边指手画脚的说着他们行走的路线。 卓然等他说完,看了看一旁的石榴花,对石榴花问道:“他说的是实话吗?” 正文 第186章内鬼 刚才财主在回答的时候,石榴花一直在注意听着,见卓然问了,便点头说道:“是,我睡不着,出去走走。虽然冷,但是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过我回来之后还是睡不着,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天快亮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发现睡在我不远处的师太的样子有点怪,但是天还没亮,看不真切。后来过了些时间,天更亮了,基本上能看清了,这时我才发现,师太的头的位置不对,直接扭到背后去了,看样子好像被人拧断了似的。我就赶紧爬起来跑过去看,果然如此,便尖叫了起来。” 卓然又回头望着财主说:“你呢?” “我回来,过了一会儿才睡着的,因为是真的快冻僵了。不过,我好歹睡着了,结果睡梦中又被她的叫声惊醒了。” 卓然点头说:“你能描绘出她的行进路线,证明你昨天晚上的确看见她出去了,你们两个相互为证人,所以都不列入嫌疑范围。” 头陀眼看卓然排查完了,就把他跟逃兵将军列为了嫌疑人,不由得急了,左右看了看,指着卓然说道:“你的两个女人也该查一下。” “已经查过了,我刚才就说了,伊娃一直在我身边,她要离开我,我马上就会有感觉,因为躺在身边很暖和。她如果出去一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我肯定会知道,所以我给她作证。美人鱼也是这样,我也可以给她作证,她这些天一直每天晚上给大家值守,昨晚上也是因为太困了,她才睡着了,凶手也是因为她,这几个晚上没动手,在她睡着的时候才下手的。” 头陀不敢跟卓然顶得太凶,既然卓然说要替她们俩作证,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于是又一指那孩子说道:“他呢?你为什么不调查他?” 卓然冷冷的瞧着他说:“你认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够把一个chéng rén的脖子拧断吗?” “那可说不定。” 头陀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些强词夺理,便转头指向躺在被窝里的萨满说道:“那她呢?她是成年人呀,而且她的力气很大了,你为什么没怀疑她?” 卓然还来不及说话,伊娃已经抢先说了:“她都已经伤成这样,连爬起来都困难,你觉得她能杀人吗?” 头陀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两手一摊:“好吧,我认了,既然我是嫌疑人,公子,你打算把我怎么办?把我捆起来吗?” 卓然摇摇头,指了指他和逃兵将军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俩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你们俩中有一个是凶手,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师太,是个人恩怨还是出于其他目的。但不管是哪样,我都不希望再有危险发生。在到达小海的时候,只要找到了有城镇的地方,我会把你们交给当地的官府,把这个案子说清楚。至于官府是否把你们两个作为嫌疑人,会怎么处置你们两个,我就管不着了。因为这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我也没有权利治你们的罪,我只能防范你们继续行凶,明白了吗?” 头陀几乎蹦起来了,说道:“什么?你把我们交给契丹的官员来处置,那还不如把我们杀了算了。他们契丹官府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我们是汉人,是大宋的子民,你把我们交给契丹人,这不合适吧?要交也交给大宋的官呀,我相信大宋的官府会妥善处置的。” 卓然道:“你们在这儿犯的罪,我可没空把你们送到宋朝去。如果契丹人认为把你们交给宋朝人处置更合适,那就由他们移交,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说过了,我不想处理这件事,但是我必须要为大家后面的安全着想,控制住有可能犯罪的人。” “当然,或许契丹人认为你们俩都没有罪,把你们放了,那也未可知。不要把契丹人想的那么愚昧可怕,在我看来,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年学习汉族文化,已经非常理性了。他们也是有王法的,不可能随便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好了,话已经说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俩走一起,而且就在我眼皮底下。你们俩兵刃也都收缴了,以后切肉也不需要你们来,明白了吗?” 头陀愤愤的说道:“既然你都那么定了,只能这么做,我还乐得清闲呢。反正不是我干的,不管是在哪,有理走遍天下。” 卓然道:“既然这样,咱们马上吃东西,然后启程出发。” 吃完东西,卓然让头陀和逃兵将军走在前面,他们两的刀都被没收了,两人也没有做任何反抗,乖乖把刀交了出来。这倒让卓然的心头有些打鼓,因为如果真是他们杀的,这么轻易缴械,那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吗?真正的罪犯肯定会犹豫,甚至找各种借口推脱的,反过来说,自动缴械就意味着这两人很可能不是凶手,若是这样,那凶手是谁呢? 卓然怀里的huǒ yào枪已经重新装填好了,伊娃和美人鱼也都做好了戒备,随时防止凶手暴起伤人。但是头陀和逃兵将军都老老实实的拖着他们的雪橇车走在前面,甚至没有停下来说话,仿佛在赌气似的。 这一天依旧是暴风雪,他们在风雪中前行,一直走到了傍晚,这才找了一块背风的洼地坐下来休息。这一次,卓然没有让美人鱼继续熬夜看守,让她睡觉。反而让头陀和逃兵将军两人相隔一段距离,并相互监视,同时担任警戒。因为卓然判断,他们两人不可能同时都是凶手,必然有一个是冤枉的,那人一定会打起精神通宵值守,以防罪犯再次下手,连他也给杀了,所以其他人可以安心的睡觉。 可是出乎卓然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盼来平安,凶案再次发生。这次是在深夜。 按照卓然的安排,头陀和逃兵将军中如果谁半夜要上厕所,需要唤醒财主,由他来暂时顶替监视。所以头陀夜里肚子痛起夜,唤醒财主之后,便到洼地外面不远处方便去了,可是过了良久也没回来,财主觉得不对劲,就叫上逃兵将军一起,两人过去查看。找到头陀时,发现头陀已经死了,他的后脑有一处扁扁的伤口,应该是bǐ shǒu之类的锐器造成的,正中要害,一刀毙命。 财主大声惊叫,卓然他们都被叫醒了,立刻冲了过来查看,卓然发现头陀的裤子褪到膝盖处,似乎正要大便,被人从后面袭击。 卓然赶紧站起来四处观瞧,但是茫茫雪原上没有任何痕迹。暴风雪依旧肆虐,能见度也就四五步开外而已,再远就看不见了。但就在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除了死者身下延伸出去的一趟脚印,还有财主和将军两人留下的脚印之外,没有其他人留下的脚印,更没有搏斗的痕迹。 卓然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后脑,鲜血还在缓缓外流,说明受伤时间并不长。在他身体处有明显翻滚的痕迹,应该是死者头部中刀之后,在地上痛苦挣扎时留下的,但是没有搏斗的痕迹。卓然拿出望远镜四处观瞧,也没任何发现。 他心中暗忖,即便是高手杀人那也不可能踏雪无痕呀,到底是谁杀死了头陀? 卓然将逃兵将军叫来询问事情经过,与财主所说的相互能够印证,证明当时在头陀出来方便之后,两人相互一直看着四周的,没有出现可疑的人,同时他们中也没有谁起来离开过,都在呼呼大睡。 这下让卓然迷惑了,他开始在四周持续搜索,想看看有没有细小的蛛丝马迹。他让其他人都在原位不要动,以免破坏现场的痕迹,可是当他把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搜索一遍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石榴花没有靠过来,她听说头陀是光着屁股的,所以远远的就站住了,眼看卓然在附近搜索,这才追上去紧张的问道:“究竟是谁杀了头陀?” 卓然摇头道:“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地上只有头陀的脚印,没有第二人的脚印。我就弄不懂,凶手究竟是怎么杀死头陀的,难道他会飞?” 石榴花道:“会不会是使用弓箭?——箭头绑上bǐ shǒu,后面系上细索,射中之后把bǐ shǒu拔回来。这样的话,现场就不会有任何痕迹了。” 卓然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他要把箭拔回来的话,总不能凌空飞到他手中吧,难道地上会没有拖痕吗?” 石榴花道:“或许武功极高的人就能做到。” “或许吧,我不清楚武功极高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我只能从正常的逻辑来看是不可能的。另外,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杀死头陀呢?他既然武功如此之高,能够这么远距离一招将头陀击毙,那他要杀我们全部,那不是轻而易举吗?他又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是呀,这是怎么回事?”忽然,他眼睛一亮,道,“对了,会不会是我们内部的人做的呢?” 正文 第187章回忆 卓然点点头:“很有可能。”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可是又不可能,因为我们都是睡在一起的,大家都在一起,并没有见到有人试图离开。而且头陀和将军他们两个一直是保持清醒的,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够过来杀人,而且能够靠近头陀并且将他悄无声息的杀死,这样的武功绝对极高,不是我们中间任何人所能具备的。 卓然也完全陷入了迷惑,他摸着下巴沉思着,良久后,摇了摇头说:“我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将头陀的尸体抬回了营地。 营地里,萨满搂着孙儿躺在地上瞧着他们。她的伤依旧没办法让她站起身来,所以刚才没有过去看情况,还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卓然简单的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萨满抬头望着大雪弥漫的天空,忽然用契丹语说了一句什么,卓然没听清楚,连声问她说的什么,萨满却不再说了。 一旁的伊娃低声凑到卓然身边,告诉他说:“刚才萨满说,这是老天爷的意思,老天爷要他死,就跟这些年可怕的雪灾和干旱一样,无法避免。” 石榴花等人感到一阵发冷,如果是鬼魂杀死了他们,这个倒是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杀死头陀但积雪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先前师太被杀,同样是这样。只有鬼怪才能在众人身边悄无声息不露痕迹地杀人。 卓然摇头说道:“不要把不能解释的事情都归于鬼神,就像这一次契丹祭天一样。我以前就说过,祭天改变不了自然变化,也不会有什么鬼神到这里来杀人的。” 将军已经吓坏了,在此之前,还跟他大眼瞪小眼,相互监视的头陀,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他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也感觉到了死神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其实他刚才也想出去方便来着,如果是他先去,会不会此刻的尸体就变成了他呢?为此,他感到全身寒战,先前的尿意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财主惶恐不安地道:“太可怕了,凶手肯定在你们中间!不行,我,我要单独走,我不跟你们走了。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被杀的。” 将军也立刻说道:“对,对,我也不跟你们走了,我自己走,——要不我们俩搭伴吧?” 财主瞧了一眼逃兵将军,道:“你是不是凶手?” “废话,当然不是,——你愿不愿意?不愿意我就自己走,我是看你可怜才跟你一起走的。不过我要收保护费的,你到了小海之后,给我一百两银子就行了,我保你安全,而且帮你背包裹。” 财主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一百两?我看十两银子就够了吧。” 没想到逃兵将军根本没有还价,一挥手说:“好,说定了,就十两银子。” 这下财主高兴了,上次的苦力死了之后,他自己背着沉重的行囊,受尽辛苦。现在花十两银子请个苦力,还能有个陪伴和护卫,当然乐意。当下道:“那好,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走。” 伊娃急道:“你们俩真要走?可想清楚了,你们没有火,只能吃生肉。” 财主道:“你没看见经过的地方已经开始有灌木了吗?只要有灌木,就可以采干树枝生火。我带着火镰的。就算不能水煮,可以烧烤啊。既然有灌木,就说明离草原尽头已经不远了,只要过了草原,再往前走上几天,就到小海了,我听人是这么说的。只要前方有集镇,老子花钱再雇一辆车,坐车走,又舒服又安全。各位,你们自求多福,我走了。” 说罢,吩咐将军拉着雪橇车,准备出发。 卓然说:“我警告你们,凶手后面还会杀人,不管这人是跟我们在一起还是单独离开,估计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因为我感觉他的目标不是我们中的某一个,而是我们全部!所以,我劝你们还是跟我们一起走,相互有个照应,不然,你们恐怕会有危险。” 将军道:“谢谢,我们自己走,生死由天,各安天命。你们多保重。” 说罢,拉起了绳索,拖着胖财主和雪橇,费力的往前走去。他们要趁黑离开,反正现在离天明也没多久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伊娃紧张的对卓然说:“怎么办?” 留下来的就只有他们三个和萨满祖孙俩以及石榴花。萨满的孩子还算得上半个男人,其他的四个人都是女流之辈,而且还有一个身负重伤。 卓然道:“他们走了也好,至少我们少一些危险,正如他们所说,现在已经出现灌木,再往前应该已经到了大草原的边缘了,不过咱们还是继续睡觉,天亮之后再出发。” 石榴花说道:“要不要我们轮流值夜呢?以防凶手来。” 卓然苦笑道:“那凶手踏雪无痕,来去无踪,能够悄无声息的杀掉头陀,这样的一流高手,你觉得我们守夜能守得住吗?就算发现了他,我们又有办法对抗吗?既然没有,那就没有必要浪费精力了。他要来杀人就让他来吧,我们睡我们自己的,他要不来,明早上我们就接着走,听天由命吧。” 于是众人又各自躺下来睡觉,萨满却让孙儿把她扶起来,盘膝坐在垫褥上开始念经。她念诵的经文伊娃也听不懂。伊娃毕竟只是懂得一般的契丹话交流。不过伊娃听了半天之后,对卓然说道:“她好像在念一种给死人超度的经文。” 卓然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头陀的尸体还躺在旁边,依旧保持着蜷缩在地上的姿势。就好像躺在那儿熟睡,而在此之前不久,他还有说有笑的。 萨满在为他超度,但愿他能去一个祥和的地方。 伊娃搂紧了卓然,让卓然感觉到身体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很舒服。卓然把美人鱼也搂在怀里,他确实感觉到美人鱼的身体在簌簌发抖,便拍了拍她的脸颊,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在此之前,美人鱼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卓然便可以肯定,不是因为严寒。 美人鱼摇摇头,把冰凉的额头贴在卓然的脸颊上说道:“你说,人死之后,他的灵魂会去哪里呢?” 卓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用美丽的童话骗她,而他又确实不知道,现在的宗教对此得出了两种结论,但是目前并没有充分的证据去证明谁是对的。卓然也不愿意用一个他自己没有把握的答案去回答,所以他转开了话题,说道:“快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等走出了这个草原,到了小海就好了,听说小海边是有人住的。” 身后的伊娃插话说道:“是有人住的,那是传说中的圣湖,很多人都愿意住在圣湖边,那附近还有好几个不小的集镇呢,我在那住过。” 卓然点头,转身对美人鱼道:“是呀,我们到了那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到把我的女人救了,我们就到东海去,把你送还给海洋,回到你自己熟悉的家,你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美人鱼欣喜地笑了笑,与卓然靠得更近,道:“我真的想家,想大海。在那里,什么都不用担心。” 卓然故意引开她的注意力:“难道海中没有大鲨鱼吗,大鲨鱼会不会咬人呢?” 美人鱼道:“当然有大鲨鱼,不过它咬不到我,我曾经在一群大鲨鱼中游玩,哪条鱼想咬我,我就电他。下一次见到我,就会乖乖的了。” 卓然笑了,道:“对了,我忘了你才是海的主人,那些什么鲨鱼都是你的奴仆,不听话就挨电击。你有这个绝招嘛。” 伊娃道:“说起家,我也有点想家了,我离开家已经好些年了。也不知道我爹娘现在怎么样了,我的哥哥弟弟他们好不好。” “你有几个哥哥弟弟呀?”卓然问她。 “一个哥哥两个弟弟,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我的哥哥弟弟都很疼我。我在外面受了欺负,他们都要为我打抱不平。我的父亲有一双灵巧的手,能够用木头做出很多很好玩的玩具给我玩。他每次出去做生意回来,都要给我带礼物,各种各样的糖果,可好吃了。哎,也不知道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过,你的父亲做生意失败,把你卖给了商人。既然他这样绝情,说明你父亲对你并不好,这种人不想他也罢。” 伊娃摇头道:“不是的,我父亲人很好的,他只是没办法。其实也是我的主意,因为当时债主逼上门,要卖掉我们家的房子。房子要是卖掉,我们一家人就只能流落街头了。我就跟我父亲说,把我卖了吧,因为我的美貌在当地是很出名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这样就能差不多把欠的债都还了。开始我父亲不同意,但是禁不住我的哀求。我告诉他,他该为我的母亲和兄弟的前途着想。如果不这样,我们全家都会陷入窘迫的。卖掉我,只是我一个人受罪而已。再说我去当歌姬也不受罪。我父亲最后才同意了。” 几人拉着家常,说起以往的事情,把对死亡的恐惧逐渐遗忘了。不知不觉,在萨满的诵经声中沉沉睡去。 正文 第188章诵经祈福 卓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暴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气晴朗。伊娃抱着他呼呼大睡,轻轻地打着呼噜,卓然很好奇地瞧着她娇美的容颜,心想měi nǚ打呼噜,说出去只怕是大煞风景的,可偏偏就是事实。侧过脸来,发现另一侧已经空了,他大吃了一惊,赶紧将视线扫过,但看不见美人鱼的影子。 他心里一下悬起来了,难道美人鱼出去遇到意外吗?他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摸怀里的阻击枪,好端端的在怀里,他立刻拔腿跑出洼地,四处观瞧,却还是看不到美人鱼的影子,他几乎都要哭了,大声的叫喊:“美人鱼,你在哪?” “我在这儿,等等,我马上出来。”从不远处的一块岩石后传来了美人鱼的声音,卓然这才松了口气,原来美人鱼只是去小解去了。 卓然回头,看见伊娃已经坐了起来,正睡眼惺忪的说道:“怎么啦?她干嘛去了?” “没事,她去方便了,你再睡一会儿吧,不着急,我来生火做饭。” 伊娃一骨碌爬了起来道:“你是干大事的,哪用得着你做事呢,虽然我们罗刹的男人也下厨房,可是我听说你们大宋男人下厨房是会被别人看不起的。要是让你下厨房这事传出去让公公婆婆知道了,他们会怪我的。” 伊娃说的很自然,好像她已经是卓家的媳妇了似的,卓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要是真有这么个洋媳妇儿,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那还真是爽歪歪。 伊娃将炉子架好,升起了火,把雪水融化。她随手挽了个发髻,开始收拾铺盖。在她忙碌的时候,美人鱼已经回来了,对卓然道:“你怎么起来了?我见你睡得熟呢,还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儿。” 卓然说道:“醒来没见到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美人鱼抬头望着他,眼睛亮亮的说道:“你真的很在乎我吗?” 卓然伸出双手,捧住她娇美的脸颊,看着她蓝蓝的眼睛:“我当然在乎你,比在乎自己还要在乎。” 美人鱼美丽的嘴唇弯成了月牙儿:“我以前不明白,你们说的在乎是什么意思,可是刚才,我可听到你叫我的声音是那么的慌张,我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谢谢你。” 卓然亲昵的搂着她的腰道:“我们之间还用说谢谢吗?” 正在浓情蜜意的时候,忽然传来了石榴花的声音:“行啦,别肉麻啦,旁边还有人呢。” 卓然回头瞧了她一眼,说:“你不是也想做我媳妇吗?过来,我们一起亲热呀。” 石榴花扑哧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说:“想什么呢?有她们两个大měi nǚ围着你了,还缺我一个吗?” “我们可是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以后在一起生活多快活,干嘛拒人千里之外呢?” “行啦,你这一套花言巧语,跟你的美人鱼和伊娃说去吧。好女儿志在四方,我可不想被男女之情羁绊着哪都去不了。” 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了萨满的声音,叽里呱啦的说的却是契丹话,正在收拾铺盖的伊娃听到之后,吃了一惊,跑上来对卓然说道:“不好了,萨满说有大的灾难即将来临,怎么办?” 卓然顿时心头一沉,马上放开美人鱼,走到岩石边跳了上去,从怀里取出望远镜,慢慢的往地平线尽头观瞧。 现在已经没有了暴风雪,视线很开阔,在辽阔的冰原上看得很远。但是在镜头里,除了少数低矮灌木之外,看不到狼群或别的危险。 卓然那一身狼皮行头还在雪橇车上,如果真有狼群,只要能够及早发现狼群,他便可以快速重新披挂上阵。只要他穿好了那套戎装,他相信,对付这些狼,他的sàn dàn qiāng绝对足以将狼群再次驱离,并让它们留下一片尸体。不过没有见到狼群,也没有见到任何他感觉可能存在的危险。 卓然疑惑地收了望远镜来到萨满身边,说道:“老人家,你告诉我究竟有什么危险?” 萨满却不说话,这时,卓然忽然疑惑地瞧着萨满身边的铺盖,——那铺盖虽然也是隆起的,但卓然觉得不像一个人躺在里面。便下意识地伸手掀开,里面果然空荡荡的,他急声道:“你的孙儿呢?” 萨满听到这话,惊骇地扭转头,看见空荡荡的铺盖,立刻慌了,手里的念珠滑落。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叫着:“我的孙儿,我的孙儿到哪去了?” 其他三个女子也都围拢过来,查看之后都惊呼出来。伊娃说:“快去附近找找,看看是不是在哪个石头后面方便,被冻僵了,快。” 随后,她们几个朝各自方向飞奔出去寻找,卓然则按住了萨满道:“老人家,你身受重伤,动不了。你就在这儿,我们去找,一定能找到他。” 他们大声呼喊,凡是有可能cáng rén的石头都看了,但是都没有。最后,只好回到营地面面相觑。 萨满呜呜哭着。但伤太重,起不来,没办法去找自己的孙儿。卓然蹲在她身边宽慰,等她哭泣稍稍平缓才问:“你没有注意到孩子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萨满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睡着了,直到刚才被你的声音惊醒,我以为孩子还睡在我身边。刚才我突然感觉到一种不祥的征兆,就拿出头盖骨来算了,是大凶之卦,预示着今天会有血光之灾。我满心想着这件事,竟然连孩子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我的孙儿,呜呜呜…” 伊娃道:“他可能晚上起夜出去方便,迷了路,我们要不寻找更远一点?” 卓然摇头:“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他是个孩子,他方便不可能走很远。而且他如果发现迷路,一定会大声呼喊,他毕竟已经十一二岁了,而不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这么大的孩子还是懂一些事的。他只要一呼喊,我们就能够听到的,但他没有,说明这种预测应该不存在。” 石榴花插话道:“是呀,我也觉得是这样,在我们老家,十一二岁的娃娃定亲甚至成亲的都有呢。” 伊娃问卓然:“你说是什么回事呢?” 卓然摸着下巴,扫视着洼地四周,又望向了悲伤哭泣的萨满,道:“这件事我还真没办法推测,因为太诡异了,就像昨晚杀死头陀的鬼魂一样,是不是鬼魂忽然把孩子抓走了呢?因为除了鬼魂,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踏雪无痕杀掉一个壮汉,又抓走一个熟睡的孩子,而且还是从睡在旁边的奶奶身边。” 众人都呆呆地坐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良久,老泪纵横的萨满才叹了口气说:“我们再等等吧,等到中午,如果还不来,就说明已经死了。我们就忘了他,接着走吧,不能够因为他,拖累大家。” 伊娃道:“我们还是再等一天吧,万一他迷路了,又走回来了呢?见不到我们那不是可怜吗?反正我们粮食都还有,而且又快到草原边了,耽误不了什么的。” 石榴花看看卓然,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可是刚才萨满说了,我们将会有血光之灾。我们要留在这儿,岂不是坐以待毙吗?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伊娃摇头说道:“萨满刚才说的是,我们有血光之灾,而不是这里,也就是说,不管我们走到哪,血光之灾都会跟随着我们,而不是在这个地方出现。所以我们走不走,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一动还不如一静,就呆在这儿吧。” 卓然笑了笑,拍了拍伊娃的肩膀,说道:“看不出来,你对汉语的掌握还是很精通的,居然知道这个俗语。——没错,既然已经算出我们会有危险,不管我们走到哪,危险都会接踵而来,因此就留在这儿以逸待劳,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石榴花点头:“那好,反正我跟你们在一起,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能给我们带来血光之灾。” 卓然点点头,望着萨满说道:“老人家,现在你放心了,我们都答应留下来陪你,一起等你的孙儿,等他回来。他可能还真是迷路了,或许我的推测是错的,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哭泣的萨满挨个的看着他们的脸,似乎想从每个人的脸上看清楚他们所说的是不是心里话。他们也都很真诚的看着她。 卓然道:“尽管我推算认为他不太可能走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万一真的是走失了,又返回来,而我们却不在,那真会是一场悲剧。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现在距离小海祭天还有些时候,我们怎么都来得及赶到小海边上的。” 萨满点点头,感激的哽咽着说道:“那就谢谢你们了,能够陪我再等他一晚,到明天早上他还不来,那他…只怕就回不来了,那我们明早就是启程。今晚上我会诵经,为他祈福的。” 众人都默然点头。 正文 第189章将军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营地蒙上了一层阴影,卓然在雪地里挖了个坑,将头陀的尸体埋了。实际上也不叫挖坑,只是刨开雪,因为这冰原上的雪很深,下了很长时间了,层层叠叠地落着。真要往下挖,只怕有半人高才能见到下面的冻得跟冰疙瘩一样的土地,连刀子都只能戳出几道白印。 卓然没有称手的家伙去挖开地皮用来埋葬头陀,只能把他深深埋在雪里,用雪盖上。——在冰雪世界长眠的人,一般都会把他留在冰雪世界,那里才是属于他的家。 伊娃煮好了肉,大家默默吃了,便都缩在铺盖里想心事。只有卓然手里拿着望远镜,不时的走到高处向四周眺望。他当然不是为了寻找那孩子,那孩子他能肯定不是走失了。他是想看看萨满所说的那可怕血光之灾到底会是什么,能给他们带来怎样可怕的一场噩梦。 石榴花也会爬到岩石坐在卓然身边跟他一起看风景。而这时卓然就不用望远镜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望远镜的秘密,如果拿着它坐在这里,石榴花会要过来看的。 可是一直到了天黑,依旧没有任何可见的危险出现。暴风雪终于完全停了,万籁俱寂,天空甚至出现了几颗星星。 虽然暴风雪停了,但是依旧很冷,他们睡在厚厚的冰雪上,下面垫着褥子,依旧能感觉到从褥子下传来的寒冷。不过卓然有伊娃,这一切都不成问题。石榴花脚冻得簌簌发抖,但抵不住倦意逐渐袭来,石榴花对卓然说道:“我们是睡觉呢,还是派人警戒?” 卓然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萨满算的是对的,我们在劫难逃,那我们又何必去逃呢?该来的叫他来吧,各自睡觉,没必要为这莫虚有的危险守夜。” 石榴花点点头便钻进了被子,都快把头都整个捂住了。卓然躺在伊娃怀里,抱着美人鱼睡得很舒服。连续这么多天的暴风雪,终于有了一个宁静的夜晚,虽然萨满已经警告今晚会有血光之灾,可是在经历了两次神秘的死亡事件之后,他们知道,命运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即便你盯着他,他同样会把你带进旋涡。因此不如走自己的路,要来就让它来吧。 睡到半夜,萨满忽然挣扎着起身招呼石榴花说道:“石姑娘,我想去方便,你能不能搀扶我去一下?” 这些天都是石榴花和伊娃轮换着搀扶她去方便的,听到这话,伊娃说道:“要不我去吧。” “算了,公子还需要你暖身子呢,还是我去吧。”石榴花眨了眨眼,爬起来,走到萨满身边,搀扶她出了洼地,来到一块石头后面。 这块石头距离营地相对比较近,而且也比较大,可以遮挡住身形。 萨满对石榴花道:“你不也方便一下吗?” 石榴花说:“算了,天好冷的,我还能忍,天亮再说。” 萨满伸手解自己的腰带,可是怎么都解不开。石榴花说道:“我帮你解,你受伤之后手脚不灵便。” 萨满叹了口气:“真不中用,这点伤,手脚就动不了了。” “这可不仅仅是一点伤,你的伤非常重,要换成其他人,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你还能坚持下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萨满又叹了口气,把双手抱在胸前。石榴花在她面前弯下腰,替她解裤带,可是裤带真的绑的很紧,一时半会儿还真解不开。 正在石榴花忙碌的时候,萨满抱在胸前的双手慢慢分开了,右手已经多了一柄bǐ shǒu,寒光森森,她慢慢举起了bǐ shǒu,对准了石榴花的后脑,正要刺下,便听到面朝下的石榴花突然用冷冷的声音说道:“你要亲zì shā我?不等你孙儿了?” 萨满一下僵了,好像被瞬间冰冻住了似的,她的bǐ shǒu也停在了空中,再也动不得分毫。因为,已经被后面伸过来的一只手凌空抓住了。 ………… 逃兵将军费力的拖着雪橇上的财主往前走着。 他虽是个逃兵,但身体也还算结实,拖着沉重的雪橇走了这么大半天却还能坚持下来,虽然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因为财主和他沉重的包裹都的确太沉重了,他简直像耕了一天地的老牛似的沉重喘息着。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个背风的小山坡下停了下来,准备吃东西。他们没有了火炉,只能吃生的了。两人分别割了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狼肉,放在嘴里费力的嚼着,那种味道真难受。 财主说道:“或许我们应该跟着他们走,不管怎么样,至少有口热汤喝。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就算有个干馍馍,泡在热汤中,那味道也比现在好得多。” 将军费力的咀嚼着一块狼肉,也道:“是呀,我有些后悔了,你给的钱太少,拖你这一段路,我以为轻松,现在才发现,你真是太重了。你肚子里到底是些什么,怎么这么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肚子里装的是一大堆石头呢。” 财主说道:“你别说我肚子大,我这些日子肚子小多了,因为跟你们这帮穷鬼一起,吃的都没个好东西。我在家都是大鱼大肉,搂着妻妾,那才是滋润。我怎么会跟你们这帮人混在一起呢,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将军冷笑:“我们可没请你来,对了,你在家里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干嘛要跑到小海去?难不成你也是去朝圣的?” “当然不是,我听说这一次小海祭天,大辽皇帝和南院大王,还有北院大王、皇太叔、太子等都要去,那可是辽朝的最顶尖的皇族了。我虽然是汉人,但是从小一直生活在幽州,也把自己看作是辽朝人吧。从小到大还没见过皇帝呢,只是听人说皇帝如何如何威风,我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过,幽州南院大王我也没见过。” “听说祭天那天,可以容许老百姓在湖边跟着皇帝一起祈祷,那样的话,便可以见到皇帝了,即便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那也足够回去显摆的啦。——我们家是做生意的,虽然家中有些田地,但总不受旁人待见。如果这次我见了皇帝回去,那我在家族里面可就有得炫耀的啦。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将军冷笑:“有什么不好懂的,你不过就是想在家族中显摆一下呗,对吧?” “随便你怎么说,这是我的梦想,所以我一定要到小海去见到皇帝,至少见到统帅天下兵马的大元帅耶律重元将军,或者是太子、北院大王、南院大王啥的,那回去也有得吹的。” 将军笑了笑说道:“你既然家里这么有钱,怎么不多派几个仆从跟着你来呢?坐着马车,前呼后拥,总比你自己步行走路强的多呀。” “你说的那是大户人家,像我这种小富家,也不过是比一般庄稼汉稍强些吧。我们家族人多,赚一点钱被大家一分就没什么了。我家仆从不多,还要做农活,所以我这次只能带一个仆从背着包跟着来,已经不错了。哪像你,好好的兵不当要逃出来,到处骗吃骗喝,你要是被抓到了,非砍头不可。” 逃兵将军讪讪道:“逃兵又怎么了?逃兵也是兵,我好歹也是军里舞过刀的。——算了,我们俩在这瞎吹这些干什么?我把你送到小海,你付了钱,咱们就各奔东西,你继续去显摆你的,我继续骗吃骗喝,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看不出,你这逃兵还会拽文呀,难不成读过几天书?” “别小瞧人好不好?啥叫拽文了?我虽然在辽朝当兵,可我们那支队伍差不多都是汉人,里面不少有文采的人,都是投笔从戎,或者说做学问做不下去了,不如到兵营中混混日子,看看能不能混个一官半职的。辽朝对武将还是很重视,不像宋朝,当初我也是这个目的,结果没想到混得不如意,索性一走了事。”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往外走,说:“不说了,我去撒泡尿,你赶快吃,我已经吃完了,吃完了之后咱们接着走,多走远一点,争取早点走出这可怕的大草原,到有人烟的地方去。” “说的也是,我也要方便一下,不过我要拉肚子。” “那你离我远一点,臭都臭死了,你到那边我在这边。” 财主起身到另一侧方便去了。 逃兵将军嘴里还嚼着最后的半块肉,嚼得很费劲,牙梆子都酸了,最后还是没嚼烂,便索性硬生生将那口肉吞到了肚子里。但那肉太大了,噎得他翻白眼,歪着脖子,一边打着干呕,一边硬撑着解裤带。 就在这时,他忽然咦了一声,因为他低头解裤带的时候,他发现身后的雪地好象在动,从远处朝着他拱过来,动作很快,转眼就到了近前。 在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瞬间,寒光闪过,一柄铮亮的bǐ shǒu,穿出雪地,从他咽喉扎了进去,刺入他的后脑,从枕部冒出小半截。 他几乎瞬间就毙命了。尸体沉重的倒在雪堆里,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正文 第190章侏儒 杀死他的人瞧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将手里的bǐ shǒu在将军的裤子上正反擦了两下,将上面血迹擦掉,随后便像一只土拨鼠似的钻进了雪堆中。与土拨鼠不同的是,前者钻的是泥土,而他钻的是厚厚的积雪。 与此同时,另一侧。 财主走到岩石后,解下裤子蹲在地上大便。 天气很冷,冻得他屁股都要僵硬了,可是偏偏有些便秘,怎么都拉不出来,他面红耳赤的,正烦躁间,忽然他感觉到凉飕飕的屁股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以为是蚊子,便伸手啪地打了一巴掌,打完之后他才想到,这冰天雪地里哪会有蚊子? 他心头一惊,到底是什么?左手便屁股上摸了一把,将那东西摸了过来,侧头去瞧,手心上却是一小点雪花,可是雪花怎么飞到屁股上来了?这又没有风。 财主脑袋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他就感觉到自己后脑头皮一阵刺痛,随即他的眼角看见身后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影,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刀上全是鲜血,正狰狞又有些诧异的瞧着他。 财主大惊,往前猛地扑出,一个前滚翻,翻了出去,站起来,这下看清了,站在他身后拿着刀的,正是萨满巫师的那个孙儿。 他看见原本自己所在的雪地翻出了窟窿,财主顿时明白了,这小孩趁着自己大便的时候,竟然从雪层下面挖洞,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突然出击,想要杀了自己。幸亏他掀起来的雪碰到了自己冰凉的屁股,自己侧头去看是什么。 那一刀本来是刺向自己后脑要害的,由于自己偏头,这一刀也只是划开了一道口子,并没有刺进大脑。当然,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那就是得益于他肥头大耳的脑袋,脂肪比较多,这一刀切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却没有能够刺透他的脑袋。 财主平时闲得无事,也喜欢舞枪弄棒,虽然长得肥头大耳,伸手倒很敏捷。所以一个前滚翻躲了开去,眼看着那小孩一手拿着刀,狠狠朝自己冲了过来。他立刻拉开了架势,高声道:“你别过来,我不打小孩的,但是你要杀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去死吧。” 那少年只是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手中的尖刀朝着他的肚子一刀捅了过去。 财主使了个拨草寻蛇,想隔开他的刀子,再给他迎头一拳,可是那孩子招式诡异,在他手背即将交叉之时,刀刃一翻,唰的一下,在他左手前臂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而财主当头迎面的一拳,却被孩子灵巧的躲了开去。 原来这少年居然会武功,而且武功不错,又拿着刀,这下更不妙了。财主一招便受了伤,顿时内心大急,后退两步,差点摔倒,才想起自己的裤子还是耷拉着的,立刻弯腰提起裤子转身就跑。 孩子提刀后面追赶,财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往前跑着,一边跑一边把裤带系上。他要跑回自己的雪橇车,那里有卓然给他们的一柄单刀,那是防身用的,只要有单刀在手,他想,对付这个少年,还是有把握的。 他拼命往前跑去,这时突然他感到后心一阵疼痛,啊的惨叫了一声,往前扑倒,反手一摸,只见右后背插着一柄刀。他挣扎着,将那刀咬牙拔了下来,鲜血顿时飞溅。却原来,那少年追赶中掷出了bǐ shǒu,正中他的右后背。不过财主皮糙肉厚,这一刀还不至于要他的命,但是血流不止。 他又惊又怒,不过手里已经攥了一把刀子,顿时有了信心,一骨碌爬起来,却看见少年从靴筒中又抽出了一柄bǐ shǒu,而且比先前的还长。这柄bǐ shǒu准确的说是一柄短剑,剑尖又窄又尖,没有护柄,他持着短剑朝着财主冲了过来。 财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右手的刀伸到前方捅了几下,说道:“兔崽子,我警告你,你再敢过来,我可真要杀了你。” “去死。” 依旧只有这句话,手中的短剑已经划出一道寒光,朝着财主的胸膛刺了过来。 财主立刻用手中的bǐ shǒu去格挡,但是那短剑划了一道弧,噗的一剑刺入了他往前跨出的左腿之上。 财主的左腿受伤,哎哟一声惨叫,歪倒在地。 少年拔出短剑,再次扑上,又要捅他。 财主赶紧摆手说道:“等等,我有话要说,你要杀我,你等我把话说了。” 少年根本没有理睬,手中的剑又是一剑,朝着财主的胸膛刺了过来。 财主惊声叫道:“别杀我,我给你钱,很多钱,哎呦…”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撑着往后倒退,这刺向他胸膛的一剑也就刺入了他的肚子,半柄剑刃都没入了他肥大的肚子中。 财主疼的惨叫,少年狞笑着把剑抽了出来,对准了他的胸口,又是一剑刺了下去。 财主惊恐万状的叫道:“我给你钱,给你女人,田产,哎呦…” 这一剑在财主用力晃动身体的情况下,没能刺入心脏,偏了些,刺进了他的右胸,几乎从后背透了过去。 财主绝望之下狂性大发,猛的一把将他的衣服抓住了,右手的刀刃狠狠一刀捅在了他的大腿上。 少年没想到财主居然使出这一招,但要挣脱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剑还嵌在财主的胸膛里,他的衣服被财主牢牢揪住,他无处躲避。财主一刀刺了过来,那一刀本来是想刺他的心窝的,仓促间,他抬起左腿格挡,刀子便刺进了他的左腿的大腿外侧。 少年惨叫,猛的往后退,想挣脱,却还是没能挣脱。他发现,财主想拔出他腿上的刀子,继续刺他。于是立刻用左手一把抓住了财主的手腕,不让他拔刀,而自己的短剑,因为被对方牢牢揪住了衣服拉着,也没有距离能够将剑短剑抽出。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相互抓扯,财主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正在迅速的消散,他咳嗽了两声,牙齿已经被血染红,嘴里都是从肺里倒涌出来的血。他含糊不清的问道:“为什么?你,你就是,你奶奶所说的血光之灾,是吗?” “没错,我就是给你们带来血光之灾的人。” “听你的话,可不像十一二岁的孩子。” “当然不是,我已经三十岁了,只不过我永远长不大,是个侏儒,跟年幼的孩子一样。——我扮演孩子还是挺像的吧。” “你奶奶的,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到底跟你有什么过节?” “因为你们跟他走到了一起,我们的目的本来是杀他的,不过既然你凑上热闹,当然也得杀了。谁跟他在一起,谁就得死,因为他也要死。” “杀人灭口?” “算你还有点见识,不过晚了,即便是老天爷也帮不了你了,你还是安心的去死吧。” 说着,少年已经感觉到对方的手臂柔软无力了,他便猛力往后一挣,将手中的短剑抽了出来。可是就这一下,虽然挣脱了财主的拉扯,但财主抓着的刀子也从他的腿上被扯了出来,还顺势划开了一道很宽的伤口。 这侏儒似乎已经被疼昏了头,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一下痛得他惨叫连连,用手一摸,手上全是鲜血,赶紧扯烂了裤管查看伤口,见伤口竟然有一指长,鲜血滚滚而出。不禁连声咒骂,赶紧把裤子脱了,使劲将伤口扎紧。 可是他手里没有针线,也不会像卓然那样缝合伤口,只能用布带子将伤口扎紧。实际上,这种扎紧的效果并不好,鲜血很快浸透了他包扎的布带,渗了出来,沿着他的腿往下流淌。 他又撕下了衣服的下摆,把腿再包裹了一层,可还是被血渗透了。 侏儒只好又撕了几条布条,再次把伤口包紧,他这才站起身,瞧了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财主,一步步走了过去。财主的眼睛已经圆瞪着固定住,再也不会转动了,但他还是一剑从他眼中直接刺入脑中,抽出剑,财主一动不动。 侏儒这才确认,他已经死了。骂道:“你这死肥猪,临死还要拖累我,真倒霉。” 他将短剑在财主身上擦干净了剑刃上的血,重新插回靴筒中剑鞘内,把财主手里抓着的那柄自己的bǐ shǒu夺了回来,也同样擦干净血迹插入怀中。接着回头望向来处,说道:“我得赶紧赶过去,那老婆子不知道得手没有,还等着我去伏击那姓卓的,可不能耽搁事。” 侏儒回头看了看雪橇车,他没有拿,他感觉到腿上的伤很重,左腿渐渐有些麻木。他知道,是伤口绑得太紧,血流不畅。但他没有选择,如果不是这样,鲜血会流太多的。 他艰难地往回走,走得很快,他要尽快赶回去。他怀里揣着司南,时不时拿出来辨别一下方向。萨满会在原地等他,所以他要尽快赶回去。 他一路往前奔,当他感觉到这条腿已经越来越麻木的时候,他只好把腿上的布带稍微松了一下,这可以让他血流重新恢复,免得这条腿因为缺血而坏死。但是他只要把腿上绷带松开,伤口的血就会像泉水一样涌出,根本无法堵住。 正文 第191章故伎重演 他用力按一下,也没办法压住,他知道自己腿上的大血管肯定伤到了,不然不会出血这么厉害。如果卓然在,卓然是有办法帮他缝合血管或者扎住血管,让他不再不流血的。 可现在他是要去杀掉卓然的,怎么还可能指望卓然来帮他。他只能又赶紧把腿扎上,将布条用力的缠紧,这样才能保证血不会流的太猛。但是这让他的腿很快又感觉发麻了,因为血流不畅。 他强行忍着往前走,到最后,他发现左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他知道,再不松绑,自己的左腿会坏死的。他只好又松开了布带,而这一松开,鲜血就像汩汩的泉水般往外冒。 他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如果不松绑,腿就很快会发麻,最终会坏死,如果他松绑,伤口的血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最终,他依旧会死于血流过多。 他咬牙往前加快了步伐,现在他还有一个摆脱危险的法子,那就是尽快赶回去,然后装作无辜的样子,说自己被坏人刺伤了,让卓然帮他包扎伤口。等他自己恢复之后,再杀掉卓然他们。 因此无论怎样,他必须要尽快赶回去,他加快了步伐。但因随时要松绑,他只好采用了折中的方法,将伤口包扎得不是很紧,这样血流虽然会比较多一些,可是腿也不至于很快便出现缺血的症状,使他无法再往前。为此,他紧咬牙关坚持着往前走。 终于,他远远的看见洼地了,而这时,他已经全身精疲力竭,眼前金星乱冒,嘴唇发干,全身发冷,这是失血太多的缘故。他拼命想加快步伐,可是步履踉跄,根本没办法在加快步子。虽然已经看见了营地,可实际上在荒原之上,远远的看见的地方,真要走起来,是要费很大的功夫的。 他又往前咬牙走出了一段路,便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他费力的翻过身,看看自己走过来的路,那一趟脚印旁边,有滴滴嗒嗒的鲜红血迹。这一路流的血已经太多了,再也没有更多的血供他往前挪动哪怕一步。 他躺在雪地里,看着自己的左腿已经被鲜血整个浸泡,鲜血不停外冒,滴落雪地,浸湿了洁白雪花,慢慢晕染开去,越来越大。 他的眼前也越来越黑,终于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卓然他们外出寻找的时候,曾经很接近侏儒躺倒下的地方。可是就算是卓然他们发现了侏儒,侏儒也活不回来了,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 萨满高高举起的刀如凝固在了空中,实际上,她不是被凝固了,而是被身后的一个人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臂,这个人就是美人鱼。 美人鱼具有敏捷的身手,用石头掩护,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萨满,然后躲在石头后面观察她的动静,在发现她摸刀子之后,便一把凌空抓住了她握刀的手。 同时,石榴花给萨满解裤带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bǐ shǒu,刀子往上一送,刀尖抵住了她的心脏,慢慢直起腰说道:“你的戏该演完了,下面该我们上场。” 萨满身子哆嗦着,她不相信对方居然识破了她的诡计,盯着石榴花没说话。 石头上面的美人鱼将她手里的bǐ shǒu夺了下来,跳下岩石,回头高声道:“公子,把她拿下了。” 远处,卓然带着伊娃走了过来,卓然说道:“萨满,你的把戏该收场了,你要等的人,到现在还没来,我相信他已经出了意外了。毕竟每次想偷袭别人都不容易得手,尤其是像他那样一个侏儒,就算有些武功,要杀人,除非偷袭,还是很困难的,只要被对方警觉,他只怕不容易得手。” 萨满苦涩的声音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对你们下手的?” “其实我早就怀疑你了,只是一直不能确定,因为你受的伤的确很重,这是装不来的,所以我估计你一定有帮手。其实早在店铺的时候,你们被狼咬伤,我替你们疗伤我就发现你的身体不对劲,尽管你的容貌很苍老,可是你的肌肤却跟少女一般,这可不像一个老人的身体,只有我才看得到,而当时你受伤很重,几乎快死了,你处于半昏迷状态,你并不知道我解开了你的衣服,看到你的身体。” “如果猜想不错,你应该也就二十岁左右吧,哪有这么年轻身子的老人呢?所以我猜想,你一定是假冒的老太婆,经过巧夺天工的化妆,扮成了老太婆的样子。你的化妆技术还真不错,我几乎没有认出来,当然,这也怪那昏暗的光线,让人无法仔细看清你的扮相。” “虽然我知道你是年轻女子扮的老妇,但我不知道原因,我更不知道你要杀我们。因为,一个年轻女子假扮老妇总有她的理由,这些理由不一定是不可告人的,或许是人畜无害,所以我没有揭穿你。而那个侏儒,我也知道,他实际上不是你的孙儿,因为他的腿被狼咬之后,我给他疗伤,从他的腿骨,我看出那是一只chéng rén的腿骨,不是孩童。年龄会在骨头上留下很多痕迹,从骨头是可以判断一个人的年龄,他的年龄不会小于三十岁,哪有那么老的孙儿呢?” 萨满说道:“原来你还真是破案高手,料敌如神。” “这么说,实际上你是直接冲着我来的,我也相信这一点。在你们杀死头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俩是同伙了,因为头陀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而这个世上,我相信没有谁真正能踏雪无痕,有接触就会有痕迹,如果没有痕迹,并不代表没有接触,只是我们没有发现他的痕迹而已。我一直在琢磨,当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们到底用什么方法杀掉了头陀的。” “而师太是被人拧断脖子的,她就在我们营地里头,四周我查看了,没有外敌侵入的痕迹。洁白的雪上没有任何脚印,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凶手来自于我们营地内部。” “由此,我最终把嫌疑人锁定在了你们俩身上的开始,我前面说要挨个排查,只不过是想混淆视听,麻痹你们的思想罢了。实际,嫌疑人就是躺在地上动不了的你,和睡在你身边的你的那个什么所谓孙儿侏儒。” “可是我注意观察了,营地里面同样没有脚印,到底你们是怎么杀掉师太的?我通过现场勘查,找到了一个可疑痕迹,那就是师太的姿势。——师太原本是躺在铺盖里的,可是她死的时候,却是侧躺在雪地里,身体盖住了雪,这在外人看来,她应该是疼痛之下,挣扎翻身,这才盖住了雪的。” “实际上不然,因为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如果人的脖颈被拧断,她的中枢神经会瞬间断掉,也就失去了指挥身体翻滚的能力,她没办法再翻滚。而她却在脖子被拧断之后翻滚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拖动了她的尸体。目的当然是用来掩盖痕迹。我掀开了她的尸体,查看了她身下,发现她身下雪中有些地方跟她姿势是不一致的。也就是说,她的身体动作没有办法使雪改变成那个形状。” “我观察那种形状判断,那实际是下面挖开了窟窿,杀人后再把尸体拉过来盖住窟窿,下面用雪填补。毕竟是在雪下面操作,没办法把所有痕迹都抹掉,所以地表留下了并不算难以寻找的痕迹,让我猜到了。师太睡觉时距离你们相对还比较远,但是在你们之间没有其他人睡觉,所以你的那侏儒孙子从雪下钻进去,爬到身下,钻出来,拧断重伤昏迷的师太的脖子,再钻回去。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当然,这得益于你的掩护。你把他的铺盖撑出有人睡觉的样子。可是这一次,你故意没有这么做,让他显露出不在的样子,使我们发现他不在了,你就可以装着无辜参加演戏。实际上我已经知道,他是去追杀将军和财主去了。而且已经去了很久,我估计赶上去也救不了那两个人,再说,那两人的品性也不值得我出手去救。” “而你通过演戏成功的让我们同意留下来等你的孙儿一天。你希望你的孙儿,——也就是那个侏儒,杀掉他们两个之后,再返回,故伎重演,从雪地里钻进来偷袭我们,把我们一个个杀掉。可是他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你们约定的时间,因为根据财主他们走的时间来推测的话,那侏儒追上他们,将他们杀掉,再返回来,应该是在天刚刚黑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就够了。你们约定的应该是那个时间,但是你一直等,等了三四个时辰之后,你发现他可能出问题了,来不了了,或许拼了个同归于尽,于是你这才决定自己下手。” “因为再往前,我们就要走出荒原了。只要有其他人,你要再想害我的可能性就非常小。而且这件事情很可能就传出去了,你不想把这件事传出去,想把我们结果在这荒漠中,这样就没有人发现你们的阴谋。这是你着急着想强撑着身体也要动手杀人的原因。” 正文 第192章伪装 卓然解说完毕,好整以暇背着手,瞧着萨满,慢悠悠道:“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谁是你的主谋?我相信,我跟你之间并没有恩怨情仇,你杀我肯定有人指使的,这人是谁?” 萨满摇摇头说道:“我不会说的,你们要杀就杀,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不会告诉你们一个字。” 伊娃指着萨满怒道:“少爷救了你的命,你却还要杀少爷,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萨满垂着头,脸上满是痛苦:“是,我很感激卓公子救了我,如果没有卓公子,我伤那么重,已经死了。而且美人鱼姑娘,如果不是你拼死救了大家,我们也都死了,我欠你们的情。但我必须完成我的使命,不能两全。” 卓然道:“到目前为止,所有杀人都是侏儒干的,你没有真正伤了我们,虽然你是帮凶,不过,看在你和我们曾同生共死,经历了这场劫难,我可以不杀你,留你在这,让你自生自灭。” 萨满呆了一下,苦笑道:“我伤的这么重,你们把我抛在这里,跟杀我有什么区别?我走不了,只能活活饿死在这儿。” 卓然说道:“我们会给你留下一些狼肉,够坚持到你能行走的时候。这距离草原外的城镇已经很近了。前面找到人家,你就有救了。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说是谁派你来杀我,我也不勉强。但是我需要知道你的本来面目,免得你下次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不知道你是敌人。——现在,你是自己洗掉伪装还是我采用我认为有效的办法去除你的伪装呢?” 萨满犹豫片刻,道:“好,我自己洗。” 萨满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些药水在手上,相互摩擦,手上便出现了一层泡沫,她将泡沫在脸上涂抹,用力擦,将整张脸都擦完了之后,停了片刻,蹲下身,捧起地上的雪,开始擦洗脸上的泡沫。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擦洗完了。慢慢抬起头,卓然整个惊呆了,却原来是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眉间还带着淡淡的哀愁,楚楚可怜。 卓然愣神之间,旁边的伊娃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卓然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你这么个大美人来杀我,我还真是荣幸啊。从你的腔调来看,你应该是契丹人,我在契丹,自问似乎没有得罪过谁,除了一个人。这人就是所谓的南院大王耶律乙辛,我把他儿子当众打下了高台,虽然他对我表面上很和气,说什么佩服我这类的。实际上他笑里藏刀,我看得出来,因此,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你应该是他派来的。——不要告诉我说说我想错了。” 萨满整个呆了,愣愣地瞧着卓然。 卓然对伊娃说道:“你记住她的相貌,等到有条件了,马上把她的相貌画下来。我要拿这张图去问一问,应该能够找到她的身份,我总不能对一个要我的命的人听之任之吧,我还是要搞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是不是耶律乙辛?我会拿这幅画当面去问他。” 萨满咬着红唇,死死的盯着卓然,半晌,说道:“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派来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是来杀你的凶手,这侏儒是我重金请来的杀手,我擅长的是易容术,我把他扮成了一个孩子,把我当成个老太太。实际上,我一直在跟踪你,扮成各种各样的人,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进入沙漠之后,遇到风暴,我深怕失去你们的踪迹,就决定混到你们中间去,跟你们在一起。所以我就故意在这个小镇上挂起了那盏灯笼,我相信,你们看见灯笼一定会来投宿的。我便可以借口村里面的人都已经死了逃走了,只剩下我们祖孙两在这里无依无靠,希望你们把我们带走。我相信以你的善良,你一定会答应的。但是我没想到,那盏灯又引来了其他的人,最后还引来了狼群,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都已经死了。” 卓然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能够从狼群中逃得性命,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其中包括你。这也是一场意外之灾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跟耶律乙辛是什么关系?” 萨满摇摇头,没说话。 卓然道:“好了,我其实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现在,到了分手的时候。后会有期!” 卓然转身对伊娃、美人鱼和石榴花道:“收拾东西,咱们走。” 伊娃说道:“天还没亮呢,这就要走吗?” “是,我还是早点走,免得等一会我改变了主意。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你们要趁我现在还没有心软,跟我走。” 听到卓然这话,三个女人立刻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特别是伊娃,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卓然当真又改变主意,把那萨满带上似的。 三个女人很快收拾妥当,跟着卓然拉着雪橇,往北走去。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卓然也没有回头,因为他感觉伊娃似乎一直在盯着他,就想看看他会不会回头去看看被他们留在岩石后面的重伤的女人。可卓然真的没有回头,他一直低着头拉着雪橇往前走着,当他走出足够远的时候,才突然叹了口气。 伊娃道:“要不,把她带上吧?反正她这个样子对我们也没有危险。等到了前面集镇再放她走就是了,这样她也不至于死在这雪原之上。” 卓然回过头瞧向伊娃,似乎想看看她这想法是发自内心还是一种试探。伊娃给了他一个很真诚的微笑。 他又把视线调转望向了美人鱼,美人鱼照例是天真无邪的,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又看向了石榴花,石榴花则朝他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然后笑容一敛,把头扭到了一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卓然终于点了点头,对伊娃和美人鱼道:“那好吧,她受伤这么重,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可能会死的,你们两个去把她拉来,我们在这等你们。” 两人答应了,转身往回走去。 等她们走远之后,卓然才对石榴花说:“行了,现在就剩咱们两个,该说说你的事了。” 石榴花愣了一下,瞧着他,满脸不解:“我的事?我的什么事?”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也是来跟踪我的。至于谁派你来的,我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你还是如实坦白吧。” 石榴花满脸惊骇,盯着卓然,半晌,轻轻咬了咬红唇,还是摇摇头说:“我真的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卓然道:“你露出的破绽太多,需要我说出来吗?” 石榴红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瞅着他。 卓然道:“那好吧,我先说你露出的第一个破绽。——准确的说,那也不是你的破绽,是bèi pò露出来的,因为当时你被狼抓伤了,伤重处于半昏迷状态,我要给你缝合伤口治疗,所以我解开了你的衣裤。——很抱歉,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你的命。” 石榴花俏脸通红的瞧着他,咬着唇说:“你不会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吧?” 卓然笑了笑说:“我还需要暗示吗?我相信,如果我想跟你有点什么的话,你应该也不会拒绝,对吧?你一再用话来撩拨我,其实我知道,你说那些话都是半真半假的,但我故意把它引到一旁,说你只是为了让我救你的命,不把你抛下,故意用这些话来堵我的嘴的。实际上,我知道派你来的人要求你必须这么做。” 石榴花的脸都白了,怔怔地望着卓然,似乎不敢相信卓然怎么能够知道的如此准确。 卓然接着说道:“我给你疗伤时把你的衣裤解开了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那就是,你的衣裤其实里外是两种颜色,外面是腥红的,看上去就像绽开的石榴花。而里面的颜色则是雪白的,就像地上的雪,而且这衣服裤子正反都可以穿,你把它反过来穿的话,它就成了雪白一片,而这种颜色在雪地里是很不容易发现的,我们叫它伪装色。” “这种颜色正常情况下在严寒的冬天是不会有人穿的,因为它不能吸收热量,反而会反射热量,不容易保暖,不适合在冬天作为外套使用。可是你偏偏采用了这种颜色,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你需要这个颜色在雪地里伪装,免得别人发现了你。因为你在追踪某人,你追踪的人,恐怕就是区区在下。你并不着急着离开我们,而且跟在我身边,就足以证明了。” 石榴花浅浅一笑说:“你想多了,我只是喜欢白色和红色,又舍不得身上只穿一种颜色,所以索性里外两种颜色轮流换着穿,并没有别的意思。” 正文 第193章偷渡 卓然没有理睬她的解释,继续道:“给你疗伤时,我发现你贴身戴着一个玉佩,这玉佩看着普通,实际上真正知道它用途的人便会知道,不是普通的玉佩,而是天池宗的信物,用内力催动它,可以发生放射出绿色的光芒,这是天池宗香主的身份牌。” “后来,你又不小心的露出了另一个破绽,——头陀被杀,我挨个进行排查,找出各自的时间证人。财主说他当时看见你出去,他以为你要去方便,这个龌龊的家伙便想tōu kuī,跟着出去了。但是他发现你并没有方便,而是在营地远处来回走动。他离得远,看不到你在干什么,后来你回来了,不过他不知道,我却知道,我想,你应该在传递我位置的消息。” “暴风雪中很难辨别方向,你需要让你的主人知道我们究竟在哪里,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你我是不是安全。——对了,说到这里,我还想起一件事。在那天晚上,狼群第一次冲进屋里,跟我们搏斗的时候,你甚至几次替我抵挡,不让狼有机会伤我,你为此还受了伤。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看上了我,不过我很快发现那是自作多情,实际上这是你职责所在,你的主人让你保护好我,所以你才如此拼命。” 石榴花却笑了,抿着嘴,略带羞涩,又很勇敢地望着他,忽然说道:“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真的看上你呢?你很优秀呀,凡是女孩子都会动心的。” 卓然耸了耸肩:“我看得出来,你对我至少还没有动心。” “那现在呢?” 石榴花眼睛眨了眨,一道道秋波飞了过去。 卓然却没有接受她的电波,只是背着手,深吸了一口气,对她道:“好了,言归正传,我能肯定,你是天池宗东门掌门东魁首派来的。没错吧?东魁首请我去帮你们寻找丢失的那颗悬浮石,我是他的座上宾。你现在承认你的真实身份,对我们双方都更有利,因为我要闯荡小海去救我的心上人,救不出她,我哪都不会去。我也希望你能帮我。” 石榴花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承认,我是天池宗东门的外堂香主。掌门人东魁首派我来跟着你,确保你的安全,并把你的位置告诉他们。我没想到我们路上会遇到狼群,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危险,我以为我死定了,好在你救了我,也救了大家。我愿意帮你去小海救你的心上人。” “很好,多谢了。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跟他们联系的?”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猜猜呢?”石榴红顽皮一笑。 “这也不难。——你的武功不怎么样,虽然人长得很漂亮,但却也还没有到倾国倾城让所有男人都为你倾倒的地步。所以,武功和美貌是你入选的原因,但不是决定性的原因。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决定性的因素应该是你有一种别人不具有的能力,那就是你能远距离跟他们沟通。而担负沟通任务的,应该是信鸽。” 石榴花再次显露出惊骇之色,瞧着卓然道:“你怎么什么都懂?连这个都猜到了,你要是告诉别人说你是萨满,能够未卜先知,别人肯定会相信。——你说的没错,我会使用鸽子传递消息,我从小就训练鸽子,我能够使用我独特的方法跟鸽子联系。不管我在哪里,鸽子都能找到我。我把写好的便条绑在鸽子的腿上,鸽子会飞回笼子去,笼子我留给掌门人他们了。这样他们就能知道你的下落了。” “还真是神奇。我们遇到狼群时,你也发出求救信号了吗?” “没有。当时我们被狼群围困在屋子里的时候,我曾经想招鸽子来传递消息,请他们赶来相救。但是我还来不及召唤鸽子狼群就退走了。后来狼群把我们困在岩上时,我当时就想了,再等两天,如果还没有办法脱困的话,就用鸽子把消息传递给他们,让他们来帮忙。但你又击退了那些豺狼,所以我才没有召唤鸽子。” “当然,还有一个没召唤他们来的重要原因,是因为就算招他们来了,他们人数不多,对庞大狼群也没有办法,身处大漠,他们也无能为力,帮不了我们的。” 卓然道:“你们掌门派你跟着我,目的是什么?” 石榴花道:“其实你离开幽州城时,我们就得到消息了,马上紧急传书给各地,寻找你的下落。你们虽然把头脸都吾得严严实实的,但天池宗要想查一个人办法很多,你们就算捂住了脸,但是身形是改变不了的。况且又不住店,只住荒郊野外,这些反常的行为也能推测出你们来。” “所以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你。那之后一直跟着你。掌门人说,自古英雄爱美人,你是英雄豪杰,我虽然算不上大měi nǚ,却还有些有几分姿色,这个我也是有自信的。所以我成功的到了你身边,不过还是被你给认出来了。” 卓然道:“你们如此费心,我很感激。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需要我替你们找回悬浮石。” 石榴花焦急的说道:“是啊,要是悬浮石找不回来,整个天池宗都会有极大危险,这一点我相信你是知道的,找到悬浮石,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卓然道:“我尽力吧。” 石榴红问:“我也会尽力帮你救出你的心上人来的。” “多谢,不过,这恐怕很困难。”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如此情深意重,老天爷知道了一定会帮你的,所以你一定能成功。” “谢谢!”卓然点点头,抬头望向北方,心中在想——婵娟,你好吗? 过不多久,伊娃和美人鱼把萨满带来了。 萨满见到卓然,躬身一礼:“多谢大人,大人以德报怨,妾身万分感激。到了前面集镇,我就能找到人送我回去了,绝不会给你们再添麻烦。” 卓然耸了耸肩说:“走吧。” 当下,伊娃和卓然两人拉着躺在雪橇车上的萨满,石榴花则扶着美人鱼继续前行。 又走了两天,终于,他们走出了雪原大漠,来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子。 这村子不算大,但这是他们走出雪原之后看见的第一缕炊烟,都很激动。找了一户人家投宿,花了些钱后,那家主人做了一锅香喷喷的菜肴招待他们,他们终于不用吃没有油盐的狼肉了。 卓然找来了里正,萨满跟里正用契丹话说了一通之后,那里正立即表露出恭敬之色,连连施礼。 萨满让里正帮忙找了几匹马送给卓然他们。里正照办。很快便牵来了五匹马,还有一些干粮,以及弓箭单刀之类的防身之物。 卓然很感激,有马骑,那速度可快多了。 他们上了马,用两匹马来驮行囊,辞别萨满,策马向着小海方向而去。 一路前行,依旧是冰雪世界,因为越往北越冷,偶尔能够看到青山绿水,那也是局部小气候。只是这样的地方太少了,大多是银白的世界,牛羊都见得很少,要么死了,要么集中到还能找到水草的地方去了。 卓然心中感慨,也难怪契丹皇帝都着急了,这严冬持续时间太长,牛羊没得吃,不饿死才怪了。想尽办法也没用,最后只好祭天。 这好像是古代皇帝最后一招了,求老天爷开恩,不要再折腾他们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用来祭天的人,是卓然的心上人,卓然只有跟他们兵戎相见。 骑马速度快了数倍,数日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小海边缘。 这里伊娃已经很熟悉了,因为她曾经绕着湖走过,对湖四周的情况都比较了解。 他们住在了一个山村。 第二天,他们出发前往小海的海边。可是在一处关隘被拦住了。这里有辽朝的一队队骑兵巡逻警戒,所有人都禁止前往小海边。只有在祭祀的那天,才会容许部分百姓前往,参与祭拜天地。当然,这些百姓是经过严格搜查,没有携带兵刃,并且大多是一些老弱病残才会允许参与的。而此时还没到祭祀的时候,因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卓然四处瞧了瞧,小海边缘有不少高低起伏的山峦,山上郁郁葱葱的都是树木。卓然心想,说不得只有偷渡了。 他们立刻返回了小村,把马寄存在一家客栈,带上简单的行囊,准备步行翻越关隘进入小海。 他们先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在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才进入了密林,绕了个弯,希望能够避开辽朝巡逻兵。 这些山山高林密,基本上都是原始森林,他们步行都很困难,更不要说辽朝的骑兵了。所以他相信,辽朝的巡逻兵没办法找到他们,他们完全可以从容的翻越山峦到达小海。 他们正往山坡上攀爬,忽然,卓然站住了,仰着头,看着天空飞过的一群鸟儿,沉声说道:“上面有人下来了,而且人还不少,惊起了这么多鸟,不会是辽朝的巡逻兵吧?” 伊娃点点头说:“很可能,不然这深山安静之处,怎么可能会惊起这么多鸟呢?即便我们几个过来,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鸟同时被惊醒的,只有人数比较多的时候才会。” 卓然说道:“赶快退回去,一旦被抓到就不得了,因为进入小海就是进入他们的禁地。” 正文 第194章小海真的好大 四人立刻转身向山下走,这时,就听到远处山上有rén dà声的用契丹话叫喊,伊娃脸色一变说:“他们发现我们了。” “你怎么知道?” “他们说发现有人走过的脚印,还有折断的树枝,他们正大声的喊,已经发现我们了,叫我们站住。” “他们在说鬼话,我们都看不见他们,他们怎么看见我们的?显然是在诈唬,我们赶紧走。” 嘴上说着话,脚下并不停歇,四人飞快地冲下山去。 果然,那些巡逻的辽军实际上虽然发现了卓然他们留下的痕迹,四下胡乱搜索,并没有找到他们逃走的方向,所以也就没追上卓然他们几个。 他们撤下山之后,一边走,一边议论着。卓然道:“想不到辽军防备如此严密。” 伊娃道:“这边属于小海南面的,南面很多人来朝圣,所以辽军防备主力肯定在南面。我们如果能绕到北边,从北边进去,他们的防御应该很薄弱,因为北边人烟稀少,那里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基本上没人住,当年我跟我父母在路上行走好几天都没见到一户人家的。” 卓然兴奋道:“这么说,你对北边的路很熟悉?” “是的,北边我很熟,我在那儿待了不少时间呢。北边离小海二十里路有个集镇,挺大的。集镇上有不少人。可以去那里补充给养。” 卓然喜道:“既然这样,咱们索性绕到小海北边去,从那儿进入小海可能更方便。” 伊娃点头说:“没问题,我来带路。” 他们俩商定,回到村子取了马匹,购买了一些必需补给,骑着马绕开辽军湖边的警戒线往北行去。 越往北,沿途遇到的人就越少。他们花了数天时间,终于来到了小海的北端。 在伊娃的引领之下,他们来到了伊娃说的那集镇。 正如伊娃所说,这集镇还真是够小巧的,也就数十户人家。 集镇上,他们发现了辽军小队兵士,不过很显然,这里的辽军兵士明显比南方少了很多。而且警戒力度也明显松懈了,因为北边人烟稀少。 顺利到达这里,卓然很高兴,便在客栈点了一桌最好的菜肴犒劳他们几个。 这客栈酒馆没有包间,就一个大厅,稍微好点的就是靠窗的位置,有几个半人高的隔间。他们在其中一个隔间,两侧都有食客,基本上都是契丹人,但挨着他们的一桌,却是罗刹商人。 正吃喝间,伊娃突然停下了酒杯侧耳听着隔座几个罗刹人的谈话。 忽然,她惊喜的扭过头去,仔细观瞧,一个花白胡子罗刹老者正喝高兴,在那手舞足蹈的大声说着什么。伊娃突然用罗刹话兴奋地说了起来,那老者吃了一惊,扭头过来,瞧着伊娃,愣了片刻,随即欣喜的用罗刹话哇啦哇啦说着什么。 随后,两人起身抱在一起,亲热招呼着。那白胡子罗刹商人扭头跟同桌几个罗刹商人介绍伊娃,伊娃不停的点头,也介绍了卓然他们。罗刹商人要招呼卓然他们过去一起坐,但是座位显然不够。卓然便拱手致谢,对伊娃说:“遇到熟人了?” 伊娃兴奋地点头说:“他是我远房堂叔,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我去他们那坐坐,说说话,你们先吃。” 卓然点头答应,伊娃便来到那白胡子商人身边坐下,跟他用罗刹话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说着说着,卓然听到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惊慌,接着呜呜的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卓然跟美人鱼和石榴花面面相觑,他们听不懂罗刹话,不知道为什么伊娃要哭。 罗刹老者等人都劝慰伊娃。好不容易她止住了哭泣。而他们这桌酒宴结束,罗刹商人们起身告辞离开。伊娃的堂叔跟卓然等人拱了拱手,又对伊娃哇啦哇啦的说了一大串,然后带着别的商人走了。 伊娃回到了卓然他们这,失魂落魄的坐在那发呆,脸上挂满了泪珠。 卓然很吃惊,赶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伊娃哽咽着说:“我父亲去世了,去年去世的,两个哥哥都去当兵,远在西边作战。一个哥哥战死了,一个哥哥没有消息。家里就只有一个弟弟,还有母亲。但是母亲经常生病,也很思念我。” 说到后面,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卓然道:“你是不是想回去看看母亲?” 伊娃泪眼婆娑的抬头起来,望着卓然点头道:“我真的好想,我离开家好多年了,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父亲不在,母亲一定需要人照顾的。” 卓然说道:“那你跟这些商人一起回去吧。——他们要回去吗?” “要回去,明日一早就回去,他们这边生意已经做完了,要回去进货。我大伯还说,如果我要跟他们回去的话,就可以跟他们一起走。如果不回去,只是带点什么的,就今晚上交给他,他们一早就走了。” 卓然想了想说道:“你都已经到这儿了,离你们家也不太远了,要不你还是回家一趟吧。去看看你母亲和弟弟,不用担心我这边,我能搞定的。” 卓然当初让伊娃陪他来的主要的目的,是伊娃那温暖的怀抱,可以使他旅途上免受严寒的折磨。现在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伊娃的家里又出了这个事,他实在不忍心再把伊娃留在身边。虽然他着实有些舍不得伊娃的怀抱,而这里依旧很寒冷。 伊娃感激的抹了一把眼泪,道:“多谢你,少爷。可是我答应了,帮你去救你的心上人呢。” “你已经帮我了,这一路之上如果没有你,我只怕早就冻死了。” 伊娃含着眼泪笑了笑:“公子是有福之人,即便没有我,公子也能够逢凶化吉的。” “对呀,我也相信,所以你就放心吧,回去看看你母亲。你离家那么多年,该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了,如果你还想来见我的话,等把母亲安置好,你依旧可以到大宋来。——不过,如果是近三年,你可以到辽朝来看我,我在辽朝的东京辽阳府做官。我还是很有名气的,你一问就知道,所以不会找不到我。” 伊娃噗嗤一声笑了:“好,那我去看看母亲,等我安顿好她,我一定来找你,不过,我肯定要陪母亲住一段时间,不会尽快来的。” 卓然微笑点头:“我等你。” 这事定下来,伊娃顿时一扫愁容,又跟卓然他们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伊娃尽可能多的把小海的事情告诉卓然,其中有一件事让卓然很感兴趣,那就是小海的海边有它独特的气候。 小海的四周实际上是一个小气候,山脉除了山顶有白雪之外,雪线之下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青草,伊娃在小海的几年都没见过小海边下过雪,所以小海边实际上四季如春。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简直就像沙漠里的绿洲。 卓然不禁大喜:“若是这样,那我就不用担心天寒地冻了。” “是呀,你要真能进入小海,我也会心里踏实很多。” “放心吧。一定会的!”卓然很坚定地道。 喝完酒,回到屋子,石榴花说害怕,让美人鱼过去陪她。所以美人鱼跟石榴花住一个房间,而只留下卓然和伊娃。 这一晚上伊娃极尽温存,要用自己的热情火辣洗去卓然一路鞍马劳顿,直到深夜,两人才相拥而眠。 次日清晨,伊娃悄悄起身,轻声呼唤卓然。 卓然实际上听到了,却装作没听到,他不愿意面对离别的伤感。 伊娃叫了两声,没听到卓然的回应,便俯身下去,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后匆匆穿了衣服,拿起准备好的行囊,站在床边,深深凝视着卓然,良久,才转身出门去。 接着,院子里传来大胡子商人和契丹商人的说话声和马的嘶鸣声,卓然悄然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打开半扇窗户,从缝隙看着院子中。 见伊娃上了马,回头深深地朝自己的屋子凝视,他便闪身躲开了。直到马蹄声消失在了客栈院外,他才回身望去,窗下已经不见了伊娃和契丹商人。 天边的启明星,正在悄然褪去,一抹晨曦慢慢浮现。 ………… 卓然他们收拾好行囊,吃过早饭起身出发。他们把马匹留在了客栈,步行前进。 走了一天,远远离开了小镇,开始翻越。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他们没有停下,想利用黑夜的掩护翻越警戒线,虽然这一带他们并没有看到辽军巡逻。 他们很顺利的翻越了山口,往前行进,在下半夜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小海。 天气非常好,一轮清冷的月亮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照映之下,湖面像一面明镜,反射出清冷的微光。小海真的很大,以至于站在湖边,甚至还以为真的是在海边。 卓然站在山峦之上,望着下面的小海,虽然月光并不十分明亮,却还是能够清楚的看见湖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山顶白雪皑皑,真的跟伊娃所说的一样。 正文 第195章干妹子 沿着山峦来到湖边,气候顿时暖和了许多,厚厚的裘皮几乎有些穿不住了。 根据伊娃告诉行进方向,他们沿着湖边往南走,他们没有在开阔的湖边行走,而是隐身于树木之间,用树木的掩护往前走。 走了两天之后,开始发现有辽军活动的痕迹,卓然决定白天休息,夜晚行走,利用夜色作掩护,这样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被发现。 他们一路南行,又走了几天,沿途看见辽军的兵士越来越多了,沿途出现了好几道封锁线,他们的封锁线是利用没有树木的开阔地带设立的,可以观察开阔地带有无行人通过。同时配置了骑兵和行动迅速的山地步兵,在山峦处各处巡视搜寻。 卓然他们谨慎前行,昼伏夜行,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因为他们时刻要避开巡逻的辽军。 但终于,他们被发现了。 卓然当时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他们极其谨慎,又是夜晚在密林中往前行进,忽然,他发现四周出现了无数的黑压压的辽军兵士,鲜亮的兵刃对着他们,弯弓搭箭,箭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有数百人之多。 这样强大兵士的包围之下,卓然他们只有投降的份,硬拼就只有死。卓然觉得没有必要硬拼,相反,他实际上这些天都在反复思考,如果没办法进入小海救婵娟的话,还可以亮明身份,与辽朝公开谈判,表达自己的意愿,毕竟他有这样的条件和能力。 所以尽管被抓住了,他还是非常淡定,道:“我是宋朝官员,我叫卓然,是宋朝交换到辽朝任官的,请你们领队前来相见。” 一个扎着无数小辫的辽朝大将策马出现在了卓然的面前,挎着腰刀,说了一连串的契丹话,语气异常严厉,可是卓然不懂。 石榴花勉强能听懂简单的几句,她的契丹话比伊娃可差得太远了,但是她大致听懂了对方说的意思,对卓然说道:“他说我们闯入禁地,论罪当斩。” 卓然急了,对石榴花道:“那他们是不是没有听懂我刚才说的汉话?你马上跟他们说一下,不然他们要是放箭,我们就死定了。” 石榴花苦笑着说:“可是,可是我不会契丹话,我就会那么几句。” 卓然说道:“那你会不会说大宋、皇帝、大臣这几个词?” 石榴花想了想,说道:“好像会,但是发音不一定准。” “那快说呀,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石榴花赶紧巴拉巴拉说了起来,可是她对发音实在是没把握,同一个单词换了好几种发音,然后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指着卓然,还比出了大宋的摇摇晃晃的官帽的样子,又学的皇帝背着手,大摇大摆的样子。不停的重复着那几个单词,并且变换着她认为可能的语音调,心想总有一个音是发对了的,或许他们能听懂。 果然,那将军瞧着卓然和石榴花等人,不停重复着那几个词,然后伸手对着卓然,用契丹话说着什么,卓然问石榴花,石榴花却苦笑摇头说,她也听不懂。 而那个辽朝官员反复在说着同样的话,伸手好像要跟卓然要什么,卓然从对方样子和语气上琢磨。忽然想到,他是不是要自己的证据,这个他倒带着的,是大宋皇帝的圣旨。 当即取了出来,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我们大宋官家亲自发的圣旨,任命我为你们辽朝辽阳府的判官,八品,看清楚了。而且,我是大宋官家御赐五品服,我可不是小官,是大官,听懂了吗?” 那辽朝军官根本没理睬卓然,显然没听懂,还拿着卓然的圣旨翻来覆去的看,也看不懂上面的汉文,不过他猜到这是皇帝的圣旨了,因为用的是皇帝才能使用的明huáng sè,上面还有大红的玉玺印签。 他的脸色稍稍缓和,指着卓然他们又说了一通。石榴花费了半天劲才弄懂,对方要他们跟对方走,于是那辽朝军官便带着卓然他们,往湖边走去。 走到湖边高低起伏的岩石上,美人鱼忽然捅了捅卓然,指了指天空。 卓然抬头一看,只见夜空中,一只老鹰展开双翅,正在缓慢地滑翔。在月光的照耀下,它的剪影让人惊悚。 美人鱼指了指天上的老鹰,又指了指那些辽朝兵士,说道:“老鹰,发现我们的。” 卓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虽然躲藏在密林中,但是到了这里,这些辽军居然用老鹰来作为侦探。而老鹰的目光是极其敏锐的,甚至可以看到十公里以外的东西,他又高高的飞在天空中,虽然卓然他们隐身在密林深处,但总是有离开密林遮挡的时候。地面的人未必能看到,但却没有逃过天上飞的老鹰的目光,这才传递消息给了辽朝兵士,指出了卓然他们的位置,并将他们重重包围。 卓然心想:“这辽军还真是厉害,居然能够训练天上的老鹰来充当侦察兵。” 卓然他们被带到了一处兵营,一直押送到了兵营大帐,在大帐中端坐着一位年轻人,看样子睡眼惺忪,似乎刚刚从床上被叫起来。因为宋朝派到辽朝来当官的官员却跑到小海禁地来了,还被辽军抓到了,这可不能草率处置,不然会破坏辽宋关系,那可不是小事。于是这位主帅才强打精神,半夜爬起来,处理这件案子。 等到卓然他们三个被押进大帐,那主帅一下就认出了卓然,卓然也认出了他,——这位端坐在大帐中的,竟然是一年前,在武德县镜月湖边酒楼上与他诗词切磋,打赌输给了他的那位黑脸书生。当时卓然从他身上赢得了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甲,而这件软甲几次救过他的命。 卓然也曾反复琢磨这黑脸书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拥有如此霸道的一件护身软甲,现在,他明白了,因为他接着听说道:“这位是辽朝太子耶律浚。” 卓然呆了。 耶律浚瞧着卓然,脸上很是阴冷,道:“我问你,你跑到湖边来,是不是冲着婵娟来的?——你给她取的这个名字我倒挺喜欢的,所以,姑且用你的名字叫她吧,实际上她本名叫耶律丽苔。” 卓然呆了一下,问:“耶律丽苔…婵娟?” “你现在闯入我辽朝皇帝划定的禁区,皇帝有令,任何人擅闯禁区,格杀勿论。我就算把你杀了,你们大宋皇帝也说不出来话,你明白吗?” 卓然耸了耸肩,道:“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什么要用一个女人的生命去搞什么祭天,你们以为这样老天爷就能够让你们风调雨顺,不再受到严寒暴雪的灾难,牛羊就有草吃吗?简直是笑话,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要阻止这件事。希望太子能够带我去见你父皇,我要当面向他表达我的意愿。” “狂妄,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见我父皇就能见到吗?你以为你的这言论我父皇会听得进去吗?你难道不知道祭天是朝廷上下一致的决定吗?你无视我们辽朝面临的困苦,只会夸夸其谈,你如果有本事,你能让辽朝千里疆域的冰雪融化,让春天重回草原,我什么都依你,如果没有这本事,你就闭嘴。” 卓然道:“我没有这本事,谁都没有这本事,人的力量还无法与上天对抗。再者说,我不能改变天灾,不等于你们的办法就有效。你们祭天不仅于事无补,还会白白断送婵娟一条性命。” 卓然跨出了一步,指着太子道:“如果我猜想不错,你对婵娟姑娘也是心有所属,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心上人死吗?” 太子痛苦地低下头:“我没办法阻止,也没办法改变。” “既然你没办法,那你带我去见你的父皇,我想办法让他改变主意。” “没有用的,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卓然怒道:“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婵娟姑娘死吗?你不去做,怎么知道没有效果?你不愿意做,就让我来做,废话少说,带我去见皇帝。” 太子心里多少升起了希望,道:“你能够为婵娟闯入禁地,也算是个重情义的人。但愿你能把她救下来。” “你能够替她千里迢迢到大宋来为我送信,足见你对她也是情深意重的。既然这样,咱们一定要同心协力阻止这件荒唐的事情。” 太子苦笑:“真的没用的…,好吧,我带你去见父皇,就看你的了。” 说罢,他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石榴花和美人鱼,道:“她们是谁?” 石榴花抢先说:“我们是卓大哥的干妹子,来帮着救婵娟姑娘的。——对吧?”石榴花捅了美人鱼一下,她生怕美人鱼说出什么亲热的话来,让太子怀疑她们跟卓然之间有什么情感纠葛,那样反倒节外生枝了。 美人鱼虽然对汉语并不精通,但刚才的话她大致听明白了,立刻用力的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太子说:“我找个地方安置她们两个,她们不能去见父皇。” 太子率队带着他们走了半日,来到小海边一处兵营。这兵营在小海的一块冲积平原上,兵营很大,里面驻扎至少有上万名兵士,旌旗招展,纪律严明。而在兵营中部,黄罗伞大帐撑着,飘着明huáng sè的旗子,那里就是辽朝皇帝辽道宗的行宫了。 正文 第196章七步成诗 辽朝是马上夺天下,所以皇帝出游,一般也都住帐篷,不像宋朝皇帝那么多讲究。来到中军大帐前通报进去,很快便传见了。 卓然跟着太子迈步走了进去,来到大帐之中,便看见大帐正中的虎皮坐垫上,端坐着一个身材结实的中年人。身穿黄袍,目光迥然的凝视着卓然。 太子低声对卓然说道:“卓大哥,这位就是我父皇,当今辽朝皇帝。” 卓然上前抖了抖衣袖,抱拳拱手,深深一礼说道:“卑职卓然,拜见大辽皇帝。” 卓然是宋朝的官员,虽然被派到辽朝为官,但也不必对辽朝皇帝行跪拜之礼。更何况,如果不是重大庆典,在宋朝或者辽朝官员也都无需行跪拜大礼的。 辽道宗点头道:“赐坐。” 有侍从便端了一个凳子,卓然歪着身子坐下,这才将目光扫了扫大帐之中。不由一愣,只见辽道宗旁边还坐着一位绝色měi nǚ。这女子的容貌竟然像极了婵娟,只是比婵娟更加成熟稳重,而且略有些丰盈。 卓然望向旁边的太子,目光中有探寻之色。 太子明白,低声介绍道:“旁边这位是我的母后。” 卓然身子一震,他对辽朝的这一段历史是了解的,因为这段历史在辽朝很有名,辽道宗也是很有名的皇帝,他本名耶律洪基,卓然了解他是从金庸的《天龙八部》里面知道的。 在小说里面,耶律洪基是一个雄心勃勃,一心南侵大宋的枭雄。而实际上的耶律洪基,历史上碌碌无为,好酒贪杯,喜好女色,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也从来没有南侵的想法。在他统治期间,宋朝和辽朝之间,真是和睦邻邦,没有发生任何战事,那只是小说演义而已。 不过也正是这部妇孺皆知的著名武侠小说,卓然了解到了这位辽朝皇帝,也因为对他感兴趣,翻阅了相关的资料,知道这位皇帝有一个非常美丽精通汉族文化的皇后,人称萧观音。 萧观音能够提笔作诗,她的汉文诗作传于后世。想不到现在居然亲眼能见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耶律洪基和他同样名传千古的měi nǚ皇后,卓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眼福了。 卓然觉得很有意思,自己身为宋朝官员,可宋朝皇帝还没见到,反倒是先见到了辽朝皇帝。 卓然瞧了萧观音好几眼,觉得婵娟很像她,她们两者肯定有血缘关系。不过婵娟肯定不是她的女儿,如果是她女儿的话,那婵娟跟太子就是亲兄妹。既然是亲兄妹,太子就不可能对婵娟有什么情怀,因此最有可能的是旁系血亲。 所以,卓然低声对太子说道:“婵娟是你的表妹吧?” 太子不禁愣了,对卓然准确的判断当真佩服,点头道:“没错。” 他瞧见父亲辽道宗正目光迥然的望着自己二人,便躬身说道:“父皇,卓大人闯入禁地,说是为祭天之事来面见父皇,有话要跟父皇说,所以儿臣就把他带来了。” 随后,他转身对卓然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卓然道:“我听说你们要用婵娟姑娘,也就是耶律丽苔姑娘,婵娟是我给她取的名字。我跟她情投意合,听说陛下准备用她祭天,我就来了…” 辽道宗皱了皱眉,打断了卓然的话:“你们的事朕已经知道了,你想说的话朕也猜得到,所以你就不用开口了,因为朕不会同意的。你擅闯禁地原本是死罪,但念在辽宋兄弟之邦,朕可以赦免你的死罪,依旧让你去辽阳府为官,希望你好自为之。” 随后,眼望着太子,道:“你派人护送他去辽阳府,让他在那好好做官,没事不要乱走。” 卓然拱手道:“陛下,我的话还没说完,能否准许我把话说完了你再做决断?” 辽道宗大手一挥,很不耐烦的道:“你想说什么朕知道,不用再说。” “那能否让我见婵娟一面?” “不行!” 卓然转头望向萧观音:“皇后娘娘,婵娟是您的亲侄女,你忍心将她拿去祭天…?” 辽道宗手掌在龙椅扶手上重重一拍,喝道:“把他带下去!” 站外几个侍从冲进来,就要拖走卓然,萧观音摆手对辽道宗道:“稍等,皇上,臣妾有事要问他,问完再把他带走,您看行吗?” 辽道宗对皇后非常疼爱,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再跟卓然说什么,但还是不忍心拂了皇后面子,所以挥手让侍从退下,对萧观音道:“你问吧。” 萧观音瞧着卓然,慢悠悠的声音就像天上的云彩,缓缓飘过:“我听丽苔,也就是你的婵娟,说你擅长诗词。我听太子说过,你曾经在大宋与他在酒楼上比试诗才,你写的那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很是赞赏。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绝对不是寻常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少年才俊。但是你或许不知道,本宫也很喜欢汉人诗词,闲暇之时也写上几首消遣…” 卓然心头一动,想起了那天在静月楼上,太子曾经用过的那首诗,后来被苏老泉识破,认为是女人所做,还弄得他下不了台,看来那首诗实际上是萧观音做的。 他想也不想,便朗声插话道:“我虽然身处南疆,也听过夫人的诗才。夫人有一首诗,其中两句,一直被我视为上乘佳作,名扬天下,足以流芳千古。” 萧观音柳眉一挑,说道:“哦?是哪两句?” 卓然摇着脑袋,道:“唯有痴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这两句诗写得极妙。娘娘将前人对赵飞燕的指责,转化成了对赵飞燕的同情,写得情深意重,令人叹为观止。也只有娘娘这样的心境,才能写出如此荡气回肠的诗篇。” 听到这话,辽道宗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说道:“你倒还有几分见识,若不是念你有几分诗才。朕不会轻饶你擅闯禁地之罪的,你应该知足了。” 卓然点点头,说:“多谢皇上。” 萧观音道:“汉人三国有个典故,曹植七步成诗。魏文帝曹丕担心兄弟曹植夺他的皇位,要对自己的兄弟下手,故意刁难他,命他七步之内作出一首诗。做不出,便要杀他。曹植七步之内,写下了千古名篇: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到这,萧观音扭头看了看辽道宗。 卓然听到萧观音这话,不由心头一动,心想,萧观音现在用这个典故似乎是有所指。曹丕、曹植兄弟相残,现在辽道宗要那自己侄女祭天,岂不是也应了相煎何急吗? 不过,他发现辽道宗似乎没有听出萧观音话中深意,还在频频点头,对皇后的话颇为赞赏。心想这皇帝还真心大,又或许他对汉文化一知半解,对这典故实际上也不甚了解,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触。自己倒不必提醒他,免得节外生枝,于是也跟着点头瞧着萧观音。 萧观音微微叹息,对卓然说道:“我听说,今年元宵节,你在东京汴梁曾经跟宋朝宰相庞籍韩琦等人以诗会友,作了一首诗,其中两句: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这首诗写得很动情,已经传到辽朝了,我跟皇帝都看了。说实话,对你用情之专还是颇为赏识的,你能够对婵娟如此倾心,她也很欣慰。可是祭天这件事不能改变,这是为了大辽万千苍生,也是婵娟自愿的。” “不过念你对婵娟一往情深,我倒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曹植能七步成诗,卓大人不知是否也能七步成诗呢?若是能,那本宫就替卓大人向圣上讨个情,准许你见一面婵娟,不过要相隔十丈之外,免得破坏了婵娟的祭天前的净身。这样可以吗?圣上。”萧观音望向辽道宗。 辽道宗不禁一愣,主持这次祭天的天池宗特使萨满说了,所有给婵娟的饮水食物以及衣物等物要放在十丈以外,不得靠近十丈之内。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也必须在十丈之外。于是点点头说:“皇后这主意不错。也罢,念你一片痴情,又身怀如此才学,朕就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能在七步之内写下一首诗词,能得到皇后和朕的认可,便准你在十丈之外见婵娟一面。” “但朕奉劝你,不要企图劝说婵娟,因为祭天是婵娟自愿的。她自愿牺牲己身来救天下苍生。——不是朕残酷无情,实在是朕心中要牵挂的是天下。” 卓然不由心头一动,只要能见到婵娟就还有机会,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下深深一礼,道:“多谢皇上、皇后娘娘给微臣这个机会,不知道陛下和娘娘对这首诗有没有什么要求?比如题目、限韵什么的。” 萧观音摇了摇头说道:“这七步成诗已经很难了,就不再给你做什么xiàn zhì。不过曹植的诗是应景的,你的诗也不能离题千里。把以前的诗作拿来应付那可是不成的,我们也都听得出来。” 卓然点点头说:“那是自然。须得是应景现做的。” 萧观音道:“既是如此,那就请吧。” 正文 第197章太子 卓然站起身,心头一直在琢磨,现在看来,要救婵娟,没办法跟他们说道理,更不能硬来。要硬碰硬,那就等于鸡蛋碰石头,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给自己惹灾难。必须先想办法留下来,才能寻找机会,说不得只能拍拍他们马屁了。 想到这儿,卓然眼珠转了几转,便有了主意。 他长叹一声,道:“微臣对婵娟一往情深,个人角度当然不愿意她去祭天。但是,听皇上刚才所说,祭天是为天下苍生祈福,为了消除天灾,让百姓能重新过上好日子。为此,皇上、娘娘不惜牺牲自己的亲人祭天,这难道不是情吗?这种情,只怕比儿女私情还要来得伟大崇高,这是天下之情,只有心系百姓的仁义之君才能做得到啊。” 卓然这几句马屁说的情深意切,听得辽道宗眉开眼笑,脸都成了只烂茄子,但是却又马上装出伤感的样子,叹息着,还抬起手臂用袖子在眼角两侧擦了擦,好像在拭泪。 萧观音眼见卓然见风使舵转换策略,不由心头暗自赞叹,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才是正确的。只不知道,他后面会做什么样的诗来应他这些话。他这些话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的,也不只是为了拍马屁才说出来的,肯定有他的用意。 辽道宗摆手道:“朕这番心思也只有爱卿你才能够体会,但愿天底下苍生都能够体会朕的良苦用心。婵娟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无怨无悔,甘愿牺牲一己之身为天下苍生祈福啊。” 卓然点点头,又躬身说道:“所以,陛下和娘娘这种看似无情,实际情深意重的举动,微臣其实是打心底佩服的。又听闻婵娟姑娘是自愿杀身成仁,牺牲小我,换取大我,为天下苍生不惜献身祭天。我相信,她的芳魂会永远留在辽朝广阔大地之上,护卫着天下苍生安居乐业,福泽安康。微臣以此感怀,赋诗一首,以表达微臣心中的赞叹之情,不知可好?” 辽道宗微微一愣,随即喜道:“好啊,好啊,你若能把这事写成一首诗,那还真是了不起。朕一定好好奖赏于你,你写吧。” 萧观音也是面露喜色,频频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做吧。” 卓然将袍袖一拂,背在身后,低着头,故作沉吟状,开始迈步。跨一步挪一步,再跨一步再挪一步。这叫四方步,戏台上卓然见人这么走过,倒是很有些意思,当下也装模作样踱起了方步。 他一步一停,一直走到第七步便站住了,抬起头来开始吟诵道: 浩荡离愁白日斜, 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卓然吟诵的是清朝龚自珍的著名诗篇,用到这里,倒是恰如其分。 辽道宗第一个鼓掌叫好:“这首诗真是绝了,对婵娟来说,她便是落红,朕这个当姨夫的却也不是无情物,只是让她化作春泥,来护卫天下苍生。就像刚才卓爱卿所说的一样。——若没有先前那番解说,陡然听到这首诗,不知背景之人,只怕还一时不能领会其中精华呢,你说是吧?爱妃。” 萧观音也一直细细品味这首诗,半晌才幽幽叹息了一声,说道:“这首诗当真写出了婵娟一片冰心高风亮节。圣上何不将这首诗令人谱曲传唱,让众人都明白婵娟春泥护花之情呢?” 辽道宗不由大喜,连连点头道:“应当如此,咱们宫中的伶官赵唯一,擅长谱曲,便招他来,将这首诗与他,让他谱曲传唱。这事皇后你负责办理。” 萧观音面露喜色,微微欠身答应。 辽道宗心情很好,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捋着胡须瞧着卓然频频点头:“爱卿果然能七步成诗,了不起。这最后两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写出了婵娟和朕的爱民之情,这正是朕想说的话,却苦于笔下无力,写不出这等美妙的诗作来。这是苍天赐予我们的好礼。卓爱卿这诗篇为祭天增添了无限色彩。朕要好好赏赐于你。” 卓然道:“微臣不敢领赏,微臣只是偶作小诗,能得到皇上和娘娘的赏识已经很满足了。当年李白曾经追随帝王身边,区区不才也十分仰慕李太白道骨仙风,若能留在陛下和娘娘身边,那也是微臣的荣幸。” 萧观音微微一笑,说道:“你的意思是不去辽阳为官,而留在上京陪伴皇帝左右对吧?这个无妨,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对吧,陛下?” 辽道宗却摇了摇头道:“这不合适,卓爱卿的官是宋朝皇帝任命的,直接任命他为辽阳判官,朕任命的辽朝官员也是任命到汴梁为官,以示兄弟之盟彼此信任。所以,要是更改他的官职,还必须得到宋朝皇帝下旨才行了,朕是没办法改变的。” 萧观音微笑道:“不是让皇上您更改大宋皇帝的旨意,而是您可以另外赏他一个辽朝的官,不影响宋朝皇帝的任命啊。他依旧是辽阳府的判官,你任命他一个辽朝官,他不就可以在皇帝身边也跟李太白一样,为皇帝填写诗填词了吗?” 辽道宗想了想,一拍手说道:“对呀,我怎么死脑筋,还是皇后想得周到。——好,朕就封你为‘翰林侍诏’,你意下如何?” 辽朝的官员制度基本上是照搬的汉朝的制度,所以汉朝有的官,辽朝差不多也都有,包括这翰林侍诏。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心中大喜,这样一来,不影响自己在辽阳为官,还是可以去辽阳,想办法弄到东门的那些悬浮石。而现在又可以留在辽道宗身边,想办法把婵娟救出来。 当下卓然长身一礼说道:“微臣多谢上皇上和皇后娘娘。” 一旁的太子原以为卓然会有什么惊人之举让皇帝能改变主意不再用婵娟来祭天,却没想到卓然变了主意,溜须拍马,还弄了个官做。这变化也太快了点,不觉对卓然有些瞧不起。不过听卓然刚才这首诗,心中倒是的确赞叹。 冷静下来想一想,觉得卓然这也是情非得已,父皇将婵娟拿来祭天,此意已决,绝对不是卓然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卓然如果坚持如此,只怕不仅救不了婵娟,还会自己招来祸害。卓然既然敢于千里迢迢跑到这来,本就是为了婵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现在这样做肯定是有什么计划。 想到这儿,太子心中释然,微笑拱手,对卓然说道:“恭喜卓大人高升。” 卓然忙对太子拱手道:“多谢太子。” 辽道宗对太子说道:“你带着卓爱卿下去,安排一处帐篷。并跟特使萨满商量,带卓爱卿去见婵一面。” 太子躬身答应,带着卓然出来,到了外面。 走出很远,太子回头瞧瞧没有人跟着,这才低声对卓然说道:“你不会忘了你先前说的话吧?” 卓然对他笑了笑说:“太子绝顶聪明之人,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呢?” 太子点点头说:“那就好,若能救出婵娟,我便是死了也心甘了。” 卓然很认真地瞧着他,心想,你跟婵娟是亲表兄妹,在婚姻法上,这叫三代以内旁系血亲,那是不能结婚的。如果结了婚,所生子女,有很大的几率会是身有残疾,从遗传角度也绝对不适合。 不过,这番话没法跟他说,因为姑表亲代代亲砸了骨头还连着筋,这种观念在古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在没有现代医学知识做铺垫的情况下,没办法把这说清楚。 所以卓然义正词严道:“我一定会把婵娟救出来的,放心吧,希望到时候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会的,只要我力所能及。但是,你所用的手段不能太极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当然明白,放心吧,我刚刚成为你父皇的翰林侍诏。这可是个不小的官,我屁股还没坐热呢,不会这么早就把这把交椅给砸了的。” 太子笑了笑,把负责军队大帐安置的官员叫来,让他在自己的大帐篷外安置一点大帐,作为卓然的住处。 帐篷很快搭建好了,不是行军帐篷,而是类似于蒙古包的帐篷,四周是木板之类的围起来,只有头顶的帐篷顶可资利用。 石榴花和美人鱼被送到了帐篷中与卓然相见。 两人已经从护送她们来的太监嘴里知道卓然升了官,都是又惊又喜又是不解,眼见其他人都退出去之后,低声问卓然:“你怎么到这里来当官来了?” 卓然笑道:“我本来就是在这来当官的呀。” “我不是这意思,哎呀,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卓然笑道:“先把根基扎牢,才好做别的事吧。” 两人顿时大悟,连连点头。石榴花说道:“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卓然说道:“皇上已经答应让我去见婵娟姑娘,先见见她,把情况摸清楚,再做下一步打算。” 过不多久,传旨太监来到卓然帐篷,告诉卓然说,皇上有旨,让卓然在傍晚时分随传旨太监一起去见婵娟,以一顿饭为限,到期必须离开。 卓然谢过,传旨太监退走之后,他摸着下巴,在帐篷里绕着圈,石榴花和美人鱼也不敢打扰他,等着他想出办法来。卓然其实没有什么办法可想的,因为他现在还不清楚祭天是个什么样的程序,他必须尽可能了解这些。而现在距离去看婵娟,还有半个时辰。 正文 第198章祭台 于是卓然便来到了太子的帐篷,太子见到他,忙招呼他坐下,问道:“我听说父王准许你,半个时辰之后去见婵娟,你打算怎么办?” “我正想问你,整个祭天的程序是怎么完成的。你能告诉我吗?” 太子点点头,瞧了一眼大帐之外,招手让卓然坐到自己座位旁边来。大帐里没有人,所有的侍从都在大堂外,但是帐门没有关,说话必须要谨慎才行。 卓然坐过来之后,拿了一本书放在桌上,装出要请教学问的样子,侧耳听着太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整个仪式的主持,是由天池宗宗主特使萨满来主持的,宗主在闭关修行,没法来亲自主持,所以派了特使来,这也是辽朝很有名的一位国师。另外,还有天池宗北门的掌门人,他也作为副手,协同完成这祭天的法事。” 卓然愣了一下,问道:“天池宗北门掌门人,他也与这件事有关吗?他怎么会也插手这种事情呢?” 太子说道:“可能你还不大了解天池宗,天池宗发祥于我们辽朝地界,不过那时候还没有辽朝。天池宗在辽朝的建立过程中,也起到了相当的作用,当时冲锋陷阵的很多将领,都是天池宗的教众,也都为辽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辽朝建国之后,天池宗宗主也就成为国师。但是宗主历来跟皇室之间并不直接往来。宗主说了,他们是潜心修行,不问俗事,不过弟子到不禁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可以,包括朝廷官员,但是宗派却不主动插手政务。” “朝廷中有重大的仪式庆典,需要法师来主持,往往求助于天池宗。这一次祭天这么重大的事,当然只能由天池宗来负责。而小海属于天池宗北门掌门所在地,在这里做法事,当然需要天池宗的人参与。所以掌门人才作为这一次祭天的副手,与宗主的特使一并主持。” 卓然频频点头,心头不由冒了一个念头,既然这小海是天池宗北门的掌门人所在地,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里很可能就是天池宗北门存放悬浮石的地宫所在地呢?若是那样,有机会能把北门的悬浮石弄到手,那可就开心了。 不过这件事无异于虎口拔牙,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决不能牙齿没拔掉,反倒被老虎咬一口,那就惨了。 太子接着说道:“祭天是在小海的湖心举行,那个地方是湖最深的地方,也就是传说中的湖边渔民用长达千丈的绳索绑着铁锚扔下去,绳索放尽了也没有到底的地方。那是最深的地方,那里已经用无数只渔船拼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很宽很大的月台,月台上修了不少楼宇,是专门为这一次祭天修的。而婵娟就住在那里面,房舍ài éi有大内侍卫巡逻把守,任何人没有皇帝的旨意不得靠近。” 卓然道:“具体的仪式你跟我说一下。” “仪式将在半个月之后举行,也就是夏至的那一天,在那天的太阳升起来之前举行仪式。届时会把婵娟放在一个铁箱子里,箱子里面会放满供品,在祭司祷告并进行祭天仪式完毕后,要在太阳完全离开地平线升起之前,把大箱子沉入小海之中,让她一直沉到海底去。” “因为萨满说了,小海实际上是天地张开的嘴,最深处是他的喉咙,把婵娟扔到最深处,也就相当于把她献给了天地。天地品尝到了圣女,才能够赦免我们的罪过,把春天还给我们,牛羊才有的吃,百姓也才能活下去。” 卓然道:“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哦对了,那天深夜开始,四周会进来无数的人,他们都是小海附近居住的村民。父皇恩典,容许这些村民到湖边来祈福,跟着萨满一起,但是要进来的人必须经过严格的搜查,而且一般来说,只让老幼妇孺参与,青壮男子是不能参加的。” “所以你想让人混进来帮你解救也是不行的,这些人只能在小海边固定的地方,有重重的兵士看守,他们没不能够到海中间去。而祭祀的地方距离湖边非常远,用肉眼几乎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而且你别看小海附近春暖花开,但是小海十里以外,却是天寒地冻。小海的海水也是异常的寒冷,手要伸进去,很快就会冻僵的,要是没有船,想到达祭祀的平台上那简直是做梦。” “要靠游泳过去,没等到平台就会冻僵,沉到水中死去。实际上我想了很多办法救婵娟,可是没有一条办法管用,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总之,绝不能坐视婵娟这么可怜的死去。” 卓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个细节,婵娟被沉入湖底之前,不会把她先杀了,在装到铁箱里沉下去吧。” 太子摇头说道:“这倒不会,萨满说了,供奉给天地的必须是活物,不能是死的。所以,圣女必须要保持活的,放在铁箱里,沉入湖底,才能献给天地。因此你跟婵娟好,我父皇知道之后很生气,原本想杀你的,也派了人去杀你。但是婵娟知道之后,就对父皇说,如果把你杀了,她就zì shā,让祭祀落空,因为天地不接受死人。所以父皇只好作罢,也就没有再追杀你。不过现在你倒是因祸得福,皇上已经把对你的所有的厌恶变成了好感。作为你个人来说,把握这一条路,的的确确会前途无量的。” 卓然说道:“别说这些,你现在要告诉更多关于祭祀的事,比如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或者你能想到的有用的救出婵娟的办法?” 太子摇摇头道:“我实在没辙,我想了很多办法,但是没有一个管用。——我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水性极佳的人,从水底将婵娟救走,因为铁箱沉下去不会有人护送的。可是现在我发现,这个想法根本就是行不通的,因为小海的水太冷了,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在水下待上一盏茶的时间,水性再好也没有什么用,很快就会冻僵。” 卓然心头一亮,说道:“那也未必,事在人为。”他想到了潜艇。 在宋朝,潜艇绝对属于幻想。对卓然来说也不可能实现,他还不具备制造一艘潜艇的能力和知识。不过他想到了美人鱼,不知道美人鱼能否适应这极寒的海水并将婵娟救出来。 时辰终于到了,此时已是黄昏,天上依旧乌云密布,见不到夕阳,只是光线越来越昏暗。待到卓然跟着太监出去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 他们到湖边,雪花大了起来,纷纷扬扬的,数十步之外都已经看不见人了。太监带着他登上了一艘大船,乘风破浪,朝着湖心那小黑点驶去。 这虽然是内湖,但面积太大了,一眼望不到边。在湖心,无数艘船拼在一起的大平台也仅仅是个小黑点。他们的船正好是顺风,速度很快,那小黑点也就渐渐地变大起来。 卓然背着手站在船头,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他要弄清楚在这里有多少人警戒,如何才能突破这些警戒把人救出来,而且不要让辽朝官员和皇室知道。 他们终于来到了湖心平台上。卓然登上了平台。上面戒备森严,一队身穿铠甲拿盾牌和单刀的兵士,半包围对着他们。那太监先拿出了腰牌,又拿出了圣旨,领头的将领仔细验看之后,这才对卓然躬身施礼,请卓然跟他走。 太监陪着卓然跟着那将军来到了大平台一角,路过平台中央的时候,他看见了高高的祭台,上面平平整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放。 平台四角竖着四根高高的桅杆,飘着七星旗子,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台子四周都有兵士把守。 一角半人高的围栏,里面一座小房子,也就半人高的围栏围着的。ài éi,十多个大内高手目光警戒的盯着卓然。 那将军示意婵娟就在这小屋里。卓然快步来到栏杆边,高声道:“婵娟,是我,我来看你啦。” 话音刚落,一扇窗户哗啦一下推开了,一袭白衣的婵娟出现在了窗后,长发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披散在她的肩头,柔顺的就像小溪里的水草。她的脸颊明显瘦了,显得眼睛更大,嘴唇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再见的缘故,还是她本身就已经身心憔悴。她怔怔地望着卓然,声音哽咽:“卓公子…” 卓然说:“你还好吗?” “我很好,这时候还能见到你,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到了这里来了?” “我听说祭天的事,所以来看你。” 卓然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监和将军,又看了看四周盯着他的大内侍卫,他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便想了想说道:“我受大宋皇帝的委任,到辽朝来做官。还得到了辽朝皇帝的册封,封我为翰林侍诏,所以要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跟随在辽朝皇帝身边,这之后我要去辽阳任官,三年之后再返回大宋。” 婵娟噙着眼泪点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即将逝去的珍宝。她知道,这一次恐怕跟卓然就是永别了,虽然离祭天还有十来天,但是皇帝只怕不会再让自己见到卓然,有什么话,就要在这一次说出来,不然就没机会说了。 正文 第199章月朵 在没有见到卓然之前,她满腹的话想对卓然说,可是卓然就在面前时,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咬着红唇,眼泪簌簌而下。 卓然心中痛惜,好像有人拧着他的心似的,说道:“你别哭,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相信我,吉人自有天相。” 婵娟只是默默流泪,怔怔地望着卓然,卓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也定定地望着她,两人就这么望着,默默无语。直到旁边的太监低声对卓然说道:“大人,一顿饭时间马上到了,大人有什么话赶紧说。” 卓然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对婵娟说道:“我为你写了一首词,念给你听,希望你喜欢。这首词有点长,我怕你记不住,所以我会一连重复十五遍,直到你记住。” 婵娟心想,卓然明明知道自己记忆力超群,就算他的诗词再长,重复个三五遍就已经够了,为何要说十五遍呢? 她正疑惑间,又听得卓然已经开始吟诵: 莫笑农家腊酒浑, 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穷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 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 拄杖无时夜叩门。 卓然吟诵的是陆游的“游山西村”,他吟诵的时候,眼睛瞧着婵娟,又望向湖面,在两者之间来回扭转,似乎在思索诗句。 婵娟默默记着,当卓然说到第四遍的时候,她已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可是卓然却还在念,而且越练越快,最后几乎是一气呵成,果真念了十五遍。婵娟并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自己早就记下来了,只是默默地瞧着他,心里反复思量着卓然这话和这首诗,还有他瞧着湖面的眼神,在揣摩着他到底是要向自己表达什么意思。 卓然念完,眼见旁边太监已经很焦急,就差没拉着他走了,于是叹了口气,抱拳对婵娟说道:“姑娘,我告辞了。” 卓然并没有说伤感诀别的话,而只是简简单单的告辞,就好像普通的做客,还会再来一次的,并没有什么可伤感的一样。 望着卓然远去的身影,婵娟一直在思索着,卓然为什么会留下这样一首诗。 这首诗从意境来看,是说的丰收之年,农村的宁静欢悦的气象,特别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写景,却是委婉别致,似乎在向自己暗示,不要以为到了绝路,一定会有新的道路的,这新的道路又是什么呢? 婵娟一心等死,可是现在见到卓然之后,她生的希望却变得如此的强烈,只想跟着卓然,哪怕浪迹天涯都在所不惜。她琢磨着卓然这首并不符合现在场景的诗词,心中一直在琢磨着,琢磨到最后,忽然她的眼睛亮了,好像走了很久夜路的行人,在最后时刻,看见了东边的启明星。 传旨太监把卓然接上船,送他返回湖边辽军军营卓然自己的帐篷,然后太监来到皇帝的帐篷复命。 辽道宗坐在大帐之中,传旨太监禀报道:“卓大人跟郡主只是相互看着流泪,也没说什么。卓大人说了在这为官,又得到皇上册封官职的事,没说别的。到最后要走的时候,卓大人留了一首诗给郡主,这首诗有点长,但卓大人重复了十五遍,郡主这才记住。老奴记性不好,不过听了十五遍,便也就记住了。而且这首诗通俗易懂,又没有什么生僻的典故,所以倒也不难记,老奴这就给皇上背下来。” 说着,这太监将先前卓然写的这首陆游的诗背了一遍,其中还有几处背错了,他到底记心不太好。 辽道宗听完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想说什么?难道他想劝慰郡主,让她相信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嘿嘿嘿。凭他一个文弱书生和两个女子,想从我的重重封锁中将婵娟救出,那岂不是笑话。” 一旁的萧观音浅浅一笑说:“皇上,以臣妾之见,卓大人倒不是想告诉婵娟还有生路,而是想让她知道,只要她献身祭天,就一定能够到幸福的彼岸去。就好像以为没有的路,柳暗花明之间,又看到了一个新的村落似的。他想说的是这个。臣妾并不认为卓大人是个莽撞的人,他是个识时务者,所以我觉得他是担心郡主害怕祭天,害怕死亡,才告诉她取义成仁能够升入天堂,到幸福美满的彼岸,使她能够心平气和的走完最后一段路,不知臣妾的理解是否准确?” 辽道宗连连点头:“皇后分析的对,再者说了,这首诗肯定是他过年的时候在哪个老农家喝了浑酒吃了腊肉写下的怀旧之诗。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朕倒有一点想到山野农家去逛逛了,反正距离祭天还有十多天呢,老呆在湖边,闷都闷死了。这打猎也没多少劲了,周边的猛兽差不多都打完了,莫不如乔装打扮到农家去寻个乐子,或许有点意思。” 萧观音眼睛一亮,说道:“皇上想微服私访?” “是呀,朕一直想做这事,可是在皇宫里头不是这个劝,就是那个劝,总是让朕不能顺心。出来打猎就见不到山野村夫,见不到浑酒腊肉,这日子总是过得没趣。卓然这首诗把这一件事说得如此美妙,当然让朕的心中升起了渴望之情。就去几日就回来,反正这附近都有我们的人警戒着,不会有问题的。” 说罢转头望向萧观音说道:“皇后,是否愿意随朕微服私访啊?” 萧观音嫣然一笑,说:“夫唱妇随,臣妾自然是要跟随皇上的。”想了想又说道,“对了,臣妾已经把卓大人先前写的那首诗交给了赵唯一,让他谱曲了,什么时候唱给皇上听听。” 辽道宗说道:“好啊,你来唱。对了,朕这次微服私访,何不如把他俩都带上,卓然跟赵唯一,一个填词一个谱曲,完了之后由你来唱。朕有耳福,随时可以听到新的歌,对对,就是这个主意。” 萧观音不禁莞尔:“看来,圣上在宫里闷的时间的确久了,想着法玩儿呢。不过这主意倒是极好,卓大人有七步成诗之才,马上赋诗,再由赵唯一作曲,这岂不是妙哉。至于臣妾嘛,写几首歪诗还行,这歌舞只怕皇上也看腻了吧,要不要把宫里的舞者也带上几个?” 辽道宗赶紧摇头说道:“不妥,朕这次是微服私访,带上这么大一帮人,浩浩荡荡的,那叫什么微服私访,把人都吓跑了。别的不带,就你边弹边唱,哦对了,那赵唯一不是也可以弹奏吗?他来弹奏,你来跳舞,这就够了。另外叫上两个大内侍卫护驾也就是了。” “听从圣上的安排,那臣妾这就去叫他们做个安排。” 卓然得到消息,让他第二天陪同皇上皇后去微服私访,不禁有些好笑。这皇帝当惯了想当老百姓吗,怎么也玩这种调调?不过想着倒也怪可怜的,皇帝身居深宫大院,出来一趟还着实不容易,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尽情享用的。 第二天早上,卓然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把自己的huǒ yào枪带在身上,装了些dàn yào,这是必备的,两支长筒huǒ yào枪就不带了,不好携带。而且被辽朝皇帝看到了非要问个究竟那就麻烦了。另外,他把望远镜也放到了怀中,说不定用得着。 得到赶去会合的消息后,卓然跟着传旨太监来到了中军大帐,辽道宗与萧观音已经收拾妥当。中军大帐中还有一位年轻的男子,是个汉人,长得玉树临风,颇为潇洒,见到卓然,只是微微点头。 萧观音便招手把卓然叫了过去,做了介绍,这才知道这英俊书生名叫赵唯一,宫廷伶官,也就是乐师。 赵惟一人有些倨傲,虽然听说卓然是六品翰林侍诏,却也只是微微点头,连笑脸都没一个。卓然便也只是回了个点头,没有多说话。 这一次随行的总共有三个护卫,两男一女,女的是萧皇后的贴身侍卫,另外两个则是皇帝辽道宗身边的带刀侍卫。三人也都做了便装,连兵刃都藏在了身上和行囊中,挑了一个担子,还装了一些行囊包裹,因为一去要好几天。 过了一会儿,中军帐外进来一个魁梧汉子,身穿短打,一身劲装,脑袋顶却剃了个光,只有头顶四周留着长发,而那些长头发都扎了一个小辫,看着有些古怪。 卓然明白这是典型的契丹装扮,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跟萧峰一样胸口纹狼头呢。卓然有些好笑,那都是艺术夸张,怎么可能每个契丹人胸口纹狼呢。 介绍之后才得知,这位身材魁梧的契丹壮汉,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北院大王耶律仁先。 耶律仁先上前抱拳说:“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辽道宗摆手:“这一去可不能再皇上微臣的乱叫了,叫我老爷,你是我兄弟,她是你嫂子,这两个是教书先生。”辽道宗指了指卓然和赵唯一,又指了指其他三个侍卫:“你们就是看家护院,记住了吗?” 各人都抱拳答应。萧观音皱眉说:“月朵这孩子,怎么还不来?” 正文 第200章腊肉浊酒 月朵是皇后萧观音的贴身侍女,这一次要带着一起出去,路上有个侍奉的。她去收拾东西半天没见来,萧观音也有些着急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外面着急忙慌的进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梳着双丫髻,步履很快,背上背了个大包裹,进来之后,歉意的说道:“娘娘,奴婢来迟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现在才来?”萧观音皱眉道。 “路上遇到皇太叔,他见我背个大包裹,就问去哪儿,我说没去哪,他不相信,发脾气,非要让我跟他说。我记着娘娘说的,不许告诉任何人,就怎么都不肯说,所以纠缠了半天,他见我不松口,没办法才放我走,故此耽误了。” 辽道宗哼了一声,说:“这皇太叔也真是,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管好他自己就行了。” 收拾妥当,叫了一辆大车直接进了中军大帐。几个人在大帐中进了大车里,把车帘放下,然后驶出了中军大帐,径直出了军营。有传旨太监亲自护送,没人敢检查,目的是想避开消息,不让辽军知道皇帝已经偷偷跑去玩去了。 车马出了大营,沿着湖边往前走,这里是新修的一条路,不太长,很快就到了尽头,马车也就不能再往前了。 但这里已经离开了军营,几个人这才从车里下来,开始翻越山峦,进入密林。因为已经完全警戒,自然是没有百姓的,要想微服私访,当然要越过警戒线,到有人烟的地方去。 这一带警戒里三层外三层,沿途都有传旨太监手持令牌和皇帝的圣旨,说是护送几位客人出去,一路通关。终于出了重重警戒线。 传旨太监叮嘱皇上一定要万分小心。辽道宗摆了摆手,兴奋的往前走。 他是马上皇帝,平素里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打猎,所以这身体还是挺壮实的。萧观音虽然文文弱弱,但是一路走来也没见有多累。一些比较难以行走的地方,由她贴身护卫直接背着过去。 赵唯一就显得有些狼狈了,他穿的是书生长袍,又不像卓然那样索性将长袍前后襟都扎在腰上,也不管形象是否有辱斯文。他是讲究面子的,在山上都要一步三摇的,所以衣袍的前后襟不时的被荆棘挂着,他还得费劲的去解开。 因为这一带靠近湖边,基本上没有路,需要在丛林中穿越,好在这些树林远在北方,不比南方的荆棘灌木如此之多,很多地方地上只有少量青草,树木都很高大,走在树下,倒有点像在公园中闲逛似的。 三个侍卫中有一个侍卫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北院大王耶律仁先负责警戒,对这附近也很熟,知道方向和道路,所以在他们的指引下,倒不至于方向发生错误。走了半日,终于到了附近一个小村子。 村口听到鸡犬之声,又看见袅袅的炊烟,在山洼小村上飘荡着,只是二三十户人家的一个小村,百姓过着平静的日子。尽管皇帝已经到小海来祭天,但是这些百姓又没办法去小海看热闹,所以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 这地方是半林半牧,虽然有树木,可是在缺乏现代化运输工具的情况下,又没有大的河流,这些树木其实没办法给他们带来更多的财富。因为他们远离需要木材的人,成本太高了,他们的生活主要来源还是靠牛羊。在树林的尽头,大片大片的草地可以放牛羊。 原本他们是可以把牛羊放在小海边去的,但是小海边的牧场相对要小,只有窄窄的几里路,形成了湖边小气候,其他地方则依旧是冰天雪地,包括他们村子周围。草地早在去年入秋就被冰雪覆盖了,到现在已经是春末了,也没见到冰雪又融化的痕迹。牛羊饿死了很多,仅剩下的也都皮包骨头,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趴在雪地里。 辽道宗当先迈步进了村子。 刚进村,便看见一个老人在扫雪。他瞧了一会儿,有些诧异,上前拱手道:“这位老丈,扫雪应该从道路往两边扫,你怎么在山坡上扫?” 老丈回头瞧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没理睬,继续扫。 耶律仁先大嗓门,道:“喂,你这老头好没道理,我大哥好好问你话,你咋不说?” 老丈也没回头,继续扫着雪,冷冷的声音道:“你们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吃饱穿暖,又怎么知道我们生活的艰辛?——我不扫开这些雪,怎么找野菜充饥?” 原来这老人是寻找可以吃的野菜。辽道宗心头一酸,道:“那你可以去打猎嘛,树林里不是有猎物吗?” 老人扭头又瞧了他一眼,道:“你说的是那些官府大富人家围猎吧?他们带着大帮的人,把方圆数十里的野兽都赶到一起,供主人射杀。也只有他们才有那样的能耐,我们去找是找不到野兽的。就算背着箭走上十天半月也未必碰到一只竹鸡。这四周的猎物能杀的早就杀光了。” 辽道宗又愣了一下,他倒没注意这一点,不过细细一想,倒的确是,这些日子在附近围猎,猎物种类不多,大型猎物更没有。他当时也没多问,现在才知道,想必手下费了很多劲,从方圆数十里把猎物赶到一起来供自己猎杀。 当下叹了口气:“老人家不必担心,现如今小海那边即将要举行祭天,等到祭祀了天地,冰雪也就会融化,草地就会露出来的。就有东西可以吃,有猎物可以杀了。” 老者终于转过来认真地瞧着辽道宗,点点头:“你刚才说了这么多话,就这一句还有些道理,我们也都期盼着这一天呢。可是这还有十几天,家里总不能喝着西北风等吧。” “你们家没有牛羊了吗?”萧观音问到。 “牛羊是有那么几头,但那是命根子啊,就先凑合着吃点野菜艰难度日吧。” “是呀,熬过去就好了。你家在哪里?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商旅,想在你家借宿一宿,不知道是否方便?” 那老头说道:“可以呀,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要你们过得惯。我家房子倒挺大的,也能住下,跟我走吧。” 几个人便跟着那老者,到了一处简陋的篱笆墙围着的屋子前。 村子距离森林有好几里路,因为长期居住,也就不搭帐篷,而是修了土砖砌成的房子和院子。 老者到门口叫了一声,里面出来三个人,一个老妇,一个年轻汉子和一个小媳妇,两人都灰头土脸的,穿得很单薄,冻得簌簌发抖。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脸了。看见他们都有些惊讶和好奇,不时的用眼打量着。等到卓然他们的目光瞧过去,又赶紧把目光躲开,特别是那小媳妇。 老丈招呼他们进屋烤火,这里靠近牧区,柴火还是不缺的,所以烤火取暖倒不成问题。 各自进了屋坐下,月朵取出了食物,撕了几块做好了的肉,辽道宗招呼这人家架起了锅,烧开热水,把那些肉都放进去煮着,招呼他们过来一起吃。 那家人闻到肉香,早已经食指大动,不过没得到邀请不敢动,现在听到辽道宗叫他们一起吃,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声感谢,但火铺太小了,坐不下这么多人。于是辽道宗便吩咐月朵盛上一大碗肉拿去给这家人,让他们在一旁吃,唯独把那老汉叫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问道:“你们家可有酒?” 老汉可怜巴巴道:“这位大爷,我上回喝酒还是半年前了,哪还有什么酒啊?唉,村里除了大户人家还有酒水之外,其他人是别指望了。这里距离镇子又远,就算近,口袋里头没银子,去了也打不成不是。” 辽道宗拍了拍他肩膀,一指卓然说道:“你今天有福了,实话跟你说。这是我家的教书先生,他文笔很是了得,写了一首诗,这诗其中有两句写得格外的好: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今年不是丰年,你们家没有腊肉也没有酒没关系,我本来是到这来跟你们一起享受一下这种日子的,可是你们没有,那就只有我来给你了。可惜肉不是腊肉,酒也不是浊酒,而是上好的美酒。” 老汉顿时两眼放光,哆嗦着道:“那敢情好,我这嘴没沾酒已经很长时间了。” 辽道宗很高兴,吩咐把酒拿来,把肉切好拿过来。酒肉摆下,月朵问那老汉道:“你们家的酒碗呢?赶紧找来呀。” 老人愣了一下说道:“酒碗?干嘛要用酒碗呢?直接用你们的金盅不多好,我看到你们包裹里头带的有啊。” 刚才月朵打开包裹的时候,已经展露出里面的酒杯,正好落进了这老汉的眼中,老汉眉开眼笑地说着。 萧观音说道:“你这老汉倒是眼尖,也罢,就把金盅拿出来吧。” 辽道宗却一摆手说道:“不好,用金盅在这就着火炉喝酒,就没那味道了。卓先生这诗词中莫笑农家腊酒浑,既然是在农家喝酒,用金盅那还成什么话?用的最好是没有烧的那种土碗,那喝起来才有感觉,快快,速去把土碗拿来。” 正文 第201章报复杀人 老者犹豫片刻,便冲着外面的妇人叫道:“还不快去把土碗拿来。” 妇人答应了,赶紧跑去厨房,结果翻箱倒柜半天,出来说道:“碗被借走了,我忘了,家里头没有碗了。” 月朵急忙说道:“我到邻居去借,很快就回来。” 门外的老妇人和那媳妇赶紧说道:“邻居没人,都出去了,好多都逃荒了,村里没几户人家留下来。” 月朵说道:“那总也有几户人家留下的吧,把你们家碗借走的是谁家?我去要回来。” 那妇人犹豫片刻说道:“是村头的那家,算了,明天我自己去取就是,天寒地冻的,姑娘别冻着了。” 月朵却快步出门说道:“不碍事的,我去隔壁看看有没有,借来用。” 没等妇人说话,便已经推门出去了。卓然背着手走到门口,瞧了瞧妇人道:“你可不太称职啊,家里的碗被借走了都不知道。” 妇人讪讪的说道:“这位爷,你不知道,我是今天刚从娘家回来的,之前探亲去了,我不知道家里的东西被借走了。” 卓然点了点头说:“那倒情有可原,对了,你们家的牛羊呢?” “都放在外面草地里,自己刨吃的去了。” “雪这么厚,他们怎么能找到吃的呢?” “找不到就啃树皮树枝吃呗,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卓然叹了口气说:“哎呀,这老天爷也太折磨人了。” 刚说到这,就听到隔壁院墙内传来一声尖叫,卓然大吃了一惊。可是没等他出去,那在院子里担任警戒的护卫已经腾空而起,轻松越过了高高的围墙,落在了院墙内侧。人在空中时,藏在身上的尖刀便已经握在了手中,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落下去却没看到敌人,只见到月朵尖叫的站在院子中,用手捂着嘴,非常害怕的样子。 两个护卫东瞧西看,没发现有什么,便问道:“怎么了?” “那边,那边有个尸体。”月朵所在的位置是院子的一角,她能看见放柴火堆的柴房另一侧的情况,而这两个护卫却看不见,被墙壁挡住了。两人快速来到柴房的另一侧,不由一呆。 只见靠围墙边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额头鲜血已经凝固了,地上也有一滩血,凝固成了冰疙瘩。在她脑袋旁,有一块硬邦邦的砖头,这砖头一侧有血迹。尸体半靠在围墙上。墙上的砖头高一块低一块,也不知道是被小孩搬走了,还是被风刮掉了。 辽道宗等人已经从院门进来了,问了情况后,来到了那柴房旁边观瞧。 萧观音看见死尸,吓得尖叫了一声,用手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倒是月朵挡在了她身前,还用手替娘娘捂着眼睛,她自己却惊骇地望着那尸体,眼睛眨也不眨的,好像看什么稀罕似的。 辽道宗皱了皱眉,瞧了一眼耶律仁先,耶律仁先扭头说道:“大哥,这里出了命案,还是不要停留,先离开吧,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再找他处。” 按照耶律仁先的想法,出门见尸体太不吉利,趁着天黑赶紧回到小海边辽军军营中才安全。但是当着外人他又不好说明,因此只说了先行离开。 辽道宗刚出来,正在兴头上,哪会回去。虽然见到死尸有些败兴,但却不会让他走回头路,于是招手将卓然叫过来,低声道:“你在宋朝是有名的神探。现在这里发现了命案,你大展身手查看一下,究竟是被人谋杀还是意外死亡。若是被人谋杀,务必把真凶抓到。” 卓然点点头:“只要不是流窜作案,要抓住凶手应该不难。因为这村子里人不多,我试试看。” 一旁耶律仁先对辽道宗道:“大哥,先到隔壁烤火取暖,喝酒暖暖身子吧。” 辽道宗却摇摇头,很有兴致的说道:“我要看看卓先生是如何破案的,说实话,我可从来还没有亲自看人侦破案件的。” 卓然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先查看了一下尸体,从体表来看,尸体的头顶部有一块凹陷型骨折。 卓然的目光顺着死者头顶往上移,落在了死者靠着的那堵墙上,墙上的砖高低不平,有些砖即将坠落。于是他站起身,仔细观察。 辽道宗瞧着卓然观察的东西,似乎明白卓然在看什么,插话道:“会不会是风把石头吹落下来,砸中了他的头部,这才把他砸死了呢?这的风很大的,厉害的时候,把砖头吹飞也是完全可能的。” 卓然点点头说:“我也怀疑有这种可能,所以仔细瞧瞧。” “瞧什么呢?” “我想瞧瞧矮墙上有没有砖头坠落的痕迹,——任何接触都会留下痕迹的。这矮墙不知道修了多少年了,已经破败不堪,矮墙上砖头相互垒在一起,再加上泥土压实,脱离的转头接触面肯定会有黏土剥离的压痕,我就是要找到符合这块砖压痕的它原来所在的位置。” 辽道宗点点头,也跟着上前仔细查看,上面几乎都被白雪覆盖了。卓然想了想,对月朵道:“你去问问其他人,两天前,这村里有没有下雪?” 月朵答应了,快步跑了出去。 辽道宗说:“你问这有什么用处?” 卓然道:“我刚才检查了尸体,发现死者被害的时间大概在两天前。所以,如果两天前这块砖掉下来打死了死者,而这两天之内又下了雪,就会把原先的痕迹覆盖了。如果这两天没有下雪,这雪是两天前下的,那就直接排除砖头掉下来把人砸死的可能。因为这墙上堆的雪是完整的,并没有缺损。如果是这墙上砖头掉下来,上面覆盖的雪肯定要随之一起掉落,就应该会缺掉一块积雪。就说明不是被这里的砖落下来砸死的。” 辽道宗点点头,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死者是两天前死的?” “我能够根据死者的尸僵、尸斑和尸体温度等尸体的特征来推断出死亡时间。刚才我检查了尸僵和尸斑的情况,又检查了尸体的温度,最终得出这样的条件下,应该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形成现在现在尸体的样子,所以断定是两天前。” 辽道宗赞叹的点头说道:“这可真是神奇,我还没有听说有谁有这样的本事。你接着推断吧。” 这时卓然扫视了一下,院子里没有其他可疑的脚印,他又快速来到屋子前,见屋子的门是半开着的,便推门进去看了一眼。火炉有半截柴火掉了下来,掉在火炉前的地上,已经熄灭了,连热气都没有了。 炉子上有一锅的水,也结了冰。他查看了房屋里,虽然比较破旧,但收拾得还算整齐,并没有明显翻动的痕迹,窗户也没有破裂,没有外人潜入的痕迹。 他再次来到了柴火房旁看了一下,地上除了自己先前的脚印之外没有其他的痕迹。 卓然又看了看雪的情况,又瞧了瞧天,说道:“如果我推断没有错的话,两天之内应当是下过雪,因为这雪看上去好像刚刚覆盖上去不久,可能是昨晚下的。” 说罢,他直接用手将上面的雪轻轻地扫开,一直扫到土层,他仔细察看,并将死者头部垂直部位附近的墙体上的雪都全部扫开了,查看这砖上的情况。 仔细查看完之后,他摇了摇头,对辽道宗说道:“围墙上并没有砖头掉落的痕迹,也就是说,上面没有砖头掉下来。如果这砖是两天前掉下来的,上面的压痕不会被破坏,而上面就没有出现过这种压痕。所以这堵墙没有砖脱落过,这块砖不是这堵墙掉下来的,而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刚说到这儿,月朵跑了进来,说道:“问到了,是在斜对面那家问的,他说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雪,雪还是有点大的。后半夜才停的。” 萧观音没有看尸体,感觉好了一些,听到这话,赞叹道:“你猜对了,啊不,你判断对了,不能是猜,我就猜不着,你断案还真是神。” 卓然说道:“我相信凶手比较容易抓到,因为凶手应该是村上的人,而不是路过这的流窜犯。”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这里是柴棚,如果我推算不错的话,死者应该是在这儿捡柴火,准备把一堆柴火抱着回屋里去烧。他在捡柴火的时候,有人从矮墙外侧他身后用砖头猛击他的头部,将他给打死了。而刚才我在屋里进行了检查,没有发现外人潜入抢掠翻动的痕迹。尸体身上的衣服也很整齐,怀里的钱袋子里面还有二十来纹钱,也没有被人动过。” “所以我认为,这是一起报复杀人,而不是图财害命,行凶的人肯定对他的作息是知道的,故意埋伏在了柴火堆外面等着,听到他过来捡柴火之后,就爬上矮墙。而且他知道他们家柴火紧挨着墙边的,从矮墙这一侧可以直接击中他头部。这种对环境的熟悉,只有熟人才有可能做到。” “我刚刚到他屋里查看了,就一床被子,也没见到有女人的用品和孩子的用品,说明他是单身一人。他死了两天也没人知道,说明他也没有什么亲戚,或者说没有什么来往比较密切的亲戚朋友,他两天不露面也没人在乎。因此凶手就是同村的人。同村的人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很方便寻找机会实施犯罪。” 正文 第202章此话从何说起? 辽道宗听得津津有味:“太有意思了,那我们把村里剩下的人挨个都抓起来拷问,就能搞清楚是谁了。” 萧观音道:“如果凶手杀了人之后逃走了,我们把这些人抓来拷问,屈打成招,那岂不是放纵了罪犯,冤枉了好人吗?” 辽道宗听了不禁有些尴尬:“还是皇后想得周到,没错,那就请卓大人继续侦破吧,务必将真凶抓的。” 卓然点点头说:“我要到村里各处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迈步走了出来,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他贴着院墙边,不时的看看院墙上的积雪。 村子的院墙基本上都是就地取材泥土烧制的土砖修建的。他一路看过去,忽然,他站住了,看见一间屋子上烟囱冒着炊烟,应该有人。于是回头望向月朵说道:“你刚才说的,斜对面问的是否下雪,是不是这家?” 月朵点点头说:“是呀,这附近就这一家还冒着炊烟,其他家我没去敲门,就径直到这来问了。” 卓然又转头对侍卫说道:“麻烦你进去把这家主人叫出来,——所有的人。” 侍卫回头看了一眼辽道宗,他是皇上的带刀侍卫,可不是衙门捕快,卓然要想派遣他,必须要得到皇帝的点头。辽道宗微笑点头说:“卓大人有什么吩咐你们都要照办。” 三个侍从赶紧躬身施礼答应,侍卫立刻迈步走进屋里去了,卓然则蹲到墙边仔细观瞧。萧观音在他身边问道:“大人发现了什么?” 卓然指着矮墙说:“你看到没有,这一处的雪要比旁边的雪明显矮了许多,很浅,说明这上面的雪只是昨晚那场不大的雪留下来的,而两边的雪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累积降下来的,因此要厚的多。” 萧观音点点头,说道:“那说明了什么?” 卓然说道:“那说明这里原来有一块砖,结果砖被人拿走了,砖上的雪当然也就被抖掉了。而砖的空处被昨晚的雪覆盖了,但是昨晚的雪不大,所以只是浅浅的盖了一层。” 萧观音不禁眼睛一亮,喜道:“我明白了,这就是说,这家主人很可能是…” 卓然马上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因为侍卫已经带了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妇人还有两个孩子出来了。 他们来到门口,瞧了一眼辽道宗等人,见他们衣着华丽,却不认识,皱了皱眉道:“找我有事吗?” 卓然说道:“我们是官府来的,你斜对面那家有人死了,是被人给杀害的,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那人不禁一愣,紧张的后退了半步,他娘子吓得抱住了他的胳膊,望着卓然道:“你们是官府的,怎么没见你们穿官服呢?” 护卫手腕一翻,手里已经多了一柄亮铮铮的bǐ shǒu,说:“这就是我们的官服,你要看吗?” 中年人打了个哆嗦,害怕地望着护卫,摇头说:“我明白了,你们问吧,我会好好回答的。” 卓然道:“两天前你在干什么?” “两天前,我,我没干什么呀,就在家里。这天寒地冻的,哪都去不了,牛羊都快死光了,只能少活动点,免得到时候耗费体力。” 卓然指着斜对面死人的那家院子,说道:“你跟那家主人有没有什么矛盾?我警告你,必须说实话,我们真的是官府的,你要不说实话,我们可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中年人想了想,点头道:“是有些矛盾,不过也不厉害,就是吵了几下而已,因为牛羊吃草的事。——我们后山有一块草地,那的雪比较薄,牛羊可以用脚刨开雪找到草吃。他们家把着草场不让别人去,我很生气,跟他吵了一架,就这事,也没什么。” 卓然冷笑说:“真的没什么吗?”伸手指着墙上缺了一块的地方,说道:“在这块缺的这块砖到哪去了?” 那汉子顿时吃了一惊,忙说道:“我不知道啊,可能哪个小孩拿走了吧。” “你还想狡辩。”卓然回头又对侍卫说道:“你去把那块砖拿来,小心点,用什么东西把它托过来就行了,不要用手碰,免得损害了上面痕迹。” 那侍卫答应了,快步往院子去了,过了一会儿,见他用一柄刀子,用刀刃平端挑着那块砖过来了,卓然笑了笑说:“你倒真有办法。”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方手绢,盖在砖头上,拿了起来,翻开看了看底部,上面还有少许的泥土,冻得硬邦邦的了。这粘土是粘合用的,涂在砖头表面,把另一块砖压到上面,干了之后就能把两块粘连在一起了。如果强行把砖掰下来,就会在这一面留下干涸了的粘土瘢痕。 卓然将那斑痕瞧了瞧,然后用手拂开了墙上缺损的那块砖,看了看上面的痕迹,笑了,回头对辽道宗说道:“老爷,您过来瞧瞧,这上面的痕迹是不是一致的。” 辽道宗查看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果真一样,两块的痕迹完全吻合。——那家主人就是被你用砖头从矮墙这边砸死的,趁他抱柴火的时候,你还准备狡辩吗?不知死活的东西。” 辽道宗的话中充满了威严,让那中年人吓得魂飞魄散,他倒不是被他的话吓到,而是被他说的内容,就好像辽道宗亲眼看见他拿着砖头在外墙后面,趁着对方抱柴火的时候,从后面一砖头将对方砸死的情景。他顿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饶命。” “到底怎么回事?如实招来。” “是,是,我跟他几次起冲突,我,我是实在气不过,他几次三番的辱骂我,还打过我孩子,他又不让我家的牛羊在那草地吃草。我跟他打了一架,又打他不过。我一气之下,前天喝了点酒,一时冲动,知道他晚上要烧火做饭,会出来抱柴火,就拿了砖头在围墙外等着,等听到他搬柴火声音后,便爬上墙,给了他后脑一砖头,他就倒地死了,我把砖头扔了就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辽道宗吩咐侍卫去把村里的里正叫来。 里正是这村的大户,也是唯一的大户。辽道宗没有表露身份,只是由一个护卫亮出了腰牌,告诉他自己出来公办,查办了一件杀人案,已经查清楚罪罚,让里正把这罪犯移交给当地官府治罪。 里正连声答应,赶紧叫来村里的两个民壮,将人绑了带走。又派人去收埋那具尸体。可怜那人家就他一人,死了两天也没人知道,只因为村子大多的人都已经逃荒去了,村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也很少有人走动。 卓然只用了一会儿的功夫便轻松的破了这案子,让辽道宗真是大开眼界,欣喜地对卓然低声道:“要是我大辽也有你这样才思敏捷断案如神之人,那可就是朕的福气了。要不要朕跟你们皇帝商量一下,就让你永远在我辽朝为官好了,你意下如何呀?” 卓然赶紧躬身施礼说道:“这个还得从长计议,微臣毕竟是宋朝派来的官员,若是来了不回去,只怕官家会有想法。” 辽道宗点头:“你的担心也未尝没有道理,那好吧,先不提这事,不过朕会记在心中,以后有机会再说。你在这三年之内辅佐朕,多破几个大案。” “多谢陛下。” 辽道宗道:“好了,案子破了,咱们可以回去放心大胆的喝酒了。” 卓然回头看了看,只见先前那老汉带着家人远远的在门口站着往这边瞧,但也没敢过来,卓然低声对辽道宗说道:“这家人有些不对劲,老爷还是要谨慎为好。” 辽道宗眉毛一挑:“哦?此话从何说起?” 卓然道:“老爷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先前这老头的夫人和儿媳去厨房找碗,居然不知道碗已经被人借走,厨房根本就没有碗,这就很可疑呀。” “她先前不是说她回娘家去了,所以不知道情况嘛。” 卓然摇了道:“这个说法很牵强。” “怎么牵强了?” “她说碗筷都借给村东头的,我们就让她带我们去看看,是不是真有其事,她就岔开话题了。”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可疑。”辽道宗回头对侍卫说道,“你去问一下,他们把碗筷都借给谁了,让他们带着你们去把碗筷拿回来。若是拿不回来,就要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要编谎话,到底是什么目的。” 侍卫答应,转身朝着那老汉一家走去了。 卓然又接着说道:“还有个可疑之处,在刚刚进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哦?什么可疑之处?” “这老者虽然老态龙钟,可是看他满面红光,并不像长期吃野菜度日的样子,他的媳妇和孩子也都是这样。” 辽道宗摇头:“这话我倒不赞成,长期饿饭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不过我倒觉得这个要慎重,不能够以偏概全呀。” 正文 第203章找地方喝酒 卓然道:“陛下英明,还有一个破绽:先前陛下让他喝酒,他看陛下那包裹里的金盅,居然没有特别惊讶,而是直接说要用金盅喝酒。——陛下的金盅那都是珍贵古董,一般人家是见不到的,这老者怎么一下就认出这玩意儿是用来喝酒而不是用来盛水祭祀的呢?另外,他说到酒的时候,并不像一个半年没喝酒馋涎欲滴的人,这一点只有酒鬼才能感觉得到,而我刚好又是个酒鬼,所以我觉得他想表露出来的好久没喝酒的样子有些不大符合常理。总之种种迹象和在一起,让我感觉他只怕很有问题。” 话音刚落,便见到远处那侍卫,一手揪着那老汉,一手逮着他的老婆、媳妇、儿子过来。这一家人一个劲求饶,很是惶恐的样子,一直到了辽道宗面前。 辽道宗皱了皱眉问:“怎么回事?” 那侍卫说道:“我问了他们,他们吱吱呜呜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到底这些碗筷借给了谁。” 辽道宗走到那老汉面前,阴着脸问:“我请问你,这个村的里正到哪里去了?” 这话其实包含了一个肯定的意思,那就是里正不在,还有就是一个问句,他去了哪里。这实际上是设了个圈套,而老汉慌乱之间,哪顾得细细辨别,一听这话,张口结舌道:“他,他出去了,带着一家人离开的,可能是逃荒去了吧,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他也没说过…” 啪! 辽道宗抬起手狠狠给了这老汉一记耳光,打得他原地转了个圈,摔在了雪地上。 辽道宗怒道:“一派胡言,刚刚里正还在这里,你却说他已经出去了,这就证明你分明不是这村子的人。对这里的基本情况你都不掌握,还敢在此编谎话骗人。来人,搜他们的身,看看他们身上都带有些什么。另外再到屋里去搜,好好搜查。” 侍卫立刻分头行动,两个侍卫负责搜查按在地上的老头和他的夫人儿子儿媳,而另外一个则跑回到屋里去,翻箱倒柜的搜寻。 很快,当场搜身的女护卫从妇人身上搜索到两个可疑的瓷瓶,送到了辽道宗面前。同时。男护卫从那老者的大靴筒里还找到了一把bǐ shǒu,bǐ shǒu跟平常的不太一样,刀柄上居然是用纯金线缠绕,一看就价格不菲。 耶律仁先把他一把抓住,提到半空,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那老者紧闭双目,一言不发。 耶律仁先对侍卫说道:“把他们怀里搜出来的那瓶子中的东西给他们服下。” 两个侍卫立刻冲上去,将从那老妇和儿媳妇怀里搜出来的药瓶,掰开他的嘴直接往嘴里倒,把那两人吓得魂飞魄散,那小媳妇,先说道:“我招,我招了。我们是皇太叔派来的人,想对圣上不利,请圣上饶了我们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耶律仁先厉声道:“不得胡说,你们还敢胡乱攀供。” 那媳妇儿哀嚎着:“我们没有说谎,饶了我们吧,我们是受皇太叔指使的。” 耶律仁先将那老者重重的摔在地上,咔嚓一声,也不知道骨头断了没有。 辽道宗皱着眉,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然后挥手。耶律仁先点点头,瞧着侍卫朝那边屋子努了努嘴,甩了一下头, 两个侍卫将那几个高声求饶的人拖到了屋子里去,进院子之后,长声惨叫响起,很快就没了声音。 过了片刻,两个侍卫回到了辽道宗身边,辽道宗扫了他们一眼说道:“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说罢,还特意扭头望了一眼卓然。 卓然却仰头,瞧瞧天说:“老爷,这天色快黑了,我们还是找地方喝酒去吧。我们刚进村,也不知道这村里谁家的腊肉和浊酒有滋味呢。” 辽道宗随即明白卓然这话实际上也就说刚才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刚刚进村。于是点头说:“是呀,这村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走,咱们去找。” 几个人迈步往前,辽道宗似乎受到刚才的事情的影响,多少有些假装高兴的样子,但实际上心事重重。他们转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选哪一家。 萧观音让侍卫去找里正,推荐一家有美酒和腊肉的人家。 侍卫找了里正,里正殷勤地介绍了一家,说这家祖辈都住在村里头,家里喝得起酒,吃得起肉。这一次雪灾家里的牛羊死了不少,但是由于家底比较殷实,因此没有出去逃荒。 里正带着他们去做了介绍,那一家知道是官府来办案的,殷勤款待。他们又哪里知道,他款待的可是辽朝当今皇帝和北院大王。即便卓然这位六品官员,那也足以让他受宠若惊的了。 老牧民诚惶诚恐的把辽道宗等人请进了家,招呼一家老小都来相见,家里差不多有七八口人,也算比较多了,而且好几个青壮劳力。不管是、伐木、农耕还是放牧,劳力就是家庭财富的保证,没有劳力,一切都是白搭,劳力越多,财富相应的就越多,这是农耕社会的典型特征,这家就显示出了这个特点。 这家的火铺比较大,中间放了一个炊架,炊架上端挂着几块腊肉,在火焰烘烤下偶尔往下掉落一两滴油,看着都让人馋涎欲滴。 辽道宗却有些兴趣索然,萧观音知道,他是刚才受到cì jī了,便大声的让主人家赶紧切肉,放到水里煮,把酒打来。 主人家动作很麻利,很快便都盛上来了,主人家和他的大儿子、媳妇在一旁作陪。 主人倒是能言善辩,得到了里正的叮嘱要好生照顾,因为对方是官府查案的,眼见辽道宗不大开心,便不住嘴的夸赞当今皇帝圣明,天灾之下,皇帝在小海为百姓祈福,百姓的日子将会一日好过一日。溜须拍马之下,这才渐渐哄得辽道宗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萧观音见辽道宗心情好转,便说要为他弹奏先前卓然作的那首诗,赵唯一谱曲了的。辽道宗这才来了兴致,微笑点头。 当下月朵便将瑶琴取了出来,摆在屋子前方。 萧观音坐下,调了几下琴弦,赵唯一则取了一管洞箫,坐在一旁。随后,萧观音歌喉婉转的唱了起来,果然是卓然抄录的那首诗。这曲调倒也与那诗词意境相配,戚哀婉转中不失雅骨清风。特别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两句,反复咏叹,让人荡气回肠。 一曲唱罢,辽道宗很是高兴,举起土碗说:“好歌,好诗,好曲,真是珠联璧合,哈哈哈,来来来,干一杯。” 卓然端着酒碗听他这话,不禁心头咯噔一下。瞧着辽道宗心想,这皇帝老儿心还真大,居然说自己媳妇儿跟另外一个男人珠联璧合,难道不感觉头上绿油油的吗? 他禁不住扭头望向赵唯一,只见他满脸欣喜,飞快瞟了一眼萧观音,又很快把目光收回来,低头盯着横在双膝之上的玉箫。 萧观音却巧笑嫣然端了一杯酒,来到卓然面前道:“卓兄弟,——在这里,我可就叫你兄弟了。你这首诗真是美妙至极,没有这样的好诗,就没有这首好歌。来,我敬你一杯。”回头又对赵唯一说道:“还有你,你的曲子也谱得很好,词曲都极佳,我也敬你一杯。” 辽道宗又是哈哈大笑,道:“你的歌喉更是不错呀,他们的诗词若不是你这嗓子歌唱,别人可无法将其意境诠释出来,个中趣味就少了许多,所以你们应该三人共饮一杯。” 萧观音略显羞涩,对辽道宗说:“皇上谬赞了,好诗好歌,换成谁都能唱得很好,不是臣妾的功劳。” “不能这么说,要是随便找一个其他歌姬来,就绝对不如你。唱出来就没那味道。我发觉,赵唯一谱的曲,只有你唱出来才有这个味道啊,哈哈哈。” 卓然听这辽道宗的笑声中有些干涩,甚至有些夸张,不觉心头一动,这皇帝老儿是不是有什么感觉了,在这儿拿话语来试探呢?冷眼瞧去,赵唯一却依旧恭恭敬敬端着那杯酒,面带春风,没有任何变化,而萧观音则笑得更甜了,说:“赵乐师是皇上您钦点的宫廷第一乐师,这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说的也是,快喝了这杯酒,我们接着吃肉喝酒,划拳行令。” 于是三人便不客气都一饮而尽。接着推杯换盏,慢慢气氛热烈起来。 辽道宗问那老牧民不少问题,都是关于农家生活的,还让他说一些农家趣事,不时笑得前仰后合。卓然总觉得这一晚辽道宗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颇显夸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终于到了深夜,萧观音提醒了几次,辽道宗这才宣布酒宴结束,他已经喝得熏熏然了。这家主人把屋子里最好的一间屋子给了辽道宗和萧观音,其他屋子也都安排好了。这家人房子比较多,全部都安排得下。 正文 第204章不翼而飞 在护送辽道宗回房的路上,耶律仁先低声对辽道宗说道:“老爷,我看,还是先派人监视皇太叔吧,免得被人暗算了都还不知道。” 辽道宗却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他会谋杀朕,朕对他可谓仁至义尽,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他还求什么呢?” “他的用心路人皆知,为何皇上你就不了解呢?” 辽道宗喝醉,摆手说:“罢了,你要想就去监视好了,朕不管了,朕要睡觉去。”说罢摇摇晃晃的进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辽道宗起来之后,主人家已经准备好了早茶。 辽道宗坐在炉火旁沉吟,也不吃东西。萧观音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耶律仁先低声让主人家都退出去,然后低声对辽道宗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圣上不相信皇太叔会谋反,但是还是返回军中的好,为了稳妥起见,毕竟现在我们的人手太少了。” 这话似乎说到了辽道宗的心里头,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连朕出来微服私访都不得安生,即使如此,咱们就回去。” 说到这,想了想,又把卓然叫过来说道:“你是朕的翰林侍诏,你明天等回去之后,你去找皇太叔,你就跟他说,听说他有一柄先帝赏赐给他的宝剑,你想见识一下。看一看他有什么反应,再回来告诉朕。” 卓然忙答应了,心想,让自己去看耶律重元家先帝赏赐的东西,莫非其中有什么深意吗?既然辽道宗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种安排,不可能这么简单。很可能是让自己去试探一下,耶律重元有没有谋反的意图。 对于这个试探,卓然已经了然在胸,他就算不了解这段历史,但看过金庸大侠的天龙八部,里面的萧峰救了皇帝耶律洪基,当时就是皇太叔耶律重元谋反,抓了很多官员的父母妻儿,威逼他们投降,最后萧峰力挽狂澜,冲入敌军阵中,抓住了耶律重元,成功化解了这场叛乱。 卓然当时看了之后,想查查历史真相,查过之后,还真是发现,这皇太叔耶律重元的确反了。只不过反的过程跟小说有些不一样,具体是什么过程卓然没记住,但是他记住了小说这段史实是真实的,历史上,皇太叔耶律重元的确谋反,后来被平定了。 不过现在皇帝还不知道,所以皇帝指派自己去试探。自己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不能说,否则没有证据来支持,只会让皇帝认为自己在诬陷忠良,那就麻烦了。 他们一行人返回了小海边的辽军军营。 卓然先回自己的帐篷,跟美人鱼和石榴花见面。两人又惊又喜,还以为卓然这一次会去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卓然放下行囊,石榴花告诉卓然说,有人送来了卓然的辽朝的六品官服。卓然现在有两套官服,一套是大宋的皇帝赏赐的五品官服,但实际上他的官职是八品判官。而辽朝的虽然品级低一个档次,是六品,但人家是实实在在的翰林侍诏,可不是赏赐的官服。卓然穿了辽朝的翰林侍诏官服,因为他今天要去办的是辽朝皇帝亲自交办的事情。 出来之后,他对门口值守的两个辽朝兵士说道:“你们俩跟我走,去见皇太叔。” 这两人是皇帝拨给他的亲兵侍从,立刻躬身听命,挎着腰刀跟在他身后。 两个亲兵膀大腰圆,因为没有作战,所以头上没戴头盔,露出契丹特有的怪异头饰,就是脑袋刮光,四周头发披散着,扎着小辫,黑色劲装。双手小臂用虎皮缠着,扎着绑腿,样子很是威猛。 他问明了皇太叔耶律重元的大帐,径直来到近前,发现耶律重元的大帐实际上有好些顶蒙古包样式的大帐组成,ài éi还有篱笆围起来的,成为军营中的小军营。 守住辕门的亲兵见他身穿辽朝六品官服,却是汉人长相,不认识,忙躬身施礼,问他有什么事。 卓然大刺刺道:“本官是皇帝钦点的翰林侍诏卓然,特来拜会皇太叔,麻烦通报一声。” 侍从赶紧答应,跑了进去,过了片刻,从帐篷里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契丹老者,身穿轻便铠甲,身体十分壮实。出到帐篷外,看见卓然,上下打量了一眼,顿时满脸堆笑,哈哈道:“卓大人,本王本来是要去看你的,你却亲自来了,让本王受宠若惊啊,哈哈哈。” 卓然忙躬身道:“王爷真是太客气了,应该是卑职先来登门拜访的,只是前两天陪皇帝出去转了转,耽误了时间,今日才来登门,实在失礼。” “哪里哪里,卓大人太客气,快快请进。” 说罢,耶律重元伸出手,一把抓住卓然的手臂,哈哈笑着,迈开大步,走进了大帐。 卓然心想,这耶律重元看着倒是十分豪迈,那也难怪,他现在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又被皇帝尊为皇太叔,地位尊崇得无以复加,但是为人却偏偏如此谦和,至少对自己如此,实在难得。若不是自己知道这家伙身有反骨,还真把他当成好友来结交了。 走进大帐,分宾主落座。 大帐里温暖如春,四个角都放了有火炉,地上铺着绒绒的虎皮毯子。茶几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茶和一些瓜果和酒水,炭火炉子架着铜锅煮着肉块。两侧几个侍女衣着到单薄,垂手而立,面带春色。卓然扫一眼便知道,这老家伙是个"yin gun",很喜欢那个调调的。 寒暄几句之后,卓然道:“今日来拜会皇太叔,主要是求教,请皇太叔指点在下一些迷津。毕竟卑职这是第一次到辽朝做官,方方面面的该怎么注意些什么,该打点什么,还需要皇太叔指教啊。” “哈哈,卓大人太客气了,卓大人是大宋皇帝钦点到辽朝为官的。若不是皇帝信得过的,又是才华出众的,大宋皇帝是不可能派来的。由此可见,卓大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该当我向你讨教才是。咱们以后不用客气,多多亲近,有什么老夫能帮上忙的,尽管说,老夫绝不推辞,哈哈哈。” “那可就多谢了,卑职来的第二件事,其实是奉圣上的口谕,来问一下皇太叔,先帝赏赐给皇太叔的那柄宝剑,不知道皇太叔是否带在身上?” 耶律重元呆了一下,忙拱手道:“那当然,先帝御赐宝剑,我是时刻不会离身啊。不过那是先帝御赐的,万一弄丢了可不得了,所以我都是装在锦盒,跟着我,我走到哪,它就跟着我到哪儿。” “却不知这柄宝剑皇太叔带在身边有什么感触?” 耶律重元笑容一僵,撩起眼皮盯着卓然瞧了片刻,缓缓点头,似乎已经明白卓然这话中意思。立刻起身抱拳,朝着皇帝辽道宗的帐篷方向拱手道:“此剑乃是先帝所赐,赐剑之时,便告知微臣,要手持这柄剑斩妖除魔,辅佐大辽皇帝,共享太平盛世。先帝遗训,微臣一直不敢忘记。” 卓然点点头,说道:“原来还有这等深意,看来先帝对皇太叔十分器重啊。” 卓然心头明白了,原来皇帝特意让自己来问耶律重元这宝剑的事,其实是想提醒耶律重元先帝对他的期望,让他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其实是一个警醒的作用。 耶律重元这老小子反应倒也快,马上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刚才那一番说辞做派,实际上是说给自己看的,让自己好转告皇帝,他忠心护主,绝无二心。 于是频频点头,赞叹道:“皇太叔秉持先帝遗愿,辅佐皇帝,共保大辽江山,赤胆忠心,真是让人敬佩啊。” 耶律重元哈哈大笑,又重新坐回位置,对卓然说道:“卓大人刚来,就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身为翰林侍诏,地位尊崇,实在让人仰慕。” “嘿嘿嘿,那是皇帝的恩宠,卑职受之有愧啊。对了,皇帝还对卑职说了,这柄剑很特别,如果卑职有兴趣,可以向皇太叔借来瞧瞧。卑职当然有兴趣了,先帝所赐,那绝对是前无古剑后无来剑的天下第一剑,那是一定要一饱眼福的。不知道皇太叔是否方便,拿出来让卑职鉴赏一番,以沾一点先帝的荣光?” 耶律重元大笑,说道:“没问题,我这就去给你取剑。” 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重元的中军大帐里有不少帐篷,各有各的用途。其中一顶帐篷是专门用来存放随身携带物品的,先帝御赐的宝剑就放在这个帐篷里。 耶律重元让卓然在大堂中稍坐,自己去取剑。他出了大帐来到放物品的帐篷,门口四个值守的辽朝兵士躬身施礼。他迈步走了进去。 这实际上是一处蒙古包,里面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其中有一口箱子古色古香,上面镶嵌满了宝石,这便是放那柄御赐宝剑的匣子。他打开了匣子,这一瞧之下,顿时周身冰凉,呆在当场,做声不得。 因为宝剑匣中空空如也,那柄先帝御赐的宝剑,已经不翼而飞。 正文 第205章外冷内热的效应 皇太叔惊骇无比,倒退了两步,这才稳住心神,急忙四处观瞧,连着打开了好几个箱子,他担心是不是自己放错了地方。可是四处寻找,都没有那柄宝剑的踪迹。 他的一颗心沉到了底,疾步来到门口,对门外的几个看守的兵士厉声道:“有谁进来过?” 兵士都吃了一惊,赶紧躬身道:“回禀皇太叔,并没有任何人来过呀。” “那本王御赐宝剑怎么不见了?” 这话把门口值守的四个护卫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小的不知道啊,小的们日夜守卫在门口,根本没有任何人进来过。这是皇太叔的宝藏帐,怎么可能让人随意进入呢。” “若是这样,为什么宝剑不见了?——来人,把这四个没用的家伙拿下,好生拷问,到底宝剑到哪去了。” 他的亲兵卫队立刻冲了上来,将那四个人按倒,将他们的铠甲扒了,按在地上抡着皮鞭狠劲的抽。噼里啪啦之声,夹杂着惨叫在营地响了起来。 卓然在大帐中等待片刻,等来的却是外面几个守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觉有些诧异,便站起身,指着门口跟自己的两个亲兵说:“你们去瞧瞧怎么回事。” 两个亲兵赶紧出去,片刻回来说:“好像皇太叔的御赐宝剑不见了,皇太叔很生气,正在责打四个看守。” 卓然吃了一惊,立刻起身,快步来到帐篷外,跟着声音来到了那放宝藏的大帐前。 耶律重元见到他过来了,神情有些尴尬,赶紧上前拱手说道:“卓大人,实在蹊跷,宝剑竟然不见了。” 卓然哦了一声,眼珠转了几下,心想,辽朝皇帝不可能派人故意偷了他的宝剑然后栽赃他,再借口先帝所赐宝剑被他弄丢,给他加上罪名收拾他,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卓然看过这段历史,记得有一个情节,那就是辽太宗不相信耶律重元谋反。将得到的警示都置之不理,直到耶律重元真的起兵zào fǎn,两军打起来了,他这才相信。说明在辽道宗心目中,他并不想对付耶律重元,也不想整倒他,否则在得到他谋反的线索的时候,就会采取手段对付他的。 反推耶律重元御赐宝剑的丢失就不可能是辽道宗派人所为的,那会不会是他忘了没有带来?这种可能性更是不存在,因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是否带来是不可能弄错的。刚才从耶律重元很肯定的语气中可以判断,他确实带来了。 那就是说,这柄剑真的被人偷了。 耶律重元对这柄宝剑非常尊重,不敢有什么闪失,都随身带着,现在却丢了。他肯定很惶恐,因为皇帝已经怀疑他有反心了,实际上他是真有反心,就怕打草惊蛇,他必须要装出忠心耿耿的样子。 而现在这时候宝剑丢了,这就节外生枝,谁也难以预料后面会有什么后果。皇帝会不会用这件事来作为借口开始对付他,这是他必须防备的。而现在,他谋反的准备并没有到位,所以仓促起兵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卓然想到,这时候如果自己帮他把宝剑找回来,化解这一次的危机,那肯定会赢得他的好感,从而能够有机会接近他,并伺机寻找他谋反的真凭实据,以说服辽道宗这家伙是个反贼,先下手为强。平定这场叛乱之后,自己可以进一步得到辽道宗的信任。 卓然马上拱手道:“卑职不才,愿意替王爷勘查一下,看有没有可能侦破此案,找回宝剑。” 耶律重元不由大喜,他听说过卓然的名头,知道卓然在案件侦破上是一把好手。如果他能帮自己找回宝剑,那就再好不过了,于是赶紧躬身说道:“那可太好了,就请劳烦卓大人帮忙查看一下。” 卓然点点头:“这柄宝剑你先前放在什么地方?最后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 耶律重元带着卓然进了帐篷,指着那个打开的宝剑匣子说道:“宝剑就放在这,这是先帝所赐宝剑的剑匣。平素都是放在这儿的,从来没有离开过。在大半个月前,我们进驻到这里的时候,我还特意打开看了,宝剑好端端的就在里面。所以我敢肯定,宝剑的确带到这里来了,但是不知道是谁偷了。” 卓然扫了一眼,说道:“你再看看帐篷里还丢了什么?” 一听卓然提醒,耶律重元赶紧在帐篷中又挨个检查了一遍,着急的道:“还丢了几串非常珍贵的项链和珠宝。” 卓然低头观瞧那个放宝剑的匣子,见上面装饰十分精美,镶嵌着珍珠玛瑙玉石,一看就是价格不菲。这剑匣是由沉重的金丝楠木做的,体积比较大,不方便携带,所以盗匪没有把剑匣带走。 卓然对耶律重元说道:“这柄宝剑想必也是镶嵌着珍珠宝石的吧?” 耶律重元说道:“是的,这柄剑不仅锋利异常,可谓销铁如泥,而且剑锷之上向前大小不一的珍贵宝石,特别是剑柄上镶满的那枚拇指大小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在日光照耀下烨烨生辉,非常漂亮。哎呀,这柄宝剑若是丢了,我如何向圣上交代。” 卓然说道:“皇太叔不必太过担心,请让我看看有没有可能把盗贼拿到。——你们先退到外面,我要看一下现场。” 皇太叔便退了出去。 卓然先打量了一下帐篷,这顶类似蒙谷包的帐篷,四周是固定的木板拼接而成的。顶部才是圆形的布料做的帐顶,四周墙壁都插入到了雪地之下泥土里,并用泥土填埋,这样可以避免风暴从下面的缝隙进来。 卓然回头看了看大帐前头,心想,四个护卫轮流值守把住大门。要从门口进来那是不可能的。此外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从天上或从地下进来。 卓然决定首先进行现场勘查。 因为辽军大帐里头所有的积雪全部都清扫后堆成一堆了,地面都是土地,而不是雪堆。他贴着墙壁的边缘往前搜寻,但是不少地方被层层叠叠的箱子堵住了。他把箱子挪开,挪了几个箱子之后,他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窟窿。 这窟窿足够钻进一个人,由于这个窟窿是在箱子后面,而箱子与帐篷之间大概还有半尺左右的空隙,人完全可以从里面钻出来。卓然马上记住了这个窟窿的方位,他蹲下身仔细检查,这个窟窿四周的痕迹,想看看能不能发现有什么可疑的有指向性的痕迹。 因为这些土地都被冻得硬邦邦的,基本上脚踩在上面不会留下什么肉眼能看得见的痕迹的。所以卓然仔细观察了地面,帐篷和紧挨着的箱子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他立刻走了出来,想到这个洞后面对应的位置。 到了后面他就愣了,因为大帐挨着另外两个大帐。军营在河边,本来地方就不宽,所以大帐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在大帐之间几乎没有缝隙,除了留出行走的道路之外。刚好,这个钻进大帐的挖洞通道位于三个大帐的夹角处。 卓然回头对跟过来的耶律重元道:“去找一把梯子来,我要上去查看。” 梯子很快取来了,架在蒙古包上,卓然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沿着蒙古包边缘,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三个蒙古包夹角的空间处,往里一瞧。只见下面有一堆泥土,一个洞赫然在目,显然盗贼是从这里挖洞进去的,由于它是在三个蒙古包之间,因此外面的人是没办法看到他的。 卓然本来想施展壁虎功下去的,可是他不愿意别人知道他会这门功夫。蒙古包的墙比较高,直接跳下去可能会破坏下面的痕迹。所以卓然索性麻烦一点,让兵士拿来了一个木梯搭好,尽量不碰到那一堆土。卓然从梯子下到了三个蒙古包夹脚的地方,蹲在地上开始研究那堆土。 卓然先检查了通道,并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物,在周边和蒙古包的墙壁上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肉眼可以观察到的痕迹。他蹲在了地上,开始检查那一堆土。 这堆土在一般人眼中,只是普普通通的土堆,但是在卓然眼中,他是重要的破案线索,他可以从中获取很多有用的资料。比如,这堆土什么时候形成的?只要确定这对土的形成时间,就可以确定案发时间,也就是盗贼盗走御赐宝剑的时间,从而根据这个时间来锁定嫌疑人。 北方寒冷的冬季,在地上挖一个窟窿之后,挖出来的泥土会形成冻土结晶。因为这些土有很多已经板结,泥土间有大小不等的石头,挖出来之后,石头叠压之下,使得土堆内部形成许多缝隙。而挖出来的土堆覆盖地面之后,就像一床羽绒被一样对地面形成了覆盖加热。外界异常寒冷,会从土堆外部向内部封冻,使得土堆形成一个外冷内热的效应。 白天温度相对比较高,土堆内部水分通过土堆缝隙向上蒸发。晚上温度降低,土堆开始从外面向内封冻。内部因为温度较高,水分蒸发持续进行,这些水蒸气通过缝隙向上蒸发,遇到土堆温度很低的石块,便会在石块朝向地面的表面上凝结,形成冰霜甚至一些小的冰柱。 冰霜的厚度及冰柱的长度与土堆形成的时间有相对稳定的变化比例关系。这是有统计数据支撑的。其中的指标卓然已经牢记心中的。 正文 第206章浑身不自在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上面的浮土,找到了有架空的石块,在石块面向土地的一面,果然看见了一层冰霜。 经过测量之后发现,只是在石头表面形成了一层冰霜,还没有形成细小冰柱。根据统计数据得知,这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形成,所以这个盗洞应该是之前十天挖掘的,也就是说宝剑是十天前被盗的。 卓然爬出了三个蒙古包的缝隙,对耶律重元说道:“我在你放宝藏的蒙古包靠里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盗洞,应该是盗贼挖进来的。我查看了一下,推算出大概是十天前挖的这个洞,所以你查看一下十天前有谁接近过你的帐篷。在从这些人的范围中,寻找嫌疑人。” “这个嫌疑人应该是对你的宝藏比较熟悉的人,因为刚才我在里面查看之后发现,他并没有乱翻一气,而是目标明确地打开了几个最贵重的箱子,取走了宝剑和最贵重的物品,还都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因此,我怀疑嫌疑人是熟悉你的人,而且是熟悉宝物的,这范围就很小了,再锁定在十天前,你应该能够找到是谁。” 耶律重元顿时眼睛一亮,说道:“十天前,当地酋长带着他妻儿老小前来拜访我,我在帐篷中跟他们饮酒,还带他们欣赏了我随身带来的宝藏。倒不是存心炫耀,只是这些东西对我非常珍贵,我一般喜欢带在身边,有好朋友的时候,便拿出来大家一起欣赏。有宝贝藏着掖着,不给大家看,我觉得并不好,好东西要大家一起欣赏,那才能够感受到更大的快乐。” 卓然暗笑,心想你这叫既想当biǎo zǐ,又想立牌坊,明明是想显摆,又还怕人家说你显摆。 耶律重元接着说道:“当时他们在这儿呆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才离开的,正是十天前,莫非是他们?” 卓然耸了耸肩说:“这个不好说,你最好去找这些人ài éi的人查访一下,先不要着急把人家抓来拷问,因为这些东西拿去之后,他或许会拿出来卖或者炫耀,只要能够发现端倪就能锁定了。如果还是没有,我想你可以用你的办法去查看,确定有没有谁有可能偷你的宝藏。” 耶律重元手一挥,说道:“我这元帅大帐四周是围起来的,除非经过我的许可,外人没办法进入,不是他们又能是谁?我身边这些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有酋长一家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兔崽子才敢打我宝藏的主意。他以为我不知道,嘿嘿,我有办法查出来究竟是谁。” 卓然耸耸肩,道:“好吧,那我就告辞了。” 耶律重元将他送到中军大帐辕门之外,道:“万分感激,等宝剑找回来,一定会好好酬谢大人。” 卓然摆手道:“客气了。”说罢,带着两个亲兵大摇大摆的走了。 卓然本来还想用指纹刷给他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指纹之类的。不过对方已经有明确的怀疑对象,而且锁定的嫌疑人也是有道理的,那就先让他去查吧。 只过了半日,便有了结果。 这天傍晚时,耶律重元兴冲冲来到卓然大帐,也没等清兵通报,径直闯了进去。卓然正跟美人鱼和石榴花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得高兴,突然看见耶律重元进来,赶紧起身,两个女子回避已经来不及,只有低着头。 耶律重元也没细看她们,一把抓住了卓然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异常兴奋地嚷嚷道:“卓兄弟,你可真是神人,你一下就帮我破了这个案。——果不其然,就是那酋长的儿子偷的,这小子不经打,才几皮鞭下去,便什么都说了。他把埋在自家后花园的地里的一包东西全都挖了出来,我的宝剑也找回来了,所有的珍珠宝贝一个不差。你瞧瞧,我已经把宝剑给你带来了,哈哈哈哈,我太高兴了,卓贤弟,你先看看宝剑。” 耶律重元高兴之下,竟然跟卓然称兄道弟起来,卓然忙躬身道:“可不敢当,这都是皇太叔您的福气,卑职那是半点功劳都没有的。” 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耶律重元手中的那柄宝剑看了看,果然,剑鞘之上,镶嵌着无数流光溢彩的宝石,包括剑柄也都是纯金打造,剑柄之上镶嵌着那枚拇指大小的蓝宝石。 他一按机簧,那柄剑仓啷一声轻啸,弹出半寸。卓然抓住刀柄,轻轻抽了出来。见这柄剑寒光森森,光感觉到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就知道这剑肯定异常锋利。 卓然羡慕不已,道:“这样的宝剑,也只有耶律元帅这样的盖世英雄才能够配得起拥有吧。他一个小小酋长的儿子,企图tōu kuī天珍,还不是自己断送了性命,哈哈哈。” 耶律重元大笑说:“是的,我已经将他砍了头,暴打了他酋长老爹一顿,这兔崽子竟然敢偷我的东西,简直反了他了,我没将他满门抄斩都不错了。多亏你帮我找回了宝剑。我已经设了酒宴,还请了两个贵客,咱们一起把酒言欢。我要在酒宴上好好感谢你。” 卓然忙客气道:“您这说的就见外了,我本来就是负责破案的判官,破案本来就是职责所在,哪用得着谢呢。” 耶律重元一摆手:“这事又不是发生在你辽阳,是在小海,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破案。所以你这是帮我的忙,我记得的,而且这个忙太大了。要是先帝赏赐的这柄宝剑找不回来,按理说那是死罪啊。就算皇帝念我劳苦功高,一把年纪从轻发落,那我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自行了断算了。因此说起来,你帮我找回了这柄宝剑,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哈哈哈哈。” “皇太叔如果是这么说,那卑职可当真汗颜了。” “闲话少说,走,喝酒去,你的两个女人就算了,她们待在帐篷里吧,我让人送酒宴来,她们在这里吃。” 卓然又忙谢过,交代了二女几句,被耶律重元拉着手臂出了帐篷,一路来到了他兵马大元帅的中军大帐。 在大帐外就听到里面笑声不断,卓然立刻来了兴致,他越是面临大的酒场,便越是兴致高昂,这有利于发挥他的酒技。 进来后瞧见,大帐里热闹非凡,正中大帅座位旁边,坐着两个人,紧挨着大帅座位的是一个长相颇为滑稽的矮冬瓜,脑袋圆圆的,锃光瓦亮,上面的一根毛都没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肚子又大又圆,由于肚子超大,个子高的人从上往下看,会被他硕大的肚子遮挡住视线,都看不见他的脚。 而坐在他下手的是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人,面沉如水,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似的。耷拉着眼睛,使得他原本还不算小的眼睛成了一个三角型,看上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他的手指很长,指甲跟女人似的,一只指甲弯曲起来,在实木座椅上,哆哆地敲着,就像啄木鸟在啄一棵大树找里面的虫子。 卓然他们进来,他眼皮一撩,扫向卓然。那目光竟然使卓然感觉到身体从头到脚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一直凉到了脚底。 耶律重元拉着卓然来到场中,先介绍了卓然道:“这位是宋朝皇帝委任,到我辽朝辽阳府任判官,得到圣上的恩宠,封为翰林侍诏,破案如神的卓然卓大人。他可真是厉害,就算本王对他也是非常的钦佩啊。” 然后,指着那矮冬瓜对卓然道:“卓兄弟,给你介绍一位好朋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池宗宗主特使耶律光。他自幼跟着宗主,深得宗主信任,这一次作为宗主的特使,被派来代替宗主主持这次祭天。——本来宗主要亲自来的,只是他的xiū liàn正在紧要关头,宗派中又有些紧要的事实在抽不开身。不过耶律光特使来了,便如宗主亲临,同样没有问题的。你们多多亲近。” 矮冬瓜耶律光笑呵呵伸手过去,握住了卓然的胳膊,摇晃了两下。 这是契丹人表示亲热的举动,卓然忽然觉得身子一震,感觉到体内悬浮石不知怎么的竟然泛起了一阵波澜,慢慢荡漾开去,半晌才归于平静。 耶律光身子僵了一下,不过只是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拍了拍卓然的肩膀,道:“卓兄弟,以后咱们多多亲近。” 卓然拱手道:“客气了,以后请特使多多提携。” “自家兄弟不用客气的,哈哈哈。” 耶律重元又介绍那面色阴冷僵尸一般的中年人道:“这位是天池宗的北门掌门人萧冷刀。” 萧冷刀微微点了点头,连拱手都免了。卓然便也只是还了个点头礼。 卓然对矮冬瓜有几分好感,毕竟他对自己这么热情,可是对这冷冰冰僵尸一般的掌门人萧冷刀就笑不起来了。这家伙脸上从来没见过笑意,好像缺乏笑神经似的,盯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耶律重元接着介绍其他坐着的几个人,都是军中的大将,对卓然都恭恭敬敬的施礼。毕竟人家兵马大元帅都跟卓然称兄道弟,他们如何敢不给大帅面子。 正文 第207章老家伙 介绍完毕,耶律重元拉着卓然在自己座位右边的空位上坐下。卓然赶紧便故意摆手道:“这个位置卑职可不敢坐。” 说罢便要起身。 耶律重元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掌道:“这里又不是朝会,不需要论资排辈。你是我的好兄弟,帮我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别说你现在是六品官,本也不小了,就算是个品外不入流的芝麻小官,这位子也坐的。其他人依次坐着就行了。” 卓然便也不再客气,撩衣袍盘膝坐下。 等着卓然坐下之后,其他人陆续落座。耶律重元桌子一拍,吩咐道:“上酒!上菜!” 门口伺候的兵士们齐声吆喝,一道道菜肴送了上来。不过都是些牛羊肉,煮熟了,用刀子切着蘸着料吃。几盘下酒菜做的也不怎么地道。再有就是瓜果点心,摆得桌子满满登登的。 几个在帐篷两侧侍候的衣着单薄的侍女,抱着酒坛子过来,挨个斟酒。每人面前都放着大大的金杯,这碗的两边有两只耳朵,也都是纯金打造。 卓然心底暗自赞叹,这位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重元,连喝酒的杯子都是纯金的,真是奢华。不过,他很快发现,只有他的和耶律重元、特使耶律光和北门掌门萧冷刀他们四人的是纯金打造,其他的人都是银光闪闪的银杯。 卓然相信,这倒不是因为耶律重元做不了更多的金杯,而是因为要显示出地位尊崇,不能大家都一样。 在这个时代,等级森严。你再有钱,有些东西你就不能拥有,比如多少匹马拉的车,盖多高的房子等等,那必须是有一定的级别的人才够享有的。 酒倒好之后,耶律重元双手抓住金杯的两只耳朵,举了起来,说道:“今日酒宴,主要是为卓兄弟,感谢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同时,也再次感谢特使和掌门光临。” 说罢,他端着金杯,团团做了个揖,说:“来,共饮一杯。”自己端着金杯,咚咚几下将它喝干,酒杯一放,擦了擦嘴,瞧着众人。众人却都望着卓然、耶律光和萧冷刀他们三个。 虽然卓然已经被耶律重元放在了很显赫的位置,但他毕竟比不上天池宗的宗主特使和天池宗的北派掌门地位尊崇。他们两个可是这次祭祀的主持人,因此耶律重元望向了他们俩,说道:“请吧!” 耶律光摸了摸那光光的脑袋,也不吭气,端起金杯一仰脖,全都倒进嘴里,咕咚一下都吞了下去,甚至没看见他有连续吞咽的动作。 卓然不禁骇然,看来这光头喝酒还是有些本事,居然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咕咚咕咚咽上好几口才把喝完一金杯,而是一口全都吞完,这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就冲这一点,人家当宗门特使就没有辱没这名声。 在看旁边北门掌门人萧冷刀,则是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去,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琼浆玉液,要慢慢品味似的。花了好半天才将那一盅喝完了,也不擦嘴便放下了。——他喝的这么慢,嘴上连一点酒都没粘上,自然不用擦。 众人都齐声说好,耶律重元这才微笑着扭头,望向另一侧的卓然说道:“卓兄弟,轮到你了。” 卓然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团团做了个揖,也是一饮而尽,没有半点犹豫。 这下引得众人震天叫好声。特别是那几个辽朝的大将,在喝酒方面,他们对汉人特别是书生多少有些瞧不起,没想到眼前这汉人文官却如此了得,三两口便将偌大一金杯的酒喝光了,实在让人咋舌。 其他的部下这才举杯共饮了。 连喝了几大杯之后,耶律重元拍拍手,从窗外进来四个身形婀娜青春火辣的契丹歌姬,还有一队乐师。乐师坐在大帐后面,弹起了马头琴,敲起了长鼓。那四个契丹歌姬开始随着鼓点翩翩起舞,动作的确火辣xìng gǎn,看得那些将士眼睛都圆了。 卓然也看得很有味道,不过没有露出一副猪哥样。 一曲火辣劲舞完了之后,耶律重元对卓然说道:“她们四个你觉得怎么样啊?还看得上眼吗?” “她们是…?” “是我府上的歌姬。” 卓然笑道:“皇太叔身边的歌姬还能错得了?一个个都是倾国倾城之貌,火辣的很啊,哈哈哈。” 在座众将官都能听懂汉话,听卓然并没有道貌岸然的说一些掉书袋的话,而是说出了每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会说的,都哈哈大笑起来,顿时觉得卓然性格爽快,性情中人,顿时都亲近了几分。 耶律重元笑得前仰后合,挑着大拇指对卓然说道:“卓兄弟,你是我见过的汉人中最爽快的。既然是这样,那咱们爽快人说爽快话,她们四个就送给你了。” 没等卓然表态,便一招手,将那四个如花似玉的歌姬叫了过来,指着卓然说:“从今以后,你们几个跟着他,他就是你们的主人。他叫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谁要敢说个不字,我就砍了她的脑袋,听到没有?” 歌姬们立刻齐声娇滴滴答应,朝着卓然福了一礼。 卓然很是窘迫,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 耶律重元说:“如何舍不得,你是嫌弃这几个不够漂亮呢,还是怎么着?” “那倒不是,刚才已经说了,她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比她们更好的也就没有了。” “那就是了,难道你是跟我客气?那就更没必要了,我这只是聊表心意而已。我还有酬谢你的东西还没拿出来呢。你这个都不要,那别的东西我怎么送得出手?” 卓然心想,如果自己坚决不接受,会让耶律重元下不了台,气氛搞僵。同时也与自己打入敌人内部的目的相违背,姑且答应下来,不就是几个歌妓吗,平时闲暇了叫她们跳跳舞唱唱歌,消遣消遣也是不错的。 卓然便躬身道:“多谢皇太叔赏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耶律重元又是哈哈大笑,众人都露出羡慕的神情,特别是那矮冬瓜,更是咂巴着嘴,对耶律重元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千里迢迢跑来给你这儿主持法事,结果什么好都没轮到。怎么他一来你就赏了他四个美妾,这实在是不公平啊。” 耶律重元哈哈大笑,说:“特使,你这也真是太会开玩笑了,你特使看上的女人,还有哪个不乖乖的贴上来的。你身边美姬多如牛毛,哪还用得着我给你送女人。” 他又指了指卓然说道:“我见他年纪轻轻,身边就两个不成话的女子,实在太单薄了点,所以这才送几个给她暖被子的。你就不要眼红了,你缺什么,尽管开口,我没有不答应的,哈哈哈。” 耶律光也跟着大笑,说:“开个玩笑而已,我哪能眼馋卓兄弟的女人呢?卓兄弟,最好叫你这四个歌姬离我远一点,不然,我这个人喝醉了可是喜欢揩油的。要是你的女人被我揩油那可对不住兄弟啊。” 众人又都是大笑。 耶律重元对那四个歌姬道:“你们今日打起精神,把你们最拿手的绝活施展出来,让卓兄弟好好的开开眼界。要让他知道,你们可不是寻常的女人。” 四个歌姬齐声答应,又跳了几支舞,果真是别有风情,不管是火爆**的肚皮舞,还是含蓄温婉的江南民谣舞,都尽显风情。 卓然更是高兴,心想,她们四个什么舞蹈都擅长,不用只看一种,的确是多面手,将来就不会看腻味了。 众人频频举杯,越喝越高兴,相互敬酒,拉着说话,还猜拳行令。 正乱间,耶律重元对卓然说道:“兄弟,咱们出去走走,我有件事跟你商议。” 卓然跟着他走出了帐篷外,忽然从热气腾腾的大帐中到了外面,身子冷的一激灵,顿时酒都醒了几分。心想,这老家伙准备跟自己说什么呢?他倒是颇为好奇。 接着,耶律重元拉着他到了隔壁帐篷,只见帐篷中,一个年轻的盛装契丹女子,正低着头,手里不知道在玩什么。身后则站着两个侍女,都是面带微笑的瞧着卓然。 耶律重元道:“妹妹,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先看看怎么样。” 卓然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什么叫看看怎么样,难道这老家伙要给自己找对象不成? 那女子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卓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跟獠牙一般尖尖的,着实引人注目。其他的牙齿倒是洁白整齐。整张脸倒是算得上俊俏,只是画的妆太浓了,又涂了厚厚的粉,所以也不管是害羞,还是激动,基本上从她的脸色上看不出来,因为都被厚厚的粉挡住了。 那女子打量了卓然几眼,又低下头说:“可以。” 正文 第208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听她这简单的两个字,就已经让耶律重元笑得跟个烂茄子似的,说道:“那就好,太好了。” 转头对卓然说道:“这位是我亲妹子,当然,同父异母的,她的母亲比我母亲小得多,所以她年岁自然比我也小得多,不过我们是亲兄妹。我先前跟你说的,要给你第二个酬谢的礼物,就是她了,我准备让你做我的妹夫,把我这个妹妹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呀?” 尽管卓然先前已经猜测到了这件事,可是亲耳听到之后,还是着实吃了一惊,忙说道:“这个,皇太叔,您这件事太突然了,我都没什么准备。” “还要什么准备?我妹妹说了看得上你,就差你看得上看不上我妹妹啊。我跟你说,在我们契丹可不需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嫁男人自己亲眼看一下,合意就行了。男人也是这样。我妹妹看上你了,你要看不上她,我们回去喝酒。看得上,这门婚事就定了,我禀告皇帝,择日给你们完婚。怎么样?你应该还没有婚配吧?” 卓然满脑袋黑线,苦笑道:“你连我是不是已经婚配都还没问,就贸然把你妹妹推给我。万一我已经娶妻生子,那岂不委屈了你妹妹嘛。” “那没关系,你把你原配休了不就完了吗?你们汉人不是可以休妻吗?一纸休书,让她滚蛋,大不了给她一笔安家费,我妹妹就可以做原配了。” 他看见卓然张嘴要说话,似乎已经猜到卓然要说什么,立刻抢着摆手说:“当然,我这是玩笑,如果你跟你的原配感情很深,不忍心伤害她,这也无妨。我们契丹不讲究你们汉人的妻妾之分,都是女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更何况我的妹妹,也不可能给你做妾呀。这样吧,都是妻,你就有两个妻子,你现在是在契丹,当然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你谁也不偏袒,两个一般好,那也就是了,怎么样?” 耶律重元似乎被酒精cì jī,这话也格外多,滔滔不绝的,而且妙语连珠。似乎整套想法都已经在他胸中形成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此刻恨不得前面一句没说完,后面一句就急着往外蹦。 卓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做一个明确表态,索性不说话了,等他说完。好不容易等耶律崇光说完了,征询的目光瞧着他,这才找到机会说话。 不过他不着急的说,他先好生打量了一下那耶律重光的妹妹。她一直低着头,没看卓然,等到她发现卓然没说话时,这才抬头看着他,而往后仰的动作使她手里的东西往上抬了抬,露出了桌外。卓然便看清了,原来她拿的是一卷书。 卓然顿时多了几分好感,心想,她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叔的亲妹妹,居然能够在如此喧嚣的兵营独自看书,真是一个慧外秀中的才女。 可是还没等他夸出口,他便看清,那所谓才女手里其实捧的是一卷画册,上面并没有什么字,画的人物也是栩栩如生,不由哑然,心想,这měi nǚ也真是有意思,看着样子差不多有二十岁了,居然还喜欢看漫画,难道大宋契丹这时代就已经流行日本是漫画了吗?因为那策书都是画,没有字,也不像话本。 可是当他再次定睛看清楚她手里的画册时,顿时惊得一脑袋黑线。原来那是一本画册,不是什么山水花鸟,又或者人物故事,竟然是活脱脱的chūn gōng tú。 这虎牙妹妹居然在看chūn gōng tú! 我的老天,难道还没谈好婚事,就已经做好洞房花烛的婚前教育了吗?这也太开放了点吧。 那虎牙妹妹打量了一下卓然,见他满脸错愕,便又不理他了,继续低头瞧着手里的画册,一页页地翻着,每页都看得很仔细。 耶律重元似乎也感觉到了卓然的错愕,也发现了妹妹在看什么,赶紧咳嗽了一声,朝妹妹眨了眨眼睛。那虎牙妹妹才赶紧把那册子放进了袖笼中,坐直了身子,把个笑脸瞧着卓然,可是这笑容因为脸上的粉太厚了,卓然只看见她把嘴咧开了,却没见到笑意浮现在脸上。 卓然心想,这虎牙妹妹如此生猛,只怕不是自己能收拾得了的。再说了,这耶律重光将来是一定要谋反的,接受她的歌姬倒也无妨,跟皇帝辽道宗解释一下就没问题,是为了让对方迷惑。可是真正要娶了对方的妹妹,那就另当别论了,那会被认为是跟耶律重元一伙的,到时候一网打尽,把自己也作为同党送上断头台,那可就惨了。 想到这,卓然对耶律重元拱手说道:“首先多谢皇太叔的厚爱,其次,我虽然在辽朝为官,但是我到底是大宋的人,也是大宋的进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们大宋人的规矩,我的婚事我自己是不能做主的,必须由我父母亲自操办。所以这门婚事我答应也没用,还必须要我父母亲相中了,按照汉人规矩下聘,这才能谈妥呢。私定终身在我们大宋是绝对不容许的。” 耶律重光微微一愣,说道:“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只要你点头答应,我马上托人亲自到大宋去找你父母谈,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答应的。能娶到我耶律重光的妹妹,我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谁会拒绝,你只要看得上,点头,其他事不用你管,我来操办。” 卓然没想到对方步步逼近,竟然已经把他最好的借口堵住了。于是脑袋瓜转了几下,立刻就有了应对之策,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zhǎo nǚ人不是只凭看一眼就能决定的。毕竟夫妻两个要生活一辈子,脾气性格爱好是否相配,那都是要考察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对我的胃口,与我能不能谈的来,这些都要考虑的。既然耶律大人对我如此重视,又直言不讳,那我就斗胆得罪说了,希望皇太叔不要见怪。” 耶律重元捋着胡须,点着头说:“无妨,你这话也有道理,婚姻不是买东西,买不好可以换。既是这样,你打算多久弄清楚你跟我妹妹是不是相配呢?” “这样吧,时间太长也不合适,太短又弄不明白。半年为期,怎么样?到时候我把我的想法告诉皇太叔。” 耶律重光道:“太长了,这样吧,到祭祀结束,给你半个月时间,你感觉行,咱们就成亲,不行,我也不会勉强,你重新找其他好姑娘,我给我妹妹再找好郎君。我相信你们都会找到满意的,当然,我最满意的就是你们俩人在一起。就这么定了,半个月之后,祭祀结束,你告诉我行不行。” 卓然听他不容讨论的口气,只好拱手道:“那…好吧。” 卓然想先跟辽道宗说说这个事,看看他的反应。他不同意那最好不过,如果他说好,那就是御赐的婚,既然是他赏赐的婚事,那将来出什么问题,他也总不能打自己的脸,治自己的罪。 耶律重光对妹妹说:“你们先回去,我还要跟卓兄弟有事商议。” 虎牙妹妹站起身,对卓然说道:“明天我们俩去打猎,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有我哥哥说的那么好。我要是不满意,我也可不嫁给你的。” 卓然一听这话,顿时心中高兴起来,如果能惹对方不满意自己那就最好不过,虎牙妹妹不同意嫁给自己,那就省事了。讨好měi nǚ不容易,惹měi nǚ反感卓然还是很有把握的。当下笑了笑说:“当然要相互满意,才能够结婚。一方不满意,那都是不成的,嘿嘿。” 虎牙妹妹便带着两个丫鬟出了大帐走了。 耶律重光说道:“卓兄弟,我之所以把妹妹嫁给你,主要是看中你的才华,你的确是个栋梁之材,我很需要你这样的人辅佐。借着今天酒劲,我告诉你一句话,不要小看我耶律重光,我可是个干大事的人。所以,我也需要有大才能的人来辅佐,你就是这样的人,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你听懂了吗?” 卓然心头咯噔一跳,他这话已经有些许的暗示,他要谋反了。不过这话还太模糊了些,还不能作为证据使用。于是抱拳道:“多谢皇太叔如此器重,把我视为心腹,卓某感恩戴德,愿意追随皇太叔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耶律重光不禁大喜,哈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跟着我,以后包你飞黄腾达。我妹妹这事你好生考虑,实在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的。不会因为你不成为我的妹夫就对你怎么样,你尽管放心,咱们yī mǎ归yī mǎ。” 卓然又赶紧躬身道:“多谢皇太叔。” 正文 第209章有些不服 随后两人返回了大帐,光头耶律光很是不满,说道:“你们俩一去大半天,我们这已经又喝了好几大杯了,你们就是为了躲酒去的。那可不行,既然回来了,你们先每人罚三大杯,才有权说话。我不管你是皇太叔还是判官,酒场上的规矩可不能乱。” 耶律重光满不在乎的说道:“没问题,不就三大碗酒吗?拿酒来,我就跟卓兄弟喝三杯,刚才谈妥了一件事,心中甚是高兴。虽然还没最终落定,但我相信卓兄弟不会让我失望,哈哈哈哈,来,卓兄弟,我们先为这件事喝上一杯。” 卓然也笑着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两人硬是连着喝了三杯。卓然这三杯酒下肚,还真是有些晕乎了,这古代的酒虽然度数不是很高,可是也架不住这么一大杯一大杯的喝。 光头对卓然说道:“卓兄弟,——我也叫你一声兄弟可好?” 卓然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有何不可,能够成为特使的兄弟,也是我卓某的荣幸。” “哈哈哈,那可就太好了,可惜卓兄弟还不是我们天池宗的人,我可真想让你加入天池宗。以卓兄弟这样的人才,一定能够使天池宗发扬光大。” 卓然身为天池宗南门外堂堂主这件事他们并不知道。当下也不说破,谦虚了两句。 耶律光又对卓然说道:“虽然卓兄弟不是天池宗的人,但是我们辽朝的贵客。啊,不对,不能说贵客,是好友,我也很想结识一下卓兄弟。我刚才跟北门掌门人两人商议了一下,明日我们想请卓兄弟到我们天池宗北门堂口去做客,不知道卓兄弟意下如何呀?” 卓然心头一震,他先前一直希望的就是这个,没想到自己正在琢磨怎样才能够打入天池宗地宫去寻找悬浮石,对方却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了,这简直是他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脸上却不敢表露出狂喜之态,只是礼貌地拱手道:“我一直听说天池宗乃是天下第一大宗派,能够得到特使的邀请,到贵码头去做客,我心中十分高兴,多谢多谢。” 没等耶律光说话,耶律重元已经抢先道:“不好,你刚才已经答应了明日跟我妹妹两人前去打猎,怎么又反悔答应别人的要求的呢?” 耶律光愣了一下,说道:“哦?你妹妹约他打猎?我知道了,你想让他当你的小舅子,是不是?哈哈哈哈。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好跟你妹妹来争,就先让给她。白天去打猎,晚上到我们堂口上去小酌一杯。我只请你,别人我是不请的,因为我还有些事要想单独跟卓兄弟商议,别人在场不方便啊,你们可都要理解。” 耶律光倒是光明磊落,直接把话说开了,耶律重元和其他部下都哈哈大笑,赶紧摆手说:“我们没那个福气,就不敢讨扰了。” 卓然赶紧说道:“那好,多谢。” “届时我会派人来接你,其任何人都不要带,咱们好好拉拉近乎。” 说到后面,耶律光的眼神闪射出了狡诈的光芒,一闪即过。 这道光芒虽然浅,却让卓然看了个清楚,不由心头一凛,心想,这光头佬到底要干嘛?恐怕不安好心,自己可得小心戒备。事已至此,需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是龙潭虎穴也要探上一探。 第二天早上。 卓然换了一身短打,刚吃过早饭,耶律重元的妹妹便带着几个侍从骑着马来到了卓然的大帐外。站在外面的亲兵赶紧进去通报,让卓然快点,姑奶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其实卓然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听他这么说,索性再等等,因为卓然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虎牙妹妹耶律娅讨厌自己,不嫁给自己,推掉这门婚事。 卓然昨晚回大帐的时候,耶律重元的四个歌姬已经跟着他到了他的大帐,所以他现在也有侍女伺候,很是舒坦。当下吩咐侍女端上一碗茶来,自己慢慢品茶,并让一个歌姬出去告诉外面的耶律娅,让她等等,自己正在收拾。 歌姬出去之后,卓然坐在大帐里虎皮软榻上,歪着身子,端着一碗香茶,正有滋有味的品着。 正品着茶,忽然大帐外噔噔进来一个人,一直冲到他面前。这人双手叉着腰,瞪着圆溜溜的杏眼,柳眉立起来,冲着卓然说道:“你到底要等我多久?我还以为你当真没起来,却原来在这品茶,你太过分了吧。” 卓然抬头一看,正是耶律娅,眼见小妞的那两颗虎牙正闪着金光,却不动声色,淡淡放下茶盏,斜眼瞧着她道:“不好意思,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品茶,这习惯已经很多年了,就算是天王老子等在外头,我这茶也要先喝完了才出去见面。姑娘要是不喜欢,那我也没办法。” 对方如此轻慢,气得耶律娅脑袋冒烟,正要发怒,忽然眼珠转了几下,又强行忍住了,因为哥哥交代过自己,绝对不能摆架子,汉人最讲究的就是夫唱妇随,当下忍气吞声道:“那,现在可以走了吗?你茶喝完了吧?” “不好意思,耶律姑娘,我不喜欢在我喝茶的时候有旁人打扰。刚才这杯茶正要喝,被你打扰了,说了一会话,已经凉了,不好喝了,得换一杯。” 当下又吩咐歌姬换一杯茶上来。 耶律娅听到这话,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眼珠一转,一屁股坐在了身边的凳子上,道:“那你慢慢喝,对了,我也想喝杯茶,也给我一杯茶。” 歌姬赶紧给她也端了一碗茶上来。 契丹的茶其实不好喝,因为主要是用来祛除牛羊的腥味帮助消化的,都是一些粗茶,而且煮茶的方法又有些古怪,煮汤还要加佐料,味道很刺鼻。 卓然实际上根本不喜欢喝这种茶,但现在话已经说出来了,怎么也得硬着头皮把这碗茶喝下去,只好愁眉苦脸的慢慢喝着。 耶律娅似乎对这茶却很喜欢,每喝一口都要赞叹一番,说这茶味道极好。卓然就奇了怪了,这么难喝的茶居然还有人叫好,看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眼看这一招没用,卓然当然就不会再继续,把它当中药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个精光,一抹嘴,抓起桌上的熟牛肉,扯下一块在嘴里嚼着。肉的香味才能把这苦涩的茶盖住。挥手说:“走了,不喝了。” 说罢,也不管耶律娅,迈步就往外走。 耶律娅也咚的一声将茶碗放在了桌上,撅着嘴跟在身后出到了帐外,对卓然道:“也不等我,不是说你们宋朝人都很注重礼仪吗?你怎么自己就走了,把我甩在后面?” 卓然说:“宋朝人对外那是注重礼仪的,但是夫妻如同一人,哪有自己跟自己客气的?所以夫妻之间,包括未婚夫妻和相亲的男女,都不需要讲礼仪的。” “不对,我听说你们大宋讲究夫妻相敬如宾,这句话又是如何而来?可见你在说谎。” 卓然一脑门黑线,心想这契丹小妞还什么都懂,居然能把这个成语搬出来。不过他当然不会认输,便哼了一声道:“还有一句话叫做相濡以沫,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个…我听说过,好像是说夫妻间同甘共苦的意思吧。” “错!相濡以沫的意思,就是说夫妻间要经常吵架,闹别扭,这样小日子才过得好。因为吵架口沫横飞,所以叫做相濡以沫,——有句话叫做,打是亲骂是爱,越打越骂越自在,听说过吧?” 卓然自己都被自己胡搅蛮缠的解释弄得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脸上却是一副很郑重的样子。 耶律娅还当真信了,眨巴着大眼睛,脸上的厚厚的粉都往下簌簌掉了几颗,说道:“真的?我的汉文先生怎么没告诉我这些?” “废话,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只有你真正了解了这些词汇的深层次的意思,那才说明你是真正的了解了汉文化,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耶律娅点点头说:“这倒是,好比吟诗作赋,我就想写,可是我写出来的东西我先生每次都说简直跟打油诗一样。虽然这句话不是他当我的面说的,——他当然不敢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的诗,是他背后给人说的。他没想到我会叫人专门去打听,这话自然会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有些不服,就去问皇后娘娘,我的诗到底怎么样,皇后娘娘也说了,只有对汉文化了解很深的人才能写得出汉文诗来,一般的人是达不到的。像我现在的水平,能写出这种诗已经很不错了。连皇后娘娘都夸我的诗,你要不要听听?我念给你听?——对了,我听皇后娘娘还有我哥哥说,你做的诗非常好,皇上和皇后娘娘非常赏识,所以才封了你一个翰林侍诏的官,你指点我一下吧。” 正文 第210章对峙 卓然很好奇,想问问她写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打油诗,但是又不愿意跟她过多的纠缠,弄得好像两人兴趣相投似的。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对方恶心自己,以摆脱这段婚事。要是自己指点她诗词,让她觉得自己才华横溢,那就达不到目的了。 因此故意很没礼貌地哈哈大笑:“你,你只会做打油诗呀?那也太笨了。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算了,还是打猎吧,走。” 耶律娅的眼又瞪圆了,气呼呼的便想发作。可是却见卓然根本不理睬,已经翻身上了马,根本不管她,只好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也翻身上马,策马追了上去。 后面的一队亲兵赶紧策马跟上,这些亲兵是伺候他们两位打猎的。契丹皇族打猎,那都必须要带大队人马,由他们去围猎,把猎物都围起来,赶在一起,供主人射杀取乐。要是没有他们,也许走在大草原上或者在森林里跑上一天,也未必能遇到一个像样的猎物。 一行人出了辽军大帐,直接翻山进入雪原。因为在小海边是找不到猎物的,周围都被辽军的兵士严格把守,连动物都进不来。而警戒圈里的动物,早就被辽军给猎杀了,只有到警戒圈以外,才能找得到。 他们在雪原上一口气往前狂奔了数十里路,已经远远离开了警戒线,路边才开始见到一些动物,都是些小动物。 卓然一个劲的打马扬鞭往前冲去,根本不管身后跟着的耶律娅,耶律娅叫了他几次,他也装作没听见,就怕跟她聊天,聊着聊着聊出感情来那就麻烦了。现在最好是拿出大男子主义来,让对方讨厌自己,这才能够达到目的。 一群人正往前奔着,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吼叫,那声音仿佛有一种穿透力,虽然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连树上的积雪都簌簌地往下掉。耶律娅又惊又喜,急声道:“停下!前面有老虎!” 卓然一听,赶紧勒住了马,要是拼命往前跑,直接跑到了老虎嘴里,给老虎做了食物,那可就亏大了。刚才那一声他也听到了,但他分辨不出是什么,而耶律娅经常跟着她哥哥出去打猎,从小到大对各种猎物的叫声都烂熟于胸,所以听得真真的。 耶律娅立刻从马鞍上取下一张弯弓,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弓弦上拉开一半,警惕的望着前方。 这张弓雕刻了美丽的花纹,镶嵌着各种珠宝。但是从她拉开的架势便知道,这是一张力道强劲的硬弓,没有足够的力气根本拉不开。——这位虎牙妹妹竟然是个超级猛女,这膀子力气只怕寻常的契丹武士都抵挡不过。 卓然心想可以跟耶律重元说,他喜欢柔柔弱弱的女子,不喜欢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那没有感觉。不过细细想来,这似乎又不是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毕竟要想在契丹找到一个江南那种柔弱女人的话,简直比秃子头上找虱子还要困难,所以卓然决定继续观察。 在他活动心思的时候,耶律娅可没闲着,一边警惕地望着前方,一边低声吩咐亲兵队长迅速警戒,张开包围圈,防止这只猛虎逃脱。 要知道,打猎最希望碰到的,就是老虎跟熊瞎子这两个大家伙,要是能猎杀,那将是非常cì jī的。虽然有很大的危险性,但打猎就是要寻找这种cì jī,如果光是猎杀一些山鸡、野兔什么的,兴趣也就没那么大了。 耶律娅紧张的望着前方,亲兵包抄了过去,很快便形成了包围圈,随即一声唿哨,兵士都鼓噪起来,敲锣打鼓,吹着号角,将那猛虎朝着耶律娅他们这边驱赶。那些亲兵是不会一箭将老虎射死的,这个打猎的乐趣必须留给主人,他们的任务就是驱赶。 果然,在四周喧闹声中,猛虎的咆哮迅速朝着卓然他们这边靠近过来了。耶律娅和卓然胯下的战马开始不安的原地转着圈,想逃走,但是被耶律娅牢牢控制住,又不敢擅自逃跑。 卓然现在控制战马已经非常娴熟,所以也把马控制住了,盯着前方。 耶律娅说道:“你不准备弓箭吗?” 卓然没想过要用箭去射老虎,他知道老虎非常厉害,特别是受了伤的老虎,那可不是他能够挡得住的。他不相信小小的弓箭能够将老虎射死,除非万箭齐发,把老虎钉的跟刺猬似的,那还有可能。不然一支箭射过去,只要不射到要害部位,反而会激发老虎的凶性,那可就危险了。 所以他摇摇头说:“我实际上不擅长打猎,我也对打猎没兴趣,不过是你提出打猎,所以出来陪你逛逛。要打你自己打,我是不会玩这个的,我们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耶律娅这时已经没有空闲跟卓然斗这个嘴,她死死的盯着前方,她已经感觉到猛虎的气息越来越近。猛虎往前奔跑,踩踏树枝发出的咔嚓声也越来越清晰,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在此之前,她曾经跟自己的哥哥打猎射杀过老虎,不过那是哥哥和几个箭法精准的护卫一起猎杀的,而她只不过远远瞧着,她哥都没让她上前。那几个护卫箭法奇准,加上哥哥的骁勇,费尽了周折才最终猎杀那头猛虎。当时的惊险场面她还记忆犹新,而这一次,她要单独面对这种场景,不禁有些心生退意。 可是在卓然这个可能会是自己未来丈夫的人面前,她不愿意表现出怯懦的样子,所以要咬牙等着。她相信自己的箭法,虽然不敢说百步穿杨,但是也是非常精准的,一定能射中要害。 在紧张之下,她甚至都没有招呼身边的护卫为自己掩护,也没让他们到时候一起放箭。 这些护卫在主人不要求他们出手的时候,是不敢擅自出手的,否则他们猎杀猎物主人的乐趣没有了。到时候得到的不是奖励,而是重重地惩罚。所以他们只是紧张的手持兵刃,望着前方。 卓然真没有看老虎来的方向,而是紧张地四处张望,他想看看逃跑的路径,免得待会儿打个不可开交时,自己有逃跑的路线和准备。 虎啸之声越来越近,忽然,哗啦一声,从树林中冲出来三只斑斓猛虎,异常威猛。似乎发现前面等待他们的是罗网,这三只猛虎一下站住了,前脚趴着,目光放射出犀利的杀气,盯着卓然和耶律娅等人。 耶律娅一见这情景顿时惊呆了,她刚才只是小心戒备着,并没有去分辨到底有几只老虎。她以为就一只,上一次跟哥哥去围猎也只猎杀了一只。但是这一次,令人意外的同时出现了三只,都是成年斑斓猛虎,这让她一下慌了神。 她可不会连珠箭,但是现在已经不容选择,她立刻猛力拉开了弓箭,对准了走在最前面的那只猛虎的脑袋。同时,急声叫道:“大家准备放箭啊!” 身边的几个护卫这才赶紧摘弓搭箭,他们也被眼前的三只猛虎惊呆了,他们并不是专门围猎的猎手,只是一般的保镖护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全的,却不懂打猎。耶律娅以前从来没有单独出来围猎过,都是跟着她哥哥,还有一大帮很高明的猎户。 如果是那些人在,早就感知到了危险,会立刻采取躲避措施,不会直接攻击的。但是这几个人不是专门的猎手,加上本身武艺gāo qiáng,也没把猛虎看在眼中。所以也没有出声示警,而是各自拿起弓箭,张弓搭箭对准了那三只猛虎。 其他兵士主要任务就是帮着围猎,不准用弓箭参与猎杀猎物,所以只带了刀剑等武器,没有带弓箭,没办法参与进攻。 老虎眼见寒光深深的箭头,在白雪映衬下反射着寒光,立刻感知到了危险,将身体整个低伏了下来,并咆哮着,继续往前接近。它们似乎能够判断弓箭到底能射多远,现在并没有进入弓箭射程。所以耶律娅等人并没有放箭。而猛虎慢慢接近,似乎在等着对方耗费力气。 果然,耶律娅一直紧紧拉着弓对准了老虎,而老虎却没有按照她预料的直接扑上来,而是匍匐在地一点点接近。她全力拉开的硬弓正在迅速消耗着她双臂的力气,当她再也无法支撑时,只能松开了弓箭,喘了几口气。 其他几个护卫也是一直拉着弓,坚持不下去之后,也都松了弓,而就在这一瞬间,老虎发起了攻击。 三只老虎不约而同的出击,分成了三个方向,朝着耶律娅、卓然和几个护卫冲了过来,因为最大的危险,正是来自于这几个人。 老虎来的速度极快,转瞬间便冲到了二三十步之外,耶律娅等rén dà惊,立刻重新抬手拉开硬弓,对着老虎就是一箭。 但是太仓促了,先前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而现在,手臂酸软的情况下强拉硬弓,老虎又来得极快,根本来不及瞄准,便松开了弓弦。 这支箭还是带着强劲的劲风,嗖的朝着最前面的猛虎射了过去,但是偏了少许,噗的一声,插入到了老虎的肩胛,并没有射中要害。 正文 第211章救命之恩 老虎疼的嗷叫一声,往前一个踉跄,迅疾再次爬起来。此时两只眼睛已经通红,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叫,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耶律娅等人猛扑上去。 几个护卫先后放箭。 可是他们跟耶律娅一样,仓促之间也来不及精准瞄准。几箭飞去,分别射中了最前面两只老虎,但是由于没有分工,所以竟然有一只老虎身上没有中箭。 中箭的两只老虎摔在了地上又爬起来,而没有中箭的老虎,却是一阵风似的冲到了耶律娅的面前。直接跃身而起,张开血盆巨口,朝着耶律娅涂满胭脂水粉的脑袋咬了下去。 耶律娅反应极快,立刻扔掉了已经没用的弓,一个侧翻,从马的另一侧翻到了地上,在雪地上打几个滚,躲了开去。 她是躲开了,而她胯下的战马却没能躲开,被那扑过来的猛虎利爪狠狠的在脖子划了两爪,脖子顿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槽,血管被切断了,鲜血狂涌,一下摔在地上,悲声长鸣。 老虎落地之后,一个急刹,扭转身,盯着狼狈的从雪地上爬起来的耶律娅。它现在倒没有急着扑上去,而是盯住对方。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老虎已经扑向了正在从箭壶中抽箭的几个护卫以及手握刀剑满脸惊恐不知所措的一字长蛇半包围散开的数十个兵士。 护卫的几支箭虽然射中了两只老虎,但是都没有命中要害,反倒激起了老虎的shòu xìng。两只老虎扑向了他们时,他们手里拿着弓搭上箭后却来不及拉开,便已经被猛虎扑到。 顿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几个护卫武功gāo qiáng,还能勉强躲闪,而那些兵士在猛虎犀利的扑击之下,哪里逃得掉,瞬间便被咬死了好几个。而那两只老虎每咬死一个,并不着急的啃食,而是立刻甩开,攻击另外的兵士。他似乎知道,现在还不是饱餐一顿的时候。 耶律娅被那只没受伤的猛虎死死盯着,她单膝跪在地上,喘息着,甚至不敢有丝毫的动做,她听过父亲说过,单独面对猛虎时,你要转身跑,就只有死,你盯着它反而还有一线希望。 那猛虎果然没有立刻扑过来,而是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她,露出长长的虎牙,一步步的朝她接近。 耶律娅也发出了低声的咆哮,同样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虽然没有老虎的那么尖锐,但是在人类中也算是犀利了。竟然把老虎给镇住了,那老虎迟疑片刻,停住了脚步。 换得片刻的歇息,耶律娅目光一扫,搜寻着卓然。她不知道卓然是否已经葬身虎口,但是她看见了卓然的那匹马,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人了。难道在自己被这只猛虎追杀的同时,他已经被另外受伤的猛虎给咬死了吗? 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兵士的尸体,她一时也没有时间去查看其中究竟有没有卓然的尸体。因为这时,那只猛虎正发出更加有威慑力的咆哮,重新慢慢向她接近。 耶律娅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旁的,她眼睛的余光向四周搜索,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如果能够快速爬上那棵树,或许还有救。但是距离那棵树实在太远,估计她没等跑到树下,就会被迅捷无比的猛虎追上,并且扑倒的。 但她已经没有选择,她手上没有武器了,她身边的护卫在另外两只老虎撕咬之下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来保护她。她现在只能靠自己。 耶律娅忽然往前扑出半步,同时一声巨大的嚎叫从她的喉咙里爆发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喊出如此恐怖的一声叫喊,那应该是她发自生命的呐喊,如果这之后没有效果,那将成为她这一生最后的呐喊了。 因此这一声格外的响亮,把那只老虎吓的竟然倒退了两步。 耶律娅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立刻转身,朝着远处那棵大树迅捷的跑了过去。 她跑的从来没有如此迅速过,她不会轻功,但她相信轻功也不过如此,因为她感觉身体几乎都要飞起来了,身边树木迅速的往后退着。虽然跑在雪地中本就比较吃力,但是在求生的强大渴望驱使下,她依旧发狂一般朝前飞奔着。 眼看着就要到树下,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劲风,她知道不好,立刻把头一低。她听过父亲说过,老虎会从后面咬住你的脖子。 这一低头,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老虎的利嘴果然咬向她的脖颈,她低头之后便咬了个空,但尖尖的獠牙还是在她的后脑勺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猛虎的两只前爪猛的扑在了耶律娅的后背上,将她扑倒在雪地中。老虎落地刹住了脚,扭头望向摔倒在地上正惊恐万状的爬起来的耶律娅。 猛虎发出一声咆哮,并不马上再次上扑。因为经验告诉它,被扑倒的猎物再想重新用最快的速度逃开是不可能的了,这时已经是它嘴里的猎物,反倒不着急着咬死,只用戏虐的目光盯着对方,好像抓住了老鼠的猫。 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尖尖的牙齿挂着血光,喷出来的气满是腥臭,不知道吃了多少猎物甚至包括人。 跌坐在地上的耶律娅心想这下完了,要被这老虎吃掉了。没想到自己约情郎出来打猎,最后却死在了老虎的嘴里,自己中意的情郎呢?但愿在死之前,还能看他最后一眼。 耶律娅索性不管那只老虎,扭头向远处望去,想寻找她的意中人。 但她看见的只是四下奔逃的兵士,还有拼命躲闪着猛虎扑击的护卫们,却看不见卓然的影子,甚至他骑的那匹马都已经跑远了。 耶律娅绝望了,她感觉后脑撕裂般的疼痛,也不知道这下伤有多深多重。她扭头过来朝向那只老虎,老虎已经将身体后倾,准备往前扑击,再次将她扑倒,咬住她的喉咙,直到她断气。 就在耶律娅闭目等死的瞬间,耳边忽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她半闭的眼睛看见了猛虎额头王字虎纹上飞出了一朵血花。 血花上方横着的树枝下,竟然凌空倒悬着一个人,那人的身形很非常眼熟,一只手对着猛虎,他长长的衣袖垂下,笼住了他的手。 这倒悬在树上猿猴一般的人,竟然就是她刚才搜寻的意中人卓然。 猛虎被卓然藏在衣袖中的huǒ yào枪一枪正中头顶,弹丸射入猛虎脑袋,脑浆迸裂,立刻扑倒,在地上翻滚。 卓然马上对耶律娅吼道:“快抓住我的手。” 耶律娅反应极快,地上那只老虎翻了一个滚抬着血淋淋的头再次寻找她这个到嘴的猎物时,她已经跪爬起来,一纵身,抓住了卓然伸出来的另一只手,牢牢抓住。 卓然双腿使劲,整个身子竟然弯曲起来,同时带动她,将她拉了上去。 这时,那只脑袋遭受重创的猛虎发现了她,一声咆哮,跃身而起,冲着半空中的耶律娅撕咬过去。但是,耶律娅已经被卓然提了上去,猛虎这一下扑了个空。 被卓然直接提上树的耶律娅在飞上树的瞬间,她惊讶地发现,卓然竟然是双脚踩在树上,而不是她原来以为的勾住树。 要知道,卓然是出现在这棵树枝下方的,他怎么可能用双脚踩住树,把身体像蝙蝠一样悬在空中呢?难道他的脚有爪子吗? 不会的,刚才她已经看清楚了,那就是一双鞋,并没有爪子抓住树。这就奇怪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倒着踩在树枝上而不会掉下去,反而能把她凌空提起来,扔到树上呢? 耶律娅还没能想明白,她的身子已经落在了树枝上了,卓然随即一翻身也上了树。骑在树上,喘了口气说道:“你没事吧?” 一听这话,耶律娅顿时又是后怕又是心惊,又是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的抓住了树,哽咽着道:“我,我脑袋被老虎抓了一下,还不知道活得成不,呜呜呜…” 卓然抓住她的头按下来瞧了一眼后脑勺,一看之下顿时放心,这道伤口虽然比较长,却不太深,只是划伤头皮而已,便宽慰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先不用管。赶紧,咱们再往上爬,爬到高处,这里离地面还是太近了,老虎也会爬树的,虽然不算快。” 耶律娅赶紧答应,顾不上捂后脑的伤口,抓住树枝便开始往上爬。她从小就跟男孩子一样,喜欢舞刀弄棒,不喜欢闺房中的女红之类的,所以爬树是她从小练就的本事,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她一直爬到了树顶,在有些摇晃的一支树枝上停住。而卓然却呆原地没动。因为树干阻拦的原因看不见他人,只看见他的脚,耶律娅惊慌的叫着:“你快上来,下面危险。” 卓然道:“等等,我要吸引它来扑我,好让它流血更多。” 果然,下面那只老虎看见树枝上站着一个人,便试着跳跃起来要去抓卓然。但只能跃到距离树枝还有一尺多远的地方,伸出来的爪子连树枝都够不着,更不要说树枝上的卓然了。 由于它奋力跳跃,头顶上的血流得更快了,还带着白色的脑浆。 正文 第212章呆在树上等死 又过了片刻,那只老虎已经喘着气,再也跳不动了。卓然这才攀爬上了树枝,来到了耶律娅的身边。他喘了口气,低下头,望向下边的老虎。 那只头顶冒血的老虎身子摇摇晃晃的如喝醉酒一般,在那儿兜着圈,踉跄着,不时抬头,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们,嘴里发出可怕的咆哮。 突然,它人立而起,扑在树干上,双爪飞快的抓着树干,抓得大树木屑横飞。 可是,这只是它最后的疯狂。 只抓了几下,沉重的身体便倒下了,侧卧在了树下雪地中,脑袋上伤口的血源源流出,染红了身下的白雪。它的肚子还在不停的鼓胀收缩起伏着,犀利的眼神却在迅速淡去。 耶律娅惊喜交加,望着卓然道:“是你杀了它吗?你用什么办法杀的?原来你武功这么厉害,能够一指洞穿老虎的脑袋!” 卓然没有否定,只是笑了两声。 耶律娅满是欣喜的说道:“先前我还以为你被老虎咬死了,我在找你呢。没想到你却爬到树上来了,——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在老虎往前逼近的时候,卓然便悄悄下了马,慢慢后退到了这棵大树下,这是他观察确定最适合躲避的参天大树。到老虎开始扑击过来时,他立即跳起来抓住伸过来的树枝,翻身上了大树。 他逃命的行径没有被这些人看在眼中,因为他们已经完全被眼前的三只猛虎给住了。生死攸关之时哪还顾得上别人,所以卓然躲在树上谁也不知道。 卓然原来以为耶律娅会在护卫的保护下逃得性命,没想到这三只猛虎太过犀利,身中箭伤反倒更加凶猛,转瞬间咬倒一片。而耶律娅又跑到他的树下,于是他立刻从怀里取出了huǒ yào枪。 在老虎扑倒耶律娅的时候,无巧不巧,正在他的树的正下方。卓然立刻施展壁虎功,倒着踩在大树的树枝上,倒悬下来,用枪无声无息对准下面猫着腰,正死死盯着前方耶律娅的老虎的头顶扣动了扳机。 这下是致命伤,老虎却还是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才轰然倒地而死。 不过,卓然让耶律娅先爬上树顶,说自己在下面吸引老虎,其实他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趁着树枝遮挡赶紧给huǒ yào枪装填dàn yào。 dàn yào装好之后,他将huǒ yào枪揣在怀中。这时耶律娅已经叫了他好几声了,卓然立马答应,这才爬上了树。 两人坐在树梢惊魂未定地望着下方的情况。兵士们被咬死了很多,剩下的要么爬上了树,要么躲在草丛里装死。 几个护卫们已经抵挡不住两只受伤猛虎的扑击,又有一个护卫被老虎咬死了。其他的兵士除了被咬死咬伤躺在地上的之外,其他的都要么逃开了,要么爬上树抖得跟筛糠似的,大喊救命。 耶律娅急声对那几个护卫叫道:“你们几个饭桶,快到这边树上来,快点!” 几个护卫不是不想爬树,而是这两只老虎反应迅捷,动作异常敏捷,根本不容他们逃去爬树。侍卫很快发现,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像其他同伴一样死在老虎的利爪之下。 于是几个护卫不约而同分散朝着不同方向跑去,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一部分人能够逃脱性命。 果然,两只老虎犹豫了一下,立刻分开追击,分别追上了两个护卫,将他们扑到。两个护卫立刻驴打滚躲开了。而剩下的几个护卫跑到了卓然他们的大树下,快速爬上了树。 两个护卫中的一个因为受伤,最终被老虎扑倒咬死,另一个则还在垂死挣扎应付那只不停扑击他的老虎。 卓然忽然扯着嗓门大喊大叫起来,其他人会意,便也跟着狂喊,想引那只老虎的注意力。 果然,老虎被这忽如其来的狂叫声吓了一跳,扭头过来,望向了树上叫喊的众人。那已经近乎绝望的护卫立刻踉跄着扑向了最近的一棵树,费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爬了上去。 等那老虎扭头过来再想追击时,护卫已经爬上树去了。它立刻人立而起,抓挠着树干,想要爬上去,顿时树干被抓得木屑横飞。 这只老虎体积太大,几次试着爬上树都功败垂成,只得在树下拼命嘶吼,用爪子不时抓挠着巨大的树干。 眼见除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之外,其他人都爬上树,暂时逃得了性命。耶律娅终于舒了口气,对卓然说道:“多谢你,若不是你,我就死定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件事也让我相信,你先前对我的冷淡都是假的,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 卓然刚才可没细想太多,救人要紧。现在这女子竟然将这作为两人感情真实的证据,让他顿时觉得不妙。 人是救了,可却换得对方的好感,卓然不希望这样,他要摆脱对方,摆脱这段婚姻。不能将来被当作耶律重元的同党而被辽道宗给灭了。 所以卓然立刻眼睛一瞪,说道:“谁救你了?我才懒得救你呢,是你自己抓住我的手的,你要把我扯下去,我当然只好把你扯上来,总不能让你把我扯下树去喂老虎吧。” 耶律娅不禁一愣,道:“你怎么这样说?刚才明明是你救我来着,要不你倒掉那儿干什么?” “我喜欢倒吊着,我属蝙蝠的不行吗?你们女人可真麻烦。” 耶律娅扑哧一声笑了,说:“还有属蝙蝠的,你可真逗。对了,我看你刚才用脚踩在树干上,整个人倒吊在树枝上,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腿上有爪子吗?这什么功夫,怎么这么厉害?” “你真当我属蝙蝠了啊?你看错了,我是用脚钩着树枝的。” “没看错,我明明看到你的脚从下面踩在树干上的。可是你是倒吊着的呀,怎么可能做得到,让我看看你的脚。” 说罢,伸手要去抓卓然的脚。 卓然赶紧把腿收了回来,说:“你这人怎么见风就是雨,行了,这时候不要去扯这些,咱们先活命要紧。下面还有两头猛虎,怎么逃出去还不知道呢。” 耶律娅瞧了一眼那两只老虎,忽然指着卓然说道:“我不是一指就能洞穿老虎的脑袋嘛,你下去,把其他两只老虎也给用指头戳死,咱们不就脱离险境了吗?” 卓然这才知道,耶律娅只看见了自己射杀老虎的部分场景,幸亏自己把huǒ yào枪藏在了衣袖中,对方看不见。若是看见了,自己的杀手锏也就泡汤了。 卓然说道:“我杀死老虎的那一招名叫射天狼,这功夫还可以,只是太耗费内力,我每施展一次要用好些天来积攒内力才能在施展第二次,所以我现在可没有能力再杀老虎了。如果我们能够活到我内力恢复的时候那就没问题了,但我估计,没等老虎吃我们,我们就会饿昏掉下去被老虎吃掉。” 耶律娅脸色有些白,紧张的说道:“那我宁可把自己绑在树上,活活饿死,也不愿意被老虎吃掉,多恶心啊。” “哪是恶心的事,命都没了。” “那也比被老虎吃掉强。” 卓然懒得再理她,想着脱困的招数。现在他的招数,当然是yòu huò那两只老虎到他们的树下,趁他在树干上抓挠的时候,倒垂下去,再给它脑袋来上两枪。可是那样一来,自己的武器就会暴露在树上所有人包括耶律娅面前,那自己的大杀器就会失去隐蔽性。 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卓然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大杀器,先等等看,或许耶律重元见他们没有回去会派人来寻找,人多了,老虎就被吓跑了,又或者直接把老虎给灭杀了。 但是此刻,两只老虎各自蹲在有人的两棵树下,仰着头守着,时不时看他们一眼,仿佛在打盹,又或者在想心思。 耶律娅对卓然道:“你有什么办法化解这场危难吗?不然我们俩还有他们恐怕要死在这儿了。这里还是比较偏僻的,我哥又不知道我们到了这里,他找不到我们。过上几天,我们没有吃的,要么乖乖下去喂老虎,要么呆在树上等死。哪一个我都不愿意。对了,你施展的那一招射天狼,真的要用好几天才能积蓄内力?到底要多少天,或许我们可以等到那一天。” 卓然摇头道:“没有用的,不仅要好几天,还要进行必要的调息xiū liàn,我现在哪有那个环境来xiū liàn呢?” 一个受伤护卫咬咬牙,道:“郡主,我来引开老虎,你们下去取地上的弓箭。只要有弓箭,对付这鬼东西就有把握。” 卓然其实也是打这个主意,既然huǒ yào枪不能用,那就只有用弓箭从上而下远距离击杀老虎了。 所以卓然盯着树下远处草地上的弓箭,那是耶律娅逃跑时扔在地上的。这张弓很结实,如果耶律娅能得到她自己的弓箭,就更方便了。 卓然大致浏览了一下地形,心中便有了主意,对那护卫道:“你受伤了,跑不快,还是我去。”随后对耶律娅说道,“我待会儿跳下树去,跑到另外一棵树爬上去,把老虎引开,你就趁机下去捡你的弓箭。可能只有一次机会,你动作一定要快。捡到弓箭之后你马上爬上旁边那棵大树,再从上面用箭射死这些老虎。那壶箭有二十多支,我不相信还射不死这两只老虎。” 耶律娅紧张的说道:“万一被老虎追上咬死你怎么办?” 卓然苦笑:“那也好过我们被活活困死在上面,趁现在我们还有力气,不然又累又渴的时候,没有力气,你让我跑也跑不动了。放心吧,那有几棵树,我已经想好了,用树作为掩护,老虎未必能抓得住我。” 耶律娅看了一眼那几棵树,惊声道:“不行,那些树最低的树枝也有几丈高,你够不着,只能爬,可来不及爬上去老虎就会抓住你的。” 卓然眨了眨眼说道:“放心吧,我爬树的速度没人比得上。” 正文 第213章耶律娅 卓然依仗的就是自己的壁虎功,刚才他用壁虎功爬树,轻松快捷,他已经对此深有信心了。他也看见了老虎刚才扑过来的速度,心想在这种速度下自己要爬上树,还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他心中笃定。 耶律娅却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我们想别的办法。” 卓然眼珠一转,立刻破口大骂道:“你个小娘皮,如果不是你说打猎,老子会陷入这场危险吗?现在老子想法救你的小命,你还说三说四的。你这样的女人还想嫁给我,老子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娘皮!” 卓然声色俱厉的臭骂,把耶律娅吓得哆嗦,畏畏缩缩道:“那,那好吧,我听你的。” 卓然原本是想用这种这件事来激怒对方,让对方对自己心生厌恶。心想,她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亲妹妹,何等尊崇的地位,居然被自己一个小官呵斥,肯定会暴跳如雷。没想到她却变成一只小猫咪似的乖巧,简直搞不懂这女人到底咋的了,先前那些威风又到哪去了。 卓然悻悻的哼了一声,说道:“那注意啦,老子一跳下树,把老虎引开,你就往下跳。赶紧抓住你的弓箭,背在身上,马上爬上旁边的那棵大树,不要回头看老虎,也不要看我,听到没有?你个小娘皮。” “听到了,——干嘛这样骂人家嘛…”耶律娅眼圈都红了。 卓然简直拿她没办法,拍了拍树干说:“下去,准备好。” 两人下到了最下面一根树枝,趴着的老虎立刻来了精神,几乎是坐在地上,仰着头瞧着他们两个,心想,难道他们要自己送到嘴里来吗? 卓然低声对耶律娅说道:“准备,我要跳了。” “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冒险。” 卓然怒道:“罗里吧嗦,不知道我最讨厌女人婆婆妈妈的吗?” “哦,那我以后不婆婆妈妈了。”耶律娅甚至还朝卓然扮了个笑脸,但因为高度紧张,脸部都抽搐了,这笑比哭还难看。 卓然哼了一声,瞧了一眼老虎,突然纵身往下一跳。他落下的位置在树的另一面,大树隔开了老虎和他。 落地之后打了个滚,爬起来,箭一般地往前冲去。 老虎几个纵跃就追到了卓然身后,可是卓然这时已经跑到了那棵树后,这棵树同样是棵参天大树,几个人合抱都未必能抱得住。卓然没有回头,就已经知道老虎已经到了身后,他根本没有往旁边闪避,或者躲到树后面。他知道在灵巧的老虎的追捕下,这棵树还不足以形成跟老虎躲迷藏的障碍,那只会死得更快,他有他的保命绝招壁虎功。 跑到树下时,他直接一脚踩在树干上,将树当成独木舟一般,蹭蹭蹭往上跑。手都没有碰到树干,只靠脚的强大吸力,就轻松的一口气跑上了大树,直到半腰。 老虎一下扑在树上,扑了个空,仰着头望着树上的卓然,显然,老虎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不敢相信人还能在树干上奔跑。 卓然骑在一根树枝上,扭头一看,只见耶律娅已经抓到了地上的长弓,背到了背上,提起来一壶箭。她显然还不满足,又朝着数丈外的另一壶箭跑过去,想把那壶箭也抓在手里再上树。 另一只老虎远远的在另一棵树下守着树上的那个护卫,距离比较远,但是已经警惕的抬起身了往这边张望,琢磨着要不要过来抓这猎物。 追击卓然的这只老虎已经发现下树的耶律娅,立即掉转身,几个纵跃,朝着正要去捡那壶箭的耶律娅冲了过去。 卓然大叫:“快上树,你这个蠢货,你拿着两壶箭怎么爬树?” 已经即将跑到那壶箭面前的耶律娅,听到了卓然的叫喊,顿时醒悟,对呀,自己还要用双手去抱树,一壶箭还可以挂在腰间的挂钩上,可两壶箭可就没法挂了,总不能抱在怀里吧,那爬树的速度会慢很多的。所以其实仓促间没办法带两壶箭爬树的。 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只是想着多拿些箭,可以更多一些把握射死在老虎。她醒悟过来之后,她马上扔掉这壶箭,扭头朝大树跑去。 但很显然,她的速度比不上追来的老虎。 卓然再也顾不得别的,从怀里掏出huǒ yào枪,对准了冲过去的老虎扣动了扳机。 砰! 弹丸飞射而去,打到了老虎的屁股。 但老虎已经跑出了有效射程,这枚弹丸仅仅给了老虎的屁股重重一击,甚至没法穿透他坚韧的虎皮。 老虎疼的一挫身,立刻扭头望向卓然。 卓然随即将huǒ yào枪藏在身后,大吼大叫。眼见那老虎正在犹豫,似乎又想掉头过去继续追赶耶律娅,他索性直接从树丫上跳了下来,朝着老虎大叫着跑了过去。 老虎这下彻底被激怒了,抛下耶律娅,掉头朝着卓然猛扑过去。 耶律娅刚才几乎已经陷入绝境,因为她发现老虎的速度简直跟离弦的箭一般,而她在深深的雪地上奔跑的速度要慢很多。她为了拿到另外一壶箭已经跑得太远,想返回那棵树几乎来不及了。心想着这次恐怕真的要死了,正在这时,轰鸣声响起,那老虎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回过头,望向卓然。 接着,她看见卓然竟然跳下树对老虎大喊大叫,当然是为了吸引老虎的注意,好把老虎引开,让自己从容爬上树。 耶律娅心头感动得无以复加,一边哭,一边跑到了树下,手忙脚乱的抱着树爬了上去,坐在树丫上,回头望去。发现卓然同样坐在了那棵大树的树丫上,正晃动着双腿,瞧着下面人立而起的老虎,得意地笑着,好像浑然没有什么危险似的。 耶律娅真的惊呆了,卓然的那棵树非常大,那样大的树爬上去其实很困难,可是卓然居然非常轻松的爬上去了。 先前她抓住那壶箭的时候,曾飞快地瞟了一眼,正好看见卓然冲上树干奔跑,一直跑到树半腰。她当时就惊骇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檐走树吗? 这汉人文官难道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刚才老虎追自己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跟先前击杀那头老虎一样,应该还是他施展了那什么射天狼指法。可惜因为前面功力消耗太大,威力大减,加之距离太远,所以没有能击毙老虎,但打伤老虎了,老虎被激怒,这才掉头追他。 他为了救自己,还真是拼了命了。耶律娅满怀感激,眼中噙泪喜悦地凝视这远处的卓然。 刚才树上所有护卫和兵士都被耶律娅面临的危险境地把目光给吸引过去了,加之树叶的遮挡,所以卓然第二次用huǒ yào枪射击,仍然没有一个人看见。等到听到声响转头看去时,卓然已经将huǒ yào枪藏在了身后。 当看见耶律娅和卓然都上了树安全了,众人都齐声欢呼,因为耶律娅拿到了一张弓和一壶箭,接下来,就是该她来对付这些老虎了。 耶律娅一抹眼泪,从背上取下了那张弓,搭上箭,身子靠在树干上,用脚撑着树,支撑着自己。拉开了弓,对准了卓然树下的那只老虎嗖的一箭射了过去,正中老虎的后背。 老虎疼痛异常,扭转身吼叫着,朝着耶律娅的这棵树扑了过来,声音凄厉,震得树上的雪花簌簌掉落。 老虎扑到树下,人立而起,双脚不停地在树干上抓挠着,吼叫着,发出威慑的吼叫声。 它的抓挠使得这棵树剧烈的摇晃,但是背靠着树干,踩着树枝的耶律娅却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不动分毫。她已经又抽出了一支利箭,搭好,深吸口气,拉开了弓,慢慢移动,朝下对准了那只人立而起,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她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的嘴。 嗖! 箭如流星,准确的射进了老虎的巨嘴之中,从咽喉一直穿到了肚子里。 老虎发出了含糊的吼叫,因为它的嘴已经受伤了,喉咙被穿破了,犹如一颗被伐倒的树,轰然倒地,在雪地上不停翻滚嚎叫。耶律娅更不客气,又抽出两支箭,对准了那老虎,嗖嗖两箭,一箭射入了的耳朵,直接穿进他的大脑。一箭正中左侧腋下,穿透心脏。 耶律娅更不客气,继续放箭,老虎连接中箭,基本上箭箭致命,老虎终于扭了几下,瘫软在地,就此死去。 耶律娅立刻掉转身,对着远处的那只老虎放箭,那只老虎距离的比较远,实际上已经超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所以不大容易射准。耶律娅用了三支箭,终于有一箭射中了老虎,但是老虎猛的一抖身,那支箭便被弹了下来,对老虎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那老虎原本就受了伤,又被一箭射中,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刻调转身子,朝着耶律娅这边冲了过来,扑在树上,猛烈地抓挠着。耶律娅嗖嗖几箭,如此近的距离,箭箭准确命中要害,老虎翻腾着死去。 正文 第214章辽朝第一勇士 三只老虎悉数被射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耶律娅的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耶律娅却跳下树朝卓然跑了过去,她满以为卓然也会跳下树,然后她会像一只幸福的小鸟投入温暖的树林中一般,扑进他怀里,遂成好事。可是卓然却坐在树枝上晃动着双腿,根本没有下来的意思。 耶律娅对卓然的不解风情很是有些气恼,撅着嘴,叉着腰,站在树下道:“你咋还不下来?我有话跟你说,快下来。” 卓然故意打岔,晃动的腿说道:“你如此威猛,连杀两只老虎。这下你在契丹可是名气响当当了。” 耶律娅扑哧一声笑了,随即瞪眼道:“你是在挖苦我吧,如果不是你两次相救,我已经被老虎咬死了。哪还轮到我去射它们,你快下来呀。” 卓然终于跳下了树,树比较高,他在地上雪地上打了个滚,这才站起来。眼看着耶律娅冲到他面前,便弯腰拍打身上的雪花,耶律娅根本没办法过去抱他,只好气嘟嘟的站在那儿瞧着他,等他把雪花拍完。 卓然终于拍完了雪花,站起了腰,在耶律娅正想向他表白什么之前,突然一指前方说道:“他们过来了,这下真是惊险,咱们死了这么多兄弟,才杀死三只老虎。” 耶律娅扭头一瞧,见她的护卫和其他兵士都围拢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她当然不好意思再像自己先前所想的那样扑进卓然怀里,抱着他又哭又笑了。 卓然对兵士和护卫说道:“快把这几只虎绑起来送回去,再把兄弟们的尸首放在马上。这些可都是为了保护郡主这才死的英烈,可不能怠慢了。” 那些亲兵护卫照办,正忙碌着。卓然还是没有瞧耶律娅,快步来到已经被兵士们找回来的自己的战马前,翻身上了马,坐在马鞍上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直到耶律娅在他的马后大声叫道:“喂!” 卓然这才扭头朝着她,好像刚刚发现似的,说道:“哎呀郡主,你怎么还不上马?难道还没打过瘾吗?咱们得回去了。” 耶律娅就好像隔靴搔痒一般耐受,听了这话,气的她狠狠的给他一个白眼,这才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策马跟在卓然身边,道:“你今天真威猛,堪当辽朝第一勇士。” “什么辽朝第一勇士,我可是大宋朝的人。” “可是你已经得到我辽朝皇帝的册封,是辽朝的翰林侍诏,当然也算辽朝的人嘛。” 卓然翻了翻眼睛瞧着她,说道:“强词夺理,不知所云。” 卓然原本是想激怒她,可是耶律娅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吃这一套,反倒乖乖地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说:“我若说错了,你就多教我。我本来学你们汉话就学的不像嘛,谁有你们宋朝读书人那样的花花肠子。” 卓然说道:“你看不起我们大宋文人,那咱们就别说话了。”他故意赌气一抖马缰绳,策马往前飞奔而去。 “我哪有看不起嘛,就是开个玩笑嘛,开玩笑也不行吗?喂,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她策马追了上去,其他的护卫们则带着被咬死的兵士和护卫的尸体,还有三只猛虎返回了小海边的辽军大营。 很快辽军大营便传开了,兵马大元帅皇太叔的亲妹妹射死了三只猛虎,至于具体的过程却是五花八门,各有各的版本。 有的版本异常精彩,简直跟说评书似的,让人听得瞠目结舌。而种种版本几乎都集中在耶律娅如何神勇上,却刻意回避了卓然这位大宋文人在其中的巨大作用,或许是出于契丹人在围猎方面的天生的骄傲,不愿意承认一个汉人在这场惊心动魄的猎捕老虎之战中起的作用。 卓然也懒得分辨,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去吧。 但是耶律娅可不干,每次听到这,便厉声反驳,说都是卓然的功劳,若没有卓然,大家只怕都得死,尤其是自己,至少死了两次。 但是幸存下来的护卫和兵士们却还是坚持他们的说法。于是耶律娅的话就变成谦虚,没有人相信了。 耶律重元也不相信卓然有这等本事,便认为是妹妹出于她个人的感情考虑,非要给卓然脸上贴金了。于是笑呵呵的听着,却不表态,连夸赞一声都没有。 这让耶律娅很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别人不信,她总不能用刀剑逼着让人家相信吧,正所谓牛不喝水强按头,那也是没用的,只好叹口气作罢。 耶律重元虽然不相信卓然救过自己妹妹,但是他倒是借着这个机会,看出来自己妹妹对他可是情深意重,甚至还希望把猎杀三头猛虎的功劳加在他的头上,用情可谓感动天地,这样的良配,卓然那小子还不赶紧的答应又待何时。所以又找到卓然问他意愿。 卓然原本是想利用这次狩猎来给耶律娅一个坏印象,没想到反而救了她的命,使她为之对自己感恩戴德,当真有些弄巧成拙。于是又赶紧拿出先前约定好的半个月之约,要求等半个月之后再做答复,耶律重元只好听他的。 当天傍晚,耶律光和萧冷刀前往卓然大营,要亲自邀请他前去赴宴。 正走着,忽然看到前方耶律重元的妹妹耶律娅正眉飞色舞的跟几个辽军将领说着什么。她的表情很激动,那几个将领却只是陪着笑,似乎对她的话不怎么相信。 耶律光好奇的问了一句:“郡主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耶律娅一回头,见是他们,激动的马上拦住说道:“我跟他们说,卓大哥救了我,可他们偏偏就是不信,还说卓大哥是汉人,不擅长射猎的。天地良心,我看得真真的,怎么可能看错。那些人距离我们远,他们没看清楚,可我看清楚了,为什么不相信我?” 耶律光笑了笑说:“他们不信我信,他是怎么救你的?” 耶律光想让耶律重元的妹妹有个台阶下,况且自己也有些好奇,便问了一句。事实上,他也不相信卓然这么个文弱书生竟然就善于骑射。 耶律娅一听他感兴趣,仿佛遇到了知音,马上拉着他道:“卓大哥真是不同寻常,我告诉你们,我看的真真的,他用双脚直接倒着踩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像蝙蝠一样倒吊着,然后用指头,一指头就把老虎的天灵盖给戳穿了,那老虎当场就死了,你说他算不算辽朝第一勇士?” 耶律光本来笑呵呵的脸忽然僵住了,回头瞧了一眼萧冷刀,萧冷刀原本就冷着的脸此刻更加冷峻,目光中精光一闪,竟然露出笑容,问:“他是用脚踩在树干上倒吊着的?” “对呀,神奇吧,那些人离得远,看不见,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他把我救上去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脚就是这样踩在树干上掉着的,我还想问他,是不是有爪子之类的,抓住了树干,可是他没理我。” 萧冷刀半晌点点头说:“要是这样,那还真是神奇。” 神奇两个字是耶律娅在众人面前不停絮叨卓然的功劳之后第一次听到的评价。那些人不敢得罪她,但是也不愿意相信她的所谓谎言,因此只是点头哈腰的打着哈哈,没有像萧冷刀这样直截了当称赞卓然武功了得的,顿时让耶律娅心中升起了知遇之感。 她欣喜的说道:“算你有眼光,我告诉你后面还有更神奇的,——他为了引开老虎,免得老虎伤我,凌空给了那老虎一指。老虎吃痛,转身追他,他居然像如履平地一般,直接跑上了树干。——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意思吗?他不是爬上树,而是用脚踩在树干上,就像踩在平地上一样,快速奔跑,一直沿着树干跑到了中部。他就是这样跑上树去的,就跟飞檐走壁在墙壁上连续行走一样。” 耶律光和萧冷刀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兴奋。 耶律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可真是太神奇了,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可不是吗?可我跟这么多人说,他们都只是笑着说我看花眼了。我能看花眼吗?我就在旁边,他们谁也不相信我说的话,除了你。我是真的看见他在树上行走,用脚踩着树干倒吊着,偏偏就没人信。” 耶律光点点头说:“信不信由他们,只要你相信就行了。他是娶你做妻,你又不是嫁给那些人,不需要他们相信什么。” 耶律娅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说道:“对呀,我干嘛要在意,别人是不是认为他是辽朝第一勇士没关系,只要我认为他是,他就是。再说了,他这样的本事,总有一日能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那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有多幼稚有多可笑。” 她翻来覆去嘀咕的时候,耶律光和萧冷刀已经拱手告辞。她却呆了一般在那想着自己的心思,甚至根本没有顾及到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正文 第215章铁箱 他们俩人在路上嘀咕了几句,频频点头。来到了卓然的大帐,邀请他前往天池宗北门去做客,已经备下了酒水。 卓然很是有些好奇,心想这小海边自己没有见过其他什么建筑,天池宗北门掌门之地到底在什么地方呢?他也没有多问,跟着两人出了大帐。没想到两人竟然向小海边走去,卓然感到有些奇怪。 到了小海边,这里停着一艘大船,踏板搭在了码头之上,是用木头搭建的一个简易码头,用来给船停靠的。上了船,吩咐起行,大船乘风破浪,竟然向小海深处走去。 卓然有些奇怪,问道:“难道北门掌门所在地竟然是在海上,或者是海岛之上吗?” 耶律光嘿嘿笑着说道:“卓兄弟猜对了,北门就是在小海的一个湖心岛上,这个岛位于小海的中部,但是却不是小海最深的地方。小海最深的地方就是祭天用的,那个位置取名咽喉,就像咽喉一样深。而我们的海岛所处的位置,虽然没有那个那么深,但是也是够深的,几百丈的铁锚也不一定放得到底的。” 卓然不禁有些震撼,这么深的内湖,真是让人从心底感到寒战。 现在寒风凛冽,扯起风帆,船行的很快,在天黑之前,便到了一处海岛。这海岛占地并不宽,岛上郁郁葱葱长满了树木。虽然小海之外是白雪皑皑,但在小海范围内却是青山绿水,包括这海岛。压根看不出身处寒冬的样子,除了吹过来的寒风依旧刺骨之外。 船停靠在了岛上的码头,几人下了船,卓然忽然突发奇想,迈步来到湖边,伸手捧了一捧水,顿时觉得寒冷刺骨,一直凉到了心底,赶紧又把水泼了。心中暗叹,这小海水之冰,当真是让人恐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水来自于地狱,才有如此阴冷的寒意。 卓然抬头望向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的祭台,那是半个月之后,即将举行祭祀法事的地方,距离这里还是很远的。但海面平整,一望无涯,却也只能勉强看见很小的一个黑点。 拾阶而上,进入岛中绿树成荫处,碎石铺地,竟然有不知名的花开在路边,还有鸟儿从树枝飞过,一派安静祥和的场景。 他们来到了湖中岛中间的一处宫殿处,这座宫殿掩映在绿树丛中,不仔细根本看不见。岛上不少身穿白衣的巡逻者,见到他们上来,立刻恭立在两旁,垂首等他们过去之后,才敢zì yóu走动。 几个人来到大殿,这里果然摆下了一桌酒席,男男女女坐了好些,正等着他们。耶律光依次作了介绍,都是北门中的长老、堂主、香主之类的。见到卓然都很亲近,甚至是巴结。 卓然作为今晚的主角,除了他没有再请外人,因此他自然是坐在了主座之上,而耶律光则坐在了旁边的主人的位置上,坐定之后便吩咐上菜。 无非又是大鱼大肉,卓然吃得都有些腻味了,可是这两个人又迟迟不说中心意思,真是让人有些抓耳挠腮的。 这顿酒宴远没有昨晚的热闹,也没有歌女来歌舞助兴,那胖子喝酒又极快,很快一坛子酒,大半都被他灌到了肚子里,他倒有些醺醺然了,而卓然和萧冷刀才刚刚进入状态,这矮冬瓜就迫不及待的对其他人说道:“时日不早了,各位回去安歇,我这里还有事跟卓大人商议。” 其他人便都起身告辞而去,大帐之中就只剩下耶律光,萧冷刀和卓然。 萧冷刀和耶律光微微拱手说道:“我们北门是天池宗的一个大门派,别的门派别想指望与我们并驾齐驱。实话告诉你,在所有门派中,我们跟契丹的王宫贵胄和达官显贵关系最为密切。你从我们俩的名字便可知,我们俩实际上也是辽朝皇室的人。我是耶律家族,他是萧氏家族,这是辽军贵族中最大的两支分支。我们家族有无数基业,赚下金山银山一般的财富。这些钱都堆放在我北门的地宫之中,珍宝一个比一个漂亮,有些珍宝非常的怪异,是从波斯大食那边重金购回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他能有什么作用。” 他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瞅着卓然,看他的反应。 卓然眼珠一转,心想,这个光头佬故意拿这些珠宝yòu huò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明白了,他想让自己主动提出来,跟他去地宫瞧瞧,然后好对自己下手。 卓然不知怎么的有这种想法,或许是源于头天晚上喝酒时他从耶律光的眼中看到的那一闪精芒,已经知道对方心中存着狡诈,可是他究竟要做什么,卓然不清楚。 不过卓然正是想深入地宫查看,如何夺取悬浮石和铁板上的符纹。既然对方想要诱骗自己跟他去地宫,那自己就顺水推舟跟他去一趟,看看这两个家伙到底要怎么对付自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卓然只是一闪念间,便想好了种种,当下抱拳拱手说道:“特使和掌门人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你们所说的这些珠宝之美,各种奇形怪状的器械之奇特,都使我心痒难耐,真想亲眼目睹。不知是否方便,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地宫瞧瞧这些珠宝呢?放心,我一定不会跟第三人说的,他们谁也不会知道。” 耶律光顿时面现喜色,与萧冷刀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耶律光说道:“既然兄弟主动提出要到地宫去瞧瞧,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便去地宫里瞧瞧这些宝贝,看看究竟是不是我所说的那样。” 两人带着卓然告辞出了大帐,径直来到了湖中心的一处低洼处。这里戒备森严,一队队的白衣教众在巡逻,看他们的身形步法,便知道武功不凡,这里面难道就是北门的地宫吗? 耶律光推开了院门走了进去,只见这院子不是很大,中间是一个池塘。但是池塘四周则用青石堆砌而成,高高的耸立在半人高的位置,看上去就像一口硕大的水井似的。 耶律光对卓然说道:“到我们地宫去稍许有些麻烦,需要坐一个大的箱子才能下去,因为我们的地宫在湖底深处。” 卓然说道:“既然这是贵派的禁地,自然要在别人到不了的地方。” “再对也没有了,那咱们就到地宫去吧。” 说罢,沿着台阶上到了那池塘顶上,卓然和萧冷刀也都上去了,到了顶上往下一瞧,卓然只见下面碧波荡漾,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破碎的光泽。 耶律光啪啪拍了几下巴掌,旁边顿时过来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扛着一口巨大的水箱,径直放在了那池塘的水面上,从顶上打开了盖子,打开盖子特别复杂,似乎有一个严密的隔离舱。 卓然不禁骇然,难道这个时代的人,就已经有了潜水器了吗? 一块舢板搭在了木箱上,他们几个踩着舢板,走上了那巨大的铁箱顶上。卓然从圆圆的口子往下一看,见下面并没有灯光,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耶律光说道:“进去吧,咱们就要乘着这东西下去,你跟着我后面。” 说罢,强行挤进了那铁箱子口,落在了下面,传来咚咚的闷响。 卓然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冷刀,于是也跳了下去,他估计着这铁箱的高度,可实际上,他只跳到了一半脚就触地了。由于距离判断不对,震得他身子有些痛。他很快明白,这个箱子有一个内胆,实际上是两口箱子叠在一起的,里面的铁箱,跟外面的大铁箱中间有空间。 接着,萧冷刀也进到了这铁箱之中。 进来之后,卓然眼睛逐渐适应了里面的黑暗,这才看清,原来铁箱中还有一个人,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头上梳着双丫髻,穿着杏huáng sè的衣衫。脸上面容看不真切,但是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胭脂水粉味道,让卓然直想打喷嚏。 等他们三个都进来后,那女子挤到卓然身边,抓住了上面的盖子,把他拉了下来,哗哗地转动着一个方向盘一样的转轮,直到拧不动为止,锁住了门。 这门有两层,一层在外面,一层在里面,两层铁门都锁好之后,铁箱里面竟慢慢亮堂起来。卓然已经能看见其他人的面部表情了,虽然还是很暗淡模糊,但基本上能分辨清楚谁是谁了。那是因为在铁箱的顶上镶嵌着一块正放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 这夜明珠在外面有光线的情况下,本身的光太过微弱,几乎感知不到,可是当四周漆黑一团,它的光线便会显露出来,可以借着它的光亮将周围情况看清。 接着,双丫髻女子在墙上按动了一个扳手,接着便听见哗哗的水声,他们的铁箱子开始沉浸在水中。 卓然很是惊骇,难道他们已经有了潜艇的雏形吗?通过进水来使铁箱增重,沉入水中,将来又会把水排出来,在使铁箱上浮吗? 可是又靠什么来把水箱的水挤压出去呢?这时的锻造工艺和技术肯定还达不到这么高深的程度,所以应该不是通过进水和排水来使得铁箱下沉和上浮。 正文 第216章油盐不进 卓然很快确定了这一点,因为他很快便听不到了水声,只有铁箱子不时触碰的声音。他们的铁箱正在缓缓下沉,他这才明白,不是靠吸水使铁箱下沉,而是靠铁箱本身的重量,铁箱顶部的铁链,应该连着绞盘,上来的时候,再搅动小盘将那铁箱拉上铁链。 铁箱继续往下沉,卓然感觉到身体的热量在快速的消散,开始冻得牙根咔咔作响,裹起的身子也依旧抵不住刺骨的寒冷。他明白,是周围的小海的海水沁透进来导致的,他瞧了瞧另外三个人,这三个人却神色如常,那女子倒还略显寒冷状,耶律光和萧冷光却丝毫没有异常。 他明白,这两家伙武功高绝,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寒冷的,他强打精神抵御着。好在这种刺骨的寒冷,还没有超越他可以忍受的底线,而且没有进一步增强的趋势。他这才稍稍放心,不知下沉了多久,忽然听到哐当一声,铁箱停住了,可接着又听到嗤嗤的声音从铁箱壁一侧的墙壁传来,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过得片刻,那女子搬动了一个扳手,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她面现喜色,说道:“好了。” 接着她开始转动转盘,打开了舱门,卓然一下把心提起来了。这时候打开舱门,海水涌进来,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但是看见其他两人面色如常,他这才知道,原来是他多虑了,既然他们已经成竹在胸,便也心中坦然。 等到第二道舱门打开,卓然居然感觉到吹进来一阵凉风,不由心头一冷,在海底深处,怎么会有凉风吹来?但是眼前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耶律光拍了拍手掌,对卓然说道:“卓兄弟,你跟我来,这里就是咱们的地宫了。” 说罢,他先迈步跨进了通道,往前走了一段路,便进了一个更大的铁箱之中。 卓然进到这里,抬头四下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这一处地宫比先前的那个铁箱子要大上若干倍,而且铁箱子是黝黑发亮的,上面有着神秘的花纹。 卓然到了这里,忽然发现身体中的悬浮石开始兴奋的骚动,似乎遇到了同伴似的,不禁心头一动,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地宫里就是悬浮石吗? 卓然目光扫过,这硕大的地宫中,却没有发现像上次在南门中看见的那种,一口一口的箱子都用来装悬浮石的,这里只有中间的那巨大的铜鼎,——难道这铜鼎之中放着悬浮石吗? 卓然疑惑的扭头望向一旁,正得意洋洋的瞧着他的,耶律光说道:“特使大人,您的宝藏在哪呢?我咋没看见?” 耶律光走到了那铜鼎前,伸手在铜鼎上旁乓乓拍了两下说道:“宝贝自然是放在这里面了,我打开盖子,你进去瞧,瞧完了再出来。这是本门至宝,寻常人等是根本看不到的。要知道,我们这个地宫,是漂浮在小海的海底深处的一个铁屋子里头,上下左右前后全都是海水,谁也别指望能够进来偷取宝贝的,可见这里头的宝贝有多么珍贵。若不是看在你我投缘的份上,我们才不会让你鉴赏如此珍宝呢。好啦,还等什么,赶快进去开开眼界吧。” 卓然一眼看见了铜鼎旁架着一个梯子,便沿着梯子踩了上去。到了顶上,卓然探头往里看,说道:“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呀。” 刚说道这儿,卓然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铜鼎之zhōng zhāo他吸了过来,身体竟然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被这股强大的吸力,直接扯进了铜鼎之中。 咣当一声,那巨大的铜盖坠落下来,将他扣在了铜鼎之中,随即啪啪几下,铜扣将盖顶扣死,再也撑不开了。 卓然一直戒备小心,就怕遭了他们暗算,但是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这看着平静的大鼎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吸力,径直将他吸了进去,他原先怀里揣着huǒ yào枪,防着对方出手,只要对方有这个意向,他会先下手为强。 不过他不敢贸然下手,因为对方有两个人,而且一个是特使,另一个是掌门,武功也绝对不差,至少对付他是绰绰有余的,因此他只有见机行事。可是没想到却被这看似平静大铜鼎直接吸到了铜鼎内部。 可是进入铜鼎之后,卓然又惊又喜,因为铜鼎中竟然全都是悬浮石,他身处悬浮石中,简直好像在悬浮石里泡澡一般舒畅。虽然铜鼎的盖子已经扣上,他却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憋气。身处铜鼎之中,他终于接触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悬浮石,所以他并没有特别慌乱,只是拍打着铜鼎的内壁叫道:“你们两个干什么?” 铜鼎外传来耶律光的声音,哈哈哈大笑:“小子,你或许不知道吧,我们设了这些圈套,就是等着今天。我相信你身上有悬浮石,怎么到你身体的我不清楚,可是在第一眼见到你,我抓着你臂膀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你体内悬浮石波动。这种感觉只有我有这本事,因为我就是专门替宗主冶炼悬浮石的。所以我们摆了个鸿门宴,你却乖乖的来自投罗网,那就不能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现在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了,我要把你炼化,把你体内的悬浮石练出来。如果我猜想不错,你应该就是南门的外门堂主,虽然你不说,但是香主以上的任何变化,我特使难道会不知道吗?你既然是南门的外门堂主,而他们的悬浮石又神秘的失踪了,可是你体内却又有悬浮石波动,如果我猜想不错,这些悬浮石肯定已经被你吸到体内去了。不过不要紧,我是专门负责给宗主冶炼悬浮石的,我要把你在熔炉中炼化,哈哈哈,这下我可立了大功。” 又听到一旁的北门掌门萧冷刀说道:“是呀,真是凑巧了。这下把悬浮石找回来,宗主一定非常高兴。” 卓然一听,当真是一颗心凉到了底。忽然,他纵声大笑,笑得简直都要岔气乐睿。 外面两人不禁愣了一下,耶律光问道:“你笑什么?死到临头还有心情笑。” 卓然笑声一凝,说道:“笑你们两个简直是bái chī,我身上怎么可能有悬浮石。我这之前是接触过悬浮石,可是不在我身上,被我收起来了,所以才会有悬浮石的味道。可你们却自作聪明,以为我体内有悬浮石,你们就算把我炼化了,也练不出半颗悬浮石来。如果你能把我放了,我愿意带你们去把悬浮石找出来,如此可好?” 卓然心想,只要把自己放出去,那就还有机会把他们俩都干掉。 不料,忽听得那胖子耶律光冷笑说道:“你这话也就哄哄三岁小孩,想骗我,那是门都没有的。乖乖的躺在里面,等着被炼化吧,我们可没空陪你,我们要回军营去了,留你在这儿慢慢练。这地方身处小海深处,小海极度的严寒,外人是根本进不来这里的。而且就算到了这里,也打不开门,进不来,只有我们专门的铁箱连接才能打开。所以你就算出来了也逃不了,更何况,这熔炉你是根本出不来的,哈哈哈哈。” 接着对那双丫髻女子说道:“你好生炼丹,把它练出来,不管他说任何理由,都不要听他的,也不要跟他说话,听到了吗?” 那女子恭声道:“属下听命,请特使放心,我就只当自己聋了,不会跟他说半句话,专心把悬浮石练出来。” “很好,上头法事还很紧急,等法事完成之后,我会再下来,那时悬浮石也差不多练出来了。你也算有个小小功劳,我会重重赏赐你的。” “多谢特使,属下一定尽心竭力,尽快把悬浮石练出来。” 说罢,耶律光和萧冷刀两人进入了大铁箱,回到水面上去了。 卓然在铜鼎之中,听到外面那女子哼着小曲,开始忙碌起来。于是大声说道:“这位姐姐,我身上有一个宝贝,刀枪不入,而且我还会很厉害的武功,叫做射天狼。你要把我放了,宝贝给你,我还教你这门武功,你会了这武功便可以横行天下。有了这个宝贝,你可以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伤害了,怎么样?这交易公平吧。” 那女子充耳不闻,真好像聋了似的,不管卓然如何威逼利诱,或是花言巧语,许下种种诺言,她只是不听,也不开腔搭理。 卓然说得口干舌燥,还是没用。忽然他感觉到有热气从下面传了上来,顿时吃了一惊,难道这丫头在外面,把这大铜鼎点燃了,要开始炼化自己了吗? 卓然赶紧蹲下身,用手摸了摸铜鼎底部,果然感觉到温暖,吓得他魂飞魄散,拼命砸着铜鼎说道:“我说姑娘,你只要把我放了,你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好不好?我告诉你悬浮石在哪里,我身上真没有,他们误会了,但是悬浮石被我藏起来了,你要把我杀了,悬浮石就找不到了。” 卓然说出种种利害,那女子依旧没有回答半个字,这让卓然简直毫无办法。 正文 第217章咬扁的悬浮石 卓然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对方开口,对方只要不开口,卓然就无机可趁。他只好把那些悬浮石挪到下面,身子盘膝坐在悬浮石上,这样跟铜鼎之间还有一层悬浮石隔开,这样暂时不至于被炽热的铜鼎底部烫伤。 可是铜鼎里越来越热,卓然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很紧张,越紧张就,越觉得热。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冒金星,原来被活活蒸死是这么难受的滋味。卓然用尽全力,想撞开上面的盖子,可是盖着纹丝未动。 他想起在武侠小说里头,那些高人们都是运足了内力,全力施展功夫,才能达到目的云云。自己没有学过功夫,唯一算得上功夫的,就是那神秘的花纹图案,自己管他叫做云纹功。 自己为何不运用云纹功试试看,有没有用不知道,不过这玩意让自己拥有了壁虎功,应该是很神奇的。卓然立刻在体内运转那神秘的花纹图案,把它当做武功心法来运行。 随着神秘图案在体内运行之后,卓然双手托着铜鼎再次用力,想掀开,可是还是纹丝未动,并不因为他运转了云纹功就使得力气有任何增加。 正在卓然万念俱焚的时候,忽然他感觉到自己周身清凉了下来,他欣喜之下也就停了云纹功。没想到这一停,清凉的感觉又消失了,随即再次感觉蒸笼中烘烤的滋味。 原来云纹功并不能使自己双臂增加力量,却能让自己感觉凉爽。 仿佛拨开云雾见晴天,他立刻盘膝坐下,坐在那一堆悬浮石之上,默默运行体内的云纹功。 gōng fǎ流转,转瞬间,他身体便是一片清凉,再也感觉不到周身的炽热,却如沐春风中一般,只是春风里稍稍带着暖意而已。 暂时摆脱了死亡的危险,卓然兴奋极了,在炼丹炉中几乎要高歌,心想,当年孙猴子被太上老君放在炼丹炉中,xiū liàn了七七四十九天,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老子呆在这炼丹炉中练上半个月,不知道也能不能练出一个火眼金睛来。 他脑子里胡乱想着,体内的云纹功却快速自行流转,就好像在传送带上自己运行。这发现让他很兴奋,因为自己可以在脑海中想别的事,不用刻意去考虑云纹功如何运行,而云纹功流转可以使身体不受到炽热的烘烤。 卓然发现可以一心二用之后,很是高兴,他脑袋瓜快速旋转着,怎么利用这个脱困。 没等他想到办法,他慢慢又感觉越来越热,只烤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却原来,这云纹功只能帮助抵御部分热的烘烤,可是炼丹炉的高温是持续上升的,越来越高。 试想这炼丹炉连矿物药材都能炼化成水,又何苦他血肉之躯,gōng fǎ也不能让他幸免,很快就超越了云纹功能帮助他抵御的范围。 这下完蛋了,要被蒸chéng rén参果了。 他惊恐之下,忽然,他发现屁股下面的却很清凉,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屁股坐着悬浮石的,——难道悬浮石能隔开热量吗? 他想也不想,立即钻进了那一堆悬浮石之中,用悬浮石将自己周身都覆盖住。 置身悬浮石,顿时感觉不到外面的炽热,就好像身穿隔热的宇宙服,不管外面如何炽热,都能抗拒一般。 他脱离死亡危险,顿时大喜,心中恶作剧顿生,大喊大叫,声音凄厉:“热死我啦,你要烤死我了,我死了,你们就找不到悬浮石了,听到没有?我说的是真的,快去叫矮冬瓜和那个僵尸脸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们,我死了你们会后悔的。哎呀,热死我啦,我要被烫死了…” 卓然拼命叫着,外面那女子当然没有回答,卓然声音叫的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微弱,最终痛苦的shēn yín着,最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卓然装出已经被活活烤死在铜鼎中的样子,不再发出任何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女子冷笑道:“这下安静了吧,烤死了,看你还有什么可嚷嚷的,烦死了。” 卓然发现铜鼎的四周开始变成了暗红色,而铜鼎里头弥漫着一种气味,这种气味说不上来是香还是臭,只是很怪,但绝不难闻。卓然目光透过悬浮石缝隙,借着烧灼的铜壁放射出来的红色光线,看见铜鼎中那些紧贴着炽热的洞壁的悬浮石并没有被烤化或者烧焦,却会飘出一种奇怪的味道来。 卓然非常惊讶,悬浮石不知道什么来头,怎么如此的怪异,连这么高温炼丹炉都没办法造成破坏。 卓然就这样躺在悬浮石之中,很快就变得十分的无聊,虽然他在南门的地宫里头就这么待了好几个月,但是旁边有měi nǚ云燕陪着他。而现在,外面虽然也有个女人,可却是个阴毒的想要自己小命儿的恶毒女人,而且还不跟他说话。 所以他就只能这样躺着,心想,如果这样能够有内功可练那倒也不错。对了,当时梅香教自己的武功心法,不就是这云纹功吗?那说明,这玩意儿也属于内功,索性就把它当成内功练好了。所以卓然又专心致志的运行云纹功来。 他发现,他专注云纹功运行上时,时间过得很快,因为他的身体会处于一种近乎于睡眠的状态。睡觉就是躺下入睡,睁眼醒来天就亮了,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现在他也是这种感觉。他闭目入定之后,他自己感觉没过上多久,肚子便开始咕咕叫起来了。 卓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肚子饿了,该吃什么?而且也感到口渴了,可是铜鼎之中除了悬浮石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当年在地宫还有坚果,还有从缝隙浸出来的泉水,可以维持生命最基本的需要,而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些悬浮石。 卓然越来越饿,饿的他已经没办法再入定了,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只觉得饿得头昏眼花,全身没力,特别是口渴,嘴巴简直要冒烟了,这种冒烟并不是因为身处洪流之中,而是因为口渴。 早知道,在怀里揣俩馒头外带一葫芦凉水就好了,还可以顶一阵子。可是现在,除了悬浮石,没有任何东西。 等等,悬浮石? 卓然忽然想到,当初在南门的时候,大猩猩就曾经把它吞到肚子里,害得南门掌门和长老他们以为悬浮石失踪了,却没想到是被大猩猩吞到肚子里了。 后来是卓然想到了办法,通过灌肠,使得大猩猩把那些悬浮石全部都拉了出来。 当时大猩猩大半个月里就是吃的悬浮石,不吃坚果,生命也能继续维持,难道这悬浮石可以让满足人身各种营养的需要?大猩猩靠它活了大半个月,自己如果把它吞到肚里,会不会也能熬上半个月呢? 想到这,已经饿的实在撑不住的卓然,什么也不管,张嘴一口,咬住了嘴边一块悬浮石。 他用力咬了一口,嘎嘣一声,牙齿都快被崩掉了。悬浮石异常坚硬,而他又没有大猩猩那样强悍的牙功,居然没办法咬扁这悬浮石并把它吞下。 当初天仙儿仗着绝世武功,能够轻易地把悬浮石捏得很小,并塞进银子做的管子中,他就做不到,他没武功。 卓然又想到,自己不是学了天仙儿教的武功心法云纹功吗?而且自己的云纹功要比天仙儿教的更加复杂。那就是说,如果严格按照这个来的话,说不定能够施展出比天仙儿还要强悍的力道来。 于是,卓然用手抓住一块悬浮石,用尽全身力气捏,却还是捏不扁。他将体内的云纹功引领到了手掌之上,再次猛烈用力捏动,却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卓然泄气了,他想,这应该是因为自己还不懂得如何把其转化成真正的内力吧。 他继续闭目养神,但是已经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了。那gōng fǎ依旧在快速自动进行着,但是由于异常的饥饿,已经让他几乎要崩溃了。 他现在相信,世界上最残忍的死法,不是上吊,不是砍头,也不是凌迟,而是活活饿死。 他完全相信,被活活饿死的人遭受的痛苦,要比什么凌迟还要可怕,而他现在正在经历着这样可怕的折磨中。 卓然无计可施的时候,继续用力咀嚼嘴里那块悬浮石。就好像饥荒的人,哪怕是观音土也要往肚子里吞,明知不能吃,却还是要去尝试。 卓然用尽全力咬,还是咬不动,他便将体内云纹功导引到了自己嘴上。 就在这时,令人惊骇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悬浮石竟然被他一口咬扁。 他惊喜交加,飞快地用舌头转动着悬浮石,不停的用力嚼着,很快将那悬浮石嚼到了泡泡糖大小,咕咚一声吞到了肚子里头。 卓然很紧张,他不敢马上吃第二块,他想先看看这一块下去,肚子里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如刀绞似的。 结果他很快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唯一要说有反应的话,就是饥饿感明显减轻了许多,就好像吃了东西,觉得没那么饿了似的。与此同时,口渴的感觉也得到了很大缓解,原来这悬浮石除了有饱腹感之外,还可以解渴。 正文 第218章神秘图案 卓然兴奋极了,这太好了,卓然马上又咬了一块,使劲咬却咬不动,还差点把牙都给磕掉了。 他觉得很奇怪,怎么刚才那一块一下就咬扁了呢?他脑袋转了几下,忽然想起,刚才自己是运用了云纹功在嘴巴上,这才把它咬动的。不过不对呀,自己也把云纹功引导到了手臂上,可是手就是没有能够把它捏扁呀,这是怎么回事? 卓然很快找到了一个解释,那就是,要想将悬浮石捏扁或者咬扁,必须要有足够大的力量,不一定是武功。而牙齿的咬合力要比手上的握力要强大很多,再加上云纹功增强作用,使得他的咬合力突破了这悬浮石的硬度,这才将悬浮石咬变形。而手臂的力量本来就弱,即便加上云纹功增强,却还是不能够突破悬浮石的硬度,将它压扁。 卓然立刻又将一枚悬浮石咬进嘴里,运行体内云纹功到嘴上,再次用力一咬,那悬浮石被应声咬扁。他用舌头拨动,不停的咬,很快又把这块悬浮石咬得只有鹌鹑蛋大小,咕咚一声吞进肚子里头去了。 一连吃了两块悬浮石之后,那种饥饿感少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饿,一口气又吃了三枚,总共吃了五枚,肚子才感觉到饱了。 卓然非常高兴,有了这个让他又惊又喜的发现,他大致估算了一下悬浮石,就算是一日三餐,每天吃上三到五个,这些悬浮石也够他支撑半个来月的。而半个月后,祭天就结束了,这矮胖子会再到地宫来,看自己是否已经被炼化,悬浮石是否已经找到,那就是自己脱困的时候。 卓然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方法,也找到了避开熔炉炼化危险的办法,心情很是愉悦,他几乎要放声高歌,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的等待着脱困的那天。 肚子填饱了,也不渴了,卓然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他不想再入定了,他觉得那简直是在浪费生命,因为入定之后时间过得飞快,整天跟老僧打禅一般,枯坐着有什么意思?卓然还是想让日子过得精彩一些,至少找点什么来消磨时间,他宁可时间是被消磨过去的,也不愿意时间在入定中过去,那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可是深处在铜鼎之中,又不能够出去,卓然百无聊赖,于是就像坐在地宫里的时候那样,想找些事做。他发现这铜鼎的四周已经被烧得通红,显示出铜鼎上奇怪的,黑漆漆的东西,倒像一块黑板一样,不由得童心大起。且左右无事,便想学着孙猴子,在铜鼎之中刻上一行老孙到此一游之类的,也算留作纪念。 他试探着伸手出去感受一下,发现并没有多热,想必是手臂被悬浮石覆盖之后产生的清凉效果,可以持续一段时间。果然,他等了一盏茶工夫,手臂才开始感觉热起来。于是又把手臂缩了回来,很快就凉爽了。 有了这个发现他很高兴,不需要一直躺在悬浮石里面,而可以出来呆上一盏茶工夫。 于是卓然坐了起来,四下打量,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刻字。可是他身上除了那柄huǒ yào枪,没有携带其他的道具,早知道拿把锉刀就好了。他总不能用huǒ yào枪去锉吧,万一把huǒ yào枪的枪管弄歪了什么的,那可就打不准了,这家伙可是自己的救命大功臣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悬浮石上,心头一动,这些悬浮石都是有棱角的多面体,而且异常坚硬。除非力气达到相当强悍的程度,比如大猩猩的咬合力之类的才能够将其咬变形。但是一旦放开,它又能够慢慢恢复原状,就跟记忆枕似的。何不用这玩意儿来试试看,是不是能在这铜鼎之上刻上一行字呢。 卓然拿起了一块悬浮石,用手摸了摸它尖锐的棱角边,抬手在洞壁上刻了起来。这一笔下去,果然这漆黑的铜壁一下亮了许多,随着笔画嗖嗖的放光。 卓然很快写了“卓某人到此一游”几个字,当真是龙飞凤舞,正准备在下面提上日期时,忽然,他心头一动。因为这几个字的笔画下,似乎有些细细的条纹,就好像打底色似的。 卓然马上用悬浮石在洞壁上锉了几下,锉开一块漆黑的表面,露出了下面的本来的颜色。果然是一片神秘的图案,而且这花纹的样子卓然很是熟悉,他的心不禁狂跳起来。难道这铜鼎是用伴随着悬浮石出现的六块铁板中的一块锻造出来的吗? 卓然马上用悬浮石使劲的挫掉了表面的那一层厚厚的锈甲,刮掉之后露出来下面的本来面目。果然是一道道的神秘图案,就跟自己在地宫里铁门上摸到的那些图案一样,只是图案的类型和图形流转的方向,完全不一样。 卓然心头狂喜,原来自己要找的神秘图案,竟然就在身边。如果不是想刻个字,自己又怎么能想到这铜鼎被烧得黑黢黢的内部刮掉之后里面会出现这神秘图案呢? 卓然用力的搓着,花了好半天,才将整个铜鼎内部的锈垢全都擦掉了,露出了下面本来的颜色,也就是那些神秘的花纹图案。 他现在不需要用手去触摸那些炽热的被烧成了暗红色的铜壁,只需要用眼睛直接观察就能看清了。因为铜鼎的内壁,已经被火焰烧灼得通红,能清楚的看见每一条纹路的走向,就好像将底片放在光源上,底片的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每过一盏茶,他就要躺回悬浮石里去清凉一会,不然炼丹炉炽热云纹功也难以抵挡。 卓然马上寻找花纹的开头和结尾,找出正确的运转方向。 在之前,他已经在地宫反复琢磨过了,几乎是轻车熟路,只不过是图案不同而已,方法是一样的。他马上从开头运行到了结尾,把这神秘图案在心中快速流转。 因为流转的路线跟先前他已经运行的路线不一样,所以他还需要用新的时间去记忆这些东西。他先照着走了一遍之后发现,这神秘图案,似乎跟先前的图案属于同一幅大的图案的一部分,但是相互之间却没有连接,不能从那个图案连通到这个图案,中间缺了一部分,但具体缺了多少,他也说不上来。好在每一幅图案都能单独运行。 他花了差不多十天时间,才将这铜鼎上的图案牢记心中,十天之后,卓然已经不需要看这上面的花纹也能够在体内zì yóu流畅的运行这些图案了。 他想,这可是宝贝,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是不能留给那矮冬瓜和僵尸脸,最好把它毁掉。既然天池宗要自己死,自己又怎么能把好东西留给他们呢。 想到好东西,卓然摇摇头,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是好东西,但对于天池宗的人来说则未必,因为天池宗的人并没有认识到这些铁板上神秘图案其神奇之处,只是把它用来做铁门,或者用来做炼丹炉,而不是把它作为宝贝珍藏起来。 虽然天池宗的宗主似乎领悟到这些神秘图案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可是究竟如何得到他一头雾水。所以这些铁板没有能够得到悬浮石那样的高度重视,就算留下来,天池宗的这帮饭桶也未必能够参透。不管怎样,都要毁掉它。 卓然将悬浮石拿在手中用力的想锉掉上面的花纹,可是他发现根本搓不掉。这些悬浮石可以刮掉长期炼丹后在内壁形成的铁垢,因为那是附加上去的,所以能够轻易刮掉,可是那黑色的不知什么材料做的板子上的神秘图案却刮不下来,准确的说,是用悬浮石刮不掉。卓然在地宫时,是用剑慢慢的一点点把它搓掉的,但卓然现在手里没有剑。 卓然费了半天劲还是没有效果,连一道浅浅的刻痕都未曾留下,不尽有些沮丧。 扔掉了悬浮石,他伸手在身上乱摸,想找点新的东西。他摸到了怀里的那只huǒ yào枪。他将huǒ yào枪取了出来,打量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对呀,自己怎么那么笨呢?不要用枪管去搓,而是用枪柄去锉,说不定就能起到作用。枪柄也是精铁打造的,非常坚硬。 他检查了一下保险,确定关的好好的,然后倒转枪柄,用枪柄去刮墙上的花纹。 用力一刮,嗤啦一声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所经之处闪着火星,有点像孙悟空当初在地上画的让唐僧不要出来的那个圆圈。 卓然高兴起来,接着哗哗地划着,每划一下,都能在铜壁上留下一道划痕,不一会,这一小片图案全部被他手里的huǒ yào枪柄给刮得面目全非,不复存在。 正在卓然继续刮擦的时候,忽听得外面,那女子高声道:“怎么回事?你没有死吗?” 卓然马上停手,咔咔声消失了,过了片刻,又听得那女子说道:“这都过去十天了,早就练成了一滩浓血,哪里还会有人,想必是我听错了。” 卓然眼珠转了几转,马上想到了一个新的脱困的方法。 正文 第219章不倒翁 他一下心里头激动起来。他立刻将阻击枪枪柄在铜壁上滑动,咔咔声又持续不断地响了起来。他听到外面那女子哎呀叫了一声,声音提高了:“搞什么鬼,这声音哪来的?” 这一次,卓然没管她,继续咔咔地刮着,他真希望这女人因为这奇怪的声音把顶盖打开进来查看。到那时,自己便一枪崩了她的脑袋,管她有没有武功,先杀了再说,反正自己还有dàn yào。他继续刮擦,可是外面的女子只是奇怪地嚷嚷,却始终没有打开顶上的盖子。 于是卓然也没理睬继续哗哗地刮着,反正距离十五天也快到了,那家伙会回来打开铜鼎,自己一样会脱困,不过那时候,恐怕要有一场血战。 卓然花了两天时间,这才将所有的图案挫了个干净。眼看铜壁上原先的图案荡然无存,卓然心头高兴死了。想着宗主知道了当场吐血一升,不给矮冬瓜特使和那僵尸脸掌门人什么辩解的机会就把他们给毙了,卓然感到很爽。 这十多天,卓然完全是靠铜鼎中的悬浮石充饥,他估摸着有十五天的量,所以没事不敢吃得太饱,要不然后面可就没吃的了,争取能坚持十五天。铜鼎中的悬浮石已经被他吃掉了大半,只剩下刚刚可以覆盖他身体抵御热量的悬浮石了,他还要用这些来做隔离炼丹炉火热的烘烤。 到后面,他发现热量开始减弱,就算躺在悬浮石上不盖着也能很凉爽了。而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饿得眼睛发绿的时候,他把心一横,便将覆盖体表一层的悬浮石都吞到肚子里。 接下来,就只剩下身下的悬浮石了,他发现坐起来也不算热,于是便盘膝坐了起来,把剩下的都吃掉了。 可过了一天又开始饿了,于是他决定想办法隔离自己跟铜鼎,把屁股下的悬浮石换出来当餐饮塞进嘴里。 卓然立刻将鞋子试探着触碰前面铜鼎内壁,虽然已经没有通红了,但还是嗤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鞋子糊了一小块,刺鼻的臭味弥漫在铜鼎之中。 卓然赶紧把鞋子收了回来,心想这不行,即便是能够暂时抵御,可是这刺鼻的味道也让人受不了,会窒息的。 鞋子显然没办法作为铜鼎的隔离带来保护自己的脚。也就是说,除了这悬浮石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办法在炽热的烘烤之下保持完好无损。 他想了想,忽然脑袋冒出一个办法,自己可以双脚踩在悬浮石上,保持直立或蹲着的姿势,这样,所采用的悬浮石应该也就四块。等到有机会突围的时候,在把这四块取下来,塞进肚子里,这样一来,所有的悬浮石就全都归自己肚子了。 那矮冬瓜来打开铜鼎的时候,卓然相信,他一定会等全鼎冷却下来,才会打开盖子进来探查。因为他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接触炽热的铜鼎而没事。 想通这一点,卓然顿时高兴起来,他小心地站了起来,选了前后四个悬浮石踩住,刚好能支撑他的脚底板和脚后跟,踩得比较稳。接着,他便开始吃旁边的悬浮石,吃饱之后,就或者蹲着或者站着,不停的换姿势。 又过了几天,终于十五天过去了,到了第十五天,也就是祭天的这一天。 卓然心头很难受,他想着美丽的婵娟将会被沉入到超过一千丈的海底深处。在这么深的海底,那铁盒子绝对会被强大的水压,压得扁扁的,婵娟就会香消玉损,而他却困在铜鼎之中毫无办法。 卓然恨不得像孙悟空那样,一脚踢翻铜鼎,用金箍棒打他个天翻地覆。可是他没这本事,他甚至连两只脚都不敢离开悬浮石,去踢这铜鼎,那绝对会皮开肉绽,自己先来顿烧烤。 现在他只能无助地苦等。 ………… 小海祭台一角的屋子里。 婵娟已经沐浴更衣,坐在洁净的白色pú tuán之上,面向青牛白马挂画闭目入定,等待着天明时刻来临。 那一刻,就是她祭天魂归海底的时刻。她经过这些日子的煎熬,已经彻底丧失了生的希望,让她欣慰的是,在即将死去之前的最后一刻,能见到心上人卓然。 终于,她听到了外面恭恭敬敬的声音:“圣女,请您随我们来。” 婵娟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光着脚丫子,踩在有些冰凉的木板上。她的心情很平静,并没有原先她担心的临死前的紧张和恐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能做到视死如归。 她一直走到了门口,看见门外有一队辽军护卫,当先一位,正是负责看守的那位将领,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婵娟点点头,那将领侧着身子在前面领路,带着她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那宽大的祭台下面。 她看到了祭台一侧坐着百十号人,大多身穿明huáng sè衣袍,便知道,那就是皇族了。 她只扫了一眼,没有去分辨谁是谁,她听到里面有哭泣声,是谁在哭,她也不去分辨了,因为她的亲生母亲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现在,她最亲近的人在她心中除了卓然,再没有旁人,所以她不需要去为旁人挂怀,因为他们是来目送她死去的。 婵娟轻轻用手提着曳地长裙,走到台阶前,拾阶而上。 忽然,她听到了那群观礼的人群中有人叫她:“婵娟!” 婵娟心头咯噔一下,她怔住了,慢慢回头,望向声音来处。因为在辽朝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卓然给她起的,她以为只有卓然知道。 难道他也来了吗?可是刚才那个声音明显不是卓然的,但声音很熟,她的目光望去,很快就看见了叫她的人,那人正是太子。 太子双目赤红,眼中噙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定定地望着她。 婵娟冲他笑了笑,这表哥从小就呵护自己,无微不至的宠爱自己。她也能感觉到表哥对她的情意已经超出了兄妹之情。可是她对表哥却提不起半点男女之情的兴趣,只是把他当成哥哥一样去依赖他,去感受他对自己的宠爱,却从来没能把他当做恋人。 能够让她有恋人般感觉的人,只有卓然,那个有些痞痞的,甚至有些匪气的年轻人。他的诗词,他的破案本事,和他对自己坏坏的笑,都让她不能忘怀,而现在,他在哪里呢? 婵娟的目光缓缓离开了太子,望向了远方。 海的尽头有一条黑线,那是海岸线,上面应该会有黑压压的来朝圣的人群。在得到允许之后,到了海边来目送自己升天。用自己的生命为辽朝这场百年难遇并且持续数年的可怕雪灾画上句号。 那群人里面会有卓然吗? 她把目光收了回来,望向高台之上,那高高的桅杆上飘荡着一幅巨大的旗帜,用金线绣着青牛白马。 她缓步走上了木阶,来到了高台之上,这里坐着一个人,脑袋圆溜溜的,此刻用一条青色布带扎在额头之上,就好像冬瓜上捆着个布条似的。两只拧成缝的眼睛在盯着她,十分肥胖,他的腿短得几乎看不见,好像不倒翁,也不知道他是坐着还是站着。 他就是这一次祭天法事的主持,天池宗特使耶律光。 婵娟一直走上高台,来到了台前,高台上放着一张供桌和一张硕大的兽皮铺成的地毯,中间有一个雪白的pú tuán。她盘膝坐在pú tuán之上,闭上双眼,任随冰冷的刺骨的寒风吹拂她的头发,四下乱飞。 高台之下,辽道宗旁边坐着皇后萧观音,她一直在哭泣,眼睛都哭肿了,透过朦胧的泪花望着婵娟。 她没有任何办法去帮这可怜的孩子,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她的死,会给最需要阳光和春天的辽阔草原带来新的生机,百姓能重新过上安康的日子。所以,她只能抛弃亲情,哪怕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去死,她也没有办法去阻止,也不能够去阻止。 辽道宗神情淡漠,身为皇帝,必须喜怒不形于色。别说只是皇后的侄女,便是他自己的亲女儿,如果需要,他也会毫不迟疑的把她用来祭天的。 他扭头望向后面坐着的天池宗的北门掌门人萧冷刀,朝他招了招手。 萧冷刀马上起身,走到他身后,俯下身说道:“圣上有何吩咐?” 辽道宗道:“你们不是说卓然在帮着祭天吗?他人呢?” 十五天前,萧冷刀和光头耶律光两人从海底升上来回到军营,告诉辽道宗说,祭天出了点故障,必须卓然帮忙共同主持这次祭祀,所以卓然被他安排在了一个紧要位置去了。因为事出仓促,来不及禀报,等祭祀完了卓然就会回来。 辽道宗和萧观音也没有怀疑什么,这是天池宗特使的安排,他们也不好提出异议,所以他们一直以为卓然在帮着矮冬瓜耶律光主持祭祀。可是这祭祀的时间到了,辽道宗却没见到卓然,于是忍不住把萧冷刀叫来问。 正文 第220章皇兄 坐在皇帝身边的是皇太叔耶律重元,他也扭过头望着萧冷刀说道:“对呀,你们把我的准妹夫安排在哪呢?我那宝贝妹妹天天嚷着要见他,我跟她说了,卓然参加祭祀去了,要祭祀完了才能见着。可是现在已经开始祭祀了,他在哪?你们把他安排在什么地方?” 萧冷刀赶紧躬身道:“回禀圣上,回禀皇太叔,卓大人在祭祀中做着非常重要的事情,是由特使亲自安排的,他的地点也不固定具体在什么地方,只有特使知道。因为特使要向他发出指令,让他协助自己,等会儿祭祀完了,我们在询问特使,就应该知道了。” 实际上,这两人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说卓然在参加他们的祭祀,而在祭祀完毕的时候,特使耶律光逛一圈回来告诉皇帝说,出了点问题,卓然已经葬身在小海深处,连尸体都找不到,以身殉职了。这样一来,辽道宗就算有些怀疑却也没办法,因为人已经找不到了。 给宋朝那边也有一个好的交代,就说他在观礼祭天的大典的时候发生意外,坠入海中,连尸体都没能找到。宋朝绝对不会为他一个区区的八品官跟辽朝翻脸的。到时再多派人去做解释说明也就是了。至于皇太叔耶律重元,只要皇帝对这件事没有异议,他当然也不会说什么,因为一切都是为了祭祀。他妹妹只能另择良配了。 这是他们想好的应对之策,因此萧冷刀没有说更多,而把谎言全部都推给了耶律光,一个人说谎,能够自圆其说,两个人都说谎,反而容易发现其中相互不符和出现的破绽。 辽道宗点了点头说:“卓大人是个人才,没想到他对我大辽的事情也如此上心。有他参与这次祭典,朕相信,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效果。等事情完了之后,朕要好好赏赐于他,不能让人家白辛苦。” 萧观音在一旁抹了把眼泪,勉强一笑说道:“皇太叔已经许诺,把妹妹嫁给他了,这不就是很好的赏赐吗?” 辽道宗点点头说:“这主意甚好,朕非常满意。” 刚说到这,就听高台之上传来了耶律光震耳欲聋的声音,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陡然加大了好几倍,就算用高音喇叭叫出来的声音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叫的声音谁也没听懂,似乎在念经文,又或者是某种诅咒。 接着,便看见他又矮又胖的身子开始在高台之上绕着走,手中拿着不同的法器摇晃着。 这时,东边的鱼肚白已经越来越明亮,太阳即将喷薄而出,从太阳升起到完全离开山峦线,就是将婵娟沉入海底祭天的时候。 台下众人顿时伸长了脖子,紧张并带着兴奋的望着台上,那一身白衣即将慷慨赴死的绝色美人。 耶律光咬破舌头,将鲜血喷在空中,形成了一道血雾,场景充满了诡异。 他越走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这时,就看见婵娟面前的地板缓缓裂开了,从地板下面,嘎嘎的升起来一个小小的铁箱子,这铁箱子就是将载着婵娟沉入海底的工具。 耶律光又开始绕着铁箱不停的走,同时喷血,并不时的伸手在铁箱上啪啪地拍着。每拍一下,铁箱上就留下一个血手印,而他的手却没有受伤,也不知道那些血是从何而来。下面的人对这位天池宗的特使超出常人的能力感到无比的惊骇和敬畏。 终于,太阳露出了一道边,光芒万丈照耀在茫茫雪原之上。 辽道宗精神一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能见到的就是漫天的大雪,或者乌压压的铅色的云层。现在终于看见了太阳,可是太阳上方依旧是浓厚的云层,太阳只是在天边露出的那道缝隙中划过,无比耀眼。 但就是这么一小点的空隙,已经让辽道中感觉到了期望。现在正在祭天,天就已经晴了一线,祭祀完毕,会不会所有云雾瞬间消散,阳光万丈,普照大地。厚厚的积雪融化,滋润冰冻下的草原,让他们吐出嫩芽。 再过些日子,便会春回大地,一片绿草茵茵的景象。牛羊多得像天上星星散落草原上似的,zì yóu的奔跑,嚼着带着nǎi zǐ芬香的青草。他仿佛看见了牧民们一张张洋溢幸福的笑脸。 这时,台上,耶律光走上前,将那铁箱子哗啦一声拉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门洞,对婵娟说道:“圣女,请您升天!” 婵娟平静的缓缓睁开了双眸,皎洁如明月般的脸庞在朝阳照的映下多了一层红晕,放射出让人难以忘怀的光泽。她站起了身,轻轻垂下双手,长长的袖袍坠落,搭在身体两侧。她的脚丫踩着木板,一步步走向了那黑黑的门洞。 忽然,一个人箭一般的冲上了高台,一直冲到婵娟的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手中亮出了一柄短短的bǐ shǒu,那bǐ shǒu抵住了他自己的胸膛。 这人正是太子耶律浚。 辽道宗惊呆了,站起身厉声道:“太子,你干什么?快下来。” 耶律浚悲声道:“父皇,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送她去死,她是我的亲表妹,是您的亲侄女,您是她亲姨夫啊,怎么忍心亲手把自己的亲人送去死呢?不要跟我说祭天能够春回大地,那是骗人的,没有谁能改变天意,祭天也不行,只会白白断送她的性命。父皇,我求你,不要再做这荒唐事了,放了她吧。” 辽道宗厉声道:“来人,去把太子请下来。” 两边的大内侍卫立刻冲上了祭台。 “站住,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太子的尖刀往前送了半寸,刺穿了他的衣袍,刺入了胸肌寸许,他痛苦地眉头一皱,鲜血从伤口流了出来,染红了明huáng sè的衣袍。 大内侍卫们吓坏了,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紧张的回头望着辽道宗。辽道宗气得脸色铁青,一时无计可施。 一旁的耶律光吼道:“太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要破坏了祭天,老天会惩罚大辽的,如果在太阳光消失之前,还不将圣女送进大海,不仅无法阻止辽朝的雪灾,还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你赶快放开她,退下去!” 耶律浚摇着头,失声道:“我不信你的话,如果祭天真的可以终结雪灾,春回大地,那就用我的命吧。我替她去死,放了她,我求你们了…” 耶律光跺脚道:“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祭天的,若是那样,找一个死囚来不是更好吗?——只有圣女,只有她才能够讨得上天的宽恕,换成任何人,包括太子你,都没有任何用处。你快放开她,不要耽误了,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辽道宗听到这话,又气又急,跺脚道:“侍卫何在!立即把太子请下来!” 护卫又往上冲,太子猛的一用力,刀尖更深地刺入了他的胸膛,鲜血滚滚而出,他开始咳嗽,也不知是否已经刺穿了胸腔。 护卫们吓坏了,又站住了脚,不敢再往前,逼死了太子,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萧观音哭着冲了上来,只是她也只到了台阶处便站住了,悲声道:“皇儿,不要任性,快放开她,下来。你吓到娘了,听到了吗?快下来,把刀子放下。” 耶律浚已经泪流满面,不停的摇着头说道:“母后,你们要送她上天,我就死死在她的面前,我说的是真心的。我不会亲眼看着她被你们害死,我宁可死在她前面,看不见,我就不会痛苦了。不然我生不如死,那样的滋味,想想我都要发疯了,你们就忍心看着儿子去死吗?” 辽道宗气得浑身发抖,走了出来,指着耶律浚怒道:“你昏了头了,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连一个女人都放不下,还配当什么国君?你要真想死,就去死吧,不要耽误我的祭天。” 这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惊呆了,辽道宗竟然宁可牺牲自己的亲儿子,当今太子,也要把这个祭天完成。 有的人便大声地劝太子,赶紧放开圣女,有的人又提出,能不能先不祭天,等太子心情缓和之后,再重新找日子祭天,凡此种种,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被耶律浚抓着胳膊的婵娟悲声说道:“皇兄,你放开我,让我祭天吧。你是未来的国君,是大辽的希望,你要为大辽的民众着想,而不是为我着想,我死了,你还有很多妹妹,少我一个也没关系的。” 耶律浚的身子猛地一震,缓缓回过头来望着婵娟,嘴唇哆嗦着,问了一句:“在你眼中,我真的,真的只是你的皇兄吗?” 婵娟望着他近乎绝望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如果点头,将会让耶律浚彻底绝望,那会导致什么结果,她不敢预料。所以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片刻,耶律浚惨然一笑,缓缓点头说:“我明白了…” 正文 第221章慷慨赴死 这时,耶律光指着天边已经升起大半的太阳,急声道:“太阳马上要完全升起来了,在太阳离开地平线之前没有完成祭天,老天会惩罚大辽的,不能再耽误了!” 辽道宗抬起手,做了一个劈砍动作,吼道:“把太子抓下来,抗旨者斩!” 大内侍卫听到辽道宗下了死命令,再不迟疑,一起扑向了耶律浚。 耶律浚痴痴地望着婵娟那举世无双的容颜,忽然一咬牙,噗的一声,将那明晃晃的bǐ shǒu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随即,护卫抓住了他手,可是晚了一步。他们看见的是整个刀刃,直没至柄,完全刺入了太子的心口。 护卫们惊呆了,放开了手,倒退几步,这时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整个祭台鸦雀无声,辽道宗、萧观音,包括被耶律浚紧紧抓着手的婵娟都惊呆了。 耶律浚缓缓放开了婵娟的手,他笑了笑,鲜血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他踉跄着走到了台边,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定在当场,没有任何动作。 婵娟悲声道:“皇兄…” 耶律浚径直走到祭台边上,这才转过身,惨然微笑的望着婵娟:“我先走了,在下面等你,希望我们…在阴曹地府…,能成为夫妻…” 说罢,他猛地抽出了插在心口的bǐ shǒu,鲜血跟泉水一样喷了出来。他张开双手,整个身子直挺挺的后倒,如同折翼的雄鹰,坠下了祭台,落入水中,沉入海里。 水上飘着一圈圈的泛着血色的涟漪。 “皇兄…!” 婵娟泣不成声,往前走出两步,却被耶律光挡住了,厉声道:“快把圣女送进铁箱祭天,不然来不及了!” 护卫们冲上来要抓婵娟,婵娟袍袖一拂,怒道:“别碰我,我自己走!” 护卫赶紧停住。婵娟抹了一把眼泪,回头瞧了一瞧天边,太阳只剩下一小点还在山峦。 她提起裙裾,快步小跑着径直冲进了铁箱之中。 耶律光立刻咣当一声把铁门关上,迅速拧紧,高叫一声:“快沉下去,送圣女升天!” 铁箱子忽然像失去了支撑,咣当一声掉到了下面的水面,然后迅速往海底沉了下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水面之下。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并缓缓减弱,最终归于平静。 而这时,那一轮喷薄而出的太阳,终于摆脱了山峦最后的束缚,完全的升入了天空。 而天空之上,浓重幽黑的乌云翻滚着,迎接着它的到来。很快,太阳又没入了滚滚的乌云之中,原本阳光灿烂的天地,一下又黯淡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欢呼,都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直到耶律光高声叫着:“祭天结束!” 萧观音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冲上了高台,跑到了他的儿子坠入海里的地方,跪在地上,手撑着祭台边,望向海面,哭喊着:“来人啊,快去找太子!快把太子捞上来,快下去,把太子拉上来呀…” 耶律光在后面叹了口气说:“皇后,没有用的,这水异常寒冷,水性再好的人跳下去,没有片刻就会被冻僵,手脚抽筋而死。再说了,太子那一刀刺穿了心脏,就算是救上来,也是救不活的了。” 萧观音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她不能接受。猛地扭头死死盯着耶律光,眼中如同喷出火来。 耶律光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后退两步,尴尬地想笑,却半点笑容都挤不出来。 ………… 婵娟随着铁箱迅速下沉,她用手扶着铁壁,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耳边传来咔咔声,那是铁板被强大水压碾压时发出的可怕的声响。 婵娟想起了卓然念了十五遍的那首诗,她猜想卓然是告诉她十五天后的这一天,会有人来救她。她等待着。 可是铁箱一直往下沉,铁箱中漆黑一团。婵娟绝望了,看来自己猜错了,没有人能在这极其严寒的冰海中救她。 她只有闭目等死,等着铁箱被挤扁的那一刻。 忽然,她感觉到铁箱猛地一震,好像往下沉的速度缓解下来,最终停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托住了铁箱。 接着她发现,铁箱在横向移动,并渐渐的往水面上浮,四周的咔咔声明显减轻了许多。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东西在下面托着这巨大的铁箱往前游动。 她冻得全身发抖,铁箱移动的很快,她摸到铁箱的内壁开始结冰了,这水的温度比冰还要低,却不结冰。而她几乎要被极度的寒冷给冻死了,难道自己不是被挤扁的铁箱压死,而是活活冻死的吗? 婵娟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面地上,牙齿咔咔作响,冻的已经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就在她即将要冻得昏死过去的时候,铁箱轰的一声停下,接着门哗啦一声开了,门外出现了一个女子,眉目清秀,身上有细细的鳞片,却正是美人鱼。 美人鱼冲进了铁箱,将地上半昏迷的婵娟抱起来,飞快的离开了,踩着海水冲上海岸。 岸上,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床柔软舒适的绒毯等着,正是石榴花,她用绒毯包裹住婵娟,抱着她往树林深处的一处帐篷跑去。 来到帐篷里,帐篷内生着一炉火,温暖如春。她被轻轻地放在了厚厚的绒毯上,盖着被子,很快,她身上的寒意消退了,意识也逐渐恢复到了脑海中。 婵娟感激地望着眼前这两个女子,道:“多谢你们救了我,请问你们是谁?” 二女相互一笑,一个道:“我叫石榴花,她叫美人鱼,我们都是卓然卓大哥的朋友,是他安排我们来救你的。” 婵娟心头一暖,自己没猜错,卓然果然有了安排,让人来救自己了。 却原来,卓然此前已经原原本本的将祭天的整个经过告诉了两人。她们知道,祭天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把婵娟放进一个铁箱沉入海底。卓然让美人鱼到时候埋伏在水下,劫走铁箱子。 这水虽然冷,但是对于美人鱼来说还不足以致命。美人鱼所在的东海的海水虽然比这个相对要暖和一些,但是在寒冬腊月时海水也是异常寒冷的,美人鱼同样在那样的水下zì yóu的畅游。 这次她试着下海测试之后发现,她至少能够在水下呆上一两个时辰而不会冻僵。 耶律光告诉美人鱼和石榴花说卓然在帮他一起祭天,无法回来。她们当然不相信卓然在帮着祭天,她们以为卓然在寻找机会救婵娟。直到祭祀前一天,两人知道卓然肯定回不来了,不知道被什么事耽误了,两人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 于是两人便跟保护她们的亲兵说了,她们不想旁观这场残酷的祭天,她们要先离开。如果她们的主人卓然回来就告诉他,让他去离小海边有三十里路的集镇找她们,她们在那等他。 接着,她们离开了军营,在亲兵护送下穿越警戒线,使那些人相信她们真的走了。 祭祀头一天深夜,她们换装之后,又跟着被放行进入湖边朝圣的百姓一起重新进入到了小海边。这时海边已经没有辽军的护卫来警戒了,所以她们找到了一块没有人的海滩,美人鱼从这里下海,游到祭台下面等着。石榴花则在树林中扎了帐篷,生好了火,等着接应。 当婵娟被装在铁箱中沉入海底时,她在海底深处拦住了,托着铁箱往石榴花藏身的地方推去。 铁箱虽然沉重,可是在水中的浮力消掉了大半的重力,而美人鱼又是水性极佳,能够在海底抓鱼虾的人。推动这铁箱找到方向返回湖边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果然一切顺利,终于把婵娟成功的救上了岸。 石榴花已经在炉子上熬了一锅瘦肉粥,不是很烫,当下盛了半碗递给婵娟说:“来,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多谢。” 婵娟盘膝坐着,接过了那一碗瘦肉粥,舀了一勺吃下,觉得格外的香甜。其实并不是石榴花的厨艺好,而是这些日子婵娟因为需要斋戒,基本上不吃东西,不仅饿,而且从来没沾到荤腥,事隔多日终于又吃到肉,自然分外的甘甜了。 正吃着,忽听得美人鱼说了一声:“哎呀下雪了,雪好大。” 婵娟听了这话,抬头往帐篷外一瞧,果然,裹在劲风中的雪花,从天空往下撒,落在地上又被风卷起飞在空中。暴风雪中,相隔数步之外的树木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石榴花赶紧将帐篷的门帘放下来系好,就看见婵娟端着碗怔怔的出神。 她们俩不知道婵娟为什么看见这漫天大雪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快她们就明白了,婵娟是被用来祭天的,好让春回大地,阻止雪灾的继续。可是祭祀刚完,不仅那片刻的太阳重新消失,而且还下起了暴风雪。 这场雪看着着实不小,只怕会给原先覆盖大地的雪原再铺上一层厚厚的银装,牛羊更没指望能吃到青草了。 婵娟不相信祭天可以终止这一切,她祭天是被强迫的,否则皇帝会杀了卓然。为了救卓然,她决定慷慨赴死。现在,老天爷似乎根本没有给萨满任何面子,直接在祭祀完毕,便下起了这场遮天盖日的暴风雪。 正文 第222章好奇害死猫 这个结果不出她的预料,但这个结果让身为契丹人的她,心中感到沮丧。 望着暴风雪,同样心情极度沮丧的,还有辽道宗和皇后萧观音。 祭祀在极度悲泣的氛围中结束了,太子当场zì shā而死,尸沉小海,圣女也被沉入海底。特别是太子当场zì shā,血溅祭台的那一幕,让所有人的心头都是沉甸甸的。 几天后找到了浮上来的太子的尸体,装棺运回上京,葬于皇陵。辽道宗丧子之痛,也曾暗自哭泣。好在祭祀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最后一刻完成了,当天池宗特使耶律光宣布祭祀大功告成的时候,辽道宗等人这才舒了口气。 太阳又重新被浓黑的云层遮挡住了,灿烂的阳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原本已经将众人心中浓浓的雾霾扫开,却又重新笼罩在沉甸甸的担忧之中。 他们发现,天空的铅云越发的浓重,几乎要压到大船的桅杆了。在经历了这些年的雪灾之后,他们已经对暴风雪即将来临的征兆有了清楚的了解,根据这情景判断,这场暴风雪绝对是惊天动地的。 众人都希望他们判断错了,可惜一片片裹在狂风中的雪花,翻滚着从天而降的时候,他们最后的希望瞬间破灭。 辽道宗阴沉着脸,扭头问跟在身后的耶律光:“不是说祭天可以让春回大地吗?怎么转眼就下雪了?” 耶律光摸着光光的脑袋,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个,没有那么快吧,要等圣女被天地所容纳,天地才会原谅契丹,所以还需要等些时候。” 耶律重元不禁低声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太子zì shā,激怒了上苍,破坏了祭天呢?” 辽道宗心头一凛,望向耶律光:“有这种可能吗?” 耶律光又摸了摸光光的脑袋,还拍了两下,啪啪作响,就像在拍一个还没熟透的生西瓜。说道:“这个还不好断定啊,需要再过些时日,等我好生推测一番后,才知端倪。” 辽道宗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踩着踏板走上了船的甲板。暴风雪越发的大了,转瞬间,船甲板上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他站在甲板上,望着已经被风雪掩去大半的祭台。自己失去了亲儿子和皇后的侄女,如果还换不回辽朝春回大地的话,那就太不值了。 耶律光对暴风雪倒不怎么在意,他有的是办法来解释这个事情,但是现在,他最需要做的是赶紧到地宫里去查看,看看卓然究竟被炼化了没有?悬浮石是否已经找回来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这些天,他一直为了祭祀在祭台上不得离开,心头跟猫抓似的难受,就想着海底下的卓然。终于等到了祭祀结束,于是他将辽道宗等人送上船之后,借口还要做一些善后工作,不随船返回,留在了祭台上。北门掌门人萧冷刀也留了下来,两人心照不宣。辽道宗心情烦闷,挥挥手,懒得理睬这两个人,吩咐开船,乘风而去。 等着船走远了,两人这才赶紧吩咐备下另一艘船,坐着船前往天池宗北门所在的那个小岛。 登上岛,岛上的侍从和护卫躬身迎接,耶律光询问:“下面的卓然怎么样?死了吗?” 护卫说没有任何消息。耶律光和萧冷刀便吩咐将船撑到了地宫上方,调整位置之后,他们坐着铁箱沉入了水底。然后不停发出信号,调整上面悬挂的船的位置移动下面的大铁箱,最终到达了地宫铁箱所在处,实行对接,打开了舱门。 地宫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响,耶律光很是奇怪。他跟萧冷光相互看了一眼,小心戒备着缓缓走了进去。到了铁箱里面,他大声叫着负责炼丹的女人,却没有人回答,炼丹炉也没有火焰,与他们原先想象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耶律光划动火镰,一团小小的灯光线在手中亮起,也只照亮了周围不到一丈的区域。 他用手遮挡着光线走过通道来到铁箱门口时,跟萧冷光两个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 两人配合默契,突然同时分成两个方向冲进屋里,随后一个戒备前方,一个回头kàn fáng顶。 可是两人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在光线所能及的范围内,除了那个巨大铜鼎,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蜷缩在寒冬中,而房顶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埋伏在上方。 两人收了架势,举着火镰,将铁箱整个查看了一遍,包括天花板。 这大铁箱之中除了一些炼丹用的煤炭和一些生活用品之外,并没有其他家具,连床都没有,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cáng rén,除了铁箱子中间那个巨大的铜鼎。 奇怪的是,铁箱里面专门负责炼丹的双丫髻女人也不见了。两人惊骇的相互看了一眼,目光都注视在了头顶之上。萧冷刀小心戒备。耶律光则架着一架梯子,踩着梯子爬了上去,来到铜鼎口处,啪啪几下,打开了上面锁着的铜扣,随后朝着萧冷刀点点头。萧冷刀立刻绞动铁链,将沉重的盖子缓缓拉了起来。 在铜鼎盖子拉起的瞬间,耶律光周身布满了强劲的护身罡气,但是直到整个顶盖全部打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手里的光照不到铜鼎的底部,只能照亮铜鼎的边缘,他需要探头往里观瞧。 他把手里的亮着的火绒慢慢往下伸了过去,能够照亮的光芒缓缓往下移动,照清楚的区域越来越多,终于,他的火绒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下面有一层暗红色的液体,还有一具森森的白骨,一头长发飘荡在暗红色的液体表面。那颗头骨半浸润在暗红色的液体中,露出的正是面部,两个黑窟窿死死地盯着他,森森的一排牙很是吓人。 他的视线移到了骷髅下方的身躯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看见了这具骷髅的衣服,正是负责炼丹的双丫髻女人。 卓然却不见了。 ………… 卓然将除了脚下踩着的四颗悬浮石之外的所有的悬浮石全部都吞到了肚子里,已经到了第十五天。 他不知道婵娟命运如何,希望美人鱼救到了婵娟。 他铲掉图案的时候,持续不断的咔咔声引起了铜鼎外负责炼丹的双丫髻女人的疑惑。但是铜鼎烈焰熊熊,她根本没办法打开铜鼎查看里面情况,所以她强行忍着好奇心继续炼丹。而这种咔咔声却一直持续不断,她的好奇心则越来越重。铜鼎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铜鼎被烧裂了即将bào zhà吗?如果说铜鼎整个炸毁了,那她自己也必将葬身小海,所以她决定弄个明白。 这时已经是第十四天了,距离掌门人萧冷刀告诉她的,他们会下来打开铜鼎的时间只差一天了。这时候她内心的好奇心已经强大到她连再等一天都不愿意了。 连续多日的咔咔声在这之前一天前停止了,反倒是这种停止,更让她的好奇心越发的浓郁,就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女人是北门掌门人萧冷刀的弟子,专门负责给掌门人xiū liàn丹药的。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始逐渐减少添煤,降低炉温,等到完全停止加热,炼丹炉火焰熄灭,渐渐冷却,她的手触碰铜鼎也只感到温热,而不会烫手的时候,她打开了锁扣,绞动轱辘拉起盖顶,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声音一直在想,里面那家伙体内的悬浮石是否练出来,是不是已经被炼化在铜鼎中了。 她探头往里一瞧,因为灯是挂在墙上,从侧面照过来的,被铜鼎的铜壁遮挡了,使得里面的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她努力分辨,想看个真切,忽然,她看见了一个圆圆的管子,在黑暗中正对着她的脑袋。 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轰的一声闷响,她的脑袋便好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脑袋往后一仰,随即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额头处一个圆圆的小窟窿,鲜血汩汩地涌出,却还没死,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脑袋却像被粘在了地上,腿和脚支撑着,把屁股翘了起来,可脑袋却还粘在地上,怎么也无法起来。挣扎片刻,终于无力的瘫倒在地,抽搐几下,就此死去。一滩血泊在她脑袋附近慢慢形成。 卓然在枪管上吹了口气,将那袅袅飘散的青烟吹散,揣到怀里,拍了拍手掌道:“大功告成,老子这huǒ yào枪比什么功夫都管用,一枪一个!” 其实说来凶险,这huǒ yào枪的dàn yào是huǒ yào,只要热度达到一定的高度就会被引燃。但卓然使用了云纹功,又钻进了神秘的悬浮石里,周身一片清凉,这才没有引燃huǒ yào。 他发现铜鼎的温度慢慢下降时,就明白外面女人应该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之心想打开盖子查看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铜鼎里一直持续不断的发出咔咔刮擦声了。 卓然立刻将huǒ yào枪准备好了,他不打算与对方肉搏,他没这份功力。因为他预计,能够在这儿守着铜鼎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他不敢冒险与对方肉搏,必须采用自己最大的本事发动突袭,宁可狮子博兔,必须确保绝对成功,否则将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正文 第223章两块玉牌 他的推测非常准确,外面负责炼丹的这女人是天池宗北门掌门的弟子,深得萧冷刀真传,属于一流高手。如果不是使用huǒ yào枪偷袭,使用任何武功都没有办法取她性命,即便是超一流的高手也做不到。但huǒ yàoqiāng zǐ dàn的速度和威力远远超出绝顶高手,即便是得到了萧冷刀真传的弟子,也根本躲闪不过如此近距离的射击,一枪毙命。 卓然爬了出来,检查了一下铁屋,屋里没有第二个人,只是还有一些食物和水。 他看见那些食物,居然没有任何想吃的冲动,想必是体内吞下了这么多的悬浮石,让他根本没有食欲,甚至连人的三急也都没有感觉,简直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 卓然重新钻进了铜鼎中,将剩下的四块踮脚的悬浮石拿来都吞进了肚子里。 这下好了,北门所有的悬浮石全部都被他吃掉了,可他却没有感觉到在吃掉之后给他带来了什么样惊喜的结果,唯一还算有点好处的,那就是可以充饥,吃下这些悬浮石,他不感到饿和渴,也不需要排泄。但是这好处又有什么作用?他唯有苦笑。 一个人不想吃喝,对美食也就没有yù àng,也就丧失了人世间非常好的享受,这可不算是福了。 铜鼎里所有的图案都已经被他搓掉了,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可是他走不了,因为他没办法直接打开舱门。 舱门没有锁,也没有机关,直接拧开就行。但是他知道,铁箱子的舱门之外是寒冷刺骨的海水,这些海水一旦灌进来,他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活活冻死。那水之刺骨,除了美人鱼之外估计没有人能够经受得住。 卓然心中琢磨,这之前南门的悬浮石是直接融入了身体经络之中的,那是因为施展了南门铁门上的云纹功。这次悬浮石吞进肚子里却没有能融入经络,或许也是因为没有施展云纹功的缘故。 于是他盘膝坐在pú tuán上,开始运行体内刚刚学会的北门的云纹功,也就是炼丹炉内部神秘花纹记载的gōng fǎ。 可是他费了半天劲,肚子里的一大堆悬浮石依旧没有任何融入身体的迹象。 他最终放弃了这无用的努力。 他将那双丫髻女人尸体扔进了铜鼎之中,将地上的血用水冲洗干净,将血水也倒了进去,把铜鼎的火点燃,开始煮这具尸体:“你不是想蒸死老子吗?老子这叫以牙还牙。”卓然喃喃自语。 铜炉的火非常猛烈,专门用于炼丹的,很快,尸体便被煮烂了,融化成了一滩血水,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卓然对尸体在高温情况下的液化是有专门的研究的,估摸着差不多尸体已经融化之后,熄灭了火焰,让铜鼎冷却下来,然后打开盖子。发现尸体果然已经煮烂了,成了一滩血水,他这才出了一口恶气,而现在,已经是到了祭祀的这天。 他终于等到了光头耶律光和掌门萧冷刀来到了地宫铁箱之中。 耶律光和萧冷刀打开了铜鼎,看到的却是一滩血水和一具穿着女人衣裙的白色骷髅,两人惊骇无比。 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是,铜鼎中的悬浮石全都不见了! 这下两个人简直像掉进了冰窟中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过了片刻才醒悟过来,同时发出恐怖的尖叫。不约而同翻身进了铜鼎,也顾不得脏臭,踩着那浓浓的血水,伸手到血水中去捞,想看看悬浮石是不是在血水之下。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铜鼎盖子内部黑影一闪,一道人影飞了出去。 但两个人此刻都被悬浮石神秘失踪给震撼住了,所有心思都在这上面,集中精力在血水中捞那些神秘失踪的悬浮石,根本没有注意到铜鼎上那道黑色的人影。 同时也因为那人的离开简直像一道闪电一般快捷,眼神稍差一点的,几乎都无法感知到。 紧接着,沉重的铜盖咣当一下扣了下来,将铜鼎盖住了。 两rén dà吃一惊,迅速反应过来,伸手便去推那盖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他们的手碰到盖子之前,就听到啪嗒一声,锁扣已经被人扣上了,接着又是啪啪几声,所有的锁扣全部都被扣住了。 两人惊恐之下,全力猛击打铜鼎盖子,但铜鼎和盖子乃是神秘玄铁打造,绵劲十足,根本无法击碎。两人又气又急又是害怕,在铜鼎之中狂叫。 铜鼎之外传来卓然冷冷的声音:“这就叫现实报,你们想拿老子清蒸,老子现在拿你们红烧,看谁够狠!等着做一顿红烧肉吧!” 从铜鼎盖子悄然闪出的人影,当然就是卓然。 却原来,卓然先前一枪击毙负责炼丹的双丫髻女人之后,他仔细观察了这铁屋子。虽然铁屋子的顶部相对比较高,可以埋伏在上面攻击,但这招在之前南门地宫中他曾经使用过,故伎重演他没把握,他想找更稳妥的办法,那就是铜鼎盖子内壁。 鼎里的悬浮石都已经被他吃掉了,他相信,耶律光和萧冷刀这两个对悬浮石有重大保护责任的人,在发现这个事实之后,立刻就会陷入癫狂,这一点在之前南门的时候卓然已经见识过。 人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往往不能冷静观察,给人可乘之机,卓然需要利用的就是这短短的对方陷入癫狂状态的攻击。否则以他一人之力要对付对方两人,手里就算有huǒ yào枪,最多也只能击毙一个,剩下一个自己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他自忖没办法胜过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因此必须利用对方失神之际发动攻击,最好将两人都关在铜鼎中,来个请君入瓮。——他相信肩负监护悬浮石之责的特使和掌门人在发现悬浮石失踪之后一定会进铜鼎中寻找。因为这之前他们已经把整个铁屋肯定都搜索过了,以免自己在哪个角落里埋伏着,唯一没有搜索的就是铜鼎内部,而他们往往会忽视的,便是头顶的盖子。 这铜鼎盖子是圆拱形的,像一口倒扣的锅,因此只要贴着锅底,对方在没有注意观察的情况下,一般不会注意到。卓然赌的就是两个人掀开盖子一眼看见悬浮石不见时,会立刻癫狂着跳进去寻找。要是这样,他的机会就来了,否则他便没有机会。 卓然决定赌一把。 他把全身衣裤都tuō guāng沉如血水中,从铜鼎底部抹了许多炉灰,把整个身子全都抹黑了,然后使用壁虎功将整个身体牢牢的贴在锅底一般的盖子内壁,除非探头进来时往上瞧,否则根本难以发现他。 果然,卓然的推测完全正确,这两个人在发现铜鼎中的悬浮石居然神秘失踪之后,立刻跳进去寻找。卓然迅速施展壁虎功,悄无声息的沿着铜鼎爬了出来,翻到了铜鼎顶部,再沿着绳索快速攀爬到了固定铁链的绞盘处,解开了铁链,铜鼎盖子轰然盖下。 随即,他迅疾地扑上去将铜鼎扣扣死,将两人捆在炼丹炉里。 卓然欣喜之下,哈哈大戏,但却不耽搁工夫,立刻升起了铜炉的火。 里面两人惊骇无比,使劲的哀求着,许给卓然种种好处。 但是卓然就跟他们叮嘱的那女人一样,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任凭他们两个唱双簧戏。无论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卓然都没理睬,只是将火升到最大。 所以很快,里面传来的不再是哀求许诺之声,而是痛苦的哀嚎声。而且,很快这种声音便消失了,想必这两个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这炼丹炉如此霸道,他们俩以血肉之区,没有卓然那样的云纹功和悬浮石双重护卫,是根本没办法对抗如此炽热的火焰的。他们很快便被烧了个皮开肉绽,煮成了一锅汤,跟那双丫髻女人一样。 卓然整整煮了半天,估摸着他们已经没戏了,这才撤了火。 不过卓然还是小心戒备,在打开最后一道锁扣之前,先用绳索绑住顶盖,控制住不可能打开太大,这才用又装好dàn yào的huǒ yào枪指着开了盖子,但没有人冲出来。卓然用棍棒伸进去搅拌,确认里面已经没完整的人,只剩下白骨,包括盖顶都没人,这才打开了铜鼎盖子。 他爬上楼梯探头往里瞧,不由乐了。里面只有暗红色的血液,比先前还要增高了一些。而那光头特使耶律光和北门掌门则已经化成了两句森森的白骨,只能从他们的身上穿的衣袍可以断定。 不过卓然还是要进去打捞,他要打捞一下这两个人身上的玉牌。——前面他杀死了天池宗的高手,每一个都有一块玉牌。玉牌攒多了,却不知道怎么用,不过收集着最好。 卓然进到了铜鼎之中,血水比以前增加了很多,已经到他的腰部了,这三具尸体融化的血液奇臭无比,卓然几乎要窒息了,他还是强忍着弯腰在水下摸索。因为除了骨头,其他的肉都化成了血水。这一摸索之下,便找到了两块玉牌,玉牌是不会被高温融化的。 正文 第224章沉入海底 卓然欣喜无比,将玉牌拿出来用清水洗了之后,仔细观瞧。果然,其中一块是掌门人的huáng sè玉佩,还有一块是白色的,卓然知道这是hù fǎ的牌。他将这两块玉牌都老实不客气地踹到了怀里。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离开这深海海底了。 卓然琢磨了半天,他决定剑走偏锋,来个险里求生。那就是用自己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因为卓然和特使耶律光还有掌门人萧冷刀下来的时候,那两个人把他当成上宾一般。所以他离开的时候,这些人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同样会恭恭敬敬的。当然,前提是,耶律光他们没有把他们对自己做的事告诉外面的人。他们也不知道耶律光他们已经死在了地宫中,只有这样,才能从容脱困。 卓然将自己原来浸泡在血水之中的衣服捞了出来,用清水清洗干净,放在温热的铜炉上烘烤,很快便烤干了。 再把整个身子用水清洗干净,穿好衣服。他想把铜鼎里的血水和三具骨骸都处理掉,但是这个水中的铁屋子是完全密闭的,没办法处理,只好把他们扔在那不管了。 卓然从通道进入了铁箱子,搅动了绞盘,关掉了密封门。 铁箱脱离了铁房子,但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发出信号,让上面的人把他拉上去。正在疑惑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从铁箱外面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像海豚鸣叫的声音。 这声音有很强的穿透力,直接穿过铁箱,轰击着他的耳膜。 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乘坐的箱子传来咔咔声,顺着铁链一直传到他的耳中,让他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接着,他感觉到从天而降的铁链撞击在了铁箱的顶部,发出很响的咣当声。与此同时,他身处的铁箱正缓缓的往小海深处坠落下去。 卓然惊骇无比,这是谁要害死自己吗? 紧接着,他听见不远处同样传来了铁链撞击实物的声音,又感觉到从旁边冲过来的水流激荡,他又是一激灵,原来旁边的铁箱子上面的铁链也被人弄断了,那一口大铁箱也在往海底深处沉去。 这当然是卓然最希望的结果,毁尸灭迹。 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杀自己?不过卓然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后来又觉得不对,要害死自己的只有掌门人和耶律光,他们想将自己炼化,把体内的悬浮石给练出来,没想到被自己反客为主给活活煮死了。 所以天池宗的人,包括北门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弄死了他们的特使和掌门人,他们也就不会来找自己报仇。也就是说外面的这人应该不是自己的敌人,那他为什么会弄断铁链呢? 卓然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他发现那口箱子下坠的力量渐渐缓慢了下来,开始横着往前飘移。同时他能感觉到那口箱子冲过来的水流冲击他的这口箱子,并且两个箱子还不时地咣当一声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刺耳的轰鸣声。 这种场景,卓然略作思索便可断定,应该是有人正拖着两个铁屋子前行,——这人要把自己带到哪去呢? 卓然有些后悔,如果是这样,他当时应该在另外一个铁屋中躲在铜鼎里面,或许还有偷袭的机会。而现在,这铁屋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无处藏身,只有等待着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看看有没有机会突围, 不过刚才推测是友非敌的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朋友?如果是的话,那则是更完美了。 他脑海中正胡乱思考着,不知道铁箱子被拖着往前走了多久,终于,他感觉到铁箱子停在了沙滩之上,稍微有些斜度。接着,铁箱子咣当一声被人打开了,门却没有拉开,开门的人很明显迅速往后撤退,等着里面的人自己出来。 卓然往外观瞧,只见天已经亮了,外面暴风雪肆虐,不时有风雪从缝隙钻了进来,看不见外面有什么,但刚才果真是有人打开了铁门的。 卓然咬咬牙,慢慢走了出去,高举双手做投降状,敌在暗,自己在明处,如果不摆出投降的样子,反而做出要进攻的样子,会让对方感觉到威胁而突然出手,那样只怕就适得其反。 当封闭的门缓缓推开之后,卓然惊喜交加地看见,他的面前有三个女人,也正惊喜交加地望着他。而这三个女人,却正是美人鱼和石榴花,当先站着的一位,弯弓搭箭对准他的,却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婵娟。 卓然惊喜交加,欢喜的简直一颗心都要炸开了。他冲上前才发现,整个铁箱已经被一张厚重的渔网笼罩着,冲不出去,他抓着渔网,急声叫道:“婵娟,你得救了,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呢。” 婵娟放下了弓箭,眼含热泪道:“那天你在祭台上给我念诵那首诗,念了十五遍,我开始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念十五遍,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是在暗示我,在十五天后我会得救。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格外平静,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果然,她们两个把我救出来了,但是你自己却身陷危险,好在老天爷保佑,一切平安。 一边说着,石榴花和美人鱼已经解开了渔网,把卓然放了出来。 婵娟义无反顾扑进了卓然怀里,紧紧拥吻。不顾旁边的美人鱼和石榴花。石榴花不好意思地扭头过去,美人鱼却不明就里地瞪着美丽的双眸瞧着他们,不知道在做什么。 好半天,两人才分开。卓然搂着她,四下瞧了瞧,他们在一处沙滩上,四下里都是暴风雪,虽然是白天,可是相隔数步之外就看不清人了,暴风雪非常大,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被关在铁笼中,来救我的?” 美人鱼眨巴了一下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滚了下来,与石榴花一起,目光都望向了婵娟说道:“这都是她的主意。” “哦?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于是石榴花嘻嘻笑着把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婵娟得救之后,听到二女分析,立刻断定卓然肯定有危险。 婵娟提出,这小海是天池宗北门所在地,是小海上的一个小岛。婵娟知道,小岛有一艘巨大的船,挂着巨大的铁箱子,可以在湖中移动。这是属于高度机密,但婵娟作为皇室成员,对这核心机密却是知道的,因为天池宗有很多高级弟子就是皇室成员。 三女立刻把注意力锁定在这天池宗北门所在地,她们决定去探个究竟,去看看卓然是否真的被关押在天池宗北门。 于是,美人鱼根据婵娟所指的方向,潜水来到了北门所在地,恰好这时耶律光和萧冷刀祭祀完毕,来到宗门,准备进入铁箱子,沉入水中去看卓然是否已经被炼化。 这一幕被浮在远处海面的美人鱼看见,她立刻感觉到,这两个人进入铁箱沉入水底与卓然有关。所以她马上跟踪潜水,亲眼目睹了铁箱子跟海底的另一个铁箱子的对接,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卓然是否在里面,但她决定对这个箱子发动攻击。如果说卓然不在里面,那就把这两人抓了,想尽办法拷问出卓然的下落。 她绝对不能够允许自己的恩人卓然神秘的失踪,还是在这遥远的北疆深海之下。 所以美人鱼悄悄浮上岸,袭击了控制铁链的辽军兵士和几个天池宗的教众,把铁链松开之后,铁链被铁箱子拖着沉向海底,美人鱼却迅速将铁链拉在一起,拖着两个铁箱游向婵娟她们所在的湖边。 这两个箱子虽然沉重,但是在水中浮力强大作用的帮助下,她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把两口箱子拖到了湖边。 卓然出来之后,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她们,只说让她们不要多问,并让美人鱼把两口箱子一直拖到当时婵娟要沉入海底的那块海域。 那是深达超过千丈的世界上最深的内陆湖底。那口箱子沉下去不到一半就会被强大的水压挤扁,从而达到毁尸灭迹的效果。而且就算没有被挤扁,宋朝这个时候的科技也根本没有人能够到达这么深的水域去探究这铁箱里的秘密。 美人鱼马上将两个铁箱拖着,把他们都送进了深深的水底。 美人鱼处理好之后返回沙滩,暴风雪更大了,遮天盖日的,仿佛在故意与这场祭天唱对台戏似的。 卓然与三女讨论后面该怎么办。 卓然拉着婵娟的手道:“跟我走吧,从此隐姓埋名。你在这个世上已经不复存在了,你要出现的话,那会引起轩然dà bō的。” 婵娟点了点头,眼睛望向乱雪纷飞的湖面说道:“耶律丽苔已经死在了小海深处,我现在是婵娟,不管你去天涯海角,我都跟你走。” 卓然握紧她的手,用力点头,婵娟倒在了卓然的怀里。 他们在湖边帐篷里度过了一晚,第二天天亮,卓然按照三人商定的计划,石榴花给婵娟化了妆,变成一个皮肤有些黑相貌平平的侍女。 卓然已经想好了一番说辞,他返回了在小海边的辽道宗的军营。 正文 第225章谋朝篡位 此刻军营大帐里已经乱成一团,三个很关键的人物不见了。一个是主持祭天的天池宗宗主特使耶律光,此人的重要性就连辽道宗都为之动容。如果他在辽军的严密护卫之下神秘失踪,天池宗怪罪下来,就算是契丹的皇族也是要很头疼的。 而另一个是天池宗北门的掌门人萧冷刀,此人的重要性虽然比不上特使,但是由于天气宗北门正好是辽朝皇室所在地,同时,这里有大量的天池宗教众,他们掌门忽然失踪了,这些教众发起疯来,有可能会造成内乱,这不是他们愿意看见的。 还有一个人物的失踪,那就是卓然,卓然是大宋朝皇帝亲自派来辽朝为官的,为了增加相互的信任,辽朝皇帝也赏赐了他一个六品官翰林侍诏,结果没想到他在祭天的时候,也神秘失踪了。 辽道宗想,自己这里倒是没问题,可是要把这件事向宋朝皇帝解说清楚,还真是不知要费多少口舌,甚至可能会使双方兄弟般的结盟重新归为冷淡,甚至敌对交战状态,那对于双方都不是好事。 这三人在契丹都是举足轻重之人。一队队的人马派出去寻找,但是杳无音信。 对于前面两个人,根据最后见到他们的人说的是,他们进入了海底,到北门的宗门所在地,下去的原因不详。但是得到消息说的是,北门宗门的最紧要的地宫竟然神秘失踪,守护绞链的辽军兵士和北门教众被人袭击,被袭击的人都死了,——被美人鱼电死的,所以没人知道袭击者是谁。 通往地下宫殿的移动铁屋子也被人断了铁链,这两个铁屋子都已经不知去向。而他们北门小岛所在的附近区域的海域,海水虽然不是太深,但是人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也根本没有办法到达海底。所以辽道宗便吩咐,用另一口作为预备的箱子吊下去,到海面海底寻搜寻一下。 这次祭天,辽道宗总共准备了两口大铁箱子,以备不时之需。一口上次用来装婵娟,沉入海底,而另一口箱子则是空着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将这箱子用大船沉入了天池宗北门所在地的海域进行搜寻,而实际上他们的搜寻并没有什么成效,因为那铁箱子是完全密封的,没有窗户,无法进行观察。 实际上,在深达百余丈的海底,就算有窗户,能见度也几乎为零,看不到多远。所以他们采用了拖曳的形式,用铁箱子作为海底的铁锚似的,拖着往前走,躲在铁箱子里的兵士听到金属碰击的声音,便可以确定有铁箱,那时再想办法打捞。可是他们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找到任何铁箱的踪迹。 而这时,卓然带着三个女子返回了辽军军营。兵士们很高兴,马上把卓然送到了辽道宗大帐。 萧观音还在悲伤自己儿子惨死,但是看见卓然,仿佛一下看到了孩子的回归,带着些许的激动问他去哪儿了。 卓然前面倒不用回避,因为他最后一次露面是跟着耶律光他们去北门堂口参加宴会。所以他说到了宴会席上,吃完饭之后,耶律光将他单独叫到了一旁,给了他一项重要任务,让他独自乘一艘船,在他算定的海域的某个地方蹲着,按照要求在那做法。 那之后他就一直留在那个地方,没有离开过,他为了让婵娟顺利升天,并阻止辽朝数年来持续的可怕雪灾,一直到祭天仪式结束,他没有得到特使耶律光的关于祭天已经结束的通知,所以仍然傻傻的守在那里。都已经到了次日,他想这祭天怎么都结束了,百无聊赖之下便返回了军营。 没想到在路上刚好遇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子美人鱼和石榴花,她们出来找寻自己,还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侍女。就一起回来了。 辽道宗和萧观音听罢之后赞叹连连。因为卓然的话与耶律光所说的事情是吻合的,而耶律光的说辞实际上已经通过石榴花传到了卓然的耳中,说辞当然就能够相互吻合了。 卓然故意问了耶律光和萧冷刀的去处,得知他们消失在了海底,连同海底的地宫里的铁箱子和运输的箱子一起。卓然不禁瞠目结舌,一副骇然之色。 辽道宗留在海边搜寻了两天,也没有耶律光和掌门人萧冷刀的消息,最终下旨,决定拔营起寨返回辽朝上京。 辽道宗之所以特意留下来两天,寻找耶律光这位天池宗特使,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要问清楚,为什么祭天完成之后两天,仍然连续暴风雪不断。 这场暴风雪已经大到连四季如春的小海海域边缘都裹上了银装,据当地百姓说,这是很多年没有遇到的情况了。这就是说祭天之后,雪灾反而更大了,他想要个说法,牺牲了自己的亲人换回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他希望给他答案的人却不见了。 一时之间军营中各种猜测,留言迅速蔓延。主要的一种说法就是,这位天池宗的特使因为发现祭天失败,没有能够阻止辽朝这么长时间的可怕灾难,反而白白牺牲了一位太子和皇帝皇后的侄女,生怕皇帝怪罪,因此畏罪潜逃,不知所踪。北门掌门萧冷刀作为祭祀的副手,同样难辞其咎,因此一同逃亡了。 这种说法被辽道宗嗤之以鼻,他不相信天池宗特使畏罪潜逃,他可是天池宗宗主派来的人。 可是这一切,他已经找不到答案了,因为耶律光他们两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白白浪费了两天之后,辽道宗失望了,这才下旨启程,返回京城。 冒着漫天大雪,走在一片辽阔无垠的雪原之上,行军就像一条蜿蜒的而又臃肿懒散的大虫,在雪原上缓缓往前蠕动。 虽然这件事让辽道宗很郁闷,但是他还必须要继续担负起辽朝皇帝之职。他需要面对的另一个问题,是耶律重元是否会谋反的问题。 这次皇太叔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率军护驾来到小海,所有的事物都布置得井井有条,警戒没有出任何纰漏,至少在辽道宗看来是这样的。所以他对他的这位叔叔很是赏识,甚至有几分感激,将关于他可能谋反的种种猜测,一时间都抛到了脑后。直到他派去耶律重元身边,为他打探消息的卓然,告诉了他一些事实。 之前两天卓然没有说,那是因为辽道宗的心思还没在这上面,刚启程返回京城的路上,在茫茫雪原上扎营后,卓然知道时机到了。他必须要将将来绝对会发生的事实,通过适当的方式,让辽道宗知道。 辽道宗主动将他招到了大帐,摆下了一桌酒宴,而大帐之中,实际上只有皇帝辽道宗和皇后萧观音及卓然三人,连侍女都没有在一旁,整个酒宴由皇后亲自负责。 因为他们要商谈的事情极其隐蔽和重要,决不能让任何第四人知道。 大帐之中放着火炉,温暖如春,萧观音为两个人斟酒,乖巧的坐在一旁,低眉垂目,仿佛入定一般,并不插话。国家大事她知道,不该她开口的时候她绝对不能说二话。 辽道宗问:“你探听到什么了吗?” 卓然说道:“耶律重元想收买我,要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我借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得到父母同意,我不敢应允之由婉拒了,但是他一直坚持。” 辽道宗点点头说:“这件事朕知道,皇太叔已经告诉我了,我觉得这门婚事挺好。” 卓然摇头说道:“皇上,如果你真要微臣娶他的女儿,那请给皇上给微臣一道免死金牌。” 辽道宗皱了皱眉说道:“什么意思?” “耶律重元心存反意,迟早要反,如果我娶了他的女儿,将来很可能会被视为他的同党,那时将我满门抄斩,我岂不是做了冤大头。所以皇上如果有这个决策,也请于圣旨的同时,给我和我的家人一道免死金牌,将来若真的我说的事情发生,请免除我和一家老小的死罪,不要株连到我们。” 辽道宗眉头皱的更紧,说道:“你找到了什么能证明皇太叔要谋反的证据?” 卓然摇摇头说:“他行事极其隐蔽,在没有把我当做心腹之前,他还不可能把谋反这样的核心机密告诉我。所以皇上要问我有没有什么证据,我只能告诉皇上我没有,但是我能从种种迹象察觉到,他心生反意。” “哦,什么样的迹象?” 卓然说道:“他在跟我言语之间,多次流露出,他将来绝对会更有更大的作为,而且不是仅仅封王而已。皇上,他已经贵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皇太叔,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想进一步,那不是谋朝篡位是什么?这句话是我亲耳所闻,绝不敢欺君瞒上。” 正文 第226章和稀泥 辽道宗撇了他一眼,沉吟片刻,语气颇有些冷淡的说道:“你可知道,当年先帝死了之后,皇后是准备立皇太叔作为辽朝皇帝的,但皇太叔告诉了先帝,先帝这才夺回了zhèng quán。也就是说他如果想当皇帝,当时就已经当了,不必等到现在。因此,你这话我不相信,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因为你说了这话就对你怎么样,因为本来就是朕派你去的。” 卓然点点头说道:“臣明白了。”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卓然摇摇头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只是每件事都让我有这种感觉,他要谋反。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不得而知,我也没有办法去编造一个故事来让皇帝相信我。” 这倒是卓然的真实想法,如果需要的话,他完全可以编造一个谋反的事例,来证明耶律重元会谋反,但是他知道,耶律重元这次谋反最终没有成功,被平定了,所以他没有必要去改变历史。只需要这个时候让辽道宗知道,自己已经洞察了耶律重元的谋反迹象,并提出了警告就可以了。将来耶律重元谋反的时候,皇帝就会想到今晚的谈话,就会为自己的洞察先知和先行提醒心存感激,这就足够了。 现在没有必要去编造谎言让皇帝相信自己,那样可能会适得其反。因为皇帝这时候对耶律重元是极度信任的,说不定还把自己编造的故事告诉耶律重元,而这样的故事是不经查的,一查就会露馅,那时自己恐怕就要背一个捏造事实诬陷忠臣的罪名。 辽道宗默默饮酒,片刻后才对卓然说道:“既然你对皇太叔有这样的成见,朕以为,你娶他的女儿的确不合适。朕会告诉耶律重元,为他女儿另择良配,至于你的婚事…” 说到这,他扭头望向身后默默不语的皇后萧观音说道:“你若是想在我们辽朝择一个良配的话,皇后应该可以帮你物色一个,品貌端庄,门当户对之人。” 卓然一副神情沮丧的样子,摇摇头说:“多谢皇上,多谢娘娘,这件事还是暂且作罢吧。” 萧观音微微一笑说:“皇上这么说了,本宫当然会放在心上,本宫会给你物色一个良配,至于你是否接纳,咱们到时候再商量。你若是出使辽朝,在辽朝为官,又娶一房辽朝的皇室女子回去,那咱们宋辽两家可就真成了兄弟之盟了,岂不是亲上加亲吗?” 卓然心想,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婚事来作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你若是找一个貌美如花,像婵娟那样的女子给我,倒还可以。你要弄个肥猪,或者傻女人,也要让我娶她为原配,目的是加强宋朝辽朝之间的亲密联系。那可就别怪老子恕不奉陪,我还没有伟大到要为国捐躯,当一个和亲的牺牲品。 所以他摇了摇头,拱手道:“多谢皇后了,这件事还是不要劳烦皇后了。” “不必客气的。”萧观音只是微笑说道。 辽道宗摆了摆手,对卓然说道:“罢了,这些日子劳累,你且回去休息,到了京城,咱们有事再说。” 卓然想了想说道:“皇上,我到底是大宋派到辽朝为官的官员,如果皇上把我留在京城,而不派我去赴任的话,我担心我们大宋皇帝会多心,以为辽朝皇帝对大宋皇帝的任命并不看在眼中,随意更改,只怕对双方关系不是那么好啊。” 辽道宗微微一愣,随即缓缓点头说道:“你这话倒有几分道理,也罢,既然是这样,那返回京城之后你就去辽阳府赴任吧。” 卓然心头大喜,他实在不愿意跟辽朝皇帝待一起,明明知道耶律重元会谋反,辽朝皇室之间会有一场玄武门之变。而自己却还留在京城,那到时候一旦兵变,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恐怕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的。 所以最好远远的离开皇帝所在的上京,到辽朝的另一个都城东京去,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呆着,同时去找天池宗东门的那些悬浮石。 卓然上次吞服了所有的悬浮石之后,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变化,他练了那些gōng fǎ也没有任何用处,这让他感觉很是郁闷。 而且最郁闷的是,这还给他带了一个让他很不爽的后果,那就是他竟然不想吃饭,也不喝水,简直成了活神仙,不吃不喝照样活得很精彩。这在一般人听来或许很不错,可在卓然这里简直是个烦恼,看见精美菜肴也没有食欲的时候,那种痛苦,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得到。 所以,卓然这次参加宴会几乎就没有动筷子,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辽道宗也兴趣索然,挥挥手,让他回去歇息。 卓然告辞出来,回到了帐篷,把这个结果告诉了美人鱼、石榴花和假扮成侍女的婵娟。三女都是一阵欢呼,特别是美人鱼,她终于可以回归故土了。 大队人马继续前行,这一日,他们重新进入了辽阔无垠的草原,就是上次他们遇到狼群,几乎被狼吃掉的那个大草原。而再次返回这里,他们有上千军士,拖着无数的辎重,根本也就不害怕狼群了。而狼群遇到大队军马兵士,自然也不敢围攻,远远躲开了,所以平安无事地进入草原,继续往前。 耶律重元显然得到了皇帝告诉他的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话,知道卓然当不了他妹夫了,于是对卓然态度变得很客气。反倒是他的女儿耶律娅,三天两头找卓然说话。 卓然总是想办法躲,害的耶律娅去找他哥爹。耶律重元却淡淡的说人家不想跟你在一起,就不要凑上去,王爷的妹妹还需要倒贴吗?可是耶律娅根本不听,还是缠着卓然。 直到这一天,耶律重元的儿子耶律涅鲁古带着一支精锐骑兵突然出现。 耶律涅鲁古作为留守京城的南院枢密使丞镇守南疆,而这一次,他突然带兵进入大漠,让辽道宗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他带来的是数千精兵。 辽道宗心头很不高兴,但是脸上却没表露,将耶律涅鲁古和他父亲耶律重元叫到了自己大帐,阴着脸问耶律涅鲁古:“爱卿为何不在幽州镇守,要到大漠深处来?” 耶律涅鲁古抱拳拱手说道:“微臣可是前来向皇帝禀报一件重要的事情,生怕路上被人拦截,所以率兵前来。如果惊扰了圣上,还请圣上恕罪。” 辽道宗皱眉问道:“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带兵护送来告诉朕,用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不行吗?” “不行,这件事十分隐蔽,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哦,什么事?说吧。” 耶律涅鲁古瞧了一眼父亲,这才对辽道宗说道:“微臣以为,耶律乙辛会谋反,所以特意请皇上治他的死罪。” 辽道宗眉毛挑了挑,盯着耶律涅鲁古说道:“你发现什么了?” “耶律乙辛擅自招兵买马,扩充其手下亲兵卫队,并到处收买文武大臣,酒宴之上还妄言将来会一飞冲天,多人听过他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辞,其谋反之心已经路人皆知,请皇上未雨绸缪,将其铲除。” 辽道宗摆摆手说道:“你们不要相互猜忌,朕非常信任耶律乙辛,他和你父亲还有你,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你们要齐心协力协助朕治理江山才是,而不是相互猜忌。你说他言语带有反意,有人还说你父亲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呢,朕可也从来没放在心上啊。” 说罢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却面不改色,说道:“皇上,犬子所说绝非捏造,耶律乙辛心怀反义已久,这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只是瞒着皇帝您一个人。这次犬子带兵赶来,就是怕他半路截杀,此人心怀叵测,皇上切不可被他谣言所迷惑,尽早将之铲除为好。” 耶律涅鲁古手按剑柄大声说道:“皇上,耶律乙辛已经心生反意,可是皇帝却坐视不理的话,臣下愿为皇上担忧,希望能伴随皇上身边,护送皇上安危。一旦这厮真要谋反,我第一个跟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辽道宗很是不高兴,耶律涅古鲁这话有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带着数千精锐骑兵把自己这区区上千御lín jūn包围在荒漠之中,他要真有二心,自己的人根本不够他砍杀的。当下有些心生怯意,毕竟他父亲身为兵马大元帅,可以调动辽军上下百十万人马,这种人只能安抚,不能够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对他不信任,不然反而会催生他的反意。 辽道宗也是在位多年,深知御下之策,他眼珠转了几转,也没有对耶律涅鲁古如此霸道的言行加以任何评判,而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将他从南院大王调到北院去吧,免得他跟爱卿你们俩貌合神离,影响南院的安稳,也影响与大宋的关系。” 耶律重元不禁一愣,问道:“皇上是要把耶律乙辛调到北院,任北院大王吗?” 耶律重元和儿子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沮丧。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想用这件事试探一下皇帝的心理底线,又看看他是否真的怀疑他们父子心存反意。所以让儿子带着数千精兵赶来,在草原上截住皇帝,诬陷耶律乙辛要谋反,看皇帝怎么办。没想到辽道宗避重就轻,来了个和稀泥,直接将耶律乙辛调到北院为官,避开他们父子。 正文 第227章弄巧成拙 因为辽道宗知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绝对不能让他的左膀右臂内部掐架打起来,他帮谁都不行。索性把两个隔开,一个北,一个南,耶律重元和儿子顿时泄了气。辽道宗又着意宽慰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安心辅佐江山,还强调说不管谁有反意,都不会得到老天爷的原谅。一番软硬兼施的说辞将二人劝出了大帐。 卓然得知耶律重元的儿子带着上千精兵赶来拦截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大对劲,这耶律重元和儿子是敲山震虎还是投石问路,他现在还不知道,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耶律重元什么时候谋反,因为这段历史他知道,但具体的时间他没有细看,所以没有记住。 他原以为这一次耶律重元父子会在大漠狙杀皇帝,然后自立为君,这种事情太多了。结果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急剧急转直下,耶律涅古鲁带来的数千精兵也没有任何行动,乖乖的护送皇帝返回京城。 卓然有些纳闷,不过从这次的举动卓然感觉到,耶律重元父子谋反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他们已经在做前期的试探性火力侦查了。 一路无话,他们平安地返回了辽朝的上京。 在这里,卓然只待了一天,便告辞启程前往辽阳府,辽道宗派了一队御lín jūn护送他前往。 在前往辽阳府的路上,卓然与耶律乙辛无巧不巧半路相遇。 他们相遇在一个小镇上,双方都不约而同在这投宿,因为前后的集镇都相隔百余里外,辽朝疆域太辽阔了,这个只有数十户人家的小镇一下住进了两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跟一大帮子随从,顿时让小镇热闹起来。 耶律乙辛听说卓然也投宿于此,惊异之下,眼珠转了几下,便下令设宴款待卓然,要与他把酒言欢。 卓然带着美人鱼和石榴花前去赴宴。 耶律乙辛见到两个美人,不禁喜笑颜开,着实巴结,酒宴上夸赞二女貌美如花。又问那罗刹měi nǚ伊娃现在何处? 当初他儿子跟卓然两人争夺伊娃,儿子差点被卓然打死,他为此怀恨在心,派侧妃女古璇前去行刺。结果女古璇回来满身伤痕,说没有得手,这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现在见到卓然,心头又憋了一肚子气,可是脸上却跟笑面虎似的,很是和善。 卓然道:“对了,与大王结识以来,还没见过大王的夫人呢。听说大王的妻妾也是貌美如花冠绝天下,不知什么时候有福气,能够见见面呀,哈哈哈。” 卓然在辽朝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契丹人对于妻妾跟汉人如防毒蛇猛兽一般的礼教,男女有别的戒律森严是有很大不同的。客人来了,女主人出面招待款待是很正常的,夸赞对方夫人的美貌也是会让对方非常开心的。 而不会像汉人,妻妾一般不会出面与客人相见,夸赞对方的妻妾往往还会让人觉得不稳重,甚至别有用心。在契丹,这些担心都不存在,所以卓然也就入乡随俗,跟耶律乙辛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这么说。 没想到这句话却让耶律乙辛脸色稍稍一变,此人生性多疑,对侧妃女古璇活着回来就已经怀疑出了什么事,反复盘问。可是女古璇却始终没有松口,只说遇到狼群,一番拼搏后逃得性命,并没有见到卓然。她越是这么说,越让耶律乙辛觉得不对劲。而现在,听卓然却好巧不巧的问到了自己的妻妾,猛然心中产生一种想法,莫非他们中间有什么蹊跷的事发生吗? 耶律乙辛的疑心很重,又特别敏感敏感,当下说道:“多谢卓大人夸赞,我的妻子已经上了年纪,已经不能看了,不过我的侧王妃还不错,名叫女古璇,长得细皮嫩肉的,浑身跟羔羊似的,白白净净,人很漂亮。可惜这一次到草原上,遇到了狼群,被狼抓伤了,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幸亏遇到好人帮忙缝合疗伤,我问她是谁帮她缝的伤口,她又不肯说。唉,真是的,人家救了她的命,她居然连恩人是谁都不告诉本王。本王还想找到恩人感谢一番,却也不能啊,甚为遗憾。” 卓然听他这话,心头咯噔一下,他马上知道耶律乙辛说的是谁了。原来那个假扮萨满的女人设圈套要杀死自己,带着一个假扮孙儿的侏儒杀手,真的是南院大王耶律乙辛的侧妃,这当真是无巧不巧。 如果不是对方疑心特别重,用这话来试探自己,自己只怕还不会确定这神秘女杀手到底是谁呢。现在有了正主,他也就立刻明白,原来想要自己命的,居然真的是这弥陀佛一样慈善的南院大王。 想通这一点,卓然立刻也就明白,南院大王为什么要杀自己。当然是为了他的儿子,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把他儿子打下高楼,让他丢尽了脸。即便那是正常的挑战,但是看得出来,这位南院大王耶律乙辛非常好面子,竟然派出自己的侧妃来谋杀自己。 根据之前的判断,他对那侧妃也不甚喜欢,想一箭双雕。好在那侧妃回去没有说其他事,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这之前,也没有认为自己跟他的侧妃之间有什么事。 实际上,他跟古璇并没有什么感情纠葛,只是替女古璇疗伤,因为女古璇的伤很重,躯干四肢都满是饿狼抓挠撕咬时留下的伤痕,卓然只好把她全身的衣服都脱了,为她处理缝合伤口。 当看到了她一身细皮嫩肉,绝对不是上年纪的老妇人,由此有了警觉,这才有后面成功发现她阴谋的事。在卓然看来,那是郎中与病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所以他压根不在乎。 卓然对耶律乙辛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将大王您的这位侧王妃请出来,我们一起喝酒热闹一番,怎么样。” 耶律乙辛的眼珠转了几转,竟然点头说道:“行啊,既然这样,我这就叫人去把她叫来。” 随即吩咐人去叫侧妃女古璇。 女古璇并不知道卓然就在宴会厅,听到大王叫自己去,便跟着随从来到了宴会厅。一见到卓然,不禁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低下头,快步来到耶律乙辛面前,俯身一礼道:“大王,您叫妾身有吩咐吗?” 耶律乙辛一直盯着女古璇,所以,在她进入宴会厅的那一刻,看见卓然后眼神的忽然变化,已经尽收眼底。他立刻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身边的女人跟卓然绝对不一般,说不定还有什么苟且之事,顿时心中异常恼怒。自己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不过耶律乙辛的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尽管心中恼怒异常,脸上却依旧笑眯眯的,连笑容都未曾减少半分。招呼道:“爱妃,你坐下,坐在卓大人身边,卓大人是我的好友。他带来了他的两个女人,我身边若没有妻妾在旁,只怕说不过去吧。故此把你叫来,与卓大人共饮一杯,你意下如何?” 女古璇点头说道:“那是应该的,妾身敬卓大人一杯。” 说罢,她斟满了酒,端着来到卓然面前。 卓然瞧见耶律乙辛那笑容的虚假,已经知道他吃醋已经快到顶了,那就索性让他吃个够。 这女人要杀自己,自己也不必对她客气,正好让他们窝里反。不然对付这种手握兵权的南院大王,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只有对方乱了阵脚,自己才能有机可趁。对于敌人,必须要像冬天般的冷酷无情。 所以卓然哈哈大笑,瞧着女古璇说道:“我认识一位女子,长得非常像王妃娘娘。她假扮契丹的萨满,虽然脸上打扮的像个老妇人,可是她受伤之后,我替她疗伤,tuō guāng了衣服,为她缝合伤口,她身上每寸肌肤我都看在眼中,啧啧啧,那简直是人间优品。当然,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女人,不可能跟王妃娘娘相比呀,我只是看见你们俩相似,固有感慨而已,开个玩笑,嘿嘿。多谢娘娘,先干为敬。” 他东拉西扯的说了这几句没来头的话,已经让耶律乙辛气得头上直冒青烟,恨不得立刻掀翻桌子,吩咐人将卓然乱刀砍死。可是他忍着,卓然不是一般的人,不能够用一般的方法对付。他强忍怒火,但这一次,因为极度的恼怒,使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少。 女古璇有些慌乱,虽然卓然说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但是她相信,生性多疑的丈夫耶律乙辛已经听出了什么味道,包括他先前一直追问自己的伤和缝合伤口的人。现在卓然居然直截了当的说出这件事,丈夫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真相,接下来将是极其可怕的一场风暴。一想到将来会发生什么,女古璇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而手中的酒杯里的美酒,也因为手在颤抖而散出了一圈圈的波纹。 不过她心中虽然翻江倒海一般,可脸上却还是很平静,说道:“大人可真会说笑,哎,咱们喝酒。” 卓然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没再煽风点火。否则,只怕那老家伙当场发飙,反而弄巧成拙。于是笑了笑,便坐了下去。 耶律乙辛狠狠的喘息了几口气,这才使得脸上的笑容没有扭曲,对女古璇说道:“你也坐下呀,我让你坐在大人身边,没听到吗?” 正文 第228章忿 这话在外人听来已经是很严厉了,耶律乙辛已经尽可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但在用词上,还是表现出了他内心的极其的恼怒。 女古璇迟疑了片刻,提着裙裾坐在了卓然身边,瞧着卓然说道:“大人这是去哪里呢?” “卑职是去辽阳府任官。” “是去辽阳啊,路途遥远,大人有两位美眷陪伴,倒是一路风光旖旎呀。” 卓然知道她想岔开话,于是就故意又把话绕回来:“我也很羡慕大王有王妃娘娘这样的美眷陪伴左右,一同前往。千里迢迢也不用担心寂寞。当初我给那个被狼咬伤的女人缝合伤口的时候,看见她一身细皮嫩肉,当真是让人馋涎欲滴。心想,若能与这样的女子**一刻,那才真是人间快事呢,哈哈哈。” 就听得耶律乙辛手里的酒杯咔嚓一声,竟然碎了,酒水溅了他一手,手掌虎口上还被划了道口子,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众人都大吃一惊,特别是女古璇,她知道耶律乙辛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如果再讲下去,只怕会当场爆发出来,那可就不好收拾了。赶紧起身想搀扶他,说道:“大王,哎呀,你的手受伤了,到屋里去,妾身替你包扎。” 耶律乙辛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因为手上的剧痛让他冷静了一些,他勉强笑了笑说:“这杯子怎么如此不结实,真是的,下次要找个好的。” 说着站起身,对卓然说道:“抱歉,卓大人,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卓然嘿嘿笑着说:“好的,嗯,也最好换一套酒具,我也觉得这陶瓷做的酒杯的确有些不结实。以大王纵横天下的雄伟之躯,却用着薄薄的跟纸片似的酒杯来盛酒,的确不符合大王的身份。最好换个铜鼎来,那样怎么捏都捏不碎了,哈哈哈。” 耶律乙辛听他话中有话,不觉脸色更难看,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迈步朝屋里走去了。 两人来到了后面内宅,进屋之后,没等房门关上,耶律乙辛便狠狠一甩,将女古璇甩了开去,摔倒在了地上。 耶律心还不解气,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一下摔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碎了,茶水和碎片四下乱飞。就摔在了女古璇的身体侧边,飞溅起来的滚烫的茶水烫到了女古璇,飞起来的碎片在她的脸上划了道口子,鲜血慢慢浸了出来。 女古璇只是轻轻地啊了一声,便爬起来,跌坐在地上。 耶律乙辛咬牙切齿道:“你这jiàn rén,你跟他到底做了什么?如实招来,否则本王将你碎尸万段!” “真的没什么。”女古璇痛苦的摇了摇头,“既然大王已经知道,那妾身就说实话,妾身找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冒充我的孙儿,前去刺杀那姓卓的。结果没想到,还在我没下手之前,我们突然遇到了可怕的狼群,在激战中,我们几乎所有的人都受了伤,都伤的很重。” “幸亏这姓卓的擅长清创疗伤,对伤口进行清洗缝合,而我又恰好带上了非常灵验的止血膏,这样才救了性命。后来,我的那帮手下手杀了其他的人,为了灭口。可是却被姓卓的发觉了,他推断出是我杀的人,在我准备杀她女人的时候,他设圈套阻止了我。” “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我是要杀他的而对我怎么样,反而带着我离开了雪原,到了雪原外的村镇才把我放了。因此这一趟他真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 “够了,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绝对没有的事。大王,妾身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鬼,不可能对其他男人有什么想法。如果大人相信妾,妾愿意继续试试杀他。” 耶律乙辛怒道:“让你去试,还是把你白白送给他?你该不会想着这个机会跟着他远走高飞吧?” 说到这,耶律乙辛忽忽喘着粗气。半晌,忽然笑了,阴恻恻道:“你要真有这种想法,我也不会不答应,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你要真想,就跟我说,我把你送给他就是了,女人嘛,天下有的是,你说是吧。” 女古璇知道,耶律乙辛妒忌心极重,而且占有欲极强,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其他男人,他宁可把她杀死。因此这番话,完全是恼怒自己的气话,同时也是试探自己。 女古璇说:“如果大王不相信,那就把我杀了吧,让我死在大人手中,大王就会觉得心安了。”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女古璇沉默不语,她已经坐直了身,伸着脖子,闭着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耶律乙辛怒极反笑,说道:“这件事,等一会儿宴完再找你慢慢算账,现在赶紧服侍本王更衣。” 女古璇答应了一声,睁开眼,爬起来,便要到门口去叫侍女,耶律乙辛怒道:“难道你已经连为本王更衣的意愿都没了吗?心里就想着那姓卓的?”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一时不知道衣服放在哪。” 虽然女古璇是耶律乙辛的侧王妃,可是她不需要亲自侍奉耶律乙辛更衣,所以连耶律乙辛的衣服放在哪都不知道。好歹她是侧王妃嘛,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贴身侍女来做的。 耶律乙辛吼道:“你不知道,你不难道不会找吗?你的眼睛也被他偷走了吗?” “是,妾身去找。” 女古璇起身到里屋去寻找,她费了好半天劲才找到了一身新衣服,拿出来,替耶律乙辛脱下了被茶水溅湿的衣服。耶律乙辛手掌上的伤口不深,这么会儿,血已经停住了,没有再流,所以也不需要特意的包扎。 女古璇替耶律乙辛换好衣服之后,耶律乙辛走到高大的铜镜面前瞧了瞧,这才满意地点头,对女古璇说道:“你还不换衣服,干什么呢?” 女古璇身上的衣衫被刚才茶水也溅湿了,她听这话,便说道:“那妾身回屋去换。” 她是侧王妃,在没有得到王爷的召唤之前,是不可以在王爷的大帐之中留宿的。所以在耶律乙辛的屋子里头并没有她的衣服,她的衣服全是放在她自己的屋子中。 她正要出去,却被耶律乙辛一把扯住了,说道:“难道你连在本王面前更衣都不愿意吗?” 女古璇对耶律乙辛陪了个笑脸,赶紧对门外的侍女说,让她们回自己屋取身干净衣服来。侍女来了之后,把衣服交给了女古璇,女古璇便背过身去更衣。 她雪白娇嫩却满是伤疤的肌肤展露在耶律乙辛面前,耶律乙辛看见这些缝合结痂的伤疤,眼前仿佛浮现出卓然一针一线替自己的女人缝伤口时肌肤接触场景,一颗心简直像被火炭烧灼似的。他怒不可遏,伸手扯下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剑,仓啷一声长剑出鞘,几步来到女古璇身后,将那剑对准了她的后心。 女古璇停住了手,半chì luǒ的站在那儿,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等待着长剑穿胸的最后一刻。 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身后传来耶律乙辛犹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叫声。他狠狠将长剑咔嚓一声砍入了旁边的桌子,生生的将桌子的一个角劈了下去。剑尖撞在青石板地面上,当的一声,溅起一串火花。 正在这时,门外的侍女听到里面动静,赶紧推开一扇门进来瞧是怎么回事。 耶律乙辛转过身,将手中的长剑嗖的一声掷出,扑哧一下,刺入侍女肩头,洞穿而过。 侍女一声惨叫,带着那柄剑踉跄退出房去。 耶律乙辛将侍女刺成重伤,这才稍稍发泄了一点心中的怒意。他狠狠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说道:“还不换好衣服,等什么呢?” 女古璇知道,自己刚才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道回来,这耶律乙辛杀人如麻,即便他把自己杀了,辽朝皇帝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所以,刚才她真实地感觉到了生命即将终结的恐怖。 这让她想起在雪原上面临狼群生死威胁之时的感觉。只不过那时候,她感觉到心里很踏实,因为有一个非常睿智还有拥有着神秘力量的卓然,带着他们对抗狼群,最终真的击退了狼群,逃脱了生天。 而这一次,准备要她命的,是比狼群可怕的多的南院大王耶律乙辛。她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她不知道后面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她快速穿好衣,整理好散乱的头发,对耶律乙辛低声道:“大王,妾身收拾好了。” 在她换衣服的这短短时间里,耶律乙辛已经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等她换好之后,耶律乙辛神情竟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温言道:“你刚才说了,你愿意再试试去杀卓然。好,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想办法接近他,然后把他弄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让他死,而且不能看出是死于谋杀,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是被谋杀的,听懂本王的意思了吗?” 女古璇低着头,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她微微颌首,嗯了一声。 “大声回答本王!” “听到了,妾身一定不会让大王失望。”女古璇抬起头,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眼中满是空灵和落寞。 耶律乙辛点点头,说道:“这一次你要再失手,自己提头来见!” 女古璇默默点头。 正文 第229章海量 他们重新回到了场中,卓然正在跟石榴花和美人鱼谈笑风生,说起他们在草原上的一些事情,跟狼群搏斗时的惊险。见到耶律乙辛两人进来,卓然笑道:“你们怎么一去半天,而且两个人都还换了衣服,不会去做什么别的事情去了吧,哈哈哈。” 耶律乙辛笑容满面,完全没有先前紧绷着脸的样子,在虎皮软垫上盘膝坐下,笑道:“本王已经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怎么比得上卓大人。我看卓大人兴致如此之高,刚才在说什么呢?” 卓然瞧了一眼女古璇,道:“我在说这之前在雪原之上我们遇到狼群的事情。那时真的很危险。那个长得很像王妃的假扮成萨满的女子,很有本事,竟然算出了狼群会来,如果不是她提前预警,我们还真就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也就不会急着找地方躲避,也就不可能及时躲到岩石之上。因此算起来,这女子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所以心中感慨。对了,我不知道那假装萨满老妇的女子是谁,无法当面表达谢意,既然王妃跟她如此相像,就请王妃代替女子接受我的感激之情,敬王妃一杯,不知可否?” 耶律乙辛哈哈大笑说:“行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卓大人对情谊如此看重,爱妃,你就与卓大人连喝三杯好了。” 女古璇没有多说,只是微微点头,侍女上前斟了三杯,这时候的杯子已经由原来的瓷杯换成了古色古香的青铜三脚鼎杯,两边有两只耳朵,喝起来很是豪迈。 这次没等卓然说话,女古璇便双手捧着青铜古杯一饮而尽,卓然连声赞叹,也跟着喝了。 两人各喝了三杯,卓然大笑:“爽快,夫人真是爽快之人,大王能有夫人这样的女中豪杰陪伴身边,真是羡煞旁人啊。” 耶律乙辛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做大人如此看重她,莫不如今晚就让她侍奉大人吧。” 卓然大吃了一惊,酒都醒了大半,瞪眼瞧着耶律乙辛说道:“大王,是不是刚才我开玩笑太过分了,使得大王有些生气呢?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来。” 耶律乙辛微笑道:“看来卓大人你还不懂我们契丹的待客之道,——若是来了十分尊贵或是亲密的朋友,我们契丹人甚至会让自己的妻妾伺候客人的。这是一种草原上流传了很久远的待客之道,不是最珍贵的客人不会有这样的殊荣的。卓大人就是本王的最珍贵的客人,理应如此啊。” 卓然的神情有些尴尬,摸了摸下巴,又偷偷瞧了一眼女古璇,见她神色如常,浑然没有半点震惊的样子,便说道:“说笑了,大王,你这笑话还真是好笑啊,哈哈哈哈,来来来,咱们喝酒,不说别的。” 耶律乙辛说道:“好,先喝酒。刚才你与我的爱妃连喝三杯,本王看着豪迈,便也想学上一学。只是咱两可能就不能够用这么小的杯子了,咱们得换一个大的。” 卓然眼睛一瞪,说道:“原来大王竟然是海量,好啊,用什么喝呢?” 耶律乙辛的嘴角闪过一抹狞笑,说道:“来,取大碗来。” 侍女很快端来了六个大碗,卓然一见这大碗,简直都要跌个跟头了。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海碗,这一碗下去,便是那青铜三脚酒鼎倒上五杯也未必能装满,也就是说,三大海碗算起来差不多要连喝十五杯。 卓然狠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大王这酒量可真是让人敬佩,却不知道是说笑还是真的?” 耶律乙辛挥挥手,说道:“斟酒!” 一个侍女抱着一个酒坛过来,挨个斟酒。 卓然深怕这侍女使诈,仔细观瞧,那坛子倒是干干净净,上面没有半点机关的迹象,而且侍女的双手就从来没有挪动过地方,一直稳稳地托着酒坛,挨个的斟酒。 斟到卓然面前时,卓然又仔细观察了那酒坛的厚度,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内胆之类的,因为酒坛的口子开得比较大,看得很真切。这就是说,倒出来的酒应该是一致的,不会下什么mí yào之类的。 卓然心头踏实了,说道:“既然如此,能够跟大王连喝三大海碗,那也是卑职的荣幸啊。来来,咱们是一口气喝完,还是慢慢喝呢?” 耶律乙辛用行动来回答,他端起一大海碗美酒,二话不说,犹如牛饮一般,咕咚咚全都倒进了肚子里。 这一海碗进去,肚子竟然微微鼓了起来。他抹了抹嘴唇,又去端第二海碗,也是如法炮制,径直倒进了肚子中,那肚子鼓得更圆了。 接着端第三海碗。他打了一个酒嗝,很长,后面还有一长串的尾音,让人有些忍俊不禁,但却没有一个人笑,因为所有人都看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南院大王如此海饮,没想到他酒量如此厉害。 耶律乙辛打了这个酒嗝之后,似乎一下又恢复了状态,站起身,端起那海碗,在距离自己的嘴巴还有一指开外时,便缓缓倒入嘴中。那酒水犹如飞流直下的瀑布,稳稳地倒了进去,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只不过喝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肚子似乎再也装不下了,他倒得越来越慢,从原来的长虹贯日,到后面的涓涓流水,最后还有一小碗时,他再也倒不进去,便放下了。他捂着嘴拼命忍耐着,似乎要将那即将喷涌而出的呕吐牢牢堵在嘴里,却死死地盯着卓然,不敢说话。 卓然瞧见他海碗中还有一小半,便笑了笑说:“大王,你这一小半是留给谁呢?莫非还想找个帮手?” 耶律乙辛都不敢开口,只是捂着嘴,他知道,只要一放开,立刻就会喷出来的。这三大海碗的酒灌进去,再大的肚子也装不下的,这已经跟酒量关系不大了,最主要的还是肚量的大小。他的肚量实在没办法容纳这么大的海碗。 他原以为可以,但他在妒火中烧只想整卓然情况下高估了自己。 现在卓然这话已经让他骑虎难下,他有心伸手去把剩下的酒喝进去。可是他知道,就是灌不进去了,一张嘴就会喷出来,神情尴尬,僵在当场。 好在卓然哈哈一笑,话锋一转,说道:“大王,你若是喝不下就不用喝,我来喝吧。” 说罢直接伸手将他的杯中酒拿起来,倒在了地上,将酒碗哐当一声扔在桌上。随后拿起自己的海碗,深吸一口气,开始慢慢的喝了起来,他喝得很慢,但是持续不断,一口气将这一大海碗的酒灌进了肚子。 旁边的石榴花低声说道:“我的哥,你行不行?不行不要勉强,不然撑的肚子爆了更丢人。” 卓然斜了她一眼说:“我的妹子,你就看哥怎么喝,哥肚子真要破了,就由你来替哥缝补。” 石榴花白了他一眼说:“我可不会像你那样给别人缝补伤口,我们可全都靠你才活下来的,你要肚子破了,自己缝去。” 卓然哈哈大笑,端起第二碗酒又开始慢慢的一口一口往下咽,一直把第二大海碗也全都灌进了肚子。 先前耶律乙辛喝完两大海碗的时候,肚子已经高高的隆起,就像怀里揣了个大西瓜。但是卓然很怪,两大碗酒都灌进了肚子了,众人发现,他的肚子居然连鼓都没有鼓起来,甚至还有点往里凹陷。奇怪了,这两大海碗的酒水灌进肚子中,究竟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卓然端起了第三碗酒,长长的叹了口气。 耶律乙辛很好奇,不知道卓然这时候的这一声长叹为的是什么,可是他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开口,肚子里的酒就全喷出来了,那才丢人。 旁边的女古璇似乎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当下问道:“卓大人,为何有此一叹?” 卓然说道:“我叹的是,如此美酒佳酿,居然只能喝三碗,唉,要是能连喝十三碗,三十碗,那才叫爽呢,哈哈哈哈。” 长笑声中,他端起第三大海碗酒,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地慢慢一口口全都灌进了肚子中,随后把那大酒碗翻过来,居然没有一滴滴落下来。 他将碗咣当一声扔在桌上,轻轻擦了擦嘴角,其实他嘴边连半点酒渍都没有,因为所有的酒没差一滴的全都被他灌进了肚子中。 他瞧向了惊骇无比的耶律乙辛说道:“大王,多谢你的美酒。我知道大王这会子已经喝不下了,莫不如,我找王妃娘娘喝上两碗?” 女古璇顿时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说道:“我是不成了,我喝不下了。” 卓然哈哈大笑,扭头过来望向石榴花和美人鱼:“你们俩怎么样?这样吧,两个měi nǚ像男人一样这么猛的喝酒也不妥当,你们俩一人喝一碗,我喝三碗,怎么样?” 正文 第230章恭敬不如从命 耶律乙辛和女古璇简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卓然喝的这三大海碗酒,若倒进一个水桶中,也差不多有大半桶酒了。这么多酒灌进肚子中居然若无其事,这酒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他身子那么大了,谁知道他把酒灌到哪去了?他现在居然还要跟两位měi nǚ喝,而且别人只喝一碗,他要喝三碗。 石榴花低声说道:“你行不行?别逞能,见好就收,你已经占了上风了。” 卓然眼睛一瞪说道:“什么叫占了上风?我又不是跟谁斗酒,我是喝酒来着。美酒佳酿,高兴,多喝一杯,不高兴,滴酒不沾。我今儿个高兴,因为能够认识王妃这么样的美人,又看到南院大王这样的豪杰连喝三大海碗,——呃,不,准确地说是将近三大海碗的酒,却能够不张嘴呕吐,若无其事,何等海量,所以心中高兴,多喝一杯。来来来,废话少说,倒酒!” 说罢,没等那侍女过来抱着酒坛给斟酒,他自己已经走过去一把抢过酒坛,伸手在坛上啪啪拍了两下,听了听声音说道:“不错,剩下的酒应该能倒五大海碗,我们喝。” 说罢,用那酒慢慢的将五个大海碗都斟满了,把三个海碗放在面前,两个海碗分别放在了美人鱼和石榴花的面前,说道:“你们等等,我先喝两碗,剩下一碗,咱们三个一起喝,如何?” 美人鱼终于摇摇头说:“你喝太多了,不好。” 她的汉语也就这水平,能说出这个意思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卓然又是大笑,伸手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而美人鱼却扑闪着美丽的双眸瞧着他,她不知道他拧自己的脸颊这动作充满了亲昵,所以浑然没有半点羞意,只是不明白,卓然干嘛在喝酒之前要把自己的脸拧这么一下。 卓然左手拿一碗,右手拿一碗,端起来左右看了看,好像要衡量一下该如何取舍。终于想通了,将左手的酒咚咚咚灌进了嘴里,然后又把右手的酒也灌了进去。 这两海碗的酒依旧一滴不落的全都灌进了肚子中,他这才深深的长舒了一口气说:“真是美酒啊,这么好的酒,大王你怎么不喝呀。” 卓然瞧着耶律乙辛,后者捂着嘴,还是不敢开口。因为肠胃间的翻江倒海比以前似乎更深了一些,说不得便要吐出来似的,同时迅猛的酒劲上来了,天旋地转。 卓然又端起了最后一碗酒,跟美人鱼和石榴花碰了一下,说道:“这一次你们俩先喝,我瞧着,喝完之后我再喝。” 二女便开始慢慢往嘴里倒,她们可不像卓然,两人喝一口停下,又喝一口,再停一下,而且越喝越慢,只喝了没有一小半,便已经满脸红霞。 她们俩其实都不胜酒力,这大海碗的酒其实已经相当于好几大杯了,难怪她们没喝多少便曼联红霞,如同熟透的蜜桃,简直能从脸蛋中拧出蜜汁来似的。 卓然劈手夺过了她们俩手中的酒,说道:“等你们俩喝,累都要累死了,来,我自己喝,你们就别喝了。酒不多,大王估计也就准备了这么点酒,全都给你们喝了,我就没喝的了,哈哈哈,你们下次再喝吧。” 说罢,将两人的酒都倒进了一碗。 眼见卓然居然将自己喝过的酒直接喝掉,石榴花脸更是红得像一朵灿烂的云霞。美人鱼却没有半点羞涩,因为她似乎不知道这是男女间亲昵的举动,只是更关切卓然身体,低声说道:“大哥,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休息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呵呵。” 说罢,又将自己最后的一海碗酒也全都倒进了肚子中。 这一下,惊得女古璇张大了嘴,而耶律乙辛却连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来了,手紧紧捂着嘴,还是不敢说话。 卓然这一下,当真是技压群雄,众人都不知道卓然喝了加起来一水桶的酒,却连肚子凸起来都未曾有过,那些酒真不知道灌到哪去了。 其实,卓然在刚开始喝酒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酒喝到肚子里头却没感觉在喝酒。 他发现,那些酒全都被肚子里的那些悬浮石给吸收了。那些悬浮石就像一团无穷无尽的海绵,他的酒一杯杯倒进去,全部都被悬浮石吸收。悬浮石本身却没有什么变化,就像宇宙间的黑洞,不管质量多么大的天体,进入黑洞就会迅速坍塌成针尖大小。别说一水桶酒了,就算将一水池的酒灌进去,也不会把这些悬浮石给填满的。 所以卓然喝到后面,耶律乙辛生气捏碎杯子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连一点酒意都没有。因为灌下去的酒,全被他肚子里的悬浮石给吞了,这让他极其郁闷。 要知道,喝酒,要的就是之后的感觉,而不是喝酒本身。如果喝下去的酒对身体没有任何酒精cì jī作用,那跟喝白开水有什么区别呢?甚至还比不上喝白开水。 卓然正在郁闷的时候,耶律乙辛竟然主动向他挑战,而且还企图一招便将他击败,直接拿了三个大海碗来跟他喝。开始卓然还觉得有些胜之不武,可是发现对方如此猖狂,卓然便准备好好教训他一顿,于是这才有了刚才的这一番举动。 卓然喝完这一水桶酒之后,站起来,揉了揉瘪瘪的肚子,叹了口气说:“没意思,这酒虽然是美酒,可惜不醉人了,喝当没喝,算了,回去睡觉。” 说罢站起来,对耶律乙辛说道:“多谢王爷的美酒,不喝了,回去睡觉了。” 耶律乙辛此刻酒劲上来,醉得看人成三个了,见卓然要走,强行开口道:“稍等。” 他仅说出这两个字,便感觉到肚子里那一股酒几乎就要喷出来了,赶紧又憋住了气,稳住心神。 他不让酒吐出来,其实对他身体更不好,因为呕吐实际上是身体已经无法适应胃里的东西的一种自然反应,通过呕吐的形式加以排除,可以减轻对身体的伤害。 可是耶律乙辛为了好面子,只能死死的捂住嘴,强行用力憋住了这呕吐,于是那些酒便迅速的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知道自己会烂醉,再这么坚持片刻,只怕当场便会出丑,于是强行阻止心中的翻腾,说出了刚才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一说,他又觉得几乎要崩溃了,才赶紧又压住。 卓然却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瞧着他说:“王爷有何吩咐?” 耶律乙辛再也不敢说话,生怕当场丢人,便指了指女古璇,又指了指卓然,又比了一个睡觉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外面。 卓然故意气他:“你让我带你爱妃回去睡觉?” 耶律乙辛妒火中烧,腹中翻江倒海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狂喷而出。 卓然反应机敏,一闪身躲了开去,这一口污秽全都喷在了铺着虎皮的地上和酒桌之上。 卓然哈哈大笑,道:“大王真是太好客了,让侧王妃给卑职侍寝。卑职受宠若惊啊。但不知道是否是真心的?” 耶律乙辛简直要一口鲜血吐出来,但是他强忍着,刚才的呕吐已经让他稍稍缓解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竟然点了点头。 卓然也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瞧着他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对女古璇伸出了手,似乎在舞场邀请女伴跳舞似的。 女古璇情不自禁的把自己的柔荑放在了他宽大的手心中,被卓然一把拉了过去,她惊慌地回头望向耶律乙辛。耶律乙辛眼睛的火焰几乎要将房子都点燃了,再也忍不住,又是一口的污秽喷了出来,这下却是直接喷在了他的面前,连衣服上都是一片腥臭。 卓然哈哈大笑,却毫不客气地拉着侧王妃的手,大踏步往屋外走去。 石榴花和美人鱼都惊得目瞪口呆,瞧瞧卓然,又看看简直眼神都能chī rén的南院大王耶律乙辛。赶紧缩了缩脖子,跟着卓然后面,小跑着出去了。 一直走出了王府大院,来到门外,卓然这才放开了侧王妃女古璇的手,伸手撩开了马车的帐帘说道:“王妃请。” 女古璇涨红着脸,瞧瞧他,提着裙裾,踩着踏凳,迈步上了马车。上车之后,她回过身,望向了王府大院,她心中竟然有一阵悲凉,或许这会是她永久的离开,再也不能成为权倾天下的王妃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上散落下来,落在房顶,屋檐和她的秀发上,沾湿了她长长的睫毛。 身边传来卓然的声音:“王妃请进。” 女古璇才从怔怔之中醒来,欠下身,从卓然掀开的车帘中钻了进去,在里面柔软的绣榻上坐了下来。卓然跟着钻进,也盘膝在她旁边坐下 正文 第231章做戏 这车比较窄,虽然里面陈设极其豪华,但是坐进两个人,相对是比较挤的,所以他们俩几乎是挨在了一起。 车帘放下后,把系带给扣起来了,车夫长鞭一甩,马车沿着铺满白雪的街道摇摇晃晃往前行进。美人鱼和石榴花则坐另外一辆车,跟在他的身后。 一时间,车厢里谁也不说话,听着车外的北风呼啸。不时有雪花从车帘的缝隙钻了进来,扬在了两人身上。卓然轻轻的掀开了车帘,正好,他们的车经过了一片矮树林,树林里已经有了些许的梅花,却还没有绽开,只是一朵朵的花蕊,就像昏暗背景上点下的一朵朵艳红。 眼见雪花纷乱,卓然兴致勃发,信口吟诵郑板桥的咏雪: 一片两片三四片, 五片六片七八片。 九片十片片片飞, 飞入梅花总不见。 女古璇身子一颤,扭头过去怔怔地望着卓然,她虽然是契丹人,但也喜欢汉人的文化,尤其喜欢汉人的诗词。 听着卓然前面两句,她还以为卓然是在随意的说着什么。可是听到最后两句时,这首诗那悠远广阔的雪景气象便浮现眼前,通过数字层层叠加所宣扬出来的漫天大雪的样子,真是栩栩如生。 特别是最后一句,听后让人仿佛看见一片片雪花飞进了梅林,消失不见,只留下树枝上毛茸茸的白雪。 这位卓大人居然能够将如此优美的诗境用如此通俗平凡的词语展现出来,这需要极深的返璞归真的艺术功底才能达到。没想到自己要杀的人有如此的才华,让女古璇不禁呆了。 卓然扭头过去,微微一笑,道:“这么瞧我啊?怎么了?” “大人这首诗好美,妾身一下听得痴了。” 卓然微笑:“你现在的样子和你说话的声音,比你当初假扮老太婆可要可爱百倍,下次再别扮老太婆了,你素颜都足以摄人心魄。” 女古璇轻轻叹了一声,道:“朱颜易老,再美的容颜,也会跟着岁月老去。或许在我成为老妇人的那一天,还不如我先前假扮的老妇人精神呢。” 卓然见她神情有些黯然,便岔开话题,指了指外面一幢幢向后慢慢移动的昏暗的房舍说道:“你说这里的百姓平日里生火烧什么呢?” 女古璇探头往外瞧了瞧说:“不是有树木吗,可以伐树取薪,烧火做饭呀。” “那要是树木都砍完了呢?又烧什么?” 女古璇顽皮一笑,道:“那就拆房子,拆床,拆桌椅板凳来烧呗,总不能饿肚子,或者吃生的吧。” 一听这话,卓然竟然扑哧一声笑了。 女古璇道:“大人笑什么?” “你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一首打油诗。” “什么打油诗?” 卓然随口吟诵道: 大雪纷纷下, 柴米都涨价, 板凳当柴烧, 吓得床儿怕。 女古璇不禁呆了一下,说道:“这可真有意思,虽然言语粗俗,却往往是这样的越容易让人感动。比如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话就连不识字的老太太也能听得懂,却能够让老太太读了这首诗之后也会有思乡之情油然而生,这就是诗词的魅力。就像你刚才这首诗,谁都能听懂,但恰好把大雪让老百姓苦中作乐的无奈给表现出来了,写得极好!” 卓然道:“离开雪原之后,我其实心里时常想起在雪原上我们经历的事情,也经常琢磨那准备杀我的美丽女子究竟会去哪里。可是不管我如何大胆的猜想,也想不到你居然是侧王妃。如果我猜得没错,耶律乙辛这次甘心让你给我侍寝,是想让你来杀我,是吧?” 女古璇并没有震惊,瞧着卓然道:“你明明知道他要杀你,你刚才却还是谈笑风生,真是个怪人,让人琢磨不透。”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说实话,想杀我的人,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又何必在意呢。” “你打算怎么办?” 卓然说:“我没办法跟南院大王抗衡。明日一早我就远远的离开,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人,你不管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派人来杀你的。” 卓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话语带着些许的冰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女古璇一呆,赞道:“这几句说的极好。”说罢,捋了捋鬓角的秀发,淡淡道,“现在,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了,你准备把我怎么办?杀掉我?” 卓然凝视着她:“你觉得,他这样善妒的人,说出让你陪我睡这样的话之后,还会让你继续当他的侧王妃吗?” “他会杀了我的。他本来准备这样做了。所以,不管我是否杀了你,他都会杀掉我的。” “你明白就好,你有什么打算吗?准备去哪?” “我想跟着你,你愿意吗?”女古璇笑了,眼睛亮亮的望着他。 “不愿意。” 女古璇愣了一下说:“需要这么直接吗?你就不知道委婉一点,你不知道伤一个女孩子的心是一种罪过吗?” “因为我知道,所以说不能。” “我不懂。” 卓然抓过她的手握在手心,拍了拍道:“其实打心底我愿意你跟着我,因为你算卦的本事着实厉害。我相信,那雪原上的狼群中的狼人头领你根本事先不知道,所以你肯定是算出来的,这就是本事。有这样有本事的人跟着我,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 “因为你是耶律乙辛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女古璇明白了,终于缓缓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是的,我要跟着你,耶律乙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这个人妒忌心极重,他绝对不会容许他的女人被另外一个男人所霸占,他受不了天下人耻笑他的。即便这猜想只存在于他心中,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来杀你,包括我。相反,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他还会出于种种考虑放缓杀你和我的冲动,而且他可能会因为他仕途上的需要放弃杀你的念头,甚至还会跟你成为朋友。他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你这一招,实际上也看准了他的心思。” 卓然笑了笑说:“你当真兰心蕙质,善于揣测人心思。是呀,痛打落水狗当然痛快,但如果把狗逼到了墙角往死里打,落水狗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反扑,甚至会给打他的人狠狠咬上一口,来个两败俱伤。” 女古璇说道:“是呀,实际上我们俩只是萍水相逢,我还是来杀你的人,所以你对我其实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你最多只是对我有同情而已,怎么可能为了我与南院大王直接反目呢,那就得不偿失了。你不与他抗衡,并不代表你懦弱,相反是一种睿智。英雄往往是容易毁在不懂得退让上面,而你懂的,你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卓然笑了:“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自己一下高大起来了,呵呵呵。” 说到这儿,似乎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车里陷入了片刻的沉寂。过了好半天,女古璇才又说道:“那我下车走了。” “现在不行,耶律乙辛不会轻易相信我会带你走。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后面跟有尾巴了。应该是他派的人盯着我们的。所以你最好跟我到屋里,我会安排你离开,以我觉得稳妥的方式。” 女古璇感激的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这小镇本来就不大,很快就到了卓然他们借宿的院子。 下了车,卓然不经意的眼睛一瞟,发现远远的有几个人跟着,见他们停下,便迅速躲在了墙角后,往这边张望。卓然轻轻的哼了一声,伸手抓住了女古璇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搂住了她的纤纤楚腰,很亲昵的样子大声的说道:“王妃,今夜良辰美景,咱们可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厚爱呀,哈哈哈哈。” 女古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略带羞涩的道:“只要大人高兴就好。” 说罢,两人如同亲密情侣一般相拥着走进了院子。 美人鱼和石榴花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费解,石榴花撅着小嘴跟在后面,美人鱼却犹如一个天真的孩子,啥事都没弄明白,也不知道石榴花为什么要撅着嘴。 后面跟着的几个是南院大王耶律乙辛的贴身侍卫,一直跟到了卓然住的院子,在院子外面有一队辽朝御lín jūn,是皇帝派来护送卓然前往辽阳府的。 不过因为在辽朝境内,又是荒漠一片的雪原之上,也不会有什么敌人,因此也没有刻意警戒,都躲在屋里喝酒睡觉。这几个护卫很轻松的施展轻功进入院子。不过,主卧附近有几个侍卫挎着腰刀在巡逻警戒,不敢靠近,远远蹲在墙角观察动静。 他们得到的指令只是跟踪卓然,观察到有什么事回去向王爷禀报,并不需要他们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听了一会儿,屋里传来男女嘻哈亲热大笑的声音,听声音正是侧王妃女古璇和卓然。 正文 第232章殇别离 几个护卫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王爷这样安排的用意,只是想,这卓大人当真胆子大,居然敢跟堂堂侧王妃如此亲密,不怕王爷把他砍了吗?虽说契丹有这样的习俗,但那也只是偏远蛮荒之地的牧民中才有的一种古朴习俗而已,契丹建国之后,这种习俗便已经不复存在,怎么可能还用这样习俗来猥亵侧王妃。 正在护卫惊诧时,忽见到石榴花怒气冲冲的闯进院子,浑身都是酒气,一边走一边哭骂:“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跟我抢男人。你是王妃有什么了不起,难道就比我强吗?我倒要看看,你什么地方比我强。” 一边嚷嚷,一边冲进了院子。门口亲兵侍卫知道这石榴花是卓大人的女人,所以任由她闯了进去。 暗中监视的耶律乙辛的侍卫暗自偷笑,这下好看了,两个女人争风吃醋要闹起来了。 果然,屋里响起了激烈的争吵之声,是石榴花跟女古璇,两人吵得很凶,卓然在一旁不停劝慰,一会劝这个一会儿求那个,忙得不可开交。房间灯光照映下,能看见三个人投在窗上的剪影。 正喧闹间,忽听得屋里石榴花怒气冲冲道:“好,你不是喜欢她吗?那你以后就要她就行了,我走,眼不见为净,我走的远远的,有本事你就别来找我!” 说着,就见石榴花一下冲出了屋子,用手捂着脸呜呜地哭着,一路跑出院子去了。 紧接着卓然追了出来,追到屋外又站住,回头对屋里的王妃叫道:“王妃娘娘,你在屋里等我,这女人发疯了,今晚上是不行了,要不等一会儿你自己回王爷那儿去吧,我叫亲兵送你。我得去追她,不然她要是出个好歹,那可就完了。” 正说着,就见院子外传来了马蹄声,踩着碎雪,一路朝着远处奔驰而去,风中还留下了石榴花呜咽的哭泣声。 卓然跺了跺脚追出去,也牵了一匹马,这时美人鱼也追了出来,问道:“怎么啦?” “石姑娘生气了,跑了,我得去追她,你跟我去,去找她回来,快点。” 美人鱼立刻也上了马,两人紧追而去。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让暗处监视的几个护卫都没回过神来,便见到卓然已经在夜晚中狂奔去了。 护卫的御lín jūn们着急忙慌的也都爬起来,在头领的带领之下,慌慌张张上马追去。他们的主要职责是护卫卓大人,至于王妃,不是他们要护卫的。 很快便走了个干净,不过,还能看见屋里侧王妃女古璇的剪影在屋里来回走动。良久,吹灭了灯。 过了片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侧王妃戴着个大大的斗笠,遮住漫天的大雪,低着头迈步走出了院子,向着王爷住处走去了。 几个护卫便远远跟在后面,一直到见到侧王妃走进了院子,他们这才舒了口气。 这下好了,侧王妃平安回来,他们进来之后也不敢马上去禀报,先各自歇息,等着王爷召唤。想着既然侧王妃回来了,兴许会把他们的事情告诉王爷的,不用他们费事。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到了第二天天亮,几个护卫也没听到王爷有什么吩咐。 直到中午时分,雪越下越大,该吃中午饭的时候,王爷身边的侍女来告诉他们,王爷叫他们去,要问昨晚上的事,这几人才赶紧跟着来到了王爷的屋内。 几个护卫望见王爷铁青着脸盯着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躬身施礼。 耶律乙辛一晚上都没睡成,他这一晚是痛苦着shēn yín过来的,因为他整整吐了一晚上,吐的天昏地暗,连苦胆都吐出来了,几乎便要吐死过去。 天亮了依旧如此,喝什么吐什么,全身筋骨都要被抽掉了。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也是因为昨夜妒火攻心,想用酒拼倒对方,让对方出丑,没想到自己反而出了一个大大的丑。直到中午时分,随行的郎中开了调胃安神的药,才让他渐渐缓过神来,意识也有了一些恢复。 他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赶紧问身边的侍女,得知侧王妃没有回来,顿时吃了一惊。心想,难道自己的妃子真的跟那汉人文官过了一夜吗?一想到种种脑补的情节,便让他几乎要抓狂了,一声狂吼,赶紧让人去叫了他派去盯着的侍卫来。 昨晚他就交代了,如果听到卓大人突然死亡之类的消息,要马上制造声势,让全村人都知道,作为证人,他才能摆脱嫌疑。可是盼来的不是这个结果,不过也难怪,他昨晚上彻底喝醉,虽然布置了这个任务,却没办法监督,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过神,想起这件事。 把护卫叫来询问之后,顿时傻了眼了,因为几个护卫异口同声说,卓然带着侧王妃刚进到屋不久,还在说话,卓大人身边的那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便与侧王妃争风吃醋,因为妒忌而吵了起来。三人在屋中争吵,随后那红衣女子跑了,卓大人跟另外一个女子骑马追去,他的护卫御lín jūn也跟着追出去了,后来王妃一个人回到了王爷的府上。 耶律乙辛听到这话,立刻吩咐人前去寻找侧王妃女古璇,找到之后,立刻把她带来见自己。 结果全府上下清查了个遍,也没有见到侧王妃,不过守门的是侍卫倒是肯定,昨天晚上侧王妃的确回来了,带着个大斗笠。这一点说法跟几个护卫所说的完全吻合,这就说明王妃的确回来了。但是现在却不见了,耶律新脑袋里立刻想到出来一个念头,王妃肯定跑了。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女古璇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他一石二鸟,想借着卓然害死她的用意,然后借着她的死再找卓然麻烦,所以便悄悄逃走了。他立刻暴跳如雷,马上把自己的亲兵卫队长叫了来,让他带人四处搜寻,务必要将侧王妃找回来。 亲兵卫队冲出城去,一路寻找,可是他们追出去百余里,四周都找了个遍,也没见到侧王妃的影子。也不知道她逃到了哪里,又或者在野外遇到了危险,已经葬身在茫茫雪原之上。 ……… 在飞驰前往辽阳府的茫茫雪原上,卓然和穿着一袭红装的女古璇坐在了马车之上,正在低声说话,而后面一辆马车在坐着石榴花和美人鱼。 先前卓然让石榴花和王妃女古璇在屋子里换了衣服,演出了一场金蝉脱壳,让女古璇假扮石榴花,捂着脸跑出去,然后自己追赶离开了小镇,而假扮王妃的石榴花则回到了王爷的府邸。 因为侧王妃女古璇虽然立即很大,却武功一般,更不会什么轻功,她擅长的是用萨满巫术来预测一些事情,并使用一些巫术中手段杀人于无形。这是耶律乙辛派她去行刺卓然的一个原因,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耶律乙辛对这位一心想当正王妃的女人很厌烦了,想借机除掉这个女人,没想到惹出那么多事情来。 如果让王妃自己回到耶律乙辛的行宫,那靠她的武功,她是没办法悄无声息的离开的,而石榴花可以做到。因为石榴花学过飞索,能够用飞索高来低去,在漫雪纷飞的夜晚的掩护下从容的离开王府,还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石榴花有飞鸽,可以利用飞鸽辨别方向,找到卓然前进的方向,并追上了卓然他们,一起乘着马车往前行进。 卓然不按照传统的路线前往辽阳府,而是迂回包抄离开了主道,这样一来,可以避开耶律乙辛可能的追踪。 事实上,耶律乙辛也没有让人去追赶卓然他们,因为他认定护卫和门房所说的是实话,自己的王妃回来了,可是她离开了,她应该是单独离开的,不是跟着卓然他们,所以他没有把这件事与卓然挂上钩。 他对卓然的恨固然重,但得知自己侧王妃女古璇没能跟卓然过夜就离开了,这妒火稍微少了些。但他找不到侧王妃去了哪里。他在小镇上呆了好几天,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始终没有找到侧王妃的下落,只好作罢,垂头丧气地带着人继续往上京前去赴任,当他的北院大王去了。 卓然带着女古璇绕路一直往东走了好几天,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遇到耶律乙辛的小镇。 他们来到一个集镇之后,女古璇下了车,跟卓然他们分手。卓然也没有挽留,给她准备了两匹马和足够的食物,还有兵刃弓箭,单独一人把他送出了小镇。 女古璇手提缰绳,望着卓然说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卓然点点头,问道:“能问一下你会去哪吗?” 女古璇扭头望去,铅色的浓云犹如一口锅,盖在茫茫雪原之上,不知道暴风雪什么时候又会来。现在这时刻,若是在大宋,那已经是要进入酷夏了,可是在茫茫雪原之上却还是冷冻,难道这一年的春天不会再来吗? 女古璇叹了口气说道:“茫茫天涯,我也不知道何处是我的归属,只能一路走去,在什么地方我的心能够安稳,就在什么地方留下来。我是一个萨满,我却没办法预测我的未来,真真滑稽。只能把自己交给老天爷了。好了,言尽于此,但愿有缘还能相见。” 说罢,她没有回头,一抖马缰绳,马蹄翻飞,踩着碎雪,往茫茫雪原深处奔去。 ………… 正文 第233章不舍 婵娟一直假扮着一个侍女,跟随在卓然身边,特别是在遇到耶律乙辛之后,她就更不敢露面了,生怕被耶律乙辛认出来。直到他们离开了耶律乙辛和侧王妃,婵娟这才舒了口气,重新又能够跟卓然在一起说笑了。 卓然他们继续前往辽阳府。 越往东,天气越暖和,渐渐的没有辽朝深处的漫天大雪,除了在背阴的山峰还有白雪之外,其他的地方则已经有了绿色。 只可惜这些绿色非常的稀少,风一吹就能扬起漫天尘沙。这样的草是没办法让牛羊能吃饱的,以往风吹草底现牛羊的风貌此刻几乎是看不见了。 一路无话。这一日终于来到了辽阳府。辽阳府地处辽朝东部,距离海边不远。 越靠近辽阳府,卓然实际上心情就越发沉重,因为他知道,美人鱼要回归大海,而这些日子在一起同生共死,心头已经深深地烙下了这个天真淳朴的少女的影子。 可是他看得出来,美人鱼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甚至她似乎还不懂得什么叫男女之情,即便在卓然半开玩笑的跟她说一些风言风语时,她也会瞪大眼睛天真的望着对方,使得卓然没办法再说下去。 就这样一个女子,卓然知道,他们只会作为很好的朋友,而朋友是不可能永远相伴的,是时候分手了。 卓然并没有径直前往辽阳府去赴任,而是兑现了他的诺言,先把美人鱼送到海边。 在闻到大海气息的时候,虽然离着海边还很远,美人鱼却已经按捺不住兴奋了。卓然暗自叹息。 在距离海边还有数里的地方,卓然他们在一个海边小村子住了下来。 傍晚时分,天气晴好,卓然带着美人鱼,两人策马离开了村子,单独来到了海边。 海岸线辽阔无垠,四周空无一人,海水蓝幽幽的,一层层的海浪冲上来又慢慢退下去。两人站在海边,听任有些冰凉的海水冲着他们的脚丫子。 卓然望着美人鱼那俏美的容颜,没有说话。美人鱼看着卓然怔怔的,便走上去,拉住了卓然的手,对他说:“我走了。” 卓然努力挤出个笑脸,道:“去吧,什么时候想我了,就到辽阳府来找我,你应该能找到我的,我是辽阳府的推官,又是辽朝皇帝的翰林侍诏,我想你一问就能问到。” 美人鱼低下头说道:“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说实话,我很害怕你们的世界,我喜欢呆在海里。至少在我的害怕都消散之前,我可能不会再上岸了。” 卓然明白,这可怜的孩子这一次被东魁首他们抓了,锁在笼子里差点死掉,若不是遇到自己,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她一定经常在睡梦中被这种可怕而惊醒过来。她需要在大海的怀抱中逐渐抚平她内心所受的创伤。 他抓住了美人鱼的手,亲了亲,说道:“我明白的,你走吧。” 美人鱼点了点头,手掌一翻,手心里有三片小小的鳞片,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取下来的。 她抓过卓然的手,将鳞片放在了他的手掌里,合上,用柔软的双手捧着他的手,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望着卓然说道:“这三枚鳞片是我心口的,是电力最强的,能瞬间击毙海里凶猛的大鲨鱼。你留着防身,遇到危险的时候希望能帮到你。” 卓然心头一喜,有这样犀利的武器,就像孙猴子得到了观音菩萨的三根救命汗毛一般。他郑重的点点头,说道:“你走吧,你再不走,我可就不让你走了。” 美人鱼嫣然一笑,放开了他,转身慢慢朝海边走去,一直走到水漫过大腿,这才站住了。 她褪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在夕阳下放射出美丽的光泽。转身过来,望了一眼卓然,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纵身跃入了碧涛之中,溅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随即消散在推过来的海浪中。 远处,夕阳渐渐沉入了海中。 ………… 卓然很快联系上了宋朝护送他来辽朝任官的传旨太监和御lín jūn。以及运送他的大型法医勘查仪器的铁妙手的弟子们。 这些人在到达辽阳府后不久,得到了辽朝官员的通报,说卓然跟在辽朝皇帝身边,得到皇帝的册封,成为辽朝的六品翰林侍诏,让他们不用担心。 不过在没有见到卓然前,他们当然不能放下心来,直到见到卓然,这才都长舒了一口气,很快与辽朝办理了交接,回去复命了。 辽朝方面给卓然准备了一栋单独的宅院,就在辽阳府的衙门后宅里头,本来他所任的判官是没有资格直接住进衙门的,但现在他身份不一样,他一方面是大宋皇帝任命大辽朝来任官的官员,是为了增强辽朝和宋朝之间关系的,为了使兄弟之盟更加牢靠,因此辽朝不可能怠慢他。同时卓然还是辽朝的六品翰林侍诏,这个身份就比辽阳府的判官还要尊贵了,自然也就有资格与辽阳府的知府一起,住在辽朝的官府之中。 铁妙手的弟子们把运来的卓然的法医勘验设备重新安装在了他位于衙门内宅的后花园几间大屋子里。 卓然刚刚安顿下来,石榴花便将天池宗东门掌门人东魁首他们请来了。 实际上,石榴花一路上都在通过飞鸽传书,将他们的行踪告诉东魁首。因此,在卓然他们到达之后,东魁首便带着董长老、连珠箭、玉树风等弟子登门拜访。 一见到东魁首,卓然脑袋便有些大,因为这之前,他已经承诺过,要帮东魁首找到悬浮石。 东魁首他们东门丢了一枚悬浮石,猜测卓然具有知道悬浮石是如何神秘失踪的能力,因此不惜以美人鱼作为交换,换得卓然答应到他东海来帮他们寻找悬浮石。而这一刻终于来临。 不过,东魁首说了一件事,让卓然暂时不用为之烦劳了。他说:“卓堂主这一次北疆之行,着实艰险,我已经听石香主说起过了。卓堂主言而有信,来到我们东门,愿意帮我们寻找失去的悬浮石,鄙人心中感激。只是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与堂主商议。” “什么事你请说。” “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了,我们天池宗北门所有悬浮石都神秘失踪了,同时被派往辽朝北疆小海海域附近负责主持祭祀的宗门特使和天池宗北门掌门都同时神秘失踪。海里悬浮的天池宗北门地宫,以及与地宫对接的用来运人的铁箱也都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怀疑已经沉入了深深的小海的海底,可是经过打捞也没有找到。” 这些事卓然当然知道,只不过这是属于高度机密,并没有对外做任何扩散,因此卓然马上一副惊骇的样子道:“竟然有这事?” “宗主大发雷霆,如果特使和掌门人不是神秘失踪了,那他们也绝对难辞其咎。北门、南门的悬浮石以及我门的一枚悬浮石都神秘失踪,这让整个宗门上下都异常的担心。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悬浮石对天池宗的重要性,悬浮石的丧失将会使天池宗面临灭顶之灾。” 卓然皱了皱眉问道:“我很早就听说过这种说法,可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悬浮石的失踪会让天池宗陷入灭顶之灾呢,掌门人能否告知一二。” “你是南门的堂主,难道没有感觉吗?” “感觉?感觉什么?” “你,你的宗门内力现在有什么变化吗?” 卓然耸了耸肩:“我没有怎么练宗门的内力。”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东魁首笑呵呵道,“若是这样,卓堂主就不必知道这件事,因为对堂主影响不大。” “掌门人不肯说我也不勉强。那我们原来的计划有变吗?” 东魁首点点头说:“堂主当真是绝顶聪明之人,我还没说出来,你就已经猜到了。的确如此,原先我们说了,要让堂主到地宫去,才能够显示出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但是现在来看,这个计划行不通,因为在北门的悬浮石失踪之后,宗主已经下了死令,非经宗主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地宫。地宫的戒备也将高度加强,为此还专门拍了特使来帮助监护地宫,再不容许出现悬浮石失踪的事情,所以恐怕卓堂主没办法到我们的地宫查访了。” 听到这话,卓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脸上却表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惋惜样子,道:“这可真是太遗憾了,不过说实话,我对找回悬浮石还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悬浮石如何消失,不仅是我,我和我们南门掌门都知道,可是她没有找到过能够寻回悬浮石的方法,估计你们也很难做到这一点。当然,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东魁首说:“你们南门做不到的事,我们东门未必做不到。我迟早会让你进入地宫演示悬浮石是如何失踪的,从而想办法找到悬浮石。希望你能耐心等待,等到我想到让你进入地宫的办法。” 卓然点头道:“我也觉得这样稳妥些。” “在此期间,你在辽朝有什么事需要我们东门协助的,尽管开口。” 卓然说道:“多谢。对了,你们那位美丽的女香主石榴花,还是跟你们回去吧,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一路保护我并通知你们我的行踪,做的很不错,应该得到奖赏。现在我住在辽阳府里头,已经不需要通报我的行踪了。” 东魁首神情颇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说:“原来卓堂主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呵呵,实际上倒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看看沿途能否帮上卓堂主。不过好像你们不需要我们帮忙,顺利的摆脱了危险。如果她还中意的话,就留在卓堂主身边使唤好了。若是有什么事要联络我们,通过她也方便。” 卓然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娇媚可爱的女子,当下点头说:“那好啊。” 东魁首随即告辞离开了。石榴花则住在了卓然的院子里。 正文 第234章不是走水 卓然在辽阳府很快进入了角色,只不过这里的案子不仅小,而且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甚至不需要逻辑推理,只需要找到一些相应证据证明犯罪就行了。卓然也就乐得逍遥,整日里跟婵娟两人下棋,看日出,或者静静地坐着看书。 婵娟依旧假扮卓然贴身侍女,深居简出,免得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事实上,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在古代,没有现代化的通讯和照相设备的话,要想让很多人知道某一个人的相貌,那是极其困难的。即便把皇帝放在面前,也不一定知道就是皇帝,道理是一样的。 卓然吞到肚子里的悬浮石一直还留在肚子中,卓然曾经想尽办法要化解它,就像这之前吸收的悬浮石一样。他曾经无数次运行云纹功企图炼化悬浮石,可是没有任何用处,只好作罢。 这些悬浮石在体内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让卓然显示出他可怕的酒量,因为他喝的酒全部都被这些悬浮石吞进去了,使他根本感觉不到酒精对身体的cì jī。他也因此放弃了单独喝酒,除非是在朋友间的宴请中。他千杯不倒的名声也很快传遍了整个辽阳府。 他也几乎不吃饭,因为肚子总是饱饱的,不吃饭身体却一样的精神,看来这些悬浮石能持续为身体提供能量。 终于,辽朝冰雪融化了,进入了酷夏。 按理说,暴风雪持续了半年以上,冰雪覆盖了整个草原,这些冰雪融化之后,整个草原应该得到大量水的滋润,变得郁郁葱葱。可事实上,冰雪融化得非常快,仅仅两三天就彻底融化掉了,天气立即进入酷热。这严冬和酷暑之间,基本上没有过度,一下子就让人热的吐舌头喘气。 冰雪迅速融化,形成了无数洪水,冲刷掉薄薄的草皮,成为荒漠,整日里烈日当空,晒得地皮都在冒青烟。狂风吹过便扬起漫天的沙尘。 原先美丽的大草原,又变成了一片片干涸的荒漠,除了少许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灌木还能在这荒漠中活下来之外,难以找到像样的草地,牛羊依旧没有得到大量青草的供应。 卓然本来只负责刑事案件,不负责赈灾,但是辽阳府的知府经常向他问计,让他帮忙。 这位知府是契丹人,说得很蹩脚的汉语,名叫耶律泰。他最擅长的是喝酒、打猎和各种各样的玩意儿,最不擅长的就是治理百姓。由于祖上是辽朝的忠臣,因此当了官,被任命为辽朝五个京城之一的掌印官。 现在面临赈灾,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身边能出主意的人又不多,所以很多事他希望卓然帮他。 卓然不能坐视不理,否则传扬出去说大宋来的官很清高,不愿意帮助当地官员处理棘手的事情。卓然决定亲自向辽朝皇帝伸手要钱,赈济百姓。 草原变荒漠的事情不仅发生在辽阳府,辽朝大部分地方情况都差不多,其他地方都需要朝廷的救济。辽朝本来国力就很单薄,实在禁不起这种持续的灾难。这也是当初他们为什么要祭天的一个主要原因,可惜祭天没有给他们带来希望,反而更多地方需要朝廷下拨救济。 没想到,赈灾优先给了辽阳府,卓然写奏折所要求的赈灾钱粮数字基本上都满足了。大量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到了辽阳府,使得辽阳百姓暂且缓解了燃眉之急,很少有因为荒漠灾难而流离失所,更没有引起bào luàn的。 耶律泰兴奋不已,他不知道卓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实际上,卓然的奏折之所以得到皇帝如此重视,不仅是因为他是大宋朝派来的官,要给他几分面子,更重要的是皇帝身边的萧观音。 萧观音对卓然的诗词非常的喜爱,爱屋及乌,知道是卓然上奏要求赈灾,便在皇帝耳边吹枕头风。皇帝当然就听皇后的,所以卓然的赈灾请求都得到了满足。 卓然能要到赈灾物资,耶律泰非常高兴,宴请卓然喝酒。卓然却说需要将更多时间放在赈灾上面,拒绝了。 直到将赈灾物资都分送到了最需要的那些广大农牧民手中之后,耶律泰再次提议宴请卓然,他才同意了。 参加宴会的有辽阳府衙门的主要官员和一些主要的名流乡绅。官员和乡绅对卓然都充满了感激。酒宴之上刻意奉承巴结,耶律泰更是不停找卓然喝酒。 可是这些人发现,所有人的酒量加起来都不如卓然一个人。他们虽然车轮战,挨个的上来向卓然敬酒,卓然从来没有拒绝,酒到杯干。然而那么多的酒灌进了卓然肚子里,居然看不到卓然有半点醉意,甚至还越喝越清醒。而其他的人则已经喝的醉眼朦胧,说话舌头都大了。 酒宴一直到了深夜才结束,知府耶律泰也住在衙门里,跟卓然一同返回,他喝醉了,一路又说又唱。 卓然自己却很无奈,这么好酒的人,喝了这么多酒,却一点酒意都没有。 回到衙门,告辞之后,卓然回到自己的判官府邸。 侍女和仆从想来搀扶卓然,可是见卓然大步流星,连脚步都没有丝毫纷乱,这才知道这位老爷根本就没喝醉。 卓然住的是两层小木楼,卧室和书房在二楼。 他迈步上了楼梯,来到书房里。书房和卧室相通,书房里除了一排排书之外,墙上还挂着一张硬弓和一壶箭。婵娟能百步穿杨,读书累了便会去后花园射箭放松。 此刻,婵娟正在灯下看书等着他。虽然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可是婵娟跟卓然说过,在没有明媒正娶成为他妻子之前,婵娟不会跟他圆房。所以两人虽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是相敬如宾。 这一路以来,婵娟已经知道卓然的酒量有多好了,半点也不担心他喝醉。现在见他神清气爽的走进来,虽然身上可以闻到酒味,可是人却半点喝过酒的样子都没有。 卓然坐在婵娟面前,瞧着她的绝世容颜,心情这才逐渐好起来,说道:“夜已经深了,休息吧。” 婵娟说道:“你先睡吧,我先把这一点看完,天太热,睡不着。” 的确如此,辽阳府的酷夏让人有一种会被烤糊的感觉,连地皮都被烤得龟裂了。在屋子里呆着,跟坐在蒸笼里也差不多。 卓然不一样,当初在炼丹炉中他差点被活活蒸死,无意中发现云纹功能够帮他抵御酷热,所以进入酷夏之后,他便会在天气很热时施展云纹功,让自己犹如置身清凉的空调室里,睡得很安稳香甜。只不过这种gōng fǎ只能一个人感受,无法让别人也分享到,也就没办法让婵娟跟他一样置身于清凉之中。 卓然笑了笑,起身到里屋去了。 婵娟作为贴身侍女,是住在卓然屋子外间的,除了她,卓然没有安排其他侍女,免得影响她休息,也影响两人的相处。 婵娟目送卓然进了里屋,帐帘落了下来,便继续看手里的书。这是一册前朝诗词的点评,她最喜欢看的书,每看一篇,她都要停下来静静的体会书中所诠释的意境。她看书很慢,一边摇着圆圆的团扇,一边细细品味着诗中意境,她很享受这种心灵的寂静,不知不觉已经是夜深了。 婵娟正要收了书卷睡觉,忽然,她听到了非常轻微的哗哗的东西燃烧的声音,一扭头,便看见窗户淡淡的印着一层红光,不由大吃了一惊。 她赶紧冲到门外,拉开房门往外一瞧,只见他们所住的房周围的房舍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她惊讶的大叫:“不好了,走水了!” 正在这是,她看见火光中有个黑衣人,黑纱蒙面,手里拿着一支火把,正在点另外一栋房子。 不是走水,是有人故意纵火。 婵娟立刻明白了,她顾不上叫人去抓捕了,立刻回身冲到墙边,摘下了墙上的硬弓,从箭壶之中抽了一支狼牙箭,冲回了窗户边。 这是她刻意定做的硬弓,射程比普通的弓还要远。她用力拉开了弓弦,瞄准了那个正在点燃房舍的黑衣人,一箭射出。 狼牙箭划破夜空,如流星一般从窗户飞射而去,噗的一声,准确的从那人后心射了进去,从前胸透出。 黑衣人啊的叫了一声,踉跄几步,往前扑倒,这一箭已经准确地射穿了他的心脏,他扭了几下,就此不动了。 婵娟接着大叫:“失火啦,快来人救火。” 她的声音高亢,传遍了房前屋后,立刻将仆从们都惊醒了,大家这才慌乱的爬起来要去救火。可是火势很大,在那黑人死之前,多处的房舍都已经被点燃了,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这个包围圈的中心,正是卓然他们这栋二层小楼。 卓然被惊醒了,一骨碌爬了起来,便看见了窗外的火光。他翻身下床,但是马上发现,因为天气炎热,他只穿了一条自己用剪刀把长裤剪成的短裤。这种形象不适合出现在婵娟面前,他立刻抓起了屏风上的自己的衣袍,一边着急的穿着,一边跑出了屋外,刚到门口,就见到正往里冲的婵娟。 卓然急声道:“快走,离开这里。” 婵娟神色有些慌张的望着卓然说道:“楼梯已经被火堵住了,下不去。四周的屋舍也全都是火,怎么办?” 卓然心头一沉,扭头往楼下的梯子口望了一眼,果然滚滚浓烟从那冒了上来,并带着暗红色的火焰。接着,他便冲到窗户边,往外探头一瞧,果然四下里的房舍都已经变成了一片片火海。 正文 第235章纵火之人 由于现在天气极其炎热,房舍也异常干燥,又已经多日没有下雨。在如此干燥的季节,一旦失火,那火就会变成火龙,异常的可怕。卓然站在窗户处,距离火还有数十步,便已经感觉到那火烤的感觉,他都不得不用手挡在面前,阻挡着炽热的火焰。 这栋楼四周的所有的房舍都已经燃起了大火,他们成了一座孤岛。而他们楼下也是大火熊熊,他们如同置身于蒸笼之中。楼下先前还听得到侍女的惨叫声,此刻已经没有声音了,也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死了。 卓然异常焦急,立刻将自己最宝贝的长箱子拿起来背在了背上,这箱子里有他最重要的huǒ yào枪,还有显微镜望远镜等最重要的设备,这是怎么都不能丢弃的。 接着他冲到了泡澡的屋子,那里有两桶水。 他端起来直接将一桶水泼到了婵娟和自己身上,浇了个透湿。婵娟她本来就穿的薄如蝉翼衣裙,在被水这么一浇,全身曲线一览无遗。她慌乱的用手挡在了胸前,望着卓然,不知他要做什么。 卓然再提起另一桶水,直接冲到里屋,从柜子里扯出来一床丝棉,将水倒在了被上。这被子是用来冬天御寒用的,正好这时派上用场了。卓然将棉被全部浇湿后,又将透湿的棉被裹在婵娟的身上,说道:“屏住呼吸,不要动,我抱你出去。” 婵娟知道卓然本事非凡,他既然能够把自己从祭天的绝境之中救出来,这次也能把自己救出火海。所以嗯了一声,说道:“你要小心。” 火已经烧到了二楼,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到耳边,大火烤得卓然简直脑袋要冒油了。他立刻将婵娟打横抱在怀里,深吸口气,体内云纹功迅速流转,顿时身上一片清凉,原先的炽热减退不少。 云纹功迅疾的在身体各处流转之后,卓然抱着婵娟冲到了楼梯口,看见楼梯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卓然依旧毫不犹豫地冲下了楼梯。 可是他没练过轻功,手里又抱着一个用湿漉漉的棉被裹着的měi nǚ,虽然她身轻如燕,可到底还是有体重的,而且楼梯正在燃烧,冲到一半时,楼梯垮了。卓然抱着婵娟掉到了楼梯下火堆之中。 卓然临危不乱,双脚稳稳地踩在了一堆燃烧的木头中。感觉到双腿炽热和刺痛,看来自己的云纹功虽然能够抵御炎热,但直接被火烧灼还是抵挡不住的。 卓然忍着剧痛跳出脚下燃烧的楼梯,想冲出小楼。可四周都是浓黑的烟雾,看不清方向。他不敢呼吸,那样绝对会很快窒息的。他憋住了一口气,在炽热的火焰烧灼和熏烤之下,辨别了方向后,朝着门口冲过去。 房梁已经烧断了,倒塌下来,横亘在面前,他从下面钻了过去,终于冲到了屋子外面。 紧接着听到身后传来房屋坍塌声,如果再晚冲出半步,他们将已经葬身火海。 前面的房舍也都在燃烧,但楼房间有间隔。卓然深吸了口气,找了一个相对火势较弱的,从两栋熊熊燃烧的楼房中间跑了出去。 他的衣服虽然被他用水浇湿,可是身处火焰之中,湿衣服也迅速会被烤干并被点燃。因此,他冲出火海的时候,身上好几处都被点燃了。 衙门中跑来救火的人看见他冲出来,身上冒着火,赶紧将手里的水直接泼在了他身上,迅速将他身上的火也浇灭了。 他怀里抱着的婵娟是用棉被裹着的,有一定的厚度,火焰还来不及在这么短时间将棉被里的水烤干。所以棉被虽然也被烧灼了,却没有引燃。 卓然听到了身边传来了婵娟剧烈的咳嗽声,知道那些无孔不入的浓烟还是把她给呛到了,赶紧把她放了下来。将棉被扯开了一道口子,把她的脸露了出来,使她能够呼吸。但是他却没有完全解开棉被,因为她的浑身都湿透了,春光外泄可不是他愿意的。 婵娟不停的咳嗽着,眼睛却急切地望着卓然,见到他浑身上下冒着青烟,头发烧的七零八落,又是心疼又是慌乱。想问他怎么样,但她的咳嗽一直持续不断,根本无法开口。卓然看到她焦急的样子,赶紧宽慰道:“放心吧,我没事,我们出来了。” 他们被迅速安排在了另一处房舍中,衙门的火龙队赶来救火。 可是这会子火已经很大了,足足将辽阳府衙门一大半都烧成了废墟。火龙队唯一能做的不是救火,而是拆掉房舍,拆出一条隔离带,使得火焰不至于蔓延到其他地方,这些隔离带终于起到了作用,最终阻止了火势的蔓延,在第二天天亮时才渐渐小了下去,整个辽阳府的上空都被浓烟迷雾所笼罩。 知府耶律泰带着同知等人找到了卓然,卓然这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婵娟也换了衣服。经过检查之后发现,婵娟没有受伤,而卓然身上则有好几处被烧伤了,特别是双腿。因为他从楼梯上坠落时直接踩到了火中,他的没办法直接抵御烈焰的烧灼,一双腿好几处都被烧伤了。还好有云纹攻强大的功力护卫,使得烧伤程度并不严重。 知府赶紧请来了辽阳府最好的郎中给卓然治疗。抹了药膏后,火辣辣的疼痛渐渐的也就缓解了。 婵娟把卓然叫到一边,低声告诉他说:“这次是有人放火,我亲眼见到的,而且我用弓箭一箭射死了那人,从后心穿到了前胸。是一个穿黑衣的,从外形上看应该是个男的,他用黑纱蒙面,我看不清他的脸。” 卓然心头一惊,缓缓点头道:“那就好,等到火救下来之后,我会找到放火凶手,从他身上找到线索。顺藤摸瓜搞清楚,究竟是谁制造了这场可怕的大火。很明显,这人是冲着我来的,想要查出幕后指使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知府耶律泰一直在指挥救火,直到此时才得了空过来探望卓然。 卓然问道:“大人,这场大火是人故意放的。” 耶律泰吓了一跳,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从种种迹象来判断,很可能是这样,但是他很不愿意把这火灾列到有人纵火这样重大的刑事案件中。因为辽朝也学会了宋朝的追责制度,各地方官在任期内如果出现重大问题,包括重大的刑事案件,没有能够及时得以侦破的话,那将会严重影响官员的政绩,甚至有可能被直接问责。 卓然说道:“大人请放心,这件事我来调查,我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卓然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这起纵火案明显是冲着卓然来的。究竟是谁要杀死他?卓然首要锁定的目标,当然就是对他怀有彻骨的恨的耶律乙辛。 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可能性,比如辽道宗当年就曾经买通天仙儿来杀自己,那么他会不会有其他可能性要来杀自己呢?卓然不好肯定,他现在首先要查清楚的是婵娟一箭射死的那个放火的凶犯究竟是谁,以便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要杀死自己的幕后凶手。 耶律泰道:“那就有劳了,另外,这次被烧死烧伤了好些衙役和仆从,抚恤的事情你也一起负责了吧。” 卓然向朝廷要钱的能力之强,让他印象深刻,这种重大事故善后工作当然需要卓然这种有超强组织能力和处置能力的人承担。 卓然答应了。 等火场的火完全扑灭之后,卓然让衙役拉出了警戒线,禁止外人进入火场。 接着,卓然让衙门的仵作对废墟里的尸体进行搜寻,很快发现了十来具尸体。卓然让仵作将尸体留在原处不动,自己要进行勘察,同时他让衙门捕快对整个衙门和附近的人员进行清点,确定失踪人员,并尽可能详细的列出失踪人的相应情况。 接着,卓然对尸体进行初步鉴定。 他首先要确定的是被婵娟一箭射死的纵火之人。这个难度不是很大,因为他确定了他们当时所在的小楼和婵娟放箭的窗户的位置。果然,在婵娟所说的位置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只是这具尸体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从外表上看,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楚。 卓然要对这具高度碳化的尸体进行个体识别,他先检查了尸体周围,找到了一柄短刃,只是这柄刀已经烧得严重变形了。不过这倒也进一步证明,这个人很可能是凶手。 正文 第236章骷髅头 尸体皮肤完全被烧毁,将尸体小心翻转过来。发现死者的左手握着拳头,放在胸腹部的位置。——应该是死者死前由于剧烈疼痛,导致手掌痉挛,使得手紧握成拳。 但是整个手掌由于高温,部分碳化。卓然寄予希望的是他紧握的拳头的手指,他希望手指头或许还有部分皮肤残存,这样或许就能提取到他手掌的指纹,这为确定死者的身份将提供极其有利的证据作用。 但是由于手指头已经牢牢地握拳状握在手心里,如果强行分开,有可能会破坏最珍贵的手指皮肤。所以卓然决定将手指砍断了取下来,看看能否进行提取指纹。 卓然用刀子将死者的握拳的左手从第一指间关节处离断,并将手指做了指位标记,然后将手指放入淡盐水中浸泡。 这是因为尸体受到高温作用,皮肤组织细胞脱水成干扁状,要通过淡盐水浸泡,使得皱缩变硬的手指皮肤重新变软,恢复弹性,以便进行指纹的捺印提取。 这种浸泡要十个小时左右,在此期间,卓然可以同步进行尸体的其他检验,以及对火场其他事情的检验和身份核对。 卓然将浸泡手指头的盒子交给了婵娟替自己保管,然后对尸体继续进行勘验。 他首先要确定的是这具尸体的性别。因为尸体的外部器官都已经完全烧毁了,只能通过尸体解剖对内部的"sheng zhi qi"官进行检验,从而得出性别判定。 卓然剖开了尸体的下腹部,找到了体内男性器官,确定这具尸体是一个男子。 接下来他要判定死者的年龄,因为尸体已经面目全非,面部肌肤烧毁碳化,因此可以用骨骼来推断年龄。首选是耻骨联合面,用以推断年龄最为准确,同时还可以参考牙齿的磨耗。通过耻骨联合面和牙齿的磨耗程度,卓然判断这具尸体年龄应该是在三十岁左右。 接着对其身高进行判断,尸体虽然表面碳化,但是没有严重缺损,从头部到脚部可以直接进行测量,并将头皮和脚有可能碳化掉缺损的部位补足,从而可以得出死者的身高。 在检验尸体的时候,婵娟也一直跟在他身边,卓然让她先回去休息,她却摇摇头说她想跟在卓然身边,看他怎么破案。 卓然当然知道,她这样的大美人愿意留在殓房看自己检验尸体,当然是想陪着自己了,不由得心里暖暖的。 于是,卓然在解剖尸体时,也给她做一些解说。 婵娟指着尸体的表面的几处裂痕说道:“难道放火之人在被我射死之前已经受了伤吗?你看他身上好几处伤口。” 卓然笑了笑说:“这不是外伤导致的伤创伤,而是高温焚烧尸体时,由于其皮肤受热收缩而撕裂了皮肤导致的裂口。看上去有点像创伤,实际上不是,最简单的辨认方法是用手指摸一摸,这种伤只是皮肤裂开,但是没有达到皮肤的真皮层,因此这几处裂痕都不是真正的外伤。” 婵娟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我以为有人跟他进行过厮打,若是能找到与他厮打之人,必然能够得到更多线索。” 卓然道:“你的思路倒是很正确,不过从你先前所说死者只是在放火并没有与人打,而从其体表上看,目前除了你那一箭从后背穿透了他的心脏之外,其他的部位没有发现明显的创伤。” 婵娟说道:“原来如此,那你有没有弄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放火烧死我们呢?” 卓然说道:“我目前已经收集到了一些消息,尽可能把这人的本来面目复原,这样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了,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我现在要查验一下其他尸体,尽可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并把他们交给他们的亲人。” 卓然对现场发现的其他尸体进行了勘验,主要从性别,年龄和身高几个方向进行判定,然后与捕快查验到的实在情况进行对应,以及发现尸体的位置,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并将他们交给了死者的亲人。 死的大部分是衙门中的侍从和衙役,跟大宋不太一样的是,辽朝的衙门住的人很多,因为在衙门工作的rén dà部分都没有在辽阳府有房子。他们很多是契丹牧民。原以为在衙门能够躲避这场天灾,能养家糊口,却没想到最终死在了火海之中。 过了大半天之后,卓然取出了淡盐水中浸泡的那五根手指,用烧刀子酒水仔细擦洗手指表面的油垢,这样子的纹路会更清晰。 接着,他将五个手指其中的两个具备鉴定条件的手指头用绢纸吸干了上面的水分,然后把手指头的皮肤像手套状剥离,并把指端皮肤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提取了手印。 观察提取到的指纹纹路清晰完整,具备鉴定条件,卓然很是高兴。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确定这个人的原来面目,并找出指使他的人来。 卓然要进行颅骨复原,他用粘土将切下来的人头进行颅骨复原之后,要给粘土上的人着色画五官。可是画出来的样子他自己实在不满意,总觉得怪怪的。 细细想来是因为自己对于绘画并没有进行系统的学习过,所以达不到要求,若是这时候伊娃在身边就好了。 上一次就是伊娃替自己把用粘土复原的颅骨头像复原成了真实的人。伊娃已经回去很久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还会不会回来。 卓然怎么都画不像,以前他进行颅骨复原,只是用粘土按照法医人类学所要求的比例和尺度进行相应复原,而着色画龙点睛这些涉及到美术的范围,都是由其他擅长的人或者请相关专家来进行的。而卓然现在才发现,颅骨复原中,其实最难的就是这一步,这一步也将决定修复的人脸跟本来面目的相似程度。 卓然尝试了几次之后,画出来的依旧人不人鬼不鬼的。别说要辨认出是谁了,一看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卡通模样的玩具,估计找不到对应的人。 这让卓然很是沮丧。 婵娟对他说:“早知这样,当时我就不该一箭将他射死,要是能够留下他性命或许能够找出他的幕后真凶来。” 卓然摇头说:“当时那种情况你必须杀死他,因为当时火太大了,你若不射死他,他要么逃掉,要么逃不掉被火烧死,因此没办法改变这个结果的。不过放心吧,我会想出办法来找到幕后真凶的。” “你有什么办法呢?” “找一个人帮忙。” “找谁呢?谁能耐这么大?” 卓然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涉及到后面的东西,还是不宜告诉婵娟。 他要找的人当然是天池宗东门掌门人东魁首,因为最不愿意他出事的,就是这位掌门。他需要卓然帮他找到悬浮石,所以他一旦知道卓然面临危险时,他会全力以赴的帮着卓然找凶手。如果能够动用天池宗的力量,哪怕只是东门一派的,那对于查访人物身份这样的事情来说,将会作用巨大。 卓然带上那颗粘土复原的头颅,用盒子装着,让石榴花带自己去见东魁首。 见面的地方在很不起眼的一个身小胡同院子里。东魁首亲自在门口迎接。 当东魁首听到卓然轻描淡写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之后,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声道:“卓堂主你真是福大命大,差一点出了大事。你还是不要住衙门了,住我那里吧,我不敢说我那里固若金汤,但绝对能保证你的安全。” 卓然摇头说道:“多谢掌门人,不过我还是想住在衙门里,衙门还有其他的房子没有被火烧毁,知府大人已经给我安排住处了。” “可是要是凶手再次向你下手怎么办?” “那正好,我还真想抓个活的,弄清楚到底是谁想害死我。” 东魁首马上主动说道:“你有没有可疑的人?我派人去帮你查。” 卓然当然没有说出耶律乙辛,他虽然高度怀疑凶手是他派来的,但是他不想给东魁首任何暗示,免得误导了他。 卓然将带来的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了那粘土复原的头骨,放在桌上,对东魁首说道:“这是那个凶手的头颅的复原,当时他右手持了一柄短刃,左手拿着火把正在点火。被我的人一箭射死了,但是整个人被火完全烧毁,认不出相貌。我用粘土给他复原,可惜我绘画的本事不好,画的不大像。掌门见多识广,不知道能否从这个不太像的颅骨复原的头像中帮我发现端倪。” 东魁首捋着胡须瞧着那头骨,皱着眉,翻来覆去的瞧。忽然他手上一使劲,哗啦几下,竟然将已经干涸的头骨额头部位的泥土剥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白生生的骷髅头。 卓然吃了一惊,但他没有出声阻止。因为他看得出来,东魁首不是过失,而是故意要剥离这些泥土,他在查看那个头骨的额头。 正文 第237章刀疤狼 很快,额头部分的泥土都被东魁首拨脱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的颅骨。他小心用手摸索,然后拿来了一块丝帕,将上面的泥土残痕擦干净,又仔细观瞧,最后笑了,说道:“我就说嘛,或许是他。” 卓然一听不由大喜,忙问道:“掌门人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东魁首点点头说:“这个头骨复原得不大像,让我着实费了半天劲,但是从这脸型和大致的轮廓,以及你所说的他使的是一柄短刃来看,他有点像江湖独狼。这人是个杀手,谁给钱就替谁卖命。他最擅长的就是放火,他最喜欢的手段也是放火。” “你说要杀你的人是通过放火想烧死你,所以我怀疑到了他。这个人的额头有一处伤疤,那是被官府围捕的时候受的伤,伤口比较深,应该伤到了骨头。刚才我把泥土剥离查看了,果然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正好在他左边额头上,跟我先前见到的他额头上的伤的位置是一样的,因此初步判定就是他了。” 卓然喜道:“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这我倒是真不知,不过他因为额头的这伤口得了个外号,叫刀疤狼,但是江湖上知道他的人不是太多,因为他武功并不算太高,而且杀手本来就是隐蔽形式的。碰巧我认识他,因为我曾经有一个想杀的人,又不方便我出手,所以花了点钱请他去杀,干的倒还利索。” “找他并不难,因为他就在辽阳城,有一个相好的女人,这个女人开了个油盐铺,刀疤狼赚了钱就喜欢到这女人那里鬼混,因为女人开油盐铺是假的,实际上做些皮肉生意。这样吧,我派人去把这女的抓了,问一下刀疤狼在哪里,如果刀疤狼失踪了,那就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他了。” 卓然说道:“太好了,多谢。我能否一起去?我想去刀疤狼生活过的地方瞧瞧,看看是否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东魁首当其答应,于是备了车,带着随从,亲自陪同卓然来到了辽阳府城南的一处所在,是刀疤狼跟油盐铺的女掌柜日夜厮混的地方。 到了地方,东魁首毫不客气的派女弟子将那女掌柜的抓了起来,俨然他们就是衙门捕快似的。卓然这才感觉到在辽朝天池宗的势力有多大,而他们这样做,衙门似乎并不介意。 东魁首吩咐把那女的带到一间房内,他要亲自审讯。他必须搞清楚,究竟是不是刀疤狼企图烧死卓然。 卓然的兴趣则在刀疤狼曾经跟那个女人两人同居的房间,因为这屋子只有那女人一个人住,除了这女人的痕迹外,就是刀疤狼的了。卓然注意看的是能够提取到指纹的地方,他把最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比如茶杯,碗筷,茶壶,门闩,凳子之类的都用粉末刷刷了之后提取指纹。 一连找到了十几个指纹,卓然马上进行了比对,发现有几枚竟然与他提取到的死者指纹完全吻合。由此证明,现场被婵娟射杀的这个人,的确就是刀疤狼。 卓然收拾好行头便去找东魁首,刚到了那间屋外,便听到那女人的惨叫声。他推门进去一看,只见那刀疤狼的qíng fù在地上打滚,头发被扯得一簇一簇的,断的断,脱的脱,脸上身上都抓的都是血印,但是旁边并没有人打她。 东魁首则坐在椅子上,阴森森地瞧着地上翻滚的女人,旁边的玉树风则抱着双臂,似乎在瞧热闹似的。 看见卓然进来,东魁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卓然也不客气,大刺刺的找了根凳子坐了下来。瞧了一眼地上不停打滚,用手抓挠自己的面和身体的女人,对东魁首说道:“怎么样?” 没等东魁首回答,旁边的玉树风便抢着回答说道:“我们师父让她尝了尝炼魂手的厉害,这女人嘴巴硬,死活不肯承认刀疤狼在她家。放心,这种逼供手段非常残忍,但是对身体不会有什么损害。而且这也是她逼的,没办法,她要是肯好好说,师父也不会为难她。” 说到这儿,玉树风抬脚在女人的腿上踢了一脚,问道:“愿不愿说,赶紧的,不然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等着呢。” 那女人终用近乎沙哑的声音喊道:“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放过我吧。” 玉树风面露喜色,这才上前一把揪住那妇人的衣领,将她跟拎小鸡似的提着,按在了师父东魁首的面前。东魁首抬起手指,手指上气流隐现,噗的一声,在她的肩井穴上戳了一下。 那妇人全身一震,如同抽了筋,没了骨头一般,一下软在了东魁首脚下,呼哧呼哧沉重地呼吸着。 东魁首脸上没有半点怜惜,说道:“你现在说吧,刀疤狼是不是你的野男人?” 那妇人点了点头,说:“是,他是跟我相好来着。昨天下午还在这儿,傍晚时候走的。” “他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因为他做什么事从来不跟我说,只是拿钱来给我花,跟我胡混,他自己的事从来不说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了?” “我真不知道。” 东魁首有点傻眼,他不知该如何讯问下去,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寻找线索,只好望向卓然。 卓然说道:“我问你,昨天傍晚之前有没有人来找过刀疤狼,又或者他跟你说过什么有人来找过他之类的事?” 那妇人哽咽着说道:“来了一个老者,那老者好像姓董,我听他招呼对方叫董长老,具体是哪的人,干什么的,我不知道。当时我是准备去沏茶的,在门口听到了,我进去之后他们就不说话了,我沏了茶之后离开,他们才又接着说的。” 卓然听到这,不禁心头一动,扭头望向了东魁首。而东魁首也有些错愕,怔怔的回头望了一眼卓然。 卓然接着问道:“你见过那个董长老的相貌吗?如果你再见到,能不能认出来?” 说完这话,他瞧了一眼东魁首,东魁首似乎领悟到了卓然这一眼的含义,缓缓点头表示赞同。那妇人点点头说:“昨天才见到过,认的出来的。” 东魁首马上接话说道:“那好,等一会儿我会安排你辨认一下,跟我一起来的几个人中,有没有昨天你见到的那个人。” “是,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什么都说。” 于是东魁首站起身对卓然说道:“其他细节你来问,我去去就回来。” 卓然当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便点了点头。 东魁首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开了,院子里除了担任警戒的天池宗的教众之外,没有其他人。因为这一次东魁首叫来的只是他的弟子,没有叫其他人。 卓然又问她:“这些天,除了你说的那个董长老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来找过你的姘头?” 妇人摇摇头说:“没有了,他在我这儿已经大半个月了,他从来没见过其他的朋友,也不出去,整天就在我屋子里头,要么练功,要么跟我厮混。他说他在等一桩生意,这生意很大,他要做成了这桩生意,可以半年都过逍遥日子。那之后没有其他人来过,除了那个董长老。” 卓然说道:“那你有没有听说其他的涉及到这董长老跟他商议事情的,他们商议了些什么你一定要仔细的回想。如果说你能够想到什么有意义的告诉我的话,或许我能担保你不死,不然你知道天池宗的人,他们做事连衙门都管不着的。” 卓然这番话当然是明显的威慑,而事实上他的这种威慑是基于他的猜测。可是偏偏卓然的猜测非常准确,在辽阳,或者说在辽朝很多的地方,天池宗做事根本不考虑王法,而当地官府对他们做的事情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那女人对天池宗的作为早有耳闻,听这话之后,立刻害怕起来,急忙说道:“真的没有别的了,我能想起来的都告诉你了。” 卓然反复询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但这女人似乎懂得为什么刀疤狼愿意跟她在一起,就是因她从不多问,不该知道的事她也不打听,所以她真正知道的刀疤狼的事并不多。除了董长老此前曾经来过这件事之外,说的其他事情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 正说着,外面玉树风快步进来,在卓然身边弯下腰,恭恭敬敬的说道:“堂主,家师请您把这女人带过去,他们在院子里呢。” 卓然点了点头,站起身对那女人说道:“等一会儿你出去,看看院子里头有没有你昨天见到的人,记住,不管有没有,你都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如果有,你只需要记住他是哪一个,具体的位置,衣着打扮相貌,记住了吧。” 女人赶紧点头答应。 正文 第238章不得已而为之 卓然带着她来到了院子,只见院子里有七八个人,或坐或站。东魁首则是背着手在那滔滔不绝的说着,只听他说的是:“昨天晚上,衙门发生了一起很离奇的纵火案,有人故意放火,企图害死我的好兄弟,南门的外堂堂主卓大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用心,但我知道他跟此间女人的姘头有勾连 ,我怀疑他出钱收买了这女人的姘头,让他去烧死卓兄弟。好在天见可怜,没有得手。” “你们几位都是我东门的最核心的人,你们也知道卓兄弟对我们东门有多么重要,他或许是我们能否翻身,能否得到宗主原谅的唯一希望。但是奇怪的是,似乎有人并不希望我们有这样的好结果,于是乎故意暗中使下手段。本掌门对兄弟那是两肋插刀,但是如果有人不把我当兄弟,那也别怪我无情。” 几个人都频频点头,董长老更是义愤填膺,拍手道:“这王八蛋是谁,抓到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东魁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好,也说到了我的心思,我也是这么想的,抓到这王八蛋,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董长老脸上的怒气更甚了,他怒道:“有些人唯恐我们东门上下不齐心,不愿意跟随掌门打天下,所以故意挑拨是非,离间众兄弟。对这种人,我们更不能姑息,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才好。” 东魁首又点头说:“这话倒也对,不过有些人实际上嘴里说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这就叫两面三刀,我不能容忍我们东门有这样的人。” 众人又齐点头。有两个长老说道:“掌门人,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这小子究竟是谁?把他找出来,务必将他碎尸万段。” 正说话间,卓然已经带着那油盐铺掌柜来到了屋子后面,屋子有一扇窗户是微微开着的,只露了头大的一条缝,但能看清楚的看见院子中的那些人。 卓然打了个手势,示意女掌柜上去辨认。 她立刻探头往里观瞧,只瞧得片刻便把头缩了回来,脸色煞白地瞧着卓然,低低的声音对他说:“就是在帮主说话时旁边的那个白发老者,他就是昨天下午来找刀疤狼的那个老者。” 卓然在刚才这女人观察的时候,他也从缝隙的上面瞧了。立刻知道所说的这个人,正是义愤填膺的董长老。 卓然点点头,示意女子先到后面去躲起来,随后他对玉树风低声说了两句。玉树风点头答应,迈步进了院子。来到院子中,对师父点了点头,随后抱拳对董长老说道:“长老请了。” 董长老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掌门人的这位弟子忽然对自己客气起来,在此之前,他可不把外人放在眼中的。当下也抱拳拱手,点头道:“公子不知有何见教?” 他刚话刚说到这儿,忽听得脑后生风,一拳犀利之极的朝他轰击过来。 董长老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似的,猛的一侧身,这一拳几乎擦着他的后心划了过去,打出这一拳的当然是掌门人东魁首。 董长老飘身退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瞧了瞧东魁首,又看了看玉树风,冷声道:“掌门人为何偷袭老朽?老朽做错了什么吗?” “你心里清楚!还敢负隅顽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东魁首频频出手,迅捷无比,带着雷霆千钧之势猛烈轰击董长老。 董长老却从容应对,见招拆招,两人都是出手极快,转眼间已经拼了百余回合,不分上下。 东门其他长老和堂主都惊呆了,不知道为什么董长老跟掌门人要对打起来,而且完全是以性命相搏,而不是切磋之意。但在不明就里之前,谁也不敢上前帮忙,更何况掌门也没有要求他们帮忙。 拼到激烈处,忽然两人拳臂相交,而使出这一招的同时,董长老左腿往前一记侧踢,踢中了东魁首的小腿。东魁首迅捷的闪开了,只是脚尖在他小腿肚上侧滑过去,饶是如此,已经痛的东魁首眉头一皱。 他知道自己的功力与对方相比,到底稍逊一筹,立刻急声道:“东门诸位长老和堂主听令,董长老乃本门叛徒,大家一起上,将他拿下。” 众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否该听令,东魁首跺脚道:“本掌门的话都敢违抗吗?给我上。” 董长老却一摆手说道:“诸位兄弟听着,老朽有一句话想言,说完之后我们再争高下不迟。” 那些长老似乎也没想明白,两人为什么好端端的打起来,以为有什么误会,还准备劝架。听到董长老这么说,所以虽然拉开了架势,却没往上冲,等他下面的话。 董长老冷笑一声,对东魁首说道:“你应该知道,天池宗南门北门的悬浮石尽数消失无影,东门也丢失了一枚。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大厦将倾,还不各自顾各自,等着与天池宗一起灭亡吗?” 东魁首又惊又怒,指着董长老说道:“你说的什么屁话?一派胡言,还不束手就擒,难道你还想与本宗为敌为不成?” 董长老哈哈大笑说:“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后会无期。” 说罢,突然一抖手,砰的一声,一道白雾从他手里扬了起来,顿时膨胀成数丈开外。 “小心,快闪开。” 众人立刻往后撤,而趁着这道烟雾的时间,董长老已经飘身飞到了院墙之外。回头一抖衣袍,抛下一声冷哼,跳下高墙,消失在墙外。 东魁首没有追赶,他阴沉着脸,望着董长老逃走的方向。 等到烟雾逐渐消散,众人这才聚拢在东魁首的身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掌门人,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关于南门的流言是真的吗?” “不得胡说,只要本门的悬浮石还在,就不会倾覆。” 一个胖长老说道:“可是本门的悬浮石也丢失了一枚,这悬浮石只要丢失一个,就无法正常运转,对整个天池宗的危害上,其实是跟丢失全部差不多的,我也一直忧心这个。现在董长老把这话说穿了,我也正想问掌门人,咱们何去何从?真的要陪着天池宗一起灭亡吗?” “闭嘴,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你敢胡说八道,你不怕宗门门规吗?” 那胖长老缩了缩脖子,脸上却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东魁首扫了他们一眼,扭头望向卓然。 在刚才双方激战的时候,卓然早就退到门里面去了,此刻靠在门边上瞧热闹。 东魁首这一眼似乎是警告那些长老们,现在有外人在场,不要随便说话,但是那眼神中却又带着些讨好,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够替他找回悬浮石。 东魁首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回去,今日的事不要外传,要是问起董长老,只说他有事外出了,切不可将他反出宗门的事散布,免得传到宗主他老人家耳朵中,让他徒生烦恼。” 众人一起点头,快速的退了出去,很快便走了个干干净净,院子中只有东魁首和他的几个弟子。 东魁首对卓然道:“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董长老肯定就是收买刀疤狼来放火烧死你的人。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后面还有没有人指使他,现在都不得而知,他已经逃走了。你如果不愿意住在我那里也无妨,但是希望你能够时刻谨慎,切不要轻易外出。另外,关于进入地宫之事,我会尽快想办法,你等我的消息。” 卓然点点头说:“刚才那董长老说话有些莫名其妙,说什么悬浮石丢失会危及本宗,如大厦将倾,劝大家各自为各自,这从何说起?不知道掌门能否见告。” 东魁首道:“不用听他一派胡言,没有的事。” 说罢,东魁首朝着玉树风朝屋里努了努嘴。 玉树风会意,转身进屋去了。卓然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忽听得里面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便没了声息。 卓然立刻冲了进去,怒道:“你干什么?住手!” 屋里横梁上挂着一根麻绳,玉树风正在将妇人软软的身体挂上去。卓然冲过去,一掌拍向他的后心,玉树风一闪身,躲开了。对卓然说道:“她留不得,她已经听到了本门的机密,留下她,宗门会有危险。” 卓然去要去将那女人取下来,玉树风笑道:“她已经死了,我挂上去只是伪造她zì shā的。你身为判官,不会想多一件你根本没法查办的案件吧?” 卓然的手刚刚碰到了妇人便停住了,他已经看到妇人瞪圆了眼睛,眼中已经没有了生机,很显然人已经死了。 玉树风所说是真的,杀死这妇人的人虽然就在眼前,可他是天池宗东门掌门的大弟子,自己又是天池宗的人,武功又不行,要想抓他来治罪,难上加难。 卓然放开手,瞧着他说:“虽然依照王法来治你的罪很难,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要得意,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身后传来东魁首的声音:“是我叫他杀的,你如果真想抓人治罪,那就来抓我吧,我在东门等着呢。不过,卓堂主,你有空到东门上来,我会把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到时你就知道,我今天让他这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好了,我们走了。” 说罢转身离开了,玉树风悻悻地瞧了一眼卓然,跟在东魁首身后出去了。 正文 第239章海东青 卓然阴沉着脸看看那妇人的尸体,又瞧了瞧已经安静下来的院子,终于他也转身离开了院子。 玉树风跟着师父离开了油盐店,返回先前小巷的院子。 东魁首让玉树风把几个弟子都叫来,在议事大厅上坐了。东魁首阴沉着脸说道:“你们几个是我的内门弟子,也是我的心腹,我必须要把一些事情告诉你们,好让你们事先有个准备,免得到时慌了神,不知所措。” 连珠箭说道:“师父算无遗策,即便有什么危难,咱们在师父的率领之下,一定能渡过去。” 外门大弟子开膛手说道:“师父,到底是什么事?我也很想知道,否则心里一直悬吊吊的。我听说南门和北门门下弟子出了些问题,似乎是与悬浮石有关,可是究竟是怎么个问题,众说纷纭,也没过准信。要是师父能替我们指点迷津,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东魁首点点头,扫了一眼几个弟子,终于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些日子,你们的武功多少有些退步?” 几个人都很惊诧,相互看了一眼,竟然都一起缓缓点头。玉树风说道:“是弟子用功不够,我们以后会更加努力的。” 连珠箭说道:“照我看来不是这么回事,我感觉到的我的武功的确比以前有退步,但我的努力绝对比以前更加刻苦,可是基本上没什么作用,不进反退。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我以前五箭连发,百发百中,从未失手。而现在五箭连发,十次,竟然有一两次会有一箭射偏。” 开膛手说道:“这个简单,因为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连珠箭冷笑说道:“我时常听你抱怨,你这开膛手以前能够一掌劈断一寸多厚的青石板,上一次有个窑姐想让你露一手,你为了哄她开心,结果掌批青石,竟然没能劈断,我问你,这种情况以前有过吗?” 开膛手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说道:“师兄,你监视我。” “用得着监视吗?你做的事,那妇人说得到处都是,所有找她过夜的男人只怕都听说了,唯独没传到你耳朵中而已,因为你是他们嘲笑的对象。门派中也没有人把这些告诉你,知道你性格不好,就怕你听了生气。现在我说这些也不是想嘲笑你,只想提醒一声,你的功力也在减退。如果你不想知道缘由的话,什么时候灾难来临你都不会知道的。” 玉树风说道:“行了,你们两个不要争了,听师父说。” 两人这才停了下来望向东魁首,东魁首叹了口气说道:“连珠箭说的没错,不仅是你们,就连为师的功力也在下降,否则的话,刚才拿下董长老是轻而易举的。在这之前,为师的武功比东门的几个长老都强上一分,可现在,我竟然输了半招在董长老这老不死的手里。这一点证实了我的推测,我们的功力都因为那块悬浮石的丢失正在减退,只是我们减退的速度比不上北门和南门,他们才是受了灭顶之灾。” 三人都吃了一惊,玉树风沉声道:“师父是说这悬浮石与我们的武功有关?悬浮石不在,我们的武功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完全消失?” 东魁首点头说道:“这是本门最高机密,你们是我的内门弟子和最信任的外门弟子,而且我们又面临一个即将崩溃的问题。我不说,董长老也会把这一切说出去的,因为他已经反出宗门了。他一定会去告诉我们天池宗的仇家,说我们的功力急剧下降,报仇的时刻来到。因此在未来的这些日子里,我们将会遇到很多的挑战,其中大部分是来自于仇人,就像北门和南门已经遇到的那样。”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三个弟子紧张的异口同声的问道。 东魁首说道:“南门连续遇到强敌的挑战,天仙儿在激战中的受了伤,宗主派出高手前去帮忙处置才暂时平息。南门已经没有悬浮石,宗主会不会放弃南门现在不得而知。”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的武功与悬浮石的关系这么大吗?” 东魁首点头道:“这是本门最高机密,现在如果不把这些缘由告诉你们,将来你们的武功大打折扣,遇到强敌时,你们只怕会吃大亏。若不知道缘由,怕会顿生内乱,反而适得其反,所以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现在,我决定还是告诉你们,因为我现在不说,将来你们也会知道。” 三个弟子都静静地听着,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东魁首说道:“你们知道,我们天池宗之所以能称霸武林,是因为我们的内力超强,xiū liàn速度超快。但你们不知道,这是因为我们有悬浮石的缘故。也就是说,我们的天池宗的内功来自于悬浮石。悬浮石有种神秘的力量,能够帮助我们xiū liàn内力。但是悬浮石必须一颗不少才能发挥作用,一旦丢失了哪怕一颗,都会大幅丧失这种能力,失去越多,丧失的能力就越多。” “南门丢失了全部的悬浮石之后,南门所有人的内力,从掌门到一般弟子,都迅速衰退,造chéng rén心慌慌。很多南门的弟子已经被仇家给杀害了,在以前,那些仇家是躲着他们的,而现在,仇家找上门来寻仇了。也难怪,这些年我们天池宗太过张扬,得罪了太多的人,报应迟早会来的。” 玉树风忙说道:“师父,我们只丢了一块,应该影响不大吧?” 东魁首叹息摇头:“我刚才说了,悬浮石缺少一块都会丧失xiū liàn内力的作用。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丢失一块,跟丢失全部,最终结果其实差不多,只是是大家内力丧失花费的时间长短不一而已。本门弟子中有的是带功拜师,也就是入天池宗之前就习练有别的内功gōng fǎ,那他原先的gōng fǎ不会受到影响。这董长老就是这样的。他原来xiū liàn有其他门派的gōng fǎ,而为师只xiū liàn的天池宗gōng fǎ,这是为师为什么以前能够轻松拿下董长老,今天却输给他一招的原因。” “我们东门丢了一块悬浮石,我们东门上下所有人的内力都会持续不断的减弱,直到最后消失。最终结果是一样的,这也正是为师为什么心急如焚的原因,我们一定要找回那块那块悬浮石,保证我们东门的强大,而不像南门那样任人宰割。” 连珠箭说道:“那北门呢?北门不是也丢失了全部悬浮石吗?” “北门刚刚丢失悬浮石,所以内力丧失的情况还不太明显。但是知道nèi mù的人已经快急疯了。” “咱们怎么办?得尽快让卓然帮忙,找回悬浮石。” 东魁首说道:“宗主已经下了死命令,有特使时刻监视着地宫,只要卓大人接近地宫,立刻就会被感知。而卓大人有可能知道悬浮石的事,但是也有可能在骗我们,还有可能他虽然知道悬浮石怎么消失的,却没办法把它找回来。不管是哪一种,我们的最终结果都是拿不回悬浮石,反而坏了宗主立下的禁令。” “所以没等我们找到悬浮石,只怕就已经得到了他老人家的惩罚。我可不愿意先死在他老人家的惩罚之下,因此我正在琢磨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告诉你们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不要到外面惹是生非,在我们的悬浮石回来之前,大家还是忍气吞声,切不可意气用事。” 三位弟子齐声答应。 东魁首又道:“董长老收买刀疤狼,企图放火烧死卓大人,用意很明显,因为他跟卓大人之间据我所知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可是他这么做了,那就只能证明他的目的应该是想阻止卓大人帮助我们找回悬浮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他难道不想让他的功力得到恢复吗?” “在没有查清楚真正缘由之前,我要求你们暗中保护卓大人,确保刺杀的事情再不要发生了,在我想到办法让卓大人能够进入地宫帮我们找回前悬浮石之前,必须确保他的安危。” 几个人都一起答应,点头称是。 东魁首将缘由告诉几个弟子之后,觉得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担,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回去安排一下,轮流跟在卓然身边,尽全力保护他。” 几个人答应,告退出来后。 到了外面,玉树风道:“我是内门大弟子,我先去吧。” 玉树风走后,连珠箭和开膛手都各自散了。 开膛手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是外堂堂主,按照规则,他也有自己的府邸,这府邸就在辽阳府。 外堂堂主的府邸非常豪华,因为他们需要用这种表面上的奢华气派来宣扬天池宗的实力雄厚。 开膛手回到自己宅院,侍妾们都过来嘘寒问暖,满脸堆笑的伺候着。 开膛手之前一见到她们就眉开眼笑,而现在不一样,师父说的话让他心里头一直翻江倒海一般。虽然左拥右抱的搂着几个女人,心里却一直在琢磨着心事。 这时一个侍从快步进来说道:“启禀堂主,海东青送来了。” 开膛手眼睛一亮,坐了起来,顿时来了精神,甩开几个侍妾,道:“走,去瞧瞧。” 正文 第240章大师兄 海东青是一种鹰,就出产自辽阳府一带的海边,特别适合训练后用来捕猎。辽朝的贵族特别喜欢海东青,但是海东青的产量却不高,也很难捕捉到。 堂口在出产海东青的辽阳府一带的天池宗东门外堂堂主开膛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责任,那就是尽可能的收集海东青,以提供给天池宗高级别首领们。 他有一个专门饲养海东青的房舍,对海东青进行饲养和繁殖,但是成功率不高。不过海东青抓回来之后要进行训化,也需要放在这饲养场里的,以便训练那些海东青能够听从人的指令,能够在猎捕中显露出本色来。 开膛手兴奋地来到了饲养场,看见十几头幼小的海东青被关在木笼子里头,正畏畏缩缩的探着头,但是那犀利的目光和尖尖的爪子已经显露出雄鹰本色。开膛手对海东青有很有研究,他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头鹰到底能不能被驯化为一只非常优秀的猎鹰。他正在挨个观察的时候,忽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堂主,又抓到海东青啦?” 开膛手扭头一瞧,看见是石榴花正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俏生生的站在饲养场外。 石榴花眼神**辣的瞧着他。不过很开膛手知道,一旦石榴花用这种眼神看你,就肯定是有求于你。这种眼神并不代表她对你有兴趣,或者想跟你发生点什么,只是她有求于人时,自然而然的一种表露。如果你真认为她对你有意思,涎着脸凑上去的话,绝对会遭白眼,甚至粉拳加身。 开膛手是外门堂主,石榴花是香主,算是他的手下。可是两人在一起时,石榴花却显示出很强势的样子,对他更是很少假以辞色。而这一次,她却流露出这样一种神情,让开膛手多少有些不适应,便走了过去,说道:“来啦,石香主有什么吩咐?” 说罢,眼神望向旁边那位年轻女子,顿时眼睛一亮。 只见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肌肤bái nèn,明眸皓齿,樱桃小嘴。最为抢眼的是这一身粉红衣衫勒着的娇躯,该凸的凸,该细的细,曲线玲珑。 眼睛外形很漂亮,只可惜眼神让开膛手不大喜欢,因为她直勾勾的眼神不是看着开膛手,而是盯着开膛手身后木笼子里的海东青。眼神中充满了欣喜,就好像从来没吃过肉的穷家孩子,看到了一块大肥肉的馋涎欲滴,使得她的俏丽在开膛手眼中淡了许多。 石榴花说道:“堂主,这是的闺蜜,刚刚加入我们天池宗,外门弟子。她有个外号叫咕咕鸟,因为她喜欢养鸽子,跟我一样,只是她养得没我好。她逗鸽子的时候老是咕咕叫,所以我们都叫她咕咕鸟。我们也很喜欢海冬青,听说你又到了一批海东青,我们也很有兴趣想来瞧瞧,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开膛手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新到的,你们算是有眼福了,我还没开始训化呢。你们可以瞧上一眼,等到我把它关进训练笼子,你们再想看就看不到了,赶紧瞅瞅吧。” 说罢,开膛手背着手走了回去,石榴花和咕咕鸟两人跟在身后进了饲养场。场地很宽敞,一排排的笼子养着大小不一的海东青。 咕咕鸟兴奋地东张西望,还伸手准备摸笼子里的海东青。 开膛手皱了皱眉很是不高兴的说道:“别碰它,当心它啄你的手,虽然还小,但是却很凶。你这细皮嫩肉的,手上被啄了一块肉下来,那可不太好看。” 咕咕鸟赶紧吓得把手缩了回来。 石榴花也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是养鸽子呢?随便你伸手摸它,这是老鹰,它的爪子能在木头上抓上好几道深印。我见识过的,所以堂主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就这样看看就行了。” 咕咕鸟似乎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又继续兴奋的瞧着。 她抬头对开膛手说道:“你这些海东青卖给我吧。我绝对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开膛手更是不高兴,斜了她一眼,对石榴花说道:“你这位手下好像还不知道我的海东青是用来做什么的吧,她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石榴花赶紧说道:“不,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喜欢海东青,所以开玩笑的。” 接着又回头扯了一把那姑娘,提声道:“别瞎说,这些海东青是要送去给长老、hù fǎ甚至宗主的,有的是给辽朝皇室的,不是谁有钱都能买得到,因为这是最好品质的海东青了。” “如果不是最好品质的,我还不买呢。” 咕咕鸟很是有些不高兴,甩开了石榴花的手,径直走到笼子边,拿着根小棍儿去拨弄里面的海东青。 开膛手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对石榴花说道:“她到底是谁?这么牛哄哄的。你让她不要动海东青,否则我不客气了。” 石榴花忙说道:“她爹是东海的一个富商,做皮毛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家里很有钱,从小说话就这样。对不起,我替她道歉,我这就带她走。” 说着话,赶紧来到姑娘身边扯了她一把,说道:“好啦,看的差不多了,我们还有事呢,走吧。” 姑娘摇头说道:“人家还没看够呢,要走你先走吧,我再看一会儿。” 开膛手哼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这些海东青刚来,如果受到过分打扰,对训化不利,两位请回吧。” 负责照看海东青的侍从赶紧上来,用黑布罩住了笼子,并站在笼子面前,满是不悦的瞧着二女。 咕咕鸟这才生气的跺了跺脚说:“算了,咱们走吧,大不了我叫我爹也给我买几只来,我就不信有钱还买不到。” 一个侍从见开膛手脸色很不好看,知道他对这女人很是恼怒,便说道:“这海东青还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不信你试试看,你就把银子堆成山,也未必能买到这样品质的海东青。还是回去摆弄你的鸽子去吧。” 咕咕鸟气得瞪眼睛,却不敢发火,她知道眼前的这男人开膛手可是外堂堂主,连她的好友石榴花都是人家的手下,她自己更是最底层的教众而已。要是有什么不守规矩的地方,直接执行宗门的门规,那可有得她受的。便跺了跺脚,扭头转身出去了。 石榴花歉意地笑了笑,也跟着在后面出去了。 咕咕鸟一直气嘟嘟的往前走,石榴花在后面叫了她几声她都不答应。 拐过街角,差点跟迎面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赶紧躲了开去,站住了。咕咕鸟这才看清楚,眼前是个白衣书生,身穿一袭月白色的绸缎长袍,手摇折扇,头上飘着方巾,颇为儒雅。虽然慌忙躲开,动作却颇为轻灵秀美。只是站住之后望着她的眼睛却是直愣愣的,而且带着一种一看就知道想做什么的淫邪神色。 咕咕鸟心里正不耐烦,见他这样瞧自己,便狠狠瞪了一眼,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呀。” 那翩翩公子并不生气,反倒把折扇一摇说道:“女人是见过不少,可是像姑娘这么身材好的,脸蛋这么美的,还是见得很少的,请教姑娘芳名?” 咕咕鸟挺起了圆鼓鼓的"shuang feng",哼了一声,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说道:“我最讨厌你这种街上看见漂亮女人就问名字的登徒子,闪一边去,不然别怪姑奶奶不客气。” “哦,原来姑娘手底下还有功夫,这可巧了,小生也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切磋两招。若是姑娘看得起在下,还可以指点你一二,你意下如何?” “走开啦,谁要跟你切磋。” 正说话,身后石榴花终于追上了她,埋怨道:“你怎么跑得跟风似的?追了老半天,你在跟谁说话呢?哎呀,原来是大师兄,你们认识呀?” 却原来这白袍书生正是自诩风流的天池宗东门掌门人东魁首的内门大弟子玉树风。 玉树风刚刚从卓然那边回来,他提出了要随身保护卓然,却被卓然直截了当拒绝了。说自己不用,而且,以他玉树风的武功,自保还差不多,就不要来给他添麻烦了。 玉树风只好郁闷的告辞离开。返回的时候,没想到路上差点撞上了同样低着头往前走的咕咕鸟。 玉树风认识石榴花,也被石榴花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给迷住过,只是后来才知道,石榴花的眼神就是那样,但她的心却不是那样的。玉树风就曾吃过亏。所以见到石榴花很是有些尴尬。不过听她的话,似乎跟眼前这火辣的女子很熟悉,忙拱手道:“原来是石香主,这位姑娘与石香主是好友吗?” 石榴花点点头说:“她叫咕咕鸟,喜欢养鸽子,是我的好友,也是本门新近的人。我们刚从开膛手堂主那里来,听说他进了一批海东青很漂亮,特意去看去了,果真很漂亮。大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儿?” 玉树风颇为得意地瞧了一眼咕咕鸟说:“她既然是本门弟子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大师兄?” 正文 第241章七窍生烟 石榴花赶紧扯了扯咕咕鸟的衣袖,给她介绍了对方的身份,咕咕鸟才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神情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大师兄,刚才说话得罪了。” “好说,既然是同门兄妹,如果咕咕鸟有兴趣,我倒很乐意指点指点。” 不料咕咕鸟却撇了撇嘴说:“我没兴趣,我参加天池宗不是为了学功夫的。而且我听说天池宗的武功越来越不行了,南门好多弟子都被仇家寻上门,打得落花流水的,这么说,你们天池宗的武功跟庄稼把式没有什么区别,学来有什么用呢,我还不如跟我爹的看家护院扎扎实实学几招江湖把式,岂不是更实在。” 玉树风不禁神情颇为尴尬,还有有些着急,忙说道:“姑娘可能误会了,我们天池宗的武功博大精深,一旦练成无敌于天下,可不是那些庄稼把式所能比拟的。” 咕咕鸟哼了一声,道:“我还有事,没空跟你磨嘴皮。”扭身绕过他径直往前走去。石榴花忙歉意地对玉树风笑了笑,也追上去了。 玉树风摇着折扇,瞧着她们远去的倩影,特别是身形惹火的咕咕鸟,咕咚咽了声口水。 ……… 连珠箭沮丧地坐在街边一处酒馆,正独自喝闷酒。 他之所以有连珠箭的美誉,那是因为出手快如闪电,能一次五箭连发,精准且快速。 现在他发现,自从他们丢失了那枚悬浮石之后,他的连珠箭不再那么顺心。实际上他武功衰退的程度,比先前在师父面前说的还要严重,他已经做不到同时连发五箭了,最多只能连发四箭,准头也差了,速度也比以前慢了。 这之前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以为是自己练习不够,又或者是心情的影响。但是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因为他们东门丢失了一块悬浮石,使得他们的内力正快速消退,而他的连珠箭就是基于天池宗的内功,当然直接受到影响。 他正一个人喝着闷酒,忽听得身后有人叫他:“二师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啊?” 连珠箭扭头望去,见身后石榴花带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站在那里,她那大红色的衣服紧紧裹着的身躯曲线玲珑,十分的惹火,眼神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跟石榴花的fēng sāo不一样的是,身边这女子虽然身材也是极其惹火,可是却没有石榴花的那种眼波流转让人想入非非,反倒给人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因为她会毫不忌惮的瞧着你,那种眼神带着些许的桀骜不驯和小公鸡般的骄傲。 连珠箭认识石榴花,却不认识那惹火女子,便点头说道:“是你啊,我这正吃饭呢,对了,你们两个是朋友吧,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 石榴花已经被自己的好友咕咕鸟惹得有些害怕了,生怕她又惹出事来,忙说道:“我们不饿,路过这儿看见你,进来打个招呼。” 咕咕鸟却白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的?刚刚在门外才说这家馆子好,我们在这吃点饭喝点小酒,怎么现在又成路过了?对了,二师兄是吧?我叫咕咕鸟,是新加入天池宗的,我爹是做皮毛生意的,辽阳府一大半以上的皮毛商店都是我爹的,你听说过吗?” 连珠箭一听,原来是个仗着父亲有几个钱就不可一世的富家女,不由得皱了皱眉:“两位要是不想在这吃饭,那你们去找别的地方吧,我差不多吃完了,正准备走呢。” 刚说到这儿,忽见外面走进一个精壮汉子,身上背了一张长弓,挂着壶箭。眼睛闪着精光,在大厅之中扫了一圈,便落在了连珠箭的脸上,径直走了过来,抱拳道:“阁下应该就是天池宗东门掌门东魁首的座下二弟子连珠箭吧?” 连珠箭瞧了他一眼,说道:“我是连珠箭,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在下是个猎户,外号飞鹰,那是江湖上的人给的,不是说我轻功好,而是说我喜欢射杀飞禽,又说我的箭法就像天上飞的老鹰扑下来抓兔子,一抓一个准。有人说我箭不虚发,实际上我更满意的是我出箭的速度。我能一次射出四支箭,不过我听说你能一次射出五支箭,我一直想找你切磋。今日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跟我比试一下?” “没兴趣,我正烦着呢。” 飞鹰冷笑说道:“我挑战上门,你居然不敢应战,难道想当缩头乌龟吗?你们天池宗好像不属乌龟吧?” 一听这话,饭堂里好几个人站了起来,指着那精壮汉子怒道:“你说什么?敢说我们天池宗,你不想活了?” 飞鹰却毫不惧惧怕,两手一摊说道:“他只要敢应战,那就证明天池宗的确都是好汉,否则我说这话难道错了吗?别人上门挑战也不敢应战的人,不是属乌龟的,又是属什么呢?” 那几个叫嚷的都是天池宗的普通教众,顿时掳着袖子就要上前。连珠箭摆手说道:“众位兄弟后退,他冲我来的,我来会会他。” 咕咕鸟立刻拍掌大笑起来,道:“哈哈,打一架,我最喜欢看热闹了。那什么连珠箭,你可是掌门的二弟子,可千万不能丢人了。而且你不是能连发五箭吗?他才能连发四箭而已,你轻松可以搞定他,给我们长长脸。要是输了也不用哭,回头再去找师娘教你几手,回头再把脸找回来。” 连珠箭听她这话怎么都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她在帮自己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瞎起哄。面对这身材惹火却让人头大的女子,连珠箭真是气得牙根痒痒,狠狠瞪了她一眼,往旁边一指说道:“你走开,免得待会儿比试伤了你。” 这话让飞鹰笑了,说道:“如果你的箭法还担心会伤到旁边的人,那你已经没希望了,因为我的箭从来都是想射哪射哪,就算旁边有人抱着你,我一样能射穿你的脑袋。” 随后,他从箭壶中抽出一把箭来说道:“不过我不想跟你们天池宗结仇,这一次我只是来跟你切磋的,我的箭都没有箭头。你的箭呢?叫你的人把你的箭送来吧,我等着。” 连珠箭喝酒的地方离他的住处并不远,跑着去一个来回充其量一盏茶的时间。立刻便有教众主动提出去帮他取弓箭来,连珠箭点了点头,那人便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这大厅里头众人都赶紧离开了桌子,退到了旁边。虽然飞鹰说了,他的箭法很准,可是刀剑无眼,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先躲开的好。 辽朝虽然已经有上百年的太平日子,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了,但是彪悍的民风依旧不改,民间决斗时常发生,所以众人并不奇怪,也没有巡街的捕快前来干预。更何况,对方已经亮出了他的箭,全都拔掉了箭头,也就是不会伤人了。 咕咕鸟一脸兴奋的对飞鹰说道:“你来挑战天池宗东门内门二弟子,你可真有本事,你怎么这么大胆呀?你是不是听说天池宗有了dà má烦,这才胆子大的呀。” 石榴花吓得魂飞魄散,抓着她狠劲把她扯到一边,瞪眼道:“你闭嘴呀,该说不该说你都说,你就不怕门规吗?” “我又没说啥,我只是问他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我也没说什么事呀。” 飞鹰饶有趣味地瞧着咕咕鸟说道:“姑娘看来也是天池宗的教众了,不过听你的话,似乎对天池宗并不怎么看好。没错,我知道你们天池宗遇到了dà má烦,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并不是因为你们天池宗有麻烦才来落井下石,我只是想找他比试一下,看看他连射五箭跟我连射四箭谁更厉害。箭法这东西,不是谁能射的更多谁就一定厉害的。” 咕咕鸟鼓掌大笑说道:“你说的再对也没有了,我就是特别看不惯有的人自以为了不起,给自己封什么箭神之类的绰号,什么箭不虚发,那些都是没用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看你们谁才是真正的箭神。谁要赢了,我就请他喝酒。我爹从大宋进了不少美酒,我跟我爹要一坛来跟他喝个够。嘻嘻嘻,你们两个都得加油哦,为了我这坛美酒,还有我这个小美人亲自给倒酒,你们不会不给脸吧。” 连珠箭已经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恶狠狠的地盯着她喘粗气。 正文 第242章成名的绝技 飞鹰倒是满脸兴奋,点头说道:“那再好不过了,我一定争取喝到姑娘的美酒,能跟姑娘这样的美丽女子共谋一醉,那是飞鹰的荣幸。” “那你可得拿出本事来,把这家伙打败,但是别伤他,不然他师父,也就是我们的掌门不会放过你的。听说我们掌门最是护短的,你要打伤了他的弟子,他不找你麻烦才怪呢。你的箭法虽好,可是天池宗人多呀,猛虎还怕狼群呢,以后可没你好日子过,到时候可别怪我现在不提醒你。” 飞鹰又是哈哈大笑,说道:“多谢姑娘提醒,我也害怕这一点,所以把箭头都折断了,只想点到为止,不想伤他性命。” 咕咕鸟连连点头,又问道:“对了,你既然敢挑战他,想必这之前你没少挑战那些箭法高手吧?有没有挑战过其他人?胜还是败呢?” “我当然有挑战过,不过他们都被我打败了。有的能连发两箭,有的能发三箭,还有跟我一样也能发四箭的,可惜都没我快,所以还是败给了我。说实话,这之前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能一下连发五箭的,我听说天池宗内门二弟子就是一个连珠箭高手,能连续发五箭,我一直想找这个机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还想请姑娘做个见证,我想这一次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当然不会,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败他。” 石榴花简直都要哭了,又猛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说:“姑奶奶我求你了,别再胡说八道了,你是天池宗的人,怎么帮着外人呢?” “这叫帮理不帮亲,谁厉害我就帮谁,自古美人爱英雄,谁是英雄谁是狗熊,今天就可以见分晓。他连珠箭要是能胜得下来,我自然会喜欢他,不然我凭什么要帮他?” 连珠箭冷冷的声音说道:“不必了,不管我是胜还是败,以后我也不想见你,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这人脾气不大好。” “哦?你还威胁我,不要以为你是二师兄你就能胡作非为,我即使是普通的教众也不怕你。我爹认识很多高手,我随便叫一声,来的高手吐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你还在我面前嚣张什么?” 连珠箭简直要疯了,厉声对石榴花说道:“让她闭嘴,不然我来让她闭嘴。” 石榴花把她硬生生扯到了一旁,怒道:“咕咕鸟,你要再胡说八道,我们可没得朋友做了。” 咕咕鸟不怕二师兄,倒是有些怕这石榴花,这句威胁倒还真管用,她嘟着嘴说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说罢,又扮了个笑脸,扭了扭身子,指着飞鹰说道:“记住,我的美酒和我这个美人在等着你哟。” 飞鹰哈哈大笑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说着,跑去取弓箭的门下弟子已经回来了,将连珠箭的长弓和一壶箭递给了他。连珠箭接过长弓,将那壶箭挂在腰上。 咕咕鸟急声道:“喂,二师兄,人家的箭可是没有箭头的,你不会想赖皮,用带箭头的箭射别人吧,我们天池宗可没有这样卑鄙的人。” 连珠箭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将箭壶里的箭抽出来,一根根都折掉了箭头,然后将箭插回了箭壶。飞鹰已经走到了大厅的另一头站住了,回过身,双脚分开,双手垂立,将长弓背在了背上。这是标准的背弓的姿势。 比试射箭,要从取下后背的长弓开始,而不是将长弓拿在手中,因为没有谁会一天到晚把长弓拿在手里的。 连珠箭当然知道比试的规矩,他也将长弓背在了背上,走到了空地处,双脚分开,双手垂立,望着对方。 咕咕鸟兴奋的说道:“我来帮你们说开始,我一叫开始,你们就可以动手了。我从三数到一,然后就开始,三,二,一。” 咕咕鸟数到一的时候,却故意一直没有说开始,而把手高高的举起,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紧张的众人呼吸都停住了,可她偏偏就是不叫。 连珠箭额头也有冷汗冒了出来,而飞鹰则是若无其事地瞧着对方,眉头只不过已经皱到了一起。他其实也非常紧张,因为咕咕鸟一直不说开始,这种几乎要将弓弦绷断的感觉是很不爽的,所以他忍不住想瞪咕咕鸟一眼。 而就在他的视线偏转过来瞪向咕咕鸟的瞬间,咕咕鸟的手猛地往下一落,哈哈笑着叫道:“开始!” 飞鹰暗叫不好,他刚才已经走神了。果然,全力以赴的连珠箭第一个取下了后背长弓,一伸手,从箭壶中抽出了五支箭,分别夹在指缝之间,搭在了弓弦之上。抬起弓,对准了飞鹰的咽喉,嗖的一声,射了过去。 当连珠箭的第一箭射出时,飞鹰只来得及取下长弓,刚搭上箭,还来不及瞄准,对方的一箭已经射了过来。 飞鹰立刻往旁一侧身,这支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虽然没有箭头,但折断的箭杆以如此高的速度划过他的脖颈,依旧擦出了一道血痕。 直到这时,飞鹰才来得及抬起长弓,一箭射了过去。 连珠箭在看见第一箭没有射中对方的瞬间,心头猛地一沉,这箭还是比自己巅峰时慢了许多。他自己知道,最有威力的并不是五箭连发,而只是第一箭。因为它速度极快,能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便将箭射向对方咽喉,一箭毙命,这才是他成名的绝技。 可这一次,他的反应虽然也够快,甚至比走神的飞鹰还快,但却比他原先要慢了许多,以至于对方能够闪避开去。 眼见对方闪避的身形,连珠箭就知道,要换成悬浮石没有失踪之前,他的箭法鼎盛时期,这一箭对方绝对躲不过。虽然没有箭头,不会射死对方,但也会让对方咽喉中箭,当场失去抵抗力,摔在地上的。 在第一箭射空之后,连珠箭便知道情况对他很不利了,因为对方射来的一箭同样射向他的咽喉,速度和力道绝对不亚于他。 连珠箭刚来得及闪身躲了开去,对方的第二支箭却先他射了出来。而他的第二支箭在对方射出之后,才离开弓弦。由于慌乱,无法把第二支箭射准。 他急忙避开了飞鹰的第二支箭,而他射过去的箭却偏开了,直接从对方的脖颈旁射过去,咚的一声撞在墙上,掉落了。 飞鹰看出了对方的箭射偏,他没有闪避,这给了他准确地射出第三箭的绝好时机。 第三箭准确的飞向了连珠箭的咽喉,而连珠箭才刚刚把第三支箭搭在弓箭之上,飞鹰的第三支箭便已经到了面前,他甚至来不及闪避了,他刚才的注意力都在搭箭和准备瞄准上,无从闪避之下。他立刻抬手,用手中的那支箭去拨打射来的箭。 箭被拨开,但是力道太大,两支箭同时折断。 连珠箭临危不乱,迅速放开断箭,将剩下的两支搭在长弓之上,而与此同时,飞鹰的第四支箭已经拉弓满月对准了他却没有放。但是对方蓄势待发的强大威压,已经使得连珠箭有些慌乱了,他甚至来不及瞄准,便将第四支箭射了出去,这支箭却偏向了飞鹰的肩头。 当连珠箭的第四支箭射出的瞬间,飞鹰笑了,他已经从箭的走势确认,这支箭会射中他的肩头。他没有闪避,因为他只要闪避,就会使他的箭受到影响,所以他稳稳地射出了最后这支箭。 箭如流星,刚刚放箭之后的连珠箭根本来不及闪避,这一箭准确的命中了连珠箭的咽喉。 连珠箭发出了堵在嗓子眼的半声痛苦的shēn yín,那支箭弹了开去,断的箭头依旧在他喉咙处撕开了一个小口子,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将他的气管撞到碎裂。他的手中的弓和最后一支箭也坠落在地,用手痛苦的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 飞鹰一箭射中连珠箭咽喉的同时,连珠箭的第四支箭也击中了他的右肩,他同样痛苦的冷哼了一声,扔掉了手里的长弓,用手捂着被射中的右肩,浓眉皱到了一起。这箭的力道极大,虽然没有箭头,无法射入他的肩头,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疼痛不已。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场比试很显然飞鹰赢了,虽然飞鹰肩头被射了一箭,但是他却射中了对方的咽喉。如果双方的箭都有箭头的话,连珠箭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而飞鹰只是受伤而已。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特别是几个天池宗的弟子,他们看见二师兄被人击败,就在眼前,但他们却呆立当场,做不得别的,只能用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飞鹰。 石榴花也是又惊又怒,同样义愤填膺的盯着当众打了天池宗一记耳光的这位名叫飞鹰的对手。可是这是决斗,谁也不能够冲上去帮忙的。 正文 第243章好友 咕咕鸟高兴的又蹦又跳,大声笑着说:“你赢了,原来你真的能够连发四箭,比他连发五箭可要管用的多。他还是什么二弟子,连个打猎的都打不过,真是丢人。早知道天池宗这么差劲,我怎么都不会加入天池宗的。你太棒了,走,我们俩喝酒去。” 飞鹰终于缓过劲来了,苦涩的笑了笑,弯腰从地上捡起长弓背在了背上,活动了一下疼痛慢慢消失的右臂,拱手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连珠箭说道:“承让了,说实话,你的箭法确实很厉害,但比我想象的要差一些。你要凭这箭法就敢自诩箭神,恐怕还差得远。” 连珠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仅是因为他的咽喉被撞的几乎骨折,一时无法说话。还因为在两人决斗中,他的惨败使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捂着喉咙痛苦地盯着对方。 他心里的沮丧到了极点,他完全明白,自己的武功退步太多,因为悬浮石已经不能给他需要的敏捷了。 ………… 三天后。 卓然正在书房里看着书,衙门的那场大火善后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东魁首已经下令搜捕指使刀疤狼来放火烧死自己的董长老,但是没有消息。东魁首担心卓然会受到新的袭击,因此让他的几个弟子轮流来保护卓然,但卓然拒绝了。 衙门也已经采取了戒备措施,知府耶律泰下令加强了衙门的警戒。要面对一个真正的杀手,卓然相信,东魁首的这几个弟子根本不够看的,卓然更愿意相信自己怀里的huǒ yào枪和自己的虎功,进可攻退可守。 而之前他已经得到消息,有个叫飞鹰的猎户在酒楼挑战天池宗东门的内门二弟子连珠箭,四箭将连珠箭击败。这件事在宗门上下传的沸沸扬扬,已经开始有人把这件事跟南门弟子遭仇家追杀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认为东门也开始了南门一样的境遇。 这些天卓然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董长老或者他身后的人也似乎忘掉了卓然。 这天正好休息,卓然便坐在书房看书。 石榴花进来了,卓然暗自吃了一惊,因为他看得出来石榴花神情焦急,似乎出了什么事,赶紧招呼她坐下。 石榴花却没有坐,急切的道:“卓大哥,我的好友咕咕鸟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她?” 卓然没见过咕咕鸟,忙问怎么回事。 石榴花说道:“她是我的好友,前些日子刚刚加入了天池宗东门,因为她父亲是辽阳一个大富商,做皮草生意的。三天前在酒楼里,我们看见连珠箭和猎户飞鹰两人比试箭法,飞鹰赢了,咕咕鸟很高兴,说要犒赏他。回家拿了他爹的一坛酒,跟那飞鹰去喝酒去了。我劝她不要去,她不听,我赌气就没跟她去,她一个人去的,结果就一去没回来。” 卓然说道:“那你们找到飞鹰没有?” “找到了,飞鹰说他不知道咕咕鸟去了哪里,那天晚上他们在一家酒楼喝酒,结果飞鹰喝醉了,在客栈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没见到咕咕鸟,以为她回家了,所以飞鹰也就回去了。这一点客栈掌柜和伙计都证实了,说看见咕咕鸟醉醺醺的离开了,但去了哪里不知道。这是她爹亲自去找飞鹰和酒楼问的。” “她家人都要急疯了,派了很多伙计在城里找,可是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全都找光了也没找到她。这几天我也在帮忙找,但是没找到,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你破案的本事非同寻常,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看看她究竟在哪里?” 卓然挠挠头说道:“一个大美人失踪了三天,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又是一个富商的女儿,会不会被人绑票了?有没有收到恐吓信什么的?”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问了她爹和娘,他们都说没有收到,否则他们不会这么着急。如果真的是被人bǎng jià,他们愿意出钱赎人,不管多少钱都愿意。但是看来,好像不是被人bǎng jià,我担心她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了,你帮帮我。” 卓然说道:“找人可不是我的专长,如果有猎狗倒还好办,叫猎狗闻闻味道,追踪一下。” 他想了想又接着说:“不过都已经过去三天了,就算有什么气味只怕也散完了,猎狗也未必有用。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扩大搜索范围,派出更多的人去寻找,拿着画像寻访,看到底有没有人见到她。逐步缩小搜查的范围。重点以最后见到她的地方为范围,在四周进行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卓然一边说,石榴花一边不停点头用心记了下来。 石榴花问:“还有别的吗?” 卓然说:“可以把她当作被谋杀来侦破,在我的经验判断,无缘无故失踪三天,很可能是遇到意外了,甚至可能被谋杀了。虽然还没找到尸体,但可以把她先作为被人谋杀案件展开前期工作,那就是寻找可能害死她的嫌疑人。如果最终找到尸体,我们的工作抢到前面,可能能够收集到更多的有用的线索来证实犯罪。” “如果没有被谋杀,而是被拘禁起来了,我们也可以从中找到嫌疑人,进而找到她可能被囚禁的地方并进行解救。这只是一个建议,如果你好友的父母对这种可能性不赞同,或者不接受这种方法,那就当我没说。” 石榴花说道:“我觉得,你这种办法虽然他父母未必能接受,但我觉得很有用。如果我们把工作做到前头,或许真就能够发现有用的线索。我不告诉他们父母,这次我来做,我知道她的仇人是谁。” “哦?她有仇人吗?一个大美人与人结仇可是不太容易的,谁会跟一个大美人结仇呢?不过如果这个大美人仗着她的美貌和她父亲的财力目中无人,到处得罪人的话,那也完全有可能跟人结仇的,甚至这种仇怨还轻不了。” 石榴花说道:“她的仇人说出来你应该也知道,不过在我看来,也算不得是仇人,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会记恨的,因为我从他们的眼神感觉到了他们心中的恼怒。毕竟他们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被她一个黄毛丫头这么说,很可能会记恨在心,他们也有这种能力来祸害咕咕鸟的。” 卓然皱了皱眉问道:“究竟是谁?你说得云里雾里的。” “最让人怀疑的就是连珠箭,他与飞鹰两个人比试箭法的时候,咕咕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给连珠箭面子,对他冷嘲热讽的,甚至还公然与战胜了他的对手飞鹰跑去喝酒庆功。我可以想象,连珠箭对她肯定是恨之入骨,他要是把她bǎng jià,甚至杀了她,我半点都不会怀疑这种可能性。” 卓然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她作为帮众不尊重二师兄,还当场帮着敌人嘲笑戏弄对方,这种伤尊严的做法的确会遭到对方的愤慨,所以你的推测是对的。你去好好查访一下,看他究竟有没有可能这么做,或者有没有可能bǎng jià你的好友。最好是暗地里进行,如果让他发现你把他当成潜在的杀人凶手进行调查的话,只怕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你的好友到底有没有被害还只是一个推测,不能因此就开始随便怀疑别人。” 石榴花点头说道:“我明白,我会暗中查访的。——我怀疑的第二个凶手是开膛手,当时我听说开膛手进了一批海东青。因为我和她都喜欢养鸽子,对飞禽也都很喜欢,只是一直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海东青,那天禁不起她唆使,我就带她去找了开膛手。结果咕咕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说话很不中听,让开膛手很是恼怒。” “如果开膛手因此对她进行报复,把她bǎng jià了,我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说实话,我想我能理解他们两个对咕咕鸟的恼怒,但如果说他们两个因此杀害咕咕鸟,我倒不相信,我宁愿相信他们为了给咕咕鸟一个教训,把她关起来,好好收拾她一顿,这样至少她不会出事。哎呀,她真要出事了,这可怎么办呀?” 卓然点头说道:“我也不相信,他们好歹是同门,大家都是天池宗的,就算有什么矛盾,也应该不会闹到报复杀人这样严重的程度的,希望我们俩都是多心了。不过你最好对他们两个都从ài éi好生的进行一番探究,看看我们所说的究竟有没有可能。其他的呢?还有什么你觉得有可能对她不利的人?” “还有一个就是玉树风,我对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好感,他虽然是东门的大弟子,可是他看人的眼神从来都是不安好心的。我是因为他是大弟子才让他几分。可是他经常说一些风言风语,在口头上的便宜,很讨厌的,尽管他相貌长得还不错,但是他的相貌完全被他的好色本性损毁殆尽了。那天他见到咕咕鸟,那眼神恨不得将咕咕鸟扒光了吞到肚子里似的,真让人恶心。如果他的咕咕鸟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一点都不奇怪。所以若是咕咕鸟真的糟了毒手,我觉得他也脱不了嫌疑。” 卓然点头道:“是呀,贪恋美色杀人,这种可能不能排除。” “还有其他几个,也是对咕咕鸟垂涎三尺的,有的还死皮赖脸的缠着,我都会暗中查访的。不过就像你说的,得先找到咕咕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走了。” 石榴花心事重重的告辞离开了,卓然望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 正文 第244章蠕动的蛆虫 天很热,特别是中午,简直要把地皮都烤出油来了。街道上的泥都成了尘土,风吹过,便扬起漫天沙尘,很是呛人。 对于契丹兀鲁黑老人而言,他宁可坐在路边的大槐树下乘凉,吃着路上飞扬的尘土,也不愿意在自家屋子里头去饱受闷热之苦。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冰天雪地,辽朝皇帝祭天之后一个月,依旧经常下暴雪,人人都说肯定是祭天出了问题,老天爷没有原谅契丹人。还有消息说,祭天的萨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是老天爷恼怒他没做好,这才继续降下大雪。 当人人都觉得只怕大雪会持续一年的时候,天突然就热了起来,只两三天时间,便热到连穿个褂子都穿不住了。烈日可以把头皮都烤化。坐在屋子里都能中暑,倒不如坐在路边的槐树下还有些许阴凉。穿过街道的马车,虽然扬起漫天尘土,但至少带来了微风。 兀鲁黑老汉手里拿着个大茶壶,他没有用茶杯,这种尘土飞扬的时刻,若是用茶杯斟茶,那喝下去的就不知道是茶杯的水,还是水上的土了,倒不如直接将茶壶的嘴对着灌上几口。 他年岁大了,活已经干不动了,好在两个儿子倒还争气,到外面做工挣些钱下来,还能给他悠闲的坐在树荫下乘凉喝茶,而不用一大把年纪还得去劳作。 兀鲁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了,他坐在一把竹椅上,摇着大蒲扇喝着茶,看着上上下下的车马和行人。 唯一一件让他不太惬意的是,这尘土之间,似乎带着某种怪味,这怪味在昨天他就闻到了,只是味道还没那么浓。到今天,味道比以前更浓了些,而到现在,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了了。 这味道有点像臭鸡蛋,又有一点像老鼠死在了某个角落,却找不到在哪,等找到的时候,已经腐烂了的味道,很恶心。 他已经记不住这是第几次站起来四处寻找着臭味的来源了,这次他决定一定要找到臭味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要不然再这样呆下去,可享受不到什么美好生活了。于是他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东张西望的找着。 昨天他也曾试图寻找来着,可是气味太淡,最终还是没能确定方位。而这一次,他闻到的味道比以前要刺鼻多了,这让他很快便确定了方向。跟着这方向一路搜寻,便到了离他原本的地方有十多步远的一堵墙处。 这堵墙坍塌了,断裂的土砖碎了一地,成了一个小堆,在不时刮过的一阵风中卷起一阵沙尘。兀鲁黑用力吸了吸鼻子,他最终确定他没有判断错误,这臭味的确是来自于这一堆土砖中,不知道土下面埋的是什么,怎么这么臭。 兀鲁黑是附近的人,他经常到这棵树下来坐着乘凉,他记得,好像几天前,这道土墙并没有坍塌,而现在不知怎么的,好端端的坍塌了。难道是这土墙坍塌的时候,压到了什么阿猫阿狗,才散发出这么恶心的臭味吗? 不过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因为狗和猫身体都比较小,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臭味。难道是压到了躺在这儿睡觉的流浪汉吗?这让兀鲁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而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他儿子叫他回去吃饭的声音,于是赶紧把儿子叫了过来。 他儿子快步过来了,兀鲁黑对儿子说道:“我怀疑这堵墙倒下来压到人了,已经把人压死了,所以才有种臭味,你闻到了吗?” 他儿子吸了吸鼻子,往地上吐了口浓痰说道:“妈的,怎么这么臭?我还以为刚刚过来一辆粪车呢。” 兀鲁黑说道:“你赶紧回家,拿把锄头来刨一刨,看看是不是下面压到人了。要是的话赶紧报官,然后把他好好埋了。你爹我每天还在这乘凉呢,我可不想天天闻着臭味。再说了,真要压到人了,这地方就不吉利了,以后我就不到这来了。但是不在这儿,别的地方要么太远,要么找不到这几棵大树,还能够感受到街上刮来刮去的风了。” 听着父亲唠唠叨叨说着,儿子已经快步跑回去,拿了把锄头来。他知道父亲说的若是不听的话,父亲会唠叨好久的,因此每次父亲要他做什么,他立马就要做,他宁可累点,也不愿意听父亲唠叨。 几锄头下去,刨开了一个坑,下面既没有人的尸体,也没有阿猫阿狗的尸体,兀鲁黑不禁舒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刨开这个缺口之后,那刺鼻的臭味反倒更加明显了,让刨坑的他的儿子都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连声骂着,怎么这么臭?兀鲁黑抓过了儿子手里的锄头继续挖,他要把这坍塌下来的这一堆土都刨开,或许盖住的其他地方有什么蹊跷。 正挖着,忽然哐当一声,他感觉到挖下去的锄头撞到了什么硬物之上,震得他手掌都有些发麻。他赶紧慢慢抛开上面的浮土,这时他看清楚了,下面好像是一块青砖,只是这砖可能上了年头了,上面有些青苔,黑漆漆的刚才的锄头砍在石头上,有一道白印。 他想把那青砖给刨出来,可是发现那青砖是牢牢的镶嵌在地上的,似乎旁边还有,于是又赶紧用锄头刨了开去。他的心跳有些加快,他记得在矮墙下长着一些枯草,杂乱无章,有些时候还有人在这里倒垃圾。但是似乎没有印象下面有青砖,难道是有人在下面埋藏了什么宝贝吗?扒开青砖,下面会不会埋的有宝藏? 老汉闲的时间久了,脑袋里经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了,最多的就是无缘无故发了一大笔横财,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他心里怦怦乱跳着,手上的速度更快了,很快便把所有的青砖都刨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这好像是一口水井,圆圆的,井口不高,井口处也用青砖围着,只是井口处压着一块石头,石头上面则是倒塌的矮墙的土砖。他把土砖都推了开去,瞧了一眼那石头,对儿子说道:“快把石头搬开,瞧瞧里面有什么。” 他儿子应了一声,上前蹲下,双手抓住石头,正要用力,又放开了,不停扇动着双手说道:“好臭啊,这井里头到底有什么?这么臭,该不会是谁把死了的牛羊什么的扔到井里了吧,还是不要搬开了,太臭了。” “就是因为臭,所以才要搬开,搬开了,再把这些土填进去,臭味就上不来了,你老爹我才能够继续在大树下面乘凉啊。你这都不懂,真是笨,赶紧的。” 他儿子听到父亲是这个主意,只好把心一横,咬咬牙,先憋住了呼吸,上前抓住了那块石头,用力抬了起来,扔到了一边,露出了下面的井口。 石头被搬开,里面一股恶臭直冲上来,差点将两人熏倒。也难怪,这么热的天,放在外面的肉,隔不了过夜就会臭的一塌糊涂。 他儿子一手捏着鼻子,一手要拿地上的土砖往井里投,把它盖住,却被老汉阻止了,兀鲁黑说道:“我先瞧瞧里面到底是啥?若真是谁把死了的牛羊扔进去,最好把它捞出来扔掉,这样就不会太臭了,要不然不舒服。” 一边说一边探头往里瞧,这是一口枯井,里面已经没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的,周围都长满了野草,连住在附近的兀鲁黑都没有记忆这口井以前曾经存在过。说明在他有记忆之前这口井就已经成了一口枯井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 现在正是烈日当空,光线直接照到了枯井的深处,明惶惶的,老汉眯着眼瞧了半天说道:“好像真是扔了什么东西到里头,看不出是牛还是羊,你来瞧瞧。” 他儿子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到底还是拗不过,探头往里看了看,儿子的是眼睛可比父亲要好的多了,立刻便看清楚了水井下的东西。 忽然他大叫了一声,往后急退,就好像里面有个鬼,扑上来要掐他脖子似的。这一下退得急了,被一块土砖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厚厚的尘土被撞得飞溅了起来。 兀鲁黑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赶紧过去要搀扶,他儿子却好像见了鬼似的,往后跑了好几步,惊骇的叫着说:“里面有个死了的女人,她眼睛瞪我。” 兀鲁黑也吓了一跳,赶紧大着胆子凑到古井边,探头往里瞧。他眯着眼认真分辨,而这时,太阳刚好直直的从头顶投射下去,照的很清楚。 先前他还没仔细辨认,现在在儿子的提示之下,他辨认了一下外形,真的就看见了那个死去的女人,一张白净的脸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淡绿色的纹路,非常恐怖。一双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他,从眼睛里还爬出了几个蠕动的白色的蛆。 ………… 正文 第245章胸部的黑痣 卓然来到古井旁时,这里已经被衙役们用绳索围了起来。 这是卓然来到辽阳府当判官之后定下的第一条规矩,一旦发生案件,特别是命案,必须要将现场用绳索围起来,绳索范围内,外人不得进入。 卓然下了轿子,走到绳索边,绳索被撩了起来,他迈步走了进去。 辽阳府的捕头名叫胡鲁,是个契丹人,汉语不大流利,但大致还能听得懂,结结巴巴的告诉卓然,是一对父子闻到臭味,挖开了盖在上面的土砖,搬开石头便发现了不太深的枯井中躺着的尸体,于是报了官。 卓然瞧了一眼坐在枯井旁两块石头上的父子两个,耷拉着脑袋,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便走了过去,蹲下瞧着他们说道:“看见死人了?” 两个人见到卓然身穿官袍,说的是汉语,便立刻知道这是辽阳城新来的大宋皇帝任命的判官,听说很是了得,赶紧的站起来恭恭敬敬施礼。 卓然说道:“我知道你们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感受,我第一次看到尸体的时候,比你们还害怕,但是看久了也就习惯。佛家说了,人的躯体不过是具臭皮囊,没有必要去害怕它,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人死了只是臭一点,他却不会害人,不需要害怕的。”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不过听到判官亲自宽慰他们两个,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又很感激,脸上不禁满是感激之色。 卓然简单的问了两人发现尸体的经过,道:“死的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父子两一起摇头说道:“怎么可能认识,吓死人了。那脸都肿了,就算认识只怕也不认识了。” 的确如此,这么高的气温下,身体很快就会腐烂,一旦出现**巨人观,那便是他的亲人也认不出来的。 卓然迈步走到了枯井边,探头往里瞧,里面果然有一具女尸,看得很真切。这女尸面朝上,蜷缩着身体,双手背在身后,有一截白绫从后面袒露出来,双手在身后被反绑。两只脚也被白绫绑着。她的脸肿胀得吓人,布满了绿色的**静脉网。身上只有一件价值不菲的薄如蚕翼的贴身亵衣。 确认是个女人后,卓然不由心头一动,马上站起了身,回头招手,将一个衙役叫了过来说道:“你去把石榴花叫来。” 石榴花跟着卓然进进出出的,衙役们都认识她。衙役答应了,飞一般的跑去了。 卓然吩咐已经先赶到的几个仵作说道:“找一根绳索来,把我吊下去。” 几个仵作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老爷,下面太臭了,你要下去,会臭晕的,还是让小的们下去吧。” 卓然说道:“如果凶手在下面留下了犯罪线索,你们能够发现吗?又知道哪些是有用的线索吗?” 几个仵作面面相觑,赶紧摇头苦笑,卓然说道:“我下去不是好玩儿,是查案。废话少说,快点。” 其实卓然完全可以施展壁虎功沿着石壁下去,但是四周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不想让自己拥有壁虎功的事成为辽阳府茶余饭后的谈资。 武功跟金钱一样,必须财不外露,不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底细,才能出其不意取胜,若是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了,那往往就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绳索很快拿来了,卓然拴到了腰上,几个衙役赶紧过来帮忙,把卓然慢慢往下吊。 这水井的井口小,下面却比较大,因为是枯井,里面有些石头和土砖。他沿着水井边落脚站住了,解开了身上的绳索,没有着急着上去查看尸体,而是四下看了看。这枯井下长着一些野草,刺鼻的臭味弥漫在整个井中,让人简直要昏过去。 即便卓然已经习惯了尸体的臭味,但是由于身在相对封闭的水井下,高度**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臭味无法快速扩散开,所以集中往鼻子里钻,让他感觉都有些头晕脑胀。他忽然心头一动,为什么不试试云纹功呢?自己这套gōng fǎ能够抵御酷热,甚至能抵御铜鼎中可怕的热量,或许就能够抵御这可怕的气味。 他马上开始运转云纹功,云纹功在体内快速流转,但是结果让他大失所望,没有半点用处,依旧臭的要死。卓然沮丧地放弃了运功,还是早点勘察完早点出去,免得被熏死在这。 卓然赶紧开始查看现场。 他先搜索了周围,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物品,除了这具尸体。于是他开始检验尸体,通过简单的体表检查,他很快在尸体的脖颈处发现了明显的掐痕。这种掐痕跟尸体的**痕迹对于新手来说不大容易区别分辨,但对于卓然是一目了然的。 死者的嘴是半张着的,这样的姿势让他怀疑口腔里或许有东西。因为一般情况下死者的嘴只能是微微张开,或者紧闭的,而不是张的这么大,除非里面有东西撑着。 由于死者的头是歪着的,因此不好观察。于是卓然便趴在地上,侧过脸,寻找合适的角度往里观瞧,终于,他看见了死者口腔里好像有白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很可能是塞进了毛巾之类的,用来阻止死者呼救,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起到让对方窒息的作用。 他放开了死者的嘴唇,发现里面有针尖状的点状出血,这进一步证实死者是死于窒息。 死者亵衣是透明的罗莎,所以身体近乎quán luǒ,可以清楚的看见体表的情况。 卓然在死者xià tǐ发现了暗红色的血迹。 他将尸体翻了过来,确定尸僵已经开始缓解,而尸斑指压不褪色。他得出一个结论,尸体应该是刚死亡就被扔到井里了,尸斑与身体的位置能够吻合,说明死之后没有再被移动,而根据尸斑和尸僵以及尸体的温度和这几天的天气,卓然利用他从尸体农场观测到的数字,准确地推算出了死者是三天前死亡的。 而三天前,正好是石榴花的好友咕咕鸟失踪的时间,因此他初步断定,这个女子就是咕咕鸟。 卓然进行体表观测完了之后,除了脖颈的勒痕和口鼻处的压痕之外,没有其他足以导致致命的创伤,只在头部和肩部发现了一些表皮擦伤。初步断定是凶手把尸体抛进枯井之中,头朝下撞击在下面的石头上导致的。 没有发现骨折,因为这口井并不深,撞击力也不算太大。检查头皮创伤,没有明显的生活反应,证明是死后伤,因此杀人的第一现场应该不在这,这是抛尸现场。 接下来要进行解剖。他原本想就在枯井中进行,但是现在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枯井里真的太臭了,他都眼冒金星了,有一种中毒的症状,只好大声的叫上面的捕头扔一张大布单下来,他将尸体搬到了布单上,把四角捆住,叫上面的人把尸体拖上去,这样不至于对尸体造成进一步的损害,人为增加破案难度。 尸体拖上去之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石榴花的尖叫声和哭泣声,一边大声的呼唤着咕咕鸟,一边哭泣着。 卓然这才知道石榴花已经来了,只是自己先前集中了精力在勘验尸体上,所以没有注意到。他马上抓起先前自己下来的那根绳索抖了抖,上面的衙役用力将他拉了上去。 到了枯井外,他看见石榴花跪在尸体旁,呜呜地哭着,布单的一个角已经解开了,露出了一小半身体,能够清楚的看见脸部。她没有解开其他的,免得尸体整个暴露出来。 远处的围观的人探头探脑的,兴奋地望着,可是离得远,看不真切。 卓然走过去,蹲在石榴花身边,问道:“真的是她?” 石榴花哭泣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娇美的容颜已经没法看了。她点着头说:“虽然相貌认不出来了,可她身上这件衣衫我能认出来,我们俩一起定做的,她一件我一件,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颜色不同,她是粉红,我是石榴红。她xiōng bù有一颗黑痣,每次我们洗澡我都要笑她,说那个痣证明将来她一定会生很多孩子。” 卓然瞧了一眼,果然找到了那颗痣,点点头道:“节哀顺变,我现在要把尸体运回衙门进行解剖,你去通知她的父母到衙门来认尸。但是在没有检查完之前,尸体还不能领走。因为目前的证据显示,死者是被人活活掐死的,是蓄意谋杀,我必须要找到凶手,这是衙门的职责。为了破案,希望你能说服他们理解衙门的做法。” 石榴花点点头说:“没问题,他父亲虽然是很有钱,可是也不敢违抗衙门的,你放心的做你要做的事,其他的我来说。” 卓然吩咐仵作牵过来一辆马车,将尸体抬到马车上放好,又把布料重新盖好,运送尸体回衙门。然后吩咐衙门的刑房司房书吏在现场制作笔录和尸格,而他自己则跟着马车返回了辽阳府衙门。 正文 第246章色眯眯 到了衙门口,他惊讶地看见婵娟站在衙门口等着他,有些奇怪,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婵娟道:“在屋里闷的很,出来走走,听说发生命案,我想陪在你身边,不妨碍你吧?” 卓然说道:“怎么会呢?只是我怕你感觉到恶心。” 婵娟道:“一个人闷在屋里好无聊啊,想跟在你身边,看你在做什么,这样我能感觉到充实。恶心一点也没关系。” 卓然明白了,她只是因为寂寞了,希望能陪伴在自己左右。不禁有些内疚,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说:“好,那你就跟着我吧。” 婵娟点点头,跟着卓然将那高度**的散发出恶臭的尸体运到了衙门的殓房。 敛房里空荡荡的,卓然已经按照自己的要求,让他们准备了解剖用的一张石头搭建的床,检查完之后用水冲洗血污也比较方便。况且在夏天石床操作起来也比较凉爽。 尸体摆在石床之上,卓然解开了死者身上最后的一道罗衫,这具高度**膨胀的尸体,谁又能把她跟一个青春惹火的娇měi nǚ子联系在一起呢。大自然真的是残酷无情,根本不会给人任何脸面,在夺走生命的同时,还夺走了她最后的尊严。 卓然再次详细检查体表,的确没有任何其他致命的外伤,于是便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 尸体的内脏虽然已经开始**液化,但是卓然还是找到了窒息死亡的主要证据,掐颈导致的喉骨骨折,进一步证实了他的推测。 卓然很小心地提取了心脏血液,用来进行血型检验。他检查了死者胃内容物,根据胃内容物排空程度,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餐后大概三个小时,根据石榴花提供的咕咕鸟和飞鹰吃完饭的时间,推后确定死亡时间大概在深夜三更。 他对胃内容物进行了动物检验,也就是用胃内容物给鸭子灌进肚子里,结果鸭子没有中毒的迹象,初步排除中毒死亡的可能。 卓然完成解剖之后,瞧了一眼静静的站在殓房一角有些目光有些呆滞的婵娟,问道:“怎么了?” 婵娟这才如梦初醒,勉强笑了笑说:“没什么呀,我只是觉得生命好脆弱,活生生的一个女子,现在却躺在石床上,任随别人剖开她的肚子,还感觉不到痛。再过些时日,她会完全腐烂成为一堆白骨。再过更长一些的日子,白骨只怕也要腐烂掉,成为尘土了。” 卓然点点头说:“万事万物都有始有终,即便是我们脚下的土地,也是有生命的,有它诞生的一天,也有它消亡的一天。包括天上的月亮、星星、太阳,世间万物都是处于生和死不停的变化之中,只是有些短有些长。比如蝼蚁,或许连一年都活不到,而号称长寿的仙鹤、乌龟,也不过活千年,终会归于尘土。因此不必太过伤感,这本来就是自然规律。” 说了这些冷冰冰的知识后,卓然又觉得有些冷酷,见婵娟情绪不佳,于是说道:“我们不是相信生命是有灵魂的吗?**可以失去,灵魂永恒不灭,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另一个世界,如果有轮回,死去的人又会重回人间,或许又会成为好兄弟好姐妹的。” 婵娟苦涩地笑了笑说:“真要投胎转世,长大chéng rén,我们却已经老了。——算了不说这些,下面要做什么?” “我要安排勘察的事情。” “那我就不跟着你了,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婵娟落寞的低着头往前走去。卓然瞧着她的背影心想,自己该多抽些时间来陪陪她,别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卓然来到了前院,便看见石榴花带着一丹老人哭哭啼啼的等在衙门院子里。介绍之后得知,他们正是死者咕咕鸟的父母,辽阳府有名的富商。卓然已经将尸体进行了缝合,并且用一张布单盖好了,所以可以将尸体交给他们了。 他将老仵作叫过来,让他去安排死者移交,等老夫妇走了之后,卓然问石榴花说:“你见到咕咕鸟最后一眼的时候,她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浅红色的衣裙,我们俩都喜欢穿红色,只是我喜欢穿深红色,她喜欢穿浅红色,比如桃红、粉红。刚才的尸体上只有她贴身穿的亵衣,粉红色的衣裙不见了。” 卓然对石榴花说道:“你去告诉东魁首掌门,等一会儿我要登门拜访,跟他讨论一些这件案子的事。你先不要把你前面怀疑的事情告诉他,我这边安排好之后就过来。” 石榴花答应了,告辞离开。 卓然将辽阳府的捕头胡鲁叫到了自己的签押房,让他带人到全城各个地方搜查有可能被凶手丢弃的死者的衣物,主要集中在一些垃圾堆等偏僻的场所,包括河沟、茅厕之类的。 另外,以发现死者的古井为中心对周边住家进行调查,看看有没有人目击了抛尸经过,或者看到了与凶杀有关的场景。 安排妥当之后,胡鲁便带着人离开了。 石榴花已经联系好,卓然坐着官轿跟着石榴花来到了上次来的那僻静胡同中的小院子。 卓然刚进去,东魁首便立刻出来迎接。因为这时卓然的身份已经不是教众,而是衙门来查案的判官了,而且调查的还是他们天池宗被谋杀的教众。 东魁首阴沉着脸,因为石榴花告诉他,等一会儿卓然要来跟他讨论这件凶杀案,并且暗示了凶杀案很可能与东门弟子有关。东魁首追问到底是谁,石榴花却没有说,只是告诉他判官大人到时候会跟他说明白的。 东魁首是个急性子,落座之后,甚至没有寒暄,他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我听石香主说,我们有一个新进教众被人jiān shā,而且凶手很可能是宗门里的人。我问她是谁,她又不肯说,只说你知道。能否告诉我?不管他是谁,我一定将他揪出来,先按门规废除武功,大刑伺候,然后再交给你治罪。” 卓然摆摆手说道:“掌门人稍安勿躁,这件案子死了的确是宗门新进教众,是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而死,生前被qiáng bào过。但是我还不能确定凶手就是本门中人,准确的说,是门中有三个弟子有可能涉嫌犯罪,但是需要调查。因为涉及到本门中人,又是帮主您的亲近的人,所以对他们的调查我亲自进行,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 “哪三个人,还请大人明言。” “掌门人的大弟子玉树风,二弟子连珠箭,还有外堂堂主开膛手他们三个。根据相关证据,他们三个人在死者被害前都与死者有过接触,而且死者都曾经得罪过他们,也就是说,他们都有杀人动机。我现在需要了解的是,他们有没有杀人时间,是否真的实施了杀人行为。我首先要了解的是最后一个接触死者的连珠箭,那天他跟一个猎手叫飞鹰的两人决斗,我想了解那之后的有关情况。” 连珠箭跟人决斗结果输了,差点被对方一箭射死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东魁首的耳朵中。他异常恼怒,这简直是丢尽了他的面子,为此,他把连珠箭狠狠的骂了一顿,并要求他闭关xiū liàn。 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惹出这么大娄子,有可能jiān shā了本门女弟子,这可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顿时暴跳如雷,抬手咔嚓一掌,将楠木交椅的扶手打掉了一个角,对门口的侍从吼道:“去把连珠箭给我捆了来。” 卓然赶紧摆手说道:“掌门人息怒,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还不知道,现在还在处于调查阶段,还不需要用kǔn bǎng这样过激的手段,把他叫来我问问就行了。” 东魁首强压住怒火,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把他传来。” 门外伺候的侍从赶紧答应,飞一般的去了。 卓然又说道:“我第二个问询的是大弟子玉树风,至于要问他什么事,这个就不必与掌门说了,你把他传来就是。” 卓然可不好跟他说,自己是因为有石榴花的证言证明,当时玉树风色眯眯的瞧着人家女孩子,而女孩子最后又是被jiān shā,所以反推怀疑他是见色起意,杀人灭口。对于嫉恶如仇的东魁首,若是把这样的事告诉他,只怕他会更加暴跳如雷的。 东魁首没听到卓然所说的判断,所以对他的cì jī还相对小一点,马上派人去将自己的大弟子叫来。 卓然又说:“第三个是外堂弟子开膛手,是因为死者曾经不太礼貌的跟他索要他最为珍贵的海东青,言语上曾得罪了开膛手,所以想找他了解一下。” 卓然还特别强调,他不相信开膛手会因为这件事就报复杀人,因此只是例行公事。这番话让东魁首的脸色稍稍平复了些,至少自己这个外堂堂主还没有给他太过丢人。又吩咐去把他叫来,不过按照卓然的要求,都分别在不同的房子等待传唤,相互之间不允许见面交流。 正文 第247章有所隐瞒 二弟子连珠箭并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师父传唤,但是去叫他的侍从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让他感到紧张。见到卓然之后,他立刻多少猜出了原由。 他也听说了,城里发现了一具尸首,那尸首正是他曾经恨不得狠狠扁一顿的很让人讨厌的女弟子咕咕鸟。换成他是负责侦破案件的人,他第一个查问的也肯定会是自己。 所以来了之后,他立刻就说:“我没有杀人,我可以发誓。” 东魁首恼怒的在缺了一个角的椅子上又拍了一巴掌,震得那椅子扶手咔咔作响,差点碎了。他怒道:“若真是你干了这缺德的事,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 连珠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师父,弟子当着没有杀她。” 卓然摆摆手说道:“现在还没有人肯定你就是凶手,但是你需要回答我一些问题,如实回答,不要有任何隐瞒。” “好,你问吧。” “三天前,也就是你跟飞鹰进行决斗的那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你在干什么?” 连珠箭犹豫片刻说道:“我在河边坐了一晚上,一直到快天亮才回家。” “你在河边坐着?为什么?” “天气炎热,我在乘凉,——乘凉也不行吗?” 东魁首立刻怒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再敢这样对卓大人回答,我就先掌你的嘴!” 连珠箭赶紧低头说道:“弟子知错了,弟子到河边实际上是生闷气去了。因为下午的时候比试输给了猎手飞鹰,我觉得很郁闷,所以不想见别人,也不想看见其他人同情甚至可怜的目光。因此我想躲到河边去待一段时间,等到心情平静下来再说。” 卓然问道:“有谁见到你在河边?你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证人?” “没有,河边没有其他人。因为我选了一个没有人纳凉的地方,在那呆着,就是东城的那片悬崖下。我不想让人打扰,我只想清静一会儿,所以呆在那儿一直到快天亮才回去。” 卓然到辽阳府有一些时间了,辽阳府四周的情况他也大致了解了,知道这连珠箭所说的那片悬崖是辽阳府河道上一处急弯,那地方靠近城的一边是悬崖峭壁,而且水流是直接从峭壁下通过的,没有路能够到达峭壁之上,所以那地方也几乎没有人。 以连珠箭的武功到那地方去不成问题,倒也符合他战败之后想找地方躲避现实的这种心理。不过如果没有人证明他这一点,那他的说法目前还不能够相信。 卓然说道:“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你当时呆在那儿的,只要能够证明这个结果就可以,因为我们要对你的踪迹进行排查,如果你不能证明这一点,你的嫌疑将不会被排除。” 连珠箭思索半晌,摇头说道:“我真想不起来了,因为当时脑袋里整个都是糊涂的,又生气又难过,我并没有注意别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如果我能想到我一定会说的,但是大人、师父,请你们相信我,我真没有杀她。我承认那天她帮着外人欺负我,我很愤怒,甚至想狠狠暴打她一顿,但是也仅仅是想想而已。我知道她是本门弟子,在缺乏管教的情况下,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也没必要跟她斤斤计较的,真的,我真是这么想的。” 卓然说道:“好了,即是如此,你先退下吧。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离开辽阳城,要保证随叫随到。” 东魁首说道:“他还想离开,除非他不要这条腿了。”又扭头指着连珠箭吼道:“你马上给我滚回去,好好闭关思过,苦练你的箭法,直到把那飞鹰打败,夺回你的尊严。做不到这一点,你就不要叫我师父!” 连珠箭痛苦地抓着头发站起身,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卓然道:“这件事急不来,根据掌门人你先前跟我说的事,悬浮石的丢失对门派中弟子的武功有很大的影响,连珠箭应该是受到这个影响,才导致功力减退输掉这场比试的。” 东魁首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我没有别的办法,在找回悬浮石之前只有苦练了。——人家也是苦练出来的,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靠悬浮石才能练出高超的武功呢?” 卓然无言以对,这个从理论上讲的确如此,但是这就好比作弊,你已经通过作弊取得了好成绩,进入了一所非常好的大学,可是进入大学之后你不能作弊了,于是你的成绩一落千丈,赶不上别人,你这时再刻苦,要想短时间之内赶上其他同学,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但这话又不能说,否则东魁首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卓然之所以提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是想给对方更大的压力,好让对方早一点想到办法让自己接近地宫,自己才有机会获得他们地宫的全部悬浮石。虽然这玩意儿目前卓然还真没发现有更多的好处,但是那么多人把它当宝贝,能够得到为什么要拒绝呢? 第二个被叫进来询问的是大弟子玉树风,玉树峰手摇折扇,颇为儒雅的走了进来,见到卓然,立刻供手说道:“卓大人,不知有何见教?” “很简单,想问问你,三天前,也就是你的二师弟连珠箭比武败给了猎手飞鹰的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玉树风叹了口气说道:“卓大人,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明明知道我师父很忌讳这件事,可你偏偏要提这件事,这就有些不地道了。比武本来就是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也没什么,努力xiū liàn总能找回面子。但是对师父老人家来说,这却是十分丢人的,所以我们都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提这件事。不过大人既然提了,想必有大人自己的用意。” 听他滔滔不绝的说这些,原本就因为卓然提到这件事有些郁闷的东魁首,便将一肚子怒气发泄在了他的身上。又是一拍椅子扶手,咔嚓一声,那扶手裂了一道缝。他大声吼道:“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卓大人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玉树风有些尴尬,赶紧拱手答应说道:“好的,那天我吃完饭就回房休息了,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出去过。” 卓然瞧他眼神闪烁,立刻说了一句:“你一个人睡的还是跟你娘子一起?” “当然是跟我娘子,不过她睡里屋我睡外屋,因为我睡觉之前要练功,不想打扰到她,她自己睡的。” “那有其他人证明你当晚是在家里吗?比如你们家仆从。” 玉树风明显有些犹豫,想了想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应该知道吧,哪有仆从不知道主人是否在家的道理。” 卓然说道:“听你这话,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不安稳,所以本官会派人前去调查。若是查出来你当晚根本不在家,我就将你列为重点嫌疑人。因为一个人故意隐瞒自己的行踪,那就有问题了。你应该知道,你们新入门的弟子,一个叫咕咕鸟的,就是石香主的好友,在那天下午曾经与你在街上不期而遇的,她死了,是被人jiān shā的。” “我听石榴花说,那天下午你似乎对她很有兴趣,所以我不需要说的很细,你也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你有杀人动机,你如果再隐瞒你的行踪,你将会作为重点嫌疑人,按照规矩,对于重点嫌疑人是可以刑讯逼供的。我不希望这样,毕竟你是本门的大弟子,也算得上有身份地位的人,看在掌门的份上,我还是希望你能说实话。” 东魁首原本听玉树风所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卓然这番话之后,他明显发现玉树风有些慌乱,似乎证明了他先前说的的确是假话。不由怒气勃发,又是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这可怜的扶手再也经受不起连续的拍击,咔嚓一声碎裂了。 东魁首怒道:“我警告你,你这家伙到底那晚上有没有出去?有没有jiān shā这位女弟子咕咕鸟?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为师定不会容你。” 玉树风见师父如此恼怒,这才慌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师父,弟子冤枉啊,弟子当真没有杀她呀,甚至于弟子都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她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会死呢?” 卓然说道:“你怎么知道她好端端的?” 玉树风感觉自己有些失言,慌乱的低下了头,东魁首更是看出了端倪,恼怒之下,又是一掌拍下,却拍了个空,才发现右手椅子扶手已经碎裂掉在地上了。于是左手嘭的在左边扶手上拍了一掌,将左边的扶手也震裂了。 他吼道:“你到底想把为师气成什么样才罢休?嗯?还不老实的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玉树风终于点点头说道:“好吧,我承认,那天我的确没在家,我出去了,但是我真心没有杀她。” “那你到底是做什么去了?说清楚,不要让我再问你第二次。” “我没做什么,就是在街上闲逛来着。” “闲逛?你能一个人闲逛一个晚上吗?你在哪条街闲逛?我想,以你的身份地位,你若是在街上闲逛,想必会有人看见吧。难道你闲逛了一夜,在辽阳城却没遇到一个熟人?” “我没说我在街上闲逛啊,我,我去找相好的过夜去了。” “相好的?哪一个相好的?还是哪家青楼的?姓什名谁?说出来,本官要核实的。” 玉树风没想到卓然如此穷追猛打揪着不放,一定要查清楚他那晚究竟做什么,他当真有些紧张起来,说道:“大人,我赌咒发誓,我绝对没有杀她,这可以了吧?” “赌咒发誓没有用,我要的是证据,你只要能找到证据证明你没有杀人,或者你没有时间去杀人都可以。”卓然说到这儿,回头瞧了一眼东魁首,“你这大弟子说话含糊其辞,他似乎并不想好生的配合我查清这个案子呀。” 东魁首不由异常恼怒,直接将左边扶手嘭的掰断了一块,举起来狠狠朝着玉树风砸了过去。 正文 第248章外号的由来 这一下速度并不是太快,玉树风相隔也比较远,真要躲还是躲得了的,可是师父教训他,他怎么敢躲呢?只能硬着头皮硬接。 咚的一下,这块木头正好砸在他脑门上,他仿佛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往后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伸手一摸,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竟被砸出了一道血口子。鲜血很快将他白净的半张脸都染红了,滴滴嗒嗒的滴在他的衣襟上。 东魁首咬牙切齿的指着他说道:“你这畜生,我最后再警告你一句,你再敢不老实回答,那就证明你的确是做贼心虚,你就是杀人凶手,我就立刻毙了你,本门绝对不允许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玉树风的脑袋被砸了这一下,反倒清醒了一些,也真正明白他师父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再不敢隐瞒下去了,赶紧跪爬两步,磕头道:“师父,弟子知罪,弟子再不敢隐瞒。” “说,到底怎么回事?” 玉树风伸手按着伤口,可是鲜血依旧不断的涌出,他也不敢让人来给他包扎。门外侍从见掌门如此恼怒,也不敢上来帮忙,只能眼睁睁看着。 玉树风本来想找手帕来把血按压住,结果听到师父又是一声冷哼,声音充满了不耐烦和气恼,再不敢拖延,说道:“那天晚上弟子的确去找咕咕鸟去了,本来弟子是没这个心思的,后来得到消息说连珠箭输给了那飞鹰,而咕咕鸟又回家抱来一坛酒跟飞鹰两人到另外一家酒馆去喝酒庆贺去了。我听了之后很生气,我作为大弟子,在师父没有闲暇管理下面弟子的时候,我有职责要管教他们。我觉得这女人当真是不识好歹,准备去好生教训一下她。” “所以我就派人去找,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喝酒的地方,就离原先决斗的酒馆不远。我来到那里的时候,得知他们俩在二楼一个雅间里头。我想偷偷听听他们说什么,好抓个罪证,就施展轻功爬到了他们二楼雅间窗户外,用手指沾了口水戳了一个小窟窿往里瞧,看见他们俩在雅间里头肩并肩的坐着,喝得正高兴。那飞鹰还搂着咕咕鸟的腰,夸赞她身材好,说还从没见到过像她这么美的女人。咕咕鸟像个棉花糖似的在他怀里腻味,看得我异常恼怒,当时我就想出手教训他们来着。” “但是又听到咕咕鸟跟他说开膛手的海冬青的事情,飞鹰似乎很感兴趣。于是咕咕鸟趴在他耳朵边说悄悄话,两人嘀咕了半天,说的什么我也没听见。似乎在商定什么计划,我很好奇,心想如果这时候闯进去,就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搞什么了,所以我忍住了。咕咕鸟接着站起来走出去了。飞鹰则趴到桌上睡着了。我看见伙计进来招呼他,便下了楼,在后面暗中跟着咕咕鸟。” “她有些喝醉了,出来之后雇了一辆马车。我就悄悄的趁着夜色施展轻功跟着那辆马车,她去的是开膛手的住处。敲开门,然后进去了,就一直没出来。” 卓然皱了皱眉问道:“她去找开膛手做什么?” 玉树风摇了摇头说:“我也想不明白。” 卓然心头一动,问:“后来呢?” “后来我等了好一会没见她出来,估计有什么事吧,反正都是同门弟子,不会有事的,于是我就离开了。” “那是什么时候?” “那应该是二更吧。那之后我就去找我的相好去了,在相好的那里一直呆到天快亮才离开回家的。” 卓然饶有趣味的说道:“哦,原来你真的去找你相好的去了,那为什么你刚才不一直坚持这个说法呢?” “尽管她可以给我作证我的确在她那里,但是从天黑到二更天期间,我并不在那儿。我相信大人一定会详细调查,只要时间上出了问题,我还是没办法自圆其说。我不敢再惹师父生气了,我还是说实话吧,反正人正不怕影子斜,我的确没有杀她,我前面说的句句属实。” 东魁首插话道:“你这畜生,你是什么样的人为师会不知道吗?你去找咕咕鸟这女弟子,只怕不是为了行使大弟子管教门下弟子的权利这么简单吧?咱们门中有不少弟子违规,有些人做得更出格的,可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你那么好心去管教这些弟子的。为什么偏偏咕咕鸟这件事你那么热心要去管呢?只怕你是另有图谋吧。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是想用这件事作为要挟,想对咕咕鸟做些什么。” 玉树风顿时涨红了脸,低垂着头说道:“师父管教的是,弟子猪油蒙了心,的确有点想借这件事逼她就范,因为咕咕鸟的确很让弟子动心,弟子知错了。但是这也只是男女之情而已,再说,弟子从来不是用强施暴的淫贼,弟子只是想跟她相好,若她不愿意,弟子断然不会用强的。” 东魁首怒道:“你利用别人的短处要挟逼迫别人,跟拿刀子逼迫的淫贼还有区别吗?” 玉树风低头不语,不敢再分辩。 卓然又反复问了几个细节,听他回答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破绽,于是点点头说:“好了,不管怎么样,你能如此供述这些,对我们破案有很大的帮助。希望你能够回去之后再好好想想,如果有什么遗漏的,或者你觉得需要跟我们说的话,就马上来告诉我。” 玉树风点头答应了,又可怜巴巴的望着东魁首。 东魁首呵斥道:“你这没用的畜生,卓大人都问完了,你还呆在这干什么?等着领赏吗?还不滚回去面壁思过,想想你都做了什么?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玉树风答应了,一手捂着额头上的伤口起身,后退几步,这才转身出去了。 石榴花插话道:“大师兄证明咕咕鸟最后去了开膛手家,开膛手肯定是凶手。那天我看得出他很生气,而且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我听门下弟子都这么说,有不少人曾经吃过他的亏,他报复人很厉害的。咕咕鸟那天当众这么让他下不了台,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卓大哥,你一定要好好审审他,如果真是他做了什么,那绝对不能姑息养奸。” 卓然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很快,开膛手便被传了进来,他进来之后,看见师父座椅的一侧扶手已经被砸烂了,另一侧缺了个角,颇有些狼狈。但是他用脚趾头也能猜的出来,这被砸成这样的椅子肯定是师父盛怒之下做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恼怒,看来今天自己若不好生措辞的话,只怕有的罪受。 他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忽然又看见大堂地下的青石板上有一小团鲜血,因为他并不知道先前这屋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都见血了,这件事更不会简单。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撩衣袍跪在了地上,首先态度要端正,不管这件事是否与自己有关,开膛手是这么想的。 果然这一招还是很管用的,东魁首紧绷着的脸稍稍和缓了些,虽然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刚进门的女弟子咕咕鸟被人杀害,而且还被是以qiáng bào,是不是你干的?” 他这话单刀直入,把开膛手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磕头道:“师父,弟子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做这种同门相残的事情来。” 东魁首还要厉声追问,忽然看见旁边坐着的卓然真面无表情的瞧着他们,顿时醒悟过来,现在是人家在查案,可不是自己在清理门户。赶紧对卓然笑了笑说:“卓大人,你来问吧,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我相信他还不至于敢说谎。他要真敢说谎,我就废了他的武功,将他逐出师门交给衙门处置。” 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震得开膛手耳朵嗡嗡作响,赶紧匍匐在地说着:“师父,弟子绝对有啥说啥,不敢隐瞒。但是刚才师父所问的是否jiān shā了本门新进的女弟子咕咕鸟,弟子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弟子虽然有些恼怒,可还不至于要杀她泄愤,否则让弟子生气的事情和人多了去了,都要泄愤的话,不知道要杀多少人。” 东魁首冷然一笑说道:“难道你杀的人还少吗?你这外号是怎么来的我们都清楚,你若不是在外门被逼的无路可逃,想借我们天池宗这棵大树避避风头得以保护,你只怕也不会拜入我的门下了。” 开膛手在拜入天池宗之前是个江洋大盗,杀人越货无数,被朝廷追杀同时也被仇家追杀,迫不得已金盆洗手,拜入天池宗门下。因为他之前武功就很高,所以很快成为了东魁首的外门弟子。也正是由于东魁首和天池宗的庇护,那些仇人才没人够杀他报仇,他也才能保得性命到现在。 正文 第249章贪财 听到师父提起往事,开膛手低下了头,他的这个外号就是因为当初杀人手段残忍,直接将人洞穿胸腹,掏出内脏,因而得名。其实他心头是真这么想的,那些事情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他努力想将其忘怀。可是师父的重新旧话重提,让他一下回到了以前血雨腥风的时候,于是便低着头不说话。 卓然说道:“有人看见那天晚上,死者咕咕鸟曾经到了你的家去,进去之后再没有出来,你不要说没有见过她。” 开膛手呆了一下,抬起头来,用奇怪的眼神瞧着卓然说道:“卓大人,我不是有意隐瞒,我是真的不知道是谁看见她到我府上来的,我希望能跟他当面对质。因为那个女人除了那天下午跟着石香主来过我庄上之外,晚上并没有来过,至少我不知道。” 卓然皱了皱眉:“你不知道?” 石榴花插话道:“有人亲眼目睹她进了你家里的。” 开膛手道:“我的确不知,因为那天晚上我出去了,到后半夜才回来的。” “哦?你也出去了,真有意思,那你去了哪里?”卓然问道。 开膛手有些犹豫,低头不语。东魁首怒道:“你现在还在琢磨着怎么说谎吗?是不是觉得晚了?我告诉你,你要敢欺瞒为师的话,为师绝对不会轻饶。” “师父,弟子当真不敢欺瞒师父,弟子是在想该不该将这件事说出来。” 说到这儿,他眼睛瞧了瞧卓然和石榴花。 卓然马上醒悟,说道:“如果你有证据证明你去做什么了就可以,至于你具体做了什么可以不用跟我说,你有证据能证明昨晚你的确出去了吗?” 开膛手沉吟片刻,黯然摇头说道:“我不能,因为我要是说出证人来,这件事差不多也就说出来了。不过我想,师父已经知道我去见谁了,那人师父可以去派人去问,肯定会给我作证的。” 东魁首瞧了石榴花一眼,对卓然低声说道:“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石榴花马上站了起来说:“这里太热了,我到外面去逛逛。” 没等卓然说话,石榴花已经快步出门,到外面去了。 等到石榴花出去后,卓然这才说道:“行了,现在你说吧,怎么回事,如果我可以知道的话。” “大人当然可以知道,是这样的,我们天池宗东门位于海东青的产地,每年都有大量的海东青要供奉给宗门的特使、天王、金刚还有皇室的人。这一次宗主派来的特使耶律泰,也特别喜欢海东青,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家族。他给我们定了一个数字,要求我们给他十五只海东青,他可以为我们在宗主面前说说好话。所以根据我的要求,开膛手将那天收到的海东青其中的七只给他送去了。因为要避着旁人,所以是晚上去的,这些海东青是他私人要的,宗主那边并不知道。” 卓然心想,原来天池宗所谓的特使也都是为自己一己之利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的特使身份如果不用来谋谋利益,岂不是浪费可惜了。 卓然说道:“这么说,你那天晚上的确出去了,那你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具体我记不清楚了,大概四更天左右回来的。特使很高兴,非要让我喝几杯,我就陪他喝了几杯,聊了会天,说了一下海东青的事,他这才放我走了。我回来之后,门房并没有跟我说咕咕鸟来过。” 卓然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因为据我的证据证明咕咕鸟最后一个出现的就是你的家,所以我需要进一步核实。” 随后他派人去开膛手家,将他的门房和管家都叫了来分别询问。 首先询问的是门房。卓然问他:“三天前那天晚上,就是你们老爷带海东青出去的那天晚上,有一个宗门的女子叫咕咕鸟,曾经来过你们庄上,有没有这回事?” 那门房立刻断然否认,说道:“没有的事,她没来过,我没见过她呀。” 卓然瞧着他追问道:“你从来没见过她?你不认识她吗?” “不认识呀,我怎么知道她是谁。” “你都不认识她是谁,你怎么知道她没来过?” 卓然这句话很有意思,的确是,你必须要知道她是谁,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来过,对门房更是如此。可是这门房却没有这个逻辑,只是说:“因为那天没有人来过呀,所以我敢肯定。” 卓然点点头说:“你当真不认识她吗?” “当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那天下午她跟石香主曾经到你们庄上来看海东青,难道她是飞进来的,没有经过你们门房吗?” 门房顿时傻眼了,惶恐不安地望着卓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东魁手冷冷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人,竟然公然说假话。你连官老爷的问题都敢编谎搪塞,别的人还放在眼中吗?来人,把他拖下去,仔细的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那门房吓得跪在地上咚咚磕头说道:“老爷饶命,我说,求老爷不要打我。” “快说,否则我撕了你的皮。” “是,是,那天晚上那个叫咕咕鸟的姑娘的确来了,她一个rén dà概是在二更天的时候来的,她说要见老爷,我说老爷出去了,让她明天再来。她就说她有急事,要在屋里等一会儿,于是我就把她请了进去。因为她下午来过,见过老爷的,我知道她是天池宗的,我以为她要见老爷有什么宗派里的事,我就把她带到前院花厅坐着,给她倒了杯茶。” “她说我有什么事让我自己去忙,她就在那里等一会儿,说罢从架子上取了一本书,坐在灯下看书。我见她这样便去忙去了,我当时的确有些忙,心想她一个姑娘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却没见到她,我有些奇怪,因为我就在门口,她要离开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于是我就在院子里找,我以为她出去闲逛去了,结果在饲养海东青的院子中找到了她。” “那时她正在逗海东青玩,伸手进去摸海东青的脑袋,那海东青怪的很,也不咬她,只是任由她抚摸。我很生气,问她怎么跑这来了,这可是老爷最宝贝的地方,旁人根本不允许到这来的。她见到我生气了,便从口袋里摸了一小锭银子给我,说她很喜欢海东青,只是闲极无聊,所以来瞧瞧,让我不要告诉老爷,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也是贪财,就答应了,反正她也只是瞧瞧。我本来想守在旁边,结果她说她已经看完了,然后就离开了,于是我也就跟着离开。一直把她送到门口,她挥挥手就走了。” “那是什么时候?” “她刚来没多久,大概不到半个时辰。” “那就是说,还没到三更天?” “应该没到,我没听到敲梆子呢。” “那她有没有说过她要去哪里?” “没有说。” 卓然吩咐把门房押下去,他故意说瞎话的事还不至于枉法,但是天池宗的宗门帮规只怕会要好好整治他的。 卓然又问了开膛手府上的其他几个人,却都没见到咕咕鸟来过,因为当时夜深了,而咕咕鸟只是在门厅不远的花厅等候,去海冬青饲养院子估计也是悄悄去的,所以府上其他人并不知道。 全部都查完毕了,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可却还是没能够确定重点嫌疑人。 截至目前为止,玉树风、开膛手都有人证明他们没有作案时间。而没有不在场证据的连珠箭的解释也没有什么破绽,能作出符合常理的解释。现在需要进一步查证的是,离开了开膛手的家之后,咕咕鸟到底去了哪里。 卓然讯问这几个人完毕,没有能够取得明显进展有些沮丧,东魁首对他说道:“卓大人不必太过焦急,既然这人在辽阳府。那他就飞不了天,你迟早会将他绳之以法的。” 卓然说道:“这一点我也坚信无疑,但是在实现这一点之前,还需要花多长时间,我心里还真没底,我希望能尽早破案。” 离开了东魁首的府邸,卓然返回之后,还在外面负责搜寻的捕头胡鲁也带着人回来了。卓然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知道没什么结果,宽慰了几句,同时把胡鲁叫住,让他派几个人去寻找那猎户飞鹰,找到之后带来,自己有话要问他。” 这飞鹰在当地也算得上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他们家就住在城里头。 他以前是住在山村里的,因为打猎卖兽皮赚了些钱,又不愿意住在偏远的山村,所以在城里头买了一处房舍。他仗着箭法高明,到处找人比试,想争个名头出来,因此才有了前面跟连珠箭比试的事情。 胡鲁带人很快便找到了他,将他带到了衙门。 正文 第250章顺藤摸瓜 卓然第一眼见到这飞鹰,心头倒是暗自赞叹了一声,这的确是个标准的契丹汉子,身材魁梧壮硕,孔武有力。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跟老鹰一样咄咄逼人,不过此刻他站在自己这判官面前,倒是毕恭毕敬的。 卓然问道:“你应该知道,三天前跟你一起喝酒的那位姑娘,名叫咕咕鸟的,她被人杀了。不过因为你当时在酒楼中喝酒,喝醉了,在酒楼里睡了一晚上,酒楼的掌柜和伙计都替你作了证,所以你没有作案时间,排除在了嫌疑人之外。因此今天把你叫来,主要是想问你一些事情,看看是否有一些有破案的线索,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协助我们破案。” 飞鹰忙躬身说:“小的一定尽力协助大人,不敢辜负大人的期望。” “你比赢了连珠箭之后,咕咕鸟跟你去酒楼喝酒,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飞鹰挠了挠头说:“那天我太高兴了,因为我没想到我会赢连珠箭,因为听说连珠箭是辽朝第一快箭手,能够连发五支箭,没有人能够超越,我最快的速度也就能够连发四只,所以比起来,我还稍逊他一手。但没想到他徒有其名,他不仅射不出五箭,而箭法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准。不过也还是够快的,要赢他还是有些困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异常的高兴。再加上那天那女孩拿来的又是一坛美酒,我喝的也高兴,就喝多了,老爷要问我那天我跟她谈了什么,我还真想不起来,我记得好像就说我是怎么练的箭,以前打猎的一些事。她又吹爹爹做生意如何赚钱,有好多人到他们家求婚,好像就这些吧。别的我真想不起来了,如果以后想起什么我再告诉老爷。” 卓然点头说:“她是怎么离开的?都说了些什么话?” “我记不大清楚了,真的,当时喝了很多,那一坛酒都快喝光了,我只知道她走了。对了,她好像说有什么海东青,她提到了这么一嘴,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我的确想不起来了,反正她提到了海东青。我还说,作为一个猎人,最想得到的就是一只海东青,可惜这东西太贵,而且有价无市,有钱也没地方买。我就记得我说了这话,再后来说了什么,她又怎么走的,我当真想不起来了。哎,这酒醉了真是害人。” 卓然点头,心想,人喝醉了的确是这样,容易断片,不过他能想起海东青,这句话倒是跟玉树风和开膛手他们的话能够对应上。因为那之后,咕咕鸟去了开膛手饲养海东青的地方。她究竟是去干什么,现在难以查证。只是去为了逗一下海东青吗?卓然不相信。不过一个喝醉的人做出来的事,常常不是正常人所能够理解的,这又让卓然不敢断然排除这种可能。 卓然问道:“她走了之后你呢?你在干嘛?” “我喝醉了,趴在桌上睡着了,后来我听客栈掌柜和伙计说,是他们搀扶我到楼上睡觉的,一觉睡到了天亮,头很痛。然后我就回家了,过了三天才听说她已经死了。我很难过,她这么美丽迷人的女人,是谁这么狠心杀她呢?我真是想不明白,哎。” 卓然见他发出感慨,声音有些耿耿于怀,想必是动了情,便道:“你先回去,若想到什么再来告诉我。” 飞鹰答应,告辞离开了。 搜索继续进行,扩大了搜寻范围,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直到两天后,卓然终于得到了进一步的线索,——辽阳府的捕快在距离枯井不远的一个茅厕里,找到了一件红色衣裙,经过石榴花和咕咕鸟家人的辨认,确认就是咕咕鸟失踪当天穿的那身衣裙。 这衣裙送到了卓的面前,虽然散发着屎尿的臭味,卓然还是很认真的对其进行了彻底的检查。 当检查到衣裙的下摆的时候,他忽然眼睛一亮,因为在下摆的中间位置,他发现有少许灰白色的东西粘附在表面,不知道是什么。 卓然仔细观察,甚至还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他确信这小块瘢痕不是扔到茅厕里粘上去的。因为从观察到的结果来看,这处瘢痕是被外力直接压入了长裙的布料的缝隙之中,这需要一定的力度,而不是粘附能达到的。 他把婵娟叫来,拿着那长裙比了一下,发现那个位置正好是左侧膝盖的对应位置。 婵娟的身高跟咕咕鸟差不多,这就是说,很可能长裙上的这一块白色的斑痕,是死者单膝跪在地上时,将地面这块东西直接压入了布料中。 这到底是什么有些不好确认。他正思索时,石榴花进来了。 她依旧穿着那一身深红色的石榴长裙,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因为她的好友惨死,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她见卓然趴在桌上瞧着自己好友的那身长裙发呆,不敢打扰,只是站在他身后,望着好友的石榴裙,心中着实伤感。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不由潸然泪下,嘤嘤的抽噎起来。 卓然吃了一惊,忙回头望去,一见是石榴花,便说道:“你怎么站在后面哭,吓我一跳,若不是大白天的,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石榴花勉强笑了笑,擦了擦眼泪说:“我看见她的这身衣裙,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所以心里难过,故此哭泣。”说罢她坐在了旁边凳子上,瞧着卓然说道:“有什么发现吗?” 卓然用手指着石榴裙上那小块灰白的瘢痕,说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一直弄不明白,闻着有点臭臭的。” 石榴花道:“既然是茅厕里捞出来的东西,当然有臭味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不好确认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帮我瞧瞧,集思广益,说不定能帮我找出端倪。” 石榴花便趴在桌上,反复瞧着,说道:“这好像是鸽子粪。” 卓然哦了一声,点头说道:“的确有点像,我开始也觉得,但是不敢肯定,你这么一说,我就更肯定了。” 石榴花用手指抠了抠,卓然赶紧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石榴花已经将石榴裙上的那一小块灰白色的东西扣了下来。那一小块东西翻了一面后,两人几乎同时都咦了一声,因为那下面露出了一小截羽毛。 卓然小心的将那一小块灰白色东西放在手心,用手指轻轻捻碎,将那半截羽毛完全暴露了出来。这是一根白色的羽毛,但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卓然将那羽毛拿给石榴花辨认,石榴花翻来覆去地瞧了半天,说道:“我也不敢确认,因为只有那么一小点,实在不好辨认啊。” 卓然说道:“你是养鸽子的行家,你都不能辨认出来,说明可能这玩意儿不是鸽子的羽毛。” 石榴花侧着头,瞧着他问:“要确定是什么动物的羽毛很重要吗?” 卓然点点头说:“非常重要,这一小块粪便很可能就是这种动物留下的,从而能够用动物来大致圈定案发的范围。因为这一小块粪便是被外力压入长裙的布料里面去的,对应的又正好是死者的左膝部位置,所以我怀疑是死者单膝跪倒在地的时候,刚好压到了这东西。因此很可能这东西就来自于凶杀现场,我们顺藤摸瓜,就能确定凶手杀人的现场的大致范围,在根据这个范围来搜寻可能存在的嫌疑人。” 石榴花顿时眼睛一亮,想了想说道:“要不这么着吧,我去拔一些鸽子的羽毛,还有鸡的鸭的,凡是我能想办法找得到的羽毛,我都给你找来,咱们挨个的比对,看究竟是哪一种。” 卓然连连点头道:“这个主意好,那我就拜托了,你赶紧去找。” 很快,石榴花拿来了好几片跟这羽毛差不多样式很相像的羽毛,有白色的,有灰色的,外形陡然一看都差不多。卓然问石榴花道:“你养鸽子这么多年,你对飞禽应该比较了解,你来辨认一下,究竟跟哪一个更像。” 石榴花认真的一个个比对,最后她还是苦笑摇头说:“我觉得都差不多,让我辨认,我还真认不出来。” 卓然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进行辨认,你先回去吧,等我有了结果会告诉你。” 石榴花便离开了,卓然把房门关上,取出了自己的显微镜,他要在显微镜下,对羽毛进行逐个辨认观察。显微镜可比人的眼睛厉害多了。卓然订做有一种比较显微镜,是但两个物体在同一视野中进行比较,来判断两个物体是否同一。 挨个比对后,卓然发现,石榴花提供的这几种飞禽的羽毛,跟比对的对象都不相同,证明不是同一个品种。 卓然不知什么的,竟然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似乎有些担心,如果检验出来的是鸽子的羽毛的话,应不应该将石榴花列为嫌疑人,因为她养鸽子。 想到这个问题,卓然忽然心头一动,他记得石榴花说了,交给他的这些羽毛中并没有海东青,或者其他老鹰,会不会是海东青的羽毛呢? 如果是,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人现场的确有海东青的鸟粪。第二种是咕咕鸟自己到开膛手饲养海东青的现场去瞧过,她滑倒了单膝跪在地上,刚好在鸟粪上,沾上了一坨。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方向,卓然决定提取到海东青的羽毛来进行比对。 正文 第251章一坨鸟粪 卓然马上把石榴花叫来,告诉了她这个结果,并问她为什么不提取海东青的羽毛。 石榴花说道:“海东青的羽毛都是很珍贵的,海东青浑身上下都是宝,即便它掉下来的羽毛,都是要一根根捡起来收藏起来的。因为有些喜欢海东青的人会把它的羽毛放在枕头里,枕着睡觉,所以海冬青的羽毛也是轻易得不到的。” 卓然便说道:“我要来检验一下而已,大不了用完了还他,你现在马上去给我取一根回来,大小跟这个差不多的。” 石榴花答应了,快步离开。 卓然暂时无事可干,便信步来到了书房。只见书房里婵娟身穿薄纱,正趴在书桌上,手握毛笔竟然睡着了。卓然便走了过去,瞧见她趴在桌上睡得正香,便将她手里的毛笔取了下来。 他有心开个玩笑,在她的嘴唇上画两撇胡子,又或者在她眉心画一道二郎神的眼睛,又或者在她眼睛外面画两个轱辘圈,就好像戴眼镜一样。 可是他提着毛笔,望着婵娟花瓣一般柔美的脸却不忍心落笔了,叹了口气,将笔放在了笔架山上。又瞧见桌上有一首诗词,旁边摆着一本摊开的诗集,看了一下是诗经,原来婵娟在抄诗经。 卓然能感受到她的寂寞。心想,等到自己这段时间忙完了,一定要带她去外面游玩散心。 这段时间赤日炎炎,地皮都要晒出油了,出外面去游玩的确不是个好主意。莫不如再等些日子,天气凉爽一些,在带她到东海去,荡舟游玩。海风徐徐,坐在船头吟诗作赋,感受着碧波荡漾的惬意,那应该是很有意思的。 卓然正想的出神,忽然婵娟轻声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便看见卓然站在她身边,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冠,见到没有凌乱,这才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说道:“我竟然睡着了,你啥时候进来的?也不叫我。” “又没啥事,叫你起来做什么呢?困了就睡吧。” “是呀,醒来也没事干。” 婵娟怔怔的重复了一句,卓然听她话语有些落寞,赶紧道:“我知道你闷得慌,我刚才还在想,等这件案子破了,我就带你到海上去玩儿去。我们坐着海船,吹着海风,吃着海鲜,享受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好不好?” 婵娟顿时面现喜色,说道:“那太好了,你可不许哄我玩。” “当然不哄你,案子破了我们就走。” 婵娟美丽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低下头幽幽的说道:“这案子完了,说不定又有新的,更大的案子需要你去破,又怎么可能有时间陪我呢。” 卓然挠挠头,这倒是实话,不过他还是说道:“没那么背吧,只要不是人命大案,其他案子还有别的人也可以破呀。而且哪有那么巧,命案一个接一个,我看辽阳府还不至于乱到这个程度。” 卓然说道:“我答应你,这个案子破了之后,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管了,咱们出海去玩。我跟知府大人说一声,给我一个假,我们去好好逛一下呗,反正没有我在他们同样也会干的很好。以前我不在,难道就没有破案吗?不要以为离开我地球就不转了,——我的意思是不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我从来都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听到卓然颠三倒四的这番话,婵娟听懂了他心中所想,感激的眼圈都会有些湿润了,说道:“你也不必如此,咱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等到稍微空闲一点也未尝不可呀,要是真有大事,还是以公事为重。” 卓然瞧着她,伸手过去揽她入怀,婵娟靠在他的肩头合上双眼,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温馨。 石榴花回来了,告诉卓然说她拿到了海东青的羽毛,卓然立刻进行了显微镜比对,结果发现依旧不一样,证明死者衣裙上黏附着的这个羽毛不是海东青的。 究竟是什么飞禽的呢?卓然真有些迷惑了,不过他心里又有多了些希望,因为如果常见的飞禽或者家禽都被排除在外,就说明这种羽毛比较稀有,越稀有,范围就越小,就越容易锁定嫌疑人,但关键是要先找到羽毛的种类。 石榴花对卓然说道:“我倒有个想法,咱们何不拿着羽毛去找飞鹰,他不是猎手吗,他应该打过很多飞禽走兽,或许他能认出是什么羽毛。” 卓然眼睛一亮,说道:“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石榴花说道:“我去派人叫他来。” 卓然摆摆手说道:“既然有事求到别人,还是登门拜访的好,不然让人觉得我们架子太大。” 于是卓然吩咐备轿,带着石榴花乘着官轿来到了猎手飞鹰的家。 这飞鹰住的宅院还挺大,很宽敞,家里还有几个仆从,另外还有几名弟子。飞鹰听到官老爷亲自来了,他赶紧亲自跑到门口来迎接,恭恭敬敬地把卓然他们请到了家中。 卓然走进大厅,只见大厅墙上挂了不少的兽头和飞禽的羽毛。卓然挨个瞧了去,问道:“这些都是你猎杀的?” “回老爷,都是小的猎杀的,只是觉得好看,所以挂到墙上。” 卓然点头说道:“我也曾见过不少喜欢打猎的猎手,家中陈列满了动物的标本,——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标本,就是给动物的身体经过特殊处理之后,让其不至于腐烂,而做成的跟真的一样栩栩如生的动物的样子。你若真有兴趣,什么时候我教你怎么做,那样你就不至于只挂羽毛在上面了,还可以把你猎杀到的这些飞禽走兽一个个都做成标本摆在家中,岂不是更有意思吗。” “哎呀,如果真有这样的技术那可真是太好了,小人这里多谢大老爷,一定抽空登门拜访,向大老爷学习这门技术。以后大老爷需要什么野味尽管说,特别是飞禽,小的一定给你捕回来。” “行啊,多谢!”卓然心想,古代就是好,随便杀野生动物也没人管,也不会涉及野生动物保护的问题。 挨个转了一圈之后,这才在交椅上坐下,卓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袋,把那一片羽毛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说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你帮我辨认一下,这是什么飞禽或者家禽的羽毛?” 判官大人亲自登门求教,这让飞鹰感觉到很是荣耀,马上恭恭敬敬的把那一片羽毛拿了过来,瞧了一眼,马上笑了:“这是一种灰色大雁的毛,他外表是灰色的,而里面的绒毛则是白色的。用来做衣服非常暖和,我这里就有不少灰色大雁的绒毛,能够卖得很好的价钱,不少人在我这订货呢。若是老爷喜欢,我一定给您优先凑够一件夹袍的。咱们大辽这些年雪灾不断,寒冷的冬天差不多有半年了,穿上这种灰雁绒毛做的夹袍,又暖和又轻便,很舒服的。” 卓然瞧了他一眼说道:“那你现在有这种大雁的羽毛吗?拿过来我瞧瞧。” “有啊,只是数量不多,被别人差不多都买走了。大雁非常难猎杀,一般猎人猎杀不到的。好在我箭法还不错,嘿嘿。” 他颇为得意的笑着站起身,说道:“我这就给您去拿去,你稍等。” 说罢,他转身进了后院,很快拿了几根羽毛出来递给卓然。 卓然拿过来肉眼比对了一下,果然外形毛色都差不多,但是这个还需要用比较显微镜来进行形态学比对,才能得出最准确的结果,于是卓然说道:“这几根羽毛能不能送给我?” “当然没问题,老爷需要多少说个数,我会尽快给你筹到的。” 卓然笑了笑说:“夏天还长,以后再说。对了,我看你这庄园挺漂亮的,能不能带我四处走走啊?” “没问题,大老爷这边请。” 说罢,领着卓然和石榴花在他的院子各处游玩。 这院子还挺大,到了后院,卓然瞧见地上有一些干涸的白色的鸟的粪便,不由心头一动,对飞鹰说道:“我有点口渴,你能不能给我端杯水来?” 飞鹰本来想请卓然看完后,回大堂去坐着喝茶,可是卓然显然意犹未尽的样子,并不想当即回去,只能立刻说道:“我这就叫人给你端来。” 卓然点点头,他本来意思是想支开飞鹰的,可飞鹰却要仆从去端茶,他也不好阻止。眼珠一转,又想到一招,说道:“我听说你箭法如神,能够连发四箭,连天池宗东门的内门弟子都被你击败了,不知道能不能露一手,让我也开开眼呀。” 飞鹰说道:“既然大人说起了,那小的就献丑,我这就叫人去把我的弓箭取来。” 说罢,转头又让另一个仆从去取弓箭,旁边的石榴花见卓然连续用了两招,目的很明显是想支开他,可是飞鹰却都叫仆从去做。眼珠一转,她已经想到卓然是看到了地上的白色的鸟的粪便,想起了死者咕咕鸟裙子上的那一坨鸟的粪便,可能想进行比对。马上像突然发现什么新鲜东西似的,手指前方道:“咦,这是什么?” 正文 第252章一双鱼泡眼 她指着前方欣喜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招呼飞鹰说道:“你快过来,跟我说说这是什么。” 飞鹰赶紧跟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顺着她手指方向搜寻,想弄明白她到底指的是什么。因为前面只有一些笼子,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卓然见飞鹰成功的被石榴花把视线牵扯了过去,心中大喜,心想这石榴花还当真聪明,马上猜到了自己想做什么。立刻蹲下身,将地上的一块白色的已经干涸的鸟粪便拿了起来,揣到了袖子的口袋里。 随后他也跟在后面往前走,飞鹰忙回头招呼他,然后又问石榴花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石榴花已经估计到卓然已经拿到了想要取得东西,这才站住,指着笼子说道:“你放那么多小笼子在这里干什么?是养兔子的吗?” 飞鹰这才知道石榴花指的是那一排显而易见的笼子,不禁笑了说道:“姑娘真是说笑,我是猎户,又不是养兔子的。这些笼子当然是拿来关那些我通过网和兽夹抓到的飞禽的,包括大雁什么的。因为活的比死的更容易卖钱。” 卓然点点头说:“好了,你这我也瞧得差不多了,射箭的事,下次有机会再看吧。便回去了,告辞。” “大人既然来了,怎么不吃饭就走,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酒宴,还想留大人在寒舍喝顿酒呢。” 卓然摆摆手说道:“不了,来日方长。” “小的恭送大老爷。” 飞鹰一直把卓然他们送到了门口,眼见门外的街坊都在探头探脑的朝这边瞧,眼中满是羡慕,不由得更是高兴。判官亲自到家里来做客,这让他当真是蓬荜生辉。 卓然带着石榴花回到了衙门,径直来到签押房,关上房门,石榴花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我看你从地上捡了一块鸟粪,是不是觉得这小子是杀害咕咕鸟的凶手呀。可是客栈掌柜和伙计都说,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在客栈睡了一晚,他没有杀人的时间呀。” 卓然没有回答,说道:“我先看看这羽毛是不是同一类再说,这羽毛肉眼看都差不多,不要大惊小怪。” 石榴花原本觉得有希望,很高兴,可是听卓然这么说,又觉得有些沮丧,便坐下来瞧着卓然。 卓然当然不好当着她的面拿出显微镜来看,这个好奇的小妞一定要抢过去看的,他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秘密,便说道:“婵娟一个人在后院很无聊的,你要不去陪她逛逛吧,我没时间陪她。” 石榴花何等聪明,马上知道卓然想支开她,便撅着嘴说道:“我想看你怎么比对的。” 卓然微笑着眨了眨眼说道:“你替我去照看婵娟,陪她下下棋,等会儿我把结果告诉你,你下完一盘棋回来就差不多了。” 石榴花叹了口气,站起身,背着手说:“那好吧,我知道你破案的本事不轻易传人,也不轻易让人知道。那我就听你的,我找她下棋去了。” 说罢,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卓然把房门关上,这才取出自己的比较显微镜,将两片羽毛放在了显微镜下进行对比观察。 镜头中,两个羽毛的形态学是完全一致的,这让卓然兴奋不已。说明死者裙子上提取到的鸟粪中压着的那个白色羽毛,就是灰雁的白色绒毛。 他马上又把鸟粪碾碎了放在镜下观察,结果同样看到了差不多的构造。这就证明死者裙子上的粘上的鸟粪跟飞鹰院子里提取的疑似鸟粪种类相同。 卓然把显微镜收好,坐在那儿品着茶,心里思索着。 过了一会儿,石榴花回来了,满眼兴奋的说道:“下完一盘棋了,结果我输了。婵娟虽说是契丹人,可是这围棋还真是了得,把我杀的落花流水,下次我可不陪她玩儿围棋了,简直是自己找虐。对了,有结果了吗?” 卓然点点头说:“是呀,跟我们先前预料的一样,那白色的羽毛的确就是灰雁绒毛。鸟粪也是大雁的,跟咕咕鸟衣裙上的是一样的。” 石榴花立刻咬牙切齿,手一挥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把他抓起来呀,别等凶手跑了。” 卓然摇摇头说:“光凭这一点还没办法抓他。” “为什么?” “很简单,灰雁虽说比鸡鸭要少见的多,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们城里的猎户也不止他一个,他能猎杀灰雁,别人就不行吗?所以就算证明是灰雁的羽毛和粪便,也不能当然地得出就是飞鹰干的,因为别的猎手的家同样可能存在灰雁的羽毛和粪便。” 石榴花一想的确如此,不由顿时泄了气,说道:“那你还找这个做什么,反正也没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这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帮我们锁定一个嫌疑人。他虽然不是必然的凶手,但因为这一点把他列为嫌疑人也未尝不可,不过要想把它作为重点嫌疑人,那就必须要首先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先前提到的,他那天晚上一直在酒楼里喝酒,喝醉了,并没有离开客栈,掌柜和伙计都可以作证。而我检验出来的死者死亡的时间就是在夜半三更左右,那他就没有作案的时间,证据再多也没有用,说明不是他杀的。” 石榴花啊叹了口气,说:“对呀,我先前就想到了,看来我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是那下一步怎么办?” 卓然说道:“扩大搜寻范围,先查清楚全城究竟有多少猎户猎捕过灰雁,并对他们进行排查。同时,对飞鹰去的酒楼进行详细调查,搞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整夜都在客栈,特别是夜半三更,有没有证据证明他没有离开。” 石榴花眼睛一亮说道:“对呀,万一他假装喝醉了,偷偷溜出去呢,这种可能性完全不能忽视。我去酒楼调查,其他的你让捕快去。” 卓然说道:“那也行,那就辛苦你了。” “谈不上,为了给咕咕鸟报仇,我要做我能做的事。如果能够帮助你找到凶手,替咕咕鸟报仇,再累再苦也是值得的。” 傍晚时分,卓然正在跟婵娟两人吃饭,忽然门房快步跑进来禀报说:“老爷,天池宗东门掌门东魁首派人送来请帖,说有急事跟您相商,让你务必马上到他府上去一趟。” 卓然哦了一声,拿着筷子,他才刚吃了两口。因为肚子里的悬浮石一直处于让他处于根本不需要吃东西的境地,所以他很少吃东西,也吃得很少,每次吃饭都像吃药一般,这次同样这样。现在正好是个好的借口,不用吃了,于是放下筷子对婵娟说:“那我出去了,你一个人慢慢吃。” 婵娟亲手做的饭菜,可是卓然却没什么胃口,她一直很歉意,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饭菜没做到家,不符合卓然的口味。因此见卓然马上放下碗筷就要出去,心头有些伤感,点点头说:“你去吧,等会你回来,我重新做几个小菜,喝点酒,或许更合你的口味。” 婵娟发现,卓然往往有酒还能多吃些菜,虽然几乎不吃饭,但是只要能吃菜,她心里就高兴。因为,饭一般不考人的厨艺,而菜才是最考究厨艺的。 她心里琢磨着要做哪几个好菜,好让卓然回来能够好好的喝一杯,轻松一下。卓然这些天为了案子的事还真够牵肠挂肚的。 卓然吩咐准备轿子,而门房告诉他说,东魁首派了马车来接,不需要准备轿子。卓然便出了门,来到衙门外,见果然停了一辆豪华马车,上了马车,很快来到了上次见面的小院子。 进去之后来到中堂,见到东魁首正在跟一个灰袍老者说着话,那老者油光满面,一个大眼炮,一看就是经常熬夜之人。到了这个年岁还不注重身体保养,也太不爱惜身体了。每次卓然见到这种明显睡眠不足的人,心中总是感叹。 见卓然进来,东魁首赶紧起身,满脸春风上前说道:“卓堂主你来了,我给你引荐,这位便是宗主派来的特使,名叫耶律泰,是专门来协助我们监管地宫宝藏的。” 又指了指他身后站着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契丹壮汉,这两个人身体都是极其健硕,只是一个是圆脑袋,一个是方脑袋,一个个子高一些,一个矮一些,东魁首指着那高个的壮汉说道:“这位是耶律泰特使的大弟子,名叫哈勒哈。” 又指了旁边矮个子的壮汉说道:“他是特使的二弟子,叫哈胡带,他们也是协助他们师父,共同监管我们的地宫的。” 又介绍卓然说道:“特使,这位就是我跟您说过的,咱们天池宗南门的外门堂主,也是大宋皇帝委派到辽朝来为官的辽阳府判官,卓然卓大人,或者叫他卓堂主。” 卓然抱拳拱手,说道:“见过特使,见过两位兄弟。” 特使翻着一双鱼泡眼瞧着他,道:“你知道悬浮石是怎么消失的吗?” 正文 第253章泡澡 卓然对这家伙大刺刺的模样很是有些不爽,心想,你就算是宗门的特使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不久前刚刚用铜鼎煮死了一个特使耶律光。不过那家伙比你好一些,人家虽然也是一肚子坏水,但至少表面上还很巴结。你千万别对老子打什么歪点子,否则你就算是宗主的特使,老子一样收拾你。 卓然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脯,感受到胸口揣着的那只huǒ yào阻击枪,脸上却显出恭敬的神色。毕竟在天池宗里,他只是堂主,人家可是特使,双方的级别相当于县级干部跟省级干部的差距。 卓然说道:“我也不是亲眼看到,我只是听我师姐说起过,我师姐就是南门掌门天仙儿。” “我知道,我听说她去代师收徒,收你做他的师弟,还让你当了外堂堂主,对你特别好。难道是她把悬浮石怎么失踪的消息告诉你吗?这个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原来天线儿居然知道这种事情,她却没跟宗主说,这可不好。” 东魁首赶紧陪着笑说道:“特使,咱们可是说好的…” 耶律泰一摆手说道:“我知道,先前商量好了,你告诉我的事,我不会告诉宗主,也不会告诉别人。我只是这么感叹,没想到天仙儿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她却没跟庄主说,可见这人不老实。不过也奇怪,这段时间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宗主也派人找她呢。他们南门都乱成一锅粥了,好多仇家上门寻仇,弟子被打得七零八落,死的死伤的伤,她也没出来管。唉,南门只怕就要倒了,这一倒,我们天池宗在大宋可就没有了立足之地了啊。照我说,既然悬浮石都不见了,那南门留着又有什么用,没有悬浮石的南门还叫天池宗的南门吗?” 卓然这才明白,很显然,东魁首跟耶律台之间应该有什么交易。先前他曾经听说开膛手收起来的海东青其中的十五头都要送给他这位特使,目的就是想让他在宗主面前说说好话。除了海东青之外,只怕还给了他不少好处。这次又不知东魁首想让他帮什么忙,难道是先前说的,让他同意让自己进入地宫吗? 一想到这儿,卓然的心顿时怦怦乱跳起来,这可是他期盼已久的时刻。东门他只得了一枚悬浮石,其他的悬浮石能否得到,怎么得到,他一点底都没有。不过这种事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 果然,听到耶律泰说道:“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但如果你能帮着东门找回来悬浮石,那还真是大功一件。我听东掌门说了这个事,想了好半天,决定冒一次险,带你进入东门地宫,看你解说一下这悬浮石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他说你必须现场演示,才能知道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不过我警告你,你不要悬浮石找不回来,反倒让新的悬浮石消失了,那用你的人头都不能弥补的。” 卓然点了点头没说话,他已经学会了忍耐,连脸上不高兴的神色都没有半点。 耶律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行了,那咱们走吧,早去早回,别耽误时间。那种地方,还是最好不要待时间太久,免得多生变数。对了,今晚上不管你看见什么都不要在外面说,若是有半句话传到我的耳中,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听到了吗?” 说到这,耶律泰的身子好像抽筋似的,猛地一抽搐,就听脚下青石板地面咔的一声响。卓然往下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原来这老头就这么一哆嗦的劲,已经把地上他踩着的一块地砖震得四分五裂,碎沫横飞。 若是用大力金刚掌蓄势猛劈,能够碎碑裂石卓然还可以理解。可是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站着,也没见他如何运劲,就这么一哆嗦,脚下的大理石居然被踩成这个样子,可见这老家伙的武功之强,便是自己的huǒ yào枪加起来,也没有这威力啊。看来对付这老家伙,必须要万分小心,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不能动手。 眼见卓然脸上的惊骇之色,耶律泰满意的笑了,只要达到威慑作用就好。东魁首显然担心卓然恼羞成怒,怕坏了事,赶紧赔笑对卓然说道:“卓堂主也是本门非常看重的人,又是辽朝皇帝册封的五品翰林侍诏,断不会嘴巴没把门的。走走,咱们这就出发吧。” 于是一行人出了院子,卓然很是好奇,不知道他们地宫会在哪里。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径直到了后门,外面停着几辆马车,上了马车,要驱车前往。卓然看到马上后面还跟着一辆装着供给的车,觉得很是惊讶,问东魁首道:“我们要去很远吗?” 东魁首左右瞧了瞧,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要出海,我们的地宫在海上。” “海上?可是我都还没交代呢,我现在正在破案,家里人也没说呀。” 东魁首又说道:“这事要必须万分保密才行,我已经做了安排,等一会儿他们会去告知你的家人和衙门的,说你有紧急的事务要处理。放心吧,知府不是一个喜欢打听闲事的人,他一定会安排好的。” 卓然见他都这么说了,又见那大眼炮特使眼睛斜斜的望着自己,于是只好苦着脸点头答应。他们上了马车,一路前行,果然是朝着东海边而去。好在坐在马车里,打开车帘,策马狂奔之后,狂风吹来,但还是有些清凉的。 卓然单独坐了一辆马车,脑袋里思考着等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该如何应对。他有些担心如果要同时对付大眼炮和他的两个弟子,甚至东魁首的话,会有些力不从心。 dàn yào虽然差不多够了,可是对方会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装弹这可难说,而且特别是那大眼炮,武功之gāo qiáng,不知道自己的huǒ yào枪能不能对付。 终于在狂奔了一两个时辰之后,马车到了海边,这时天已经黑了,月亮还是很大,高高的悬在天上,照得四下里明晃晃的。海边有一艘大船,已经拉起了风帆,正等着远航。船上不少水手正忙碌着,马车到了大船下停住。东魁首抢先下了马车,快步来到卓然的面前说道:“卓堂主,咱们到了,要坐船出行。” 卓然苦笑:“你们这地宫怎么在海上?” “是呀,等一会儿特使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切不可有任何异议。因为特使答应让你进入地宫已经是违反了禁令的,也是我花了很大力气才争取到的。切不可让他感到疑惑或者不安,要不然前功尽弃。” 卓然瞅了一眼前方正慢慢下车的特使,也压低声音问道:“他会要求什么?你先跟我说,我心里有个底。” 没等东魁首说话,前面的特使已经先说了:“你们在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走,别耽误时间。” 卓然赶紧答应了一声,东魁首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说话。于是两人跟着特使来到了大船边,走过长长的码头,一直到了停在海中的大船之上,通过旋梯上了大船。 这艘大船很是威武,好几层楼高,上面的水手一个个膀大腰圆是,看着十分健壮,可见这撑船的差事也不是一般人干得下来的。 等他们上来之后,一声吆喝,起锚撑船往前驶去。这时海上倒是有些风,吹得那船帆鼓鼓的,速度不算快,但是却一直持续不断往前行去,不时的变换航向。没走多久,也就半个来时辰,船停下来了,在卓然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白色的海岛。 这海岛的岩石是灰白色的,在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怕,就好像地狱的鬼怪跑出来了,看着着实有些吓人。船的正前方有一个简易的码头,码头上有一队兵士站在那里小心戒备着。一个领头的老者正恭恭敬敬站在码头边。 他们的船靠岸之后,特使却没有直接下去,而是转头对卓然和东魁首说道:“行了,换衣服吧。” 卓然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东魁首对卓然道:“这是圣山,要登上这个山,必须沐浴更衣,才能登岛。” 卓然一听就傻眼了,忙问道:“是只换外面的衣服吗?” 特使瞪着他,冷冷的声音说道:“所有的衣服,包括鞋袜头巾,任何私人的东西都不能带上岛,只能用这边的。否则亵渎了圣岛,罪不可赦。” 卓然一听,更是一颗心凉到了底,那这样一来,自己的两个宝贝,也就是huǒ yào枪和防身的软甲只怕都不能带走,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特使他们已经转身进了船舱,卓然只好跟在他后面。一个侍从过来,对众人说道:“请诸位把衣服都放在各自的箱子中,我们会好生看管的,不会有任何差池。” 特使瞧了一眼卓然,开始tuō yī服,他脱的很快,三两下就把全身脱了个精光,露出了肥硕臃肿的身体。那光屁股的样子实在难看,他却满不在乎,径直走到前面一个大木桶,迈进去泡澡去了。 正文 第254章火莲儿 他的两个弟子也tuō guāng了,身体十分健壮,简直像健美运动员,看来年轻人就是有好处,年纪大了还真是有些够呛。卓然的身体虽然没有这两人这么健壮,但好歹也不会像那胖子那样臃肿。他现在最恼火的是他身上的这些东西,这个怎么办。 他装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东魁首,东魁首笑了笑说:“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到那边去,那里也有箱子,你把衣服脱了装在箱子里头,把锁锁好就可以了,他们不会动的,放心吧。” 他以为卓然身上带的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当然想不到卓然身上有大杀器。卓然只好点点头,走到另一侧的大箱子面前,扭头望过去,东魁首也tuō guāng了衣服,把衣服放到箱子里,然后到大木桶里泡澡去了,旁边的侍女手里捧着一身干净的白色的衣袍等着。 卓然见其他人离得相对远一些,现在没办法躲避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先查看清楚,以后再想办法。于是他便把衣服脱了,他是直接把里外的衣服全部一次tuō guāng的,这样衣袍和软甲以及软甲上带的huǒ yào枪一起裹着脱下,直接卷成团,放进了箱子中。 裤子和鞋子都脱了,把箱子锁好,然后走回来,也爬进了另外一只木桶中。木桶里已经有大半桶的热水,木桶里还飘着些花瓣,有一种淡淡的幽香。 卓然泡在鲜花浸泡的木桶里头享受着,可是脑袋中却飞速旋转。身边没有枪,也没有防护用品,这下必须要格外的谨慎了,没有十足的把握,宁可放弃,也不能惹祸上身。否则单就功夫而言,这里面不管是谁他都打不过,就算特使的弟子,用一只手都可以撂平他。 卓然充分的估量了局势,做出了理智的选择,不过脑袋里又想,奶奶的,天仙儿这美妞既然都收自己为师弟了,却不好生教自己武功,只教一些没用的云纹功,这玩意儿自己都会,而且比他们还练得好。 早知道应该跟他们先学学武功,而不学这没用的云纹功,啥用处都没有,要内力没内力,要招数没招数。单论武功,自己只怕连寻常武师都打不过,真是丢人。 卓然在肚子里一个劲埋怨měi nǚ师姐兼师父,脸上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直到他的耳边听到特使说道:“差不多行了,准备走吧。” 卓然这才睁开眼,瞧见他们几个已经开始穿衣服了,他们穿的也都是旁边伺候的侍女手里拿着的崭新的雪白衣袍。 卓然只好爬出来,光着身子,水淋淋的任由侍女用毛巾擦干了他身上的水珠,服侍他把衣袍穿上。卓然到了宋朝这么久,已经开始习惯被人伺候的日子了,特别是被侍女伺候。 穿好衣服,卓然也没有回头朝自己的箱子看上一眼,生怕引起对方怀疑,对自己衣服进行检查,那可就露馅了。当下跟着几个人迈步走出了船舱,下到了码头。 东魁首介绍恭恭敬敬站在码头的老者说道:“他是这白岩岛的岛主,你叫他白岛主就可以了,他是我们东门的长老,也可以叫他白长老。” 白岛主忙赔笑说道:“掌门人客气了,这位想必就是最近江湖上盛传的少年才俊卓然卓堂主吧,幸会幸会。” 卓然不禁有些高兴,没想到自己名头已经传到这么远的海岛上来了。不过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东魁首叫自己来,主要目的就是要到这里来,演示那所谓的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当然要告诉他自己的情况。 白岛主带着他们上了码头,对卓然指了指远处黑暗中的只有一个剪影的灰白色圆锥形山峰说道:“那里就是地宫所在,走到那儿还需要一些时候,他们还是坐轿子吧,不然太辛苦了。” 说罢,旁边过来几个轿夫,抬着轿子停在了他们面前。几个人分别上了轿,那些健壮的汉子抬着他们忽闪着往前走去。这些轿夫奔走如飞,简直速度比马的小跑还要快。 越往前,卓然越感觉到炽热,心想,这天还没亮,怎么就已经热成这个样子,真是奇怪了。待到热的卓然都想吐舌头骂娘的时候,轿子终于停了下来,是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卓然下了轿子,一脚踩在地上,顿时哎呀叫了一声,因为地面炽热难挡,即便是他透着鞋底也能感觉到灼热。 白岛主皱了皱眉,过来瞧了瞧说:“原来卓堂主的武功还没达到抵御这酷热的程度啊,无妨,我们这里准备有专门的鞋子,是用岛上产的一种特别的木头做的,虽然有点重,但是却不怕烫。当然,若是直接扔到火里头,还是要烧起来的,嘿嘿。” 说罢招了招手,一个侍从走了过来,将一双鞋放在了卓然的面前。 这双鞋很像日本的木屐,只是下面是平的,不像日本女人穿的木屐中间有一坨,根本不好走路,这个还行。鞋垫很厚,差不多有两寸高,穿上去顿时比原来高了半个头。 卓然穿着木屐,瞧了一眼那仆从,见他光着脚丫子,脚底板直接踩在岩石上,半点事都没有,不禁有些好奇,说道:“你不怕热吗?” 那人咧嘴朝卓然吐了吐舌头,卓然吓了一跳,因为在月光下,他清楚地看见,那人舌头一大节都没了,原来是个哑巴。 卓然顿时想起金大侠的武侠小说里有的一个桥段,为了担心仆从把消息泄露出去,所有侍从都是聋哑人,不能说不能听,当然也不识字,这样就能保住秘密了,难道这岛上的那些人也都是这样吗? 没等卓然想明白,特使已经一挥手叫道:“准备好就走了,少啰嗦了。” 接着迈步往前走去,卓然注意瞧他,穿的是一双薄底快靴,其他几个人也都穿着薄薄的鞋子,鞋子下甚至还冒着青烟,看来也是被这石头烧灼的结果。但是这些人脸上压根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看来这些人的武功只怕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还要高。 他们绕过了那块岩石,卓然感到一股炽热的气流从面前喷了过来,把他狠狠往后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赶紧稳住了心神,仔细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的前方是一座暗红色的山峦,没有任何植物,只有岩石,在夜色下显示出暗红色,还不时有火星飞起,伴随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升腾的白气,蹿起来有一丈多高。 卓然的脑袋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一座活火山!随时都会喷发? 他们的地宫居然在活火山里面吗?老天,这要是喷发出来,不知道还有没得活命的机会啊。 卓然见其他人都低着头,沿着微微倾斜的山坡往上,甚至都没有回头瞧他一眼。只剩下他后面两个身强力壮的特使的弟子,两人虎视眈眈的瞧着他,背着手,就好像押一个犯人似的,一边一个。 卓然没好气站住了身,转头望着他们说道:“我不喜欢别人跟着我后头,感觉怪怪的,我走的慢,你们俩到前面去,我在后面跟着。” 走在前面的耶律泰转头冲弟子说了两句契丹话,两个人便哼了一声,绕过卓然往前走去。想来,耶律泰是让他们不用跟着自己。 卓然这才悻悻的捋了捋袖子,把衣摆捞起来扎在腰上,露出两条光光的腿。反正这岛上也没有女人,就他们几个大男人,不用担心春光外泄。 他光着大腿往前走,见其他几个人没有自己这么狼狈,走的很是从容,似乎周围的热度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损害似的。 卓然原本想施展云纹功来抵御热量,但是那样一来,他担心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他们要注意到自己有这种特别的本事,只怕就会对自己警惕小心,那时在想使什么手段就有困难了,只能忍耐了。 卓然的表现在他们眼中很正常,因为他们都感觉卓然没有什么武功,自然是抵御不了这种炽热的。 一路往前走,越走越热,卓然眼冒金星,几乎要把折扇都要摇破了,说道:“我的老天爷,你们这也太折腾人了,这么热的天跑到这地方来,你们难道找不到更合适的建造地宫的地方吗?非要来这里,简直要人老命。” 正在卓然准备耍脾气不走的时候,东魁首和特使终于站住了。他们来到了一处大岩石面前。 岩石旁边立着一个身材俏美的女人,身穿薄纱,借着月光和整个山体冒出来的暗红色能够看清楚,薄纱下的xiōng bù裹着一条抹胸,胯部用布条裹成了三角裤的样子,同样光着脚丫子,只是脚丫子细皮嫩肉,甚至都感觉不到炽热的岩石上烧灼之后的粗糙。 这女子难道有什么辟火妙诀不成。 女子捋了捋鬓角的秀发,对几人嫣然一笑,声音脆脆的说道:“属下恭迎特使,恭迎掌门和两位师兄,恭迎卓堂主。属下名叫火莲儿,是负责地宫铁门启开的看守,请诸位随我来。” 说罢,一侧身竟然消失在了岩石后面。 正文 第255章那我试试 卓然吓了一跳,心想这女子简直是土地公啊,直接消失在土地里头。没等他明白过来,耶律泰和东魁首已经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还剩下两个弟子站在那瞧着他。那架势显然是等他先进去。 卓然赶紧迈步上前,这才看见,原来那块岩石后面有一个窄窄的通道,他们是钻进通道去了。这黑色的夜晚看不真切,还以为他们直接钻进山体里了。 卓然便也跟着走了进去,里面渠道幽深,没有挂什么灯,但是却能看得清楚。却原来整个洞壁都呈暗红色,这种光线可以把四周大致照个明白。因为洞壁比较宽,即便伸出双手也够不着。而地上则凭空架着一层木板。 卓然瞧一眼便知道,那木头跟自己脚上穿的木屐是一样的木材,应该也是这岛上产的一种特别木材,铺在地上成为通道。卓然便小心翼翼沿着通道往前走,身后传来两个弟子中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用很生硬的汉话说:“别碰两边的石头,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手的话,就在木头上走。” 卓然也懒得理睬,他已经猜到了,这两边的岩石简直就跟烧红的烙铁似的,傻子才会伸手去摸。 卓然一直往前走,而那种通红的颜色也越来越亮,并且通道也越来越宽,隔开了那些岩石之间的距离,使人不至于被岩石所灼伤。既是如此,卓然脑袋上的热汗哗哗的,早就已经将他薄薄的白色衣衫给浸透了。 他心想,难怪要沐浴更衣,穿上这身白衣服也是一种防热辐射的,若是换别的颜色,说不定就直接中暑晕倒了。这布料穿在身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比一般的布料要耐热。 又往前走出一段路,估计已经深深的走进了这红色的圣山之中。终于在卓然眼冒金星口干舌燥,几乎要中暑倒下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几人置身于一个石窟之中。 石窟的中心有一个古井一样的东西,用木头围建而成。 火莲儿走到场中,弯腰下去,开始嘎吱吱拧动机关、卓然喘着气上前低头一瞧,见那不是古井,而是围起来的一个机关,里面有一块黝黑的圆形铁门,铁门上同样有多道方向盘一般的圆环。 火莲儿正抓着圆盘扭动,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刻度,她一边拧动一边用手指在计算什么。 卓然还要再瞧,身后东魁首的声音有些不安的说道:“卓大人请后退,本门看门人在开机关,任何人都不得旁观。” 卓然哼了一声,故意歪着头,瞧着火莲儿那火辣的身子,然后嘿嘿笑着说道:“谁看她开机关了?谁叫你们把我惹得yù huǒ中烧,又拿这么个大美人在我面前晃荡,还几乎不穿衣服,你们还不让我看,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火莲儿扑哧一声笑了,给他抛了一个媚眼,笑魇如花的说道:“公子可真会开玩笑,你要想看,待会儿让你看个够。” 卓然赶紧后退,说道:“行啊,那咱们可说定了,现在我就退开,免得别人说我看你们的机关开法。其实你这如此复杂的手法,便是让我在旁边盯着看上三天三夜,我未必能学的会啊。” 火莲儿似乎不敢跟卓然多说话,生怕计算错了开锁的顺序,又凝神在铜锁之上不停的左右旋转着,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听到咔嚓一声,火莲儿喘了口气说道:“好了。” 说罢,随着嘎吱吱的声响,将那铁门整个提了起来,放在了一旁,露出了下面的一道通道。 卓然还没走过去,便已经从通道看见一股热浪冲了上来,而且还冒着丝丝的白气,屋里的红光也强了不少。 卓然立刻叫了起来:“我不去,我可不想被煮熟在里头。” 东魁首声音冰冷的说道:“卓堂主,你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怎么能不去呢?说好了的,我们的交换条件是你要替我演示这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我还指望能找出端倪,将失去的那枚悬浮石找回来呢。你要不去,那岂不是儿戏吗?放心吧,如果你实在受不了,火莲儿可以帮你。” 火莲儿当即伸出纤纤素手,手指又细又长,跟一节节的白葱似的,伸到了卓然面前,作兰花状:“我拉着你,你会舒坦些。” 卓然苦笑:“你这惹火的小妖精,我要拉着你的手,不用下面的火,我自己都会被你煮化了,也就省事了。” 嘴里这么说,却伸手毫不客气的抓住了她的一双只柔荑。 火莲儿咯咯娇笑,用另只手掩着嘴,眼波流转的瞧着他说道:“公子越发的取笑莲儿了。” 说完这话,卓然忽然感觉从她柔软的纤纤素手上传过来一**的凉意,这凉意迅速的传遍了他的全身,还震荡着他体内的悬浮石一阵波动,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片刻才渐渐平静下去。 火莲儿身子微微一僵,脸上的笑容似乎也瞬间冰冻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说道:“现在公子是不是觉得好受些了?” “还别说,原来你竟然有这本事,早知道刚才我就拉着你的手了。这么清凉,简直好像到了秋高气爽之日一般舒坦。” 耶律泰哼了一声,说道:“行了,在这儿说这些风言风语做什么?你要真能帮我们找回失去的悬浮石,便把她送给你,让你回家搂着她慢慢说那些花前月下去,现在走吧。”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说话不算话,罚你掉到水里变个大王八。” 卓然嘴上乱说着,眼珠子却不停的在火莲儿身上上下打量,完全一副猪哥样。 卓然现在必须要拉同盟,在这种环境之下,如果能够讨得这女子的喜欢,从她那儿得到些信息,对自己就有帮助,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关键时候美男计不比美人计效果差。虽然自己算不上美男,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人家就好这一口。 卓然一边装着猪哥,一边盘算着。 这时特使已经迈步下了通道,东魁首也跟着下了,两个弟子依旧瞧着卓然,示意让他下,火莲儿便拉着他说:“走吧堂主,我先下,然后接你下来。” 火莲儿便先下了通道,两只手托着卓然的手,卓然探头往下一看,下面其实是有梯子的,踩着梯子斜斜地往下走。虽然梯子有点陡,不过下去之后就是斜斜的通道了,再沿着斜坡往前走就行。 于是他踩着台阶往下走,却装出失足的样子,一下往前扑倒,自然被火莲儿抱了个满怀。 火莲儿又羞又喜,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不是有你接着吗,我自然不用担心。” 卓然厚着脸皮嘻嘻笑着,火莲儿朝他飞了个媚眼,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这是一个旋转的楼梯,一直旋转着往下,后面两个弟子跟着,门却就这么开着。卓然越往下越感觉到热,这还是在火莲儿用手牵着的情况下,帮他抵御了酷热,否则卓然感觉他绝对会被热得晕倒的。不过他心头也已经打定主意,真要到那一刻,说不得也只有运用云纹功来抵御这种酷热了,小命还是更要紧。 一路往下走,足足走了一顿饭工夫,卓然已经感觉喘气都有些不均匀时,他们终于到了第二个门。 特使和东魁首一边一个站着瞧着他们,这里的岩石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能把屋里的所有情况都照得清清楚楚,地上铺着的木头甚至都能闻到它们散发的焦味,但是却没有燃起来,可见这种木头真的非常的耐热,几乎是无法燃烧的。 墙上有一个铁门,卓然一下想起了当初在南门地宫见到的场景,正门几乎是如出一辙,只是门上的花纹似乎不一样。卓然心想,这道门后面会不会也有先前在地宫看到的那种神秘图案呢,不好说,但愿有,那就不虚此行了。 火莲儿对卓然说道:“我得放开你的手,我要开门。” “那不行,放开你的手,我一定会被烧死的,这里这么热。” 花莲儿朝他身后的两个弟子嘟了嘟嘴说:“他们也会这种功夫,要不你拉着他们的手吧。” 卓然回头瞧了瞧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用冷冷的眼光看着他,脑袋便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那我还是宁愿烧死算了,拉过了你的手,在让我拉他们的手,那感觉简直是太差劲了。” 火莲儿咯咯笑得花枝乱乱颤,求助地望着东魁首,东魁首却把脸扭到一边,根本不想参与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火莲儿叹了口气,对卓然说道:“要不这么着吧,你用手扶着我的腰,我同样能够通过身体把功力传给你,帮你减少炽热的。” “哦,好啊。” 卓然立刻把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纤纤束腰,接着放开了她手,又扶住了她的另一侧的腰肢,嘴里赞叹道:“你的腰可真小,杨柳细腰赛笔管也不过如此了。我记得有人曾做过一个测试,看看谁的腰更细,——用你的左手绕到你的右边去摸你的肚脐,要能摸得到就说明你的腰够细,要不你试试?” “真的?那我试试。” 正文 第256章师姐 火莲儿伸出右手绕向后背,却被卓然扶住她右侧的手臂挡住了,卓然赶紧撤开了右手。伸到左侧,又被他左侧的手挡住了,卓然便又放开了左手。 就这一瞬间,卓然只感觉到一股热浪从四周蜂拥而至而至,钻进了他的千百万个毛孔中,直接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肺。转瞬间,卓然便感觉到身体整个要燃烧起来了,他痛苦地哼了一声,往下软倒,身体自然而然运起了云纹功。 这功力刚运起来,卓然立刻感觉到身体倾刻间酷暑顿消。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被火莲儿抱住,火莲儿的身子猛地一震,惊讶地望着他。 卓然感觉到了对方身体传过来的清凉之意,也许是这种gōng fǎ让卓然身体内的云纹共感觉到已经没有施展的必要,瞬间便消失了。火莲儿搂着卓然,慢慢将他扶了起来,让他整个身子像小鸟依人一般,靠在她怀里,用身体的凉意帮他驱散那可怕的炽热,说道:“对不起,我一时疏忽让你受苦了。” 卓然终于出了口气,说道:“多谢你,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热。你天天都呆在这儿,受得了吗?” “其实你不知道这里的好处,这里是可以帮你练功的,在别的地方,你都没有这种条件,也谈不上什么苦啊。好啦,你现在能站起来了吗?” 卓然点了点头。 “那你用手扶着我的胯部,这样我不用被你的手挡着也能摸到肚脐,同时还可以通过胯部把功力传到你身上,帮你抵御炽热。” 卓然点点头,将手移到了她的两侧胯部。女人的胯部是女人最xìng gǎn迷人的一个部分了。 卓然双手捧着,忍不住又猪哥一般夸赞起来,说道:“人家说女人屁股大好生养,越大生男孩的可能性越大,你这臀部又翘又圆,将来一定能生儿子,谁要娶到你,绝对子孙满堂。” 火莲儿笑得前仰后合,说道:“你这人可真是的,刚才都差点被烤死,现在又来花言巧语哄我高兴,我先试试我能不能绕过去摸到我的肚脐。” 她说着将右手从后背,绕过左腰,直接摸到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的肚脐。而且不仅是手指摸到,整个手掌都可以覆盖在上面,她侧过身来欣喜地瞧着卓然说道:“你瞧,是这样吗?” 她这一转身,卓然的手自然就划过了她翘翘的臀部,正如一只老鹰飞过了起伏的山峦。他咕咚咽了一声口水,也不怕别人笑话,说道:“你可真厉害,你是我见过的腰肢最细最柔软的女人。” “又来哄人家高兴,好啦,我不跟你说了,再说,特使和掌门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卓然这才抬头去瞧那两人,只见他们都是瞪着眼,呼呼吹着胡须,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便歉意地笑了笑说:“抱歉,抱歉,先办正事。” 火莲儿给了他一个媚眼,这才转过身去,抓着铜环开始用力转动,嘎吱声好像铁链拖在岩石板地上发出来的。这次没有让他们说,卓然已经低下头,把脸颊贴在火莲儿的一头秀发上说道:“我不看你的动作,我就这样靠着,看不见,可以了吧?” 没有人回答,只有火莲儿痴痴的笑,卓然又说道:“你的头发可真香,你是用什么洗的?一定是用天上的甘露和海里的琼浆,才能洗出这么好闻的味道。” 火莲儿拼命忍住笑,略带羞涩的说道:“好啦,你先别说话,我把门开了,再陪你说好不?你想闻,等一会儿让你闻个够。” 卓然点点头,眼角瞟了过去,看见特使阴着脸,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开了。于是毫好不客气的打量起这山洞的情况来,他必须尽快熟悉这一切。 刚才进来的时候,虽然不停的和火莲儿说笑,可是他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停止观察四周的情况,在脑海中已经牢牢的把通道情况记在心中。 这一次跟之前南门地宫不一样的是,那一次是漆黑一团,而这一次则是有炽热的通红的火焰照应,通道是明亮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得很清楚。不过让他心惊的是,从进来一直到现在,只有一条路,没有其他任何岔道,也没有任何门或者机关。 这次打开的速度比前面要快得多,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铁门便嘎吱吱被打开了。 这铁门打开的同时,一股热浪冲了出来,竟然将挡在他前面的火莲儿都冲的往后退了半步,卓然是一直埋着头,用脸颊贴着火莲儿的秀发的,连带着被她往后推得后退了半步。站直后抬头望去,顿时呆了。 只见里面是黑色的四方形的宽阔而巨大的超级大厅,高度足有上百丈,四壁光滑整齐,显然是人工打造的。 里面金碧辉煌,倒不是堆满了宝石,而是因为这巨大的四方形大厅的中间部位有一个圆形的池子,池子翻腾着火红的溶浆,中间则有一道很大的喷泉,这喷泉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火山熔浆。这熔浆向上喷出数丈高,在坠落下来,落在下面同样是熔浆的池塘之中。 火山熔浆正在咕咕的冒着热泡,在里面翻腾着,让人感觉到了大自然可怕的力量。好在这里非常高非常大,与熔岩间有足够的距离,地上也铺满那种非常耐烧的木板。 火莲儿拉着卓然走了进去,道:“这里很空旷,虽然热,但你应该可以耐受了,试着放开我的手。” 卓然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开了她的柔荑,一股热浪袭来,卓然有点晕,不过还好,没有中暑的感觉,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热度。 特使耶律泰等人也都走了进来。 卓然望着中间翻滚的熔岩道:“这就是地宫吗?” “是的,这就是我们东门的地宫。”火莲儿道,“跟你们南门相比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没去过南门的地宫,那不是我们能去的。” 卓然很谨慎的注意着自己的用词,他生怕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火莲儿说道:“我也没见过别的门派的地宫是什么样的,不过我觉得,只有我们门派的地宫是最宏伟壮丽的,你不觉得吗?” 卓然心想,如果单从宏伟壮丽角度来看,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因为南门的地宫漆黑一团,啥都没有,除了阴森恐怖,还有那讨厌的大猩猩。而北门则是位于极其寒冷的小海深处,悬挂在小海的中心部位,也是够让人惊骇的,只是谈不上雄伟壮丽。唯独这高达上百丈的巨大四方大厅,中间拥有瑰丽的火山熔岩喷泉,真算得上雄伟壮丽。 卓然环顾四周,有些奇怪的说道:“我听说地宫是用来收藏悬浮石的,你们的悬浮石呢?” 火莲儿笑了笑说:“悬浮石是由我师姐来掌控的,我让她把悬浮石召唤出来。” 说罢她大声叫道:“师姐,特使和掌门人他们已经到了,还有南门的外堂堂主卓公子也来了,你快现身吧。” “我就在你们身后。” 卓然吓了一大跳,因为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冰冷且苍老,似乎是个老妇人。 卓然赶紧抱着火莲儿,使了一招华尔兹旋转舞步转过身来,这下才看清,在他们身后数丈开外的地方,几乎是贴着岩石壁的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 火莲儿原本就身材娇小,也就只到卓然的肩膀处,而这个妇人却比火莲儿还要瘦小,她的脑袋恐怕只到卓然的胸口,跟个半大的孩子似的。 她脸上满是皱纹,灰白的眉毛耷拉着,传说中的寿眉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只是出现在这古怪的小老太婆身上,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寿星所带来的慈爱,反而有一种诡异感。 因为她出现的地方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她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卓然半天都没弄明白。不过想想也难怪,自己先前完全被这巨大黑色四方大厅里翻腾的溶浆把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根本没有注意有人靠近。 火莲儿笑吟吟道:“师姐,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你不怕把卓公子吓着呀?” 那老妇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走过去对特使和掌门人分别施了一礼,然后走到卓然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说道:“听说你知道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是吗?” 卓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能召唤出悬浮石来吗?” “我问了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我也问了你的问题,你也没回答我。” 卓然一副赖皮样,浑然没把对方放在眼中。火莲儿有些着急,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低声说道:“你不要这样说话,我师姐可是门中的长老,地位很尊崇的。” 正文 第257章势均力敌 卓然吃了一惊,瞧了瞧她,又望了望那妇人说道:“她是门中的长老,又怎么会是你的师姐呢?再说了,她年纪这么大,你又这么年轻,顶多不过十七八岁,怎么可能是师姐妹?” 火莲儿嗤嗤的笑着,侧脸瞧着他说:“你怎么肯定我只有十七八岁呢?我难道就不能是七八十岁吗?” 卓然瞪大了眼睛,脑袋里冒出来一个词,返老还童。难道这少女居然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返老还童,又或者驻颜有术,这才有一副美妙的年轻人的身躯?而实际上已经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妪了吗? 瞧见卓然的样子,火莲儿咯咯地笑了起来,说:“怎么?害怕啦?吓着你了吗?” “谁害怕了?你如此娇美,怎么可能是七八十岁呢?” “那我真要是七八十岁,你还会这么对我好吗?” 说着悄悄话,火莲儿顽皮的歪着头瞧着他,一张白净的脸在熔岩火光照耀下涂上了一层美丽的胭脂色,仿佛是从肌肤中燃烧出来的火焰。 卓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别说你是七八十岁,你就是七八百岁,我都一样喜欢。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年纪。” 火莲儿将另一只空着的手掩住了嘴,咯咯笑个不停,说道:“你这张嘴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你迷死吧。——不跟你说笑了。她真是我师姐,也真是门里的长老。好啦,你该做你的正事了,告诉特使和掌门人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帮助他们找回悬浮石吧。你要真能找回悬浮石,那你可是我们东门的大功臣,我相信特使刚才说的话一定会兑现的。等我们洞房花烛的时候,我就让你看看我这七八百岁的老太婆到底有没有这么老,好不好?” 卓然呵呵笑着连连点头,实际上他嘴上跟火莲儿嬉笑**,而脑袋里却飞速的旋转,想着该怎么办。实际上,在来之前,他已经不知道想了多少次这个问题,该怎么告诉他们悬浮石是怎么消失的,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说法,不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身上有悬浮石这东西。 现在事到临头了,他才发现他还是没有想到十全十美的说辞来解释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想的是到了这里,怎么寻找机会把悬浮石拿走。到目前为止,悬浮石都没见到,那块铁板也不知道在哪里。 一想到这个问题,卓然心头一动说道:“我要看到悬浮石才能比划告诉你们悬浮石是怎么消失的。” 特使瞧着那老太婆说道:“你把悬浮石召唤出来吧。” 老太婆点点头,迈步往前走,竟然一直走到了开了锅一般翻滚着的熔岩旁边,这才站住。 卓然惊骇无比,对怀里的火莲儿说道:“你师姐的外号是不是叫铜头铁臂?” 火莲儿说道:“谁告诉你的?我师姐不是叫这个名啊。” “她若不是铜头铁臂,怎么一点都不怕热呢?还站在那儿,要是换成我,肯定会一头栽下去了。” 火莲儿又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你想打听人家名字就明说,偏要拿出这种花言巧语来。不过你就算花言巧语,我也不会把她的闺名告诉你的,她都已经七八十岁了,告诉你闺名也不妥当。反正宗门里头都叫她火长老,你也可以这么叫。” 卓然说道:“她走到那儿去干什么?难道悬浮石是在熔岩里吗?” “不要说话,你看着就行了。” 只见火长老双手平平伸出,那手干枯的像没有脱皮的松树枝,在火烈焰的烘烤下冒着丝丝的热气,似乎要将她手里面最后的一点水汽都要蒸发掉。 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凶,忽然一声暴喝。 随着这一声暴喝,那翻滚的熔岩突然轰的一下往上又升高了一丈多,从熔岩顶部缓缓冒出了一串黑油发亮的东西,在空中盘旋,出来之后,便像一条灵动的蛇,绕着那翻滚的熔浆盘旋,犹如一条盘住的蛟龙。 接着,火长老一跺脚,又是一声暴喝,从岩石中再次飞出一串的黑色发亮的悬浮石,只是这一次比较短,只有上次的一半。出来之后,似乎想跟前面的衔接,却又衔接不上,着急的绕着转了几圈,随后哗啦一下散落,掉进了熔浆之中,消失不见了。而原先的那一条悬浮石,也瞬间陨落,跟下石头雨似的,噼劈啪啦的落在了岩石之上,同样消失不见了。 火长老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走到了卓然面前,瞧了他一眼,对东魁首说道:“掌门,缺少了那一枚,连接不上,他无法施展出他的能力,因此我们东门的功力正在逐渐减弱,包括我自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若是那悬浮石在找不到,我恐怕就驾驭不了这悬浮石,没办法将它从翻滚的熔浆中再召唤出来了。” 东魁首点点头,焦急的望着卓然说道:“卓堂主,该你了,你说到了这里,你可以演示他是怎么失踪的。” 卓然硬着头皮,准备编一个谎话,虽然这谎话还不是很完美,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要说,忽然特使一摆手,说道:“先等等,好像有些不对劲。” 卓然立刻停了下来,侧耳倾听,却什么都没听到。特使却已经快步来到门口,再侧耳听了一下,神色有些变了,说道:“不对劲,外面有喊杀之声,可能出了什么事。咱们出去看看,火长老你们俩跟着一起出去,把门锁上。” 两人答应,跟着出来,将铁门咔嚓都关上了。快步跟着特使往前走。 只走了几步,掌门人东魁首脸色也变了,到了这里他似乎也听到了山洞外传来的喊杀声。他的实力不及特使,要走出这么远才能听到,而其他人却还是没有听见。 一直沿着盘旋往上的路出了第二道口,将那铁门锁上,到了这里,连卓然都听清了,外面果然有喊杀之声,而且声音正逐渐朝这边移动。 他们沿着通道往前走,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冲了进来,赶紧站住,片刻冲进来的却是那白袍的白岛主。 他身上有血污,头发有些散乱,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剑上有血迹。他喘着气,看见特使焦急的说道:“不好了,特使、掌门,有强敌攻过来了。人很多,都是高手,我们抵不住,弟子死了很多,我们正往这边退呢。” 特使大惊,急声道:“是些什么人?” “是北门和南门的人,他们汇合在了一起,说是要拿我们的悬浮石来瓜分,反正我们悬浮石也少了一枚,大家分了才能保住各自的功力,不然都会被仇家杀死的。而且还提出,如果我们同意瓜分,可以三家合力去抢西门的悬浮石。得手之后,再去抢上门和下门的悬浮石,大家平分。” 卓然不禁愣了,原来自己所在的南门居然勾连了北门,两个都失去了悬浮石的门派一起来抢夺东门的悬浮石。 他们当然不敢去抢别的门派,因为他们的功力已经大减,别的门派功力没有减弱,那就困难得多。而东门少了一枚,功力也急剧减退,两派力量加起来,倒是可以跟东门一较高下,做最后的努力,保住他们的功力。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失去了功力,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仇家,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直面死亡。而且已经有不少南门的弟子死在仇家之手,北门显然是同病相怜,因此跟他们一拍既合,两派把所有力量聚集起来,狂攻东门。 南门失去悬浮石的时间比较久了,但是北门却刚刚失去,功力还没有急剧失去,所以实力仍在。两派合在一起共同对付东门,在东门实力已经减弱的情况下,自然就难以匹敌了。 卓然心头暗喜,这一下三派相争,自己这渔翁或许能从中渔利。 不过到底能不能得到利益,或者又会得到什么利益,得先静观其变,所以他抓紧了火莲儿的手,没有说话。 他的这个动作被火莲儿认为是害怕,便反手抓住了他的手紧了紧,右手则握住了他搂着自己前腰的手,侧脸过来望着他,宽慰道:“别担心,我们特使和掌门在,这些宵小别想讨到便宜去。再不济我们还有地宫,躲在地宫之中,他们攻不进来的。宗主一旦知道他们谋反,一定会派人马来平叛,到时就是他们毙命的时刻。” 卓然立刻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一直走到了洞口,侧身出了洞外。只见洞的四周都是岛上的护卫,正在一层层的往后退,最外层的在数十丈远之外,正在奋力的与冲上来的教众厮杀。 双方不时有人倒下,看来拼的是势均力敌,但是冲上来的两派的人太多了,数倍于他们,一眼望去,整个海滩都是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一下能调这么多人来参与这次谋反。 正文 第258章反叛到底 看来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们走到一起来了,宁可拼死争一kǒu huó下去的希望,也不愿白白的等着性命断送在仇家之手。 耶律泰手搭凉棚仔细观瞧,这时已是黎明时分,光线最暗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早就已经不见了,四周几乎是漆黑一片。若不是岩石都是白色的,有反光,跟白雪一样,还真看不见冲上来的人。但是即便如此,却无法看见对方的相貌,不知道来了哪些人物。 他只看了片刻,便暗自心惊起来,因为他看见了有几个人在迅捷的往他们这边冲杀过来,而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阻挡的守卫被他们打的四下乱飞,甚至连一招都接不过。 这是何等人物?特使只在脑海中这么一想便明白了,不由得面色立即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特使已经认出来,这次北门和东门的精英尽出,包括他们几乎所有的长老、堂主和香主,这些知名人物有二三十个。 冲到最前面的,竟然是北门的长老白熊。 北门掌门人萧冷刀失踪之后,经宗主指定,由武功最强的长老白熊暂时行使掌门人之责。 此人凭一双肉掌,硬接那些兵刃,打的护卫们丢盔卸甲,死伤无数。 东魁首在冲来的叛众中看到了一个他正全力搜捕的人,就是他们东门的董长老。 这家伙顾兄企图烧死卓然,当时原因不清楚,但现在已经明白了,——卓然要告诉东魁首他们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一旦东魁首等人找回悬浮石,东门的武功重新恢复到鼎盛,那即便北门和南门联合起来也未必能够吃得下东门。所以他要阻止卓然帮助东魁首找回悬浮石,这才雇凶杀人。 这些人中,虽然特使自信没有一个在武功上能高得过他,可是与他相差不多的就有好几个。这些人联手起来,他就不是对手了。而他们这一边武功最强的就他跟东魁首,而东魁首与对方的掌门白熊武功相仿,但是如果加上对方的长老,那就凶多吉少了。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能对抗对方长老级别的就没有了,所以这一仗几乎已经注定了悲惨的结局。 耶律泰立刻对东魁首说道:“招呼他们退回来,死守住洞门口,随时准备撤回洞中坚守。他们不知道密码,门不可能被打开的。” 东魁首额头冷汗直冒,说道:“可是就算我们退回洞里面,洞中的饮食也不多。他要围困我们,我们无法出来寻找饮食和饮水,会被活活饿死在里面的。” 耶律泰沉声道:“没办法,现在只能先如此。” 接着,他回头望向身后的卓然:“重点保护卓堂主,我估计他们这时候来围攻白岩岛夺取悬浮石,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冲着他。因为董长老已经知道卓堂主掌握了悬浮石消失的秘密,他们也想通过卓堂主找回失去的那枚悬浮石,一旦找到,恢复到完满,就能把功力恢复到全部。” 卓然呆了一下,说道:“可那悬浮石是东门的呀,他们要了有用吗?” 东魁首说道:“当然有用,东门的悬浮石并不是只有东门才能享有,悬浮石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发挥作用,只是发挥作用的范围是固定的。他们把悬浮石拿到南门或者北门,同样能够覆盖他们所在的疆域,使得那里的人拥有悬浮石的力量,恢复功力。而我们东门,将会因为失去悬浮石而失去功力。” 说话间,对方已经杀到了距离洞口只有百余丈的地方,而护卫大多已经战死,只剩下二三十个身上带伤的拼死抵抗,且战且走,退到了洞口附近。 耶律泰长啸一声,整个身体像一只大鹏鸟似的飞了起来,落在了护卫前面,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北门掌门人白熊冲了过去。 就听到天崩地裂的一声闷响,双两人对了一掌。 白熊倒身翻飞出去,在地上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站住。而耶律泰只是身体晃了晃,后退半步,随即收回后撤的那只脚,厉声道:“各位都住手,我有话要说。” 白熊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大家都停手,听他有什么话说。” 所有人都停止了攻击,那些带伤的护卫们这才得以退回到了洞口。 耶律泰背着手,扫了一眼众人说道:“你们联合起来抢夺东门的悬浮石,这是背叛宗门zào fǎn的行径,你们就不怕门规处置吗?” 南门一个身体颇为潇洒的中年书生走了出来,他是南门的长老,姓齐。手中折扇摇了两下,好整以暇的说道:“耶律特使,这是不得已的,我们南门和北门失去了悬浮石,大家武功掉了一大截,而且还在持续往下掉。以前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内力是来自于悬浮石,如果知道的话,我们也不会xiū liàn这门功夫了。但是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没办法,如果我们失去了内力的话,我们就只有被仇家追杀而死。既然都是个死,为什么不拼一下呢?” “再者说了,天池宗六大门派之间从来都是明争暗斗,这一点宗主是知道的,也看在眼中,可是他从来不说,也从来没有人因为宗派之间的明争暗斗而受到处罚,所以我相信宗主就算知道,他老人家也不会怎么样的。因为我们不是反他,我们只是把以前的暗斗变成了明争。” “从争夺名声、地盘、金钱和女人改为争夺悬浮石而已,悬浮石只是用来重新补充我们的内力的。在我们的内力得到补充之后,我们依旧效忠宗主,为天池宗效力,所以也不存在反叛宗门的事情。这实际上是宗门内部的争斗,你的帽子扣不到我们头上,悬浮石是宝贝,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能力得到它。” 东魁首厉声道:“一派胡言,宗主当初把悬浮石分给六个门派,各自拥有一份。你们自己的保管不善被人盗走,却来抢我们的,你们不是反叛宗门又是什么?偏偏还在这花言巧语。” 一个手持流星锤的壮汉迈步上来,他身上鲜血斑斑点点,显然杀了不少人,手中流星锤晃了几下,乓一声砸在白色的岩石之上,碎末横飞,冷笑道:“东魁首,你不用说这些废话,今天我们来就是冲着悬浮石来的。识趣的就把悬浮石交出来,对了,还有一个叫卓然的小子,是南门的堂主,我们听说他知道悬浮石失踪的秘密,或许可以根据这一点找回悬浮石。” “我们本来要找南门掌门天仙儿的,据说她也知道。可惜她和她的弟子全都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都找不到,只剩下她的这个师弟,南门外堂堂主卓然在你们这里,所以把他也交给我们。只要你交出这样两样东西,我们好说好散,拍屁股马上走人。今天杀死的这些弟子,我们也可以重重赔他们一笔抚恤金,不至于使得剩下的弟子因此遭受灭顶之灾。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们的弟子着想,他们家中妻儿老小还等着他们回去呢,你不会这么残忍吧?” 东魁首认得这人是北门的长老,外号名叫流星锤,手中流星锤曾经威震江湖。武功着实了得,比自己相差不远。 东魁首冷笑道:“强盗就是强盗,还在这儿装什么好人。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交出悬浮石你们就放过我们吗?你们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把我们都杀掉,这样就少了一个跟你们分享悬浮石的人。” “可是你们别忘了,你们北门和南门都想要悬浮石,而我们的悬浮石就这一份,还差了一枚,就算你们拿走,其实用处也不大。因为他同样会导致内力下降,我们东门的功力就已经出现下降了,你们难道感觉不到吗?你们要回去,两派分掉,对你们又有多大的好处?” 南门中年书生齐长老摇着折扇道:“东掌门,我知道你这番话是想挑拨离间,让我们窝里斗,不过你这阴谋没有用,因为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商议好了。得到你们的悬浮石之后,我们共同使用,他们南门已经被仇人杀得七零八落,剩下的人可以并入我们北门,我们可以禀报宗主,他们是什么样的地位,在我们北门仍旧享有什么样的地位。” “其他教众在我门一样会以兄弟姐妹一般相待,不会有任何歧视。另外,那姓卓的小子只要帮我们找回了悬浮石,我们会待他如上宾,他仍然可以当他的堂主,甚至我们还可以商议之后,晋升他为长老。——他人呢?请出来我们见见面吧,以后都是兄弟。” 耶律泰冷哼一声,说道:“不必了,他不会帮你们的,你们也别想轻易的夺走悬浮石。宗主派我来,就是护卫东门悬浮石的,如果被你们抢走了,我怎么向宗主交代。你们要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退走,我可以既往不咎,也不向宗主报告这事。但你们如果把我的话置若罔闻,反叛到底,那我们只有拼死zhōu xuán,看看鹿死谁手了。” 正文 第259章凑个趣 白熊上前两步,对耶律泰道:“特使,你的武功虽然比我稍强那么一点,加上我们北门丢失悬浮石之后我内力下降,你固然可以胜我,但是你也看见了,光我们北门就来了四个长老,只需要他们中出两个人,我们联手就能轻松打败你。至于东魁首掌门,随便两个长老联手就能轻松拿下,其他人,你觉得还能与我们对抗吗?我们还有这么多人还没出手呢。” “你看看现在的局面,你们还有半点胜算吗?为什么还不投降,大家共同商议,该怎么处置这些悬浮石呢?如果你们愿意把悬浮石交出来,并且把卓然堂主也交给我们,我们甚至可以答应你们,将你们也并入我们北门,我们三个门派共同享用这一份悬浮石。我听说你们东门也有人找上门来了,用不了多久,你们会跟南门一样,面临仇家和挑战者的联手狙杀。” “你们的仇家太多了,不像我们北门,远离人烟,住在飘渺的草原和森林深处,没有人来打扰我们。到时你们完全可以跟我们在一起,没有人来打扰,在那里你们恢复功力,便可以回去将你们的仇人杀个干净,那就天下太平了。你不觉得我的主意可以考虑吗?” 耶律泰急忙转头低声对东魁首说道:“掌门,千万不可答应,他是在分化我们,他们绝对不会让你们并过去的,一定会落井下石杀了你们。悬浮石之所以要分成六份,就是因为他只能覆盖一定范围和一定的人,超过了就起不到作用。人越少,他得到的内力相应就越多,他们怎么可能跟你们分享,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东魁首缓缓点头说道:“特使放心,他们的伎俩我心里清楚的很,不会上当的。” 董长老阴测测的说道:“既然如此,还废话什么?咱们这就开杀吧,把他们都杀光,只留下开门的和姓卓的,其他的通通杀掉。” 东魁首指着董长老厉声道:“你这个叛徒,还有脸在这儿说话。引狼入室,卑鄙无耻!” 董长老脸上没有半点惭愧之色,冷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以不为你自己,我必须得为我自己。” 卓然突然插话道:“你当然是为了你自己,所以你雇佣刀疤狼来放火烧死我。这样东门失踪的那枚悬浮石就不可能找回来。——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大家好,而是要害大家。对吧?” 白熊脸色一变,盯着董长老:“有这种事情?” 董长老神情尴尬:“那时候我还跟你们没有商议联手抢夺悬浮石的事情,我只是想夺取东门掌门之位,通过阻止卓然帮忙寻找悬浮石,最终让宗主责罚东魁首,我就能当上掌门人了。现在当然不是这样想的了。” 白熊重重哼了一声:“幸亏你没烧死他,不然大家白费劲!” 东魁首瞧着董长老,冷笑道:“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也配当东门掌门?你当宗主他老人家是瞎子吗?” 董长老悻悻道:“行了,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再问你一遍,交不交?不交我们可就杀进去了。” 东魁首说道:“我们死也不会交出来的。” 特使耶律泰一摆手说道:“让我来跟他们说。” 上前一步,对北门掌门白熊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再加上两个长老就能够轻松对付我吗?咱们来打个赌,我一个人打你们三个,我要打输了,我就退出,不管你们的争斗了,反正我的职责尽到。如果我侥幸胜了一招半式,就请你们退出,不要再抢夺悬浮石,大家还是好兄弟,怎么样?” 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耶律泰武功超强,他们中任何一个单独打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与他相距也不远,三个加起来绝对能胜过他。这一点不仅他们知道,耶律泰也知道,可是耶律泰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赌约呢?这不是明明知道要输却还要赌吗?难道有什么用意? 这个用意几乎瞬间就被他们想到了,很显然,耶律泰作为特使,只是宗主派来监督地宫的悬浮石的。悬浮石如果丢失,其结果实际上对他没有直接损害,因为他不是东门的人,只要他证明他已经尽到了监督的职责。这样看来,他应该就是借这个赌注,来给找来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以便于名正言顺的避开这场争斗,回去也有交代了。 想通了这一点,白熊笑了,说道:“既然特使有这个雅趣,那我们就答应了,我们三个人来跟特使玩一玩。如果我们胜了一招半式,特使请高抬贵手,我们会派船把你送上岸的,您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耶律泰听到对方猜出了自己的用意,不由老脸一红,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所谓识时务为俊杰,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东门拼上自己一条老命。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既然走出这一步,不达目的不会罢手的,而作为特使,他也更加明白,宗主对于宗门六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不闻不问。他们现在为了争夺悬浮石,已经公然兵戎相见,在没有得到宗主进一步的指示之前,他的任何处置都有可能违背宗主的意愿,这也是他决定找个台阶退出双方争斗的动机。 但是好歹是自己找借口离开,被对方说穿之后,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不尽讪讪的笑了笑说道:“也希望你们言而有信,不要欺人太甚。不过你们纵然是三个人,要想赢下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来吧。” 白熊说道:“那我就让流星锤和海狮他们两个跟我一起,来陪特使玩两招。” 流星锤的武功在北门里头是数一数二的,另外一个长老外号海狮,也是北门顶尖的高手。跟掌门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其他几个长老要稍微弱一些。现在白熊挑出最强的两个作为助手,别说他们三个对付耶律泰一个人,就是他挑其中任何一个联手,都能轻松击败对方。 流星锤和海狮迈步出列,对耶律泰抱拳拱手,他们到东门来抢夺悬浮石,实际上也并不愿与特使耶律泰直接为敌。毕竟耶律泰是代表宗主前来,如果跟他翻脸,不知道后果如何,因此双方能够相安无事,那是最好不过的。 耶律泰点点头,正要动手,旁边的东魁首突然插话,说道:“慢着,你们来的是南门、北门和东门的一个叛徒,一共三方势力。现在只有一方出手来跟特使交手,另外两方作壁上观,岂不是违背了你们共同的志愿吗。这比斗也不公平啊,要斗就三方各出一人,这样才最公平。” 他说这话,白熊等人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因为南门丢失悬浮石时间比较长,武功退步很快,即便是他们最厉害的长老也已经与北门的任何一个长老相差甚远,所以他们出一个长老出来,功力就打折扣了。 而董长老的武功本身不太厉害,加之悬浮石丢失后内力大打折扣,比北门的两位长老差距就更大了。因此派这样两个人来与白熊联手,那实力就会大减,这样特使耶律泰如果全力施为,未必没有胜算。 耶律泰听这话,瞧了东魁首一眼,心想,这老小子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拉下水啊。 不过这样也好,对方实力弱,自己拼起来也就更有把握,若真的能击败对方,而对方又信守诺言退走,那自己这功劳还是挺大的。制止了双方的争斗,能够得到宗主的赏识。如果打不过,自己败了,从场面上看也比较好看,毕竟双方的差距不是很大,拼斗可以施展全力也斗不过,才能够让别的人不认为是自己借机下台,想摆脱双方的争斗。 于是他点点头,说道:“我觉得东掌门这个提议很好,就这么办吧,不知道白掌门以为如何?” 白熊想了想,回头瞧了瞧董长老,又看了看南门的一帮人,说道:“行啊,既然特使都这么说了,咱们恭敬不如从命,齐长老,就请你跟我搭把手,一起领教特使的高招吧。” 中年书生齐长老摇着折扇走了出来,拱拱手说道:“没问题,在下滥竽充数,跟着掌门一起领教特使的高招。” 董长老也走了出来,叉着手站在那儿,冷冷瞧着东魁首。 耶律泰迈步走了出去,深吸口气说道:“那好,那就来吧。” 刚要动手,忽然听到后人后面有人高声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一听这声音竟然是卓然,特使也对他有些吃惊,扭头望去。只见卓然放开了火莲儿,迈步走了上来,抱拳拱手道:“特使,既然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一直在后面袖手旁观,总觉得不是劲。好像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他们挑选似的,我的命运我还是想自己来做主。” 白熊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说道:“你就是南门的堂主卓然?就是你知道悬浮石如何失踪的?” 卓然点了点头说:“没错,你们不就是冲我来的吗?刚才你们说了,三个打一个,我觉得太不公平,你们胜了不光彩,败了更丢人。既然你们冲我来的,那我也凑个趣,跟特使一起领教你们的高招。” 正文 第260章骑虎难下 耶律泰瞧了一眼卓然,心想,这小子武功稀松平常,怎么突然冒出来要充好汉,跟自己一起对付对方?就冲他这两下子,别说跟对方如此高手对决,就算对方随便叫一个香主,甚至一个帮众来,他未必都拿得下。——明白了,肯定是他看自己武功gāo qiáng,一定能够拿下对方,所以想借自己的这威势来给他长点脸,撑撑面子,以便讨得他一直色眯眯缠着的那火莲儿姑娘的欢心。 火莲儿听到这话赶紧上来,拉着卓然的手说:“还是算了吧,刀剑无眼,伤到你不就惨了。” 卓然微笑说:“放心吧,我是最安全的,因为投鼠忌器。啊,不,我这样说不是成老鼠了嘛,反正他们是舍不得伤我的,不然把我打死了,就没人告诉他们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他们怎么找回来呀?所以我才是画龙点睛的关键。我不替他们找回那一枚失踪的悬浮石,他们这场争斗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哈哈哈,所以你放心吧,看我怎么揍他们。” 卓然的这一番话引得其他几个人频频点头,白熊说道:“没错,你刚才说了你的命运你来做主,既然如此,那你就一起帮着特使来迎接这场争斗吧。” 东魁首说道:“既然要绝对公平,倒不如三个对三个,我也凑过去跟你们三个比。” 白熊冷哼一声,说道:“你可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不识好歹了。这场比试是特使提出来的,他要以一对三,不是比武切磋,谈不上不公平。我们同意卓然堂主参与,是因为他的确要用他的拳头来决定他的命运,所以我们敬重他,让他参与,其他人还是不要再插手了。要知道,今天是争夺悬浮石,拳头硬的才能得到的,我们现在拳头够硬,我们要证明这一点,明白了吗?” 东魁首还要说什么,耶律泰已经摆手说道:“没错,就这么定了吧,我跟卓然小兄弟一起领教他们三个高招。放心吧,他们要想赢下我,只怕还得费点劲,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卓然慢慢挽起衣袖,说道:“没错,鹿死谁手不一定,咱们现在开始吧。” 众人见他撸胳膊露腿的,好像泼皮街头打架似的,不尽失笑,这可是高手对决,拉这架势,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手。 众人也从他出来的脚步就已经看出,他甚至没学过什么像样的武功,这样子居然敢参与高手对决,说来说去,还是为后面那俏丽女子,想在人家面前争点脸面。怕只怕脸面没挣到,倒是挣到一鼻子灰。 卓然走到场中,对耶律泰说道:“咱们分个工,你打两个,我打一个怎么样?免得乱了阵脚。” 特使笑了,说:“行啊,那你打哪一个?你先挑。”话语中带着些许的讥讽。 卓然却满不在乎,竟然手指着那魁梧的北门代理掌门白熊说道:“这个差不多吧,我看他武功稀松平常,我应该能拿的下来,待会儿打他个口吐白沫直抽抽。” 众人都是一呆,随即哄堂大笑。 要知道,反叛的众人之中,白熊的武功是最强的,是北门代理掌门人。刚才杀过来的时候,一路拼杀所向披靡,连白岩岛的白岛主都在他手下受了伤。刚才跟耶律泰对了一掌,也只不过是稍逊一筹而已。要知道耶律泰可是宗主的特使,武功得到宗主的真传,卓然居然挑对方最强的,这简直是蚍蜉撼大树。 白熊不怒反笑,说道:“行啊,既然卓堂主挑到我,那我就陪你玩两招。不过咱们可说清楚,你要输了,那就乖乖的告诉我们这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你放心,你只要说了,我们会待你如上宾,你会跟着南门的其他兄弟跟我们一起到北门,你还当你的堂主,设两个外门堂主也未尝不可嘛,你管你们南门这一摊子。对了,我听说你还是大宋的官员,是被派到辽朝来当官的,你要是想继续当官,那也无妨,继续做你的官,有我们替你护卫,一路顺风顺水也是好的。” 卓然哼了一声说道:“你用这话来讨好我,是想让我手下留情吗?没用的,我出手从来不容情,特别是对你们这些叛徒强盗,我从来不客气。你跟我说尽好话,我照样打你口吐白沫。” 这番话把白熊气得鼻子都歪了,众人原本的笑容也都僵了。 白熊手指着卓然怒道:“小子给脸不要脸,我若不是看你知道悬浮石失踪的秘密,才对你说话客气。要按照老子的脾气,先把你打趴下,你要不乖乖的说出秘密,我就把你手指头一根根地啃下来,咬碎了吐在你脸上,你要不信,等一会儿我就示范给你看。” 卓然哈哈大笑:“怎么样,我才两句话就让你露出了本来凶恶的面目,这才对嘛。你本来就是一个chī rén的恶魔,干嘛装成慈祥的老太太,没得让人倒胃口。是什么样人就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恶魔也好,是披着羊皮的狼也好,遇到我,你都没好结果。” 白熊已经气得脑袋冒青烟了,不过他还是拼命忍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说道:“说完了吗?可以动手了吗?” 特使耶律泰眼见卓然要对付白熊,开始也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卓然这是用田忌赛马的策略,用最弱的对付对方最强的。只要他能缠斗一会儿,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对付董长老和齐长老这两个人,自己全力施为,说不定就能在短时间之内把这两个拿下,然后掉头再来对付白熊,就有取胜的机会。 现在就看这姓卓的逃跑的功夫如何了,他要跟对方硬碰硬绝对死定了,但是如果他要施展轻功之类的东躲西藏,说不定还能够拖延的一会儿。但这话又不能说,要是说出来,对方听到就不灵了,那对方绝对会一上来就下狠手,先把卓然打个重伤,只要不打死就没事,这样腾出手来,三人就能联手对付自己。 其实耶律泰所想的这个策略在其他人心中也早就想明白了,特别是白熊,他斜眼瞧着卓然说道:“你是准备跟我缠斗,好给他争取时间,让他击败我的两个同伴再来对付我,是吧?想得不错,不过说实话,我要把你打趴下绝不费吹灰之力,你跑的再快也没用。你若是识相,一开始就趴地上认输,我或许可以饶过你,不然我就先把你两条腿打断,让你哪都跑不了,更别想跟我缠斗。我相信断了腿,你还是能够演示出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大不了我在把你的腿接上就是了,只是我不会用药,因此这苦头你肯定会不想吃,你可想清楚了。” 卓然大笑,指着白熊说道:“你是自己想跟我游斗拖延时间,好让他们两个打败特使再来帮你吧?偏偏还说的这么好听。算了,既然咱们相互都觉得对方会游斗,不好好比试,那就这样好了,——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谁也不许动,看谁能经受得住,如何?这叫光棍打架一对一,是汉子就这样。当然,你要是害怕我一拳打得你口吐白沫,那就算了。” 众人一听又都呆了,瞧着卓然心想,这家伙不会是失心疯了吧?居然敢跟堂堂北门代理掌门白熊来个硬碰硬。他那小拳头打在白熊身上,别说一拳,打上一万拳也未必能让白熊皱一皱眉头。白熊一身横练功夫,寻常刀剑甚至都难以伤他,更不要说他那小拳头了。 这一下白熊怒急反笑,竟然鼓起掌来,说道:“好好好,我见过狂妄的人,还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这可真是挑起我的兴趣来了,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一拳把我得口吐白沫。不过,小子,你真要把我惹急了,我若不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地啃下来,我就对不起我白熊这个称呼,来吧。” 卓然迈步走上前,把双手背在身后,大刺刺地挺着胸脯说道:“好,你是个老头子,年岁高了,手脚没力气,我还是个小伙子,怕一拳把你打个骨断筋折,别人说我欺负老人。这样吧,你先动手。如果一拳不够打,两拳也行,饶你一拳,来吧。” 这下白熊简直要气得当场昏死,场中众人都惊讶得差点趴下,都在想这小子不是想死吧。 有人甚至怀疑,卓然恐怕知道这一场战斗难以幸免,想来个měi nǚ面前英勇就义,也挣得一点死前的荣耀。 当然更多的人认为,卓然这是明明知道白熊不会对他下死手,因为还要留着他寻找悬浮石失踪的秘密,所以这才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无非是想在那měi nǚ面前逞英雄罢了。 火莲儿又赶紧上来说道:“卓公子,你退下来,让特使一个人打,他行的,你不需要去跟他们打。你敢于挑战他们,在我心中就已经是盖世英雄,快回来吧。” 听到这话,众人又摇头,心想这měi nǚ这么说,只怕反倒让卓然骑虎难下,如果卓然这时候回去,就让别人认定了他是想在měi nǚ面前称英雄了。他只怕说不得还是要真的动手,但是他又绝对不是北门掌门的对手,白熊刚才说的狠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他已经被真正激怒了,这一下卓然只怕要吃大亏。 正文 第261章看走眼了 果然,卓然摆摆手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能够出尔反尔呢?放心,等我把这老头子打得躺地下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浑身抽抽再说。” 火灵儿一跺脚,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可能刚好效果相反,便指着白熊说道:“掌门人,我叫火莲儿,负责北门地宫的开启的,你若是敢伤了卓公子,我立马死在你面前。你只要开不了地宫,你就得不到悬浮石,一切枉费心机,我说话算话。” 说着后退两步,将一位护卫手中的单刀夺了过来,横在了脖子上。这一下众人又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用生命来逼迫白熊不许伤害卓然。 白熊冷哼一声,说道:“我开始没有想过伤害你的这位小"qing ren",是他当着众人的面让我下不了台,说要把我打得抽抽,我该怎么办?罢了,既然你这么重要,又把话说这儿了,那好,那我答应你,只要他说出悬浮石失踪的秘密我就不伤他,等一会儿只是把他点倒,这总可以了吧?我的目的是悬浮石,不是杀人。” 没想到卓然哈哈大笑说道:“你是怕了我,所以拿这话来下台吧?行了,废话少说,动手!不动手就回家抱孩子去。快点,我等得不耐烦了,动手吧,先给你打两拳,替我挠挠痒,然后我再揍你。”说罢背着手,挺着胸膛走到他面前斜眼瞧着他。 白熊脸上闪过一抹杀气,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摇摇头:“我要打你,手指头一点你就倒了。你就没有机会再打我,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让你身后的那小妞看见你的所谓英雄行径,满足你当英雄这点可怜的愿望,我让你先打。” “你要觉得不过瘾,打几拳都行了,等你打够了,我再点你一指。就一手指头,放心,我不会点死你的,只会让你躺地上一时半会动不了,也不会伤你,免得那千娇百媚的小妞为你殉情,坏了老子的大事。——好了,你想当英雄不是吗,快上来吧。记住,一定要把我打趴下哟,不然你这英雄就要成狗熊了。” 众人便都哄堂大笑,卓然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熊,说道:“你让我先打你?我可警告你,我要出手你可就没机会出手了,当时候别怪我没把话说前头,你们大家也别怪我欺负老人。” 北门的一个shǎo fù迈步出来,挺了挺鼓鼓的胸脯,笑嘻嘻说道:“小兄弟,白熊掌门给你机会你就赶紧动手吧,我也想看看你是怎样的大英雄。我们女人可最喜欢英雄的哟,赶紧的,别让大家都等着。” 卓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见这女子虽然三十岁年纪,身材有些发福,没有火莲儿那般魔鬼的曲线,但是却有一种成熟的风韵,便拱手说道:“请教姐姐芳名?” “嘴真甜。”那shǎo fù嗤嗤一笑,掩着嘴,“我叫冰刀手,是南门的长老。” 卓然喜道:“哎呀,那咱们是同门姐弟啊,我以前咋没见过姐姐呢?” “你那时候整天跟着天仙儿掌门在一起厮混,怎么会注意人老珠黄的姐姐呢?再说我当时有事在外面,只听说来了个外堂堂主,长得颇为英俊,还是没见过,今日才见到。不说别的,你敢挑战北门掌门这份气概就让人钦佩,只是北门掌门可是威震江湖的一代宗师,你有把握吗?” “有没有把握等一会儿姐姐就知道了,姐姐如此容貌,一定有家室了吧?可惜啊,恨不相逢未嫁时,花开花落两由之。” 那shǎo fù咯咯娇笑道:“一边讨好身后的小妹妹,一边又调戏我这老姐姐,你可真花心。放心,你若真是英雄,是女人都喜欢,姐姐我也喜欢你。你若真能赢了,就是超级大英雄,姐姐还会给你好处,嘻嘻嘻。” 卓然伸手打了个响指,说道:“那咱们可说定了,你待会儿不许赖皮。” 白熊斜了冰刀手一眼:“你们要打情骂俏,等一会儿我把他拿下交给你,你负责让他把悬浮石的秘密说出来,我少不了你好处。” 冰刀手抛了个媚眼,嘻嘻笑着,扭转身,杨柳清风一般退回去,又拿眼瞅着卓然,眼波流转间,竟然风情万种。 身后拿着剑架在脖子上的火莲撅着小嘴,满是不高兴。见到卓然回头瞧她,便给了他一个白眼,卓然笑了笑说:“我不会跟她走的,我只喜欢你,谁喜欢她呀,年纪这么大。” 火莲儿顿时转怒为喜,秋波一个接着一个地抛了过来。 对面的冰刀手却不生气,嗤嗤笑着说:“她还小,很多事情不懂的,只有过来人才知道,姐姐可以慢慢教你。好啦,不能再说,再说下去,白掌门可要把我生吃了,你们赶紧动手吧。记住,姐姐可等着你大展神神威,做盖世英雄,嘻嘻嘻。” 卓然点了点头,走到白熊面前,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慢慢拿了出来,张开手掌,正反亮了一下,然后握拳,摆出了一个拳击的架势,两只脚还在地上来回跳跃,但不怎么娴熟,有点像小孩学着大人打架,惹得众人又都是忍俊不禁。 他们这一边护卫们看得不禁摇头,心想,这年轻人为了讨好女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等一会儿有得他哭的。 白熊背着双手,转头看着天边已经露出了的鱼肚白,说道:“赶紧的,大英雄,动手吧,打多少拳都行。” 卓然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看拳!” 说罢,他前伸的左拳往前一记直冲拳,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了白熊的胸膛上。 白熊到底不敢太大意,生怕卓然搞鬼,所以还是运劲护住了身体。可是感觉卓然这一拳完全没什么力气,简直比挠痒痒还差劲,不由哈哈大笑说:“你要是凭这点本事,那只能当狗熊哟,来吧,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大爷我皮子着痒,等着你挠痒呢。” 卓然眼中精光大盛,狂吼一声:“趴下吧!” 右拳从腰际旋转而出,砰的一拳,正中白熊的心口。 白熊原本哈哈笑着满不在乎的身子猛地一震,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卓然,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片刻,他背着双手,两眼翻白,身体却挺得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就像一节被伐倒的木桩子,咣当一声,重重地摔在白色的岩石上,弹起来再落下,依旧是挺直的。 倒下之后,手脚才开始抽搐,嘴角也开始往外冒白泡,两只眼睛翻转向上,露出了一片眼白。 众人都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盯着在地上天池宗北门代理掌门人白熊,再看看卓然,简直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难以置信的事情。这年轻人说要把掌门人打的口吐白沫浑身抽抽,还当真一拳把他打成这样了。可实际上众人看的出来,他这一拳压根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是个身怀绝技不为人知的绝顶高手吗? 卓然依旧保持着前冲拳的姿势,嘴里冷冷的说道:“这下相信了吧?我卓某并非浪得虚名,嘿嘿。” 卓然双手张开,啪啪拍了两下,像要拍掉手上的灰尘,而这两下,还真就在手心里拍出了些许的尘土。 众人看清楚了,他双手空空荡荡,真的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施展什么暗器。这里可都是高手,若是他用了暗器,这些高手绝对能够发现。卓然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一拳,把对方打的口吐白沫倒地的。 其实,卓然成功实现大逆转,靠的当然是美人鱼临别前给他的那三枚能电击鳞片。 这鳞片比少女小指的指甲还小,卓然在船上时,huǒ yào阻击枪和软甲都没办法带走,但是这三片鳞片他是可以带走的,因为在手指缝隙里旁人就算查看他的手也看不出来,于是他便将那三枚鳞片这样带在了身上。 刚才比拼的时候,他将其中的一枚藏在了手指缝中,因此他摊开双手,别人也看不见手上有任何东西。而握成拳击中对方时,内力冲击,鳞片瞬间释放出强大电能,直接电击对方心脏,将对方当场击倒。所以卓然成竹在胸,完全有信心靠电击将对方打败,这才说出了那番话。 而这片鳞片因为电力释放而化成了灰烬,这才使得拍手间有少许的尘土,不清楚的人根本不知道缘由。 特使耶律泰也惊呆了,看看地上抽搐不已的白熊,再看看在那拍手洋洋得意的卓然,眼睛瞪得溜圆。回头望向东魁首,同样看见了东魁首惊骇无比的双眼。 身后的火莲儿兴奋的当啷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单刀,冲上来一下抱住了卓然,又蹦又跳的说道:“你真的把他dǎ dǎo了,你真是盖世英雄,你怎么做到的?原来你武功这么高,刚才把我吓死了,你为啥不早说?太厉害了,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怕了,这下好了。” 卓然搂着她,转头望向对方阵营中同样目瞪口呆瞧着他的shǎo fù冰刀手。 冰刀手愣了半会儿才回过神来,脸上渐渐有了笑意,而且笑意越来越浓,就像春天的花蕊慢慢绽放:“原来公子果然是位盖世英雄,我还真看走眼了,姐姐喜欢的不得了。只不过这下你惹麻烦了,因为你dǎ dǎo的是北门的掌门人,他们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哦。” 正文 第262章火山喷发 而就在这时,蹲在白熊身边的几个人忽然都惊慌地大叫起来:“掌门人,掌门人你醒醒。”又呆了片刻,几人缓缓站起身,眼中又惊又怒,瞧着卓然咬牙切齿道:“掌门人死了,你打死了他!” 卓然低头瞧去,只见白熊身子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嘴边的白沫也停止了奔涌,眼睛继续翻着白,却不再动弹了。 卓然阅死人无数,一眼就可以断定,这家伙真的是死了。这一点没有超出卓然的预料,因为美人鱼临别时送给他这三枚鳞片时告诉他,这是取自她胸口的三枚鳞片,是她全身鳞片中最厉害的,足以击毙海里的大鲨鱼,是给卓然保命的。而卓然又是直接击中了对方的心脏,白熊当然不可能幸免。 特使耶律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突fā qíng况影响到了他原先想好的应对之策,该如何根据新情况调整自己的策略。 他没有想好,但掌门人东魁首却已经做出了抉择。他兴奋无比的立刻嚷嚷道:“特使,卓堂主原来身怀绝技,我们有如此强的帮手,卓堂主、特使加上在下,还有谁能够与之抗衡?这些宵小还不闻风而逃!” 北门和南门的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他们亲眼看见卓然轻松一拳击毙北门武功最厉害的代理掌门白熊,这份功力,天底下估计除了宗主再没有他人能与之抗衡。 特使眼珠转了几转,笑道:“没错,而等听着,你们还有谁不服,尽管上来,看看卓兄弟这一拳能不能把他打得口吐白沫而死。” 董长老眼珠一转,朝冰刀手使了个眼色,又朝卓然努努嘴。 冰刀手立刻就明白董长老是什么意思,立刻扭着腰肢走了出来,对卓然说道:“卓兄弟果真是盖世英雄,他们都走了眼,不过我却没有,我一直都觉得卓兄弟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果不其然,只可惜,唉…” 说到后面,眼圈却红了,抬起衣袖做拭泪状。 卓然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可惜什么?姐姐你且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你要愿意,一定能帮我的。” 冰刀手又上前两步,鼓鼓的胸脯几乎要贴到卓然身上了,仰着一张粉嫩的小脸望着他,吐气如兰道:“我们南门悬浮石丢失之后,一直没能找回,掌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群龙无首,我们可都被害惨了。仇家上门追杀,弟兄姐妹们死的死逃的逃,都成了一盘散沙,我身为长老,见到兄弟姐妹遭受如此劫难,心中着实悲伤。心中的悲愤却一直没有人能够诉说,今日见到卓兄弟,我心中也就有主心骨了。” 说罢,整个软软的娇躯朝着卓然靠了过去。 就在她靠过来的瞬间,卓然却飘然后退,随后一转身抱住了火莲儿,一个华尔兹舞步又旋转退了好几步,这才站住说道:“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兴趣,你要倾诉的话,这里有的是男人,你自己找吧。” 众人都忍俊不尽,便想笑出声,可这时谁又能笑得出来?眼前局势瞬息万变,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如何。 冰刀手本来扶向卓然肩头的手马上收了回去,一闪间,没有谁看得见她的手指缝隙夹着一枚细细的毒针。 这枚针并不是致命的,只是刺中之后可以让人全身发麻,便可将对方控制住。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卓然竟然退开了,也不知道卓然是看见了还是阴差阳错避开了,反正没有得手。而这时卓然话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再往上凑,那就是自己打脸了。 所以她站住了,幽怨地道:“我当然不会跟这位妹妹争夺"qing ren"了,哎,我是苦命的人,怎么能跟她比。我只是想让卓大哥你可怜可怜我们,帮帮我们吧,我们毕竟都是同门啊。”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帮你们?” 一听这话有松动,冰刀手喜上眉梢,马上说道:“很简单,你不是知道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吗?你找出悬浮石,然后我们南门、北门和东门合三为一,组成一个门派,大家都能在悬浮石的庇护之下,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东魁首立刻叫道:“别听她的,卓兄弟,悬浮石就像杯中的水,人少可以多喝,人多就只能少喝,人再多,估计就喝不到了。所以每一个门派的人都是相对均衡的,这一点宗主早就有交代,宗门之间相互是不能使用对方的悬浮石的。如果三个门派的人合在一起,我们的悬浮石也不够三个门派的所有武者使用,大家到头来只怕都不会有好结果。他们提出这个办法,只是想要麻痹你,到头来还是要夺走悬浮石的。” 冰刀手跺脚道:“掌门人多虑了,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只要能够保住武功的最低限度,免得被仇家追杀就足够了,我们不会贪求要多的。” 一时间两边的人都嚷嚷起来,而耶律泰则一直转着眼珠子想心事,什么话都没说。 卓然终于高声道:“都不要说了,听我一句话。” 他现在的威望甚至超过了特使,谁叫人家一拳就能把北门掌门给打死,谁敢不听他的?以他这份功力,连耶律泰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而实际上只有卓然知道,真要打起来,只要对方不会给自己击中对方身体的机会,就算武功一般的香主,也能轻易把自己给击毙。 所以现在还真有一点麻杆儿打狼两头害怕的意思,但他却仗着对方对自己的担心,马上扯虎皮做大旗。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望着他。 卓然道:“这里有个前提你们一直忽视了,实际上这个前提是很恼火的,那就是,其实我只是知道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并不知道悬浮石怎么找回来,你们把这两件事混淆了,搞来搞去,好像我知道悬浮石怎么找回来似的。要我真是知道这一点,我为何不把南门的悬浮石找回来呢?” “所以其实你们大动刀戈半点都不值,因为我就算告诉了你们悬浮石怎么失踪的,你们也未必能找得回来。既然找不回来,就算拿到了这些悬浮石,你们武功同样会急剧减弱的,只是速度快慢而已,又有什么差别呢?又何必为了水中花镜中月拼个你死我活,明白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的确,卓然所说的是事实,要是不能根据卓然所说的悬浮石消失的原因找到悬浮石,到底还是没有用。 北门掌门白熊死了之后,剩下的武功最高的长老海狮俨然已经成了北门的新的领头人,他个子高大,头发金黄,简直跟一头狮子似的。只是身上油光水滑,当真跟一头海狮一般,光着膀子,只穿了个裤衩。 他走上前,对卓然说道:“卓兄弟所说的很有道理,要不这么着吧,我们先请卓兄弟说出来悬浮石是如何失踪的,我们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回悬浮石。若是能找回东门这一枚,兴许就能找回南门和北门的,岂不是皆大欢喜?” 众人又齐声说好。 特使耶律泰点了点头,终于对卓然道:“我也觉得这话有道理,若是悬浮石找不到,大家其实怎么争斗都没有意义。要不就请卓兄弟先说出悬浮石失踪的秘密,咱们再根据这个来推断悬浮石到底怎么找回来。不知道卓兄弟愿不愿意帮我们大家这个忙?” 卓然没说话,火莲儿已经贴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眼神望着他说道:“你就帮帮我们吧,你也是南门的一员,你虽然武功这么高,你就忍心看着我们大家武功急剧减弱,遭受仇家的追杀吗?你帮了我们大家,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卓然嘻嘻嘿嘿一笑说:“别人感不感激我没有兴趣,你感激就可以了。” 火莲儿脸上飞起一朵红霞,羞涩的说道:“我自然是感激你的,特使不是说了吗?你要真帮了大家,我就是你的人。” 这话说到后面已经细若蚊蝇,只有卓然能听得见,不过也能从她娇羞的面容想到她后面要说什么话了。只听得冰刀手轻轻哼了一声,满是醋意的样子,可眼神却还是火辣辣地瞧着卓然。 卓然哈哈大笑,正要说话,忽然,他感到身子猛地一晃荡,几乎要站立不稳。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眼神一扫,发现几乎所有所有的人身子都是猛烈的一晃的,有一些人甚至直接摔到了地上。原来不是他自己头晕,而是地面真的震动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等回过神来,地面又开始猛烈晃动,同时耳边传来了巨大的轰鸣之声,这声音是从白岩山的山顶传来的。 众人惊恐之下,都抬头望着声音来处望去,这时东边已经开始亮了,半个天都映衬在彩霞之中,四周都看得真切。这一眼望去,只见白岩山的山顶冒出了滚滚浓烟,那浓烟带着刺鼻的硫磺味道,让人几乎要窒息。 火山喷发! 正文 第263章原来你也来了 没等他叫出来,白岛主已经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尖叫着跳了起来,指着山顶说道:“火山要喷发了,老天爷,真的要喷发了,快跑啊,快跑。” 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场中所有人都慌乱起来,四处奔逃,多数的人朝着海边的渔船奔去了。但是这里距离海边还有至少半个时辰的路,如果说火山喷发速度快的话,这半个时辰他们根本来不及上船,就会被火山灰追上,要么窒息而死,要么被活活烫死。 卓然看过火山爆发的喷的报道,庞贝古城的百姓就是这样死于火山喷发的,而且那还距离火山很远呢。所以在火山剧烈喷发的情况下,只要在其覆盖范围内,人的力量基本上是没办法逃脱的。 怀里的火莲儿吓得脸色煞白,身子发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卓然急声道:“快进洞,只有进地洞才能躲得过去,到外面会被火山灰给掩盖的,不用熔浆直接烫死,火山灰就能窒息而死,快进山洞。” 说罢,顾不得旁人,拉着火莲儿便冲着石缝冲了过去,钻进了石缝之中。 他的话立刻提醒了众人,而且众人也都有一个念头,卓然是他们武功恢复的希望,如果不跟着他,就算逃得性命,也逃不出仇家追杀,必须要想办法恢复功力才行。因此不约而同的扭头,都朝着卓然追了过去。 而那山洞很是狭窄,根本不容很多人拥挤进去,于是在洞口便展开了激战,战斗短促而激烈,惨叫声此起彼伏,死的大多是不顾一切想跟卓然争夺进入山洞的护卫和反叛的教众,被南门北门和东门的那些高手们直接击毙。 因此最终能进入通道的,只有那些武功gāo qiáng的人。其他的人眼看无法进入,便只有四下逃命了。他们发疯一般朝着海边跑去,希望能够在火山喷发的巨大熔浆之下救得性命。地皮再次猛烈的颤抖,轰鸣声简直就在他们的耳边身后,抖得大地剧烈颤抖,他们连站都站立不稳,几乎是爬着往前走。 忽然,在一声震天动地的轰响之中,他们身后传来无比的炽热,就好像身后突然冒出了九个太阳,烘烤他们的后背。惊恐之下急忙转身,瞪大的眼睛,看见的是火山顶直冲云霄的巨大的熔浆,那些岩浆喷到数十丈的空中,再如瀑布一般洒落下来,顺着山岩往下涌动。 于此同时,无数的浓烟冲入云霄,形成蘑菇云,迅速向四周扩散。 巨大的冲击波犹如奔腾的骏马,所到之处横扫千军,连石头都被掀得在天上乱飞,迅速朝着他们席卷过来。而火山灰中闪烁着暗红色的火星,显然这火山灰有异常的高温,被追上绝对会被烧得只剩一具白骨,甚至连白骨都会灰飞烟灭。 众人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逃跑了,他们被眼前巨大的可怕的自然灾害给镇住了。直到他们被炽热得足以融化一切的火山灰给卷入其中,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变成了一缕缕的青烟。 滚滚熔浆流趟下来,将整个白岩岛变成了一片炽热燃烧的地狱,连海水都象煮开了锅似的翻腾。 火山灰无恐不入,钻进了山洞之中。 先前的铁门已经被关上,火莲儿正在迅疾的开锁,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敢打扰她,也不敢有人催促。但是打开铁门是需要至少半个时辰,尽管火莲儿的速度奇快,已经是她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在开门了,可是火山灰还是冲了进来。 耶律泰二话不说,转身冲了过去,将跟进来的十数个教众一掌一个击毙,扔出去堵住洞口。其他人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立刻动手,将那些跟进来的教众大多击毙,堆在一起,像一堆沙袋似的堵住了岩洞的洞口。 刚刚堵住洞口,转瞬之间,洞里便弥漫着肉被烧焦的臭味,异常刺鼻。同时,那些尸体堆放的缝隙不断的有炽热的气流传了进来,烘烤着,洞里的温度迅速升高,众人连连后退。 依旧没有一个人催促火莲儿,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催促只会使她慌乱,开锁一旦错一步又得重新开始,连错几次就会被锁住,那他们就死定了。 他们只希望面前阻挡火山灰的尸体,能够坚持到他们逃进山洞。 看看时间最多只用去了一半,还需要一半的时间,可是堵住洞口的那些尸体已经开始燃烧,并且浓烟也朝着他们灌了进来,还需要尸体来堵住洞口,抵挡外面炽热的空气的烧灼。 于是这些高手们便毫不客气的继续斩杀那些武功低微的教众。那些教众拼命反抗,可又怎么是这些高手们的对手,跟砍瓜切菜一般,一个个被击毙,扔过去堵住洞口。越往后,进来的教众死的越多,到得后来,所有的教众都变成了尸体,用来堵塞洞口。 而这时,洞口火焰燃烧的程度却越来越快,显然火山喷发之后,很多岩浆已经涌进来了,岩浆直接吞噬尸体,这样速度就会比先前气体烧灼更加快捷,几乎是转瞬间便吞噬一具尸体。 虽然浓烟已经少了很多,但是尸体消失越来越快。尽管他们将一具具尸体堆上去,但是却还是能感觉到炽热的熔岩已经逼近了。而他们身边所有的教众都已经被杀完,于是高手们的目光开始转向了那些武功稍低的香主们。 一个女香主可怜巴巴的对着卓然说道:“卓大哥,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吧,让他们不要杀我。” 卓然扭头一看,见这女香主也不过十七八岁样子,模样娇小,只是神情因为惊骇而有些扭曲,要不然倒是一个小美人。 见她死到临头可怜的哀求的样子,卓然心头一软,对耶律泰等人说道:“先用地下的木板来阻挡吧,不要再杀人了,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要是大家都杀光了,只怕也没有多少用。” 卓然的话现在就是权威,不仅是他知道悬浮石失踪的秘密,更主要的是他刚才显露出的一招击毙掌门人的这超凡的武功,没有谁敢违抗。所以所有人都停止了杀戮,香主们对卓然感激不尽,特别是那个女香主,下意识的走到了卓然身边,噙着眼泪说着谢谢。 卓然苦笑,没有说话,心里想,先躲过这一关再说吧,奶奶的,真是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来一个火山喷发,这运气这么好,怎么不去买彩票呢。 众人按照卓然的吩咐,将脚下的木板用来堵在尸体后面,这些木板是岛上的特别的树木,异常的耐热,但是估计也顶不住岩浆的直接烧灼。没有了木板的保护,炽热的地面直接接触,不少人都是蹦蹦跳跳的惨叫着,有的甚至tuō guāng了身上的衣服,垫在地上踩着来保护双脚,可是那些衣服转瞬间便被烧焦了。 只有武功gāo qiáng的几个人,即便是踩在地面上,也不害怕地上的烧灼。 他们拆掉了前面的木板,但是卓然他们周围的这一圈木板却没有拆,因为火莲儿依旧在迅速地开着机关,所有人都不敢有半点让她分心的举动。 里面的温度越来越热,卓然听到火莲儿短促的声音说道:“抱紧我!” 卓然已经热不可当,他正想运用云纹功来抵御时,听到火莲儿这句话,立刻明白了,火莲儿是想用身体的清凉功来帮他抵御酷热,马上伸手从后面环腰抱住了她的纤纤细腰,身子贴在她的后背上,顿时一股清凉席卷全身,很是舒坦。 他随即发现冰刀手和那个女香主两人已经热的几乎要昏厥了,便对她们说道:“你们过来,贴着我可能会凉快些。” 二女毫不犹豫贴在了卓然身上,成了三个女人呈品字型将卓然包围在其中,而卓然身上的凉意也迅速传递在两人身上。两人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清凉之意,虽然不像卓然那样直接从火莲儿身上得到这种清凉,但是也暂时能够让她们保持头脑的清醒,不至于被热到昏厥。 卓然眼看有两个武功稍低的香主已经热得昏厥在地,对耶律泰说道:“特使,你们几个武功gāo qiáng的请结chéng rén墙,堵住炽热的火焰,保护住大家,不然我怕大家挡不住。咱们要同仇敌恺,绝对不能只顾自己。唇寒齿亡的道理,我相信大家都知道,赶紧的。” 卓然的话就是命令,包括特使耶律泰也毫不犹豫,跨步上前说道:“没错,快来吧,咱们来挡住。” 东魁首立刻上前,挽住了耶律泰的手臂,其他几个长老也都跟着上前手挽着手。 北门的外堂堂主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此人至少有三百斤,个子不算高,但皮糙肉厚,得了个外号叫滚刀肉,只因为他一身的横练功夫相当霸道。 他直接站到了最外面,横躺在地上,挡住了众人脚的缝隙。虽然地上是炽热的岩石,烧烤得他的肌肤发出了人肉烧焦的味道,他却满不在乎,还大声嚷嚷着,奶奶的真舒坦,简直比洗热水澡还舒服。 其实众人都知道,他这是在强撑着。但这鼓励了其他人。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妇凌空跳起,横着躺在了东魁首等人的头顶,堵住上面的空隙,卓然看得清楚,惊呼道:“夏香主,原来你也来了。” 正文 第264章开山斧 这老妇人是南门的三个香主之一,分管下三流的教众。他们三个来的时候,看见卓然,不好意思相认,都躲到了身后,所以卓然一时间没看到他们。此刻情况紧急,便挺身而出,被卓然看到了。 另一个中年妇人是北门的长老,姓田,也纵身跃起,横着躺在了耶律泰等人的头顶,堵住上面缝隙。 可是上面缝隙太大,还是有一个缺口,滚滚的热浪涌进来,火长老飞身而起,准确的堵住了那个缺口。她的声音有些凄惨,对火莲儿说道:“莲儿,若是我死了,你该知道怎么操纵悬浮石,务必要把悬浮石召唤出来,让卓公子想办法补上那一枚失去的悬浮石,救大家的性命。” 火莲儿只是微微点头,不敢回答,因为怕分心,继续飞快的开着机关。 这些人用血肉之躯形成了一道壁障,挡住了炽热的气流,使得其他人有了暂时的缓解。剩下的人也都冲上去,一个个并肩的在身后贴着他们撑着,假如撑不住,火焰将外面的尸体全部吞噬之后,岩浆便会把这两组人墙也尽数吞噬。 而就在耶律泰等人已经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听咔嚓一声,铁门终于应声打开了。 火莲儿就快要瘫在地上了,卓然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猛地把铁门推开,对众人说道:“快进去,快点!” 所有人立刻冲进了铁门,而最后做人墙挡在外面的耶律泰等人也飞奔进了通道。 卓然一直扶着火莲儿,撑住铁门,使其不会自动关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当人墙撤出后,他便看清,岩浆已经将最后一具尸体都吞噬了,正像一个恶魔一般,一步步朝他们逼了过来。 所有人都冲进了岩洞,岩浆已经逼得很近了,卓然都能感觉到那种炽热几乎要将他的眉毛都烧起来了。马上抱着半昏迷的火莲儿退进了铁门,将铁门拉了上来,转动机关,将铁门锁上。 他们连连后退,盯着铁门,很快铁门处便传来了可怕的烧灼声。只得片刻,铁门就开始变成了暗红色。 耶律泰急声道:“这铁门只怕支撑不了多久,赶紧的,打开另一扇铁门,退到溶洞里头去。” 火莲儿几乎要虚脱了,刚才高度的紧张和运功给卓然之后,她已经没有多少功力来保护她自己了,她只能虚弱地望着卓然。 卓然眼看情况紧急,知道对方如此虚弱,只怕没有能力再打开另一扇门。一旦这扇门被熔岩攻破,大家就只有死。这时他再也顾不得别的,将手按在了火莲儿的后心,身体的云纹功迅速施展出来,转瞬间便涌入了强大的清凉之意。 火莲儿顿时觉得如沐春风,就像在酷夏之中迎来了一阵凉风,从头到脚清凉无比,脑海中也迅速从迷迷登登转成了清醒,手脚也重新恢复了力量。 她之前使用的就是用来抵御酷热的云纹功,只不过她掌握的云纹功是宗主所传授的,她守护这火山里的地宫中的悬浮石,得到了宗主特别的嘉奖,传授给了她和师姐专门用来抵御炽热的这种gōng fǎ。 但这只是云纹功的一部分,却远远比不上卓然整个掌握,所以卓然的云纹功运行起来,驱除酷热的效果要远胜火莲儿。当初在炼丹炉中,卓然曾经用云纹功抵御住了炽热的炼丹炉的高温,虽然最后是借助悬浮石才最终躲过劫难,但也足以证明这种gōng fǎ抗热强悍无比的功能。 火莲儿马上站直了腰,惊骇的望着他,卓然说道:“赶紧去开门啊,站在那里干啥?” 火莲儿点点头,一把抓住卓然手,快速的往下跑去,其他人都在后面跟着。卓然发现,这通道的石壁光线的强度比先前他们进来的时候要弱一些了,他略一沉吟便明白,肯定是岩石另一侧的岩浆已经喷发出去,这就使得火山洞里的岩浆数量减少,这光线自然就弱了许多。 而透过山壁辐射进来的热量相应也就少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炽热难当了,他们一口气跑到了那个横着的铁门前。这时照出来的光亮弱了许多,但是还是能够清楚的看见铁门的情况。 火莲儿对卓然说道:“你扶着我的腰继续,我来开门。” 卓然便知道,她说的继续,是指自己继续用刚才的gōng fǎ传递给她身体清凉,使她保持清醒,她才能够集中精力去打开这最后一道门。 卓然点头,手扶住了她的纤纤素腰,火莲儿飞快的转动机关开始开门。 众人紧张的望着螺旋下来的梯子,一个个都不说话,神情异常紧张。而冰刀手和白香主两个不约而同的守在卓然身边,好像靠近他会有安全感似的,又好像卓然一定会保护他们一样。不过也是,刚才若不是他说了一句话,只怕她们两位已经被打死,扔到死人堆里来抵挡岩浆了。 四周的光线比较昏暗,忽然,最前面的一个香主惊声叫道:“好像岩浆进来了,我能闻到味道。” 其实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闻到了岩浆特有的味道,那是带着硫磺的刺鼻的臭味。众人顿时惊慌起来,而这次才刚刚开始打开铁门,难道外面那道铁门连抵挡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抵挡不住吗? 耶律泰转身对卓然说道:“卓兄弟,要不再杀几个人堵住通道,不然岩浆下来,大家都得死。” 卓然用坚定的声音说道:“不行,你有那力气,为什么不打下几块石头,或者把洞打塌了,堵住岩浆,或者趁着岩浆还没进来,把木板集中堆起来阻挡。” 众人都觉有道理,即便是觉得没有道理也不敢公然违抗卓然的命令。他们自诩没有谁比北门掌门白熊更厉害,能禁得起卓然那极其霸道的一拳。 于是都点点头,几个武功gāo qiáng的北门长老在耶律泰的率领下,径直往上冲。 冲到一半的时候便感觉到炽热难当,而且光线迅速增量,便知道熔岩已经顺着梯子往下流淌下来了。他们马上拆掉沿途的木板堆砌起来,与此同时,武功最强的耶律泰抡起拳脚猛烈轰击岩石,咔咔几下,打掉了不少石块,但是整个山体都在晃动。 一个中年人急忙叫道:“等等,不要打了,你们这么打法,山洞整个坍塌下来,咱们都得死,让我来。” 众人瞧去,见这中年汉子手持一柄形状怪异的斧子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却正是北门的一位长老,人称开山斧。 只见他抡起开山斧,咔咔的猛烈砍击两侧的岩壁,一斧下去,便能砍下一块岩石。速度可比耶律泰他们用拳脚轰击要快得多,而且也更有效果。 耶律泰欣喜道:“好你个开山斧,原来你这斧子还有这功能,居然能砍岩石,跟切豆腐似的,真是厉害。” 海狮也赞叹道:“是呀,我还以为他的斧子也就砍砍树木,没想到还有如此犀利的效果。” 开山斧可没空跟他们说,快速的劈砍着两边的岩石,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石头堆。 耶律泰和海狮则是一边一个,帮着捡地上的石头,用来堵塞那些缝隙形成一个障碍,当他们把岩石刚刚堵好,冲下来的岩浆便已经到了岩石堆处,迅速灼烧着岩石,烧灼发出的咔咔的碎裂声响了起来。 开山斧继续劈砍岩石,不断的加厚屏障,那些岩石在岩浆的侵蚀下,碎裂比较快,但是他们堵住的速度更快。可是由于他们这种用碎的岩石形成屏障中间必然有缝隙,岩浆还是浸透了缝隙,继续往前流动,只不过速度要慢许多,而且进来的量也少很多。 他们一路往后,一直退到了卓然他们所处的地方。这里已经在没有岩石可以撬下来堵住山洞的了,剩下的,就是看看这到底有没有效果。 在他们等待之中,终于,他们发现眼前的石堆亮度越来越亮,从缝隙之中有岩浆不断的流淌出来,就好像岩石在流血似的,众人心都凉了。从缝隙进来的岩浆依旧无可阻挡,这沿途砍下来的石头只不过延缓了岩浆往前推进的速度而已。 眼看着地下的熔岩慢慢的朝他们流淌过来,就在这时,咔嚓一声,最后的一扇门也打开了。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赶紧鱼贯而入,都进入了最后一道铁门之中。开山斧毫不客气的继续铲动墙上的石头,用来堵塞那些岩浆。直到卓然叫他,他才退了进去,将铁门重新关上。 卓然松了口气,说道:“应该暂时没事了,能够突破这些岩石障碍进来的岩浆数量比较少,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危害,大家放心。” 众人也都各自出了口气,注意力集中在了他们所处的这地宫之中。 这里面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进入东门的地宫,发现地宫中间居然有炽热岩浆,都惊骇无比,好在这地宫是一个偌大的四方岩洞,岩浆只在中心位置,四周都铺着隔热的木板,倒不用担心。那些岩浆看样子也并没有冒出来吞噬他们的意思,他们这才渐渐放心。 正文 第265章借坡下驴 不过卓然很细心的发现,这里喷发的岩浆已经小了很多,只有原来的不到一半了,亮度也小了很多。想必是山里的岩浆在喷发之后,使得这里面的岩浆流转出去,填补空缺去了,就像退潮似的,自然就少去了许多。 卓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先前那个问题,该怎么面对他们一直期待的那个问题,那就是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 不过卓然现在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担心了,因为刚才一拳击毙了北门掌门白熊之后,卓然已经在这些人中建立了无比的威信,没有人敢抗衡他的强权,虽然他自己知道,他只不过是个纸老虎。 到了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他,等着他,没人敢催促,大家都希望他能自己自觉的想到他的使命。 卓然放开了火莲儿,绕着岩浆,沿着铺满木板的通道将整个地宫绕着走了一圈,发现另一侧有一个小小的石屋。推开石屋的门,里面很简单的放着一些生活用品,靠里的位置是一zhāng píng整的床,铺着一张席子,还放着两个枕头,跟在他身后的火莲儿说道:“这是我跟我师姐住的,你要是愿意,以后我师姐可以住外面。” 言下之意卓然当然知道,握住了她的手紧了紧,火莲儿欣喜无比的抬头望着他,等着卓然的下一个动作。 卓然却又放开她的手,径直走进了屋子,来到那张床前,伸手拍了拍,忽然他心头一动,因为他明显感到下面不是木头,而是金属,一种熟悉的金属,即便隔着草席他依旧能感觉的到。 火莲儿跟在身后说道:“下面是块铁板,睡着凉爽,这里太热了,睡在铁板上比睡在石头上还要凉快呢,今晚你可以试试。” 卓然立刻肯定,这就是他正在寻找的每一个地宫都会有的,刻着云纹功的神奇铁板。他没有掀开席子去查看,而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石屋。 他们来到外面,继续绕着走了一圈,回到了众人身边。 卓然问:“这里面有多少食物和水?” 火莲儿道:“只够三天的。他们每三天给我们送一次粮食和水。今天的是先前刚送来的,所以应该能维持三天,不过我说的是两个人,这么多人的话,一顿就吃完了。水倒是有一大缸,但是这么多人,估计也坚持不了两天就会喝光的。” 卓然皱了皱眉说:“这就是说,我们几乎没有粮食,水也很少,那我就算告诉你们悬浮石的秘密,把它找回来了,我们又如何脱困?怎么出得去呢?” 董长老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话:“等火山停止喷发了,岩浆都冷下来,我们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卓然慢慢扭头瞧着他说道:“你还想出去吗?” 董长老立刻后退两步,摆开了架势,但是脸上却满是惊恐之色。 东魁首上前一步说道:“诸位兄弟,跟我一起拿下这个叛徒,交给卓兄弟处置。” 立刻便围上来好几个人,都争先恐后,想在卓然面前挣一份表现。这时候卓然才能左右局势,如果不讨好他那就完蛋了,他们没有美色可以让卓然眷顾的,唯独给他立点功劳。好让卓然不看僧面看佛面,看着他们辛苦的份上,可以放过他们,带他们逃出生天。 董长老立刻就判断出局势对他极其不利,要想拼,只怕会死的很惨,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说道:“卓兄弟,不,卓大爷,我错了,你饶了小人吧。小人猪油蒙了心,一时没想明白,得罪了你老人家,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吧。” 卓然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杀我,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董长老抡圆了手,噼里啪啦给他自己几耳光,说道:“我错了,求你一定要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小人愿意做你鞍前马后的仆从,你只要饶过我的命,我这一辈子都服侍你老人家。” 田长老桀桀的怪笑说道:“你要是个女的,卓兄弟说不定还饶你,你又是个又丑又老的男人,卓兄弟可没那个雅兴。你还不自己了断,难道真想让我们动手?” 董长老磕头道:“卓老爷,我知道我得罪了你,求你饶我一条狗命,我愿意自废武功作为惩罚。你就饶我一条命吧,让我苟延残喘,能多活两天。” 卓然见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宁愿自费武功,一时还真有些难以下令,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眼看他皱眉犹豫之间,董长老便知道,这机会稍纵即逝,若是自己再不采取实际手段,那连小命都保不住。与小命相比,功夫算得了什么。眼见这些人个个都要替卓然收拾自己,自己根本难以抵敌,他是宁可苟且偷生,也不愿意从容就义的。 当下一咬牙,一声暴喝,两只手咔咔两下,将自己的左右琵琶骨都劈断了,随后一身闷哼,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子整个软在地上抽搐着。 众人都惊呆了,武功gāo qiáng的耶律泰等人都知道,这董长老竟然自己劈断了他的琵琶骨,那外门武功就无法施展,而刚才他又用强大内力将丹田震爆,再无法使用内力,这样一来,他也就成了一个废人,平时也就能扫扫地,慢慢行走而已,再不可能与人争斗了。 火莲儿有些不忍心,依偎着卓然说道:“既然他已经自废了武功,要不就饶了他吧,怪可怜的。” 卓然正好借坡下驴,哼了一声说道:“既然是莲儿替你求情,就饶你一条老命。” 蜷缩在地上不停吐血的董长老睁着无神的双眼,咳嗽着用孱弱的声音说道:“多谢,多谢卓爷不杀之恩。” 卓然没再理他,望向开山斧说道:“你能不能用你的开山斧挖开一条通道出去?” “我试试。”开山斧抡起斧子,狠狠劈在墙壁上,飞起一串火星,用斧刃刮了刮,发现墙壁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白印。 开山斧一声暴喝,连续不断用斧子猛劈墙壁,除了飞起的一串串火星之外,依旧只在墙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印而已。 火长老冷声道:“别费劲了,这整个地宫是用玄铁打造的,你的开山斧再厉害,也劈不开。” 开山斧无奈地摇摇头,道:“如果是岩石应该没问题,但是地宫是玄铁打造,根本劈不动。如果能出了这个门,我或许可以有办法掘出一条通道,让我们出去。但是如果熔岩已经将门封死,连门都打不开,只怕我就没办法破开这个玄铁屋子了。” 众人都是心头一凉,的确,开山斧虽然能够揭开石头,但是这个巨大的地宫是特别的玄铁打造,根本无法破坏。所有人都只能寄希望于进来的岩石没有把门破坏,待到最后门还能打开。 而现在,他们开始发现铁门正在渐渐变红,用脚指头他们都能猜到,外面的岩浆已经透过石头缝隙进入,开始浸泡这道铁门了,铁门能否经受住岩浆,谁也说不清楚。 虽然头一道门根本抵挡不住岩浆,但这第二道门是玄铁打造,异样坚硬,熔岩无法将之溶化。但是,就害怕高温之下里面的机关被破坏,门就无法打开了。 耶律泰说道:“且不管其他的,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找回悬浮石,如果能找回那一枚悬浮石,使得东门的功力恢复原样,那我们大家都受益。我们的实力大增了,就有更多的希望能够脱困了,这也是为了大家。因此请卓兄弟费费神,告诉我们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我们来一起琢磨,怎么找回悬浮石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吧,呵呵。” 说到这,又赶紧扭头望向依偎在卓然怀里的火莲儿说道:“你难道不想让大家恢复功力吗?要是想的话,就赶紧也央求你这卓大哥,让他帮帮大家吧。” 火莲儿扭了扭杨柳细腰,抬头望着卓然。 没等她说话,卓然已经一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不用求我,我既然答应了,一定会帮大家的。”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耶律泰赶紧一躬到底,说道:“那咱们可就多谢卓兄弟了。” 在这之前,他对卓然还不冷不热的,甚至很是倨傲。而现在他发现卓然能一拳将北门掌门击毙之后,他才知道卓然的功力远胜于他,至少他这么认为的。在一个比自己厉害的多的高手面前,除了恭恭敬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卓然说道:“这样吧,你们把悬浮石召唤出来,我来演示给你们看,不然我说了之后,你们不相信,我演示完了,你们就会相信了。” 东魁首立刻对火长老说道:“长老辛苦一下,将悬浮石召唤出来。” 火长老点点头,走到熔岩池边,伸出鸡爪一样的双手,又抽风一般抖了起来,然后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双手在空中召唤。很快,一道黑色的影子蟠龙一般,从翻腾的熔岩中飞了出来,开始慢慢萦绕,接着第二道也飞了出来。 正文 第266章我也想试试 火长老用手引导着那些悬浮石,让他们落在了木板之上,散落一地,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烧焦了的星星。 显然,召唤这些悬浮石耗费了火长老极大的精力,她脸色白的跟纸似的,喘息着,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卓然说道:“辛苦了。” 说罢,他走上前,拿起一枚悬浮石握在手中,这一瞬间,他立刻感觉到了身体内的悬浮石泛起了一阵涟漪,震荡着他的身体,似乎与手里的悬浮石产生呼应。 卓然很担心这悬浮石会直接进入自己的身体,不过他等了片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身体的涟漪慢慢平淡平静下去了。 他这才想起,要想将悬浮石吸入身体,必须有相应的云纹功。他之前第一次在南门的时候,就是运行的云纹功,才将悬浮石全部都吸收进身体的。看来自己只有先想办法学会了石板上的云纹功之后,才有可能将这些悬浮石收为己用,现在倒不着急。 卓然走了回来,瞧了瞧耶律泰和东魁首说道:“我的大师姐天仙儿告诉我说,悬浮石之所以会神秘失踪,是因为在外力作用下它会变小,小的只有蚕豆大,这样就可以隐藏在很多地方了,我只知道这一点。至于你们的悬浮石是怎么失踪的,包括南门的悬浮石,我都不知道,而且这一点是我师姐告诉我的。在此之前,我连悬浮石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好啦,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耶律泰惊骇无比的从卓然手中接过了那枚悬浮石,托在手心想了想说道:“你是说悬浮石能够变得很小,怎么变?” “我不清楚,但是我师姐说,应该是用外力作用使它变小,当外力达到一定的强度的时候,它就会发生变化。” 卓然并没有告诉他们使它变小的原因,也更不会告诉他们悬浮石是可以吞下去来充饥的。不然大家都把悬浮石吞到肚子里,虽然可以熬着不会死,但是卓然再想得到这些悬浮石就很困难了。他只能以最低限度把秘密告诉大家,来过这个关,因为他不说出这个秘密,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如果铤而走险,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听到卓然这话,耶律泰握紧了悬浮石,忽然一使劲,那悬浮石顿时被他捏扁了。 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东魁首跺脚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悬浮石是怎么被她偷走的,——那个jiàn rén离开的时候沐浴更衣,身体上下都被仔细检查过了,但是没有发现有悬浮石。我们以为悬浮石很大,没办法压缩,原来悬浮石是可以压缩成很小的。” “这么小,她完全可以含在嘴里,或者藏在其他身体隐蔽的地方,都能带出去。我们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不过当时谁都不知道悬浮石有这个特点,否则的话,她没办法把悬浮石带走的。那她又把悬浮石藏到哪去了呢?我们已经想尽办法搜寻所有的可能藏悬浮石的地方,都找不到。” 卓然说道:“这个我就没办法帮你们了,我能做的就这些。” 耶律泰说道:“悬浮石少了这一颗就没办法串联在一起,也就无法发挥他的能量作用,给大家提供内力。现在要能找回这颗悬浮石,才能够串通在一起。” 东魁首阴沉着脸说道:“这就是说,虽然我们知道了悬浮石是被压缩然后被jiàn rén带走,可是我们还是找不到这颗悬浮石。因为不能够从中找到它消失的地方,我们等于白费劲了。” 耶律泰说:“我从宗主那儿学过一种方法,可以暂时将两个分开的悬浮石合拢在一起,我试试看吧,看看有没有效果。”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是精神一振,东魁首急声道:“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们可就有福了,特使,你快施展一下这gōng fǎ吧。” 耶律泰说道:“这gōng fǎ我需要一个人帮忙,一个功力强悍的人。” 说罢转头望向卓然说道:“卓公子,能否请你帮老朽一个忙?” 卓然笑了笑说:“我的功力不行,帮不了你,这里这么多高手,你叫他们吧。” 耶律泰摇摇头说:“我所说的功力不一定是指众人所认为的功力,我觉得公子是适合的。当然,你先试试看,假如不适合,我们在换别人来,请公子务必成全。” 卓然挠挠头犹豫不决,旁边的火莲儿像一条炽热的火蛇一般缠着他,撅着嘴说:“卓哥哥,你就答应了,帮帮我们吧,应该不会困难的。” 卓然也想多接触一下悬浮石,所以点头说:“好吧,要我怎么帮?” 耶律泰恭恭敬敬的指着地上散落的悬浮石说道:“我等一会儿用gōng fǎ将它们重新归拢成断开的两条,你只需要抓住两个断头,我从另外两头施展功力,就能把他们接上了。” “哦?原来真有这么神奇,好啊。” 耶律泰从地上捡起两块悬浮石平托在手上,嘴里念念有词,随即手上迅速升腾起白色的气流,那气流使得悬浮石闪出明亮的光芒。紧接着,地上的悬浮石便一颗接着一颗地飞起来,与耶律泰手中的两块悬浮石迅速对接。一个个跟贪吃蛇似的越来越长,直到最后一颗悬浮石都飞起来,分别连接上了他手里的悬浮石。 耶律泰手中便有了两条一长一短的悬浮石,在空中柔弱无骨的飘荡着,就像风中飘扬的布带。 耶律泰对卓然说道:“卓公子,麻烦你抓住另外两头,什么都不用想,等一会儿你把他们对接上就可以了,我来做法。” 卓然点点头,伸手抓住了空中的两个断端握在手中。 很快,他感觉到一股神奇的力量从两根悬浮石传了进来,一直进入他体内,他体内的悬浮石立刻引起了一阵波动。 卓然暗叫不好,这老家伙不会搞鬼吧。 他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体内的一颗悬浮石忽然嗖的一下从经络中冒了出来,并顺着经络迅疾的穿出手心,并入了左手的较短的悬浮石的末端,随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两个悬浮石靠拢。 卓然双手不受控制,咔嚓一声,两条悬浮石竟然在他面前对接合拢,成为一条,没有任何缝隙。 耶律泰哈哈大笑,充满了得意。他手臂一震,那条悬浮石像飞龙一般脱手飞起,卓然都抓不住,悬浮石已经腾空而起,在空中熠熠生辉,闪动着耀眼的光芒,犹如一条灵蛇。 就在这一瞬间,东魁首忽然身子一震,欣喜的说道:“我感觉身体的功力已经完全恢复了,太好了。” 白岩岛的岛主也是身子一震,欣喜道:“是呀,掌门人,我也感觉到了,已经失去的功力又回来了,我现在已经回到完满状态,哈哈哈,真是太棒了。” 而海狮等人则面面相觑,他们发现内力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已经下降一大截的内力还是没有任何增长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 海狮惊异地望着耶律泰。 耶律泰用手漫不经心的挥动着空中的悬浮石,冷冷的瞧着海狮等人说道:“你们现在发现身体的内力没有变化对吧?你们不是想着把这些悬浮石抢回去,然后你们就可以恢复功力了吗?现在你们应该发现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对吧,哈哈哈。我告诉你们吧,那些都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 “当初宗主他老人家将悬浮石分成六份,分在东南西北上下六个不同的区域,那是有讲究的,不要以为他们相互可以交换。你们难道没发现吗?你们所xiū liàn的虽然都是天池宗的内功,但每种gōng fǎ是有些微小的差别的,也就是说你们各自门派的内功只有属于你们区域的悬浮石才能提供,不能张冠李戴。” “所以,他们东门的悬浮石就算拿到你们南门或者北门,你们同样一点用都没有。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居然不懂。——应该说你们不是不懂,而是你们太希望能恢复功力了,现在就算悬浮石恢复完满,也只有东门的人才能感受得到,你们北门和南门依旧只能瞪眼瞧着。” 海狮等人阴着脸瞧着耶律泰,他们现在相信耶律泰所说的话了,因为现在他们就置身于东门的悬浮石下,却没感受到半点失去内力的恢复,而东门的人却已经恢复了。那就是说,他们抢这个悬浮石没有任何用处,纯粹白费劲。 耶律泰继续洋洋得意的道:“你们以为你们明争暗斗宗主为什么不管?道理很简单,你们争来争去,实际上是争夺本来不属于你们的东西,既然不属于你们的东西,给了你们,你们也花不掉,用不了,宗主他老人家又何必费那功夫去管呢。让你们自己去品味这白费劲的苦楚吧,现在明白了吗?” 齐长老点点头,很是沮丧的说道:“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来着,可是架不住他们众人七嘴八舌,说抢过来有用,我也想试试,因为谁也没试过。现在才知道,哎,白白死了这么多兄弟,去抢一个根本没法拥有的东西,真是不值当,不值当。” 正文 第267章高兴的太早 火莲儿欣喜无比,身上散发出更加迷人的yòu huò力,她搂紧了卓然,欣喜的说道:“卓大哥,我身体的内力恢复到圆满了,我是不是看着更好看了。多亏你,你帮了特使,这才替我们接上了这两根悬浮石,才使我们的功力恢复了呢。” 东魁首也点点头上前,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卓公子帮忙。” 随后又有些担心的望向耶律泰,问道:“特使,这只是暂时接上的,那会不会又重新断开呢?一旦断开,我们的功力会不会又一次失去啊?” 耶律泰说道:“暂时不会的,只要卓兄弟愿意帮我们。他反正在辽阳府,他只要在身边,我们便可以借助他的功力,让悬浮石这条纽带持续存在,所以你们要好好待他。对了,卓兄弟,先前我已经说过,你只要能够告诉我们这个秘密,不需要你找回悬浮石,我就把火莲儿送给你。” “现在虽然你没有帮我们找回悬浮石,但悬浮石已经接上了,是在你的帮助下,使大家的功力暂时恢复了。因此你同样做到了我的要求,所以,火莲儿归你了,她现在是你的女人了。哈哈哈。” 东魁首也哈哈大笑着说道:“如此甚好,火莲儿,以后你跟着卓公子,要好生服侍呀。” 火莲儿欣喜无比的抱住卓然的胳膊,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身体更加散发出热情洋溢的风采,略带羞涩地望着卓然。 卓然却一直在发呆,他不敢确定,刚才身体飞出的那枚悬浮石是不是真的,还是说是一种幻觉。因为悬浮石的数量多,又在空中飞舞,他根本没办法去数清是不是多了一块。而自己的身体飞出那块悬浮石之后,并没有任何异样,包括体内的云纹功也没有任何变化,他已经测试过,依旧运行自如。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的呢?为什么悬浮石能够对接上? 卓然脑袋一直有些浑浑噩噩的在琢磨这件事,他们的话听了一半留了一半,不过最后这几句他是听清楚了,便望向火莲儿苦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他脑海中现在所有的思绪不是在眼前这女人身上,而是在那空中翻腾的悬浮石上。 耶律泰对卓然道:“如果不是卓兄弟你帮忙,这悬浮石还接不上了,卓兄弟想不想看看这珍贵的悬浮石是什么样子?” 这话正中卓然下怀,说道:“好啊,我正想看看呢。” 耶律泰将悬浮石招手收了过来,将一头交到了卓然的手中。 卓然伸手要接,抓住悬浮石的瞬间,忽然,那悬浮石好像一条蟒蛇似的,嗖的一下顺着他胳膊,以迅疾无比的速度窜了上去,并从头到脚迅捷无比的盘旋绕行,转瞬间便绕了一圈,最后从他双脚飞离了他的身体。 就这么片刻间,卓然感觉全身已经没有了力气,简直就像抽掉了筋骨似的。他大惊失色,踉跄了几步,摇摇欲坠。 火莲儿慌了,赶紧扶着他说道:“卓公子,你怎么了?” 卓然有些慌乱,说道:“我,我感觉到身体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火莲儿赶紧扶着他,惊慌地回头望着耶律泰:“特使,这这是什么回事?” 特使哈哈大笑,走上前,站在卓然面前,那条悬浮石就像一条盘龙在他头顶盘绕。 耶律泰用阴冷的声音对卓然说道:“姓卓的,你终于着了我的道了吧,你武功这么高,没办法,我只能等待这一时刻。你不知道吧,悬浮石也叫捆仙索,在主人内力驱动之下,可以形成一道无形的绳索捆住你的周身,让你根本无法施展功力,就好比把你全身的穴道都点了一遍似的。你现在正常的说话走路吃饭都没问题,就是没办法是使用武功了,抱歉,因为你的武功太高,我只能暂时这样禁锢你的武功。” “为什么?” “还需要我解释吗?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你体内有一枚悬浮石,而且正是东门丢失的那一枚。我不知道这悬浮石是怎么到你体内的,但是他的的确确存在于你体内,这一点是火莲儿告诉我的,她说她能从你身体内感受到悬浮石的震动,这是先前在外面,你跟白熊两人交锋对决的时候,她悄悄跟我说的。” “我相信她不会撒谎,她是掌管地宫的,也能操纵悬浮石,又对悬浮石有特别的感应,你体内的这枚悬浮石的存在,她感应到了,所以告诉了我。我就等待着这一刻,开始我想直接动手,后来发现你武功太高,我只能忍耐。没想到你的武功很高,脑袋瓜却不怎么灵,我就奇怪,你那么笨的人是怎么能破案如神的,也许随便吹嘘的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中了我的计,现在你就乖乖的躺着吧。” 卓然苍白着脸扭头望向了火莲儿。 火莲儿惊慌的摇着头,说道:“公子,我,我不是想害你,我只是感觉到你体内有悬浮石的动静,所以我告诉了特使。我没想到是这样。——特使,求求你,你不要杀卓大哥,这悬浮石在他体内也绝对是无心的,说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南门的人,要东门的悬浮石是没有用的。” 耶律泰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他,因为我还需要从他身上搞清楚北门和南门的悬浮石在哪里。我相信,他既然能够得到东门的这一枚悬浮石,说不定南门和北门的悬浮石他也知道下落。对吧,卓兄弟,我猜的没错吧?” 卓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虽然当时东门的这颗悬浮石进入了自己的经脉,但实际上并没有融入到其中,无法像南门的悬浮石那样。因为只有一枚,单独的悬浮石是无法融入经脉中的。当然还有种可能,那就是,必须要用东门的云纹功才能收取悬浮石。但是这里又有一个矛盾之处之处,那就是北门的云纹功自己已经掌握了,也进行了云纹功的xiū liàn,可是为什么吞入体内的悬浮石却还是不能够吸收进入经络,依旧存在于肚子里头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耶律泰和火莲儿他们都只知道自己身上有那一枚东门的悬浮石,而没有感觉到南门和北门的悬浮石,所以耶律泰刚才才肯定地说,要从自己身上找到北门和南门悬浮石的下落。 正因为这一点,卓然心头稍稍安稳了下来,因为只要对方不知道自己体内有南门和北门的悬浮石的存在,那他们就还寄希望于自己帮他们去找到悬浮石。自己只要有用,他们就不会对自己下手,所以自己暂时是安全的。只要还有时间,自己就能伺机而动,逆转乾坤。 卓然放下了火莲儿,微微笑了笑说:“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也请你们相信,我不知道我体内有这颗悬浮石。他现在被你们拿回去,我觉得物归原主也挺好,我没有什么想法。而且我不知道南门和北门悬浮石的下落,我要知道,一定帮你们找回来,我也是南门的人,我师姐也传授了我天池宗的内功,不过我没怎么练,所以失去的悬浮石对我没有多大影响,但是只要对大家有用,我一定会帮大家的。” 他又望向了耶律泰说道:“我想问一句,这悬浮石你怎么把它用来做无形的捆仙索绑住我的呢?我很好奇,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耶律泰笑了,说道:“告诉你你也驱使不了,因为它是一种特别的内功,只有宗主和宗主的特使才会施展这种gōng fǎ,只有我们可以控制悬浮石用来束缚对方。这在面对实力远高于自己的人的时候,是一种取胜的法门。” “当然,要把他作为武功来施展是有些牵强的,因为对决的时候,你不可能把悬浮石召唤出来,让对方握着,只有在对方握住了悬浮石的时候,才有可能捆住对方。其实也就相当于你拿一个绳索,对方要束手就擒才行。不过因为你太笨了,所以才中了我的招数,换一个人,或许就捆不到了,哈哈哈哈。” 耶律泰很为自己成功抓住了武功比自己高得多的卓然而感到兴奋,他当然不知道,实际上他要抓住卓然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精神,一伸手便可以抓到。不过他被卓然先前的那招给镇住了,才有这么多顾虑。 卓然冷冷的说道:“你现在高兴的太早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置身在火山熔岩地洞里头,我们还没有脱身呢。如果几天之内我们脱不了身的话,我们都会渴死饿死的。早死晚死都是死,有什么区别?因此你最好趁现在杀了我,我还落了个干脆,不用像你们那样苦苦等待,等不到人来救,最后活活的饿死渴死,到时候恨不得将舌头都咬下来吃掉,那滋味才是最难受的。我认为世界上最残酷的死亡,就是活活的饿死,希望你们到时候不会抓狂,哈哈哈。” 他这一笑,人人脸上都变了色,包括耶律泰,他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手一挥,空中正得意地盘旋的那一串悬浮石也重新飞入了滚滚的熔岩之中,沉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正文 第268章男女之事 耶律泰慢慢走到铁门后面观察了一下,发现铁门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并且冒着白烟,看着就知道温度很高。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小块银子,用手指捏着,触碰在了门上,瞬间,接触门的那块银色便被融化成了银水,慢慢的缓缓往下流,并哧哧的冒着烟,然后蒸发掉了。 这门后面肯定有熔岩在烧灼,不过这门跟地宫墙壁一样,都是用特别的材料做成的,倒不用特别担心。 耶律泰为了稳住大家的心神,笑了几声,说道:“诸位不用担心,熔岩自然会冷却,冷却完了之后,我们就能打开门。只要开了门,在外头通道,大家就能脱困了。现在大家可以坐下休息,等着火山喷发熄灭吧。” 卓然忽然哈哈大笑,耶律泰等他笑完了才沉声问道:“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卓然冷声道:“看来你对火山根本不了解,我们现在在火山口,喷出来的熔岩会持续不断,就算是喷出来的,要想让它冷却掉,也需要很长时间的,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冷却不下来。你们就慢慢等吧,三五个月,我看谁能熬得了这么久。” 一听这话,众人又都呆了,卓然却很淡定,因为他肚子里有悬浮石,他把那些悬浮石都吞到肚子里之后,他甚至不需要吃饭喝水就能过下去,这是他得到的一个最大的好处。 所以如果耗下去,他相信他会比所有的人都长命,但是能不能熬到三个月五个月,他也说不准。而外面的火山岩会不会要等三五个月才完全熄灭,那也是他的猜想,这只是让对方陷入慌乱的策略而已。到底需要多久外面的火山岩浆会冷却,他自己也没底。 特使对火莲儿说道:“去把你屋里所有的水和食物拿出来,你屋里太闷了,在外面还凉快一点。” 火莲儿和火长老姐妹俩赶紧进了石屋,把那一大缸水和三天的食物都搬了出来,放在特使旁边。 火莲儿哀叹一声说道:“特使,掌门人,你们先前把我许给了卓大哥,我对不住他,我希望我能照顾他。我们已经是夫妻,那能不能把石屋给我们两个?如果我们已经没有几天的性命可活,那我希望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能够跟他在一起。” 特使冷哼了一声,摆摆手说:“行了,你们要想呆在那儿就呆着吧,我才懒得看你们腻腻歪歪的。” 东魁首阴着脸说道:“先前所说的话当然算话,我们怎么会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呢?既然把你许给了他,你就是他的人,你把他扶进去吧。” 耶律泰和东魁首想的是一样的,卓然武功奇高,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如果将来脱困,或许还用得着他。现在不能太过分,虽然控制住了他,但是如果太过分,拼个鱼死网破,大家都没好处,还是留有余地的好。而且那屋子谁也不愿进去,因为这里很热,躲在屋子里只怕更闷。他们却没想到,那张床很凉,躺在上面是很舒服的。 火莲儿又望向了火长老,火长老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那屋子给你们两个,我也不进去了。” 火莲儿欣喜的点点头,抹了抹眼泪,搀扶着卓然踉踉跄跄的进了石屋,把门关上了。 卓然心头开始砰砰砰乱跳,他跳的倒不是火莲儿会跟他怎么样,而是他终于可以接触到这块铁板了。于是他对火莲儿说道:“这里太热了,你把那席子掀开,我想躺在铁板上,这样凉快些。” 火莲儿说道:“席子下面的铁板有花纹,睡在上面会硌得不舒服,还不如垫席子。” “没关系,我想直接躺在铁板上更凉快些,你要是觉得不喜欢躺在铁板上,你就把席子铺在地上吧,地上或许也会凉快些。” 火莲儿委屈地道:“你不愿意跟我同床共枕吗?” 卓然苦笑说:“我现在跟死人差不多,你觉得我还有力气与你同床共枕吗?” 火莲儿沮丧的点点头,放开他,把席子卷了起来铺在地上说:“那好,那你躺在铁板上,我躺在床边,等过些时候,我再求求特使,把你的束缚松开,倒时我们就能做真正夫妻了。” 卓然嗯了一声说道:“我想睡一会儿,你别打扰我。” 火莲儿赶紧答应,不再出声。 卓然仰面躺在铁板上,用手抚摸着铁板上的花纹,果然就是他期待的神秘花纹。屋里没有灯光,也没有窗户,几乎看不见人影,所以他可以完全从容的感知花纹。 ………… 与此同时,辽阳府。 石榴花根据卓然的要求,来到了飞鹰和咕咕鸟两rén dà晚上喝酒的酒楼。酒楼伙计招呼着她说:“姑娘,您是吃饭还是…?嘿嘿嘿,姑娘,你不会一个人来喝酒吧?” 他们这酒楼当然主要是喝酒,但基本上都是三五成群,很少有独自一人来喝闷酒的,特别是一个姑娘,又是如此青春美丽的。按理说,měi nǚ要想请人陪着喝酒,那也就一句话的事,所以那伙计猜测石榴花应该不是来喝酒的。 “你猜对了,本姑娘来找你们掌柜的,有事情要问他。” 那伙计见石榴花大刺刺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赶紧答应,招呼她进去,先在一张空座上坐下,说:“姑娘您稍坐,我这就去把掌柜的请来。” 这会子还没到喝酒的点,所以酒楼里很少有食客,空空荡荡的。掌柜在后面跟家人说话,听到伙计说有个姑娘来找,赶紧出来相见。 石榴花说道:“你认识我吗?” 掌柜的瞧着她摇了摇头,虽然石榴花是东门的一位香主,但是辽阳府还是比较大的,而且这边掌柜又不是天池宗的教众,对天池宗里面的人并不清楚。再说石榴花也没到这里来过,自然不认得。 石榴花点点头,又说道:“那你认识飞鹰吗?猎户飞鹰,就是射箭赢了东门掌门二弟子连珠箭的那个。” 一说这个,掌柜的立刻点着头说:“当然认识,飞鹰可是个好猎手,而且酒量好的很,他经常到我们酒馆来喝酒的,就喜欢坐在那张桌上。他酒量可真大,一个人一坛子酒轻轻松松喝完,而且还能自己走回家。他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好的人之一啊,他喝这么多酒,却还能把箭射得这么准,真是了不起。” 听这话,石榴花不禁心头一动,既然这飞鹰酒量这么好,为什么那天跟咕咕鸟两个人加起来只喝了一坛酒他就喝醉,趴在桌上睡着了,要掌柜的和伙计把他搀扶回房间睡觉呢?会不会是故意装出来的? 石榴花不动声色说道:“认识他就好,我是他没过门的媳妇,他没告诉你吗?” 掌柜的一听笑了,上下打量了一下石榴花,赶紧一躬到底,说道:“对不住,老朽的确不知道,原来飞鹰兄弟有姑娘这么美貌的一个没过门的媳妇,难怪他如此精神抖擞,你们可真是郎才女貌,哈哈哈。对了,不知道姑娘来我们小店有何贵干呀,是不是来给飞鹰兄弟预订喜酒的?” 石榴花摆摆手说道:“我是来查一件事的,三天前,飞鹰跟一个女的在你们家喝酒,喝了一坛酒,对吧?” 掌柜的赶紧点头说:“对呀,他们俩喝了一坛酒,不过那酒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只在我们这儿点了些菜。因为带酒来的那个女人我认识,她老爹在辽阳府可是很有名的皮毛商人,我还在他那儿买过货呢,所以她自己带酒来,我也不好说什么。” “他们只喝了她自己带的那坛酒,没在你们这儿要酒?” “是呀,没有,不过那天好像心情都很好,可能是受这个影响吧,飞鹰兄弟很快就喝醉了。那坛酒还有一小半没喝呢,飞鹰兄弟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然后那姑娘就出去了。” “她回来过吗?” 掌柜的摇摇头说:“没见到,没有回来吧,回来我们肯定会知道的。” 说到这儿,掌柜的迟疑片刻,又哀声道:“听说那姑娘被人害死了,哎,不知道是谁害的,我听说她爹娘都要哭死过去了。千娇百媚的一个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这么没了,真是让人伤心。” 石榴花冷笑一声说道:“她死了最好,不然,呵呵呵。” 掌柜的吃了一惊:“姑娘何出此言?” “算了,既然她已经死了,就没必要说出去。我来是想看看那天飞鹰住在什么地方,你们带我去。” 石榴花故意把话说得很含糊,越是这样,越让掌柜的觉得里面大有文章,可是这种事情涉及到男女之事,又是有一个人已经死了,这种事可不好随便乱问,免得惹麻烦。 因此掌柜的虽然有好奇,却没再追问,而石榴花提出的要看飞鹰那天的住处,想必有她的用意,或许跟她刚才说了半截的事情有关系。至于是什么事,自己就不要去打听了,总之她要看就让她看吧。 正文 第269章她让我装醉 掌柜的想清楚之后,马上带着石榴花上了楼,来到楼上一间屋子说道:“那天晚上飞鹰兄弟就在这儿睡下的,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他才起来,付了房钱便走了,本来说让他吃点东西他也没吃。” 石榴花走了进去,在屋里转了个圈,还推开窗户看了看,对掌柜的说:“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们在哪看到他?” “天亮之后,大概辰时吧,我们刚开门,有些时候早上还是有人来吃点东西,不一定喝酒,所以我们门还是开的比较早的。那时候他就推门出来,吩咐结账,结了帐就走了。” “他神色有没有什么异常?” “神色异常?这个没有吧,我倒没感觉到。对了,他只是结账的时候没怎么说话,平时他话挺多的,那天好像有些心事似的。是不是在外面过夜,生怕回去没法交代呀,嘿嘿嘿。” 石榴花又问道:“那一整夜你们也没有人来敲门送东西什么的吗?有没有人听到有什么动静?他有没有晚上出去过?” 掌柜的愣了一下,挠挠头说:“这个还真没有,我们没注意呀,不过他晚上应该没出去过,否则我们下面开门的伙计应该知道的。半夜要出去的,必须要叫伙计开门,我们晚上都是锁了门的。我们这酒楼的楼上有几间房是用来给客人留宿的,除了飞鹰兄弟之外,那天还有几个其他喝醉的食客也留宿到了这里。总不能让人进进出出的,万一趁他们喝醉了把东西顺走了怎么办?” 石榴花点点头说:“行了,先问这么多,我走了。” 迈步出了门,下楼之后,骑马回到了衙门。到衙门之后,她径直来到了卓然的签押房,发现签押房锁着门。门口的衙役陪着笑脸说:“卓大人有事请假,这些日子不会到衙门来,有事可以到家里去找他。” 石榴花问卓然去了哪里,那衙役却不知道。石榴花有些奇怪,心想,卓然怎么离开了都不给自己打个招呼,这案子都还没完全破呢。 她又来到了卓然的府邸,反正他的府邸就在官衙里头,几步路就到。通报进去后,很快婵娟出来了,石榴花问了之后,婵娟告诉石榴花说,卓然留下了话,说有事外出,过些日子就回来,但是没有说具体去了哪里,多久回来。 石榴花有些气闷,这卓然也真是,把这么个摊子甩了就不管了,现在闹得自己没了主意。 便在这时,衙门的一个衙役跑来跟婵娟和石榴花说道:“胡鲁捕头有消息要向卓判官禀报,不知是否方便?” 因为通报的是卓然的内宅,还涉及到公事,衙役当然不可能直接到人家家里来汇报事情的。这个通报实际上就是让卓然知道,如果卓然有时间就到签押房去,在那谈公事。 石榴花听了之后,跟婵娟告辞,对那衙役说:“我去瞧瞧,正好我有事,也要跟胡捕头商量。” 石榴花来到了卓然的签押房门口,便见到了捕头胡鲁。 石榴花眼珠一转,对胡鲁说:“卓大哥有事情,暂时不会处理这个案子,他已经说了,这件案子由我来处理,所以你有什么发现告诉我吧。” 胡鲁知道石榴花跟卓然关系密切,算得上红颜知己,所以对石榴花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当下说道:“是这样的,卓大人让我们去查县城中还有谁是猎户,或者家里有打过灰色大雁的。我们查了之后,得知辽阳府的猎户倒是还有七八个,但这些猎户一般都只是打些野兔山鸡什么的,从来没有人射过大雁。” “因为要射大雁的话,箭法必须很准,大雁只有飞到空中才有可能射中,大雁生活在草原上,而且落地之后警觉性很高,猎户很难接近,一旦接近就会警觉,立刻就会飞走,所以除非是非常善于用活套之类的套住大雁,不然是没办法在地面射杀和抓住归雁的。因此整个辽阳府,能够射到大雁的,就只有飞鹰猎户了。” 石榴花一听,立刻眼睛一亮,先前卓然已经告诉她,之所以没有把猎户飞鹰列为重点嫌疑人,主要是因为还有可能有其他猎户也打了到大雁,甚至可能捕获到大雁,这样家里有大雁的粪和羽毛的,只怕就不止这飞鹰一人。而现在胡鲁探到的消息证明,整个辽阳府,只有飞鹰一人能打到大雁或捕捉到大雁,这就使得飞鹰的嫌疑陡然升高。 石榴花眼珠转了几转,对胡鲁说道:“你带两个捕快跟我去找飞鹰,我要再找他查查。” 既然卓然已经将破案的事交给了眼前这位měi nǚ,捕头当然要听从měi nǚ的话。马上带了两个捕快,跟着石榴花骑着马来到了飞鹰的府邸。 通报进去,飞鹰正在家中杀一只大雁,弄的一手的血。听说胡捕头和石榴花姑娘来访,便以为有什么急事要问,他简单用水冲了一下,血都没冲干净,便急匆匆来到了门外,招呼他们到了大厅里说话。 大厅里,分宾主落座之后,石榴花瞧着他,声音冷冷的说道:“飞鹰,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姑娘请说。” 飞鹰目不转睛的盯着石榴花。 “那天晚上,你真的一整夜都在酒楼里睡觉,没有离开过吗?” 飞鹰愣了一下,眼睛闪过一抹精光,对石榴花说道:“我不大明白姑娘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咕咕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死了,我一定要为她报仇。而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我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就是杀害咕咕鸟的真凶,你可认罪?” 飞鹰愣了一下,有些嘲弄的瞧着石榴花说道:“姑娘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你听着,我和卓大哥这些日子查到的证据都能证明你是凶手。首先你说那天你喝醉了,就在酒楼里睡了一晚上,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但是刚才我去酒楼茶,查到了两个疑点,第一,你的酒量很好,你经常在那家酒楼喝酒,每次至少喝两坛酒,你还能站着走出去,不需要人扶,也不会喝醉。可是那天晚上,你跟咕咕鸟你们两个人只喝了大半坛,你怎么可能喝醉?所以你喝醉是故意装的。” 飞鹰点点头,瞧着石榴花,慢慢问:“那你发现的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你住的那间屋子后面有一棵大树,树离你的屋子并不远,你完全可以轻松的攀着树枝上到树上,再下到客栈酒楼下面去,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因为只有你的位置是朝着这个方向的,你经常在酒楼里完全明白,这个位置有这个好处,而四周又没有其他的人家能够发现你的行踪,你完全可以和隐蔽的离开,又可以隐蔽地从那里再回到屋子。” 飞鹰点了点头说:“姑娘查的还真是仔细,还有吗?” “当然还有,你漏了一个最致命的破绽,这个破绽被卓大哥发现了,那就是,我们在一个茅厕里发现了咕咕鸟的衣裙,裙子上有一块鸟屎,鸟屎里面有一根羽毛。卓大哥有很神奇的本事,他能分辨出这羽毛是哪一种飞禽的,包括这鸟粪。他经过检测,确认那羽毛就是灰色大雁的,鸟粪也是。当时他就已经把你列为嫌疑人,但是没有作为重点嫌疑人,是因为他认为,城里面还可能有其他猎户也能猎到灰色的大雁,他们家中也有可能有大雁的羽毛和鸟粪。” 飞鹰却很自负地插话道:“他错了,整个辽阳城只有我飞鹰能射中大雁,大雁是很难猎杀的,就算要抓活的也非常困难。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做得到,所以只有我家才有大雁,别人家都没有。” “好,你承认这一点就好,这就证明咕咕鸟身上的衣裙上的鸟粪就是在你们家沾上的。你对她进行了侵害,使她跪在了地上,这才粘上了地上的鸟粪,留下了这个珍贵的线索,才让我们最终锁定了你,现在我们就是来抓捕你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飞鹰低着头看着双手,手上也有血色,他慢慢抬头起来说道:“好吧,既然你们找到了证据,那我就承认,没错,是我杀了她。其实我刚开始不想杀她的,她找我喝酒,我很高兴,因为我喜欢喝酒,又是她这么可爱的女人邀请。那天我们在喝酒的时候,她提到了你们天池宗有一个外堂堂主叫开膛手,他家里养得有海东青。” “你知道我是猎人,我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一只海东青,虽然我赚了不少钱,可是我的钱加起来也不够买一只海东青的,太贵了。结果她主动说她帮我偷一只,她马上去踩点,偷出来扔到墙外面我就拿走,让我在墙外面等着。当时我喝了一些酒,一时冲动就答应了。” “她说让我先装醉,睡在酒楼,她去踩点,等一会儿我躺下之后再悄悄的出来。她把海东青偷了扔给我,我就带海东青逃走,否则会容易被你们发现。为了海东青,我觉得值得,于是我就装睡,掌柜的和伙计把我扶了回房。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从那棵树下到了酒楼外面,来到了她所说的开膛手的住处。可是,我在那里等了半天,她才来,却告诉我说她只是开个玩笑,说她和你都是天池宗的人,她怎么可能偷了天池宗的东西。然后看着我生气的样子她就特别高兴。” 正文 第270章你真的杀死了他 “我真的很生气,她不愿意偷却开这种玩笑。我质问她,她却大发xiao jie脾气,说戏弄我又怎么了?她就喜欢戏弄人。我当时喝醉了,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戏弄过,我心里都要气疯了,但我表面上没表露出来。我跟她道歉,说我家里有很多大雁,非常漂亮,还有很多兽皮,有美酒,她要是愿意,可以到我家去瞧一下。” “她当时就答应了,跟着我到了我家。不过我告诉她要偷偷进去,免得家里人知道。她答应了,我带着她翻墙进去的,没有惊动任何人。我当然不是带她来玩的,我想在这里杀了她。——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欺骗我。我把她带到了杀大雁的后院,那里没有人。我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qiáng bào之后掐死了她。我没想到她的衣裙会沾上鸟粪,留下这个线索。” “当时我把她的衣裙脱了,把她的尸体扔进了井里,衣裙扔进了茅厕。因为我来的时候很小心,走的都是小路,避开了行人,而那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家人仆从都没有发现我们,而我又是悄悄的从酒楼出来的,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人看到。接着我就返回了酒楼接着睡觉,一直到天亮才回来。” 石榴花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仓啷一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指着飞鹰说道:“好,既然你认罪,那还不跪下受绑!” 旁边的捕头胡鲁和另外两个捕快立刻也都抽出了腰刀,拿着着铁链,将飞鹰围在其中。 飞鹰慢慢站起来,看了看手上的血,说道:“你们来的时候我在杀大雁,是我前几天捕到的,一直养着。我手上有血,但听说你们来了,我没怎么洗就过来了,因为我有一种预感,好像今天会有一个了结。果然,我预感是对的,不过石姑娘,胡捕头,说句不客气的话,凭你们几个,还抓不住我飞鹰,你们是来送死的。” 胡鲁冷笑,将手中的单刀挽了两个刀花,指着飞鹰说道:“我警告你,最好束手就擒,你要敢拒捕,老子就可以当场把你砍死,听到没有,跪下!” 飞鹰忽然一闪身就到了胡鲁的面前,砰的一拳,朝着胡鲁的当胸轰击过去。 胡鲁大惊失色,手中单刀横着一切,要砍断他打过来的右手。哪知这一拳却是虚招,胡鲁的这一刀也就劈空了。 飞鹰一个转身,旋风飞脚将胡鲁踢得横飞了出去,手中单刀脱手,摔出老远。他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才挣扎着爬起来,神情颇为狼狈,而一条右臂已经被踢的一时难以活动了。 另外两个捕快惊恐交加之下,相互看了一眼,狂吼着抡着刀朝着飞鹰扑上去乱砍,飞鹰闪身避开,一拳一脚,将两个捕快打的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起不来了。 飞鹰拍了拍手,瞧着目瞪口呆望着他的石榴花,摆了摆手说:“姑娘,我建议你不要动手了,因为我不打女人,我只杀女人。对于女人,我喜欢看她们在我手下挣扎着死去的样子,我不想把你也这样弄死。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尤物,我觉得弄死你会很心疼的。” 他一边说着不忍,一边却一步步朝着石榴花走了过去。 石榴花本来就不擅长武功,她最大的本事是用鸽子飞鸽传书,这才得以被东魁首调为香主,并让她跟踪卓然。她原以为飞鹰这猎户只擅长弓箭,只要趁他手里没有弓箭的时候捉拿他,就十拿九稳。所以让捕头带了两个捕快,加上自己总共四个人对付一个猎户,应该是手到擒来,没想到这飞鹰武功也很高明,捕头和捕快竟然根本不是对手,顿时慌了。 她一边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对飞鹰说:“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你已经欠下了人命官司,你要敢对我怎么样,那就是罪上加罪。” 飞鹰狞笑说道:“一个罪也是死,两个罪还是死,死之前为什么不再尝尝美味呢。你自己送上门,已经勾起了我的yù àng,你还是乖乖就范吧。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的好友了,我会像杀死你的好友一样慢慢弄死你,现在还有人能救你吗?” “有啊,还有我呢。”门外传来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 房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了,走进一人,标枪一般,肩上斜背着一柄长弓,腰间挂着一壶箭。 那人走进来,目光阴冷地瞧着飞鹰,正是天池宗的东门掌门二弟子连珠箭。 飞鹰一下站住了,脸色苍白,死死盯着对方,声音淡淡的说道:“手下败将,还敢找上门来。” 石榴花惊喜交加,立刻快步闪到了连珠箭的身后,急声道:“这家伙是杀死咕咕鸟的凶手,他刚才已经当面承认了。他还把捕头他们给打伤了,快点射死他,不要犹豫。” 连珠箭却并没有动手,只是阴冷的瞧着对方说道:“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从来不偷袭别人,要打就光明正大的打。” 飞鹰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他没想到对方趁着自己手上没有弓箭的时候没有发动袭击,反而说要什么光明正大的打,简直是个bái chī。飞鹰立刻按耐住心情的激动,缓缓点头说道:“很好,是条汉子,既然这样,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复仇。不过这一次,我们俩赌的可就是性命,看是你死还是我亡了。” 连珠箭点点头说:“好,叫你的人拿弓箭来,我等着。” “你疯啦,这时候你还跟他玩决斗?”石榴花着急地叫道,“他是凶犯,赶紧把他射死,或者射伤,把他拿下。现在可不是充好汉的时候,听到没有,你这笨蛋。” 连珠箭眼睛没有离开飞鹰,将石榴花往旁边一甩,说道:“你退开,男人的事你不要掺和。” 飞鹰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得意,他原来遇到了一个真正的疯子,立刻高声道:“很好,咱们就来一个真正的男人的决斗,用性命来赌。” 随即高声对院子外张望的侍从道:“取我的弓箭来!” 侍从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主人又要跟别人赌比赛,这是以前见过的,赶紧跑去把主人的硬弓和一壶箭取了来。这壶箭是货真价实的雕翎箭,用来打猎的,是飞鹰最惯常使用的猎杀的凶器。 飞鹰死死的盯着门口站着的连珠箭,慢慢接过了长弓,也背在了背上,然后将那壶箭挂在腰间,双手垂于身侧,望向对方说道:“谁来发号施令呢?” 连珠箭伸手指向了石榴花,石榴花简直都要被他气昏了,但是事已至此,她明白,这连珠箭对于他自己的面子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他比武输给了飞鹰猎手,还是想通过比武找回来。而且她知道,现在任何劝解都已经没有用了,飞鹰已经将长弓背在了背上,现在只有按照连珠箭的想法来做了。 石榴花退了开去,看了看两人,道:“好吧,我来数数,喊开始就可以放箭了,我中间不会停顿的,你们要注意。” 她想起了先前咕咕鸟给两人决斗时,中间故意的停顿,那一刻,即便是石榴花自己都觉得心要停止跳动了。她知道那种滋味是最难受的,所以提前对两个人说了,她不会那样。 两人都盯着对方,没有任何表态,这一刻,他们已经全身心的都倾注在了生死决斗之前的宁静之中。 “一,二,三。”石榴花有节奏的叫着,高高举起了右手,刚叫到三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将手往下一挥,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开始!” 嗖,嗖! 两支箭几乎同时破空射出,当啷一声,竟然在空中对撞,跌落在地上。 嗖,嗖! 又是两支箭飞在空中,当啷一声,再次对撞,跌落地上。 石榴花本来紧闭双眼,想用耳朵听着惨叫声,看看是哪一方?她最害怕的是左侧大门方向传出,因为那就意味着她们彻底完了,只要连珠箭死了,她就逃不掉飞鹰的毒手。当双方第三次两箭空中对撞之后,石榴花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她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刚睁开眼,便看见了眼前一支利箭破空飞过,随即一声惨叫,短促而痛苦,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甚至石榴花都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一方。 她吓得目瞪口呆,哆嗦着把视线扭过去,望向了门口。只看见连珠箭前伸的左手握着长弓,右手在右侧张开,保持着射出箭之后的姿势,神情凝重,眼神中闪射着精光。 她立刻望向了猎手飞鹰,便看见飞鹰几乎跟连珠箭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不过,他的咽喉多了一支箭,穿透了脖颈,从他脖子后面突出了半截。 飞鹰身子晃了晃,便如一根多年腐朽再也支撑不住岁月侵蚀的枯树,沉重的摔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你,你胜了,你射死了,你真的杀死了他!”石榴花惊喜交加,几乎是用歇斯底里的嗓音在吼叫着,双手在空中用力的挥舞着。 另一侧跌坐在地上的捕头胡鲁咧着嘴笑了,嘴上全是鲜血:“连珠箭就是连珠箭,天下第一快箭,一箭五连发,世间谁能做到?哈哈哈。” 正文 第271章见义勇为 其实,双方出箭速度一样的快,只不过飞鹰的四只箭在空中都被连珠箭的四支箭射落了。而连珠箭的第四次放箭,却是两支箭同时射出,一箭射落了飞鹰最后的那支箭,另一支,也就是第五支箭,直接射入了他的咽喉。 石榴花兴奋无比冲到连珠箭面前说道:“你真厉害,原来我还以为你以前是浪得虚名呢,原来你真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连珠箭慢慢地将长弓背在背上,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石榴花,说道:“今天早上天亮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身上的功力一下恢复圆满了,跟以前一样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确信是真的。我满腹的心思都在复仇上,我没办法再等待,我虽然不知道我功力恢复圆满的原因,但是我要复仇,我要找回属于我的尊严,所以我来了,倒不是存心救你们,碰巧而已。” 石榴花也一脸欣喜的点头说道:“对对,我今天早上也感觉到不对劲,这之前我的功力在慢慢下降,而今天早上,忽然一觉醒来就恢复到以前一模一样了。不过我的功力本来就稀松平常,所以其实也不觉得有多兴奋,只是觉得有些怪。听你这么一说,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才有的,还真是奇怪,到底怎么回事呢?”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天亮的时候,在东海白岩岛之上,火山深处的溶洞里,卓然体内的那一枚取自疯女人嘴巴里的悬浮石被两条悬浮石直接吸出归位了,断裂的两条悬浮石因而连接在了一起。东门悬浮石重新发挥作用,使得这悬浮石的范围覆盖之下的东门弟子的功力重新恢复到了完满。 ………… 白岩火山深处的地宫里。 卓然躺在石屋之中,他已经将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tuō guāng了,只剩下自己自制的裤衩。用手掌和身体感受着铁板上的花纹,摩挲着。因为屋里关上门后一片黑暗,不需要顾忌旁边有没有人。他很快找到了铁板上神秘花纹图案的起点和终点,并轻车熟路的将整个花纹的流向摸了一遍,心中便有了个大概。 这之前,他已经研读过两次南门和北门两个不同的花纹,对花纹的大致走向已经有了了解。虽然这些花纹走向完全不同,但是都是有一定规律的,这种规律在卓然xiū liàn两块铁板上的云纹功的时候已经反复体会到了。 正是由于对花纹规律性的掌握,使得他对这一次花纹的学习基本上是轻车熟路,学习起来就比这之前完全陌生的去揣摩花纹要快捷迅速的多。他躺在床上半日的功夫,便已经大概将铁板上的花纹摸了个清清楚楚,剩下的只差将其烂熟于胸了。 这期间,火莲儿好几次悄悄爬上他的铁床,想躺在他身边,却都被卓然冰冷的声音给轰了下去。卓然只是简单地说,他现在如同死人,没有任何其他兴趣,只想好好躺着,火莲儿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而在卓然努力的记着铁板上花纹走向的时候,屋子外面已经开始有了可怕的变化。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原本留下来的食物还够吃三天的,而够吃三天的食物只不过是针对火长老和火莲儿姐妹两个人的,分给这么多人吃的话,连一顿都很勉强。更何况这里的人很多都是五大三粗,一个人能吃他们三个人量的大肚皮,所以这两个女人可供三天食用的食物在一顿之间便被所有人都吃光了。 他们不去考虑吃完之后紧接着该如何,因为他们发现,他们不吃,别人会吃,与其让给别人吃,不如自己吃。没人阻止,包括耶律泰也都没有想过该节约着慢慢的吃,自己先抓着食物狼吞虎咽,其他人当然不会谦让给别人。于是乎,风卷残云一般,转眼间都被吃了个精光,连碗里最后一点渣滓都被舔干净了。 当所有的食物都被吃光之后,天下终于安静了,所有人都盘膝坐在木板上,一个望着一个,不知下一顿在哪里。 当然,他们最关心的是那铁门的温度,有人测试了一下铁门,看看是不是已经冷却了。结果让他们失望的是,铁门一直保持着暗红色,不管是把银块放在上面,还是把鞋子压在上面,要么融成水银,要么冒出青烟。让他们确定,铁板后面的火山熔岩根本没有任何冷确的迹象。 让他们感到惊骇的是,在地宫中间不停翻腾的那些岩浆开始慢慢的往下降,并且规模也在缩小。原先坐在地上都能感到炽热,而因为喷出来的岩浆的量越来越少,使得这种热量也在降低,这让他们惊喜的同时又感到不安。 因为石洞中的岩浆往下减,也就意味着火山里的岩浆在持续的往外喷发。如果火山喷发一直在持续,那外面的岩浆只怕温度就不会降低。就算门外的温度降低了,如果整个山体依旧被炽热的火山岩浆覆盖,他们仍然无法挖出一条通道,从火山的山体突围出去。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毫不迟疑。他们一个个都是习武之人,体力消耗很大,因此平时的饭量也很大,很容易就饿了,前一顿又还没吃饱。只隔了半日,肚子里便又开始咕咕叫起来,有人忍不住便起来去舀水喝,想用水来解饿,其他人便也跟着学。 耶律光和东魁首也跟着舀水喝,并没有任何要求节约用水的安排。很显然,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帅才,不具备在危难时刻组织大家共度难关的能力,只想着自己。于是乎那一缸水只用了不到一日便被所有的人都灌到了肚子里。 铁门的热量也没有任何退减的迹象,石洞中间翻滚的熔岩喷泉虽然慢慢在减小,但是速度并不快,将近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变化也并不大,越往后变化越慢,似乎都要停止了。可是铁门上的热量却丝毫没有减退。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是没办法打开铁门的。 第三天又过去了,所有人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也没喝水了。没吃东西倒还好办,这些rén dà部分都是膀大腰圆的,身体的脂肪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可是没有水,越壮实的人就越难以忍受,又特别是在这炽热难当的地宫之中。 中间的那巨大的容颜喷泉翻滚散发出来的热量在迅速的蒸发着他们身体的水分,很快就有人因为极度缺水昏倒了。 最先昏倒的,是北门的姓白的女香主,他身体最弱,最耐不得这酷热,便昏倒了。 开山斧使劲吞了吞干涸的喉咙,走过去,说道:“奶奶的没吃的没喝的,这是要死人了,反正她也活不成了,不如把她杀了,她的血肉还能帮我们坚持下去,不然,咱们都得饿死渴死。”说罢伸手便要去抓白香主。 旁边一个老者抬手挡住了他,此人是北门的另外一个香主姓冯,平素和白香主的两人关系不错,不忍心见着同伴被杀,当下拦住道:“大家都是同宗,怎么能牺牲别人,来换取自己的生命呢?” 开山斧道:“你还想不想出去?你可弄清楚,只有老子才能把大家带出去,我要死了,你们就算有吃的有喝的也活不成。我现在不要你们供我,我自己找吃的,还那么多废话。——她是你闺女还是你媳妇?如果都不是,你就滚一边去,别挡着我。” 冯香主摆摆手说道:“我不管你说出千般理由,chī rén是肯定不行的,我虽然与她不沾亲不带故,但是同在北门香主,交情还不错,更不能眼睁睁看你如此糟蹋她。” 开山斧将手中斧子指着冯香主,说道:“你这么说是准备打定主意要拦着我啦?” 冯香主抓住了腰间的单刀,道:“说不得,只能如此。” “那还废什么话?手下见真章,接招。”说吧,手里的开山斧劈头盖脸朝着冯香主砍了过去。 冯香主抽出单刀,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了一起。 他们俩人虽然都是北门弟子,可此刻为了生存,长老跟香主竟然打起来了。另外一个长老只是背着手站在那儿,冷眼瞧着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眼见两人越打越凶,到后面竟然是生命相搏。海狮终于开口说道:“留点神,别把开山斧伤了,他可是还要帮我们逃出这鬼地方的。” 冯香主顿时气结,自己见义勇为,没得到任何人的赞赏,反而被担心自己把对方给杀了,因为对方比自己更有用。对旁边崔香主道:“兄弟,你眼睁睁看着我被他杀吗?快点帮忙啊。” 崔香主摇摇头,说道:“我觉得,开山斧长老说的是对的。这时候还是活命要紧,反正白香主这个样子也活不了了,倒不如捐献出血肉给大家吃喝,保住大家的性命。” 正文 第272章恩将仇报 冯香主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这一下却是致命的,被开山斧一斧子正中脑袋,脑浆崩裂横尸当场。 开山斧吐了口唾沫,狞笑道:“你不是不让老子喝这女人的血吗?那就先喝你的血,反正你也死了,再过一会儿血就凝固了,喝不了了。” 说罢,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咚咚的喝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扑上去抢着喝。冰刀手搀扶着白香主来到石屋外敲门:“他们开始chī rén了。我们在这躲一下行吗?” 火莲儿大吃一惊,虽然她也饥肠辘辘,口干的简直要冒烟,听到这话也吓得一哆嗦,赶紧点头把两人让了进来,然后把门关上。这门没有门闩,只是可以关上,却无法上拴。她立刻将旁边的一张桌子拖了过来堵住了门,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自己的背部挡着桌子。 冰刀手知道她的用意,便也搀扶着白香主坐在桌子后面,用身体挡着,免得那些人冲进来,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两人轮流掐白香主的穴道,把她衣服脱了把她放在卓然身边铁板上降温,这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白香主这之前实际上处于半昏迷状态,所以刚才发生的事她迷迷糊糊也知道了个大概,当下声音凄凉的说道:“多谢你们救我。我,我不想被他们吃掉。” 冰刀手忍不住搂着她,两人默默流泪。 火莲儿爬上了桌子,从门缝往外看,低声说道:“天了,他们,他们真的在chī rén肉,太吓人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冲进来吃我们呀?” 冰刀手道:“迟早会的,咱们女人细皮嫩肉,最好吃了,真要吃起来,第一个会想到我们的。” 火莲儿道:“可惜卓大哥被那特使用妖法捆住了,不然依你卓大哥的功夫,他们谁敢进来,便杀个干净。” 冰刀手也坐到了床边,说道:“是呀,卓大哥,怎么才能帮你?如果能够把你身上的束缚去掉,你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这场杀戮,救大家出去的。” 卓然道:“放心吧,我虽然被束缚了,但是他们真的要这样做的话,我会拼死一搏,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如果他们真要冲进来,你们就把我搀扶起来,把我的手举起来,我自然有招式对付他们。” 他身上还有两枚电击鳞片,但这种鳞片需要内力的催动才能施展,卓然现在无法运行内力,所以实际上是无法施展电击鳞片的,但是他不能说自己没办法,那三个女人会彻底失去希望。他必须要给他们一个希望,即便其实没有希望。 听到卓然这么说,三个女人顿时发出一声欢呼,仿佛一下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便都坐在他身边。 卓然道:“我要一个人睡在床上调息,恢复功力,你们不要打扰我,除非他们闯进来,放心吧,一个人的血肉应该够他们坚持至少一天的。” 三个女人都是一身大汗赶紧站起来,把卓然放在了床上,然后盘膝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火莲儿爬上桌子,从门缝观察,心惊胆战的说道:“他们已经把那姓冯的香主的肉都分着吃完了,只剩下一具白骨。然后将那白骨扔到熔炉中了。” 众人都沉默了,火莲儿的这一番话,让方才心里还有一丝希望的几个人心里又是一沉,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很快,一天时间就过去了。屋里的三个女人已经极度虚弱,最主要是口渴。 人在脱水状态下,最先表现出来的就是虚弱,嗓子都要冒烟了。卓然肚子里有悬浮石,自然是不会感觉到饿和渴的,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铁板上的花纹。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来帮这些人,因为凭之前的经历卓然知道,悬浮石只有全部吞到肚子里才会有饱腹感,少部分是没有用的。 火莲儿又挣扎着爬上桌子,从门缝张望,道:“他们,他们把董长老给杀了,开始在吃董长老了。” 这是在情理之中的,因为董长老害怕卓然报复他已经自废武功。在没有任何抵抗力情况下,他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成了这些人杀戮的首选。因此,他很快被杀掉,并被分食了。 白香主突然站起身,挣扎抬桌子,道:“帮我把桌子挪开,我要出去。” “你出去干什么?”火莲儿问。她的嗓子已经快要说不出来话了,着急的看着朝着白香主。 白香主惨白的面颊看起来十分的疲倦:“我去找喝的,我渴死了,我不想死,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吃的喝的,我受不了,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当一个饿死鬼。” 火莲儿又气又急,按着桌子说道:“你不能出去,你要出去,他们会杀死你了,先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明白吗?” 白香主愣了,慢慢转头望着火莲儿,道:“对啊,我打不过他们,可是,我打的过你。反正都要死,你就让我多活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白香主朝着火莲儿扑上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火莲儿武功虽然不错,但面对的是堂堂香主,武功高出一截,两人又都极度虚弱,她很快就被掐的两眼翻白,吐出了舌头。 冰刀手惊呆了,看见已经疯癫的白香主,抽出长剑,从后面一剑刺向白香主的肩头。 白香主尽管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但却还在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她飞速一闪,这一剑从她身边刺了过去,噗的一下,竟然刺中前面的火莲儿的肩头,好在力量不大,只刺入寸许,鲜血直流。 火莲儿一声惨叫。白香主立刻转身一掌劈向了冰刀手的脖子。 冰岛手也是极其虚弱,刚才那一剑又没有真心要杀对方,可是白香主却不同,她一上来就是杀招。 冰刀手还来不及反应,这一掌已经重重地劈在了脖颈之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脖颈骨裂的咔嚓声。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这白香主是她救的呀,没想到竟然恩将仇报向自己下手。 冰刀手好歹也是南门长老,武功本就高出白香主一截,猝不及防下这一掌竟然没躲过,但是,他手中有剑,立刻将剑抽了回来,斜斜地挥了过去,嗤的一声,将白香主腋下切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接着,冰刀手沉重的摔在了地上,颈椎骨裂,却没有死,不过,赶快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颈椎断裂高位截瘫了。 白香主捂着自己的伤口,抬手起来,看看手上鲜红的血,居然用手去接血送到嘴边要喝。 火莲儿看得真切,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抓起了旁边书桌上的一方砚台,从后面狠狠将砚台拍在了白香主的后脑上,白香主顿时往前摔倒,扑在了地上。 火莲儿喘息着,用手压着自己肩部伤口,对冰刀手问道:“你怎么样?” 冰刀手孱弱的声音说道:“我,我好像动不了了,我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断了。” 火莲儿心头一凉,赶紧上前查看。发现冰刀手下半身已经没知觉,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冰刀手凄惨一笑,说:“我要是瘫了,还不如我死。你杀了我吧。” 火莲儿一抹眼泪,先从自己裙子上撕下了一条布带,将自己肩头伤口包扎了。然后无力的坐在冰刀手身边,看了看地上昏迷的白香主。 白香主肋部那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不停地奔涌,火莲儿并不想去救她。 冰刀手道:“你,你快喝她的血吧,不然你会渴死的。” 火莲儿摇摇头说:“不,我就算渴死,也绝不喝人的血。” ”你不喝,那,把我拖过去,我要喝,我不想死。” 火莲儿瞪大了眼睛,道:“你,你真的要喝她的血?你要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吗?” 冰刀手无力地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说:“我现在才知道渴死有多难受。她刚才要一掌把我打死就好了。要不,你把我杀了吧,我,我手没力气,身体动不了了。” 火莲儿摇头:“我不会杀你的。” 冰刀手突然生气了,骂道:“你这臭婆娘,既不杀我,也不救我,就想让我这么痛苦的死去吗?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火莲儿简直无言以对,艰难的站起身,道:“随你怎么说吧。” 这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很大,还用力的推,传来流星锤的声音:“开门,你们躲到里面没用的,快开门。” 火莲儿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赶紧跑去抵着桌子。 冰刀手却哈哈大笑,扯着嗓门歇斯底里的叫着:“这里面已经死了一个了。进来吧。要吃就进来吧,哈哈哈!” 撞门声音更大了。火莲儿一个人根本抵不住门。回头对卓然大声叫道:“卓大哥,怎么办?” 卓然道:“你到我身后来,把我扶起来,我看这帮兔崽子谁敢伤你。” 他说的话充满了力量,火莲儿立刻放开了桌子,踉跄着冲到床边,爬了上去,艰难的把卓然扶了起来,然后从后面抱着他,惊恐的望着门口。 正文 第273章风干人肉 房门被几个人用力推开了,桌子也被掀翻。 桌子翻倒,正好砸在地上冰刀手的脑袋上。这桌子是石头的,异常沉重,这一下砸得她脑浆迸裂而死。 从外面进来了流星锤、开山斧和堂主滚刀肉,门口还站着南门的齐长老、洪长老等人。 开山斧看清了屋内的情况,不由吃了一惊,道:“死了两个?” “都给我让开!”身后传来耶律泰的声音。 众人赶紧侧身让开。耶律泰久了进来,他就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直到了床边,盯着火莲儿从后面抱着卓然,说道:“你怎么样了啊?” 卓然冷哼一声,没说话。 耶律泰说:“我们现在没办法,只能这样做,希望你能够理解。” 卓然道:“火莲儿你们不能动。其他的我不管。” 耶律泰还是很忌惮卓然,因此先试探一下,见卓然这么说,便点点头:“赶紧将地上的尸体给我拖出去,不要随便进来打扰卓兄弟和火莲儿姑娘。” 开山斧、流星锤过来,拖地上的白香主和冰刀手。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咣当一声关上,随后哗啦一下,有人在外面将门上的铜环用铁链绑上了。 随后,屋外响起起了惨叫声和迅捷无比的刀剑碰撞之声。双方竟然打了起来,但是却不知道谁跟谁在打。 耶律泰大惊失色,立刻冲了过去,想拉开门,可房门被人从外面用铁链锁上了。只能拉开一小半。透过这缝隙,他看见外面南门的四个长老和三个香主在围着北门堂主滚刀肉、海狮拼死厮杀。六个人杀两个人。 耶律泰怒道:“你们疯了,怎么自己打起来?” 中年书生齐长老一边猛烈进攻,一边冷笑道:“你们先前已经发了暗号要先灭了我们。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们占了先机,这叫先下手为强,把你们分开之后各个击破,杀了他们两个。你们里面的人就不是对手。” 却原来,刚才听说屋里有人快死了,外面的人都涌进来了,只剩下只有滚刀肉太胖,近来太占地方,还有海狮自持身份没进去。 齐长老等南门的人突然从后面向海狮和滚刀肉两个北门的人发动突然袭击。 滚刀肉和海狮的武功其实远高于这几个南门长老和香主,但受伤在前,加上这几日没有水喝,身体极度虚弱。对方有六个,打他们两个,人数占绝对优势。车轮战之下,很快便把海狮累得气喘吁吁。 对方每一招都是杀招,没有任何容情,海狮和滚刀肉知道这次只怕在劫难逃,狂怒之下采用了拼命打法,在身体连续遭到致命攻击的同时,他将南门的胡长老、夏香主给击毙了。而他自己也倒在了血泊之中抽搐而死。 与此同时,滚刀肉一身都是伤,但是他抗击打能力超强,因此,尽管身负重伤,却还是将南门的洪长老和钟香主击毙了,而他自己也最终被齐长老直接打碎了喉咙。又被高香主一刀穿了个透心凉当场死去。 这场战斗北门两人毙命,南门却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死了四个。这还是他们偷袭在前。齐长老喘息着,这场战斗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只要挑起战斗,各自为战,那就会大家乱杀一气,包括屋里的人也会相互杀戮,却没想到屋里的人被卓然镇住了。加上耶律泰在里面,竟没人动手,只剩下他们几个在外面拼死。结果死了好几个,他们俩也都挂了彩。 终于,房门被耶律泰强行拉开了,里面的人都走了出来。 齐长老苦笑说:“没办法,都是为了活着。不是他们北门杀我,就是我们杀他们。但是,我们只对北门下手,其他人我们不敢,希望能大家结成同盟,这几具尸体应该足以让我们坚持到打洞钻出去了。有什么恩怨出去再说,如何?” 流星锤冷冷的声音道:“你们杀了我们两个人,还以后再说,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齐长老道:“我们也死了四个。” “那是你们咎由自取,现在你们俩受死吧。” 齐长老和高香主知道这下惨了。因为北门还是流星锤、开山斧,还有一个崔香主。如果刚才偷袭杀掉滚刀肉和海狮,而他们六个人又没受什么伤,对付剩下的还是有信心的。但是现在,他们只剩下两个,凶多吉少。 齐长老立刻求助耶律泰道:“特使,他们要杀我们,请你主持公道。” 耶律泰冷笑:“刚才你们偷袭人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让我主持公道啊?现在才想到,难道不觉得晚了吗?” 这句话简直就是动手的号角。流星锤、开山斧和崔香主几乎同时动手,冲向了齐长老和高香主两个人, 两人似乎知道难以幸免,拼死抵抗,本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心态。使出拼命打法,苦苦支撑。但他们的悬浮时丢的时间长了,功力下降比较大,根本不是对手。 齐长老被击毙之前,还是奋力给了开山斧一折扇,打得他口吐鲜血。而高香主不管其他人的攻击,只攻击武功比他弱的崔香主,要拉他垫背。最终也只是用刀砍了崔香主大腿一刀,随后被其他人乱刃分尸。 没等流星锤、开山斧和崔香主喘口气,耶律泰出手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从后面猛的一拳,击中了流星锤的后心,把他打的横飞了出去,一直滚到了熔岩边,口吐鲜血。 没等流星锤爬起来,东魁首也同时向他夹击,一掌劈中了他的左手,咔嚓一声,骨头碎裂。 流星锤的武功是双锤,一只手废了之后,流星锤就成了单手锤了,他临危不乱,一只手施展铜锤拼命抵御。 开山斧被耶律泰的两个弟子勒哈和哈胡带拦住了,他们主要目的却不是杀掉对方,而是阻止他参与救援。 崔香主被火长老拦住,十数招便被火长老一爪,穿透了天灵盖而死。 流星锤坚持到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耶律泰和东魁首的联手,最终被东魁首一掌击毙。不过,临死之前拼死反扑,飞出流星锤,砸中了东魁首的左侧肩头,肩骨都差点碎了,痛的东魁首惨叫。 没想到这流星锤如此彪悍,东魁首气急之下,抓起流星锤的尸体,径直扔进了火山熔岩之中。 开山斧眼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看着他们北门除了他已经全军覆没,他心中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他可以使用开山斧开凿山洞的话,他只怕也已经死了。 当下他停下了手,愤愤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 耶律泰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反叛宗主宗门,还好意思问这个问题?” “不是说好了不追究了吗?” “违背宗门这么大的事,能说放过就放过吗?” 东魁首一旁得意地道:“特使早就暗中跟我说了,你们南门和北门联合起来想夺我东门的悬浮石,这是绝对不容许的反叛行径,必须严惩。所以刚才特使故意悄悄的跟南门长老们说你们北门要围攻他们。让他们先下手为强,特使不会认为有什么过分的。这时候本来就是比谁的拳头硬,谁笑到最后。” “所以,南门这才不自量力的围攻北门。拼掉了你们两个大将,他们也死了四个,我们正好渔翁得利。便将你们便通通拿下了。这一切都是特使安排,他老人家算无遗策,怎么样,这下服了吧?” 开山斧受了伤,知道如果嘴硬下去只怕讨不到好,于是悻悻地道:“既然是特使的安排,那我无话可说。我只希望特使能够赦免我的罪,我掘开通道救大家逃走,也算立功。将功补过,再不要追究我的罪过,希望特使能够答应。” 耶律泰点头,说道:“只要你掘开地道带我们逃出生天,我承诺不追究你的谋反的责任,也不告诉宗主,你还当你的北门长老。不过,你们北门这一次死伤惨重,恐怕要补充很多人才行了。” 耶律泰的两个弟子哈勒哈和哈胡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这些尸首,对耶律泰说道:“师父,这下我们不用担心吃的喝的了。这一地都是尸体,坚持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的啦。” 东魁首左肩几乎碎裂,痛的直皱眉,听到这话却心情大好,道:“死了这么些个,咱们人数也减少了,十天半个月怎么都吃不完的,照我看,节约点吃两个月都够了。” 哈勒哈扭头望向耶律泰,指了指石屋子:“里面还有一个女的是活的,活的女人更好吃。” “不行!”耶律泰低声道,“那女人是卓兄弟的,咱们要想脱困,说不定还要依靠卓兄弟,他武功gāo qiáng,要兴许有用得着的地方,暂时不要动他的人。再说了,只有她能打开铁门,她死了,门谁来开?” 两个弟子都赶紧点头答应。 白岛主吞了口唾沫,道:“要论吃,这些肉倒的确可以坚持一个月,但是,这里这么热,一个月时间,这些尸体只怕很快就会**发臭,没法吃的,怎么办?” 东魁首突然笑了,道:“咱们可以晒肉干呀,就不会坏了,哈哈。” 众人便都跟着哈哈大笑。 正文 第274章孤注一掷 屋里冰刀手和白香主的尸体被拖了出去。火莲儿冲过去把房门关上,奋力抬起石桌将门挡住。 火莲儿怕得全身发抖,坐在卓然身边,道:“他们怎么能chī rén呢?都不是人做的事。” 卓然道:“他们的确不是人。但是他们绝对比你活的长,因为他们有吃的,而你没有。” 火莲儿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颤抖着说道:“我宁可活活的渴死饿死,也不会象他们那样的。” 卓然心想,这些人不会让火莲儿死的,因为还需要她来操纵铁门。 果然,耶律泰等人借故进来慰问卓然时,一帮人挡住卓然,火长老将气息奄奄的火莲儿跟小鸡似的拎了出了石屋。卓然没有阻拦。 耶律泰吩咐给火莲儿灌血灌肉,火莲儿开始还奋力抗拒,但如何抵抗得住,很快就逆来顺受了。 这下石屋彻底安静下来了,就卓然一个人在里面,所有人都在外面。 卓然相信,他们不会喂自己吃肉喝血的,因为自己对他们来说可能有用,而且他们敬畏自己的武功不敢对自己强迫,也没有必要这样,因此他们肯定会任凭自己自生自灭。不会管自己的,这也正中自己的下怀,可以用心的去记忆石板上的云纹功。 在随后的十多天里,卓然一个人在石屋中不吃不喝。静静的体会着石板床上的花纹。他已经将花纹完全记在了心中,并且在血脉之中能够zì yóu流转。 耶律泰他们每天都要派人来看卓然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是发现卓然依旧活得好好的,都非常惊讶。 因为卓然既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居然能够维持了二十来天,真是太恐怖了。 也正因为这个,使得这些人对卓然更加敬畏,包括耶律泰。 他曾经进屋里好几次跟卓然说话,卓然却都装着睡着没理睬他,不管他说什么,言多必失,这是卓然已经打定的主意,他越是不说话,越是神秘,就越让对方敬畏,不敢下手。 在如何解开悬浮石束缚上面,卓然试图用体内另外两部分悬浮石帮忙,但他发现没有用。 这时,外面的人再次陷入了绝境。 耶律泰他们一大堆肉干几个人吃,本可以支撑一两个月的,但是他们没有水。 能够坚持这十多天主要靠血液,血液全部都存放在水缸中,人的血液是有限的。最关键的是,干肉可以慢慢吃,血液却不能慢慢喝,因为会**,特别是在如此炎热的情况下。 所以他们在发现血液快**时,只能把血液都喝光了。 可是血跟水不一样,水能解渴,血液起不到解渴的作用,只能少量补充水份,但却会越来越渴。更何况,血液也被喝光了,他们再次面临绝境。 铁门的颜色变暗,外面火山熔岩已经开始降温,但温度依旧异常的高。铁门还在冒着青烟。把东西放在那里依旧很快融化,更不要说用手去触碰了。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强行打开铁门,外面是炽热的熔浆,他们同样没有办法掘开地道钻出去的,除非他们想变成烤肉。 在无法脱困的情况下,就只剩下继续杀人喝血这种苟延残喘的残酷选择了。 武功最高的耶律泰终于把目光盯住了身受重伤的白岛主。 白岛主知道他不能幸免。但是他不愿意束手就擒,他想反抗,最好的办法就是挟持人质。 耶律泰最在意的是能打开铁门的火莲儿,可是东魁首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点,一直将火莲儿置于他的控制之下,不让其他人靠近。所以,在白岛主发现耶律泰准备向他下手的时候,他冲向了火莲儿,做最后的求生的努力。 只是几招,他就被东魁首给击毙了,因为他已经深负重伤。 打死了白岛主,可是他的血也只够这些人维持一天的。 第二天,他们便把视线转移到了武功相对差一点,而且对他们的重要性要弱一些的火长老身上。 从他们的目光中,火长老便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归途。她没有硬碰硬,在发现对方准备下手的时候,火长老义无反顾直接冲向了炽热的熔岩,纵身一跃,像扑火的飞蛾,跳进了滚滚的熔岩之中,变成了一缕青烟。 火怜儿哭得跟泪人似的,她跟着师姐身边多年,师姐对他亦师亦友,现在却亲眼看见师姐跳进熔浆自尽,不禁十分伤感。 随即她就立刻感觉到,如果他们依旧找不到脱困的办法的话,她的命运跟师姐的区别只在于时间了。耶律泰的目光还是会落在他身上。 眼看着火长老纵身跳入熔岩,耶律泰的两个弟子哈勒哈和哈胡带相互看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的,退后几步并肩站在一起,盯着师父耶律泰。 耶律泰皱了皱眉,问:“你们要干嘛?” 两人沉声说道:“我们不想死,求你不要杀我们。” “为什么这么说?” 哈勒哈道:“这里就只剩下我们六个人了。东魁首是掌门,武功跟你差不多,你轻易不会对他下手,而开山斧需要挖山洞出去,你们当然不会杀他。火莲儿需要开门,你自然对她也不会下手,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俩了,但是我们俩不想死,求你不要杀我们。” 耶律泰点点头,说:“你们忘了,还有一个人。”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转头望向了石屋。那里面有一个神秘的绝顶高手卓然,一直躺在铁板床上,不吃不喝十多天,却还没死。出于敬畏,他们谁也不敢对他下手。但是现在,如果得不到水分补充,他们就会渴死。 耶律泰见他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说道:“你们俩进去把他杀了。我们有他的血,还可以坚持两三天。” 实际上一个人的血他们五个人喝的话,最多还能坚持一天。 两个弟子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进去跟卓然这样的绝顶高手对决肯定是死,但是他们没有选择。 他们不想被师父杀,那他们就得杀别人。 他们俩来到了石屋外面,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轻轻推开了门,看见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卓然。 卓然冷冷道:“你们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二十多天不吃不喝却还活着?你们难道不想跟我一样吗?” 一听这话,两个弟子惊喜交加,呆在当场。 外面他们说话的声音石屋里的卓然完全能听得到。所以他知道这两人是来杀自己的。卓然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虽然冒险,但只能如此,必须孤注一掷。因此,在两人进来之后,他立即说出了这番话。 两个弟子原本商议好了进去之后一起动手。可是,卓然的这一句话立刻让他们停止了动作,相互看了一眼,惊喜的用生硬的汉话问道:“想知道,你快告诉我们,怎样才能不吃不喝还能活下去?你要说了,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卓然道:“其实我跟你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我为什么能活下来?那是因为这之前我身体里有悬浮石。但有悬浮石还不够,还需要只有我才知道的一种特殊方法,才能够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 两人一听连连点头,这之前他们也看见了从卓然身上飞出的悬浮石,与两条断裂的悬浮石连接在了一起。所以卓然说得拥有悬浮石和特殊方法就可以不吃不喝也能活下来的说法绝对可信。 他们立刻欣喜的转身出门要去告诉师父。出到门口便看见了耶律泰等人同样惊喜的站在门外。 两个弟子进去的时候,耶律泰和东魁首也跟着到了屋外,准备进行援手,他们不能让两个弟子死在卓然手里,那样的话他们的实力会大减,他们只是让弟子去试探一下卓然现在的实力。所以先前卓然说的话他们都已经听到了,跟两个弟子一样都是异常的兴奋。 耶律泰立刻冲进了屋子,看见卓然已经盘膝坐在铁板上,表情云淡风轻,嘴角甚至还露出一丝微笑看着自己。 先前他想尽办法让卓然说话,卓然就当他是死人不理不睬。现在,卓然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说出了如此震惊的话,自己先前怎么没有去细想卓然为什么还活着呢? 还以为卓然是靠超强的武功,但是耶律泰自己也是超一流的高手,但是他做不到这么多天不吃不喝还活着。 虽然在他看来卓然武功比他高得多,但是如果冷静的想一想,卓然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吃不喝还能活这么久?其中原来是有奥秘的,这天大的秘密如今卓然已经说出来,原来和悬浮石有关。 对啊,悬浮石是多么神奇的东西,是提供他们xiū liàn内力的源源不断的源泉。卓然原来是靠体内的那枚悬浮石得到的这种能力,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获得这种能力。 耶律泰也掌控过悬浮石,但他自己就没有这种能力。所以他相信要获得这种能力必须有特殊的方法。这个方法眼前的卓然居然掌握了。 正文 第275章骆驼跟马的区别 耶律泰兴奋不已,马上道:“卓兄弟,你告诉我,该如何从悬浮石中获得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的能力。你放心,只要你说了这个秘密,我指天发誓,我会立即解开你的束缚,等出去之后我会跟宗主说,晋升你为宗门长老。”为了获取这个秘密,耶律泰开出了诱人的条件。 卓然仿佛对这个条件非常感兴趣,说道:“那好啊,那你先发个誓,如果你违背誓言又怎么样?我这才能够放心。” 耶律泰立刻指天发了一连串的毒誓,连旁边的人听得都头皮发麻,若是这样的誓言兑现的话那简直是万劫不复的灾难。 等他发完誓,卓然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很好,那咱们开始吧。你把悬浮石召唤出来,我教你怎么用。” 耶律泰讪讪的道:“要不你告诉我方法,我来试。” 卓然冷笑:“怎么不相信我?那就算了,那你们慢慢熬吧,我才懒得理你们呢,你们想杀我就上来动手。” 卓然说罢,慢慢躺回了石板上。 这个时候耶律泰怎么可能会杀他?笨蛋都知道如果杀了卓然,得到的血也不够坚持两天的,但如果得到卓然教的可以不吃不喝活下去的方法,那就彻底摆脱危险了,那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 耶律泰自然不会这时候逞英雄,只能是装孙子,求卓然。他赶紧涎着脸道:“我怎么敢不相信卓兄弟你呢?你先说了,我们试试看嘛。” 卓然没理睬。 耶律泰脑袋里盘算着,卓然现在已经被悬浮石无形绳索kǔn bǎng,根本施展不出功力。即便把悬浮石交给他,他不掌握如何解开kǔn bǎng的秘密,同样没办法解开束缚的。所以耶律泰思索片刻之后决定冒一次险。 他朝东魁首使了一个眼色。告诉他加强戒备,如果发现不对劲立刻动手。东魁首微微点了点头。 耶律泰这才厚着脸皮讪笑说道:“好吧,那我把悬浮石召唤出来,您教我们怎么用悬浮石。” 卓然这才又重新慢慢坐了道:“我有言在先,我这法门比较复杂,你们要用心记住,我最多重复两遍,如果还学不会,那只能怪你们自己没本事,谁学不会谁就等死吧。” 卓然说的有模有样的,惹得这些人心里痒痒的。一听卓然说只说两遍,东魁首生怕学不会,赶紧陪着笑说:“要不教三遍,好不好?事不过三,三遍都学不会那简直是大笨蛋,活该他死,嘿嘿。” 卓然道:“那也行,三遍就三遍吧,我说的比较快,你们可要用心记。好了,赶紧把悬浮石召唤出来吧,我教会你们后,你们就别来烦我,我还要睡觉呢。” 耶律泰赶紧点头哈腰的说:“是是,只要教会了,我们绝对不敢再烦兄弟你,就等着温度降下来,我们好挖洞出去。” 开山斧扬了扬手里的斧子,说道:“我早就手痒了,恨不得马上挖个洞出去呢。就等着岩石冷下来。现在已经冷了很多了,估计用不了多少天就会完全冷却它,咱们就能脱困了。” 卓然闭上了眼,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开山斧赶紧闭嘴。 耶律泰咬咬牙,走出门,来到了熔岩旁,伸出手,嘴里念念有词,施展内力,就听嗖的一声,从翻滚的熔岩中飞出一条黑色匹练,在空中盘旋,正是悬浮石,如长龙一般。虽然从熔岩中飞出,却依旧熠熠生辉,上面没有沾附半点的熔浆,更没有被熔岩烧毁,在烈焰中毫发无伤,简直跟浴火fèng huáng一般。 耶律泰一张手,将空中的悬浮石收了过来。横着如同捧着一条绸缎似的托在双手间,来到了屋子里,对卓然道:“悬浮石来了,你教我们怎么用吧。” 卓然伸出双手,道:“把它给我,光说没用的,要演示。你们要看仔细,我只说三遍。” 耶律泰点点头,又瞧了一眼东魁首和开山斧,两人也都缓缓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以防出现变故。 身后他的两个弟子也小心戒备。 屋子比较小,这几个人在里面就塞满了,因此火莲儿虽然担心却进不来,待在了石屋的外面。 耶律泰将手里的那条悬浮石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卓然的双手之上。 卓然心头狂跳,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身体里刚刚学会的东门云纹功迅速发动。 嗖——! 卓然两手间那条悬浮石,如同一条蛇钻进了草丛中似的,直接没入了他的体内。 卓然随即身体一震,束缚他身体的无形绳索瞬间消失无影,他重新恢复了zì yóu。 耶律泰和东魁首等人眼瞅着卓然手上的悬浮石突然不见了。惊讶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没有动手,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卓然所说的用悬浮的一种使用方法。用这种方法才能够不吃不喝也能活着。只能静观其变。 卓然发现,当东门这条悬浮石进入他经络后,身体中另外两条悬浮石立即有了感应,肚子里的那一堆悬浮石迅速伸展开,连接成了一条,并立即与经络中的另外两条悬浮石接在了一起,形成一整条悬浮石,沿着绕着经络飞速盘旋。 随之,卓然感觉到身体能量陡然增大了无数倍。这种强大饱满的充实感让他忍不住纵声大笑。 这笑声让耶律泰和东魁首等人不知所措,立刻又退了两步,小心戒备,生怕卓然突然发难,因为他们听得出,卓然在笑声中居然充满了强大的能量。 好在卓然只是大笑一阵之后,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任何危险的举动,他们这才稍稍放心。 耶律泰小心翼翼说道:“卓兄弟,悬浮石呢?” 卓然道:“着什么急,等一会儿,你不是有办法把我身体里的悬浮石抽出去吗?那你还怕什么?” 耶律泰点点头,不过,他并没有敢施展gōng fǎ将悬浮石抽出来,他怕激怒了卓然。 卓然站起身,依旧样子十分虚弱的往外走去,好像全身依旧被那悬浮石无形绳索捆住一般。他走出了屋子外面,便看见了火莲儿正焦急地望着他。 他伸手过去拉住了火莲儿的手,说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火莲儿不知道为什么卓然要问出这样的话,后面几个人也都莫名其妙。 这巨大溶洞是用玄铁打造的,四壁光滑,唯一的通道就在铁门。要走,能走到哪去呢? 卓然微笑瞧着火莲儿,火莲儿虽然也不明白卓然要带她去哪里,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觉得卓然不会无缘无故问出这样的话来。 卓然笑了,抓住她的手,突然朝着前跑去。 耶律泰等人没有追,因为这整个溶洞是完全封闭的。他要跑也跑不到哪去。如果能跑出去他们早就出去了,也不至于等死。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目瞪口呆。因为,他们看见了卓然冲向墙壁时,竟然是将火莲儿抱在怀里,迈开双脚,将墙壁当成平地,直接跨步走了上去,速度极快,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跑到了高高的溶洞顶部。 他们都惊呆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像壁虎一样在垂直的墙壁上奔跑,甚至跑到头顶上倒垂着呢? 传说中的飞檐走壁他们以为只是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就算了,而现在他们才知道,眼前这才真的算是飞檐走壁,——他可以在垂直和倒扣着的石壁上行走,就像在平路上行走一样。 卓然怀里的火莲儿也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下看看,头顶上竟然是地面!她看见了仰着头瞧着他们目瞪口呆的耶律泰等人。 她吓坏了,这要掉下去不摔死也得摔成重伤。她紧紧搂着卓然的脖子,慌乱地说道:“这是什么回事?” 卓然微笑:“放心吧,这是我的很特别的gōng fǎ,我叫它壁虎功,——就像壁虎一样可以在任何地方行走,只要有落脚的地方就可以。 卓然感觉到体内三根悬浮石串联成一根之后,他手心和脚掌的吸力比以前翻了好几倍。双脚强大吸力已经足以让他只靠双脚的吸力就能轻松支撑整个身体包括怀里火莲儿两人的重量。 原来三枚悬浮石全部连接之后,会使得自己的壁虎功有质的突破,产生更加强大甚至恐怖的吸力。 耶律泰和东魁首等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巨大溶洞非常高,从地面到卓然他们身处的顶部,高达百余丈。而且四壁光滑,他们没办法像卓然那样在石壁上攀爬行走,没办法上去抓他们。 耶律泰吼道:“卓兄弟,你别开玩笑了,我们都知道你的本事大,你快下来吧,刚才说好了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吧。” 卓然冷笑,道:“对你们这种小人还讲什么信誉。” 耶律泰等人顿时脸色突变,耶律泰道:“那,那你要怎样?” “不怎么样,我就呆在上面,看着你们死。等你们一个个死去,就天下太平了,那时候我再下来。上面挺凉快的,也很舒服,我下来干什么。” 开山斧抖了抖手里的斧子道:“卓兄弟,只有我才能挖得开这石壁,你要让我死了,你也离不开这里。虽然你现在可以不吃不喝,但我相信坚持不了多久你还是会死的。” 卓然心想家伙说的的确是实话,坚持了这二十多天之后,卓然也开始有了饥渴的感觉,看来悬浮石并不能保证自己永久不吃不喝,只是比正常人更耐饥渴,就像骆驼跟马的区别。不过,从现在来看,他相信自己再坚持个二十天还是没问题的。 正文 第276章清凉功 卓然道:“放心吧,我足够支撑到你们都死了。至于脱困,我没想那么多。你们完了之后我再慢慢想办法。有火莲儿在,她能开门就好办,至于岩石,石匠不是没有开山斧吗?他们还不是可以把岩石凿开洞吗?石匠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做不到,所以去担心这做什么。” 耶律泰赶紧说道:“你可以不吃不喝,你怀里的火莲儿只怕不能够吧?她如果渴死了饿死了,你同样没办法打开门的。” 卓然道:“这一点不劳你挂心,我有我的办法。” 其实卓然肚子里还真没办法,他不知道该怎么用悬浮石去帮怀里的火莲儿,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是他却不能把自己没办法这个事实告诉对方。 耶律泰非常恼怒,伸手抓起一柄剑,指着卓然道:“姓卓的,你给我听着,你再不下来,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卓然瞧着他,满脸讥笑:“你不客气又能怎样?你跟我相隔百余丈,这么远的距离你还能取我性命,你就是天下第一。” 东魁首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说:“我用这玩意儿把你打下来。又不会伤你性命。我劝你还是自己下来,免得伤了和气。” “你可以试试呀,我等着呢。” 东魁首拼尽了全力,猛的将那锭银子朝卓然飞射而去。 因为是往上扔,力道减得更快,所以,银子在距离卓然还有二三十丈时就已经力道用尽,掉回了地面。 东魁首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不对啊,我的内力怎么差了很多似的?” 耶律泰顿时脸上变色:“是刚才的悬浮石消失的缘故!悬浮石被这小子给取走了!你们的内力会跟南门和北门一样迅速减弱下去的!” 东魁首顿时面如死灰。 耶律泰瞪眼瞧着顶上的卓然,道:“我来试试。一定要把他打下来!” 他捡起银子,朝着卓然奋力掷出。他的武功比东魁首强,但也不过将银子往上再推了十来丈,距离卓然他们还差一大截,便掉了下去。 其他几个人便都开始尝试,有的用银子,有的干脆用刀剑朝天上扔,银子都够不着,更不要说沉重的刀剑了,没飞到一半就掉了下去,没有一样能够得着卓然他们。 卓然哈哈大笑,说:“加把劲,没吃饭吗?可惜呀,你们没有一个是弓箭手,身上没有带弓箭。要不然用弓箭,或许有点作用。不过,这么远,就算弓箭也够不着的,除非用强弩。” 耶律泰愤声道:“没有强弩,我们不会做一把吗?” 他说出这话,便觉得不可行,因为在这里并没有适合做强弩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做强弩。 卓然哈哈大笑道:“你们想做什么就尽管做吧,我累了,要睡一会儿。”又对怀里的火莲儿道:“你也睡一会,你在我怀里不用担心,我会抱你紧紧的,掉不下去的。” 火莲儿点了点头,可是却低声道:“卓大哥,我,我好渴…” 卓然一直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实际上对此爱莫能助,因为身体内的悬浮石都已经融入经络之中,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根本没法召唤出来。 先前的那一枚之所以能离开身体,那是因为它属于外面那两条悬浮石的一部分,而现在整体进入卓然身体之后,与其他两条悬浮石融合在了一起,也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他有心用这些悬浮石帮助火莲儿也是没办法的。 卓然道:“如果我们能够离开这儿就好了。” 火莲儿道:“实际上,这个喷泉是个间歇性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停止喷发,并且所有的岩浆都会退走,中间间隔大概只有一个时辰,然后又会重新喷发。这个秘密只有我师姐跟我知道,因为我们常年守在这。师姐让我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掌门和特使,所以他们都不知道。” 卓然又惊又喜,扭头瞧了一眼下面翻滚的熔岩说道:“那些岩浆退走之后,能否从通道下去?” “我不知道,因为就算岩浆退走了,岩石也异常的炽热,根本没办法触碰,所以也没办法从那儿下去的。再者说,既然是熔岩从下面出来的话,恐怕也没有通道从下面出去的。” 卓然说道:“如果那是最后的机会,那我们也只有尝试一下,不过现在最好能等外面的岩浆冷下来,打开门出去。” 火莲儿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出不去了。” “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门上的机关都已经变形了。我相信虽然门没有坏,但门里面的机关在这么炽热的熔岩持续的烘烤之下,肯定已经变形了。那门里的机关是非常的灵敏的,一旦被烧变形,哪怕错一点都打不开了,会永远被封闭在里头。所以就算外面冷却了,我们也出不去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 火莲儿悲切地道:“我要早说的话,大家只怕早就发疯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实际上我自己知道,那是没有希望的,包括师姐,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直接跳入熔岩中zì shā。实际上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不如死了干净,免得饱受等待死亡的痛苦。” 卓然说道:“我还想试一试,我来跟他们说。” 卓然高声对下面的人说道:“特使、掌门人,我们商量一件事。你们有一个能挖洞的开山斧,我们这儿有火莲儿,可是她说铁门估计已经被熔岩烧灼坏了,里面的机关再也没办法打开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恐怕只能寻找新的通道,我们现在要试一试,这关系到大家的安危。咱们不要再相互自相残杀了,一同逃出生天才是大家共同的目标,有什么恩怨我们到外面再说。” 耶律泰怒道:“你先把悬浮石还给我,别的再商量。” 东魁首哭丧着脸:“好兄弟,求求你,把悬浮石还给我们吧,我们不能没有悬浮石啊!” 卓然道:“悬浮石乃天地灵物,有缘者才能得到,你们失去,说明没缘分。” 东魁首气急败坏:“有种的下来,老子撕了你也要把悬浮石要回来!” 卓然冷笑道:“你以为我怕了你吗?我躲在上面只是不想杀你们,你要还是这个态度,那我们先拼个你死我活也未尝不可。我告诉你吧,你的无形绳索实际上屁用都没有,我一直是假装的,就想看看你们怎么窝里斗。果然,你们自相残杀,就剩这几个了,省得我动手。现在我不是跟你们商量,而是告诉你们,这是我的决定,你们不听的话,咱们就打一架。好了,现在我们下来。” 卓然抱着火莲儿踩着墙壁走了下去。 这大溶洞里非常宽阔,而耶律泰他们在石屋的另一方,距离铁门还有上百丈。卓然直接顺着墙壁下到了门边,那些人竟然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眼睁睁地望着。 因为刚才卓然显露的真正的飞檐走壁的能耐已经把他们彻底的震住了,放眼天下,即便是宗主,只怕也做不到在墙上就这么飞檐走壁的。 特使的语气也缓了下来,说道:“卓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要知道,悬浮石乃本门至宝,你如果把它据为己有,你会遭到我们天池宗全宗上下倾力追杀的,天下之大,你也无容身之地。虽然你武功很高,但是杀人有时候不一定靠武功,你难道想一辈子过那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吗?所以,我劝你最好把悬浮石交出来,我相信宗主他老人家爱惜你的人才,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职位的。” 卓然根本懒得理睬,下到铁门之后,看了看铁门的颜色,门上的热气也消散了不少。看来这几天,门外的岩浆又冷却了一些。 门边有一堆衣服裤子和裙子,那是之前自相残杀死的人脱下的衣裤,堆放在那儿。卓然过去拿了几件过来,叠在一起,包在了门上的铁环之上,那衣服顿时冒起了青烟。 卓然对火莲儿道:“用这个隔热先试一下,看能不能打开,如果真的不能打开,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火莲儿上前,深吸了一口气,先将身体防护用的清凉功施展在手上,这才用手抓住了裹在门环上的衣服。 尽管这些衣服都有一定的耐热作用,而且几件叠在一起包着门环,但是火莲儿还是感觉到了手掌之下铁环的炽热。她咬咬牙用力拧动铁环,可是不管她如何用力,铁环始终纹丝未动。 火莲儿泄气了,摇头说道:“没办法,里面机关真的已经变形了,打不开,怎么办?” 卓然转头望向远处的耶律泰等人高声道:“铁门打不开了,你们过来转一转,看谁有办法转动它。” 说罢,卓然拉着火莲儿往后退出数十步后便站住了,他并没有退得太远,否则显得好像害怕对方似的。 耶律泰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必须要弄清楚。 他们很显然对卓然充满了敬畏,虽然只相隔十多步,但是他们还是全力戒备,生怕卓然突然出手。面对卓然这样的一拳能将白熊打死,又能在光滑的墙上和屋顶上真正飞檐走壁的人,不害怕那是假的。 不过,他们看见卓然并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稍稍放心。耶律泰亲自抓住铁环,尝试着拧动,可是他用到了最大的力气,那铁环依旧丝毫不动,简直跟焊接在上面似的,他这才绝望了。 正文 第277章木头铠甲 如果铁门打不开,要悬浮石又有什么用,他们最终都会死在这里。死人是不需要这东西的,而且恐怕连葬身之所都难以求到,只能暴尸在这炽热的溶洞之中。一时间人人脸上变色,默默不语,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卓然知道,一个人陷入绝望后往往会做出难以预料的事情。所以他必须要给他们以希望,免得突然发疯之后局面失控。 于是卓然道:“刚才火莲儿说了,这熔岩喷泉实际上是间歇性的,隔一段时间便会退下去。中间有大概一个时辰的间隙,那时会露出下面的缝隙.但是能不能通过缝隙出去现在不好说。不过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所以我决定等这个间隙出现,钻进去寻找道路或者挖开一条路,你们有心有没有兴趣冒险?” 一听卓然这话,所有人一下子眼睛亮了,惊喜道:“是真的吗?” 卓然道:“我相信是真的,火莲儿没必要这时候骗我,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因为我们大家都已经又饿又渴,特别是口渴,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也不希望再杀人,大家还是一起逃出去吧。” 东魁首知道,这时候直接索要悬浮石那是痴心妄想,卓然绝对不可能把到手的宝贝心甘情愿交出来。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可怜巴巴哀求道:“卓兄弟,你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呆在房顶上,看着我们一个个死去,你下来帮我们,肯定是出于可怜我们。你就再可怜我们一下,教教我们怎么用悬浮石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吧。我们不想死啊…” 卓然摇了摇头,说道:“实话跟你们说,我不是不帮你们,而是因为那些悬浮石已经融入到我身体中,你们就算把我杀了,悬浮石同样取不出来的。所以我要是能帮你们,就不会等到现在了,而且我连火莲儿都帮不了,你们就可以知道我说的不是谎话了。” 这些人都沉默了,的确是,如果说卓然不愿意帮他们倒情有可原,但卓然一定会帮火莲儿。他们能完全能够躲在溶洞的顶上,脱离其他人的威胁,只要他有办法让火莲儿继续活下去。他下来就证明他也没有办法让火莲儿获得他那种不吃不喝就能活下去的能力。 所以东魁首也沉默了,耶律泰的眼珠转了几下,道:“我相信卓兄弟的话,你身体的悬浮石估计只有宗主有办法取出来。——悬浮石在你身体里不一定是好事,它不仅帮不了大家,对你是有害处的。出去之后,希望你能跟我去见宗主,请他老人家出手帮你化解这个麻烦。” 卓然笑了,耶律泰编出这样的借口还真是难为他了。但现在不能够直截了当的拒绝,现在必须要团结一致,先脱离了这绝境之后在想办法。因此卓然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道:“我还有个主意,如果岩浆真的能够间歇退下去,那咱们就钻进去。如果有通道直通外面最好,若没有,就绕开玄铁地宫,请开山斧掘开一条通道出去。我相信这熔岩既然能从地底冒出来,那就证明这下面玄铁地宫应该没有封闭,应该是熔岩。开山斧能够挖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来,我们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只有开山斧苦笑说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我能不能耐得住下面的炽热。只要不把我烤死,我想挖一条通道应该没问题的。” 众人又都沉默了,的确如此。毕竟他是在褪去的岩浆喷泉中再去挖洞。岩浆刚刚退走,岩石何等的炽热,他如何能够耐得住如此高的温度。 卓然指了指地下的木板,道:“我们把这些木板取下来,做成一副铠甲,咱们大家都穿在身上,这样能一定程度上抵御炽热,不会烧灼身体。你们不是都有gāo qiáng的内功吗,抵御一般酷热应该没问题的。我见你们先前下地宫来的时候经过炽热通道都若无其事,现在总不会又赖受不住了吧。” 众人都纷纷点头觉得这计划可行。 东魁首道:“卓兄弟这主意好,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不是现成的防护铠甲吗?我们把木板取下来,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接着就像编铠甲一样编在一起,穿在身上。有这样一副木甲,应该能避免直接接触岩石的灼伤,只要不被直接烧到,我想以我们内功,对于炽热的岩石的烘烤,应该还是能够抵挡得住的。” 当下不再犹豫,众人立刻开始着手准备,不然等到岩浆真的突然间歇退下去,他们还没准备好的话,那就错失良机了。 铠甲虽然大家都没做过,但是也都见过,知道该怎么做。 有的人取木板,有的人负责用刀剑把它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并钻上小窟窿眼。而火莲儿则负责把木片穿在一起,编成一件铠甲。 火莲儿虽然没做过铠甲,但是她到底是女儿家,做手工还是有一套的。用死人衣服撕成条捻成绳索,把这些穿了眼的木头全部都绑成了一块块的,组成了几副铠甲。 所有人都一起动手,花了两个来时辰,把六件木头铠甲做好,包括头上的头盔和脚上的靴子。 众人将铠甲穿在身上,大小还都差不多。开山斧试着将手臂上的铠甲在铁门上按住,想感觉一下热量,发现热量竟然真的传不过来了,而这木头只有淡淡的糊味,更没有被烧焦。 这木头还真是神奇,众人心头都多了几分希望,一起盘膝坐在熔岩池旁边,等着岩浆褪下去,露出那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缝隙。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却没有见到岩浆有退下去的迹象,耶律泰有些泄气,说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别白费劲啊。” 卓然道:“我们只能相信它是真的,要不然我们就只有等死。” 耶律泰又对火莲儿道:“你知道什么时候退吗?” 火莲儿摇摇头:“不知道,因为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候十天半个月就退一次,有时候等上一两个月也不会退一次。” 众人又都傻眼了,现在只能看运气了。 他们就这么等着,大眼瞪小眼,那熔岩持续不停的翻滚,没有任何退下去的意思。 这期间,东魁首、开山斧都碰运气一般又去扭动铁门,可是依旧纹丝未动,这才相信铁门整个已经坏掉,根本打不开了 等了大半日之后,耶律泰忽然站起身,走向他的两个徒弟。 两个徒弟立刻孱弱地挣扎着站起来,后退:“师父,求求你,不要杀我们呀。” 耶律泰道:“行,我不杀你们,那你们俩自己决定,必须死一个,不然我们大家都得死。师父已经熬不住了,如果你们两个不自己做出决定,那就只有我来动手了。好了,你们动手吧。” 两个徒弟知道,这是最后的办法。所以他们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一点,同时出手,朝对方攻了过去。 他们已经渴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们也希望能够杀死对方喝对方的血来止渴。在这求生的强大愿望支撑下,出招都是杀招,虽然他们已经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可是招式之威猛,还是让人咋舌。 两人拼命很快便有了结果,哈胡带死在了哈勒哈手下,被直接一掌劈断了脖子。 哈勒哈自己也被哈胡带重重地在脚上踢了一脚,一条腿已经严重受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但是哈勒哈还是挣扎着爬过去,抓住了已经死去的哈胡带,张开了嘴。 可没等他咬到对方喉咙,已经被耶律泰抓住脖子后领提了起来,远远甩开了。 火莲儿把头埋在卓然的怀里,不忍看这可怕的一幕。过了一会儿,喝饱了的耶律泰心满意足的走了回来,坐在旁边,伸手擦掉了嘴角的鲜血。 东魁首犹豫片刻,到底站起身,也往尸体处走去了。耶律泰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话。 不一会儿,东魁首也抹着嘴角的血回来了,这时哈勒哈才挣扎着爬过去喝剩下的血。 实际上他心里很明白,他现在腿已经断了,更不可能自保,他这儿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但是人就是这样,哪怕还有一丁点的希望,都不会完全放弃的。 火莲儿娇躯抖得就像落水的鹌鹑。 耶律泰对卓然说道:“现在铁门打不开了,你怀里的女人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如果等到明天,这岩浆还是没有能够显露出通道来的话,我们就把她吃掉。希望卓兄弟能深明大义,把生的希望赏给我们。” 火莲儿的身子一下僵了,抬起头,绝望地望着卓然。 卓然抚摸了一下她消瘦的脸颊,扭头对耶律泰等人说道:“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们的。你们要乱来,咱们只有以死相拼,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耶律泰无奈的笑了笑:“既是这样,那我们也不强求,我们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你如果愿意,甚至可以杀掉我们所有的人。但是你不需要喝我们的血,你也不是一个杀人成性的人,咱们还是相安无事为好。你也需要我们的,等到出去之后,宗主那边你还需要我给你美言呢。” 卓然道:“我累了,去石屋睡觉。” 火莲儿忙道:“我跟你去。” “不用,我想一个人好好睡一觉,旁边不喜欢有人。你就在这,我相信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同时你也要想想,那血你喝不喝。要是不喝,你会渴死的。” 耶律泰忙道:“放心吧卓兄弟,我担保没人会动她。” 卓然便提了一把单刀,迈步走进了石屋。 他想单独在石屋里,目的当然是挫掉铁板上的神秘云纹功。 此刻的他,体内凝聚三条悬浮石,功力大进,虽然还不能转化成强大内力,但却可以变成持续绵绵不断的劲力,所以他几乎没有停歇,几个时辰后,将铁板上所有神秘花纹都挫掉了。 石屋里的沙沙声外面的人也都听到了,却不知道卓然在里面做什么,也没人去观瞧。卓然从容铲掉了所有花纹。 等卓然出来的时候,发现火莲儿牙齿缝隙有血液的痕迹,知道她实在耐不住饥渴,还是喝了血。当火莲儿可怜地望着卓然的时候,卓然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又等了一天。 他们都吃得很少,因为太渴了,血其实是解不了什么渴的。在渴的状态下,他们甚至都忘了饿。在渴的情况下,越吃东西就会越渴,还不如不吃,所以晒干的肉谁也没去碰。 哈胡带的最后一滴血也被他们喝干了,耶律泰还在努力的想找到血。哈勒哈知道他已经不能幸免,竟悄悄的慢慢爬到了熔岩边,用契丹话高声叫骂了几句,然后直接滚向了岩浆。 而就在这一瞬间,岩浆竟然就像急剧退潮的海水,呼啦一下全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地下有一个巨大的怪兽,张开大口,猛地将所有的岩浆都吸进了肚子中,连一滴都没剩下。 突然消失的岩浆使得原本熔岩翻滚的池塘露出了一个深坑,深坑的深处则是一道幽黑的缝隙,大概有数尺宽。如果四周的岩石是冷却的,他们完全可以从容地爬进去,可现在那岩石还是暗红色的,冒着白气。 哈勒哈一直滚向了那缝隙深处,他以为会直接滚入岩浆,瞬间就会毙命的。却没想到岩浆会突然退去,滚烫的岩石却烧灼着他的肌体,不会马上死去。他的惨叫声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但是谁也不敢冲上去救他,因为所有人都想等着岩浆褪下之后,再穿铠甲下去,都没有穿防护铠甲,也就来不及出手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地翻滚着掉进了裂缝深处。 裂缝里,哈勒哈的惨叫声越来越远,其间也能听到他的身体坠落下去时撞击着岩石传来的沉重的砰砰的撞击声。最终声音消失了,也不知道他是掉到了他们听不到声音的深处,还是他已经被烫死了。 从刚才传回来的声音可以判断,这裂缝非常的深,或许能找到出去的通道。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爬起来,匆匆穿好防护铠甲。火莲儿已经虚弱的连站起来都不行了,卓然立刻把她搀扶起来,拿过铠甲替她穿上。 耶律泰穿好了,对开山斧道:“你在前面,铲出阶梯好落脚,免得掉下去。” 开山斧点了点头,咬咬牙,径直踩着暗红色的滚烫的岩石朝着缝隙走去。 这种木板在如此炽热的岩石之上居然只是微微冒出青烟而已,甚至没有被烤焦。看来这种木头只要不直接扔入熔岩之中,还是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当然最关键的是,它能防护多久,退下去的岩浆又留给他们多长时间。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要么留在地宫最终饿死渴死,要么冒险探路被熔岩烫死。选择后者还有希望能够在岩浆回归之前找到出路,逃出生天,所以他们义无反顾选择了后者。 开山斧走在前面,铲出一个个落脚的地方,四周的岩石都是暗红色的,冒着炽热的热气。开山斧感到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但他拼命忍耐着,身体里紧急调动内力抵御热气,手上毫不迟疑的挖坑往下走。 火莲儿已经没有办法在施展清凉功来抵御热量了,卓然现在也已经顾不得别的,立刻在身体运转云纹功抵御周遭烘烤。 功力运转之后,身体顿时一片清凉,几乎感受不到热了,比先前的作用要强大得多。他立刻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又得到了东门的所有悬浮石,并且将存在胃里的北门的悬浮石一起串联在了一起,成倍的增加了功力,使得抵御炽热不费吹灰之力。 同时,他的这种能量也传到了背着的火莲儿身上,火莲儿也感到了全身一片清凉。不由精神大振,抱紧了卓然的脖颈,低声在他耳边道:“原来你会天池宗的内功啊,先前还装的那么像。你是想故意用这种方法跟我亲近吧?你这内力可比我强千倍万倍,甚至比特使都要厉害。我就不明白,你怎么看上去好像不会武功似的。” 卓然苦笑说:“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实际上我真的施展不出你所说的内力,或许方法不对吧。” 火莲儿点点头说:“没关系,等出去之后,我们一起想办法,咱们先走吧。”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耶律泰和东魁首都已经先后进入了地缝,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卓然背着火莲儿也跟着下了岩洞,他现在已经有云纹功附体,热量几乎伤不到他了。同时他脚下施展壁虎功,踩在岩石上当真如履平地。 前面开山斧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他手上挖掘石头的力气也越来越弱,毕竟这么多天没有好好的喝上水吃上饭,喝的都是血,血对身体水分的补充到底远远不如水,他身子已经极度虚弱了。而施展开山斧挖掘石头需要相当强大的内力做支撑才行。 到得后来,他的内力已经跟不上了,费半天劲也砍不下一块岩石。他用脚踩在两块岩石间,呼呼喘着气。 跟在后面的东魁首和耶律泰也看出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便一咬牙,从他身边绕了过去,用两脚分开支撑身体,继续往缝隙深处去。虽然没有开山斧先前挖的阶梯落脚稳当,但两人都是武功高手,在岩洞之间支撑身体还是能做到的。 开山斧喘了几口气,索性也不挖了,跟他们一样用脚支撑着两侧艰难地往下移动,不时发出惨叫。因为双手是没有护卫的,时不时会碰到一侧的岩石,被烫得皮开肉绽。 他们往下爬出一截之后,走到最前面的耶律泰突然停住了,——他看见了下面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身体焦黑,卡在缝隙之间,正他的徒弟哈勒哈。 他的尸体被缝隙卡住,说明下面缝隙的宽度已经不足以容纳一个人了。 耶律泰慌了,赶紧四周张望,岩石是暗红色的,借着光线还能看清楚四周的情况。其实沿途他都一直在观察,这是一个扁扁的裂缝,越往下裂缝越窄,到了这里尸体被卡住,说明已经无法再攀爬下去。他焦急万分,里面的岩浆随时可能再冒上来。 正在他焦急时,旁边的东魁首忽然道:“这边好像宽一点,从这边下。” 他扭头一瞧,东魁首已经从旁边的一处缝隙下去了,却原来落下来的尸体虽然被卡住,但卡住的地方是缝隙比较窄的位置,而另一侧则相对要宽一些,人还是可以往下走的,东魁首就是从哪儿再往下的。耶律泰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转身跟在后面,也从另外一处下去了。 开山斧跟在身后,他苦苦支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虽然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挖掘山洞了,他们就算往下走,只怕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但这时候,最后的希望在苦苦支撑着他。 后面紧跟着的是背着火莲儿的卓然,他动作很快,但他没有超过前面去。因为路已经越来越窄了,他背着一个人冲到前面,也不好观察对方的动作。如果对方垂死挣扎,非要拉他垫背,只要对方不让他近身,他无法施展电击鳞片的威力,那他们就只有送命的份。 越过了卡在缝隙里的尸体,再往下又攀爬了十数丈,终于到了无法再往下的地方。 在这里,熔岩更为炽热,颜色也愈发明亮,说明热量越来越强了。前面的东魁首身上和脚下都有特殊木头抵御热量,但是那些木头也开始变黑了,说明温度越来越高了。 另外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他们发现,有些木片已经开始脱落,因为这些木片是用布条揉成的绳索绑在一起的。木板不怕热,而绳索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在炽热的烘烤之下,已经变得很脆了,虽然不直接接触石壁,不会被烫着,但是在身体猛烈运动下,绳索同样会挣断开的。 耶律泰和东魁首都发现身体上有这样的木板脱落了,好在都是单片的,脱离一片并不影响其他的铠甲。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去找这些木板了,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下面的缝隙很长,岩浆可以涌上来,他们却下不去了。 卓然也非常焦急,到了这里,便如同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能听到所有人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 几个人都望向了气喘如牛的开山斧,开山斧奋力举起斧头,一斧子下去,只砍掉一小片岩石,照这个速度,别指望在熔岩重新涌上来之前挖出一条通道。 耶律泰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开山斧,奋力一斧子砍在岩石上,却也只不过砍下一小块岩石而已,甚至还不如开山斧自己砍下的岩石多一些。 使用开山斧劈山,并不是有力气就行,也不是手里有这把开山斧就能做到,必须运行一种特殊的内力,将其灌注在开山斧,才能快速砍开岩石。 耶律泰知道开山斧内力已经耗尽,急声道:“快把你施展开山斧的内力运行方法告诉我!” 开山斧赶紧说了一串的穴道的名字,那些都是内力如何运行的路线,同时说了运行方法。 这条路线非常繁杂,方法又很繁琐,他说的又快,因为需要说的太多了,耶律泰只听了一小半便已经一头雾水,恼怒道:“那么复杂怎么记得住,你说慢点。” 卓然却听出来了,开山斧所说的其实就是他们北门炼丹炉铜鼎内部刻的云纹功的一部分。而这云纹功卓然已经烂熟于胸,只需要开山斧告诉他从哪开始,到哪截止就可以。 开山斧正要接着说,忽然众人眼前都亮了起来,卓然背后的火莲儿凄惨的哀嚎着:“不好了,岩浆,岩浆要冒上来了…” 众人都感到如置身蒸笼之中,所有人都是面如死灰。 卓然不再犹豫,立刻道:“把开山斧给我!” 耶律泰根本没有掌握那套内力的运行方法,也就用不了这开山斧,听了卓然的话,赶紧将斧子交给他。 卓然扭头对开山斧说道:“把第一个穴道和最后一个穴道告诉我!” “涌泉穴和百会穴。”开山斧不知道卓然为什么要问开始和最后的一个穴道,但还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卓然知道是神秘花纹中的哪一段gōng fǎ了,他立刻在身体中运行了那一段gōng fǎ,马上感觉到一股神奇的力量传输到了手上的斧子,拿起来狠狠一斧子,砍在岩石之上。 那岩石咔嚓一声被劈掉了脸盆大小的一块。实际上火山岩是比较脆的,在开山斧强大力量挖掘之下,更是轻松自如。 众人又惊又喜,东魁首道:“原来卓兄弟你也会这gōng fǎ,快,快,快,来不急了。” 卓然二话不说,使用开山斧拼命地挖了起来,很快就在岩壁上挖出一条一丈多深半人高的通道。 他爬了进去,背着火莲儿在前面挖,后面东魁首和耶律泰将他挖出来的岩石不停地往后刨出洞外。 他们几个爬进洞之后,没有空间给最后的开山斧。 开山斧站在洞口,感觉到全身都要着火了,他知道岩浆越来越近,歇斯底里的喊着:“快,快一点,来不及了!” 可是前进的速度还是很慢,他不顾一切爬了进去,抓住最后面的东魁首的脚,想从东魁首身边爬过去, 他强行往里挤,但是山洞宽度根本容不下他们两个人同时并行。而且,他的上半身子挤进去了,可是他的下半身还在外面,他拼命想往里爬,而东魁首将卓然在前面挖下来的石头往后推,叫他把石头推出去,他也全然不顾,只想人先爬进来,因为外面太热了,他的身体都要烧起来了。 眼见一堆石头已经堵在他的身边,他却不把石头往外刨,东魁首眼中冒出一股杀气,抬起脚狠狠一脚,跺在开山斧的头顶。 如此近的距离,开山斧无法闪避,东魁首的这一脚正中头顶,顿时将他踢得头骨碎裂而死。 东魁首也感觉到了外面窜进来的炽热的空气,他赶紧将卓然刨下来的石头拼命往后推,堵住尸体旁边的缝隙。卓然挖的很快,耶律泰和东魁首往后运转石头的速度甚至都没卓然挖的速度快,卓然像发疯一般在拼命挖掘了。 就在这时,他们感觉到周身岩石开始剧烈摇晃,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山洞一片炽热,简直就像置身于火炉之中。 开山斧的尸体迅速燃烧起来,东魁首吓得魂飞魄散,拼了老命的把岩石往后刨,将他的尸体掩盖住,并把缝隙全部堵死。 卓然已经知道熔岩冲上来了,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掘进,离开熔岩通道,否则会把炽热的岩石烫死。 他顾不得确定方向了,不知道前面是往山洞的深处,还是往地表,他只知道一直挖。 后面的两个绝顶高手成了他的搬运工,不时的把岩石转移到身后,堵住山洞口。渐渐的,他们感觉到山洞里的炽热在慢慢下降,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暗了。他们离开熔岩通道越来越远,相应的温度当然就降下来了。 这时他们才微微松了口气,东魁首和耶律泰发现,他们各自的手都已经全都是燎泡了。即便是有强大的内力作为支撑,却还是没办法抵御炽热的岩浆烧灼。 卓然却还是不停手,他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源源不断,根本不觉得累似的。虽然他无法将它变成强大的力量,但是持续的力量却是可以做到的。 由于温度已经降到了可以耐受的程度,卓然身后的火莲儿也从他身上下来,跟在后面帮忙转移石头。这时为了生存,她必须强打精神,至少不能成为卓然的累赘。 由于没有了身上的负重,卓然掘进的速度更快了,三个人努力的把岩石移到后面去,堵住岩洞。他们这时可以用身上散落的木片来替代双手,免得被灼伤。好在他们的双膝和腿脚在之前都绑着耐热的木片,隔开了身体,没有被直接烫伤。 一直往前又挖掘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们已经感觉不到炙热的温度了,甚至可以直接用手接触石头,只是感到微微有些发热而已。 山洞由于没有炽热的熔岩光线的照耀,已经漆黑一团。火莲儿见卓然还在拼命的挖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用手从后面抱着他说道:“卓大哥,你先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咱们继续。” “可是我们累了,我们坚持不动了。” 耶律泰气喘如牛,他真的累了,累得几乎要虚脱了。刚才连续一个多时辰的大体力劳动,即便是他武功盖世也禁不住了。到底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烈火煎熬,又没有水分的支撑,身体原本就极度虚弱,哪里还能坚持下去,躺在地上气喘如牛,手臂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更不要说搬动石块。 卓然却没有停留,他说道:“你们难道没感觉到这里的空气快不够了吗?我们身处大山深处,没有空气来源,我们要是停下来,会活活被憋死的。你们之所以那么虚弱,那是因为你们已经缺氧了,必须要继续挖掘才行。” 一听卓然这话,他们几个顿时醒悟过来,原来他们感到如此的疲惫和虚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现在完全处于一个密闭的环境之中。现在后面已经被堵死,前面又是密不透风的岩石,他们完全在消耗仅有的空气,难怪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卓然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停歇,继续往前挖掘着。 火莲儿第一个坚持不住了,她趴在地上说道:“卓大哥,我不行了,你不要管我,你走吧。” 卓然说道:“我不会把你抛下的,你就躺着,我往前挖,回来拉你。” 卓然像一只不知疲惫的鼹鼠,不停的往前挖掘着,挖出一段,回头把石头往后转移,然后把火莲儿往前拉。后面的东魁首和耶律泰还能勉强地帮他转移一些石头,但是每转移一次都要累得气喘如牛,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卓然自己也感觉喘不过气来了,他必须要尽快挖掘,在自己彻底倒下之前,能挖多少挖多少。 就在这时,他一鞭下去,忽然整个山猛地晃动了一下,就好像他戳住了一头沉睡的雄狮的肚子。 随着山体持续不断猛烈震动,头上石头也哗哗的往下掉。卓然立刻回身扑在了火莲儿身上,抱着她的头和身体,用身体撑住。碎石从上坠落下来,砸在他的头和身上,他有点眩晕。 应该是地震了,没想到这时候出现地震,实际上,火山喷发往往是地震的结果,而喷发本身又会带来新的地震。 这时,卓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是东魁首发出来的,随即那叫声变的十分的孱弱:“救我,救我…” 却原来,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从洞顶坍塌,正好砸在了东魁首的后背上,将他整个人死死压在了岩洞上。他的手牢牢的抓住了趴在他前面的耶律泰,耶律泰吓得尖叫,这时他已经几乎要陷入疯狂了,哪里还有半点高手的风范。 耶律泰发现自己的脚被东魁首牢牢抓住之后,他不顾一切的挣扎,却挣不脱。一咬牙,抬起腿,狠狠一脚踩在了东魁首的脑袋顶上。 正文 第278章谈婚论嫁 东魁首被巨石压住,哪里还动弹得了,根本无法闪避,这一脚正中头顶天灵盖,咔嚓一声,将头骨直接踢碎了,东魁首当场死去。 他想不到,就在一个多时辰前,他一脚踢死了后面的开山斧,而他自己却被特使耶律泰以同样的方式一脚踢死了,这也就是循环报应了。 地震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止,卓然抖掉了身上的碎石,他感到头昏脑胀,后脑很是疼痛,伸手在脑后一摸,居然摸到了一手的粘乎乎的东西。看来后脑已经被石头砸伤了,摸了摸伤口,还挺大。自己脑袋不知道被多少掉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居然没死,真是万幸。 他用手在地上摸了摸,他顿时异常惊骇,因为他摸到了好几块大石头,最大的竟然跟脸盆一般大小,就在他旁边。而先前这地方明明是没有石头的,他还摸到了黏滑的血液,难道这些石头是掉下来直接砸中了自己脑袋或者后背,落在旁边的吗?他有些不相信,这么大的石头掉下来,砸中自己的脑袋,自己居然还活着,甚至连脑震荡的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 卓然是学医的,他知道,被这样大的石头砸中后脑要害,很有可能已经造成颅内出血,那将是致命的。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颅内出血的症状,甚至除了伤口的刺痛之外,也没有脑震荡导致的恶心呕吐等症状。 这是怎么回事?卓然一时想不明白,不过他相信,肯定与体内的悬浮石有关。 事实上果真如此,在卓然身体里,悬浮石没有连接成三条的时候,他只拥有了壁虎功,而现在三条连接在一起,使他身体的抗击打能力成倍增强。所以头部遭到了石块的重击,虽然把他头皮打破了,却还不至于让他重伤,甚至毙命。 当然这也得益于岩洞本来就不高,掉下来的石头距离不是太远,还形不成强大的冲击力,也算是他命大了。 他伸手拍了拍身下火莲儿的脸颊,急声道:“怎么样?没事吧?” 火莲花喘息着不停的咳嗽,声音很弱:“我没事,我,我喘不过气了。” 卓然自己也觉得喘不过气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体内有悬浮石的支撑,还是因为别的,他窒息的感觉相对要弱得多,还能勉强坚持。可是另外两个人已经支持不住了,耶律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停的咳嗽着说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去?” 卓然放开了火莲儿说道:“我不知道,我继续挖。” 说着,他猛的拿起开山斧又继续往前挖,往前又挖出了十数丈。卓然累得气喘如牛,而后面的耶律泰已经没有办法再帮卓然运送石头了,他只能支撑着缓缓往前爬,只有卓然一个人挖石头和运石头了。 当卓然再次将一抱石头捧着,准备转移到耶律泰身后,经过他身边时,耶律泰突然像埋伏在草丛中的豺狗,一下扑了起来,将卓然扑在了洞里,双手死死的掐住了卓然的脖子,狞笑着说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我现在要把你身体里的悬浮石吸出来,我才能活下去。我等这一刻很久了,现在你认命吧。” 说罢,他一手掐住了卓然的脖子,一手按住了卓然的天灵盖。卓然立刻感觉到一股吸力从他的掌心传了进来,真要将自己经络中的悬浮石出搐,悬浮石已经开始发出颤抖的挣扎。 卓然大惊,他一心只想挖通隧道,以为在挖通隧道之前这家伙不会动手,没想到他一直在积蓄力量,在最后关头发动袭击。看来他认定卓然身体里的悬浮石是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决定拼死一搏了。 卓然有绵绵不断的力量,但是lùn gōng力远远低于耶律泰,耶律泰将积蓄了半天的能量瞬间爆发出来,卓然根本无法抵御。论真实的内力,卓然与对方相差甚远。 耶律泰感觉到卓然体内有悬浮石的感应,正在手心的抽取之下开始发生颤动,不由狂喜道:“我明白了,南门北门和东门的悬浮石都在你小子身体里头,原来所有的悬浮石都是被你偷走了。好好好,我把它全部抽出来,为我所用,我就无敌于天下了,连宗主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守着一座宝山却不知道怎么用,活该你死。” 他一边狞笑着,一边继续用力抽离着卓然身体里的悬浮石。 卓然吓得魂飞魄散,一手抓住他掐着脖子的手腕,另一手撑住了他身体,想把他撑开,可是又如何撑得动这已经在玩命的耶律泰。 他喘不过气了,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难道自己穿越到一千年前,居然被人掐死在一个山洞里吗?卓然不甘心。他猛力挣扎着,他想伸手用拳头击打对方,可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牢牢的粘在了对方胸口之上。这才发现,在慌乱之中,他的身体竟然施展出了壁虎功,强大的吸力吸住了对方的身体。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耶律泰发出了惨叫:“啊,我的心脏——,你对我干了什么?我的心,我的心要被你掏出来了,饶命啊…” 耶律泰抓着卓然的手掌已经放松了,他吸住对方头顶的手继续在抽取着他体内的悬浮石,但是他掐着卓然脖子的左手则收了回来,掰住了卓然撑在他胸口的右手,想把手扯开。可是手已经牢牢的吸住了他的胸口,他感觉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着,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抓住了,拼命拉扯一般的疼痛让他全身痉挛。他惨叫着,哀求着。 卓然听到了他的惨叫,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他发现是壁虎功之后,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已经没有空闲去想这个问题了。他的左手一下撑住了对方的脖子,右手用尽全力猛地往外一抽。 就听的嗖的一声,耶律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个词绝对是准确的,因为他的一颗心脏被卓然整个生生扯了出来! 卓然感觉到手掌中一颗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正在怦怦乱跳,吓得他赶紧将它扔开,随即他感到身上的耶律泰全身的劲道一下消失了,像一座沉重的麻袋撑在他身体上,他将耶律泰甩到了一边。 耶律泰说了最后一句话:“好狠…” 火莲儿慌乱地叫着:“卓大哥,你怎么样?” 卓然伸手将血擦在了衣服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将人的心脏活生生的掏出来。刚才捏着心脏的感觉还在手掌之中,他不停的在身上擦着,想擦掉那种感觉。——那比他解剖尸体摘下心脏的震撼大得多。 原来这悬浮石的吸力已经强大到足以将人的心脏都掏出来,太诡异了,这到底是什么gōng fǎ? 卓然甚至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自己就把耶律泰直接掏心而死。 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已经度过了眼前的最直接的危难。 卓然用沙哑的声音对火莲儿说:“我没事,这老小子想杀死我,已经被我杀掉了。” 火莲儿呜呜的抽噎着哭了起来:“我害怕,我喘不过气了,我会不会也死掉?” 卓然一下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确是,现在还没有脱离险境,必须继续。他手脚并用爬回到洞前,抓起开山斧又继续挖掘。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歇了,因为他发觉自己的力气可以连绵不绝,但是他的呼吸却渐渐的越来越急促。而后面的火莲儿几乎已经没有声音了,他不知道她是活是死,他只能奋力的往前挖。 他需要不停的挖石头,然后将石头转移到身后,才能腾出空间再继续挖,同时拖动地上的火莲儿往前一路行进。 当他气喘如牛,眼冒金星,感觉到已经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当啷一声,开山斧劈开了一道裂缝,一道亮光透了进来,照着卓然的眼睛都有些承受不住。 他眯着眼,用手捂着,从手指缝隙往外看。透过裂缝可以看见远处蔚蓝的大海和天空的白云。 终于出来了! 卓然欣喜无比,他随即很谨慎的感觉了一下身边的岩石,并没有感觉到四周不正常。这才放心的用开山斧把洞劈开得更大一些,然后把头伸了出去,四周看了。 这一瞧之下,不由得又惊又喜,又充满了庆幸。——却原来外面到处都是炽热的熔浆,暗红色的熔浆还在冒着热气,距离他也就数十丈远。 他挖出来的地方在半山坡,两边都有熔浆,恰好他出现的地方是两股熔岩中的稍高地段,zì yóu流淌的熔浆没有流到这来,从两边绕过去了。 他立刻将手里的开山斧连捅了几下,将窟窿捅大,爬了出去,站在空地处拼命的喘息着,四周查看。随后他又钻进去,将地上昏迷不醒的火莲儿抱了起来,重新钻出了山洞,来到外面。他喘息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恢复平稳。 这时的火山已经停止喷发了,火山的熔岩却还没有完全冷却,依旧在冒着热气,但整个火山浓重的火山灰已经消失不见了,能看见蔚蓝的天。 放眼望去,整个白岩岛几乎已经被火山熔岩彻底覆盖,只有很少的一些高地没有岩浆。卓然他们所在的正好是其中的一条。他立刻用目光搜寻下去,欣喜的发现,这一条没有被熔岩侵蚀的路一直延伸到了海边,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到达海边。只要能到海边,就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就还有机会逃脱。 卓然扔下了开山斧,将火莲儿横着抱在怀里,踉踉跄跄的沿着长长的高地往下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走到了海边。 在这里,他看见了火山熔岩冲到了海水之中,已经凝固了。没有进入海水的依旧是暗红色,温度还没有完全降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岩浆作用的影响,海水变得有些温暖。 卓然将火莲儿放在了海滩上,海水冲上来,冲到了她的身体,他用手沾湿了海水替她擦拭脸上的污秽,露出了她皎洁的脸蛋。还好这一路没有烫到脸上,还没有破相,这让他稍稍心安,只是火莲儿已经陷入昏迷,应该是极度口渴和缺氧的缘故。 可是海水是不能直接入嘴的,卓然站起身四处张望,他看到远处码头方向几个小黑点,看外形有点像船。他欣喜的想到,会不会是他们上岸的那艘船,以及南门和北门袭击时留下的船。 卓然解下了身上的木头铠甲,扔到海水中,欣喜地发现,那玩意儿居然还可以浮在水面上。 他还以为这连火都不怕的木头可能会跟石头一样沉入海底,却原来木头就是木头,除了阴沉木会沉入海底之外,这木头却是浮在水面的。 他马上把火莲儿身上的木片铠甲也取了下来,两块拼在一起,拼成了一个木筏的样子,然后把火莲花打横放在了木筏之上,用手拉着,慢慢沿着海岛往那远处的大船游去。 游到近处他才发现,那有四艘船,有一艘是他们自己的,另外三艘显然是南门和北门的那些叛徒的,大船之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几艘大船都停泊在用木板搭起的简易码头两侧,下了船锚的,停着不动。 他伸手抓住了码头的踏板,可是手掌拍下,竟然扬起了一层火山灰,呛的他直咳嗽。仔细一看,吓了一跳,原来码头的木板上竟然积攒了厚厚一层火山灰。他赶紧将火山灰刨了开去,露出一块空地,这才爬了上去。 他将火莲儿抱了上来,抱着她朝着他们自己的那艘大船走去。他对那艘船相对熟悉一点,那船上的人也认识他,不至于陡然遇到敌人,——如果船上还有活人的话。 一路踩得火山灰四处飞扬,简直跟万马奔腾的效果差不多。快到船边时他站住了,因为他看见停船的码头上有几处凸起,从外形上看好像是人,只是上面覆盖了厚厚的火山灰。 卓然绕过了他们,一直到船边,顺着舷梯上到大船上。在甲板上,他又看见了几个疑似人的形状的隆起物,也覆盖着厚厚的火山灰。 他终于忍不住上去刨开了火山灰,果然露出了下面的人。当然是早就死去了,而且已经开始**了,不知道是窒息还是被活活烫死的。 卓然进了里面,径直来到底仓,因为这里放着他最需要的饮用水。 进到底仓他才发现,底仓里也倒着几个人,火山灰比外面要少一些,但是却也足够掩盖住尸体了,看来躲在船舱里的人依旧不能幸免。 他来到了放淡水的大水缸前,大水缸的盖子上也是厚厚的火山灰,卓然把地上的一团火山灰扫开,然后把火莲儿放下,再小心的把水缸的盖子打开,发现里面的水也被无孔不入的火山灰覆盖了一层,好在经过这些天已经沉淀了。 他赶紧用水瓢小心荡开表面的火山灰,从下面舀了一瓢水,把火莲儿扶起来,喂她喝水。 几口水下去,火莲儿一下来了精神,似乎已经从昏迷中半清醒过来,竟然抬起了手抓住了水瓢,咕咚咚的一口气喝了大半瓢水。 她还要喝,卓然却强行把水瓢夺了下去,说道:“行了,你现在身体里面缺水太重,突然灌那么多水,你会撑死的。” 火莲儿知道卓然说的是对的,是为她好,可是她还是想喝,便哀求的望着卓然。卓然没有理睬,虽然由于有悬浮石的缘故,他不是特别渴,但是他还是把半瓢水都灌进了肚子中。 他对火莲儿说:“我去找吃的,你吃点东西。” 接着,他在船舱里找到了一个壁柜,打开壁柜之后,里面放的有一些点心。吻了一下还好,基本上没有什么味道,还能吃。 便将点心拿了过来,送到火莲儿面前。火莲儿也顾不得手上还沾着有地上的火山灰,直接抓起糕点便往嘴里送,三下两下便将一大盘点心全都塞进了肚子中,还意犹未尽地望着壁柜。 壁柜尽管还有点心,但卓然没有再去拿,说道:“你肚子里空了太久,不能一下吃太多,先等你身体把这些食物消化一部分了我再给你吃。放心吧,我们现在有水有吃的,不会死了。” 火莲儿怔怔地望着他,竟然滚滚的落下泪来。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卓然微笑问道。 “我,我在溶洞里,他们逼我吃喝那些…,好恶心…” 卓然道:“别去想了。走,我们先出去。” 说罢,他将火莲儿抱着上到了船甲板上,又找来了一把椅子,把她放在椅子上坐着。 卓然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哪也别去,我把这艘船检查一下,免得隐藏了敌人。” 火莲儿点点头:“你要小心。” 卓然道:“放心吧,如果你发现有敌人,就大声叫唤,我会赶上来的。” 说罢,卓然开始对他们的船进行彻底搜查,结果除了发现十多具尸体之外,再没有发现任何活着的人。 他找到了穿上自己放衣服的那口箱子,落满了火山灰,上面的锁还完好无损。 卓然立刻打开了箱子,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沐浴更衣的屋子里还有水,他简单冲洗了一下,把身上火山灰冲掉。擦干之后,把自己的衣袍重新换上,里面的防护软甲也贴身穿上了,阻击枪检查了一下dàn yào,便揣到了怀里。 重新穿上防护软甲,怀揣huǒ yào枪,加上两枚电击鳞片,他胆气顿生。 他找到了一把单刀,抓起来手持着继续检查。 出来之后,他看见火莲儿歪在凳子上,精神却好多了,看来食物和水起到了作用。卓然让她继续休息,自己要搜查一下其他几艘船。 他将剩下的三艘船都挨个检查了一遍。跟他们的船一样,除了无数水手的尸体之外,没有发现一个活人。 很显然在这数十天里,火山灰笼罩了整个岛屿,包括这四艘船,船上所有的人都因为窒息而死了。 岛上没有发现任何人,除了一些尸体之外,尸体的数量都很少。码头是一片空旷的地带,上面全部都布满了熔浆。很显然,跑到码头的那些人,要么被火山灰窒息而死,要么被掩盖在了滚烫的岩浆之下。偌大的白岩岛,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活着,其余的数百人全部葬身于此。 卓然回到了他们的船甲板上,看了火莲花一眼,便将手中单刀扔在了甲板上,扬起一阵火山灰。 他苦涩地笑了笑说:“一个活人都没有,全都死了,看来我们还真够幸运的。” 火莲花却指着远方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注意那边,那边好像有几个人正朝这边来,我看不真切,你看看是不是。” 说罢,抬手指向远处的海岸线。 卓然哦了一声,走到船舷边,背对着火莲花,手搭凉棚,望向火莲儿指的地方。 他的身后火莲儿无声无息的站了起来,弯腰从地上的厚厚的火山灰中摸出了一柄熟铜锏。用双手握着,轻手轻脚走到卓然身后,高高举了起来,狠狠一下朝着卓然的后脑砸了下去。 卓然却好像身后长了眼睛,忽然一侧身躲了过去。火莲儿反应迅速,立刻侧身后退了好几步,一把将卓然扔在甲板上的那柄单刀抓了起来。 卓然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瞧着她,说道:“你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直到现在你才动手,你的忍耐力使我很是佩服。” 火莲儿冷笑说道:“哦?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卓然摇摇头说:“你不是要杀我,你只是想把我打昏,然后把我绑上,带我去找你们的宗主邀功,因为我身体里有三条悬浮石。” 火莲儿很是惊诧,难以置信地望着卓然说道:“原来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从最开始你拉着我的手,感觉到我体内的悬浮石波动的时候,你脸上的诧异我就已经知道你感觉到了我身体的悬浮石了。那时你很谨慎,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来,但是你瞬间的眼神出卖了你。” “因为我在小海的时候,北门特使耶律光握着我的手,感觉到我体内悬浮石波动,他也是你这样的眼神。所以我对这种眼神已经很熟了,从来开始我就很谨慎的提防着你,我故意装出一副猪哥样,让你缠着我,就是想让你自以为得计,你才不会太快的下手。” “当然,你还没有如此准确的知道我体内悬浮石的情况。直到在山洞中,你听到了耶律泰说的,我有南门、北门和东门三条悬浮石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非常紧张和高兴。” 火莲儿点点头,说道:“看来你的确很机警,居然这都猜到了。不过我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会从后面袭击你?难道你脑袋后面真的长得有眼睛?我确定我已经非常的谨慎了,你不可能知道我要袭击你。” 卓然说道:“没错,你是很小心谨慎,可是你并不擅长痕迹的掩饰。——我上来的时候,发现踏板上除了我的脚印之外,还有你的脚印。而且你的脚印是通向甲板上的几个死人的,从火山灰覆盖的外形能看出他们身边有兵刃。而那几具尸体上面的火山灰显然是用手重新捧起来抚平过的,有处理的痕迹,跟自然的火山灰散落上面是不大一样的,细心的人看的出来,偏巧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当时很奇怪,你跑去找那几具尸体做什么?我从你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感觉到了你要动手,我就知道你是去找武器去了。你找到了这柄熟铜锏,很合用,可以把我打昏,又不至于要我的性命,可惜地上的痕迹出卖了你。” “当然出卖你的还有你编的这个明显的谎言。你告诉我海边有人走过来。你却不知道,我刚才已经仔细的看过岛上,包括海边的每一处。我相信我的目力,我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也没任何发现任何可疑移动的东西。所以我知道,你是故意诱使我背对着你,你好下手。我就给了你这个机会,可惜你动手时的风声太大了,我感受到了。” “对了,还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脑袋其实并不怕重击,在山洞里头,我为了保护你,脑袋被脸盆大的石头直接砸中,流了很多血,可是我没有死,只是头皮破了。就凭你这小身板,其实用熟铜锏也打不昏我的,我同样有机会来对付你。” “你来对付我?”火莲儿手中单刀刷刷两下,挽了几朵刀花,冷笑道,“嘿嘿,不是我看不起你,虽然你在之前一拳打死了白熊,你还抱着我在溶洞里飞檐走壁。他们人人都以为你是绝顶高手,但是只有我知道,实际上你武功稀松平常,连普通的武师都还算不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一拳打死白熊的,但是我知道一点,这些都还谈不上武功,你真正的武功,或者说你体内的内力非常差劲。” “他们不知道,我却知道的很清楚,因为你一直抱着我,我把你身上真正的内力感知的很清楚。我明白你完全没有内力,或者说你的内力低微的可怜。虽然你体内有悬浮石,但是显然你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它,——除了宗主也没有人知道。所以我相信一点,只要不让你靠近我,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不要以为我武功不行,我如果不行,就不会被选来看守地宫,你明白了吗?” “现在我来告诉你,我才是这场命运的主宰,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当然我不会,正如你所说,我要把你带去向宗主邀功,你要不乖乖的束手就擒的话,我只有砍断你的手脚,再把你捆着走。你要以为我做不到,那你尽可以试试。” 说罢,她闪身出刀,快如闪电,果真是威风凛凛,单从这几道刀法便知道,至少可以挤身于江湖的一流高手。从武功角度而言,比北门长老也不过只是稍逊一筹而已。 她耍了几刀刀法,想镇住卓然,唰的一下,单刀收了回来,背在身后,深吸口气,瞧向卓然。 她正要开口说话,发现卓然手里拿着一个鸡腿一样的东西指着她,却不知道是什么,不由一愣。 砰! 卓然手里的huǒ yào枪喷出一道火舌。 火莲儿看见一颗黑黝黝的弹丸飞速射入她两眼之间。 她的脑袋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往后猛地一仰。她娇美xìng gǎn的身躯一下变得僵直,往后直挺挺倒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在船甲板厚厚的火山灰堆中,溅起一人多高的火山灰烬。 卓然后退了几步,用手扇着眼前的火山灰。他刚才已经看得很清楚,子弹准确的射入了火莲儿的眉心,双方相距不过五步,卓然对这么近的距离很有自信。 不过他还是很谨慎的,马上进行了子弹装填。 当他把子弹重新装填好,火山灰已经飘落下去,归于平静了。 甲板上,火莲儿的尸体躺在火山灰堆中,额额头处一个圆形窟窿,鲜红的血液正缓缓地冒出来,顺着她被火山灰弄脏了脸颊流淌下去,冲开了几道血红的印迹。 ……………… 辽朝上京。 耶律娅正在后花园射箭。 她心情很烦闷,竟然有两支箭脱靶了,她很生气的将手中的长弓狠狠砸在了地上,转身走回休息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侍女小心的端了一盏茶过来,耶律娅一把夺了过去,揭开茶盖灌了一口,顿时烫了她的舌头。她将茶盏狠狠甩在草地上,却没有碎,滚出了老远。 耶律娅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指着侍女吼道:“你想烫死我呀!” 侍女拿来的的确是热茶,她没想到郡主直接拿起来灌上一大口。一般茶都是先慢慢试探着喝的,哪像她那样牛饮。 侍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耶律娅哼了一声,吐着舌头,用手扇着,没好气的嘟囔道:“走开,少来烦我!” 那侍女如蒙大赦,犯了这么大错还没有被责罚,当真喜出望外,赶紧答应。站起身,提着裙裾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这才躲到一边去了。 耶律娅稳了稳心神,走回箭靶前,深吸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长弓,搭上一支箭,盯着远方老虎形状的箭靶,脑海中浮现出在不久前跟着卓然两人射杀老虎的场景。——那一次若不是卓然相救的话,她的小命几乎就要完蛋了,所以从那以后她就把练习射箭的人形靶子换成了老虎形状。 她每天都要练箭,并不是她特别喜欢射箭,而是觉得每次射老虎时,就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跟卓然在一起射老虎的场景。 卓然那霸道的样子,和对她满不在乎的口气,甚至故意气她的举动,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这样对她,这反而使得卓然在她心中深深地烙下了印痕,更何况两人还一同出生入死,击杀了三只老虎。 可惜皇帝不同意这门婚事,卓然又远在东京辽阳府,想见一面都不行。 从小海回来的路上,耶律娅一直想找机会跟卓然在一起,可卓然都是躲着她,这让她极其郁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到卓然走了之后,哥哥才告诉她,皇帝不同意这门婚事。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卓然在里头搞的鬼,她以为真是这样,皇帝看不上卓然,不愿意把郡主嫁给他。 她很生气,跑去找皇后萧观音,让她帮忙,萧观音却微笑说另外给她找良配。她又索性去找皇帝闹,皇帝也只是好言宽慰她,告诉她,一定会给她选一个好郎君的,而且会很快。 这让耶律娅异常的烦闷。她的箭法不敢说百步穿杨,却还是比较准的,基本上没有出现过脱靶,可是这一天居然有两支箭射脱靶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烦躁,难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这一次,她的直觉也是对的,她看见了满面春风从花园月亮门走进来的哥哥和侄儿涅鲁古脸上的表情,便相信了这一点。 对于涅鲁古,她就从没个好脸色,这人虽然号称大辽第一勇士,但生性张扬,而且性格粗俗,耶律娅非常不喜欢。现在见他一脸得意的笑,也不知道又得到了什么好处,还是想到了什么整人的歪点子。 耶律娅见到他们之后,马上把脸扭了过来,拿着箭搭在了长弓之上,却并没有放箭,而是眼睛盯着前面的老虎。 耶律重元带着儿子涅鲁古来到了耶律娅身边说道:“妹妹,你在练箭呢?” 耶律娅只是嗯了一声,也没看他们。 “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来跟妹妹你报喜啊。” 涅鲁古在一旁叉着腰大笑着插话道:“对呀姑姑,皇帝已经把你赐婚给了我结拜兄弟,也就是大将萧革的儿子。以后我就可以不叫你姑姑,而叫你弟妹了。哈哈哈,真有意思。” 耶律娅心头一紧,扭头过来盯着哥哥耶律重元:“皇帝把我嫁给萧革的儿子?” 萧革是辽朝有名的大将军,官拜北院枢密使,封郑国王。耶律重元跟萧革和萧胡睹三人关系很好,平时都称兄道弟的,所以他们几个人的儿子也就成了好朋友,甚至还金兰结义。 在三兄弟里头,涅鲁古年龄最大,称大郎,而萧革的儿子叫二郎,萧胡睹的儿子为三郎。本来耶律娅是涅鲁古的姑姑,如果下嫁给萧革的儿子的话,那就成了涅鲁古的平辈了,所以他才如此得意。 耶律娅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哥哥,这门婚事我不答应,我不管是谁赐的婚我都不喜欢,我不会嫁给他的。” 正文 第279章婚事 耶律重元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涅鲁古却抢先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谁,你喜欢卓然那小子对吧?我都听说了,原来父亲也很赏识他,可是他没本事呀,他不得皇上的喜欢,皇上不愿意把你嫁给他。你可是郡主,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娶的,他一个小小判官,有什么资格娶你呢?即便是皇上给了他一个翰林侍诏,那也还是个芝麻官,怎么可能做我的姑父?所以这门婚事不成是最好不过的了,你就不要再指望他了,安心嫁给我的二弟吧。你放心,你要真不喜欢我叫你弟妹的话,我还叫你姑姑,虽然你实际上岁数还小我两岁呢。” 耶律娅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说:“我嫁给谁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给滚我一边去!” 涅鲁古悻悻道:“不要这么凶吧,你也年纪不小了,该谈婚论嫁了。你再不嫁出去,人家该笑我们家了。父亲为了这事也没少烦恼,你只有早点嫁出去,大家才安生。更何况我的二弟,他父亲可是堂堂的王爷,将来这爵位一定会传给我二弟的,那时候你就成王妃了,这不是好事吗?何必还要想着卓然那兔崽子,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我的事不要你管,闭嘴!” 说着,耶律娅猛地拉开长弓,对准了前面的那只老虎靶子,松开手,嗖的一箭飞了出去。 可是她的心情激荡之下,哪里会刻意的去瞄准,这一箭竟然离那老虎还有一丈多远,咚的一声,射在了后面的墙上,劲道倒是挺大的,箭头chā jìn墙小半截,箭尾嗡嗡作响,震得墙皮碎末往下掉。 涅鲁古哈哈大笑说:“姑姑,你这是射什么呢?你天天练箭就练出这样子?要不要侄儿我指点你一下呀?” “滚!” 耶律娅红着眼恶狠狠道。涅鲁古却半点不生气,依旧涎皮涎脸的笑着。 耶律重元知道自己妹妹已经非常生气了,这时不能再cì jī她,于是对儿子摆了摆手说道:“你不要说话,我跟你姑姑商议正事呢。” 说罢,转头对耶律娅说:“这门婚事是皇上钦定的,不能更改。我今天已经把意思跟萧革王爷说清楚了,他非常满意,已经当场表态,他们家有一匹汗血宝马,非常难得,准备用来下聘,后面还有聘礼。这汗血宝马可真是不简单呀,速度奇快,我还没见过比它更快的马,骑在上面,当真是一道旋风似的。” 涅鲁古插话说道:“没错,这汗血宝马可是我二弟的心爱之物,他从来不轻易给人碰的,这一次竟然拿来下聘,可见他们对这门婚事有多重视。——姑姑,如果他把这匹马作为定聘送来之后,咱们商量一下,能不能借我骑几天?我特别喜欢这匹马,虽然有时候二弟也拿来给我们骑,可是总不过瘾。你反正也不喜欢骑马,要不就先让我骑段时间。不然等到他过来了,你们成了亲之后,他要回去,那我又骑不成了,好不好?” 耶律娅这下明白了,为什么涅鲁古一直在旁边帮着哥哥说这门婚事,却原来打这个主意,想把对方的聘礼汗血宝马拿给他作为坐骑,立刻愤愤地对他说道:“你稀罕这马你去嫁给他呀。” 涅鲁古一脸尴尬的说道:“姑姑,咱们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嘛。我就骑几天,你要的话我到时候还你嘛。” 耶律娅狠狠的将长弓扔在了地上,对耶律重元吼道:“哥哥,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这门婚事,我不会嫁给他的。你们硬要我嫁我就走,草原这么大,我不相信没有我容身之地。到时候你们别后悔,也不用来找我!” 说罢,转身跺着脚地往前走去。 耶律重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涅鲁古高声叫着姑姑,耶律娅却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耶律重元对儿子道:“别着急,慢慢来。她现在还想着卓然那小子,也对你的二弟不怎么了解,以后嫁过去了慢慢的就习惯了。——哪个女的在嫁之前对自己的丈夫是十分满意的呀,还不都是过去之后慢慢适应?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涅鲁古道:“是啊爹爹。——行了,我走了,我和两个结拜兄弟说好了今天要出去打猎的,他们已经等我很久了。我们说好了,二弟的汗血宝马要借给我们俩骑的,去晚了可就被三弟这小子抢先了。” 没等父亲说话,涅鲁古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涅鲁古策马径直来到了萧革的王爷府。 在这里,他两个结义兄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涅鲁古对二郎说,他去劝说自己的姑姑耶律娅接受这门婚事去了,而且还悄悄告诉了二弟说,姑姑不是很乐意这门婚事,最好早点把汗血宝马给送去,也许看在汗血宝马的份上,会早点答应这门婚事的。 萧革的儿子一听,很是不乐意的说道:“这门婚事是皇帝赏赐的,她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听说你姑姑耶律娅是个怪脾气,一般的人降服不了她。又听说她喜欢一个汉人官员,是宋朝派到辽朝来为官的,叫什么卓然。两人在小海时经常在一起,这样的女人我还真不乐意要,如果不是皇帝赐婚,我才懒得搭理她。至于我的汗血宝马,是爹爹说的要拿去下聘,我可还没答应呢。” 三弟是萧胡睹的儿子,不耐烦地抓住了旁边二郎牵着的汗血宝马的马鞍,翻身上了马,说道:“你爱娶不娶,反正今天说好了,汗血宝马给我们骑的。走了,打猎去。” 说罢,一抖马缰绳往外就走。 二郎赶紧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马笼头:“这是我的马,我答应给你骑,可不是现在。” “你那么小气干什么?这马雄壮高大,两个人骑一样轻松自如,你上来吧,咱俩一起骑。” “那我来操纵,这马不会听你的。” “笑话,还有我操控不了的马吗?快上来吧。” “不行!我的马得由我来操控!” “少啰嗦,你不上来我可走了。” 说罢一抖缰绳又要走,那马被主人催促着,一个劲尥蹶子。二郎无奈,抓住马鞍翻身上马,坐在了三郎的身后,嘴里还嚷嚷着要跟他换位置。 三郎不理睬,一抖马缰绳,汗血宝马如箭一般的朝外冲去,果然速度奇快,看着旁人直咋舌。 “等等我,你们两个混蛋!” 涅鲁古见他们说走就走,居然不等自己,气的骂了一句,赶紧叫仆从牵过马来,翻身上马,骑着追了出去。但是那汗血宝马速度极快,等他的马出门时,哪里还看见踪影。好在他们已经说了往北门去,猎场的位置他知道,便招呼身后的随从亲兵,一起朝着北门冲去了。 涅鲁古的马速度也是奇快,沿着窄窄的街道往前冲,一路大叫着:“不想死的赶紧让开!” 虽然上京城是辽朝皇帝所在的地方,但是这城市的街道却比较窄,两边的屋檐几乎都是相互挨着,街上并行两辆马车都还有些挤。街边有些商铺占道经营,摊子都架到路中间来了,所以有时候马车、行人还得绕着行走。 不过涅鲁古他们几个都是纵马的行家,平时在城里头街上几乎都不减速的,都是全力狂奔。马很通灵性,能够自己知道躲避障碍。他一路狂喊,路边行人都知道敢于这样在街上疯狂骑马的人非富即贵,这些人可是惹不起的,纷纷躲闪,一下就把路让了出来。 狂奔一路之后,前面是个急转弯,而弯道处一长排路边摊位遮雨篷都快伸到路中央了,刚好挡住了他视线。等策马冲过拐弯处时,才猛然发现前面街上围了好多人。他的马径直朝着人群冲去,吓得这些人惊声尖叫。 好在他的马速度不算太快,赶紧勒缰绳,可马还是收腿不急,撞翻了几个行人。不过这几个人很快就爬起来一瘸一拐躲到路边去了,看看样子倒没受什么伤。 涅鲁古气得直吹胡子,大声吼道:“堵在这干什么?把小爷吓一跳,不想被踩死就赶紧滚开!” ài éi行人见他衣着华丽,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有骑马的随从,带着刀剑,都知道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吓得赶紧让开,可是街道上围着瞧热闹的人太多了,没地方躲。 涅鲁古见这么多人围在这不知道在看什么,前面遮雨棚又挡住了视线,他踩着马镫站起来张望,但是人太多了,只看见一个个人头,却看不见围着的人群中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他伸手一把揪住了一个汉子,把他拎起来问道:“喂,前面怎么啦?” 那汉子突然被人提在半空,吓坏了,赶紧道:“有人骑马太快了,把一辆运渣土的牛车给撞翻了,骑马的和赶牛车的人好象都死了。” 涅鲁古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二弟和三弟刚策马冲过去,不会是他们吧? 哪有那么背的事,他心里对自己说着,别瞎担心。手里皮鞭抽的啪啪响,高声叫着让开。那些人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纷纷起身往两边退,终于让开了一条路。 涅鲁古带着亲兵挤到了出事的地点,一瞧之下,顿时心头一片冰凉。——前面一辆装满渣土的牛车已经翻倒在地,渣土倾倒下来,几乎掩盖了半条街道。这渣土车后侧木板被撞了两个大窟窿,木板碎了,鲜血斑斑。 牛车不远处,汗血宝马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脖子奇怪的弯曲着,尾巴还在因为抽搐时不时晃动一下,脑袋撞碎了,鲜血淋漓。翻倒的渣土车后面躺着两个人,正是他的结拜二郎、三郎,也就是萧革的儿子和萧胡睹的儿子。 这一眼瞧去,涅鲁古便肯定,他们俩已经死了。因为两个人的脑袋都撞瘪了一大块,鲜血淋漓,地上还有白色的脑浆,手臂奇怪的弯曲着,很显然骨折了。而在马车的旁边,还躺着一个车夫,这车夫还在抽搐着,嘴里不停的往外涌血,显然已经快不行了。 涅鲁古赶紧翻身下马,冲上前,连声叫着二弟三弟。摸了一下脉搏,又听听呼吸,确定两人确实已经死了。 他又跑去看了倒在地上的车夫,车夫两眼翻白,出气多吸气少。他又气又急,站起身对周围围观的人吼道:“到底怎么回事?有谁看到了?快说,这是我俩兄弟,怎么回事?” 听到他这话,围观的人都纷纷往后退,谁也不愿意惹这个麻烦。涅鲁古连问了好几个,都摇着头说是听到这边出事了才跑来看,怎么出事的不知道。 涅鲁古马上叫亲兵赶紧回去告诉自己父亲和两个结义兄弟的父母,叫他们赶紧来人,同时派人去衙门报告这里出大事了。 眼看亲兵跑去报信了,涅鲁古一屁股坐在地上,瞧着血淋淋的尸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这样坐着,等着父亲他们赶来。 最先来到的是萧革。萧革骑着快马冲来了。这时围观的人已经知道死的人是小王爷,于是退出老远,没几个人敢这时候凑上前。万一被认为是帮凶,或者找他作证,那麻烦事就多多了,因此街上空出来一大块地方。 萧革策马冲了进来,没等马停便翻身下马,冲得太急,几个踉跄差点扑在地上。他冲到自己儿子身边,把儿子抱起来,只见儿子的脖子软软的耷拉在他手上,脑袋已经撞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夹杂着脑浆把脸都糊上了。他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吼着:“是谁?谁害死了我儿子?” 涅鲁古一边哭着一边道:“看样子好像是他们骑马撞到了这运沙土的牛车车厢上。” “是谁的牛车?为什么要堵在路上?把赶车的给我抓来拷问。” 涅鲁古道:“赶车的已经没气了,好像被飞过去的汗血宝马也撞到了头上,刚才还在喘气来着。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就行了吗?把他家人抓到衙门仔细的打,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这样的畜生来,害死我的儿子,我要灭他满门!” 涅鲁古也愤愤的道:“正是,这混帐把车堵在路上,这才酿成这场大祸,即便赶车的死了,赶车的家人都不能放过,一定要为两个兄弟偿命。——知府怎么还不来呢?人都死哪去了?” 涅鲁古吼叫着,跟随的亲兵赶紧说:“回禀少爷,已经派人去叫了,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只见远处来了几顶轿子,衙役高声喊着闲人回避。原本就已经让了很远的围观众人,又赶紧往后退了一些,让出路来。 来人正是上京知府。他听说王爷的儿子被撞死了,慌的赶紧把手里的事放下,着急忙慌的赶来。尽管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却还是劈头盖脸的被萧革抽了两记耳光,连乌纱帽都打飞了。 萧革指着他吼道:“立刻去把这赶牛车的狗贼的家人都给我抓来,我要他们为我儿子偿命!” 正说着,街的另外一侧冲过来了十几个人,一路哭喊着,有叫夫君,有叫爹爹。哭天抢地一直冲到牛车旁,抱着那车夫尸首放声大哭。 涅鲁古一见车主亲属来了,顿时怒气勃发,冲上前二话不说,扬起手中鞭子啪啪两鞭抽了上去,把抱着尸首哭的妇人抽得惨叫。旁边一个年轻人一把抓住了涅鲁古的手腕,怒道:“住手,你是谁?为何打人?” 涅鲁古狠狠一拳打在对方肚子上,那年轻人顿时瘫在地上,不停的呕吐。 其他几个人都惊慌地瞧着他,不知这人为何如此蛮横。 涅鲁古皮鞭指着他们吼道:“你们是谁?跟着赶车的狗贼是什么关系?” 那抱着尸首的妇人哭着道:“我是他娘子,——我婆婆是耶律仁先王爷府上的奶娘!” 正文 第280章乳娘 耶律仁先,官封许王,北院大王,京城赫赫扬名,手握重兵。耶律仁先非常注意孝道,他儿子生下来母亲没有奶水,是这位乳娘用心哺乳他,耶律仁先对这位乳娘非常的敬重,让儿子以亲娘礼仪侍奉乳娘。 所谓百善孝为先,在家能守孝道,在国才能忠君。所以皇帝辽道宗经常拿这件事夸赞耶律仁先的孝道,满朝文武百官没有不知道的。被撞死的竟然是耶律仁先家乳母的儿子,这就麻烦了。 涅鲁古当时就呆了,赶紧回头望向了萧革。萧革也愣了一下,刚才的话他也听清了,立刻放下儿子的尸体,快步上前道:“你们真是耶律仁先府上乳娘的家人?” 这几个人眼见对方如此凶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样子,所以赶紧把耶律仁先搬了出来。眼见对方对这个挡箭牌非常的重视,顿时心头胆气壮了起来,先前被打了一拳在地上呕吐的人也忍住痛,直起腰说道:“死的是我哥。我娘是耶律仁先小王爷的乳娘,耶律王爷对我娘非常的敬重。——你们到底是谁?怎么撞死了人还如此凶?” 萧革自己官拜郑国王,他父亲是皇后萧观音的亲舅舅,算得上跟皇帝很近的皇亲,当然不会轻易服软,立刻指着翻倒的牛车吼道:“本王不管你们母亲是谁,本王只知道本王儿子好端端的骑马,你们的家人赶着牛车来撞我们的马,把我们的马撞翻了,人也死了,你们杀死了本王的儿子。这事情该怎么办,你们得有个说法。” 那年轻人终于忍住痛站直了身,说道:“不是的,我们没有故意撞他的马。——我们的牛车好端端的停在路边,是他的马直接从后面冲上来,撞到我们牛车车厢上,怎么能怪我们呢?” 妇人搂着丈夫尸体哭着道:“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你们在街上骑马狂奔,跟疯子一样。撞翻了牛车,撞死了我丈夫,却还说我丈夫赶牛车去撞你们的马,简直是颠倒黑白!我,我要告诉我婆婆,让她请耶律仁先王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给我丈夫报仇。” 就在这时,又有几匹马朝着这里冲过来了,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的却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太叔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大踏步进来,问怎么回事。 他儿子涅鲁古简单说了经过,最后强调,对方死的马车夫是耶律仁先家乳娘的儿子。这句话果然让耶律重元也皱了皱眉,脑袋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耶律仁先可不是好对付的,这件事自己儿子又没有半点事,没必要在这之中掺乎。而且最好能说两句公道话,才显得出自己这位皇太叔的公平来。 于是,耶律重元扭头望着被打掉了乌纱帽也不敢去捡的知府道:“既然出了人命官司,你是知府,这事由你来查个明白,秉公办理。” 知府顿时苦了脸。他身为上京府知府,当然对皇亲国戚最了解不过。知道死的双方一边是耶律仁先王爷,另一边是萧革王爷,还有一位萧胡睹,是皇帝的妹夫。那边他都惹不起。他立刻苦着脸说道:“卑职…,卑职身体有病,这些日子一直在吃药,身体扛不住啊,刚才是从病床上爬起来赶来的。王爷,能不能…,嘿嘿,能不能换个人来审这案子?” 耶律重元听他要请病假,立刻明白了他心中在想什么。他也在心头盘算,这案子他小小知府还真不一定能拿的出令双方信服的判决结果来。必须让更有权势的人来处理才行。于是他点点头,道:“这样吧,你既然来了,就带人先把基本情况搞清楚,把该问的都问明白,证词记录清楚。至于该怎么判就不用你了。” 知府一听顿时大喜,如果光是查清楚情况那倒无妨。只要不让自己拿主意就万事大吉,同时这样也不会有推诿之嫌。 知府立刻派出衙役进行周边调查,询问事情经过,查找当时的目睹人。 耶律重元则宽慰了萧革几句之后,让萧革赶紧先把尸首运回去再说。 这时,萧胡睹也赶到了,同样也是抱着儿子的尸首放声大哭。 他也是声色俱厉地嚷嚷着要严惩肇事者,待听清楚赶车的竟然是耶律仁先乳母的儿子之后,也觉得这件事棘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有先把孩子运回家去再商量。 眼见抬出了耶律仁先这块招牌,对方顿时气焰消了下去,车夫娘子和弟弟胆气也壮了,一边哭着一边也嚷嚷着要找回公道,马上去耶律仁先府邸告诉了乳母。 乳母听说儿子惨死,哭得差点昏死过去,跑去找耶律仁先,跪着磕头求他做主。 耶律仁先听了这事,顿时拍了桌子。立即坐着轿子赶到皇宫,请求面见皇上。 皇帝辽道宗很快召见了他。可是,耶律仁先刚说了个开头,太监就进来禀报说耶律重元、萧革和萧胡睹求见。辽道宗宣见。 萧革、萧胡睹两人到了大殿,见到耶律仁先,知道他抢先一步先把状告到皇帝这,都是脸上变色,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一时间听得皇帝头大。辽道宗摆摆手说:“不要这么乱,怎么回事,先一个个说。” 萧革抢先说道:“我们先说,皇上不可听他一面之词。” 耶律仁先冷声道:“不管谁先说,都必须实实在在,不要自己想当然。” 萧革怒道:“我当然说的是实实在在的,怎么可能想当然。——我的儿子好端端的骑着马,被你乳娘的儿子用牛车撞死了,你还恶人先告状,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耶律仁先道:“我听说是你的儿子跟萧胡睹的儿子骑着马在街上狂奔,我乳娘的儿子的牛车好端端停在路边,你们自己撞上去,撞翻了牛车,撞死了我乳娘的儿子,你还在这颠倒黑白。我乳娘的儿子就是我的家人,我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到我家人头上,不管他是谁!” 萧胡睹也冷声说道:“你们都是王爷,我当然不能跟你们比,可是我的儿子那也是活生生一条命。他死了,只怕也得有个公道,不然我不服,天下人也不服。” 萧胡睹的妻子是辽道宗的亲妹妹,他是皇帝的妹夫,死的这位三郎实际上是皇帝的亲外孙。他这个亲外公一碗水肯定得端平,不能让自己女儿受了委屈。所以皇帝摆摆手说道:“众位爱卿且不要说别的,就事论事,究竟谁对谁错,查个水落石出,按照事情的原委分清责任。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不要推诿,诸位以为如何?” 耶律仁先道:“皇上英明,理应如此,不管是谁,都不能够仗着自己的身家来颠倒黑白。人还是要讲公道的,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我不求多的,我只求公平两个字,只要处断的公平,我没有任何意见。” 耶律重元点点头说:“理应如此,这话说的很对,就要公平,不公平,走到哪都说不过去。” 萧革和萧胡睹相互看了一眼,也马上说道:“当然啦,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不要。但是我们儿子惨死,这个仇必须报,不管是谁,害死了我们的儿子,他都必须付出代价,这就是公平。” 辽道宗点点头,说道:“那好,既然大家都赞成公平的处理这件事,那咱们就先把事情说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革、萧胡睹,你们先说吧。” 耶律仁先哼了一声,到底忍住了,其实他刚才只说了个开头,还没说到关键这些人就来了,他其实也没占什么便宜。不过既然皇帝让对方先说,他也就不好驳了皇帝的面子,反正先说后说都要说的。 萧革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儿子跟耶律重元还有萧胡睹他们俩的儿子是结义三兄弟,说好了今天要到北城打猎。我儿子跟萧胡睹的儿子骑着我儿子的马,本来萧胡睹的儿子有他自己的马的,可是我儿子的是汗血宝马,速度奇快,他们都想骑这匹马。” “他们骑着马好端端的在大街上走,结果前面来了一辆牛车,这牛车从小巷里直接冲出来,撞在了我儿子的汗血宝马上。这宝马其实是通灵性的,如果牛车真是停在路边的话,它一定会让过去的。” “事实上不是这样,是他们的牛车从小巷里突然冲出来,撞到了我儿子的汗血宝马上,这宝马当然躲不开了,就被撞翻了,撞到了我儿子跟萧胡睹的儿子身上,脑袋直接就撞在拉着装满渣土的牛车车厢板上,因为速度太快,当场就死了。” “赶车的也死了,那是他活该,但是他驾着车突然冲撞我儿子,导致我儿子和萧胡睹的儿子当场惨死,虽然他也死了,罪有应得,但是他们有错在先,如何赔偿我们两个儿子的死,这得有个说法。管教不严,这个罪责他家人只怕也是逃不掉的吧,他们的家人也该承担责任,为我儿子偿命。所以请皇上下道圣旨,灭他满门,为我儿子命!” 正文 第281章恶人先告状 萧胡睹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牛车突然发疯一样从小巷里钻出来撞到了马上,这个可是有很多人看见的,又不是我信口胡说。结果就把我汗血马撞翻了,两个孩子都死了。这是谋杀,灭他满门已经是最小的处罚了,照我说,应该灭他九族的!” 耶律仁先冷笑一声,把脸扭了过去。 萧革很生气,说:“你笑什么?你的人撞死了我儿子,你还在笑,你有没有良心?” 耶律仁先盯着他:“你儿子在大街上策马狂奔,跟疯子一样,撞死了我乳娘的儿子。你反倒恶人先告状,我还想问你有没有良心呢,颠倒黑白!” “你——!” 萧革啪的桌子一拍站了起来,耶律仁先也拍了桌子站了起来。辽道宗赶紧摆手招呼道:“都坐下,干什么呢?朕还在这儿,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朕啊?” 两人这才气呼呼的又重新坐了下去。辽朝建国不久,君臣之间等级区分并没有大宋那么严厉。所以大臣特别是皇族在皇帝面前吵架那是常有的事。 辽道宗见他们坐下之后,才放缓语气说道:“咱们有话慢慢说,都别着急。刚才萧革说了,是耶律仁先你乳母的儿子忽然驾牛车从小巷冲出来,撞倒了他们的马,把他们儿子撞死的,你呢?怎么说?” 耶律仁先道:“道理很简单,牛车能有多快呀,就算狠狠抽上它几鞭子,也不会比老太太走得更快,这样的车能撞死马吗?可见他们说的不是事实。” 辽道宗心里是赞同他的观点的,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不能够对任何一方的观点进行表态,这样的话很容易使事情更麻烦。他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他现在只需要听一听下面怎么说,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听着。 耶律仁先又接着说道:“我乳母的儿子兄弟俩有一辆牛车,给人运货物啥的。有人家修房子雇佣他们牛车运渣土。牛车实际上是停在路边的,他们骑着什么汗血宝马跟发疯一样直接就冲上来了,撞在了牛车上。” “萧革说我们的牛车去撞他的马,这不是颠倒黑白吗?当时皇太叔也去了现场,牛车虽然翻了车,但是那车是朝哪个方向翻的?是斜着往前还是斜着往后?如果是斜着往后,牛的身子在他们来的方向,你要说这样撞上去还有情有可原。可是明明是两个窟窿在车厢后面,从后面撞上去的,把牛车都直接撞翻了,这力道该有多大?” “翻倒之后的牛车是斜着朝前的,假如像他说的,驾着牛车去撞他的马,那应该是牛先跟他的马撞在一起啊,怎么他们的脑袋撞在牛车后面的挡板上去了,那两个窟窿和上面的血是怎么来的?他们总不可能在空中绕一个弯再回头来撞吧。这不是假话又是什么?” 萧革和萧胡睹顿时傻眼了。当时他们在场,也看见了鲜血和破碎的窟窿都在车厢后面挡板上,这是铁的事实,牛车已经收回了知府衙门,证人当场也做了笔录,不可能进行篡改。 两人之前一直琢磨的是怎么给儿子报仇,都认为儿子死得很惨,一定要找人出这口气,却没曾想过是儿子的错。而现在,对方说出这铁一样的证据,他们俩竟然无言以对。 想了片刻,萧革终于找到一条反驳的理由,急忙道:“那他们的车怎么不靠边走,非要走到路中间堵住路?这是他故意的,故意用牛车堵在街道中间路上。明明知道我儿子他们要从这过,他们想谋杀我儿子,请皇上明察。” 萧胡睹也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点,马上附和道:“对对,他们故意把马上横在路中间,明知道我儿子他们的马要冲过来,才故意把马赶到路中间去的。他是想用牛车做路障,好让我儿子他们的马撞上去。真是歹毒啊,皇上,那牛车的车厢后面可是装满了渣土的,四面用高高的挡板封起来的,脑袋撞到上面就跟撞在青石板上没什么区别。——皇上是没看见我儿子,整个额头都撞扁了,鲜血脑浆全都出来了,我可怜的儿子…” 说罢,又接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耶律仁先又是一阵冷笑。 萧革一拍桌子,指着他说:“你有话就说,不要在那冷笑好不好?你是嘲笑我们还是嘲笑皇上?” 耶律仁先慢条斯理道:“我当然不敢嘲笑皇上,我是笑有些人简直强词夺理到了极点。——我问你,街道是不是只能马走,牛车不能走?你们儿子上街策马狂奔,不顾他人死活,是不是街上所有人都必须回避?” 萧革二人又傻眼了。的确,街上人来人往,不管牛车还是马车、驴车,包括轿子、行人、手推车等等,谁都可以在大街上zì yóu行走。因此不能说他的牛车故意堵住了路,牛车本来就走得慢,说他牛车故意堵路,这只怕就很牵强了。 虽然萧革身为王爷,而萧胡睹是驸马,他们俩上街到可以前呼后拥,有人到前面喊着回避。但他们的儿子还没有这个特权,也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特权。当然他嘴里喊着散开,那也只是他要求别人这么做,也不是说他的特权别人必须这么做,别人不做,他撞到别人,同样他要承担责任。 没等萧革和萧胡睹想出新的反驳理由,耶律仁先已经接着说道:“再说了,我乳母儿子的牛车当时并不是停在街道中间的,而是停在路边的。他们停路边的原因是因为一同赶车的二儿子的小孩拉肚子要上茅房,把牛车停在路边等他,他就跑去不远的茅房去了。” “就这么会功夫,你们两个的儿子骑着马冲过来,撞翻了牛车,撞死了他的亲爹。他从茅厕出来,看见父亲已经横尸街头,哭得死去活来。这些我都问了,也有人证。另外,知府当时也问了四周的人,包括牛车停的位置,旁边的杂货店和小吃铺的掌柜和伙计都证明,当时牛车是靠路边停着的,而不是停在路中间。从地上的擦痕也可以证明牛车是停在路边。” “另外,牛车运输的渣土翻到在街道边上,这位置也可以证明不是在路中间,知府都已经调查清楚了,现场示意图也画有的,一看便知。” 辽道宗问:“这些证词和现场图呢?” “在微臣这里。”耶律重元慢吞吞从怀里取出一叠纸,“这是知府派人作的笔录,和画的现场示意图。微臣看了,的确跟耶律仁先所说相同。” 事到如今,耶律重元是皇太叔,必须要做出一副公允的样子。而且这种事情板上钉钉,根本无法颠倒黑白,也没有这个必要,所以他就据实说了。 他将那叠纸放在了皇帝身边的茶几上,辽道宗没有看,对双方道:“证据在这儿,你们想看就过来看吧,如果不想看,朕转交给处理这案件的主审官,你们也可以到他那去看。” 萧革、萧胡睹见耶律重元也这么说,顿时有些气馁。现在两个人都是一个心思,谁来审这个案子,看能否在主审官上做文章。于是便都异口同声的问道:“皇上,案子谁审?” 皇上道:“朕让宰相张孝杰和北院大王耶律乙辛来共同审理这个案子,两位觉得意下如何?” 张孝杰是辽朝传奇般的汉族宰相,他是辽朝科举状元,深得皇上的赏识,所以青云直上,年纪轻轻就当到了宰相。此人八面玲珑,做官倒也公允,没听说有什么劣迹,也跟皇族关系都还不错,没什么偏向。他当主审官双方都没话说。 耶律乙辛跟双方关系也都不错,都觉得他主审对自己有利。因此辽道宗提出这两人来审案子,其实是综合了双方的感受的。所以人选提出来后,双方都没有意见。 辽道宗道:“朕相信,这是一场意外导致的悲剧,没有谁是故意的,不存在故意杀人的事。大家要相互体谅。你们几位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还要仰仗你们共同辅佐朕保江山呢,切不可因为意外之事伤了和气,希望你们能够体谅朕的一番心意。” 三人都起身躬身施礼答应。 辽道宗回头望向耶律重元道:“这次案子审理,皇太叔你就不参加了,毕竟你儿子跟萧革和萧胡睹他们俩的孩子义结金兰,让你参与案件审理,可能会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认为你会偏颇,你到时候比较难做,虽然朕知道你一向以公允著称于世。” 耶律重元忙赔笑说:“皇上英明,我的确不适合参加案子的审理,不过若是处理这件事需要我跑跑腿动动嘴什么的,尽管说,我很愿意做个说客。就像皇帝先前所说的,化干戈为玉帛,尽可能处理好这件事,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 萧革却冷哼一声,不阴不阳的说道:“死的是我的儿子,不是别人的,该怎么办得由我来点头。” 萧胡睹也冷声道:“正是,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就过去的。” 耶律仁先原本脸色已经稍稍缓和了,听了这话,便也重重哼了一声,说道:“这案子如果审不平,皇上,我的话可说前头,我不会答应!” 正文 第282章皇帝的面子 辽道宗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赶紧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你们在堂上说去。还是那句话,和为贵。” 他便站起身,袍袖一拂,转身走进后堂去了。 众人都起身恭送,然后退了出去,在大门口相互瞪了一眼,也就各自散了。 在皇宫中可不能随便乱吵,再说,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要吵在公堂之上在吵,于是都想着该如何疏通关系打这官司了。 张孝杰虽是土生土长在辽朝,但他毕竟是汉人,所以从小苦读诗书,在辽朝科举竞争不激烈的环境中脱颖而出。 张孝杰被传到皇宫,辽道宗亲自给他派了任务,并把之前知府已经取得的证据交给他,叮嘱他一定要以和为贵,最好不要让家人因此成仇。 张孝杰领命,带着一大堆调查笔录回到宰相府,认真研读了一遍,案情也就搞清楚了,案情很清楚,关键是如何判。 张孝杰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好办法,到了散衙时,只好先回家。 回到家中,他坐在书房发愁。他虽然贵为宰相,可是年纪毕竟太轻了,没有什么处理复杂局面的经历。加上这一次争议的双方两个王爷外加一个皇帝妹夫,又涉及到人命,得罪哪一方都不合适。但他又没有办法推脱。 他有心去跟另一个负责这案子的耶律乙辛商讨一下,但是又觉得还是自己先想好一个主意,免得到了那里耶律乙辛先问他的主意,说不出来就不太好了。可是这案子该怎么办,他一直拿不定主意。如果单纯案子本身,那倒好办,既然已经查清楚了,照着案子本身的样子来判就是了,可是那样的话结果必然得罪萧革和萧胡睹他们两个。 他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门房来报:“老太公来了。” 这老太公是张孝杰的爷爷,尊称太公。这次到京城来,是带着张孝杰的弟弟来求医来了,张孝杰帮忙找了太医给看了,开了药,吃了之后病情渐渐有了好转,老太公很高兴。 自己孙儿当了辽朝的宰相,这光宗耀祖的事让老爷子非常高兴。再加上这位宰相孙儿亲情观念特别强,对他很孝顺,所以他在这相府住的很是舒坦。听说孙儿宰相回来了,于是过来找他说话。 张孝杰赶紧起身相迎。老太公看见张孝杰眉宇之间似乎有些担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好奇地问他:“有什解决不了的事吗?说出来,爷爷帮你出出主意。我虽然学问不如你,但好歹活到了这把岁数,见过些世面,如果遇到为难的事,多个人帮你出出主意也好。” 张孝杰点点头,便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末了说道:“现在打着官司的两家哪一边我谁都惹不起,也不想惹。皇帝又交代我一定要和为贵,切不可伤了和气。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既不得罪人又不伤和气的法子,不知老太爷有没有主意教我?” 老太爷眼珠转了几转,道:“他们会不会看你这宰相的面子,相互让步化干戈为玉帛?” 张孝杰苦笑:“他们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可能给我的面子呢?” 老太公点了点头:“那就这样,你先挨个上门拜访,探探他们的口气,先不要做任何表态。确定他们各自的想法,若还是强硬到底,那爷爷教给你一个办法,包你能够摆平这件事。” 张孝杰一听大喜,赶紧起身一躬到底。 他太年轻了,完全是在喜好汉文化皇帝的赏识之下才走上了这么高的权位,但是实际上,他在辽朝满朝文武之中威信是还达不到他这个职位要求的,因此他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低调谦和,不管是什么情况下都必须要忍辱负重。 现在让他主动登门拜访这三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这三位都是皇亲国戚,随便哪一个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都比他这个汉人宰相要强得多,自然不能够把别人传到他宰相府议事堂来问话。 于是,张孝杰坐着官轿挨个登门拜访,转了一圈,到傍晚时分,这才回到了府邸。 去的时候还满面春风,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回来的时候却是耷拉着脑袋,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 老太公知道他回来了,便过来相见,一见他这模样,就已经猜到了结果,微笑道:“怎么样?不容易吧。” 张孝杰苦笑摇头,说道:“他们的口气几乎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都说他们的人不能白死,必须要让对方偿命。甚至都不提赔偿的事,在他们看来,钱财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平息怒火了,他们谁也不愿意背负杀人罪名,即便是过失杀人。” 老太公点点头说:“这个结果我已经料想到了,那你自己觉得这样子该怎么判才公平呢?” 张孝杰挠挠头道:“从现场目击证人,还有死者的哥哥所说的情况来看,当时那辆牛车的确是停在路边没有动的,是他们的马速度太快。加之路边有不少的摊子是摆出来的,遮风挡雨的帐篷挡住了马上的人的视线,使他们难以提前发现停在路边的这辆牛车,刚好那个位置又是弯道,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径直撞到上面。” “肇事的马是一匹汗血宝马,短途冲刺没有马能够匹敌的。这么快速的马撞在车厢上,才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这是在京城的街道上,他们两个就不该如此纵马狂奔,很容易伤到人的。他们又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只是去为了打猎而已,因此他们有错在先。而车夫将牛车停在路边,并没有停在路中间,也没有挡住路,在街道上见了牛车来来往往并不少,都是运渣土的。官府也没有禁止牛车上路,所以牛车车主从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过错,过错主要在这萧革和萧胡睹的孩子两个人身上。” 老太爷点头说道:“对呀,既然分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这个案断不下去?——爷爷觉得,皇帝不愿意就这样判决。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案子交给你们也是这个目的。” 张孝杰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明白了,可是该如何达到这个目的我就没有办法了。今天我问萧革和萧胡睹,只是简单提了一下他们孩子不该在街道上纵马狂奔,只开了个头,两人的脸色就已经大变,恨不得指着我鼻子大骂。若不是看着我还要处理这个案子,不好激怒我,不然早就翻脸了。因此,如果我真的按查清的事实判决的话,这两个人会恨我入骨的。而且未必会肯老老实实听从我的这个判决,而且也达不到皇帝所要求的和为贵的要求。” 老太公点点头说道:“所以你还是需要老太公来帮你出出主意。” “听从老太爷指点。” “你想想,为什么萧革和萧胡睹两个人明知自己儿子有过错,却还是一根筋的提出非分要求呢?很简单,因为他们两个抱成团,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皇帝的妹夫。如果能够分化瓦解,让他们两方先窝里斗,这样他们就不攻自破。事情就好处理了。” 张孝杰连连点头,说道:“这个主意极好,让他们两个窝里斗,拆散他们,气焰自然就就下去了,可是,却不知具体该怎么办呢?” 老太公神秘笑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有些作用,你可以试一试。” “请太公指点。” 老太公捋着胡须,顿了片刻才说道:“我问你骑马是两个人并排,还是一前一后?” “当然一个前面一个后面,怎么可能两个人同时操纵?” “这就对了,既然是一前一后,肯定是有一个人在操纵着马的缰绳,控制马的速度,这个人才是导致马撞上车的罪魁祸首。后面的人控制不了马,结果因为前面的这个人纵马狂奔,撞上牛车,这才把后面这个人给害死了。后面这个人当然也就是受害人,既然是受害人,他当然也有权利要求操纵马这个人作出赔偿,你说是不是?” 张孝杰的眼睛亮了,说道:“老太公的意思是,把后面的这个人划归到受害人行列,跟马车夫一起定为受害人,这样两个受害人对付一个加害人,加害人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对付两个皇亲国戚的夹击。再加上他又没有道理,这样就能够化解他们的对抗,让他低头认错,最终能化解这个案子?” “没错,所以你把是谁骑的马查清楚,然后再去找另外一个人,跟他拉成同盟,明白了吧?” 张孝杰喜出望外,长揖一礼说道:“老太公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我咋没想到呢?好,我这就去,马上查清楚是谁骑的马。” 老太公见张孝杰已经上路,便得意洋洋告辞走了。 张孝杰马上拿出先前提取到的口供证言反复看,想弄清楚究竟谁在前面操纵马匹的。结果所有证词对于谁坐前面谁坐后面没有人看清楚,因为马的速度太快,只听到轰的一声,事故就发生了,人已经飞出去死了。 正文 第283章新问题 张孝杰反复研究之后发现,当时耶律重元的儿子涅鲁古在一旁,他应该能知道当时是谁操纵的马,于是他决定登门查访。 张孝杰乘着轿子来到了耶律重元家,耶律重元马上将他迎接到了大厅,听他说明来意之后,便派人去把儿子叫来。 涅鲁古听到张孝杰问的问题之后,想了想说:“我记得当时是三弟先上的马,二弟说那马是他的,要三弟下来骑他自己的马。三弟不干,说是之前说好了这两天马要拿给他们骑的,然后二弟就上马,坐在后面出去的。” 张孝杰心头一喜,说道:“这么说,操纵马的人是你三弟,也就是萧胡睹的儿子?” 涅鲁古犹豫片刻道:“只能说当时我看到的是这样的,但至于他们骑马跑出去之后,中途有没有换过,我不知道。因为在院子里时二弟一直嚷嚷着让三弟跟他把位置换过来,由他来操纵汗血宝马。不过他们冲出院门之前,都没有换。而我追出去他们已经跑远了。中间换人的话完全是来得及的。像他们俩这么好的骑手,根本不需要把马停下来,在马上就可以直接交换位置,很轻松的。” 张孝杰一般都是坐轿子,很少骑马,马术也不怎么样,没听说过两个人能在马狂奔的情况下交换位置。但是从涅鲁古所说的话语如此肯定来看,他相信这是真的。对于草原上的民族来说,这种事情跟汉人书生吟诗作赋十分轻松一样。 张孝杰有些傻眼,这是一个新问题。 他从耶律重元家告辞出来,坐着轿子径直来到了萧胡睹家。通报进去之后,萧胡睹倒是亲自到门外迎接,毕竟萧胡睹个人只是皇帝的妹夫而已,官阶远没有张孝杰那么高,人家好歹是宰相。而且现在还是主审这个案子的主审官,这次来肯定是来调查案子的,不到门口迎接,怎么都说不过去。 他将张孝杰恭敬地请到了家中,在客厅分宾主落座之后,张孝杰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查清楚,当时骑马出院子的时候是谁操纵的马,我听说当时马是从你们院子出去的。当时庄上不少家丁也都在场,还有随行的亲兵,应该目睹了整个事情,能否叫他们来我亲自问问。” 萧胡睹脑袋瓜比较简单,他一时没有想清楚张孝杰突然问这个问题到底用意是什么,既然要问这些仆从,萧胡睹便没想更多,也没做什么别的安排,派人去把当时在场的家奴都叫了来。张孝杰让他们说当时的情况,这些人因为是刚刚才发生的,除了有的没注意到之外,大部分人在旁边的都注意到了,跟连涅鲁古所说的相同。也就是萧胡睹的儿子先上的马,拉着马缰绳,而萧革的儿子是坐在他身后的。 张孝杰起身告辞,萧胡睹满腹疑惑的送他到门口,终于试探着问:“宰相大人,您问这谁操纵马做什么?” 张孝杰当然不会把目的说出来,因为现在对萧胡睹非常不利了,他可不想单独面对这种结果,他发飙起来可是挡不住的。于是笑了笑说:“每个环节都要查清楚嘛,没有什么的,告辞了。” 说罢,坐着轿子便离开了萧胡睹驸马爷府邸。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张孝杰心里有事,想把事一口气办完,所以硬着头皮敲了萧革家的门。 通报进去之后,萧革着实有些不耐烦,也没有大门口来迎接,只是叫门房把他带去到大厅相见。 萧革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瞧着张孝杰,张孝杰在皇亲国戚面前从来不敢把自己当成宰相去摆官架子,因此恭恭敬敬地拱手道:“王爷,卑职今天是第二次登门拜访,打扰王爷了。可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跟王爷王爷讨个主意,不得不来啊。” 萧革说道:“有事你就说,我现在正在处理我儿子的丧事,忙得很,家里来了很多亲戚。” “不敢耽搁王爷的大事,不过这件事也是大事,是涉及到王爷儿子的惨死是否能够得到公允处理,应该找谁来承担责任的问题。” 萧革不由愣了一下,斜眼瞧着张孝杰,说道:“宰相能否说个明白,我有些听不大懂了。” “是这样的,卑职经过调查,当时很多人证明骑马的两个人中,令郎是在后面的,真正操纵马的是萧胡睹的儿子。” 张孝杰故意停了下来,瞧着萧革,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萧革一直没有回过神来,满腹疑惑的望着他,说道:“这又怎么了?” 张孝杰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说道:“这里面大有深奥,——谁操纵马缰绳控制马,谁就是真正的骑马之人,马上其他的人则是乘客,对马是起不到控制作用的。所以如果乘客被撞死了,是不是该操纵马的人承担责任呢?坐马的人是无辜的呀,在狭窄的街道上,纵马人劝人不顾别人的生死,策马狂奔,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因此,王爷不觉得这人应该对令郎的死承担责任吗?” 萧革顿时呆了,眼睛直溜溜的瞪着张孝杰。 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跟萧胡睹关系一直不错,他们的儿子又是结义兄弟,关系更好。这次出了事,他下意识的跟萧胡睹站在一起,因为他们两个儿子都坐在马上。现在马翻了人死了,当然要找人来承担责任,而这个责任人,在他潜意识中这之前是不包括好友萧胡睹的儿子的。 但是现在经过张孝杰这么一提醒,他顿时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搞了半天,自己的同盟军才是真正害死自己儿子的人。 这件事他原先也觉得怪罪到牛车车夫身上的确强词夺理,牛车的确是停在路边的,没有堵住路。马速度太快,几乎所有人都证实,那马像风一样在街道上狂奔,砰的一下就撞在牛车上了,把牛车整个都撞翻了,可见速度之快力道之大。 他当时脑袋里想的只是找牛车负责,谁让你们车挡住路了。但是现在看来,这观点得不到别人的同情和支持,包括皇帝,显然也不会同意这种观点。自己也觉得站不住脚。现在张孝杰突然指出了另外一条路,告诉他谁才是导致他儿子死亡的罪魁祸首,就是真正操纵马的人。如果不是他这么不顾性命策马狂奔,自己儿子怎么可能会陪着他一起倒霉,被撞死的牛车上。 他越想越觉得张孝杰所说的有道理,搞了半天,自己没找对人,真正要为儿子的死承担责任的应该是萧胡睹这家伙才对。 他跟萧胡睹虽然两人关系不错,但对方儿子导致了自己儿子的死亡,这种切肤之痛,绝对不是朋友关系所能够消除的。再者说,两人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对方不过是皇帝的妹夫而已,完全可以放得下的友谊。 所以萧革抬手在椅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呼的一下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大堂上走了几个来回,又站住了,对张孝杰说:“宰相大人,多谢你指点迷津。原来我还没注意到这件事,现在我才知道,害死我儿子的不是车夫,而是萧胡睹的这个混账儿子。——我早就跟我儿子说过,不要跟他在一起,那人是个亡命之徒,仗着他娘是公主就胡作非为,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中,这种人迟早要出事。果不其然,现在果真出事了。不行,我明天要去面见圣上,向他萧胡睹讨个公道。” 张孝杰一听火终于点燃了,看样子化解他们的同盟没有问题了,接下来这样子就好处理了。心中得意,脸上却有些惶恐,说道:“王爷,皇上可说了,以和为贵,还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反正人已经死了。” “放屁!死的是我的儿子,又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化干戈为玉帛?我儿子死了,谁害死他谁就要偿命!如果他也死了,他的家人还在,那就都要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本王可是不会答应的。” 张孝杰被萧革毫不客气地一顿斥责,顿时面红耳赤,连连称是,不敢再说,便拱手告辞走了。 出来之后,虽然被狠狠的训了几句,但是好歹已经达到目的,这就够了。 ………… 萧胡睹家。 张孝杰走了之后,萧胡睹一直在琢磨张孝杰第二次登门问的问题目的何在。萧胡睹虽然脑袋瓜不够灵光,但也绝对不是笨蛋,不然皇帝也不会看上他,把他招做妹夫。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他还说不上来。琢磨半天之后,他站起身,决定去找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是主审这案子的两个官员之一。耶律乙辛跟萧胡睹两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萧胡睹觉得耶律乙辛应该会帮自己。所以他打算去找耶律乙辛通个气,先从他那儿弄明白张孝先问这个问题到底是何用意。于是他便骑着马,带着亲兵,来到了耶律乙辛的王爷府邸。 正文 第284章赔钱倒是小事 耶律乙辛从南院大王调到了北院大王,虽然级别上是平级的,但是北院大王在皇帝身边,所以通常认为这实际上是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高升,所以他很高兴。不过他也知道,为什么皇帝会把自己从南院调到北院,他也知道是耶律重元父子暗中搞鬼的事,当然对对方是恨之入骨。但他这个人城府很深,不会轻易的表露出来。 这次皇帝让他参与审理耶律仁先和萧革萧胡睹两家马车肇事导致三人死亡的这案子,他就一直在琢磨皇帝用意是什么。实际上他跟这双方都谈不上关系特别好,但也不差,所以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没有必要的敌人他是不会树立的。 所以这案子皇帝交给他之后,他只是简单看了看案情就束之高阁了,而不像张孝杰那样积极主动查访。 门房通报萧胡睹来访,他亲自到大门口迎接,与萧胡睹两人并肩回到了大厅之上。 萧胡睹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耶律乙辛是北院大王,堂堂王爷,又是这个案子的主审,能够如此待他,还是让他很是感动的。坐下之后说了不少恭维的话,马屁拍足了,眼看时辰不早了,这才说到正题。 萧胡睹道:“先前张孝杰宰相到我府上来,问我那天是谁骑的马,谁坐的后面,他说他调查的结果是我的儿子操纵的马,萧革的儿子坐在后面,我府上的亲兵和管家仆从也都是这么说的。我问他这么问这问题的用意何在,可是他不肯说。” 耶律乙辛瞬间就明白张孝杰想干什么,他立刻在脑海中盘算这件事情该怎么怎么应对。 如果真是这样,那萧革将与他反目成仇,追究他儿子骑马害死了萧革儿子的事,那他无法对抗两位王爷的夹击,从而一败涂地,现在证据对他相当不利。 这样一来,张孝杰成功地化解了这案子,并迫使了萧胡睹赔罪并作出赔偿,化解这案子,他的威望将会迅速攀升。而同为案件审理官员的自己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在他看来,张孝杰是在踩着他肩膀往上爬,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他决定把水搅浑,只有把水搅浑,才能够见风使舵。他相信,在这方面他比张孝杰要有经验,他必须要从这个案子中捞到好处,而不是像张孝杰所想的能够息事宁人,完成皇帝的交代就作数了,这可不是他耶律乙辛的风格。 耶律乙辛马上微笑着对萧胡睹说道:“你不清楚张宰相这么问你的原因吗?” 萧胡睹茫然摇头。 “很简单,这是因为在张宰相的心目中,谁骑马,谁就是肇事人,就要对这次三人死亡的结果承担责任。因为是他操纵马在街上狂奔,这才撞上了牛车的。他想让操纵马的人来承担所有的责任,你明白了吗?” 耶律乙辛两次强调这种想法是张孝杰的个人的想法,就是想把这把火引向张孝杰。 萧胡睹果然气往上冲,眼睛都瞪圆了,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张孝杰是想让自己儿子顶缸。儿子的死还没人承担责任,现在反过来自己儿子还要为另外两人的死承担责任,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他愤愤的吼道:“好你个张孝杰,敢在我背后捅刀子,原来你是他们一伙的,在后面替他们撑腰,要来算计我,狗东西,老子跟你没完!” 耶律乙辛见火已经点着了,暗自得意,不着痕迹的轻轻咳嗽了几声,在提醒萧胡睹自己这个主审官就在这儿呢。 萧胡睹倒不是笨蛋,听到耶律乙辛没由来的这几声咳嗽,立刻便醒悟过来了。 如果两个主审官里,张孝杰帮对方而不帮自己,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耶律乙辛了。他立刻一躬到地,道:“王爷,我儿子惨死,那场景你是没看到,现在我脑袋里都是那凄惨的样子。王爷,我一定要为我儿报仇!您是主审官,能不能帮帮忙,为我指点一下迷津。我不会让王爷白帮忙的。” 耶律乙辛用手指在茶几上轻轻地敲着,似乎在思索该索要什么对价,他慢条斯理道:“是呀,我见他们这么欺负你,也很为你打抱不平。你儿子好端端的死了,他们有责任却不承担,反倒让你来承担,真是不像话。不过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呀,再者说了,我对这个案子也不大了解,不方便随便说意见,万一说错了也不好嘛…” 萧胡睹何等样人,立刻便知道对方这东拉西扯的话目的是什么,马上压低了声音道:“我在上京城里有一家青楼,但我人手不够,照顾不过来。王爷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管这家青楼,若是王爷有这个兴趣,我就把这青楼送给王爷,报答王爷指定迷津的恩德。” 耶律乙辛会意的笑了,说道:“这件事说穿了也简单,他不是说你儿子坐在前面操纵马,他儿子坐后面吗?不是说出去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吗?不过据我所知,离开你们院子到出事的地方,还有好几条街,途中就不兴他们换座位吗?有谁见到他们最终撞的时候是你儿子在操作马了?” “我看了那知府所有的调查笔录,也都抄录了一份给我,上面并没有说是你儿子在操纵的马。我听说你儿子的骑术很是不错的,他在马上与人交换前后位置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而且我从笔录中发现,在出发的时候,你儿子先上了马,但萧革的儿子让你儿子下来,说这马是他的。这说明他们在路途中完全有可能调换位置,由萧革的儿子来操作马。毕竟这汗血宝马是他的,他一直也是这么要求的,所以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也有人证啊,你说是不是?” 一听这话,萧胡睹当真如拨开云雾见青天,顿时欣喜若狂,一拍大腿说道:“没错呀,虽然出门的时候我儿子骑着马,中途他们可以换呀,谁看见撞马的一瞬间是我儿子在骑马呀。对对,王爷说的再对也没有了,多谢多谢,那这个案子还请王爷多多费心了。” 耶律乙辛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再给你提个醒,既然张孝杰找了你,他肯定会去找萧革,向萧革邀功,说明他已经查到了真凶。以我对萧革的了解,他明天一大早就会跑去找皇上去喊冤,要求惩治你儿子。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你必须要抢在他前头,把这个状告到皇帝那儿去。如果现在你有办法进宫的话,你最好进皇宫,先把话说道前头,你说呢?” 萧胡睹又是一拍大腿说道:“对对,你提醒我了,我还说这件事就拜托你,我就不管了,等王爷您来主持公道呢,看来是不行的。对呀,这事情最终还得皇帝点头才是,皇帝如果听了萧革这家伙的一面之词,那我儿子岂不是白死了,甚至于我还要陪他们两家一大笔钱。赔钱倒是小事,也不是拿不出来,关键是这脸面我装哪啊?从今往后,人人都说是我儿子骑马撞死了耶律仁先的乳母的儿子,还撞死了他萧格的儿子,我儿子是杀人犯,这罪名我如何担待啊?不行,我这就跟我夫人商议,叫她连夜进宫去找皇兄说这件事。” 说罢,又连声表示感谢,并告诉他,明日一早便将青楼的相关文契给他送过来,并派管家来交接。当然这些都要私下进行,不能让外人知道。 商议好之后,萧胡睹便离开了,赶紧回到家中。他的妻子长公主在儿子死之后哭得昏天黑地的,这会子才稍稍好一些,正坐在那发呆。几个女眷在旁边陪着,不时的说话宽慰她,她整个人像个死人似的。萧胡睹走到她身边,凑到她耳朵旁低声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长公主慢慢抬头瞧了他一眼,半晌才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站起身,跟他走到了外头。来到门外,长公主道:“怎么了?” 萧胡睹左右看看没人,压低声音对她说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张孝先这兔崽子想整我们,他说是我们儿子操纵了马,萧革的儿子坐在后头,是我们儿子骑马太快,撞在了牛车上,这才死了,要让我们儿子为萧革的儿子和耶律仁先的儿子的死承担责任,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们儿子身上。” 长公主一听,顿时呆了,浑身打哆嗦,焦急的说道:“那,那怎么办?” “我跟耶律乙辛王爷刚刚商议过了,他觉得我们是被冤枉的,因为虽然我们儿子出院子的时候是他骑着马,但是中途他肯定跟萧革的儿子换了位置。是他儿子操纵马撞到了牛车上,他们俩才被撞死了。应该是萧革的儿子来陪我们儿子,这个可要弄清楚。这不是赔钱的问题,是谁才是杀人犯的问题。要是我们儿子操纵了马,那我们儿子就是杀人犯了,那这黑锅要背一辈子的,你懂不懂?” 长公主连连点头,说道:“我知道,那我这就进宫去找我皇兄,我不能让他们恶人先告状。” 长公主比萧胡睹反应快,一下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知道这件事必须由皇帝说了算,所以首先要把皇帝那边搞定,让皇帝相信他们的说法。她是公主,深更半夜进皇宫也没问题,萧革就没有这么便利了,因此必须要抢在萧革之前,把话先说到皇帝的耳朵里去。 正文 第285章第一场雪 这也正是萧胡睹所想的,马上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快去吧,这边有我你不用管,一定要找到皇上。对了还有皇后,你也去找她,她也很心疼我们儿子的,还专门派人来看了呢,你去好好跟她说说,让她跟皇上好好说,皇上听她的话。” 长公主连连点头,马上吩咐备轿,紧急赶赴皇宫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 萧革满脸阴沉来求见皇上,皇上很快就召见了他。 萧革立刻便将昨夜张孝杰所说的告诉了皇上,末了,他怒气冲冲道:“我先前只是悲伤我儿子的死,没有细细考虑这件事,现在经过张宰相提醒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儿子也是受害人。如果不是萧胡睹的儿子疯狂的骑马狂奔,我儿子怎么会死?因此整件事应该由萧胡睹家来承担,他的儿子才是罪魁祸首,是杀人犯,我儿子不是,请皇上明察。” 他满以为皇上会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没想到皇上却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朕也听说了,不过长公主昨夜来找朕,说了她儿子很可能跟你儿子在途中换了马,因为这之前有多个人证明,当时你儿子说这马是他的,要求他儿子下来,由他来骑。加上两个孩子马术都很精,在马上交换前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所以朕觉得,这件事得先查清楚,到底最后撞车的时候,是谁在操纵马。这个问题没弄清楚,这案子就不能妥善处理。” 萧革蛮以为自己的这番说辞一定能得到皇上的支持,没想到皇上却搬出了这样一番话来,而且明显是萧胡睹通过长公主把这话吹到了皇帝耳中,皇帝先入为主才会这么说,不由得很是恼怒:“怎么可能中途换马?速度这么快,更何况也没有必要啊,所以这完全是萧胡睹推卸责任之词,皇上万万不能听他的。” 辽道宗脸色有些阴冷,道:“朕知道了,这件事朕已经交给张宰相和耶律乙辛,就等着他们拿出结论吧。朕不过问,你有什么意见告诉他们去。” 说罢,辽道宗站起身,袖袍一拂,径直走了。 萧革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辽道宗来到内宫,萧皇后见他神色很是不悦,便问怎么回事。 辽道宗愤愤道:“这个张孝杰真不像话,朕让他以和为贵,尽可能化解双方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倒好,去折腾出谁骑马这件事来。这下麻烦了,现在萧革和萧胡睹两人斗起来了,都说对方的儿子骑马撞死了他们的儿子。再加上耶律仁先乳母的儿子,把这事搞复杂了,你说怎么办?——和稀泥本来就不要搞清楚,搞得越清楚越和不成,大家和和气气,你让一点我让一点,不就达成妥协了吗。这下怎么办呀?三个人都来找朕。” 萧皇后微笑说道:“皇上以和为贵固然是对的,也的确应该如此,不过臣妾以为,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得查个明白,只有把基本事实真相查清,在真相的基础上再来让步更合适。不能各打五十大板,那样的话,双方都会觉得冤屈,即便在皇上强压之下做了让步,也未必发自真心。臣妾倒觉得还是要查清楚,再由他们互谅互让进行调解,是不是更稳妥。” 辽道宗一向非常欣赏自己皇后的才智,对她的意见总是很认真的会倾听,听这话之后,沉思良久说道:“你的意见未尝没有道理。事已至此,就只能这样了。不过这其中有一个难处,目前他们两个都推说对方的儿子是骑马之人,应该对此承担责任,而目前双方都没有证据进一步证明,在马撞上牛车车厢的一瞬间到底是谁在操纵马匹。要查清楚这件事,就只有看张孝杰他们俩的本事了。” “张孝杰这人文采不错,写得一手好文章,不过,处理政务的能力并不算强,关键是,破案不是他所长,他能否查清这件事我还真不是很看好。至于耶律乙辛,他就是个老狐狸,你指望他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他不给你搅个天翻地覆就已经很不错了。” 辽道宗频频点头说:“朕也知道,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就先让他们查吧,若是查不清楚,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 几天之后,天开始迅速变冷。 整个夏天炽热难当,但也不到两个月时间而已,中途几乎就没有春秋的感觉,就好像只几天时间便转眼进入了隆冬,大雪就开始飘飘然下了起来。 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脱掉罗衫,换成厚厚的裘皮大氅,有一些反应慢的还依旧穿着夏装,很快便着凉,只能捧着药罐子了。 就在第一场雪开始下起来的时候,张孝杰完成了他的ài éi调查。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亲自带着衙役捕快和书吏挨个的询问,把所有可能目击的人都找了一遍。但是很显然,这些人都不愿意被卷到这件事情中去,似乎都知道这案子牵扯太深,不管是自己的证言对谁有利,必然会得罪其他的权贵,那时候可就骑虎难下。 百姓都想自保,不愿意惹麻烦,所以基本上众口一词,都说没有注意到到底是谁在骑马,甚至有的说自己在屋里忙,连有马跑过去都没有注意到。 所有的事情都查完了,依旧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在撞的瞬间是由谁操纵的马,这让张孝杰十分郁闷。他跑去找耶律乙辛商议怎么办,耶律乙辛却打着哈哈说,这件事急不得,慢慢来,却不给任何建议。 两位王爷和皇上妹夫这边三天两头差人来询问,他们人都已经下葬了,这边什么时候开堂都还没个着落呢,问他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张孝杰这才知道自己当真是遇到了dà má烦。 张孝杰愁眉苦脸回到自己家中,老太公得知之后,又过来找他聊天,问清楚他这几天查的结果之后,老太公笑了,说道:“这一点已经早就在老夫所料,老夫还有一句,你可以斟酌一下。” 张孝杰赶紧又恭恭敬敬的询问:“老太公还有何良策?” 老太公说道:“既然查不清楚到底是谁骑的马,那大家就各管各的,各埋各的人,各承担各的损失,谁也不让谁来负责。反正大家都是皇亲国戚,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要为这点事情挣个谁对谁错呢。他们不是缺钱的人,无非是想摆脱害死别人孩子的这个罪名而已,因此就谁也不承担,这样一来,没有谁承担杀人的罪名,大家就相安无事,都能接受,老夫相信这是最好的办法。” 张孝杰听得连连点头,根据老太公的这个建议,他又挨个的去找这些人,提出了自己的新的建议。不料首先被耶律仁先一顿臭骂。 耶律仁先是个暴脾气,身为王爷,又是北院大王,手握重兵,镇守京城,又岂会将他一个年轻宰相放在眼中,怒喝道:“我乳母的儿子好端端的在街边,被他们两个恶徒纵马狂奔撞死了,你让我忍气吞声,不闻不问,自己把人埋了了事,有你这么断案的吗?真正的害死我乳母孩子的人逍遥法外你不管,你却来劝我忍气吞声,我不发脾气,你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张孝杰面红耳赤连连赔罪,忙不迭告辞出来。 想了想,他还是咬牙硬着头皮又去找萧革,说明来意。 萧革眼睛都瞪圆了,怒道:“他萧胡睹的儿子骑马狂奔,不仅把我的汗血宝马给撞死了,还撞死了我儿子,我儿子难道就这么白白死了没个交代吗?外人认为那是我们家的宝马,是我们家撞死了人。这个罪名我可不承受!你必须得给我一个明白交代,到底是不是他们家儿子骑马狂奔把我儿子摔死的。要查不清楚这一点,你这宰相,我看也就当到头了。” 面对王爷的呵斥,他张孝杰只能打个哈哈,不敢多说。 出来之后,他又去找萧胡睹。 萧胡睹则更是脾气暴。虽然在这三个人中他的官品是最小的,但是他跟皇帝的关系却是最亲的,因为他的娘子就是皇帝的亲妹妹,有皇帝撑腰他谁也不怕。 听到张孝杰这番话之后,立刻拍了桌子,手指头都差点戳到张孝杰的额头上,问他是怎么办事的。皇帝的亲侄儿被人给撞死了,他这位做宰相的却要求忍气吞声,不要再追查,要是人人都像他这么办,那天下岂不乱套了。 末了他还指着他的鼻子警告说,皇上侄儿的事一定要有个交代,究竟是谁撞死了他,要是你连皇上侄儿的事都查不清楚,他一定会上奏皇上,罢免他这宰相之职。 张孝杰满以为自己的主意很高明,却没想到被三个人狠狠训斥了一通,搞得灰头土脸的回来。 老太公满以为他的计策一定能够成功化解这个案子,听说他回来了,便又跑去找他问结果。 正文 第286章挠痒痒 张孝杰正没好气,推说身子不舒服不见。 老太公也算是个人精,马上就明白,自己的计谋只怕适得其反,给孙子宰相惹来更多的烦恼,便悻悻地回屋了。 张孝杰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向皇上汇报这件事,必须要拿到皇上的进一步的圣旨,不然光凭他,还是对付不了这两位王爷一个皇帝妹夫的。 不过,他认为,在这之前,他必须与耶律乙辛达成共识。 第二天一早他去找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是个lǎo jiāng湖,打着哈哈,却始终没有明确表态。张孝杰反复要求耶律乙辛跟他一起面见皇上讨圣旨,耶律乙辛最终勉强同意了。两人便递上奏折,要求面见皇上,禀报案子的进展。 面见辽道宗时,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两人在关于谁来禀报这件事上相互客套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由张孝忠来作主要的禀报。 张孝宗道:“皇上,我们经过这几天仔细调查,没人见到他们两人换座位。在撞车的那地方我们也反复的问了可能目击事件的人,但是几乎所有的人说的都是只听到一声巨响,就看见马撞在了路边的牛车车厢上。至于撞马的瞬间,他们两个究竟谁在前谁在后,没有一个说得清楚,因为这些人都不认识他们。” 辽道宗望向了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笑了笑说:“查的结果就是这样。张宰相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张孝杰却马上又说道:“微臣还有一点要补充。” 耶律乙辛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张孝杰指手画脚道:“从尸体的位置来看,萧革的儿子摔得更远一些,萧胡睹的儿子近一些。这是不是能反推萧革的儿子在前面操纵马匹,萧胡睹的儿子坐在后面呢?——这个推断微臣也没把握,只是这么瞎猜来着,还得由皇上您最终定夺。” 辽道宗哼了一声,道:“朕让你们审案子,你们倒好,又推到朕的身上。” 张孝杰涨红着脸连声说不敢。 辽道宗道:“既然谁操纵的马查不清楚,你们打算怎么办?” 张孝杰说:“微臣想到一个办法,——既然查不清楚,根据皇上和为贵的要求,就由他们三家各自承担各自的损失,从今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了。皇上看这样行不行?” 耶律乙辛在一直偷偷瞧着皇上的脸色,见皇上听完张孝杰的话脸色立即阴沉下来,马上知道皇上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立即加了一句:“张宰相的这主意如果能够实现当然非常好,只可惜他们几个都不给张宰相的面子,似乎都不愿意。” 轻轻一句话,便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张孝杰身上。不过也是事实,因为这主意的确是张孝杰自己想出来的,当然是来自于他爷爷张太公。 张孝杰也发现皇上脸色不善,感觉到自己的意见可能跟皇上的想法不一致,赶紧赔笑道:“圣上,微臣才识有限,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耶律乙辛大人说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因此这件事现在面临一个查不下去的尴尬局面了,还请皇上定夺。” 辽道宗很不耐烦摆手道:“你们继续查,务必要拿出确切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谁是真正的凶手。案子没进展就不用来禀报,更不要朕帮你们出主意!” 皇上也不管他们两人,起身退到后宫去了。 两人颇为尴尬走出来,一时间张孝杰不知该如何是好,耶律乙辛却若无其事,好像这件事压根跟他没关系似的,背着手就要离开。张孝杰忙又招呼他说:“耶律大人,这个案子该怎么办呀?” 耶律乙辛说:“皇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查清楚,不管是谁。那咱们就查呗,一天查不清楚就查两天,慢慢查下去,总有查个水落石出的时候。” 张孝杰苦着脸说:“那要查到什么时候。他们三家可不会就这么等着我们慢慢去查的。” “那也没关系,他们去皇帝那儿告状,皇帝也会把他们推到我们这儿来。他们来找我们,我们就只能说在查,他们要等不及了,那就接受你的意见,各自管各自的,不就化解这种事情了吗?” 张孝杰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说:“我明白了,大王这一招拖字诀果然厉害。慢慢拖,拖得他们都没了脾气,自然会听从咱们的,哈哈哈哈。” 耶律乙辛点点头说:“不过这一招恐怕也只是我们一厢情愿,他们三位未必会老老实实让我们拖的。他们能耐大的很,对我来说可能关系不大,他们只怕要把矛头直接针对你,那你可得提前想好该怎么应对,嘿嘿。” 说罢,耶律乙辛有些隔岸观火的意思,笑着背着手,迈步走了,把张孝杰一个人晾在那儿。 张孝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的确如此,人家两个王爷,一个皇上的妹夫,会让自己一天天把案子拖下去吗?会被自己拖的没了脾气吗?他们有的是脾气,他们真正要发脾气的时候,恐怕就是自己这年轻宰相难受的时候了。 ………… 这时候,辽道宗也很难受。 这事搞成现在这样子他很生气,可是却无可奈何。这案子查不清楚,否则他真愿意按照事实的结果来处断。既然已经没办法和为贵,那就分清楚责任,该是谁是谁,大家都说不出话。可是现在张孝杰那点本事已经用尽了,案子也没个结果,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谁知道会生什么枝节出来。 辽道宗十分郁闷的回到了后宫,却看见耶律娅跟萧观音两人正在屋里说话。见到辽道宗进来,耶律娅高兴的上来见礼,说道:“皇上怎么闷闷不乐的?” 辽道宗苦笑没说话,萧观音冰雪聪明,早就猜出来了,马上道:“皇上在为那件骑马撞死人的案子发愁呢,三家都要求有个说法,闹得不可开交。偏偏负责案子审理的宰相张孝杰和耶律乙辛对这案子又无可奈何,拿不出像样的处理方法来。” 辽道宗叹了口气说道:“是呀,现在这个案子最关键的是要查清楚到底是谁骑马在街上狂奔,撞死了他们两个。只要查清楚这件事,拿到真凭实据,朕决定公事公办,看谁还能够有话说来。” 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说:“可惜呀,朕身边就没有什么善于侦破的人才,这案子很是棘手。” 耶律娅眼珠一转,说道:“皇兄,你怎么把卓然卓大哥给忘了?他不就是一个擅长侦破的人吗?他可是你的翰林侍诏,遇到麻烦,你不找他找谁呢?” 辽道宗愣了一下,说道:“朕也曾想到过他,可是他的官阶太低了,要审这案子,涉及到两个王爷还有朕的妹夫,我怕他们不服啊。” “那简单呀,你赐他一柄尚方宝剑,他的决定就是你的意思,谁还敢不听皇兄你的圣旨吗?” 萧观音抚掌笑道:“这主意好,只要卓大人手持尚方宝剑奉旨查案,那他的话就是皇上您的话,耶律仁先、萧革他们就不敢不听了。皇上,你必须要把这个权力交给卓大人,这案子才能得到最终的圆满的结果。臣妾也相信,要查清这个案子,恐怕只有请他来才行了。” 辽道宗有些犹豫,说道:“这案子张孝杰他们也不是没有用心去查,他们光是去调查的笔录就做了一大堆,能找的人都挨个问了,有的甚至反复的问了很多次,但是都没有得到结果。叫卓然来,他又能问出新的结果来吗?” 耶律娅说道:“卓大哥的本事你可能印象不深,我可是听了很多他的故事的,他破案真的跟别人不一样。别人认为已经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却能够想出非常特别的办法来。而且我还听说,他有一种传自师门的特殊方法,能查清楚很多别人根本查不清的事情,很是了得。你应该让他来试试,而且最好正式把他调到京城来,担任京城的判官,这样他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审这个案子呀。” 萧观音说道:“你这么起劲的要把你卓大哥从辽阳调到上京来,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查这个案子吧。还有你的私心,你以为我不知道?” 耶律娅顿时羞红了脸,对萧观音说道:“皇嫂娘娘,你要再这么笑话人家,我可不依。” 说着便要去挠痒痒,萧观音咯咯笑着赶紧用手去挡,两人闹成一团。 辽道宗微笑道:“好吧,既然是你的保荐,那朕就下旨调他到京城来,担任上京府判官。” ………… 正文 第287章圣旨 此刻,卓然正带着婵娟从海上驾船回来。 上一次在天池宗东门地宫所在的白岩岛上,经历了那场生死劫杀,最终只有他一个人逃出生天,所有人都葬身在了岛上。 正因为如此,没有人知道他身上有三条悬浮石的事,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登岛。因为他们离开都是非常谨慎,是在一个隐蔽的码头离开的。为了保密,甚至没有让卓然请假就直接把他带走了,也是很隐蔽的送他上了船,所以码头没人知道他是谁,甚至也不知道有外人曾经登上了这座神秘的岛。 因此,卓然生还之后,乘船离开了白岩岛,选一处没人的海岸上了岸,偷偷回到了辽阳府。那之后他就一直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天池宗东门似乎也没有人来找他,因为天池宗东门的弟子并不知道卓然跟着他们的师父东魁首去岛上去了,也就无从来向他查问。 而且,东门也陷入跟南门、北门一样的麻烦,弟子们的内力一落千丈,仇家和挑战者纷纷登门。结果不少人被杀,正常对决比试的结果,也基本上是东门的人惨败,包括已经短暂恢复功力结果一箭射死了猎户飞鹰的连珠箭,也在后来的比试中屡屡败北。 连珠箭非常的郁闷,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功力恢复了仅仅短暂的那么几天,很快又消失了,而且这一次消失的特别快,不像上次那样比较缓慢。到得后来,别说五箭了,他能连射三箭就已经不错了,并且还经常脱靶,已经成了江湖上的笑柄。他一气之下便躲了起来,也没有心思练箭了,整天以酒浇愁。 没人来打扰卓然,他当然就过得逍遥自在,案子也不算多,特别是疑难案子更少,于是他得以跟知府请假,兑现了他的诺言,带着婵娟出海游玩,一直玩到天气陡然变得寒冷,大雪纷飞才回到岸上。 两人离开的时候还穿着罗裙薄纱,返回时已是裘袍夹袄,太让人意想不到了。这也让卓然想起了过去的那个冬天许多的往事,包括小海边耶律娅跟他遇到猛虎的事。 当他们回到衙门他的内宅时,执守的衙役看见他回来,惊喜交加地告诉他说,皇上有圣旨来了,而且,来传旨的人是个女的,住在衙门驿站。 卓然很是惊讶,于是马上前往驿站拜会传旨太监。一瞧之下,顿时又惊又喜,原来来传旨的,竟然就是他先前还想到的一起射老虎的耶律娅。 耶律娅穿着一件明huáng sè窄袖衣袍,裤腿扎在长长的筒靴之中,外面套着一条明huáng sè的罗裙,戴着一顶白色的狐皮翻毛裘帽。一条丝带扎在腰间,显得小蛮腰盈盈一握,正笑眯眯望着他。 卓然惊喜道:“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我奉皇兄圣旨来宣你进上京任官呀,皇兄让你到上京去当判官,有件很棘手的案子等着你去呢。我星夜兼程赶来,眼睛都熬红了,路上刚好遇到暴风雪,到了这边还好些。——看我这么辛苦,你都不问候我吗?” 卓然讪讪地笑了笑说:“我太意外了,好久没见到你,你过得还好吗?” 卓然也只是随意的客套,没想到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耶律娅眼圈就红了,低着头说道:“不好,老是想到你…” 这契丹女子跟汉人女子不一样,敢爱敢恨,而且也不是像汉族女子那样的含蓄,敢于表达心中的想法。这直言不讳的表达,让卓然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便岔开话题道:“一路辛苦了,先休息,晚上我请你吃饭,明天我们再启程回去。 耶律娅摇头道:“不好,那边案子很棘手,等着你去处理呢,你晚去一天都可能会有天大的变化,你还是尽早跟我赶去吧。咱们要喝酒在路上再喝。” 卓然皱了皱眉道:“什么案子这么着急?” 耶律娅便简单地把这件案子说了。 卓然一听,原来是两个王爷加上皇帝的妹夫三个人之间为了一件交通肇事要搞清楚究竟谁是肇事者,谁承担害死了其他两个人的罪责,顿时觉得棘手,道:“这种案子要查清事实真相应该不难,难在如何处置,让我去处置,他们不会听我的。” 耶律娅抿嘴一笑:“这一点皇上想到了,所以已经决定给你一柄尚方宝剑。到时候你手持尚方宝剑和圣旨,奉旨查案,皇上授权你做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那样他们也就再不敢说什么了,你就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意愿来处断这个案子。” 卓然很是惊讶:“尚方宝剑,这么厉害?” “是呀,你有了尚方宝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所以赶紧的跟我走吧,不要再耽误了。” 转身从玉锦盒子中取出了一卷明huáng sè的圣旨递给了他:“圣旨我就不宣读了,你自己看,反正内容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我给你半个时辰,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出发。有一队御lín jūn护送我们,路上安全不用担心。” 卓然当即答应,还是匆匆看了圣旨,上面果然要求他急速进京赴任。他立刻返回了官邸,把这事告诉了石榴花和婵娟。 石榴花道:“我不能跟你去,东门现在情况急转直下,跟南门一样正是多事之秋,这时候我不能离开。等到事情处理完了,我或许会来找你。” 卓然点头,望向了婵娟。 婵娟说:“我说过,我愿意跟你浪迹天涯,不管你去哪。如果你选择回上京,我也会跟你去的,我装扮成你的贴身侍女,跟在你身边就行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易容术,平时他们也不会留意我的。” 的确是,只要不让最亲近的人或者认识的人见到婵娟,就不会泄露身份。 卓然也舍不得让婵娟离开自己,又放心不下把她一个人留在东门,因此决定带婵娟一同前往上京。等到把自己这三年任期完了之后,再带她一起返回大宋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没有人知道她的本来面目。 卓然的那些装备因为赶得急,只能够随后再运来了。上次田妙手因为卓然离得远,留下了两个弟子在这帮他维护这些设备,当下便由这两名弟子负责拆卸,再请人帮忙运到上京来。 处理完之后,卓然简单的收拾了行囊,便带着乔装为自己的侍女的婵娟,跟着耶律娅出发了。 耶律娅果然没有留心卓然身边跟着的人,她的所有心思都在卓然身上。能够又跟卓然一起双宿双飞,这是她最激动的,也是最高兴的事。 他们一行人全部都是骑马,在草原上策马往前,要再次穿越那辽阔的草原。这一次因为大雪刚刚下,所以雪还不是很厚,但是草原已经再次被覆盖了。不过是否覆盖对草原上的牛羊已经没有大的影响了,因为这之前烈日的暴晒,已经使得草原几乎变成了荒漠,也没有什么草来供牛羊啃食。 这一次他们的队伍有上千人,有一支御lín jūn专门护卫,因此不用担心再遇到狼群。 这一路上,耶律娅找着各种机会接近卓然,卓然却还是摆脱以前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对她不冷不热的。 卓然越是不近人情甚至冷漠,越赢得耶律娅对他的喜爱,总觉得卓然这样才是男人的样子,酷酷的。所以原先的刁蛮脾气也改了不少,有时候偶尔发点脾气,卓然眼睛一瞪,她马上就老老实实,不敢再耍泼。 一路过来,整个辽朝又重新变成了银白的世界,沿途见到的百姓都已经麻木了,他们似乎已经被这老天爷奇怪的季节给弄得没了脾气,只能咬牙忍受。 ………… 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了辽朝上京城。 耶律娅派人先赶回去通报。上京城府尹耶律田亲自带着众官在城门迎接。 按道理,他身为府尹,根本不需要去为卓然一个小小判官迎接的,可是卓然这个判官不大一样。他不仅有辽朝皇帝册封的翰林侍诏,官阶比他府尹低不了多少,更主要的是,这是皇上下旨亲自调来的,他又是宋朝皇帝亲自派来的,这次到上京来,是来给他府尹救火来的。 这件案子虽然后来交给了宰相和耶律乙辛,但是说到底,实际上是他上京府的案子。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同行的还有耶律娅郡主。 耶律娅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太叔耶律重元的亲妹妹,她派人亲自告诉他卓然到了,这话不是已经摆明了要他赶紧摆个态度出来嘛。他可以不给卓然面子,但他敢不给皇太叔面子吗?因此立刻带着衙门的佐官亲自来到了城门口迎接。 双方见面之后,耶律田着实巴结讨好,随后告诉卓然,上京府衙门内宅已经留出了卓然的住处,跟辽阳府一样。按道理,他这位判官是不能够在衙门中有住处的,但是跟辽阳府一样的道理,他同样获得了特别的照顾,住进了上京府衙门内宅,而且用具以及佣人都已经备好,直接入住就是。 耶律娅把卓然一直送到了他的府邸,却没有走,坐在那儿等着他,让他简单洗漱一下,然后带他去见自己父亲。 正文 第288章尚方宝剑 他要想见皇上,那还必须通报进去,由皇上下旨招见才行。他虽然是翰林侍诏,没有皇帝的诏书,他同样不能擅自进宫的。 耶律娅带着卓然来到了父亲的王爷府。 耶律重元见到卓然依旧称兄道弟,只是言语间客套多了些,一般的亲热少了些。卓然当然知道,是因为耶律娅的原因。如果不是必须,其实他是不愿意来见耶律重元的,但是避不开。 耶律重元摆了酒宴款待卓然,耶律重元的儿子涅鲁古却没有出席,耶律重元叫了一些人来陪酒,也都是他的一些党羽。正喝得高兴圣旨就到了,传卓然马上进宫。 卓然已经喝得有些醉了,因为他胃里的悬浮石已经全部被抽出来,连在一起,融入了他的经络之中。虽然经络经过他的胃部,如果需要的话,他依旧可以使用经过胃部的这些悬浮石来帮他吸收,而不会喝醉,但那样就没意思了。因此他是实打实的喝,就不像以前跟耶律乙辛那样,完全靠悬浮式作弊。 喝得醉醺醺的,忽然接到辽朝皇帝的诏书,让他马上进宫。 耶律重元有些歉意,卓然却挥挥手,满不在乎。吩咐抬一桶水来,直接把脑袋放到水里,搅和了半天,再抬起来便觉得清醒多了。哈哈笑着,用毛巾擦干了头,坐上轿子,便到皇宫去见皇帝去了。 见到辽道宗,卓然发现屋里头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他不认识,是个汉人,年纪很轻,但是身穿的却是宰相的官袍,他立刻明白了,这是辽朝有名的汉族宰相,年纪轻轻就当宰相的也就只有他张孝杰了。 卓然见他阴冷着脸望着自己,一副大刺刺的官老爷做派,卓然很是不屑,便也懒得理睬他。另外一个却是耶律乙辛,同样阴着脸瞧着他。卓然肚子里好笑,这两个人怎么都像自己欠了他们钱似的。 耶律乙辛他还可以理解,毕竟他怀疑他的侧王妃跟自己不清不楚,只是因为自己替她疗伤,脱了他侧王妃的衣服而已,上一次自己差点把他气得吐血。怎么这张孝杰看着自己,也是那副德性,这让卓然就有些不爽了。 辽道宗微笑道:“赐坐!” 便有宫女搬来了一根圆凳,放在了下首。卓然撩衣袍坐下。 辽道宗直奔正题,道:“萧革和萧胡睹他们俩的儿子因为马失控肇事,导致耶律仁先乳母儿子和他们两自己共三人死亡,这件案子朕交给张宰相和耶律乙辛爱卿两人共同审理。但是这案子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究竟谁是策马之人查不清楚。卓爱卿是朕非常赏识的能人,不仅诗词哥赋做的好,破案也当真有如神助,所以这一次朕就把他招来了。你们三个共同商议,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骑马撞死了人。” 很显然,辽道宗把卓然叫来就是想把这副重担交给他,然后就看着他大刀阔斧三两下把案子破了。卓然却抬手比了一个抽剑的动作。 辽道宗一时没明白,瞪眼瞧着他。 卓然又比划着把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在空中挥两下。辽道宗还是没明白,瞠目结舌。 张孝杰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冷声道:“卓大人,有话你就直说,不要在皇帝面前指手画脚的。这是皇宫,不是你们家炕头,要懂规矩。” “谁指手画脚了?”卓然瞧着他冷声道,“我是跟皇上要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张孝杰嗤的一声冷笑,斜眼瞧着卓然,“卓大人,你没睡醒吧?凭你小小上京府判官,居然跟皇上要尚方宝剑,你准备拿来斩谁呢?” “谁不听我的话,我就斩谁,我不管他是宰相还是王爷,不听从我的,咔嚓咔嚓,干干净净。——对吧,皇上?” 这两句话把张孝杰和耶律乙辛都气瞪圆了眼。他们没想到卓然区区一个判官,居然敢在他们两个超品权臣面前如此嚣张。张孝杰立刻拍桌子,指着卓然对辽道宗说道:“皇上,这厮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应该撤职法办!” 没想到辽道宗却挥了挥手说道:“张爱卿,你不清楚,这尚方宝剑是朕答应了给他的,的确刚才朕忘了,他比划手势是想提醒朕有这件事,朕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事不能怪他。” 张孝杰简直被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顿时涨红着脸。 辽道宗挥了挥手,后面的太监便捧过来一个锦盒,双手托着跪在地上打开。辽道宗伸手从里头抓起一柄剑,举在空中,仓啷一声将剑抽出半截,那剑放出冷森森的寒光,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上一阵发寒。 辽道宗将剑还回了剑鞘,对卓然说道:“卓爱卿上前接剑。” 卓然迈步来到辽道宗面前,拍了拍衣袖,恭恭敬敬的将双手伸了出去。 耶律乙辛在一旁怒道:“不懂规矩,皇上赏赐你东西,不跪下迎接,直着腰站在那儿干什么?” 卓然斜着眼瞧着他道:“不好意思,我身为大宋官员,只跪大宋皇帝。就像你们辽朝官员,在大宋也不跪拜大宋官家一样。” 辽道宗本来有些不高兴,听卓然这么说,又觉得说的有道理,更何况现在要仰仗卓然的时候,必须要给他足够的权威,才能镇得住这些一个个官都比他大的人。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朕免你行跪拜大礼,接剑吧。” 这一下耶律乙辛也好像中了一记耳光,涨红着脸,鼻孔中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看来这卓然在皇帝面前很得到宠幸,自己要想对付他,恐怕要多费些精神了。 卓然接过了那柄剑,后退两步高高举过头顶,辽道宗说道:“这柄剑朕赏赐于你,持剑在手,犹如朕亲临。在这个案子上,你做出来的决定就是朕的旨意,谁敢抗旨,准你先斩后奏。” 辽道宗虽然是酒色之徒,但是一直非常善于运用权术,该他拿出皇帝架子的时候,他是不会客气的。而这正是需要他摆出权威的时候,才能镇得住局面,才能给卓然以足够的权威。 卓然捧着尚方宝剑,躬身道:“是,微臣领旨。” 另有一个宫女抱了一册圣旨过来递给了卓然,辽道宗说:“朕刚才说的话已经写到圣旨之中,你拿着作为凭据。希望能尽快查清这个案子。” “臣领旨。” 辽道宗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们三个去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件案子吧。” 说罢,袍袖一拂,转到后宫去了。 三人等着等皇上走了之后,这才退出了大殿来到外面。耶律乙辛不阴不阳对卓然道:“卓大人别来无恙啊?” 卓然将尚方宝剑和圣旨捧在怀里,大刺刺道:“托王爷的福,好的很。——对了,那天我的女伴跑了,我去追她,所以让王妃娘娘自己回去了。真不好意思,那天晚上你把她托付给我,我却抛下她自己走了,实在抱歉。” 这几句话说得耶律乙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拳头捏得嘎嘣响,几乎就要发作。张孝杰在一旁狐疑地瞧瞧他们两个,说道:“王爷跟卓大人熟得很嘛?” 卓然说道:“是很熟啊,不然王爷也不会把侧王妃娘娘交给我照顾嘛,嘿嘿嘿。” 耶律乙辛狠狠一抛袖,转身往外就走。 卓然道:“明天早上卯时,请王爷准时到上京府议事堂商议案子的事,如果迟到,尚方宝剑可能不会高兴哦,嘿嘿嘿。” 耶律乙辛强压怒火没吭气,加快了步伐,他知道若再不离开,只怕当场就要发作。 眼看他走远了,张孝杰淡淡的声音对卓然道:“卓大人看样子似乎跟耶律乙辛王爷有点过节,他好像对卓大人很生气啊。” 卓然抱着双肩道:“好奇害死猫,张宰相如果没事也可以回去了。” 张孝杰被卓然不阴不阳的这一句气得鼻子都歪了,心想我堂堂宰相跟你好好说话,你居然给我拉架子,便也袍袖一拂,转身就走。 卓然道:“张宰相,明天上京府议事堂商议案子,你同样不要迟到。否则尚方宝剑一样不高兴。” 张宰相立刻站住了,回身瞪眼瞧着卓然说道:“你懂不懂规矩?我是宰相,你不过是个区区上京府判官,你该当到我宰相府议事堂来商议事情才对,凭什么叫我到你的小小上京府议事堂去?” “凭我怀里这柄尚方宝剑。”卓然伸手拍了拍自己怀里的剑,“圣上说了,我说的话就是他的话。对于不听他话的人,我可以直接咔嚓。你要是嫌身上胳膊肘啥的零件多了没地方放,不妨明天不用来,看我敢不敢砍。” 说罢,卓然抱着尚方宝剑,踱着方步哼着小曲往外走去。 张孝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卓然的背影低声道:“咱们走着瞧!” 卓然回到府邸,让书吏写了三份拜帖,分别派人给耶律仁先、萧革和萧胡睹三人送了去。让他们第二天卯时到上京府商议这件案子,届时,自己将会提出处理办法。 如果卓然让他们来正儿八经升堂问案,他们是绝对不会来的,那会丢他们的面子。但是现在卓然告诉他们是在衙门议事厅商议案子,而不是升堂审理,因此他们一定会来。 正文 第289章大树底下好乘凉 第二天早上,上京府衙门议事堂。 快到卯时的时候,卓然手捧尚方宝剑来到了议事堂。 议事堂外面几个带刀侍卫守着,议事堂里摆了五把交椅,围了个圆圈。耶律仁先和萧革、萧胡睹都没有来。不过现在还没到卯时。 卓然气定神闲的在正中上座位置坐了下来,悠闲的瞧着旁边的沙漏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距卯时越来越近,终于,他听到了有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大堂这边过来了。 紧接着便看见身着宰相衣袍的张孝杰一脸阴沉出现在了议事堂门口,瞧着卓然哼了一声,走上前,看了看座位,冷声道:“卓大人,你这样似乎不合规矩吧?虽然你有尚方宝剑,但是现在是商议事情,你应该是以上京府判官的身份参与案件审理,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所以你总不能坐在正中上座吧,你把三位王爷放在哪里?” 卓然冷眼瞧着道:“王爷自己都没说话,你多什么嘴?莫非你想当王爷?” 张孝杰顿时哑口无言,又袖袍一拂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扭头不理他。 紧接着,衙役来报,说三个当事人耶律仁先、萧革、萧胡睹都已经到了,在花厅等着传唤。卓然点点头。 这是规矩,虽然不是在上京府升堂问案,那也只是地方换了,规矩不能换。当事人就得等主审官商议好了再传唤进来审理案件。 紧接着,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一直到了门口,来人正是耶律乙辛。卓然扭头瞧了一眼沙漏,正好卯时。而这时外面也响起了当当的云板报时声。 卓然瞧着耶律乙辛的那张老脸笑了,道:“王爷还真是准时,半点都不差。” 经过了这一夜,耶律乙辛似乎已经想明白了,进来之后便换了一张笑脸。来到近前瞧了瞧座位摆法,却没有提任何异议,径直在左侧的交椅上坐了下来,对卓然说道:“时间很宝贵呀,卓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吧。这个案子你是主审,我们是陪着你的,因为你手中尚方宝剑代表皇上,谁也不敢跟你比肩。” 张孝杰一见耶律乙辛换了一副笑脸,还说出这样的话,眼珠一转便明白对方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显然他是料定这个案子不好处理,所以把卓然往高处抬,他们俩在里面陪衬,然后让卓然去对付耶律仁先和萧革、萧胡睹他们几人。 想明白之后,他也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没错,王爷说的太对了,我们两个狗尾续貂,关键看卓大人的。皇上对卓大人如此仰仗,把您从东京辽阳府径直调到了上京,这份荣耀可不是一般官员能比拟的。我们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就等着靠着大人破案,咱们脸上也有光了,哈哈哈。” 卓然却半点都不推辞,道:“既然两位这么谦让,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先前的想法和这案子目前的进度还有材料我都看了,这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也清楚。好在你们已经把前面工作都做得很扎实了,该询问该探究的也都做完了,现在就差画龙点睛这一笔,不过万事齐备只欠东风,没有东风,这仗还是打不胜的。因此,查清楚谁是骑马的人这是最关键的,两位显然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办法,就只能看我的了,对吧?”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竟然都拱手,张孝杰道:“没错,卓大人就是点睛的画龙之笔,等着大人您出高招呢,不知有没有什么高招啊?” 卓然道:“高招谈不上,因为破这个案子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什么高招,很简单的一件事,却被你们搞复杂了。——我就很奇怪了,这么明白的道理,你们为什么这么久都一直拿不出主意来呢?” 两人顿时脸上都黑了,朝着卓然说道:“卓大人,这冷嘲热讽就不必了,先把你的办法拿出来我们听听,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高明。” 卓然说道:“这个办法我不能够当着你们俩的面说,我要当着他们三个的面说。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我是担心我前面说,后面他们就知道了,然后他们马上就会想出别的歪点子从中作梗。这点子一旦被人破坏,再想破这个案子就很困难,所以必须要召集他们参加,那时候我在当面说出这个点子来,当场拍板,当场实施,童叟无欺,怎么样?” 耶律乙辛阴着脸说:“皇上是让我们拿主意,你却没跟我们商量就自作主张,谁知道你的办法管不管用?要是不管用,岂不是要害得我们陪你一起倒霉吗?” 卓然说道:“不好意思,从前面这案子的复杂我已经知道有人在后面做小动作,想故意使这个案子复杂化,以便浑水摸鱼。皇上既然器重我,把我叫来,又赐以尚方宝剑,那就说明这个案子由我来做决定,你们两个协助就行了。而且,先前你们两也自己说了,你们只是辅助我,关键看我这画龙点睛之人。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必征求你们的意见了。” 两人顿时呆了,先前他们俩的确说了他们是辅助,主要是卓然拿主意,卓然用他们的话反过来将他们的军。两个人简直哭笑不得。 卓然又道:“我没有经过你们俩同意,昨天下午已经以我们三个人的名义下了帖子,请他们三个今天上午都过来一趟,咱们一起商议,他们已经等在花厅了。”随后吩咐衙役将三人请到议事堂来。 三人来到议事堂,耶律仁先进来,虽然他跟卓然一起护送皇上微服私访过,算是有交情的,但这种场合却没有跟卓然打招呼,只是供了拱手便在交椅上坐了。 卓然说道:“很抱歉,耶律王爷,今日审案,你们三位是原告和被告,我们三个是审案的官,因此我们得坐上首,你们得坐到下首。” 耶律仁先点头说:“理应如此。” 萧革和萧胡睹走进来时,相互谁也不看谁。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同仇敌忾,因为现在都想把屎盆子扣在对方头上。 两人径直上前,拱手各自落座。 卓然扫了一眼三个王爷,心里暗笑,自己这一次还真够威风。三个王爷,一个宰相,一个皇帝的妹夫,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这小小判官,等着自己发话。这种威风恐怕朝廷中除了皇上,别人是没办法享受的。 他很是享受的慢慢拿起了茶抿了一口,赞叹了一番,这才放下茶,随后用手拍了拍怀里的尚方宝剑,说道:“诸位想必已经知道了,卑职奉命从辽阳府调任上京府为判官,到任的第一件案子便是你们这交通肇事致三人死亡案,要查出到底是谁骑马肇事导致两人死亡。” “因为案子涉及到的都是皇亲国戚,皇上觉得有必要赐我尚方宝剑,以便这案子能够妥善处置。昨晚上把我跟耶律乙辛王爷、张孝杰宰相叫了去,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授于我这柄尚方宝剑,并且说清楚这柄剑在如同皇上在,我的决定就是皇上的决定。任何人若是敢不听从,那是违抗圣旨,可以当场先斩后奏,我说的话不知道诸位听清了没有?” 萧革和萧胡睹两人都脸上变色,下意识地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又望向了耶律仁先,以为他会发作。没想到耶律仁先却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说道:“小王知道了,一定听从卓大人的判决。卓大人破案如神,小王十分佩服。卓大人审理这件案子,一定能够得到公允的结果。不管这结果小王是否认可,小王都绝对遵从。” 说罢又施了一礼,这才坐了回去。 萧革和萧胡睹两人呆了,想不到耶律仁先对卓然如此尊重,甚至可以说是敬畏,直接表态没有任何疑义,愿意听从他的判决。这下两人原本是要发火的,这火又发不起来了,因为这是圣旨,是皇上的意思,不是他卓然个人的意思,他们要发火就没有任何道理。他们在案子处理这种事情上,可不敢公然违旨,否则那只能是让别人认为他理亏,胡搅蛮缠。于是两人便也马马虎虎的拱了拱手,说:“知道了,听从大人裁决。” 卓然道:“要查清楚这案子究竟谁是纵马的人,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需要大家都赞同。因为诸位都是皇亲国戚,非同一般的百姓,要用这个办法,恐怕还的各位点头才行。这也是我为什么今日召集大家来,而不直接按照我的方法进行处理的原因。” 耶律仁先道:“小王绝对赞成卓大人的办法。” 其他几个没有表态,盯着卓然。 卓然说道:“在说出这个办法之前,我先分析一下这案子:牛车停在路边,两人骑着汗血宝马狂奔,从后面以极快的速度撞在牛车上,马上前后坐着两个人,前面一人肯定是没有任何阻碍直接撞在了车板上,而后一个人虽然也撞上了车板上,但是在车马撞击的瞬间,他先撞在他前面的人的后背上,前面的人的后背化解掉了部分冲击力。” “所以,两人撞在车厢上时,后一个人因为有前一个人做了挡箭牌,他身体受的伤相应就要轻。我们用这个原理反推过来,只要进行解剖,确定两个人的尸体胸腹部的受损害情况,哪一个受伤重,哪一个就是坐在前面的。相应地,哪一个受伤轻,那就是坐在后面的。——不知道我的这个观点诸位以为如何?” 正文 第290章开棺验尸 耶律仁先连连点头道:“卓大人这个办法简单明了,我首先赞同。” 张孝杰则直接反对,说道:“我觉得这个方法不好,没有说服力。——后面的人撞在前面的人的后背上,一样有很强大的冲击力,说不定受的伤比前面的还要重。所以嘛…” 说到这,张孝杰讪讪没往下说,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没道理,人的后背再怎么硬也比装满渣土的车厢木板软得多,当然受伤不可能比撞木板上更重。 他这解释显然是站不住脚的。耶律乙辛却捋着胡须沉默不语,他并不着急的表态,他想看看两位主要的涉及到的人的态度,他才能够决定自己该怎么说。 萧革和萧胡睹立刻反对,道:“我们儿子已经惨死,卓大人您的意思是要开棺验尸?这会惊扰了他们的安宁的,更何况对身体还要进行残害,这一点我们是绝对不答应的。” 卓然点点头,又望向了耶律乙辛,耶律乙辛说道:“我无所谓,只要他们同意,我觉得可以尝试,毕竟是一种办法。至于这种办法到底有没有效,我觉得还是应该禀报皇上,由皇上来裁决。” 耶律仁先冷哼一声,说道:“皇上已经授权给卓大人,说的很清楚,卓大人的意见就是皇帝的意见,而且有尚方宝剑和圣旨,如果这样还需要报皇上的话,那皇上的圣旨和尚方宝剑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每件事都跟皇上禀报就行了。” 耶律乙辛却冷哼一声,说道:“这是一个重大决定,涉及到这个案子最终的裁决,我觉得还是应该禀报皇上为好。” 耶律仁先又扭头望向了萧革和萧胡睹:“你们两个刚才提到的意见没有任何道理,这开棺验尸和解剖尸体是官府经常使用的查案手段,如果是一般老百姓,直接就进行勘验了,根本不需要苦主同意。因为你们是皇亲国戚,卓大人这才有此一问,这是对你们的礼貌,并不是必须要经过你们同意的。” “他手里有尚方宝剑,而且这也是符合规矩的。因此我劝你们慎重考虑,因为目前为止,确定究竟谁是骑马的人,这是唯一的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除非你们两个人拿出更好的办法,否则就应该接受,不然恐怕是谁反对就证明他心里有鬼,不愿意把事情查清楚。那时候我们可以禀明皇上,看看皇上会怎么看这件事。” 萧革和萧胡睹听耶律仁先这话,其实他们心中也明白,卓然说的这个办法,也的确是目前为止他们能找到的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办法,而这种做法也的确是衙门的官场规矩。如果他们坚决反对的话,只怕站不住脚,皇上那边未必支持他们,反而像耶律仁先所说的那样,落人口实,证míng xīn中有鬼了。 于是两人很快便做了决定,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说道:“好,我们也同意,这个方法尽管有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而且对孩子的身体会有损害,但是如果皇帝认可这个方法,我们也愿意遵从皇帝的旨意,以这个方法为准,判定这件事。” 耶律乙辛还是不温不火的说道:“我还是坚持我刚才的意见,这件事最终决定还是需要皇上他老人家来的,否则如果查验下来,皇上却不认可这个结果,那白白费劲不说,还损害了他们两位的孩子的遗体,我觉得不妥当。” 张孝杰立刻跟耶律乙辛结盟,说道:“没错,我完全同意乙辛王爷的主意,这件事应该禀报皇上,由皇上做最终定夺。” 卓然耸了耸肩:“没有必要,因为皇上授权已经很清楚,这一点,刚才耶律仁先王爷已经说了。不过你们既然是这么坚决,那这样吧,你们两个写个奏折,自己把这个方法禀报皇上,我就懒得啰嗦了。当然你们的奏折可能需要我看,看了之后,符合我们今天所想才行,别我们说一套,你们写一套。” 两人又是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 卓然说道:“那好吧,今天的会就开到这,我们先按照他们的意见,把我的这办法禀报皇上,看皇上怎么说,诸位在家中静候下一步消息。而且我相信这件事会很快答复下来,所以本官会派人到坟头做前期准备工作。” 其实卓然所说的前期准备,并没有更多准备的,主要的目的是派人在那盯着,以防萧革和萧胡睹两家人知道他的侦破思路之后,采用一些卑鄙手段进行破坏。 当下由张孝杰亲自提笔,写了一份奏折,耶律乙辛改过之后,卓然看了一遍。张孝杰倒是说得比较客观,把卓然的提议和依据都写清楚了,马上派人送往皇宫。 很快,皇上批下来了一份手谕。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卓爱卿的决定就是朕的决定,违者以抗旨论。” 两人很尴尬。卓然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们:“现在可以开棺验尸了吗?” 两人讪讪道:“既然皇上已经授权给卓大人,卓大人你就定吧,我们跟着就是。” 卓然他们首先来到了萧革家儿子的坟头。 卓然将皇帝手谕交给了萧革。萧革看之后,神情也有些沮丧,嘟囔道:“好吧,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 卓然吩咐仵作开棺验尸。 很快坟堆便挖开了,将棺材抬了出来。撬开棺材盖,将里面随葬物品一件件取出,露出了下面的尸首。 卓然已经事先叫仵作在坟旁边用白布围了一个帐篷,帐篷里面放了一张解剖用的手术台,将尸首搬上手术台之后,卓然在几个仵作协助下,切开了尸首。 头部打开之后,发现颅脑严重损伤。打开胸腹腔,肋骨多发性骨折,胸腔内充满了血性液体,而心脏则是粉碎性破裂,除了主动脉之外,其他的动脉静脉都是从根部断裂的,特别是肺部,遭受了严重挫伤,这是典型的直接撞击在障碍物上导致的,最严重的损伤。 见到这一幕,卓然心中已经基本肯定,萧革的儿子就是在前面操纵马缰绳的人。但是他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对比,解剖之后才能肯定。 卓然将解剖的结果让仵作做了尸格,记录了内伤损害的情况。同时叫萧革进来自己看,萧革却摇头说,他相信仵作和卓然,不用看了,他不忍心看到自己儿子解剖的样子。 卓然又让萧胡睹来看。萧胡睹看了,又听了卓然描述的损伤情况,他眼睛顿时亮了,因为他发现,检验结果证明萧革的儿子受的伤非常重,只要自己的儿子没有那么重,就说明自己的儿子是受害人,是坐在马后面的,所以萧胡睹一迭声的让卓然赶紧去给儿子开棺验尸。 卓然还是有条不紊的将萧革的儿子的尸首进行了认真缝合,然后重新穿好了衣服入殓。 卓然接着带着其他仵作赶到了萧胡睹家的坟地开棺验尸。 尸体提取出来解剖之后,颅脑同样严重损伤,这是他导致死亡的主要缘由,另外发现几处多发性骨折,肋骨也出现了几处骨折,但是骨折的数量显然不如萧革的儿子,肺部仅有轻微挫伤,不严重。特别是动脉静脉损伤的程度,还有颈上没有破裂,这些充分证明萧胡睹的儿子损伤要比萧革的儿子明显轻得多。 检验萧胡睹的儿子的时候,萧革在旁边进行了观看,而萧胡睹也强忍着悲痛,在旁查看了。他亲眼看见自己儿子的伤没有萧革的儿子那么重,心头彻底踏实了,眼中怒火熊熊,盯着对面的萧革。 萧革沉默不语,他虽然没有看见儿子的受伤程度,但是从仵作描绘的情况和已经目睹了两个人的伤势情况的萧胡睹的表情他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的伤绝对比萧胡睹儿子的重的多。这个结果显而易见,儿子才是在前面操纵马的人,而萧胡睹的儿子是在后面的。 萧胡睹狠狠一拳砸在棺盖上,对萧革说道:“王爷,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虽然我儿子出来的时候是他骑马,但是中途他们两肯定进行了交换,所以撞车的时候是你儿子在操作马。我就早就听说,你儿子骑马以疯狂为乐趣,经常在街上纵马狂奔,这一次同样如此。但是却害得我儿子陪着你儿子惨死,这个结果只怕你要给个交代。” 萧革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没有进来观看尸体解剖,他们只是在外面等着,不过里面说话他们也大致听到了,知道了结果。两人也都不说话,等到仵作将正式结果向他们汇报之后,两人才叹息着摇头。 卓然认真的对尸体进行缝合,重新安葬之后,这才将几个人都召集到了帐篷中商议。 现在案子责任已经很清楚了,赔偿问题当然就很容易达成了,因为这些人都不是缺钱的人,要的就是一个明明白白。现在案子已经很明白了,因此在赔偿数额上很快达成了一致,由萧革赔偿两家,除了烧埋银之外,还有一笔巨额赔款。 正文 第291章闷闷不乐 因为萧革态度的软化,使得萧胡睹对他的怒火也就小了许多。毕竟以前两家关系都不错的,这一次在一定程度上也都是意外,并不是故意为之,所以两人在确定了赔偿额度之后,也就握手言和了。 他们的赔偿达成协议,当场由三方签字,卓然对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说道:“两位大人,咱们现在可以去向皇帝复命去了。” 在整个处理过程中,实际上两人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完全是卓然在做主导,同时两人还不同程度地给卓然制造障碍,但是都被卓然轻松化解。 现在卓然提出要向皇帝汇报,两人觉得有些尴尬,虽然是三个人组成,可是卓然一来轻松就搞定,显而易见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奏折报上去之后,皇上立刻传见。 在偏殿,卓然将案件当事人之间达成的赔偿协议交给辽道宗过目,并简单说了一下案件的经过。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神情颇有些尴尬的坐在那儿,皇帝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补充,两人只能摇摇头。 辽道宗高兴地对卓然道:“你果然是朕的得力臂膀,这案子处理得相当漂亮,朕非常满意,他们也成功达到了朕最初要求的和为贵的目的,现在他们不是查清事情真相之后相互理解宽容了吗。所以有时候不能够和稀泥,像张宰相先前提出的,各埋各的人,各管各的事,谁也别不提这事,那就是完全不分青红皂白的招数。要是按照这样的招数来,现在只怕不知要出什么娄子呢。” “张宰相,在破案这一块,你可好生要向卓大人学。当然,你是宰相,不主要负责破案,我只想提醒你,宰相在处理事的时候,也是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的,不管怎么样,有一条基本原则是必须把握的,那就是要有依据,不能随便和稀泥。” 辽道宗这几番话可以说不太客气了,因为他的确对张孝杰这次的表现很不满意。而对于耶律乙辛,他只是不满的扫了一眼,没有批评,因为耶律乙辛毕竟是他皇族的人,还是留了几分情面的。 张孝杰一张原本还算得上英俊的脸,因为又羞又臊变得很是难看,他也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或者妒忌的表情,因为他知道辽道宗眼睛可不揉沙子,如果自己当着皇帝的面表露出那样的表情,一定会惹他厌恶的。 辽道宗显然对卓然非常看好,一气之下把他们俩调个个儿都完全有可能,毕竟那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现在辽道宗的皇权还是非常稳固的,没有人能撼动,因此张孝杰只是诺诺连声,不敢多说半个字。 从皇宫出来,张孝杰阴着脸,上了轿子径直回家了。 到了家中,张老太公这两天见张孝杰脸上阴晴不定,很是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自己出的主意到底管用没有。这一天忍不住,想过来看个究竟,探听到张孝杰回来之后,马上便住着拐杖到了张孝杰的屋子。张孝杰虽然一肚子气,但是见到他还是很客气,忙让他坐了下来。 张孝杰说道:“老太公有事吗?” “没啥事,我就想问问上次你说的那个案子,太公我给你出的主意不知道管不管用啊?还需不需要太公再给你出点好主意呢?” 张孝杰正为这件事气不打一处来,听到张太公这话,脸色不由变了变。不过他涵养还不错,不敢在老人面前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还好吧,这件事老太公您就不必费心了,我心里有数,你老人家前面的主意我也会慎重考虑的。” 张太公一下有些摸不清楚张孝杰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见他神情有些闷闷不乐的,他并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案子,还以为是别的公事,于是宽慰了几句便告辞出来了。出来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得劲,于是便把张孝杰的贴身随从叫到一旁,问:“宰相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你跟我说说,我或许可以开导他。” 这随从并不知道张太公给张宰相出主意的事,还以为仅仅是长辈关心晚辈。他是张孝杰的贴身随从,张孝杰除非参加重要的机密事件商议他不参加之外,其他的他都要在一旁伺候的。 这次也是从头到尾基本上都参加了,包括皇帝最终听取他们的汇报时,他作为随从也在一旁伺候着,因为有可能皇上交办的事情他需要记录下来之后,替宰相马上起草相应文书,相当于机要秘书,因此他知道整个事情经过,便叹了口气说:“老太公你是不知道,今天宰相大人被皇上狠狠训斥了一顿。” 张太公大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嘿,还不是因为皇上上次让他主审的那个案子,就是两个王爷加上皇帝的妹夫交通肇事死了人的那个。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说查不清楚究竟是谁骑的马便各自埋各自的人,各自管各自的事,不要再争执了,和为贵。结果三家都一起嚷嚷,翻了天,说这样不明事理简直是个糊涂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在皇上得知这个主意之后,也是很生气,说这简直是个糊涂官断糊涂案,没有分清责任,完全是和稀泥。” “结果就把破案如神的卓然卓大人从辽阳府调到京城来,让他来主审这个案子。结果这位判官新到任,只用了半天时间解剖尸体,马上查清楚死亡的原因。谁的伤重谁就是骑马的人,就这么简单。接着分清了责任,谁也没话说,当场达成协议,皇上非常高兴。不过把宰相大人又狠狠训斥了一顿。都怪那出馊主意的家伙,宰相可被他害惨了。” 这番话把张太公说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花白的胡子不停哆嗦,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那侍从却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都没发现老太公几乎要昏厥过去了。好不容易说完了,还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表示心中的愤慨。张太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赶紧摆摆手,转身拄着拐杖哆哆的走了。 那随从还在后面陪笑着说:“老太公,你得打听打听,是谁给宰相在后面出这馊主意,狠狠把他训斥一顿,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太公只是嗯嗯了两声,拄着拐杖逃也似的走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他坐在那儿好半天都没把气喘匀,耳朵里只有那侍从的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张孝杰原先对自己亲昵有加的,今天却不怎么得劲,表情很是有些冷漠,却原来是这个原因。就这样,自己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呆下去。想到这儿,他颤巍巍起来,招呼跟着自己来的孙儿准备行李,去给宰相禀报说自己要准备走了,回老家去。 张孝杰听到孙儿说老太公要走,吃了一惊,马上觉得是不是自己先前态度不够好,把老太爷给得罪了。又觉得这样得不偿失,本来这件事老太爷也是一番好意,虽然主意出的的确不怎么样,但是自己竟然采纳了,那就更不怎么样,也不能怪人家老太爷。 于是他又赶紧跑来,巴巴的嘘寒问暖,让老太公在住一段时间,不要着急。但是张太公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在呆下去,只说自己来的时间长了,住不习惯,想回家。不管张孝杰如何挽留,执意要走。 张孝杰无奈,只好吩咐备下车马,又打发了几箱子的布皮作为愧礼,亲自恭送老太公出门。 张太公惭愧无地,在跟张孝杰说话期间,都不敢看他,直到离开了京城,这才瘫在了车上,只觉得这一次老脸都丢尽了,从此再也不敢到京城来见人。 好在张孝杰这一次给自己打发的东西够多,也算是回去有个交代,只要不在亲人面前丢脸,自己这老太公的脸面还是能保存的。想来想去,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感。 几天后,马车终于来到了朝阳府张家庄。进村之前,孙儿已经叫仆从赶紧跑去通报,说老太爷从张宰相家回来了。 张孝杰和张太公都是朝阳府人氏,在朝阳府城外张家庄张家庄。这张家庄基本上都姓张,是一个大家族,分成五个支系。整个家族的族长是老太公的堂兄,老太公是宗里老一辈中排老二。因为他是张孝杰的亲爷爷,所以有张孝杰这位宰相撑腰,张太公也不把这位堂兄族长怎么放在眼中。 这次特意叫孙子前去通报,便是想看看这位族长大哥是不是出来迎接一下。没想到族长只说知道了,压根没有出来迎接的意思,只有张太公自己的家人跑到村口来迎接了,欢天喜地地把他请回了家。张太公对此很是不得劲,家人来迎接那是理所当然,族长为什么不来迎接自己? 不过从常理角度,族长才是一村之长,同时他又是村里的里正,兼有朝廷官员身份,怎么可能亲自出到村口来迎接自己呢。但是好歹自己可是张孝杰的亲爷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到张孝杰的份上,他也该出来迎接自己一下,也小不了他大不了自己,怎么这么就不会做人。 正文 第292章噩梦 张太公肚子里嘟囔着,很是有些气闷,回到家中,一家人上来嘘寒问暖。张太随口敷衍着瞧了过去,忽然发现自己的三儿子的儿媳没有来,他总共三个儿子,这最小的儿子是他跟小妾生的,因为小妾年纪小,所以小儿子今年也就二十来岁,刚刚娶妻。张太公问三儿子道:“你媳妇呢?” 这话一出,本来很热闹的屋里一下就安静下来了,人人低头不说话,倒是老二媳妇在那儿颇为幸灾乐祸的样子。张太公知道这二儿媳妇最是好事,也是嘴巴最长的,很多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和嘴巴。眼见大家都不说话,便拿眼瞧她说道:“二郎媳妇,你说一下出了什么事了?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吗?” 二儿媳赶紧道:“公公,在您到京城去见宰相他老人家的时候,家里出了事情,老三媳妇说她被人qiáng bào了,估计一条命也就剩下半条了,躺在床上,已经半个月下不来床了。” 张太公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在半个月前,老三媳妇儿不知道出去干什么去了,到天快黑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哭哭啼啼的,说是在村外野地里被一个人qiáng bào,她跟那人厮打了起来,打不过,被掐着脖子,差点死过去,她最后装死才躲过来的。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的身子都遮不住了,她一直等到天黑才赶回来,生怕路上出丑。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兴许跟人家鬼混,被抓了奸,扯下谎来骗人吧。” 张三郎很是不满的横了她一眼说道:“二嫂你说话留点口德。” 二嫂却毫不退缩,冷笑道:“她有胆做还怕人家说?我瞧她就不是个正经样子,她说被人qiáng bào,你看见了?有谁看见了?她说被男人掐的差点死了,可是你见她脖子上有掐痕了吗?我可没见到。衣服的确是撕烂了,只是那衣服自己也可以撕呀,不用别人撕。如果不是二舅母路过那看见她一副哭啼的样子,回来跟我们说,我们还不知道这回事呢。她也许换身衣服,一样没事人似的回来了。她是掩饰不过去了才跟人说她被人qiáng bào,照我看未必。” 张太公脸简直要阴的下雨了,目光转向了大儿子。 大儿子就是张孝杰的爹,张太公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老大,你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大儿子很稳重,有五十多岁了,足足比三儿子大了差不多三十岁,他挠挠头说道:“这次本来想早点跟父亲您说的,但是又怕您着急,所以只有等您回来再说。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那天早上,老三媳妇儿因为做错了什么事,被老三骂了一顿,她就跑出去了,一直到下午都没回来。我们找人去村里头到处都找了,没找到她。” “傍晚的时候,二舅母慌慌张张的跑来跟我们说,她看见老三媳妇儿在村外的野地里哭,身上衣衫不整,叫我媳妇儿跟二媳妇带着几个丫鬟去看,又拿了衣服把她裹着带回来。回来之后问了情况,她说她被老三骂了之后心里难过,想出去散散心,在村外随便走走。结果有个男的qiáng bào了她,她跟男的厮打,还把男的舌头给咬断了一截。可是我们找了,地上倒是有几滴血,却没见到有什么咬断的舌头。” 他刚说到这儿,二媳妇便冷笑说道:“她不这么说,怎么让别人认为她是被qiáng bào呢?照我说,这就是瞎编的,你想把一个男人的舌头咬下来,那不是做梦吗?就她那小身板,她能咬到谁呀。” 张太公冷声道:“你先不要插话,让你大哥把话说完。” 张大郎又接着说道:“我们把她搀扶回来,她说那人力气很大,而且捂着她的嘴,又掐她脖子。她很害怕,生怕被人掐死,就装死不动了,结果那人qiáng bào了她之后就跑了,她衣服也扯烂了,她不敢回家,就坐在那哭。就是这样的,回来之后就病倒了,一直卧床不起,经常做噩梦,吃饭也吃得很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们已经报告族长,族长也跟县衙门说了,衙门来了人录了口供和笔录,在四处找寻了一番,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这案子就这样拖着没个结果。” 大儿媳也淡淡的说道:“要是我被人qiáng bào,我宁可拼死也绝对不从,哪有自己装死的道理,那还不是找借口吗?照我说,二媳妇这方面说的倒是对的,我总觉得老三媳妇怪怪的,也不知道是真被qiáng bào还是与人私通,究竟怎么回事,我可不能乱说,不过是有些蹊跷…” 张太公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无数,厉声道:“我们张家怎么会有如此yín fù!分明是她在外头拈花惹草,被二舅妈撞到了,无法交代,所以才编出这个故事。二舅妈当时如果搜一搜,她身边野地里兴许就藏有野男人,偏偏让他给跑了,你们还以为她真是被**害了呢。这种女人水性杨花,当时娶她的时候我就没看好,偏偏老三死活要要,我就顺着他了,现在想想,还真是错了。” 二媳妇立刻说道:“是呀老太爷,照我说,应该家法伺候,狠狠一顿鞭子,她岂有不说出来的道理。只要她把奸夫供出来,把那奸夫绳子绑了,送到衙门一顿板子,哪有不说出实情的?那时候人赃俱获,看她还怎么抵赖。” 大媳妇也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理,我觉得这贱皮子,不打她是不供的。老太爷说的再对也没有了,肯定有奸夫,把奸夫抓到,她就无法抵赖了。” 老三阴着脸在那不说话,张太公右手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桌上的茶壶都跳了起来,差点翻倒。他指着三儿子吼道:“你这个没用的软蛋,你媳妇偷野男人,你还装成没事人,我们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亲自拿鞭子去给我狠狠的抽,把这贱皮子的皮给扒了,我看她说不说。” 又指着二媳妇和大媳妇说:“你们俩一起去,他要下不了手你们下,不把她的野男人给我挖出来,今晚谁都别吃饭。” 张太公这次暴跳如雷,倒不仅仅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怀疑三儿媳妇偷男人,给家人抹黑。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在张孝杰那儿的事情,让他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回来之后通报给族长大哥,族长大哥置之不理,也没到村口来接他,更是觉得没面子。现在听到这事,一段时间老羞成怒,以至于大发雷霆。 张三郎见父亲如此盛怒,赶紧躬身答应,说道:“好,儿子听从父亲的安排,这就去好好审审这jiàn rén,我见她也不是什么守妇道之人,早就怀疑这一点了。” 二媳妇和大媳妇都摩拳擦掌,于是一窝蜂的朝老三的屋子去了,其他的人也等着瞧热闹,跟在后面也都去了。张太公则无力的瘫软在了椅子上,觉得一下子空虚了很多,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接下来,一直到深夜,张家宅院一直响着凄惨的哭喊声,那是张太公的三儿子加大嫂二嫂在毒打三儿媳妇陶氏,逼着陶氏供认出奸夫。 深夜,张太公旅途劳累,躲在后院睡觉去了,相隔比较远,只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虽然声音很遥远,若有若无的,可是却还是吵得他根本没办法睡觉,他很恼怒的几次爬起来,让身边的丫鬟去看看怎么样了。丫鬟回来禀报说,那女人却是一直不愿意承认有所谓的奸夫,坚持说自己是被人qiáng bào的。但是两个嫂子和张三郎却不肯听,一直在用皮鞭狠打。 到得下半夜,声音终于停歇了,张太公暗自高兴,心想这下终于招供了吧。可是却没有人过来向他禀报抓到奸夫的消息,而他也有些劳累,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夜里,张太公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三儿媳妇血淋淋的站在他面前,怨毒的盯着他,把他吓得魂飞魄散,醒来之后嘴里还在喊着饶命,全身冷汗把被子都打湿了。侍女听到他的叫喊赶紧过来,问他怎么了。他坐起来呼呼的喘气,随即问道:“你们去看看三奶奶她招了没有,怎么样了?” 丫鬟赶紧跑去,过了好一会儿回来禀报说,还是没有招,因为三奶奶昏死过去了,用水浇了也没醒,一直躺在床上,他们几个也打累了,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张太公呆了呆,赶紧吩咐给自己换衣服,穿了衣服之后出了门,只见漫天的乌云一直压在房顶上,似乎要下雪了。其实前些天就已经开始下雪了,只是时断时续的,地上雪倒不深,但这一场雪只怕不简单,可是现在也不过才九月份,这大雪比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来得早一些。 张太公心中很是有些不安,看见这乌云更是觉得心中忐忑,拄着龙头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颤巍巍的来到了三儿子的院子。 正文 第293章张秀才 张太公昨晚一时气恼,给三儿媳妇定了性,说她偷人,这个定性很快就传遍了全府上下,连门房都这么说,现在张太公才觉得有些不妥,可是现在后悔又来不及了。现在听到门房这么说,觉得很是刺耳。 门房被瞧得发毛,忙道:“小人这就把他轰走。”转身要走。张太公却把他叫住,道:“把那癞头张叫进来吧,我看看他要说什么?” 门房赶紧答应了,跑出门去,很快就把那癞头张给叫起来了 癞头张头发稀稀落落的,带了一个破帽子,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也不行礼,脏兮兮的进来之后,搂着手站在廊下,只是哈了一下腰,说:“给太爷请安。” “有话快说,我没空听你磨牙。” “是是,小人不敢耽误老太爷您的时间,是这样的,我听说三奶奶在外头偷人…” 他刚说出这话,就听到张太公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便知道这话很不讨人家高兴,因此赶紧把正事说出来,免得被轰出去,便道:“正巧我听说了一件事,可能与三奶奶有关,因此来给老太爷您禀报,——我曾听一个男人说,他说咱们家三奶奶一身肉白花花的,跟小羊羔似的白。敢这么说三奶奶的,肯定跟三奶奶有什么关系的,估摸着就是三奶奶的奸夫了,所以跑来跟老太爷您说一声,看看你有没有兴趣知道是谁。” “哦,是谁?赶紧说。” 癞头张讪讪地笑了笑,搓了搓手说道:“这才九月间就下大雪了,我这身衣服还是前年在城里地摊上花十文钱买的,都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这冬天没衣服穿,会活活冻死的。我们可不比老太爷你们,丰衣足食的,我们受苦人过的日子真是…” “行了。”张太公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对身边的丫鬟说:“去取一吊钱来给他。” 那丫鬟赶紧答应,跑进屋里去了,很快拿了一吊钱出来,扔到了雪地里癞头张的脚下。癞头张也不嫌弃,一把抓了起来,在手里捧着,对老太爷说道:“多谢太爷赏赐,不过除了买衣服,我还想买点粮食,不然没吃的,肚子饿的不行啊。” 老太爷眉毛都立起来了,冷声道:“你想借机敲诈?信不信我把你送衙门去治罪。你在衙门大牢里面待着,还管吃管住,想不想去?” 癞头张吓得一哆嗦,赶紧退后两步,哈腰说:“老太爷息怒,我就开个玩笑,我这就跟您说,你别着急。——说这话的是族长的儿子张秀才。” 一听这话,张太公顿时眉毛倒竖,怒不可遏。 张秀才是堂兄张族长的儿子,当年曾经跟自己的孙子一起读书,只是屡试不中,自己孙子高中状元,当了宰相,他还是一事无成,只因为平素里喜欢吟诗作赋什么的,村里人都叫他秀才。 一听说是他,张太公气不打一处来,张秀才按辈份是自己堂侄,侄儿勾搭自己的儿媳妇,这岂不是luàn lún吗?他气的当即就要去找族长大哥理论,不过,得先把事情搞清楚。当即强压住怒火,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说来。” “就在三天前,我在酒楼里帮闲,听到张秀才跟几个哥们儿朋友在喝酒,划拳行令,还叫了歌姬唱歌。其中有个歌姬穿的衣着单薄,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肉,其他几个人都说这女人皮肤绝好。张秀才却跟他们说,老太爷您的三儿子媳妇,也就是三奶奶,那一身皮肉才叫白呢,就跟羊羔似的白花花的,赏心悦目。几个朋友问他如何得知,他却哈哈笑着不说,我正好在一旁,偷听到了才得知的,当时没有其他人。” 张太公听到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哪里还有半点怀疑,顿时怒不可遏,吩咐备轿,要亲自登门去找族长。 这时癞头张眼见老太爷如此盛怒,赶紧告辞溜走了。 老太爷坐着轿来到了族长家。 族长也是村里大户,在村里实际上论家宅比张太公家还要殷实,张孝杰当了宰相,是新近的事,还没有给他张太公家带来更多的财富。 张太公到了门口,看见族长家比自己家高大得多的雄狮他就有些气闷,自己孙儿可是堂堂宰相,按理说这族长就应该他来做。自己家的狮门应该比他还要高大,那才符合规矩嘛。 门房进去通报,很快出来,点头哈腰的说:“老太爷,族长说了请您进去,不过轿子只能到门口,您得自己走进去,这是规矩。” 张太公强压住怒火,冷声道:“我这腿脚不好,难道还不能把轿子抬进去吗?” 门房客客气气的说道:“老太爷,很抱歉,慢说是您,就是衙门来的官员,这轿子也没有进院子的规矩。我们老太爷夫人奶奶,所有的人的轿子都是门口就下了,步行进院,实在不好意思。” 张太公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颤巍巍下了轿,手里拄着拐杖,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之下,蹒跚着往屋里走去,风雪吹着他胡子四下乱飞,衣袍猎猎作响。冷风钻进他脖子里,冻得他直发抖,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暗骂着族长堂兄太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进了后院来到正堂客厅,进去之后里面竟然没有人,只有门口两个丫鬟挑着门帘。他怒气冲冲的回头问道:“族长呢?” 丫鬟忙欠身说道:“老太爷您请坐,我们这就去通报。” “刚才不是已经通报了吗?怎么还没见他来?他这架子未免太大了吧。” 丫鬟不敢迎嘴,一个在那候着,另一个则飞奔去通报去了,片刻后管家来了,陪着笑说:“老太爷您来了,您得稍等,我们族长太爷爷正跟几位叔公在商议事情,马上就好了,这就过来见您。” “商议什么事情?怎么不叫我?你们还把我放在眼中吗?” “老太爷您这说的哪里话,族长商议的是老太太娘家的事情,商议的几位叔公也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叔公,不是咱们张家的。要是咱们族里的事,哪能不请您来做主呢,呵呵呵。” 张太公听说他商议的是他夫人娘家的事,这才不说话了。气呼呼的在椅子上坐下,拄着龙头拐杖,丫鬟奉上了茶,散发着清香,他也不理睬。 管家束手站在门边,也不敢上前搭腔,因为看得出来,他这样子好像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等了半天也没见来,张太公气的牙痒痒,将手中龙头拐杖重重一顿,对管家说道:“你们少爷在不在,去把他给我叫来,我有话问他。” 族长就张秀才这一个儿子,还有几个女儿,所以少爷就是指的张秀才了,管家说道:“少爷在后面书房,正用功读书呢。” “还读个屁的书,他就是把书都吃了,干出禽兽不如的苟且之事又有何用,这败坏家门的祸害!” 管家吓了一跳,听老太公这么定论,老太公想必有什么误会,赶紧说道:“那我这就去把少爷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老太爷可千万别着急。”说罢一溜烟的跑去了。 张秀才正靠在书房暖阁一把躺椅上,旁边放着火炉,一个丫鬟跪在他身边,轻轻替他捶着腿。他手里拿着一卷书卷,正有滋有味的看着,只是这书卷却不是什么圣贤书,而是带着插页的话本小说。 他看的正津津有味,管家跑进来,喘着气道:“不好了少爷,张太公来了,说要见你,还说的很难听,说你做出什么败坏家门的苟且之事。不知他听了谁的谣言,你要不要去见他?” 张秀才一听就愣了,瞧瞧门口,犹豫片刻道:“他确实这么说了?若我不去见,他把这话说到我父亲那,我父亲也会让我说个明白的。我去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说罢,将手里的书卷扔在那躺椅上,抖了抖衣袍迈步出来,冒着风雪穿过院子,来到了正屋。 进屋之后,便看见满脸阴霾的张太公,正恶狠狠的盯着他,赶紧上前躬身一礼说道:“小侄拜见二堂叔。” 张太公拐杖狠狠的地上一跺,阴冷的声音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堂叔?我问你,你跟我家老三的媳妇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你做出这样的事,还有脸来见我。” 张秀才吓了一跳,狐疑地望着他,道:“二堂叔这是听了谁的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身边又不是没有女人,我就算再饥渴,也不会对老三的媳妇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可是我的堂弟,做那种事岂不是…” “你还敢狡辩?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畜生。” 说罢,抡起龙头拐杖上前就打张秀才。 张秀才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反抗,转身就跑。但又不敢跑出去,便绕着两排椅子东躲西藏。 张太公毕竟上了年纪,哪有他身手灵活,这拐杖连着挥舞,累得气喘吁吁,也没打中张秀才。不过张秀才逃得也很是狼狈,一时间大堂之中乱成一团。几个丫鬟都上来劝阻,却又不敢太过用强阻拦,只是在一旁叫着。 老太爷盛怒之下头眼昏花看不清楚,一拐杖敲到了一个丫鬟的脑袋上,顿时鲜血直流。场景更是大乱。 正文 第294章这石块太重 这句话提醒了张太公,他先前就是因为太不冷静,把这事情说出去了,惹得众人笑话。现在听到大媳妇这么说之后,提醒了他,便点点头说道:“也对,家丑不可外扬。把她拉出去埋了。对张秀才,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跟他爹好好算算帐,反正这个事有人证,他跑得了吗?” 张三郎点点头问道:“父亲,那要不要办丧事呢?” 张太公眼睛一瞪,怒道:“办丧事?办个屁的丧事,她这败坏家门的无耻yín fù,我不剥她的皮已经对得起她了,还办个什么丧事?” 张三郎忙答应了,想了想又说道:“那我这就叫下人在祖坟那儿挖个坑,给她埋了吧。” 二媳妇一听,立刻把眼瞪圆了,厉声道:“她这样的yín fù还能入祖坟吗?老太爷,她要入了祖坟,咱们列祖列宗恐怕都被她这不洁妇搅得天翻地覆了,绝对不能让她葬在祖坟里,扔到村外头喂野狗就行了。” 张太公缓缓点头说:“这败坏家门的jiàn rén的确不能葬在祖坟。不过,扔到外面喂野狗也不合适,毕竟她死了还是张家的人,不能让别人说闲话。拿个草席给她卷了,离我们祖坟百丈以外挖个坑埋了就行了,也不用立碑,反正她也没有儿子。以后记住,清明上坟不用理她,让她当孤魂野鬼去吧。” 众人齐声说好,都称老太爷安排稳当。 张三郎当即叫了几个家里的长工,将陶氏的尸首连同被子一起卷了,用绳索捆住,外面包了一张草席,放在推车上,推到了祖坟外。 张家祖上分了家的,形成了五个支系。每个支系都找了fēng shuǐ bǎo dì作为自己的祖坟地。其中,张太公家这一支的祖坟在村的西头一个山坡上。据说这是一条龙脉,从山上能看见龙脉绵延,这才出了张孝杰这样一个宰相。所以张太公在孙儿当上宰相之后,举行了隆重的祭祖,并花了一笔钱,把祖坟四周砌了高墙围了起来,免得外人把风水给抢走了。 族长他们为了划定疆界,还专门召集了族人一起商议,最终才商定了这样一块疆域。已经占地很宽了,主要考虑到他堂堂宰相,其实也是整个张家族人的骄傲,因此这块祖坟化的地方格外的大,比别人家的已经大了差不多一倍了。别人家见他家出了宰相,虽然心里头很不平衡,可却也没办法。 张三郎带着仆从在他们住宅院墙之外百余丈的一个荒地里开始挖坑,因为老太爷说了,必须要离祖坟百余丈以外,其实也就相当于乱坟岗了。不过张家庄并没有这样的乱坟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有所属家族的墓地安葬的。 长工往下挖了大概两尺深,因为天寒地冻,挖得很是费力。不多时,长工拄着锄头瞧张三郎,那意思是问他挖到这儿差不多了吧? 张三郎看了看,还是太浅了,埋下去离地面最多也就不到一尺了。如果有野狗,很可能会把尸体刨出来的,于是说道:“再往下挖一尺吧。” 长工很是有些不乐意,但主人家说了,他们只能听从,嘴里嘟哝着继续往下挖。 正挖着,就听当啷一声,锄头好像挖到了什么硬东西,不知道是石块还是什么。那长工更是不高兴,有石头还得把石头刨出来,于是他沿着石头边刨地上的泥土。可是越刨跑越大,怎么都刨不到边,已经超出了他们挖的坑的范围。那长工便望向张三郎,意思是下面有石头了,没办法再往下挖,是不是就挖到这儿? 张三郎说道:“把那石头撬出来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几个长工只好想办法撬石头,可是很快他们发现,这石头很难撬动,因为它是一整块,好像是石碑。 张三郎便跳下坑道,用手把土刨了开去,想看看上面写的什么。但是上面并没有什么字迹,只是一块青石板。他眼珠转了几转,说:“挖开,看着青石板是怎么回事。” 于是长工便开始往两边挖,他们也有些好奇了,这石板下头是什么呢? 越挖越大,而且越挖越长,当他们把上面的土全部都挖掉之后,发现是一块长方形四边整齐的青石板。 张三郎对几个长工道:“看看能不能抬起来。” 几个长工便用力一起抬,只是微微抬了起来一点,却抬不动,张三郎说:“把另外一侧的土挖开,看看是什么。” 众人又赶紧把旁边挖开了足够宽的空间,然后张三郎也跳下去,跟几个长工一起抓着石板的一边,用力将石板掀了开去,靠在了边上。 往下一看,众人顿时都惊呆了。只见下面是一口石棺,里面有一具骨骸,身上穿着锦绣华堂的衣服,头上有镶满宝石的帽子,扣着一颗骷髅头。 让他们惊骇的是,石棺两侧和头尾竟然堆满了各种器皿,不少是青铜物件,一看就是老古董。 从尸体衣着来看显然不是宋朝人,至于哪个朝代的,他们也弄不清楚。 张三郎惊喜交加,蹲下身,拿起了一个器皿仔细瞧了瞧,说道:“乖乖,这下咱们可发财了,这玩意儿绝对是老古董,值老钱了,快快,快去把老太爷他们请来,说我们挖到财宝了。” 那长工赶紧答应了,撒腿就往村里跑。刚跑到村口,正好碰见张族长送他夫人家的几个叔公出门,看见他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便随口问了一句:“跑什么呢?当心撞着人。” 那长工已经兴奋的脸都扭曲了,说道:“我们挖出了一口石棺,里头全都是古董器皿,我去告诉老太爷去。” “啊,在哪?” “就是村子外面,我们老太爷祖坟围墙外面。” 长工一边说着一边跑远了,几个叔公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说道:“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于是张族长跟几个叔公一起前往长工所说的方向,张三郎还蹲在坑里头,一件件的器皿在看着,兴喜若狂,根本不留意族长他们过来了。 族长等人走到坑边,几个人往下一看,顿时也都惊呆了,族长说道:“哇,这么多宝贝,这怎么回事?” 张三郎才吓了一跳,赶紧想用手挡,可是这一石棺的器皿只怕有上百件,哪里又是他的手能挡得住的,赶紧站起身说:“族长,这可是我们挖出来的,是我们的。” 张族长四下看了看,说:“这块地不属于你们家,这是村里的地,挖出来的东西应该属于村里,怎么可能属于你们家呢?” “这里挨着我们祖坟,怎么不是我们家的。” “笑话,你们家祖坟的围墙离这还有百余丈,怎么就是你们家祖坟的东西了。” 张族长回头对几个说道:“快去把各位叔公太爷都请来,这里出大事了。” 张家庄总共分五个支系,各有一位叔公作为本支系的当家人。仆从答应,飞一般跑去叫人去了。 张族长之所以把别的人叫来,是因为他担心张太公借着他孙儿是宰相,非要独占这些宝藏的话,除非动用全族的人才能与之抗衡,不然光凭自己必定势单力薄。 张太公先得到了消息,所以最先赶来了,十分兴奋,带着他的大儿子、二儿子,还有家里基本能动的长工丫鬟婆子全都来了,上百口人,浩浩荡荡的。 到了近前,他发现张族长在那儿,心头一震,便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有些棘手了。张太公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的来到近前,顾不得别的,先探头往下一看,果然一石棺内满满登登都是古董器皿殉葬品,虽然显然经过了漫长岁月,但是依旧熠熠生辉。 他兴奋不已,顾不得旁边族长在,对大儿子吼道:“还愣着干啥?咱家的东西,赶紧的,把整个石棺一起挖出来,抬回家去,供奉在祠堂之上,快点。” “等等。” 张族长提高了声音,说道:“我说老二,我还在这儿呢,你当我不存在吗?这东西怎么成了你们家的了?这是在村子的地上,应该属于整个家族的,大家共有,不可能是你们家独有的。” 张太公听张族长果然插手,便知道这件事没法善罢,冷笑道:“你说什么?这是我们家儿子挖出来的,又是在我们家祖坟旁边,怎么不是我们的?——来人,这石块太重,先不管他,把里面的殉葬的物品都挖出来,用箱子装了先运回去,免得有些眼热的人,想侵吞我们家的东西。至于棺材和尸骨,回头再来运走,快点。” 几个长工答应了,现在正是立功的时候,立刻跳下去就要去捡棺里的古董器皿。 “都住手,谁要不听话我就弄死他!” 张族长一把抓起旁边的一把锄头,横在胸前,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跳到坑道下的几个长工。 张族长夫人家的几个兄弟当然是要帮他的,立刻也都拿起锄头,没有锄头的便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恶狠狠的盯着跳下坑去的长工,叫道:“马上爬出来,不然打死你们。主人家还没有说清楚,你们着什么急?” 正文 第295章显灵 那些长工忙不迭的都爬了出来,他们只不过是下人,这些古董器皿不管是谁的都没他们的份,充其量为他们辛苦赏个几吊钱一顿酒肉而已,他们可不想为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而把命搁上。 张太公气了,跺脚叫道:“想打架是吧?你们这几个还不够看的,——来人,抄家伙!” 他带来的可是上百口人,虽然有一半都是丫鬟婆子,但是这些女人当然要帮助家人。于是有的拿锄头棍棒,有的从地上捡石头,甚至有的把头发上的发簪取下来当武器,叫嚣着,指着张族长他们几个,把他们围在当中。 张族长等人也就七八个,一下被围在其中,有些慌了神。 张族长暗想,奶奶的,怎么去了半天还不把人叫来,眼下必须先稳住。于是他立刻将手里的锄头扔在地上,对张太公说道:“老二,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不要伤了和气。这东西的确是在咱们村的地头上挖出来的,不是在你们家祖坟里头,所以应该是整个家族共有的。当然,你们儿子找到了这个墓葬,他应该得到奖赏,我会lùn gōng行赏,你们家肯定能分的比其他人都多。你这又何必呢,这些都是自家兄弟,千万不可伤了和气。” 眼看张族长态度变化,他夫人的几个兄弟便也将手里的家伙都扔到地上,也纷纷打圆场说:“是是,以和为贵,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血脉,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嘛。” 张太公冷笑:“你们知道好歹就好,这是我儿子发现的,也是在我们祖坟周围,当然是我们这一脉的,别的我不管。” 说罢扭头吩咐大儿子马上把东西先抬回去。张太公似乎已经明白对方在用拖延战术,因此这东西赶紧先搬回去才稳当。 长工又跳了下去开始搬东西,但是由于张太公他们赶来的时候只是来看情况的,没有想过马上要把东西运走,因此并没有抬装运的箱子之类的来。张太公便吩咐将衣服解下来铺在地上,把古董器皿放在衣服上打成包带回去。 长工们脱了外袍铺在地上,开始从棺材里头取器皿堆放在上头。 张族长他们被几个身强力壮的长工监视着,一时也不敢发火,眼看着他们把棺材里的器皿都拿出来了一小半,放成了几大堆,其中有已经放好了,正准备把衣服包起来打成背包带走。就在这时,村口出出现了几百号人,手里拿着锄头棍棒朝这边跑来了。 冲在前面的是另外三个支脉的叔公,正带着各自支脉的人,加起来有两三百口,大部分都是青壮劳力,后面再跟着妇孺,手里也拿着菜刀擀面杖之类的。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很快就把张太公他们的人包围在了其中。 张族长立刻来了精神,叫道:“把东西立刻都放回去,谁敢不放回去,族规伺候!” 立刻冲进来十多个壮汉,扇了几个拿器皿的长工几大耳光。几个长工被打得鼻口流血,忙不迭的将衣服包裹里的东西又倒回了石棺,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张太公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他眼见族里的人差不多都到了,他们这一支势单力薄,真要打起来,他们根本不够看的。但是这种情况下仍然想分一杯羹,为了金钱财宝,哪有不拼命的道理。 这些人看着石棺里的这些古董器皿,一个个眼睛都绿了,就好像看见了羔羊的饿狼似的。在财宝面前,即便对方是宰相家,也要跟他争个明白。他们想的是法不责众,其他四支联合起来共同据理力争,对方就算是宰相,也不敢把这几百口人怎么样,更何况还是一个家族的。 张族长对张太公道:“现在大家都在这,一起说个明白。我的意思很清楚,这些东西虽然是你们家挖出来发现的,但是东西是在村里头,也不是在你们家祖坟,所以应该属于全村,整个族人共有。我们可以把这些钱拿来为整个家族谋利,不能哪一脉独吞了。当然,你们发现的可以得到奖赏,这是应当的,但是要想完全独吞那可不行。诸位兄弟,你们觉得如何?” 其他三个支脉叔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都一起点头,毕竟老二家有宰相,他们也不敢太过霸道。因此都一起说族长这话很在理,应该这么做。 张太公眼看对方人多势众,要想强行把东西拿走,不太可能了。眼下只有缓缓局面,马上去跟孙儿宰相报告,由孙儿出面才是正经,到时候让宰相想办法。 张太公道:“这石棺是我们这一脉的先人,应该全部归我们这一脉…” 一听这话,其他人顿时起哄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你能说出棺材里是你的哪一位先人吗?” “我回去查族谱就能查清楚,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棺材埋在我们祖坟旁边,肯定是我们的这一支的祖先,这些东西肯定就是我们这一脉传下来的。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们,现在我可以不拿走,但是咱们可得先清理清楚,到底有些什么,然后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清楚,咱们就只有到衙门去,让衙门来做个公平了断。” 三叔公是个暴脾气,马上道:“谁都知道你孙儿是当朝宰相,你想把这件事闹到衙门,让衙门来处断,那不是摆明了让你孙儿来断吗?就算他不亲自断案,他是宰相,下面的官哪一个人敢不听他的?你这分明就是想独吞。” 听到这话,所有人又开始骚动起来,顿时乱作一团,各说各的,吵得不可开交。张族长眼见这混乱的样子,于是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大家不要吵,先听我说。” 他这族长还是很有权威的,这么一说,所有人也都渐渐停了下来,望着他。 张族长说道:“刚才老二说的有句话我赞同,咱们把所有东西都先清点一下,然后依旧放回石棺,将石棺抬到宗祠放着,每支派两个人在宗祠看守,其他人不得靠近,然后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谈这件事。对于是不是要官府来插手,我们坐下来谈了再说。倒不一定他孙儿是宰相,所有人就都会听他孙儿的,毕竟这是辽朝的天下,不是他孙儿的天下,总有人会一碗水端平的。就像大宋朝的包拯包青天,他就从来不畏惧权贵,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咱们大辽跟宋朝不是兄弟之邦吗,实在不行,我们就请大宋的官来替我们断。他跟辽朝的官不穿一条裤子,能够得出公平的结论。” 众人都纷纷点头,心想,只要不是大辽的官员,从大宋请一个官来断案那倒是确实公平了,因为他不受辽朝的管制。于是在兄弟五个共同监守之下,对所有的器皿都进行了清点,再把这些东西又放回了石棺,并用几根绳索牢牢捆住。然后各家出几个人,把这石棺周围的泥土挖开,将石棺从坑里起了出来,抬着到了村里的祠堂。 这祠堂是整个家族共同的,每年供奉祖先都是在这儿进行的,族里的人商议重大事情也是在这。上面供奉着张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整张供桌,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有些渗人。 这石棺被抬着放在了供桌前的空地上,麻绳将石棺捆得跟粽子似的,根本不可能打开一条缝。五个分支的张家人各自派了两个子弟,共同看守这一石棺的宝贝。 接着,五个支派的掌门叔公在祠堂里开会,商谈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祠堂外,张三郎等人又是激动又是担心,他们不能进入祠堂,都围在祠堂外头。天快黑了,一个长工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三少爷,这个三奶奶的尸首还停在村外呢,要不要埋了?” 张三郎这才想起,自己死去的媳妇还裹着被子,用草席卷了放在村外。发现这宝贝之后就把她给忘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上头,这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野狗拖走了,赶紧跑去看。 还好,三奶奶原先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留在那儿,正眼巴巴的守着。张三郎还是有些感动,想了想说道:“因为你们三奶奶埋葬的事才发现这些宝贝的,她也算对我们家族有些贡献,先把她抬回去,找一口薄木棺材装上。等到这件事处理完了,我跟老太公说一声,给她找块好的墓地葬了。说不定老太公一高兴,让她葬回祖坟,也算是对她阴间显灵,帮我们找到这些宝贝的一个回报吧。” 于是有仆从便去找来了一口薄木棺材,把尸首放进棺材钉好,抬回了庄上。这时天已经黑了,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是依旧天寒地冻的。张三郎吩咐,把棺材放在院子的一角,用草席盖着。 他忙完之后,正准备去祠堂,看看那边怎么样了时,老太公他们却回来了。张三郎一见父亲满脸阴沉,便知道谈判应该没有达到目的。 正文 第296章传旨太监 果然,大哥低声告诉他,谈了一下午,还是僵持不下。父亲坚持认为石棺里的是他们这一脉的某位先人,又是在他们祖坟附近,所以只能属于他们这一脉,不可能跟族人分的。他四个叔公当然不干,坚持全族共有,只能给他们一些奖励。最终不欢而散,商定第二天再接着谈。 张太公之所以如此强硬,当然是因为他有一个当宰相的孙儿。他已经打定主意,马上派人去见孙儿,给孙儿汇报这件事,让孙儿帮忙想办法。 回到庄上,张太公吩咐大儿子连夜带几个随从赶往上京,找宰相孙儿,请他想办法处置这件事。 张大郎立刻带着人,连夜坐着马车赶往上京城。 第二天,双方依旧互不让步。之后连着谈了好几天,局势一直僵持不下。 这一天,他们正在祠堂继续争吵,朝阳府知府突然亲自带着数十个衙役捕快冲进了村子,包围了祠堂。 知府宣布,张太公已经让人到衙门起诉,为了保全证据,要把石棺连同里面所有的珍宝运到官衙去存放。 知府一声令下,衙役们立刻冲进祠堂,准备将石棺抬上马车运走。 张族长怒了,下令敲锣集中族人。顿时间,全族上千人便将衙役和知府围在其中。族里的青壮年手里拿着锄头扁担钉耙,直接跟衙役们对持,衙役虽然手中有刀剑,可是面对数百青壮村民,后面上千妇孺,一下子脸色都变了。 都知道众怒难犯,真的要打起来,他们只怕没一个能活着出去。因此都只是是色厉内荏的叫着,让村民放下东西,听从衙门处置。 先前张太公家几十个长工和男仆也都拿了钉耙扁担来,帮着衙役,想运走这些东西,所以也被围在了其中。那些长工早就将锄头扁担扔在了地上躲起来了,他们可不想替张太公家拼命。这些长工退出之后,张太公家就没什么人能上得了台了。 知府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躲在轿子中不敢出来,周围衙役重重围着他,以防村民上来对他不客气。 这时族长来到了知府的轿子前,请知府出来说话,知府这才撩起轿帘,但也不敢下轿,陪着笑脸说道:“张族长,这件事本府也是受上头的指令,实在没办法。本府知道这是你们家族的事,原本你们家族自己处置为好,本府是不想插手的,可是上头来了严令,务必让将东西带走,你们双方在堂上在商议这件事,不行的话就要作出裁判,本府也是不得已的啊。” 张族长立刻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莫不是张太公派人去跟他的宰相孙儿说了,所以这才让知府插手这件事?既然是他孙儿在后面撑腰,哪里还有公平可言。张族长怒不可遏,吩咐把知府连同轿子一起抬到祠堂里去,等朝廷来人说个明白。衙役则都轰出了村子去 衙役慌慌张张跑回去禀报,堂堂朝阳知府被村民扣押,这可是足以朝野轰动的新闻。 朝阳府同知马上将这件事写成紧急奏折八百里加急迅速报到了上京城辽道宗的案前,辽道宗皱着眉把张孝杰叫去查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孝杰推了个干净,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知府自己自作主张要插手他们族人的事情,张孝杰是绝对不会仗势欺人的。 因为涉及到上千村民,弄不好会引起bào luàn,而现在辽朝正经受特大暴风雪,连续了多年,牛羊死了很多,百姓流离失。真要有人揭竿起义的话,只怕会迅速形成燎原之势,因此这件事必须慎重处理,绝对不能以暴制暴。 辽道宗太清楚了,很多时候是guān bī mín fǎn,老百姓本不想反的,由于处置方法不当,把百姓激反了,那时候就算镇压下去,对朝廷的元气也会有很大损害。他立刻派出身边的太监前往朝阳府询问这件事,了解清楚村民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便妥善处理这件事。 辽道宗派出的贴身太监只带了几个小太监,为了怕激起村名的怒火,甚至连护送的御lín jūn都没有带,骑着马,星夜兼程赶到了朝阳府张家庄。 张族长很热情地接待了传旨太监,并让他见了被扣的知府。 知府已经被扣在祠堂里好些天了,虽然每天有吃有喝,也没有人骚扰他们,但是这日子过的很不得劲。现在看皇上派了太监来,便知道这件事麻烦了,已经引起了皇上的重视,足以见得自己无能,没把这件事处理好,只怕将来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顿时心头凉了半截。先前带着衙役杀入村里的威风早就不负存在,在太监面前又是作揖又是打自己耳光,拼命检讨,想换个好印象。 太监只是冷声让他等候处置,接着跟张族长说,请着急五个支派的掌门叔公在祠堂商议这件事。 张太公见皇上派了个太监来,他以为应该是看在他孙儿宰相的份上,这太监肯定是帮他的,所以一下胆气更壮。一上来便叫嚣着说,张族长派人扣下知府的性质简直相当于杀官zào fǎn,绝对不能姑息,要求张族长立刻将知府等人释放,并且磕头赔罪,作出赔偿。最好是负荆请罪,否则朝廷怪罪下来,只怕整个村都要陪着他一起遭殃。 他的这番话让脾气暴躁的几个叔公立刻发怒了,特别是爆脾气的老三,身材高大魁梧,桌子拍得山响,指着张太公吼道:“老二,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肯定派人去跟你宰相孙儿说了这件事,所以知府才带着这么多人上来把宝贝抢走。你们可以动用朝廷的人,我们只有贱命一条。如果来硬的,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我不相信我们张家庄数千口人你还杀得完了。咱们就不要商量了,直接杀个痛快再说。” 其他两兄弟也帮着老三嚷嚷起来,完全都是一副拼命的架势,把张太公气的脸色煞白,指着他们三个说:“别以为你们把全村的人抬出来有多厉害,不就几千口人吗,我不相信朝廷还会怕你们,把你们通通杀个干净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下更像捅了马蜂窝,老三所幸刺啦一下将衣服扯开,把胸口拍得山响,指着张太公说:“你不是要杀人吗?来吧,朝这里捅刀子。老子皱皱眉都不是好汉,来呀!” 一边嚷着,一边要去揪张太公,另外几个也都扯开了衣服,跟在后面嚷嚷着围了过来。这下把张太公吓得胡子乱抖,赶紧往太监身后躲。 传旨太监来之前已经得到了皇帝口谕,必须息事宁人,绝对不能把事情恶化扩大,因此他立刻站起身,摆手说道:“先不要着急,咱家来是听各位的意见的。诸位都是皇上的子民,怎么可能以刀枪相见呢,有话好好说,没有说不开的事,大家不要着急。知府那边皇上已经说了,他擅自动用衙役,强行抢夺财物就是不对,皇上会处置他的,请各位息怒。” 太监把这话一说,张太公顿时傻眼了,而张族长等人则高兴起来,惊喜交加地相互看了一眼,对太监说道:“此话当真?可不是为了骗我们把他放了吧?” 太监微笑说道:“怎么可能,你们想把他扣着就扣着,咱家来不是要人的,是来听各位的意见,回去跟皇上禀报的。皇上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涉及到张宰相的家人,必须要稳慎处理,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这是皇帝来之前交代咱家的,因此大家坐下来好生商议这件事。” 张族长立刻冲着三个弟兄招手,让他们坐回位置,说道:“既然皇上托公公把这样的话都说了,我们当然要听皇上的。我们也不是暴民,更不想zào fǎn,我们只想讨个公道,只要是公平的处置这件案子,什么话都好说。” 太监连连点头:“族长说的再对也没有了,有理走遍天下嘛,只要公平处置,我想大家都能接受。关键是怎样才公平,这个需要听双方各自的意见,然后再由一个公平的人来替你们裁决。” 张族长微笑道:“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人,您说话就很公道,要不您来替我们裁决这件事吧。” 那太监哪敢把这种事惹到自己身上,赶紧双手乱摆说道:“这个不合适,我只是奉圣旨来了解情况,回去之后向皇上禀报的。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咱家一定会如实转达给皇上,皇上慎重考虑大家意见之后会做出妥善处置的。当然,你们要让皇上直接来替你们裁决也是不合适的,最好找一个大家都觉得公平的人来处理这件案子。至于朝阳府的知府,已经不适合在处置这个案子了。” 正文 第297章奖学金 张族长连连点头,说道:“完全赞同。这个居中裁决的人,不能是大辽官员,因为大辽朝的官员都是他张宰相的属下,都得听命于他。要请比他的官还大的,那就只有王爷了,但叫王爷来替我们断案也不合适,我们也没那面子。所以我们提议最好去宋朝请一位清官来替我们断,比如包拯包大人。——不过听说包大人在宋朝也是御史中丞这样的顶尖的大官,可能也没空闲来管我们的事。不过他可以推荐一个在大宋朝大家都公认处断公平的人,特别是与张宰相没有任何瓜葛的人让他来审这个案子,他说什么我们就听,这就是我们的意见。” 其他几个支派掌门叔公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那太监微笑点头,转头望向张太公:“老太公的意思呢?” 张太公不敢再提治他们罪的事,因为老太监已经说了,那知府带人来抢东西就是做的不对,已经定性了,还存在什么请罪的事。看来这件事跟自己想象的还不是一回事,说不定宰相孙儿那还有些什么不妥和变故,所以大儿子也才迟迟没回来。 于是他说道:“我觉得到宋朝请官员来不合适,毕竟这里是我们辽朝的地界,让宋朝的官到辽朝来断案,那把辽朝的官的脸面放到哪里呢?辽朝又不是宋朝的属国,必须是辽朝的官来审这案子。” 张族长立刻道:“你想让你孙儿宰相打招呼,让这些辽朝官儿听你孙儿宰相的,把东西都判给你。你那花花肠子谁不知道,偏要说出这么多借口来。” 张太公却把脸扭到一边没有搭理他,摆明了一副自己就是这么个意见的样子。 太监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双方的意思我明白了,大家都想请一个公平的人来裁决,只是老太公这边想请辽朝的官员,而族长这边想请宋朝的官员,对吧?” 张太公点点头说:“没错,必须是辽朝的官员,不管他是谁我都认,否则我不认。” 太监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了,咱家会把双方的意思禀报皇上,由皇上来作出决定,看派谁来审你们的这纠纷。在此之前,希望你们能妥善对待这件事,不要再生枝节,等着皇上派遣官员来。” 族长和张太公都说好,传旨太监径直带着几个小太监骑马走了,连知府都没有去看。 ………… 传旨太监回到京城上京,向辽道宗做了禀报。 辽道宗听了双方的要求之后,不由笑了:“这不简单吗,眼下就有这样一个人,既是辽朝的官又是宋朝的官。他们要的就是卓然了,就叫他去,他正好是破案的行家,断案的能手,让他去处置这件事再稳妥不过。” 辽道宗下旨,把卓然和宰相张孝杰都叫到了皇宫中。 两人并不知道辽道宗叫他们俩来是什么个意思,经历了上次的事之后,张孝杰对卓然不冷不热的。身为宰相,他要拿架子,但是发现卓然深得辽道宗信任,所以也不敢在卓然面前失了礼数,因此就要平衡两种感觉,使得他变得有些拘谨。 辽道宗道:“张爱卿,你们家族可是不得了啊,为了争夺石棺里古董器皿,闹个不可开交,朝阳知府竟然带着大批人马跑去村里想把东西抢走,他难道不知道众怒难犯吗?居然给朕捅了这么大娄子。这下好,被你们的族人扣下来,关在祠堂里。朕说了,就让他在里头呆着,好好反省,什么时候这件事妥善处理了,什么时候让他出来。” 张孝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皇上只怕已经猜到了知府之所以做这么做,肯定得到了自己的暗中交代。也的确如此,他在收到父亲紧急禀报这件事之后,立刻就做了安排,派出亲信到朝阳府面见知府,传达他自己的意思,让知府先带人去把东西扣下。只要东西扣在官府手中,那就取得主动了,不管以后怎么办,都会有利得多。 结果没想到族长如此强势,连堂堂知府都扣在了村里的祠堂,一下把事情闹大了,甚至闹到皇上这来了,这下他就麻烦了。 这种事只能悄悄处置,真要闹开了,他这宰相是不可能维护自己父亲这边的利益的,须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才行。 于是张孝杰马上义正词严的道:“微臣已经写信告戒爷爷和父亲,切不可仗势欺人,越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就越要讲道理,公平处置。至于这一石棺的殉葬物品究竟属于谁,要查个明白,按照结论处置,希望皇上能派一个公平正直的官员去处置这件案子。” 辽道宗点头道:“有这个表态朕就放心啦。朕已经决定叫卓爱卿去处置这个案子。——卓爱卿你意下如何?” 卓然道:“这案子倒也不难。只不过,这案子涉及到宰相家人,我一个小小判官前去处置,只怕他们不服。我的决断如果说没有什么权威的话,还不如不去。” 辽道宗一听就笑了,说道:“卓爱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朕今日再赐你尚方宝剑,你替朕去处断这个案子。还是跟上次一样,你的决定就是朕的决定,谁要敢不听从,也准你先斩后奏。” 太监捧过来一个锦盒,辽道宗从里头将宝剑取了出来递给了卓然,卓然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捧在怀中。辽道宗瞧着张孝杰说道:“张爱卿,你觉得朕的安排妥当吗?” 张孝杰当然知道,辽道宗当着他的面这番安排,实际上就是想告诉他这个结果,要不然根本没必要叫他到这儿来的,当下赶紧起身赔笑说道:“微臣认为,由卓大人亲自处理这件案子,那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卓大人带着尚方宝剑奉旨查案,没人敢不服从的。” 辽道宗道:“卓然是朕的翰林侍诏,同时又是上京府的判官,那是货真价实的我大辽的官员。同时,他也是宋朝的官员。身兼辽朝和宋朝两个身份。应该符合你爷爷和族长双方的要求了。不知道你认为如何?” 张孝杰躬身道:“皇上算无遗策,如此安排,双方都能满意。微臣一定会告诫家人,要听从卓大人的处置,共同把这件事处理好。” 辽道宗满意的点点头。 从皇宫出来,卓然捧着剑对张孝杰说道:“宰相大人,我这就启程赶赴你们村子,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去的吗?” 张孝杰躬身一礼:“卓大人乃是奉旨查案,如何敢让卓大人当信使。卓大人亲自到我家乡去查案,十分辛劳,我一定叫家人好生款待,” “那可多谢了!” 卓然返回住处,把自己要去朝阳府的事情告诉了婵娟。 婵娟让他放心去,自己深居简出,不会惹麻烦的。 卓然带着上京府捕头和十几个捕快骑马赶赴朝阳府。 他们星夜兼程,很快便赶到了朝阳府。 原来的知府被扣留,由朝阳府同知暂时代管全盘事务。同知已经得到八百里加急,通报卓然来奉旨查案,要求他们全力协助,因此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怕再次cì jī村民,所以同知只带了刑房的几个书吏跟着自己陪同卓然前往张家庄。 这之前,已经派人到张家庄做了通报,说皇上派了一位同时是宋朝和辽朝的官员的钦差大臣前来查案。这引起了张家庄族长和张太公很大的好奇,怎么可能同时又是宋朝的官又是辽朝的官呢。 因为消息闭塞,卓然任官的事情并没有传到他们村子来,他们也不可能掌握朝廷所有动态,既然衙门这么说了,当然不会骗他们。族长当即带着其他兄弟一起到村口迎接,其中当然包括张太公。 张孝杰已经连夜叫他的父亲赶回村里面,把一封信给了他的爷爷,告诫他们务必听从这位钦差大臣的处置,钱财乃是小事,切不可因小失大,着人怎么说就怎么做。 张太公看了这封信,很是有些沮丧,但没办法,只能按孙儿要求做。便跟着族长来到村口迎接。 双方见面,做了介绍。随后一起来到祠堂。 卓然先到那口石棺前瞧了瞧,石棺依旧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有两人在旁边看守,已经看守多日了。而知府则关在另外一间厢房里,他并不知道卓然来了,也没人通知他,好像他已经被遗忘了似的。 卓然拍了拍石棺,对族长和张太公说道:“我想听听,这一石棺的宝贝判给你们,你们分别会拿它来做什么?当然你们的答案跟判决的结果没有任何关系,我纯属好奇,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的。” 两人都讪讪的笑了笑。张族长说:“我们村里qióng rén比较多,我想着如果真要判给全族所有,不拿来瓜分,而是变卖之后,用这笔钱建立一个私塾,教导全村子弟,并对家境贫寒的学子予以资助,对成绩优秀者予以奖励。这笔钱大家一起监管,每笔开支都清清楚楚,这样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卓然瞧向张太公说道:“你呢?这笔钱如果判给你,你会拿来做什么?” 正文 第298章滴血认亲 张太公之前还真没细想过这个事,他如果也说把这钱拿来助学,那只怕这官员顺水推舟,就说既然你们双方都觉得应该拿钱来助学,那就不用判了,直接拿来助学就可以,那就惨了。 所以他斟字酌句道:“这石棺里肯定是我祖上的先人,把这些财产留给我们这一支系的子孙,我们应该谨慎妥善的保管。所以若是判给了我们这一脉,我会把这些古董器皿都供奉在我家祠堂。——祖先的东西当然要用于祭祀祖先,嘿嘿。” 卓然斜眼瞧着,心想,这老家伙还真是狡猾,他明明是想据为己有,却堂而皇之的说是用来祭祀。 卓然对张太公说道:“你认为这石棺里的人是你们这一支的先人,是吗?” “的确如此,他肯定是我们有直接血脉的先人,因此这些东西应该归我们这一脉所有。” “要是经过查验,棺材中的尸骨不是你直系血亲留下来的,那又该怎么说?” 张太公心想,怎么可能查清楚一具白骨是不是自己的祖先呢?他当下硬着头皮说道:“如果大人真有这样的办法,让人心服口服的确认这尸骨的确不是我的直系长辈,那老朽就认输,这些东西便都归族rén dà家共同享有。当然需得是这方法确实可靠,令人信服。” “本官的方法当然会让你们口服心服。——为了让你们信服,本官首先要做个测试,如果你们认可这个测试,就证明了我的方法是灵验的。” 张太公好奇的问道:“却不知是什么样的方法?” “滴血认亲!” 这法子是卓然从他师父逍遥子那里学来的,逍遥子已经把炼制这种滴血认亲药物的配方给他了,卓然也曾经有过成功的先例。所以他知道这个案子是因为这个之后,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这一次也把这药粉带到了身上。 滴血认亲在宋朝广为人知,是衙门经常用来判断案件的重要手段。张太公当然知道,不过他微微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法子当然好,不过我听说这滴血认亲有时候并不太准,可能法子本身有问题。” 卓然微微一笑,说道:“我就知道有人会提出这样的疑虑,所以我刚才说了要做一个测试,而且这个测试要用老太公您的亲人亲自来测试,所以需要你同意。” 张太公小心翼翼又说道:“却不知大人准备怎么测试?” “我听说您的夫人已经去世多年,想必已经成了一堆白骨,你有三个儿子,我想打开棺材,由你从三个儿子中确定一个最有可能是你儿子的人。——我没别的意思啊,嘿嘿。——你确定一个你的儿子,用他的一滴血滴在白骨之上,我们看看能否被骨头吸收。” “当然,这骨头要先用本官特制的药水进行浸泡,然后再进行滴血认亲。同时,你再找一个与他不相干的,比如你们家的丫鬟婆子什么的,在滴一滴血在上面,看看是不是能被吸收。按照滴血认亲的规则,如果你的儿子的确是你夫人所生,——我还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事论事哈,——那你儿子的血肯定会被他母亲也就是你的妻子的骨头所吸收,只留下一个淡红的血痕。如果不是你的妻子所生,比如没有任何关系的丫鬟,她的血应该就会留在骨头表面,把骨头侧翻就会滚落在土上,甚至连血痕都不会留下。” 同知大人在一旁心里有些忐忑,因为这种滴血认亲实际上他也知道,很多情况下是不准的,但是钦差大臣却把他作为断案的最主要的依据,似乎有些不妥当。但是这是钦差大人的决定,他只有协助的义务,没有任何提出观点的权力。 而且他转念一想,这方法未尝不可,让只要双方认可了,按照滴血认亲的结果来确定这些随葬品的归属,不管是归于哪一方,只要对方不再折腾,这案子就和平化解了,也就达到了目的了。他们目的不就是息事宁人吗,至于这些钱财归到底归谁,与他没半点关系,爱归谁归谁,只要不闹事。而宰相那边也不会怪罪自己。 所以同知原本是很谨慎的想提醒一下卓然,但往后想想,又觉得卓然的这个主意实际上很高明,远不是自己这鼠目寸光所能想的出来的,不禁心中叫绝。 张太公实际上对这棺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先人没有半点把握,他只是把这个作为一个借口,而实际上,这口棺材埋的地方离他们传统上的祖坟还差了一百来丈,这么远的距离,怎么说都划不到他祖坟上去,只能说是无名坟茔。若不是有孙儿宰相撑腰,公平的说的确应该归全族所有,如果是别人家挖到了,他绝对会支持这种观点,但现在涉及到切身利益,那自然又当别论。 现在听到钦差大臣竟然死抓着这一点不放,他有些慌了神。如果在没有收到孙子宰相让儿子带回来的密信之前,他可能会找理由不同意这个办法。可是现在,孙子宰相已经在信中叮嘱,一定要他听从这位钦差的意见,切不可因小失大。 他已经想明白了,所以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是钦差大人有这样的法门,能够查清楚就再好不过了。不管最终结果查出来是不是,我都听从大人的最终裁决。如果真不是我的先人,那就全村共享也未尝不可,但如果的确是我们的先人,那族里其他人可也不要眼红。” 族长点点头,瞧了一眼卓然怀里捧着的尚方宝剑,他已经得到叮嘱,这一次来的钦差大臣手捧尚方宝剑,代表皇帝来查,如果谁不听从他的决定,可以先斩后奏的。他可不想为了身外之物把自己脑袋搭上,当下也点头赞同,说道:“好,就这么定了,以大老爷滴血认亲的结果为准。” 当下所有人便一骨碌来到张太公妻子的坟前,他把自己大儿子叫来,跟他说了这件事。大儿子也感到很惊奇,因为他听说过有滴血认亲,可从来没有亲自目睹过,没想到现在却要自己亲自经历。 卓然让朝阳府的仵作将坟掘开,打开了棺材,一股腐臭熏得大家纷纷往后躲,卓然却只是扇了扇鼻子,仔细瞧了瞧,只见棺材里头果然只剩下一堆白骨。 卓然取下了一根大腿骨,之前已经叫族长准备了一盆清水,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倒了些药水到里面搅和均匀,然后将那白骨放在了盆中浸泡,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又取出来,用干帕子擦干了,放在一张油布纸上。 他把张太公的大儿子张大郎叫了过来,拿过一柄小刀,抓住他的手扯过来,用小刀在他手上戳了个小口,痛得张大郎龇牙咧嘴的直抽凉气。卓然抓着他的手,将她手指上的伤口挤出了几滴血,滴在那森森白骨之上。 众人都围着仔细观瞧,很快,那几滴血竟然真的被白骨浸透进去了,只留下淡淡的血痕,众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卓然又让张太公叫了一个不相干的丫鬟过来,也在手指上戳了一个小口,挤了几滴血滴在白骨的另外一处,那几滴血就好像滴在陶瓷碗里头,依旧晶莹剔透的停在骨头表面,没有浸透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卓然抓住骨头轻轻翻转,那血竟缓缓流淌,滴落在油布纸上。他用纸擦了擦白骨,刚才滴血的地方竟然没留下半点痕迹,依旧是阴森森的惨白的颜色。 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之声,卓然微笑着对老太公说:“这下你相信本官的方法准确无误了吧?” 张太公当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忙颤巍巍拱手说道:“是,是,老朽长了见识,大人这法子果真灵验,就用大人的方法来测吧。” 他说出这话,心里便直抽抽,因为他心头其实已经确定,那棺材里十有**不是他的长辈。因为如果是的话,应该安葬在祖坟里头,不可能安葬在远离祖坟的一处荒野的。那么他答应了按照这法子来检验,并按照结果来处断这些殉葬的珍贵的殉葬品,其实上也就意味着他十有**要失去对这些东西的拥有了。 卓然吩咐几个仵作在这边负责安葬,然后端着那盆水带着众人回到了祠堂,将水放在石棺旁,吩咐将石棺打开。 打开之后,卓然探头往里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也看见这石棺之中的殉葬物品,果真是耀眼生辉,他现在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这一看之下便认定这些东西当真是无价宝。难怪张太公如此痴迷,非要死皮赖脸的认祖宗,说这死人是他们家的长辈,这些殉葬品果真贵重得足以让人为之拼命。 卓然将石棺中的那具白骨的一节骨头取了下来,依旧浸泡在放了药水的那盆清水之中。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取出来之后开始滴血认亲。 正文 第299章穿小鞋 这次卓然叫了个捕快滴两滴血到上头,看看能不能被吸收。捕快的血滴在上面,果然没办法浸透进去,轻轻翻转便滚落下来。 接着,卓然抓过了张太公的手,毫不客气的在他手指上戳了一刀,痛得张太公惨叫了一声,卓然有些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手劲大了点,不痛吧。” 其实这一刀戳的深,他都能感觉到戳到骨头了,哪有不疼的道理。张太公却不敢认怂,咧着嘴,倒吸着凉气,摇着脑袋说道:“没事,没事。” 那血流得哗哗的,不只是掉了几滴而已,简直跟小孩撒尿似的,一串的血撒在那骨头上。卓然再将他的手高高举起,说道:“用手按住伤口,按紧一点,举过头顶,血往上流比较困难,容易止血。” 张太公赶紧把手高高举起,就好像指天发誓一般,眼睛却瞪大了,瞧着骨头上自己撒下的那一串血珠。 众人也都并住呼吸瞧着,因为这个结果将会决定这一石棺的宝贝究竟能不能属于大家。等了良久,众人眼睛越发的明亮起来,因为骨头上的那串血珠依旧停在骨头上,并且开始有些失去光泽了,却还是没有能够浸透进骨头中。 卓然拿起骨头轻轻一转,上面的血缓缓滴落,再用纸擦掉,白骨上白森森的,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卓然微笑瞧着张太公,张太公老脸胀得通红,右手依旧高高举着,讪讪的说道:“这个,这个看来弄错了,既然不是我们这一支系的长辈,那我还是遵守我的承诺,把这些珍宝交给全族用来办学吧。” 顿时间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包括张族长,他拱手对张太公说道:“老二,你能够谦让,答应这个决定,我代表全族感谢你。” 族长眼见对方低了头,当然要给对方面子,毕竟人家的孙子可是宰相,也是全村的骄傲,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愿意与对方撕破脸。其他人当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于是都拱手表示赞同。 张族长又对张太公说道:“前面我们已经说了,你家三儿子发现了这个墓葬,立了首功,应该奖赏。这话当然要兑现的,这样吧,我提个建议,我们就让张三郎从石棺中任选五件器皿作为奖赏,剩下的全部变卖之后,把钱作为族里共有的资金,主要用来助学和帮衬穷困,大家意下如何?” 张太公顿时脸上露出笑容,如果说让儿子任意挑五件器皿,那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里面虽然都是珍宝,但是其中又有相对更好的和一般的,那就看儿子的鉴宝能力了。 另外的三个堂兄弟相互看了一眼,都拱手说道:“这主意很好,太公家三郎发现的这宝藏,当然应该重赏。这里面上百件器皿,挑选五件我们觉得并不过分,完全同意。”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张族长道:“那最好不过了,张太公,你叫你的三儿子过来,让他挑吧。他挑完之后,剩下的我们依旧全部密封起来,依旧每家派两个人守着,一直到找到买主,将它们卖掉,就能换钱给族里的人助学了。” 张太公赶紧叫人去祠堂外将三儿子张三郎叫来,张三郎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兴奋,来了之后,团团做了个揖,然后趴在石棺上将那些器皿挨个看了一遍,一时看得眼睛都花了,不知该怎么挑选,便对父亲说道:“要不请老太爷帮我挑吧。” 张太公微笑道:“这是给你的赏赐,我挑什么,你自己挑。” “这样啊,那好吧。” 张太公又说道:“你别想着只想着自己,家里人都帮衬着你的,大哥二哥他们恐怕都要给一点,这样才好。” “好的,儿子明白。” 挑出了五件器皿,分别是一条玉带,一根发簪,一面青铜宝镜,一个青铜鼎酒壶,外加一个青铜鼎的酒杯。虽然说两个应该是配套的,但毕竟是分成两件,只是这两件很配,便决定两件都要了。对老太公说:“爹,你喜欢喝酒,这酒壶和酒鼎就给您平时喝酒用,您觉得怎么样?” 张太公瞧了瞧这酒壶和酒鼎古色古香,只怕有上千年的年头了,从造型来看,至少应该是秦始皇那个时代以前的东西了,可算得上老古董,不由得很是高兴,心想自己这孩子还是挺孝顺的,知道把最好的东西给老爹。便很高兴的接了过来,又拿起那条玉带翻来覆去看说:“这玉带的价格不菲,应该是这些器皿中仅次于这酒壶酒杯的,你的功劳最大,本来应该拿最好的,可是你让给了爹爹,那这玉带你就自己留着吧,剩下的再分给你大哥和二哥他们。” 张三郎点头说:“是,我看这发簪给大嫂最配,这铜镜给二嫂,她应该喜欢的。” 张太公微笑点头说:“你能首先想到你两个嫂子,这也算是你的孝顺,的确如此,不能光顾咱们自家人,她们两个嫁到咱们张家,也是咱们张家人,这件事上也帮了不少力,这样处理最妥当。” 张三郎答应了,把玉带缠在腰上,把其他东西也都拿着出到了外面,把簪子给了大嫂,把青铜宝镜给了二嫂。两人爱不释手,喜不自禁,在众人面前不停炫耀,众人眼中都满是钦佩甚至妒忌的神色。 祠堂里,卓然见他们分得差不多,剩下的也放回了石棺,重新把石棺用绳索捆好,于是拍了拍手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件案子就这么敲定了,我也算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去跟皇上复命了。” 族长想不到新来的这位同时是辽朝又是宋朝的官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轻松搞定这个案子,他们原以为会很麻烦,没想到张太公也很认可对方的这个观点,使得这个案子得到了圆满解决,双方最终也没有撕破脸,因此心中万分感激,忙赔笑说道:“卓大人一路劳顿,帮我们化解了这个案子,实在辛苦,今天请大人就住在鄙庄,鄙人设宴款待,给卓大人接风洗尘。” 张太公赶紧抢着说道:“不妥,我孙儿早就已经有了交代,卓大人跟我孙儿同殿为臣,孙儿对卓大人是非常的敬重,已经交代了老朽要好生款待卓大人,所以还请卓大人住在寒舍,我等备下酒水款待卓大人。” “同时也请族长和几位兄弟一起到我府上,大家举杯共饮。虽然最终确定这石棺里的东西不是我这一系的长辈,但总是我们村里的长辈,现在又用于全村上下办学,老朽也是很高兴的。这个处置再妥当不过了,老朽十分感激,还请族长给老朽的孙儿一个面子,他交代的老朽要办不成,那孙儿会不高兴的。虽然我是他爷爷,但有时候也得听他的。再说老朽也很感激卓大人,想款待卓大人,以尽地主之宜呀,哈哈哈。” 听到张太公搬出他宰相孙儿,张族长当然不好驳他的面子,便陪笑说道:“既然宰相有这样的吩咐,当然莫敢不从,那我们几个晚上便一起到老太公府上去讨扰,共同与卓大人举杯言欢。” 卓然便拱手说道:“行啊,反正今天事情办完了,眼看着好像又要下雪了,我可实在不想再冒着风雪星夜兼程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便叨扰各位了。” 张太公笑呵呵的请卓然来到庄上,立刻吩咐摆下酒宴。卓然说道:“对了,知府还关在你们祠堂呢,事情已经解决了,便把他也放了吧。” 张族长赶紧说道:“对对,是这理,我这就亲自去。” 卓然摆摆手说:“那倒不必,皇上已经不打算让他在做知府了,他这次犯下这么大动静,皇上对他很是恼怒,后面他只怕在朝阳府是待不下去了。因此没有必要给他什么脸面,放了他,让他自己冒着风雪回去不就行了。” 张族长听这话不由又惊又喜,因为他们好歹把堂堂知府关在了村里的祠堂之中,到底心头还是很忐忑的,生怕朝廷秋后算账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加上自己又得罪了张太公,张太公的孙子又是堂堂宰相,给自己顺便穿点小鞋,那有的倒霉的。 而现在听到钦差大臣竟然说皇上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定论,认为是这知府做的不对,还准备罢了他的官,看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皇上肯定就不会再怪罪自己扣押知府这件事了,因此心中的老大一块石头这才放了下来,其他几个堂兄弟跟他一般想法,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但张族长还是不敢太过掉以轻心,便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去把知府放出来,并带几个家丁护送他回朝朝阳府去。安排妥当之后,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在准备酒宴时,因为还没到吃饭的点,还有一个来时辰,族长和张太公等人便陪着卓然在屋里说话,卓然说道:“老太公这府邸的亭台楼阁很是不错,即便是在大宋,大户人家的宅院也不过如此啊,我倒想瞧瞧,不知是否方便。” 正文 第300章亲叔母 张太公大喜过望,他原本就有这想法,想在钦差大臣面前显摆一下。当即答应了,说道:“卓大人太客气了,我们这关外穷乡僻壤,如何能跟大宋朝江南鱼米之乡的大户人家相提并论,无非是些山野窝棚,不过修得结实耐寒倒也还算得上。大人愿意屈尊瞧瞧,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大人请。” 于是张太公便跟着族长等人陪着卓然在各处院子各处走动。 一边走一边议论着,卓然随口问一些风土人情,族长和老太公都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说着。 张太公带着他先后去了自己的院子和三个儿子的院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带着媳妇孩子在门口迎接,陪着笑,要把卓然往屋里请,卓然只是摆摆手,说随便看看,进去逛一逛便走出来了。 说着话,走到了张三郎的大院子,便看见张三郎也出来迎接,陪着笑站在院子门口。只看见张三郎垂手而立,身边却没有妻子,卓然便微笑着对老太公说道:“先前见你大儿子二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唯独这位三公子还是孤身一人,见他这年岁应该二十出头了,怎么还不婚配啊?” 张太公忙赔笑说道:“已经婚配了,只是媳妇儿近日刚刚去世,还正准备办丧事呢。” 说到这件事,张太公又把前面的事想起来了,先前自己三儿媳被暴打致死,原因就是因为怀疑她与人私通,结果赖头张告诉他是张族长的儿子与自己的三儿媳妇有染。这件事还没个了断呢,不由怨毒的瞪了张族长一眼。 张族长被他这眼瞪得心头一寒,暗叫不好,心想这老家伙还在想着自己儿子跟他三儿媳妇有染的事。张族长虽然狠狠训斥了自己的儿子,但是他相信儿子说的应该是真实的,跟张太公的三儿媳应该没有什么苟且之事。但是这老家伙认准了有这件事,从他刚才怨毒的表情便可证明这家伙将来肯定要找自己麻烦。 若是能把这件事也弄个水落石出那就最好不过,免得以后后患无穷,他孙儿是宰相,他要想整死自己,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于是张族长咳嗽了一声说道:“卓大人应该不知道那石棺挖出来的缘由吧,呵呵呵,说来也巧,是因为老太爷的三儿媳妇被老太爷怀疑与人有染,逼问之下,他媳妇儿竟然死了。于是便准备安葬,但是又没有葬在祖坟里,想必是老太爷觉得她有辱家门,不让她葬在祖坟,而葬在祖坟外头,这才在外面挖坟地,结果无巧不巧刚好挖到了这口石棺,嘿嘿嘿。” 卓然很是惊讶,瞧向张太公说道:“哦?还有这样巧的事,这还真是老太公您的福气啊,挖坟都能挖出宝贝来。” 张太公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说道:“是呀,那也是凑巧了。——对了,咱们再到后花园去转转转吧,那里我准备了些假山怪石,倒还能够入眼。” 张族长见张太公把话题转开,哪里容他如此qīng sōng guò关。他就是要把卓然拉到这个案子里头来,立刻赔笑对卓然说道:“老太公的三儿媳因为有辱家门,不能葬在祖坟,但是究竟谁与他儿媳有染一直没有定论。曾经有人诬陷是我儿子,可是我儿子指天发誓绝无此事。既然大人的破案如神,不知道能否把这件事也查上一查?免得我们跟老太爷之间有什么误会。大家在一个村子,又是一个家族的人,实在不愿意有这种误会存在啊,哈哈哈。” 张族长直截了当说出了心头所想,因为他怕夜长梦多,再绕来绕去打埋伏的话,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再找机会开口就很难了。卓然很是吃惊,瞧了他一眼,又望向张太公。 张太公皱了皱眉,斜眼瞧着族长说道:“我三儿媳是否与人有染,这个涉及到我们家族,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还是不想把这件事捅到衙门去。卓大人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哪有时间来处理我们家族的事。我家的事还是我自己处理好了,就不敢劳烦卓大人辛苦了。” 张族长眼见张太公一口拒绝,不由急了,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一招,说道:“我听说老太爷为了逼问儿媳奸夫是谁,把儿媳毒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可是我听说三媳妇还是不肯承认与人有染,而且说是被人qiáng bào,还把qiáng bào她的人的舌头咬掉了半拉。” “但是老太爷执意不信,让大儿媳和二儿媳连同三儿子一起毒打他的三媳妇,特别是二儿媳下手最狠,所以这三媳妇心中有气,竟然趁机把二媳妇的耳朵咬掉了半拉。由此可见,她只怕未必与人有jiān qíng,说不定是受了委屈,心中气恼才这样做的。不过最后还是将她活活打死了,哎可怜。” 因为张家庄就那么点大,他毒打孙三媳妇的事情庄上的人都知道,早就传出去了,很多细节也都说的全村都知道了,而他二儿媳被咬掉半只耳朵的事也早就传出去了,这种事传的最快了,堵都堵不住。更何况张太公那时都快气糊涂了,没有想周全,结果把这事闹大了。 现在听到张族长居然当着做大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又气又急又是担心,忙对卓然说道:“这个不是这么回事,也没怎么打她,就是用家法好好教训了一下,不过她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突发疾病死了。她不是被打死的,族长您可不要随便开玩笑啊,不然我孙儿宰相要是知道了,只怕不会高兴的呀,哈哈哈。” 张族长既然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又听到对方来抬出他的孙儿宰相来威胁,更是铁了心,一定要把这事闹大,让衙门插手。不然,后面这老家伙铁定会对付自己,因此张族长立刻抢着说道:“是不是打死的卓大人查验尸体就知道,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嘿嘿嘿。我听说dǎ sǐ rén可是要偿命的,即便是长辈打死晚辈,那也要追究责任的。人命关天,又不是阿猫阿狗,怎么能随意打死呢?”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张太公气急败坏,他很后悔刚才随口把族长他们邀进来,没想到惹火上身,竟然当着卓然的面说出了这样的事。这事他准备按下去,把人埋了了事的,可是现在竟然说出来了,他一时慌了神。 跟在旁边的另外几个族长的堂弟一直没有吭声,因为这些事不涉及到他们,先前张太公闯到张族长家大闹,拿着拐杖追打他儿子,说他儿子跟他的三媳妇有私情。还有张太公让两个儿媳和儿子毒打三媳妇,惨叫声响的半个村子都能听到,他们当然知道。可是他们也不愿意插手这样事情,这种事躲得远远的最好,免得惹火烧身。 张族长已经把话说开了,当然就不会再有什么顾忌,反正这件事如果没个结果,他只怕后面没好日子过。于是当下对卓然拱手道:“卓大人,您是钦差大臣,奉旨来查案的,这个案子涉及到宰相的爷爷唆使儿子儿媳打死三儿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儿媳到底有没有与人通奸也该查个明白,最关键的是他儿媳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我原本是想到衙门去告官的,我是族长,家族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大人,您作为钦差来了,我这里就正式的当面向你报这件案子,请官府过问,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卓然歉意的摆摆手,说道:“找错人了,我是上京府的判官,上京府的案子我有权管,但是我没有权利管朝阳府的案子。我这次来是奉旨查案,也只是查这珍宝究竟归谁,而涉及到的其他案子我就没有权管了,你们应该找朝阳府的知府。哦不,他现在已经不能履行职务了,你们就找暂时的代为掌印的同知大人,向他报官,由他来侦破这个案子,这才是符合规矩的。不然我插手朝阳府的案子,处理下来,这结果也不作数的,因为我已经越权了。” 张族长一听就呆了,的确,卓然说的有道理,每个官员都有自己的职务范围,超出职务范围行使职权,当然是没有效的。而这个案子处置完事之后,同知已经连夜返回朝阳府去了。于是张族长便说道:“确实如此,那我们就马上派人去向同知大人禀报这件事。” 张太公说道:“你们想报官就去报吧,不过我三媳妇已经死了好些天了,不能老停在这里,我准备把她安葬了。她好歹嫁到我们张家,也是我们张家的人,虽然犯了错,但也是张家媳妇。再加上这一次如果不是安葬她的话,也不会发现那些宝藏的,从这一点来看,她也算是发现宝藏的功臣,所以我准备把她葬在祖坟里。我不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如果朝阳府的同知大人要查这个案子,那我就必须要向我的孙儿禀报,请他拿个主意,毕竟这是他亲叔母。” 正文 第301章异口同声 张族长听他又拿出宰相来压人,不由得脸色变了,当下说道:“我作为咱们村的族长兼里正,村里出了命案,报官是我的职责,所以我必须派人去报官。再加上你三媳妇说了,她是被人qiáng bào,有苦主报案,就算她死了,我们也有责任替她报案,查清真凶的。而且你们怀疑你三媳妇与人私通,这也是犯王法的事,也必须查个清楚。怎么都必须要请官府的人查个明白,因此还请老太爷不要阻拦为好。” 张太公眼珠一转,说:“我什么时候阻拦你们报案了?你们想报官就报好了。——好了,我这粗茶淡饭也不适合招待你们几位,请便吧。” 张族长眼见对方下了逐客令,实际上他不说他们也没想继续留下来,便拱拱手告辞,带着另外三个同族兄弟转身离开了。 张太公见他们走了之后,才换了一副笑脸,对卓然说道:“卓大人,我们族里这些破事让大人见笑了。他们走了更好,我们自己喝。我们在本家这一块也有几个能喝酒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有,我让他们来陪大人喝酒,一定陪好大人。” 卓然摇摇头说道:“你三媳妇正要办丧事,我在一旁大鱼大肉的吃喝那就不妥了,所以不喝酒,就粗茶淡饭挺好。” 张太公讪讪地笑了笑说:“刚才是跟几个同族兄弟置气,这才随口说的,当然不可能用粗茶淡饭来招待钦差大臣您啊。” 卓然摆手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我这段时间闹肚子,吃荤的不舒服,你就给我准备些豆腐青菜白米饭就好,好了,我也转累了,我要休息,你忙你的吧。” 说罢转身往回走,张太公只好跟着,这时管家过来禀报说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入席,卓然却摆手不去,径直回到自己小院去了。 张太公好说歹说卓然只是不肯入席。张太公无奈,只好派人送了几样精致的素斋过来,卓然简单吃过,便三言两语把张太公给轰出去,关上门睡觉了。 本来卓然是想告辞走的,但是人家好意挽留,再加上他是宰相的爷爷,又有宰相特意叮嘱,若是太不给面子也不合适。虽然自己跟张孝杰两人斗了几次,有些貌合神离,但面上的事还是要讲的,这就是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 张太公把自己三个儿子儿媳叫来,关到屋子里头,叽里呱啦的商议了半天,然后各自行事。张三郎回到自己家院子,吩咐人将媳妇的薄木棺材抬着悄悄出了村,来到祖坟院子中,这里十几个长工已经架起了一炉篝火,便将薄木棺材架在火上,点火开始烧了起来。 看见火光,村里的人赶紧跑来查问,守在祖坟门口的张三郎说没事,是自己家烧野草,有人看着,不需要紧张。村民这才放心,也不也没有怀疑别的,便回去了。 这场火一直烧到了后半夜才渐渐熄灭,从火堆中找了几块碎骨,放在薄木棺材中便下了葬,歪歪斜斜地立了一块碑就算安葬好了。毁尸灭迹之后,张三郎心头大定,哼着小曲带着人回去了。 他回到庄上,马上给父亲做了禀报,张太公一夜都没睡好,听到这话,便高兴地点头。 第二天早上卓然起来之后收拾好东西便准备离开,张太公着意挽留,卓然却执意要走,张太公只好带着家人送他出来。外面带来的捕头捕快已经准备好了马匹,翻身上马便要离开。他们骑着马往村口走,到了村口却看见远远的一大群人拦在村口,当先的正是张族长。 张族长巧舌如簧滔滔不绝,捧着一杯酒对卓然表示感激,一定要跟卓然连喝三杯才能放行,卓然反正左右无事,慢慢走也没关系,于是便在路边坐下来跟他们喝。跟族长喝了三杯之后,他的三个兄弟又挨个给卓然敬酒,每人也都是喝三杯,并且这些人似乎都已经想好了说辞,一套一套的,滔滔不绝。 三杯酒喝完都用去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的媳妇儿又上来挨个进,夫人敬完儿子敬,儿子敬完儿媳和女儿又来敬。然后是村里的各支派的当家的带着夫人儿子又来敬酒,而且都说了只是随意喝。 卓然从来都是酒到杯干,而且这种喝酒,他也不想用肚子里的悬浮石来作弊。不过他的悬浮石进入经络之后,也从胃部经络经过,所以喝到胃里的酒自然而然会被悬浮石一定程度的吸收。因此这么多人的酒敬下来,卓然虽然喝得有些晕了,却并没有醉倒,看得一个个都乍舌不已。 除了敬卓然之外,其他的捕头捕快当然也是逃不过的,一下喝的很是热闹,从早上差不多喝到中午。 眼看着差不多都敬完了,卓然想着差不多该走了吧,这时就听到远处有铜锣声,来了一队人马,却是朝阳府的衙役。远远看见这边村口之后,铜锣便停了,然后分成两边站立,一顶官轿落轿,掀开轿帘,里面走出了朝阳府的同知大人。 同知身穿官袍,用手提着官袍前襟,快步来到卓然面前,长揖一礼说道:“原来是卓大人,下官有礼。” 卓然眯着一双醉眼瞧他:“你是来查案的?” “是,是,昨晚上张族长他们派人到府里报案,称张太公的三儿媳妇被人殴打致死,在此之前,他儿媳妇曾多次陈述被人qiáng bào,但是张太公怀疑她是与人私通,这三桩都涉及到触犯王法,又有涉及人命官司,因此卑职就过来查案来了。心里还在担忧,怕卓大人您走了,心里没个主心骨,原来正好卓大人还没走,这真是老天助我。卓大人,这件案子您得再帮帮卑职,卑职感激万分。” 卓然看了看旁边陪着笑的张族长等人,道:“我明白了,族长带着那么多人在村口拦着我敬酒,倒不是刻意的欢送,而是刻意的挽留,想留着我一直等到同知大老爷赶来之后,来亲自留我帮他破案,是也不是?” 经过前面石棺案子,同知跟卓然关系已经很熟了,因此也不客气,陪着笑说道:“是呀,是我跟张族长说了,让他尽量挽留您,我怕您走了。这种案子,我恐怕还要仰仗大人,我知道大人不方便亲自侦破,是受了职责局限,但是请大人指点我迷津,由我来查,不知大人愿否帮卑职这个忙?” 卓然叹了口气说:“我可以给你出主意,不过我不能出面。” 同知一听不由大喜,又是一躬到底说:“能够如此,卑职都已经万分感激了,不敢让大人为难。” 当下卓然等人又放下行囊,跟着同知一起回到了张族长的住处。 卓然对同知说道:“你去查看吧,如果有疑惑的咱们再商量。” 同知当即答应,坐着轿子径直来到了老太公的府邸。 对于同知的到来,张太公半点惊讶都没有,不冷不热的把他接进了府邸之中。 同知说明了来意,然后说道:“我想检验一下你三儿媳的尸首,因为有人说她是被暴打致死。” 张太公翻着白眼说道:“暴打致死?谁在如此诬陷?从来没有的事。虽然有家法,但是也只不过是摆摆样子,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虽然老朽觉得她有些不守妇道,但还不至于把她活活打死,她是得了暴病而死的。因为她这个病可能会传染给别人,为了全村的安危,我已经将她火化了,这病若是传开可是不得了的。” 同知大吃了一惊,说道:“火化了?在哪火化的?” “昨天晚上在祖坟里头,——不管是在哪,只要是患了瘟疫的人,那是一定要把尸体烧掉的,大人,我没做错吧?” 同知苦笑,既然把尸体都烧了,那到底有没有毒打的伤痕,谁也说不清楚了,纵然有证人,只怕也没办法定案的。因为换成其他人倒还好办,偏偏是宰相的爷爷家,如果不是十足的证据,谁敢下决心定案呢。 同知想了想说:“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没问题,我陪您去。” 张太公带着同知等人来到了他们家的坟地,看到地上烧的灰烬,同知一颗心都沉到了底。眼前一丘新的坟茔,上面还飘着白帆。 张太公斜着眼四下看了看一众人等,声音淡淡地说道:“同知大人要不要开棺验尸呀?里面不过就几块白骨。” “人都杀了,还验什么呢?不过,职责所在,我需要在府上做一些了解,还请老太公见谅。” 张太公鼻子里出气,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没问题,你来查案,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吧。” 同知装着没听见,该做的那是必须要做的。当下吩咐衙役们,开始在府上挨个讯问相关人员,想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三郎、大媳妇和二媳妇异口同声,说当时根本没有打三媳妇陶氏,只是盘问到底是否与人私通。她坚决不承认,也就没怎么样,连一个指头都没碰过她。 问了府上的丫鬟婆子,一致都说没看见。也没到屋里去,因为只有大嫂二嫂和三少爷在审,其他人都不能进屋的,所以没看到当时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还有几个婆子证明三媳妇陶氏之前病得很重。 正文 第302章二舅妈 同知无奈,只得告辞回到了张族长家,把情况告诉了卓然,向他问计。 卓然微微冷笑:“这在预料之中,要不是这样的话,他就不是宰相的爷爷了。——你不要从这个案子下手,不然没有突破口。而张族长他们最关心的是张太公怀疑的他儿子跟他媳妇之间有染这件事。你最好这样去审。”, 同知不解。 卓然道:“附耳过来。”同知这才会意,赶紧凑上前去,卓然跟他嘀咕了好半天。告诉了他盘问这件案子的技巧。同知高兴地连连点头。 次日,按卓然的意思同知带着人再次来到了张太公的府邸,见到了张太公。 同知自然还是不会理会那张太公像是人家欠了他银子没有还的一张臭脸,说道:“我听说老太公的三媳妇不守妇道,在这外面沾花惹草,而且还有人曾经看到过。我大宋最讲究的是,礼义廉耻,这种不守妇道之人最为朝廷所不齿的,因此要严加查处,她即便死了,也要追查与他私通之人以儆效尤,希望老太爷能够助我们查清此事。” 张太公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好了许多,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连连点头,说道:“嗯,同知大人所言极是,我张家出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人气愤。她是跟张族长的儿子张秀才两人私通,有人亲耳听到的。” 同知心里想着卓然还是真是料事如神,刚才自己那一番话让张太公和昨天的态度真是大相径庭。 “哦,这人是谁?——这可是关键证据,有了这个证据,我们便可以拘捕族长的儿子。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族长,他就是朝廷大员,官宦人家,做了这等丑事,一样不会宽恕。” 张太公更加高兴了,说道:“那太好不过了。我告诉你,听到他们丑事的人,叫赖头江,是我们村里的本家,所以他才来找我通报消息,他是在一个酒楼上听到这件事的。当时那张秀才跟朋友吃饭竟然说起来他跟我媳妇的丑事,而且能清楚地说出,我三儿媳妇,肌肤雪白,他若不是跟我三儿媳妇有那苟且之事,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些事情我作为长者不好多言,你可去问我家老三。” 同知点了点头,又听张太公继续说道:“这一点,他如果不亲眼看见,绝对说不出来的,可见两人私通之事确凿无疑,大人务必将他绳之以法,仔细拷问,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同知一听,心中暗喜,卓然教的办法,果然对路,顺着对方的思路排查,对方才愿意提供相应的证据,有了这个证据,便可进一步查清这件事了。 同知马上当着张太公的面,吩咐人去把癞头张叫来,当面查问。 癞头张上来了之后,已经吓得直哆嗦,张太公便鼓励他:“不用害怕,你只需要将当时你看见的,听见的一一告诉通知大人便是。” 癞头张这才定下神来,便将当时的经过仔细说了。果然说的跟张太公之前说的是一样的。 同知吩咐录了口供,立刻回到了张族长家,单独提审他儿子张秀才。 同知将审讯笔录放在他面前,让他看。 张秀才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苦笑摇头说道:“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老太公说,我跟他三媳妇勾搭,这实际上是天大的冤枉,那张家的三媳妇跟我完全没有任何瓜葛。——我之所以知道他媳妇儿肌肤似霜赛雪,是听我媳妇说的。” 同知听张秀才听完这才明白,原来这张秀才的媳妇和张太公家里的三媳妇是一个村的,两人从小就是玩伴,有时吃住都在睡在一起,自然知道他身上肌肤的颜色。有一次床第之欢时,张秀才夸媳妇肌肤皎洁,她的媳妇却说自己的肌肤还远不如张太公家三媳妇的肌肤,并说张秀才详细地说明了三媳妇肌肤白净的样子。张秀才那天在酒楼喝酒醉了,和朋友随口说了此事,因为那几个人都是张秀才的好友,他便相信他们嘴巴紧,不会到外面乱说,却没想到癞头张在旁偷听到了。 张秀才说完此事之后,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同知大人,我一介穷书生,平日里都在家里苦读诗书,哪有时间到外面去跟人鬼混?再者说,我听说他三媳妇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绝少出家门。哪有什么与人私通的机会?大人千万不可听信谣言。” 同知又让张秀才说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的名字,也都是村里的本家,他们一起读书的人。便都挨个叫了盘问当时的情况,都证明张秀才当时是说了这话,也是只是说她皮肤白,但是至于怎么知道的却没有说,更没有半点说到与他私通之类的话,他们也相信张秀才不可能是那种人,也不相信张家三媳妇是那种水性杨花之人,因为他们从来没听过关于张家三媳妇的半点流言。 同知把调查结果向卓然详尽地做了禀报。 卓然听罢,点头道:“既然暂时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们有苟且之事,而当时他这个说法又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是另有缘由,那这个案子也就到此为止。” 同知便道:“还是大人英明,只是卑职现在应该如何?” 卓然道:“你现在可以查第三个案子,就是她是否被人qiáng bào。这可是真正的为她申冤的一个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相信张家三媳妇不会自己往头上扣屎盆子的。” 同知却是苦着脸,一筹莫展地说道:“可是,张家三媳妇已经死了,又到哪去查这个事情呢? “你可以先查一下死者死之前说过的任何她被qiáng bào的话,特别是细节。然后根据细节再去找破案线索。不过,你先不要把张秀才跟张家三媳妇两人之间没有苟且之事这个结果告诉张太公,只说正在查。特别要查问清楚三媳妇是怎么说的。” 同知答应了,马上又回张太公家。同知问道:“我听说你家三媳妇借口被人qiáng bào,想掩饰她与人私通的罪行。请你们把当时她怎么说的原话告诉我,并告诉我有没有证人什么的。” 张太公想了想说:“当时是他二舅妈跑来跟我们说的,看见她在村口草地里哭,说是衣衫烂了。我们派人去把她带回来,问她怎么了?她才说被人qiáng bào,是个男的,他还把那个男人的舌头咬掉了一截,那男人就把她掐晕了,实际上是他自己撞晕过去的。为了怕对方把他掐死。我们不相信。说她纯粹是编出来的故事,明明是她与人私通,被二舅妈撞见了,结果编出的谎言,可惜二舅妈当时没有现场搜一下,不然一定能找出那个野男人的。” 同知听了这话,便仔细记在心中,只说要继续调查,便告辞出来。 跟卓然说了之后,卓然道:“这二舅妈是关键,你先去找这二舅妈查问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特别是三媳妇咬伤对方的这个细节,一定要查实清楚,是不是真有其事?” 同知立刻答应,马上派人去找,跟张族长说了之后,把二舅妈找到了,问她当时的情况。 这个二舅妈一看便是典型村妇打扮,黑黑壮壮的,看着倒还憨厚,看见同知有些紧张,同知也不急,等这个二舅妈稍微平复了心情,才让她说起了当天的情形。 虽说只是一个目不识丁,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妇,但是还是将那天的事情说的很细。 听她道:“那天我从外头回来,到村口的时候,我听到隐约有人哭。觉得有些奇怪,便顺着声音过去,就看见张太公的三媳妇衣衫不整的坐在草地上哭泣,草地四周很凌乱,他媳妇也衣冠不整,头发散乱的。地上还有不少鲜血,我吓了一跳我问他怎么了?她说有个男的把她qiáng bào了,她说她也不认识那男的,只是记得那个男人身材高大魁梧,力气很大,从后面把她扑倒。脱她的衣服,还亲她的嘴,她就把对方舌头狠狠咬了一口,好像舌尖都咬断了,那人疼的惨叫,然后就掐她的脖子。她打不过对方,变装死,对方以为她死了就qiáng bào了她,然后跑了。” 同知问道:“你确信看见地上有血吗?” “是的,大人,地上是有血,而且那血很多。我见他双腿间并没有血,而且她已经嫁人了,应该不会出血…” 那二舅妈说到这里,表情突然显得有些兴奋,仿佛已经忘了自己是在同知大人面前陈述案情经过,而是和村里一些村妇聊着一些八卦新闻。 同知咳嗽两声,二舅妈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畏惧地看了看同知,然后继续说道:“后来,我问过她,她说了是那个qiáng bào她的人,当时 她咬断对方舌头留下的血。” 同知缓缓点头,又问道:“他有没有说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说话什么口音?高矮胖瘦等等,你若是记得,越详细越好,不要着急,好好想一想。” 二舅妈嗯了一声,点点头:“民妇当时记得她只是一味地哭,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后来她说那人很壮,个子很高,力气很大,她不认识,具体的我也没细问,我就想搀扶她回去,她却不肯,说身上衣服都烂了,让我回去帮忙拿件衣服。我就赶紧跑回来,跟老太公他们说了,他们就带了她的衣服,去把他扶回家来了,后来,我就不大清楚,听说,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天天哭。那天突然就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正文 第303章三奶奶的坟 同知问完之后,马上把询问结果告诉了卓然,卓然,沉吟片刻,说道:“从刚才二舅妈说的场景来看,他所说的应该是真的,也就是张家三媳妇咬断了对方的舌头,才会出这么多血,这是一个关键的线索。你最好到附近的郎中、药铺去查查,看看有没有人舌头被咬断了跑来就医的,顺着这个线索,再去寻找。” 同知一听,眼睛就亮了,拍一下脑门,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从她被咬断舌头这个角度去查访呢?太好了,我这就去办!” 从卓然那里出来,同知马不停蹄马上派出人手,从四里八乡的郎中和药铺都去查访,甚至去了附近的州县,包括朝阳府也没有落下。 很快,在距离张家庄三十里路外的一个村子,村里的郎中说了,他们村有个人舌头断了,来他这救治。当时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摔倒了,还刚好舌头就在牙齿中间,猛的磕碰之下,硬生生将舌头给咬断。大概有一寸来长。整个舌头都肿了,鲜血流个不停, 他说这人是个石匠,手艺不怎么样,但是力气很大,而且身材也比较高大。 同知立刻联系了村里的里正,带着捕快,到了石匠家。 恰好石匠在家,同知吩咐人检查了他的舌头,果然去了半截,舌头都还是肿的。还没有完全消肿,说话还含糊不清。一番审讯之下,还没用刑,这石匠便知道他罪责难逃,就如实供述了。 原来,那天他在外面工地上打石头回来。经过张家庄村口,看见陶氏,一个人在路上行走郁郁寡欢的样子。他便悄悄从后面冲上去,企图qiáng bào,结果没想到陶氏反抗的很厉害,把他的舌头都咬断了。他把对方给掐死了,并qiáng bào了对方,他也不知道那女的是谁。 回来之后,很害怕,去找郎中看了舌头,然后躲到外头去打工去了,过了这些日子,偷偷打听风平浪静,衙门也没有人来查,以为没人知道,这才偷偷回村,没想到刚回来就被抓了。 破获此案,同知自然十分高兴,心里想着如果换做是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将这个案子这么顺利破案,更是对卓然佩服地是五体投地。 同知吩咐将石匠锁了带回朝阳府关押。他返回了张家村,向老太公禀报案情进展。 听到同知通报说三媳妇真的是被人qiáng jiān的之后,张太公一家人都傻眼了。 二媳妇眼珠转了几下,道:“就算他是被人qiáng bào的,也不能断定她没有与人私通,癞头张都亲耳听到的!” 同知摆手说:“这件事也查清楚了,纯粹是个误会,因为你家三媳妇跟张秀才的媳妇是一个村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经常一起睡一起洗澡,沐浴,所以知道对方身体肌肤皎洁,床第间说给了张秀才听,张秀才酒后信口说了出来,才被癞头张听到了。我们已经查过,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们还问了张秀才的妻子也承认的确跟丈夫说过这样的事,所以这件事也查清,也属于误会。” 二媳妇听这话,悻悻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张太公勉强笑了,说道:“没有这事就好。可惜了,她好端端竟然得了瘟疫死去。不然他还是我的好儿媳妇,如今葬在了祖坟里,也算有了归宿。——多谢同知大人替我儿媳查清了冤屈,原来他没有与人私通,没有辱没我张家的名声,这就很好。” 他三个儿子和两个媳妇,听到张太公这个话,立刻明白了张太公认可官府衙门调查结果,其实是对他们张家有利的,他们不能老把屎盆子往头上扣,反正人已经死了,能把名声挽回来,岂不是好事,于是便都点头,说即使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三件案子破了两个,唯独nuè dài致死的这个案子,因为尸首已经火化,没办法查清了,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同知对卓然表示感谢。卓然和同知于是启程返回朝阳府,第二天,卓然被返回上京去了。 ………… 天冷了。还是秋季,没有进入冬季,大雪就已经覆盖了原野。 几乎隔三差五便是一场大雪,前面的雪还没有融化,后面的雪又盖上去了,一层接着一层,在背阴松软松软的地方,一脚下去,雪能够一直没到大腿处。 张家庄发现的石棺里面的宝贝,到处联系买家,可是出的价要么太低,要么见这东西价值连城,连价都不敢出。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买主。 张三郎将那一条玉牌腰带系在衣袍上招摇过市,惹得很多人眼红。他也是非常得意。 这一天,村里的猎户老张头去外面打猎,忙了一天,什么都没打到,沮丧地背着弓回来。 进村口路过张太公家祖坟院子附近时,看见有只草狐狸,蹲在一个石包上,寒风吹得它毛发不停抖动, 张猎户很高兴,偷偷取下弓搭上箭,悄悄的接近。进入射程之后,拉开弓箭要射,那草狐狸却嗖的一下跑了。跑没多远又停下,回头望着他。张猎户便又追过去,狐狸又接着跑。竟然跑进了张太公家的祖坟院子。 张猎户从门缝钻了进去,一路搜寻,却再也见不到那草狐狸的踪影。却看见张太公家三媳妇的新坟包。 别的坟包都堆满了白雪,毛茸茸的像个白馒头,这丘坟却是亮晶晶跟水晶似的,有些耀眼。 他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感觉冰凉,但又觉得不像是冰,实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他很新奇,没再找到那狐狸,背着弓箭回到了村子。来到张太公家院子,上前敲门。 给门房说明了来意,因他是本家,于是门房就让他进去了。领他到了三少爷的院子。 天寒地冻的,三少爷正在屋里搂着两个歌姬喝酒。听到张猎户要见他,便闭着醉眼问张三郎,有什么事? 张猎户便把刚才看到的奇怪的事情跟他说了。 张三郎听猎户说他死去的媳妇坟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什么,顿时来了兴趣,呼地站了起来。心想上一次埋媳妇的时候,挖出了石棺,里面满是宝贝,包括自己腰上的这条月腰带。现在自己媳妇的坟头又亮晶晶的,难道是什么宝贝不成? 看来媳妇虽然死了,还是给自己不少好处。的确是旺夫益子相,虽然还没有孩子,这旺夫是跑不了的,如果在发现什么宝贝,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张扬,得悄悄的搬回来。放在家里独自享用,再不能像上次那么傻了。 想到这里张三郎兴奋不已,本来就有些喝醉了,于是摇摇晃晃吩咐人拿来了他的虎皮大氅裹在身上出门。 身边侍从问要不要多叫几个人,被张三郎一顿臭骂不敢再说。两个歌姬听到之后,非要一起去瞧个热闹。张三郎喝得二晕二晕的,心里高兴,便让她们俩跟着。 张三郎叮嘱猎户回家不许跟任何人说起。等猎户走了,他带了两个歌姬和一个贴身丫鬟,四个人悄悄的出去。 外面此刻雪下的正大。 出了村口,径直来到了他们家祖坟院子外,推开院门,一行四人便走了进去。 天上正飘着鹅毛大雪,他们才走这么一段路,身上的衣服,便已经被雪花染白了。 张三郎走到媳妇的坟前便呆住了,只见媳妇坟上有一层银光闪闪的东西,好像披了一层银色的铠甲,亮晶晶的。 他惊叹不已。走上前伸手去摸了摸很光滑,而且还冰冰的,但是,这种感觉不是刺骨的冰冷,比较温润。 张三郎顿时大喜,如果整个坟包,都变成了水晶,这么大一块水晶,该值多少钱,又或者比水晶更好的翡翠,其他的白翡翠,羊脂玉什么的,那就更值钱了。 想到高兴处,他转身过来想要丫鬟回去叫老太爷,这一回身,脚下一滑,重重地往后摔倒,一屁股坐在那亮晶晶的坚硬的坟堆上。 只听咔嚓一声闷响,一阵钻心的疼痛,从髋部传遍了全身。 张三郎当时就起不来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倒在了坟上,用手捧着自己的屁股,疼得脸都歪了,浑身直抽搐,吓得两个歌妓一个丫鬟不知所措的上来要扶他,想把他搀扶起来,可是身子一动,痛得钻心,赶紧摆手,连声吼道:“你们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我这骨头是不是摔断了?快!快,快去,抬一个软榻来,我把我抬回去,快呀。” 那丫鬟答应了,撒腿就跑,赶紧回去找人。 老太爷一听三儿子在儿媳的坟前摔倒,好像骨头摔断了,有些着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忙问缘由,丫鬟说,是因为张猎户说那坟上,三奶奶的坟上亮晶晶的,好像是什么宝贝,三少爷才去的。 正文 第304章宝藏 一听有宝贝,张太公眼睛都亮了,他立刻明白了儿子肯定是想悄悄的查个究竟,不想张扬,他马上吩咐,把大儿子、二子都叫来,两个媳妇也都跟来了,然后叫上十几个丫鬟和长工抬了一张软榻。还有几口箱子,一起前去坟堆。 来到坟堆处,张太公便听到儿子躺在地上惨叫。他顾不得看儿子的伤势,先去查看那坟上的东西,只见那东西果然亮晶晶的,用手摸摸,又不大像冰,不由得欣喜无比。赶紧吩咐让长工把整个坟堆都挖下来,一起抬回去。 几个长工在手里吐了唾沫,挥锄头抡铲子,开始挖坟。结果一锄头下去,坟堆上的白色结晶咔嚓一声竟然全都碎成了无数。露出了下面的坟包,依旧是黄土一堆。 张太公气的连声大骂,蹲下身,把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捧起来,可是很快他发现,这东西捧在手中,真的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于是吩咐把这些东西全都装在箱子里抬回去。 装好了之后,这才吩咐把地上的儿子抬起来放在软榻上,让几个长工抬着往回走。刚走到村口,就看见一大群人过来了,为首的却正是张族长。 原来,张猎户满以为张三郎能赏他几个钱,结果张三郎不但没有打赏,甚至都没理睬他,好像这消息跟他没关系似的。把张猎户气的鼻子都歪了,出来之后便直奔张族长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张族长。 张族长一听就急了。立刻吩咐仆从去通知族里其他几个管事的叔公,说张太公祖坟里又发现了宝藏。让他们各自带本系族人赶往张太公的祖坟。 张族长看见张太公一行人等浩浩荡荡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便走上前去,面脸堆笑说道:“老太公,听说你又找到宝贝了,哎呀,我们村子的风水真是好,连接出宝贝啊。” 张太公瞥了一眼一脸兴奋的张族长,哼了一声,双手一背,没有好气地说道:“这一次可不是咱们村的,是我们家祖坟上的,是我三儿媳的坟头的宝贝,跟咱们村可没关系,跟各位也没关系。” 张族长神情有些尴尬,双手搓着,跺着脚,笑着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嘛,你们祖坟难道不在村里头吗?俗话说得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方水土中不管谁家出个东西。村里面都有份啊,你们说是不是,各位?” 跟随的几个兄弟,还有后来陆陆续续听说的村民也跟来了,一大群人都齐声叫着:“对对,正是这个理,凡是村里面土地上长的,见者有份!” 张太公气得鼻子都歪了,伸手指着前面的众人,愤愤然道:“看来老夫不发威,还真当病猫吗?欺负人就欺负到这个头上了,——我们家祖坟头长的东西都成了村里头了。你们家锅里煮的东西怎么不分到我们家来吃呢?” 张族长知道自己身后有这么多村民,自己到底还是个族长,不能让人小看了自己,便也不生气不着急,而是笑呵呵道:“当然分啊,就是张太公你不愿意,你要愿意,我们家锅里东西你随便吃,对不对?”说完,笑着回头看了看的人。 众人又齐声哄堂大笑,都说锅里的东西村里的人随便吃,不只是谁凑了一句:“我媳妇儿只能我一个人用,别人爬到我媳妇儿床上,我就砍他的腿。” 众人又哈哈大笑,另外一个人,从他在他后脑勺打了一巴掌,说道:“你媳妇又不是地里长的,要是地里长的一样,人人都用的,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又都大笑,说正是这个道理,但凡地上长的,人人都有份,媳妇儿不是地上长的,当然各用各的。 张三郎已经痛的脸都扭歪了,有气无力说道:“爹,不要管他们,咱们回家,我这屁股痛的…,实在扛不住了,赶紧送我去见郎中啊。” 张太公连声答应,然后对张族长说道:“我不跟你们磨牙。我的东西,也绝对不可能拿来跟你们分,这是我家坟头的,自然是我家的。” 张族长这已经打定主意。既然是宝贝,又是族里的东西,只要团结全族,据理力争,就像上次一样,法不责众,就是皇帝也不会怎么样的? 越是官大,越不敢胡作非为,越怕别人说他仗势欺人,他已经认准了这个理,因此马上伸手拦住了,说道:“张太公刚才话已经说的很明白,我们也不是要全部拿来瓜分,这样吧,你们家一半,剩下一半,我们大家留着分。” 能有一半,已经很不错了,众人又都大声说好,觉得这法子,非常公平,张太公气的牙痒痒,吼道:“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我们家祖坟上长了东西,你们居然要分一半。好,那你们家地里的粮食我也要分一半,那也是地上长的。” 张族长冷笑说道:“可以呀,那么你们家地你的东西,我也要分一半。” 张太公顿时语塞,因为虽然他的财富不如张族长,但是田地两家其实差不多,这样一算下来,就是他占不了什么便宜。反倒是其他几个人也都嚷嚷着说:“要分那太好了,我们全村的人都把庄稼地里东西也拿来分,人手一份,我看着就很好,哈哈哈哈。” 其他人明明知道这种可能性是绝对不会没有的,也都跟着附和哈哈大笑,恨不得把局面搅得越混越好。 还是三叔公老成持重,说道:“要不这么着吧,我看你们家老三受伤了,咱们先把东西放在祠堂,跟上次一样,用绳索把他捆好放在祠堂里,你赶快先给老三疗伤,然后各家派个人守着,回头我们再商议这东西归谁。如果商议不成,就请人来裁断。你放心,这东西如果裁断说是你们家的。我们二话不说,全部归你们,但如果裁断说你们一半剩下族里一半,那咱们就按裁断人的意见来办,就像上次那样,这样才公平。” 张族长拍手叫好,说道:“对对,我们人就去请那位卓大人,他是个断案如神的能人,非常公平,叫他来评判。” 张太公气的简直要昏厥,可是他刚才为了避免消息走漏,只带了十来个人,而对方一下来了差不多上百人,将他们围住,根本脱不了身,再去叫人,其实用处也不大,自己能叫对方也能叫,自己一个支派,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四个支派的。现在看来还只能继续通过官府来裁决。 现在怨天尤人也没办法,眼看着儿子在那跟杀猪一般的嚎叫着,就没停歇过,看样子的确伤得厉害,还是先顺着他们,回过头来再跟他们理论。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孙儿给自己撑腰。上一次张太公还觉得的确有些牵强,但这一次就是他们家坟头的东西,再也不可能属于别人。 当下,张太公说道:“好,既然你们执意要送到衙门,那咱们就叫衙门的人来裁决,我不相信这次卓大人还会帮你们。” 张族长心里寻思着只要东西不进张太公家的门,那么这件事情还有希望,于是也不与张太公理论,吩咐几个人上来当场将那口箱子用绳索绑得结结实实的,叫人抬到祠堂去了。 张太公亲自陪同到了祠堂,随行的人看见张太公不管儿子的死活,非要一同前往,便断定这个箱子里绝对是十足的宝贝的。便放在那石棺的棺盖上头,这样视线更清晰。反正,每家两个人都是围着石棺,在偌大的祠堂大堂里各自一方睡地铺。每家都生了一炉火,这天寒地冻的没有火炉,那还不得活活冻死。 放好之后,张族长对张太公道:“对了,贤侄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伤成这个样子?看样子伤的不轻啊,要不还是送到朝阳府去吧,那里郎中医术更高明些。” “不用你操心。”张太公冷冷说道。吩咐抬着三儿子到村里郎中家疗伤。 郎中正在给人看病,见张太公一行人过来,忙起身问了事情经过,检查之下,不由直皱眉:“哎呀,还真是不太好办。” 张太公吃了一惊,忙问道:“伤得很厉害吗?” “应该是髋骨骨折了。说实话,我治疗这种伤把握不大。令郎千金之体,万一有个闪失,我可吃罪不起,这样吧。你们还是赶紧的去城里请骨科郎中来出诊。伤筋动骨一百天吧,这次怕要好几个月。” 张太公见对方说的有理,便道:“好吧,麻烦你跟我管家一起到城里去请人,因为你总知道的清楚一些,也能说得明白。郎中根据你说的情况才好做相应的准备带药材夹板什么的来,免得说不明白影响救治。” 郎中和管家便赶往辽阳府请了骨科郎中,为张三郎诊治。 正了骨敷上药,上了夹板,开了药方,一切妥当,郎中告辞回去,说会定期来复诊。 送走接骨郎中,张太公吩咐丫鬟婆子让他们好生伺候三少爷,随后,他才来到张族长家他们商议那一箱子东西该怎么分。 一直闹到傍晚不欢而散,决定第二天再接着讨论。 正文 第305章青铜宝器 第二天他们又争了一天。张族长坚持要求派人到京城,去请上次来断案的判官卓然再来处理这件事,张太公则亲自给孙儿写了一封信,把事情经过说了,派人紧急赶往上京城,交给自己的孙儿宰相,想听他的意见,根据他的意见再做决断。 直到第三天时,他们几个叔公中的老五忍不住冒了一句:“我们争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啥玩意。要不我们先看看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我们也长长见识,这样争起来才有精神。” 其他几个人其实也早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一直都没好意思开口,现在被这愣头愣脑的老五先提出来了,顿时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 张太公自己实际上也想瞧瞧东西到底怎么样,一来他自己不善于鉴宝,二来当时自己的三儿子在那杀猪一般嚎叫,他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于是,对方要求开箱看看东西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于是,就把箱子抬了下来,解开绳索查看。 当箱子打开之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因为箱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也只停了片刻,便炸了窝的黄蜂一般叫了起来。首先怀疑的是张太公把宝贝东西藏起来了,故意抬了个空箱子出来引大家上当,实际上东西私自藏起,趁大家不注意再带回家去,不过这种说法很快被张族长等人否定了,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张太公根本不可能跟他们在这磨牙费事半天。 这两天他们也感觉得到张太公是发自内心的坚决不让他们分宝贝,是确信箱子里有宝贝的。 众人乱了一阵,终于冷静下来,张族长对张太公道:“那宝贝究竟是什么?你说来给我们听听。” 张太公气急败坏地将当天经过说了一遍。 听罢,大家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张族长缓缓说道:“会不会是那坟头本来就是个聚宝盆,能长出羊脂玉、翡翠或者水晶来呢?既然它能长出一次,会不会还能长出第二次来?” 这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几个叔公急声道:“对呀,我怎么把这种可能给忘了,赶紧去看看。” 张太公赶紧道:“不可能,哪有长那么快的,又不是韭菜。”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深以为然,想骗过这些人,再偷偷派人去看看到底有没有真的重新长出来。他也觉得自己太大意了,先前怎么没想到这种可能?应该派人盯着,长出来之后赶紧搬回家。 现在被这些人猜到了这种可能,真的要长出来的话,只怕又要被这帮子人算计去了。 可是他越否定,叔公们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便商量着往外就走,要去看张太公家祖坟。 张太公焦急的在后面追着,连声说不可能,可是他发现众人不理睬他,只有跟着一起去,走一步算一步。 到了祖坟围墙外,张族长说,除了他们几个老家伙外,各自支派可以各派两个人跟随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许进靠近张太公家祖坟,免得因为争抢宝贝发生械斗伤了和气。 张族长等人进去之后,快步来到了张三郎媳妇陶氏的坟前。远远的便看见他坟头果然有白光闪现,众人都又惊又喜,竟然跑了起来。张太公肚子里一个劲骂自己简直太笨了,这一招都没想到,现在宝贝又要被这些人瓜分了。 当他们冲到坟头,看见坟上又有一层厚厚的半透明的白色的看像冰却又不是冰的东西在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张族长小心翼翼伸手去摸了摸,觉得着手处稍稍有些温润,根本不像摸在一般的冰上的那种凉飕飕冰冷的感觉,反而像是摸在质地非常好的软玉上似的。 张族长顿时心头通通乱跳起来。他家也算是富豪之家,见过的美玉宝石不少,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有这么大的一整块玉。 张族长呼吸都急促起来,心跳都似乎要停止了。 众人都纷纷伸手上去抚摸,其结果跟张族长一样,一个个惊骇得目瞪口呆。 张太公冷声道:“你们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家祖坟,是我三儿媳妇的坟上长出来的,是我们家的东西,可不是村里的。” 张族长咕咚吞了一声唾沫,眼睛放着光,对张太公道:“——老二,你想过没有,这坟可是摇钱树,要是隔上几天就能产这么多一块玉,咱们还用发愁吗?咱们村可就富可敌国了。” 所有人顿时间被张族长描绘的美好前景弄得人人眼睛绿了,一个比一个响的吞着口水。 张太公也被张族长说的话给点醒了,对呀,自己何必去争这一块玉,这坟都是自己家的,赶紧派人去告诉孙儿宰相,叫他派人来守住自己的祖坟,只要把祖坟守住了,谁也不许进来,那东西不就是自己的吗?——自己孙儿派兵保护自己家祖坟,天经地义的事,谁也说不出来话。 想明白这个道理,张太公冷眼瞧着。 张族长见张太公不说话,他便做主,说道:“去,叫几个人来,小心一点,把这整块玉取下来放在箱子里头,这次要封好了,多派两个人守着。咱们得好好商议,不仅要商议这块玉归谁,还要商议以后的玉怎么个分法,对吧太公?” 张太公冷笑一声:“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要问我。” 虽然听出张太公话语里很不高兴,张族长却也顾不得别的了,他已经被眼前这聚宝盆cì jī得全身热血沸腾,为此就算拼了老命也是值得的。 张族长立刻叫来了几个年轻人,从ài éi开始挖,甚至用手刨,别把龙脉给挖断,那就长不了玉了。 可是,当他们开始抬的时候,用力之下,那一大块软玉却还是咔嚓一声碎成了几大块。 张族长气的连声叫骂,那些人一个个满是委屈,诚惶诚恐。 没办法,只能把破碎的玉块放进箱子抬回祠堂。 到了祠堂里,便开始商议。 张族长打定主意还是去请卓然来帮他们裁断。这个主意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唯独张太公冷冷的不说话。张族长就劝说他,其他叔公也帮着劝,让他别一个人独占。 正闹着,忽然,五叔公发现那口箱子底部有水慢慢浸透了出来,不仅吃了一惊,指着大声叫。 张族长也觉得不妙,赶紧吩咐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所有人顿时心头都凉了半截,——箱子中大大小小的大半箱子白玉,已经只剩一小半了。而且木箱中还有一小半的水。 张族长满腹疑惑地伸手进去摸了摸。把手拿回来一瞧手上湿漉漉的一片,原来这玉竟然会融化。 “会融化?那还是个屁的玉,难道是冰不成?”五叔公骂骂咧咧道。 几个人都伸手进去捞了一块放在手中,只呆了片刻,手里的所谓的玉就化成了一滩水。 顿时,几人好像赌输了的赌徒,气急败坏开始破口大骂,好象被人作弄了撒气。 张太公也惊呆了,赶紧上前掰了一块捧在手中。手里那块玉很快就融化了,变成了一滩水。他伸手到箱子里的那潭水中摸了摸,冰凉的跟一般的冰水没什么两样。 他指着众人哈哈大笑:“你们这帮王八蛋,现在怎么不争了?争来争去,原来是几块没用的冰。行了,这些冰都归你们,谁要谁就搬走吧。哈哈哈,都是一些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哈哈哈哈。” 张太公笑得歇斯底里,但笑声中浑然没有半点喜悦。声音刺耳,听得众人毛骨悚然,个个脸色尴尬。 张族长讪讪的对张太公说:“奶奶的,竟然是冰,这冰怎么像玉似的?抹在手上也不冷,温温润的,害的我们都上了当。老二,你这三儿媳妇真是过分,死了也不安生,还要给我们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一边说,一边悻悻地走了。 晚上,张太公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孙儿宰相,派人紧急送去京城,告诉他事情真相。以免孙儿不会因为先前的信就采取什么措施,那可玩笑开大了。 大儿子和二儿子心存侥幸,又偷偷地跑到祖坟上去看。三媳妇的坟头又长出了像玉一样的东西。他们掰了几块回家,在温暖的屋子里,很快便化成了一滩水,这才相信果然是冰。只是这冰是温润的,跟别的冰不一样,这才把他们给骗了。 心里便想着,这死去的三儿媳妇的坟上怎么能长出如此温顺的冰呢,众人实在想不明白。而正是因为这奇怪的冰,张三郎摔了一跤,把盆骨给摔骨折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还一直痛得直哼哼。晚上都没法睡,需要仆从帮着翻身。 二媳妇却很开心,上次她得了一个青铜宝器。这面镜子虽然有些花,看不大清楚了,她并没有叫磨镜的人来打磨,因为这是青铜上面长满了锈迹,从背面的花纹来看,都绝对是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自从得了这个宝贝,她便很少出门,生怕自己出去之后,被人把这个青铜宝镜偷掉,因为镜子比较大,也不能随身携带,只能在家守着,每天闲暇的时候,便拿出来放在桌上,左看右看,越看越喜爱。 能从镜中看到朦朦胧胧的自己的影子,虽然眼睛眉毛看不到真切了,但是乐在其中,就好像守财奴躺在一堆金银珠宝上,那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就很惬意。 正文 第306章疯癫 这天晚上,她被尿给憋醒了,起来准备上茅房。这晚没有暴风雪,天气晴朗。一轮月亮挂在天上,清冷的透过窗户照进来。 经过梳妆台,台上放着她的青铜宝镜,忍不住便凑上去瞧一眼。她想瞧瞧铜镜中的自己,把自己的印象影像映在铜镜中那种感觉,她把脸凑上去,这么一瞧,顿时呆了。她看见铜镜里,一位女子的脸,一个瓜子脸,眉毛细细的,正冲着他笑。 不对,她自己的脸是四方的。眉毛比较短,跟镜中人完全不同。——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 她看不清楚,便手端着铜镜在月光下细瞧,这一瞧之下,顿时毛骨悚然,因为铜镜中的竟然是死去的三媳妇。脸上的血污看得清楚了,笑得狰狞,嘴巴张大了,露出了白花花的牙齿。嘴唇蠕动着,好像在反复的说一句话。从口型上立刻就能猜出,她说的是—— “去死!” 二媳妇尖叫一声,将铜镜猛地扔了出去,踉跄着往后退,重重地撞在了后面的圆桌上,力量之大,将圆桌整个都撞翻了,上面放的茶盏摔了一地。 躺在床上正迷糊的张二郎被惊醒了,赶紧爬起来,问道:“怎么啦?” “老三媳妇,老三媳妇在铜镜里。她瞪着我,说,让我去死…” 张二郎吓了一大跳,赶紧下了床,甚至都不及去穿鞋子,走到梳妆台上。把扔在桌上的镜子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瞧,铜镜中只有他自己模糊的脸。 他左右转了转头,铜镜里的人同样也在跟着转,并没有任何异样,他这才舒了口气,将铜镜放下,对媳妇说的:“你是不是做了噩梦?还没醒啊?哪有什么老三媳妇,好端端的一面镜子。我跟你说了,不要整天看这种上了年头的东西,看久了只怕连你的魂都看没得,你偏不听。” 二媳妇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敢上去查看。门外的丫鬟听到声音已经进来了,正紧张的站在门口,于是二媳妇又让小丫鬟过去看镜子,丫鬟去看了之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对二媳妇说:“奶奶,镜子是好端端的呀,可能做梦还没醒吧,没事的。” 二媳妇这才哆嗦伸手过去把铜镜接了过来,凑在窗前,又仔细看了看,铜镜里果真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她这才舒了口气,揉了揉眼睛,说道:“想必是没睡醒,好了,没事了。” 丫鬟们赶紧把桌子扶起来,把碎了一地的茶盏都收了,然后各自安歇, 二媳妇却一直睁着眼到了天亮,她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铜镜中那张瓜子脸,细细的眉毛,张开的大嘴,白生生的牙齿,好像要咬住撕碎她的脖子。 第二天. 二媳妇起来之后,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便大着胆子在铜镜前坐下,试探着把脸往铜镜里瞧,确信里面是自己之后,这才舒了口气。 丫鬟替她梳头,她瞧一眼铜镜里的自己,总觉得好像又看见了铜镜中那张脸,气得他将铜镜啪啦一声扣在了桌上。 半夜。 二媳妇又被尿憋醒了,她强忍住等天亮,可是那泡尿憋得他很难受,实在睡不着,便伸手去推丈夫。 可是推了几下,丈夫依旧打着呼噜,睡得很死,根本没什么反应。她只好下了床叫外面的丫鬟。丫鬟却睡死了也没人进来搭理,她又尿憋的不行,只好硬着头皮摸索着走向马桶。其间必须经过梳妆台。今夜的月光也非常好,月亮依旧从窗棂照下来,洒在梳妆台上,白森森的,就像死人的脸。 二媳妇走过梳妆台,她却站住了。——那铜镜是扣在桌上的。她里面还能看见那张脸,她明明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甚至很可怕,为什么要自己吓自己呢?可是她就是有这种,近乎于强迫的感觉,让她终于颤抖着手,过去抓住了铜镜,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它竖了起来。 终于,她看见了一张脸,慢慢的随着铜镜上方缓缓得进入到了铜镜里面。那是一张瓜子脸。 她的手开始发抖,铜镜里的人也跟着发抖。 她好像听到了铜镜里的笑声,咯咯咯,那笑声浑然没有半点喜悦,充满了阴森可怕。 最后,那张脸完完全全出现在了铜镜中,细细的眉毛,圆圆的眼珠,不停蠕动的嘴唇,白森森的牙齿。嘴里嘟哝着两个字——“去死。” 啊! 二媳妇一声惨叫,紧紧抓着铜镜,身子却直直的往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像被推倒的一面土墙,尘土飞扬。 张二郎和丫鬟被惊醒了,起来查看时,发现二媳妇副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手里死死的抓着那面铜镜。两眼翻白,嘴里冒着白泡,很吓人。 丫鬟赶紧点亮了灯笼,张二郎把他抬到床上,却是牙关紧咬,呼之不应。 慌乱间,赶紧派人去叫郎中,这一下慌乱,张太公也被吵醒了,得到消息之后,哆哆嗦嗦的穿了衣服来察看。问明缘由胡,不禁目瞪口呆。 郎中来了,检查之后,发现儿媳妇后脑勺一个鸡蛋大的青包血肿,应该是头往后摔倒时撞击在地面石板上留下的。担心会不会脑袋出血,赶紧掐人中灌汤药,好半天,二媳妇才渐渐缓过劲来睁开眼,慢慢恢复了知觉,也能认人了,一家人这才舒了口气。 第二天,二媳妇举止很正常,言谈顺畅,大家这才放心,各自回屋休息。 二媳妇坐在梳妆台前,让丫鬟帮她梳头。 丫鬟小心地避开后脑勺那个青包,替他慢慢梳着头,宽慰着说一些有趣的事。她却木呆呆地望着扣在桌上的那面铜镜,突然抓起来,翻过来,死死地盯着铜镜里面的人影。 忽然,她尖叫着,拿起铜镜转身朝着丫鬟脑袋砸了过去。丫鬟躲之不及,正中额头,咚的一声,扎了个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二媳妇咬牙切齿地叫着:“你是狐狸精,你这恶鬼。我要打死你。看你还敢害我。” 一边叫着,一边用铜镜狠狠的敲打那丫鬟。丫鬟被他打得头破血流,抱着头在地上哀嚎,其他丫鬟婆子都吓坏了,冲过来赶紧劝阻。好不容易拦住了,把那铜镜从手里夺了下来,铜镜上已经满是鲜血, 张三郎出去父亲那问安去了,得知情况赶紧跑回来。 张太公也慌慌张张拄着拐杖赶来查看。丫鬟已经是一头的血躺在地上哭,二媳妇则在坐在凳上呼呼喘着粗气。 张太公惊诧之下赶紧问怎么回事。丫鬟婆子说不知道怎么的,二奶奶突然发火,拿铜镜打丫鬟。 又问丫鬟,丫鬟也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丫鬟心有余悸的告诉张二郎和张太公,说道:“刚才,二奶奶打我的时候,说的是打死你这狐狸精,打死你这恶鬼。我想她是不是把我当成镜子里的那个恶鬼了。” 张太公拿起手里拐杖在地上跺着道:“铜镜!把它送到我屋子里去,再不要给她用了!” 张二郎赶紧把那铜镜锁在一个匣子里,亲自捧着送到张太公的屋子,还烧了几炷香。 这时,张太公见二媳妇逐渐恢复平静,才问他:“二郎媳妇,你到底怎么回事?” 二媳妇茫然的抬头,四处看了看,又瞧着张老太爷,说道:“你们怎么都来了?出了什么事,怎么都跑到我屋里来?” 转头瞧见一头是血的丫鬟,畏畏缩缩望着他,更是惊讶,便说道:“谁把她打成这样?我的人也有人敢动手吗?她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打她?。”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 晚上。 张太公正准备安歇,桌上的铜镜忘了收起来。 二媳妇过来请安,抬脚进门,一下就看见了放在了桌子上的铜镜,二话不说,眼睛直直地冲了过去,不等张太公反应过来,张太公顿时脑子嗡地一下差点摔倒。幸亏旁边的丫鬟婆子反应的快,立刻冲上来将拦住了,从二媳妇手里抢过铜镜,几个人费劲地把她摁在了椅子上。 二媳妇呼呼喘着粗气,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又恢复了正常,看见张太公一头的血,惊骇无比,忙问怎么回事? 张太公没好气地吼道:“还说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你发疯,刚才用铜镜狠命地砸我。你这恶婆娘,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二媳妇赶紧双手乱摆,一脸惊恐的说道:“我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先前我起来上茅厕,结果看见铜镜中有三媳妇的影子,把我吓傻了。后来别的事我记不得。——我怎么可能拿铜镜打您。” 张太公一把将铜镜抢了过去,夹在腋下:“我不相信你是看到铜镜发癫。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我看你是想打死老夫,好没人管你事。” 二媳妇见张太公是真的生气了,又见他的脑袋上肿了好大一个包,很是惶恐,忙不迭的认错。 张太公大发雷霆,正叫嚷间,腋下的铜镜掉落,他赶紧捡了起来。 正文 第307章招供 刚才还说着好话一副可怜样的二媳妇,看见铜镜,忽然目露凶光,往前一扑,将张太公推倒在地,一手掐着张太公的脖子,一手去抓铜镜。 众rén dà惊,都过来想要将二媳妇拉扯开。二媳妇忽然变得力大无穷,一群丫鬟婆子根本扯不开他,张太公都快被她掐得眼睛翻白了。 这时,大儿子刚好过来请安,见状赶紧冲过来,一把揪住二媳妇头发猛地往后扯,这才扯开。 而她手里抓着铜镜死活不松手,一个丫鬟急了,就是因为这铜镜才让人发疯,抓着她的手,狠狠一口咬在手腕上。疼痛之下,二媳妇长声惨叫,铜镜终于被丫鬟抢了过去。 张太公被丫鬟扶起来坐在地上不停咳嗽,指着二媳妇吼道:“快,快,赶紧把这个疯婆娘给我关到屋里去,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将她给我放出来!铜镜交给二少爷好生管着,再也不许给她!” 几个丫鬟婆子赶紧过来,抓着二媳妇扯出了门外,张二郎把铜镜锁进了箱子。铜镜不在手边之后,二媳妇渐渐镇定下来,也不如何反抗,被他们扯回了住处。 这边的闹腾声音传到张三郎院子里,这十来天张三郎躺在床上不敢动,摔得骨折的盆骨依旧疼痛不已。想翻身又翻不了,气的骂娘。刚才听到惨叫声和张太公的咆哮声,赶紧叫丫鬟去打听。丫鬟回来说了事情原委。张三郎很是惊讶。没想到二嫂竟然看见铜镜就发癫,难道那铜镜当真有什么古怪不成?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上绑着的玉带,玉带温润,并没有任何诡异之处。他松了口气,看来是二嫂自己阳气不足,遇到鬼了,怪不得这古玩。 若是他真见不得那铜镜,倒不如把那铜镜收回来,自己拿着,岂不是更好吗?反正这些东西,原本应该属于自己。于是对贴身丫鬟说让他去找二少爷商议,把那青铜宝镜要回来。毕竟二嫂子拿着对她身体不好。 丫鬟去了之后跟张二郎说了,张二郎巴不得把这瘟神扔掉,可是好歹是一件古玩器皿,不能乱扔。现在听老三说要把东西收回去,正中下怀,于是赶紧进屋,从锁着的箱子中把铜镜翻了出来。交给丫鬟,让她拿回去给张三郎。 张三郎拿到铜镜,觉得有些奇怪。他听丫鬟说了二嫂曾经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的妻子血林林很是凶恶的样子,他心头有些发虚,趁现在大白天的自己壮起胆子看了看,铜镜里除了自己稍微模糊的影像之外,没有看到妻子的样子,这才放心。顺手塞到了被子下面。 到了傍晚,丫鬟婆子伺候张三郎把晚饭吃了,这才出去自己抓紧时间吃饭。她们吃饭的房间就在张三郎房间隔壁,有什么事情喊一声也都可以听见。 天渐渐昏暗起来,开始飘雪花了。 一阵风出来,房间里的灯晃了几下。张三郎才吃完了饭,也不敢马上就睡,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正想着今天的风怎么这么大,大概是因为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原因,就算是盖着被子,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才打完,房间里的灯竟然完全灭了。 他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好像什么可怕的怪物,心头有些发怵,索性闭上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三郎有些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床边。猛地睁开了眼,看见是二嫂。 张三郎心里一惊,心想二嫂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张二郎之前听丫鬟婆子说起过二嫂拿着铜镜打家里老太爷大丫鬟的事情,自己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她该不会拿着铜镜把自己脑袋拍成血葫芦吧?惊恐之下,双手撑着床便想下床。忽然,从腰上传来钻心的痛,这才想起自己盆骨已经受伤。 剧烈的疼痛使得他长声惨叫声。可是窗户外寒风呼啸,将他的惨叫声给掩饰过去了。使得旁边厢房里吃饭大声说话的丫鬟婆子竟然没人听见。 随后,传来了二媳妇尖利的惨叫声,声音穿透了沉沉暴风雪,几乎传遍了半个张太公的府邸。很多人都惊恐地停下手里的活,侧耳倾听,当确定是二媳妇的声音之后,都慌忙的出来查看怎么回事。 在张三郎隔壁房间吃饭的丫鬟婆子们最先赶到。她们冲进屋里,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她们看见二奶奶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地惨叫着,地上摔着那面青铜古镜。 床榻之上,三少爷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两眼翻白,一动也不动。 丫鬟婆子吓坏了,赶紧上前要搀扶三少爷,又有人说少爷的骨头断了,不要乱动,这是郎中说的,免得错开,便不敢乱动。有人觉得二少爷不对劲,伸手去摸摸他的鼻子,却感觉不到任何呼吸,顿时都吓傻了。 慌乱间,张大郎、张二郎、大嫂等都来了。最后来的是由丫鬟婆子搀扶着的手柱拐杖的张太公。 张太公颤巍巍的来到屋里,已经挑起了灯了,门是开着的,寒风吹进来,灯笼不停地摇曳,照得人影摇摇晃晃。 张太公走到小儿子床边,只瞧了一眼他就确定小儿子已经死了,他的眼睛里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光泽,他还是伸手去摸了摸,果然已经没有任何呼吸和心跳。 张太公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悲愤,手中拐杖戳着地面,回身过来,厉声道:“是谁?是谁杀了我儿子,是谁?” 张三郎的丫鬟婆子目光都望向了蜷缩在地上的二奶奶。 一个婆子壮起胆子小声道:“刚才,我们听到二奶奶尖叫,跑进来看见三少爷已经死了,二奶奶抱着头蹲在地上,地上放着那面铜镜。屋里就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张太公怒不可遏,手中拐杖举了起来,对准了坐在地上的二媳妇,狠狠一拐杖砸了过去。 二媳妇猝不及防,咚的一下,正中脑袋。儿媳妇惨叫一声摔在地上,鲜血淋漓,糊住了半张已经被恐惧扭曲的脸。 张太公拿着拐杖还要砸,却被张二郎和丫鬟婆子们拦住了,劝他息怒,别伤着身子。 张太公喘息着吼道:“jiàn rén,为什么要杀我儿子?肯定背后有人指使。说!你这恶婆娘,你不说出来是谁指使的,我就撕了你的皮,抽你的筋!” 在张太公心中,儿子的分量远远大过媳妇。更何况这二媳妇在就在前不久用铜镜狠狠的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如此以下犯上,张太公早就心中十分生气,正好这件事又发生了,他怎么还能平静。 张二郎陪着笑:“爹,您息怒,我看这件事不会是媳妇干的,他干嘛要杀老三呀?他跟老三无冤无仇的。” 张太公狠狠一耳光,打的二儿子一个趔趄,吼道:“这个时候你还护着她?她杀死了你的亲弟弟,你不帮你弟弟还要帮这个jiàn rén吗?——来人,把这jiàn rén捆着吊起来打,打到她开口说话为止,快点!”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执行张太公这命令。 张太公气得浑身发抖,道:“好好好,你们不听我的是吧?那我自己来!老子亲手打死她!” 说着,抡着龙头拐杖,横在手中,踉跄着冲上去又要打二媳妇。 管家这才知道张太公说的是真心的,赶紧拉住了张太公,吩咐几个强壮的老妈子将跪在地上哭的二媳妇拉了起来扯到院子,用绳索绑了,吊在梁下,用皮鞭抽。一边抽,一边问为什么要杀三少爷。抽的二媳妇杀猪一般的嚎叫。 她现在终于能够亲身体会三媳妇被她们鞭打时是怎么样的感受了。 她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什么根本想不起来。皮鞭抽在身上彻骨的疼痛,很快便胡乱招供了。说是因为被铜镜迷惑了,这才掐死了张三郎。 可是张太公不相信,拉了根凳子坐在廊下,说要把她打出真话为止。于是几个老妈子撩起袖子,抡起皮鞭又是一顿狠抽,把二媳妇打得死去活来。昏死过去了,管家又吩咐用凉水泼醒。 二媳妇开始胡乱招供,但是她每次的说法都被张太公认定是谎话,继续皮鞭狠抽,打到半夜昏死过去连凉水都浇不醒了。张太公这才作罢,吩咐把人放下来,捆着扔到屋里去。 张大郎带着媳妇一直陪着张太公,见张太公如此怒不可遏,哪里还敢劝阻,只能眼睁睁看着把二媳妇打的死去活来。 他们心里不相信二媳妇会杀了三郎,但是三郎的确是在老屋子里死的,而屋子就只有二媳妇,又没有其他外人进来过,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关于张三郎的丧失,张太公说不着急办,天亮再发丧。便回房去了。 张大郎跟媳妇回到屋里,呆呆坐着,都在想今天发生的这件怪事。 正文 第308章大媳妇 张大郎说:“照我说,就是石棺里得的那青铜古镜有鬼。老二媳妇拿到古镜整天捧着看,魂都看没了,能不出事吗?先前她拿着铜镜到处打人,我就觉得不对劲。虽然老太爷说她是装的,我倒觉得她没那个必要,干嘛要装着发疯到处乱打人?她要想打人还用装吗?她想打直接打就是了,犯不着装疯卖傻才能打。” 他说了半天见媳妇坐在那发呆,也不搭腔,便问道:“你怎么了?难道你也中了魔障了?” 大媳妇这才回过神来,用手揉揉太阳穴,说道:“我在想我自己的事情。——自从上次,老三把那枚石棺里得到的发簪给了我之后,我天天扎在头上,就觉得总是看见一些怪异的事,我只是没告诉你,怕你害怕。” 张大郎愣了一下,说道:“你别又出什么幺蛾子,你都看到啥了?” “我经常看到老三媳妇,尖尖的下巴,眉毛细细的,笑起来很阴森,一脸的血。——当初我们打她,打的那么狠,她死了,肯定有怨气。我觉得是不是她的怨气附在那铜镜和发簪上,害我们呀?” “别胡说八道。你这话传出去,大家都会人心惶惶的。你恐怕是这些天怎么没好好休息,才看花眼了。” 大媳妇摇摇头,说:“我没看花眼。你其实不知道,我已经好些天都睡不着了,我一睡着就看见她到我梦里来,要掐我,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张大郎皱了皱眉,说道:“那簪子呢?” “我自从用了那簪子见到鬼之后,我就觉得那簪子有问题,就再不敢用了,把它放在抽屉里呢。但是,我发觉,就算我放在抽屉里头,我只要一睡着,同样会见到鬼,我不敢说,我怕你们不信,还笑话我。” 张大郎道:“都这时候了,还笑话什么。” 大媳妇摇头:“我觉得我肯定活不长了,我害死了老三媳妇,她死的样子我一直还记得。她把老二媳妇的耳朵咬下来,我当时也想上去听听她说什么的,如果是我去听,她一样会把我耳朵咬下来的,因为我也拿皮鞭打了她,而且打得很狠,就像今天打二媳妇一样。我知道,老三媳妇一定不会放过我,她一定会让我也饱受她遭受的痛苦。我不想那样,我真的不想,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 张大郎吓了一跳:“自己走,你去哪儿?” “到阴间去,她就是想让我死,让我到阴曹地府去跟她对质。因为我们诬陷她勾引男人,把她活活打死了。,她被人糟蹋,我们不仅不同情,还诬陷她,她心里有怨恨,她会害死我的,我倒不如自己了断的好。” 张大郎听了这话,不禁大声喝道:“你失心疯了?说这些没来由的话,赶紧睡觉!那簪子明儿个我叫人送到别处去放,再值钱也不能要,还是小命要紧,快睡吧。” 张大郎扯着媳妇上了床。大媳妇没tuō yī服,躺在床上,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漆黑的房梁。 张大郎虽然心头担忧,但是这些天也没怎么好睡,因此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屋里静静的,只有窗外呼呼的北风和雪花打在窗棂上啪啪的轻响,声音很轻,却好像有人在走路。 “要来的,总会来的。” 大媳妇平静的说着,慢慢的下了床,站起身,走到挂衣服的屏风上,取下了自己的腰带,拿过一根凳子,踩着凳子上,将腰带挂在了房梁上,打了一个结,毫不犹豫的把脑袋伸进了绳套中,双脚往下一蹬,那凳子咣当一声摔倒在地。她整个人便悬在了半空,直挺挺的, 这一声把外面值夜的丫鬟惊醒了,赶紧一骨碌爬起来,侧耳听了听,没有声音,来到里屋掀开门帘一瞧,便看见挂在房屋中间的大太太。 “大奶奶,你这是做什么?来人啊,大奶奶上吊了!” 丫鬟惊慌失措,尖叫着冲进去,抱住了大奶奶的双脚,费力的往上,举着另外一个丫鬟也惊醒了,跑进来,吓得手脚乱抖,也来帮忙。 这时,床上的张大郎终于惊醒了。见此情景吓得目瞪口呆,直到丫鬟叫了他几声,才醒悟过来,赶紧上前把凳子扶起来,踩在凳子上,把媳妇的脑袋取了出来。和两个丫鬟一起把媳妇抱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打耳光。 好半天,大媳妇才醒转过来,呼呼喘着粗气,嘴角吐着白沫,眼珠不停的翻转着。 这下子整个院子的人都炸开了,——大奶奶竟然要悬梁自尽!就在三少爷刚刚被人杀死的这个晚上,二奶奶被打得死去活来,大奶奶现在又要上吊zì sh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太公着急忙慌的拄着拐杖,来到大太太的屋子。见到丫鬟婆子在旁边哭,大太太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张大郎背着手在房间里转着圈,跟没头苍蝇似的。张太公焦急忙慌的问道:“到底咋回事?大郎媳妇这是咋的啦?中邪啦?” 张太公只是随口一句话,没想到张大郎却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爹,我也觉得不对劲,我担心是不是真的中邪了。媳妇说老二给她的那簪子插在头发上之后,她就总是做恶梦,梦里看见老三媳妇血淋淋的样子。她没敢给大家说,怕大家笑话她。她说,老三媳妇想要她死,要她到阴曹地府去对质,因为诬陷了她偷人,她被人qiáng bào了,大家还诬陷她,她怨恨得很。开始我还觉得媳妇这话应该是说着玩儿的,一时伤心而已,没想到却是真的她在半夜,趁我睡着了,竟然真的要上吊zì shā,幸亏踢倒了凳子。把丫鬟惊醒了,不然,只怕已经死了。” 张太公目瞪口呆,半晌,才缓缓说道:“好吧,你好好照看她,明日去请人来在家里做场法事,还有,把那簪子,还有老二的,那条玉带,还有铜镜,通通收起来。一起让道士做个法事,放到支派祠堂里去,别放家里了。以后怎么处置再说吧。先把老三的丧事办了。顺便也请道长来给家里看看。这些天总是觉得家里不对劲。” 张大郎忙答应了。接下来的后半夜,张大狼都不敢睡觉,一直守着妻子。 大媳妇异常烦躁,不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跟她说话也不理。只是,偶尔会莫名其妙的坐起来看看窗外,自言自语说:“五更天了,她要来了。” 这话让陪着的张大郎和丫鬟感到一阵的毛骨悚然。 张大郎安慰媳妇说:“别胡说八道,我已经听见窗外鸡叫了,哪有鬼还敢来,放心吧,好好睡觉,我们守着你呢。” 他媳妇便倒下去接着睡。这一次,是把被子直接拉过来盖着头,把头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这种睡法平时天冷的时候张大郎自己也这样干,因为这样暖和,可是憋着难受。因此张大郎就有些疑虑。 过了差不多一顿饭,见媳妇还是用被子蒙着头,觉得不大对劲,掀开了被子,这一瞧之下,当真吓得魂飞魄散,却看见自己媳妇用双手死死掐着自己脖子。口吐白沫,舌头伸出老长,眼睛翻着白,样子很吓人。 他竟然在被子里自己掐自己脖子。 张大郎惊呆了,赶紧扯开了她的手,说道:“你这是干嘛?你疯了!” 几个丫鬟也赶紧过来,帮着扯开了她的手。大媳妇呼呼喘着粗气,不停咳嗽着。 实际上,一个正常人用掐脖子的方法是没办法zì shā的,因为在人窒息的时候,双手会失去力量,而掐脖子的动作会松懈下来,窒息得到缓解,这也是大媳妇为什么躺在被子里掐脖子一顿饭还没把自己掐死的原因。 但是因为太过用力,脖子上都掐紫了半圈,把张大郎吓得不轻,赶紧派丫鬟把这事又去跟张太公禀报。 张太公听了很着急,天虽然还没亮,他吩咐管家赶紧准备礼物去朝阳府请和尚道士来做法开道场,请一个有法力的道长来好好看个风水,确定宅院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接出怪事? 天终于亮了,大媳妇却还是焦躁不安,时常要坐起来看看窗外,然后又睡。 折腾了一晚上,张大郎叮嘱几个丫鬟婆子一定要好生看着大奶奶,千万不可松懈,他自己要去忙着操办丧事。 张二郎听说大嫂夜里上吊zì shā,后来又掐脖子想死,他去看了,被大嫂那发疯的样子吓得够呛,心里想着这个宅子里真的不干净,肯定在闹鬼。这鬼魂应该是老三媳妇。她死的冤枉,怨气重,所以回来找他们报仇。于是趁着天没亮,他就跑到老三院子想去烧根香。 没想到,他在院子中点了三次香,那香竟然被风给吹熄了,把他吓得再也不敢点。 天亮之后,和尚道士都被管家请来了。 正文 第309章家丑不可外扬 和尚在老三的院子做法事,超度亡魂。道士拿着桃木剑、追魂铃,在院子里到处走动。特别查看了大媳妇和二媳妇。还特意到祖坟上去看了三媳妇的坟,和份上那奇怪的白冰。 回到院子中,道长对张太公和大郎、二郎说:“你们想的没错,的确是三媳妇。她其实一直都在你们院子中。老二媳妇和老大媳妇之所以会见到鬼,会到处杀人和zì shā,那都是她在作祟。如果,不把她抓住,你们全家都活不成的。” 张太公一听这话,吓得白胡子乱抖。忙请道长抓鬼。 说来也怪,这道士开始作法之后,大媳妇渐渐的就安静下来了,也不叫也不闹,踏踏实实在床上睡觉,甚至还轻轻的打起呼噜。 张大郎有些不放心,将大媳妇摇醒,大媳妇醒过来,睁开眼,望着他,说道:“夫君,我在睡觉,你叫醒我干什么?”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是张大郎还是很高兴,因为媳妇已经认出他了,还能正常地问他,张大郎马上高兴地说:“没什么,我告诉你,我要去给老三办丧事,有很多亲人亲戚要来吊唁,我得去照看,你身体不好就在房间里休息,有什么事就叫丫鬟婆子他们。” “你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说话,又闭上眼,翻个身接着睡。 张大郎便出来叮嘱外面的丫鬟婆子小心看着,时不时进去给她拿个水果倒杯茶什么的,看看她的反应,同时,叮嘱丫鬟婆子,把屋里凡是能够用来上吊的绳索、白绫统统转走。 交代好之后,大郎这才放心的离开院子操办丧事去了。 婆子丫鬟们则按照大少爷的吩咐先把屋里所有绳索白绫全部都锁了起来,然后不时进去摇醒大太太,给她喝茶,吃水果。 大太太也不发火,水果来了就吃水果,茶来了就喝茶,吃完之后,又倒头接着睡,一直到了傍晚,都很正常,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丫鬟婆子这才放下心来。 张太公是村里的大户,光是他们这一支派就有好几百口人,如今儿子死了,肯定都是要来吊孝的,所以来的人不少,络绎不绝的,另外还有附近村子的。 朝阳府不少官吏都来人了,张太公孙儿是堂堂宰相,这时候还不都见缝插针过来溜须拍马。 张太公和大儿子、二儿子应接不暇。 一直到了晚上,来吊唁的人才渐渐少了。灵堂上,只有和尚们的诵经之声,还有院子里那道长不知疲倦的摇着铃铛到处驱鬼的声音。 张二郎还是有些牵挂着自己的媳妇,尽管媳妇被张太公认定杀了三弟,但他心里不相信这一点,所以抽空回来瞧瞧。 天黑之后,他再次去看自己媳妇的时候,二媳妇强行把身体撑起来,对他说:“夫君,你去跟大嫂说,我们冤枉了老三媳妇,我们有罪,我们该死…” 张二郎呆了一下,怎么媳妇没来由的说这样的话。也没多问便答应了。吩咐丫鬟好生看着二奶奶。出来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大嫂那儿瞧瞧。 大嫂屋里的丫鬟婆子见大嫂终于安静了下来睡着了,一整天都没事,便放下心各自忙自己的。张二郎来的时候,屋里没人,张二郎便挑门帘走了进去, ………… 灵堂上,张大郎感到很累。 头天晚上他几乎没睡觉,接着又熬了一天,实在有些熬不住了。因为第二天更多的官员、亲戚会来吊唁,还得应酬,所以到深夜时分,张太公便让张大郎回去睡觉。 张大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进门的时候,他问了丫鬟婆子:“大奶奶怎么样了?” 丫鬟说道:“睡得安稳呢。刚刚喝了一些稀粥,又接着睡。” 听了这话,张大郎点头道“那就好,还是道长法力gāo qiáng,终于把那恶鬼给镇住了,这下就好了。” 张大郎说着,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他刚跨步进去,就站住了,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呆在了当场。 随后跟进来的丫鬟婆子也都站住了,惊恐万状的望着屋里,紧接着,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几乎要将房梁都掀飞了。 因为他们看见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大太太横着趴在床上,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床外,面朝下趴在地上。而他的头部正埋在一床大红锦被子中。那被子很松软,将她整张脸几乎全都埋住了。她的双手瘫软在身体旁。 张大郎呆得片刻,才醒悟过来,立刻冲上去,一把将媳妇抱了起来,喘着粗气横放在了床上。 丫鬟婆子也跑过来查看,看见大奶奶目光呆滞嘴巴微张着,满脸肿胀。 张大郎又掐人中又打耳光呼唤,可是这一次,再怎么也没办法把大太太唤醒,人已经死了。 丫鬟婆子放声大哭。张大郎在确信他媳妇的确死了之后,最终放弃了,站起身,忽然回头问丫鬟婆子道:“刚才有谁来过?” 丫鬟婆子们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二少爷来过。” 一个婆子道:“一顿饭前,二少爷说来看二奶奶。当时正好有两个婆子在外面吵架,我们就出去劝架去了。回来的时候看见二少爷从屋里出来,他说他刚进去看过,大奶奶睡得正熟,让我们不进去打扰,然后他就走了。我们就没进去打扰,各忙各的,直到刚才大少爷您回来。 张大郎愣了一下,立即一路小跑到了张三郎丧事灵堂。 张太公跟几个本家在那儿守灵。按理说张太公是不需要替儿子守灵的,但是由于来吊唁的好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由他出面应酬才符合规矩,所以他做了一身素袍,拄着龙头拐杖,负责招待来的官吏。 此刻,他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来吊唁的两个朝阳府的官儿坐在灵堂一旁的椅子上说着话。忽然看见大儿子着急忙慌的跑进来,看着张大郎的表情,张太公便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张大郎顾不得别旁边有人,急声道:“爹,儿子媳妇被人害死了,肯定是老二干的!” 张太公惊讶的手里的龙头拐杖都掉在了地上,旁边的宾客也目瞪口呆。一旁的丫鬟赶紧把龙头拐杖捡起来,递到他手中,张太公颤巍巍站起来,说:“你媳妇死了?怎么回事?” 张大郎便将之前的事情说了,最后说丫环婆子说的,二弟是之前最后一个进屋去的人。 “老二他干嘛要杀你媳妇?”此时的张太公也顾不得呵斥自己的儿子不懂规矩,毕竟都是家事,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的媳妇是自己的弟弟杀的,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张家的颜面尽失。 “我不知道。我怀疑跟老三媳妇的事有关。或许因为我媳妇跟老二媳妇都毒打了老三媳妇。现在道长说老三媳妇在闹鬼,我想是不是老二的媳妇为了平息老三媳妇鬼魂的怨气,才叫他丈夫来杀死了我媳妇。给老三媳妇偿命,平息她的怨气,最终能放过他。” 张太公目瞪口呆,半晌,他将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说:“我去瞧瞧。” 那两个官员赶紧站起身,对张太公说:“太公,要不要报官呀?衙门有人就在外头,跟他们说一声就是了。” 张太公才醒悟,旁边还有宾客,赶紧摆手说道:“千万不要,这事还没弄明白呢,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你们两位看在老朽份上,不要到外面说去,切记切记,” 两个官员连声答应,保证绝不乱说。 张大郎也醒悟了过来,有些心虚地看了张太公一眼。张太公已经急匆匆出了灵堂直奔大儿子的院子,张大郎赶紧跟在后面。 到了屋里,张太公见大儿媳妇果然已经死在床上,不禁呆了。 张大郎在一旁比划着说:“当时,媳妇面朝下趴着,身体没有受伤。如果不是有人从后面抓住她的头把她摁在被子里活活憋死的话,她完全可以用手撑地上把脸抬起来的,也可以滚下床,根本不会憋死,因此。她肯定是被人谋杀的,而这之前只有老二来过,虽然我也不相信他会杀他嫂子,但是自从老三媳妇死了之后就不对劲。闹鬼之下发生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肯定儿子媳妇就是被老二给害死的。请父亲你做主。” 张太公并没有回答,转身有径直朝着二儿子的院子来了。 二媳妇此刻趴在床上,她被打得全身伤痕,此刻衣服几乎都tuō guāng了,敷了药,盖着一床被子。趴着粗重的喘息着。张二郎说着话,二媳妇一言不发,只有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张太公带人冲到了门口。门口守着的丫鬟见一行人气势冲冲地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报告,就听见张大郎地喝道:“老二,你给我出来!” 正文 第310章玉带 张二郎听见大哥的声音非常愤怒,甚是诧异,还未站起来。就看见父亲和大哥带着仆从走了进来。来势汹汹颇为不善,张二郎吓了一跳,忙问他:“父亲,这是怎么了?” “怎么啦?你心里清楚,说!为什么要杀死你大嫂?” 张二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什么?大嫂,大嫂死了?我没杀她啊,我先前去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还跟我说话来着。” “哦,说了什么?”张太公毕竟没有自己的大儿子那么冲动,都是自己的儿子,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可能因为大儿子的几句话就断定是自己的二儿子杀了大儿子的媳妇,所以虽然语气阴沉,但是却没有大儿子那么大声。 “她说…,她说的话儿子不敢重复。”张二郎欲言又止,看了看躺在床上依旧一言不发的自己的媳妇。 “快讲!”张太公让一旁的丫鬟伺候着坐在了椅子上,一旁的张大郎也狠狠地坐在了自己父亲的身边。 张二郎眼见大哥眼中喷着熊熊怒火,简直要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似的,再不敢隐瞒,赶紧说道:“他说老三媳妇来索命了。包括老爷您谁都跑不掉,凡事想整死他的人。都跑不掉。” 张太公听了这话,顿时傻了。呆在哪儿,一句话说不出,旁边的张大郎赶紧插话道:“老二,你别胡说八道,你为什么要杀你嫂子?” “我真没杀,她跟我说完这话,翻身又接着睡。我本来想就想看看她怎么样。因为,因为我媳妇让我带句话给她,所以我才去的,不然我也不想去打扰。” “让你带的什么话?”张大郎问道。 这时二媳妇突然转头过来,瞧着他们,阴恻恻地说道:“我想让她去告诉大嫂,我们冤枉了老三媳妇,她来索命来了,谁都活不了。尤其是老太爷,死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媳妇几乎是歇斯底里的狂笑着,完全是一种疯狂的发泄。 张太公简直要疯狂了,手中龙头拐杖。用力的搓着,极力地吼叫着:“来人,给我打,给我把这臭婆娘往死里打!都是她蛊惑老二杀死了大嫂。这个以下犯上的jiàn rén,给我打死她!” 张管家赶紧招呼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过来又要捆二儿媳妇,只见她眼睛直直的,瞪着他们,身子撑起半截,忽然一下软在床上,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接着就没了呼吸。 管家吓了一跳,试探着伸手去摸,发现二媳妇鼻息已经没有了。慌张的对张太公说道:“不好了,二奶奶死了!” “装死,给我打!”张太公已经气糊涂了,依旧叫嚣着。 一个大胆的老婆子又伸手检查了一下,惊慌地对张太公说道:“好像,好像真的死了,不是装的。” 张太公这才镇定下来,亲自上前查看,果然已经死了,张太公目瞪口呆,这人怎么说死就死,而且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这时,忽然外面乱糟糟的进来不少人,为首的是朝阳府的刑房司房。他是来参加吊唁的,原来那两个朝阳府官吏听说死了人,而且可能是谋杀,到底还是跟灵堂外这位负责刑案的案头工作的刑房司房说了。 司房听说大奶奶被人谋杀,一桩命案,他焉能不管?因此,带着几个来吊唁的衙役书吏来查问情况,没想到却刚好撞上二奶奶又离奇死亡。 司房不敢随便定性,陪着小心试探着问张太公是否要报官。因为府上连续离奇死亡了好几个,特别是大奶奶,有人都听到大少爷向张太公禀报是被谋杀的。 这时张太公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张。他原先想掩盖,可是发现就像纸包不住火一般,根本无法掩盖了。因此,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报官吧。查一查,究竟怎么了…” 很快,同知带着衙门捕头捕快一大帮子人深夜赶到了张太公的府邸立刻对连续发生的几件死亡案开展调查。 张三郎怀疑是被二儿媳妇杀害的,可是二儿媳妇已经死了,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二儿媳妇是被张太公他们吊打之后,被解下来的第二天晚上,在大笑声中突然猝死的,这需要查证。 古代对故意伤害有保辜期的规定,保辜期之内如果受害人死了,就按故意杀人定罪,如果是过了期限人才死,那只能是按故意伤害致死来定罪。 二媳妇死亡时间没过保辜期,所以定的是故意杀人,而将其毒打致死的,指使人就是张太公,当朝宰相的亲爷爷。 同时,另一个死亡的大嫂,有丫鬟婆子作证张二郎这之前来过,从现场情况看,的确不可能是zì shā,因此张二郎也就列为谋杀嫌疑犯。 当朝宰相的亲爷爷和亲二叔涉嫌杀人。他的亲生母亲被人杀害。杀死他母亲的很可能是他的亲二叔。这一连串的怪异的案子是不可能隐mán bào的,所以这个案子很快报到了京城。 张孝杰接到紧急公文,说他母亲惨死在二叔的手下。另外,三叔和二叔母都死于非命,不由悲从中生,捧着公文嚎啕大哭。他升为当朝宰相,当然不可能说走就走。因此,亲自进皇宫像皇帝告假。 张孝杰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当上辽朝宰相,那也是因为得到了辽道宗的赏识。辽道宗虽然后面对张孝杰的一些作为不是很满意,但总的来说还是很爱护他的。不愿意他的家人不明不白惨死,必须查个清楚。所以告诉张孝杰,决定拍卓然去查清这几个案子。 张孝杰这时已经没了主意,不过他看了公文之后也觉得很是疑惑,自己的二叔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母亲?他想不明白。所以皇上的这个安排他完全接受,如果皇上不这么安排,实际上他也希望能够说动卓然跟随他前去查看。现在皇上提前想到了这一步,心中很是感激。 卓然被叫来之后,辽道宗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卓然听完了,又看了朝阳府公文,想了想说道:“微臣这次我只需要把事情弄清楚,怎么处置由朝阳府来定。” 涉及到宰相家人,卓然不愿意伸手过长,辽道宗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当下,卓然跟着张孝杰赶赴朝阳府。 因为是奔丧,几乎是星夜兼程,很快回到了朝阳府。 张太公和张二郎虽然涉嫌杀人,但是因为是宰相的亲人,朝阳府也不敢把他们关到大牢里头去,只是客客气气的跟他们说就呆在家里头,不要离开,等着朝廷派人来查案。死去的几个人这也没有运到衙门的殓房去,而是全都停放在张太公家的祠堂里。 卓然到了之后,先进行ài éi调查,查看了案发地点,并询问了当时的证人和其他相关人员,花了整整一天,对整个事情进行调查了解。 随后卓然对张孝杰说:“要查清楚你三叔和二叔母两人的死亡原因,需要进行尸体解剖。我怀疑他们两人的死亡跟他们所受到的伤有直接的关系。至于您的母亲,目前来看,还不需要解剖,从ài éi取证,已经差不多可以搞清楚了。” 张孝杰听到自己母亲不用解剖,松了口气,因为这个是他心理上最大障碍,其他人倒可以商量。当下叹了口气说:“卓大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需要的是真相,我不能让我的亲人蒙受不明不白之冤。” 卓然在一间单独的厢房里开始对二媳妇、张三郎的尸体进行了解剖。 在解剖张三郎的尸体时,突然,卓然发现缠在尸体腰上的那条玉带似乎有某种东西跟自己身体里的悬浮石有感应。 卓然不禁浑身一震,他回头看看,解剖是在厢房里进行的,屋里没别人,就他一个。房门虽然开着,但没有人在门口张望,而是远远在院子里等着。 卓然低下头仔细检查那条玉带,终于,他在玉带连接的缝隙里,发现了一颗小小的黑亮的珠子。 玉带原本镶嵌着各种珍珠、翡翠和玛瑙宝石,所以这颗小黑珠子根本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卓然不一样,他身体悬浮石的感应是真实的,在发现这颗黑亮的小珠子之后,他发现体内悬浮石的波动更强了。 他伸手过去,抚摸着那黑珠子,那珠子竟然自动从玉带上脱落,滚进了他的手心,并且开始持续变大,呈多棱形。卓然想也不想,马上将珠子放进了嘴里,想用牙齿咬住,只有牙齿才能将悬浮石咬扁。 可是咕咚一下,那颗被压缩的悬浮石竟然径直滚进了他的喉咙,一直到了他的胃里。就像以前那样,呆在了那里。 卓然又惊又喜,又是苦笑,只要悬浮石进了胃里,以后就别想美食和美酒了。不过才一颗,应该问题不大。 正文 第311章歌姬 发现这颗悬浮石,让卓然充满了惊奇,为什么会有一颗悬浮石孤零零在这里呢? 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张孝杰老家的人会发疯,因为悬浮石有一定的几率让人发疯的。就像天池宗东门那个管地宫的女管事,偷走一枚悬浮石,并咬在牙齿缝隙里,结果疯了。现在张孝杰爷爷家人得到这带着悬浮石的玉带,于是影响到了家人,结果发疯。 这颗悬浮石到底是谁的?现在只剩下西门、下门和上门三个门派的悬浮石了。卓然相信,自己拿走这颗悬浮石之后,肯定有一个门的天池神功很很快减弱。天池宗必然再次掀起轩然dà bō。 意外得到宝贝,让卓然异常兴奋。他开始继续进行尸体解剖。 检查完毕之后,卓然已经成竹在胸,随后,他把朝阳府的同知和张孝杰叫在了一起,向他们通报自己的调查结果。 卓然说道:“张三郎的死亡原因是因为腿部骨折导致的,我进行尸体解剖之后。在他的左右肺动脉分叉部位发现了一个骑跨型的血栓,折叠成双股。两端分别堵塞了左右肺动脉。在他的左髋部,发现粉碎性骨折,这是摔倒时导致的。在左腹股沟下股静脉也发现了一段血栓状物。” “综合分析,他的死是因为肺动脉血栓栓塞塞,导致高血压性心脏病。由于骨折之后卧床,血流缓慢,血管中形成了血栓,当然这并不是每个受外伤的人都可能出现,是有一定几率的。不巧的是,你的三叔出现了这种情况,同时,因为他突然转动tǐ èi,导致血管中的栓塞脱落,顺着血管进入肺动脉造成堵塞,导致死亡。这是外伤的一种并发症。所以,你三叔不是你二叔母杀死的。” 张孝杰点头说:“我觉得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虽然我不懂医,你刚才所说的原因我觉得可信。” 同知也点头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来着,可是我却找不到张三郎死亡的原因。幸亏卓大人你有本事查清了死亡的缘由。” 卓然接着对张孝杰道:“你的二叔母的死同样与外伤有关。就跟你三叔母一样,可惜你三叔母尸体已经被火化,没办法获取直接证据,但是,她生前被毒打这个得到了多人证明。不过这已经不是这一次调查的关键。你二叔母被你爷爷下令吊在房梁上用皮鞭抽打。因为怀疑他杀了你三叔。” “我检查尸体,他的尸体主要是全身性的散在皮下出血。伤痕也明显是皮鞭造成的,除此之外,全身没有明显没有骨折,内脏也没有直接损害。但是,在一天之后却突然死亡。其实,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征象证明她其实已经濒临死亡了。” “经过尸体解剖,确定你三叔母死亡的原因是因为它的脂肪组织被皮鞭抽打,导致大面积严重挫伤。使得它的脂肪栓子从静脉进入了他的右心,再到到了肺部,引起了肺动脉分支、小动脉和毛细血管的栓塞。” “这种栓塞肉眼是看不到的,导致肺部循环受阻,引起急死。所以你二叔母死亡原因是由于外伤导致的肺脂肪栓塞,引起的窒息死亡。打伤他的人,对他的死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卓然只说到这儿,并没有说出张孝杰爷爷应当承担杀人罪的罪责的话,这交给皇帝来裁决。 张孝杰点了点头,没有表态。 卓然接着说道:“你母亲的死亡,是个悲剧,根据我调查的结果。她不是你二叔杀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张孝杰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调查结果。他担心如果卓然查清楚的确是他二叔杀死了他的母亲的话,那这个家就要乱了。为什么自己二叔要杀死自己的母亲?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而现在卓然明确告诉他,母亲的死不是二叔所为,至少这个巨大的担忧排除了,便感激的对卓然说了声谢谢。 卓然道:“你母亲死之前已经处于极度抑郁状态。我怀疑她患上了突发性的心理疾病,这是一种对生命失去兴趣的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怎么得的我不清楚,但是,她症状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我检查了你母亲的头部、脖颈、后背等处,没有发现外力强行按压留下的任何痕迹,现场也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所以结合你母亲此前的几次zì shā和她死前所说的话,以及尸体表面征象综合判断,我的结论是,你母亲死于重症抑郁导致的zì shā。这就是我调查的全部。” 张孝杰好半晌他才缓缓点头,苦涩的声音道:“多谢你,你解开了这可怕的秘密。虽然这结论同样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比先前的要强上百倍。你没有计较我先前对你的不尊重,如此依旧认真的帮我查清了案情,我心中感激不已。我为我先前对你的不礼貌表示歉意,希望以后我们能成为好友。” 卓然点点头,没有多说话。至于以后能不能成为好友,那得看以后。 当天晚上,卓然跟朝阳府同知一起在灵堂坐着陪着守灵,既来之则安之嘛。张孝杰则披麻戴孝跪在灵前烧纸。 忽然,外面有喧闹声,众人急忙扭头望去,却看见张孝杰的爷爷张太公一手提上一个铜壶,另一手拿着个酒杯,一边走,倒酒喝,同时大笑着,笑声很是瘆人。 他径直来到灵堂前。张孝杰赶紧站起身迎上去,说道:“爷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 张太公没有理睬。眼睛直直地望着大堂之上停着的三口棺材。喃喃道:“你的二叔母和三叔母都是爷爷下令打死的,爷爷犯了王法。虽然你是宰相,皇帝未必会砍我的头,可是你的三叔母是不会放过我的,她已经把你的三叔、二叔母还有你娘都带到阴曹地府去了,她要跟他们在阎王爷面前去理论。因为我们诬陷她跟人私通。实际上她是被人qiáng bào的。我是罪魁祸首,是活不成的啦,就算皇帝不杀我,你三叔母也会把我带到阴间的。” 张孝杰赶紧宽慰。 张太公却大笑着大口大口的喝着酒,然后穿过灵堂从后门出去了。 张孝杰赶紧让人后面跟着,免得爷爷出了什么事,当然他还害怕爷爷突然逃走了,那就麻烦了,他相信皇上不会处死自己的爷爷,但是至少会受到惩罚,如果爷爷畏罪潜逃,那反而会相当的麻烦,会让他这个宰相处于极其不利的境地。 过了好一会儿,跟去的人跑回来禀报说,张太公把那青铜宝镜、簪子和玉带用一个包蓝布包着,带着出了院门往村里祠堂去了。 张孝杰吓了一跳,不知道张太公要干嘛,赶紧让人跟去盯着。 很快,跟去的人又跑回来禀报,说张太公进了村里的祠堂,拿着刀子把祠堂里所有守着石棺的人都撵出来了。此刻张族长他们也带人赶去了,现在正在祠堂外嚷嚷呢。 张孝杰吓了一跳,赶紧急匆匆的往祠堂跑。卓然和同知等人也跟着来到村口祠堂外。看见张族长还有村里其他几个叔公,正紧张的在那议论着。 问了之后才知道,张太公拿着刀子把祠堂里所有人都撵了出来,把门全都从里面拴上了。 此刻,他们能听到张太公在里面高声凄厉大笑,笑的很是怕人。 紧接着,一股浓烟从门窗各处缝隙冒出来了,紧接着是暗红色的火焰。屋里传来噼里啪啦东西燃烧的声音。 所有人都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孝杰狂叫着爷爷,跑上去用力撞门,众人才反应过来,跟着冲上去帮忙撞门。但是祠堂正屋的大门异常沉重,里面有顶门杠顶住的,根本撞不开。他们想去撞烂窗户进去救人,可发现窗户已经燃火了,没人敢靠近。 火势发展异常迅猛,转眼间房顶已经烧穿。炽热的火焰让众人根本没法靠近。 紧接着,从屋里传来张太公凄厉的喊声:“三媳妇,爷爷对不起你,爷爷这就到阴曹地府去给你赔罪。石棺里的古董器皿,爷爷全部都带着给你送来,不能让它再害人了…” 尖叫声中,祠堂正屋的房顶烧塌了,轰隆隆不断往下掉着燃烧的房梁,声音也戛然而止。 大火一直烧到了天亮,才渐渐熄灭下去。 而这时,暴风雪铺天盖地飘扬起来,漫漫的雪花将烧成灰烬的一片残垣断壁铺上了银装,将所有的罪恶和丑陋都掩盖在了一片雪白之下。 ………… 辽朝上京府,涅鲁古的府邸。 耶律重元设宴款待萧革和萧胡睹。涅鲁古作陪。他新得到了一个歌姬,这歌姬不仅非常xìng gǎn,而且深得涅鲁古的欢心。便拿出来人前炫耀。 这歌姬名叫妲吉布,当真是色艺双全。酒宴之上,萧革和萧胡睹看得眼睛都直了。 妲吉布不仅能歌善舞,酒量也特别好。陪着他们喝酒,居然酒到杯干,有千杯不倒之势,他们几个都已经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而妲吉布则喝得满脸红霞,整个人却更加妩媚。那肌肤简直都能拧出水来似的。 正文 第312章女尸 这时,皇宫来传旨太监,传辽道宗口谕,让耶律重元进宫商议皇上外出寻猎的事情。 耶律重元让他们接着喝,便离开进宫去了。 涅鲁古喝高了,在妲吉布腰上拧了一把,告诉她说:“你先回房去,在屋里等我,我跟两个兄弟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目送妲吉布离开之后,涅鲁古起身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一番,亲自把房门关好,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人。 涅鲁古道:“两位叔叔,我父王不日将陪同皇上北上围猎,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因为父王这次是被皇帝定为围猎御lín jūn统领。这个职位以往一直都是耶律仁先担任的。所以爹爹跟我商议,利用这个机会,咱们三家一起在围猎场路上狙杀皇帝。只要把皇帝杀了,一切便都在家父掌握之中。咱们必须要作出周密安排。” “你们两位麾下的亲兵能动用的有多少?——必须是信得过的。我帐下有四百亲兵,如果加上你们两家的亲兵,加起来能达到两千,这一仗就稳赢。为了不泄露消息,咱们三方的亲兵不能够事先调动背上埋伏,必须在约定的时间从不同的地方赶去合围,这样即便他们得到消息也来不及采取应对措施了。只要准备的好,一定能宰了皇帝…” 刚说到这儿,窗外房梁处传来一声非常轻微的咔嚓声。 这一声轻微到几乎分辨不出来,但是涅鲁古异常警觉。说话没有停,却拿起了桌上的一柄切肉的尖刀。忽然抬手刷地一刀扔了出去。 那刀穿透窗棂,消失在窗外夜色中,随即传出了很轻微的一声闷哼。窗外偷听之人似乎已经受伤。 萧革和萧胡睹这才醒悟过来。立刻转身冲出了房外。外面却没有看见有人。四处搜寻也没有发现踪迹。窗户下方发现了石阶上有几滴鲜血。 萧革和萧胡睹都很紧张,道:“我们消息会不会已经泄露了消息?” 涅鲁古说道:“我的宅子有看家护院严加把守,细作不可能逃出去,一定还在我的府邸中,我会仔细盘查,一定会把他搜出来,只要能找到,我们的消息就不会泄露出去,放心吧。” 涅鲁古赶紧吩咐府上亲兵在全府上下的搜索,并且ài éi加强警戒,绝对不能让细作逃出去。否则的话谋反的事情就败露了。 搜寻进行了大半个晚上,可还是一无所获。 萧革紧张地问涅鲁古:“咱们要不要提前起事?” 涅鲁古想了想摇头说道:“现在强行起兵,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皇宫御lín jūn就有数千人,再加上大内高手,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怎么办?难道要等到皇帝动手来杀我们吗?” 涅鲁古笑了,道:“那倒不至于,就算这消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也未必相信细作说的话。因为父亲说了,皇帝对我一家非常的信任,根本不会怀疑我们起兵谋反的。上次,我带兵在大漠拦截皇帝,那一次虽然只是试探,但是从那一次我能感觉的出来,皇上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并没有怀疑我们有什么二心。” “在小海的时候,父亲曾经派出心腹àn shā微伏私访的皇上,但那一次被可恶的卓然给破坏了。没有能成功。皇上也没有怀疑到我们头上来,所以只要皇上还是半信半疑,没有采取什么措施的话,我们就还有成功的希望。因为父亲一直陪同在皇上身边,父亲可以说服皇上信任我们不会谋反。” 两人听了之后都点头。萧革说道:“卓然这小子坏我们大事。如果启事成功,杀掉皇帝。你的父亲登基为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家伙!” 涅鲁古说道:“这个当然,我跟他还有仇呢,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萧革和萧胡睹心怀忐忑的回去了。涅鲁古继续安排亲兵在宅院中四处搜寻。先前喝醉了,觉得很是困顿。于是返回了住处。 他新收的歌姬妲吉布坐在桌边,身穿那一身锦袍,正托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灯光下脸上红扑扑的,看得煞是让人喜爱。 涅鲁古心情顿时大好,赶紧走上前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揽入怀中,妲吉布嘤咛一声倒入他怀中。涅鲁古却听出了这一声含着的很短促的痛苦声。 涅鲁古微微一震,低头瞧着怀里的美人,说道:“怎么了?” 妲吉布仰着脸,笑魇如花:“什么怎么啦?少爷。” “没有什么,我还以为我这么迟才来你生气了呢。” 说着,将妲吉布搂在怀中,将她抱到床边,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揉搓。妲吉布用手挡住他的手,娇嗔道:“少爷,你躺床上,让妾身来服侍你。” “那倒不用。” 涅鲁古伸手一把抓住了妲吉布的前腰,猛地一拧。妲吉布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一张粉脸顿时惨白,惊恐的望着涅鲁古。 涅鲁古嘴角露出狞笑,牢牢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衣衫,猛地一扯,衣衫被扯开,露出她的小蛮腰。 腰上缠着一道白色绷带。绷带上,鲜血正缓缓渗出来。 涅鲁古面露狰狞,一把抓起床上的枕头。 ………… 上京府卓然宅院。 卓然从衙门回到自己的住处。进了小院,听到屋里头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声音非常耳熟,一时想不起是谁,赶紧撩开帐帘进去一瞧,竟然是石榴花。 “咦,你怎么来啦?” 石榴花背着手,站在他面前,一袭石榴裙长长的几乎要拖在地上了,在个子高挑的石榴花身上显得格外的娇媚。 她扭了扭腰肢,说道:“来投靠你啊,收不收留我?” “别开玩笑,到底怎么回事?”卓然道,走到椅子上坐下来。 石榴花叹了口气,道:“我们东门已经彻底完了。” “怎么了?” 石榴花便将事情原委细细地给卓然说了一遍。 原来,东门跟南门和北门一样,所有的悬浮石都失踪了,大家的内力继续下降,经常有人找上门跟他们比武,玉树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师父东魁首和特使耶律泰听说出海了,但是却再没回来。 石榴花顿了顿,道:“对了,我们地宫所在的岛屿被一场火山喷发整个吞没了,地宫也被火山熔岩给毁了,悬浮石只怕已经毁在了火山熔岩之中。大家都作鸟兽散,走着走逃的逃,整个东门已经土崩瓦解没人管。也好像把我们给忘了,从那之后,没有派任何人来帮我们。我们派人去宗门求助,都是石沉大海,连宗主都见不到。大家都走了,我呆在那干嘛,所以,我也走了,没地方可去,就想到来投靠你。你到底要不要我呀?你不要我,我只好到处流浪去了。” 卓然见她神情黯然,虽然口气有些半开玩笑。便叹了口气说:“怎么会不要呢?你愿意跟着我,我求之不得呢,正好,婵娟缺个伴,她一个人在屋里头很苦闷,我又没时间陪她,你正好替我多陪陪她。” “那没问题啊,我跟婵娟姐姐本来就情同姐妹,刚才我们还在商量以后可以养些鸽子什么的,我教她养鸽子,这样有事情做,就不觉得闷了。” 卓然说道:“好啊,你的你的鸽子都带来了吗?” “当然,那是我的宝贝,我有上百只鸽子呢,这次我全都带来了,不过还关到笼子里的。你答应我留下,我才能把它们运到你家里来呀。” 卓然笑了,吩咐人安排石榴花的住处,就住在自己的院子旁边的厢房。鸽子笼装在后花园里,跟自己的大型机械在一起。 铁妙手帮他做的那些大型器械,已经从辽阳府运到了上京城,装在了他的花园里头。 这之后,卓然的机械上经常发现有鸽子粪,好在这些机械不是现代精密仪器,沾上一些鸽子粪问题倒也不大,不影响精准。 卓然调任辽朝上京府判官,事情一下繁忙起来。 上京府的案子比辽阳府要多得多,他一天忙到晚。不过大多数案子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挑战性。近期也没有发现有重大的命案发生。 卓然却感到有些不安,因为他有一种下意识的感觉,越是这种宁静,越是容易出现可怕的变故,这是他多年来的累积的一种经验,就好像暴风雨来之前会出现短暂的宁静一般。 这天,耶律仁先派人送了请柬,请卓然到府上去赴宴。 自从上次跟耶律仁先陪同辽道宗微服私访,后来又在他乳母孩子被萧革和萧胡睹的儿子骑马撞死的案件中秉公执法。使得两人的交情越发的近乎了。不过耶律仁先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设宴款待卓然。 卓然隐约感觉这一次只怕不是喝杯酒这么简单,里面估计另有隐情 果然,卓然来到了他府邸,看见的并不是山珍海味的酒宴,而是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软榻之上的尸体,准确地说,是一具女尸。 正文 第313章应对之策 卓然吃了一惊,瞧着耶律仁先。 耶律仁先说道:“卓大人,我今天叫你来,很抱歉,是找了个借口宴请你,但实际上我主要目的是想让你帮帮我调查这件事。” 他指了指那具尸体,道:“这是我的一个心腹,名叫妲吉布,是我训练出来专门刺探消息的细作歌姬,她帮我刺探到了很多有用的情报。正如你上次所说,其实我也怀疑耶律重元父子他们很可能会谋反。但是我一直没有证据,因此我故意宴请涅鲁古,并让妲吉布歌舞助兴。涅鲁古十分垂涎妲吉布,跟我讨要,我顺水推舟把妲吉布送给了他。没想到,今天他忽然告诉我说妲吉布跟他到河上荡舟游玩的时候意外落水。尸首都没找到,他很痛心。” “我就感觉到不对劲,所以马上派人沿河搜寻,果然在下游找到了尸体。我把尸体运了回来,没有告诉涅鲁古,我想让你帮我检查一下尸体,看看是不是被谋杀的。如果你能够帮我证明妲吉布是被涅鲁古谋杀的,我就要以此为契机告他的状,追究他杀人罪责任,借机扳倒他。他被关进大牢,自然就没办法zào fǎn了。” 卓然点点头说:“是被害之后扔入水中毁尸灭迹,还是坠入水中淹死,可以尸检找到原因。我试试看。不过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因为我的器械什么的都没有带来。” “还需要专门的器械吗?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取。” “必须有专门的器械,我还可能要进行相关的测试。如果你信得过,最好把尸体送到我住处去,因为我可能需要进行相应的观察和检测。这需要一些时间。” 耶律仁先自然没有什么信不过的道理,于是马上吩咐随从,将尸体装在一辆马车上,送到卓然的府邸。 卓然随着马车回到自己的府邸。他不知道究竟尸体需要做哪些相应的检测。有些器械是没办法带到王爷府去的。 尸体送到了府邸之后,卓然进行尸体检验。发现尸体面部明显青紫肿胀,有针尖状出血点,有明显的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征象。卓然心中便有了初步判断。 接着,他在死者的左侧腰部发现了一道伤口。 他检查了这段伤口,创壁光滑整齐,创腔里有组织剑桥,而且比较深。几乎就要刺穿腹腔了。 耶律仁先说,尸体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但是卓然排出了这处伤口是被岩石或者水下木桩之类划烂造成的伤口,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不可能形成创面光滑的创伤,只有锋利的锐器才可能形成。而不可能是钝器挫伤或者撕裂伤。 卓然检查尸体没有其他表面明显损伤之后,便开始进行解剖。 通过解剖,他在尸体内找到了多处机械性窒息导致死亡的征象。由此可见,妲吉布似乎是被水淹死,但是卓然要进行一个测量。——肺部泥沙检验。 他到上京府已经一段时间了,他知道城外有条河,河水相对还是比较浑浊的。这种河水会有比较大的泥沙颗粒混在水之中,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进入呼吸道的。但是如果真的是人浸泡在水中,因为缺氧而进行多次深呼吸,从而将泥沙都吸进肺中。从而可以在肺里检验出泥沙。 如果是把人掐死或者捂死之后才扔尸入水。由于水流tǐ èi的原因,会有少量的进入气管或者支气管,但是由于没有人的肺部的自主呼吸动作,则没办法到达肺部终末支气管。 卓然使用了一种新的方法来检测,那就是用浓硫酸破坏肺部的有机质。泡水沉淀之后观察肺部有没有泥沙,从而得出是否有泥沙进入到了肺部的终末支气管。 卓然切了尸体肺边缘组织一小块放在容器中,加入一定量的浓硫酸,使得有机组织被完全破坏。 之后卓然用蒸馏水进行反复洗涤,然后通过铁妙手给他制作的大型机械进行离心,静置一段时间,除去上清液。观察沉淀物。 如果河流水浑浊,肺部吸入泥沙很多的话,用肉眼观察也是能观察到,但如果泥shā bǐ较少而不明显,就需要用显微镜来进行观察了。 上京府这条河泥沙还是比较多的,尽管如此,卓然在沉淀物中还是没有发现泥沙,于是他又用显微镜镜下观察,也没有讲见到泥沙。 这就证明死者是死之后才被抛尸水中,因此,水里的泥沙没有办法进入他的肺部边缘。 妲吉布死因卓然已经了然于胸。按照常规,卓然要进行是否中毒的毒物检验,要排除中毒的可能。 卓然打开了死者的胃部,提取胃内容物进行检测。 打开尸体胃部之后,他吃了一惊,因为胃里有一团东西,取出查看,似乎是很薄的羊皮纸,揉成一团。 他不由心头一动,马上把那羊皮取出来,放在桌上。先用宣纸把上面的胃溶液吸干,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羊皮纸展开,上面果然写有字迹,是工整的蝇头小楷,只是被胃溶液浸泡之后字迹有些模糊了,但还能够勉强辨认出来。 上面写的是契丹文,卓然看不懂。沉吟片刻,他没有再继续解剖,直接带着将那羊皮书信,乘轿子来到了耶律仁先的府邸。 进了门,卓然也没有多话,道:“我已经查过了,妲吉布是被人杀死之后扔入河中伪装溺死的,虽然,有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征象,但是不是溺死引起的窒息,还是用柔软的枕头之类的捂住了口鼻导致的活活憋死。另外,我还需要提取她的胃里溶物进行检测,看看有没有中毒的征象,才能得出最终结论…” 耶律仁先猛地站了起来,道:“好你个涅鲁古,这一次看你怎么逃!” 卓然道:“先别着急,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这发现可能会让你改变主意。” 耶律仁先忙问道:“是什么?” 卓然取出那张羊皮纸,指了指上面模糊的字迹,说道:“契丹文,我看不懂,你自己看一下。——这是在解剖妲吉布时,在她胃里发现的。” 耶律仁先接过羊皮纸,看完上面的字之后,又惊又喜,因为纸片上写的是正是涅鲁古和萧革、萧胡睹那天晚上喝酒商议的谋反行动计划。 那天晚上密室外倒吊在窗户下偷听的夜行人正是妲吉布。可惜她听到了对方谋反计划之后,心情激荡之下压碎了一块瓦片。惊动了屋里的人,被涅鲁古飞刀射伤。 她本想马上逃离王府去找耶律仁先,可是很快发现,整个府邸戒备十分森严,任何人都不能外出。于是他立刻返回了住处。腰部的伤比较深。她进行了简短的处理。随后用防水的羊皮纸写了这封密信,并把它吞到了肚子中。 这么重要的消息她没办法传出去。如果说她还有命离开,可以亲自告诉耶律仁先,但如果消息败露死于非命,她相信涅鲁古会把自己的尸体送还给耶律仁先,而且一定会找借口让自己显得好像是自然死亡再交还给耶律仁先,这样有个交代。 只要自己尸体到了耶律仁先手中,或许就有希望让她找到这封吞到肚子里的密信。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耶律仁先从字迹上辨认出是妲吉布的。不仅潸然泪下。随即对卓然道:“你跟我一起去见皇帝,揭露这场阴谋,将他们一网打尽!” 卓然却摇摇头道:“我对这个不抱什么希望。你忘了,小海的村子皇上微服私访那一次,已经有了那么明显的证据能够证明耶律重元谋反,皇上都没有相信,仅仅只是派我去跟对方要先皇赐予的宝剑,用这种方法来警示对方。我想这一次只怕皇上还是不会相信的。” 耶律仁先道:“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必须把这件事报告皇上,尽可能让皇上相信,以便采取万全的应对之策。” 卓然见耶律仁先很坚定的样子,无奈只好跟着耶律仁先紧急进宫面见皇上。 耶律仁先说有紧急的军情禀报,因此辽道宗很快便召见了他们两个。 当辽道宗看了羊皮纸密信之后,沉吟片刻,问耶律仁先道:“你为什么要送这女人给涅鲁古?” “皇上,实际上微臣一直怀疑耶律重元父子想夺取皇上的江山,因此才做如此安排。果然探听到了如此机密的大事。” “也正是如此,才让朕觉得有些不可信。——为什么你的人去了之后这么快就探听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而这消息她为什么不想办法传出来还要吞到肚子里,最终卓爱卿解剖尸体时才发现呢,不觉得这太蹊跷了吗?” 耶律仁先也知道这件事有太多的难以解释之处,皇上坚信耶律仁先等人不会谋反的思想主导之下,很可能不会相信这个结果。 所以耶律仁先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马上道:“皇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定要采取防范措施。这次皇上不能再让耶律重元率领御lín jūn陪同皇上北上围猎,那会非常危险。同时要把耶律重元父子、萧革和萧胡睹身边的亲兵全部收回来,本来他们就不该圈养这么大数量的亲兵的。他们就在皇帝身边,一旦心怀叵测很容易会给皇上带来直接的威胁,皇上要求他们减少亲兵数量,这是理所当然的。皇上切不可轻视呀。” 正文 第314章本宫有奖 辽道宗拿起那张羊皮纸抖了抖,道:“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就让朕对耶律重元父子产生怀疑。说实话,朕觉得太轻率了。因为耶律重元是皇太叔,他要想谋求皇帝宝座的话,这宝座早就是他的了,何必等到现在。这是朕反复跟你们说过的,可是你们总是听不进去,总怀疑他。” 辽道宗说的是三十年前的一段史实。耶律重元是辽圣宗的二儿子,辽圣宗驾崩后,辽兴宗继位,母亲钦哀后萧耨斤垂帘听政,控制了军政大权,成了实际上的没称帝的女皇。后来辽兴宗渐渐大了之后,萧耨斤担心会危害她的皇权,准备废除辽兴宗,另立二儿子耶律重元为傀儡皇帝。 结果耶律重元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辽兴宗。羽翼渐丰的辽兴宗于是决定先发制人,发动政变,将母亲萧耨斤及其党羽一网打尽,把母亲软禁在了庆州。辽兴宗终于夺回皇权,他非常感激弟弟耶律重元,封他为皇太弟。 辽兴宗驾崩后,其长子继位,也就是辽道宗。封耶律重元为皇太叔。 耶律仁先着急道:“皇上,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他没有篡位的想法,不等于永远没有。而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我的人亲耳听到的…”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辽道宗挥了挥手,将那张羊皮纸重重地拍在龙案上,沉声道:“朕再说一遍,皇太叔要想当皇上。在三十年前他就是皇上了,所以,不管怎么样,朕都不会相信皇太叔会觊觎朕的皇位的。行了。你们退下。” 耶律仁先无奈地叹了口气,真要拱手告辞,卓然却插了一句,说道:“皇上,我还没跟随皇上出去狩猎过,我听说皇上狩猎很是有意思。能不能这一次让我跟随皇上身边,见识见识?” 一说起狩猎,辽道宗顿时兴趣盎然,辽朝皇帝没有哪一个不喜欢打猎的,辽朝许多重大事件都是发生在打猎途中。 辽道宗对着卓然微笑点头,道:“没问题啊,卓爱卿既然也喜欢打猎,那这次就随朕一起前去。——对了你还是赶紧利用这段时间练练箭法,到时候朕要看看你能不能射中猎物呢。打猎光在旁边看没意思,要亲自动手那才有意思。上一次耶律娅曾说过你跟他一起打老虎,朕虽然不怎么相信,但是她既然这么说了,朕也就姑且相信一次,对了。你们俩曾经一起去狩猎过,那这一次便把她也叫上吧,有个伴。” 卓然连声感谢,拱手告退。耶律仁先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反而会激怒皇帝,那样就更加得不偿失,就只好跟着卓然告辞离开了皇宫。 出来之后,耶律仁先仰天长叹,说:“如果皇上不相信,这件事就很棘手了。你这一次主动提出跟随皇帝身边去狩猎,是否也想利用这机会继续说服皇上呢?” 卓然摇摇头说:“要想说服他,只有用事实。我想跟在皇帝身边,一旦耶律重元父子谋反,我会立刻传递消息给你。这样你做好万全的应对。一旦收到我的紧急军情,马上飞驰来援。既然皇上不相信,我们就只有尽力保护皇上的安危了。” “好!我会率军找借口尽可能接近皇上北去的方向的。你如何传递消息给我呢?” 卓然道:“我有一个朋友,善于养鸽子。她的鸽子能够快速传递消息,我到时候带上鸽子,有什么紧急消息我会通过鸽子把消息紧急传给你,那你有什么回信也写好之后绑在鸽子腿上,它会飞回来。” “那样的话太好了,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本事。” 在古代,飞鸽传书应该算得上最快捷也是最特异的一种信息传播方式了,不过这种传播不一定准确,因为鸽子在中途可能会遇到种种危险,也可能会迷失方向而无法返回到主人要求他去的地方。当然比不得用人传递更安全稳妥,但是,在人无法传递的情况下,用鸽子当然是最好选择。 三天后,辽道宗启程北上围猎。 一支一千人的御lín jūn护送并参与围猎。辽道宗任命耶律重元为这次御lín jūn的统帅,由他负责指挥。卓然得到了圣旨。要他跟随前往围猎,卓然禀告了皇上,希望能带一个身边的侍妾一起参加,这侍妾是元天池中东门的弟子。递上石榴花详细的资料。 这种事必须要经过严格审查,因为要跟随皇帝身边,每个人的来历都要弄得清清楚楚,否则根本不可能参加进来的。 报上去之后很快得到了批复,同意卓然的侍妾跟随参与围猎。 卓然这才舒了口气。他让石榴花负责背自己的木箱子,这口木箱之中有他的法宝狙击长筒huǒ yào枪和散弹长筒huǒ yào枪,以及若干dàn yào。卓然必须采取万全应对之策,这两件法宝那当然是不离身的。 他身上的huǒ yào阻击枪当然也装好了huǒ yào,只是关上了保险,他的防护软甲也贴身穿着,现在天寒地冻的,这东西穿到身上,倒还挺暖和,比羽绒服还要舒服。 在出行的队伍中,卓然看到了皇后萧观音还有赵惟一。 赵惟一这位深得皇后赏识的宫廷乐师,依旧是一副颇为清高的样子,见到卓然时也只是微微点头。 石榴花也看出来了,问了卓然赵惟一的身份。 卓然告诉他之后,石榴花撇撇嘴,说道:“这人怎么这样子,好像多了不起似的。真正论才华,他可比你差远了。” 卓然笑了笑说:“我可不会吹拉弹唱。” “那些算什么本事?你的才是真正的本事。他这个样子迟早是会吃亏的。不过也难怪,文人相轻,我听说好像有这么一句话。但凡有点本事的文人,总是看不惯比他更有本事的文人。总以为自己才是最了不起的,甚至于还要故意找茬整对方。所以你得防着他。” 卓然点头说:“你的提醒并非空穴来风。这人是个祸水。我得找机会跟皇后好好说说,离他远一点。” “还真是,我一看他就像个灾星的样子。” 他们去围猎的是远离上京城的猎场,那里也远离人烟,也只有远离人烟的地方才有大的猎物,特别是现在。连续几年的大雪灾,导致牛羊大片死亡,百姓生活困苦,很多契丹牧民便重操旧业,开始猎杀动物来补贴家用。 皇帝虽然有专门的猎场,但是皇家猎场的猎物却不会老老实实待到里头,会四处走动离开猎场,而被其他猎户所猎杀,因此猎场的猎物也大量减少。 皇上只好去更北更远的地方围猎,这也是涅鲁古他们所说的最好的机会,因为这一次皇上走的太远了。已经远远离开了它的核心上京城。离开他的数十万重兵。这是下手的好机会 他们往前走了三天,因为不是急行军,速度比较缓慢。 第三天下着大雪,傍晚雪才停了,他们在一条结冰的河边安营扎寨。 辽道宗兴致来了,便吩咐在空地处堆起了篝火。随驾的文武官员围着篝火饮酒唱歌。宫廷乐师奏乐,歌姬歌舞,丝竹声鼓乐声欢笑声在草原夜色中回荡。 卓然带着石榴花也在篝火旁喝酒瞧热闹。这时,一个宫女悄然到了卓然身后,低声告诉他说:“卓大人,皇后娘娘请您到她帐篷说话。” 卓然抬头看那宫女,是皇后身边的人,便嗯了一声,站起身跟着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大帐。 皇后萧观音原本在篝火旁陪着皇帝喝酒的,因为外面太冷,便进大帐暖和一下。 大帐门口几个宫女见到卓然,忙躬身施礼,撩开了厚厚的门帘。卓然迈步进去,只见大帐四周放着几盆炉火,萧观音端坐在一张雪白的虎皮上,面前茶几上放着果盘和牛羊肉,热气腾腾的很是温暖。 大帐另有一人,正是赵惟一。他坐在一张古琴后。端着一杯酒正慢慢喝着。他刚刚抚琴一首,还得到了皇后的夸赞,正满面春风一脸遮挡不住的得意和喜悦。 卓然皱了皱眉头,这两人难道当真这么心大吗?不觉得一男一女独处在大帐之中会让辽道宗吃醋吗? 不过,到了辽朝这么久,卓然已经发现,不能用汉人的思维去考虑契丹人的行为。契丹人似乎对男女之防远没有宋朝人那么biàn tài。卓然又想,自己怕是管得太多,人家爱怎样就怎样,与自己何干? 果然,萧观音一指另一侧空着的座位道:“快来坐下,先前赵爱卿弹奏了一曲古琴。本宫忽然想到,他这次曲子新谱的,但还没有填词。所以,你若填首词,那不就更完美了吗?所以特意叫你来听听,听完之后当场赋诗一首。如果写的好,本宫有奖。” 赵惟一却淡淡的说了一句:“娘娘,小人这支曲子是专门为娘娘所做的。所有要表达的也都在曲子中了,小人以为,如果非要强行填上一首词,反而破坏了曲子的意境,也就没有那味道了。” 正文 第315章藏头诗 卓然心想到底人家是皇后还是你是皇后啊,瞧你说话的口气,如果萧观音小气一点,那么你赵惟一的脑袋今天晚上都要搬家了。 萧观音不禁一愣,不过没有生气,望向卓然道:“卓大人,你觉得会不会这样?” 卓然笑了笑说:“既然赵先生不愿意,就还是不要勉强。再说了,我不喜欢听了别人的曲子然后填一首词出来,那是生搬硬套的结果,失去了诗词该有的意境。” 可能是刚才赵惟一对萧观音的出言不逊,萧观音多少有些不爽,便也点头道:“那倒也是,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赵惟一脸色一冷,目光缓缓扫向卓然。说道:“卓大人似乎对自己的诗词很自信啊。” 卓然好像没听见,扭头对萧观音拱手道:“娘娘,既然不填词了,那微臣告辞。微臣刚才正与朋友喝酒呢,就不在这儿打扰了。” 说罢,他站起了身。 萧观音却招招手说:“你等着,本宫还有话跟你说。”随后萧观音对赵惟一袍袖一挥,淡淡道:“你先出去。” 赵惟一再笨,也能看出来萧观音这个时候不需要自己了,如果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岂不是更加无趣,便站起身也不多说,给萧观音微微躬身施礼,迈步走出大帐去了。 萧观音也没有管赵惟一的不敬,大概已经习惯这人自视清高的毛病了,便对卓然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卓然愣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瞧了一眼大帐。 忽然,他发现帐门的缝隙后有一双眼睛。这眼神带着妒意,卓然立即便肯定这tōu kuī者是赵惟一。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大帐外tōu kuī,却正好看见自己坐在皇后的身边,很是亲密的样子。他眼中的妒火卓然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得到。 萧观音却根本没有发现,笑吟吟举杯道:“来,我们连喝三杯,喝完之后我再跟你说件事。” 卓然对喝酒是从来不会客气的,也不多说便举杯向萧观音致意后,一口气连喝了三大杯。 萧观音自己也喝了。喝完之后,脸上羞花闭月般的娇媚更是让人看得心头春意盎然。卓然忍不住心想,她是婵娟的姨妈,两人的容貌当真有得一比的。当然婵娟主要胜在年轻。所谓十八妙龄无丑女,年轻本身就是资本。到了萧观音这年纪,还能有她这样容貌的,那也不多见了。 喝完三杯,萧观音的一张俏脸更红了,对卓然说道:“我问你,你可有了意中人?” 卓然没想到皇后竟然跟他说这件事,笑说:“娘娘这是明知故问啊,上次我就说过,我尚未婚配,哪来的意中人呢。”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你侄女婵娟就是我意中人,我想做你的侄女婿。可是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因为在你们的记忆中,婵娟已经为国捐躯了。 萧观音听了卓然这话,咯咯地笑了说:“那你愿不愿意本宫替你物色一个呢?” 卓然赶紧摆手,说道:“不用了,上次娘娘的好意我已经记在心中,但是我已经明确表态了。我到辽朝来就是来好好做事的,但没想过要在这里成亲。再说了,我还年轻,还不想过分地考虑这些…” “行了!”萧观音打断了他的话,“像你这个岁数,在我们辽夏很多人孩子都读私塾了。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现在听听我的。其实,我最先是想把婵娟给你的,她是我的侄女。而且她跟你情投意合,确实般配,不过,可惜呀,她为了我们辽朝已经归天了。” “她没办法再成为你的妻子,不过我们皇室也不只有她一个女儿,其实,耶律娅就不错,只是你一直怀疑他哥哥会谋反,因此坚决不同意跟他相好,这我也没办法,虽然我跟皇上都不相信会有这种情况。但是既然不投缘那也就罢了,给你另寻良配。我今天想跟你说的,其实也是皇上想让我告诉你的。——你到京城之后,皇上也经常让你参加各种皇家的宴会,你也结识不少的皇族女孩,有没有心仪的?跟我说,我给你撮合。” 说到这,萧观音一手抓住了卓然的手,把他身子侧过来,凑到了耳边,痴痴地笑道:“不管是谁,只要你看上的不是王爷的王妃,我都能给你说过来,嘻嘻嘻。” 卓然可以嗅到萧观音身上散发出带着酒香的女人成熟的味道,不禁有些心情摇曳。 正在这时就见门帘一挑,赵惟一径直闯了进来,阴沉着脸,拱手道:“娘娘,外面皇上开始做游戏了,还问起娘娘。请娘娘出去饮酒吧。” 萧观音马上放开了卓然,面色一寒,说道:“是皇上让你来叫我的?” 赵惟一忙说道:“那到没有。是我生怕娘娘一个人在大帐中气闷,外面很热闹,故此提醒娘娘。”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等会儿再出来。” 赵惟一狠狠的瞪了一眼卓然,这才答应了一声,退出了大帐外。卓然甚至能感觉到他放下帐帘时怨毒的目光,就好像是他老婆在陪别的男人喝酒似的。 卓然想想,低声对萧观音说道:“皇后娘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跟我还用客气吗?说吧。” “我想请娘娘把赵惟一撵出皇宫,免得将来受其祸害。” 谁想萧观音听了这话竟然吃吃笑了起来,媚眼如丝,凑到卓然的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怎么?你该不会妒忌了吧?” 卓然冷哼一声,低声吟诵道:“ 宫中只数赵家妆。 败雨残云误君王, 唯有知情一片月, 曾窥飞燕入昭阳。 萧观音随即笑得更欢了:“我的诗,你都记在心里了?” 卓然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娘娘,你在这首诗若是皇上留心到了,只怕会有杀身之祸。” 萧观音顿时呆了,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卓然一字一句说道:“这首诗里的第一句和第三句,包含有赵、惟、一,这三个字。不知道娘娘对此该如何解释?” 萧观音顿时惊呆了,好像一瞬间不认识了卓然,死死地盯着他。甚至于她娇美的脸庞都在微微发颤:“你!你…!” 卓然叹息了一声,说道:“娘娘,你这首诗把他的名字隐含其间,我猜想娘娘只是图好玩。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这会对娘娘你带来莫大的危险。我是爱护娘娘,所以好心提醒你,现在皇上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果有心人告诉了皇上,那只怕皇上心里会有一个大疙瘩,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我不忍心看着娘娘因为一个乐师而受到祸害,所以好意提醒一下娘娘。你还是狠下心把他打发出宫吧,再不要见他。否则真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中学喜欢历史的卓然对于这一段辽朝很有名的历史当然知道。历史上萧观音就是因为与赵惟一之间莫须有的关系,被耶律乙辛利用,设陷阱诬告陷害,最终被辽道宗赐死。所以卓然好心提醒,并且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首诗的致命之处。 萧观音以为她做得很巧妙,把赵惟一的名字隐藏在这首诗中没有人看得出来,没想到却被卓然说出来了,不由得顿时慌了神。紧紧咬着红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卓然站起身,对呆若木鸡的萧观音说:“娘娘三思。” 说罢,迈步出了大帐。 他撩开帐帘,一眼看见大帐之外几步远处正跟没头苍蝇似的背着手来回转圈的赵惟一。 赵惟一见卓然出来,猛地站住了,扭头过来,死死盯着卓然,阴恻恻道:“卓大人,你跟娘娘单独两人在大帐之中,你就不怕诛灭九族吗?” 卓然走到他身边。瞧着他道:“这也正是我要跟你说的话。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卓然再不理赵惟一,朝着篝火处走去。 赵惟一呆在当场,半晌才醒悟过来,回头望向卓然,见他已经走远了,又狐疑地头望着大帐,沉吟片刻,才赶紧快步上前,掀开大帐的门帘走了进去。看见萧观音傻傻的坐着呢。立刻来到了萧观音身边,一屁股坐在了卓然刚才坐的位置上,低声对萧观音说道:“娘娘,这厮怎么你了?” 萧观音长长的吐了口气,那涣散的视线终于慢慢集中起来,投到了赵惟一的脸上,看见他英俊的脸庞和那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目光。 可是这一次,萧观音却非常的害怕。现在看来,那目光已然变成了一把刀,一把悬在他们俩头上的断头刀。 萧观音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话,让赵惟一的心沉到了底。她说:“回上京之后,你就走吧,有多远走多远。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赵惟一呆了,忽然一把抓住了萧观音的双手,回头看了一眼帐篷。低低的声音急切的道:“观音,你这是什么啦?那个姓卓的跟你说了什么?” 萧观音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说:“你要不离开我,我就离开你。” 说罢,她轻轻挣脱了赵惟一的手,站起身,绕过了茶几。迈着碎步走向帐篷。赵惟一想冲上去拦住她,却又不敢,因为她的手已经掀开了帐帘,回过头来,怔怔的瞧着他,随后一句话不说,低头出了大帐。 赵惟一眼看着帐帘垂落下来,忽然,他咬牙切齿道:“姓卓的,我知道是你搞的鬼,我要杀了你!” 正文 第316章公主 篝火堆旁。 萧观音面无表情的坐在辽道宗身边,辽道宗正兴高采烈的大碗喝的酒。见她来了,笑吟吟道:“皇后。来你也喝一杯,今日难得高兴。” 萧观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臣妾先前已经喝了好几杯了,刚才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才回账休息了片刻,大王别喝的太多了,天寒地冻的。容易着凉。” “无妨!”辽道宗大笑,没有注意萧观音脸上微微有些不安的神情。 这时,辽道宗看见了不远处的卓然,便招手说道:“卓爱卿,你过来。” 卓然端着个酒杯走了过来。 辽道宗道:“朕让娘娘问你的话,你想好没有?” 卓然没有看萧观音,生怕自己的目光又会让萧观音惊慌失措,便明知故问道:“皇上说的是哪件事?” 辽道宗故意吹胡子瞪眼,瞧着萧观音:“莫非皇后你还没有把朕的话告诉卓爱卿吗?” 萧观音笑了笑道:“刚才跟卓大人说了,只是他说还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卓然这才一拍脑门道:“对对,瞧我的记性,刚才娘娘是这么跟微臣说来着,微臣的确是这么回答的。多谢了皇上厚爱。” 刚说到这,忽然,辽道宗身后伸过来一双温润的小手,一下捂住了辽道宗的眼睛。 随后,一个俏丽契丹女孩在后面顽皮的笑着说:“父皇,猜猜我是谁?” 卓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那女孩立刻瞪眼瞧着卓然:“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卓然收敛了笑容,赶紧一本正经的:“没有没有,我是被酒呛着了,哪有笑啊?” “你明明就是笑了,还想耍赖。” 辽道宗也哈哈大笑,道:“你自己都说出你是谁,还怕别人笑,哪有你这样让人猜的。快放开手吧,父皇还正有话跟你说呢。” 这俏丽女子正是辽道宗的长女耶律撒格芝。 只见她欣喜的坐在了辽道宗身边,亲热地靠在辽道宗的肩头,萧观音的神情比刚才自然了很多,正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耶律撒格芝噘着嘴,指着卓然道:“这人刚才笑我,父皇,你要处罚他!” 辽道宗赶紧摆手道:“笑一下有什么打紧,是你自己说错话,还怕别人笑。来来,父皇正要给你介绍,这位是大宋皇帝派到我辽朝来为官的卓然卓大人,现在是父皇翰林侍诏兼任上京府判官,他破案很有一套。他的诗词真可谓当世一绝,无人能出其右,你不信问你母后。” 耶律撒格芝却不屑,小嘴一撅,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喜欢什么吟诗作赋呢。他要是有百步穿杨的箭法,我说不定还就服他。” 卓然微微一笑,道:“微臣不善骑射。” 撒格芝眼珠一转,说道:“你既然不擅骑射,我指点你怎么样?我箭法很不错的。愿不愿意?” “呵呵,当然求之不得。”卓然随口道。 “那好,你跟我来,我教你怎么射箭。” 卓然其实那也就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对方居然当真了,而且现在黑灯瞎火的,大家又正在喝酒,哪是什么学射箭的时辰,正要说话,不料辽道宗说道:“好啊,那你们就去练习射箭去,朕先前就交代过,卓爱卿你要好好练箭术。到了猎场,可不许人帮忙,你若是一只猎物都射不到,那可真是要人笑话的,所以赶紧跟公主学两手。朕告诉你,公主虽然算不得百步穿杨,却也是不错了,教你绰绰有余。哈哈哈。” 萧观音也点头说好。 耶律撒格芝见父母这么夸赞,心里更是高兴,站起身来,一扭腰肢,原地转了个圈,长长的裙摆飞舞起来,像一株绽开的百合。 “走,跟我来!” 说罢,公主径直往外走去。走出几步,回头看见卓然没跟上来,跺脚道:“你敢违抗我父皇圣旨?还不赶紧过来。” 萧观音道:“卓大人,你去吧。也不必太过迁就,她从小被娇惯坏了。” 辽道宗像是很赞同妻子的话,捋了捋着胡须,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去吧。不过没有必要骄纵她。” 卓然只好苦着脸跟出来,心里想着这契丹公主还真是有病,黑灯瞎火地练什么射箭,本来一个好好的酒局这一下都让这个小丫头给搅和了,有酒不能喝。 此时,不远处坐在人群里的赵惟一,一直盯着卓然,眼见卓然跟公主往外走,因为距离远,他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甚至看不清楚,看见公主往外走,卓然后面跟着,并不知道是公主让卓然出去的,还以为卓然喝醉了想打公主的主意,不由又惊又喜,暗自咬牙切齿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敢打公主的主意,看我怎么整死你!” 赵惟一把头转向了不远处也正盯着公主的萧霞抹。 萧霞抹是御lín jūn殿前都点检。他一直爱慕这位年轻美貌的公主。辽道宗之前也曾有意要将公主许给他为妻,只是一直没有定下来,在萧霞抹心中这撒格芝公主俨然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他想不通公主这时候把卓然叫出去做什么。 他正疑惑,赵惟一端着酒杯来到了他身边,拱手道:“萧将军,小人敬你一杯。” 虽然萧唯一只是个乐师,但是萧霞抹半点都不敢轻视,因为这位乐师深得皇帝和皇后的宠幸。因此赶紧起身,躬身还礼,说道:“原来是赵先生,多谢,多谢。” 两人对饮了一杯之后,赵惟一侧脸过来,望着一前一后往辕门外走去的卓然和公主,道:“公主出去,这姓卓的也不知道搞什么,竟然跟着公主出去。这汉人一肚子花花肠子,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坏心眼。哎公主太单纯,对于这些狡猾的汉人没有半点提防之心,实在让人担心啊。” 说罢,叹气连连摇头,好像浑然忘了他自己也是汉人。 萧霞抹眼中顿时闪过凌厉杀气。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说道:“我去瞧瞧。” 手按刀柄,大踏步往院门外走。 赵惟一赶紧追上,在他身后又补了一句:“将军,如果卓然这厮对公主有什么无礼的地方,您还是多担待,毕竟他是大宋派来的官,就是皇上也得让他几分的。” 赵惟一知道自己越是这么说,萧霞抹越是生气,果然听见萧霞抹怒气冲冲一声咆哮,几乎小跑的冲向了辕门。 卓然跟着公主往外走,走到院门口,那系着一匹马。公主翻身上马。对卓然说道:“给我牵马,跟我出去。” 卓然皱了皱眉,没有多说,还是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缰绳,抓住了马的笼头,拉着马往辕门外走。 外面是茫茫的雪原。山峦起伏,只是一道剪影,地上的白雪映衬下,到能彼此看见对方的表情。 卓然默不作声,也不问要往哪去,一直往前走。待到距离辕门已经有差不多一里路,都能看见冰冻的河了,撒格芝这才道:“行了,停下来。” 卓然便站住了,也不瞧她,就像一个顺从的马夫,安静的牵着马。 公主翻身下马,从马肚子一侧取下了一张硬弓和一壶箭,挂在腰间,对卓然说道:“我听耶律娅姑奶奶说过,说你曾经救过她,她说实际上那三只老虎基本上都是你杀的。你真那么厉害吗?我相信姑姑不会骗我,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她的话。我叫你到这里来,就是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本事。” 卓然没想到公主把自己叫到这里是因为这个,不禁笑了笑说:“公主,别听他们瞎说,那是郡主说着玩的。外面天寒地冻,当心受凉,咱们回去吧。”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你不是能杀三只老虎吗?说明你的胆子一定很大,今天我就要看看你的胆子。你看到前面这条河了吗?已经结冰了,但是冰层不厚,你要能走到对岸再走回来,不踩碎冰掉进水里,我就服你,承认你胆子大武艺高,否则就是骗人的。而且,为了公平,免得你说我欺负你,我跟你一起走!敢不敢?” 卓然吓了一跳。这一条河虽然已经结冰,但是冰层比较薄,先前天还没黑的时候,卓然观察过,这薄薄的冰层下,能隐隐看见河水的潺潺流动。 卓然没想到公主既然跟他提出这样一个荒唐的要求,赶紧拍手道:“公主,我是半点胆子都没有,更没什么武功。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认输就行了。” 公主眼睛一瞪,冷笑道:“你认输那也不行,你刚才为什么笑我?你觉得我孩子气对吧?那好,那你就当我是孩子,配我玩一场游戏。我们俩走过去,走回来,不掉到河里,就算你赢。你爱怎么笑就怎么笑,你要掉下去了,就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掉下去,我还是会叫人来救你,当然,必须要你撑到有人来救你为止,嘻嘻嘻。” 正文 第317章你个小娘皮 直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公主简直是闲极无聊了,竟然要玩这样的游戏,老子才懒得奉陪他,于是卓然放开了马缰绳,说道:“抱歉,我不会跟你玩这样的游戏,你是公主,你要掉到水里头,有个三长两短,我有几个脑袋来砍都不够的。” 公主眼睛一瞪,说道:“原来你怕我输对吧?既然这样,这场赌我们就一定要打,看看到底谁会掉到河里头去。” 卓然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他实在不想跟着刁蛮的公主玩这种游戏,不管输了还是赢了都不会有什么好处。不料,公主在后面张弓搭箭,对着卓然后心,厉声道:“站住,你要再敢走,我就放箭了!” 卓然没有停,他不相信公主真的敢用箭射杀自己,再说了,自己身上有宝甲护身。他真要射也不怕,所以卓然没有搭理,依旧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不料公主却松开了弓箭,追了上来,道:“你敢走,我就大声叫,说你想qiáng bào我!” 说罢,真的抓着自己衣襟刺啦一声,竟然扯开了,露出了半个雪白的胸脯。 卓然听见了声音,还真的是吓了一跳,马上站住了,却没有回头,说道:“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我玩儿。” “你手下那么多人,你想找人陪你玩不有的是人吗?何苦来找我。” 耶律撒格芝见卓然虽然停住了脚步,但是依旧没有回头,大概是知道这个时候回头不妥,毕竟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太好看。便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 “找那些蠢货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们只会让着我,处处宠着我,胜了他们也没半点挑战。我经常听人说,你才华横溢,又非常厉害,特别是耶律娅姑奶奶指天发誓,说她说的都是真的。你射杀老虎救了她,——你都能把老虎打死的,还会怕走过这条河吗?放心吧,这条河河水也不怎么湍急,你要掉下去牢牢抓住冰层,别沉下去,总会坚持到我叫人来救你的。嘻嘻嘻,我要让他们看看,你这个才华横溢的家伙是个什么样的狼狈样子。” 卓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着公主满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用这些事情来玩耍,真是实在没的玩儿了。 如果就此离开,只怕她还真的放声大叫说自己非礼,那自己众口难辩。 他扭头瞧了瞧那泛着银光的河面,倒不是太宽。要不陪她玩一回,免得她惹是生非,于是说道:“那好,微臣就陪公主玩一玩,走过去再走回来。但是说好了,如果微臣不掉到水里,咱们就回去喝酒,可不许再玩别的。如此可好?” 公主听见卓然终于肯留下来陪着自己胡闹,便高兴地点头说:“这还差不多。我们俩各走各的路线。不许跟着我。” “还请公主先把你的衣衫整理一下,毕竟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早就整好了。哼!” 卓然这才回转身,跟着公主来到了冰河边。 “那我们开始吧。”耶律撒格芝像是迫不及待地看卓然出糗,急声道。 卓然心想你身材娇小,体重恐怕也就相当于自己的一半,走在这薄薄冰层上当然占便宜,自己也不怕,大不了掉水了让她高兴一回就是,反正自己水性不错,又有壁虎功,能轻松爬上来。 公主开始试探着踩着冰面,往前小心翼翼往对岸走。 卓然只好硬着头皮也开始走上冰面。他看见河面上光滑的冰层。 河边的冰比较薄,踩上去冰层发出了咔吱吱碎裂的声音,鞋子都有些湿了。卓然马上提气往前走,可是他没有练过轻功。壁虎功只能让他站稳,却不能让他身体轻盈。 他又往前走几步,耳边听着的都是脚下冰层碎裂的咔咔声。前面传来了公主咯咯的笑声,回头对卓然道:“看来你这个大笨熊走不了多远就会掉到河里头,放心吧。你只要牢牢的抓住冰窟窿,我回去喝一会儿酒,想起你了会叫人来救你。不过你一定要坚持,哦,你要是再我叫人来救你之前冻死了,那可不能怪我。” 她一边说一边身轻如燕快步往对面走去,一路之上偶尔才能听见一两声轻微的咔咔声,虽然她身体很轻,选的线路也比较好,冰层只出现少许裂缝。 卓然又连续踩碎了几块,最后一脚踩穿了个窟窿,半只脚都踩到冰水里面去了。 幸亏他穿的是长筒靴,而这种靴子是坚韧的皮革做成的,只要不是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就不会被水浸透。因此这一下倒不至于被冰水泡湿了。 卓然立刻把腿bá chū lái,分开站住,不敢乱动。 他再想该怎么走。这样盲目往前走,越往前河水会越深,冰层也会越薄,只怕一脚下去冰层会碎裂,就会掉进河水中。 他心里暗自发愁,刚才还想着走个来回交差了事,现在只怕连走到河心都不行便会掉到水里去。 他甚至想实在不行就掉到水里去呗,让对方一笑了之,公主最好不要惹他,免得这次赢了她会找更狠毒的事情来找补回去的。可是这念头刚冒出来,心头又怒道,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迁就她而不是她来迁就自己呢? 那些所谓凌空飞渡的武功高手之所以能做到,好像都是靠着高深的内功。能不能也凭借自己体内的云纹功渡过去呢? 想到这儿,他马上在体内运转云纹功。然后提了一口气,往前奔跑而去。 刚开始起步,还真可以,脚下只听到轻微的咔嚓声,却没有碎裂,想必飞檐走壁的轻功就是这样练的。卓然很高兴,可是,等他往前窜出十来步时,憋着那口气终于忍不住松了,身体顿时一沉,一脚下去咔嚓一声,冰层顿时碎裂,半只脚都踩进了水中。紧接着那碎裂的冰层,迅速扩大,直接碎到了卓然另一只脚。 卓然见机得快,往前一扑,整个人就扑倒在了冰层之上。往前滑出了一两丈远 身后传来了冰层碎裂的声音。他趴在冰上,身子渐渐停了下来,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听到身下冰层碎裂的声音。生怕动一动,整个人都随着碎裂的冰层掉进水里头去。 公主咯咯笑着,接着冰面的反光,能清楚的看见卓然的狼狈样子。 她笑得很开心:“瞧你那样,跟个大笨大笨熊似的。你以为就这样趴着就能行吗?我告诉你,你这样趴着同样会掉下去的。你还不如往前爬。对了,这是个好主意,你要爬过去再爬回来,不掉下去也算数,我们只说过去回来,倒不一定用脚走。只是爬起来样子难看一点而已,哈哈哈,原来打虎英雄居然是地上大爬虫。哈哈哈。” 她笑得得意忘形,居然没有注意原地停留太久,冰层持续碎裂,加上笑得花枝乱颤,耸动冰层,顿时碎裂,就听哎呀一声尖叫,公主整个人噗通掉进了裂开的冰窟窿中,瞬间就消失在了水面。 卓然趴在冰面往前望去,看见公主已经消失在了冰层下,顿时吓了一大跳。 奶奶的,要是公主淹死了,自己吃不了得兜着走。他也顾不上什么好看难看,立刻在冰面上匍匐前进,迅速往公主掉下去的地方爬过去。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冰层碎裂声,声音不是很大,看来趴在冰上接触面扩大之后,重量也就减轻了,到的确是避免掉下去的一个好办法。 他爬到了冰窟窿边,忽然,从冰水下面哗啦一声冒出一个人头来,双手乱舞。尖叫着:“救我,救我…” 公主身着厚厚的丝棉锦衣。被水一浸,重的好象背着沉重的大石头。别说是她水性不好,就算是水性好的人拖着一身浸水的丝棉衣衫,很快也会被拖到水里去的。 卓然眼疾手快,伸手去抓公主的手,可是公主整个人头上沉了下去。 卓然下意识的哗啦一声抓去,却抓到了她被水飘散的头发。 卓然死死抓着往水面扯,很快将她扯出了水面,扯到了冰层边上。她的头发被抓牢牢揪着,一颗脑袋得以露出水面,不停咳嗽。一边哭一边喘息着叫救命。 卓然怒道:“你个小娘皮,害的老子陪你差点一起掉到水里,你别喳喳,老子现在不是在救你吗?放心吧,老子把你头发抓到了,你想死都死不了,只要冰层不碎。” 卓然很紧张,身下的冰层能不能受两个人的力量,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能就这么直接把他拉上来,因为这样拉上来的话,肯定会把窟窿边冰层压碎,一旦碎裂,自己就无立足立身之力,会跟着一起掉到水里去的。最好是离窟窿远一点,用绳索之类的把她拖出来。 卓然说道:“你身上的衣服太重,赶紧把衣服脱了,我解下腰带,你抓着,我把你扯出来。” 说罢,将她的头发径直送到自己嘴里牢牢咬住,随后腾出双手解身上的腰带。 正文 第318章宠幸的乐师 公主也感觉到了那些沾湿了的衣服非常的沉重,好像无数双手抱着她的身体在往下扯似的。听到卓然这么说,也顾不得羞涩,救命要紧,赶紧开始解身上的衣服,很快便脱了个精光。 湿衣服裤子离开身体后,一下感觉到身体轻了不少,这才稳住了心神。卓然把腰带也已经解了下来。伸过去把一头塞到她的手心,道:“抓紧了,千万别放,如果不想死的话,我把你拖出来。” 公主点点头,牢牢的抓着裤腰带。 她也开始后悔自己怎么玩儿这样的冒险游戏。这之前她也玩过好几次,可是从来都没有掉进河里过,没想到这一次却失手了,原来掉进冰河之中是这么可怕,比平素里掉进河水中可怕得多。 卓然慢慢往后退,退出了一丈多远,他的裤腰带也就到了尽头。 然后他拉着裤腰带,翻转身用力拉,一边扯一边倒退往后。 公主一边哭着,一边使劲地抓着他的腰带想往冰层上爬,可是冰层太脆了,双手压在冰层上立刻就碎裂了。 卓然一直往后退,他剩下的冰层也在不停地碎裂,一个地方不敢停太久,必须不停移动。 他一边拖着公主一边往后退。公主被拖着一路破冰前行。因为,她经过的冰层实际上基本上都被卓然身体压碎了,虽然她很轻,脱了衣服,破碎的冰层却也不足以支撑她的身体。直到卓然退到了河边冰层比较厚的地方,这才把她拉上冰层,扯到了岸边。 在岸边,公主哆嗦着牙关咔咔作响:“好冷,我,我冻死了…” 卓然道:“这下你没得完了吧?幸亏命大,行了。我tuō yī服包着你。” 卓然先三两下tuō guāng了公主湿漉漉的衣裙,然后将自己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公主chì luǒ的身上,把她裹紧,说道:“怎么样?能走吗?” “我冷…” “怕了你了!” 卓然索性扯开衣服,chì luǒ上身抱住了她,用体温替她温暖。撒格芝紧紧搂着他,呜呜地哭。 “哭什么?” “人家…,人家的脚,都没知觉了…” “唉!老子前辈子欠你的!”卓然一边嘟哝一边把自己的靴子脱下来给她穿上,说:“好些了吗?赶紧的跟我回去。” “好些了!” 卓然便把衣袍裹紧她的娇躯,拉着她往军营方向走去。 公主一边走,一边哆嗦着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要跟父皇说,好好谢你。” “你要真想感谢我,就别告诉你父皇,不然你父皇听说这件事,只怕会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说我害的你差点死,那时候我得的肯怕就不是奖赏,而是惩罚了。” 公主一听倒也有理,扑哧一声笑了。 “笑,你这当口还笑得出来。”卓然瞪眼说道。 公主咯咯笑个不停:“要不,我跟父皇说我嫁给你算了,好不好?” 卓然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忽然,从前面雪地中站起一个人来,颤抖着声音道:“公主,你,你不能嫁给他!” 两人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却正是殿前都点检萧霞抹。 原来萧霞抹追出来的时候,卓然他们已经走的没影了。天黑虽然有冰雪反光,却还是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于是四下里乱找。找了半天,终于听到有人说话,好像是公主的声音,朝这边过来,他赶紧趴在一个雪坑中等着,可是听到的公主说要嫁给卓然,他心中妒火熊熊,实在忍不住,一下站了起来,叫出了刚才那句话。 公主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晃身,差点摔倒。卓然本来是一只手扶着他的,赶紧两只手都去搀扶,却忘了另一只手还提着自己的裤子。 他系裤带的带子用来拖人了,刚才又忙着给公主保暖,顾不上系裤带。只是一只手提着,现在手一松,裤子也就哗啦一下掉了下去,露出了光光的两条大腿。 萧霞抹惊呆了,他看见公主裹着卓然的衣袍。而衣袍领口里面看不见她原先的衣裙,难道是光着身子的吗? 接着看见卓然裤子掉了,光光的两条大腿,刚才他们做了什么? “我杀了你,你这个淫贼,敢侮辱公主。”萧霞抹厉声尖叫,抽出单刀朝着卓然冲过来。 公主赶紧侧身挡着了,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萧霞抹虽然妒火中烧,但还有理智,立刻停住,赶紧把单刀放下,对公主道:“这淫贼侮辱公主,我要杀了他!”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侮辱我了?而且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在监视我吗?滚!” 萧霞抹又羞又窘,赶紧躬身道:“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见他跟着公主出来,担心他对公主不利…”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萧霞抹只得一跺脚,转身离开了。 “站住!” 萧霞抹才走了几步,听见公主喊道,以为是公主回心转意,立刻回过头去看着公主。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如果敢对第二人提起,那么我不说,你大概都知道后果是什么?” 肖夏模身子一哆嗦,虽然天黑,他不是很能看清楚公主的表情,但是他依旧可以从这句话听出阵阵杀气。 “微臣明白!”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给你封官进爵不成,还不赶紧以最快的随度消逝在我们面前!” 卓然看见肖夏模听见这话,便扭头拔腿就跑,跌跌撞撞地在黑夜中很快地就消失了。卓然感觉到大腿凉飕飕的,赶紧把裤子提了起来,开始系裤带。 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公主咯咯地笑起来,把身子扭了过去,说:“亏你刚才你想出这个办法,不然我们两人都在沉到水里头去。” 卓然哆嗦着好不容易把裤带系好了,说:“我看你也真是心大,都这个样子居然笑得出来。你这样子被他们看见说不定会乱嚼舌头。就算那萧将军不告状,你这一身的装扮进兵营,到时候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这有什么。他们乱说就说呗,反正我要跟父皇说了,要嫁给你。” 卓然赶紧摆手道:“千万不可。” “有何不可?你不喜欢我吗?” “我们才认识没半个时辰,怎么就谈得上喜不喜欢。” “可是,刚才我光光的被你抱着,我的身子都被你玷污了,你让我还嫁给谁去?你们汉人不是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都这样对我了,你不娶我,就没人要我了。” 说到后面她自己也咯咯笑了起来,实际上契丹人根本不管汉人的这一套的。 卓然也看得出来公主是在和自己说笑,便道:“行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求求你,你要真是感激我,就别跟你父皇说今天的事,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行不?” “你有心上人了?谁呀,告诉我,我看看他哪点比我强,我堂堂公主还比不过她吗?” 卓然苦笑,道:“她虽然比不上公主的千金之躯,不过是一般的平头百姓,但是跟我情投意合…” “算了,”公主打了一喷嚏,“这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回去,我冻死了,你这衣服虽然暖和,可风从下面钻进来,还是冷得很。而且你没穿什么,冻坏了可不得了。” 萧霞抹发疯一般跑回了军营,在院门大帐碰到了乐师赵惟一,赵惟一见他怒火中烧的样子便知道事情不妙,赶紧问他:“怎么样?找到他们了吗?” 萧霞抹怒道:“不行,我要去见皇上,卓然这混蛋玷污公主。” 赵惟一又惊又喜说道:“太好了,——不不,我不是别的意思,我是说,真是太气人了,你赶快去禀报皇上,我去报告娘娘,把皇上娘娘都带去,抓个现行,非诛他九族不可。” 萧霞抹点头答应,两人分开。因为皇上这会子还在篝火那喝酒,而皇后却说太冷了,她又不擅饮酒,回帐篷去歇息去了,所以赵惟一径直跑到了皇后娘娘的大帐。 进去之时,娘娘正在宽衣,赵惟一情急之下,甚至都来不及通报就径直闯了进去。 皇后已经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亵衣,吓得转过身去,两个侍女惊叫着赶紧挡住皇后的身体,皇后的贴身女护卫想也不想,立刻冲上去飞起一脚,将赵惟一径直从帐里踢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帐外的雪地里。 他没有经过通报就擅自闯进娘娘大帐,直接把他砍头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这女护卫知道他是娘娘宠幸的乐师,虽然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却还是脚下留情了。但是这一腿也踢得他几乎骨断筋折,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 娘娘赶快把衣袍又重新穿上,寒着脸说道:“叫他进来,本宫要问他为什么私闯本宫大帐。” 贴身侍卫立刻出来,抓住乐师的头发将他拖了进去。这可是皇后,即便你再得到娘娘的宠幸,不守宫中规矩,那也是绝对不行的。 赵惟一知道规矩,他也是被刚才得知的喜讯搞得昏了头,竟然把这最基本东西给忘了。进来之后,赶紧连声哀求:“娘娘请恕小人死罪,小人有重要事情禀报,所以顾不得通报,请娘娘饶命。” “放开他。” 正文 第319章臣妾也想喝 女护卫这才恨恨的将他头发甩开。赵惟一赶紧匍匐在地,磕头道:“小人是为了救公主,公主她正处于危险之中,小人实在是顾着公主的安危,忘了规矩,请娘娘恕罪。” 萧观音大吃一惊,忙问道:“公主怎么了?” “那个卓然把公主带到院门外,玷污了公主,萧霞抹将军亲眼看见的。他已经去禀报皇上去了,小人得到这消息,焦急之下跑来禀报娘娘,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萧观音一听公主是跟卓然在一起,顿时松了口气,微笑道:“这个本宫知道,是公主叫他出去的。” 赵惟一顿时傻了眼,他原以为是卓然花言巧语,私自把公主骗出去,然后衣冠不整的回来,想必肯定是跟公主有了私情。不管公主是否愿意,那都是以下犯上的大罪,这下正抓了一个十足的把柄,可以狠狠除掉这个情敌。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自己还为了这事冲撞了娘娘,害得娘娘不得不动用宫中的规矩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教训,真是得不偿失。 赵惟一神情尴尬的道:“可是,可是公主叫他出去,也应该不会脱了衣服,衣冠不整啊。刚才萧将军说,好像这姓卓的玷污了公主。” 萧观音愣了一下,皱了皱眉,袍袖一拂说:“本宫去瞧瞧。” 她带着随从,也不管地上跪着的赵惟一,径直出了大帐。若是在之前,萧观音可能还不会对赵惟一如此惩戒,在被卓然一句话点破她诗中藏的赵惟一的名字之后,她才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绝对不能够再对这个赵惟一假以辞色,免得真正有一天不可收拾。赵惟一刚好赶到这关口上冲撞她,也够他倒霉的。 皇后走出大帐,便看见在不远处的篝火处皇上带着几个侍卫也正快步往辕门外走,便马上赶过去跟他会合。 辽道宗沉声说道:“卓然玷污了公主,怎么会呢?” 萧观音笑了笑说:“可能是误会吧,卓大人可不是那种色急的人。” 辽道宗点点头,瞧了身边跟着的萧霞抹一眼,萧霞抹立刻指着天说道:“我发誓,是我亲眼看见的,那姓卓的光着两条大腿,没穿裤子,公主披着他的外袍,脖子、肩膀还有小腿都luǒ lù着的,也没穿衣服。而且我见到公主脸上有泪光,好像在哭泣,这肯定是被这万恶的狗贼给玷污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听到这话,辽道宗站住了,回头对跟随来的众人说道:“你们都在这儿,不用跟来。”又指着萧霞抹说:“你也留下。” 随后,指着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道:“你跟着就可以了。” 辽道宗只带了一个贴身太监,萧观音带着女护卫,四人径直出了辕门,朝着萧霞抹所指的方向走去。 萧观音高声叫道:“芝儿,卓大人,你们在哪儿?我们来找你们啦。” 卓然他们俩正往回走,远远看见来了几个人,又听到呼唤声,公主立刻高声道:“母后,我在这呢。” 辽道宗他们加快了步伐来到近前,看见两人的狼狈样,辽道宗皱着眉瞧向卓然说道:“怎么回事?” 没等卓然回答,撒格芝已经挽着母亲的手对他们说道:“不怪他,怪我,我说要到河上去玩,他开始不愿意,我逼他去,结果我踩碎了冰层掉到水里头去了,是他解下腰带把我拖出了冰窟窿。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死了。因为衣服在水里太重了,我将衣服脱掉之后才没沉入水里。他就把外套脱了给我穿,就是这样。” 辽道宗点点头,他相信女儿的话,因为女儿脸上除了羞涩和害怕之外,并没有被侮辱之后的愤恨。于是对卓然说道:“辛苦你了。” 卓然忙拱手道:“没关系,护卫公主本来就是臣的本分。” 萧观音说道:“赶紧回去吧,卓大人穿的这么单薄,衣服都给了你。” 于是众人转头往大帐走,远远看见萧霞抹等人还等着,辽道宗皱眉,对贴身太监说道:“你去把那些人都赶开,马上给公主带一件大袍回来,再给卓大人也准备一套。” 太监答应了,飞一般的跑去对萧霞抹和赵惟一等人说道:“你们还在这干什么,赶快都回去,这是皇上的口谕。谁也不许靠近!” 萧霞抹和赵惟一本指望着卓然会被迅速拿下治罪,没想到居然跟皇上一起并肩回来了。又被太监这么说,好像他们倒成了外人似的,赶紧一个个都退了开去,不敢再往公主那边看。 很快太监拿来了衣袍给卓然穿上,又拿了一件大氅从头到脚把公主裹了个严实,送回了她的大帐。 萧观音也跟着女儿进了大帐,把帐门关上,见女儿把衣裙换上之后,歪着头坐在炉火边烘烤湿漉漉的头发。萧观音坐在身边温柔地瞧着女儿,说道:“这次你可真是捣乱,好端端的干嘛跑到冰河上去玩?” 撒格芝莞尔一笑:“我本来是想整他的,没想到把自己给整了。你们老说他有多优秀多厉害,甚至耶律娅姑奶奶都说是他打的老虎,我不服气,想试试他。没想到我自己不留神掉到河里头去了,他反倒救了我。” “你打算怎么办?”萧观音生怕女儿听不懂,又补了一句,“你光着身子跟卓然在一起,很快所有人都会传开的,萧霞抹一直想娶你,而现在这个样子,他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撒格芝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说道:“谁说被男人看了身子就要嫁给他?刚才是救人,情不得已嘛。他们汉人不是说,嫂子掉进河里,小叔也是可以下去救的吗?我没想好要嫁萧霞抹呀,当然,卓然我也没想好要嫁给他。刚才我只是开玩笑,说他看了我身子我就要嫁给他,结果他忙不迭的推诿,说什么他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好像生怕我缠着他似的。哼,真是的,他越是这样,我越要瞧瞧他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萧观音笑了,说道:“你刚才才说人家是为了救你不得已才这样,你现在倒要人家给你一个交代。我觉得,他真要有心娶你的话,这倒是一门好婚事。你父皇也说了,这卓然不简单,要文采有文采,要能力有能力,要人品相貌也有人品相貌。而且他是大宋派来的官员,是得到大宋皇帝的赏识的,这样宋辽两家的关系也能进一步加深。当然,如果他是宋朝的皇族那就更好了,可惜…” 撒格芝哼了一声,说:“你越说越远了,我今天才见他面,他到底是啥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呢。他救了我,我就一定要嫁给他,哪有这样的事?大不了让父皇多少给他些赏赐也就是了。” 萧观音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不是你想不想嫁他,而是他愿不愿娶你的问题。我瞧啊,这卓然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人家未必看上你呢。” 萧观音这话带有一点激将的意思,撒格芝不干了,一下就把好胜之心激起来了,将头发往后一甩,道:“母后,你也太小瞧女儿了吧,女儿可是堂堂公主。” 她刚说出这话就发现母亲嘴角带着促狭的微笑,立刻就明白了母亲真实的想法,不由哼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是你想促成我嫁给他吧,哼,我偏不,我才不喜欢他呢。我的丈夫,必须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凭他,还不够格呢。” 卓然回到自己的帐篷,换了衣袍出来之后,门外的侍从谦卑的告诉他说,皇上请他去接着参加篝火宴会。卓然便跟着来到了篝火处,辽道宗招手将他叫了过去说道:“卓大人,你坐在朕的身边,朕听说你酒量很好,那今日不醉不归怎么样?” 卓然笑道:“微臣别的不行,喝酒还从来没有输过谁。” “那好,那咱们就痛快的饮一回。” 两人连连举杯,看得场中其他人都惊呆了,还没见过皇上如此跟臣子敞开喝酒的。一来是辽朝契丹人本来就性格豪迈,二来这辽道宗刚才知道卓然救了自己女儿之后,着实心中感激,想在人前显示自己对他的恩宠,也算是一个精神上的奖励。 而这时,皇后萧观音已经换了一套明huáng sè衣裙出来,鬓发如云,步摇清脆,眉心一朵桃红,当真仙姿玉容,看得卓然都是一呆。 萧观音坐在辽道宗另一侧,给了卓然一个甜甜的微笑,这才对辽道宗道:“皇上,瞧你们喝得热闹,臣妾也想喝,咱们也凑个趣。” 卓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敢跟皇帝坐在一起喝酒,又如何不敢跟娘娘一起喝呢。当下推杯换盏,喝得很是热闹。 正文 第320章挑战 这个场景让赵惟一醋海翻腾,更是不得劲,特别是每次皇后主动邀约卓然喝酒时,他就妒火中烧,牙齿咬得嘎嘣响。 偏偏他这位乐师因为深得皇上和皇后的宠幸,所以不少随同的文武官员也都来拍他的马屁,跟他喝酒。他酒量又不行,肚海翻腾之下,很快就喝的晕晕乎乎的。 这时,辽道宗说道:“光这样喝酒没意思,咱们还是凑过去,叫赵爱卿过来弹奏一曲吧。我听皇后说,他新近谱了一曲很是不错,卓爱卿,你也来点评一下。” 当下把赵惟一叫到了场中,放好了一张古琴,赵惟一走路都有些蹒跚了,径直来到古琴前,撩衣袍盘膝坐下。 辽道宗说道:“诸位都静一静,赵爱卿,你跟卓然都是人中龙凤,文采冠绝天下,只是你更偏重音律,卓大人更偏重诗词,你们俩应该相互切磋。现在,你先弹奏一曲让卓大人点评一下,卓大人再当众赋诗一首,也是咱们共同赏析,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齐声说好,不过赵惟一心头更不得劲了。因为辽道宗刚才说,他弹曲子卓然来点评,而卓然的诗词却是让众人赏析,他向卓然求教,而卓然却是在人前表演。但是皇上这么说,他哪敢去纠正这种说法,只好装着没听见,当下抬手开始弹奏了起来。 这赵惟一的演奏才能倒还是相当不错的,只可惜现在他心情烦乱,方才又被皇后的贴身侍卫狠狠踹了一脚,受了一些内伤,现在胸口都还在疼痛不已,这相当的牵扯他的精力。再加上刚才一杯接着一杯的猛喝酒,也没想到自己会出来演奏,没控制酒量,所以就喝了个七八分,连看人都是双重的,而现在又让他在天寒地冻的户外弹奏,虽然有篝火,可篝火在身后,后背烤得着,手却烤不着,因此手luǒ lù在外面的手很快就冻僵了,已经没有了灵活性。 于是乎他连接弹错了好几个音,虽然大家都没听过他这个曲子,但是弹错音发出的声音感觉很怪异,没有音乐的美感,所以很快就被别人察觉到了。刚开始大家还觉得情有可原,可是他连接错了好几个音之后,便有人开始笑了,特别是懂音律的人。 赵惟一原本就很焦急,这一着急之下,又连错几处,手指更僵硬,眼前更是昏花,到最后,竟然无法再往下弹了,索性停了下来,满脸尴尬的说道:“皇上,抱歉,微臣喝醉了,没办法再弹奏。” 辽道宗也听出来了,摆摆手说道:“你退下吧。” 眼见辽道宗有些不高兴,萧观音正想找个什么法子弥补,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父皇,我来跳一曲给你助助兴,也让卓大人鉴赏一下。” 辽道宗扭头一看,却是女儿耶律撒格芝。 她这时头发已经烤得半干了,身形婀娜,身上那条水红百褶荷叶边彩裙上半身是紧身的,勒得凸凹有致的身形曲线玲珑,下摆绽开如荷花,格外引人注目。 辽道宗笑道:“好啊,乐师奏乐。” 乐声很快响起,公主翩翩而舞,舞姿当真曼妙。不过看在卓然眼中,不觉得有多么的惊艳,因为在他看来,舞蹈最好的便是婵娟,可惜婵娟现在只能默默呆在家中,不能跟他出来。 他看着公主,眼神痴了,实际上思绪早已跑到十万八千里以外,跟婵娟在一起了,但是别人不知道。他这表情进入了萧霞抹的眼中,把他气的是浑身发抖,恨不得将手里的酒杯朝卓然狠狠砸过去。 一曲跳罢,众人掌声雷动,卓然这才如梦初醒,也跟着鼓掌。公主不知道他走神,还以为他对自己的舞姿十分着迷,不由笑了,得意地跑过来,端了一杯酒说道:“卓大人,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救了我。” 这话很多人听到了,都很惊讶,面面相觑,不知道公主这话从何而来。卓然却微笑举杯,说道:“公主的舞姿当真是美妙绝伦。” 萧观音说:“难怪把你看的都入迷了,要不你就以公主的舞蹈来赋诗词一首,让我们也赏析一下你这大文豪的风采吧。你当了皇上的翰林侍诏之后,还没有像样的写上什么诗词呢。” 卓然刚才在走神,现在在喝酒,脑袋里哪有什么诗词。可是现在众人目光炯炯,都望向他,特别是眼前的公主。卓然脑袋里正飞速旋转,想找一首诗词,可一时间哪里又找得到。 便在这时,就听到有人高声道:“吟诗作赋有啥意思?那些都是穷酸做的,我们契丹人是马背上的英雄,该当用拳头来显示谁才是真正男人,而不是学着女人绣花一样弄些花前月下的酸臭文字。莫不如我们来一个摔跤比赛,我来凑凑趣。” 说这话的正是殿前都点检萧霞抹。 只见他不管皇上是否答应,径直跨步走了出来,刺啦一声将自己的衣服扯开了,解了下来,扔在场中,露出结结实实的一身疙瘩肉。走到场中,暴喝一声,显得无比威武。 辽道宗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一旁的公主却鼓掌叫道:“好啊,我觉得萧将军说的对,契丹男人是马背上的英雄,就该用武力争个高下。至于诗词歌赋,母后喜欢,我却听得气闷。父皇,莫不如我们来比武定高下,谁输谁喝酒。卓大人你敢不敢呀?你可别给宋人丢脸哟,我听说你们大宋有不少能人,武功gāo qiáng,英雄辈出,你呢?是英雄还是狗熊?哈哈哈。” 卓然当真对这言语无端的公主有些头大,先前还默默含情地替自己歌舞,现在却又赞同萧霞抹的主意,要搞什么拳头论英雄,还用话来将自己的军,让自己不接招都不行。 辽道宗听女儿也这么说了,都不忍心当着众人的面驳女儿的脸面,便微笑道:“行啊,那卓大人,今个儿咱们就不论诗词了,看他们练摔跤来助兴。这是契丹男人最喜欢的活动了,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参加,否则便坐到朕的身边来,咱们喝酒,一边喝酒一边瞧他们摔跤,有意思的很。我们可以打赌,谁输了谁喝酒。” 卓然当然借坡下驴,他可不愿意跟萧霞抹当众争强斗狠,这也不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杀人还差不多,真要以死相搏,怀里的huǒ yào枪就能解决问题,更何况还有电击鳞片。 卓然微笑点头。 辽道宗说:“诸位有谁有兴趣上来跟萧将军一决高下的?” 萧霞抹原本是想挑战卓然的,没等他把话说出来,皇上却把火引向了其他人,他只好环顾四周。心想,那样也好,自己先显显本事,然后在激那姓卓的,他不敢下来,就让他当众丢人。 当下便有几个将军喝醉了酒,也学着样子扯掉了衣服,上来跟萧霞抹两人摔跤。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便被萧霞抹摔倒在地,连着上了几个都是如此。 公主高兴的鼓掌大叫,这下把萧霞抹威风的兴高采烈的,终于在公主面前扬眉吐气了。他炫耀的瞧着卓然,公主便顺着他目光望向卓然说道:“对了,刚才说了,你是英雄是狗熊下去证明一下,我也想知道呢,怎么?你不敢应战吗?” 正在这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卓大哥是文人墨客,笔头上见功夫,怎么会跟你逗这些蛮人才做的游戏。萧霞抹,你要愿意,可以找我侄儿涅鲁古去斗斗。” 众人目光都一起瞧了过去,却是一直闷不作声的耶律娅。 耶律娅这次跟着父亲耶律重光一起伴随皇帝出来狩猎,路上一直没有机会找卓然单独说话,可是先前见到卓然跟公主出去,回来时神情有异,她心中也觉得怪怪的。但是毕竟关心卓然,眼见萧霞抹居然要挑战卓然,而且公主还在那儿帮腔,气不打一处来,便出来替卓然解围。 涅鲁古号称辽军摔跤第一勇士,摔跤场上很是厉害,很少有敌手。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在护驾之内,没有跟着来,耶律娅说这话,也不过是想打击一下萧霞抹的气焰。 公主听到耶律娅这么说,又瞧见她脸色不善,吐了吐舌头说道:“姑奶奶,我开个玩笑你也生气。好啦,你怪我多嘴,我就不说话了,他们自己斗吧,我也相信卓大人不会害怕萧将军挑战的,嘻嘻嘻。” 她最后撒了一把火便坐了回去,耶律娅快步来到两人中间,对萧霞抹说道:“你知道卓大人是文人,你却挑战他摔跤,你怎么不挑战他吟诗作对呢?” 萧霞抹说道:“男人嘛,就是要论拳头,用拳头来说话,又不是赶考。这样吧,你说的也对,他是文人,我是个武夫,我就让他一回,他来摔我,我不摔他,他只要能把我摔倒就算他赢,这总可以了吧?他如果一顿饭的功夫还摔不倒我,那就算他输,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都齐声叫好,萧霞抹抖了抖结实的胸肌,洋洋得意地瞧着卓然。 正文 第321章闻所未闻 一旁的公主使劲鼓掌说道:“我瞧这个就公平,卓大人,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敢接招吧?萧将军可是站在那让你摔,你要把他摔倒了,你就是英雄,不然你就是狗熊。我可是只喜欢英雄的,你不是想娶我吗?那就证明你是英雄吧。”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卓然想娶公主,这是从哪说起?不过知情的人马上低声议论,说先前见到卓然跟公主私下出去,回来的时候两人衣冠不整,为此皇上和皇后都出去探听情况去了,回来的时候神情颇为紧张。难道他们两个在外面是在谈论婚嫁的事,却原来如此,一时间瞧见卓然的眼神都不大一样了。 卓然更是吓了一跳,这公主怎么一会儿一变的,现在竟然当着众人面说自己要娶她。自己啥时候说过这话,还刚好相反,她要嫁给自己,自己可是推脱了的,现在好,反过来了成了自己要向她求婚了。 这话当然把皇后萧观音和皇上辽道宗都惊呆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神情颇为尴尬,堂堂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自己这女儿也太娇惯了。不过话都说出来了,想纠正,那只有越描越黑的,这时候索性装着不知道可能更好一些。 萧观音却面露喜色,这倒是给卓然将了一军,如果卓然不敢应对,在众人面前就丢了面子。依说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但如果他答应了,并且把萧霞抹摔倒了,那也其实也就相当于他答应了这门婚事。萧观音很希望卓然能成为她的女婿,她对卓然的人品相貌特别是文采都太欣赏了,有这样的女婿,看着也舒心啊。 怒火万丈的当然是萧霞抹,他原本看见公主帮他说话,赞美他英雄了得,心头高兴,正洋洋得意,没想到公主话锋一转,居然说卓然要求婚娶她就必须打败自己,俨然自己成了他求婚的工具了,气的火冒三丈,浑身肌肉乱斗,阴惨惨的对卓然说道:“卓大人,你到底是不是狗熊赶快证明吧。” 事已至此,卓然已经没有选择,他脑袋里闪过了几个念头,一个是直接用电击鳞片将对方放倒,但是这玩意儿威力太强,美人鱼说过,这是给他保命用的,连一头大鲨鱼都能瞬间击毙,更不要说撂翻这小小的殿前都点检,但是那会一下将对方打死,这肯定是不妥的,用huǒ yào枪同样会导致这个结果。 要是与对方文斗,一人打一拳,对方打到自己身上,自己有软甲护体倒不用太担心,但是自己这拳头如果不加上电击鳞片就没有威力。奶奶的,自己要是有超强的内力,能够一拳打碎石碑,那就爽了。 卓然想到在白岩岛的时候,那天池宗特使想掐死自己,被自己直接将他的心脏给吸了出来,可见自己双手有强大的吸力,能否用这一点来对付对方呢?那吸力太过强大,连心脏都可以直接掏出来,是否能够通过调节吸力来与对方争斗。 卓然脑袋盘算了片刻,决定试一试,反正有一顿饭的工夫。 于是卓然仗着酒劲站起身,迈步走了下来,耶律娅担忧地望着他说道:“卓大哥,要不就不跟他一般见识,咱们到一边喝酒去,等我侄儿来了,我叫他来跟他斗,看谁厉害。” 卓然笑了笑说:“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总不能没个表态吧。放心吧,他不是让我来摔他吗,我就试试看。” 耶律娅点了点头,她知道卓然的本事,卓然曾经击毙两头猛虎,虽然她自己说的没有人相信,尽管她不知道卓然究竟有些什么本事,不过卓然如果施展一直洞穿猛虎的脑袋的功夫的话,那只怕萧霞抹要血溅相当场,于是她低声对卓然说道:“你不要下杀手,不然弄伤他了就影响大家喝酒的心情。” 她这话虽然说得轻,因为离得近,萧霞抹还是听到了,不由气得哇哇大叫,说:“好好好,我倒想看看他怎么把我弄伤,来来,姓卓的,我等着你,一定要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你要能把我摔倒算你本事,你要把我摔伤了,我磕头拜你为师父。” 卓然冷冷说道:“我不收你这样笨的徒弟。” 这话让众人都惊呆了,卓然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想看个究竟。 最为兴奋的当然就是公主,她不停的鼓着掌,一双美目望着两人,叫道:“卓大哥狠狠揍他,看他还敢嚣张。” 卓然简直蒙圈了,这公主一会帮这个一会帮那个,是挑逗两头牛打架吗? 他径直走到场中,萧霞抹扎了个马步,深吸口气,身上的腱子肉顿时一个个鼓了起来,他双手插在腰上说道:“来吧。” 卓然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冷着声音道:“你确定要跟我斗?” 这句话完全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把萧霞抹气的眼睛都翻白了。他可是皇帝的殿前都点检,这种官职非常紧要,必须是武功极强之人才可能担当,因为他相当于皇帝的内卫总管。现在居然被一个文官如此轻蔑,他立刻抖动了一下结实的胸肌,说道:“来吧,我看看你这狗熊有什么本事。” 他气的都要吐血了,出言之下竟然没有了顾忌,这话连辽道宗听了都很是不爽,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卓然已经出手了。 他伸出右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猛的往前拉动。这一拉当然没有加任何内力,甚至连萧霞抹的身子都未能够拉动分毫,萧霞抹原本运足了气与之对抗的,见对方这一下简直跟小孩推到身上一般,不由得哈哈大笑。 不过他的笑声也只笑出了两声便感觉不对,因为他感觉卓然的掌心忽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这个吸力将他肩头肌肉连带肩胛骨、锁骨、胸骨尽数捆住生生往外扯,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的笑声瞬间就变成了哭声和惨叫声。 卓然施展的云纹功在掌心产生了强大吸力,这吸力他有所控制,不至于将对方骨骼直接折断。一听对方声音变化,发出惨叫声,他立刻明白,这吸力产生了作用,不由大喜,往后猛地跨了一步,抓着他的肩头往前一带。 萧霞抹痛得往前跨出了一步,他如果不跨出这一步,卓然强大的吸力会扯断他的筋骨,他只能顺着力道往前走,以减缓他手掌产生的强大吸力。他惨叫着,惊恐万状地望着卓然。 这惨叫使得场中原本等着瞧热闹的辽朝军官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呆在当场。 卓然轻蔑的冷笑了一声,抓着他肩膀,推着他往前走,就好像大人揪着一个犯错的小孩。他往前走几步,萧霞抹就只能往前跨出几步,每跨一步都要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的双手已经没办法叉腰了,也没办法提起手来,因为剧烈的疼痛瞬间便让他身上所有的力道都消失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卓然的控制之下,只要自己敢于反抗,卓然力道催动之下,便可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扯出体外。惊恐万状之下,他只能随着卓然往前走。 卓然一口气跨出了十多步,来到了炉火前,抓着他猛地往地上一按。就听啪的一声,萧霞抹往前摔了个狗啃泥,整个身子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双手无力的两侧伸展,面部直接撞在了地上,鼻子嘴唇都被粗糙的石头划破,鲜血直流。 卓然冷笑说道:“现在算不算我把你摔倒了?” “算算,饶了我吧。” 萧霞抹感觉到胸腹之间剧痛,被卓然牢牢按在地上,不敢动弹半毫。 公主眼睛瞪得溜圆,红红的嘴唇张大,简直可以塞进一个皮蛋,直到此时,她才叫出了一声“厉害!” 卓然没有松手,继续抓着他的肩膀猛地往上一提,萧霞抹的惨叫,声音几乎要震破每个人的耳膜了,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卓然的手掌一路往后,噔噔蹬的倒退。卓然拉着他一直到了辽道宗和萧观音面前,这才松开了右手,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萧将军,承让。” 说罢拍了拍手,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盘膝坐下。 场中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叫好,也没有一个人鼓掌,因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如果卓然干脆利落的将对方摔个跟斗,也绝对不会这么让众人惊诧的。因为众人发觉卓然根本不是使用任何摔跤的技术让对方当场服输,而是使用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技能,让这位殿前都点检发出了如此凄厉的惨叫。 直到最后,卓然轻松的将他按在地上,但也不是摔下,而是好像用手在引领他趴下似的,而萧霞抹竟然没有任何反抗,乖乖趴在了地上。而他把他拉起来时,也忙不迭地跟着卓然的手爬起来往后退,这种强大的控制力,简直是闻所未闻。 正文 第322章得饶人处且饶人 耶律娅终于第一个爆发出了叫好声,又蹦又跳,指着面色惨白,不停shēn yín的萧霞抹说道:“怎么样?这下你知道厉害了吧?我告诉过你们卓大哥很有本事,那三只老虎基本上就是他杀的,可是你们没有一个相信,现在怎么样?” 辽道宗也是惊得目瞪口呆,望着卓然说道:“卓爱卿,原来你有如此深妙的功夫,之前还真是让人看走眼了。” 卓然笑了笑说:“其实我根本不会什么功夫,这是跟萧霞抹将军一起演了个双簧,博大家一笑而已。这是这之前我们俩就商量好了的,他配合我,做得很逼真,对吧萧将军?” 卓然这么说,当然是要给萧霞抹一个下的台阶。他明白一个基本的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自己已经扯足了顺风旗,就没必要把对方往死里赶。 果然,这句话让萧霞抹眼中满是感激,插手躬身一礼,说道:“卓大人,佩服佩服。” 说罢,用手按着左肩,踉跄着往回走。 公主撒格芝忽然高声叫道:“等等,说好了的,你要是受伤了,是要当场拜师的。我看你那样子已经受伤了,还不拜师?” 萧霞抹神情尴尬的呆在当场,辽道宗却摆摆手说:“你这孩子,刚才卓爱卿都已经说了,他们是一起串通好了演一个双簧,博大家一笑。只不过是游戏而已,你还拿这话来开玩笑,真是的。” 于是众人都知趣的大笑起来,萧霞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走回座位坐了下来。 辽道宗赞许的望向卓然,他当然知道卓然刚才那话是一个借口而已,让对方下台,由此对卓然的好感更深了,心想这少年知道进退,非常难能可贵啊,这样的人,要是收到自己麾下,那当真是如虎添翼,他刚才显露的这一手就足以傲视群雄。 当下端起酒杯,对卓然说道:“你这么厉害,不知道酒杯上是不是也能称雄了,来来,朕倒不怎么相信,要跟你一决高下。” 卓然则哈哈大笑,举起酒杯说道:“皇上文攻武略雄霸天下,微臣哪敢与皇上比肩。不过今日篝火宴会,喝个尽兴,微臣当然是舍命陪君王,来,喝!” 两人连干了三大杯,随即都哈哈大笑。 于是乎场面又重新恢复热闹起来,喝酒声猜拳行令声不绝于耳。卓然显露这一手让很多人都知道了他的厉害,又见皇上亲自跟他喝酒,那更显得对他的宠幸,于是个个都上来跟卓然喝酒,卓然自然是酒到杯干。 给皇帝敬酒的却也不少,皇上先前说了要跟卓然斗酒,虽然卓然没有接招,但是他却把它当真了,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喝到最后都有些坐不稳了。 萧观音让他回帐篷休息,他却不干,兴致很高,于是萧观音便让辽道宗身边的贴身太监替他喝。 那太监酒量不怎么滴,但是忠心耿耿,眼见皇上喝酒已经不胜酒力,却又不能够为主分忧很是焦急,幸亏现在皇后主动提出让自己代替皇上喝酒,自然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于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辽道宗早已经喝麻了,哪里还分得清楚谁在帮自己喝酒。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深夜,贴身太监喝得肚子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实在忍不住了,踉踉跄跄跑出去呕吐去了。 卓然这时喝得正高兴,他有悬浮石护体,虽然有意的不让悬浮石帮忙,但身体却是自发的,会在他身体出现酒精超量的时候自动介入,所以当真是千杯不醉,不过也喝的熏熏然了。 萧观音这才宣布篝火晚会到此结束,各自回去休息,明日中午午饭之后在拔营起寨出发。因为看这个样子,明天早上一大早是走不了了。 于是乎众人便各自散了,虽然有一些军官还喝的正尽兴,想继续,但是军令如山,皇后这么说了,谁敢不听,只好乖乖回去睡觉。 石榴花扶着卓然回到帐篷,石榴花满脸兴奋,先前卓然与萧霞抹对决,她虽然担心,但不敢出面。倒不是说她不关心,一来她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在辽朝皇帝面前说话,第二最主要的还是她没有这份能耐。 眼见卓然大展神通,将萧霞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最后还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使得局面得到缓和,不至于破坏气氛,简直对卓然收发自如的处事态度和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见卓然喝得满脸红霞,便扶着他在床边坐下,打来热水服侍他洗漱。 卓然倒头便睡,石榴花则坐在他旁边,瞧了他好久,这才吹灭了灯,在他旁边头挨着他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卓然天刚亮就醒来了,因为宿醉未醒,身体有些不大舒服,想起来走一走,活动一下筋骨。 他起来的时候,石榴花却还睡得正香,他蹑手蹑脚的把帐帘解开,钻了出去。军营里静悄悄的,除了军营外的巡逻的岗哨之外,军营中所有人几乎都还在呼呼大睡。因为头tiān huáng后已经说了要中午吃完饭才走,就是给大家睡懒觉的时间。 卓然长长的伸个懒腰,背着手正往前走,忽然见两个辽军兵士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却是跑向辽军统帅耶律重元的帐篷。 卓然见他们神色慌张,便把他们叫住,问道:“怎么啦?这匆匆忙忙的做什么?” 那兵士认出了卓然,急忙躬身道:“启禀卓大人,在帐篷外发现了一具尸体,好像是皇上身边的公公。” 卓然吃了一惊,说道:“快带我去看。” 两个兵士带着卓然来到了一处帐篷边,这里已经围了好些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都是辽军兵士。 简单问了之后得知,是早上起来方便的兵士发现了躺在雪堆中的这具尸体,并且认出了他就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因为头天晚上篝火晚会的时候,这位太监后来帮皇帝喝了不少酒,还喝吐了,有些人当时还在赞叹,说这太监酒量了得,却没想到现在却死在了这里。 他死的位置就在他的帐篷边不远的地方,卓然扫了一眼,见这尸体呈伏位,上身chì luǒ,双臂弯曲在胸前,而衣袍则散乱的丢在尸体旁,下身长裤还是完好的,腰间系着的玉佩。 详细查看死者头脸部,发现眉毛布满了霜冻,脸颊整个成冰冻状态,头面部xiōng bù和两只手臂分布着长短不一方向凌乱的条形皮肤擦伤。在颅前窝和蝶鞍部有凹陷性骨折,向颅外突出。卓然眼珠一转,不动声色的问兵士道:“都报告谁了?有没有报告大大元帅?” 卓然所说的大元帅,当然是指的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太叔耶律重元,先前那两个兵士赶紧说道:“我们刚刚发现,正要去禀报。” 卓然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也不要告诉其他人,因为是皇上身边的人,怎么死的还不清楚,不要把这件事扩散开。你们把尸体抬到帐篷中,马上去禀报皇上,请皇上过来,说我有事要向他当面汇报。” 两个兵士赶紧答应着正要出去,卓然又叫住了他们,指着两人和其他几个人说道:“你们都记住了,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许告诉大元帅,我要是听到一点风声,你们几个一起承担连带责任,我不管是谁说出去的,全部咔嚓,听到了吗?” 虽然卓然只是一个文官,但是昨晚卓然大展神威,击败殿前都点检,并且得到皇上的赏识,这件事早就传得军营里人人皆知了。现在见到卓然都是心生敬意,所以卓然的话当然没有人敢反对。 这几个兵士立刻躬身表示听从,绝不告诉任何人。 接着在卓然的指挥下,他们将尸首搬进了这太监的帐篷里,卓然让几个兵士守在门外。 随后卓然返回自己住处,拿来了解剖用的手术刀,准备进行尸体解剖,不过他需要等皇帝来。 辽道宗很快得到了消息,大吃了一惊,因为这太监已经跟随了他很多年,是他的忠实心腹,有很多重要事情都是由这太监亲自替他传达,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他听说他竟然离奇死亡,当真痛心疾首。辽道宗慌乱的穿了衣服,便着急的走出了大帐,快步来到了这太监的帐篷外。 撩帐篷进去,见帐篷中卓然和几个兵士正站在那等候,卓然让发现最先发现尸体的人向皇上禀报。 那兵士说:“小的早上被尿憋醒了,想去上茅厕。出来走到这儿便看见一个人趴在雪地里,小的还以为是朋友开玩笑吓人什么的,走到近前才发现,竟然是tuō guāng了上衣的皇上身边的公公。我们要去禀报大将军,卓大人拦下了,说先禀报皇上。” 卓然点点头,示意这些人全都出去,大帐中就只剩下卓然和辽道宗。 卓然招呼辽道宗走到尸体旁,他用手指了指尸首额头的那一块骨折,说道:“皇上,您看这里。” 一见之下,不由倒吸口凉气,阴沉着脸说道:“是谁干的?” 正文 第323章真相是什么 这骨折很像外伤,但实际上,卓然已经准确地判断出这死去的太监头部的骨折不是外伤导致。也就是说,他不是被人谋杀的。因为死者头天喝醉了,室外温度非常低,死者却chì luǒ着上身,这是一种冻死的人常有的反常tuō yī状态。 死者头部的骨折出现在颅前窝,范围局限,骨折片周围却没有出血和血肿。从这些症状看,这骨折不是生前伤,而是死后形成。综合判断,是由于急剧的低温使得颅骨内的溶液结冰膨胀,挤开了颅骨导致。也就是说,这一处出现骨折,实际上是颅内结冰由内向外膨胀导致的。 卓然把尸体搬进来之后,用身体挡住尸体,用手轻轻按压骨折处,把往外凸起的骨折区按得往里塌陷,由此显现出类似于钝器砸击导致死亡的征象。 卓然之所以要利用这具尸体来进行这样的处理,其目的便是要让皇帝相信,耶律重元和他的儿子准备谋反行刺皇上。 卓然道:“这位公公是被人重击头部,颅脑损伤而死。” 辽道宗阴沉的脸瞧着卓然。 卓然瞧了瞧大帐好好的垂着的,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敢于杀皇帝身边太监的人,除了皇太叔之外,微臣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人。至于目的,有可能是想从他嘴里获取皇帝的消息,也有可能是想清除皇上身边的力量。毕竟这位公公跟随皇上多年,对皇上忠心耿耿,他们是要清除皇上身边忠心的人,以便为下一步动手做准备。” “当然,这只是微臣的猜测,至于真相是什么,可能需要将案犯抓获之后,进行审讯才能得出。但是不管皇上是否相信他会对皇上不利,这件事,微臣以为,足以让皇上警醒。最好将他撤换,调离皇上身边,另外召集信得过的人统领御lín jūn,陪同皇上前去狩猎,以确保万无一失。” 辽道宗阴沉着脸,死死盯着眼前的尸首,他当然不知道卓然已经做了手脚,但是额头上明显的那一处骨折确实触目惊心。 卓然这番话引起了他心头的震动,卓然最后说的以防万一,也让他深以为然。他也认为,除了耶律重元,没人敢杀他的人。如果这家伙连自己身边的太监都敢杀的话,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呢。上次,他儿子不就是率领数千铁骑,在大漠上把自己拦住,来一个敲山震虎,试探自己的反应吗。 其实上一次,辽道宗心底就已经多少有些担心耶律重元会谋反了,后来在小海遇到行刺,那一次卓然已经查证就是耶律重元派的人干的。不久前,耶律仁先派去卧底的歌姬被人捂死后扔到河中,歌姬胃里羊皮纸清楚的记载了他们商议谋反的事情。 连续几个强有力的证据cì jī着辽道宗,让他真正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于是,他终于缓缓点头,说道:“卓爱卿,你的话很有道理,朕即刻下旨,让耶律仁先率兵前来护驾。” 卓然不由大喜,但是看见皇上转身要走,又着急了,忙说道:“皇上,那耶律重元呢,不把他调开吗?” 辽道宗想了想,缓缓摇头,压低声音道:“我如果突然临时换将,把他撤走,并叫耶律仁先来替他,他马上就会警觉,说不定就会立即下手。所以,还不能太cì jī他。只能慢慢来,慢慢削夺他的兵权,一时急不得。” 卓然简直无可奈何,但是他又找不到更合适的方法来处理眼前的事,辽道宗的想法也的确有些道理。 耶律重元这老狐狸异常警觉。一旦在耶律仁先到来之前有什么变动的话,只会逼他提前发动谋反,所以最好是等耶律仁先到了之后,有了可以对抗对方的强有力盾牌,然后再想办法将其调离,这才是相对稳妥的。 走到这一步,卓然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证明皇上真真正正感觉到了耶律重元的危险。 辽道宗回到自己的大帐,立刻提笔写了一封手谕,让耶律仁先立即带一千精兵,紧急赶来与自己会合,别的他没有说。写好之后,用蜡封将它封好,皇上将自己的贴身侍卫叫了进来,叫他立刻骑快马前去通知耶律仁先,把这封手谕送到。 那护卫将信揣到怀中,拱手施礼退出帐外,翻身上马,马后又牵了三匹马,他要一路换马前行。因为是紧急军情,路上一匹马累了立刻抛下换一匹,这样一路换马,马的力气才能耐久,估计到耶律仁先的所在地,换四匹马就够了。 他策马往大帐外疾驰而去,这时耶律重元的大帐挑起了一个角,耶律重元意味深长的望着那护卫牵着三匹马朝帐外冲去,谙熟军情的耶律重元当然明白,皇上护卫这是有紧急军情要往外送,至于是什么军情,他很想知道。 所以耶律重元立刻招手叫来自己三个贴身侍卫,叮嘱之后,三个侍卫同样骑马很快冲出了军营。 皇上的贴身侍卫毕竟后面带了三匹马,速度比单骑在短时间之内是要差一些,所以耶律重元的三个护卫很快便追上了他,并且超到了前面路,对他进行了伏击。 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耶律重元的三个护卫一人战死一人重伤,这才将这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给击毙,并从他身上搜出了那封手谕。 手谕送到了耶律重元案头,耶律重元看过之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了。皇上居然要紧急召集耶律仁先赶来护驾,并且带一千精兵。耶律仁先是耶律重元的死对头,因此耶律仁先的到来让耶律重元立刻感觉到了皇上已经怀疑到了他,他在大帐中来回转了几个圈之后,决定将谋反大计提前。 耶律重元写了信,派人紧急送给自己儿子和萧革、萧胡睹三人,叫他们各自带亲兵,兵分三路,在前方一个叫降龙谷的地方发动伏击。 降龙谷是通往皇家辽朝北部猎场的必经之路,有两条山脉蜿蜒曲折,便像两条巨龙从天空飞落,故而得名。他们的大军在两条山脉中间,沿着山谷往前行走,卓然跟随在皇上身边。 那件事之后,辽道宗便让卓然跟在身边了,他是翰林侍诏,原本就应该跟在皇上身边随时听候皇上调遣的。而上一次他发现卓然居然能轻松的把他的殿前都点检戏弄得跟婴儿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便知道卓然是个能人异士,而不仅仅是能够妙笔生花的书生,所以便把他当成半个保镖在用。特别是他真切地感觉到了耶律重元要对他不利的时候。 在进入这降龙谷时,卓然抬头看看被白雪覆盖的山峦。山峦从两侧蔓延开去,心头便是一惊,在这个地方设伏,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拦腰斩断,首尾不能相顾。 进入降龙谷之前,耶律重元便作出安排,分派五百御lín jūn到前面开路,另外五百在后面断后,皇上和随驾的文武百官、太监、宫女、侍从等则走中间。 降龙谷地势狭长,行军队成一字长蛇往前走,如果敌军埋伏在两侧山岗,冲下山切断前后御lín jūn与皇帝的联络照应,中间的皇帝将无法得到护卫。 因此,这里肯定是最有可能遭到伏击的地方。 卓然立刻感觉到了危险迫在眉睫,他对石榴花说道:“你跟着我,千万不要离开。” 石榴花感觉到了卓然所说的话的分量,紧张的点点头。 辽道宗紧张的问卓然道:“为什么耶律仁先一直没赶到?他搞什么呢?” 卓然苦笑道:“他现在都没赶到,我估计他很可能没有得到消息,或许皇上派出去送信的人遭到了不测,否则以耶律仁先的性格,星夜兼程他都会赶到的。” 萧观音坐在马车上,跟女儿耶律撒格芝在说话,浑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降临,因为辽道宗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们。她们还在议论的当然就是卓然。萧观音一路上都想制造女儿跟卓然更多的接触机会,可是女儿的性格着实让她摇头。 公主跳跃式的思维和作风让卓然实在难以接受,而萧霞抹败在了卓然手下,知道他的厉害,再不敢来招惹。但是对公主却还是刻意讨好,这让公主很受用,因此对萧霞抹也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冷若冰霜,让萧霞抹也苦恼不已。倒是卓然淡然处之,不管公主对他如何,他都一笑了之。因为他压根就不打算跟这位脾气古怪的公主有什么结果。 萧观音拉着女儿的手说道:“你也看到了,卓大人真是个难得的人才,你父皇几次跟为娘说了,希望你改改你的性格,不然卓大人一直不肯松口,皇上也奈何不得。他若是我们大辽的臣子那还好办,直接赐婚,他也不能抗拒。但是他是毕竟是大宋的人,到我们辽朝为官也只是三年为期,期满后他是要回去的。” “所以你父皇只能让他点头之后,才能与宋朝皇帝商议这门婚事。但是你现在这个性格,为娘也看得出来,着实不容易讨他喜欢,你就不能够文静点,就像你的堂姐耶律丽苔那样?——唉,只可惜她祭天了,不然,她是卓然心中的挚爱,若是把她许婚给卓然,说不定就能把这人留在大辽辅佐你父皇。” 正文 第324章血战 听到前面,公主还低着头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听到后面却柳眉倒竖,怒道:“我难道比不过堂姐吗?卓然虽然好,我承认,可犯不着我要改变我自己去委曲求全讨好他吧。要是那样,我可做不到,你们要不还是找个其他人嫁给他吧,我不喜欢。”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进话呢?没叫你委曲求全,卓大人也不是那种人,只让你改改你的脾气,学得淑女一点,别风风火火的,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那萧霞抹对你示好,你总是黏黏糊糊的,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 “受不了那就别娶我呀,哼,他要是娶了我,我得叫他服服帖帖的。他要不听话,我就一剑杀了他。” 公主抬起玉臂,朝前做了个劈砍动作,嘴里还叫着“咔嚓!”结果果真咔嚓一声,一支利箭透过车厢,突地钻了进来,箭杆半尺长,突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又是噗的一箭,这一箭透过车厢射入,几乎是贴着萧观音的头窜进来的。 车厢外传来尖利的尖叫声:“有刺客,保护皇上皇后,保护公主!” 紧接着便听见刀剑拨打飞箭的声音以及惨叫声,此起彼伏。 萧观音一把抱住女儿,将她按倒,同时身体压在她的身上,一颗心咚咚乱跳。 便在这时,车帘一下被掀开了,卓然出现在了车门前,急声道:“皇后、公主,快下来,躲到车下面去。” “啊?什么?” 萧观音没有醒悟过来,卓然伸手进去,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萧观音的胳膊,另一手则揪住了她怀里的公主的衣领,直接将两人拖了出来,并塞到了马车下面。 两人尖声惊叫,待钻到车下,便看见四周地上插满了弓箭,身边不时有人倒下,而且接着,她们头上的车棚当当的弓箭射入的声音,就像雨点打在了窗棂上一样。 卓然用手按住了她们俩,紧张的往外张望着,石榴花也跟着滚进了车厢下,将后背背着的长长的木箱挡在身体一侧,像屏风一般,焦急地对卓然说:“怎么办?” 萧观音急声道:“皇上,皇上呢?” 卓然说道:“有大内侍卫呢。皇上让我来护卫娘娘。” “到底是谁敢行刺皇上和本宫?”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耶律重元和他的党羽。” 便在这时,就听得前方传来耶律重元的大笑之声:“皇上,你还不束手就擒,把皇位让与我,还等待何时?你现在插翅难飞了,你派去求救的人也已经被我斩杀在路上,耶律仁先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落入我的包围圈了,你看看,满山遍野都是我的人,你的御lín jūn已经被我拦截在两侧进不来,救不了你了。” 卓然从车下面的缝隙望出去,但是看不见人,只能听到耶律重元的声音,前面已经被倒下的尸体和混乱的重重围住皇上的护卫们身影挡住了,他又往这边看,只见山上潮水般的冲下了无数辽军兵士,身穿铠甲,手持兵刃弓箭,不停放箭。 一边是涅鲁古,另外一边则是萧革和萧胡睹,他们各自率领自己的亲兵埋伏在这,一举发动了突袭。 可是他们冲到谷下才发现,适才万箭齐发,虽然射死了不少兵士、护卫,但是辽道宗身边的十几个大内侍卫保护着皇上,虽然有几个被射死在当场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没有受伤。射来的箭都被他们拨打开了,而皇上则蹲在地上,被两个护卫用身体保护着。 策马冲下来的涅鲁古一直冲到了护卫ài éi,这时,皇上身边的护卫和亲兵基本上都被射死在了地上,萧霞抹手持一柄长枪,骑着马,惊慌的守在护卫外面,用枪指着耶律重元,声音有些颤抖:“皇太叔,你竟然真的敢谋反!” 耶律重元冷声道:“这大辽的天下本来就是我的,我让给他坐,已经很多年了,现在该还给我了。” “你这样就不怕老天爷惩罚你吗?” “如果要惩罚就惩罚吧,事情已经做了。萧霞抹,识相的赶快下马跪下投降,念你一身武功,我可以既往不咎,依旧用你做殿前侍卫,你只需要归顺于我。” 萧霞抹嘴唇哆嗦着,不知该说什么好,耶律娅刚才已经惊呆了,此刻才回过神来,她跟父亲在前方,没有被弓箭攻击,此刻策马冲过来,高声道:“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又指着涅鲁古吼道:“你们这样以下犯上,起兵谋反,不可能成功的,赶快罢手吧。” 涅鲁古冷冷一笑,对耶律娅说道:“姑姑,你就呆在一旁,不用管。一旦成功,父亲登上皇位,你就是长公主,那不是比现在什么郡主要强上百倍?你要真喜欢那卓然,到时候我把他手脚砍了,给你当个玩物也就是了。” 刚说到这,他扭头四下张望,说道:“哎,卓然那小子呢?跑哪去了?难不成已经被射死了吗?” 耶律娅也紧张地四处张望,但是看不到卓然,不由悲从中生,呜呜地哭了起来。 耶律重元冷声道:“你往后退,这里没你什么事。那卓然不知好歹,本来可以做妹夫的,他却不愿意,死了也是他没这个福分。好了,闲话少说,把这皇上宰了,免得夜长梦多。” 说罢,耶律重元拔出弯刀,高高举起高声道:“将士听令,杀死皇帝者,封王封侯,绝不食言。战死者,家人重赏一百黄金,杀一个皇族贵胄,奖黄金五十两。” 亲兵人人都红了眼,他们参与谋反就已经把脑袋拴到裤腰上,现在看到了巨大的光辉前途,更是不顾一切的玩儿命往前冲杀,顿时间如潮水一般冲了上来。 涅鲁古一挥手,辽军立刻蜂拥冲了上去,朝护着皇上的十几个护卫发起了猛烈进攻。 这十几个护卫都是武功极高的超一流高手,如果单打独斗,绝对没问题。可是现在,对方采用的是狼群战术,倒下一个,后面还有人冲上来,都是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杀。 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虽然冲上来的兵士一个接着一个被护卫们杀掉,但是护卫却也接二连三的受伤,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而冲上来的这些兵士也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功高手,单打独斗也能都能独成一面。 眼看着护卫们一个个倒下,萧霞抹手挺着长枪,却没有兵士朝他冲过来。因为耶律重元已经看出萧霞抹心存犹豫,所以先把他放一边,他只要不动手上来护卫,就不对他下手。毕竟他是辽朝的重要人物,他一旦归降,他的这一支族人也都会归降,当了皇帝还是要笼络人心的,不应该胡乱地大杀四方。 萧霞抹手挺长枪,眼见没有人朝他进攻,在那儿呆呆的策马站着,嘴唇不停哆嗦,脸色煞白,不知该怎么办。眼望着拼死护卫的皇上的那些护卫们一个个战死,人越来越少,他知道皇上的末日即将到来,手中的长枪也慢慢往下放低了。 当战到最后,只剩两个用身体护卫皇上的大内侍卫还活着,其他的十几个护卫已经全部战死,他们周围横七竖八的都是辽军冲上来的兵士的尸体,层层叠叠的。那两个护卫背靠背将皇上护在中间,他们身上也都是鲜血,受伤极重。其中一个腿部还挨了一箭。 辽道宗长叹一声,闭目等死,而最后的这两个护卫则是武功最强的,一直拼命抵抗,一口气连杀数十人。他们也知道,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拼死抵抗下去,最终只会战死。可是现在除了拼死一战,已经没有选择。 战到最后,两人身上已经满是伤痕。鲜血将战袍都浸透了,一个已经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另一个一手挽着皇上的胳膊,一手拿着单刀,刀上鲜血嗒嗒往下滴,他虽然还站着,可是他的肚子连中了两刀,肠子都露出一小截了,只是用最后的力气站着。 辽道宗悲声道:“你们俩把朕杀了,不要让朕落在他们手中。” 两个护卫摇头说道:“皇上,我们拼到死,以死报效皇上。” 辽军兵士依旧发疯一般往前冲着,与两人拼死格斗,而这时,涅鲁古看见这两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嘴角露出了一抹狞笑,高高举手,示意众人停止进攻,随后慢慢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弯刀,指向了那两个护卫,对萧革和萧胡睹说道:“咱们三个一起上。” 辽道宗苦笑:“你们三个倒会捡现成的便宜。” 护卫用尽最后力气道:“未必是便宜,他们敢来,就要留下尸首。” 刚说完这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受伤太重,刚才进攻中,头部xiōng bù又连续受伤,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一下跪在了地上,拖得辽道宗也蹲在了地上。 涅鲁古哈哈大笑,策马冲过去,手中弯刀力劈华山,朝着那护卫一刀劈了下去,护卫勉力举刀,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抵抗对方劈下来的这一刀了。 正文 第325章杀死他们 涅鲁古号称辽朝第一勇士,手中的力量能举起一头牯牛。就算当面对决,这护卫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得了对方,更何况现在已经是身负其重的伤,因此只是下意识的将刀举了起来,却闭上了眼睛。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骑在马上的涅鲁古身子猛地一震,直直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众人都惊呆了,耶律重元惊恐的望着地上的儿子,见他胸口有一个血窟窿,鲜血正汩汩往外冒,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起不来了。用手按住胸口,鲜血还在汩汩的往外冒。 几乎没有人把刚才的轻微的那声闷响跟涅鲁古胸口遭受的重击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脑海中都没有枪声这个概念。耶律重元厉声道:“有刺客,是谁,把他找出来!” 兵士们都惊慌地四处张望。能把这一声与卓然连在一起的,只有耶律娅。 在她跟卓然一起去打老虎的时候,她曾经听到过一声相似的声音,接着老虎就死了,头上同样有这样一个血窟窿。当然,她不知道有huǒ yào枪这样犀利的武器,她以为那是卓然施展出超强指法带来的电闪雷鸣之声。难道卓然没有死?刚才射死自己万恶的侄儿的是他吗? 耶律娅立刻擦干眼泪,在马上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她瞧的主要是刚才声音的来处,但是因为当时没有详细的分辨,她没有准确的听到那一声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 耶律重元当机立断,吼道:“大家一起上,先把皇帝宰了,再抓刺客。”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这一声比刚才的更大,也更近。紧接着,耶律重元感觉到左眼忽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与此同时,脸上、脖子上等多处被什么东西狠狠的锥了一下,钻心的疼痛一直传到大脑,整个人啪嗒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 与此同时,萧革的后脑勺和身上也都被细小的铁砂击中,顿时鲜血直流,痛得他惨叫的抱着头,却不知道暗器来自何方。而另一侧的萧胡睹则直接栽倒在地,因为他的半个头已经被掀飞了,脑浆在鲜血的伴随下,汩汩往外冒,在地上扭了几下便死去了,至死他都不明白,究竟是谁用什么法子杀了他。 杀死他的当然是卓然。 卓然先前躲在马车下,眼见敌军冲了下来斩杀其他人,他马上把旁边的死去的护卫尸体扯了过来,对萧观音和公主低声道:“趴在地上装死,千万别动。” 随后将尸体盖在两人身上,把石榴花也按倒在地,身上扯过两具尸体盖住了,并把她身边的木盒子拿起来往车外钻去。石榴花一把抓住了他,低声问:“你去哪?” “你要不想害我死,就老老实实趴着,什么话都不要说。”卓然咬牙切齿的说道,石榴花顿时不敢说话了。 卓然提着箱子小心翼翼的从车下爬了出来,然后匍匐往前进,因为这是山谷,身边都是躺下死去的人,又有不少受伤的,也在地下翻滚惨叫,所以卓然在地上匍匐上前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些冲下来的敌军兵士目标都是那些还在抵抗的护卫和御lín jūn,几乎没人注意地上爬的。 他一直往辽道宗身边爬去,在爬到距离辽道宗他们不远处时,估计着已经进入了狙击bù qiāng的射击范围,便停了下来。而这时,辽道宗被众护卫保护着的,正遭受涅鲁古萧革和萧胡睹的亲兵拼死围杀。护卫们一个个战死沙场。 卓然将身边死去的辽军尸体拖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并扯过了衣服盖住了自己的枪管,这样射出来的枪的火焰就会在一定程度上被掩盖,使其他人无法发现他火枪口喷出的火星,以保护自己。 枪此前已经装好了子弹,他打开了保险,对准了耶律重元,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准备一枪先把这领头的反贼首领给蹦了。而就在这时,涅鲁古策马冲了上来,举着刀狠狠的朝辽道宗砍了下去。 卓然不知道涅鲁古砍的实际上是跪在地上保护辽道宗的最后两个护卫,以为他砍向的辽道宗。这可不行,于是调转枪口,对准了涅鲁古开了一枪。 这huǒ yào枪毕竟是用huǒ yào射击的,虽然有膛线,精度也不够好,这么远距离,卓然不敢对准对方脑袋,打偏了就惨了,所以他瞄准的是对方的xiōng bù。子弹果然准确的射中了他的xiōng bù,将涅鲁古一枪打下了战马,但是由于没有直接伤到心脏要害,一直没有死,在地上挣扎着。 卓然开了一枪之后,立刻匍匐不动,所以那些人四处张望,也没发现被尸体盖着的他。 发现众人注意力没在他这边,他便继续往前匍匐前进。因为角度比较低,又有成堆的战死的辽军兵士作掩护,所以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卓然已经接近到了足够近的距离,枪也换成了长筒sàn dàn qiāng,这枪必须要接近到十步以内,好在涅鲁古已经叫围攻的辽军兵士都闪开,他要亲zì shā死辽道宗,这使得卓然得以从容接近。 在耶律重元下令杀掉辽道宗时,他开火了,他是朝着离他最近的萧胡睹的脑袋开枪的。因为萧胡睹已经下了马,所以sàn dàn qiāng射出后,直接将他的脑袋掀去了半个,并射伤了不远处的耶律重元和萧革。 虽然声音近在咫尺,但卓然是趴着的,又有尸体在身上,四周的人竟还是没有发现刺客是谁。但是刺客杀人的手段太恐怖了,还没有露面,就击毙了所谓的辽朝第一勇士涅鲁古,并将萧胡睹的脑袋直接削掉半截。 卓然的两支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装填。因为耶律重元已经用手捂着受伤的眼睛,狂吼着:“杀,赶快把他杀掉!” 他急着把皇帝杀掉,这样群龙无首,才能控制得住局面。而涅鲁古和萧胡睹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了萧革。于是他手中长刀一挥,立刻朝着皇上冲了过来。 保护着皇上的两个护卫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挪手护卫皇上了,眼看着便要一起惨死在刀下。卓然猛地掀开了盖在身上的尸体,朝着萧革冲了过去,嘴里大声叫着:“萧将军,等等,你不能杀他。” 萧革突然看见卓然从死人堆里钻出来,又朝着他冲过来,不禁愕然,随即狞笑,手中刀转了方向,朝着卓然嘟囔道:“我不杀他,那就先杀你,去死吧。” 语毕,长刀带着风声便要朝着冲过来的卓然劈去。 卓然举起手,砰的一声闷响,萧革身子猛地一震,立刻从马上摔了下来,胸口鲜血汩汩而出。 四周的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卓然用什么方法杀死了对方。 卓然当然用的是怀里的huǒ yào阻击枪。枪是藏在衣袖里的,这天寒地冻的,他穿的本来就比较厚,而衣服的袖子都比较长,手往后稍微一缩就可以当手套,前面还有一节布,可以起到阻挡风雪灌进来的用处,而这一节袖口正好掩饰住了卓然huǒ yào枪喷出来的火焰。因此众人只看到他一挥手,一声闷响,萧革便栽了下来,这功夫简直匪夷所思。 卓然根本不停步,立刻转身,一把抱起了浑身发抖的辽道宗,然后朝着对面的山坡狂奔而去。 此刻两侧被分开的御lín jūn正发疯一般往回杀,路堵住之后,他们便爬上山坡,沿着驿道往这边攻击。虽然人数比不上叛军,但御lín jūn的战斗力超强,是辽军中的精锐,而耶律重元他们的亲兵的战斗力当然没办法跟对方相比,虽然人数占优势,但先前就是杀了个突然,这才得手。而现在御lín jūn疯狂杀回来,双方顿时陷入了混战。 山坡两侧攻下来的兵士也往两侧迎击攻过来的御lín jūn,中间反而空出来了。所以卓然抱起辽道宗之后,立刻就发现了这个空挡,便朝着兵士较少的山坡狂奔。 萧霞抹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手挺长枪还策马站在那里。卓然抱着皇帝从他身边冲过,狂吼一声:“狗熊,还不动手,你真要当狗熊吗?拦住后面!” 辽军兵士已经从后面追杀过来了,有人不停放箭,耶律重元捂着眼睛,鲜血不停地从手指冒出来,他手中弯刀虚劈着,吼叫道:“杀死他们!” 亲兵顿时潮水般从从后面追杀过来。 萧霞抹被卓然这一声狂吼彻底惊醒了,眼看辽军冲杀过来,正是朝他这个方向,如果他再不动手,只怕辽军一样会对他下手,因为他挡着道了。而卓然的那一句狗熊把他的凶性彻底激发了,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狂吼,手中长枪舞得跟车轮似的,迎着冲过来的辽军杀了过去。 萧霞抹身为辽朝的殿前都点检,武功的确不容小觑,特别是战马上的功夫更是了得,当真是所向披靡,杀的冲过来的叛军人仰马翻。他的身上战袍都被鲜血染红,辽军箭如雨下,一部分被他的长枪拍飞,也有一些射在了他的身上,他直接将箭羽折断,继续挺枪厮杀,可谓浴血奋战。 正文 第326章激将法 也是他拼了命堵住辽军,卓然抱着肥胖的辽道宗才得以迅速逃出辽军的弓箭追杀,但是卓然还是感觉到后背中了几箭,有软甲护体到没事,同时幸亏后脑勺和两条腿还有屁股没中箭,因为这些地方是没有护卫的。 他发现怀里的辽道宗咧嘴惨叫,扭头一瞧,原来他把辽道宗横着用双手托着往前跑,他光顾护着他的脑袋了,而护不到他伸出去的脚,其中一只脚的小腿被从后面飞过来的羽箭射中,鲜血淋漓。 此刻卓然也没办法去管,只能发疯一般朝山上攀爬。 这山很是陡峭,加上又有冰雪,而且还是一个风口,基本上都是冰。往上其实很难攀爬,反而给了卓然最好的逃跑条件,他施展出壁虎功,踩在冰上非常牢靠。之前他就算在悬崖峭壁上也能奔走如飞,如今在结冰的山坡上那更是轻松自如,即便怀里抱了一个沉重肥胖的皇帝,其速度仍然比其他的在冰雪上不停滑倒的辽军兵士快得多,转眼间便跑到了半山。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两侧山顶传来战鼓声和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山顶出现了无数辽军,顺着山坡往下冲杀。卓然站住,目瞪口呆的望着从天而降的辽军,暗自叫苦,心想这下完蛋了,没想到耶律重元居然在山上还埋伏得有后备队,这下走投无路了。 卓然正惊恐间,怀里还抱着的辽道宗却惊喜的叫道:“耶律仁先,是他的人马,太好了,他终于赶到了,他奶奶的。” 辽道宗欣喜之下竟然冒了一句粗口,卓然定睛一瞧,也惊喜的发现,原来冲下来的兵士挑着的战旗上面赫然写着耶律仁先,正是他的军队。 卓然顿时松了口气,高声叫道:“皇帝在此,不要误伤了皇帝,皇帝在此!” 卓然的声音远远传去,冲下来的兵士也看清了身穿黄袍的辽道宗,冲到近前的兵士赶紧惶恐跪下,随即起身护卫在一旁。卓然这才把辽道宗放了下来。 这时,从山坡上往下出来的一匹战马上,赫然便是全身铠甲的耶律仁先。 耶律仁先手持长枪,一直冲到了皇帝身边,老远便翻身下马,几乎连滚带爬的,来到了皇帝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看见皇上腿上插着一支箭,猛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赐罪!” 辽道宗哈哈大笑,说:“先不要说这些,赶快将耶律重元和一群叛党都给朕拿下。” 耶律仁先赶紧抱拳拱手答应,站起来对卓然说道:“卓兄弟,谢谢你。” 说罢狂奔回去,翻身上马,挺枪往山下冲去。 从两边山上杀下来的耶律仁先的一千多精锐,再加上两侧往回杀的御lín jūn,顿时将叛军围在其中,人数上已经基本与对方持平,并且最关键的是,御lín jūn战斗力明显强过叛军,而且耶律仁先的军队是精锐之师,作为生力军杀入战团。而叛军在失去了涅鲁古等人的指挥之下,已经群龙无首,各自为战,顿时陷入溃败。 耶律重元眼见大势已去,立刻拨转马头,手中弯刀往前一挥,厉声道:“冲出去!” 手下部将立刻纠集人马,往薄弱的北方出口方向集中冲杀,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包围圈,但是死伤无数。冲出重围的,也就剩下耶律重元和他的护卫亲兵数十人而已,几乎人人身上都挂了彩。 耶律重元落荒而逃,一路往前狂奔,奔出了数十里,眼看没有追兵了,这才停下回头观瞧。 他发现自己的妹妹也没有跟来,儿子和党羽萧革、萧胡睹都已经死了,跟随的只有数十个残兵败将。而眼睛也在钻心的痛,一只左眼已经完全毁了,身边也已经没有了亲人,一时间万念俱焚,原本的一干雄心到现在也成为了泡影。 他呆呆的望着手里的弯刀,用独眼看着弯刀上反射出来的自己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是那样的苍凉和凄惨,万念俱焚之下,大啸一声:“涅鲁古,孽子害我至此!” 说罢,弯刀横在脖子上一抹,自刎而死。 耶律娅没有追随哥哥逃走,她一直呆呆的站在那,不过所有的人似乎都把她忘了。叛军和御lín jūn已经赶来的耶律仁先的军队都在相互厮杀,却没有人来找她厮杀,她一个人骑着马站在原处。她甚至想着,不管是谁来杀她,她都不想抵抗,就这样死在乱军之中,也算是个归属,可是没有人来杀她。 喊杀声渐渐停歇下去,四周的叛军死的死逃的逃,局面已经完全被皇上的人控制了。卓然陪同着皇上回到了山谷之下。皇后萧观音带着公主已经从马车下钻了出来,此刻正拉着皇上哭得跟泪人似的。 辽道宗倒显得颇为豪气,虽然小腿上插了一支箭,但是应该没有伤到主血管,所以出血不多,随军郎中正跪在地上替他疗伤。 耶律仁先带着几个部将手持兵刃护卫皇上,地上的尸体都已经清理开了,免得有人埋伏其中行刺皇上。 辽道宗现在安全了,但是他的心却怦怦乱跳。对耶律仁先说道:“你怎么现在才赶过来?朕的手谕不是让你立刻启程赶来吗?以朕的信使来去的速度,应该让你在几天前就能赶到与朕会合的。” 耶律仁先愣了一下,赶紧倒转剑柄,拱手说道:“皇上,微臣没有收到皇上的手谕啊。” “哦?那你是怎么赶过来的?” “微臣收到了卓大人让他的同伴用飞鸽送来的信,接到飞鸽传书之后,微臣便立刻带领骑兵赶来了。” “飞鸽传书?” 辽道宗惊喜交加的扭头望向卓然,却发现卓然正苦笑着望着不远处的公主撒格芝,而撒格芝正抱着重伤躺在地上直shēn yín的萧霞抹。萧霞抹受伤虽重,却还不至死,见到公主为他哭泣,他强忍着痛说道:“我没事,你怎么样?能够护卫公主,微臣死了也心甘。” “傻子,你要死了,我怎么办?让我当寡妇吗?” 公主又哭又笑的说着,萧霞抹惊喜交加,便想坐起身来。可是牵扯到伤口,痛得只抽凉气,公主就赶紧扶着他说道:“你快躺下别动。” 萧霞抹连连点头,欣喜的哈哈的笑了,回过头来望向卓然,却是感激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卓然用激将法爆喝一声狗熊的话,他只怕还没有勇气拼死与叛军厮杀,那现在他不是死于乱军之中,就是跟着耶律重元外逃。前途、命运和家室都会通通破灭,哪有现在能得到公主如此垂青。 公主从车下面看见了萧霞抹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拼死力战,身中数箭,折断箭杆继续厮杀的骁勇,当真是让她动心不已,这才说出了刚才的话。眼见萧霞抹扭头望向卓然,她也跟着望去,卓然只是温厚地朝他们笑了笑。 实际上在整个战局中,卓然才是最主要的主导,可是卓然没有萧霞抹那乱军中浴血厮杀的骁勇被公主看见,所以身上的光芒无形中就小了很多。公主当然也看见了卓然抱着皇上逃出战场英勇护主的样子,所以感激的冲着卓然笑了笑,那微笑中还带着歉意,似乎在为自己不能同时委身于他感到内疚。 卓然报以微笑,而这时,身边有人伸手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卓然扭头望去,却是石榴花。 石榴花眼中噙泪说:“你刚才把我吓死了。” 卓然正要说话,皇上已经在那边叫他:“卓爱卿,你过来。” 卓然赶紧走了过去,辽道宗说道:“刚刚我才知道,是你让你的下属飞鸽传书,这才通知了耶律仁先他们赶来救驾。你刚才英勇护主,朕要好好赏赐于你。” 他回头瞧了瞧萧观音说道:“咱们公主跟卓然…” 他刚说到这,萧观音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微微摇头,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辽道宗扭头望去,正看见公主握着萧霞抹的手在又哭又笑的说话。皇上顿时明白了,马上转口说道:“可惜卓大人不肯告诉我们的心上人,那朕就没办法跟他结亲了,哈哈哈。” 他掩饰地笑了笑,对卓然说道:“卓爱卿,你想要朕赏赐你什么?” 卓然摇头说道:“护卫皇上原本就是做臣子应该尽的义务,不需要奖赏。” 辽道宗见卓然不居功,更是高兴,说道:“那不行,朕一定要好好嘉奖你们,今日护驾有功的,都要lùn gōng行赏,英勇战死的将士,朕要厚加抚恤,对于反叛之人,必须严惩不贷。” 萧观音也陪笑说道:“是的,皇上。但这事不用着急,我们先决定下一步,等您的伤将养好了,咱们在该赏的赏,该处罚的处罚。” 辽道宗点点头,他经过这次大战,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打猎。再说了,这罪臣谋反,京城变成什么样子还不好说,必须得赶回去,先将耶律重元反叛的大事处理完毕再说,所以辽道宗下旨,立刻班师回朝。 正文 第327章赐婚 清点战场的兵士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白袍书生架着过来了,这书生几乎已经瘫软了,全身的白袍也满是鲜血,脸上更是血淋淋的。 不过萧观音还是一眼认出来,他就是原先在她心中风流倜傥的乐师赵惟一,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惊骇之下,忙问道:“你怎么啦?受伤了吗?” 赵惟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摇了摇头,架着他的一个兵士说道:“他没事,刚才我们检查了,没有受伤,身上的血都是他自己抹上去的。他钻在几个死人堆里头,用尸体盖着,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他屁股翘在外面,还在发抖,嘴里一个劲叫着我投降,别杀我。” 说到这,两个兵士都忍不住笑了,又赶紧板着脸接着说道:“我们把他拖出来才发现是赵乐师,跟他说叛军已经被平定了,不用担心。可是他已经没力气走路了,让我们架着他来见皇上。” 萧观音见他这次吓得不轻,整个人还在不停的发抖,嘴唇哆嗦着,眼睛涣散的四处张望,生怕什么地方冲过来叛军砍他脑袋,辽道宗有些鄙夷的哼了一声,说道:“把他扔到车上去,别在这丢人了。” 两个兵士答应了,几乎是拖着他到后面马车上去了,萧观音暗自叹息了一声。 这时,御lín jūn把一直呆立远处的耶律娅牵着马头带了过来,她是反叛的亲属,虽然前面没有参与反叛,但是也需要皇上来作出处置的。耶律娅目光呆滞,到了近前翻身下马,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闭着双目,一副等死的样子。 辽道宗盯着她半晌,才回头对卓然说道:“卓爱卿,她交给你来处置。” 卓然点点头,上前伸手把她拉了起来,对她说道:“你跟我回去吧。” 耶律娅定定地望着卓然,忽的说道:“是不是你打死了我的侄儿,打伤了我的哥哥?” 耶律娅虽然不知道huǒ yào枪的事,但是已经从声音尤其是卓然的动作判断出来。于是卓然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解释。 耶律娅惨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已经不可能走到一条路上了,不仅是因为你杀了我的亲人,也是因为我是反叛的家属。你就算放过我,我也不会再嫁给你了。——实际上,你就没想过要娶我,只是我一厢情愿,而现在我的愿望也消失了。如果你放过我,我想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了此残生。” 卓然默默的望着她说道:“真有这个必要吗?你没有参加反叛,你先前曾经阻止你哥哥和你侄子他们反叛的,皇上也听到了。你后来也没有参加他们反叛的行为,所以你不该作为反叛的叛军处置。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完全可以主宰你个人的未来。跟我回去吧,即便我们不能成为夫妻,也可以成为好朋友啊。” 耶律娅微微摇头,眼睛已经湿润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说道:“谢谢你宽宏大量,但是我还是决定不跟你走。你就答应我的要求吧,就当可怜我。” 卓然不再强求,默然点头:“等你心情平静了,如果愿意来找我,我会等着你。” 耶律娅感谢的点点头,再没说话,转身翻身上了马,一抖缰绳,朝着远处疾驶而去。 他们一路往回赶,终于顺利地回到了上京。耶律仁先在赶来救驾的同时,已经派出部将紧急赶往京城,控制京城的局面。所以他们回到京城时一切太平,耶律重元以前的亲友和党羽都已经被下狱了。 辽道宗立刻进行清查,把耶律重元的党羽差不多都处死了,其家人也都流放千里之外。 在处置叛匪的同时,辽道宗进行了犒赏。 对其他立功者的奖励辽道宗都觉得好办,lùn gōng行赏就行了,唯独对于卓然,他不知道该如何犒赏才能够让自己满意。跟萧观音两人商议之后,萧观音也没有主意,决定还是问问卓然。 卓然被招进宫,在偏殿里,辽道宗道:“你这次护驾有功,朕说了要好好赏赐于你,原本是想把公主嫁给你的,可是公主已经喜欢上了萧霞抹,萧霞抹这一次浴血奋战,护驾也有功劳。他们两个既然情投意合,公主又让朕对你表示歉意,那就只能委屈你了,没办法让你做朕的女婿。不过皇室中还有不少宗室女,你不妨让皇后帮你物色,你说看中了谁,朕便把她封为公主,并赐婚与你。朕很想让你做朕的驸马都尉,你意下如何?” 卓然一路上实际上都在想这个问题,现在皇上又旧话重提,于是他咬咬牙说道:“微臣想请皇上如实告诉微臣,对于婵娟,也就是耶律丽苔祭天这件事,皇上觉得到底有没有效果?” 辽道宗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瞧着卓然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卓然说:“皇上和皇后应该知道,我跟婵娟情投意合,我千里迢迢到辽朝,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冲着她来的,可是却没成想她已经被皇上拿去祭天了。但是我对她的情意一直没有改变,虽然她人已经不在了,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她,心中惦记着她,如果皇上觉得允许的话,我想娶她为妻,请皇上恩准。” 辽道宗和萧观音两rén dà吃了一惊,相互看了一眼,辽道宗说:“你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你知道耶律丽苔,也就是你的婵娟,她已经死了,沉入了小海,尸沉海底,你如何与她成亲?” “冥婚,也就是与死去的人成亲,在我们大宋是可以的。这样她就有了名分,她就是我的原配妻子了。虽然她人已经不在了,但是这个名分还在,我也就成了皇上的驸马都尉了,当然,如果皇上愿意把她追封为公主的话。” 辽道宗一听,惊骇的目瞪口呆,而一旁的萧观音则早已经泪水涟涟,抽噎着连连点头,对辽道宗说:“皇上,难得卓大人对丽苔如此一往情深,至死不忘,愿意与她成冥婚,娶她的魂魄,我觉得这也未尝不可。祭天现在看来是没有效果的,我们不知道原因,既然没有效果,那也不能让丽苔白白死去,就让她在天之灵,也有一个好的归宿吧。能够与卓大人阴阳相连,共结连理,也算对她的一个告慰。” 辽道宗频频点头,捋着胡须也是很感慨,长叹一声说:“是呀,如果知道这祭天没有效果,说实话,朕就不会那么荒唐,让她去祭天了。不过现在事已至此,就没办法再挽回了。既然卓爱卿你有如此的想法,愿意与阴间的婵娟成婚配,那朕就答应你这个要求,朕先追封她为公主,然后赐婚与你。” 卓然大喜,立刻拱手施礼,说道:“微臣多谢皇上。” 卓然没有将婵娟还活着的消息告诉辽道宗,虽然辽道宗已经对祭天有了悔意,但是这种皇家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虽然私下里,他承认祭天是一个错误的行为,但是对外,他绝对不可能承认失败,那丢脸可就丢大了。所以不能排除辽道宗到时候会搞什么手脚,卓然不得不防。 他宁可用所谓冥婚来与婵娟成亲,也不愿意暴露婵娟还活着的消息。卓然相信,这就已经足够了,在将来,等到条件成熟的时候,比如辽道宗去世了,或者已经过了很多年,这件事不可能再翻起什么风浪,那时候在披露婵娟的真实身份也未尝不可。 皇上对卓然的执着非常感动,特意亲笔写了诏书,册封耶律丽苔为婵娟公主。 这道圣旨下来之后,众人都很惊诧,不过还没有想到更让他们惊诧的是后面的皇上的圣旨,居然将已经死去的新册封的婵娟公主赐婚给卓然为妻,封卓然为驸马都尉,同时赐公主府府邸一座,就紧挨着皇宫,占地极其宽阔,责令工部和户部拨下专款,修建这座浩大的公主府邸,给卓然和死去的婵娟公主。 而卓然的婚事也按照皇帝女儿出嫁的规矩,正儿八经地进行操办。并由辽道宗亲自书写婚书,派专人前往宋朝,向宋朝皇帝禀报此事,并到武德县向卓然的父母商议婚事。 辽道宗用的是通报的形式,他甚至没有跟宋朝皇帝商议,因为在他看来,这门婚事没有人会反对。果然,宋朝皇帝大加赞赏,皇上还亲自派专人送来贺礼,而且宋仁宗还亲笔题写了贺联表示祝贺。 因为他们的婚姻已经不仅仅是卓然个人的婚事了,已经上升到了辽朝和宋朝兄弟之盟的关系上。 两个皇帝都觉得这场婚事虽然不是和亲,但效果跟和亲是一样的,加深了双方的兄弟之盟。只不过卓然是娶了辽朝的一个死去的被追封的公主,在宋仁宗和宋朝的官员心目中,卓然是有些吃亏的。但是他们觉得卓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恐怕很大程度上,除了他跟死去的这位公主感情至深之外,可能更多的是考虑加深双方的关系,因为卓然到辽朝为官的目的也就在于此。 正文 第328章作鸟兽散 卓然的家人又喜又悲,高兴的是,自己的孩子成为了辽朝皇帝的驸马,又得到了宋朝皇帝的祝贺,这是何等的荣耀。悲的当然是卓然竟然要娶一个死去的公主为妻,他们也不知道卓然到底是怎么想的,经历了什么样的感情波折,但是卓然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有他道理的。 因此,杨太爷和卓然的父母当然也就同意了,卓然的父母随着辽朝的使臣一起到了辽朝,参加卓然的婚事。 按规矩,驸马爷要带着新娘在京城披红带彩绕城一圈的。卓然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彩带,后面跟着通红的八抬大轿,不过轿子里放的是以前婵娟公主用过的一套衣裙,绕着京城,沿街游街。 京城的百姓都出来瞧热闹,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大宋官员之前爱上了一个辽朝公主,公主祭天死了,他仍愿意与她成冥婚,都是非常感动,无数女子洒下了热泪,回到家中,都在祷告,希望这一生能遇到一个像卓然这样情深意重的痴情郎。 拜天地时,新娘这一方是拿着她的牌位,凤冠霞帔裹着放在托盘之中,由婵娟公主以前的贴身侍女用手捧着,并系上红色丝带,跟着与卓然拜了天地。 卓然的父母坐在高堂之上,眼看着儿子牵着一条空荡荡的红绸子,新娘一端则只是一盘的凤冠霞帔,不觉得又喜又悲,忍不住落泪。 卓然却很高兴,拜了天地之后便是大宴宾客,卓然放开了喝,与前来恭贺的嘉宾当真是喝得翻江倒海一般。这些人眼见卓然得到皇上如此宠幸,都着意巴结,因此这场婚事轰动了整个上京城,十分热闹。 酒宴结束,卓然才醉醺醺的被侍女搀扶着到了洞房,而洞房里迎接他的,当然就是真正的新娘婵娟。 婵娟作为卓然的侍女,一直跟在卓然身边的。皇上的意思本来是让婵娟原先的侍女作为陪嫁,一起送到卓然身边,替她的主人跟卓然圆房,但被卓然拒绝了,这让皇上更是感动,卓然当然是害怕婵娟的秘密被这个婵娟以前的侍女发现。 婵娟这之前听卓然说了事情经过,得知皇上追封自己为公主,并赐婚给卓然,她感动得哭了好几场。而当时总是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真实,可是待到真正大婚之后,看见卓然披红带彩,醉醺醺的来到洞房,这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真的成了卓然的妻子了。 虽然自己这妻子还不能够去见公婆,也不能够在人前亮出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已经知足了,卓然跟她说了,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或者确保自己没有危险的时候,会公布自己的身份,那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卓然双宿双飞。 这一夜,红烛高照,有"qing ren"终成眷属。 第二天早上婵娟先起来了,卓然却还想睡个回笼觉,一晚上都没睡,天快亮才迷糊了一会儿,可是婵娟怕羞,早早就起来了,免得其他的侍女私下议论。 她起来后,撩起帐帘坐在床边,拍了拍卓然的肩膀,卓然睁开眼,看见她娇羞满腮的俏脸,伸手又去抱她,却被婵娟用手推开,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左手一晃,手心里有一个大红的拜帖,上面写的恭贺新婚的贺词。 卓然一瞧,笔迹非常眼熟,不由心头一动,赶紧一屁股坐了起来,伸手接过拜帖,又仔细看了看。打开后,里面写“开泰寺,今日午时相见。”既没有落款,也没有画押,但卓然已经能肯定,这娟秀的字迹正是他的美丽师姐天仙儿。 好久没见到天仙儿了,卓然眼前立刻浮现出天仙儿那美丽的脸庞。 天池宗南门现在做鸟兽散,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卓然问婵娟道:“你在哪得到的?” “就放桌上的呀。” 卓然瞧了一眼屋子中的圆桌,不觉有些窘迫,昨晚自己跟婵娟洞房花烛,难道天仙儿是那时候悄然来临,留下的拜帖吗,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婵娟问道:“是谁呀?我瞧着也没有落名字,是找你有事吗?” 卓然说道:“是一个朋友,可能是这之前托婢女送进来的。” “不会呀,昨晚我们喝合欢酒时桌上都没有呢。” 婵娟眼睛扑闪着,很是疑惑的样子,卓然赶紧摆摆手说道:“算了,别去管他,现在时候还早,这么早起来干什么。”说罢一把抱住婵娟,又滚进了帐幔之中。 中午,卓然一袭白袍出现在了开泰寺的大门口。 开泰寺是辽朝皇家寺庙,在上京城外不远,香火鼎盛。尽管卓然已经是辽朝有名的人物了,但真zhèng jiàn过他本人的人却不多,所以他出现在这儿却没有被谁认出来。 卓然眼睛滴溜转着,到处搜寻,想找到天仙儿,可是他将寺庙整个转了一圈,眼看着就要到正午时分了,却还是没有见到天仙儿的影子。 卓然叹了口气,也懒得找了,反正天仙儿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找她找不着,不去找说不定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于是卓然就像游客一般迈步来到了大雄宝殿,仰望释迦牟尼庄严宝相,胸中有一种宁静油然而生,不由得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祷告。 正入境间,身后传来嗤的一声轻笑,说道:“这么虔诚啊,祷告什么呢?” 卓然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这声音正是天仙儿,猛转身,果然便看见天仙儿笑魇如花的正瞧着他。一袭白衣飘飘然如涤尘仙子一般,只是眉宇间带了几分淡淡的落寞。 卓然急声道:“你终于来了,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天仙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寺庙后面,说:“跟我来,到后面说话去。” 卓然便跟着她穿过大雄宝殿,出了后殿,沿着甬道慢慢往前走,来到了一处梅林。这里梅花盛开,在雪地中犹如一片火红的海洋,景色着实秀美。只是天寒地冻的,吹着寒风,所以到这来的人并不多。 两人漫步林间,听着脚下踩着白雪发出的沙沙声,一时都没说话,感受着这美景。 片刻后,天仙儿先说话了:“我是特意来恭喜你的。若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得空来见你呢。” 卓然奇道:“你知道我大婚?难道你一直在上京城吗?” 天仙儿扭头瞧着他说:“不一定要在上京城才知道你的消息啊,你现在在辽朝名声显赫,皇上赐婚的公文传到了辽朝各处,连大宋很多地方都知道了。特别是你这位大宋皇帝派到辽朝来为官的汉人官员娶了辽朝的公主,还是一位已经死去的追封为公主的女子,人人都在说你的痴情。我听了心里也很感慨,我知道你跟婵娟你们俩的往事,你跟她成婚,我若不来恭贺,怎么都说不过去的,你毕竟是我的师弟啊。” 卓然哈哈的笑了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到底是什么样,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包管你知道了会大吃一惊的。” “你现在做的事就已经让rén dà吃一惊了,还用等以后吗?” 天仙儿顽皮地笑了笑,随即笑容又慢慢消失了,竟然微微叹了口气。 卓然忙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天仙儿说道:“是呀,悬浮石接二连三的丢失,天池宗已经乱成一团,我们南门加上北门和东门,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土崩瓦解了,特别是我们南门。原本我还想指望能够收拾残局,把大家凝聚在一起,可是宗主忽然派特使告诉我,让我不用管,并且还让特使给我交代了别的事情,因此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做别的事,没有在南门。” “南门的人找不到我,没有了掌门人,宗主也不管他们,自然便作鸟兽散。偌大的南门顷刻间土崩瓦解,很多人找上门,虽然都已经各奔东西,但是那些仇家和找上门挑战的人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南门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我知道这个消息心里很难过,可是宗主说了不让我管,并且我也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不过跟我们一样,北门和东门也都分崩离析,特别是北门和东门的掌门人都很离奇的失踪了,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们的悬浮石也一夜之间失去了踪迹,连宗主那么大能耐的人都没办法探知悬浮石的去处。而失去了悬浮石的天池宗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江湖门派谁不想在这风光一时的第一大门派上找点甜头,所以谁也无法阻止。” 卓然说道:“天池宗不是有六个门派吗?还有西门和下门上门啊,再说还有宗主在,将来一定能够再展雄风的。” 卓然嘴上说得斩钉截铁,肚子里却在嘀咕的补了一句,那才怪呢。 正文 第329章又得一宝 天仙儿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天池宗跟别的宗派不一样,我们天池宗之所以实力超出别的帮派一大截,想必你现在也知道了,就是靠着悬浮石,才使我们的内力得到了急剧提升,别人无法抗衡。而一旦悬浮石丧失,内力大幅减弱,也就无法跟其他宗派抗衡了,单论我们的武功和内力,只怕连江湖上的一流门派都比不上的。更关键的是,天池宗六大门派的六处悬浮石丢掉了三处,宗主的伟业没办法执行,这才是最致命的,我现在做的就是试图帮助宗主实现宏愿。” 卓然试探着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呢?” “当然不能告诉你,这是宗门最高机密。” 卓然说道:“我就开个玩笑,这种机密我怎么有资格探听呢。——现在我这南门的外门堂主只怕也干到头了,南门不复存在了嘛,嘿嘿嘿。” 天仙儿说道:“你不必如此沮丧,凭你在辽朝皇家中的地位,你一直是宗主十分关注的人,宗主只是现在无暇顾及其他,等到缓过劲来,重新整治天池宗的时候,你绝对会作为重点人选优先考虑的,这是我今天来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除了来恭贺你新婚之外,要跟你说的就是让你耐心等待,终有一天,我们天池宗还会重整旗鼓的。” 卓然眼珠转了几转,说道:“对了师姐,咱们南门北门和东门的悬浮石都不在了,那西门下门和上门这几个门的悬浮石可得重点保护,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宗主一定采取更为严格的办法了吧?” “那是当然,自从东门的悬浮石再次失踪之后,宗主就已经下令,将西门下门和上门的悬浮石全部转移了。至于转移到了什么地方,说实话,估计除了宗主和看管这些悬浮石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包括他们三个门的掌门也不知道,这种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要保证悬浮石还存在,这三个门的弟子得到悬浮石的庇护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不需要知道悬浮石藏在什么地方。” 要是连掌门都不知道,那自己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又如何去谋取剩下的悬浮石呢?卓然眼珠一转,又问道:“要是这样,那悬浮石相对更安全,可是假如有强敌来袭,看管悬浮石的人想必非常少,那更容易丢失啊。” “这是当然的,这就看怎么取舍了,如果派重兵把守,固然能够保证安全,但是目标太明显,同样会丢失。就像东门,派了那么多人守在白岩岛,还不是丢掉了吗?还使得北门和南门的那些人都跑去抢夺,真是不知死活。而现在东西隐藏起来了,不知所终,其他门派的弟子们就算想抢,也没地方抢去,这样相对才更安全。当然你说的那种情况也是宗主最担心的,所以派去看守悬浮石的也都是宗主最信任的最顶尖的人,功力都不在我之下,都是以一敌万的人,因此这一次应当万无一失。” 卓然连声赞叹:“宗主算无遗策,这一招是最厉害不过的,让敌人想抢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又打不过,只要能抗住来袭之敌,立刻把东西再转移走也就是了。我们在暗处,让敌人无从寻找,这才是最高明的隐藏手段。就好比俗话说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真正好的隐藏东西的地方,往往是在熙熙攘攘的闹市,只有在这种地方,才无处寻找,在野外反会露出很多的蛛丝马迹,从而被敌人找到。” 天仙儿赞许的点头,对卓然说道:“你果然很聪明,难怪连宗主都对你很夸赞。” “哦?宗主夸赞我了吗?怎么夸赞我的,能不能告诉我,让我也知道一下,宗主有没有夸到点子上,嘿嘿嘿。” 天仙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就你赖皮,连宗主都拿来开玩笑。——对了,你的gōng fǎ练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惜我没时间指点你,而梅香她们跟在我身边也没时间,你如果有特别不清楚的,捡紧要的问我,我只能指点你最紧要之处了。” 卓然挠挠头,忽然想到这些日子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便说道:“这内力我一直在练,可是我却没办法把它转化成力量。有时候我需要力量的时候,就算用了功,也没办法产生摧碑裂石的功效。还有我听人说,内功gāo qiáng的时候身轻如燕,可是我怎么也做不到呢?” 天仙儿笑了,说:“这个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你要想把内力转化成攻击力或者轻功,那需要专门的转化的gōng fǎ,这个恐怕要花上好几天来教你,不然我就这么说你是做不到的,弄不好还会走火入魔,所以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反正你现在是辽朝大官,又是皇帝身边的驸马,你有自己的亲兵卫队,寻常人要找你麻烦都没办法,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危险,以后我再指点你吧。” 卓然叹了口气,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吧。” 天仙儿见他很是郁闷的样子,不由抿嘴笑了,说道:“别一副可怜样。我有个宝贝,算作你的新婚贺礼。” 说罢伸手入怀,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手中,细腻如霜雪一般,皎洁的柔荑里赫然是一枚小小的珠子,无色晶莹剔透,但却放射出柔和的光芒。她递给卓然说道:“这是本门绝无仅有的至宝,你切不可丢失或者转赠他人。” 卓然接了过来,用手指捏着翻来覆去瞧着,好像就是一颗玻璃球嘛,卓然说道:“这有什么奇特的?不就是一颗打磨好了的珠宝吗?如何谈得上本门至宝呢?” 天仙儿眼睛一瞪,说道:“当真不识货,这岂是一般的珠宝所能比拟的,这个这颗珠子名叫夺目珠,也叫夜明珠。在一般人眼中它就是夜明珠,因为到了晚上便会发出非常微弱的光芒,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屋子,但是能把周围一尺左右的东西都照亮,很是神奇,就算皇家也并不多见的。” 卓然眼睛一亮,说:“夜明珠?我倒是听说过,原来是这样的呀。不过这也没有多大用处,晚上要想光线亮,直接点盏灯笼,那不是小事一件吗?何必靠什么夜明珠呢?” 天仙儿瞪眼道:“你别打岔,听我说完行不行?我说完了你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卓然忙点头说:“行啊,那你说吧。” 天仙儿道:“如果只是晚上能发一点点光,除了拿来把玩之外,并没有更多的用处。但是这颗夜明珠跟其他的夜明珠不大一样,别的夜明珠都是蓝色的,这个是透明无色的,晶莹剔透,模样可比别的好看的多。” “好看又能怎样?还不就是个珠子吗?” 卓然笑嘻嘻说道,心里想的是,在现代社会,随便一颗玻璃球都比它漂亮的多,这有啥稀奇的?古人没见过,所以才觉得好玩,到了自己眼中,也就是一个跳棋的弹子球,说不定还没那个好看。 眼见卓然又打断了自己的话,而且言语之间似乎还颇为看不起那手中的珍宝。天仙儿笑了笑,也不解释,一把把他手中的夺目珠夺了过来,摊放在手心,伸到卓然面前。 忽然,那珠子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猛地一闪,卓然哎呀叫了一声,只见得的眼前光芒万丈,犹如太阳光直直照进眼中一般,一时间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赶紧用手捂住眼睛,实际上那道光也是瞬间稍闪即逝,他就算不去捂眼,光线也已经消失了。 卓然慢慢放开手,眼前依旧是白花花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惊恐的对天仙儿道:“完蛋了,你这是什么东西?把我眼睛晃瞎了,我看不见了。” 天仙儿微笑说道:“你现在知道它的厉害了吧?它之所以叫夺目珠,就是因为你只需要把我让梅香教给你的gōng fǎ冲击到这珠子之中,它就能够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像刚才那样,能够让对方短时间什么都看不见,这样你就可以趁机攻击对方或者跑掉了。不过这时间很短,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对方就能恢复视力,所以要逃就要尽快,要攻击就要马上下杀手才行,记住了。” 卓然顿时又惊又喜,心想,乖乖,原来这玩意儿居然相当于现代警备用品中的强光电筒啊,可以让对方短时间失明,只是功效可能没那么大,因为卓然已经慢慢恢复了视力,渐渐能看清楚了。 他惊喜的摸索着将那珠子接了过去,说道:“这还真是个宝贝,快告诉我怎么用?” 天仙儿四周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低声说道:“这法子也没什么奇特的,就是你催动玉牌使用的内力方法,跟这个是一样的,我以前教过你,就是你外堂堂主的那枚玉牌,你用内力催动它就能发光,用相同的方法催动这颗夺目珠,它就能发出耀眼的光芒。两者的不同仅在于玉牌的光是柔和的,你催动的内力再大也只能发出柔弱的光芒,而这颗夺目珠在你的内力催动之下,却能够发出非常耀眼的光芒,而且他需要的内力并不强大,你现在的内力应该够了,你试试看。” 正文 第330章包拯中毒 卓然点点头,将那珠子放在手心,正要催动内力,忽然心头一凛。自己的云纹功可比天仙儿他们指导的要强大高深得多,一旦催动之后,显露出比天仙儿的gōng fǎ更强的话,天仙儿一定会追问,那时只怕会引火烧身,自己身有悬浮石的秘密可能最终会暴露。因此卓然一闪念,他便没有启动云纹功的gōng fǎ,而是把梅香交给他的那残缺不全的gōng fǎ练了出来,同时还有所收敛。 饶是如此,由于他云纹功强大功力的作用,使得梅香交给他的那一套残缺不全的gōng fǎ同样威力惊人。只是这gōng fǎ卓然还不能够转化成强大的武功内力进行攻击,但是用来催动手里的这夺目珠却已经够了。那夜明珠立刻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几乎跟天仙儿刚才释放出来的光芒一样的强烈。 卓然在催动内力的瞬间闭上眼睛,内力收了之后,这才把眼睛睁开。而他发现天仙儿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卓然赶紧问道:“怎么了?师姐,你刚才没有闭眼吗?” 天仙儿没有说话,过了好片刻她才眨了眨眼睛,欣喜的说道:“原来你一直在刻苦xiū liàn,我还以为你偷懒,从来不练习呢。现在我才知道我想错了,你对这套gōng fǎ有很深的领悟,看来你跟这套gōng fǎ很有缘分。你的功力远远超过我的期望,我刚才便是想看一看你到底能催动它有多亮,因为功力越强,它的亮度就越强。刚才我怕伤到你的眼睛,所以只用了三成功力来催动,但是你刚才用的功力使得夺目珠产生的耀眼光芒几乎能追上我的三成功力了,也就是说单从这内功的来看的话,你至少达到了我的三层的功力水平,这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的。所以我很高兴,你要坚持不懈地练下去,一定能够得到迅速提升的。” 卓然这才暗自舒了口气,自己也幸亏没有使用真正的云纹功,否则还真难以解释,忙说道:“师姐,刚才没伤到你的眼睛吧?” 天仙儿笑了笑说:“不会的,这珠子就算用了十成功力也只能使人眼睛暂时失明,不会伤害到眼睛的。我如果用十成功力催动的话,对方至少要眼睛失明半个时辰。你刚才的内力足以让对方失明半盏茶了,我跟你说过,一定要用这个时间逃走或者发出致命的攻击。因为有了这一次之后,你再使用这个招数,对方眼睛一闭,你可能就没有效果了。” 卓然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师姐,你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了我,你就没有了吧?要不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可能更需要他。” 天仙儿笑了笑说:“虽然你师姐并不是真正的天下武功第一,但是这个名头却也不是浪得虚名,能够伤到我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我要它确实用处不大,留给你能发挥更大的用处。本来我就是想把它作为新婚贺礼送给你的,你收着吧,或许在必要的时候,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卓然非常高兴,赶紧将那东西收了起来,有了这个犀利的武器,卓然心头更踏实了。现在他有了huǒ yào枪,夺目珠,软甲,还有能飞檐走壁的壁虎功,进可攻退可守,再遇到强敌,心中也不用太过担心。 天仙儿说道:“好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飘然而去。 ………… 卓然得到了这个宝贝后一直想拿来试试手脚,可惜天仙儿走了之后一切太平无事,别说有强敌来找他麻烦了,就连跟他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因为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现在又娶了皇上死去的公主,成了皇上的驸马都尉,又跟北院大王耶律仁先以兄弟相称,谁这么不开眼,敢对他大声说话呢。 卓然在上京府还是很忙的,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头疼的案子,都是些日常事务,遇到的案子也差不多都能让手下翻翻律法就可以作出判决。所以卓然相对而言空闲时间还是挺多的,有更多的时间陪婵娟,两人过二人世界。虽然婵娟不能够以本来面目跟随卓然外出,但是她作为卓然的贴身侍女,一直能陪伴在卓然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年末。 辽朝皇帝给卓然修建的驸马爷府邸已经完工了,在皇上的诏令之下,工部加班加点修建,终于赶在年前完工。这座府邸占地辽阔,里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佣人婢女包括看家护院的亲兵也都配齐了。 在年前,卓然终于搬进了他的驸马爷府邸,真正过上了驸马爷的日子。卓然也把他的法医鉴定的大型机械搬到了他的驸马爷的府地,有了更宽阔的地方来安置。 而石榴花也有了更宽的地方来训练她的鸽子,上一次她靠鸽子立了大功,及时的把消息传递给了耶律仁先,辽道宗很高兴,封赏的时候,因为她是女人没法做官,所以不仅重重的给了她一笔赏赐,还给了她一个封号石榴郡主,所以石榴花也非常高兴。虽然她这个郡主只是一个封号,别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有时候精神上的奖励比物质上更让人感到振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清明。 这天卓然正在上京府的签押房办公,忽然传旨太监急匆匆来到他的签押房,对他传达了辽道宗的口谕,让他即刻进皇宫,有急事相商。卓然吓了一跳,赶紧跟着传旨太监来到了皇宫大院,在便殿面见了辽道宗。 辽道宗让太监拿了一副明huáng sè的卷轴交给卓然过目,卓然展开一看,后面盖着大红玉玺,却是大宋皇帝宋仁宗写来的信件,粗略看过顿时目瞪口呆。宋朝皇帝说有紧急案件要卓然尽快赶回大宋,至于是什么案件,信件中没有提。但是一个皇帝亲自写一封信给大辽皇帝,将卓然招回去,可见这个案子绝对不是小案,应该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侦破的,需要把卓然紧急调回去破案。 辽道宗沉重的对卓然说道:“送来这封信的时候,送信的使臣口头上告诉朕,说这个案子是你们大宋赫赫有名的,有青天之称的御史中丞包拯突然身患重病,而且快不行了,皇上怀疑包大人是被人下毒,因为太医检查过,包拯包大人有中毒的迹象。你也知道,包拯包大人是皇帝最为宠信的大臣之一,皇上不相信其他人,所以紧急写信把你抽回去侦破此案。这事不能在信上写,所以口头上跟朕说了,让朕转告你,就是让你知道事情的紧急。所以不要拖延,立刻赶回,越快越好。因为包大人的病情非常危急,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回去。” 卓然呆了,心头感觉到如翻江倒海一般,他虽然一直没有见过包拯,但是他对包拯的敬仰之情当真如滔滔江水。更何况他从各种渠道得知,包拯曾经多次对他表示赞赏,而且他一路官运亨通,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包拯的大力提携。现在包拯竟然遭到毒手,卓然有一种亲人被人残害的愤怒,恨不得腋下伸出双翼,飞回宋朝,一举揪出凶手。 辽道宗说道:“你马上回去收拾收拾,朕已经派了一队御lín jūn护送你紧急赶回宋朝,这边公务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会派人来接手。你需要用最快速度赶回去,你走的事不需要告诉其他任何人,也不用再来跟朕辞行,一切以尽快赶回为首要。对了,皇后还有话想单独叮嘱你,她在御花园,你去吧,见过皇后娘娘,你就可以赶回去了。若是还来得及见到包拯包大人,请代为转达朕的关切之意。” 卓然一躬到地说道:“多谢皇上。” 说罢,卓然来到御花园,一眼就看见了皇后萧观音正坐在凉亭上望着他,身边的侍女和太监也远远的避开在远处没有靠近,显然皇后有话要跟自己说。卓然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进了凉亭,躬身施礼说道:“娘娘。” 萧观音点点头,四处看了看,所有的人都远远的在远处候着,周边很空旷,于是她招手叫卓然靠近,说道:“你坐下,我知道你时间很紧,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就告诉你两件事。” “请娘娘吩咐。” “第一件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下旨把赵惟一撵出皇宫去了。” 卓然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说道:“娘娘英明。” 萧观音苦涩的笑了笑说:“真应该多谢你提醒了我,使我不至于受到他拖累。” 接着,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珍珠项链,这珍珠每一颗都珠圆玉润,上面镌刻着竟然是极其细小的契丹文字。 正文 第331章圆满 萧观音说:“这串佛珠是我们大辽已经故去的国师亲手镌刻上去的佛家心经,我从小就带在身边,耶律丽苔,也就是你的婵娟,她非常喜欢,几次想跟我要,我都没舍得给她。你现在娶了她,而她已经不在人世,我便把这串珠子送给你,也算是了却她的一个心愿。将来你到了大宋可以再娶妻子,这是皇上和我的意思。不要因为娶了婵娟就影响到你,你把她作为故去的妻子,再娶一房续弦也就是了,不影响的。你遇到意中人之后,把这一串项链给她。她戴在身上,就像婵娟带着一样,这就圆满了。” 说罢,将那佛珠递给卓然。 卓然郑重的接了过来,佛珠还有萧观音身体的温热,他捧在手心,站起身,长揖一礼道:“我和婵娟的在天之灵,以及我未来的妻子感谢娘娘的厚爱,这串珠子我会作为传家之宝,一代代传下去,永远铭记娘娘的恩情。” 萧观音点点头,似乎卸下了一副重担,挥了挥手说道:“你快走吧,我知道你事情紧急,等到忙完了,若有空闲再来上京看我,本宫可是你的岳母呢,呵呵呵。” 卓然听她笑的很苦涩,眼中满含深情,不由心下感动。在古代通讯极其落后,一别之后,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还当真是不好说的。很多情况下,这样的离别甚至可能成为决别,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这也是很常见的事,难怪她如此伤感。 卓然心中牵挂包拯的事情,将来串佛珠挂在了脖子上,贴身带着,不说二话,转身快步离开了御花园。 ………… 卓然带着婵娟、石榴花和少数几个随从,在一队御林骑兵护卫下,星夜兼程赶赴大宋东京汴梁。 他们中途几乎就没有睡觉,连护送他的御lín jūn都累得不行了,卓然还在策马狂奔,一路不停换马。因此到东京汴梁的时候,一半以上的御lín jūn都被甩到了后面,剩下的护卫也都累得几乎要在马上睡着摔下来了。 卓然他们两眼通红的终于回到了东京汴梁。 刚到城门口,他就呆住了,因为他看见城门口上悬挂着白色的灯笼,长长的挽联一直挂到城门上,这只有举行国丧才有的礼遇,难道是哪位皇族去世了吗?卓然立刻揪出了一个守城的兵士,沙哑着声音问道:“是给谁办丧事?” 那兵士被他揪住动弹不得,见他身穿官袍,后面跟着一大帮疲惫之极的辽朝兵士,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是,是包拯包大人。” 卓然心头猛的一震,还是来晚了。卓然又急声问道:“丧事在什么地方举行?” “在,在包大人的府邸,也就是皇城的北街,挂着很多白帆的地方。” 这守城兵士似乎明白了,来的人或许是辽朝的奔丧的,于是镇定了下来,将情况说的比较详细。 卓然放开了兵士,吩咐石榴花带婵娟他们去皇宫驿站住下,自己则径直冲往东京汴梁皇城北街。这条街基本上住的都是朝廷的权贵,包拯包青天的府邸也在此就不足为怪了。 卓然的马沿途冲去,路两边都挂着白灯笼和白帆,不少人头上都披麻戴孝,这简直跟国丧差不多了。看来包拯包大人所享受的待遇,作为一个臣子,已经是无以复加的了,也可见宋仁宗对他的死有多悲伤。 卓然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包拯包青天的府邸。 门口有负责迎接吊唁的宾客的官员,对前来吊唁的要予以登记。当卓然翻身下马冲过去时,被守卫拦住了,守卫让他先去登记,卓然便快步来到登记的官员前,那官员问道:“请问大人姓氏名谁?” “卓然,我叫卓然,是被派往辽朝为官的,奉旨紧急赶回。” 那登记的官员哎呀叫了一声,赶紧将毛笔扔在地上,急声道:“卓大人,你可回来了,皇上都问了好几次了。快快,快进去吧,大殿里黄公公正等着你呢,已经等了两三天了,估摸着你还有两三天才能到的,想不到提前到了,快进去吧!” 卓然赶紧快步冲了进去,里面前来叫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大堂之上摆着灵堂,挂满了白帆和白灯笼。负责登记的官员在后面追着卓然,一边追一边高声叫道:“都让开,卓大人来了,卓然来了。” 宾客们纷纷闪避,很显然,他们似乎都已经知道了卓然被紧急召回来的目的。卓然一路往前,终于来到了大堂之中。 卓然的名号被那接待接待的官员一路狂奔着叫了进来,几乎是人人都听到了,赶紧朝他望了过来。 很多人卓然并不认识,不过在大堂里的几个人他却是认识的。当中坐着一个须发皆白,微微有些发福的,手里拄着一根蟠龙杖的,正是庞太师庞籍。 旁边坐的则是先前在元宵灯会上曾经见过的宰相韩琦,以及司马光和王安石等人,基本上朝廷中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原来第二天就要出殡,送灵柩返回包拯老家合肥安葬,所以头一晚上,很多人都赶到了这里。 卓然出现在门口,里面的人都是惊喜交加地望着他,似乎已经盼他很久了。卓然深吸口气,朝那几个人点了点头,跨步走进大堂,来到了灵前。 桌上放着一条条的白绫,卓然已经看见了,堂上的官员基本上都是用白绫系在腰间,并用一条白绫勒在额头,相当于披麻戴孝,于是他便上前取了一条,同样系好后才到灵前。 灵前伺候的书吏送上了三支点好了的香,卓然接过,走到灵堂前,右手持香,左手撩衣袍,扑通一声跪倒,哀声道:“包大人,学生,学生来迟了…” 只说了几句,便悲从中生,潸然泪下,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棺材旁边的死者家属也跪倒还礼。 卓然站起身,上前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之上,怔怔的望着从房顶一直垂下的巨大的白布上浓重的笔墨写着的奠字,怅然伤心。 良久,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哥…” 卓然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正眼泪汪汪的望着他,一身雪白孝袍,头戴má yī,用麻绳扎在腰间,却正是很久没见面的云燕。 卓然顿时吃了一惊,眼见她披麻戴孝,身后就是刚才还礼的一帮家眷,脑袋中如过电一般,嗖嗖闪过无数的镜头,不由脱口说道:“你,你是包拯包大人的女儿?” 云燕点了点头,说:“家父本想等你回来,可惜老天没能多给他些日子…” 说到后面,话语哽咽,泪珠滚滚而下。 顿时间,以前的种种疑问通通都串在了一起,一下全都解开了。 原来云燕竟然是宋朝最有名的大臣包拯包青天的女儿,难怪她如此神通广大,难怪铁妙手都要给她面子,不花钱给自己打造设备,难怪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对她礼敬有加,原来这些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唯独瞒着自己。 虽然自己已经猜到她的来历绝对不简单,甚至猜到了她可能是皇帝的女儿,某位公主,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她竟然是著名的包青天包大人的女儿。如果她是公主,或许还不能让那么多官员对她如此敬畏,从某种程度上说,身为包拯的女儿,她的分量恐怕比公主还要重。 便在这时,从旁边过来一位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给卓然施礼,说道:“卓大人,黄公公请您过去说话。” 黄公公便是宋仁宗的贴身太监,有很多非常重要的圣旨都是由他亲自请去宣读的。听见这话,便跟着那小太监来到了一间厢房内。 屋子里只有一个身穿huáng sè马褂的,下巴上光溜溜的,颇为富态的太监,正瞧着卓然。 小太监低声做了介绍,眼前这位就是宋仁宗身边最宠信的太监黄公公了。 卓然忙上前躬身施礼:“卑职拜见公公。” “卓大人客气了。”黄公公招手示意他在旁边交椅上坐下,“你来晚了,不过也怪不了你,从辽朝上京赶到这,你的速度已经算非常快了,本来估计你还有几天才能赶到的,你已经提前到了。但还是来晚了,包大人没有能等到你回来的这一天,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卓然点点头,说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由包大人亲自叮嘱我?” 卓然心想,自己又不是善于治病的名医,包大人等着自己来,当然不是等他来救命的。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自己,可惜没来得及。 正文 第332章临死托孤 黄公公微微有些诧异,说:“你果然思维敏捷,的确如此。因为等不到你来,所以包大人便将他要交代的事交由咱家来转告于你。有这样几件事你务必留在心上。” “第一件事,皇上的子女基本上没有能够活下来的,包大人觉得太过诡异,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人在捣鬼,暗中谋杀。但是包大人费尽了心思也查不出个究竟,他希望你将来有一日好好查一查这件事。当然这只是包大人心中的一个疑惑,因为到目前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有人谋害了这些小王爷和小公主,所以这件事倒不是一个紧迫的案件需要你去侦破。” 卓然点头说:“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好生查查,看看究竟是否有包大人怀疑的谋杀的存在。” 黄公公点了点头说:“第二件事,其实是包大人为你向官家讨的得一个特权。” “哦?怎么回事?” “包大人临终前,向官家请旨,官家赐予你尚方宝剑一柄,奉旨断案。以后不管你在哪一级为官,只要是你作出判决的案件,都无需上报复核直接生效。死刑案件,罪犯为奴仆、平民,准你径直处死。五品以下官员,准你先斩后奏。四品以上,报官家核准后执行。——卓大人,这可是你才有的特权啊。因为包大人担心朝中有些人不懂装懂,仗着官居要位,使原本公正的结果变了味,甚至颠倒黑白,造成冤假错案。” 卓然一听,当真是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要知道,宋朝的司法制度刑法分为五等,从轻到重,分别是鞭、笞、徒、流、死。按照规定,前面的两个,州县一级就可以直接裁决,无需上报复核。 而徒刑在州县判处,作出初审判决之后,必须要上报到所属的知府进行复核。知府核准之后才能生效,知府不核准,可以径直改判或者发回重审。 而流刑除了州县、知府层层核准之外,还要上报刑部、大理寺核准才能生效。至于死刑,刑部、大理寺在复核之后,最终还要报皇上作裁决,这是正常的审级制度。 现在包拯向宋仁宗给卓然授予的特权,是他审理的流刑及以下刑罚的案件,可以径直作出裁判,无需上报复核就能生效,不管他的职位是州县长官还是知府都是如此。而对于死刑案件,则一分为二,——五品以下官员犯死罪者,可以先斩后奏。四品以上官员,才需要报请皇帝核准。 同时,授予他尚方宝剑一柄,奉旨查案。这样一来,他的断案其实就代表着皇帝的意思了。 卓然被震住了,没想到包拯对自己竟然如此重视,给予自己这么大的权力。卓然心下感动,不由连眼眶都湿了。自己崇拜的偶像对自己寄予如此厚望,可惜甚至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怎不让人伤感。转身面向灵堂方向,长揖一礼,哽咽道:“包大人,卑职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黄公公道:“尚方宝剑回头咱家给大人送来。——对赐予大人尚方宝剑之事,朝中诸位大人颇有微词,但官家说了,大辽皇帝能做的事,为何大宋皇帝却不敢做?卿等若心胸坦荡,心底无私,又何惧区区一柄尚方宝剑?这话一出,诸位大人便无人再说二话。” 卓然更是感动,忙又冲着皇宫方向躬身一礼,道:“微臣感戴皇恩,定当尽心竭力,缉拿凶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黄公公连连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才接着又说道:“第三件事是包大人个人的私事,请卓大人您考虑,不是要求,甚至不是希望,只是一个企盼。” 卓然忙拱手道:“严重了,包大人对我如此看重,我只要能做到的,一定想尽办法做到,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黄公公勉强笑了笑说:“那倒还不至于赴汤蹈火这么严重,其实卓大人只要愿意,很轻松很容易的。” “公公请说。” 黄公公道:“包云燕你认识吧?” 卓然微微一愣,随即便知道了,包云燕应该就是云燕了,只是先前她从来没有说过她姓包,若她早这么说,卓然或许早就已经猜到了她跟包拯包大人有关了。便指了指外面大堂方向说道:“就是一直跟我在武德县当捕头的云燕吗?” 黄公公微微点头,说道:“是的,她对卓大人你破案的才能也是非常的推崇,包大人对云燕姑娘十分的宠爱,而云燕姑娘又一直跟随在卓大人您身边。所以包大人的意思是,希望将来云燕姑娘依旧能跟随在卓大人您身边学本事,您明白包大人的心意了吗?” 卓然即便是用脚趾头都该想到,这是包拯包大人临死托孤了,要把宝贝女儿交付给自己。顿时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他与云燕两人其实早就情投意合,甚至在婵娟之前便是如此。 就算没有包大人这句托付,卓然相信,他跟云燕就此发展下去,总有一日也会走到一起的。而现在,有了包大人托孤的话语,虽然说得非常含糊,但卓然同样感觉到了其中的深情。 包大人或许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够收到卓然这样的学生,并且让他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可惜他看不到那一天,但是又不知道卓然到底是怎么想的,因此才如此含糊的说了这个期望。 卓然马上躬身施礼道:“黄公公,我跟云燕云姑娘原本就情投意合,以后也会在一起的,这一点请包大人的在天之灵放心。” 卓然也说的稍稍有些含糊,但是又有谁听不出来呢。 所以黄公公点头说道:“包大人的在天之灵听到卓大人您的承诺便足以瞑目了。” 说到这,他好像放下了心中一副重担,终于完成了包大人临死之前托付给他的事。他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瞧着卓然又说道:“除了这三件包大人托付的事之外,还有一件事,便是皇上让咱家转达给你的口谕了,实际上,皇上的这口谕你已经知道了,只是这里需要再重申一下。” 卓然说道:“是不是包大人的事需要我去查访?” 黄公公点头说道:“正是这件事情。——包大人身体一向健朗,从来没有什么大的病症,而这一次却突然间就病倒了,而且一下子就病的特别的严重,几乎是转瞬间便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所有太医都来看过,但都束手无策。而且太医们几乎得出一致的结论,那就是包大人很可能是中毒而死,但是是谁投的毒,怎么投毒,又是为什么要投毒却没有定论。” “最主要的,是没有人能查出谁敢这么做。因此皇上才八百里加急把您招回来,就是想让您赶在包大人下葬之前,尽可能收集到需要的证据,尽可能快地破案。若真是被人谋害,那要给包大人伸张正义,报仇雪恨。”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一定尽快查清此案。不过虽然太医们说了,包大人很可能是中毒而死,但是我还是需要取得确凿的证据,所以我希望能皇上能准许我对包大人的尸体进行解剖,以查清楚包大人的死,并从尸体解剖中寻找到破案的线索。” 黄公公似乎已经料到卓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当下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皇上已经说了,卓大人需要做什么都可以做,包括解剖,包大人的家人也会完全理解卓大人所做的事的。” 卓然说道:“多谢。” “包大人可能是中毒而死之事,官家严旨保密,除了几个御医,其他人都不知道的。” “卑职明白。” 当下黄公公吩咐侍从将包拯的尸首转移到了一间厢房之中,并下令不让任何人靠近。 卓然星夜兼程,路上基本上就没有睡觉,但是他并没有要求先休息一会儿,而是直接上了解剖台。因为他自己也想早日查清楚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包大人是不是真的被人谋杀。 卓然先进行了体表检查,发现包拯的牙龈有糜烂,口腔粘膜溃烂,牙齿也有松动,皮肤发现多处红色斑丘疹,淋巴结肿大。解剖之后发现肝脏肿大,卓然提取了胃内容物和内脏。 但是他现在进行法医检验的重要仪器还在运回来的途中,因为赶得急,他还没有能够把那些仪器跟着自己一起运回来,缺乏那些仪器的情况下,他相当多的检验是没办法进行的。 不过目前从尸体表面现象和尸体内部解剖所出检查到的种种真相,卓然已经大致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他还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 尸体解剖完毕,卓然把尸体缝合好,重新用心的做了复原,基本上看不出有尸体解剖过的痕迹。接着卓然进行了相应的调查,首先要询问的当然是好久没有见到的云燕。 正文 第333章当官 卓然和云燕在屋里相见,没有其他人,云燕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声音有些沙哑,望着卓然怔怔的不说话。 卓然道:“皇上让我负责调查令尊的死因,我有一些问题要向你核实。你也是善于侦破之人,有没有发现什么令尊被人下毒的征象?” 云燕摇摇头:“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家父病重期间,有明显水银中毒症状,比如头痛、头昏、恶心、乏力、高烧、口腔糜烂、腹痛等等。在发现出现这些症状之后,父亲就知道他不能幸免,因为水银中毒无药可救。父亲就禀报官家,让官家紧急把你调回来。” “官家以为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回来查他为什么会中毒,所以就用了八百里加急把你紧急召回来了。但实际上我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回来,他有些事情想交代给你,他担心他熬不到那一天,果然如此,他没有能熬到。实际上父亲并不指望你或者谁来破获这个案子,因为这个案子,是谁给他下的毒他心里很清楚,不需要别人侦破。” 卓然听了这话顿时大吃一惊,眼睛都瞪圆了,说道:“令尊知道谁给他下毒,为什么不将对方绳之以法?” 云燕苦笑说:“因为给他下毒的人就是制定律法的人,你怎么把他绳之以法?” 卓然顿时一呆,半响才吐出两个字:“官家?” 云燕点点头说道:“不过准确的说不应该叫做下毒,因为官家是无心的,同时也是出于好意,但是他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的准确一点?” 云燕吸了吸鼻子,说道:“实际上这只是一场意外,那几天父亲病了,太医来看,说父亲积劳成疾需要休养,可是父亲说政务繁忙,不能够停下手里的事去休养的,官家当时也的确需要父亲查办几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也不好放他走,于是官家就将他服用的延年益寿丹交给父亲,说吃了这丹药会觉得精神格外的好。官家自己就是这样,一般很累的时候服上一粒,身体便会如飘入云间一般逍遥自在,精神百倍。” “官家说目前只练出了一枚,官家自己舍不得吃,给了家父,说父qīn rì夜辛劳,更需要这神奇丹药的滋补,至于官家自己,可以再缓一缓,等第二枚丹药练出来之后再说。于是家父便服用了。服用之后父亲很快发现,身体却迅速出现了可怕的变化。头晕恶心,肚子痛,发热,并且牙齿出血松动,身体皮肤也出现了红色的斑疹,而且程度越来越重。” “官家很着急,亲自带侍御医来探望。御医确认家父很像是水银中毒,症状差不多,但不敢确定。官家当然想不到是他的延年益寿丹有毒,还以为有人谋害家父,就问家父到底是谁下毒知不知道?家父心中很明白,没有谁给他下毒,他这几天吃住都跟家人在一起,家人都没有中毒,怎么可能他单独中毒呢?家人更不会害他,而他是服用了官家给的那枚丹药之后,很快出现的这种可怕的中毒症状。” “家父当然不可能告诉官家是他的药有毒的,那样一来官家会非常的痛心和愧疚。但是父亲知道那于事无补,因为水银中毒无药可救,这已经成为定数,又何必去让官家内疚呢?但是父亲知道,官家的天师在继续给他配置另一枚所谓的延年益寿丹,因为过程极其复杂,所以还有半年的时间来阻止官家服用这枚药丸。” “但是现在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官家,因为官家对炼丹的天师极其信任,曾经有大臣质疑天师炼丹,说其中的朱砂、水银等药物可能会导致人中毒,结果官家勃然大怒,下令将那官员以fěi bàng zuì下了大狱治罪。虽然没有处死他,但是把他和家rén liú放了三千里,远远地发配到了岭南去了,终身不得返回故乡。” “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天师炼丹了,家父深知这一点。而他本来想慢慢的开导官家,想办法让官家再不要相信所谓的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丹,可是家父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他请求官家让你回来,你现在明白家父的用意了吗?” 卓然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令尊的意思是想让我通过侦破他中毒案件来告诉官家这药丸有毒,让官家千万不能在服用这丹药。” 云燕点点头,说道:“家父正是这个意思,但是他再三叮嘱我要我告诫你,千万不能直截了当告诉官家,那样的话,不仅官家不会听,而且还会给你自己带来非常大的麻烦,甚至可能会因此招来横祸。官家对你很看重,但是如果你侵犯到了他同样非常看重的天师炼丹这件事,他会毫不犹豫放弃你的,因此你必须要想到万全之策来处理这件事。” 卓然点点头说:“我明白,我会仔细琢磨这件事该如何处置最为稳妥,我不会冒失的去直接跟官家说这件事的。” 云燕微笑苦涩的点了点头,说:“那样就最好了,父亲也就能安心了。” 卓然又对云燕说:“令尊是否跟你说过,以后希望他希望你能跟着我?” 云燕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说道:“父亲有这么说过,可是你愿意收我这个笨徒弟吗?” 卓然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我们本来就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我相信我们以后在一起双剑合璧,一定能侦破更多的疑难案件的。” 云燕羞得连脖子根都红了,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我…,我还要为家父守孝三年。” 卓然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说道:“我就等你三年!” 云燕欣喜抬起头,一双眸子亮亮地望着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噙满泪水,娇躯靠在了卓然怀里。 卓然轻轻揽着她,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现在明白了,包大人担心的是,官家会跟他一样,吃下天师给他的延年益寿丹同样中毒。 虽然说还有半年时间,可是谁又能担保这天师不会来个偷工减料,加快步伐,为了赶工期,提前弄出来给官家吃呢,那可就完了,所以必须要尽快的了结此事。 卓然脑袋里迅速思考了这件事,他感觉既然官家先前就已经有了先例,把对天师的延年益寿丹提出疑义的大臣罢官下狱,流放三千里,就差没砍头了,足以证明官家对天师极其看重,绝对不可能听得进任何意见的。 现在宋仁宗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最想的事情当然就是百病不生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谁要把他的这个梦想破灭了,他不会让谁有好日子过的。 所以卓然觉得这件事绝对不能够以正常的规则来处理,更不能当成一件案子来破。就只有一个简单粗暴,却最有效的办法,——斩首! 在开展这项简单粗暴的处置之前,卓然必须要弄明白那位天师究竟是谁。他没有问云燕,因为他知道云燕极其敏感,自己如果跟她这么问,将来这天师出现任何闪失,她都会立刻想到是自己干的。而要打听到让官家非常赏识的天师到底是谁,其实也是很容易的。 当然,这件事更不能找黄公公问,因为那同样的会有这样的顾虑。卓然必须要不动声色的开展这件事,将来这天师出现任何问题,都没有人会往他身上怀疑,这才是最绝妙的。 卓然问云燕:“那枚装延年益寿丹的盒子还在吗?” “在父亲的书房里,我记得父亲在书房把药吃下的,顺手就把装药丸的盒子放在了后面书架上,我去找找看。” 卓然说道:“我们一起去吧。” 云燕带着卓然来到了书房,指着书架上的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说道:“就是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她又望向卓然说:“你打算怎么办?” 卓然拍了拍她的香肩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怕我用的方法不当惹祸上身。放心吧,既然令尊都信任我,我一定能想到很好的办法来的。” “那就好,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危及到你,这是父亲反复强调的。” 卓然点了点头,走到书架前,回头对云燕说道:“这盒子我要拿走。” “没问题。” 卓然从袖笼里取出一方手绢盖在盒子上,将盒子包了起来,放入怀中。 卓然收拾停当来到前厅,他也想跟庞籍等人一起为包拯守灵,包拯临终托女,那其实就是自己岳父了,只是还不能以女婿身份披麻戴孝。 跟卓然好久没有见面了,庞籍等人也很想跟他好好谈谈离别之后的事情,可是守灵的时候,高谈阔论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大家都尽可能简短的说了说别后的情况,留着后面有时间再说。 黄公公也在一起守灵,他对卓然说道:“对了,官家想让你到大理寺当一名判官,不知你意下如何?” 正文 第334章点穴 大理寺虽然接触的都是重大案件,但一般都是别人报上来的,直接接触到第一手案件的不多,或者基本不可能接触到第一手案件。而卓然的才能并不是审理案件,而是破案,把他放在大理寺相当于放在幕后做文案工作,这当然不是他的意向。 没等卓然提出自己的意见,庞籍便首先摇头说道:“不妥,卓然应该放到最需要他的地方去,他破案很有一手,而京城必须要有一个他这样的人来维护京城的安宁,一旦遇到重大的刑事案件,他能迅速侦破,还太平于京城,才能给官家和京城百姓以和平安宁。因此老朽建议,让卓大人当开封府的判官,如果官家愿意破格提拔,我觉得当开封府知府实际上是最好的。” 韩琦却摆手说道:“这又有些拔苗助长了,开封府的知府按理是由亲王或者宰相兼任,卓然资历不够,难以服众啊。” 卓然也很尴尬地:“是呀,让我一下当上这么重要的岗位,我肯定都不知该怎么走路了。” 几个人都微微笑了,司马光道:“照我看,就让卓然当开封府判官最为妥当,判官就是查案判案的,遇到案件他要进行直接负责侦查,跟司法参军做文案还不一样。另外判官的职权也不小啊,没有判官会签,连知府都不能够下达公文的,所以他当判官最妥当。” 王安石接过话说道:“没错,开封府府尹主要的工作不是破案,很多繁杂的事都需要他去处理,他哪有时间去破案呀,忙都忙死了,岂不是把好好的一个人才给浪费了。我相信卓兄弟也不是在乎名利之人,他恐怕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发挥才能,等到将来年岁大些了,在去当知府是不是更稳妥呢。” 卓然点点头说:“是呀,我的确喜欢在一线去破案,让我整天去做一些与案件关系不大的事情,我觉得不符合我的性格,我也估计拿不下来,因为我毕竟对这些事物还不熟。” 黄公公不停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心中就有数了,回去之后便把诸位大人的意见和卓大人您的愿望禀报官家,官家一定会慎重考虑,近期就会将你的任命颁发下来的。另外,先前咱家交代你的事也不要耽搁,请尽快进行。” 卓然忙躬身答应,说了声是。 庞籍等人都是老官场中人,虽然他们很好奇黄公公交代给卓然一个什么样的事,但是这种事情既然黄公公没有说开,他们当然不会问。涉及到黄公公嘴里说出来的事绝对不是小事,也不能够随意打听的。 黄公公现在看出了其他几个人神情有些尴尬,便掩饰地转开了话题说道:“张天师为官家炼制延年益寿和长生不老丹,深得官家宠幸。官家心系诸位劳苦功高的忠臣,已经跟张天师说了,让他抽空也练一些丹药分送给诸位大人。包拯包大人去世之前就曾经得到了官家赐予的丹药。可惜包大人突发疾病去世了,丹药功效都来不及发挥呢。不然凭借这丹药,长生不老不好说,延年益寿活个一百来岁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司马光脸色有些阴冷的道:“不管是谁,渴望长生不老延年益寿那都是很正常,延年益寿倒还好办,这长生不老连开创一代伟业的秦始皇也不能够做到。这种事官家还是不要太在意才好。” 黄公公已经把脸沉下来了,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张天师可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终南山最高明的道长,若不是官家三番五次派遣咱家到终南山去寻仙问道,张天师也不会答应下山来为官家炼制丹药的。官家服用了张天师的丹药真的是感觉比以前精神好多了,诸位没有看出来吗?” 庞籍倒是兴致很浓郁,说道:“是呀,官家曾经跟我说起过,他还许诺,将来张天师空了,多练一些分送给大家。不过张天师炼的丹药跟其他人不大一样,别的人能一下练出数颗甚至十数颗来,而且他炼一颗多则半年,少的也要两三个月,非常费时费力。也由此可见他在其中投入了多少精力,这样精雕细琢,得到的才能称得上最好的。 卓然道:“想不到我才离开一两年,就已经来了这么厉害的大人物。” 卓然的称赞立刻把黄公公脸上的笑容重新招了回来,他马上笑呵呵的说道:“是呀,这张天师还真算的上是大人物的,不过卓大人你也不简单呀,不,从某种程度上,你并不差于他,所以不必妄自菲薄呀。什么时候有空,咱家可以让你跟他见个面,交个朋友。” 卓然惊喜交加状说道:“此话当真?我也能有幸见到这位天师吗?” “那有何难?不过他现在住在皇城里面,与皇帝的宫城只有一墙之隔,轻易不会出来,所以得找个日子。他现在一心一意在皇城之中给管家炼制丹药,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官家调集了专门的御lín jūn和大内侍卫严密保护,外人没有经过皇帝许可,谁也没办法接近他,所以大人您只好等以后的机会了。” 卓然一听这话,心里便咯噔一下,如果防护如此严密,那自己的简单粗暴的处置办法就未必能行得通了。但他表面上还是连连点头说道:“那是当然,天师的安全就是官家的安危,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而且天师如此有本事,很多人都希望前去拜会,由此一来人来人往的,天师也没办法专心致志的xiū liàn丹药,那很是不妥啊。” 黄公公一拍大腿说道:“卓大人果真聪明,一下就说准了关键,官家也说了,在京城太平盛世,固然不会有人对天师怎么样,天师在终南山也是独自进修,并没有任何侍卫护卫的,为何到了京城要派重兵防守。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把凡是那些求仙问道都快发了疯的人跟天师隔开,免得他们前去打扰天师,让天师能静心的xiū liàn丹药。天师说了,这丹药极其耗费精力,必须要全神贯注,容不得半点走神,所以天师自己也不敢松懈,全神贯注的在这件事上,即便是官家都很难得有时间见到天师,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韩琦也是一脸向往的说道:“是呀,我还指望能够拜见天师,向他讨教长生之术。官家也是这么答复我的,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啊,天师来了一年多了,我也就见过他两面,第一次是刚来,官家向诸位大臣引荐天师,在众人面前见个面打个招呼而已。第二次是元宵佳节在皇城内赏花灯,天师破格出关,我们有幸受官家邀请到皇城中赏析花灯,与天师见过一面。” “天师仙风道骨,着实让人敬仰,仅仅看一眼就能感觉到那种仙气。只可惜他呆的时间很短,总共加起来也就一顿饭功夫就匆匆的离开了,说是炼制丹药不能耽误。其他人跟我一样,心里想着跟天师略作攀谈讨教长生之道的都很失望,官家也看出来了,宽慰大家说,天师短时间之内不会离开,他要练好丹药,而且已经答应了,等到给官家的丹药炼制成功,他就会给诸位大臣也炼制丹药的。” 这一晚上,他们时而低声议论着,有时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虽然卓然这一路都是星夜兼程,几乎没有好好睡觉,但是他还是坚持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在道士和尚们诵经声中,尸体装入棺椁订好,正事出殡。 家人扶棺而行,前面有开道的,出到街上卓然等人都惊呆了,只见街两边跪着无数的百姓,默默地望着出殡的队伍。 很多人几乎是通宵都等在街边,要送别这位深受百姓爱戴的青天大老爷。送葬的队伍缓缓地走过长街,街两边百姓哀哭声响成一片,没有人组织,完全是自发的,卓然心中感慨,看来包青天能够得到后世千百年的传送,并不是一种文学的夸张,而是确有其事,从现在眼前看见的这一切便可感觉得到。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从小巷中出来了十几个人,吹着唢呐,敲锣打鼓,还不时放着烟火,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径直朝着送葬队伍这边过来了。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虽然并没有刻意安排警戒,但是这一次前来送殡的很多都是朝廷要员,甚至还有王子王孙,身边的侍从护卫多如牛毛。立刻便有侍卫冲上去拦住了他们。 那些人却毫不畏惧,高声道:“你们送你们的死人,我们迎我们的新媳妇儿,关你们什么事?难不成你们当官的死了人就不许百姓接媳妇了?让开让开。” 听到对方如此嚣张,显然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有的胆量,侍从不敢乱来,先将人控制住之后,立刻飞奔禀报了此次主持送葬的宰相文彦博。 文彦博眉头一皱,说道:“不管是谁的人,冲撞了包大人送葬的队伍都必须拿下,先把人带走,东西扣了,晚上回来再仔细盘问到底是谁,为何要冲撞包大人殡葬。” 侍卫们立刻冲上去,三拳两脚便将这十几个人打趴下,锣鼓家什全都收了,人也捆了起来,压到队伍后面,还有敢叫嚷的索性点了哑穴。 正文 第335章喜不自胜 这些人实际上只不过是街上的混混地痞,吃软怕硬,眼见对方如此凶悍,顿时间一个个都不敢再做声,甚至还有哀求的,但现在没有人来理他们。 卓然跟在棺材后面,见此情景,便问身边的王安石:“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胆子这么大,故意来冲撞出殡的队伍?” 王安石眼睛尖,已经看见了那一群人后面跟着的个人,这人在侍卫把这些人抓到的时候,他已经远远地退到人群后面躲了起来,但是王安石,还是看清了他的脸。 王安石便低声说道:“是宋庠的儿子宋大虎,这人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在十年前就曾经因为调戏民女、当街伤人致死等恶行而被包拯包大人直接下了大狱,徒五年,五年之后两人出来,比以前更狠。他父亲宋庠是官家的肱骨之臣,当年科举可是连中三元,文章锦绣无人能及,怎么就教出这样个不长进的儿子。”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这么说,他是对包拯包大人怀恨在心,这才故意买通这些地痞跑来冲撞包大人殡葬?” 王安石点点头说道:“实际上大家都看见了,包括文彦博宰相也都看见了,但是这人不出头,让别人出头。再者宰相大人得顾及到他父亲,给他几分面子,所以故意视而不见而已,回头再让他父亲好好教训这不孝子弟。” 卓然便不再言语,现在送葬,最忌讳的就是私下里嘀嘀咕咕说话,那是对逝者及其的不尊重。只是刚才这件事卓然觉得很是蹊跷,又涉及到包拯包大人,所以才简单问了几句。 包拯的灵柩将运回他的老家合肥,所以送葬的人一直送到城外也就止步了,眼望着灵柩车缓缓离开,消失在路的尽头,众人才摇头叹息,各自拱手辞别。 文彦博将那十几个冲撞送葬队伍的地痞送到开封府衙门,一顿皮鞭之后便都招供,说是有个中年人花钱请他们来的,那个人他们不认识,便各打了一百板子,将地痞都放了。 卓然的任命很快下来了,果然是开封府判官。宣旨的是黄公公,告诉他次日需要进皇宫谢恩,并当堂lǐng qǔ官家赐予的尚方宝剑。 宋朝因为官员太多,所以能上朝见皇帝的都是四品以上的高品级的官员,而且基本上都是有实权的职事官。卓然身为判官,只是从六品,是不够格上朝的。任官也不需要上朝谢恩。但他的情况特殊,皇帝要当众赐予他尚方宝剑,今后奉旨查案,所以才特例参加早朝。 上朝前,他被安排去礼部言礼,也就是搞清楚上朝的规矩和基本礼仪。 卓然为此激动了一宿,可惜第二天上朝之后他才发现,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被排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在角落里。皇帝高高坐在金銮殿上,大殿里密密麻麻都是官员,视线都挡完了,根本看不见皇帝的样子。 赏赐他尚方宝剑是早朝的第一件事情,黄公公宣布之后,卓然这才得以出列跪倒,从黄公公手中接过剑匣锦盒装着的尚方宝剑。 皇帝宋仁宗甚至都没有说话,而是由黄公公宣读了一道关于授予卓然尚方宝剑奉旨查案的骈四俪六的圣旨。 此前礼部官员已经告诉他,拿到宝剑就要退出去。他便在一众人等复杂的目光中,捧着尚方宝剑退出大殿。因为后面商议的事情他没资格参加。 按照礼部官员交代的,不能抬头直视皇帝。不过出来之前卓然还是偷偷抬头瞅了一眼皇帝宋仁宗,只觉得是个穿着龙袍的老头,从身形看似乎精神不太好,远远的连相貌都看不真切。 回来之后,他打开锦盒观瞧,见这柄尚方宝剑竟然是一柄软剑,整个剑身乃是缅铁打造。连带剑鞘都是非常柔软的,可以缠在腰间。剑身有隐隐的龙纹图案,剑柄用皇帝才能使用的明huáng sè金线缠绕,剑穗也是明huáng sè的。 卓然试着将尚方宝剑缠在腰间,竟然很舒服,外面看就像一条玉带似的。 只可惜,这软绵绵的剑卓然不知道如何施展,他也没学过剑法,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放回剑匣中,好生珍藏起来。 这期间卓然一直暂时住在驿站中。任官之后,得考虑住处了。他跟云燕关系还没有对外公开,当然不便住在包拯家。 他也不能住在开封府衙门里。跟辽朝不一样,在辽朝,卓然是宋朝皇帝委派到辽朝为官的,身份地位特殊,所以辽朝给他优惠,让他住在衙门的宅院里,而现在回到了宋朝他就没有了这种优惠条件。 另外,他虽然是辽朝的驸马爷,可是这也不能让他在宋朝得到更多的优惠。他结识了不少朝廷大员,这些人可以跟卓然嘻嘻哈哈,但却不会徇私情给他特别的照顾,甚至于,假如他得到了不该得到的照顾的话,这些人说不定还要dàn hé他。 因此卓然虽然任命为开封府的判官,却还是没有能够住进开封府,能住到开封府衙门里的只有府尹同知等人。虽然府尹一般是由亲王或者宰相级别的大臣兼任,一般也不会住在衙门里头,但这是人家的待遇,宁可让宅院在那空着,也不能够让一个不该享有这个待遇的人来享有,这就是朝廷等级森严的体现,所以卓然只能另外找住处了。 云燕想给他联系一处宅院,可是云燕知道,卓然有很多法医用的器械,这些大型器械以前都是放在他老宅的后花园里,那地方很大。而现在,如果只住一个小院子,那些东西没地方放,会影响他的办案的,因此决定给他租一个大一点的,现在只是租下来,等到将来有钱了在买一处宅院。 这天庞籍把卓然叫到他府上吃饭,在酒宴之前,庞籍带着卓然将整个府宅看了一遍。这毕竟是太师的府邸,极尽奢华,占地非常宽,有一个面积不亚于卓然老宅的超大花园,里面丫鬟仆从一应齐全。 庞籍告诉卓然说是自己已经告老还乡,这次是因为老朋友包拯突然病故,所以才从老家赶来奔丧的,现在要回去了,在京城的这所老宅一直空着,准备送给卓然。 卓然大吃一惊,连连摆手,说:“绝对不行,别人知道了会笑话我太过狂妄的。” 一同吃饭的还有文彦博,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都是庞太师的好友,在这之前,庞太师都已经跟他们通过气,他们也都表示理解,并且赞同庞太师的意见。 他们都从包大人包拯的女儿那儿得知,卓然有很多大型器械需要找地方放,而且那些器械都很珍贵,是侦破案子必须的。因此庞籍才有这样的想法,也算是回报卓然曾经帮过他的大忙。于是乎韩琦文彦博等人便在一旁帮着说话,让卓然恭敬不如从命,不要辜负了庞太师的一番心意。 卓然一直坚持不敢受领,直到庞太师告诉他说,宅院不是送给她,而是借给他住,没有必要那么斤斤计较。卓然听老太师说的如此真切,而其他人也帮着说话,最后才点头答应,对庞籍连声称谢。庞籍见卓然终于答应,喜不自胜。 这一天喝酒很是爽快,尽兴而散,第二天,庞籍便带着家人启程,返回老家去了,整个屋子院子全部留给了卓然,包括院子的丫鬟仆从和管家,也都给卓然留用。 卓然一直留意着关于张天师的事情,可是张天师身居皇城,紧挨着皇帝的宫城,那里除了御lín jūn,其他人从来不轻易外出,所以一直没有能够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转眼中元节临近了。 中元节俗称鬼节,是中国古代三个重要祭祖的节日之一,在七月十五,有的地方也是七月十四。按照宋朝的规矩,中元节要放假三天,官员们要祭祖。 卓然要利用这三天时间回武德县探望父母家人,自己已经成婚了,但是新娘却已经是被官方认定死去的人,虽然她就在自己身边,卓然却不能够告诉众人她的身份。但是他还是想让婵娟跟他回武德县去看一看,但是一个新的消息让他改变了主意。 黄公公突然带着小太监来到了卓然府上,满脸兴奋的对卓然说道:“张天师终于抽出时间,可以见一见您了。但是现在他正在炼丹的紧要关头,这一关过了,丹药就能很快练成,可能时间会比以前提前很多,所以官家也很高兴。不过这丹药需要城外紫云山的鬼珠子来配药,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药引,所以张天师明天就要前往紫云山去寻找鬼珠子用来配药,回来之后,药配成了,天师便可以见你。到时候不仅可以给你指点延年益寿百病不生的法门,甚至还能给你炼制你希望的丹药。” 卓然一听,脸上顿时显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可是心里却咯噔一下,因为黄公公说了,炼制这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丹很可能会提前,也就是说炼制的丹药官家很可能要服用。而皇帝并没有意识到这丹药里面含有有毒的成分,卓然必须按照包拯的遗愿阻止这件事。 正文 第336章逃离现场 卓然原以为还有些时间给他慢慢寻找机会,现在看来没有了,或者说时间很短了,卓然决定采取他的简单粗暴的办法来了结此事。 卓然说道:“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怎么挑这个日子去寻找鬼珠子呢?难道寻找鬼珠子跟中元节有什么关系吗?” 黄公公笑了,说:“卓大人当真是聪明,一下就猜对了。没错,天师说了,中元节这天鬼门大开,他才能借着鬼门大开,天地的空虚,借得鬼珠子用来配药。鬼珠子是地府万鬼精魄凝聚而成。” 卓然问道:“鬼门大开?听着真是有些恐怖,在什么地方?” 黄公公说道:“这可是秘密,不能轻易跟人说,不过卓大人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天师已经算出来了,在离京城一百里外的一个山洞,这山洞是通往地府的通道之一,天师说天地间有很多这样的山洞通往地府。在中元节那天,这些鬼魂会从这些山洞出来,在人间游荡,而在中元节过后,他们又会从这些山洞退回去。所以那一天,鬼门大开之际,天师就能够进入山洞,寻找到鬼珠子了。” 卓然心头一动,如果他要进入那山洞里头,那是否能够像以前在地宫中狙杀天池宗的那些天王金刚那样,神不知鬼不鬼不觉的将这天师也杀掉。只要他一死,这丹药也就xiū liàn不成了,这样就能够避免官家服下有毒的丹药而死,达成包拯的心愿。 卓然心头想好,嘴上却不敢再追问,生怕引起黄公公的怀疑,所以忙摆手说道:“不用再说了公公,这是皇家的重要秘密,我听了可能不妥。” 黄公公笑了,说道:“没关系,实际上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因为大批的御lín jūn已经将那里清场,四周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去,当地人也都知道这里有大事,至于什么事他们不知道而已。整个地洞这之前御lín jūn就已经派人进去,将地洞彻底勘察了,地洞也不太深,没有什么复杂的,也很安全,所以告诉你也没关系,呵呵呵。” 卓然听了这话,心头不由一沉,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想要进入地洞伏击天师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不过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机会,卓然决定还是要冒一次险。宋仁宗是个好皇帝,如果能够力挽狂澜,救他一命,对大宋的江山社稷还是很有好处的。在宋仁宗这个朝代,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众多名垂千古的文人墨客,算得上是盛世了。希望自己能够以一己之力,使得这段历史延长下去。 卓然设宴款待黄公公,黄公公也不推辞,他也很希望能跟卓然这位得到庞太师等重臣高度重视的后起之秀结交。 两人尽情豪饮,酒席间,黄公公对卓然说道:“其实任何长生不老的秘术都需要有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来帮助,光是学会秘术其实效果不大。因此历朝历代的皇帝都非常重视对珍奇药材的收集,比如皇宫中的御药院,那就是皇家最珍贵的药材收藏的地方,很多珍稀药材是从各地进贡的,还有一些是海外藩国进贡来的,比如高丽的人参,那可是人间极品。” “对了,卓大人,什么时候我跟御药院的奉御说一下,讨些药来给你补补身子,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就面有倦意,肯定是平时公务繁忙,在家时房事不懂节制才弄成这样。” 卓然好奇的说道:“御药院既然都是珍稀药材,那都是官家的,怎么能随便要出来呢?” 黄公公也是喝的有些高了,笑呵呵的道:“别人要不到,难道咱家也要不到吗?咱家告诉你,这御药院的药并不全都官家和嫔妃娘娘还有皇亲国戚用,还有一些药是可以赏赐给朝中生了病或者需要补身体的重臣的。赶明儿,我跟官家露个口风,就说你身体不太好,只要官家有这么个意思,我就去找御药院奉御张茂则,请他好好给你找几味贡品仙药补补身子,咱家跟张奉御的关系不错,这点面子他会给的。” 卓然赶紧拱手说道:“那可就多谢公公了。” “这是小意思,咱家这双眼睛看人不会看错的,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咱家也想早点跟你拉上关系,将来大树底下也好乘凉啊,哈哈哈。” 卓然也笑道:“公公这就是玩笑话了,要说大树,您才是一棵参天大树,卑职还指望在您的大树下面乘凉呢。” 黄公公更是大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两棵大树相互帮衬,可以庇荫遮风挡雨岂不是更好吗?哈哈哈。” 卓然连连称是,黄公公端着酒杯,又跟卓然说道:“不过按照规矩,我们身为宦官,是不能够跟朝中大臣结交的,所以平素里咱们还是不能太过亲近,免得惹人口舌。当然,以前你一直在地方为官,还没到京城,所以这京城水深得很,大人似乎还不是很了解,以后慢慢的就知道了。” 卓然点点头,心想的确如此,在京城为官,随便一个官都比自己大老大一截,那更是要步步小心,切不可以为自己有庞籍等人的赏识而忘乎所以,那很快就会倒霉了。 第二天中元节,卓然告诉婵娟自己有重要案子要出去。婵娟和石榴花两人结伴,已经没有像以前那么孤单了,点头称好,让卓然务必谨慎小心。 卓然骑了一匹马,将自己的木箱子放在马上驮着,换了一身便装。现在已经是酷热难当,所以他便扮成一副出门游玩的翩翩公子的样子。 他去的很早,天刚亮就出门了,从黄公公嘴里得知他们出发的时间,卓然要赶在他们前面。所以出城的时候,他是一路信步由缰的样子,而等出了城,立刻快马加鞭往前疾驰,往南走出数十里路之后,折转往西。 卓然带了个斗笠,压得很低,一路上策马狂奔。在中午时分他便绕到了西行的路上,一路注意没有人跟踪。 到了西行的驿道,他则放慢了速度,慢慢往前走,这样不引人注目。这一次出来搜寻鬼珠子的只有天师,官家并没有一起出来,所以沿路没有进行警戒,只有专门的一队御lín jūn护送天师前往,所以在大路之上,依旧风平浪静,没有见到任何异样。 卓然沿着路往前走,一路东张西望,他在寻找沿途有没有合适的狙击地点,必须要确保一击毙命,同时还能确保自己从容脱身的。 卓然的那支狙击huǒ yào枪就是来做这事的,这种狙击huǒ yào枪当然不能跟现代的狙击bù qiāng相提并论,甚至还比不上现代的普通的bù qiāng。不过对卓然来说已经是远距离了,甚至比弓箭的射程都要远,他就准备用这玩意儿来狙杀天师。 不过让卓然失望的是,他一路往前,一直到天黑了他也没找到一处适合的狙击点,因为这一去除了偶尔的丘陵之外,大多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虽然相隔百里以外会有一些山峦,但都很矮,要狙击还是相当的困难。 卓然很是焦急,好在又往前,山势逐渐变得险峻,有几处他觉得还行,距离路边也就数十步远的悬崖,如果躲在悬崖之上开枪。从距离来看,要击杀天师应该问题不大的,但最关键的是怎么能从容逃脱。 因为枪声是不可能掩饰的,虽然这些人目前脑海中还没有枪声的概念,但是一旦天师被杀,御lín jūn会发疯一样四处搜寻凶手。自己除非迅速的能够逃离现场,不然一旦被抓到,就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儿,并且手里的这玩意儿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也更不好解释。 而这里虽然开枪容易,但逃走很困难,因为山势很险峻,即使自己先跑上一百步,也未必能够跑过这些身强力壮奔走如飞的御lín jūn,以及他们的弓箭。 所以卓然继续往前寻找,他希望能找到一处更合适的地方。当然,如果到了山洞之前还没有发现更合适的,卓然只能选择放弃。他可不想为了实现包拯的期望,救宋仁宗一命而牺牲自己的性命,他自己觉得自己还没有伟大到这样的地步。 卓然继续往前,距离黄公公所说的紫云山越来越近了,甚至于都能远远的看见紫云山的山脉。而就在这时,卓然忽然眼睛一亮,因为他发现了一处绝佳的狙击地点,这是一处河边的驿道,几乎是沿着河边往前行进的,而河对岸则是一道悬崖峭壁,有十多丈高。卓然算了一下,从悬崖峭壁之上伏击河对岸路边的人,直线距离不会超过百步,在自己的狙击huǒ yào枪有效射程范围内。 躲在对面悬崖上,视野很开阔,能够看得很远,这地方的河水非常湍急,对方没办法快速的追捕自己。最让卓然满意的是,对面悬崖顶上长满了青草和灌木,隐身其后,开枪之后立刻撤回,保护的御lín jūn难以发现狙击手在什么地方。 正文 第337章一盏河灯 如果自己能够有效的掩饰枪声,甚至于在击毙了天师之后,由于对这杀人利器的声音不熟悉,兵士还很可能一时没有反应出来天师遇袭。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进行搜索的时候,他们又没办法渡过河来进行搜捕,自己可以从容的从后面撤下,骑马快速离开。 找到这处狙击点,卓然很高兴,他立刻寻找过河的路。结果在距离他看好的狙击点有两三里路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小木桥,卓然策马过了木桥,绕到了狙击点后方。 这木桥这么远,御lín jūn就算发现了自己,要绕过来追捕的话也要跑上好远。而另外一边也是连绵不绝的山丘,只要自己翻过几座山,御lín jūn就找不到自己的踪迹了。 卓然还是用心观察了河边狙击点之外的逃跑的路线,以便从容撤走,他很快选定了一条逃跑的路线。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卓然进入了伏击点,选定了在一处灌木后面。 他取出了huǒ yào狙击bù qiāng,做了一下瞄准测试,然后仔细观察了四周,这时已经日近黄昏,驿道上已经看不到人了。卓然决定试射几枪,以摸准弹着点。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御lín jūn不会给他第二次狙杀的机会的,他也不能够冒险再进行第二次狙杀,这第一枪不管是否能打中,他都必须撤离。 所以卓然趴在灌木丛之后,向着对面的驿道上的一块石头进行试射,以选择瞄准点,确定最终弹着点。 这里距离还是有些远了,已经接近有效射程之外了,所以偏离的比较大。卓然连开了几枪之后,终于确定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瞄准点,根据这个瞄准点,他应该能够一枪击中,他的弹着点大概在一个大的海碗的范围之内。 不过这个范围已经让他心里有些打鼓了,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保险一点,瞄准天师的胸kǒu shè击,这样范围大些,能确保命中。只要能击中对方的躯干,这种贯穿伤损伤了肺部,在宋朝的医疗环境下,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因为射出去的qiān dàn是有毒的,而宋朝的医疗水平又没办法做胸外科手术,即便是当场没有射中心脏,也会要了对方的命。 卓然将bù qiāng放回了木箱子,躺在草地上准备好好睡一觉,现在天气炎热,即使不盖被子也没什么问题。卓然却一时不能入睡,因为他对即将到来的狙杀,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担忧的,尽管这之前,他已经杀过不少人了,也经历过了生死搏杀,但还有一定的兴奋。 根据黄公公的叙述,天师他们要第二天早上才会到那山洞,然后举行仪式,中午时分取了鬼珠子之后,下午便返程。 在来的路上,卓然已经看到了,前面有有一处集镇,因为天师他们是中午才出发的,按照行程,一天应该不会赶到山洞处,那地方也没有适合的安营扎寨的地方,还不如住在集镇之上,所以卓然很快估算出他们的行程,今天晚上应该是住在集镇,第二天早上再出发前往山洞。 也就是说,经过他埋伏地点的具体时间应该是第二天早晨,晚上卓然有充分的时间好好休息。 更何况这里距离驿道不超过百步远,就算卓然估计错了,对方连夜赶到山洞,卓然也是能够监听到对面路上的行踪的。 卓然睡的很踏实。半夜的时候卓然醒了,他是被蚊虫给咬醒的,这野外最讨厌的就是各种蚊虫了,尤其是靠水边。卓然已经不怕热的用衣服将自己几乎所有luǒ lù的地方都遮挡住了,却还是没办法完全避开蚊虫的骚扰,主要是他的脸没有办法完全挡住。 他醒来之后,赶开了在自己耳边嗡嗡乱叫的蚊子,抬头望去,幽暗的苍穹,一轮近乎圆月挂在天边,看不到星星,只有幽暗的夜空,是那样的宁静。 卓然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的看一看夜色了。在现代社会当然没有这样的奢望,而现在穿越来了之后,虽然感受到古代水洗一般的大气的清新和夜空的宁静,但是身在其中,反而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现在无所事事躺在河边的青草上才注意到,夜空原来是那样的宁静幽深,这难得的美景却被自己忽视了很久了。 卓然睡意顿消,用手枕在脑后,饶有趣味地看着月亮。月亮上斑驳的影子,那是传说中的桂花树,树下应该有吴刚在吭哧吭哧的用力砍着桂花树吧,嫦娥呢,玉兔呢,是冷眼旁观,还是躲在月宫中捣药呢? 卓然被古代优美的神话牵走了思绪,目光从月亮上慢慢移到了远处地平线,那里有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几乎分辨不出它们的存在。 已经是夜半,酷热依旧没有减去,地面还是热烘烘的,卓然感觉到身上都冒出了些许细细的汗珠,于是索性坐了起来,这样吹过山岗的凉风便能带走一些酷热。 忽然,卓然发现身后的那条小河似乎有光亮照了过来,他不由微微有些吃惊。赶紧小心地站起来,从灌木丛探头往外看,他担心是不是御lín jūn护送天师经过这儿的灯笼发出的光亮。 一瞧之下更是惊讶,原来那光亮并不是从路上传来的,而是从那条湍急的小河上。——小河之上竟然飘着无数的河灯,河灯都是纸做的,上面有一盏盏的小小的灯笼,正顺着河流往下流淌。但是冲到这一段湍急的河流时,大部分倾覆在湍急的河水中了,就好像无数扑火的飞蛾,前仆后继的冲到火中,化作一缕缕青烟。 卓然被眼前看见的景色整个惊呆了,他知道,这一片并没有什么人家,在下游二三十里路处才有一个集镇,可是上游一直到那山洞是没有人家的,这么多的河灯是怎么来的?谁把他们放倒了这里?难道是在洞窟处看守的御lín jūn放的吗? 卓然知道,宋朝中元节也就是鬼节的时候,按照习俗,是要在河里放灯的,用来照亮死去的亲人通往阴间转世投胎的路。卓然在武德县的时候,也曾经在河边见过当地百姓放河灯,不过那时很热闹,许多人在河边将自己做的河灯一盏盏的放在水中,水面水流也很平滑,然后目送着河灯慢慢飘远。那种景色不同于元宵节看花灯,有一种类似的凄美,但是绝对不恐怖。 可是现在在荒郊野外,惨淡的月光下,看见无数的河灯悠悠地从黑暗深处飘出来,淹没在眼前的河水里,卓然有一种感觉,好像上游的河边有无数看不见的人影,正站在那儿默默的望着河灯飘远。 这么炎热的天,他感觉后脊梁一阵发冷,那些河灯飘了好一会儿数量才慢慢的减少了,直到再也看不见,天地间又恢复了清冷,只有河水的哗哗声。 第二天早上。 天刚亮卓然就醒了,虽然他知道天师应该不会天没亮就出发,他不需要这么干,所以不会这么早出现在自己的狙击视野内,但他还是提早醒来做好准备。 他下了小山坡来到河边,从河水中用手捧了一捧清凉的河水泼在自己脸上,他捧了几捧水后,忽然,他看见水下有白色的东西在水波中摇曳。开始他还以为是一个白色的石子,但是他很快发现不像,湍急的水流把影像扭曲变形,而且不停的变幻,就好像一个鬼怪,在幻化成不同的模样似的。 卓然抹了抹眼前的水,慢慢伸手进去,从河水中捞起了那白色的东西。那东西随着他的手离开了河面,河水滴落在湍急的水面,连涟漪都没有形成便消散在水流之中。被湿漉漉的水粘在一起的东西,在卓然手指的支撑下渐渐敞开了,原来是一盏河灯。 这河灯做得很轻巧,是用白色的油纸折的,能够防水又不沉下去。这河灯中间有一盏小小的灯笼,里面有一支拇指大的蜡烛,还有小半截没烧完,但是被湍急的河流打翻了,沉到水下,被冲到岸边,挂在了石头之间,这才被卓然看见了。 卓然翻来覆去地瞧着,突然他发现,河灯的小船内部似乎写有字,他赶紧将那盏灯笼取了下来,发现上面写的是一首诗: 书阁乍离情黯黯, 彤庭回望肃沈沈。 应怜一别瀛洲侣, 万里单飞云外深。 卓然反复看了几遍,竟看得痴了,眼前一个失去了爱侣的孤单影只的人,正手捧着折好的河灯缓缓放入清清的河水之中,看着河灯漂远。就在这时,卓然忽然感觉到隐隐有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扭头一看,只见沿着河谷驿道远远的有尘土飞扬,显然有大队人马正朝着过来。 卓然立刻将那河灯顺手揣入了怀中,猫着腰快步跑上了小山岗,躲在了那一处灌木丛之后。 立刻从木箱中取出自己的长筒狙击huǒ yào枪,打开保险,查看了一下,然后放下在了昨晚预定的位置,向斜前方瞄准了路上自己早已定好的靶标,只要目标进入靶标范围便可以开枪了。 他望着远处缓缓过来的人马,心想,这天师竟然比自己预料的要提早赶来,幸亏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正文 第338章三娘 卓然深吸一口气,调匀了呼吸,稳稳的托着枪,指向了预警区域,睁大眼,仔细观察着谁是天师。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卓然渐渐看清了,果然就是铠甲鲜明的一队御lín jūn,旌旗招展,在慢慢的沿着河边的驿道往前行进。因为这一带很偏僻,所以驿道上还没有别的行人,就这一队御lín jūn缓缓的从卓然视线里走过。 卓然观察着,很快他便锁定了御lín jūn中间位置的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一个老道,整个队伍只有他一个人穿着道袍。其他都是兵士。 卓然猜想的没错,这老道没有坐轿,因为这么热的天,坐在轿子里头是很闷热,不如骑马来的清爽,这件让卓然最担心的事也放下心来了。 他把枪口对准了那老道,等着他进入射程,他已经反复校准过了,老道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根据这个速度,适当做一些调整,他能确保在进入射程之后一枪命中他的xiōng bù。 卓然紧盯着他的胸口,那老道坐在马上,仿佛闭目入定一般,轻飘飘的过来了,终于进入了射程。 卓然慢慢摒住了呼吸,将枪口稳稳的瞄准了老道的胸口前方,做好了提前量。在他准备扣动扳机之前,他瞟了一眼那老道的脸,他想看看即将被自己射杀的这老道究竟是啥模样。 就在这一瞟眼的瞬间,他惊呆了,——这老道,竟然是他师父逍遥子! 卓然立刻松开手指,睁开了眯住的左眼,仔细观瞧。果然没错,的确是他的师父逍遥子,连那身道袍也都是那般的陈旧,甚至还打着补丁。 只有自己师父才这么邋遢。自己最早见到他时他就这副模样,只是现在稍微干净一点了,看来道袍有人帮他洗了,但是依旧很陈旧,那花白的胡须,那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眉宇,不是师父又是谁呢。 卓然几乎便要大叫出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师父了,自从在武德县,师父教了他滴血认亲的法门之后就去云游去了,让他苦练炼丹之术。卓然当然没有练,因为他当初拜逍遥子为师的目的不是为了学炼丹,而是为了获得炼丹需要的各种药粉,用来配置他做法医检验必须的事情。 师父怎么跑到东京汴梁来了?从黄公公先前所说的事情应该能推断出,他是到终南山去xiū liàn去了,结果因为名声远扬,被官家派出来的黄公公招到了京城,而他炼制的丹药却害死了包青天包大人。 卓然心情很复杂,不过他还是没有任何念头要开枪打死师父,既然是自己的师父,他想他能够说服师父,不要给官家服用这有毒的所谓的长生不老丹。 所以卓然透过灌木丛,眼睁睁的望着师父在御lín jūn护卫之下慢慢走远了。所有的御lín jūn都从他面前走了过去,扬起的尘土也渐渐消散,天地间又变得很清亮。他关掉了huǒ yào枪的保险,放回了木箱之中,扣好背在背上。 下了小山,他骑着马沿着河道往师父他们去的方向走,装出一副出来闲游的样子。他希望做出一副巧遇的样子,能见到师父,尽快阻止他,免得等他把丹药练好了给了官家再来招见自己,那所有的都来不及了。 卓然往前走出数里路,远处的山洞越来越清晰了,他甚至能看见山下警戒的御lín jūn招展的锦旗。 卓然看见路边小山坡上有一座茅草房,茅草房的院子里整整齐齐的堆着许许多多的白色的中元节放的河灯,就跟他早上在河底发现揣到怀里的那河灯一个样子。他明白了,昨晚上自己看到的河里那无数的河灯,应该是在这里放下来的。 这院子中堆放了这么多的河灯,是用来晚上放在河里的吗?一般人家做河灯,最多也就几盏而已,可是这主人居然准备了这么多,如果卓然不是昨晚看见了河里突然飘着的这么多河灯的话,他还以为这是一家河灯作坊,做了河灯用来出售的。 好奇心下,卓然翻身下马,将马系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下,迈步走了上去,来到那茅草房前。 他看见一个shǎo fù,穿着月白色的青衣布衫,扎着蓝色的头巾,汗水都把后背打湿了一小块,湿漉漉的,正在烈日下扎着河灯。她身边放着一叠叠的油布纸,还有一盏盏已经做好了的小灯笼,她需要把那些灯笼粘附在河灯上。 卓然仔细瞧了瞧,河灯内部果然写着那首诗,都是一样的。 shǎo fù发现有人来了,停下了手中的活,眯着一双眼,眼角隐隐有几根细细的皱纹,目光试探性的望着卓然。 卓然赶紧拱手说道:“这位大嫂,我是路过这里的,天气炎热,想讨碗水喝,不知是否方便?” 卓然随便随口编了个借口,那女子点点头,站起身往屋里走,这时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是谁呀,三娘?” 原来这女子名叫三娘。听得三娘对屋里老人说道:“是个路过的客官,来讨水喝的。” 说着进去,从水缸舀了一瓢凉水出来,送到卓然面前。卓然双手接过,饮了一口,咚咚的喝了一小半,抹了一下嘴角,似乎要喘口气再接着喝,然后看看院子里的河灯说道:“你编了这么多河灯,这是要拿去集市上卖吗?” shǎo fù神色黯然,微微摇头,却不说话,又坐下来继续忙碌自己的。 卓然从怀里取出了那盏河灯说道:“昨晚上我露宿河边,看到这河里有很多的河灯飘下来,今早上,在河里捞了这一只。开始我还奇怪,心想这一带应该没有人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河灯呢?却原来是你们一家做的。你们为何要放这么多河灯啊?——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问一问,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的。” 卓然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他觉得,一个人放河灯是怀念或者祭奠逝去的亲人,但是放这么河灯的,肯定不是纪念很多很多逝去的先人,或许是对死去的亲人太过思念,在每一盏河灯都倾注了思念,放在河里,向死去的亲人传达这种深深的思念之情。能够如此做的,很显然是一个很让人动情的故事,所以卓然才随口问了一句。 眼见对方低着头,并没有答话的意思,于是便微笑做了个解释,然后将剩下的半瓢水也喝了。也不方便进屋去,便将那水瓢放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拱手道:“多谢这位大姐,在下告辞。” 他左手还拿着那一盏湿漉漉的河灯,想了想,便把河灯也放在了桌上,随后转身往外走。 “是我男人,我男人死了,他不肯去阴曹地府投胎,因为他是冤死的。我害怕他在阴间受人欺负,多折点河灯给他照亮。”身后传来shǎo fù哀婉的声音。 卓然心头一震,慢慢转过头来望着那妇人,那shǎo fù却不向他,依旧低头麻利的折着河灯,似乎刚才那些话并不是她说的似的。 卓然上前两步说道:“他遭受不白之冤,你们有到衙门去告状吗?是什么回事,能否说来听听?” shǎo fù瞟了他一眼,神情黯然的说道:“你是过路的客官,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你还是赶路去吧。” 卓然从怀里取出了自己的开封府判官腰牌,递了过去,说:“实话跟你说,我是开封府新任判官,这两天放中元节的假,我出来游玩的,路过这里。如果你有什么冤屈,跟我说,我或许可以帮你。” 那妇人瞧了瞧卓然手上的腰牌,又瞧了他一眼,摇摇头说:“你别开玩笑了,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判官?你喝完水了就快走吧。” “我真的是开封府判官,你若不信便直接去到开封府,就说要见我,他们就会带你来见我,你那时候就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我名叫卓然。” “卓然?”妇人一下睁大了眼,怔怔的瞧着卓然,忽然欣喜道,“你当真就是卓然?武德县的县尉卓然?” 卓然不禁楞了一下,说道:“你认识我?” “我听说过你,当然没有福气认识你,我丈夫以前曾经去武德县做工,那是两年前了,听说你在武德县破了好多案子,其中有案子还是皇帝都夸赞了的,还把你的案子批转到全国各个衙门了。老百姓都说你破案如神,不畏权贵,跟朝廷的包拯包青天一样,是个清官。” 正文 第339章跳大神 卓然讪讪道:“我怎么可能跟包大人比肩呢。” 三娘却说道:“我不觉得包大人有多了不起,我这个案子他就不管。我曾经去找过他,可是他说没办法。” 卓然很是惊讶,说道:“啊?连包大人都破不了这个案子吗?到底是什么回事?能不能跟我说说?” 三娘赶紧站了起来,伸手在蓝色围裙上擦了擦,说:“你若真是卓然卓大人,那我就跟你说。” 卓然将那腰牌递了过去,说道:“这是衙门的腰牌,上面有我的名字和官衔,是证明我身份的,没有人敢随意模仿的,不然那是重罪。再说了,你有什么可让我来骗你的?” “说的也是,唉,我是被人骗怕了,所以老是担心,还请大人见谅。你看,我还让你站着说话,真是不应该,我去拿个凳子出来。” 说罢赶紧进屋拿了根凳子,跟屋里的老妇说道:“娘,外面的是开封府新任的判官卓然卓大老爷,我想跟他说说那个案子的事。” 那老妇人啊的叫了一声,说:“那快扶我起来,我也出去一起说说。” 三娘答应了,过了一会儿,搀扶着老妇蹒跚着走了出来,跟卓然见了礼,分别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三娘又给卓然倒了一碗清水,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三娘说道:“我跟我丈夫在一年前去京城去买东西,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一伙人,有一个嬉皮笑脸的公子调戏我,我丈夫就跟他理论,他却不发火,反倒问我丈夫说他要出银子把我买去做小妾,让我丈夫随便开价。我丈夫很生气,就骂了他,说他当街调戏民女不得好死。他却不生气,只是说他想看看,到底谁会不得好死,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我们开始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几天后,我丈夫忽然病倒了,没到十天就死了,吃了药也不管用。开始我还以为我丈夫是真的病死的,可是到我们给丈夫下葬的时候,有一个人在我耳边很得意地笑着说,我们少爷让我问你,现在是谁不得好死。” “我顿时间就明白了,原来我丈夫是被他害死的,就是那个街上调戏我的官宦人家的公子。我马上想抓他质问,他却很滑溜的躲开了,并且很快就失去了踪迹。我找不到他,而我身边当时又没有其他人,没有别人听到他说的话,但我相信肯定是那公子哥干的。” “开始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记得他的相貌,所以我就在京城的街上到处找,找了好几天。老天有眼,那天果然让我看到他了,在一家青楼门口,他喝得醉醺醺地出来,有几个女子扶着她上了一架装饰豪华的马车。我就在街对面,我估计这坏人肯定会去这些地方,果不其然。” “我去问送他出来的龟公和姑娘这人是谁?可是他们却让我滚,不肯跟我说。我就一路的追那马车,幸亏马车走得慢,我还能追的上,一直跟踪马车到了府邸,那府邸有块牌匾,写着宋府,他们搀扶他进去了。” “我问了那府邸对面的商铺的伙计才知道,这府邸就是以前宰相宋庠的家。害死我丈夫的是宋庠的儿子,名叫宋大虎。是京城霸王。在十年前被包拯包大人抓了治罪,关进大牢五年,五年前放出来的,还是那副德性。” “为什么包大人没有查办这个案子?” “我去找了,我怀疑杀死我的凶手是宰相的儿子,除了包青天,只怕没有人能帮我。我听人说他是御史中丞,是专门管官的官,那是再好不过了。于是我就到御史中丞衙门前跪着递状纸,我听说很多请的包大人申冤的百姓都是这么做的,会有人把状纸收去的。” “我去跪着递状纸,我不识字,所以那状纸是请街上帮人写书信的一个老书生写的。果然门房把状纸收去了,让我第二天去听信。我第二天去了,门房就带我去见了包大人,包大人很慈祥,他问了我事情经过,我就说了。他说从我说的情况来看,都只是我猜测的,并没有什么证据,不过他会调查的,让我回家等信,于是我便千恩万谢回去了。” “过了些日子,他派了一个身边的书吏来找我,告诉我说,他查过了,那宰相的儿子根本不承认是他杀的。——他怎么可能承认?包大人又说准备开棺验尸,看看我丈夫是不是真的被人毒死,或者受了什么暗伤,于是我就答应了。包大人亲自带着人来查验的尸首,过了几天之后,把我叫到了衙门,包大人见了我,告诉我说,这案子他查过了,但是目前查不出我丈夫是中毒死的,因为在我丈夫身上没有中毒的迹象。负责勘验的是御史台最好的仵作,他都查不出来,那就没有办法了。” “他还告诉我说,如果是武德县的县尉卓然,也就是您,要是在的话,或许能查出端倪了。但是他没有这个能耐,他很遗憾,没有证据证明我丈夫死于谋杀,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丈夫的死跟宋宰相的儿子有关。我所说的那个人又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任何旁证,这个案子很难处断。他说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他很同情我,但是他也没办法。” “我问了一些衙门的人,他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我这案子没头没尾的,连我那丈夫是不是被杀都证明不了,怎么能证明是被宋宰相的儿子杀的呢?我只是因为他调戏过我,就怀疑是他,这个不管是谁都没办法根据我的怀疑来治他的罪的,就算是包大人也是这样的。” “所以我也就死了心,因为我的确没有办法证明是他杀了我丈夫。有时夜深人静,我甚至怀疑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弄错了,我丈夫不是被害的。因为仵作都说了,我丈夫不是中毒,是病死的,没有中毒的迹象。” 说到这儿,三娘回头望了望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又接着说道:“几个月前,我听说有一个跳大神的特别灵验,我就去找了她,我想跟我死去的丈夫说说话,问问他是不是被人害的。结果正问到关键的地方,突然来了一阵大风,那跳大神的就醒过来了,说再也连不上我丈夫,所以也没有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被杀的。” “但是跳大神告诉我说,我丈夫的阴间路很黑,看不见路,很害怕,有好多鬼欺负他,我就问跳大神的,这种事该怎么办?他跟我说最好是多烧一些河灯去给我丈夫,这样他在阴曹地府就能够看见周围的情况,不会被鬼欺负了。回来之后我就跟我婆婆商议,买了很多纸来自己扎,扎了这几个月的,存到这两天来一起放。昨晚是第一次放,没想到真的就把卓大人您给引来了,真是太感谢了,这下我丈夫的冤屈终于有希望报了。” 卓然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听完这妇人的话之后,也觉得这案子很棘手,因为她丈夫目前开棺验尸的结果是没有证据证明中毒,那也就是说他没有证据证明是被谋杀的。既然他的死因都没有证明他是被谋杀,又怎么可能把他作为刑事案件来经侦破呢?更何况她怀疑的对象是宋宰相的儿子,虽然有杀人的动机,但是却没有证人和证据,证明她丈夫的死与这家伙有关。 不过卓然还是决定不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对方,他从对方扎了这么多的河灯便可以看出他们夫妻感情有多深,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已经燃起的希望再重新被浇灭,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的好。 所以卓然点点头说:“这件事我记在心上,你还有什么对这个案子有帮助的证据,你现在可以交给我,我回去一定认真给你查这个案子。” 三娘非常高兴,起身福了一礼说道:“多谢大老爷,我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上次包大人也问过差不多相同的问题,我就琢磨过了,还真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卓老爷,你说我丈夫的死还能不能申冤呢?” 卓然想了想,道:“我需要重新查证。如果你愿意,我想马上对你丈夫的尸体进行开棺验尸。我要查清他究竟是不是属于谋杀,这个非常关键,如果检查了还找不到证据证明他被谋杀,这案子就不能作为被谋杀的刑事案件立案,你懂我的意思吗?” 三娘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上一次包老爷也说了要开棺验尸,上一次就验过了。不过包大人也说了,卓大人您有您的办法,或许比包大人的还要管用。我丈夫就埋在后山。” 说罢,三娘便带了两把锄头,带着卓然来到了后山。两人一起挖开了坟墓,打开了棺盖。 正文 第340章鞭尸泄愤 三娘在一旁落泪,卓然则下到了墓底,他没有将棺材整个取出来,因为那太费劲了,他们两个有些困难,就在下面检查就可以了。 尸体已经高度**,看不出体表有什么外伤痕迹,不过他相信体表应该没有明显的外伤,不然以包拯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判断不出死者的外伤的。所以卓然的重点是放在了包拯不具备鉴定能力的内脏取材上,整个躯干大部分还没有液化消失,特别是卓然最看重的胃部,他将整个胃部全部提取了,同时还提出了心血、毛发。 他过来的时候带来了油布纸,于是将提取的东西都放在了油布纸中,然后把棺材盖上,把坑很快重新填满,然后对三娘说道:“我得赶紧赶回去,不然这些东西腐烂了就没用了。” 三娘含着泪点头,对卓然说:“多谢大老爷,若是能替我夫君报仇雪恨,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卓然摆摆手,也没多说,飞一般的跑下了山,从路边解下自己的马。他现在已经来不及等师父了,他要急着赶回去,赶在这些东西腐烂之前马上进行检验。尸体埋在土中,**速度会比较慢,但是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尤其是这么热的夏天,**会非常快的。 卓然快马加鞭飞一般的往回赶,把那匹马累的气喘吁吁。在马即将累死之前,卓然赶回了京城,而这时也不过才刚到下午。 幸亏卓然的大型机械此前辽朝皇帝也是日夜兼程地派御lín jūn给他送来,终于送到安好了,不然他还真没办法进行检验。 卓然冲到了后院,对提取的检材进行了相应的检测,检测的结果让他陷入了沉思。 在死者的内脏里,他发现了微量毒素,但是这种毒究竟是怎么来的卓然不能肯定,因为存在多种可能。除了死者中毒之外,还有可能是由于肌体**产生的毒素,或者来自于坟墓周围的污染,因为毒素很微量。 但是这个发现至少证明一点,那就是死者有可能是中毒而死,只是这种毒不是宋朝常见的砒霜,所以用银针之类的是试不出来的。在缺乏现在检验手段的情况下,就算是包拯也无能为力。 目前死亡原因也只是一种怀疑,卓然先把这个案子打开了一个口子,不过他现在有一个更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那就是皇帝。他要阻止师父给皇帝炼制有毒的药,不能让他把皇帝给害死了。 卓然检验完时已经是到傍晚,城门马上就要关了,他立即赶回南城,问了守城官,得知天师还没有回来。 卓然也是这么判断的。因为他估计今天做完仪式之后,天师他们还是会在那个小镇住下,第二天才会赶回来,到京城只怕也是傍晚时分了。尽管卓然估计对方会傍晚才能赶到,但卓然还是在第二天早早的就来到了西城门,张天师进城的必经通道上,在离城门口不远的路边一处茶楼坐下喝茶。 因为这几天放中元节,不用上衙,街上人来人往的。卓然穿了一袭白袍坐在大厅中,摇着折扇,他来的早,茶馆中人不多,所以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城门口方向进来的人。等到了中午,卓然肚子饿了,点了几样小菜,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 又等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终于看见一队队的御lín jūn从城外进来了,卓然顿时精神一振,紧张的瞧着御lín jūn缓缓从街边走过。终于,他看见了自己师父逍遥子,他依旧骑在一匹马上,眼睛似闭似睁,他的旁边有两队手持盾牌的兵士紧张的注视着街两边的动静。 卓然立刻高声叫道:“师父,逍遥子师父,我是卓然。” 听到这叫声,御lín jūn吓了一大跳,立刻进入了警戒,几排手持盾牌的兵士挡在了天师面前,紧张的盯着声音传来处。天师的眼睛缓缓睁开了,目光越过兵士的肩膀缝隙望见了卓然,他笑了笑说:“哦?你怎么在这儿?” 卓然赶紧拿出一锭碎银子拍在桌上,然后跑了出来。在御lín jūn外面高兴得手舞足蹈,对御lín jūn说道:“他是我师父,我是开封府的判官卓然,这是我的腰牌。” 他立刻将腰牌取下,高高的举过头顶。 一个校尉伸手过来接过了卓然的腰牌,反复观瞧,然后回头望向天师。 天师微微点头,说:“他是我徒弟,你们放他过来。” 御lín jūn这才两边让开一条道,卓然快步来到了天师的马前,兴奋的说道:“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逍遥子说道:“我在京城炼丹呢,你呢?我听说你被委派到辽朝为官去了,怎么在这呢?” 卓然赶紧说道:“我有紧急的事情已经回来了,官家把我调回来的,现在是在开封府当判官,师父你呢?” 一旁的那军官知道卓然身份之后,和颜悦色道:“卓大人,尊师现在被官家尊为天师,从终南山请来专门炼丹的,呵呵呵。” 卓然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原来我听他们说,请来了一位专门能炼制延年益寿丹和长生不老丹的,原来是师父您啊,好长时间没见了,心里还真想师父。” 卓然实际上半点都没想,说出这话到不觉得脸红,心想师父教了给了自己那么好的药粉,这才炼出了现代法医侦破需要的药剂,还教了自己滴血认亲的法门,这些可都是别人做梦都都想得到的宝贝。自己却没有回馈师父什么,连平时也不惦记,真是太不孝顺了。因此卓然又赶紧补了一句:“师父,您到我家去住吧,那庞太师把他的府邸给了我,很大很宽敞的,我还想跟师父好好讨教怎么炼丹呢,您上次教我的好多我都不明白。” 天师微微摇头说道:“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走不开,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再来见你。” 卓然见他要走,赶紧急声道:“师父,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向你禀报,这件事关系非常重大,甚至关系到天下百姓,你务必要抽时间跟我聊聊,半个时辰就够了。” 张天师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道:“那行,那我跟你到你家去,只给你半个时辰,说完我就走,我真的很忙,不能够分心的。” 卓然大喜,说道:“放心吧师父,我不敢耽误您的正事。” 率领御lín jūn的统帅听说张天师要前往徒弟家有些为难,不过他们不敢违抗张天师的决定,只好调转马头,前往卓然的太师府。 来到太师府,御lín jūn首先进去对太师府进行了搜查警戒, 太师府里头的仆从管家眼见突然进来了这么多的御lín jūn,吓了一大跳,不过见这些御lín jūn和颜悦色的样子,说是要来护卫天师,他们这才知道,天师要到自己家来,一个个非常的兴奋,但是他们是没有缘分能见到天师的。 卓然没有把师父请到内宅去,而是就在前院的花厅里头。 御lín jūn的统兵官知道,天师师徒要说重要的事,当然不敢在旁边偷听了,他们的职责只是护卫天师的安全。所以便派兵将在花厅ài éi设置了警戒,并在庞太师房屋外也都设置了重重警戒,但是距离房屋还有一段距离,可以让他们放心的说话。 卓然把房门关上,坐在交椅上,直接对师父说道:“师父,你是不是炼制的丹药给包拯包大人吃了?” 逍遥子愣了一下说道:“我不清楚,我目前只炼制出了一枚丹药,是给官家的,可以延年益寿,增强体质,百病不生。现在官家让我练长生不老药。哎,师父跟你交个底,什么长生不老,那都是瞎说,连天地都有终结的日子,人怎么可能长生不老,神仙也做不到啊,神仙只不过活的长一点而已。因此这长生不老药实际上也是延年益寿丹的极品而已,比延年益寿丹能够更长的延续人的生命。” 卓然凑趣地说了一句:“那这丹药吃了,活个千八百年的没问题吧?” 逍遥子笑了:“你想当彭山老祖吗?哪有人能活千八百岁的。不过不是我夸耀,吃了我的丹药,不说千八百岁,活个一两百岁是没问题的。要想活到两百岁以上,那就得看造化了,但这已经比常人高出了一倍呢,还不满足吗?” 卓然笑道:“师父,官家可是相信你的药能够长生不老的,你现在去告诉他只能活一两百岁,他会不会觉得你在骗他?” 逍遥子哈哈大笑,说道:“那有什么怕的?师父都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年了,所以师父的寿辰其实也不长了,现在是多活一日算一日。再说了,他要吃了我的药,再活个一百五十年,师父早就死了,难不成他还把师父开棺鞭尸泄愤不成?” 正文 第341章三生有幸 卓然赶紧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吃了师父的丹药,能活到一百五十岁,那已经是很多人做梦都笑醒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再说了,师父的这药叫做长命百岁,又不是长生不老,对吧。” 逍遥子点点头说:“没错,你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从来都只说我的药延年益寿,可没说是长生不老,那是他们自己瞎说的。我虽然没有纠正过,但我也从来不自己这么称呼我的丹药,至于他们爱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刚才卓然的问题,忙又问他:“对了,你刚才问我丹药是不是给包拯包大人吃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包大人吃了我的药了吗?出什么问题了吗?” 卓然瞪眼瞧着他说道:“师父,你不知道包拯包大人已经病死了吗?” 逍遥子吃了一惊,掐指一算,点点头说:“差不多,我倒是不知道,我一直在闭关炼丹。不过我见他的时候就见他印堂发黑,厄运就在眼前,所以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卓然赶紧擦了擦脑门,凑过去说道:“师父,你给我看看我的印堂怎么样?是不是福星高照呀?” 卓然则只是一个玩笑,想逗师父高兴,好说后面的话。没想到逍遥子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废话,我在收你为徒的时候就给你看过相了,你的确是个福泽绵延的人,而且你是天纵英才。你的寿辰虽然我看不出来,但是不像短命的样,所以你就放心的活吧。对了,你说包大人死了,难道是与我的丹药有关吗?” 卓然点点头,说道:“前些日子包大人身体有恙,所以官家就把您给他练的延年益寿丹赐给了包大人,说这个药非常好,吃了之后能够精神百倍,而且生的病也很快就能康复。包大人吃了之后却急转直下,没超过十天便病死了。” 逍遥子皱了皱眉,瞧了一眼卓然说道:“我明白了,你今天不是偶然碰到我的,你是故意在城门口等我,知道我这时候回来,目的就想告诉我这件事。你是想说我的丹药有毒,不能拿给官家吃,是不是这个意思?” 卓然眼见师父如此聪明,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又惊又喜,忙涎着脸说道:“师父果真是活神仙,连这都看出来了。” 逍遥子冷笑:“你那点花花肠子师父还有看不出来的?告诉你吧,你师父并非浪得虚名,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师父教你的本事管不管用你也知道的很清楚。师父怎么可能把没有效的药拿给别人吃,甚至吃了会中毒死的呢?更何况对方还是官家,你觉得师父是那种为了沽名钓誉而不顾他人生死的人吗?” 卓然忙赔笑道:“当然不是,嘿嘿,只是官家把我从辽朝紧急召回来,就是为了查办包拯包大人的离奇死亡这个案子。而包大人自己也觉得他吃了药之后病情迅速恶化,也怀疑是这丹药的问题,但是不好说,因为他相信师父是不会害他的,但是他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也想跟师父核实一下,到底这丹药有没有用。” 逍遥子说:“我传给你炼丹术,你要用心xiū liàn。如果在二十年之内你能达到我满意的水平,我就将炼制延年益寿丹的秘方传给你,否则传给你也没用,你练不出来白费心机。如果你二十年之内没办法达到这个要求,恐怕这秘籍就要失传了,因为那时候为师阳寿就尽了。” 卓然赶紧往地上啐了几口,嘴巴还念着“坏的不灵好的灵”,连说了几遍才道:“师父万寿无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怎么能只活二十年呢,真是笑话。” “别打岔,说正事呢。”逍遥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哗啦一下,将几颗朱红色的药丸倒在了桌上,用手指点了点说,“呐,看见没有,这些药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比我给官家那一枚差效果很多,因为它们跟那颗药成分虽然一样,但是药量和炼制时间、方法不一样。这药丸你拿一颗回去检验,我知道你有这本事,看一看这究竟有没有毒,是不是跟包大人吃下之后所中的毒症状一样。如果是这样,你立马到我这来,那师父自己抹脖子就可以了。” 卓然赶紧讪笑道:“哪能呢,师父可真会开玩笑。”一边说一边拈了一粒朱红的药丸放在手心,“那我就拿一粒回去看看,我也怀疑是不是有人调包或者在药上动了手脚。要不师父如此盛名远播,那么厉害的真人,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岂不是笑话。这个案子不仅牵涉到了包大人的死亡之谜,还牵扯到了师父的声誉,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卓然见到师父之前,他始终坚信是官家请的天师练的药丸里面有水银之类的有毒成分,导致了包大人的死亡。因为他学的知识说的也都是古代的丹药很多都是含有朱砂、汞之类的有毒物质。很多帝王将相也都是因为服用了有毒的所谓仙丹而先到天国去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对此认定毫不怀疑。 可是当他准备狙击这位天师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师父之后,他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很可能是错的。因为师父是位历史上很有名的道士,而且师父目前为止交给自己的本事那都是货真价实的,绝没有半点含糊,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因此卓然决心好好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逍遥子说道:“你放心吧,在你确认我的丹药没有毒之前,我不会给官家吃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卓然顿时大喜,说道:“那就太好了,我不是怀疑师父,我是怀疑里面另有隐情,还是要查个清楚为好。不然的话,师父你想,包拯包大人服了这药死了,官家没有怀疑是你的药导致的,其他人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也没有怀疑,但如果是官家服用了你给他的仙丹驾崩了,那继位的官家和满朝的文武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因此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查清了免得师父背了黑锅。” 逍遥子缓缓点头,捋着雪白的胡须说道:“这道理我也明白,好,师父等你的消息,师父会告诉御lín jūn,如果是你来见我就让你进来,因为我炼丹需要你帮忙,他们会让你进来的。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我也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然连声答应,逍遥子便站起身离开了卓然的太师府,回皇宫去了,卓然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才挥手作别。 卓然回来之后,立刻对那枚丹药进行检测。他在丹药中果然检测出了少量的汞和朱砂,但是剂量都非常微小,在药物正常值范围内,这么少比例的汞和朱砂是不可能给人的身体造成什么明显危害的,更没有达到人的致死量。 检验结果出来之后,卓然长舒了一口气,至少师父不用背黑锅。只要不是师父做的,他就更放心了,定要查个清楚明白。 第二天中午,卓然从衙门散衙回来,刚吃过饭,门房来通报说,黄公公和御药院的奉御张茂则前来拜访。 卓然忙将两人让到了花厅,侍女奉上了香茶退了出去。 黄公公脸上的笑容比之前见到的还要灿烂,已经近乎是一种献媚了,能够让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用这样的微笑来跟他说话的,估计也就只有卓然了。 卓然不知道这老太监怎么突然之间变得比先前还要讨好自己,不过他一张嘴卓然就知道缘由了,因为黄公公说道:“原来卓大人您是张天师的高徒啊,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不不,不能这么说,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嘿嘿嘿。” 卓然这才明白,原来黄公公是因为自己是官家非常看重的天师的徒弟,当然这一下对自己的态度就比以前更好了。 卓然忙谦虚了两句,说道:“我之前也不知道,昨天刚好出去吃饭,在路边正好天师他们回来,经过饭馆我一下认出了。见了才知道他原来就是公公所说的天师,还真是巧了,也不是有意隐瞒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如果大人早就知道天师是您的师父,那早就说出来了,这么荣耀的事,干嘛要瞒着呢。哈哈哈,对了,今天来,主要是那天跟您说了,咱家见你这样劳累很是辛苦,所以特意给你请示了官家,官家非常关心,让咱家找些药给你补补身子。所以咱家就跟御药院的奉御张大人两人商议,挑了一味药给您送来了。对了,光顾高兴说话,还没做介绍,这位就是御药院的张奉御。” 那干瘦老者赶紧对卓然躬身一礼,陪着笑脸说道:“卓大人,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正文 第342章原来如此 卓然忙拱手还礼,说道:“这话应该倒过来说才对,奉御乃是皇帝身边最紧要的官员,皇帝的用药都是您给把关的,如果不是官家宠幸的人,是没办法担当这个职位的呀。” 这个马屁拍到了点子上,张奉御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却连连摆手,客气道:“哪里哪里,卓大人谬赞了,不过官家倒的确信任下官,就好比那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丹,官家也都是让我来保管的,呵呵呵。”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动,说道:“哦?我听说长生不老丹极其灵验,吃了之后能够长生不老,这么宝贝的药,官家交给张奉御张大人您来保管,可见对您的宠幸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了。官家就不怕你像嫦娥那样,偷吃了仙丹,飞到月亮上去吗?哈哈哈。” 张奉御微微一楞,听卓然大笑,这才知道开玩笑,便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黄公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对呀,对呀,这就足以证明官家对张奉御的宠信。虽然御药院是管各地进贡的和诸邦国进献的珍贵药材的,但是这天师炼制的仙丹放在御药院,而不是放在官家自己的身边,足以证明官家对御药院是非常的放心啊。” 能得到黄公公的赞誉,张茂则更是高兴,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说道:“是呀是呀,官家对下官的厚爱让下官每每想起都是浑身激动不已,唯有粉身碎骨为官家办好事,才能报答官家赏识厚爱之心啊。” 卓然又试探着问道:“这药放在御药院肯定是戒备极其森严,若不是如此,就算官家对大人再宠信,这地方不安全,只怕也不会这么做的。” 张奉御连连点头说:“那是,我们御药院可是比官家的珍宝馆还要戒备森严,因为珍宝馆掉了东西他不至于害人性命啊,而我们这儿的东西要是弄错了,那可是涉及到官家、太子、嫔妃等等的安危的,是防御中的重中之重。别说是有坏人想进去捣鬼,就算老鼠都进不去的,哈哈哈。” 黄公公见他有些得意忘形了,赶紧说道:“好了,卓大人时间宝贵,咱们赶紧的把东西给卓大人,回去忙各自的事。” 张奉御一拍脑门,好像才突然想起这件事似的,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了,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做工精美的锦盒,送到卓然面前,说道:“这里面的东西可是宝贝,叫做碎梦花,这种花产自南洋的某处海岛,相当珍贵。这花服用的时候可以做很美好的梦,不会做噩梦。而且可以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比如大人要是喜欢金银珠宝,晚上就会梦到在金山银山上漫步,大人若是喜欢美眷如花,那晚上就会梦到在měi nǚ环抱中安眠,甚至能与之巫山**,真是神奇的很呢。” 卓然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说:“还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叫碎梦花呢?” 张奉御笑得有些促狭:“因为美梦到底还是要醒的,这么好的梦醒来之后却发现它是个梦,你难道不会心碎吗?所以便得了个名字叫碎梦花。” 卓然也笑道:“原来如此。” 张奉御轻轻打开了那锦盒,锦盒里有小半盒的花朵,放射出紫色的光泽,但是花已经干枯了,还有一种神秘的香味。 张奉御道:“你要睡觉的时候,便把这花捻一颗放在清水之中泡一会儿,然后连着水一起吞服下去就可以了,就像服药一样。这种花你服用之后,不仅晚上可以做美梦,同时你还可以在第二天感到精神百倍。黄公公说大人你的睡眠不大好,所以特意给你挑选了这东西,希望能够帮助卓大人您睡个好觉。” 卓然伸手想去接那盒子,忽然心头一动,又把手缩了回来,没有碰盒子,拱手施礼,说道:“多谢多谢,这么厚重的礼物,我可如何酬谢两位呢?” 黄公公跟张奉御相互瞧了一眼,都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卓大人你也太客气了,这是顺水人情。因为请示了官家,是官家的意思,你要谢就只能谢官家,我们俩是奉旨行事,可不是私下拿来官家的药来送人情的啊,嘿嘿嘿,所以谈不上谢的。” “那也是要谢的,若不是两位大人这么费心的帮我挑了这么好的宝贝,我又怎么能拿到这么中意的东西呢?” 张奉御倒是老实不客气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实话,如果不是卓大人,您换一个人,纵然有官家这句话,我也断不会拿这碎梦花给他的。因为这可真的算得上宝贝,宫里的嫔妃娘娘有不少都想要这东西,因为见不到官家,能在梦中见上官家也是好的。可是这东西却不能随便给,一来这东西非常珍贵,数量有限,二来她们见不着其实更好。梦里见到了,醒来之后岂不是更难受,越难受便越茶饭不思,对身体不好,这岂不是我的罪过吗。” 卓然点头道:“奉御大人说的非常在理。” 黄公公和张奉御又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把他们送出大门之后,卓然返回书房,用一个茶托将他们两人喝茶的茶杯放在了茶托之上,又把那锦盒也一起放着,然后用茶托拖着,快步小心的来到了自己检验的厢房里。 他取出了指纹刷,小心的刷取锦盒,果然显现出了几枚指纹,他又用糯米纸分别提取了这些指纹,随后他拿出了先前从包拯书架上拿到的那枚装延年益寿丹的锦盒,准备提取上面可能存在的指纹。 卓然先前听到张奉御说了,这延年益寿丹是放在御药院的,在师父逍遥子练好之后,并没有存放在皇帝身边。也就是说,皇帝将延年益寿丹赏赐给包拯的时候,是从御药院拿取丹药送给包拯的,虽然是黄公公亲自送的药给包大人,但他要查清楚,这之前,张奉御是否接触过药物,还有没有其他人接触过。 卓然用指纹刷刷取了这个锦盒,同样也显现了几枚指纹,分别用糯米纸进行提取,随后拿着放大镜进行对比观察。忽然他眼睛一亮,因为他发现了两枚指纹是相同的,从外形和指纹类别判断,似乎是拇指的指纹。 随后,卓然对之前提取到的黄公公和张奉御的指纹再次进行比对,确定在包拯包大人的书架的锦盒发现的指纹中有张奉御和黄公公的指纹,另外还有几枚却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此前在尸检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有可能需要进行对比鉴定,便已经提取了包拯的包大人的指纹,卓然立刻找出了包拯的指纹样品用来比对,发现锦盒上有一枚指纹是包拯留下的,而另外还有两枚指纹,却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卓然瞧着那指纹心里有些发呆,到底是谁留下了这两枚神秘的指纹呢?会不会是这个人搞的鬼呢。 当日下午。 卓然坐着轿子到衙门上衙,在门口见到一个shǎo fù正顶着烈日在那张望。他的轿子在门口落了轿,卓然下了轿,那女子便惊喜的跑了上来,对卓然说道:“卓大老爷,是我呀,你还认识我吧?” 卓然一瞧,却是几天前他在河边路上见到的放河灯的那位三娘,忙说道:“是你呀,有事吗?” 三娘有些失望,怔怔地望着他说:“是你说让我来听听消息的,我丈夫的案子有没有消息?” 卓然一拍脑门,自己确实跟人家说过,可是他没想到这女子这么快就来了,这才几天功夫。而且主要是这个案子没有半点头绪,死者是不是死于谋杀都不知道,卓然也就没有紧迫感要去查。再加上同时要查包大人那个案子,于是他挠挠头说道:“我正在查,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好吗?” 三娘苦涩的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卓然从她的苦笑已经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极大的失望,这女子把自己作为她丈夫沉冤得雪的最后的希望,自己却连告诉她来打探消息这件事都给忘了,后面这话听起来又更像是在敷衍,怎么不让人心伤呢? 卓然见到她蓝布衣衫后脊梁上被汗水浸透的一大块水渍,看得出不知道在太阳底下等自己晒了多久了,不由心情激荡,高声道:“我说的是真的,我马上就查,查好了一定给你个交代。” 三娘站住了,扭头回来瞧了他一眼,笑了笑,点点头,然后走远了。 卓然站在那儿呆了片刻,轿子还没走,因为按照要求,只有官员进了衙门,轿子才能够离开的,说不定官员马上又有事要到别的地方去。果然,卓然招手,把轿子叫了过来,对轿夫说道:“去宰相宋庠家。” 乘着轿子往前走,卓然心想,最近身边还是缺个精练的书童,不行的话,还是把在放在老家的书童郭帅叫过来。另外也该跟父亲他们商量,把他们也接到京城来了,一家人在一起共享天伦,老家的院子就留着吧,毕竟武德县太小了。 正文 第343章造访 轿子很快到了宋宰相的宅院前。 宋庠十年前是宰相,因为他儿子犯罪的事,被包拯dàn hé,被撤了宰相之职,现在已经不是宰相了,不过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宰相,他的府邸依旧还是以前的宰相府。 卓然投上拜帖,不过他要见的不是宋庠,而是他儿子张大虎。 卓然没有把他传到衙门去,因为卓然手里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犯了罪,甚至没有证据证明罪行的存在,这样把他传到衙门不妥当,更何况他父亲还是堂堂的前宰相,所以卓然决定亲自登门调查此事。 他想跟宋大虎来个短兵相接,看看对方对这个问题有没有什么敏感的反应,从而确定这罪行是否存在,这将对卓然下一步是否采取进一步的侦查措施提供心理上的依据。 卓然在会客厅与宋大虎相见,宋大虎对卓然非常客气:“卓大人到辽朝为官,听说是风生水起。卓大人的破案的本事当真是无人能及。这次包大人突然离奇死亡,官家紧急招大人回来,便是为这个案子吧,恐怕也只有卓大人才能够胜任了。” 卓然盯着他说道:“官家从来没有对外说过包大人死亡是被谋杀,也没有把他作为刑事案件立案,宋公子为何这么肯定包拯包大人的死需要我来侦破呢?” 宋大虎明显愣了一下,马上笑呵呵的掩饰道:“这很好推测嘛,包大人一死没几天,卓大人就紧急赶了回来,而且马上出任开封府的判官,这两者若是没有什么关联的话,我想很多人都不会相信的。所以我就随便这么猜了猜,要不是就算了,我也不是朝廷的官员,实际上犯不着我去牵挂这种事的。” 卓然笑了笑说:“宋公子虽身不在朝堂,却关心国家大事,正是读书人应当有的胸怀啊。” 宋大虎哈哈大笑说:“卓大人,你这是打我的脸了,我从小喜欢舞枪弄棒,最头疼的就是读书,我爹逼我读书,我说你连中三元,就非要我也跟着你吗,已经有你那么厉害了,我再怎么也超不过你呀,还不如不学了。把他给气的,最后拿我没办法。不过读书人胸怀天下,我们习武之人也未尝不是如此。一旦国家有难,披挂上阵的恐怕还得是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啊。” 卓然瞧着他说道:“看来,宋公子非常喜欢武功,不知道xiū liàn的是哪一门gōng fǎ?” “我什么都学一点,开始跟家里的看家护院学,后来寻师访友,拜了不少师父,这个学一点那个学一点,所谓博览众家之长嘛,实际上啥都不精,让卓大人笑话。” 卓然眼珠一转,说道:“宋公子过谦了,不知道下官有没有福气,见识一下公子的武功啊?我从小体弱多病,本来也想习练武功,可惜没有这样的机缘。” 宋大虎立刻说道:“卓大人有这个雅兴哪有何不可?走,咱们到后花园去,那儿比这儿宽敞通透。” 宋大虎带着卓然来到了后花园处,后花园修成了一个练武的场子,两边两排架子上十八般兵刃一应俱全,有几个壮汉正在那儿舞枪弄棒,打的甚是热闹。见到卓然来了,身穿官袍,却不认识,但也知道是官府中人,赶紧躬身施礼,退到一旁。 宋大虎指着两排兵刃说道:“我不是夸口,我从小练武,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卓大人想看在下施展哪一门武功尽管挑。” 卓然瞧了一眼,说:“我听人说有一种暗器叫钢蛋,跟鹅蛋一般大小,滚圆,一般是用来练手劲的,在手上滚着三个弹珠,要是遇敌的时候可以作为暗器使用,砸出去能打的人骨断筋折威力无穷,比那什么金钱镖袖箭啥的都要厉害得多,不知道宋公子是否也擅长?” 宋大虎笑了,说:“你还说对了,我经常没事就转转弹珠练手劲,看来卓大人对武学一道还是颇有研究的。刚才在客厅会见大人,所以我没有将弹珠随身带着,既然大人说了,我便取来给大人瞧瞧。” 随后一展手,他身后跟着的小厮赶紧捧了一个锦盒过来,锦盒打开,里面赫然三个锃光瓦亮的钢珠。 宋大虎理了理衣袖,伸手从锦盒中抓起三个弹珠,在手里非常娴熟的哗啦哗啦转动起来,说道:“大人,您看是不是这样?” 卓然见他转动娴熟,由衷赞叹:“正是如此,原来宋公子也擅长此道。” 宋大虎右手从左掌掌心取了一枚弹珠握在手中,指着十步开外的一个人形靶标说道:“卓大人,你说打他什么地方?” 卓然瞧了瞧说:“打他脑袋好了,一击毙命。” 宋大虎爆喝一声,扬手掷出,那钢珠划过一道金芒,砰的一下,正中人形靶标的头部,这靶标是木头雕刻的,这一下将那木头做的人形靶标头部打得木屑横飞。 卓然作目瞪口呆状,咋舌道:“真是厉害,原来公子暗器如此了得,这要打到人的脑袋上,那岂不是要开花了。” 宋大虎哈哈大笑。 他的随从跑了过去,把那弹珠捡回来,用一块红绸缎仔仔细细擦干净,再用红绸缎托着递到了宋大虎手中。宋大虎接了过来,放回了锦盒,他现在总不能一边玩着弹珠一边跟卓然说话,那很不礼貌,同时,他还想继续展示其他的武艺,在卓然面前炫耀一下。 卓然望着那仆从捧着锦盒站在一旁,赞叹的说道:“这弹珠当真好,我这手上就没劲,有时候写字久了便手腕酸痛,要是每天也能这么转动一下弹珠,活动活动手指,应该是极好的。可惜这玩意儿我也不知道京城哪有卖的,要不然去买一副弹珠回来玩玩,只是外面的恐怕就没有公子这精心制作的弹珠这么好啦,嘿嘿。” 宋大虎哈哈大笑,伸手从侍从手里抓过锦盒,送到了卓然面前,说道:“卓大人看得起在下便收下这幅弹珠,尽管拿去玩,无妨。” 卓然赶紧摆手说道:“不,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只是随口说说,这些是公子的随身宝贝,这么珍贵,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拿走了,公子可就没了,那是不行的。” 宋大虎将那一盒钢珠拍在卓然手心说道:“送给你,你就拿着,我再打造一副就是。能够跟卓大人交上朋友,也是我宋大虎的荣幸啊,哈哈哈。” 卓然捧着那一盒弹珠喜上眉梢,说道:“那我就愧领啦,多谢公子。” 宋大虎说:“大人还想看什么样的武艺呀?” “公子最拿手的是什么就看什么吧,反正我对武功也不了解。” “行,我最擅长的是刀法,我的刀叫鬼影刀,也是江湖上送给我的外号,刀法快如闪电,就像鬼的影子一样,不可琢磨。不过那是江湖兄弟的谬赞,我就使上一套鬼影刀让大人指教。” 说着走到架子上,仓啷一声抽出一柄刀,在手里玩了几下,又将刀插了回去说:“这刀还是太轻,我还是用我自己的吧。” 立刻就有侍从飞奔跑了回去,很快取来了一柄金环刀,这刀的刀背很厚,在刀锋处有一枚金环,金光闪闪,不用拿在手中都能感觉到它的重量。 宋大虎得意洋洋的取过长刀,在手中舞了几个刀花,随后走到场中,一抱拳,拉开架势,舞了起来。 卓然在现代社会没少看武术比赛,但是那些都是武术中的套路,大部分是注重美观,而宋大虎的这套刀法却让人感觉到一种阴森可怕。刀法惊如蛟龙,动如脱兔,闪转腾挪,卓然不禁由衷赞叹,单论刀法,这可比现在社会电视上看到的武术比赛要实用的多,看来这宋大虎还的确是拜过名师,得过真传。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武功跟卓然见过的高手天仙儿,还有天池宗的几位特使,天王和金刚相比,那相差甚远。一套刀法使完收了,宋大虎瞧着卓然,卓然便使劲鼓掌,说道:“这可真是厉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哈哈哈。” 宋大虎更是得意,对卓然说道:“卓大人还想看什么?” 卓然摆摆手说:“已经非常好了,多谢公子,咱们再走走聊聊吧。” “行啊没问题。” 宋大虎将单刀交给了侍从,对卓然说:“那咱们就在后花园逛逛吧,我家在后花园还是不错的。不过我听说庞籍庞太师把他的宅院都给了你,我这便是比不上的了。” 卓然忙解释说:“不是给了我,是借给我住,因为我初来乍到没地方住。” “那还不是一样,口头上说借,实际上谁不知道这庞太师已经没几天活头了,老病缠身,他在档口把这宅院给你,估计就是准备送给你的。再说庞太师在朝堂一辈子,赚的钱堆成山,还缺这所宅院吗?我听说他在老家的宅院也不亚于京城这处宅院,而且豪华程度更有甚之,要是我是你的话,半点不犹豫便笑纳过来,哈哈哈。” 正文 第344章给点儿颜色看看 两个一边说一边往后花园走,当远远离开了那些弟子之后,卓然开始说到正题:“这两天有个女的到开封府衙门来喊冤,她名叫三娘,不知道公子是否认识?” 宋大虎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了,回头瞧了瞧卓然,摇摇头说:“不认识。” 卓然立刻敏锐的从他的表情中感觉到了他在说谎,但卓然并没有点破,继续说道:“这女子说,她曾经在街上跟她丈夫一起被公子您调戏,她丈夫斥责公子,还说公子不得好死,结果公子回了他一句要看谁不得好死,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事?” 卓然这次没有直接看宋大虎,但是他的眼睛的余光却牢牢的盯住了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变化。 宋大虎果然感到很是震惊,甚至有些惊慌,随即笑容又把它们都掩盖了,说道:“大人不会相信这些山野村妇的无稽之谈吧,我堂堂宰相的儿子,会到街上调戏民女吗?再说了,我何必跟他斗这气呢。”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听说公子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当年被判入狱也是因为面子上的事情跟别人发生争执互殴,结果失手把对方打死了。” 宋大虎愣了一下,站住了,瞧着卓然说道:“卓大人看来对在下很是了解,似乎今天来不是想来跟宋某交朋友的,而是来查案的。” 卓然也站住了,背着手瞧着他,说道:“两者皆有,一来是诚心想结识宋公子,二来的确想问问这件事,因为这女子到开封府衙门来喊冤之前,还曾经去包大人的御史台喊过冤,我总得查一查吧。” 宋大虎道:“那大人查到什么了吗?” 卓然道:“我刚开始调查,这案子还没立案呢,不过如果我真的发现有什么端倪的话,我会立案的。一旦案立了,那就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会采取一系列的侦查措施,到时候可能会传唤公子,还请公子配合我们开封府的工作,不要让下官为难呀。毕竟您是宰相的孩子,应该带头遵守王法的,对吧?” 宋大虎道:“既然如此,那大人还是回去忙公务吧,至于你刚才说的配合你们开封府查案子,我当然会配合。如果大人真的找到证据证明她丈夫是我杀的,那尽管派人来抓我就是了。” “我刚才似乎没有告诉公子她的丈夫被人杀了,或者她丈夫已经死了呀,难道不能是因为她被人qiáng bào之类的刑事立案吗?” 宋大虎眼睛精光大盛,突然伸手,嘭的一把重重地击在身边的一棵大树上,那大树猛烈摇晃,连树下面的泥土都裂开了几道缝隙。 卓然点点头,抬头瞧了瞧这棵树,说道:“看来公子对这棵树不是很喜欢,说实话,我也不大喜欢,要不我们俩把它毁了吧,我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说罢伸手过去,砰的一下按在树干之上,体内云纹功瞬间流转,强大的吸力集中在了手掌之上,猛地往后一抽,就听咔嚓一声,竟然将那棵树拳头大的一块生生地从树干上抽取了出来。 卓然瞧了瞧手上的这块树的木块,说道:“他这树还真不结实。” 随后将它扔在了地上,他心中对自己这得到了三家悬浮石之后数倍增强的壁虎功的威力感到震撼。先前他能直接抽取耶律泰的心脏,这一次他是抽的树干,以前没试过,只想试一下,毕竟既然能把人的心脏抽出来,或许能抽掉树皮也未可知,那也就起到威慑作用了。没想到这一试之下,居然能将这棵大树拳头大的一块木头直接抽取了出来,其威力之强悍,当真让人瞠目结舌。 宋大虎蹬蹬倒退了好几步,目瞪口呆的甚至有些惊慌地瞧着卓然,他没想到卓然居然有如此gāo qiáng的内功,这一抓居然能将拳头大的一块木头从树干生生抓取出来,这要是抓到自己身上,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那就死定了。原来这看着文质彬彬的书生居然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自己当真看走眼了,刚才还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宋大虎额头冷汗直冒,死死盯着卓然说道:“卓大人,你,你这是做什么?” 卓然眼见对方刚才一掌猛击大树,显然是想shì ēi,他好胜之心顿起,也想还以颜色,告诉对方自己不是软柿子,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卓然拍了拍手说道:“我感觉这位叫三娘的姑娘说的关于宋公子你的事情,须得查个明白为好,若真的不是这么回事,也给公子一个清白,不是吗?好了,告辞。” 卓然瞧了瞧神情慌乱的宋太虎,背着手扬长而去。 宋大虎望着卓然远去的背影,又瞧了瞧那棵树上挖出的窟窿和地上的那一坨木头,打了个寒战,脸上却露出了阴测测的冷笑,说道:“明枪明刀的打我或许干不过你,不过,嘿嘿,君子才会那样明着对决,可惜我是小人。” ………… 卓然离开了宋大虎的家。 他很高兴,此行达到了目的。直接的火力侦察,探知了对方的反应,确定这个案子肯定是宋大虎干的,这是他内心确信了的,剩下来就是要寻找证据了。他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内心确信就治对方罪的,还必须要收集到证据。 那刚才故意拿话让宋大虎把钢球给自己,目的就是提取对方的指纹。现在他拿到了宋大虎的指纹,这是基础,下一步很可能会用得上。 不过卓然并没有着急着对指纹进行检验,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赶紧把三娘和她的婆婆保护起来,因为卓然从今天跟宋大虎短兵相接,感觉到这人十分阴狠,做事不择手段,他担心三娘会有危险。 回到住处,他立即换了一身衣袍,骑了一匹快马,并雇了一辆马车,出来城门,直奔西边三娘家方向而去。 出了西门一路往西,那马车走的速度不快,卓然速度也算快了,但卓然还是感觉到不安。他对马车夫说,让他后面来,一路往前,到了前面集镇停下等自己,自己要先走一步。 马车夫答应了,卓然立刻快马加鞭往前飞驰而去,他有些懊恼,自己先前应该先把三娘她们转移出来,隐藏在自己的府中,这样才能确保安全,要不然三娘也死了的话,这案子真的就成了无头案了。 卓然跟上一次赶回去一样,快马加鞭,不停的抽打着马,那马几乎要腾空飞起来了。他有些可惜先前辽朝萧革儿子的那匹汗血宝马,要是自己能够得到那样一匹骏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就好了。又或者自己发明一辆汽车,直接开车,那比马的速度可快多了。可是那都是妄想,卓然现有的知识还不足以让他造出车辆来。 一路飞奔,快到深夜的时候,卓然终于冲过了集镇,再往前二三十里路就能到三娘所在的房舍了。冲过着集镇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有几匹马,上面有四个黑人,也是快马加鞭往前赶。卓然心头一凛,他没有追上去,这条路他熟悉,前面有一个弯道,如果从山坡上绕过去,可以抄近路越过他们。 卓然立刻拨转马头冲下了驿道,直接超到了他们前方,然后迅速往前跑去。马已经累的不停的喷着响鼻,但卓然还是没有松劲,不停的拍着它的脖子说道:“坚持一下,咱们现在是救人。” 那马似乎听懂了,四蹄不停的翻飞,往前努力狂奔,终于来到了那茅草房门前。卓然翻身下马,在马上屁股上狠狠一鞭,那马便独自往前奔去。卓然便迅速往茅草房跑了过去。 ………… 四个人黑衣人也一路打马,终于也来到了这茅草房的旁边,便勒住了马缰,四处看了看,其中一个老者说道:“没错,就是这。动作利索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其他几个都点点头,翻身下马,抽出了马鞍上的单刀,提着迈步往上走。他们来到茅草房门前,迅速绕着房子转了一圈,随后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一个壮汉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屋里黑洞洞的,似乎只有一张床,床上似乎有人,但是他们这么大动静冲进来,那人也没有清醒。 黑老汉伸手入怀,掏出火镰划燃了,想看看被子下面是否盖得有人,便伸手过去,抓住被子猛地掀开。忽的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躺在被子里,手心上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正在冲着他们笑。 四个人惊骇之下,还来不及做出第二个反应,那珠子忽然放出极其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几乎比十个太阳加在一起还要猛烈。 转瞬间,这四个人都发出了惨叫,手捂着眼睛踉跄后退。老者反应最快,一手捂眼,一手将手中刀朝着床上猛的一刀劈了下去,咔嚓一声,却感觉好像是劈在了被子上,床上的人应该不在了。 正文 第345章夺目珠 他飞起一脚将床踢的飞了出去,但感觉踢出去的床上面的重量似乎没有人,显然袭击他们的人躲了起来。这人到底用的什么武器,怎么如此犀利,根本看不见了。 原先进来的时候还能借着外面的月光看清楚里面的大致情况,现在双眼就算睁的再大也是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而且眼睛刺痛流泪,只能用手捂着。 其他几个人也都惊慌的叫着,说看不见。 老者急声道:“千万小心,大家背靠背,小心这小子。” 几个人摸索着想靠在一起,可是屋里乱七八糟的,踢翻的床挡住了他们,在徒然间看不见之后,心吓得慌了,加上他们一时辨别不了方向,倒无法靠在一起。就在这时,响起了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硬东西砸在脑袋上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衣人突然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其他人惊慌的用刀乱砍,这一砍之下,一个黑人的刀砍到了另一个黑人的肩膀上,那人惨叫:“你砍到我了。” “对,对不起,我看不见啊。” 老头急声道:“不要慌,大家不要慌。” 没等他说完,另一个人的脑袋上又狠狠挨了一闷棍,随即扑通一声摔倒地上,而且还又踹倒了两个人。三人连惨叫声都没有,不知道是昏死过去,还是直接都被打死了。 老者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刀子刷刷得舞得跟车轮似的,同时试探着往门外退,他大致还能辨别出门的方向,但他已经找不到门的方向了。他挥舞着刀往前移动,刀砍在了墙壁之上,当即飞起一脚,将本来就不结实的墙壁踢的飞了出去,露出一道缝隙,又是两脚将剩下两块也踢飞了。 随后他用刀护住周身,强行从缝隙钻了出去。可是他的身子刚蹿出去,脑袋上就狠狠的挨了一下,打得他整个人往屋里摔了回来,躺在地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剩下的一个黑衣人听着身边接二连三的同伴倒下的声音,而且每次倒下都会传来脑袋被重击的闷响,便知道他们遇到了高手,已经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根本没法招架。现在眼睛又看不见,惊恐万状之下先求保命,便将手中钢刀扔在地上,扑通一声跪倒,双手高高举起,说道:“壮士饶命,别打死我,我投降。” 一个声音好像是从屋顶传来的:“把你的裤带取下来,把你的双脚先牢牢捆住,然后把你的脖子捆在柱子上,打死结。记住,我看得很清楚,你敢搞鬼,脑袋就先吃我一棍。” 说这话的当然是卓然。 卓然先他们一步到了茅草房。他径直闯了进去,把三娘吓得尖叫。卓然告诉她们,说有敌人要来àn shā她们,叫她们赶紧跟着卓然走。三娘慌忙搀扶着婆婆跟着卓然爬到后山躲了起来,卓然叮嘱她们不要乱动,然后自己则回到了茅草房,等着那几个人。 果然那几人在路边停下冲了上来,于是卓然便躲在被子里,他真正的武功不行,没办法跟对方真枪真刀的干,只能采用偷袭,利用自己所长攻克最方所短。 他躲在了被子中,手里拿出了天仙儿给他的夺目珠。他知道这些人在没有确定对方是要杀的目标之前不会动刀的,所以他躲在被子中,他需要对方所有的视线都看向自己的时候,在释放夺目珠。 果然,对方掀开被子后都往里瞧,卓然立刻用云纹功催动,夺目珠便释放出了极其耀眼的光芒,四个人顿时眼睛暂时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卓然随后立刻使用壁虎功爬到房梁上去了,所以对方砍床当然砍不到他,而他在房梁上已经放了一柄厚背柴刀,这是从厨房找到的,柴刀的刀柄很长,可以反转过来当铁棍用,朝着脑袋一敲一个准。 他连续敲了三个,因为他是在房梁上,那些人根本想不到袭击是来自顶部,所以只注意下面的情况,忽视了上面的防守,被卓然撂倒了三个,最后一个跪下投降。 在卓然的命令下,那人解下自己的腰带,牢牢的把双脚捆了个结实。又从旁边的一个黑人的腰上也抽了腰带,把自己的脖子牢牢的绑在了房屋里的柱子上,这样虽然他的双手是空着的,但是他想要快速解开绳索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卓然并没有下来,以防万一,他还是留在了横梁上,在横梁上坐着,用立柱作掩护,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说实话,因为等一会儿我会把他们三个都弄醒来核对,如果发现你说的是假话你就死定了。” 黑人赶紧说道:“我说实话,我们是宋宰相家的看家护院,跟着我们当家的来杀一个女的还有一个老太婆,听当家的指示,别的我们不知道。我们跟这女的和老太婆无缘无仇,我们都是受人指使的,英雄求你饶命。” “宋宰相?哪个宋宰相?” “就是宋庠宋宰相呀,我们是他们家的看家护院,下午的时候我们的当家的说让我们跟他走,去杀人,我们就来了,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也不知道是谁交代的。” 卓然点点头,那老头是关键,于是他从立柱下到了地面,检查了一下那老头,见他脑袋上有一道血槽,鲜血已经形成了一个小血泊,看来刚才那一下着实不轻,正中他的后脑勺,不知道死了没有。不过摸了摸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应该没事。 卓然还是不放心这种看家护院的高手,如果不是暗中偷袭的话,是难以控制的,必须要采取切实可靠的手段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卓然先将他牢牢捆住之后,拿起菜刀,在他的左右膝盖分别狠狠猛击了两下,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见。剧烈的疼痛将这老头都痛醒过来了,惨叫着恐怖的四处张望,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双手又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尤其是双脚,剧烈疼痛,已经不听使唤,看来双脚已经被废了,他惊慌的问道:“阁下是谁?偷偷摸摸暗算人,算什么好汉?” 卓然已经上到了房梁上,他还是要与对方保持距离为好,说道:“你跟老子说偷袭,你们刚才不是偷袭吗?还准备来杀人家孤家寡人的。好啦,废话少说,现在是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有半句瞎话,我就把你脑袋用菜刀砍下来,先前你也知道我的厉害了。” 老汉眼睛看不见,心中充满了恐惧,不过他还算硬朗,哼了一声,并没有求饶。 卓然说道:“你们是不是宰相宋庠宅院里的看家护院?你最好说实话,因为这是可以核实的。” 老者哼了一声,说道:“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卓然说道:“是谁叫你们来杀人的,是不是宋大虎?” 老者又哼了一声,说:“你不要指望我能告诉你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卓然点点头,说:“你看来很硬啊,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因为刚才你们要杀我,所以我就不客气了,我对要杀我的人从来不会客气。” “你要干嘛?” 这老者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废话,当然是拷问啊,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嘴硬,熬得住。” 卓然对投降的壮汉道“现在是你戴罪立功的时候,你把脖子上的绳索解了,拿刀子在这老家伙手腕上割一刀,——你能摸索到的。让他的血慢慢流,让他慢慢死去,看他还能撑到多久。” 那黑衣人只想保住自己性命,哪敢反抗,忙不迭的答应,把脖子上的绳索解了,腿上的却不敢,然后摸索着来到了黑衣老者的身边,找到了地上的一柄单刀,抓住了他的手腕,黑衣老者紧张的吼道:“你不许动我,你听到没有,不然回去后老夫会让你万劫不复。” 如果老者不这么说,这黑衣人心下还不会特别发狠,听到他狠话,这黑衣人便怒的抓着他的手腕,用刀的在他手腕上狠狠切了一刀,顿时鲜血哗哗的流了出来。 卓然在房梁上看的真切,说道:“我告诉你,你的血这样的流法活不过一顿饭功夫,你最好早点答复,我还可以给你治伤,否则你就等死吧。” 那老者想不到卓然这么狠,感觉着手腕上的血正在缓缓流出来,又是背对着他,看不出血到底流了多少,但是他能感觉到身体力量正在随着血流一点点消失。他再没有先前那般凶悍,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是干脆点,把我一刀杀了吧。” 卓然说:“我才没那么好心,我告诉你,宋大虎这个人卑鄙无耻,手段残忍,他曾经杀过人蹲过大狱,他父亲是宰相也帮不了他,因为这是有王法的时代,他父亲还为了他丢官罢职。你还指望谁来救你?而且我告诉你,就算你不说,我把你放回去,他也不会让你活着,同样会杀你灭口的。你只不过是他一条走狗,你以为你忠贞不二他就会厚厚赏赐于你吗,你错了,他这种人只为他自己,不会考虑别人。他是一个极要面子又及其自私的人,你想清楚,为他这种人丢一条老命,值不值得。” 正文 第346章新的证据 黑衣老者半晌不说话,卓然说道:“没关系,你慢慢熬,一直熬到你想说却没力气说的时候,那样,你想救你自己都没有力气了,因为你的血已经流干了,死人一个。” 终于,黑衣老者被慢慢但坚定朝他逼近的死神屈服了,他惶恐道:“好,我说,没错,是宋大虎叫我们来杀这妇人和她婆婆的,什么原因我不清楚。我说的是真话,我们只听命于他,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他不会告诉我们理由的。” 卓然心想这就够了,只要坐实这宋大虎指使看家护院杀人,用这件事扳倒他就没问题,而且现在有三个证人了。 卓然点头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吩咐那黑衣人把其他两个黑衣人的手臂都都敲断了,把他们疼的醒了过来,接着逼供。 他们的答复都跟黑衣老者的说法相同。这三个黑衣人也都是看家护院,听命于这老者,而老者是听命于宋大虎,但宋大虎没有说为什么要杀这女子和她婆婆。 卓然吩咐那个手脚能动的黑衣人把其他三个人都用腰带牢牢的绑住双臂和双脚,并且用裤带相互串在了一起。随后他点亮了蜡烛,高声将后坡上的三娘和她的婆婆叫了下来。 三娘和婆婆看见屋里的四个凶神恶煞的黑人,还有地上的鲜血和刀子,知道卓然所说的不是瞎话,都惊得目瞪口呆。 当她眼睛落在那黑衣老者的脸上时,眼睛立刻瞪圆了,咬牙切齿道:“是你,就是你,我认出来了,那天就是你跟我说的,到底谁不得好死。” 卓然又惊又喜,想不到竟然找到了三娘一直寻找的那个家伙。卓然立刻拿起一柄单刀,用刀刃在黑衣老者的脸颊上拍了两下,说道:“这家男人是不是你杀的?老实说,不然对你这种人,我才会让你不得好死。” 黑衣老者的两条腿都被打断了,手臂反绑,手腕又被割了一刀,流了很多血,早就已经气息奄奄。听到这话强撑着睁开眼,这时他已经能够模糊的看见一些情况了,于是看了看卓然,又看了看旁边的三娘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卓然抓过他背在身后的手,用刀子切住他的一只手指头,说道:“我对敌人从来不会手软,你现在不是衙门的犯人,而是我的敌人,因为刚才你要杀我。” 黑衣老者闭目不语,卓然冷冷一笑,刀子径直切了下去,咔嚓一声,半截手指头被切了下来,痛得那老者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卓然又把刀放在了他另外一根手指的指节上,说道:“现在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全都削了。” 老头咬咬牙说道:“好好,我说,是我杀的。” “你怎么杀的?” “我在他吃的饭菜里下了毒,他们当时在院子里吃饭,我装着路过,讨水喝,趁他把碗放在桌上,进去舀水给我的时候,我就在他碗里下了毒。” 卓然心头一喜,他能说出死者死于中毒,这就对了相当大一部分,因为死者的死亡原因卓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有他化验才得知的。而且就连包青天包大人都没有能够弄清楚死因,所以除非是真正的凶手,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于是卓然按耐住激动,低声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毒?” 黑衣老者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撒谎,你下的毒,你竟然会不知道?信不信我再削你的一根手指头。” 黑衣老者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因为那毒药是别人给我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毒药,只是知道这种毒药非常厉害。” “是谁给你的?” “是,是我从别人的手里买的,那个人我不知道,是一个江湖客。” 卓然听他吞吞吐吐,立刻说道:“你在撒谎,你明明知道,却编出来这样一个人。那我问你,给你毒药的这个人具体叫什么,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我说了,他是江湖上行走的,找不到他的。” 卓然狠狠一刀,又把他一根手指头切了下来,痛得他昏死了过去。卓然毫不客气的从厨房拎来一桶水,直接泼到他身上,把他浇醒了。三娘虽然知道受刑的是她们的仇人,但是却也不忍心看这么残酷的逼供,便退到了门外,扶着自己的婆婆等着。 卓然再次逼供,又削了他两根手指,这黑衣老者却是一口咬定,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江湖人卖给他的。 卓然说道:“既然是这样,我问你,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黑衣老者说道:“因为他辱骂了我们少爷,我非常气愤,所以杀了。” “你们少爷是不是宋大虎?” 黑衣老者点了点头。 卓然又说道:“是不是他让你来杀人的?你老实说,免得皮肉受苦。你若真心指控了,我甚至可以不杀你,只要你在公堂上指证他。” 黑衣老者痛苦的摇着头,喘息着说:“真的不是他,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不能乱攀过。” 卓然眼见他一口咬定,不肯松口,暂时逼不出来,而对方失血太多,再这样下去弄不好就死了。于是卓然直接将他们几个全都打昏过去,一个个扛着出到门外,对三娘他们说道:“你们跟我走,到我京城家中暂避,他们显然是要杀人灭口。” 三娘和婆婆被眼前这些凶恶的带刀黑衣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赶紧跟着卓然下了小坡,来到路边。他自己的马已经跑得没踪影了。 他问三娘会不会骑马,三娘说会一点,于是卓然便让她跟婆婆两个人骑一匹马,跟在自己身后。在后面则是被反绑着双手双脚,且被打昏过去的四个黑衣人,分别放在了两匹马上捆好,使他们不至于路上掉下来,然后牵着马往回走。 到了前面集镇,卓然找到了自己雇佣的马车,把四个黑衣人都捆好了塞进车厢。然后带着三娘和她婆婆,驱车前往京城。 卓然他们到第二天早上这才回到了京城。因为太平盛世,守城的兵士是不进行盘查的,zì yóu进出,他们也都远远的坐在墙根底下喝茶聊天,根本不过来管进进出出的人,所以卓然他们很顺利的便进了城,径直来到了他的太师府。 到了这里卓然才舒了口气,他有些担心路上宋大虎会派人来接应,自己又要护卫三娘和老妇人又要对敌的话,只怕就麻烦了,幸亏一路太平无事。 卓然先把黑衣老者等四个人送到了衙门,然后把捕头叫来,吩咐他带人到三娘家去勘察现场,并对其他人进行审讯,录取口供,固定证据。 他对宋大虎给他的那一盒钢蛋用指纹刷刷取,提到了宋大虎的指纹。 第二天. 卓然派出去的捕快们终于回来了,已经将现场勘察清楚,做了笔录。而负责在大牢中审讯那四个人的,也都把先前他们供认的事实做了笔录画押,固定了证据。因为卓然严厉要求保密,禁止消息外露,所以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情。 当所有证据都送到了卓然这里后,卓然心头便有了底。 他径直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宋庠的府邸,他准备进行第二次火力试探。他相信宋大虎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果自己再逼他的话,他会露出更多的马脚,从而能够将这个无头案创造出新的证据来。 卓然带着一众捕头捕快闯入了宰相宋庠家,径直来到了会客厅,并让门房去叫宋大虎出来。 宋大虎这次出来的时候竟然是跟着一个老头,这老头身着官袍,阴沉着脸。正是十年前被包拯dàn hé,罢免了宰相之职的宋庠,现在被宋仁宗册封为莒国公。 宋大虎盯着卓然,冷声道:“卓大人带着这么多衙役冲到我家,威风的很啊。家父很是好奇,不知道卓大人为何如此凶悍,因此出来问问,若是得不到合适的答复,家父将会向官家禀报,想看看为何卓大人擅闯民宅。” 卓然站起身,躬身施礼,对宋庠说道:“宰相大人,今日来得唐突,还请恕罪。” 宋庠阴沉着脸,摆了摆手说道:“卓大人,我们俩以前没见过面,就像犬子所说,不知道为何突然带兵闯入我家?” 卓然说道:“得罪之处,实在抱歉。是这样的,有一个叫三娘的女子到衙门来报案,说她一年前在街上被令郎调戏,她的丈夫责骂了令郎,于是令郎便杀了他丈夫,不知道这件事宰相大人是否知道。” 宋庠依旧阴沉着脸,说道:“这件事包拯曾经跟我说过,我说既然你负责这案子,你要怎么查就怎么查吧,我无所谓。后来包大人也详详细细的查了这个案子,结果没有查到什么罪证,还向我口头上致歉。怎么卓大人又来折腾这件事呢?难道当真认为我宋家好欺负吗?”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 正文 第347章颠三倒四 卓然却不温不火,目无表情道:“昨天晚上,受害人三娘家来了四个黑人,企图杀她们婆媳二人,幸亏我赶到,将他们四个都一举拿下。经过供认,这四个人是宰相你府上的人。其中一个是看家护院的头领,另外三个就是家丁。他们已经如实供述,我们录取了口供,人现在压在衙门的大牢里。这是他们的口供,宰相大人请过目。” 说罢,卓然掏出那一叠证词口供放在了桌上。 宋庠不禁大惊,扭头望向儿子,而宋大虎神情有些慌乱,却立刻又镇定下来,梗着脖子说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父亲,他是在说谎,我绝对没有。” 宋庠重重地哼了一声,走到桌边,拿起那叠纸,飞快地看了一遍,重重地又拍在桌上,转头对宋大虎怒道:“你这逆子,你要想把为父气死才甘心吗?” 宋大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爹,我没有,不知道他们是听了谁的指使,真的没有,我可以指天发誓。自从上次你教训我之后,我就好好的每天在家里头练武,从来不惹是生非,甚至连门都没出过。这些人不知道受了谁的挑唆去杀人,然后来栽赃给我。爹,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你好好问问他们,是不是我指使的?” 宋庠愣了一下,扭头望向卓然说道:“对呀卓大人,他们几个其实是我家中的看家护院,但是也可能受外人指使,他们可曾供认是谁指使他们去的呢?” 卓然笑了笑,摇头说道:“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交个底,如果真是令郎指派他们前去杀人的话,那我就不会跟大人在这里好好聊天了,我恐怕直接就派人来把令郎带到衙门归案了。假如不是令郎指使,那当然不会有什么事,但如果真是令郎派去的,那我相信衙门的手段,这几个人迟早会供述出幕后真凶来的。我也会一直紧盯这个案子,我知道您是宰相,您的儿子一般的官员都不敢动,不过我不大一样,我这人最喜欢碰硬。所以只要你儿子不犯罪,那最好不过,他若真的犯罪了,绝对难逃法网,我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别忘了,我有尚方宝剑,奉旨查案。” “我当然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一点,我都不会出来见你。”宋庠脸色阴晴不定,“既然卓大人没有拿到我儿指使他们犯案的证据,那我就不留你了。” 卓然笑了笑:“宋大人,很抱歉,今天我们不是登门拜访,而是来查案的。抓到的四个凶手是贵府的人,我们需要对贵府其他人进行问话。希望大人不要干预我们衙门查案。” 宋庠一听就傻眼了,皱了皱眉对卓然点点头说道:“行,我不干涉你们查案。不过,你要抓犬子,须得拿出真凭实据,证明是犬子主使的这件事。要不然,嘿嘿嘿…” 冷笑声中,袍袖一拂,转身往后院走去。 卓然提高声音说道:“我现在知道十年前包拯包大人为什么会dàn hé你了,——纵子犯法,包庇护短,嘿嘿,堂堂宰相,岂能如此?” 宋庠站住了,没有回头,也只停了片刻,便大踏步进了屏风,走了。 宋大虎从地上爬起来,眼中又如喷火一般,盯着卓然,咬牙切齿道:“卓大人,你当真要置我于死地才心甘吗?” 卓然冷笑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不会遭到报应,我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宋大虎咬牙切齿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等着老天爷应验吧,我倒要看看应验在谁的身上!”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卓然瞧着他的背影,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他已经感觉到宋大虎浓浓的杀意。根据三娘所说,在之前他就曾经如此威胁过三娘和她的丈夫,结果就把她的丈夫给杀了,这次又会怎么样? 不过卓然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他害怕的是躲在暗处的敌人,真正的明枪明刀来的他倒不怕。 在宰相府的调查进行了一天,把该问的人都进行了询问,得到的证据没有什么突破性。看来宋大虎在四个护院家丁当晚没有返回时便已经警觉了,应该进行了相应的布置和安排来掩饰罪行。卓然便带着众捕快回到了衙门。 卓然回府后马上安排加强防守,将自己的侍从护卫都做了重点安排,同时让三娘和老婆婆都穿上佣人的服装,化妆之后混在佣人中,而并没有刻意地单独进行保护,否则反而容易给刺客目标。 卓然做了详细安排之后,静等着刺客来临。他每天一散衙便来到全府最高的一个五层小阁楼上,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太师府,还有大部分京城的风貌。因为按照京城的规矩,不是朝廷重臣的话,是不容许盖两层以上的楼的,而庞太师家的楼是因为他是太师,所以才盖到了五层。 卓然等了好几个晚上,却一切风平浪静。 与此同时,衙门大牢里对几个黑衣人的审讯依旧没有新的进展。黑袍老者等人依旧一口咬定是自己因为不满少爷被辱骂而报复杀人,这一次也是想杀人灭口,所以才来杀三娘和她婆婆的。审讯进入了僵局, ………… 这天,黄公公突然登门拜访,满脸的愁容。 卓然有些奇怪,问道:“公公愁眉苦脸所为何故?” 黄公公叹了口气道:“是这样的,官家不知怎么的犯病了,特来找你帮忙啊。” 卓然道:“公公想必是担忧过头糊涂了吧,我可不会给活人看病,我只会给死人看病,——确定死人是怎么死的,嘿嘿。” 黄公公苦笑说道:“我还没糊涂到那程度,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辽朝遣使臣来拜,因为官家在最近这些日子身体都不太好,在宴请辽朝使臣的时候,官家突然说话糊里糊涂颠三倒四的,弄得辽朝的使臣莫名其妙。宰相文彦博赶紧解释说官家喝醉了,这才掩饰了过去。” “奴才们想把官家服到内宫歇息,可是官家却不依,而是在大庭之上乱嚷嚷,说曹皇后跟御药院的张奉御两人有私情,串通好了要谋反,想杀死他,吩咐大内侍卫去吧他们两个奸夫yín fù抓来拷问打死。我赶紧悄悄跟侍卫说不要听从这道圣旨,因为官家是在糊涂的情况下做出的,而且这种说法根本没有任何依据,道理很简单,张奉御是个宦官,如何还有还能与人有私情呢,更不要说他奉为圣母的皇后娘娘。他就算有心,也没那个能力。” “实际上这个道理所有的大内侍卫也都清楚,于是这才装着去抓人,实际上也没抓,但是禀报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气得直在后宫里哭。哭完了之后,吩咐让人把张奉御暂时先送回家中,不要在皇宫中再出现,直到皇帝病好为止。” “可是官家不依不饶,不停的追问是否已经把张奉御和皇后娘娘抓起来了,并且还责打了答不上来的太监和宫女。咱家没有办法,只好跑去找娘娘商议该怎么办。娘娘便出了个主意,让咱家来找卓大人,让你负责查办官家所说的她跟张奉御两人私通的案子。当然要秘密调查,只向官家和娘娘禀报,因为她听包大人说了,卓大人你在侦破案件方面甚至比包大人还要了得。” “事实上这个案子根本不需要调查,但是官家一直在追问,只能演个戏给他看,所以咱家就这样去禀报了官家,官家开始坚持说他们两个苟且之事众人皆知,无需调查,直接杀了了事。咱家苦口婆心劝,任何断案都必须有证据,否则只怕众位大臣不服,特别是曹皇后的家人不服,会影响江山社稷。而且曹皇后现在还在抚育太子,如果不明原因杀了他母后,太子只怕也是不能接受的。官家听咱家这么说了之后,才勉强答应让你进宫调查此案,所以传口谕宣你进宫,而且要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我这就来跟你商议。” 卓然哑然失笑,说道:“太监与人私通,这我还是头回听说,官家可不是糊涂了吗,这种案子还要调查吗?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黄公公叹了口气说:“是呀,谁说不是呢,可是官家逼得紧,没个交代他不干。官家在酒宴之上颠三倒四,说话让人云里雾里,下来说这件事却头头是道,好像亲眼所见似的,到底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咱家想让太医来给瞧瞧,可是官家给咱家一顿臭骂,咱家再不敢提这话了,只能来找你帮忙,演这出戏,哄过他为好,当然要让官家相信,他是空穴来风,根本没有这回事。” 卓然听着他这话,脑袋里盘算着,忽然他心头一亮,想到了一个借题发挥的主意,当即点头道:“行啊没问题,现在就去吗?” 正文 第348章卑职失礼 黄公公见卓然答应了,欣喜地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当然是现在去,昨晚折腾了一晚上,如果不是关了宫门不让开,官家会连夜派人来找你去的。今天早上官家还两次把咱家叫去,叮嘱务必尽快叫你来查清此案,将奸夫yín fù绳之以法呢。” 卓然当即答应,马上到里屋去跟婵娟石榴花她们交代了,自己要进宫去,让她们没事不要外出。随后卓然便坐着官轿,跟着黄公公,径直前往皇城去了。 路上,卓然对黄公公说,让他派人去通知御药院,自己要奉旨查案。黄公公赶紧派人去办,并叫了两三个大内侍卫协助卓然进行调查,听从卓然指挥。 黄公公带着卓然到了皇城说道:“大人,没有官家的圣旨你不能进内宫,最好就在皇城里调查一下就行了,宫城里面就不要去了。当然,如果卓大人觉得要进宫城调查才更像那么回事的话,那也未尝不可,但是需要咱家先跟皇后娘娘禀报,由娘娘决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召见卓大人,到时候您再去就是了。这件事是娘娘安排下来的,所以娘娘会配合你演好这出戏的。” 卓然赶紧躬身道:“多谢娘娘。” 随后黄公公留下一个小太监随时听候卓然传送消息,然后便进宫复命去了。 卓然坐着轿子来到了皇城的御药院,因为宫城属于皇帝真正的家,里面有嫔妃、小王爷、公主,原则上只能有官家一个男人,其他男人没有官家的许可是不能进入宫城的。 皇帝处理政务其实是在宫城外面的皇城里进行的,重要衙门部门包括太医院、御药院、尚药局等都在皇城里头。 卓然来到皇城御药院,这之前黄公公已经派人来招呼了,说开封府判官卓然要来查案,至于查什么案子没有说明。但是这些人都知道,在皇宫里面,那是绝对不能随意打听的,不该知道的事不能乱问,因此一个个毕恭毕敬把卓然请了进来。 因为他们心中都不知道卓然是来查什么案子,为什么要到御药院来,于是乎一个个诚惶诚恐,毕竟皇宫里因病死的人不少。而这些病死的娘娘、小王爷、公主等的病案,基本上都多少跟用药有关系,药的质量、药的保管等都是有可能会成为追责的缘由。因此人人心中忐忑,陪着笑,站在大厅两侧,恭候着卓然传话。 卓然坐在大厅之上,左右瞧了瞧两排白花花胡须的老太医们,笑了笑,招手说道:“不要拘谨,大家都坐下,坐下说话,我今天来虽然是来查案的,但是也是来瞧瞧大家的。我只是问大家一些问题,相互之间不许交谈,也不许相互通气,不管事前事后,这是需要提醒大家的,因为这涉及到皇宫的秘密,希望大家都能理解。” 这几个负责御药院药物管理调配的太医们赶紧一个个躬身答应。 卓然找了一间厢房作为谈话室,挨个叫几个太医进来。 当先一个是个花白山羊胡的老太亿。这位太医神情颇为紧张,拱手陪着笑,站在卓然身边,卓然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天师炼出来的丹药是谁来保管的?怎么保管的?都有谁接触过?” 那太医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瞧了瞧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屋里很闷热,他说道:“这些全部都是张奉御他在保管,他说了,这是官家的至宝,他给谁都不放心,所以他亲自保管,锁在他的单独的一个箱子里头,钥匙只有他有。”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别人打的开吗?” 太医摇头说道:“张奉御担心别人将箱子打开,把仙丹偷了,所以在箱子外面还加了密封条,上面是他亲笔提名加盖的yìn zhāng,只要封条破了,他就知道东西被偷了。每一次取东西他都要亲自贴封条,撕封条,所以除了他,没人动得了的。” 卓然又问道:“那你们御药房有没有外人能够进来?” 他也摇摇头说:“御药房没有官家的手谕或者娘娘的懿旨,其他任何人都进不来,包括其他的嫔妃。因为这里保管的都是最为珍贵的药材,主要是给官家用的,要绝对确保安全。” 卓然点头,又问道:“对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张奉御对保管的药材管得怎么样,有没有一些不符合规矩的事情?——你放心,你说的话,我左耳进右耳出,不会告诉任何人。” 那太医连连点头,低下头沉吟片刻,终于咬咬牙,把头凑到卓然耳边低声说道:“张奉御经常拿官家的宝贝来收买人心,我就见过他好几次把东西给皇后娘娘送去,还给宋宰相、文宰相、庞太师等等权贵送去。其中有一些是有官家手谕的,或者说官家的谕旨的,还有一些并没有,他是捎带着给他全都记在了官家谕旨给的人的头上。比如官家让他拿人参去给贵妃,他可能会拿两份人参,一份给贵妃,一份给皇后,而两份都记在贵妃的头上。” 卓然心头一动,问道:“你知不知道他给了宋宰相多少东西?” “这个怎么可能知道?因为这些东西做账也都是他在做,虽然入账他管不上,要对账的,但是他只要把错的帐进行调整,别人谁会知道,又没有人会到官家那去核实。官家说了给谁不给谁,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这些事情我以前也偷偷跟黄公公说过,希望他能跟官家说,黄公公却说这纯粹是空穴来风,张奉御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的。” 卓然点点头,沉吟片刻,才随口问道:“那张奉御经常讨好皇后娘娘吗?他经常到娘娘那去吗?” 说到这个问题,这太医的嘴角笑意更浓了,并且带着些许抑制不住的妒忌和愤恨,提声道:“有许多事情别人是不知道的,却逃不过老朽的眼睛,既然大人问了,我这就告诉大人。” 那太医鬼鬼祟祟的跟卓然说道:“有几次张奉御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到深夜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笑容满面的,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似的,我总觉得不对劲。” 卓然斜了他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他对皇后有僭越之事?” 那太医愣了一下,随即赔笑道:“这个倒没有,他是个太监,怎么可能做那个事呢?” 卓然点点头,说:“既然你知道他是太监,又说他深更半夜呆在皇后娘娘寝宫,半夜才回来,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医神情有些尴尬,说道:“老朽的意思是说,他在娘娘的寝宫讨好娘娘,目的不言而喻。” “你这人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直截了当说。” 太医一阵尴尬,不敢再卖关子,赶紧说道:“是这样的,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张奉御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他想给他父亲弄个封号。因为他是做不了官的,但是他们家想过过官瘾,有那么个封号,光宗耀祖呗。每年祭奉什么的,那也是很有面子的,所以一直在活动着。他想跟皇后娘娘说,因为他知道,直接跟官家说,官家肯定不会答应。他又无功德,干嘛要追封他父亲呢?如果娘娘同意的话,娘娘倒是可以让官家追封的,因为官家很敬重娘娘。” 卓然点头说:“他要追封他爹,让他去活动就是了,娘娘答应,那是娘娘的事,我们没必要把他作为一个多大的事在后面嘀嘀咕咕的。” “是是,卑职失礼了。” 卓然冷眼瞧着他说:“那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没有了。” “那你出去,另外叫一个进来。”卓然冷冷道。 太医赶紧答应,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想了想,又站住了。他心想,自己肯定刚才没有给卓大人什么好的印象,必须将功补过才好,可是有什么东西能让大人感兴趣呢? 对了,太医想到,刚才卓大人不是问过,张奉御是否给宋宰相送过东西吗,难道他对宋宰相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吗?这宋宰相曾经因为儿子犯罪被包拯dàn hé罢免了宰相,一直郁郁不得志,不知道后面搞什么鬼,得罪了这位新锐卓大人,准备弄他了。 这太医也是个人精,人前人后的揣摩别人还是很准的,当他发现这个之后,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或许可以让卓然感兴趣,马上回身,快步走到卓然身边,拱着手陪着笑,低声说道:“还有件事,是关于宋宰相的。” 卓然眉毛一扬,瞧着他没有说话。 不过就卓然眉毛这么一扬的瞬间,太医便已经感觉到卓然对这件事是很有兴趣的,立刻满脸堆笑道:“是这样的,我曾经见到宰相和他儿子到御药院来过,是找张奉御的,三人躲在屋子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宋宰相带着他儿子这才离开的。我怀疑这张奉御是不是又拿官家的东西来讨好宰相宋痒吧。” 卓然不动神色的问:“宋庠带他儿子来,大概什么时候?” 正文 第349章头皮发麻 太医想了想说:“好像是仙丹刚刚练出来送过来了的时候,对对,就是那两天,张天师炼出了仙丹,不少人来这儿探头探脑的,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瞧一眼仙丹是什么样子。仙丹是由张奉御亲自保管的,就守在他屋子里的,好像就是那两天来的,或许也是来看仙丹的吧,我也没好问,具体也不大清楚。” 卓然心头一紧,低声道:“你觉得宋宰相能看到仙丹?这东西是至宝,张奉御不可能这么轻易把仙丹拿给他们看吧。” 那太医神秘兮兮的一笑说:“大人您在他身边跟他待闲久了就知道了,他是个胆大妄为之徒,没有什么东西是他觉得不敢做的。你想想,他又不是皇后娘娘寝宫里的伺候的太监,却呆在娘娘的宫中深更半夜方才离开,这种事,便是他是个太监也是不合适的。他却根本不在乎,私底下已经有人议论了,连官家都很不高兴,可是他却浑然没事,好像完全不在乎别人想什么。” 卓然一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太医也很高兴,以为卓然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立刻添油加醋的越说越来劲。实际上卓然在琢磨的是宋庠带着他儿子在仙丹出来的时候,跑到御药院来做什么,这件事情到底预示着什么事情。 卓然一直想不明白,见到太监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张奉御如何行为不检,不顾他人议论,我行我素,于是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了,你说的我都清楚了,你先出去吧。” 太医见这次卓然和颜悦色的,似乎对自己提供的消息很满意,顿时眉开眼笑,说道:“大人,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卓然嗯了一声,给了他一个笑脸,把那太医喜得乐不可支,这才告辞走了。 随后的几个太医进来之后,也得恭恭敬敬的,他们没有给卓然更多的消息。不过有一点他们也证实了,在张天师炼出仙丹之后,放在御药院由张奉御保管这期间,前宰相宋庠带着儿子曾经来过御药院,具体做什么不清楚,是在张奉御的屋子里。 卓然把所有的太医全部都问了一遍之后,张奉御却一直没有到来,去传唤的太监回来禀报卓然说,皇后娘娘把张奉御叫去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卓然左等右等,眼看时辰不早了,于是便留下话,让张奉御回来之后立刻到自己开封府衙门来,有事要跟他商议。 随后卓然便乘轿返回了衙门,他来到衙门自己的签押房,在签押房内,衙役禀报卓然说,前宰相宋庠带着儿子宋大虎到衙门来找过他,等了一会儿,没见着他回来,就告辞离开了,说下午再来。 卓然问他们来找自己有什么事?衙役说宋宰相没有说明,只是说见面之后再聊。卓然想不通他要干嘛,摇了摇头,先不去管他。 他进了自己的签押房,关上房门,来到自己的桌子前,在交椅上坐下,忽然,他的整个身子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从椅子的扶手上慢慢爬过来一条金灿灿的小蛇,这条蛇五彩斑斓,头是三角形的,吐着红红的信子,眼睛则是白色的,放射出可怕的寒光。它的尾巴几乎看不见,因为从他的粗壮的身子突然一下就变小了,身上诡异的花纹让人头皮发麻。 那条蛇顺着卓然的胳膊慢慢地爬了过来,一直爬到他手腕处停下,半抬着头,盯着卓然,嘴里呲呲的发出可怕的声响。 房门已经被卓然紧闭,他在工作的时候,不会有人打扰他的,而且这时候卓然希望谁也不要进来,因为一旦惊动这条毒蛇,带来的致命伤害。 卓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开始冒虚汗,这条蛇肯定是之前躲在了自己的座椅坐垫缝隙处,自己坐下之后他才爬上来的。卓然脑袋里飞速旋转着,想着该如何应对。 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虽然怀里揣着huǒ yào阻击枪,但是这条蛇也就拇指大小,huǒ yào枪未必能够结果它,最好是用刀子。可是卓然身边并没有刀,他如果去取刀的话,只要身子一动,难保这蛇不会朝自己攻击。 卓然脑袋里迅速盘算着,自己还有什么样的法宝能救命,怀里的夺目珠倒是可以用,可是要伸手到怀里去取,难保不会惊动这条小小的毒蛇。这蛇虽然小,但卓然半点不敢轻视,它身上五彩斑斓的花纹就已经提示了,它绝对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它的毒汁怕是绝对致命的。 卓然想不到任何办法来对付它,他只能希望这条蛇会慢慢的从他身上爬开,可是他错了,这条蛇一直趴在他的右手的小臂上,仰着头瞧着他。 卓然想到了最后一招,——现在只有这一招看能不能救自己了,他没有把握,但是他必须尝试一下,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他将原本侧着的右手慢慢的翻转向上。就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已经引起了那条毒蛇的注意。 它立刻回头盯着卓然摊开的手掌,脑袋微微晃来晃去,吐着的蛇信是夺目的猩红色,它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了两颗尖尖的毒牙。 卓然紧张得似乎心都要停顿了,他尝试着慢慢的勾动自己的中指,非常缓慢。这样的动作不会cì jī到毒蛇,但可能会引起它的好奇。 果然,那毒蛇发现他的中指在缓缓的勾动,于是想去看个究竟,便又爬了过去。 就在毒蛇进入了卓然的手心范围的时候,卓然身体里的云纹功瞬间爆发了出来,手心马上产生出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这种吸力已经强大到足以让他将树干的一块木头抽出来了,要吸住这条蛇那是轻而易举的。 果然,这条蛇探进手心的脑袋立刻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地按在了卓然的手心,这蛇立刻发现不对劲,身体猛的扭动,想张嘴去撕咬,将致命的毒液注入卓然的手掌,可是他的嘴张不开,它牢牢的被吸在了卓然的手心。 在卓然手心强大吸力下,小蛇三角形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扁,发出了轻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有鲜血从蛇的嘴里缓缓流了出来,接着咔嚓一声,整个蛇头都被击碎了,就好像落在地上的一颗花生,被狠狠一脚踩扁。 五彩斑斓的金蛇顿时停止了扭动,瘫软在了卓然的手上。 卓然这才松了口气,gōng fǎ一松,那条蛇从他手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软软的身子还在缓缓的蠕动着。 卓然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站起身,把交椅向后推了推,蹲下身瞧着那条毒蛇,毒蛇已经停止了蠕动死了。 卓然小心的用手拈着它细细的尾巴,将它倒提了起来,拿了一张白纸,铺在桌上,将这条小蛇放在了上面。随后他拿来自己的法医勘验箱,取出自制的针筒针管,将这条蛇的毒腺里的毒液抽了出来。 随后他对毒液进行了分析。 这种分析是简单的,但却找到了跟包拯血液里的毒素相同成分的物质存在,而且跟三娘的丈夫也有相当大程度的相似。毕竟她的丈夫在地下已经埋了一年多,高度**了,但是卓然还是找到了若干成分相同,高度怀疑两者的同一。 卓然现在清楚了,害死包拯的,同时也是害死三娘丈夫的毒药不是来自于张天师的仙丹,而是来自于这条小小的诡异可怕的毒蛇。 这条毒蛇究竟属于谁,是谁把它放在凳子上准备谋害自己,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卓然立刻下令,让捕头调集所有的能调动的开封府的捕快,准备赶到宰相宋庠家抓人。 正在调集人马的时候,御药院的奉御张茂则来到了衙门,正满脸的惶恐,眼见院子里捕快们来来往往,正在准备出发,而且都是全副武装,顿时吓了一跳。 见到卓然,卓然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核实一件事,你给我进来。” 随后,卓然把张奉御叫到了自己的签押房,关上房门,卓然也不坐,背着手瞧着他说道:“奉御大人,你是否知道,官家已经下旨,让我查办你对皇后娘娘大不敬之案?” 张奉御一听,顿时头皮发麻,紧张的望着卓然。 因为这之前,黄公公告诉张奉御的是,官家认为他跟皇后私通,下旨把他们两个处死。但是黄公公拦住了,因为张奉御是太监,根本不可能跟皇后私通的,所以大家都认为官家这是犯病了,说的胡话。而在之前,他曾经在宴请大辽使臣的时候就发了病,不知所云,差点闹出大笑话,幸亏宰相文彦博从中掩饰。 因此,张奉御心头很镇定。可是现在,卓然却把案子定性为他对皇后大不敬,这就不是私通那样单纯,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大不敬这个罪名就太大了。私通固然可以认为是大不敬,但对娘娘言语甚至行为上的非礼等也可以归为大不敬。眼见卓然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他就知道事情要糟糕。 正文 第350章小金蛇 先前黄公公说是做场秀,告诉官家没有这件事,现在若是卓然拿着鸡毛当令箭,真的要查办他张奉御的话,他是经不起查的,因为他的屁股也不干净。如果以这个为由头一查到底,拔起萝卜带出泥,这件事肯定不可能查出跟皇后私通的事,但是一定会查出其他事情来。 所以他额头顿时冒出了细细的冷汗,瞧着卓然,声音都在有些发抖:“卓大人,您说的下官也听说了,但是那都是冤枉的,求大人明察。” 说罢,竟然撩衣袍就要跪倒。 卓然一把拉住他,提声道:“你的案子我先放到一边,现在没空,我要问你另外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张奉御立刻明白了,卓然先说对皇后大不敬这件案子,随后再说另外一件事,现在是用那件事来逼迫自己说实话,如果自己不说实话,那件事他就要当真的办了。 张奉御也是人精,如何听不出他的话中之话,赶紧赔笑说:“大人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卓然说道:“前宰相宋庠和他儿子宋大虎在仙丹炼成之后,是否来找过你?是否接触过仙丹?” 张奉御顿时吓得一哆嗦,他脑袋里迅速盘算着,这两件哪一个更重。他很快确定,自己对皇后大不敬的那件案子肯定更重,那是直接涉及到自己脑袋的,卓然若真的把它当事来办,又有官家的圣旨,直接砍了脑袋,那都是一句话的事。而后面这个大不了是一种失职,至少脑袋能保住。 他面如死灰两腿发软,就要往地上跪,又被卓然扯住了,说道:“你说实话才有的余地,否则没得情面讲。” “好好,卑职说实话。就在仙丹练好后,官家得知包拯包大人身体有恙,准备将这仙丹送给包大人。宋宰相得知之后,便带着他儿子来到药房见了我,说他儿子想在仙丹被吃掉之前看看这仙丹。只是看一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神奇的丹药,能够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想长长见识。” “我也出于炫耀,就把他们带到屋里关上门,取出了仙丹给他们看。他儿子在看的时候,宋庠在跟我说话,说另外的一件事情。不过我见他儿子只是拿出丹药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又放了回去,他们走之后,我又详细的检查了丹药,见并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这样的。” 卓然说道:“你确信这是在官家准备将这颗丹药送给包拯包大人之后发生的事吗?” “是的,因为官家说这话时是在上朝的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官家得到了仙丹很高兴,在早朝的时候跟文武大臣说了这件事,随后又说包大人生病了,御医治不好,所以他就要把这丹药拿给包大人。因为包大人最近有非常重要的事务要处置,官家希望他能够尽快好转。还没等我送去给包大人,他们就来找我了,就是这样的。” 卓然心头暗喜,这样一来整件案子就全串在一起了,他立刻对张奉御说道:“行了,你也知道你这个行为属于失职,不过比起你对皇后大不敬来的案子也不算什么,等我忙过来之后再处理你的事。你先回去安心做你的事吧,不用想别的,我这还忙着呢。” “不知道大人这是要去忙什么呢?”张奉御抹了一把冷汗,陪着笑,结结巴巴问了一句。 卓然冷哼一声,说道:“去抓人,就是你刚才说的宋宰相的儿子宋大虎。” 张奉御目瞪口呆间,卓然带着人已经大踏步出了衙门。 卓然带着一众捕快和衙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宰相宋庠家,将宋庠的宅院包围了起来,并且控制了各个院子和屋子,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 但是卓然查看后才发现,只有宰相宋庠在家,他儿子宋大虎已经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卓然让宋庠先等待一下,自己要做一些ài éi调查。接着把宋大虎身边的贴身侍女叫到了屋中,先进行问询。 那侍女非常紧张,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不敢看卓然。 卓然和颜悦色的说道:“你把头抬起来吧,不用紧张,今天来,我也还是跟上次一样,随便转转。不过我这人喜欢大张旗鼓的,没有吓着你们吧?” 那侍女果真慢慢抬起了头望向卓然,忽然,她惊讶的盯着卓然的手腕,在卓然的左手的袖笼里伸出了大半条五彩斑斓的散发出可怕光泽的小金蛇,正盘在卓然的手臂上。 卓然见她瞧过来,立刻用衣袖覆过来,把那条小蛇盖住了,然后瞧着侍女说道:“你认识这条小蛇?” “我们少爷也有这样一条,是他最爱的宝贝,这条蛇听说来自于南洋,是有毒的,少爷从来不让我们碰。这条小蛇从小就在少爷身边,只听他的话,谁的话都不听,而且这种蛇在大宋根本就没有。对了老爷,难道你也从南洋得到了一条吗?还是我们少爷把那一条送给你了?” 卓然道:“你们少爷有一条这样的蛇?你看清楚了,果真跟我的蛇是一样的吗?” 说罢,马上将袖袍撩开,露出了手臂上趴着的那条五彩斑斓的小蛇。 丫鬟上前一步探头仔细看了看,还想再看时,卓然已经用衣袖挡住了,他生怕对方看出这条蛇已经死了。 不过就这一会子,这丫鬟已经完全肯定,说道:“没错,跟我们少爷的一模一样,我们少爷的蛇是花重金从南洋商人那儿买来的,那时候蛇还很小,刚刚生下来不久。南洋商人说,这时如果主人耐心地养它的话,它就会只听主人的话,别人不能碰的,而且尽量不要让外人看见。这条蛇很怕生,他一旦遇到生人就容易发动攻击,伤害到别人。所以少爷从来不让我们碰,喂这条蛇也都是他自己才喂,外面的人也没人知道。这个是少爷的宝贝,若是少爷送给老爷您的,那少爷可当真是对老爷您好呢。” “那你知道这条蛇的习性吗?” “我听少爷说过,那南洋商人说,这种蛇要论毒性其实不是很大,麻烦的是无药可救,随着毒性越来越深,又得不到救治,最终人还是会死,活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并且这种蛇的毒,在毒死人之后,毒药会在对方体内慢慢消失,如果不及时查验根本查不出来。就算用一般的银针也查不出来,因为银针不会变黑。” 卓然心头一动,他开始明白为什么三娘丈夫死后一段时间,连包拯都查不出体内有中毒迹象。因为毒药会自动消失。自己之所以能从包拯体内查出这种毒,是因为包拯刚死,自己就进行了尸体解剖。而对三娘的丈夫进行开棺验尸,因为时间太久而只能找到微量毒素,甚至都达不到致死致伤量了。 旁边的书吏已经飞快的将丫鬟所说的全都记了下来,卓然让丫鬟签字画押。丫鬟签字画押的时候心头很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只是关心蛇的事情。只不过她没办法把这个疑惑告诉其他人,因为她马上就被禁锢在了一个单独的厢房里头了。 卓然随后又叫来了其他的宋大虎身边的丫鬟随从,也都证实宋大虎的确有一条这样的小蛇,是从南洋商人处采购来的,但从来不给外人出示。 取得了ài éi证据之后,卓然这才将前宰相宋庠请到了屋子。 卓然对宋庠道:“宰相大人,今天上午你带着令郎到衙门来找我,是吧?” 宋庠点点头,说:“那天是我言语有些唐突,你也是办案,并不是有意的。我冷静下来之后觉得我太冒失了,责问了我儿,虽然他始终不承认做过什么枉法的事,但是我还是决定带他到衙门来找你说个清楚。可惜你不在,等了一会儿你没回来,我们就走了。没想到卓大人却带着大队人马再一次闯入我家,这次比上一次还要过分,控制了所有的人,已经完全是要抄家的样子了。这一次恐怕大人你真得给我一个交代了,否则我只有告到官家那里,让官家来评评这个理了。我知道你是奉旨查案,但是也得讲道理吧。” 卓然点点头说:“我就是来找宰相大人您讲道理的,您先看看这个,就明白我为什么带着人冲到你家里来了。” 卓然取出了那条死了的小蛇放在桌上,瞧着宋庠,宋庠吃了一惊,说道:“这是我儿子的小金蛇,怎么在大人手中,而且还死了?” 正文 第351章蛇毒 卓然说道:“我也想问令郎,可惜他不在,不过我会查清楚的。就在先前,这蛇出现在了我签押房的凳子上,差一点就把我给咬了,我听说这种蛇的蛇毒无药可救,虽然死得慢,但最终还会死。除了令郎以外,只要别的人碰到就会被咬。我已经问过令郎身边的丫鬟,他们说这条蛇令郎从来不离身,所以我怀疑是今天上午大人带令郎到衙门来找我的时候,令郎将他的这条可爱又可怕的毒蛇悄悄地放在了我的签押房的椅子坐垫上,想等我一屁股坐上去,蛇就会咬我,因为他知道那把椅子除了我没有人会坐。令郎杀我的心已经很明显了,我就想来问问令郎,我跟他到底有什么冤仇,他要对我下此毒手?” 宋庠目瞪口呆,白胡须都不停抖动,嘴里哆嗦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卓然说道:“令郎呢?你如果知道他的下落,最好把他叫回来,让他投案自首,想逃走,那是别指望了。” 宋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大人,我当真不知道犬子去了哪里。” 卓然说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慢慢查找关于令郎的罪行,我还有事情需要告诉宰相您,希望您听了不要太过惊讶。” 宋庠脸色铁青,缓缓点头说道:“大人请讲。” “我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您的儿子用这条小蛇给包拯包大人的延年益寿丹之中注入了蛇毒,使得包大人慢慢中毒而死。因此包拯包大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谋杀的,杀害他的就是你的儿子。” 宋庠犹如五雷轰顶,惊骇无比的望着卓然,声音苦涩的说道:“大人,你,你没弄错吧?” “不会弄错的,我已经经过检验,当然,这种检验方法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其他人没有这个本事。我用这种方法检测,发现你儿子的这条金蛇的毒,跟包大人身上血液里检验出来的毒是一样的,充分证明他中的就是你儿子的这条小金蛇的毒。当然你会提出这只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没有人能见证,不过你别着急,我还有其他证据。” 宋庠立刻竖直了耳朵,他想的正是卓然刚才所说的,如果还有其他证据的话,那儿子就死定了。 因为官家已经授予卓然尚方宝剑及断案特权,除非四品以上官员犯应当判处死刑的罪需要报请皇帝裁决之外,其余的卓然可以径直作出裁决,即刻生效,无需上报核准。 也就是说,卓然只要认定是宋庠儿子杀死包拯,这案子就定了,宋庠儿子宋大虎将肯定会被卓然处死。因为普通平民犯死罪。卓然可以直接裁判后处死。自己儿子就属于这种情况。 卓然说道:“我经过调查,在张天师炼出仙丹之后,你和你儿子曾经去找过张奉御,看过那颗仙丹,这有张奉御的证词,你承认吗?” 宋痒顿时面如死灰,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供述的?” “当然,要不我怎么敢确定你和你儿子接触过给包大人的丹药,特别是你儿子,还把玩过那丹药。我相信,他就是在那时候,让袖子里的小金蛇咬了药丸一下,将毒注入其中而下的毒。有了张奉御的证词,再加上我的检验结果证明包大人中的毒跟你儿子的蛇毒是一样的,已经可以得出我刚才说的结论。” “当然,如果你还需要证据的话,那也简单,因为包大人死的时候的症状太医都有详细描述,我们只需要把你儿子的这毒药也放在一颗药丸中,找一个死囚,给他服下,观察一下他的死亡症状,如果跟包大人一模一样,就足以证明他使的是同样的毒药。这种毒药跟我们平时见到的砒霜中毒症状完全不一样,很容易辨认的,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宋庠惨然一笑,微微摇头。 卓然接着说:“他不仅害死了包大人,还害死了三娘的丈夫,——就是上次我告诉你的,来衙门告状的那个女子的丈夫。我已经对她丈夫的尸体进行了检验,从她丈夫的尸体上同样检验到了这样的毒药的主要成分,并且我相信,如果你儿子被抓的消息让那位去杀三娘和她婆婆结果被我抓到的黑衣老者知道了,他一定会放弃抵抗,供认出是你儿子指使他去杀人的。不知这些证据够了吗?” 宋庠长叹一声:“唉,这畜生真是把老夫害惨了…” “那您知道你儿子到底去了哪里吗?现在对他来说,除了投案自首,没有别的路了。” 宋庠摇了摇头说:“我当真不知道,只能劳烦你们去抓他了,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卓大人,还有没有其他要问了?” 卓然摇摇头说:“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事,其他的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 宋庠点头拱手道:“那老朽就告辞了,老朽这就回去写辞呈,请求官家让我致仕还乡。我老了,也干不动了,早就想退,官家一直不让,这一次,官家无论如何也得放我走了。” 说罢,步履蹒跚的走出门去了。 宋庠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会儿呆,提笔写了一份请辞奏折,要求告老还乡。写好之后长叹一声,他相信这一次官家无论如何不会挽留他了,因为他儿子犯下了滔天大罪,把官家最宠幸最仰仗的大臣包拯给害死了,自己说不定还要承担罪责,想到伤心处,不禁老泪纵横。 这时门房急匆匆进来,交给宋庠一封信,这信是密封着的,信封上写着父亲大人亲启。 宋庠便感觉到一阵不妙,立刻撕开了信封抽出一张信纸,见上面写的是:“父亲,孩儿不孝,惹了dà má烦,要在外面躲避一段时间。请你看在父子情分一场的份上,送五千两银子到东城石头村村口小山岗的山洞里,我在那等你。如果今晚子时之前你不来,儿子便就空手走了。” 宋庠气得浑身发抖,刷刷几下将那信纸撕了个粉碎,狠狠砸在地上,背着手在屋里转圈。但只觉还是难平怒火,走到桌边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接着他双手一划拉,将桌上所有的文房四宝书籍全都扫到了地上,撒了一地。 门口的侍女和随从都吓坏了,赶紧相互打着眼色往后退,生怕触了宰相的晦气。 宋庠稍稍火气平息了些,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阴着脸瞧着地面,脑袋里思索着。过了好半天,他才重重地又在桌子上砸了一拳,然后站了起来,吩咐给自己备马。 马匹备好,宋庠背了一个沉重的口袋来到了马前,将那口袋驮在马背上,随后自己翻身坐在了马背上,策马往城外走。 管家和随从过来问他去哪,他却摆手说自己只是随便出去走走,谁也不用跟,管家和随从只好无奈,一直送到大门口,目送他远去。宋庠虽然经常坐轿子,可是宋朝人没有不会骑马的,就算马没骑过,至少驴骑了不少。 身为宰相的宋庠穿着大袖长袍坐着一匹老马上,摇摇晃晃走在街上了,那情景还着实有些滑稽。因为他不大会操纵马,那马走走停停的,幸亏一路上倒没有人认出这位竟然是堂堂的前宰相宋庠。 出了城门一路往前,他是往城东去的,并没有刻意的催马前行,好像一直在琢磨着什么事情。不过再长的路也有走到的一天,终于,宋庠来到了石头村外的小山岗,这时天已经快黑了。这小山岗的坡度很缓,绵延往上,山岗上稀松的长着几棵没有生机的树木。 他走到半山,回头看看,驿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便大声叫道:“大虎,你在哪?”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的石头缝后面钻出来一个人,跟出洞的兔子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招手叫道:“爹,我在这儿。” 宋庠翻身下马,宋大虎东张西望的来到了马边,看见马驮着满满的一袋沉甸甸的东西,顿时眉开眼笑,抓着那一袋东西,将它背在了背上,对父亲说道:“爹,你回去吧,我这就走了。” 宋庠说道:“我有话跟你说,你藏在什么地方?在那去说去。” 宋大虎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刚才出来的地方说道:“那有一个小石洞,我就藏在那里,等到天黑我就走,对了爹,把马给我,你自己走回去吧,反正也不远。你是宰相,难道还在乎这一匹马吗?” 宋庠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是还是忍住了,当先走到了石头后面,果然看见灌木丛中有一个小小的洞口,便迈步走了进去。这洞并不深,里面乱七八糟的都是石头,宋痒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看着儿子把那一袋子扛了进来,放在地上,伸手要去解绳索,便很是不高兴,说道:“你干嘛呢?爹说了有话跟你说。” 宋大虎这才讪讪地放开手,坐在了宋庠的对面,宋庠看了看他,拍了拍旁边石头说道:“你坐过来,爹有话跟你说。” 正文 第352章严惩不贷 宋大虎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宋庠身边,一屁股坐到石头上,说道:“爹,你别搞得生离死别的似的,我只是出去躲两天,我知道卓然这小子盯着我,他今天带了大帮人来抓我,幸亏我刚好出去了。我那时正往回走呢,得到消息就赶紧跑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让他先猖狂,我会找时间狠狠收拾他的,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宋庠伸手在儿子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跟爹说实话,包拯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宋大虎一呆说道:“没有啊。” “放屁!” 宋庠一声暴喝,震得山洞里灰尘都在往下掉,宋大虎更是吓了一大跳。他从小到大,还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声色俱厉地跟他说过话,就连当初自己杀了人,他也没有这么恼怒过。看来是杀的人不一样,这一次毕竟杀了堂堂包青天包大人。 宋庠满脸怒火的盯着儿子说道:“卓然已经找到了真凭实据,你放小蛇去咬他,小蛇已经被他抓住打死了。他已经查出来,包拯中的毒就是你那小蛇的毒,而且张奉御已经供认,我带着你曾经去过御药院,接触过给包大人的长生不老延年益寿丹。——都是你这混账,非逼着我,要我带你去,花言巧语,我还当真以为你出于好奇,看着你这么长时间没有惹是生非的份上,为父高兴,这才带你去见识一下。没想到你却是这个目的,竟然把包大人给害死了。你为什么要害他?你做的恶还不够吗?” 宋大虎呼地站了起来,咆哮着吼道:“爹,这包拯害得你连宰相都做不成,害得我们全家被人耻笑。我不就杀个人吗,我杀人我坐牢,我该受的惩罚我受,凭什么不让你当宰相,凭什么要dàn hé罢你的官?” “我气不过,所以我杀了他,这口气,在你被罢官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积在胸中了,我发誓要报这个仇,不要给我逮到机会,逮到机会我一定要他死。他身边那么多高手能人,我靠不近他,àn shā不了,也不敢,生怕会抓到把柄。官家赐予他肯定会吃的仙丹,这是天赐良机,所以我才下手了,我都是为了你呀,父亲!” 宋庠顿时呆了,怔怔地望着儿子,半晌才长叹一声,耷拉着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宋大虎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嘟囔着说道:“我知道,如果不是这卓然冒出来的话,这件事天衣无缝,没人知道,都是这个姓卓的,坏了我的大事,害得我跑路。” 宋庠说:“你是怎么下的毒?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宋大虎颇有几分得意,说道:“这很简单,我趁你和张奉御说话他没注意的片刻,把丹药给我藏在衣袖里的小金蛇咬上一口就是了。它已经被我训练的不用说话,只需要一个动作就知道该干什么。可惜卓然竟然把我小金蛇给杀死了,我满以为小金蛇咬了他之后能够从容溜走,只有我能找到小金蛇,没想到这卓然有点本事,居然能够杀掉我的小金蛇,我一定会为我的小金蛇报仇的。” 宋庠依旧有气无力的又问道:“那叫什么三娘的丈夫,也是你杀的?” “是的,那什么三娘长的还不错,在街上见到了,我有点动心,想买了回来做小,她男人不愿意卖也就罢了,还指着我鼻子骂我登徒子,把我气死了,所以我就叫护院老头带了点蛇毒去放在他的碗里头,他就一命呜呼了。不过这种蛇毒跟别的毒不一样,不仅无药可救,而且毒性发作慢,不会当场就死,而且中毒之后,开始没有什么症状,等到发现症状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因此至死都不会与下毒联系在一起,最为隐蔽的是,这种毒在毒死人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动消失,这样即使将来怀疑死因,只要过了时间,就算开棺验尸也检查不出来。” “前两天你又叫人去杀那个叫三娘的女人去了?” “是呀,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做的没有什么不敢说的,是我派人去的。本来她这样风平浪静的便能保住性命,偏偏她要去告状,以为这卓然能够帮她。不过我派去的人都是饭桶,居然没杀掉她,反而被卓然给抓到了。我就奇了怪,这卓然看着弱不禁风的臭书生一个,居然能抓住他们,不知道他背后有什么高人帮他。” 宋庠摆摆手,似乎不想关心这件事,叹了口气,道:“大虎,为父身体不大好,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万一你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那…” 宋大虎吃了一惊,忙说道:“爹,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你不要插话,听我说完。我这些日子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的身体我知道,我一直在吃药,太医院的太医差不多都看完了,也没什么作用,我上次带你去御药院看长生不老丹,实际上也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得到一枚。可是我听张奉御说,这东西极其珍贵,想要的人多如牛毛,虽然为父以前也做过宰相,可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现在朝堂之上权臣比比皆是,怎么轮也轮不到父亲的。” 宋大虎急声道:“爹,你的身体还没那么糟糕,你别想多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对了爹爹,我屋里书房抽屉里那一小瓶药粉你可千万别乱丢掉,那是我小金蛇的毒液炼制的毒粉。就是赤红色的那个小瓶子。” 宋庠摆摆手,从怀里取出一叠房契递给了他,啪的一下拍在了他面前的一块石头上,说道:“这里是咱们家全部的家当,包括田契房契,还有家奴的mài shēn契,父亲全都交给你了,你看看吧,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免得到时候你接掌家门却弄不明白。” 宋大虎惊喜交加,没想到父亲这时候会把整个家财交给他,简直好像天上掉了个超级大馅饼,把他砸得七晕八素的。颤抖的手拿起那一叠文契,这时天已经快黑了,洞里光线昏暗,他便站了起来,走到洞口,低着头,一张张的就着洞外昏暗的阳光瞧着,果然是家里的各种文契。 父亲当了朝廷重臣这么多年,积攒了数不清的家产,没想到父亲这么早就能传给自己。先前只是写了封信回去给父亲,也不指望父亲真的会拿五千两银子来,能够有个几百两就高兴了。以前父亲管他很严厉的,不愿意轻易把大把的钱给他,生怕他挥霍无度学坏了,没想到父亲这一次却拿了整整一袋的银子来,还把所有的家产全都移交给自己,那以后这家就是自己的了。 他兴奋的全身都在发抖。就在这时,他脑后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接着便他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到,头面部直接狠狠撞在地面,同样咚的一下,他却丝毫都感觉不到痛。 接着,便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 卓然派出大批的捕快四处搜捕宋大虎,可是几天时间过去了,却没有任何消息。 宋大虎可能去的任何地方他们都搜了,这宋大虎就好像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销声匿迹,弄得卓然也有些纳闷。他几次登门拜访宋庠,可是宋庠都推脱身体不舒服,没有见他。因为宋庠的住处都被彻底搜查过,不可能藏有人,所以卓然并不怀疑宋庠把他儿子藏了起来。这案子如果宋大虎不能归案,那就很麻烦了。 卓然将侦破宋庠儿子下毒杀死包拯的经过写成密奏,通过黄公公直报给了皇帝,随附了所有证据。因为这案子是皇帝交办的。 宋仁宗看罢,御笔亲批了四个字——“严惩不贷!” 卓然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师父逍遥子。证明包拯的死与他的丹药没有直接因果关系。 卓然下令加紧搜捕。这时,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一个打猪草的小孩在东京城外十数里地的石头村的一个村外山洞中发现了一具尸体,衣着华丽,好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因此告了官。 卓然立刻让云燕带着大队的捕快跟着自己紧急赶往石头村,到了石头村,来到了那处山洞。 卓然和云燕走到了洞口,一眼就看见倒在洞口的一具尸体,脸是侧着的,虽然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但是人的相貌基本上还能辨认出来,他们俩也都认识宋大虎,一瞧之下,便已经确定的确就是他。 他的后脑有一大滩血迹,颅枕骨大面积凹陷性骨折,显然是被人从后面用重物猛击后脑造成的重创。 尸体的躯干部位被压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头,但是双手和头部则没有一块石头。 卓然狐疑地瞧了瞧,摸着下巴沉吟好片刻,接着,他走进山洞里,有几串脚印在松软的泥土上。身体四周没有其他可疑的痕迹。他小心地把尸体侧翻过来,发现死者左手手掌捏着一块小纸片,卓然不禁心头一动,小心的掰开了死者的手指,取下了纸片,上面有几个字,还有一小块红色yìn zhāng,似乎是房契的一角。 正文 第353章风筝 接着卓然对尸体表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没有发现其他明显的伤痕,看来后脑的这处钝器伤应该就是致命伤。从伤口四周的生活反应来看,初步确定死者死于后脑的钝器重击。 在山洞旁边还发现了一个口袋,沉甸甸的倒在洞口,袋子口已经被人打开了,似乎有人好奇,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于是他小心地扯开袋子的一个小角,往里瞧了一眼,只见里面只不过是满满一袋石头而已。 卓然沉吟片刻对云燕说道:“行了,把这宋大虎的尸格做了,然后把尸体收敛了,给宋庠家送去吧。” 随后迈步就往外走,云燕忙说道:“你怎么就走了?山洞里有好几处脚印,按照你以前的习惯,是肯定要提取这些脚印的。” 卓然回头笑了笑说:“对呀,你不是跟着我学东西吗?这活儿就交给你了,你来提取吧。” “那你干什么?” 卓然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处理吧,这个祸害,没有必要太费神了。” 说罢,卓然大踏步下了小山岗,立刻策马赶回京城。 卓然径直来到了宋庠家,对门房说道:“去告诉你们老爷,如果他真的想告老还乡的话,就让他来见我。” 门房有些莫名其妙,眼见卓然阴沉着脸,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赶紧答应,转身跑开了。另一个门房则恭请卓然进来,到花厅奉茶坐等。 只过得片刻,那门房喘着粗气跑回来,对卓然说道:“卓大人,我们老爷说请您到内堂与他相见,他的确不舒服,起不来了,此刻正躺在床上的。” 卓然嗯了一声,让他带路,跟着他径直来到了后院内宅。 卓然走到床边,见宋庠歪坐在床上,脸色惨白,眼窝深陷,面有菜色,不禁有些惊诧。怎么几天不见,宋庠整个就好像脱了型似的。便撩衣袍坐在了侍从端来的凳子上说道:“宰相大人,看样子你病的不轻啊。” 宋庠苦涩一笑说道:“卓大人刚才让门房带来的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明说。” 卓然回头看了看在门边侍候的管家和丫鬟仆从,宋庠顿时会意,挥挥手,管家和丫鬟仆从赶紧退出去,把房门拉上,屋里就剩他们两个。卓然这才说道:“我们在东城外石头村一个小山坡的山洞里发现了你儿子的尸体,他是被人从后面用石头猛砸后脑死的。” 宋庠闭着眼,好像老僧入定一般,既不惊诧也不激动,平静的听着,又或者根本就是睡着了。 他的这表情完全在卓然的意料之中,卓然说道:“现场留下了一些脚印,另外,我们还在死者的手心里发现了半片扯下来的纸片,好像是从房契上撕下来的一小片。令郎的伤明显是他杀,这杀人的凶手,根据下官的推测,肯定是他至亲的人。” 宋痒身子震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瞧着卓然。 卓然接着说:“我们在山洞看见尸体是往下趴着的,躯干和双腿都盖满了石头,但是我检查过,那些石头并不是砸上去的,也不是胡乱扔上去的,显然不是为了毁尸灭迹,而只是想把他盖住,盖的很小心,好像生怕弄痛尸体似的。石头都是有规律的摆放在身体上,甚至没有对身体的躯干造成任何外在的明显伤害,而且整个头部和手部也都没有盖住,这又体现出给他盖石头的人心中的矛盾,既对他有恨又对他有爱,虽然杀了他,却不忍心把他埋葬…” “你不要再说了。”宋庠声音孱弱,充满了痛苦,“我承认,是我杀了我儿子。这个不孝之子,我不能再让他祸害他人了。——我趁他看地契的时候,从后面用石头打死了他。就像你说的,我在埋他的时候想起他小时候的可爱的样子,心里当真是痛如刀绞,所以没有盖完我就走了,我甚至没有发现洞里还留了脚印,他手还撕下了一片房契的一小块。你今天来,是要抓我走吗?” 卓然耸了耸肩说:“如果是那样,我就带很多人来了。我来是想告诉老宰相,您大义灭亲,虽是违反了王法,但是从道义上却是值得称赞的。在道义和法律方面的较量对决中,我站在了道义一方,所以您做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可以回老家安享晚年了。” 宋庠瞧着他惨然一笑:“你觉得,我还能安享晚年吗…?”说完这话,他缓缓把眼闭上,不再言语。 卓然默默点了点头,站起身拱了拱手,一句话不说,开门出去了。 十天之后,宋庠病故。死的症状跟包拯包青天一模一样。 在清洗尸体准备替他更换寿衣入殓时,从他衣袍内袋里找到了一个赤红色的小瓶子。 宋大虎的丫鬟认出了,那是少爷用来装小金蛇毒液的。 ………… 东京汴梁城外十里,老槐寺。 老槐寺是个不出名的小寺庙,但它前面的青草地在京城很有名。因为这草地很美,春天踏青的人多,秋高气爽时,又有不少人来这放风筝。 肖老爷是京城一家绸缎铺的掌柜,现在正是秋日,清风徐徐。他带着妻儿坐着马车来到这里放风筝,秋天风比较大,风筝能飞得高。肖老爷跟妻子坐在草地上看着女儿肖巧儿跟两个丫鬟在草地上来回奔跑,bái nèn的脸上红扑扑的满是兴奋。树叶开始落了,地上到处都是黄叶飘舞。 肖老爷不时的大声叮嘱着女儿别光顾头上的风筝,要注意脚下,当心摔倒。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爱如掌上明珠,这一年已经十六岁了,出落的花朵似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不少人来府上求亲,肖老爷都不肯答应,舍不得给。当然也是因为一直没有遇到中意的,毕竟他们也是家财万贯的大户人家,即便是对方也是大户人家,他也未必愿意,他心里还指望着女儿能仗着美貌和家财选一个有功名的书生,甚至于已经考上科举做了官的人,这样女儿就可以跳出农门,做一位官太太了。 当然,在宋朝,做生意的是不受待见的,所以他女儿虽然漂亮,家里虽然有钱,可是要找做官的人还是很难的。为此他夫人总是劝他不要好高骛远,遇到合适的就让女儿嫁,免得耽搁了女儿。可是肖老爷却不这么认为。 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岗,半山处的小寺庙就是老槐寺了。 肖老爷没去过这寺庙,他和家人去的寺庙是东京汴梁里的报国寺。那是皇家寺庙,但普通民众也可以去上香。整个寺庙气势恢宏,香客众多。这种城外山岗上的小寺庙他才不会去,不过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 肖老爷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寺庙,寺庙中有一个高高的旗杆,旗杆上挂着一些五彩斑斓的飘带,在风中摇摆着。 忽然,他听到女儿一声尖叫,把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女儿手里拿着线头,眼睁睁望着天上那个巨大的蝴蝶风筝飘走了。 女儿最喜欢这只风筝了,是她自己花了好几天时间精心编制的,上面一笔一画也是他亲手画出来的。可是现在线断了,这巨大的蝴蝶风筝飘落的方向便是小山岗半山腰的老槐寺。 女儿惊叫着一路跑着去追,两个丫鬟跟他后面。肖夫rén dà声叫着:“不要追了,另外再做一个。” 女儿却不听,一路跑远了。 肖老爷大声叫着女儿,女儿也没有答应,他只好赶紧爬起来,把东西简单收拾了,扔到车上,对夫人说:“上车,我们追过去。” 他们上了马车,车把式赶着马车在后面追,马车撒丫子跑的倒还算快,可是到了前面是条小河,肖巧儿已经从另外一边的一根独木桥上一个人踩着木桥跑了过去,那桥只能通过行人,没办法通过车辆。 两个小丫鬟年纪还小,转眼间便被抛到了后头,那风筝飘飘扬扬的落到寺庙后山的树林去了。 肖巧儿提着裙裾踩着上坡的小路一口追到了寺庙前,风筝就是落在这一片,具体在哪没看到。她四处张望风筝的影子,但很可能已经落到院子里去了,她便径直冲进了寺庙里面。 一个和尚光着膀子,穿着一条灯笼裤,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块青石板上,手里摇着一个很大的蒲扇,正哼着不知道名的小曲。忽然看见一个大姑娘闯了进来,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脸上却满是痴痴目光,把肖巧儿从头到脚来回扫视。 肖巧儿出来放风筝,穿了一件紫罗裙,刚才一口气跑上山岗,累的粉白的脸庞更是红扑扑的。她已经把衣领都扯开了,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脖颈和形状优雅的美人骨,更是看的这和尚吞口水。 肖巧儿看见和尚这么一点不礼貌地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有些生气,说道:“我的风筝落到这边来了,请问师父见到没有?” “请问师父见到没有?” 那和尚笑嘻嘻的学了她一句,很是高兴的样子,肖巧儿不由得更是有些生气,眼见对方色眯眯的目光盯着自己脖子,赶紧伸手把衣领扯了扯。 正文 第354章扑克 院子里一个年长的庙祝拿着一把长条笤帚走了过来,说道:“姑娘,您的风筝没掉到寺庙里来,我在外面扫地,要是掉下来了,我会看见的。或许落到后山去了,你从这穿过大雄宝殿,后面有一个后门可以出去,到那边去找找。” 肖巧儿感激地冲着庙祝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提着裙裾,扭着腰肢往后院跑去。 和尚立刻站起来,贪婪的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眼珠转了几转,啪的一声,手掌在胳膊上打了一巴掌,拍死了一只蚊子,然后咕咚咽了一口口水,跟着追去了。 庙祝不满地提着笤帚叫了一声:“你干嘛去?” 那和尚却不理睬,径直往后山跑去了。 庙祝愤愤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拿着扫帚接着哗哗的扫着院子的落叶。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有必要把落叶都扫成一堆,他觉得这些落叶洒在院子中其实也是挺好的,可是寺庙主持让他一天要扫三次,确保寺庙干净。庙祝很不乐意,他觉得寺庙里这么多树,一阵风过就会掉下不少,前面刚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紧接着又会落满树叶,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吗。可是主持却非要他这么做,无奈之下只能听从。 他正费力的扫着,从外面冲进来两个小丫鬟,四处张望。庙祝觉得今天很有意思,平素里很少有香客来,特别是年轻的女香客,可是这么一会儿就来了三个美貌的女子,幸亏色眯眯的师兄已经往后院去了,不然见到这两个美貌的姑娘又该掉口水了。 那两个丫鬟问庙祝道:“请问这位师父,可有见到我们家xiao jie?刚刚我们看见她跑进寺庙里来了。” 庙祝这才明白,这两位原来是刚才跑进来找风筝的姑娘家的丫鬟,便指了指后院说道:“她来找风筝,风筝没掉到寺庙里来,我跟她说可能掉到后山去了,她已经跑去那边找去了。” 两个丫鬟赶紧谢过,穿过庙宇往后山而去。 庙祝继续扫落叶,终于将院子里所有的树叶全都扫成了一堆,堆在了院子一角的那棵大树下,准备一把火烧了。 便在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对中年夫妇,累得气喘吁吁的,却正是肖老爷和肖夫人,二人进来后也是东张西望,说道:“这位大师,请问有没有见到三个姑娘进来?” 庙祝赶紧双手合十道:“她们到后山找风筝去了,莫非是您的千金吗?长得可真俊俏。” 肖老爷有些不安的点点头,赶紧带着夫人穿过寺庙,往后山寻找。 先前他们的马车被堵在路边,他们俩只好跳下来,步行过了小桥追上来,可是养尊处优时间久了,肖老爷肥头大耳的跑不动,肖夫人更是平素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加跑不动,肖老爷还得照顾妻子,累得气喘吁吁。等他们爬上小山岗时,早就已经没有了女儿和丫鬟的影子。 肖老爷得知女儿和丫鬟到后山去了,不禁苦笑,难道还要爬山吗? 这寺庙是在山岗的山腰处,再往上爬的话,会要了老命的,特别是他的夫人,跑到这里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肖老爷站着喘了会子气,这才拉着夫人穿过寺庙往后门走。寺庙里有几个和尚,见他们都驻足观瞧。肖老爷一边走一边不停的点头招呼,他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见到佛陀当然要礼敬,可是心中牵挂女儿,所以只是点头而已,一路跑到了后山。 后山上树木很茂密,秋风中哗哗的响着,金huáng sè的树叶铺了一地,满山遍野都是。树林太茂密,他们看不到女儿和丫鬟的身影,不由焦急起来。 肖老爷提高声音大声的叫着女儿,一边叫一边拉着夫人的手往小山上走,因为没有目标,他们只能乱走。夫人喘匀了呼吸之后,也跟着丈夫一起呼叫,可是没有听到女儿的回应。 一直快叫到了山顶,才从树林中传来了两个丫鬟的声音:“老爷,夫人,我们在这儿。” 紧接着两个丫鬟从树林中窜了出来,身上都被荆棘挂花了,脸色有些苍白,肖老爷赶紧问道:“xiao jie呢?” 两个丫鬟畏畏缩缩地摇了摇头,说:“我们把小山都找完了,也没见她在哪。” 肖老爷顿时紧张起来,斥道:“再找啊,还呆着干嘛?” 两个小丫鬟答应了,分头去找,加上肖老爷和夫人,呼叫声在小山上此起彼伏。找了大半日,还是没见到,碰头之后,夫人都快哭了,一个丫鬟说:“会不会不在这,已经到山下去了?” 肖老爷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快到小山下去找去。” 于是几个人又一边叫着,一边往小山下搜寻,他们把小山下的一大片林子也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见到肖巧儿的身影。 夫人终于哭了出来,捂着脸,可怜巴巴的对肖老爷说:“老爷,这下怎么办?” 肖老爷说:“去,去请寺庙里的师父们,还有附近的百姓帮忙找,找到的赏一百两,不,五百两,快去。” 刚说到这,忽听得山岗上有人用颤抖的声音叫着:“爹,娘,你们在哪…?” 一听正是女儿的声音,肖老爷和夫人都激动得全身发抖,破了嗓子一般答应着,顺着声音的来处奔去。路上摔了好几跤,终于跑到了女儿身边,见她扶着一棵树,手里抓着那个风筝,脸色惨白,脸上身上都挂着枯黄的树叶,顿时吓了一跳。 先跑到的丫鬟上前搀扶住xiao jie,问她去哪了,她却不说话。肖老爷急声道:“怎么了?你到哪去了?怎么回事?” 肖巧儿嘴唇蠕动了半天,却说不出其他的话。肖夫人也终于气喘吁吁跑上来了,赶紧跑过去,扶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着,用颤抖的声音问:“我的儿,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刚才到哪去了?” 肖巧儿惊恐地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树林,终于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把话说出来了:“那边,那边有一具白骨,好吓人,我,我被吓晕了。” 肖老爷和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刚才见女儿身上满是落叶,又是神情惊恐说不出话,还以为女儿被什么人非礼了,却原来是吓晕过去了,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当然,更多的是惊讶,肖老爷忙说道:“你别害怕,在哪个地方?我去瞧瞧。” “就在那颗大树下面,我跑上来的时候,看见我的风筝挂在树枝上,我就一直抬头看着风筝,没注意脚下。等到了那里,我取下风筝才感觉到脚下好像踩着什么。我低头一瞧,下面都是树叶,又看不见树叶下面是什么,但我感觉好像不大像是树枝,不知道是什么。我有些好奇,便将枯叶扫开,就看到下面有一具白骨。我那一脚正踩在白骨的胳膊上,我吓得当时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一个人都看不见,天又快黑了,我很害怕,才大声叫你们。” 肖老爷明白了,原来女儿吓昏过去了,倒在落满树叶的枯叶的地上,陷到了枯叶中。而他们只是叫喊着寻找,并没有刻意留意地上,这一片他们曾经找过,但是谁承想女儿会倒在枯叶之中。所以这才没看见。 他让夫人和丫鬟照顾好女儿,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到了女儿说的那棵树下,探头探脑的张望。果然在大树下的枯叶之中,他看见了一具白骨,身上没有衣衫,还有不少的白色蠕动的蛆和各种昆虫爬进爬出,吓得肖老爷自己都差点昏死过去。 ………… 卓然的太师府邸。 卓然在屋里跟父母亲说话,在得到庞太师借给他的这处宅院之后,他回了趟老家,把老太爷、父母和哥嫂、侄儿等一大家子人从武德县迁到了京城,住进了庞太师的宅院。 这宅院占地极宽,甚至比他们老宅还要大。老太爷听说这宅院原先是堂堂庞太师的宅院,顿时间又惊又喜,想不到自己的孙儿这么有出息,连庞太师都给他面子,把这么好的宅子送给他,当即喜不自胜。 卓然原先的小厮郭帅也跟到京城来了,继续跟在卓然身边,卓然在武德县用惯了南宫鼎和副捕头侯小鹰,所以卓然也把他们也从武德县调整到了开封当捕头。两人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县到了京城当捕头,所以对卓然可谓感激涕零,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跟着卓然好好干,回报卓然的赏识。 这天,卓然散衙回到家,吃过晚饭,正在屋里闲聊。 卓然一直不大习惯古代的夜生活,很枯燥,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空白,大把的时间不知道拿来干什么,又不能玩游戏,也不想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所以卓然只能跟家人一起聊天。 他曾经做了一副扑克,想教家人打扑克牌,可是他发现家人对扑克牌这种游戏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一家人出于对卓然的尊重认真的学了,但是打的太没水平,感觉兴趣索然的样子,卓然只好放弃了。 正文 第355章哭什么哭 一家人闲聊的时候,卓然却很少说话,坐在那儿听着,婵娟坐在他身边乖巧的做着女红,多半都是老太爷在说。 卓然没有披露婵娟的身份,只说自己收的一个通房丫鬟,他父母非常喜欢婵娟,见到她跟自己儿子住一屋,便私下里问儿子,是不是将来想把这丫鬟收了房做小妾,卓然却只微笑不语。不过父母都看出了卓然对这姑娘的好,因此一家人也都把婵娟当成半个媳妇看待。 夜已经深了,一家人都还没有睡意,在听老爷子聊他年轻时的往事,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的。 忽然,门房急急忙忙跑进来,禀报卓然说,衙门的捕头南宫鼎来说发生了命案,要卓然赶去现场,说是捕头云燕已经赶去了。 卓然一家人都吃了一惊,不过对这种事他们也渐渐习以为常了,婵娟赶紧给卓然去取官袍替他换上。老太爷和母亲父亲叮嘱卓然:“夜里出去,当心更深露重,要注意着点,别受凉了,这已经入秋,白天天气还比较热,夜里可就有些凉。” 卓然都答应了,收拾好之后,带着小厮郭帅快步来到了大门外。这里停了一辆马车,这马车是衙门配给他的坐骑,包括车夫都是。他现在虽然只是判官,官品并不太高,但是有皇上授予的尚方宝剑,奉旨查案,有直接作出最终判决的特权,自然是与寻常判官不同。所以,兼任开封府府尹的欧阳修为他配备了马车还有几匹马,作为他的外出时的交通工具。 现在卓然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去雇车了,他坐着自家的马车,带着骑着马的小厮郭帅来到了衙门口。在这里,副捕头侯小鹰已经带着一队衙役等在那了。而云燕和捕头南宫鼎已经先走一步,赶去保护现场去了。 卓然问候小英:“出了什么事?命案是怎么发现的?” “有一个姓乔的绸缎铺掌柜带着他们家人到城外老槐寺前面的草地上放风筝,结果风筝掉到山上,去找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骨,就在那棵老槐树下。肖老爷的女儿当场吓昏过去了,因为她是第一个先跑去找的,他们家人还以为她出事了。发现尸体之后,她们立刻坐车回京城到衙门来报官。云捕头让我在这儿等老爷,他们先赶过去了。” 卓然点了点头,他对云燕对案子快速反应很是满意,有了云燕和南宫鼎这两个已经对自己的侦破思路和套路很熟悉的助手,卓然便觉得放松得多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南宫鼎和侯小鹰都从武德县调到开封府来当自己的捕头的原因,还是自己的人用的顺手,不用重新培训。 卓然他们立刻坐着马车出城,前往老槐寺。 老槐寺之所以得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后山有一棵老槐树,已经有年头了,而发现的尸骨就在这棵老槐树下。马车上不了山,停在了山脚,只能步行上山。卓然他们赶到这里时,发现老槐树那里有无数的灯笼,先赶到的云燕和南宫鼎已经拉出了警戒绳锁,将现场围了起来,避免其他人进入。 卓然他们来到了那警戒线外,云燕和南宫鼎上前施礼,云燕说道:“初步推测是一具女尸,主要是从骨头架子来观测的,骨盆比较大,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辨认男女尸骨从骨盆是最方便的。同时在尸骨旁边还发现了一套衣裙,明显有撕扯的痕迹,而且很陈旧,也不知道被扔在那有多久了。” “女式衣裙,尸体没穿衣裙,——难道这女子是被人qiáng bào的吗?” 云燕点点头:“很有可能,但是已经几乎全部白骨化了,无法寻找进一步证据。” 卓然说道:“你马上带人到四周搜索,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发现,特别是要注意枯叶下面。” 云燕答应了,云燕和南宫鼎分别带人在现场进行搜查。卓然则小心地把现场的树叶都清理到了一边,然后对现场附近进行了搜索,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他这才来到了那具白骨面前。 白骨在老槐树下,脖子上缠着一根腰带,打了死结,由于尸体已经白骨化,所以打了死结的套子松松垮垮的系在脖子上,由此初步可以判断死者很可能死于窒息,但是需要弄清楚是生前勒的还是死后勒的。 卓然根据自己的尸体农场观测到的尸体现象推断,死亡时间至少在三个月左右,很难准确的判断出具体死亡时间。 卓然对尸体再次进行了检验,发现在尸体的白骨上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害痕迹,这主要是因为尸体的软组织都液化消失了,包括内脏都已经被各种食腐的蛆虫啃食干净,所有的痕迹都被破坏掉了。从尸体牙齿的磨损程度和耻骨联合情况来看,卓然判断这具尸体应该是一个十**岁的少女。 卓然又检查了尸体旁边的衣裙,从衣裙来看,是很薄的罗衫,由此推断死亡时间是在夏天。结合两者判断,卓然初步断定凶案发生时间应该是在三四个月左右,也就是七月左右的酷夏。 检查衣裙时,令人惊喜的是,他在衣裙袖子内袋里发现了一张折好的纸,抽出来看竟然是一份遗书。写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不同床,死亦同穴。落款名紫箩,时间七月十五。 既然有遗书,应该是zì shā,难道是这女子用自己的腰带打了死结来勒死自己吗?旁边就是一棵大树,她干嘛不省心一点,直接挂在树上吊死,何必还要费劲自己去勒自己的脖子呢? 卓然心头多少有些疑虑,因为,用自己勒死自己的办法zì shā实在太罕见了。更何况,死者作为一个女子,zì shā前还tuō guāng了全部衣裙,这就不太正常了。但既然找到了遗书,又没有发现谋杀的征象,只能暂时按zì shā结案。 卓然检查完毕,吩咐仵作填写尸格,将白骨放在一口薄木棺材内运回京城殓房存放。 云燕他们搜索了附近,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或者物品。 虽然这一处是老槐寺的后山,但是这是一个荒坡,平时很少有人到这来,因为地处偏僻,寺庙的和尚也都不到这来。这才使得这具尸体在这儿三个多月却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直到找寻风筝的肖家大姑娘来了才发现。 他们返回京城后,卓然让刑房写下寻人启事,四处张贴寻找死者紫箩的亲属。 第二天下午。 卓然正在签押房看公文,一个捕快急匆匆进来说道:“老爷,有人来认尸,说他们有个女儿名字就叫做紫箩,三个月前失踪了,一直不知道下落,赶来相认。” 卓然将公文放在桌上道:“叫南宫鼎带他们去认尸,如果是,就把尸体领回去吧。” 捕快答应了,正要往外走,卓然想了想又把他叫住了,站起身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看一下吧。” 因为心存疑虑,所以卓然想去看看是否会有什么端倪。 他来到了前院,便看见一对中年夫妻哭哭啼啼的,旁边一个年轻人不停地跟老人说着什么。这三人都是锦衣玉袍,旁边还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华丽的丫鬟奴仆。一看就是有钱的大财主。 卓然走近了,听到他说的是:“这种不孝的女儿养她做什么,她都忍心把你们二老抛下,自己一个人去死,还没有想想你们的感受。哭什么哭,照我说,运回去找个破席子卷了,挖个坑埋了就行了。” 南宫鼎见到卓然过来,赶紧上前躬身施礼,并给双方做了介绍。听到介绍卓然才知道,刚才一直愤愤不平的这个年轻人是死者的哥哥。 卓然开始觉得他有些不近人情,可是细细琢磨一下他的话,又觉得有几分道理。那些zì shā的人也许是一时感情冲动不想活了,就此走上绝路,但是却没想过生他养他的父母知道他zì shā会有多么难过。把这认为一种不孝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卓然上前拱手道:“走吧,咱们去认尸。” 听到认尸两个字,紫箩娘哭的更是伤心,几乎要昏厥过去了。两人赶紧搀扶着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跟在卓然身后,一直到了衙门的殓房。 一口薄木棺材,盖子盖着,但没有上钉子。仵作上前将盖子抬下来立着放在了墙上。 卓然说道:“尸体已经白骨化了,所以你们从尸骨本身是认不出来是不是你们的孩子的,不过我们在尸体旁边发现了一些衣裙,你们辨认一下是不是她的。另外,在衣裙的口袋里我们发现了一封遗书,你们也认下,是不是她的笔迹。” 紫箩爹对她母亲道:“我们去看看孩子的衣服吧。” 紫箩娘却摇头:“不,我要先看看她。” 正文 第356章周大善人 卓然眼见她往棺材走去,嘴唇动了动,想阻止。因为他担心这妇人看见白骨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阻拦。 紫箩娘上前,探头往棺材里瞧,身子猛地僵住了,接着便直直的往后倒去。 幸亏她丈夫早就有了准备,赶紧将她扶住,几乎是半拖着扶到了旁边的一条长条板凳上坐下。紫箩哥哥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掐着母亲的人中穴,片刻,紫箩娘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又扑过去抱着棺材。 但是紫箩哥哥已经一把将靠到墙上的棺盖拿了过来,咣当一下扣在棺材上盖住了,并用手压住。妇人哭着想掀开棺盖再看看,但是他却死活不松手。 在一旁的紫箩爹连声劝慰之下,他妻子终于不再要求打开棺材看尸骨了。三人来到了窗边,一个竹篾做的箩筐前,箩筐里放的是死者的衣物。仵作从里头将衣物拿了出来,一件件都放在了桌上。 紫箩娘抓住衣裙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哽咽着说:“是,是她的,这衣服是我看着她缝的,还是我给她选的样式。” 紫箩娘也点头说:“是的,这裙子我记得是她出门的时候穿的,我还跟她说外面下雨,你穿这么长的裙子,当心都湿了,结果她还是穿走了。那是她最喜欢的裙子,原来她要穿着最喜欢的裙子去死,我可怜的孩子。” 卓然心头一动,他记得七月十四那天晚上并没有下雨,月亮很大,他当时为了狙杀天师,还在野外呆了一晚上。虽然自己当时所处的是在城西,这边是城南,可是也不至于差距这么大。 卓然当即问道:“你说那天下雨了吗?” 紫箩爹点头:“是呀,下着小雨,到后半夜雨就大了。我女儿一直没回来,我还打伞出去找她的,所以记得很清楚,那以后她就再没回来,没想到却死了。” 卓然问他:“你们家住在哪?” “就在京城里,南门边上。” 卓然想不明白,从紫箩爹所说的,似乎他是打着伞去zhǎo nǚ儿,因此有没有下雨他应该记得很牢,女儿失踪的时间他也应该记得很牢,这估计是他一辈子不可磨灭的记忆,那怎么跟自己经历的不一样?难道时间有问题吗? 卓然问道:“你们女儿离开是在七月十四中元节吗?” 紫箩爹点头:“是中元节,我还说要一起去放船河来着,傍晚她就走了。” 卓然皱了皱眉,遗书写的是七月十五日,紫箩却是七月十四就离开了。她为什么要提前一天离开?如果她真的是遗书上写的七月十五那天zì shā的,那之前这一晚她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呢? 卓然当然还不知道,又问道:“那你们女儿有没有说过她不想活之类的话?” 紫箩娘想了想说:“这倒没有说,只是她问我,这些放了的河灯真的能把阴间照亮吗?我说老人都是这么说的,别的她就没有说了。” 这时紫箩爹找到了衣服里的那封信,拿了出来,还没拆开,已经是手哆嗦的连信都拿不好了。 卓然并没有去帮忙,他知道他们自己能处理好。果然,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稳住了心神,终于打开了信封,抽出了那页纸。匆匆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他就愣了,扭头望向卓然说道:“这就是我女儿的那封遗书吗?” 卓然点点头,见他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对劲,又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紫箩爹说道:“这封遗书不是我女儿的,她的字不是这样的。” 紫箩娘原本还是哭哭啼啼的,听到这话顿时激动起来,赶紧一把抢过了那封信,哆嗦着手仔细看了一下,又惊又喜地说道:“对对,不是我女儿的字,我女儿的字没有那么好,或者说没有什么流利的。我女儿只读了一年多的私塾,她写的字歪歪倒倒的,我们还都笑她。这个字虽然也是歪歪倒倒的,可是跟我的女儿的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字迹是有明显的个人特点的,只要留心,往往能够从字迹认出是谁的。而不需要专门的知识去加以鉴定。卓然立刻接过那封信看了看,这遗书上的字的确有些歪歪倒倒,可是他发现这封信有个别字的笔画却非常流利,不像只学了一年多私塾的人写出来的,难道这封信是伪造的吗?那这具白骨是不是他们的女儿紫箩呢? 卓然这个问题没等问出来,紫箩娘已经欣喜的说道:“也许我们女儿还没有死,这具尸骨并不是我们女儿的,她可能还好端端的活在什么地方。” 紫箩爹也欣喜的点着头望着卓然说:“死的人肯定不是我们女儿,这份遗书的字迹不一样。” 紫箩娘道:“可是,可是她的衣服呢?衣服不就是女儿的吗?” 她又被自己随后的发现弄得整颗心又沉到了底,又把那衣服拿起来仔细看,悲切的说道:“没错,衣服的确是女儿的,这衣服的图案和针线我都认得出来。” 紫箩爹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对卓然说道:“也许弄错了,是这女人偷了我们女儿的衣服,实际上不是我们女儿的,要不那封信的字迹怎么不一样呢?” 卓然想了想说道:“要确认她是不是你们女儿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滴血认亲。” 卓然简单的做了解释,夫妻俩立刻表示赞同,可以做滴血认亲。卓然便取出小刀,消毒之后,在妇人的手指上戳了个小口,然后挤出了几滴血滴落在那具白骨之上。 那血很快便融进了骨头中,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瘢痕。 卓然道:“很抱歉,死者的确是你们女儿,这封信是怎么回事我需要查清楚。” 紫箩的哥哥说:“我还以为不是她呢,要真的不是她,那还麻烦,还得去找她,现在是她,大家都省心。这种祸害,活在世上也没啥意思,还不如死了。” 卓然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就算对你妹妹有什么意见,人死为大,你也不该这么说她。” 年轻人眼见官老爷训斥他,哪里敢跟官老爷对着干,赶紧连声说是,又解释道:“这之前我就说过,不要跟死人开玩笑,她偏不听。” 卓然问:“什么跟死人开玩笑?” “他们私塾里几个要好的同学喜欢一起去义庄之类的地方喝酒,说是为了壮胆。我说你们是疯子,她不听。” 义庄相当于停尸房啊。卓然不禁愕然,一个女孩子竟然喜欢去那里喝酒,也真是醉了。 卓然道:“这封遗书有可能是伪造的,不能排除你女儿是被人谋杀的可能,因此你们需要配合我做一个调查。我需要知道她身边所有的熟人,包括她读书时认识的人,我要进行逐一排查。” 这父母也读过几年私塾,所以能认识一些字,两人一边想着一边写下了一份名单,给了卓然,卓然又说道:“你们女儿有没有跟人结怨?” “这不可能的,我女儿怎么可能去与人结冤呢?从来没有听说过,跟人吵架都没有过的。” 卓然说道:“那她有没有与什么人有情感叫纠葛?” 青年女子zì shā多半与情有关,所以卓然将她作为一个重点的侦破方向。死者的父亲想了想说:“我听说女儿跟私塾先生两个人相好,女儿还经常在家里夸私塾先生对她好,说私塾先生特别有学问,又愿意教他,经常单独教她怎么写字怎么读书。不过具体他们有没有什么关系我不清楚,因为问了女儿,女儿也不肯说。” 他夫人原本已经燃起的希望重新又归于破灭,更是伤心,问到女儿事情方面的问题,只觉得柔肠寸断,哽咽着说道:“我记得她说过,他跟几个私塾同学很要好,经常在一起玩。还去义庄那些吓人的地方玩。其中有两个也很喜欢她。” 卓然道:“将私塾先生和那几位男同学分别叫什么名字都写下来,我们要进行调查,。” 紫箩爹便提笔将名字写了。 卓然问:“私塾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紫箩爹道:“这私塾是周大善人家开的,专门是给那些上不了私塾的人读书用的,学费书本费都是由他们来提供,包括先生的薪水。我们家虽然有钱,但是我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没想过请教书先生给她认字。十五岁的时候,周大善人家开了这个义学,听说教书的金先生很有才华,她说她想去。” “那私塾我们打听了,男女都有,有的还年纪比较大。周善人菩萨心肠,做了这样的好事,我们就给女儿报了名。不过有钱人家子女要去的话必须教学费,而且价格不菲。女儿喜欢,我们就缴了。女儿去了之后很喜欢,所以天天都要去,反正她在家中也除了做女红也没有别的事,就让她去了。就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周大善人家旁边的一个院子里,挺大的,可以坐百来个学生呢,每天都差不多坐满了,都是附近上不起学的。” 正文 第357章临摹 卓然点点头,道:“你们俩先回去吧,后面调查有什么结果我会告诉你们。对了,尸骨可以领回去安葬了,但她的衣物最好留下来,可能还用得着。” 死者的父母答应了,请了两个仵作把棺材抬回去了。 卓然带着云燕来到了死者父母所说的义学私塾门口,这学堂没有名字,因为是周善人家开的,都叫他善人学堂。 卓然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周善人家有一个在这看私塾的管事,等卓然亮出自己的身份后,那管事的十分惶恐,不知道官老爷突然到私塾来是为什么。 卓然把那张写了名单的纸递给他,让他去通知这些人留下,自己有话要问,管事的赶紧答应了跑了进去。很快出来对卓然说:“好了,他们等会在学堂里等着。” 卓然点点头,跟云燕站在学堂外,静静的等着散学。 不一会儿散学了,从院子里陆陆续续出来了各色的人,大多是衣着粗布蓝衫的qióng rén家的孩子。有不少已经成年的。而且大多是男的,也有少数女子,其中几个是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羞羞答答的,还不时拿眼去瞟那些摇着折扇的年轻男子。 那些男子则目不斜视,仿佛都是圣贤子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可是私下里同样的眼角不时的往那几个女学生身上瞟。 卓然和云燕这才迈步走进了院子,就见偌大的学堂中坐着几个学生,正惶恐地望着他。 台上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面目俊秀,穿着月白色的长袍,手中握着一卷书正在看着。这让卓然感觉到他有些做作,自己过来问问题了,他却还如此的用功,急在这一时吗? 管事的忙做了介绍,那教书先生这才起身施礼,说道:“学生姓金。拜见判官老爷。” 卓然点头说:“金先生,今天我们来,是关于您的一位学生名叫紫箩的,不知你有没有印象?” 金先生呆了一下,面色变得沉重起来,缓缓点头:“是的,我是有这么一个学生,不过她已经有三个来月没有来上学了。听她父母说她外出之后就没再回来,我们所有的人都很为她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她已经死了,用一根绳索勒住了她的脖子,窒息而死。” 金先生和几个学生都啊的惊呼了一声,卓然很注意观察他们每个人的反应,发现都是很惊慌,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卓然又对金先生说:“能否借个地方说话,我们要单独跟您和您的学生聊一聊,了解一下情况。” 金先生缓缓点头,指了指书房斜对面的一间屋子说:“那是我的住处,要不在那里面谈吧。” 卓然和云燕带着金先生来到了他的卧室里坐下。金先生想倒茶,被卓然抬手阻止了,卓然说道:“不用客气,我们问完了就走。您先谈谈您对紫箩这位学生的看法吧。” 金先生惶恐地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片刻说道:“紫箩非常用功,但是因为启蒙时间晚,十五岁才开始学,所以读书很是吃力。但是她很用功,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了。老爷别误会,我说的喜欢是先生对学生的赞赏,不是男女之情,在我眼中只有学生,没有男人和女人之分。” 卓然点点头问:“你成亲了吗?” 金先生点了点头,又补充说道:“我夫人在前年已经去世了,我一直独身,没有再续弦。” 卓然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女学生续弦呢?好像学生嫁给先生并不是完全不行的,这跟亲人还不大一样。” 金先生低着头说道:“大老爷说笑了,我非常注重师道尊严,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那你是说你跟她之间当真什么事情都没有吗?我提醒你,我是可以调查的,你作为读书人应该知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只要做了,就不可能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因此想瞒天过海那是不可能的。” 金先生听了这话,暗自咬了咬牙说道:“那好,我承认她很喜欢我,所以她曾经给我写过书信表达爱慕之情。但是我告诉她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是师徒,可是她不管,我只好疏远她,对此我很难过。在我疏远她之后,她的学习下降的很快,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来这里就是因为喜欢我。” “她还说她第一次见到我是在老槐寺前面的草地上放风筝,正好我和朋友也在那玩。她问了人才知道我是善人私塾的先生,所以她想尽办法要到学堂里来做我的学生。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我还是坚持那一点。或许是我做错了,如果因为我的什么话使得她最终走上不归路的话,我很难过。” 卓然说道:“七月十四和十五两天你在什么地方?” “我回老家去为亡妻吊唁上坟,并且祭奠家中死去的列祖列宗了,中元节不就是这样吗?” 卓然盯着他瞧,金先生却没有任何闪避的望着卓然,显得十分坦荡,卓然便点头说道:“你什么时候去老家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先生想了想说:“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中元节有五天假,我又跟东家请了三天假,总共八天。因为来去路上都要花三天时间,在家只能待两天。我记得是一放假就走了,节前回来的。” 卓然点点头说道:“有谁可以证明你回去了,你们家有人能证明吗?” 金先生皱了皱眉,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大人难道是怀疑学生对紫箩做了什么,才如此询问?” “不仅是问你一个,所有的人我们都会这样问,因为实话跟你说,紫箩很可能是被人谋杀的。我们现在要进一步确定相应的证据,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金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家中父母和我弟弟都在,他们可以作证我回去过了中元节才回来的。” 卓然又说:“把你们家的住址和父母亲还有弟弟的名字写下来,我们要派人去核实。” 金先生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名字递给卓然,卓然拿过来看了一眼说:“你的书法写得不错嘛。” “多谢大人赞誉。” “你这里有没有紫箩以前写的字?我瞧瞧。” “有的,所有学生的作业我都整齐地放在了书架上,不管他们来学多久,以后还来不来,我都留着的。我给你查查。” 他走到书架前,从一叠纸张中很快翻出了一份递给卓然,卓然打开一瞧,果然上面的字歪歪斜斜的,却明显跟紫箩身上发现的遗书完全不一样。 卓然沉吟片刻,对金先生说道:“麻烦你临摹一下紫箩的字。” “临摹?我不懂大人的意思。” “你当然懂什么是临摹,不需要再做解释吧?” 终于,金先生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将那副字放在旁边,取了一张宣纸铺好,用手理了理衣袖,轻轻研好墨,随后取下一只狼毫,蘸饱了墨,临摹了起来。 他写的很快,似乎在写自己的书法似的,根本不像是临摹,只片刻之间便将那副字写了下来,递给卓然。 卓然接过一瞧,不由大吃一惊,因为写的间架结构,甚至东倒西歪的样子,至少有九分像,若是不将两张纸上的字进行对比,只看这幅字,晃眼看去,还真以为是同一个人写的。卓然赞叹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临摹得这么相像。” “多谢老爷谬赞,学生是教书匠,靠文字挣饭吃,若是这都拿不出手,那也就没人请我教书了。别说临摹这字了,便是临摹一副前贤书法墨宝,我至少也能摹出**分像的。” 卓然点了点头,道:“你可以退下了,不要跟其他人有任何交谈。” 金先生拱手施了一礼,迈步走了出去。 等他走了之后,云燕这才对卓然道:“那封遗书不是他模仿的,如果他要想模仿紫箩写一封遗书的话,估计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至少我们就没看出来。所以我觉得,紫箩要是被杀,他不可能是凶手。” 卓然点头说:“我同意你的意见,他有这水平,完全可以模仿出很像的字来,从这个角度来说,的确不太可能是他。更何况,那几天他并不在京城,还是回老家去了,单程有三天的路呢,如果他父母能够证明当时他的确回去省亲了,那基本上可以排除他作案的可能。” 二人正说着,进来一个书生,面容悲泣,眼中还有泪花,似乎刚刚哭过,卓然便问道:“你为何哭泣?” 那书生哽咽地吸了吸鼻子,说道:“学生是感叹紫箩姑娘,那么年轻惨死,故此心中悲泣。” “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曹树。” “曹树,我问你,你跟紫箩姑娘之间难道只是同窗吗?有无其他情感?” 曹树有些慌乱,赶紧摆手说道:“学生对紫箩姑娘敬如天仙,怎么可能有非分之想。” “那也不能这么说,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婚女嫁人之常情,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正文 第358章后山 听到卓然这么说,曹树顿时松了一口气,沉吟片刻说道:“是,学生是非常喜欢紫箩姑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哦,那你跟她表白过吗?” “学生是跟她表白过,虽然她家道贫寒,我家还算有些家底,但是我也愿娶她为妻,只要她愿意,我马上跟父母说托媒说亲。可是她说她已经心有所属,让我不要再留恋她。我很伤心,大哭了一场,不过也就仅限于此,那之后,我就只把她当作同窗,甚至妹妹一样呵护,再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了,我不想强人所难。” “那你知道她喜欢谁吗?” “她喜欢我们学堂里的一个书呆子孟宏愿,平时就知道看书,紫箩却不知道怎么了,非常喜欢他,经常找借口问他些东西,比如这个字怎么写,那句话怎么理解,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喜欢孟宏愿。可是孟宏愿却不喜欢她,也不是说不喜欢她,而是孟宏愿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跟个傻子似的,一心只想着以后能高中状元,我们都觉得孟宏愿简直就是唐突美人。” 卓然问他:“这紫箩姑娘长得很漂亮吗?” 曹树点点头说:“若不是长得漂亮,私塾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干嘛都围着她转呢。只可惜她似乎对自己的美貌并没有很在意,也根本不会运用她的美貌去得到未来和幸福。我们私下里都说,她真要是愿意的话,像她这么美貌的女子,京城里官宦人家的阔少爷只怕也都能够找得到的。不说做妻子,至少可以做小妾的。” 卓然说道:“那有没有哪家的公子对她有个这些意思呢?” “当然有啊,欧阳奕,欧阳奕就是宰相欧阳修的二儿子。他不是我们学堂的人,不过跟金先生是好友,经常在一起谈诗作赋。有时候金先生喜欢带紫箩去参加他们的诗会,欧阳奕就曾经赞叹过紫箩,说她身为女子,而且年纪也不小了,却能够执意习文断字,十分难能可贵,还给她写过诗。而且我们都听说他也有那个意思,但是紫箩似乎对他也并不怎么刻意的讨好,我们私下里都说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然堂堂宰相的孩子,她要是能抓到的话,那可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卓然道:“看来这紫箩姑娘倒是很有个性,却不知她最终喜欢的是谁呢。” 曹树挠挠头说:“这个可不好说,人家都说了,女孩的心海里的针,很难琢磨的。我猜的话,金先生肯定是一个,另外就是那书呆子孟宏愿了。” 卓然说道:“中元节你在干什么?” “中元节吗?我在家跟家人过节呀,那几天学校放假。大家都各自回家了,我们家就在京城,我在家里过节呢。” “你有没有出去过?” 曹树想了想说:“跟家人一起到汴梁河边去放过河灯,也没出过城,其他时间都在家里。” “你说的可是真话?本官要派人到你家里去核实的。” “我记得我没有出去过,如果大人要问我那几天具体做了什么我未必能记得住,但是要问我是否出去过,我还是能记住的。因为我们家教很严,我要出去的话非常困难,我爹只要看不到我在书房里念书的话,他就会用戒尺打我的手的。” 卓然点点头,问:“我听说你还有几个要好的同窗,时常跟紫箩姑娘一起去义庄之类的地方喝酒壮胆,有这事吗?” “嗯,那是闹着玩的。紫箩失踪之后,就再没去过了。因为大家都没那心情了。” 卓然道:“你先出去,把孟宏愿叫进来,我有话问他。” 曹树离开之后,云燕又对卓然说道:“看不出来这紫箩竟然如此招人喜欢,没想到如此美貌的女子,现在竟成了一堆白骨。” 卓然却良久没有说话,云燕觉得有些奇怪,便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说道:“你怎么了?傻乎乎的干什么呢?” 卓然好像从梦中醒了过来,唉了一声,说道:“如果涉及到欧阳修的孩子的话,我有些担心。” 云燕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可真是瞎操心,人家不是说了吗,欧阳大人的孩子虽然喜欢紫箩,可是紫箩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的。再者说了,欧阳大人的孩子也是书香门第的子弟,从小苦读诗书,纲常伦理清楚的很,在怎么也不可能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凶手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家孩子的。” 卓然点点头说:“我想也是。” 说到这,外面进来了一个神情有些木讷的书生,他却没有穿长袍,而是穿着蓝色的粗布短衫,腰上扎了一根麻绳。进来之后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垂手而立说道:“学生孟宏愿,听从判官老爷教诲。” 卓然点点头说:“听说你的同窗紫箩姑娘喜欢你,有这回事吗?” 孟宏愿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讪讪地说:“有人是这么跟学生说过,可是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有太在意这些。学生早已发下宏愿,若不能金榜题名,今世绝不婚娶。” 卓然道:“很好,你有这样的宏愿,一定能够金榜题名的,我坚信。” “多谢大人夸赞。判官老爷您的诗词真是冠绝天下,学生拜读过判官老爷您的诗词,特别喜欢那一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觉得能写出这样的诗作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卓然没想到这书呆子居然也会拍马屁,不过听他言语间发自肺腑,倒颇有几分感动,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是自己抄人家李清照的,拿来充面子,当下马上又调回了话题,说道:“中元节前后两天,也就是十四、十五日,你在什么地方?” “在家中苦读,没有出过门。” 孟宏愿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卓然点了点头说:“有人可以给你作证吗?” “家母可以作证,家中就我跟母亲两人,我除了在学堂,回到家就是苦读诗书,另外左邻右舍也可以作证。因为中元节时正是酷暑,天气热,屋里呆不住,就在院子中吃饭,邻居过往都能看见的。” “我们会派人去核实的。”卓然点头,想了想,又问,“对了,听说你也跟曹树他们一起,跟紫箩经常去义庄之类的地方喝酒玩,是吗?” 孟宏愿点点头:“是,有时学累了,想轻松一下,到那种地方很cì jī,紧张之后最能放松心情。” 卓然问完了所有人,出来之后,将捕头南宫鼎和侯小英叫来,让他们分别身穿便装跟着这几个人各自回家,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云燕则对卓然说,她愿意带人去金先生的老家核实情况,因为距离比较远。卓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只说一切小心。 卓然安排完后,回到了衙门,刚到衙门口,门房就对卓然说:“老爷,发现尸体的那个肖老爷一家人来了,在花厅里等着,说是有事情想跟老爷禀报。” 卓然便径直来到了花厅,肖老爷见到卓然,赶紧点头哈腰的不停作揖,随后又做了介绍。他的夫人和女儿上前给卓然施礼,特别是肖巧儿,羞答答的,不停拿眼角偷偷瞧卓然,看见卓然望向她,又羞的把头都快埋到怀里去了。 卓然问道:“不知几位找我有什么事?” 肖老爷说道:“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小女带着丫鬟上街去买针线,结果发现有人跟踪。小女很害怕,回来跟小人说了,小人觉得这件事不能小觑,说不定跟发现老槐树下的尸骨那件案子有什么关系。于是跟我夫人商议之后,决定来向老爷您禀报。”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是谁跟踪令嫒?” 肖老爷便望向女儿说:“你来跟老爷说。” “是,就是老槐寺那个光膀子的和尚,他一直跟了我们几条街,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很是讨厌的,就像那天我在老槐寺那样。——那天我去找我的风筝,进了寺庙,他也是光着上身躺在大雄宝殿外的青石板上,摇着蒲扇,看见我来也是这副嘴脸,真是让人讨厌。我到后山的时候,好像他还追上来了,我有些害怕,就钻进树林里去了,也不敢叫。走着走着就到了那棵老槐树下,我就看到了我的风筝,结果就看到那具白骨就吓晕了,后来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卓然沉声道:“姑娘,你有没有被这个光膀子和尚…?”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醒来的时候我的身子好端端的,衣衫都挺整齐的,没有怎么样。”肖巧儿生怕卓然误会似的不停解释着,涨红着脸,连脖子都急红了。 卓然点点头说:“我明白了,那他今天跟踪你们,有没有说什么和做什么?” “那到没有,他只是跟在后面,不停的拿眼珠子瞧我,肆无忌惮的很让人讨厌,别的倒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我曾经想站住回头骂他一顿,可是他又没对我怎么样,我要是在街上这么骂他,别人还真以为我们怎么样了呢,反倒是越描越黑,所以才不理他。直到我们回到家,进了院子我才放心,我还让丫鬟偷偷的在门缝往外瞧,他在门口转了好几圈才悻悻的走了。” 正文 第359章就是他了 卓然缓缓点头,望向肖老爷说道:“你说他跟这个案子有关,难道是怀疑他…?” “是呀,我们听说那棵树下死的是一个年轻女子,但是衣衫都tuō guāng了的,是不是被**害了。所以我们怀疑就是这个可恶的和尚,会不会是他糟蹋了人家姑娘,把她杀死了。” 卓然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提供的消息非常重要,我非常感谢,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肖巧儿说道:“我听说老槐树下死的那个姑娘就是紫箩,紫箩我认识啊,是我的同床好友呢!” “啊?你也在善人私塾读过书?” “是的,实际上加起来我在里面读了两年的书,这段时间家里有事才没去。我是因为听说金先生学问好,这才去的。——我爹爹付了学费的。有钱人要去参加的话,是要付学费的。我看到衙门贴出来的寻访尸首的告示,知道那具白骨名叫紫箩,又知道判官老爷您去了善人私塾查案子,我才知道原来我在老槐树发现的那白骨竟然是私塾的同窗紫箩。” 卓然心头一喜,赶紧说道:“原来你认识她呀,这可真是缘分,你看她死在那儿三个月都没人知道,发现她尸骨的竟然是你,这当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也觉得,一定是她冥冥中把我召唤去的,可惜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人害死在那,要真是那样,那真是太惨了。”说到后面,眼圈竟然红了。 卓然说道:“如果她是被人害的,你觉得有谁可能会害她?除了你刚才说的老槐寺的那个光膀子和尚之外。” 肖巧儿想了片刻,摇摇头说:“我觉得,她那么好,那么美丽,又那么善良,多愁善感,谁会害她呢,疼她都来不及呢。若是我们学堂里的人,我更觉得没有谁是坏人,消遣话本里写的纨绔子弟欺负良家少女的故事,现实里我没见到过。” 卓然说道:“有时候,奸恶之徒看上去不一定长得凶恶,说不定反而是一个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而他要杀人的时候才会露出真面目。特别是一些突发性案件中更是如此。紫箩这案子难保没有因爱生恨,甚至为爱而殉情的。诸如此类的案例不胜枚举,所以我想,你是否能提供这方面的线索?” 肖巧儿低下了头道:“她私下里倒也曾跟我们说过,觉得金先生特别好,还说要是能跟他一辈子在一起,那肯定是很快乐的事。另外她也说过我们叫书呆子的孟宏愿,说他这么刻苦用功,将来一定能够有所成就,若是现在就能跟他成为结发夫妻,同甘共苦,将来等他金榜题名之后就会苦尽甘来。” “其他的男子倒没听她有刻意的这么赞美过,不过欧阳修宰相的儿子对她挺好的,但是她不喜欢。我们曾经私下问她为何不攀上欧阳宰相这棵大树,她说欧阳奕已经订婚了,跟他只能做小,他不心甘。而且,她说她一直只是把欧阳奕当大哥哥,没男女之情的感觉。其实欧阳奕论人才问相貌论学问都是一等一的,甚至比金先生还要好,可是她就是没有感觉。还说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若是不喜欢,就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说他好,你仍然不会喜欢他。” 卓然笑了笑说:“不过另一种情况更普遍,那就是天底下的人都说他好的时候,往往你也会跟着说他好,这叫人云亦云。” 肖巧儿眼睛扑闪着望着卓然:“老爷,您是说巧儿在人云亦云吗?” 卓然赶紧摆手说:“不不,我是就事论事,没有针对你。我觉得你读了两年书,没有再读下去实在可惜,有机会还是应该重回学堂的。” 肖巧儿兴奋的点点头,说:“那你会不会也到学堂来跟我们讲学呢?我听人说你的学问大的很,你做的诗可好了,那首元宵节赏灯做的‘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都哭了呢。我当时拜读了,也把我哭的衣裳都湿了呢。” 肖巧儿说到后面声音越说越细,竟然细弱蚊蝇一般,羞答答的低着头。卓然更是有些窘迫,他原以为抄几个名人的诗词来装逼会很拉风,可实际上被别人当面夸赞的时候,会有一种惶恐和惭愧,毕竟那是抄袭的,可惜自己又没本事写自己的诗作。只能厚着脸皮道:“若是你回学堂的话,我兴许会来给你们上课,未必是将诗词嘛。” 卓然心想,自己肚子里的文化可是领先了一千年,难道还不够格做你们的老师吗。 “真的?老爷你可不许哄我,回头我就跟大家说,我相信大家一定会欢呼雀跃的,您的诗作可是家喻户晓人人喜欢呢。只可惜你是官老爷,我们没有福气跟你在一起谈诗论赋。” “官老爷也是人嘛,我会来的。现在我们要去老槐寺调查这个光膀子和尚,姑娘不知道是否方便,跟我们一起去一下?” 肖巧儿兴奋地连连点头,说:“好啊,没问题,我跟老爷您去。” 肖老爷看见女儿跟卓然相谈甚欢,不由脸都笑烂了,听到这话,连忙起身告辞,说道:“老朽就在离衙门不远处的布庄,卖绸缎的,同时也做些成衣,若是老爷家中有需要做衣裳的尽管过来,我一定给老爷最大的优惠,并且让我女儿亲自缝纫。她的女红相当不错的,很多官家的家眷都到我们铺子来订衣,还指名道姓让我女儿做呢。” 卓然微笑说:“好啊,那可多谢了。” 肖老爷又叮嘱女儿,一定要好生协助卓老爷查案子,随后便带着夫人丫鬟告辞走了。 等肖老爷一家走了之后,卓然吩咐备马,准备去老槐寺。 偏巧这时候南宫鼎回来了,他是负责去核实的曹树中元节是否在家的。因为曹树一家就在衙门附近,很快便核实完,也就径直回衙门了,过来禀报核实的结果。 南宫鼎道:“老爷,那曹树所说的倒是符合实情,我们到了之后,先让他不与家人见面,我们分别询问了他家人,回答的结果跟他一样。中元节那几天,他跟家人一直在一起,没有离开过。他家教也很严,他父亲从来不许他私自外出。” 卓然点头说:“很好,你带一队人跟我马上赶往老槐寺,我们去调查里面一个光膀子和尚。现在怀疑他跟老槐树下子紫箩姑娘的死有关,我们去看看情况。” 南宫鼎答应了,马上出去做了安排,很快准备好马匹,卓然走来问肖巧儿说:“你会骑马吗?” 肖巧儿摇摇头说:“我会骑驴,没骑过马,马这东西那么珍贵,我们百姓人家是没有机会骑的。” 在宋朝,马匹属于重要的战略布置,只有军队和官府衙门才能够拥有,一般百姓人家就算有钱也没地方买去,所以一般都是骑驴、坐轿或者赶牛车。 卓然笑道:“骑马跟骑驴差不多,只是马大一点而已,你试试看。” 肖巧儿兴奋的点点头,在卓然讲解了一遍骑马的注意事项之后,她便翻身上了马,卓然赞叹道:“看不出来,你身手倒还挺敏捷的。” 肖巧儿红着脸瞧着卓然:“老爷是在笑话巧儿举止太过粗俗,没有大家闺秀样子吗?” 卓然笑道:“不是笑话是赞叹,我觉得大家闺秀不一定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巾帼女子同样也可以是大家闺秀。” 肖巧儿兴奋的点了点头,说:“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卓然也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人马出城,来到了城外的老槐寺。 这寺庙不在驿道旁,离驿道还有很远的路,只是这一带风比较大,所以春天和秋天来这儿放风筝游玩的人比较多。可是也就是限于来游玩而已,很少有人到旁边老槐寺去上香随喜,所以寺庙香火并不旺。 卓然他们来到寺庙前,翻身下马,走进寺庙时,卓然一眼就看见了正光着膀子躺在大殿月台青石板上的那个和尚,手里拿着一张硕大的蒲扇,正在那煽动着。看见来了不少官府的人,也不搭理。 坐在门口一张方桌后面等着迎接香客的庙祝赶紧站起身,慌忙上前迎接。得知是开封府判官之后,又惊又喜又是惶恐,赶紧叫小和尚去通知住持,而他则一个劲的双手合十,想恭请卓然到后院禅房奉茶,可是卓然却没有动,只是瞧着那光膀子和尚。 可是那光膀子和尚却好像没看见,继续在那儿摇着蒲扇。 卓然对上来躬身施礼的庙祝微微点头,瞧向那和尚,他其实不用肖巧儿介绍就敢断定,这个人应该就是肖巧儿所说的跟踪她的那个光膀子和尚。 果然,肖巧儿看见那光膀子和尚之后就说:“就是他了。” 正文 第360章光通和尚 她的这一声虽然轻,但是在四周都比较安静的情况下,还是被那和尚听到了。 光膀子和尚立刻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腾的一下就弹了起来,光着脚丫子,啪啪的踩着青石板,摇着蒲扇,径直走到了肖巧儿面前,瞪着个铜铃般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她,不停的咕咚咕咚咽着口水,样子极其让人厌恶。 肖巧儿躲到了卓然身后,卓然背着手瞧着这个光膀子和尚说道:“这位大师,不知法号如何称呼?” 庙祝赶紧在一旁陪着笑说:“他的法号叫做光通。” 说到这,又扭头很是厌恶地瞧着光通说道:“你别吓着了大人和夫人,还不退到一边去。” 肖巧儿听庙祝把她称作卓然的夫人,顿时又羞又喜,连脖颈都红了,赶紧解释说:“我不是的啦,我哪有那福气,我只是跟老爷过来指认的。今天这和尚在后面一直跟我到家里,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所以老爷他们过来查问。” 庙祝赶紧表示歉意,同时声色俱厉地指着光通说道:“好你个光通,你居然去跟人家大闺女,我们老槐寺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酒色和尚在,才没有香客敢来,你把大家可都害惨了,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叫住持把你撵走。” 光通和尚却好像根本没听到庙祝的话似的,依旧不停地望着肖巧儿,很响亮的吞着口水,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这时,寺庙里匆匆出来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快步来到近前,单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老衲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请大人到后院奉茶说话。” 卓然点点头说:“不着急,你们找一个禅房,本官要跟这光通和尚聊聊。” 主持很是有些尴尬,忙低声说道:“大人,还是请到禅房,听老朽说过之后再问他不迟,我先让人把他带到厢房里等着,大人随时可以去问他。” 卓然听老主持这话中有话,似乎另有隐情,不觉点点头,说:“即使如此,那也罢,先到你禅房去说说话吧。” 又回头对南宫鼎说:“你带两个人把这和尚带到厢房里去,等着我来。” 南宫鼎点点头,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光膀子和尚的胳膊,光通和尚却猛地一甩肩膀,想甩开南宫鼎。可是南宫鼎一身横练功夫,手下的力道猛然使出,将他牢牢攥住,他哪里有挣脱的开,竟然抡起拳头朝着南宫鼎一拳砸了过去。 从他出拳来看,却全无章法,显然没有练过武,但是他竟然敢直接对身穿官服的捕头挥动拳头,这可真是让南宫鼎有些哭笑不得。立刻伸手点了一指,光通和尚顿时全身如遭电击,拳头举起来却落不下去,整个身子都像被抽了筋似的,喉咙里呵呵连声,眼睛都翻白了。 另外两个捕快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把他架住,直接拖到厢房去了。 肖巧儿对卓然说道:“那我呢?” 卓然想了想说:“你要不到大雄宝殿去转转,我叫两个捕快跟着你。” 肖巧儿很想说她想跟卓然一起去主持的屋里说话,可是这么多人在身边,这话却说不出口,只好嗯了一声,跟着两个捕快到大雄宝殿去了。 卓然与老主持并肩走到了后院,在禅房坐了下来,小和尚奉上了香茶,老主持说道:“这位光通和尚其实也怪可怜的,他在小时候,大概十三四岁吧,是村里放牛的。有一次他在放牛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小溪边洗澡,是几个女子,他就去偷瞧,结果被那女子的丈夫和家奴发现了,把他捉住,那家丈夫十分狠毒,竟然叫家奴把他胯下那话儿给切了,还把他打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后来告到衙门,家奴全部认了下来,被判徒五年。那家人赔了些银子就了事了。可光通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才苏醒过来。脑袋被打坏了,那之后就傻傻的。他家人嫌弃他,就将他送到老槐寺来了,我看他可怜就收了他。他平素很少说话,就有一个坏毛病,看见人家大姑娘就瞪着眼瞧,还流哈拉子。事实上,他已经被yān gē了,根本没有男女的那愿望和功能,只是他脑袋被打坏了,不知怎么的,偏偏有这样的举动,着实让人费解。” 卓然愣了半晌,说:“原来是这样,那这件事寺庙的人知道吗?” 老主持摇摇头说:“除了老衲之外没有人知道,怕人欺负他,就让他住在老衲的禅院旁边一个屋子里,所以寺庙里头的人还私下里说他会不会是老衲的私生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俩长得完全不像的话,这谣言还真会有人相信呢,呵呵。其实老衲只是想保护他,免得别人欺辱他。” 卓然点头说:“住持当真是菩萨心肠,令人敬佩,若是这样的话,那问不问他其实意义都不大了,不过我还是需要核实一下。” 老主持点头说道:“大人是为了后山老槐树下发现的那具白骨吧?说来惭愧,那白骨就在小寺后山,老衲却一直没有注意到。也难怪,那后山很荒芜,我们几乎不到那去,没想到竟然有女施主在那儿惨死。却不知是否已经查明她到底是zì shā还是被人所害?要是zì shā倒还情有可原,若是在小寺旁边的树林被祸害杀死,那老衲可当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卓然说道:“大师不必自责,没有谁必须保证自己居所附近不发生任何罪案,大师只是在这儿修行,又不是维护一方平安的里正,没有这个职责的。” “多谢大人这么说,可老衲还是觉得惶恐不安呀,希望能够尽早查明。” 卓然说了几句话告辞出来,来到了厢房,吩咐把门关上,让南宫鼎等人都出外面去,随后一个猴子摘桃,果然,这光通和尚的胯下空空如也,不禁叹息。 若是这样,那光通和尚肯定不可能还有男女之间的非分之想,他之所以看见女人就掉哈喇子,在后面跟踪人家,却什么都不做,想必是因为脑子被打击之后,发生了故障,小时候tōu kuī别人在小溪边洗澡的那种印象根深蒂固,才使得他下意识的会这么做。 大脑这小小的东西,却是人类最为神秘的所在,至今有很多现象都还不是我们的认知所能理解的。 卓然说道:“我问你怎么要跟踪外面的那位姑娘,你想做什么?” 光通和尚只是呼呼的喘着粗气,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卓然,却不说话。 卓然又问道:“三个月前的中元节,你有没有去过老槐树下?就是你们后山的老槐树。” 光通和尚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告诉你,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虽然你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已经不可能有男女非分之想,但并不能完全排除你与这比这件案子有关系,所以你必须要回答我的问题,你听懂了吗?” 光通忽然愣头愣脑的冒了一句:“啊…啊啊…啊,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啊啊…啊…啊啊。” “什么啊啊啊?”卓然瞪眼道,听这傻和尚发出的声音,好象jiào chuáng似的,啥意思? “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啊…啊…啊…” 说到后面,他竟然身体耸动,就好像在咻嘿似的。只是被点中了穴道,举手投足看上去有气无力的,他其实又不懂这件事,看着着实有些滑稽。 卓然若有所悟瞧着,心想这傻和尚这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因为当初tōu kuī被打引起的后遗症发作?搞不明白。他即刻继续追问,光通和尚却又继续瞪个园溜溜的眼珠子瞧着他,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似的,什么话都不说了。 卓然最后只好作罢。让南宫鼎解开了他的穴道,跟老住持告辞之后,返回京城。 因为老槐树下的那紫箩姑娘全身衣裤都被脱了干净,很可能是被人qiáng bào,而这光通和尚已经被yān gē了,当然做不出这种事。而且他又傻傻的,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行为,所以可以暂时排除重点嫌疑。 派去进行调查的侯小英禀报说,经过调查之后,那位书呆子孟宏愿在中元节的时候的确老老实实在家中做学问来着,没有出去,左邻右舍的人都可以作证。 毕竟从京城到老槐寺有十几里路,就算骑马,来去也要好半天,这么长时间不在的话,他的母亲和左邻右舍应该会知道,所以说可以相信这孟宏愿没有说谎。 那么与紫箩还有情感纠葛的就只有欧阳修的儿子了。现在从其他人嘴中也都只是只言片语,都没有能够得到直接的第一手材料,所以卓然决定拜访欧阳修和他的儿子。 欧阳修现在是刑部尚书,同时兼开封府府尹,但是他的主要工作是在刑部,开封府这一块实际上他没怎么管了,主要由同知协管,所以卓然在衙门很少见到他。 正文 第361章陷入僵局 卓然来到他家拜访,欧阳修非常高兴,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刑部忙,后来又到外地公干,前两天才回来。听说你回来了,而且出任开封府的判官,我很高兴啊,这正是我的愿望。官家终于做出这个抉择,而且还给了你尚方宝剑和径直作出生效判决的特权,我也觉得应该如此。” “我们朝中不乏写出锦绣文章的文人墨客,但是能够像你这样断案如神的实在不多,而偏偏有些人又自以为是全才,或者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难保会把你原本公正的决断给更改了。官家这样做真的是对你极大的信任啊。” 卓然拱手道:“是呀,每每想起这些,我心里头就非常的激动,也感到肩上责任重大。如果不能够伸张正义,将罪犯绳之以法,使无辜的人免受追究,我就愧对皇恩浩荡了啊。” “你也不必太过有压力,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疑难,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多谢欧阳大人,今日我来,就是有事想麻烦您的。” “哦?什么事?” “是这样的,在城外的老槐寺后山发现了一具女子的白骨,衣裙都被tuō guāng了,脖颈上用腰带打了死结,怀疑这女子被人qiáng bào并勒死。经过辨认,这尸首是周善人开的善人私塾里的一个女学生,名叫紫箩。我们调查中得知,令郎欧阳奕与这位姑娘也有些交情,为了进一步了解相关情况,我想找令郎谈谈,多了解一些事物。” 欧阳修的浓眉皱在一起,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怀疑犬子与这件案子有关?” “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纯粹是了解相关情况,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令郎与凶杀有关,大人不必多虑,纯粹是了解情况的。所以今日我一个人来拜访,顺便做个了解,我现在都没有带刑房书吏来做笔录啊。” 欧阳修这才释然,点头说道:“那就好,如果发现犬子的确做出什么违反王法的事,不用客气,更不用看在老夫的面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夫不会说二话。” 卓然赶紧拱手说道:“多谢欧阳大人,令郎在您的教导之下知书达理,严守纲常伦理和律法,绝对不可能作出禽兽之事的。” 欧阳修笑了笑说:“是呀,这一点老朽也相信,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要把他当成老朽的儿子,该怎么办你就怎么办。” 卓然谢过欧阳修,欧阳修便派人将欧阳奕叫了来,对他说道:“卓大人有事要问你,你务必如此回答,如果为父知道你故意隐瞒作假证,绝不轻饶!” 欧阳奕没见过父亲如此严厉的跟自己说话,因为他自小一直非常用功,也是父亲最引以为豪的孩子,现在竟然声色俱厉的教训自己,又涉及到开封府衙门的案子,不禁有些惶恐,赶紧躬身施礼说道:“儿子绝不敢欺瞒,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欧阳修站起身对卓然道:“那你就问他吧,我回避到书房去处理事务,我会让人不得靠近的。” 欧阳修出门走了。 卓然对欧阳奕说道:“公子不必担心,我只是有个案子想向公子作一下了解。” “是不是紫箩姑娘的案子?我听人说了,她的尸首发现在老槐寺的老槐树下,死得很惨。我真希望大人能尽早查出真相,若是被人所害,务必要将真凶绳之以法严惩不贷啊。” 说到后面,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这话说的有些不太客气,赶紧又说道:“这只是学生心中的愤慨,言语唐突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没事的,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紫箩姑娘的?她跟你交情如何?” “紫箩姑娘是个好姑娘,人长得美,又勤奋好学。虽然只读了一年书,却已经认得了很多字,能背很多诗词,很是难得。她如果自幼启蒙的话,才学肯定不可限量。” 说到这儿,他又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说道:“可惜天妒英才,这么好的姑娘竟然惨死在老槐树下。唉,扯远了,回答刚才大人的问题吧,我跟紫箩姑娘认识是通过金先生,也就是善人私塾的金先生,我们是好友,经常在一起吟诗作赋谈论文章。” “有一次他把紫箩姑娘带到诗社来与众人相见,我们都惊为天人,觉得这紫箩姑娘真是美貌无比,偏偏又落落大方,一点都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娇柔做作。还能喝酒,而且还善饮,寻常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她看着很是乖巧,不懂的一定要刨根问底问个明白,而诗会中的人也大多以博学著称,当然愿意指点于她。如此勤奋好学的美貌女子,没有哪个不喜欢的,包括在下。” 欧阳奕直言不讳的说出了心里的事,他神情黯然,接着说道:“我也不必讳言,的确心中也暗恋这位紫箩姑娘,所以也曾经试探着向她表露心迹,但是不知道是紫箩姑娘没有听懂我的话中意思,还是她原本对我就没有那种情怀。她对我的情谊并没有做半点回复,反倒是看得出来,那位金先生跟她关系颇深,两人亲亲密密的,我这才明白,她原来是心有所属。” “我心中感慨,不过也很赞叹她能够从一而终,不会因为我是宰相的儿子,而金先生只是一介白丁,她就跟我相好,这样的女子才越发的让人敬重。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向她表露过心意,只是把她作为好友对待,平时她向我求教文章诗词,我也悉心指点,在诗会上依旧把酒言欢。” 卓然点点头说道:“那你知道诗会里面还有谁喜欢她来着?” “大家实际上都对她有好感,但真的有男女之情的,恐怕就我一个了。因为其他人要么已经有了妻子,要么觉得她是商家女子,并不是他们理想的良配,所以只是喜欢她的人品,而并没有想娶她为妻的愿望。除了我之外,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金先生了,金先生表露过这种情怀,当然他没有直说。” 卓然又问他:“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不要见怪,这只是例行公事。——中元节,也就是七月十四和十五两天你在什么地方?” 欧阳奕愣了一下,说道:“我随家父去给祖坟上坟去了,不在京城。” 卓然问道:“我们现在怀疑紫箩是被人谋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杀害了她?” “这个我可不敢乱说,但是我自己觉得,紫箩这么好的姑娘,应该不会有人想害她的吧,大家呵护她都还来不及呢。若是真的有人杀了她,那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那你认识的这些人中,有可能谁是疯子呢?因为我们觉得,这个案子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欧阳奕思索了半天,说道:“曹树。” 卓然哦一声问道:“为什么会是他?” “曹树这个人占有欲非常强,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这我是从金先生那里知道。金先生说他经常在学堂中因为很小的事就殴打欺负其他的同窗,他也曾调戏过其他的同窗女子。如果非要说一个可能的人,我觉得是他,因为他也很喜欢紫箩,我听金先生说的,献殷勤最厉害的就是他了。” 卓然问:“那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呢?” “这个还真没有,我只是这么猜测,我要有证据的话,早就告官了,我不可能看着紫箩白死,而凶手却逍遥法外的。” 卓然站起身说道:“好了,就问这么多,对了,顺便问一句,你跟金先生关系很好吗?他经常带紫箩来参加你们的诗会吗?” “是呀,我们两个关系很不错的,他家道贫寒,我经常接济他,他这个人也不太客气,有时候陪女子出去玩,还要把我的马车借上充面子。他这个人就是死要面子,他这次中元节回去探亲,也是借了我的马骑回去的,想给家里人炫耀一下他有我这个朋友,毕竟我爹在大宋朝可谓没有人不知道的。他学问不错,但是运气差了点,不过我相信他不会一直这么差,总有能够金榜题名的时候的,那时必定会一飞冲天。” 卓然从屋里出来后,又跟欧阳修夫妻进行了核实,果然所说的跟欧阳奕的完全吻合,那几天一直在家中祭祖。像欧阳修这样的官宦人家,祭祀是非常讲究的,有时要准备好几天才能够完成。而欧阳奕又是欧阳修最看重的儿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置身事外。 卓然感觉这个案子已经陷入了僵局,他推测这个案子是qíng shā,涉及到男女情感。可是目前为止,所有与死者有感情纠葛的人,经过排查之后,都断定没有杀人的时间,而且都有人证,难道是自己这之前判断有误吗? 卓然在回去的路上坐在官轿中,一直在思索着这个案子应该以什么方向突破,如果说自己锁定的qíng shā这个侦破方向是错误的话,那就只有确定其他方向来寻找可能。 正文 第362章中毒 此地地处偏僻,同时死者衣服被tuō guāng可能被qiáng bào这一点来看,当然还可能是见色起意的jiān shā,要是这样,侦破重点只怕又重新锁定在寺庙上了。 实施这个行为的当然不可能是那光膀子和尚,但并不排除寺庙中的其他僧人有可能会实施犯罪。另外,寺庙周围的村庄或者过往的路人也完全有这种可能,现在恐怕得把重点重新放回到老槐寺,在老槐寺在进行调查了。 他正想着,忽听得他的轿子顶部传来了噼噼啪啪的雨点坠落的声音,下雨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渐渐冷起来了,特别是一场雨后更是如此。 卓然掀开了轿帘往外观瞧,雨不大,在秋雨中景色朦朦胧胧的,有一种深闺怨妇的感觉。卓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死者在阴间对自己迟迟未能破案感到心伤了? 卓然来到衙门,现在只剩下去调查金先生的云燕还没有把消息反馈回来,不过卓然并不想一直就这么等着,他准备还是要把工作做到前头。云燕那边没有什么新发现,自己就先进行其他调查工作,免得到时候时间耽搁了。于是卓然让南宫鼎带着一队衙役,自己骑上马,径直前往城外老槐寺行去。 他们正往老槐寺走的路上,看见庙祝和一个和尚两人着急忙慌的朝这边来了,看见一队捕快朝他们这边过来,惊喜之下,赶紧招呼。见到却是卓然等人,于是欣喜的上前拱手道:“判官老爷,真是太好了,我们正要到衙门去告官呢,可巧你们就来了。” 卓然心头一沉,说道:“出什么事了?” “光通和尚死了,被人用板砖一砖把脑袋敲破了,死在了寺庙外面。” “凶手是谁有没有发现?” 庙祝摇摇头说:“不知道是谁,今天一大早我们起来之后,我拿着扫帚要去扫地,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又掉了很多树叶,我扫到后院的时候,发现后面的房门是开着的,有些奇怪,因为以前都是我来开门的。我就推着门出去,就看见不远处一棵树下光通和尚倒在那,面朝下趴着。我赶紧过去查看,见他后脑勺被打破了,坍陷了一块,鲜血脑浆都流出来了,人已经没气了。我吓得扔掉扫帚跑回去禀报主持,主持等人过来看了,就吩咐我们赶紧到衙门去报官,没想在路上就碰到大人你们了。” 卓然说道:“尸体呢?有没有挪动过?” “尸体已经抬回来,放在后院的空屋子里了,主持说了,不能让光通暴尸野外。” 南宫鼎怒道:“糊涂,发生命案,最忌讳的就是随意挪动现场,这样的话现场被破坏,大人还怎么找线索破案呢?” 庙祝一脸惶恐的说道:“对不起,我们,我们不知道,实在抱歉。” 卓然摆摆手说道:“一般的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意识的,但愿现场没有破坏的太厉害,我们先去看看。” 说话间,卓然已经纵马往前奔去,其他人也都小跑着跟在后面。 卓然吩咐南宫鼎带几个人跟着庙祝去把现场保护起来,同时自己在另外一个和尚的带领下来到了停放尸体的禅房。 老住持已经得到了消息赶过来,神情很是惶恐,卓然指着放在床上的那具尸体问道:“这尸体你们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老住持赶紧说道:“就是现在这个样,我们搬进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了,也是这么搬过来的,依旧面朝下趴着,没有动过。” 卓然点点头说:“我记得你说过,光通和尚是睡在你的院子旁边的厢房里的对吧?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老住持想了想说:“是昨晚上大概二更天的时候,一般都是这个时候入睡,本寺的规矩很严,到了入睡时间必须人人熄灯,不许熬夜,更不许随意外出,否则寺规处置。我在睡前还特意去看了光通,因为他脑袋有些问题,有时候不听招呼,会偷偷跑出去闲逛。我去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睡觉,所以老衲就回禅房去了。” 卓然问道:“大师回屋之后是不是马上就入睡了?” “那到没有,因为老衲年纪大了,瞌睡少,所以一般都要到差不多四更天才能入睡。” 卓然问道:“如果这之前他出去你会知道吗?” 老住持摇摇头说:“他只要动静不大,悄悄出去老衲是听不到的,因为老衲住处跟他的禅房还有十多步远的距离,关上房门,动静小的话听不到。再说,老衲又在念经,他这之前也曾经晚上出去过,老衲都不知道。” 卓然说道:“行了,我要了解的暂时就这么多,你们在外面等着,相互之间不要交谈,等一会儿我们要挨个询问。” 老和尚赶紧答应了,出去招呼众人各自分散开,不许相互串通。 卓然先检查了尸首的体表,在尸体的后脑勺发现了一块头皮挫裂创,在挫裂创中有少许的红砖碎末,创口四周有皮下血肿,在头顶部另外有一处头皮挫裂创,这一处创口深达骨膜,创腔内同样看到了红砖的碎末。 左侧脸部有泥浆,似乎是扑倒时脸上粘上的。在左侧耳轮的中部同样还有一处挫裂伤,创周有软骨挫碎。右手半握拳呈肘部支撑悬空位。 见到死者的右手这个姿势,卓然不由的愣了一下,小心地掰开了手心,在手心中发现了一颗煮熟了的蚕豆。 进一步检验后,发现死者背面的衣服裤子等处有少量的灰尘沾附,双手的手掌和双脚的脚底面糊了不少泥浆,可是鞋边却没有。 检测完毕之后,卓然便来到了后山,那棵树下发现尸体的地方,庙祝已经等在那了。 卓然问他当时尸体的位置和姿势,庙祝指手画脚的比划着,卓然点点头,蹲下身,仔细查看了现场,没有其他可疑痕迹,接着卓然便返回了禅房开始进行尸体解剖。 卓然拿出了解剖用的解剖刀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 解剖发现,死者左颞部、头顶部和后枕部有广泛性帽状腱膜下出血,左颞骨有粉碎性凹陷性骨折,一直延伸到颅底。全脑弥漫性蛛网膜下腔广泛性出血,左颞叶脑挫裂伤。看来死者死于头部重击导致的脑挫裂伤。 卓然需要重点检验的是死者的胃部食物,这是判断死亡时间的一个重要依据。经过解剖发现,胃部已经基本排空了,只剩下少许残渣,而残渣却非常的新鲜,似乎还没有经过胃液的消化。——这说明死者死亡时距离最后一餐结束五个小时以上,但临死前有少量进食。 残渣经过辨认,疑是他手里的这种蚕豆。 卓然又提取了死者的一些肠内容物进行了动物测试。动物是南宫鼎之前带来的,他知道卓然每次进行尸体解剖要对尸体的胃肠内容物进行生化检测,主要手段就是将胃内或肠内容物进行过滤之后给鸭子灌下,以此来检验是否中毒。 这种检验对于经过消化道中毒的达到致死量的毒物是有效果的。但如果是被蛇或者其他毒虫咬伤的神经毒或者血液毒,那就没作用了。只是古代下毒,一般都是砒霜或者有毒中药,吞服中毒,很少用有毒生物来下毒的。 经过检验,没有发现食源性中毒的迹象。 卓然检查完毕,接着他在寺庙里将每个和尚所住的禅房都进行了检查,连床下面都进行了仔细观察。 卓然将寺庙里管做饭的两个火头僧叫到一边问:“昨天晚上你们吃的是什么菜?” 一个火头僧说:“是白菜豆腐。” “有没有吃过蚕豆?” 两个火头僧都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们这段时间都没有吃过蚕豆。” 卓然又再次对所有禅房进行了一次检查,接着他对老住持道:“已经真相大白,你可以召集大家来,我来宣布谁是凶手了。” 老住持赶紧吩咐召集全寺僧众到大雄宝殿前广场。 所有人来到之后,卓然站在月台上,扫了一眼众人,道:“你们寺庙里面的光通和尚昨晚上被人杀了,经过检验,他是后脑被砖头重击导致死亡的,死在了寺庙外面后山的一棵树下。本官进行了尸体解剖和现场勘查,现在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嫌疑人就在你们中间,是本寺的人。”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个个紧张的望着卓然。老住持手持佛珠,瞪着眼挨个脸上瞧去。却看不出到底谁更像凶手,也望向了卓然。 卓然等了片刻说道:“行了,既然你不愿意主动坦白,那我就只有把你揪出来了。” 卓然的目光投向了庙祝,冷声说道:“光通和尚是你杀的。” 正文 第363章扇子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向庙祝。 庙祝慌了,双手乱摆,惶恐的说道:“不是,我没杀他,我干嘛要杀他?”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不过我能确定是你杀的。我经过检验之后发现,死者的胃内容物已经基本排空,但是有新鲜的少量食物残渣,是新近进食的。在死者手中发现了一颗煮熟的蚕豆,但是我在你们寺庙的火头僧那里得知,你们这段日子并没有吃过蚕豆。于是乎我又在你们所有的禅房中再次进行搜索,结果在庙祝你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小袋煮熟的蚕豆,在其他屋子怎没有发现。” “你是庙祝,经常人来人往,别人送你东西也应该是比较常见的,所以我料想不错,可能是香客带来的零嘴,没吃完送给你了,又或者你利用出去的机会买的。我看了那些蚕豆,跟死者手里的蚕豆新鲜程度和外形大致差不多,初步判断是同一个种类。” 庙祝脸色变得苍白,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叫他吃蚕豆来着,可是我没杀他。——他那天晚上爬起来跑到我那来,我问他怎么不睡觉,他说肚子饿,于是我就拿蚕豆给他,是来上香的施主送我的,他吃了几颗之后就走了,我也没管他去了哪里。” 卓然说道:“你撒谎,你趁他吃蚕豆的时候用板砖从后面砸死了他,你把尸体藏在了你的禅房的床下面。你本来想早点转移走的,可是你发现住持还在禅房中念经,你生怕出去时惊扰他,因为到后门要经过他的禅房旁边,所以你想等他睡下,而他一般要在四更天才会入睡。” “你杀光通和尚是二更,到四更天中间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时尸体的尸僵已经形成,尸体的右手是蜷缩着放在胸前的,尸僵形成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所以你把尸体从床下面转移出来,抬到了后院外面,放在了这棵树下。” “当时刚刚下过雨,路是泥泞的,你为了伪造现场,就在他的鞋子下面抹上了泥巴。但是你没有处理好,地比较泥泞,如果是踩在这样的地上,不仅鞋底,连鞋帮都会沾上泥,而你只抹了鞋底,黑灯瞎火的,又只抹了中间一部分,在边上有好几块你没有抹到,还是干净的,没有沾上泥,细心的人很容易分辨出是人为的。” 卓然瞧着面如死灰的庙祝冷笑道:“我刚才搜查了所有人的禅房的床底,只有你的床底有明显的灰尘擦拭的痕迹,是尸体藏到下面又拖出来的拖拉痕迹,这一点在死者背部的灰尘得到了印证,所以尸体是藏在你的床下的。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庙祝忽然抬头大声说道:“好吧,我承认,是我杀了他,可是我也是为了我们老槐寺啊。——我在老槐寺很多年了,从小就在这,以前老槐寺的香火很好,也有不少人来,虽然比不得城里的寺庙,但是香火钱养活我们大家都已经足够了,更不用去化缘。” “而自从光通这家伙被老住持收留之后,我们的情况急转直下,但凡寺庙里来一个年轻女子,这光通和尚便立刻像癞蛤蟆似的上去缠着人家,一副色眯眯的样子,馋涎欲滴,怎么说他都不听。跟老住持说,老住持却没有任何办法,甚至都没有处置过他,好像理所应当似的。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灰心了,私下里议论,这家伙会不会是住持的私生子。虽然我们不相信,可是这也太奇怪了。不管怎么样,不能够让他在祸害寺庙,我早就下定这个决心了。” “我原本想把他私下里远远的带出去,把他扔在哪个地方,让他回不来,可是老住持却不同意我带他下山,没办法我就杀了他。本来我还没准备下手的,但是这一次后山老槐树下面发现的那个女人的白骨,我敢肯定就是他杀的,他一定把人家女子给祸害了,然后杀死了她。” “他能做出第一次,就可能做出第二次第三次,到时候我们全庙的人都要陪着他倒霉,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把他杀了,我们才能够有好日子过。我相信只要他死了,我们寺庙的香火会重新一天天旺起来的。” 卓然问:“你怎么杀他的?” 庙祝说:“很简单,晚饭的时候,我悄悄跟他说我屋里有好吃的,等大家都睡下之后,他悄悄的来,我给他吃。他果然来了,我暗藏了一块砖,趁他吃蚕豆的时候把他给打死了,后面就跟老爷你说的是一样了。” “那块砖呢?你扔到哪了?” “我扔到茅厕后面的草丛里了。” 卓然让南宫鼎去找一下,很快在庙祝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一块红砖,砖上还有不少头骨的碎末,甚至白色的脑浆。 卓然对庙祝说:“你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在掩饰犯罪现场的时候,一般来说,只要凶器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凶手都会随手将它抛到现场,而你没有这样做,这不大符合常理。所以我确定凶器应该是红砖之后,却在现场没有发现用于杀人的红砖,我就进一步断定有人伪装了现场。” “如果你始终不承认,我会搜索全寺,我相信你不会把这块砖扔得很远,而附近有没有河流之类的,所以应该能找到。只要找到这块红砖,我相信能够进一步提取到你使用过的痕迹,还好,你还没有让我采取这一步就坦白了。” 说到这,卓然犹豫了片刻,还是叹息一声说道:“不过,有件事我跟你说了,你可能就会后悔杀了他。” 庙祝摇头:“不管什么事我都不会后悔。” “如果我告诉你,他早就被恶人用刀切掉了胯下那话儿,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对女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呢?他之所以那样,只是他头部遭受了打击,导致出现了精神障碍,他的行为并不代表他对女人有兴趣,而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实际上他是个可怜的不能人道也没有这种想法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庙祝呆了,怔怔地望着卓然,他当然知道太监是不可能还有什么非礼女人的想法的。 他嘴里喃喃的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着不顾一切的冲进禅房,亲自检查了尸体胯下之后,禅房中传出了他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嚎叫:“我错了,我错怪你了,师弟…” 卓然把老和尚叫到一边,想问问寺庙里还有谁有可能实施犯罪。 可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调查好像是硬生生在找答案似的,明明这种答案可能性并不大,甚至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这方面的答案,却自己非要生生的去寻找。可是现在除了这一招,他想不到别的招数。 他正想着该如何问出心里的问题,老和尚却先说了:“卓大人,你若不来,老衲也准备找时间到城里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却来了,还偏偏发生了这样一件让人扼腕叹息的事。” 卓然问道:“老住持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前不久,光通拿着一把扇子在摇着,我就问他哪来的,他说从后山老槐树那捡的。我让他交给我,我看了之后,扇面是山水,还有一首诗,书法很是不错,一看应该是某个文人墨客留下的。所以我就把他留在了我的禅房,若是有失主来寻,便可还了人家,毕竟他一个和尚摇把扇子像什么样子。现在在老槐树那儿又发现有女施主死亡,我在想这把折扇是不是与这件案子有关,所以还是交给大人为好。” 说罢,老和尚返回禅房要去取扇子,卓然忙说道:“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跟着老和尚进了禅房,来到一口木箱前,打开木箱,一个盒子里头摆着一柄折扇。 卓然小心地从怀里抽出一方丝帕,将那折扇包裹了,这才拿了出来。然后尽可能不碰上面上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很小心的将扇面展开,发现果然是一幅山水,提了一首诗,有一个落款,写的是金某涂鸦。 卓然看了之后不禁心头一动,对老和尚说道:“我需要提取大师的指纹和光通的指纹,除了你们两位,还有没有谁碰过这把扇子?” 住持摇摇头说:“我不清楚,但据我所知就我们两个。” 卓然当即提取了住持的指纹,接着又提取了光通的尸体的指纹。 就在这时这时,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了一个人,卓然一瞧不由愣了,却是云燕。 只见云燕跑的脸上红扑扑的,似乎昼夜兼程赶回来,卓然忙道:“你回来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问了衙门的,我找过来了,想看看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卓然便对老和尚说:“暂时没什么事了,你让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丧事该处理就处理了,另外安置个房间,我们有话要说。” 正文 第364章金先生 老和尚便安排了一个房间给他们说话。 到了屋里关上房门,卓然这才问道:“怎么样?那边有什么消息?” 云燕摇摇头说:“应该不是这金先生杀的,因为他是七月十五早上才离开家返回的,路上需要三天,到家已经是十八日了。”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你确定他是七月十五回来的吗?” 云燕说:“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问了他们家的好几个人,还有左邻右舍,他那几天的行踪已经弄清了,他是十四日到的,过了中元节,只住了一晚上,十五日一早就走了。对了,他是骑着宰相的儿子的马走的,他还在村里炫耀,他跟宰相欧阳修的儿子是好朋友,村里的人都羡慕得不得了。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件事,说他将来一定会金榜题名,因为他是欧阳修的儿子的好朋友,而欧阳修是当代大文豪,又是科举的主考官。” 卓然沉吟片刻问道:“从他们家赶到京城你走了几天?” “走了一天半,中途休息了一晚上,今天天没亮我就出来的,到现在赶到了。” “这么说,从他们家如果骑马,快马加鞭,一天就能赶到京城?” 云燕想了想说:“是这样的,如果是坐驴车要三天,坐牛车就更慢了,要是骑马,一般是一天半,但如果快马加鞭飞奔的话,一天能到,而且到了时间还比较早。” “这就是说金先生十五日一早出发,晚上能赶到京城。” 云燕愣了,说道:“你怀疑是他…?” 卓然摇了摇头:“我目前还没有怀疑他,我只是说他有作案时间。但是目前为止,跟死者有感情纠葛关系,还有有作案时间的便只有他了。这是一个漏洞,之前我以为他没有漏洞,我正沮丧不知该从哪下手,看来我们还得重新调回注意力在qíng shā方面,继续寻找相关的证据。” 卓然又对云燕说道:“我们马上审讯,这姓金的肯定没有说实话。” 卓然立刻带着众捕快赶回了京城,径直来到了善人学堂,到了这里,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卓然最终没有让捕快冲进去抓人,而是等在了外面。 书院门口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卓然来到他屋子,那老头神情很是紧张,陪着笑招呼卓然坐,可是屋里有些乱,也不太干净,他更是惶恐,生怕判官老爷说他。 没想到卓然却一屁股坐在了有些灰尘的长条板凳上,跟老门房拉起了家常,问他哪一年在这干事的,月钱多少,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聊着聊着这老门房便放开了,觉得这位官老爷平易近人,没什么官架子,所以不时的发出开心的笑。 卓然在闲聊中开始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靠拢:“中元节你没回家吗?” “老家在南方,远的很,来去一趟恐怕要上一个月了,没那么多时间,再说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还不如就呆在这儿。” “那中元节就你一个人了?院子里也挺寂寞的吧,平时学生人来人往的热闹,一放假都zǒu guāng了,空空荡荡就你一个人。” “没有啊,还有金先生,金先生上次回去了几天就回来了,在屋里写东西呢,还特意让我做了饭,他陪我喝两盅。金先生也是跟老爷一样平易近人,从来没有什么架子。” “哦?不是听说金先生回老家去过中元节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元节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五回来了。因为他回来的时候很晚了,天都黑了,他是赶着关城门之前进来的,差点被关到外头。我给他开的门,那时候整个学堂里就我们两个人了。我没想到他会回来,真的很意外。”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么说他中元节没在家呆两天,着急着回来干什么呢?” “是呀,我也是这么问他的,他说要回来备课,马上准备给学生做一次测考,得好好准备。趁着放假的时候有一点时间,他还想看几本书,那几天他果真天天呆在家里,也不出去。” “金先生跟同学之间关系不错吧?” “是呀,这帮学生都是些穷苦家的孩子,从小也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当然,有一些富家子弟也到这来,完全是冲着金先生的名气来的。对这些人,金先生是要收取费用的,不过他们也愿意付钱来。这帮子弟,有时就没把金先生当成先生看,因为金先生也没把自己当成老夫子,经常和他们开玩笑。” “对了,我还听过那紫箩姑娘,就是去世的那个,她曾经跟金先生两个人对对子,对子我也记不清楚,只记得那次紫箩姑娘对了两句,先生先死,先死先生,然后他们俩就笑成一团。我心里还纳闷,你学生都咒你先死你还高兴,这先生当的也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了。” 卓然不禁心头一动,又问道:“这么说,这紫箩姑娘跟金先生两人关系不错?” “是呀,我告诉你,他们两个已经谈婚论嫁了,后来不知怎么的,经常在屋子里又哭又笑的。那紫箩姑娘性格很要强,处处不让人,有时候金先生都拿她没办法。” 说到这,学堂放学了,学生陆续往外走,看见门口站着的一队捕快衙役,都有些紧张,议论着低着头匆匆走出去了。 卓然跟老门房说了一声回头再聊,便出来到了学堂门口,等到里面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他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金先生见到这次卓然带着大队捕快赶来,目光阴冷地瞧着他,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从容的收拾好东西,夹在腋下,走到门口瞧着卓然。 而卓然这时却看见了学堂里站在座位上正望着他的肖巧儿,肖巧儿竟然真的又来上学了。而今天是她第一天上学,却看见了她仰慕的卓然似乎要抓走她同样仰慕的金先生,这个结果意味着金先生很可能是害死紫箩的人。 卓然只瞧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收了回来,对金先生道:“先生,我们找你有点事情,请你随我们回衙门。” 这一次卓然说的话冷冰冰的,并且要直接把他带回衙门,而不是在他的房间里说话,这就意味着他将会作为重要嫌疑人进行调查了。 金先生平静地道:“我回去放下书。” 南宫鼎却一把将他的书接了过来,这时候,他不会让已经被卓然列为重点嫌疑人的人还有离开他们控制的机会,因为那有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逃跑、zì shā或者毁灭罪证。 卓然对南宫鼎的处置非常满意,对金先生说道:“很抱歉,我们要对你的家进行搜查。” 在古代,搜查是很简便的,主管的官员一句话就可以进行搜查,而无需申请所谓的搜查令。 卓然来到了金先生的住处,示意他把门打开,金先生却摇了摇头说:“那铜锁不需要钥匙,轻轻一扳就开了。” 卓然上前用手一扳,果然锁扣就开了,看来在金先生家里头应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也不怕盗贼光顾。他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跟他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一样的,陈设非常简陋。 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整齐的摆着文房四宝和一叠书稿,旁边是一个木头板搭的书架,上面放着一摞摞的书。靠里的位置有一张简易的木床,床尾放着一口大木箱子,屋脚有一个架子,上面放了个脸盆,下面放个小盆,一张洗脸的毛巾搭在架子上。 卓然扫了一眼之后走到了窗边的桌前,拿起那一叠书稿慢慢翻看。 其中有一本书引起了他的兴趣,是一个手抄本,而字迹却是歪歪扭扭的。卓然一看便立刻认出了这个字应该是死去的女学生紫箩的。打开之后,在扉页同样歪歪扭扭的字,竟然写的是“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生不同床,死亦同穴。” 这句诗不就是死者紫箩衣衫里的那封遗书上的那几句话吗?而这句话的笔迹跟封面上的是一样的,显然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卓然拿起那本书对站在门口的金先生说道:“这行字是紫箩姑娘写的吗?” 金先生点了点头,说:“这是她抄的我的诗集,放在我这儿的。她经常在我这读书,所以有些书是放在我在的。” 卓然翻了翻,里面果然是诗篇,读了两首,写的还不错,至少卓然是这么认为的。接着卓然检查了书架,书架上都是一些刻板印刷的书,没有什么奇特的。他又检查了床后面的那箱子,打开箱子之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胭脂的味道,而金先生身上并没有这样的味道,这味道从哪来的? 卓然立刻一件件的翻找,最终在箱子底找到了一套女子衣裙,他将亵衣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图案针脚似乎跟死者的那一身有相似之处。卓然拿起来问金先生说:“这个东西是紫箩的吗?” 金先生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卓然又问:“她的衣裙包括内衣怎么会在你箱子里?” 金先生低着头半晌,终于说道:“她跟我相好,有时中午就宿在我这儿,因此留了一套衣衫在我这儿,说方便更换。” 正文 第365章夫妻之实 卓然吩咐云燕将那本书稿和紫箩的衣衫作为物证带回衙门,并把书房给重新锁上,当然换了一把没有钥匙打不开的锁,接着将金先生带回了衙门。 到衙门之后,卓然吩咐把金先生带到了自己的签押房,继续问道:“你跟紫箩到底是什么关系?到了哪一步?你如实说来。” “我先前已经说了,我们相好了,有了夫妻之实。” 卓然单刀直入:“紫箩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没有杀她。”金先生面色平静地说道。 卓然说道:“那我问你,七月十四与十五两天,你说你回了老家过中元节,是这样的吗?” 金先生明显有了片刻犹豫,还是点点头,说道:“是的。” “你撒谎,你七月十五日早辰就骑着你的好友欧阳奕的宝马从你的家乡赶回了京城。而且我从你们书院门房那了解到你是十五日快关城门的时候回来的。所以你七月十五日便已经离开了你的家,你却没有说实话。” 金先生说:“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我的确回老家了。你没问我是回来的时间,所以我没想到要回答这么准确。” 卓然说:“好,那么现在你准确的回答我,七月十五日那天你具体做了什么?你离开老家之后去了哪里?先后干了什么?一件事情都不要落下。记住我会核实的。” 金先生低着头,说道:“没有别的,我离开了家之后就径直返回了京城,中途没有去什么地方。” 卓然道:“根据我们捕头到你们家调查回来的情况,从你们家到京城,快马加鞭只用大半天就能到,也就是说你早出来的话,过了午后就能到京城,不需要黄昏才到。从午后到黄昏有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你去了哪里?” “我没有快马加鞭,是正常的骑马走的,所以速度比较慢。借的朋友的马,我不可能骑太快的,伤了马力对朋友不好交代。” 卓然点点头说:“你倒是说得言之凿凿,不过你在说谎。——你去了老槐寺,在老槐寺后面的老槐树下见到了等在那儿的紫箩姑娘。” 金先生有些慌乱的抬头,望向卓然说:“我不知道老爷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老槐寺有个和尚法名光通,中元节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人在老槐树那儿吟诵‘先生先死,先是先生’。我听你们私塾的门房说,这是你跟紫箩开玩笑对的对联。没错吧?” 金先生呆了,低头不语。 卓然拍了拍桌上的那册书道:“遗书里头有两句话却出现在你的书里头,同时又有人说出死者跟你之间做的对子,先生先死先死先生,证明你当时就在那,因为听到的是男女两个人在说话。另外你有作案时间,从你们老家一早出来,到京城快马加鞭中间可以多出一个多时辰,你完全有充分的时间在老槐寺后山与她相见,并杀掉她。光通和尚还在老槐树找到了一把折扇,题款是你的名字。——我告诉你,现在的证据已经具备,你要不如实供述,我往下继续挖,还可以挖到更多的证据。而你让我费事,我就会让你吃更多的苦。你现在可以选择说还是不说。” 金先生终于点头道:“好,我说,没错,紫箩是跟我相好,但是她这个人好的时候特别好,发起脾气来真的让人受不了。刚开始我并不知道,直到我们两个有了夫妻之实之后我才逐渐发现的,有了夫妻之实的事情,也是她趁我睡午觉的时候进来,关上门上了我的床的,我虽然感觉到了她的热情,可是也感觉到了她有点轻浮,怎么能就这样随便呢?但因为我对她的感情很深,这些都被我的感情所掩盖了。” “直到后来我发现她也喜欢学堂里的书呆子孟宏愿,而且其他几个学生对她行为暧昧,她似乎也并不怎么拒绝,我心里就很不高兴,我的妻子一定要端庄贤惠恪守妇道的,怎么能如此轻浮呢。于是我就跟她说,可是她就跟我吵,说她天性就是这样,她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说你这样已经是对不起我了,难道非要shàng chuáng才是对不起我吗?结果她又哭又闹的,还说这样的话,大不了就不要娶她了。我一气之下就说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娶她,因为我的父母说了,不同意这门婚事。” “实际上这是我自己编的,因为我发觉她根本不会改变,所以她并不是一个适合的妻子,我不想要这样的妻子。我跟她说了这话之后,她就像发疯一样,又哭又闹,还说死也不会放过我。我就索性不理睬她,我想她总会慢慢的消停下来的,她原本就是那样的女人,应该不会对感情较真的。” “她见我果真不理他了,几次纠缠我我都不理,最后她就把她抄的诗集给我,就是桌上这一本。她在诗的扉页写了那几句话。执子之手与手偕老,是我们相爱的时候我跟她说的。而后面两句‘生不同床,死亦同穴’,我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但是听着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让我更加下决心离开她,我不想跟这样一个太偏执疯狂的女人在一起过一辈子。” “但是我发现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她一直纠缠我不断,吵吵闹闹的,包括门房都来劝过两次。我看不是办法,就利用中元节的时间想回老家去躲些日子。我准备回去之后借故生病什么的,写封信再请一个月的假,这样我想分开之后,她冷静一段时间,或许就能相通,也就渐渐的断了这感情。可是我走的时候,她却跟我说,七月十五她在城外老槐寺后山的老槐树下等我,到天黑如果我不来的话,她就是死给我看。” 卓然问了一句:“她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这里有什么原因吗?” “她说过,她第一眼见到我就是在老槐寺前面的草地,她在放风筝,我刚好跟一帮诗友去踏青,在那游玩,她见到我了。实际上我却没有注意她,虽然她很美貌,可是我饱读圣贤书,也不会去盯着人家大姑娘看的。她这么说了我才知道。我们曾一起在老槐树下玩耍,第一次有肌肤之亲也是在那里。她说要在那儿做个了断。” “我觉得她是在威胁我,并不会来真的,所以我没有理睬。可是我回到老家之后,在七月十四的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她吊死在老槐树下,我被吓醒了。我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兆头,所以第二天便跟我父母说我还要回去有重要的事,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中午过一点我就到了那棵老槐树下,但是我没有见到她,刚才老爷您说的先生先死,先死先生这个对子,的确是我跟她对的,但是那天却不是我说的,我不知道是她跟谁说的,又或者那个光通和尚是从哪听来的。” 卓然不动声色的说道:“你继续讲。” “后来我在老槐树下一直等,等到天都快黑了,我再不走就会被关到城外,因为她说的她会一直等我到天黑,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她都没有来,说明她纯粹是开玩笑的,因此我就走了。中元节结束之后,也没见她来上学,我也没理睬,心想她可能闹够了,不想见我就不来了,我也没去问。” “因为我的学生流动性比较大,大多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忙起来就没时间来上学的。哎,那些富贵人家的孩子大多都是父母逼着来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况多得很,我也就没去管。直到我得到消息,说她已经死在那棵树下。” “我为此一夜通宵未眠,我想我错了,也许我前脚走她后脚就到了,她以为我没有去,最后还是zì shā了。我当时应该留下一封信,或者一个记号什么的,告诉她我去过。可惜我没有,因此我觉得从这个角度来说,是我害死了她。” 卓然说道:“这么说,你觉得她是属于zì shā了?” “这个我不清楚,如果她真是zì shā的话,我想应该是因为我。” 卓然说道:“今天先说这么多,本来我应该把你扣在衙门蹲大狱等待调查结果的,因为你是重点嫌疑人,但是你还要教孩子,我不想让那些穷苦的孩子丧失了一个宝贵的老师,所以在我确定拿到确凿证据证明你杀死了紫箩之前,我暂时允许你继续在学堂教书。但是你除了学堂哪里都不能去,我会叫两个捕快便装在学堂守着你,同时我警告你,你如果逃走的话,就证明你就是罪犯,我会采取一切手段把你缉拿归案,那时你可就要受罪了。” 金先生点点头:“多谢老爷顾全我的名声。” “我不是顾全你的名声,我是可怜这帮孩子。” 正文 第366章蛇蝎心肠 卓然从签押房取出了一个白布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把折扇,他小心地避开了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缓缓将折扇打开说道:“这是刚才老槐寺的主持交给我的,是光通和尚前不久从老槐树下找到的。可惜他当时没有注意到埋在枯叶中的白骨,但是发现了这把扇子,这扇子是你吗?” 金先生抬头瞧了瞧,说道:“没错,是我的,但是在中元节之前就丢了,因为我的房子从来不关门,谁都可以进去。我有好几把折扇,但是这把是我最喜欢的,上面是我自己的题词,丢了之后,我还问了学生,没有谁承认拿走了。我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暗恋我的女学生拿走的,所以也就没再管,没想到却跑到那里。” 卓然说道:“你这个故事编得很有意思,不过在我看来,它可以作为证据,证明你带着这把折扇到了老槐树下,所以我现在要提取你的指纹做一个鉴定。如果真是有人偷走了,我相信折扇上很可能会留下指纹的,这样就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是不是谎话。” 金先生黯然道:“不管怎么样,对紫箩的死我很心痛,只要能够帮助查清这件案子,不管大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配合。以尽快找到真凶还我清白,也为紫箩报仇。” 卓然接着把南宫鼎叫进来,让他安排两个人捕快便衣在学堂蹲守,监督金先生,让他不能随意离开学院。 金先生离开之后,卓然关上房门,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来提取这把折扇上的指纹。 他用指纹刷小心地刷取了折扇上可能留下指纹的任何地方,果然,从折扇的扇骨上分别提取到了几枚指纹。卓然马上与金先生和老住持、光通和尚三个人的指纹进行了对比,排除之后,发现还有两枚陌生的指纹,不知道是谁的。 当然有一种可能,他的折扇因为是放在房间里的,房间门又是开着门,可能有学生进来用过他的折扇,留下了指纹。 卓然之所以没有把金先生关进大牢,而是把他放回去,除了考虑到孩子们需要他去教书之外,更多的是因为这个案子还有两个重要的疑点没能解开,而这两个疑点都指向凶手可能另有其人。如果是那样的话,金先生仍旧是无辜的,在案子还存疑的情况下,卓然不愿拘留对方,特别是一个正在教书育人的教书先生。 案子的两个疑点除了在扇子上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之外,另外一个非常大的疑点就是,遗书显然是人伪造的,而伪造的人不大可能是金先生。 另外,金先生七月十五日来到老槐树下,等他到天黑,也没有见到紫箩来,这就是说,七月十五日傍晚之前,紫箩应该还没有死。至少尸体没有出现在老槐树下。而她前一天就离开家了,当晚她又呆在什么地方呢?在山上孤零零的坐一晚上吗? 卓然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一直在屋子里乱转。 忽然,他站住了,他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简单却很可笑的错误。当他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感到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卓然马上把云燕叫了进来,吩咐她去把曹树,孟宏愿和欧阳奕他们几个的指纹包括掌纹全都提取来。 这些学生都住在城里,所以指纹很快便取到了,送到了卓然的面前。 卓然进行了比对,顿时,他的眼睛亮了。 他马上吩咐云燕和南宫鼎带着捕快径直前往学堂。可是到半路上就碰到了学堂下学的学生,知道到了放学的时候,于是卓然吩咐立刻赶赴孟宏愿的家。 他家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来到他家院子外,这院子很简陋,是个篱笆墙,从外面完全可以看到里面。只见孟宏愿正坐在院子中的一根凳子上捧着书大声的朗读,他的母亲在里面忙碌着做饭。当大队的捕快出现在他家门口时,孟宏愿的读书声停了,他平静地把书本放在桌上。 卓然走了进去,并没有跟他说话,而是径直到了里屋。 孟宏愿的母亲正在灶台那忙碌,她看见捕快赶来也惊呆了,赶紧伸手在蓝布围腰上擦了擦,陪着笑对卓然福了一礼说道:“请问老爷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一个问题,非常关键,你必须如实回答,因为我可以进行核实的。如果你故意做隐瞒,没有说出实情的话,我将以包庇罪把你抓起来,你可听清楚了?” 卓然冷冰冰的声音让这妇人呆住了,忙不迭的点头说:“我一定说实话,老爷您请问。” 卓然扭头看了看院子坐的笔直,也没有回头的孟宏愿,声音提高了问道:“七月十六日,就是中元节的第三天,你的儿子孟宏愿有没有出去过?我是说时间比较长的那种,比如出去半天甚至一天的,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孟宏愿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官老爷要问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想了想马上说道:“那天一大早他就出去了,他说要出去背书,到下午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显得很疲惫,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跟朋友去玩去了,所以有点累。怎么了老爷,我们家宏愿做错了什么事吗?要是做错了你告诉我,我狠狠责罚他。” “不仅仅是责罚的问题。”卓然转身走出了屋子,来到孟宏愿面前,“你站起来,本官有话问你。” 孟宏愿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望着卓然。 卓然说道:“刚才我问你母亲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到了。” 孟宏愿点了点头。 卓然道:“那你告诉我,七月十六的那天早上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 孟宏愿没有回答,目光呆滞,但是卓然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发抖。 卓然说道:“我给你提个醒,你偷了金先生的折扇,把它放在了老槐寺后山的老槐树下紫箩的身边。而这把折扇却偏巧被老槐寺一个有些痴呆的和尚捡到了,交给了老住持,住持转交给了我。我在这把折扇上发现了你的指纹,证明你拿过这把折扇,而且当时去过现场。——所以,紫箩是你杀死的!” 孟宏愿身子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卓然脸上,缓缓点头,道:“是,我杀了她。” “为什么?” “她不让我实现宏愿,我只有杀了她。” “把经过说一遍。” “紫箩一直喜欢我,她跟我说过好几次,但是我跟她说了,我已经发了宏愿,不取得功名我绝不会娶亲,希望她不要烦我,但是她不听。不过实际上我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她十五岁才开始识字读书,而且都很用功,我很佩服用功的人,特别是一个女人,更何况长得那么美貌,她如果不妨碍我的话,我们兴许会成为好朋友。” “中元节的前一天晚上,她把我叫到了一个僻静处,突然抱住我亲我。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糊里糊涂的就跟她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她跟我说让我帮她一个忙,去把金先生的扇子偷出来。我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去,因为她可以zì yóu进出金先生的房间。她说金先生跟她闹翻了,现在金先生很讨厌她,所以让我去帮忙。我问她为什么要拿他的扇子,她只是让我别多问,只管去拿就好,而且拿到之后,让我十六日直接拿到城外的老槐寺后面的老槐树下去。” “偷到了金先生的折扇之后,七月十六日上午我出城去了,中午的时候走到哪儿。因为路有点远,我家穷坐不起车,我只能走路。到了那棵槐树那里,我看见她盘膝坐在距离老槐树不远的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我问她呆在那干什么,她说不用管,让我上去,于是我就爬上去了,那个岩石很平整,然后我们就…” 说到这,孟宏愿发现旁边有云燕等人,觉得有些难为情,低下了头,片刻才又接着说道:“我们在同房的时候,她一直在喊着‘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生不同床,死亦同穴’。还有什么‘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卓然明白了,光通和尚当时喊着这两句话,并作出咻嘿的样子,是看见了他们两个在岩石这咻嘿,所以模仿的,同时听到了紫箩喊这两句话。 孟宏愿接着说:“我问她这什么意思,她开始不理我,后来被我问烦了,她才说其实她约了金先生昨晚,也就是七月十五日的傍晚来见面,但是金先生没有来。她已经发了毒誓,金先生不来她就去死,金先生都完全不顾她的性命,所以她要狠狠的报复他,她要他死。” “她说要拿着金先生的折扇到衙门去报官,说金先生qiáng bào她,折扇就是证据,并让我作证人。我生气了,我说这样太狠毒了,而且还利用我,我成什么人了。她就威胁我说,我如果不帮她,她就到衙门去告我qiáng bào她,让我身败名裂,别指望能实现什么宏愿。我气疯了,骂她是个蛇蝎心肠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就打了我一耳光,我盛怒之下就用手掐她,把她掐死了,但我还不解气,又怕她活过来,就用她的腰带勒住了她的脖子,打了死结。” 正文 第367章紫箩 说到这,孟宏愿陷入了沉默,又似乎当时自己的疯狂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良久,他才又接着说道:“后来我把她的尸首放在了老槐树下,但是我却把那把折扇给忘了,放在了岩石上。” 卓然听到这儿明白了,原来那光通和尚没有到老槐树下,不然他会发现尸骨的,他是在岩石上发现了把扇子,就拿走了。 孟宏愿接着说道:“我把尸体转移到了树下之后,把她衣裙都放在了一旁,我想伪造一封遗书,这样别人就以为她是zì shā的了,而且落款写七月十四,那一天我整天都在家,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而且,她之前已经跟金先生说了,如果金先生不去的话她就会zì shā,这样就刚好吻合上了。所以我就跑下山,在驿道路边一家铺子买了笔墨和纸。” “上来之后我想学她的字写封遗书,可是我忘了她的字是什么样子,只记得歪歪斜斜的,所以就凭记忆写了。我把先前她一直念叨的那几句写上去了。写好遗书后就放在她衣服中,然后我就走了,那之后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尸首被野兽叼走吃掉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更方便。我曾经想过回去看看,可是我没有胆子再去那里。” 卓然吩咐把孟宏愿带下去,云燕兴奋地对卓然说道:“太好了,这个案子终于破了,你真厉害。对了,你是怎么想到他是七月十六杀的人呢?遗书上明明写的是七月十四啊。” 卓然苦笑说:“你跟我一样犯了同样的错误,这个错误说起来其实很可笑,就在先前我才刚刚想明白这个道理。——我们认为她是七月十四死的,其原因是因为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封遗书,上面落款是七月十四,她父母证明她是那天离开的。遗书虽然是伪造的,但伪造者肯定会把杀死她的时间写正确,以符合她的所谓zì shā。这是我们的推理。所以我们当时都局限在了时间这个问题上,如果错开这个时间想清楚,一切也就明了了。” 云燕点头说道:“是呀,我们当时都局限在这一方面了,一直围绕在这个时间点上查,却原来她是七月十六才死的。可惜当时她已经尸体白骨化了,要不然凭借你的能力,怎么都能查出她究竟哪天死的,就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卓然说道:“尽管如此,但是这个案子还有一个很大的疑虑,我一直没有能够解决。” “什么疑虑?” “七月十四中元节。” 卓然缓缓把目光望向远方:“中元节那天紫箩究竟在干什么?她七月十四下午就离开了,而七月十六中午她才跟孟宏愿相会,最后被杀。这期间两天两夜的时间她在哪里?又在干什么?” 云燕微笑摆手说道:“这你可真是多心了,不管她在干什么,总之一点,当时她还活着,这之前她在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孟宏愿已经承认他杀了紫箩,案子已经了结,这不就行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很多情况下连她自己都未必能记得起来,我们又何必去探究呢?” 卓然半晌才缓缓道:“如果是一般时间发生的这件事,或许我就不去管了,就像你所说的她爱去哪去哪。关键的是她被杀的时间和谁杀了她,我们查清楚就完成任务了,可是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因为那两天是中元节。” 云燕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后脊梁一阵发冷,禁不住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是捕快和篱笆墙。她又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发现天上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在黑压压的云层翻滚之间形成的图案,似乎是一张可怕的怪异的脸,正在阴冷的看着她,更让她打了个哆嗦,道:“你想多了吧,中元节怎么了?难道中元节真的有什么鬼怪吗?”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中元节是鬼节,鬼节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会发生。紫箩七月十四出来,一直到七月十六,这期间她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没有提到见过她?那她一个弱女子在鬼节这两天会去了哪里?你不觉得这故事本身就有些诡异吗?” “照你这么说,我还真觉得背脊有点冷飕飕的。” 卓然摇摇头说:“算了,不要去想那么多,回去吧。” 孟宏愿被收入监牢,卓然看看天色,已经快到了散衙的时间,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像在武德县时一样要自己步行回家了,可是这一天他想走一走,他觉得心头堵得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随意走一走能够散散心。 卓然便跟郭帅说不用跟着自己了,让他先回去告诉老太爷他们不用等自己,自己这里有事,会慢慢回去的。卓然一个人从衙门的后院离开,没有人看见他,他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在秋风中走在偏僻的安静的街道上。 秋风吹动的树叶,很是潇洒,就在他不远处,卷起一股旋风,到了天空又散开,树叶哗哗的落下来。卓然并没有因为这些小小的lóng juàn fēng而停住步伐,他依旧往前走,可是就在lóng juàn fēng的树叶落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了树叶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女子,身穿紫色的罗裙,背着手,俏生生的站在小巷的路口上,正望着他。 卓然一瞬间有些恍惚,他觉得这个紫色的女子似乎他应该认识,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然突然的冒出了紫箩这个名字。虽然他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对这女子进行过颅骨复原,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突然的冒出这个名字来。 他下意识的站住了,感觉到四周空气都有些凉飕飕的,接着他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竟然是肖巧儿。 卓然勉强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你不会是刻意在这等我吧?”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等你呢?” 肖巧儿冲着他莞尔笑着,笑容很甜,就好像甘醇的美酒。 卓然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肖巧儿道:“当然,若是没事的话我就不会在这等你了。” “有什么事说吧,天快黑了,你要不早点回家,你父母会担心的。” 肖巧儿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但是我总觉得说出来或许对你破案有帮助,你兴许就能抓到害死紫箩的人了。我总觉得我该尽我所能帮帮她,帮她报仇雪恨,如果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话。” 案子已经侦破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开,真凶已经被抓到的事情肖巧儿并不知道,所以她的心里想的还是怎么帮着卓然抓到真凶。卓然想告诉她案子已经破了,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变成了:“什么事?你说吧。” 肖巧儿犹豫了一下,四周看了看,说道:“你该不会让我在路边,这样站着跟你说话吧?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卓然歉意地笑了笑:“你若是不嫌弃,咱们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正好到了吃饭的点。” “好啊,前面义庄旁边有一家酒楼,味道可好了,我经常去吃的,要不我们去那儿?” 义庄在古代是用来存放尸体和灵柩的地方。古代交通不方便,很多客死他乡的人想把尸首运回故土安葬,但是由于盘缠等问题未能成行,而尸首又不能长期停在客栈,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个临时的停放尸首的地方。相当于现在的太平间,一般是某个寺庙搭建的,用来做善事,适当收费。 这些暂时还不能入土为安的棺材就会被送到这儿临时停放,由寺庙照管,等到亲属有了资金,再雇人把棺椁运回故土安葬。当然这是一种理想的结果,但实际上很多情况下这些棺椁一直不能够被运走,或许是亲人一直没有能筹措到可以把棺椁运回去的资金,当然也有原因是子孙的不孝,亲人冷漠,或者根本就没有愿意照管这些灵柩的亲人,以至于这些灵柩一直存放在义庄,不知道多少年。 若干年之后,义庄的灵柩便一排排的摆放在那里,看着着实有些吓人,可是却没办法。 当地官府也不会出资安葬他们的,因为谁知道将来有一天会不会有他们的后人来要求把棺椁运走,而那时棺椁不存在了,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反正义庄是在寺庙旁,偌大的空地上修的简易大棚,也不需要人去照顾,也没有人愿意到那儿去,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这么听之任之。 由此一来二去,义庄也就成了鬼故事最多的地方,毕竟那里比坟场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坟场的棺椁毕竟已经在地下了,可是义庄的一口口的棺材就这么摆放在大厅里的,即便是酷夏,进去之后也会感觉到凉飕飕的。 正文 第368章请鬼喝酒 一个如此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在肖巧儿的嘴中却举重若轻地说了出来,非常的自然,可是卓然却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按理这是不应该的,毕竟卓然接触了无数的死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觉呢。 眼看卓然有些怔怔的fā lèng,肖巧儿奇怪的瞧了他一眼,说:“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卓然这才恍然醒悟,说道:“好啊,你推荐的地方总是有你推荐的理由,那我们就去那儿吧。” 两人迈步往前走,义庄离衙门不是很远,走路便可以到。 义庄旁边有一个很小的寺庙,这个寺庙有一个很怪的名字,或者说很阴森的名字,叫鬼脚寺。相传这以前是个很大的寺庙,若干年前香火鼎盛,里面的善男信女有上百人之多,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寺。 那时宋朝还没有成立,正是兵荒马乱之际,四周灾乱迭生,百姓流离失所,死的人很多。也有不少失去家园的百姓逃到了这里,寺庙也尽其所能接济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可是有一天,寺庙忽然发生了大火,这火势来的十分快,是从寺庙外面燃起来的,很快就把寺庙整个全都卷入火海。 寺庙里的这些无数的无家可归的百姓无处可逃,就在寺庙里四处奔跑,可是不管他们跑到哪里都是熊熊的烈火,把他们逼回来,最终所有的人都被烧死了,没有一个能够幸免,而寺庙也成了一片废墟。在那战乱年间,这样残垣断壁的地方比比皆是,没有人去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在那个地方修了一个寺庙,这寺庙很小,小得可以从这头一直望到那头。这个不知名的人把原先这座寺庙所有的地方全都圈了起来,修建了一个义庄,里面搭了一座座的简易的凉棚,用来停放那些暂时还不能够入土为安的棺椁。 而从那以后,这小小的寺庙总是有怪事发生,里面的修行的和尚经常会听到有人在里头奔跑,光着脚丫子啪啪的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于是有人惊讶的顺着声音去找,便会在地上发现一个个赤红的脚印,而那些脚印到了天亮之后便消失完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发生,不过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发生,总之它发生了,所以在这个寺庙修行的和尚都吓坏了,大多数都逃了。只剩下一个小和尚。 这和尚脑袋有些不正常,经常有人听到他在大殿中自言自语,好像跟谁争吵,或者笑骂,旁人却什么都看不见。 也正是因为这个怪异的故事,这个寺庙原本的名字已经被人忘了,甚至于他寺庙门上桃木做的牌匾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偷走了,没有人知道他本来叫什么名字,都叫它鬼脚寺。 现在在寺庙里头坐着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小和尚,只不过这时候他已经变成了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了。没人知道他有多大,在他身边没有弟子,就他一个人守着这寺庙。当然,有一些大胆的,路过此处的挂单的和尚想进里面歇歇脚,又或者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无处可去,会大着胆子到这来,当然还包括一些并不知道这背景的人。 而传说中的鬼脚寺的鬼脚印却已经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正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再发生诡异的事情,很多人也就善于遗忘这些恐怖的往事,到这里来的人渐渐的多了。不过出家修行的人似乎记忆力特别强,始终没有谁愿意在这儿长久的xiū liàn,陪伴这个经常在空旷的义庄里自言自语的老和尚。 这个故事卓然到了京城不久就听说了,他只当是一个普通的恐怖故事去听,从来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直到现在肖巧儿让他去附近的一家酒楼吃饭,他才想起了这个传说。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感觉到后脊梁发冷,这种感觉让他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卓然跟着肖巧儿来到了义庄旁边的小酒楼,酒楼就开在紧挨着义庄的街上,这酒楼总共两层,下面是大厅,上面是雅座,当然在雅座消费价钱是比较贵的,所以到上面的人比较少。 卓然要请人家女孩子吃饭,当然不好意思太简陋了,于是便带着她径直到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雅座坐下。 因为天已经凉了下来,吹的风已经有些刺骨了,靠窗的窗户是关上的。卓然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闷热,便伸手推开了一扇窗,看见的是一头高高的围墙,这围墙比其他的要高出将近一倍,达到了两丈,差不多跟他们的窗户一样高了。窗外只能看到这高高的青砖围墙,看不见墙里的景色。 伙计站在旁边,陪着笑道:“两位客官想吃什么?” 卓然指那青砖围墙道:“那后面是什么?干嘛修那么高的围墙啊?” 伙计有些不自然,他当然没有认出眼前是判官老爷,有些犹豫。旁边坐着的肖巧儿说道:“修高一点好啊。” “好什么好?把风景都挡住了。” 伙计讪讪的说道:“那里面的风景其实不看也罢。” 卓然顿时明白了,围墙里面应该就是义庄,义庄是停放棺椁的地方,这地方那是必须要挡起来的,免得酒楼的客人都不敢到这来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旁边隔了一堵墙就是义庄,停放了无数的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可是酒楼的生意却格外的好。虽然现在还没到吃饭的点,但是二楼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这让卓然很是惊讶,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鬼怪的照应,反而旺了他的财源。 卓然随意点了几个精致的菜肴,要了一壶酒,问肖巧儿道:“你喝酒吗?” 肖巧儿莞尔一笑说:“用什么喝?酒杯还是酒碗?” 卓然哈哈大笑,他就喜欢这样爽快的女子,于是说:“我们还是用酒杯吧,文雅一点,没必要两个人斗酒。——来一坛上好的花雕。” 酒很快送上来了两个人,推杯换盏慢慢喝了起来,卓然喝了几杯之后才说道:“好啦,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拦住我要说的事情了。” 肖巧儿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实际上我一直在犹豫,但是我又不忍心看你那么费劲,所以我想了还是说吧。” 大眼睛扑闪着望着卓然,卓然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肖巧儿拿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口,这才压低声音,缓缓道:“我怀疑,紫箩不是被人杀的,也不是上吊,而是被鬼掐死的!” 卓然不动声色,可是不知怎么的后脊梁却好像有人用冰凉的手指从他的尾椎骨一直到他的后脖颈划了一下,凉飕飕的感觉从后脊梁扩散到了整个身体。 这种感觉很真实,如果不是现在太阳没有落山,天还没黑的缘故,卓然甚至怀疑是不是义庄里的鬼跑出来了。 卓然笑了笑道:“你把我叫到这来吃饭,想跟我说鬼故事?” 肖巧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跟你说鬼故事,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你听我说完你就会信的。” “那好你说吧,我听着。” 肖巧儿指了指旁边的义庄,说道:“你知道紫箩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吗?就是这。我们几个私塾要好的同窗,经常夜里到义庄里去喝酒呢!” 卓然想起来了,曹树他们曾说过这件事。紫箩他们几个要好的人,就在义庄喝酒玩。原来里面还有肖巧儿。 肖巧儿接着说:“义庄没人管,鬼脚寺老和尚也从来不管的,随便人进出,可是当然不会有人跑到义庄里面去玩,除了我们几个。而这个主意,就是紫箩提出来的。而且还拿话激我们。——我跟你说,她脑子有问题,真的,她最喜欢cì jī的东西。” “到义庄去玩儿?玩什么呀?跟鬼一起喝酒吗?” “你说对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跟鬼喝酒。——你知道怎么喝吗?” 卓然耸了耸肩。 “在没有月亮的晚上,连星星也没有,漆黑一团,来上一坛子酒,带上酒杯,什么菜都不带,几个人走进去。进去之前先说好一个数字,然后大家按照一定的规律开始数,数到哪一口棺材就在那口棺材前坐下,跟棺材里面的人喝酒,要把一杯酒放在棺材前,浇上一杯,然后开始喝酒,同时还要讲鬼故事。一直到把一坛子酒都喝完这才离开,她说这叫做请鬼喝酒。”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虽然有些恶心,可是也不怎么害怕嘛,你不会想用这个故事来吓我吧,把我吓得往你怀里钻吧?” 肖巧儿羞红着脸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说实话,你却来笑话我,那我不说了。” “别介,我开玩笑而已,你接着说。” 正文 第369章瞠目结舌 肖巧儿说道:“如果光是在漆黑的晚上在棺材前喝酒,那还不值得特别让人害怕,但最关键的是一点,她让每个人说一个鬼故事,如果谁的故事说得不好,谁就留在棺材前独自陪她喝酒。而且还要用根绳子吊在脖子上,栓在凉棚的横梁上,相当于上吊一样,当然不是真的吊,其他的人则离开。这个人必须要把剩下的酒全都喝完才能离开的,否则要受处罚。” 卓然有些瞠目结舌,如果是好几个rén dà家在一起坐在棺材前喝酒,相互壮胆,又有酒,这个倒还不是有多大问题。但是如果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他一个独自坐在棺材前,面对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四周又都是无数的孤魂野鬼,还要把自己的脖子吊在横梁上,用绳索拴了吊在横梁上,这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卓然还真有些瞠目结舌,心想这紫箩到底是不是脑袋真的出了问题,怎么想出这么怪的主意来。于是卓然问道:“你们就这么陪她疯?” “当然,很好玩的,——想不想玩?下次咱两单独去!”肖巧儿兴奋地望着他。 “呃…,以后再说吧。——你觉得好玩陪她去,其他人呢?他们也喜欢这种cì jī?” “不喜欢,怕得要死。” “那为什么还去?” 肖巧儿瞪眼瞧着,好像他问出这个问题很傻似的:“你不知道紫箩的爹爹是很有钱的财主吗?虽然嘴巴上老说他们穷,生怕人家跟他借钱似的。但是她爹对紫箩非常好,她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所以她经常大把的花钱。肖老爷对这个女儿又特别宠爱,当真是有求必应,所以这紫箩身边从来不缺钱,而周大善人开的私塾里头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谁不是缺钱的人才到这来呢,又有谁能抵得住金钱的yòu huò。她哪怕只出一两银子都会有很多人愿意陪她去义庄里胡闹的。因为这些穷苦人家一两银子恐怕要两个月才能挣得到的,可是对她来说,也许一顿饭都花了不止一两银子。” 卓然叹了口气说:“是呀,有钱能使鬼推磨,让人陪着鬼喝酒也未尝不可能。” 卓然说到这,又瞧着肖巧儿说道:“这个跟你说的她可能是被鬼掐死的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肖巧儿不仅仅喜欢到这义庄来玩,她还有一个地方最喜欢去,那就是老槐寺,你知道老槐树有什么故事吗?” “不是又有什么鬼怪发生吧。” “猜对了,老槐寺也是容易闹鬼的地方,包括这义庄,这义庄的寺庙叫鬼脚寺,里面的传说你应该都听说了。而老槐寺后山的老槐树就经常有人看见那吊着死人,可是再去看就没有了,我说的不是现在,是以前,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但是我听说以前是有的。这也是为什么老槐寺的后山几乎没有人去光顾的原因,因为那里闹鬼,而紫箩就是叫金先生陪她到那儿去看看吊死鬼的。” 卓然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说道:“紫箩说她跟金先生相约在老槐寺的老槐树下,是因为他们之前在老槐寺前面放风筝的时候偶然邂逅,她被金先生的才华所吸引,才开始相恋。怎么成了陪她去那看吊死鬼呢?到底怎么回事?” 肖巧儿莞尔一笑说:“你连喝三杯我就告诉你这个故事。” 卓然笑了,毫不客气的端着酒杯连喝了三杯,肖巧儿拊掌大笑,说道:“可惜紫箩死了,不然她一定很喜欢跟你喝酒,因为她最喜欢喝酒爽快的男人。金先生、孟宏愿、曹树和欧阳奕,这些人喝酒都是婆婆妈妈的,没人爽快。每次说起这个紫箩就特别的郁闷,她就想着什么时候能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爽快的男人,可惜了。” 卓然笑了笑说:“那没关系啊,请她到我梦里来,咱们梦中饮酒。” 肖巧儿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在这里可千万别说轻易许诺的话,鬼会听见的。紫箩说不定真的会到你身边来,你要小心。” 卓然又感觉到凉飕飕的,这一次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他甚至忍不住想扭头去瞧一下,可是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边并没有人,而是一堵墙。 卓然说道:“你还是说一说老槐寺那边的事情吧,她来不来没关系的。” 肖巧儿笑了,说道:“我偏不告诉你,你除非答应我一件事。” 卓然皱了皱眉说:“你还真有些婆婆妈妈的,我喝了酒,你又让我答应你什么事,说吧。” “明天晚上你陪我去老槐寺住一晚上,我们到老槐树下去喝酒。” 卓然笑了说:“你这个要求可真有些特别,一般来说说这种话的人都是男人,他是希望女人到了那种地方很害怕,往他怀里钻。可是咱们俩好像调过来了,你偏要让我陪着你去那种地方,难倒你真的希望我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肖巧儿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为什么不去,你都敢去,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还告诉你,这天底下我什么都怕,就不怕鬼。” “那可说好了,咱们拉钩。” 说罢伸出柔荑,将小巧的手指弯了起来,呈小勾状。 卓然瞧了一下她的手,白里透红,手指纤纤细细的,真是美到极处。但凡美人,卓然觉得无处不美,哪怕是一个小指头都可以把你的魂勾走。 卓然便也大方地伸手过去,勾住了她的小指头,他感觉到肖巧儿的滑腻腻的,却又是冰冰的。 肖巧儿拉着他的手拉了两下,说道:“好了,拉了勾可就不许反悔,不然月亮会割你的耳朵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卓然点头说:“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 “那好,那我告诉你,义庄紫箩玩腻了,她想玩点新鲜的,所以她提议到老槐寺去住一晚上,晚上就在老槐树下喝酒,看看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吊死鬼,如果是真的,那就请她喝酒。”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她是有钱烧的吧,专找cì jī的地方玩吗?” “可不是吗?我们都是这样觉得的,越是cì jī的地方她就越想去,这老槐寺虽然闹鬼的传说已经很多年了,但是近年来却并没有人见到过那地方闹鬼。我们也曾经问过寺庙里的和尚,却谁也不承认那地方闹鬼,都只说那是山野村夫愚昧的说法而已。但是我们看得出来,他们都是闪烁其词,好像在掩饰什么。” “这么大把的钱砸出去,哪有人不愿意跟着她,虽然有很多人愿意跟她去,但是她挑来挑去还是挑了我们要好的几个人。这几个人里,欧阳奕当然不缺钱了,他爹是宰相。曹树虽然家里不至于很清贫,但也并不富裕,特别是他手里没什么零花钱,而有他又特别喜欢紫箩,总想着给紫箩一些惊喜,让她改变对他的看法。” “孟宏愿是最缺钱的,虽然不很愿意,也最冷酷,但是他也不能脱俗。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视金钱如粪土,可是白花花的银锭放在面前,他却还是要屈服的,因此我们几个便去了这老槐寺。” 卓然问道:“你们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去年的七月十四中元节。” 卓然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样的日子?不过对于这些想寻找cì jī的年轻人来说,也许只有这样的日子才会更加的cì jī吧。 肖巧儿接着说:“我们七月十四的下午,各自跟家里人说了,然后出城前往老槐寺,因为是金先生带队,家里的人都放心,有先生管着嘛,再加上有宰相的儿子,谁敢不给他面子呢?我们到了老槐寺,住在寺庙里。开始那住持不愿意留我们,但是欧阳奕捐了一大笔钱,又说晚上他们实际上是去后山玩,并不会真正住在寺庙中,老和尚才答应了。” 卓然有些好奇,说:“怎么是欧阳奕给的钱呢?” 肖巧儿笑了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实际上欧阳奕很喜欢紫箩,欧阳奕的爹毕竟是宰相,虽然他爹很清廉,但是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钱他家里是不缺的。实际上我告诉你吧,紫箩花的钱,有相当一部分是欧阳奕私下里送给她的。” 卓然愣了,说道:“这应该是欧阳奕在苦追紫箩的时候吧。” “当然是啦,去年欧阳奕喜欢紫箩喜欢的不得了,想尽办法追她,可是紫箩压根没有对他加以颜色,但是却不冷不热的吊着他,让他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呢,包括这一次到老槐寺,也是她花的钱。” “那你接着说。” “我们坐下之后,到了晚上,太阳还没有下山,我们便各自带了一壶酒,还有酒杯,到了老槐树下面。我们有规矩,这种聚会是不许带菜肴的,只能带酒,大家就这么喝。你不知道,这样喝起来那才cì jī呢,有菜反而没有那么好玩儿了。” 正文 第370章鬼故事 卓然说道:“这才是真正的酒徒喜欢做的事情,看来你们几个还真会玩。” 肖巧儿脸色有些苍白,摇摇头说道:“我宁可不那么玩,那次之后我就再没去过那个地方,太可怕了,我甚至都不愿意靠近。” 卓然笑了说:“你这话有些自相矛盾,你发现绿萝的骨骸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你在老槐寺前放风筝,风筝掉到后山,你不是就在那个老槐树下找到的吗?” “那是没办法,那风筝是我最喜欢的,我宁可冒险,也不让它丢了。更何况大白天的,我觉得应该没事,不像那天晚上。——我是说像那天晚上那样,深夜再跑去老槐寺后山,打死我都不会去了。” “你这话又矛盾了,你先前才说了,要我答应你陪你去老槐寺待一晚上,还是在老槐树下,怎么这会儿又说不愿意去了?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两句都是真的,我这一次要你去那里是因为我想证明给你看我的话是对的,绿萝或许真的是被鬼害死的。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只能克服我的恐惧陪你去。” 卓然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么说,还真的引起了我的好奇。” “那是一次很可怕的经历。”肖巧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们去之前都只是兴奋,虽然也有害怕,可是这么多人相互鼓励,其实也没那么害怕。更何况这之前我们还在义庄待过好几晚上,什么事都没有,都说义庄有很多鬼,可是我们一个鬼都没见到,都是自己吓自己的。” 卓然说道:“实际上我觉得人世间有很多事情是难以解释清楚的,至少我们在找到符合逻辑的解释之前,我们只能把它归于鬼怪,这就是鬼怪的来历。但是我这么说并不排斥人世间有很多事,其实解释到最后就是一个鬼怪,或许这个鬼怪跟我们描述的不一样,但是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让人感到恐惧的神秘的存在。” 肖巧儿点头说:“我觉得也是这样的,那天我们天黑之后到了那里,带了酒坐在树下,围成一圈,开始像往常那样说鬼故事,谁要说的不好谁就被罚酒。就这样一直到深夜,先是曹树,他要去方便,我们都说小心点,当心树林中有野鬼把他拖走。可是他却有些醉了,醉醺醺的说,如果来的一个男鬼,他就跟他交朋友,如果是个女鬼,他就把他带去做媳妇。我们都笑。” “结果他去了好久都没回来,我们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就让孟宏愿去找找看。孟宏原就朝着他去的方向去了,结果孟宏愿也去了好半天,也没回来,我们几个都觉得更不对劲,于是便一起去找他们。我们走到他们去的茅草后面,就看见他们两个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两眼泛白,已经没气了,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 卓然却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他们肯定是假装死了,然后吓你们的,这种老套的故事听着也没什么新鲜的。” 肖巧儿很是惊讶的瞧着卓然说:“你竟然一下就猜出来了,你真厉害。可是那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所以我们就扑上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这时,他们俩几乎同时哇的大叫一声坐了起来,把我们吓得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特别是欧阳奕,他私下说他当时都吓尿了,裤裆都湿了。” 说到这儿,肖巧儿红着脸,吃吃地笑起来。 卓然说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们玩这种游戏,后来呢?” “后来我们都又打又踢,他们俩笑着跑回去了,于是我们又回到了还是老槐树下接着喝酒,非要罚他们各喝三杯,他们便都喝了,然后接着讲鬼故事。只是过了多久没多久,绿萝说她想方便,我说我陪你一起去,我也想去,于是我们两个就到了另外一边,我在一处高高的荆棘后面,那里可以挡住视线。而她在后面一点的另外一处灌木丛的后面。” “我蹲下之后,忽然发现那灌木丛中有一个黑幽幽的东西,大概小孩拳头大小,在黑暗中放射出幽暗的光芒。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就伸手去试探着摸了一下。感觉既不像石头又不像木头也不像泥土,不知道是什么,但表面很光滑,而且有棱角,好像是谁打磨的东西放在那儿的。” 卓然听到这,不由心头一动,追问道:“他发出的是什么样的光亮?” “黑亮黑亮的,那种感觉不像是灯光,也不像是月光什么的照着上面的反射,是本身自带的一种幽幽的亮光。那种亮光说真的让人觉得有些害怕,所以我就赶紧把手缩回来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想等一会儿在叫他们过来一起看看。我方便完了,就问绿萝好了没有,可是没听到她说话,我觉得有些奇怪,便走过去问,还是没有听到回话。” “我就说行了,你别吓人了,你的那些把戏我都知道。可是还是没有人回话,我眼珠转了转,就决定从另外一边突然跳过去吓她一跳,我估计她肯定蹲在后面,准备等我靠近之后扑出来吓我的。可是我到了另外一侧之后,往前探头一看,并没有看见她,而且什么人都没有。虽然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但天空还是比较亮的,所以树影斑驳,基本上能看清楚近处的大致动向。” “结果在周围没见到任何活物的影子,我就觉得奇怪,刚才我明明听到她到这儿小树后面,还说着话,后来就不说了。她如果要离开这一片灌木丛的话,一定会有响动的,我应该能听到,可是没有。我正想大声叫她,忽然哗啦一下,从我面前掉下一个人来,就这么悬在空中,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惊恐地抬头看去,却是绿萝,她脖子上吊了一根绳子,挂在空中,她的脚离地面至少还有一尺,两只手垂着,舌头都伸出来了。我笑着骂:你奶奶的,竟然敢装吊死鬼吓我,看我不让你好看!我爬起来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说,你不是想吊着吗?连我一起吊。” “于是我抱着她,两腿离地悬空,把她往下扯,这样不管是用什么东西吊到上面,都会真正的勒的难受的。可是我发现我悬空停在半空,可是抱着的人却没有任何动静,而且是硬邦邦的,就像一个木头。我听说人死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变成硬邦邦的,我这才感觉不对。” “我赶紧放下脚,可是慌乱间又喝得有点多了,脚下没站稳,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摔倒了,而我的手还紧紧抱着她的腿的,竟然连着她一起往后倒。她扑倒在了我身上,像一根直直的木头,我就火大的说:你装的倒挺像,然后用力推开了她。” “可是推她的时候我依旧感觉她的身体非常僵直,根本不像人的身体,硬邦邦的,而且很冰冷。我一下坐了起来,我想叫其他人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因为觉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而这时我看到了她悬空的地方,我才发现那地方上空根本就没有任何树木,是一片空旷的天空。不知道她的身子究竟是挂在什么地方的,竟然能够悬在空中那么吊着。” “先前看着,是有一根绳子从她脖子上挂着,挂在空中的,我扭头一看,那根绳子赫然还在她脖子上,而另一头却直直的,并没有打结或者什么的。我吓坏了,真的感到吓得肝胆欲裂,我爬起来就跑,真的可以说是连滚带爬。我跑回了老槐树下,惊恐万状的说着绿萝吊死了,可是她吊的地方却没有树。” “我刚说到这我就停住了,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我看见这群人中,绿萝就在我的面前盘膝坐着,还扭头过来望着我,脸上满是笑意。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孟宏愿站起来说道,你又想吓人,这套不管用,想点新鲜的吧,比如我们刚才想出那种招数,才是真正吓人的。” “我盯着绿萝,又回头看看刚才远处的那一从灌木,指着那里结结巴巴的说,我刚才,刚才看见绿萝死在那儿,硬邦邦的,脖子上还吊根绳子。但是曹树哈哈大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演戏的,你刚才的吓坏了的样子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可惜你编的故事不靠谱,因为绿萝刚才就回来了。你要换成看见一个白衣女鬼吊在那儿,或许我们还真有点相信,就冲你刚才吓成那个样,装的那么像,可偏偏说了一个本来就在我们面前的人,嘿嘿。” “听到他这么说,我就试探着抓着绿萝的胳膊问她真的先回来了,绿萝眨了眨眼说是呀,还说她叫我我不答应,她过来看到我蹲在那儿一言不发的。还说她问我是不是要大的,说是我没说话,以为她猜对了,她就先走了。我听她这么说,我又感觉到寒毛都立起来了,我就问她说她过来叫过我,我怎么没看到,也没听到她说话。” “绿萝愣了一下,她说她真的跟我说了,声音很大的,他们应该也都听到。其他几个人也都点头,而且孟宏愿还说会不会把臭气飘到他们这来呢?我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就让他们跟我过去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个人,或许我看错了,不是绿萝而是别人。于是他们几个便站起来,跟着我来到了那一处灌木丛后面。” 正文 第371章在天有灵 卓然点点头,插话道:“结果肯定是像所有的鬼故事一样,后面什么都没有,对吧?” 没想到肖巧儿却摇了摇头说:“这次你没猜对,或者说没猜全对,灌木后面的确没有尸体,但是那根绳子还在,就躺在那儿,弯弯曲曲的,大概有三尺长,是一根麻绳。曹树拿起那根绳索瞧了一下,又把它扔到地上了,因为他发现那根绳子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都已经腐烂了。这样的绳子是根本没办法吊人的,只要轻轻一扯都会扯断。” 卓然点点头,说:“如果你说的这个故事不是编的鬼故事来说着玩儿的话,倒还真是有些让人出乎意外。” “接着他们什么都没发现,便笑了我一顿,又回老槐树下去了,等到我醒悟过来时,他们都zǒu guāng了,我就往回走。我想起了我先前方便的时候在树丛中看见的那个黑黝黝的东西,我想叫他们回来帮我一起看看。可是他们都到老槐树下去了,我就懒得叫,想再看看是什么。” “于是我就到那灌木丛下,可是我发现什么都没有,灌木丛下面是一块平整的草地,根本就没有我刚才说的那东西,而先前他们根本没有过去那个地方,所以不可能是他们拿走了。我以为我记错地方了,又仔细搜了一下,但是真的没有。我觉得很奇怪,就回老槐树了,然后一直到我们都喝的差不多醉了,天也已快亮了,我们这才回老槐寺睡觉,睡到第二天就回去了。” 卓然说道:“你确信那灌木丛里头那东西真的不在了吗?就是黝黑发亮的那个。” “真的不在了,怎么?那东西你见过吗?是什么?” 卓然心头想到了悬浮石,他现在开始相信肖巧儿说的话了,肖巧儿没有骗人,她当时应该是悬浮石让她产生了幻觉。 卓然想起了这之前云燕告诉他的,在武德县的殓房里头,曾经遇到的奇怪的事,那一次云燕就是产生了幻觉,在殓房中怎么都走不到头,从一个窗户翻下去,却好像进了走不完的迷宫一样,最终从房顶又回到了屋里。 开始的时候卓然自己不怎么相信她说的话,以为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可是后来在发现了那个殓房里头那疯女人的牙齿缝里头夹着的一枚悬浮石之后,卓然开始相信是因为悬浮石的原因,导致了云燕产生了幻觉。当然也是因为悬浮石的原因,使得原本正常的东门看守地宫并盗走一枚悬浮石的女护卫陷入了癫狂,成了疯女人。 而现在肖巧儿也是在方便的时候看见了这个悬浮石,还用手摸了一下,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她产生了幻觉,结果看见了那可怕的一幕。后来幻觉就消失了,而悬浮石为什么也会消失?悬浮石到了哪里?卓然觉得心头一下燃起了一种渴望,他要去看看。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三个门派的悬浮石,而其他门派的悬浮石他要想得到非常困难,因为天池宗的宗主采取了非常严厉的控制措施,再想接近几乎不可能。 而偏偏这时候,他竟然在京城城外十里的后山发现了一枚疑似悬浮式的东西,这东西究竟是不是天池宗的?又怎么会到了这里?卓然很想知道,于是卓然说道:“要不现在就去吧,我想看看你说的那神奇的地方,体会下那种神奇的感觉。” 肖巧儿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体会的,而是想告诉你,绿萝在那个树下,说不定就是被鬼吊死了。因为我真的没有做梦,也没有喝醉看错,我是真切的经历过这样的事。” 卓然说道:“我明白,我也正是有这个想法,也想去看看,希望能遇到像你一样的奇遇。还等什么。” “行,那现在就去!” “要不要跟你爹他们说一下?” “不用了,我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的。”肖巧儿脸红红的说。 “令尊知道你来找我,可他未必知道你要跟我出去,到城外老槐寺去呀。” “他知道,我跟他说了。” 卓然更是惊讶,看来这位肖巧儿的父亲对她还真是放心,实际上卓然并不知道,肖巧儿的父亲正是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官宦之家的子弟,更何况能找到当官的,那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因此女儿提出这个打算的时候,肖老爷虽然有些担忧女儿,可是跟判官老爷在一起,怎么着都不会有问题的,当下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卓然出来之后,买了两大坛酒,也不要菜,雇了一辆马车,带着肖巧儿直奔城外去了。现在天色已晚,但是却还没关城门,他们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便出了城,直奔老槐寺。 到了老槐寺,卓然瞧了一眼肖巧儿说道:“咱们就不进寺庙打扰和尚他们修行了,毕竟孤男寡女的到寺庙里头也不合适。” 肖巧儿点头答应,于是两人便绕过了寺庙,从半山上到了小山坡,来到了老槐树下,这山坡本来就不高,虽然卓然抱着两坛酒,却也不费什么劲。而他们到老槐树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天空还比较明亮,虽没有见到月亮,但有少许的星星偶尔从浓云密布中冒出头来。 卓然来到老槐树下,瞧了瞧说:“我们坐在什么地方?” 肖巧儿指了指树下的一小块平地说道:“就坐在这吧,这里是绿萝死去的地方,希望她能保佑我们找到她去世的秘密,看看究竟是不是被人害的。” 卓然在之前完全相信自己先前审案子没有任何问题,凶手就是学霸孟宏愿,所以两人坐下之后,卓然也伸手在地上拍了拍,说道:“绿萝姑娘,我们来看你了,来陪你一起喝酒,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说罢,卓然拍开了坛子,将酒倒进了两个大碗中,端起碗说道:“酒壮怂人胆,先喝一杯,然后你带我去瞧瞧那个闪闪发亮的黑东西。” 两人一饮而尽,放下碗,肖巧儿说道:“你跟我来,希望它还在,不,应该说是希望它去而复返,因为上次我检查过,它真的不在了。” 两人来到了那灌木丛后面,肖巧儿蹲下身仔细查看,摇摇头说:“真的不在,你看。” 卓然仔细看了看,还当真不在。他又朝着那灌木丛各处仔细搜索了一遍,还用手把草都拨开,也没发现任何东西。于是他叹了口气说:“看来这东西跟我没缘分。” 他们俩回到了老槐树下,卓然有些沮丧,他相信肖巧儿没有骗他,可是那东西在哪去了呢?他决定扩大范围找一下,于是倒了两杯酒,跟肖巧儿两个喝了,接着说道:“咱们接着去找,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东西那么神奇,真希望看看是什么。” 肖巧儿当然听从卓然的,答应了,跟着卓然四处搜寻,把周围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任何踪迹。直到他们找到了十多步远的一处岩石,卓然站在石头上拍了拍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肖巧儿有些奇怪,问:“什么就是这里?” 肖巧儿并不知道孟宏愿已经如实供述杀人的经过了,他当时交代的他杀死绿萝的地方就是这个岩石。于是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他爬了上去,在岩石上盘膝坐下。 这岩石倒还平整,磨盘大小,肖巧儿也爬上去,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远处的那棵老槐树说:“那树可真像一把巨大的伞。” 卓然笑了笑说:“这里又没有下雨,却有人在树林里打着伞,你不觉得这场景有些诡异吗?” “你吓我!——有什么目的说吧。”肖巧儿扭头过来瞧着他,脸上尽是顽皮之色。 卓然道:“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吓到你的,你们这几个连义庄都待了那么长时间,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吓得着你们呢?我就这么说说罢了,你也可以把它想象成…” 他刚说了这些,忽然发现肖巧儿一直瞧着他,那眼神是有些呆滞的,脸上的笑却一直僵着没有消失,也没有变化,就好像已经被冻结在了脸上似的。 卓然有些奇怪,说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肖巧儿没有说话,忽然站了起来,转身下了石台,直直的朝着那老槐树过去了。卓然愣了一下,大叫道:“你干嘛呢?神神鬼鬼的。”。” 正文 第372章老槐树下 肖巧儿却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老槐树下,她站的位置却正是绿萝倒下的地方。她背对着卓然开始tuō yī服,卓然惊呆了,说道:“喂喂,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会趁人之危,你现在是不是喝醉了?你干嘛呢?快把衣服穿好,现在可是夜深露重,当心着凉,有什么话好好说…” 肖巧儿却还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脱着衣裙,转眼间就脱得只剩小衣了,卓然上去劝阻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背过身去说道:“好了,好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用不着用这种办法。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其实我也觉得你不错,但是咱们才刚刚认识,还不至于谈婚论嫁吧。你不会想用这种方法生米煮成熟饭,好让我怎么样吧,我告诉你,这没用的,我的意志很坚强的…” 卓然喋喋不休的像个瘪嘴的老太婆,他也是酒精作用下,比平时更唠叨了。他说的很是兴奋,俨然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可是他发现身后传出来了好像是什么东西被勒紧的声音,他觉得奇怪便转过头去下意识的飞快瞟了一眼,然后马上把目光收了回来。 可是他把目光刚收回来便感觉到不对劲,因为刚才那一瞥,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立刻猛地回身,眼前看见的一切把他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肖巧儿脖子上勒着一根腰带,她的两只手抓住了绳索的两端,使劲的扯着,舌头都吐出来了。眼睛瞪得溜圆,脸色酱紫,原先俏丽的模样已经变得十分狰狞可怖。而她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虽然春光在前,卓然却哪里还顾得上去瞧,大叫一声:“你疯了?!” 他立刻冲上去抓住腰带往回夺,但是发现肖巧儿的力气格外的大,他竟然都弄不下来。他急的伸手抓住了肖巧儿脖子上的腰带,想用力扯开,把绳套解开后脖子就不会受到压力了。可是他立刻发现,脖子上的那条腰带竟然是打的死结。 卓然焦急的想解开死结,可是两边的绳索被肖巧儿使劲的扯着,他根本夺不下来,也就没有办法解开绳结。他再也顾不得别的,抬起一脚踢在肖巧儿的肚子上。 肖巧儿的小腹平坦光滑,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上面,肖巧儿立刻摔倒在了地上,但是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劲,还在猛力的抓着腰带两边扯着,勒着自己。 卓然知道,再不采取措施有效措施肖巧儿就死定了,他一回头,看见了地上的酒坛和酒碗,立刻抓住酒碗,当啷一声,在地上摔碎了。接着拿着半片碎裂的瓦片,伸手抓住了肖巧儿脖子的腰带绳套,用半片瓦片用力的割着。 这腰带是丝绸的,在瓦片的切割下,很快便开始断裂,越割越快,片刻间便将这腰带给割断了。 卓然割开了腰带,脖子得到了解放,肖巧儿开始猛烈的呼吸,并不停咳嗽。然而她的双手却还是牢牢抓着腰带猛力的往两边扯着,就好像两边的人在抓住她用力扯动一样,浑然没有发现腰带已经断了。 卓然蹲在她身边目瞪口呆的瞧着她,觉得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卓然只好抓住她的腰带,又用手里的瓦片很快将双手扯着的腰带也割断了。 这下肖巧儿才好像猛然与冥冥中的某个神秘的事物断开了一样,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双手软软的,只有胸口不停起伏,猛烈的呼吸着。卓然赶紧抓起衣服,给她开始穿衣服。 可是就在卓然把亵裤刚套进她的双脚时,肖巧儿突然坐了起来,惊慌的用手捂着身体叫道:“你,你怎么把我衣服脱了…?” 卓然禁大窘,赶紧放开手道:“你醒了?你刚才像撞邪一样,要把自己勒死,你不知道吗?” “什么勒死?我,我做什么呢?你,你脱人家衣服,你要干嘛…?” 肖巧儿真有些慌乱和娇羞,这时又看见身边的衣服,赶紧一把抓了起来,掩住了身体,蜷缩着腿,低着头急促的呼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卓然这次不敢再回头了,他只是微微低下头,眼看着前面的草地,不直接投在对方chì luǒ的身上,说道:“你快把衣服穿好,快点。” 肖巧儿见卓然这架势,并没有进一步动手的意思,慌乱的答应了一声,赶紧转过身去开始匆匆的穿衣服。身子一动,她便感觉到小腹很是疼痛,不由哎呦叫了一声。 卓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她光滑玉润的脊背,忙又低下头说道:“怎么啦?” “我,我肚子痛。” 卓然哑然失笑,刚才自己狠狠一脚踹到她小腹上,不痛才怪了,但愿不要有什么内伤才好。 好在只是片刻,肖巧儿便继续开始穿衣裳。卓然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没事了。 肖巧儿却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她的腰带已经被割断了,她着急的说道:“我腰带怎么断了?” 卓然赶紧把腰带拿起来,替她打了个结,又把之前的绳结也解开,重新接好,递给她说:“先将就着用,等一会儿我告诉你原因。” 肖巧儿赶紧把腰带系上,理了理头发,说道:“卓大哥,怎么回事?你赶紧告诉我。” 她看见地上破碎的碗,又见到卓然脸上并没有淫邪的样子,反而是一脸郑重,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她才知道恐怕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或者另有隐情,卓然才会把自己的衣裙全都tuō guāng了,她一直以为是这样。 卓然说道:“咱们还是到岩石那去,这老槐树太诡异了。 于是肖巧儿答应,跟着卓然来到了那岩石处,两人重新爬上去坐下,卓然说道:“刚才你说着话突然就不说了,站起身,然后走到老槐树那儿。” 卓然刚说到这,忽然他发现肖巧儿的目光再次变得呆滞,笑容重新僵在了脸上,就像先前发生的一切那样。他立刻感觉不妙,果然,肖巧儿站起了身,转身下了石台,像刚才那样,继续直愣愣的向老槐树去了。 卓然立刻追了过去,拦住她说道:“喂喂,你又被鬼上身了,怎么回事?” 肖巧儿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拦在自己面前一样,径直朝着卓然撞了过去,卓然连连后退,用手在她面前乱摆着,眼看着又到老槐树面前了,咬咬牙,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推着。可是他发现肖巧儿娇小的身子却不知道从哪儿来了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根本阻挡不住,推着卓然一步步往后退,而她自己却毫不费劲似的,就好像她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动着她往前走。 卓然发现不对劲,他立刻伸脚在脚下使了个绊子,想把她绊倒,但是肖巧儿往前抬腿,撞在了卓然腿上,卓然感觉到钻心一般疼,好像被人用大力狠狠的在脚上踢了一脚似的。他知道,要想强行阻拦是不可能的,只能抱着小腿坐在地上,一脑门的黑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果不其然,肖巧儿到了老槐树下,就像先前那样,再次开始三两下便把衣衫脱了个干净,把刚才打结的那个腰带再次往脖子上捆。 卓然急忙冲上去,用双手抓住了她捆在脖子上的腰带,想扯开,但是却根本没有对方力气大。而卓然想撒手去拿瓦片来把绳索割断时,却发现肖巧儿打死结已经完成,而他的双手手掌贴着她的脖子,也牢牢的被捆在了她的脖颈上,绑得死死的。他用力抽,可是抽不了。 而这时,肖巧儿扯住腰带的双手再次用力,猛的往两边扯了起来,很快她的舌头又吐了出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张俏脸开始变得青紫。 卓然焦急万分,双手用力的往下抽去,还是抽不动。这下完了,双手被绑在这,割不了绳索,这可怎么办?卓然一张嘴,一口咬住了她脖颈上的腰带,想把腰带整个咬断,可是腰带是宽幅的,只靠着牙齿如何能把它撕裂,又加上慌乱之间,也扯不开。 卓然焦急之下,猛的将腰带往后扯,同时用右手猛力往前推对方的脖子,就在腰带和双手之间形成了一个前后的拉力,终于将腰带和脖颈之间拉开了些许的缝隙,使得卓然的左手得以从缝隙中抽了出来。 而他左手抽出来之后,也就有了多余的空间,使得已经打成死结的绳索变得稍稍有些松了,他废了半天劲才把右手也抽了出来。 幸亏这女人在疯狂之下打的只是一个死结,而不是活套,不然不仅双手出不来,说不定还能把双手都给废了。 正文 第373章哭笑不得 卓然伸手过去抓起地上的瓦片又要去割她的腰带,他才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抽出来之后,那绳套已经变得比较松,不再紧紧的勒着她的脖子了,因为打了死结,这种情况下,是勒不死人的。而肖巧儿伸出来的舌头也慢慢缩了回去,眼睛也不再瞪圆,脸上的青紫正在快速消消褪,呼吸虽然依旧急促,却不像先前那样根本吸不进空气了。 卓然索性就懒得割了,反正割断了反而会让她觉得自己使坏的,就这么让它套着,等一会让她自己看看。 卓然便抓起了她手拉着的腰带,用力的用破碎的瓦片将它割断。 跟上次一样,当这腰带再次被割断之后,肖巧儿再次双手一软,倒在了草地上,自己的那堆衣服旁。 卓然将那堆衣服扔到了她身上盖着,不敢再给她随便穿衣服,免得她反而多心。过了片刻,就像先前那样,肖巧儿一下子坐了起来,立刻发现身上光光的,马上拿胸前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又羞又急又是不解的望着卓然,说道:“你,你为什么又脱我衣服?” 卓然摇摇头,说道:“真不是我,是你自己,你被鬼上身了,我想可能这个解释应该比较符合你的逻辑。但不管是哪一种,你还是赶紧先把衣服穿上吧。对了,你的腰带在你脖子上,是你刚才自己把它系上的,你差点把自己勒死,我不想成为你的救命恩人,不过的确是我救了你,否则你已经被勒死了。” 肖巧儿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腰带,听到卓然的话,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她赶紧慌乱的把衣服穿好,然后开始切脖子上的腰带,可是,那死结打得太紧了,她废了好半天劲也没能把腰带的死结解开。 卓然说道:“让我来吧。” 卓然心想,你刚才的劲道大的如牛,可现在却力气小的猫。卓然还是费了半天劲才把腰带解开了,重新给系好递给她。 肖巧儿系上腰带之后,惊恐的四下望着,对卓然说道:“我,我真的被鬼上身了?你别吓我。” 卓然耸了耸肩,说:“你爱信不信,当然,你要觉得好受一点的话,你就不用相信,也可以。好了,这里太诡异了,咱们回去吧。” 肖巧儿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对,我为什么连续两次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 卓然听到这话,不惊愣了一下,对呀,为什么呢?他立刻扭头,望向了那块岩石,说道:“你刚才就是回到岩石之后就好像中了邪似的,难道那岩石有鬼吗?” 肖巧儿本来是自诩异常胆大的,听到这鬼字吓得哧溜一下躲在了卓然的身后,抓着他的衣服紧张的说道:“你,你别吓我。” 卓然说道:“我不想吓你,但实际上是这样,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看看。” “不,我要跟着你。” 她说着站起身,跟着卓然往前走,一直来到了那个巨大的岩石处。 卓然用手摸着岩石,仔细摸着,绕着岩石走,可是他把岩石整个搜了一遍,也没有任何发现。 而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肖巧儿却忽然惊声叫道:“看那里!” 卓然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指向的却是岩石下面的一个缝隙。卓然瞧了一眼,不禁又惊又喜,原来缝隙下面居然有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是多边形的,跟小孩拳头一般大小,就藏在岩石下面的缝隙处。 卓然伸手想去掏,可是够不着。就在他正费力的想办法时,忽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他立刻回头望去,就见到肖巧儿又跟前两次一样,呆滞的往树下走去了。 卓然知道,自己阻拦没有任何意义,拦不住。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将这东西掏出来。 卓然焦急的使劲伸手,还是够不着,他站起身把旁边一个树枝掰断,蹲下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肖巧儿已经到了老槐树下,开始tuō yī裳。 卓然立刻将树枝伸进去,小心的将那黑东西往外刨,刨了几下,终于刨到了自己面前,他伸手一把抓住,拿了出来,果然是悬浮石,入手十分的温润,就像他先前接触的所有悬浮石那样。而在这个悬浮石入手的瞬间,体内的悬浮石迅速的产生了波动。 卓然把他攥在手心用力捏,他想把他挤变形,这样悬浮石就会失去魔力了,可是他做不到。而这时,肖巧儿已经几乎又tuō guāng了,再下来就该是勒脖颈了。卓然情急之下想起了先前的事,直接将这悬浮石塞进嘴里,用力啃咬起来。 牙齿的力量当然比手的力量要强大得多,就听咔的一声,那悬浮石被咬扁了,又是咔咔几下。卓然跟嚼泡泡糖似的,将那悬浮石变成了一颗鹌鹑蛋大小,随后他咕咚一声吞到了肚子中。 而这时,肖巧儿已经开始在打结了,随着卓然这一下吞进肚子,悬浮石的魔力瞬间消失。肖巧儿一下停住了,随即扑通一下软在了地上。而这一次,她很快就恢复了知觉,一下子又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上身没穿衣服,吓得啊的叫了一声,赶紧用手护住胸前,一把抓起地上的衣衫,慌乱的穿了起来。 而这时,她回过头来,发现卓然却在十数步之外的岩石处瞧着她。那难道tuō yī裳的真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吗?自己这是怎么了? 肖巧儿涨红着脸,匆匆把腰带系上,走了回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有鬼吗?” 卓然心里暗道,当然不是,只是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你觉得诡异,但是我知道,而这个原因却不能告诉你。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我也不清楚,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目前我们的知识无法理解的,或许今天我们就遇到了,是不是鬼谁也说不清楚。” “那,那我们是回去还是接着待在这儿?” 卓然说道:“现在回去是回不去了,城门已经关了,除非在城外头待一晚上,那还不如待在这儿。” “可是,可是这里我害怕,我要是再…” 卓然在她香肩上拍了一下说:“放心吧,我保护你,没事,不会在出现这种情况了。” 卓然笑的有些淫邪,他脑袋里想起了先前看到的景色。 肖巧儿似乎悟到了什么,嗔怪道:“你,你使坏,你就希望我再出现,你好占便宜。” “冤枉冤枉,真是冤枉,我好心没好报。好吧,我不笑了,咱们去喝酒好吧?你放心,如果是我想占你便宜,刚才你就逃不掉。” 肖巧儿羞得俏脸通红,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说:“那我们在哪喝呢?” “老槐树下呀,我们说好了要在那儿喝的,这岩石**的,不呆也罢,还是在树下草地舒服。” 说罢他便走回了树下,肖巧儿跟在他身后来到树下,盘腿坐下。肖巧儿瞧了一眼周围,想起刚才自己让人羞涩不已的举动,只觉得脸上飞烫,低声说道:“你,你可不许到外面去说今天发生的事。” 卓然笑了,说:“我干嘛要去说呢?你以为你刚才那动作好看吗?” 卓然想起刚才肖巧儿那恐怖的一幕,而眼前这柔美娇俏的模样跟刚才已经判若两人了。 卓然说道:“好啦,好啦,我们喝酒,咱们说些轻松快乐的事,在别说鬼怪了,就是刚才说鬼怪才出了这么吓人的事。” 这话立刻得到了肖巧儿的响应,她还真是有些被自己吓着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卓然说道:“说说你们几个吧,还干了些什么让人瞪眼睛的事。” 肖巧儿却是低头不语,卓然便跟她吹起自己知道的一些有趣的故事,当然无非是穿越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些带一点颜色的荤笑话。喝了酒,说这种故事更有意思,虽然对方是个女孩子,尤其是在经历了刚才那香艳而诡异的一幕之后,两人却似乎更亲近了一些,就算是说一些这样的故事,也能够接受。 不过卓然很快发现,他说的这些从网上看来的荤段子肖巧儿几乎听不懂,每次卓然都是希望能看见她羞涩的笑,或者嗔怪的样子,然而看见的却只是巧儿瞪大眼望着他,似乎茫然不解的样子。 卓然这才想到,原来这些荤段子的基础是有过这方面经历的人才能听出,至少是有这方面知识的人听了之后才知道再说什么意思。而对于天真无邪的宋朝女孩子,她们所得到的唯一的关于这方面的启蒙就来自于新婚之夜,母亲给的陶瓷盒子里同房的陶瓷玩偶,打开之后,从那上面才会知道如何xíng fáng。在这之前简直跟bái chī似的,那跟她们说这样的故事,当然多半是听不懂的。 卓然觉得自己虽然很是淫邪,但没得结果,真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于是卓然便跟她划拳行令,这下把肖巧儿的兴趣逗起来了。虽然她自己则三次中邪,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醒来发现自己衣服被脱了而已,并没有看到惊恐的一幕,所以她实际上也不怎么害怕,又喝了酒,便跟卓然坐在树下猜拳行令。 正文 第374章以防万一 两人很快便把两坛酒都喝光了,肖巧儿已经喝醉了,说道:“我困了,我想睡一会儿,我靠着你睡好不好?我不想躺在地上,地上有露水。” 卓然说道:“要不我们到岩石上去吧,在那靠在岩石上睡,或者躺在岩石上。” “好啊。” 两人便来到了岩石上面,卓然这时已经不担心了,因为那悬浮石他已经吞到肚子里去了,卓然感觉到了那颗悬浮石进入体内时,体内的悬浮石顿时产生了一阵波动,随后就风平浪静了,新增加的这个悬浮石却没有给他带来任hé xīn的变化。 他不知道这颗悬浮石来自于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是现在已经归他了。只要悬浮石消失了,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能量就消失了,所以肖巧儿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这也是卓然决定留下来的原因。 巧儿躺下之后,又爬起来说:“这岩石好硬,躺下一点都不舒服。” 卓然笑了笑说:“要不咱们背靠背坐着吧,还能相互取暖,这后半夜更深露重。” “好啊。” 肖巧儿忙不迭的答应,便跟卓然背靠背坐着,肖巧儿说道:“靠着你可真舒服,又踏实又温暖,要是能天天这样就好了。” 卓然只是嗯了一声,装着听不懂她话里的话。于是肖巧儿便不再说话了,她似乎真的喝醉了,昏昏沉沉的靠在卓然的背上便睡着了。 卓然却没睡不着,先前老槐树下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个悬浮石,肖巧儿说是在另外一侧的,转眼就不见了。而现在却跑到了这个岩石下面来了,并影响到了肖巧儿,使她被迷惑之后竟然要zì shā。 没错,就是zì shā,这个感觉让卓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既然肖巧儿能够在悬浮石的作用下自己勒死自己,为什么绿萝不能够是这样的呢? 或许今年十六的那天,绿萝跟孟宏愿在这个岩石之上就是被悬浮石控制了,以至于把自己给勒死了。而孟宏愿却产生了错觉,是他勒死了对方,要是这样的话,那实际上这就是一个错案,因为杀人的并不是孟宏愿,绿萝是zì shā的。要是这样,怎么能让孟宏愿来承担这个罪责呢。 卓然想着,在酒精作用下也渐渐的睡着了。 当他们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树林中到处都是鸟的鸣叫和秋风过后,落叶落下时沙沙声。 卓然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他们俩已经躺在了岩石上,自己平躺着,而肖巧儿则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一条腿还毫不客气的搭在了自己身上。 卓然觉得这个姿势太过暧昧,而且很尴尬,要是肖巧儿醒过来可说不清楚,于是他悄悄的把她的腿放了下去,把她的手也挪了回去,坐了起来,下了岩石,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实际上他做这一切时,身后岩石上的肖巧儿全都知道的。在卓然动她腿的时候她就醒了,她只是装着睡着。她想看看卓然要做什么,同时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卓然却规规矩矩的把她的手脚放好,然后下了岩石。她的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惭愧,当然还有一些失望,看来这位判官大人还真真的是谦谦君子,不会趁人之危。 他们从老槐寺回到城里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在分手的时候肖巧儿红着脸对他说:“多谢你陪我这一晚上,对了,还应该谢谢你救了我。虽然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我遇到的危险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相信你的话,所以要谢谢你。” 卓然耸了耸肩说:“没事的,以后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你还告诉我,咱俩再去。” 卓然随口说了这句话,却在心头暗自激动,这次只拿到了一颗悬浮石,其他的悬浮石在哪?自己当然不可能满地去找去,不过悬浮石是出现在了诡异恐怖事情的地方,那能否倒过来,根据这些事件反过来去搜寻悬浮石的存在呢? 卓然立刻为自己新的想法感到激动,所以他又叮嘱了一句:“就像你说的,我听说还有谁有这样的境遇,就是好像闹鬼一样的情况就告诉我,我们俩再去探个究竟怎么样?” 肖巧儿兴奋的用力点着头,说道:“那好,那咱们可要一言为定,可不许赖皮。” 在得到卓然肯定的答复之后,肖巧儿兴奋的扭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卓然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来到了衙门,虽然他一上午没来上衙,但是他的这个职务经常要出去调查,所以也不需要点卯。 卓然到了之后马上吩咐将孟宏愿从大牢里提了出来,押到了自己的签押房。 孟宏愿戴着手铐脚镣,脖子上挂着厚厚的木枷,双手被锁在木枷里。进来之后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 卓然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孟宏愿木然点点头。 卓然问:“那天在老槐寺后山的老槐树那儿,你把绿萝勒死的时候,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怪事?——听清楚,我说的是怪事。” 孟宏愿身子猛然抖了一下,缓缓抬头望着卓然,表情有些怪异。 卓然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许胡编乱造,本官要核实的。” 孟宏愿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卓然,目光变得呆滞,似乎正在走神。 卓然问道:“你怎么了?” 孟宏愿这才如梦初醒,说道:“其实我一直心里有个疙瘩,但是我怕说出来老爷你觉得我在推诿,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如果敢做不敢当,那算不得一个男子汉。” 卓然点头说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怪事,尽管说,因为我在查一件事,想从你这儿得到印证。” 孟宏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我当时勒死了绿萝,又伪造了现场之后,我觉得很累,身体整个都虚脱了一样,所以我就瘫在草地上,想休息一会儿。可是我竟然睡着了,后来不知睡了多久,我醒过来,发现绿萝的尸体跟先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先前我杀她的时候,我先用手掐她的脖子,我把她掐死了,我才把她抱到老槐树下伪造现场,而当时她的手脚都是软的。我将她的腰带勒住她的脖子,使劲勒紧,并打了个死结,我生怕她不死。我勒好之后,她的双手还是软软的瘫在身边的,可是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她的双手是牢牢的抓着腰带两侧,使劲的往两边扯的,勒非常大,那根腰带都拉得笔直。” “我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推了一下,结果发现她的双手紧紧的绷着,就像僵直的木头一样,根本推不动。我以为是刚才我太害怕了,所以抓着她的双手,但是我的记忆中明明是我掐死她的,而没有用腰带勒。难道她又自己醒过来,抓住绳索,想解开,结果没解开,就这样死了吗?我想不明白,一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每次想到这个,都会被这个场景吓得直哆嗦,但是我谁也没说。” 卓然盯着他,脑袋里刷刷的闪过无数画面,都是孟宏愿所说的那个场景,以及自己先前亲眼看见的,肖巧儿被悬浮石控制住后,勒着自己脖子的那个场景。 卓然又说道:“你在那之前有没有遇到什么石头?” “石头?什么石头?” “很奇怪的石头,有多面形的那种,散发着黑色的光。” 孟宏愿茫然的摇了摇头,说:“我没见过。” 卓然心想,自己从岩石下找到的那块石头是不是先前在灌木丛中肖巧儿看见的那块呢?如果是,为什么它能够从灌木丛直接转移到了石头下面,难道它会跑吗?跟人参果一样,变化chéng rén形的人参果就是不能落地的,一落地就钻到地里不见了,这石头会不会也是这样? 卓然想了想说:“你说你先前为了伪造遗书曾经到山下的一家商铺里买了纸笔,你还记得那家店子是哪一家吗?我要带你去现场。” 孟宏愿点点头,说:“我记得。” 卓然便吩咐南宫鼎带着一队捕快押着孟宏愿,让他坐在一辆封闭的马车上,出城,来到了老槐寺山下。 老槐寺那小山下有这么几家商铺,就是为了给到老槐寺的僧侣以及来草场踏青放风筝的人买用品的。 来到这儿,孟宏愿从车上下来了,卓然让南宫鼎把他的枷锁手铐脚镣都解开。南宫鼎不知道缘由,但是也没有多问,只是把手铐脚镣都打开了。 卓然先前穿的是便服,还没有换过来,他依旧穿着便装,对驿道上的南宫鼎等人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带他去。” 南宫鼎说道:“老爷,我也去吧,以防万一。” 正文 第375章巡街 卓然笑了笑说:“放心吧,他挟持不了我。” 说罢,拍了拍孟宏愿的肩膀,说:“你跟我走。” 接着迈步走向了那几家商铺,路上卓然甚至没有回头看跟在后面的孟宏愿。孟宏愿很是感动,追上几步,低声说道:“大老爷,多谢你的信任,孟宏愿今生无以为报,来世…” “少说那些没用的,安心的去指证,别给我添麻烦就好。” 孟宏愿赶紧闭嘴,跟着卓然到了那几家商铺前,卓然问道:“是哪一家?” 孟宏愿指着第二家道:“就是这家。” 卓然迈步走了进去,商铺里的是一个老汉,看见他进来,赶紧起来招呼,说道:“客官来了,您买点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风筝、纸鸢、绳索、香纸、贡品,文房四宝,还有吃的用的…” 他刚说到这,突然呆住了,怔怔的望着卓然身后跟进来的孟宏愿,忽的尖叫了一声:“我的儿,快来,快来呀,那家伙又来啦!” 说话间,从后屋冲进来一个壮汉,一眼看见卓然身边的孟宏愿,顿时吓得一哆嗦,却还是下意识地拦在了那老汉面前,顺手抄起了地上的一根长条板凳横在胸前,恶狠狠的盯着孟宏愿说道:“你这恶人又要干什么?我跟你拼了。” 孟宏愿张口结舌,说道:“两位是不是认错人了?为何对我如此?” 卓然瞧了瞧,对老汉和年轻人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能否跟我说说?” 那老汉瞧着卓然问道:“你是谁?” 卓然说道:“我是他朋友,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给你们造成损失,我来赔偿,只要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就行。” 听到这话,老汉顿时放下心来,义愤填膺的指着孟宏愿说道:“这人看着文质彬彬的,却是个疯子,中元节那天,他直愣愣的进到我店里,二话不说,拿了纸笔就走。我赶紧追上去说,客官你还没给钱呢,他却冷着脸朝我撞了过来,一下把我撞翻在地,我儿子也出来了,看见之后,立刻冲上去给了他一拳,却好像打在石头上一样。我儿子就跑到前面去想拦着他,却被他一脚踢在脚上,脚都快断了,我儿子抱着脚坐在地上大声叫着。我急了,拿了石头就想过去,我老伴冲出来说不要冲动,就一支笔和纸,犯不着把人打死。我这才把石头扔了,然后他就拿着笔和纸上小山里面去了,我也没去追,我儿子被他踢的那一腿,过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 卓然瞧向孟宏愿,孟宏愿涨红着脸说道:“哪有此事,我怎么不记得?我明明买了笔和纸然后走了,哪有跟你们打架,更不可能把你踢伤。你儿子身强力壮,比我高出半个头,我能打得过他吗?我书生一介,怎么可能一脚把他踢得在床上疼半个月,你们说谎也不编个好的理由。” 那壮汉将手里的板凳举了起来,说道:“谁说谎了?你踢的我躺床上半个月,我还正想找你拼命呢。” 他嘴里说着拼命,可是却不敢往上冲,显然那一次给他造成的恐惧太严重,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卓然说道:“你腿上的瘀伤还在吗?能不能让我瞧瞧?” 那年轻人立刻把凳子放下,把裤管卷了起来,指着小腿处,果然有一道瘀紫色,已经很淡了,但是却清晰可见,可见这一腿当时力道有多大,只怕骨头都受到了一定的损害,幸亏没骨折。 卓然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从怀里取出钱袋,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说:“这是我替我朋友赔给你们的。” 说罢转身对孟宏愿说:“走吧。” 接着迈步走了出去,孟宏愿在和身后叫着:“我没有跟他打架,也没有抢他的东西,他诬陷我,大老爷,他真的诬陷我。” 他一直追了出来,卓然走到驿道之后才站住,回头望着他说道:“绿萝不是你杀的,是她自己把自己勒死的,因此你zì yóu了,回家去吧。继续用功,好好苦读,争取金榜题名。” 孟宏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着他:“大老爷,你,你跟我开玩笑吧?” 卓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挥挥手,转身径直走向马车。 孟宏愿追上几步,说道:“不对啊,明明是我掐死了她,我记得很清楚的。” 听这话,卓然站住了。他觉得如果不解释清楚这个问题,那孟宏愿一直会背着这个思想包袱的,他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于是他转身走到他面前,道:“你和紫箩、肖巧儿、曹树、欧阳奕、金先生你们几个,是不是曾经去过老槐寺的老槐树下,在那儿过了一个晚上?” “对呀,老爷,您怎么知道?” “肖巧儿告诉我的,她还说那天晚上她看见了绿萝被吊在空中,用一根绳索吊着。可是绿萝根本就在跟你们在一起,你们觉得她在编鬼话骗人,实际上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见到了鬼。” “啊,真有鬼吗?那跟我杀人有关系吗?” “有关系,因为昨晚上我跟肖巧儿又去老槐寺了,也在老槐树下坐了一晚上,她差点把她自己勒死。也是用腰带勒着他脖子,就像你刚才描述的场景是一样的。同时,刚才这家人已经证明,你进来的时候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而且力大无穷,这一点跟昨晚上肖巧儿是一样的。所以我断定,那天晚上你产生幻觉,你以为是你杀了她,事实上是她自己把自己勒死了。其实就算是你在幻觉支配下把她勒死的你也不必承担责任,因为那不是你主动的,而是一种精神错乱状态下的行为,不需要承担责任,所以我才将你无罪释放。现在你明白了吗?” 卓然转身上马,对南宫鼎等人说道:“走了,回去吧,他没有罪,我把他放了,不用管他。” 说罢,纵马往前走去,南宫鼎等对卓然的决定当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也都翻身上马,招呼衙役赶着空空的马车返程而去。 尘土飞扬中,孟宏愿扑通一声跪在了驿道上,捂着脸,放声大哭。 ………… 初冬,东京汴梁。 天已经很冷了,然而缺燃料的这事还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或者可以说是基本上没有解决,因此,大多数京城百姓,还都只能钻到被子里度过寒冷的冬天,没有取暖的煤炭或者木炭,能够保证冬天有柴火做饭就已经不错了,而对于那些在街上流离失所的人,冬天是最难熬的。 云燕带着两个捕头巡街,这段时间没有什么重大命案,而他也有时间出来巡街。自古以来都非常强调捕快的巡街的任务,云燕作为捕头,当然要以身作则。 傍晚天色昏暗,天上飘着小雪,地上已经铺满了白雪。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街上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行人。不过云燕依旧带着几个捕快在巡街。 “云捕头,我们回去吧,这么冷的天,怕是只有我们几个活人还在街上晃悠了。”一个捕快哆嗦着说道。 云燕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双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跺着双脚说道:“这个时候我们还真就不能回去了,因为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巡街。才能让那些以为可以利用这种天气非作歹的人灭掉他们的非分之想。” 寒风吹着她秀发有些纷乱。其实鬓角的头发都挡住了他的视线,索性把头发全都放在自己的帽子里头,随后她整了整衣衫,手按刀柄,继续往前。 而就在这时,从旁边的小巷一下子冲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全身都是鲜血,差一点撞在云燕身上。 幸亏云燕身手敏捷,一个闪身躲开了。她眼见那少年踉跄着要摔倒,他便一探手,抓住了少年的胳膊,将他拉住,少年也站稳了。 云燕仔细看了看这少年,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鲜血,脸上、脖子上,luǒ lù的手臂,双脚到处都是血痕,鲜血都把地上的白雪染红,衣服原本就打满了补丁,破破烂烂的,此刻更是支离破碎,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云燕急忙道:“怎么回事?有人伤你吗?”只见那少年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抬了抬手,指了指自己刚才冲出来的巷子。 云燕扭头望向小巷里,只见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一个和这个少年衣着差不多的乞丐,旁边的雪地上也都是鲜血。 云燕甚是吃惊,吃了一惊,一把揪住那少年的胳膊,道:“你们打架了吗?他是你的什么人?” 捕快也冲着那年轻少年乞丐叫道:“捕头多头问你话呢,快说。” 云燕指了指小巷里趴着的乞丐,对一个捕快说:“快去看看,人死了没有?” 那捕快答应着,然后飞快地朝着小巷里跑去。 少年却一脸惊恐,望着云燕,不停摇头。 云燕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用害怕,说实话。” 那乞丐却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正文 第376章第一现场 跑进小巷里的捕快翻看了一下地上的乞丐,说道:“捕头,这人快不行了。摸不到脉了,不过还有一点呼吸。” “赶快把人送到救治,还有这个少年,也送去。先救人,等一会儿再查清楚缘由。” 那捕快赶紧将地上的乞丐拉起来背在背上,快步出来,幸亏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家医馆,另一个捕快则带着受了伤的乞丐跟着朝着医馆走去,而云燕和剩下的捕快则留在了现场。 这条小巷两边也都有人家,但是这寒冬腊月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小巷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沙沙的脚步声。 她让几个捕快远远跟着,别靠近自己,然后径直来到那个乞丐刚才趴着的地方,她并不着急靠近,这是卓然教他的,生怕把有可能留下的物证给破坏了。 她谨慎的先扫了一眼地上乞丐躺着的地方的一大滩鲜血,在鲜血中,她发现了一枚三角钉。 这种三角钉,有三个尖尖的角。往往是用来洒在路上让对方脚踩上去,可以刺穿对方的脚。从这人刚才躺的雪地上形成的痕迹的,这枚三角钉是在他脖颈处。 云燕知道,很少有江湖人物把它作为暗器伤人。不知这乞丐是不是也被人用三角钉伤到,如果是那样,对方很可能是江湖的人物。可是,一个江湖人物为什么要伤害一个乞丐呢? 云燕从怀里抽出一方丝帕,小心的将那三角钉包了起来。她不敢放在怀里,那被别人一撞,那就要伤到人了,就这么小心地攥着丝帕的边角拿着。 她又仔细勘察雪地上再没有其他可疑的证物。至于地上的成串的脚印,云燕犹豫了一下,对一个捕快道:“你们派一个人回去向卓大人禀报,其余的将这封锁起来,不要让过往的人破坏这一块痕迹,让他们绕路走。等一会儿卓判官要勘察现场。” 安排好之后,云燕快步出了小巷,径直来到了两个乞丐被送进去的医馆。 到了医馆,那两个捕快见到她进门,微微摇头道:“趴在地上的那个已经没气了。另外一个流了很多血,精神也是很差,但郎中说了,没有生命危险。” 云燕已经看见一个郎中正在替坐在凳子上的那个少年乞丐包扎伤口,另一个则静静地躺在一张小床上不动了。 见到云燕进来,医馆掌柜赶紧过来招呼:“捕头来了,您快请坐。” 云燕道:“你给我找间房,我待会儿要问话,情况紧急,不能耽搁。” “好的,我这就马上给你安排。” 云燕道:“对了,这孩子医药费花销,你回头跟我说,我给你。” 掌柜的赶紧摆手说道:“云捕头,您这是打我的脸了。没有几个钱,这个乞丐怪可怜的,他没钱,我们医馆就免费替他医治了。” 云燕点头说:“那可就多谢了。” 云燕走到那个没有抢救过来的乞丐的面前。乞丐仰面朝天,躺在小床上,眼睛微睁,嘴巴也微微张着,但是脸上满是抓痕,身上也到处都是伤口。脖颈处鲜血淋漓,将整个身子都染红了。 云燕问郎中的说道:“这个乞丐是怎么死的?你查过没有?他的致命伤在什么地方?” 郎中说道:“初步检验,应该是脖子上的那一道伤口,伤到了他脖颈的血管,流血过多死了。当然,身上也有很多伤口,这些伤口流的血也足够多的,加速了死亡。” 云燕俯身查看了一下,指着脖子喉咙处的一个三棱形的小窟窿,道:“这个呢?这窟窿的伤是否致命?” 掌柜的瞧了瞧,说:“从受伤的部位来看,这处伤虽然在脖子,把气管伤到了,但没伤到血管,会影响他的说话,但不会马上致命。所以我觉得,死亡的主要原因还是流血过多。” 云燕又仔细瞧了瞧侧面的那道致命伤是切断了脖颈血管的几处伤痕,说道:“这道伤口是什么凶器造成的?你能知道吗?” 掌柜的和郎中相互看了一眼,摇摇头说:“这个可不好说,我们也没有去研究过,只是这几道伤痕都很深,已经把脖颈处血管都抓烂了。” 受伤少年乞丐身上的伤处理好之后,云燕把他叫到了掌柜安排的一间厢房。 云燕见少年乞丐惊魂未定的样子,便和颜悦色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害怕,跟我说。” 少年乞丐大概是血流的太多了,精神很是萎靡,坐在那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云燕凑近用手拍了拍她肩膀,他赶紧坐直了身。把头抬了起来,可是目光还是不敢跟云燕相对。 云燕问他:“你是哑巴或者聋子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少年含糊地说了一句:“我能听见。” 云燕见少年终于开口,便有些气急,声音也不免比刚才大了一些,道:“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却不吭气。云燕连着问了好几次,但是这少年乞丐却始终一言不发。除了偶尔表示他听到了他能说话之外。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 云燕转开话题,问道:“外面死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少年下意识的扭头望了一眼门口,又把头回过来,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们两个以前不认识。” “那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在一起?” 少年乞丐又不说话了。 云燕站起身,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认为,是你害死了你的同伴。我得把你关入大牢,待查清楚之后,如果不是你再放你,如果是你,你要承担罪责。因为当时我只看见了你跟他在一起,除此之外,小巷中并没有其他人,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少年仓皇地望着云燕,说道:“我没有杀他。” 云燕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卓然教给自己的那些用来审问嫌疑人的东西,自己还不得试试,活学活用才好。 “那他到底是谁杀的?你必须跟我说。这么冷的天,我想你大概也不想被关进去比大街还要冷十倍的阴暗大牢吧?最关键的是,一旦你是我们怀疑杀害门外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的嫌疑犯,那么关进大牢之后,监牢里的衙役可就不会像我现在这样和你客气地说话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了。” 少年乞丐又低头不说话了。 云燕叹了口气,把他从厢房里带了出来。这时,医馆大门口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便是开封府判官卓然。 云燕带着少年乞丐走了过去,大致把经过说了一下。 卓然先简单检查了一下那具死亡的乞丐的尸体。检查了他的体表和受到的伤势情况,又检查了受伤的乞丐。随后吩咐云燕提取两个乞丐的手印指纹和脚印,并提取了二人的血样作为备检物证检材。 云燕跟卓然做了这么久自然已经熟悉了他一套破案的必经程序,有条不紊的按照卓然的吩咐,一一去做了。 处理完之后。卓然又吩咐捕快把乞丐先带回到了先带回衙门,关在大牢里。把已经死的乞丐尸体运回衙门殓房,随后,他带着云燕来到了那条小巷。跟着他来的还有南宫鼎和一队捕快。 卓然让南宫鼎马上带着人把这条小巷两边的挨家挨户敲门询问刚才是否听到有什么异常响动,比如呼救,叫骂打架之类的声音,有没有人目睹了事情经过,并沿着小巷搜寻,看看沿途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脚印。 云燕将自己捡到的那枚三角钉递给了他,告诉了他自己发现的情况。 卓然小心地把三角钉包好,叫郭帅过来将它放回带着的法医勘察箱。 卓然再次勘察现场。他把整条小巷走了一遍,小巷另一端不远就是大街。 他把现场看了一遍之后,对云燕道:“凶手应该不是那少年乞丐,但是还是把他留在放在衙门中,保护他,别让他受委屈,但不要把它作为嫌疑犯对待。” 云燕吃了一惊,说道:“可是刚才只有他们两个在小巷中,没有其他人呀?” 卓然说道:“在现场的人,不一定就是凶手。你看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们两个身上都有无数的伤痕,这些主要都是划伤,伤口并不整齐,但这些伤口不是人的指甲所能形成的。虽然治伤物目前无法确定。” 云燕频频点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注意他们俩在一起了,没想到从伤口判断有没有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害。” 卓然又说道:“幸亏头天晚上下过雪,在小巷中走的人并不多,地上的脚印有两趟,是朝着小巷口过来的,而且是赤脚印,而两个乞丐光着脚,两者吻合,应该是他们留下的。其他的脚印都是反方向的。并且这两串赤脚印步幅都比较大,而且前脚掌有蹬踏的痕迹。可见他们俩在奔跑。跑到这儿,一个摔倒了,另外一个跑出小巷。相反的这几趟脚印应该与这件案子无关,他们俩身后没有其他脚印追过来,是他们俩自己奔跑来的,所以这个地方不是凶案的第一现场。” 云燕赶紧道:“那我们顺着脚印找一找,看看他的第一现场在哪?” 正文 第377章种菜媳妇 卓然摇摇头说:“我刚才已经顺着脚印找了过去,就在另一条街的巷口边有一滩血迹。有车辙碾过的痕迹,但是街道上车子太多,又没有什么特异性,很难从车碾上发现出有指向性的线索。” 云燕道:“这么说来,应该是凶手将他们杀了之后,用马车运到了这里,把他们扔下,然后驾着马车走了。” 卓然点点头,说:“这个推理符合逻辑,因为他们身上伤比较重,特别是死去的那个乞丐。血迹滴落在雪地上,是从这儿开始的,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 云燕道:“我带人再在附近做一下调查走访,看看有没有目击者,看到是谁把他们扔在路边,如果有人目击就能找到线索。” 卓然赞许的点点头,说:“很好,找到抛下他们的马车或者牛车,不管是什么。就能顺藤摸瓜。”他四下望了望,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能见度并不高,又下着雪。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我估计很难找到什么线索,不过,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去争取。” 云燕点点头,便带着一队人开始对小巷口附近住家商铺进行查访,特别是这附近的人家。 卓然回到衙门,马上对三角钉进行检验,他希望能够从上面找到指纹,那将会是破案的最关键的线索。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虽然发现了指纹,但这些指纹是花的,而且残缺不全,根本不具备鉴定的条件,看来使用三角钉的人在射出三角钉的时候,手指有滑动,没能够留下清晰的指纹可供鉴定。 云燕的调查结果让他很沮丧,因为天色昏暗,外面又下着雪,街上几乎没有人,两边的街道都已经关门了。调查结果果然如卓然所料,没有任何人看见有人从马车或者什么车辆上把两个乞丐扔在这里。 云燕很沮丧,她把注意力放在受伤的乞丐身上。对那少年乞丐软硬兼施,想让他说出事情真相,可是少年却也始终一言不发。 因为卓然已经告诉云燕这少年不可能是凶手,因此云燕也没打算对他采取逼供。于是只好耐心的对少年说,让他住在衙门的监牢中,主要是为了保护他,暂时他还不能离开。 少年乞丐当然没有反对,因为在衙门大牢中有的住有的吃,还不用干活,又不是罪犯,也不用戴脚镣手铐,何其舒坦。 案子侦破陷入了僵局。 ………… 这天散衙,卓然坐着官轿回到了他的庞太师府邸。 刚下轿子,正往里走,便看见院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挑着空的撮箕的年轻菜农,望见卓然赶紧把撮箕放在月台上,躬身施礼道:“判官老爷,您回来了。” 卓然认出他是经常到自己家来卖菜的菜农。因为他的菜园子不太远,而且种类多又很新鲜,所以负责厨房的大嫂就跟他说了,让他有菜就跳到家里来卖,直接包圆了,所以这菜农对卓然一家非常感激。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天寒地冻的还出来卖菜啊?” 菜农憨厚地咧嘴笑了笑,道:“可不是嘛。这菜还得赶紧卖,不然被霜雪一冻都坏到地里就可惜了,我还指望多卖些菜,过年能给媳妇儿做套新衣裳。再买个小猪仔让媳妇儿养猪呢。” 卓然笑了,道:“这倒是好主意。开了春养一头猪,到年底,百来斤,刚好杀了过年,平时家里吃剩的剩菜,还有你们菜地里烂的菜叶子,都是很好的饲料。” 菜农见卓然这么大一个官儿,居然和自己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拉家常,和颜悦色的,脸上带着笑容,连忙道:“看不出来,判官老爷您还懂得养猪啊,我还以为读书人饱读诗书,懂的都是一些圣贤道理呢,没有想到我们老百姓讨生活的门道你也很熟。” 卓然哈哈大笑:“民以食为天嘛!你快回去吧,免得你媳妇儿担心你了,想必她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你,这天寒地冻的,坐在暖炕头上喝杯媳妇烫的酒,这日子那才惬意呢。” 菜农红着脸,笑着说道:“我媳妇儿去帮有钱人家浆洗衣裳,这会可能还没回家呢,他每天都要天擦黑了才能回到家,多半还是我去做饭,等她回来吃。” “那也没问题,男人下厨房没有什么丢人的,夫妻两个谁伺候谁呀?都在外面辛苦。”卓然赞许一笑。 “说的是,老爷,您赶紧进去吧,这鬼天气下着雪的,别冻着您了。” 卓然挥挥手,说道:“你也赶紧走吧,天黑了。”说罢迈步,进了大门。 菜农目送卓然进了大门,这才挑起筐子下了台阶,快步往家走去。 风雪越来越大了,好在菜农每天都要出来送菜,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对他而言,并不是最恶劣的,只要可以赚钱,这点苦还是算不了什么。 他一路缩着脖子低着头,快步回到了家里。到了家之后,他赶紧怀里掏出钥匙,要去开锁,忽然他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不仅吃了一惊,赶紧推开房门,跨步走了进去,抬头正要四下张望,却被一个人抓住他衣领猛地扯了进去,随即房门咣当一声被关上了。只剩下门外那对空的撮箕孤零零的靠在门前。 ………… 天黑了,菜农媳妇正往家走。 她一双手冻得通红,不停地双手相互搓着,间或在已经冻得麻木的脸上也不停地搓。 她给人家洗衣服,一天能赚二十文钱,包吃中午一顿饭,晚上得赶紧回家做饭。她很心疼丈夫,丈夫每天种地种菜,家里后面的菜园子种的菜其实勉强够他们糊口的,只是他们想着将来还准备要孩子,多攒点钱,因此她去街上浆洗铺帮着洗衣服赚些钱贴补家用,天都要快黑了才能回家。 她走得很快,几乎是小跑,地上冰雪很滑,几次都差点摔倒了,眼看就要到自家门了。一个汉子满脸潮红,一身的酒气,迎面过来,瞧见是她,嘻嘻地笑着,猥琐地说道:“哎呀,种菜家媳妇儿,你可是越发的水灵了。这么好的一朵鲜花却插在菜园子牛粪上。倒不如离开他跟我过吧,我保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 种菜媳妇啐了一口,说:“没正经,回去抱你婆姨去,跟老娘在这儿磨什么牙?” 那醉汉哈哈大笑。望着她走过去苗条而结实的腰身,不禁咕咚咽了一声口水,然后缩着脖子走了。 菜农媳妇回到自家屋前见房门没有锁,便知道丈夫回来了,她推了推房门,吱呀一下开了,没有上拴。赶紧迈步走了进去。 刚跨进门,她就呆住了,只见院子里的地上满是血痕,十分的凌乱。丈夫面朝下趴在自家大门前的雪地里,一动也不动。 “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菜农媳妇噗通一声,哀嚎着跪在丈夫身边,抓着他肩膀,将他用力扶了过来,发现菜农嘴巴里被塞了一块布,用一个布条牢牢的捆在脖子后面。看样子,是不让它发出声音,那布条已经被鲜血都浸泡透了,溢出的血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 而脖子鲜血处,赫然一枚三角钉。 ………… 卓然带着云燕和南宫鼎等人来到现场,发现死者竟然就是半个时辰前,还跟自己打招呼的卖菜的菜农,再看看一旁已经让邻居扶着坐在凳子上的一个正在浑身颤抖,不停低头抽泣的年轻妇人。 卓然心里一沉,这种感觉和平日里出现场不一样,仿佛眼前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像是自己的亲人,刚才还和自己说笑的人,此刻已经冰冷地躺在地上,气息全无,就这么死了。 “大人,是邻居发现了菜农媳妇的叫喊声,这才过来,郎中和仵作也已经来过了。”云燕见卓然一脸的阴沉,知道此时他的心情一定不好,便小心翼翼地说道。 尸体已经被转移到了屋里死者的床上。这是邻居帮忙抬进去的,当时并不确定人已经死了。先来的捕快简单向卓然汇报接报之后赶来看到的情况,当时尸体已经搬进屋里,地上很凌乱,他们这才把屋里的人都撵了出去,只剩下这条街的里正和死者的妻子。以及最早赶过来的两个邻居,此时正等候在厢房里等候询问。 卓然扫了一眼现场,已经差不多被破坏光了,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地上的血迹都被踩得很乱。卓然小心地避开了。来到了里屋。他并不着急马上询问死者家属相关情况,因为捕快说的,他媳妇回来的时候,菜农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他媳妇并没有目睹整个事情经过。 卓然先让南宫鼎派人对左邻右舍进行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卓然进了屋子,这里只有两个负责看守的捕快。卓然让他们出去从郭帅那里取了自己的东西,让他们多准备几盏灯,把屋顶亮一些,并且去找两张四方桌子了。 很快准备好了一切,两个捕快把尸体抬到了放桌子上。 正文 第378章夜潜 云燕在一旁当助手,卓然先检查了死者体表的情况,脸部有勒痕,结合捕快调查到的情况,当时死者的妻子看到的情况,死者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并用一条布条死死勒住他脖子,因此这条勒痕应该是勒住嘴的布条留下的。 接着,卓然发现死者头部有多处钝器伤,但是初步检查,没有出现颅骨骨折。看来头部的伤很可能不是致命伤。 随后他用剪刀把死者的衣服裤子全都剪开,身体luǒ lù出来,一看之下两人都惊呆了,因为死者整个身体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条形伤痕,看来是乱棍齐下导致的。 卓然目光落在了死者的咽喉处那里赫然有一个圆锥形的血窟窿。 卓然一下子想起了先前那个乞丐的案子,脖子上的血窟窿伤痕,跟菜农的这个伤口很相像。 卓然立刻对云燕说:“你赶快出去查问一下,问一下他媳妇,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脖子上是否有三角钉,或者其他凶器。” 云燕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用帕子包的带着血的三角钉,递到卓然的手上:“他媳妇说有这样一枚,钉在喉咙上,当时她不敢拔下来。是邻居一个老汉来了拔下来的,扔到墙角去了,我刚才到墙角把他找回来了。他媳妇和邻居老汉都辨认,就是死者脖子上的那一枚。” 卓然拿着那带着血痕的三角钉试探着chā jìn死者喉喉咙处的三棱形的伤口,完全吻合。 云燕兴奋地说道:“看来乞丐的那案子跟这个案子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卓然点点头说道:“只能说有可能,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因为使用这种三角钉的人。未必只有凶手一个人,除非能证明这是他的独门暗器。” 云燕道:“据我所知,三角钉作为暗器在江湖上的确罕见,但还谈不上哪一家的独门暗器。” 卓然说道:“你去问一下,把刚才接触这三角钉的邻居老汉的指纹提取下来,我要进行指纹鉴定。”云燕答应出去了。 卓然顾不得进行尸体解剖,先从工具箱中取出指纹刷,刷去了那三角钉上的指纹,这一次让他惊奇的是惊喜的是,在三角钉上提取到了一枚比较完整的指纹,具有鉴定条件。 很快,邻居老汉的指纹提取回来了,卓然马上进行了对比,令他异常兴奋的是,接触到这三角钉的邻居老汉指纹被排出了。询问得知,当时老汉是用手指头抓住钉头尖头扔出去的,所以不可能在三角钉上留下指纹。 那就是说这个指纹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有了这样一个重要线索,卓然一下精神大振。 卓然开始进行尸体解剖,发现死者的胸腔有大量的暗红色的血液淤积。总量达到将近两千毫升。卓然初步断定,这应该是致命伤。 卓然想,这么大的出血量,最大的可能就是心脏破裂导致的,检查了心脏之后,发现心脏果然有撕裂伤。在心脏对应的胸壁处,发现明显的多处软组织挫伤,胸骨骨折。 看来死者胸口被人用拳头或者其他类似钝器连续猛击,导致心脏碎裂,内出血死亡。继续检查又发现了死者的肋骨多处骨折,脾脏和肝脏,都有撕裂伤,腹腔也有大量积血。 卓然又检查了死者的头颅,倒没有发现有颅内出血,但是头部有多处淤青,喉咙处的三棱形创口刺穿了喉管,但没有伤到大血管,也没伤到脊椎,所以不是致命伤。 卓然将死者的妻子叫到一间屋子,进行询问。 菜农媳妇已经哭成了泪人,嗓子都哑了,进来之后还在抽噎着。 卓然宽慰了几句,道:“你丈夫是否别人结仇?你好好想一想。有谁有可能对你丈夫下毒手,不管是什么原因。” 菜农媳妇抽噎着,用手绢不停擦着眼泪,低着头,片刻,她抬头起来摇头说:“真的想不起来,我家男人老实巴交。平时就算别人少给钱,他也不跟别人争执。最是善良不过,平素里街坊邻里都夸他是个老实人。我们从乡下到城里来住在这种菜。养活自己,从来没得罪任何人。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对我丈夫下这么毒手,若是知道是谁做的。我非要一口口咬下他的肉,为我丈夫报仇。” 卓然自然了解菜农媳妇的心情,宽慰了几句。 南宫鼎等人在附近询问也没有问出什么。邻居说虽然他们一直都在家,但因为天黑了,大家都在屋里头烤火做饭,房门关着,外面又是北风呼啸,只要声音不是很大的话,还真听不到。 南宫鼎等人在邻居屋中听了听,果然,隔壁说话声都听不见。 卓然把云燕叫过来,道:“现在唯一的破案线索就是三角钉。这两个案子都发现了这种三角钉。凶手连续作案,凶手应该就在京城里头,你派眼线去摸摸一下情况。看看是否有人见过谁使用这种三角钉。既然他用了,就不可能没有人看到过。这种暗器使用的人数量不会太多,我们挨个排查,总会有收获的。” 云燕点头答应,立刻去安排布置去了。 随后几天,都没有什么消息。云燕每天都把结果告诉卓然,但结果都是一样,还没有找到使用三角钉的人,虽然有人在江湖上见过有人使用这种三角钉,但是那些人却都不在京城。没有见过京城有谁用过。 又过了两天。终于有一个江湖上飞贼告诉了云燕一条消息。他潜入小霸王家偷东西时,在他家后花园曾经看到人形靶子,上头有这种锥形的口子,而且集中在喉部。但是究竟是不是三角钉导致的不敢肯定。不过,那口子跟一般的袖剑、飞刀形成的口子明显不一样,是三角形的,所以印象比较深。 小霸王是京城街头混混,因为整天跟人在街头打烂架,也没少进班房。云燕是知道这个人的,可没听说他曾经用过这种奇特的三角钉暗器。不过既然有了这种消息,当然要进行核查。云燕向卓然禀报之后,卓然立刻让他想办法取到这小霸王的指纹。 这对于云燕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因为这小霸王是衙门的常客。在衙门留下不少口供,口供都盖有他们掌纹。上面能提取到指纹。 指纹很快送到了卓然的案头,卓然立刻进行了比对,结果发现却与三角钉上的指纹不一致,不是小霸王的。 云燕道:“我晚上到他家去探查看看。” 卓然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太冒险了。” 云燕抿嘴一笑,说道:“你把我也想得太差了。虽然我的武功算不得顶尖。但是混进一个小地痞家中探查,应该问题不大。” 卓然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太放心,便说道:“要不这么着吧,我跟你一起去。” 云燕很惊讶,笑道:“你跟我去干嘛?若真的是遇到了对手,我还得护着你,岂不是给我添麻烦添乱。” 卓然说:“放心吧,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 云燕想到当年在地宫,她就曾见识过卓然的本事,虽然具体不知道什么本事。但是每次自己问起来,卓然都只是冲着自己十分神秘地笑一笑,没有回答。使得这件事在云燕的心里一直很神秘。现在卓然提出要跟自己去。云燕觉得这说不一定是一个解开心里谜团的绝好机会,于是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两人换了一身夜行衣,罩一件袍子,戴着斗笠,压得很低。这种打扮在风雪的京城是很普遍的,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们来到了这小霸王家,这家的院子不算大。他们径直来到了后院,因为飞贼说是在后院看见的那块靶子。 到了围墙边,云燕有些傻眼,因为她发现这家院子的围墙很高。 云燕道:“这墙太高了,而且墙上很光滑,显然这墙是为了防止别人爬墙而设置的,看来这家主人对江湖门道很是在行。我们找一找,看看有没有靠着墙的树,从树上爬上去。” 卓然说道:“那好,咱们分头行动,你走这边,我走这边,找到之后再回来碰头,找不到,绕一圈也能碰头。” 云燕觉得卓然说的有道理,道:“可是,你一个人可以吗?” 卓然看出云燕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自己,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就这么大块儿地方,到时间你发现我没有按时回来你再来找我也不迟,去吧,别担心,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时时让一个小姑娘罩着,那多没有面子。” 云燕见卓然的表情不像是安慰自己,便点点头,两人分开,从两个方向找了上去。 卓然等云燕转过围墙拐角。左右看看黑夜中没有其他人,便施展出壁虎功,灵巧的爬了上去。 顺着围墙往前走了一段路蹲下来,静等着云燕过来。 过了一会儿,云燕果然找到了他的墙下。卓然学了两声青蛙叫,声音很轻,云燕却注意到了,抬头一看。见卓然骑在墙上,不由又惊又喜,卓然比划了一下,让他把绳索扔上来,自己把他拉上来 云燕扔出了飞索,卓然抓住,将云燕拉了上来。 正文 第379章人型靶子 云燕骑在墙头,低声问她:“你怎么上来的?” 卓然顺手指了指黑暗中的一个地方,说道:“我发现那边的墙壁墙缝还算大,抓着墙缝可以上来的。” “是吗?我只注意树去了,都没注意墙,还是你聪明。我现在把你吊到围墙下面去,然后我再下来。” “你行不行?” 云燕瞪了他一眼,说:“你说呢?” 卓然笑了笑,抓着飞索,云燕把他放到了围墙下。 云燕收了飞索,抓住围墙,先将脚掉了下去,可是围墙太高了,下面还有老大一截,她咬咬牙,松开手,身体往下滑落,但是速度很快。她有些惊慌,倒不是怕摔伤,而是落下去声音太大,引起屋里的人警觉,就在落地的瞬间,她感觉好像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面,砰的一下,竟然落在了卓然的后背上。 云燕想着这一下应该力道很重,生怕伤到了卓然,赶紧抓着他的胳膊问:“你怎么蹲在这?怎么样?” 卓然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部,轻声说道:“没事,我本来想接着你来着,又怕接不住,还是用后背接,可能更稳妥些。” 云燕忍俊不禁:“以后不许这样,万一把你踩伤了怎么办?” “就你这小身板,那么轻,能把我踩伤。” 云燕又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扭头望向后花园,这花园不大,好在他们下去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淡huáng sè的月光照在后花园,看见树木,影影绰绰,还有假山。却唯独没有看见飞贼所说的那人形靶子在什么地方。 云燕从怀里抽出两方黑色面纱,递给了卓然一块。剩下一块蒙在了脸上。打了打手势,示意卓然跟在自己身后。 刚走了一段路,卓然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危险在临近。 他立刻站出来,四下张望。就在这一下,他看见黑暗中有一头动物正悄无声息的利用黑夜的掩护,顺着假山边轻巧、沉稳的朝着他们逼了过来,距离只有十多步远了。 等卓然看轻时,那头黑色动物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居然是一头猎豹。——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恐怖的幽蓝的光芒。他咧开了嘴,露出了四颗尖尖的牙齿。 卓然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立起来了,小霸王家中怎么会有一头猎豹,而猎豹又从哪来的,如此悄无声息? 只见它头和前爪低伏,摆出一副即将扑上来的架势。对准的正是走在前面没有任何察觉的云燕。 卓然大惊,抢先一步,从后面将云燕一下扑倒在地。 就在两人摔到地上的同时,那头猎豹从云燕头顶唰的一下飞跃过去,扑了个空。落地之后轻巧的转身,意外的盯着他们,似乎被刚才他们灵巧的躲闪给惊讶到了。 卓然心头更是一沉,猎豹动作敏捷,自己刚才若是晚了那么一会儿,烈豹的利爪绝对在云燕身上或头颅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槽。如果划中要害,不死也得重伤。 云燕突然被卓然扑倒,吓了一跳,不过紧接着她也发现了落地之后转身过来的猎豹,不由得低低的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就听着不远处有人,厉声道:“谁?在那干什么?” 云燕一骨碌爬起来,低声道:“坏了,被发现了。” 说罢,把卓然挡在身前,右手往后推着他:“你快跑!” 卓然转身就跑,猎豹立刻紧跟上来,却没有发动进攻。远处那rén dà叫起来:“来人!有贼人进来了,快来人啊!” 很快有脚步声朝着卓然他们跑过来了。 云燕大惊,连连后退,退到了墙边,她才想起,之前他们翻过来是卓然找到缝隙爬上来的。现在就不知道卓然他还有没有那么好运气。 她刚想到这个问题,头上已经传来卓然的声音:“快把飞索扔给我,我拉你上来。” 云燕抬头一看,又惊又喜,原来卓然竟然已经骑到了墙上。他是怎么上去的?不过这可不是多想的时候,云燕立刻飞出了飞索,卓然凌空抓住,一使劲就把云燕拽上了墙头。 不远处已经有不少家丁手持兵刃,举着灯笼,朝这边跑过来了 云燕扭头看见围墙外不远处有一栋房子,距离不算远。她立刻手一抖,飞索飞出,勾住了对面房屋的山墙头。 几乎与此同时,猎豹已经纵身跃起,扑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墙头位置,爪子抓在了坚硬的青石墙头,往下滑落,墙上划出几道深深的划痕,石沫飞溅。那刺耳的声音使得卓然忍不住一个激灵。 两人轻巧地落下,收好飞索,迅速钻进了小胡同。 随后,两人扯掉了脸上的蒙面黑巾,借着夜色,快步离开了这里。走出几条街,确认安全之后,两人在一处僻静处停了下来。 云燕喘了口气,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卓然,气喘吁吁地问:“你怎么上墙头的?不会又找到缝隙了吧。”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谁叫我运气这么好呢?还真就找到了缝隙,那墙是一块块的青石砌成的,缝隙比较大,纯粹就是楼梯嘛,嘿嘿。” 云燕自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撇了撇嘴,一脸怀疑:“我才不信,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卓然四下看看:“有机会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要赶紧离开。” 云燕也知道此地不是说话聊天的地方,便道:“不过再怎么说,今天还是多亏了你,要不然可就逃不出来了。我就是想不通,从哪里冒出来的猎豹。真是厉害,刚才如果不是你把我扑倒的话,我只怕已经被那畜生给…” 说到这里 ,云燕感到后脊梁冒气一阵寒气,纵然云燕武功gāo qiáng,但是,猎豹那可不是一般高手所能比拟的。想到这不禁又是一阵的后怕。 卓然见云燕的脸色都变了,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便道:“好了,别想了,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想对策。”两个人边说边走。 云燕道:“咱们怎么办?” 卓然说道:“还能怎么办?回去睡觉呗,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肯定有防范。一时半刻是不能够做什么,只能另想办法。” 云燕说道:“好吧,那我回去了?” 卓然犹豫片刻,点点头:“好,小心点。” 云燕有些诧异,瞧了他一眼,点点头。挥挥手,沿着街道往自己家走去了。 卓然也转身往自己太师府走。走出两条街,回头注意后面的云燕没有跟来,也没有其他人跟踪,便闪身进了一条巷子。 他要再探小霸王府邸。 对方肯定以为他们只是两个小máo zéi,已经被发现,不可能再返回去,所以不会那么警惕,可偏偏自己再次返回。 这一次卓然自己一个人,能够更从容地探听到需要的资料。于是卓然迅速往回走。很快就来到了小霸王家后院。他侧耳听了听,里面安安静静的,他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施展壁虎功轻巧地爬上了墙头,探头往里仔细观察,发现后花园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没有人,那头猎豹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同时,他也没有那种让人窒息般的心悸感觉。想必院子中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是卓然这一次没有直接翻身进去,先前那一次盲目的进去,被猎豹发现他们的踪迹,卓然就觉得不能冒然进去了,必须弄清楚里面的情况。于是他施展壁虎功,顺着围墙顶部慢慢往前移动,不时地从各个角度探头往里面查看。 虽然光线十分昏暗,但是月色还好,大致能看清里面的情况,而卓然趴在围墙的外侧,三更半夜的,墙里的人在明,而卓然在暗,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路过,卓然应该是十分安全的。 一路前行,他转了几个角度之后,忽然,他发现院子那猎豹的踪迹了。——猎豹躺在一座假山上,假山位置比较高,可以看到后院的大部分场景,难怪他们之前翻墙进去之后,立刻就被猎豹发现,原来这畜生居高临下,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他们无法发现对方,而对方却已经看到了他们,这才悄无声息地接近并发动突袭。 卓然几乎将整个小霸王的宅院围墙都转了个遍,只发现了那一头猎豹,再没有其他的危险,也没有猎犬。 在转到另一侧时,他看到了一块场地,上面果然有几个人形靶子。卓然四下观察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翻墙而过,顺着根墙小心翼翼接近了那块场地。成功的避开了假山上猎豹,利用它后背的视线死角,来到了那块场地。 他迅速仔细检查了那个人型靶子,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不少的 三棱形的洞。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大胆máo zéi,居然敢去而复返。这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正文 第380章射杀 卓然猛地转身,只见在操场另一侧,站着一个黑衣人,背着手,阴冷地瞧着自己。卓然没有吭声,他飞快地用眼睛余光观察了一下假山上的猎豹,大概是听见了有人说话,此时猎豹已经站起身,扭头朝这边看过来了。卓然立刻朝前飞奔而去。只要跑到墙头,他就能轻松翻过墙去。 可是瞬间,他感觉到一股黑影从头顶跃了过去,落在了自己的前方,正是那黑衣人,转头过来依旧冷冷的盯着自己,说道:“既然来了,还想走吗?乖乖跪下。说出你到底是谁?为何两次夜探我们宅院?” 卓然已经知道,这人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卓然发现,远处的猎豹跳下了假山朝这边快步奔了过来。 卓然毫不犹豫朝前猛扑了过去,一拳朝对方当胸打去,他只是想把对方逼开,夺路而逃,但是对方冷笑。待对方在卓然的拳头即将打到身体时,突然一侧身,一记旋风腿,把卓然踢的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幸亏这一腿是踢在他的后背,卓然感觉到身体遭到了强悍的重击,但是却还是能忍受,因为身上的软甲卸掉了大部分力道。 卓然站住了,此时,猎豹冲到了距离卓然不远的地方停住,似乎在等着主人的号令。 就在这时,四下里想起了铜锣声,无数人提着灯笼朝这边冲过来。 卓然朝对方猛扑过去,他想抓住对方,并用强大的壁虎功把对方手脚弄骨折,就能脱身了,可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近身的机会。双手伸出的瞬间,飞起一脚,正中卓然的小腹,将他踢的凌空翻了几个跟斗,重重的摔在了一片沙地上。 卓然被这一腿踢的一阵的反胃,心中骇然,如果自己不是有宝甲护身,这一腿只怕会骨断,当场重伤倒地。 黑衣人眼见卓然再次从地上爬起来,不禁有些惊骇,沉声道:“有两下子,挨了我两记重击,居然还能爬起来,果然有点本事,说吧,你到底是谁?你师父是谁?你来干什么?否则,别怪我,不留情。” 卓然再也不顾别的,他立刻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夺目珠。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粗重的声音吼道:“闪电,上!” 随着这声令下。那猎豹立刻腾身而起,冲到卓然面前,他却没有张嘴去咬卓然,而是伸出一双利爪,朝着卓然刷刷地抓了过去 卓然大惊,转身想跑,可是猎豹动作更快,追上他,刷刷两下,狠狠的在他后背抓了两爪,卓然能听到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卓然猛地往前一扑,就地打了一个滚,转过身来,便看见猎豹正俯身往前,要扑出来,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伸出右手,摊开,手心里赫然便是那枚夺目珠。 内力催动之处,夺目珠放射出极其耀眼的光芒,比天空劈下来的闪电还要亮上无数倍。 四周传来一连串惊叫声和惨叫。包括冲过来的猎豹,犹如挨了当头狠狠一棍,顿时摔在卓然面前。两只前爪不停的在额头上抓挠着,满地打滚。 挡在墙边的黑衣人和后面冲过来下令黑豹袭击的锦袍男子都惨叫着捂着眼睛蹲在了地上。其他的家丁也都惨叫着蹲在地上。 卓然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瞧着那猎豹。一脚将身边的一个手持铜棍的家丁踢翻在地,将他掉在地上的熟铜棍捡了起来。快步来到那在地上翻滚的猎豹跟前,抡圆了照着它的脑袋狠狠一棍砸了下去。 卓然已经用足了全身的力气,而豹子又根本不知道躲闪,这根熟铜棍十分沉重,棍子本身都有二三十斤,这一棍砸在这猎豹的脖子上,就听咔嚓一声,脖子顿时断了。 猎豹立刻便停止了挣扎,瘫在了地上,卓然还不解气,抡起又是几棍,直把这猎豹打得脑浆崩裂这才罢手,愤愤地啐了一口。心中暗道:武松武二郎景阳冈打虎,卓然卓判官后花园打豹子,差不多嘛。看来老子也不比武松差哪去,哈哈。 卓然走到距离那蹲在围墙边低着头的黑衣人十数步外,他没有上前进攻,他知道,那家伙太强。贸然上前,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卓然后退几步,把手中的熟铜棍拿起来,朝着黑衣人狠狠砸了过去。没想到那熟铜棍飞到黑衣人身上,砰的一下,竟然凌空被那人抓在了手。随即凌空跃起,准确地落在了卓然所在位置,狠狠一棍扫了过来。 这一棍却扫了个空。随即,他手中棍子舞得跟风车一般,左打右打,转瞬间便将周围打了个遍。却没打到卓然。反倒有几下狠狠砸在死去的豹子身上,将那猎豹砸得骨断筋折。 幸亏那锦袍男子和其他家丁离得还比较远,没有伤到那些人,这黑衣人立刻收了手,警惕的竖着耳朵,倾听着卓然的方向 锦袍男子捂着眼睛厉声:“你这厮使得什么妖法?老子把你抓到,一定要碎尸万段!” 卓然在掷出那棍子的同时,就已经经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不远处假山后面。所以黑衣人才打不到他。 卓然这次不再客气,从怀里抽出了huǒ yào枪,蹑手蹑脚往前走出数步。在距离那黑衣人还有数步远处,慢慢的蹲下身,半跪在地上,稳稳地托着枪瞄准了对方的大腿,扣动了扳机。 砰——! 沉闷的枪声,子弹准确的击中了黑衣人右侧大腿,直接将他腿骨打断。 几乎与此同时,黑衣人一抖手,一道暗器嗖地一声从卓然头顶飞了过去,几乎贴着他的头皮,铛地一声打身后的假山上,竟然卡在假山石头中。 卓然吓得是一脑门冷汗。对方原来手握暗器,幸亏自己刚才下意识的蹲下身,半跪在地上开的枪,而对方是朝着自己的xiōng bù飞出暗器,这才打空了,不然只怕自己已经横尸当场。 卓然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只要自己移动身体,对方肯定会跟着声音再会发出暗器,只要自己不动,对方就以为自己打中了,他判断失误,才不会再袭击。 果然卓然的判断是准确的,黑衣人手里攥着另外一枚暗器,侧耳听着却听不到对方身在何处。 他的右腿鲜血淋漓。怪异的弯曲着。被卓然射出的子弹,直接命中了大腿腿骨,一条腿已经骨折了。 黑衣人没有逃走,因为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伤到自己的。刚才那一声沉闷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下令猎豹伏击卓然的那锦袍男子蹲在地上大声惨叫:“来人,快来人,快扶老子走!” 可是他不知道,他周围的人跟他一样,也都蹲在地上,捂着刺痛的眼睛,根本找不到路,哪里有谁能来帮他? 而卓然一直蹲在地上,保持着射击的姿势,甚至都不敢把枪放下来。也不敢装填dàn yào,生怕露出一点点声音,让对方知道,因为对方就在自己几步远之外。 他看着对方的大腿鲜血在源源不断流淌出来,心中只有希望对方流血过多,昏死过去。 他有些后悔,刚才太大意,他下意识的感觉,这是一个重要的人证,一条重要的线索,如果射杀了他,只怕在破案上不利。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而他的选择差点要了他的命。 黑衣人一直保持着蜷缩在地上的姿势,也不管受伤的右腿。他在继续搜寻着卓然的行踪。 双方正僵持着,忽然前面传来喧哗喧闹之声。似乎有不少人跟院子里的家丁发生了冲突。双方打了起来。 紧接着传来喊杀之声,还有人高叫:“衙门查案,抗拒者,格杀勿论!” 黑衣人咬咬牙,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一条断了腿,摸索着往围墙边单腿跳着过去。 卓然这才松了口气,眼看对方并没有摸准围墙的方向,而是斜着去的,看来他也没弄准围墙具体在哪个位置,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不过,路上并没有其他障碍,他这样单腿跳,还是能跳到围墙边的。 卓然立刻抓起一块石头,从后面狠狠一石头砸了过去,随即躲在岩石后。果然对方立刻回身飞出了那一道暗器,当然是打了个空。 卓然躲在假山后面,马上开始装填dàn yào。对方打出两道暗器却没有听到动静,又接着往前行。 卓然又抓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随即马上闪身到旁边,对方再次以奇快的速度掷出了暗器,打在了他刚才打出石头的地方。看来对方根据声音辨别方位的能力超强,卓然便更加警惕了。 他飞快地装填着dàn yào。因为装填dàn yào的速度直接影响到他射击的速度,这有时候甚至是他保命的本事,在经过反复练习之后,他现在几乎能在一分钟之内就将dàn yào重新装好。 黑衣人凭着记忆,朝着围墙所在的方向一路跳了过去,终于来到了围墙边,身后的喊杀声更近了。 正文 第381章三角钉 黑衣人伸手摸了摸围墙,手一晃,手中居然多了两根尖锥。只见他狠狠一下将两根尖锥砸进墙里。接着,双手握着,交替往高墙上爬去。——动作就像攀爬冰岩的登山者,这两把尖锥居然能够直接插入坚硬的墙体,真是令人骇然。 眼看快要到围墙顶部,忽然,黑衣人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他的身子猛地僵住了。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进一步的反应。砰的一声闷响在头上方响起,紧接着黑衣人的右肩好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铁棍。肩胛骨顿时碎裂。剧痛之下,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顿时摔下墙去。 摔落下去的同时,他左手的暗器射出,直奔声音响起的墙头。可是,暗器击中青石板墙头,却并没有伤到人。 开枪的当然是卓然。 之前卓然听到前院有衙役捕快杀进来了,虽然他不知道捕快怎么会来的,但是至少是援兵来了,他立刻精神大振,而对方断了一条腿,只要把他一只手也轰断,凭一条腿和一只手,他根本逃不出这高高的围墙,所以,卓然,没有将对方击毙,选择了打断他的肩膀 而在开枪之后,卓然就已经按照先前的经验,一个翻身到了围墙的另外一侧,用壁虎功贴在墙上,果然对方打出了暗器,射在了刚才他攀爬的地方。 卓然立刻转移到另外一处,上了墙头,观看墙下的黑衣人,只见黑衣人挣扎着爬起来,他的右手已经断了,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已经无法爬上这么高的围墙。 正在这时,从前院冲出一群都是带刀的衙役、马步弓手。当先的便是云燕、南宫鼎、侯小鹰等人。一声令下,迅速将蹲在地上的家丁和壮汉按倒在地,上了铁链。 他们很快发现了靠在墙边的黑衣人,便想冲过来。围墙上的卓然急声道:“大家小心,这小子武功gāo qiáng的很!” 听到卓然的叫声。云燕等人赶紧站住,又惊又喜望向卓然,卓然距离那黑衣人有数十丈远,这么远的距离当然已经不害怕。 只是那黑衣人听到卓然声音很远,也没有向他攻击,只是靠在围墙上,他知道他已经没办法逃走了。 南宫鼎对黑衣人厉声道:“跪下受绑,否则乱箭射死!” 那黑衣人冷哼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动作。南宫鼎提高了声音,厉声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卓然在围墙上高声叫道:“别杀他,留活口,这小子是重要的嫌疑人,但是你们要小心,他的暗器很厉害。” 南宫鼎赶紧答应,一挥手,后面冲上来一排刀斧手,手拿着盾牌,挡在了前面,接着他又一挥手,一排弓箭手出现在了盾牌手后面。南宫鼎冷声道:“给我射他的腿和手!” 话音刚落,对方抬手打出了一道暗器,直奔南宫鼎。 南宫鼎冷哼一声,手中单刀,猛的一磕,将那暗器打飞了。因为双方距离比较远,暗器打到他近前时已经力道衰减,即便如此,却也震得南宫鼎手臂发麻,才知道对方武功果真厉害。 这些弓箭手都是训练有素之人,立刻弯弓搭箭,嗖嗖嗖,十多支利箭飞射而去,黑衣人身受重伤,没办法闪避。左腿连接中箭,顿时摔倒。左肩、手臂又中了几箭,终于扑倒在地。 南宫鼎确认对方手脚都已经废掉,这才下令抓人 衙役如狼似虎冲上去。那黑衣人已经流血过多,疼痛之下昏了过去。虽然双臂都已经折断,衙役们还是用拇指粗的手铐脚镣将他铐了起来,脖子上还加了一道厚厚的木架。这才把他拖了起来。从他身上搜出几枚三角钉! 卓然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给我找张梯子来,我要下来。” 云燕扑哧一下笑了,说:“你怎么爬上去的?现在却还要梯子下来。” 卓然一脸无奈:“你没听说过上来容易,下去难吗?” 很快一架长梯过来,架在墙上,卓然顺着梯子下到了院子,对云燕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带了这么多人赶来?” 云燕白了他一眼,说道:“你那点鬼心思,以为我猜不透吗?刚才分手,若是平时,你一定会先送我回去,然后你再回家的,我们两家本就挨得也不远,可是你却让我一个人回去,你说你自己走,我就马上猜到,你肯定有什么鬼心眼。所以我后面跟着。但是我不敢靠得太近,我怕你发现。结果把你跟丢了。” “我马上到你家问,门房说你没有回来,我想坏了,你肯定又去夜探那小霸王家去了,想到这院子里还有猎豹,我就很着急。我想如果也跟进去帮不了你什么忙,所以倒不如赶紧调集人手。我告诉南宫鼎他们说小霸王家的有猎豹,而猎豹这种东西在京城绝对不容许私自圈养,会伤到人的。借口猎杀猎豹,可以冲进他宅院里寻找你,果然找到了。” 南宫鼎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帮人强行阻拦,被我们打翻了。——对了,他们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都看不见。” 卓然耸了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云燕道:“你马上去将那活着的乞丐带到这来,我要当场问他话,我怀疑他和死去的那个同伴就是在小霸王这里受的伤。” 云燕答应,转身去了。 卓然又吩咐两个衙役回衙门,把那枚三角钉上提取的指纹带来进行比对。 郭帅已经带着卓然的法医勘察箱来了,卓然提取了黑衣人的指纹,与杀死菜农的三角钉上提取的指纹对比之后,果然完全吻合,证实那枚三角钉是这黑衣人的。 接着小乞丐被带来了,他开始的时候满脸惊慌,待到发现小霸王已经被衙门铐了起来,跟条死狗似的,其他的家丁也都被五花大绑,顿时胆气壮了,哭着指着小霸王道:“就是这人让猎豹抓伤我们的,这人还用三角钉射伤了我一起的同伴,并且还威胁我们说,敢说出去,就让我们生不如死。” 拿到了这个关键证据,卓然带着云燕开始对案犯进行审讯。 他先审讯的是小霸王身边的护卫随从。 这些人得知他们的主人已经被抓获,树倒弥孙散,各人顾各人,哪里还会帮着主人掩饰。审讯之下都分别交代了。 卓然和云燕接着审讯小霸王。众多证据面前小霸王承认了罪行,与小乞丐和随从护卫等人所述吻合。 他们接着审讯最难啃的骨头,也就是黑衣人。黑衣人嘴巴很硬,但是由于先前审讯的小霸王已经招供了,说出了黑衣人的真实身份。黑衣人眼看无法掩饰,最终招供。 综合这些口供和证言,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这黑衣人竟然是朝廷海捕通缉的一个著名江洋大盗,杀人越货,犯下累累命案。他最擅长独门暗器就是三角钉。因为朝廷追捕太紧,他想着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竟然直接躲到了京城来了。通过通过黑道上关系认识了小霸王,成了他的师父,教他这门暗器。后院的猎豹是小霸王偷偷饲养的。他在后院用人型靶子来练三角钉。 那天,这两个乞丐正好到他们家门口乞讨,小霸王从外面进来,喝醉了,便吩咐把两个乞丐带到后院,说是给他们吃的。结果到了后院之后,他便指使猎豹扑击两个可怜的乞丐。将乞丐抓得遍体鳞伤。接着小霸王还用对方做活靶子,将一枚三角钉打入了一个乞丐的脖子。 那乞丐之前已经被猎豹抓伤了脖颈,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站都站不稳了。眼看要出人命。小霸王就吩咐家丁将他们装在一辆马车上,趁着夜色拖出去扔掉。小霸王还对两个乞丐进行了威胁。这使得那活下来的乞丐一直不敢开口说出真相。 不过,这案子有一个让卓然感到不安的意外,——在审讯小霸王时,卓然让他交代杀死菜农的经过。 小霸王当时却矢口否认,他说:“我没有杀他,我只是打了他一顿,因为那天他跟他媳妇在街上卖菜,我不过调戏了他媳妇几句,这小子居然当街辱骂我。因为我刚刚从衙门被放出来,不想再进去,所以当时没有发火,不过我告诉他,我会找他麻烦。” “那天傍晚的时候,我带着我师父和一个家丁到了这菜农家。——我已经派人暗中跟踪他,摸到了他的住处,翻墙进去打开了门,坐在院子等他回来。他回来之后,家丁把他扯进来。把他的嘴用一团布塞住,并用布条勒紧让他无法呼叫。然后我狠狠揍了他一顿。并叫家丁用棍子狠狠打他。但是我说了别打要害,因为我不想杀他。他媳妇虽然长得还水灵,但我还不至于杀夫夺妻。我只是想教训他一顿而已。” “狠狠揍了他一顿之后,我又想拿他来做练练手脚。当时我没带三角钉,就让师父给了我一枚。我打出的三角钉钉在了菜农的脖子上,不过我故意避开了他的咽喉,因此应该没有不会射死他,他果然躺在地上喉咙里呵呵的无法说话。我又威胁了他几句,然后离开了,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正文 第382章露出马脚 听到这里,卓然明白了,三角钉检出黑衣人的指纹,但伤人的是小霸王,原来是黑衣人把三角钉给了他。而小霸王打出暗器,手指滑动,便没有能留下指纹在上面,只有黑衣人的指纹。 一旁的云燕道:“你撒谎,你明明打得他深受重伤,心脏、肝脏、脾脏都碎裂了。你却还在这狡辩。” 小霸王却摇头说道:“当真不是我杀的,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承认。——我都承认杀死乞丐了,又何必不承认杀死菜农呢?反正杀一个人杀两个人都是要偿命的,这个道理我也是知道。” 卓然和云燕都感觉小霸王说的有道理,他没有理由承认另外一件杀人,而否定这件杀人。而且他已经承认这之前对菜农实施了暴力伤害。 卓然再次审讯跟随小霸王一起去菜农家里的那个打手家丁。让他详细交代殴打菜农的经过。 家丁道:“当时天快黑了。我们到了之后,我翻墙进去开的院门,然后少爷他们进来。我们就在院子里等着。那菜农进来之后我把他扯进来,按在地上。并用一块布塞进了他的嘴,用布带捆好,他就无法叫喊了,然后我把他双手反绑,让少爷痛打他,打了一会儿,少爷打累了,让我打。” “少爷还说让我用棍子打,但是不要打要害,免得打死了,我就用棍子打他的背、臀部等处。他突然发疯一般使劲挣扎,并试图叫喊,少爷就跟他师父要了一枚三角钉,射出钉在了他的喉咙。但是比较偏上,没在咽喉处。他就捂着喉咙咔咔连声躺在了雪地上。少爷就上去说他要敢报官。叫他死得很难看,还要把他媳妇卖到青楼去。然后我们松开他的绑缚,就走了。” 卓然问道:“你好好回忆一下,这个问题很关键,——你们有没有打他的心口和上腹部?用棍头或者拳头。” 家丁摇头说:“绝对没有,小腹倒是打了几拳,不过没有打他的上腹部,更没有打胸口。因为少爷说了,打这些位置很容易打出人命来。主要打的是他的背部、臀部腿部。主要是看给他个教训而已,不是真的想杀人,要是真的想杀他的话,就不是这样打的了。” 卓然说道:“你的那根短棍呢?在什么地方?” “在小的住处。就是普通的一根木棍。” 卓然便吩咐南宫鼎带几个捕快押着这家丁去取那根打人的凶器回来。 凶器拿来之后,卓然仔细观察,这根短棍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棍,棍上还有些血迹。棍的直径比较小,而在他印象中,菜农尸体的xiōng bù、腹部是大面积瘀伤,伤痕比较大。如果是用棍棒头直接戳的话,棍头至少应该有鹅蛋那么粗大。比手中的这根棍明显大得多。凶器应该是类似于现代棒球棍那样的一头大一头小的棍子。 卓然又审讯了黑衣人,交代跟家丁和小霸王一样。 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他们殴打导致的,那造成心脏、肝脏、脾脏破裂的致命伤又是谁造成的呢? 卓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吩咐将小霸王、黑衣人和家丁等带回衙门关入大牢。 随后,他对云燕道:“你陪我再去菜农家看看现场。或许到了现场会有一些新的思路。” 两人便朝着菜农家走。 路上谁都不说话,卓然一边走着,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案子的事情,云燕也不会去打扰他。 他们穿的便装,街上行人很少,不过还是不时有人认出了他们,恭恭敬敬打招呼。 卓然作为开封府判官,连续侦破大案,在京城百姓中,已经很有些威望,而且有不少在衙门中的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把皇帝赐予卓然尚方宝剑的事传了出来。能得到皇上青眼有加,这样的人绝对不同寻常,百姓是特别愿意崇拜英雄的,所以见到卓然,凡是认出他的都恭恭敬敬的施礼。 每到这时候,卓然就会微笑点头,还之以礼。 来到了菜农家,云燕上前敲门。 好半天房门才打开。菜农媳妇探头出来,看见是他们。有些慌乱,赶紧福礼,说道:“妾身不知大老爷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卓然摆摆手说:“不用客气,我们也就随便看看,这案子有些眉目,但还需要到现场来再来看看。——不打算让我们进门吗?”见菜农媳妇还堵在门口没让开的意思,卓然皱眉问道。 菜农媳妇赶紧让开身子,有些慌乱地笑了笑,说:“妾身一个人在家,这个…” “我们来查案,而且云燕捕头是女的,不会有人说闲话吧?”卓然跨进了门,四下看了看,“你在忙什么呢?” “没…没做什么,在做女红呢。” 卓然瞧了她一眼:“你精神不太好,有黑眼圈。头发是乱的,刚起来吗?不过看你这样子却好象是一夜没睡似的,失眠了吗?” “是啊,呃,拙夫亡故,心中悲伤,所以夜不能寐。” “你丈夫下葬了吗?” “是呀,是呀,前几天下葬的,我苦命的夫君…”菜农媳妇跟在他们身后哽咽道,说话间,眼圈又红了,掏出手绢轻轻拭泪。 卓然走到正屋门口,回头望着她,道:“我能进去瞧瞧吗?” “房间里实在是乱的很,妾身心里难受,也没有收拾,就不进去了吧。” 卓然道:“没事,我不到你睡房去,我到厨房随便转转。” 卓然又瞧了她一眼,走了进去。 这屋子就几间房,主卧房门紧闭着。卓然走到了厨房,扫了一眼。突然,他的眼睛落在了灶台放着的一个捣蒜的擂钵上,擂钵里面有一根鹅蛋粗细的杵石。 他走过去,取了下来,拿到手里垫了垫。又在鼻子前闻了闻,忽然转头,望向菜农媳妇,道:“这东西,是你用来打死你丈夫的凶器吧?” 女子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卓然没等她否定,接着说道:“你卧室门紧闭着,里面是不是藏着你的奸夫?” 女人面如土色,浑身颤抖,瘫在地上。一旁的云燕则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地看着卓然和地上的菜农媳妇。 卓然提高了声音,对紧闭着的卧室门叫道:“屋里的人出来吧,我是开封府判官。你要不出来,我可进去把你揪出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便开了,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神色慌张,上来之后跪倒在地,说:“老爷饶命,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她丈夫,是她自己打的。她跟我说,她丈夫被人打伤了,但是没有死。她就借机用这杵石狠砸他丈夫的心口和肚子,把人给打死了。以后能跟我做长久夫妻了。” 菜农媳妇顿时崩溃,哭诉着说:“老爷饶命,妾身知罪。” 菜农媳妇供述之下,跟那奸夫所说一致。 云燕很是惊讶,想不到以为充满悬疑的案中案,却被卓然如此轻松破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杀死了丈夫?” 卓然笑了笑说道:“说实话是凑巧了,来的时候我都没想到是她。可进来之后发现她言辞闪烁,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明显的倦意,似乎通宵没睡似的。而且,直接拒绝我们到她卧室查看,又看见她的睡房紧关着门。” “奸夫yín fù杀亲夫的事其实并不罕见。而我在她厨房又看见了这杵石,这东西大小跟死者胸口上的瘀伤完全吻合。所以我猜测她肯定是回来的时候发现丈夫重伤躺地,但是没有死,真是天赐良机,于是,借机给她丈夫多打几下,她丈夫因为喉咙受伤,根本无法呼救,就此被她打死了。” 云燕有些好奇,问那女子:“你为什么不用石头砸他的脑袋呢?那不是更加干脆吗?干嘛只要打他的心口和肚子?” 那女子哭丧着脸道:“我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头上的伤却不重,我怕打他的头,伤势明显,将来会露出马脚,而身上的伤很多,可以把我下手的伤掩饰过去,能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被老爷你们给发现了。” 云燕冷笑:“看不出来,你居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只可惜你遇到了卓大人。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东京汴梁,大雪纷飞。 卓然坐在签押房里,望着窗外的飞雪,想到了辽朝,不知辽朝此刻是什么样的景致。 在大宋朝这么南边的地方,这雪都已经下了这么厚,在辽朝,那连续多年的雪灾是不是更厉害了呢?因为相隔太远,通讯又极不发达,能够得到的消息都是好久前的,而不可能得到最新的消息。婵娟其实也很惦记,可是她回不去,因为辽朝以为她死了,如果知道她还活着,必将掀起轩然dà bō。 正文 第383章管知县 卓然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重新回到了自己刚才正在看的案件上。 这是从封丘县报上来的一件案子,一个衙门的小吏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案件很简单,宋朝的案卷都是这样。 每遇到这种案子,特别是重刑犯,卓然都必然要提审罪犯,并进行相应的证据核查。因为他到衙门这么久之后,有一种深深的感悟,古代的案件证据都太不靠谱了,相当数量的证据实际上是靠刑讯获得的,可靠性必然会打上一个重重的问号。 卓然只花了一会儿工夫便将整个案子看完了,因为就是仵作填写的尸格,简单的现场笔录和被告的口供,另外还有死者父亲的报官材料。 这案子就是她的父亲告的,因为这小吏的妻子忽然得了暴病死了,而死了没到一个月他就另外娶了一个年轻美貌妖娆的女子。这让他原妻子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岳丈很是恼怒,便四处告状,认为他女儿是被女婿谋杀,要求复查。 告了大半年也没人理睬,因为并没有什么证据,加之这书吏本来就是县衙的人,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县衙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人抓起来。 直到前不久,原来的知县任期满了,调任其他地方为官去了,来了一个新知县,这老岳丈便去拜访了这位新来的知县。一通哭诉后,新知县觉得他可怜,于是决定满足他的要求,开棺验尸。 结果棺材打开之后,发现死者的头颅有明显的骨裂,不可能是自己造成的,认定果然系谋杀,便把这小吏抓起来拷问,这小吏也就承认了,说是妻子不守妇道,两人争执并相互厮打,在厮打中,失手将妻子打死了,但没有告官。 于是判了个斗杀致人死亡罪,流放三千里。按照宋朝的司法制度,判处流刑的案件县衙的判决是不能直接生效的,必须层报知府复核。所以案件就报到了卓然这里。 封丘县知县姓管,他将整个经过让自己的师爷详细写了,随着卷宗一起报送上来,颇有些炫耀功绩的意思。因为按照惯例,破案经过是不需要写的如此详细的,往往三两句话就说明了,而这简直写成了一个神奇的破案故事。 卓然看完卷宗,便吩咐衙役将案犯押到自己的签押房进行审讯。审讯时,云燕也参加,她要跟着学本事的。 小吏带着木枷手铐和脚镣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耷拉着脑袋。这小吏姓朱,卓然说道:“把头抬起来。” 朱小吏抬起头,却躲闪着卓然的目光,卓然说道:“我问你,你的妻子张氏是不是被你所杀?” “是,是我杀的,当时我有点喝醉了,而她说话还难听,顶撞我,我就打了她。没想到她还了手,于是我用椅子朝她脑袋狠狠打了一下,她就倒在地上死了。我很害怕,后来对外说她是得了暴病死了的。” 卓然凝视着他,过了半晌,说道:“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你打她的时候,你们俩各自在什么位置,说准确。” 朱小吏想了想,用手比划着说:“我们俩吵架,她就在我面前,吵得很凶,她还抓我打我。我一气之下就拿起一根凳子狠狠砸在她头上,她就倒地死了。” 卓然问:“是什么样的凳子?” 朱小吏说:“是一个圆凳,木头的,很沉。” “你是用哪个部位打的她?” “是用凳子的表面,我把凳子拿起来,凳腿翻转向上,用手抓住了其中的一条腿,朝她脑袋狠狠砸了一下。” 卓然指了指签押房中的一条独凳,说道:“是这种凳子吗?” “是的,就是这种凳子” “你能肯定吗?” 朱小吏点点头说:“能肯定,虽然喝了点酒,但是还不是很醉。” “那你再回忆一下,你打她的时候,她是正面对着你的吗?” “是的,是正面对着我的,我们俩正在厮打。” 卓然点点头,吩咐把朱小吏带回大牢看押。 云燕一直在旁,听卓然反复问这个问题,她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你为何反复问这个问题,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卓然说道:“是有些蹊跷,罪犯所说的致伤物和致伤的方位跟尸格上记载的不一样。” 卓然摊开卷宗,指了指上面的尸格和画的示意图,说道:“尸格上显示,死者头部有一道线性骨折,是从耳朵朝头顶延伸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使用的应该不是凳子的平面打击,因为这种平面击打在脑袋上只会造成类圆形的凹陷性骨折,一般不可能形成这种线性骨折。另外,致伤的部位也不一样,他说跟对方面对面,用右手抓着板凳打在对方头顶上,但是骨折的区域却在左侧。如果他记错了,应该是凳子的腿,那他也应该是在死者的左侧击打,或者死者扭头过去才能打到左侧。” 云燕想了想说:“兴许当时他打过去的时候,死者的确扭头准备躲避,结果便刚好打在左侧呢。” “有这种可能,但是刚才你也听到了,罪犯一直坚持死者与他面对面,并没有扭头。当然我们可以认为是他记忆发生了错误,但是骨折的类型这是一个大问题。” 云燕又说道:“那会不会是他记错了,实际上他拿的是凳子腿击打对方的呢?” 卓然摇摇头,说:“不能用假设。” “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在证明他犯罪。”卓然沉声说道,“用推测去证明犯罪非常危险。我们用假设去证明一个人犯罪,那就基于有罪推定,认为他有罪才去搜集证据,甚至使用假设去证明他犯罪。这样绝对不行,很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云燕现在已经接受了卓然的很多观点,特别是证明犯罪必须要用证据说话这个最基本的观点。而开始逐渐摒弃旧的破案方式,用寻找证据去证明犯罪。 现在卓然说这个案子时,她发现自己在证据意识方面的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虽然自己努力的去树立证据意识,可是到了具体案子,传统习惯还是在潜意识的发挥的作用,因此她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我们不该用推断去证明犯罪,用推断证明他没有犯罪才是正确的思路。” 卓然微笑的瞧着她说:“没错,你能想清楚这个问题我很欣慰。”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证据存疑,当然要调查。虽然不是死刑犯,但流放也够严厉的,仅次于死刑。被判流刑的人很多都死在路上或者死在充军的边塞了,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其实他只不过是一个更痛苦的死刑。因此我们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刑罚,必须要把证据搞扎实,所以我想重新开棺验尸,先查清楚到底尸格填写有没有问题。” 卓然用手敲了敲尸格,沉吟片刻,又说道:“我之所以决定开棺验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是因为我担心仵作验尸可能会将尸体的自然现象误诊为暴力外伤,这恐怕就要闹大笑话了。” 云燕吃了一惊,说道:“是什么样的现象会被误认为是暴力外伤呢?” 卓然站起身说道:“这个等开棺之后我再给你讲,那时你可能会印象更深刻,现在讲了,你脑袋中也没那个概念。走吧,咱们立刻启程,前往封丘县。” 云燕立刻出去吩咐备车马,因为距离比较远,不可能坐轿。马车很快准备好了,卓然坐着马车,云燕带了几个捕快骑着马跟着,前往封丘县。 封丘县距离京城有大半天的路程,不算太远,路也比较好走,他们快马加鞭,差不多在天黑的时候就到了封丘县。 这之前,云燕已经让一个捕快骑着快马赶到前头,通知封丘县的管知县,卓然要下来查案了。所以管知县带着衙门众官守在城外,等候着卓然。 开封府判官那可是从六品,而封丘县的知县只是正七品,级别比卓然低,更何况人家是上差,又有皇上尚方宝剑,奉旨查案的特权。如何是他一个知县所能比拟,自然要这知县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了。 见面之后,这管知县对卓然刻意巴结,亲自托着托盘给卓然敬洗尘酒。 等卓然喝过三杯酒之后,管知县告诉卓然说,给卓然安排的是县里头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那里住得更舒服些,却被卓然拒绝了。 卓然道:“我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我查完案就回去了,就住在县衙的驿站吧。这次是来复查你们衙门朱小吏那件案子的。这案子是你亲审的,有些事情我还要跟你交换意见。” 管知县一听,不禁有些惶恐,道:“卓大人,这案子罪犯已经认罪,这一点可以问他本人,笔录上也有记载,不是屈打成招啊。” 卓然在他消瘦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说道:“我没有说你屈打成招,我来查这个案子是因为案子有些问题记载不是很清楚,所以我要开棺验尸,核实一下。等到核实完了之后,我再跟你交换意见。——今天路上累了,我想早点休息,送我去驿站吧。” 正文 第384章线性骨折 管知县连声答应,他被卓然在肩膀上拍了这么一下,顿时感觉精神一振。他能感觉得到卓然这位上差很谦和,只要不是找他麻烦就好。于是赶紧陪着卓然来到了县衙的驿站,他这之前已经估计到卓然可能不会入住他安排的大户人家的宅院,因此这边他也做好了准备。 卓然在驿站住下之后,管知县还是在驿站设了一座酒席,没有叫很多人,就是衙门的主官和本县退隐的高官前来作陪。 其中有一位告老还乡的防御使,姓武。他致仕之前也是从六品,是枢密院的枢密副承旨。皇上给他加了一级,提升为防御使,在这个岗位上告老还乡的,所以他退休时的级别比卓然要高出一级。 不过他在卓然面前却显得很卑微,因为他是个武将,而武将在宋朝的地位很低,即便官阶高出对方一大截,对方只要是文人,也常常不会把他看在眼中。 防御使已经习惯了不被人待见的待遇,不过卓然却好像跟其他文官不一样,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对他这位武将也是客客气气的。毕竟看他须发皆白,刻意照顾他,让他坐到了自己身侧,这让他当真有些受宠若惊,说话都有些结巴,连着敬了卓然好几杯。 他做文章不行,可是这喝酒到还不错,虽然上了年纪,酒量却还是拿的出来的,卓然就很喜欢跟这种人喝酒。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几杯之后,防御使话也就多了起来,说道:“卓大人,我老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枢密院的董远山是我的同事,我们俩关系不错的,他就在你们武德县被害的,那案子卓大人做得相当漂亮,连皇上都御批将案子传报各衙门,作为经典案例。他是我一个好朋友,你替我好朋友申冤,我很感激啊。” 卓然客气了几句,又跟他喝了几杯,防御使说道:“如果卓大人不着急着回去,明日能否光临寒舍。老夫的夫人和女儿媳妇做的菜肴到还能入口,想跟卓大人把酒言欢,不知大人意向如何?” 卓然笑了笑说:“我公务有些忙碌,这边事情一了就准备回去了,就不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再说。” 若是平时卓然这么说了,那防御使就会知趣的闭嘴了,但这一次不一样,他喝的有点大了,又是武将,性格直爽,立刻拍了卓然肩膀一下,说道:“卓老弟,——你很对我的脾气,我痴长几岁,就冒昧的叫你一声老弟,我跟你一见如故,你一定要赏我这个脸。更何况我还有一件比较为难的事想向你讨教,请你无论如何抽点时间帮我一个忙。” 卓然听到这话,想了想说:“那行吧,反正明天办完事也到中午了,赶回去天也黑了,那就再住一天,后天我再回去。” 防御使不禁大喜,急声道:“那咱们可就说定了,不许反悔哟。” 卓然说道:“有酒喝我是从来不会拒绝的,哈哈哈。不知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说。” 一旁的管知县赶紧插话道:“在酒席上就不要说别的事情了吧,咱们酒桌上就说酒桌上的话,大人您看如何?” 防御使当然很知趣,马上说道:“对,酒桌上喝酒为主,明日咱们再详谈。况且这事情还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大人不用太过牵挂。” 卓然便答应了,推杯换盏的又喝了起来。不过想到第二天还有正事要办,所以管知县也不敢放开了喝,等喝的差不多就结束了酒局。 第二天早上,卓然带着云燕在管知县的陪同下,出城对朱小吏杀妻案开棺验尸。 这件事因为并没有把消息泄露出去,卓然又刻意叮嘱了,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来瞧热闹。衙役先把坟墓四周都做了警戒,等着让他们到了之后,仵作便开始挖坟。 坟墓掘开,棺材起了出来放在一张草席上。 把棺盖撬开后,一股腐臭弥漫在空中,等到腐臭的味道消散差不多了,卓然这才迈步走了过去,到了棺材旁观察里面的情况。 管知县没有过来,他不擅长验尸,所以远远的在树下等着,而由本县的县尉及仵作陪同验尸。 卓然将棺材里的殉葬品、被子、布料等取出,放在草席上,直到露出下面覆盖的尸骨。 这尸骨已经完全白骨化了,卓然把上面覆盖的头发捋到一旁,露出了下面的头骨,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颅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云燕在棺材的另一侧陪同验尸,见状忙低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先前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卓然点头,指着颅骨唯冠状缝左侧的一段缝隙说道:“根据尸格记载,就是这条缝隙被认为是外力导致的线性骨折。但实际上仵作弄错了,因为这是人的一种局限性骨缝隙,从力学角度上说,这缝隙的形状不管用什么样的致伤物都不可能形成,所以从缝隙的形状来判断,就已经可以直接排除是外力导致的。” “这个缝隙是一种颅外缝不完全愈合,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也并不算罕见,只要具备相应的人体结构知识就应该能够正确作出判断的,看来检验这个案子的仵作应该经验不够啊。” 陪同验尸的县尉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卓然究竟怎么判断的,不过卓然却准确说出了仵作的情况,于是道:“是呀,负责这案子勘验的仵作才当仵作一年多,很年轻,原来的老仵作已经告老还乡了,若是原先的仵作在,应该不会出错的。” 卓然说:“把那个仵作叫过来,我来告诉他,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能胡乱认定,否则就容易导致冤假错案的。因为官老爷不懂这些,这就需要仵作利用他的专业知识来帮老爷作出判断。而仵作的知识如果不正确,甚至没有相应的人体解剖知识,那就是非常危险的了。” 县衙赶紧谢过,忙把一个年轻的满脸惶恐的仵作叫了过来,先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然后道:“判官老爷说了,你弄错了,弄出来冤假错案。这不是外伤导致的,是少数人本来就有的,偏偏你不识得。好好向判官老爷学,不然老子叫你好看!” 那仵作被骂得狗血喷头,诚惶诚恐地瞧着卓然。 卓然给他讲解了颅骨的正常结构和颅骨线可能出现的一些畸形现象,并告诉他,他检验的这死者就是颅骨缝出现了生理性的畸形,而不是外力导致的。这种缝隙无论是哪一种致伤物都不可能形成,从力学角度也可以否定伤害的存在。 仵作涨红着脸,用心记住了卓然教的知识,不停地表示感谢。 卓然吩咐重新填写尸体的尸格,并记载为正常的颅外缝畸形愈合。 处理完毕,重新把棺材封好,卓然来到了管知县面前,对他说道:“我刚才开棺验尸已经查清了,死者头上的伤不是外力导致的,而是本身就长成那个样。由于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了,想检验她胃部有没有中毒已经不可能,所以只能从其他角度来看她的暴毙有没有其他可疑现象,这需要进一步查实。” 管知县惶恐的说道:“可是,可是罪犯自己供认有罪啊,下官真的没有进行刑讯啊,他是自己认罪的。” 卓然点点头,说:“的确如此,我问他的时候他也认了罪,这是一个很蹊跷的事情。死者明明不是被谋杀的,至少原先认定的头部致命伤并不存在,可为什么他要承认是他杀的?这一点我要回去查问个清楚。你放心,目前看,这案子你没有过错。” 管知县伸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拱手道:“多谢卓大人。” 他是真是发自内心的表示感谢,如果换成其他的官员揪住他这个痛脚,参他一本,他只怕就很难受了。而从现在来看,卓然似乎并没有这个意图。 处理完这些还有不少时间,卓然现在当然不会跑到防御使的家中去,他准备用这个时间对这个案子做进一步的了解,看看是否的确是个冤案。 卓然让知县将这个案子的报案人,也就是死者的父亲叫到了衙门。她父亲姓丁。丁老汉听说开封府的判官要见自己,问自己女儿被杀的案子,有些紧张。老百姓害怕见官是很正常的。 正文 第385章告御状 丁老汉进来之后,诚惶诚恐的就要下跪,云燕把他拦住了,让他不要紧张,老爷就随便问几个问题,还拿了一根凳子让他坐下。他这才谢过,哆哆嗦嗦的在凳子上坐下了。 卓然问道:“我听说你女儿被杀这个案子是你到衙门告的官,当时你为什么认为你女儿是被你女婿杀的呢?又或者你为什么认为你女儿是被谋杀,而不是暴病的,依据是什么?” 丁老汉之前还很害怕,可是说到案子本身,他顿时镇定了下来,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女儿的身体一向很好,几乎不生病,连药都很少吃,怎么可能一下就病死了,所以我心里很是怀疑。更奇怪的是,我那女婿在我女儿死了没到一个月就娶了一个狐狸精,所以我怀疑他就是为了娶这个女人,才把我女儿给害死的。” 卓然想了想说:“为了娶别人就杀人,这的确过分了点,不过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是你女婿想另外娶一个女人,他直接休妻不就行了吗,为何要把她杀掉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休妻,随便找个理由,甚至没有理由都能做啊。” 丁老汉愣了一下,说道:“对呀,他要是能把我女儿休了,那我也认了,我女儿能摆脱这个畜生也是她的福分。可惜她没有这个福分,偏偏被他害死了。我在他认罪被抓起来之后我去看过他,我骂他说为什么要害死我女儿。你不喜欢她完全可以休掉,为何要害她性命?” “这畜生答不上来,有很多人就是这样恶毒。县城里的很多人都知道我女儿是个贤妻良母,从来都很守妇道,他要休妻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虽然没有理由也可以休,但是人家会在背后议论他,他在衙门做事,甚至衙门里的官老爷也都要质问他,为何妻子没有错也要把她休掉。他觉得难以自圆其说,为了找到合适的理由,索性就把人杀了,然后说是暴病。” “这个畜生,为了达到卑鄙的目的,竟然害死了我的女儿,开始他做的很隐蔽,连我几乎都被瞒过去了,直到他另外娶了狐狸精之后我才想明白,他原来是这个目的。我就非常怀疑我女儿的死了,所以我四处告状,可是他在衙门中干事,很有些人缘,甚至连原先的知县老爷都包庇他,不肯立案,说我没证据。” “我说要什么证据,只要把他抓起来打一顿,他什么话都会说的,那时候不就有证据了吗?可是他们不听,直到来了现在的管老爷,他可是个清官,比包大人还要清的清官。就是他替我女儿报仇雪恨,管知县开棺验尸,发现我女儿的确是被人打死的,把这恶毒的女婿抓了起来。我听说都没有对他用刑,他就什么都供认出来了,果然是他打死我女儿的。” 卓然想了想说道:“很抱歉,本官来复查这个案子,今天上午已经开棺验尸了,经过复查,你女儿不是被人打死的,她头上的那道骨裂不是外力导致的,而是骨头本身具有的一种特性,是少数人才有的一种特别的骨裂,不符合外力导致损伤的认定,所以你女儿不是被外力打死的。至于她有没有其他死因,是不是被谋杀,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把你叫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一件重要的事。” 丁老汉顿时呆了,张口结舌的望着卓然,半晌才说道:“我女儿不是被打死的,那她是怎么死的?” “我已经跟你解释了你女儿的死因,现在我需要进一步调查,因为你女儿已经白骨化,她的尸体能提供给我们的资料不多,我们需要从ài éi进行调查之后,看看能否查清楚。但是有一点,要证明一个犯罪就必须有证据,而现在来看,你女儿并不是你女婿所供认的用凳子打死的,尸检情况与他供述的口供不吻合,因此这个案子证据不足。” “可是,可是他自己都认罪了,为什么老爷你还要说他不足呢?”丁老汉在说到女儿的案子时,胆气可就比平时要大多了,甚至敢于直接质问卓然的论断。 卓然皱了皱眉,耐心的解释说道:“衙门定案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光有被告人的口供,没有其他证据是不能定案的,特别是尸体的尸检情况跟口供有重大矛盾的时候,就说明口供很可能是假的。至于你的前女婿为什么要承认杀人,是否其中另有隐情,这些都需要进一步进行调查。” “所以本官会仔细查证之后给你一个交代的。我现在把你叫来一个是通报这个案子的情况。还有一件事,便是想问你,你女儿在此之前有没有生过病?或者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包括她没有出嫁之前,在你们父母身边的时候。” 丁老汉低头不语,脸色煞白,身子不停的发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燕在一旁低声地把卓然的话重复了一遍,丁老汉这才惶恐地抬头起来,脑袋不停的摇,眼中已经涌满了泪水,说道:“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女儿是被人杀的,就是被他杀的。老爷您却说他无罪,老汉不服,老汉要去告御状。” 卓然说道:“你先别着急,我只是说他的口供跟尸检情况不一致,我们需要进一步查证。查证的结果我也会向你通报的,你明白我的话了吗?” 云燕又在一旁柔声地做了解释,丁老汉这才点点头说:“那好,那我就等着老爷您查证清楚,若是我女儿的冤屈得不到伸张,我这把老骨头纵然不要了,也要替女儿报仇雪恨。” 说罢,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迈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又觉得忘了什么事,赶紧站住了,回头过来拱手作了个揖,这才迈步跨出门槛,蹒跚着走远了。 眼看丁老汉走了,云燕对卓然说道:“现在怎么办?看样子这老头是料定了他女婿杀掉了他女儿,他要不接受咱们的解释接着告状那可怎么办?” 卓然耸耸肩:“朱小吏的口供和认定的事实跟尸检完全不一致,尸检情况不能证明死者是被谋杀,所以这个案子是个错案,如果找不到其他证据证明犯罪的话,就必须无罪释放。受害人想不通,可以跟他做必要的解释说明,但我们不能因为害怕被害人去闹访就不敢秉公执法,不敢按照查明的事实作出判决。要知道,一百件判决正确的案件,也不能够抵消一件错案对整个社会造成的恶劣影响。一次错案,就是对整个社会公平正义和百姓安全感一次沉重的打击,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卓然将现代的刑法理念顺嘴说了出来,却发现云燕一脸愕然地望着他,卓然便笑了笑,的确,在古代是纠问式的刑罚方法。官员都是从有罪推定角度去考虑问题的,先认为某个人有罪,然后去收集证据,司法理念刚好跟自己现在主张的相反,他们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纵罪犯的。 卓然并不指望自己的观点能够占据主流,但是他觉得,这种观点才是真正的司法文明,才能保障广大百姓不会被有罪推定,而随意践踏他们的权利。 于是卓然转开了话题,说道:“你先去做一些其他的调查工作,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证据吧。要是找不到,我们回去之后就把朱小吏给放了。” 云燕点头说:“需要做什么你吩咐吧,我一定做好。” “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是去找一下当时给他妻子丁氏看病的大夫,把他相应的用药处方都提回来,并做笔录,看看她的死亡原因是什么。如果她看病跟抓药的不是同一个地方,要找到她抓药的药铺,提取她抓药的处方,应该会有存根的,看一下是不是一致,在叫其他郎中辨认一下到底是用来治什么病的。另外再问一下他们住家的左邻右舍,死者临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症状,比如有可能遭受非法侵害之类的,——你明白的。” 云燕微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罢,她想了想又说道:“你要去防御使那吗?” “嗯,他已经说了他有疑难的事情要向我讨教,我估计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所以还是时间准备充裕些,中午吃了饭就过去。” 当下两人分开行动,这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在他吃饭的时候防御使家的管家已经来了,等在驿站外,看来防御使也是想请卓然早点过去,好多些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 卓然到了防御使的府邸。 分宾主落座,寒暄了几句,防御使便叹了口气说:“有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是蹊跷,弄不明白,所以想求教于卓大人,希望你能帮我弄清楚。” 卓然说道:“是什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正文 第386章挖坟 防御使道:“是这样的,就在上个月,我们院子里一个长工在干活的时候看见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打架,他出于好意就去劝架。结果劝架的时候两人打得很凶,他使劲把两边拉开,在拉架的过程中,忽然一下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过不了多久就没气了。赶紧把他抬到郎中那里去,那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因为死了人,所以我就报了官。那时候管知县刚上任,马上派了县尉大人过来查,对尸体进行了检验,两个仵作检验完了之后,说是尸体很正常,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损伤。那两个打架的也被找到了,但是他们两个都不承认打了我家劝架的长工,而且他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可是他为什么会死,仵作和郎中也都说不清。” “那两个孩子倒是承认当时我家长工是为他们俩打架在拉架,是出于好意。所以衙门的县尉大人商议之后,就提出让那两家各出了些烧埋银把长工埋了,赔他家人一些钱,也算是尽人意吧。但是那两家提到银子就不干了,说他们的孩子又没打长工,是他自己无故死了,谁知道他怎么死的,怎么都不愿意掏银子把长工埋了。” “我给了他家一笔安葬费,这才把这件事了了,可是我心里觉得有些迷惑,同时又有些憋屈,我家长工好端端的劝架,却招来这样的祸事,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不仅得不到好处,还要自己贴钱办丧事,真是有好心没好报。” “不过我几次跟知县老爷和县尉说起这事,他们也很是同情,但是说真没办法,因为从尸检来看,死者身上的确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而那两个孩子又始终不承认打了他,只是他们俩在厮打而已。这样一来,这案子非要判他们赔偿的话,王法上也说不通,我也就只好认了。” “我听说卓大人你破案如神,这个事情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想弄清楚我的这个长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究竟是他自己突然得病死了,还是被那两个孩子误伤到了。当然,我不大相信两个孩子会直接针对他进行伤害的,毕竟那两只是半大的孩子,真要打起来,他们两个也未必打得过我家长工。我就有些不明白,一个壮劳力,怎么一下平白无故就倒下死了。” 卓然点点头说:“我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调查清楚这件事必须要进行尸体解剖,尸体解剖之后或许就能找到原因。不过我可能要先提醒你,人其实是很复杂的生物,人的机体有很多东西目前我们没办法弄明白。人的死亡有某些原因我们不了解,而且有一小部分的异常死亡查不出什么原因。主要是我们的认知是有限的。所以,我想说的是,有可能解剖完了之后也查不出你家长工到底是怎么死的。” 防御使愣了愣,说道:“以卓大人如此的能耐,难道也查不出缘由来吗?” 卓然摇头:“每个人都有能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我也不是万能的,有些死亡原因即便是我也查不出来。” 防御使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样的概率不大吧?” “当然不大,到目前为止,我遇到的案子还没有说我不能解释死亡原因的。” 听到这话,防御使顿时精神一振,连声说道:“我说嘛,大家都说你的本是很gāo qiáng的,在破案方面无人能及,即便是包青天包大人也颇有不如啊,那就请你帮忙查一下吧。” 卓然说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埋的?离现在有多久了?埋在什么位置?” “没多久,就埋在城外的山岗上,我还是花钱给他找了个好地儿。我总想着,他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才去劝架的,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情,找块好坟地,也算是给他一个安慰。” 卓然说道:“你最好把当时负责验尸的仵作以及县尉大人都请来,我们一起重验,因为这个涉及到案子的定性问题,可能解剖完之后,找到了什么原因,县尉大人原先的想法就能够得到实现了。” 防御使赶紧点头说:“这个没问题,我已经想到了,也跟县尉老爷说过了,他说只要需要,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当下防御使便派管家去请县尉老爷和当时验尸的仵作,也就是上午检验丁老汉女儿尸首的那个年轻仵作。同时,防御使先陪着卓然带着一些家丁来到了城外,埋葬那长工的地方。 几个仵作开始挖坟。挖得差不多的时候,县尉和勘验的仵作都到了。那仵作一见到卓然就打了个哆嗦,生怕这次再出什么岔子,诚惶诚恐的陪着笑脸。 卓然说道:“这次应该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次我需要进行解剖,而衙门没有给尸体进行解剖的硬性要求。既然没有进行过解剖,没有能够发现死亡的真正原因那也怪不到你,因为有相当多的案子如果不进行解剖的话,是根本查不清楚真正的死亡原因的。” 年轻仵作这才放下心来,县尉已经大致知道防御使要请卓然做什么了,陪着笑脸道:“这个案子很是有些蹊跷,我也是无能为力,看来只有卓大人您才能找到原因了。这长工竟然会无缘无故倒地而死,身上又没有伤痕,两个半大的孩子也不可能把他打死,他怎么死的总是费解。” 卓然没有过多解释,点点头说:“等会开棺验尸再看看吧。” 防御使已经按照卓然的要求,搬来了两张四方桌作为临时解剖台放在旁边,并铺上了一张席子来放尸体用。 棺材起出来之后打开,卓然先上前查看,发现棺材里的尸体已经开始**,但是并不严重,这在他意料之中,因为他先前问过防役使,尸体是前不久才安葬的,安装前并没有停留多久,也就两三天就下葬了。 安放在密封的地下的尸首**速度要比暴露在空气中要缓慢得多,再加上现在是寒冬腊月,当然也就进一步减缓了尸体的**速度。只要尸体没有高度**,甚至液化,很多死亡原因是能查清楚的。 卓然让仵作小心地把尸首抬出来,放在桌子上,用剪刀剪开了衣服,大致检查了尸体的体表,果然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死者面部青紫肿胀,这个一定程度是由于**导致的,当然也不排除窒息死亡导致的尸体面部出现肿胀变化。 卓然用手术刀剖开了死者的胸腹,一股臭气散发出来,两边的仵作都捏着鼻子往后退,那年轻的仵作也想退,可是他不敢,因为身后县尉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如果这件事他不表现好,上午的事县尉还要找他算账的。那可是错案,主要原因就是他把正常死亡认定成了谋杀。这次必须要表现的好一些,才能缓解县尉对他的恼怒,不然他可没好日子过。 所以他强忍着往后退的冲动,趴在桌边瞧着。 卓然点点头,一个仵作,必须要有这样的精神,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好的仵作。 卓然先检查了死者的心和肺,这是他要重点检查的,因为死者的面部有青紫肿胀,排除死者**的原因之外,有可能是窒息。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并没有人掐他的脖子或者捂他的嘴巴之类的,那就有可能是内窒息,——也就是体内呼吸系统出现障碍,导致他无法呼吸,而出现窒息死亡,这种情况必须检查他的肺部等内脏。 检查发现,内脏基本还没有明显**,在心和肺浆膜下有出血斑点。而心血暗沉紫红色,两肺淤血水肿。 看到这些,卓然已经断定死者是某种原因导致的呼吸道闭塞,内窒息死亡的了。而导致他呼吸道闭塞的肯定是在气管和气道支气管。卓然解剖开了死者的支气管和小支气管。 气管打开之后,卓然点点头,果然跟判断一样,——气管中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沫和食糜状物。正是这些东西堵塞了气管,使得呼吸没办法进行,从而引起了窒息。 不过卓然并没有着急着作出判断,他要完成整个解剖。只有全面的解剖才可能确定最终的死因,而不至于以偏概全。 经过进一步解剖,死者的心、肝、脾、胰、肾、肾上腺和胃肠都没有发现明显损伤和病理性改变。他便把县尉和仵作都叫了过来。 几个人捏着鼻子,强忍着反胃,因为卓然要跟他们解释到底是怎么死的,同时也让他们逐渐习惯解剖这种正常的法医检验手段。 正文 第387章无罪释放 卓然说道:“死者全身已经出现**,还没很严重。死者的面部青紫肿胀,提示说可能是窒息导致的死亡。死者的内脏淤血,膜下出血斑点都是明显的窒息症状,与脸部肿胀青紫是吻合的。死者气管里有胃内溶物残渣,初步判断,死者是因为出现了急剧烈呕吐,呕吐物被他吸到了肺里面,堵塞了气管和支气管以及细小支气管,导致了肺部没办法进行呼吸动作,从而引起窒息死亡。” 县尉其实没听懂,却还是频频点头,又问:“呕吐…,呕吐不是应该吐出来吗?怎么会吸到肺里面去呢?” 卓然道:“这与人的机体生理现象有密切关系的,你们可能不一定听得懂,但我可以给你们简单解释一下。——人的颈部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叫迷走神经。这是控制呼吸和心跳的。如果遭到外界直接打击,就会由抑制转入兴奋。这个力道不需要特别大,只要是击中了迷走神经,就有可能导致肠胃和腹壁产生一种紧张性收缩,引起反射性呕吐。” “但是这时候他的植物神经功能已经发生紊乱,而他呕吐的时候,喉咙声门是张开的,处于吸气状态,这时就跟正常人的呕吐不一样了,是没办法吐出来。呕吐物在经过声门附近时,由于吸气作用,被吸入气管和支气管,导致窒息。——死者肺部气管和支气管中充满的这些溶液,与胃里的是一致的,就证明了以上的推断。” 县尉和仵作等人频频点头,但是脸上却一脸茫然,他们当然听不懂卓然所说的现代人体生理知识,但是卓然所说的气管里堵塞残渣这现象却是看见了的,也与胃里的是一样的。所以卓然的最后结论他们听懂了,都由衷的表示赞叹。 卓然拍了拍手,对县尉说道:“行了,这就是我的结论。这是你的案子,如何判决由你决断吧。” 县尉拱手道:“卓大人已经把事情说得很透彻了,接下来的处置也当然就很清楚了。——如果查不清楚是谁打中的,那两个人都要承担赔偿责任,虽然他们两个的年纪还小,还不能够让他们承担罪责,但赔偿是必须的。原先要求他们两家赔偿,他们还振振有词,现在看他们还有什么话来说。” 县尉指着旁边仵作道:“你赶紧把卓大人勘验的结果记录在尸格上,若是这两家人再唧唧歪歪,就把他们叫到衙门各打三十大板再理论。他们管教不严,两个小孩相互厮打,这才导致劝架的长工受伤死亡,不老老实实赔偿,还有什么可说的。” 仵作一边点头一边认真的在自己的尸格上做了记录。 一旁的防御使很是感激,对卓然连连拱手说道:“若不是卓大人你查清楚,我这长工就白白死了,连个交代都没有,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随后,两家得知开封府判官卓然的勘验结果以及县尉的明确判决之后,都没有说别的,老老实实作出了赔偿。因为县尉大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再唧唧歪歪的话就要板子加身,在古代,很多民事纠纷都是用刑事手段来处置的,不听话就打板子是很正常的处罚手段,所以也不敢不服。 这一天时间,云燕也一直在忙着调查卓然交给他的任务,前去调查的当然是朱小吏的新婚妻子。 朱小吏在原配夫人去世之后,很快又娶了一房媳妇,这媳妇被原配妻子的父亲称为狐狸精。云燕开始还以为这称呼是丁老汉因为对这女人的不满而故意贬低的,可是待到她见到这女人之后,她才感觉到丁老汉这个称呼一点都没有夸张。 这女人当真只能用狐狸精来描述,——下巴尖尖的,一双狐媚眼,眼角微微往上翘,一看就觉得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新媳妇姓董,到也是穷苦家的孩子,父亲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种地的,家里生活困难,所以父母跟媒婆提要求,来提亲的必须能出得起嫁妆,若是家道殷实的人家,做小妾也都无妨的。 这董氏虽长得几分颜色,但毕竟还称不上十分美貌,只是过得去而已,大富人家也看不上,况且父母要价太高。倒是这朱小吏,见了这董氏一面之后立刻喜欢上了,死心塌地的要娶她续弦。他在衙门干了这些年,很有些积蓄。因为宋朝官吏薪水丰厚,靠着薪资都能出得起高价聘礼,把董氏娶进了门。 云燕带着封丘县捕头和捕快来到朱小吏家,见院门都没锁,径直推门进去。从打开的窗户能看见一个打扮俏丽的shǎo fù正在窗前梳妆,还哼着欢快的小曲,心情看样子不错,云燕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董氏得知是衙门来人查案之后,吓了一跳,慌不迭的把铜镜之类的都划拉进了抽屉,慌忙把抽屉关上。可铜镜手柄却没放进去,卡住了,又只好把抽屉扯出来,整理好,这才重新关上抽屉。 就在这推拉之间,站在门口的云燕已经看清楚了,抽屉里满都是各色首饰和梳妆用品,满满一抽屉。那shǎo fù有半边头还没盘好,见有人进来,明显很意外,赶紧用手把头发胡乱扎了,用蓝布包上,这才忙不迭的出来,陪着笑说:“民妇拜见官差老爷,不知有何吩咐?” 丈夫的案子,官府的捕头捕快没少到家来,所以差不多都认识了,当下主动打招呼。 捕头介绍了云燕。云燕瞧着董氏,淡淡道:“你丈夫被衙门关起来了?” “是呀,谁知道怎么会这样呢,要是知道他竟然杀了他前妻,我是死也不会嫁给他的。幸亏刚嫁过来没多久他的罪行就败露,就被抓起来了,不然我还在担心,怕有一天我也会被他杀掉呢。” “看来你对他被抓还是很高兴的,并没有半点着急,还有心思梳妆打扮嘛。” 董氏涨红着脸道:“民妇倒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他被关到大牢时,我还去牢里探望过几次呢,毕竟夫妻一场。可他又不是什么灾星病痛,而是杀了人,自然要蹲大牢了。我也犯不着为他牵肠挂肚茶饭不思,这日子该过还得过不是吗?我才嫁给他没多久,他要被绑上法场,我可不会为他守贞洁终身不嫁的。” 云燕说道:“我今天来是来查这案子的,我想问你,是否知道,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杀死了他的前妻?” 董氏好奇道:“需要证据证明吗?他不是已经承认了是他的吗?而且我听说衙门都没打他,他是自己承认的,做贼心虚!” “别的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董氏摇头:“我真不知道,因为是她死了之后我才嫁过来的,他是怎么谋害她的我不清楚。” “他娶了你之后有没有露过什么口风,说他以前跟他妻子的事情,包括他怎么谋害她之类的。” 董氏摇摇头说道:“他从来没有跟我说他前妻,可能是怕我妒忌吧。有时我主动问起,他也装作没听见,所以他前妻的很多事还是我从其他地方听到的呢。” “哦,那你都听到了什么?” “他前妻是个贤妻良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守妇道,但我丈夫有怨言,觉得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不过我倒从来没听他这么说过,是我听他衙门的同僚闲谈时这么说起过的。” “那是哪一个同僚说的?” 这女人显然没有想到云燕会一直追问这个问题,不觉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是衙门里的给官老爷抬轿子的一个轿夫,我听他说的。” “哦,轿夫?轿夫跟书吏能是同僚吗?轿夫不过是杂役而已。” “民妇不懂得这些区分,只知道他们都在衙门里当差,以为都是一样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听那轿夫说的?他又具体怎么说的?你在什么地方听到的?” 董氏更是有些慌了,低头用手揉着衣角。 云燕皱了皱眉:“还需要想很久吗?你难道想不起来在哪听他说的?” “想,想不起来了…,啊,不不,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一次我去衙门找我丈夫时,在衙门里头听到他跟其他杂役在那闲聊时听到的。轿子就停在院子里,好像是知县老爷要出去。我就听了那么一嘴,说我丈夫原先娶的妻子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但是看着我的屁股比较大,应该能生养。他们在背后议论来着,我耳朵尖,就那么听见了。” “你还听到些什么其他的吗?” 董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其他没有了,真没有了,我就只听到这么一嘴,还是偷听到的。我很少出门的,以前我也没在县城住,很少到县城来,我们小地方的人都不敢上街。” “那好,想起什么的话,可以随时通过衙门告诉我们。”云燕站起身,对董氏道:“告诉你,你丈夫很可能会被无罪释放。因为老爷今天上午开棺验尸,发现他的前妻并不是被打死的,死因虽然没最终查清楚,但原先认定他杀人的整个案情事实跟尸体检验完全不一致,证据明显不足,目前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证据,这种情况下会无罪释放。——我先跟你交个底,你不用担心为他守寡了。” 说罢,云燕迈步往外走。 正文 第388章私通 董氏呆了,直到云燕他们走出了屋子她才好像从梦中醒来,慌忙追了出去,到院子里道:“捕头姑娘,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丈夫…没杀他前妻,要放回来…?” “嗯,很有可能,这是我们判官老爷说的,如果没有发现新的证据的话,回去可能就放了。——你可以准备些酒菜迎接他回来了。” 说罢,云燕带着捕头和众捕快迈步出了院子。 董氏呆呆地望着,院门在寒风吹拂之下来回啪啪的响着,一张一合,好像有人在朝着她咧嘴笑。 董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冲上去,咣当一下将房门关上了,哗啦一声上了栓,又呆呆的望着紧闭的院门片刻,才一转身跑回了屋子,冲进了卧室。 瞧着自己的梳妆台,她咬咬牙,马上跑到屋角箱子前,打开箱子,从里面找出一块蓝布铺在桌上,打开抽屉,把里面的头花、木梳等一大堆梳妆打扮的东西和一些廉价的饰物全都掏了出来,放在了蓝布上包了起来。又打开抽屉,看看空去了一大半的抽屉,一个个检查过去,没有发现需要处理的物件。 随后,她又冲到屋脚,从木箱中翻出了几件衣裙,布料一般,但却是新做的。拿起来揉成一团,跑回桌前,塞进了蓝布包,把蓝布包挎在肩上,又跑回去,把箱子咣当一声关上。 她捋了捋头发,快步出了门,把房门锁上,出到院子,先探头到外面瞧了瞧,小巷里没人,这才回头把院子门锁了,快步沿着小巷往前走去。 董氏来到衙门口,四下张望,见没有什么熟人,这才快步上了台阶。 在门口,挎着腰刀守门的衙役见到她,笑眯眯说道:“哎呦,你来啦,找轿夫吗?” 董氏赶紧扮了个笑脸,道:“是呀,轿夫大哥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在,刚回来,你算来巧了,他前脚抬着老爷进去,你后脚就来了,就好像他影子似的。” “这不是没办法吗,谁叫我丈夫让他关照我呢,我家里有些活儿自己做不了,只能麻烦他了。” 那门房意味深长的点头,说道:“我没说什么呀,大家都知道,你何必要拿这话来掩饰呢?哈哈哈哈,快进去吧。” 董氏这才舒了口气,谢过之后,迈步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绕过照壁,来到了前院。 前院是衙门对外办公的地方。有不少人在各个房间进出,都是来衙门办事的。靠左有个月亮门,从那进去,是马厩和衙门粗使仆从们住的地方。董氏要找的轿夫就在那儿。 她快步进了月亮门,来到里面一个小院子,一眼就看见轿夫正光着膀子在那一边擦汗一边大声嚷嚷着,跟另外几个人在说话:“我的娘啊,知县老爷这次没了命的催我们快走,一口气跑了十里路,他说下午要赶回来参加防御使大人的宴请,要请开封府的判官老爷,可是不能耽搁的。这趟路把我累的,寒冬腊月的一身汗,冷风一吹都结冰了,真他奶奶的不舒服。” 一边说着,一边不时的用手帕擦着身上。 另一个轿夫则没有像他那样把衣裳都脱了,只是在那拿着毛巾擦着汗,说:“我待会儿洗个澡再换衣服,现在要去洗澡非闭了汗,那可就要着凉了。” 刚说到这,他便看见从月亮门进来的董氏,于是神秘的对那光膀子轿夫努努嘴说:“朱小吏媳妇来找你了。” 那轿夫赶紧转身,便看见董氏挎着个大蓝布包裹站在那儿望着他。 于是便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大大咧咧的说道:“哎呀,没办法,谁叫我跟朱小吏是朋友,他如今犯了死罪关在衙门,他媳妇儿托给我照顾,啥事都来找我,也不知道现在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一边说一边在众人目光中迈步走了过去,说道:“嫂子,今儿个又要我帮什么忙啦?是劈材火还是修房顶漏啊?” 董氏勉强笑了笑说:“是呀,是有件麻烦事的,麻烦兄弟你先跟我来吧,我们边走边说,事情紧急呢。” 轿夫眼见董氏跟以往不大一样,不觉愣了一下,便说道:“那行吧,你等我拿件衣服。” 说罢将毛巾扔在凳子上,抓起那身衣服捏了捏,发觉湿漉漉的全是汗,于是又扔下,跑去屋里,翻开箱子,从乱七八糟的箱子内抓了一件夹袄胡乱穿在身上,这才快步出来。 董氏已经走到月亮门那儿等着他了,他跟其他几个挤眉弄眼的人挥了挥手,迈步走了过去。这些人故意做鬼脸,倒好像已经知道他跟董氏有什么不清不楚似的,他也不在意。 他跟着董氏出了衙门大院,来到街上,董氏没有停,一直往前走,这让那轿夫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加快步伐。 他想追上董氏,可是董氏发现他步伐快了之后,下意识的也加快了步伐,竟然跟小跑似的。又看后面的轿夫也跟着小跑起来,董氏有些慌了,看见旁边有个小巷便钻了进去,一直往前走,走到一个僻静拐角的地方,终于被轿夫追上了,轿夫一把抓住了她。 “你放开我,当心人看见。”董氏赶紧甩手挣脱了,前后瞧了瞧,好在小巷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小巷的几处进出小巷的后门也都紧闭着,她这才舒了口气。 轿夫也有些紧张了,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看你那样,吓得脸都白了。” 董氏着急的说道:“他放回来了。” 轿夫完全知道她说的他是谁,可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谁呀?”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答案。 董氏道:“我丈夫呀,刚才开封府来的一个女捕头跟我说,开封府的判官老爷说了,我丈夫的前妻不是我丈夫杀的,要把他放回来呢,这下怎么办?” 轿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在巷口前后瞧了瞧,压低声音说道:“为什么?他不是自己的供认有罪吗?为什么把他放回来?” “我哪知道,捕头是这么说的,我瞧她不像是开玩笑,你要不在衙门中打听一下?” 轿夫说:“打听个屁,她既然都这么跟你说了,那还有假?开封府的捕头那是随便给你开玩笑的嘛,这下麻烦了。” 董氏着急的说道:“你赶紧想个主意呀,你能等,肚子里的娃儿可不能等,你把我肚子搞大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在衙门这么久,又是刑房的书吏,是个人都给他三分面子。” “到那又怎么样?我在衙门可也没少待,我都伺候了两任县太爷了,我是县太爷身边的人,他能把我怎么样?” 董氏气不打一处来,伸手过去拧了他一把,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浑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他犯的是死罪,他自己都承认了,板上钉钉的,可这次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法,居然买通了上面的官,杀人这么大的事都能放出来,他要整死你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轿夫也傻眼了,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这书吏看着没什么本事,也没多少钱,可是人家能够把杀人罪都洗脱了放出来,还有什么比这能耐大着呢。说不定这朱小吏背后有人罩着,又或者有什么神通广大的裙带关系不被人知,关键的时候才会动用,他既然能把他的杀人死罪都洗脱了,那要把他一个小小的轿夫关进大牢,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自己虽然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县太老爷身边的人,别人不敢动,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哪根葱,他只不过是县太老爷身边抬轿子的,一年到头也也没有几次机会跟大老爷说上一句话,哪谈得上什么身边的人。县太老爷也从来没正眼瞧过他,他那纯粹是猪鼻子插大蒜装象。 更何况这件事还是自己理亏,相当于自己跟他的妻子私通,把人家肚子搞大,私通可是犯罪的,谁也维护不了。他要在落井下石,砍了自己的脑袋也未尝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轿夫冷汗都下来了,虽说抬着轿子里面的县太老爷一口气跑了十里路,虽然累,腿脚却还有劲。可现在想明白眼前面临的可怕事情之后,感觉两只脚软绵绵的,支撑不住自己硕大的身躯,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抱着头,脑袋里跟浆糊似的乱成一团。 董氏生怕别人看见他们偷偷摸摸在小巷中,很着急,眼见轿夫又不说话,便上前踢了他一脚,说道:“你倒是放个屁呀,你在老娘床上的时候怎么不像现在这样死人一个?快想主意。” “能有什么主意?” 正文 第389章驴的主人 董氏气的将手里的蓝布包裹狠狠砸在了他身上,说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给我买的,全部还给你,他回家要是发现了可解释不了,咱们只能抵死不认,他也奈何不得。” “那孩子怎么办?” “我去找稳婆,我听说她有个药能把孩子打下来,想办法今晚上就做掉,没有了孩子就没有了罪证,他又能怎么样?” 轿夫一下就坐了起来,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主意好,快快,你快去找稳婆,多塞些钱给她,让她想办法,一定要用猛药,今晚上就把肚子里的东西打下来。反正判官老爷今晚上还要呆在这,在防御使老爷那喝酒,明日一早才回开封去。就把人放了,他只怕也得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如果还需要办些什么手续之类的,就更要耽搁两三天,这样就缓过劲来了。” 董氏点头道:“只能这样了,再不济我回娘家一趟,因为打掉孩子肯定身子都垮了,他只怕会看出端倪。我回娘家住几天,等身子养好了我再回来,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轿夫现在只想赶紧从这麻烦事中脱身,明哲保身,最好是让董氏走的远远的,再别回来为好,听她这么说,赶紧道:“好好,你快回娘家去,呆他个一年半载的,就说跟他过不下去,怕被他杀了,让你爹娘去找他,让他休妻,以后咱们不就还可以在一起吗?” 董氏狠狠啐了他一口,说道:“你就嘴巴上那点功夫,真要到事头,什么时候见你有个主意。我现在才算看清楚,我当初怎么瞎了眼,非要找你这么个窝囊废,我守着我男人吃香的喝辣的,指不定他还能做官呢,跟着你一辈子只能受穷,现在他回来了,你也再别来找我!” 说罢,董氏转身朝着巷子口跑去了。 轿夫站起身,抓着那个蓝布包,望着董氏跑出了小巷,他目光收回,望在怀里的蓝布包上,只觉得心里憋屈。将那蓝布包狠狠一下砸在了墙角的一块石头上,蓝布被扯碎了,里面廉价的簪子手镯洒了出来,落在了被踩的满是泥泞的雪地上。 ………… 朱小吏放出来了。 他站在开封府衙门的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一阵寒风吹来,扬起了地上的碎雪在空中飞舞,迷住了他的眼睛。他抬头抬手揉了揉,总觉得恍若隔世,原以为这条命已经死定了,却不料竟然又活了过来,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真是让他欣喜若狂。 刚才判官老爷告诉他,他杀人罪证据不足,无罪释放。他还没从那一刻那种全身都要炸开一般的狂喜中清醒过来,他甚至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轻轻的发颤。 他抬起手,手上有一纸公文,是证明他的案子证据不足,他获无罪释放的证明,这文书能证明他不是逃出来的。他一直将那张证明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甚至都不敢将它揣到怀里,好像担心揣到怀里之后,再伸手进去就找不到了,又要被关入大牢似的。 他在大牢中已经蹲了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里,他每天都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刽子手一刀将脑袋砍下来,脑袋在地上滚,感觉到天地也在滚。停下来,面却朝地,什么都看不见,也呼吸不过来。 他还梦见自己被吊在绞刑架上,可是绳索勒着脖子,一直勒着,却怎么都勒不死,那种窒息的可怕让他在梦萦中都能惊出一身的冷汗,而现在再也不用担心上刑场了,他已经是无罪之人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衙门,此刻已经黄昏,他看见了衙门的门房用冷漠的眼睛在瞧着他,他赶紧赔了个笑脸,小心地踩着结了冰的青石板阶梯,走下了衙门的台阶,到了街上。 到了这里,他才赶紧将手里的那张释放证明折好了,贴身放着,用手拍了拍。 他就算找到车,要赶回封丘县还有半天的路呢,而现在,去封丘的车只怕已经没有了,除非自己雇一辆车,但是他手里没钱。他住进大牢之后就没有人来看他,包括他的新婚妻子,也不过是在最初两天来看过,以后就再没见过她。他带到大牢里的钱早就花光了。 在衙门大牢里,如果自己不掏钱,衙门的饭菜那是连猪狗都不愿意吃的,没办法入口,而且还要干很重的活。就他这小身板,根本经受不了的。好在他是个孤儿,上无父母供养,下无弟妹抚育,自己挣钱自己花,所以挣了一些银子,才娶了这么个水灵的媳妇,还剩下些钱。 他入狱的时候,曾经跟牢头说了,让他们去找自己媳妇要些银子,他也亲笔写了信。这种信衙门的牢头是很愿意去送的,因为多少会有好处。而且帮犯人要回钱,犯人总是要交给他们保管的,要买什么也是由他们去买,中间还可以吞没一些。 然而牢头回来满脸怒容,将那信砸在了他的脸上,告诉他说,他媳妇说了,人都要死了,干嘛还要浪费钱?那些钱已经赔给了他前妻的家人,家里连一文钱都找不出来了,连他媳妇都还是娘家给钱才能够活下来呢,哪还有钱供他在大牢里头花。 这番话把朱小吏气的要吐血,但他却无可奈何,那以后,他只能跟那些没有钱的犯人一样,整天做活,吃着猪狗不如的食物,勉强吊着命,幸亏他能写些字,文笔不错,给那些犯人们写写书信,勉强换几文钱,还能稍稍过得好一点。 想起在牢里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以往在衙门,他是书吏,大牢也没少去,也见过那些可怜的囚犯遭受的罪,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来受这份罪了,好在都过去了,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去。他要去瞧瞧他的长得跟狐狸一样狐媚的媳妇。——这几个月在大牢里,他一旦有了空闲,想的就是媳妇。 虽然媳妇对他可谓恩断意决,不肯给他钱,他开始的时候很是气恼,可是后来时间久了,他也就平静下来,反而主动为媳妇去着想,或许媳妇说的是真的,家里的钱都赔给了原来的岳父。他知道岳父那个老头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拿出大把的钱,他只怕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正因为如此,又加上新婚,所以这几个月过去之后,他发现他已经不恨他的媳妇了,反而格外想念她,想早点回去见到她,重新抱着她温暖的身子温存,过小日子。 想着媳妇的温柔,朱小吏一下来了精神,他一定要回去钻进媳妇那温暖的被子里,在这寒冬腊月,那才是人过的日子。不管怎么样,哪怕乘坐牛车到封丘县,在衙门找个朋友借点钱,先把路费给付了。 他相信这没问题,他既然已经无罪释放,那就是说衙门的那份差事仍然是他的,只要能回到衙门,有了薪水,一切又都会好起来的。 朱小吏快步来到了距离衙门不远的一处客栈,这地方是这一带租赁牛车驴车最主要的聚集地,朱小吏以前也在这里坐过车。 到了客栈,果然院子里停着一匹匹的驴和牛车。——牛车要比驴慢,而且还比较贵,牛车其实主要是用来运货的,而驴车才是人主要的骑行工具。 他很快谈妥了租一头驴,驴的主人是个年轻小伙子,必须是这样的人脚底下才有劲,才能牵着驴跑还不耽搁功夫。 跟驴的主人说了,到了封丘县再付钱,还说了自己的身份,那人见他穿着布袍,样子倒是斯文,也不怕他跑,于是也想做成这笔生意,因为朱小吏着急着回家,所以他给的钱还比较高的,牵驴的也就答应了。 骑上毛驴赶紧出城,在城门关闭之前他们赶出了城,一直往封丘而去。 牵驴的大汉脚程倒快,几乎是小跑着往前走。朱小吏坐在驴上,被寒风吹得缩头缩脑的,可是没办法,他没钱雇马车,更没钱雇轿子,只能挨冻坐着驴了。 牵驴的不时跟他说话,好像不说话就会打瞌睡似的,朱小吏倒还是有些兴趣,因为对方问的大多是衙门的一些事,往往只有衙门的人才答得上来,这让朱小吏着实有些成就感。 说到家人,牵驴的问他怎么那么晚往回赶?朱小吏没说自己被关到大牢呆了好几个月才放出来,而是随口编着谎话,说自己出公差好几个月,想念媳妇,赶紧回去看看,所以连夜往回赶。 正文 第390章媳妇去哪里了 牵驴的靠近他,神秘的说道:“兄弟,我可得提个醒,你好几个月不在家,这媳妇儿到底有没有乖乖在家等你?你可得长个心眼。——我以前也经常出去拉活,一两个月才回去,每次我都要仔细盘查,看看家里有什么惹眼的东西,媳妇身上有没有什么自己看着眼生的东西。还有媳妇身上的味道。媳妇有一些不经意的动作,你都可以看出端倪的。” “嘿嘿,我以前的浑家的jiān qíng就是这样被我发现,结果我也没休她,就把她交给族长。我们家族直接把她跟那奸夫一起浸了猪笼。这种事官府也不会管的,有真凭实据,两个人都承认,官府当然乐得清闲。所以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去这么久,刚回到家,可千万要长个心眼,别自己被媳妇卖了都不知道。” 朱小吏原本坐在驴上悠然自得,虽然冷,但心情还是舒畅的,毕竟劫后余生。可是待到听到牵驴的人这番话之后,他便一颗心沉到了底。 在娶新媳妇之前他就听说过,这位新媳妇在村里头就不大守妇道,而且新婚的当日也没有落红,这让他很是沮丧。虽然他老实巴交的性格让他没办法因为这件事跟媳妇儿发火,但现在自己一去好几个月,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景色,自己的妻子会怎么样,那可还都不清楚了。 赶驴的见朱小吏如此紧张有些奇怪,不过便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朱小吏他们到了封丘县城门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城门要等天亮才会打开。 在城外等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骑着毛驴进城来到了他家的院子。 他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推开进去,院门并没有上栓,更觉有些奇怪,——这天才刚刚亮,难道自己新婚的妻子出门了吗?也不对,出门应该关门上锁,怎么没有上锁呢? 推开房门进去,院子里还是和他刚被抓走时一样,正屋的门竟然是洞开着的。于是他叫了一声:“娘子,我回来啦,衙门把我放了,说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娘子,你在干嘛?为什么不答应我?” 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去,堂屋里空空的,没人,卧室的帘子放了下来。难道妻子还在睡觉吗?那也不对呀,她要是还在睡觉,干嘛把院门、房门都开着,于是朱小吏便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赶毛驴的脚夫牵着毛驴在门口等朱小吏进去取钱给他,他好回程。可是他等来的却是朱小吏尖声的惊叫,那叫声几乎要击穿房顶了。 脚夫大吃了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立刻将毛驴胡乱绑在门口一根拴马桩上,跑了进去。听到声音是从屋里发出的,非常的凄惨而且恐惧。他吓坏了,冲了进去,便看见朱小吏坐在地上,用手抱着头,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赶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朱小吏一边尖叫着,一边用手指着里屋。 脚夫撩开帐帘往里瞧,也顿时吓得尖叫了一声。——屋里床上躺着一具死尸,头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嘴角和脖子下面有大量的带着血液气泡的唾液,眼睛鼓了出来,圆溜溜的,很是吓人。luǒ lù的手臂和脚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水泡以及紫色的条纹,裤子的裆部被鲜血染红了,触目惊心。 ………… 大批衙役来到了朱小吏家。 朱小吏和脚夫蹲在院子里,两人显然吓得够呛。闻讯赶来的街坊看见恐怖的尸体也吓坏了。封丘县尉大着胆子在客厅远远看了一眼,就吩咐仵作进去验尸。 仵作很年轻,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尸体,差点吓死过去,硬着头皮简单看了看尸体,然后捂着嘴出来,到墙角呕吐了半天,才对县尉老爷说:“是个女的,模样认不出来了,不知道是谁。” 县尉已经问过院子里的朱小吏,知道他是昨晚放回来的,说他没有证据证明犯罪,而且带有开封府司房出具的证明。 县尉看过之后很是有些惶恐。因为朱小吏这案子是他跟知县老爷一起办的,而现在被上官卓然给无罪释放了,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政绩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会被归于错案。 正忐忑间,仵作出来说里面的女尸认不出是谁。县尉便问朱小吏说:“屋里死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妻子董氏?” 朱小吏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因为太吓人了,整个身体好像吹了气似的膨胀变形,哪里还认得出是不是我妻子?不过穿的衣服倒是我妻子的,手上戴的手镯也是我以前给妻子买的。” 县尉把仵作叫过来,问他:“死者什么原因死的?” 仵作很是有些惶恐地摇头,他刚才查阅了尸体,究竟怎么死的他也说不上来。 县尉又问他:“那你查清没有?大概什么时候死的?” 仵作想了片刻,道:“尸体已经高度**,就像巨人一般。我师父告诉过我的,尸体到了这一步,加上现在是寒冷的冬天,至少应该是死了六七天以上了。” 邻居王大婶马上说道:“那就不可能是董氏,因为昨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我还见董氏从外面回来,还打了招呼的。” 朱小吏忙问妻子哪里去了?王大婶却摇摇头说不知道。 县尉正一头雾水,这案子真是蹊跷,朱小吏家的院门开着,他妻子董氏不见了,而床上死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已经死了六七天,穿的是董氏的衣服,带着董氏的手镯,死在董氏的床上。最为诡异的是,昨晚邻居还见到了董氏,还说她的神情有些紧张。难道这几天她一直跟一具尸体在一起吗?这尸体上发着恶臭,她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县尉问了左邻右舍,证明除了头天晚上最后一眼见到她时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之外,其他时间里都很高兴,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门,哼着小曲的回来,很难想象这六七天她竟然跟女尸在一起。 县尉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不过,只要不是被谋杀的就好,现在仵作没有查出明显外伤,应该就不是被杀掉的,那自己就不用担心案子破不了的问题。 当下他便对仵作说,找一口薄木棺材,把这尸体装了,运回衙门殓房。贴出布告,寻找死者家属前来认亲。另外,派人寻找朱小吏的妻子。或许找到他妻子,她能说得清楚到底死在她床上的这女的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县尉仵作抬着尸体走了之后,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在门口张望的街坊见将尸体抬走了,也就没啥热闹可看,便又各自回家了。 朱小吏望着空荡荡的家,闻着还遗留在屋里的尸体恶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赶紧把窗子打开通风,把门帘也掀开,拿个根凳子坐在院子里发呆。 为了娶续弦的这位董氏,积蓄花了个精光,这才把媳妇娶进门。可是刚娶了媳妇自己就身陷牢狱,一去就呆了好几个月,现在人放出来了,又变成了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连媳妇都找不到了。 媳妇到底去了哪里呢? 朱小吏决定去王大婶等邻居家问问看,随便了解这几个月来妻子董氏的情况。 王大叔跟王大婶正在屋里嘀嘀咕咕的说闲话,听到他进来赶紧招呼他坐下。 王大婶道:“你可回来了。——我就说了,你怎么可能杀你的妻子呢,你一看就不是那种人。对了,你家娘子去了哪里?你知不?” 朱小吏勉强笑笑说:“我就是不知道,所以特意来问你们,我这几个月关到大牢里头,啥都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她可能去了哪里?” 王大婶摇头说:“这个我可不知道,会不会回娘家去了?” 朱小吏摇头说:“不可能,她的衣服首饰啥都放到这儿,要回娘家至少得打个包裹,怎么可能就这样啥都不带就走了呢。还有,死在我屋里的那女人到底是谁?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 王大婶压低了声音对朱小吏说:“有件事,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好。” 朱小吏道:“是什么事?” 王大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说:“我经常看到你们衙门的轿夫到你家里来,一呆就是半天,我贴着墙听,好像有那种声音,——你知道是什么声音的,嘿嘿嘿。我还见那轿夫买了东西给她送来。我曾经私下里跟她说过,说你家男人还在大牢里呢,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却振振有词说:‘我男人犯了王法,迟早会被砍头的。杀人偿命。我绝对不会为他守寡的,趁着现在年轻,赶紧先找一下人家。’我就问她是不是跟轿夫好了,她没有否定,当然也没有承认,只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我瞧他们俩肯定有不清不楚的事,你去找那轿夫问一下,说不定他知道你娘子去了哪里。” 正文 第391章做贼心虚 朱小吏阴着脸,目光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没想到自己新婚妻子在自己被关入大牢的这几个月,居然跟衙门的轿夫勾搭成奸,这让他心如刀割。 王大叔埋怨妻子说:“你说这些做什么?” 王大婶瞪眼道:“为什么不说?小吏的娘子找不到了,我帮他出出主意,看什么地方能找到。而且他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必须要让小吏知道,免得以后吃亏。——我就见不得老实人吃亏,像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丈夫还关在大牢里,她自己却在外面沾花惹草,我是最看不过的。没办法,我这人就好打个打抱不平。” 朱小吏没有再多问,起身告辞,专门给王大婶躬身说了一声谢。 出来之后,他又去了其他几个街坊家,有两个街坊证实了王大婶的说法,而且他们也看见轿夫经常出入他家,还能听见两人在屋里的笑声。那轿夫每次来都要把房门关上,街坊都私下议论,他也没当一回事,想必是想着朱小吏关在衙门,又是杀人罪,板上钉钉的案子,就等着砍脑袋了,这才肆无忌惮,就当他已经死了似的。 探听到的消息让朱小吏的日子一下不好过起来了。 朱小吏已经把床单给换了,屋里的臭味虽然淡了许多,却还是能够明显闻到。 他本来想躺在里屋床上睡觉,可一想起那具恐怖恶心的尸体就这么躺在床上好几天,鼻孔还能闻到那可怕的臭味,顿时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于是他便拿了两床棉絮到客厅铺地铺睡觉,这样反而感觉到舒坦些。 朱小吏来到衙门,他将自己的释放证明交给了知县老爷。 管知县看过之后,神情有些尴尬。咳嗽两声对他说,让他依旧到原来的刑房接着干,并勉励了他几句好好干,以后会有前途的之类的话。 朱小吏并没有因为知县审错了他的案子,将他关了好几个月而有任何抱怨,依旧是毕恭毕敬的,管知县这才松了口气。 朱小吏回到衙门刑房,不少同僚都过来恭喜他。不过,在朱小吏家里发现一具已经死了六天的高度**的女尸的消息早就在衙门传开了,所以除去恭喜他之外,当然最关心的就是死在他床上的那个女的到底是谁。朱小吏最害怕被问这个问题,板着脸不吭声,于是同僚们这才讪笑着各自散了。 在快上衙的时候,县太老爷的轿子从外面回来,轿子停在院子中,老爷进他的签押房去了,两个轿夫擦擦汗,准备回到他们院子去。这时朱小吏正好从对面的签押房过来,跟轿夫两人撞了个面对面,轿夫神情有些慌乱,本来在擦着汗,看见朱小吏便马上低头,好像地上有什么宝贝似的。 朱小吏明显感觉到了他眼神中的慌乱,于是更加笃定邻居说的没错,这小子肯定上了自己媳妇的床。现在媳妇到哪去了,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把这件事搞清楚。自己即便是当时被关入大牢,他们的事情那也属于通奸,也是犯王法的事。 朱小吏是刑房的书吏,王法的规定还是心里有数的,回到书房,气呼呼的坐在桌前,阴着脸,也没心思办公,一直就这样坐到了散衙。现在朱小吏已经不用回家了,因为已经没有人替他做好饭菜等他回去了,他便到衙门对面的小吃铺随便吃点东西,将就一顿。 他点了一碗面后,忽听得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个壮汉快步过来,拱手说道:“朱兄弟你放出来了,恭喜恭喜,我听说了,真凑巧,在这碰到你了。” 说着拿了个长条板凳坐在了朱小吏对面。 这壮汉是街上的一个混混,帮赌场看场子的打手。有次有个人在赌场耍千被抓住,他按照赌场掌柜的要求,把那人的一只手给打断了。不料那人竟然有个亲戚在京城做官,于是就把这事给闹大了,非要治罪。 赌场掌柜花了笔钱给这打手,让他把整个事情自己顶缸下来,同时花钱打点了衙门的人,其中就包括负责他这个案子的朱小吏。于是朱小吏妙笔生花,把他口供给改了,改成了失手伤到对方,这样一来罪过就轻得多,只打了一顿板子,罚了一笔钱,连大牢都没有蹲。 这打手知道是朱小吏帮了大忙,对他很是感激,得知他出来之后,还特意准备带了酒肉打算到朱小吏家表示感谢,没想到现在在这儿相见。打手眼见朱小吏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奇怪,问道:“你这是咋的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听听。” 朱小吏叹了口气说道:“大牢里的这几个月,我娘子跟衙门的轿夫两人勾搭上了,左邻右舍都知道。轿夫这奸夫,今天见到我样子怪怪的,我有心找这轿夫,可是我怎么能够去找奸夫问自己的娘子的下落呢,这简直是让我心里很窝火啊。” 打手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说道:“这对奸夫yín fù,居然欺负你这老实人,我都看不过去,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不用不用。” “这你不用管了,我找那轿夫帮你把你娘子的下落问清楚。他要好好说,我最多给他两耳刮子,他要是不好好说,我认得他,我这拳头可是不认得。” 说罢,将棒槌似的拳头挥舞了两下。 朱小吏忙说道:“没事的,你可别乱来,等过些日子,我娘子说不定就回来了。我原来估计她不会去娘家,如果现在这个样子,她兴许就去娘家去了。我准备跟知县老爷请个假,去她娘家看看,她要在的话就把她接回来。” “不会是回娘家的,因为她衣服什么都在,好像是你给县尉老爷说的。” “你怎么知道?” 打手笑呵呵说:“这有什么不好知道的,你们衙门的人嘴巴快,这件事很快就传出来了。我跟捕快都是哥们儿,昨晚上在一起喝酒,他们说了的,你家发现的那具尸体已经死了六天了,你娘子若无其事,邻居都觉得很惊讶呢。” 朱小吏想不到捕快已经把自己家的事到处传了开去,不过这也难怪,自己家中出现了一个死了六天的女尸,而自己的妻子却若无其事的跟尸体呆了六天,这换成谁都会很好奇地议论的。 很快面条来了,朱小吏吃了面便跟打手告辞,去衙门上衙去了。中午本来时间是比较长的,但他无处可去,倒不如呆在签押房里头,也懒得回家。 中午一般有一个半时辰的休息时间,县太老爷不管刮风下雨天冷天热都要睡午觉,所以中午县太老爷是不会出门的,因此轿夫也就可以轻松这么一会儿。上午的时候见到了董氏的丈夫,那个书吏,轿夫还是有些不安。 他也听说了,在董氏的家中发现了一具女尸,穿着董氏的衣服,戴着董氏的首饰,但是已经死了六天了,所以轿夫肯定那个女的不是董氏。因为就在前天下午他还见过董氏,董氏把他给她买的衣服首饰都包了一包还给他了,生怕被她丈夫认出来。虽然轿夫有一把子力气,真要打起来,两个书吏都未必打得过他,可是他偏偏就不敢看朱小吏,都恨不得躲着走,这或许就是做贼心虚吧。 他蹲在自己屋子里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办,肯定不能跟朱小吏说实话,要不然这朱小吏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是肯定上头有人,连杀人罪都洗脱了。轿夫正在考虑要不要辞去这份工,离开封丘县,到别的地方去,只要自己有膀子力气,找活不会太难。 正琢磨着,有个乞丐敲开门说:“你的一个朋友让你马上去义庄旁边的胡同,他有东西要给你。” 轿夫有些惊讶的问他:“我的朋友,叫什么?” 那乞丐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让我带个话过来给你的,说你如果不想要的话,那东西他就扔了。好像是你老家来的人托他带来的,但是他有事情很着急走,所以叫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自己去取。” 说罢,那乞丐转身离开了。 家人托人带东西来,这种事很正常,既然他走不开,那自己去取就是了。 轿夫便出门来到了义庄胡同,一般的城镇都有,封丘县也有一个义庄,离衙门不远。 这里紧挨着义庄,平素冷冷清清的,很多人不愿意走这儿过,宁可绕路,义庄里停的都是棺材,自然是敬而远之了。轿夫进了胡同,远远的果然看见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那儿,没有别人。小胡同里很安静,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打量了一下那黑衣人,说道:“是你要给我带东西吗?我是衙门的轿夫。” 正文 第392章轿夫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上前突然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轿夫猝不及防,正中小腹,当场就软在地上,脸色惨白。 黑衣人正是先前中午跟朱小吏在酒馆遇到的那个赌场的打手,是他让乞丐去传话的,当下将轿夫拎起来扛在肩上,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进了义庄。 这是义庄的侧门,当下扛着轿夫走进去,再把院门关上。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的义庄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的棺材,有的是比较新的,而大多数都已经很陈旧,有的甚至开开裂了。这些棺材都放在一排排的竹席搭起来的凉亭里面,四面是敞开的。 黑衣人扛着轿夫径直来到了义庄中间,把他狠狠扔在了地上,取出一根双截棍,刷刷几棍,狠狠抽在轿夫的后背和大腿上,痛的轿夫惨叫出声。但是只叫了半声,就被打手一脚踩住了嘴巴,双截棍如雨点一般落在轿夫身上,发出了啪啪的闷响。 轿夫痛的惨叫,想伸手去挡,可是手臂挨了几棍之后痛得钻心。直打的轿夫遍体鳞伤,打手这才停下手,将双截棍收起来之后,又狠狠的在轿夫的脑袋上踢了两脚。然后打手蹲在地上,看着几乎痛死过去的轿夫,用双截棍在他脸上头上戳了两下,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轿夫喘着粗气,惊恐的望着他,摇着头。 打手又打了几棍,说道:“居然还跟我装蒜,我问你,被衙门抓走又放回来的朱小吏,他家娘子是不是跟你勾搭成奸?你给我老实交代。” “没有啊…”轿夫下意识的否认。 “看来打的还不够。” 打手劈头盖脸又是一顿双截棍,那轿夫这次知道了,如果自己大声惨叫的话,会被对方踩着嘴巴,那连气都喘不过来。于是他强行忍着痛,不敢大声叫,用手捂着脸,痛得直哼哼:“别打了,我承认,我是跟她私通来着,别打了,我都认。” 打手这才停了手,说:“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怎么跟她勾搭上的,给我老老实实说了。” “就是在她丈夫被抓了之后不久,有一次她到衙门里头来,我跟几个人在院子里聊天。我见她长得有几分颜色,就说她屁股大腰细,抱着肯定舒坦的很。结果她听到了却不恼,回头还朝我笑,我就觉得有希望把她勾上,她男人反正已经被关到大牢去了。” “于是我就跟她说,她丈夫被抓之前托了我照顾她,以后家里有什么重活累活尽管说,我只要有空都会过去帮忙。她就说她买了一些柴火,她劈不动,让我抽空去帮她劈柴火。我抽了时间去了,我把柴火劈好,她又做了饭菜,还拿了一壶酒,说要犒劳我。结果我喝醉了,她也喝醉了,就上了床。” “我们好上之后,她说等她丈夫真的被砍了头,就让我娶她,我就答应了。她一会儿跟我说没好衣服,一会儿说没好首饰,我攒了些钱,差不多都花在她身上了。她还跟我说她已经怀了孩子了,郎中看了之后说有两个月了,要我赶紧准备,我本来想等到她丈夫死了就娶她过门的。求你了,别打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回头马上跟知县老爷辞工,然后远走他乡,再也不敢回来。” 打手问道:“我问你,那女的到哪去了?她是不是藏起来了?藏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真不知道,她头天下午的时候来找我,说衙门告诉她,她的丈夫很可能会被放回来,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人。而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万一被她丈夫发现我们私通就完了,听说她丈夫很有本事,连死罪都能洗脱的。” 打手哈哈大笑,站起身,走到旁边的一副棺材旁,拍了拍,说道:“两位可以出来了,这小子已经认罪了。” 就听棺材盖咣当一下被人推开了,从棺椁里爬出两个捕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对轿夫说道:“原来你这小子果真跟朱小吏的媳妇勾搭成奸,跟我们回衙门归案吧。” 另一个捕快说道:“朱小吏的娘子一直没有下落,说不定是被你小子杀人灭口了。回去老实交代,究竟是怎么杀人灭口的,人到底在哪里。你要不说仔细,知县老爷一会请你吃板子。” 说着就用铁链将轿夫锁了起来。 却原来这两个捕快是这打手的朋友,打手中午听了朱小吏说了这件事之后,决定帮他查清楚这个案子,便跟自己两个好朋友捕快说了。两人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是没有证据,因为通奸当然要将之绳之以法,但他是知县老爷身边的轿夫,不看僧面看佛面,必须要拿到真凭实据才能下手。 他们也不好自己亲自动手,于是打手便承担这个工作,而他们两个则躲在义庄的这口棺材里旁听,若是他承认了通奸,他们在出来将其缉拿归案,若是死活不承认,那他们就装作不知道,打一顿了事,把人放走。果然,这轿夫在挨了打手一顿海扁之后,交代出自己跟朱小吏妻子私通的事实,两个捕快将轿夫锁着,押回了衙门,并马上向知县老爷作了禀报。 管知县一听自己的轿夫居然干出这样违背道德的事情,勃然大怒,自己身边的人没管教好,让他觉得格外的生气,这简直是往自己脸上抹黑。恼怒之下,立刻吩咐升堂,自己要亲自审讯。 法堂之上,管知县惊堂木一拍,让轿夫从实招来。这轿夫哪还敢抵赖,虽然浑身被打的片体鳞伤疼痛不已,但还是强忍着把整个事实都供述了。 听罢之后,管知县立刻又问道:“董氏那yín fù现在逃到何方去了?在她家六天前死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你还不从实招来,是不是你跟她合伙,害死了良家妇女后抛尸逃走。还是你为了畏罪而将那yín fù加以杀害?如若不招,当心皮肉受苦。” 旁边那两个把轿夫抓回来的捕快听到知县老爷的这番话,顿时大加赞叹。他们能想到的就是这轿夫把朱小吏的妻子,给杀死了,免得jiān qíng暴露。却没想到知县老爷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对奸夫yín fù把某个良家女子拐骗到家中,杀害之后畏罪潜逃。这就把朱小吏家忽然出现的恐怖女尸与朱小吏的妻子神秘失踪和通奸三件事全部串到了一起,这才是最为符合事情的本来面目的。 两个捕快非常赞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要不然怎么能别人当知县,而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捕快呢。 听到知县老爷说的这个罪名,轿夫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的说:“小人冤枉啊,小人绝对没有杀死董氏,至于她去了哪里,小人着实不清楚。而他们家的那具尸体小人就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希望大老爷能够明察啊。” 知县老爷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自己身边居然出了这种不知廉耻的人,给自己脸上抹黑,现在听他居然还敢抵赖,拒不承认,更是生气,于是乎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吼一声:“用刑,给我重打五十大板,不,八十大板。” 说罢,伸手在桌上签筒中取了一支令签扔在地上。 衙役得令,拿了令签,提着这轿夫拖到了大堂外的月台之上,按在了宽宽的一条板凳上,将双脚双手都bǎng jià了凳子上。两个衙役抡起板子,噼里啪啦一通猛揍,打得轿夫皮开肉绽,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大堂。 八十大板还没打完,这家伙就已经昏死过去了,按照规矩,一旦昏迷便要禀报知县,由知县决定是继续打还是暂停不打了。 听到衙役上来禀报说,外头轿夫已经被打昏死过去,知县冷哼了一声,眼睛一翻,说道:“这厮装死,给我继续打,打到他开口为止。” 于是也不管他是否真的昏迷,板子依旧噼里啪啦一顿猛揍,结结实实把八十大板打完了。轿夫还在昏迷状态,捕快便去提了一桶冰水进来,浇在了他的头上,轿夫顿时被浇醒了过来,痛苦地shēn yín着。 衙役将他拖回了大堂之上,扔在堂下,轿夫用孱弱的声音哀求着。 管知县惊堂木再次重重一拍,吼道:“你现在该招供了吧,说,朱小吏的娘子,你是如何杀死她并埋在何处?又或者她畏罪逃往何方?还不从实招来,你还想接着挨板子吗?” 轿夫发出了痛苦的shēn yín声,说道:“小的当真没有杀她,也没有跟她合伙害死人,小的冤枉啊。” 这下管知县更是恼怒,没等他说完,便将惊堂木一拍,吩咐拖下去,接着打,再打八十大板。 于是衙役又架着轿夫拖到了外面,按在板凳上,继续抡圆了一顿猛揍。这次,只几板子下去,那轿夫便昏死过去了,一直到八十大板完全打完也没醒过来,最后还是被一桶冰水给浇醒的。醒来之后只是说者冤枉,却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文 第393章病发而亡 知县老爷眼看着打了一百六十大板,他居然还是没有松口,很是生气,还要再打。旁边的书吏赶紧劝解,说:“老爷息怒,暂时不要再打了,免得真把人打死了,只怕不好交代。” 按照律法的规定,衙门在对人犯进行刑讯时,如果人犯受刑不过死了,只要是在立法规定的限度内,没有超过,长官是不承担责任的。但如果说超过了立法的规定,那长官将会被问责。 而按照立法的规定,刑讯每日杖责不超过一百,但是这一天已经达到了一百六,远远超过了律法规定的数量。知县老爷还要接着打,那更是严重。书吏眼见这轿夫被拖上来的时候眼神都有些涣散了,实在不能再打,否则会出人命的,这才劝阻。 之前管知县也是气糊涂了,听到书吏解释之后,觉得有道理。这才惊堂木一拍,说了声退堂,将人犯押回大牢关押,并叫郎中来替他疗伤,等着伤好之后再行审讯。 轿夫被衙役用一块门板抬着送到了大牢,他已经没办法站起来了,到了大牢之后,交给牢头。 老爷的轿夫跟衙门的刑房书吏朱小吏的新婚妻子私通,这件事情已经在衙门传的沸沸扬扬了。其实这之前就已经有这样的风言风语,只不过那时候朱小吏因为谋杀前妻被打入了死牢,要是朱小吏真的被押上刑场处决了,他妻子另外改嫁,那谁也不会说二话。 可是偏偏已经承认杀人的朱小吏被无罪释放,这真是让rén dà跌眼镜,在这些人看来,连罪犯自己都认了罪,为什么不能定罪呢,实在想不通。但想不通也没办法,人家卓然是上官,又有尚方宝剑,奉旨查案,说了就算,只能接受这个他们想不通的结果。既然人家回来了,那他妻子跟跟人私通那就成了犯罪了,当然是要受到处罚的。 所以牢头对这轿夫没有半点同情,而且这轿夫平日里仗着给老爷抬轿子,在衙门里着实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更惹人厌。于是牢头便吩咐给轿夫上了重枷,单独关在平时用来关死囚的地下室。 那地下室阴暗潮湿,冬天冷得跟冰库似的,只有一些杂乱的稻草,连被子都没有。因为牢头听说了知县老爷对这轿夫很生气,居然超出了立法,狠狠打了他一百六十大板,可见连老爷都不待见,那就没必要对他客气了。 这轿夫脖子上的枷锁重达五十斤,就算是一个壮汉扛着都没办法长时间保持坐姿,只能歪着身子。而木枷太大,连躺都没法躺,所以带这种木枷是非常受罪的。 到了晚上,禁卒提了一簸箕的黑面馍馍和稀饭,挨个监牢的发吃的。到了死囚牢,见轿夫蜷缩在墙角发抖,还发出的痛苦的shēn yín声,这禁卒便冷笑说道:“你睡人家媳妇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呢,听说你还把人家媳妇给害了,还死活不肯说去了哪。我告诉你,这就是作孽的下场。你估计一顿饭不吃也不会饿死,身子那么壮。再者说了,牢里的这种粗茶淡饭你也未必能入口,所以还是省着点,给别人吃吧,哈哈哈。” 说着,连稀饭和黑面馍馍都没有给他便转身走了。出到牢房外,后面跟着他禁卒小声的问牢头道:“不给他吃的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你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抬轿子的,身体壮的很,虽然挨了一顿板子,饿一顿有什么打紧的。他要是还懂事的话,立马的,叫他的家人把银子送来,才有的吃有的喝,不然一天给他吃一顿稀饭就行了,把命吊着,不至于饿死。” 另一个禁卒呵呵笑着说:“是呀,这小子睡了人家小吏的媳妇,还跟没事人似的,老子一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人家小吏的门路很野,他连死罪都能够赦免,我听说知县老爷县尉可都对他没有用刑的,他自己供认杀死了他的前妻,这样的罪都能够洗脱干净,可见这家伙背后有人。我听说他攀上了开封府判官老爷这个高枝。会不会是把他媳妇儿给判官老爷送去了?——他媳妇长的模样倒还俊俏,特别是一扭屁股一抛媚眼,那骚劲,简直要人命!” “哈哈哈。” 牢头哈哈大笑,拍了那禁卒的肩膀一巴掌,说道:“你小子想象力倒是丰富,居然能想到这一招去,不过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兴许就是朱小吏把他那骚呼呼的媳妇儿给判官老爷送去了,这才换得他的zì yóu。要不怎么媳妇不见了呢,还装模作样地到处找,说不定此刻就躺在判官老爷的被窝里呢,哈哈哈。” 两人越说越来劲,禁不住大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牢头准备交班,他值了一夜的班,可以回去休息了,休息之前,要把差事交给来接班的另外一个牢头。接班的牢头和他两人一起把整个牢房巡视一遍,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他便可以走了。那牢头来了之后,两人拿着钥匙,带了两跟班,挨着个的转悠。 封丘县的牢房不算大,关的人也不多,很快就转了个遍。最后转到的是关押死囚的地下室,这里有好几间牢房,但基本上都是空着的,因为现在并没有判了死罪的犯人关到里头,这之前曾经关过朱小吏,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无罪释放,又回到衙门当差来了。 其实两个老头都有些紧张,因为这之前朱小吏关在他们牢里的时候,因为拿不出钱,没少吃他们的苦头。没想到人家现在回来了,而他和这刑房的牢头又是直接打交道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都颇为尴尬。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好好请朱小吏吃顿饭,免得到时候被他报复,听说这小子路子很野的。 两人到了牢房之后,基本上都想到的是这件事,而地牢里现在关押的唯一的罪犯便是原来知县老爷的轿夫了,他被关在最后一间牢房里。两个牢头走到牢房前瞧了一眼,只见那轿夫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角,歪着头,脖子上重重地枷锁押得他的腰都快弯了。 牢头将一大串钥匙在栅栏上铛铛敲了几下,叫道:“喂,死了没有?没有就给老子坐好,不然今天没得饭吃。” 里面轿夫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还是保持着歪着头的样子。 两个牢头相互看了一眼,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却还是没动静。 一个牢头说道:“这轿夫怕不是病倒了吧,昨天可是挨了一百六十大板,衣服被冰水凉透之后也没拿干衣服给他换,最好还是进去瞧瞧。” 说罢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迈步走了进去,一直来到墙角,用脚在轿夫的腿上踢了一下,说道:“醒醒,天亮了。” 轿夫身子又歪了歪,不过两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动作并不是轿夫自己主动的动作,而是挨了那一脚之后,身子被踢歪过去的。 另一个牢头便推了他一把,这一推之下,那轿夫竟然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人却保持着坐的姿势,右腿居然凌空抬了起来,一动不动,就跟一个木头雕刻的玩偶似的,着实怪异吓人。 两人都大吃一惊,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们俩在监狱里干的时间可不短了,监狱也经常死人。所以知道有些人死了超过一个时辰以上身体就会变僵硬,好像叫尸僵。——难道这轿夫竟然死了吗?还是在故意吓唬人呢? 他立刻伸手在轿夫的鼻子上探了下,竟然真的没有了呼吸。 那牢头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像,好像没气了。” “怎么可能?” 另一个牢头伸手在他的鼻子上摸了摸,果然感觉不到呼吸了。又伸手到他脖子上摸了一下,他脖颈的脉搏跳动也已经没有了,而且摸在手里觉得就跟摸一块冰似的。 “完了,真的死了…” 管知县得到轿夫死亡的消息时,他正在内宅吃早饭,手里拿了个白面馒头正要往嘴里送。听到跑进来的门房慌慌张张地告诉他说,牢头过来禀报说,被关在大牢里的轿夫已经死了,顿时惊得手里的馒头都掉到了地上。 管知县顾不得吃早饭,慌慌张张的来到了大牢,县尉老爷已经得到消息赶到这儿了,正一脸惶恐地望着他。查验过尸首之后,叹了口气,很是沮丧的对县尉说道:“你赶快将此事,上报开封府,并告诉监察御史,请他来查验。在开封府作出最终裁决之前,衙门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 说罢背转身,很是落寞地往外走去。 县尉眼珠一转,赶紧追了上去,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先别着急,兴许这轿夫就不是因为刑讯过头而死的,说不定是他自己有病,突然病发而亡,这个谁说得准呢。就像朱小吏他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人,就这样还被卓然判官查出来他前妻不是被打死的,依旧把他的案子给撤了。我们是不是请卓然判官来查一查,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受刑不过死的,若是他本身就疾病或者别的导致他死亡的缘由呢?” 正文 第394章很硬的后台 一听这话,管知县顿时精神一振,对呀,看来刚才被这该死的轿夫的死给吓到了,完全没了主张,以至于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立刻点头说道:“那赶快派人去开封府请卓然卓大人,本官亲自修书一封,派人送去。御史台监察御史那边暂时别去,等着大人来了之后,再叫他一起过来验尸。” 基本上每个县都有监察御史,是御史台下派负责监督地方官员的,对于地方官员的失职,监察御史有权查处,并向朝廷dàn hé。超过刑律规定,用刑导致人犯死亡的,也属于失职,也是要被dàn hé的。当然,如果人犯不是因为受刑而死,那当然就不属于失职的范围了。 管知县在书信中倒也是没有避重就轻,如实说了自己打了轿夫一百六十大板,超出了刑律规定每日只能打一百大板的要求。但是他怀疑轿夫的死不一定是自己行刑导致的结果,语言恳切,请求卓然帮忙。 写完之后,他让县尉叫两个捕快赶紧把信送去,县尉犹豫片刻,陪着笑说:“大人,依卑职所见,派别人去可能不一定能请得动卓大人。他公务繁忙,而且这个事情本来就不是他的职责,倒不如派一个跟他有交情的去当说客,好好说说,才有可能请得动他。” 管知县频频点头,说道:“谁有这样的面子呢?防御使怎么样?防御使请他吃过饭。” 县尉笑了笑说:“防御使也与他只是一面之缘,光吃个饭还不足以请得动他,依卑职所见,有一个人堪担此任。” “哦?是谁?” “刑房的朱小吏啊。” “他?他跟卓大人的关系很好吗?” 县尉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神秘的笑说道:“大人,你想想,这朱小吏没有受刑就亲口承认了是他杀了他的前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是报到卓大人那里,卓大人居然把他给放了。那可是定了死罪的,他能让卓大人把他的死罪都洗掉,无罪释放,你想想,他该有多硬的关系?” “其实未必是他跟卓大人有什么关系,也许是卓大人看在别人的份上才这么做的。朱小吏也没什么钱,当然不是钱财买动的。再则说,我听说这位卓大人深得包青天包大人的赏识,一来是他破案如神,二来他不贪赃,秉公执法,所以用钱财是绝对不行的。” “但就算是大清官,也难免不会因为人情而法外开恩,人情这东西,真的是钱无法比的。卑职虽然不知道卓大人是卖的谁的人情把朱小吏放了,但是依卑职所见,派别人,莫不如派他去,或许卓大人还会看他的面子上答应来本县帮大人您,那也未可知。” “若是朱小吏有其他的关系能够动用,那是再好不过的,不过就怕朱小吏不愿意。毕竟他在牢里关了好几个月,吃尽了苦头,放出来后,虽然回到衙门继续当差了,但是媳妇跑了,还跟人私通,家里也没钱了。他对大人和卑职都多少有些怨气,可能会找借口不愿帮忙啊。” 管知县频频点头,想了想,说:“我来跟他说,你去把他叫来。” ………… 朱小吏头天晚上一夜失眠,因为打手告诉他,那轿夫已经承认跟他新婚妻子董氏有jiān qíng,已经被抓到衙门去了,只是他坚持说他不知道董氏到底去了哪里。县太老爷对他用了重刑,希望能撬开他的口,得到朱小吏媳妇的下落。 朱小吏觉得心里堵得慌,自己妻子竟然是这样的货色,他真希望再也不要见到董氏了。他甚至有种冲动,想去跟知县老爷说,不要再找董氏了,没必要。就算找回来,自己也会一直休书把她休了的,又何必去费那个劲呢。 这一晚上他在地铺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想的都是这些事,一直到天亮。到了衙门,他的精神也很是不济,做事也是懒洋洋的。 县尉进来的时候,他正在草拟一份判词,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县尉笑呵呵的说:“怎么了?好像丢了魂似的。” 朱小吏吓了一跳,才发现县尉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站到自己身旁,赶紧搁下毛笔,站起身躬身施礼。县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知县老爷叫你去,有事要跟你说。对啦,上一次你的那个案子,很抱歉让你吃苦了,老爷要跟你说的便是这件事,你去吧。” 一听说是说的上个上次自己被抓的案子,朱小吏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惶恐的出了房门,径直来到了知县老爷的签押房。 朱小吏敲门进去,管知县便非常热情的招呼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走过去把房门关了。返回身,变戏法似的手里就多了一锭黄灿灿的金子。 管知县将那金子放在了朱小吏身边的茶几上,说道:“这是五两黄金,是本官给你的补偿,上次那个案子让你受了苦,本官很抱歉,不过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却还要承认,着实把本官也给害得很没面子呀。虽然卓然判官说了这个案子不算本官办错,是仵作的问题,但是本官还是感到很抱歉,毕竟让你实实在在的受了这几个月的苦,你就收下吧。” 五两金子,那可是相当于白银五十两,可是一笔横财啊。有了这笔钱,再讨个媳妇都没问题。上次讨的那媳妇儿董氏花了三十两白银做聘礼,这也就意味着,有了这锭金子,他可以娶到比董氏更漂亮的媳妇,顿时精神一振。但又惶恐的拱手道:“不不,这个小人可不敢要,大老爷又不是存心的,也是小小人自己的错,所以怨不得大人。” 知县直接抓起那黄金拍在了他的手心,说道:“送给你的你就拿着,这点面子都不给本官吗?” 朱小吏这才诚惶诚恐的谢过之后,把那锭金子揣进了怀中,他都能感觉到金子散发出来的热量,感觉到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好像生活一下又变得美好起来了。要知道五十两银子,他攒上好几年都未必能攒得够。 眼看朱小吏收下了那一锭黄金,管知县顿时放下心来,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白银放在桌上,说道:“这里还有五两白银,想请你帮本县做件事,这是给你办事的辛苦费。” 五两银子相当于他三个月的薪水,不知道知县老爷拿出这么多钱是让自己帮个什么忙,自己又有什么样的能耐能帮他呢。他惶恐的双手乱摆,说道:“这真不敢要了,大老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人一定照办,绝不敢推诿。” 管知县将那锭银子照例直接拍在了他的手心,让他拿着,说道:“是这样的,跟你的娘子董氏有jiān qíng的那轿夫,昨天归案之后拒不供述出你娘子的下落。本官情急之下用了重刑,结果今天上午发现他死了。但是本官觉得,他不应该是本官用刑死的,说不定这厮自己身体就有疾病,刚好病发而死。但是不是这样还说不清楚,本县又没有善于解剖尸体勘验的仵作,只有卓大人才有这本事。本官想请你替本官送这封信到开封府给卓大人,请他务必来帮个忙解剖尸体,查验真正死因,不知你是否愿意?” 朱小吏一听,只不过是叫他去送封信,顿时放心下来。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衙门有专门的信使,也有捕快跟班。那么多人可以供他调动支配,随便派一个人都能够把这事办成,何必花这么多钱来让自己去办呢,难道其中还有别的原因吗? 他仔细琢磨刚才管知县说的话,如果单纯只是派自己去送信,管知县是没有必要跟他说刚才那些话的,更不会明确要求他想办法说服判官卓然来帮忙验尸,查验真实情况。知县老爷让自己不仅仅是去当信使送信,还要让自己去当说客,说服卓大人来帮忙验尸。 自己哪有那个面子,能够让开封府的判官听自己的话呢? 关于他有很硬的后台,才能够让卓大人连他判了死罪都能无罪释放这种说法他也听到了,不过都是一笑了之。这种事不要去辩,越辩越麻烦,他们这么怀疑就让他们去怀疑吧,兴许对自己还有好处。却没想到知县都相信这是真的了,竟然认为自己真的跟卓大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才让自己去当说客,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所以朱小吏赶紧摆手说道:“大老爷,可能你误会了,小人跟卓然判官老爷没有什么关系,判官老爷他也不会因为我说的话就答应这件事的。” 朱小吏越是这么说,越让管知县觉得他是在故意推脱,肯定跟卓然有什么关系,看来是自己的五两黄金分量还不够。 正文 第395章送信 于是管知县道:“我不是认为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是派你去当个说客,因为你伶牙俐齿,很善于说话,而你又跟卓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派你去是最适合的了。——你就不要推辞了,只要你能把卓大人请来,不管最终是否能够查清楚那轿夫的死是不是因为本官刑讯所致,本官都一样会承你的情。——对了,你们刑房的司房工作不咋滴,实在不如意,本官正想换一个司房,你要办成这件事,立了大功,这刑房交给你管理也未尝不可呀。虽然你还年轻,但很多朝廷高官都是年纪轻轻都当了高官的,你当一个刑房司房又有什么不能的呢,对吧?哈哈哈。” 听到管知县竟然封官许愿,要提拔自己为刑房司房,朱小吏兴奋的脑袋里嗡嗡直响,这个yòu huò对他来说可是太大了,要是自己真能当上司房,兴许就有新媳妇送上门了。也不需要花那么多钱去下聘礼了,以后更是有财源滚滚,春风得意。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还是值得拼一下,兴许自己把信送去,卓大人看在都是同朝为官,先前又曾经下来查过案子,一起喝过酒,就帮了他这个忙。甚至不用自己开口就答应了,过来帮忙验尸,那自己不就顺水人情,轻松办成这件事了吗。看来这很值得自己去努力一把的。 想通此节,朱小吏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好,既然大人如此看重小的,那小的就跑一趟,一定想办法把卓然判官请来,帮大人查清这件事。” 管知县听他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觉得一下多了不少希望。当下将这封信交给了朱小吏,并让县尉进来,派一个精干的捕快陪着朱小吏赶往京城去请卓然。 那两人骑着马直奔京城,中途都没敢停留,下午的时候赶到了开封府。 朱小吏在开封府会客厅见到了卓然,上前躬身施礼说:“判官老爷,小人是封丘县的朱小吏,奉本县知县之命,来给您送一封信。” 卓然瞧见是他,微笑点头,顺口问道:“怎么样,你回去重新到你们衙门当差了吗?” 听到卓然问自己回去的事,朱小吏顿时全身热血沸腾,激动的连眼眶都湿了,说道:“多谢判官老爷厚爱,小的已经回衙门当差了。若不是老爷查清案子,小的这条命就没了,小的一直想找机会给老爷叩谢救命大恩呢。” 说罢,撩衣袍跪倒,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卓然摆摆手说道:“好啦,好啦,不用那么客气,坐下吧,坐下说话。” 朱小吏答应,爬起来,欠着屁股在一个圆凳上坐下,满脸谦卑地望着卓然。 卓然,抽出了那封信,看了起来。 管知县的这封信写得十分的谦卑,同时充满了恳求,请卓然务必帮忙去查验一下,这轿夫究竟是不是刑讯而死。 卓然看完信,皱了皱眉。 说实话,他很不想管这件事,因为他很讨厌官员动不动对人犯进行刑讯逼供。而现在还是刑讯逼供把人给打死了,更违反了他的底线。他觉得官员刑讯逼供逼死了囚犯就该承担责任,没什么商量的。而且从叙述的经过来看,头天打了一百六十大板,第二天早上发现死了,明显是刑讯的结果。而且查这种事不是他的职责,而是监察御史他们去负责的,对尸体进行验伤就能确定了,又何必自己跑这么一趟。 眼看卓然皱了眉头,朱小吏就感觉到这件事有些不妙,在来之前的路上,他一路都在想怎么说服卓然去帮忙验尸。自己没有关系,更拿不出钱来送礼,想来想去,能够让卓然再次去封丘县的,必须是案子上的事,或许才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上一次他不就是因为自己的案子才去了封丘的吗。 普通的案子显然勾不起他的兴趣,必须是疑难的,可能是冤假错案的,才会让他有这种兴趣。因为封丘县是开封的下辖的县,卓然作为判官,有职责对下级州县的案件进行审查,发现错案有责任纠正。而且按照录囚制度,他还要定期到各县去录囚,就是审查以往的案子,看看有没有冤假错案。 因此朱小吏已经想好了,必须要用一个他感兴趣,想去查证的案件来引起卓然的兴趣,从而到封丘去。至于卓然去了之后,会不会帮管知县的忙勘验那件案子,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只要把卓然请到封丘县,就算完成任务。 所以朱小吏没有等卓然开口拒绝,便抢先说道:“判官老爷,我这次回去遇到了一件特别恐怖奇怪的事情,真是把我吓死了,也把很多人吓死了,封丘县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呢。” 卓然一听恐怖吓死了这几个词,顿时来了兴趣,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恐怖诡异事件,因为这可能就意味着那个地方可能会有悬浮石出现,这在先前几次恐怖事件中已经得到了验证,所以卓然马上矫有兴趣的说道:“哦,是什么恐怖事件,说来听听。” 朱小吏当然不知道卓然对恐怖事件的关心是别有目的,在他看来,男人都喜欢猎奇,对古怪神秘的事情总喜欢探个究竟。他是从一般常理来推测的,所以才这么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好猜到了卓然所感兴趣的话题。 眼见判官老爷有了兴趣,朱小吏真是松了口气,赶紧一脸神秘的说道:“是这样的,老爷您把我放了之后,天已经是傍晚了,我急着回家,雇了一头驴,第二天早上开城门的时候到了封丘县,我就直接回到家了。结果到了家门口,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我想我新婚娘子那么早起来怎么没关门呢,便赶紧进去。刚进去我就发现床上躺了一具死尸,是个女的,全身肿胀,眼睛都鼓出来了,认不出面目,但穿的是我娘子的衣服,带着我娘子的首饰。” 卓然哦了一声说:“你新婚的娘子死了?” 朱小吏摆手说道:“不是,开始我也这么想来着。可是邻居的王大叔他们帮我报了官之后,县尉老爷带着仵作来了,查验了之后发现,那女的已经死了六天了。可是在头天傍晚的时候,王大叔和王大婶还见到我娘子,还打了招呼的,那就是说死去的这个女的绝对不是我娘子。” 卓然愣了一下,缓缓点头说:“如果已经高度**,全身肿胀,在这么冷的天,至少要六天时间以上,仵作的判断大致是对的。但也不是绝对,因为有很多意外。那你娘子呢?不是你娘子又是谁死在床上了?” “谁知道呢?我娘子在我被关的这几个月里,居然跟我们县的给县太爷抬轿子的轿夫勾搭成奸。我的一个好朋友把那奸夫拿来打了一顿,奸夫就什么都招了,但是他却说不知道我娘子去了哪里。” “所以你们县太老爷就一顿板子把人给打死了?” “这个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板子打死的,但是还是有些奇怪。” “哦,还有什么奇怪的?” 朱小吏本想编个谎话,但又怕被戳穿,那就弄巧成拙了,只好继续渲染先前那个诡异的故事,便说道:“老爷,你想想,在我家死去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六天了,可是我娘子却若无其事的在屋里进进出出的,这是隔壁的王大叔他们证实了的。这就是说,我娘子居然跟这个尸体在一起呆了六天六夜,却跟没事人似的。那可是一具已经肿胀发出臭味的死尸呀,很吓人的。” 卓然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这这么说来倒的确有些诡异,这女人按理说没有那么大胆子的,也没有那么善于演戏的。家里藏了个死尸,死了六天,却若无其事,照常进进出出,也不掩饰,也不埋起来,这就怪了。而且奇怪的是,你娘子也下落不明。” “对呀,这么奇怪的事,全城都轰动了,从来没听说过呢。” “那具死尸现在在哪?” “放在衙门的殓房里头,老爷已经贴出了告示寻找她家人前来认尸,可是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人来辨认。” 卓然心头暗自思量,这件案子还的确有些诡异,不知道是不是与悬浮石有关,看来的确有必要去一趟。而且那管知县这么诚恳的请求自己,自己若不帮他查一下,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自己上次下去查看,管知县还是非常客气和殷勤的。这案子估计十有**是他板子打死的。但是自己帮他验尸查一下,他也就无话可说了,反正自己秉公执法不徇私情就是。 于是卓然说道:“即是如此,那我就走一下,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吧。” 朱小吏顿时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摸了摸怀里的五两金子,这五两黄金这下算是放安稳了,媳妇儿也有指望了。至于司房,估计要看县太老爷的前途命运。如果板子dǎ sǐ rén这件事上头不追究的话,或许还能继续当他的知县,那自己就有希望,否则他要被撤职,或者调到其他县,那自己恐怕就没什么希望了,只能看造化了。 正文 第396章诡异 卓然将云燕叫了进来,大致跟她说了,云燕也觉得很蹊跷,于是吩咐衙役备马,带了几个衙役,云燕跟着卓然前往封丘县。 朱小吏已经让先前陪同自己来的捕快先快马赶回去报信,让知县老爷放心,同时做好迎接准备。 卓然他们也是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封丘县。 他们管赶到封丘县时天已经黑了,本来是已经关了城门了的,可是知县老爷得到消息,卓然他们要连夜赶来,赶紧带着佐官在城门口等着。他们打着灯笼火把一直等到深夜,卓然他们这才赶到,管知县感激不已,一个劲的作揖表示感谢。 卓然说道:“我先查看一下在朱小吏家发现的那具女尸,至于那轿夫的死亡原因,明天上午我再帮你查一下吧。” 管知县没口子的表示感谢,有卓然这句话,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赶紧陪同卓然来到了衙门殓房,这时已经是深夜,管知县已经叫人准备好了无数盏灯笼,将殓房照得白昼似的。 卓然让仵作将尸体从棺材中抬出来,放在一个四方桌上,他上前检查。看到死者面部肿胀,呈现**巨人观模样,身上有大小不一的血性水疱和气疮。他用小刀子戳破气疮,能听到有气体外溢的声音,而且有恶臭。 卓然检查了尸僵和尸斑,不由皱了皱眉。他将负责勘查的小仵作叫过来,指着尸体说道:“你觉得这人死了六七天了?” 听到卓然这么问,县尉就觉得不对劲,立刻瞪眼瞧着仵作。仵作很是惶恐,说道:“我师父跟我是这么说的,人死之后过个六七天就会高度**,头脸上就会出现这种**水泡,所以我才判断人已经死了六天了。” 卓然指着那水泡说道:“我来告诉你,这种水泡不是人死亡之后尸体产生的**水泡,你注意看到没有,它是红色的,而且没有血管网。正常的尸体水泡是白色的,能看到明显的**血管网,再结合尸僵和尸斑来综合判断,尸僵一般三天之后就缓解了,而这具尸体全身都还处于尸僵状态,充分说明没有超过三天。” “综合判断,这具尸体应该是朱小吏回家前一晚死的。也就是说,她死后不到五个时辰尸体就已经高度**了。结合邻居王大叔他们在傍晚前见董氏,而第二天董氏就神秘失踪了,这具尸体穿的又是董氏的衣服,带着董氏的首饰,所以我猜想不错的话,她就是董氏。” 卓然转过身瞧着仵作:“这具尸体虽然出现了**,但是跟正常的高度**是不一样的。她的死亡应该是某种原因,比如毒药导致的。——因为据我所知,有一些毒药在人服用之后,能够加速**巨人观的出现。而这种巨人观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导致的,而是由于药物导致尸体发生剧烈膨胀。当然,这只是个推测,是不是如此还需要进一步查验。” 县尉虽然没听懂,还是频频点头,伸手在年轻仵作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吼道:“你小子又弄错了,你是成心害我吧?” 仵作诚惶诚恐的揉着头,说道:“我师父没教过我中毒导致的膨胀跟一般死亡**膨胀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判官老爷说,我哪知道。” 卓然对县尉说道:“的确如此,这需要涉及到相对复杂的验尸常识,一般的仵作是不具备的。就算经验丰富的仵作,也未必知道这些东西,你就不要怪他了。”有转头对仵作说:“不过,你真该好好学学,如果没有把握,多问一下老仵作,不要轻易做出决定。你这一判断错误,搞的这案子诡异重重的了。” 年轻仵作惶恐地赶紧答应了。 接着卓然开始进行尸体解剖,他重点检查的是死者的胃肠道,在胃里面,他找到了好几只已经被咬碎了的小昆虫,用水清洗之后,卓然点点头,招手把那几个人叫了过来,说道:“看到没有,这东西认识吗?” 县尉惶恐地摇了摇头,说:“好像是什么虫子。” “好像是bān máo。”仵作说。 “这次你判断对了!”卓然赞许点头道,“没错,就是bān máo,这是一种中药,但也是一种有毒的昆虫。正常情况下,吞服一只就可以导致死亡,而她吞服了三四只,不死才怪了。” 县尉疑惑的说道:“那她为什么要吞服bān máo呢?她难道有什么病需要bān máo来治吗?” 卓然说道:“bān máo一般是用来治疗一些毒疮之类的,但她的身体并没有发现这些病患。我接触到的一些病案中,有一些庸医就用这种药来给女人堕胎,经常会闹出人命的。如果我猜想没错,这董氏应该就是使用bān máo来堕胎,结果剂量太大,导致死亡。bān máo中毒死亡最主要的症状就是身体会迅速的发生肿胀,并出现**巨人观以及血性的水泡和气疮。所以仵作才弄错以为是高度**的尸体现象,错误判断为死亡六天,才会闹出一个董氏跟尸体连续生活六天的恐怖事件。” 卓然继续解剖,果然从尸体的zǐ gōng里找到了还没有成形的胎儿,说道:“死者的xià tǐ有大量的出血,但是她还来不及娩出胎儿就已经中毒死亡了,因为她服用的量太大,看样子她很担心会被丈夫知道她跟人私通并怀孕的事情,因此加大了剂量,结果死了。” 在门口一直等着没过来的朱小吏听到这番话,呆了一下,原来这个可怕的女尸居然真的是自己新婚的妻子董氏。不过他已经不可能为她悲伤了,因为这女人居然在自己在监狱期间跟别的男人勾搭成奸,还怀了孕,他一想起来就感到恶心,哪里还有什么可伤心的。便愤愤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死得好,活该!” 卓然继续检查了尸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发现明显外伤和可以导致死亡的病变,于是走出来对等在门外的知县说道:“刚才我说的你都听到了?” 管知县虽然害怕没有靠近目睹整个解剖,但是他在殓房门外已经听到了卓然先前所说的话,陪着笑脸说道:“想不到竟然是这样。对了,在审讯那轿夫的时候,他曾经提到过,当时董氏来找他退还他给董氏买的手镯衣服。曾经说过要去找稳婆,从她那儿要堕胎的药,把孩子处理掉,这就跟卓大人您刚才检验的完全吻合了。” 卓然说道:“你派人去查问那个稳婆,把买bān máo这件事搞清楚,这是需要验证清楚的环节,毒药是怎么来的,是她自己服下还是别人下毒也要查清楚。” 管知县赶紧答应了。 卓然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了,这一路马不停蹄的回来,到了这里又熬夜解剖尸体,真是累的不行了,我得赶紧去睡个觉。” 管知县说驿站已经准备好了,亲自陪同卓然来到了驿站。 等卓然他们住下之后,管知县这才告辞离开,然后让县尉马上去找那媒婆,调查bān máo的来历。 在驿站住下后,云燕对卓然说道:“原来有些药能使人死之后的尸体现象发生变化,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要不是这个案子,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如果我是仵作我也会弄错的。你可真厉害,我们大宋能有你这样的判官,真是我们的幸运。” 卓然说道:“人的认知是不断进步的,即便是我也有很多事情我所不知道,不掌握,不了解的,也要去摸索去学习。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接着忙呢。” 云燕笑了笑说:“是呀,我还以为你来了之后要先顾着把案子查清楚然后才睡觉呢,没想到还有一个案子的尸体都没有解剖,你便先自己睡觉了。” 卓然说道:“那个案子不用着急,因为致死的原因基本上已经锁定,只需要加以验证而已。如果不睡一觉,那就没有精神,其实磨刀不误砍柴工,有时候养足精神再去干事,往往会事半功倍。” 第二天早上,卓然虽然睡得很晚,却还是天刚亮就起来了。而云燕则起来的更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了。他们俩虽然有了婚约,但是还没对外公开关系,自然是不能睡在一起的。 卓然洗漱完毕,他的贴身小厮郭帅已经备好了饭菜,吃早餐的时候,郭帅低声对卓然说道:“少爷,管知县天没亮就守在门口了,说是想跟您禀报昨晚上稳婆那边调查的结果。”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那为什么不叫他进来呢?他那么早起来肯定也没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吧。” 郭帅赶紧答应,飞一般的跑了出去,很快,管知县便进来了,躬身施礼之后坐在了卓然身边,卓然说:“吃点东西。” 正文 第397章斑蝥 管知县瞧了一眼,却用手捂着嘴打了几个干呕,把脸扭了过去,很是有些惶恐的对卓然说道:“很抱歉,昨天我大着胆子看了几眼解剖的尸体,结果昨晚上就没睡好,今早上看见食物就想起那尸体的样子,很是恶心,根本吃不下,还请大人见谅。” 卓然点点头说:“我完全理解,当年我刚开始干这一行的时候也有一段适应期,也是很难受,习惯了就好了。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了,我们昨晚上连夜找到了那稳婆,她供认说那天傍晚的时候董氏的确去找了她,说想让她给开个堕胎的药。可是稳婆说了那是造孽的事情,她是绝对不做的,除非已经是郎中确认是死胎了,或者怀孩子对母亲有生命危险她才会帮忙堕胎的。” “如果不是这样,而是无缘无故的把孩子打下来,她是绝对不干的,出多少钱她也不干这种缺德事。所以董氏求了她半天,她还是没有给董氏堕胎药。董氏就走了。她说她可以指天发誓,还说她干了稳婆这么久,看到每个鲜活的生命诞生,有的生下来不久就抽风死了,心疼的不行,怎么还有父母居然这么狠心要把孩子打下来呢?她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结果我们查了稳婆的家人,还有邻居,也都证实了,董氏的确去找过稳婆,也听稳婆当时说过没有给她药。” 卓然问:“那bān máo到底是怎么来的,董氏是如何得到的,有没有查清楚?” 管知县尴尬地说:“这个没有查清,我们的人仔细调查过了,除了邻居王大叔和王大婶见到她回来之外,其他人都没见到,我们还专门去敲了门,半夜里把王大叔和大婶叫起来询问,他们说当时的确没有见到董氏手里拿什么药,两手空空回来的,而且神情有些慌乱。” 卓然说道:“这就是说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董氏是被人下毒杀死的,她很可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bān máo这种毒药用来堕胎,自己吞服死了。其实这一点可以从她肚子里检查的结果得到印证,因为她胃里的bān máo明显是咀嚼过的,是一整只,而不是粉末,因此她完全知道她在吃什么。而尸体表面又没有被kǔn bǎng禁锢之类的痕迹,这种毒虫吞服下去之后不会当即死亡,一般要经历一两个时辰才会死亡。bān máo中毒之后会腹部剧痛,病人经历很大的痛苦,zǐ gōng会发生阵发性的收缩导致流产。这么疼痛她难道没有叫出来吗?隔壁有没有听到她呼喊救命的声音?不仅仅是王大叔一家呀。” “这一点我们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就问过了,周围的人说了,因为这两天风雪比较大,很冷,大家都各自躲在屋里头,所以没有出来,也没听到隔壁有什么呼救声,左邻右舍都是这么个说法。”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这样,那真是太悲哀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一次吞服了三只,量已经很大了,所以很快就进入了昏迷状态,身体的孱弱没办法发出呼救。” 管知县连连点头:“是呀,这女人趁丈夫不在,与人私通,的确罪有应得,这种女人不死也会被万人所唾弃的。” 卓然瞧着管知县说道:“你这么早等在驿站门口,只怕不是仅仅是为了听到这件事吧?你放心,我这就跟你去勘验轿夫的尸首,看看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过有句话要说前头,很可能得不到你希望的结果,我也不会为你故意歪曲事实。” 卓然已经预料到,结果可能会让管知县伤心,但是既然已经预测到,就不用再计较,最好还是先给他有个思想准备的好,免得到时候他伤心难过。 管知县叹了口气,说:“是呀,这一点卑职已经想到了,多谢大人指点。” 卓然匆匆吃过早饭,带着云燕、郭帅和随身的几个捕快跟着管知县再次来到了衙门殓房。 轿夫的尸体就放在这儿,卓然叫仵作将尸体抬了出来,放在桌上进行检验。卓然用剪刀剪开了死者的衣裤,发现身上有不少伤,已经粘在了衣裤上。粘附的部分他并不着急着撕开,这样可能会破坏伤口,所以把周围的衣裤都剪掉,待确认清楚之后再来揭开它。 卓然剪开衣裤之后,检查了死者体表,他便皱着眉对管知县说道:“在你打他板子之前他已经受了伤吗?” “是的,受的伤其实挺重的,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才送来的。打他的人是朱小吏的一个朋友,因为逼问他朱小吏的妻子与他私通的事。他最后承认了,当时那个朋友请了衙门的捕快在一旁偷听了,所以把他直接带到了衙门处置。也正是来之前我就发现他身上有很重的伤,所以我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在我的逼供之下。我倒不是推卸责任,只是该是谁的责任就应该是谁的。” 卓然点头说:“这话说得有道理,死者身上的伤,主要是两种,一种是你打板子时留下的,这种伤比较宽,较长,跟打板子用的扁平的木杖外形差不多。而另一种是一种棍形的物体,但是接触面并不太长,所以我估计应该是双截棍。因为双截棍的伤以前我曾检验过,对这种特殊的棍棒留下的痕迹印象很深。” 跟着管知县来的捕快中就有那两个当时在棺材里旁听的捕快,马上由衷赞道:“老爷,你可真是神算,一下子就猜准了。的确如此,他的确是用双截棍打的,不过避开了他的头和要害。只是打他肉多的腿后背之类的,头上的几棍都很轻。我们看过,只是有些青紫,连皮都没破呢。” 卓然说道:“有很多伤表面看很轻,实际上却是致命的。——当然我不是说的这个案子,我是说其他案子。这个案子到底怎么死的,等一会儿我查验之后就知道了。” 卓然开始进行解剖,管知县赶紧退到了门外,他再也不想今天连饭也吃不下了,所以躲到门外,远远的不敢再靠边,也再不敢好奇的张望了。其他人也都退开,一来怕碍手碍脚,二来,这还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在旁边看的确会反胃的。除了云燕,眼睛一眨不眨的守在卓然旁边,目睹他整个解剖过程。 卓然剖开了死者的头部,检查头部损伤情况,又剖开了他的胸腹部,一眼就看见了他已经膨胀变形的双肺,不由愣了一下,缓缓点头。他其实看到这儿,心里已经大致有了初步的判断,只是他没有说出来,在所有的可能都查清楚之前,他不会轻易的作出定论的。 卓然将尸体的两页肺部用刀子刮取切面放入水中,便看见有油滴浮出水面,又微微点头,进一步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接着检查了肾脏,肝脏,脾脏和胰脏,接着他又切开了死者的左右臀部,左小腿和皮下组织。查看完了之后,他把县尉和仵作叫了过来,说:“我已经把轿夫的死因查清楚了。” 县尉很是紧张,忙问道:“那是不是老爷板子打的呢?” 卓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着尸体的头颅说道:“我检查了死者头部,死者的头部有两处头皮裂伤,在头发里面,所以你们没有发现。这两处伤还都相对比较重的,深达帽状腱膜,他的脑组织有轻度水肿,但是没有发现颅内出血。所以这两处伤虽然比较重,但还不至于致命,不是他的致命伤。我又检查了死者的肾肝胰脾,也出现了轻度淤血,但也不是致命伤,他的致命伤在这。” 卓然指了指死者的臀部,小腿,和后背大面积的皮下组织说道:“我已经剖开这些地方检查过,发现脂肪组织广泛性挫伤,肌肉出血。而这些地方都是我们所说的皮比较厚比较禁得起打的地方,实际上这些地方下面有丰富的脂肪组织,这些脂肪组织在遭受外力持续的gāo qiáng度打击之后便液化游离,通过被打破的血管进入到了血液循环系统,一直流到死者的肺脏。” “肺脏血管非常细,这些脂肪便堵塞在了肺泡壁的毛细血管和间质小动脉。我把这些地方剖开检查,发现有圆形空泡。因此,死者是肺部脂肪栓塞导致急性右心衰竭死亡的。” 正文 第398章凑热闹 卓然走到了门外,对脸色苍白的望着他的管知县说:“死者死因是外伤导致的皮下脂肪组织形成液化游离,脂肪大量进入血液循环堵塞了肺脏,引起心衰死亡,所以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是他的后背、臀部、大腿等处的大面积钝器外伤。从伤痕面积来看,杖责和双截棍的伤害程度都差不多。所以两者责任相当,各承担一半。” 卓然说完,旁边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人,拱手道:“卑职乃是本县监察御史,刚才卓大人检验尸体的整个过程卑职看到了,检验结果卑职也听明白了,卓大人能够如此详细准确的找出死亡结果,并确定两种伤害的责任,在下发自内心的感到佩服。” 卓然拱了拱手说道:“份内之事,不必客气。具体如何处理,由你们御史台确定吧。” 监察御史沉吟片刻,道:“卓大人已经说了,死者身上的伤有两种,其中只有一半是杖责造成,也就是说对轿夫的死亡只承担一半的罪责。而知县大人按照刑律是可以对人犯实施杖刑逼供的,依律每日可以行杖刑一百。他总共杖刑一百六十。因为只承担一半的罪责,所以只能算八十。单日杖责八十,并没有超过刑律的限定。所以,知县的行为不属于失职。卑职决定对此事不予上报dàn hé。” 卓然一听,很有些吃惊,还有这样的算法?不过这宋朝的律法自己还真是搞不懂,既然监察御史当众这么说了,应该就是这样算的,不然他不可能当众说出来,被人抓把柄吧。 管知县原以为已经山穷水复,却突然间柳暗花明,出现了生机一片。欣喜不已,躬身对监察御史道:“多谢!多谢大人!” 监察御史却摆手道:“谈不上谢,理应如此。不过,尽管不算失职,但年终这政绩上还是要记载一笔的。多少会有些影响。” “那是应当的。”管知县嘿嘿笑着,只影响政绩,不至于丢官罢职甚至入罪,这已经是天大的转折了,他兴奋地笑着,又转身,冲着卓然一躬到地,“多谢卓大人,若不是卓大人分清罪责,证明卑职只用承担一半罪责,如何会有这等结果。大人恩德,卑职铭刻在心!” 卓然有些尴尬,摆手道:“我也是就事论事。这个…,如果没有其他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那我就赶回去了。那边公务繁忙,耽搁不得。” 管知县坚决要求卓然留下一晚,吃了饭再回去,毕竟检验尸体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管知县眼见卓然沉吟不语,犹豫不决,赶紧朝旁边跟着的朱小吏使眼色,让他帮忙说说。在管知县看来,朱小吏跟卓然肯定是有某种关系,由他来出面劝说,或许能够达到目的。 朱小吏只好硬着头皮,陪着笑躬身拱手道:“判官老爷,要不你就再留一天吧,我们封丘人杰地灵,有不少风景名胜,有很多是难得一见的景色。倒不如趁这半天,小的陪你去游玩逛逛,晚上知县老爷要聊表谢意,吃了酒,明日一早再回去。” 卓然听他这么说,用手指点了点他,说道:“若不是你说的那些话,我其实是不想来的,你现在又拿这些话来哄我。那好,那你说说看,你们封丘都有什么好地方值得我去啊?” 卓然这话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听在管知县他们的耳中,俨然就成了朱小吏与他还真有些什么关系了,以至于卓然看在朱小吏的话的份上才到这来的。他却不知道卓然指的是别的事情,所以管知县一个劲朝朱小吏点头,示意他继续鼓动。 朱小吏只好硬着头皮,又接着说道:“我们封丘名胜古迹很多,当然,最值得去的就是陈桥了。太祖皇上在陈桥驿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开创我大宋万代基业,便是在此。所以到这里来的官员基本上都要去那凭吊一番,听说去哪儿之后,回去官运亨通,有太祖皇帝庇护呢。” 卓然听了哈哈大笑,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其实当地并没有这个说法,只是朱小吏随口编的。不过编的倒是像模像样,而且很有yòu huò力,连管知县也都信了,毕竟他刚来不久,对这县还不是很了解。当下连连点头,说道:“是呀,是呀,卓大人若是到陈桥去转上一转,看看当年高祖皇帝起兵的地方,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说这话不能说得太过,因为人家宋太祖是黄袍加身,做了皇上,其他官员自然没有那个命。 卓然接着说道:“官运亨通不亨通的我倒没什么兴趣,还有没有其他的有意思的地方?” 朱小吏愣了一下,如果连当官都没兴趣的话,那还有什么能让对方感兴趣呢?好在脑袋转的快,先前自己之所以能说动卓然回来到封丘来,主要是用了神秘诡异这四个字,当时觉得自己家出现的死了六天的女人是一件诡异的事,可是在卓然慧眼金睛之下,一下就识别不是什么鬼,的确就是他死去的妻子,只是因为服了毒药,而提前出现了**巨人观而已,仵作时间推断错误了,才导致这么多诡异的结果。那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诡异的事呢? 朱小吏从小在封丘长大,对封丘的各种传说故事都了如指掌。脑袋里这么一搜索,立刻想到的确有这么一个传说,赶紧说道:“判官老爷,还有一件事很是蹊跷,就在我们县城东北的青堆村,那里有一片地方从来没人敢进去,因为经常有人在夜半看见那里有人影出没,但是仔细看又不见了。那些人都是披头散发,穿着兽皮,拿着石头石斧。” “曾经有人在那儿挖地,准备种庄稼,结果挖出了很多骨头,还有各种很古旧的陶器陶罐,用绳子绑着的石片等等,只怕就是那些人用的东西。——那些神秘的人也不知道是野人还是鬼魂,村里的人过那儿都要绕着走,都不敢进去呢,你老人家要不去瞧瞧?” 卓然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说道:“果真如此?” 那地方当然没有朱小吏说的那么悬,但是的确曾经有人看见穿着兽皮的人出没,倒不是有很多人目击,只有那么几个而已。而且很多都是喝醉的情况下路过那儿,所以大家都认为是醉鬼的话,并没有多少人去在意,也没有太多人知道有这么回事。特别是新来的管知县,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还以为当真有这么一个诡异神奇的地方。 管知县见到卓然对这消息如此感兴趣,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管是不是真的,一副神秘的样子说道:“的确如此,卑职刚到就听说了,只是卑职胆子小,从来没敢去那里看过。卓大人白日里去瞧瞧倒也可以,只是夜晚还是不要去了,安全为上。” 他知道,越是自己这么说,越能够勾起卓然的兴趣,卓然这种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cì jī。果然,卓然摆摆手说:“这地方,越是晚上那才越有意思,不过白天先去看看,摸清了情况,夜里再去探个究竟。” “但卑职已在夜里备下了酒水,要与卓大人把酒言欢呢。” “咱们把酒宴摆到黄堆村那片古怪的地里去,在月夜下喝酒岂不爽快?哈哈哈。” 卓然这话让管知县顿时脸上变色,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卓然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说道:“开个玩笑,哪能让你们陪我去发疯,放心吧,酒宴照常喝,喝完之后,我若还有兴趣,在去哪逛逛,没兴趣就回去睡觉。这种山野传说听听也就罢了,不用当真的,不过去瞧瞧倒也不错。既然这样,我就明儿上午再走,叨扰各位了。” 监察御史也着实想跟卓然结实,听卓然这么说,第一个叫好。管知县更是以卓然马首是瞻。 于是卓然先回驿站稍洗漱,换身衣裳。 他把这事告诉云燕之后,云燕当然要凑热闹的,于是云燕带着几个捕快,在朱小吏的陪同下前往陈桥驿,去看看当年宋太祖骑兵黄袍加身的地方。 卓然的兴趣其实不在这儿,这种地方到此一游也就可以了,没有什么可以赏玩的,所以转了一圈便催着要去黄堆村,那里才是他真正有兴趣的地方。他们策马来到黄堆村,远远的看见一片荒丘,高低起伏,挖了一个个的坑,但是都不深,有些残垣断壁和破碎的瓦片。 管知县已经把这村子的村正叫来了。 这村正倒是自小在这黄堆村长大的,对环境很是熟悉。村正知道来的是开封府的判官,手持尚方宝剑的主,当然刻意巴结,陪着笑脸,眉飞色舞地说起了他们村的历史。不过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些哪朝哪代出了哪个当官的,以及出了几个鸿儒,几个进士举人,出了什么样的贞洁烈妇之类的。 正文 第399章装神弄鬼 卓然开始出于礼貌也就没有打断,可是听到后面,到底还是忍不住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好意思,我时间比较匆忙,改日再来听贵地的人文事迹,现在我想了解的是眼前这片荒原的事情。——听说这儿有些古怪的事情发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朱小吏一直陪同在卓然身边,根本还来不及去串通这件事,现在听到卓然竟然直截了当问村正,不由得一下心就悬起来了,那村正哈哈大笑,说道:“哪有什么鬼怪故事,没有,没有,那都是喝醉了酒看花眼了,哪有那种事情。我们村干净的很,绝对不会出那种脏东西的。” 管知县明显看到卓然表情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失望,立刻感觉不对劲,狠狠瞪了村正一眼,村正却没瞧他,只信誓旦旦说他们村绝对不会出那些xié è的事。管知县只好一个劲的咳嗽,想以此来引起村正的注意。 卓然点点头,他知道,若是在管知县的授意之下,再编出来的故事就没意思了。而且其实村正越是这么说,他越觉得这块地值得一探。 于是卓然迈步走向了那一堆废弃的废墟,那片废墟已经长满了高草,他走上一个小坡地,站在那儿可以看到整片废墟。卓然看到四周的断墙和散乱的瓦片,便说道:“这些地方以前有人住过吗?” “有人住,有几家人觉得这儿不错,便在这儿搭了房子。结果房子后来垮了,砸死了一个人,那几家人觉得不吉利就搬走了。” 听村正这么说,管知县顿时高兴起来,献宝似的对卓然说道:“卓大人,你听,这地方果然邪门儿,居然有人盖了房子却被倒塌的房子给砸死了,真够邪乎的。” 不料村正眼睛一瞪,说道:“有什么邪乎的,很正常嘛,房子垮了那算什么,我们村隔三差五的就有房子垮了砸伤人,哪个村不是这样?房子没盖好,又是用土垒的墙,不像那些有钱人,用木头、砖块,那当然结实了。我们村差不多都是垒的土墙,土墙垒不好,东倒西歪的,年久了自然会垮,卓大人千万别信那些胡说八道。” 管知县气得直吹胡子,却又不好发作,不过他发现卓然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是连连点头,似乎很赞同村正的话的似的,这才稍稍安心。还正想再跟卓然解释两句,却发现卓然压根没瞧他,反而凝神注视下面那片废墟,便跟着卓然的目光瞧着下去。 只见废墟下,高高的茅草从中,竟然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用一方蓝色的方巾裹着头,腰里扎了蓝布围裙,勒得腰细细的。穿着一条青色的宽阔的裤子,脚下一双布鞋,正用手提着一个陶瓷做的罐子,一根麻绳捆着,从井口掉下去,提上一壶水,倒在一个大大的水瓮中。那水瓮已经快盛满了。她放下了罐子,双手提着那水瓮抱在怀里,蹒跚着往前方走,到了一处沟渠,蹲下身,将水倒进了沟渠之中。 管知县的目光顺着那妇人倒水进去的沟渠往前延伸,一下就呆住了,因为那沟渠只往前延伸了几步远,便进了一处石缝之中不见了。而更远处,既没有庄稼地也没有菜地,却不知道她把水提出来,浇到那石缝里去做什么。 卓然感觉后背有些凉飕飕的,虽然此刻是大白天的,于是回头对村正道:“这人是谁?干嘛在这来浇水?” 村正眯着眼瞧了瞧,摇头说:“没见过她,我怎么没注意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女子在这儿浇地呢?——不对呀,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庄稼地呀,她在浇什么?” 管知县赶紧对村正道:“那你还不赶紧去问问,这人神神秘秘的想干什么,不要是对卓大人不利呀。” 村正这回总算听知县老爷的话了,赶紧答应,忙不迭地过去招呼,说道:“喂,小娘子,你是哪个村的?怎么到我们村来浇地?你把水倒到缝隙里头去浇什么呢?” 那妇人却只是不理,依旧走回那口水井,提了水又过来浇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们似的,这让每个人都觉得有些琢磨不透了。 卓然便也走了过去,拱手道:“你这样浇水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你浇的水都漏到地下去了。” 听到卓然这话,那女的忽然站住了,转身过来,死死盯着卓然。 卓然顿时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因为他从妇人的眼中竟然看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没等卓然反应过来,那妇人已经转过身,将手里提水的瓦罐直接扔进了水井之中,就听咣当一声破碎的声音,接着转身往远处高高的草丛快步走去。 那妇人走的速度很快,卓然甚至可以看清楚她的脚几乎都没有在地上停留。在众人没有反应之前,便已经消失在那一大片高高的杂草深处,不见了。 眼见卓然愣愣地瞧着,管知县便觉得卓然对这女人很有兴趣,立刻叫道:“快快,快去把这女人追回来,她装神弄鬼的搞什么呢,把她抓来问个明白,快去。” 身后的几个捕快领命,立刻如狼似虎的冲进了那片高草之中。 卓然却没在瞧,而是走到了那口水井前,一脚踩在井边,探头往里瞧。这一瞧之下,不禁更是呆了,却原来这只是一口枯井,里面满是乱石,长着青草,那洗水的瓦罐就摔碎在石头上,瓦片散在洞底。 管知县也赶紧过来往里瞧,顿时哎呀叫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发颤,说道:“当真见鬼了,这,这水井里头没有水呀,那刚才那女的明明打出了水来倒进了水渠之中,水从哪来的?” 他又快步来到水渠边瞧了瞧,水渠果然是湿的,还有水珠和剩下的一些水留在了坑洼不平的地上,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水洼。 众人听到他这话,纷纷过来观瞧,也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刚刚明明看见那妇人从水井里打出水来,可水井居然是干的。 这时,从高高的草堆中回来的捕快一个个脸上满是迷茫,对管知县说道:“没找到那个人,这茅草就这一片,我们全都找了一遍,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啊。” “难道qīng tiān bái rì的见鬼了吗?” 卓然走到了那是缝隙处看了看,那是一块大石头,水从石缝里流进去的。石头很大,估计几个人都未必抬得起来,卓然也没想过要将尸体掀开,看一看进水的地方。 云燕走了过来,在卓然的身边低声道:“这地方有些邪门儿,要不还是离开吧。” 卓然点点头,提高声音道:“管知县,你跟村正串通好了叫个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搏大家一笑吧。这把戏倒挺好玩的,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不过很有意思,谢谢,哈哈哈。” 众人听他说刚才只不过是管知县设的一个小把戏,是串通好了的,顿时都松了口气,一个个都赞叹说:“这戏法变得好,谁也看不出其中的究竟来,这才是高明之处。” 又有人说:“若是让咱们看出了端倪,那把戏也就不叫把戏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纷纷点头,管知县神情颇为尴尬,但是却也没有解释。不过他倒怀疑是不是朱小吏安排的,见他神情有些慌乱,也不像是他。不过这家伙隐藏的深,有卓然判官这么个大靠山,居然不动声色,也算他有两把刷子了,说不定还真就是他暗自派人布下了这个局,想让卓然高兴的。 眼看日头偏西,管知县赶紧转开话题,说酒宴差不多了,要不就先回去喝酒去。 卓然点头答应,各人都上了轿子往城里走。先回了驿站让卓然更衣,然后在在县城最大的酒楼去喝,个人也都回去换衣裳。毕竟他们多半穿的都是官袍,晚上就没必要穿这一身了。 到了驿站门口,下了轿,卓然见到朱小吏前妻的父亲丁老汉蹲在驿站台阶旁的角落避风处,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袖笼里头,目光呆滞。看见他们来了,这才慢慢站了起来,走了过来拱手施礼。 卓然便迈步走了上去,也拱手还礼,问他:“老人家,你在这儿等我吗?是不是因为你女儿的事?” 旁边的云燕插话道:“老人家,你女儿的案子上次我已经给你解释的很清楚,从开棺验尸的情况来看,她不是被人杀的,更不是原判认定的棍击头部导致死亡。” 丁老汉却摆摆手说:“各位误会了,我在这儿是想等我女婿,我有话想跟他说。” 朱小吏一直跟在卓然轿子后面的,根据管知县的安排,他要全程陪同。眼见自己前妻的父亲在那儿说要等自己,不禁有些诧异,便上前说道:“老岳丈,你有什么话,说吧。” 正文 第400章以死谢罪 他对自己的这老岳父不冷不热的,也难怪,就是因为老岳父到处告他,说是他杀死了自己女儿,这才把他投进大牢关了好几个月。 丁老汉叹了口气,说道:“你好歹跟我女儿夫妻一场,你是我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来找你,为了我女儿的事情,我从中午就等着,这天寒地冻的,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你难道就不能让老汉喝口热汤,找个地方坐下再慢慢问吗?” 朱小吏淡淡道:“我又没有拦着不让你吃东西,你自己饿了冷了却怪我照顾不周?你自己要等在这街边风口上,为什么不到对面的小吃铺去吃东西,烤火取暖,你不会连这点钱都没有吧?” 卓然皱了皱眉对朱小吏说道:“不要这样说话,他好歹曾经是你的岳丈。虽说你的前妻从目前证据显示不是你杀的,但是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他既然有话跟你说,你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个饭慢慢聊。今天的酒席你就不要参加了,好好陪陪老人家吧,也怪可怜的,他女儿不清不楚的就这么死了,换成谁,谁也想不通的。” 听到卓然这话,丁老汉昏花的老眼噙满了泪水,干瘪的嘴唇哆嗦着,拱着手,却说不出话来。 卓然知道,实际上很多告状,其实是因为没有得到耐心的解释,人性化的关怀,揣着一口气才到处去告状的。只要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耐心倾听,耐心解释,其实很多的告状都是能够得到和平化解的。 卓然以上官的身份,只不过这么人性化的几句宽慰的话,就已经让丁老汉感动不已。也难怪,在宋朝,官就是天,老百姓无论如何也不敢对抗天,除非guān bī mín fǎn。 管知县送卓然先到驿站的,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赞叹,对朱小吏和颜悦色的说道:“卓大人说的没错,你该好好宽慰一下老人家,他也不容易,听听他有什么想法,回头跟卓大人禀报,能帮的我们一定全力帮老人家。” 朱小吏赶紧躬身一礼说道:“是,是,小人知道了。”随后对丁老汉拱拱手说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饭,我请你喝酒。” “不在外面吃。”丁老汉摇头道,“就打两个菜,沽一壶酒,到你家去吃去。那是我女儿跟你生活的地方,到了那里,我才能感觉到她在我身边,也才吃得香,这话也才说的出口。” 不知怎么的,朱小吏听了这话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这种感觉赶跑,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咱们走吧,就在咱家小巷口,那有个饭馆,里面的菜不错。有时娘子累了不想做饭,我们便是去那儿打回家去吃的。” 当下丁老汉对卓然和管知县都躬身施了一礼,跟着朱小吏迈步往他家走去。 两人到了巷口那饭馆前,里面人可不少,这时候正是吃饭的点。掌柜的跟朱小吏倒是熟客。见到他便招呼道:“是你呀,你放出来之后可还没到我这儿吃过饭呢,怎么,今天带着人一起来吃饭啊?” 朱小吏陪着笑说道:“打个菜回去家里吃,这太冷了,而且你这人客太多,吵吵闹闹的说话也听不清楚。” 随后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再加一碟毛豆下酒的,又直接在他的饭馆拎了一坛子的酒。菜肴很快做好了,用个竹篮子装着,付了钱,一边一个提着,招呼蹲在门口等着的丁老汉往家走。 回到自家院子,进了屋,丁老汉便闻到一种淡淡的尸臭味。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整个床单被褥也全都换了,原先的都烧掉了,却还是没办法把这味道完全消散,这是让朱小吏很恼火的地方。 他甚至想,怀里已经揣了五两黄金,用这钱倒是可以买个新的宅院,即使不大,够一家三口住就可以了,再把这处宅院卖掉。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再说了,这钱拿来买房子,可就没钱娶媳妇了,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后者,有了媳妇才有家的感觉。 朱小吏白天打的地铺还来不及卷起来,他一个人在家,又不是个勤快人,所以起床之后扔在地上没管。回来才发现这尴尬,赶紧将饭菜放了,过去要卷地铺。 没想到丁老汉却说道:“你把饭菜摆上,我来帮你卷。” 朱小吏不尽愣了一下,丁老汉却已经开始卷起铺盖来了,他只好赶紧拿来碗筷,把饭菜拿出来摆好。这时丁老汉已经把地铺卷好,抱着正要往屋里走,朱小吏却忙说道:“别放进去,就放到屋脚就行了,大晚上还要睡呢。” 丁老汉点点头,走回来,把铺盖卷放在地上,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屋子,走到小桌旁坐下说道:“我听说你新娶的媳妇死了,是跟人私通,为了打掉孩子,吃药给毒死了的。她的奸夫也因为受刑不过,被打死了?” 朱小吏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老人家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觉得我是罪有应得?” 丁老汉自己抱着酒坛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道:“你觉得我丁老汉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吗?虽然我恨你,因为我始终觉得是你杀了我女儿,可是我是讲道理的人,如果我女儿真不是你杀的,那我没有必要去害你。” 朱小吏很生气:“可是判官老爷都说了,你女儿真不是我杀的,连卓判官的话都不相信吗?他可是包青天包大人向皇上保健的人,又是皇上赐了尚方宝剑,奉旨查案的。” 丁老汉摇摇头说:“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相信我的感觉,到现在我也觉得是你杀了我女儿。” 朱小吏一下站了起来,说道:“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该不会来找我吵架,甚至要杀我给你女儿报仇的吧?你女儿真不是我杀的!” “可是你自己承认了的啊!官老爷都没有动刑你就承认了,为什么?” 朱小吏哑口无言,闷了半晌,一屁股坐下,嘟哝道:“我有我的原因。没必要告诉你。反正你女儿不是我杀的。” “我可以相信你,但你需要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承认杀了我的女儿?这个结解不开,我始终觉得就是你杀了我女儿。” “你爱咋想就咋想。”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过了片刻,丁老汉叹了口气,道:“其实,今天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做笔交易,——你如果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承认杀了我女儿,我就告诉你我女儿死之前头一天跟我说的一句话。因为我心里这个结解不开,虽然我也知道卓然判官断案如神,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是你杀了人,他不会放纵你的,我也不相信判官老爷会徇私情私放死囚。可是我就是迈不过这个坎,因为是你自己承认你杀了我女儿的,我想知道原因。” 朱小吏楞一下,说道:“我娘子死之前一天跟你说过话?她说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原因,我就告诉你她说的这句话。因为只有你把我心里这个疙瘩解开了,我告诉你这句话才有意义,不然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朱小吏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道:“那好,那我告诉你。其实,我承认我杀了她,是因为我想以死谢罪…” “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娘子是因为我才死的。——我说的是她因为我而死,而不是我杀了他…” 丁老汉着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个明白啊!” 朱小吏长叹一声,悲切道:“她死的那天晚上,大概也是这个时辰,我回到家,她在床上躺着,说她肚子痛。” “那天白天,刚好刑房的司房没事找事把我骂了一顿,我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家看到她居然没做饭,虽然她说肚子痛,可是我根本没在意。我就狠狠骂了她一顿,说到最后,我还说她是个废物,嫁给我这么久,连个蛋都生不出来,存心想让我朱家绝后。” “我记得当时我骂的很恶毒,她一直在床上哭,我越骂心头越气,直接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狠狠扯下了床,她的头就这样撞在了地上,我听到咚的一声。我想肯定撞得很厉害,她就蜷缩在地上,用手捂着头,接着呼呼地哭。” “但那时候我根本已经被气疯了,便出去了,我跑去找了几个狐朋狗友喝了一晚上花酒,第二天快天亮我才回来。进家门才发现她已经死了。我去叫郎中来,郎中看过说她早就已经死了,身体都僵硬了。我当时就觉得,就是因为她生病了,我没有送她去找郎中,反而抛下她,以至于她病死了,这是我的罪过。” “更有可能是,我抓她头发扯下床,让她的头撞在地上那一下撞出毛病了,仵作不是查验过她脑袋有一道裂纹吗,我就联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知县把我抓起来之后,我就承认了,开始的时候我说的是实话,说我扯她头发摔在床下撞到脑袋死的。可是知县不相信,说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撞死?肯定是我用棍棒之类的猛击她头部才将她打死的,因为裂纹在头部。” 正文 第401章枯井 他继续讷讷地说道:“我当真是万念俱焚,也不想活了,因为我觉得我太愧对娘子,说不定她就是被我害死的,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我害死了她,就让我替她赔命吧,因此我就全都承认了。后来直到卓大人开棺验尸,说了那不可能是殴打导致的裂痕,而是尸体原本就有的,跟外伤有本质的区别,我才相信她其实不是被我打死的,我是无辜的。虽然我抛下她是我的错,可是这几个月我也想明白了,这几个月的苦就算我赎罪吧。” 丁大叔呆呆的坐在那里,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过了良久他才吸了吸鼻子,用手掌擦了擦浑浊的眼泪,说道:“我相信你的话。” “那你可以告诉我,我娘子到底留下了什么话吗?” 丁老汉又吸了吸鼻子才痛苦的说道:“她告诉我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都是为了她的夫君。” “她是为了我而死的?这话什么意思?” 丁老汉痛苦的摇着头说:“那天她回娘家吃饭,还要跟我喝酒,她酒量不好,很快就喝醉了。睡觉之前她跟我说了这句话,当时我觉得奇怪,就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却一个劲的反胃,蹲在院子里呕吐去了。我忙着照顾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后来虽然想起来了,但以为她是喝醉酒了随口说的,直到两天后,我得知她的死讯才想起这件事来。当时你说我女儿是病死的,我不相信,因为她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有什么病。而且她跟我说了这句话,我觉得她的话可以做两个解释,一个,她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死的,另一个,她是被你害死的。” “当时我心里就很有疑虑,但是我不敢肯定。可是没想到,我女儿才死了一个月你就娶了你后面这娘子,我马上就联想到了女儿的这句话,立刻认定她说的是第二种意思,就是被你害的,你杀了她就是为了娶后面的新媳妇,所以我才执着的到处告状。但是我在知道卓大人开棺验尸,女儿头上的伤并不是被人打的,而是天生如此之后,最开始我是怀疑卓然判官的判断的。” “可是我后来了解到卓判官是个正直的人,连包拯包青天都很赞赏他,说他判案不会错,所以我相信卓大人的判断是公正的了。于是我就重新审视了女儿的这句话,逐渐我开始觉得,她会不会是说另一种解释,也就是说,她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我一定要找到杀死我女儿的凶手,我坚信她不是病死的,肯定有人害她。前面那种可能性排除之后,就只剩后面这种可能性了,可是我找不到凶手。我听说这两天县太爷一直让你陪着卓大人,你在他身边,有跟他说话的机会,你把这件事告诉他,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查清楚我女儿的真正死因。她毕竟也是你娘子,你难道就不想为她报仇?” 朱小吏愣了,慢慢将拳头攥紧,说道:“岳父,我觉得你说的很有可能,可是到底是谁要害我们呢,她所说的为了我才去死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明白,所以今天来找你,就是让你好好回忆一下,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去死来保全你们的安全的?” 朱小吏皱着眉,低头思索,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苦笑道:“岳父你是知道的,我在衙门里是个老实人,从来没有得罪过谁,也没跟谁结过仇,我真的想不到会是谁要对我们如此仇恨。” “你跟我一样也不擅长破案,这种事情不是你想就能想明白的,不过你心里要有这样事。慢慢想,想到什么就跟卓大人说,凭他的本事,应该能找到真凶的。” 朱小吏点点头,说道:“多谢岳丈,虽然娘子她已经不在了,可是你永远是我的岳父大人。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你,给你养老送终。” 丁老汉笑了笑,摆摆手说:“我不是图这个,我也不缺这个,你迟早还会另外娶一房媳妇的,这都没关系,该娶还要娶。男人嘛,续弦很正常,等你有了新的岳丈,把我抛到脑后就行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为你的娘子,我的闺女报仇雪恨,如果这件事达不到,我就算死也不会闭上眼的。” 朱小吏郑重点头说:“我一定好好求卓大人,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务必找到真凶,替娘子报仇。” “好,正事说完了,剩下咱们翁婿两人便好好喝一顿。以前我闺女在的时候,我们还能够有机会经常在一起饮酒,之后就再没喝过,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都尽量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只说一些高兴的。喝着酒,渐渐的便把那些伤心往事抛到一边,越喝越高兴,喝到深夜时,那一大坛酒竟然被他们两个都喝光了。两人都喝醉了,丁老汉站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说道:“行了,我回去了,你也睡吧,明日还要上衙,记着把先前说的事告诉卓大人。” 朱小吏醉醺醺的一直把丁老汉送到了院子外,目送他远去之后,这才关门回去睡觉。 他把地铺打好,衣服都没有脱便一头倒在铺盖上呼呼大睡起来。 半夜。 他被呛醒过来了,喘不过气来,睁开眼,发现屋里满都是浓烟,通往里屋的门帘和窗户纸都已经燃起熊熊烈火。他吓坏了,一骨碌爬起来,虽然之前喝得很醉,有些站不稳,但是在死神威胁面前,一时间还是有了求生的yù àng。 朱小吏立刻冲向门口,想要拉开房门,他这时才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拴上,根本拉不开。火焰已经烧了起来,连窗棂都被烧着了。他本来想从窗户翻出去的,可是火势逼人,根本没办法靠近。 他情急之下将铺盖裹在头上,将头包住,将方桌推到了窗户下,跳到方桌上,用脚猛踢窗户。炽热的火焰炙烤着他,被子已经散了,他感觉到火焰在烧灼着他的脑袋和后背。朱小吏顾不得其他了,要是被困在屋里就死定了。 窗户很结实,他用力踢了几脚却没能踢开,被子已经被烧穿,后背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坚持。于是转身从方桌上跳了下来,扔掉了披在头上的被子,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燃起来了,火焰更大,他踉跄着后退,一下摔在了地上。 就听咣当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听到声音,他这才想起是那个空酒坛子。顿时心头一喜,他现在已经根本睁不开眼,只能闭上眼,弯腰抓住了空坛子,在浓烟中摸索着来到门后的水缸,这里还有半缸水。他先把脑袋伸进去,贴近水面,这里烟要少一些,他还能喘上几口气。 朱小吏深吸了几口气,屏住呼吸,舀了半坛子的凉水,朝着火焰最炽热的方向泼了过去。就听哗的一声,似乎火小了些,他又泼了几下,一坛子水泼完了,但他睁不开眼,看不见火的方向。他又舀了一坛水过来,再接着泼,这下却没破到火上。 火焰在浓烟之后透出的炽热烘烤着他,他不知道房顶是不是已经烧穿了。这坛水很快就泼完了,他又去打水,这才发现水缸里的水几乎已经见底了,只舀了半坛子的水出来,这已经是最后的水了。他提着水桶不知道该往哪里泼,只好强行睁开了眼。 睁着火辣辣的眼睛,他隐隐约约看见了前面的窗户,不由心头一动,立刻将酒坛子抡了起来,举在头顶,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窗户狠狠砸了过去。 酒坛原本就很沉重,再加上里面半坛子水,撞击力远远大于他的脚力。他先前用脚踢过的窗户,现在再被这酒坛一砸,就听咔嚓一声,终于被砸碎了,出现了一个窟窿。 而刚才他泼出去的水把窗户边的火给泼熄了,但是门框和房梁上的火却越来越大,窗户处相对要小一些了。他立刻爬上了方桌,从那破碎的窟窿钻了出去,一下摔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头有人高声叫:“朱小吏,你们家失火了?” 他听声音听出是王大叔的,紧接着又传来了另外一边邻居刘老太儿子的尖叫:“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呀。” 乱七八糟的叫喊声在街巷里响了起来,朱小吏趴在地上往前爬,爬出来老大一截,这才喘着气回头看。只见房子冒着烟,但是还没被烧穿,因为房顶上都是白雪,堆得很厚,在火焰的烧灼之下,那些雪自然融化成水,便把烧上来的火给浇熄了,这才确保没有那么快烧穿房子。但那也是迟早的事,因为火势持续,房子浓烟滚滚,不时有暗红色的火焰从窗户冒出来。 这时,院门口传来了砸门的声音,外面有人高叫着:“快开门呀,我们来救火!” 正文 第402章遇鬼 朱小吏这才踉踉跄跄跑过去,把门栓打开了,外面的人都冲了进来,拿着水桶,拿着扫帚,提着一桶桶水冲到窗户边往里泼,有人冲到门前叫道:“你的门怎么栓上了?快打开,我们冲进去救火,要是把房顶烧穿就完了。” 听声音,这是邻居王大叔,朱小吏赶紧冲上去,王大叔却已经将锁着的门扯开了,一脚踢开了门,提着水桶冲了进去。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入,冲进了屋里,各自将手里水桶里的水朝着火焰泼去。 当真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古代城池房舍大都是一户挨着一户,差不多都是木房,一旦失火,一烧便是一大片,因此一旦发现有人家失火了,左邻右舍的人绝对都会自发的冲来救火的。不仅仅是仗义,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救他们自己,否则火势蔓延开去,他们的家同样难逃劫难。 好在这场大火被发现的及时,参加救火的人又很多,齐心协力之下,很快便将火给泼灭了。王大叔等人才舒了口气,王大婶指着朱小吏埋怨道:“你这是咋回事?怎么就把火给点了?要是烧起来,大家可都得完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要是被烧了个干净,这年就别指望过了。” 左邻右舍都纷纷说着,有的抱怨,有的庆幸,只有朱小吏呆呆的坐在那儿,傻傻的望着屋子,似乎已经被差点被烧死的可怕给吓着了,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左邻右舍见他傻呆呆的样子,似乎被吓傻了,也就不忍心再说什么抱怨的话,各自离开回去了。王大叔也在屋里四处查看了一下,没有在发现明火,叮嘱了两句,跟着王大婶回家去了。 朱小吏感到头皮和左肩膀火辣辣的痛,头发已经烧去了一小半,头皮也烧伤了,肩膀也受伤了。但是他没有去医馆,而是将院门拉上,上了锁,踉跄着往前走去,他去的方向却是卓然所在的驿站。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后半夜了,但是附近很多人都被这场火给惊醒了,沿途不少家都亮着灯。还有人见到他,关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什么的,朱小吏却一言不发,一直往前走。 到了驿站,驿站已经关了门,那里距离朱小吏住的小巷比较远,所以失火的消息并没有传到这来。 朱小吏对门房道:“麻烦你让我进去,我要见卓大人,我是朱小吏,有非常紧急的情况要跟他禀报。” 门房一听是他,赶紧拉开了门,因为门房已经都传开了,说是朱小吏跟开封府的判官卓然关系不浅,得到了卓大人的关照。听说朱小吏来找卓大人,门房哪敢不让进,赶紧笑眯眯把房门打开,招呼他进去,又亲自跑上去敲门,禀报这件事。 很快房门打开了,郭帅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瞧着他说:“干什么深更半夜的?” “是衙门的朱小吏,他求见判官老爷。” 郭帅让他等等,自己转身,撩开门帘进去。片刻便出来了,有些紧张的说道:“不好了,卓大人不见了。” 说着他又跑到隔壁云燕的屋子,咚咚的敲门,可是房门敲得山响,却没有人搭理,一直关着。郭帅感觉到不好,马上叫来了驿站的驿臣,说了这事后,驿臣赶紧叫了个厨娘来,把房门砸开,让郭帅进去查看。片刻出来说屋里没人,窗户是虚掩着的,众人这才进去,果然发现没人。又检查了卓然的屋子,卓然的后窗也是虚掩着的,看样子他们两个半夜里竟然悄悄出去了,却不知去了哪里。 判官大人深夜出行,万一遇到什么事那可不得了,所以这件事赶紧报到了知县老爷那里。管知县一听就着急了,急急忙忙的爬起来跑来查看,问到底怎么回事,众人却也说不清楚。 ………… 卓然已经带着云燕出城了。 他们此前已经约好,吃完酒宴返回驿站,等众人睡下后便从后窗出去,要夜探黄堆村。 虽然封丘县城门已经关了,但是对于卓然他们两个来说,要想越城而出并不难。特别是现在太平盛世,守城的就没几个人,更没有巡逻的,他们可以从容的翻越城墙出去。 出城之后,来到一片小树林,这里已经等了一个驴车的车夫,牵着两头毛驴。云燕在这之前已经交了定金,让城外赶驴的车把式把两头驴牵到这,他们晚上要用的。当下谢过之后,二人骑着毛驴往黄堆村走去。 云燕瞧了瞧天上昏暗的月亮,对卓然说道:“哥,你干嘛非要去那里探个究竟呢?” 本来卓然不想把晚上要探访黄堆村的事情告诉云燕的,但是他想有个接应的人,而且去了那里会怎么样也说不清,没必要孤身犯险,云燕还是挺机灵的。现在云燕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卓然说道:“你不觉得白天看见的那个打水的妇人很奇怪吗?我想再去瞧瞧,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 云燕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道:“会不会是什么鬼怪呀?要不要多叫些人,去村子把村正叫上,再叫一些村民陪着去,打着灯笼火把。” 卓然笑了:“你那不是去探险,而是去吓鬼,鬼都被你吓跑了,那还能看什么?” 说到这件事,他又忽然想起肖巧儿,肖巧儿一听说要去探这种鬼怪之类的便会兴趣盎然,从她的眼神里都能感觉得到,她是真心要寻找cì jī的那种小女孩子。只可惜她在京城,要不然卓然倒觉得叫上她比叫上云燕更适合。 云燕听到卓然这话之后,尴尬的笑了笑,没在说什么,接着前往黄堆村。 黄堆村只距离主城十多里路,骑着毛驴没有多久便到了村外的那片废墟。到了这儿,卓然先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影。地上有积雪反射出浅淡的光,生长出来的茅草将原本雪白的一片给弄乱了,雪原变得有些斑驳。 卓然翻身下了毛驴,将毛驴系在一棵树上,下了小山岗往前走,来到了那口住古井前。探头往下一看,忽然他感觉到水井下有人影晃动,顿时吃了一惊,赶紧往后退。云燕原本想把头探过去的,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也同时往后退,急声问道:“怎么了?” “下面好像有个人,看样子好像是白天的那个女的。” 云燕手腕一翻,手心里已经多了一柄短刃,说道:“那正好,白天她跑到芦苇丛里头去了,找不到她,到了夜里,她躲在水井里头,这下我看她往哪里跑。我不相信她是什么鬼,如果真的是鬼的话,大白天怎么可能出来?” 卓然点头说:“有道理。”于是蹲在水井边,也不探头出去,提高声音说道:“水井里的那位妇人,我是开封府判官卓然,我有话想问你,你能不能爬上来?” 白天的时候卓然曾经查看这口水井,知道洞壁是由一块块的岩石砌起来的,而岩石的边缘并不整齐,有不少缝隙,用手脚抓着倒是可以上来。可能也是故意这样做的,方便掏井的时候留下通道用的。 下面并没有声音,卓然皱了皱眉,又说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云燕便也高声说道:“我是开封府的捕头云燕,我是女的,你放心,你出来没人会伤害你。” 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云燕说道:“我下去看看。” 卓然说道:“还是我下去吧。” 云燕瞪眼说道:“你又能破案又能抓贼,那还要我这捕头干什么,这时候是靠武力的,当然该由我上。放心吧,白天我注意留心过她,她虽然身手看着倒也敏捷,但是应该武功不高,我能对付。” 卓然便指了指旁边放着的挂着水桶的绳索,说道:“要不然我用这玩意儿把你吊下去,这样安全一些,有什么问题我会马上把你拉上来。” 云燕答应了,卓然便将先前的妇人用来提水的那个绳索的一头递过来让云燕抓着,以她的功力,单手抓着便足以自如的移动了。 她一手抓着,另一只手点燃了火镰,先探头往里瞧了瞧,可是却看不见那女人的影子。因为这水井下面比较大,上面口比较小,她若是躲在某个角落的话是看不到的。云燕手拿着火镰,抓着绳索,卓然便开始慢慢把她往下放。 云燕用脚在水井的墙壁上踩着,慢慢往下,同时侧着身,将手中的火莲伸出去探查下面的情况,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 往下移动了一会儿之后便到了水井的中部了,就在这时,云燕突然感觉到有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她目光如电,迅速判断出那是块石头,云燕立刻飞起一脚,将那石头踢飞了,同时判断了一下下面水井的高度,接着她左手一松,身子落了下去,轻巧的踩在了枯井下的乱石上。 正文 第403章失火 这时又一块石头朝她飞了过来,云燕已经空出了左手,眼见那石头飞来的速度不快,便伸手将石头凌空抓住,对石头来处叫道:“别紧张,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衙门的捕头,我只是来帮你的。” 可是黑暗中并没有声音传出来,云燕觉得有些奇怪,她没有再亮匕手,因为她发现对方功力并不强,自己完全可以对付。于是她举着手里的火镰慢慢往前走,发现原来水井的死角处有一道窄窄的缝隙,刚好可以一个人钻进去,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她便侧身从那缝隙钻了进去,里面却是一道半人高的地洞,他顺着地洞往前走,看到前面人影一闪便不见了。里面漆黑一片,几乎看不见东西,但是云燕能够依靠敏锐的听觉来判断洞里的动静。她继续往前走着,刚走到这儿,忽然一块石头又飞了过来,云燕用手里的石头将那块石头打落了。 那人显得有些慌张,迅速往前移动,云燕在后面跟着,她手里的火镰已经烧没了,但是她发现前面有淡淡的月光透下来,能大致看清洞里的情况,而移动的那个人已经到了洞下,很快往上爬了上去。云燕跟着也钻了出来,看到那女子在往前跑,已经跑出了数十步远。可她身后紧跟着的却是卓然。那女的突然一下矮了下去,准确的说,是掉进了什么窟窿中。 不过在她掉下去那瞬间,却被后面追上来的卓然一下抓住,扯了上来,扑倒在了地上。而这时,云燕也已经追上来,跟着把那女人按在了草地上。 女人拼命挣扎着,叫道:“放开我,你们这些狗贼,放开我!” 原来会说话,那就更不可能是鬼了,云燕彻底放心了,按住她的手,说道:“这位大婶,你别着急,我们是开封府来的,不是来抓你的,只是想找你问点事情。你不要担心,你又没犯王法,谁会抓你啊。” 那妇人渐渐停止了挣扎,惊慌的望着他们俩,卓然放开了手,云燕便将她扶了起来,坐在草地上。云燕这才回头瞧了一眼,刚才的杂草丛中居然有一个小窟窿,那妇人显然是想从那小窟窿跳进去。 她顿时明白了,向卓然说道:“难怪白天的时候捕快找不到她,却原来她跑向草丛中跳进了地洞里藏起来了。这洞四周都是茅草,如果不是用脚踩到上头,或者拨开茅草,根本不会发现。” 卓然说道:“是的,而且显然还不止一个地方,所谓狡兔三窟,看来她在这一片应该不止三个藏身之处。” 云烟又说道:“那她怎么把水打出来的,那里面明明是个枯井啊。” 卓然笑了说:“我们认为是枯井,我们看见她从井里打水,所以我们想当然的以为都有水,但是看了里面没有水的时候,我们就会感到惊讶。实际上她提水的水罐里头本来就有水啊,然后背着我们倒了少许水到水渠里,再把剩下的半缸水藏到里面,等她发现我们靠近的时候,再把所有的水都倒掉。而我们来到她身边,她故意发怒,把提水的水罐直接扔到枯井中摔碎,引得我们去看枯井。那时我们就会发现不对,然后她就借机逃走,再从窟窿中跳下去,故弄玄虚。” 云燕却摇摇头说:“我不同意你使用故弄玄虚这个词,因为我觉得她不是故意的,她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或者说目的。” 卓然道:“我同意你的观点,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云燕莞尔一笑说:“那倒不必。”回过头来又对那妇人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在这装神弄鬼了吧。” 云燕说出这个词,自己都笑了,先前自己还觉得卓然不该用这个词,现在反过来自己却这么说了。 妇人说道:“我不想别人来打扰,这是我的家,有人来我就吓他们,他们就走了。求求你们,你们既然是开封府来的,你们肯定不会喜欢住在这里的。求你们不要把我装鬼的事情说出去,也不要让别人到这来住了,这块地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云燕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你跟我说,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说的理由够充分,我们可以答应你。” 那妇人想了想,低头说道:“我的父母、丈夫、孩子都消失在了这片地上,他们还活着,我相信他们就在地下的某个地方,所以我在挖洞找他们。我一个人没办法找,也没人愿意帮我,我只能挖洞慢慢找。” 云燕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父母丈夫孩子都在这失踪了吗?” 那妇人脸色凄惨的说道:“是的,那次下暴雨,山洪一下冲了下来,把他们全都埋到了下面,我不知道为什么单单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洪水退了之后我就开始在找他们,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山下面,一定是在下面,可是我找不到。我不知道洪水把他们冲到哪去了,我只能到处挖洞去找他们,他们一定在等着我。求你们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我,也不要把我带走。” 云燕黯然,同情的望着这妇人,有心想宽慰两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卓然却站起身,四下看了看,问那妇人说道:“洪水从哪出来的?又从哪退去的?你还有印象吗?” 那妇人摇摇头,四下看了看,说:“我不知道洪水从哪来的,那天晚上大家都睡了,洪水突然就来了,冲垮了房屋。这里只有我们一家住在这的,我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洪水什么都没有了,而洪水也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卓然叹了口气对云燕说道:“咱们走吧。” 云燕点点头,对那妇人说道:“节哀顺变。” 他们走出一截路,就听哧溜一声,那妇人已经跳进了刚才的小窟窿,钻到地下不见了。 云燕扭头回来对卓然说道:“我们应该劝劝她,让她放弃搜索。她就算把尸骨挖出来也不可能人还活着,还不是又在把尸骨埋回去,那又何必呢?还不如就让他们这样待在泥土下面,入土为安为好。” 卓然点点头说:“是呀,在我们看来应该是这样,可是在她看来就不是这样了,我们或许觉得她这样是在浪费时间,但她自己却觉得是值得的。我们如果把她最后的希望都毁灭了,一个没有希望的人会很快苍老死去的,我们又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呢?” 云燕不禁叹了口气,跟着卓然走到了毛驴旁边,骑上毛驴往县城方向走去。走出了老远,她总觉得身后有目光,于是回头过来望去,却看见那妇人站在小山岗上,正朝着他们望着,单薄的身影就像一颗寒风中的小草。 回到城外,他们将毛驴交还给了等候在小松树林的毛驴主人,然后翻墙越过城墙进了城里,一路回到了驿站,这时天已经快亮了。到了驿站门口,见到不少人在那儿,看见他们,都欣喜的迎了上来,又高兴地回头叫着:“快,快告诉知县老爷,判官老爷和云捕头回来了。” 卓然笑了笑说:“干什么,怎么不睡觉?都追到驿站来了,难道昨晚还没喝够想接着喝吗?” 一边说着话一边迈步进了院子,刚进院子便看见管知县带着朱小吏快步迎了上来。 管知县抹了一把额头冷汗,他可生怕卓然出什么事,在他地界上,上官要出了问题,他可是吃罪不起的,忙问道:“大人你们这是到哪去了?” 卓然耸了耸肩说:“月色不错,我们俩出去随便走走,吃多了消消食,怎么了?” 朱小吏说道:“我有要紧的事要跟老爷您禀报,来了之后没找到你们,生怕出事,所以知县老爷他们就来了。” 卓然这才注意朱小吏,上下瞧了瞧,说道:“你这是怎么啦?搞得如此狼狈。” 朱小吏说道:“我家失火了,幸亏左邻右舍帮着救火,火才扑灭,没把我烧到,问题不大。” 听到这话,众人都吃了一惊,包括管知县,很是关切的说道:“我刚才问你你又不说,却是这么回事,哎呀,马上就要到年边了,这要是烧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朱小吏笑了笑,眼睛望着卓然,卓然便知道他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禀报,于是说道:“你跟我来,咱们到屋里说话。” 说罢,跟管知县拱拱手,带着朱小吏进了驿站里自己的屋子。郭帅赶紧沏了一杯茶,拿茶过来对卓然说道:“少爷,你出去大半夜肯定饿了吧,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要不我叫厨房给你准备吃的。” 卓然点点头,挥了挥手,郭帅便出去把房门拉上。 朱小吏这才说道:“昨晚上,我和前妻的父亲在一起喝酒,他告诉我说我前妻在此之前曾经告诉过他,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那都是为了我。” 卓然哦一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说的详细点。” 正文 第404章放火 朱小吏便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包括自己为什么没有受到刑讯逼供就承认杀死了前妻。卓然听完不禁楞了,原来这朱小吏只是因为心里内疚,觉得前妻的死是他造成的,所以才主动承认的。不过他说了几个重要的信息倒是提醒了自己,他前妻的死或许并不正常,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死亡的,从目前朱小吏所说的有限的信息还找不到答案。 朱小吏又接着说:“这还不是我今晚上来禀报老爷的关键,关键的是,有人想害我。” “哦?你是说你今晚上的失火是有人故意放火想烧死你吗?” “是的,我半夜被浓烟呛醒了,我拉开门想跑,可是发现门被人从外面给拴上了,拉不开,我又去拉窗户,窗户也同样被拴住了。如果不是凑巧头天晚上我跟岳父喝酒,有个土酒坛在屋里的话,我就没有办法破窗逃出来,只怕现在我已经被活活烧死在屋里了。” “我当时想到这一点之后就来找大老爷你了,我已经把院子门锁上了,屋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我在想今晚上想烧死我的人,应该就是我前妻所说的那个对我们不利的人,也就是害死我前妻的人。我岳父一直坚持认为她是被杀的,说他有这种感觉,而现在我也有这种感觉了。” “判官老爷您解剖尸体之后,确定她不是头部撞击地面死的,说明她应该不是被我拉的那一下撞在地上死的,会不会就像她生前所说的,有人要害我们,为了救我们才死了。可是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理不清楚,求老爷您帮帮我们,查查这件事。我岳父也是这样想的,他也求我向您请求能帮我们查清真相。” 卓然说道:“那好,我们马上去现场看看,这事先不要声张,要让凶手以为你没有发现真相,否则打草惊蛇,就可能会坏事。” 于是卓然叫了云燕,没有叫更多人,便跟着朱小吏出了门,往他家走。先前等在驿站的人都已经散开各自回家了,毕竟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都准备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他们来到了朱小吏的院子,推门进去,这时东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卓然没有径直上前勘验,他先站在院子中,环顾四周,等着天彻底亮起来,因为会很快的。 果然,只片刻工夫,天就已经很明亮了,加上地上有白雪的反光,四下里都能看得清楚了。地上的雪踩得很乱,是先前来救火的人留下的,痕迹已经被破坏了。 卓然迈步走到了门前查kàn fáng门,但是他发现门上并没有锁,也没有其他挂在门上的东西。于是扭头对朱小吏说道:“你逃出来之后有没有看过这门上挂的什么东西?” “没有,我当时痛得很厉害,到了院门边便坐在那儿喘气,没有上前,是他们救火的冲进来,把房门打开进去的。” “你是否记得最先冲上来打开房门的是谁?我要找他查问一下方当时的情况。” 朱小吏说道:“我记得好像是王大叔,当时我从窗户逃出来的时候他就趴在他们家跟我们家之间的围墙上,跟王大婶他们两个看到我,他问我家是不是失火了,接着就提了水桶跑进来救火。我记得好像是他先冲上去把门打开的。” 卓然说道:“那好,那你去把他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朱小吏答应,到隔壁去了,卓然这才走到窗户边查看那扇窗户。窗户外面的窗棂被人用一根麻绳绑了起来,窗户纸也被捅破了。卓然仔细观察,麻绳打的是死结,麻绳的一头比较粗糙,似乎是被刀子割断的,但刀子不太快,割了两三刀才把麻绳割断,因为断口不太整齐。 卓然小心的将麻绳解了下来,从怀里取出张手绢,将郭帅叫了过来,让他取了一个牛皮纸袋,将麻绳放了进去,放回郭帅背的法医勘察箱内。 处理好这一切,他又来到门前观察房门,蹲下身查看地上的乱雪。忽然,他眼睛一亮,在屋角的乱雪堆中,发现了一小截被踩到积雪表面的绳索。他上去小心的将那绳索挖了出来,查看了一下。 而这时,门外朱小吏带着王大叔和王大婶进来了,两人陪着笑拱手施礼,卓然对他说:“你进来的时候门是怎么样的?” 王大叔想了想说:“是一根绳子捆着的,先把门扣上,再用一根绳索拴住,扯不掉。不过幸亏他是用麻绳,打了死结也比较容易解,所以我很快就解开了。本来我想用脚踹的,但我发现他家门很结实,轻易是踹不开的,也幸亏没有踹,不然把门踹变形了更不容易打开。救火那可千万耽搁不得,耽误片刻房屋可就被火烧没了。” 卓然问道:“那绳子呢?” “我扔到地上了,具体是在哪里我想不起来了,当时就想把门打开,赶紧去救火了。” 卓然将背在身后的手里的那半截绳子亮了出来,说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个?这是我刚才在雪地里找到的。” 王大叔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 卓然让郭帅将指纹刷取出,刷了门上的锁扣。但是由于锁扣太小,虽然刷到了几个指纹,但是都是残缺不全,不具备鉴定条件。 卓然推开了房门进去,屋里一片狼藉,灭火时泼的水在地上都已经结冰了,整个房梁有一小部分已经烧焦了,窗户也烧毁了一部分。卓然仔细观察,最后确定火势迅猛的是门框,他扭头问朱小吏:“你醒来时看到哪里有火?” 朱小吏想了想,指着门框说道:“就是门帘儿那,本来是浓烟滚滚的,结果我起来用手一扇,那火忽的一下就冒起来了,马上就烧着了窗户纸了。” 卓然走到门框前,先四下打量了一下,门框和门板相比,门框烧焦比较严重。他低头在地上找,发现离门框不远处的一根凳子下有小半截香,卓然观察之后发现,就是普通的街上地摊卖的那种上供使用的香。 卓然沉吟片刻,将那一小块连同下面结的冰一起取了下来,接着观察门框下方,发现门框处是有缝隙的,那缝隙完全够插几根香进去。卓然想了想,这屋子他以前来过,勘验那具无名女尸的时候,他记得门框上的门帘一直几乎垂到了地,而且门帘就是一块薄布。 卓然拿着那支香给朱小吏看,说道:“这支香是你点的吗?” 朱小吏瞧了一眼,摇头说道:“不是我点的,我回到家后还没点过香,因为回来之后就一直遇到不顺心的事,也没有心情打理。再说了,我家的香炉有专门的神龛,是在厨房供灶神菩萨的,不是在客厅,客厅里面没有香炉,我不会在客厅点香的。” 卓然点点头,对朱小吏说道:“这么看来这支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他用这根香来点火,趁你睡着之后,把点好的香插在门框下,再把你家的门帘靠在香上,然后退出去,把房门和窗户都用绳索拴好,然后从容离开。等他逃得有足够的距离之后香才会点燃你的门帘,从而引燃火,他却有不在场的证据,真可谓杀人于无形。” 云燕一旁频频点头,说道:“肯定是这样的。” 卓然又问朱小吏道:“你有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可能来杀你?” 朱小吏摇了摇头说:“我还是想不到。” 云燕道:“会不会是那丁老汉,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好像是来求和,要跟朱小吏和好,而实际上想的却是趁这个机会杀朱小吏呢?” 卓然若有所思地望向朱小吏:“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朱小吏愣了一下说道:“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糊涂了,他到底是真心来跟我讲和,还是找这借口接近我,以便放火。” 卓然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具体我不清楚,因为我们一直在喝,不过他一走我回来就睡了,我睡了之后,很快就闻到了味道,然后就醒了。接着就发现已经燃起了火,我想我发现屋里着火距离他走,这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顿饭。” 卓然看了看手里被冻结的那半截香说道:“这支香整个稍完大概能烧多久?” 云燕瞧了瞧说:“这种香是用来供奉用的,比较慢,香也比较粗,将一支香烧完了估计要小半个时辰。” “这就刚好凑的上,因为这支香已经烧得只剩一小节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王大叔道:“我就觉得那丁老汉不对劲,以前到处告状,把朱小吏硬生生告到衙门去,害得朱小吏这老实巴交的人白白的在大牢里蹲了这么长时间,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朱小吏忙拱手说道:“多谢王大叔,自从你搬到这儿,没少帮我家的忙,你可比原来的那些街坊要好多了。” 王大婶笑呵呵说:“那是,我们两口子也是选了邻居的,知道你是衙门做事的,老实本分可靠,所以跟你做邻居心里踏实,要不然他这房子卖的这么贵,我们才不想搬到这来呢。” 正文 第405章缩小范围 隔壁刘老太一瘸一拐进来,站在院子中,她已经来了好半天了,听到他们的说话,议论邻居的事,便忍不住插嘴说道:“我们这挨着的一条胡同可都是好邻居,我在这住了那么久,就没见过有人吵过嘴。昨晚上朱小吏家失火,一条街的人都出来救火来了,换成别的胡同,有谁能做得到呢。” 院子里其他几个街坊听说衙门来查,都过来凑热闹,听了刘老太这话,便都纷纷点头称是。 卓然对朱小吏说:“我们现在去丁老汉家调查,你陪我们去,给我们指路。” 朱小吏答应了,说丁老汉家比较远,最好雇驴骑着去,要走的话还是有一段路的。 于是便雇了几头驴,几人分别骑了前往丁老汉家。 云燕低声对卓然说:“要不要回去再叫几个人来?” 卓然摆手道:“我们还没有充分证据证明的确是他实施了犯罪,所以还不是抓捕的时候,我们现在去只不过是为了查清案情而已,所以不需要带太多的人。” 卓然也没有刻意的加快步伐,似乎在信步由缰,脑袋里却急速地旋转着,思索着这件案子。 他们来到丁老汉家院子外,朱小吏上前敲开了房门。 一个老太太眯着眼打量着他,朱小吏犹豫片刻,才叫道:“开封府的判官老爷过来查,有话想问岳父大人,他在家吗?” “在呢,昨晚说是找你喝酒去了,喝了一宿,回来都醉了,正躺床上睡呢,有什么事呀?” 她神情有些紧张的望向卓然,卓然笑了笑说:“也没什么,他如果喝醉了起不来也没关系,让他睡着吧,我们四下瞧瞧就行了。” 云燕有些奇怪,低声问卓然道:“我们大老远过来,只是随便瞅瞅?” “先看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着,卓然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悠,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堵墙上,那墙上耷拉着一根麻绳,大小样式跟朱小吏家绑门和窗户的绳索非常相像。 云燕上前将那根麻绳取了下来,递给卓然。卓然接过麻绳仔细看了看,回头对那老妇说道:“这麻绳是你们家的吗?” 老婆婆打量了一下说:“不是啊,我没把麻绳挂墙上,我家麻绳都是在柴房里。” 卓然点点头,又说:“你们家还有谁?” “没有了,唯一的一个女儿也死了,以后也不知道是谁能给我们送终。” 说着老妇便开始抹眼泪,转身进了屋子。 卓然将那根麻绳装进郭帅拿出的一个牛皮纸袋内,接着又在院子里四处转了一圈,随后回到了院子。 老妇进去之后,片刻出来,歉意的说:“他喝醉了,现在还没醒呢,要不我把他叫醒吧?” 卓然摆摆手:“不用了,让他睡吧,等他睡醒了,你让他到衙门来一趟,就说我找他。” 说罢,出门上了毛驴。 云燕跟着他出了门,低声问:“咱们就这样走了?不是刻意来找他查问的吗?” 卓然说道:“先回去吧,让老人家好好睡一觉,醒来再说。” “那我们现在到哪去呢?” “先回驿站吧。” “回驿站,咱们吃了饭就返回开封吗?” 卓然摇摇头,饶有趣味的瞧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朱小吏,说道:“现在这个案子越发的有趣了,既然我遇到了,总不能够坐视不理。我相信凶犯也不可能就此罢手,看来,他一定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说罢,又对朱小吏道:“你要长点心眼,别让凶犯把你给杀了。” 云燕也说道:“你如果有钱的话,最好请个保镖来保护你。” 朱小吏下意识的摸了mō xiōng口,里面藏着的那黄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像云燕所说的,用这一锭黄金去请个什么高手来保护自己。 可是没等他想出答案,卓然却说道:“不用了,那凶手既然能够进他屋到他身边都不杀他,宁愿选择放火,也就意味着那凶手不敢面对面跟他对决,甚至连他睡着了都不敢轻易下手,生怕他临死反扑,伤了自己。由此可见,这凶手兴许会采用其他的手段来杀人,但是不会用武力来杀的,所以花那笔冤枉钱请人来保护没什么作用,他下一次要动手,我估计是防不胜防的时候。所以你只能多长个心眼,我们也不可能派人跟着你,那样他在暗处知道了不会下手的。衙门不可能维护你一辈子平安的。” 朱小吏苦着脸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只不过是衙门的一个小书吏,哪有能耐请人帮忙保护我的安全,我也没那钱呀。再者说了,我相信判官老爷您的判断,我加倍小心吧,而且我还等着他来找我呢,这样我就可以把他抓到,为我的前妻报仇了。同时也想弄明白,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得罪了他。我自问活了这三十来年,并没有得罪过谁呀,这人为何如此执着的要杀我而后快呢?” “好了,那我们就走了。” 卓然他们跟朱小吏分手之后返回了驿站,到了驿站,管知县已经来赶来了,想为卓然送行,卓然却摆手说道:“不用了,朱小吏这个案子我准备接手,等这案子查清楚之后我再回去。他现在面临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理。” 管知县不禁愣了,赶紧问道:“难道有人想杀死他吗?” “具体我不大清楚,但我估计是这样的。你把你的县尉和捕头叫来,我要分配他们工作。” 侦查案件跟审判案件管辖方面是不一样的,在案件侦破时,只要上级认为案情重大,下级官衙没办法独立侦破,他就可以把案子接过去由上级衙门自己来侦查,或者跟下级官衙一起联合侦查。 卓然现在就是行使这个权力,这是一种直接的管辖,跟以往的纯粹帮忙还不太一样,也就是已经将案子置于卓然的开封府管辖范围内了,而封丘本来就在他开封的辖区,一旦他把罪犯抓到,他做出来的判决就是开封府的径直生效的判决。 知县赶紧把县尉和捕头都叫了进来,又让其他人都各自回去,说卓大人还有事,要在县里待些日子再说。 县尉和捕头来到了卓然的屋里,卓然对县尉简单说了纵火案,从目前看,要展开进一步调查。现在初步怀疑丁老汉与这件案子有关,让他们对丁老汉进行盘问。但是卓然明确说了,严禁他们使用刑讯逼供,因为现在只是怀疑,没有充分证据,严防屈打成招。县尉和捕头都答应了。 卓然又要求捕头去调查朱小吏的前妻,从她婚前到婚后尽可能的资料都要查清楚,特别是有可能跟她结仇的。 等到县尉和捕头都离开之后,屋里只剩下卓然跟云燕,连小厮郭帅都到外面去了,云燕问卓然道:“我想到了一招,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听听看。” 卓然微笑,瞧着她说:“你是不是想来一招引蛇出洞,派人跟在朱小吏的身边,等着凶手下手,然后再一起拿下?” 云燕讪讪地笑了笑说:“我就是这样想的,听你的意思,这似乎不太好。” “当然不好,这一招不仅没办法引蛇出洞,抓到凶犯,反而会适得其反。因为从凶犯这之前做的事情来看,似乎都是有准备的,他是一个善于用脑的罪犯,他肯定会防止我们用这一招的。一旦我们的人露出马脚,他就会潜伏起来,不会再下手了,那样我们只能跟他耗着,对我们相当不利。”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卓然道:“我有现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做,别人做我不放心,也怕打草惊蛇,你更精明些,你暗处进行调查。” 卓然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云燕连连点头,告辞离开了。 卓然把先前提取的两节绳子取出,放在桌子上。把郭帅叫了进来,让他去叫小二拿来了一个干净的脚盆,把那几根绳子用脚盆扣着,然后拿来了一个干净的香炉,从勘察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粉末到上面,把香炉点燃,香炉便冒起了袅袅的青烟。 他将香炉塞到了脚盆下面扣着,郭帅很是好奇,在一旁问他:“少爷,您这是做什么?熏蚊子吗?” 卓然笑了笑说:“现在不好说能熏出什么呢,看看运气吧。” 卓然使用的是一种熏染法,用来显现指纹的,用于指纹刷不能提取的一些物体。他用的药粉是逍遥子给他的原料,按照现代法医使用的配方配制出来的。这之前经过试验确认有效,他现在想看看这三段麻绳上能不能找到凶犯留下的指纹和掌纹,那将是直接的证据。 熏了好半天之后,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卓然这才打开了脚盆,查看麻绳的情况。果然淡淡的显示出了一些痕迹,可惜查看之后发现,这些指纹都不完整,纹路根本不清楚,大概是凶手的手指或手掌在麻绳上出现了滑动,以至于没有能够留下清晰可辨的纹路。 卓然并不沮丧,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了,只是需要进一步缩小范围而已。 ………… 正文 第406章真的不是我 朱小吏回到了自己家。 卓然已经决定留下来继续查办这个案子,这让他很感激,有卓然查办,他心里就有底了,他相信卓然一定会把案子侦破的。但先前卓然和云燕说的那番话,让他心里有些发慌,如果凶犯真的在暗处对自己下手的话,那自己就危险了。凶犯到底是谁,他一直在脑海中思索着,可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他回到屋子,眼看着家里已经乱成一团糟,地上全都是冰,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把屋子打扫出来,总得重新过日子嘛。 在铲冰的时候他停住了,心想,我现在已经有钱了,干嘛要自己那么辛苦。丁老汉先前说了,自己就算在娶妻,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再者说,他们女儿已经死了,他也管不到自己是不是续弦的事。更何况现在还有线索指向丁老汉有可能是他放火要烧死自己呢,所以根本不需要去考虑他的想法。那为什么自己不赶紧托媒去说一门媳妇,叫新媳妇来替自己把房子打扫好呢? 想到这儿,朱小吏顿时精神一振,马上出来锁上房门,径直来到了离他们家有几条街的孙媒婆家里面。 孙媒婆见到他立刻笑逐颜开地迎了上来,说道:“我听说了,你被衙门放出来了。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杀你娘子呢。不过你新娶的娘子可真不给你长脸,私下竟然勾搭轿夫,这事我都听说了,要怪就只能怪给你说媒的那个婆子,真是不像话,把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介绍给你,害得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换成是我,一准给你说一房好媳妇。” 朱小吏陪着笑拱手道:“今日来拜会婆婆就是这个目的,想请婆婆帮忙说一房好媳妇,一定要清白人家的,模样要俊俏的,要黄花闺女,不要寡妇。” 孙婆婆兴奋地连连点头:“没问题,我手里就有好几户人家的闺女托我,都符合这个要求,只不过嘛,人家要的这聘礼可是不低呀,最便宜的都要二十两银子呢。我知道,你上次为了娶你新媳妇没少花钱,咱们有多少钱办多少事,要是手里不宽裕,也没必要贪图什么黄花闺女,漂不漂亮,不就过日子嘛。李家的那个大姑娘也是个黄花闺女,长的也不算难看,她那暴牙只要不笑还是挺漂亮的,她家只要十两银子做聘礼就行了。” “我不要,按照我刚才的要求去找,还有一条。”朱小吏打断了孙媒婆的话说道,“给我说的这个必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定要勤快的,顾家的,能伺候我的,我可不想找个我来伺候她的。” 说罢,伸手入怀,掏出了那一锭五两重的黄金,托在手中掂了掂,说道:“不就是钱吗?二十两我还是拿得出来的,这可是五两重的黄金,换成银子有五十两,娶两个媳妇都够了。” 孙媒婆一看眼都直了,啧啧连声:“哎呀呀,大官人原来藏着这等家私,害得老身白替你担心。既然你有这能耐,那我可就找好的给你讲,二十两的都是差的,三四十两的绝对包你满意。我这就去找人来,跟他们家说说,把他家女子也引来让你瞅瞅,满意了就下聘,选个日子就娶过门。你那屋里头可也是少了一个主事的人。你可是大忙人,在衙门里有多少事等着你去忙呢,哪顾得上这些,就交给你新媳妇来办就是了。” 说罢,孙媒婆又摸了摸满是皱纹的腮帮子,盯着手里的那锭黄金,咕咚咽了声口水,说道:“说这样的媳妇可不容易,若是说到了让朱大官人您中意的姑娘,你可怎么谢媒呢?” 朱小吏现在是财大气粗,拍了拍怀里的钱袋子,里面哗啦啦响,不少碎银子来回转着,说道:“你若说成了,按照规矩是一两银子,我给你二两,双倍,这可使得?” 孙媒婆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福礼说道:“哎呀,老身那可多谢了。老身早就说了,朱大官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将来一定飞黄腾达,财源滚滚,老身一定给你说一房好媳妇,帮大官人你照料家,你才能放心的奔前程。老身这就去,随后就领到你家来相看,你意下如何?” 朱小吏点头答应,取了一小块碎银子,啪的一下拍在桌上,说道:“这是一两银子做定金,说成之后再谢你一两,你办起事来才利索。” 孙媒婆立刻伸手,一把将碎银子抓了过来,紧紧攥在手心,生怕朱小吏抢回去似的,眉开眼笑的说道:“那咱们可就说定了,你在家等着,我这就去把人给你带来,一个不同意咱们再换一个。” 朱小吏一摆手,说:“别,你别给我慢慢来,要选就选最好的,先把你手里拿的出手的,最符合我条件的人找来,而且我还要看她是不是真的能收拾家务。我家现在乱成一团糟,她要能把我家收拾好了,模样人品也看得上,我就当场下聘,否则马上换人。” “瞧您说的,您这是找媳妇儿还是找奴婢啊,也行,既然你这么要求了,大官人,老身一准给你找来个勤快喜欢做家务的,保证服侍得你妥妥帖帖的。咯咯咯。”孙媒婆咧着干瘪的嘴笑着。 商量妥当之后,朱小吏便告辞返回了自己住处。 他来到自家院子,发现院门居然是开着的,门上的锁已经被人拧掉扔在了地上,顿时吓了一跳,又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赶紧推门进去。只见几个捕快腰挎单刀,正在那四处观瞧,屋里还有人在翻箱倒柜的找,看见他进来,立刻上前说道:“你可回来了,你要不回来,我们还准备去拿你呢。” 朱小吏一看,见是他们衙门的捕快,都认识,赶紧拱手道:“几位,这是从何说起?怎么?我犯了什么事了吗?” 一个捕快道:“邻居刘老太闻到你们家有奇怪的味道,报了官,我们来之后,从你家院子里找到了这一袋东西。——你瞧瞧,这是什么。”随后,指了指脚边一个装着东西的布袋。 朱小吏探头往里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里面赫然是一个人的头颅,还有几节断肢。吓得他手脚乱颤,道:“这,这是从何说起…?” 捕快冷笑:“这也正是我要问你的,在你家怎么会有这东西?从哪来的?这人是谁?是不是你杀的?” 朱小吏双手乱摆:“我,我怎么知道从哪来的。不是我杀的啊。” 一直在旁站着的刘老太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拄着拐杖上前,指着说:“你还想耍赖吗?分明是你家的,我就是闻着味道有些不正,就这几天,总觉得你家有什么味道飘出来。今天见你出去了,我就叫我儿子架了梯子上到墙头看你家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臭。” “我儿子翻墙过去,结果在你家墙角发现了这一袋人的骸骨,我儿子都吓坏,我赶紧让他去找衙门捕快报官。官差大人来了之后,拧开你家门进来,发现真的是人的头颅,看来你真的是个杀人的凶犯。” “我原来还以为衙门判错你了,现在才知道没有判错,说不定你前妻就是你杀的,是判官老爷弄错了。而你不仅杀了前妻,还杀了这人,还把他的骨骸藏在了你家院子。你就是个杀人魔头,除了他们两个,还不知道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呢。——天呐!我怎么跟你做邻居,竟然还这么久…” 传来另一个妇人的声音,却是王大婶,说道:“刘老太,话不能这么说,这东西虽然在他院子,可是难保不是别人栽赃。要是他自己杀了人,怎么不扔到河里,而要放在自己家中呢?” 刘老太瘪着嘴,翻着眼睛说:“那可说不准,兴许他准备晚上拿出去扔,结果臭味发出来了,被闻到了,所以才被抓到。如果不是老身鼻子尖,先闻到了,兴许他就扔掉了,要是让他绑上石头扔进河里,那是谁也不知道的。” 朱小吏急声道:“不可能是我,我没有杀人,我一早就到卓判官那去了。对了,我要见判官老爷,我要让他来查这个案子,肯定有人栽赃陷害我。王大婶说的对,一定有人栽赃,昨晚上就有人想放火烧死我!” 刘老太冷笑说道:“说到这件事,我还正想说呢,怎么好端端的有人就要杀你呢。你又没钱,又没有跟人结仇,干嘛要杀你,分明是你喝醉了,灯油没熄引起了火,偏偏说有人要害你,可真是笑话。” 王大婶却赔笑说道:“好啦,好啦,都是街坊邻居,争这些做什么。是不是被冤枉的,衙门会查清楚的。” 捕快说道:“没错,你跟我们走吧,先到衙门去。” 朱小吏摆手道:“不行,这里是现场,必须要卓大人来查看现场。如果确认的确是我杀的,怎么做都可以,但是如果卓大人没有看现场你们就把东西都带走,那就是有人陷害我,我谁也不服。我跟您说,卓判官要是知道了,不会坐视不理的。” 正文 第407章隔壁王大叔 朱小吏这话说的很明确,似乎他已经有了卓然这个靠山,提醒他们注意,别忘了。 果然,这句话管用,几个捕快犹豫了一下,低声议论了几句,一个捕快说:“那好吧,我们去请判官老爷,你在这呆着,哪都不能去,其他人也都退出去,不要破坏现场了。判官老爷上次就要求过,一定不能够让什么人都进来,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刘老太和王大婶等人这才退出了屋外,朱小吏蹲在院子里,觉得有说不出的憋屈,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倒霉的事都让自己碰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卓然带着云燕和几个开封府的捕快来到了他的家里,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朱小吏家连续出事,已经让人们觉得他们家当真是邪门儿,一件接着一件。现在居然还在家里发现了用袋子装着一颗头颅,还有一些躯干,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一连几条街之外的人都跑来凑热闹。 卓然进来之后,捕快简单跟他汇报了事情经过,卓然让人把刘老太和她儿子都叫了过来,让他们亲口说了发现尸首的经过。卓然又检查了一下刘老太她儿子发现尸袋的地方,没有什么可疑痕迹。地上虽然有脚印,但是之前进来的人太多了,地上的痕迹整个已经被破坏。 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个尸袋上。 这是一个普通的蓝布袋子,口子被扯开,松垮垮地耷拉着,里面能看见一颗死人的头颅,头发干枯,还有几段高度**的手脚。 卓然蹲下身,往后招了招手,郭帅立刻会意,马上从箱子中取出了一副鹿皮手套递了过去。这种手套是专门卓然专门定做的,非常柔软,而且很薄,戴在手上用来解剖和检验现场。 卓然带好手套,将里面的头颅和尸骨搬了出来,放在一张油布纸上。他检查了尸体的头颅和骨骸,又把包翻过来,查看了包的内侧情况。 云燕在旁边很细心的看着,卓然问她:“对这袋子中的尸骨你有什么看法?” 云燕瞧了瞧,说道:“我觉得这不像是他杀人碎尸。” “哦,何以见得?” “这头颅已经差不多**完了,露出了里面的颅骨,根据你以前跟我说的,结合现在是冬季,这头颅需要**成这个样子的话,没有一两个月是不行的。而那个时候,朱小吏还在衙门的大牢里关着呢,如何能去杀人呢。” 卓然笑了,说道:“有道理,不过单纯从这一点来看,还不能完全得出这样的肯定性结论,因为尸体就算在寒冬腊月,要想快速**,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比如在高温的室内,或者用某种药物?”云燕道。 卓然赞许的点头,说道:“有道理,所以你还需要进一步找到证据来证明你的观点才有说服力,光凭尸体自然**的现象来判断死亡时间,虽然是主流做法,但还需要有其他证据佐证。” “我明白了。”云燕想了想,接着说,“尸体既然已经高度**,如果一直是放在袋子里的,**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有大量的尸水,所以袋子的接触面和地面都应该被尸水污染,但实际上没有,说明这个头颅和骨骸应该是已经**的差不多了才装进袋子里来的,而不是杀了之后就装的…”说到这,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皱眉道:“这就不对了!” “有什么不对?”卓然微笑问道。 “昨晚一整晚朱小吏都在跟他岳父两人喝酒,后来房子又失火了,他哪有时间去杀人分尸?再说,他如果真是他杀的,那尸体的其他部位呢,怎么只剩下头颅和手脚?” 卓然点头说道:“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些的确不符合常理,尤其是袋子和尸体之间的关系。这袋子显然是才用来装尸体的,基本上还没有受到什么污染。——其他还有什么想法?” 云燕环顾四周,说道:“装尸骨的袋子是在院子的一角,这就更不符合常理了。如果是他杀人分尸之后准备抛弃,不可能放在院子中,院子里人来人往的,被发现了怎么办?” 卓然点头道:“说对了,还有吗?” 云燕讪讪地摇了摇头:“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 卓然道:“主要的你都已经说到了,现在我们需要做一些实验,确定这东西究竟怎么跑到这儿的。”回头对朱小吏说道:“我问你,你早上离开的时候这里有没有袋子?” 朱小吏摇摇头说:“我没注意。昨晚有人要杀死我,我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赶紧离开了,锁上院门走的。” 卓然说道:“如果放这袋尸骨想栽赃给你的这个人,就是拴住了你的门想害死你的那个人,那这一袋东西就肯定是在你走开之后才放进来的,也就是至少是在一个时辰之内。——这个人一直在监视你的行踪。” 卓然抬头看看天,又扫了一眼四周,才接着说:“可那时候天已经亮了,外面就是街道,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墙进来,把东西放下再走,说实话,传说中的武功高手实际上现实生活中是很难见到的,特别是能够飞檐走壁高手则少之又少。我们破案不能够用概率很小的原因来解释犯罪,除非所有可能都被排除之后,或者有直接证据证明…” 卓然说到这笑了笑:“扯远了,回到这个案子。——如前所述,罪犯是飞檐走壁的人非常少见,绝大多数的罪犯都只是普通人,只有普通人的作案能力。这人能在你离开之后马上翻墙进来把这一袋尸骨放在这儿陷害你,说明这人肯定能随时观察到你是否离开。除了飞檐走壁的江湖英雄之外,普通人谁有这种机会呢?答案已经很明白了。” 卓然扭头望向了隔壁,对捕快说道:“去把隔壁王大叔和王大婶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很快捕快就过去了,过了片刻便把王大叔带过来了,王大婶却没来。王大叔有些紧张,说道:“老婆子先前出去买菜去了,等一会儿就会回来。不知大人召唤我们有什么要吩咐的。” 卓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说道:“把你的手伸出来,两只手。” 王大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把两只手抬了起来。 卓然拿起他的右手放在鼻尖,只是闻了闻,点点头说道:“你手上的尸体的味道是哪来的?” 王大叔大吃一惊,惶恐的说道:“我,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卓然招手让云燕过来,云燕一闻,眼睛顿时亮了,说道:“他手上果然有尸臭的味道,这种味道很古怪的。” 卓然说道:“没错,尸臭的味道一旦沾上就很难洗掉,即便是你再用力洗,一段时间之内也洗不掉的,它会深深的进入到你的毛孔之中。只有等过了一段时间,在不断排汗冲刷和摩擦等共同作用下才会渐渐消失。可惜你还是缺乏经验,不然像我一样戴一个手套,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捡尸骨时沾上尸臭。” 卓然对王大叔说道:“好了,你现在说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朱小吏?” “你就凭我手上的味道就说是我?”王大叔面如死灰,死死的盯着卓然。 卓然道:“当然还有更准确的证据——那个头颅已经毁坏的差不多了,你用手抓头骨的时候似乎并不忌讳直接抓取,所以在颅骨已经暴露的额头部分和后脑都留下了比较清晰的手印,肉眼都能看得出来。因为整个尸骨已经大部分液化了,就像印泥一样,一旦触摸,会很容易留下触摸者的手印的。如果需要,我可以要你的手印进行鉴定,我相信会是你的。” 这下王大叔傻眼了,沉吟片刻说道:“好吧,我承认是我扔进来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开个玩笑。尸骨是我在城外乱坟岗挖出来的,可能是无家可归的那些人死了之后被埋在那儿吧,是新坟。”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就是开个玩笑啊,我看他整天愁眉苦脸的,想吓吓他,没别的意思。我错了,我愿意受罚。” 说到这,又对朱小吏拱手说道:“朱兄弟,对不住了,开个玩笑而已,你别见外。” 卓然说道:“开玩笑吗?你开玩笑就要把他放火烧死吗?” 王大叔顿时更是脸上变色,说道:“我没有,不是我放的火!——他就在我家隔壁,我要放火烧他,那会把整条街都烧掉,会把我的房子也烧掉的,我没那么傻吧?” “是不是你,你心里最清楚,我现在要寻找进一步的证据。——你随意挖掘尸体,将尸体抛到邻居家企图陷害于他,这是诬告陷害和侮辱尸体,两项都是触犯了王法。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我要对你家进行搜查。” 说罢一招手,吩咐开封捕快将王大叔用铁链锁了,再把王大叔带到隔壁他家。 正文 第408章一根绳索 没想到卓然这么简单就把这陷害的案子给破了,而且一举抓到了罪犯。更令人惊讶的是,这罪犯竟然被卓然锁定为昨晚的纵火犯了。 眼见卓然吩咐将王大叔用铁链锁了之后带往隔壁,周围的人都很惊讶,特别是朱小吏,他忙上前对卓然急声道:“判官老爷,这王大叔跟我无冤无仇,他又新进搬到我家附近不久,跟我没有什么仇怨,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这也正是我要查寝查清楚的原因,你先过来,不用多说。” 一行人来到了隔壁院子,卓然问王大叔说:“你们家还有谁?” “就我跟我老伴,我儿子已经病死了。” 卓然走进了屋子,四下看了看,王大叔家的房间布置都还不错,从家境的情况来看,甚至比朱小吏家还要殷实一些。卓然慢慢走去,一直走到里屋,将各屋都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扎眼的东西。他出到屋外,往院子旁柴棚走了过去。 推开房门,里面整齐的放着不少柴火,卓然一眼就看见了挂在房梁上的一条绳索,那应该是用来捆柴火的。封丘县的百姓还是习惯于购买柴火来生火做饭和取暖,家家户户都有柴棚,虽然柴的价格很贵,但为了生活也得开支,这绳索就是拉柴回来时留下的。 卓然眼见绳索的外形跟自己提取的非常相像,嘴角露出了微笑,这正是他要找的。他相信能找到,因为从发现的三结绳索来看,都有刀子割断的痕迹,说明是一根长的绳索上割下来的几节。只要能找到那根长的绳索,就能进行整体分离痕迹鉴定。 所谓整体分离,就是一整根绳子被切割成几段,端口之间可以相互衔接,当然,有一些端口可能需要在显微镜下观察才能够确认。但是这次不用,因为绳子比较粗,而且刀子不太快,切割下来要割好几刀,所以端口是有些长短不一的,完全可以进行对接测试。 卓然取下了那根绳索,转头对被衙役带进柴棚的王大叔说道:“这绳索是你的吧?” 王大叔点了点头,不明就里,他根本不知道还有一种方法叫做整体分离,所以很坦然的承认。 卓然将绳索切断了的一头拿着,让郭帅将那三节绳索取了出来,相互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断头跟这个断头大致能吻合的,便拿起来进行了对接,端口基本吻合。 卓然说道:“我手里的这个绳索就是朱小吏家窗户上拴着的那根绳索,两根绳索的端口不太整齐,这正好给了一个对接的机会。绳索刚好能够相互衔接,连成一整根绳索,说明这根绳索就是从你的柴棚中切割下来的,并绑在了朱小吏家的窗户上。” 卓然又把先前在朱小吏家院子雪地里捡到的那一小段拿来对接,接上了另外一端,说道:“看清楚了,这根也能对接上,你说了,这根绳索是你救活时从门上拿下来扔在雪地里的。” 接着,卓然又将最后一根拿过来,同样能够衔接上,便又说道:“这一根绳索是在丁老汉家的墙上发现的,是你用来栽赃陷害的,你想把我们的注意视线引到丁老汉的身上去。因为丁老汉一直在告朱小吏,你把祸水引到他身上就能够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但这绳索却是从你家柴棚绳索上割下来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大叔低下了头,脸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卓然又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朱小吏的前妻,也就是丁老汉的女儿,也是你害死的。” 王大叔望着卓然,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辩解,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卓然说道:“在开棺验尸的时候,虽然我勘验之后发现死者的死亡原因并不是原判词中认定的用棍棒猛击头部导致骨裂而死,——因为她的骨头开裂是自然形成的,不是外伤。——但是我并没有完全否认她是被谋杀的,她可能死于其他的谋杀手段,但当时因为尸体已经白骨化,我没有她被谋杀的证据,不能空穴来风,可心中的疑虑一直保留着,直到朱小吏告诉了我一件事,那就是昨晚上丁老汉告诉他的一句话…” 卓然刚说到这,就听到门口守着的捕快高声道:“丁老汉来了!” 接着,门外进来了一个干瘦老头,正是朱小吏的前岳父丁老汉。 丁老汉惶恐地来到了柴棚门口,对卓然说道:“对不起,判官老爷,你们之前来的时候我睡着了。昨晚喝大了,醒来之后听到我家老婆子说你来过,要来查案,我赶紧跑来了。不知老爷有什么吩咐?” 卓然道:“你来的正好,我们已经找到了杀你女儿的凶手,就是他。” 卓然指着王大叔,丁老汉大吃了一惊,盯着王大叔,有些不解的问卓然:“怎么是他呢?” 卓然道:“你听我慢慢说来。——这之前,你先告诉他,你昨天晚上给你女婿说了一句什么话,就是你女儿在死之前告诉你的那句话。” 丁老汉顿时神色黯淡了下来,道:“我女儿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那都是为了我的女婿朱小吏。” 卓然说道:“这句话已经明显的显示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有人要害她,或者说有人要害他们夫妻两个。接着朱小吏告诉了我,他在没有受到任何刑讯逼供的情况下主动认罪,是因为他心里充满了愧疚。” “他前妻死的那天晚上,他因为在衙门被责骂窝了一肚子火,迁怒于妻子,而他妻子当时说肚子痛,他也没有理睬,反而将妻子抓着头发扯下了床,脑袋还撞在了地面的青砖上。就是这一下,让他认为造成了前妻的死,他为此很痛苦。后来他之所以很快娶了新媳妇,我相信他是想摆脱这种精神折磨,他想用另一个女人来冲淡心理上的愧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对的?” 卓然望向了朱小吏。 朱小吏沉重的点点头:“是这样的,那几天我整个人简直都要死了似的,每天睡觉我都会想起我妻子脑袋撞在地上的声音,和她抱着肚子说痛的样子,我却没有救她,还伤害了她。如果说我不找个女人开始新的生活,一直沉迷在这种痛苦之中,我一定会发疯甚至zì shā的,所以我才着急忙慌的娶了一个新媳妇,想用一个新的女人来冲淡这种痛苦。这种感觉我谁都没说,没想到判官老爷一下就看出来了,真是佩服。” 卓然道:“侦破也要学一些心理学的,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我也只接触了一些皮毛而已。” 卓然瞧着王大叔接着说道:“从朱小吏先前说的话,我得出了两个结论,一个是他的妻子很可能死于谋杀,第二个,杀他的人会继续对朱小吏下手。因为她确实说了她的死是为了朱小吏,从这话中能听出他妻子或许跟凶手有某种交易,交易最终结局,却是她付出她的生命。但凶手只怕不会因为他妻子的死而罢手,因为这世上真正讲信誉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来说,就算是不守信她也不会知道。”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凶手还会接着动手,当然我就会把围绕着朱小吏发生的后面的这几件事与前面的串在一起。这期间朱小吏没有出什么事,那是因为他被关在监狱里,凶手没有办法下手。所以他刚被放回来时,凶手便急不可待地动手了,想杀他而后快。而刚才我已经证明了你就是要放火烧死朱小吏的人,因此,你就是要杀他们两口子的人。” 卓然说到这儿,背着手,饶有趣味地瞧着一直低头不说话的王大叔,又道:“当然,我知道你还想做最后的顽抗,你想说没有证据证明他前妻丁氏是被谋杀的,对吧?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先前我开棺验尸只是为了查清楚她的头部伤势,因为那时候还没有证据证明她可能被谋杀。” “而实际上,她的尸首已经高度白骨化,也缺乏进一步勘验的条件,她的尸骨上又没有留下明显的最契合钝器的伤痕,类似骨折之类的,所以我没有进一步查验。尸体表面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这一点,可以从朱小吏给他妻子办丧事的过程得知。” “如果她身上有明显的伤痕,他一定会怀疑,而不会把死亡归咎到他自己身上。同时,结合他所说的头天晚上听到妻子说肚子痛,而且还在干呕,这让我得出初步结论,你应该是用砒霜毒死了她,而腹痛呕吐正是砒霜致死的前期症状,那时候她服用的砒霜已经开始发作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把自己中毒的事情告诉她丈夫,但我想这一点也符合她头天晚上告诉她父亲的,如果她死了是为了她的丈夫,所以她甘愿去死,却没有说出来。——既然已经得出结论,她是中了砒霜,那检验就简单了,她体内的砒霜应该还残留在她的胃部和肝部等部位。” “虽然她已经尸体高度白骨化,基本上只剩下白骨了,但是砒霜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在尸体软组织内脏液化后,肠胃里的砒霜成分会沉淀在相应部位的衣服甚至直接浸润进相应的棺木部位。只要提取衣服或者棺木相应部位进行毒化检验,查出有砒霜,就证明我的推测是对的。” 正文 第409章新的证据 卓然拍了拍腰间的尚方宝剑说道:“现在我问你,你是否需要我进行查验?——你现在的态度很可能会决定你后面会被判处什么样的刑罚。我希望你能抓住最后的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你是死罪难逃,这一点毋容置疑。但至少你可以通过坦白来选择留下全尸的绞刑,而不是斩首。我奉旨查案,有直接决断生死的特权,我说的话就是你的命运,你听懂了吗?” 王大叔终于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认罪,希望判官老爷能留我一个全尸。” 对于卓然这个接受现代司法理念的现代人来说,死刑就已经是极限,没有必要在死刑上再加上一些残酷的手段。 现代的死刑还可以选择安乐死,就是注射毒药,而所谓的毒药,实际上是先让死刑犯进入深度睡眠,在使用药物促使他心脏停跳,使他能够在睡眠中死去。所以卓然在得到终审死刑的特权之后,但凡情有可原的,他都愿意使用绞刑,给罪犯留下全尸。 同时,如果对方主动坦白认罪,将会使案件更加板上钉钉,形成铁案。 王大叔低着头,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判官老爷,我卧室抽屉里有一个红色的木匣子,麻烦你派人把它拿过来。” 云燕赶紧跑出去,很快将那红色木匣子取了回来。王大叔用带着镣铐的手打开了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卓然说道:“老爷你先看看这东西。” 卓然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我叫朱小吏,封丘县刑房书吏。我企图qiáng bào张老三的闺女,被张老三抓了现行,我认罪,愿意赔偿白银二十两,并且以后见到张老三的闺女都要绕着走。”下面落款是朱小吏,盖了大红手印,日期是五年前。 卓然默默的将那张纸递给了朱小吏,朱小吏看过之后大吃一惊,手都在发抖,愣愣的瞧着王大叔。 王大叔冷笑,对朱小吏说:“你现在应该猜得出我是谁了吧,你qiáng bào的那闺女是我的孙女,我儿子贪图钱财,得了你二十两银子之后没有告官。但是我的孙女从那以后就郁郁寡欢,身心憔悴,而且那件事让很多人家都不愿意娶她。” “我看见她这样,心中痛惜不已,我儿子是个软蛋,他不愿意拿到钱之后还找你报仇,但是我不一样,我一定要替我孙女报这个仇。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年前了,所以我就把这张单子要了过来,找到了你。” “但是我老了,真要打我怕打不过你,我也不愿意用那么简单粗暴的手段来报仇。所以我花高价买下了你隔壁的这个宅院,住在你隔壁,一直想找机会报复。那一天我趁你不在家,找了你媳妇,我给她讲了整个事情,并把你写的这张认罪书给她看。她认出了是你的字迹,她就哭着求我不要告官。” “我说,你丈夫遭塌了我的孙女,我要报复。她就求我说,让她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要告官。我答应了,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趁你不在家去霸占她。她死的头一天跟我说,让我发毒誓一定要放过你,我就发了毒誓,还说那是最后一次,没想到第二天她就死了,现在我才知道她是中毒死的。——我没有给她下毒,因为我没有想过要杀她,我想有一天让朱小吏自己知道这种关系,让他自己遭受报应的痛苦,所以她应该是zì shā。” 卓然点点头说:“这样看来比较符合逻辑,我可以接受你的这种解释。她是自己不愿意再遭受你长期的侮辱,她也看出了你最终的用心,你还是想暴露这种关系给她的丈夫,让她丈夫感到痛苦。她不愿意那天的到来,所以她就选择了死亡。她以为让你发了毒誓,而她死了,你就可以放过她的丈夫,她太天真了。” 王大叔道:“没错,她的确太天真了,我要报仇的就是她的丈夫,怎么可能放过他呢。只可惜没等我再次找到机会对朱小吏下手,他就已经被衙门抓走了,说是他杀死了他的前妻。当时我对这个表示怀疑,但是想想也有可能,我开始还担心是不是丁氏把我跟她的事情告诉了朱小吏,朱小吏一怒之下就把她给杀了。” “但后来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推断,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朱小吏一定会来找我,但他没有。包括朱小吏被放回来,他依旧没有任何异样,我才断定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我就进一步实施我的报复了。” 卓然插话道:“所以你在得知他的新婚妻子董氏跟奸夫私通,怀了孩子之后,你就借故帮她堕胎,把bān máo给了她,并把她给害死了,没错吧?” 王大叔有些惊讶,说道:“是这样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卓然道:“因为董氏曾经去找过稳婆,要过堕胎的药,可是稳婆没有给她。而这种药药铺郎中不会轻易卖的,因为它是祸害胎儿性命,跟杀人没两样,郎中也不愿意为了几文钱担当这样的罪责。所以她担心到郎中那儿拿不到这种药。” “另外,从轿夫的口供那儿得知,董氏来找他的时候已经是靠近傍晚了,从时间上算,她见到了奸夫轿夫之后,马上去了稳婆那里,在要不到堕胎药之后,便径直返回了家。你的夫人说了,董氏死的头天晚上,傍晚的时候见她回家,两人还打过招呼,这就说明你们当时跟她有过接触。” “而当晚,根据你妻子所说,见面的时候天快黑了,那也就是戌时。她拿到bān máo回家马上就服下了。而这种毒药服下之后,一直到毒性发作一般会有一个时辰,再加上她出现严重**巨人观的时间,一般要四五个时辰,加起来就有六个时辰,那就刚好是第二天早上朱小吏骑毛驴回到家的时候。这个时间倒推过去六个时辰,刚好是头天晚上傍晚时分,所以时间刚好能够衔接上。” 王大叔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没有能够给孙女报仇,没有烧死这个畜生。” 卓然冷笑说:“你用这种方法报仇,只会遭人唾弃。——朱小吏的前妻在这件事上有什么过错?你为什么要通过糟蹋她来报仇?殃及无辜,害的她最终bèi pòzì shā,还谈什么报仇。” 王大叔道:“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如果不是你及早发现了的话,我一定能够报仇的。” 卓然说道:“实际上,你自以为高明,但是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其实在火灾发生后,我到这来勘察现场时,听朱小吏说,他从屋里逃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你趴在墙上,问他是不是失火了。他没觉得有什么,而我觉得这简直太凑巧了,你偏偏是这个时候在墙上出现,那时候我就开始有些怀疑你了。你后面把尸骨扔过来,想栽赃,这就做的太过火了。你连基本的尸体现象都没弄清楚,以为只要是具骨头就能栽赃吗?结果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卓然回头看了看,又说道:“你夫人呢?她到哪去了?” “她去买菜,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过她不知道这件事,这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我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也不会允许我用这种方法去报仇,所以希望你们不要为难她…” 刚说到这儿,忽听得朱小吏狂吼:“错了!全都错了!你们冤枉了我!”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瞧着他。 朱小吏气急而泣,一边哭一边悲声道:“那一纸认罪书是你儿子逼着我写的!我跟你孙女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但那是我们两情相悦的结果。我跟她说了要娶她,她也答应了,让我去托媒。” “结果我带着媒婆到你们家去说媒,没想到你儿子却一直问我是不是跟你孙女同房了。我那时老实巴交的,也不知道厉害,于是就承认了。他就把我打了一顿,当着媒婆的面写下了这份认罪书,并威胁我说,必须赶紧筹钱给他,而且以后再也不许我见他的女儿,否则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最终会要我的命。” “整个过程,我们村唯一的老媒婆都见到了,她现在还在,你们可以去找她核实,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私下里你孙女来找我,我见了她一面,把事情都跟她说了。我说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不然你爹会杀了我的,她就哭着走了。——我们没有能在一起,全部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却反过来说我qiáng bào了她,活生生拆散了我们大好的姻缘,呜呜呜…” 卓然听他哭得凄凄惨惨,显然是动了真情,心中感慨,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于是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你说的我会派人去核实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就没有qiáng bào他孙女,就不是犯罪。” 朱小吏抹了一把眼泪:“多谢判官老爷。我相信老媒婆她一定会为我作证的,你们还可以去找他孙女,看看我有没有qiáng bào她。” 正文 第410章续弦 卓然转头望向王大叔:“你说他qiáng bào你孙女被当场抓到,是你看到的,还是你儿子告诉你的?” 王大叔愣了一下,道:“他都写了认罪书,那还不是被当场抓到的吗?常言说得好,捉奸捉双,如果不是当场抓到,他怎么可能写认罪书?” 卓然点点头说:“这就对了,这么说,不是你儿子告诉你当场抓到的,也不是你看到的,而是你想象的。——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我相信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若真的是他跟你孙女两情相悦,去求亲却被你儿子强迫他承认qiáng bào,那还真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你们不仅粗bào gān涉晚辈婚姻,还涉嫌敲诈勒索,这样子查到底,你儿子脱不了干系。” 王大叔一下傻了,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儿子只是说他自愿赔的,没说逼他。” 朱小吏猛地一下扯开了衣襟,指着胸口上的一个十字伤疤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儿子当时用刀子在我胸口刻下的,说我不给他钱,不离开他女儿,下一次,他的刀子就不是画两刀,而会直接捅进去。你儿子是村里面有名的恶霸,谁不知道,我惹得起他吗?” 王大叔不吭气了,低下头。 卓然边吩咐将王大叔带回衙门关押并录口供。并派人前往朱小吏和王大叔他们老家去调查当时的案子。 王大叔被带走之后,王大婶拎着一箩筐的菜回来了,到了门口,就被好事的刘老太抓着,眉飞色舞的把她丈夫犯案被抓到衙门的事告诉了她。还没听完,王大婶手里的一筐菜便掉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朱小吏先跟随着去了衙门做了笔录。他几年前写下那份认罪书,但是说是被强迫的,此案究竟是不是存在强bào xíng为需要进一步核实,卓然在没有拿到证据之前,没有把他收监,但是告诉他不能离开,随时要等候传唤。 朱小吏从衙门出来,舒了口气,这案子终于尘埃落定,想起前妻对自己的情分,忍不住落泪。 前妻甘愿牺牲清白乃至生命来维护自己安危,这份情谊绝对不能辜负了。所以他马上买了一刀肉和一壶酒,正准备去找丁老汉,要跟老岳父共同好好喝一顿。他还想告诉老岳父,以后不用担心,他仍旧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看待,为他们养老送终。 他拎着那刀肉,提着一壶酒到了丁老汉家门口,丁老汉听他说明来意之后,很是感动,却摇头说:“不用了,孩子,你的一番孝心我心领了。我已经跟我老伴商量了,凶手已经查清楚,并且已经被卓老爷抓起来了,将会被判死刑,我的心愿也就了了。我跟老伴要返回老家去,我们老家还有族人,家里也有几亩薄田。族人们会给我养老送终的,就不劳烦你了。” 朱小吏却还要说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朱大官人,你果真在这儿,我给你带相看的媳妇来了。这是谢家闺女谢幺娘,今年十七,看看看,长得跟朵花似的,合你的心意吧?人也很勤快呢,后面的是她爹和她娘,也要来看看你呢。我们到你家等了半天都不见你回来,问了街上的人,说见你拿着酒和肉朝这边来了,估摸着是去你原来老丈人那去了,所以我们就追过来了,果真就在这见到你了。” 那谢幺娘的爹娘看见朱小吏居然是到前妻家的父母这边来,还拎着酒肉,当然就有些不高兴,阴着个脸,也没上来招呼。丁老汉勉强笑了笑,对朱小吏说:“行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路人,你忙你的去,我们明儿个就回去了。” 说着咣当一下便将房门给关上了,还上了栓。 朱小吏很是有些尴尬,便回头招呼媒婆说:“你咋动作这么快,还接到这来了?” 媒婆笑嘻嘻说:“那是当然,你不是说要娶一个人给你打扫屋子吗,这不,就给你赶紧把人送来,可以给你收拾屋子呀。” 朱小吏眼见现在只能这样了,于是跺了跺脚说道:“那好吧,那咱们回去,把屋子收拾出来,刚好买了酒肉,一起吃个饭。” 说着这话,他的眼睛却盯着那羞答答的女子,见到女子手大脚大,看样子就是习惯做活儿的人,而且屁股又圆又翘,一定能生养。模样虽然没有媒婆说的那么俊俏,却也还看得过去了。 他这会儿只想早点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也不好再去挑三拣四的,有了就不错。再说这个女的,目前为止都还比较顺心,于是便才这么说了。 一家人便往回走,到了住处,那谢幺娘看见屋里到处都结着冰,窗户也坏了,二话不说便开始收拾起来。她爹和娘也都上来帮忙,轮着铲子和搞头把冰敲碎,都扔到院角堆起来,把院子原先的土露了出来。 媒婆也没闲着,还帮着朱小吏叫来了木匠,帮他修窗户。把该换的门窗都换了,那些被火烧焦了的地方也都重修了。 朱小吏口袋里揣着一锭黄金,所以媒婆心里很踏实,简直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招呼。 一直忙到了下午,才把屋子重新收拾出来,然后谢幺娘便开始淘米做饭,手脚倒也麻利。一旁的朱小吏看着频频点头,心想这妹子还真是不错。 媒婆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看见他这样,便觉得这件事有门儿,便私自把他拉到一边,低声的对他说道:“行不行?行的话赶快下聘,咱们就马上选日子成亲。早点接过来,你不就有人给你暖被子收拾家了吗,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在衙门做你的事呀。” 朱小吏摸着下巴点点头说:“行啊,那就这么定了吧。” “得勒,我来办,来之前我就看了日子,明天正好是良辰吉日,最适合娶媳妇了。你赶紧把生辰八字给我,我给你们合一下,马上就能有结果。” 朱小吏当即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女方家的生辰八字她已经拿到了,只见她掐着指头算了片刻,便喜滋滋地一拍巴掌,说道:“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绝对没错。你娶了这个媳妇,保管你财源滚滚,青云直上,她可是旺夫益子相。” 当下媒婆便跟谢幺娘的父母说了之后,那一家对朱小吏也很满意,当下拍板。这媒婆办事也麻利,甚至连婚书都带的有,马上取出,字迹歪歪妞妞的填写了婚书,朱小吏到钱庄去把五两黄金换成了银子。 交了三十两银子的聘礼,算正式下聘,并商定次日中午就在他家举行拜天地。具体拜天地的所有仪式都由媒婆负责操办,整个费用三两银子。 当下都办妥了,饭菜也做好了,那谢幺娘听说朱小吏答应了娶她,十分高兴,吃饭时还喝了两杯酒,喝得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更是可爱。 朱小吏原来想把人家留下来的,可是媒婆却故意吊他胃口,吃完饭便让谢幺娘跟着父母回去了,第二天过门才能留下来。 邻居听说朱小吏第二个媳妇刚刚死,马上就娶第三个媳妇,都啧啧称奇。心想,这朱小吏该身边真是缺不了女人了,一个接着一个往家娶,前一个媳妇的丧事都还没办好呢,又娶了一个。 朱小吏却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他只觉得他过得好就行了,虽然对第一个妻子心里很是愧疚,也很是感激,可是yī mǎ归yī mǎ,他不想让自己饱受痛苦的折磨。不过朱小吏想着,前妻刚死,当然不宜大操大办。 第二天成亲。仪式由媒婆带人操办。 朱小吏是孤儿,也没什么亲戚,衙门的人来给他捧场的也有不少,算着还是比较热闹。他也请了邻居王大婶,可是王大婶却只是送了一份礼,人并没有过来,想必是丈夫被抓到监狱,她没有这个心情吃喝吧。 天地拜完之后,宾客吃完饭便都各自散了,也不适合闹什么洞房,毕竟这是续弦,也不是第一回娶媳妇,一切从简。 送走所有宾客后,新媳妇儿倒在了床上,四仰八叉的,盖着的红头巾已经被扯了扔到了一边。喝得微微有些醉了的朱小吏回到屋里,原想着去挑红盖头,却看见媳妇已经把红盖头取下来了,正躺着呢,不觉有些诧异,说道:“你咋不盖着红盖头等我来掀呀?” 谢幺娘嗤的一声冷笑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还掀什么盖头,做那些假的做什么?——给我打水,我要洗脚。” 朱小吏愣了一下,心想,好像应该反过来吧,我娶你过来是要你来伺候我的,怎么成了我伺候你了。 很显然,朱小吏的脸上的表情被谢幺娘看出来了,她冷哼一声,拔掉了鞋子,盘膝坐在床上说道:“你不打洗脚水也行,今晚你睡外头。” 正文 第411章探监 朱小吏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打水给老娘洗脚你就别shàng chuáng,这点事都不做,还想上老娘的床吗?”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可是花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怎么了,我可是黄花闺女,我听说你刚死的那女人,水性杨花,嫁你的时候就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就那样也花了四十两银子,我比她还不如吗?我可听说你伺候那位姑奶奶可是殷勤的很啊,怎么,给我打个洗脚水都很累吗?那好,那今天的活我也不做了,你把我娶来是做娘子的,可不是做佣人的,你不伺候我,别指望我伺候你。” “你这简直是…!说好了的,我要找勤快人,你怎么这样?媒婆说了,让我安心的在衙门做事,你在家收拾家务的,你现在怎么反过来?” “那是媒婆说的,你找她去。既然她是答应的,那你娶她呀,我可没答应。好了,懒得跟你扯,我要睡觉了。” 说罢躺在了床上,四仰八叉的,扯过被子盖着,也不tuō yī服。 朱小吏气得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今天是新婚之夜,难道就这么错过了吗?他无奈的摇摇头,要去拿脚盆,可是端了脚盆之后又觉得憋屈,狠狠的将脚盆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 这时就听屋里传来他媳妇的声音:“怎么,还要发火呀,我说你两句你就给我甩脸看,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呀?我告诉你,姑奶奶就是这脾气。” 朱小吏忍气吞声,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先低头为好,不然新婚之夜吵架也不合适,就将就她一回。于是便打了热水端到她的床前,放下说道:“洗脚水打来了,快洗吧。” 谢幺娘这才一骨碌爬起来,脱了袜子笑嘻嘻的洗脚,说道:“这还差不多,外面的锅碗瓢盆儿你去收拾,堆到后面那个水盆里,我明天起来再慢慢洗。” 朱小吏有些心急火燎,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呀,怎么还要去做那些,于是说道:“那些就先放着等明儿个再说吧。” “不行,我看着心烦,我最讨厌邋里邋遢的人了,去收拾了。我又没让你洗,你只是把它收拾了,地扫了,院子干净一点,然后你再shàng chuáng了,快去。” 朱小吏使劲忍住了要发火,阴着脸,出到外面,看着一院子的桌椅板凳还有锅碗瓢盆儿,这些都是从饭庄租借过来的,要洗干净之后才能还给人家。洗之前可不得收拾吗,反正媳妇说了,第二天她自己洗。于是他只好苦着脸飞快的收拾着,放在旁边的一个大木桶里头,又拿了扫帚把地扫干净,几张桌子收好放在墙边,等第二天擦干净了通知酒馆的伙计来扛回去。 他忙完,花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进屋,发现媳妇儿已经脱了衣裳钻到被子里正呼呼大睡。于是心急火燎的脱了衣服也要shàng chuáng,却被他媳妇一脚给踹出来了,不耐烦的说道:“我今天月葵来了,不能xíng fáng,你自己到外面去睡。” 朱小吏气的脑袋冒烟,说道:“那你怎么不早说?避开这日子呀,你这不是晦气吗?” 谢幺娘一下坐了起来,瞪着眼说道:“你这人说话可当真有意思,我咋知道它今天会来,又不是我养的狗,叫他来就来,叫它走就走,你要不嫌污秽那你来呀,反正我也不在乎。” 朱小吏想不透,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的人,难道真的是黄花闺女?气呼呼的把被子一甩,便拿了衣服出门,到了外面客厅铺了一个地铺躺下。心里越想越窝火,怎么这媳妇儿相亲的时候看着羞羞答答,挺勤快的一个人,娶过门就成了这个样子,这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可是天地也拜了,钱也交了,再想反悔已经不行了,只能先这么过吧。 第二天早上。 朱小吏起来了要去上衙,这种续弦是没有婚假的,当天能请一天假就不错了,第二天还是要正常上衙的。 他到了衙门,衙门的人见到他表情都有些古怪,他自己也觉得,可能是他自己脸色不好看吧,昨晚憋屈,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所以哈欠连天的。还有人跟他打趣,说他要爱惜身体,别太沉迷酒色,还夸张地哈哈大笑,简直把他弄得哭笑不得。这种事你还不能否定,更不能解释,只能打哈哈。 到了中午散衙之后,朱小吏背着手往家走。 到了家门,他看见院子里的桌椅板凳和墙边木桶里装的大摞大摞的盘子碗筷都散落在那儿。跟昨天他收拾放的一样,并没有清洗,顿时就来了气,高声道:“我说娘子,昨天说好了今天你要把这些洗干净的,怎么还堆在这?这咋回事啊?” 说着咣当一声将门推开了,闯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见,王大婶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正跟新媳妇谢幺娘两人笑嘻嘻说话,一个接一个吃着呢。 ………… 这件案子该取的证据卓然都要提取。他可不是像电影电视剧里那样,包大人一声令下,便可以把罪犯拖来把头斩了。他必须要留下能够经得起历史考验的证据。只有证据全部收集齐备之后,卓然才会作出最终裁决,并将它交付执行,所以还有得几天忙的。 早上的时候,王大婶到监狱来探监,抱着王大叔哭了一大通,快中午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离开回去了。这些调查取证的工作都交给了云燕和封丘县的捕头捕快,特别是要到王大叔的老家去核实当时的情况。 到了下午时分,核实情况的捕快带回来消息,向卓然作了禀报,果然跟朱小吏说的是一样的。村里唯一的媒婆作证,证明朱小吏所说属实。同时,他们找到了王大叔的孙女,她证明的确跟朱小吏从小青梅竹马,约好白头偕老,所以才叫他去提亲的。提亲之前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是女孩子自愿的。 得到了这份证词之后,再去找王大叔的儿子,他儿子开始不承认敲诈钱财的事情,但是捕快两耳巴子抽上去之后便老实了,承认了当时逼供的事实。跟朱小吏和媒婆所说都能够吻合,当即把他儿子以敲诈勒索给抓了起来。 这件事卓然让捕快反馈给了监狱里面的王大叔,王大叔很是沮丧,半晌才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是他儿子骗了他。 取证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证据全部都齐备了,卓然当即作出了判决,判处王大叔绞刑,秋后行刑。——除非是罪大恶极卓然会当场处决之外,其他死囚卓然还是选择按规矩秋后处决,这样死囚还能活上大半年。其实等待死亡的滋味并不比死亡更好受。 他做了判决之后,他的判决就会立即生效,王大叔将会作为死刑犯打入死刑大牢,等着第二年的秋天择日行刑了。而行刑由当地的衙门负责,只需要把事情结果报送给他和刑部大理寺备案就行了。 按照刑法司法制度,死刑案件要报皇帝最终核准的,但由于皇帝已经授给卓然尚方宝剑,除非四品以上的官员的死刑案件需要报请他核准之外,其他的,卓然都可以直接作出生效判决,不需要报请核准。 处理完这个案子,卓然松了一口气,跟云燕说第二天一早便离开。 而管知县也一直跟着卓然忙前忙后的,直到案件作出判决之后,卓然提出第二天要走,管知县马上又安排一顿送行酒。卓然虽然答应了,还是严格控制的范围,仅限于县衙的几个佐官和主要的乡绅名流。 正忙碌的时候,县尉忽然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对卓然和管知县说道:“不好了,又发生命案了!” 管知县一听头都大了,他最害怕的就是这句话,不过幸亏现在卓然还没走,或许可以请他帮忙,赶紧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地方发生命案?” “还是朱小吏家。” 管知县几乎要用脑袋撞墙了,这朱小吏家怎么连续出事,一出就是命案啊,他跺脚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小吏和他昨天新娶的媳妇两人都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不过样子很可怕,就跟先前他第二个媳妇一样,整个人都肿胀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不过凭借他们身上的衣服大致能认出来。谢幺娘的父母来指认的,说是他们的女儿。而朱小吏已经开始**了,但是还没那么严重,所以脸上的轮廓能看的出来是他。” 卓然马上道:“快去把王大婶控制了。”捕头没问为什么,立即答应带着衙役出去了。 等衙役走了之后,卓然又吩咐备轿,要去勘察现场。 正文 第412章又有命案 在备轿的这空档,云燕忍不住问卓然道:“你让把王大婶控制起来,难道是她杀的吗?” “目前不清楚,但是她最有嫌疑,因为她丈夫曾经要杀死朱小吏。” “可是那不是一场误会吗?王大叔误会了朱小吏qiáng bào了他的孙女,这才报仇的呀。” “可是这件事王大婶不知道,她当时去买菜去了,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抓走了,很可能没人告诉她这件事,而这件事当时在场的也没有其他街坊邻居,他们也不知道。” 云燕说:“可是今天早上王大婶不是来探望她丈夫来了吗?” “是呀,如果王大叔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同样不知道,再说了,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或许王大叔想等调查清楚了再告诉她。这案子查清楚是在傍晚的时候,如果凶手是她的话,估计她已经把人杀了。因为从目前了解的情况,尸体已经出现高度**,当然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使用的是bān máo的话,就有可能。所以先把人控制起来,调查清楚再说。” 云燕这才明白了,这时轿子已经准备好了,卓然坐着轿子,带着云燕,前往朱小吏家。 门口里正和两个捕快正把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眼见卓然的轿子来了,赶紧上前迎接。卓然下了轿,扫了一眼,见巷头巷尾有不少人瞧热闹,不禁有些感慨,这才几天时间,这里已经连续发生命案,看来把这里说成是一所凶宅也绝对没有人表示怀疑。连卓然自己都相信这种判断,否则还真没有其它可以解释这可怕现象的。 卓然问:“是谁先发现的?” 刘老太瘪着嘴,拄着拐杖,连忙说:“判官老爷,是老身先发现的。” 卓然皱了皱眉,瞧着她说:“哦,看来你对他们家还是很上心的吗,两次都是你发现的。” 刘老太颇有几分得意,说道:“那是,老身就觉得他们家古怪,所以经常留心着。上午我看见朱小吏回来,进家门的时候我就问他了,我说,昨晚上也没见你那里有什么动静,难不成你媳妇没让你shàng chuáng吗?嘻嘻嘻,听我这话,朱小吏脸色都变了,讪讪的走了,我就知道我猜的是对的。” “他那媳妇儿我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有朱小吏才会被她迷惑,要是老身找儿媳妇,这种女人,倒贴钱也不会娶进家来的,不省心啊,偏偏他看不出来,那活该他倒霉。我就一直留心着,看会不会两人吵架,这女人绝对会跟她丈夫吵架的。你看见她一屋子的东西都没洗,我就知道,这媳妇儿相亲的时候忙着铲雪铲冰收拾房子,那都是做给朱小吏看的,朱小吏傻傻的,居然认不出来。” 卓然听他越扯越远,皱了皱眉说:“其他不用说了,你就说你是怎么发现的,什么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好的,好的,老身这嘴巴缺个把门儿的,老是越说越远,判官老爷您请恕罪。是这样的,就先前,我又闻到了一种臭味,而且这回比上次的还要臭,我就觉得奇怪,他们家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有这种味道,难道是上次发现的那一袋尸骨,当时没有清理完毕剩下些吗?” “这臭味我可受不了,要怪就怪老身这鼻子太灵了,我儿子都没闻到什么味道,我闻到了。于是我就叫我儿子拿梯子过来,翻墙上去看看,反正是在我们家墙这边翻看,又没到他们家那去,他也管不着。等我儿子爬上墙看了一眼,发现除了一些没洗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 “但是房门是虚掩着的,对了,他还看见院子门虽然是拉上了,可是并没有上拴。这时候天都快黑了,也没见他们家厨房冒烟做饭,屋里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我就奇怪了。他们新媳妇儿难道吵架回娘家了吗,可是我没听到他们吵架呀。于是我就让儿子在墙头那儿叫朱大官人,问他要不要帮忙什么的,可是没有人搭理,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于是我就到了他们家门口,推开院门探头往里一瞧,果然跟我儿子说的一样,院子里没有人。我儿子后面也跟着我进来,我在院子大声叫了几声,也没人搭理。我们就一直到了屋子,推开房门这么一瞧,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幸亏我儿子背我回来了,不然我肯定走不回来的,真是太吓人了。——屋里死了三个人,一个很明显是朱大官人,就是朱小吏,虽然有些变形了,但还能认出来,另一个就是他新娶的那个媳妇谢幺娘,还有一个却是王大婶。” 卓然一听大吃了一惊,说道:“王大婶?你确定是她?” “就是她,是我刚刚才发现的,不过她是死在里屋的床上的,其他两个是死在门口的。我儿子背我出来之后,我叫我儿子赶快去向衙门报告,他走了之后,我喝了一瓢冷水,有了些精神,就想再进去看看究竟,于是大着胆子进来。” “我不敢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大人您别笑话,我就是图个热闹,人老了就是这样,虽说害怕,但是真有热闹还是要瞧的。我一眼就看到床上好像有人盖着被子,我就大着胆子进去,探头看了看,原来竟然是隔壁的王大婶。她就这样仰面躺着呢,盖着被子,好像睡着了似的。” “我叫了两声,她没理睬,不过我发现她嘴角好像有鲜血,所以我有些害怕,就没敢再进去,赶紧出来了。他们三个里,死的最可怕的就是那新媳妇。不过虽然她整个人都已经变形了,但是她身上那身衣服是昨晚吃酒的时候穿的,我认得,还有她的大概轮廓还能认得出来。” 卓然当即叫衙役把刘老太叫去录证言,而他则带着云燕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果然如刘老太所说,很是凌乱,他来到正堂,门是推开了的,地上倒上两具尸体,果然就是新过门的那媳妇。头天他迎亲的时候卓然来过,喝了杯酒就走了,谁见过一面。 尸体已经开始进入高度**状态,但大致轮廓还是能认出来的,另一个脸朝下趴着的,但是侧着脸,从侧边脸也能看得出来,就是朱小吏,同样已经开始**,但是还没有进入高度**状态,身上散发出尸臭的味道,尸僵和尸斑都已经形成。 卓然初步检查了尸体,很典型的bān máo中毒的症状,跟先前朱小吏的第二任夫人董氏一样。 在外屋的桌上还发现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个肉包子,已经凉了。卓然上前拿了一个掰开,里面除了肉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些碎末,仔细辨认,能认出是bān máo捣碎的碎末。 卓然走到了里屋,里屋的床上躺着一具尸体,果然是宋大婶,眼睛微微张着,面色平静。卓然感觉到她胸口处有什么东西支撑着被子的,便轻轻掀开了被子,看见她胸口赫然插着一柄bǐ shǒu,右手还牢牢的抓着刀柄,原来她是给了自己一刀,毙命了。 卓然正在检验尸体时,云燕说道:“桌上有一张纸,好像是遗书。” 卓然转头过去,瞧了一眼,果然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的有些字,而桌上的砚台是干净的,笔也是洗过了干净的。由此可见,这遗书应该不是在这儿书写的,而是带进来的。 卓然没有用手去碰遗书,很快看了一遍,遗书是王大婶写的:“我毒死朱小吏是为我孙女报仇,我们要他死,也要他喜欢的人都死。我丈夫被判了死罪,我也不想活了,大家都死了干净,我的事跟别人无关。”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这实际上也怪我,我们忽视了这王大婶。王大叔说她不知道,实际上她是知情的,王大叔以为,她不会再怎么样,却没想到王大婶同样有着强烈的为孙女复仇的想法。特别是发现丈夫已经被判死罪之后,她便决定孤注一掷,在肉包子里投下了bān máo的毒。而朱小吏和他新婚媳妇并不知道王大婶已经对他们动了杀机,吃了之后便中毒而死。王大婶留下遗书自己zì shā了,尸体之所以会出现不同的**程度,这个跟bān máo的服用剂量和个人身体素质有关,出现了一些差别,但是由于服用的都已经达到致死量,所以两人都死了。” 云燕说道:“这王大叔和王大婶说起来也挺可怜的,他们以为他们孙女是被朱小吏给祸害了,所以杀了他和他的三个妻子来报仇,一个人的仇怨竟然可以达到这么大的程度。” 卓然叹了口气,道:“是啊,一个人的认知是有限的,如果凭自己的主观认为就随意杀人,以为是正义的复仇,其实很可能却是悲剧。” ……………… 正文 第413章共进晚餐 新年到了。 这是卓然一家在开封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俗话说得好,叫花子也有三十夜。只是这个年对于卓然而言可能更有意义。 如今的卓然早已不是当初小县城被逼差点zì shā的小小县尉,现在的他可是手持尚方宝剑,有生杀予夺的特权的开封府判官。 他的薪水很高,他二哥制造眼镜,开始在京城有了市场。而且坚持不招学徒免得技术外泄,由于技术垄断,使得他们家的生意一直是门庭若市。二哥老实本分,不愿漫天要价,来订货的不管是谁,都有先后顺序,按着顺序来定做。时间一长自然赢得了良好的口碑,因为真正能付得起高价配眼镜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贵,卓然二哥不偏不倚,也就不会得罪谁。 新年一家人过得很开心。婵娟虽然是作为卓然的贴身侍女。但是却被一家人当做儿媳妇一样看待。婵娟已经很满足了。 元宵节前一天。 这天早上,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很是寒冷,哈一口气感觉都会结成冰。吃完了早饭,卓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着话吃着零嘴,这时门房疾步禀报,很是紧张地说:“禀报老太爷、太爷、少爷和各位夫人、奶奶、xiao jie,宫里来人了。 “大过年的,是谁啊?”卓然微笑着将手里正在磕着的一把婵娟亲手炒的南瓜子递给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婵娟,嘴里的香味还在唇齿间回味。 “老爷,是宫里的黄公公。” 卓然听罢,这才明白为啥门房这么紧张。黄公公是宋仁宗的贴身太监,一般派他来就是大事。回头看了看一屋子同样紧张起来的家人,笑道:“没事,我去去就来,回头让厨房做点儿五仁包子,我突然很想吃这个,最近天天吃好的,把胃都给吃刁了。” “那还不简单,一会儿我去做便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吃了。”婵娟说。 卓然已经出了门,听了头也不回道:“那也好,不过现在外头雪太大,等晚些时候,我回来和你一起做,还是你做的好吃。”说完这话,卓然已经没了身影,留给婵娟一个甜甜的微笑和深情的眼神。 宫里传旨太监黄公公给了卓然一份宋仁宗的手谕,让卓然在元宵节当天,进宫陪同圣上和诸位嫔妃娘娘赏花灯。 一盏茶的功夫,卓然回到了后院。 父亲见卓然进了门,赶紧起身:“什么事情,是谁找你啊?” “皇上!”卓然这话才一说出口,全家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兴奋得眼睛都亮了,就连婵娟都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 其实卓然接到圣旨的时候自己整个人都傻了,他可没有家里人看着这么兴奋,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能够跟皇上共进晚餐。并一起赏花灯,那是何等的荣耀。”不知道是房间里放着的火盆太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卓然看见父亲的脸上泛着红光,眼睛大大的瞪着他,就像是发现了一枚稀世珍宝一般。 细心的母亲发现卓然淡淡地,便有些奇怪的问他:“你这是怎么啦,怎么愁眉苦脸的?这不是好事吗?你不是常常说,朝廷里能够看见皇上的人至少要四品以上的吗?如今皇上让你过去和他一起过年,说不一定又要给你升官了呢。” 卓然苦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谁都知道元宵节是老百姓全家团圆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事的话,皇上也不会请我一个六品小官到宫里去和他赏花灯。” 卓然心里想,御花园天寒地冻的,不在家里好好地烤火,居然还有雅兴赏什么花灯。 卓母听儿子这么说,便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卓然的胳膊,道:“话不能这么说,你虽然官职级别比较低。但是你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那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得到的,所以,皇上请你去,也没有什么让人惊讶的地方呀。” 卓然当然不会因为母亲一句安慰便打消了抑郁的心情,摇摇头说:“你们不知道什么人能在元宵节陪着皇上一起过,那都是有规矩的,我就算得到皇上的器重,那也只是在破案这一方面。这一点在金銮殿上我就已经有感触了,当时我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远远的只是晃了一眼。皇上都没有直接跟我说一句话。因此在我看来,皇上之所以给我如此恩宠,甚至授予我生杀予夺的大权,那都是给包拯包青天的面子而已,不忍心让他临死抱憾,谁叫他是天字第一号仁慈的皇帝呢。” 卓然在自己自己位置上坐下,众人也都各自落座。 婵娟递给卓然一杯茶,卓然接过杯子的那一瞬间,发现婵娟的手微微有些发凉,两个人看了彼此一眼,卓然到底还是不忍心,便对着婵娟轻轻笑了笑。 喝了一口茶,卓然继续说道:“包大人是皇上最仰仗的大臣,他临死之前的要求,皇上不忍心推辞,他虽然答应了包大人这个要求,可是他内心并没有把我当成一回事。所以才会赐我尚方宝剑时仅仅在大臣面前表示一下就行了,而并没有刻意召见我,单独对我进行叮嘱。所以只是为了安慰病危的包青天而已。那之后,他从来没有单独召见过我。而这一次他叫我去,我相信这次的破格召见,只是因为有事情要交办给我,而且很着急的事情。” “可是…”父亲还想说什么,被坐在一旁的妻子给制止了。 “所以,这一次我相信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或者是他上次交办我的那案子我没有给他满意的答复,他督促我尽快办结。但是这件事又不适合通过口谕来进行督促,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他说的那件事实际上是很荒唐的。” 这番话把卓然的母亲说的云里雾里的,搞得不大明白,倒是老太爷听懂了一个大概,连连点头说:“不管怎么样,你这都是咱们家的最大的荣耀,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打点好精神,到时候到皇宫去,一定要不遗余力的把事情办好。像你这么年轻就能直接得到皇帝如此赏识的,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了。” 卓然想起方才婵娟微凉的手,也不敢把自己的那一点儿担心和小情绪带给全家的人,毕竟是过年,刚才还说好了要和婵娟一起包五仁馅儿的包子吃,总不至于因为黄公公的一道手谕,一个大男人就把全家都扯带着一同紧张,连年也不能好好过了。想到这里,赶紧点点头说:“没错没错,爷爷教训的是,我一定尽心竭力,给皇上排忧解难就是了。” 卓然猜到皇上把自己叫去可能还是因为他一直坚称的他的皇后跟御医张泽茂之间的所谓jiān qíng,而事实上这根本不存在,因为张奉御是个太监,怎么可能有所谓jiān qíng呢?这案子查都不用查,上次卓然之所以大张旗鼓来查那个案子,那只是因为他需要用那个案子来给张奉御施加压力,最终让他说出宋庠宰相父子接触了丹药的事情。达到目的之后,他就没再理睬这件事情,因为在卓然看来,这不过是宋太宗在重病之下胡言乱语而已。 卓然很担心宋仁宗的病,这位皇上在病重时,在契丹使臣面前都言语失态,不知所云,说明他的病只怕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用现代医学来分析,很可能是脑溢血什么的导致意识障碍了。 如果真的是脑溢血,这种病只要出血量大的话,在宋朝那几乎是没办法治疗的。这脑子出了问题的皇上,会不会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让自己去办,若是办不了,恐怕就麻烦了。 …………… 翌日傍晚,元宵节。 卓然早早来到了皇宫,在太监的引领之下,径直来到了御花园。 在御花园里,卓然发现比自己早来的人不在少数,看来皇上并不是只邀请了自己,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卓然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园子里到处都是人,从他们身穿的服饰来看应该都是朝中的三品以上的大员。好在卓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是找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宰相韩琦、文彦博、司马光等人。 太监把他引到这儿之后,就没再管他了。园子里到处挂着的五颜六色的宫灯,用彩绳掉在树枝下,宫灯上写着谜语,刚才卓然进来的时候,就听给自己带路的太监说了,这一次猜谜的奖品还挺丰厚。 卓然当然对猜谜是没有兴趣的,他觉得很无聊,御花园又不能到处乱走,ài éi有宫女太监拦着的。只能在圈子里转悠。 官员们都在各自说着话,喜笑颜开,没人过来跟他招呼,他认识的那几个人也都被别人缠住了,无法分身过来招呼他。虽然他现在也算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在众多的王公贵胄面前,他还是位卑言轻不值一提的。 他一路瞧去。忽然他眼睛一亮,他看见池塘边坐着一个身穿素裙的美貌女子。 正文 第414章初遇公主 虽然此刻的京城依然是寒风呼啸,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元宵节的时候终于停了,但是俗话说得好,下雪时候暖融融,化雪的时候寒戚戚。 这少女一袭白雪一样的大氅,毛绒绒的,里面是同色衣裙,若不是有一头青丝束于背后,估计会把她和那一池还未融化的冰雪混淆。 卓然不自觉地朝着这女子靠近,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是卓然还是看见此女子容貌秀美,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眉眼清纯,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发间只用一根白色的丝带随意kǔn bǎng着,带着几分清雅,冰清玉洁,温润留香。 女子坐在御花园池塘边回廊的长椅上,望着池塘里的已经枯萎了的残荷,泛黄腐烂的叶子上还有少许前几日未化尽的积雪。 卓然心里好奇,不知这měi nǚ是哪一位王公大臣带到这来的千金xiao jie。想来却又觉得不像,看她穿的如此朴素,跟在场中花枝招展的那些嫔妃娘娘以及公主们相比截然不同。可是看穿着但又一定不会是一般的宫女,一是穿着不像,二来,哪有一个地位低下的女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里fā lèng出神而不去忙碌? 卓然瞧了片刻,见这美貌女子想得如此出神,自己在这御花园里,比起那些王公大臣来说,算不上什么,而且这个女子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自然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便静静退了开去,往前走,不时回头瞧一眼那池边发呆的女子。 扭头间,卓然不留神差点撞在一个正在仰头看灯谜的锦袍书生身上。这书生想必也是十分的专注,吃了一惊,扭头瞧他,卓然赶紧拱手说道:“对不起,刚才没留意,没撞到你吧?” 书生淡淡一笑,摇摇头没说话,又去看灯谜。 卓然见他孤身一人,说不定和自己一样是拉来凑数的,见他身边没人搭理,很是落寞的样子,更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甚至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问道:“原来你也在猜谜呀,猜出来没有?” 锦袍书生扭头瞧他,道:“还没呢,你呢?猜出来几个?” 卓然耸了耸肩:“我对这玩意也没啥兴趣。说实话,这个还真不是在下的强项。” 锦袍公子笑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最擅长的是破案。” 卓然有些诧异:“怎么?公子认识我?” “开封府判官,有皇上钦此尚方宝剑,生杀予夺大权。我谁都不认识,也不能不认识你呀,放眼今天在场的差不多都是中年以上的大臣,像你这么年轻的就你一个了。” 卓然微微一笑,在官场时间一长,便会自然练出一种别人不需要教的本事,那就是谦虚,管他是不是真的谦虚,反正不会让对方看见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现在的卓然就是这样的,他当然不会被一个陌生人的几句夸奖就给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对吧?你怎么没算上你呢?你不是跟我一样也是年轻人吗?哈哈,正可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 那锦袍少年眉毛一挑,说道:“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好诗句!是你作的?” 卓然不禁一愣,心想,这么有名的诗作你居然不知道?不过他凝神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因为这首诗是苏轼在被贬黄州的时候写的一首七绝,应该已经是宋神宗年代的事情了,也就是差不多二十年以后的事。这时当然无人知道有这首诗,于是讪讪地摆摆手说:“不说也罢。” 锦袍书生一看就是好奇害死猫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儿,听卓然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自然不肯罢休,追说道:“我知道你善于诗词,去年元宵节你曾经跟庞籍他们一起赏灯,做过一首诗。其中有两句,‘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在京城传的众人皆知,都说你是痴情郎。女孩子都希望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痴情的意中人。你的诗词已经名扬天下,刚才这一句,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你能否将整首诗都说与我听听。我是诚心讨教,我觉得你这句只缘身在此山中,前面肯定还有诗句,能否告知?” 卓然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实在不大想再把别人的诗抄来充数,现在又没有那个必要,而且抄的还是当代大文豪苏东坡的,虽然苏东坡现在还在蜀中替他老母守孝,还不知道有这首诗,可是若干年之后,他要到了那个场景想写诗的时候,这首诗却被自己已经写出来了,那该有多尴尬呀,于是卓然还是摇摇头说:“真的只是随口胡诌,你就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还是好好猜你的谜吧。” 卓然正要离开,锦袍公子忙拦住了他,说道:“你这人可真是,说话说半截,你若不想说这首诗,为何把这一句抛了出来,弄的人家心痒痒的,就想知道你上面的诗写的是啥。你若不说,只怕我这一晚都在想这问题呢,你还是赶紧说了,不然我想着法也会让你说出来的。” 卓然看这锦袍书生一本正经,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甚是有些求学若渴的样子,于是眼珠一转:“你真想知道?” “是!” 卓然眼见不远处池塘边那女子依旧在那发呆,便道:“不知公子是否认识前方那池塘边坐着的少女?” 锦袍公子顺着卓然眼光瞧了一眼,微笑点头说:“认识。” 卓然的好奇心早就被这个奇怪的妙龄女子占满,便试探着说道:“不妨这样,你告诉我这个少女的名字,我便告诉你那首诗的前两句。” 锦袍书生又瞧了一眼那少女,说道:“她芳名明懿。” 卓然点头,问:“她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千金?” 锦袍公子却是坏坏一笑,说道:“你刚才只说让我告诉你她的名字,可没问这么多,你要再想让我说别的,须得再写一首诗,那才行。” 卓然愣了一下,笑了,说道:“你倒真狡猾,不肯吃亏呀,好吧,既然刚才我只说了这个要求,那我就告诉你吧。这首这是一首七绝,全诗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已经告诉你了,咱俩两清了,至于这位明懿姑娘是谁家的千金,我自己去问,就不劳烦你了,你还是慢慢研究你的灯谜吧,呵呵呵。” 卓然不等那锦袍书生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拂袖而去。 锦袍书生没想到卓然说走就走,他脑海中还在思索卓然刚才所说的那首诗,已经完全被那首诗的哲理魅力所吸引住了。没等他回过神来,卓然已经走远了。 卓然快步来到了那素袍女子身后,见她依旧呆呆的望着那池塘,于是咳嗽了一声,说道:“留得残荷听雨声,只是这个时候只怕是留得残荷听落雪了…” 那女子正想得出神,忽听得身后有人说话,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瞧见一个陌生男人正在那里自言自语,愣了一下,说道:“你说什么?” 卓然躬身一礼,道:“明懿姑娘,在下卓然,开封府判官,见姑娘在这儿望着枯荷出神,也很感慨,贸然脱口而出,希望没有惊扰到的姑娘。” 明懿站起身来,不远处的贴身宫女正要上前,明懿看了一眼,那宫女赶紧停住了脚步。 明懿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道:“你就是开封府奉旨查案的判官卓然?” 卓然微微点头,说道:“正是在下。方才在下也只是好奇,园子里这么热闹,为何姑娘一个人坐在这冷冷清清的池塘边。” 明懿嘴角动了动,却不像是在笑:“我只是想起我父亲身体有恙。又不能够替父亲分忧,所以有些伤感。至于你说的这些个热闹,年年都有,也不觉得有什么新奇了,只是不能不来。” 卓然觉得明懿说的这话简直就是自己的心声,便说道:“我也是一样,我其实很不喜欢凑热闹的。特别是猜灯谜,我更是头大。” 明懿露出了浅浅的一抹笑容,说道:“你不是擅长破案吗?按理说,你应该喜欢猜谜才好,怎么偏偏不喜欢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呢?” 卓然摇了摇头,说道:“这完全是两回事,破案那是为了缉拿真凶,伸张正义,不得已而为之,必须要竭尽全力,想破脑袋也要pò jiě罪犯留下的种种谜团,希望最终能够将之绳之以法,可是这猜谜,纯粹就是那些文人编出来烧脑子的游戏。难得有个机会让自己的脑袋休息一下,我才不要再去费神思索这些,就好比一个杀猪的,他天天杀猪,好不容易闲暇下来,你还要问他杀猪有什么感想?有什么技巧,他一定会他奶奶的烦死的。” 说完之后,卓然发现今天自己有些激动,以至于在一个大家闺秀面前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正文 第415章有点儿意思 明懿却好像并没有在意,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你这人还如此有趣。” 卓然定了定神,心想自己怎么能像不经事的小男孩儿一样看见一个小měi nǚ就手足无措,总不能第一次就让对方瞧不起了,便说道:“不过是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十分不开心的样子,说出来逗你开心罢了。看来目的是达到了。” 明懿道:“我很好奇平日里你查案是个什么样子?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呢?我是说破案完了之后。” 明懿示意卓然坐在了自己的对面,天色虽然暗,面对面还是可以看见彼此。 卓然也知道在这样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一个才和自己说了没有十句话的女子便愿意跟自己坐一起聊天,简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觉得这是明懿示好自己的一种方式。 “我怕我说出来,你一定会笑话的。”卓然坐下来,正好这位置可以看见园子里的情况,此刻重要的人物还没有出现,众臣们还在兴趣盎然地猜着灯谜。 “有什么好笑话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兴趣爱好,就好像我刚才一个人看着满池的残荷发呆,你都没有笑话我,我又为什么要笑话你呢?”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说吧,我闲暇的时候,我最喜欢听鬼故事。” “你喜欢鬼故事,真的?”明懿显然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兴趣,“能不能给我说说你遇到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卓然知道女孩子都是一个样子,表面一副十分勇敢的样子,实际上看见一只耗子都可以百米速度逃离。 “有啊。我破案经常遇到一些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故事,很吓人的。” 这位长得画里出来一般的绝美少女对卓然这话充满了强烈的兴趣,道:“我也喜欢神秘的故事,只是在这皇宫中,也不让说什么神啊怪啊的,其实皇宫里很多鬼故事的,听说也闹鬼,可惜我从来没见过,只能偷偷听老宫女悄悄说鬼故事,真不过瘾,又不是真的,你能不能跟我说两个好玩儿的?” 卓然一听明懿这话,便更确定她很可能是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宫女。只是这身打扮,又让自己有些疑惑,不过转过头又想,也许在这皇宫里,一些位高权贵的嬷嬷,比如像是皇后贴身嬷嬷的女儿大概就有这样的待遇吧。 从古至今,县官不如现管也不是没有道理,就连一个三品大员看见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那也是要礼让三分的。现在无聊,跟一群无聊的人在一起赏灯更无聊,好容易有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人,而且还是一个měi nǚ,当然不能放过。 看她那充满渴望的眼睛,卓然又觉得着实有些可怜,便道:“这没问题,我一肚子的鬼故事,很是新奇的,包括亲身的经历。” “那快告诉我,先说你亲身的经历,那是真人真事,更加新鲜。” 卓然道:“我在辽朝为官的时候,还真是遇到了不少奇怪的事情。我还遇到了狼人。那一次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真的吗?那你赶紧给我说说。” “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讲完的,若是正说到精彩处,灯会就要开始,岂不会扫兴?” “无妨,咱们躲在后面悄悄接着说。” 卓然笑了,拗不过,便开始将他们在辽朝千里冰原之上遇险的故事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 卓然小时候经常听评书,了解一些评书演说风格。知道如何控制说话的轻重缓急和气氛的渲染,听得那姑娘都入了神,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瞧着他,还不时追问细节。直到卓然把这故事说完的时候,她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才松开。 “哎呀呀,真是惊险。那狼人还真是吓人。对了你没有好好查验一下,他到底是人还是狼呢?” 卓然摇头,说道:“我哪有那功夫,那时候只想早点离开那地方,而且这种事情我遇到的多了呢,时间一长,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新奇的。” ”那你再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更吓人的。” 卓然正要说话,只听不远处有位尖尖的声音传来:“时辰到!赏灯开始,请各位入坐。” 卓然站起身,说道:“咱们走吧。” 明懿姑娘忙道:“故事还没说完,正精彩的时候。——哎呀,赏灯有什么好玩的,你刚才不是说没意思吗?咱们就在这儿。” “赏灯开始了,你不是也该忙了吗?” 卓然意思是你不是宫女吗,赏灯开始了,你还不赶紧去招呼客人,可是说出这话之后,他马上感觉不对劲,因为他看见明懿脸上有些诧异。心想坏了,自己猜错了,她根本不是宫女,不然哪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跟自己听鬼故事那么长时间,早就被叫去忙活去了,看来,他应该是哪位王公大臣家里的女眷,跟着进宫赏灯的。 想到这里,他赶紧改口,说道:“我是说,你要不去的话,你家人该找你了。待会儿开始赏灯,到处都是人,可不大好找啊。” 明懿道:“他们不会找我的。对了,要不你告诉我,你坐在哪里,我一会儿过来坐在你旁边,我还要继续听你说那些好听的故事。你要不说完我可不依。” 卓然见很多人都已经陆续入座,虽然自己今天不过是个打酱油的,但是总不能最后一个赶去,便说道:“行,我一定说给你听,不然你睡不着半夜来敲我门怎么办?嘿嘿。” 说着,迈步往场中走去,明懿在后面愣了一下。心里想着这卓然还真是有意思,和自己平常见过的那些人真是不同,愣了愣神,便追了上去。 按照官阶高低排序,卓然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他原以为刚才那个叫明懿的少女不过是玩笑。可是卓然很快发现他想错了,因为他看见明懿已经快步跟过来了,坐在了他身边。 卓然只能低声道:“等一会儿再说,这会儿不合适,官家马上要出来了…” 说着用手指了指台上,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呆了,因为台上另一侧,躬身站着一个身穿明huáng sè缎袍的年轻公子。面目看得清清楚楚,却正是先前卓然差点撞到的那个在看灯谜的锦袍书生,他怎么换了一套只有皇帝才能穿的明huáng sè的服饰,难道他是…? 卓然这时候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自己刚才差点撞到的应该就是新立的太子,赵曙。 宋仁宗虽然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但全都夭折了。在朝中大臣一再上奏督促下,宋仁宗才将他皇堂兄赵允弼的儿子赵曙招入皇宫,过继为自己的儿子,但却一直没有册立为太子。直到半年前,宋仁宗病情加重,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请求册立皇储,赵曙的父亲赵允弼也在几年前去世了,宋仁宗不再担心,认为赵曙可以真真正正作为自己的孩子来继承皇统,这才在去年秋天,把他立为了太子。 卓然又是惊骇又是窘迫,没想到自己竟然跟未来的宋英宗是这样见面的。 鼓乐声中,缓步走上来一位身穿龙袍的老皇帝。虽然年岁看着并不算太老,但是精神却是极其萎靡。旁边一个太监搀扶之下,到了台上。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中年女子,明huáng sè的朝服,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耀眼,加上极尽奢华的明黄面料,整个人都散发着金光,叫人不能直视。 头上镶满宝石的花梳、金步摇、鲜花交相辉映。她的脸稍显富态,目露威严,瞧见她,那些原本还在说话的大臣顿时都闭嘴了,没有人敢再窃窃私语,甚至连大声喘气的人都没有。 这贵妇正是大宋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后曹氏。 卓然熟读历史,知道眼前这位曹皇后的很多故事,现在终于见到真人,真是新奇,正瞪着眼瞧着,不经意发现有一道眼光朝着自己这边望了过来。 卓然顺着眼光看去,原来是太子赵曙。只见他嘴角却带着一抹的微笑,这一笑,才让卓然稍许放心,太子应该没有记恨自己先前的些许无礼。 卓然有些心不在焉,自己躲在这个角落,很多比自己高大的背影完全可以挡住自己,所以可以放心走神。 台上黄公公那公鸭子一样声音正宣读一道圣旨,恍惚间卓然听出是一篇宋仁宗庆贺元宵节的骈文,其实也不可能是宋仁宗自己的亲笔写的,他的知制诰就是干这活的。 宣读完毕,宋仁宗开始说话了。可是他张张口,扫了一眼众人,却忽然扭头问旁边的黄公公:“贵妃呢?怎么没见她?” 黄公公微微一愣,宋仁宗的贵妃,也就是他最宠爱的张贵妃,已经在七八年前暴病死了,哪来的贵妃?忙赔笑说道:“皇上,您说的是…?” “贵妃,就是唐玄宗的那位杨贵妃啊,昨晚还陪着朕在一起的。” 正文 第416章有话要说 这句话一说出口,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顿时鸦雀无声。唐玄宗的杨贵妃,已经死了三百年了。难道皇上见鬼了吗? 曹皇后声音淡淡的道:“贵妃有事耽搁了,臣妾这就差人传去。” 宋仁宗满是青筋的手掌在龙椅扶手上啪的啪啪作响,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曹皇后,声音冰冷的说道:“朕就知道,又是你搞鬼,你总是见不得朕跟贵妃在一起。已经害死了我的张贵妃,现在又要害我的杨贵妃,你跟张奉御的那件事情,卓然这家伙怎么还没查清楚?是不是在纵容你们?” 卓然不禁大吃了一惊,在场很多人的目光都扭头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曹皇后想不到宋仁宗在这种场合居然说这样的话,看来这病已经非常严重了,曹皇后生怕宋仁宗说出更加荒唐的话来,这种场合丢的可是皇家的颜面,这时候只能自己离开,他也就没有说的对象了,才能停止那些荒唐的言论。 所以曹皇后立刻起身道:“臣妾知罪,臣妾这就亲自去请贵妃来。” 说罢,站起身就要走。 “算了!不用去了,朕等会还有重要事安排,你必须在场。” 曹皇后裣衽一礼,重新坐下。 卓然心中感慨,曹皇后当真是忍辱负重,从来不跟皇上较劲,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换做谁都得生气。也正是她的这种婉约顺从,才保住了她的皇位。当一个女人对身边的男人彻底失望之后,大概也只有权势和地位才可以给自己安全感了吧。 宋仁宗手一摆,说道:“开始吧。” 立刻丝竹之声响起,一队队宫女送进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和酒水。穿着华丽衣裙的漂亮年轻舞姬翩然而至,气氛开始热闹了起来。 舞毕,接着便是各种乐舞及杂技百戏。其间还会穿插有猜谜活动。 众大臣陆续上前向宋仁宗、曹皇后和太子赵曙敬酒。皇上和曹皇后都没有举杯,只是微微点头,用手碰一下酒杯而已。 太子看着十分谦卑的样子,凡是来敬酒的,他都多少喝一点,这一圈下来还是喝了不少,到后面脸都红了。 卓然发现明懿不知啥时候离开了,周围没有一个人主动和他这小官说话,卓然倒也乐得自在,心里想着,这些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他们懒得搭理自己,自己还懒得搭理他们呢。 卓然倒也乐得自在,面前这么多的山珍海味,还可以看měi nǚ歌舞,而且没有人烦扰,对于一点也不想引人注意的卓然来说,平安度过酒足饭饱地回家,这就是完美的元宵节了。 卓然饶有趣味看着四周官员喝酒,有些酒量不行却强喝的官员已经出现醉态,看的有趣,便不由地笑了。只听身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一个人喝酒也能这么高兴?” 卓然抬头一看,只见竟然是明懿姑娘,不过她已经换了衣服,这一次不过是平常人家姑娘的打扮,加之是过年穿的十分喜庆,虽然少了方才的那一点仙气,可是却更增添了几许娇媚。 “你忙完了吗?”卓然问道。 明懿姑娘看了一眼卓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皇上和太子的方向,道:“他们都在敬酒,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卓然讪讪道:“管家心情不好,我还是…” 明懿姑娘笑了,两排整齐白净的贝齿,让卓然觉得好亲切:“连你也把自己的聪明用在揣摩圣意去了?无趣,我就走了。”说完真要转身离去。 “别走啊,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卓然心想好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若是明懿姑娘再走了,自己岂不是要无聊死了,当下硬着头皮道,“行,我去!” 明懿姑娘扭头对着卓然眨了眨眼,俏皮地笑了笑:“别怕,不是还有我了吗?我陪着你去。” 卓然大窘,心里想着我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让一个少女带着我去敬酒,说出去自己以后就不要再开封府这个地头上混了。卓然正要说话,只见明懿姑娘已经往前走去,还回头大声道:“卓大哥,走啊,我们也去敬酒。” 这声音挺大,附近不少人都听到了,特别是那很亲昵的咱们两个字。卓然立即发现身边众多大臣投过来的疑惑的眼光,不敢再耽搁,赶紧跟了上去。 卓然先走到了宋仁宗面前,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见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帝。见他形容憔悴,目光呆滞,看样子病得不轻。 卓然躬身施礼道:“微臣卓然,拜见官家,恭祝官家万寿无疆。” 宋仁宗好象被蜜蜂蛰了一下,顿时眼睛一蹬,手在椅背上啪地拍了一巴掌,说道:“你就是卓然?刚才朕说的话,你听到没有?皇后跟张奉御苟且之事,查得到底如何了?” 宋仁宗这句话很凌厉,跟气氛完全不协调,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了, 卓然心一凛,这时,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后的明懿往前跨了一步,离自己更近了,似乎在给他做后盾似的。卓然莫名地心里一暖,虽然说一个大男人需要一个小女子来给自己勇气和安全感,说出来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但是再一想,谁第一次看见九五至尊的皇上可以淡定呢?更何况还又这让人头痛的案子。 “正是微臣。”卓然拱手,“官家交办的案子微臣已经查过,因为是官家亲自交办的案子,所以微臣想当面向官家禀报。” 听卓然居然较真,旁边的黄公公急得直跺脚。没办法,赶紧朝太子使眼色,想让太子过来岔开话题。可是宋仁宗却十分关注的望着卓然:“哦?查完了?那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jiān qíng?朕不是给了你尚方宝剑,准你先斩后奏吗?为何还不将张奉御那厮斩了,提头来见朕?再把那贱妇打入冷宫!” 卓然微微摇头,说道:“皇上,这件案子微臣确实查过,所谓jiān qíng并不存在。” “什么?你说他们没有jiān qíng?”宋仁宗厉声呵斥,“莫非你想包庇他们?” 卓然并没有抬头看宋仁宗此时的脸,他想都不用想那该是怎样的一个模样,他依旧沉稳地说道:“请官家息怒,容微臣禀报。” “好,你讲!” 卓然轻咳一声,道:“张奉御乃是太监,怎么可能跟皇后有jiān qíng?另外,微臣查过,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两人有私情。所谓jiān qíng云云,只是皇上您臆想出来的罢了。” 听到这话,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 虽然卓然的这番道理,每个人肚子里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却从来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这么说出来,指责皇上,甚至还敢大放狂言,说什么是皇上自己想当然来制造冤假错案,偏偏卓然这位小小判官,居然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直接断言皇上凭臆想来冤枉皇后和张奉御有jiān qíng。看来这个叫卓然的人是不想活着回家了。 宋仁宗果然顿时脸色铁青,一双混沌的老眼狠狠地盯着卓然。卓然根本不害怕,因为他读历史知道,宋仁宗是一个非常仁慈的皇上,当年包拯跟他理论连唾沫星子都飞到他脸上了,他都不在乎。他为了避免宫女被责罚,甚至忍着渴,都没有叫宫女把水送来给他喝,这么仁爱的一个皇上,怎么可能随便责罚自己。 宋仁宗就这么瞪着卓然足足了一盏茶的时间,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半晌,宋仁宗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说道:“你不提,朕倒忘了,这张奉御是个太监嘛,怎么可能与朕的王妃有jiān qíng呢,看来是朕错怪了他们。好吧,这案子就此为止。” 听到宋仁宗心平气和接受了这件事,并终结了这案子,所有人都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特别是文彦博等几个跟卓然关系不错的人,先前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还想着如果官家要责罚卓然,他们便会挺身而出,劝谏皇上。却没想到皇上居然认可卓然的说法。都赞叹这卓然还真是胆子真够大的。 卓然心头也舒了一口气,忙仰脖把自己杯中的酒干了。说道:“微臣告退,去给太子敬酒。” 宋仁宗却摆了摆手说道:“等等,给朕的拿酒来,你敬朕的酒,朕还没喝呢…” 旁边黄公公赶紧道:“皇上,您身体不大好,要不叫太子替您喝吧?” 宋仁宗摇了摇头,道:“太子的酒,待会儿卓爱卿自认会去敬他。现在是爱卿给朕敬的酒,朕哪里有不喝的道理?——少啰嗦,拿来,朕喝酒后还有事要托付给卓爱卿呢。” 黄公公听了这话,赶紧从旁边侍女手中托盘上拿起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送到了宋仁宗面前。 宋仁宗拿过酒,对卓然微微示意,竟然一仰脖把一杯酒都喝干了,然后将杯子递给了黄公公,对卓然道:“卓爱卿啊,朕还有件事要委托你去查办,你务必要办到。” 卓然赶紧躬身一礼。说道:“官家交办的事,微臣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很好,朕相信你能办到。”宋仁宗突然提高了声音,“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杨贵妃到朕的寝宫来,他对朕说她被葬在了马嵬坡,结果唐玄宗也没有把她的坟墓迁到皇陵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这么任由她在马嵬坡成为孤魂野鬼,她很伤心。希望朕能替她妥善安置,她愿意在阴间伺候朕。朕很喜欢这位贵妃,长得真是国色天香,让朕想到了朕的张爱妃。唉,两人都是一般的温柔可人,所以朕就答应了。杨贵妃很高兴,说愿意在朕将来归天之后,与朕合葬于皇陵,朕很高兴,已经答应了杨贵妃,朕要你去马嵬坡找到杨贵妃的遗骸,带回来交给朕,等朕归天之后,与她合葬一处…” 正文 第417章接旨 堂堂大宋的皇帝,居然要跟死了三百年的唐朝贵妃的尸骨合葬! 卓然没想到官家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四下里所有大臣也都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卓然望向旁边的曹皇后,见她面如死灰,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 正尴尬之际,好在黄公公反应快,听宋仁宗还要往下说,赶紧四处张望着尖声道:“乐师何在,歌姬何在?——奏乐,歌舞!快快!” 乐师们赶紧弹奏起来,歌姬也慌乱地跑进场开始歌舞。 众位大臣也都反应过来,这时候谁还敢继续听,于是纷纷转过身,相互之间开始叽里呱啦交谈起来,制造噪音,表示皇帝说啥自己没听见。 卓然觉得口干舌燥,盯着宋仁宗,却看见他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浅笑,似乎是一个顽童搞了一个恶作剧得逞了似的。顿时明白,宋仁宗这是在做戏,他存心想气身边的曹皇后,刚才说杨贵妃是这样,说曹皇后跟身为太监的张奉御私通是这样,现在要自己去找杨贵妃的遗骸来跟他死后合葬也是这样,都是故意气曹皇后。 可这是为什么?卓然熟读历史知道,宋仁宗一直不喜欢曹皇后,甚至没有跟她生下哪怕一儿半女,还几次想废掉她。天天在众人面前嚷嚷宣传皇后跟张奉御私通,这些都是记载在史册的真实史料。所以,现在见他如此,卓然立即就明白了他的用心。 旁边曹皇后也很快平静下来了,淡淡道:“官家服用天师仙丹,长生不老,与天同寿,如何会归天呢?” 卓然立即跟着曹皇后的话说道:“是啊,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切不可想这么些…” 宋仁宗一摆手,说道:“你不要劝朕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虽说天师在炼制长生不老丹,可是只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朕听说你是天师的徒弟,而你又非常擅长侦破案件,所以由你去查访杨贵妃的遗骸,了却她的心愿,朕也就放心了,或许她在阴间还能保佑朕多活些时日,明白朕的良苦用心了吗?” 卓然偷眼望向曹皇后,曹皇后已经恢复平静,淡淡道:“卓大人务必用心,达成官家心愿。” 卓然这才放心,马上躬身道:“微臣明白,微臣一定想尽办法找到贵妃娘娘的遗骸,带回来交给官家。” 宋仁宗这才满意地的点点头。就在这时,卓然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女子声音道:“父皇,我也要去,我要跟卓大人一起去找杨贵妃的遗骸。” 卓然身子一哆嗦,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身后明懿的声音,而她竟然称呼宋仁宗为父皇。 明懿公主绕过目瞪口呆的卓然,蹦跳着来到宋仁宗面前,抱着他的胳膊摇晃着撒娇。 宋仁宗看见女儿,嘴角露出了微笑,道:“明懿,你想跟卓爱卿一起去找杨贵妃的香骨?” 明懿道:“是的,父皇,先前卓大人跟我说鬼故事,可有趣了,他知道的很多。这次到马嵬坡去找杨贵妃的遗骸,这么cì jī的事情我怎么能错过呢?我在宫里闷了好久了,也想出去走走。父皇,你就答应我了吧!” “胡闹,哪有一个姑娘家外面抛头露面去墓葬的,不可以!”宋仁宗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嘴角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明懿公主嘟着小嘴:“父皇,您就让女儿去吧,长这么大,一直您能满足女儿所有愿望的,这一次女儿也想为父皇做一点事情,求求您了。” 宋仁宗本来就不是真心推辞,见明懿公主都这么说了,想了想,扭头望向卓然,说道:“卓爱卿。你觉得呢?你能保证公主的安危吗?” 卓然其实是不想带着公主去,他正犹豫间,明懿公主道:“我不需要他照顾,我能照顾自己。” 说罢,又对卓然说道:“我想跟你去,你就带上我吧,我想出去走走,我不会当你的累赘,而且其实我也读了很多书,兴许我可以帮你呢。” 宋仁宗微笑道:“这句话说的倒也是,卓爱卿你可别小瞧了朕明懿公主。她可是博览群书,在宫里那是有了名的女才子。也罢,既然她有这片孝心,想替父皇实现愿望,你就带着她去吧,你放心,真会派人负责你们的安全的。” 明懿激动地走到宋仁宗的面前道:“多谢父皇。” 宋仁宗又指了指旁边的黄公公,对卓然道:“具体由他来负责替你安置,有什么需要你都可以告诉他。” 黄公公马上陪笑说道:“卓大人,稍后咋家会来找你交代这件事的。” 卓然点头道:“有劳了。” 领命之后,卓然又来到了另一侧太子赵曙面前,躬身道:“太子殿下,适才微臣莽撞,还请太子见谅。” 赵曙微笑道:“你并没有莽撞,你做得很得体,你的那首诗非常好,我非常喜欢。” 明懿公主跟在卓然的身边,像是一个跟屁虫一样,听见赵曙这么说,很是好奇,插话问道:“皇兄,卓大人写了什么诗?念来给我听听好不好?我听说他很有才情的,写的诗一定很好。” ”当然很好,而且很有气势的,你听着。” 说罢太子,便将先前卓然的那首诗吟诵了一边。明懿公主跟着反复念了几遍,鼓掌道:“果真是极好!” 一旁的宋仁宗和曹皇后也都听到了,很是赞赏。 赵曙问明懿道:“刚才你说了要跟卓大人前去寻找杨贵妃的遗骸。这可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卓大人这次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去墓葬里搜寻杨贵妃以故,责任重大。你切不可仗着公主的身份肆意妄为,不然,父皇怪罪就不好了。” “当然,我相信父皇会安排能够确保我们的安危的,不用担心。” 我在这就预祝你们马到成功,替父亲了却心愿。” 明懿公主便也端了一杯酒,三人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这时,黄公公迈步走了过来,微笑对卓然道:“卓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太子赵曙对卓然道:“你去忙,我们以后找机会再一起喝酒。” 于是卓然辞别往桌位走,明懿跟在身后,黄公公瞧了她一眼,轻轻咳嗽了两声。明懿顿时明白,白了他一眼,哼声道:“嫌我碍眼是吧?那好,我跟太子皇兄喝酒去,你们俩聊,你聊完了我再过来就是。”说完便离开了。 卓然知道他有话要说,便走到了一旁空地处,周边没人,这才站住。黄公公压低声音对卓然说道:“卓大人,官家先前说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前些日子,马嵬坡有村民挖土的时候,挖到了一处墓葬,里面没事尸骸,只有衣服和少量陪葬品,应该是一座衣冠冢。在陪葬物品中发现有一副唐朝画像,是唐玄宗的杨贵妃的画像,宫廷画师所作。欧阳修正在撰写唐史,研读了大量的唐朝文献,对唐朝的东西很有见地,经他鉴宝,认为这幅画是真迹,上面的画像也的确是杨贵妃。” 卓然心里很惊讶,但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黄公公继续说道:“杨贵妃在马嵬坡死了之后,就地葬在了马嵬坡。根据史料记载,当时负责安葬的人为了避免贵妃墓葬被盗,所以同时安置了几座衣冠冢。埋葬的是杨贵妃的一些衣物和生前喜爱的东西。其中就包括这幅画像。” “皇上拿到那幅画之后,一直挂在墙上日夜赏玩不已,因为太过喜欢,竟然难以入眠。太医诊治之后,建议用睡梦花,能够让皇上安睡,并且在梦中也能跟杨贵妃相见,这个建议得到官家的赞许,服用了睡梦花之后,皇上就说,晚上他梦到了杨贵妃,跟贵妃两人卿卿我我,很是恩爱,梦醒之后却是心碎若死。” “因为那些恩爱,实际上只是一场梦而已。于是又要吃睡梦花,但是太医说了,这东西不能连续服用,不然对身体不好,每天最多只能服一次,每次服一朵。后面连着几天,皇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服一朵睡梦花,结果都梦到了贵妃娘娘。让官家更是欲罢不能,几次跟咋家感叹生不逢时。” 卓然没有发问,也没有说话,等黄公公说到这,大概是有些累了,停下来喘息的时候,卓然才招手让侍女过来给黄公公端了一盏茶润喉。 侍女走后,黄公公接着道:“昨晚上,皇上入睡之后,半夜里便醒了。醒来之后怅然若失,告诉咱家说,在梦里贵妃娘娘告诉他,杨贵妃在马嵬坡孤魂野鬼很是伤心,希望能够请官家替她找到香骨迁坟,将来官家归天,希望与官家同穴安葬。所以也才有了今天托付给大人查案的事。” “卓大人需明白,官家对此事极其看重,大人一定要找到杨贵妃的香骨,越快越好,而且一定要是真的,不能随便滥竽充数,因为官家说了,是不是找到真的贵妃的遗骸,梦里杨贵妃会告诉官家,骗不得人,做不得假,咱家知道卓大人办事认真,也不可能这样做,但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还是啰嗦几句,叮嘱一下大人。” 正文 第418章送丹药 卓然听他说的如此郑重,有些暗自好笑,他以为自己没有看穿宋仁宗的用心,当真事来安排。不过既然这样,那自己就当真要走上一遭,去找一回杨贵妃的遗骸了。这叫认认真真走过场,假戏真做。 所以,卓然说道:“卑职明白,要么找不到,要找就当然要找到真的。不过说实话。寻找墓葬这种事不是我擅长的,我听说有摸金校尉对此很擅长,不知道官家有没有安排?” 黄公公点头道:“这一点你放心。昨晚上官家跟咱家说了这件事之后,今天咱家一直在忙这件事,预先做好安排,因为明天一早你们就要出发了。” 卓然吃了一惊,说道:“明天一早就走?没人跟我说呀。” 黄公公微微一笑,道:“咱家这不就是跟你说了吗?官家说了,这件事很紧急,不能耽搁,所以晚上回去你要连夜做好安排,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马嵬坡。咱家已经找了两个顶尖的摸金校尉,是师徒两人。师父有个外号叫洛阳铲。因为他姓骆,又善于盗墓,而洛阳铲就是盗墓最常用的器械了。他有个徒弟,挖洞特别快,人送外号穿山甲。他也是靠这个本事挖了不少墓地,并且得到了洛阳铲的赏识,收他为徒弟的。” “他们两个一定会尽心协力帮你找到杨贵妃的墓葬,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杨贵妃到底葬在了马嵬坡的什么地方不清楚。马嵬坡这么大,可不一定好找,而且马嵬坡在长安附近,那里到处都是古墓葬。所以要用心寻找。” “另外,根据官家的旨意,咱家给你挑选了五个大内绝顶高手,保证你们这次行程的安全。这五个人是皇帝或者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卫,功夫各有所长。” 卓然道:“要不要当地官员派人清场协助呢?” 黄公公赶紧摇头,说道:“这件事只能做不能说。原因很简单,——杨贵妃毕竟是唐朝的贵妃,挖前朝坟墓那是很忌讳的,虽然杨贵妃并没有葬在唐朝皇陵里头。必须悄悄的办这件事,不能惊动地方,除非万不得已。明白咱家的意思吗?” 卓然心想,无非是又想当biǎo zǐ又要立牌坊呗,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当下拱手道:“放心吧,绝对严格保密,不会被外人所知。” “那就好,那大人就准备去吧。”黄公公告辞走了。 黄公公刚走,迎面便过来一位宫女,谦卑地对卓然道:“卓大人,皇后娘娘有请。” 曹皇后要见自己,卓然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戏。 卓然在宫女的带领下,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样子,左弯右拐终于到了。 进了门,换了一个年级稍长的宫女带着卓然又过了两道门这才停住了。 “卓大人,您请进。”宫女掀开厚重的门帘,一阵幽香扑面而来。 卓然见这个宫女没有要进去的样子,估计这个宫女还算不上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不能进入,便冲着那宫女微微一笑,便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进门便看见曹皇后坐在一张软榻上,房间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大冬天窗户也都关着,古代人的窗户原本就小,加之建筑结构的原因,大白天房间里也显得有些昏暗,还在两炉通红的炭火,很是温暖。而曹皇后身后站着好些个宫女太监一个个垂手而立,耷拉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气氛显得有些憋闷。 眼见卓然进来,曹皇后这才抬起头来,因为此时卓然已经走近,发现刚才那在人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曹皇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一脸精致的妆容哭花了。 曹皇后见卓然不说话,自己很快稳了稳心神,拿着自己手中的娟帕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咧了咧嘴,本来是想笑一笑,只是这个动作,在卓然看起来,竟比哭还要难看。 “卓大人,本宫叫你来是有两件事要说,——本宫不会耽误你元宵节赏灯,就说两件事。”曹皇后带着泣声道。 “请皇后示下。”卓然脑袋更低了。 “第一件事情,你先前在酒宴上为本宫洗脱冤枉,让官家不再追查什么本宫跟御药院张奉御的这荒唐的案子,本宫非常的感激。所以想当面道一声谢。” “皇后娘娘,您太客气了,这本是微臣分内之事。” 曹皇后轻叹一声:“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敢站在皇上的面前说出那一番话的,本宫会感谢你一辈子。” 卓然忙说不敢当。 曹皇后接着道:“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气人的案子一直反复不停的纠缠着本宫,让本宫饱受折磨。是你让本宫终于摆脱了这段噩梦,所以心中万分感激。” 卓然赶紧拱手说道:“娘娘言重了,微臣愧不敢当。” 曹皇后抹了抹眼泪,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官家托你去找杨贵妃的遗骸,这件事你务必要做到。这是官家这几天念叨着的,是他一块心病。你务必尽心竭力达成官家心愿。” 卓然微微抬头望向曹皇后,想看看她真实想法,却看见曹皇后一脸坚毅,带着期待望着卓然。 卓然立刻道:“微臣谨记娘娘的叮嘱,一定为官家达成心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皇后叫来一个宫女,只见这宫女手里捧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子,走到卓然面前,卓然发现盒子上写着三个字:“保元丹。 曹皇后说道:“这东西是家父当年征战沙场在一处偏僻寺庙所得,但是具体有什么功效,谁也不说不清楚。这作为那寺庙的传世珍宝,一直流传下来。现在本宫把它赠送给你,希望能够庇护你的平安,尽管目前不知道它到底有何妙用,但是天下至宝,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德之人才能驱使他,也就是说或许你跟它有缘,在适当的时候,你或许就能够发现他本身所含的妙用了。” 卓然恭恭敬敬接过了那个锦盒,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有一枚拇指大的丹药,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药香,闻起来格外舒坦,心想皇后娘娘,你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你却把它给我,你这不是把皮球踢给我吗?假如这东西不是拿来吃的,因为有毒,结果我把它吞到肚子里,那我不就惨了吗? 他到底用来做什么?有什么功效,都没弄清楚。就只因为别人说他是宝贝,你就把它给我了? 卓然心里虽然这么埋怨,表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连声感谢,毕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送的礼物,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一样东西送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吧,所以,既然曹皇后敢送,自然这枚丹药自然有它弥足珍贵的地方。 曹皇后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今天本宫太累了,你去吧。” 卓然本也不想多呆,巴不得赶紧领了赏赐和差事回家去,家里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明天就要走,还有很多事情要叮嘱,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卓然再次谢过,辞别之后,捧着锦盒,由方才带自己来的宫女从原路带回到御花园里。 卓然回到了御花园,明懿公主很是焦急的等在那儿,见到他。赶紧迎上来,说道:“母后叫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无非就是说让我好好把官家交办的找寻杨贵妃的事情又重新交代了一遍,对了,还让我好生照顾公主你。” 明懿公主嗯了一声,幽幽道:“多谢,皇后娘娘待我也视如己出…” 正说着,黄公公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对卓然说道:“卓大人,尊师让你灯会结束之后到他宫里去一趟,他要叮嘱你一些事情。” 卓然道:“怎么?这么快的功夫,连我师父都已经知道我要去找杨贵妃的遗骸了吗?” 黄公公干笑两声,道:“正是,咱家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天师,因为官家说了,这件事要听天师的意见,所以杂家就去找了天师了。” 卓然点头说好,并未多言,四下张望一番,对黄公公说:“这赏灯要结束才能力离开是吗?” 黄公公摇头,道:“不必如此,何况大人现在有事在身,随时都可以,卓大人放心,官家和太子都知道你要远行,当然不会计较这些的。一些年迈的大臣耐不住严寒,已经告辞回去了。” 卓然道:“即使如此,那我也想告辞了。” 黄公公微笑着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早点回去安排早点歇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请大人到皇后东门口相见。” 卓然这才发现明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到处看了看,依旧不在踪影。 黄公公道:“明懿公主明日要和您一起出发,这个时候估计也回去准备去了。” 卓然由黄公公亲自陪着离开了御花园,坐着马车径直来到了天师炼丹的宫殿所在。 大殿中,端坐一个老道。面前一口硕大炼丹炉,两人多高,十几个人也未必能抱得过来。熊熊火焰在炼丹炉里燃烧,前面pú tuán上坐着一个邋遢老道,正是逍遥子。正在低头垂目,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个药童,是听候召唤的。 正文 第419章临阵磨枪 黄公公刚进殿,邋遢老道眼睛嗖的一下睁开了。随即,一连串的大笑,在偌大的宫殿中响彻,众人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 片刻,那笑声停住,只听他说道:“徒儿来啦,快过来吧。” 卓然快步来到逍遥子身边,在pú tuán上席地而坐。 黄公公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两边伺候着的宫女太监示意他们全部都出去。宫女太监赶紧跟着黄公公出了大殿,偌大的大殿中就只剩下逍遥子师徒二人。 逍遥子斜眼瞄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卓然,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什么活都敢接!” 卓然苦笑, 逍遥子又道:“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叫你来也是想临时抱佛脚,传你一点本事,免得你遇到危险却不能自保,虽然你是天纵英才,可是天妒英才也不是精钢不死,不能阴沟里翻大船呀。” 卓然呵呵笑道:“弟子一直想跟着师父身边学本事的,可是衙门事务太忙,实在无法脱身…” 逍遥子笑了笑,指着卓然的脑门说道:“你以为为师会信你啊?哼,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算了,现在不是和扯白这些闲话的时候,时间不多,我们先把眼巴前的问题给解决了,等你活着回来见我,我们再说学本事的这件事情。” 卓然当然知道自己的这点儿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火眼金睛的逍遥子,便也不狡辩,只是憨笑着不说话。 逍遥子说道:“为师教你一个法门,这法术你练好了之后,可以保你性命。日后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逃得性命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想办法的。” “徒儿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不知道师父教徒儿的是什么gōng fǎ呢,想必是极其高明的吧。” 卓然一副求学若渴的样子,好像恨不得马上就把这本事学到手似的。 卓然的话才落,只见逍遥子突然伸手嗖嗖两声点在了卓然的身上,卓然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气传遍全身。转瞬间,他便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再动弹半分,而整个身体体温迅速下降,一直到跟僵尸一般冰凉。 卓然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珠子惊恐的望着师父。他想转头,可是根本转不了,连眼珠都动不了,更没有办法说话,在外人看来。 逍遥子却若无其事的坐在那儿闭上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伸手又点了他两指,卓然这才渐渐的能动弹了,这令卓然惊骇不已。伸手摸了摸身体,肌肤还是冰凉的,还来不及那么快恢复到正常体温,但是他的发觉自己的心跳已经恢复正常,而在此之前,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他惶恐的望着逍遥子,心想,原来师父才是真正的高手,就这么两招,居然把自己全身都冻僵了,要是把这门功夫学会,那简直太牛了。还怕他什么天池中的绝顶高手呢? 想到这里,卓然欣喜的道:“师父,你是不是打算要教徒儿这门功夫,这功夫是什么名堂?” “僵尸术。”逍遥子微笑道,“不过,以你目前的功力,也就能把你自己变成僵尸而已,但是,饶是如此,却已经有莫大的好处了。” 卓然简直傻眼了,道:“师父,你是说,我现在还没办法把别人点成僵尸,我却能把自己变成僵尸?”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逍遥子微笑望着他,“怎么?你还不觉得满足吗?” 卓然苦笑着挠了挠头,懊恼道:“师父我现在才是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和你学本事啊。” 逍遥子大笑:“没有关系,等你回来,你若是想学为师教你便是。” 卓然说道:“只是师父,您现在教是的这法术,好像有点好笑耶,——我遇到敌人,把自己弄成僵尸一样,岂不是成了别人的活靶子了吗?” 逍遥子笑道:“对敌的时候把自己变成这模样,那当然跟你说的一样,给别人当活靶子,但是,你想想,如果在别人没有发现你之前,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等到他们发现你,只不过是一具死尸而已,那你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了吗?他们会认为你已经死了,于是就会放过你。这不就是逃避强敌的一个好办法吗?” “可是假如敌人不放心,又给我捅上一刀,那我不就惨了?” 逍遥子摇了摇头:“别担心,这僵尸法术就是可以让你的身体处于冰冻状态,但是你的机体表面却是柔软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给了你一刀。你的机体肌肤表层虽然能够被刺穿,可是,你的内部却是穿不透的,因为被冻结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卓然眼珠转了几转,道:“我整个身体都冻结吗,包括头部和手部?” “当然,哪怕是你的眼珠都会被冻结,你会成为一个石雕,刀剑也最多能铲出一道白痕,却伤害不了你,这份功力你觉得还不够吗?” 卓然听罢,这才放了心,不由心花怒放,说道:“太棒了,我听说,江湖上的十三太保江钢筋铁骨横练功夫,也不过如此而已。” 逍遥子一声冷笑:“那些所谓的江湖横练功夫算什么?比起师父的僵尸术差远了。那种gōng fǎ充其量能够抗一般的打击而已,真正要刀剑上身的话一样抗拒不了的,而师父的僵尸术,初期阶段就能够抗拒一切刀枪的攻击,等到高级阶段,嘿嘿嘿,那威力恐怕就不是你能想象的了。” 卓然听到这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逍遥子不是口若悬河的假把式。 逍遥子又道:“不过,这需要长时间的耐心打坐xiū liàn才能达到,没有长时间的苦练是根本没办法的,告诉你也没用,我知道你小子根本不会天天打坐xiū liàngōng fǎ,对你来说其实用处也不大,僵尸术初期就已经足够保护你的平安了。——好了,为师要传你口诀,你要谨记这口诀,一定要把它烂熟于胸。” 逍遥子这套法术口诀极其拗口。若是换做别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记住,但是卓然不一样,穿越后记性超好,加之逍遥子详加解释,卓然很快就把这段口诀背熟了。 接着,逍遥子又指点卓然实际操练,果然,才半个时辰,卓然便可以像模像样地施展出僵尸术。 逍遥子道:“好了,我已经传了你一个保命的法术,你现在走吧,为师要潜心炼丹。” 卓然知道逍遥子的性情,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不多说,只说了一声师父保重,逍遥子已经闭上了双眼,只是嘴上嗯了一声,再无多话。 卓然站起身想了想,又道:“师父,你会不会画符捉鬼?” 逍遥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你小子还想说什么?” 卓然涎着脸道:“没别的,就随便问问。师父若是也有这法门的话,能不能教教我?这次毕竟是去盗墓,听说墓葬里头,经常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都说不清楚是啥玩意儿,如果学会画符捉鬼。会不会多了一层保障呢?” 逍遥子睁眼看着卓然,冷笑道:“实话跟你说,虽然为师的确学会了画符捉鬼,也掌握了很多古法捉鬼的符咒法门,但是说实话师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真正的鬼,所以才把兴趣转到了炼丹上头,那都是年轻时学的。你要想学,师父倒也可以教你,只是没什么用的,鬼神之说可遇而不可求,即便是盗墓也不一定会碰到鬼的,碰到盗墓贼更有可能,这世界上你不用怕鬼,反而需要警惕那些凶恶的人。” 卓然道:“说的也是,不过总觉得学点儿道法好像心头就更踏实一些呢。” 逍遥子无奈摇头:“你小子,我看就是典型的临时抱佛脚,平时不努力,临战才磨刀,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卓然呵呵笑着:“徒儿知错了。” 逍遥子当然也不会真生气,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徒弟也是一身自己都不会本事,如果不是卓然天纵英才,也不会入了自己的法眼。当下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师父就教你一个简单的符咒,这道符名叫掌心雷,是道家最基本的法术,也是最常用的法术。用的好,功力真可谓摧枯拉朽。用来对付妖魔鬼怪最是适合。” “画符一般情况下用朱砂笔,在手心里写,打出的时候念咒就可以了,紧急情况下,或者朱砂所写的掌心雷不足以克敌制胜的时候,便可以用咬破食指用鲜血在掌心书写符咒,当然这种情况会折损你的元气,打出这样的掌心雷之后,你会很快衰弱,所以原则上不要使用。” 卓然连连点头,说道:“我也听说过师父所说的这种法术,知道这是道家极其有名的一道法术,今日师父能将这么重要的法术教给徒弟,徒儿一定尽心竭力学好。” 逍遥子摆手说道:“行了,你废话这么多,还是留点时间来学着掌心雷吧,师父可真没有更多的时间教你,你要用心。” 卓然赶紧住嘴,乖乖的侧耳倾听。 正文 第420章出发 逍遥子把这道符写了一遍,仔细讲解,将掌心雷的若干诀窍都告诉了卓然,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卓然终于学会了这道掌心雷。 他当即测试了一下,用朱砂笔在左掌掌心,画了一道掌心雷咒语,将掌心雷打了出去。可他发现,除了飘过一阵风,却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出现石破天惊的强烈bào zhà,不觉疑惑的望着逍遥子。 逍遥子说道:“你现在学掌心雷有什么用?这东西是用来对付鬼魂的,你用它来对付人,那就没有用。这是你务必需要注意的。” 卓然赶紧点头答应了。 逍遥子又道:“另外,在长安城里有个女人,名叫莫幽幽,是跳大神的,能通灵,也擅长盗墓。如果你们没办法找到需要的东西,可以试着去找她帮忙看看。” 卓然微笑道:“师父,我们一起去的有最厉害的摸金校尉。应该没问题的。” “那就最好,没事不用去打扰人家。——你去吧。” 卓然答应,当下告辞出来。夜已经深了,坐着马车径直回到了家。 卓然到家的时候,一家人还正围坐在火炉边,听老太爷说着一些从前的事情,大家有说有笑的,刚从外面进屋,便觉得屋子里暖和极了。 见到卓然进门,一家人忙招呼他坐下,竞相询问进宫的情况。 卓然把自己在宫里所见所闻又给大家说了,毕竟全家人只有自己见过皇上、皇后,吃过宫里的山珍海味,就算是他们看不见吃不着,说给他们听一听,那也是好的。 讲完之后,卓然才把明天一早有紧急公务要出差的事情告诉了权家人,在卓然家人看来已经司空见惯,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纷纷叮嘱要一切小心。 夜深各自回屋睡觉。 卓然带着婵娟回到了院子,洗漱躺下。 婵娟躺在卓然怀里,有些担忧问: “明日的差事,会不会有危险?” 卓然听出婵娟的问话中的担忧,握了握她的手:“没事,别担心,我走了,家里的事情就需要你费心照顾。” 婵娟不再追问,柔声道:“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一定要回来。记着,我在家里等着你。” 卓然在婵娟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道:“嗯,记住了,放心吧。 ………… 第二天早上。 天刚亮,收拾好了一切,全家人送卓然出门。卓然坐着自家马车来到了皇宫大门外。 卓然留话给云燕说自己有事要去处理。皇上实际已经圈定这次参与的人,卓然也不知道这一次出门到底会遇到怎么样的危险,再说已经有一个明懿公主需要自己照顾,卓然知道,这次是去探险,若女人太多,那就不要做事了。 皇宫门口,黄公公带着五个大内侍卫已经等在那儿。四男一女。给卓然分别作了介绍。 这五人的名字卓然没记住,只记住了他们的江湖名号,听了之后顿时觉得厉害无比。 领头的是个壮硕中年人。全身肌肉疙疙瘩瘩的,一双眼珠子跟铜铃似的。人送外号“铜罗汉”,一身横练功夫十分了得。 第二位是老者,一双小眼睛,虽然卓然和他站的很近,但也不是十分清楚他的眼睛到底是睁着还是闭上的。这人腰上挂着一个已经被手摸的十分光滑的药葫芦,脸上神情淡漠。他非常善于解毒和下毒,可谓百毒不侵,江湖名号“毒不死”。 第三个是个手臂很长的年轻人,他的手指关节粗大,看上去跟鹰爪似的有力,人也长得面目清瘦,最醒目是他的鹰钩鼻子,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人送外号“错骨手”,最擅长的功夫便是擒拿手。 第四个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脸上笑嘻嘻的,此人是个暗器高手,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种暗器,而且出手的速度极快,得了个外号叫做“千手佛”。 第五个是一个身材娇小纤细的女子。浅笑盈盈,眉目长得还算清秀,看起来十分随和的样子,一身短打,薄底快靴。一条丝带扎在腰间,把小蛮腰勒的不盈一握。这女子是个轻功高手。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特别擅长飞索飞跃,如仙鹤翩翩。因此得外号“仙鹤飞”。 另有两人,长相普通,但介绍之后才得知,他们两是盗墓倒斗届赫赫有名的大师级人物,洛阳铲和他的弟子穿山甲。 再看明懿公主,则换了一身粗布蓝衫,就好像一个跟班跑腿的。 卓然一看就笑了:“你怎么穿成这样?你不觉得有损皇家威仪吗?” 明懿不屑道:“咱们去探险,不穿成这样,难道我还要穿一身曳地长裙跑到古墓里去吗?” 卓然点头道:“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黄公公捧来一个锦盒,打开了,里面是一册圣旨和一枚虎符。递给卓然道:“这是官家给你的,可以借此调动当地驻军,如果遇到你们无法克服的困难,可以调集当地军队协助。当然,这只有等到所有办法都穷尽了的情况之下才能使用。” 卓然赶紧接了过来,说道:“微臣明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的。” 卓然心头明白,这东西实际上不是给自己的,是给皇帝的女儿明懿公主的。宋仁宗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公主遇到生命危险,可以使用这道兵符调集人马保护公主安全。因为卓然的尚方宝剑只是用于查案的,要调动当地武装,就必须要皇上单独授权,这是以防万一。 黄公公又拿出一幅小卷轴,递给了卓然,卓然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副měi nǚ图。画中měi nǚ雍容华贵,眉宇间满是妩媚,让人过目不忘。 黄公公低声对卓然说道:“这是官家让宫廷画师临摹的杨贵妃的画像,真的画像珍藏在官家寝宫里,不过这一副其实和那一副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把画像缩小了一些以便于携带,你寻找尸骨时可能会用得着。” 卓然忙接过收好。 卓然他们将各自行囊放在备用马匹上,包括卓然的长箱子,里面放着两支枪dàn yào,还有一些勘查设备,比如显微镜、望远镜、简便血液检验药物器材等。 收拾妥当之后,各自翻身上马,与黄公公等辞别之后,骑着马朝着城西而去, 出了城,卓然对洛阳铲道:“我不懂如何找墓葬,能否找到杨贵妃墓葬,可就全靠你了。” 洛阳铲说:“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尽最大努力。不过,马嵬坡一带古墓葬比较多。要从中找到贵妃墓,可能需要些时日。” 卓然道:“当时情况紧急,后有追兵。唐玄宗他们不可能停留太久,因此我猜埋葬不会太深。当然也不能太简陋,毕竟是一代贵妃。” 洛阳铲点头说道:“好在已经发现了贵妃的衣冠墓,至少能圈定范围了。” “我们从哪入手?” “我们要先找到之前发现杨贵妃衣冠冢的地方,从那里着手去寻找,才会有的放矢,不然马嵬坡这么大,随便乱挖那不知道要挖到猴年马月了。” 他们也不急着赶路。因为这是寻找古墓,而不是去行军打仗。不是用速度就能解决的。很多情况下其实靠的是运气,并不是你去得快,去得早,就能够越早找到。 一路无话,这一日,他们来到了马嵬坡。便顺利找到了当时发现杨玉环衣冠冢的地方。 不得不说洛阳铲当真是摸金校尉中的顶尖高手。那墓并没有标注具体的方位,他仅仅是根据之前得到的相关消息,便在一天时间内找到了回填的墓穴。 他们没有挖掘,因为这已经被挖过了,该拿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他需要的不过是以这个墓葬为基点推测杨贵妃的骨骸所在地。 这种事情卓然不在行,别的人也是帮不上忙,便只有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搭起帐篷休息。 卓然和明懿坐在帐篷前说话,五个侍卫则在四周警戒。 明懿挨着卓然坐在一起。眼见卓然有些出神,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在感慨杨贵妃香魂消逝的地方如此荒凉?” 卓然点头说:“是呀,杨贵妃生前何等风光,死的时候却葬身野外,连尸骨都找不到。对了,我知道你博览群书,你是否知道唐玄宗在安史之乱结束之后,返回长安,为什么没有到马嵬坡把当初杨贵妃的坟墓迁回去安葬呢,她毕竟是贵妃呀,应该有这个资格。” 明懿摇摇头说:“我以前读过的典籍对于这一块历史基本上没有涉及。在我父皇上确定要让我们来了之后,我又刻意的翻了一下相关的书,可是的确没有明确的记载。好像安史之乱结束之后,唐玄宗就忘了这件事似的,不仅是他,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还有一位贵妃葬在这儿。”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当时很多人认为她是红颜祸水。害得大唐面临兵灾叛乱。把安史之乱的罪过加在了她的头上,由一个女人来承受,自然就不能够将她葬入皇陵了。但是这种推测也仅仅是推测,没有得到典籍的证实。” “我曾经在典籍中发现有记载。当时唐玄宗曾经派心腹宦官到马嵬坡一带公干,但具体是做什么没有说明,我怀疑就是来寻找杨贵妃的墓葬的,只可惜安史之乱的时候,这一带连续遭到了洪水,地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马嵬坡,跟杨贵妃安葬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从当地的县志也是可以得到印证的。” 正文 第421章看走眼 卓然道:“这么说,唐玄宗自己都没办法找到杨贵妃的真正墓葬所在。而安史之乱之后,各地军阀割据,大唐盛世已经不复存在,岌岌可危,这种情况下他只怕也没有心情再去寻找杨贵妃的遗骨了。也或者对他来说,杨贵妃只是个女人而已,死了之后就是一堆白骨。若是找不回来,也就罢了,没必要大动干戈去找。” 明懿赞许地看了卓然一眼:“你的推测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是你们男人看男人看的透彻。” 卓然不禁失笑,道:“如何跟男人两个字扯上了关系?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一棍子打死天下所有男人!” 明懿听罢,也不觉捂嘴偷笑起来。 “若是你想的那样,前朝皇帝都已经放下的女人,你看你的父皇,反倒如此在乎。这就是足以说明,男人和男人并不真的一样。” 明懿点点头,说道:“实际上,我父皇喜欢杨贵妃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记得很多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在宫中都收集了不少关于杨贵妃的东西。还经常感叹说杨贵妃生不逢时,遇到了虽然喜欢她却没办法保护她的一个昏庸皇帝,如果是父皇的话,一定会护她周全。” 卓然不禁感叹,当真是触不到的恋人,如果真的是那么刻骨的相思,几十年爱的只是一个隔世离空的红颜,这男人的爱也真是深沉如海了。 明懿见卓然又在走神,便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卓然这才回过神来,道:“什么问题?随时问。” 明懿道:“人死了之后,就算是我们找到了尸骨,肯定也已经化作一堆白骨了。我想知道,你如何从一堆白骨中确认她就是杨贵妃呢?” 卓然说道:“对骨骸进行身份确认,这是每一个仵作,或者说负责破案的人,真正掌握这本事的人可以说屈指可数。其中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滴血认亲,这是我师父教我的。不过必须找到杨贵妃的直系亲属,才能够进行身份确认。” 明懿说道:“这个好办呀,杨贵妃的父亲的墓葬是有史料记载的,他父亲也是一个小官。在杨贵妃得势之后,曾经修缮过他父亲的坟墓。很容易找到。” 卓然却摇摇头说:“不是那么回事,我所说的是滴血认亲。也就是必须要有鲜血,才能确认骨骸是不是他的直系尊亲属,也就是说我们要找到还活着的杨贵妃的直系后代,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据我所知,杨贵妃跟唐玄宗,又或者是跟他唐玄宗的儿子,也就是他的第一任丈夫两人之间,并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所以,杨贵妃不可能有活着的直系亲属,那就没办法用这种滴血认亲来确认是不是杨贵妃自己的骨骸了。” 明懿道:“那怎么办?那你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如果没有,你怎么回去给我父皇复命吗?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根本没有把握的事情,你居然也敢领命。” 卓然见明懿有些着急了,便笑了,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一个不是很准确,但是相比较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就是骸骨复原。——如果我们能找到怀疑是杨贵妃的骨骸,只要她的头颅还在,我就可以根据一定的规律把她的头颅复原成原先的样子。因为官家给了我一副杨贵妃的画像。是当时唐玄宗的画师画下来的。有了这幅画像,我就可以跟骸骨进行比对,其实并不需要把它完全复原,只需要根据画像上显示的像,然后从颅骨上寻找相似点,如果相似点足够多,就可以高度怀疑是杨贵妃的。那时候再进行复原。” 卓然旁边的明懿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瞪大了双眼,惊叹道:“天呐!想不到你居然能够把一具骨骸恢复它原来的样子,真是太神奇了。难怪父皇会让你来找杨贵妃的骨骸。你简直是神人!” 两个人正说着话,山坡下洛阳铲高声道:“卓大人,公主,我们已经测量好了杨贵妃遗骸可能存在的地方,我们这就前去寻找吧?” 卓然答应了,侍从收拾了帐篷,跟着洛阳铲往前走。 走出数里地,来到一处山岗。洛阳铲说道:“就在这附近了,你们先安营,我们来寻找。” 说罢带着徒弟穿山甲开始到附近搜寻。 护卫扎下了帐篷。卓然和明懿在附近闲逛说话。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从声音来看,应该不是一两个人。果然,不一会儿便过来了十几个兵士,骑着马,带着兵刃,径直冲到他们而来。 这些人冲到卓然和明懿公主面前的时候,一个校尉骑在马上,手中马鞭指着卓然冷冷道:“你们是谁?在干什么?荒郊野外的,你们几个总不至于会告诉本官你们是在看风景吧?” 这种事情卓然和明懿不需要说话,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当然是大内寺卫。 一身腱子肉的铜罗汉上前拱手说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在这歇息一晚就会离开。” 那人却不买账,一张驴脸上面满是麻子,就好像一张才擀好的面饼,还没有来得及放在烙饼锅里不小心掉在了沙地上的样子。 “少啰嗦,这地方可到处都是盗墓贼,我们要看看你们有没有从地下挖出来的东西,都给老子站到一边去,把东西放下。”驴脸校尉和身后士兵们便翻身下马,走向他们的帐篷。 铜罗汉皱了皱眉,拦住了那几个兵士,道:“几位这是做什么?难道想明抢吗?” 驴脸蹭地一下抽出了腰间的单刀指着铜罗汉道:“抢?哈哈哈,老子还用得着抢吗?你们这帮盗墓贼偷挖陵墓,所有的东西全部都要充公,来人,把他们都给老子抓回去!这两个女的,看起来都还挺水灵,小心点,别伤到了。” 十几个兵士立刻冲了上来,便要动手。 铜罗汉瞧了一眼千手佛,千手佛会意,一抬手,眼前闪过十数道光影,就听一声响声,惨叫声连成一片,十几个冲过来的兵士,齐刷刷地摔倒在了地上,惨叫连连。 驴脸校尉吓坏了,退了好几步,颤抖着说道:“你们,你们想杀官zào fǎn?” 铜罗汉叹了口气,走了过去,突然出手,抓住了他手里的单刀轻轻一抖,那单刀便被他夺了过去,吓得那驴脸更是连退了好几步。 可是他发现,他往后退对方也跟着,如影随形,始终都在他面前。他明白了,就算他们十几个加起来,也不是眼前这一个人的对手。看来他们碰到扎手的主了。 驴脸想来也是属变色龙的,一看对方是不好惹的,便赶紧赔笑,本来就难看的一张麻子脸,这一笑感觉麻子都凑到一块儿了,看的站在一旁看好戏的明懿忍不住偷笑起来。 卓然看了一眼身边的明懿,这个丫头虽然是一身粗布衣衫,到底是相貌出众,怎么也遮不住美丽的容颜,一颦一笑都别有一番风情。 “不许笑!你没有看见人家已经吓得脸上的麻饼都变成麻圆了嘛?”卓然故作严肃地说道。 驴脸哆嗦着对千手佛和铜罗汉道:“对不住,是小的狗眼看人低,看走眼了,我们只是四处巡查盗墓贼的小兵。还请英雄们高抬贵手。你们做什么我都没看见。英雄就当小的们是个屁,给放了吧…” “哈哈哈…” 正当那驴脸吓得尿都出来的时候,身后一阵清脆的笑声,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这张丑陋的脸上转移了过去。 大笑的是明懿,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连忙捂嘴。 铜罗汉知道这帮兵痞不会吃了亏就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召集更多的人来。可是他们的时间有限,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应付这些兵痞。 于是铜罗汉走到驴脸面前,低声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们是京城来的,到这儿是公干,你们从现在开始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说罢,从腰间掏出了一个腰牌。 那驴脸看了之后,一眼就认出是御lín jūn腰牌,不禁吓了一大跳,赶紧拱手说道:“原来都是自家兄弟,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得罪得罪。失礼失礼。我们这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几位面前了。” 铜罗汉摘下腰间的钱袋,拿出一小锭银子,抓过那军官的手,拍在他手心,道:“拿去喝杯茶。若是还有其他兄弟来打秋风,知会一声,不要过来打扰我们。” “不敢不敢,这个可不敢要。” “给你就拿着!” 那驴脸看了一眼铜罗汉的脸,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和表情让人不禁望而生畏。驴脸不敢再推脱:“恭敬不如从命,就多谢了。” 说罢,转身挥了挥手对那帮子躺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兵士,道:“都起来,这是咱们自家兄弟,非但没有责怪我们,还给了喝茶的钱,赶紧谢过诸位大爷,这就走吧。” 正文 第422章无利不起早 那些人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但是却看见他给对方又是点头哈腰的又是给对方作揖,便知道他们碰到了硬头,惹不起的。听到对方肯放他们,赶紧的起来赔罪,随后上了马,灰溜溜地走了。 明懿生气的地说道:“这帮子兵痞,打秋风打到我们身上来了。该给他们些颜色。” 卓然道:“好了,大公主,现在我们不是在宫里,而是在荒郊野外,隐瞒身份偷偷摸摸办事,所以不必大动干戈,这样处理最好不过的。这时候尽量不要树敌,免得把我们正事给耽误了。” “好吧,你说了算。” 洛阳铲他们继续寻找,卓然则带着明懿在山岗上一直到了傍晚。天开始下着小雪,两人这才躲进了帐篷,那五个护卫则散落各处警戒。 到了晚上,洛阳铲忽然到帐篷来告诉卓然和明懿,他们已经发现了墓葬的入口。听到这话,卓然跟明懿都很激动,急忙跟着洛阳铲来到一个小土包后面。穿山甲正灰头土脸的站在那里,除了牙齿是白的,其他都是是灰土,跟土拨鼠似。 卓然说道:“里面是什么?” 洛阳铲道:“我们挖了一个盗洞,通向墓葬的甬道,可以进入墓室内部,但是我们还没进去过,要等里面的浊气散的差不多了再说,不然可能会中毒的。” “什么时候能进去?” “等到明天中午就差不多了。” 卓然说道:“那好,今天你们辛苦了,回头找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他的人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中午进入甬道去搜寻。” 当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洛阳铲和徒弟先进入地宫去看情况,他们带了一只用细绳绑着的土狗,让狗往里跑,他们在后面牵着绳索,看看狗有没有中毒。测试一番之后出来,告诉卓然说,里面瘴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狗进去之后没什么事。 于是,错骨手和千手佛将马匹给养送到附近村子找一家客栈寄存。 差不多到了正午,洛阳铲在入口处点了炷香,祷告一番之后,便带着徒弟在前面带路进入了盗洞。 他们每人手里都拿了一只火把,身上都背了几根没有用过的火把,以便中途更换。 卓然和明懿他们俩处在队伍的中间,在他们前面是洛阳铲、铜罗汉以及千佛手,剩下的在后面。 爬过盗洞,来到墓室的甬道。这里满是尘土,洞顶部分坍塌,坠落的泥土覆盖住了部分甬道,他们得小心避开。 甬道两边壁画已经斑驳,卓然低声对明懿道:“这不可能是杨贵妃的墓地,因为当时事出仓促,他们是在逃亡,要急着赶路,不可能修墓道还画壁画,这需要多长时间呀?” 明懿想了想,摇头说道:“有另外一种可能。他们利用现成的墓葬来安葬杨贵妃。” “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历朝历代的皇帝其实都或多或少掌握了一些以往朝代墓葬的情况,包括这些墓葬所处的具tǐ èi置。当然,对于皇帝来说,并不是为了里面的宝藏。皇帝富有天下,又怎么会窥视墓葬的珍宝呢,只是作为一种资源储备而已。唐玄宗其实也是掌握了一定数量的地下墓葬的,这些墓葬可能来自于各个时期,比如秦汉、三国等。而马嵬坡一带有很多古墓葬,唐玄宗有可能知道其中的一些古墓葬的位置,所以利用了其中某座古墓葬,把杨贵妃葬在了里面。” 卓然一听,顿时兴趣大增,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父皇也掌握得有古代的墓葬群所在的位置吗?” “这个…,先不说吧。” 明懿四下张望,甬道光线很暗,虽然前后都有火把,他们的手上也都拿着一个火把,但是还是看不太清楚前后情况。 这时,洛阳铲道:“请卓大人和公主暂时原地休息一下,我徒儿发现前面坍塌比较严重,我们过不去。等他把道理打通了,我们再走。” 铜罗汉问:“我们倒是无妨,但是公主千金之躯,这甬道里的气味实在不太好,我怕…” 明懿道:“我不是什么娇气的人,你们只管忙你们的,我若是觉得不舒服了,自然告诉你们便是。”明懿拉着卓然找了一个阶梯坐下了。 “请公主放心,最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罢了,您正好可以和卓大人坐下喝点儿水。”洛阳铲说道。 卓然低声道:“反正现在休息,不妨给我说说。你父皇到底知不知道古墓葬?” “好吧,我看你是好奇心太重,男人这样可不好哦!”明懿低声笑道。 卓然道:“别耽误时间,一路上你让我说鬼故事,还不是听不完不让我吃饭睡觉的啊?” 明懿微笑道:“好吧,这是皇家核心秘密。我知道藏宝阁中有专门负责掌握墓葬情况的官员。其他人是看不到的。根据我看到的资料,唐玄宗身边藏宝阁的官员也跟随他逃往西蜀。所以在杀死了杨贵妃之后,唐玄宗很可能要求该官员查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古墓葬,把杨贵妃藏在这样的墓葬之中,然后封掉。等到将来天下太平再重新开启古墓葬,把贵妃遗骨迁移安葬。” 卓然连连点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不仅是唐朝的墓葬我们要挖掘,其他的墓地我们也不能放过。都有可能藏的有杨贵妃。我们先前推测,由于山洪暴发地表改变,使唐玄宗他们无法找到杨贵妃的墓葬,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假如当年把杨贵妃安装进去的人已经死了,那唐玄宗他们就也就没办法知道到底把杨贵妃安葬在哪一个古墓葬之中。” “但这种可能似乎不成立,你看洛阳铲他们两个,很轻松就找到了墓葬,说明寻找这墓葬对于本事高的盗墓者来说,其实是不成问题的。那也就达不到避免杨贵妃遗骸被发现的目的。” 两人低声的议论着,卓然越听越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自己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他原先想着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高力士和唐玄宗纵然有极好的想法和规划好生安葬也是不可能,兴许就跟普通墓葬一样挖个坑就埋了,确定一个地标,等将来再把它迁走。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如洛阳铲所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家又可以出发了。 甬道很快就到了头。一行人来到一个四方的地下墓室,里面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在火把照耀下,石棺的表面散发出清冷的光。 洛阳铲轻轻敲了敲石棺,侧耳听了听说道:“这石棺应该没有被人偷过,里面尸骨应该还在。” 明懿发现石棺前面地上有一块墓志铭,马上凑上前拿着火把进行研究,一旁的卓然等人也跟过来围着看。 片刻,明懿道:“这是一座秦朝的墓碑,是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的,里面应该是一对夫妻。” 卓然道:“那杨贵妃不可能藏在这石棺里,因为宋仁宗根本不可能把他的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合葬在一个棺材里的。” 洛阳铲讪讪地笑了:“这个…,我们也不知道这情况,但是勘察显示杨贵妃的墓葬应该是这个位置。因为我专门研究过唐朝墓葬,做保护的衣冠墓和真正墓葬是有某种联系的,以便将衣冠墓作为真正墓葬的标识,确定真墓葬所在。我们就是根据这个找到这里来的。” 卓然宽慰道:“这个不怪你们,你们当然不可能未卜先知,自然再是掘墓高手那也是要打开了才知道。既然确定是这里,那就先打开石棺看看,如果的确不是杨贵妃的话,我们重新把它关上把墓道封了就是。” 洛阳铲陪着笑说:“黄公公跟我说过,让我们跟着你们前来搜寻杨贵妃的墓,在搜寻过程中,我们发现的墓葬,允许我们带走一件宝贝,所以…” 卓然当然知道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再说了,自己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至于这些事情只要和自己的事情没有冲突,自己才懒得管。便说道:“黄公公怎么答应你们的你们就照做,但是最好是不要造成累赘,影响我们后面的勘察。” 洛阳铲顿时来了兴致,很是兴奋地连连点头。于是两人研究了石棺片刻,叫了两个大内侍卫过来帮忙,终于把石棺打开了,里面一股尸臭飘了出来,尽管经过了几百年,但由于避风完好,味道扩散不开,还是很可怕的。 卓然看了明懿一眼,小姑娘终于忍不住这味道,用自己的绢帕捂着口鼻,皱着双眉已经退出了很远,那轻功高手仙鹤飞依旧寸步不离地跟在明懿的身边,十分尽职尽责。 正文 第423章不是贵妃 卓然走在棺材边,探头往里一瞧,里面层层叠叠放着不少殉葬的被子衣服,将棺材塞的是满满当当的。卓然打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箱子,拿出手套戴好。几个大内侍卫拿着的火把照着,他开始一件件的往外取里面的殉葬品,整齐的放在旁边。所有衣服都取出来时,露出来下面两具骨骸,都已经完全白骨化了。 尸骨旁边放着不少殉葬品。石棺另一侧的洛阳铲一瞧之下不由得大失所望,因为这些殉葬品极其普通,实在不值得他为此伸手。所以只看了一眼他便摇摇头退了开去。 卓然的目光也没有落在那些殉葬品上,他在看着这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中,从骨盆结构差异明显可以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尽管已经白骨化了,可是给卓然推算尸骨年龄的依据还是挺多的。首先从牙齿的磨损程度来判断。 他取下了那女尸的头骨,检查了牙齿磨损情况。接着检查胸骨。结合二者得出死者大致年龄。 卓然记得好像杨贵妃死的时候的年纪不太大,他要确认一下准确年龄,便回头对着明懿问道:“杨贵妃死的时候多少岁?” “三十七岁。”明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卓然摇摇头,说道:“哦,那这石棺里的女尸肯定不会是杨贵妃,因为根据牙齿磨损程度和胸骨的变量,我推算出这女尸死亡时已经有四十八岁了。” 明懿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在她眼中,一具骨骸怎么可能推算出准确的年龄? 卓然看见明懿的表情,说道:“相信我,我说的没错。假如说只是两三岁的差距,那么是可能出现偏差,但是差了十岁以上,就绝对不可能了,因此可以肯定,这具女尸绝对不是杨玉环。” 卓然作出这个判断,明懿虽然感到很惊讶,但是聪慧的她还是很快采纳了卓然的判决,聪明人在一起工作,就是不会那么辛苦,这时亘古不变的道理。 “既然如此,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于是,在洛阳铲他们两个的帮助下,尸骨和殉葬品、衣被又放回到石棺中,摆放整齐之后,把石棺重新关好。洛阳铲和穿山甲检查了一下墓室,没有发现别的通道或者墓室,他们退出了甬道外,将盗洞重新填好。 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洛阳铲见明懿一脸疲惫,到底是千金之躯,哪里可能和自己一样,便有些不忍,说道:“公主,您陪着小的们折腾了这好几个时辰,太辛苦你了。” 明懿真的很累,在宫里哪里会这么长的时间站着,而且还没吃没喝没得坐,可是明懿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从小母亲的教导会这位公主是深入骨髓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自己和宫里别的公主不一样,母亲的身份地位在宫里来说就决定了孩子的地位,虽然慈爱的父皇和皇后并没有轻待自己,但是自己心里明白,一个宫女出身的母亲的身份,一定不能让自己有着让别人看轻的性格。 明懿一边靠在一棵大树上捶着双腿,一边接过仙鹤飞递给自己的水壶,就算是很渴,也没有咕咚咕咚大灌几口,而是轻呡两口,这就是皇家的教养,举手投足处都可以看出。 “没事!跟你们来寻找墓葬是我自己要求来的,虽然没有想到这么辛苦,而且一定也没有卓大人故事里说的那么cì jī好玩,但是经历一下和宫里不一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别担心我,我好好睡一觉就好。” 大家忍不住因为明懿小小的幽默笑了起来,这个随和懂事的公主,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让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她。 “多谢公主的理解,小的一定带着徒儿在接下来的时间继续寻找。”洛阳铲有些感动,因为他不是没有接触过那些个官宦人家的家眷,张扬跋扈比比皆是,难得的是一个公主居然还可以这样平易近人,换做是谁都会心里一暖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洛阳铲又找了几处墓穴。但是经过卓然对尸骨进行年龄分析之后,基本上至少都相差六七岁以上。没有很接近的。 这使得明懿有些垂头丧气,兴趣大减,甚至到了后面,明懿懒得跟着大家一起过去,而是带着仙鹤飞两个人在营地等待,用看书睡觉打发时间。 这天晚上,大家吃完了饭,围坐在篝火前说话。 天空中又开始下起了雪,明懿打了一个喷嚏,卓然看了一眼明懿,这段时间这个姑娘吃饭睡觉都不行,看来毕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xiao jie,一连很多天待在野外,这里气候本来就潮湿和阴冷,而且又是冬天,就更难熬了。所以卓然决定加快速度,改变之前一一排查的计划。 卓然说道:“我想了想,经过这么几天的摸查,外面已经可以估摸出大致的安葬范围,但是,如果要一个个具体定位,又要一个个去开挖,耽误时间太多,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但是就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快说吧,你有什么办法?”明懿果然是着急的,但是她不是一个随便投降的人,提前回宫对她来说,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可以提前结束,那岂不是两全的事情。 卓然用手中的木棍捅了捅自己面前的柴火,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我师父说,在长安城有一个女的,这个人有一个很怪异的本事,就是能通灵跳大神,跟地下的亡灵进行沟通。跳大神的一种算命的本事,可是这女人学会之后,居然将它用于盗墓。不行的话,我就去找她帮忙吧。” “卓大人要找她帮忙?”洛阳铲疑惑地问道。 “是的,通过她来寻找杨贵妃可能埋葬的所在。反正咱们也不是倒斗,只是找到骨骸并将骨骸转移地方好像安置。这对杨贵妃的亡灵来说正是她遗愿的事,所以应该不会对咱们有什么伤害的。” 明懿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本来依靠在仙鹤飞的肩膀上,立刻直起了身子,两眼发光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主意好,我喜欢。我早就听说有跳大神的女巫,能够通灵,许多古文典藏中也是有这样的记载的,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识过。真是太好了,这次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女巫是怎么通灵的。” 卓然发现洛阳铲老脸涨得通红,毕竟洛阳铲和穿山甲是盗墓一行的佼佼者,可是多少天过去了也没有收获,搞得卓然大人按捺不住,要从民间找寻女巫,他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可是公主都同意了,别人当然也不会提出疑义。 卓然对洛阳铲说道:“这几天你和穿山甲也是太辛苦了,我们别的人也是干着急,都是门外汉,帮不上忙,到时候时间一长,若是官家追问进度,我怕难为你们,便想找来你的同行帮忙。” 洛阳铲悻悻道:“多谢卓大人体恤小的们的辛苦。只是这倒斗界的人都是神神秘秘的,居无定所,一来怕衙门的人找上门麻烦,二来也怕同道中人暗算,嘿嘿。这人估计得费些功夫才能找得到她。” 卓然道:“既然如此,我们大家一起进城修整几日,一来是吃几顿好吃的,二来找一张像样的床好好睡上一觉。” 大家听罢都大笑起来,能够跟着这样体恤下属的大人和公主,当真是他们的福气了。 于是各自回帐篷休息。 等大家都散去之后,卓然瞧见明懿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泪光盈盈,大概受凉了,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本来一直靠在仙鹤飞的肩膀上,仙鹤飞一走,没得依靠,便可怜地看着卓然。 “怎么?把我的肩膀暂时借你一用?”卓然坐在明懿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明懿当真将自己的脑袋靠了过去。 “嗯,还是你的肩膀要舒服得多,她肩膀又窄又没有肉,一点儿也不舒服,好吧,反正现在我也不舒服,你肯借,我自然就不客气了。” 卓然娶了一个金橘,替她小心地剥开,掰开一小瓣,送到她的嘴边。 “尝尝看,很甜的。” “不想吃,难受极了。”明懿皱了皱眉,摇着头拒绝了。 “你不吃东西哪里有体力恢复呢?你总不至于才开始就要打退堂鼓吧?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明懿。” 明懿听罢,果然受不了这样的激将法,将卓然放在自己嘴边的金橘一口吃了下去。 “好吃吗?”卓然看着明懿,这么漂亮的姑娘,身上却没有半点傲娇和跋扈,那么真性情的人活在那么复杂的后宫真是难得了,看来皇后真的是很喜欢她,才能让她按照自己的性情发展。 “好吃呢!真的好吃,给我,我自己可以吃,不需要你来喂我。”说完,从卓然的手上把剩下的金橘拿了过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吃了几口,明懿发现身边的卓然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到底是男女有别,明懿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文 第424章原来如此 卓然道:“我在想,像你这样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可以活的那么那么让人生羡,和你相处久了,我就发现那些在皇家承继的好的东西你都学会了,并且很好的学以致用,但是那些皇家不好的东西,你却一一摒弃,你怎么可以那么优秀,那么聪慧,难道你的身上就没有缺点吗?” 明懿被卓然夸的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便拿起水壶喝水。喝了几口之后,看了一眼卓然,莞尔一笑:“世间哪有完人?我们相处不过短短几个月,有些人在一个屋檐相处了一辈子都未必了解对方,更何况你我。” 卓然道:“但是即便这样,你的优点却是那样的明显,时时都会让我感到惊讶,不断给我惊喜。” 明懿咯咯地笑了:“卓大人,你也是很优秀啊。——你我这算得上英雄惜英雄吗?” 卓然也笑了,对这样一样内心和外貌一样干净的姑娘,卓然根本做不到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他甚至觉得和这样的聪慧貌美的姑娘可以成为知己,当真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 翌日,早上。 他们一行人骑马进了长安城,在长安城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卓然也不知道莫幽幽具体住在那里,便让洛阳铲带着徒弟去找。 而卓然和仙鹤飞则带着明懿去找郎中给明懿治病,好在只是偶感风寒,本来从小吃喝的都是最好的,体质自然挺好,所以只是开了两副药便回到了客栈,交给客栈厨房,给了一些银子,人家自然也很乐意,吃了一天药之后,明懿就已经大有好转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洛阳铲他们俩回来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先听哪一个?”洛阳铲坐在卓然的房间里,经过上次的山上卓然的那番话之后,洛阳铲和卓然的关系前进了一大步,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拘谨和客气了。 卓然笑着说道:“既然你先说了好消息,那么我们先听好的吧,先让自己高兴高兴。” 洛阳铲便道:“那位摸金校尉神婆莫幽幽,我们已经找到了。” 卓然很是高兴,道:“你们还真是神速,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坏消息是什么?不会是她已经死了吧?” 洛阳铲道:“那倒不是,是她养父在她出去给人跳大神的时候走失了。她父亲脑袋有病,大概就是人老了记性不好,找不到回家的路,结果莫幽幽带着亲朋好友四处寻找。还报告了衙门,几天之后,衙门通知她去衙门殓房燕辨认,因为找到了三具男人的尸骨。有的是冻死的,有的是意外摔死的。” 卓然道:“那结果呢?” 洛阳铲道:“虽说都是男尸,年龄都差不多。但是这三具尸体都是高度**,根本没办法辨认。莫幽幽从小是孤儿,养父将她抚养长大,养母在数年前去世了,只有她与养父相依为命。她能够孝顺养父的时候,养父却走失之后死了,他如果都不能确定究竟哪一具尸骨是他自己的养父,她觉得自己太不孝顺了,所以这两天都在家中反复做法,希望与阴间的养父取得沟通。以便确认到底哪一具尸骨是自己养父的,只可惜到头来,一无所获。” “这么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坏消息?她不肯来帮忙,是因为她养父刚死?” 洛阳铲点了点头。 “虽然小的说了诸多好话,甚至告诉她任何请求卓大人都会答应,可莫幽幽还是不愿意来。她伤心养父的去世,觉得心中有愧,似乎要闭门思过。” 明懿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莫非此人并没有江湖传闻的那么厉害?否则她连自己的养父在阴间的灵魂都没有办法沟通,又谈什么帮我们找到杨贵妃呢?可能她真的只是骗人钱财的神婆,其实没有什么真的本事。” 明懿身后跟着仙鹤飞。两人在一旁的交椅上坐下。 洛阳铲解释道:“公主,不是这样的,莫幽幽说,通灵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连上线,这种连线有很多讲究,也有很多干扰的因素。缺乏任何一项,都不能成功,而且有很多不成功的事例,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没有能成功,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她还是能够与阴间的人通灵的。不过这一次是个意外,偏偏这个意外又恰好落在了他的养父身上,这也正是她感到沮丧的原因,她觉得自己的法术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甚至都不能够帮助她自己,找到养父的在天之灵。” 卓然沉吟片刻,道:“如果单单是辨别尸首是不是他的养父的话,我想或许我能帮她确认。但有没有可能是她的养父根本没有死,就是因为还活着,所以才没办法通灵呢?” 洛阳铲道:“这也是她为什么沮丧的原因之一,她想确定养父是不是真的死了,以便继续寻找,但她没办法确定。” “你带我去见她,我尝试帮帮她。即便她不愿意帮我们,我们也可以帮她。举手之劳而已,不一定需要她的回报。” 听到卓然这番话,洛阳铲不禁大喜,拱手道:“卓大人,您真是宅心仁厚,我之前就怕您不会答应,才没敢提。您现在答应了,我才敢跟你这么说。其实在先前我也跟他提出过建议。说我们有一位破案如神的判官老爷擅长寻找尸骨,对于尸骨身份的确认在很多案件都得到过验证的。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去跟老爷说说,看老爷能否帮她。” “她问了您的名字,我告诉之后,她很兴奋说,她也听过卓大人您的名讳,知道你破案如神,特别是对于无名尸体的辨认,说您还会滴血认亲。她曾经动过念头想到京城去求你来着,可是她怕自己是一介草民,而你是衙门官爷不愿意帮她。所以这才没去。听到我这么说之后,她非常高兴央求我,一定要跟老爷您好好说说,希望你能去帮她。” 听到这,明懿看了看卓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笑道:“原来你玩的是欲擒故纵啊。” 洛阳铲也憨憨地笑了。 卓然道:“即使如此,那现在就去吧。” 说罢,一行人出了客栈,在洛阳铲带领之下,来到了长安城一处辟静的胡同里。在一个小院子中,卓然见到了这位莫幽幽。 这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摸样倒也清秀,腰身婀娜,只是头发却是灰白色的,就好像一头青丝粘上了一层白霜似的。她就坐在院子中央的一把陈旧的藤椅里,洗得有些发白的夹袄,一双黑底白色小花的棉鞋,再是普通不过的打扮。 在卓然把视线从她的头发移到了她的眼睛时,而这一看之下,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因为从她的眼中,卓然看到的不是并正常人的黑色瞳眸,而是一种跟她头发一样的灰白色。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卓然兴许不会惊讶,因为可以戴美瞳,想要什么样的眼球的颜色都能做到,可这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那时候哪有什么美瞳来改变眼珠的颜色呢?因此她的眼珠绝对是原本的颜色。 “我出去一下…” 卓然听见明懿说了这五个字之后便逃也似的离开院子了,仙鹤飞随后跟了出去。卓然看到明懿的脚步有些踉跄。这种颜色的眼珠看上去的确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就算看着你,也好像直接看穿你,把你当成空气一般的存在。难怪明懿会躲开。 卓然把视线移开,落在了莫幽幽的手上。卓然从来都认为,拥有一双纤纤细手,是一个美人必备的。从女人的手也能看到也能看出他的相貌,如果一个美人拥有一双大手,就不会有什么美感了。 面前这个在凛冽的寒风里坐着的女人,她就有一双大手,——准确地说是一双手指很细很长的手,不知怎么的,卓然没办法将之和纤细联系在一起,而是让卓然想到了另外一个词——鬼爪。 如果不是跟他神婆这个身份相联系,卓然或许不会有这种感受。 洛阳铲忙着给双方做介绍,那女子却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敛衽一礼。而是起身双手抱拳,说道:“草民莫幽幽见过判官老爷,想不到您真的来帮我,多谢老爷,不管是否最终能找到家父的尸骨,我都一定会帮老爷您达成你们的心愿,——先前洛阳铲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 卓然拱手道:“那可就太感谢了。那三具尸体在衙门吗?” 莫幽幽道:“我已经把最有可能是我父亲的那一具遗骸运回来了,因为他的衣服跟我父亲的一件差不多,而家父那件衣服刚好又不在家里头,所以我估计这具遗骨是我父亲的,但是我不能确认,还请判官老爷您帮我。” 卓然心想,有些不敢看她那双灰白色的眼眸,微微低下目光,说道:“令尊还有没有直系亲属?也就是令尊的生身父母或者他自己的子女。如果再把他们找来,可以采用滴血认亲来确认。” 正文 第425章没有那么简单 莫幽幽摇头道:“没有了,养父说他的家人在一场特大洪水中都已经死去了,只有他被别人救了上来,所以他是个孤儿,没有什么亲人,流浪到了长安,靠着给别人打工,这才养活了自己,所以他没有什么亲人,除了我。” 卓然说道:“那就只能用其他的办法,我去瞧瞧。” 莫幽幽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后院,这里停着一口空棺材,旁边的小床上放着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床下放着一盏长明灯。 莫幽幽对卓然道:“我把这具尸体运回来之后,就想着,不管他是不是家父,都按照家父的来安葬吧。如果对了呢?不就了去了心愿了吗?我还跟衙门的人说了,如果另外两具没有人来认领的话,那就全部交给我,由我来负责安葬。我只能把他们三个葬在一处。将来都好生供奉。” 听莫幽幽说这话,卓然对这可怖的女子生出一丝好感,看不出来这么可怖的面孔下还有这么好的心肠。 卓然轻轻掀开了白布,观察下面的尸体,只见这具尸体已经高度**,面部肿胀很是可怕,已经完全无法辨认他本来面目了。 见此情景,卓然心头一动,他原先是想,如果这尸骨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那就干脆处理完腐肉之后对颅骨进行头像复原。但是现在仅仅出现高度**,还没有完全腐烂,这种情况下,卓然还有另外一招,那就是把尸体膨胀部分里的**气体释放出来。这样也可以让尸体在很大程度上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于是卓然便对莫幽幽说:“我想办法把这具尸体复原到能辨认相貌的程度,你就能够大致确认是不是你的养父了。” 莫幽幽拱手回礼,卓然让她叫了几个朋友将尸体搬运到了里面一间屋子。卓然进了屋子之后关上门,开始处理这具尸体。 **主要是由硫化氢氨、甲烷、二氧化碳等**气体渗透停滞于尸体皮下脂肪组织形成的肿胀。他需要做的就是采用某种手段把这些气体释放出来,从而使得膨胀的肌肤逐渐恢复到原状。 这可是一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情,要采取适当的办法来释放气体,而不是拿针扎两下就能起到作用的。 卓然将尸体两耳后作冠状切开,并前后分离了头皮。然后又在其下颌底做了切口,并稍稍分离面部皮肤,里面的气体便开始慢慢泄漏出来。 舌头很难释放里面的气体,索性直接剪切了下来,这样口腔就能够完全恢复正常合拢了。 经过卓然的认真修复,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具尸体终于恢复到接近正常人的状态。随后,他又让莫幽幽找来了一些胭脂水粉做了尸体容貌的修补,主要是把脸部的**静脉网用胭脂粉涂抹后掩盖住了。 处理完毕,便让莫幽幽进去查验,莫幽幽进来之后,只看了一眼,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尸体旁,放声大哭。看来此人便是她的养父。 卓然他们退了出去,到院子里等着。 卓然问铜罗汉:“公主呢?” “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茶舍等着,大概是吓着了,我去的时候脸色还不好。千手佛也在那陪着公主的。” 卓然知道有仙鹤飞跟着明懿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加上千手佛跟着,那就更没有问题了。 不一会莫幽幽出来了,脸上已经一点表情都没有,看不出来悲喜。 卓然看着莫幽幽朝自己走了过来,那毫无生命的眼眸让人心寒。他第一次明白,原来这世界上可怕不仅仅是死人,还有活死人。所谓活死人,就是莫幽幽这种喘着气的鲜活生命,看着却一点人气都没有。 走到卓然身边,卓然嗅到一股腐尸的味道,卓然觉得这个味道很适合莫幽幽。有句话叫闻香识女人,原来真的是味如其人啊。 莫幽幽对卓然道:“多谢判官老爷帮我确认了家父的尸体。还请老爷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为家父做了丧事,就陪你们去寻找你们要找的东西。” 卓然拱手表示感谢,相约好了地点和时间便离开了。径直去了明懿所在的茶舍。 “卓大哥,我不喜欢这个莫幽幽。” 认识明懿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她第一次说不喜欢一个人,而且还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而且,这是明懿第一次这么亲切地叫卓然大哥。 “说实话,我估计随行的人没有人喜欢,可是我猜大家不喜欢她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外表,是吗?”卓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明懿看了卓然一眼,见他正专注的看着自己,道:“难道你不在意她的容貌吗?我觉得那不是难看,而是…” 卓然道:“她的孝心很让人感动。容貌是父母给的,可是内心的善良却是弥补珍贵的。” 明懿见卓然并没有半点调侃的意思,有些负气,道:“就你卓大人高尚,那我让父皇下旨,让你娶了她,你可愿意?” 卓然笑了,明懿见卓然居然笑了,心里更是生气,骨子里最深处的大xiao jie脾气到底还是让卓然的恬淡给逼了出来。“你笑什么?难道你愿意吗?” “我笑的是,我不过说了一个和你我毫无关系的人,喜欢与否其实并不重要,如果不是因为贵妃骸骨,估计我们两个一辈子也不可能遇见这个容貌奇异的女子,人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见一张美丽的容颜对吸引异性是何等的重要,就好像公主你,不但身份尊贵,而且面容俏丽,可是又有几个女人可以像你一样呢?可是你居然因为这样一个女子生气,是不是不应该呢?” 听完卓然的一番话,明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嗫嚅道:“对不起,我刚才确实失态了,抱歉。” “无妨,不必介怀。至于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也是可以回答你的…” “哎呀,卓大哥,再不要继续说下去了,这样明懿真的是没有脸继续和你们一起前行了,我已经道歉了,你就饶过我吧。” 卓然才说了一半,就被明懿打断了,甚至伸出了自己一只手来放在了卓然的嘴边,一阵淡淡地幽香从卓然的鼻前停住,柔软而有些冰凉的小手让卓然不禁心里一动,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吧,如果真的让皇上把莫幽幽赐给自己,估计自己跑的比兔子还要快,所以说欣赏和拥有还是有差距的。 第二天. 果然莫幽幽如约而至。虽然说明懿头一天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是第二天依旧没有出现,而是借故有些不舒服,连早饭都是仙鹤飞给端进房间去吃的。当然谁也不会在意公主会不会出现,本来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来玩儿的,她就是天天不出现,那也无妨。 今天的莫幽幽穿了一件硕大的青灰色的棉袍,不像是一个女人的衣袍,纯素色,没有一点样式和花色,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在身上挂了一个灯笼,灰白头发随便扎了一下,给人的感觉她好像是睡了一个懒觉,来不及要迟到了急着赶过来一样。 还是那双灰白的毫无生命的鬼眼,卓然假装无视,他发现其实除了他之外,身边的人和自己也差不多,虽然人人脸上都是一张笑脸,其实眼睛都没有和莫幽幽对视过。 “请莫姑娘帮我们先看能不能连上杨贵妃的阴魂,确认一下她的墓葬所在。”卓然请莫幽幽坐下后说道。 莫幽幽摇头,说:“没有那么简单,要想通过连线亡灵来寻找他的墓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好是能够得到亡灵以前身边使用的物品,用这物品作为打通联络的桥梁,才能够与亡灵联系上,不知道你们身边可有杨贵妃亲手用过的东西?必须是她亲手用过的,其他的没有什么作用。”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很后悔,当时应该把杨贵妃的衣冠冢里面发现的遗物带一两件出来就好办了,不过既然是衣冠墓,里面的衣服未必就是她生前穿过的。而且那东西都是宋仁宗的挚爱,他会不会同意把衣物交给他们,现在想想十有**不会答应的。所以卓然摇头,道:“我们没有这样的东西,除了这方法,还有没有其他的?” “那就尽可能接近她葬身的地方。离得越近,能够与她沟通的可能性就越大。” 正文 第426章西南三十里 卓然想了想,道:“若是这样,能不能请莫姑娘跟我们一起前去寻找可能是杨贵妃墓葬的地方?若是能连上线,就证明我们已经接近她的墓葬,再进行寻找范围就要小得多,总比现在没头没脑的四处寻找有效。” 莫幽幽倒也爽快,点头道:“您放心卓大人,我答应过您,就不会食言,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帮您的。” 虽然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表情,但是卓然可以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对方的诚意。 “那就太感谢了。” “不必客气。” 洛阳铲道:“我们先前已经发现了一座杨贵妃的衣冠冢,但是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取走了。这样的墓穴能不能作为沟通的桥梁呢?” 莫幽幽摇头说:“不行的,必须是用过的东西,当然如果是生前用过的衣服曾经存放过的地方,或许还多少有一些灵气留在了上面,不知道能否以此来作为桥梁沟通,我倒没尝试过,可以试一试,但我估计,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有总比没有好,我们就从那儿开始,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卓然想趁着天色还早,不妨立刻骑马出城。 刚走到明懿的房门前,还没有敲门,身后有人道:“卓大人是要叫昨天那位天仙似的姑娘吗?” 卓然回头一看,见莫幽幽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自己身后,不禁吓了一跳,不知如何回答时,莫幽幽却接着说道:“我想她不会愿意去的,再说她现在身体有恙,墓地本是阴气聚集的地方,反而容易招惹脏东西,还是算了吧。” 莫幽幽的话音才落,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仙鹤飞露出半个脸来,小声说道:“大人,公主说她还想再睡一会儿。你们先去,如果找到了墓葬就来叫我们。”说完赶紧把门关上了。 卓然苦笑摇头。 留下了仙鹤飞照顾明懿,卓然则带着众人一路飞驰,两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那座衣冠墓所在。 莫幽幽在坟墓处盘膝坐下,面前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插了三炷香,香烟萦绕。 卓然他们则分散在相隔数丈之外的地方,免得打扰她。 其实卓然是不怎么相信有通灵这样的说法的。他也不相信真有什么阴曹地府可以跟鬼魂沟通,可是他到了宋朝之后,发现有一些事情的的确确是人类认知还不能够解释的。因此,他并没有把跳大神通灵之类的通通视之为迷信,他愿意多种方法都尝试一下,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呢? 大家刚刚搭好帐篷,支起柴火准备做点吃的的时候,突然,就看见莫幽幽身体开始飘摇,飘飘忽忽的离开了地面。本来就穿得十分硕大的袍子就好像在风中飞起来的风筝。居然在离地面一尺多高的地方飘着。他的双脚依旧保持者盘膝而坐的姿势。 卓然愕然说了句:“什么鬼…?” 几个大男人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卓然突然想起了明懿,这姑娘在此之前还不大相信这位通灵师的本事,可惜她没来,无缘亲眼目睹她居然能飘浮在空中,真是太可惜了。 就在他们几个满脸诧异地望着莫幽幽的时候。莫幽幽已经慢慢伸开了双脚,身体开始在空中来回的旋转。头下脚上,倒立在空中,在她身体四周开始萦绕着一种淡黑色的光芒。 卓然一见到这种光芒,不由心头一动,这很像是悬浮石特有的那种光泽,难道这莫幽幽身上有悬浮石? 不可能,卓然立刻否定这个推论,因为只要是他接近悬浮时,体内的悬浮时会立刻发生波动,提醒他身边就有悬浮石。可是见到这莫幽幽从开始到现在,卓然体内的悬浮时没有任何变化。 过了好一会,莫幽幽身体这才从空中慢慢往下落,平平的落在了地上。双脚伸得很直,脚尖往前,两只手在小腹处结法印,双目紧闭,面色宁静。 尽管在黑夜中,目光犀利的卓然仍然可以借着淡淡的月色看清她身子在轻轻发颤,这种颤抖跟冷和激动导致的颤抖还不大一样,那是一种肌肉痉挛的抽动。幅度很大,所以其他几个人也陆续发现了这个问题,都有些紧张起来。 铜罗汉低声道:“大人,她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在阴间遇到鬼了?正在跟鬼搏斗啊,我以前听江湖上的人说,通灵的人一旦与阴间的人连上线之后,就会被阴气所缠绕。到最后,身体会冰冷得像一块冰似的,甚至还可能在她头发、眉毛上结成霜。从前我不信,今天算开了眼了。” 此时,莫幽幽身体抖动的频率和幅度快速增加,到得后来,他的喉咙中都发出了一种荷荷的声音,这声音就好像正在奋力的挣扎或者搏斗,那种抖动让每个人都感到极度的不安。 冬日的白天总是很短,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气温变得很低。 但此刻大家好像已经忘记了寒冷,一直看着。就在这时,莫幽幽突然发出了一声异常尖锐的尖叫声,划破了整个天空,几乎要将他们的耳膜都震破了。这一声尖叫之后,她停止了颤抖,慢慢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看到众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 “你们怎么了?我刚才做什么了?”莫幽幽问。 “你确实做了很多的事情,而且把我们大家给吓坏了,你还好吧?”洛阳铲关切地问道。 “哦,我想起来了。我不是要跟杨贵妃联络吗?你们都听见或者是看到了什么吗?” 大家摇了摇头。 “不是说我做了很多的事情吗?”莫幽幽望着卓然问道。 好在天色已晚,而大家因为紧张莫幽幽,刚才堆好的柴火也忘记点燃,四周已经很是昏暗了,所以大家看不清楚莫幽幽的眼睛。 洛阳铲说道:“你一直飘浮在空中,一会儿头朝下,一会儿旋转。又是颤抖又是尖叫的。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明懿叹了口气说:“这就是说,我没有跟杨贵妃连上。” 卓然很是失望。 洛阳铲也有些沮丧,道:“如果说这衣冠冢不是杨贵妃的,那这之前我们根据这墓葬计算出来的方位就是错的,难怪我们找了好几个墓穴都没有任何线索。” 莫幽幽低声道:“很抱歉,没有杨贵妃的东西,我没办法联系上她的阴魂。” 卓然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了杨贵妃的那幅画像,说道:“可能这是我们身边跟杨贵妃唯一有关的东西了,它是一幅杨贵妃的画像。” 莫幽幽接过那画像之后,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抖,开始侧着头,紧紧闭着双眼,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 过了片刻,她的身子又开始飘在空中。突然她的嘴开始快速的蠕动,让人根本不敢相信,那是人能做到的。 紧接着从她的嘴中发出了一种根本不像是人的喉咙能够说出的声音,声音很怪。如果不是用心的听,根本听不出。有不过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还是洛阳铲最先反应过来了,兴奋地对一边的卓然说道:“她说的是:西南三十里…神鬼…!”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所有人都琢磨出这话里的意思来了,不过,前面说得“西南三十里”大家都听出来了,可是后面“神鬼”是什么?难道那地方有神鬼吗? 那声音很快变小了,最终,莫悠悠安静了下来,又落在了地上,直挺挺的躺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卷轴。 直到她突然坐起来,茫然四顾,洛阳铲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去,高兴地道:“我们听出来了,你说的是西南三十里,不过后面两个字说的是神鬼,不明白什么意思。” 莫幽幽听罢,说道:“既然我刚才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是杨贵妃借助我的口说出来的方位,至于那神鬼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到了就知道了。我们赶过去去瞧瞧。” 卓然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大家已经在做饭,便道:“既然已经知道了方位,不妨我们吃点儿东西再说,现在大家饿着肚子也是没有力气的。” 千佛手在不远处高声说道:“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可以吃了。” 莫幽幽起身对卓然说道:“如果真是这个位置,那就太好了。” 卓然感激地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如果真的在哪里,我一定会好好谢你,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莫幽幽道:“像我这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从前拼命赚钱是希望家父可以过上好日子,如今不需要了。” 卓然听罢,心里有些凄然,道:“罢了,这件事情暂时不提了,我们先过去吃点儿东西,这天寒地冻的,你一定冻坏了。” 吃完饭后,众人立刻收拾起了帐篷,骑着马朝着西南方向大概奔出了三十里路。还是在一处山丘停下,只是这个山丘比先前的要高大一些。山丘中各种怪石林立。黑夜中就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鬼魂,从地面探出头来似的。 正文 第427章灵光一闪 突然,千手佛指着不远处惊叫道:“哎呀,你们看那里有东西在动!” 卓然走上几步,发现原来是一只趴在石头上大乌龟,大概是听见有人来,便慢慢爬下石头,爬向草丛。 卓然奇道:“这季节怎么会有乌龟?乌龟冬天不是要冬眠的吗?” 听卓然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有些奇怪。 忽然,卓然伸手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先前莫幽幽通灵时后面说的那句话,不是什么‘神鬼’,而是‘神龟’!就是说这只大神龟!杨贵妃的墓葬应该就在这下面!” 众人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 莫幽幽立即爬上了刚才乌龟呆着的那块大石头,盘膝坐下,道:“我再试一试,在这里能否连上杨贵妃的阴灵。” 卓然心想,人家一个姑娘家,才死了养父,正是伤心难过时,又连续通灵,必定很耗元气,便关切地问:“你身子能否吃得消?” “大官爷替我找到家父遗骸,我该当为您做点事,算是报您的恩情。我身体没关系的。” 莫幽幽很快入定。身子又开始抖了起来,这一次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静等着她后面会不会出声。 过了片刻,她果然开始说话,可是声音非常奇怪,根本不像是本人发出来的,而且说的是什么根本没人听得清楚,叽里呱啦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根本没办法听出任何东西。 当她越说越快的时候,突然咔的一声断了,就好像声音被砍一刀。接着,她整个人从岩石上一头栽了下来,竟然直直地撞向下面岩石。幸亏离她最近的卓然反应迅速,一个鱼跃,扑上去接住了她,这才免得她脑袋撞在岩石上。 卓然小心将她平躺在了草地上,也不敢呼唤,等着她自己醒来。 过了好片刻,她终于睁开了眼,瞧了瞧众人,道:“我刚才说什么了,你们听见了吗?” 千手佛摇摇头:“杨贵妃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话的太快,根本听不清楚。” 莫幽幽还是不死心,毕竟每一次对自己来说相当于死了一回,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可不愿意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她看着洛阳铲,洛阳铲歉意的笑了:“对不起,这一次我也听不出来。” 卓然却缓缓道:“我倒是恍惚听出来了几句,——‘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槛杆’。——这是李白当年写的三首清平调中的最后一首。” 卓然原本就很喜欢李白的诗,这三首又是脍炙人口,他当然背的很熟,而且刚才听到莫悠悠嘴里极快的速度,又是变了调念出的这首诗,开始也不能确认。 不过就在刚才千佛手说他也听不出杨贵妃通过莫幽幽的嘴说什么的时候,卓然脑袋顿时灵光一闪,对呀,既然是杨贵妃念的,说不定就是与她有关的。再想一想之前自己不太确定那几句,这才脱口说了出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细细一想,果然很像是这几句。这里应该就是杨贵妃正身之所在。众人顿时精神大振。 洛阳铲在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道:“剩下的就看我们的了,我一定能找到墓葬所在。” 卓然也不客气,这些不是自己的强项,再说奔波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便道:“既是这样,那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两位尽管开口。” “暂时不用,你们好生休息,养精蓄锐。”洛阳铲说道。 卓然道:“我回长安去把明懿叫来。这次应该没错了,她不会错过的。” ………… 虽然洛阳铲和穿山甲说他们会很快找到,可实际上费了半天功夫也没找到,看来并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么容易,两个人忙活到了卓然带着明懿赶到这里,还是没有找到。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懿刚到不久,洛阳铲就从盗洞爬了出来,灰头土脸地道:“找到了,找到墓室的甬道了!” 众人立即围拢过去。卓然在盗洞口闻了闻,里面没有瘴气飘出来,觉得很奇怪。 洛阳铲也道:“刚才我们打通盗洞之后,也发现里面好象没有污秽的瘴气,所以我们怀疑这里可能修的很隐蔽的通风口。保持里面气息流通,所以才不需要等着通风散气。” 明懿悄悄扯了扯卓然的衣袖,压低声音,对他神秘地道:“你说,一个埋死人的地方干嘛要通风?难道里面除了人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卓然心里打了个突。强笑道:“别瞎想,自己吓自己。” “真的,你不觉得吗?” “那你还敢不敢下去啊?” “去!谁说不敢去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专门就是冲着这些来的,为啥不去。”明懿挺着小胸脯道,心里却嘀咕,可千万别让自己说中啊。听鬼故事跟见到鬼那可不是yī mǎ事。人吓人都能吓死人,更何况鬼吓人。 卓然也在暗自思量明懿说的话,墓葬里头,按理应该严格的封闭,不能让气流进入,因为暴露在空气中东西。会快速腐烂消失的,在完全密封的环境下,才能够保证物品长时间保存。在现代社会挖出来的古墓出土的文物,在出土的时候的服装、陶器、殉葬品最初的颜色都很鲜艳,可是暴露在空气中之后,很快便斑驳脱落了,失去了原来的色泽。既然是这样,墓葬的主人绝对会想尽办法阻断墓葬空气流通的。 可是现在,里面居然有新鲜的空气,这就很奇怪了,难道里面真的有明懿所说某种脏东西? 卓然派千手佛和错骨手把马匹、物质送回长安城客栈存放,然后雇车回来,再下去探查。 等他们回来之后,便跟着洛阳铲师徒鱼贯而入,钻进了甬道之中。 这个甬道的台阶比上次那个宽大的多,几乎每个台阶都要往前走好几步才能到下一级台阶。台阶上落满了坍塌的泥土,但整个甬道并没有完全坍塌下来。台阶两边堆放着各种样式古朴的陶器。 望着这一眼望不到两头的宽大石阶,卓然不禁咋舌,对紧跟在自己身边的明懿道:“这地方也太大了。” 明懿也是震撼到了,一时没说话。走在卓然另一侧的莫幽幽道:“这么宽大的甬道,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从甬道两边殉葬的陶器来看,这墓葬只怕已经上千年。” 明懿低声道:“上千年?杨贵妃的骨骸藏在一座上千年前的古墓葬之中?我们先前的推断是真的?唐玄宗身边的宝藏官员真的找到一处千年古墓,将她的骨骸藏入了其中吗?” 莫幽幽摇了摇头,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我能够联系上杨贵妃的亡灵,并说出来那两句诗,就证明这一处肯定是杨贵妃的骨骸埋葬的地方。” 洛阳铲道:“卓大人,这地下墓葬实在太大,遗骸具体埋藏在哪里还不知道,这种古墓葬里面往往有机关,所以咱们一定要时刻留心,可千万不能够大意。” 卓然道:“你能否看出墓葬是不是被盗过?如果被盗过,说不定盗墓贼已经把机关都破坏完了,咱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进去。” 洛阳铲道:“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看出有任何外人侵入过的痕迹。” 他们继续往前走,把一根火把都烧完了换了新的之后,还没走到尽头。卓然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明懿靠着自己越来越近,走到后面干脆紧紧地挽着自己的胳膊。 “都走了这么远了,却还未到尽头。再往下走,就该到地狱了吧?”明懿小声嘀咕。 “对呀,”卓然微笑道,“这已经是第十八层。很快你就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窟窿,探头往里一瞧,就能看到阴曹地府里头的刀山火海。” 明懿在卓然胳膊上狠狠打了一粉拳,嗔道:“你不吓我,你要死啊?” 卓然一本正经道:“不是吓你,是提醒你。——这种地方,可千万不要随意说死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仙鹤飞宽慰道:“公主不用担心,有我们在,不会有任何危险。” 明懿扭头瞧着她:“你们?你们对付人的本事我相信,你们能对付鬼吗?你能抓鬼吗?现在别夸口,说不一定到时候就只有卓大哥才可以救大家,他可是天师的徒弟,让他来保护你们还差不多。” 仙鹤飞讪讪地笑了笑:“这倒是。” 好在没再往前走多远,终于,他们踏出了最后一节台阶。后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逐渐变窄。上面是斑驳的壁画,壁画色泽鲜艳。 明懿仔细观瞧,告诉卓然壁画应该是秦汉之前的。至于是什么朝代说不准。 走在最前面的洛阳铲忽然站住了,抬起了手,示意众人停下,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正文 第428章我去救她 洛阳铲道:“前面应该有一道机关,是流沙,只要我们过去,甬道上面的翻板就会打开,会有源源不断的流沙流进来,充满整个甬道,把我们活活闷死在里面。” 明懿道:“怕什么,如果流沙下来,咱们就往后跑,流沙能还比咱们快吗?” 莫幽幽道:“流沙机关不会只有一个出口,整个甬道会有多个出口,一旦机关被引动,整条甬道的出口都会有大量细沙瀑布一般流下来,在我们根本来不及逃脱之前就会把我们整个埋在流沙下面。” “那怎么办?难道不往前走了?” “不是,我先看看机关再说。”洛阳铲瞧了瞧四周,“我不清楚牵引发机关的范围到底有多宽。如何才能不引动机关过去。要是能凌空虚度就好了。” 千手佛指了指两边墙上一个个的岩石雕刻的兽头,说道:“可以用飞索绑在那儿,就像晾衣绳一样,人滑过去。” 仙鹤飞说:“让我来!我踩着这一边的墙壁快速过去,到那边再用飞索扔给你们,两头系住就行了。” 这里仙鹤飞轻功最高,当仁不让。她退后了十几丈,让众人闪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助跑,一阵风似的冲过卓然他们身边,正要往墙上飞。 忽然,卓然大叫了一声:“等等!”随即拦腰将她抱住,并把她扑倒。 仙鹤飞幸亏反应机灵,在被他扑倒的同时,卸掉了往前冲的力量,及时停了下来。 卓然压在仙鹤飞的身上,仙鹤飞又羞又臊,但还未张嘴问他,就看见卓然给自己做了一个噤声动作,并撑起身体,瞧着黑洞洞的甬道尽头。招手让千手佛过来,凑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千手佛站直了腰,一扬手,刷了一下,一排金钱镖呈扇形的射了出去。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紧接着,便听到甬道尽头黑暗中传来几声尖锐的惨叫,那声音好像是某种动物,却又不大像。瞬间就消失了,没有脚步声。 原来甬道黑暗尽头似乎藏着某种神秘野兽。如果仙鹤飞檐走壁落在对面。那不正好是送到它们嘴边吗? 仙鹤飞顿时脸都白了,这才明白刚才原来卓然是冒死救了自己一命。她感激地对卓然道:“谢谢你,卓大哥,——你是怎么知道那边有野兽的?” 卓然指了指前面地上:“那里隐约有几个脚印,很淡,仔细观察才能看出来,脚印很奇怪,不知道是某种动物的。” 仙鹤飞等人立刻扭头瞧去,,仔细观察后,果然发现地上有几个脚印,一直往前,而且脚印似乎是新鲜的,并没有被尘土所覆盖。 卓然道:“我发现脚印时,你已经开始往前奔跑了,我只好把你扑倒,实在抱歉。” 仙鹤飞道:“不,我应该感谢你,如果当时没有扑倒我的话,说不定我已经成了这些野兽嘴中的美味了。——呃,我能起来了吗?” 卓然这才发现,自己还压着人家姑娘的,赶紧爬起来,讪讪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手要去拉仙鹤飞。突然,从卓然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来,抢先将她拉了起来。 卓然扭头一看,竟然是莫幽幽。 仙鹤飞说了声谢谢,却悄悄把自己刚才被莫幽幽拉过的手在身后搓着,似乎对莫幽幽这女神婆只想敬而远之。 千手佛道:“我再确认一下对面有没有怪物,然后咱们再过去。” 说罢,千手佛一晃手,手上多了几枚菩提子,这是一种铁弹子。比金钱镖更能及远。 菩提子打出数枚,远处传来叮叮当当撞击石壁的声音。再没有听到任何惨叫。 千手佛又准备飞檐走壁过去,卓然拦住了,道:“不要冒险,如果你走壁的距离超不过机关的宽度,还是会引发机关的。设计机关的人不会考虑到轻功高手的存在的。不能打无把握的仗。” 众人一听都愣了,明懿道:“那卓大哥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卓然指着地上那淡淡的野兽脚印,道:“你们看,这些脚印向前走的,咱们是不是可以顺着脚印走过去呢?这脚印说不定就是避开这些机关的安全通道。这些怪物应该知道该如何避开。” 众人顿时大喜,纷纷点头。 卓然又接着道:“不过我不是很确定这办法是否有效,为了安全起见,可能需要你一个人先过去。我们要退到阶梯,往上走一段路,即便是上面有沙子漏下来,我们或许还能逃得掉。” 众人都不说话,望着仙鹤飞。因为这是要让仙鹤飞一个人对付这可怕的流沙陷阱。 仙鹤飞却不在乎的,点头道:“卓大人,您放心吧,我的轻功不说天下第一,至少也是第二。如果我都过不去,你们就只有想别的办法,请公主、大人和诸位都退到甬道后面的阶梯上去吧,我过去之后会呼唤你们。” 千手佛站出来,道:“我也留下来。你过去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掩护,万一那帮怪兽从黑暗中再出来,那可就麻烦了。你一方面要注意脚下,一方面还要注意这些怪兽忙不过来的,而且这些怪兽如果一直是在这山洞之中,那就更可怕了,它们已经摸清了地形。发动突然袭击更是防不胜防,我可以用暗器帮你。起到一定的防范作用。” 仙鹤飞冲着千手佛感激地笑了笑,答应了。 卓然道:“这主意不错,不过现在相当于多了一个人冒险。” 两人都躬身道:“这是应该的,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护卫公主和大人的。” 于是众人纷纷往后跑去,一直跑到了甬道尽头台阶处,顺着台阶再往上走出一段路之后,才让铜罗汉高声道:“我们已经到安全的地方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卓然他们等了片刻,就听到里面传来惊叫之声。 千佛手的声音大叫道:“留心后面啊!”惊叫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站在后面的人的心一沉再沉,明懿双手紧紧地拽着卓然的衣袖开始低声地抽泣起来,嘴里低声地喊道:“小仙,小仙…” 她跟仙鹤飞一路上在一起,都叫她小仙的。 卓然对铜罗汉等人厉声道:“你们赶紧去救他们两啊。” 铜罗汉惶恐道:“可是您和公主呢?万一…” “别担心,赶紧去!晚了来不及了!” 明懿也用颤抖地声音道:“赶紧去救小仙啊!” 铜罗汉狠狠跺了跺脚,吩咐毒不死和错骨手赶去营救,而自己则留下来保护卓然和明懿。莫幽幽却也跟着往前跑去。 卓然赶紧问道:“你不会功夫,你去做什么?” “多一个人多一双手。”莫幽幽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片刻,传来错骨手惊慌的声音:“现在已经安全了,但是…但是我们遇到dà má烦…” 卓然他们赶紧下台阶往前走。一直来到了先前所在的地方,一见地上的情景,不禁都惊呆了,只见千佛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喉咙被撕开了,一道道血淋淋很深的伤口,将喉咙和脖颈血管都给划开了,鲜血已经将他半个身子都染红了,手里还抓着两把暗器,还来不及打出。检查后发现已经断了气。 仙鹤飞躺在十多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额头上也有鲜血。 卓然道:“我过去把她救回来。” “不行,大人你不能冒险。”大家纷纷劝阻。 卓然说道:“放心吧。我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因为她走的路线不会触动机关。如果她的体重不足以引发机关,我的体重想必也不会。” 不等大家说话,卓然已经一脚踩在了明显是先前留下来的脚印上面,接着他又往前迈出了一步,踩在了另一处脚印上。一步一步的往前移动,众人都紧张得屏住呼吸。明懿的身子不自觉向前倾,紧张的汗都要出来了。 卓然并没有触动机关,一路过去都平安无事,因为卓然落脚的地方非常准确,基本上跟之前仙鹤飞留下的脚印重合,虽然他的脚稍稍大一点。 卓然一步步一直走到仙鹤飞的身边。先蹲下身,瞧了瞧,见她额头上有一道擦伤。伤口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整个人昏迷不醒,但是还有呼吸。 卓然一手抓住她的脚,一手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原地轻轻的提了起来,抱在自己的怀中。 这时,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沿原路往回走,但那样的话,他的步伐会出现问题,但是他要转过身的话。只能用它的脚掌,去踩他原先的脚跟,就有可能扩出原先的范围,踩出界外,触发机关。毕竟他的脚掌比仙鹤飞的要大,他如果原路往回倒退,因为是倒着走,他没办法把脚准确的落入原先的脚印,更何况身上还抱着一个人,同样容易引发机关。 正文 第429章奇怪的味道 犹豫之间,卓然眼睛盯着地上的那一串串的不知什么怪不得脚印。忽然心头一动,因为他发现,那些脚印范围比他的脚掌还稍微略宽,只是长度可能会稍短一点。先前他过来,沿着仙鹤飞的脚印往前走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的脚印要比那怪物留下的长些。刚好踩在它中间位置。 卓然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这样可以保证比较准确的落在安全的脚印区域内,最主要的还可以使这次救援变得更加有意义。——自己过去了,就能把其他的人通过索道拉过来。 于是,卓然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往前走。他只走出了两步,身后不远处明懿就看出了问题,急声道:“卓大哥,你怎么往前走?你回来呀,前有怪物!” 卓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必须冒一下险,他一边紧张的看着脚下,同时留心着前方黑漆漆的甬道深处,怪物是否会出现。 明懿发现卓然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应,而在一步步的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她已经猜出了卓然的用意,也不敢再喊,这时候与其扰乱对方想法和思维,还不如让他继续往前探索,不要打扰他。 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的望着卓然,一步步往前走, 再往前走出数十步,卓然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照明。 先前,他光顾着脚下,但是忘了他能看清脚下是因为后面有无数支火把,而现在他再往前,双手抱着的仙鹤飞,没有多余的手去拿火把,也就缺乏了照明,他很快就走出了灯光所能及的范围,已经看不清楚脚下的脚印了。 他只能原地站着,紧张地思索着想着该怎么办。而就在这时,忽然,他发现四周亮了起来,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卓大哥,你慢慢往前走,我给你照亮。” 她没有回头,听声音他知道是莫幽幽。莫幽幽两只手抓着两根火把,顺着他的脚印一直走了过来,没有触发机关。 “你怎么来了?”卓然问。 “公主要来,大家怎么会让她来,万一她再有个什么闪失,大家就更会乱了。” “可是你也…” “好了,您放心往前走,争取在你还有力气抱着仙鹤飞的时候,我们可以到达安全的地方放下她。” 卓然想着莫幽幽说的有道理,毕竟自己和平时练武的人不同,长时间跑着一个将近七八十斤的身体,还是吃不消。 在莫幽幽两支火把照耀下,两人踏着地上怪物留下的痕迹继续往前走着,这时只有往前的路,没法回头了。 他们又走出了数十步。脚下的脚印忽然像盛开的梅花,散落在各处。而从左到右依次排开,似乎那些怪物就在这一带徘徊,却不敢再往前。——难道这就是流沙机关地带的尽头吗? 卓然心头一阵狂喜,他还是往前走出了两步,进入了那一堆杂乱的脚印深处,这才停下,把心一横,咬牙往前横着走了几步,没有任何事情,他这才欣喜地转头过来,对跟在后面依旧面无表情的莫幽幽说道:“我们应该已经走到了安全地带了,这里应该是过了翻砂范围。” 莫幽幽点点着头,道:“那您赶紧把她放下来吧,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 卓然单膝跪地,将仙鹤飞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随后仔细检查仙鹤飞的伤势,发现她头上有一道伤口,大腿处也有一道长长的抓痕。伤痕很深,差点就伤到了股动脉,一旦切断动脉,那神仙也救不了她。 卓然随身带着简易急救包,这是他进入墓道前准备的。赶紧取出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小剪刀,将她裤管剪开,然后取出消毒用的药水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取出针线,对伤口进行了缝合。并用绷带进行了包扎。 处理完大腿伤口之后,再看头部的伤口,相对要简单一些,就算不处理也应该问题不大。 卓然还是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冲洗,然后用绷带将她头部伤口包扎了起来。 莫幽幽站在一旁安静地给卓然打着火把,过了一会儿,仙鹤飞身子在颤抖,渐渐的终于恢复了神志,随后她眼睛睁开了。茫然的四顾,最终视线落在了他们俩身上,说道:“卓大人,莫姐姐,是你们两个…,我还活着吗?” 卓然道:“我确定你还好好地活着。” 莫幽幽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个绿豆大的药丸递给她:“去腐生肌的。” “谢谢。”仙鹤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莫幽幽一眼,她没有想到是两个不会武功的人救了自己,不禁感动地赶紧接过莫幽幽那双看起来如同鬼爪一般的手递过来的药丸,放在自己的嘴里。 卓然赞许地看了莫幽幽一眼,这个姑娘真的是让自己越来越刮目相看,真是人不可貌相。 卓然问仙鹤飞:“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是刚走出十多步,就发现对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冲来,接着出现了无数的狼一样的怪兽。我吓坏了。千手佛在我身后打出暗器掩护我。但是,那些怪物却直接冲过我身边,朝他冲去,我听到千手佛的惨叫。我就知道他恐怕完了,而这时我头上也重重地挨了一下。我就昏了过去。幸亏没有触发机关,真是万幸。” “你看清楚那怪物的样子了吗?”卓然又问。 “洞里的光线不是很好,而且我的火把当时被dǎ dǎo在地,我只能隐约看到是很大的怪物,有点像狼,但是个头比狼要大很多。眼睛放射出绿的光芒,特别是他的嘴,长满了獠牙,尖尖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物,他身上是光光的。没有毛,和我接触的时候,感觉身上油腻腻的,但是却又没有水往下滴。” “怪兽扑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就像一阵风,根本没有办法闪避。如果不是因为脚下都是机关,我或许可以躲得过,但是,我宁可被伤到,也不能触发机关害了大家,所以我站着没有动。只是尽量的躲避着怪兽的攻击的,它本来的前爪是抓向我的心口,可是我用铁板桥躲了过去,结果伤到了头部…。对了,千佛手怎么样?他没事吧?” 莫幽幽低沉道:“他没有活下来。” 仙鹤飞神情暗淡了下来,哽咽道:“我以为他跟我一样,只是受了伤了,没想到…他要不是为了保护我,哎!” 卓然道:“好了,这地方也不安全,我们赶紧让他们都过来,你还有没有力气?” “应该没问题,扶我起来。” 莫幽幽跟卓然一边一个,将仙鹤飞搀扶了起来,她从上腰间解下了那一圈细细的飞索。深吸了一口气,在头顶晃荡了几圈之后,嗖的一下,将飞索扔向了远处。 飞索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对面,被铜罗汉凌空抓住,都没让飞索落地。 仙鹤飞也将手里的绳索套住了同一侧墙上的一根兽头,使得整根绳索绷紧了,就好像沿着墙壁拉了一根晾衣绳。 卓然帮着拉住绳索,高声喊道:“你们赶快沿着飞索攀爬过来。” 虽然地上有卓然他们的脚印,但是那毕竟还是要冒一定风险,倒不如用飞索来得安全。洛阳铲他们几个沿着飞索,一个个攀爬到了对面,落地之后,都长舒了一口气。 全部人都过来之后,仙鹤飞将飞索解开,抖手收回飞索,依旧缠在了腰间。 卓然道:“你虽然身受了重伤,却还能驾轻就熟地使用飞索,真是难得。” 仙鹤飞脸色苍白道:“我从小就练飞索,它就像我手指一样灵巧,可惜我没有能够救千手佛。” 明懿上前抱了抱仙鹤飞,劝慰道:“别难过,回去我会给父皇说,给他家人厚加抚恤,会让他家人今后生活无忧的。” 毒不死拿着一支火把在地上观看着。地上星星点点鲜红的血液。他将血液拿到鼻尖闻了闻,摇摇头,表情很是凝重。 卓然走到他身边,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老朽还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怪物,他血液中有一种药材的味道。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药材从血液我闻不出来。” 卓然也伸手指粘了地上的一滴血在鼻尖闻了闻,皱了皱眉,道:“这血里头确实有一种古怪的味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药材。你竟然能从血液中闻出药材味道,真是极其了得。” 毒不死道:“我从小就研究怎么下毒和怎么避免被下毒。但是这种动物的血液里的气味我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毒,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 卓然拍了拍他肩膀道:“关于这一点,不需要去考虑太多,因为道理很简单,——如果这怪物下毒就能杀人的话,就没必要采用武力来攻击我们,或许用毒更轻松就可以把我们搞定了。” 莫幽幽道:“咱们继续往前走吧。这地方我觉得充满了诡异,能早一点找到杨贵妃的遗骸我们就早一点完成任务离开这个鬼地方,每次进入古墓,我都恨不得早点结束,早点离开。这地方真不是活人呆的。” 正文 第430章我试试看 大家和莫幽幽的想法是一样的,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这位面相看起来有些吓人的姑娘了。 众人离开的时候,在千手佛身边放着一只火把。火光跳跃着,照着他的身体。众人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境遇。 他们沿着甬道继续往前走。因为前方还有可怕的怪物,那怪物究竟会不会突然袭击他们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往前。但是怪物却始终没有再出现。一直到他们走到了甬道的尽头,尽头处有一座硕大的石棺。 这石棺说它硕大,那是半点都没有夸张。因为石棺光是宽度就有两丈以外,长度更达到了十丈,这么大的石棺,里面就算安葬一头长颈鹿都够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配有这样的石棺呢。 明懿绕着石棺走了一圈,想查看石棺上有没有墓志铭,以便确定棺椁里埋藏的人的身份,结果让他们失望了,绕了两圈,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足以鉴别身份的信息。 石棺上有大量的图案,看了之后,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这些图案都是些杀戮内容。不仅仅是人在杀动物,还包括人在杀人。头颅、四肢、肚肠等散落各处,画面充满了血腥。 假如这些图案描绘的是棺椁里主人的生平的话,那这位棺椁的主人将是一个怎样凶残的人物?难道他是前朝的某一暴君吗? 洛阳铲提醒大家:“咱们得小心点,这棺材如此宏大,非王侯不能享用,这样的墓葬很可能还有其他可怕的机关。” 错骨手一直在四周张望,忽然,他有些傻傻的问道:“先前那些怪物呢?” 他们沿着甬道往前走,中途没有任何岔道,一直到了石棺处的墓室,却没有见到这些怪兽。甬道没有任何其他通道,那么,怪兽到底去了哪里? 铜罗汉等人一直在小心戒备,防止怪物突然袭击。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石棺顶盖被推开了足够一人进出的口子。众人往里一瞧,顿时都傻眼了,因为棺椁里面满满登登的都是水,乌黑发亮,还飘着一股臭气。 卓然对莫幽幽说道:“你能通灵感觉到这石棺里头的有没有杨贵妃呢?” 莫幽幽摇头道:“我做不到。我只是感觉到在这一片,具体的地方我就不能确定了。” 卓然说道:“那咱们就只有想办法把石棺里的水排出来。” 洛阳铲道:“以前盗墓也遇到过棺椁里全是水的情况,我们一般都是在棺材的下部凿开一道口子或者一个窟窿,把水放出来。但是这是石棺,而且非常的厚重,难以打开的。” 卓然扭头望向铜罗汉,他正在警戒,卓然道:“你有没有办法把这石棺下面打开一条缝,把水放出来。” 铜罗汉示意错骨手继续警戒,自己走过来,摸了摸那石棺,说道:“我试试看。” 说罢,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摸了摸石棺的底部,突然一声暴喝,狠狠一拳打在石棺壁上,就听砰的一声闷响,石棺整个震动了一下,里面的黑水震起了波纹。 铜罗汉用手摸了摸,石棺壁没有裂开。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是一声暴吼,这一次双拳连续出去,对准同一个地方乓乓乓一拳接着一拳猛烈轰击。那石棺终于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里面的水哗哗的顺着裂缝流了出来。 铜罗汉这才舒了口气,站起身,对卓然拱拱手,站在了一边。 卓然咋舌道:“厉害,赤手空拳能将如此坚硬的石棺打裂一条缝,这武功果然十分了得。” 黑水流得很快,流出来后,开始在墓室地上蔓延开,众人纷纷躲避。 好在快蔓延到他们脚下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水开始后退。卓然不禁咦了一声,仔细观察之后他发现,石棺里的水都流向墙壁的边缘。 难道这个位置有缝隙可以通向外界吗? 可惜光线不是很强,那缝隙看不清楚,但卓然不准备踩着黑色尸水过去查看。 随着棺木里水位下降,他们发现,棺椁里面渐渐露出来一口新的棺材。——原来棺椁中还套着棺椁,不过这也好理解,这么大的棺椁里面一定会套着棺材的。真正的棺材应该是在里面。这口棺材同样也是十分巨大。或许在这里还有另一口棺材。 石棺套着石棺,这是古代贵族安葬时常用的手段。 几个大内侍卫一起动手,最终将巨大的石棺棺盖掀翻下去,露出了整个石棺,而这时水位已经降了一大半,里面的石棺也能看见了。 在棺椁内壁四周,放着无数的殉葬物品,浸泡在水中,随着黑水往下降,逐渐显露了出来。都是一些陶器石器之类的,对于这些,洛阳铲很有兴趣,因为这些东西很可能会卖出更高的价钱。 他拿出来一件件放在了地上。随着里面的物品被取出之后,逐渐显露出下面的东西。 当他们看清下面的东西之后,都傻了,因为那居然是一具具的骨骸。——原来,这石棺内,除了中间那副小小的棺材之外,四周偌大的空间,居然满满的都是尸骨。从骨盘判断,都是女尸。 难道这是某位帝王的陵墓吗? 卓然知道,在遥远的古代,君王死了之后,没有孩子的嫔妃是要被殉葬的。只有帝王才拥有如此的权威,能够让那么多人殉葬。其他人是不可能享有的。 杨贵妃的尸骨是否会被放在这些尸骸之中呢? 卓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这数十具尸骨身上都没有衣服,也没有可以识别的标志。假如其中有一具是杨贵妃的话,那后人怎么识别哪一具是呢? 因此,卓然不打算对这些尸骨进行鉴别。他的目标放在了里面那口棺材上。 卓然让铜罗汉帮忙,再把棺材里的棺材的棺盖推开,里面同样是黑水。 铜罗汉再次用拳头轰裂里面这口棺材的棺壁之后,排出了里面的黑水,里面物品便露出来的,还是各种的殉葬物品。 揭开这些物品,里面只有一具尸骨。从盆骨判断是一具男尸,这并没有超出卓然的预料。 因为外面四周的女性尸骨,很可能是这位君王的嫔妃以及宫里的宫女。 卓然不是来考古的,所以他没有兴趣去探究这棺椁中的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有殉葬的女人。他需要找的是杨贵妃。 洛阳铲和他的徒弟已经从众多物品中挑选了一件作为他们的战利品,这是曹公公答应给他们的奖赏。 这时,地上的黑水已经从墓室一角的缝隙流入,消失不见了,地上只留下淡黑色的水渍,以及低洼处的少量黑水。 卓然来到缝隙处,这才发现那缝隙至少有拇指宽。而且下大上小,似乎是地壳运动导致产生的缝隙,黑水从这里流了出去,流到那里去了呢?如果是浸润到泥土中,不可能速度如此之快。 所以,最有可能是缝隙的另一边还有一个空间,难道杨贵妃的尸骨是在隔壁空间里吗? 卓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然后对铜罗汉道:“你有没有办法把缝隙打开?我怀疑后面还有隐蔽的空间。” 铜罗汉点点头,先查看了一下石缝,用手掌伸进去,感觉了一下石板的厚度,比石棺还要稍微薄一些,他心中有了数。 深吸口气,立刻开始双拳猛烈轰击。只片刻间,便将那块石壁轰塌了一个角,后面果然是空的,那窟窿足够一个人钻过去。 洛阳铲将火把伸进去查看,但火把的光线不足以照亮里面,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当然这也就说明里面空间很大。 洛阳铲和徒弟先钻了进去。 钻到隔壁墓室,在火把光线照耀下,洛阳铲立即就呆住了。他弟子穿山甲只顾着举着火把四周张望,没有注意脚下。洛阳铲扯了他一把,指了指地上,他低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原来脚下竟然有无数的黑虫子,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屋子。 这些虫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果不留心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瞧之下,穿山甲差点吐了出来,赶紧把头扭开。 这时,又从缝隙里钻进其他几个人,穿山甲赶紧对跟进来的人道:“小心,这地上有很多虫子。” 明懿刚爬进来,当她看清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的时候,惊叫出声,一下子抱住了站在自己前面的卓然。 卓然相信大多数女孩都有密集恐惧症,面对如此多的虫子,又特别是这种极其恶心的虫子,更会让人几乎要崩溃。 其他人进来之后也都惊呆了。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地上的这些虫子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卓然举着火把蹲下身,仔细查看。随即他笑了,说道:“不用担心。这些虫子是石头雕刻的,是假的。” 说罢,伸手过去抓起一只托在手心,递到了明懿的面前。 正文 第431章有毒的虫子 明懿大着胆子瞧了一眼,果然能看出端倪,的确不是真的,而是用石头雕刻的。——能够将冰冷的石头雕成如此细小的栩栩如生的虫子,包括头上的触须,都是那样的逼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是明懿还是不敢伸手去触摸,皱着眉,对卓然说道:“快把它扔掉,好恶心啊,还拿着它干什么?” 卓然笑了,将手上的虫子放了回去,四下看了看,说道:“奇怪了,那些流进来的黑色的水,到底流到哪里去了呢?这些虫子在地面根本就没有被黑色的尸水浸泡过。” 说着,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道缝隙。这才发现那缝隙下面实际上还有一道缝隙。水流进来之后并没有进入这个石屋,而是从下面缝隙流走了。 他们举着火把,却看不见石屋另一面,所以,这到底是石屋还是甬道不清楚。他们决定往前走,探个究竟。 卓然小心翼翼避开地上这些假虫子。虽然是假的,但是卓然和明懿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觉得这些密密麻麻的小东西看起来真的很恶心。 他们分两路,沿着两侧墙壁举着火把往前探查。 穿山甲跟师父走另一侧,石壁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壁画,大多是一些生活奢华的画面,彰显着墓室主人身前的辉煌。 正一边瞧着一边慢慢往前走,忽然,穿山甲感到脚背一痛,好象被什么咬了一口,他哎哟惊叫一声,低头一看,只见一只虫子从他的脚背跳了下来,吧嗒响着迅速跑进了黑暗之中。 他惊恐万状,这些虫子不是假的吗,怎么突然叮了自己一口呢?难道有一只真的虫子隐藏在这一堆假虫里面吗? 听到了他的尖叫,他的师父洛阳铲赶紧回头问:“怎么了?” “有一只虫子咬了我一口,然后就跑开了,师父要小心,地上的这些假虫之中有真的虫子。” 说到这里,他忽然感到脚上被咬的地方开始疼痛,而且像火烧一般。他穿的是一只很厚的棉靴,虫子居然能够咬破这么厚的靴子,直接咬到他的脚背,这虫子该有多么厉害。 疼痛越来越厉害,他蹲下身,脱下鞋子,抱着脚发出痛苦的shēn yín。正在继续往前走的洛阳铲吃了一惊,赶紧回头。 这一瞧之下,顿时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看见,穿山甲的脚面已经肿得像个小馒头似的了。上面布满了可怕的蜘蛛网一样的绿色纹路。而且那纹路正迅速的沿着脚往上扩展,所到之处肌肤都迅速的肿了起来。绿网蔓延扩散开去,很快就到了小腿。 穿山甲用手死死掐着小腿,惊恐的对洛阳铲喊道:“师父,救我呀。” 跟在后面的毒不死快步上来,蹲下身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道:“咬你的东西有毒。”说罢,迅速从身上取出一柄小刀,蹲下身,在他被咬的伤口处画了一个井字,从一个瓷瓶倒出一些药水擦在伤口附近,再拿出一根绷带,将穿山甲的大腿扎紧。 随后,他开始用力挤压膨胀的地方。很快,被咬的井字伤口处流出一些漆黑的发出恶臭的脓水。 毒不死一遍又一遍的推拿,一直到流出来的血变成了鲜红色,这才舒了口气。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颗药递给穿山甲,让他赶紧吞下。然后又拿出另外一个瓷瓶,取了一些药膏,敷在了他的伤口上,用绷带包好,问穿山甲道:“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如何?” 穿山甲舒了口气,说:“多谢您,伤口凉飕飕的。感觉稍好了些。”说到这里,他似乎忘掉了某个重要的细节,又道,“不过,整条腿发麻,一直麻到大腿了。” 毒不死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但随即拍了拍他肩膀道:“放心吧,没事的。你最好不要动,先坐着,因为你走动的话,血液的流动会把你的毒带到身体其他部位,那会很危险。” 洛阳铲道:“有我在你身边,你先暂时不要动,等我们探查清楚,如果要离开这,师父会背着你的。” 他又转头问毒不死:“背着他走,应该没问题吧?” 毒不死摇头道:“必须静卧,任何移动都可能让他加快血液流动而毒发全身。最好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带他出去。” 穿山甲哭丧着脸道:“那我就坐在这等你们吧。师父,我没事。” 洛阳铲道:“好吧,你坐在这不要动。我们找到贵妃骨骸就来接你出去。”说着,又给他留了一支火把。 他们继续往前走。卓然道:“大家把手里的火把尽量接近地面。如果这些虫子有真的话,虫子肯定会怕火,会立即逃开的。” 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于是继续往前走。 这次大家没有再分开,而是一起沿着一侧石壁往前走。这显然不是石屋了,而是一条看不见头的甬道,充满了诡异。这种情况下,大家最好不要分开。 众人都把火把贴着地面往前走。走在最前面的是洛阳铲。他盗了一辈子的墓,可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虫子,心中很惊恐。 走了没有多久,就听沙沙沙很细微的声响,洛阳铲看见靠近墙边的一只虫子在他的火把接近的时候,突然动了起来,并迅速的窜到了远处黑暗之中去了。 洛阳铲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如果不是卓然想到了用火把在地上探查这法子,刚才这只虫子会不会像咬他徒弟一样把他也咬一口,那可就惨了。 卓然走在后面,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一阵胆寒。刚才穿山甲伤口流出来的黑血,流淌在地上,他也是看见了的。可见这虫子的毒该有多厉害。即便是他们的队伍中有毒不死这样的解毒高手,卓然也不愿意去测试一下毒不死的解毒本事到底有多高。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 卓然回头看,远处黑暗中有一束光亮在跳跃着,那是穿山甲拿在手里的火把,距离他们已经比较远了,看来这个甬道太长了。 又往前走出一段路之后,终于,他们来到了尽头,一面横着的墙壁。 地上依旧满是可怕的石头做的虫。距离他们有几步远,一动不动。这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活着的虫子。众人都松了口气。可是卓然却没有,因为他发现这些虫子不太对劲,它们头上的触须在微微抖动。——石头做的虫子,触须怎么可能抖动呢? 卓然试探着走出去几步,将手里的火把探了过去。那些一动不动的石头虫子突然一下都跑开了,就像潮水一般。卓然再往前几步,火把靠近之处,虫子唰唰地跑开。 众人都是一阵的胆寒。这些虫子如果不是怕火,一起朝他们攻击的话,他们只怕无人能够幸免。就是武功gāo qiáng的铜罗汉等人也都人人脸上变色。 就在这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了穿山甲惊恐的呼救声:“师父,救救我!” 但是,他们离穿山甲的距离已经很远,从这里只能看见黄豆大的一点灯光,却看不清楚灯光旁的穿山甲,也不明白他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凶险,是什么怪物袭击了他,谁也不知道。 卓然立刻对仙鹤飞道:“你快回去看看怎么回事,你自己也要小心。” 仙鹤飞是轻功高手,速度奇快,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救援。 仙鹤飞答应了,立刻沿着洞壁往前飞奔,她没有带火把,她这样的速度带着火把也不现实,也不用管脚下有没有虫子,因为脚尖只是在地上轻轻一点,便弹起来飞掠往前,在这么高的速度下,即便虫子想爬上脚背,也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卓然从背上取下了自己的长盒子,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了望远镜。 他拿着望远镜观瞧。这一瞧之下,顿时间毛骨悚然。——在望远镜里,他清楚的看见几只狼一样的怪物正在撕咬着穿山甲,其中的一只牢牢地咬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穿山甲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应该已经死了,虽然他的手脚还在抖动。 其他的怪物一口口撕下他身上肉块,鲜血随着脖子的甩动,划出一道道血雾。 卓然立刻高声叫道:“仙鹤飞,快回来!不要去了,他已经死了,那边有怪物!” 其他人不知道卓然用什么东西在张望,当然他们更想不到卓然通过那个东西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无法看见的远处的一切。 所以,他们不明白卓然为什么突然这样准确的说出有怪物,而且确定穿山甲已经死了。 仙鹤飞立刻停住了,她听出了卓然焦急的呼叫。这时她已经奔出了一半的距离,已经让她勉强看见穿山甲那边发生的事情。好像确实有东西在那边晃动。他还甚至能感觉到黑暗中那些怪物盯着他的可怕的目光。 正文 第432章怪物怕虫子 在听到卓然提醒之后,仙鹤飞看清了那些怪物,正是这之前咬死千佛手的怪物。这些家伙连千手佛那样的暗器高手都没有办法击杀哪怕一头,而她只是轻功高而已,武功相比千手佛颇有不如,如何能够对付这些怪物呢? 所以她想也不想,立刻转身,飞快往回奔跑。 卓然马上将望远镜的视线从已经死去了的穿山甲身上转移到正在往前飞奔的仙鹤飞。 忽然,他看见了仙鹤飞身后有几道黑色的身影快速的朝她追了过来,速度甚至比仙鹤飞还要快,正迅速地接近她。 卓然惊叫:“留心身后,你后面有怪物。再快点!——大家小心,有怪物过来了。” 听到卓然的惊叫之后,仙鹤飞也感觉到了身后有东西追了过来,陡然再次提升,速度到了极限,可是他的轻功如此之高,已经跟流星一般。往前飞驰,却还是比不上后面追来的那几头怪物的速度。 眼看着怪物已经越来越接近仙鹤飞。卓然举着火把,背着长盒子迎着仙鹤飞跑去,跑出数十步,他将火把扔到旁边,把地上的虫子都惊跑了,立即蹲下,打开盒子取狙击huǒ yào枪,瞄准了仙鹤飞身后追赶她的几条狼一样的怪物。 仙鹤飞跑进huǒ yào枪的射程,几只怪物也迅疾跑进了射程,已经几乎要追上仙鹤飞了。 砰! 一声闷响在甬道回荡,一颗子弹化作一道流星,准确地射入冲在最前面的怪物脑袋上。——怪物太大了,huǒ yào枪的偏差几乎可以忽略。 那头怪物立即摔了出去,死在当场。其余的怪物只是一愣神,立即继续狂追仙鹤飞。 狙击huǒ yào枪来不及装弹,散弹huǒ yào枪射程没这么远。卓然眼看怪物又要追上仙鹤飞,心急如焚。忽然,他发现,那些怪兽也是沿着墙边追赶仙鹤飞,而实际上墙壁是弯弯曲曲的,怪物其实完全可以弯道超车包抄上去堵住仙鹤飞,但是怪物没有。——难道这些怪兽也害怕这些虫子吗? 卓然来不及细想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立刻高声道:“跑进虫子里去,怪物怕虫子!” 仙鹤飞已经感觉到怪物到了身后,爪子即将抓到自己,惊骇万分之下,忽然听到卓然这话,她立即猛地转身,一下冲进了满是虫子的甬道中,往对面冲去。 几只怪兽果然立刻停住了脚步,原地转了几个圈,随即,竟然朝着卓然冲来过来。 卓然已经料想到了,他早已经抓起了散弹huǒ yào枪,半蹲在地上,迎着冲过来的怪物,等着冲进射程之内。 轰! 枪口喷出一道火舌,无数铁砂飞射而出。 当先两只怪兽摔在了地上,脑袋已经被轰掉了半个,另外两只中弹摔倒,又立即爬了起来,浑身是血盯着卓然。 卓然立刻扔掉枪,从抽出腰间尚方宝剑,云纹功到处,柔软缅铁剑锋顿时变得笔挺,闪着寒光。卓然长剑指向怪兽,同样目光森森盯着对方。 狭路相逢勇者胜。卓然虽然不会武功,但知道现在退让就是死。他目露凶光,与怪兽相互死死盯着。 片刻,受伤的两头怪兽躲开了卓然的目光,一低头,咬住了地上死去的两只怪兽的后腿,拖着往后,另外几只也上来帮忙拖着,回转飞奔而去。路上把先前卓然射杀的那只怪兽也拖走了,很快消失在了远处黑暗之中。 卓然这才舒了口气,调转望远镜,寻找着甬道里的仙鹤飞,可是仙鹤飞已经不见了。——她冲入甬道的黑暗之中后,就不见了! 卓然焦急地用望远镜在漆黑的空旷的大厅中搜寻着,但是没有任何发现,黑暗掩盖了一切。 卓然高声喊道:“仙鹤飞,你到哪里去了?朝我们这边跑,里面有很多是真的虫子,千万别被它咬了,快到这边过来!” 可是没有声音。 大家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但是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卓然一边喊着,一边装填dàn yào,重新装好之后,将两支枪放回了长木箱背在背上,拿着火把扫开地上的虫子,往前探查,寻找仙鹤飞。 铜罗汉等人也举着火把过来寻找,可明明对面就是甬道的墙壁,根本无路离开,可仙鹤飞偏偏就不见了。 明懿他们刚才听到了枪声,本来想问卓然是怎么弄死那两只怪物的,可现在仙鹤飞不见了,一下子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里。顾不上问了。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都望向了卓然。 卓然对众人道:“我们不能就这样走,甬道就这么大,她不可能消失的。大家把火把前后交叉逼近地面,排成一排往前走,把整个甬道寻找一遍。 众人都说好。拿着火把在地上探寻着,排成排慢慢往前移动。地上成片虫子迅速地四下逃散。而在此之前,他们跟石头雕刻一样一动不动的呆在地上,直到火把靠近,这才哗地一下跑开,并且煽动翅膀,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卓然心悬吊吊的,这些虫子既然有翅膀,会不会飞到空zhōng zhāo他们进攻?那样的话他们将是四面受敌。再想避开虫子就很困难了。好在那些虫子都只是在地上快速的奔跑。还没有飞到空中来。 他们一路往前搜寻。不过很快他们就失望了,因为他们将整条甬道搜了一个来回,也没有找到仙鹤飞。 实际上,两面墙之间只有二三十丈而已。仙鹤飞到底跑到哪去了?难道像茅山道士一样会穿墙术,直接穿到对面的石壁之中去了吗? 卓然下意识地用手拍了拍冰凉坚硬的岩石,这些岩石都是异常坚硬的,根本没有任何通道。 卓然把心一横,决定使用最后一招,那就是夺目珠。夺目珠光线异常强烈。一旦施展出来,可以让人眼睛暂时失明。 在如此强烈光线照耀下,或许能够照亮整个甬道,并看清楚仙鹤飞到底在什么地方。于是卓然对众人道:“你们现在都把头转过去,把眼睛紧紧的闭上,用手捂住。记住,我不是开玩笑。我要用我师传绝学来寻找她。这不是一种武功,而是一种法术。这种法术,绝对不能有任何人看到,不然就失灵了,而且对看到的人会有极大的损害。” 听卓然这话之后,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点点头。转过身去闭上了眼。 明懿悄悄问卓然:“我能不能偷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是天师的法术不能够外泄,可是我很好奇。” 卓然板着脸说:“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我说了,你要看的话,你的眼睛会受伤的,我没有开玩笑,绝对不能偷看。我不想伤害你。” 等所有的人把头转过去,闭上眼睛,卓然瞧了一眼明懿,他要确定这位有时也会有些调皮的公主没有偷看。 在确定都认真的闭上眼之后,卓然这才掏出了他的夺目珠。并往前走出了几步,转过身来,背对着其他人,还把右手放到身后用身体挡住,这样放出来的光线伤不了自己的眼睛,自己却还可以在身体遮挡下,看清楚光线照亮的甬道这一部分的情况。 转瞬间,一股强大无比的云纹功冲到了手心。一道耀眼夺目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 那就在这一瞬间,他听到了吱吱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在光芒万丈的白光照耀之下,他看见了的确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甬道,甬道的上方却是深邃的黑暗,连如此强夺目的光线都无法照射到。但是,在靠近黑暗顶部的两侧墙壁上,趴着的十多只跟狼一样的怪兽,只是嘴巴比狼要大得多。他们被这着光线显然吓坏了,哀嚎着往后退。 但并没有看到仙鹤飞。 随后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沉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咚咚咚,连续响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上方坠落下来,撞在了地面上。 转瞬间,卓然便猜到了,肯定身后的高墙之上也趴着那种怪兽,在剧烈光线照耀下,顿时失去视线,疼痛不已,栽到了地面上。 那些怪兽因为身体挡住了光线,只是被突然出现了耀眼的光芒吓到,却没有丧失视力。卓然立刻大声叫道:“大家千万不要把眼睛睁开,把眼睛闭紧不要看,否则会瞎的。” 明懿他们已经听到了惨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便想睁开眼的,可是卓然这么一嗓子,顿时让他们心头一凛,赶紧闭紧了眼,并用手蒙着眼睛。 卓然跑过他们到了另一侧,转身背对着,把夺目珠放在身后。体内云纹功再次猛烈冲击掌心夺目珠,又是一道极其耀眼的光芒瞬间闪现。接着便听到他身后传来吱吱的惨叫声,又有不少的怪物从高处跌落了下来。卓然看见了前方甬道之上,有更多的密密麻麻的怪兽,正迅速的隐入了黑暗之中。 而在前方的地上有只怪兽,正满地打滚,痛苦的用前爪挠着自己的眼睛。 正文 第433章不好的预感 可是在那转瞬即逝的亮光照耀下,卓然还是没有看到仙鹤飞。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与此同时,卓然发现上方黑暗中有无数怪兽之后,他的心猛地悬了起来。对众人说道:“快睁眼,咱们赶紧逃离这里,有很多怪兽就在我们的上方,刚才我用法术已经毁掉了它们的眼睛,但是有更多的在上方的黑暗深处,大家一定要小心!” 明懿睁开了眼睛,卓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招呼着大家赶紧离开,大家知道卓然在这个时候不会开玩笑,大家紧张的举着火把查看上方,可是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卓然让大家依旧把火把放在脚下,逼退那些或真或假的虫子,快速往前走,他希望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找到了吗?”是莫幽幽的声音。 黑暗中,她那双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眸终于看不见了,只是那声音不会变,听不出一丝情感,冷冷地,和周围的气氛正好相配。 “没有。” 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都很难过,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不就是一个埋死人的地方吗?怎么弄的这么恐怖,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怪兽?这个墓葬里面到底是有什么,为什么要让这么多的虫子和怪物来保护这个地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吃什么维持生命?” 明懿再是想要自己勇敢,但是毕竟自己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能够没有哭嚷说离开,就已经算得上是十分配合大家了。 对啊!这么多怪兽,又是在墓地深处,那他们吃什么呢? 可是卓然现在已经顾不得去考虑这些问题,他加快步伐往前冲出一段路之后,他便看到了,灯光照耀下,在地上翻滚的那些怪物。怪物似乎感觉到了他们想逃走,但是眼睛看不见,哀嚎着在地上翻滚着。 卓然心想,这些怪兽既然是在地下生活,地下没有光线,他们应该不需要眼睛就能够敏锐的辨别方向,为什么依旧跟地面的动物一样,在强光照耀之后暂时失明呢?看来他们也不完全是凭借感知在地上活动的。 铜罗汉他们见到怪物之后都亮出了兵刃,但是,没有一个上去刺杀,因为他们发现了,那些怪物虽然眼睛瞎了,但是还是张大着嘴咆哮着,似乎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如果这些怪物没有对他们的生命带来直接的危险,他们是不愿意冒险去主动进攻这些怪物的,因为在卓然先前所说的,这些怪物恐怕有上百只之多。面对如此庞大的怪兽群,主动挑战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们继续往前,走得很快。 前后都不时有可怕的吱吱声传来,虫子数量越来越多。之前倒在后面地上的几乎所有的怪物都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四处逃散。 终于,他们再次来到了甬道尽头,是一块厚厚的岩石。经过检查,发现居然是两扇巨大的石门。从里面被闩上了,推不开。 不过,这种石门是难不住盗墓高手洛阳产的。他取出一根铁丝,只用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里面的沉重的门闩给勾脱了。然后在大家的努力下一起推开了这扇沉重的石门。 一种腐臭立刻从屋里飘了出来,呛得众人连连后退,卓然敏锐的鼻子,立刻感觉到了食物中有一种奇怪的味道,那就是尸体腐烂之后的味道, 难道这个墓中还有尸体?卓然几乎瞬间就肯定了这就是推测,他立刻举着火把,小心的往里走,因为他感觉到除了这可怕的尸体的味道之外,组里的空气还有足以让人呼吸的新鲜的气流带来的清新感。或许就是这个屋子与外界相通的。 卓然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抓着明懿往里走。对明懿道:“要不你就在这里待着,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万一…” “哪里有什么万一,都已经走到最后一步,没有理由现在让我认怂,我还不是那种人,而且的害怕很正常,但是并不代表我会认输。再说小仙我们还没有找到呢。” 卓然现在没有时间安慰突然说的情绪有些激动的明懿,他没有再说话。 明懿的两侧是铜罗汉和错骨手。其他人则在身后护卫。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近的时候,只走出数步,卓然便看清了这屋子并不大,他们已经走到了中间了,在石屋的一侧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都已经风干了成了干尸。 卓然发现这些风干的尸体,却面露喜色,因为,在他眼中,干尸比白骨能带来更多的死者生前的信息,以便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现地上已经没有那种虫子,便赶紧吩咐把四门都关上,免得外面的虫子进来,这石屋十分宽敞。 众人将门关上之后,卓然抬头查看了上方,这次让他欣慰的是,上方不再是那种黑洞洞的望不到底的黑暗,是正常的石屋的房顶。他们的的确确是在一个石屋之中了。各处的缝隙也不足以钻进猎狗一样的怪物来。 卓然瞧着地上的干尸,他感到很惊奇。——要形成干尸,必须通风干燥和较高的温度,而这间屋子四面都是墙壁,没有通风条件。可是,假如说没有通风条件,而进来的时候明明就闻到了清新的空气,证明这里面是通风了的,可是风从什么地方吹来的? 卓然环顾四周,却没有找不到任何通风口。说到干燥,这地方其实是阴冷潮湿。这样的环境如何形成干尸? “你在找什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莫幽幽连名字和称谓都省去。 “你觉得呢?”卓然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反正莫幽幽在卓然看来就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姑娘,只要心地善良,其他不重要。 明懿松开了卓然的手,退到一旁,不干扰卓然检查干尸。明懿问:“我替你找了,没有找到。” 卓然看了一眼莫幽幽,她的这一身打扮和头发还有面相,突然让卓然觉得她好像金大侠笔下的古墓派出来的人,不由嘴角一咧:“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卓然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思索着,这里不具有正常干尸形成的条件,但是,形成干尸,除了常见的原因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可能性,比如中毒或者细菌,或者某种特别的环境抑制住了**细菌的生长,导致了**的过程被中断,也可以形成干尸。 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环境里居然形成了十多具干尸,卓然一时半会儿没有能够得出肯定的结论。 莫幽幽还没有搭话,旁边的错骨手嘟囔了一句让卓然心头一凛的话,——错骨手道:“这些干尸的手脚都被人折断了关节!” 因为这些干尸都穿着衣服裤子,卓然还没剪开,看不到手脚的情况,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错骨手是擒拿高手,所以一眼就看出了有问题。 洛阳铲道:“这些人很像是盗墓的,他们身边带的有一些盗墓用的工具。” 卓然也注意到了,他说:“这些人的尸体和尸体上的衣服布料的新旧和腐烂的程度,可以断定他们不是同一个时间被杀掉,放在这里应该比较长的时间,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有。” 他继续检查尸体。又发现了一个让他都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 “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明懿问道。 卓然检查了尸体的体表,因为形成的是干尸,如果有机械机械损伤或者机械性窒息之类的外伤痕迹的话,是能够检验出来的。可是卓然没有能找到任何明显的刀剑伤,除了手脚被折断之外。 “会不会是中毒了?”明懿小声地问道。 卓然摇摇头说:“我不清楚。但是如果是真的中毒,那么毒不死应该会告诉我们。”说完,看了毒不死一眼,毒不死点了点头,示意卓然说的有道理。 卓然一直低着头,他知道莫幽幽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她应该也感觉到了这个房间有新鲜的空气,这一路过来,卓然发现这个姑娘虽然话不多,但是却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既然她也没有找到,那么那个通风口到底在哪里? “洛大叔,您有办法吗?”莫幽幽问洛阳铲。 洛阳铲道:“我正在研究这地上的石板,这些石板好像有某种机关,但是我还没有找到其中的规律。再给我一点时间,或许就能找到。” “我来帮你。”莫幽幽说道。 自从穿山甲死了之后,洛阳铲的确还有些怅然所失,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做起来真的是不方便,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自己干的这一行,俗话说的好,隔行如隔山,现在莫幽幽愿意帮他,他自然十分感激。 卓然点点头,看见洛阳铲和莫幽幽十分默契地开始了他们的工作,没有再打扰他们,还是继续研究那些尸体。看能否有新的发现。 卓然取出刀子,将尸体的衣裤都剪开了,查看尸体的体表情况。这时他在已经风干了的尸体的脚面发现了两个细细的口子。在靴子对应的部位,也发现了两个细细的孔。 正文 第434章失踪的公主 卓然一下想到了先前惨死的穿山甲,他就是被那可怕的虫子叮咬之后中了剧毒,如果不是毒不死及时解救的话,只怕没等那些怪兽咬他,他就已经先毒发而死了,因为那种毒速度特别快。 会不会是这些怪异的虫子的毒,才导致了这种地方不可能出现的风干现象呢? 卓然剪开了其他尸体的鞋子,其中两具尸体脚上发现了这种小孔并列的小孔,可是令他头皮发麻的是,在其他几具尸体的头部、肩部、xiōng bù等部位也都发现了这种可怕的并列在一起的小孔,就像毒蛇的毒牙咬过后的留下的痕迹。 卓然转身过来,望着其他几个人,那些人都瞧着他,他们不知道洛阳铲如何pò jiě地下通道,又不敢打扰,所以视线差不多都集中在了卓然的身上。 卓然说道:“这些人中,先前我们见到的那些昆虫不仅能在地上爬,似乎还能飞到空中,他们攻击了这些人。” 明懿一听立刻脸色煞白,小姑娘都怕虫,估计她宁可见到鬼也不愿意被一堆可怕的昆虫爬到身上,想想都恶心。她畏畏缩缩道:“我知道这时候我不该这样想,可是…,要不我们先撤出去吧?从长安府调集人手,再把这鬼地方整个掀开慢慢找,人多力量大,总能够找到的。” 卓然犹豫了一下:“连公主都这么说,看来也只能如此。我们先撤出去,不然再往前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怪物。我们准备一下,准备原路返回吧。” 铜罗汉和错骨手两人抓住了石门用力两边拉开了。 刚刚拉开一道缝,就听嗡嗡的声音从外冲了进来。紧接着铜罗汉惨叫,用手在空中拼命拍打着。 后面的卓然等人已经看见从打开的石门飞进来无数的虫子。 “快关上石门!”卓然大喝。 卓然冲上去用力推石门,另一侧的错骨手也赶紧往回推,大家一起帮忙,石门重新关上了。其中还夹到了两只虫子,随着石门合在一起,将它压扁了,流出了墨绿色一样的东西,顺着石门往下流淌。 “快闪开,不要碰那液体,当心中毒。”身后的毒不死大声叫道。 可是现在整个空中到处都是乱飞的虫,这虫子不断冲下来企图袭击他们,他们胡乱挥舞着手里的火把,但是这些虫子似乎并不是很害怕火把,扑下来被烧到便发出滋滋的声音,翅膀冒出青烟掉在地上,却一时没死,胡乱爬着,靠近的就继续朝他们袭击。 明懿吓得惊声尖叫蹲在地上,用手抱着头。卓然见飞进来的虫子太多了,而且这些虫子非常的灵巧。错骨手等人攻击空中的这些虫子并没有如何奏效,只打掉了少许正在伺机朝他们飞下来的虫子。 铜罗汉已经一屁股坐在了石门后面,用手抱着头,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上已经落满了可怕的虫子,正叮咬着他。这个时候人人都自顾不暇,没有谁能脱身去帮他。 “你们都蹲下举着火把,闭紧双眼,千万别睁开。我用法术。对付他们!”卓然吼道。 众人先前已经知道了卓然法术的厉害,立刻都蹲在地上,用手举着火把紧闭双眼。 卓然迅速拿出夺目珠,顾不上转身,闭眼,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手中的夺目珠在云纹功强大内力的冲击下,发射出耀眼的光芒。即便卓然闭眼用手蒙着依然能感觉到了一层明亮的光线,透过手背,穿透到眼中。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传来无数虫子的尖叫吱吱声。紧接着就像雨点一般噼里啪啦的撞击在了墙上坠落的声音。 卓然睁开眼,瞧见空中飞舞的虫子跟没头苍蝇似的掉了一地,在地上胡乱爬着。他立刻将手里的火把伸了过去,顿时烧掉了一片虫子。这些虫子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灵性,根本躲不开火把攻击,只会地上乱转。 卓然欣喜地叫道:“快睁开眼,用火把烧,它们已经被我弄瞎了眼睛,把他们都杀死!” 大家听见卓然这么说,都睁开眼,用手里的火把去烧地上到处乱爬的虫子。这些虫子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可怕的燃烧的声音,被火焰烧过之后迅速坠落。而地上爬的虫子也不像以前那样灵巧的躲开火把的攻击了,很快便被烧成了一朵朵焦炭。 确定石洞之中再没有活着的虫子,他们这才舒了口气,毒不死快步来到门边,查看坐在地上的铜罗汉。发现他并没有死,只是粗重的喘息着,整个人已经肿得跟猪头似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孱弱的声音说道:“我好难受,身上好痛,我手脚都动不了了,不听召唤。” 毒不死见他全身都已经高度肿胀。抓过他的手诊脉,皱了皱眉。对卓然说道:“他不行了。” 大家心头都是一沉。 明懿望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铜罗汉,畏惧地说道:“现在怎么办?” 卓然道:“我先到外面去用法术,把外面那些虫子都弄瞎了眼,咱们就可以出去了,它们只要眼睛看不见就没办法攻击我们。” 众人都说好,明懿拉着卓然的手:“可是那样你不是太危险了吗?你一个人对付这么多虫子。” “放心!”卓然对其他几个人:“等会儿,你们把石门打开一条缝,我把手伸出去施展法术,你们都闭眼!”大家说好,赶紧闭眼。 卓然等到石门打开一条缝,迅速地将夺目珠伸出去,催动夺目珠,耀眼的光芒把整个甬道照亮了。 卓然原以为会有可怕的虫子掉在地上。但是这一次奇怪的是他没有听到任何响动,也没有先前的虫子掉地的声音。 卓然说道:“你们闭上眼,我出去看看,我一出去马上关石门,等我叫你们再开门。” 众人都说好。莫幽幽和明懿几乎同时叮嘱他小心。 卓然答应了,将师门的缝隙开大一些,立即钻了出去。后面的人马上把石门关上了。 卓然举起了火把四处张望,地上并没有虫子。卓然感到很奇怪,那些虫子都藏起来了吗?难道他们知道自己有对付他们的手段,所以不敢露面吗? 卓然试探着往前走,一直走出了一段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他就像走在一个旷野里,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卓然继续往前走,发现那些怪兽也不见了,不知道逃到了里。卓然犹豫了片刻,他决定返回,把其他人叫上,怪兽和虫子只要远离了就好办。 他往回走到了石屋,用力推门,石门很费劲被推开了,可是他并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石屋里也是一点儿光线都没有。 这使得他不由心头一沉,怎么会这样呢? 他赶紧闪身进了石屋,然后把门关上。高声喊道:“明懿,小莫,铜罗汉,洛阳铲、毒不死,你们在哪?” 他举着火把,在石屋里转了一圈顿时目瞪口呆,因为石屋里,不仅明懿公主不在,其他人也都不见了,包括地上铜罗汉的尸体、还有那十几具干尸,那一地的虫子,都通通不见,只剩下一间干净的屋子。甚至连门上被挤烂的墨绿色血液也都消失了。 他好像到了另外一处根本没有来过的石屋似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可是布局跟先前的并没有什么两样。这是什么回事?那些人呢,公主呢? 卓然惊恐地大声叫着,却没有任何人回答。卓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会不会是刚才洛阳铲找到了通往外界的通道,他们已经从通道离开了? 不过,卓然很快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因为就算他们跟着洛阳铲从通道离开了,那地上的虫子呢,那些尸体呢?不可能也带着这些东西离开呀。 卓然想不明白,他还是仔细的把地上的每一块砖都检查了一遍,但是没有发现任何能打开的通道的入口。 现在惨了,找不到杨贵妃的尸骨倒也罢了,如果公主不见了,宋仁宗肯定会杀了自己。 现在石屋里只有卓然一个人,他也不用顾忌什么了,立刻施展壁虎功,爬上了房顶,依次检查每一块石砖,想从中发现通道,所有的地方都检查完了都没有发现任何通往外界的通道。 卓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先撤出去,拿皇帝给自己的紧急调动军队的圣旨和兵符,调集当地军队,掘地三尺也要把公主找到。现在已经符合调用军队的基本要求。因为公主已经不见了。 卓然打开了石门出来,举着火把沿着甬道往回走,他走得很快,可以说是小跑,同时紧张地注意着周围。但是周围没有出现他一直担忧的那些可怕的怪物和虫子。 可是走出一段路之后,卓然还是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来的时候卓然记得是一条直路,虽然甬道也有微微的弯曲,但是总的来说,是一条往前的直路,而没有任何弯道。可是这一次从半路开始。甬道便已经发生了转弯,不再像先前那样一路往前。 正文 第435章行走的骷髅 他站在弯头处,思索着先前的记忆。他记得很清楚,的确没有弯道,莫非甬道会自动改变?还是这个地方原本就有另外一条别的甬道呢? 这里处处都透着诡异,卓然决定翻墙过去,看看墙的那边到底是什么? 他开始顺着围墙往上攀爬。卓然攀爬一段路便到了尽头。原来这黑暗的深处并没有太远。只不过是光线无法照到这么深远的地方而已,他翻上去之后开始往前爬。接着就翻到了围墙的另外一侧,他将手里的火把扔了下去,火把一直往下落,直到那一点点的光亮消失在黑暗的尽头,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传上来。 难道另外这一侧竟然是不见底的深渊吗? 那就是说,他的推测是错的,翻过了围墙,这边同样没有甬道。 他手里只剩一支火把了。虽然他还有夺目珠,但是夺目珠只能瞬间放光不能持续,而且还会耗费他的云纹功。 于是卓然决定沿着围墙往前走,他不知道围墙尽头是什么,他更不知道围墙的上方有什么,要知道他现在是在地底深处,而实际上他好像是置身于旷野中一般。 他往前走了没多远,突然站住了。因为在他手里的火把照射下,他看见了甬道不远处,竟然有一排排的骷髅朝着他整齐地走了过来。 他开始往后退,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些骷髅。 与此同时,他身后也有咔咔声传来,他迅速地回头,便看见身后一队队的骷髅同样踩着咔咔的脚步朝着他过来了,这些骷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上来的。 卓然本想取下背上的sàn dàn qiāng轰击,可是他发现这些骷髅密密麻麻的太多了,在他手中火把能照到的范围都有数十具。挤在窄窄的围墙顶上,朝他涌了过来。若是这样,即便这些骷髅什么也不做,把他也足以推下高墙摔成肉酱。 而背上的huǒ yào枪充其量只能发射一次,骷髅往前行进的速度,不会给他第二次装填dàn yào的机会。 他立即掏出夺目珠,闭上眼睛,云纹功催动,耀眼的光芒再次将四周都照亮了。 但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他睁开眼,发现那些骷髅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这才想起这些骷髅是没有眼睛的,既然没有眼睛,夺目珠又有什么作用? 眼看两边的骷髅越逼越近,他忽然想到了师父逍遥子教他的法术掌心雷,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对付这些可怕的怪物。 卓然甚至已经来不及取下箱子里的带着的朱砂笔,索性伸出右手食指用力咬破一道口子,在手心写符。 他硬着头皮咬破了指头,画了一道符。一道掌心雷握在手心,对着冲过来的无数骷髅狠狠一掌劈了过去。 掌心果真劈出一道旋风,扑向冲过来的骷髅。但也紧紧只是将前面的骷髅冲击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而已,没有其他可见的损害。 骷髅继续朝他冲过来,卓然手心的符咒已经消失了,他来不及画第二道符,他立刻施展了他最拿手的三十六计走为上,两侧都有都有僵尸,墙上总没有吧?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在墙上攀爬,可以靠两脚在墙上近乎垂直的行走,还不用担心摔下去。 在前后两排骷髅即将撞击到他的时候,卓然翻身下墙,跑出数步,转身往回望,见围墙上两边的僵尸和骷髅已经撞到了一起。可是他们并没有停止,还在继续往前移动,就好像停不下来似的,撞击之下,纷纷从围墙顶上坠落了下来,有的竟然眼瞅着要砸中卓然。 卓然立刻沿着墙面往前跑出数十步,躲开了落下来的骷髅。 他想,上面不能走,就走下面,于是沿着墙壁真正飞檐走壁往前奔。他想绕到这些白骨后面去。 结果他很快发现,这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上面的白骨竟然源源不断,一眼望不到头,跑出来一顿饭的功夫,围墙也没有尽头,而围墙上的白骨也没有尽头。 卓然只能站住了喘着气,瞧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骷髅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幸亏它们不能像自己这样在墙壁上行走。 可是很快,卓然发现他想错了,这些骷髅不是不能在墙上行走,而是它们暂时还没有发现自己到哪里去了。在它们发现之后,立即像他一样,翻身下墙,沿着墙壁朝他以排山倒海的阵势冲了过来。 老天,这些骷髅竟然可以像他一样在墙壁上行走! 卓然绝望地将手里的火把朝着冲过来的骷髅狠狠砸了过去,火把撞中一个僵尸,弹起来,却跌下了深渊,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真是奇怪了,这火把受重力的影响往下坠落,可是这些骷髅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受到重力的影响,能够像他一样在墙壁上行走?难道这些骷髅居然也会壁虎功吗? 卓然已经无可奈何,只有施展最后一招,就像师父逍遥子说的,把自己变成一具僵尸。 不过,这会至少在几个时辰之内身体保持这种状态,没有办法进行化解,只有等着自行化解,才能恢复身体的知觉,因此在这段时间里,实际上置身于对手的掌控之下。 就在那些骷髅逼近他的时候,卓然施展出师父逍遥子的法术,瞬间把自己变成了一具冻僵了的尸体,站在那儿。 他之前还担心,一旦变成僵尸之后壁虎功将失去作用,还好,虽然身体已经僵化,但是整个人却还牢牢地扎在墙壁之上。 骷髅们来到他面前之后,竟然施展出阴爪功,把利爪当刀剑,纷纷朝着他的身体猛戳。 他听到骷髅的手掌骨骼咔咔折断的声音,不觉暗自好笑,看来自己的僵尸功抗击打能力还真是非常强悍,这些骷髅的白骨利爪,居然无法洞穿他的身体,包括没有软甲护体的头部和四肢,都无法洞穿。 但是骷髅却依旧朝他身上继续猛戳。不知道折损了多少双骷髅的手之后,它们终于发现,这是徒劳的。于是改变了策略,居然把他扛了起来。举在头顶,齐刷刷的往下方走去,走向了黑暗深处。 卓然现在已经全身都被僵化,没有任何选择,只有任由这些骷髅举着走。 大概走了一个来时辰,卓然突然发现,天渐渐亮了。 接着,他听到了水声,哗哗的,声音比较大。卓然心中惊诧,这可是在地底下,哪来的水声?难道有地下河流吗? 因为他的眼珠不能转动,他没办法去观察声音来自何方,而就在这时,他被这些举着他的骷髅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卓然的脑袋狠狠的撞击在地面,如果是在以往的话,这一下足够让他头晕眼花,疼痛不已,可是现在他居然若无其事,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因为他身体已经完全的僵化了。 可是卓然马上发现,更大的危险更向他逼近。因为他侧脸躺在地上时,看见了无数只动物的脚朝他靠近。等这些动物走近了以后,他看见了正是先前那些可怕的长着巨大嘴巴的狼一样的怪兽,腿上光光的没有长毛。 这些怪兽冲过来之后,不停的用鼻子在他身上嗅着,似乎想确定眼前这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的?看来这些怪兽并不是食腐动物,不想吃死了的东西。所以在确定地上这人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之后,便兴趣索然的调开了头。 卓然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岩石上,看着那些怪兽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天空依旧是黑压压的,只能勉强看见离他很近的怪物,更远处就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卓然忽然感觉他的身上开始解冻,手和脚在慢慢的恢复知觉。 而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那种骷髅撞击着地面咔咔的声音,一直朝这边来了。接着他看见了骷髅的脚,一直到了他的身边,将一具尸体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卓然看见这尸体竟然是先前被毒虫叮咬了的铜罗汉,而此刻他的身上多了几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卓然心里一阵悲戚,到底是在一起战斗过人,虽然算不上至交的好友,但也是患难与共。 接着,又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救命啊!救命啊,卓大哥,救我!” 卓然此时眼珠已经能转动,手脚也有了知觉。他依旧不能移动身体。他只能是用眼珠偷偷观察,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一队骷髅头,头顶架着明懿,走近他,直接扔在了他身边。 一声惨叫,明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紧接着爬起来,惊恐万状地四处看着。一下看到了卓然,赶紧爬过来抱住卓然。 卓然一动也不能动,连眼珠子都不行,身子冰凉,没有半点活着的气息。明懿惊呆了,抱着卓然哭了起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用叫了,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的。你是在地底下,你可以把它认为是阴曹地府。这里除了我和你还活着,其他的人都是死的。不过,如果你不听话,这些狗就会扑过来,把你撕成碎片,因为他们只听我的。” “你是谁?你想干嘛?”卓然闭着双眼都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明懿浑身颤抖着,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不太利索了。 正文 第436章勇气 黑暗中缓步走出来一个黑老头。满脸皱纹背着手一直走到了明懿面前:“你可以叫我守护神。因为在这里,我的名字已经不重要,除了我和你之外,没有活人了。我要在这里守护我必须终身守护的人。为了她,我们祖辈不知过了多少代,一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生活,就是为了守护她。所以,你叫我守护神。” 卓然知道说话的这个人离自己很近,但是角度不对看不见,他只能听到抱着自己的明懿砰砰的心跳声。 “你到底是谁?你把我抓到这来要干什么?”明懿哭着道。 守护神背着身,标枪一样站着那里,四周是骷髅和那些怪兽,这些怪兽正咧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猩红的舌头,流着哈喇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明懿,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便会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守护神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的事情,不长但也不短。说它不长,是因为并没有太多的曲折,说他不短,是因为这个故事实际上已经持续了数百年。” 守护神似乎陷入了往事的回忆。等了良久,才说道:“你应该知道杨贵妃吧?” “安史之乱,她是祸国殃民的祸水,兵士哗变,唐玄宗bèi pò赐死了她。我就知道这么多。”明懿故意放轻松,她发现这老头暂时没有想要对自己怎么样,既然有心情给自己讲故事,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守护神接着说道:“很多人以为杨贵妃到尼姑庵出家了,或者漂泊到了海外能够得到一个善终,事实上她死了。她就在我祖上面前死的。因为我祖上是唐玄宗的贴身大内侍卫。一根白绫吊死了。” “在确认她已经死了之后,哗变的兵士又杀死了她的哥哥和的党羽。这才答应护送唐玄宗继续逃往西蜀。临行之前唐玄宗,让高力士务必将杨贵妃的尸首好生安葬,待到将来太平之后,要把坟墓迁回皇陵安葬的。因为行走的匆忙,没办法给她开挖一座好的墓葬。好在唐玄宗身边负责宝藏的官员手里就有各地的以前发现的前朝墓葬。这些墓葬很多秘而不宣,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晓,即便是皇族,只有皇帝和太子等极少几个人知道。” “高力士让负责宝藏的官员根据这些保存的前朝墓葬资料,找到了最近的一处前朝墓葬,暂时把杨贵妃遗体藏在墓葬里头。免得被盗挖或者破坏了。高力士亲自做了标记,并画了山川示意图,明确安葬的位置和进入的方法。然后把我的祖上和另外一个同伴两人留了下来,叮嘱他们要保护好贵妃的遗体。两人指天发誓,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侵犯贵妃。唐玄宗他们走了,我祖上跟同伴留下来护卫这处隐蔽的皇陵中的杨贵妃…” 明月公主突然插话:“我知道了,你祖上就是李白笔下的赵客吗?” 护神笑了:“小姑娘倒有几分见识,没错,我的祖上就是赵客。有很多人在解读李白的《侠客行》这首诗的时候,都认为‘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这一句里的赵客是指的燕赵之地的侠客,其实不然,他说的就是我的祖上。” “李白也是剑术高手。他的剑术就得到我祖上的指点,他对我祖上的侠义和高绝的武功赞叹不已,所以写了那首诗。其中有一句,他当时只是一种猜测,认为像我祖上这样豪迈一定是信守诺言的,所以他在诗中写‘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也是夸赞我的祖上对诺言十分看重,重于五岳。我的祖上没有辜负圣上的皇恩,他一直守护到守护杨贵妃…” 明懿说道:“不对呀,如果是这样,那八年之后安史之乱平息,唐玄宗曾经派人来寻找过杨贵妃的遗骸,但没有找到,也没找到你祖上啊?” “是的,因为当时出了一个意外。有一场很大的变故使得我的祖上没有能够把杨贵妃的遗骸交还给皇上。” “是什么事?”明懿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卓然心里想这个姑娘还真是好喜欢听人讲故事,在这种情况之下竟然还不忘自己的兴趣爱好,也真是服了她了。 不过,卓然很快发现明懿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她显然是想拖延时间,看有没有寻找有没有机会脱逃,同时弄清对方的真实用意,所以尽可能和对方说话。 守护神道:“在那之后,马嵬坡遇到了极大的洪水,同时还发生了地震。洪水倒灌淹没了无数的地下陵墓,其中安葬杨贵妃的这座陵墓也进了水,祖上和他的同伴两人决定,将杨贵妃的遗骸转移到其他地方去。免得被水淹没了。因为他们没有办法阻止洪水的灌入。” “但是他们没有本事寻找其他墓葬。他们只好抓到了一个在附近盗墓的盗墓贼逼着这人寻找。这人就找到了现在这个墓地。他们带着杨贵妃的遗骸进入了墓地,但是他们遇到了麻烦。——这墓地非常的诡异,充满了玄奥的变化,结果那盗墓贼和祖上的同伙都在进入墓地后遇害了,只剩下我祖上,他凭借高超的武功和超强的智慧一直活了下来。但是他始终找不到离开这里的路。” 明懿有些丧气,道:“我明白了,因为他出不去,所以他也没有办法把杨贵妃的遗骸交还给唐玄宗。” 守护神点点头:“祖上一天天老去,他很担心,因为他承诺了要守护杨贵妃的骸骨平安。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谁来护卫呢?他必须要留下后代,可是他出不去。于是他只有期待外面的人能进来。果真如此,这一带盗墓的人很多。隔上几年就有盗墓的人进入这个墓葬,可是这墓葬诡异得很,使得盗墓賊进得来却回不去。” 明懿打了一个哆嗦。 守护神接着说道:“进来的基本上都是男的,没有办法跟祖上传宗接代。祖上抓住了他们,折断了手脚,扔在一间石屋里,任由他们被虫子咬死。直到很多年之后。老天垂怜,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女盗墓贼,跟其他人一起进入了牧场。祖上杀了其他盗墓贼,只留下这个女的,并让她为祖上传宗接代。这才有了后人。” “孩子长大之后,祖上便把自己的武功和一身本事都交给了他。祖上死了,地下生活非常枯燥无趣,孩子的母亲想逃离这里,结果陷入迷宫死了,只剩下这孩子。孩子从小就得到祖上的教育。把守护贵妃的责任牢牢记在心中,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护,不让外人侵扰贵妃的亡灵…” “可是孩子也有老的一天。”明懿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后面的故事,无非就是继续做你祖上的事,——等一个女盗墓贼进来,再逼她传宗接代,生下孩子。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我有件事情弄不明白,那就是,你们吃什么?我好像没有看见有什么粮食之类的,难道吃这些怪兽吗?” 守护神道:“你放心吧。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女人,为我传宗接代,就像我祖上他们做的那样,祖祖辈辈守护贵妃的亡灵,吃穿用度这些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明懿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她之所以阻断对方继续往下说,就是不想听到这个结局,可是对方还是把它说了出来,这让明懿感到一头冷汗。想到要跟这个僵尸一般的糟老头传宗接代,他宁可一头撞死算了。 卓然不知道明懿此时的想法是什么,一个千金大xiao jie要和这样丑陋的老头子在这样的人间地狱生活,而且还要生儿育女,想到这里,卓然生怕明懿会情绪激动cì jī这人,招来杀身之祸。 明懿道:“反正现在我在你的手上,我不答应也得答应,可是我怕你骗我,所以你得先告诉我。如果你要让我吃这些怪兽活下去,我才不吃,恶心死了。” 卓然心里对明懿给了一个大大的点赞,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守护神道:“那好,那我告诉你,这里有一条地下河,这里面有鱼,味道极其鲜美,河边长得有一种水草,这种草可以食用。这里面还有锅碗瓢盆甚至于油盐酱醋,都是那些来盗墓的人的送来的,数量不多。只有到重大节日我才会用它们改善一下生活。没办法,条件只能这样,因为出不去,不过你会很快习惯,那鱼即使没有作料也很好吃的,特别是加上河边的水草,一起煮了之后,味道很不错的。” “而且吃了,身体很结实强壮,很少生病,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明懿道:“既然有地下河,为什么不沿着地下河游出去,不就可以出去了吗?这地下河肯定会水流出去的呀。” 守护神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啊?这办法谁都想得到,我当然尝试过无数遍,不管是顺着河往下,还是顺着河往上。我都尝试过,不止一次,但是找不到出口。” “是不是河流分支太多了,迷了路?” “没有分叉,就一条河。但是不管你从下面还是上面往下。若干天之后,你还是会回到这里来。——这条河是循环的!” 正文 第437章悬崖 明懿感到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条像圆环一样循环的河,没有源头,也没有出口,会源源不断的自主的流动,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在外面有人这么告诉明懿,她一定会认为对方胡说八道,可是现在经过了这诡异的地下陵墓,各种神秘恐怖的现象之后,她不得不相信,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可能。 “现在我是真的饿了,那你能不能弄到一条鱼,我看看合不合口味,不然我可不愿意。”明懿故意撒娇道。 守护神冷冷一笑,转过身来,道:“在这里,容不得你说不愿意。这里是我说了算,你只能绝对服从。你要敢说一个不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因为,在这里,你就像我手里的一只蚂蚁,我要捏死你很容易。但是我不想让你死,你就算想zì shā也不行。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明懿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她宁可死,也绝不让对方碰自己。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即便是想zì shā也没办法逃脱对方的控制,要是被他玷污之后才死,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明懿努力装出一副她认为最可爱的笑容,说道:“你别这样吓我,你不知道女孩会害怕的吗?” 说罢,明懿慢慢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问道:“我的其他同伴呢?” “他们陷入迷宫了,没办法出来,要么饿死,要么老死,因为这墓葬只能进来,没办法出去,古往今来所有盗墓贼进入,最后都死在里面。如果你们一起的另外两个女人没有死的话,我可以有三个女人,这样生下男孩子传宗接代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不过没办法,现在只有你。” “你还想知道什么?快问吧,过了现在,我就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我传宗接代。我剩下的时间要用来xiū liàn武功。” 明懿站起身,四下张望着。恍惚能听见哗哗的水声。他努力辨认,发现在不远处的确有一条亮晶晶的河。说它亮晶晶的,并没有错,因为河面反射出一种诡异的亮黑色的光芒,好像流动的不是水,而是一种黑色的油似的。 顺着视线往前看,突然她的心头一喜,因为在不远处他看见一道悬崖。悬崖的边上能看见岩石,悬崖的外侧只有黑洞洞的,不知道有多深。 明懿立刻想到了一个摆脱恐怖结局的办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身来,眼神不经意的瞟过了悬崖,又继续四处瞧。好像并没有注意悬崖的存在似的。 她回过头,走到了卓然身边蹲下身,用手抚摸着卓然的脸,回头凄然的对守护神说道:“他是我心仪的男人。我听过他很多的事情,他的诗,他破案的故事,我心中一直喜欢他。这次我跟他到这里来,就是只是因为他,我其实对什么杨贵妃没有兴趣。要是换做别人来,打死我都不来的。” 卓然听了感到心头暖洋洋的,竟然发现,他的手已经能动弹了,但也就是手而已,其他部位完全不行。他希望守护神能过来,自己好用电击鳞片将其击毙。但是他不敢动,对方武功太高了,虽然他感到手已经恢复知觉能动弹了。 明懿哽咽着泣声道:“可是…他现在死了…,能不能让我先把他亲手埋葬?我就能够全身心的替你传宗接代,心无旁骛。” 守护神皱了皱眉,片刻,他终于点头:“好吧,反正你也跑不出去。这迷宫我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去找都是枉然,你自然没有那个本事。这次是你第一个要求,也是最后一个,从今以后,你只能服从,只能说是,只能按照我的要求的来做,不容许再提任何意见和要求,你记住了吗?” 明懿点点头,伸手想抱卓然,发现卓然背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木箱。便把木箱从卓然身上卸了下来,放到一边,随后单膝跪在地上,想把卓然抱起来,但是自己毕竟是一个弱女子,平时养尊处优,怎么可能抱得动一个大男人。 明懿四处看了看,说道:“你能帮我挖个坑吗?我挖不动。” 守护神苍白的脸闪过一丝怒容,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这一带是岩石,只有往前走数十步,那地方才有些土,你在那儿去埋吧。我可以帮你挖个坑。” 说罢,他转身朝着另一处快步走去,边走边说道:“记住,这真的是你最后一次提出要求,下一步,你再敢提什么要求,我就会大耳刮子扇你,我不会怜香惜玉。因为在我心中,你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提出要求了。” 守护神往前走着,几乎要淹没在黑暗之中了,这才站住,脚下是一片黑土。也不见他如何做势,伸手啪的一掌击在地面上,整个岩石都在颤动。地面顿时凹陷下去一个大坑,尘土飞扬。他又啪啪击掌将地上的坑打得更深了些,这才转头过来,说道:“行了,你把他弄过来…” 刚说到这他就吓了一跳了,因为他看见明懿抱着那已经死去的男子,就站在悬崖边望着他。 守护神大惊,叫道:“站住!那是悬崖。你要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明懿鄙夷地看了守护神一眼:“我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做你传宗接代的工具!你这丑陋的恶魔,咱们阴曹地府再算账!”说罢,抱着卓然身子往后倒去。 嗖的一下,守护神从数十丈远的坑道边飞掠而过,就在明懿他们倒下去的瞬间,已经到了悬崖边,伸手便去抓,可是还是晚了一点。他的手指几乎要碰到飘起来的明懿的衣袂,也只是一晃而过,明懿已经抱着卓然掉下悬崖。 明懿紧闭着眼睛,等着撞得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卓然很惊恐,他居然要陪公主一起摔死,这种死法虽然很香艳,可是卓然不愿意死,不管是跟谁一起,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他将手全力伸向几尺开外的天坑石壁,猛然施展出最强烈的壁虎功。 就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他的手掌居然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拉扯着他们迅速朝着岩石冲过去,重重地拍击在岩石之上。 巨大的吸力就像一个急速的刹车,但他们两个往下的冲击力太大,还是带动着他们一直往下划了数丈远这才停住。 卓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都要燃烧起来了,岩石壁上的粉尘四处飞溅,待到停下时,他发现距离地面也就一丈多高。而明懿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了。 卓然自己其实也吓了个半死,幸亏及时刹住了车,他缓缓松开手里的心里,使身子继续往下滑,一直缓缓的落在了地面。明懿躺在他的身下一动不动。而卓然整个身子还没有解冻,也无法动弹。 这时从悬崖顶上传来了守护神,他咆哮道:“你这个jiàn rén。居然跳崖自尽,算便宜了你。这天坑是埋葬贵妃香骨的地方,是洞窟的禁地,绝对禁止进入的。不过你摔下去,已经粉身碎骨。不需要我再想办法杀你。你若在天有灵,不用来找我,我对鬼魂没有兴趣,我就是活死人。真可惜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嘿嘿嘿”声音消失了。 卓然睁开眼往上望去,上方还相对比较明亮,能看见四周的数十丈范围内的景色,更高更远就看不到了。 那景色是看不见的,估计至少有数百丈之高,这么远的距离。已经把所有景色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了。 此时卓然没办法站起身。他只能这样等待着,等着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缓缓解冻。 不知什么时候听见明懿嘤咛了一声,身子动了动,就在明懿睁开眼的瞬间,卓然马上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同时另一只手,不停的在他面前摆动,示意他不要说话。 明懿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望着卓然,在昏暗天空的照耀下,他能看清楚人。在瞪大眼睛望着他。实在忍不住,低声地说了一句:“天呐,你居然你还活着…” 因为嘴巴被卓然捂着,声音有些嗡嗡的,卓然赶紧又用力摆手示意不要说话。 明懿顿时醒悟,用力点了点头,忽然他感觉到卓然是压在他身上,他并不知道卓然身体没办法移动,又羞又喜之下,竟然也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卓然的脖子,把他搂在了怀里。 卓然想解释,可他无法说话,而现在其实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刚才明懿公主在抱着自己跳下悬崖之前表露的心迹,已经让自己全然听在耳中,知道这位美丽的公主原来暗恋自己,是因为自己她才参加了这次寻找杨贵妃墓葬的探险。 于是卓然也把她揽入怀中。两人就这样相依相偎。卓然手动不了,明懿公主又不愿意动,虽然他这样抱着卓然,卓然很沉,压了她有些不舒服,可是这一刻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一颗芳心怦怦乱跳着,陷入了死后余生的巨大的喜悦和能够与心上人相依相偎的巨大幸福之中。 正文 第438章水源 过了良久,卓然身体和脚都渐渐解冻,这才挣扎着挪开了身体。对着明懿歉意的笑了笑说:“抱歉,老是这样压着你,你不舒服吧?” “这…没事的。” 卓然发现自己已经能说话很是高兴,抓住她的手,微笑着低声说道:“放心吧,现在他应该已经不在悬崖边上守候了,我们轻声说话,他离我们这么远应该是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了,这里不是他的什么禁地吗?他进不来的。” 明懿侧耳听听上面的确没有任何反应,也听不到上方的任何声音,既然上面的声音听不到,那下面声音上面当然也会听不到的,于是这才放开了卓然的手,坐了起来:“我还以为我们摔死了呢?怎么会没事呢,是谁救了我们?” 卓然便也故意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你救了我们的。” 明懿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是你做的。连我父皇都说你本事大着呢。你一定有主意救我们出去,你先前不是有法术能够把那些怪兽的眼睛都迷住了,那你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让我们两个出去?” 卓然说道:“我们先瞧瞧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可以让我们出去的通道,有吃的喝,这些对我们来说就是坚持活着出去的基础,若是没有,我们迟早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明懿点头,站了起来。卓然也跟着站起来,明懿想伸手去握他的手却又不敢,卓然却大大方方地伸手过去拉着她,两人摸索抬腿往前走,地上是坚硬的岩石。 不远处竟然有黑色的反光,卓然心头一喜,说道:“这里好像有水。” 只要有水就有生存下去最基本的条件,明懿也看见了,不过她马上担忧的说道:“那水好像是黑的。会不会有毒啊?” 卓然摇摇头,拉着他来到了水边蹲下,这水池子并不大,大概也就像个篮球场那么大,果然是黑的发亮。水池边长着半人高的大叶子水草,根茎跟芦苇似的。掰断一看,里面是中空的。 卓然给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从里面摸出了一小块碎银子,扔进了黑亮的水泥,那影子扑通一声,掉入水中半尺深的池底,令人欣喜的发现,他们却能清晰的看见池中的水,水池底部的那块碎银子。而且清澈透亮,放出如华的光芒。 卓然说道:“这水不是黑的,应该是底部是黑的,所以看上去像池水是黑的似的。” 水里银子没有任何问题,这水应该没问题的,于是他试探着伸手探了进去,发现水池很清亮也不太冷,甚至还有些温,不由心头一喜:“水没事的,挺好。” 明懿也伸手进水池中,忽然她惊喜地发现有一条小鱼,从她白皙的手指边游了过去。 有鱼那就说明这水肯定没有毒,不然鱼早就死了。 卓然说道:“先前在悬崖上,守护神不是说了,这里有水有水草还有鱼,放在一起煮着吃,味道不错的,可以用来生活。” 明懿怔怔地瞧着他,说道:“原来刚才你醒着的,那我说的话,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想着刚才自己的表白,居然被卓然全都听在耳中,明懿不禁很是羞涩。 卓然笑了,岔开了话题 ,道:“可是我们拿什么来煮着鱼呢?至于火石身上倒是带的有,只是没有锅。” 明懿环顾四周,说道:“是呀,而且这又没有树,没有木材,拿什么生火?” 卓然笑了:“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有的吃有的喝,大不了吃生的,咱们的祖先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生的?那你吃,我才不吃呢,好恶心。”明懿嫌弃地撇了撇嘴。 卓然笑了,也不跟他斗嘴,带着他继续往前探索,他们发现,在天坑的另一侧,居然有个山洞。虽然不大,就像一间屋子似的,可以做栖身之所。躲在里面说话做事都能避开上面人的耳目,尽管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实际上上面的人看不见也听不见的,但是有这样一个栖身之所也挺好。 两人在地上坐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吃过东西,这已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又饿又渴,要不先喝点水吧,喝水,或许能够暂时填填肚子。 两个人到了池塘边,因为没有盛水的器皿,只能用手捧着喝,喝了几口之后,觉得河水清凉,带着淡淡的甜味,喝完之后很是舒坦。 卓然看见一条三指宽的鱼,缓缓的游到了自己的手边,并没有躲避的意思,看来这里头从来没有人来到过,鱼并不知道人是有危险的。卓然伸手便抓住了那条鱼,从水里提了起来。 鱼奋力挣扎,不停摆动着身体,这条鱼体表很滑腻,卓然有些抓不住,着急之下,立刻使出壁虎功,牢牢的将鱼抓在自己的手心,片刻那鱼便不动。 卓然道:“要是我的手掌能够变成一口锅,把这鱼煮熟,那就好了。” 明懿嘻嘻一笑说:“好啊,那你试试,不是都说你本事大的很吗?” 卓然便故作姿态,双手托着那条鱼,说道:“好,那我就要把它煮熟。——看我七十二变!” 说着,故作姿态的开始运功,手里的鱼不自觉间竟然真的冒出来一股股的白烟,而且有一种香味飘了出来。 明懿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天啊,你的手真的能够像锅一样煮东西?” 卓然发现他体内的壁虎功竟然能够产生一种神奇的能量,将这条鱼整个烘烤熟了。卓然被这个发现惊讶得目瞪口呆,他停止了用功,伸手指抓住鱼的身体,轻轻扳下一小块鱼肉送到鼻子尖,闻了一下香气扑鼻,他欣喜地将手里的这块鱼肉塞进了明懿的嘴里。 明懿原来是下意识的往外吐,但是入口之后的回香,让她瞬间便停止了吐出来的动作。那小块鱼肉品尝了一下味道,果真觉得松软扑鼻,虽然比不上皇家御厨做的美味,但是绝对好吃。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好吃呢?”明懿惊讶地说道。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的确很好吃。既然我这双手,可以当锅使,岂不是更好? 卓然一边和明懿说笑,心里一边惊讶对云纹功给自己带来的可怕变化而欣喜无比。 两人正兴高采烈间,忽然明懿一下子呆了。他原本笑得前仰后合的,突然死死地盯着潭水。 卓然觉得很奇怪,便顺着她的目光瞧了过去,这一瞧之下,顿时间他觉得全身毛骨悚然,因为他看见一潭池水中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在不停的飘动着。从身形上看竟然好像飘浮在空中一般。 卓然顺着荡漾的波影抬头往上望去,差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在潭水十数丈高的飘渺半空,飘着一具女尸,身着罗纱裙,极其华丽,薄如蝉翼。就竖直的立在空中。大半个"shu xiong"圆鼓鼓的展现在眼前,在光线昏暗之下,若隐若现,看得让人十分的眼晕。 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如瀑的秀发和圆润的鹅蛋脸,眉宇中间一朵梅花,挺翘的琼鼻,温润的嘴唇和纤细的脖颈,特别是那魔鬼般的娇躯,让人看得热血喷涌。 卓然目瞪口呆地望着。总觉得这人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明懿说道:“卓大哥,这女人是不是杨贵妃?” 杨贵妃的画像明懿已经看过,所以知道杨贵妃画像上的样子,女子对于美貌女子的印象实际上比男的更深刻。因此她根本不需要拿那幅画对比便可以准确地辨认出飘浮在空中的那女子,竟然就是他们要找的杨贵妃。 实际上卓然也认出来了,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有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特别是在辨认方面。他之所以目瞪口呆,满脸震惊,那是因为他被空中飘浮的这似乎正在甜梦之中的měi nǚ竟然是杨贵妃这个事实震惊住了, 在他的设想中,杨贵妃应该是一具白骨,或者是一具干尸,甚至于是在寒冷湿润环境中形成的尸蜡。不管是哪一种,都与美貌无关。可是眼前他看见的悬浮在半空之中的这女子,竟然跟他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画像中的杨贵妃是同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因为杨贵妃已经死了三百年了,尸体却没有任何腐烂吗? 这之前,他们两个注意的方向都是地面和四周,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上方。而尸体又是漂浮在光线昏暗的半空,掩映在飘渺的昏暗的夜色中,他们没有能够注意到,若不是明懿偶然间看到了水池中间荡漾的倒映,他们还真不会注意到水池上方漂浮着的女尸。 正文 第439章憧憬 两人都呆呆的望着半空中的杨贵妃,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具尸体能够飘浮在空中。难道他们看见的仅仅是一个虚无的影像吗,就像蹩脚的科幻故事中什么大气折射,倒影出的数百年前的战争场面或者某个女人死之前可怕绝望的样子。但是,卓然发现,空中飘浮的杨贵妃,竟然没有任何虚无影像的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 过了好片刻,两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明懿紧紧攥着卓然的手,两人站了起来,盯着半空中的杨贵妃。 明懿突然问:“她是睡着了吗?” 卓然点点头,他努力想分辨出空中的那女人脖颈上淡淡的那道痕迹,那是悬梁自尽者最常见的提空勒痕。或许是因为杨贵妃的脖颈肌肤太过皎洁,这才使得这条淡淡的勒痕在他眼中是那样的清晰。 卓然说:“她真的好像是睡着了,为什么过了三百年,却没有半点**的样子,就好像真的是睡着了似的。”卓然呆呆地望着。 在这个神奇的地狱深处。他觉得一切都已经不稀奇,任何一件东西仿佛都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是这件事情是那样的让人匪夷所思。 明懿对卓然道:“我…,我不知怎么的,有点害怕…”说罢靠紧了卓然。 实际上,飘浮在半空中的杨贵妃给人的只是一种恬静的美。并没有让人感到恐惧的样子,可是卓然却完全能够听懂明懿所说的她有点害怕是害怕什么。是害怕这里的诡异。 一个死了三百年的女人却栩栩如生,漂浮在半空之中。没有绳索悬吊,也没有其他东西支撑,就这么飘在空中。长及脚踝的罗裙下摆甚至还微微飘荡。这本身所托发出来的悬疑就已经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即便它的主人是一个冠绝天地的超级美人。 卓然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空中收了回来。带明懿回到了山洞,两人坐下。明懿靠在他怀里。从这里他们依旧可以看见漂浮在半空的虚无缥缈的杨贵妃,只是淡淡的,几乎跟背影融成了一体。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明懿在恋人的怀里享受着宁静,渐渐的有了困意,靠在卓然怀里睡着了。 在这山洞之中,他们并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卓然心想,他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或许就像鲁滨逊漂流一样,置身于荒岛之上,不知人间岁月,但是,又不能够过得浑浑噩噩的。于是乎,他决定记下时辰。 他伸手在地上拿了一块小石头,在旁边的洞壁上画下了一横。在这一行旁边。写上他们进入墓葬的日子。他决定,只要是睡一觉,就画上一横,当然这一觉要足够几个时辰。用这个来判别日子。因为这里是看不见天亮天黑的,永远都是那么阴沉沉的。 卓然没有困意。他听不到四周有任何声响。他决定出去看看。于是,他将明懿慢慢的放在了地上。地上很凉,所以卓然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用来做枕头,垫在明懿脑后。随后他走了出来,凝视着空中的杨贵妃。用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贵妃娘娘,我们上来找你,现在找到了,但是我们出不去,希望你能够指引我们,带我们离开这里。” 说罢,卓然来到天坑石壁前,施展壁虎功,慢慢的往上攀爬上去。 渐渐的,他已经升到了黑暗之中。回头看去,地上的天坑里发亮的水池,甚至于空中飘浮的杨贵妃,都已经被黑暗所掩盖,看不见影子了。他继续往上,又攀爬了一段距离,他不敢速度太快。洞壁非常陡峭,几乎光洁如镜。如果不是他有壁虎功,根本不可能在这样光滑的洞壁上攀爬。因为几乎找不到什么缝隙来让他着手。等到他攀爬到了距离天坑顶部还有数丈的时候,他听到外面有犬吠之声,但那声音既不像狗,也不像狼,带着一种恐怖的气息。 声音就集中在他的顶上的位置,接着,他听到了守护神疑惑的声音:“你们乱叫什么?是不是有人进来了?不可能,连我都没有感觉到,你们感觉到什么了?” 卓然马上停住了,在这里他甚至还没有看到天坑顶部的边缘,但是,他已经从守护神那自言自语中感觉到了他的疑虑,还听到了,那些杂乱的咆哮声。动物的感觉总是比人更加灵敏。对于这些既不是狗也不是狼的动物。他们很显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来临。 守护神既然是李白当年笔下的天下第一侠客赵客的后代。先前又显露出了超凡的武功,能够在明懿跳下悬崖的那短短的一瞬间,从数十丈外的另一头飞掠而过,几乎要抓住了他们。 这份武功简直是惊世骇俗。甚至于卓然都相信,即便是他手里有huǒ yào枪,也未必能够击中对方。就像黑客帝国里面的人物,能够轻松地躲避子弹。那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卓然在见识了对方绝顶武功之下,他甚至没有想法要动用怀里的huǒ yào枪轰击对方。因为,在他还没有靠近天坑边缘的时候,那些怪物就已经警觉到他的靠近。这种情况下,再想偷袭是不可能的。 卓然立刻横向移动,想从另外一边爬上去。可是他发现,头顶天坑上的那些狗一样的怪物同样也跟着他移动,不管他在什么位置,那些怪兽都会转移到相应的位置,而他能文感觉到顶上那守护神疑惑的声音,也跟着狗群移动。 卓然在绕着天坑游走了一圈之后,他彻底死心了,因为那种狗一样的怪物太灵敏了,能够准确的发现,他要他移动的位置,并在上方等着他,好在这些怪物没有人的聪明的思维,不会欲擒故纵,否则等着他攀爬上去,再进攻,加上那可怕的守护神,卓然将无法全身而退,甚至于他们也无法躲藏在坑底部侥幸存活下去了, 于是,卓然在做出几次尝试之后,他悄然退回到了天坑底部,回到山洞中,见到明懿还睡得十分香甜。坐下来,平躺下来靠在她身边。 明懿立刻感觉到了他温暖的身子的存在,马上挪挪身子,蜷缩着靠在他怀里,用手搂着他取暖。 卓然伸手到她脑后,她乖巧地抬起头枕在了他的肩头,咂吧咂吧嘴,接着甜甜的睡去。 卓然也睡着了。 ………… 几个时辰之后,卓然醒来了。 他一下坐了起来,有些睡眼朦胧的四处张望,看见外面依旧是昏暗的天坑,还看见了那几乎是恒定一般悬浮在空中的杨贵妃的遗体,不由疑惑的叹了口气,对卓然说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我们回到开封,我真躺在我温暖的床上睡觉了,没想到却还是留在了这里。” 卓然从身后搂住了她,说道:“是呀,不过在这也挺好啊,我师父说,终南山就有不少隐士,就是这样隐居在深山之中。感受的自然的恬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返璞归真的日子。其中有一些就是隐居在这种天坑或者山洞深处。终至不见光明,就好像在娘胎里的混沌的日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领舞生命的真谛。” 明懿打了个寒颤,说:“我不干,如果让我跟在能看见日月星辰大山深处,鸟语花香的山涧跟你在一起,我会处之泰然。跟你一起享受那份宁静。但是,这连太阳日月都见不到的地方,真的觉得生命都是灰色的。” 卓然道:“放心吧,那死老头看着满脸皱纹。活不了几天了,等他死了,我们就能够离开这。”, “可是怎么离开呀?他不是还有后人接班人吗?就像他的祖上那样,代代传承下去,我们一直熬到死也许都离不开这儿的。” 卓然说:“我倒觉得他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你想想,这个糟老头跟僵尸似的,他现在还没有一百岁也有九十岁了。他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进入墓地的女人,哪来的传承?就算是他机缘巧合找到了女人,生了孩子,孩子长大怎么都得有十多二十年吧,那时候他已经老死了,孩子还没有长成,也没有学到他那诡异的本事,咱们不就可以离开这儿了吗?更何况,我想他那么多年都找不到合适的女人,这剩下的一点岁月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找得到呢?所以呀,咱们跟他耗,一定耗得过他。” 明懿侧脸过来,怔怔地望着卓然,说:“我说这些只是担心你有大好的前途,出去实现你的宏图伟业,只怕最不甘心在这样枯寂的地方呆下去。反倒是我,没有那么多想法。能够随遇而安,如果真能在这儿跟你相依相爱一辈子。我也满足了。” 明懿靠在了他的怀中。卓然伸手亲昵地摸摸她的脸颊,说道:“那咱们就看老天爷的。如果老天爷让我们能够出去,我们当然要回归自然。去见父母、亲朋好友,更何况咱们的孩子总不能陪着咱们终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吧。” 正文 第440章绝处逢生 明懿坐直了身子,娇羞无限又充满惆怅的望着他说:“是啊,我们的孩子不能陪着我们过着这山中无岁月的日子。大千世界锦绣人间都还没见过呢。” 说这话,忽然想起自己要这里跟卓然生儿育女,不尽娇羞无限。扑进他的怀中,把眼睛闭上,都不敢往后想。 两人亲热好一会。 卓然这才望着水面道:“这水潭底下会不会有暗河可以游出去呢?” 守护神不是说了吗?这地方是禁地,他从不敢踏入半步,也就是说这块地他没有进行探究过,到底能不能从这儿出去他并不知道,或许他所推测的就是他们见到的水流并没有流到这里面来,他也不知道这无水的天坑底部竟然有一处水池,也就不知道水池下方,是否通向外界。 明懿也很快明白了卓然的意思,欣喜道:“要是有暗河可以出去就好了。” 卓然当即道:“我下去瞧瞧。” 明懿一下紧张起来,抱住了他说:“不要,万一下面有危险怎么办?” “有危险就代表可能有机遇,只要有机遇,或许我们就能够找到出路。你不是想着我们的孩子不能够跟我们在这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吗?” 明懿慢慢放开了她的手,点头说道:“那好,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万分小心。” “你放心吧。我不会冒险,更不会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在这儿的。”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水池边,开始tuō yī服。 明懿心里一惊,虽然有与卓然常相厮守的想法,可是见他tuō yī服却还是羞涩的背过身去不敢看。 卓然脱了衣服,趟水到了池中。水很快就漫过了他的头顶,他深吸一口气,潜水进入池底。可是他发现,这池塘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最深处最多不过一丈多而已,而且,借着外面并不太明亮的光线,他甚至还是能够清楚的看见水塘下的岩石。 他不停地浮上来换气,再潜下去,把池塘底部整个都摸了一遍之后,他游到了池边,对明懿说道:“下面没有任何通道,也没有水流进来,也没有出水口。就好像是一潭死水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 是呀,如果真的是一潭没有源头的死水,应该长满了青苔,浑浊腥臭无比,可是这池塘的水却无比的清凉,简直比山间的涓涓细流更加清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卓然在探测的时候,他发现了水底岩石上有高低起伏的纹路。他心生好奇,在探查整个水池底部并没有任何注水口和出水口之后,他决定好好去研究一下水底岩石上的那些花纹。 于是,他再次潜水进入水中,触摸那些花纹。很快,他惊讶地发现,这竟然跟先前接触到的天池宗南门、北门、东门三个地方铁板上神秘的花纹一样,是一种铭文图案,而且有一定的规律,跟先前三种截然不同,但是那花纹雕刻的形状和走向,他一摸就能办判定,是跟前面三个连接成一个整体的,或者说这是其中的一部分。 难道这里是天池宗剩下三门中的一处吗?不对呀,那还是西门、上门和下门呢。卓然想不明白,他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他决定把这些花纹记在脑海之中。 于是,卓然一遍遍地潜水到水下去触摸那些花纹,可是他的水性不足以让它在水下呆太久的时间。他决定想个办法来延长自己在水底潜水的时间,那就是找一个呼吸的管子,让自己在水下也能够换气呼吸。 他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像师姐天仙儿那样具备可以将颜色卷成管子的本事。不过,他很快想到池边的水草,那水草很高,上面有宽阔的叶子,而水草的根茎就是圆形中空的,连接在一起,可以组成一个管子。 于是卓然立刻来到水塘边,拔了一根水草观察,发现根茎中空很结实,有点像细细的竹子似的,只是它的叶子很嫩,这是一种奇怪的植物。他试探着将两根管子拔了,取下来对接在一起,竟然接上了,这样他异常的兴奋。 明懿很奇怪,蹲在他旁边看他忙碌着,问:“你做什么呢?” “学潜水呀。我准备用这一头含在嘴里一头伸出水面,这样就可以在水底换气了。这叫蛤蟆功。” “没事学那干啥?” “反正也没事,便找点事情来做呗。” 明懿不说话了,的确如此,在这山洞中没什么玩的。不找点事做恐怕会很闷,但是她不会水性,也没有兴趣跟着卓然在水底学蛤蟆功。 卓然很快从发现了她的惆怅,眼珠一转,便想到了办法。 他先前在南门的地宫之中曾经跟天仙儿单独在一起,那时候便已经发现,悬浮石在体内可以支撑自己不吃不喝甚至不用长时间的睡眠也能保持精神振奋,所以最好是明懿睡着了,自己再潜水。 可是没等卓然说,明懿却先说了,她说:“说得也对,左右无事,不找点事怎么渡过这漫长的时光呢?这样吧,我在宫里的时候,曾经跟着母后一起养过桑蚕,还编过竹器。母后教我们怎么用竹子编竹器,我瞧着这水草根茎跟小竹子差不多,倒不如把它破了之后,我编些竹器。比如草席什么的,我们不就可以不用睡在石板上了吗?” 卓然大喜,这可是一举两得,既可以让明懿打发无聊的时光,自己就能安心在水下研读神秘云纹了。于是高兴地点头称好。 卓然拔了一些水草。这水草的叶子很肥厚,根据守护神所说,这些植物是可以跟着鱼一起吃的,卓然相信那个时候守护神并不知道明懿要zì shā,所以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卓然拔了一根,嚼着柔软宽大的叶子,觉得就像生菜叶子一样,味道很是清香。 他等了一两个时辰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于是这才放心食用。卓然又抓了一条鱼,跟青菜一起用手心直接烤熟了,两人分着吃了,别有一番滋味。 第二天两人醒来,惊讶地发现,池塘边原先被他们拔掉的那些高高的野草却很快又长出了嫩芽,估计按照这个速度,有个三五天,会长得跟原先一样高大了。 原来这些水草居然跟韭菜一样生产极其迅速,那就可以放心的吃了。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两人便在天坑底下过着悠闲的日子。卓然都用水草连接变成长吸管用来换气,潜水到水底去摸索那些花纹,把它记在心中。 明懿用那些水草编织各种竹器,首先是一床竹席,只花了几天时间就编好了,睡着果然很是柔软舒坦,再也不用石板上睡觉了。 明懿甚至还把那些粗大的叶片摘下来,一张张的用剥下来的细丝缝在一起,铺成被子,特别是这些水草肥大的叶子,在被拔下来之后很快便干枯了,但却很柔软,也不脆,也不脱落,连在一起竟然像被子一样暖和。有了这个发现,他们俩更是高兴。 卓然每天要做的主要事情便是潜水到水下去学那神秘的云纹。 当真洞中无甲子。卓然每天都在山壁上画上横线,记录他们在这的日子,日子过得飞快,很快,石壁上画满横线,卓然都懒得数有多少了。 一道横线能否代表一天卓然自己都弄不清楚,因为他们是想睡就睡,想醒就醒。没有日月星辰来帮他们确定时辰,天空永远是那样的阴云密布,就好像即将来临暴雨,可是偏偏没有雨水来临。 那溪水恒定不动,既不因为他们喝掉一些往下减少,也没有增多,鱼一天天被他们吃掉,可是始终却还是有那么多。水草也一样。 山洞之中基本上是恒温的,既不冷也不热。明懿她的手艺还当真精巧,已经用山洞下面的水草编织出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卓然已经把水底的所有图案全都烂熟于胸。接着,他用那支huǒ yào枪的枪柄把水底的花纹全都挫掉了。 ………… 这一天。 两人正在山洞中相拥熟睡,忽然,卓然惊醒了,因为他感觉到脚下有些凉,仔细一看,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水池的水已经漫到了脚下。黑亮的水面已经扩展到了整个天坑的底部,全部都淹没了,就像涨潮的潮汐式的。 卓然摇醒了明懿。两人急忙站起身出了山洞,淌着水站在哪,惊恐的望着明亮的池水。 非常让人难以理解,因为水池的底部卓然已经反复探究过,根本没有任何进来的水路,也没有流出去的出口,池子里的水又是从哪来的呢?天上也没有降雨,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地下,哪来的天上降雨呢? 明懿惊恐地抱着卓然,说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卓然道:“放心吧,有我呢。我的水性足够保护你了,你呆会儿趴在我背后抱着我,我背着你顺着水浮上去。要记住你,千万不要乱挣扎。” 正文 第441章温润的感觉 落在水中最害怕的就是不会水性的人胡乱挣扎,抱住前来救援的人,那两个人都会被拖着淹死的,卓然提前提醒了明懿,免得到时候她慌乱。 明懿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不会乱动的。” 池塘的水是温的,站在水中就好像在恒温的游泳池里面似的,并不觉得如何的寒冷。这样不用担心因为水温太低发生痉挛抽筋。 山洞之中,有一堆明懿帮卓然做的长吸管,卓然抓了两根拿在手中,或许等一会儿需要潜水的时候用得着。 水渐渐漫了上来,淹没到胸口后,卓然贴着天坑的,他水下的脚使出壁虎功,牢牢贴在石壁上,如此一来,他们就能轻松浮在水面,十分稳当。 明懿心中大定,道:“你可真棒,你怎么什么都会呢?连游泳都游得那么好,我都不敢把你放出去了,真有一天要出去了。会有别的女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 卓然微笑:“那咱们就都别出去,呆在这儿,我觉得也挺好,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不用担心人世间的尔虞我诈。” 明懿说:“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说实话,我有些想我父皇和母后了,还有宫里的伙伴们,还有外面的花花世界。” 池塘的水涨得很快,卓然依附在天坑石壁往上攀爬。顺着水位往上。但卓然甚至感觉不到水底有水涌出来,只感觉到水位在缓缓往上移动。 水面越高,已经接近了飘浮在空中的杨贵妃的身体。 卓然眼看水面渐渐接近了杨贵妃的脚下,有一种冲动想近距离看一看杨贵妃到底是不是飘浮在空中的一道虚幻。所以,卓然手一撑,离开了石壁,缓缓朝着天空中漂浮的杨贵妃的脚下慢慢游了过去。 明懿几乎马上就知道了卓然要去干什么,顿时也紧张起来,似乎担忧那悬浮在空中的绝代美人忽然苏醒过来。凭借着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世容颜,把自己的如意郎君给夺走。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有的危机感,即便明明知道那已经是逝去了三百年之久的古代měi nǚ而已。只是在这样充满诡异的地下宫殿之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不是可能的。 当持续上涨的池水水面接近杨贵妃脚下,还有半尺的时候,卓然发现水面不再动了。 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判断,因为那不是水面不动,而是杨贵妃的整个身子竟然在随着水面一起缓缓的往上移动。就好像踏波而行缓缓上升的菩萨一般。 卓然简直惊呆了。他还是大着胆子游了过去,到了杨贵妃的脚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去触摸杨贵妃那小巧的玉足,他想感觉一下是不是真人。 杨贵妃并没有穿绣花鞋,是光着脚丫的,只是因为长长的衣裙半掩住了她的玉足。在昏暗的光线照耀下,卓然还是看见了那一双温润小巧的如同汉白玉雕刻一般,他的手触碰到她的秀足之上,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活人才有的温润的感觉。 卓然下意识想伸手到他脚踝去触摸脉搏,假如他摸到的是人的脉搏在跳动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杨贵妃实际上还活着呢。 而就在,卓然的手即将触碰到脚踝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上方从天坑外面传来的可怕的怪兽的咆哮声。以及那守护神很是不耐烦的呵斥声:“别叫了,你们这些畜生,每年到这个时候,你们都要咆哮一遍,是我们的主人。不需要如此紧张。” 他虽是这么呵斥,但是那些怪兽却没有停止咆哮。 卓然立刻把手从杨贵妃的玉足上缩回,可是他发现,杨贵妃的白腻如玉的玉足上,竟然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手印。 卓然吃了一惊,是不是自己手触碰石壁,沾上了青苔滑泥啥的,留下了这手印。他顾不上去擦拭,因为天坑外那声音速度很快地朝他靠近了。 他赶紧游动到咆哮声响起的对面一侧。但是他很快发现,怪物也迅速的转移到了他靠拢的地方,咆哮声比先前更加厉害, 这些畜生能感觉到了自己的靠近,这可怎么办? 卓然心头猛地悬了起来,看来必须躲藏在水潭中部才能避开那些狼一样的怪兽,也才能让守护神分辨不出到底这些怪兽在叫什么?还以为像往常一样在朝空中杨贵妃咆哮。 于是,卓然又重新游回了杨贵妃的身边,躲在杨贵妃的身后。 这天坑很大。光线昏暗,他用杨贵妃的衣裙作为遮盖,能够避开天坑外面守护神的视线。 明懿也理解到了卓然的意图,所以乖乖的藏身在他的身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心里在祷告着希望水面早点降下去,恢复到原先的地方 就在水面一直长到与天坑边缘齐平的时候,终于,水停止了。而这时,卓然听到了有人踏波而行,朝他们走了过来,踩在水面的轻轻的啪啪声, 卓然惊骇无比,这守护神居然能够踏波而行漂浮在水面之上,武功当真惊世骇俗。自己的壁虎功需要在实体墙上才能行走,相比人家踏着柔软水面而行简直弱爆了。 卓然由此对对方武功更为忌惮。这之前,他还曾经想过躲在杨贵妃身后,用huǒ yào枪给他一枪,但是现在,他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冒险的结果将会危及生命,卓然是不会冒险的,他宁愿寻找更好的机会,除非已经没有机会选择。 所以,卓然立刻将手里的细管递了根给身后的明懿,做了个下潜的动作。然后自己也了一根,开始慢慢下潜。 这之前,明懿很少潜水,不过耐不住卓然的唆使,有时候也跟着卓然潜水玩,所以在水下已经学会了怎么使用这种河边的水草根茎改成的换气吸管,下潜保证换气。卓然已经无数次测试过,知道这根细管能让他下潜多深。 他慢慢沉入水中,身怀你的huǒ yào枪已经被水淋湿了,这没办法,他只能顾一头。 他潜入水中,管子只露出一小截在水面,身后明懿也是如此。然后,他开始慢慢游动,离开杨贵妃一段距离。因为靠得太近,对方可能会发现端倪,而比较远的话,在这么昏暗的环境里,这么小的一根管子在水面上。守护神不仔细瞧不会注意到的。 退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停下了,他不敢退太远,因为太过靠近天坑边缘的话,那些怪兽就会朝靠近的方向集中咆哮。 水面之上,守护神径直来到了杨贵妃的面前。躬身一礼,说道:“主人,每年的这个日子,水面都会把你升上来。让属下cān bài。幸不辱使命,属下一直牢牢守护着这块地方,虽然有外人侵入,但最终都已经死在了这里,没有人把您的消息透露出去,请您放心。” “只是有一件事,我今年已经很老了,我担心我熬不了多久。这么多年来进入地宫的盗墓贼倒是隔几年就有一次,可是,却很少有适合的女人。这一次倒是有,而且一次来了三个,可惜三个都死了。我没有办法得到女人传宗接代,无法将我护卫你的本事传承下去,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尽早送一个适合传宗接代的女的进地宫来,让守护才能传承下去。不然,如果属下一旦死了,也就没有人护卫贵妃娘娘您了…” 说道伤心处,竟然声音都有些哽咽。撩衣袍跪倒在水面之上磕头。 就在他匍匐磕头的时候,他感觉到不对劲,吸了吸鼻子,满脸疑惑地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杨贵妃的长裙,露出她那小巧白腻的玉足。玉足之上,竟然有个淡淡的灰黑的手印! 他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是谁?是哪个狗贼,竟然敢潜入地宫冒犯贵妃娘娘,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你在哪儿?滚出来!” 他环顾四周。忽然,一下看见了水上的那两根换气用的管子。他立刻深吸口气,猛地探手抓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卓然和背后的明懿生生从水下抽了出来。 他手掌一挥,卓然被明懿,划过一道弧,重重地摔在了岸上。 卓然知道今天凶多吉少,已经到了生死最后关头了,再不犹豫,忍着剧痛,立刻伸手入怀掏出了曹皇后给她的药丸。 曹皇后曾经告诉他,这是他的祖上曹彬大将军当时征战沙场,在一处寺庙缴获的一枚神奇药丸,据说有神奇的护卫生命的力量。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谁也没有试过。卓然希望它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那药丸直接扔进了嘴里。也没有咀嚼,便咕咚一下吞到了肚子里。 这药丸只有一枚。对于明懿,卓然判断守护神不会杀她,会留她传宗接代,所以她不会死。是自己肯定要被他杀掉,因此这枚药丸当然留给他自己。 吞下药之后,他伸手想去抓怀里的美人鱼送他的保命鳞片。可是他的手还来不及再次伸入怀中,就已经被守护神那强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并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一把扯掉了他后背的明懿。 正文 第442章你到底是谁 守护神恶狠狠对卓然道:“你是谁?先前装死原来你没有死,我还以为你摔下天坑不死也成一滩烂泥了呢,原来你竟还活着。我问你,是不是你摸了贵妃娘娘的脚?” 卓然呆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摸了一下脚就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痕迹。对方由此发现有人冒犯了娘娘,而他既然是娘娘的守护神,居然有人触摸娘娘的纤纤玉足,这简直是十恶不赦的大不敬之罪,所以,他揪着卓然的胳膊已经用足了力道,卓然听到了自己的胳膊发出即将碎裂的咔咔声,痛得他眼冒金星。看来,这家伙这一次会活剐了自己。 卓然想去掏保命的电击鳞片,但是他已经痛得根本没有力气了。全身筋骨,都好像被这怪物弄碎了似的。他立即运起僵尸功,将自己变成了一头僵尸。 守护神很惊讶,因为这一抓他用的力气很足,却没能把卓然的胳膊捏碎。于是他加大了力量,直到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卓然的胳膊还是没碎裂,而且连原先的咔咔声都消失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明懿尖声惊叫:“你不许伤害他!你要敢伤他。你就永远别想得到我,永远别想传宗接代!没有人能够替你传宗接代,你拿什么来守护贵妃娘娘?” 守护神呆了一下,扭头望着明懿:“你说什么?” 明懿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是想让我跟你传宗接代吗?好,我答应,但是,你不能伤害他。你放他走。不管他能不能走出去,你不能伤害他就是。否则,我就算答应了替你传宗接代,你总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我会找机会带着你的孩子一起死,让你永远别想得到继承人!” 守护神冷笑:“你似乎不知道我的手段,我不要你死,你永远死不了。” “先前你不让我死,我怎么就跳岩了?” “那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知道你这人诡计多端之后,我有我的办法来对付你,比如,我会点你的穴,让你根本动弹不了,你想咬舌自尽都没办法。你不吃东西,我就强行给你灌。我就这么把你当牲口养着,直到你怀上孩子。等到你没有用了之后,我就是把你扔给那些饿狼,让他们饱餐一顿,那就是你的下场。——本来我可以不这样对你,就像我祖上对付其他女人那样,让你终老在这墓葬之中,可是你这人很卑鄙,欺骗过我,同时你还跟这个冒犯了娘娘的男人是同伙,因此,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懿猛转身往天坑跑,她跳入水中淹死。可是就见守护神手指弹了弹,飞出一道白光。噗的一声,点在了明懿身上穴道。明懿顿时摔倒在地,姿势很难看,因为,连翻动身体都不行,整个身子就好象被抽掉了筋骨似的,动弹不得。 接着,守护神突然攥紧了手掌。卓然的胳膊继续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但是还是没碎裂,而且,卓然还面色平静瞧着他,嘴角还带着讽刺。 守护神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将卓然凌空抡了一圈,狠狠砸在了地上。 接着,守护神跳了起来,狠狠一脚踩在卓然的手臂上。他要将他的关节踩碎。这一脚开碑裂石,无坚不摧,可是踩在卓然的胳膊上却好像踩在一块异常坚硬的钢铁之上似的,听不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很是愕然地瞧着地上的卓然,猛然想起,刚才把卓然砸在地上时,卓然似乎就是这样。被摔在地上的还弹了起来,手脚都没有动弹,就像一具僵尸。 卓然施展出逍遥子教他的僵尸功,整个身体转瞬间便进入了僵尸般坚硬的状态。所以守护神捏不碎他的胳膊,身体撞击在地上也没有受伤。 守护神冷笑:“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居然还会这一手。把自己冻成了冰块儿。这是道家的僵尸功吧?我知道这种gōng fǎ其实只是障眼法。会让别人以为你已经死了,但实际上没有死,因为你的生命已经被掩盖了,要pò jiě这种僵尸功,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那就是,用大力金刚掌猛烈轰击你的身体。僵尸功只存在于表面,你的内脏还活着,没有僵化,不然你身体就没办法正常运行了。只是不认识的人会被你表象所掩饰,但是瞒不过我,我现在就要将你内脏打成肉泥,我看你僵尸功厉害,还是我的掌力厉害。” 说罢,守护神直接将卓然扔到了半空。接着,双脚一跺,身体窜到空中,连串的巨掌猛烈轰击在卓然的身上,就听到一连串的爆响。卓然被打的飞上半空,他根本没有停歇,不让卓然身体落地,又是一连串的掌击。在空中追打卓然的身体,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身体落在地上,任由卓然的身体重重地从空中摔下来,撞在了岩石上,弹了起来又落下。 守护神冷声道:“我看你现在还能活吗?你的内脏应该已经成了一滩烂泥了,虽然你的身体还保持着僵持的样子,但那只是法术欺骗人的眼睛的效果而已…” 刚说到这,围在天坑旁的怪兽突然狂吠起来。天坑里的水也开始缓缓下降。 守护神一脚将卓然踢到了明懿身边,对明懿道:“好好看看我的手段,你就明白,如果你不听话,我会怎么对付你。我现在去恭送娘娘回位,回来我再来整治你,我不需要你答应什么,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替我传宗接代,容不得你不答应。” 守护神快步走到了天坑旁。恭恭敬敬撩衣袍跪倒在地磕头,道:“原来娘娘在天之灵真的在庇护我,已经将那女人送还给我了。我一定想到办法让她传宗接代。把守护娘娘的差事好好传承下去。永保娘娘不受到外界任何侵扰。”说着,咚咚的磕头。 天坑的水在快速的下降。随着水位的下降,立在水面之上杨贵妃的遗体随着水面缓缓下降,罗裙随着身体下降而飘了起来,露出那只纤纤玉足,上面淡淡的掌印再次进入了看守护神的眼帘。 他身子在发抖,心里盘算着,就算那厮死了,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 明懿彻底绝望了。 她整个身子软软的瘫在岩石上,连勾勾手指头都做不到,更不要说zì shā,她的脸是侧着的,刚好守护神把卓然踢到他身边,卓然的脸也是侧着的,望向她。 卓然很平静,虽然中了无数掌,可是身体却没有任何变化。嘴角甚至连血丝都没有出现。明懿稍稍感到心安,估计死的不痛苦。一想到现在卓然其实已经死了。在这些日子里两人在天坑下过着逍遥快乐的日子,没想到却是那样的短暂。 两人亲热情浓时,自己都坚守最后底线,要把清白留到洞房花烛。若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就该跟他做真正的夫妻,不会留下遗憾。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连卓然都未曾得到的,却要被这恶魔夺走,明懿简直要崩溃了。 她身体被点了穴,可是喉咙却还能说话,她轻轻的对着卓然道:“卓大哥,你在天之灵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知道,你还没走远,你一定要等我。我只要一有机会立刻zì shā,到阴间来陪你,好不好?” 说到伤心处,明懿流下一串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我以前没见过你,只是听他们说夸你。那天,我知道是你之后,我好兴奋。那天你做的那首诗,我都背了下来。那首诗我好喜欢。我原来在皇宫里长大。皇宫的人对我都很好。我虽然也听说过什么嫔妃间为了争宠明争暗斗甚至于下死手,但我都不在意。直到元宵节听了你的那首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才有知道,我不在意是因为那时我身在皇宫。现在离开皇宫再回头来看,才发现皇宫真的那么黑暗,有多么的不堪。” “卓大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知道那恶贼回来,只怕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我想多跟你说说话,虽然只是废话。我不会哭,因为我一有机会就去追寻你,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我为什么要哭呢?希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保佑我快点有机会zì shā,我就能跟你在一起了…” 他刚说到这儿,耳边就传来了守护神很冷的声音:“你别指望了,我说过你死不了,你每天只能这样呆着,吃喝拉撒都是这样,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你还怎么死?” “你不是念念不忘这小子吗?好,我就断了你最终的念想,我现在把他扔给我的猎犬,猎犬会将它撕成碎片吞到肚子里。我说过了,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这件事就由我的猎犬来完成。” 说罢,守护神一伸手抓住了卓然的胳膊,提起来,准备将他扔到那群狼一般的怪兽中去。 正文 第443章黑色悬浮石 就在这一瞬间,他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卓然的左手胳膊不像先前那样跟冻僵似的硬邦邦的,而是有些发软,提起来有一定的位移。 他刚发现这一点,就感觉到心口突然一痛。一道电流从胸口瞬间传导了进来,传遍全身。他身子为之一僵。 他看见手里提着的卓然眼睛已经睁开了,他的手握成拳,打在他的胸口处,刚才闪电般的疼痛,就是从他拳头处扩散开来的。 这小子居然没有死!而且,他还给了自己一拳,这一拳竟然有如此神力,让自己瞬间僵化了一般无法动弹。 卓然吞服了曹皇后的那药丸之后,感觉到身体生出了一种神奇的防护力,护住了他的所有内脏。而且施展出僵尸功后,体表变得僵硬,加之躯干有防护软甲,以至于他连续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暴击。虽然疼痛欲裂,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是内脏却没有遭受严重的损害。 因为他挨那一顿暴揍持续了半个时辰,加之曹皇后的药物有保护身体的作用,一定程度减轻了僵尸功的效果,所以,当他被踢到明懿身边时,他已经发现他的手脚已经可以慢慢动了。 这时,正好守护神离开到天坑旁边去恭送杨贵妃娘娘遗体。而此前卓然已经抓住了怀里的电击鳞片,在他把守护神起来准备扔给那些怪兽的时候,卓然顺势抽出,将握着电击鳞片的拳头一拳打在了对方心口。 电击鳞片瞬间释放出强大的电力。这种鳞片能瞬间击毙一头大鲨鱼,但守护神武功之强悍,岂是鲨鱼所能比拟,因此没有被击毙,但电流瞬间让他全身肌肉强直痉挛,无法动作。 卓然迅疾张开手掌,贴在他心口,运起强悍无敌的壁虎功,超强吸力猛烈抽取守护神的心脏! 守护神心痛欲裂,惊骇无比,可这时他身体已经被卓然的电击麻痹,一时还无法恢复。但他体内强大内力瞬间包裹心脏,跟卓然进行强力争夺。 卓然已经将壁虎功催到最大,可是却还是被守护神无敌的内力给抵抗住了。 守护神得意地笑道:“你小子还真是打不死,而且还有这些怪异的本事,好好,我要你把这些本事全都说出来,我再慢慢折磨死你,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条命。” 卓然知道,这样对抗下去,自己迟早会倒下,因为他能感觉对方内力强悍无比,简直就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自己绝对耗不过,迟早要死。 果然,卓然在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后,感觉壁虎功已经开始枯竭。守护神也感觉到了,狞笑道:“小子,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更让我对你怪异的本事有兴趣。现在,你该倒下了吧?” 身后传来明懿悲声哭泣:“卓大哥…,你先杀了我,我要跟你一起死…” 卓然心中充满悲壮,坚持这么久,他头部也能动弹了,他仰头发出一声长啸:“老匹夫!小爷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这时,他已经无力支撑壁虎功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体内还有的都拿出来拼了!最熟练最常用的,当然是云纹功。 可是云纹功只是用来吸收悬浮石的,不能用于对敌。但卓然这时候已经想赌输了急红了眼的赌徒,全然不顾章法,将能用的全都用上了。 云纹功施展出来。 宁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瞬间,天空猛地一亮,好象被人撕开了一道裂缝。 与此同时,守护神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雷击。 他抬头望天,天空真的好象一块黑布被扯开,扯开的地方,阳光异常夺目。 四周浓黑的云雾迅速消散,吓得狼一般的怪兽开始拼命的嚎叫。 从黑暗中跑出来无数甲壳虫,在地上到处乱跑,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天空突然开了?”守护神惊恐万状地抬头望着天,紧接着,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体,“哎呀,我体内力量怎么凝聚不起来了?” 守护神发现,随着天空逐渐变亮,四周黑暗褪去,他体内原本强大无比的内力正在迅速地冰消瓦解,已经越来越难以抵御卓然强大的吸力。 接着,他惊恐地发现,天空的黑暗并不是凭空消散,而是化作了万道黑色丝线,就像撒开的渔网一般,迅速收拢,从空中俯冲而下,贯入了卓然的身体,好像海纳百川一般。 四周的黑暗居然全被这小子吸到身体里去了?难道,他就是揭开这天幕的原因吗? 卓然也充满了无比的震撼,因为他突然发现,天空的黑暗正迅速归拢在他的身体,在他身体中逐渐凝聚成了一颗黑色透亮的悬浮石。 当天空完全褪去黑暗,露出了骄阳似火的时候。守护神体内的内力再也无法与卓然的强大吸力相抗衡,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长长的惨叫,体内的心脏嗖的一下,被卓然生生吸了出来。 守护神低头看去,胸口多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鲜血哗哗的流出来,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袍。 他惊骇地望着卓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又不知道四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甘心,茫然环顾,用生命最后一点力量。更让他惊骇的是,四周他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置身于一个不过方圆数丈的地坑里而已。而这土炕的高度也不过两三丈高。 抬头能看见土炕ài éi长满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骄阳透过树林间隙投射下来,照在身上,很热,四周嘈杂的蝉鸣声,提示着酷夏的来临。 迷宫中的黑暗已经消失了。冰冷换成了炽热,置身在蒸笼一般烘烤着。 古墓呢?天坑呢?天空中飘着的杨贵妃的遗体呢? 守护神呆呆的四下望着。 墓葬不见了,地宫不见了,天坑和天空上飘着的杨贵妃的遗体通通都不见了。 他颓废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就像一团烂泥,跌落在地上。 大坑的底部,几只老鼠吱吱叫着,被尸体倒下惊得乱跑,钻进了老鼠洞里不见了。四周一些小蚂蚁,依旧在忙碌着,似乎在搬运什么小虫子之类的食物回老巢去。 卓然手里抓着守护神那颗砰砰乱跳的心,鲜红鲜红的,他同样惊骇无比的望着四周,还不敢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明懿欣喜若狂,同样惊骇无比甚至有些害怕,她孱弱的声音对卓然说:“卓大哥,你,你没死吗?我们,我们这是在哪?” 一下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甚至于都不知道该优先处理哪一个。 卓然将那颗心脏扔了出去,此刻,他身体的僵硬也开始缓解,已经能够慢慢移动了,于是他将沾满鲜血的右手在尸体上擦了擦,将明懿搀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他在整理着心里的思路。他也渐渐想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感觉到了身体新增加的悬浮石。 原来,这所有的幻想都是悬浮石造成的,他们肯定是走进了悬浮石的内部,守护神和他的祖上其实就生活在这巨大的能造成幻象的悬浮石内部,才使得他们以为是在真实的场景中,实际上是处于悬浮石的幻象里。 那永远不会明亮的天就是悬浮石那亮晶晶的色彩,包括地上的岩石和池塘里面的水,都是这种颜色,当时卓然心中还多少有些惊讶,但是他不敢猜想,因为他从没敢想过小小的悬浮时会变得这么大,甚至变成一个地下世界,能够变出神秘的甬道,高高的围墙,能把地上的老鼠变成可怕的怪兽,地上的蚂蚁变成无数的能要人命的让人麻痹的甲壳虫。 这一切都是幻觉的结果。他现在明白了,悬浮石制造出来的幻象就是如此神奇。 守护神之所以如此强悍的武功功力,包括水上凌波虚度,包括惊人的速度,都来自于这神奇的悬浮石。而悬浮石被自己收入体内的时候,它的力量就消失了,所以他的武功急剧下跌,这一点跟天池宗南门、北门和东门那些人一样,在丧失悬浮石的支撑之后,便会武功大打折扣,再也无法象以前那样轻松战胜的敌人。 卓然看见看着地上的那具守护神的死尸,尸体却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幻想之中有真实,真实之中又有幻想,正可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卓然正在思索着,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天啦,我出来了,我竟然出来了,我怎么出来的?” 卓然听那声音,很是熟悉,接着便看见大坑的一大堆藤蔓之中费力的钻出来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却正是那眼睛灰白犹如鬼眼的莫幽幽。 接着,从一个不大的山洞里也爬出来一个女子,喘着粗气,眼睛四下张望着,看见他们欣喜无比,道:“公主,卓大哥,你们没事啊,真太好了!” 卓然笑了,说这话的,正是在地宫中神秘消失的仙鹤飞。 卓然问:“原来你们两个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们到哪去了?我出去回来就找不到你们了,那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正文 第444章把眼睛闭上 莫幽幽说道:“你刚出去,洛阳铲就发现了地上的机关,说他应该可以打开机关。他扳动一块青砖,结果就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洛阳铲就掉到一个坑里头去了,旁边的擒拿手、毒不死都同时出手去抓他,结果没想到他们脚下的石板也打开了,跟着一起掉了下去。” “我就尖叫着往后退,我看到仙鹤飞跳起来抓住墙上一道缝隙。我真羡慕他有这办法,我只能往后靠,没想到我身后靠着的墙壁突然成了翻版,一下把我翻到里头去了。接着是一个长长的甬道,我双手乱抓,什么也抓不到。直到我掉到一团黑雾之中,准确的说不是黑雾,是灰暗的天空,大致能看见周围的景象。里面有很多怪兽,还有水,我只能猎杀怪兽来吃。直到先前,天突然变了,四周景色也变了,我发现我只是在一个坑道里,爬了一段路,就出来了。” 仙鹤飞说道:“我跟你差不多,你被翻板翻进去之后,我抓着的那块翻板也把我翻进去了,然后我掉进了无底的深渊,把我吓得半死。我摔在一块草地上。草地那儿有一条小河。我在那儿生活了这么久,怎么都找不到出口。好在我那里也有水,水里有鱼,我出不来,但是我可以捞鱼吃,就这么活下来了。刚才也跟莫幽幽说得一样,景色突然变了,我就到了这里。我以为我会像老鼠一样在地下活一辈子,没想到还有能够重见天日这一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卓大哥,你去了哪里?那些怪兽呢?” 卓然当然没有告诉他们是自己将悬浮石收入体内之后,所有的幻想这才消失了。她们只是生活在幻想之中,他也没有告诉莫幽幽,她宰杀的那些怪兽很可能只是老鼠,她是靠吃老鼠活下来的,甲壳虫只是蚂蚁而已。 他们吃的鱼呢?真的有鱼吗?还是什么小动物被他们看成了鱼? 卓然四处张望,发现了真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水很清亮,里面有些小鱼小虾什么的。卓然这才舒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只要吃的不是老鼠就好。 如果自己早知道他们是在一个巨大的悬浮石里面,而卓然之前又已经从池塘底部学会了控制悬浮石的云纹功,那卓然早就直接将这颗悬浮石收入体内,那守护神也就不战而败。因此,归根结底,导致这场惊险的,其实是卓然不知道他们就在巨大的悬浮石内。 这似乎应了卓然所以用的苏轼的那首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莫幽幽惊骇地望着地上的那具没有心脏的尸体,还有一帮的那颗心脏,问怎么回事?卓然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啊。”同时悄悄地用手捏了一下明懿的手臂,“我们跟你们一样,掉进了一个天坑,每天抓鱼吃,还有水草。直到突然变了天,所以就到了这里,地上一具尸体,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明懿听出来,卓然想把事情简单话,她也觉得这件事不能够实话跟她们说,不然解释不清楚的。因为他现在也都不明白到底真正发生了什么,而她现在全身被点穴之后,虚弱无比,根本动弹不了。也不想多说话,于是嗯了一声点点头。 卓然对仙鹤飞道:“你轻功高,你到外面去看看我们在什么地方,四周有没有敌人。公主现在还动弹不了,我们要全力保护公主的安危。” 仙鹤飞答应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扔出飞索,勾住了土坑上方的一棵树。轻轻一拉,整个身子犹如翩翩飞起的蝴蝶,轻飘飘的上到了土坑的上面。 她收了飞索,四下看了看,接着抓着那棵大树,迅速攀爬到了树梢,再次四下观瞧,然后对着下方的卓然他们高声道:“这里好像是个荒原,真没看到有什么人家。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记得我们进入墓道的时候,四周没有那么多树啊。” 卓然瞧见莫幽幽的手里拿着一把铲子,不停的在地上铲着土,便问她道:“你干嘛?准备种地吗?” 莫幽幽道:“你们请我来帮你们找杨贵妃,可现在杨贵妃还没找到,他们几个却已经死了。我得尽我的本分,帮你们继续寻找啊。” 卓然瞧了瞧地面说道:“莫非你认为这地下便埋葬得有杨贵妃的尸骨吗?” 问出这话,卓然自己却心头一凛,对呀,为什么不可能呢?他在进入悬浮石制成的幻象之前,他不就是跟杨贵妃在一起吗?既然他们在幻象消失之后一起出现在这里,那会不会杨贵妃也在这坑道下面呢。毕竟其他的尸骨都找到了。 卓然立刻问道:“你觉得有可能找到杨贵妃的尸骨吗?” “不好说,因为从这些土层来看,应该至少有上千年了。我曾经挖掘过上千年前的墓葬,那时候的土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究竟是不是还不好说,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挖一下。” “那好,那你尽管挖吧,但愿能挖出来。这样的话,他们也没有白白死去,至少我们达到了目的。” 莫幽幽开始挖掘,明懿则舒坦地躺在卓然怀中,品味着劫后余生的快意,她说话依旧极其微弱:“其实我还是挺怀念我们当初在的那个天坑里的时候,那里面青幽幽的水,zì yóu自在的鱼,多么滋润。空中还有杨贵妃飘在那,就像雕塑一样。最主要的是,我们可以在那儿zì yóu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而我们一旦回到朝堂,必然又回到以前的那些日子,实在是很无趣的。” 土坑之上,仙鹤飞说道:“我到附近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人家,找些吃的来。这些日子光吃那鱼吃的我都恶心了,想吃点米饭和肉,我很快回来。” 卓然高声道:“你可要留心,既然外面树林子那么大,当心迷路,找不到我们。” “放心吧。”说罢,仙鹤飞轻飘飘下了大树,往山下而去。 卓然想起自己的大木箱子,那里面可是有自己的huǒ yào枪等宝贝的。当时明懿抱着自己跳下天坑之前,自己箱子被她从自己背上取下,留在了天坑上面,后来他们上来,只顾跟守护神拼死激战,没顾得上大木箱。此刻想起,不由哎呀叫了一声,赶紧东张西望。 环顾一圈后,他惊喜地发现,长木箱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露出了一小节。于是把明懿放下,站直身子过去把箱子取了出来,检查了一下,居然完好无损,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卓然怀里的huǒ yào枪已经被水泡湿了,不能用了。他马上从箱子里拿出了替换的dàn yào,再装进了huǒ yào枪之中。做完这些后,他将huǒ yào枪重新揣入怀中。在没有确定绝对安全之前,必须要有充分的保护。 卓然又想起自己腰间的尚方宝剑,在先前自己被那狂风暴雨一般的轰击之下,不知道自己的尚方宝剑损坏了没有,不过他的尚方宝剑因为是缅铁打造,贴身缠在腰间,外面套上了防护软甲,这软甲也有相当的防护作用。卓然检查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都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卓然回到了明懿身边。明懿道:“天可真热,我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只是刚过了春节,还天寒地冻呢,这会子已经热成这个样,想必已经是进入酷夏了吧。” “是呀,这么算来,我们至少在地底下呆了差不多半年了,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事。” “不知道我父皇的病好了没有,他的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太医说他日夜操劳,所以身体不好。但是父皇从来不愿意做甩手掌柜,大事小事他都要亲自过问,就恐出了什么岔子。” 卓然说道:“是呀,官家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好皇帝,勤政爱民令人敬佩,像当初的乾隆皇帝…” 卓然说得高兴,差点把乾隆皇帝最敬佩的三个人这件事都说出来了。乾隆皇帝曾经说过,历史上所有皇帝中,他最敬佩的只有三个,一个就是他的爷爷康熙大帝,在一个是唐玄宗李世民,第三个,就是宋仁宗赵祯,还说他完全当得起。 正是宋仁宗所处的这个朝代,宋朝出现了唐宋八大家中的五位,可谓是群星璀璨。同时,这个朝代也是国家很富足的时代,足以让他骄傲了,只可惜已经到了迟暮之年。 卓然眼见明懿扭头过来,正诧异地望着他,似乎想问问谁是康熙皇帝,于是马上改口说道:“你先前说过,你们皇宫中也有不少明争暗斗,争权夺势的事情。你当时身在皇宫,还没有更多感触,出来之后,回头再想,感触颇多。我就在想,既然官家当得上勤政爱民,大智大慧的好皇帝,那他怎么会任由皇宫内院的这些女人们折腾呢,你的母后难道也不能驾驭这些人吗?” 明懿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母后太过仁慈,就算犯了错的嫔妃,也不会用太过严厉的处罚,说上一两句也就罢了。” 就在这时,只听到当啷一声从莫幽幽那边传了过来,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莫幽幽赶紧停下手里的铲子,用手刨开下面的泥土查验。 这一番查验让她惊呆了,抬起头来对卓然他们说道:“下面好像有一具棺材。” “有棺材?会不会是杨贵妃的呢?” 卓然焦急的赶紧把被点了穴走不了的明懿轻轻地放下,快步来到近前,说道:“我听到好像撞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莫幽幽说道:“从外形上看,好像是一个甬道的盖子。” 卓然不禁苦笑,说道:“再不要出什么甬道了吧,我已经被这玩意儿弄怕了。” 莫幽幽说道:“我只是说可能,除了这种可能以外,还有种可能,那就是石棺外的盖子。不过可能打开之后,下面还有一口棺材,就像先前我们所看见的那口棺材那样。” 卓然点点头:“不管是什么,咱们还是先挖开来瞧瞧。” 莫幽幽拍了拍手,摇头说道:“这玩意儿太大了,估计有好几丈,要想去挖开恐怕得费些时间,如果还有帮手就好了。可惜铜罗汉他们死了,而洛阳铲、分筋错骨手和毒不死又失踪了。要是他们还在,大家一起挖掘,或许能够快些。” 而就在这时,卓然忽然示意让她不要说话,随后侧耳倾听,又指了指旁边的土墙,说道:“小心点,这里好像有声音,不会有什么怪物吧。” 莫幽幽已经被那怪物吓的都有些神经质了,嗖的一下就从坑里跳了出来,赶紧跑到对面一个石头堆后躲了起来,右手紧紧握着盗墓用的铲子。 正文 第445章我来帮你 卓然则伸手入怀抓住了huǒ yào枪的枪柄,同样往后退出了十多步,蹲在了明懿公主的身前。明懿公主也紧张地望着,这地方太诡异了,不知是否真的会有什么怪物出现。 忽听得土墙噗的一声被人挖穿了一个窟窿,从窟窿冒出来一个盗墓用的铲子,接着从洞里传来了惊喜的男人的声音:“我的娘啊,终于出来了!” 又是砰砰几下,把薄薄的土墙都刨了开去,从通道后面钻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眯着眼睛四下瞧着。此时便看见了卓然,他又惊喜交加叫道:“哎呀,原来你们还都活着。” 这人竟然就是刚刚才提到的盗墓的行家洛阳铲,而身后跟着的是错骨手和毒不死。 他们三个钻了出来,表情都恍若隔世一般。 卓然问他们到哪去了。洛阳铲说道:“我打开了那机关,按动之后,我就掉下去,他们俩为了救我也一起掉下去了。结果我们经历了很多迷踪,遇到了很多骷髅,我们拼命的逃走。又遇到了很多可怕的怪兽,好在还有这些怪兽,杀了之后能有吃的。反正一言难尽,这地底下简直成了迷宫,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直到刚才,天突然一下亮了,我们才发现我们原来在一个墓室之中,然后就挖地洞出来了。” 卓然心头一喜,说道:“难道这墓室就是我们发现的这块石头的那个吗?” 莫幽幽点头说道:“你的这个推测完全有可能,我们赶紧进去瞧瞧。” 洛阳铲说道:“你们发现什么了?” 卓然点点头:“一块石板,估计就是你们的那个墓葬的。”他走到了明懿身边,道:“你躺在这儿,我们进去瞧瞧。” 明懿摇头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去,你背我。” 卓然不禁有些窘迫,这可是堂堂的公主,虽然两人在天坑之下也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可是那是无人之地。现在身边这么好几个人瞧着,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卓然点了点头,他把木箱让错骨手背着,蹲下身,把明懿背在了背上,道:“你们还有火把吗?” 洛阳铲从后背抽出了一根火把:“我们掉到那个地宫之后,里面有光线,所以也用不着火把。我们也不敢点,生怕引来更多的怪物,所以后面的火把基本上没用。” 当下将那些火把点燃了之后,每个人拿上一支,开始从洛阳铲挖出的那盗洞爬了进去。 这洞是倾斜往下的,很快便进入了一个墓室。 洛阳铲大致分辨了一下方向,找到了卓然他们发现棺材的那堵墙,进行了检测之后欣喜的说道:“果然没错,后面是空的,可能隔壁还有一个。我们先前一心想早点逃出来,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要不然我们是可以发现这处墓葬的。” 卓然将明懿放了下来,道:“那你们挖吧,把这墓葬挖开。” 洛阳铲和莫幽幽便开始挖了起来,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这处墓葬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艰苦得多。 明懿都等得靠在卓然的怀里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洛阳铲叫了一声:“好了,打开了,真是费了老大的劲了。” 卓然一下惊醒了,只见眼前的那道石壁竟然硬生生的被洛阳铲取下了一块石砖,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洞里黑咕隆咚的。莫幽幽急声道:“这里面是密封的,气味有毒,咱们马上出去,别被熏倒了。” 于是卓然赶紧拦腰抱起了明懿,第一个钻出了盗洞,其他人跟着鱼贯而出。 到了外面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繁星朵朵。明懿已经醒过来了,说道:“仙鹤飞都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卓然宽慰道:“放心吧,她是大内高手,还怕什么危险,又有谁能够给她危险呢?估计是迷路了,点亮火把给她引路。” 错骨手点亮了火把,并爬上了高高的树梢。 过了好一会,就听到树叶沙沙声,接着仙鹤飞从树林里钻了出来,背着一个大包裹,欣喜道:“哎呀,可找到你们了,幸亏看见你们的火把了,我迷路了,可把我找死了。” 错骨手也从树上跳了下来了,两人纵身跳下土炕。仙鹤飞把包裹取了下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些食盒,还有一大包的白面馒头。打开食盒,里面竟然全都是各种菜肴,只可惜凉了,毕竟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另外还有一大葫芦的水。 众人这么久以来都没尝过一点热的东西,于是乎便围坐着开始吃了起来。卓然一边给明懿喂馒头水和菜肴,一边自己也吃了一点。 实际上他有悬浮石,吃不吃关系都不大,特别是新进收获的悬浮石,更是让他几乎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他问仙鹤飞道:“怎么样?你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咱们这是在哪呢?” 仙鹤飞脸上闪过了一丝诡异和抑制不住的惊慌,说道:“你们猜猜我们到底在哪?——告诉你们,在我们先前发现杨贵妃墓葬往西一百里的一处森林之中,这附近没有人家,我走了好半天,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找到了一个猎户。他是进山打猎来的,带了些吃的,我便掏出银子,买了他所有能吃的东西,那银子当然足够买他几倍食物的,他很高兴。我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说他是山中打猎的,没怎么记日子,好像是快四月了吧。” 卓然等人顿时大吃一惊,越来他们已经在地下呆了三个月。 仙鹤飞接着说:“我也很惊讶,又问他,知不知道这一带有没有什么古墓葬,结果他把我当成盗墓的防范。后来我跟他解释说我是衙门的派来抓盗墓贼的,想了解方面的情况,我还给他看了我御lín jūn的腰牌,他这才信了我。” “他跟我说,他从小就在这一片长大,他的家离这儿还有大半天的路程,这一带都是原始森林。他听村里的老一辈说过,春秋时候的有一位霸王,死了之后,为了怕人盗他的墓,所以葬在了这密林的深处让人找不到的地方。而且把所有挖墓的人全都杀死了。” “这传说不知道是真是假,历朝历代都有不少盗墓的相信这个传说,所以到这里来挖掘墓葬,可是都是空手而回。最大的一次好像是唐玄宗的时候,听说还是派了一支御lín jūn呢,挖了一个大坑。对了,那个坑我还去过,可是在挖坑的过程中不停的出事,有的人病死了,有的人被别的锄头挖死了,还有的脚下踩到了已经全身霉烂的尸体,结果脚也烂了。反正死了不少人,大家都害怕。” “最后,连领头挖墓葬的盗墓头子也死了,死的很凄惨,把自己抓得跟鬼似的,一直不停的磕头赔罪,说他不该带人来这里挖坟。村里的老一辈都说,那是春秋霸王下了咒怨,谁敢挖他的墓,都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挖墓的人就这样全都死了。从那以后,陆续还有不怕死的人来这探墓,结果有的什么都没找到,灰溜溜的走了,有的走进了大山就再没出来,也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听着,洛阳铲指了指他们所在的这土坑说道:“难不成我们所处的这个坑,就是唐玄宗派来的御lín jūn挖掘的吗,就是在这坑中遇到了很多怪事很多人都死了吗?”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停止了咀嚼,相互瞧着。 卓然说:“行了,别自己吓自己,这些只不过是山野传说而已。我们不是在这儿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事呀。” 大家并没有因为卓然的宽慰而心情轻松下来,若只是他们进入墓道探路之前,或许他们会一笑了之。而现在在经过先前这半年来惊心动魄的梦幻般经历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世上真的有很多东西是没办法解释的。 洛阳铲笑了笑说:“我大半辈子盗墓,盗过的墓不计其数,也听说过类似的恐怖传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因为在我看来,如果你害怕这些鬼怪,那你就不要进入盗墓这一行,否则会被活活吓死的。因为在盗墓中的确遇到了很多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每每想起都觉得毛骨悚然,可是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正文 第446章法术 卓然哈哈大笑,似乎想用笑声将众人的担心驱散,他伸手拍了拍洛阳铲的肩膀笑道:“你这人看样子还挺敬业的,我从来没想过盗墓这一行也讲究敬业。不过话说回来,的确如此,干每件事,你只要认准了目标,就必须走下去。不管遇到了什么样的险阻,包括他们盗墓遇到鬼怪传说,我觉得都可以列入其中。至于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坑道,究竟是不是村民所说的唐玄宗他们那时挖的坑道,我们且不去管它,反正到目前我们也没有遇到什么怪物。” “今天大家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天探查一下,如果里面的污秽之气散发的差不多了,咱们便可以进去看个究竟。如果跟杨贵妃没有关系,那咱们就离开,先返回京城,休养一些时间,后面再打算。毕竟我们已经离开半年了,家里人和朝廷没有我们的消息应该都很着急的。” 众人都连连点头,觉得卓然将考虑很到位。当下大家吃完了饭菜便各自找地方歇息。明懿依旧躺在卓然的怀里,其他几个人见他们两个如是如此亲密,刚开始还是有些惊诧,可是见到公主似乎对卓然非常的依恋。虽然他们不知道明懿实际上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还以为故意在卓然怀里撒娇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当做没看见了。” 睡到后半夜,明懿似乎是累了,翻了个身,侧躺在卓然怀里。 卓然一下就醒了,惊讶地望着怀里的明懿,明懿也立刻醒了过来了。她手一撑,坐了起来,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瞧了瞧星光下卓然那俊朗的脸,欣喜无比的说道:“我好像能动了,我能动了!真的!” 说罢,她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衣裙随着她的转动张开又合拢,就像一朵怒放的百合。 “太好了,你的穴道终于解开了。” “是呀,我还以为以后再也动不了了呢。” 她重新扑在卓然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说道:“我先前就想,若是我这一辈子动不了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怎么会呢?” “但是我看到很多书,书里就有那些始乱终弃的故事。原本糟糠夫妻,可是到后来男的金榜题名发达了,就把糟糠之妻给抛弃了。也有些人一夜暴富,就另寻新欢,把原配休了,看得人心里堵得慌。” 卓然伸手在她白腻的脸颊上拧了一下,说道:“你都说了那些是故事,干嘛要去相信他?我现在活生生的在你眼前,你还不相信我吗?回去之后我就向官家求亲,作他的驸马,把你娶回家,好不?” 明懿顿时心花怒放,抱住了他的脖子使劲亲他,说道:“我可听见了,天地也都听见了,你可再不许赖皮!” “什么叫再不许赖皮,我啥时候赖皮过了?我还怕你到时候回到京城看不上我这小判官,另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王孙嫁了呢。” “呸,我才看不上那些纨绔子弟呢,父皇要不让我嫁你,我就终身不嫁,守着青灯古佛聊此残生。” “瞧你说的,那么幽怨…” 他刚说到这,密林深处传来了古怪的咕咕咕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叫。明懿吓得啊的叫了一声,牢牢抱住了卓然,说道:“是什么?” 卓然侧耳听了听,说:“好像是猫头鹰,没什么了不起的。猫头鹰是一种夜行动物,他本来就是在晚上出来活动的。” 明懿却打了个哆嗦,突然抬起手,把手指伸进自己嘴里,沾湿了口水,然后伸到卓然的眉毛上,用力揉搓,把他的眉毛全都错乱了。 卓然吓了一跳,忙问:“你干什么?” 明懿说:“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晚上猫头鹰咕咕叫,实际上是盯着数你的眉毛,等把你的眉毛数清楚了,就会把你的魂勾走。所以我把你的眉毛都弄乱了,这猫头鹰也就数不清楚了。” 卓然笑了,抓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说道:“你那么在意我?” “是啊,现在谁要敢把我从你身边夺走,我就跟他拼了!” 说着,紧紧的抱住了卓然。 第二天天亮,莫幽幽和洛阳铲两个人进入密室,再次探测了那处石棺,过了一会儿钻出来,对卓然说道:“卓大人,里面差不多没问题了,瘴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我们刚才进去没有问题的。” 卓然说道:“那好,咱们进去。” 每人都取了一支火把,洛阳铲和莫幽幽在前面,先钻了进去。卓然带着明懿公主随后,其他人跟在后面,陆续进入了墓葬之中。 进来之后卓然发现,这也是一座石屋,四周墙壁都是用石板堆砌而成的,包括顶部,是一条一条的长条石嵌到上面的。从方位判断,他们先前到坑顶挖掘下来,挖到的那块石板就是他们石屋的顶盖。 从这个角度来看,每条石条长达数丈,若是要整个掀开,至少要挖出很长的空间来。而且,这些石条都是如此沉重,凭他们几个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把它撬开的,除非砸了,但那有可能会破坏里面的石棺。还幸亏洛阳铲他们就在旁边的石屋被困了三个月,最终才突出的,从那里找到了进入的更方便的捷径。 卓然一眼看去,当时心头一沉,因为他发现,这石屋四面墙壁居然都有水淹过的痕迹,说明石屋之内同样曾经遭过洪水。石棺是不是也被水浸泡了,这个不好说,于是他让洛阳铲商议如何打开棺盖。 虽然身强力壮的铜罗汉死了,但是毒不死和错骨手,再加上仙鹤飞,这三个也可都是大内侍卫,武功当然极为了得,要推开沉重的棺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棺盖被掀开之后,就像上一次看见的一样,里面满是墨绿色的尸水,还有一些锦缎漂浮在水上。 卓然反倒高兴了,说:“如果是泡在水中,而且整个墓室已经完全封闭,那尸体腐烂就会很慢,特别是有可能会形成尸蜡,为确定死者的身份将提供极大的帮助。” “可是,我们怎么把尸水放出来呢?”明懿担忧的说道。 卓然指了指洛阳铲:“他们是盗墓的,对于如何处理墓葬里的尸水我相信有他们的办法,而且棺材里头有尸水这种情况恐怕不会太罕见吧。” 洛阳铲:“没错,我来想办法。” 说罢,他将背上背着的包裹取了下来,里面取出几根铜管,旋转着接到了一起,这铜管一头居然有一个摇把。他将的铜管插到了棺材之中,开始摇动摇把,摇把便立刻哗哗的流出了黑黑的尸水出来,水量还不算小。” 卓然很惊讶,原来这居然是一个人力驱动的抽水泵,不由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上次怎么不拿出来?” “打烂石壁速度快得多嘛。” 明懿说:“先等等,把尸水都抽出来,像上次那样,我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最好把水抽出来后倒到外面去。” 洛阳铲赶紧停下,说道:“要是那样,得找个盛水的,把水接了之后倒出去。” “用水壶。” 先前仙鹤飞拿来的水壶就很大,而且口子也大,这管子应该可以放进去的。 卓然说道:“就用大葫芦吧,反正外面的地里有一池水,我看过里面有鱼虾,可以喝的,咱们先把葫芦里的水尽量都喝完。” 于是几个挨个把葫芦里的水都喝光了,用葫芦来接尸水,在倒到外面那间屋的低洼处,让它慢慢侵入泥土之中, 明懿看得气闷,便取了个火把去看墙上的那些壁画。看了一会儿,她回来惊骇道:“这里难道真的是楚霸王项羽的墓葬吗?” 卓然又惊又喜,说道:“当地的人的确说这里埋藏着一位霸王,我还说可能是名字跟西楚霸王同名吧,没想到竟然真是同一个人。” 明懿举着火把又仔细看着,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是这壁画从画的技法和内容来看,的确应该是秦汉时期的。你看这画上的衣服和人物线条的处理都是那个时代特有的,而且这墙壁的颜色剥落的程度也可帮助推算。” 卓然仔细看着,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过他倒看到这壁画的确很久了,而且内容就是楚汉争霸。因为双方军队的军旗上都有相应的将领的名字,还有项羽自刎乌江的画像。 正文 第447章真的是死了 明懿说道:“项羽在乌江zì shā之后,因为这之前刘邦就悬赏,谁能杀项羽者,封千户侯。所以刘邦的悍将们争先恐后上来抢夺项羽的尸体,结果他的尸体被分成了几块,分别由五个大将拿着。” “最后,这五部分遗体都送到了刘邦的面前,拼接成了一个完整的遗体。刘邦很高兴,封赏了这五个人。但是他说,这尸体既然已经分了,就让它分在五处,也让他永世不能再合为一体,免得危及到自己的霸业。” “所以项羽的五块尸骸分别葬在了五个地方,但是具体的地点在哪一直众说纷纭,刘邦没有对外泄露。他生怕项羽的党羽把这些尸骨找全,让项羽还魂,或者重新以他为旗帜,号召东山再起。如果真是有一处安葬在了这儿,并没有什么感到奇怪的,只是不知道葬的是什么。” 卓然说道:“我希望安葬的是他的头颅,这样我可以把他的头颅进行颅骨复原,恢复他原来的样子,我们就可以知道西楚霸王当时长得什么模样了。” 明懿道:“是呀,楚霸王没有留下任何话想传流传至今,因此没有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不过既然他力拔山河兮气盖世,想必是一个赳赳武夫,肯定长得络腮胡子,浓眉大眼,脸上满是横肉,哈哈。” 卓然说道:“但愿吧,我觉得也应该是这个形象。不过扬贵妃的遗体如果跟西楚霸王葬在了一起,那霸王的虞姬会不会吃醋呢?” 明懿却很认真的说道:“不,史料记载,虞姬没有跟项羽的五块尸体中的任何一块合葬,至于她具体葬在哪也是众说纷纭,因为她的遗体遗失了。很多地方宣称的虞姬墓,实际上都是感念她的人修的衣冠坟。——她没有能陪伴项羽,让倾国倾城的杨贵妃陪着他,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虞姬想必不会妒忌的。” 卓然走到了棺材边,探头往里瞧,这边里面的尸体已经逐渐显露了出来。从它漂在黑色水面的衣带来看,的确是女士的衣裙,而且就是唐朝的款式,质地也都是绸缎。 一段时间,几个人都紧张起来,这说明这里安葬的是一个女人,可是从墙上壁画和石棺的样式判断都是秦汉时期的,里面应该葬的是一个秦汉时期的人物。现在却多了一个三百年以后的人物,就足以说明这是后来加进去的,这个会不会就是杨贵妃呢?” 随着水位往下降,尸体渐渐显露了出来。趴在石棺边观瞧的明懿忽然吓得啊的叫了一声,用手捂着脸,转过了身去不敢再看。其他人也都脸上变色,当然除了盗墓的洛阳铲和莫幽幽之外,但是他们两个也瞪大了眼睛,似乎眼前看见的尸骨他们也很少见到。 卓然一见却笑了,说道:“真是天助我也,这棺材里的尸体,已经形成了尸腊,这对于尸体和生前的伤害痕迹的保存都有很重要的意义。如果保存完整,我们甚至可以判断出她究竟是谁。” 明懿喘了口气,用手扶着因为紧张而不停起伏的胸脯想着,卓然是以破案闻名天下,自己如此害怕尸体,那以后又怎么能够与他生活在一起而没有共同话题呢,于是她强忍着反胃问卓然道:“什么叫尸蜡?” “这是尸体的一种变化形态,是尸体被埋藏在湿土或者水样液体中,皮下脂肪组织因为皂化作用,形成一种灰白色的或者黄白色的,像蜡烛一样的物质,尸体就能够保存下来,这样的尸体就叫做尸腊。一般来说,肥胖者,特别是肥胖的女性在适合的条件下最容易形成尸腊。尸蜡能保存很多年,但是从唐朝的尸蜡保存到现在,这么长时间的,还是非常罕见的。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 明懿喜道:“这就对了,唐朝的měi nǚ不是崇尚体态丰盈嘛,所以应该比较胖,更容易形成尸蜡。若真是杨贵妃,那咱们就大功告成,可以回去了。” 水越排越多,已经接近石棺底部了,尸体已经显露出来,但是让人惊骇的是,石棺之中没有任何殉葬品,而这尸体居然有两个头,这把大家又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两个颅骨并列放着,就像人的肩膀上长出了两个头似的。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很可能是杨贵妃的尸体放在了楚霸王的石棺之中的,那就有一种可能,就是石棺里头安葬的真的是楚霸王的头颅。再加上杨贵妃的身体的头颅,两个头刚好放在了并排这才变成了两颗。 卓然带好了鹿皮手套,小心的把覆盖尸体的白布揭开,下面是一具穿着长裙的尸体,但luǒ lù的手和脚显示出,那huáng sè的皮肤样果然已经形成了石蜡。 尸蜡女尸是一张圆圆的脸。虽显得有些肿胀,但是却还能勉强看出轮廓间,但似乎跟倾国倾城之貌还是很有距离。 众人皱着眉望着这尸体面部,难道她就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吗?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又把旁边覆盖着的那颗头颅的白布也掀开了,露出的却是一个骷髅。如果这个骷髅是西楚霸王的,他应该是在洪水之前,或者说在安葬的时候并没有发洪水,导致他的头没有能够形成尸腊。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他已经头部腐烂完毕之后才发生的洪水,那也不可能在形成尸蜡了。 卓然顾不得去研究西楚霸王项羽的头,他先要确定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杨贵妃。 尸体穿着一身罗裙,在白布揭开之后,卓然立刻就发现了尸体的胸口和腹部有多处锐器创,有多个窟窿。在罗衫上留下了长形的创口,创口处的罗衫颜色已经发生了改变,虽然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这颜色之间的区别却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单从衣衫上留下的几处创口还不足以证明死者死于外伤,必须要看到尸体本身的伤害。 卓然小心的把罗衫解开了,露出了下面的尸体,令他欣慰的是,整个尸体都保持着尸蜡状态。表面是黄白色,用手触摸容易破碎。这种尸体移动的时候必须特别小心,否则会从关节处断开的,所以卓然没有让他们将尸体抬出来,就在石棺中检验。 不过死者头部的眉弓水平以上已经白骨化了,露出了颅骨,而在眉弓水平以下,有部分软组织还附着,检查她的颈部,还有少部分软组织附着。总之已经暴露出来的整个躯干和双下肢,包括腿翘都还形成了完整的尸腊,胸腹部和双臂皮肤大部分保存完好。 她的脖颈没有发现勒死导致的索沟,而在她的xiōng bù和腹部与衣服对应的位置发现了十几处创口。创口大小不一,有的呈三棱形,有的是扁平的。 卓然摇摇头,说道:“这具尸体应该不是杨贵妃,因为她不是被勒死的,而是被刀剑或者长枪之类的锐器给杀死的,这一点,跟史料记载的不一样。” 明懿观察了一下,说道:“是啊,史料记载,杨贵妃是用白绫吊死的,而不是刀剑刺死。不过杨贵妃还有三个姐姐,也得到了唐玄宗的册封,共同在长安侍奉皇上。大姐封为韩国夫人,三姐虢国夫人,八姐秦国夫人。而秦国夫人在安史之乱爆发前就已经病死了,安葬在长安皇陵,所以没有来到马嵬坡。在安史之乱中,杨贵妃的两个姐姐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也一同被杀,会不会是她们中的一个安葬在这儿。因为唐玄宗怜惜杨贵妃,把杨贵妃安葬了,而他的两个亲姐姐其实也得到了杨贵妃的恩宠,将她们随葬了也未可知。” 卓然点头说道:“很有这种可能,你不是说,你看的书中,唐玄宗为了迷惑盗墓贼,还做了一些假的墓葬吗。会不会也有这种可能,把她的两个姐姐也安葬在这附近的地方,作为迷惑。免得盗墓贼找到正主,侵犯了杨贵妃。至于她的两个姐姐,在唐玄宗心目中当然没那么重要,可以作为迷惑。” 说到这儿,卓然忽然想起件事,神秘兮兮的对明懿说道:“我还有一个鉴别的方法。” 明懿心头一喜,问道:“什么方法?” 卓然轻轻拉起了女尸脚上的绸缎长裙,露出了一双脚,这双脚除了脚趾头已经消失之外,其他地方都形成了石蜡,所以整个形态保持完好,而且是淡huáng sè的。虽然没有生前那种如凝脂一般的耀眼的光泽,但是却能够看得出死者身前肌肤的柔嫩。甚至于用手按一下,都还能感觉到弹性。 卓然指了指死者的右脚脚踝,右脚背和脚踝处,说道:“这里没有我留下的手掌印,所以肯定不是杨贵妃。” 正文 第448章生不如死 明懿冰雪聪明,立刻就知道卓然指的是什么意思了。当时在幻境之中,天坑里的卓然背着明懿顺着水漫上来之后,到了杨贵妃的脚边。卓然因为发现杨贵妃肌肤犹如还活着一样的,没有任何**的迹象,他十分惊讶,还伸手去摸了一下。 或许是他手上沾上了墙壁上的青苔或者污泥什么的,所以这也表明在杨贵妃的右脚背和脚踝处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浅灰色的手掌印。正是因为这个手掌印暴露了他们的存在,才使得守护神几乎杀掉了他们。 因为杨贵妃是唐玄宗命令他的贴身大内侍卫赵客,还有另一个武功高手两人护卫的,自始至终,赵客肯定都守着杨贵妃的遗体,绝对不会弄错。因此,在天空中飘浮的杨贵妃肯定是真身,也一直得到了赵客和他的后代的守护。 因此真正的杨贵妃的脚上面肯定有卓然留下的那个手印,而这个尸体脚上没有那个手印,那就证明她不是半空中的那位杨贵妃。当然,从她胸口锐器创和脖颈上没有勒痕,不符合史实记载,也更加强有力的证明了这一点。 听着他们两个打哑谜,旁边几个人当然不明白。不过公主和判官大人两人不愿意说,他们当然也没有那个胆子去问,装着糊涂的说道:“咱们下面怎么办?要不要把尸体运回去?” 卓然摇头说:“官家要的是杨贵妃的遗体,没有说到她姐姐,我们弄回去干什么?再说了,这尸体已经形成了尸腊,但如果离开了那种完全无菌的环境,也就是说离开这间屋子,和原来石棺里的水,她就会重新**,灰飞烟灭。况且长途运输也容易碎,实在没必要。” “那楚霸王的头呢,要不要拿去复原?” 卓然摇头说道:“我个人非常敬重霸王项羽,我觉得还是让他留在这儿吧。要是带去让人拿他的头贴上泥巴复原,再给别人展览观瞧,我觉得是对他的不敬,如果不是为了破案的需要,实际上我是不愿意把别人的头颅拿来这样处理的。” 明懿点点头,拍了拍巴掌说道:“那就行了,咱们没找到,回去吧。” 莫幽幽却突然说道:“不对,我刚才用心感觉了一下,在这里,我反而能感觉到了杨贵妃的气息存在。因为我曾经通灵,与她的灵魂已经搭上了线,只要有她的信息的话,我是能感觉得到的。而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虽然不是很强烈,若有若无的,但的确实实在在的存在。” 卓然和明懿都是大喜过望,说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说?那好,赶紧的,你找一下在什么位置。” 莫幽幽道:“我这样感觉是不行的,必须要通灵,与杨贵妃的鬼魂连上关系之后,再由她领我们去才能找到。” 说罢,她盘膝在地上坐下,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法印,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不时的伸手在空中抓一把,又拿回来,放在手里,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过了良久,忽然,莫幽幽叽里呱啦的说起来了,好像在跟谁激烈的辩论争吵,但是声音根本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杂乱无章,而且很速度很快。而且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她的一张嘴却说出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个尖利,一个则是她自己的声音。 几人面面相觑。忽然,莫幽幽站了起来,转身来到了棺材前面,跪在地上,用双手啪啪的拍着前面地上一块石板。 众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反倒是洛阳铲道:“她会不会提醒我们说这个地方是寻找杨贵妃的通道?因为她刚才不是说了吗,她要跟杨贵妃沟通,让杨贵妃指点他们去寻找她的墓?” 众人听后都纷纷点头,于是卓然大声对莫幽幽道:“你上来,我们来开通。” 莫幽幽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呆呆的站在那儿,嘴里继续咕噜咕噜的说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洛阳铲拿出铲子开始敲那块板子,很快便敲出了痕迹,几个人一起用力将那石板翘了起来。这才惊讶地发现,石棺下面居然有一条通道,原来这是一处机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走下去,目光都望向了卓然。卓然有些犹豫,他们刚从幻境中出来,九死一生,现在又要进去。自己倒霉还无所谓,可是明懿她可是公主,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没想到明懿却一摆手说道:“我要去,我们来就是找杨贵妃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还想那么多干嘛,谁害怕谁留在上面。” 说罢,抢先一步就要往通道下走。 卓然赶紧一把将她拉住,说道:“要下去也不能你在前头呀。” 洛阳铲说道:“我来开路。” 卓然对错骨手说道:“你在他后面,如果出现僵尸之类的便由你出手。” “好的,交给属下。” 明懿开始紧张了,忘向卓然说:“你不是说以前见到的那些鬼怪、僵尸、骷髅和怪兽都是幻影吗?怎么还会见到?” 卓然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地下的东西太诡异了,谁知道呢。” 众人心头立刻又都紧张起来,洛阳铲正要在前面开路,没想到莫幽幽却突然跨出一步,一下将洛阳铲撞到了一边,然后直直的跳进了通道,踩着啪啪的脚步声往前走去。 卓然赶紧说道:“快追,别让她走远了,我们找不到。” 接着将明懿跑起来,赶紧也跳了进去,其他人愉快而入。卓然进去之后,拉着明懿的手沿着通道往前走。那通道弯弯曲曲的,却是一直朝下。开始卓然还勉强能辨别大致前进的方向,可是走出一段路之后,他自己都迷惑了。 不过好在没走多远就到了尽头,而尽头居然是一个地下溶洞,他们进入溶洞中便听到了哗哗的水声。举着火把过去,只见一条地下河在缓缓地流淌着。 众人又望着卓然,卓然则瞧着没有停下,一直往河边走去的莫幽幽。见她都快走到河边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赶紧飞奔过去,说道:“你要干嘛?杨贵妃是在河的那边吗?” 莫幽幽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往前走。卓然并没有伸手去抓她,因为这条河并不太深,他甚至都能看到河里游动的鱼和岩石。而且更怪的是,河里的岩石竟然也是黑色的,就像他们在幻境中看见的那样。 卓然心里犯嘀咕,不知该怎么办,他只能先观察着,假如她要淌水过河,那他们就只能跟着去。不过没想到莫幽幽走到河边之后居然开始原地踏步,没有再往前走。 众人都围在她身边,猜测是什么回事,还是卓然想到了,说:“她会不会等着上船?如果她想要渡河的话,这河不深,最多到她胸口,她完全可以淌水过去。但是现在她停在水边,那不是等着坐船,又会是什么?” 众人都纷纷点头,觉得这个推断很有道理,卓然便说道:“你们几个赶紧回去,每人砍几根木头回来,咱们做一个步伐,顺流漂下去。注意,木头可以粗一些,但千万别太长和太宽,会被挡住的。 错骨手和仙鹤飞还有毒不死都点头答应,立刻转身回去采伐木头。 卓然则拉着明懿在溶洞中四处举着火把闲逛,这溶洞不算大,但是上游过来的河道却很狭窄。河道两边都是峭壁。如果说要沿着河道往上攀爬,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坐船逆流而上。 再往下走。走出一段路后,同样河道变窄,四周也是陡峭悬崖。 看来要想顺河而下,必须要借助木牌和船。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们几个扛着一根根木头进来,到了河边放下。仙鹤飞用树皮扎了一根绳索,将这些木头都绑在了一起,还做了一根绳缆。 卓然见她动作娴熟,道:“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一手。” “大人有所不知,我是农家女从小看着长大的,上山砍柴,没带绳索就扯树皮绞成绳索就可以了,这对我是家常便饭。” 木筏不一会儿便扎好了,上去试了试,很稳当,他们一人还准备了一根竹篙,并把四个火把分别插在了木筏的四个角,随后木筏准备好,靠在岸边。莫幽幽轻轻一跃就上到了木筏,一直走到木筏的前头站住了,望着下游,脚还不停的动着,嘴巴继续嘟囔着什么。 卓然说道:“她应该是在指引我们往下游走,咱们顺流而下也省力。” 河水很平缓的游出一段之后,便进入了卓然他们先前看到的悬崖。卓然很担心这河道会变矮,刚好能水流进去,而他们仍过不去,那就堵住了。但是让他欣慰的是,河道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 不知多远之后,水流忽然开始变得湍急。 正文 第449章相依相偎 卓然说道:“大家小心,千万不要掉到河里去,同时注意伐子,不要撞在路边的河边的岩石上,不然一旦碎裂,我们就再都掉到河里去了。” 明懿却说道:“没关系啊,掉进去也不怕,咱们又不是没在河里呆过,再说这河水也不怎么深。” 他顿时无语了,不过虽然开着玩笑,但众人还都是很谨慎的,用竹篙支撑着河两面,避免直接撞上去。 河水越来越湍急,好在河道相对比较直,他们还不需要太紧张的注意是不是撞到岩石上。 一直站在木筏头的莫幽幽双手垂在身侧,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嘴里不停的说着话,好像还在跟人争吵似的。突然她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惊叫,卓然心头一凛,他立刻发现,前面水流声音突然加大,轰鸣之声传来。卓然大惊失色,急声道:“小心,可能有瀑布,最好先停下。” 可是水流很湍急,几根船篙根本没办法撑住木筏,木筏依旧像是轰鸣之处飘去。卓然眼看那悬崖,他都能感觉到水雾扑面而来,便立刻断定,绝对是瀑布。谁知道瀑布下面是水还是岩石,如果是水那还相对好些,如果是岩石,只怕会撞得粉身碎骨。 眼看他们几个根本阻止不了,卓然立刻高声道:“大家快弃筏上岸!” 说罢,右手一把拦腰搂住了明懿,左手则伸过去一把抱住了直挺挺的站在船头的莫幽幽。脚在木筏上一蹬便腾空而起,落在了倾斜的岩石上。 错骨手他们几个都大吃一惊,因为卓然的落脚处根本不足以支撑身体,是近乎垂直的。而这时候他们已经来不及,也没有办法上去帮忙了,因为他们要是上去,也会掉到河里去的,先保住自己的命,再来想办法救援。 所以其他人也都看准了落脚点,纵身各自跳上岸。洛阳铲则将铲子扎进了头顶洞壁的缝隙,将他整个身子悬空吊在了洞壁之上。 往前奔涌的木筏带着四只火把继续往前冲出数丈,紧接着火光迅速黯淡下去,众人都等着撞击声传来,可是等了好片刻才听到隐隐的砰的一声,灯光彻底熄灭了,却不知道是浇湿了,还是被砸碎了。 仙鹤飞着急地叫道:“卓大人,公主,你们怎么样了?” 他心里多少还有些安慰,甚至还有些震惊,因为他没有听到卓然他们掉水里的声音,也没听到他们在水中呼救的声音,想必还在岩石上。可是那岩石近乎垂直,卓然的两只手分别抱着两个女人,怎么可能到上面落脚并抓住呢。 明懿慌乱的道:“我们没事,卓大哥抱着我们的,我们在悬崖上。” 实际上明懿刚才慌乱之下根本没有看清楚他们落脚的地方其实非常危险,根本无法立足,而莫幽幽一直处于通灵状态,更不可能知道。只有卓然心中笃定,因为他会壁虎功,而且现在他的壁虎功比以前强悍了很多。现在只需要用两只脚踩在岩石上,所产生的吸力就足以支撑他自己并带着两个人,也能轻松自如地行走。 卓然高声道:“你们几位有没有谁落水受伤了?” 其他几个人都出声答应,说自己没有落水,也没有受伤,包括吊在空中的洛阳铲,不过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说道:“老天爷,我呆的这儿可支撑不了多久,我不想掉下瀑布去。刚才听到声音就知道很高,一定会摔死的,谁救救我。” 卓然本来说想去救他,但是他双手都没空,他正想着要不要爬过去,让对方吊着自己的脖子,然后带着他们三个飞檐走壁到下面去。 这时传来了仙鹤飞的声音:“我来救你,我这落脚的岩石有一小块平地,能站的下两个人,我用飞索把你卷过来。我圈住你的时候你就松开手,放心吧,不会掉下去的。” 洛阳铲赶紧答应,连声表示感谢。 仙鹤飞立刻扔出飞索,卷住了洛阳铲的腰,一抖手将他扯了过来。 卓然说道:“如果你们那边有问题就暂时不要动,等我先过去,回头再来帮你们。” 仙鹤飞是他们中轻功最高的,听到这话急忙说道:“大人小心,这地方十分凶险,千万不要乱动,最好等我下去之后再来帮你。” 卓然却已经带着两个女子沿着石洞往前走去,声音很快就从洞外传来了:“你们小心点,外面好像真的是一个很大的瀑布,非常高,我们木筏上四个火把中还有一个没有熄灭,能够勉强看到,距离我们至少有百丈高以外。——天哪,这地底下竟然有这么深的悬河,真是吓死人了。你们别着急,我回头我回头来帮你们,你们不要出来,外面就是悬崖,掉下去就算到掉到水里,恐怕也活不了,太高了。” 正说着,忽然他欣喜地叫道:“好像这里有藤蔓,这藤蔓可以直接到瀑布下面去,下面有河滩。” 卓然根据下面还剩下的那支火把照出来的光亮隐约看见,山洞四周竟然长着无数的藤蔓。他觉得特别奇怪,藤蔓怎么可能长在没有阳光的地下呢。他又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身边有一大块凸起的洼地,于是便把手里的两个女子放了下来。 莫幽幽则径直往悬崖边走,吓得卓然吃了一惊,赶紧一把抓住她扯了回来,说道:“你别下去,危险,行了,你先不要再联络那魂魄了,免得掉下去摔死了。我现在没空管你,可是我怎么才能把你唤醒过来呢?” 卓然想起了以前看见过的,给催眠的人唤醒过来的办法,就是在他面前打个响指。于是卓然便试着在莫幽幽脑袋前啪的打了个响指,说道:“醒来。” 莫幽幽却依旧傻傻的,没有任何反应,卓然又试了两次,还是如此,他一气之下,在她光滑的脑门上敲了一个爆栗,大叫一声:“醒来!” 这招还真管用,莫幽幽的身子猛地抖动,然后瘫在了地上,好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似的,大口喘着气,茫然四顾,说道:“我,我在哪里?” “你把我们带到地宫里来了,这是一个瀑布,我们差点摔死。你现在好好呆着,别动,我去把他们引过来,听到没有?” 莫幽幽这才发现她就坐在悬崖边上,赶紧往后退。瞧了瞧身后惊喜地望着她的公主,说道:“我明白了,他们几个你快去救吧。” 因为这时已经从山洞里传出了其他几个人的声音,都在大声问卓然怎么样了。 卓然还是不大放心,又叮嘱明懿公主,让她留心,要是她在出什么问题,马上叫自己。 随后卓然回到了洞口,他从怀里摸出了火石,打完之后举起来,对斜对面的仙鹤飞道:“你把他们圈住,扔过来给我,我抓住之后把他们带到旁边去。旁边有块平地,那里有很多藤蔓,可以顺着藤蔓往下攀爬,就能到下面底部了。对了,莫幽幽已经醒过来了,快点。” 仙鹤飞还想说什么,但卓然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命令,她又知道卓然带着两个女子刚才走出洞了,可见轻功着实高明,她当然想不到卓然居然会有壁虎功这样神奇的功力。于是便不再犹豫,用飞索圈住了离他比较近的洛阳铲,一扯之下,将他扔向了卓然。 卓然临空将他抓住,鞭子便松了,卓然抓着他一直来到了那块平地才将他放下。 洛阳铲才被吓得魂飞魄散,只目瞪口呆地望着卓然说道:“卓大人,你,你真是,太神了。” 卓然根本没理他,转身又走到了山洞口,这时仙鹤飞已经完全信任卓然的轻功了。于是将其他人卷了扔给卓然,由卓然一一把他们转移到平台之上,最后她扔出飞索,卓然凌空抓住之后,她借着卓然的力道飞身来到了卓然身边,卓然不自觉的搂住了她的纤腰。仙鹤飞有些羞涩的望着他,卓然手里的火绒已经在最后一刻燃尽,黑暗笼罩了两人。 仙鹤飞纤腰被卓然紧紧搂着,几乎贴着他的身体,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男人浓郁的气息,不觉意乱情迷,芳心怦怦跳。 这时,卓然却放开了她,说道:“你过来吧,从这儿过去,你应该没问题。” 说罢,卓然迈步走了回去,仙鹤飞这才稳了稳心神,跟着往前走。 可是他立刻发现,这地方其实根本不是卓然轻描淡写所说的那样容易,她一时失神,差点失足滑下去。立刻扔出了飞索,套住了前面一块凸起的石头,这才稳住了心神,迅速穿过了倾斜的岩石来到了平地,这才喘了口气,对卓然说道:“你怎么过来的?那地方这么陡峭,我都差点掉下去了。” 卓然回头瞧着她,故意装傻:“真的很陡吗?我没注意。” 正文 第450章空中的美人 现在有下面一点点的火光照耀着,倒是能勉强看见附近,而这时,洛阳铲已经将一根火把点燃了,四下里一看,苦笑着对卓然说道:“卓大人,这哪里是什么藤蔓呀,你再好好瞧瞧。” 卓然其实也已经看清楚了,这的确不是什么藤蔓,而是一根根像藤蔓一般延伸下去的岩洞中的钟乳石,借着手里的火把,也能看见上空不远处岩洞掉下来的一根根的石笋和钟乳石。 卓然说道:“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不过没关系,有这么多石头,咱们也能够顺着吊着下去。” 众人都点头称是,因为钟乳石也是有坑坑洼洼的,而且到底还是石头,也是比较结实的。明懿却愁眉苦脸地望着钟乳石对卓然说:“我害怕,这一根根像蛇一样的,我都不敢抓的手里,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卓然笑了说:“你不就是想让我背你吗?来吧。” 明懿顿时心花怒放,咯咯一笑,纵身跳到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说:“谢谢哥。” 当下,这些人各自找了一根石笋攀爬着往下,这些石笋都是延伸到了底部的。一路很顺利,一直落到了岩石的底部的河滩上。 众人抬头往上一瞧,只见火把隐约光线照耀下,一道匹练般的瀑布从百余丈高悬崖顶部飞流而下,撞击着地上的岩石和水面,溅起了无数的水花。这才片刻间,他们都感觉到头发和脸还有衣服都被水汽沾湿了。 明懿望舌那气势磅礴的瀑布,心中不禁感叹道:“这当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只有在瀑布下面才会感觉到李白的这首诗其实半点都没有夸张,你真能感觉到那瀑布的确就像倒悬的银河似的。” 刚说到这,就听到仙鹤飞啊的一声惊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明懿,她正在那抒情呢,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怒道:“你干嘛?觉得我说的不对吗,叫什么叫?” “公主殿下请息怒,我,我是看见了…,你们看那里!” 众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瞧了过去,一时间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因为他们看见在瀑布落下来的水塘中间居然有个人在浮浮沉沉地飘着。 众人都惊呆了,下意识的四处张望,生怕有人暗中偷袭。等了片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临近,这才稍稍放心。 卓然迈步走到了水边,手里拿着洛阳铲的火把,望着水塘里的那浮浮沉沉的人,回过头来说道:“别担心,这人应该死了,是具尸体,可能是探险者顺着河漂进来的。” 他刚说完到这儿,又觉得不对,因为他发现这具尸体身上穿的衣服跟他们身上的宋朝衣服不大一样。那具尸体随着水波上下起伏的,显露出水面的部分让卓然立刻确定,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肌肤,而应该是先前他们见到的,被怀疑是杨贵妃的两个姐姐之一的尸体的那种尸蜡。 如果是尸蜡,那就是说这具尸体肯定已经在这很多年了,几个人也大着胆子过来往水潭里瞧。 明懿悄悄地对卓然道:“这人衣服是唐朝的,他腰上好像还有鱼袋,这是高品官员才能佩戴的。” 一个唐朝的官员居然出现在三四百年以后宋朝的地下溶洞的水塘里,还没有腐烂。众人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仙鹤飞道:“是男是女啊?” 明懿摇头道:“看不出来,面朝下的,不过从衣服和鱼袋看是男的。” 卓然道:“没错,这具尸体俯卧朝下,从他着俯卧的姿势来看,应该是一具男尸,因为在水中淹死的尸体,包括死后入水的尸体。面朝下的一般都是男尸,仰面朝上的都是女尸。这主要是因为女人的臀部重心比较靠后,而男的正好相反。——最好把这些尸体捞上来瞧瞧,到底有什么诡异。” 众人都说好,可是仙鹤飞却摆手说道:“要拉上来可以,不过有一点要说清楚。我不能用我的飞索去卷这尸体,我只能把那木筏子拉过来,用木筏把他弄到水面来。” 众人暂时都没有进一步寻找杨贵妃的坟墓的想法,现在出现了这具尸体,首先要弄清楚他是谁,怎么来的,否则危险已经降临却还不自知。 他们掉下来的那木筏还漂浮在水潭之上,居然没有散,而且还有一只火把插在边上,其他几支都掉在水面上了。于是仙鹤飞扔出了飞索,缠住那木筏,将其扯到了岸边。卓然他们上了木筏,撑到了那具尸体旁。 卓然瞧了瞧说道:“在水里不太容易看得到,最好能把他弄到木筏上来。” 这种捞尸体的事几个大内高手是不干的,目光都望向了洛阳铲。洛阳铲讪讪的笑了笑说:“我虽然盗墓,但也没怎么碰尸体,我尽可能的不碰那玩意,邪门的很。 卓然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毒不死很少说话,这次却开口了,说道:“怎么能让卓大人亲自动手捞尸体呢,还是我下去吧。” 错骨手等人也顿时不好意思了,都道:“还是我去吧。” 卓然摆手道:“都不要争了,我有个办法。”拍了拍木筏说道:“这样吧,我们想办法把木筏沉到水里,然后放在尸体下方,再让木筏漂浮起来,这样就能把身体托起来了。” 明懿鼓掌叫好,可是几个大内侍卫却面面相觑,说道:“这木筏的浮力太大了,只怕凭我们三个也没办法将它沉到水里去。” “你可以请一个大力士啊。” “大力士,哪来的大力士?” 仙鹤飞环顾四周,卓然指着河滩上的石头说道:“把石头放到上面,不就可以把这木筏子沉下去了吗。等到放到了尸体下面的时候,再丢掉上面的石头,木筏子也就可以升起来了,并把尸体驮起来。这样可以缓慢地托起尸体,还不至于将尸体损毁,因为粗略判断,这尸体已经几百年了,非常脆弱,包括他的骨头都非常脆弱,弄不好就碎了。” 几个人都点头赞同,仙鹤飞含羞带喜瞧着卓然:“想不到卓大哥轻功高明,为人也特别的睿智,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佩服佩服。” 卓然笑了笑,心中想的却是,曹冲称象这个故事在现代社会家喻户晓,随便找个孩子都能告诉你,这法子无非就是类似于曹冲称象而已,有什么难想的。可见现在社会的孩子要获得知识,可比古代人都容易得多广泛得多。 当下众人按照卓然的方法,压了石头,将木筏沉到底部,把尸体托了起来,然后运到了岩石边。 错骨手和毒不死还有洛阳铲三个人,用力将木筏连同尸体一起抬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放着,这样卓然不用弯下腰去检查,站着就能看了,因为尸体放在岩石上之后也就到他的腰部。 卓然小心地把尸体翻了个面朝上,这下众人看清了,这尸体果然已经形成了卓然先前提到的淡huáng sè尸蜡,只是身体的肿胀要比杨贵妃的姐姐那具尸体严重的多,而且脸上身上已经密布着**静脉网。 这可能是尸体在一定程度上与空气接触,导致了他开始**,但是进程很缓慢。另一种可能当然就是,他已经死了并出现了**静脉网之后,这才被扔到了可以形成尸蜡的环境中。 这具尸体跟先前的杨贵妃的姐姐一样,差不多胸腹部满是刀剑刺伤,在头顶部也看见了几处触目惊心的伤口,只是这伤口都是惨白的。 明懿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杨贵妃的哥哥,那时候的宰相杨国忠。杨国忠被认为是造成安史之乱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最先遭到诛杀的。而且,又是出现在靠近杨贵妃姐姐的地方。还有,杨国忠身为宰相,所以才有资格佩戴这样高品位的鱼袋。” 卓然说道:“我想检查一下这具尸体,我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遇到几百年前的尸体,而且还保存得这么完好,我想抛开看看。” 明懿说道:“他是被哗变的士兵杀死的,这个早就有记载,而且并没有什么人质疑过,难道卓大哥你还怀疑他的死,要进行进一步的检测吗?” 卓然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唐朝的人是怎么样的,与宋朝的人有没有什么不一样。毕竟是三四百年的时间过去了,那时候的膳食结构是怎么样的,经过了这么多年,尸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为什么一直没有腐化,这些都值得探究,而不仅仅是为了寻求死亡的原因。” 明懿笑了笑说:“我记得你不久前才说过,你如果不是为了寻找死亡的原因,是不愿意对尸体进行解剖的,怎么到了这,又说为了探究唐朝时候的人吃什么东西,身体怎么样,又要解剖尸体了。” 正文 第451章惊世骇俗 卓然被她抓到痛脚,不由尴尬的笑了,说道:“我就是好奇,其实人的想fǎ huì变的。” “可是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好啦,我不跟你斗气了,你要解剖你就做吧,我也瞧瞧,以后我还得逐渐习惯你的这些想法和做法呢。” 明懿说完这话又觉得这话太明显了,似乎周围的人都瞧她,顿时感到脸上绯烫,扭捏地笑了笑说:“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呀。” 卓然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那几个大内侍卫当然没兴趣看解剖,立刻说道:“我们四处看看,这地宫之中到底还有些什么所在,有没有危险。” 卓然说道:“非常好。”又望向莫幽幽:“你正好跟洛阳铲你们两个搜寻一下,看看真正杨贵妃是不是在这附近,不过我没来之前,最好不要通灵了,以防万一。” 莫幽幽当即点头,对卓然说道:“放心吧,卓大哥,我们马上就去寻找。你不来,我没有必要进入通灵。” 于是他们几个便各自忙去了,卓然取出了手术刀,开始手术。 卓然先用剪刀将尸体的衣服裤子全部剪开,尸体luǒ lù了出来,明懿害羞的躲在了卓然的身后。卓然笑了笑,把尸体头上的帽子取下来,扣在了他的患处挡住,这才开始解剖。 尸体的头皮已经缺失,检查颅骨之后,发现有两处刀砍导致的裂创。检查了喉部,没有发现骨折,胸腹部有多处软组织穿透创。用长柄钳子伸入创口之中,能够感觉到创口很深,还是形状各异。从形状来判断,大致跟杨贵妃的姐姐身上的创口差不多,都是刀剑创,还包括长枪和三棱形的创口。 尸体抛开之后,卓然惊讶地发现,尸体的内脏居然也都还存在,并且也已经尸腊化了。胃部充盈,看样子好像刚吃饭不久就被杀了。卓然将整个胃部摘取了下来,放在木筏上进行检查。 他把胃部剪开,发现里面菜肴、白色的肉粒等等居然清晰可辨。这让卓然惊讶得目瞪口呆,因为要知道,这可是三百年前的尸体啊,体内的胃内容物居然保持得这么完整,看来这尸蜡简直堪比古代的冰箱。 卓然说道:“根据尸体胃部的食物充盈情况来判断,应该是饭后半个时辰之内就被杀了,所以食物还来不及消化。这些蔬菜在尸体的胃部,身体又变成了石蜡,导致了尸体内部这些菜肴与外界隔绝,导致**极为缓慢,至今还可以保存。” 明懿道:“那你有没有弄清楚,唐朝人吃什么呢?你不是最关心的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想必是他们在南唐逃亡的途中,估计得不到特别好的补给,才吃的如此很简陋吧。” 明懿说道:“现在咱们已经发现了两具尸体,都是杨贵妃的亲人,可是真正杨贵妃的尸体在哪呢?我们还是没找到。” 卓然说道:“我也很想知道,咱们看看毒不死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正说着,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回来了,毒不死对卓然供手说道:“卓大人,我们搜索过了,这个山洞是个密封的,没有其他的通道。而这潭水也没有流出去的出口,真是怪异。” 卓然说道:“水只有进来,却没有出去的地方,这是不可能的。要么,他们从地下河浸透出这些,再从其他地方汇聚成了地下河流,要去看看才知道。” 他瞧了一眼众人,说道:“你们有谁擅长潜水?下去瞧瞧。” 几个人都茫然摇头,说他们是旱鸭子,很少下水,有的甚至从来没有下过水。 卓然说道:“这么看来,就只有我可以下去了。我这半年来天天在水里呆着,对潜水也很熟了。” 明懿一下抱住了他:“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卓然笑了:“你不是最喜欢冒险的吗?喜欢听探险故事,怎么现在…?” “那是故事,不是真实的。” “你以为我们现在生活在故事里面吗?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探险?好啦,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以身犯险的。我只是下去看看有没有暗河,你们可以用飞索拴住我的腰,有危险我扯一下,你们就把我往回拽就行了,没问题吧?” 眼见卓然坚持,明懿也就不再说了。 仙鹤飞用飞索圈住了卓然的腰。卓然把外衣都脱了,只剩一条裤子,毕竟有女的在旁边。在tuō yī服的时候,他还是留下了那件黑色的背心,这是他保命的,多次救了他的命。那柄尚方宝剑是藏在腰上的,被软件背心包裹着,也懒得取下来。只是怀里的huǒ yào枪没必要带了,这玩意进水就用不了了。 卓然忽然摸到了另外一个宝贝,就是那颗夺目珠,他决定把这东西带上。另外还有美人鱼给他的剩下的最后一块保命鱼鳞。他的软件背心里面有一个袋子,是他自己加上去的,捆在了软甲的带子上。他把这些东西放进了袋子中,然后走到了地下河边。 河水有些清凉,比先前幻境中的水温要低,不过还不至于很快产生抽筋。卓然先用水在自己的luǒ lù的身体处拍了几下,适应水温,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这半年来他一直呆在水下,要研究那些与悬浮石有关的云纹语文,因为要在水下zì yóu的移动,并保持身体沉在水下,所以他的潜水竟然当真是突飞猛进,已经能够zì yóu地在水下活动了。虽然还比不上东海的美人鱼那样可以在水底深抓鱼虾。 水下光线很暗,几乎看不见东西,漆黑一片,但是卓然下来之后,他并不是去靠眼睛去辨别的,他而是靠身体去感觉。因为如果地下水流有暗河流走的话,水流一定会有涌动,并朝着暗河方向流去,他需要靠身体来感觉水的流动,来确定地下暗河的所在位置。 水潭很大也很深,他一直潜到水底,感觉到耳朵都有些生疼了,这是水压导致的。这之前在幻境中的天空中的水塘并不深,所以没有那么难受,这次不一样。 卓然需要不断的上浮上来换气,然后再重新下浮下沉,因为,水太深了,而且水面太宽。经过无数次的上浮换气,岸上的人见他都没有事,而且非常娴熟的样子,都放心了。 卓然有规律的往深处搜索,最终他来到了瀑布下。在这里,从百余丈高的悬崖顶上扑下来的瀑布猛烈的撞击着水潭,一直到水下十多丈深。有一个强大的往下的水柱冒起来,形成了一个强大的上浮力。 卓然原本是想沉下去,但他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克服水从下往上的强大浮力,最终他决定冒险,直接进入水流砸下来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借助瀑布落水冲击力直接进入底部。 他游到了距离落下来的瀑布水流还有一丈多远的地方时,他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进入猛烈下冲的水柱中。 卓然立刻感觉好像被人重重地撞击在了身体,疼的他几乎要昏死过去,身体迅速下沉,好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猛地拖进了深渊。 岸上的人发现捆住卓然的绳索突然往下快速拉动,都吓了一跳,但是又不敢马上往回拽,紧张的望着仙鹤飞。 仙鹤飞说道:“先别着急,绳索还够长,再等等。” 绳索迅速的往下滑动。转瞬间到了尽头。拖的缠住了腰的仙鹤飞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踏入水中。 众人都赶紧冲上去,帮着他抓住了绳索,绳索被绷得笔直,似乎一个巨人正在水底跟他们拔河。 明懿急得哭了起来:“卓大哥!你…,你快上来,你快上来呀!” 毒不死老成持重,赶紧说道:“事情不妙,先把卓大人扯回来再说!” 几个人抓住绳索用力往回扯,这绳索是特殊的牛筋经过特殊药水浸泡制成的,异常的坚韧。虽然细得跟比筷子还要小,但是却异常的坚韧。他们几个用力往回拉。绳索拉不断,却也没有能够将下面的卓然拉回来。 明懿哭了:“卡住了!卡到下面石头什么地方了?卓大哥也解不开绳子…,你们谁会水性?赶紧下去救救卓大哥,求你们了,回去我一定让父皇重重封赏你们!” 大家都没说话,因为他们真的是旱鸭子,下水必死。 唯独莫幽幽站了出来,道:“我去吧,我也不会水性,但我会一种法术,——与鬼怪通灵时,我需要暂时闭住自己的呼吸,以免鬼魂把我的阳气吸走。长的时候甚至可以憋到一顿饭的功夫,所以我能在水下呆的时间比较长。” 明懿喜极而泣,连连点头:“莫姐姐,辛苦你了,快去救卓大哥,一定要把他救上来!他肯定被卡住了,脱不开身手。” 正文 第452章虚幻 莫幽幽道:“公主放心…,嗯…,我如果上不来,那就说明我跟卓大哥都已经死在下面了,你们就不要再下去了,免得枉费性命…” 她黯然低头,用手抓着绳索,慢慢淌水到了水池深处。 当水逐渐淹没她的头顶时,她快速地呼吸着。当即将漫过她脖颈时,她镇定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念念有词,整个身子突然猛地抖了一下,灰白色的眼睛变得更加的可怕,就好像地狱打开的窗。 她一下子沉入了水中。 她开始双手交替着,沿着绳索往前走。 她身体被淹没在了水中,没有呼吸,整个人保持机械往前运动。一直来到了瀑布正下方。 水流极其的猛烈,她已经置身在水底,杂乱的水流猛烈冲击着她,但她的手牢牢的抓着绳索,交替用力的往前移动着。 瀑布猛烈冲击力,撞击她身体,使她猛烈摇动。但是她的手还是牢牢抓着绳索,用力的往下攀爬。 越往下,水流冲击力就越小,她也就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她的眼睛能够清楚的看见四周的情况。她看见了那根绳索正延伸到了瀑布撞击下的正下方一处地下暗河之中。 那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水流吸进去。从上面冲下来的瀑布水流,直接被吸入这地下暗河! 卓然应该被吸进去,无法出来。 莫幽幽盯着暗河,只片刻,猛地,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莫幽幽整个人倒转过来,死死地拽着绳索,使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快速的被吸进洞穴中去,随后慢慢放手,再往下滑。 进入洞之后,水流反而变缓了,也许是因为洞口处比较狭窄,大量的水在瀑布剧烈的冲击下强行灌入其中,形成了强大的吸力,而进去之后水道开阔,水流也就变缓。 刚进去,莫幽幽那灰白色的鬼眼便看见卓然模糊的身影,他正被一只恐怕的章鱼一样的水中怪兽蟒蛇一般的长脚给缠着了。 却原来,卓然潜水到了这里,进入通道,水流陡然加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更没办法游出来,便被水整个吸进了暗河中,里面漆黑一团,他只能用手在前方探测着,他正想办法掉头回去,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漆黑的水中有蟒蛇一样的带洗盘的腕手缠住了他身体,他猛力挣扎,伸手从怀里取出了电击鳞片,但是还没等解开,他的手被另一只蟒蛇一般带吸盘的腕手给缠住。 他拼命挣扎,可是没用,强大的吸力使他施展壁虎功也没有用,因为对方是缠住他的手腕,双手又被控制住了,他感觉到了腰上巨大的力量在使劲往外拽,像无数只恐怖的手。空气正在迅速消散,他心想这下完蛋了,要活活的淹死在这水底了。 就在这时,莫幽幽赶到了,她一见着怪物,顿时吓了一哆嗦。 莫幽幽立刻从腰里取出了一把刀子,绕过卓然的身子一刀刺入那怪物的身体,那怪物的身体立刻流出了浓浓的黑液,莫幽幽立刻解开了几个缠着卓然的腕手,但是她的水性不好,立刻便被一只腕手缠住了她的左手。 她马上狠狠一刀划在了那腕手上,又是一道墨黑色的血液流了出来,腕手被切了一个口子,立刻松开了莫幽幽的手,另一只腕手又过来,她马上用手中刀子划了过去,切开一道口子,再次流出浓黑的血,那怪物受伤颇重,立刻松开了卓然,身子一缩,成一条流线,迅速朝暗河深处游去。 卓然身子忽然间得到zì yóu,不知道发生什么,因为他看不见,这时他感觉到手拉着自己的绳索正在往外将他拽出,可是他肺里的空气已经消耗殆尽,开始出现窒息症状,把他拉到湍急的入口处时,前进却异常缓慢,因为水流太急了,就好像逆水拉着帆船,不可能快速前进,卓然开始呛水,痛苦地挣扎着。 莫幽幽十分焦急,她眼睛四处一扫,发现上方似乎有个空间并没有注满整个水道,想也不想立刻割断绳索,伸手过去抓住卓然腰间的那根绳索,剧烈的水流立刻将卓然往后冲去,莫幽幽抓紧了他腰上的绳索,跟着他一起带进了河道深处。她马上拖着卓然的双臂将他奋力的往水面上举。 卓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他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人在救自己,他原本想去抱住对方,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话只会害了两个人,于是他全身放松,任由对方将自己拖着往上游。 在他即将昏死过去时,终于哗啦一下,他的头冲出了水面,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不停的咳嗽,他才感觉到已经离开水面。 莫幽幽也冲出了水面,在他身后焦急的说道:“卓大哥,怎么样?你没事吧?” 卓然知道是莫幽幽救了自己,咳嗽着说道:“我没事,谢谢你。” 莫幽幽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这条河道还可以往前,而且越往前河道上面的空间也越大,于是说:“我带着你,咱们一起往前游,前面有一个更大的空间,可以从那爬上去。” “这么黑,你怎么看见的?” “我从小这眼睛就能在晚上看见东西。” 卓然惊叹:“太厉害了,你居然能够在夜晚看见东西,那是有天生的夜视眼,听说猫头鹰才有这样的本事啊。当然很多夜行动物都有。” “那你就把我当成猫头鹰吧。” 说着又要拖着他往前游着,卓然下来说道:“开玩笑你别介意,好了,我已经恢复正常了,我自己有没问题,我水性还不错。” 莫幽幽便放开了卓然,两人往前游动着,游了一段之后,莫幽幽说:“就在这了,这是一个溶洞,非常大,在这儿没问题的,再往前河道又会变窄,咱们先暂时在这休息吧,然后再想办法回去,可惜绳索被我落割断了,没有绳索我们怎么回去?” 卓然说道:“我当时已经快没气了,呼吸不过来,你如果不割断我的绳索的话,只怕我也是一具尸体。” “刚才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真是吓人。” 卓然说:“不知道,感觉有点像章鱼,不过这是地下河,章鱼是大海里的,怎么会跑到地下河来的?难道这条地下河是流到海里,章鱼顺着地下河游到这来了吗?” 莫幽幽说:“谁知道呢?反正这里充满了诡异,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想办法看看怎么出去。” 两人爬上了岸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卓然什么都看不见,四周漆黑一团,便问莫幽幽说:“你看到吗?这溶洞里都有什么?” 莫幽幽却没有回答,还是傻傻的在这坐着,呆呆地望着这个溶洞深处不说话,卓然伸手过去摸索着,抓住了她的腰,赶紧放开,又抓住她胳膊摇了一下说:“你发什么呆呢?” 莫幽幽这才如梦初醒,说道:“这溶洞里面有个很平整的石台,上面有一口长方形的箱子,倒立着,好像是金丝楠木做的。” 卓然吸了吸鼻子说:“还真是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你不提醒我还没注意。怎么?难道那就是我们要找的杨贵妃的棺材吗?” “我不知道,我们过去瞧瞧。” 莫幽幽拉着卓然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卓然纯粹成了一个瞎子一般,跟着莫幽幽往前,一直来到了那高台之上,莫幽幽伸手摸了摸,说道:“真的是金丝楠木,可贵了,把这棵木头拉出去就能卖很多很多钱。” 卓然笑了笑说:“那咱们想办法把他拉出去。” 莫幽幽笑道:“哈哈,真的,我盗墓那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金丝楠木呢,想必都被前面的人盗墓给抬走了,要是真的能把这玩意儿弄出去,那可就发大财了,不过如果是杨贵妃的,那也轮不到我。” 卓然微笑道:“又没有别人知道,就我们俩,杨贵妃归我,这个棺材就归你。” “真的,你愿意把这金丝楠木给我吗?” “废话,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要给你回报,再说我把杨贵妃送回去给皇上,皇上的赏赐绝对少不了,这些赏赐肯定也有你的一份。” 莫幽幽抓着卓然的手摇晃着说:“那我开心死了,金丝楠木,我准备用来做我百年之后的寿木,能够睡在金丝楠木里头,这一生就不白活了。” 卓然不悦的说:“原来你要这玩意儿是给自己做棺材,你也真是的,年纪轻轻居然想这些。” 莫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干我们这一行见了太多的生死,也见了太多的亡灵,亡灵在地狱里头如果没有一副好的棺村是会受人欺负的,但是如果躺在金丝楠棺材里头,又加上之前的殉葬品,那到了阴曹地府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没有谁敢欺负,连阎王小鬼都得敬你三分,这是为来世做准备嘛。” 卓然好奇的问道:“真的有鬼魂吗?你真的见过阴曹地府吗?” 莫幽幽有些不高兴,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跳大神通灵是骗人钱财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正文 第453章玉足 卓然连忙解释道:“不不,我从来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好奇,因为我们凡人怎么可能见得到阴曹地府呢?真要见到了,只怕已经归西了。” 莫幽幽忽然压低了声音,好像害怕旁边有人听到似的,说:“我告诉你吧,我眼睛师父说是鬼眼,我不仅晚上能看见,还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具体我就不跟你描述了,免得吓着你,虽然我能够用这本事来挣钱,可是挣钱的门道有很多,只要肯自己劳动,还怕挣不到钱呢?何必要做这种事情。你想想,每天都跟鬼神打交道,见到鬼其实很不开心的,我师父也说了,干我们这一行阳寿不会太长,主要是接触阴间东西太多,阳气被损耗太大,年纪一大,百病缠身,活不了多久。” 卓然说:“那你可以不做这一行,改行做别的呀?你要没本钱我送你。” “谢谢你卓大人,我不是不想转行,只是我就算转行,这鬼眼同样不会消失的,还是会见到那些脏东西,造成阳气流失,既然这样索性就靠这个赚钱吧,这是命。” 卓然点点头说道:“那你没有办法去掉这鬼眼吗?看不见那些鬼魂应该会过得开心些。” “办法是有,可是我不想害别人,所以这个办法我不能用。” 卓然很好奇问她:“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我帮你参考参考。” 莫幽幽救过他的命,卓然很想帮帮这女孩子。 莫幽幽说:“这办法说来也简单,只要我真心跟男人同房,那男人就会得到我的鬼眼,而我就会恢复正常,不仅晚上看不到东西,也见不到鬼。” “哦,这就是说你通灵的本事就转移给了那男的了?” “是的,但是我师父说了,这只能转一次,那男的在想跟别人同房转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要在晚上就会看见一些脏东西,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这恐怖的环境中,你想我怎么可能损人利己呢?也不是没有人喜欢我,可我从来不敢答应。” 卓然点点头说:“这倒是一个麻烦事,不过你放心,我师父叫逍遥子,是当今皇上的天师,他本事大的很,要不出去之后我带你去见他,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术帮你去掉这鬼眼。” 莫幽幽惊喜交加,说道:“你是逍遥子师父的徒弟?我的师父就是逍遥子呀,——可惜他说我天资不够,虽然我有鬼眼,但只是指点了我一些保命的法门,主要是我开启鬼眼见到通灵之后如何保命,他说他的本事只限于此,他没办法帮我去除这鬼眼的,也没办法帮我。” 卓然很高兴说道:“那我该叫你师姐啦,我是最近才拜他为师的,你呢?你说你小时候就拜他为师了?” 莫幽幽苦笑说:“那是我一厢情愿,我几次拜他为师他不答应,他说他的徒弟必须是天资聪明之才,我达不到,所以他只愿意指点我一些法术,根本不愿收我为徒。你能够成为她的弟子真是令人羡慕,你也不必叫我师姐,我很惭愧,因为我不是他的弟子。” 卓然挠头说:“如果师父这么说,那还真不好办,我相信师父如果能救你一定会救的,他竟然救不了,那就说明真没办法,如果他都没办法,天底下就没有人有办法帮你了。” 莫幽幽叹了口气说:“是呀,没关系,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我不是能够看见东西,刚才就发现不了那怪物,就救不了你呀。” 卓然连连点头说:“的确如此,所以任何事情都是有正反两面,不一定都不好,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兮,福兮祸之所福,就是这个意思。” 莫幽幽说道:“是呀,咱们赶紧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杨贵妃。” 卓然说:“怎么打开这东西呢?” “我来瞧瞧,她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一遍,对卓然说道:“在外面的金丝楠木一侧有两个按钮,我不知道是不是打开这金丝楠木箱子的机关,要不要试试?” “当然要试。” 莫幽幽答应了,伸手在机关上按了两下,就听啪啪两声轻响,他们这一侧的金丝楠木竟然像门一样缓缓打开了,接着就听哗啦啦啦各种金银器皿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卓然很是惊讶,说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莫幽幽没有回答,她已经被惊呆了,因为她能看见这金丝楠木的门打开之后,这里面居然滑落出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各种翡翠玛瑙珠子应有尽有,叮铃铛啷之声不绝于耳。 卓然问了第二遍,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有好多金银珠宝滑落出来了。”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太好了,我还觉得这口金丝楠木棺材不足以弥补你呢,既然里面有金银珠宝那就再好不过了,全部归你,我半点都不要,本来应该两个人分,但是我那一份算是回报你了。” “那怎么可以?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呢。” “公主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其他人会得到官家的赏赐,所以也不必分给他们,再说这些东西又不是他们发现的,所以就全给你好了。” 莫幽幽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欣喜的点点头,说道:“我先瞧瞧里面有没有杨贵妃的墓葬。” 她探头往里瞧,只见那口巨大的木箱子里头还有一个箱子,黑油油发出金色光泽的。看见这箱子,不知怎么的,她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卓然见她没出声,伸手去拉她,这伸手却刚好摸到她圆润"qiao tun"上,吓了一跳赶紧松手,这一下把莫幽幽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说道:“对不起,我没注意听你说话,因为里头有一口挺大的木箱子,好几个人都抱不过来,这箱子我总觉得有点害怕。” “我瞧瞧。” 莫幽幽赶紧拉着卓然走了进去,她用脚清理了地上散乱的各种陪葬品,然后用手摸了摸里面的那口立柜一样的箱子,着手处温润华丽,说道:“奇怪了,看样子不是木头的,但是也不是铁的或者铜的,这是啥玩意儿?” 卓然说道:“你抓着我的手放在上面,我感受一下。” 卓然两次都抓到不该抓的地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干脆让莫幽幽替他把手放在那黑色立柜上。莫幽幽照做了。 手摸到的瞬间,卓然身体里的悬浮石竟然一阵翻腾,卓然心头猛地一动,难道这东西与悬浮石有关? 卓然刚要试探着用云纹功看能不能将其收为己用,就在这时,身边的莫幽幽突然啊的一声惊叫,接着身子离开了木柜摔在了地上。 卓然大吃一惊,急忙用手摸索着确定自己的方位,急声问道:“怎么啦?” 莫幽幽正挣扎着,她能看见一头章鱼一样的怪兽把自己整个缠住了,让她没办法去取她腰上的bǐ shǒu,同时另一只腕手则缠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出声。 莫幽幽痛苦地扭动着,卓然听音辨位,已经探明了她的方位,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路上被地上散落的珍珠器皿滑倒,他爬起来辨别方位,猛地往前一扑,一下抓到了莫幽幽的大腿上,同时另一只手则抓到了一只腕手,这只腕手正缠着莫幽幽的腰。 卓然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先前缠住自己的那怪物,他虽然看不见,但是那种感觉太像,差点要了他的命,卓然抓住对方的腕手,使出壁虎功强大的吸力,顿时嗖的一声,将腕手连带肉整个抽出来一大坨,那怪物发出一声惊叫,立刻松开了手,而另外几只腕手却无声无息的缠住了卓然的腰和脖子。 卓然得手之后,立刻把手收了回来护在自己胸前,所以对方腕手缠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立刻瞬间又抽出来一大坨肉,随后他猛的又往前一扑,整个扑在了莫幽幽身上,左手摸索绕过了莫幽幽的身体,触摸到了一个湿漉漉的冰冷的脑袋,这应该就是莫幽幽所说的那怪物的身体。 卓然左手立刻施展出强大的壁虎功,嗖的一下硬生生从他体内将它一大坨内脏整个掏出来,黑色的血液喷了出来,那怪兽身子猛地一抖,缠住两个人的腕手瞬间瘫软了,莫幽幽这才将缠住脖子的腕手扯掉,刚才卓然杀掉怪物的举动让她惊讶无比,说道:“原来你武功这么厉害。刚才在水下你怎么不杀了它们?” “我只是手掌厉害,但我手掌被他们控制住,我就没办法施展功力。” 他刚说到这,莫幽幽又发出了尖叫说道:“还有好多只朝这边过来了!” 卓然大吃了一惊,说道:“咱们躲进大木箱子里去,那里空间足够大。可以避免腹背受敌。” 莫幽幽立刻醒悟,拖着卓然往前爬,可是怪物来得很快,瞬间便把他们围在了,巨大的像蟒蛇一般的腕手迅速伸了过来缠住了卓然和莫幽幽。 莫幽幽把bǐ shǒu抽到了手中,立刻挥刀,劈断了刺入了其中一个怪兽的身体,但是刀子比较薄,中了一刀之后并没有马上死去,依旧牢牢的缠着她,并迅速缠住了她握刀的那只手,有几个怪物也同样从后面缠住了他。 正文 第454章绝望 卓然同时也被几只章鱼缠住了,他紧张的用双手不停的废掉一根又一根的腕手,并把缠着他和莫幽幽的怪物内脏吸出来将其击毙,可是怪物太多,而卓然根本看不见,完全是被动应付,只有在对方缠住自己身体的时候才得以出招,根本没办法闪避。 莫幽幽惊恐的扯着卓然,往前方木箱靠了靠,虽然只有几步远,对她来说却奇远无比,因为大量的怪物朝她涌来,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密密麻麻的八爪鱼,顺着攀爬下来攻击莫幽幽,她很快又被缠住了,因为她武功一般,刀子又不能立刻捅死对方。 卓然虽能够瞬间将对方击毙,可是他看不见,而他几次都被牢牢的缠住了脖子,他惊恐之下将缠着脖子的一只腕手吸断之后,两只手赶紧伸进怀里,掏出了夺目珠。大叫道:“快闭眼,我要使用法术。” 莫幽幽之前已经知道他有这本事,其实她根本不用闭眼,因为她的整个头部都被怪物缠住了,刚好挡在了她的眼睛前面。 卓然内力催动夺目珠,一道光芒迅速将整个大殿都照亮了,无数的怪物眼睛看不见了,可是这些怪物攻击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眼睛看不见而更加疯狂。 他们巨大的腕手从四面八方袭向了卓然,卓然无法看见,焦急之下用右手四处乱拍,虽然击断了缠住自己的几只腕手,可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潮水一般涌来的怪物将最终活活累死他们。 卓然焦急之下碰到了腰间的尚方宝剑,心想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 立刻伸手抓住了剑柄,嗖的一下,尚方宝剑抽了出来,将云纹功灌注其中,那剑锋立刻变得挺直。但是他不敢乱砍,生怕伤到莫幽幽,只能朝其他地方砍刺,刷刷几剑,怪物惨叫不已,碰到之处无不应声而断。 却原来,这尚方宝剑居然削铁如泥! 卓然到转身扑向莫幽幽的位置,这一下抓住了她的小腹和缠住她小腹的腕手,卓然已经根据她小腹的方位估计出她身体的位置,嗖嗖几下将她身边的两只怪物斩断了,顿时勒住她嘴巴和眼睛的腕手松开之后,她才得以脱身,不由大喜。 可她顾不得问怎么回事,便看见后面有怪物袭击卓然,立刻说道:“小心你背后!” 卓然想也不想立刻反手一剑,噗的一声刺入背后的一只怪物。 莫幽幽于是大声的指挥方位,卓然照做,终于把前进方向的怪物都斩了,他们退到了箱子旁。 莫幽幽说道:“你快进去,我来把箱门关上,把你的剑给我。” 卓然将尚方宝剑交给了莫幽幽,尚方宝剑离开他的手之后,内力也就停止了输送,那尚方宝剑立刻又变成一条软软的,根本不能保持挺直。 莫幽幽不会武功,他也没有办法将剑重新灌注内力,她挥舞着这剑,虽然软绵绵的,倒是砍断了几根腕手,另一只从下面突然偷袭进来缠住她的手腕,要夺走她的剑,她惊叫着:“不好,她们缠着我的手腕了。” 卓然感觉不好,立刻伸手过去抓到了那只腕手,壁虎功使出顿时将腕手斩断,莫幽幽这才拖着长剑退回到箱子边,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金银器皿,莫幽幽双手握着剑,不停砍着,同时急声道:“你快点蹲下,把地上的器皿都踢出去。不然管不了门。” 卓然坐下,快速将地上金银器皿差不多都踢出去了。莫幽幽才能把门拉上扣好。 两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一时谁也没说话,刚才那一通惊心动魄的激战差点没能活着回来,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莫幽幽将软绵绵的尚方宝剑塞到了卓然手中,说道:“这东西在你手里能够笔挺,可是到我手上就软软的跟蛇一样。根本没办法使用这破剑。” 卓然笑了笑说:“幸亏有这柄剑,不然我们俩就惨了。”说着将尚方宝剑插回了腰上的剑鞘之中。 莫幽幽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卓然说:“我眼睛看不见,没办法对付这些怪物,你眼睛能看见,可是你又不会武功。” “要不然待会儿我背着你出去,我来给你指挥。” “没用的,刚才你不是指挥了吗?你说的没有它们行动的快,它们动作异常敏锐。” “那咱们难道就要困死在这吗?”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再想想办法,先休息一会儿,刚才吓得我够呛,我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招。” 莫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是有我这个鬼眼,你就能看见那些怪兽,你的武功了得,一定可以将它们全都杀掉。” 其实他也不会什么武功,只不过因为他有壁虎功,他可以直接上墙,那些怪兽即便是可以追到墙上,那些地方毕竟空间小,如果空间够的话,他就能够采用运动战,不让对方缠住自己从而能逐个击破,只可惜自己看不见,没有莫幽幽的鬼眼。 卓然说道:“要不把你的鬼眼给我吧。” 莫幽幽愣了一下,问:“怎么给你?”他刚问出这话,便意识到了卓然是指的什么意思,又羞又急,“这个不行,那样的话会害你一辈子,你会经常看到脏东西了。” “我每天跟尸体打交道,看见的脏东西还少吗? 卓然心头这么想,可是说实话,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真还不愿意有这样一双鬼眼,能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确够吓人的,他不怕死人,但是那种恐怖的鬼魂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面对的,所以卓然在对方提出反对之后便没有再吭声,他在想着,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他把头靠在后背那黝黑的立柜子上,心头一动,因为他又感觉到了体内的悬浮石发生波动,他马上转过身,用手抚摸着那口立柜,真是跟他摸到悬浮石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他决定施展一下武功,先把它收入体内。 只要把这悬浮石收了,也许这些幻觉会消失的,这是他经验之谈。 卓然将手按在了黝黑的立柜上,身体默默运行云纹功,他感觉到眼前的这黑色立柜渐渐地变得通透,就好像玻璃上的雾气被加了热很快蒸发干净,已经完全可以看清立柜里的东西。 这一瞧之下,卓然惊得目瞪口呆。因为他看见这实际上是一座透明水晶棺,在水晶棺里,凭空飘着一个体态丰盈的贵妇,衣着华丽秀美,只是神情哀怨,眼中甚至还有泪光。 卓然不用看就能断定,这美貌贵妇就是漂浮在天墓中的杨贵妃。 卓然几乎都舍不得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脸上,不过还是要确定究竟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问题,虽然从相貌上看和杨贵妃的画像一模一样,可是他要寻找他亲自留下的痕迹。 他马上缩回手蹲下身。就在蹲下身时,那黑立柜瞬间恢复了原状,再也看不见里面的杨贵妃了。卓然大吃了一惊,赶紧回头望向旁边的莫幽幽,因为就在刚才他用云纹功吸掉黑幕,露出里面的水晶棺材的时候,旁边的莫幽幽似乎浑然没有感觉到。 卓然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他不用伸手便想清楚了为什么黑色立柜突然又关上,看不见里面了,那是因为他蹲下的时候云纹功消失了。卓然立刻将手重新按到立柜上,云纹功施展开了,瞬间拉开了黑幕,杨贵妃再次千娇百媚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卓然目光这一次集中在了黑棺之中,杨贵妃的右脚脚面上,赫然一只淡淡的手掌印,正是先前自己留下的。 天了,原来杨贵妃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存在,以前那些怪物都有可能是虚幻的,可是杨贵妃却是真的,现在她就是实实在在在自己面前,可是卓然没有办法将手探入石棺之中,他仔细查看水晶棺,也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机关或缝隙,浑然天成。 很明显,这水晶棺里没有任何液体,杨贵妃就是那样飘浮在空中,也没有任何支撑,甚至跟卓然在天空中见到的那样微微飘动。她的睫毛一根根的都能数的清楚,卓然甚至能看见她眼睛里隐隐的有泪光。 那是她临死前绝望的眼泪吗? 她没有因为窒息而使得面部出现任何肿胀,这是违反卓然心中法医常识的。卓然根本不去想为什么。她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如果这么绝美的一代佳人因为面部肿胀,嘴唇发干,那将多煞风景? 飘浮在空中的杨贵妃个子原本要比卓然矮上半个头,可她飘浮在空中之后,几乎跟卓然同等高了,能够清楚的看见她的容貌。 卓然被她眼睛那种令人眩晕的色彩和柔情俘获,痴痴的望着。 就在这时,旁边的莫幽幽发现了卓然不对劲,怎么傻傻的站在那里抚摸着这黑色的立柜不动呢?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可是她站起身仔细瞧了瞧那黑色的立柜,并没有什么奇特的,甚至没有什么花纹,可是他去看的非常的入神,好像在看意中的情侣。 莫幽幽忽然又觉得有些害怕,卓然是不是中邪了?于是她伸手过去握住了卓然的手,说道:“卓然,你没事吧?怎么啦?” 卓然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她,莫幽幽发现他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顿时心头有些发慌,可没等他说话,卓然已经向她一把搂进了怀中。 ………… 正文 第455章玄步 一番巫山**过后。 卓然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香汗淋漓的莫幽幽,歉意的柔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 莫幽幽抬手按住了他的嘴,说:“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有了鬼眼,会看到很多不开心的东西,你会怪我吗?” 卓然抬头看了看四周,原本漆黑的立柜里头此刻已经非常的清楚,当然这种清楚并不像白天那样,而是有点像褪了色的陈年老电影,颜色有些怪怪的,是而清晰时而模糊,好像焦距没对好似的。 卓然道:“难道这就是鬼眼吗?” “是。你现在已经可以看清楚黑暗的一切,而我看不清楚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你都是在黑暗之中。” 卓然翻身起来,用手按住了旁边的立柜,运用云纹功,瞬间黑幕再开,杨贵妃依旧依旧带着淡淡的忧伤飘在空中。 卓然松开手,马上又恢复了黑漆漆的不透明状态。莫幽幽根本看不到卓然在做什么,她试探着找到了自己衣裙赶紧重新穿好。卓然听到莫幽幽穿衣服的声音,这才想起来,便赶紧抓起自己的衣裤也穿好了。 伸手过去把莫幽幽揽入怀中,柔声对她说:“等出去之后你跟我走吧,做我的女人。” 莫幽幽轻轻挣脱了,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说道:“我知道你只是为了得到我的鬼眼,以便能杀掉外面的怪物我们才能活命脱身,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所以到此为止,以后你我出去就是路人。”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可是我怎么能不负责任呢?” 莫幽幽说:“这句话就已经显露出你其实并不是喜欢我才和我那样的,——我的丈夫必须是深爱我的男人,而且我也深爱他。卓大哥,我很敬重你,但是说实话,我对你还没有那种感觉,所以我们都不要欺骗自己,也不要说什么责任了,就像我说的,希望以后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这就足够了。” 莫幽幽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像放下了心里的一大块石头,道:“我早就说了,我其实不想过这种日子,现在你帮我摆脱了这一切,我应该谢谢你,我恢复了一个正常人,我会找一个我心爱的男人嫁的。” 卓然听她语气很果决,不禁叹了口气,点点头说:“好吧,既然这样我不勉强,对了,柜子里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部都给你,不过里面的这个黑色柜子我要拿走。” 莫幽幽欣喜的说道:“行啊,多谢你这么大方,这里有什么有杨贵妃?能不能打开它?” 卓然说:“打不开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把它运回京城交给皇上,皇上会想办法找人打开。也算一个交代吧。” 不知怎么的,卓然说出这话时,心里抽搐了一下,就好像自己的宝贝要无奈的交给别人似的,实际上刚才之所以忽然间yù huǒ焚身,都是因为这柜子里的杨贵妃的缘故。 卓然站起身,用手抚摸着这黑色立柜,它的表面触感的确跟悬浮石是一样的,卓然感觉杨贵妃实际上是被放进一口水晶棺中,外面有一个悬浮石将它牢牢包裹。 卓然先前想用云纹功把它作为悬浮石收入体内的,只是打开了黑幕遮挡,显露出了里面只有他才能看得见的杨贵妃,但是却没有办法把这悬浮石收入身体,这悬浮石好像牢牢缠住了这具水晶棺。卓然无法收取悬浮石,他试探着将云纹功发挥到极限,却仍然不管用。 卓然又一次打开了水晶棺的悬浮石黑幕,这一次他没有去看杨贵妃的脸,他看的只是那水晶棺。他想好好瞧瞧,这些晶棺到底是什么做的?有没有打开的机关?可是当他注意力集中在水晶棺上时,忽然他发现了一个让他十分惊讶的东西,那就是水晶棺的内壁上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刻有文字,这些文字是浅浅的刻在水晶棺材内壁之上的,没有上颜色,所以不仔细看是不会注意到的。 卓然现在已经有了鬼眼,前面一行字看完之后,不禁让他心头怦怦乱,因为那行字写的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本人赵客从一块天地所生黑石之中参悟到一套具有通天彻地之能的步法,因为它来自玄冥界,所以我称它为玄步,将它刻于水晶棺内壁,并将这个得自天地的幽冥将水晶棺包裹,留待有缘。” 卓然看到这又惊又喜,原来这上面刻的居然是一套神奇的步法,叫做什么玄步,留下这套步法竟然是李白写进诗里面的那位赵客。也就是梦境中见到的那守护神的祖上,唐玄宗身边的贴身侍卫,终身守护杨贵妃的侠客赵客。 从李白的侠客行的诗中看出,赵客的武功之高当时冠绝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李白的那首侠客行就可以佐证,他留下的步法绝对差不了。而且自己先前在梦境中曾经看见过,他的孙辈能够从百余丈外一眨眼就到他们身边,速度之快,当世绝对无人能超越。 卓然继续往下看,上面写的是:“这套步法共有十步,十步之内就能毙敌,轻功之高,纵然千里,也一日可至。正所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卓然看到这儿不由笑了,心想一日千里,好家伙,就算千里马也不过如此吧。 脚程能够赛过千里马,那神行太保戴宗会不会就是学会了这种步法呢?不过听说他是在脚下贴了神符才能够日行千里,自己如果能学会这套玄步,一趟跑去千里之外那还是很有意思的,不过估计多半是一种夸张的说法而已,哪有日行千里之说。 不过卓然转念一想,又觉得在幻境之中他看见的守护神就是这位大侠客的子孙,而当时他身处百丈之外,转身之间就能迅捷的跑到悬崖边来抓他们,速度之快用一眨眼都不为过,几乎让明懿抱着自己跳岩都来不及,当时自己十分惊骇,如果能够以那个速度持续跑上一天,一日千里也未尝不能做到。 卓然接着往下看,竟然是一串串的口诀,口诀中有各种各样的易经八卦方位,通篇都是。 卓然快速浏览,一直看到最后,赵客接着写的是:“这套玄步都是从最不可能的角度来迈步,正常人是没有办法走出这种脚步来的,但如果能够从包裹水晶棺的黑石中吸取到足够的能量,便可以施展出这套步法,能量越大这套步法的功力就越高,我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而我的这套步法便已经天下无敌。 “只可惜贵妃娘娘惨死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当我得到消息赶来已经晚了,皇上发誓今生今世护卫娘娘周全,为赎我的罪过,得到皇上恩准。水晶棺能够让娘娘肉身不毁,容貌栩栩如生。玄步的传人能继续维护娘娘的周全,我在天之灵必佑之。” 原来这套玄步是需要得到悬浮石里面的魔力才能施展,正常人学会了步法也是没用,悬浮石自己身上已经有不少,只是自己始终无法将它化为神奇的魔力,这一点很奇怪,不知道能不能驱动这套步法。 卓然回头再看前面写的正文部分,看了之后犹如一桶凉水当头浇下,因为那上面的步法是按照易经的卦象方位来行走的。而卓然对经八卦根本就不熟悉,只听说过其中的一些,但是记不全,也搞不懂具体方位,不竟大失所望,心想这鬼东西难道要自己把它硬生生记下来吗?可是这内容看了之后又觉得十分拗口。要是硬把它背下来,只怕背得头皮发痛都未必能做得到。 卓然正苦恼时,身边莫幽幽靠了过来,说道:“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你生气了吗?” 卓然道:“没有啊,我生什么气?” 莫幽幽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要不乐意,我给你道歉。” “没有不乐意呀,对了,问你个问题,你应该知道易经的八卦方位吧?” “易经八卦?”莫幽幽笑了,说道:“我们跳大神走的就是八卦步,你说我懂不懂易经八卦呢?” 卓然顿时大喜,说道:“太棒了,我问你,你能不能教我?” “行啊,可是这里漆黑一团,我没办法画出八卦图来告诉你在哪个方位?这个不能错的,错了就全乱了。” 卓然挠挠头说道:“要不这么着吧,你摸黑能不能准确的踏中我说的部位?” “那有何难?我跳大神的时候就是闭着眼睛的,连这点基本功都不会跳什么大神呢?” “那太好了,那我来说八卦上的方位,你按照我说的来行走,我有鬼眼能看得见,我就跟着学步就行了。” “步法?你跟着学什么步法?怎么回事啊?” 正文 第456章鬼眼 卓然说道:“我会一套步法,挺好玩的,但是我不知道方位,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走,不知道你能不能教我?反正这里也没啥事,我们练着玩儿,兴许你会了,能靠着他步法逃出去呢?” “啊,有那么神奇吗?” “当然啦,所以你能做到就尽量做,实在做不到你就告诉我方位,不要强行,可能会伤身体,因为这套步法方位都很怪异。” “那行吧,我不会武功可能真做不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比划着告诉你该在哪一步你自己跳。” 外面是个偌大的金丝楠木柜子,这水晶棺占的位置相对就比较小,所以中间空间还是比较大的,全部用来堆放各种各样的珍宝了。 卓然把水晶棺移动到边上,露出空地。然后看了水晶棺上的文字,把前面的几句背了下来,念道:“泰位转蛊位,转中孚。” 莫幽幽听了不禁一愣,说道:“你没说错吧?这几个步伐怎么走?根本就是乱的。” “我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你想办法,反正要踩准,至于想什么办法自己想。” 莫幽幽琢磨了一下,说道:“那我试试,估计不行。”说吧,她凌空一个翻身一个侧转,竟然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稳稳的落在位置上,随即哎哟叫了一声。 卓然赶紧扶住她,道:“怎么了?闪着腰了?” “不是,这步法太古怪,简直从不可能的角度来转,所以我强行跳过去,虽然到位了,可是也差点把腰闪了。” “你小心点,不要逞能。” “谁逞能了?我是真的闪到腰了嘛,要换成别人,说不定还不到位呢,步法这么古怪,谁做得到?” 卓然心头一喜,因为刚才他的鬼眼已经能够解释清楚了,莫幽幽辗转之间那身形果然很是诡异,正常人根本做不出来,非常精彩,说道:“原来你会武功啊,那么轻巧。” 莫幽幽经他这么一提醒,猛然想起,对呀,自己刚才是怎么做到的?记得有凌空翻身,有原地旋转。天啦,这些动作自己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究竟是什么回事?” 卓然说道:“你会不会是方位没弄准随便跳的?” 莫幽幽有些不高兴,说:“你怀疑我跳大神的本事,看来你还不了解我,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是怎么跳大神?我一边跳一边把我的方位都说出来,保证第一次坐的位置跟你所说的位置分毫不差,你看清楚。” 莫幽幽一边大声念着方位,一边迅速的跳起来,跳得异常娴熟,不过她的步法犹行云流水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并不困难,但是很流畅,当然不可能跟玄步这种难度相提并论。 莫幽幽很快把步法全部都踩了好几遍,每遍都准确无误,卓然看得清清楚楚,道:“你真了不起,这么复杂的地方你都能准确猜到,你还根本就看不见。” 莫幽幽说:“我从小就练这东西,哪有不会的,好啦,你现在告诉我方位,我再接着跳给你看,你跟着学。” 卓然又大声的把那几个方位说了出来。 莫幽幽非常艰难的跳到位了,喘着气说:“我的娘啊,真困难,要是快速跳下来非把腰闪了不可,幸亏速度慢。” 卓然很是惊讶,因为根据赵客所说,要想跳出这个步法只有得到悬浮石里面的魔力支撑才有可能实现,普通人是根本做不到的。 莫幽幽没有学过任何武功,只是个跳大神的女孩子,她怎么就能做得到呢?只是因为她对周易八卦方位很熟吗?不可能,对正常人来说根本做不到,除非你具有这样的能力,否则你对这个动作再熟悉还是做不出来,比如悬空七百二十度,你如果连翻跟斗都翻不了,怎么做得到?道理是一样的。 但是莫幽幽真是很奇怪,她明明不会武功,这对付怪物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她要会武功,生死关头绝对不会不施展出来,可是现在她这柔韧身体和快捷无比的步法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莫幽幽见他不说话,说道:“你在想啥呢?我到底做对了没有?” “一点都没错,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分明不会武功,可是这么复杂的动作你是怎么会的?这凌空翻身七百二十度正常人都做不到,你怎么做到的?” 她刚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道:“不知道啊,我怎么一下这么厉害了?我再试试。” 她接着按照先前所说的几个八卦方位再次施展了一遍,这次又差点把腰给闪了,赶紧扶着腰说道:“我还是能做到,真奇怪了。” 说到这,她回来想起一件事,自己之所以一下有了这么敏捷的身手,难道是得益于跟卓然做了那事吗? 因为在那之后自己突然获得这种能力,可是除了走这个步法之外,其他的并没有感觉,也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她越想越糊涂,抱住卓然的胳膊道:“是不是你把gōng fǎ传给我了?你的武功这么高,那些怪兽你轻而易举就把他们抓一坨肉下来,它们那么粗的腕手都能被你轻松抓落一坨肉,连骨头都弄断了,你武功很好,刚才你传了一些功力给我。对吧?” 卓然经她这么一提醒,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想必是刚才做那事的时候她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悬浮石的法力,从而得到了悬浮石的神奇力量,这才做得到这一点。——天池宗六个门派弟子之所以武功远远高于其他的武林派别,就是因为他们的武功得自于悬浮石这神奇的魔力,助长了他们内功的威力,现在莫幽幽得到这种魔力,效果跟悬浮石是一样的。 她得到的只是悬浮石产生的神奇力量,而不是悬浮石本身,所以不会对自己的悬浮石造成任何损害,就好像太阳发出来的,别人接收到这种阳光用来发电或者取暖等等,对太阳本身不会有任何损害一样。 卓然当然不会跟她解释,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声:“你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就太好了,那你学会这套步法,将来遇到什么坏人可以保命,因为你刚才应该感觉到了,这套步法非常诡异,用来逃生最好不过。” “好啊,那我也顺便学一下,你再接着说,我帮你。” 卓然接着把玄步的方位说了出来,由莫幽幽展示给她看。 每次莫幽幽都只能勉强完成,累的气喘吁吁,但是始终都完成了,有些动作简直跟杂技演员似的,莫幽幽居然都做到了,看来赵客所说没错,这种gōng fǎ只要具备了悬浮石的神奇魔力就能做得到。 这步伐极其复杂,方位又很诡异,卓然心想,我早知道这套步法的话,就不用那么担心了。看来这次还真是因祸得福。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练得废寝忘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将这一套步法演练了一遍。卓然还是非常聪明的,练一遍之后他都已经全部记熟了,这套玄步虽然赵客在水晶棺上说只有十个步法,正所谓十步杀一人,但实际上每一步有若干方位的,有多有少,有复杂有简单。 这些步法走完才算一步,总共十种步法,八个字成一套,不按顺序交叉也能接得上,并且能产生更加诡异的效果。 莫幽幽却不敢好高骛远,她完完整整把那一套走完就已经累得香汗淋漓,腰都要快断了,她又看不见卓然,只能听见她在黑暗中嗖嗖的风声,不觉得很是欣慰。卓然如果练成这套步法,或许真的就能把外面那些可怕的怪物通通杀掉。 卓然已经将最后步法烂熟于心之后才停了下来,坐在莫幽幽的身边喘了口气,说:“真是太棒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就可以杀出去。” “我饿了。”莫幽幽可怜巴巴的说道。 卓然一点都感觉不到饿,因为他体内有悬浮石,就算不吃不喝也没关系,可是莫幽幽就做不到,但是他们在这下面呆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卓然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出去收拾他们。” “我要跟你出去,我要试试这步法。” “不要,你又看不见,出去被它们抓到了,我还得来救你。” 莫幽幽道:“你真的很在乎我吗?我遇到危险你真的会来救我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先前我们两个同生共死,一起对付那些怪物,不是相互帮忙吗?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说着伸手在她小腹上摸了摸,“万一你怀了我们孩子呢,我不救你不就相当于不救我们的孩子吗?” 莫幽幽叹了口气说:“如果为这个,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为什么?” “我师父,也就是逍遥子大师,他说我这种有鬼眼的人是不可能怀孩子的,因为我体内阳气太弱。” 卓然有些紧张的说道:“那我现在有了鬼眼,会不会也不能生儿育女呀?” 正文 第457章盗墓高手 莫幽幽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等你回去问一下逍遥子大师,就算真是那样,他一定会帮你想办法就是了。” 卓然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反正黑暗中莫幽幽也看不见。 卓然抽出了腰间的尚方宝剑,云纹功灌注其中,剑锋顿时挺得笔直。 他打开了黑箱子的锁扣,侧耳听了听,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外面并没有任何声音。 这在之前他就发现了,在他打开了杨贵妃水晶棺外的悬浮石黑幕之后,声音就很快消失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那些怪物见不到他们就不再攻击了,但是现在却还是安静无声,这让他心里很是担心。 不会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吧?他咬咬牙轻轻打开一条缝,先将长剑伸了出去,上下滑动,没有任何问题,再推开一点看了看外面,视野范围内竟然没有一只怪兽。 他很高兴,看来鬼眼果然能大致看清黑暗中的东西。 他缓缓推开门,足够自己闪身出去,到了外面四下里看看,顿时呆了,因为四周的景色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是偌大的溶洞,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地下墓葬,只有方圆十数丈而已。 墓葬很多地方已经坍塌了,墙上彩色的壁画也脱落了不少,有几堵石门也都坍塌损坏,一看就是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的。 卓然目瞪口呆,回头看看更是吓了一跳,原来他们封闭的那个金丝楠木棺材,已经变成了一口雕刻着各种图案的石棺,只不过这口石棺是立着的,而地上的所有的金银财宝都消失无影了。 卓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马上绕着石棺走了一圈,不仅没有见到先前的章鱼怪物,也没有见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好在里面空气倒还勉强可以,虽然有些闷,但还不至于感到窒息。但卓然知道,这种密闭空间因为空气很浑浊,如果不尽快离开,很可能会窒息的,除非有通气口。 卓然伸手抓住石棺,将门拉开,对里面茫然坐在那儿的莫幽幽说道:“你出来吧,没有怪物,外面好像也不是我们原先所在的石洞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幽幽非常惊讶,迈步走了出来,卓然担忧的望向石棺里的那黑色的立柜,还完好无损的立在那儿,又伸手进去按在黑色立柜上,施展出云纹功,很快跟先前一样,悬浮石墓拉开,露出了带着淡淡忧伤的漂浮在水晶棺中的杨贵妃,卓然这才放心松开了手,心想不管怎么样,只要杨贵妃没跑,这次任务就算完成了。 想到任务完成要将杨贵妃交出去,他心里又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交出去? 卓然晃了晃脑袋,先暂时摆脱这些思绪,迈步出来到了莫幽幽身边,莫幽幽看不见,不敢乱走,卓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我们外面已经不是那个溶洞,也没有地下河,只是一个十多丈的地下墓葬,是用粘土夯实而成的,墙上画着各种图案,从这些图画来看,应该是秦汉时期的没错,因为跟先前我们见到那些图案很类似,还有几处通到石门,但是已经坍塌了,先看看有没有办法离开这儿?” 莫幽幽担心的说道:“我有点害怕。” 卓然握紧她的手,捏了一下,说道:“怕什么?我在你身边呢,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是你不觉得这里很诡异吗?我们先前明明是在一个山洞中,结果却在一个墓地里。再先前我们在墓地里被困住,结果出现了一个地下宫殿,来了好多怪物,转瞬之间又突然消失不见,现在又是这样,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遇到什么了?” 卓然当然不可能跟她解释悬浮石的问题,不过这一次他也弄不清楚,因为包括杨贵妃的那颗悬浮石现在并没有被自己吸进身体,可是为什么却消失不见了?这是他弄不明白的,难道是打开了黑幕pò jiě了吗? 卓然随口解释道:“这件事的确很诡异,到目前为止我也没弄清楚,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是回到了真实的场景,因为凡是有鬼怪的地方,我总觉得是处于幻境之中,就像先前我们俩跟那些怪物激战搏斗,那都是可怕的怪物,而真正到了怪物消失之后,我们可能就回到了现实。” 这一点卓然倒是可以肯定的,因为他回想起刚才的经历,就是在自己扯开水晶棺包裹的悬浮石露出杨贵妃的真相时,他听到了外面声音的消失,这就是说外面是在悬浮石发生改变之后消失的,所以最有可能就是那些悬浮石影响的幻觉,当悬浮石发生改变时,他们的幻觉也就消失了。 莫幽幽叹了口气说:“原来只是幻觉,那先前那些珍珠宝贝和金丝楠木棺材都是幻觉了,我只是做了一场发财的梦。” 卓然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别着急,刚才我去那里的时候,好像看到棺材里面还有一些珍宝,我去看看。” 他立刻拉着莫幽幽的手回到了棺椁中,一看地上,果然留下了一串珍珠还有一些金银首饰,都镶嵌着宝石,便全都拿了起来,用双手捧了一捧,这是先前他把那些珍珠踢出去之后散落在柜子下面的,他把它们全部归拢放在莫幽幽手中,说道:“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虽然成不了富甲天下的大富豪,但是富甲一方没问题。” “真的?我瞧瞧?” 莫幽幽伸手接过来,用手触摸着说道:“看来老天爷并没有赶尽杀绝,还给我留了一点,可是奇怪了,为啥其他的都消失了,它们却没有消失呢?” 卓然心中想,或许是这些东西留在了这口石棺里面,挨紧悬浮石包裹的水晶棺,所以被控制住留下来了,但是会不会因为离开水晶棺之后就消失,现在还说不清楚。 莫幽幽说道:“这东西给我吗?” “当然给你,可惜大半部分都消失了,不然全都给你的。” “多谢了,既然那些不是我的也不强求,有这些我就很满足了。”于是从怀里取出布铺在地上,把那些包了起来,然后揣到怀里,心里顿时踏实了很多,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有了这些钱我也放心了,回去修个山庄,买些田地也可以过小日子了。” 卓然说道:“咱们得尽快离开这儿,我先看看这门外面通向什么地方?是不是早上出去的路?” 莫幽幽说:“可惜我看不见,帮不了你,不过你看见什么最好先跟我说一声,我来探查有没有危险,这种古墓中往往会有机关的。” “好的。” 既然没有危险,卓然就没有必要拿着长剑,他将剑插入剑鞘,莫幽幽他们用的工具全部都留到外面,卓然手里也没有,唯一的就是莫幽幽腰间的那柄bǐ shǒu。 卓然用bǐ shǒu清除了石门四周的坍塌的泥土,想打开石门,可是很费劲,根本打不开,整个坍塌变形了。 他把情况告诉了莫幽幽,莫幽幽想了想说道:“你从石门的下方挖个洞过去,直接挖地洞转到另外一边,因为石门一般是个整体的框架,一旦变形,再想恢复非常困难,还不如挖地洞来得快。” 卓然不由大喜,听莫幽幽的绝对没错,她是盗墓的高手。于是卓然用那把bǐ shǒu开始挖,他发现虽然地上的土是泥土,可是中间应该加了一些粘性物质,使泥土变得非常坚硬,bǐ shǒu插下去也只能chā jìn一个小洞,要是有锄头应该会容易许多。 他还是很费力的用bǐ shǒu刨着,心想要是自己像那些武功gāo qiáng者一样,长啸一声便在地上空出了一个大坑,要是有那本事就好了,一想到这,他灵机一动,对呀,自己不是会壁虎功吗,可以将人的心脏都掏出来,泥土不知道管不管用,这夯实的泥土虽然可能比人的**要坚硬些,但是多少还会有些用处吧。 想到这,卓然立刻把刀子扔到一边,将右手按在地上运壁虎功,顿时产生强大吸力,猛得往外一抽,竟然深深的挖出了拳头大小的一坨泥土,而且还是比较轻松的,卓然不竞大喜。他立刻左右开弓,啪啪啪的不停的将地上的泥土抽出来,很快就挖了一个大坑出来。 莫幽幽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哗哗的泥土扔到旁边的声音,简直跟好几个人在用泥土铲地的速度差不多,欣喜道:“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卓然说道:“没什么了不起,这泥土也不是很硬,照这个下去应该再有半个时辰咱们就能过去了。” 卓然越挖越快,他已经熟练掌握用壁虎功挖土的诀窍了,他发现吸出来之后,一旦自己用功吸出强大吸力,在挖的时候其实是比较容易的,这样就能挖出更大的地方来,没到半个时辰,他终于从地下挖一个通道,绕过那道门进入了隔壁屋子。 他砰的一声,将地面的最后一块泥土挖开,透过那个窟窿,他看见了外面似乎还有一间屋子,不尽心头有些发凉,要是这屋子没个尽头,那不就惨了吗? 正文 第458章挖坑 卓然还是把剩下的都挖开,四下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竟然是洛阳铲! 尸体上布满了伤痕,看颜色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但是整个皮肤和脸却都看得很清楚的,没有出现腐烂,他动了动他的胳膊,才发现尸体上的那些伤痕,显然是动物留下的。 卓然不禁一阵毛骨悚然,在先前的幻境之中,那些怪物已经被我撕成了碎片,可是在这儿怎么会出现呢?他环顾四周,见四周散落着一些器皿,从做工上看都很粗糙,还有一些泥巴做的,有些已经脱落了。 心想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没有任何通道。” 卓然目光落在了旁边那个包裹上,心头一喜,他记得有一些火把还有水,他说了他不会武功,所以主要帮大家当苦力配备东西,因此他背的东西是最多的,卓然赶紧上前把包裹切开,里面果然看见了一大包牛肉,在地底下温度很低,这包牛肉依旧很新鲜,另外他还发现了盗墓用的器具,他高兴的点燃了火把,从裂口的洞口转到了隔壁。 莫幽幽正紧张的趴在洞口,她看到了从隔壁透过来的火光,欣喜到:“那边怎么会有火?是谁?” 卓然说到:“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解释不清楚。” 莫幽幽赶紧跟着卓然转到了隔壁,一眼看到了地上的洛阳铲,不由吓了一大跳,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通道,但是她发现卓然目光中也满是惊讶,这个问题不需要问,因为对方也没有答案。 卓然打开了包裹,将里面的水递给她说:“这水应该没问题,你先喝吧。” 虽然很饿,但相比而言,渴更难受,拿起来咚咚咚一口气喝了好几口,这才喘了口气,把葫芦递给卓然说:“你也喝。” 卓然有悬浮石,根本没感到口渴和饥饿,摇头说:“你喝吧,我还不太渴。” 莫幽幽点点头,又喝了两口,卓然把手上的牛肉递给了她:“牛肉新鲜的,你快填肚子,然后咱们想办法离开这。” 莫幽幽抓了几块牛肉往嘴里塞,同时环顾四周说道:“从这墓室如此简陋来看,应该是秦汉的,只能算是一个小人物,因为并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物品。” 卓然说:“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莫幽幽说道:“还是跟先前那样挖地洞出去,不过秦汉时期的墓葬有一个特点,喜欢用流沙来做,因为流沙是不能成行的,没法挖出洞来,一旦流沙进来,会把盗墓贼活活闷死到里头。因此流沙主要部署在墓葬的上方和侧方,一般下部是不会有流沙的,所以,我们要出去,只有从下面挖一条通道到足够远的距离,然后再向上,因为我们不能指望我们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平缓的地面往上挖反而是最近的,否则,如果横向挖,猴年马月都不一定挖得通了。” 卓然说:“那这工程量有点大。” “洛阳铲留下来工具,我可以拿工具跟你一起挖。” 卓然摇头说:“你如果要帮我,你可以运土,我来挖,我挖土的速度很快,恐怕比你运土还要快,你想办法做个什么筐之类的就行了。” “我们盗墓不会用筐的,不好携带,就用一块布把土包起背在背上,好带也轻。” 卓然说:“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你赶紧吃,边吃边告诉我该从哪挖,我们不能耽搁,这牛肉和水最多能维持两三天。” 莫幽幽拿着一块牛肉,一边吃着一边在屋子里踱着步,并仔细摸着墙上的泥土,然后又低着头在地上搜寻,并拿着洛阳铲在地上不停铲土,最终她确定了一块地方,说道:“从上往下挖十丈,再横着挖三十丈,一直挖到头应该是最近的路。” 他立刻动手,使出功力,不停的将地上的土一块块的抽出来放在身后,坑越挖越深。 莫幽幽对他说:“现在开始往下倾斜,这样盗洞才好斜着往上爬。垂直的你怎么爬上来?” 卓然挠挠头说:“我光顾挖了,忘了这回事。” 他转而往斜下方挖,莫幽幽把蓝布拿来运土,又把外套也脱了下来,这样可以交替着运。 卓然感觉不到疲劳,可是背土的莫幽幽却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毕竟她没有武功,虽然得到了卓然体内悬浮石的部分魔力,可是对她身体没有多大的帮助。卓然看她累得不行了,让她休息,自己一个人来。 莫幽幽休息了好一会儿,恢复体力之后,又连续挖了好几个时辰之后,卓然都觉得累了,这才停了下来休息,卓然象征性的喝了点水和牛肉,他又转到隔壁去看了一下,发现隔壁的杨贵妃的黑色棺木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放心睡了一下。起来又接着挖。 在挖洞的过程中,火把一直都没有点,因为在洞中只有一条路,不需要灯也能摸出来把土倒掉,屋子里除了那具尸体也没有其他的,虽然感觉到有些害怕,但也没办法。 挖了几天之后,他们的水和牛肉越吃越少。卓然便说不饿,不再吃东西,都留给了莫幽幽。 莫幽幽见他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刚开始非强迫他喝和吃东西,到后来就任由他,她知道卓然是个不寻常的人。 莫幽幽发现牛肉和水都已经几乎要吃光了,卓然便加快挖掘的进度,他中间很少停下来,而且让莫幽幽累了独自休息,不用管他,他知道他们必须要在找到新的食物之前离开地底下,不然会饿死的,所以莫幽幽到后来尽可能节约体力,都很少来搬运泥土了。 她看出来卓然都没有减慢进度,真不知道他连续几天不吃不喝为什么能够熬得下来。 在最后一点食物即将用尽时,卓然终于打通了地道。 当他挖通的瞬间,一道阳光透进来时,他一颗心哗的一下落了下来。他马上扩大了孔洞,探头出去看了看,他们在一块平原上,远处有浅浅的起伏的山峦,这是什么地方?卓然不知道。 卓然深深的吸了口新鲜空气,这才转回来爬回山洞。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坐在地上的莫幽幽,莫幽幽欣喜无比。将最后一块牛肉塞进了嘴里,最后一口水也都灌到了肚子,才踉跄着跟着卓然走出山洞,一直爬出了另外一边。 她从那边山洞爬出来之后,看到艳阳高照,还听到鸟的鸣叫,不竞欣喜若狂,回身扑进卓然怀中,紧紧搂着他又蹦又跳,说道:“我们终于出来了,老天爷,我还担心我们俩要被埋在地下了。” 卓然欣喜的点着头说:“是呀,真是太好了,你在这等我,我去把那口黑棺材运出来。” 莫幽幽说:“我回去帮你?你一个人没法抬。” 卓然说道:“你都已经累的骨头散架,还怎么帮我?放心吧,我一个人能搞定,你在这儿坐着等我就行了。” 卓然正要转身进洞,莫幽幽一把拉住了他,卓然有些不解,只见莫幽幽盯着他的眼睛和头发,卓然有些心里发毛,忙问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怪吓人的。” “你的眼睛和头发怎么不是灰白色的?” 莫幽幽这么一提醒,卓然顿时想起来了,摸了摸莫幽幽的秀发,又瞧着她的眼睛说道:“对呀,我刚才还就觉得有些事情奇怪,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是你的头发和眼睛都变黑了,不像以前那样灰白,看着有些吓人,怎么?我的颜色没有变吗?” 莫幽幽说:“是呀,我还担心你得到了我的鬼眼,你会像我一样眼睛变成灰白色,头发也会成灰白色,那多难看,岂不是我害了你吗?却没想到你一点都没变,跟先前一样。” 卓然很是高兴,咧着嘴笑的:“没变就好,你恢复了黑色的头发和眼睛,比以前更漂亮了。” 莫幽幽羞涩的说:“是吗?你喜欢就好。”垫起脚给他轻轻一吻,说道:“你快去把那个黑箱子抬出来吧。” 卓然回到了地穴中,将黑色的立柜抱着,往上提了提,感觉并不重,好像一口空箱子似的,觉得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因为虽然里面躺了一个杨贵妃,可是杨贵妃几乎是悬空在里头的,这可能是悬浮石造成的悬空效应,就像当初自己在炼丹炉上感觉到的那样。 于是卓然将箱子扛在肩上下了地洞,地洞里只能转一个人,没办法扛着箱子同时进行,不过他已经想好了,他在后面推着箱子往前走,一直把那口箱子推到了另一头出了地面。 莫幽幽看见那口箱子,忙跑过去帮忙把它提出来,她也觉得箱子很轻,说道:“这里头是不是空了?怎么那么轻啊?” 卓然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这个箱子有些古怪。” 卓然说着用手按在了箱子上,施展出功力将那悬浮石黑幕收了起来,再次展现出杨贵妃那绝世容颜,卓然担心在阳光下她会灰飞烟灭,所以随时准备放手,但是他发现杨贵妃没有任何改变。 正文 第459章皇上驾崩了 卓然有些呆了,直到莫幽幽在旁边问他,“怎么了?” 他才醒悟过来,对莫幽幽说:“你觉得这箱子怎么样?” 莫幽幽上下打量了一下说:“没什么呀?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不过挺轻的。” “你能看到里面吗?” “看到里面?你当我是透视眼,我就算有鬼眼的时候也没办法看到里头的东西啊,哎对了,我还想问你,你有了我的鬼眼,这几天在梦中有没有见到什么脏东西啊?” 卓然摇摇头说:“我也觉得奇怪,我真没有见到过。” 莫幽幽兴奋地说道:“那太好了,只要你见不到那些鬼东西我就心安了,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说到这又觉得不放心,定定地瞧着他说:“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哄我吧?免得让我担心。” 卓然拍了拍胸脯说道:“当然,我不会哄你的,我是真的没有看到,也许是因为我火力壮,鬼神见到我都躲避三舍。” 莫幽幽扑哧一声笑了,双手合十朝天:“多谢老天爷。你只要是见不到这些脏东西我就可以放心了。” 她说着往前指了指说:“我看那边好像有城池。” “城池,那我们是到什么地方来了?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已经出来了,咱们马上进城去,对了,那包东西还在吗?” 莫幽幽喜滋滋地拍了拍怀里的那个包,高兴的说道:“我看过了,都还在,一看就是很值钱的东西,这下我可发大财了。” 想了想她又试探着说道:“你真的不要啊,要不我还是分一半给你吧。” 卓然把她揽在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把最宝贵的给了我,又救了我的命,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将来你要有什么麻烦,或者需要我帮忙,尽管来开封府找我。。” 莫幽幽脸红扑扑的,她羞涩的点点头,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我真要遇到什么难处,一准来找你。” 随后卓然又握住她的手说道:“要不你还是跟我到京城去吧,反正你也是孤儿。” 莫幽幽眨了眨眼,不舍的瞧着他说:“有你这句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咱们说好了这个问题不要再说了,我的理由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如果我真想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天,我会过来找你,你不用管我,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生活,或许我能找到比你更好的。” 卓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点点头说:“我真心祝福你能找到你的真爱,就像你说的,如果你发现我才是你的真爱,你就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卓然说完这话觉得有些怪怪的,因为他曾经跟另一个女孩子也说过同样的话,他心里不觉有些看不起自己,怎么到处留情呢?可是像这种情缘不留又能怎么办?这好像是老天注定的,卓然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 卓然将那口黑石棺扛在肩上,一手拉着莫幽幽迈步朝城里走去,走不多远他们就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一条驿道,而且有一个大村子,卓然不由一阵高兴,便加快了步伐一直来到村子里,他们发现有几处小卖部,便找了一家坐下,点了两大碗肉面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莫幽幽说:“我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真是太好吃了。” 掌柜的是个老婆婆,一听这话立马接着说:“关外上下的旅客没有谁不知道我这面好吃,不过当面夸出来的还就只有姑娘你,算是你有口福了。” 实际上她这面还真不怎么样,卓然是勉为其难把它吃掉的,想必是莫幽幽太饿了,完全可以理解,一个饥饿的人吃到可以入口的东西的时会有怎样幸福的感觉,老婆子瞧着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身上的衣服呢?怎么穿了个背心就出来了,而且这马甲也厚了点,不热吗?” 卓然光着膀子,本来没什么,只是他穿了一个软甲背心,从外面看好像是皮的,难怪老太婆担心卓然会热着,她却不知道这软甲背心冬暖夏凉,穿在身上并不会感觉到热,不过这倒提醒了卓然不能这样进去,万一遇到识货的认出了这软甲,那可就麻烦了,于是卓然说道:“您店里头有没有衣服?我花钱买,我衣服被挂烂了。” “有啊,我儿子的,他身高体重跟你差不多,你穿了应该合身,不过我们老百姓都是粗布短衫,看你文绉绉的,我可没有长袍给你。” 卓然说道:“行啊,没问题,粗布短衫挺好。” 于是那婆婆进去拿了一套衣服出来,倒是比较干净,是夏天穿的很薄,只是布料不怎么样,卓然接过穿在身上。莫幽幽说刚好合身,太好了。 两人吃完了准备jié zhàng,一摸身上才发现身上根本没钱,因为他的钱袋在潜水的时候已经脱下来跟衣服放在一起了,老太婆一看卓然那尴尬的样子,顿时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阴着脸望着他们,冷冷的声音说道:“没钱还吃东西?嘿嘿,在我这里可从来没有人敢吃霸王…” 莫幽幽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笑吟吟对卓然道:“哥,你钱包放我这你忘了,真是的。” 莫幽幽伸手入怀取出了一颗珍珠,那珍珠有桂圆那么大,珠圆玉润的,一看就是成色极好的,她将那颗珠子托到手心,对老太婆说:“要不,你等我把这珠子拿去当了再拿钱给你,怎么样?” 老太婆一看见那颗珠子顿时傻了眼,即使不识货,但是至少知道珍珠越大越值钱,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假冒的珍珠。老太婆顿时眉开眼笑,心想原来这两个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故意穿成这个样子,拿这颗珠子出来便知道这家人绝对是惹不起的,如果把这个姑奶奶和少爷得罪了,立刻废了自己也未可知啊。 她赶紧满脸堆笑,说道:“哎呀不好意思,老身当真是有眼无珠,刚才说的话两位别介意,不就一碗面和一件破衣服吗?就送给两位了,没关系的,下次再来照顾生意。” 莫幽幽把那颗珍珠收了回来揣入怀中,取出了钱袋说道:“你看我们像吃东西不给钱的人吗?”从钱袋里取出一小块碎银子,啪的一下拍在桌上,说道:“剩下的赏你了,以后说话别那么难听,谁出门都可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 老太婆欣喜若狂,又忐忑不安的连连答应,眼睛瞧着那块银子,这一桌酒席都够了,别说一件衣服,心想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出手这么阔绰,幸亏自己见风使舵,赶紧服软说了好话,不然叫一帮人来把自己这小店拆了,那也是小菜一碟。 莫幽幽要是在这之前当然不会舍得掏出这么一块银子来吃两碗面的,但是现在身上有价值连城的珠宝,她一下子底气足了,出手自然也就大方了。 卓然他们俩出来,扛着那黑箱子继续沿着往京城走,路上很热,来来往往的人热得大汗淋漓,莫幽幽也走得香汗淋漓,卓然却一滴汗都没出,他不觉得热,自从身体里有了悬浮石之后,再冷的天他也不觉得冷到哪去,再热的日子他也不会大汗淋漓,除非是因为心情方面的原因。 卓然对莫幽幽说:“走累了吗?要不要休息?” “不用了,眼看着就到了。” 这时,前方来了一队骑兵,跑得很快,灰尘卷得老高,就像出了妖精似的,卓然赶紧拉着莫幽幽闪身躲到路边。 骑兵车马从他们身边跑过,后来卓然听到一个人在跟另外一个兵士说道:“皇上驾崩,这下可有的忙了。” 卓然和莫幽幽听见他们留下的这句话,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皇上驾崩了?” 如果只是一个人听到这句话,或许还会以为是听错了,可两个人同时听到这句话,那就证明没有听错,而且是从一对骑兵嘴里传出来的,绝对不可能编造。 两人不禁大惊,立刻加快了步伐朝城走去,到了城门口,才发现城上飘着白帆,城门口也挂着白绫,这是国殇,所有的城市都要悬挂白帆,进城之后,只见城里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纸钱。 卓然瞧见城门口有几个守城的兵士懒洋洋的坐在那儿,腰上扎着白色的腰带,便将那黑箱放了下来,靠在墙上走过去,抱拳拱手说道:“请问大哥,是不是官家驾崩了?” 一个兵士上下瞅了他一眼,见他粗布蓝衫的,以为是个乡下人,估计没还没听到这个消息,便叹了口气说:“是呀,皇上驾崩了,昨天才刚得到的消息。” 卓然呆了一下,继续问道:“什么时候驾崩的?” “三天前,消息快马传到这儿,怎么的都要三天了,城里都乱成一团糟了,都在忙着国殇吊唁,新皇帝已经继位了,是当今太子,太子得到官家的赏识,说他勤政爱民,将来百姓依旧会过好日子的,放心吧。” 正文 第460章见光死 卓然听着兵士说话挺客气,还是有些好感,又躬手施了个礼,说道:“多谢了,却不知这城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这城叫什么名字?”那兵士狐疑的瞅了他一眼,“你是哪的?从哪来?到哪去?后面那箱子装的是什么?还有那个女的,她是你什么人?怎么如此狼狈?” 其他几个兵士也都站了起来,手按刀柄围了过来,显然,卓然居然不知道这个城的名字,这让他们产生了怀疑,加上卓然后面有个黑漆漆的大箱子,又不知道是啥,再加上现在皇上刚刚驾崩,新的皇帝刚继位,国家正经历巨大的变故,必须要严加警惕,以防别有用心之人趁机zào fǎn,这是衙门早已交代下来的话,所以平时懒散的守城兵士顿时都警惕起来。 卓然苦笑,是自己太莽撞了,居然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于是卓然说到:“我是开封府判官卓然,后面这位是我妹子,我们到这里来公干。” “开封府判官卓然?卓然判官大名鼎鼎,怎么是你这副德性。” 旁边一个年稍长一点的兵士赶紧拦住了,出来说道:“不好意思,如果你真的是卓然判官,麻烦你把腰牌拿出来我们看看,实在抱歉,这是规矩。” 卓然点点头,不过他只有苦笑,因为腰牌当时也取下来跟衣服放在一起了,没带着。 眼见他拿不出东西,几个人更是紧张,当先那兵士呵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趁早说了,不然跟我们回去查个清楚。” 这时后面的莫幽幽赶紧上来,说道:“大哥,你别开这玩笑,这是凤翔县,咱们天天走的咋会不认识呢?”随后又陪笑对那几个兵士说:“我哥是开玩笑的,几位军爷请见谅。” 莫幽幽先前没有认出这是凤翔县,因为她只来过一次,而且出来之后她没分清方向,她们一会儿东边一会儿西边,所以她们究竟在什么地方也没弄明白,可是现在进城之后,她看到城门口的名字也被巨大的白帆给挡住了,看不出来,进来之后看到小街景,才恍然记得这应该是长安西边的凤翔县。 不过她没想到卓然会问出这个问题,那几个兵士却眼睛一瞪,说道:“开玩笑?这时候开什么玩笑?不知道皇上刚驾崩谁也不允许玩笑吗?看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还背了那么大口箱子,马上打开,我们要检查,快点!” 卓然一听凤翔县三个字,顿时眼睛一亮,微微一笑说道:“凤翔县判官苏轼是我的同门,他在吗?带我去见他便知道真假。” 卓然想到了当初苏老泉给他写的信,其中提到了苏东坡在进士中举之后,曾授予凤翔县的判官,后来他回家奔丧,应该官复原职回来了,现在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应该就在任上。当下脱口而出。 一听这话,几个守城兵士大吃一惊,那扯出半截钢刀的兵士赶紧将刀还回了鞘,退后两步瞧向其他人。那年老的兵士很是沉稳,示意众人不要惊慌,上前一步恭恭敬敬拱手道:“阁下果真与本县苏判官是同僚?” “这有什么好冒充的,他老爹苏老泉,他弟弟苏辙跟我交情都不浅,他父亲还跟我经常一起喝酒,我原来在武德县当县尉的时候,你问问他是不是有这些事?他爹肯定告诉过他,当时他母亲去世了,他回去奔丧,所以现在应该回来了。” 那老兵士对苏轼判官的家事倒是了解一些,知道这段缘由,卓然居然准确的说出这件事,顿时就信了七八分,赶紧躬身一礼,说道:“哎呀,若真是卓然判官,那那可真是天大之喜,我们老爷正带着人到处找你呢。” “找我?”卓然脑袋一转,说道:“他知道我在这儿吗?” “怎么不知道?这方圆几百里都嚷嚷动了,所有附近的人马都出来寻找,因为是公主下的命令,说是卓大人您在这儿一代失踪了,让我们派人到处寻找,那时候还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已经驾崩,所以苏判官已经带着人搜寻去了,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我们马上差人去把判官他们叫回来,通知公主殿下您找到了,叫她们赶过来。” 卓然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快去吧。” 当下这老兵立刻吩咐那几个守城的做了安排,派出两个赶紧骑马去找苏判官和凤翔县的知县老爷,他也带着人分片去寻找去了,县城里只留下了一个主事的县丞在家,其他官吏都带着名状衙役四处寻找卓然他们去了,卓然听到老兵士说了这些事由之后,这才知道,原来为了自己出了这么大阵仗。 看来公主找不到自己之后,终于忍不住亮出了她的公主身份,调动了各地的人来搜寻自己,老兵要帮卓然扛他的箱子,卓然却摆手说不用,老兵也不好强求,也不知道人家箱子是不是什么宝贝,老兵领着卓然他们一路前行,路上招手叫了辆马车,让卓然和莫幽幽两人坐在马车上,他们跟着马车夫坐在车辕上赶回衙门。 到了衙门之后,老兵禀报主事的县丞:“有个男子自称开封府判官卓然,但是穿着粗布短衫,没带腰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求见老爷,所以我们把她带来了。” 县丞怒道:“笨蛋!当然是真的,谁没事拿这来开玩笑,因为这明显见光死,他说跟苏轼老爷是同僚,苏判官回来两人一认不就清楚了。你们这些人从来不用脑子,快带本官去见卓然判官,公主可说了,找到卓然判官的重重有赏,你小子钱送到面前都不知道捡,真是蠢到家了。” 老兵士又惊又喜,操着手哈哈的笑道:“俺没听说呀,原来还有这好事,不然我们老早就带他来了,管他是真是假呢。” 老兵士一边笑着,一边带着县丞来到衙门的会客厅,县丞跟卓然交谈几句之后,立刻便认定卓然绝对是真的,因为卓然准确地说出了公主的名号和苏轼相关情况,立刻作出安排,请卓然他们到驿站安歇,并准备热水洗个澡,备下一桌菜肴,但是没有准备酒,因为刚刚得到皇上驾崩的消息,按照规矩是不能饮酒和歌舞的。 卓然洗漱完毕,出来时便看见一位身材清秀的年轻人,身穿官袍坐在外间屋的位置上,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卓然一眼瞧去,便认出他就是苏轼,因为卓然脑海中有死去县尉的记忆,而记忆中他跟苏轼两人在琼林苑的时候,那时脑海中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是现在活生生的跟老海中的记忆立刻重合,卓然还是很是感慨,原来苏轼果真长得十分有书卷气,很有几分潇洒。 听到卓然脚步声,马上抬头,看见卓然顿时大喜,上前拱手道:“原来真是卓兄,你到我这来了,公主殿下都快急疯了,我听到这消息也是很着急啊,带着人四处找你,没想到你却跑到了我这里来了。” 卓然说道:“不巧的很,我们迷路了,所以跟公主他们分开了,怎么样?你在这儿过的可好?” “再好也不如你老弟好啊,我可听说你现在真是风生水起,当年皇上授予你尚方宝剑,还奉旨查案,生杀予夺的大权都交给了你,对你的信任当真无与伦比啊。” 卓然说道:“见笑,说实在话,最主要是包拯包大人对我的赏识,皇上主要是看在包大人的份上,不忍心让大人包拯大人临终前抱憾,这才答应了,但愿我不辜负包大人的信任才好。” 苏轼叹了口气说道:“是呀,去年包大人病故,今年官家又驾崩了,真是令人扼腕。” 卓然说到:“官家是如何驾崩的?你知道吗?” 苏轼摇头说道:“好像是得了暴病,究竟是什么病不清楚,不过来传旨的说皇城里头警戒森严,似乎担心有什么变故,而且传旨要求所有城门关闭,不管什么原因都立刻返回,并且严禁外出,严查所有的行人,不得多生事端,确保天下安定。所以我也感觉到皇上的驾崩恐怕没那么简单,你是皇上最仰仗的破案高手,若是真有什么事,只怕非得你出马才行了,偏偏这时候你又不见了,难怪公主都要疯了。“ 说到这,苏轼想起什么事,又说:“不过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公主在五天前就已经公布了她的身份,并调动附近方圆数百里的人马来找你了,你能得到公主殿下如此厚爱,足以羡煞旁人了。” 苏轼忍不住说了一句玩笑,可是说了之后又觉得不妥当,卓然却不管这些,微微笑了笑说道:“好吧,出了这么大事我肯定是要赶回京城的,我现在等着公主他们过来相会,然后再赶回京城去。” 苏轼说道:“你我同僚从琼林苑出来之后,就再没一起喝过酒,家父回家后给我来信,每次都夸赞你,说你为人仗义,酒量甚好,偏偏我也是个好酒之人,咱们俩本来应该一醉方休,可偏偏遇到了这种事,只能等待下回了。” 正文 第461章辞别信 卓然点头说道:“你也先去忙吧,我知道现在是你们最忙的时候,各方面都要部署检查,我等到公主来了我们就走。” 苏轼摆摆手说:“没关系,再大的事我也要陪你吃顿饭,咱们就以茶代酒。” 正吃着,知县老爷来了,见到卓然连连告罪,说是卓大人在这一带走失,作为地方官有失职之责,卓然客气了几句,吃完饭,知县和苏轼便告辞离开了。 卓然送走了他们,便来到了隔壁莫幽幽的房子,推开屋子,里面却没有人,桌上放着一个便签,用茶壶押着。 卓然拿起便签一瞧,不禁苦笑,是莫幽幽写下的辞别信:“郎君,妾身知道官家驾崩之后,你肯定会连夜兼程赶回京城处理大事,妾身提早与你辞行,又怕你挽留,同时也担心自己割舍不下,还是不辞而别为好,望郎君珍重,有缘再相聚。”落款莫幽幽。 卓然闻着书签上淡淡的香味,想起莫幽幽的温柔,不觉百感交集。 等到半夜,出去传令的兵士跑回来报说:“已经通报了公主,说卓大人您平安无事,公主非常高兴。但是公主说她要赶回去奔丧,不能掉头回来跟你相见了,让你马上赶回京城,她先走了。有专人护送,不用担心路上的安全。期待早日京城相见。” 卓然点点头,现在公主也走了,还不如连夜赶回去,兴许像苏轼说的,如果宋仁宗驾崩这事情有蹊跷的话,兴许就会着急让自己去回去,宋仁宗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信任,自己也该回报一下。 卓然立刻吩咐去驿站的兵士,告诉苏轼和知县老爷,说自己要连夜赶回京城。 知县和苏轼得到消息赶到驿站,也没有挽留,知道卓然要着急赶回去,便吩咐让凤翔县捕快带着几个身手利索的捕快陪同赶往京城。 大宋跟辽朝不一样,辽朝驿站很少,所以一般有紧急的事情都是随身带上好几匹马,换着马往前赶。宋朝的驿站制度已经非常完善,沿途五十里,甚至三十里就有一个驿站,可以一路换着马往前狂奔。 卓然还带着一口箱子,不过这箱子比较轻,用一匹马专门拖着就可以了,当下辞别了苏轼和知县,策马赶奔京城。 卓然他们赶到京城已经十几天之后了。 路上,他们遇到了从城里出来的传旨太监。得知原来明懿公主已经到达了皇宫,并告诉了卓然的消息,所以派人来迎接卓然。 这次来传旨的不是宋仁宗身边的贴身太监黄公公。而是一个曹皇后身边的太监。这老太监姓任,也许是皇上刚刚驾崩的原因,他想露出讨好的笑,又觉得不合适,所以表情反倒显得有些古怪,但是话里行间却充满了对卓然的恭敬。 卓然问道:“皇上是怎么驾崩的?” 老太监叹口气说:“皇上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特别是最近半年来,病情时好时坏,虽然天师炼制的丹药服下后能好一段时间,但是过不了多久又加重了。偏偏皇上又牵挂朝廷的事情,要临朝听政,所以病情加重,神智已经不清楚,即便叫他也不应了。那天深夜就撒手人寰,可怜皇后娘娘哭得死去活来,无奈皇上也回不来了,皇上之前已经拟了遗昭,让太子继承皇位。” “可是太子继位之后也病了,病得不轻,卧床不起。韩琦宰相等人都上奏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太后娘娘体恤天下苍生,垂帘听政。娘娘开始不依,后来见到太子实在是无法临政,这才答应在东门垂帘听政,治理天下。这些天,太后娘娘把诸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宰相和诸位大臣都交口称赞,说娘娘真是女中尧舜。” 卓然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着急的找我回去做什么?” 任公公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凑到卓然耳朵了,说:“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一切正常,可是暗流涌动。两派大臣闹得不可开交,太后娘娘原本是头痛不已。刚好这时明懿公主赶了回来,说你们遇到了一些麻烦,才刚刚脱身,并说了你在凤翔县,老奴这才带着御lín jūn赶来接大人你,咱们闲话少说,赶紧进宫见太后吧。 卓然这才放心上马,跟任公公两人并排前行。低声问道:“进宫之前有一件事还得问一下,心里好有个数。” “大人有事请讲。” “皇上的死到底有什么端倪?为何朝中大臣又分成两派?” 任公公他们走在队伍的中间,眼见他们有话要说,侍卫们都识趣地拉开一段距离。凡是遇到御lín jūn过来,所有行人都躲得老远,也没人敢过来骚扰。 任公公说:“这件事只能简单和您说一下,现在新的皇上,也就是原来的太子殿下,他登基之后整天沉溺于美色。还喝得烂醉。而现在他还在为先帝守孝呢,却在内宫里跟着歌姬歌舞,简直是酒池肉林,甚至还说死的又不是他亲爹,他为何要伤心,而且还说他的亲爹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他一定会追封他爹爹为太上皇,而不是先帝,你听听,这岂不是大逆不道的话吗?太后娘娘气的浑身发抖,可是也没办法,多次规劝,他反而跟太后娘娘争吵。说娘娘又不是他亲娘,他亲娘都不管他,太后娘娘有什么资格管他,诸如此类的话简直数不胜数。”一边说一边瞅着卓然。 卓然愣了一下,微微皱眉,说道:“我接触太子是上次离京之前,元宵节在御花园那一次。我觉得太子殿下为人敦厚,怎么会说出这么不孝的话来?不会是有人在暗中编排他的是非吧。” 任公公赶紧道:“不是的,谁敢编排新皇上的是非?那都是太后娘娘亲耳听的,身边的宫女太监也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这种事听到谁的耳朵都不会相信是真的,可它确实是真的,咱家也不给大人您多辩解,反正娘娘召你回来,目的就是让你查清楚太子,——呃,现在是官家了,——官家做的一些荒唐事到底荒唐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该说说他了,这些须得有真凭实据才是,不然身在宫外的诸位大臣们也都没有亲耳听到,还不是听别人说吗?韩琦、欧阳修还有太后娘娘都特别器重你,相信你的能力。想让您去查清楚。” 卓然点头,说道:“那为何朝中大臣要分成两派呢?难道还要各自选边站队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太后娘娘规劝官家,官家不听,反而跟太后娘娘争吵,一来二去闹得不可开交,朝中大臣们自然要发表意见了,这意见有向着太后的,有向着官家的,然后大臣们便各自都争吵起来了。朝堂之上乱成一团,每次早朝都是如此。实在让人头痛了。不过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说这种事只限于在朝堂之上争吵,谁也不许传出去,否则要查办的。” 卓然又问他:“那先帝的死到底有什么端倪?” 任公公前后看了看,见侍卫们离的都很远,这才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太后怀疑先帝的死,与官家有关。” 说罢,意味深长地闭了嘴,扬着头侧过脸,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卓然心里咯噔一下,点了点头,这种事太敏感,他没有继续追问,这时候谈论这个问题也不太合适。 卓然一下子感觉到,这次回京肩上的担子格外地沉重。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进城之后,任公公对卓然说道:“你跟咱家进宫,你的随身行李让他们护送到你府上,放心。” 卓然点头答应,他也很想早点搞清楚自己将面临一个什么样的dà má烦。 任公公派了一队御lín jūn给卓然把行李送回家去。自己则带着卓然朝皇宫而去。路上任公公又对卓然说道:“对了,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庞太师已经病故了,病故之前留下遗嘱,已经将这座府邸赠与你,所以这大宅子以后就是你的啦。要恭喜大人哟。太师年迈,他离世前对你非常器重。这也算是表他的心意了。” 卓然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的确,这位庞太师在卓然没见到他之前,一直把他跟三侠五义里面的那个坏老头连在一起,虽然自己知道那是小说虚构的,未必就是庞籍,但是说的时代和人物性别都相同,因此一般认为是以庞籍来作为原型了,所以自己先入为主,以为他很坏。 实际上接触之后才知道,庞籍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老忠臣,不仅对自己好,做事也半点不含糊,自己在朝中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听过关于他的什么劣迹。而现在只是因为自己帮他洗刷冤屈,他就把这么大一栋宅子送给了自己,他跟包拯包大人一样,对自己都是青睐有加,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才好。 正文 第462章错觉 到了皇城门外。有专门负责的吏部官员给卓然发了一条白色的布带缠在腰间,算是带孝了,然后引领他前往太庙。先要在先帝面前祭奠,再去见皇太后和新皇上。 在太庙里,卓然见到那口比他还高大的巨大棺材停在空旷的大厅之中,外面披麻戴孝的御lín jūn严密守护着,便迈步前去上香跪拜,三拜九叩行了大礼,洒下几滴眼泪。 他与宋仁宗交往不深,但是心目中对他还是很敬重的。而且皇上还给了自己很大的信任,授予尚方宝剑和生杀予夺大权,虽然这种信任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包拯包青天的举荐,但如果皇上对自己的破案才能没有赏识的话,他也未必会答应,即便是包拯的推荐,他也未必会答应。所以,先帝宋仁宗对自己还是有知遇之恩。 卓然上香祷告后退了出来,到了外面擦了擦眼泪,这才跟着任公公来到了东侧一座小院子。 这院子是新任皇上宋英宗和曹太后垂帘听证以及接见大臣的地方。这小四合院如果不告诉你是皇上召见大臣的地方,只会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他甚至连大户人家的小院子都比不上,陈设十分的简朴。只是戒备森严,唯有这一点能显示出此地的不平凡。 小院子对面是另一座小院子,里面是来朝见的官员暂时等候的地方,任公公让他在殿中等候,自己再进去通报。 过了片刻,他出来了,对卓然神秘的笑了笑,说:“大人请稍候,韩琦宰相正在里面跟太后娘娘禀报军机大事。再有一会儿就禀报完了。后面的事娘娘说了,往后压一压,先招你进去。老奴在娘娘身边这么久。很少见到她把已经排好的事情打乱了,她是一个很严谨的人,而这一次居然为了见大人破格,可见对大人您的重视。” 卓然在等候厅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韩琦。见他阴着脸从里面出来,卓然赶紧起身拱手。韩琦见到他,不由脸上一喜,快步过来低声说道:“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只怕真的要出dà má烦。” “怎么啦?” 韩琦说:“你进去就知道了。”说着,伸手在卓然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卓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瞧着他背影,心想:到底出了什么大娄子?这么神神秘秘的。” 任公公带着卓然进了小院,这屋很小,正当中放着一张龙椅,上面铺着明huáng sè的软榻,但却是空的,应该是皇上坐的地方,只是皇上病了,所以才是空着的。 当然如果皇上病好了,按照规矩,太后应该撤帘,因为他已经成年,处理政务的大权应交给皇上了。所以这个位置宋英宗应该没有坐过,——从理论上讲应该是这样的。 卓然心里嘀咕着。眼睛一瞟,便看见连着的左侧的柱子后面也有一张明huáng sè的软榻,上面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贵妇。腰间也扎了一根白色的丝带,头上没有任何金银首饰,额头上扎了一根布带。看上去很素雅。 不知怎么的,每次见到曹太后,卓然总觉得她的骨子里显露出来的威严和她柔顺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对她肃然起敬。 卓然迈步进去,躬身一礼,说道:“卓然拜见太后娘娘。” 曹太后微微点头,说:“卓爱卿辛苦了,这次去还顺利吧?”卓然微微一愣,娘娘不是着急忙慌的把自己召回来,同时不惜派身边的贴身太监带着人去接,刚才还把后面的议事都推掉,怎么反而寒暄起来了,好像半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卓然赶紧说道:“遇到些麻烦,我们在地下溶洞里被困住了,经历一些磨难,最终才脱困的。” 曹太后说道:“明懿已经把经过跟哀家说了,这一次若不是你,她会有生命危险,其他人也都是你救的,虽然没能找到贵妃娘娘的遗骸。不过你们已经尽力了。哀家跟她说了,没找到更好,要是说找到了,哀家还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呢?先帝居然要跟几百年前的杨贵妃合葬,这岂不是天下之笑话,真是荒唐至极。不过,他当时已经病的很重,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所以也当不得真。不过那件事还得当真的去做,你去做了,这就很好,哀家相信,你若真要找,一定能找到的,你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这就很好。” 卓然一直低着头,心里听了这话却很高兴,如果曹太后是这个想法,那杨贵妃的遗骸还真没必要再献出来了。他倒不是在意杨贵妃的遗骸,而是那口水晶棺外面包裹的悬浮石,因为这悬浮石,才让杨贵妃虽然死去数百年却还是栩栩如生。如果要交出杨贵妃的遗骸,那也就等于交出这个悬浮石,那自己不就亏大了? 而现在曹太后不要求自己去寻找,甚至巴不得自己也没找到杨贵妃的遗骸,而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甚至连跟自己在一起的莫幽幽也并不知道那口黑色木头里头到底是什么。因为它很轻,根本不像装有人的样子,所以天底下,应该说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杨贵妃的遗骸实际上在自己的手里。 卓然不敢对先帝的话做出任何评判,所以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曹太后又说:“这件事回再说。哀家现在大事要跟你商议。” “太后有何吩咐,臣一定奉旨。” “哀家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太后娘娘朝站在外面的任公公挥挥手,任公公立刻会意,便朝两边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也挥了挥手,让他们都跟着出去。到了门外,还亲手把房门给关上。 卓然有些紧张,站在帘子外面低着头,心想着,孤男寡女的呆在一个屋子里只怕有些不妥当,眼前这位可是手里攥着生杀大权的皇太后娘娘。 曹太后一时没有想清楚该从哪开始说,因此屋里很安静。过了好片刻,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路上,曹公公应该把宫里的事大概都跟你说了。眼下新的官家有些让人不省心。他已经不小了,却还像十几岁时那么任性,这对一个君临天下的君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哀家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官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出什么状况了?你查清楚后告诉哀家,因为在哀家心目中,他一直是很稳重很知书达理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皇上若是这个样子,只怕治理天下就很难了,这可不是大宋江山社稷的福气啊,所以你的担子很重,你有信心做好吗?” 卓然赶紧躬身道:“不管是什么问题,都必然有原因,既然有因果,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只要找到这些,应该就能查出真相。微臣也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不敢打包票,但微臣一定会尽心竭力,完成太后懿旨。” 曹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先帝了。先帝到底害了什么病?众说纷纭,太医院那帮饭桶没一个理清楚了的,用的药物没什么大作用,反倒是你师父逍遥子,他的仙药倒是有作用的,吃了之后到能基本恢复正常,也能上朝理政。可就是不能持久,而你师父说了,这种药不宜多吃。它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治本还得靠汤药,找出病根,而他只会炼丹,不会看病,他也没办法根治。所以皇上的病才会越发的严重。” “到临终那天,先帝已经油尽灯枯,半夜里归天的。哀家很害怕有什么变故,所以让宫城官把开启宫门的钥匙全部都交到哀家这里,以防走漏消息,多生变故。这之前哀家还特意叫人去传了宋太医和王太医来诊病,又叫了嫔妃们在大殿外祈福到天亮,就是想给外人错觉,先帝还没有驾崩。” “到了第二天,哀家把韩琦等几个重臣叫来,告诉了他们实情。在韩琦宰相等一群重臣的鼎力协助下,平稳的让太子接了位,这件事才没有起什么波澜。不然,历朝历代因皇位继承大统导致的血案可不胜枚举,在本朝绝不能出现。幸亏先帝在天之灵庇佑,才得以顺利登基。可没想到太子登基之后,居然成了这个样子,哀家百思不得其解,任公公他们说,会不会是太子因为太过欣喜,以至于失心疯了?这在历朝也是多见的,说有这种可能,但不能确定。” 正文 第463章传闻 说到这,曹太后无奈的摇头。停了片刻,才又接着说道:“刚开始的时候。先帝病情垂危,哀家心乱如麻,四处求医问药。未曾去想别的。待到先帝归天,哀家伤心过后,回头细细思索先帝归天之前发生种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这才觉得先帝的事只怕不是一个病字那么简单。” “在皇宫内外也有种种传闻。传到了哀家的耳朵中,满心的疑惑。传言最多的竟然是与太子有关。听到这些哀家痛心疾首。具体都有些什么谣言你下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或者你去问问任公公他们,他们也会告诉你。有些除了与太子有关,还有些传闻让人心头不安,比如说他是被人下了降头,中邪而死。刚开始哀家觉得荒唐,可是又无法辩驳。哀家只有寄希望于你,让你去查个明白。” 卓然赶紧又躬身说了一声“是”。 曹太后接着说道:“除了这个荒唐的说法之外,还有一个更荒唐,竟然说他是被鬼魂索命而死。——这就要牵扯到二三十年前的陈年旧案了。那年哀家还没进宫,皇后是郭氏。郭氏因为种种缘由激怒了先帝,先帝让她出宫修行,静养心性。她却不感念先帝的恩德。反而出口抱怨。后来得了暴病而死。” “从那时开始,宫里就流传她要来索命,甚至还请道士来作法驱鬼。那时候哀家已经进宫了,知道这事之后,把道士全都撵走了。也没见什么大动静。当然,私下里也有一些宫女太监说在皇宫里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把它归于郭太后鬼魂,似乎郭太后是被pò hài而死似的,真是笑话。” “至于闹鬼之事,皇宫大内,上下千口人,人多嘴杂,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在这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嘴里到处乱说。无非是闲极了编一些故事来消遣。不过这样的事也不是本朝才有,历朝历代皇宫之中关于闹鬼的事都层出不穷,哀家也曾听闻过。当然,后面这两种都是些耸人听闻的传说而已,不足以信,不过既然有这样的谣言,你得去查一查,以正视听。” 卓然又忙躬身答应。 曹太后低头犹豫片刻,抬起头来,伸手理那鬓角的一捋乱发,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了决心才说的:“还有一种说法,是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说的。他说是哀家害死了先帝,因为哀家对先帝抱怨。这简直是可笑至极。” “不过,哀家曾当面质问过太子,他却矢口否认,可是明明有人亲耳听到是他说的。是他说的也罢,不是也罢,既然有这种传闻,而且皇城内外也都听到了,你也去查个明白,替哀家洗脱冤屈。” 卓然这次不能再沉默了,立刻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这些人真是嚼舌根,也不怕烂了舌头,竟然这样编排太后。谁不知道太后跟先帝是一对贤伉俪。居然连太后跟先帝这样的夫妻都能被他们编排出来,可见这些人居心叵测,微臣一定查个明白。将其绳之以法,以正视听。” 卓然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一副表忠心的样子,让曹太后非常满意,不禁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件事就拜托给爱卿了。另外,明懿公主说了,他跟你两情相悦,他有意下嫁于你,只是现在先帝驾崩,她要守孝三年,只怕三年之后才能提起此事,不过哀家把这话说在前面,也让你心里有个底,不至于猫抓似的。” 卓然有些惶恐,心想这明懿公主也太着急了吧。曹太后这时候提这件事,当然是给自己一个承诺,这个承诺是否兑现,要看自己在她交付的事情上办的如何了。如果办的不顺她意,不仅这门婚事要黄,恐怕自己日子也不好过。不禁心头暗祷告,宋仁宗的事可千万不要与曹太后有关,不然,自己可就麻烦了。 他一直在心里回忆自己看过的历史资料,但是关于宋仁宗的死都只归结于“暴病而亡”几个字,至于什么原因什么病没有记载,也没有曹太后所说的这些种种传闻,当然,这些事情要想进入史料之中是不可能的,或许有它的来处,如果真实的事实不查清楚,那就只能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了,而现在自己有幸回到了历史,就看看能不能靠领先一千多年前的知识和技能来查清楚 这个谜案。 曹太后又接着说道:“现在先帝已经驾崩,按规矩,先帝授予你的尚方宝剑应该交还的。不过,哀家觉得先帝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不妥,因此哀家会下一道懿旨,昭告天下,先帝授予你的所有特权一概依旧。” 卓然赶紧躬身谢过。 曹太后又说:“这次你到宫里查案,为了让你进出皇宫方便。哀家给你准备了一面特制玉牌,你白天可以随时进入内宫。但是为了少生事端,哀家让明懿公主全程陪你,你在宫中去任何地方都由她全程陪同。皇宫所有宫殿都可以去,所有的人你都有权询问,包括本宫,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只要是为了查清整件事情。” 卓然刚开始还在想这个事,没想到曹太后已想到了,赶紧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娘娘。” 要是有公主陪同就方便多了,卓然也很担心,查案的地方可是皇帝的家,里面又全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万一有个什么绯闻传出去,那自己可真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现在,太后娘娘考虑周到,这样就能堵住外人的口了。 曹太后又接着说道:“另外,你们开封府没什么像样的人供你使唤。哀家一直觉得,应该给你配个强有力的,俗话说,花好也得绿叶配。所以,先前先帝给你配的五个高手,有两个不在了,还剩三个,这三个身手也了得的,应该可以帮你的忙。哀家就把他们三个拨给你做你的亲兵护卫,从今以后跟着你,护卫你的安全。将来你查处别的案子也有个帮手。如果你还有其他需要的话,也可以尽管跟哀家说,哀家一定尽可能的满足你。” 卓然顿时高兴起来,心想,有大内侍卫作为护卫这可真牛掰了。自己也就省心多了,特别是他们三个和自己出生入死,已经建立了革命友谊,更为可靠。毒不死擅长解毒,错骨手擅长擒拿,仙鹤飞擅长轻功,那都是自己最需要的人才。 皇太后又说道:“爱卿,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尽管说。” 卓然想了想说:“要查明先帝的死因。那就必须要开棺验尸。所以请太后恩准,不然只凭别人的说词,难以确认事情的真假。” 对于卓然的这个要求,很显然曹太后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便点头说道:“可以,哀家会下一道懿旨,准你开棺验尸,但是有一点,绝对不能损害先帝的龙体半点,你明白了吗?” 卓然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那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拿着刀子开膛破肚,摘心掏肺,那可是大不敬的重罪,诛灭九族都是轻的。所以卓然点头说道:“臣非常明白,微臣只是从表面查看就可以了,绝对不会损害先帝尊严的。” 曹太后点了点头,说:“好了,爱卿,你去忙吧,有什么消息随时向哀家禀报。” 卓然赶紧拱手答应,转身出来到了外面,见任公公候在外面,卓然把他叫到一旁,说道:“刚才太后娘娘跟我说了,皇宫中的种种传闻,关于先帝的死。说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让我来问你。我还真有些事情不大明白,所以想请教任公公。” “不敢当,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咱家知道的一定据实相告”。 卓然道:“太后娘娘说宫里有一种传言,说是先帝实际上是被人下了降头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公公习惯性的左右看看,没有人,才压低声音对卓然说:“这件事说来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是这样的,那是在差不多二十年前了,那时郭皇后刚刚被废掉,皇上有一天很是郁闷,便微服私访。——那时候年轻,坐不住。结果到街上闲逛的时候,见有跑江湖卖艺的,其中有个年轻女子能够在绳索上来回做各种复杂的杂技,身手很是了得。” “特别是她能在绳索上弯下腰来,衔住地上花瓶里的花,那腰身简直跟没骨头似的,看得先帝眼都直了。先帝回来之后,老想着这个女子。也无心朝政,他身边那时候跟随的公公叫做阎文应。他是个善于揣摩圣意的人,虽然皇上没跟他说什么,可是,他却带了两个大内侍卫,到街上找到了那个女子。把那女子带进了皇宫。” “那戏班的见是宫里来的人带走女子,也不敢说话。这女子姓李,进宫之后,她跟皇上说,皇上如果要跟她好,她可以答应,不过要皇上承诺只娶她一个,别的嫔妃全部都要送出宫,只留她一个人伺候皇上。这哪符合规矩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列朝列代,没有哪个皇上不是这样的。” 正文 第464章毒誓 “皇上也不忍心断然拒绝,于是就哄她说知道了。那女子就跟皇上说,那你得发个毒誓,而且还要他手按着一个陶罐子发毒誓,并且那姓李的女子告诉先帝说,要先帝想清楚,因为发了这个毒誓可是要验证的,如果他做不到。毒誓会应验的,他可不要后悔。” “皇上也没想太多。因为那时候先帝刚把郭太后撵出皇宫,而他宠爱的杨美人和尚美人也被先帝撵出宫去了,身边就没有中意的女子,想着没有嫔妃就没有嫔妃呗。就宠她一个,因为那女子那一刻在先帝眼中,那当真是千娇百媚,没有人可以替代的,于是便答应了,先帝按在那陶罐上发了毒誓。” “听先帝发了毒誓,李姓女子果然欣喜不已,便高高兴兴地伺候皇上。皇上封她做美人。皇上原本想把她封为皇后,可是跟大臣们一商议,没有一个同意的。说是一个街上的卖艺女子,如果母仪天下,那会被人耻笑,有的甚至痛哭流涕,头都磕破了,恳求皇上千万不要任性。皇上很是郁闷,只好把这件事作罢了。” 卓然说道:“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被大臣们强迫,恐怕也只有先帝才能如此,换做其他人就未必了。” 任公公说道:“可不是这个理吗?于是先帝回来跟那女子说了之后,那女子却跟先帝说无妨,她也不在乎皇后这个名分,只要先帝按照誓言只守着她一个女子,不再有别的嫔妃,她不当皇后也没关系。皇上很高兴,于是把这事告诉了那些大臣,说人家看得开,既然她愿意把皇后之位让出来,说明贤良淑德,因此要封他为德妃。” “可就是这德妃名号也被众大臣极力反对,说皇后和所有的妃子都属于极其尊贵的女子才能充任。她街头卖艺之女,绝对不能成为嫔妃的。充其量能封他婕妤就罢了。把先帝气的没办法,因为这一次也是众臣没给先帝任何面子。先帝回来之后跟那女子说了,女子却说无所谓,封什么都行,于是先帝非常高兴,就封她做了正三品婕妤。” “这李婕妤伺候皇上却不像其他女子。先帝刚开始还有些容忍,可到了后来,就有些不乐意了,因为李婕妤根本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温顺。心情很是不好,不过先帝还是忍着,到后来,群臣们说先帝废了郭皇后,后宫无主,必须要尽快立一个皇后,并且三天两头的上奏。” “先帝实在没办法,决定娶前朝开国元勋曹斌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曹太后了作为皇后。当这件事传到李婕妤耳朵,她立刻找到了先帝,质问他为何不遵守誓言。先帝为她耐心解释,说群臣都这么要求,他实在无法。李婕妤也没多说,只是告诉先帝,他既然发了这毒誓。如果违背了,毒誓一定会应验。” “先帝还以为她只是说笑,也没当一回事。结果曹太后嫁过来封为皇后的那天,李婕妤拿了一把小刀,指着自己的喉咙,说要离开皇宫,谁敢阻拦她,她就死在谁的面前。先帝吓坏了,吩咐谁也不许阻拦。就这样李婕妤离开了皇宫。” “先帝派人跟着她去,结果跟丢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之后先帝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这位李婕妤桀骜不驯,实在谈不上知书达理,甚至有些粗野。跟李婕妤在一起时,先帝觉得他实在难以忍受,可等她走了之后,特别是后来先帝有了众多嫔妃娘娘之后,个个都柔顺的跟丝棉似的,反倒让先帝怀念这位婕妤,但是想着李婕妤要求只守着她一人,其他人都不能留在宫中,这种苛求实在无法接受,便只好作罢了。” 卓然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 任公公点头说道:“是呀,你说这李婕妤她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在寻常人家这么要求倒也无妨,可是官家那可是君临天下的皇帝。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能只守着她一个女子呢?平民百姓有这样的想法,那还罢了。但是一个女子这么要求一个皇帝,那显然太过分了。” “可不是这样的嘛。那后来呢?” “后来,官家生下的三个龙子都夭折了,其他的公主也夭折了不少。官家这才觉得不对劲。官家也不是不能生育啊,怎么就养不大呢?官家思前想后,后来得到一位有道高人的指点,这才想到,会不会真的是当初自己发的那个毒誓应验了呢?” 卓然有些好奇地说:“那个指点官家的高人是什么人?” 任公公立刻挑着大拇指赞叹:“大人果真厉害,一说就说到了关键,——这人可不寻常。他是苗疆的一位酋长。带着贡品进京来朝见先帝的,见到先帝之后就觉得不对劲,非要单独找皇上说话,说有重要事情禀报,于是先帝就见了他。他告诉先帝,说他觉得先帝是中了蛊毒了。” “这话把先帝吓了一大跳,忙问怎么回事。那酋长说了,他们苗疆有苗女擅长施蛊,他能看出来。只不过他不懂这种蛊,而且这种蛊毒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问先帝是不是得罪了这种下蛊之人。于是先帝这才把这件事告诉了酋长,酋长根据先帝描述的李婕妤的身形来看,应该是苗疆一位神秘的蛊毒师。此人虽然看上去年方妙龄。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她多少岁了。” “她神出鬼没于苗疆。很多人见过她,却没有人知道她的踪迹。但关于她下蛊的种种传说一直在苗疆流传着。谁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因为她人长得非常潇洒,所以都叫蛊媚娘。酋长也曾见过她几面,所以认识,但是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无从寻找。于是官家很着急,便托付这位酋长,务必找到这位姑娘。酋长找了好几年,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她了。” “跟她说起了这件事,求她务必放过先帝,可是,她只说这是先帝自己发的毒誓,自己应得报应,谁也没有办法,就算她自己也没有办法解开这种蛊的,这跟下毒药还不一样,毒药还可以找到解药,而蛊毒是没有解药的。实际上酋长也大致知道了这个规矩,但他还是心存一点希望,听了蛊媚娘这话之后,他便专程回来长安。” “见了先帝说了之后,先帝又是生气,又是无可奈何,不过,很快先帝的嫔妃又身怀有孕,所以先帝又多了希望。可是,随后每一次都失望了,一直到临终。当时我守在先帝身边,先帝还曾经跟皇太后说,他对不起那位婕妤,所才有此报应。让我们就算以后见到那位姑娘,也不要为难她。” 卓然感慨道:“先帝当真是仁义治天下,明明是这女人下了蛊,官家却还为他着想,哎。”说到这儿,话题一转,道:“不过这件事只是说说。就算是真的,那也只是断了香火。那她下的这个蛊跟先帝的驾崩没有关系啊。” 任公公苦笑,说道:“卓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刚才没有说完,实际上官家发的毒誓有两句话,一句话是若违背誓言,断子绝孙,另一句是,不得好死!” 一听后面这句话,卓然顿时呆了,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冷。他倒不相信这样的话。但是,这件事在任公公嘴里说得活灵活现,就像是真的,哎,这个又该如何解释呢?” 任公公说道:“开始这句话,官家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他病重期间,把太后娘娘等人叫到身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才完整的说了他当初给李婕妤,也就是蛊媚娘发的誓言,其实是两句话,而第二句话就应了,官家在这大半年里,当真是饱受折磨,不仅在契丹使臣面前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甚至还怀疑太后跟御医院的太监私通,连这等荒唐的事都说得出来,也只能证明应验了这句誓言。而且,实话告诉你,卓大人,你没见到官家驾崩的样子,当时挺可怕的。” 卓然心头一动,问道:“怎么个可怕法?” “那天晚上,从太阳落山,一直到深夜。官家一直在不停的惨叫。太医们想尽办法也没有能够缓解先帝的病痛。后来太医问他话,他都听不见,只是自顾自的在那儿自言自语,也不回答问题。也不说其他话,只是听着让人心碎,旁边听的人都能够感觉得到,他是应该有多么的痛苦。那一刻,我们才明白,原来先帝发的那个毒誓,最后这句话也应验了,真的是不得好…” 最后一个字任公公还是把它吞进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但卓然已经知道他下面的话是什么了。 正文 第465章垂帘听政 卓然苦笑说:“如果把它归结于中了蛊毒而死,或者应验了誓言,那我就没有什么可以调查的,不过我相信,太后娘娘把我招来,当然是因为还有很多其他的可能。我在想,如果其他的可能都一一排除之后,那是不是就只剩下这种可能呢?因此,对于是否中了蛊毒,应验了誓言,不是我的能力所能查清楚的,我就只能先把它放在一边,调查其他可能。若其它可能都不成其为可能的话,剩下的就由太后来决断吧。” 任公公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太后请大人来,恐怕主要是查别的缘由。” “不过太后说的另外一个缘由,我同样没办法查清。” “哦,什么缘由啊?” 卓然压低了声音,带着神秘说道:“闹鬼!” 任公公却没有任何嬉笑的意思,反倒是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恐,卓然发现他的这个表情并不是故意做作,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恐惧。 卓然立刻把嘴角要浮现的笑容给灭了。疑惑的问他:“难道,宫中真的闹鬼吗?” 任公公郑重的点点头,说:“已经很多年了,其他的我先不说,就说一个诡异的事,就是先帝驾崩那天晚上的事。” 卓然点点头说:“好,你说说看,怎么个诡异法?” 任公公吞了口唾沫,说道:“咱家跟随皇太后在先帝的身边。先帝一直痛不欲生。这个咱家已经说过了,快到深夜的时候,先帝突然站起来大喊大叫,撵我们出去,一个人都不许留下来。太后娘娘开始还想坚持留下,可是先帝却拿板凳砸太后娘娘她们。大家只好退下了大殿之外。太后娘娘吩咐宫女太监都在福宁宫外跪着磕头祈福。太后娘娘亲自守在大门口,所有嫔妃都跪了一地。大殿里就只有先帝一个人。” “这时,我们听到先帝好像在跟谁说话,但是声音很含糊,又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接着,我们听到打耳光的声音,啪啪的响。我们吓坏了,想进去,可是太后娘娘不让。响了十几声之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大笑,准确的说不能叫笑声,而叫鬼哭,——对,叫鬼哭。因为这声音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接着,就传来先帝撕心裂肺的惨叫,只叫了几声就没气了,太后觉得大事不好。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就看见先帝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得溜圆。一动不动的,太后赶紧让太医宋安道过去查看,宋太医查了之后就哭了起来,说先帝已经驾崩了。” 说到这,任公公眼睛直直的瞪着前面深深的皇宫大院的巷子出神。 半晌,他才扭头过来对卓然道:“卓大人,你不觉得这件事奇怪吗?官家病倒在福宁宫。已经好些天起不了床了,关键是,那时候福宁宫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宫女太监,就连苍蝇估计也飞不进去。那个跟官家在里面说话的人是怎么进去的?” “那之前,能够进大殿里的就只有太后娘娘和咱家。其他的嫔妃也只能在门口远远的望上一眼。都不准进去,因为太后娘娘担心靠的近了怕影响先帝静养。所以当时我们退出来的时候,里面肯定没有人的,可是我们却听到了争吵声。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进去之后,看到官家的脸上有手掌印!” “而且怪异的是,那手掌印比较小,一看就是女人的手掌,用的力气很大。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辨。官家的身材比较高大,手掌也大。张开手掌,能把整张脸都盖住,是无论如何自己都打不出这种掌印来的,你说怪不怪?” 卓然瞪大了眼,说道:“那还真是很奇怪。” “还有,里面怎么会有女人的笑声,——应该叫女鬼的哭声,因为那种声音听着是笑,实际上比哭还难听。” 卓然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将近夜半了,那之后,没有一顿饭工夫,官家就驾崩了。” 卓然摸着下巴,说道:“还真是闹鬼啊,居然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吗,不仅是这件事,类似这种可怕的事情还多着呢,都不让在外头说,只有皇宫内院的人才知晓。有些被放出宫去的宫女太监,也严禁在外头说这种事的,谁要说漏了嘴,要满门抄斩的,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就怕乱了人心。” 卓然说道:“还有其他什么奇怪的事吗?” “多了去了,这么跟你说吧,几乎每年都有闹鬼的事情出现,哎,每一次皇子和小公主去世之前,都有各种恐怖的事情发生。” “具体是些什么?”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到你调查的时候,只要随便问一问,他们就会告诉你。免得大人认为咱家在说瞎话,咱家也是从他们嘴里听到的,由他们来和大人您说就更准确了。” 卓然道:“闹鬼主要是在什么地方呢?皇宫这么大,我该找谁去了解呢?” 任公公提声道:“主要是在三位妃子当时去世的宫殿,以及郭皇后以前住的长宁宫,和后来出家修行的瑶华宫。长宁宫在皇宫里面,瑶华宫在金水门的边上,靠近琼林苑,大人知道吧?” 卓然点头说:“我知道,那里是皇家的道观,闲杂人等一般是不让进去的。” 任公公道:“以前都没有那些规矩,就是郭皇后到那出家修行之后,为了不让旁人打扰她的清修,所以才禁止闲杂人等靠近。不过,就算不禁止外人进入,那里也很少有人愿意去,因为闹过鬼死过人。大家都不敢靠拢,大白天的进去都觉得阴森森的。” 卓然狐疑的瞧瞧他,又看看天上的太阳,心想大白天的说鬼没事吧,当下道:“闹鬼的事我还真就遇到过好几次,可是事后证明都不是什么鬼,还是有可以解释清楚的原因的。但是,以前没有鬼,并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别的地方没有,并不代表皇宫就没有,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这件事我也会试着探寻,当然,其他的原因如果被排除之后,可能就剩下先前说的那种原因和闹鬼了。” 任公公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半晌才说道:“其实这两种可能性,曹太后和咱家都觉得不可能,只是宫里都有人这么说了,想探个究竟,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不是说,任何神秘的事都只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它的缘由才觉得神秘吗?那就请大人看一看,这两件事里头到底有没有可以解释得通的缘由了。” 卓然点头说:“我明白,看来太后娘娘让我查的,主要就是涉及到太子殿下,也就是当今皇上是否与先帝的死有关了。” 任公公沉重的点点头说:“是的,这才是皇太后最关心的事。皇太后以前说起这件事都要落泪,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亲自抚养长大的太子会犯如此滔天大罪,她坚信不会这样,但是流言蜚语太多了,简直让皇太后招架不住,而且这涉及到皇家的威严,朝廷大臣们私下都有这些议论。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将来也难以收拾大局呀。” 卓然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调查的。” 随后,任公公把仙鹤飞他们三个大内侍卫叫来跟卓然见了面。他们三个是护送明懿公主返回京城的。只不过先到一天而已,见到卓然都很亲切,毕竟一起出生共死,他们想问卓然些什么,不过,有人在旁边也不好问。 任公公又取了一块玉牌递给卓然,上面已经刻好了卓然的名字。背面写着“大内玉牌”。任公公领着卓然他们几个来到了新登基皇上的垂拱殿。 到了门口,一个胖胖的中年太监陪着笑过来打招呼。任公公介绍说,这位胖太监就是皇上的贴身太监马公公,后面的事就交给他接手了。 随后任公公便告辞走了,马公公恭恭敬敬的给卓然见了礼,对卓然说道:“卓大人,今儿个官家还问起你呢?你可就回来了,真是万千之喜,您快进去吧,官家在屋里看书呢。” 卓然吃了一惊,说道:“不是听说官家卧床不起,太后才垂帘听政吗?” 马公公神情有些尴尬,左右看看,没有旁人在,便靠近卓然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都是皇太后她一人说了算,官家还能怎样。这些本来不是我们当奴才该说的,可是眼看着主人受气,心里也不得劲,所以说抱怨两句,大人您别在意,您进去官家会跟你详谈的。” 正文 第466章朕有病 卓然点头,快步走进了大殿。宋英宗正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实际上却没有看,只是就这么捧着,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桌子。卓然一眼就看出来他在走神,不知在想什么。卓然赶紧走过去拱手道:“微臣卓然拜见皇”。 宋英宗吓了一跳,手里的书一抖掉在了桌上,赶紧掩饰地抓了起来,回头勉强笑了笑说:“是你呀?吓我一跳。” “皇上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宋英宗指了指旁边圆凳道:“坐下说话,不用站着。” 卓然也不客气,撩衣袍在那圆凳上坐了下来,欠着身子,双手撑在双膝之上瞧着对方。 宋英宗却站了起来,抓着那卷书,啪啪的在手心拍着,走了两个来回才站住,对卓然说道:“朕问你,你觉得朕有病吗?” 卓然愣了一下,说:“微臣刚刚赶回京城,好多事都不知道,实在无从回答。” “我没叫你给朕看病,朕只问你,现在朕这个样子像不像生病?你就说你的感觉。” “当然不像,哪有这么精神旺盛的病人呢?官家现在这副精神,就算出去绕着皇宫跑上几圈,回来都不带喘气的。” 宋英宗点点头:“这就对了,既然你也这么认为,可是为什么太后却认为朕病了,非要逼朕让她听政呢?朕用得着吗?朕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不是十一岁的小孩子,朕也没有病,朕身体好的很。她们却说朕病。这不是存心欺负人是什么?既然,太后这么想当皇上,她为什么不废了朕,自己登基,学武则天呢?” 卓然赶紧连连摆手,说道:“官家息怒,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为什么不能乱说?朕不仅当着你的面说了,朕也当着韩琦、欧阳修他们的面也说过。朕就气不过,为什么让朕登基却不让朕亲政,还借口朕有病,朕有病吗?更气人的是,皇太后居然说先帝的死可能与朕有关。她肯定是想找个替罪羊,顶罪认了杀父皇的罪,然后借口是朕的人,把这盆脏水泼在朕身上,就能名正言顺的废了朕,另立新君,或者索性让朕长期病着,她可以一直垂帘听政,抉择天下大事,当她的女皇上。” 他声音越来越大,卓然不禁苦笑,看来宋英宗是受到了什么cì jī。先前在御花园见他的时候,他可没那么冲动,那时非常温文尔雅,沉着冷静,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神经质,简直就是精神病里被害妄想,而且这么耐不住性子,公然跟太后娘娘对着干,那可是他母亲啊,即便不是亲生的。 卓然不想再听他说这种话,赶紧站起身,拱手道:“微臣刚刚赶回京城。实在有些劳累,既然官家没有什么事吩咐,那请容微臣告退。” 宋英宗眉头一皱,很是不悦,说道:“怎么着?朕还没说完你就要走,难道朕的话就听不进你耳朵吗?” “不不,官家这帽子扣得太大了,微臣可戴不了,那好吧,微臣洗耳恭听,请官家指教。” “指教你?朕指教你什么?——朕是让你来帮朕,让你查清楚朕到底有没有病?对了,还有,朕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太后认为朕父皇的死与朕有关?你替朕查清楚,另外她不是说朕跟父皇的死有关吗?朕也正有这个感觉,皇太后说不定才是先帝驾崩的真正元凶。” 卓然大惊失色,赶紧站起身,回头望望,好在门口马公公似乎早就料到这位年轻皇上脾气暴,不知怎么的脑袋短路了,喜欢大声的说着这些不利于不团结的话,因此,早就把其他人轰得远远的,整个大殿门口就他一个人在那候着,也就不担心别人听得到,这才稍稍放心,忙陪着笑。 卓然说道:“好吧,微臣知道了,微臣一定查个清楚,不知官家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朕知道你担心朕说的那些话传到太后耳中,你在旁边又不阻止,太后会怪你,那好,朕真不说了,可以了吧。” 卓然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脑袋出问题了?” 卓然嘿嘿笑了两声,又把屁股坐正说道:“官家有话好好说。太后和官家都是主子,如果相互之间有隔阂的话,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就很难办了。” “朕什么时候没有好好说话?朕现在不是在好好说话吗?” 宋英宗坐回来,啪的一声把那件书拍在了桌上,说道:“朕告诉你,朕说的太后跟父皇的死有关,这并不是气话。你知不知道,庆历八年,严秀谋反,企图行刺先帝的案子?” 卓然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不清楚,是什么案子?” “就是太后娘娘一手策划的这件事,不是朕说的,是父皇亲口说的,不仅朕一个人听到了,很多人都听到,甚至先帝还准备废掉皇太后的后位。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跟先帝的死有关吗?” 卓然瞪大眼睛望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他已经打定主意,凡是涉及到这些东西自己不要轻易开口,更不要跟一个bèi cāo纵在皇太后手里的傀儡皇帝随便发表什么意见,更何况这个皇帝现在是口无遮拦,前面听到的话,后面说不定转身就会说出去。 皇上好像已经进入一种亢奋状态,根本不在乎别的,他又接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皇太后其实是父皇最不喜欢的嫔妃,如果不是她祖上是大宋的开国元勋,她根本不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但是没办法,因为父皇喜欢的女人都是些卑贱的女人,比如茶商的女儿,甚至是街头卖艺的,听说还是什么苗疆的蛊毒师,这些当然不能够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一点我也完全赞同。” “但是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得我父皇违背他的心愿,对另娶的皇太后非常的不满,从一开始就一直抵触,因此他就算到皇太后寝宫过夜,也绝对不会跟他同房,这些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监在小时候都跟我说过,我清楚母后一直就是在守活寡,所以她心头充满了对父皇的愤恨。” “你知不知道颜秀发动的那次行刺,就是因为父皇把颜秀的未婚妻给弄到宫里来了,结果没想到这女人是个水性杨花的,还跟外面的护卫私通。母后非常愤怒,要杀她。可是父皇却有仁慈之心,毕竟自己强行把人家带来的,有点心痛,舍不得杀,想求情放她一条命,结果母后还是把那女人给杀了。她杀了颜秀的女人,颜秀就不干了,所以带着人杀到宫里来找皇太后拼命,这才引发了那次行刺。” “这些我都很清楚,当时负责查处这件案子的监察御史都把事情告诉我了,颜秀的bào luàn被平息了,但父皇认为是母后惹的祸,一怒之下要废掉她,虽然后来没有废掉,但是把母后彻底激怒了,我曾经听过母后说了好几次‘该死该死!’就知道她有多愤怒。—— 我说了这么多,你听到了没有?” 卓然在走神,啊了一声,赶紧点头。 这些皇宫秘密卓然又哪里听说过?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趟浑水可真是够混的,要想查清楚恐怕很是麻烦,现在自己夹在皇上和皇太后之间,当真成了老鼠进风箱,里外不是人,两头受气,现在听到宋英宗这么追问,卓然还是采用老办法,只是点了点头。 宋英宗立刻追问:“既然你听到了,那我问你,——你不用管别人,就凭你的良心,——你觉得父皇的事是跟曹太后有关还是跟朕有关?” 卓然讪讪的正想办法岔开这个话题时,就听到外面任公公扯着嗓门高声道:“皇太后驾到——!” 宋英宗身形整个僵住了,好像一只受惊的老鼠。 这个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他的确像一只受惊的老鼠,四下找着躲藏的地方,先是跑了几步想进里屋,接着又想藏到帐子后面,最后索性蹲在了卓然的凳子后面。 卓然简直哭笑不得,堂堂皇帝,身穿龙袍,居然像个猴子似的蹲在自己身后,这样让人情何以堪? 他赶紧想站起来,却被宋英宗一把扯住:“别动!待会儿母后问起,就说朕不在…” 刚说这话,就听到曹太后的声音:“谁不在呀?你以为卓大人是堵墙吗?能挡得住你。皇上,你是一国之君,该有的尊严龙威都到哪去了?你让哀家怎么说你?” 卓然赶紧站起身,上前两步,侧过身子躬身道:“微臣见过皇太后。” “嗯。” 曹太后点点头,转头望向他:“你走了之后,哀家想起还有件事没交代,问了之后,说你到官司家这来了,所以就赶了过来。就看见这一幕。——皇儿,啊不,官家。你这是在跟卓大人duǒ māo māo吗?” 原本还是义愤填膺的宋英宗,此刻却像一只病猫似的,耷拉着脑袋,垂着手一句话也没说。 正文 第467章铁卷丹书 卓然心想,“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在皇太后面前就怂了?” 皇太后斜了一眼宋英宗,说道:“官家…” “母后请叫孩儿皇儿吧。” “嗯…,也行,皇儿,今天早点回来了,你不是一直念着让卓大人来查这个案子,看看是不是哀家的过错导致了先帝驾崩?” 宋英宗赶紧躬身道:“孩儿不敢。” 卓然一愣神,宋英宗都登基这么些日子了,在皇太后面前居然还自称皇儿,由此可见他在皇太后面前当真是老鼠见了猫似的,那方才怎么又那样歇斯底里的? 皇太后一摆手,说道:“你不要插话,听哀家说完,” 皇太后背着手绕着宋英宗转了个圈,这才缓缓说道:“你在母后面前从来不会说母后的坏话,可是你背后说的话都传到我的耳朵了。刚才卓大人说的都很有道理,我是皇太后,你是皇上,我们如果个不和,那会危害到整个江山社稷的安危,更何况还涉及到先帝的驾崩,到底你我有没有责任的问题。” “因此,哀家也完全赞同让卓大人来查这个事。先前哀家已授权给卓大人,让他负责调查了,我相信卓大人一定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查了如果是哀家的责任,哀家就到瑶华宫出家为尼,青灯古佛,聊此残生。但如果是官家你的责任,只怕这皇位你就不能做了,这是咱们母子俩开诚布公说的话。” “你不是我亲生儿子,我知道你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亲生母亲。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坐下来说个明白。——这就是哀家要说的,不知道官家你有没有不同意见?” 宋英宗终于说话了,拱手一礼,说道:“皇儿在母后宣布父皇遗诏的时候就说了,皇儿无德无能,实在难以统御江山,请母后另择人选来承继大统,但是母后坚持要孩儿担任,孩儿对母后感激不已,如果母后有其他合适人选来当皇帝,孩儿绝无二话,一定拱手让贤。” 曹太后邹了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答应哀家的建议了,那好,就这么定了。” 曹太后转身瞧着卓然,说道:“我忘了提醒你一件事,官家在最后这个月病重期间,一直是由太医宋安道给官家诊治,另外还有王惟一,扎针灸的主要是他,你如果要从这个角度查案,可以去找他们了解一下。” 卓然赶紧躬身答应。 曹太后扭过头来,冷冷看着宋英宗:“官家不要怪我不让你亲政,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没办法,等你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能够把心放到治理国家上面,哀家就还政于你。——你不要以为哀家稀罕这天下,说实话,哀家还真不稀罕,哀家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想管那么多事,巴不得你早日康复呢。” 宋英宗身子一震,头更低了,嗡嗡说了声:“母后多虑了…” 曹太后淡淡道:“哀家说的是真心话,——这哀家二字,当真让人心疼…” 默默良久,曹皇后才抽噎一声,接着道:“当着卓大人的面,只要你能像个正常人那样,哀家就还政于你,卓大人在此也可以作证!” 说到这,曹太后瞧了一眼卓然,对宋英宗放缓了口气道:“哀家不是那种霸道的人,如果你能够做出适合的决断,只要合乎礼法,哀家完全同意,你可以下圣旨做出决断,哀家不会干涉。”说到这,皇太后转身迈步走出了大殿。 宋英宗赶紧躬身施礼道:“皇儿恭送母后。” 过得片刻,他抬头,发现皇太后已经出了门。一直直勾勾看着皇太后的背影消失在大门之外,他一下子站直了腰,指着皇太后去的方向,对卓然怒道:“你瞧瞧,你好好瞧瞧!这就是我的母后!她竟然说我不正常。——我哪点不正常?卓大人你评评这个理,她说让你来评判,你来说说!” 卓然不能沉默了,他沉声道:“我不知官家是否生病,但是凭良心说,官家和几个月前微臣在元宵佳节见到的官家的那种沉稳、大气的风范有很大的不同,或许在皇太后眼中,元宵佳节时的官家才是她理想的样子。这是微臣的愚见,如有不妥,请官家见谅。” 宋英宗呆了,愣愣地瞧着卓然。忽然,颓废的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低着头,半晌才挥了挥手,说道:“查案去吧…,记住先前朕给你说的话,查清楚来禀报朕。” 卓然赶紧躬身答应,转身往外就走。他刚走到门口,又被宋英宗叫道:“你回来!” 卓然又回到了宋英宗前面,宗英宗背着手对卓然说道:“太后刚才说了,只要是我做出的决断是有道理的,她不会拒绝,还会赞同。——那好,今天朕要赐予你丹书铁卷,可免除你三次死罪!” 卓然一听,顿时呆了。 他知道,丹书铁卷就是俗称的免死金牌呀。 根据卓然的历史知识和看过的《水浒传》等小说知道,历朝历代皇帝都颁发得有各种免死金牌,不过相当一部分人拿到这种金牌反而掉了脑袋,最关键这种东西要看皇上认不认可。 但是,在宋朝的时候,宋太祖颁发的丹书铁券都兑现了的,包括授予被他夺取了皇位的后周柴家的免死金牌。那之后柴家真的平平安安风平浪静一直到宋朝完结,都过得风生水起,甚至还包括其中柴进上梁山勾结贼寇谋害朝廷的事情。 当然这故事可能是《水浒传》编的。但是在宋朝,丹书铁券也就是免死金牌这玩意儿是真实存在的。至少这一点可以肯定。 卓然没想到宋英宗居然要将这最高荣誉颁发给自己。卓然顿时心头怦怦跳了起来。 其实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因为这件案子查处的皇宫中至高无上的绝密案件。 这种案件查出来的结果不管什么样,肯定会得罪其中的部分人,而这些人如果掌了权,说不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报复卓然,为了给卓然免除后顾之忧,宋英宗居然想到了这一招,郝予丹书铁券,而且一下就三次。 丹书铁券是可以确定次数的,这就是说卓然可以拿这玩意儿免掉至少三次死罪。 卓然顿时感激不已,立刻躬身一礼,说道:“臣,谢主隆恩!” 宋英宗嘴角露出了微笑:“启亶太后过后,朕会将丹书铁券颁发给你,——如果太后真的说话算话,朕相信她没有什么理由阻止朕的这个决定。朕也想用这一点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想还政于朕!” 卓然瞧见宋英宗那气呼呼的样子,觉得还是有必要点拨他一下,说道:“皇太后当着微臣的面说了,如果官家能够恢复到以往,微臣认为皇太后应该是言而有信的。” 宗英宗冷冷说道:“你这意思还是疑问朕有没有脑袋的问题,是吗?” 卓然沉声道:“不管怎么样,至少皇太后是官家母亲,常言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就算父母亲做什么事不和儿女的心意,儿女也是不能够对父母妄加议论的!” “所以先前官家的话,微臣觉得不管是谁,只要是父母听到耳中,都会不高兴的。官家说了皇太后不中听的话,再加上一些小人从中添油加醋,这才使得皇太后误解。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是,官家您不愿意在皇太后面前为自己分辨,——比如刚才你几乎没说话,——其实微臣觉得你有什么意见当面提,别背后说了传到对方耳中要好得多。” “因为传过去的是你说的话的原貌还是断章取义?那个谁也说不清楚,容易造成误会,这都是微臣的肺腑之言,还请官家三思。” 说罢,又是躬身一礼。 这番话把宋英宗说得愣在当场,傻傻的望着桌上,过了片刻才缓缓点头:“还从来没有人跟朕这么说话,你是第一个,朕听到你的这些话,真是有些醍醐灌顶,深感惭愧。她虽不是朕的亲生母亲,可是她对朕有养育之恩,从小朕就在她身边长大,她还是非常疼爱朕的,包括这个皇位,如果不是她坚持,朕肯定坐不上来。” “因此,朕不该那样想,更不该胡乱猜疑,就算心里的确有这种想法,却也不该用那种方式表达出来,到处乱说,就像你说的,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这句话说的很好,朕要把它铭刻在心。这就去向皇太后磕头赔罪,朕不是希望她能尽早还政,而是真心的想为自己以前的一些言辞表示歉意。” 卓然很是欣慰,点点头说道:“太好了,那微臣就告退了。” 宋英宗点点头,挥手道:“你去吧,案子的事就拜托了,会有人通知你参加明早的早朝,丹书铁券朕相信会颁发给你的。” 卓然又是躬身一礼,谢过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 他走到清居殿门口,才想起应该顺便问一下先帝驾崩那天宋英宗看见和听到的事,以帮助自己理清思路。 正文 第468章神经有问题 于是他又转身回来了,刚走到大殿门口,却发现任公公不见了。而大殿里头传来宋英宗咆哮声:“你看看,皇太后就是这么对朕的!她居然说朕不正常。谁不正常?朕看她才不正常!” “从进皇宫那天开始到现在,她就没碰过男人,父皇就算留在福宁宫,也都跟她分床而卧!以为朕不知道吗,她就是因为身边没男人,才会变得那么怪癖和心狠手辣。朕不是他亲儿子,真是谢天谢地,要朕是他亲儿子,这句话朕还说不出口呢。——但是,朕说不出并不代表天下悠悠之口说不出。她做的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宫里那三个皇子,最大的都三岁多了,怎么好好的就死掉了,不是她害的还能是谁?因为她自己没有孩子,哪个嫔妃生了孩子,那孩子肯定将来要当皇上,那孩子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皇后,她就会被废掉,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一天。所以她才把父皇的三个孩子一个个都害死!” “这些事情整个皇宫中除了父皇谁不知道?就算父皇知道,为什么不说?父皇为什么容忍?就是因为她太霸道,现在她让朕当皇帝,只不过是让朕当傀儡,因为她害怕天下悠悠之口,说她擅权,要当武则天,她想给人一个好印象,让朕当傀儡,替她在前头挡着,但是大权却握在她手中!” “难道她做这的这些,满朝文武眼睛都瞎了?都看不到吗?朕相信大家都是看到的,只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她…” 他一直在扯着嗓门吼着,任公公不停地求着:“官家,我的祖宗,你住口吧,不要再说了,卓大人都劝过官家的,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啊…” “混账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父母做错了,难道还不让人说了?更何况她还不是我的生身父母,我还说不得了吗?” 卓然蹑手蹑脚往后退,不竟苦笑,心想,明明刚才宋英宗一副幡然悔悟的样子,怎么自己刚离开,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立刻又恢复了先前完全不顾一切的乱嚷嚷? 尽管他是皇帝,已经不是太子,可是他越是如此,手握重权的皇太后就越不可能将zhèng quán还给他。那些大臣肯定也知道了,他现在这个样子,都不会同意由他来执掌天下的。 即便是自己,如果抛开其他,就事论事,自己也不会同意这样一个明显是神经质的人执掌天下。 卓然甚至怀疑宋英宗是不是有精神病,至少是间歇性的,可是卓然对精神病没有诊断的经验,但是凭借他的感觉,他相信很可能如此。 在这之前,卓然还觉得曹太后在新皇帝刚登基就垂帘听政,似乎有些过分,会不会真的是想把皇上做傀儡,而自己独揽大权,做真正的女皇。可是现在看了宋英宗这个样,又觉得曹太后这么做,或许真有她的道理。不过这些与自己无关,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把曹太后交办的几件事查清楚。 卓然听到宋英宗似乎又发病的样子,便决定暂时不进去了,下次有机会再问他,反正当务之急是去开棺验尸,他要有第一手的资料,然后才知道后面该如何才下手来查这件案子。 卓然出到殿外,对等候在外面的仙鹤飞他们三个挥了挥手,道:“咱们今天先回去,明天我拿到东西正式开始调查,今天先好好休息,这件事不急在这一时。” 卓然没有马上展开调查,因为他还没拿到丹书铁卷,他心头没底,这可是老虎头上拔牙,万一不对一口就被吃掉了,如果当着众位大臣的面颁发了丹书铁券,自己胆子就大了,因为他相信宋朝皇帝说话还是很算话的,不像其他朝代,今天给你免死金牌,明天就杀你全家,在宋朝没有过。 卓然带着仙鹤飞他们三个往皇宫外走,仙鹤飞瞧瞧四周,没有人靠近,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他:“卓大人你是怎么从地下逃出来的?可把我们吓坏了,还以为你和莫幽幽都出大事了呢?对了,他呢?他没事吧?” 卓然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他很好,我们俩可谓有惊无险。到山洞里呆了几天然后出来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七走八走居然走到凤翔县去了,出来之后才得知这件事。” “谢天谢地,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绳索突然断了,公主都快急疯了,想下去找你们,被他们拉走了。因为大家不会水性,只是太着急了,好在他们两个看了断口处说,断口是刀子割的,应该是回不来,不能用绳子控制住,所以故意割断了,不是被岩石卡住扯断的。因此判断大人您和莫幽幽你们两个应该暂时没事。 公主这才放心离去,毒不死跟错过手两人都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幸亏大人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毒不死低声说道:“早上,我们私下里都说那个地方真的太诡异了,好像做了场梦似的,大家的梦境竟然是相同的,而且真假都弄不明白,下次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再去查查。” 仙鹤飞说道:“要去你们去,我是不去了,我已经不想再回去。先帝都驾崩了,还有谁愿意去找杨贵妃呀?其实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必要,杨贵妃即便号称天下四大美人之一,那未必就比咱们朝měi nǚ漂亮多少,无非是因为有李白、白居易这些大诗人给她写了诗,传开了而已。否则,我瞧也未必比咱们强,又何必在变成一堆白骨找呢。这有什么可看的。” 一路说着来到了皇宫门口,这里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分别上了车,驱车赶回了庞府。 到了家门口,卓然抬头一看,大门之上庞太师的匾额已经拿了下来,但还是空的。 卓然明白了,肯定老太爷他们已经知道了庞太师把这处宅子赠给自己的事情,因此才把庞籍的匾额取了下来,至于上面要挂什么样的匾额,估计要等自己回来商定。 门房之前已经得到了卓然回来的消息,已经把装的行李,包括那黑色袋子给送回来了。老太爷他们此刻看见卓然回来,不由欣喜无比,飞快的跑进去通报,其他的人则众星捧月,陪着卓然往里走,七嘴八舌的说着家里的事。 庞太师把宅院原先的下人都留给了卓然,所以用起来都很顺手,这些人都是在这宅院里干了很多年的,而且都是忠心耿耿的。 卓然回来的消息马上传遍了全府上下,都来跟他见面,老太爷和父母已兴奋不已,特别是老太爷,逮着卓然问寒问暖,问卓然这半年时间在外面为啥没回来?把大家都急坏了,但是相信卓然吉人自有天相,这不可就回来了。又说的卓然等人哈哈大笑。 卓然发现婵娟远远的在人后面,只是欣喜地望着他,眼圈却是红的,便知道她肯定是偷偷哭了,想必自己这几个月不见人影,她没少担心,于是便朝她投去了深深的一眼,微微点头。 婵娟看到了卓然的眼神,立即破涕为笑,泪汪汪凝视着她。 这一晚,老太爷吩咐备下酒宴,全家人欢聚一堂,庆贺卓然回来。 正在准备喝酒的时候,皇宫来了传旨太监,通知卓然第二天参加早朝,因为卓然还是六品官,没有资格参加早朝的,听到传旨太监这话后,便明白肯定是丹书铁券的事得到了皇太后的首肯,不由得顿时心里踏实了。 打发走了传旨太监之后,卓然没有把这事告诉老太爷和父亲,因为还没有拿到,他想等拿到之后再告诉他们或许更好一些。 卓然兴致很高,一家人也都很高兴,所以这顿酒喝的非常尽兴。 夜深酒宴才散,卓然回到屋子,看见那黑袋放在自己书房的一角,包括自己的长木箱子。 婵娟出去招呼卓然,并准备洗漱热水。 卓然伸手按在那黑箱子上,施展出功力,顿时扯开了覆盖的黑布,看到了里面杨贵妃那幽怨的眼神和丰盈的体态,眼见一切正常,这才放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 卓然坐着马车,带着三个护卫来到了皇城等着上朝,有个院子是等候上朝的官员在这休息用的。卓然进去之后,看见不少人转头过来了,带着各种复杂的目光。 上一次卓然秉持尚方宝剑来的时候,也曾经在这儿跟上朝的高级官员们在一起,那时倒还有一些过来招呼,微笑致意。但这一次,招呼的人明显少多了,投来的都成古怪的目光,等卓然把望过去,他们又赶紧躲开,好像跟卓然眼睛碰到一起,都会被人认为是卓然的同党似的,卓然有些狐疑,这些人干嘛这样? 终于来了几个卓然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僚。卓然一眼便看见司马光。 正文 第469章再见明懿 司马光很是亲热,上前嘘寒问暖,问他这几个月都干啥去了?到处打听也没他消息。因为卓然出去找杨贵妃这件事,是宋仁宗私下吩咐他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所以卓然不可能告诉他实情,只是含糊的说有个重要案子去查办了,现在才回来,司马光点了点头。问他:“上次先帝让你上早朝,就是为了赏你尚方宝剑,今天早朝不知道又要赏你什么呢?有没有听说?” 卓然当然不会说自己知道,那太没意思,便故作茫然的摇了摇头。 司马光也摇头说:“哈哈,说实话,我也打听了一下,但好像没有一个人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叫你来。这件事看来很保密呀,既然大家都不知道,我看你也不想告诉我,那我就不打听了,等空闲下来咱们在好好喝一顿。” 卓然当然觉得这个结果最好,你什么都别问我,我也什么都别说,最好的是还有酒喝,岂不是很好的结果? 当即答应,说道:“那可就一言为定。” 司马光笑着说道:“都说你酒量好,可我偏偏不信这个邪,哈哈。” 除了司马光等几个人认识的外,这次好多人都装着不认识,低着头,坐在那儿也不招呼,也没跟卓然目光相对。韩琦宰相见到卓然,顾不上跟其他人招呼,先到卓然面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小老弟,你很厉害呀,你的事皇太后已经告诉我了,你放心,我绝对支持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听到这话,卓然便明白韩琦应该是曹太后把这件事告诉他,毕竟他是当朝宰相,卓然很多时候可能需要他配合查案的。因此才会有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卓然躬身表示感谢,宰相有这样的表态他就更放心了。 听到宰相这话,附近的几个官员都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不大明白韩话中所指究竟是什么事,需要一个堂堂宰相跟一个六品小官交代这样,难道这位善于侦破的小判官又承担了什么重要的责任?这些大臣只能私下猜测。 虽然朝堂之上分成两派,各自站队,吵得不可开交,可是对先帝的驾崩,一直是皇宫内院的绝对机密,双方对这件事也只有在职几个顶尖的人物心头清楚,其他的大臣则根本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被严密封锁,特别是曹太后已经下了死令,不管是谁把消息传出去,杀无赦。 因此这些人并不知道卓然将挑起一个怎样的重担。但是在新的皇帝登基之后,每个人之间都变得十分小心,因为不清楚对方站队在哪一边,有时候表面说的跟实际的是不一样的,万一站错了队找错了队友,那可就麻烦了。不是有句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嘛。 终于到了上早朝的时间,卓然等他们都走完了,才最后一个跟在后面上了朝。 依旧跟上次一样,他被排在了最后一个。这是礼部来排的,按照规矩,连皇上都不会擅自更改。因为这是一种级别待遇,没有那个级别,你就没办法站到前面去。 这次跟上次有一个相同的,那就是依旧由太监宣读皇上的圣旨和皇太后的懿旨,这次宣读的是皇太后的身边的贴身太监任公公,而黄公公似乎已经销声匿迹了。 任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宣读了两道圣旨,先读的是皇太后的,然后是皇上的。不过,大殿之上皇上龙椅是空的,只有后面一道珠帘坐着皇太后在主持早朝。 这两道圣旨内容基本相同,分别彰显各自不同的皇权。 过后便是授予卓然丹书铁券,给他三次免死的机会,理由是他需要查处一些可能会让他有负担的案子,为了让他能够放开手脚查出真相,避免一些位高权重之人打击报复,所以赋予了他丹书铁券。 这样一来,卓然手里便有进攻的利器尚方宝剑,又有防守的盾牌丹书铁券,形成了攻防兼备的体系。 卓然心中倍感责任重大,因为皇上和皇太后既然赋予了自己这么高的特权,自己若不能办出像样的案子来,那真是愧对皇上和太后了。 宣读完毕之后,在礼部官员引领之下,卓然上前跪拜接受丹书铁券,由任公公亲自将一个锦盒送到他面前。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黄金做的瓦片样的东西。上面雕刻着丹书铁券的内容,大意是卓然是持有铁券的人,上面刻着赦免死罪的次数。后面有雕刻的玉玺图案,整个文字用朱砂上了颜色,看上去金灿灿的,格外醒目。 另外,丹书铁券旁边放着两个卷轴,分别是曹太后和皇帝宋英宗颁发铁券给卓然的圣旨。 卓然三叩九拜,谢过隆恩之后,接过了丹书铁券捧在手里,倒退着来到了大门边。 这过程中,他看见了四周的文武官员朝他投过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大部分目光都是惊诧,相当一部分带着妒忌和不解,还有人甚至低声议论起来。 的确,卓然是宋朝第二个获得丹书铁券的人,第一个是开国皇帝宋太祖给柴加的,那是因为宋太祖心里愧疚,夺了人家孤儿寡母的江山。 而这一次,为什么太后和皇上同时下旨授予卓然免死金牌,甚至可以免除他三次死罪?这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案件,需要给他如此大的支持,才能让他敢于秉公执法查出真相? 这些官员中绝大多数都是才思敏捷之人,加上先帝刚刚驾崩,太后和皇上交恶,卓然要承担的是什么案子也就呼之欲出了。 这些人在惊骇之余,都感觉到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不知道卓然查处此案之后,会不会带来巨大的朝野震动。每一次zhèng quán的更迭,都将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以前风生水起的官员,可能会有因老皇帝的驾崩被新皇帝加以贬谪,这是惯例。 当然,真的洗牌还没有开始,旧臣新宠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都还处于观望状态。 卓然不能参加早朝,于是捧着丹书铁券退出了。下到台阶,他才长舒了口气。 现在捧着这玩意儿,心头就踏实多了。 卓然先返回家。早就有人把这事禀报给老太爷他们了,老太爷和一家人喜极而泣,赶紧在家中摆下了香案,等着他来了之后,老太爷亲自陪同卓然,将这丹书铁券供奉在那,领着全家人跪拜,叩谢皇恩。 老太爷又拉着卓然的手,一个劲叮嘱他,“不管怎么样,官家和太后对卓家青睐有加,你一定要鞠躬尽瘁,来回报皇上和太后。” 卓然认真点头答应。 丹书铁券交给了婵娟来保管,婵娟也很兴奋,自己的夫君有如此能耐,夫贵妻荣,这是人之常情,心中十分的高兴。 卓然没有再停留,既然已经拿到了免死金牌,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不用在乎谁,一切以查明真相为原则。 他马上带着三个随从来到了皇宫,因为查处的事,绝密档案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卓然没有带云燕,也没有带郭帅,只带了三个侍卫,而他的法医勘察箱交给了仙鹤飞,由他背着跟在自己身后,皇宫上下已经得到太后的谕旨,卓然和他的随从可以在皇宫中任何一处zì yóu行走,当然,明懿公主要全程陪同。 所以明懿公主已经等在宫门口了,见到卓然,高兴的跑了过来,到了近前,眼泪簌簌而下,说道:“知道你没事之后我才放心,若不是父皇突然驾崩,我就会去看你的,你没事就好,我莫姐姐呢?” 卓然见明懿公主的双眼已经哭红,心下不忍,劝慰道:“她已经走了,当时就是在地下迷宫里迷了路,转了半天才转出来,那个通道水太急了,我们回不去,所以割断了绳索,又没办法联系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明懿哭了一会儿,卓然柔声安慰一番,等明懿的心绪平复些许之后,卓然说道:“我要先到太庙去看看先帝的遗体,我想先进行尸体检验,以确定先帝的真正死因,是否存在谋杀?后面的种种推测才有依据,否则就是一厢情愿的主观臆断。” “这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母后也跟我说了,说让你查皇宫中的案子,具体什么没告诉我,但是说让我全程陪着你,你去哪都让我陪着,你现在想去哪呢?” 卓然不知道太后是什么目的,也懒得去细想,反正明懿的性情自己也算是了解,跟着自己,有的时候还是能帮上不少忙的,便也点头说好。 “好,你要解剖吗?” “当然不,不过我要褪掉衣服全身做详细的体格检查,虽然这很大情况下不准确,但总比什么都不检查要稳妥些。” 明懿点头,便陪着卓然他们来到了太庙停放先帝灵柩的地方,进了大殿,卓然才发现有一个精神萎靡的老太监正跪在灵柩前烧纸,仙鹤飞他们三个只是负责保护卓然的安全,听卓然差遣,在卓然调查的时候,他们很识趣的远远离开,只要能确保卓然生命安全就行,因此都是在太庙外面大门口等着。 太庙戒备森严,也不会有人行刺卓然,他们在门口也能看见卓然,并听候卓然的随时召唤,而又不会听到卓然跟里面的人交谈,免得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卓然跨进去,却发现明懿没有跟进来,便回头问她:“你怎么不进来?” 明懿摇头说:“母后只是让我陪着你,但是你查的时候让我不要在一旁偷听,我明白母后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你,避免别人说闲话,因为这毕竟是后宫,你查什么案子什么内容我不方便参与的,我就在这等你吧。” 正文 第470章先帝之死 卓然点点头,的确自己要查的事情涉及到最高机密,最好是只有皇上和太后知道就好了。 卓然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太庙里来到灵前,见到一个老太监正跪在灵柩前烧纸。卓然弯腰仔细一看却是黄公公,也就是宋仁宗以前的贴身太监,上次来他不在,想必是出去了。 卓然上前拱手说道:“老内相,你好!” 黄公公慢慢抬眼,眼睛都已经哭红了。 看见是卓然,不由脸上一喜,赶紧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卓大人,你可回来了,先帝临终前还在念叨你,希望你早点平安回来,可惜你来晚了,没见到先帝最后一面。” 卓然有些鼻子发酸,没想到宋仁宗临死前还惦记自己:“不知先帝临终前有什么事要托付微臣呢?” “听说他想让你查清楚当年贵妃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害死了她?” 卓然不竟一愣:“贵妃,杨贵妃吗?他不是在马嵬坡被哗变的兵士bèi pò自尽的吗?” 黄公公摇了摇头说道,:“卓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官家所说杨贵妃,其实是指的张贵妃吗?官家实际上并没有神智昏聩,他只是太想念张贵妃了,他这一生唯一深爱的女人。先帝对张贵妃的去世一直心有疑虑,究竟是不是有人害她,官家心头一直有这个心结,解不开。”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先帝跟皇太后之间更是水火不容,卓大人应该能够理解,元宵节那天之所以提到杨贵妃,其实是想借这件事来发泄对皇太后的不满,因为先帝一直认为,张贵妃的死与皇太后有关。他说要跟杨贵妃合葬,而将来不愿意跟皇太后合葬,用意也在于此。事实上,皇上又怎么可能深爱一个死了三百年的唐朝皇帝的妃子呢,那是荒唐的,这个用意想必卓大人心头明白。” 卓然点了点头,他之前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但是没有那么确定,而这一次皇帝身边的黄公公亲自告诉他之后,他才知道宋仁宗其实也是用情非常专一的人,他一直不喜欢曹太后,他喜欢张贵妃,他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把张贵妃立为皇后,但是被群臣坚决反对,加上曹太后强大的家族势力,他最终没能成愿。 但是,这个倔强的皇帝还是在张贵妃去世四天之后,强行册封她为皇后,这才形成了一个生死两皇后的千古奇观。由此可见张贵妃在宋仁宗心中是何等重要,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在元宵节,宋仁宗用三百年前死去的杨贵妃来cì jī曹太后了,看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心中压抑很多年的怒火再不爆发就没机会了,所以逮着机会就要发泄一番。 这样看来,他让自己去找杨贵妃的墓,其实只是一个cì jī曹太后的手段而已,能否找到他并不在意。卓然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宋仁宗当时的用心了。他沉重的点点头,说道:“先帝这个心愿,微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在先帝灵前给一个交代。” 黄公公点点头,说道:“若能这样,那咱家这心也就放下了,一直不知道卓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先帝的这个遗愿只交代给了咱家,咱家若不把这件事当面交代给卓大人,咱家愧对先帝呀。” 卓然道:“我现在要开棺验尸,已经得到皇太后的许可。” 黄公公点点头,说道:“大人请便,若需要咱家帮忙,尽管说。” 卓然谢过,回身将外面的几个人都叫了进来帮忙。三个大理侍卫将棺盖的棺材钉重新取了出来,然后将棺盖打开。实际盛放宋仁宗的是最里面的棺椁,等到真正入皇陵的时候,外面还要加上石棺等其他的防护措施,因此现在只需要打开这金丝楠棺盖就可以见到宋仁宗的本来面目了。 棺椁之中,放着huáng sè的锦被,以及玉如意之类的珍宝器皿。 将一层层锦被和寻常物品取出之后,终于露出了先帝的遗容。 因为是酷夏,又没有葬入密封的陵墓,所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相貌几乎都认不出来。但是卓然目光敏锐,还是立刻捕捉到了一个让人警觉的现象,那就是先帝有一定程度上的窒息死亡的症状。 先帝面部有些许紫绀和肿胀,特别是嘴唇。 他取出鹿皮手套戴好,掰开了死者的眼睛。双侧眼睑结膜充血。唇粘膜、手指甲、手掌、足底都有不同程度的紫绀。这些都是窒息死亡重要的特征。当然,都不明显。 卓然又检查了脖子和死者嘴唇附近,并没有发现索沟或者捂压留下的青紫皮下出血。 出现表面窒息症状,并不一定意味着宋仁宗是被谋杀的,因为有些病的结果也会是窒息导致死亡,比如因为肺部感染导致痰液堵塞,喉咙无法咳痰窒息而死等等。都可能是因为疾病而引起的这些死亡,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窒息。需要解剖才能查清楚,可是皇太后已经明确说了,不能对龙体有任何损害,所以卓然只能从表面来判断。 脖子没有出现勒痕,口鼻处也没有皮下出血的瘀青,但没有出现这些并不意味着就不存在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可能性。比如用柔软的而且比较宽的绸缎勒脖子,可能不会留下明显的外在勒痕,也不会留下按压口鼻xiōng bù之类的痕迹,同样可以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所以,从目前症状来看,卓然只能得到一个初步的结论,就是宋仁宗存在被谋杀的可能。因为他体表出现了窒息死亡的症状。 卓然需要进一步看看有没有其他死因,身体有没有其他的损害。他相信应该不会有,因为尸体明显是经过了仔细清洗之后才入葬的,清洗尸体时,如果有明显的外伤绝对是引起警觉。 卓然解开龙袍,对尸体表面进行检查。除了卓然在旁边检验之外,其他的人都远远退开了,包括明懿。 尸体已经高度**,看着很恐怖,卓然仔细检查了尸体各个部位,没有找到任何明显的外伤和可疑的痕迹。他特别检查了宋仁宗的双臂,看看有没有抵抗伤,但是也没有发现。 他又检查了死者的头发,因为有一些伤害是隐藏在头皮下面的,比如外伤性颅内出血,有时头皮不会留下任何外伤,这种案例卓然也是遇到过的。古代也有类似案例,用铁钉从脑袋砸进长长的头发里头,没有人能看得到。卓然必须检查是否出现这种情况。 他检查了宋仁宗的头部,甚至口腔内等隐蔽部位,都没有发现其他致死可能。 卓然心头有些郁闷,本来要查清楚死者是不是死于机械性窒息,还是疾病导致的窒息,只需要解剖就一目了然了,可现在又不让解剖。因此,他决定提取死者口腔粘液和胃内容物,查查有没有毒物的存在,虽然他相信宋仁宗口腔也会比经过清洗,因为在掰开宋仁宗的嘴巴之后,他看到了一颗明晃晃的珠子放在了宋仁宗的口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定颜珠,说是这种珠子用上之后,死者就能够永保尸体不烂。但实际上这只是美好的愿望,宋仁宗就很说明问题,即便放了这种所谓的定颜珠,还是跟其他普通人一样,在十多天之后便已经高度腐烂。 卓然提取了口腔粘液之后,又提取了死者的几根头发,在死者的所有指甲缝需用刷子来刷取,虽然他相信宋仁宗在清洗尸体的时候已经把手进行了仔细的清洗,但他希望指甲缝隙的残垢可能还会有少量留存。因为这种残垢正常的清洗是洗不掉的,除非专门用刷子刷。他只希望没有这样做,而这些缝隙里的物质,或许能够提供一些确认当时发生了什么的线索? 卓然拿出了一个针筒,这是他自己打造的,插入了死者的心脏,提取了他的心血,那是最后**的地方,可以用来做血液或其他毒物检测,他接着用自制的蒸馏水注入了死者的胃部,然后抽取出来,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查找胃内容物是否有毒,或者有没有被服下强劲的睡眠药物,这些都可以用于判断案件的性质。 因为这是用针管抽取,没有解剖,所以没有违反皇太后的懿旨,卓然做的心安理得,更何况他还有免死金牌在手头。 卓然又将针筒插入宋仁宗的头颅,看是否能抽取血液,这是判断死者是否死于脑出血的重要手段,因为死者头部已经膨胀,脑出血导致的变形不容易看出来,只能用这种方法,他抽取了几个最容易出现颅内出血的部位,但是都没有抽到血性物质,证明不是因为脑出血死亡的,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很大的推测,因为没有解剖。 正文 第471章中风 当然,没有脑出血并不能推断死者不是因为脑的问题导致死亡,因为还有一种常见的原因,那就是中风,如果是脑中风脑梗塞同样会导致猝死。 接着卓然提取了宋仁宗的双手指纹和掌纹,以及他的脚印,谁知道什么时候用得着呢。 卓然做这些全部都是在棺材内进行的,所以他在棺材中做的事外人看不见。处理完毕之后,卓然才爬出了金丝楠棺木,让大殿之外的礼部官员进来把物品重新放好,再由大内侍卫将棺椁重新盖好钉好。 卓然跟黄公公辞别,先返回自己家,检测提取到的样品。 他测出了宋仁宗的血型。随后对其心血和胃内容物液体进行毒物检测,检测结果正常,没有找到砒霜之类的宋代常见毒药,也没有找到镇静类的药。 这就是说宋仁宗应该不是被毒死的,也没有被人下méng hàn yào之类的,看到这一点,卓然一下子放心了,因为这之前他一直担心师父逍遥子的长生不老药服用之后中了毒。现在既然皇上不是中毒而死,这种可能性也就排除了,师父就不可能与宋仁宗的死有关。 卓然检验了宋仁宗指甲内残垢,发现有人的肌肤残片,血型跟宋仁宗自己不同。说明宋仁宗曾经用指甲抓伤过对方。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卓然一下兴奋起来,被抓伤的很可能就是凶手,如果宋仁宗是被谋杀的话。 现在卓然需要排除是不是因为某种可能导致他病原性窒息死亡,这就必须要查清楚先帝这几天的病和他用的药,于是卓然立刻带着三个大内侍卫前往太医院。 根据皇太后所说,这段时间给先帝治病的是太医宋安道和尚药局的奉御张唯一。 卓然先找到了宋安道。 宋安道是太医院的院判。自从宋仁宗驾崩之后,他就一直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会被追究责任,身为太医,最担心的就是这种事,只要皇上驾崩了,不管你的医疗有没有过错,都可能会被当做替罪羊。古往今来,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 虽然这十几天还算风平浪静,但他知道风浪还没有开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传闻,说先帝的死因可疑,可能会让卓然进行调查,这种事不会空穴来风。又听说卓然已经回到京城,宋安道很是惶恐,现在终于看见卓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摇摇晃晃起来,慌慌张张躬身一礼,道:“卑职…拜见卓大人…” 卓然见他面如土色,便拍了拍他肩膀道:“怎么啦?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给自己开副药吃吃?不过听说你们学医的自己不会给自己开药方了,太医院这么多太医,叫别人给你开副药,不然看你这样子,还以为是不是先帝驾崩你用错了药才害怕成这样子呢?嘿嘿。” 宋安道先前听到卓然关心自己身体,正要感谢两声,听到他后面几句话,竟然是在说自己可能用错了药导致皇帝驾崩,虽然明显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可是宋安道半点都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两条腿麻杆儿似的簌簌发抖,连站都有些站立不稳,赶紧伸出手扶住旁边的几案,结结巴巴说道:“卓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卓然点点头说:“没错,我是开玩笑的,所以不用紧张,坐下吧,我有些话想问你,只是平常了解。” 说罢,已经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宋安道却不敢坐,垂手而立,说道:“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卑职一定据实相告。”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你再不坐下,我还真就认为你做贼心虚了。放心吧,我肯定相信你的医术。” 听到卓然这话,宋安道顿时紧张起来,赶紧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欠着身,双手放在膝盖前,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正等着家长的训话。 卓然说:“依你的诊断,先帝得的是什么病?先帝驾崩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因为什么疾病?” 一说到这个,宋安道立刻如数家珍,因为他对这件事早就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思索了无数遍,连做梦都在想这件事,当然不会有任何犹豫。说道:“依卑职所见,先帝的病是中风,也叫卒中,在之前,先帝就有过这方面的症状,比如手指发麻,语言不畅。有时神志呆滞,脉象尺部沉细,寸关如滑,气血两亏邪。” “古书有云,气主煦之,血主濡之,治法该益气养血,助阳化痰,兼通络道。但是先帝病情时好时坏,用药一直效果不佳,天师曾经用丹药恢复精神旺盛,但是天师自己也坦言,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经太医院多次商议,重新拟定了方药,由微臣主治,张奉御针灸辅助,但是依旧效果不好。到在先帝驾崩前半个月,先帝的身体已经明显不如以前,半个身子麻痹,没有知觉。” “虽然有时候还是清醒的,但许多时候很糊涂,呼之不应,经常自言自语。牙齿缝隙还见渗出鲜血,并时常呃逆,卑职观察之后发现,先帝舌绛脉细小而数,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肝阳化风上扰,肝风鼓火内煽,痰热阻于廉泉之窍,肺胃肃降之令不行,病情危重,所以,卑职用其饮子合竹沥化裁来治疗。” 接着,宋安道解释了每一味用药的原因所在,以及剂量、各自配伍的用意,越说越坦然。说到最后有些亢奋,道:“卑职用这方子不知道治愈了多少中风之人,从来都是药到病除,没有不灵验的。可是奇怪的很,到了先帝这一点效果都没有,不仅如此,反而病情日益加重,到最后竟然不治,卑职百思不得其解,卑职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可是扪心自问,并没有用错药啊。” 卓然对中医的基本理论是知道的,对方用的配方,虽然不是了解,但是大致能听明白,说道:“你觉得你的方没有任何问题,你说你也曾经用过这种方给很多人治过病,都治好了,唯独到先帝这儿没有效果,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宋安道低头不语,卓然道:“你大胆的说,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因为你的话就给你加上什么罪的。” 宋安道似乎从卓然的话中得到了鼓舞,沉吟片刻,终于咬咬牙说道:“依卑职所见,先帝的病的确是中风无疑,种种迹象也是如此,这一点在太医院参与会诊的太医中差不多都是意见一致的,只是用药各抒己见而已。” “包括王惟一,奉御他也是这个观点,可是为什么没有产生效果? 卑职当真很费解,卑职曾经怀疑尚药局的药是不是出了问题,但是尚药局的奉御王惟一也参与了治疗,如果药本身出了问题,他是难辞其咎的,而且在先皇驾崩之后,我们曾反复研究个药方和用药,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给皇上的药,都会捡出两份,其中一份会保存在尚药局,就是担心药本身有问题。” “那药在先帝驾崩之后,已经被皇太后下令封存起来了,任何人不得开启,等待以后查处的大人来便可以开启了,查一查到底是不是药出了问题。” 卓然说:“你先前不是说你觉得药本身没有问题吗?” “是这样的,卑职始终觉得药方子和药都没有问题,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先帝所有的病症都有详细的记录。” 卓然点头说道:“对这方面我还真不在行,不过我相信你的话,因为目前你说的我觉得都有道理。所以我不会对你们用药展开进一步调查。我推定你们用药用方都是对的,除非我将来有证据证明出了问题,我会再进行调查的,而现在我最关心的是你刚才提到的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你觉得你的方子和用的药没有产生效果。” “而以前你用同样的方式治疗同样的病症的人,确实效果明显,都吃好了的,这就奇怪了,除了方子和用药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导致你的治疗没有产生效果呢?”。 宋安道摇摇头,说道:“别的我不敢乱说,因为太医院只负责看病,抓药和煎药都是由尚药局专门的药师来负责的,他们具体有没有存在什么问题,还得由大人亲自调查,我不敢乱说。” 卓然点点头,其实宋安道这话已经说明了,药和方子、抓药如果都没有问题,却没有效果的话,那很大程度上可能就是煎药和喂药方面出现了问题,使得这些药没有能够到先帝的肚子里,这才没有产生效果。 正文 第472章王惟一 卓然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在你看来,官家的中风,有没有可能导致他痰液阻塞窒息而死?” 宋安道愣了一下,马上摇头,说道:“没有,先帝的中风并不是哮喘,也没有咳痰,他的气道一直是通畅的,直到他驾崩也没有痰涎堵塞气道的任何症状,我们诊断也从来没有发现他有咳痰的情况存在。” 卓然心想着就奇怪了,如果宋仁宗真的是死于中风的话,也不存在机械性窒息的症状,那他尸体上所体现出来的窒息死亡又如何解释?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卓然觉得自己没有错,当时他知道开棺验尸就那一次,没有特别的理由不会被允许开第二次,所以必须要一次把需要调查的所有的事情都查个清楚。因此,卓然查的很细,特别是窒息这个症状,的确是能够肯定的,而且症状还比较明显。 可是现在太医宋安道却说先帝的死没有堵塞呼吸道窒息的症状,那他的窒息就不应该是必然性的,还可能是外人强加的,这就是说宋仁宗可能死于谋杀。 卓然心头一下沉重起来,其实这是他最不愿意推出来的结论,这就意味着可能会在皇宫内院掀起惊涛骇浪,弄不好自己也身陷其中。 卓然摇了摇头,便站起身说道:“你不用想太多,这件事目前来看你没有责任,这个我会跟太后说的,如果你想到什么尽管来告诉我。” 宋安道激动得眼含热泪,这些日子他一直担惊受怕,生怕为此承担责任,可是他又觉得自己的方子没有半点错误,但是没有过错也要承担责任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现在卓然居然还明确的告诉他没有责任,而且还会跟皇太后说,无异于给他一个巨大的安慰,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拱手道:“卑职多谢卓大人。” 卓然从太医院出来,带着三个大内侍卫又来到了尚药局。尚药局的奉御是王惟一。 卓然是学医的,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是他也学过中医,这门课虽学的不精,但中国主要名医他是知道的,其中就有这位王惟一。王惟一在中医史上还是有一席之地的。他最大的成就就是做了两个针灸铜人。上面标注了所有的穴位,用来教授扎针所用,因为每个穴位都有孔,深浅都有限定。 在此之前,穴位辨认不准导致的医疗事故比比皆是,这让王惟一看着很心痛,他最擅长的就是针灸,所以他想出了这个法子,做了两个铜人,标注了所有的穴位来教自己的学生如何扎针。这两个铜人在中医教学史上有里程碑的作用。也正是因为这项创举,使得王惟一进入了中国古代名医的名录。 卓然以前一直没有机会来拜会这位古代名医,今日终于见到了,只是一见之下不觉有些失望,因为他整个人十分颓废,完全没有名医的风范,见到卓然时,慌得比宋安道还要厉害。宋安道至少还能站起来躬身施礼,而王惟一却几次都没能站起,因为他被卡在了沉重的长条几案后面,推不开同样沉重的椅子。 直到卓然上前帮他把椅子往后扯开,他这才得以脱身,惶恐地想站起来施礼,仓促间把笔架给撞倒了,上面挂的毛笔撒了一地。 他又想弯腰去捡,却在桌上撞了一下,咚的一声,痛得他蹲在地上捂着脸和额头。卓然赶紧说道:“不用紧张张大人,我会等你忙完再问问题的。” 说罢,微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王惟一这才手忙脚乱的开始揉了手和头,站起身蹲在地上,慌乱的把地上的毛笔放在桌上。 卓然见他忙碌着,心里有些感慨。他的名叫王惟一,这让卓然想起了,在辽朝时见到萧观音身边的那个嚣张的乐师赵唯一。不知道自己提醒了萧观音之后,是否能够帮助萧观音摆脱这段可怕的关系,摆脱被辽道宗赐死的结局。 就在卓然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时候,王惟一已经把地上的毛笔都收拾好了,惶恐的坐在凳子上,望着卓然。 其实卓然完全理解对方如此慌乱的原因,他并不因此认为对方做贼心虚,因为在古代,所谓伴君如伴虎,对于太医来说更是如此,其他大臣大不了不说话,就不容易得罪皇帝,但是太医不行,皇帝或者嫔妃、太子、皇子病了需要用药,治不好,不管有没有过错,都会受到处罚。 历史上很多太医都是因为治不好皇帝的病被处死,轻一点的也都会被流放千里。难怪他如此紧张,因为自己的话很可能就决定他下一步的命运。 卓然脸上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说道:“大人不必紧张,我是来查一个事情,那就是先帝的死。” 听到卓然说出这个字。王惟一明显抖了一下,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脸上更是惨白。卓然便又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道:“你把经过说一下,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对先帝的死因和你们用药的情况说一下,我相信你们这段时间也在反复的思量这件事吧。” 王惟一点点头,花白的胡须不停抖动着,好不容易才不让自己声音发抖,说道:“卑职…,卑职这些日子的确一直在反省这个案子,但是这个方子的用方和扎针,卑职都是跟宋安道院判两人共同商议的,卑职扎针所有的都有明确的记载,卑职事后一直反省,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卓大人你也应该知道,给官家治疗那是必须有绝对的稳妥,不容许乱来的,卑职无论如何也不敢肆意妄为。” 卓然善意的点了点头,更加和善地望着对方,也许是卓然的宽厚给了王惟一一些勇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说道:“卑职和太医院的太医一起给先帝会诊,先帝是中风无疑,而且时日不短了,他几年前就已经出现中风的轻微症状,那时我们就已经开始给先帝用药,不过,从一开始对于中风方面的用药,就没有什么效果,这一点非常奇怪。” “我们反复研讨是不是方子有问题?因此这些年来不停的换方,可以说医书上记载的重要的治疗中风的方子,差不多都用过了,最重要的几个方子反复地在用,剂量也反复的调整,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我想确认一下,你所说的没有任何效果,你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 王惟一似乎有些意外,因为对于这句话连孩童估计都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卓然却不能理解,不知道是何原因,不过他转念一沉吟,马上明白了,也许是卓然想知道与此有关的更详细的细节。 或许是卓然想从中找到是否有端倪所在,于是他思索片刻,说道:“先帝出现中风的最早症状时,是在张贵妃病故之后,那时先帝极其悲痛,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那段时间,先帝就说头痛,手指尖发麻。” “太后娘娘便让我们给先帝医治,我们诊断后认为先帝是中风的前兆,不可小觑,于是经过再三斟酌,那一个方子绝对有效,因为官家的中风症状很明显,而且很典型。可以说随便是个郎中,只要能真正看病的,都能辨认出这是中风,都会用到的主要方子,而这种方子记载于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这房子经过了无数病案检验,确属验方,而且尚药局的所有药材那是有严格的定制,从皇家选定的药材商进的货,都有严格的审查把关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每个药也都进行了封存。大人若不信,可以让专人来审查这些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 “——这些药不仅给先帝使用,而且皇宫中的嫔妃娘娘,皇子公主,甚至包括宫太监病了之后,都是从尚药局的药材库出药。其中有一部分是使用的御药院的药,那里的药都是贡品,是有些特殊功效的,有强壮身体的作用,但是治疗主要病症的用药,主要还是从尚药局的药材中出,这些药不仅给先帝医治,嫔妃娘娘和其他人也都在用。” “我们注意到,当时也出现了中风的几个病案,就是太监和宫女中出现的。用了之后效果很明显。所有同期治疗的人,全都全愈了,再没有出现中风症状,还先帝没有效果,刚开始是这样,后面也是这样。” 卓然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何先帝的中风一直拖延这么多年没有加剧?” “当然加剧了,只是加剧的程度比较缓慢,我们很着急,想尽办法,包括针灸药熏都用了,都没有效果,先帝的中风症状持续加重,这期间,先帝曾经得到尊师逍遥子给的仙丹,这些丹药虽然不能治病,但是能强健身体的。所以,先帝用了这些丹药之后,中风尽管没有治好,但症状明显减轻,身体也像康复了似的。” 正文 第473章推敲 王惟一道:“实际上这是一种假象,只是让他感觉到精神好了,但是体内真正导致中风的原因没有消除。一旦天师的丹药消失之后,病症就会再次出现,这就是为什么后期先帝的病时好时坏的原因。” “在你看来,你觉得为什么这些药没有能够在先帝身上发挥作用?服药和煎药的人都是同一个人吗?” 王惟一苦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怀疑煎药和送药的人做了手脚,使药掉了包之类的。其实这些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一次给先帝煎药和送服药的人都不一样,而且哪一次煎药送药都是有详细记录,都可以查到的。所以,不可能所有煎药、喂药、送药的人都搞鬼吧,我们专门调查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卓然点点头,他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如果已经防范到这一步,却还是没有任何效果的话,那这个案子还真就蹊跷了。卓然道:“我听说所有的药方都存放在你们尚药局,是由太医院开的方子,是这样的吗?” “是的,所有的方子都锁在柜子里,特别是先帝的,在先帝驾崩之后,按照皇太后的意思,所有给先帝治疗的方子全部封存,等待大人回来查验,大人是否现在要看?卑职去给拿来。” 卓然说道:“我想看看,有劳了。” 王惟一便起身带着卓然来到了存放药方的仓库,一个木柜子贴着封条。 王惟一说:“这个需要由大人您亲自来开启,并留下你的姓名在上面,表示是您开启的,审阅完毕,再由您亲自签字,重新贴上封条。” 卓然点点头,先在封条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一把小裁纸刀切开封条,打开了柜子,王惟一再掏出钥匙把柜子打开,柜子里放着一叠叠的处方,是所有给先帝看病时用的方子。 卓然拿出来放在桌上,大致浏览着,他没有去研究这些方子的具体配伍和用药,因为他不是中医专家,也吃不准这些药用方究竟是否合适,这也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想看的是这些方子是否针对的症状是中风,用的方子是否像王惟一和宋安道所说的,如果用了很多方子却都没有效果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不是方子本身的事情,而是另有蹊跷。 因为给先帝治病的可都是宋朝当时最顶尖的名医,他们的方子都没有效果。只能是问题出在别的地方,除非他不是中风,所有人都判断错了,但这一点卓然不大相信,因为两位名医都是非常肯定的,而且治疗的时间很长。 卓然快速浏览了一遍所有的药方,点点头,的确如两位太医所说,这方子主要集中在张贵妃病逝之后,这之后的用方占去了大半,而在之后的用方,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用来治疗中风的,偶尔有伤寒之类的小病。他看了没哪个方子记载的症状大致相同,诊断的太医先后有十几位。他们诊断的症状包括脉相舌相都大致相同,就像两位太医所说的,没有疗效。 卓然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呢?从他目前调查的情况,如果皇帝真的是属于中风的话,这怎么会没有效果? 随后,卓然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你们在治疗过程中,有没有发现先帝的某种疾病导致他无法呼吸而窒息的?” 王惟一立刻摇头说道:“绝对没有,先帝去世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和宋安道院判两个人都先后上去查看了,确认先帝已经归天了,在此之前先帝没有任何窒息的症状。” “你把当时的经过说一遍,从那天下午开始。” 王惟一说道:“那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先帝的病就已经很重了,他一直发出惨叫,但是却不说话,皇太后去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却不回答,任何问题都不回答,已经神智不清了,听不到别人的话,只是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不停的惨叫。一直快到三更天的时候,他忽然把所有人都赶出来了,甚至拿着凳子要打皇太后。” “所以我们都赶紧退了出来,只有皇太后守在门口,但是房门是关着的,福宁殿里面就只有先帝一个人,能听到他的惨叫声,到子夜时候忽然就没了声音,太后觉得不对劲,就去开门。发现先帝躺在地上,我们赶紧进去查看,先帝已经归天了。” 卓然问他:“从没有声音到你们进去,这期间有多长时间?” “也就片刻,因为他曾一直在惨叫,后来没了声音,这期间大概有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曹太后就说不对劲,赶紧推门进去了。” 卓然说道:“如果先帝临死之前一直在惨叫,那就说明他的气道是通畅的,要不然他没办法持续呼号的。” 王惟一点头说:“正是如此,所以大人先前所说的气道堵塞导致窒息,这个应该不存在。” 卓然又说道:“你们冲进去之后,先帝就已经死了吗?” 王惟一点点头,说:“我检查了先帝的脉搏,已经摸不到了,呼吸也停止,我还贴在他胸口听听心跳,也听不到心脏跳动了,我才跟太后说先帝驾崩。” 卓然说道:“你刚才说听到先帝惨叫和最后你们冲进去,这期间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是吧?” “应该是有那么长,因为当时大家都很紧张,我记得是有这么久,大人可以问问其他人,应该差不了。” “卓然又说道:“如果一个人气管被堵塞,到他死,以你的经验,一盏茶够不够?” 所谓一盏茶,一般情况下大概是五到十分钟,这么长时间,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人会死亡,当然不排除一些经过特别训练的人能够憋很长的气,这种人可能死亡的时间会长得多,但是很显然,宋仁宗应该不是这种人。但是一盏茶在王惟一他们的眼中到底有多久,古代没有钟表很难判断准确,所以卓然才这么询问。 王惟一说道:“在我看来,如果窒息导致死亡,半盏茶就够了。”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可是,当时福宁宫四周戒备森严,外人根本不可能进来,福宁宫大殿之内除了先帝没有其他任何人。如果认为先帝是被人谋害,在卑职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就在屋外,并没有听见任何异样的响动啊。” 卓然瞧着他,说道:“你当时在什么位置?我是说具体的。” “我跟宋安道两个是靠近门的地方跪着的,等着传唤。” 卓然说道:“你离先帝所在的地方大致有多远?” “应该不少于一百步,先帝的惨叫我们都听到了,声音很大。”王惟一似乎害怕卓然怀疑他说谎似的,赶紧辩解道。 卓然说:“你除了惨叫声之外,真的没有听到其他的异样的声音吗?你好好回忆一下。” 王惟一听到卓然这么说,便凝神思索片刻,又偷偷瞧了一眼卓然,才咬咬牙接着说道:“倒是有些奇怪的,只是不敢乱说,怕人说我们别有用心。” “我要查个水落石出,当时究竟听到了什么?你如实告诉我。” “声音很轻,听不大真切,好像先帝在跟谁争吵,但是屋里头明明没有人,但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那声音好像不是先帝的,因为相隔比较远,听不真切,私下里和宋安道院判两人曾经嘀咕件事,他说他也听到了,但是也不敢确认,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 王惟一的说法跟曹太后说的是吻合的,因为当时很多人在场,虽然不在屋里头,但是声音大家都能听到,应该不会撒谎的,现在得到了验证,卓然摸着下巴想着,宋仁宗临死之前在福宁宫跟他争吵的人到底是谁呢?卓然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某个绝顶高手进去之后跟宋仁宗争吵,但是他很快否定了。 这种太过玄幻的推理过程不允许出现,因为宋仁宗所处的环境是皇宫之内,可以说是大宋朝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不仅外面有层层的御lín jūn,还有若干的武林高手,大内侍卫警戒,这些都是顶尖的高手,不可能有人进来,而且福宁宫四周都是平坦的草地院子,有无数的丫鬟仆从守在四周等候传唤。 有哪个高手能够越过他们进入福宁宫呢,而当时福宁宫里也有皇太后在旁边,虽然后来出来了,但是一致肯定殿里并没有其他人,正常的思维,卓然不可能把它归于神鬼或者超能力。目前卓然还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大殿之中跟宋仁宗临终之前争吵。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宋仁宗自己自言自语,只不过临死前声音怪异发生变化,导致在外人听来似乎是两个人说话似的,其实是他一个人,当然都还只是推测,卓然还需要进一步查清楚宋仁宗到底是怎么死的。 正文 第474章火神丹 从王惟一调查的结果进一步证实,先前宋安道所说的两者是吻合的。也就是说先帝临死之前并没患有可以导致他出现窒息的疾病,中风也没有咳痰与拥塞的情况,先帝一直在持续的嚎叫,这也证明他的气道是通畅的,可是有明显的窒息症状。 卓然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盏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谁在宋仁宗身边加害他吗? 卓然问完之后,站起身准备告辞,王惟一把他送到门口,说道:“卓大人,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你就说,我要了解尽可能多的线索。” “是,先帝在临死前半个月,病情已经很重,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连汤药都很少能够自己下咽了,这时,尊师就是咱们的天师给先帝也服用了药。这些药能够使先帝清醒的时间延长,还能偶尔说话,在先帝最后弥留之际,天师给先帝服用了一粒仙丹。” “说是可以让他留下些话,根据天师话中的意思,我们都感觉到尊师应该已经察觉到先帝阳寿已尽,才有这样的交代,也才有这样的用药,后来吃了这药之后,先帝果然精神好一些了,甚至于还能跟皇太后说几句话,我的意思是说大人何不去问问,或许尊师对先帝的驾崩有他的看法,也许能够帮得到大人。” 卓然说:“我也正有此意,你既然都提到了,我也觉得有必要去问问家师的意见。” 卓然出来,带着三个大内侍卫径直前往张天师的院子。 逍遥子住在皇城里,御lín jūn护卫着他院子的平安,不过他们知道卓然是逍遥子的徒弟,在他亮出了腰牌之后就让他进去了。 这里卓然之前来过,轻车熟路的到了师父炼丹大殿。 进去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大殿中冷冷清清的,两个药童无精打采的坐在门口,手里摇着蒲扇在乘凉,看见他赶紧慌乱地站起来,稽首道:“师兄来了!” 出来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对两个药童说道:“我师父呢?” “师父在里面收拾东西,又不让我们帮忙,说师兄马上要来,见了面他就要走了。” 卓然吃了一惊。师父怎么知道自己要来?这倒不是很诧异,因为自己回来的消息肯定传到他耳朵里了。只是自己一回来就在忙,还没来空来拜会他,他知道自己会来找他,让卓然惊讶的是,师父在收拾东西,又要出去云游吗? 不过想想也是,他之所以答应留下来给宋仁宗炼制仙丹,主要就是冲着宋仁宗的面子,新皇帝或者皇太后却不足以让他有继续留下来的意愿。他本来就是一个云游天下的游方道士,所以离开是很正常的。 卓然赶紧来到了师父的禅房,见师父盘膝坐在床上。旁边放着两个包裹,还有一本小册子,便上前躬身一礼,说道:“师父,我回来了,这几天一直都说要来看你,只是…” 逍遥子撩开眼皮瞧了他一眼,摆摆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马上要走了,有几件事要交待你,你好生听着。” 卓然没想到师父如此干脆,不敢再多事啰嗦,忙点点头。 逍遥子说:“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想问先帝驾崩的事,我没有更多的告诉你的,因为查案不是我的专长。不过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皇宫里妖气很重,我说的妖气不是妖怪或者神鬼之类的,至于是什么,你后面应该会理解的。你如果弄明白了这一点,或许对你才有帮助,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 卓然觉得师父的话简直惜墨如金,不过见他表情严肃,不像开玩笑,也不敢多说,用心记了下来,拱手道:“师父能否再说详细一点,这妖气具体在什么位置?” “天机不可泄露,我能告诉你这一点,已经对我的修为有损耗了,你自己参悟吧,能参悟多少是你的造化。” 卓然只好答应:“是,多谢师父。” 接着,逍遥子他把身边的一个蓝布包裹打开。卓然一瞧之下顿时眼花缭乱,眼睛都被晃晕了,原来竟然都是奇珍异宝,金银首饰器皿之类的。 逍遥子抓起那包裹,直接扔给卓然。卓然赶紧接住,沉甸甸的,他没想到这么重,差点掉地上。疑惑的望着逍遥子。 逍遥子说:“这包东西是先帝、皇太后、宫里的嫔妃以及一些王公大臣送给我的。你知道师父云游天下,不需要这东西。所以留给你吧。” 卓然顿时瞠目结舌,这一大包可是价值连城啊。拥有这包东西,立刻就可以成为富甲天下的一方富豪啊,可是师父却当瓦片一样送给自己,说不需要,卓然很没出息地咕咚咽了声口水,心想,师父对自己真是太好了,自己还没怎么孝顺他,他倒给了诸多好处。 他还想劝师父留下,可是想了想,师父既然做出这个决定,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说动他把东西收回去的,否则他就不叫当世高人了,于是卓然索性恭敬不如从命。 卓然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道:“多谢师父厚赐。 逍遥子一摆手,示意不用,又抓起来另一个大蓝布包裹,一下扔给卓然。 卓然赶紧把这个包裹也接住。这个没有先前那包裹重,但同样沉甸甸的,而且很大,两个包裹叠在一起,卓然几乎都看不到师父了。 就听到师父的声音传来:“这包东西是这些日子我在京城炼制丹药,官家从各个途径给我搜罗来的,炼制丹药的各种原料。我知道你缺这东西,虽然你用来做什么师父不知道,但是肯定是用在正途上,或许是用在你破案上面。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你有没有用处,对炼丹可是至宝。不过师父今后估计不会炼丹了。所以,就留给你吧。假如师父需要这些材料,随时都有人帮师父去找来的。这些就都给你了。” 卓然不由大喜,他配置法医鉴定药剂的原料不具备的,所以相当一部分配不出来。不知道师父给的这包东西里头有没有这些原料。不过既然是师父这么郑重的给了自己,肯定非同一般。 卓然想表示感谢,可抱着一大包东西又没法弯腰,正踌躇间,听得逍遥子嘿嘿干笑,说:“你不会放下来呀,还抱着它干什么?你真觉得这包东西那么值钱,非抱着才踏实吗?” 卓然心想,不是你扔给我的吗?你扔给我,我不抱着,难道还要闪身让开吗? 听到师父这么说,赶紧答应,把两包东西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转过身来,垂手而立,对师父说:“多谢师父。有了这些东西,徒弟真可谓如虎添翼。” 逍遥子点点头:“但愿能帮得上你。另外,这里还有一册炼丹的书,是配置一些常用的强身健体、祛病消灾的丹药的书,为师给你的刚才那一包的药粉的用法用量,里面都有记载。可能你会用得着。 卓然不由大喜,赶紧答应了。逍遥子,将那薄薄的一本书也扔给了卓然,卓然也顾不上看,赶紧把书揣到了怀里。 逍遥子拍了拍手,道:“好啦,要交代给你的都交代完了,本来就这三件事,不过我看见你之后,我就知道我还有一个麻烦要帮你解决了,不然你会有很dà má烦。” 卓然一听,愣了一下,立刻想到的便是自己的鬼眼。果然,逍遥子沉声问道:“你这次去寻找杨贵妃的尸骸,是不是见到莫幽幽了?从她那儿得到了鬼眼。她人呢?” 卓然听逍遥子竟然准确地洞察了事情的真相,马上道:“她离开了。她提到了你老人家,说你当时指点过她一些跳大神的法门,她靠这个赚了不少钱。只是她一心想拜您为师,您却没有答应,她一直很遗憾。我跟她在地宫里遇到了一些幻影。为了活命,我跟她…,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得到她的鬼眼,才能够在黑暗中大致看见东西怪物。” 逍遥子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就对了,她也是天生异禀,不过,你是天纵英才,你们倒是一对。她的鬼眼在跳大神与阴间通灵这方面倒是有些作用,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大的用处了,不过好在你是从她那传承的能力,已经削弱了不少,平常情况下你是感受不到那些脏东西的,这要好很多。但是,毕竟是鬼眼,你在晚上能看清的同时。阴气也透过你的眼睛侵入到了你的身体,削弱你体内的阳气,所以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这鬼眼一旦传到你身上,你再也无法把它清出去了,只能保留着它。不过,这竟然是一段造化,可能就有它的理由,或许你将来能用得上。那就把它留着吧。师父交给你的那册书里头有一种丹药叫火神丹。是增长体内阳气调节阴阳的,你按照上面的方法炼制就行了,吞下补充阳气,就足以抵抗这鬼眼的损耗了,如果不采取措施,日久天长,你的阳气会慢慢消耗掉,最终会损害到你的身体的。明白了吗?” 正文 第475章好自为之 卓然这才松了口气说:“是不是我吃上一颗火神丹就能平安无事?” “你发现你容易怕冷的时候,就证明你体内阳气不足了,就可以炼制一枚丹药服下。” 卓然道:“多谢师父。” 逍遥子又仔细端详他的眼睛,半晌才点点头说道:“你的鬼眼虽然已经削弱了不少,可是在关键的时候可能会被激发,从而让你能看到那些原本能看到的东西。为师所说的关键的时候,主要指的是威胁到你安全的时候,你会自发地激发能量,重新拥有鬼眼全部的能力。这种能力甚至可以超过莫幽幽。就好像同样是一把剑,在一个普通剑客和一个绝顶高手的手中,它的威力那是绝对不会一样的。但是,这鬼眼在你的身上到底能发挥到什么样的地步为师不好判断,我告诉你这些,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不至于真的出现那些东西的时候,你会惊慌失措,错过了脱困的良机。” 卓然又是惶恐又是高兴,赶紧躬身道:“师父,说到这个话题,我到想起一件事。我这次到马嵬坡地下墓葬,见到神秘的幻影,但说是幻影,里面发生的却有很多是真实的,比如里面杀死了人,这个人真的死了。不知是什么缘由?” 逍遥子点点头:“我想,应该与天池宗有关。天池宗这门派非正非邪。我是懒得跟他们打交道的。你如果与他们打交道,要时刻小心。” 卓然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教派?” 逍遥子意味深长地瞧着他说道:“你在明知故问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为师不相信你是因为身在其中才不知道。” 卓然不觉大窘,原来师父逍遥子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这炼丹,可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甚至包括自己抄录的这首诗。而且从他话中的意思好像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天池中成为堂主这件事。卓然很是尴尬,讪讪地笑了笑说:“弟子就是很惶恐,所以想请师父赐教。” 逍遥子摆摆手道:“我师父没有什么可以赐教你的。若非要说,那就只有四个字。” “那四个字下?” “好自为之。” 卓然愣了一下,正在琢磨,心想这句话不是废话吗?谁做什么事不会好自为之啊,你说了当没说。 他正抱怨着,逍遥子已经站起来了,道:“好了,我走了。” 说罢,逍遥子就像出门逛街去似的,压根没什么舍不得。迈步往外走去。 卓然追问道:“师父你要去哪儿?如果徒弟有什么事情要找你的话,到哪去找你?” “有缘自会相见。” 逍遥子抛下这句话,甩开大步出门走了。 卓然躬身施礼,恭送师父,直到师父消失在门外,他才叹了口气,拎着两个包裹,也出大门外。骑着马,先回家。 卓然带着两包东西回到自己的宅院,把东西交给了婵娟。婵娟打开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虽然她是辽朝皇家公主,但是,辽朝可没见过这么多奇珍异宝,看得眼都花了。 卓然将那一包珍宝递给婵娟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他云游天下去了,你收拾好。” 婵娟答应了,接过包裹。 卓然把另外一大包原料再放到了自己的炼丹房里,自从到了庞太师的这大宅院,地方大了,就有了自己炼制丹药的专门的炼丹房,还有放置原材料的。 来到炼丹房,卓然这才打开原料包裹查看。一看之下,不由欣喜若狂,果真有不少东西可以用来配置法医药剂,包括毒物检验药剂,这是他最缺的。同时,师父留给他的那炼丹册子里,对这一包原料的药性、用途都做了详细介绍。卓然匆匆看了一遍也大受启发,准备闲暇时再好好研究个透,弄清楚这些丹药。 卓然将这一大包药放进了自己的大箱子。忽然,他看见了箱子里那一小瓶碎梦花,顿时想起,元宵节时黄公公曾说宋仁宗因为思念杨贵妃,晚上常服用碎梦花,就能跟杨贵妃相会于梦中。 自己白天一直在查宋仁宗以及周边连带的案子。满脑子都是这些案子,如果吃上一枚碎梦花,或许睡梦中就能跟宋仁宗见面。问问他到底是咋死的?有没有被人谋杀,那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卓然一想到这,不由兴奋起来。 不过,卓然决定先去宋仁宗驾崩的地方加深一下印象,或许更容易帮助自己服用碎梦花之后见到宋仁宗。卓然被自己这投机取巧的新思路给兴奋到了,这是一种新的尝试,他很想知道有没有效果。 于是,他立刻带着三个大内侍卫,返回皇宫,亮腰牌进了宫城。他先来到位于东大门便殿的明懿公主的住处。 明懿公主临时住处就在曹皇后垂帘听政的院子附近,这样,卓然从这个门进来,就能直接叫上她,可以很方便的进入大内了。这院子因为要垂帘听政,已经开辟出来,专门供官员出入的,虽然身在宫城内,但是有高墙与其他宫内殿宇隔开,有一道小门可以进入,但这道门是有太监严加把手的。 卓然叫上了明懿公主,径直来到了宋仁宗驾崩的福宁殿。 这里是曹太后身为皇后时候的寝宫。但是在她被尊为皇太后之后就搬出了福宁殿,到了庆寿殿。所以福宁殿就空出来了。 目前大门紧闭,外人不得进入的,当然对卓然不存在,根据曹太后谕旨。为了查案需要,大内任何地方都可以去。 卓然跟着明懿,带着三个大内护卫来到了福宁殿外。 明懿站在门口,对卓然道:“你进去吧,里面没有人,你要查什么自己查。既然没有人就不存在避嫌的问题,所以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卓然笑了笑,也不说别的,迈步走了进去。 这福宁殿还真不愧是皇后所住的地方,气势恢宏,但陈设简朴。 前不久,宋仁宗就死在这。他如果是被谋杀,这就是犯罪现场。卓然要在这儿好好转一转,要寻找更多跟宋仁宗有关的地方,以便晚上吃了碎梦花之后能够见到宋仁宗探听案情,同时还要勘察一下犯罪现场,看看是否有外人侵入的痕迹,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卓然迈步走了进去,虽然皇太后已经把喜欢的东西带走了,但是这儿基本陈设都没有拆掉,依然保留,所以并没有看出没人住的样子。 里面陈设一应俱全,连墙上的画都没有动。卓然能从中感觉到曹皇后对这宫殿的喜爱,或许他会时常回到这儿,所以,并没有完全搬空它。 墙上都是些山水字画,卓然一直走到一张明huáng sè的大床前,这里应该就是曹皇后的卧榻了。大红锦被折得整整齐齐的。出来一抬头,发现大床的对面墙上挂着一副真人般大小的画像,竟然是曹皇后。 画像上的曹皇后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或许是刚刚成为皇后,进宫的时候画的,眉宇间天真还俏皮,充满了喜悦和憧憬,被宫廷画师准确的捕捉到了,展现在了画上。 卓然瞧得津津有味,虽然这曹皇后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是百里挑一的容貌。而且眉宇之间有一种普通女人所没有的英气。 卓然心想,曹太后也怪可怜的。嫁给了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而且这男人还当着他的面跟另外的娘娘热恋。甚至把另一个死去的女人封为跟她一样地位的皇后。这需要怎样坚强的神经才能承受下来。 卓然感慨一番,抬头查kàn fáng顶,看看有没有可以躲藏刺客的地方。 他发现,这座大殿古代的建筑跟现在不一样,房顶没有天花板,都是房梁架起来的,直接可以看到房顶,房梁结构很是讲究,不容房屋的上方有横跨的房梁,这会断龙脉的,所以,是用拱架结构搭起来的,几乎找不到房梁。说一眼就能把整个房顶所有可能cáng rén的地方都看个明白,那些地方,都藏不住人。房顶的瓦片也没有半点漏光的痕迹,从形状看,也未曾发现有移动错位的样子。 卓然绕着靠里的那张大龙床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发现其他更多隐蔽的地方。不过,他发现了后面还有一间屋子,相对要小一些,在帐幔的后面,不留意甚至看不出来。厚厚的帐幔像墙壁一样挡住了视线。 里面屋子有一张明huáng sè的小床,比外面的床要小得多。靠窗的地方有一个梳妆台,上面各种首饰都还放着,都擦得锃亮。 卓然想了想,他似乎记得新任皇帝宋英宗曾经说过,曹皇后在跟宋仁宗成亲之后,两人就貌合神离,宋仁宗即便是留宿皇后的寝宫,也只不过是分床而睡。如果是这样,那就明白了,外面在穿这张大床,应该是皇上的,——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他们两人做的,而实际上只有皇上一个人,里面那张床才是皇后的。 正文 第476章天空飘过一片云 卓然不禁感慨,这位曹皇后被丈夫冷落了这么多年守活寡,——这话是从她自己的养子嘴中说出来,应该不会有错。——这活寡守了一辈子,甚至都没有能够享受做母亲的温馨和快乐,只能抚养别人的孩子。这该是一种怎样的悲伤? 想到这儿,卓然甚至开始有些同情起曹皇后来了。 卓然转了一圈,重新来到门口。见明懿公主正在跟一个老太太两人说话。那老嬷嬷大概六七十岁了,有些老眼昏花了,背有些驼,正毕恭毕敬的回答公主的话。 明懿一见他出来,赶紧过来说:“怎么样了?” 卓然道:“我转了一圈,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有些话想问,也不知道该问谁,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一直在福宁宫当差的宫女和太监,最好是跟曹皇后一直生活在这儿的,知道来龙去脉的。” 明懿指着那老太太欣喜道:“还真是巧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老嬷嬷也姓曹,是跟随我母后曹皇后嫁到皇宫里来的,这里所有的事她都清清楚楚。母后搬出了庆寿殿,又舍不得这里,所以把她留下来照顾,知道你要来,她才回避了。整个福宁宫都是她打理的,最清楚不过。” 卓然一听不有大喜。道:“那太好了,请曹嬷嬷跟我进去,我有事要问你。” 曹嬷嬷忙点点头,蠕动着干瘪的嘴唇,道:“卓大人,你有话尽管问。老身一定会据实相告的。” 她跟着卓然进了皇宫。卓然道:“先皇驾崩那天,当时都有哪些人?分别在什么位置?包括你老人家当时在什么位置,你都是给我瞧瞧。” 曹嬷嬷道:“当时在宫里的只有几个嫔妃娘娘和两个太医院的太医。两位太医就跪在福宁宫院门口,前面这靠近大殿的跪的是几位嫔妃娘娘,都在给先帝祈福。太后娘娘,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娘娘,就在店门口那呆着,因为房门关了,先帝把她们都轰出来了。我就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在廊下那候着,所以看得真切。” 卓然又问:“宫殿里头没有什么人吗?” “没有。宫殿外面只有这些人,不过围墙外面倒是有不少宫女太监。这是太后娘娘吩咐的,都跪在地上一起给先帝祈福。” 卓然跨步进了大殿,道:“你把当时屋里的情况说一下,当时先帝在什么地方?” “先帝躺床上的,不停的shēn yín,从下午开始,时高时低的,到后来,快半夜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发怒了,把我们都往外轰。大家都不愿意走,想陪着先帝。结果先帝就拉了根凳子要来打人。他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一下子就有了力气,在这之前他都躺床上起不来的。冯婕妤走慢了点,被脑袋上砸了一凳子,血都流出来了呢。曹太后才赶紧拉着冯婕妤逃出了宫殿外。” 卓然忙问道:“冯婕妤也在屋里吗?” “在呀,不过没在床边,在床尾跪着给先帝祈福,突然先帝就爬起来了,撵大家走。冯婕妤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一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先帝就拿凳子开始打人。冯婕妤来不及爬起来,脑袋挨了一下,当时就流血了。” 卓然忙问:“不是说当时大殿之中只有皇后吗?怎么多了一个冯婕妤?” ”有啊,一直都在。你不知道,先帝的嫔妃娘娘中,除了我们皇太后,就冯婕妤得官家宠爱了。” 卓然不禁感慨,这位曹嬷嬷兴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了解曹皇后被丈夫宋仁宗冷落的事情,还想为她挽回点脸面,说曹皇后得到宋仁宗的宠爱。不过冯婕妤得到宠爱这件事倒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看的史料中这一块并不详细,对这位冯婕妤了解不多,道:“冯婕妤如何得到先帝的恩宠?能够陪着皇后娘娘在屋里伺候病危的先帝。” 曹嬷嬷对皇宫内外的事倒是了如指掌,想都不想便脱口说道:“这冯婕妤的祖上是朝廷的官,特别是他祖父,曾经做过兵部侍郎,不过曹婕妤的父亲却没什么本事,很平庸,所以到他曹婕妤这一代家就破败了。冯婕妤小小年纪就容貌出众,得到汝南郡王的赏识,招他到王府学歌舞。随后把她送到宫中曹皇后身边。得到先帝宠信,生了小公主,封为才人,一步步到了婕妤。” “这位冯婕妤为人十分乖巧,话不多。又与人无争,难能可贵的是,特别了解官家的心思,常常是官家才想到的,还没说出口,她就已经替官家办到了。所以深得官家的喜爱,到哪都带着她。因为她宽厚的本性,宫里的娘娘们也不妒忌。可惜,她给先帝怀了两个小公主,都没能养大,也挺让人同情的。” 卓然道:“汝南郡王是不是就是太子的亲生父亲赵允让?” “可不是嘛,就是他啦。” 顿了顿,曹嬷嬷又接着说:“就他们这么个好人,宫里却还有人嚼她舌根,说她怀了龙种之后,曾请高人给算了,说是皇子,她特别高兴,那时候先帝的三位小皇子有两位都还活着呢。结果,在她怀了孩子不久,这两位小皇子先后都去世了,于是,便有人说是她克死了,还有人说是她得了法术,扎小人把两个小皇子给杀死了。先帝很生气,让追查这些谣言,可是查来查去也没查个明白,就不了了之了。哎,在皇宫之中,你就算老实本分,总有人编排你的不是,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嚼舌根,背后说人闲话。” 卓然点点头,说:“对了,我听说皇宫之中,经常有闹鬼的传闻,是这样吗?” “不是传闻,是真的。” 曹某某眨巴一下干瘪的嘴,压低了声音对卓然说道:“我就亲眼见过。” “哦,你说说经过。” “最诡异的事情,是发生在三小皇子去世的时候。那是刚过了新年不久,还天寒地冻呢。那天夜里,我有事路过三小皇子的母亲朱才人的宫殿旁,一抬头,我就看到一大片乌云从空中飘了下来,落在朱才人的房顶上。我就觉得很不对劲,站在那看,结果,那团黑影就变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动物,趴在房顶上,眼睛贼溜溜地四下看,还盯着我。” “吓得我打个哆嗦,碰上这种事可不能声张的,不然,怪物会把你一起吞到肚子里去。小时候我爷爷就这么跟我说的。我装着没看见,低着头走,我能感觉到那怪物一直盯着我,头皮都发麻了。我走过了宫殿,感觉到后背都被汗湿透了,那可是刚开春,还冷得很呢。我居然被吓得全身冒冷汗。后来,还生了一场大病。我爷爷就说过,见到这种脏东西,不死也得脱层皮,我那以后就相信了。” 说到这儿,曹婆婆又觉得好像扯远了,赶紧又调回来,道:“对了,我在说朱才人哪闹鬼的事,怎么说到我自己身上去了?卓大人你是不知道,第二天我才知道,就是我看见那黑色怪物那时刻,子时,朱才人给先帝生的小皇子没了,把个先帝哭得死去活来。朱才人更是哭死了好几次。” “当时我把那晚上看见鬼的事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却说这种事让我别在外面说去。可她说晚了,因为跟娘娘说之前,我已经跟好几个人都说过了,结果这话就传出去了。最后,为这件事,先帝还把我训斥了一顿,说都看到了这种脏东西,怎么不禀报?赶紧请道长来驱鬼,兴许就能保住小皇子的性命。我被先帝训斥,再加上又见到了不干净的脏东西,于是病倒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呢。” 卓然饶有趣味地摸着下巴,问:“你刚才说的那团黑雾,又变成了一个怪异的鬼,趴在朱才人的房顶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从什么地方飘来的?能不能好生解说一下。” “我也不知道,那是晚上。我有事路过,我看到房顶上的黑影,我知道应该是遇到鬼了。你说从哪飘来的?我还真没注意,我只是低着头走,走着走着感觉不对劲,天怎么一下黑了很多,便抬头一看,就看她那团黑影,飘啊飘的就落在了那房顶上。” “你当时为什么不进去跟他们说一声呢?我想你是古道热肠之人,应该不会就这么不管走了吧?” “老身哪是那种人呢?我是真有我的苦衷,因为当时小皇子生病,先帝很着急,太医来看了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就带着冯婕妤来朱才人的宫殿里探访小皇子。卓大人您知道,宫里的规矩,有官家在的地方,没有官家的许可,其他人不管是谁,都不能随意靠近的。” “所以我想进去也是进不去的,因此官家责怪我,说我没有禀报,他也没有了解当时这情况,我觉得很委屈,这才病倒了。 卓然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追问道:“你说,那天晚上,冯婕妤也跟官家一起在朱才人的院子探望生病的小皇子吗?” “是呀,因为冯婕妤很得先帝的喜爱。各个娘娘跟她又能说得上话,不像张贵妃,为人飞扬跋扈,好像天底下就她一个美人,其他人都不够格跟她站在一起似的。先帝每次带他去别的娘娘的寝宫,她都要跟别的娘娘发生争执,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先帝就再没带她出去。每次去别的娘娘的寝宫,多半就带着冯婕妤,她最会说话,又知道心疼人,让管家很开心。” 正文 第477章青云 卓然摸着下巴沉思着,他想起了曹皇后的话。曹皇后告诉他,曹皇后一直怀疑宋英宗的生父赵允让把一个美人送到宋仁宗身边是为了谋害宋仁宗的儿子,并在适当的时候杀掉宋仁宗,以便让自己的儿子能够承继皇位。曹皇后说她自己最初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到后来,她越来越感觉到这种可能性,但是已经没办法控制了。 不过,卓然考虑这问题又觉得有一个破绽,——如果是赵允让想让自己儿子当皇帝的话,他送来给皇帝宋仁宗的女子怀孕了怎么办?而如果送来的女子怀了龙种,他自己的亲儿子就当不了皇帝,因为,在过继的养子和自己的亲儿子之间,不管谁都会选择自己的亲儿子来承继皇位。 所以,这里面的矛盾之处还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因此,曹皇后提出来的这种观点,卓然并不完全认同,不过,这作为一个可能性是要列入他的视线的。 卓然道:“这位冯婕妤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见她。” “先帝的妃子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如果生下了龙种的,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跟着孩子住在皇宫里,但如果没有孩子,需要到洞真宫去清修,为先帝祈福,因此虽然冯婕妤先后生了两位公主,但都不在了,所以冯婕妤也被送到洞真宫去清修去了,前几天刚离开的。” 卓然现在已经弄明白,洞真宫、瑶华宫这些皇家寺庙的作用。这两个都是皇家寺庙。犯了罪的妃子会被送到洞真宫或者瑶华宫去监禁起来,在瑶华宫还需要种菜,相当于劳动改造。洞真宫则是闭门清修,实际上相当于软禁。 在这两座道观里头,被贬送这里的娘娘是没有什么zì yóu的。完全被看守起来了。不过跟被处罚的娘娘不一样的是,帝王驾崩之后的嫔妃,到这两座寺庙那是真正的清修,是有zì yóu的,其实也就相当于外放了。卓然听到这位冯婕妤居然已经到了洞真宫去了,不由有些感慨。 从今以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这就是帝王嫔妃的结局,虽然之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这些富贵换来的代价,也的确太大了些。 卓然决定去找冯婕妤聊聊。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与宋仁宗的死有关,但卓然希望来一次单刀直入的谈话,以便直管感受一下冯婕妤在谈到这个话题时的反应。如果内心形成一定的确信,便可以修正侦查方向。 卓然带着三个大内侍卫,坐着轿子直奔皇城外金水门旁的洞真宫。 虽然是皇家道观,占地却不宽,里面的道姑并不多。但高墙深院,真可谓庭院深深。 门口的庙祝是个老道姑,耷拉着脸,皱纹跟松树皮似的。当有人靠近,眼睛就会嗖的一下抬起来审视对方。因为这是皇家道观,但是却是对外开放的。当然也只开放前院部分,后院是给在此出家的娘娘或者公主清修之所,所以后院是不开放的,香客进不去。 即便是前院进来的香客,也需要经过庙祝的目测审查的,如果遇到地痞之类她看着不顺眼的,老庙祝便会起身劝阻对方说这是女道姑清修的地方,男施主不要进去为好。如果对方知趣离开,倒也罢了,对方要说话难听或者动手的话,就会吃大亏,因为,这位老庙祝此前是大内侍卫,武功很是了得,寻常七八个大汉都近不了身的。 更何况,衙门把这两处作为重点巡护的对象,经常有巡逻的捕快、衙役甚至马步弓手在这一带转悠。因此,京城中那些纨绔子弟和泼皮无赖也都知道这洞真宫不是他们能随意消遣的地方,都不会到这里来免得惹祸端。 卓然他们来到了洞真宫前,下了轿。 仙鹤飞上前亮明了卓然的身份,并说明来意要见冯婕妤。那老庙祝满脸堆笑起来福礼,对卓然道:“卓大人,贫道这厢见礼了,请随贫道这边走。” 卓然他们迈步走进了洞真宫。先到了三清殿上香礼拜,然后跟着庙祝来到了后院。 通往后院的院门口也有一个道姑,膀大腰圆,很是健硕,一脸的横肉。听说是开封府判官卓然奉旨查案,赶紧躬身施礼,领着卓然进了院子。 里面是几个单独小院,朱漆大门都是关着的,卓然问他:“这些小院住的是谁呀?” “都是宫里出来精修的各位娘娘,也有一些公主,自愿带发修行,又或者出家修行的。” 卓然道:“当初尚美人被撵出皇宫到洞真宫来修行。是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胖道姑赶紧道:“哪能不知道呢,尚美人赫赫有名,以前仗着得到先帝恩宠,一直不把人放眼中。跟郭皇后两边闹个不可开交,结果拼了个两败俱伤,都给撵出来了。这尚美人就在我们洞真宫修行,不过前些年死了。她就住在前面那院子里。那可是我们洞真宫最好的宅院了,毕竟是官家的宠妃。” “官家的脾气可是说不准的。今天不待见她,明天说不定又重新宠幸她,那时候谁要对她不好,那可就遭罪了。因此,这些皇宫里出来的娘娘,那都是做住最好的宅院,吃最好的饭菜,整天活都不用干,经也不用念,想干啥干啥,唯一的就是不能随便出去,这是规矩,她们也知道,倒不是刻意为难他们。” 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经过尚美人住的院子时,卓然心中升起无限感慨。他熟读历史,知道这段经典史实。 尚美人跟另外一个姓杨的美人得到了年轻的宋仁宗的宠爱。当时的皇后是郭皇后。这位得宠的尚美人飞扬跋扈,仗着得到皇帝的宠爱,不把皇后放在眼中,直接跟皇后叫板,甚至当着宋仁宗的面让郭皇后下不来台。 郭皇后盛怒之下,给了她一巴掌,正好宋仁宗过来劝架,结果这一巴掌刚好糊到宋仁宗的脖子上。这位郭皇后的指甲比较长,硬生生在宋仁宗的脖子上划出几道口子,鲜血都出来了。 宋仁宗原本就不喜欢这郭皇后,她是太后选的,不是他自己选的。在太后死了之后,宋仁宗早就想换掉这皇后了,正好发生这件事,宋仁宗借题发挥,把郭皇后给废了。 本来他是要迎娶这位尚美人做皇后的,但是群臣坚决反对,宋仁宗耳根子软,说得好听就是善于纳谏,最终听从了满朝文武的意见,迎娶了曹皇后。 而郭皇后因为尚美人和杨美人的无德被废,大臣们七嘴八舌说也应当处罚这两个美人,正是她们两没有遵从上下尊卑,以下犯上,才惹出了这些事情。宋仁宗又听从了大臣的意见,把尚美人和位杨美人也都撵出了皇宫。尚美人住进了洞真宫修行来了,杨美人则找了座宅子安置在了京城。尚美人一直呆在洞真宫,青灯古佛几十年,直到死去。 卓然叹了口气,正要继续往前走,胖道姑却说已经到了。原来,冯婕妤住的院子紧挨着尚美人的。 房门是紧闭着的。道姑上前拍门。很快打开,里面一个小道姑,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们。 胖道姑便做了介绍,小道姑赶紧把两扇门都打开了,对里面嚷了一嗓子:“娘娘,开封府判官卓然大老爷来了。” 这院子并不大,这一嗓子已经足以让里面的人听到了。 很快,便从里面出来了一个zhōng nián měi fù。虽然有了些年纪,可是这相貌看着还着实是能够找到当年的美貌的,举手投足都是透着女人特有的那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她就福了一礼:“贫道不知卓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显然,她刚出家没几天,这贫道两个字在嘴里说的很是有些别扭。说完这话,脸上明显有一种凄然之色,似乎这两个词已经让她感受到了今后日子的清苦,再也不能陪伴先帝身边像花儿一样幸福地绽开了。 卓然赶紧拱手说道:“娘娘,微臣奉旨查案,有些事想跟娘娘了解一下,打扰之处还请恕罪啊。” 冯婕妤赶紧摆手道:“大人,以后娘娘二字休要出口,就叫贫道法号青云吧。” 卓然点点头,说道:“好的,请问青云道长,先帝驾崩。皇宫里有种种说法,其中就有说先帝是被谋害的。不知道长如何看?” 冯婕妤面色不改,淡淡说道:“宫里的闲话,其实是最多的,因为这么多人呆在那儿,又不能出去。每日闲得发慌,不编些闲话出来说如何度日呢?所以大人不必计较,如果大人非要问,贫道认为,这无非是空穴来风而已。” 卓然点点头,说:“我还听到一个消息,说清风道长您是汝南郡王送到宫中来别有企图的。还说三位小皇子的死与道长你有关。不知你怎么看?” 卓然单刀直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方。他要看看对方对这句话的反应。 正文 第478章胖道姑 这句话作用相当于测谎仪,如果对方说谎话,身体表现会有一定的变化的。比如呼吸加快、眼神闪烁、心跳加快等等,特别是问到涉及犯罪的敏感话题时更是如此。卓然虽然没有测谎仪,但是他可以通过观察从中了解。 当然这只是侦查的辅助手段,以定方向是否正确,下一步当然就可以根据这个调整侦查思路,收集证据了 没想到冯婕妤却如波澜不惊,根本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连声音依旧都很平淡:“宫里关于贫道的闲话也不是现在才有,从我进宫那天就有了,各种各样的,这只是其中最荒谬的一种罢了,大人若是要查,便可以查,贫道人正不怕影子斜。不担心查出什么来。” 卓然道:“我没有要查道长的意思,只是听到这么个谣言,所以顺便问问罢了。” 卓然心头想,至少从目前观察到的反映来看,冯婕妤似乎与宋仁宗的死没有什么关系。这与卓然先前的判断是吻合的。 卓然道:“道长入宫的时候,不知郭皇后是否已经去世了呢?” 冯婕妤说:“我进宫的时候,郭皇后已经被废居瑶华宫。后来突然就薨了。” 卓然道:“在你看来,郭皇后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是否有人,想害他?你听到什么都可以说,即便是猜测。我需要了解更多东西。” 冯婕妤点点头,慢慢说道:“听说郭皇后飞扬跋扈,宫里的娘娘都不大喜欢她,因为听说她生性狠毒,逮到机会就把人往死里整,幸亏我成为婕妤的时候,她已经出宫了,我倒没有被整过,但是我听过这些说法,至于她是怎么死的,我不清楚。” “不过,宫里有一种说法是,当时先帝身边的阎文应公公跟宰相吕夷简内外勾连。吕夷简曾经被郭皇后进言给官家罢免了他宰相之位,故此对郭皇后怀恨在心。在郭皇后被废这件事上,他们俩推波助澜,起到了很大作用。后来官家又想把郭皇后召回皇宫来,阎文应害怕郭皇后回来之后找他麻烦,所以借着官家让阎文应带着太医给郭皇后看病的机会,下毒毒死了郭皇后。” “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那太医去看病之后没两天,就突然死了。两者挨得很近,免不了让人有这样的猜忌。反正都是只是猜测而已。阎文应数年前也死了,听说死得很惨。另外还有一种说法,说郭皇后实际上是被瑶华宫的那些道姑给毒打而死,而且是尚美人按照买通了瑶华宫的恶毒道姑打死了她。因为尚美人一直记恨郭皇后害了他。但是尚美人已经去世了,估计也是查不清楚了。” “还有一些说法,比如皇宫里闹鬼,郭皇后被鬼缠身,被道士看出来了,告诉了先帝,先帝才把她废了撵出皇宫的。” 卓然愣了一下,对于这种说法他倒是头回听说。因为黄公公传达了宋仁宗临终前的遗诏,让卓然调查当初郭皇后的事。卓然已经答应给先帝一个交代。可是现在看来的话,这件案子只怕还是很复杂的。 卓然微笑道:“原来娘娘也相信鬼神之说。其实这又何尝不是那些闲起无聊的人编出来的。” 冯婕妤微微摇头,她的目光变得有些畏惧,朝屋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鬼神之说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我先前也像大人这么认为的,可是,自从我住进洞真宫之后,我发现鬼神之说当真不可不信啊!” “哦,出了什么事?” “因为我隔壁就是尚美人当年住的地方。那院子在她去世之后就一直空着。倒不是说因为她本人的身份,她住过的地方别人不能住。——慢说是她了,就算是当初郭皇后住过的。后人该住还是要住的。——而是因为那院子没有人愿意住。道观里的主持也不再安排人住进去。” “那是为何?” “因为,那里面闹鬼!” 卓然不禁愣了一下,问道:“闹鬼?真的吗?” “开始我不知道,所以我选择旁边的这院子,大一些,可是我住进来之后,我才真的感觉到有问题。我经常听到旁边的屋子里有人走动,好像是谁在里面很烦躁的走来走去的。我就有些觉得奇怪。心想隔壁院子空着的没有人住呀,怎么会有动静呢?我还让婆子提着灯笼到隔壁去瞧瞧。” “他们去了之后回来说,里面什么人都没有。是个空屋子。对了,墙上有幅画,就是尚美人的。我还听说尚美人住进洞真宫之后,就没什么好日子过。因为一直生病。请了很多郎中来看,包括太医,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浑身发痛。痛的用脑袋经常去撞墙。墙上都是鲜血斑斑的,现在都还能看到。那些血也洗不掉,听说他死的时候,很可怕。好像是被鬼掐死的。她没办法投胎,就回她住的地方来,晚上能听到她在哪里走动。” “这是我到了洞真宫之后听道姑们说的,而这之前,我在皇宫里面听到大家说的。却是尚美人是被郭皇后的人装成鬼,把她掐死了。” 卓然摸着下巴沉吟。虽然没人让他查尚美人的死,但是在宋仁宗和郭皇后的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或许查一下尚美人被害的事情能发现一些端倪,毕竟两者相互联系。于是问:“尚美人安葬在什么地方?” “我听说就葬在洞真宫后面的坟地里。因为洞真宫的的娘娘死了之后是不能安葬在皇陵去的。只有皇后才有那个资格。洞真宫和瑶华宫都有自己的墓地,用来安葬那些在这里出家修行时死去的嫔妃娘娘。” 卓然便跟冯婕妤告辞,离开院子来到隔壁门口,将胖道姑叫过来,把旁边尚美人的院子打开,他要进去瞧瞧。 院子打开之后,卓然迈步走了进去,见院子里已经长满了荒草。果然荒芜了很久了。 胖道姑有些尴尬,陪着笑说:“因为没人住,所以一年就打扫两次,中元节之前刚打扫一次。这草长的飞快,就算把根都刨了,隔不了几天它又重新长得跟疯了似的,满园子都是,把人能把人气死。” 卓然随口道:“没人住,也的确没必要打扫这么勤。” 一边说一边沿着中间的铺满青砖的甬道走到了中间正屋,这是一个四合院,中间是主人的屋子,两侧厢房是仆从的。正屋左右各有一间书房和卧室,这是标准的四合院配置。 卓然上台阶来到正屋门前,见门没有上锁,虚掩着的,伸手轻轻推开。吱呀呀的声音令人牙酸,从门框上簌簌落下一些尘土来,便知道这扇门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了。只怕那道姑说的一年打扫两次,只是限于除除草而已,不知多久没有人推开这扇门了。 卓然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有几个pú tuán放在地上,落满了灰尘,正中是一幅三清画像。一个供桌,放着几个托盘,里面的瓜果早就已经灰败成干了。香炉还有几只用过的香杆,还插在那儿没有拔掉。 他迈步到了书房。书房的书桌都还原封不动,上面摆着文房四宝。靠近屋角的地方有一个水缸,白底蓝花很是古雅的陶瓷缸子,里面插着一些卷轴。 卓然进去拿起一副展开一瞧,上面是抄录的经书,只是字体显得有些凌乱。 旁边的胖道姑赶紧解释道:“这画卷是尚美人疼痛稍减的时候用来静心的。有道长曾经建议让她抄经文,说这样或许能得到神灵庇护,能减轻疼痛。因此只要疼痛减少到她能够忍受的地步的时候,她就抄录经文。只是这样的时间比较少。” 卓然把将手放回了原处,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书,呼的一下吹掉了上面的尘土,展开了。发现书页很新。而且书页之间几乎都粘连在一起了,显然很久没有人翻动。 胖道姑又在一旁解释说:“尚美人周身疼痛,很少有时间能够读书的,念诵的经文也都是师父口述传给她的,所以这些书基本上都没有翻阅过。” 卓然将书放回了架子上,转身出来,到了对面卧室。 一张床,地上一个pú tuán,床上的被子还折叠得好好的,只是也满是灰尘,很久没有人打扫。床的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女,眉目含情,正凝视着远方。 道姑又忙说道:“这就是尚美人了,她刚进来的时候,还没有生病,经常跟我们吹嘘说,她在皇宫是如何得到皇上宠爱?这幅画就是官家让宫里最有名的画师替他画的,他一直藏在身边。” “每当看到这幅画,就会想起先帝的恩宠,她就会哭泣。到得后来,她发病之后,变chéng rén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要疼痛稍减,她也望着这幅画发呆,想她以前何等美貌,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就算将来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了先帝,只怕都认不出。每次说到这时,他就要落泪,哭的跟什么似的。我们几次劝她把画像取下来,可是她都不愿意,说这是先帝留给她最有价值的东西,她要让这幅画一直陪在身边。” 正文 第479章红斑 卓然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在他死后没有将这幅画放进他的棺材殉葬呢?” 道姑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恐惧,道:“其中缘由一般人是不能说的,不过皇太后说了,要全力配合大人查案,所以老身就跟大人说了,老住持是不让说出去的,因为很是怪异,当时尚美人死后,准备把这幅画殉葬的,结果踩在凳子上去取这幅画的一个老嬷嬷怎么都取不下,忽然老嬷嬷头朝后摔了下来重重地撞在地上,顿时昏了过去。” “众人都吓坏了,赶紧叫郎中,好不容易醒来,那老嬷嬷说她感觉有人抓着她头发猛地往后扯,把她扯倒了,她说的跟真的一样,老住持当然不信,当时旁边还有另外几个人看着,那几个人悄悄跟老住持说她说的是真的,他们当时看见的也的确是这样,就好像突然一下被扯倒摔在地上似的,老住持说他们危言耸听,于是又叫另外一个道姑去取,结果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明懿对这种鬼故事特别有兴趣,立刻瞪大了眼睛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鬼了?” 道姑点点头说:“当时就是白天,外面有太阳,但是偏偏就是时候出现了很诡异的事…” 明懿着急:“你不要东拉西扯,赶紧说,别吊人胃口,到底是什么事?” “那道姑去取那画时,她抓住想用力扯下来,可是画就好像粘在墙上似的,她刚说取不下叫拿刀子把它撬下来时,突然整个人僵住了,接着脑袋咚咚的撞着墙,就好像磕头一样一直撞,她鼻口流血。我们吓坏了,拼命扯她,可是她像生了根一样,根本扯不动,后来还是老住持马上跪在地上说,再也不去取画了,求神明放过这可怜的道姑。” “我们其他人也跟着跪倒,就这样,那道姑才一下子软了下来,从凳子上跌落摔在地上昏死过去了,后来郎中把她救醒,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就好像有人在后面抓着她的头使劲的撞墙,她的手脚都动不了,也没办法挣扎,你说奇怪不奇怪?” 明懿乍舌不语。 道姑接着说道:“后来老住持让我们用毛巾加了水小心地擦拭那幅画,只擦掉了一些,其它的擦不到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卓然仔细端详那幅画和上面的血迹,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想不明白,道:“走吧,既然这里这么邪,还是不要待太久。” 他迈步走出来到了院子外,对仙鹤飞说道:“你先回开封府,去告诉云燕捕头,让他带几个捕快和文仵作赶到洞真宫,我要开棺验尸。” 曹太后只禁止卓然给宋仁宗开棺验尸,但并没有禁止他对其他人尸检,既然怀疑他可能是被杀,所以要对尚美人开棺验尸。 仙鹤飞走了之后,卓然便来到了洞真宫住持所在的大殿,先前卓然来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他,卓然不想太过打扰,但是现在他必须打扰了。 住持正在敲着木鱼念经,见到卓然进来,询问地望向陪同的道姑,道姑忙做了介绍,住持便躬身道:“原来是卓大人,太后娘娘已经交代过了,让我们务必配合卓大人的调查,卓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 卓然说道:“我准备对洞真宫死去的尚美人开棺验尸,这之前,我想了解一下尚美人当时死亡的经过,不知住持当时是不是在寺庙里面?” 住持点头说道:“我从小就在洞真宫出家,一直到现在有五六十年了,尚美人去世的时候,我还不是住持,那时老住持尚在,是几年前才去世的,所以尚美人死的时候我也在场。” “那好,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住持点头,接着说:“那是三十年前了,尚美人到洞真宫出家的时候,那时我还年轻,她来的时候还是趾高气昂的,可是没多久她就病了,而且那一病就没好过,开始她说头疼,后来又说身子疼,脚疼,从头到脚都开始疼了,刚开始还是隐隐的,到后来就成了持续的疼痛,痛到厉害时她就拿脑袋去撞墙,说宁可撞死算了,但是撞的力度不是很大,不过额头撞破了,墙上都是血。” “刚开始老住持以为她在装,可是后来发现不是装,因为那种疼痛是装不出来的,所以就让她搬到了她后面住的地方,那里比较偏,但是房子大,她的嚎叫声不会影响寺庙里其她姐妹的修行,因为郎中用了所有的止痛药都没办法。” “在她入宫后十年的那天,她突然死了,也算是得到解脱了吧,她死的那天是冬月,很冷,服侍她的一个老妈子见她怎么一直不起床?觉得不大对劲,于是跑去敲门,敲不开,老妈子从窗户前一看,发现她倒在地上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这才知道出事了,于是赶紧跑出来叫人,我们都去了,把门撞开一看,她已经死了,而且尸体都发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 卓然说:“她尸体发硬,是不是手脚不能弯曲?” “是的,手和脚都没法弯曲了,脖子也是。” “那你们最后一眼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我们老住持问过服侍她的老妈子,老妈子说临睡前还给她打了洗脚水,那时大概是二更天,她痛的不行,不过她的这种持续疼痛老妈子已经司空见惯,给她洗了脚之后,便服侍她shàng chuáng睡了,她自己就回房睡了,还能听到尚美人在屋里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到后来叫声突然就没了,老妈子说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那时具体是什么时候?” 卓然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死了的?” “早上天亮之后,大概是辰时,难怪了,听说辰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鬼怪都是那时候出来害人。这尚美人就是被鬼掐死的。” 卓然并没有与之辩驳,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呢?她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正常的症状?” 老住持怔怔地望着窗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虽然现在是酷夏,气候炎热,可是他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道:“我现在都还能清楚的看到她当时的样子,她仰面躺在地上,嘴边有一大滩呕吐物,她手上luǒ lù的部位都是紫红色的, 特别是她的脸和胸口有大片的出血红斑。” “她胸口的红斑你是怎么看到的?当时你们解开她衣服吗?”卓然问。 老住持似乎没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卓然这个问题似乎没听到似的,旁边的道姑便讪笑着解释道:“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咱们睡觉都是tuō guāng了的,这样睡得暖和,所以不需要tuō yī都能看到。” 原来有裸睡这个习惯,卓然也可以理解,因为他到古代时间不短了,他知道古人都有这个习惯,不像现代人,穿什么睡袍睡裙之类的。 卓然对老主持说道:“您接着往下说,还发现什么?” “她身上还有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水泡,看着很吓人。” 一旁的明懿插话说:“尸体上出现红斑也没有什么吓人的呀,怎么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老住持赶紧说道:“公主你是不知道,那红斑很恐怖,而且是出现在她胸口,外形看上去触目惊心,很吓人。” “它外形是什么样子?”卓然问道。 “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按在她胸口处,她就是这样被鬼活活轧死了,因为那是一只很大的鬼手。” 听到这话,卓然他们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明懿甚至轻轻叫了一声。 卓然托着下巴沉吟道:“她的尸体是紫红色的?” “是的。” “她的嘴唇有没有像玫瑰红一样?” 老住持顿时吃了一惊,瞧着卓然说道:“你怎么知道,难道大人听说过了吗?” 卓然摇头说:“我是猜测的,因为我想着当时不是冬月吗?肯定有取暖的,所以她可能烧的是煤,或者应该是炭火中毒导致死亡,她的皮肤和嘴唇出现的樱桃红可以证明这一点。” 老住持却摇头说道:“不对呀,她里面没有火炉,也不允许谁把炭火放到屋子去,只有诵经的经堂才会有火炉,主要是不让那些人偷懒回屋烤火,要想取暖就只能呆在经堂,相互监督,诵读经文,每个屋子都没有火炉的,包括老住持的也都没有。” 既然没有火炉,哪来的一氧化碳中毒? 卓然脑袋里盘算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样的毒物可以使身体出现这种玫瑰红一样的颜色,而且她胸口巨大的手掌形状的红色斑痕又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480章木炭 卓然说道:“那这件事有没有禀报?” “当然禀报了,宫里的嫔妃在我们洞真宫修行的又不止她一个,每一个去世都要向宫里面报的,而且她这种突然死的更是需要禀报,宫里派人下来看了,连开封府当时都来人了,结果看了之后都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便吩咐埋了,就埋在洞真宫后面的陵墓里头。” 卓然心头一动,道:“开封府也来人检验了吗?那有没有仵作来验尸?” “仵作来了,可是我记得只是看了一眼,问了一下就走了。” 卓然有些失望,因为如果当时仵作有检验的话,或许能够从留存下来的验尸记录中查清楚当时具体的死因和体表的症状,因如果现在再去验尸,估计已经白骨化了,能找到的信息只怕并不多。 卓然继续道:“尚美人死之前有没有离开过,或者跟谁有过接触呢?在庙里有没有受nuè dài或者跟谁有仇?” 住持摇摇头,道:“不会的,因为她是负罪之身,开始就只能在后院范围内活动,后院有专门的厅堂和膳房,与前院是隔开的,香客是到不了后院的,她与外界不可能接触,我们的围墙都很高,后面没有梯子,她就算想翻墙也出不去,至于来探望的倒是时常都有,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大多是皇宫里来的,有她先前要好的娘娘派来的。也有以前得到过她恩惠的人。” “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探望,因为都是些有来历的人,我们也都不好阻止,也没有禁止她跟外人接触。至于她是否与寺庙里的人有仇,至少贫尼不这么认为,因为她是在后院里,只有后院的几个人相互间才有接触,跟前院的道姑、姐妹之间很少有往来的。 所以也谈不上跟谁有仇?至于官大人所说的nuè dài那就更不可能了。” “尚美人是宫里来的娘娘,即便是负罪之身也没人会nuè dài她,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而且她的院子与其它的都是隔开的,就算要欺负也欺负不到。” 卓然心想,如果真是这么戒备森严,那还真是不太容易接触,没有接触当然也就没有伤害。这样看来,从寺庙里这些道姑来寻找可能存在的谋杀,似乎并没有证据,那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这时,云燕走了进来。卓然开棺验尸用的勘察箱背在背上,云燕道:“我就不参与,我知道你这次负责的案子是宫里的,还是不插手为好。” 卓然点点头说:“那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卓然带着几个仵作在老住持的陪同下来到了洞真宫旁边的陵园,这里有大大小小数十座坟,都立着墓碑,但是都不高大, 这些都是在洞真宫死去的出来修行的女性,很快便找到了尚美人的墓碑。 卓然吩咐把坟挖开。 在仵作挖坟的时候,卓然招手将毒不死叫到了一边,问:“你是下毒的行家,我问你,有什么毒药,人被毒死后身上会成玫瑰红而且还有水泡?” 老毒物捋着胡虚,思索了片刻,道:“大人这么问,还真把我问住了,出现玫瑰红?据老朽所见,只有炭火中毒才会出现玫瑰红,其他的中毒老朽还真没注意到。” 卓然点点头说道:“你是毒的大行家,连你都不知道,那只能说明这种毒非常罕见。” 老毒物笑了笑说:“是呀,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朽虽然号称老毒物。可是也有不少毒,老朽别说见到连听都没听说过的。” 的确是,在古代消息闭塞,能够获得的信息有限,不像现代社会,上网问一下度娘,想知道什么都能找到答案,可惜现在自己没办法问度娘了,脑袋里关于毒方面的知识又有限的很,只能苦笑。 很快坟墓挖开了,棺材已经一定程度上腐烂,仵作下去用绳索绑住棺材,小心的把棺材抬了上来。棺材盖打开,一股尸臭顿时弥漫在四周。 卓然迈步上前检查,发现里面陪葬的东西少的可怜,被子也已经开始破烂褪色,尸体已经高度白骨化了,卓然还是取了肠胃下面的衣服,用剪刀剪了下来,因为如果逝者是中毒而死,又是通过食道进入的话,那就有可能会留存在肠胃里面,毒液会浸透在相应部位的肌肤之上,从而留下痕迹。 卓然还提取了死者心脏对应部位的衣服块,假如死者是中的血液毒,心脏是保存血液最多的地方,应该会留下血液中的毒液残留,或许能检出来,假如死者是神经毒,那在白骨化了之后,卓然就没有相应的手段加以检验了,他只能希望不是这种情况。 这是卓然开棺验尸最主要的目的,他相信身体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痕迹留下,否则皇宫来的太监以及开封府的仵作不可能没有注意到的。 卓然又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四股,没有在发现其他痕迹,便吩咐把棺材重新入葬。 卓然立刻回自己的宅院,明懿已经彻底被这个案子提起兴趣来了,非要跟他一起回去,卓然只好带她返回了。 到了自己的院子,老太爷们知道公主殿下驾到,慌的赶紧出来迎接,明懿却大大咧咧摆手说不用,说是要跟卓然一起去查案子的,不是来登门拜访的,不用太过拘谨,说罢,拉着卓然到他院子去了。 老太爷等人见公主跟自己的孙儿如此的亲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堂堂公主。卓然带着公主到了自己院子,道:“你在外面等我,我要进行化验,这是我的密门绝学,不允许旁边有人,而且旁边有人的话会影响到我的检测,你就在外面等着我,等会儿结果出来,我会跟你说。”说罢,让婵娟照顾她。 明懿一看见婵娟,顿时吃了一惊,因为婵娟肌肤洁白似雪,容貌极其娇美,这等美人绝对是倾国倾城,没想到卓然居然有这么美貌的侍妾,不由得很是惊诧,婵娟是那种与世无争的měi nǚ,即便明懿已经对卓然芳心暗许,甚至有了婚约,可是跟明懿在一起却不会心生妒忌。 婵娟谈吐文雅,举止得体,很快她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婵娟带着明懿到自己书房,两人在院子里观翠竹、花鸟,写诗作画,相互切磋,一时间把卓然给忘到一边。 卓然则专心在自己的屋子里进行检测。 他最关键的是毒物检测,不过在此之前需要配置一些专用的毒物化验的药粉,而这些药粉,他的师父逍遥子给他的新的这批药粉中相当部分都有,卓然以前就是缺乏这些药粉,以至于配不出需要的检验试剂来,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可以对一些主要的常见的毒药进行检测。 经过检测,卓然在尚美人肠胃对应部位衣物上没有能检出常见的毒药。 在检验心脏浸润部位时,检出了一氧化碳,从而印证了之前卓然根据老住持的诉说得出来的最初结论,也就是尚美人死于大火造成的一氧化碳中毒,可是,有一个十分难以解释的问题摆在了卓然面前,那就是根据老住持所说,尚美人屋子里并没有炭火,她如何会氧化碳中毒? 卓然想不明白,收拾好检验设备出来之后,看见明懿还在跟婵娟两人聊的很是热闹。把他给忘了似的,不由心中高兴,这就意味着将来把明懿娶过门,不用担心两个女人关系不好处理了。 看见卓然,明懿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紧跑过来问他:“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卓然点头说:“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尚美人的确是死于炭火中毒,可是那里明明没有炭火呀,她哪来的炭火中毒?” “这正是我要查清楚的,不过检验结果证明,她的确是炭火中毒,并且很大概率是zì shā,只有极少数情况可以成为他杀的手段,非常罕见,因此尚美人应该是死于zì shā,但是这个推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如果是zì shā,导致她死亡的致命毒物木炭应该就在她身边,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有人在她死后把炭火拿走了吗?再说要是zì shā,很多人都会留下遗书,而她为什么没有留下?” 明懿道:“我倒觉得zì shā的可能性非常大,因为她已经饱受十年痛苦的折磨,疼痛剧烈时,恨不得用头去撞墙,这种可怕的疼痛不是我们所能够理解的,所以我倾向于死于zì shā的结论,至于你刚才提到的导致她中毒的木炭去了哪里,或许是伺候她的那老婆子拿走了。” “不过不对呀,根据老住持所说,那老婆子是发现主人死了之后赶紧跑出去叫人的,后来跟别人一起把门撞开进去发现尸体的,这就是说她之前进不去呀,之前没有进去过,但是她会不会先进去把碳火拿走,之后再出来撞门,然后贼喊捉贼,来了之后一起把门撞开,他们只注意到了门是关闭的,可是却没有注意到窗户是虚掩着的,或许她就是从窗户把木炭给取走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就是在老太婆搞的鬼,不知道她还活着不,不然我们可以抓她来到衙门一顿板子,或许就能逼问出真相。” 正文 第481章水泡 卓然笑了笑,拍手说道:“你前面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怎么到了后面,突然冒出来刑讯逼供了。而且我完全赞同你前面分析的合理性,当然并不表示我觉得这就是真相,但是这种解释可以解释清楚尚美人死了之后那火炉的去向,但是还有一个关键之处我们不要忘了,那就是她胸口的那个巨大掌印,我相信老住持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的确有这样一个瘢痕。” “另外,尸体上的水泡到底又是怎么来的?因为在炭火中毒中,是不会出现水泡这种症状的,这两个都还找不到合理解释,特别是胸口的这个掌印,老住持认为是鬼手,所以他是被鬼吓死的,可是呢?真相是什么不得而知。” 卓然拍手道:“虽然这个案子有诸多让人疑惑的地方,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可以解释的。目前来看,她没有被谋杀的直接证据,我们先把它放在一边,回头再去查。” 这时天色已晚,卓然带上仙鹤飞护送明懿公主回宫。 明懿公主走了之后,一家人便跟出来说话,说的最多的当然就是关于这位公主的,特别是卓然的父母,最为关心的是这位公主有没有可能成为他们家的儿媳妇?虽然儿子现在身边有一个超级大měi nǚ,但是侍妾,真正的儿媳妇还没进门呢,卓然的父母很是着急的,现在把公主领回了家,这个公主又跟着儿子似乎很是亲热的样子,所以不竟让他们兴趣盎然。 不过,卓然在没有真正迎娶明懿之前,他是不能够说出两人的山洞里的约定的,免得还没娶过门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临睡之前,卓然拿出了一朵碎梦花和水吞了下去,他今天去了好几个地方,希望能够在梦境中得到一些指示,为他查清楚这个案子提供一些重要的线索。 卓然躺在婵娟的身边,婵娟是个很乖巧的女子,女孩虽然看出来自己的夫君对这位大宋公主非同一般,但是她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打听的人,她也知道,卓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子,对此她早就有了思想准备,所以并不觉得心里有多难过,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惆怅的。 卓然服了碎梦花后,原本还想跟婵娟说说话温存片刻的。但是这些魔花有很强的镇定安神作用,服用之后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在睡梦中,卓然好像到了福宁宫,看见了曹太后刚刚嫁过来时的少女模样,美貌端庄,正在梳妆打扮,然后在宫殿里看书、作画、弹琴、歌舞,整个梦都只有曹太后,直到他早上醒来,梦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甚至连曹太后身穿的衣服,色彩款式和年轻时曹太后的音容笑貌都还历历在目。 卓然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惆怅心碎的,如同这花的名字那样。不过卓然知道,这不是药没有起作用,而是因为曹太后并不是他意中人,所以即便在梦中相见,醒来之后也不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本来是想到梦里去寻找真相的,可是做了一晚上的梦,居然只梦到了少女时代的曹太后梳妆打扮等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事,他不禁有些气恼,心想,你这不是玩儿我吗?与其把曹太后给我,倒不如把萧观音之类的měi nǚ送到我梦中来,或许还有点想法,她是圣母皇太后,我有那贼心得有那贼胆哇。 卓然看看窗外,天已经开始微微亮了。卓然没有像往常一样起来忙一天的事,而是再继续睡一会儿,因为先前的睡梦花没有给他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一次他要睡个回笼觉,找到点有用的。于是双手合什,嘴里祷告:“让我梦到郭皇后!” 郭皇后的死也是卓然要查的一个重要事情,是先帝交给他的任务,虽然这个案子距离现在已经三十年了,要查三十年前的陈年旧案,是相当有困难的。 卓然希望求助于睡梦花能够在梦中给自己一些提示,不然真不知从何下手。 婵娟已经醒来,正准备起床,可是看到卓然嘀咕了几句,侧身又睡,觉得有些好奇,便轻手轻脚的从他身边绕到他的脚后下了床,开始忙碌起来。 说来也奇怪,卓然这回笼觉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他真的梦见了郭皇后,卓然实际上不认识郭皇后,也没见过她的样子,不过在睡梦中卓然知道她就是郭皇后,因为睡梦中郭皇后告诉他了。 梦中,郭皇后果然容貌出色,曹皇后已经算得上měi nǚ了,但与郭皇后相比,那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论美貌,唯有婵娟能与之相比。难怪把宋仁宗迷得神魂颠倒,要废了曹皇后封她为皇后了。 郭皇后梦中与他眉目传情,相依相偎说些诗词歌赋的话题,虽然郭皇后很温柔,但经常打断卓然的话,还薄嗔带怒地训斥他。搞得卓然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最后,即将梦醒时,郭皇后搂着他哀声诉说她难受,呼吸不畅,总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希望卓然能帮她。 卓然从梦中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惊骇的坐起身,回忆着梦里的情景。这梦话还真奇怪,原来他睡觉之前默默祷告想梦到谁,要不然就会梦见其他的了。 假如你没有明确的思念对象,那就必须要在入睡前进行祷告,才能梦到你想见到的人,只不过梦的内容却是随机的。这次在梦里头,郭皇后并没有像卓然所希望的那样,告诉他自己是被谁谋害的,而是与他说起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的诗词歌赋,虽然跟他亲亲我我,却达不到目的,让卓然哭笑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假如做一场梦就知道谁是真凶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卓然想到了梦里最后郭皇后托付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呼吸总觉得不畅,反正卓然要准备对郭皇后开棺验尸的,要查清楚郭皇后的死因,这是必须的手段,虽然他相信郭皇后早就已经白骨化了,能够得到的信息应该不会太多。 卓然带着明懿和三个大内侍卫,以及开封府的仵作赶往瑶华宫。郭皇后最后的日子就是在这度过的,瑶华宫跟洞真宫一样,也是一个尼姑庵,也在金水门附近,两者相距有几里路。 不过卓然在里面走了一圈之后,他便立刻发现瑶华宫却更像一个皇家监狱。洞真宫的前院是对外开放的,新人、香客都可以zì yóu出入,但是瑶华宫则是真正的皇家寺庙,不允许外面的香客进入的。 大门紧闭,而且宫殿中有专门的武士专门维护安全的,护卫当然都是女子,身手gāo qiáng,并配有兵刃。而在瑶华宫清修的都是罪责最为严重的皇家女眷,需要严加看管的。 这些女眷不像洞真宫那样逍遥自在,而是受到了严密的控制,她们要从事很繁重的劳动,最主要的劳动就是种菜,后面有一大片菜园子,是由这些女人来照顾的,挑水挑粪,除草捉虫,烈日下寒冬里都不能休息。 有几个膀大腰圆的道姑抡着皮鞭监视着,完全是劳动改造, 而现在瑶华宫里头除了正常的几十个修行的道姑之外,还有几个是犯了罪的嫔妃娘娘,以及皇族的王妃之类的。正在烈日下除草、浇水,没有以前的高贵和华丽,只剩下没日没夜的劳作带来的沧桑和绝望。 住持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即便在卓然面前也没露出笑容,但是礼节上确实很恭敬的,她脸上的横肉,让卓然能想象到在她管理下的娘娘们该饱受怎么样的折磨和痛苦? 在会客厅里,卓然说道:“在下是来调查了解三十年前郭皇后的一些事情,不知道老住持是否了解?” 老住持没有任何表情的点点头说:“贫道今年七十了,从七岁开始就在瑶华宫出家,大人想知道什么?只要是关于瑶华宫的贫道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那就太好了,那请住持说一下郭皇后来了之后的经历吧,一直到她去世。” “可以,她是因为什么来的我就不说了,不过既然被贬到这里出家,就不再是宫里的娘娘,更不可能像皇后一样享受以前的待遇,到了这儿就得按照这的规矩来做事。所以她跟其他人一样都是在后面的菜园子做事,也是住在菜园子的一间木屋子里,不过念在她是皇后下来的,当时的严公公也有交代,说是尽可能给些方便照顾。” “因此让她单独住了一间屋子,不跟其他人挤大通铺,这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其他的规矩是要做的。结果这郭皇后不会做事,尽管她出生也不算太过高贵,却不会种菜浇地,管事的说她竟然还顶嘴,那时的老住持还在,老住持的脾气可是都清楚的,亲自抡着皮鞭狠狠给了她一顿,之后就再也不敢,以后就老老实实挑水浇地。” 正文 第482章无稽之谈 卓然道:“当时负责的住持现在还活着吗?” 老住持撇了撇嘴,道:“她要能活到现在那才是笑话,那我们瑶华宫也就关门大吉了。” 卓然吃了一惊,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当然,这老住持虽然对道法研究精深,可是却不检点,跟一个男人私通,被那男人的夫人带着人捉奸在床,暴打了一顿,送到衙门之后,衙门对这种有辱道家清规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客气的,瑶华宫可是皇家的道观,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因此很快就被当街游行,行宫刑而死。” “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郭皇后死了之后没多久,她就犯了这件事,当时瑶华宫里面还有人传言,说是郭皇后的鬼魂报复她,因为她欺负郭皇后太凶了,简直不把人当人看,即便是后来官家派人来探望郭皇后,她也没有收手。” 卓然问道:“先帝曾经派人来探望过他们?” “是的,她到了寺庙两年后,她曾跟人说过,说官家很想念她,想把她召回宫里去,她却跟官家说,除非是当着百官的面重新册封她为皇后她才会回去,可是那时候官家怎么可能把他重新放到皇后宝座上。结果过没多久她就死了,说明她受不起这份福气。” “你把他死的经过详细说一下。” “那些日子她伤风咳嗽,寒冬腊月的,又在外面劳作,好些个都得了伤寒,她的身子骨又弱,怎么可能躲得过呢,不过倒不是什么大病,也就是咳嗽而已,偏偏做成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们也找了郎中来给她看,她却不要,这时恰好宫里面有人来给她送衣服,她就跟来送衣服的公公说她快病得要死了,想见一面官家。” “这简直是笑话,连郎中都说她只不过是伤风而已,吃几剂药发发汗很快就好了,可是宫里的公公不知道啊,听她这么说顿时着急了,赶紧回去给官家说了,于是官家贴身的严公公带了太医来给她瞧病,太医看过之后也说不打紧,就是开了药方子,抓了药给她服下,却没想到第二天她就死了,你说蹊跷不?” 卓然道:“严公公就是太监严文应是吗?” “是的,他是先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最得皇上宠信,后来有一些无事生非的人妄加猜测,说是严公公串通太医下毒害死了郭皇后,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当时我在场,我们都看到太医只是开了方子,并没有拿药给郭皇后吃,那药是在药房里抓的,抓了药之后回来煎熬给她喂下。又不是严公公或者太医带来的药,怎么可能是他下的毒呢?” 所以说很多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总想找些理由来编排别人,好看热闹,因为当时严公公得到官家的宠幸,所以很多人眼红,编出一些故事来想坏他的名声,引起官家猜忌,把他废掉,不过这些传闻最后还是传到了官家的耳中,因此严公公就被贬了,最后死在了路上,听说死的时候很惨,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很是恐怖,具体怎么着就不得而知了,我也只是听到传闻而已。” 卓然说道:“当时的药方有没有留下来?” 老住持摇摇头说:“怎么可能留下来呢,药方都留给了药铺,不过从药铺或许能找到。” “那是哪一家药铺,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就是太远,我们瑶华宫的人生病只能去那儿抓药,因为瑶华宫的人好歹也是以前的娘娘,在用药还是有讲究的,不是谁的药都可以入药的。” 卓然哦了一声,道:“那煎药和送药的都是咱们瑶华宫的道姑吗?” “当然是了,后院有专门的厨房,同时也有熬药的厨娘负责。” 卓然摸着下巴想,这一点跟之前的种种设想似乎不一致,以前以为郭皇后可能是严文应带着太医毒死了郭皇后,他担心郭皇后回到皇宫重新成为皇后,收拾自己,所以他先下手为强,利用看病的机会把给害死了。 卓然在此之前也是偏向于这种推论的,但是现在瑶华宫的住持却明确的说当时太医来只是开了方子,并没有抓药,而严文应也没有带药来给她服用,看了病之后开了方,让瑶华宫的人到太医院的药房去抓药的。 如果是这样,就应该不是严文应他们毒死了郭皇后,当然,除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方子本身是有毒的,这种可能性很快就排除了,因为这方子是拿到太医院去抓药,抓药的太医一眼就能看出这方子究竟有没有问题。 如果方子本身有问题,抓药的人是不可能给他抓的,更何况,太医如果开出这样的方子,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谋杀皇室,十恶重罪杀无赦的。所以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存在。 卓然决定开棺验尸,先查清楚郭皇后的死因,再回头来查这件事,看看有没有进一步的线索。 卓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住持,老住持没有提出任何意见,表情木然的领着卓然来到了瑶华宫后面的陵园。 跟洞真宫一样,瑶华宫也有专门的安葬娘娘们的陵园,只有宫里来的人有这个待遇,其他在宫里修行的人死了之后是不能葬到这里的,所以瑶华宫和洞真宫实际上更像是给娘娘以及其他皇亲国戚女眷安葬的坟墓,包括一些大户人家也会在自己祖坟附近修一个寺庙,请些道姑在里头念诵经文,日夜超度。 郭皇后的坟比前面的尚美人的还要小,一块小小的墓碑安放在一块低洼的地方,卓然见到坟墓,心头一喜,不过他有些不解,道:“怎么把她葬在这里呢?” 住持道:“这是阴阳先生看的,根据她的生辰八字算出来的方位就在这儿,认为她阴气比较重,死的时候有怨恨,所以葬在了这里,这里背阴又是低洼地带,也比较适合。” 卓然高兴的是,如果尸骨葬在低洼地带,下雨很容易积水,一旦吸水之后容易出现尸腊之类的情况,那就容易保留死前痕迹,为查明真相提供线索。 仵作掘开坟包往下挖,泥土是湿的,越往下越湿,挖到棺材处,片刻便浸了一小滩水,如此湿的地很容易形成尸腊。看到棺材时卓然更坚信这一点,因为棺材木头湿漉漉的,显然长时间浸泡在水中,不少地方已经腐烂了。 仵作在挖棺材四周泥土时,发现有一根鸡蛋粗细的大树的根茎径直从棺材穿了过去,从对面穿出才冒出地面。发现横亘的位置却正好是棺材里尸体大致脖颈的位置。 卓然不仅一愣,记得梦里郭皇后曾说她呼吸不畅,让自己帮忙解决,现在看了这树根茎之后,这才明白是这玩意压迫了尸骨,可难道尸骨也有呼吸吗?卓然做的梦竟然是真的,梦里郭皇后说的话不是鬼话。 卓然很吃惊,亲自下去用刀子砍断了根茎将断枝抽了出来,接着仵作们用绳索捆住棺材准备抬起来,可是他们发现这几乎是徒劳,七八个壮汉都无法将这棺材抬出。 这棺材异常的沉重,卓然便明白这棺材里头肯定已经装满了水,于是示意不要再抬起来了,直接打开棺盖。 棺盖打开之后,果然如卓然所料,棺材里面满满的全都是乌黑的水,卓然让仵作用瓢把里面的水都舀出来倒掉,渐渐露出了里面的尸首,盖着厚厚的锦被,掀开之后,一句惨白的女尸出现在卓然面前。 这女尸如卓然所料,已经化成尸腊了,除了手脚和面部已经腐烂之外,躯干和大腿保存完好无损。 卓然吩咐仵作小心的把尸体连同下面沉淀的被子一起抬出来,放在两张拼起来的四方桌上,四周已经用白布围了起来,避免其他人观看,随后卓然开始进行尸体解剖。郭皇后的遗体没有明显的外伤,因为尸腊完整地保存了死者生前的种种迹象,脖颈躯干都没有发现任何外伤痕迹,不过在背部明显的看到了一些皮鞭留下的鞭痕,有深有浅。 可见住持所说的郭皇后此前受到nuè dài是符合的。卓然很快注意到死者的嘴唇和残留的少量面部皮肤有淡淡的青紫色,掰开嘴唇,能看到点状出血,卓然心头一凛,看来郭皇后的死也有可能是窒息,但是他检查脖颈没有发现任何勒的痕迹,但这并不表明就不存在窒息症状。 卓然马上进行尸体解剖,当胸腔打开之后,卓然立刻发现了死者的肺部、心外膜都有点状出血,这是窒息死亡有力的证据,证明了之前的推测,但是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窒息,需要进一步检测。 卓然剖开了死者的胃部,结果惊讶地发现她的胃里竟然有一团蛔虫,剖开大肠,里面也有蛔虫。 正文 第483章蛔虫 现在基本上能估计到是什么原因导致郭皇后死亡了,卓然马上又剖开了郭皇后的气管和咽喉,果然在这两处也发现了蛔虫,特别是气管里有好几条蛔虫,卷成团堵住了气管。 卓然松了口气,郭皇后应该是日夜在菜园子劳作,而且卫生条件很差,肚子里有了蛔虫她根本不知道。在此之前,蛔虫也许是在她睡梦中钻到了胃里,由于睡觉时口腔紧闭,蛔虫喜欢钻孔,便直接钻进了她的气管中,导致呼吸堵塞,而郭皇后是一个人住,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所以她窒息的时候旁边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能够救她,活活的被这些蛔虫堵住气管给憋死了。 卓然心想,一般来说蛔虫是呆在肠道里面的,除非是受到了cì jī才会到处乱窜,最终窜到了她的肺部,而正常情况下,人即便是在睡梦中,如果有异物进入肺部的话,也会条件反射地引起剧烈咳嗽把东西咳出来,除非是死者当时处于深度昏迷,或者由于酒醉等原因,无法控制才可能给蛔虫可趁之机。 所以卓然立刻想到了郭皇后死之前曾服用的药,这种药会不会有cì jī蛔虫的可能呢,卓然对中药研究不深,不知道哪些药可能会引起蛔虫如此剧烈的反应,不过有一点必须要先做到,就是找到药方,药方是存放在太医院的,因为瑶华宫的病人抓药都是去太医院。 卓然找到了郭皇后的死因之后,他便立刻驱车赶往太医院寻找药方。 他来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医院正忙碌着,因为这里除了给宫里的皇亲国戚看病之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还要给京城里百姓看病,是有固定的时间对外开放的,而卓然他们赶来的时候,恰好赶上了这样的时间。 太医院的院判是宋安道,之前卓然曾经向他调查过,见到卓然忽然带着一帮人赶了进来,把宋安道吓了一跳,他忙不迭地把卓然引到了会客厅奉茶说话。 卓然道:“我是来找三十年前郭皇后临死之前开的一个方子,根据当时她所在的瑶华住持的证实,这方子是当时的太医院的太医开的,她们拿着方子到太医院来抓药,回去给郭皇后服下,但不巧的是,郭皇后第二天就病故了,我现在想找当初那方子,不知是否方便?” 宋安道一听这话,顿时讪讪的说道:“卓大人,不是我故意推诿,实在是,哎呀,这样吧,眼见为实,您跟我去看看然后再说。” 说吧,宋安道带着卓然等人来到了太医院里面的一间大屋子,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有若干的抽屉,抽屉里无数散乱的药方,而且纸张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扔的乱七八糟。 宋安道说道:“大人,这些药方是近五十年来宫里存放的,大人要找三十年前的药方,肯定就在这,不过在二十多年前太医院曾经失过火,——实际上不是太医院的过错,而是皇宫里面的火蔓延出来烧到了太医院,好在发现得早,所以大家将太医院所有的医书、处方和药都及时地转移了出来,处方就这么多,大概上万份吧。 “搬出来的药方原先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存放的,可现在全乱了,上万种药方散落在一起,也不知道哪张是哪个朝代的。除了本朝比较容易鉴别之外。” “因此,老爷您让我寻找三十年前给郭皇后抓药的那个方子,我还真的不好找,因为乱七八糟,而且对药方管理也不算严,到底有没有人把它偷走也未知。” 卓然一看就傻眼了,这数万张处方要一张张核对,那还是需要相当功夫的,卓然拍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暂时也不一定非要找到这方子,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行了,如果需要我再来找你吧。” 宋安道恭送卓然离开了太医院。 卓然离开太医院时辰已经不早了,便索性回到了自己的太师府,他需要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好好理理,找到破案的关键。 众人正在吃饭的时候,门房跑来禀告,说有一个中年妇人前来求见,说一定要见卓大人,为她们家主人申冤,她们家主人就是郭皇后。 卓然一听,顿时把筷子放下来,忙不迭地吩咐快请。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来找他,不管是来告密还是来斥责,他至少能够从中找到一些端倪。 卓然在会客厅拜见了这个中年妇人,中年妇人神情激荡,一直在深深的吸气,似乎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总是不能克制,卓然跟她拉家常,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家里有些什么人?孩子多大了,诸如此类的家长里短,说了半晌妇人才渐渐平静下来,卓然这才说道:“大神找我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说来。” 妇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郭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我听说大老爷在查办郭皇后的案子,所以特意来找老爷说这件事。” 这属于高度机密的事,怎么可能外人会知道呢。卓然不禁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见对方穿着朴素,很显然不是深居宫中或者大户人家的做派,便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一直在瑶华宫干活,我从小就跟郭皇后一起来到宫里,皇后去世之后,我没地方可去,就央求住持,希望能把我留下来陪伴郭皇后,我没办法做太多的事,只能给她的坟头打扫打扫,上柱香什么的。那位老住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答应了,其实她是很恶毒的,不是我背后说她坏话,她没少毒打郭皇后,其实我心里恨死了她。” “但是没办法,我必须求她才能够留在庙里陪着皇后娘娘,或许是我苦苦哀求让她有一点点感动,她答应留下来了,我就一直在瑶华宫的后花园服侍其他主子,挑水种菜什么的做些粗活,大人来的时候其实我在,只是大人没有注意到我而已。我听见大人想查这个案子,我就知道大人是想帮皇后娘娘,所以我就大着胆子私下来找大人了,求你做主,一定要为我们娘娘报仇雪恨。” 说着,这妇人站起身,撩起衣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咚咚的磕头。 卓然道:“你既然知道我要查这个案子,又为何要磕头求我?所以不用如此,赶紧起来。” 那妇人立刻停止了磕头,站起身从地上爬起来,就这么一会儿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盈盈,卓然从怀里取出了他的急救包,——上次寻找杨贵妃魔杖的时候,卓然为了方便所以制作了一个急救时候用的东西,随身带着些常见的急救药品和器械,当下拿出来之后打开,走到那妇人面前,道:“行了,我给你止血,免得血把你眼睛糊上了,连我都看不见。” 妇人感动的浑身发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卓然小心的清除了她伤口沾上的一些碎石渣土,然后用药水冲洗了伤口,再撒上去腐生肌的药粉,再用一条绷带给她包扎。伤口比较深,连绷带都浸透出了鲜血。 卓然道:“从你磕头如此虔诚,我倒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为你们家娘娘报仇雪恨,那你告诉本官,你们家娘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仇怨,需要你如此给她伸冤,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郭,是皇后娘娘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我是随着郭皇后陪嫁入宫的,老爷可以叫我郭老太,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郭老太?”卓然瞧了她一眼,“你看样子不算老,怎么就把自己给叫老了?” 听到这话,郭老太笑了,她是第一次如此放松的笑出来:“老身实际岁数才四十多岁,但看上去就跟六七十岁的一样,这是因为老身想着皇后娘娘受到的磨难,心中悲愤不已,所以日夜啼哭,这身子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卓然道:“难得你对主子的一片忠心。” 郭老太眼圈红了,低着头抽泣了两声,才说道:“一直到现在,只要一闭眼,脑海中想到的就是她死时的惨象,一醒来我就恨不得提着刀子把祸害她的人剁成肉泥,可惜我没有那份能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害死皇后娘娘的真凶逍遥法外。所以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为我们娘娘报仇雪恨。” 卓然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你们娘娘是惨死的?又是谁害了她?不然我找谁给你们报仇?” 正文 第484章斩龙袍 郭老太哽咽着点点头,说道:“我们都听说官家赐予你尚方宝剑,生杀予夺大权,上斩昏君,下斩奸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人有没有这样的胆量?” “当然敢。”卓然傲然道,“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王法,必将绳之以法,王子犯法与庶人同罪,连皇上犯了错都有可能被斩龙袍的。” “真的?你连皇上的龙袍都敢斩吗?” 斩龙袍那只是京剧编出来的故事,真实历史上可没有记载。试问敢敢斩皇帝的龙袍?除非这皇帝已经被推翻了。当下讪讪的笑了笑,说道:“你不要管那些,先告诉我,你觉得谁是杀害你们郭皇后娘娘的真凶?” “曹皇后!也就是现在的曹太后,她害死了我们娘娘!” 卓然一皱眉:“你为什么觉得皇后娘娘是害死郭皇后的元凶呢?” 郭老太道:“判官老爷,我知道你们断案是讲证据的,你要问我有什么证据,我真没有,我要有证据早告到衙门去了,但是我知道,包括我们娘娘都知道,就是她害死了我们娘娘。” 卓然道:“到底怎么回事?” 郭老太愤愤道:“刚开始郭皇后并不知道她会下毒手,因为郭皇后甚至没有见过曹太后,我们娘娘一直在瑶华宫,被那帮恶毒的道姑逼着天天挑水挑粪,整理菜园子,烈日底下,寒冬腊月都不让休息。” “原先我们娘娘何等的娇贵,两年之后跟一个山村妇人没什么两样了,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后来官家想起了娘娘,便派人来看望娘娘,先帝日理万机,不可能亲自来的,再说他心里还有气,娘娘打了他一巴掌,让他龙颜受损,娘娘又是不肯服输的人,但是官家心中疼惜娘娘,这一点娘娘自己也知道。” “严公公来了之后,说了官家对娘娘思念之情,娘娘哭了一夜,她那时病的很厉害,肚子痛得不安生,偏偏还要每日里劳作,但她又是个要强的人,从来不跟别人说,就算是宫里来人或娘家来人问起她的近况,她都说很好,从不说半点受到的委屈,所以也没有人跟瑶华宫的那老巫婆住持言语一声,让她宽待娘娘。” “结果…”说到这,郭老太觉得扯远了,抽泣了几声,擦了擦鼻子道:“还是说正事吧,严公公跟娘娘说了,先帝想把娘娘接回宫去,问她是否愿意,可娘娘是个好强的人,她被撵出了皇宫,又被废除了皇后的封号,怎么可能名不正言不顺的再回到皇宫去呢,所以娘娘要他当着文武百官重新册封她为皇后,再把她迎娶回去,以后她会乖乖做事,再不给官家惹半点麻烦。” “官家心中很犹豫,说要想一想,开始娘娘不知道为什么官家会犹豫,可是后来娘家来人了说起曹皇后,当然那时她还不是皇后了,这才知道,官家是想迎娶一位新的皇后,是开国元勋曹斌的女儿,这女子喜怒不形于色,是有名的笑面虎,才十七八岁手段就已经很是毒辣。” 卓然又皱了皱眉说道:“她才十七八岁你怎么就知道她行事狠辣了呢?” 郭老太愣了一下,似乎被卓然问住了,不过她马上一擦眼泪,道:“怎么不是呢?这些年来,她在皇宫哪一件事没有显露出她狠辣的角色,包括颜秀的谋反,几个皇子的突然夭折,包括郭皇后的死,后来的张贵妃的死,哪一项跟她没关系呢,都是她使的坏水!” 卓然摆摆手,说道:“这都是你根据后面她的表现来反推她先前的行为做派,我现在要问的是当时你是怎么知道?有什么依据吗?” “我那时又不认识她,怎么知道呢?” 卓然点点头,说道:“你接着往下说吧。” 郭老太从这件事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位判官老爷恐怕不是一个糊涂官,说话还得注意点分寸,不能信口胡说了,于是定了定神,这才说道:“她那时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后来知道她要嫁给官家,可是官家在犹豫要不要把我们娘娘再迎娶回来,重新册封为皇后。”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皇宫又怎么可能有两个皇后呢?二者必须必取其一,所以娘娘和曹皇后官家只能选一个,可是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没几天,我们娘娘突然就死了,你说这不是她曹皇后下的毒手,还能是谁呢?” 卓然有些无奈,道:“我现在想听的是你有没有什么凭据?而不是你的主观猜测。——这种事情不能主观猜测,只有证据才能说明问题。” 郭老太说:“那我们娘娘死之前给娘娘看病的那个太医,没几天又突然暴毙了,肯定有人杀人灭口,这算不算证据?只过了几天,他好端端的忽然七窍流血而死,死了之后很快就埋葬了。” 卓然道:“是你猜测的还是真有此事?”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去妄加猜测,当然是真事情,我听说那个死去的太医就是姓曹,好像跟曹皇后有关系。” 卓然熬了一声,摸着下巴思索着,这倒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这太医跟曹家居然有关系,而且在郭皇后去世之后几天就突然暴毙,症状是七窍流血,这还真是蹊跷。那到底是不是曹皇后下的毒手呢?难道是因为曹皇后已经知道要嫁到帝王家,先前的皇后,有可能会危及到她,所以先下手为强,把对手除掉。 卓然心头感到沉甸甸的,这种皇宫中的勾心斗角,在他看来还真是理不清的乱麻,不过有一点卓然相信,即便郭皇后的死与曹家有关,也未必是曹皇后的主意。她毕竟才十八岁,卓然不大相信这年纪的少女能如此使用手段,若说是他们家人如此,卓然倒还可以理解,但是这种传言卓然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卓然道:“老人家,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可以证明你们娘娘是被人谋害的证据?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做主。” 郭老太说道:“当然有啊,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我还没给,判官老爷您说呢?” ”哦,是什么事?” “老身这之前跟着郭后一直住在皇宫中,跟不少宫女太监关系都很好,他们时常出来把一些消息带给老身,其中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老爷。” 卓然瞧着她等着下文。 郭老太使劲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这才说道:“我听人说曹皇后去了宫中后,不敢坐在我们娘娘寝宫之中,她如果心里没鬼,她为什么要害怕?由此可见,就是她害死老娘了。” 卓然问她:“你们娘娘当时住在什么宫殿?” “我们娘娘是住在坤宁殿,比曹皇后来了住福宁殿要强百倍,我们娘娘被撵出宫了,那坤宁宫空着,她曹皇后放着这么好的地方不去住,却偏要住在那么烂的地方,这不是心中有鬼吗?” “还有,她进了宫之后,把我们娘娘的所有画像全都销毁了,所有用的东西也都全部拿去烧了,这不是做贼心虚吗?生怕见到这些东西,好像见到我们娘娘,怕娘娘在阴曹地府出来找她索命。” 卓然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郭老太摇了摇头,道:“没有了,要说的就这么些。” 说罢,站起身眨巴了一下干瘪的嘴唇:“老爷我走了,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娘娘报仇啊。” 卓然点点头,把她送到门外,看见她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也怪可怜的,这女子对主人如此忠心,一直巴巴的想着要为主人复仇,即便只是基于一些猜测,可是这老太太让自己给她复仇的依据大多只是一些猜想,总不能根据猜想就把矛头指向曹皇后吧。 但是她说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曹太医跟曹皇后的关系,以及事隔几天之后为什么会突然死亡。如果这个原因查清楚了,也许就更接近真相一步。 ………… 第二天. 卓然来到太医院找到院判宋安道。 宋安道正在那个放抓药的方子的大房子里,带着几个太监翻箱倒柜的找着,见到卓然,灰头土脸的上来拱手道:“卓大人,你来了。” “你们在忙啥呢?” “在给卓大人您寻找郭皇后抓药的那份药方啊,要是郭皇后原先还在皇宫里,那上药局就肯定会有她看病的方子的备份,即便先前方子不见了,上药局也能找得到的,一找到便知道到底用了什么药了,现在可要在几万张中一张张的找。” 卓然原本想说不用了,可是转念一想,还真不能不用,因为现在这个处方越来越显示出它的重要性了,还是让他们辛苦些吧,于是卓然便拱手说道:“那就劳烦各位了。” “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卓然道:“我想知道当年最后一次给郭皇后治病的那位太医是谁?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正文 第485章罗太医 宋安道愣了一下,扭头过来招手将一个老太医叫了过来,说道:“他姓罗,三十年前就在太医院了,这问题罗太医应该知道。” 罗太医已经七十多岁了,有些老眼昏花,见到卓然赶紧躬身施礼,听到宋安道说了缘由之后,歪着头想了半晌,道:“三十年前的事可真是不容易想,不过大人问起别的老朽未必能想起来,但是这件事倒是不会忘的,因为这件事之后,官家曾经下令查处,因为郭皇后就是看了病之后就死了。” “外面的人说官家不理睬郭皇后的死,其实是误解了,先帝当然也很在意,因为当时先帝是准备把郭皇后召回宫中重新做皇后的,他心中还是有些觉得愧对这位皇后,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召回去她就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的,之前只是个小病而已。” “所以官家想查出个水落石出的时候,这位曹太医就七窍流血而死,当时就怀疑他被人下了毒,可是曹皇后说不要疑神疑鬼,下令把人给埋了,官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卓然好奇道:“是曹皇后说要把曹太医埋葬的吗?” “可不是吗?若不是曹皇后下的懿旨,有谁敢擅自做主呢?那时先帝正盯着这件事呢,不过曹皇后刚过门,先帝对曹皇后还是很忌惮的,虽然私下里都说官家实际上并不喜欢曹皇后,但都是无事生非的那些人小舌头乱说的,又没有人逼着皇上娶她过门,那时候先帝已经亲政了,谁也没办法左右他的意愿,谁能强求呢?可见那些人的说法都是空穴来风。” 卓然不仅点了点头,心想这话说的倒也对,如果不是宋仁宗喜欢曹皇后,谁也没有办法逼她去娶,他那时已经是大权在握了。 卓然道:“那位曹太医葬在什么地方?” “这个就不清楚了,应该是送回他们老家葬在祖坟了吧,不过曹皇后应该知道,因为听说这太医跟曹皇后是一个村的,有些关系,曹皇后要进宫做皇后的时候,这曹太医还逢人就说,他跟皇后娘娘如何如何呢,好像是一个地方的。” 宋安道马上摆手说道:“这话不对,要说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二,那时我在京城做官,那位太医死了之后没有送回老家去,因为他们家里人没有过来接灵柩,似乎是家里人觉得怕惹麻烦。” 一听这话,罗太医马上点头,道:“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还真没有把尸骨运回去,就停在了京城的义庄之中,因为准备扶把灵柩运回家里安葬,通知了他们家人,可是他们家人好像知道了他与郭皇后的死有关,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都怕惹麻烦,他们家的老爹老娘都已经死了,只有个女儿早就嫁到南边去了,也没人管,于是棺材就留在了义庄,说不定现在还在义庄里头呢。” 卓然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如果棺材还在义庄里头,那就好办了,直接到义庄开棺验尸,便能查个究竟。 卓然立刻告辞出来,带着几个大内侍卫赶到了义庄。 这义庄可比封丘大多了,进来之后卓然都傻眼了,因为偌大空旷的院子里,一排排都是官材,有新有旧,有的甚至已经开裂了,尸水流出来在地上结成一滩污迹。 迎接他的便是这义庄唯一的老和尚,这老和尚对卓然的官位不感兴趣,虽然陪在身边,却几乎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更不要说让他溜须拍马了,卓然也没有多问,因为这老和尚已经说了,他根本不管义庄棺材到底有哪些人,自己去找,有便有,没有就没有。 卓然只好自己找,他让毒不死他们几个帮着四处寻找,好在这些棺材里都写有运到义庄的时间,挨个找去,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曹太医的棺材。 这棺材倒还算过得去,虽然已经很陈旧,上面油漆都已经脱落,用粗笔写的字也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但是还是能够准确地辨认出是曹太医的,死的时间也能对的上。 卓然这一次没有叫开封府的仵作陪同,他让错骨手将棺材打开。 错骨手打开棺材那速度可比仵作快多了,他直接伸手在棺材上拍了一下棺材钉,就砰的一下跳出了半寸,他再抓住棺材钉猛地往外一拔,硬生生将棺材抽了出来,然后把棺盖取下,露出了里面盖着的褪了色的锦被。 卓然把锦被取了下来,里面没有什么陪葬品,后面就是尸骨了,尸骨已经白骨化,检查骨头时卓然心头一惊,因为在死者的后枕部有一处圆形的孔洞,大概有米粒大小。这种孔洞当然和卓然的huǒ yào枪打的洞不一样,这个孔洞很小,相对比较粗糙,这个孔洞肯定不是尸骨本身有的,而是后来加上的。 卓然被自己的发现震惊了,难道这位曹太医是被人谋杀的吗?后脑这种空洞一般来说自己是没办法造成的,他杀的可能性非常大,可是先前的罗太医等人,还有郭老太他们所说的曹太医是七窍流血而死,又是怎么回事呢? 卓然检查了尸骨其他部位,没有再发现有什么外伤痕迹,于是他按照规矩捡起了死者心脏和肠胃对应的衣服,准备拿回去检验,看相应部位是否有进入身体的毒液留存。 将曹太医尸体检师父尚却把他叫住了,说道:“卓大人,老衲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卓然忙拱手道:“大师有话请讲当面。” “嗯,请禅房用茶叙话,不会耽搁卓大人您太久的。” 卓然点点头,跟着老和尚往后面走,来到了禅房处。 老和尚走到自己禅房门前,伸手拍了拍门,高声说道:“里面的都走开了,不要在这看了,有什么看的?大人也不是外人。有什么好奇的?都走吧。” 说着,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卓然听得后脊梁发冷,这老和尚身边并没有人,他在这儿嘀咕什么? 卓然立刻想起了关于鬼脚寺种种传闻,说是在寺庙里经常会有莫名其妙的血红色的脚印,所有的和尚都吓跑了,只剩下这老和尚,当时他只是个小和尚,他经常一个人在深夜里在大殿自言自语,似乎在跟鬼说话,那以后鬼脚寺就只有他一个人,再没有其他和尚敢来挂单,现在自己亲耳听他又神神叨叨的,卓然不禁对这鬼脚寺充满了好奇。 两人进了屋子,分宾主落座,老和尚亲自给卓然沏了一杯茶,卓然道:“还没请教老住持该如何称呼?” 老和尚道:“鬼眼。” 卓然没有确定这是哪两个字,问:“我没听清,具体该怎么称呼大师?” “鬼眼,——就是鬼的眼睛,这是老衲的法号,你叫老衲鬼眼和尚就可以,他们都这么叫。” 卓然不禁苦笑,哪有用这名字来作为自己法号的。可是没等他询问,老和尚先说了:“原来老衲是有别的法号的,不过数十年前,这寺庙出现一些脏东西之后,其他人都吓跑了,就只剩下老衲,因为老衲能看到那些脏东西,所以他们都叫老衲鬼眼和尚。这名字倒也不错,鬼神原本就是我们超度的对象,那以后老衲就叫自己鬼眼和尚了。” 既然人家都愿意这么称呼,卓然当然没有理由帮人家改名字,于是说道:“原来是鬼眼大师,却不知大师有何事情要跟我说呢?” 鬼眼和尚瞧着卓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虽然他们都说老衲是鬼眼,实际上他们不知道大人您才是真正的鬼眼,我的鬼眼跟大人相比,那真的是天地之别。”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呆了一下,虽然左右没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我有鬼眼呀?” “大人的鬼眼其实很隐蔽,外人看不出来,除非同样有鬼眼的人才能感受的到,老衲仅仅是感知到而已。胡乱猜测,倒是碰巧了竟然猜对了。——大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帮老衲一起解决义庄的一些麻烦?” 卓然皱了皱眉道:“你让我帮你抓鬼?” 鬼眼和尚摇了摇头:“不是抓鬼,是帮鬼做一些事。这义庄里无数的孤魂野鬼有麻烦事,很多年了,没人能帮他们。希望大人能帮它们,以便它们能投胎转世。当然,老衲知道大人没这闲工夫,但是有些事情老衲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假手大人。若是大人能够助一臂之力,对大人会有莫大好处的。不是很多人祷告说那些死去的亡灵在天之灵如何保佑吗?得到亡灵的保佑,对大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 正文 第486章曼陀罗 卓然道:“你先不用说这些,告诉我要做什么?我斟酌一下,能帮当然帮一下,只要不违背原则和不太耽误工夫,至于能否得到回报我倒不是很在意。” 鬼眼和尚点头说道:“对于拥有鬼眼的大人您来说,这件事很简单。今晚子时大人如果有时间的话,请到义庄来就知道,若是大人能帮忙,老衲替这些可怜的孤魂野鬼叩谢您的大恩了。” 说罢连连拱手。 卓然瞧着鬼眼和尚,道:“大师真觉得我能看到鬼?可是我师父说了,我的鬼眼只有在紧急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挥作用,平素我是看不到的。” 鬼眼和尚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这个老衲不知,但老衲相信大人的道行足够应付这一切。” 卓然又想了想,到底点了头:“好吧,那今晚子时我到寺里来,我也想看看真正的鬼魂什么样子,虽然有了鬼眼,却一直也没开眼看见过。” 商量好之后,卓然告辞离开了鬼脚寺,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马上对提取到的曹太医的检材进行化验。 化验结果是,在死者的胃部发现了大量的曼陀罗花成分。 曼陀罗花在古代是用来做méng hàn yào的,méng hàn yào主要成分就是曼陀罗花,只是这种药跟现代má zuì药相比,或者跟传说中的华佗的麻沸散相比有本质的区别。曼陀罗花做的méng hàn yào会使人昏迷,但痛感并没有完全截断,所以服药的人仍然能感觉到剧烈疼痛,但无法恢复清醒,苦不堪言。最可怕的是,méng hàn yào副作用很强,对人体有极大的损害,是一种非常危险的mí yào。 看来曹太医是被人下了méng hàn yào,然后被人用簪子直接刺穿了后脑而死。 这是一桩谋杀案。 只是曹太医死的时候没人发现伤口的存在,太细了,隐藏在头发里。 ………… 瑶华宫菜园子偏僻的一角。 一个身心憔悴的老道姑穿得破破烂烂的,从一个棚子里慢慢走了出来,柱着一根拐杖,眯着眼睛四下打量。 院里有几个女子正在劳作,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道姑手里拿着一根皮鞭,坐在树荫下乘凉,她颤巍巍地走了过去做了个揖,说道:“马师太,请问卓大人他走了吗?” 那胖胖的道姑斜眼过来瞧了她,说道:“哦,原来是刘师太啊,你不好好待在屋子里享清福,跑出来在日头底下晒什么呢?对了,你问卓大人是吧?判官老爷已经走了,我知道你害怕见他,所以一直躲在屋里,有什么用呢?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判官老爷要找你的话,终究会找到你的。”。 刘师太老脸有些难看,转身要走,那马师太却一下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拦住了她。 她也是闲起无聊想找点事,便抱着双手对刘师太说道:“我说,当年你耍横的时候可是很威风的,连郭皇后都吃了你不少打,我听说你为这事还捞了不少好处,怎么样?这么多年了,钱花完没有?要是没花完拿出来我帮你花,反正你无儿无女,又是土埋到脖子上的人,留着做什么呢?不如大家帮你花,你还落一个好。” 刘师太更是窘迫,摇头说道:“师太说笑了,哪有此事。” “没有?算了吧刘师太,当年你若不是得了好处,怎么可能把郭太后打成那个样子,我那时只是个小道姑,道观里的人可私下里都说了你捞了不少好处呢。听说那一阵子你是挥金如土,结果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患了怪病。” “我想是你这眼睛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才遭了报应,倒不如你把拿到的钱分一半给我,我给你找个郎中治眼睛,我认识的这郎中很厉害的,像你这种怪病只有找他才可能治得好,不要心疼钱啦,让自己过得快乐些吧,你还有几天好活呢,哈哈哈!” 说起眼睛,刘师太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又开始迎风流泪,而且又痒又痛,忍不住伸手又去搓。 马师太冷笑道:“别怪我不提醒你,郎中可说了,你那眼睛再这么下去就别指望看到了东西,说不定还会要了你的老命,你还是忍着点滴点药水什么的。” “没用,什么药水都没用啊。” 马师太将皮鞭在空中抽了一鞭子,说道:“算了,逗你玩儿的,我知道你没啥钱,钱都被你败光了,你还是回柴房躺着吧,别乱窜,小心摔着可没人服侍你。” 说罢,扭头看见菜园子一个劳作的妇人拄着锄头在那喘气,她立刻冲了过去,啪啪就是几鞭:“你以为你还在皇宫里当娘娘吗?到了这儿,姑奶奶让你不死也脱层皮!敢偷懒?我看你皮子痒了。”说着又是一通的臭骂。 那刘师太原先是这瑶华宫菜园子的管事,因为年轻又霸道,不管是谁到了她这,都要先吃一顿皮鞭,即便是当时的郭皇后也没少挨她鞭子。 虽然官家知道她鞭打这些嫔妃,可是根本不理睬,默许纵容。因此刘师太对付那些落难的嫔妃娘娘就打得格外起劲,而且经常没事找事nuè dài她们,因此她在瑶华宫臭名远扬。其中饱受她皮鞭的就有郭皇后。 可是在郭皇后暴病没多久,她患了一种病,眼睛痒痛。开始的时候还是时断时续,越到后面越厉害。痒得她恨不得将眼珠子抠出来使劲搓。各种各样的药都用了,内服的、外敷的、烟熏的、火燎的,什么法都有,可是却始终没有治好,而且眼睛迎风流泪,根本见不得光,在日头底下或者在风口里,那是又痒又痛。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现在,很多年过去了。因为眼睛有病,看不清东西,也就没办法再统御菜园子的这些人了,所以,老住持就把她给换了,换成了现在的马师太。 马师太比她还要厉害,不管是谁也都要吃她鞭子,刘师太落难之后,很快在道观之中就没了地位,钱也是坐吃山空,到后来,每天吃些残羹冷饭勉强填饱肚子,最让她痛苦的就是眼睛了。 又痛又痒让她几乎夜不能寐,实际上她年纪并不算太大,但看上去,却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差不多了。 这几日,她听人说开封府的判官要来查郭皇后的案子,还要开棺验尸,她就吓得魂不附体,因为郭皇后当年可没少吃苦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郭皇后的死是不是因为挨打导致的。 所以吓坏了,躲在柴房里不敢出来,盘算着如果判官老爷找她问话,她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以前的事都记不得啦,不管怎么样要拖过,所有的事一概否认,这样或许就能够逃脱这一劫。 终于捱到判官老爷走了,也没来找她问话,好像没有认为郭皇后的死与她有关,这才让刘师太心中多少安稳了下来,眼睛还是又痒又痛,难以忍受。听说太医院有一种滴眼睛的药,只是很贵,虽不能断根,不过可以让眼睛稍微好受一些,她实在忍不住了,便准备去太医院讨要一点药。 她早就没什么钱了,道观里的月钱已经被强势的管账给吞了,不给她发,她去找老住持哭诉,老住持也不理睬。她只好每天到街边去乞讨,每天倒也能要到个几文钱,但是,拿去买药是不够的,那药太贵了。只能去讨了,若是运气好,碰到好心的太医,她就能要到一点药膏来擦眼睛,但如果遇到冷酷的太医,那会立刻给撵出来的。去的多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见到她就皱眉,简直比瘟神还要嫌弃。 她拄着拐杖,没在理睬马师太,颤巍巍地出门,到了门外,不停的用手揉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她已经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使劲揉搓眼睛了,因为郎中说她的眼睛不能使劲搓,不然眼珠会搓烂的。她发觉眼睛已经不行了,看什么东西都像蒙上一层纱,而且不停的流泪,又痛又痒,苦不堪言。 她找到了去太医院的路,顺着墙边拄着拐杖往前走。走到一个拐角处,碰到一个挑着水桶卖鱼的妇人,一边走一边吆喝着:“卖鱼了,大草鱼,一条有六七斤呢,又肥又美,卖鱼了!” 刘师太听到了她的吆喝,可是眼睛看不见,在拐角处不留神还是撞了上去,这一撞之下,颤巍巍的刘师太哪里还能站得住,仰面朝天摔到了路边,手里的拐杖都脱手了,鞋子也掉了一只,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那卖鱼的妇人却不依不饶,因为刘师太这一撞差点把水桶撞翻在地,那卖鱼的妇人赶紧扶住桶,气呼呼的:“你这婆子,走路不带眼睛吗?” 街对面一个郎中听到了她先前的吆喝,便朝这边看了过来,高声问:“果真有六斤重的大草鱼?” 妇人马上换了一张笑脸,对那郎中高声道:“我在家里用称称过,有七斤了,又大又肥,这位客官,你可要?便宜卖给你。” 老郎中捋着胡须快步走了过来,卖鱼的妇人赶紧将水桶放下,陪着笑把桶盖开了,里面大大小小的好几条鱼,其中有一条果然又肥又大,估摸着至少有六七斤。 正文 第487章鱼胆 郎中笑呵呵道:“原来真是这么大的,好好,我正好缺这种大的鱼,越大越好,这种鱼胆再严重的眼病都能治好啊。多少钱?卖给我。” “两百文。”卖鱼妇人陪着笑说道 。 “什么?这么贵?我看七八十文就得了吧。” 卖鱼的妇人连连摇头说:“那是拿不到的,慢说这条大鱼了,你就算小鱼七八十文我都未必卖呀,要不我给你挑一条小的,八十文我卖给你。” 老郎中道:“我要你小鱼做什么?这鱼我又不是买回去吃的,我是要它的鱼胆拿去治病。——便宜些,你这太贵了。” 可是六七斤重的草鱼不好打,也难得见到,这妇人咬咬紧牙,两百文,一文不少。郎中气的一跺脚说道:“那好,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不要了。” 郎中转身就走,刘师太一直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因为她一直在琢磨郎中刚才说的话,眼见郎中要走,赶紧叫他:“等等,先生,我有话问你。” 郎中认出了刘师太,这刘师太也曾经到他医馆看过眼病,可惜没什么钱,也抓不到好药,而到了后来连钱都没了,所以郎中有些不耐烦,不过大街之上,他又是开门做生意,要是态度蛮横的话,对他的声誉不大好,于是忍着。脸上恢复了些许平静,问道:“你有事吗?” 刘师太终于哆嗦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找到了自己甩到一边的拐杖,用手拄着来到郎中面前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么大的鱼的苦胆真的能治眼病?” “我骗你干什么?这是医书上说的,越大的鱼药性就越高,——我明白了,你想买下来治你的眼睛,哈哈,行啊,那你买吧,我有事先走了。” 说罢,袍袖一拂快步走开了,担心刘师太缠着他似的,刘师太还真没有闲心再去问他,她被这郎中刚才说的话给深深吸引住了,当真是病急乱投医,她现在眼睛又痒又痛,迎风流泪,还真想找到灵丹妙药一下就把它治好。 她也曾听过鱼胆是明目的,她以前也吃过一两个,但是没什么效果,现在听来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大的才管用。 刘师太一下好像发现了仙丹可以治自己的病似的。转身对那卖鱼的妇人连连作揖,说道:“这位大姐,你就行行好,鱼胆单卖一个给我吧,就是这个最大的,别的我不要。” “行啊,两百文。” “两百文?” 卖鱼的妇人伸出手,表情淡漠地望着她,似乎知道她拿不出钱,故意逗她。刘师太讪讪的说道:“我不要鱼,只要苦胆,你苦胆卖给我,一文钱行不? 卖鱼的妇人眼睛一瞪,说道:“你让我把鱼胆刨出来卖给你,那我这鱼不就死了,死鱼可就卖不出两百文了,你这不是害我吗?你存心逗我玩儿是吧,我可没工夫跟你磨牙,有两百文你把鱼拿走,自己慢慢去弄鱼胆来吃,没有你就靠边站,别挡着我生意。” 说着弯腰跳起了水桶沿着街边往前走。 刘师太可不愿意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么大的草鱼很难遇到的,看来现在只能看看有没有造化了,当下她便跟在那卖鱼的妇人身后,跟着她往前走,一路上吆喝。 路上大有好几个人拦下了问价,都是看中了那一条大的,可是价钱太高,都没谈成生意,有人买了两条小的走了。 一直走了好几条街之后。 终于有个胖胖的妇人带着个小丫鬟朝这边走来,听到她吆喝,便拦下来问,捞起那条鱼还真够大,于是就说道:“行,我买下了,两百文就两百文吧,贵是贵了点,难得这么大个,老爷肯定喜欢吃。” 说罢付了钱,用干草绳拴着鱼的鱼鳞,提在手上准备回去。 刘师太一见时机到了,慌慌拄着拐杖跑上前拦住了那胖女人,说道:“这位大姐,求你就我一命啊。”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那胖女人吓得尖叫了一声,赶紧往旁边闪,小丫鬟挡在面前忠心护主的样子,指责地上的刘师太,说道:“你这老虔婆发什么疯?干嘛挡住我们奶奶的去路?” “我是瑶华宫的道人,我的眼睛几十年了一直治不好,我刚刚得到偏方,说是吃大个的草鱼的鱼苦胆就能治好,我这眼睛几乎要我的老命了,求求姑奶奶把那鱼胆赐予我吧,反正鱼胆你们大户人家也不会要的,不如赏给我吧,算是可怜我老太婆,求求你了,救我一命。” 说着又咚咚的磕头。 那胖女人听了之后,半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见她如此可怜,眼睛又红又肿,不停流泪,还不时地用手去搓,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当真是瑶华宫的道人?我咋没见过你呢?” “是呀,我一直在后院管菜园子,生病之后就不管了,眼睛看不见了也不方便,所以姑奶奶可能没见过我。” 贵妇沉吟片刻,说道:“既是出家人,我们老爷也是吃斋念佛的人,既然你需要这鱼苦胆去治病,我就把苦胆取给你,反正苦胆待会也是要扔掉的。” 刘师太当真是喜出望外,咚咚的磕头,说道:“多谢老爷,多谢姑奶奶,你可真是活菩萨。” 那胖女人边上卖鱼的帮她把苦胆取出来,卖鱼的已经拿了钱,当然这点小忙肯定没问题,立刻从腰间取了一把小刀,先用刀背在鱼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两下,在鱼顿时昏了过去,然后在鱼肚子上刨开一个小小窟窿,伸手进去便把鱼胆麻利地摘了下来放在手心,这鱼胆足有拇指这么大,又肥又壮,黑幽幽的,散发着一股鱼腥臭。 卖鱼的妇人笑呵呵把鱼胆递给刘师太,说道:“你这老婆子倒也狡猾,一直跟着我,原来打的这主意,还好,你遇到了一个菩萨心肠的人,不然你到哪去找?这么大的苦胆可是不好找的。” 刘师太点点头,将那颗鱼胆双手捧着接了过来,又对那胖女人连声地表示感谢。胖女人却摆了摆手,带着小丫鬟淋着雨快步走了。 卖鱼的也挑着担子走了,街边还剩下刘师太捧着那鱼胆哆哆嗦嗦的,连拐杖掉地上都没顾得去拿,她盘算着这鱼胆该怎么吃?刚才她没问清楚,是整个儿吞进去?还是晒干了吃?又或者是把胆汁泡酒喝,到底是什么方法?她想去那郎中的医馆再问问,可是那医馆离得远,她现在这样子可走不了这么远。 想着还是先回去再说,便一手紧紧攥着鱼胆,弯腰捡起了拐杖颤巍巍往回走,手里捧着的鱼胆似乎有一种烧灼感,让她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终于,她回到瑶华宫,马师太在一棵大树下坐着,拿着皮鞭,眼睛不时的扫视着菜园子顶着烈日劳作的几个妇人。 看见刘师太颤巍巍进来,她正闲着无聊,想找人说话,于是便站起身迎了上去,将皮鞭背在身后,踱着步,一副很悠闲的样子,说道:“我说老姐,你这是得了什么宝贝回来了?看你如此激动,脸都要笑烂了。” “我得了个偏方,吃鱼的鱼苦胆,可以明目的。” “我以为是什么宝贝偏方呢,原来是这个,鱼胆明目,谁不知道啊!” 刘师太咧着嘴笑了,露出仅剩的几颗牙,她张开了手心握着 那已经开始起皱的鱼苦胆,说道:“你见过这么大的鱼苦胆吗?我说的偏方就是这个。有郎中告诉我,越大的鱼苦胆疗效越好,我的病太重了,一般的鱼苦胆是治不好的,需得这么大的草鱼的鱼胆才有用。这玩意儿可是从六七斤的草鱼上摘下来的,一般人见都见不到,这一次我的眼睛终于有救了,吃下这颗苦胆我眼病就能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翻转了手,用手背去揉眼睛,眼睛更是又痒又痛,痒到了骨子里,真希望能早点了结这份痛苦,于是也不跟马师太多废话,拄着拐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柴棚里,在地上铺着的稻草上坐了下来,把旁边一个满是污垢的水葫芦拿过来。 她拿着这鱼胆还是不知该怎么吃。 马师太跟了进来,瞧着她说道:“这么大的一口吞进去,小心噎着。” 听到马师太这话,刘师太心头一动,对呀,为什么不整个吞进去呢?如果把胆汁挤出来分成几次吃,那不就失去这么大鱼胆的作用了吗?对了,肯定是一口将它吞下才能起到作用。 想到这,刘师太更觉得眼睛痒得难受,已经控制不住要去抠了,她马上到了一些水到嘴里,仰头将那拇指大的鱼苦胆丢进了嘴里,喝着水咕咚一声强行咽了下去。 鱼苦胆太大,卡在喉咙中呛得她直翻白眼,马师太见状,慌忙上前在她后心啪啪的拍了几下,嘴里还叫着:“快快,再喝几口水。” 正文 第488章刘师太 刘师太赶紧拿起那水葫芦凑到嘴边,咚咚的又咽了几口水进去,强行把那鱼苦胆整个吞到肚子里,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说:“差点把我噎死,谢谢啦。” 马师太点着刘师太说:“我看你呀,为了自己的眼病差点豁出老命了。好了,你歇着吧,我得去盯着那帮贱女人,我不在身边她们是不会老老实实干活的。” 迈步出来到了院子,又在那棵树下躺了下来。 刘师太喘了几口气,这么大一个鱼苦胆吞进去也不感觉到饿了,仿佛觉得自己搔痒的眼睛好像渐渐的不那么痒了,也不那么疼了,顿时高兴起来,看来这药方还真管用。 又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头晕,昏昏沉沉的想睡觉,心想,要是一觉醒来眼睛就恢复了那该多好,喜滋滋的躺在稻草堆上。天很热,感觉跟躺在蒸笼里似的,但是刘师太心头高兴,也不觉得难过了,只是她睡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周身发冷,心头有些怪异,怎么这么大热的天会觉得发冷呢? 她便将自己的破被子扯了过来盖在身上,依旧冷得发抖,而且蜷缩成一团,脑袋昏得更厉害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感到上腹部疼痛、恶心,挣扎着爬起来想找马桶,可是还来不及,便哇的一声吐在那地铺旁边地上。吐的都只是一些清水,因为她这一天还没怎么吃东西,除了那个拇指大的鱼苦胆之外。 她觉得全身难受,好像有人在用刀子割似的,肚子也开始发胀,但是用手去摸却并没有鼓起来。 她感到眼睛的痒和痛比以前更厉害了,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捂着肚子shēn yín着,她觉得自己快死了,便大声的叫道:“老姐姐,求你救救我,我好难受啊。” 马师太正在树下乘凉,这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忽然听到柴棚里传来马师太求救的声音,赶紧爬起来快步走了过去,看见刘师太蜷缩在稻草堆边不停的干呕,捂着肚子,脸上冒出冷汗,说道:“你这是咋啦?莫不成中暑了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好难受啊,求你救救我,去帮我请个郎中吧。” “请郎中可以呀,你有钱吗?拿钱出来我才能去请啊,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掏腰包替你出的。” “求求你快叫郎中…” “拿钱来,没钱没办法。” “我要死了…” “放心,我会把你埋了的。”。 刘师太粗重的喘息了两声,用手抓着心口,突然身体猛的一挺,眼睛翻白,一动不动了。 马师太吓了一跳,这才开始慌了,蹲下身用手推她的肩膀,道:“喂,你真死了,不会吧?我是开玩笑的。” 刘师太突然又shēn yín了一声,重新转过来开始呕吐。 马师太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手里的皮鞭抽了她一下,说道:“你这死老太婆,真心要吓死我啊?” 刘师太眼神涣散,说道:“我估计没救了,没有钱,郎中也不会救我的…。你、你快去找开封府的卓然判官老爷,告诉他…他要愿意救我,我可以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关于郭皇后的…” 马师太发觉刘师太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真的慌了,忙不迭说道:“好!好!我,我这就去叫判官老爷。” 毕竟刘师太是瑶华宫菜园子的人,她马师太又是菜园子管事的,她要是死了她就得说个明白了,要是住持知道她病了,自己却不去找郎中或者叫找人求助,那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尽管不愿意,但还是跑出去叫人了。 马师太出来之后雇来一头毛驴,因为距离开封府还有些远。虽然雇车要自己掏钱,可这时候也没办法。 驴车把式牵着小毛驴,马师太骑着,她比较高大,一双脚都快到地面了。 小毛驴快步往前,一趟子跑到了开封府。 马师太赶紧跟门房说了有急事,要见判官老爷。可是门房告诉她判官老爷这段时间在皇城查案子,不在开封府,有什么事到皇宫里找。 马师太急得直跺脚,却无可奈何,马上又骑着毛驴直奔皇宫。 来到皇城东门,问了执守的御lín jūn,很是不耐烦的告诉她说卓然判官没有到皇宫来,让她去家里找。她只好又骑着毛驴一路问着卓然的府邸,跑到了卓然处。 实际上太师府院就在北边,距离金水门旁边的瑶华宫并不算太远,可是因为信息不畅,她兜了一个大圈子才找到这儿来,路上已经耽误了两个来时辰了。 见到门房,问了得知卓然判官是在家里,忙不迭地说要求见判官老爷,有重要的事要禀报。 卓然正在他的书房里忙碌。听到门房通报,快步到了门口见到了马师太。 马师太道:“我是瑶华宫菜园子管事的,我们那有一个老师太,三十年前是菜园子的一个管事,如今她得了重病快死了,又没有钱请郎中,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如果你愿意救她,她可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关于郭皇后的。” 卓然问:“她得了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她先前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个草鱼的鱼胆,吞下去之后就犯病了,当然是不是这个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她是吃了鱼胆之后很快就发病了,这之前没见她有什么明显的毛病。” 卓然吃了一惊,跺脚道:“鱼的苦胆能随便乱吃吗?那是有毒的,鱼苦胆毒素一旦进入心脏,会引起中毒性心肌炎,很快心力衰竭而死,鱼越大,苦胆的量就越大,中毒就越严重,而且这种毒能不能解得了我也不知道,咱们赶紧去看看吧。” 卓然吩咐备马,帮了马师太付了雇毛驴的钱。马师太连声感谢,卓然带着三个大内侍卫骑马赶去急救,让马师太坐马车赶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前去救治,费用由卓然出。 卓然抢先赶去,因为他估计刘师太中毒已经很深,不知道还能不能挺得下去?先把他想说的话留下来再说,卓然他们快马加鞭赶到了瑶华宫,直冲到了菜园子。 两道门守门的眼见卓然一句话不说,急匆匆往里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们认识卓然,哪敢阻拦,赶紧在后面跟着,同时派人去通报住持。 卓然来到菜园子,问刘师太住在哪?跟在后面的庙祝赶紧带他到菜园子一角的柴棚。庙祝一进去,看见刘师太蜷缩在那儿,眼神涣散,一动不动的,吓了一大跳,赶紧走上去,又发现旁边一大滩污秽,赶紧又往后退。 卓然不管这些,快步上前将刘师太手腕抓起来,摸了一下脉,脉搏还有轻微的跳动,稍稍松了口气,马上转身对毒不死说道:“你快来看看能不能帮她解毒?” 毒不死来之前已经背了个药箱,马上上前蹲下检查之后,问了经过,立刻从药箱取了一个药丸,撬开刘师太的嘴,将药丸给塞了进去,用水灌入。同时将她扶了起来,盘膝而坐,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撑着,另一只手贴在她的后心,用内力帮助她化解毒药,抽取她体内的毒。 过得片刻,刘师太哇的一声,接着吐出了好几大口黑血,腥臭无比。 毒不死面露喜色,微微点头,说道:“还好,如果她能吐出黑血就还有救,要吐不出来她就死定了。大人,你现在可以问她话了,她稍微清醒些了,我会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帮她化解药力,要解这个药还需要些功夫,不过你可以跟她问话,不妨事的。” 卓然高声说道:“我是开封府判官卓然,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快说,我已经派马师太去替你请太医去了,也很快就赶来替你救治,你放心吧。” 刘师太整个人已经快不行了,眼神涣散,声音极其微弱,并开始抽搐。 卓然急声道:“你先把要说的话告诉我,这关系到郭皇后的死,也可以为你赎罪,我知道你对不起郭皇后,你这个时候还不赎罪还要等什么?难道真的要等到阴曹地府见到郭皇后才赎罪吗?你或许说了,郭皇后在天之灵才能庇佑你,你才能够活得下去,不然就算太医来了也一样救不活你。” 实际上卓然并没有肯定刘师太对不起郭皇后,他只是猜测的。 果然,刘师太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她似乎被卓然的话震动了,嘴唇哆嗦着,音量也提高了,道:“我知道,所有死的人,包括曹太医、阎公公、瑶华宫住持、尚美人等,他们实际上都是被郭皇后诅咒死的。先帝为什么没有孩子?生下三个皇子都死了,那也是被郭皇后诅咒的。我亲耳听到的,郭皇后发了毒誓,而且还做了法。她的祖上是拓跋鲜卑北部族的酋长,她的祖母是一个巫师,教了她法术的…” 卓然听得不由一呆,原来这位刘师太要告诉自己的,只不过是郭皇后临死前的一个诅咒,这算哪门子秘密? 正文 第489章呼延朵 郭皇后觉得她受尽了委屈,被这么多人欺凌,不心甘,所以发下了毒咒,这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毒誓真的有效果吗?通过诅咒真的能够达到报仇雪恨,甚至让人断子绝孙吗?卓然不相信,虽然这之前他遇到了不少怪事,可是那些怪事最终都能得到合理解释,就是那神秘的悬浮石。 这种物质来自于太空,它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超能力卓然不知道,但这种能力绝对是来自于物质世界的,而不是来自空灵虚幻的精神世界的鬼魂。因此,卓然到目前经历了很多怪事之后,他也没有相信鬼神。所以对于诅咒把人给咒死这样的事,他并不相信。 刘师太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她不知道卓然现在表情是什么样的。她眼睛看不见了,喘息着接着说道:“郭皇后的祖母是鲜卑族的酋长,有很强的法力,她之所以能当上皇后,也是她祖母替她施展法术才达成的,她非常厉害,千万不可小觑。” 卓然微微摇头,不过还是随口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郭皇后身边有一个侍女,是祖奶奶送给她陪嫁过来的,那侍女复姓呼延,名叫呼延朵。我当时的确是得了严文应阎公公的好处,让我把她往死里打。这呼延朵找到我,让我不要打,否则会遭报应的。我就问她遭什么报应?她就说郭皇后不是一般的人。” “她的祖上是拓跋北部酋长,她的祖母是巫师,会法术的。我不相信,还是依旧狠打她,反正抓着她犯错的机会就打,没有错就编一些错来打。住持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理睬,阎公公来了只说犯了错就该处罚,这是道观的规矩,到哪都是这样,我就更放心了,打的也就更狠。” “她死的时候我不在,可是我听说她突然死了,开始我没有去想这些,可是这些年一点点的过来,我才发现呼延朵说的事情一件件的都实现了,她提到的凡是跟她有仇的人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这不是她的诅咒是什么?一定是的。——判官老爷,求你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到阴曹地府去见郭皇后,她会整死我的。” 卓然说:“那位呼延朵呢?” “我不知道,郭皇后死之后,她身边的几个侍女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因为阎公公让我先躲一段时间看看风声,我就躲起来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不见了。” 卓然说道:“阎公公当时是怎么让你对付郭皇后的,给了你多少钱?” “他给了我一锭银子,有十两,他跟我说但凡到了瑶华宫的都必须守规矩,即便是皇后也不例外,只要犯了错,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就算打死了那也是活该,问我听懂没有?我当然听懂了,他最关键的就是后面这句话,打死也是活该,那就是让我往死里打,我就答应了。” 卓然低头回忆,给郭皇后尸体解剖时,气管里发现了堵塞气道的大团蛔虫,可是她的肺部、肺部动脉血管卓然也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外伤性脂肪栓塞,所以目前来看,这刘师太对郭皇后的殴打还不是她死亡的直接原因,至少目前没有证据支持,当然,这种殴打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郭皇后的极度虚弱。 人在虚弱的时候身体的抵抗力都会明显下降。因此,在蛔虫钻入她气道的时候,或许就是因为重伤情况下无力抵抗,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毕竟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远远不如刚刚死去的尸体,这给了他很大程度的xiàn zhì。 刚说到这儿,马师太已经着急忙慌的带着太医进来了,他也认识卓然,躬身施礼,卓然说道:“我已经叫我的侍卫替她解毒了,还好她是中毒,刚好我的侍卫擅长解毒。” 那太医一见到毒不死便笑了,说:“早知道你在这儿我就不用来了。” 卓然好奇的问道:“原来你们俩认识呀?” 那太医赔笑说道:“他是医术世家,家传的医学厉害着呢,他的父亲是有名的国医。后来到了他这一代,他把兴趣转到毒药上去了,研究怎么下毒和解毒,成为毒道中的高手。我是通过他父亲认识他的,因为他父亲曾经跟我交流过医术,他父亲对他转而研究毒物很是无奈,不过没法。” 毒不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专心致志化解毒药。 老太医还是抓过了刘师太的手腕,说道:“你命大,幸亏遇到了解毒的行家,不然你可就死定了。不过现在你的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因此没办法彻底祛除干净,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害。” 刘师太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知道,我的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不过那种可怕的骚痒没有了,只是隐隐作痛,还是可以忍受的,我宁愿痛也不愿痒呀,只是这眼睛看不见,我今后可怎么活?” 说到伤心处抽噎起来。在这之前,寺庙里不给她吃的,也不给她发钱,她还可以走到街上去要饭,可是现在眼睛瞎了,恐怕连门都出不去了。 刘师太一边哭一边叹气,说:“这也是我命中注定的,郭皇后诅咒那些nuè dài过她的人,让她们不得好死,我就是这种人,我nuè dài他最厉害,所以我受到的诅咒也最重,却一直活到现在,不能痛快地一下子死去,偏要受这么长时间痛苦折磨。这都是报应…” 说到这,她身后的毒不死已经放开了手,拍拍手掌说道:“行了,药力已经全部化了,你体内的毒已经除掉了七八分,剩下的没办法再除掉,你可以慢慢服药调和。” 老太医说道:“这样吧,我给你开个最便宜的方子,这方子有一定的辅助作用,可以帮你调养身体,方子不贵,最多五文钱。” 旁边的马师太也苦着脸赶紧道:“那我也帮帮你吧,以后我负责扶你在外面街上去要些钱,我帮你把饭菜端回来,保证你饿不死,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说着,她突然将手里的皮鞭扔下了,说道:“以后,我也尽量不要打她们了。——原来诅咒是真的,被我打的那些人指不定也在诅咒我呢,我可不想跟你一样。” 刘师太这才明白,原来马师太忽然转了性情要帮他,却是因为听到了自己所说的这个故事给吓着了,想改变一下现状,感激地连连点头。 跟着来的老住持一直在门口站着,听到这话也探口气道:“你也算是瑶华宫的老人了,我跟账房说一声,以后你的月钱按时发给你,你就不要去要饭了,总有给你养老送终的。” 刘师太感谢不已,没想到这一场大祸却换来了一个好的结果,虽然失去了一双眼睛。 她感激地连声感谢,又想起所有这一切应该都是眼前这位卓然判官带来的,便挣扎着跪下要给卓然磕头。卓然摆手,让马师太把她扶躺下休息,便从屋里出来了。 到了外面,仙鹤飞凑上来低声问:“卓大哥,要不要找一下那呼延朵,从她那了解一下情况?” 卓然道:“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她在哪,咱们现在没工夫去查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仙鹤飞说道:“还有什么重要的?” “杨美人。我已经确定了杨美人的住处,我们去她那看看,她当年跟郭美人一起与尚美人一起争宠,最后都被驱逐出来了,不过那之后她就销声匿迹了,没什么消息。” “那去找她干什么?她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吗?” “我在开封府查了她的住址,她没有销户,说明人还在,咱们去瞧瞧,我想了解她对这案子是怎么看的。现在这案子因为时间久远,要想获取第一手资料很困难,因此我们只能尽可能多的掌握消息,从中找到可能存在的线索,并最终查清楚先帝、郭皇后以及三个皇子,他们死的真正原因。” 当下卓然带着他们三个骑士来到了皇城不远的一个小巷,当年曾经得到先帝看重的杨美人就住在这儿,这条胡同很安静,巷子很深,两边都长满了高大的栀子树。几乎都将胡同遮盖住了,胡同里行人很少,路上马啼哒哒的声音能传出很远。 来到里正家,卓然亮明了身份之后,让他带着他们去找杨美人。里正也听过卓然的名号,诚惶诚恐地陪着,不敢多说话,生怕说错了惹来事端。——在衙门做事就是这样,祸从口出,从来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少说话的人往往比信口开河的活得久。 卓然没有骑马,把马交给了后面的侍卫,背着手往里走,见里正不说话,便随口问道:“这杨美人在你们这儿过得还好吧?” 正文 第490章法术 里正忙赔笑说:“挺好的,杨美人平时深居简出,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会见她出门一次,吃的用的都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和一个老妈子在忙活,平时门都是关的紧紧的,也从来不见客,所有的客人都不见。就算我去也很难敲开门的,不过人家又没犯什么事,而且是宫里出来的,只要她没什么事当然大家就相安无事了,又何必去找麻烦呢?说实话,这些年来我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见她还是过年的时候,她跟着婆子出去赏花灯,我见了她一次,那之后就再没见到。” 卓然说道:“那你见到她是什么样子?” “还能什么样子?就那样呗。” 卓然听他声音有些不自然,侧脸过去瞧见他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便蹙眉道:“到底怎么了?有话明说,不用吞吞吐吐的,就算说错什么也没关系,我需要掌握更多的消息。” 里正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从来不笑,我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见她笑过。脸色很吓人,惨白惨白的,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估计是在屋里呆的时间久了没出来过,也不晒太阳,就是这样的。” 卓然点点头:“可能受到了打击,因此不愿意见人吧。那她的左邻右舍有没有说些什么?” 说到这个问题,里正神情更是有些尴尬,左右瞧了瞧小胡同没人,压低声音对卓然说:“她邻居到是找我说过几次,说她像个鬼一样经常半夜起来吓人,还偷东西。” 卓然眉毛一挑,哦了一声,问他:“怎么回事?” 里正道:“邻居说,经常半夜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叫声,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就出来瞧,听到声音是从她的院子传来的,觉得好奇,就有邻居爬上围墙去瞧,结果看见她一个人站在院子中瞧着月亮,跟狼一样嚎叫,你说她这不是故意吓人吗?” “邻居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理,叫完之后就自己回屋去了。还有,她经常钻到邻居鸡窝里去偷鸡蛋,偷了鸡蛋连壳也没剥直接就塞嘴里吃。她偷的鸡蛋也值不了几个钱,又知道她是宫里出来的,其实应该挺有钱的,也犯不着偷鸡蛋,邻居也不敢骂她,只是跟我们说了,我们也不好去理会。只是她太吓人了,我们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想找人说又不知道跟谁说去。她出来的时候皇宫里面也没个交代。好在也没什么大事,就几个鸡蛋而已。” 卓然心里暗自嘀咕,这杨美人到底是咋的啦?竟然学狼叫, 难道她是狼人转世吗?还钻鸡窝偷人鸡蛋,这都是娘娘该做的事吗? 他她想到了刘师太所说的话,——郭皇后的诅咒。郭皇后的祖母是部落的巫师,教了她法术,是之前曾经用法术下个诅咒,卓然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这种诅咒到底有没有用? 现在,他突然觉得,一味的把这种事情认定为封建迷信只怕也不妥当,因为卓然始终相信一点,这宇宙太浩瀚了,人类的智慧永远只是苍海一粟,根本不可能深入了解到宇宙的真谛,不被人所认知的怪事只怕还多着呢。 因此,诅咒是否真的有用其实也不宜妄下结论,就好比滴血认亲。在古代滴血认亲是有效果的,作为法医断案的常用方法,并记载在专门负责断案的宋慈这样的朝廷官员所撰写的著作之中,可见其分量和操作性。但是到了现代社会,人们又用所谓的科学来推断滴血认亲根本就不能成立。现在卓然觉得,这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从逍遥子那里得到了专门滴血认亲的药水之后,经过证实又是可行的。 正如列宁所说,真理和谬误,其实只在一线之间,真理往前跨一步就会成为谬误,就像水往下滴,在地球上永远是真理,可是到了太空,它就成为谬误了。 卓然脑袋里胡乱想着这些关于哲学的问题。他们来到了杨美人的院子门前,里正上前敲门,但是没有人开门。 卓然转头对仙鹤飞道:“你去敲,说明我们的来意。” 仙鹤飞走上前抓住门环,轻轻拍了两下,提高声音说道:“杨美人,请问在家吗?开封府判官卓然卓大人因为皇宫中的一些事情想来找你了解情况,请你开门。” 仙鹤飞叫了好几次,里面依旧没有声音,于是仙鹤飞提高了声音道:“杨美人,如果你不开门我就翻墙进来了,卓大人是奉旨查案,所有受调查的人都必须全力配合,如果不配合视为抗旨。” 这话说了之后,果然听到了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妈子满脸不高兴的瞧着他们:“有什么事说吧,我们娘娘不舒服,在屋里躺着呢。” 仙鹤飞道:“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走亲戚的,你让杨美人马上出来见我们老爷,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妇人冷笑,依旧堵住门口,双手抱肩道:“你不客气又能怎样?你要敢用强,我也不客气。” 仙鹤飞不再废话,径直上前,伸手抓向她的胳膊,老夫人冷哼一声伸手格挡,仙鹤飞手腕一翻,一指点向她的肩颈。她呵了一声,避开这一招,飞起一脚踢向仙鹤飞的肚子。仙鹤飞灵巧地往前一闪身到了她的侧方,这一下动作奇快,而且角度极其诡异,几乎是蜷缩在对方的腋下,一指点中了她的腰眼。 老妇人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惊恐的望着仙鹤飞,说道:“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仙鹤飞冷笑,道:“我知道你以前应该也是大内侍卫,不过你年纪大了,武功已经大不如前。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听话,不要让我们动手。” 妇人愤愤道:“你们就算点到我又能如何,我们娘娘不会见你们的。” 卓然迈步往前,绕过妇人,到了大厅,对仙鹤飞他们道:“进去瞧瞧娘娘在做什么。” 仙鹤飞和身后的错骨手同时抢步进去,因为刚才那老婆子显露出的gāo qiáng的武功,让他们俩心生警惕,万一里面还有更强的高手,轻敌容易犯大错。 两人冲进去之后,没等看清屋里的情况,便看见一柄寒光生生的长剑当胸刺了过来,是一位中年女子,满脸冷峻,剑法闪着寒光,不过在错骨手他们的眼中,这一剑尽管速度已经很快,却只能算一流水平而已,在他们大内侍卫中那就不算什么了。 错骨手侧后闪开一步,顺着对方的长剑伸手一把将对方手腕抓住,一翻腕,女子啊的尖叫一声,手中长剑便落在了地上。 错骨手也不客气,抬起一脚踢中对方的膝盖,膝盖顿时脱了臼。中年女子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惊恐的望着他们。 仙鹤飞道:“跟你们说了,我们是大内来的,还敢动手,你们当真不怕抗旨吗?” 卓然目光一扫,落向了通往里屋的门帘,道:“你们小心点,不要伤到她,当然也不能伤到你们自己。” 仙鹤飞点了点头,突然一下冲了进去,可是进去之后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既然没有人,外面这老太婆和小丫鬟干嘛要这么拼死的护卫呢?就为了一间空房子?显然不合理。 仙鹤飞迈步出来,将外面的妇人揪起来,厉声问:“你们娘娘呢?到哪去了?” 那女子头一偏,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卓然道:“不用问她,我知道在哪。”随即一指床下,“她在下面呢。” 仙鹤飞愣了一下,蹲下低头一看,果然床下面蜷缩着一个人,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只小狗子。因为那人身材很纤细,又穿着黑色的衣服,一动不动的缩在床下面。 仙鹤飞用手拍了拍床,道:“娘娘快出来吧,我们看见你了,开封府判官卓然大老爷奉旨查案,有问题要问你,你快出来。” 床下那人却没有回答。 这时,身后传来那中年女子的声音:“娘娘睡着了,你叫不醒她的,天黑她才会醒过来。” 卓然很是奇怪,问:“你说她天黑才会醒来,这是为何?” 自从郭皇后死了之后,她就成这个样子了,每天黑白颠倒,晚上天黑之后才有精神,白天要么在昏睡,要么在发呆。请了郎中太医来看都是这个样子,没有用的。” 身后里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白天基本上看不见她,原来她压根白天就不出来。” 卓然道:“那她晚上都做什么呢?” “你们要有兴趣晚上自己看呗,反正她每天都这样的。”老太婆已经完全习惯了,因此只是语气淡淡的说道。 卓然瞧了瞧窗外,再有一会儿就该天黑了,现在也懒得回去,又生怕回去之后再想进来也麻烦,于是索性说道:“那好,那我们就呆在这儿看看,等娘娘晚上醒了再问她。” 正文 第491章我一定救你 卓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三个大内侍卫将妇人和那丫鬟押进来,让她们也在凳子上坐下。 错骨手在旁边监督着,而仙鹤飞则在卓然身后站着警戒,毒不死到外面院子里担任ài éi警戒。卓然让里正回去了,叮嘱他不许在外面乱说。 老婆子和丫鬟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好像老僧入定般也不说话,卓然也没有问她们,其实他是不愿惊扰到床下面的杨美人,就这么耗着,天渐渐黑了,屋里也不点灯。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从床下慢慢爬出来一个女子,站起身耷拉着头往后窗走去。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能看清杨美人虽然年近中年,却还是很美的,只是脸上满是沧桑,眼窝深陷,眼睛大大的,深夜看的有些吓人,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这些人,还是旁若无人的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子翻窗出去了。 卓然立刻跟在身后来到窗外,只见她将后窗的一架木梯子搭在了隔壁的围墙上,然后爬了上去,砰的一下跳到隔壁什么东西上。 卓然赶紧翻窗出去,快步来到梯子下,仙鹤飞直接飞上了高墙,蹲在墙上警戒,发现隔壁院子屋里亮着灯,屋里的人听到了声音,也没理睬。一个孩子的声音道:“奶奶,那女人又翻进来偷我们家鸡蛋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没关系,他们已经给钱了,双倍呢。鸡蛋她偷的越多越好,最好再加两只鸡,比卖了还划算。” 卓然不禁有些愕然,原来里正说的这杨美人经常跑到隔壁去偷鸡蛋,想必是她身边的老妈子已经事先都给了钱,给的是双倍,难怪她这么大动静跳下去,对面听到了也没出来阻止。 卓然探头过去瞧了瞧,只见杨美人踩在鸡窝顶上,走到边上,又纵身往下一跳,跪在地上打开了鸡笼的门,里面顿时传来花母鸡咯咯的叫声。 她伸手进去,花母鸡似乎在躲她,咯咯叫着在鸡笼里转圈。 片刻,杨美人一只手抓了一个鸡蛋出来,将鸡蛋直接塞进嘴里,连着蛋壳哗啦哗啦的咀嚼着吞到肚子里,又把另一枚鸡蛋也吃了。 吃完之后用手擦了擦嘴,重新爬上鸡圈,正要翻墙上去,这才一眼看见围墙上趴着的卓然正瞧着她。她似乎刚刚才发现有人,啊的惊叫了一声,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在她即将落地的瞬间,仙鹤飞已经纵身下去,轻巧地接住了她,这才没有撞到地上。 听到响动,里面的人赶紧都冲了出来。见到外面有三个人,这才惊叫道:“谁在那儿?” 仙鹤飞道:“我们是隔壁的亲戚,来看她的,准备把她接回去。” “是亲戚呀,你们家这姑娘可真是怪癖,天天跑来偷鸡蛋,我家母鸡又生不了这么多,还得买鸡蛋放里头让她偷,她要吃鸡蛋咋不自己去买呢?真是奇怪,她是不是有什么病?赶紧找人给她看呀。” 杨美人甩开了仙鹤飞的手,死死盯着卓然和仙鹤飞,咬着苍白的嘴唇不说话。 高墙上的卓然说道:“把她带回来到屋里说话。” 仙鹤飞点点头,伸手袍袖一拂,击中了杨美人的腰间,杨美人顿时身子一软。接着仙鹤飞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双脚一点地轻松的越过高墙落在了墙外,里面的人一看才知道来的是高手,也不敢咋呼,便回屋去了。 仙鹤飞带着杨美人回到了她的院子,从窗户进去关上窗户。屋里错过手已经点亮了灯,昏暗的灯光在屋里摇曳着,卓然已经在椅上坐下了,瞧见面前的杨美人,不由皱了皱眉。 因为刚才在黑暗中看着杨美人还颇有几分姿色,可能是因为夜色掩盖住了,到灯光下看清楚,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有细细的皱纹,皮肤是灰白色的,没有血色,眼窝深陷,特别是浑身上下瘦的只剩皮包骨了,脸上糊满了蛋清和蛋黄,耷拉在衣服上沾湿了一片。 没等卓然吩咐,仙鹤飞已经拿过一张帕子替她擦嘴,杨美人被仙鹤飞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卓然,就好像盯着仇人似的。 卓然说:“娘娘,我是开封府判官,我叫卓然,我来找你是想了解关于郭皇后的死,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杨美人突然头一扭,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这个回答让卓然重新燃起了希望,先前她一直不说话,甚至于没有注意到他们就在同一间屋子里,卓然以为她脑袋出了问题,可是到后面她又说话了,而且对答切题,并没有左右言他,或者答非所问,看来脑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她的行为怪异而已,于是说道:“先帝景驾崩了,你知道吗?” “活该,他早该死了!” 卓然想不到杨美人居然这么说宋仁宗,不禁扭了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婆子,她们两个低着头,一个字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表情。 卓然道:“他曾经非常宠爱你,只是因为你跟尚美人和郭皇后之间相互争斗,最终你们三人都被撵出了皇宫,后来郭皇后死了,而你和尚美人虽然还活着,可是我见你们俩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连鬼都不如。” “我们去过洞真宫,冯婕妤和道观里的人告诉我们尚美人在那的二十年经历了很多痛苦,她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周身疼痛,痛得脑袋撞墙,所有郎中看过都没有用,吃斋念佛也没有用,一直到她死都非常痛苦。” “而现在我们看到你,发现你并不比她强多少,行为怪异,昼伏夜行,竟然跑到隔壁去偷鸡蛋吃,让人无论如何无法把你跟三十年前权倾天下的那位美人联系在一起。” 听到卓然说这些,杨美人脸上充满敌意的表情渐渐改变了。她垂下了头一言不发,至少没表现出那么凶悍。 卓然接着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有原因的,因为今天我们救治了一个差点死掉的老师太,这人是瑶华宫菜园子的管事,她当年对郭皇后进行了残忍的nuè dài。” “在郭皇后死之后,她跟你们一样饱受痛苦,她的眼睛又痒又痛,数十年请郎中都没办法治好。在痛苦无比的情况下,她得了个偏方,用鱼胆来明目,结果鱼胆量太大,鱼胆本身是有毒的,她差点中毒死掉,我们救了她。她告诉我说那位郭皇后不是一般的人,她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家庭背景。——你想知道吗?与你现在的状况有关。” 杨美人马上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说道:“你说!快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我给得起。” 卓然点点头:“我不认为你能给我什么,不过我还是会告诉你,至少我不想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那位刘师太跟我们说,郭皇后的祖上是拓跋鲜卑北部族酋长,而她的祖母是部落的一个巫师,她能当上皇后就是她的祖母给她做的法。也传了她做法事的本事,临死前她曾经发下毒誓,诅咒那些对她不好的人不得善终。她诅咒皇上断子绝孙。” “先帝的确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整过郭皇后的人一个个都死得很惨,真的应验了她的诅咒。现在娘娘您同样被诅咒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杨美人嘴里喃喃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不对劲,为什么太医开的药都没有用?原来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诅咒了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卓大人面前,道:“卓大人,你救救我,你既然知道了缘由就一定有办法,我不想像现在这样整天过得跟鬼一样,我想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我不要当娘娘,不要当美人,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一个健健康康的普通人。” 卓然点头道:“我一定帮你,虽然目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你先起来。你尽可能多的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事,帮我把皇宫里这些古怪的事情真相查清了,也许就找到办法来帮你了,你愿意吗?” 杨美人点头站了起来。仙鹤飞给她拿来了一把交椅,让她坐在卓然的斜对面。 她一脸企盼的望着卓然道:“你先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杨美人开始哭了起来:“刚开始被撵出宫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只是没脸见人,所以谁来我也不见,就连官家派来的人我也不见,因为我知道他是不会让我回去的。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已,他身边有的是女人,既然决定把我撵出来就不会再叫我回去。他可以叫郭皇后回去,甚至可以叫尚美人回去,但是不会叫我。我心里清楚的很。” “在我知道郭皇后突然死在瑶华宫之后,开始我还觉得挺解气,因为她是我的死对头,其实严格的说,她是在跟尚美人两个人斗,我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就跟着尚美人一起瞎闹,结果自己也被撵出来了。” 正文 第492章驱鬼法器 杨美人接着说道:“我听说尚美人、郭皇后都死了之后,我高兴极了,那几天天天喝酒庆祝,跑到外面去疯。可是我很快就发现不对,因为我一到白天就没精神,而到晚上想睡也睡不着,又异常的兴奋,并且我不喜欢吃熟的东西,只喜欢吃生的。” “我的两个丫鬟对我很忠心,一直跟着我,幸亏先帝把我撵出皇宫的时候给了我一大笔钱,还能养活自己。但是我身上发生的怪事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我总觉得我越来越像一只活鬼,我真不想这样。——你既然知道是她做法害的我,那如何pò jiě这个法术?求你告诉我。” 卓然实际上根本不相信这些所谓的法术,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引起对方的重视,利用她对诅咒的恐惧赢得对方的信任,以便了解相关情况。现在听杨美人这么说,便随口道:“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只要是诅咒就应该都能破,没有破不了的,只是我得查清楚她们祖上在什么地方。” “不管在什么地方,大老爷只要找到了就一定要告诉我。” 卓然点头说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告诉我吗?” 杨美人一副思索的样子,过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有件事,不知道对大人您查案有没有帮助…” “说来听听。” “以前我在皇宫的时候,听到一些皇宫里闹鬼的事,我从来不相信。我觉得都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宫女太监们编出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的。可是听了大人您说郭皇后原来是巫婆的孙女,我忽然想到那些传闻,还有我有天晚上见的那件奇怪的事。” 说到这儿,她眼中满是惊恐,望向窗外,好像回到了当晚那恐怖的时刻:“那时候,皇上宠爱的一位婕妤娘娘怀了龙胎,已经有五六个月了,官家欢喜的跟什么似的。那天晚上,现代带着我们一起去跟婕妤说话,哄她开心。因为太医说了,娘娘开心的话,肚子里的孩子才会活得很好,将来才能聪明伶俐。” “到了深夜,官家和我们这才各自回去。我带着宫女离开了院子,走出一段路,我忽然发现我的手镯不见了。记得当时为了摸摸婕妤的大肚子沾点喜庆,又怕手镯碰到她肚子,所以取下来放在桌上了,走的时候忘了带了。我担心镯子丢了,那是官家留给我的。” “我就赶紧带着她们两个往回走,刚走到苗婕妤屋子前,我就看到天上飘下来一朵黑云,很大一朵,可以把房顶整个都罩住。就像一床很宽大的黑色的床单在风中往下飘一样,一直落到了房顶上,然后变成了一只大猫一样的怪物,趴在房顶上,扭着头死死地盯着我们。我吓了一跳,她们两个也吓坏了。” “我们再不敢往前走,转身就往回跑,跑出了一段路,我问她们两个有没有看到刚才那黑云变成的怪物?她们俩都喘着气点头说看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怪物,还说要不要去报告官家,请道人来抓鬼。我赶紧摆手说,皇宫里头不许说这些,传到官家和皇后娘娘耳朵里那可不得了,我还说是不是咱们看错了?还是先回去再看看。若是那怪物还在,咱们就赶紧去叫人。” “于是我们三个大着胆子回来。但是到了屋檐下,那只黑色的怪物已经消失不见。她们两个到处找也没找到。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婕妤院子里有人慌慌张张跑出来,我们赶紧问怎么了?她们说婕妤娘娘小产,出了好多血,让赶紧去叫太医。” “我吓坏了,赶紧跑进去问怎么回事。婕妤一个劲的叫痛,旁边的宫女说,婕妤娘娘好好的躺在床上,啥事都没有,结果突然说肚子痛的很厉害,接着就出血了。” “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找我的手镯,看见还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我就赶紧拿过来戴在手上了。后来太医来了,让所有人都出去。官家也来了,宫里很多人都听说消息了,都赶来,结果没想到天快亮的时候,太医出来说孩子掉了,先帝跟娘娘哭得跟泪人似的。” 卓然瞪大了眼睛,这故事和先前曹皇后身边的那位嬷嬷说的话如出一辙。两者却相隔差不多有十年。曹嬷嬷见到房顶怪物的时候,杨美人早就出宫了。 两个人相隔十年却见到了同样的怪物!这如何解释?而且还有杨美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也见到了。绝对不是看花了眼。不过,会不会是杨美人在宫中说了这件事,传到了曹嬷嬷耳中呢? 于是,卓然赶紧又问:“这件事,你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起过?” 杨美人道:“当然没有!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我可不想惹事。我也反复叮嘱她们两个不许乱说。过不多久我们就被撵出来了。” 这就是说,曹嬷嬷不是听了杨美人说的故事才编出来的,而是真正看见了那黑云变成的大猫一样的怪物在房顶。 卓然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杨美人,说道:“你也许不知道,我是天师逍遥子的弟子,我师父名满天下,这是他炼制的丹药,你不是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吗?我把这药给你,天黑后服下,你就会睡着的。你晚上睡够了白天就不会睡,这个药应该能帮到你。——如果我师父的药都帮不了你,那我还真想不到天底下有谁可以帮你了。” 杨美人感激地接过药说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找了很多郎中,包括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我看过,吃的药都堆成小山了,却没有一点用处。逍遥子天师我听说过,听说前些日子他还得到先帝给他修了一座楼,让他给先帝炼丹,原来这些丹药是他炼的,若是如此那我就有救了,多谢卓大老爷。” 那丫鬟婆子见到卓然居然把官家的天师炼制的药都给了自己的主人,可见对主人恩情之重,心中感激又很愧疚,含着热泪向卓然赔罪,请卓然原谅,并感激卓然帮助自己的主人。 卓然让错过手和仙鹤飞解了她们的穴,帮那老婆子接上了脱臼的脚骨,恢复了正常,然后告辞离开了。 杨美人得到卓然这药之后,当晚就服了一颗,服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香,一直到天亮,之后就真的不想吃生的,还叫丫鬟婆子做饭来吃,吃的很香,看的丫鬟婆子两个眼泪汪汪的,杨美人把那几枚药全都吃完之后,她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从此过上了平静的日子。若干年后,到了宋神宗的册封,在小巷里过着平静的日子,她一直活到九十多岁才无疾而终。 卓然带着三个护卫离开了杨美人的院子,已经是二更天了,卓然对三个人说道:“我现在要去鬼脚寺,那里的老和尚让我去帮义庄里的鬼一个忙,你们三个有没有兴趣?” 三人拱手道:“我们是大人的护卫,大人去哪我们就去哪,护卫大人安全。” “可是这一次是跟鬼打交道,你们不害怕吗?” 仙鹤飞笑嘻嘻:“我们三个跟着卓大人您到墓葬去找杨贵妃的遗骸,遇到了好多恐怖的事,那样的经历都过来了,又在乎一个小小的义庄呢。” “嗯,那就走吧!” 几个人径直来到了义庄旁边的鬼脚寺。院门始终是开着的,因为没有人进来上香,也没有人会深夜跑到这来,除非是家里死了人把棺材送来寄存,那也都是白天。可是夜里,别说这儿,整个义庄周围都静悄悄的。 他们径直到了门口,下马之后,迈步走进去,整个院子黑咕隆咚的,不过通往义庄大门的一间厢房却亮着灯,那里是鬼眼和尚的住处。 他们来到了门口,卓然高声道:“屋里可是鬼眼大师?我是卓然。” 话音刚落,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和尚提着一盏灯笼从屋里走出来,瞧了一眼他们几个,道:“卓大人,你还带着帮手来?没有用的,他们帮不了你,因为他们看不见那些鬼,只有你才能看到。” 仙鹤飞等人听到这话,不由打了个冷颤,难道卓大人当真是来抓鬼的吗?仙鹤飞忙对主人说道:“卓大人不可冒险,这地方太诡异了。” 卓然道:“你们要害怕就回去吧,没关系的。” 仙鹤飞讪讪的笑道:“谁害怕了?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提醒你一下。” “若是如此,那咱们就进去吧,不管里面有什么咱们都去会会。” 鬼眼和尚便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卓然,回身又从屋里拿了另外一盏灯笼提着,迈步往里走,卓然瞧见他空着手,说道:“你不拿个什么驱鬼的法器什么的?” 鬼眼和尚摇摇头说:“今天的鬼我未必看得见,而且我也不是去抓他们的,我是请你去帮他们的,他们也不会害我,要害我,我早就活不到现在。” 卓然忍不住好奇道:“对了,我听说你能跟鬼说话,还有人见到你寺庙里的地上有血脚印,这些是真是假?” 正文 第493章鬼王生日 鬼眼和尚微笑回答:“这话要是其他人这么问我,我就说你自己来看呀,他们就会大笑,既然是大人这么问我,我当然不能这么回答了,我只能告诉你确有其事,但不一定就是鬼留下的,因为我觉得除了鬼之外,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不一定是鬼做的。” “至于那些血印到底是鬼留下的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谁也说不清楚,但确有其事。 卓然点头说道:“我也经历过一些事情,觉得好像是闹鬼了,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大概就是大师您所说的,那种怪事的确存在,却未必是鬼干的。” 两人说到这儿,禁不住相互开看了一眼,都笑了,似乎从对方只言片语便能领会到禅意。 到了门口,鬼眼和尚伸手推开了厚重的院门,迈步走了进去,顿时一股凉风吹来,吹得手中的灯笼都在摆动,这可是夏天,院子里本来夜晚是很酷热的,可是到了这义庄却觉得凉飕飕的,吹过来的风都带着寒意,好像陡然进入冬天似的。 错骨手缩了缩脖子说道:“这鬼地方倒是凉快,如果是热的不行,跑到这来倒挺舒坦。” 仙鹤飞白了他一眼,说:“明明是个鬼地方,你偏还要说出来,你也想加入他们一起呢。” 错骨手不答话了,跟在后面,同时警惕的四处观望,看看有没有可能危及到卓大人安危的事情。 卓然回头对三个侍卫说道:“你们就在外面等我,不要进来。” 三人躬身答应,卓然跟着鬼眼和尚两人迈步走进了义庄,义庄里的天空残云密布,没有一颗星星,阴风阵阵。一直走到了当中的位置,鬼眼和尚才站住了,回身对果然道:“大人,可知道为什么要请你到这来吗?” “请大师见教。” “今天是这义庄中鬼王的生日,所有义庄及周边的鬼都要找礼物来向他敬贺,如果没有他看上眼的礼物的话,就会被鬼王毒打。” 卓然有些吃惊,说道:“都已经成鬼了,还怕被毒打吗,难道鬼也会感觉到疼痛吗?” “当然会的,如果是人打鬼,鬼当然不会有感觉。但是鬼打鬼就跟人打人一样,会有痛苦,甚至能把鬼打的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超生。” 卓然问:“这鬼王是干啥的,这么霸道?” “鬼王生前是一个江洋大盗,杀人无数,最后被朝廷抓到之后斩首。本来他的家人说要把他的尸体接回去安葬的,可是说说而已,就再没有音信了。” 卓然沉声道:“或许是被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的家人报复,杀掉了他的家人吧,所以他家人才没有来把棺材运回去。” 鬼眼和尚点头说道:“卓大人这想法很有道理,或许就是这样吧。这鬼王藏在义庄已经很多年了,每年的生日他都要大闹一顿,惨叫之声响彻整个义庄,吵得我没法睡觉。我就跟他理论,他却说我管不了,的确,我是管不了他,所以我说我找一个能管他的人来。那个人就是你,卓大人,可能只有你才能收服他。” 卓然苦笑说道:“可是我并不会抓鬼啊。” “卓大人不用客气,您的尊师逍遥子那是抓鬼的行家,道家中的高手,尊为天师,您是他的高徒,哪有不会抓鬼的。” 卓然摇头说道:“你如果是因为这个才把我叫来帮你的话,我可能会让你失望的,因为我师父没有教过我抓鬼的法门。” 说到这,卓然忽又想起,师父倒是教过自己一个掌心雷,用朱砂写的符咒在自己手心,打出去就能起作用。不过这玩意儿自己在搜寻杨贵妃遗骸的时候,在地宫中曾经对那些幻影中的骷髅施展过,可是没什么用,就算吹出一阵风,也只是把那些骷髅摇晃一下而已。但好歹是法术。 于是卓然说道:“我师父倒是教过我一个小法术,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处,而且需要朱砂笔。” 鬼眼和尚得意地笑了,说道:“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朱砂笔,包括黄纸。” 一边说一边从身后一口棺材下拿出一口小箱子,原来他已经把东西放在这儿了。 鬼眼和尚忽然手一摆,侧耳倾听,随后说道:“已经开始了,你听到了吗?有人在叫起来,起来。” 卓然不禁楞了,侧着耳朵听了听,只有呜呜的风吹动树梢发出的声音,于是说道:“没什么人在叫啊。” 鬼眼和尚疑惑的瞧着卓然:“你没听到吗?就在你身后,那就是鬼王的棺材,他已经站在那里大声的叫大家起来了。” 卓然连头发都要立起来了,马上一转头,可是昏暗的夜色中,身后那口硕大的棺材已经非常陈旧了,有的地方都裂开了缝。可他并没有看见有什么鬼魂或者人出现呀,不禁有些奇怪,说道:“哪有啊,你别吓我,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鬼眼和尚很奇怪的瞧着他,说道:“你怎么会没看见呢,你有鬼眼,能看见他们的。糟糕,他下来了,就在你身后站着瞧着你呢。” 卓然又赶紧回头看了一眼,除了那口棺材之外,的确没有见到什么人,便缩了缩脖子,说道:“我真没看到什么,可能你弄错了吧,我没有你所想象的那种能力。” “不会的,绝对不会错,可能是什么地方出差错了,让我想想。对了,肯定是你还没开过眼,你的鬼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蒙蔽住了,所以你看不见。对了,我准备了柚子水和柚子叶,你试一下,我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鬼眼和尚又从那口棺材下拿出一个铜盆,盆里放了一盆清水,里面放了一小束柚子叶。他立刻拿起柚子叶在水里蘸了蘸,放到卓然面前哗啦哗啦摇了几下,说道:“现在呢?” 卓然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回头瞧瞧,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眼见卓然还是摇头,鬼眼和尚着急了,把两片叶子扯了下来,蘸了水,再递给他,说道:“你用它擦擦眼睛,看一下。” 他拿着柚子叶在眼睛上擦了一下,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鬼眼和尚一拍脑门说道:“我还有一招,听说用牛眼睛在眼眼睛上戳两下就能开眼看见鬼。” 他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两颗已经有些干瘪了的眼珠子,大如铜铃,递给卓然说道:“这是我白天在菜市场买回来的牛眼睛,你贴到眼睛上揉两下,试一下。” 卓然于是又接了过来,放在眼珠子上揉搓几下,心惊胆战地四处瞧了瞧,还是什么都没看见,松了口气,把那东西放了回去,说道:“你这不是故意逗我吗?我什么都看不见。” 鬼眼和尚脸上露出一些惊慌之色,四下看着说道:“不好了,个个棺材里的鬼都出来了,而且外面的一些孤魂野鬼也飘进来了。现在这里到处都是鬼影,你身后好几个,还有趴你身上的,还有个女鬼躺在你怀里呢,你都看不见吗?” 卓然被他说得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双手乱挥说道:“各位,我看不见你们,你们也别来招惹我,就这样吧。” 接着卓然便站起身说道:“看来我帮不了你,我没有你想象的能力,抱歉,我走了。” 卓然转身往外走,鬼眼和尚却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不好啦,那鬼王开始收贡品,有个鬼没有合适的,正被毒打呢,惨的很,你一定要帮帮他。” “我都看不见,我怎么帮他呀,老大。” 卓然苦笑,鬼眼和尚凝视着卓然:“是不是你体内有什么别人没有的东西,这东西把你的鬼眼给蒙住了,你想办法把那东西压住。” 卓然不禁心中一动,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那就只有悬浮石了,自己体内难道是悬浮石遮挡住了鬼眼吗? 他立刻想起了在地下墓葬找到杨贵妃的水晶棺的时候,当时自己以为是一个黑色的柜子,是展出云纹功之后才把它扯开的。原来那水晶棺外面被悬浮石给包裹了,但是那种包裹确是悬浮石包裹在了水晶棺之上,根本取不下来。会不会自己的眼睛也像那些情况一样,被悬浮石给遮盖住了,自己才看不见外面鬼魂呢? 于是他抬手示意鬼眼和尚不要打扰,随后闭上眼睛,默默运用云纹功,在眼睛上生生扯开了两道口子。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确有这么一层黑幕被他用云纹功给扯开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这一瞧之下,顿时吓得一哆嗦,几个踉跄往后差点摔在地上. 却原来,他真的看见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鬼魂就在他身边,用各种各样的表情望着他.这些鬼魂都是飘浮太空荡空中的,脚下并不移动的来回飘忽。有的已经没了脑袋,用手捧着,有的舌头吐得长,还有的脖子上还勒着绳索。 正文 第494章与鬼斗 这时卓然的耳边传来了凄惨的惨叫声,那种叫声原来就是鬼哭狼嚎吗,这么慎人。卓然赶紧回头,身边同样飘满了漂浮的鬼魂。而在刚才,他坐的地方,那口巨大棺材顶上,正坐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他的胳膊比普通人的小腿还要粗,手里正抡着一根狼牙棒,狠狠的暴打一只身形消瘦的鬼,那鬼身上每一棍打下去都会飞起黑色的血液。 那鬼不敢跑,只是用手抱着头,站在棺材下,任凭他殴打,其他的鬼吓得纷纷往后躲,却又不敢跑远。 卓然心惊胆战的对鬼眼和尚道:“我是看见了,可是我该怎么办?” 鬼眼和尚欣喜的说道:“你快阻止他,如果他敢反抗,你就打他魂飞魄散。他是鬼头,到处欺负其它鬼,不能让他如此横行霸道,这些可怜的孤魂野鬼,他们已经够可怜的了,连投胎转世都不行,还要受他欺负。” 卓然说:“可是我用什么办法?用刀子?用拳头?” “用法术啊,凡间的任何兵刃对他都没有用处,只有用法术。——你师父不是教了你法术吗,快使出来,先给他个下马威。” 刚说到这儿,那鬼王似乎听到他们说话了,说手里狼牙棒停了下来,上面滴滴嗒嗒往下掉着黑色的血。他冷冷的瞧着卓然和鬼眼和尚,露出一口森森的牙齿,就像鳄鱼一般。 他的嘴大的可以一直扯到耳朵跟后面去,张开了甚至可以把人的脑袋都咬下来。忽的,他开始哈哈大笑,笑声真的是吓的鬼魂东倒西歪站立不稳,都惊恐万状地瞧着他。 接着,他笑容一敛,手中狼牙棒指向卓然说道:“你这狗官,敢来管俺的事情吗?你不想要命了。” 卓然还是第一次被人骂成狗官,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那鬼王厉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欺负弱小,还如此嚣张,当真以为天底下没人管得了你吗?告诉你,我虽是阳间的判官,但我也来管管阴间的事。你们阴曹地府的阎王爷判官老爷不管你,那我就来管你,最好识相点,乖乖躺回棺材去,老老实实等着投胎转世,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那我到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也没见鬼王如何动作,嗖的一下就到了卓然面前,一把就抓住了卓然的领子,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卓然目瞪口呆的瞧着对方,这鬼王原来真的能抓自己,而且力气这么大,自己甚至都没有能力反抗。 卓然马上狠狠一拳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可是这一拳也就把那个鬼王打的头一歪而已。 他点点头说:“有点力气,可惜只能给我挠痒痒,看我的。” 他把卓然往空中一扔,双手握住狼牙棒,朝着卓然狠狠一棒砸过来。 卓然被这一棒打得横飞出去,撞倒了好几根凉棚的支柱,那凉棚哗啦啦垮了下来,砸在了棺材之上。 站在卓然身后的那些鬼魂被撞得四下乱飞,惨叫声连连。 卓然一直滑出了十多丈远,这才停下,他惊恐的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衣服已经破了几个窟窿,身体也好一震疼痛,却没有受伤,便立刻明白,是自己的软甲救了自己一命,他赶紧站了起来。 眼看双方开打,其他的鬼都四下里躲避散了开去,让出一大块空地。 鬼王很是惊骇,说道:“果然有两下子,我这一狼牙棒居然没把你打死。好好好,你的身体这么硬,却不知道你脑袋也是不是这么硬呢?再吃我一棒。” 说罢,抡起狼牙棒,猛的一纵身,跳到空中,凌空而下,狠狠一棒朝着卓然当头砸了下去。 卓然吓得魂飞魄散,自己身体有软甲护体,可是脑袋没有,这要砸到脑袋上,绝对会开了瓢的。 情急之下,脚下突然滑动,嗖得一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身,竟然到了鬼王的身后。鬼王砸下身来的那一狼牙棒砸在了卓然刚才站立的位置,把地上的青石板砸的龟裂开,四下乱飞。 鬼王猛得转身,奇怪的上下打量了卓然,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一手,这是什么步法?这么诡异。” 卓然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下意识的竟然施展出了在杨贵妃的水晶棺内侧学到的,唐朝第一侠客赵客留下的玄玄步。 这玄玄步果然神奇,连如此犀利的攻势都轻松躲过。卓然发觉玄玄步有作用之后,顿时胆气一壮,只要能立于不败之地,剩下的就好办了。 卓然便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指着鬼王说道:“你欺负人惯了是吧,刚才我想试试你的力气,所以故意挨了你一棍而已,不过觉得你不过如此,还自称什么鬼王,在我面前,还没有谁敢称王的,除了官家。所以识相的听我的话,乖乖滚回你的棺材里躺着,不然有你后悔的。” 鬼王哼了一声,说道:“我的手段还没使出来,现在叫你知道我的厉害,来吧。” 他将手里的狼牙棒舞得跟风车似的呜呜乱转,随即一道旋风似的冲向了卓然。 卓然施展玄玄步,也没有主动去想该朝哪走,而是听凭脚下自然移动。这种玄玄步居然在面临巨大危险时能够自动地引发,迅速闪避对方的攻击,每一处闪避都是在对方根本预想不到的角度。在外人看来险之又险,可是卓然却如闲庭信步一般,很是逍遥自在。这一通猛攻下来,居然粘不到卓然一角半分。 那鬼王气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站住了,朝着四周瞧热闹的鬼魂吼道:“还等什么,都给我上,把他抓住。谁要抓住了他,别让他跑,今年的贡品可以免了。” 四下的鬼魂都面面相觑,有几个鬼大着胆子站了出来。 鬼眼和尚立刻吼叫道:“我说你们太不够意思了,他是来帮你们的,你们却反过来帮对方打他,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那几个出来的鬼犹犹豫豫的想退回去,鬼王大骂:“他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他总不可能天天呆在这的,你们不听我的,我有的是收拾你们的机会。而且他除了东躲西藏还能干啥,将来这里就是我的天下。” 听到鬼王这么说,那些跨步出来的鬼觉得这话说得在理,眼见这位凡人判官只是四处躲闪,都没有还过手,显然是没有办法对付鬼王的,所以靠他还不如靠鬼王。于是那几个鬼又往前跨出来,并且还有的回头对其他鬼叫道:“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可以免一年的贡品呢,有胆的都出来,为鬼王也为了自己,快点。” 经过他这么一说,那些围观的鬼中倒有不少又都站了出来,迅速将卓然围在其中,有数十个之多,当然大部分鬼都躲得远远的。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算明白了,不管是鬼还是人,却原来都有这些欺软怕硬的败类,助纣为虐,你们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听我的,回头是岸,否则你们等下哭都来不及。“ 那些鬼却根本不理会,一步步朝他逼了过来,冲到最前面的几个伸手抓向了卓然。 卓然闪身飞起一脚却踢了个空,他大吃了一惊,又见鬼从后面抓向他,然后一个侧踢腿,但是还是踢空了。 他踢不到鬼,鬼却能掐得到他,只见一个鬼从后面一下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猛地往后一扯,他几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赶紧将脖子往下一绕,用力挣脱了对方的掌控,连着踉跄退了几步。里面几只鬼突然冲到了他的面前,卓然赶紧使出玄玄步,迅速躲了开去。 他在这些鬼的猛烈扑其中东躲西藏,颇有些狼狈,虽说他一旦使出这种步法,对方就抓不到他。可是他心里异常紧张着,只能躲避,不能进攻,这算个什么事。 卓然对鬼眼和尚叫道:“我打不到他们,他们却能抓到我,这什么鬼?” 鬼王哈哈大笑,说道:“凡人怎么可能抓到鬼,除非有道法自然,但鬼是可以掐死人的,你难道连鬼掐人的故事都没听过吗?” 卓然焦急万分,望向鬼眼和尚叫道:“快想办法呀。” 鬼眼和尚一把抓起地上的朱砂笔和一小碟朱砂,躲开了那些鬼,冲进了空地,到了卓然身边,递给他说道:“这是朱砂笔,快,快写符,必须用你的法术才能对付他们。” 一看见朱砂笔,围着的那些鬼都大吃了一惊,纷纷往后退。这是道术必用的设备,一旦施展道术出来,可不是这些鬼所能对抗的了于是各个都惊恐万状的相互瞧着。 正文 第495章厮杀 卓然立刻接过了笔,蘸了朱砂,飞快的在自己左手之上写了一个掌心雷的咒语握在手中。他能看到手心有雷的精光放射了出来,只是之前他没开过眼之前,所以看不见。 卓然深吸口气,心想,这玩意儿必须要管用才行啊,不然自己没有办法对付这些鬼的。 这下,号召其他鬼帮鬼王抓卓然的那个厉鬼眼睛通红,尖尖的手指闪着寒光,狞笑着朝卓然猛扑过来,嘴里叫道:“抓住他,把他撕成碎片,鬼王重重有赏,大家上。” 七八个厉鬼跟着他,从各个方向猛扑过来。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掌心雷当前一张拍了出去。一道精光从卓然掌心闪出,咔嚓一下,犹如一道金色的霹雳,将那厉鬼竟然劈成了无数粉末,消散在空中,只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夜空之中。 这一下把其他鬼都吓得够呛,一段时间都呆在那儿了,不敢再往前扑。 卓然惊喜交加,对鬼眼和尚道:“这法子有用。” 鬼眼和尚却跺脚道:“别说话了,快画符,你掌心雷只能用一次的,还得重新画。” 卓然吃了一惊,低头一看,果然,手中的刚才画的符已经不见了,马上拿起朱砂笔,又画了一道符,然后一掌劈出,将靠得最近的一个厉鬼又轰的魂飞魄散,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其他鬼吓得纷纷后退。 站在棺材之上的鬼王挥动着狼牙棒吼道:“不用怕,他的掌心雷还没学到家,只能用一次,不能重复用,大家上,抓到他的,以后都不用上贡了,可以做我的弟子,跟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这一下yòu huò太大了,顿时间那些厉鬼全都冲了上来,只要躲过他第一下,后面趁他来不及在写第二道符咒时,就可以冲上去,将他抓住,那以后就再也不用发愁去哪找贡品了。 这些鬼立刻又冲了上来,卓然脚下快速移动,施展出玄玄步四处躲避。同时手中不断写出符咒,一掌接着一掌向冲上来的鬼怪猛轰,轰得他们魂飞魄散。 群鬼吓坏了,最为彪悍的几个已经全都被卓然轰飞了,其他的都是见风使舵之人,见状都不敢再上前。鬼王见状,从棺材之上跳了下来,手持狼牙棒冲到卓然面前:“好你小子,有两下子,有本事别跑,咱们俩好好打一架。” 卓然已经在手上画了一道符,只是冷笑了一声,抬手便朝者鬼王一道掌心雷劈了过去。 鬼王没想到卓然说打就打,根本没跟他说话的机会,猝不及防,而且掌心雷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当胸劈到。 就听咔嚓一声,鬼王胸口顿时裂出一道血痕。它身子猛地往后倒退了两步。鬼王惊恐地低头瞧着胸口,但仅仅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而已,流出了少许黑色的血液。鬼王活动了一下身体,却没有大碍,哈哈大笑,说道:“我还以为你这掌心雷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现在你该看看我的本事了。” 他猛地深吸口气,整个身子立刻变成了黑幽幽的,散发出暗沉的光芒。 瞬间,天地为之色变,狂风大作,吹得那些鬼东摇西晃,站立不稳,连卓然都感觉到有些步履踉跄。卓然惊骇的望着鬼王,心想,他不愧为鬼王,原来还有这种本事。 不过卓然看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色光芒之后,忽然他感觉到心头的悬浮石发出了感应。原来这鬼王居然能够请动自己体内的悬浮石,不对,准确的说是体内的悬浮石与他有了感应,难道这鬼王身上也有悬浮石的存在吗? 卓然惊喜交加,再次仔细瞧去。瞬间,他确信,不是他有悬浮石,而是它本身就是一个悬浮石! 卓然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他发现这鬼王的身体表面所散发出来的黑幽幽的光泽跟悬浮石是一样的。 卓然想到了西游记里的不少鬼怪,就是神仙身边的一些法器或者宠物之类的变化而成的。难道这位鬼王也是悬浮石变化成的吗? 卓然脑中只是一闪念,他发现鬼王的吸力迅速增强,犹如狂海波澜,一阵阵的向他卷了过来,将他牢牢裹住,并往回收。卓然拼命抵抗着对方强大的吸力,他发现这种吸力非常类似自己体内所拥有的壁虎功,只是这种力量要大得多。 卓然不仅骇然,原来悬浮石所拥有的魔力自己远远没有能够施展出来,只不过用它来做了壁虎功爬行而已。要是像鬼王这样,能够将悬浮石的魔力发挥到lóng juàn fēng一样的强大吸力的时候,恐怕就会像lóng juàn fēng一样的可怕,连巨大的卡车房屋都能撕成片。 卓然被强大的吸力吸着,步伐踉跄着朝着鬼王靠近,他想使出玄玄步,可是没有用,因为身体已经被控制住了,根本没办法往其他方向闪动。他用全力抗拒着吸力,而鬼王身子的黑亮之色越发的明亮,吸力也越来越强。 卓然伸手想在手上写符咒,可是在巨大的吸力之下,他手中的笔竟然被吸跑了,朱砂笔没有了,怎么画符。 鬼王狞笑着望着卓然张开了血盆大口,想等着卓然靠近之后便一口咬下他的脑袋。 卓然挣扎着被越吸越近,焦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别的,抬起右手,狠狠一口,将右手食指咬破,飞快的在左手手心写了一道符咒。 这道掌心雷符咒写好,五指成拳,爆喝一声:“去死吧!” 咔嚓一声,一道掌心雷劈了出去。 鬼王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叫,因为那一道闪电竟在他的身体穿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这窟窿冒着黑烟。 如果是正常的人,胸口出现这么大一个窟窿,早就死定了。可是鬼王不一样,他是鬼,只要不整个被打的魂飞魄散,他就还能够施展出法力来。 因此他只是惨叫一声,继续疯狂的施展lóng juàn fēng一般的强大吸力,张开的巨嘴上的深深的牙齿,滴滴嗒嗒掉着口水,即将一口将卓然撕成碎片。 卓然马上又写了一道符,对准了他的脑袋,猛的一掌轰了过去,就听咔嚓一声,将鬼王的半边脑袋都轰飞了。 可是鬼王全身强大的吸力却还是没有停歇,他只有半个脑袋,半边血盆大口依然张开,同时右手的狼牙棒也高高举了起来,叫嚣道:“你打不死我的,凡人,我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而你却要跟我一样变成鬼了。你只要成了鬼,我会把你好好折磨,让你苦不堪言,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 卓然没有再画符了,他死死的盯着鬼王那闪闪发亮的肌肤,忽然,他有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或许是最冒险的,也是最可能获胜的办法。 卓然全身一松,顿时整个身体像一片树叶一般轻飘飘的扑向了鬼王。 嗖的一下,速度之快,远远超出鬼王的意料。他以为卓然会一直抗拒,然后慢慢的接近他,在他进入狼牙棒的范围之内时,便会一棍把他打死。又或者等他到自己身边时,再张嘴把他脑袋咬掉,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逃了。却没想到卓然主动放弃了抵抗,被他强大的吸力嗖的一下吸了过来,撞在了他身上。 鬼王很是意外,随即大笑,以为卓然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他狞笑道:“你就算投降也已经晚了,看我…” 刚说到这,他发现不对,惊恐地瞧着贴在他面前的卓然,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迅速的变成无数道青烟,被吸入了卓然的双手手掌之中。身体在迅速变小,也因为在迅速变小,他狂吼着:“干什么?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卓然冷笑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要是不明白,你就永远没机会了,因为你将在这个世界不复存在。” 鬼王已经没办法再回答了,他整个身体已经化成青烟,迅速的进入了卓然的掌心,被吸收进入了他的体内。最后只剩下他的右手,还拿着那支狼牙棒在空中颤抖着。当他的手掌也化作青烟,被卓然吸入掌心之后,那只沉重的狼牙棒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鬼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突然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嚎叫之声,把卓然吓了一大跳,以为群鬼哗变了。可是他很快发现,这些叫声却是笑声,——原来这些鬼笑起来比哭还难听。 众鬼欢呼着,鬼眼和尚哈哈大笑,鼓掌对着那些鬼魂叫道:“你们这些家伙,还不赶紧跪下叩谢判官老爷的恩德。从今以后你们再不用受他欺负了,可以各自安生的等着生死轮回,再不许找事,也不许出来吓人了,不然判官老爷不会答应的。” 卓然却目瞪口呆的瞧着鬼眼和尚,又茫然的四顾说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鬼眼和尚不禁楞了,说道:“四周的鬼啊,——怎么?难道你的鬼眼又失效了吗?看不见他们了?” 卓然真的看不见那些鬼影了。 正文 第496章单独聊聊 因为卓然在最后生死关头想到了鬼王很可能就是悬浮石,那就只有拿出对付悬浮石的手段来对付他。因此他主动放弃抵抗,借助对方的吸力,冲到鬼王面前,双手按在鬼王身上,运起云纹功,顿时将对方快速吸收进了身体。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身体中又多了一颗悬浮石,完好无缺的闪着幽黑神秘的光芒,就呆在体内,静静的。 而就在鬼王被他吸入之后,四周的鬼影全都消失了,那些鬼哭狼嚎的一般欢呼声也从空中渐渐淡去,再也听不到了。 卓然只看见四周仍然是昏暗的夜色和清冷的月光,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厚厚的云层冒出来了,把清冷的月光洒在了这义庄之上。一口口的棺材阴深深的停在义庄之中,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卓然发现,有几处凉棚已经折断了,难道是自己刚才跟鬼王激战之后撞倒的吗?那刚才看到的究竟是幻影还是真实的呢?说是真实的,为什么又像幻影一样消失。而说是幻影,可是自己撞倒的立柱却为什么还真实的断裂在那儿? 不过这次卓然已经没有那么惊骇了,因为他在寻找杨贵妃的墓葬的时候,已经遇到了非常类似的问题,在墓葬中死去的人,包括他被他击毙的守护神都真实的存在。卓然发现义庄门口三个护卫在那探头探脑地瞧着他,便招手把他们叫了过来。 仙鹤飞神情紧张地望着卓然,说道:“卓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为什么这么说?” 一旁的错骨手说道:“大人,您刚才在那施展出非常诡异的步伐,看得我们瞠目结舌,原来大人居然有这么高明的步法,真是厉害。只是大人一直在跟人说话,好像还跟人发生激战,但是我们却没有见到任何东西,大人只是凭空出掌。难道是跟鬼在搏斗吗?可惜我们看不到,真是的。” 毒不死捋着花白的胡须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应该感到庆幸,你以为见到鬼是好玩的,凡人要真能见到鬼,那就证明死期不远了。” 鬼眼和尚笑呵呵说道:“不能这么说,卓大人就见到了,但是卓大仁福寿绵延,这元寿深不可测,绝对不是短寿之人,可见你的话就是不对的。” 毒不死也不知道这老和尚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还是纯粹是拍马屁,但是他必须要跟着说,不能说人家说的不对,那不是打判官老爷的脸吗,于是赶紧点头说道:“是呀,是呀,的确如此,卓大人当然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卓然不管怎么样,今晚上收获颇丰,得到了一枚珍贵的悬浮石。不过他有些纳闷,为什么悬浮石会在义庄的一只鬼王身上出现,难道是这口棺材里有悬浮石,被鬼王利用,化成了他鬼王的魔力吗? 他想起了这之前他得到的几颗悬浮石,都很偶然,跟他在南门东门和北门得到那些悬浮石不一样。那时候他是批量收获,一次就把一个门派的悬浮石全部收为己有,而这几次确是一颗接着一颗的收获,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卓然有些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卓然对鬼眼和尚说道:“应该没别的事了吧,要是没有,我就该忙我的去了。” 鬼眼和尚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多谢判官老爷,我替这些苦难的孤魂野鬼谢谢老爷,您帮大忙了。已经没事了,若再有事,还得劳烦老爷您。” 卓然挥了挥手,带着两三个护卫出门去了。 卓然没有骑马,而是沿着静静的街道往前走,现在已经是午夜之后了,除了天上一轮清冷的月亮,街两边几乎所有的人家早就已经熄灯睡觉了。静静的夜里,走在街上,只有脚步声和马蹄声。三个护卫警惕的在身后呈扇形,护卫着卓然。 卓然突然站住了,因为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白影。他就站在路中间,在月光下,就像一尊雕像,很突兀的出现在了街道中间。 卓然一愣神站住了,望着那道白影。 分布在卓然身后两侧的仙鹤飞和错骨手立刻冲了上去,错骨手冷声道:“是谁?谁在呢?” 他们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导出的可怕的一种威压,这只有绝顶高手才拥有的。虽然这种威压显然并没有敌意,但是他们两个都感觉到了对方可怕的存在,这绝对是一个劲敌。假如他是敌人的话。 没等那白衣人作出答复,卓然已经蹭得跳了起来,冲了上去,高声道:“姑奶奶,师姐!”冲到那女子面前,一把将她抓住,说道:“哎呀,你怎么深更半夜的在这里露面,想扮鬼吗?可不像喽,哈哈哈。” 卓然笑得很开心,这白衣女子当然就是卓然的号称天下武功天下第一的天仙儿。 天仙儿淡淡一笑,道:“我不在这等你,那我在哪呢?又不敢到你家去,万一被你那漂亮的侍妾发现了,跟我闹怎么办?” 卓然知道她说的是婵娟,不由笑了,说:“你跟她又不是不认识。——对了师姐,深更半夜的找我,不会有什么急事吧?” 卓然心中有些揣揣的,因为对方在街上等自己,会不会已经看到了自己收取那枚悬浮石? 天仙儿说道:“我刚到你家去了,发现你不在家,刚从你家出来,准备回客栈,就发现你回来了,所以就在这等你。——你深更半夜跑哪去了?” 卓然听得出她的话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在收复悬浮石化成的鬼王的时候,她正在自己家中寻找自己,所以才说出了婵娟妒忌之类的话来。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先前去了哪里。 于是卓然心头一宽,道:“我查案子,半夜有点事,所以这么晚才回来。你还没说有什么事呢,这么深更半夜的来找我。” “我是抽空来看你的,有急事路过京城,顺便瞅你一眼。天亮我就要走,只好半夜来找你,没想到你也在忙。” 天仙儿瞟了一眼两侧紧张的盯着她的仙鹤飞和错骨手,和跟在卓然身后的同样面色凝重的毒不死,微笑道:“从哪里收了这三个极厉害的家伙?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看来你本事不小啊。” 卓然吐了吐舌头,道:“他们都是大内侍卫,是皇太后安排让他们做我的亲兵的,也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妹。” 听到卓然这话,三个人都面露微笑,他们更愿意卓然把他们看成后者。 听卓然跟对方交谈甚欢,三人知道这是卓然的熟人,也就撤了警戒,退了开去。 天仙儿说道:“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 “好啊,要不到我家去吧,就在前面。” 天仙儿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跟你单独聊聊,不想在你家,让你的护卫先回去吧,待会儿我会送你回去的,放心。” 卓然便让仙鹤飞他们先回去,三人看出这女子是绝顶高手,又是卓然的朋友,当然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于是躬身告辞,快步走了。 卓然说道:“咱到哪去?” 天仙儿指了指前方:“咱们到天顶寺房顶上去怎么样?” 天顶寺就在不远处,一座不太大,在京城却比较有名气的寺庙。因为他有一个很高的鼓楼,在那楼顶上每逢初十五便会敲响,城中钟声悠扬,传遍整个京城。 卓然点头答应,于是跟着天仙儿往寺庙而去。 两人走得很快,路上天仙儿一直不说话,低头走路,时不时回头看看卓然。卓然觉得她正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因此也不打扰她,只是默默的跟着,偶尔也瞧她一眼。 看见月光下她清冷的眼眸和白色的衣带,心中想,其实自己这师姐还是很漂亮的。虽比不上婵娟美貌,却比婵娟更多了飒爽的英姿,另有一种滋味。 到了寺庙高墙之外,庙门已经关上了,天仙儿轻松地带着卓然翻越围墙,一直上到了钟楼之上。 寺庙十分安静,没有见到人影,钟楼之上更是如此。天仙儿带着卓然径直上到了钟楼的楼顶,坐在了屋顶的横梁上。从这里,可以看到夜色中的京城。 天有些闷热,不过夜半时分比白日要清凉许多,夜风徐徐,很是惬意。天仙儿坐在横梁上,卓然坐在她身边,能够闻到她身体飘来的淡淡花香。这种香味,卓然一直很迷恋,从来没有问过是什么样的味道,如此逼人。 天仙儿到了房顶却不说话,只托着下巴,呆呆望着远处。卓然便也不说话,学着她的样子,托着下巴,望着远处。天仙儿发现了,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你干嘛呢?” “没干嘛呀,你呢?” 天仙儿笑着说道:“我有说不完的苦闷,又没人说,也不好说,所以找你。在你身边坐着,本来满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等坐下来,却又都忘光了。” 正文 第497章走火入魔 卓然也笑道:“那就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咱们何不就这样坐着,感受着这天地的宁静呢?” 天仙儿摇头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是想着有一个宁静的生活,什么都不想,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闲暇时荡漾青山绿水之间,悠然自得,不用去操心那些烦心的事。” 卓然点头说:“这是很多人的梦想,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扭头过来望着天仙儿,“师姐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倒不如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没有人能帮得了我,现在我还能跟你坐在这儿,不知过上一些日子,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卓然吃了一惊:“师姐,你别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我现在混的还可以,我个人的能力不行,我可以动用一些朝廷的力量,也能帮上你的,相信我。” 天仙儿笑了笑:“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要不然我就不会代师收徒,收你为我的师弟了,可是这件事你帮不了我,没有谁能帮得了我。” 卓然笑了,点点头,不再说话,既然天仙儿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强求了。 两人就这样呆呆的坐着,过了良久,天仙儿叹了口气,忽然没来由地说道:“真是奇怪。” “奇怪什么?”卓然侧头瞧着她。 天仙儿却没有看他,依旧托着腮帮子,望着夜色沉沉的京城:“我们天池宗地门悬浮石,忽然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踪了。” 卓然心头一凛,他收了好几颗悬浮石,就是散落在各处的,现在天仙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跟自己收取的悬浮石有关吗?他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而且既然天仙儿开了头,就不会只说个开头,不往下说的。 果然,天仙儿幽幽道:“你可能不知道,实际上我们天池宗地门悬浮石不像其他门派聚集在一起,而是散落在各处。连宗主都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只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并且一直供养地门的弟子。地门的弟子也是从这散落的悬浮石中获取魔力,来支撑他们的武功。但这些散落各处的悬浮石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踪,因为地门悬浮石数量本来就不多,每一个都有它极其重要的地位,一旦丢失,对地门弟子的功力影响极大,地门弟子现在几乎已经不受控制了。” 卓然吃了一惊:“不受控制,什么意思?” 天仙儿道:“跟其他门派不一样,天池宗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弟子都是普通凡人,或者说一般的人,他们xiū liàn武功,就算达到了很高的境地也只是一般的人。但是天门和地门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才是真正的圣人,我说的圣人不是读圣贤书的人,而是远远超出常人的人。这些人天生异禀,非同常人,他们所拥有的能力更是普通人所不能望其项背的,即便是我也远远不及。但是一旦失去这种能力,他们便会走火入魔,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这些事情是无法预料的。” 卓然说道:“能举个例子吗?” 天仙儿摇摇头说:“我举不出来,因为我也不知道哪些人是被悬浮石影响的人,因为这些人或许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却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又或者本来就是位高权重之辈,同样是干出了让人惊心动魄的事情。总之,如果说你发现这个人非同寻常,他的事业让你刮目相看,很可能他就是得益于悬浮石魔力的人。但是如果这个人他所支撑的悬浮石失踪了,那他的能力会发生异化。因为他的能力失去魔力支撑,就好像空中楼阁,突然没了根基,会整个垮塌。一旦垮塌,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会危及很多人,发生很多祸国殃民的事情,不管是来自平凡的普通人,还是来自于位高权重的王侯将相,结果都是一样的。” 卓然听这话不由瞠目结舌,说:“这么说,前朝大奸臣很可能就是失去了悬浮石魔力支撑的人,而那些让人刮目相看的有异常能力的人,或许就是得到悬浮石魔力支持的人?” 天仙儿点头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的,虽然不尽如此,因为并不是每一个成功的伟人都得益于悬浮石,也不是每一个大奸大恶的人都是因为失去了悬浮石,我只是打个比方。” 卓然想到自己正在调查的这诡异的案子,难道也跟悬浮石有关吗?是不是悬浮石导致这些诡异的事情发生呢? 他想起了那疯疯癫癫的郭老太所说的话,还有调查过程中,宋仁宗、曹太后以及有些神经质的宋英宗,甚至包括阎文应、尚美人,还有逍遥宫的住持,洞真宫、瑶华宫的主持和后花园管事,这些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普通民众,所显现出来的让人无法理喻的事,会不会都与悬浮石有关呢? 卓然不能肯定,他细细思索,自己曾经得到的那些悬浮石,包括在寺庙后面,肖巧儿他们在老槐树下深更半夜呆着遇到的悬浮石,以及自己刚刚从鬼脚寺鬼王身上得到悬浮石,或许都有一个不能解释的事情发生。这些对普通人或许影响不大,但对宋英宗、郭皇后、曹皇后等,如果他们是因为失去悬浮石魔力支配才做出让人不可理喻的事,那进一步带来的结果将会是致命的。 自己这之前探测的杨贵妃在马嵬坡突然被杀,哗变的兵士中有没有被悬浮石支配的人呢?安禄山暴起发难,会不会也是悬浮石的结果?这悬浮石到底存于天地间多久了卓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至少是在唐玄宗三百年前就已经存在。因为赵客说了,他是从一块黑石之中得到感悟,得到了磨砺,才拥有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超强武功。 卓然越想越远,一时间不由呆了。 天仙儿听他良久不说话,奇怪的侧头望着他,说道:“你在想什么呢?” 卓然说道:“乱七八糟的瞎想,——对了,天池宗地门出现的这些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南门的掌门人呀。” 天仙儿苦笑:“你说的是哪一nián de shì了,我现在早就不是了,因为南门已经不复存在,弟子都已经各奔东西,南门北门和东门都垮了,眼下就只剩西门了。而西门虽然目前还没有事,但是地门却已经面临可怕的事情,而且这带来的结果会比南门北门和东门垮塌更可怕。” “所以宗主几乎都要疯了,让我们尽快查清楚,到底是什么缘由。现在宗门中能动用的力量全都派出来了,正四处寻找地门这些悬浮石的所在。或者看一看是被谁带走了,又或者是什么原因突然消失不见,要查个清楚。” “可是我们忙碌了这么久才发现,这是徒劳的,因为悬浮石甚至不像天上的星星,可见而触摸不到,他连见都见不到。也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头,就放在你们家花盆底下,你却不知道。难不成你每一块石头都要去寻找吗?——我真不敢想象天池中崩溃的那一刻…” 对这个问题,卓然倒很看得开,笑了笑道:“以师姐的本事,就算天池宗垮了,你一样可以笑傲江湖,何必去在乎?” 天仙儿摇头,有些悲戚地望着卓然:“你太高估你师姐了,我的这些本事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提。我之所以有那么超强的武功,全得益于悬浮石。当然,我的能力不是来自于南门,否则南门的悬浮石丢失的时候我就丧失了我的武功了。我的能力来自于天池宗的整个悬浮石,也就是说,当天池宗的所有悬浮石都丧失的时候,也就是我的武功被废的时候,我就成了一个普通人了。” 卓然心头一动,忙问道:“那庄主呢?听说宗主有通天彻地之能,难道他也会因为悬浮石的完全消失而丧失能力吗?” 天仙儿缓缓点头说道:“或许是吧,又或许不是,因为宗主远非常人,不是一般的思维所能理解的。” 两人聊着,夜渐渐的过去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天仙儿站起身道:“跟你聊了这一夜,心情也开朗些了,接着去忙我的事,你也去忙你的吧,我知道你这段日子很忙。” 天仙儿把卓然带下了钟楼,一直把他送回了太师府的院子里,这才飘然而去。 ………… 第二天早上,卓然写了奏折,叫仙鹤飞送进了宫中。他要见皇帝。 卓然从师姐天仙儿所说的话中得到了一种感悟,他很想确认一下,皇帝宋英宗是不是因为受到悬浮石的影响,才会变得这么神经质,这对一个国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他学历史知道,宋英宗实际上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但是宋英宗的儿子不一样。他的儿子宋神宗,那可是在宋朝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皇帝。 正文 第498章免死金牌 他任用王安石,进行了中国甚至世界史上都赫赫有名的王安石变法,掀起了惊涛骇浪。而王安石变法,实际上是在上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一直被负面评价的,直到近现代才一改以前的评述,认为它是一次伟大的变法。前人和后人对历史事件的截然相反的评价,就已经充分说明,王安石变法有怎样大的震撼力?会不会王安石和宋神宗都受到了悬浮石的影响呢? 天仙儿头天晚上告诉他的事情,在天仙儿看来只是一通抱怨和情绪的宣泄,但对于卓然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重要的信息。他可以根据这个信息去主动寻找悬浮石,而不是撞大运,碰到一个算一个。 而现在,他最怀疑的就是宋英宗,特别是他的儿子宋神宗。 不过宋神宗现在还没有什么作为,但是也快了。他现在身边有没有悬浮石的存在呢?卓然好奇,他想通过宋英宗揭开这个秘密。 卓然的求见很快得到了回复,宋英宗招卓然觐见。卓然来到了宋英宗的寝宫里,宋英宗在尚书房后面坐着。这些日子没见,他明显消瘦了许多,好像有些茶饭不思,愁云惨淡。 卓然躬身施礼,宋仁宗点点头问道:“怎么样了?” 卓然微微一愣,随即便知道,宋英宗应该是在问他所交付给卓然的事情查办的怎么样了。便拱手施礼道:“已经有些眉目,所以特来向官家禀报。” 一听这话,宋英宗不由精神一振,急声道:“是不是她干的?找到证据没有?”没等卓然回答,他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的冲到卓然的面前,说道:“快告诉我,如果找到真凭实据,我马上召集文武百官,当众揭穿她害死父皇的罪恶勾当。把她打入冷宫,直接送交刑大理寺办!” 卓然赶紧摆手说道:“官家先别着急,听微臣说了,这不是官家所想的这么简单的。” 宋英宗愣了一下,道:“有什么不是的,你到底查到没有?”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官家这么着急,那这事就不好说了,因为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宋英宗点点头说道:“好,朕不着急,你说。” 他快步走回龙案之后,撩衣袍坐了下去,双手撑在龙案之上,盯着卓然。 卓然想了想道:“我检验了先帝的龙体,发现先帝的确有被人谋杀的迹象!” 听到卓然这话,宋英宗一下激动起来,但是他看见卓然深邃的目光,想起不能打扰他说话,立刻又忍住了追问的冲动,静静的等着卓然往下说。 卓然接着说道:“先帝的遗体有窒息的症状,但是在遗体上却没有发现勒痕或者掐痕,或者其他可以导致先帝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相关痕迹。而且微臣调查了事发经过,先帝临死的时候,的确身边没有其他人,因为所有人都退出了宫外,这一点得到了很多人的证实。当时曹皇后也是在屋外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在听到先帝在屋里一直在嚎叫,后来声音没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曹皇后发现不对,才带人冲了进去,先帝已经驾崩。所以先帝死的时候曹皇后并不在身边,她没有作案时间,因此不可能是她杀的。” 宋英宗眼睛一瞪,说道:“你好糊涂,她不在身边就不是她了?她是主谋不行吗?她可以叫她手下能人潜入内宫,埋伏在先帝身边,趁大家都退出去时,再下手杀死他,这有何难处。你这人怎么这么糊涂,亏得先帝说你破案如神,这就是你的破案本事?真是让朕失望。” 卓然低头不语,也不分辨,反倒心中暗忖,这宋英宗如此发脾气,乱了方寸,完全不像半年前在御花园元宵节时见到的那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会不会是悬浮石导致的结果呢? 宋英宗发了一通脾气,见卓然不语,于是生气道:“难道朕说的不对吗?” 卓然说道:“微臣不敢,不过既然官家让微臣查清事情真相,那微臣就只能根据查清的事实来予以禀报,不可能为了迎合官家而编出一些故事来。即便官家由此认为微臣没本事,那微臣也不更改微臣的判断。若官家真的觉得微臣不堪重用,还请收回成命,另请高明。” 宋英宗不禁愣了一下,气呼呼的道:“好,好你个卓然,居然敢跟朕发脾气。好吧,朕刚才的话收回来,不说了,你接着往下说。” 卓然胸有成竹,他手里有皇上和太后给他免死金牌,可以免三次死罪,因此根本不在乎。而且他既然已经得到了包拯包青天的赏识,得到了今天的位置和成就,别的不敢说,至少应该把包青天的正直、大义凛然和刚直不阿的性格继承下来,这才当得起他的弟子和女婿这个身份。 眼见宋英宗退让了,卓然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宋朝的皇帝真的很善于纳谏,这样就放心多了。甚至可能不需要动用自己的免死金牌都能搞定,可以大着胆子坚持原则。 于是卓然接着说道:“先帝的死很蹊跷,尸体出现了窒息死亡的征象,但尸体表面却找不到相应的痕迹,而他身边又没有任何人,因为当时能够留在福宁宫中的就只有皇后、官家、冯婕妤和任公公、胡嬷嬷等几个人。后来他们被皇帝轰出来之后,福宁宫中就没有人了。但是福林宫的外面,层层叠叠的都是宫女太监,围着跪在地上祈福。因此如果有刺客想进入谋害先帝的话,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么多人,眼皮底下没有谁能够进入,而皇宫中的大内侍卫都在宫城之外的皇城,没办法进入宫城的,皇帝的宫城之中没有大内侍卫。” 宋英宗说道:“照你这么说,难道我父皇他是被鬼害死的?” 卓然缓缓点头,道:“这么说未尝不可,假如先帝是窒息死亡的,不是疾病的话,除了鬼害死他,还真没有其他可以解释的原因。因为微臣查验过给皇帝的所有的药,都是严格的控制的,方子也是经过太医院严格审查的,并且留存在案。目前来看,方剂没有任何问题,不可能导致先帝死去,而送药的过程也没有任何疑虑。这些环节不出问题的话,除了鬼害死了先帝,微臣找不到其他理由。当然,前提是先帝的确是被人害死的。” 宋英宗瞪眼瞧着他:“朕被你说糊涂了,你说明白,先帝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他是属于谋杀还是疾病?” 卓然苦笑摇头:“官家这话真把我问住了,说实话,我破了不少案子,还从来没有遇到像先帝这个案子这么蹊跷的。一般来说,杀人必然会留下痕迹,有接触就有痕迹,先帝这案子中,我却找不到这样的痕迹。但是先帝的遗体又明显显示出被谋杀的迹象,而这种迹象却又有可能是别的原因引起的。所以我只能回答官家,先帝有可能死于谋杀。” 宋英宗很生气,桌子一拍,说道:“那你查了半天,到底查到了什么?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卓然说道:“至少有一点可以明确,那就是这件案子很蹊跷,而且蹊跷的事不止这一件。” “此话怎讲?” 卓然道:“蹊跷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药,我反复询问了负责为先帝治疗的宋安道太医,他是太医院的院判,按理说应该医术是最高明的,而且他的用方是经过太医院很多太医会诊确认的。宋安道太医曾经给宫里的太监宫女治过类似的病,按照这个来处理,并且肯定先帝的中风的症状非常明显,不会诊断错误。” “对于先帝得的是中风这一点,太医院的所有参与先帝治疗的太医都持肯定意见,没有意见不一的,只不过是在用方上各抒己见。蹊跷的是,这些方子用在宫里太监宫女身上,或者用在来太医院就医的京城民众身上,都是非常有效的,可偏偏是用在先皇身上不起作用,并且已经排出了煎药、药材、送药这些方面存在问题,却还是没有效果。” 宋英宗阴沉着脸:“这些庸医只会推卸责任,朕一旦掌权,定要把这些人通通从重处罚,至少把他们发配到边塞去。” 卓然心头一凛,的确伴君如伴虎,在太医身上真的显现的格外的清楚。 卓然沉声道:“在微臣看来,太医应该是尽了力的,只是先皇的死的确太蹊跷了,在微臣看来,他们没有错。” “有没有错不是你说了算,你只管查,如何处罚由朕来决定,你接着说吧。” 卓然已经能感觉到宋英宗身上所散发出的霸王之气,这是君王所特有的君临天下必备的。 正文 第499章黑色的大猫 卓然接着说道:“第二个蹊跷的是尚美人的死。” “尚美人的死?查她做什么?” 刚说到这,忽听得门外有人高声道:“是哀家让他查的。” 听声音正是曹太后,一听到曹太后的声音,宋英宗立刻像老鼠见了猫,原来盛气凌人的样子马上变成了畏首畏尾,赶紧从龙案后面站了起来,几乎小跑着来到门口,垂手而立,说道:“儿臣拜见母后。” 曹太后一袭素衣,迈步走了进来,瞧了一眼卓然,淡淡道:“卓大人,案子既然查清楚了,为何不叫哀家也来听听啊。” 卓然有些尴尬,忙躬身道:“微臣是想分别给官家和太后禀报,因为官家和太后让微臣调查的内容不一样。” “不管调查的是什么,总是相互有联系的,都是发生在皇宫大内,都是涉及到官家和官家的娘娘嫔妃们。我倒想听听,官家让你查的事你查的怎么样,同时哀家也想让官家听听哀家你查的事。大家开诚布公的坐在一起,毕竟母子之间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这件事要放在桌面上谈,官家你意下如何?” 宋英宗忙躬身道:“皇儿听从母后吩咐。” 曹太后走进尚书房,径直来到龙案旁边,吩咐跟着的任公公:“给哀家拿把椅子来。” 宋英宗赶紧上前躬身道:“请母后在龙椅上就坐吧。” 曹太后摇摇头,说道:“龙椅应该是官家你来坐的,这些日子哀家在朝堂之上替你听政,也没有坐你的龙椅。等到你病好了,哀家就还政于你。这一点哀家早就说过了,你不要总以为哀家想夺走你的宝座。为了避嫌,这把交椅还是你坐吧。” 宋英宗面露为难之色,犹豫片刻,这才躬身施礼道:“那皇儿就得罪了。” 说罢,迈步走到龙案之后,在铺着橙huáng sè绣毯的龙椅上坐了下来。却不像平时那样双手撑着龙椅两侧,一副巨龙盘坐的样子,而只坐了半边屁股,侧着身,双手放在膝盖上,畏首畏尾地望着曹太后。 曹太后对卓然说道:“你接着说吧,先前你说的话哀家在外面也听到了,不用重复。” 卓然这才知道,曹皇后实际上已经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不由得暗自心头发冷。这曹太后还真是颇有心计,看来自己进宫到皇上这来的事情,立刻就有人报告了她,她马上就猜到,自己肯定是来禀报案子的进展情况。也不传报,悄悄咪咪的跑来听墙根儿,幸亏自己先前没说错什么话。 卓然躬身道:“微臣对尚美人进行了尸体解剖,确认尚美人的死是炭火中毒。可是蹊跷的是,根据老主持的证实,在洞真宫,冬天里只有诵经堂才有炭火,其他地方任何人的禅房之内,是不能够有炭火的,连老住持自己都没有,是以防这些人为了取暖回自己房里,而不把时间用在诵读经书之上。”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道:“尚美人尸体显现的是炭火中毒,而实际上屋里不可能有炭火,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微臣还调查了案发时发现尸体的几个人,都证明了这一点,当时屋里并没有炭火…”说到这,卓然显然有些犹豫,不知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曹太后看出来了,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不必忌讳。” 卓然忙又躬身道:“尚美人尸体解剖的时候,还有一件很蹊跷的事,那就是尚美人是裸睡的,但是她的左胸有一个巨大的手印,别人的手印大得多。这个手印压迫之下,导致了她的左胸前区皮下出血,但是这个瘀痕到底从何而来不得而知,这便是蹊跷之处。” 宋英宗冒了一句:“会不会是鬼做的?皇宫里经常闹鬼的。” 曹皇后柳眉一蹙,很是不满的瞟了宋英宗一眼,声音冷冷的说道:“官家,这种无稽之谈,一般的宫女太监用来磨牙的,怎么官家却把它当正事来说呢,这可不是一国之君应该做的。如果一国之君都信奉鬼神,把发生的不明原因的事都归到鬼神之上,那治理国家恐怕就危险了。” 宋英宗赶紧抬起屁股,欠着身,惶恐的说道:“皇儿知道错了。” 曹太后点点头,这才望向卓然,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卓然接着说道:“其实刚才官家说到的事情微臣也做了调查,还真在其中发现了难以解释的事情。这件事看上去似乎不像是编的鬼故事,因为同时两个人说的情节几乎是一样的,而显然,他们没有串通的迹象。” “其中一人就是太后身边的曹嬷嬷,她告诉微臣说,在朱才人生下龙子不久的那天晚上,她曾经有事路过朱才人的宫殿,看见天上飘下黑云,变成一只黑色的大猫一样的怪兽,趴在朱才人的房顶,盯着她。她吓坏了,就跑开了,结果第二天她就听说朱才人产下的龙子已经死了。” “与这个故事非常相像的杨美人,就是三十年前曾得到先帝宠爱的杨美人,后来因为跟尚美人一起与郭皇后争宠,结果被撵出了皇宫,一直住在京城一个小巷里。我找到了她,她告诉微臣说,当时她和她身边的侍女曾经在先帝很宠爱的苗婕妤的寝宫房顶上也看见过一朵黑云,后来化成一只猫一样的很大的怪物趴在房顶,那时苗婕妤已经身怀有孕,结果那之后苗婕妤的孩子就掉了。” 曹太后冷哼一声,说道:“不足为信,兴许是相互串通好的,哀家回去就把曹嬷嬷叫来,问问她为什么要编这些无聊的故事来说。” 宋英宗却大着胆子冒了一句:“那倒未必,只怕不是串通的。” 曹皇后皱了皱眉问道:“官家何处此言。” “说这话的一个是曹嬷嬷,一个是杨美人。曹嬷嬷是跟母后一起进宫的,而你们进宫的时候杨美人已经被撵出皇宫了,再没进过皇宫里,二人都不认识,她怎么跟曹嬷嬷串通呢?” 曹太后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下,心想,这话倒也是,而她对曹嬷嬷知道的很清楚。曹嬷嬷是她娘家人,一直跟在她身边,不可能跟杨美人串通来编一些鬼故事,便哼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对卓然说道:“这案子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卓然说道:“另外一个就是郭皇后突然死亡,一直怀疑她是被太监阎文应和太医下毒而死,微臣进行了尸体解剖,发现郭皇后尸体体内没有发现明显中毒的迹象,可以初步排除中毒,她的真正死因微臣也查清楚了,是死于窒息。” “她当时在瑶华宫后的菜园子里劳作,可能没有太注意卫生,体内进入了蛔虫,蛔虫又比较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蛔虫乱窜,进入了她的肺部,堵塞了她的肺部的血管气管,导致她无法进行呼吸,最终死亡。” “这个案子虽然查清他的真正死因了,但是一个很蹊跷的事就是,一般情况下蛔虫是不可能逆行往上进入肺部的,除非蛔虫受到了cì jī,疯狂的乱窜。但是这一点现在查不清楚,因为郭皇后在太医院抓药的处方不知道放在哪了。” “现在宋安道太医正在找人清理,看看能否找到那张处方,如果能找到的话,或许能从中发现是否有cì jī蛔虫导致疯狂乱窜的因素,并查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药,当然前提是要找到方子,这是另一个蹊跷之处。” 曹太后频频点头说道:“你还是很了不起的,郭皇后当时的死,很多人的确都怀疑是阎文应太监做了手脚,而由于阎公公是先帝身边得宠的太监,谁也惹不起,所以只是私下议论。哀家在寝宫也曾听过这种说法,但郭皇后当时的死虽然很急促,却没有发现被谋害的痕迹,所以官家没有让查办,只是把她葬了,直到现在你才查清楚,她原来真的是死于疾病。至于你说的蹊跷,待查清之后告诉哀家。” 卓然忙点头答应,又接着说道:“这案子还有个更为蹊跷的事,那就是,这案子连接有人死去。——在郭皇后死了之后,给郭皇后看病的曹太医紧接着就死了,微臣曾开棺验尸之后发现,他实际上是被谋杀的。” 曹太后柳眉一挑,沉声说道:“那位给郭皇后看病的太医跟哀家有些亲戚关系,是我远房的一个堂叔。他家人对他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但是我听得好像先父说,不要把它运回老家去,因为他死得很蹊跷,最好留在京城,所以他们家人没有来把棺材运回去。现在你终于查清楚他是被谋杀而死,我想对他的在天之灵也有个告慰。不过究竟是因何原因被人谋杀,这一点你查清了吗?” 正文 第500章驱鬼 卓然说道:“我目前只查清楚了他是被人谋杀的,因为我开棺验尸之后,发现他的胃部有méng hàn yào成分,又在他的后脑枕部发现了一个空洞,似乎是铁钉或簪子之类的扎进头脑部导致死亡的。但是究竟是谁杀死了他现在说不上来,因为毕竟相隔了三十年,不好取证,暂时也没有发现线索。不过微臣会一直追查下去,直到查清为止。” 曹太后点头说道:“那就拜托了,你接着说。” “另一个死去的是宦官阎文应,据说他的死非常凄惨,临死之前痛苦不已,是在发配岭南的路上。具体微臣没有去调查,只是听说死得很痛苦。” 曹太后说:“这个不用去查了,哀家知道,当时他死于疾病,病情很重,的确是死得很痛苦,还有吗?” “还有就是瑶华宫的老主持,这个老主持对郭皇后非常不好,纵容管菜园子的人毒打郭皇后。很蹊跷是他与人私通被抓了现行,然后受宫刑而死,死之前还要游街。” 曹太后说:“这件事哀家也知道,当时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却没有人把他跟郭皇后的事牵连在一起,你认为他的死跟郭皇后有关吗?” “微臣没有这么说,微臣只是觉得,在郭皇后死之后,凡是与她有仇的人,先后都一个个都死去了,没死的也活得很痛苦。其中就有瑶华宫的老主持,另外还有看菜园子的当时毒打郭皇后的刘师太。这位师太在郭皇后死了之后便得了一个很奇怪的病,就是眼睛又痛又痒,痒得都想把眼珠扣下来,为此痛苦不已,饱受折磨很多年。” “就在前不久,我查案的时候,她听了别人说的什么偏方,用一条六斤重的鱼的苦胆直接吞服想来治这眼病,结果中毒了,差点死掉,后来救活了。再有就是跟郭皇后当时争宠的尚美人和杨美人,他们两个也是饱受痛苦。” “其中尚美人也是患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全身疼痛,日夜哀嚎,甚至连看书作画写字都不可能。而她死的时候,好像传说是被鬼掐死的,身上有鬼的手印。而杨美人则更是蹊跷,在郭皇后死了之后,她得了一种怪病,白天睡觉睡不醒,晚上却翻入隔壁邻居家偷鸡蛋吃,如同鬼魅一般,十分可怖,连她自己都非常痛苦,郎中也都没能治好。” 宋英宗瞠目结舌,说道:“他们的这些事,朕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就算知道,朕也没有把他跟郭皇后的死牵连在一起,照你这么一说,似乎这些奇怪的事情都来源于郭皇后,难道是郭皇后在天之灵诅咒报复吗?” 曹太后瞪了宋英宗一眼,狠狠哼了一声,很不满的说道:“官家!” 这次宋英宗却没有退让,激动的说道:“皇儿觉得卓大人分析的就是这么个结果,朕觉得的确很蹊跷,为什么郭皇后死了之后,与她有仇的一个接着一个都死去了?而且所有的人都死得异常痛苦,饱受折磨,这不是鬼魂报应又是什么呢?” 曹太后作了皱眉,很明显,她不想再搬大道理来教训宋英宗了,因为宋英宗说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她心中所想,便把目光转向卓然。 卓然道:“官家所说颇有道理,因为微臣调查中,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当时毒打郭皇后的菜园子管事刘师太,她中毒快死了的时候找人来求我救她,她说可以告诉我一个重要秘密。” “我把她救活之后,她跟我说,郭皇后身边有个贴身侍女曾经告诉她,说让她不要欺负郭皇后,否则郭皇后一定会狠狠惩罚她的。因为郭皇后的祖上是鲜卑拓跋氏,北部部落的酋长,她的奶奶是部落的巫师,她从小就跟奶奶那儿学到巫术,包括她的皇后之位,都是她奶奶替她施了巫术之后才得到的。” “还说如果刘师太要欺负她的话,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刚开始刘师太不相信,但是这些年来她饱受痛苦,终于相信这些痛苦都是来自于郭皇后的巫术,这一点我还来不及核实。” 曹太后愣了半晌,说道:“这个不用核实,哀家知道,郭皇后的家族的确是鲜卑拓跋氏的酋长,她的奶奶也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巫师。以前她曾经来过京城,还见过先帝,当然哀家没有见过她,因为哀家进宫的时候,郭皇后已经死了,那位巫师婆婆也再没进过宫,哀家也是听先帝跟我说过的。至于这一系列发生的蹊跷事情,是不是她施展了巫术诅咒的结果,哀家不知道。” 宋英宗立刻脸色惨白,接着道:“皇儿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母后你想想,父皇的龙子先后生养了三个,却没有一个人养大,而且公主也有好几个是这样的。父皇这几年也是饱受折磨,精神错乱胡言乱语,还怀疑母后与太监私通。这么荒唐的话都说的出来,这只怕只能用中邪来解释了吧?而中邪就只可能是郭皇后施展了巫术…!” “够了!官家。” 宋英宗这次毫不退让,起身道:“我说的是事实,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卓大人所说的这种可能性。不仅是父皇,包括母后,您进宫到现在没有留下一儿半女,难道不是受巫术诅咒的结果吗?你几次差点被父皇废掉皇后之位,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这不是巫术诅咒的结果吗?” 曹皇后沉默不语,这种事情她实际上几乎每天都会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思索,又怎么会没考虑过呢。现在听到自己的儿子居然直截了当的说出口了,在震惊的同时,也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不是像自己的养子所说的这样呢? 宋英宗接着说道:“父皇和母后你们身上的遭遇,再看看皇儿我,从小体弱多病,容易受惊,很小的事都怕得发抖,有时好端端的突然就歇斯底里的发作,这些事情皇儿心头也一直心存疑虑,不知缘由。以前曾经想过归咎于鬼神,但皇儿没有明确的把它指向郭皇后。现在卓大人调查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郭皇后的巫术在诅咒我们。” 曹太后沉吟不语,良久才扭头望向卓然说道:“这就是你的调查结果吗?” 卓然说道:“不是的,如果把这些事情都归结于巫术诅咒,那要我这个判官做什么呢?官家和太后娘娘你们请个道士来做法就可以了。可是微臣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至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查清楚,一旦查下去,应该就能找到真正的原因了。” 曹太后点点头说:“哀家也不愿意听到这样一个结论,这不是哀家希望的,所以爱卿你还是继续往下查吧,有新的结果再来禀报。” 说罢她站起身往外就走,宋英宗赶紧跟了出来,在大门口说道:“皇儿恭送母后。” 等到曹太后离开之后他才直起腰,回到了龙案之后坐下,对卓然说道:“其实依朕所见,该当把郭皇后的遗骸好生安葬,该追封的追封,该犒赏的犒赏,总之,平复她在天之灵的怒火,才能够把这件事情了了,再往下查还不是这个结果吗?” 卓然没有回答,因为这之前他已经说了,他不认为是鬼魂或者诅咒导致的,所以没法接口。 宋英宗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说道:“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要按照朕的意思来办。母后说了,只要是朕的决定不违反道义,朕可以自己做主。这件事就是如此,为了大家的好,也为了朕的身体,现在马上去请天师来作法驱鬼。” 宋英宗神情很激动,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对卓然道:“爱卿你做的很不错,查到这个地步很难得,也让朕茅塞顿开。行了,你已经完成了朕交给你的任务,朕这边没有新的东西交给你了,你按着母后的要求继续查吧。有什么需要朕帮你的尽管来找朕,朕现在要做的就是替郭皇后好生料理后事,平息她的怒火,只有这样,朕的身体才能健康起来,才能让母后说不出二话,还政于朕。” 卓然当即拱手告辞,离开了皇宫。 宋英宗显得很兴奋,马上把贴身太监叫去,问他们全国哪个天师法术最gāo qiáng,结果那几个贴身太监没一个答得上来。这种东西不是这一行的人谁也说不准。万一请来了达不到效果,那保荐之人也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他们可不敢揽这个活。 宋英宗很生气,大发雷霆。 一个老太监赶紧给出主意:“官家,老奴听说胡嬷嬷她很懂一些八卦之道,能掐会算。宫里的太监宫女谁要是得了病什么的,太医的药又吃不好,就去找她。她往往能给些稀奇古怪的药,就能把人治好。而且她跟很多修道之人都有来往。以前她跟随先帝,经常奉先帝之命,出去跟这些修道之人打交道,可能是从他们那学来的一些法术。官家何不叫胡嬷嬷来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呢,或许她就能认识道法高深之人。” 正文 第501章法云 这胡嬷嬷宋英宗当然认识,跟随先帝身边三十多年,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老妪,宋英宗从小就认识她,在先帝驾崩之后,感念先帝,把这胡嬷嬷接到自己身边做贴身嬷嬷。所以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说道:“她还有这本事?朕当真孤陋寡闻了。快快,快去把她请来,朕要问她。” 那老太监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去把胡嬷嬷给叫来了。 这胡嬷嬷长得很胖,估计有两百来斤,肥头大耳的,满面红光。见人三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褶子倒不算多,因为脸太胖了,把褶子都撑平了,腰身都找不到了,跟个水桶似的。她晃动着来到了皇帝面前,福了一礼,说道:“老身拜见官家。” 宋英宗一见到是她顿时乐了:“你这身子可是越来越胖了。” 胡嬷嬷咧着嘴笑道:“宫里头日子好过,又不用操心,吃得好睡得好,人自然就胖了。其实老身没怎么吃肉,先帝说我是有福之人,所以才心宽体胖。哎,先帝说这话的音容笑貌至今还在老身眼前回荡,可惜他这么年轻就归天了。” 说到后面声音哽咽,抬起衣袖轻轻拭泪。 宋英宗却摆了摆手说:“朕叫你来不是让你感念先帝的,朕有事问你,你是不是认识很多修道之人?” 胡嬷嬷赶紧躬身道:“是呀,老身奉先帝之命,经常出去帮先帝寻仙问道,着实认识不少道中的高人。只要是老身引荐回来见先帝的,先帝无不夸赞。最得意的当然是逍遥子天师了,官家认为他是天下修道之人之首,一直想把他留在身边炼丹。先帝后来病重,他们太医院的太医没一个有本事给官家治好病或是止痛的。官家难受的时候只能大声嚎叫,看得人心痛啊。正是老身引荐的逍遥子天师练了仙丹给官家吃,暂时控制住了疼痛,使得先帝日子好过得多。” 宋英宗打断了她的话道:“好啦,朕叫你来也不是让你来表功的,朕问你,你知道这么多修道之人,你替朕找一个来,朕要做法驱鬼告慰亡灵做水陆道场,总之什么有用做什么。” 胡嬷嬷赶紧答应了,小心问他:“不知道官家请道长来给谁做法呢?因为各个道人修道的内容不一样,要跟官家的需要来请相应的道长,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宋英宗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个圈,说道:“朕和皇太后娘娘都委托开封府判官卓然调查先帝之死,以及宫里出现的稀奇古怪的事。卓然判官查到的结果是郭皇后下了巫术诅咒,是她的鬼魂在作祟。” “对了,他说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朕认为这就是唯一的原因。朕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先帝对不起郭皇后,以至于郭皇后惨死,她在天之灵非常愤怒,显灵害死了那些对他不好的人。因此朕想请一个有道的高人,做一场水陆法事,超度亡灵,并宽慰她在天之灵,让她不要再祸害大家,还皇宫一个平安,同时也替朕驱除病魔。朕的身体之所以一直不好,百病缠身,其中很大可能就是郭皇后的巫术诅咒,所以朕想借着这场法事来替朕驱除病魔,还朕的龙体康健,你明白朕的用意了吗?” 胡嬷嬷张着个嘴,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宋英宗,待到宋英宗转着圈地把话说完之后,她才把嘴合拢,连声赞叹道:“好事啊,其实老身之前就觉得,这郭皇后死的有些冤枉,皇宫中的稀奇古怪的事很可能是与她有关,但老身不敢说,也不敢去这么想,生怕先帝见怪。现在官家都这么想了,那老身就放心了,老身一定帮官家找到得道高人来做法事,放心吧。” “很好,你准备到哪请什么人,有没有想好,想好的话先说来给朕听听,朕看看是不是靠谱。最好去终南山,终南山是修道人云集的地方,肯定会有高人。” 胡嬷嬷摇了摇头,说道:“官家那是道听途说,不错,终南山的确是修道的圣地,但是也是鱼龙混杂,大部分的修道人在那儿其实都不得其法,辜负了那一片圣灵山水,能够像逍遥子天师那样有本事的人少之又少。据老身所知更是没有的,所以至少现在不要去终南山寻道。” “逍遥的天师能找到他的去处吗?他是不是回到了终南山?” “据老身所知,他已经云游天下去了,没有回终南山,不好找他呀。这位天师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过如果官家只是想做水陆道场,安慰亡灵的话,倒不必请天师这么隆重,完全有人可胜任的。” “哦?有吗?是谁?” “法云寺的住持,法云大师。” “啊?是个和尚?和尚能抓鬼除邪吗?” 胡嬷嬷笑了,说道:“在众人看来,抓鬼驱邪是道家所长的,实际上佛家同样擅长此道。而且官家主要是做水陆法事,这种道场还是请佛家更有效。当然,如果官家要抓鬼,请道家或许更合适。要做水陆道场还是佛家,听老身的没错。” 宋英宗点头道:“好,朕相信你,让你办这事,就以你说的去做吧,尽快将这位法云大师请来做法。” 胡嬷嬷答应告退出去。 第二天早上。 一个同样膀大腰圆,脑袋溜光的中年和尚来到了皇宫拜见宋英宗。他旁边的胡嬷嬷介绍他就是法云寺的主持法云住持之后,宋英宗不由哈哈大笑,指着他们俩说道:“我现在明白胡嬷嬷为什么推荐你了,感情你们俩是兄妹。” 胡嬷嬷赶紧摆手说道:“官家说笑了,老身哪有那福气。” 法云主持却面色郑重,不苟言笑,瞧着宋英宗,也不解释。 宋英宗便止住笑容说:“说个笑话,不用在意。既然来了,那就赶快做法吧。怎么做,在哪做由你来定。” 法云主持这才开口道:“官家,老衲已经听说了官家做水陆法事的用意,所以昨晚上一直在琢磨这件事。郭皇后虽然死于瑶华宫,但是蹊跷之事主要出现在皇宫之中,因此老衲怀疑郭皇后的魂魄始终在皇宫之中,聚集不散。先等老衲在皇宫中走上一圈,查看清楚,在向官家禀报该如何做法事吧。” 宋英宗说道:“也应如此,请大师耐心查看。” 于是法云主持在胡嬷嬷的陪同下便在皇宫内院转了起来,每到一处,必问是什么地方,三十年前是住的谁,有些胡嬷嬷答得上来,有些都答不上来了,便找来皇宫的黄总管等人翻记录本核实,最终才弄清楚这和尚所要的答案。 这时走到一处房舍所在,法云主持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快速掐算着,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对跟着的胡嬷嬷和其他宫女太监说道:“此地甚是凶险,若是老衲所料不错,此处必有郭皇后所嫉恨的人。” 胡嬷嬷大吃一惊,打量了一下,又满心疑惑的说道:“这宫殿叫做清凉宫,是一处废弃的院落,没有人住啊,好些年了,里面空空如也。我记得好像是因为这地方背阴,太冷了,所有的房舍方向都是反的,而且院落很小,很不方便。没有人愿意住。反正皇宫内院有的是房舍,便空着了,都是放放置一些杂物,从修好到现在,似乎没人住。” 主持捋着花白的胡须听着,然后将硕大的脑袋摇的跟不倒翁似的,说道:“不对,你肯定没有弄清楚,这儿住过人,而且只住过一位主子。这位主子正是郭皇记恨之人,一直没有能够杀她泄愤,因此郭皇后念念不忘,不愿就此离去,这才惹出了诸般的祸事。” 听了这话,胡嬷嬷不禁倒吸口凉气,赶紧吩咐去将大内总管请来,问问此地可有人住过。 大内总管来了之后,听说缘由,立刻吩咐跟随着的小太监拿着几个厚厚的本子,翻开了查看。翻了一顿饭的功夫,忽然惊喜地说道:“哎呀呀,真是有的,——景佑二年夏天,天气格外炎热,当时年婕妤所住的宫殿太过闷热,搬到了这里,住了一个夏天,到秋天转凉这才回归了本宫。” 胡嬷嬷又惊又喜,连声道:“劳烦总管再好好看看,除了年婕妤,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此地住过。” 大内总管答应了,将那几本册子都翻了个遍,摇头说道:“自从修好这清凉宫,除了年婕妤住过这么一个夏天之外,再没有人住过。” 胡嬷嬷疑惑的跟法云主持低声道:“是不是就这个地方是怪事的根源呢?” 法云主持挺着圆圆的肚子,手里拿着一串又粗又大的念珠不停捻动:“老衲这半圈子传下来,发现有凶相之处就在于此。当然,剩下地方还没走完,是否有还未可知啊,但此处必定是其一。” 胡嬷嬷听了连声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继续往下走,看看到底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于是法云主持便继续迈步往前,又走到一处宫殿所在,顿时站住了,脚下踩着八卦步,将那宫殿整个走了一圈,手里不停的掐算着,说道:“此地阴气很重,不知是何人所住?” 正文 第502章玲珑宫 一直跟在旁边的总管不禁有些恼怒,说道:“不得胡说,此地乃是张贵妃的寝宫所在,名叫宁华殿,这是极得先帝宠爱之地,每日几乎都要踏足于此,怎么可能阴气很重呢,一派胡言!” 法云主持却冷笑:“老衲只是据实而说,不管是谁住,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如果有得罪之处,老衲可就顾不上了。” 总管哼了一声,对胡嬷嬷道:“嬷嬷,你到哪找来的野和尚,怎么看的风水啊?看来看去,连官家最宠爱的张贵妃的地方都成了阴气最重的地方了。” 胡嬷嬷却皱了皱眉,说道:“总管息怒,法云主持那是有道高僧,不会信口胡说的,他说的是这个地方,不是张贵妃这个人。——你却想想,这张贵妃得到皇上如此宠爱,但是为何年纪轻轻就死掉了,难道不是因为她住的这地方有什么古怪吗?” 总管一听,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了想,频频点头,说道:“倒是有这么回事,张贵妃当时住在这的时候时常身体不舒服,不是这痛就那痛,今个儿失眠,明个儿吃不下饭,惹得官家天天往这跑。常人不知道的都说张贵妃这是耍着心眼的招引皇上来,实际上张贵妃得到官家宠爱如掌上明珠一般,哪用得着使这些手腕,她要想见官家就一句话的事。她不舒服,那也是太医认可了的,她也都说是如此。当时只说张贵妃身体娇贵,却没有往深了想,现在听到主持这么说了之后,杂家倒也觉得的确有颇多蹊跷,难不成这地方真有什么古怪不成?” fǎ yuàn主持听到总管也赞同了他的话,不由面露得意,道:“老衲说话太直,希望两位不要见怪。咱们接着往下走。” 于是便又迈步往前,来到一处宫殿所在。法云主持站住了,面色凝重地不停掐指,时不时上下打量。 跟着的总管有些耐不住了,尖着嗓子道:“我的佛爷,这地方你可不能乱说呀,这是先帝最宠幸的曹淑妃所住的宫殿,名叫长宁宫。在张贵妃仙逝之后,先帝最宠爱的就是曹淑妃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也是曹淑妃命薄,还让官家整整三天,茶饭不思…” “呔——!” 法云主持突然暴喝一声,猛一跺脚,总管吓得话都噎回去了。众人也都吓了一哆嗦,惊恐的望着他。 法云主持赶紧合十道:“不好意思,老衲刚才施展佛门狮子吼,是因为感觉有怪异东西附身,若非如此,不仅老衲身体受损,就连在座各位也要大病一场。刚才老衲已经把那脏东西给震退了。” 胡嬷嬷惊骇的眼珠子都瞪圆了,压低的声音,好像害怕被冥冥中的鬼魂听到似的,道:“大师难道说曹淑妃这宫殿中也有邪祟吗?” 法云主持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宫殿,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这地方肯定是郭皇后喜欢的,但是被曹淑妃给占了,而曹淑妃又得到先帝的宠爱,在这宫殿中翻云覆雨。郭皇后魂魄留滞于此,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妒火中烧,这才对董淑妃有所不利。否则董淑妃为何年仅二十就香消玉焚了呢?” 胡嬷嬷立刻点头道:“这就对了,郭皇后被废掉皇后之时搬出福临宫,在宫中居住之所名叫长宁宫,她在这住了些日子。后来先帝让她出宫,到瑶华宫修行,那之前,她在宫中最后住的地方就是在长宁宫了,原来果然与郭皇后有关啊。” 因为这只是几年前的事情,所以大家都记得比较清楚。旁边有一个老太监立刻凑上来说道:“当年先帝在这儿差点自刎而死,会不会也是因为郭皇后的魂魄在作祟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胡嬷嬷和总管都是十分惊骇,却又连连点头。他们当然知道,胡嬷嬷若有所思的说:“就在嘉佑初年,当时官家刚刚宠爱董淑妃,便赐了这寝宫给她住,并时常留宿于此。可是怪得很,官家在别的地方好端端的,到了这里,却不知为何,忽然精神极度沮丧,痛哭流涕,嘴中不断哀嚎,不断呼唤着郭皇后的名字。” “有一次,伤心哭泣之下,竟然拔出墙上镇宅宝剑就要自刎。幸亏董淑妃见机得快,上前抢夺,还把董淑妃的手指都割伤了呢。当时见了血之后,官家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似的,看见手中拿着宝剑,剑上有血,不由大惊失色,扔下宝剑,连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好像对此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待得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说了经过,说曹淑妃为了救皇上,手指头都伤了。官家感激不已,一直抱着曹淑妃,手捧着她鲜血淋漓的手腕,直到太医到来。” “那件事众人都说蹊跷,为何官家好端端的忽然想要寻死,还要自刎,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现在看来,却原来是被郭皇后魂魄上身给害了,郭皇后显然在恼官家,所以想谋害官家。若不是法师高明,这一段冤案还真没有结果呢。” 总管叹息道:“对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有道理,曹淑妃是先帝在张贵妃去世之后最为宠幸的妃子。在她仙逝之前,曹淑妃只是冲嫒,待她死后,先帝不仅追封她为淑妃,还追封她的祖上三代。要知道祖上三代追封,那可是只有皇后才有的待遇。可惜官家把她安派错了地方,居然放在郭皇后住过的地方。” 法云主持竖起肥胖胖的手掌,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孽障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真是造化不爽。” 接着往前走,终于在中午时分把偌大的皇宫都走了一遍,这才回到宋英宗宫殿。 当胡嬷嬷把他们这一转发现的三处凶险之地说出来之后,宋英宗抬手不停用手捶着自己的脑门,站起身,背着手,又在尚书房里转圈圈。 片刻,他站住了,指着法云主持说道:“很好,你能够发现这么多,真是法术高明,朕非常高兴。这三处都是言之凿凿,不过张贵妃和曹淑妃他们因为得到父皇的宠幸,而他们又曾经占具了郭皇后住过的宫殿,所以郭皇后将其折磨致死,这些可以理解。可是年婕妤所著的清凉宫跟郭皇后没有什么关系,那里又为何会存在邪祟呢?” 胡嬷嬷瞠目结舌,答不上来,扭头望向了法云主持。 法云主持道:“阿弥陀佛,老衲就事论事,至于其中缘由,老衲就不得而知了,恐怕还需要请能人查个清楚。但那个地方的确是三处宫殿中怨气最重的。这种怨气应该不是郭皇后带来的,而是这位年婕妤,她很可能是宫殿闹鬼的一个重要的因素。” 皇宫内院太大了,住着前朝今朝大大小小娘娘好几十位,连宋英宗都有些糊涂,马上问贴身太监:“这位年婕妤现在何处?” 贴身太监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不由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饭桶,没用的东西。”宋英宗怒气冲冲骂了一句,回头过来对胡嬷嬷说道,“你知道吗?” 胡嬷嬷想了想道:“年婕妤应该还在宫中。” “这位年婕妤什么时候进宫的?” 胡嬷嬷挠挠头说:“这个可就把老身难倒了,皇上,要不我去把总管叫来,他翻翻册子,或许就能找到。” “那快去吧。” 很快,大内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捧着几本厚厚的册子来了,一路走一路翻着,显然是路上,胡嬷嬷把皇上要问的话已经告诉了他们。 总管来了之后,满头大汗的说道:“老奴已经查过了,这年婕妤是先帝很少宠幸的一个嫔妃,在先帝还没有登机的时候,她就是先帝的侍妾,后来先帝有了郭皇后、尚美人和杨美人之后,就把她给冷落了,一直到今。现在有五六十岁了,就住在玲珑宫里头。” 宋英宗道:“她如何惹怒了郭皇后?让郭皇后对她如此凶悍呢?由此引起如此轩然dà bō?” 法云主持摇头说道:“这个老衲也不知道。” 宋英宗把目光望向了胡嬷嬷和何总管,两人都尴尬地摇摇头,示意他们也不知道。 宋英宗说道:“这玲珑宫是一些失宠的嫔妃住的地方,其中有若干宫殿,难不成因为她心怀怨恨,所以才从中作祟吗?既然如此,那便出去看看这位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能够如此轩然dà bō,害了先帝,害了母后,还害了孩子?” 玲珑宫在皇宫中偏僻一角,这里远离皇权,官家就算出来闲游散步也不会到这里来,所以这里是最适合幽居那些失宠的嫔妃娘娘的地方。玲珑宫实际上是几处宫殿的合称,有好几处很袖珍的小宅院,住着失宠的嫔妃,她们必须把她们原先住的豪宅深院让出来,给新得宠的嫔妃娘娘居住,而她们自己则搬到了这里,整日里与闲云翠鸟还有寂寞生长的花草作伴。 正文 第503章恶逆 宋英宗一行人来到玲珑宫外。 只见这果然僻静,几乎听不到嘈杂声,只有几个懒懒洋洋的宫女坐在树荫下乘凉。看见明huáng sè的皇上的轿撵过来了,慌得赶紧起身匍匐在地。他们没想到,新皇帝登基这才没几天,却来到了玲珑宫,不知是祸是福。 总管引领着宋英宗来到一处院落停下了,恭恭敬敬的说道:“官家,这里就是年婕妤所住的宅院。” 随即上前敲门,跪在地上的一个老嬷嬷慌忙爬起来,跑上前道:“总管老爷,我们娘娘应该在睡午觉吧,还没起来呢。” 总管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午觉?贪吃贪睡,难怪得不到宠幸。这么懒散的女人,也只配住在玲珑宫中。” 那老太婆吓得发抖,连声称是,推开门,跌跌撞撞跑进去通报去了。 宋英宗下了轿辇,瞅了一眼屋里,见门旁边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宫女,畏畏缩缩的匍匐在地上磕头,于是道:“你起来,朕有话问你。” 那妇人赶紧爬起身,哈着腰道:“请官家吩咐。” “朕问你,你跟你们娘娘多久了?” “娘娘得到官家宠幸之后就跟着娘娘了,一直到现在。” “那朕问你,你们娘娘跟郭皇后认识吗?” 那妇人一听这话,不由打了个哆嗦,明显缩了缩脖子,又摇了摇头说道:“老身不知道。” 她缩脖子的动作被宋英宗准确的发现,怒道:“你撒谎,朕看你说话畏畏缩缩的,显然言不由衷。竟然敢在朕的面前耍心眼。来人,张嘴!” 立刻冲上来几个太监,抡圆了老太婆一顿嘴巴子,打完之后,宋英宗又冷声道:“朕再问你,你真不知道你们娘娘跟郭皇后有没有什么吗?你要敢胡说八道,被朕知道了,朕就将你乱棍打死!” 这老宫女吓得瘫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跟捣蒜似的,说道:“老身不敢隐瞒,老身只知道当时郭皇后非常恼恨我们娘娘。只因为一件事情得罪了她,但娘娘不是有心的,却被郭皇后记恨在心,几次找我们娘娘娘的晦气。娘娘之所以被打入冷宫,也都是郭皇后气恼之下的,本来要杀了娘娘的,还是先帝仁慈,这才饶了娘娘一条性命。” “哦,到底什么事,如此严重,你如实说来。” “是这样的,当时郭皇后在清凉宫做什么法事,很神秘的,不让旁人进去。刚好那时候我们娘娘也得到官家宠爱,觉得热的慌,就想去清凉宫乘凉。” “宫里有诸多乘凉的地方,娘娘不知怎么的唯独喜欢那里。那地方其实阴冷得很,有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娘娘却全然不顾。进去之后好像是冲撞到郭皇后做的法事,郭皇后那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她好像咬牙切齿说过她的病都是娘娘的过错导致的,她一定要跟娘娘理论。可是很快她就被废了皇后之位,也就没能怎么样。老身曾经私下里听娘娘说过,似乎郭皇后在里面起坛做法被她撞破了,所以很恼怒。” 宋英宗频频点头,心中暗想,这就对了,这跟卓然所查的情况完全吻合。这么看来,郭皇后还真的是擅长做法,因此她在清凉宫中偷偷做法的时候,没想到被这年婕妤无意中冲撞坏了大事,因此这才大病了一场。既是如此,只怕这件事得由朕来替她达成心愿,才能告慰她在天之灵,免得她再生事端了。 想到这儿,只见院之中匆匆忙忙跑出一个老妇人,花白的头发,散乱着衣服,有些步履踉跄,正是年婕妤。福礼道:“官家,臣妾不知官家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官家恕罪。” 宋英宗仔细打量了一下年婕妤,心中暗想,这妇人是郭皇后的仇敌,朕怎么的都得找个借口替郭皇后报了仇怨,方解她心头之恨。于跟着的众人说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朕有话要单独跟婕妤说,都不要进来,除非朕召唤。” 众人赶紧答应,都退到了院外,年婕妤很是有些慌张,不知道官家要跟他说什么,畏畏缩缩的说道:“臣妾听从官家安排。” “到屋里说话,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年婕妤摇头说道:“臣妾身边就她们两个,没有其他人了。” “那正好,朕要跟你说的不想让旁人听到。” 说罢,宋英宗迈步走进了宫殿,年婕妤在后面畏畏缩缩地跟着,总管赶紧上前,将院门关上,这才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在场人中就他位高权重,众人都陪在他身边,满脸堆笑说着奉承话。 他走到那棵巨大的槐树下,撩衣袍坐了下来,扫了一眼众人,说道:“你们看看,官家刚继位就眷恋前朝的这些被冷落的娘娘们,可见官家是多么仁爱。” 众人都点头,脸上笑的跟太阳一样灿烂。总管十分亲民的挨个问这些人都跟着哪个娘娘,娘娘以前为何到了这里,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怨言,宫里有没有克扣他们什么东西等等,像是他来视察体验民情了解疾苦来了。 不管怎样,这位大内总管那可是实权人物,他点点头,伸个手指头,都能让这些宫女太监们过上比现在好上十倍的日子,所以都巴结的他跟亲爹似的。 这一说就说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忽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宋英宗脸色苍白的出现在了门口。 众人赶紧起身,大内总管抢步上前,躬身道:“官家,事情办完了?” 宋英宗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胡嬷嬷发现他的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身子都在发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说道:“官家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年婕妤…年婕妤…,她…她死了…!” ………… 卓然正在家中吃晚饭。 一家人围着听老太爷滔滔不绝的说着各种有趣的事。每次吃饭,老太爷的话都特别多。除了夸赞卓然给家族争光,光宗耀祖之外,接下来就是夸赞他自己年轻时如何了得,以及以前卓家的风光。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过卓然等人还是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听着,一边吃着饭。 就在这时,门房着急忙慌的跑进来,禀报说道:“老爷,太太,各位奶奶,少爷,宫里来人了,传少爷立刻进宫,说有急事,皇太后娘娘懿旨。” 卓然立刻放下了筷子,皱眉道:“现在天都快黑了,皇宫即将关门,这时候把我叫去,恐怕是出什么大事了,不然完全可以等到明天再说的。” 卓然父亲急声道:“即使如此,你赶紧进宫,可别耽误了正事。” 卓然答应了,婵娟赶紧起身,跟着卓然回到自家院子,先匆匆的换上了官袍。坐上官轿,带着三个大内侍卫赶到皇宫,一路径直来到了曹太后的寝宫。 见到曹太后,卓然一见她铁青着脸便知道事情不好,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事,把这母仪天下端庄贤惠的老佛爷气成这个样子,赶紧上前躬身说道:“微臣拜见皇太后娘娘。” “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哀家的肺都要气炸了!” “不知出了什么事?惹娘娘如此盛怒。” “官家杀人了!而且杀的是年婕妤,——先帝的一位妃子,把她给活活捂死了!” 卓然吃了一惊,皇上杀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他直接赐死就可以了,谁也无法追究他杀人罪,但如果皇帝把他父皇的妃子亲手杀死,这就不太一样了。 因为从亲属关系来看,先帝宋仁宗的妃子那就是宋英宗的娘亲,是他的长辈。不管是否得宠,都是他的直系尊亲属,直接谋杀对方,违背纲常。往重里说,可以归于十恶重罪中的“恶逆”。 当然,如果是别的掌权的皇帝,要杀也就杀了,谁也奈何他不得,偏偏宋英宗当了皇帝还不掌权,掌权的是他的养母曹太后。曹太后说这事不行那就是不行。如果曹太后以此做文章废掉他皇帝之位,也是顺理成章的,所以宋英宗面临的局面立即变得严峻起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这位温文尔雅却有偏执狂同时又身体衰弱的年轻皇上如此盛怒,竟然下此毒手,活活将一位先帝的妃子捂死? 卓然忙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哀家要是知道就不把你叫来了。”曹太后怒气冲冲的背着手在大殿里来回走了几遍,边走边说道:“官家今天上午叫胡嬷嬷去给他请了一位法云寺的主持来看风水,准备做水陆道场,说是要给郭皇后在天之灵宽慰,洗去她曾经受过的冤屈。结果不知怎么的,弄到年婕妤身上了。说她曾得罪过郭皇后。” “于是下午官家就去找这位年婕妤去了,到了玲珑宫,他独自一人进去,大概一顿饭的功夫出来,说年婕妤已经死了。总管他们进去瞧,年婕妤果然死在了地上,脸上青紫肿胀,一看就是被活活捂死的。哀家本来想叫韩琦他们来商议,但是这件事有诸多蹊跷,所以哀家还是先把你叫来,让你先查个明白,再去交由他们商议如何处置为好。你去吧!” 正文 第504章急性咽炎 卓然躬身答应,正要迈步走,曹太后又把他叫住,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查清楚真的是官家所为,先不要声张,来跟哀家说,哀家自有安排,虽然…” 说到这,她似乎有些犹豫,最终叹了口气,说道:“若真是他做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那时候哀家要跟诸位大臣商议,看看该如何处置。所以你的结论非常关键,务必要清楚,切不可徇私,不管将来如何处置,那不是你要考虑的,你要考虑的仅仅是案件的真相本身,你只需要把真相拿出来,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明白了吗?” 卓然拱手道:“微臣明白,微臣一定把真相弄清楚禀报太后娘娘。” 卓然出到门外,曹太后的贴身太监任公公带着他赶往年婕妤的玲珑宫。仙鹤飞等三个大内护卫跟随。这次皇太后交办的事,身边有皇太后贴身太监任公公陪同,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所以不用避嫌。 来到玲珑宫,太阳已经落山了,彩霞满天,卓然知道,再过一会儿,一旦彩霞在天空消失,光线暗下来,调查将会受到很大影响。所以必须要加快进度。 胡嬷嬷等一些当时在场的宫女太监正紧张的在那棵槐树下等着,卓然把他们叫了过来,分别询问了事发经过。几个人说法大致一致,皇帝宋英宗来了之后,要单独一个人跟年婕妤说话,进去之后过了一顿饭出来,说年婕妤已死了。 卓然特意问了是否动过尸体,这些人都摇头,说进去之后看见年婕妤死在大厅的地上,谁也没敢上前去动,便都出来了。” 卓然不禁暗自点头,现场如果没有被破坏的话,或许能找到有用的痕迹。 卓然并不着急去问宋英宗,他要先进行尸体检验。卓然法医勘察箱已经带来了,由错骨手负责背着,当下,卓然把勘察箱拿过来背在身上,回身对仙鹤飞说道:“你跟我进去。” 卓然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是因为他要解剖的是先帝的妃子,对于解剖女尸的时候,特别是在皇宫之中,还是有一个见证人在旁好一些,免得多生事端。 仙鹤飞忙躬身答应,跟着卓然走了进去。 这院子只是相当于一个小康之家的普通院落,占地不宽,四面是高墙,一个四合院,院子中间一口大水缸,水面飘着几朵浮莲,养着几尾锦鲤。两侧厢房是两个伺候的老妈子住的,正屋是年婕妤。 年婕妤的尸体仰面朝天躺在大厅地上,眼睛微微张着,似乎一副死不心肝的样子。 仙鹤飞在身后悄悄问卓然:“卓大人,官家会不会真的是为了郭皇后报仇雪恨,才把郭皇后生前记恨的人年婕妤给杀了的?这太可怕了,年婕妤可是先帝的妃子,是他的长辈啊。” 卓然回头过来摆摆手道:“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不要妄下定论。” 仙鹤飞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说,只是站在门口四处警戒。 卓然将肩上的勘察箱放在地上,先观察一下屋子,又蹲下身用侧光瞧瞧地上有没有可疑脚印之类的,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上打扫很干净,通过肉眼并没有能够发现可疑的脚印。 卓然看了一下屋子四周的情况,各种陈设都好端端的摆着,没有任何变化。 他才来到了年婕妤的尸体旁,蹲下身先查看了死者luǒ lù在外的地方。年婕妤穿了一件很轻薄的衣服,夏天很凉快,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保养的不错,但是脸上明显有了岁月的沧桑,皱纹开始出现在一些紧要的部位。 卓然初步检验之后,在她的头部脖颈和手脚各处并没有发现伤痕,他特别注意观察了口鼻和喉咙。没有捂掐和用绳索勒的痕迹,跟皇太后所说是一样的,面部青紫,嘴唇发绀。他用剪刀剪开了她的衣裙,发现尸斑已经形成,说明至少死了一两个时辰了。这和众人所说的时间是吻合的。 尸体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包括皮下出血,从尸体表面现象来看,尸体很可能是死于窒息。但是她的脖颈,嘴唇等部位却没有明显的捂压和勒痕。 卓然找了找附近,也没有发现枕头之类的柔软之物,因为用这些东西捂住口鼻也可以造成窒息,却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 卓然对身后的仙鹤飞说道:“去搬两张方桌来。” 仙鹤飞从厢房很快搬了两张方桌过来拼在一起,马上从箱子中取出一张油布纸铺在桌上。她已经跟着卓然做了好几次检验尸体了,所以知道卓然的基本步骤,不用他吩咐就已经把前期准备给做好了。 卓然心想,到底是轻功高手,做起事来就十分利索,有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助手办事可就方便多了。 仙鹤飞又小心的把尸体抬到了方桌上,看见屋里光线比较暗,马上又出来吩咐那些宫女太监,赶紧去多准备些灯笼过来。 灯笼很快来了,挂在了房梁上,屋里顿时亮了许多,卓然赞许地连连点头。 这次他解剖的重点是死者的呼吸道,因为既然是窒息死亡,尸体表面又没有机械性窒息的症状,那么很可能会在内部呼吸道有某种堵塞导致无法呼吸而窒息死亡。 卓然剖开了死者咽喉部,发现咽喉粘膜高度充血水肿,上至舌根,下到第三气管软骨环,下咽腔右侧壁充血,两侧假声带喉室及声带明显水肿,气管腔内有大量血性泡沫样粘液,两肺膜下有很多出血点,呈暗红色,有水肿液溢出,心腔血液不凝,呈暗红色流动。 卓然只看到这儿,已经基本上得出结论。——从喉部的表现可以判断,死者患了急性会厌化脓性炎症,并且向下扩散,波及到了喉前庭、假声带及喉室,向两侧扩散波及咽喉部及梨状窝,声门水肿,声门裂狭窄,加之喉部粘液及粘膜吸收堵塞,导致急性窒息死亡。 不过他并不着急,还要继续进行后面的解剖,以全面查证还有没有其他死因。 卓然继续检查,但是身体其他部位都很正常,没有明显的可以导致死亡的疾病或者外伤。 卓然结束了解剖,确定是这死于急性咽炎,他将尸检情况记录在了尸格中。 仙鹤飞帮忙整理好遗体。卓然在屋里转了转,没有发现搏斗之类的痕迹,他心中坦然了,看来这个案子并没有什么谋杀存在。 出来之后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官家宋英宗问一下当时是情况,并且安慰他不用着急。 卓然带着任公公和三个护卫来到了宋英宗的宫殿,通报之后进去,见到宋英宗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在门两边站着的几个宫女太监都低头垂目,不敢说话。 卓然来到床边,没等他说话,宋英宗已经冷声道:“你是不是来奉皇太后的命来抓朕归案呀?” 卓然皱了皱眉,道:“官家的意思是官家杀人了吗?” “朕没有杀人,她是自己死的,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屋里就朕跟她,朕知道皇太后正找机会要把朕撵下皇位呢,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朕把先帝的姨娘给杀死了,也没人相信朕是冤枉的,她可以顺理成章把朕轰下台,另外找个傀儡做小皇帝,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垂帘听政,她的这些想法朕难道不知道吗?” 卓然微微摇头,说道:“官家,你恐怕对皇太后的误解太深了,皇太后对官家还是很体恤的,她刻意叮嘱微臣,这件案子查处之后,如果真的是官家所为,不要声张,先跟皇太后说,由朕来定夺。” “假惺惺而已!——那你查出来没有?是不是朕干的?” 宋英宗一脸阴冷的瞧着卓然,眼神中却带着浓浓的惧怕,因为他知道,一旦得不到皇太后的支持,又失去了皇上这个宝座,那将来的日子将不堪设想,他的前途命运甚至可以说是放在了卓然的一张嘴上,就看他来决定他以后的生命之路了。 卓然说道:“微臣已经解剖年婕妤的尸体,查清楚了死亡真相,年婕妤死于喉部的一种迅速发展的疾病,导致她咽喉堵塞无法呼吸而突然猝死,跟官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官家是清白的。” 宋英宗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惊喜交加的冲到卓然面前:“你说的是真的?” “这是尸检情况,年婕妤身上并没有任何谋杀的迹象,所以没有证据证明年婕妤死于谋杀,她死亡的原因就是喉部的疾病。” 正文 第505章奉旨查案 宋英宗连连点头说:“难怪如此,朕正跟她说着话,她突然表情很痛苦,用手抓着喉咙,呵呵的连声咳嗽,朕问她怎么了,她却说不出话了,朕着急了,想冲出来去找太医,她却一把抓住了朕的手,死死地抓着。” “朕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让朕走,朕以为她有什么话还要跟朕说,朕就想把她扶shàng chuáng,可是她不愿意,先是坐在凳子上用手抓朕的手,接着倒在了地上,手脚乱动,呼吸不过来似的,朕着急了,想挣脱她的手,可是抓得很紧,朕甚至忘了呼叫。因为朕想到如果他死了,别人肯定会以为是朕杀的。” “皇太后一定会用这个作为借口把朕废掉,另外立一个傀儡皇帝垂帘听政,兴许这还是她的阴谋,朕不知该如何是好,很快年婕妤就不动了,身体发软,朕用力掰开了她的手。——你看,朕刚刚才发现,朕手腕已经被她捏青了。” 说着卷起了袖管,卓然果然在他的手腕上看到一道瘀青。看来年婕妤临死之前拼命抓着皇上的手,好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用尽了全身力气,因此才留下了这么深的瘀青。 卓然说道:“官家去找年婕妤究竟是什么目的?” “实话跟你说吧,朕就是要跟她核对清楚,她是不是三十年前冲撞过郭皇后?使得郭皇后在作法的时候大病了一场,一直怀恨在心,朕想为她平息怒火,如果的确是真的,说实话甚至可能会想办法杀掉她,但是朕还没有想好是不是应该这么办,她就死掉了。虽然朕知道没有这件事,皇太后迟早还会找个别的借口把朕废掉的,但过一时算一时吧。” 卓然没有理会他对皇太后的偏见,他的兴趣放在了宋英宗为什么要去找年婕妤上面,说道:“为什么官家要想杀年婕妤来平息郭皇后怒火呢?” “你不是已经查清楚郭皇后的鬼魂在索仇吗?” 卓然不禁苦笑:“微臣只是说有这么一种说法,但并不表示它是真的真的,微臣实际上不赞成这种说法的。” “你不赞成没关系,朕认定它就是事实。——好啦,你为朕洗脱了冤屈,朕很高兴,朕会赏赐你一桌酒宴,你拿回去慢慢品尝品尝吧。” 古代皇帝要想赏赐哪个大臣酒宴,一般是不会让大臣跟着自己一起喝酒的,还会赏赐几个好菜和好酒,自己拿回家去,就已经有天大面子了。 卓然赶紧躬身谢过,说道:“皇上,先帝的死一定另有缘由,不会是因为什么郭皇后的诅咒的。” 宋英宗凝视卓然,道:“这件事朕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让你们相信朕的判断是正确的,朕请来的法云主持看了风水之后得到的结论,已经知道张贵妃和董淑妃肯定都是死于郭皇后的诅咒,因此她们的死肯定不正常。” “只要能查出她们的死不正常就能证明这一点,当然,朕所说的不正常不仅包括鬼魂,还包括人,不管是什么,朕希望你能够把她们俩的死查个水落石出,自然就明白。” 卓然愣了一下,道:“官家这是给微臣下旨吗?” “废话,当然是给你下旨,口谕就行了,是否需要朕正式给你下一道圣旨?” “如此甚好,因为要查的这两位娘娘虽然都已经死去,可是她们是先帝最宠爱的人,如果要查她们的死亡,必然开棺验尸,很可能还会进行尸体解剖,如果得不到官家的特许,那微臣还真不敢接这活,不然前面把事情查清楚了,后面就有人要来讨回我的免死金牌了。” 宋英宗被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逗笑了,用手点了点说:“行,看着你刚刚替朕洗脱冤屈的份上,那朕就给你下道圣旨,准你对张贵妃董淑妃进行必要检查,包括解剖。” “多谢官家理解。” 宋英宗十分高兴,因为他洗脱了冤屈,马上走到书房,让伺候的小太监拿空白的圣旨,提笔在上面写了一道口谕,让掌印太监将传国玉玺方方正正的盖在上面,然后对卓然说道:“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卓然微笑点头,说:“微臣一定尽快查明两位先帝爱妃的死因,不过她们都死了好些年了,未必能够这么快查清楚,但微臣一定尽力而为。” 说罢,卓然拱手告辞出来,先到了曹太后的寝宫,把事情的经过和结果禀报了曹太后。 曹太后默默听完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要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说实话,哀家真不愿意听到是官家杀了先帝的妃子,那样的话,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达到圆满。而且也找不到比官家更适合做皇帝的人。” 卓然心头一动,马上说道:“我倒听说官家的儿子十分聪慧,很有创新精神,应该是不错的国家栋梁之材呀。” 这话倒说在了曹太后的心坎上,她也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孙子,今年已经十多岁了,读书很刻苦,经常得到老师的夸赞,而且很孝顺,时常跑到她这儿来请安,跟她说一些有趣的事,这孙子从小就在皇太后身边长大。 卓然这个马屁倒是夸在点子上,曹太后频频点头说:“是呀,这孩子在哀家看来,恐怕也很适合当皇帝,等他将来成年了,倒是他父亲的一把好手,可以帮着父亲治理天下。哀家时常听他诉说时政弊端,雄心勃勃,哀家很是赞赏他对时政的评析和一些想法,都还是很不错的。” 卓然瞧着她目露欣慰的微笑,不由心里嘀咕,你还是省省吧,等你的孙儿宋神宗当了皇帝之后,就该你头痛了,那时他的王安石变法,第一个出来反对的就是你,只不过你现在还不知道他变法的具体内容和带来的震撼因此才夸赞他而已。 曹太后站起身在大厅里走了个来回,对卓然道:“官家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竟然要为郭皇后复仇,听信了那什么法云主持的什么风水。这次年婕妤突然发病,虽说是她自身的疾病导致的,但哀家认为很可能与她听到了官家的质疑,心情紧张害怕才引发了疾病,所以官家这件事也是应该承担一定责任的。” “只希望官家到此为止,不要再说出什么幺蛾子了,不过黄总管跟哀家所说,他似乎对张贵妃和董淑妃也有芥蒂,认为她们也是郭皇后的仇人,说不定这件事还要惹出什么事端呢,你须得留心,必要时要劝住他,为了官家的安危可以采取必要手段加以约束,用强也未尝不可。” 卓然缩了缩脖子,心想虽然你给了我三块免死金牌,可是你让我去对皇上实行管制,三块金牌估计还不够啊,那屠刀举起来咔嚓咔嚓,可比你金牌发的快多了。 嘴上却恭恭敬敬说道:“卑职明白,卑职一定禀承皇后娘娘的旨意。” 他的话说的很圆滑,没有直接针对皇太后刚才提到的让他管官家的事。 宋仁宗的案子至今没有结论,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让他进行尸体解剖,所以真正的死因弄不清楚,也就没办法锁定凶手。目前没有线索,最好先放放,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先办宗英宗交办的两个案子,将张贵妃和董淑妃她们的死因查个明白。 这件事必须向皇太后通报,听听她的意见,免得她以后知道了怪罪。卓然躬身道:“先前官家让微臣去调查张贵妃和董淑妃的死因,并给微臣一道圣旨,准许微臣对两位娘娘遗体开棺验尸并做解剖。” “哦,查她们两个做什么?她们俩的死难道有蹊跷吗?” “官家认为她们两个实际上是被郭皇后的诅咒或者鬼魂给害死的,能够从尸体检验上找到原因,所以要求微臣做一下调查。” 曹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官家还是认死理,总觉得他是对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做了皇帝就变了个人似的,听不进别人的话,这对皇上来说可不是好事,不善于纳谏的皇上可不是什么好皇上。但他既然都给你下了圣旨,如果哀家说不必如此他会很尴尬,认为哀家干预太多,不让他有处理政务的任何机会,也罢,那你就查查吧,给官家一个交代。” 卓然忙躬身答应,随后告辞出来,到了外面,他把大内总管黄总管叫了过来问道:“张贵妃和董淑妃她们两个分别葬在什么地方?” 黄总管忙说道:“张贵妃也就是温成皇后,得到官家异常宠爱,虽然她生前不是皇后,无法入住皇陵,但是官家为她修了资福禅院,专门是用来为温成皇后祈福的,就在北城。” 卓然说道:“麻烦你找个人带我去,我要奉旨查案。” 任公公忙说道:“卓大人查案,自然是老奴陪着做大人了,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是否要连夜查看?” 卓然说道:“是的,越快越好。” 任公公赶紧答应,马上做出安排。 正文 第506章睡梦花 很快马车准备好了。上车之后来到了城北的资福禅院,这之前任公公已经派出一队御lín jūn担任警戒,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这个禅院不太大,也不对外开放,其实某种程度上说它更像一个守灵的寺庙。 卓然已经派人通知了开封府的仵作赶到了禅院,这皇陵规模不大。礼部官员也赶到了,负责皇陵的官员很快指示了张贵妃坟墓甬道入口。 打开之后,虽然里面的污秽之气并不严重,卓然还是等了一会儿,等里面的浊气散的差不多了,在礼部官员确认安全之后,才带着仵作和三个护卫进入了墓道之中。 进入墓室,卓然忍不住扭头望了一眼仙鹤飞他们几个。三人也都笑了笑,但笑容有些发僵。因为他们都想起了不久前在群马嵬坡寻找杨贵妃遗骸的时候,曾经在地宫遇到的种种怪事,现在再次进入地宫,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露出什么幻境出来让他们无法脱身吧? 这甬道倒是比他们在马嵬坡发现的规模要小得多,并不长,底部就是几间墓室,四周壁画完好无损,色彩很鲜艳,地上的陪殉葬物品整整齐齐,只是落满了尘土。 卓然吩咐要了两张四方桌铺在旁边,上面再铺上油布纸,随后便由礼部官员开启棺椁,小心翼翼一层层揭开了殉葬珍宝器皿,这些都是宋仁宗送给张贵妃的殉葬品。 把这些物品取出之后,终于露出了张贵妃的遗骸,已经基本上白骨化了,看着触目惊心,谁又能想到眼前这让人头皮发麻的白骨跟一个千娇百媚的贵妃娘娘连接在一起呢。 同样是贵妃,杨贵妃却是置身水晶棺,得到悬浮石的庇护,虽然死了三百年,却依旧栩栩如生,连眼中的眼泪都清晰可辨,而同样受到帝王恩宠的张贵妃身上却只剩下一堆白骨。卓然不竞很是感慨,人真的不能跟人比,否则很伤心。 卓然让仵作把尸骨连同垫在身下的白布一起取了出来,放在了四方桌上进行检验。 经检验,在尸骨上有没有发现外伤导致的划痕、骨裂之类的。卓然把死者心脏、胃肠等部位对应的衣服和衬布都剪了下来,并做了注明,以便将来进行毒物化验。 当他把尸骨掀起来、剪下面的垫的尸布的时候,他发现,死者肠胃下方有一些浅灰色的碎末。 这部位怎么可能会有碎末呢? 卓然仔细观察了碎末与尸骨对应位置,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张贵妃的骨盆的位置。这让他不由心头一凛,这可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他马上把粉末扫到了一个小小的瓷瓶之中单独封存。 卓然把需要的检材都收集了,看看没有什么遗漏,让礼部的官员重新将尸骨入殓。 卓然在陵前焚香祷告:“贵妃娘娘,微臣是为了查清你的真正死因这才开棺验尸,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微臣找到真凶,若是你真的在天有灵,希望你能在今晚到梦中来与微臣相见,把你的死因等告诉微臣,如果你真的死得冤屈,微臣一定为你申冤报仇。” 卓然祷告的这一番当然是很含糊的,旁边就算有人用耳朵贴在他嘴上也未必能听清他说什么。 出来之后,卓然问等候在墓室外面的任公公:“不知道董淑妃安葬在什么地方,是否也有这样的墓葬呢?” 任公公摇头道:“虽然董淑妃得到了官家的宠爱,但毕竟她生前只是冲嫒,死了之后才追封为淑妃的,因此,不可能有张贵妃这样的待遇的。她的陵墓葬在城外西山一块fēng shuǐ bǎo dì,旁边也有一个小小的禅院。” 卓然便带着三个护卫跟着黄总管和礼部官员出城前往西山。距离不远,下午就到了。 陵院果然很小,而且也不对外开放,因为这属于皇家寺院,相当于家庙。 进入墓葬,打开棺椁,尸体同样已经白骨化了。他对尸骨进行勘验。 让卓然惊骇的是,跟张贵妃一样,卓然在董淑妃尸骨的骨盆部分也发现了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堆积在垫着的尸布上。 卓然立刻提取了这一小撮粉末。随后他检验了死者的尸骨,没有发现明显外伤,接着提取了死者心脏等内脏对应部位的衣服和衬布。 卓然接着躬身祷告,祈求董淑妃能再与他梦中相见。 出来之后,黄总管守在陵门口。卓然问:“张贵妃和董淑妃死的时候,公公您在场吗?” “在呀,当然在,咱家陪着官家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在身边,因为她们两可都是官家的心头肉,只可惜福薄。” 卓然说:“她们俩是什么病死的?” “哎呀,这个你可就把我给问住了,咱家对医术还真不在行。不过也是太医院的院判宋安道给开的药,宋安道没能把贵妃和淑妃医治好,被一向仁慈的先帝狠狠臭骂了一顿。” “虽然后来先帝知道不该这么责备宋太医,他已经尽力了,但当时先帝太生气了,先帝对贵妃和淑妃那种疼爱,只有在身边的人才能感受得到。有时官家要处理紧急政务,御膳房送来什么时令水果或好吃的,官家便叫贴身的胡嬷嬷或者黄公公送去给贵妃和淑妃。——当然,贵妃得宠在前,贵妃死了很久,先帝才宠爱淑妃。她们不是一起得宠的,先帝是先后分别宠爱她们两个的,这个可不能误会了。” 卓然忙点头说:“这个我明白。先帝有好吃的都想到贵妃和淑妃,还叫贴身宫女太监给送去,皇上真是充满了爱心。” “爱心”这个词有些太现代了点,因此让黄总管有些诧异,不过听着倒很顺耳,眨巴着嘴道:“你说的没错,先帝就是充满了爱心。她们两生病的时候,太医的药始终没有什么效果,官家也很着急,昭告天下寻找名医,来了一些江湖名医替两位诊治,得了一些偏方,让宫女太监送去给贵妃和淑妃服用。” “官家还说太医都是些饭桶,说把这些方子拿给他们看,他们肯定嗤之以鼻,殊不知偏方治大病,还是不要经过他们直接用了,反正这些偏方可都是当地的名医拿来的,用了这些偏方很多人都治好了的,也没出事。” 卓然说道:“官家还找了偏方给她们吃?是些什么偏方?有没有方子?” “应该有的,所有的药方,只要是给皇亲国戚用的全部都要封存在尚药局的柜子里。去找王惟一就能找到,都是按时间和人放好了的。” 说到这,他又觉得卓然的话似乎话中有话,赶紧问:“卓大人,难道你是觉得这偏方有问题吗?” 卓然道:“这不好说,因为我还没有确定她们两位是否死于谋杀,要先进行检验才能做出进一步的推断。” 黄公公竖起大拇指道:“卓大人跟别人断案就是不一样,那些人看看尸体,然后就派人去抓人,抓来之后就打板子,最终也就拿到口供,案子就结了。” “大家其实心知肚明,这样可没少冤枉人,错杀的也不在少数,听说卓大人都是要拿到真凭实据才能抓人破案,真是让人敬佩,难怪先帝、皇太后和皇上对卓大人都非常看重,能够有这种本事的天底下就只有卓大人你一个了。” 卓然客气了几句,告辞带着三个护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卓然立刻来到书房开始检验,他要检验的当然就是在张贵妃和董淑妃尸骨盆骨处提取到的粉末。 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便得出结果了,因为它竟然是在古代最为常见的毒药鹤顶红,也就是砒霜! 卓然吸了一口凉气,——这些粉末出现在两人尸骨的盆骨处,那也就是原先应该是存在于她们体内的。这当然是谋杀,凶手使用的同一种方法害死了张贵妃和董淑妃。 卓然并不着急得出这个结论,他要把能查的都查清楚。他马上检验张贵妃和董淑妃衣服和衬布的检材,分别对应死者的心脏、胃部、肠道等处。但却没有发现砒霜或其他有毒物质,也没有发现méng hàn yào之类的催眠药物物质。 卓然这才把东西收拾了,他没有连夜进宫禀报,因为这件案子倒也不急,现在天已经黑了,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是不允许进宫的。 卓然当天晚上临睡前拿出了一株睡梦花吞服了,他希望能够在梦里见到张贵妃和董淑妃,看一看能否找到她们两个中毒死亡的相关线索,把真凶揪出来。 正文 第507章微臣遵旨 第一个进入卓然梦中的竟然是董淑妃,一张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一个狐媚子,难怪把宋仁宗迷倒。在梦中董淑妃似乎把卓然当成了宗仁宗,百般温柔,让卓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享受,甚至忘了梦中要来做什么,待他醒来,窗外满天星斗。 卓然很是郁闷,甚至感觉到心碎,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睡梦花了,原来想在梦中做的事却做不到,醒来之后当然感到心碎。 于是卓然双手合十祷告,希望进入梦中能够跟张贵妃好好聊聊天,她们是怎么死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而不是在梦里面跟一位死去的妃子温存,让卓然有一种空虚的犯罪感。 很快,他又再次进入了梦乡。这一次张贵妃如约进入了他的梦境。张贵妃与董淑妃相比显得张扬,但是跟董淑妃一样美貌绝伦,卓然觉得她们参评四大美人,单纯美貌上恐怕不会输给杨贵妃她们几个。 因为他见过杨贵妃的样子,并不比张贵妃和董淑妃更强,见仁见智,其实美只是一种外在,这四个měi nǚ之所以能列入四大美人之列,恐怕还与她在历史上的作用以及她的足以让人津津乐道的人生有关系,也就是她们的名气太大了。 张贵妃这一次跟卓然在梦中相见,正如他入睡前祷告的那样,陪着卓然在阳光下漫步,一路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卓然都担心她的牙齿会不会因为说的太多被天上的太阳晒黑了。 卓然再一觉醒来,天已经朦朦亮了,他还是觉得心碎,因为在梦中虽然张贵妃的确跟他说个不停,简直都让他插不进嘴,可是说的却都是一些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事,对他破案没半点用处。 卓然郁闷,还真没办法表达他此刻的感情,他现在终于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睡梦花了。 不过这一晚倒也不是没有丝毫用处,卓然细细回忆梦中的情景,除了跟两位绝色美人温存场景之外,他总觉得梦中似乎后面跟着个黑影,好像是什么人。可是任凭他努力的回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甚至是男是女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给卓然一种淡淡的不安,在梦中就是这样的。 难道两位先帝的爱妃就是用这模糊的影子来告诉他,她们是被谁谋害的吗? 卓然再想入睡,可是睡不着了,因为门房敲门禀报说宫里来人传皇太后口谕,让卓然紧急进宫,有要事相商。 婵娟一边帮卓然穿着衣服,一边忧心忡忡的跟他说:“所谓伴君如伴虎,这时候可能他们仰仗你,可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拿这个来治你的罪呢?一朝君子一朝臣,这个皇帝看重你,换一个就未必如此了,你一切都要小心。” 卓然听得心头一凛,心想这话很实在,可是现在自己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过根据他的历史知识,知道宋英宗之后的宋神宗也是一个有道义的好皇帝,不是昏君,应该不会杀自己,更何况自己手中还有三块免死金牌。 卓然将婵娟搂了过来,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说道:“别害怕,乖乖的,我心里有分寸。” 卓然坐着官轿,带着三个大内侍卫紧急赶往皇宫。 进宫之后到了皇太后的寝宫。皇太后坐在明huáng sè的龙椅之上,双手在两侧撑着,就让人想起了电视剧中武则天君临天下时的感觉。卓然心想,就曹皇后目前这样子,让人真有点觉得宋英宗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这女人说不定还真就想当武则天呢。 卓然上前躬身施礼。 曹太后道:“这么早叫你来,皇城都还没开门,但是哀家已经等不及了,因为又出了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 “什么事让太后娘娘如此着急呢?” 曹太后声音阴冷的说道:“官家又杀人了,这一次证据确凿!” 卓然心想,既然都证据确凿了你还叫我来干什么?直接将他废掉帝位,交三司会审或者九卿会审论罪就行了,我开封府又管不到你皇家的事,你既然叫我来,那很显然对这件事还没有多少把握,所以他也没有表态,只是躬身听着。 曹太后停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哀家非常生气,因为这一次他杀死的,是董淑妃的妹妹。董淑妃你知道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 卓然心中感叹,曹太后是先帝宋仁宗原配妻子,却神情平淡的说出了自己丈夫非常宠爱的另一个女人,没有任何表情,这种淡定的功夫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曹太后接着道:“对于董淑妃的妹妹董氏,哀家早就听说官家对她多少有些意思,有一次,他曾经跟王妃高氏,——也就现在的高皇后,跟她说过,想娶董氏为侧王妃,被董氏断然拒绝了。” “你或许知道,官家的皇后高氏是哀家姐姐的女儿,从小就跟哀家在宫中,他们夫妻的事她时常要跟我说。她说到这事泪水盈盈,她说的很清楚,官家本来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他不娶,为何要娶他父皇爱妃的妹妹?那是他的长辈,他娶长辈为妃,岂不是luàn lún吗?” 卓然心里嘀咕:对别人来说这是luàn lún,对于皇室来说那就未必了,娶自己的长辈或晚辈的事情在历史上还少吗?最典型的唐朝武则天,那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女人,结果李世民的儿子李治不就把她取为皇后了吗?若干年后,唐玄宗还把自己儿媳妇直接收进宫做了自己的贵妃,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杨贵妃了。不过这种事情是不好说的,怕就怕认真二字,不认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认真起来那就是大逆不道,而现在很显然,宋英宗就是遇到了这样一个较真的母后。 曹太后显然气得不轻,浑身都在发抖,良久才接着说道:“官家觊觎这董氏很久了,没想到昨天喝醉之后,居然潜入了董氏的寝宫欲行不轨,应该是董氏的强烈抵抗,最终把董氏给掐死,放火焚烧企图毁尸灭迹。” “但又哪能毁得了痕迹呢?——他进入董氏寝宫,随行的人胡嬷嬷等人以及董氏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哀家已经传旨让宰相韩琦进宫会同你一起调查。这次官家真是太过分了,若查证真是官家所为,哀家绝不坐视不管。” 卓然随口应了一句:“是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 他后面的话是想说,不过这次犯罪的是贵为天子的皇帝,在他之上再没有别人了,理论上是这样的,连王法都是他家的,他想怎么规定就怎么规定,难不成还要用王法来对付皇帝吗?率土之兵,莫非王臣,他想杀谁还不就杀了,不管是他的长辈晚辈,就是算是他的亲爹,历史上为了皇权杀自己亲爹亲儿子的人也不是没有吧? 曹太后显然也没想好若真是皇帝所为她会如何,一时间冷了场。正在这时,有太监来报,说宰相韩琦到了,曹太后立即吩咐传见。 韩琦快步进来,一脑门的冷汗,连帽子都是歪的,可见来的有多匆忙。上来之后躬身施礼。 曹太后简单说了事情经过,韩琦惊讶得目瞪口呆,嘴张的老大,只他是翻来覆去说一句话:“不会吧…?不可能吧…?怎么能够这样…!” 曹太后说:“这一次哀家让你们两个一起查处此案,卓大人,你负责查清事实,韩宰相你提出意见,直接告诉哀家,哀家再进行权衡。这件事哀家不想闹得沸沸扬扬。” 韩琦抬起衣袖擦了擦脑门冷汗,拱手道:“微臣遵旨。” 曹太后又接着说:“黄总管会带你们去,有什么具体问题可以问他,他是最早赶到现场的人之一,对情况比较熟悉。” 两人躬身施礼退了出去,黄公公已经等在那儿了,忙陪着两人往外走,韩琦对黄公公拱手说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现在还一头雾水。” 黄公公长叹一声,说道:“官家也忒心急了,实际上不就几个女人吗?对于官家来说那还不是小事情,太后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他要好好说,其实太后耳根子还是很软的,说着说着兴许就同意了。可是官家却没有好好的说这事。不过要怪也怪昨天他喝醉酒了,听到他身边的胡嬷嬷说,他以为年婕妤的死太后一定会找他麻烦,没想到卓大人帮他洗脱了冤屈,高兴之下便吩咐传酒。” “先帝驾崩,本来是禁止饮酒的。可官家这么说又有谁敢阻止呢?于是就把酒给他送去了,结果官家喝多了,又跟高皇后吵了一架,好像心里有气,说要去找董氏,他说他会向先帝那样废掉高皇后,立董氏为皇后,只要董氏答应。他身边的人都劝他说要不得,官家不听,结果官家就去了,董氏不顺,官家就把她给杀了。” 卓然道:“这些事你听说的还是亲眼目睹的?” 黄总管愣了一下,道:“都这么说呀,我是事后得到消息才赶去的,当时并不在场,怎么可能见到呢?” 正文 第508章故意纵火 卓然说道:“现在是查案,不是茶余饭后闲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现在你只能说你知道的,至于你听说但没有根据的,就不要说了。” 黄总管有些尴尬,在大内皇宫之中赶直截了当这么跟他说的,恐怕就只有卓然了。不过他惹不起卓然,卓然可是有尚方宝剑生杀大权的,同时还有三块免死金牌,谁能比他更牛?更何况他说得也对,现在在查案,当然要摆事实讲道理。 所以黄总管忙告罪:“要真说眼见为实的东西,咱家还真没见过什么,因为咱家赶到的时候火都已经扑灭了。” “你就把你知道的事情经过说一下就可以了。” “当时应该是四更天吧,具体我记不太清楚了,我正在睡得迷迷糊糊的,后来听到外面梆子响,并且有rén dà声说走水了,然后便有人跑进来跟我说董淑妃的永宁宫失火了。永宁宫在董淑妃死了之后,是她妹妹住在那,本来先帝要封她妹妹的,可是恰好那时先帝病倒了,就再没有提到这事,一直到先帝驾崩,所以董氏也没有什么册封。但是先帝在临终前曾说过,董淑妃的妹妹依旧住在永宁宫,不能撵她走,所以她就一个人坐在那儿。” “得到消息,咱家连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子就冲到了永宁宫,见宫里的水龙队正在救火,幸亏发现得早,所以救火也快,很快就把火扑灭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咱家问怎么回事,他们就把事情经过说了,说是官家在天黑的时候就来了,就跟董氏两人在里头说话,所有的人都撵出来了,不能在旁边,包括官家身边的胡嬷嬷,都撵出来了。也不知道官家和董姑娘两人在屋里做什么,一直等到四更天。” “宫女太监们都有些担忧了,想进去查看,又怕坏了官家的好事,因为屋里一直亮着灯,也不知两人是在说话还是睡下了?没有官家的吩咐谁敢靠前呢?到了四更天时,忽然就发现起火了,红灿灿的把窗帘都烧掉了,都吓坏了,外面宫女太监们提着水桶救火,又赶紧鸣锣呼叫水龙队来救火,一通忙乱才把火救了。进去查看官家却不见了,只有董氏赤条条的躺在床上,人已经死了。” “大家急坏了,于是到处寻找,院子里都没有,最后一直找到官家自己的寝宫,才在寝宫外面一处芭蕉树下找到了官家,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蒙着头一句话都不说。旁边有个小宫女坐着陪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咱家问官家这是咋的了?官家却什么都不说,把人给急死,只好禀报了太后娘娘,太后来了之后问了官家情况,他还是一言不发,不管怎么说始终不吭声。” “把娘娘急的,把其他跟随的人叫了来,问了之后才知道情况。可是屋里头到底是怎么个经过,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董氏会赤条条的死在床上,这些都不得而知。” 卓然忙问:“董妃的院子有后门吗?” “有的,不过平时都是拴着的,但是可以从里面打开。我们找寻管家的时候发现,后门的确实是打开来的,所以才估计官家是从后门出来了。顺着找到了官家的寝宫,在寝宫外的围墙下坐着呢,一个小宫女陪着。” 卓然问道:“那宫女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那宫女名jiào chūn晓,咱家把她叫到一旁问怎么回事?她说她在路上见到了官家一个人失魂落魄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说话,生怕官家出什么事,就陪着官家到了那里,一直陪着他。” “是什么时候?” 黄公公挠挠头:“这个咱家就想不起来了,没有问,当时咱家被吓坏了,要不差人马上去问一下,她现在在宫中陪着皇上,官家不让她走,拉着她好像拉根救命稻草似的。” 卓然心想,看来英宗应该是遭受了巨大的精神cì jī,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清楚,那董氏是不是他杀死的,是不是他放的火现在都不好说,恐怕需要进一步查实才行。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董淑妃的寝宫,这里还围着不少宫女太监。黄公公眼睛一瞪,道:“都不用干事吗?呆着干什么?等着发月钱吗?” 宫女太监顿时跟猫见了老鼠似的一个个快步走开了。 卓然对黄公公道:“把最先在院子里的宫女太监叫来,我要挨个询问。另外,那个陪着官家的小宫女jiào chūn晓的,她还在官家的寝宫是吗?” “应该还在的,先前我去她都还在。” “那好,你马上派人去叫她等在那儿不要离开,等一会儿我会去询问她。” 黄公公赶紧答应。 卓然迈步走进院子,韩琦在门口就站住了,说道:“这查案我就不擅长了,皇太后也说了,查案是你的事,我只是跟你一起商议怎么办。所以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儿等着。” 卓然本来想叫他一起进去,听他这么说便也就由着他,于是自己迈步走了进去,对跟在身后的黄公公道:“尸体有没有被移动过?” 黄公公忙说道:“没有,因为一看就已经死了,所以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叫,也不敢随意挪动,就赶紧去报告皇太后去了,所以还是原先那个样子。” 卓然问道:“董氏什么时候吃的晚饭?这时间能不能确定?” “这个咱家问一下就知道了。” 黄公公跑了出去,很快回来禀报,说道:“大概是酉时末,说董氏刚刚吃完饭,把碗筷收好官家就来了,所以时间记得很牢,因为几乎每天都是那时候开饭的。董氏是个很有规律的人,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起床都是有明确时刻的。” 卓然招手,将跟在身后的仙鹤飞叫了过来,让她背着勘察箱走了进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屋里很明亮,看的清楚,这间屋子烧的一塌糊涂,地上到处都是水渍,窗棂一大半都被烧毁了,房梁之上也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床上的帐幔都已经差不多整个烧毁了,一具chì luǒ的女尸躺在床上,头发已经烧去了大半,身上有烧灼过的痕迹,但是面积不大。虽然已经被火烧的不成样子,但依旧能感觉到她玲珑的身材和绝美的容貌,确实是个超级大美人,难怪让宋英宗念念不忘。 卓然先检查现场,结果现场一片狼藉,救火的人冲进来泼水,几乎把所有的痕迹都破坏了,卓然仔细,确认火灾是从床上的帐幔引起的,在床下发现了一盏灯笼,已经烧坏了。或许是灯笼倒了,但董姑娘睡着了没发现,结果引发了火灾,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纵火。 卓然决定开始尸体解剖。 他让人搬来了两张四方桌拼在一起,做临时的解剖手术台,然后叫来了几个宫女太监帮忙,将董氏的尸体连同下面铺着的床单一起抬到了桌上。 尸体剖开,发现死者左侧xiōng bù、左腰部及左臀部色泽暗红,另外在身体的背侧底下受压部分也发现色泽暗红,表面有烟熏痕迹。尸体颈部有明显的掐痕,颜面部青紫肿胀,球结膜和眼睑结膜都看到了出血点。 气管的管腔内没有发现碳末沉积,心脏、肺部内脏器官表面出血,血液呈暗红色,胃部内容物可以辨认出饭粒和菜叶子。根据食物消化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晚上子时初。 在死者xià tǐ检见jīng yè,提示此前有过房事。是跟官家宋英宗吗?——这个钟点在皇宫里没有其他真的男人了。除了他还有谁呢? 尸体解剖完毕,卓然将尸体重新进行了缝合,随后来到了院子,韩琦赶紧上来低声道:“怎么样?” “很明显是被谋杀的,因为颈部有掐痕,脸部有明显的窒息的症状,内脏也有出血,血液是暗红色流动的,这些都证明死者是被活活掐死的。而死者肺里面没有发现灰尘吸入的痕迹,所以是死后焚尸。根据尸斑、尸僵和尸体温度,推算死亡时间是半夜子时初。而根据救火人证明,失火的时间是凌晨寅时正。也就是在死者死亡之后两个时辰才失火的。” 韩琦分析道:“死者死后大概两个时辰才焚尸?这么长时间官家在做什么?他难道就一直呆在屋里守着?又或者早就离开了?” 卓然说:“这是问题的关键,我们需要弄清楚的是官家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董氏院子的。这涉及到官家有没有作案时间。如果官家在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的话,就没有作案时间,不可能是他杀人,而在此之后才离开,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了。” 正文 第509章粗使丫头 韩琦频频点头,说:“死亡时间准确吗?” “准确。我是根据尸斑、尸僵和尸温相结合,并根据死者最后一餐饭结束的时间,以及胃部食物状况反推死亡时间确定的。这种推算非常准确。不会出错。 “嗯,那你就接着调查吧。” 卓然把外面的宫女太监逐个叫来询问,他们都说当时有的在屋里,有的在门外,但是没有一个敢靠近,怕被官家斥责。 让卓然感到郁闷的是,这些rén dà多没有时间证人,也就是说在整个晚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时间是一个人独处,比如上茅房或者到外面活动什么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有可能悄悄的进入董氏的屋子将董氏掐死。 当然前提是宋英宗已经离开了,一个更大的前提是宋英宗没有杀人,否则后面都不能成立。 那宋英宗究竟是不是杀死董氏的凶手呢?卓然在确定这些宫女太监都有作案时间之后,他决定先去找官家和小丫鬟春晓。 韩琦他们两人来到了宋英宗寝宫,通报进去,过了一会儿,贴身太监出来陪着笑很是尴尬的对两人说道:“对不起,两位大人,官家说了,如果两位是来抓人,就尽管动手。如果是来查案的,没必要了,查不查结果是一样。” 卓然皱了皱眉,他明显能感觉到宋英宗这些日子似乎患了精神病中的被害妄想,总觉得皇太后要杀他,废他的皇位。 韩琦点头说:“我们奉旨查案,查了之后才能决定是不是要抓人。” 卓然听这话吓了一跳,心想韩琦还真敢说,连要不要抓皇帝都说出来了,看来宋朝的士大夫还真是不惊人死不休。不过,对付宋英宗这种有被害妄想狂的人,或许这就是办法。 卓然跟韩琦迈步走了进去,来到了寝宫里,便看见宋英宗背着手站在窗户处,遥望东方旭日东升。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宫女。屋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其他人,卓然便立刻确定那小宫女应该就是头天晚上陪了宋英宗一晚的宫女春晓。 卓然回头对韩琦说道:“你先跟官家聊聊,我问问春晓姑娘。” 韩琦答应。卓然招手将宫女叫了过来,问了名字果然是春晓,卓然便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宋仁宗却突然大声道:“她哪也不去,就在朕身边,有话你就在这问,没有什么可以避开朕的。” 卓然忙答应了,瞧了大殿的另一侧窗下有两把交椅,于是招手将春晓带到了交椅处坐下来,宫女垂手而立。卓然道:“你坐下吧,坐下说话。” “奴婢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坐下吧,官家把你当知心人,总不能怠慢了你。” 这话说的声音比较大,站在窗后的宋英宗微微侧身过来,瞧了卓然一眼,点了点头,又把头扭过去了。 韩琦硬着头皮上去,没话找话的跟宋英宗聊天,偶尔劝说一两句,无非就是卓大人一定会查清事实,让官家不必担心。又说曹太后是官家的养母,不会为难官家,的诸如此类。可是宋英宗却始终一言不发,背着身瞧着窗外。 卓然道:“你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详细说一遍。” “是!”春晓欠身答应,“宫里的淑妃娘娘病逝之后,奴婢就伺候董姑娘。昨晚上官家来了,跟董姑娘在屋里说话,因为奴婢只是粗使丫头,在前院挑水、扫地什么的,没在里屋伺候。当时奴婢负责的活都做完了,没什么事,奴婢就出了院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着看星星。” “夜深的时候,忽然我看见院子后门开了,官家踉踉跄跄的出来,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我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躬身而立。结果官家离我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时就摔倒了,我吓了一跳,见四周又没有人,就赶紧跑上去搀扶。我把官家扶起来,官家却一把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再也不放开,拉着我往前走。” “我只好扶着他,陪着官家一路走回来,他却不进屋子,坐在那棵芭蕉树下。我很害怕,我怕被娘娘或者别人发现了,以为我对官家有什么图谋,那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就劝官家回寝宫去休息,要不我去叫人来。” “官家不愿意,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就只好陪着官家,也不敢多说话,一直就这样坐了一个晚上。到天快亮的时候,有人四处在大声呼叫着官家,我答应了一声,他们才把官家哄回了寝宫,官家不让我走。我就留下了,就是这样的。” 卓然道:“你看见官家从院子出来大概是什么时候?” “奴婢没注意,不过夜很深了,我都有些困了。” “你一定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关系重大,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见谁?他们或许能帮你确定时间。” 春晓凝神思索,忽然眼睛一亮,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就在官家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官家身边的胡嬷嬷悄悄从院子里出来,跑到花丛后面去小解了。我心里还想,她怎么这样,她可是皇帝身边的人,怎么能随地小解呢?不过可能人家内急吧。” 卓然心想,这小姑娘的确心地善良,总是替别人着想。 春晓接着道:“胡嬷嬷出来之后,就看见官家从远处过来就摔倒了,我搀扶着官家离开,所以那时刻应该是胡嬷嬷出来方便的时候。不知道她记不记得是什么时刻?” 卓然心头一喜,这可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只要能锁定官家什么时候离开的,将这个时间跟死者死亡时间进行比对,就能确定宋英宗究竟是不是杀人凶手。 卓然扭头看了一眼宋英宗,还在跟韩琦说话。不过与其说是他在跟韩琦说话,倒不如说两人在争吵。声音不大,但是语速很快,宋英宗显得咄咄逼人,可是韩琦却寸步不让。他们似乎在争论关于曹太后到底有没有做错什么的。卓然不尽暗自赞叹这位宰相,当真是发挥了皇上左膀右臂的作用,该说的一定要说,绝不妥协,这才是一个好的宰相应该具有的秉性。 卓然又问春晓道:“官家在芭蕉树下说了什么吗?” 春晓低着头道:“官家拉着我不放…,对了,官家好像说过‘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连说了好几遍。我大着胆子问是什么意思?官家不想要什么,我心里想官家君临天下,他不想要的东西还有谁能硬塞给他不成?但是我问了之后,官家却不理睬我的问题,只顾垂着头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手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 卓然已经注意到春晓的右手手腕的确有明显瘀青,看来宋英宗抓的力道可不轻。他当然不是害怕春晓跑了,应该是他心中有巨大的恐惧和害怕,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害怕?卓然琢磨春晓所说的官家当时说的那句话“这不是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是他想要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董姑娘被人害死的,那边失火你没有看到吗?” 春晓摇了摇头:“我们坐在那片芭蕉林,刚好被官家的寝宫挡住了,所以看不到董姑娘那边的情况。不过我隐隐听到好像有人的声音,但是太远了,听不清是什么,我也不敢去看,因为官家一直抓着我的。” “后来听到有人到处在叫官家,他们来了之后把官家哄回寝宫,到了寝宫里面,我才听胡嬷嬷他们说董姑娘被他害死了,还放火烧屋子企图毁尸灭迹。而且董淑妃死的时候赤条条的。” 卓然问她:“那官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什么反应?” “官家听了就放声大笑,但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很吓人,我们都吓坏了,不知道官家这是怎么了,他足足笑了一顿饭的功夫,怎么劝他都不听。一直到后面没力气了,这才坐在凳子上发呆,谁跟他说话他也不理睬,后来曹太后就来了,狠狠训斥了一顿官家就走了,官家也一句话都没说。” 卓然又反复问了春晓,确认官家整个晚上除了说了这几句话之外再没有说别的。卓然站起身迈步来到了宫殿,将宫里太监叫过来问胡嬷嬷在什么地方? 他们说胡嬷嬷已经被皇太后叫过去了,跟身边的几个太监一起,好像要问什么话?卓然不禁有些好奇,难道皇太后想亲自查吗? 这时韩琦正满脸胀红在跟官家争辩着。卓然听了片刻,他再反复解说皇太后没有要害官家的意思,也没有想篡夺官家皇位的意思,让官家不要担心,但是宋英宗似乎已经认定,所有发生的事都是曹太后干的,目的就是想逼他退位,甚至想害死他。 正文 第510章一头乱麻 卓然知道,现在宋英宗很可能患上了偏执狂精神病加被害妄想症,这种精神病根本不可能用道理来解释,只能用药物先让他镇定下来。于是对韩琦说道:“韩宰相,我们先去查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涉及到官家究竟是不是清白。” 宋英宗立刻掉头过来盯着卓然,说道:“清白?对于朕还有清白可言吗?就算是清白的,也会被母后搅得一塌糊涂,成为黑的。朕就算头上干干净净,她一样会把屎盆子扣到朕头上来的!” 卓然拱手道:“微臣会用事实证明官家是不是清白。请官家给微臣些时间,不要着急。” 宋英宗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好,朕听你的,给你时间,看看你能查出什么结果来。” 当下,卓然和韩琦离开了院子。 韩琦痛心疾首道:“官家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简直让人太意外了,官家怎么可能认为皇太后娘娘会对他不利呢?太后娘娘又怎么可能是觊觎他皇权的人呢?都是他胡思乱想出来的。” 卓然道:“既然你都这么认为了,你还跟官家争什么呢?我觉得他现在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可能需要太医来给看看。当然不要告诉他,还是借口别的原因看了之后给他开药。 韩琦说道:“这法子倒挺好,他的确是脑袋出问题了,该好好瞧瞧,你提醒的对。——你真能查清楚官家是不是清白的吗?” 卓然便把刚才从春晓那儿查到的情况跟韩琦说了。 韩琦一听喜上眉梢:“那咱们查那胡嬷嬷出来小解的具体时间,看看是董氏出事之前还是之后,就可以确定官家是不是杀人凶手了。” 卓然道:“是,只要查清楚这个问题,就可以向皇太后禀报了。” 韩琦惊道:“整个案子已经查清了吗?” 卓然道:“案子本身当然没有查清,凶手还没线索。但如果能查清官家是在子时初之前就离开了,证明官家离开的时候董姑娘还没有被害,那就证明凶手不是官家。这是曹太后她最关心的事,这件事查清楚了也就可以向皇太后禀报了。” 韩琦点头称是。 两人急匆匆来到了曹太后的福宁宫找胡嬷嬷。门口的任公公见到,赶紧上来陪笑说:“两位大人来了,欧阳大人也在屋里呢,皇太后正在跟欧阳大人说这件事。” 韩琦惊讶道:“连欧阳大人都来了?看来这一次皇太后还真是动了真怒了。” 卓然问任公公:“官家身边的胡嬷嬷在不在?我有话问她。” “在呢,就在院子里候着,本来皇太后让她和其他几个跟随官家的宫女太监来问事情的,可欧阳大人先到了,就先跟欧阳大人说话,他们还等着呢。” “知不知道皇太后叫他们来是想问什么?” “这个…,咱家可不敢妄自猜测。”说了这话,又觉得这样断然回绝似乎有些不合适,便左右看看没有其他宫女太监,便压低声音对卓然道,“老奴推测,皇太后觉得官家会不会得了什么病?所以叫他身边的人过来问问平日起居生活有没有什么异常。先前,太后已经叫太医院的宋安道太医过来了,因为董姑娘这次出事,官家行为异常,皇太后怎么都想不通,觉得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原来不只是自己有这种感觉,连皇太后也有这种感觉了。但是卓然随即心头又犯嘀咕:皇太后提出官家可能脑袋出了问题,是真关心宋英宗的身体健康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如果皇帝脑袋出了问题,那当然不能治理国家了,恐怕就得让贤,或者至少要让她垂帘听政。 这会不会是曹太后真正的用意呢?卓然不能确定,因为曹太后始终给他高深莫测的感觉,实在琢磨不透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么样,宋英宗如果真的脑袋出了问题,那就一定要得到好的治疗,不仅对他,对江山社稷也是有利的,因为一个有偏执狂加被害妄想狂的皇帝,对谁都恐怕是一场灾难。不管皇太后是出于什么用心,只要是这个事实没有错,那她做出的决断就没有错,要怪也只能怪宋英宗自己身体不争气了。 卓然让太监进去把胡嬷嬷叫到隔壁一个单独屋子里。卓然问:“昨天晚上在董淑妃的院子,你出去方便过吗?出去了几次?” 胡嬷嬷神情有些尴尬,不知卓然为啥要问这个问题。讪讪的道:“老身就出去过一次,当时茅厕里有人了,蹲坑不够,又多喝了几杯茶,憋的不行,所以眼看这夜深人静的,就出到外头花丛中拉了一泡尿。我可没弄脏花朵,就在一颗树下面,要不我待会儿挑一桶水去把它洗了…” 卓然道:“没事,我不是来查问皇宫的环境卫生的,我是问你有没有这件事?你出去过几次?” “就那么一次,还叫大人你给逮着了,我这老脸可都没地方搁…”胡嬷嬷妞妞捏捏的很是不好意思。 卓然又问她:“我问你,你当时出去是什么时候?说准确。” “哎呀,这可不好说,让我想想,应该还没到三更天。因为我回来又喝了两杯茶,看了沙漏,是二更,也就是亥时正。我还跟他们几个说过这都二更了官家跟董姑娘还没说完事呢,到底在说啥呀?所以我去撒尿的时候应该是二更正。要不大人可以问问其他几个人,或许他们能更确定是几更天。” 卓然又问:“你们觉得官家这些日子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哎呀,这可不好说,不过官家的确跟以前不大一样,老是发火,而且老是说皇太后要整他,要夺他的皇位。然后脾气特别暴躁,不过官家跟先帝一样,性格都很仁慈。” 卓然又问道:“在这之前官家不是这样的?” “那可不是,之前官家可好了,做什么事都是笑眯眯的,说话都留三分,从来不伤人,也不乱发脾气,而且天天读书,可是他登基做了皇帝,太后垂帘听政之后,他就整个换了个人似的。平时动不动就发脾气,书也不看了,有时候还偷偷的哭,我们都看到的。” 卓然点头,看来宋英宗这些日子遭受的心理压力,恐怕远远远超常人,他很可能再也承受不住,几乎都要崩溃了。 卓然让胡嬷嬷退出,把其他几个当时在场的宫女太监叫来询问,证实的确是二更天。 这时,皇太后吩咐他们俩立刻进去。卓然跟着韩琪走了进去。屋里,欧阳修见到他们点头示意。 曹太后吩咐他们俩坐下之后,道:“你们两来得正好,哀家还想派人去叫你们。先前哀家在跟欧阳大人商议官家的身体的事情。因为官家这些日子神色异常,不是江山社稷之福。这一点需要进一步查清。哀家现在还一头乱麻,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琦忙躬身道:“娘娘,卓大人负责侦破的案件有重大突破,要不要先听听卓达人说说案情?” 曹太后很是高兴:“如此正好,卓大人,你说吧。” 卓然道:“微臣对董氏做了尸体解剖,确认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脸上青紫,内脏出血。这些都符合被掐死的特点,根据尸体现象和死者内容物,最终推断死亡时间是子时初,也就是三更初。这一点是明确的,但是火灾发生的时间,根据当时在场的人描述,是早上寅时初,中途中间相差了两个时辰,而这期间屋里并没有其他人。”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道:“那官家呢?” “官家当天晚上离开了董姑娘的屋子,他是从后门走的,所以没有人看到,但是他出来之后,刚好在外面有一个董姑娘院子里的宫女在那儿坐着看星星。见官家摔倒了,她才扶官家,官家抓住她的手不放,他便把官家送回寝宫,通过调查,最终查清楚那时候是二更天,还没到三更呢。” 曹太后眉头蹙得更紧,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董姑娘死的时候官家并不在现场,已经离开了,跟着那宫女走了,是这样的吗?” 卓然点头说道:“正是这样。” “你没弄错吧?” 卓然抬头瞧着曹太后,道:“死亡时间我很肯定,因为我经过大量的观察,已经弄清楚了尸体在死亡几天之内出现的每一个变化,用这些变化来反推死亡时间,非常准确,结合温度、尸斑、尸僵和胃内容物等综合得出的结论。这些都是有大量的数据作为支撑的,所以这一点请太后娘娘放心。董姑娘的确是在夜半三更初的时候死的。而官家离开的时间,是在二更初,那时候董姑娘还没有死,她是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才被谋杀的。” “那官家在里面干什么?” 正文 第511章诅咒 卓然道:“对于这一点,微臣还没有问过官家。因为官家现在情绪不稳,他不愿意回答问题。所以我想把官家排除作案嫌疑的消息告诉他,让他心情平静再来说当时发生了什么更适合,也才能听到真话。” 曹太后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卓然见到她的脸色第一反应就是阴谋没有得逞,所以恼羞成怒,但是卓然不是一般人,他想得更深。还有种可能,就是她觉得她冤枉了她的养子,特别是在这个涉及到杀人重罪的事情上,她很可能用主观臆断冤枉了皇帝,她应该是愧疚了。 曹太后扭头望向了欧阳修和韩琦,道:“这件事你们俩怎么看?”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欧阳修道:“老臣所见,卓大人擅长侦破,他破的案件甚至得到了包老黑的赞许,也得到了皇太后和官家的赏识。包括先帝的认可,因此才赐予他尚方宝剑和生杀予夺的特权,甚至给了他三块免死金牌。既然我们都认可卓大人的破案才能,他的意见才是权威的,我们只是主观臆断,所以我觉得应当按卓大人的意见先安抚官家,让官家平静下来。现在官家正面临着极大的精神压力。老臣认为再讲下去甚至可能会崩溃的,若是以此为契机缓解他的压力,那岂不是更好?” 皇太后不置可否,目光转向了韩琦,韩琦理了理那花白的胡须,说道:“老臣赞同欧阳大人的意见,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经授权给卓大人查这件案子,虽然查出的结果可能有些意外。但老臣倒觉得这是皇家的福气,证明官家是清白的,仍然是一位仁慈的官家。正如先帝多次赞誉的,当今官家是个具有统领天下才能的栋梁,而不是脑袋有问题的疯子。” 这话有些cì jī曹太后,她冷哼了一声,说道:“谁说他是疯子了?” 韩琦赶紧现身道:“老臣只是情急之下随口胡说,请娘娘恕罪。” 曹太后很是不悦,半晌,才道:“你们两位说的有道理,既然先帝都信任卓大人的破案才能,现在他既然说官家不是杀人真凶,没有作案时间,那哀家就认了他的这种说法。那究竟是谁杀死了董姑娘?还得追查下去,直到查到真凶,案子才算了结,在此之前恐怕种种可能都不能排除。” 他们几个听到曹太后这话,显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就是在抓到真凶之前,虽然她认可宋英宗不是凶手,但是真凶没有抓到,这种嫌疑就不能洗脱。 曹太后把任公公叫了过来,让他去把官家叫来,自己有事要交代。任公公领命而去。 等到任公公走了之后,卓然这才接着说道:“微臣一定继续追查,不过微臣有种感觉,凶手与皇宫中发生的一系列凶杀和诡异的事情都有关联,有可能出自同一个人,或者说同几个人。假如把这些案子串在一起并案审理就可以发现,凶手一直奉行一个目的,那就是兑现郭皇后当年的诅咒,要让先帝遭到报应,断子绝孙,即便是养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卓然这话一说,三人都愣了,思索这事。半晌,欧阳修说道:“卓大人所说很有可能,但应该不是唯一的形式吧。” 卓然点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有这么一种想法,会不会有凶手在幕后把郭皇后生前所谓诅咒帮着她兑现,把她诅咒的事情一一实现?从目前来看,死的那几个人都饱受折磨,最终凄惨而死,而先帝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人养大的。先帝自己的病怎么都治不好,相同的病相同的方式治疗其他人却药到病除,这些种种端倪实在是不好解释,但如果串在一起,就可以把它归结于凶手要实现郭太后的期望。” 韩琦兴奋点头:“这么说来,只要能破获其中的一个案子,这一串案子很可能都破了。” 卓然道:“是这个道理,但是这凶手藏的很深,目前为止,我还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但我相信有接触就有痕迹。我一定能找到凶手,将之绳之以法。” 曹太后说道:“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韩琦微微皱了皱眉,心想皇太后干嘛要问这么具体的问题? 不过没等她说话,卓然却已经回答了,他说道:“正如刚才我所说,微臣以为在皇宫中发生的这些案子和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来自于同一个凶手,或者几个人相互配合的。他们目的是一致的,从这个思路我再把相关的案子都并案处理,就会得到更多的线索,相互交叉印证。” “同时我还会继续查其他的事情,既然串在一起了,而现在每个答案能够提供的线索不多,也没有具体的指向性,所以我会继续查其他案件,把其他案件的线索也都找到,看看这些线索中有没有能够直接指向罪犯的。如果没有,从这些案件中也可以获得更多的线索。” “比如太后您让我调查的张贵妃和董淑妃她们两个的死,微臣已经查清楚了,有重大发现,本来说天亮就来禀报太后娘娘的,可是遇到了这件紧急的事情,所以就按下来了,如果娘娘许可,微臣想简单通报一下这两件事。” 听到卓然这么说,虽然很好奇,可是欧阳修和韩琦还是立刻都站了起来,躬身道:“请容微臣告退。” 皇太后点点头,这些案子都涉及到皇家的最高机密,当然不宜为外人所知,即使两个肱骨之臣也是不行的。 等到欧阳修他们两个退了出去之后,卓然才接着说道:“微臣对两个娘娘进行了开棺验尸,结果发现她们两人都是被人谋杀的,因为在她们体内发现了剧毒砒霜。” 曹太后柳眉顿时拧在了一起,道:“不可能,她们如果是被毒死的,太医不可能不知道,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她们临死之前官家衣不解带守在旁边,有谁能够下得了药呢?她们所有的食物官家都要亲自品尝,包括药是不是烫,官家都要尝一尝的,不可能被下药。” 卓然说道:“当然没有,因为她们两位不是被下在食物中的砒霜给毒死的,砒霜用很隐蔽的方式进入了他们的身体导致她们死亡的。” “什么方式?” “这个…,微臣需要到太医院调查取证。但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砒霜。——昨晚经过化验之后,从她们两人身体中找到了砒霜。虽然他们的尸体已经完全腐烂,成了白骨,但是砒霜在人体体内是不会随着身体一起分解融化掉的,因为还有少量的砒霜没有被人体吸收,也就沉积下来留在了垫尸布上面。” 曹太后惊呆了:“你说这砒霜不是从食物中下毒吞下去的?那是怎么到了她们俩的体内?” 卓然想了想说道:“这两处砒霜被发现的位置,是死者的骨盆处,所以我怀疑凶手将砒霜用某种物质包裹之后,借机塞进死者xià tǐ。砒霜缓慢释放毒性,最终害死了两位娘娘。毒药是缓慢释放的,两位娘娘只会感觉到肚子隐隐作痛,但是不会突然的急性中毒的剧痛,而且相隔时间比较长,这才不会怀疑到凶手下毒。 曹太后说道:“既然这样范围就缩小了,凶手肯定是张贵妃和董淑妃死之前在她们身边的人,究竟是谁?慢慢查总能查出来。而且,这人还直接接触了张贵妃和董淑妃,并把药塞到她们下身。” 说到这,她又陷入沉思,摇头道:“我真的难以理解,他们两个都是先帝生前最宠爱的妃子,官家在她们病重期间都是衣不解带的伺候在身边。这种情况下,有谁能把东西塞到她们xià tǐ去呢?” 卓然道:“娘娘是否知道当时有谁给两位娘娘用过药?” 曹太后摇头说道:“官家基本不让哀家靠近她们两位,所以哀家也是很少的几次去探望,表示一下关怀,看过之后就得离开,因此详细的事情哀家不清楚。你可以查一下当时在场的两位娘娘身边的人和官家身边的人,或许能够确定。” 卓然点头答应,曹太后又接着说道:“不过张贵妃和董淑妃她们死了之后,身边的人便都各自散了,她们身边贴身的宫女太监,官家因为感念她们两个便收到了宫里去了。所以你可能直接到先帝的宫中就能找到,具体问一下黄总管,他那儿应该有调度的记载。” 卓然不尽心中微微一动,说道:“是不是每一位得到官家宠幸的人,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会被先帝收到他宫里去呢?那样可就太多了。” “当然不是这样的,只是得到先帝宠爱,并且又是爱妃身边最为宠幸之人才有可能得到官家如此的关爱。也只有这些人才有可能晋升的。” 正文 第512章撕心裂肺 卓然说道:“那还得把当时先帝收的人进行调查才不会遗漏。” 曹太后说:“这由你来决定。——既然董淑妃的妹妹董氏,她的死跟皇上没有关系,那韩琦就没有必要再插手这件事了,接下来仍然由你一个人负责调查。” 卓然忙答应。任公公进来禀报说官家已经来了,皇太后吩咐传见。 宋英宗垂头丧气进来,躬身施礼垂手而立。曹太后尽量让自己脸色平淡,道:“官家,你坐吧,哀家有事跟你说。” 任公公赶紧叫宫女抬来一张龙椅放在一侧,宋英宗拱手坐下,也不看曹太后,低着头。 曹太后说道:“官家,卓大人已经当着韩琦和欧阳修的面把他调查发现的情况跟哀家说了,说经过调查,董淑妃的妹妹董姑娘死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所以你没有作案时间。人不是你杀的,凶手另有其人,但目前还没有找到凶手究竟是谁。哀家把你叫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心中多虑,以后不用去担心这件事了。” 宋英宗一下子抬起了头,先看向了卓然,眼中满是感激之色,随后看向了曹太后,又有些不解,似乎对曹太后没有再深究这件事而有些不明白,因为在他看来曹太后会想尽办法把自己赶下皇位,令立新君。但是现在皇太后却轻轻松松放过了他,这与他以前的种种疑虑是不一致的。 他站起身,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卓卿替朕洗脱了冤屈,多谢母后还给孩儿清白。”说到这两句话,宋英宗竟然眼泪婆娑哽咽起来。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道:“官家,这些日子我见你神情恍惚,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哀家已经让宋安道待会儿给你看看病,你这个样子实在让哀家心中不安,你能体会哀家心中的担忧吗?” 宋英宗赶紧答应,说道:“皇儿听从母后的安排。” 曹太后点点头说道:“现在已经确认你不是杀人凶手。官家,是否可以把当时你在董姑娘屋里发生的事情,一直到你离开这经过说一下吗?哀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卓大人也可以从中寻找线索,抓到真凶。” 宋英宗犹豫片刻,撩衣袍坐回龙椅,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朕去找董姑娘的时候喝醉了,朕没有什么其它的非分之想,虽然朕知道有些多嘴的宫女太监在议论,说朕想把她招为妃子,但是这么luàn lún的事朕是不会做的。朕去找她只是想跟她说一声,朕准备请法云住持做法事,超度郭皇后亡灵。” “朕想告诉她,她和她姐姐住的这宫殿以前是郭皇后喜欢的地方,劝她搬走,免得她受到郭皇后亡灵的加害。她见到朕来了很高兴,还想要酒宴跟朕一起饮酒,但是朕拒绝了,说朕已经吃过了。朕把话跟她说了,结果她却说那都是无稽之谈。然后她说她得了几颗百花丸,吃了之后能够心情愉悦,叫朕心情不开心可以尝一下,吃了之后就会马上开心起来。” “她拿出了两颗,给朕吃了一颗,她自己吃了一颗,结果朕吃了百花丸之后,很快控制不了自己,就跟她…那个了…。事情完了之后,朕才觉得她怎么能用这种方法来迷惑朕的本性,做下如此违背纲常之事…!” 说到这,宋英宗满脸悲愤和心伤。好半晌,才接着说道:“朕觉得简直生无可恋,这根本就不是朕想要的。她却呼呼大睡,浑然不在意,于是朕匆匆穿了衣服,也没脸出来见人,就从后门离开了,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宫女春晓。朕摔倒了,她把朕扶回去,后面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曹太后阴着脸,听完了他说的话,没有她希望的细节,甚至也没有给卓然继续询问的机会,直接挥了挥手,说道:“好吧,哀家已经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哀家想一个人静一下。” 宋英宗和卓然赶紧躬身施礼告退。 离开屋子之后,宋英宗兴奋的拍了拍卓然,说道:“开始朕还以为你跟太后是一伙的,太后让你来只是想让你找到所谓真凭实据把朕给废了。可是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有用,就足以证明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是在帮朕,朕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重托,把真正害死先帝的真凶抓到,不管他是谁,朕都要他偿命。” 说吧又拍了拍卓然的肩膀,然后快步转身,带着一帮随从走了。 卓然苦笑摇头,对于这明显换了精神病的皇上,他只能摇头了。 卓然叫仙鹤飞去把明懿叫来,说要调查当年张贵妃和董淑妃死的时候身边都有哪些人。 明懿陪着卓然先找到了黄总管。黄公公拿来了近三十年的皇宫所有宫女太监变迁细目记账。特别是当时董淑妃、张贵妃和先帝宋仁宗身边所有宫女太监人员变化情况以及现在所属的宫殿。 卓然翻阅半晌,倒是颇有收获。 接着,卓然开始着重调查张贵妃、董淑妃以及宋仁宗身边的宫女太监。最终确定,当时只有两个人始终跟着宋仁宗探访张贵妃和董淑妃,就是黄公公和胡嬷嬷。 卓然将他们叫来询问当时给两位娘娘用药的情况,用了什么药?是从哪来的?药是怎么服用的?以及是否有人在两位娘娘xià tǐ塞过东西? 得到的答案几乎是一致的,那就是太医院的药都很规范的,有药方,一查就知道用了些什么,从各地名医得到的药是五花八门,什么药都有,其中包括药浴擦洗,烟熏种种稀奇古怪的方法,但所有方子都存了备份在尚药房。 此外,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绝对没有把药塞到两位娘娘下身去,那也根本不可能。 卓然想想也是,病人是皇帝宠爱的妃子,怎么可能用这种药呢?所以几天调查下来没有任何进展,虽然在两位娘娘身上都发现了毒药,用药的途径也确定,但就是找不到下毒的人。这凶手跟先前的所有案件一样,神秘莫测,虽然留下了众多看似线索的线索,可是追查下去却无一例外都断绝了查不下去。 卓然把所有的人问完之后,最后一个询问的是黄公公,因为黄公公在守灵。而且在卓然心目中,最不可能实施犯罪的就是他了,他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虽然皇上之前也有过宠幸的太监叫阎文应,但是那个太监卓然没见过,而且听到的都是关于他险恶用心的事情,并且,在曹太后入宫不久,阎文应就被贬出皇宫到地方做官去了,一直到死,都没能再返回皇宫。 黄公公跟卓然打交道好几次,一直给他印象很好,他问黄公公第一个问题当然跟前面一样,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卓然接着问道:“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下毒杀害张贵妃和董淑妃?——除了郭皇后的诅咒,或者守护灵魂作祟之类的事情之外。” 黄公公沉吟片刻,说道:“实际上皇宫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也就是卓大人你在查的事情,在咱家看来都与一个人有关。” “谁?” “蛊媚娘!” 卓然愣了一下,他一直没大注意这个人,听到黄公公说起之后,这才警觉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方向? 黄公公叹了口气道:“蛊媚娘很是奇特,先帝宋仁宗废掉郭皇后之后,没有册立曹皇后之前,曾经微服私访。在京城街上曾见过一位江湖卖艺女子。官家要把她带回宫封作美人,她表示愿意终身伺候皇上,但是要求皇上终身只能守她一人,而且还要皇上发毒誓,于是皇上便发了毒誓。说如果违背誓言,就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后来才得知,那女子其实来自未开化的苗疆,天性率真,或者说太过霸道,不知礼节,先帝渐渐不喜欢了,最后娶了曹皇后。在曹皇后进宫前一晚,那苗疆女子离开了,用一把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逼退了所有人,强行离宫而去。临走前留下了话,发过的誓一定会应验的。结果果真如她所说,所有的都已经应验了。” 卓然问:“可是,先帝誓言里只是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并没有涉及到张贵妃和董淑妃。为何认为这与她们两个有关系呢?” 黄公公说:“不得好死,这句话就看你怎么理解了。遭受的痛苦可以是来自身体也可以来自精神,但往往,精神上的痛苦更让人感到可怕。特别是最爱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 卓然呆了,缓缓点头,是呀,自己挚爱的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那种巨大的痛苦往往比**上遭受的痛苦还要折磨人,还要撕心裂肺。那才真正是不得好死的终极。对这种让人可怕的诅咒,卓然不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正文 第513章毒药 黄公公瞧着卓然:“卓大人没有见过这位蛊媚娘吧?咱家是见过的,那时还小,只是先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还没得宠呢,但是先帝跟董淑妃在一起的很多场景咱家都看到了,董淑妃的一颦一笑都历历在目。——对了,如果卓大人想看她相貌的话也容易,官家痴迷于她,曾经叫宫里的画师给她画了不少画像,各种各样的都放在藏宝阁里的,现在应该还都在。” “蛊媚娘很厉害,比那些所谓有道高人都要厉害,这有一点咱家印象非常深。那时宫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去找太医往往病不见好。但是找她,她拿个什么粉粉药,吃了之后立刻见效。有时也不吃药,她就摸着你的头叽里呱啦的念一通咒语,然后告诉你斋戒三日,或者吃两只螃蟹,要烤得糊糊的才能吃,或者杀一条白花蛇,不能剥皮,要整条煮烂了全部吃下之类的偏方,却非常的灵验。” 卓然微笑:“看来她还是一个懂得医术的江湖郎中啊。” “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我们想错了,她的本事远不于此,她有很多未卜先知的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两个太监打架,一个吃了亏,就去找她磕头,拿了一大包金银要求她给报仇。” “结果蛊媚娘使了个法术,对方太监就发疯了,疯疯癫癫的又说又唱,还见人就打,于是被关进了黑屋子里。过了半年好了才给放出来,人已经脱了一层皮,没几年就病死了。类似的事还不止一件,所以宫里的人都说这蛊媚娘有妖术,但这话不敢跟官家说,也不敢跟皇太后她们说,只是大家私下里议论罢了。” 卓然皱了皱眉,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下蛊吗?” “应该是吧。”黄公公道,“还有一件更蹊跷的事,咱家到现在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什么事?” “在官家决定娶曹皇后进门的那天,蛊媚娘用剪刀指着自己的喉咙强行闯出宫去了。在离宫前她曾经说过,官家发的誓言都会兑现的。结果,官家的三个儿子一个生下来就死掉了,另外两个也很快死了。而且她还说官家最宠爱的两个女人会死掉,而且会被毒死!” 卓然吃了一惊:“她真的说先帝最宠爱的两个女人会被毒死吗?” “是的,而且她还说的是会被官家亲自毒死!当时官家听了大声呵斥,说她胡说八道,但是在场的我们几个都听到了。大人如果不信可以问一问其他的几个宫女太监,当时在身边的也都听到了。但是咱家觉得官家怎么可能毒死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过她先前说的关于三个龙子的死确实说的很准。” 卓然征征的望着他,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是黄公公刚才说的话。以前自己一直觉得是凶手把毒药塞进了张贵妃和董淑妃的xià tǐ毒死了她们,却没想过先帝自己亲手把毒药塞进去这种可能。 的确,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两个可怜的女子和宋仁宗自己的怀疑。或许宋仁宗被庸医骗了,用什么药给两位妃子塞进了身下,结果给毒死了,而他自己并不知道那东西是毒药。 可是先帝已经驾崩了,从先前调查的过程来看,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眼前这位黄公公,他也觉得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可是卓然检验尸体之后,的确在两个女子xià tǐ发现了毒药,印证了黄公公的说法。 ………… 气候很炎热,卓然坐在窗下,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暴雨滂沱,心中却五味杂陈。皇宫中的案子扑朔迷离。三十多年来一桩桩的陈年旧案,加上新近出现的案件,让他犹如心中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虽然脑海中已经渐渐的形成了一定的思绪,可是就像这夏夜雷暴中的闪电,转瞬即逝,根本无法捕捉。 婵娟见他坐在窗下,望着外面大雨滂沱。便走过来低声道:“还是不要再发呆了,当心着凉。” 卓然笑道:“我好像就没着过凉,甚至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 婵娟失笑道:“你还美呢,我听说几年前,你在武德县做县尉的时候,就曾经大病了一场,因为案子破不了。” 卓然扭头过来瞧着她,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老爷和太太他们说的。” 卓然知道这是他们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其实当时自己差点一命呜呼,就是因为案件破不了,紧张之下,差点一根绳子吊死。实际上已经吊死了,那是自己穿越过来,附身其上,借尸还魂,想想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婵娟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对卓然说道:“好了,先shàng chuáng歇息吧,不要想多了。我知道这些案子没有头绪,你心里烦躁。可是我倒觉得,越是这个时候就越需要冷静。” 卓然赞赏的点点头,说:“你说的很对,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冷静。好吧,休息,只是担心树欲动而风不止啊。” 卓然的话果然说对了,因为在后半夜的时候,卓然被郭帅叫醒了。 郭帅在外面拍门,大声说:“少爷,宫里来人说发生了急事,叫你紧急进宫。是皇太后的旨意。” 卓然醒来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听到郭帅这话吓了一跳。同时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每每即将看见破案的曙光的时候,卓然就会有这种莫名的兴奋。这一次,他感觉到可能有命案发生,而且一定是与先前的案子密切相关的,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若非如此,只是一般的宫里的事变的话,曹太后不会叫自己,而应该叫宰相赶去商议的。既然叫了自己,就说明很可能发生了新的命案。 面对三十年前的陈年旧案,线索难以寻找。相比之下,新近发生的案件,能获取线索的机会大很多。 一旦有了突破性的线索,从一个案子突破,就能顺藤摸瓜,将所有案子一起侦破。这是卓然一直期待的时刻,他知道,凶手绝对不会无限的等待下去。从新近连续发生的行为来看,他已经等不及了。 所以卓然立刻吩咐备马,带着三个大内高手紧急赶往皇宫。 仙鹤飞他们三个已经成为卓然的亲兵,跟卓然住在一个院子,立刻得到了通知,手脚麻利的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迅速跟着卓然来到了皇宫。 曹太后并没有在她寝宫,而是在俞德妃的宫殿里,路上卓然询问了传旨的太监,他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传太后懿旨。看来这件事情也被曹太后严格的封锁了消息。 卓然来到俞德妃的寝宫。 俞德妃是先帝宋仁宗的嫔妃。俞德妃在宋仁宗的嫔妃之中,虽然不是最受宠爱的,却是最能让宋仁宗记住的。因为她生了宋仁宗的第一个儿子,虽然刚生下来就死了,但是她给宋仁宗带来了第一次皇位继承的希望,所以宋仁宗虽然并不十分宠爱她,却对她很好,一直得到了特别的照顾。而在宋仁宗死了之后,俞德妃一直生病,但是太医诊治之后,说这是忧郁成疾,慢慢调养就可以,无关大碍,没想到突然就死了。 虽然俞德妃并没有明显的被谋杀的痕迹,可是曹太后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警觉起来。——现在每一桩事情,只要是不寻常的事,曹太后都要警觉对待,特别是涉及到三十年前生死这样的事。她立刻将这件事作为非常案件,传令把卓然叫来查清俞德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卓然赶到俞德妃的寝宫门外,见并没有多少人,除了曹太后身边的任公公和带着几个贴身的宫女太监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来,准确的说是没有得到消息,不知道宫中发生了这种大事。 半夜的时候雨停了,地上,树上,花丛都湿漉漉的。卓然一眼看见一脸阴沉站在廊下的曹太后,快步上前躬身施礼。曹太后说道:“俞德妃死了,哀家觉得有必要弄明白她是否死于谋杀。深夜里把你召来,没有打扰你吧?” “娘娘这话就太见外了,娘娘对微臣寄予厚望,微臣当然尽心竭力报答娘娘。别说半夜了,就算新婚之夜把微臣招来,微臣也不会有半点耽搁。” 曹太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新婚之夜,那至少还得等三年了。明懿还要为她父皇守孝三年呢,你再等等吧。” 卓然听到曹太后这时提这个话,显然是在想用许婚来拉拢自己,看来这桩案子或许有些蹊跷。 于是他躬身答应。曹太后说:“那你慢慢查吧,哀家先回去了,查清楚马上向哀家禀报。” 正文 第514章罪魁祸首 卓然赶紧答应了。送走了曹太后之后,卓然马上对守在旁边的黄总管说道:“当时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把他叫来。” “是俞德妃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是俞德妃在生长皇子的时候准备的奶娘。虽然长皇子没有活下来,奶娘却一直跟着俞德妃,也是俞德妃娘家陪嫁来的。” 说罢,黄公公便将一个蹒跚的老嬷嬷叫了过来,让老嬷嬷躬身施礼,老嬷嬷脸上依旧流着泪,不停的用手擦拭,也不敢大声哭泣。 卓然说道:“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你是怎么发现你们娘娘死去的?” “昨晚上雷电交加,娘娘一直没有睡安稳,几次都被吓醒过来。老身就住在娘娘隔壁的,便过来陪她。直到雨小了,也没有雷声了,夜已经深,她那时才叫我回去。于是我便回到了住处睡觉,睡到后半夜,我好像听到了隔壁有什么动静,好像碰翻了什么东西,于是我就出来瞧,没发现院子里有谁。我这时开门进了娘娘的屋子。” “娘娘的屋子是从来不关的,因为院子门是关好了的。夏天她喜欢开着门睡,这样凉爽。我进去之后发现娘娘的帷帐是燎起来了的,而且娘娘的一只手耷拉在了帷帐外面。外面因为下了雨,空气有些凉爽了,我担心娘娘这样容易着凉,于是上前把她的手放在了被子里。就在这时,我感觉她的手很凉,不是正常的那种凉,就像摸在冰上一样。我吓了一跳,我以为娘娘病了,赶紧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也是冰凉的。这时我通过外面透进来的光,看见娘娘眼睛是睁着的,直愣愣地瞧着我,我吓了一跳,忙说道:‘娘娘,你醒了吗?’” “娘娘没有回答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没有呼吸,没有任何动作。我感觉不好,赶紧抓着她的胳膊摇了两下,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而且我这一摇,她的头就歪到一边,眼睛还是直直的望着前方。我赶紧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鼻息,才知道早就没气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了。我吓得哭了起来,大喊大叫来人,结果她们几个丫鬟婆子都过来了,确认娘娘已经死了之后,大家着急慌忙的也就没了主心骨。我赶紧让他们不要乱,找了两个人去禀报娘娘,然后大家就都来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卓然点点头,迈步走到了门口,低头往下查看,他想看看地面有没有残存的痕迹。 忽然他眼睛一亮,因为他在后窗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些泥土脚印。脚印很淡,但是在脚印四周粘得有少量的泥块。他走到那脚印旁边,蹲下身仔细观察,发现泥块跟外面花园的泥土颜色很接近,用手触碰之后,不粘手,已经快凝固了。鞋印非常模糊,不具有鉴定价值,至少现有的技术下还不去具备提取和鉴定这种鞋印的能力。但是根据相应的新鲜程度,给卓然了一个新的提示,或许能成为锁定嫌疑人的一个重要证据。 卓然走到尸体前,发现俞德妃面部和颈部淤血肿胀,眼睑结膜有瘀点性出血,嘴唇、手指甲、手掌和足底发绀。发现这些体表症状之后,卓然不禁心头一动,他再次仔细检查,发现死者的颈部和口鼻处没有捂压的痕迹。 俞德妃在尸体表面所表现出来的症状,跟宋仁宗尸体的体表非常的相像。从体表特征来看,显然是窒息导致的,但是由于对宋仁宗不能进行解剖,这让卓然一直没有能够明确肯定宋仁宗究竟是怎么死的。因为他担心可能有其他疾病也会导致这种症状,于是一直拖延到现在,得不到突破。 但现在俞德妃出现了跟宋仁宗相同的体表症状,或许能够从解剖俞德妃的尸体,着手查清楚死因,进而推出宋仁宗的真正死亡原因,这当然让卓然欣喜不已。 卓然检查了尸体的尸斑和湿温,推断出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夜半过后的四更天左右。 卓然让仙鹤飞进来帮忙,先拿了两张方桌拼成了解剖台,布置好之后将尸体抬了起来,放在了桌上。他马上对尸体进行了解剖。 死者的气管管壁粘膜淤血,管腔内有少量血性粘液沾附,而xiōng bù的软组织没有明显损伤,胸肋骨也没有看到骨折,双侧胸腔没有积液,双肺表面有散点状出血,而在心脏表面,有存在大量点状出血。 进一步解剖发现,死者的脑部、心脏、肝部、脾脏和肾脏都有淤血,呈现出一种急性缺氧性症状。 解剖到此,卓然对造成俞德妃的死亡原因,已经了然于胸。 卓然立刻吩咐黄总管,将宋英宗和曹太后,以及宋安道太医、代替宋英宗为宋仁宗守灵的黄公公等人都叫到俞德妃的宫殿来。 很快众人都到了,卓然站在门口,将他们一个个恭迎了进来。皇太后和宋英姿身后跟随的宫女太监本来是要留在屋外的,卓然也通知他们进来,有话要说。于是跟随的宫女太监也都进到屋子,幸亏俞德妃的宫殿很是宽阔。这么多人进来,倒也不是很拥挤。 卓然说道:“禀报太后,关于先帝以及俞德妃之死,宫里一系列离奇的案子,微臣已经侦破了,并且凶手就在这个屋子里。” 这话一出,顿时人人面面相觑。曹太后和宋英宗也都立刻扭头望向那十几个贴身宫女太监。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道:“到底是谁?你说出来。” 卓然径直走到了宋英宗的面前,瞧着宋英宗。 宋英宗顿时眉毛立了起来,怒道:“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是朕杀了先帝吗?” 卓然说道:“官家稍安勿躁,微臣要做一个检验,需要在每个人的后背都要试探一下。微臣学了一种法术,能察觉到心脏跳动的快慢,跳的快的人就是凶手。” “无稽之谈,要是这么简单,你怎么还用等这么长时间?” “到底是否灵验请官家和皇太后允许微臣做一番检测,等一会儿就知道答案了。” 宋英宗还要再说,曹太后却点头说道:“可以,你就按照你的方法来检测吧。” 宋英宗只好躬身答应。 卓然让所有人站成了几排,曹太后也要往队列里站,卓然忙躬身道:“太后和官家你们俩当然就没必要了,你们请在一旁等候,我先看看他们。” 宋英宗脸色这才稍稍缓和,心想:你卓然胆子也够大的,若是真敢在朕的后心检测心跳是否加快,从而确定朕是否就是杀害先帝的凶手,那你可是大不敬的死罪! 卓然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可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冒险,而且也没有必要。 卓然第一个检查的是黄公公,手心在他的背心接触一下便移开,没有任何表态,接着又检测到了黄总管,还是没有表态,再挨个检查过去,先把第一排的太监都查了一遍,开始检查第二排。 当他到手接触到宋英宗的贴身老妈子胡嬷嬷的后心时,胡嬷嬷笑了,说:“卓大人,人正不怕影子斜,别说你用手来感觉,你就算把老身的心挖出来,老身的心也不会跳快半分。” 卓然微微一笑,说道:“果真如此吗?那好,那我就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胡嬷嬷又笑了笑,还要再说,忽然她身子一紧,惊恐万状的扭头过来盯着卓然:“你真想挖我心?” 因为她感觉到,她心脏被贴在她后心的卓然的右手正猛力往外掏出。胡嬷嬷大惊失色,右手掌一翻,掌心立刻萦绕出一股的白色气息。 卓然冷冷说道:“你敢动手,我立刻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胡嬷嬷的手指动了动,那股淡淡的白色气息,很快在她手心消失了。 卓然说道:“原来胡嬷嬷是个武功高手,我们很多人都走眼了,不知道大内之中居然有你这样的存在。” 仙鹤飞立刻抢步上前,伸出手刷刷几下,在胡嬷嬷身上点了几处穴道。与此同时,错骨手从一旁抓住了胡嬷嬷右手,施展分筋错骨手,咔咔两下,将她的左手腕和肘部关节都卸掉了,接着又快速卸掉了她的右手关节。 两人几乎是同时进行,同时结束。胡嬷嬷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厉声道:“卓大人,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卓然说道:“伤害先帝、俞德妃以及很多人的凶手就是你,包括杀害先帝的三个儿子,还有其他的孩子的人也是你。当今皇上温文尔雅,却忽然变得神经质,也是因为你。你就是造成整个皇宫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正文 第515章如出一辙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特别是宋英宗,他紧张的瞧着卓然道:“你说她是杀害先帝的人,还杀害了先帝的孩子和俞德妃等人,——这怎么可能!她从小一直跟在先帝身边,三四十年,连先帝都夸她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凶手?你不要抓不到人,就胡乱拉一个人来充数,想立功也不是你这样的…” 曹太后一摆手,说道:“皇儿稍安勿躁,听他说。” 卓然说道:“她的手段非常的隐蔽,特别是在这之前的几大案件,因为当时的勘验的人经验不足,没有能够提取到足够的证据。但是我在皇宫中时,她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实施了两件犯罪,由于她手段极其高明,第一次我仅仅是怀疑,直到这一次,我才锁定是她。” 卓然一弯腰,抓起了胡嬷嬷的双脚猛的一扯,胡嬷嬷双手关节脱臼,根本没法支撑身体,咚的一声摔倒,身形很是狼狈。 卓然将她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走到了窗户下先前发现的足印的地方,将鞋底翻过来,指着地板上淡淡的浅huáng sè的鞋印,说道:“昨晚上下雨了,地上比较潮湿,尤其是后花园菜地这一块。我刚才在窗户里和窗外都发现了淡淡的脚印,我相信凶手应该是从后门进入,越窗而入把人杀了,再从窗户离开。” “凶手在离开时,留下了一个带泥的脚印,而带的泥是在鞋子四周的边上,分布有一些规律,所以我判定凶手的鞋子上粘得有几块较大的泥土。她出去的时候跺掉了上面的泥土,但是却跺不掉鞋子上泥土留下的印痕。我现在要拿这印痕跟地上的鞋印做一个重合对比,看是不是她鞋子留下的?这有一定的偶然性,赌的就是她离开之后脚没有再沾湿泥土,不然新沾湿的泥土会打乱原先留下的痕迹,就不会再跟现有鞋印吻合了。” “不过刚才我在门口站着,等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胡嬷嬷的鞋上面有淡淡的痕迹,她没有来得及换鞋。因为她杀死俞德妃后已经快天亮了,她可能就不再脱鞋睡觉,我赌的就是她没有换鞋,也没有被新的泥土沾到,看来先帝冥冥中还是保佑了我,我这一次赌对了。” 他蹲下身,将鞋子放在了淡淡的鞋印处。宋英宗和曹太后走过去蹲下查看,卓然指了指鞋印周边凸起来的几块泥土,刚好跟胡嬷嬷脚上的鞋子huáng sè斑痕的位置重合,证明这鞋印应该是她脚上的泥留下的,而且,她的鞋子大小跟地上的鞋印完全重合。 宋英宗皱了皱眉,扭头望向摔在地上的胡嬷嬷:“真的是你杀死了俞德妃娘娘?”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会什么武功。再者说了,我干嘛要杀俞德妃?那鞋印虽然像我的,可未必只有我穿那么大鞋子呀,至于鞋边的泥土,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宋英宗道:“鞋子大小有可能一样,可鞋子边上的泥土就压根不会一样。而且今天叫你们跟着朕来的时候,朕就发现你穿得整整齐齐的,根本不像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朕还问过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觉?你精神不大好,你说失眠睡不着,但是你头上的头饰却还是昨天的,压根就没有重新梳过。而且你是第一个跑过来的,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梳好头发,你还敢骗朕?” 卓然很是惊讶,原来宋英宗非常善于观察,在卓然点醒他之后,他马上想到了胡嬷嬷种种可疑之处。 胡嬷嬷顿时傻了眼,低头不说话,宗英宗又说道:“刚才卓大人说朕这些日子极其烦躁,出现病态的原因他不说,真想不到是你,但是朕始终怀疑有人在暗中搞鬼。因为这些日子朕觉得心情极度烦躁,老是觉得太后会pò hài朕,即便是韩琦欧阳修他们劝说朕,朕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的话。” “可是朕清楚的记得在先帝没有驾崩之前,朕一直非常的敬重太后,从来没有怀疑过太后会对朕有什么图谋不轨。朕能够坐上皇位其实就是太后一手扶持,她怎么可能再把朕撵下台呢?可是朕翩翩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朕现在明白了,原来有人在对朕动手脚使朕变成了这。说!是不是你?” 曹太后恍然大悟,说道:“朕是说皇儿怎么这些日子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却原来有人在后面搞鬼,祸害了皇上。” 胡嬷嬷有气无力地摇头,说道:“我没有,是他胡说的。” 卓然道:“不仅是当今官家,就是先帝在驾崩前的几年之所以出现精神失常,在契丹使臣面前胡言乱语,甚至怀疑太后与太监有私通,这些妄想其实都是有人在下药,让他精神出现异常,这种异常开始的时候跟当今官家的症状应该是差不多的。这一点从调查可以印证,官家和太后也可以想一想,开始的时候,先帝是不是也跟现在的官家一样呢?” 宋英宗和皇太后相互瞧了一眼,都一起点头,太后说道:“是呀,这也正是哀家心中担忧的,因为哀家发现,官家现在这种情况就跟二十年前先帝开始发病时一样的,极度狂躁,老是怀疑有人会害他。早时候,先帝对哀家还是礼敬有加的,可是到后来全变了,哎,原来如此。” 卓然说道:“其实锁定胡嬷嬷是凶手经历了一个过程,最早我的确没有怀疑到她。因为先帝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但是先帝死亡的原因是窒息死亡,跟俞德妃非常相像,因为不能损伤先帝的龙体,所以我没有能够获准对先帝遗体进行解剖。因此无法最终确定先帝死亡原因,不过,幸运的是这一次凶手再次下手杀人,害死了俞德妃,使用的手法跟害先帝如出一辙。” “这让我有了机会通过类比的方法来确定死亡原因。我在解剖愈德妃的尸体之后发现,愈德妃死于创伤性窒息,也就是xiōng bù的闭合性损伤引发的一种综合病症。” “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窒息种类,是人的xiōng bù或者上腹部遭到很短时间内的强力挤压,使得声门突然紧闭,气管和肺内空间不能外溢导致胸腔内的压力突然升高,压迫心脏和大静脉,这种突然的高压使得右心血液逆流,引起静脉过度充盈和血液淤滞。并引发广泛的毛细血管破裂和点状出血,甚至导致小静脉破裂,从而导致上xiōng bù颈部和头面部,皮肤粘膜血管破裂和脑组织缺氧。” “在排出死者致命性原发性自然疾病导致的,由于这种伤害没有在体表造成皮下出血瘀青之类的,所以很难引起旁人的注意。但实际上是在体内已经遭到了重创。这有点像武功中的隔山打牛,体表没有伤害,体内却有损害,而这种损害表现是窒息,而这种窒息又可能会与死者病重期间咳痰不畅导致的气道堵塞症状容易混淆,必须要进行尸体解剖才能最终确定。俞德妃的死更能说明问题,因为在俞德妃之前并没有因为呼吸道疾病就医,凶手在她胸腹部造成的损害非常隐蔽,却是致命的。” “在此之前,我虽然还没能确定先帝的死是始于创伤性窒息,但是我已经高度怀疑了。如果有人谋害了先帝,他使用的应该就是类似于隔山打牛的武功的手段,据我所知,这并不是非常高深的,一般的内功高手都能做到。但是这个高手肯定非常隐蔽,不会让人知道,他会这种功夫也不会让人察觉。” “他用这种功夫对付了先帝,并且连先帝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受到了这种伤害,因此这个人肯定是先帝极为信任的人,同时也是俞德妃他们很信任的人,才不会产生任何怀疑,因为从先帝和其他死者受伤到死亡,中间有一段距离,这段时间可以让凶手从容离开,而从来不会把死者的死亡归结到他的身上。” 卓然说到这,转头望向了太医宋安道和王惟一:“他们两个有一个非常疑惑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认定先帝是中风。但是使用中风的药却怎么都不好,而他们用的方子在其他太监宫女和其他人几乎完全相同的病例上,却收到了非常好的疗效。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不敢怀疑先帝身边的人动了手脚,但是我可以怀疑,因为在我眼中只有嫌疑人和非嫌疑人之间的区别,而不管他是谁。” “既然药方子都没问题,问题肯定出在喂他服药的人。经过我查问,喂先帝服药的人有黄公公、胡嬷嬷,有时还有嫔妃和皇后。而我调取了先帝的病历,存放在尚药局的治病记录,发现了一个很蹊跷的事实,那就是先帝的病时好时坏的。有时恢复正常,有时又突然发作,这就说明很可能是喂先帝服药的几个人,其中某人在动手脚,没有把真正的药给先帝喂下,这才使得先帝药的剂量不够,无法根治,并呈现时好时坏的情况,但我不能确定是谁。” 正文 第516章不得好死 卓然道:“因此,最初的时候,我认为凶手应该是先帝身边的人,在我调查了过去三十年里皇宫中离奇死亡的曹太医、太监阎文应以及瑶华宫的老住持,还有先后经历凄惨境遇的刘师太、尚美人、杨美人,包括先帝和当今官家、皇太后,他们或者断子绝孙,或者饱受各种痛苦折磨,细细想来,都与郭皇后的死有关。” “我前面已经说过,我把这些案子并案处理后,给了我一个提示,那就是,这一切都与郭皇后有关。郭皇后死之前曾经发过毒誓,进行了诅咒。我不相信诅咒的力量,我怀疑有人会帮着郭皇后实现诅咒所要达到的目的。这个人应该是郭皇后身边的人。当时我根据看菜园子的刘师太所提供的消息,定了郭皇后身边是一个叫呼延朵的女人。” “她是郭皇后陪嫁过来的宫女,这女人后来在郭皇后死了之后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我叫黄公公调来了郭皇后去世之后的宫廷人员的变动情况,发现在先帝身边出现了一个姓胡的嬷嬷,这女子我相信就是郭皇后身边的呼延朵,也就是胡嬷嬷你。——你改变了自己名字,把呼延改成了胡,我没说错吧?” 曹太后立刻点头说道:“没错,她以前就是郭皇后身边的人,我曾经听官家说过,在郭皇后死了之后。这位姓呼延的女子曾经拿着郭皇后的遗物向官家哀求,希望能够伺候在官家身边,替郭皇后照顾官家,官家心慈就同意了。” 卓然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整件事便可以串在一起了,——胡嬷嬷为了实现郭皇后的遗愿,开始根据郭皇后的诅咒残害先帝,让先帝饱受精神折磨,并一个个害死了他宠爱的嫔妃。这些害死的王子、嫔妃的凶手,单个来看,很难确定谁是凶手,但是合在一起相互提供线索,就逐渐清晰明朗了,因为能够对嫔妃,和先帝的子女进行加害的人,必然是能够反复多次接触这些人的人,才有机会下手。” “而皇宫内院,据我了解,一个宫殿的人是不允许随便到其他宫殿乱窜的,除非是嫔妃或者嫔妃身边贴身的人。否则自己有自己的活动圈子。很少有人能随意接触到先帝,连曹太后都不能,因为曹太后并不能够很zì yóu地接触其他的嫔妃和皇子,特别是官家最宠爱的张贵妃、董淑妃。皇后身边的人同样难以做到这一点。能随时接触到先帝的人,就是他身边的宫女太监。” “所以,我把凶手的范围缩小到了先帝身边的人。因为他们可以跟随先帝随时到先帝喜爱的嫔妃娘娘和皇子身边,也就有机会下手。皇帝身边宫女太监数量也是不少,不过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贴心人却不多,所以我逐渐把重点锁定在了黄公公和嬷嬷等几个最为贴身并长期跟随先帝的人。” “让我最终把视线集中在胡嬷嬷身上的,是董淑妃的妹妹董氏董姑娘被杀案。她被人掐死,当时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官家从后门离开院子的时候,宫女春晓曾经看见胡嬷嬷出来方便。接着皇帝过来了,春晓搀扶着皇帝走了,所以只有胡嬷嬷知道官家离开了董淑妃妹妹的屋子,其他人在前院,并不知道官家已经离开。因此当时我就假设会不会是胡嬷嬷从后门进入。” “从官家所说来看,当时董淑妃的妹妹拿了mí yào给官家和她都服用了,房事之后,董姑娘就昏睡过去。凶手完全可以从容地进入室内将对方掐死。至于火灾,根据现场勘查来看,我更倾向于是失火,可能是当时四点没有人,床头灯笼被风或者老鼠什么的弄到,引燃了窗帘帐幔,因为失火的时间跟董姑娘被杀中间隔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凶手要放火的话没必要等这么久。” “最主要的是,凶手恐怕没有能够延迟这么久才能引起火灾的办法。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让我把视线集中在了胡嬷嬷身上。一旦将她锁定为重点嫌疑人,一连串的事实就都能得到了合理解释。所以我紧急调集了宫里的资料,并找到了胡嬷嬷真实身份,就是郭皇后身边的那位叫呼延朵的女子。” “当然,虽然我怀疑到了胡嬷嬷是凶手,但还没有拿到最直接的证据。我想再进一步收集。这时,胡嬷嬷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便下手害死了愈德妃。这一次她留下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就是脚印,脚两边粘的泥土能跟她脚下鞋边印痕吻合,这让我取到了最直接的证据。” 宋英宗咬牙切齿,指着胡嬷嬷说道:“好你个老巫婆,朕还一直以为你跟随先帝身边。是个信得过又多次得到先帝赞誉的老人,你又提出希望能伺候朕的身边。朕感念先帝,把你留在了身边,没想到你却是想对朕下手。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 胡嬷嬷挣扎着坐起来跪倒,并没有朝着皇帝和皇太后,而是朝着瑶华宫所在的方向。 她面色平静,已经用力忍住了双手关节被折断带来的剧痛。语气也变得平静,说道:“没错,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在郭皇后去世的那天,我就发下了誓言,我一定要帮郭皇后达成心愿,要让害了她的人不得好死。” “我是去找瑶华宫的刘师太,我告诉她郭皇后的祖上是部落的巫师。但是我没有告诉她实情,因为郭皇后本来是想跟祖奶奶学巫术的,可祖奶奶说了,学巫术的人都没有好结果,她不愿意教她,她想让自己的孙女能平平静静的生活,——做一个皇后母仪天下,这可是所有女人最高的梦想,她都已经达到了这样极高的地位,还需要巫述吗?” “她需要什么都能做到,不需要靠巫术,而巫术很多时候会反噬主人的。所以实际上郭皇后并不懂巫术,但是她死之前伤心绝望到了极点,学着祖奶奶的样子发下毒誓诅咒,但实际上她也知道这种诅咒只是一种绝望的发泄而已,不会有任何效果,但是她不知道,我在旁边听到了,我便把它牢牢的记在心中。——我从小跟在郭皇后身边,她待我就像亲妹妹一样,我一定要为她复仇,不会让她白白死去。” “所以我第一个杀的是直接害死了我们娘娘的那个太医,我本来想杀阎文应,可是后来他被官家外放出宫去了,在地方为官。我没办法接触到他,直到很多年之后,有一次先帝把他召进宫,与他怀旧说起往事,那是在他被派到岭南为官之前,我一直跟在先帝身边,终于有机会。我在他吃的东西上下了毒,这种毒药是郭皇后的祖奶奶给我的。” “它可以让人皮肤溃烂,而且是慢慢的发作,所以不会让人怀疑到我,人会死的很惨,这样我终于报了仇。杀害死郭皇后的曹太医很容易,我借故到他医院看病,在他的饭里下了méng hàn yào。把他迷翻了,用簪子从后脑扎进了他的头中,然后用一块小石头封住了他的伤口,把头发耷拉下来别人就看不出来了。——他被阎文应收买,害死了郭皇后,他是罪魁祸首,死有余辜。” “瑶华宫的那个老住持,是她授意刘师太毒打我们娘娘。所以我花钱买通了一个长得还可以的地痞去勾搭她,开始我只想让地痞在勾搭她的时候带人去抓现行,拜坏她的名声,没想到她竟真的跟那地痞两个人勾搭成奸,可见她根本就是个yín fù,没等我带人去抓就已经败露。她受宫刑而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胡嬷嬷说的咬牙切齿,充满恨意。因为激动,有点说不下去了,卓然点头说道:“你是怎么杀死张贵妃和董淑妃的?我很想知道,因为我发现她们俩死亡的原因很蹊跷。” 胡嬷嬷说起这件事,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她们生病,太医院给开的方子始终治不好,因为我不停地下药,而且不停的换,他们治疗肯定没有我下毒快。但是每次我下的毒分量都很轻,而且不露痕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病了,这些药当然都是从郭皇后祖奶奶那儿学来的,因为我是祖奶奶的弟子,下毒的方法我都会。” “因为毒的分量很轻,因此看不出来,就包括卓大人您身边那个号称毒不死的老家伙,连他都不知道。官家很着急,到处寻找名医给他的两位爱妃治病,而这些方子和药官家大多数是叫我去送的。先帝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他不知道他身边最仰仗的人却是要害死他最疼爱的女人,这是一切悲剧的开始,我知道这一点,但我丝毫不会心软。” 正文 第517章阴谋暴露 胡嬷嬷道:“我把他所有的方子都替换了,只要经过我手的。最终杀死她们的,是砒霜。我编了个谎话,说请来的郎中说了,这种药需要塞进娘娘xià tǐ才能有效。先帝居然相信了。于是他亲手把我已经掉包的药丸塞进了这两个女人的xià tǐ,亲手害死了他们。使用这种方法的原因,是祖奶奶告诉我,用这样下毒的方法不会引起人注意,因为它不是通过肠胃进入的,而是在xià tǐ,用药丸包裹之后,会缓慢地释放药力,杀人于无形。她们两个死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先帝把所有怒火都发在了他认为无能的江湖郎中身上,并没有核实,就将他们刺配到了边塞。我的阴谋也就没有暴露。” 卓然说道:“原来如此,你还真是下手够狠的。” “在我看来,这还不算什么。”胡嬷嬷冷冷道,“三个皇子是我杀死的,因为先帝经常让我给他们送好吃的,陪他们玩,跟着先帝一起,有很多时间接触他们,我可以慢慢的下手,所以基本上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没有人怀疑到是我。而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张贵妃和董淑妃也是我下了药,慢慢把她们毒死了。” “我就是要让先帝饱受痛苦,因为他在我们郭皇后饱受痛苦的时候无动于衷。我要让他同样品尝一下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就像被我看作亲姐姐的郭皇后去世之后,品尝到的滋味一样。我一个个把他最疼爱的人都害死,让他断子绝孙,真正成为孤家寡人。” “而且我开始慢慢在他的饭菜中也下了慢性的毒,这种毒品尝饭菜的太监是吃不出来的。他也不是毒药,他只是让人脑袋变得跟浆糊一样,慢慢会发疯,用太医开的药也可以吃好,但是那些药在我给先帝送药的时候便把它们换掉了,所以我给先帝服用的那些药实际上是没有药效的。他的病也就一直好不了,因为我一直再继续给他下药。” 卓然问:“先帝死的时候并不是属于中风,但是他当时已经头脑混乱了,你最后应该是使用杀俞德妃的手段害死了她,对吧?” “是的,如果你之前就在皇宫之中,或许我根本没办法得手,你太聪明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曹太后应声道:“你到底是怎么对先帝下手的?当时官家以及冯婕妤她们都在旁边,你怎么能动手的?” 胡嬷嬷扭头望向卓然,竟然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卓大人,我下手的手段你能猜的出来吗?” 卓然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官家把你们赶出去发疯的瞬间,因为你是官家身边的侍女,你借着去劝慰官家的时候在他胸口印了一掌,或者用袍袖拂了他胸口一下。所以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是他胸口却受了暗伤,很快就伤发而死。” 胡某某说他:“没错,我当时就是趁乱的时候,假借劝阻先帝,用袍袖击中了他的胸口。因为他当时已经几乎是错乱的,根本不知道疼痛。我接到他之后马上把他扶在床上,跟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那你杀死年婕妤、俞德妃呢?” “年婕妤其实,说实话,并不是死在我之手。而杀俞德妃是我没有准备好的,但我没办法了,我必须要杀掉她。因为她也是先帝宠爱的妃子,我一直想找机会杀了,但总找不到合适的。因为她深居简出,几乎不吃别人给她的东西,但我发现你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对劲了,我担心你已经发现我的阴谋。我一旦被抓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我才下手先杀了董淑妃的妹妹,那狐狸精也是先帝的心头肉,暗地里两人不知多少**,宫里谁不知道?虽然先帝死了,但我还是要杀掉她。——凡是先帝喜欢的人,我都要杀掉,让他们去阴间跟先帝团聚吧。” “晚上我趁着雨夜进屋杀了愈德妃,我没想到你能从鞋子的边上的泥巴找到我。因为在我看来,每个人穿的鞋子踩到泥巴,廊下走得到处都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原来它也能出卖人。” 卓然说道:“你是怎么到了先帝身边的,说一下吧。” “娘娘去世,先帝来灵前祭拜,我就把郭皇后生前绣给先帝的肚兜拿出来给他看,并哭着对先帝说,我只想跟在先帝身边,皇后临死之前托我一定要好好伺候皇上,替她尽一份未了的心愿。当时先帝心痛郭皇后的死,就答应了,但实际上我知道他虽然很心软,但是他心硬的时候比谁都硬。” “他明知道我们皇后在瑶华宫,受尽折磨,明知道阎文应要害皇后,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把皇后找回来,这不是心肠狠毒是什么呢?所以,他是罪有应得。” 卓然沉默片刻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们郭皇后实际上不是被阎文应或者曹太医下毒杀死的,你会怎么想?” “不可能!人人都说是阎文应干的,而且他们他带着曹太医来了,看了病之后,我们娘娘就死了,怎么可能不是他害的?” 卓然说道:“的确不是,我解剖过郭皇后尸体,她身上没有中毒的迹象,她的死因是肠胃里的蛔虫受到cì jī到处乱窜,钻进他的肺部气管,堵塞了她的气道窒息而死。如果说的准确一点,她是身体的病导致的死亡。当然,这种病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蛔虫的到处乱窜不得而知。我企图找到当时给郭皇后看病的曹太医的方子。” “但是太医院给外人看病的方子存放不规范,都杂乱地放在屋子里,放得很乱,宋太医始终没有找到。但是据我所知,蛔虫不可能没有理由地到处乱窜的,除非受到了极端的cì jī。这种cì jī最可能来自药方,有很多药师可以cì jī蛔虫乱窜的,比如苦楝皮。但我不能确定郭皇后的方子里有类似的药,更不能确定是阎文应故意这样干的,因为不管是谁,拿来抓药的药方都应该是没有问题,否则有问题太医也不会抓药的。” “所以,我更倾向于认定是阎文应和曹太医不知道郭皇后体内有大量的蛔虫,而使用的药中有驱虫药,剂量又不够,不足以杀死这些蛔虫,却足以cì jī它们导致它们乱窜之后酿成了悲剧。因为如果用cì jī蛔虫的办法让蛔虫到处乱窜来把人害死,这很容易达不到目的,所以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件偶然事件。” “如果阎文应要杀死你们皇后娘娘,他完全可以使用把握性更大的下毒的办法,或者用其他的更隐蔽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并且他应该不会选择在他带人来看病时候下毒,那样的话很容易让人怀疑到他,事后人人都说是他下的毒,这一点现在不就证明了吗?反过来推,阎文应这么狡猾的人,他不应该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胡嬷嬷瞪圆了眼珠子,瞧着卓然说道:“你说我们娘娘不是阎文应害死的?” “种种迹象推测这种可能性很小,我更愿意相信她是意外服药之后导致体内蛔虫乱窜,钻进了她的气道,堵塞气道窒息导致的,这是一种概率很低的偶然事件。” 胡嬷嬷咬牙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宋仁宗也是死有余辜,他明知道我们郭皇后遭受折磨却不救她,把我们娘娘撵出皇宫的也是他,害她遭受这般苦难,最终惨死的也是他,所以我报复他没有错!” 卓然没有跟她理论这件事,这已经与案子本身没关系了。 宋英宗一怒道:“把这狠毒的女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就在这时,忽然,胡嬷嬷嘴角一缕黑血流了出来,她嘴里带血,惨然道:“官家…不必劳神了,我在进殿之前已经服了毒,因为我已经猜到肯定是卓大人已经发现我了,因为我们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带着一种笑,就好像找到了老鼠的猫…。我知道我不能幸免,所以我就服了毒药了…。我们娘娘的遗愿虽然没有能全部完成,但也完成了大部分,至少把罪魁祸首都杀了…,我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我知道我不会有好的结果,不如自己了断,来个痛快…” 说罢一头栽倒在地,不停的抽搐,过了片刻便一动不动。 宋安道忙上前检查,片刻点头,对曹皇后和宋英宗道:“她已经中毒死了。” 宋英宗咆哮道:“死了也不行,要株连她的九族!她害死了先帝,把她们全族上下杀个干净,并将她挫骨扬灰!”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道:“官家,你被这老妇下毒,叫太医跟你好好治治。慢慢你就恢复正常了,至于她的家人,哀家看来就不要再追究了。” “不追究?你当然不用追究?因为你本来就对先帝不好,你恨先帝,她把先帝害死了,所以你才替她说情!” “够了!”曹皇后怒道,“卓大人都说了,你现在是在生病期间,你已经不是先前的你,什么都不要说,回宫好好歇歇,我相信这之后没有人给你下毒,你会慢慢好的,等你彻底康复,哀家就还政于你,那时哀家有什么罪过,你尽可对哀家下手就是。” 正文 第518章犯病 听到曹太后这话之后,宋英宗才猛然警觉自己正在犯病,忙垂首说道:“皇儿知错了,请母后见谅,皇儿再不敢说什么,一心养病。” 曹太后点点头,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宗英宗躬身告退,曹太后让其他人也都各自回去,待众人离开之后,大殿中就只剩下曹太后和贴身太监任公公。 曹太后对卓然说道:“卓大人,这个案子你处理的很好,哀家很满意。果然不愧是包黑子都极力推荐的人才,先帝也没有看错你。” 卓然躬身施礼,说道:“太后,这个案子实际上还有一些疑惑的地方,没有得到合理解释,而且这些以后,不是胡嬷嬷所为,有可能另有缘由。”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道:“还有什么缘由?你且说来。” 卓然说道:“首先是尚美人,她炭火中毒。从表面症状来看,她脸上身上有樱桃红一样的颜色表现,那是只有炭火中毒才会出现的。可是她屋里并没有火炉。调查所知,当时瑶华宫里头也没有任何人屋里头有炭火。同时,她的左xiōng bù有巨大的手掌印,这究竟是什么造成的?胡嬷嬷她的掌法是隔山打牛,不会在体表造成这样的伤害。” “而且几个掌印很大,人的手印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所以我感觉这个掌印似乎不是人能够形成的。” 曹太后愣了,说道:“难道除了胡嬷嬷之外,还有其他的凶手不成?” 卓然摇头说道:“微臣目前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同伙。” 卓然抬头望了望房顶,说道:“另外,皇宫之中一直流传着鬼魂的传说,虽然很多传说目前来看都是无稽之谈。但是有一个传说,或者说有一个见闻始终让微臣感觉不一般,那就是关于黑色的云落在房顶,变成一只猫一样的怪兽。” “这样的故事,在曹嬷嬷,就是皇太后你身边的那位老妈子,以及杨美人口中所说几乎一样。而曹嬷嬷进宫的时候,杨美人已经离开了皇宫了。杨美人说她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所以没有对外说,也严禁她的两个宫女对外说出去。但是两人描述的情景却基本相同,同时一起看见这诡异一幕的还有她身边的两位侍女,所以应该不是胡编出来的。对于此,微臣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与解释。” 曹太后愣了片刻,沉吟良久说道:“这种事或许是巧合吧。” 卓然说道:“如果单纯是看到了鬼怪或者奇异的事情,用鬼魂之说来解释倒也没关系,但是这两种说法之后,有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那就是,看见这诡异的一幕之后都有一个可怕的结果,——先帝的孩子出事了。微臣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想说的是,也许看见这可怕一幕的,虽然只有她们两个被微臣听到了,但看见了却没有说出来的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若加上这些情况的存在,那如果用这些来解释宫中发生的种种怪异的事情,都把它归结于这可怕的黑猫一样的怪物未免太草率,但毕竟只是一种警示。目前除了把它归结于一种神秘的现象之外,微臣还找不到更准确的解释。” 曹太后听完后说道:“那你下一步该怎么办?” 卓然似乎早已经胸有成竹,拱手说道:“凡事有果必有因。所以这些肯定是有原因的。至于具体什么原因,微臣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微臣听到一种传说,说是先帝早年间曾经喜欢一个街上跑江湖卖艺的女子,好像姓李。招进宫里来,那李氏有种种不合意的地方,最终那女子竟然用剪刀顶上喉咙,逼迫离开了先帝。我听说这女人曾经让官家发过一个毒誓,说是让官家只守着她一个女人,否则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曹太后摆摆手说道:“不用说了,哀家已经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你就说你怎么打算?” 卓然说道:“我想去找她。” 曹太后柳眉蹙到了一块儿:“你认为皇宫中难以解释的这些怪事,是因为她逼着官家发下的毒誓吗?” 卓然说道:“如果单单是因为这些,或许微臣还不会下决心去找她。但是微臣调查得知,这女子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曾经准确的算出了官家的三个皇子不在人世的原因和时间,以此印证她说的官家的誓言必将兑现。后来先帝才知道,其实这李氏女子的真实身份是苗疆的一个蛊毒师。” “我们怀疑她给先帝下了蛊,才造成了先帝种种悲惨的结局。正因为如此,她的种种传闻与皇宫发生的种种难以解释的事情有种种的联系,所以微臣觉得确有必要去探个究竟。先帝也曾经派人去寻找她,但没有结果。卑职想去再找找,这不仅是为了解释以前的事情,更主要的还是为了防备以后有可能再出现的悲剧。” 曹太后呆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说道:“好吧,哀家也觉得正如你所说,有诸多的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够解释的。如果真能找到这位蛊毒师,不管什么缘由,哀家还真想见见她。哀家进宫之前就曾听说过她是一位让先帝痴迷的女人,先帝曾经为她发过毒誓,哀家便一直想看看这究竟一个怎样的女人?让先帝竟如此痴迷,所以能找到她也是最好的。” 相对于虚无缥缈的诅咒,卓然更愿意相信下蛊杀人。在他看来,所谓下蛊杀人可能更加类似于现在的生化武器。而且从刚才黄公公的叙述来看,这位蛊媚娘还准确的预测到了宋仁宗只生了三个儿子,而且预测到了他们死亡的时间,这就足够让人震撼的。 黄公公没有必要危言耸听,更何况他还肯定地说,当时有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可以进一步证实这话不是瞎编的。既然这人有如此能耐,这让卓然想到了天仙儿曾说过的,天池宗地门很多悬浮石散落各处,被悬浮石影响到的人就有可能成为一代伟人、枭雄或者具有某种特异功能的人。反过来,如果能找到这些人,或许就能顺着这些人找到悬浮石。 卓然现在对蛊媚娘的魔力充满了兴趣,这一瞬间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一定要去找这位蛊媚娘。 黄公公没有觉察卓然已经走神了,还在说着当时的神奇事情,卓然饶有趣味地听完之后说道:“老人家是否知道该如何找到这位蛊媚娘?” 黄公公不禁苦笑,摇头说道:“当时官家派了不少人去找她都没有找到,当然他们找不到不等于卓大人你找不到,如果你想去找,肯定有办法的。先帝和包黑子都对你赞不绝口呢,说你破案的本事天下第一,要是你都找不到,那就没人找得到了。” 卓然谦逊地笑了笑说:“老人家过奖了,我是想去找她了解一下情况,老人家能否出出主意?要去找她该从哪下手?” “当然去找苗疆的酋长,我们叫酋长,当地人叫它土司,也叫他苗王。这人长得身材异常高大雄伟,皮肤黝黑,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苗疆最大的土司就是他了,他来觐见过先帝好几次。” “曾经得到先帝的委托去寻找蛊媚娘,也找到了,但蛊媚娘说蛊媚娘不愿意来见先帝。土司曾向蛊媚娘说过,请他放过先帝,不要再下蛊,但是蛊媚娘说了,种的因得的果,自作自受。而且誓言一旦发了不可能再pò jiě。” “但是那位苗疆的土司告诉先帝说,这种发誓实际上只是一个噱头,真正起作用的所施展出的蛊术,而这种蛊术只有下蛊的人知道怎么解,其他人没有办法。先帝还曾派人跟着酋长去找蛊媚娘,却再也找不到了,也就那一次见到而已。因此,现在蛊媚娘到底是否还活着,在什么地方都不得而知,毕竟已经过去三十年了。” 卓然得到了这个重要线索,异常的兴奋,连连表示感谢。 告辞出来,他便立刻去找了曹太后和宋英宗,说自己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要去苗疆寻找蛊媚娘。一旦找到她,或许能查出皇宫中一些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希望能得到一道圣旨,以便找到苗王,让他帮忙寻找蛊媚娘。 曹太后也没有多问,便立刻吩咐写了一道圣旨直接交给他了。虽然苗疆已经归于大宋管辖,但实际上苗王还是有相当的大的自治权,就跟当地土皇帝没什么两样。所以卓然到那边,如果没有皇帝圣旨的话,只怕调不动这位土司帮忙。毕竟自己不是先帝,土司不给自己这个面子,自己也奈何他不得。 卓然又专门去了皇宫的藏宝阁,找蛊媚娘的画像。才知道原来已经被宋仁宗偷偷烧毁了,连黄公公都不知道。或许是宋仁宗压根不希望其他人见到他曾深爱过的蛊媚娘。 ………… 正文 第519章公子果然聪明 第二天早上。 卓然收拾妥当,辞别家人,正准备出发前往苗疆。这时,黄总管带着一队御lín jūn急匆匆赶到了卓然的院子,道:“大人,得亏你还没走,不然,咋家可能要连夜追赶你去了。” 卓然吃了一惊,忙道:“出了什么事?” 黄总管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昨天,胡嬷嬷那老虔婆畏罪zì shā。她的两个老宫女在这老虔婆的枕头面的发现这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散发出黑色的光芒。这枕头是郭皇后的祖奶奶送给郭皇后的,郭皇后在临死之前给胡嬷嬷,她一直藏在身边,谁都不许碰,是她最为在意的东西。上面套了一个枕套。枕套脏了就会拆下来扔掉,再换一张新的。可是这枕头却从来没有换过。” “收拾屋子的人也曾摸过这个枕头,发现枕头里头有这个硬疙瘩,眼见枕头太脏了,就跟胡嬷嬷说要不要换一个软一点的枕头给他?把这东西扔掉,都好些年了,又脏又臭。却不料胡某某大发雷霆,把伺候的婆子丫鬟臭骂了一顿。并宣称谁再敢碰她的枕头,就砍掉谁的手。” “她是官家身边最仰仗的人,有谁敢不给他面子的。所以再没人敢碰这个枕头。在她死了之后,两个老妈子好奇,便拆开了这个枕头,原以为会有什么金银珠宝,却是这块黑色的石头,谁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不料,触碰过这个石头的两个老宫女昨晚居然为琐事相互争斗,用刀砍死了对方,浑然没有躲避的意思,吓得旁人目瞪口呆。这件事告诉了皇太后,皇太后说这应该是大人所说的宫里发生的怪事之一。便叫洒家把这东西给卓大人送看看。所以,咱家一大早便带着一队御lín jūn来找大人,若是大人已经走了,就只能够连夜赶去找大人,把东西给大人您送去了。” 卓然听他说完,不由得心头一动。赶紧从他手中接过了那锦盒。打开一瞧,只见锦盒里面果然是一枚多边形黑色发亮的石头,散发出幽黑的光芒。而见到这石头时,卓然体内的悬浮石发出一阵的波澜,不由得又惊又喜,却原来这竟然是一枚悬浮石。 卓然一下想起了天仙儿所说的天池宗地门悬浮石散落人间各处,那些与众不同、大奸大恶甚至犯下屡屡罪行的人便有可能是被悬浮石的魔力所控制。这胡嬷嬷三十年来一心只为了复仇,杀了这么多人,甚至连宋仁宗都是她亲手害死的。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的人。却原来是受到了这可怕悬浮石的影响,以至于如此。 卓然心中很高兴,可是脸上却一副很惊骇的样子,说:“这东西我好好琢磨琢磨,这老虔婆既然把宝贝一样放在身边,或许真是有什么古怪不成,多谢老内相把他送来。” 黄公公微笑道:“理应如此。太后娘娘说了,皇宫里发现的古怪东西都要一律送给大人过目。为大人查清这个案子提供线索,再不能让皇宫之中出现无法解释的可怕事情了。” 说完,黄总管带人离开了。 送走了黄总管,卓然将悬浮石拿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施展出云纹功。 立刻,一条条的黑亮色丝线嗖嗖飞起,从那悬浮石中如蜘蛛吐丝一般迅速的朝他的手心汇集,并进入他的体内。 只片刻间,便将那颗悬浮石悉数吸收进入了他的身体。 卓然立刻感觉到身体之中多了一颗悬浮石,那浓郁的可怕的魔力进一步增强了。 卓然收拾停当之后,带着仙鹤飞他们三个大内侍卫出发前往苗疆。 从京城到苗疆,路途遥远。苗疆是传说中的烟瘴之地,但到了之后发现,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并不是传说中的可怕景象。只不过因为外人很少进入其间,山高林密。充满了神秘,所以总给人这样的错觉。 一路无话。 这日,他们终于进入了苗疆地界。 苗疆可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走在蜿蜒山道,或许是艳阳高照,可是峰回路转,却又变成了细雨淅淅。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砍柴的老汉。 这老汉穿着靛蓝色的粗布短衫,脚下踩草鞋,踩在雨过之后有些泥泞的山路之上。眼见他们的马过来了,便让在一旁,卓然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后面的仙鹤飞。走过去躬身施礼道:“老人家,我们想找苗疆的苗王,请问该怎么走呢?” 那老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说:“你们该是京城那边来的人吧?听你们说话都是那边的腔调。要见苗王有什么事吗?” 砍柴老汉说的汉语虽然有些生硬,倒也还能听得懂,卓然说:“我们的确是京城来的,想找苗王商议事情,请老人家指点迷津,如何才能找到他老人家?” 老汉说:“你们且随我走,我带你们去也就是了。” 卓然赶紧拱手谢过。说:“要不将你的柴火放在我马背上驮着,也可省力。” “那倒不必,老汉虽然上了年纪,但挑一担柴火还能行。” “马空着的,何必浪费体力呢?”便从他肩上接过了那捆柴火,转身递给了快步跟上来的错骨手,让他放在了马鞍之上驮着。 老汉连声表示感谢,问卓然姓名。卓然只说自己姓卓,并没有说官职。老汉笑呵呵道:“卓公子年纪轻轻可是本事不小啊。” 卓然奇道:“老人家怎么看出来的?” “这三位看样子不是寻常人,又骑着马。而且这种马可都是大宛名马,那只有官场上的或者军队之中才会有这样的高头大马,寻常人家有谁能够有如此能耐有这样的骏马呢?” 卓然微笑:“老人家误会了,这马的确是官场的,是我借来的而已。” 杨老汉说:“你们是不是官场的人其实老汉并不在意,不过,有句话可能要提醒几位,看着你们帮老汉驮柴的份上。” 卓然忙道:“请老人家指点。” “在苗疆,山高皇帝远,你们又骑着这样的宝马,一看就是有钱人。这山高林密,经常有强贼出没,可是要留心,或许有人眼热你们的马,或者想惹是生非,对于这种人,你们能忍则忍,不能忍也无需再忍。因为在苗疆,不管是谁,只要你拳头硬,你就有道理,不然别人欺负了你,你也没地方申冤。” 卓然笑了,点头道:“多谢老人家指点,我明白了,这地方就是拳头论英雄。对吧?” 老汉点头:“正是如此,公子果然聪明。” 卓然他们正往前走着,忽然发现前面熙熙攘攘的,有不少人围在一处关隘之前。那关隘在一个山口,距离还有百余丈,但是声音已经远远的传了过来。 关隘的路边修了一个木头搭建的塔楼,楼上站着几个苗兵,手持弓箭兵刃,正对着下面大声嚷嚷。 塔楼之下有个木栅栏门挡住了道路,门之前有十几个苗兵,身穿蓝黑发亮的服装,戴着头巾,脚下草鞋,腰间再勒着一条布带,手里拿着形状各异的兵刃。 正准备通关的有十几个人,身材高大魁梧,骑着苗疆特有的一种身材矮小的比驴大不了多少的马,脚都快耷拉在地面了,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其中几个剃了光头,正大声跟塔楼上和挡在门口的人争吵着什么,中间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双手抱着胳膊站在那儿,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卓然他们走近了便听明白,却原来这几个人要通关,但是被上面的苗兵给拦住了。卓然有些好奇,问砍柴的老汉说道:“苗疆还设有关卡,不让人过路的吗?” 那老汉笑了笑说:“别的人可以过,唯独眼前这人不行。” “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南山庙王的人,过来捣乱来的。” 经过卓然询问之后才弄明白,原来苗疆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分成了大小不同的部落,分属于不同的苗疆管辖。卓然要拜会的这位苗王是得到了大宋皇帝册封的,也就是被大宋皇帝认可的苗疆的首领。 但跟北方游牧部落相像的是,苗疆地域辽阔,里面住的不仅是苗人,还有其他的一些部落,语言习惯各不相同,大宋皇帝没有挨个的册封,只认可了其中势力最为强大的这位苗王。但实际上,还有众多部落土司各自为政,其中有一座南山部落,人数众多,可以与大宋皇帝册封的苗王分庭抗礼,他也一直想得到皇帝的册封。 大宋皇帝显然不愿意一山有二虎,导致争斗,引起内乱。更愿意太平。但这位南疆苗王自视甚高,一直想取而代之,所以经常到苗王的地界惹是生非。 这一次来的这位身强力壮的壮汉就是南疆苗王的儿子,人称铜牛,因为皮糙肉厚,喜欢打架,又跟不同的师父学了各种招式,下手狠毒,就像发疯的狂牛一般不顾后果。这一次他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十几个随从到苗疆来了。 正文 第520章挑战 卓然带人也不着急的过去,就在后面等着瞧着,这铜牛高声对看守的苗军校尉叫道:“我来找你们苗王的儿子飞豹,跟他比试武功来了,他不是一直吹嘘他是苗疆第一勇士吗?我一直想跟他较量一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第一勇士。” 旁边一个山羊胡中年人摇着折扇,陪着笑说道:“少爷,那都是他们瞎吹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就是这么回事呢。” “不管他是吹的还是真的,这次我都要跟他一决高下,我要让别人看看,究竟谁才称得上苗疆第一勇士,谁才有够格做蛊媚娘的弟子。” 卓然原本不想再瞧,表明身份径直过关就行了,可忽然听到蛊媚娘几个字,顿时心头一动,站住了,禁不住瞧了一眼身边的仙鹤飞。 仙鹤飞心领神会的点头,朝其他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这可是他们到苗疆来要找的正主,要加倍留神,同时注意警戒。因为这里可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特别是两派部落酋长在争夺什么苗疆第一勇士,这种情况下很可能会引起械斗,不能误伤了卓大人。 那守城的军官冷笑道:“我们少爷当然是苗疆第一勇士,至于你要挑战我们少爷,只能是自取其辱。不过你既然有这胆子,来了,我们少爷一定会让你满意,但是根据规矩,我们要先去通报,你在这儿等着消息,苗王和少爷愿意见你们才能放你们过去。” 铜牛一声冷笑,说道:“这是苗疆的地,苗人只要生了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条路又不是你们家的床头,还能不让我们过去吗?等到了你们家主人的门口你们再进去通报不迟。现在给老子滚开,不然本少爷可就叫你们好看。” 那校尉听对方言语带着威胁,顿时脸上变色,厉声叫道:“大家小心,他敢强行闯关就对他不客气。” 铜牛翻身下来。他下马之后,似乎要比骑的马还要高出半头。把缰绳往后一甩,迈步走到了那军校面前,拍了拍自己健壮的胸脯,冷声道:“有种朝这儿砍,我看是你的刀子快还是我铜牛的骨头硬。” 那军校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往后退了一步,抓住刀柄抽出一半,怒道:“你不要逼我,不然伤了你可别怪我。” “我才不管你,你算哪棵葱,居然敢挡挡本少爷的路,吃我一拳再说。” 说罢,抬起棒槌大的拳头,当胸一拳,朝着校尉砸了过去。 那校尉只把刀拔出一半,也不敢用刀与对方空拳对决,赶紧将刀还鞘,闪身躲开,动作倒也敏捷,可是那铜牛却连环追击,打得虎虎生威。 校尉闪避了两下,到底没躲过,就听咔嚓一声,重重一拳砸在肩上,把他打的在空中翻了两跟头,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手臂惨叫连连。 守城的苗兵不由大惊,不顾一切挺起手中长矛对准了铜牛,铜牛一声冷笑,快速出手,三下两下便将那十数个苗兵手中长矛,全都折断了。 塔楼上的几个苗兵见势不妙,一咬牙,嗖嗖几箭,朝着铜牛射了过来。 “兔崽子,还真敢放箭?” 虽然铜牛看见对方的箭其实是射向自己脚下的,有一两支是射向他的腿,但已经把他激怒了。他伸出手,直接将射向他腿的箭凌空击飞了。 卓然不jìn kàn得有些乍舌,因为能够用拳头将对方射来的箭羽直接击飞,功力之强,可不容小觑。看来这南山鸟王的儿子铜牛还真有两把刷子,原来这苗疆里倒也算得上藏龙卧虎,卓然不禁收起了小觑之心,心中着实有些赞叹。 铜牛将对方射来的弓箭直接击飞之后,一声咆哮,犹如屁股被点了火的狂牛似的,咚咚的踩着地皮,冲到了那塔楼之下。一声暴喝,抬双手,升腾着淡淡白色气流。随即嘭嘭两掌,狠狠击在塔楼的两根立柱上。 可是那立柱竟然纹丝不动,连皮都没破半点。 苗兵哈哈大笑。 没等笑声停歇,就见那塔楼开始摇晃起来,把击中的立柱处忽然碎裂成了粉末,两根立柱顿时好象瘸了脚似的站立不稳,顿时歪斜倾倒下来。 好在塔楼并不高,又是慢慢的往下倾倒,上面的几个人这才得以跳到地上,没有受什么重伤。 一这下子,这守寨的苗军都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的十几个手下还没动手,这铜牛一个人便将这十几个全都打趴下了,而且显然手下留情了,否则要把他们都杀掉,也完全是很轻松的。 铜牛得意的拍了拍双手,迈步走到了关闭的寨门前,那门只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顶栓,他抬脚狠狠一脚踹了过去,两扇门轰然被撞了开去,就好像一阵狂风刮过似的,铜牛扫了一眼躺在地上惊恐的望着他的守寨校尉道:“我现在要进去了,你还有能力阻拦吗?哈哈哈。” 说罢,昂首挺胸带着随从走过了关隘。 地上的苗军将领赶紧爬起来,吩咐手下赶快去向苗王禀报。 卓然并没有叫三个大内侍卫出手,他并不想用击败对方来讨好他们要见的苗王,他不需要讨好苗王,苗王都会尽全力帮他的,因为他有皇帝的圣旨。他相信这一点,所以他没必要节外生枝,去得罪另外一拨苗族土司。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呢?山不转水转,说不定转到人家地界,还得求着人家。 在铜牛他们过了关往前走之后,卓然一行也跟着其他一些瞧热闹的村民经过关隘往苗疆深处走去。 他没有向守城的将领表明身份,因为听瞧热闹的老汉说了,从这儿到苗王所在的山寨还有一天多的路程,通报也没有必要这么早。他甚至想暗中瞧一瞧,这位来找麻烦的南疆苗王的儿子到底要惹出什么事端来。如果闹得水火不容的地步,自己或许可以根据情况作出妥善处置,以便换取苗王的好感,能进一步增强找到蛊幻娘的可能性。 卓然他们与前面南疆苗王的儿子同行,一行十几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却没有跟丢。对方走的不快不慢,倒也不用担心跟不上。他们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关隘了,甚至也没有遇到苗王派来的人,或许苗王就是要让他们深入腹地,再来个瓮中捉鳖。 第二天,他们终于到了苗王所在的山寨。 苗王的山寨不在大宋苗疆治所黔州,距离还有数十里。也没有用黏土夯墙修建城池,而只是用木栅栏修的围墙。——苗疆到处都是树木,用树来搭建城墙比泥土更方便。 这种用木头搭建的城墙显然很简陋,但是在山高林密的丛林之中,这样的栅栏城墙已经够用了,因为大型攻城的器械同样没办法运到这儿来使用。而若只对付步兵或者轻骑兵的话,这种栅栏城墙已经可以起到有效阻拦作用。 此刻,栅栏城楼之上一排排的苗兵,正手持弓箭,拿着长短兵刃。城门楼已经关了,门口聚集了不少等着进城的百姓,这些百姓同样被堵在了外面。看这架势卓然便知道,苗王应该得到了消息,没准备让那铜牛进城。 铜牛一行人在城下停住,他高声喊道:“城楼上的人听着,我来找你们少爷飞豹,他不是号称苗疆第一勇士吗?让他来跟我打一架。我要看看谁才称得上这第一勇士。既然不让我进城,我就不进城了,就在城外等着他。当然,他要是没胆子那也不用来了,我在这儿等三天。他不来,就证明他这什么苗疆第一勇士只不过是个缩头乌龟而已。” 说罢,随行的十几个壮汉立刻大笑起来,一个个叫嚷着缩头乌龟。 台上的苗兵神情木然,似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又或者已经得到了苗王的授意,对他的挑衅置之不理。 铜牛把挑衅升级,——他的手下在距离城门数十丈远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并砍来了一根高高的竹秆,插在帐篷前,在上面跳起了一幅字,写的是:“铜牛挑战飞豹,不敢来就是乌龟。” 卓然瞧了之后不禁有些忍俊不尽,看来这一次这铜牛是打定主意要跟对方一决高下的。卓然相信,那苗王的儿子飞豹如果还有一点血性的话,不会不出来应战。 不过,随后听到的话让卓然有些琢磨不透了,因为城上的一位将官高声道:“铜牛听着,我们少爷不是怕了你,而是因为我们少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没这闲工夫来跟你比试什么武功。你今天就算找上门来了,我们少爷也来不了,等我们少爷的事情忙完了,会到你们南山去找你,那时再决个高下。现在你赶快滚回去吧,别在这撒野,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卓然不尽有些疑惑,这位少爷在忙什么呢?有什么急事还能忙得过别人欺到头上来的迎战吗。不过,从这位将官所说的话来看,似乎又不像是害怕,难道这少爷出了什么事不成,卓然忽然有这种感觉。 正文 第521章隔岸观火 铜牛却全然不顾,大刺刺的在草坪上铺了一张虎皮毯子,盘膝坐下,仆从端出牛羊肉和酒,在那吃喝了起来。随从们挨个的上前骂战,说苗王的飞豹少爷不能叫飞豹,应该叫飞跑,——听到铜牛少爷来了跑得飞快。 这些人也不是一味的骂脏话,而是用各种搞笑的段子在那讥讽嘲笑,惹得瞧热闹的苗朝村民哈哈大笑,甚至于在木栅栏城墙上的那些兵士都有些忍俊不禁。 虽然觉得被对方叫骂战很是有些没面子,可是对方只是针对苗王儿子个人,而并不是针对他们山寨的人,因此这些人倒不动怒,甚至于有些隔岸观火的意思。 只叫骂了半个时辰寨门就打开了,冲出来十几个壮汉,是苗王派来的武士。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冲到铜牛面前说道:“你来挑战少爷,先跟我打,赢得了我再去见我们少爷,不然就滚回去。” 铜牛笑了,道:“我认得你,你是苗王身边的侍卫长,武功也是不错。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先把你揍一顿也未尝不可。打了看家狗,后面的主人应该没办法再当缩头乌龟了吧,来吧。” 听到铜牛这话,那侍卫长顿时气的七窍生烟,拉开架势狂吼到:“休要牙尖嘴利,上来吃我一拳再说。” 铜牛甚至都没有站起来,而是双手在地上猛的一拍,整个人就窜到了空中,当头一拳,朝着侍卫长的脑袋砸了下去。 两人便在苗王山寨城门前的空地上打了起来,瞧热闹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停地高声叫好。 卓然看了片刻,低声对仙鹤飞说道:“你觉得他们俩谁会赢?” “魁梧大汉虽然武功不错,但似乎更擅长马背上功夫,所以他应该坚持不到一百回合。” 果然如仙鹤飞所料,双方打了七八十个回合,那魁梧壮汉就已经抵挡不住铜牛连接的重拳,最后被铜牛一拳猛击在他的胸口,就听咚的一声闷响,那侍卫长顿时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往后退,另一只手则乱摆着,示意不打了。而跟着他冲出来的其他的护卫急忙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 铜牛却没有趁胜追击,只是冷笑道:“你中了我这一拳,会吐血三个月,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只是给你一点教训,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命。” 他的话音刚落,那侍卫长口中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往后就倒,其他护卫赶紧搀扶着他退回了城楼。 铜牛得意洋洋走回虎皮毯上坐了下来,拿起一大块牛肉,啃得满嘴流油,端起大碗咚咚喝了一海碗的酒。目光不经意的在卓然和仙鹤飞他们身上瞟了一眼,眼中带着些许的好奇,说道:“那姑娘眼力劲倒不错,看得出这厮在我手下走不了一百个回合,看来也是武功高手,不知有没有兴趣到我山寨做客?” 卓然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刚才仙鹤飞的话,而且出言邀请他们到南疆苗王去做客,而不是要跟她比试,看来这位铜牛并不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到处惹是生非的那种人。他来找苗王的儿子飞豹,或许还真就是冲着他的苗疆第一勇士之名来的,想跟他争个高下。 对于这种人,卓然还多少有些好感,于是点点头说:“我们有事到苗疆来,办完事就走了,如果有机会,当然愿意去与南山,看缘分吧。” 铜牛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又把头扭了过去,继续狂嚼牛肉,喝着酒,而他的手下则继续叫战。 卓然眼看天色不早,也不想再在这儿耽搁,既然双方纯粹是为了武功切磋,看下去意义也就不大了,毕竟他们的武功还没有达到让卓然非要瞧个究竟的地步。于是卓然便让仙鹤飞亮出身份,禀明来意。 守城官一见是大宋皇帝派来的使臣,顿时又惊又喜,赶紧吩咐开城门,把卓然他们请了进去,并立刻飞奔前去禀报。很快,苗王带着夫人,还有十几个重要首领快步来到城门口,守城官马上做了引荐。 苗王哈哈大笑,拱手对卓然说道:“卓大人,没想到大宋皇帝终于派使臣到我苗疆来做客来了。”接着又叹了口气,“我也刚刚得到消息,说老皇帝驾崩了,新皇帝继位,身体不大好,让他母亲听政。我还在合计着找个适合的时间去祭拜一下老皇帝,并参见新皇帝和皇太后娘娘了,可巧大人就先来了。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卓然拱手道:“苗王客气了,我们是不请自来,有些事想请苗王帮忙的,来得匆忙,打扰莫怪。” 苗王又是大笑,说道:“卓大人还真是客气了,快快请进。一路辛苦,先歇歇,我马上吩咐摆下酒宴,咱们给大人一行接风洗尘。酒桌上有话才好说,哈哈哈,快快请进。” 没等卓然说话,坐在虎皮毯子上的飞豹已经冷笑道:“苗王,你太不懂待客之道了吧,他们汉人皇帝派来的,你能以礼相待,我爹是南疆苗王,我爹派我来,你却连面都不见,还让你儿子当缩头乌龟,不免有些厚此薄彼吧?” 苗王冷哼一声,说道:“大宋的皇帝派卓大人来是有事来公干的,就算没事,他也是珍贵的客人,来这里就是我苗疆的贵客。你是什么东西,跑来我山寨挑衅,还想让我以礼相待?我不叫人把你撵走已经是给了你几分面子了,你在这儿瞎胡闹,别怪我无情。” 铜牛冷笑道:“你无情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这老骨头还想下来亲自教训我一番吗?若是如此,那也未尝不可。我把你打了,你儿子总要出来吧。如果你们真的害怕,倒也不妨父子一起上,两个打一个我也不会计较的,甚至也不需要帮手。” 苗王顿时很是尴尬,若是倒退二十年,年轻气盛,加之武功不错,根本不会咽下这口气,立刻便会撸起袖子下场烂打一番。可是现在上了年纪,这身子也被酒色淘的差不多了,听得刚才自己武功gāo qiáng的侍卫长都被这头牛给击败了,可见其武功非同寻常。偏偏自己的儿子又没法出战,他正彷徨无计,想个什么法子退敌。 而这时卓然来了,他只能带着家人和山寨里的长老们出来迎接,顾不上门口还有人骂战了,生怕怠慢了大宋皇帝派来的使臣,却没想到铜牛竟然直接向他挑战。 卓然已经看出苗王的尴尬和恼怒,眼珠一转,转头对铜牛说道:“刚才苗王的人已经说了,苗王的公子有事,没办法应战,让你先回去。等到他儿子忙完了,会到你们那儿去找你,跟你比个高下。因为你事先没有下战书挑战,又没有约好日子,谁也难免有个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却在这咄咄逼人的叫骂,似乎有些不尽情理。试想,如果你有紧要的事无法分身,别人也如此对你,你又作何感想呢?所以以在下之见,既然你是诚心来与他切磋武功,还是心平气和的约战为好,不要采用这样过激的言行。大家都是大宋的子民,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铜牛不禁连连点头,站起身走了过来说道:“刚才听了介绍,您是大宋来的开封府判官卓大人对吧,既然您是大宋皇帝派来的,我就给你一份面子,不在这叫了。但是飞豹不是有事情吗,我等他,我这次来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什么时候见到他,打了架我才能走。如果他不是真的找借口的话,那就让我进城住下,我跟他约个时间,他不用到我那去,我就在这等他,等到他忙完了再一决高下,赌一赌谁才是苗疆第一勇士,这样总算不得我欺负他了吧?” 卓然便扭头望向苗王说道:“这只有苗王您来决定,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卓然都开了口,苗王再怎么着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当下笑道:“既然卓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吧,不过我儿子什么时候能办完事不好说,他尽快办完就与你确定时间对决。这期间,你可以住在我们山寨里,但是不得惹是生非,否则我不会客气的。” 随后吩咐跟随来的官员带铜牛他们到驿站歇息,而对卓然一行,苗王则直接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宫殿里安歇。 能够直接住进苗王宫殿这种待遇可非同寻常,恐怕也只有卓然这样的皇帝派来的使臣才有此殊荣。不过来到苗王的宫殿后,卓然不禁心里有些暗自摇头,因为这宫殿太不怎么样了,用简陋来说也不为过。不过想想也好理解,毕竟这里可谓穷乡僻壤,离繁华大宋都市很遥远,自然也就简陋了。 苗王很快做好了安排,让卓然他们在一处陈设倒还算豪华的宫殿中住下。 洗漱完毕,苗王先把卓然单独请到了贵客厅,询问卓然此番的来意。因为怕涉及到一些机密的内容,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卓然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正文 第522章小蛊仙 苗王听到卓然竟然是要去找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蛊媚娘,不由苦笑摇头,说道:“卓大人,不是我不帮你,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位蛊媚娘了,我甚至不知道她是生是死,当然也就不知道去哪儿找她。不过我有时候会听到有她的消息传来,不知是真是假,所以她应该还活着。” 卓然说道:“先前在寨子之外,我听到前来挑战的那南疆苗王的儿子铜牛曾经说过,好像蛊媚娘要招弟子传承衣钵。似乎这位铜牛与令郎之间争夺苗疆第一勇士的称号,也与她收弟子有关,不知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苗王点头说道:“的确有这种说法,不过这说法是怎么来的不得而知,究竟是不是蛊媚娘传出来的,还是好事之徒唯恐天下不乱者编出的谎言,也都不知道,但已经闹的苗疆沸沸扬扬了。那铜牛跟我儿子两人相互不服气,但是都有些忌惮对方的武功,一直没有真正交手,就怕打输了没面子。而这一次那铜牛居然亲自找上门来,挑战我儿子,要争夺什么苗疆第一勇士的称号,若是按照那些传闻,倒也可以解释了。” 卓然有些好奇,问道:“不知道那传闻究竟是怎么样的,能否相告?”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有传闻说,蛊媚娘已经放出话来要收弟子。大人可能不知道,这蛊毒之术虽然在江湖上人人闻之变色,但是大多数苗疆的人其实是不会下蛊之术的,懂得下蛊的只是极少数人。而且这些人都是师徒相传,口口相授,决不会擅自将蛊毒之术传给他人,毕竟这不是什么大好事,总是有些损阴德的。” “而在苗疆的这些蛊毒师之中,本事最高的,影响最远的,当然就是蛊媚娘。但这蛊媚娘从来不收弟子,也没人知道她多大了,但是她的下蛊之术却在苗疆家喻户晓,人人敬仰,简直就像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一般的让人仰慕。” “所以得到这个消息,几乎所有的人心头都是充满渴望,希望能够拜在这位最有名的蛊毒师的门下,成为她唯一的亲传弟子,传承她强悍无比的下蛊的本事。但是根据传闻所说,蛊毒师挑选弟子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要选最有本事的人,而这个本事却不知道标准是什么。” “考取功名当了状元固然是本事,但苗疆第一勇士当然更是本事,还有些人认为家财万贯也是挣钱的本事,甚至有人认为一口气取了十几个婆姨也叫本事。总之对于本事的理解,在苗疆五花八门。而为了争夺这些头衔,苗疆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经常有人挑战,当然不仅仅是打架或者比武,而是各种各样的挑战,甚至不惜把对方害死,以便没有跟他们争的人。” “实不相瞒,我儿子就是为了争夺这样的本事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以至于那铜牛欺负上门也没办法应对。这厮武功的确很高,估计在山寨里,除了我儿子之外,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我说的是单打独斗,公平决战,所以这才让他在门口叫战都没办法应对。” 卓然有些好奇的说道:“难道令郎出去争夺的不是武功吗,否则按理说,他应该先跟与他旗鼓相当的南疆苗王的儿子铜牛一决高下呀。否则连铜牛都打不过,或者说没有将他击败,又怎么能够获得苗疆武功第一的称号呢?” 苗王点头说道:“卓大人果然厉害,一下就猜对了。没错,我儿子这次出去不是为了比试武功,而是比试下蛊。他跟他的谋士商议之后,觉得蛊媚娘招收弟子应该是与下蛊有关的,在这方面显出天赋的人,才能够承继她的衣钵。若是其他的本事,比如歌舞乐器,吟诗作赋,那跟下蛊有什么关系?所以这些日子他到处寻师访友,学习下蛊之术,学习之后便去找人比试。” “当然,他带的有护卫,而且找人比试也仅仅是比试他的下蛊之术而已,不能伤及性命。那些人我也知道,他是我儿子,不会对他下毒手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苗疆太大了,他究竟到哪去找蛊毒师学下蛊,跟人切磋,我们都是事后才得到消息。而现在他去了哪里,在什么地方,我真的找不到。” 卓然点点头说道:“不过既然苗疆的人都这么传言,那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希望能够根据这些传言找到蛊媚娘,我能够完成我的使命,也请苗王大力协助。” 苗王赶紧拱手道:“卓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寻找蛊媚娘,我相信她实际上跟大宋皇帝之间还是有这么一段感情的。如果她知道大宋皇帝因为誓言或者因为被她下蛊已经很凄凉的死去了,而且他的后人和家人再继续受到下蛊的危害时,或许良心发现,能出来帮忙化解。不过据我所知,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一个蛊毒师最大的特点就是无情,如果有任何情感,是成不了一个顶尖的蛊毒师的。当然,这也是一种传闻而已,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两人商议,第二天苗王就派人前往各处寻找蛊媚娘的踪迹,一旦有消息,便会派人陪同卓然前往与蛊媚娘相见。毕竟苗疆太大了,靠卓然自己是根本没办法寻找的,那无异yú dà hǎi捞针。有苗王派人帮忙四面撒网,找到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所以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在庄园之中就可以了。 商议妥当,酒宴也准备好了,二人便移步宴厅。 苗疆酒宴无非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但是虽然饮食谈不上精致,但热情却比其他地方更胜一筹。苗王亲自频频举杯,他夫人、女儿和女婿挨个上来敬酒。卓然自然是来者不拒,仗着体内有悬浮石的化解作用,真可谓千杯不倒,把苗王等人喝得赞叹不已。 正喝着,忽然一个苗兵侍卫快速跑进屋来,躬身施礼道:“大王,大门外有个女子在叫战,要跟少爷比试下蛊之术。我们跟他们说了少爷不在,可是那女子却没有走,还在那叫阵,说如果见不到少爷她是不会走的。” 苗王很是生气,将酒盅往桌上重重一放,怒道:“真是反了,怎么三天两头有人找上门了,这女子又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说她叫小蛊仙,一心要拜苗疆第一蛊毒师蛊媚娘为师,还说她已经见过蛊媚娘了,说蛊媚娘答应了,她如果能够击败苗疆所有成名蛊毒师,就会收她为徒。她已经打败了很多个了,因为少爷也是有名的蛊毒师,所以找上门来了。” 苗王将蒲扇大的手一挥,叫道:“不见,告诉她少爷没空,让她以后再来。她若不听话,便将她轰出城去。真是反了,三天两头的有人找上门来,如果不给点厉害,还以为我苗王真的好欺负呢。” 那卫兵刚答应转身要走,卓然却拦住了,说道:“苗王请暂且息怒,这人既然见过蛊媚娘,咱们不正是要找她吗,倒不如一见。若她真能找到蛊媚娘,咱们便请她带路,其他事情都好商量。至于她跟令郎的对决的事,等令郎回来他们自行决定,不知可好?” 苗王当即点头说道:“这倒是个主意,就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我们都要见一见,若是真的岂不是省事。” 当下几人便站起身,出了大厅,来到前院大门之外。此刻天已经黑了,扶梯两侧挂着两盏灯笼,几个苗兵手持兵刃警戒着。门外街上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梳着一根长长的发辫,正拿在手里将辫梢不停的绕着,颇为戏谑的瞧着那几个苗兵,似乎浑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中。 管事的立刻做了介绍,这少女就是要来找苗王的儿子飞豹比试下蛊之术的小蛊仙。 小蛊仙饶有趣味地望着卓然说:“你是汉人皇帝派来的吧。听说我师父曾经在你们大宋的皇宫中做娘娘,可惜你们大宋皇帝不珍惜,为此我师父异常伤心,还听说他已经死了。我师父也不知道是否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他伤心的,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不值得为他流泪。” 卓然忙拱手道:“恭喜姑娘拜了蛊媚娘大师为师,我这次到苗疆来也是要找蛊媚娘,有重要的事情跟她商议,不知能否带我去见你师父呢?” 小蛊仙的神情有几分尴尬,说道:“我没有说我已经拜了蛊媚娘为师,她不收我,要我打败苗疆所有成名的蛊毒师才肯收我为徒,所以我才来这里。不过在我心目中,她就是我师父。——你要找我师父有什么目的?你且说来我听听,我在看看需不需要给你通报。” 正文 第523章一言为定 卓然说道:“实际上,就是关于我们已经驾崩了的大宋皇帝的事情,具体什么事,要见到尊师之后才能说。” 卓然口口声声把对方称呼为蛊媚娘的徒弟,这让小蛊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很是得意,将手里的辫梢不停甩着,歪着头,瞧着卓然说:“你这官儿倒是有些意思,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到哪去见我师父,我只见过她一面。我求了她,她就这么回答的,说什么时候打败了所有成名的蛊毒师再去找她。我现在说实话也没法带你去,因为我也只能碰运气,上次都是碰巧才见到她的。” 卓然马上说道:“您上次是怎么见到她的?能否把经过说一下?” 小蛊仙有些脸红,扭捏的说道:“当时我跟一个蛊毒师两个人比试,结果那蛊毒师不讲道义,动了手脚。眼看我要落败,我师父就出手了,把那蛊毒师狠狠教训了一顿,救了我。她跟我说我很有天分,只是缺少磨练。我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非常高兴,当场就要拜师。她说让我再磨练一下,如果能打败所有的成名的蛊毒师,就证明我能够继承她的衣钵,那时再去找她。不过她也说了,她收徒弟是不管对方会不会下蛊的,也许对方有别的原因能让她看得上的,她同样会收为徒弟。所以我只是有这样的机会,并不表示她一定会收我。但是既然有一点希望我就要去争取,不能辜负师父对我的期望。” “那你当时是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 “在黔州城外的清水河边。” “你怎么知道她是蛊媚娘呢?” “那蛊毒师很厉害的,我虽然能赢他,但是也很吃力,更何况他使了阴招。但是我师父轻轻松松就把他给击败了,用蛊毒击败的,不是武功,跟你说你是不懂的,只有下蛊的人才知道。那人马上拜倒在地,磕头认错,师父才饶了他。” “原来是这样,姑娘,如果说你打败了所有成名的蛊毒师,那你怎么去见你师父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因为师父并没有答应收我为徒,她说她的徒弟是最优秀的才行,她如果发现了最优秀的人,她会去找他的。所以只有等她来找我,在我打败了所有的有名的蛊毒师之后,她如果选中了我就回来找我的,我是找不到她的,没有人能找到她。” 卓然说道:“你见到你师父时,那个跟你对决的蛊毒师使了什么阴招?” “他用的武功,而且是用暗器。我们蛊毒师比试不准用武力的,更何况是暗器,所以我就中了他的招。” 卓然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倒有个建议,我和我三个手下武功还不错,倒不如我们跟着你去,帮你尽快击败那些蛊毒师。因为你遇到了一个阴狠手段的蛊毒师,不能保证不会遇到第二个,但如果我们跟着你,对方要想用武力的话我们可以帮你,确保比赛的公平,也确保你能尽快的达成你的心愿,击败所有的著名蛊毒师。” “如果说你师父愿意收你为徒,她应该会尽早来见你的,这样我们就能够顺道见到她了。我们也只是跟她说一下情况,了解些事情,没有其他想法,更不会对她不利,这点你放心。我们是大宋皇帝派来的,有皇帝的圣旨,大宋皇帝是仁义治天下,你是知道的,绝对不会有下三滥的手段。” 小蛊仙兴奋地连连点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棒了,那咱们可就说定了啊。不过你先叫苗王的少爷飞豹出来,我要跟他比试蛊毒,我先要击败他。我已经前后击败了十几个有名的蛊毒师了,算下来不剩几个了,如果不击败他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因为他多少还是有些名气的。我听说他跟我一样,也到处找人比试下蛊的手段,想靠这个获得蛊媚娘的赏识,成为师父的弟子,所以我跟他必须有一拼,不然就没有说服力。”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可是实话告诉你吧,他不在,否则他不会躲起来的。因为他本来也是要找天底下有名的蛊毒师下蛊的,你不找他,他也会找你,你们俩肯定有一战,这一点我完全同意。我们或许可以先跟先去找其他的蛊毒师,回头再来找他,毕竟他是苗王的儿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吧,对吧。” 苗王汉话似乎不太好,这句话没听出有点贬义,乐呵呵的连连点头,说道:“卓大人说的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在这呢,找不到我儿子可以找我啊。你要真是这个主意,就像卓大人说的,我儿子也会主动来找你比试的,不用担心。” 小蛊仙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我就相信你,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们,咱们一起去找下一家蛊毒师比试,你帮我防止他们用武功动手脚。真要是打败了这些蛊毒师,我相信我师父一定会出来见我的,你那时就可以见到她了,我也会努力的帮你跟师父说好话的。” 卓然说道:“那咱们可就一言为定。” 小蛊仙点点头,将手里的长辫子往后一甩,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的走了。 卓然望着她俏丽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不禁有些感慨,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俏丽的少女,居然是一个蛊毒师呢。一旦说起苗疆的蛊毒,那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是看见这位少女,只有天真和可爱,浑然没有半点可怖之处。 当下回来之后继续饮酒,一直到夜深这才尽兴而散。 苗王跟卓然说,尽管卓然已经打算跟那少女一起,通过她去找蛊媚娘,但苗王答应的事还是会照做的,他会派人到苗疆各地去寻找蛊媚娘的踪迹。毕竟虽然蛊媚娘并没有刻意的隐藏她的行踪,可是她往往生龙见首不见尾,你就算知道她在某处,真要去找寻,在那里却未必能找得到。 当晚卓然他们在苗王的宫殿歇息,第二天早上天亮之后卓然便起来洗漱,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苗王亲自陪着,说已经安排妥当,该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也都派出去了,就等着那少女前来兑现诺言,带卓然他们走了。 可左等右等,小蛊仙却始终没来,眼看都到中午了,苗王说道:“这女子会不会故意逗卓大人您,她根本不会再来呢?” 卓然苦笑说道:“谁知道呢,对于这个女人,我现在也琢磨不透。” 正说着,忽然门口的苗兵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说道:“大王不好了,大少爷…,大少爷他死了!” 苗王大吃了一惊,他虽然有好几个儿子,可是最疼爱的就是大儿子,他也是一直准备将来把苗王之位让给他的。现在听到他死了的消息,当真如晴空霹雳一般,几乎都要傻在当场。一晃身便到了那苗兵面前,砰的一把将他揪住,直接举在了半空,厉声道:“大少爷他怎么了?” 那苗兵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的说道:“守城官跑来说,在城外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辨认,就是大少爷,所以我赶紧跑来通报。” 苗王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犹如一匹受了伤的狼,一抖手,将门房抛了出去,快步往外就走,甚至连身后的卓然都顾不上了。 卓然也不由吃了一惊,虽然苗王没有邀请他一起去,但是遇到这种事,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毕竟苗王对自己不错的,能帮忙肯定要帮,于是带着三个护卫疾步跟着出了苗王的宫殿。 苗王一路上大叫着备马,等到来到前厅时,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把大宋的官员给冷落了,立刻掉头,才发现卓然已经跟了上来,惶恐不安地拱手道:“卓大人,犬子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 卓然说道:“在下是东京汴梁开封府的判官,专门负责案件侦破的,如果苗王愿意的话,我或许可以尽一下绵薄之力,看看令郎究竟怎么死的,是否有人pò hài。” 当真一语惊醒梦中人,苗王赶紧拱手道:“对对,我太着急了,这件事恐怕还得拜托卓大人,咱们一起去吧,失礼失礼。” 当下马匹很快牵来了,各自翻身上马,骑着就往城外狂奔。一路之上苗王大喊着让开,他的亲兵甚至都跟不上他,因为他的这匹马是大宋皇帝赏赐给他的大宛名马,速度极快,好在卓然他们的马也是不错,倒还能勉强跟上。 正文 第524章崩溃 一路冲到城门口,守城官正惶恐不安的等在那里,见到苗王心急火燎赶来,赶紧上前拱手,没等他说话,苗王已经一迭声地叫到:“我儿子呢?他在哪?快带我去。” “就在城外小树林里。” 守城官指了指方向,苗王顾不得别的,一抖马缰绳便冲出了城,卓然和守城官也紧随其后出了城,径直来到了小树林。到小树林中,那里已经围着十几个苗兵了,正神情紧张的望着他们,好像是他们的错似的。 苗王翻身下马,踉跄着冲到了尸体前,只看了一眼,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尸体放声大哭,死的果然就是他的大儿子。卓然并没有马上着手勘察,他等着苗王先把情绪先宣泄了,而苗王到底是一方枭雄,只哭了片刻,猛地站起身,放开了自己的儿子,上下查看。可是儿子身上没有血,也没有明显的受伤,他吃了一惊,回头望向卓然说道:“卓大人,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看不出来。” 卓然说道:“既然苗王将案子交给在下,便由在下来负责侦破。不过在下可能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才能够确定死者的真正死因,并寻找到有用的线索,不知你是否同意?” 苗疆的人跟大宋的人不一样,他们对于尸体解剖并不是很忌讳,因此苗王听说尸体解剖是必要的手段时,甚至没有犹豫,立刻点头说道:“只要能查清我儿子的死因,怎么都行,拜托大人了。” 卓然说道:“当时是怎么发现尸体的,把最早发现尸体的人叫来。同时去问问附近的人,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从这附近经过,特别是与你们有仇的人。先做一下ài éi调查,待我确定死因之后再来进一步调整侦破方向。” 苗王当即答应,立刻做了安排。卓然又让苗王退开了数里之外,不要在旁边旁观,毕竟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被开膛破肚,不管是谁情感上都是难以接受的。其他家人还没有得到消息赶来,这一点还比较好。 卓然希望能尽快开展解剖,免得人多了麻烦。他吩咐随时带在身边的法医勘察箱拿了过来,然后三人在四周警戒,自己则开始解剖尸体。 这是一具三十多岁的男尸,上身是苗人习惯穿的深黑色的短衫,下穿黑色长裤,脚下布鞋也是黑色的,腰间的钱袋里有几块碎银子和一些散碎铜钱。拿去给苗王辨认之后,确认这位大少爷平时的确很少带金子或者贵重首饰,也就是说钱袋里的银子跟平时他带的数量差不多,应该没有丢失。初步可以排出劫财杀人,因为这钱袋就挂在衣服内的腰间,撩开衣服就能看到。 卓然先进行现场勘查,他对现场进行收索,奇怪的是现场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和线索,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卓然让仙鹤飞带上苗兵把整个小树林搜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安排之后,卓然这才开始进行尸体检验,卓然把尸体的衣裤都脱掉之后,发现尸体尸斑均已形成,结合尸温推断,死亡时间是昨晚的二更初{晚9点}。 尸体体表在右腰部发现表皮剥脱,在右大腿靠近膝盖部位也有一小块表皮剥脱,右小腿有一处表皮剥脱单已经结痂了。剩下的尸体表面没有发现明显损伤,检查头皮,也未见出血。 对死者头部进行检查,发现死者的颅骨没有骨折,双侧的小脑半球网膜下腔出血,但是全脑的脑组织没有见到挫伤出血。 打开死者的胸腹腔,在腹腔部位发现大量的血性液体和凝血块,在后腹膜见到大范围出血。结肠段肠系膜有一处破裂伤口,在空肠段肠系膜也有一段破裂伤口,回肠的肠管也有一段比较长的肠管壁出血破裂。 腹部主动脉在第三第四腰椎相应部位处直接被横断,第三第四腰椎在腰间盘处完全性断裂、错位,内脊髓横断。在第二腰椎右侧横突骨折,形成骨碎片,右腰部有大范围皮下肌肉出血,以右侧为甚,右腰大肌完全性断裂,断裂口不平整。 身体其他部位没有发现明显病变或创伤。 卓然结束了解剖,把尸体重新缝合好穿上衣服,他已经知道死亡原因了,但是造成这种的直接原因到底是什么他不敢确定。 沉吟片刻,他走出了小树林。 小树林外等着的苗王家人和孩子已经赶来了,都在那哭哭啼啼的。 卓然对那些家人说:“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了,并把尸体收了回去吧,我已经完成勘验,尸体可以入殓了。 苗王的妻儿和孩子顿时嚎啕大哭,踉踉跄跄都冲去了小树林,就只剩下苗王还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他知道卓然有话要跟他说。 卓然道:“令郎是被暴力打击后腰导致瞬间死亡的,打击的力量非常大,而且这种打击很明显是一种外轻内重。从武学上应该属于内家gōng fǎ,应该不是掌力,而是某种柔软的器械,使用的力道类似于隔山打牛,在身体表面没有造成太明显的损害,但是内部却伤害十分严重。——尸体肌肤和内层肌肉组织都还相对完整,但是深层的右腰大肌却直接完全性断裂,脊椎发生位移,椎间盘韧带脊髓也完全断裂。由于腹主动脉就在旁边,被这巨大的力量直接拉断了。” “令郎腹腔内肠管受到内家功力的震荡,使得连接肠管的肠系膜、肠管都发生了撕裂性的破裂。头部没有直接损伤,也没有骨折。但是颅内有大量的蛛网膜下腔出血,腰椎横断过程中外力牵引脊椎,导致颅底部位的血管破裂。而尸体倒下时又是仰卧位,这样腹部的损伤血液就流到了他的颅脑,形成脑内出血,但实际上导致令郎死亡的就是后腰的重击。脊髓、腹主动脉横断,导致创伤性失血性休克死亡。” 卓然觉得有必要说的更专业些,这样可以让对方知道自己是真的用心进行检测了的,更关键他想以自己的知识获得对方的信任,只有在得到对方完全信任的情况下,才可以为以后侦破打下良好基础。 果然,听到卓然这一番根本听不懂的解说之后,苗王脸上敬仰之情顿时深了许多,同时也升起了一种期望,拱手道:“卓大人,凶手是谁?你能查得出来吗?” 卓然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凶手使用的是一种柔软的器械,具体是什么样的器械我不清楚。从伤痕情况和伤害面来看,肯定不是手掌,因为受伤部位比手掌大得多。我建议寻找凶手可以从内功高手及使用柔软器械这两个角度出发。” 说到这事,卓然忽然想起了在皇宫中他曾经解剖过的俞德妃的尸体,她受的伤跟宋仁宗如出一辙,最终确定也是内功高手导致,而当时抓获的擅长内功的竟然就是跟随了皇帝三十多年的胡嬷嬷,郭皇后身边的宫女,郭皇后祖母的徒弟。而郭皇后的祖母是部落的巫师,但卓然不是武林中人,却没听过这位祖母到底在武林之中有没有什么名头。 苗王并不擅长武功,他的侍卫长又被打成了重伤。于是卓然把自己的三个高手叫了过来,他们可是大内侍卫,名满江湖,若是他们都不知道,身处苗疆的这些苗军的护卫更不可能知道。 卓然问他们知不知道武林之中有谁擅长使用内家功夫?而且使用柔软的兵刃。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错骨手说道:“柔软的兵刃无非就是软鞭,九节鞭也算一个吧。其他倒没听说有什么柔软的兵刃了,擅长上层内功的倒是不少,顶尖的也就那么几个。但是我们不知道大人所说的顶尖达到什么程度?” 卓然说道:“一击之下可以直接将脊椎、肠管撕裂,但表层却没有明显创伤。我想一般高手的功力是达不到这种举重若轻的地步的。” 三人都一起点头。 毒不死道:“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可能就只有几家内功拳法的掌门或长老了,有些已经退出江湖很多年,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大人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商量之后列个名单给你,这些人应该不超过十个。” 卓然说道:“好,你们马上列出来。” 苗王忧心忡忡说道:“天下这么大,谁知道凶手会是谁呢?该如何寻找啊?” 卓然道:“越是如此,锁定嫌疑人可能性越大,因为天底下称得上内家拳法高手的人还是很少的。这比拿个刀子把人捅死容易查的多,因为高手可用刀子,一般的闲汉也能用刀子,捅在人身上造成的创口都差不多,那就很难查。天底下但凡能走路拿刀子的差不多都属于嫌疑范围,而使用这种高深的内功拳法来打死令郎,只能是他亲手而为,不可能假手。” “因此我们只要挨过把这些高手排查一遍,看他们是否近日到过苗疆,便知道谁是凶手,所以请苗王放心,这件案子在下觉得并不难查出来。” 听卓然这么一说,苗王顿时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正文 第525章小树林 的确,用很高深的武功杀死自己儿子的话,这人绝对是绝顶高手,而绝顶高手就那么几个,他们的行踪也好确定,一查就知道。 但是一想到查到了凶手之后该怎么办?苗王有些傻眼了,假如真的是某个大门派的绝顶高手,掌门长老之类的把自己儿子杀了的话,报仇就很难了。毕竟在自己苗疆一亩三分地,跺跺脚地皮都要发颤,但如果对方远离苗疆,总不可能带着大队的苗兵长途跋涉找上门去大肆厮杀,那大宋皇帝绝对不干。 如果真的查到凶手,依靠大宋皇帝的力量来缉拿真凶才是上策,还是不要想着自己亲手报仇。想到这儿,苗王赶紧冲着卓然抱拳一礼,说道:“卓大人,我儿子死得很惨,您亲眼看到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到如此的报应,我恳请卓大人在缉拿真凶之后禀报皇上,让皇上替小王缉拿真凶,为犬子报仇。” 说罢,不禁老泪纵横,连连作揖。 卓然道:“请苗王放心,我既然接手这案子,当然就会一查到底,我也会在抓到凶手之后向官家禀报,一定帮苗王缉拿凶犯,不管他是哪门哪派的高手,连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区区掌门人,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强大还能强大得过咱们大宋的百万雄师吗?” 苗王听的精神一振,赶紧又拱手道:“如此那就多谢了,下面该怎么办?” “他们去周边调查的情况怎么样了?回来反馈了没有?” “有些回来了,有些还没回来。但是回来的人都说没见到什么,发现尸体的是一个老太太,也被叫了来,这老太太就在城门边卖些小百货,摆摊已经很多年了。她摆摊时抽空到树林子想撒泡尿,就看见尸体了,吓得呼天抢地地跑出来。值守的得到消息去看了,确认一眼就认出是我大儿子,这才飞奔去报。” 卓然核对那发现尸体的老妇,的确是常年在城门口卖东西的普通妇人,也不会武功。 这时,毒不死他们三个商议拿出了一个名单给卓然,卓然看了之后,不禁头都大了,的确都是大名鼎鼎的一方豪杰,要动他们除非拿到十足的真凭实据,否则根本不可能。 好在大宋朝在黔州也有自己的衙门和驿站,卓然立刻写了八百里加急,通过驿站分送几个顶尖内家高手门派所在地,要求所在地官府立刻协助调查这几个高手这一天的动向,并且找到证人提取笔录,但要严格保密,绝对不允许惊动这些高手。因为在没有证据证明别人犯罪之前,贸然派捕快上山去打探,这些江湖人可不跟你来官府那一套,所以保密是必须的。 八百里加急送走之后,卓然便可以安心等待回复了。卓然忙完这件事,忽听得仙鹤飞进来禀报说,昨天晚上见到的那小蛊仙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了,因为卓然在一直在忙,所以也没有传见她。 卓然立刻让那小蛊仙进来。 她撅着嘴满脸不高兴地进来了,一进来劈头盖脸:“你怎么搞的?你们当官的就这样耍我们老百姓吗?说好了今天跟我走,可是我来了你却在忙,一忙忙了一天,这都天黑了,怎么走啊?你说话还算不算话?” 卓然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两手一摊说道:“等等,咱们俩先弄明白一件事,是你说话不算话,还说我呢?”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说好了明天一大早咱们要出发的,我等你到中午你都没来,你还好意思说。” 小蛊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正色:“我只说是明天走,没说一大早啊,再说了,我上午就出来了,谁知道街上人来人往的太多了,把路都堵住了,我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的,耽误了点时间而已,就是你耐不住啦。” 卓然说道:“不是耐不住,说实话,如果没有发生别的事的话,等你一天也无所谓啊,只是偏巧先前发生了一件紧急的事情,我赶去处理了。” “什么事?说来我听听,若真是非去不可,情有可原,那我就原谅你,否则你得给我道歉。” 卓然苦笑,当下道:“实际上我今天处理的事也与你有关,因为以后你少了一个对手,你可以不用去找苗王的大儿子去比试下蛊了。” “哦,为什么?难道他认输了吗?” 卓然瞧见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并没有半点戏谑的意思。便知道她当真不知道发生的事情,或者应该是她中午就一直在自己住处等自己,一直等到现在,并不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告诉她,于是叹了口气说道:“是呀,他永远放弃了,因为在城外小树林他被人杀死了,苗王委托我去查办这个案子,我去查案去了。” 小蛊仙大吃了一惊,立刻往后退了半步,紧张的说道:“不是我杀他,我离开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卓然吃了一惊,说道:“什么?昨晚上你见到他了?” “是呀,小树林就是我把他叫去了,当时从你这离开后,我正在街上闲逛,就听到有人骑马从我身边慢慢走了过去,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说大少爷。这小子还点着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一听大少爷,就觉得会不会是苗王的儿子,我没见过,我马上转身追了上去,他也回头看我,我见他的长相真的很像苗王,于是我就问他是不是苗王的大儿子?他说是啊,我就说那好,我说我叫小蛊仙,我要找你比试。咱们找个地方没人的地方,免得伤到旁人。” “他一听就来兴趣了,说他也听过我的名头,答应跟我比试。于是我就说城外小树林,那里比较僻静。我在那等他,他却说他先去那里等我,因为他骑马,然后就骑着马跑了,并且让他的随从不许跟着。我心想,有什么了不起啊,我的脚力并不比时你马慢,我就撒开腿追上去,不过他的马好像是千里良驹,跑得还真快,转眼就跑没影了,把我气的,我想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以后别这么嚣张。” “我本来想来叫你来着,但是我想着他是苗王的儿子,应该不会动手脚使坏,或许没有必要让你来参加。结果我就一个人去到了小树林,我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那儿,马也不见了。我就问他要不要找个证人?他说难道输了还不认账吗?我想怎么比,比生死还是点到为止,我说你爹是苗王,我可不想杀你,不然我在苗疆无处藏身,我的家人也会受你连累,所以咱们还是点到为止吧。他说这样也好,他也不忍心伤害我,他说我长得挺漂亮,年纪又小,杀了会有犯罪感。” “我说你少说好听的,你就算把天底下好听的话都说完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他笑了,正说着话,忽然从密林深处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咕咕的声音,有点像猫头鹰,但又不太像,听到这个声音他马上就脸色变了,说道:‘我现在有急事要处理,你如果近期不走的话,明后天你到我家来找我,你应该找得到的,那时我们再比拼。’也不管我是否答应,转身就跑了,我叫了他几声他也不理,跑到了密林深处。” “他也没见回来,我心想他回来了那就好办,不行明天早上再去找他,所以我就回去了。昨晚上回去之后,我自己要了一桌菜一坛酒,喝得有点晚,所以今天早上醒来的很晚,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因此这才来迟的,我还没听说他被人杀了,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肯定他的随从已经把他见到我的事情告诉你了,所以他们可能怀疑是我杀的,但真的不是,我没有杀他。” 卓然听罢,不由心中一动,忙说道:“他带了几个随从?” “是两个,都是男的,好像是护卫,但是我又不是找他比试武功的,而是比试下蛊的。其实只要不是暗算,他就算武功再高,我用下蛊的办法一样可以对付他,至少他奈何不了我,这就是蛊毒的魅力,比武功要好用的多,也管用的多。” 卓然说:“你昨天晚上跟他在什么地方见的面?具tǐ èi置。” 小蛊仙便指手画脚比划起来,一番比划之后,卓然确定她说的位置距离。卓然沉吟片刻,说道:“现在苗王委托我破案,我暂时还走不了,你能不能等我几天?等我把凶手抓到了咱们再去找蛊媚娘。” 小蛊仙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想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免得有人怀疑是我杀了他。” 卓然说道:“如此甚好,那你就请回吧,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忙完回来找你。” 小蛊仙头一甩,长辫子划了一道弧线,鞭梢准确的落入她手心,她抓着绕了个圈,说道:“我是四海漂流,居无定所,你找不到我的,不过我要找你,你就跑不掉。所以你不用管我,我随时都留意你的动向,等你忙完我就会来找你,咱们再出发。” 也不管卓然是否答应,转身跟一只快乐的小羊羔似的蹦蹦跳跳的出门走了。 她前脚一走,卓然后脚就把仙鹤飞叫了过来,和他嘀咕了几句,仙鹤飞答应,快步走了。 ………… 正文 第526章淫贼 小蛊仙蹦蹦跳跳的出了苗家,沿着街道往前走。 忽然,从身后过来一个黑衣人,伸手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随后转身往小巷跑了去。 这下把小蛊仙气得七窍生烟,居然敢当街调戏自己,那还不反了,立刻拔腿就追,边追边高声叫站住,但那黑人跑得很快,跑进了小巷深处。小蛊仙发现对方轻功太高,自己追不上的时候,跺了跺脚正想放弃,对方却站住了,回头过来瞧着她。 距离有些远,黑衣人脸上还蒙着黑巾,带着个斗笠。小蛊仙气得牙痒痒,立刻冲了过去,手里拿着一柄短剑,指着那蒙面黑衣人道:“你这淫贼,还不跪下,我非把你的右手砍下泄愤不可。” 黑衣人二话不说,抢步上前当胸一掌劈了过来。小蛊仙立刻后撤,一扬手打出了一蓬淡huáng sè的粉末,那女子立刻翻身,飘向后退,身法极其美妙,速度极快。 小蛊仙伸手掏出一个瓶子,一把从里面抓出把东西,嗖嗖嗖犹如弹弹珠一般弹向黑衣人。朝黑衣人飞过来的那些小小的弹珠在空中居然会转向,上下翻飞,原来是一些小虫子形状,极其恐怖。黑衣人临空劈空掌打出,将那些虫子震的四下乱飞。 小蛊仙冷笑道:“我看你到底有多厉害,再尝尝我的厉害。” 伸手入怀又掏出一个小瓶往空中一扔,小瓶中飞出无数的细小如蚊子一般的小昆虫。密密麻麻的有数百只之多,像一团黑云在空中盘旋,并形成一个包围之势,朝着那黑人猛泼下去。 小蛊仙得意洋洋说道:“这叫一片云,所到之处任你多高的武功都逃不了。” 不料那黑衣人忽然从掌心飞出一道细细的细纹,伸手勾住了旁边高高的院墙,轻轻一转,身子轻飘飘上了高达数丈的高墙之上。 “哪里走?今天非把你抓到不可,落在姑奶奶手中叫你生不如死。” 小蛊仙调动细小蚊子朝着高墙之上的黑衣人追了去,四下包围,让他无处可逃。 这些蚊蝇虽然厉害,但是速度却不太快,缓慢的朝着黑人靠近,黑人突然点在地上一点,整个身子犹如一只腾飞而去的仙鹤飞向空中,手背猛地往下一扇,竟然真的如星河一般,整个人再拔高了一丈有余。 “给我追!” 小蛊仙厉声叫道,那些细弱蚊蝇的毒物立刻如影随形,朝空中的黑人追了上去。 不料它们刚转过方向冲到黑衣人近处时,黑人在空中突然一个筋斗落向地面,速度极快,而且竟然是朝着小蛊仙头顶直冲而去,右手一翻,手心出现一柄寒光阴森森的短剑,刺向了小蛊仙的头顶。 小蛊仙没想到对方速度如此之快,原来使的是一招调虎离山,把自己的那些毒虫都调开之后,从空中翻转直接袭击自己。 小蛊仙目瞪口呆,眼睁睁地望着黑衣人刀剑指着脑门,心里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没想到那剑在距离她额头还有寸许,突然停住,接着身子一翻落在了她的身边,抬手嗖嗖两次点中了她的肩颈和腰眼。小蛊仙顿时身子动弹不得,气愤的叫道:“暗中偷袭算什么本事。” 黑人用手中长剑架在她脖子,说道:“把你那些鬼东西都收了,不然我就把它们全都轰死。” “只要你有本事你就轰…” 小蛊仙嘴上强硬,却伸手拿出瓷瓶打了一个唿哨,空中飞舞的细弱蚊蝇的虫子和那些奇形怪状的昆虫立刻绕了个弯,纷纷飞回了她的瓶子之中,她马上盖上塞子放回怀中,拍了拍手说道:“好啦,我认输,你想干嘛?你又不是蛊毒师。我也不会武功,你找我干嘛?” 黑人掀开了斗笠,扯下了自己的黑纱,露出了一张娇美的面容。 小蛊仙一看,顿时又惊又喜,说道:“哎呀我认识你,你是大宋皇帝派来的那个姓卓的判官的护卫,你来抓我干嘛?难道判官老爷真的认为是我杀了苗王大少爷吗?我真没有。” 黑衣人微微一笑,收起了手中长剑道:“得罪了,我们老爷让我来试探一下,看看姑娘是不是真的不会武功。因为苗家大少爷是被内功高手所杀,刚才你面临生死存亡也没用任何武功,所以你不会武功。虽然这一点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大人说了事关重大,必须要进行试探。” “好啊,原来是那臭判官叫你来试探我的,把我吓得小命都快没了,我还以为这次真的玩完了呢。不行,看来我也得学点武功,不然对付你们还真是有些吃力。” 仙鹤飞笑道:“你的下蛊之术已经出神入化,不过你遇到了我。我是大内侍卫,轻功江湖上独树一帜,比我更高的只怕没有了。所以你想赢我不容易,但是我应付你的这些虫子都还是有些吃力的,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说明你的本事很强,凭这一点,一般的一流高手都已经奈何你不得了。没必要学武功,否则反而会耽误了你学下蛊,没有人能做到门门都精通,你不如把一样学精。好了,我走了。” 小蛊仙听他这话,顿时又高兴起来,说道:“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我也觉得下蛊比武功更管用,武功无非就是杀人,下蛊还能帮人,不过武功好像也可以帮人。而且还可以做很多我根本做不了的事,比如让你回心转意,让你爱我恨我讨厌我,都可以靠它。——不过不是说你哦。” 小蛊仙自言自语,扭头一看,发现仙鹤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跺脚道:“这人真是的,人家还在说话呢,她转头就不见了,懂不懂规矩?” 卓然屋子里。 他听到仙鹤飞说了之后,道:“与我们所料不错,她的嫌疑可以排除,大少爷不是她杀的。” 仙鹤飞道:“她的蛊术真是不错,若是换个轻功差一点的,即便武功更高,除非一上来就把她制住,否则一旦让她出手,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就只有中招了,很厉害。” 卓然点头道:“是呀,苗疆蛊术之所以能名震江湖,肯定有他过人之处,特别是蛊媚娘。她甚至能够左右官家的思想,不知达到了怎样的境界?连小蛊仙这样的高手都要死心塌地的拜她为师,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厉害。” 卓然来到苗王的屋子,把刚才见到小蛊仙的经过跟苗王说了,特别提到当时大少爷回来的时候,身边有两个随从。卓然当下问道:“苗王可知道这两人是否已经回到庄上?” 苗王立刻摇头道:“没有回来,他当时出去的时候就带着他们两个,那是他的贴身护卫,武功都是不错的。” “从小蛊仙昨天所说的情况来看,她昨天下午天没黑之前曾经见到了令郎,也就是说令郎已经回来了,但是又被她约到城外去比试去了,结果因为听到一声类似于猫头鹰的叫声,大少爷便迅速的朝着叫声来处跑去了。她的这个证词提供给我们两条重要的线索:第一,令郎还有两个随从,他们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目睹整个凶杀?所以我要求苗王你派出尽可能多的人,在那一片进行搜索,务必找到这两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苗王立刻点头答应,卓然又接着说道:“第二,小蛊仙提到的密林深处传来的那一声好像猫头鹰一样的叫声。这声音我怀疑是某个人模仿的kǒu jì,这声音令郎应该很熟悉,他才会立刻知道那个人在召唤他,因此马上赶去。所以我想问一下苗王,让你的手下和家人回忆一下,你儿子有没有熟悉喜欢用猫头鹰叫声的人?” 苗王立刻摇头说道:“肯定没有,因为猫头鹰在我们苗人看来是凶神,这一点跟汉人很相像。所以谁要学猫头鹰叫,那绝对会被其他人厌恶,甚至引起争斗的,也没人去学它叫,我儿子当然更不可能有这样的朋友。” 卓然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希望你派人去了解有谁喜欢学猫头鹰叫?把这人情况摸清楚报告我,但不要打草惊蛇。因为学猫头鹰叫的人不一定就是当场把令郎叫走的人,学猫头鹰叫走令郎的那个人也未必就是凶手,苗王切不可报仇心切,误伤好人。” 苗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可能随便杀人的。我们又不是南疆苗王的人,那边的人才是蛮不讲理,动不动就杀人放火。” 说到这,苗王顿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凝神道:“我光顾想我们这边没人学猫头鹰叫,但是南山苗疆却并不忌讳,他们信奉一种很古怪的神灵,样子长的有点像猫头鹰,但是也不是都崇拜,而是有一些人相信如果信奉这怪神,得到它的庇佑,能够获得神奇的力量。你刚才说到的像猫头鹰一样的叫声我没听过,但是我知道南疆苗王那边有人就供奉这种动物,会不会是他们的人?” 正文 第527章铜牛 卓然愣了一下,立刻叫道:“对对,那家伙就是来叫战,想跟大少爷对决的苗疆的南疆苗王的儿子铜牛。我瞧见他似乎就擅长这种内功。他曾经劈断了天成门楼边的塔楼的立柱,那两掌打下去柱子没有断,也看不出伤痕,但是柱子内部却已经腐朽,支撑不住,重量轰然垮塌。” “而你现在又说了,在南疆有人就供奉有这种类似猫头鹰的神鸟。两者结合在一起,或许我们漏了一个很关键的人,那就是南昌苗王的儿子铜牛,他不就是来挑战令郎的吗?而他的武功,我虽不知道是否能够造成你儿子那么重的内伤,但是我觉得他的内家gōng fǎ已经可以做到随意控制。” “因此我觉得有必要马上查问这位南疆苗王的儿子昨晚上他在干什么。据我推算,你儿子是昨晚二更初被害的。所以这铜牛如果是凶手的话,那这段时间他就应该不在住处。” 苗王急声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咱们马上赶去。” 苗王立刻吩咐备马,带着一队苗兵紧急包围了苗王苗寨的一驿站,那驿站是挨着苗王的宫殿的。忽然来了大队苗兵,手持弯刀将驿站牢牢围在当中,很多人都吓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苗王带着卓然和一对苗军的亲兵护卫尽直冲了进去,问了那铜牛的去处之后,立刻冲到了铜牛所住的房间。 进去之后才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驿站的驿臣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陪着笑,苗王揪着他的衣领走过来,说道:“住在这里的南疆苗王的那小子呢?到哪去了?” “这个小的不知道啊,小的一直都在,没见他出去过,兴许翻窗跑了吧。” 卓然说道:“你一直在院子里吗?再问问其他人,或许别人看见了,你刚好没看见,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苗王怒道:“还不赶紧去查?” 驿臣飞一般的跑去把所有人都叫来,挨个问了之后跑来回禀说:“大老爷,真没有人见到他,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昨天下午,他们就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一直到今天上午都没见他们回来的,你看屋子的被子还是折的好好的,说明他昨晚上就没睡过,小的问了,搜索屋子的女人说是进屋子看屋子干净,没有收拾就走了,可见昨晚上他们没有回来睡觉。但是他们留下了一大锭银子,足够住半个月的,所以我们也没管他。” 苗王一听,立刻回头望向卓然,说道:“这小子是昨天下午就离开的,一晚上没回来,会不会是他们杀了我儿子,然后畏罪潜逃了?他不是来找我儿子决斗来了吗?肯定知道我儿子回来了,他暗算杀了我儿子,不然凭他的本事杀不了的,不行,我立刻吩咐封锁边境,把他抓回来,要不然我要亲自率兵杀奔南疆!” 卓然说:“苗王稍安勿躁,目前为止还没有更确切的证据证明他是杀死你儿子的凶手,不过要找到他核实这件事情倒是对的,但是不许动粗,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莽撞,免得引起个苗寨的冲突,可不是官家愿意看见的,他希望苗疆能够平平安安,大家和睦相处,不要后院起火才好。” 当真一雨惊醒梦中人,苗王立刻神情一凝,点头说道:“没错,大人提醒的是,我会理智的处理这件事,不会与他兵刃相见的,除非是他先挑衅。” 卓然不禁暗自摇头,谁先挑衅,在两个国家也好,两个部落也好,那可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弄不清楚,不过只要苗王心头有不动刀兵的想法就好。 当下苗王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赶赴苗疆,飞奔去找铜牛。 大少爷飞豹的两个随从找到了,原来他们也四处寻找大少爷,没找到不敢回苗寨。 南疆苗王的儿子铜牛的消息就已经传来了,——在一处苗寨的哨卡拦住了正在往西行进的铜牛一行人。 来到关隘口,他们差不多花了一整天时间。铜牛和十几个随从在关隘处扎下帐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苗王他们赶到之后,铜牛叉着腰对苗王说道:“我听你的苗兵说了,你用八百里加急传令把我拦住,说是你儿子死了,有些事情要查,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怀疑是我杀了你们儿子?不过这屎盆子我不想扣,因为我爹来之前交代了,不许找事。大宋皇帝不希望苗疆起刀兵,所以我才耐心的在这等你。” 苗王不知该从什么地方问起,扭头望向卓然。 卓然很肯定的说道:“我们知道你肯定不是杀死苗王公子的人,找你只是核实一下其他事情,这你不用担心。” 苗王大吃了一惊,扭头望向卓然,说道:“卓大人何出此言?这人为什么不是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铜牛有些饶有趣味地瞧着卓然,扭头望着苗王,说道:“他说的没错,我没杀你儿子,不过我也想听听判官老爷您怎么判断不是我杀的他儿子呢?” “从我们到你们住的驿站,你们是头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离开驿站的,但是苗王的大儿子是晚上二更天被杀的,这中间差了至少两个时辰。我们从苗寨赶到这儿,一路快马加鞭,中途没有停息赶来,也用了将近一天时间。” “所以如果是你杀他儿子的话,你只可能是在二更天之后杀他儿子才能离开,这个时间你无论如何从犯罪现场赶不到这儿,即便你骑的是一匹宝马,马的脚力再快也是有xiàn zhì的。至少还差一个时辰,更何况你的十几个随从,他们骑的似乎都不是什么宝马。脚也短,身材矮小,这种马应该是苗疆特有的,拉货物、走长路没问题,但是短途冲刺,速度比驴快不了多少。” “所以无论如何你们是赶不到这里的,当然如果你们从下午太阳还没落山就离开。一路快走,能够勉强到这儿了,因此从时间判断,你不可能是杀他儿子的凶手。因为你杀了他儿子之后,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赶到这来,你只可能提前离开那儿。” 经过卓然一番分析,苗王顿时恍然大悟,嘻嘻想了想,终于缓缓点头,说道:“没错,他就算千里马赶过来也是很勉强的,更何况还没有什么千里马。” 铜牛耸了耸肩,说道:“说的不错,判官老爷你果然有两下子。我开始有些佩服你了,希望你有空到我们南疆来做客,我和我父亲一定会隆重招待你的。” 卓然说道:“我赶到这儿来不是为了接受你的邀请,我本来想问你问题,其实你已经用事实回答了,这就是你是不是杀了苗王的儿子?刚才分析不可能。所以为了不虚此行,顺便问一下吧,你为什么不等他儿子而自行离开了呢?你们要去哪儿?” 铜牛说道:“我着急要挑战他儿子,争得苗疆第一勇士的头衔,但是我很忙,我没空呆在哪儿。因为昨天我已经打听了,说他出去找人比试下蛊之术去了,他最近迷恋上了下蛊,武功应该已经荒废了不少。不过,一个会武功的人如果同时又会下蛊之术的话,有些难对付。所以我也不能闲着,我想去拜访一个蛊毒师,离这还有半天的路,我不是要学蛊毒,我是要学怎么防范蛊毒,免得那小子对我下蛊。只要他的蛊伤不了,我武功上有信心赢得了他,我这样的回答判官老爷您还满意吗?” 卓然点点头,说道:“很在情理之中,这就是说你准备学成之后再回头来找他了。” “是的,我还留了人,如果他回来了,我和我的人会跟他约战,他只要应战之后约定时间我再来找他,在此之前我想把下蛊之术做个了解,这次之前我对这玩意儿一向不感兴趣。” 卓然说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的武功很高,好像是内家拳,对吧?” “看不出来,判官老爷你对武功也很有研究,一下就看出来了,没错,我用的是你们汉人的内功,我从小就习练。” “能不能告诉我教你内家拳法的那位高手是谁?他在什么地方?” 卓然始终不大相信仙鹤飞他们三个列出来的那七八个内功绝顶高手都远在大宋内地,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了苗疆来杀人呢?没有道理,会不会是苗疆本地的人? 铜牛虽然叫铜牛,武功极高,人的耐性和修养却还不错,并不动怒,只是耸了耸肩,说道:“你们这么认为我不想辩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因为教我武功的人不是秘密,你们到南疆随便一问就能问到,也没必要瞒你们,我就一个师父,我从小跟他练功,不过他在一年前已经离开苗疆了。他外号名叫鞭神,具体名讳我还是不说吧,不过提到鞭神两个字,江湖上的人都应该知道的,尤其是老一辈。” 正文 第528章鞭神 卓然身后的毒不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眯着的眼睛一下睁大了,齐声道:“你说什么?你师父是鞭神?武当山的鞭神?” 铜牛上下打量了一下毒不死,说道:“老人家听说过我师父的名讳?”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真是是一段传奇了,他没有消息应该至少超过五十年了,因为我是刚刚学艺下山不久,那时候他名动江湖,他的软鞭长一丈二,跟蟒蛇一般,灵动的如同他的手指,非常厉害,而且威力无穷。他能击中岩石没有任何裂痕,但内部却已碎成粉末。我曾经亲眼见过,他跟人比试,就是用这种功力将对方内脏全震碎了,但是身体外部却还好好的。” 说到这,他转头望向卓然,歉意的说道:“大老爷很抱歉,我在名单中没有列他,因为我以为他已经死了。五十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下落不明,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都已经过了五十年了,他那个时候都已经五十多岁,算下来已经有一百多岁了,我想不可能活这么久吧,在说这五十年来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没想到他就躲在苗疆密林深处教徒弟。” 铜牛说:“我告诉你,鞭神两个字只有今天你们才听到,在此之前我师父从来没有说过他的江湖上的名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一年前他离开的时候才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叮嘱我不到关键不要泄露。你们去了是查案,我想应该到了必须说出真相的时候,因此我才告诉你们。怎么?你们怀疑是我师父杀了他吗?笑话,我师父干嘛要杀他?我师父在南疆十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也根本就不认识苗王大儿子,有必要杀他吗?可见,你们纯粹是在想当然。” 卓然嘴里念叨:“鞭神…?” 软鞭所能造成的伤害,应该跟苗王儿子身上受的伤类似。就不知道那鞭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最好能拿来做一个模拟测试,看看能不能形成他儿子身上的那种伤,如果模拟测试证明可以形成的话,那十有**就是他所为了。这种鞭子长一丈二,而且很粗,一般人是不会使用的。 卓然马上对铜牛道:“你师父在哪?我要见他,这件事关系到你们南疆和苗王之间的关系,虽然我不能肯定,我们也不希望是你师父杀了他,但是你师父要想洗脱冤屈,必须要找到证据,证明他没有杀,所以请你协助我们找到你师父。” 铜牛说道:“我已经跟你们说了,一年前我师父离开了南疆,到底他去了哪里没跟我说。对了,当时有个老太太来了,那老太太满脸的皱纹,究竟有多大了谁也说不清楚。她跟我师父在屋里头嘀咕了半天,接着师父就告诉我他要走了,说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报他的名号。今天你们官府找我也算是麻烦吧,所以我才把他老人家的名号告诉你们。” “我现在能说的都说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还着急赶去。——对了,我去也没有用了,因为飞豹已经死了,武功又高又擅长下蛊的,除了他没有别人,所以我没必要去学下蛊之术。我只是想挑战那些武功高手,在这方面有能够盖过其他人。蛊媚娘说了,只要是顶尖的人,不管哪方面的他都会考虑,我还是接着往下挑战吧。” 铜牛在那儿自言自语说着,苗王却挥手说:“不行,你必须带我们找到你师父,你师父很可能就是杀死我儿子的凶手,你必须把它交出来。” 铜牛皱了皱眉,声音变得冷淡:“苗王,我并非怕你,我刚才之所以好好回答你们,是因为京城开封府来的判官老爷他在查案,若他不在,也不是为了查案,我才懒得理你们呢。我已经说了,我师父一年前就离开了,他没有兴趣杀你儿子,你不能因为他使了长鞭,你儿子又好像是被长鞭打死的,就怀疑是他吧,天底下使长鞭的人多了去了。” 卓然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绝顶高手估计只有你师父这类的人才有这样的功力。所以你师父的确有很大的嫌疑,我们必须找到他,你得帮我们,同时也是帮你自己。因为涉及到苗王的儿子被杀,我奉旨查案,代表的是皇上,我手上有尚方宝剑和圣旨。我的决定就是官家的决定,这一点官家早就已经当着文武百官明确了。因此,我要查这案子,你如果不配合的话,我就只好动用官府的力量来迫使你同意了。” 铜牛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跟你们走,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哪去找我师父,他没有留下线索,其实我跟着你们也没有什么用处。” 卓然说道:“会有用处的,我会以你的名义贴出无数寻人启事,你师父如果还在,他就会看见,就会来找我们。” 铜牛皱了皱眉,声音很是不悦:“你的意思是想扣我为人质,逼迫我师父露面吗?” “你要这么说也行,就是这么个意思。” 卓然现在必须要采取果断措施,因为他的确高度怀疑这位五十年前就已名扬天下的鞭神可能就是杀死苗王儿子的凶手。因为他有作案能力,这一点非常重要,很多人没有这个能力,他跟苗王之间一直有矛盾。所以鞭神有杀害苗王儿子的动机,或许是想削弱对方的力量。 “那大人你打算把我扣多久?” “一直到你师父出现,他跟你在一起十多年,这份感情应该很深的,知道你在我们手中一定会来见面。现在咱们一起返回苗寨。” 铜牛瞧了一眼卓然身后的三个大内侍卫,苦笑摇头道:“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任何一个说实话我都搞不定,更不要说三个人联手了,我现在只有听你的了。我希望不要耽误太久,不够我始终坚信不是我师父杀的,事实会证明这一点。” 当下一群人拨转马头返回黔州。 到了黔州之后,卓然让苗王的师爷写一封布告。 师爷琢磨半天,写了一篇文绉绉的文言文,满篇用的都是典故,的确很有文采。卓然却直接撕掉了,道:“不用这么说,因为我们要让老百姓看的。——就说南疆苗王的儿子铜牛在我们苗王府上做客。苗王希望他的师父鞭神见到布告之后马上到苗寨来相见。如果有知道鞭神下落者,通报消息,查证属实,重奖五百两银子。” 简短的悬赏寻人,马上抄写了若干份,快马往各地张贴。 接下来就只有耐心等待消息了。 几天后,卓然通过黔州府八百里加急派去各地查访那七八个内家高手行踪的公函终于得到回复了。结果没有出乎卓然的意料,这七八个内家高手没有离开过,他们所在的门派众多徒弟可以作证。而且有外人亲眼目睹,并附上了一大叠的证词。 也就是说,仙鹤飞他们三个想出来的,有可能造成这么重的伤的内功高手都没有作案时间,相隔千里自然不可能杀人于千里之外。 卓然既然已经排除了这七八个内功高手,卓然的侦破方向也就固定在了鞭神之上,期待着鞭神的出现,他相信只要鞭神还在世上,一定会来的。 果然,几天之后,有人送来了拜帖,落款就是鞭神。 苗王吓了一跳,对于这样的高手他可不敢掉以轻心,赶紧部署了数百苗兵,手持兵刃弓箭小心戒备。同时十几个武功gāo qiáng的护卫也安排在了大厅之中,等候卓然下令抓捕。 鞭神带着一个老太婆快步走了进来。 鞭神个子中等,长得甚是魁梧,只是有一项让人有些不解,——他的肚子圆圆的,鼓起来好像一个大锅似的,形成了一个上下都小,中间圆圆的陀螺一般的体型。 他对两边列队警戒的苗兵以及大厅之中数十个高手不屑一顾,不过他们视线落在卓然身后的三个大内侍卫身上时,这才微微有些侧目。 南疆苗王的儿子铜牛一见到这老者立刻高兴的站起身冲上去:“师父,你来啦,他们把我扣在这里,逼你来相见,我还担心…” 鞭神说道:“老夫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担心,没有谁能祸害得了你。”随后将目光转向了卓然,说道:“你就是开封府的判官卓然?” 卓然站起身,躬身一礼,人家毕竟上百岁的老人了,在没有确定他就是杀人真凶之前,还是以礼相待为好,不然这样的江湖高手,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 卓然拱手回礼,说道:“前辈,请问…?” 鞭神似乎是个急性子,立刻挥手打断了卓然,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是想问苗王的儿子死的那天我在什么地方,对吧?我可以告诉你,我跟郭老太我们俩跟蛊媚娘比试武功,如果你能见到蛊媚娘,她应该可以作证,因为我们比试了三天三夜,苗王儿子死的那天也在比,我们中间就没有中断过。” “而那地方距离这至少有三天的路程。——苗王,你跟南疆苗王之间的恩怨我是不管的,我也从来不管,如果我要管的话你就当不了苗王。所以你不要惹我,因为我不想给你找麻烦。” 正文 第529章前辈 苗王的一个侍卫立刻站了出来,手抓刀柄,指着鞭神怒道:“你说话客气点,你杀了我们少爷还这么嚣张,还不跪下受绑,等待苗王和卓大人的审判。” 鞭神突然一抬手,一道黑影闪过。一条长长的软鞭从他腰间抽了出来,嗖的一声飞过去,圈住了那侍卫的脖子,猛地一抖,那侍卫竟然好像被一只灵巧的手抓住脖子直接拎过来似的,到了鞭神面前。 鞭神瞧着侍卫道:“你说话客气点,这正是我要说的,我要把你的脖子折断也是轻而易举。” 卓然盯着那条长鞭,他现在明白了,原来这鞭神肚子看着像公牛一样,并不是因为他胖,而是因为他的腰间插着根又粗又长的鞭子,这鞭子通体黝黑,上面有一种神秘花纹。看见这花纹有字,卓然不禁心头一动,说道:“鞭神前辈,你放过他吧。你的鞭子能否借我瞧瞧?” 鞭神一抖手,那鞭子就像有了生命似的,迅速从对方脖子上取了下来。他斜眼瞧着卓然说道:“卓大人,你要我把鞭子交给你,你好让他们来抓我吗?” 卓然笑道:“以鞭神的威名,这些人哪能控制得住你,我只是觉得你的鞭子上的花纹很奇特,死者苗王的儿子身上后背有一大块伤痕。上面也有一些隐隐的花纹,我想比对一下两者,看看究竟是不是同一的,如果花纹图案不一致,基本上就可以排除鞭神您的犯罪嫌疑了。” 鞭神恍然大悟,一抖手,长鞭又像一条灵动的蛟龙飞向卓然,卓然忙抬手接住。仔细用手触摸上面跟鱼鳞一样的甲片,他将整个长鞭都观察了一遍,长鞭上的花纹前后都是一致的。但是却跟死者后背上的花纹不一致,有明显的区别,那种痕迹更像是一种绳索一股一股的缠在一起的。而不是鞭神手里的这条长鞭整体一致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造。花纹不一致,说明长鞭不是杀人的凶器。 这一点就很大程度上排除了鞭神杀人的可能,而鞭神刚才又说了他这几天一直在跟蛊媚娘比试。这顿时引起了卓然极大的兴趣。他来的目的就是要找蛊媚娘,鞭神去找蛊媚娘去了,他们找到蛊媚娘那不是现实自己希望的吗?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鞭子,又是拱手一礼,说道:“鞭神前辈,你长鞭上的花纹跟死者后背上的伤痕不一致,证明死者背后的伤不是你的长鞭造成的,而是另有其人。” 鞭神一抖手将长鞭收了回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长鞭竟然如灵蛇一般的钻进了他的衣服下摆,缠上了他的腰间。 卓然又赞道:“前辈好武功,这条鞭子使得简直跟手一样灵巧,我就奇怪了。南疆苗王铜牛公子为什么不跟鞭神你学长鞭呢?却要学隔山打牛之类的拳上功夫。” 鞭神翻着一双怪眼,道:“这是查案需要问的问题吗?” 卓然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是,我是好奇,随口问问,若是不合适回答的就不必回答,呵呵呵。” 鞭神眉毛一挑,说道:“他的资质还达不到使长鞭的程度,也许二十年之后,他的内功达到一定水平,便可以学这长鞭了,现在他玩不转的。” 卓然小心翼翼的问道:“先前鞭神前辈说,在苗王儿子被杀的那几天,您是在跟蛊媚娘两人切磋武功。却不知那蛊媚娘在什么地方?我想找她了解一些事情。” 鞭神说道:“我要纠正你两句话,第一,我找她不是比试武功,而是生死搏杀,我要杀了这老娘们儿,因为她得罪了我的女人。” 斜眼瞧了瞧旁边满是皱纹的老太婆。 自从那老太婆进到屋子里来,还没说过一句话,眼睛始终耷拉着,好像没睡醒似的,脸上的皮也往下掉。单从脸皮和满头的银发来看,没有一百岁也有九十岁了,真的是一个老寿星。两人相比,这位鞭神反倒年轻一些,他面对这样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居然眼中满是爱恋。说到“我的女人”几个字时,也充满了温馨,似乎他身边的不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而是一位十八岁妙龄的可爱女子。 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在这鞭神的眼中,这百余岁的老妇人依旧是那么可爱,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卓然说:“原来贤伉俪与蛊媚娘有仇啊。” 这句话产生了两个效果,一个是鞭神愣了一下,留着嘴笑起来,那妇人却眼皮撩起来,飞快的瞟了卓然一眼,隐身中带着一种凌厉和不满。鞭神似乎发觉了,赶紧跨前一步挡在那妇人面前,说道:“卓大人他不了解情况,随口乱说的,小花你不要生气了,看在我的份上。” 说到这儿又回头对卓然道:“卓大人,贤伉俪二字不要乱说。我跟小花只是好友,我帮她忙来着,她已经另外嫁人了,虽然我一直渴望能娶她,可是老天爷一直不肯帮我。” 卓然听他称呼那满脸皱纹的老妪叫小花,亲切自然,就好像称呼十余岁的小姑娘似的,不觉称奇。赶紧躬身施礼道:“抱歉,我不了解情况。两位原来与蛊媚娘有仇啊,那能不能带我去见他?我不参与你们的恩怨情仇,我找她是关于一个案子,你们两边我谁也不帮,我也不做仇人,我只是请鞭神您行个方便带我去见见她,涉及到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她,不知是否可以?” 那老妇伸手抓住了挡在面前的鞭神横着一扯,鞭神几个踉跄差点摔倒,很是尴尬的站住了,涨红着脸望着老妪。 那老妪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道:“你就是卓然?开封府判官,手持尚方宝剑奉旨查案的就是你?” 卓然有些惊讶,忙拱手道:“原来老人家还知道我的名讳,惭愧惭愧,正是小生。”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卓然茫然摇头,那老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刚死去的那老皇帝,他最早的皇后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啊,郭皇后,过门几年就被废了,——难道老人家与郭皇后有什么瓜葛吗?” “郭皇后是我的孙女,我是她的奶奶。” 卓然不尽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在查宋仁宗案的时候,他得知郭皇后曾经想跟她的奶奶学习巫术,但是她祖奶奶说了,她会当上皇后,母仪天下。当今皇后那可是一个女人巅峰的存在,都已经达到这样的地步,也就不需要靠巫术再来得到什么。 而且巫术对主人有反噬的作用,弄不好主人会受到荼毒,因此这位奶奶才不愿意教给自己孙儿巫术,结果没想到孙女被废掉了皇后之位,很快就死掉了。 卓然赶紧一躬到底,说道:“原来是祖奶奶娘娘,微臣拜见祖奶奶娘娘。” 郭皇后在死后,宋仁宗重新册封为皇后,那她的祖奶奶当然也就是皇亲国戚,卓然并要以君臣之礼相见。 郭奶奶却撇撇嘴说道:“娘娘两个字可当不起,我也不想做他们皇家的什么娘娘,他们害死了我的孙女,我还想把他们皇亲国戚一锅端,杀个干净,以后娘娘二字休要再提。” “是,微臣知道了,听从老人家吩咐。” 面对这个神话一般的存在,卓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背后有强大的鲜卑拓跋氏部落势力,虽然地处北疆,而且已经今非昔比,但是这些人可是惹不起的存在,卓然当然是不愿意轻易得罪的。 郭奶奶接着说道:“我找蛊媚娘寻仇,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听说你在调查皇宫中一系列的案子,最终破案,把我的弟子给逼死了。你知道我的弟子是谁吧?她就是我孙女郭皇后身边的呼延朵,也就是后来的胡嬷嬷,她在死之前已经预料到你会把她找出来的,所以写了信托人转给了我,把事情经过都说了。” “我后来得到了消息说她死了,被你逼死的。我本来是要到京城去找你的晦气的,没想到你却到苗疆来了,还扣了鞭神的弟子作为要挟,逼我们上门。现在我来了,我们的帐也该算算了。” 听到这话,仙鹤飞他们三个相互看了一眼。毒不死和错骨手立刻抢步上前,挡在一左一右逼住了郭奶奶,仙鹤飞在一旁戒备。 苗王一挥手,十几个护卫也都将两人团团围住,其他的苗兵也抽出刀剑逼了上来,只等一声令下便群起攻之。 鞭神冷笑说道:“难道你们想逼我大开杀戒吗?” 卓然立刻抬手说道:“大家都不要动手,听我说。” 正文 第530章死有余辜 他走到了郭奶奶面前,说道:“老人家,你说是我逼死了你弟子,你为什么不说是你弟子害死了宫中这么多人,她畏罪zì shā呢?我奉旨查案,她杀人就必须要偿命,她就算不zì shā,她也必须受到王法的惩治。你的弟子为了给你的孙女所谓报仇,滥杀无辜,害死了包括先帝的孩子等很多人。如此狠辣的手段,她死有余辜。” “至于你的孙女,我已经调查过,跟她说了,不知道她转告你没有,她不是被害死了,她是意外,怪不到谁,只是她时运不济,你如果非要把这些罪过都扣在我头上,那也无妨,我们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郭太太没想到卓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瞧着他饶有趣味的说道:“你不怕死?我告诉你,你虽然有三个大内侍卫,可是我是大巫师,他是鞭神,我们两个人杀他们三个也并不算太困难,苗王的其他人都是一些废物,中看不中用的。所以你现在道歉,或许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卓然摇摇头说道:“我不会道歉的,我没有说错为什么要道歉?至于动手,说实话,我相信苗王一声令下,可以聚集两千苗兵,你能杀得了几个?” 郭奶奶哈哈大笑,说道:“我若使出巫术来,这两千苗兵也不过是蝼蚁,一脚全踩死。” 卓然冷笑,说道:“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你有这本事你早就称霸天下了。” 的确如此,如果这位郭奶奶真的有一抬手就能杀掉对方两千苗兵的本事,不管是用巫术还是什么,那鲜卑拓跋氏早就一统江山。而不可能沦落到只剩下北疆一个小小部落而已,所以卓然认准对方纯粹是在吹牛。 郭奶奶神情有些尴尬,说道:“我不跟你争口舌之利,你反复说我弟子死有余辜,这话虽然很恶毒,但是我念你是奉旨查案,跟我的孙女并没有仇怨,你还查清了她真正死因,说实话,我多少还是有些感激的,因此我可以不杀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zhì fú蛊媚娘,只要能把她拿下,我们俩的帐一笔勾销,你觉得怎么样?” 卓然简直感到头大,心想这位郭奶奶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先前还跟自己一副不死不休的拼命架势,现在马上要跟自己拉同盟,要联络自己对付蛊媚娘。看来她作为拓跋氏北部酋长的夫人,对于制衡手法还是用的很自如的,拉一帮打一帮,回头再来对付自己。 苗王在一旁紧张道:“卓大人切不可答应,蛊媚娘可是我们苗疆的蛊毒师。她们对付姑娘就是对付我们苗疆,你不能帮他们呀。” 卓然点点头,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回头望向郭奶奶道:“我先前就说过了,你们跟蛊媚娘有什么恩怨情仇那是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我只希望你们能带我找到她,我有事要向她了解。至于结盟共同对付她的问题,你不用再提了,我不会考虑的。而且我还告诉你,蛊媚娘是先帝的女人,曾经得到了先帝的册封,那是先帝的嫔妃娘娘。” “虽然后来她因为某些原因自行离开了皇宫,但是先帝的册封一直没有废除,所以她依旧是皇帝的娘娘,你要对付先帝的娘娘。如果你们公平决战我不干涉,但是要二打一或者搞些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怕得主持个公道,以保证我们娘娘不受人欺负。” 这话顿时把苗王说得眉开眼笑,道:“对对,一点都没错,蛊媚娘是皇上的娘娘,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们要对付蛊媚娘就是跟大宋官家为敌。到时候官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你们可要想清楚,最好识趣点,乖乖退走。” 苗王现在听到卓然认定鞭神不是杀死自己儿子的真凶,他也就不愿意招惹这两个大魔头。对方武功极高,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损失惨重,实在不值得,若是因此使自己实力大受损失,在跟南疆苗王的争斗中就会落于下风。最终还是自己吃亏,所以巴不得他们早点离开。 郭奶奶冷笑说道:“难不成你还要调集军队来围剿我吗?他是你们娘娘,我难道就不是吗?我的孙女还是你们皇帝的皇后呢。她算什么?当时充其量封为美人而已,能跟我的孙女相比吗?” 卓然简直是大跌眼界,这郭奶奶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先前还不屑于当大宋的皇亲国戚,现在却又自吹孙女皇后的身份了。” 卓然点点头说:“既然都是一家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何必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呢?这不给人笑话吗?” 一旁鞭神插话道:“你这小子,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小花找那蛊媚娘的晦气,就是因为这蛊媚娘在皇宫之中使了不少手段,坏了小花布下的各种局,才使得小花徒弟施展的巫术没有能够完全发挥作用。这件事也是小花的弟子胡嬷嬷写信告诉她的,当然胡嬷嬷也是逐渐才发觉了这一点,才禀报小花。——蛊媚娘竟然敢坏小花的大事,使得巫术没能兑现,当然要找她晦气。” “同时,究竟是南边的下蛊厉害,还是北边的巫术更厉害,一直争论不休。江湖上有种种传言,所以总是要一决高下的,当然最终的结果,那就是谁输谁就丢了性命。不过这蛊媚娘倒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坚持了三天也没落败。于是我们约了半个月之后另外换一个地方,再做一场比试。你这娃娃想要跟我们去见蛊媚娘那老虔婆也未尝不可,不过得由我小花点头才行,我说了不算。” 卓然对鞭神这番话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臣服于一个老太婆,可见他对这老太婆用情有多深了。 郭奶奶撇撇嘴,对众人说道:“好吧,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就不要你帮忙了,其实我是试探一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娘娘来尊重。我真不靠你来对付那狐媚子。我自己有能力把她拿下,不需要靠别人帮忙。——不过你既然不愿意帮我,我干嘛要带着你去?我又不欠你什么。” 卓然说了:“如果你带我去,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孙女也就是郭皇后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你想知道吗?我是调查这个案子的判官,我知道得最清楚。” 郭奶奶睁大眼睛说道:“那你快说,我孙女是怎么死的?说了我就带你去。” 卓然摇头说道:“你必须先带我去见蛊媚娘,然后我再告诉你,你孙女死亡的真正原因。 郭奶奶立刻高声道:“那一言为定,不许赖皮。” 卓然微笑:“当然不会。” 郭奶奶说:“那好,十天之后咱们城外小树林相见。我们带你走,除了你身后跟着三个人,其他人不能跟随,尤其是苗疆的人,免得到时候帮她。” 卓然道:“那是自然。” 鞭神指了指铜牛道:“卓大人,我的徒弟我能带走了吗?” 卓然马上拱手道:“在下恭送铜牛公子和鞭神前辈,十天后城外小树林见,不见不散。” 鞭神和郭奶奶带着铜牛离开了苗王的府邸,苗王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这鞭神真是厉害,一条长鞭简直如游龙一般,幸亏没火拼起来。” 卓然说道:“这两个人倒也不是蛮不讲理之辈,好好跟他们说,道理倒也能说得通。” 苗王有些沮丧地问道:“那我儿子究竟是谁打死的?” “我刚才看到了鞭神的长鞭,我有一个想法,这长鞭好像各自的都不大一样。你儿子后背受的伤从伤痕来看,似乎是一种三股绳索绞在一起的绳子来作为长鞭的。在之前我倒没有注意这一点,现在想想看,有没有哪个江湖人物使用绳索作为长鞭?这绳索至少有小孩胳膊粗细才行,连刚才鞭神使用的鞭子都还不够粗大。” 苗王想想道:“比那鞭子还要粗大的,恐怕就只有船上的缆绳了。” 卓然眼睛一亮,说道:“缆绳?这苗寨旁边有河流吗?” “有啊,就在小树林的那一头,大概两三里路吧,有一条清水河,只是这两天下暴雨,所以河水不再清亮了。” “那附近yǒu mǎ头吗?有上下来往的船吗?这条河是不是通行的?” “是通行的,通到洞庭湖呢,顺江而下漂到洞庭湖,在城东平湖买些粮食日用品,运到苗寨来销售。航道之上繁忙着呢,船来船往的苗寨吃的粮食、日用百货,基本上是靠这条水路呢。” 卓然急声道:“能不能带我到码头去看看?” 苗王答应吩咐备马,骑着马出了城,穿过那片小树林,来到了另一头,果然是一条清清的河流。 河流之上船来船往,苗王用马鞭指了指滚滚的河水,说:“这些日子上游下了暴雨,洪水暴涨,现在水量很大,很湍急。再从下游上来就有些困难了,因为水太急了。” 正文 第531章商船 卓然看见码头滚滚洪水果然十分的湍急,特别是在装载了粮食这类沉重货物的商船,更是被湍急的河流猛烈冲击,将拴住岸边船坞的绳索绷得笔直。 卓然立刻回头对苗王说道:“麻烦你派人去查一下,在令郎被杀那天,河边有没有谁的船绳断裂,船被冲走的。” 苗王忙答应了,虽然他不知道卓然要查这个做什么,但肯定有他的用意。 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在码头上扛活的一些民壮告诉了查问的人,说就在那天晚上,大概二更天的时候,洪水突然暴涨,水势很急,米行掌柜家的一艘装满了粮食的商船,因为河流太过湍急,船上又十分沉重,结果硬生生将套在船上的船绳给崩断了。一船的粮食顺水往下漂,过急滩的时候掉了不少包粮食,后来好不容易才把船找了回来,但是并没有听说伤到了谁。 卓然马上向苗王说道:“麻烦去把刚才船工们所说的米行的掌柜叫来,还有当时船绳断了的时候船上工人都要叫来,我有话要问。” 苗王见卓然一脸肃然,知道可能从其中可以查出原委,赶紧答应,派人去找。 过了一会儿这些人便陆续赶到了,米行掌柜的一脸惶恐,陪笑的望着卓然和苗王,他身后站着十几个船工,都是粗布短衫的苗人打扮,一个个都很紧张,不知道官老爷找他们是做什么。 这些人也知道苗王的儿子被人杀了,在小树林,当初他问起那天他们的船绳断的时候,一个船工说道:“这个我最清楚,虽然天黑了,但是天上也比较亮,云不厚。突然一下涨水,水涨得很高很猛,我们的船又装了满满的一船的米,很沉,被洪水猛地往下冲,结果我们拴在码头上的船绳就崩断了,那船绳呜呜地一声抽了回来。吓得我一缩脖子,那船绳还抽中了岸上的几根树枝,打得啪啪响。” “我吓坏了,因为船绳断了之后,船就顺着水往下漂,我赶紧大叫,让大家都起来,他们这才一个个起来。而这时我们的船已经冲到九龙滩,船在江心打横,掉了不少粮食下去,为此掌柜的还扣了我们的工钱呢。” “当时你们有没有看见岸上有人?” 那船工想了想说:“岸上倒是有那么几个人,因为那时才刚刚天黑不久,还是有些人到河边来乘凉的。但是一般都不在码头,都是在下面河边乘凉的比较多一点,码头上到底有没有人我还真没有注意到。” 卓然道:“那根缆绳还在吗?” 船工想了想,点头道:“在,就在船上,我们换了一根,不过原先那个没有扔,还可以用来做别的,捆东西什么的还是很结实的。” 米行掌柜得意地指着不远处的地方说道:“码头上那艘最大的帆船就是我家的了。他刚才所说的断了的缰绳还在船上。当时船被冲走了,我们派人到下游才找到了船,帮着一起把船拉了回来,掉了我四包米,把我亏惨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卓然他们带到了停靠在码头上的一艘大船边,踩着踏板上去,从船舱将一卷船绳拿了出来,扔到了卓然面前的夹板上,很沉重,有小孩胳膊粗细。 卓然蹲下身,仔细检查了端口并不整齐,船绳断的位置也不在同一个地方。由此可见,这根绳索是被强力崩断的,而不是被刀子砍断的。 卓然将那根船绳拿起来对苗王说道:“看来我们已经找到杀害令郎的真凶了。” “真凶在哪里?” “就在这。” 卓然拿起那根缰绳抖了抖,说道:“要是我料想的不错的话,这是一个意外,令郎二更时分正好在河边,背对着商船,但是突然洪水暴涨,商船被湍急的河流猛烈往下冲。最终将船绳蹦断了,绳索强大的收缩弹力比武功最高的内功高手只强不弱,正好击中了你大儿子的后腰。给他造成了类似内家高手隔山打牛之类掌力形成的内伤,使我产生了误判。” 卓然有些惭愧的摇摇头:“看来,大自然的力量才是深不可测的。——令郎背上留下这种花纹,跟绳索花纹是一致的,可以确定是这绳索造成的。” 苗王惊骇的望着手里的那根绳索,说道:“大人是说,这根绳索害死了我儿子吗?” 卓然了然地点点头,道:“是这样的,绳索被拉断了,巨大的弹力击中了你的儿子,才造成了这种悲剧,不过现在我不清楚你儿子是怎么从河边到岸上去,再到小树林上去的,会不会是有人跟他在一起,帮忙将尸体转移到了小树林中。” 一个船员突然插话,说道:“天快黑的时候,我见过一个女子在码头附近溜达,那女子戴着很低的帽檐很宽的帽子,还蒙面,看不清楚,不过她吐口水的时候摘下了面巾,我认出她来了,她就是南疆苗王的孙女,以前我曾经撑他们的船,所以认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我还是能肯定,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跟少爷两个人在一起,我只是说我见过她。” 苗王呆了,说道:“我到听夫人说起过,说儿子曾经跟她说想娶南疆苗王的女儿,但是被他娘劝住了,他娘还叮嘱他,切记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不能让我知道,因为我跟南疆苗王势同水火,怎么可能同意娶他的女儿呢?他以为我不知道,实际上我已经知道了,但我没有找儿子,我希望他能够听从他母亲的规劝,不跟那女人来往了。难道那天他是跟那女的在一起?” 卓然说道:“很有这个可能,因为我仔细看过,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现场是一片小树林,如果真的是使用长鞭的话,会被周边的数枝挡住的,因为空间并不大。我不擅长使长鞭,所以不知道我的推测是不是正确,也就没说出来。” “但是,现在可以确定,你的儿子在这里被断裂的绳索击中了后腰,当场死亡。有人把他尸体运到了城门外树林中,什么目的目前不清楚。建议苗王派人进一步调查,看看有没有人看见大少爷在这儿,有没有人看见那黑衣女子。” 苗王立刻又派人去查问码头上的工人和河边洗衣纳凉的人,很快反馈回来消息,说有几个在下游纳凉的女子曾经的确见过一个戴着黑头巾的女子,从纳凉的地方走到码头这边来了。因为戴着面巾,不能确定是谁,不过她们所说的那女子的穿着打扮跟船工所说一致的,证明是同一人,但是没有人见到苗王的大儿子。 卓然说:“找到这位女子是揭开这个秘密的关键,想办法找到她吧,目前掌握的情况,绳索断的时间正好是你儿子死亡的时间。再加上你儿子后背的伤痕跟绳索外形能够吻合,可以认定是断裂的绳索造成的,现在只需要找到人证,搞清楚事情经过。” 苗王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被崩断的缰绳给击中死亡,但卓然的分析又非常准确,苗王沮丧地说道:“那我们先回去吧,立刻派人前往南疆,去找他女儿查问情况。” 一路无话,他们返回了苗王的府邸。 路上,仙鹤飞低声问卓然:“你先前不是说他儿子是被内功高手所伤吗?怎么成了绳索受伤了?这伤害的程度是一样的吗?” 卓然说道:“我以前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伤害方式,所以认为是内功高手,因为它造成的伤害,跟我了解到的内家拳隔山打牛之类的伤害模式是一样的。原来大自然也有很多内功高手,比如洪水的强大冲击力拉断了绳索之后的弹力,这弹力以及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量击中人体时,对人体肌肤表面造成损害不大,而巨大的冲击力和震荡力对内脏是直接摧毁性的,力道上跟内功拳有相似之处,才可能造成大致相同的损害结果。” 仙鹤飞哦了一声,卓然这么一解释,仙鹤飞点头说:“这话倒也是,我虽然不擅长内家拳,但是我也听说过,内家拳的确是击中人的部位损害并不大,真正损害的是内部组织,被内家gōng fǎ掌力击中之后,效果的确跟大人您所说的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几个也才认为大人的判断是对的,结果没想到大自然的威力甚至比人的威力还要强大,绳索断裂巨大的弹力,甚至比人类的内家顶尖高手还要强大。” 卓然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人的生命在大自然面前其实是非常渺小的,根本不值一提,这飞豹有苗疆第一勇士之称,南疆苗王的儿子不服气来找他,也由此可见这飞豹武功和力道应该都是超强的,但是在如此强大的绳索猛击过来时,他竟然无法抗拒,直接被击中死在当场。从死者内部血管破裂和内脏损害的情况来看,是短时间之内迅速死亡的,因为伤口很大,出血量非常多。短短的瞬间便夺走他的性命,可见造成损害有多严重。” 正文 第532章少女 说话间他们回到了苗庄,进门的时候,门卫禀报说道:“老爷,有个女的在这儿等好久了,说是有事求见。” 苗王赶紧问道:“知道是谁吗?” 门房道:“她没说,只说有要紧的事一定要见苗王,而且是关于大少爷的死。” 一听这话,苗王跟卓然相互瞧了一眼。卓然道:“人呢?” “在花厅候着呢。” 苗王和卓然快步来到会客花厅,见一位黑衣女子戴着斗笠,蒙着纱巾,坐在一把椅子上,低着头,宽宽的帽檐挡住了她的面目,不知道是谁,不过从她的体型来判断应该是个女子。 果然,那人听到脚步声近了,便抬起头瞧了过来。眼眸清澈明亮。她抬手,小心的把脸上的黑纱取了下来,露出一张还算美貌的俏脸,只是皮肤有些黑。她站起身,福了一礼,说道:“我是南疆苗王的女儿,拜见苗王。” 苗王斜着眼看了那女子一眼,明显脸露不悦,但是因为卓然在场,不好发作,只得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示意她坐下说话,卓然坐在她旁边。 南疆苗王的女儿犹豫片刻,暗自咬牙,终于说道:“这些天我就住在这里的客栈。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来跟你们说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我很害怕你会把我当成杀人凶手把我扣下来逼迫我的父亲就范。我后来知道我哥哥被你们抓了,他师父来见你们。我发觉这件事越闹越大。我真担心会引起苗王跟我父亲两部落之间的械斗。这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的。很多人死在了双方的械斗中。我不想看见悲剧重演。所以我今天决定来找苗王说清事情,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说的话。但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把我扣下来,我也没办法。” 苗王哼了一声,道:“随便你怎么说吧,别说这样的话来敷衍我和卓大人,你先将你想说的事情一一说来,卓大人自认会分清是非黑白,这可不是我们信不信的问题,而是看你说的是否真的可信。” 卓然忙说道:“你不用太担心,你先把事情经过说了,苗王非常深明大义,受皇上封为苗疆的苗王,肯定要顾全大局的,不会随意胡乱加罪名的。” 苗王见卓然这么说了,便也不好再是刚才那样的态度,缓和了一下心绪,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你先把事情经过说了吧。” 南疆苗王的女儿点点头,说道:“其实,我跟飞豹哥哥早就想好了。但是因为我父亲跟苗王一直势同水火。父亲根本不可能同意我嫁给飞豹的,只能私下相见。这次我听说我哥哥来找飞豹要比试武功。我很担心,便想叮嘱豹哥哥点到为止,不管胜败,都不要伤了我哥哥。我也会要求我哥哥不下死手,看在他唯一的妹妹的份上。” “所以,我本来在路上等到了他回来,准备出来相见,结果有个女的先把飞豹拦住了,说是要跟他比试。两人到小树林来了。我发现这女人不简单,生怕飞豹哥哥吃亏。所以我就学猫头鹰叫。把他招过去。我就在码头树林边上站着,他背对着河,站在我面前。我们俩刚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嘣的一声巨响。一条商船的缆绳崩断了,猛抽了过来,击中了他的腰。” “他一下就摔到了地上。我吓得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我看见那艘船被水冲走了,船上的船工在大呼小叫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缆绳飞过来打中了飞豹,我赶紧抱着飞豹问他怎么样了,他说不出话了。很快我发现他没有了呼吸。当时四周没有人,我们在小树林边上。” “天很黑。我很害怕,也不敢呼救。我背着他想进城去找郎中。但是我抱不动她,那太重,我只好背着,用力的把它背在背上。可是走到小树林深处,就再也坚持不住,摔倒了。我背不动,而且我发现他已经死了。就算找到郎中也没用了。如果他们知道飞豹跟我在一起,说不定会认为是我害死了他。苗王很可能会用这件事来要挟我的父亲答应他的非分的要求…” 苗王狠狠的哼了一声,表示极度的不满。不过,他扪心自问,这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如果当时自,陡然之间知道这种事,很可能还真这么认为。也难怪人家姑娘会有这样的担心。 苗王女儿接着说道:“我就把飞豹的尸体扔在那儿,然后自己跑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城里头打探消息,直到我觉得我必须来向你们说清楚。虽然你们可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说的的确是真的,我没有杀他。” 卓然点点头,说道:“姑娘不用担心,你说的话跟我们先前的推测相互衔接,证明我们先前推测是对的。同时也证明你所说的是真实的。飞豹不是你杀的,她死于意外,绳索和船主我们都找到了,证明了你说的话,放心吧。” 那女子呆了一呆,才呜呜地哭了起来。 ………… 接下来的这些天,苗寨给大少爷办丧事。卓然等着苗王帮她找蛊媚娘。 这天,小蛊妹来找卓然了,甩着大辫子,顽皮地笑着说:“你忙完没有?忙完咱们该出发了。” 卓然道:“抱歉,我已经通过别的途径想办法找到你师父了,就不跟你去挑战那些蛊毒师。没必要绕来绕去的。你还是自己去挑战他们吧。” 小蛊妹跺脚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说话不算话,说好的陪我去,现在又变卦了。” “实在抱歉,情况有变,因为我的确是很着急的找到尊师。只有找到她,我才能把事情办成回去复命,不能拖久,你的方法拖的时间太久了,我其实的确很想帮你,但很遗憾,我没有时间。” 小蛊妹眼珠转了个圈,说:“那没关系,你没时间我有啊,要不我陪你去见见我师父,我告诉她,这些日子我打败了那些蛊毒师,兴许她一高兴,后面的就不让我再打了,我不就可以成为她的弟子了吗?” 卓然说道:“因为我也是跟着别人去的。别人带不带你,这个不好说。你若真想跟我们去,要不你亲自去跟正主商议,看他是否同意你跟着我们。” “正主是谁?” “南疆苗王大儿子铜牛的师父。” “什么?徒弟师父的。” “你别管。你就住在我们隔壁,我走的时候叫你就行了,你住的太远,我可没工夫去叫你。” 小蛊妹撅着嘴,说:“那好吧,听你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十天时间就到了。 这天早上,卓然带着三个护卫出城来到了小树林,苗王带着苗兵陪同。到了小树林之后却没有人,卓然正想感叹怎么不守时,从树顶上嗖嗖跳下来,两个人却正是郭奶奶和鞭神。 郭奶奶翻着怪眼,脸上的褶皱耷拉着,很是不悦的说道:“怎么搞的,年纪轻轻这么不守约,等到现在才来,我们还正准备走了呢,不管你了。” 卓然真是哭笑不得,忙说道:“这天刚亮,我就是卡着点来的。没想到天没亮你们就来了。” “是呀,天没亮就来了,谁像你们年轻人,左拥右抱,天天睡懒觉,我们老人家没瞌睡。” 卓然瞅着郭奶奶那浑身老树皮的皱纹,心想,不知道这鞭神跟她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会不会也搂搂抱抱呢?这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他想到这,立刻有一种违和感冒上心头,赶紧甩了甩脑袋,抛开思绪,说:“要不咱们出发吧。” 郭奶奶却把视线投向了卓然身后跟着的小蛊妹,说:“她是谁?” 小蛊妹正要说话,卓然已经抢先说道:“她是我的随从,前些日子有事派出去了。” 小蛊妹瞪了卓然一眼,撅着嘴,心想这么说或许更方便。这老太婆看样子很是古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于是又冲着那老太婆福了一礼:“拜见老前辈。” 郭奶奶点头道:“好吧,那就跟着吧。一路上不要乱说乱动就好。” 卓然他们跟苗王辞行,跟着鞭神和郭奶奶一路往西。 他们走了两天,来到一处山峰前。 这山峰四周陡峭,如刀劈斧砍,只有一条山路攀爬上去,一个失足,便会掉下万丈深。 爬到一半时,云雾缭绕在脚下,看得人心旷神怡。卓然对小蛊妹说:“这地方还真是漂亮,如果有一天功成名就,退隐江湖,我倒很想到这来盖个茅屋,住在这半山之上,每天看着云卷云舒多舒服。” 小蛊妹却哼了一声说:“有什么舒服的,天天呆着闷都闷死了。除了鸟、野兽、爬虫,就没见到什么活的。以前为了练蛊,我在山村之中闭关好几年,每日就与山野为伍,闷都闷死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山望比那山高。总觉得没有经过的是最好的,其实经过了才知道。你原先所拥有的才是最好的。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卓然不禁苦笑,说:“我才说了一句,你已经冒出那么大一串。——你说的一句话倒也很对。这山望比那山高,不能没见过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一定要珍惜眼前人啊。” 正文 第533章鱼死网破 小蛊妹侧头瞧着他,辫子在手里绕着圈,说:“你这话是不是有所指啊?想起什么呢?” 卓然还真没具体想到哪个女人来,他只是有这种感觉,自己全心全意投入到一段感情之后,却发现新的感情更让他怦然心动,这究竟是花心大萝卜,还是喜新厌旧人之常情呢?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所以感慨自己珍惜眼前人。 他们一直往上攀爬,到了崖顶,已经是傍晚时分。 郭奶奶一直在不停的催促,嫌卓然他们爬的慢,说约好中午在这上面相见的,自己来迟到了,都怪他们,要是她一个人的话早就来了,没得让那老巫婆笑话。 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有拖后腿,速度完全跟得上,反而是姑郭奶奶,她只擅长巫术,而并不擅长轻功和武功,所以脚力却是这些人中相对最差的,连小蛊妹都比他脚下快。毕竟小蛊妹虽然也不会武功,但年轻身体矫捷。 卓然环顾四周,有些吃惊。这山峰顶上相对平坦,有高低不平的石头,甚至还长得有两棵树。不过峰顶之上没有人。 郭奶奶顿时大喜,眨巴着干瘪的嘴说道:“我还以为我们来迟了,被这老虔婆笑话呢,没想到她比我们还要来得晚。” “谁来晚了?我早就到了,我都睡了好几觉了。” 从一块岩石后面绕出一个女子。卓然一见这女子,顿时如心口一记重击,因为这女子竟然跟水晶棺里的杨贵妃一模一样。 杨贵妃?杨贵妃没有死?她还活着? 那水晶宫里的人是谁?不对,杨贵妃到现在都已经过了三百年了。眼前这měi nǚ难道已经有三百多岁?不可能。很可能是她跟杨贵妃有什么血亲关系,或者是她的旁系亲属,不过也没有那么像的。双胞胎也不过如此吧。 卓然直愣愣的望着那女子,一副猪哥样,旁边的小蛊妹很是不满的,踩了他一脚,然后乳燕投林一般扑了过去:“师父,您来啦。” 卓然被她一脚踩到脚背上,痛得抱着脚跳了个圈,抬头看天:“莫非下冰雹了吗?什么东西砸到我脚上。” 三个护卫都忍俊不禁。 郭奶奶鼻孔哼了一声,说:“你可真是饥不择食,这老虔婆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岁了,你居然对她还垂涎欲滴的,别看他长得一副shǎo fù模样,实际上她比我还要大上好几岁呢。” 蛊媚娘眼波流转,扫了一眼卓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一个人?所以才会那个样子。” 卓然又吃了一惊。这女人能够未卜先知吗?急忙点头道:“没错,前辈当真了得,一下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你长得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不过那人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蛊媚娘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说我长得像谁,——像杨贵妃是吧?” 卓然顿时呆了。为什么她知道她像杨贵妃呢?难道…? 卓然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蛊媚娘曾经是宋仁宗的嫔妃,被封为美人。众人当年宋仁宗曾经想把她封为皇后,只是因为她出身低微,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同意的,连封为贵妃群臣都反对。最后封为美人。 宋仁宗有一副宫廷画师画的杨贵妃的画像,当时还复制了一份给卓然去寻找杨贵妃遗骸,他肯定是看过杨贵妃的画像的,所以见到蛊媚娘之后,立刻以为是杨贵妃转世。这才醉心于她,若是这姑娘能够像其他女人那样会来事,慢慢的凭着宋仁宗对她的痴迷,迟早会登上皇后宝座。 并且,她只需要施展一些手段,宋仁宗的那些女人只怕没有一个能靠边,就像当年唐玄宗对杨贵妃万千宠爱集于一身那样,可惜蛊媚娘太固执,宁死相逼逃出了皇宫,也不愿意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卓然点头道:“你真的很像杨贵妃画像上的杨贵妃,先帝曾经将画像拿给我看过,所以知道一模一样,不准确的说,你比画像上的杨贵妃更加美丽动人,毕竟画像是死的,人是活的。” 蛊媚娘笑得花枝乱颤,说:“你这小家伙,居然敢跟我如此调笑,你不怕我给你下蛊吗?” 卓然正色道:“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没有半点调笑的意思,若是得罪了娘娘,请娘娘赐罪。” 蛊媚娘听罢,眉头一皱,道:“你如果还想待在这儿跟我说话,那娘娘两个字休要再提。离开大宋皇那一刻起,就不是他的娘娘了,我还是我的蛊媚娘。你可以叫我名字。你要文绉绉地叫我前辈也未尝不可。” 卓然眨巴了一下嘴,说道:“那我还是叫你姐姐吧,因为你看着太年轻了,叫你前辈我总觉得叫不出口,哪有那么年轻的前辈,就好像叫一个辈分比自己大得多,实际上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姑娘似的。” 蛊媚娘听了卓然这么说,笑得更是花枝乱颤,道:“你这人越发的有趣了,对了,你就是开封府来的判官卓然,对吧?” “原来姐姐知道我。” 你让苗王把寻找我的告示贴的天下都是,我想不知道都难呀。说吧,你找我干嘛?” 一旁的郭奶奶见这两个人像是无事人一般站在那里谈笑风生,甚是不悦,道:“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至于你们两个,有什么偷鸡摸狗的事,等我们决出胜负之后。再去办也不迟。” 蛊媚娘眼神轻扫了一眼一旁的郭奶奶,闪出一抹凌厉自己的杀气,体现出来的威压让卓然感觉到连气都喘不过来,心想好厉害,原来蛊毒术到了一定程度,并不比武功高手差多少。说不定双方都有备而来的时候,蛊毒师更有把握取胜,因为武功有一定的距离要求,而下蛊恐怕距离要远得多,就好比你用的是迫击炮,人家用的是导弹一样。 蛊媚娘说:“好,既然你这么亟不可待想去死,那我就成全你。随后对卓然道:“卓大人,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这老太婆杀了,再来跟你叙旧。” 鞭神上前一步,手中沧浪一声抽出了腰间软鞭,说:“别忘了,还有我呢。我已经想好怎么破你的蛊术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叫你打下山崖,摔的粉身碎骨。” 小蛊妹原先冲过去跟蛊媚娘打招呼,蛊媚娘却没怎么理,只顾跟卓然说话,她颇有些尴尬,此刻见此情景,立刻挺身而出,指着蛊媚娘道:“老匹夫,你们要不要脸,两个打一个,有本事你冲我来。我来接你的招。” 说罢,立刻从怀里掏出有毒昆虫的小瓶子。 仙鹤飞摇头,对卓然说道:“这小姑娘不是对手,三个回合之内定会死在鞭神的鞭下。” 卓然立刻一晃身,挡在双方中间,张开双臂说:“且慢,听我一言。” 双方都盯着他,尤其是郭奶奶,目光阴冷得跟刀子似的,说:“我警告你,说话要想好,不然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卓然道:“先前我就说了,你们双方都是先帝的亲属,一个是先帝的美人娘娘,——我说的是曾经。一个是皇后的祖奶奶。都是皇亲国戚一家人,干嘛非要兵戎相见生死相搏呢?能不能说出个道理来我来评判一下。如果当真是不共戴天,那我不会阻拦你们寻仇,因为寻仇就是达到目的,不在乎手段。只有比武切磋才能讲公平。” “不过如果你们根本就是一场误会,你们所主张的报仇的理由根本就不存在,那一旦杀了对方,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这样的事情我在办案中是遇到过的,令人扼腕叹息。所以,我斗胆给双方做一个裁判,都说说为何要约下这场生死之战?如果不是寻仇的理由,却非要以多打少的话,我不能坐视不理。如果的确有寻仇的理由,那我拍拍屁股退到一边。生死各安天命,如此可好?” 郭奶奶斜眼瞧着卓然,说:“你以为我们怕你吗?” 鞭神有些畏畏缩缩地低声对郭奶奶道:“他身后那三个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一个对一个我有把握,如果是两个打一个,我就没有信心了。但如果三个打一个,我肯定打不过的,咱们还是好好说吧。”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他在场的人还是都听到了,卓然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心想这鞭神还真是坦诚得可爱,把双方对比的实力都说出来了。斜眼看看仙鹤飞等三人,却小心戒备,没有半点松懈,顿时心中一凛,或许对方只是是虚晃一招,想先示弱麻痹自己,然后趁乱袭击取胜,不过从先前接触鞭神的感觉来看,卓然到倾向于他不是这种人,而是真的觉得这场比试没有胜算,老老实实说了实话。他还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人。” 郭奶奶当然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闭嘴。” 鞭神立刻醒悟,缩了缩脖子,将手中长鞭指着卓然,说:“劝你们最好不要动手,不然拼个鱼死网破,谁也没好处。” 正文 第534章灵雀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话倒是实话,你是十年前就成名的一代高手,双方要拼死一战的话。恐怕结局都很惨重,我们双方都不是愿意看到,假如你们双方的仇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倒觉得还情有可原,但如果根本没有到这种地步,纯粹是为了一口气,甚至只是为了一些小误会,那就太不值当了。毕竟你们都是成名的前辈。活在世上将近百年了,应该早就看穿了,懂得中庸谦和之道。总之一句话,咱们还是先弄清楚到底个什么由来,非要以死相拼,再来决断如何?” 蛊媚娘笑靥如花,浑然没有把大敌当前当做一回事似的,对卓然说道:“我无所谓,我一直在苗疆好端端的,没招惹她,他们却突然找到我,说我坏了他们好事,还害死了她的好徒弟。甚至想把她孙女郭皇后的死都加在我的头上。我这人生性懒散,不想辩解那么多,只问她想做什么?要打架尽管动手,不要扯那些没名堂的事。” “于是就打了起来,打了三天三夜也没分胜负。我就懒得打了,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办,没空陪他们玩,更何况他们两个打我一个,打了三天也没拿下我,估计他们应该没有脸皮再来找我了吧。没想到他们跟我约了今天这场架,而且把你们都带来了。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你去说那么多干什么呢?好好打一架才是正经。” 郭奶奶手一抬,手上立刻飞出了一只金丝雀,全身五彩斑斓,眼睛闪着寒光。 小蛊仙惊骇无比:“天啦,这难道是传说的灵雀吗?被这东西啄一口,便可让人皮肤溃烂而死。” 郭奶奶说:“算你丫头还有点眼力劲,不想死的滚一边去,我只找这老虔婆的晦气,别人只要不插手,我也不想动杀机。” 小蛊妹一咬牙,挺小小的胸脯:“你要杀我师父,还想让我躲开吗?我当然要跟你拼到底。” “笑话,她都没认你,算你哪门子的师父?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一抬手,那只笼罩着杀气的金丝雀腾空飞起。 蛊媚娘却好像在欣赏一只麻雀似的瞧着对方,压根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应对之策。 卓然赶紧摆手道:“刚说的好好的,还没说完就动手了?真要这样我可不客气了。你们两个打一个肯定不公平,既然不公平,那咱们就来个混战,我们六个打你们两个。” 说罢,脚下踩出玄玄步,一进一退如鬼魅一般快捷,他存心炫耀,以便起到威慑作用,所以这几下步伐极其诡异,顿时把鞭神看呆了,手中的长鞭也放了下来,说:“你这是什么步法?好生诡异?”又扭头对郭奶奶说,“这判官有些门道,他们如果六个人一起打我们两个,我们胜算不大呀,要不还是先好好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跟你说了别着急,你这人从小就是性格太急了。” 郭奶奶怒道:“你不急,那好,你滚蛋,别跟着我,我自己报仇,不要你帮忙。” 鞭神讪讪的说道:“你这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陪着你,劝你好好说嘛,真要打,那咱们就打呗,大不了一死。其实我早就想死在你面前了。为你而死,我这一辈子也就值了。”鞭神一脸凄然,显然那话是发自内心。 姑奶奶跺脚道:“这时刻你来说这些疯话做什么?” 卓然赶紧趁热打铁,见缝插针,对郭奶奶说:“祖奶奶,能不能说说到底什么事?让你觉得如此不能接受,非要拼个死活。” 姑奶奶原本满身杀气,被鞭神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把杀气弄掉了一大半。她便没好气地说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很简单,她坏了我的好事。宋仁宗这个王八蛋,居然敢把我的宝贝孙女撵出皇宫,还让她饱受折磨。可惜这些是我很多年之后才知道的,因为在我的孙女当上皇后之后,我以为天下太平了,孙女可以凭借她皇后的地位决定一切,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加上刘太后跟我有故交,也很喜欢这孩子。我就放心的躲在洞窟里xiū liàn巫术,过了若干年这才回来,才得知这让我悔恨终生的事情。我没有能守在我的孙女身边,她最终惨死我没能救她。我很后悔没有教他巫术,害得她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虽然我把我最得意的弟子呼延,留在她身边,可惜她年纪太小了,却巫术修为也不够,缺乏应对之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的娘娘重新夺回皇后之位。” “但是,他做了一件让我很欣慰的事。他把一些该杀的人都杀了,用我教给他的巫术,在皇宫之中做了机关。你们以为皇宫中出现的怪事,那些人一个个接二连三的死去,是因为疾病吗?错了,那是我的巫术。我教给我徒弟的。她一方面动手直接除掉那些害了我孙女的人,另一方面又在宫里下了巫术。” “可惜,原本整个皇城都会变成一座坟场,没有人能活下来,但是有人在皇宫之中下了降头,这种苗蛊是一种护卫术。它能够守护皇宫的安危的,以至于我弟子的巫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好在她最终查清楚了是苗疆的蛊毒。我的徒弟巫术已经得我真传,不会看错的。可惜,如果不是蛊媚娘你下蛊坏了我的好事。皇宫中的人,包括后来进入皇宫的卓大人你们都无一幸免。” “你们并不会马上中毒,会慢慢的一点点中毒。最终你们会理所当然的走向死亡,没有人怀疑,可偏偏被这蛊媚娘的蛊毒术害了,你说我该不该找她复仇?” 卓然听完,不禁双眉紧皱,沉声道说:“祖奶奶,我不能不说一句,你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你的弟子胡乱杀人,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要把整个皇宫变成坟场,人家阻止你的恶行你还找人家麻烦。简直颠倒黑白。不过这些都是你弟子做的,当时你不知情,事后虽然你完全赞同,但当时你不知道,所以你可以不为这一切承担责任。但是从道义上,我要跟你说一声,不要因为你学会了巫术就认为别人都是你手底下的蝼蚁,任你践踏,这人世间还有王法,还有道义,还有良心。还有我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 郭奶奶嘴角露出了狞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斗个你死我活,反正我的孙女死了,我也不想活在这个世上,大家一起死,黄泉路再打个痛快。” 她立刻一抬手,空中那只金丝雀张开了翅膀。嘎嘎嘎的叫着,突出红红的雀舌,眼睛闪亮的寒光,盯着卓然,要俯冲下来。但卓然已经先动手了。 他一晃身就已经到了郭奶奶身边,一抬手,按住郭奶奶的胸口,强大的云纹功瞬间施展出来,抓住了她的心脏。牢牢地捏着,随时可以抽取出来。 郭奶奶感觉胸中心脏即将喷出来,惊骇无比的望着卓然,说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鞭神没想到卓然说动手就动手,压根没有拉开架势,直接上来就是一招制住了郭奶奶,而他正极力想做和事佬,把事情大事化小,所以根本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他也没想到,而且他的主要注意力是在那三个大内侍卫身上,并没有太在意卓然,没想到卓然居然脚下如此诡异,一招就制住了郭奶奶。要是他知道郭奶奶身上可是有数不清的巫术,包括防御之术,根本不用担心,但现在显然姑奶奶已经被他制住了,顿时大惊失色,上前半步,随即又站住了,厉声叫道:“快放开小花,不然我将你碎尸万段。” 卓然立即发现,郭奶奶身体里突然生出一层坚韧的无形护甲。将他的吸力与对方心脏生生隔开了。但是卓然没有出声,因为他发现对方眼中依旧闪着惊恐。他立刻明白了,对方并不知道他的功力只能够将心脏抓出来,却不能够将心脏击碎,特别是突破防御攻击他的心脏,卓然没有这样的功力。他的壁虎功只有抓取之力,没有推击之力。 卓然却胸有成竹已经把对方牢牢控制的表情,得意洋洋道:“祖奶奶,你是长辈,怎么还这么容易冲动呢?” 郭奶奶盯着卓然,缓缓道:“你得到了那黑色的石头,而且不止一颗,是不是?” 卓然吃了一惊,黑色的石头?难道郭奶奶说的是悬浮石吗?他立刻想到了天仙儿所说的那些江湖奇人异事大多是依赖于悬浮石所产生的神奇魔力才有远超常人的能耐的事,这位巫师的巫术之力难道也是来自于那悬浮石吗?如果是这样,那姑奶奶的身上肯定悬浮石,这正是自己要寻找的。 卓然故作迷糊瞧着她,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卓然知道,自己越装糊涂越会让对方坚信她的判断,果然,祖奶奶眼珠转了几转,说:“好,我们做个交易,你把黑石头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所有的,包括杀人。” 正文 第535章我有师父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我没有什么可要求你的,我只是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凭借你对某个人的好恶就祸及到其他无辜之人,这只是好心相劝,并不是要求。” “都一样,好,我答应你,我不找她麻烦,现在你放开我吧,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一抬手,空中的那只恐怖的金丝雀嗖的一声飞进了她的衣袖里笑容不见了,不知藏在哪。 卓然从他眼中看出了真诚,似乎真心想跟自己做这笔交易,便缓缓放开了手,实际上自己的控制并没有任何作用,还不如借坡下驴。 卓然后退了几步,鞭神立刻抢步上前,护在了郭奶奶的身侧。 蛊媚娘在后面拍掌:“厉害,我跟着老太婆打了三天三夜都没办法靠近她身体一丈之内,你一出手就把她置于掌控之下,她生死都在你掌控之中,原来你有如此能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呀。” 卓然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姐姐夸赞。” 郭奶奶却啐了一口,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发现,他身体有一种怪异的气流在旋转,所以被他诡异的脚法所迷惑,不然,凭他想靠近我的身?就算那诡异的步法也没有用。” 她扭头对卓然道:“只要你答应我刚才的条件,我就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不管你要什么。请你一定要认真考虑。我的能耐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卓然心里嘀咕,这怎么好像在背广告词? 忽听得身后蛊媚娘声音一下急促起来,说:“你说什么?他身体有气息萦绕?对了,刚才我也察觉到,有一种黑色气流在四周激荡,我正不知道那是从哪出现的,原来在郭大人你的身上,原来你身上有黑石头,太好了,把它给我。我就收你为徒,传给你称霸天下的苗疆蛊毒术。” 郭奶奶立刻提高了声音,叫道:“她苗疆蛊毒术算得了什么?我的巫术那才称霸天下。你只要会了巫术,天底下哪儿都可以去的,谁都要对你俯首称臣。——好,你只要答应我,我就收你为徒,把我全身所有的巫术都传授给你,我若留下一星半点叫我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卓然简直大跌眼镜,刚才两人还准备拼个你死我活,这会子怎么突然争先恐后的要收自己为徒弟。 卓然道:“等等,我没说要拜你们为师啊,我有师父的,而且我师父名气比你们大。我也不想学巫术或者蛊毒术,我只想化解你们双方的矛盾。至于你们刚才说的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我真不知道有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指的是什么。” 蛊媚娘一晃神到了他面前,热切地瞧着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对不?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只要你把那东西给我,我可以做你的女人。” 卓然当真吓了一大跳,心想,我可没兴趣跟一个一百岁的老太婆圈圈叉叉,即便他长得像shǎo fù。但这话不能说,赶紧拱手道:“媚娘姐姐,说笑了,这样吧,此处不是说话之说,如果两个都答应罢手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我还有些事想跟媚娘姐姐你核实,是关于皇宫的事情。不过在来之前,我一直以为皇宫中出现的古怪的事情,是媚娘姐姐你的苗疆蛊毒导致的,但现在听过奶奶的话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媚娘姐姐你是为了保护皇宫,为了抵御坏人的巫术祸害更多的人。大家都误会了你,你是大家的救命恩人。我会禀报太后娘娘和官家,重重赏赐于你…” 蛊媚娘一摆手,说:“我不稀罕,我当时并不是要救你们。只是因为那负心人对我有一段情谊,我这辈子就他一个男人。他虽然背弃了我,我却还是舍不得。我已经算出来他会面临极大的麻烦,很可能年纪轻轻就会死去,所以,我在离开之前,在皇宫之中,下了苗疆蛊毒护卫。我能做的只有这个,我不知道是否产生了作用,不过从这老太婆所说来看还是有作用的,我也就欣慰了。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卓然说:“皇宫之中曾经出现了黑色的云彩,落在房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猫,结果房顶下的孩子或者娘娘就出事了。我想知道这是什么缘故?我开始以为是媚娘姐姐你的下蛊导致的,不过现在我更倾向于是胡嬷嬷施展的巫术,虽然她始终没有说出这一点,我相信是她希望我们没有察觉,她的巫术就能继续发挥作用。” 卓然转头望向郭奶奶,对郭奶奶说:“不知道前辈能否告诉我,如何化解你的徒弟的巫术?不要再害人了,已经害了很多人了。难道还不够报仇吗?” “当然不够,我要让他断子绝孙。” 郭奶奶咬牙切齿说,看见卓然阴冷的目光,忽然心头一凛,马上改口说:“当然这只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我不那么想了。你说得对,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的徒弟已经杀了他们这么多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是到底是我教的她。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把你身上的黑石头给我,我就教你怎么化解这些法术,因为我会把全身所有的巫术都交给你,你化解这些巫术也就轻轻松松,易如反掌了。” 卓然想了想,要是学会巫术倒还不错,只不过卓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对了,你不是说过你的弟子呼延朵曾说你孙儿郭皇后想跟你学巫术来着,可是被你拒绝了,因为你说了学巫术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会遭到无数的反噬。你不愿意你的孙儿这样,所以你没有教,那我要学了巫术之后,肯定也会面临不好的结果吧?” 郭奶奶赶紧道:“其实,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我给我孙女施展巫术,送她上了皇后宝座,已经是逆天改命了,结果没想到遭到了天谴,算起来这也是她的报应,应该是我给她带来的报应。她命中本来不该当皇后的,但我强行改了她的命,才导致了她短寿。这就是巫术不好的地方。我自己也是遭受了无数的反噬的。不过这要因人而异,有些人有通天彻地之能,比如你,你就是一块好材料,所以你不会受到巫术的反噬的,相信我。” 卓然心里嘟哝了一句,相信你才怪,你自己都改变不了孙女惨遭荼毒的命运,还要我来相信你?死到临头才后悔,我可不干。不过脸上却笑呵呵道:“那学会你的巫术大概要多长时间?” “这个因人而异。老身xiū liàn了七八十年之久才有今天的水平,不过,你不用xiū liàn那么久,因为你是天生异禀,如果一直跟在我身边,受我diào jiào的话,估计修个四五十年就足够了。” 卓然心里暗想,天生异禀?难道你要传我如来神掌吗?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啊?让我跟在你身边数十年,闷都闷死了,我可不干。 他正想个什么法子来推脱,身后传来蛊媚娘的声音,说:“他的巫术不过如此。连我临走之前下的苗蛊都能破,不堪一击。你还不如拜我为师,学会我们苗疆蛊毒术,就能横行天下。” 姑奶奶狠狠啐了一口,说:“吹什么牛,横行天下?到我这里都过不去,还怎么横行天下?你说到皇宫之中的巫术不行,那是因为下巫术的是我的徒弟,而不是我。换成我本人下了巫术,你就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也pò jiě不了。” “哦,这么说,我们打了三天三夜,你怎么就没本事把我灭了呢?” “那时候不行,这时候就未必,不然再打一下试试。” “谁怕你啊?来吧。” 卓然听他们说着又要动手,赶紧摆手道:“好了,两位姑奶奶,你们两天生是冤家吗?一见面就要吵,烦不烦?把我惹毛了,我谁也不拜。对了,我谁也不拜,听懂了吗?” 两人顿时傻眼,相互瞧了一眼。立刻把架势都撤了。 蛊媚娘对卓然说道:“你再好好想想,我这蛊毒术可是天底下顶尖的,我苗疆蛊毒,那是江湖人见人怕,你要学会,绝对能横行天下,我要给你打保票。” 卓然努力地把自己的目光从她美若天仙的脸上拉开,说:“跟你学苗疆蛊术,大概要多少年才学有所成?——你不要骗我,你骗了我,没对你没什么好处。” 蛊媚娘犹豫片刻,说:“20年略有小成,当然,你如果想做一般的蛊毒师,三五年就够了,就像这小丫头,她天生异禀,没学几年就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但是还远远不够,要想达到我认可的水平,没有四五十年是不行的,这已经很快了。你放心,你过了四五十年,你xiū liàn蛊毒之术,还会青春不老,就像我这样。” 卓然瞟了她胸前深陷的事业线一眼,说道:“姐姐还当真漂亮,这都过了百年了,却容颜不老。” 蛊媚娘扭了扭腰肢,抛过来一个媚眼,说:“还有,我还可以做你的女人,让你享受皇上的福气,这可不是别的人能做到的,我这一辈子除了死去的那老皇帝之外,就只有你这男人了,我会一辈子跟着你,你放心,我这容貌再过一百年也是这个样子,我xiū liàn苗疆蛊毒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可以青春不老,比你们汉人xiū liàn仙丹还管用,我不骗你。” 正文 第536章白骨爪 卓然赶紧摆手,说:“好啦,我不想拜你们为师,听清楚了吗?我来这儿只是想了解皇宫之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既然巧合,两位正主我都找到了,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想天底下除了你们两个会巫术和苗疆蛊毒之外,别的人也会。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但是有时候别的钥匙同样可以开这把锁,你们没试过吗?我就想试试。” “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事情也了解清楚了,在下这就告辞,两位该干啥干啥,后面你们还想打就接着打吧,我管不着了,我要走了。” 卓然说了一通,转身就往山崖下走。 郭奶奶和蛊媚娘两人都一晃身拦住了,说:“卓兄弟慢走,话还没说完呢。” “有什么没说完?你们说的我身体里的东西?是心肝脾肺肾吗?给你们我拿了什么用?所以,只要是我身体里的东西,你们都别指望拿走,当然我身体里不想要的拉到茅厕的东西除外,嘿嘿嘿。” 小蛊仙已经被先前发生的一切给惊呆了,没想到她最敬仰的一心想拜师的蛊媚娘居然要收这个京城开封来的判官老爷做徒弟,而且还倒贴,三番五次的恳求,简直让人目瞪口呆。偏偏如此天赐良机,这家伙居然不答应,一口回绝,转身要走,天底下真有这一号的大傻瓜吗? 小蛊仙箭一般的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卓然的胳膊,说道:“卓大哥。你真的不拜我师父为师吗?” 卓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蛊仙可怜巴巴道:“那,你能否跟师父说一声,让她收我为徒好不好?我感激你,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卓然说:“她就在面前你自己去拜他为师呀。” 蛊媚娘却一摆手说:“我不会收你为徒的,我的徒弟只有一个,因为我们苗疆蛊毒师徒相传,只能传一人。你可以跟其他蛊毒师切磋,学习他的蛊术,但你要拜师的话,只能终身一个师父,如果这个师父发现了更好的徒弟想收他为徒,必须杀掉你。就像现在我觉得这位卓判官才是我最好的徒弟人选,你要拜我为师,不好意思,那我就只有杀了你才能收他为徒。你想死吗?” 小蛊仙顿时傻了,道:“师父,我是真心想学武术,我也有很好的天赋,我打败了很多蛊毒师,你是知道的,反正卓大哥又不想学,为什么一定要教他呢?你不就是想要他身上的东西吗?可以用别的来交换,他对你的下蛊术不感兴趣,就不必勉强收他为徒了。” 蛊媚娘忍住怒气,指着小蛊仙道:“趁我还没发火,赶紧走,不然你要吃亏。” 小蛊仙当然知道作为蛊毒师至尊的蛊媚娘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吓得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 蛊媚娘对卓然说道:“你说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把那东西给我?” 卓然已经猜到了她要的是体内的悬浮石,很显然,这长得跟杨贵妃一摸一样的大美人感受到了自己体内悬浮石的能量,所以想得到。由此可见,她超强的蛊毒术应该来自于这可怕的悬浮石。悬浮石帮她达到了其他蛊毒师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悬浮石的魔力极为痴迷,梦想能再得到一枚。 郭奶奶指着蛊媚娘说:“你个老妖精,滚远点。卓兄弟不想见到你,你还缠着做什么?信不信我揍你。” 蛊媚娘也指着郭奶奶说:“谁是老妖精?咱们照照镜子就知道了。你没见到卓兄弟看见我的眼神吗?看见你就像看着一坨屎。你还不知趣点赶紧滚开,信不信我收拾你。” 卓然实在烦了,往旁边石头上一坐,说:“你们俩很喜欢打架是吧?行,那你们打吧,我还没见过蛊毒师跟一个巫师斗法,来吧,我瞧瞧。” 一听这话,两人立刻腾身飞了起来,往后闪出十多丈远。 蛊媚娘道:“咱们再斗个三天三夜!” “十天十夜又有何妨,来吧!” 卓然摆手道:“我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们,给你们十招,能够决出胜负就行了,如果十招还打不出胜负,都给我住手,谁要再敢打谁就滚蛋。” 两人立刻都乖乖的点了点头。鞭神一抖长鞭站在郭奶奶身边,卓然皱眉,说道:“我让她们斗法,关你什么事?” 鞭神眼睛一瞪,说道:“我不求你什么,所以你对我老人家放尊重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他刚说完这话,旁边的郭奶奶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啪了一声,异常的清脆,顿时打的鞭神捂着脸呆在哪儿,半晌才说道:“你,你打我干嘛?” “你再敢对卓兄弟无礼,下次就不是耳光,而是刀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鞭神苦着脸,说道:“好啦,我错了,我再不敢惹他了。” 卓然暗笑,这名满天下的一代鞭神,居然被这老太婆训的跟孙子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这可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卓然又对鞭神说道:“我让她们俩比试法术,不是比试武功,所以没你什么事,你站一边去。” 鞭神还在犹豫,郭奶奶又扬起了手掌:“让你滚,你还不滚?” “可是,你一个人打不过她的,咱们两个打了三天三夜,都只跟她打了个平手,你一个人怎么可能赢。” 郭奶奶冷笑说道:“上次你想表现出本事,我不让你表现又说也不过去,所以我懒得出力,让你斗。其实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收拾她。你现在在一旁给我好生看着。” 鞭神听了之后,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不敢违拗,后退了几步,手里拿着长鞭紧张的站着,心想如果小花有什么危险,自己说不得还是要出手救她。 只见郭奶奶拔掉了头上发簪,一甩头,将一头花白的头发都披了下来,顿时神情变得异常的凄厉,同时,她咬破舌尖,往空中突地喷出一口血水,接着暴叫一声,将双手在血水中胡乱抓着,双手变成了鲜红之色,指甲发出可怕的寒光。 仰望着鲜红血液一样的手爪,姑奶奶眼睛瞪圆了,惊喜交加说道:“哇,我的血手功终于练成了?我以为至少还要十年才能练成的。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老妖精,这次你还不死等待何时?” 说罢,空中一扬,顿时一股腥臭飘了出来,而那手掌竟然幻化出一道道的血色怪龙,在空中张牙舞爪,朝着蛊媚娘咆哮着。 蛊媚娘立刻脸色大变,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咬牙,同样拔掉了头上的发簪,一甩,将一头乌亮的黑发飘散开来,格外的飘逸。接着,伸手在胸口拍了一掌。喷出一道雪白浓雾。连拍五掌,便喷出了五道的雾,在空中变成了五道利爪。 白骨爪! 郭奶奶和蛊媚娘几乎同时叫了出来。蛊媚娘也是惊喜交加,说:“老天爷,我以为十年之后才能炼成这白骨爪,没想到现在居然练出来了。格格格,老虔婆,这下你还不死吗?” 卓然看不懂,有些气闷,不耐烦道:“你们俩废话可真多,到底打不打?不打我睡觉去了。” 两个人立刻出手,她们却不像武功那样你来我往拳脚相加,还是手指不停的朝对方弹击,有时飞出一道黑线,有时飞出一些怪异昆虫。有时甚至会在空中布下奇形怪状的图案。 每次进攻,对方都会采取相应的手法加以化解,没有一个奏效的。但有时甚至好半天也不出一招。卓然看着气闷,回头对仙鹤飞说:“搞什么鬼?他们两个手指在空中舞来舞去的做什么?” “应该都是苗疆蛊术和巫术的药粉、毒物物之类的。其实巫术和苗疆蛊术异曲同工,所以很多法术实际上如出一辙的,尤其是像她们这样达到了极高境界时,对对方的招数了如指掌,一道法术施展出来便知道该怎么应对,照这样打下去,我估计就算三天三夜之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卓然好奇地瞧着鞭神,说:“先前鞭神加上,郭奶奶也没斗过对方啊,这咋回事呢?” “蛊毒师浑身上下都是毒。鞭神当然知道,他不敢逼近。一个蛊毒师一旦有了准备,武功再高的人也没办法近她的身的,因为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伤不到对方自己反而中毒,对于他这样的高手,当然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买卖,所以他即便加入战团,也对战局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因为蛊毒师防御一旦展开之后,一个人跟十个人效果一样,都很难近身。而鞭神也不愿意拼命。” 卓然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难怪一听说苗疆蛊毒都躲得远远的。真是奇怪了,蛊媚娘长得这么漂亮,却去学这些可怕的蛊毒术。” “你没听她说练蛊毒术有驻颜作用,练到极致的时候,甚至能够青春永驻,看她那样,不过二三十岁,真正算起来,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岁了。” 卓然又问:“她们打了十招了吗?” 仙鹤飞摇头说:“这跟武功不一样,蛊毒术对巫术如何计算招数我就不擅长了,我不知道怎么才算一个回合。他们有些法术好像是要连续打很多招数的,所以具体我也弄不明白。” 卓然说:“我有办法。” 正文 第537章哭笑不得 他立刻站起来,拍了拍手,说道:“行了,都停下来,马上停下来,谁再敢动一下手,就滚蛋。” 两个人手都僵在了空中,扭头望着他。 卓然问:“你俩打了几招了?这都半天了。有十招了吧?” 两个几乎同时摇头说:“才打了第一招,还没打完呢。” 听了两人解释,卓然这才明白,两人都在布一个很大的局,一个局下来至少要一两个时辰,那才算一招。 卓然瞪眼道:“这么说,你三天你们也未必打出十招啊。” “上次三天我们打了九招。” “好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玩儿。我裁判,双方不分胜败,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说打架了,都打不过对方,说什么打架,丢不丢人?” 两人居然都躬身施礼说:“是,卓兄弟,我都听你的。” 卓然说:“对了,你们刚才说的什么白骨爪什么血掌印,高兴的跟中了彩票似的,啊不,高兴的跟挖到了金山似的,到底是啥东西?” 两人几乎同时说:“这是我们预计要十年以后才能达到的成就,可是现在却突然达到了,真是奇怪的很,看来在卓兄弟身边,能得到老天眷顾…” 忽然,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对呀,是不是因为有卓然在身边,受卓然体内的悬浮石的影响,才迅速提升了她们两的魔力呢?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对卓然说:“我下去一下,马上回来。” 两人几乎同时向山下冲去,瞬间就消失在山道上了。 卓然眼见她们说走就走,哭笑不得,摇头说:“这两个老太婆加起来都两百岁了,怎么了还小孩似的。” 毒不死小心翼翼的问卓然道:“大人,他们说大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想跟大人要,到底是什么呀?” 卓然皱眉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身上就这百来斤肉,她不要我也不给啊。” 仙鹤飞咯咯地笑着说:“那一百岁的蛊媚娘可说了,愿意让你做她男人,伺候你一辈子。你要娶个一百多岁的媳妇回去,你们你爹娘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那还做何感想,绝对把我扫地出门。” 仙鹤飞喜道:“这么说,你不会娶她了?” “当然不会啦,娶个老太婆,你当我真的有这特殊嗜好?” 看见仙鹤飞眉开眼笑的样子,卓然有些疑惑,说道:“我不娶老太婆,你很高兴?” 仙鹤飞有些扭捏说道:“谁高兴啦?我只是不忍心,你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卓然差点晕倒。说道:“你别逗我了。那蛊媚娘跟杨贵妃一摸一样,国色天香,怎么都算不上牛粪,我这鲜花真的能插到这种牛粪上,那倒也值了。” 仙鹤飞顿时又紧张起来,说道:“可是你刚刚才说的你不娶她的…”随即看见卓然狡诈的眼神,似乎这话是来试探她的,顿时又羞又臊,到:“你戏弄人!” 卓然觉得这美貌女侍卫是不是对自己有这么个意思?还真不能乱说,免得桃花劫朵朵开,那可就麻烦了。开得容易,要想处理好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时,从山下突然冲上来两个人,满头大汗,却正是蛊媚娘和郭奶奶。两人冲到卓然面前,毫不迟疑咕咚一声跪倒,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说罢,两人竟然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几颗响头。 卓然吓了一大跳,望着她们两道:“你们两个老太婆这是唱的哪一出?刚才还和我像仇人似的,现在你们俩却要拜我为师?再这么下去我就怀疑你们脑袋进水了。” 郭奶奶虽然一脸皱纹,干瘪的嘴语速却是最快的,甚至还超过了看上去年轻美貌的蛊媚娘,她说:“我们刚刚下去又打了一架,才发现…” 她刚说到这,卓然眼睛古怪地瞧着仙鹤飞他们三个。仙鹤飞很知趣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先回避一下。” 在仙鹤飞看来,卓然的本事通天彻地,能一招将郭奶奶制住,郭奶奶跟蛊媚娘打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还加上那什么鞭神,看来这些所谓成名高手也不过如此。 卓然点点头说:“不用走得太远。” 三人答应,便四下分散各把一方,离了足够远,确保听不到他们说话为止,却能看见她们的动作。 郭奶奶这才接着说道:“师父,刚才我们俩在离开了师父你之后,我们又降到了以前的水平,刚才能施展出来的白骨爪和血手印都施展不出来了,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有师父您在身边,所以您就收我们为徒吧,我们不求你传我们什么武功,只要我们随时伺候在你身边就可以了。而且你要是愿意,我们还可以教你巫术和蛊毒术。” 卓然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由笑了,心想原来天池宗弟子从他们门下的悬浮石获得了神奇的魔力,武功就比其他同样xiū liàn时间的人高得多,就是因为悬浮石的神奇魔力,这才使得天池宗成为天下第一帮派,而悬浮石被自己夺走之后,他们的武功也就大打折扣,搞得最后被仇家追杀,土崩瓦解。 现在这两个人也是这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从地宫中的悬浮石获取魔力,而她们两个却是从自己身上获取魔力,原来自己身上的悬浮石可以帮助她们增强她们的蛊毒术或者巫术。卓然顿时眉开眼笑,心想若是收了两个这么有能耐的弟子,那倒还是不错的。瞧了一眼鞭神,说道:“他呢?好像他似乎对我没什么兴趣。” 话音则落,鞭神抢步上前,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给了自己几个嘴巴,说道:“卓大人,不,是师父,您大人不见小人怪,我刚才冒犯你请你原谅,千万不要把我开除,我生生世世都要跟小花在一起。” 郭奶奶第一次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看得卓然头皮发麻,可是落入鞭神的眼中,却简直像处处花团锦绣一般,脸上满是幸福。 卓然打了个激灵,说道:“行了行了,少肉麻。你们要拜我为师也未尝不可,不过我收徒很严,拜我为师,如果违反门规,不仅要门规处置,严重者要废掉武功逐出门,虽然我没有传授你们什么武功,但是规矩是要立的,你们可愿意?” 郭奶奶赶紧说道:“愿意愿意!其实师父您太谦虚了,刚才您的那个神奇的步法就独步天下,没有人能会的。” 卓然赶紧摆手打断,说道:“行了,你没看见鞭神脸都绿了吗?他是最不能忍受别人碰你的,我刚才发现他恨不得把我撕碎了吞到肚子里去了。” 鞭神有些尴尬地笑了,郭奶奶却温柔的又瞧了一眼鞭神,说道:“那是师父,师父他要怎样就怎样,不能有半点不敬。” 鞭神嘟哝道:“那他要欺负你我也得认吗?” 卓然狠狠啐了一口,说道:“省省吧,就你把她当个宝,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我宁可喜欢蛊媚娘,也不愿意去碰你的小花。” 蛊媚娘顿时眉开眼笑,频频向他送秋波,郭奶奶却撅着嘴,干瘪的嘴眨巴了两下,说道:“师父,我没那么差劲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拓跋有名的大měi nǚ,要不然郭皇后她爷爷不可能在那么多měi nǚ中挑中我的。” 卓然摆摆手说道:“好了,以前的事就让它一阵风过去吧,我们说说后面的事,你们拜我为师,有什么目的说出来,我能做到的我就做,做不到的我不能够勉强答应,如果你们不愿意,现在走人还来得及,否则一个头磕下去,可就永远供我差遣了。” 郭奶奶和蛊媚娘相互瞧了一眼,其实两人在悬崖下都已经打定了主意,此刻卓然要问起这个问题,当然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师父,我们既然认了你为师,就像刚才所说的,哪怕师父没教我们任何武功,我们都终身认定师父,但是希望师父能让我们跟随在你身边。” 卓然点点头说:“你们俩打的什么主意?我就有些奇怪了,你们离开我之后这本事就没了,你们跟着我有屁用啊?总不可能跟着我一辈子吧。”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当然跟着师父一辈子,勤练武功,勤练法术。” 卓然苦着脸说:“你们乐意我未必乐意,带着两个老妈子跟在身后,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蛊媚娘莞尔一笑说:“你看我像老妈子吗?” 卓然被她回眸一笑百媚生顿时惹得心痒难耐,说道:“你少给我抛媚眼,免得我犯错误,我这人定力不行,我要欺负了你,那是以小欺老,传到江湖上会成为笑话的。” 蛊媚娘扑哧一声笑了,赶紧用手掩着嘴,用手掩口之后,又抛了一媚眼,说道:“我知道师父担心什么,其实给您交个底,我们在你身边感觉到xiū liàn特别快。武gōng fǎ术都提高一个档次,还能够得到更快的进展,这比你教任何东西给我们都管用的多。” 卓然道:“既然对你们有利,那你们就跟着吧,不过当我的跟班要听我差遣,需要的时候你们可不能推三阻四。” 蛊媚娘顿时面现扭捏之情,说道:“我都说了,愿意伺候师父。” 鞭神严肃说道:“师父你就让她陪你睡就行了,小花这边您就放过她吧,她太老了,师父你一定没什么胃口。” 卓然差点一脚踢过去,“你有没有情商,这么说你的女人。” 正文 第538章黑仙门 郭奶奶却呵呵笑了,只有她能感觉到鞭神这么说其实是想保护自己,虽然在她看来这种保护压根没必要,卓然对自己这老太婆半点兴趣都没有,于是说道:“行啦,不许乱说,师父有分寸。” 卓然对蛊媚娘说:“虽然你简直跟杨贵妃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可是我不是唐玄宗,也不是宋仁宗,你们是我徒弟,我们就师徒相待,以礼相见。所以什么侍寝之类的以后就免提了。当然,我也不会把你们当成百岁老人来恭敬伺候,你到底是我的徒弟。” “那是当然,我们侍候您就行了。” 卓然说道:“好吧,现在看来我平白无故收了两个徒弟,而且还是名震江湖的大巫师和大蛊毒师,这下苗疆只怕要翻天了。” 小蛊妹畏畏缩缩的道:“卓大哥,我能不能也拜入您的门下当一个小跟班?平时我就跟着您的徒弟大师姐学蛊毒术可好?” 卓然此刻心情大好,见这可爱的姑娘很是中意,自己妻子婵娟身边也正好缺个使唤丫鬟,于是笑呵呵道:“那行了,我也收你为徒吧。” 转头望向蛊媚娘道:“你就替师父把你的蛊术传给她吧,小姑娘挺不错的,她是你的小师妹。” 蛊媚娘躬身道:“好,弟子也觉得小师妹不错,可以传承我的蛊毒术。” 小蛊妹没想到还真能达成心愿,顿时心花怒放,一蹦三尺高,抓着卓然的胳膊摇晃着说:“师父你太好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师父,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罢,跪下咚咚又磕了几个响头。 卓然说道:“你们没有先后,都是同一天入门的,就按照年纪来排吧。——谁的年纪最大?” 众人一起望向了郭奶奶,郭奶奶却赶紧摆手说道:“错了,我比这老妖精还小几岁呢。她才是最大的。” 蛊媚娘眼睛一瞪,道:“你说谁老妖精?嘴巴放干净点。” 卓然立刻把手在大腿上一拍,说道:“刚刚才说你们就开始闹了?我得定个规矩,以后如果同门相残,包括相互谩骂侮辱的,一律门规伺候!——鞭神你负责执法。” 鞭神一听,不由大喜,赶紧恭声道:“多谢师父,以后我一定严格执法,不管是谁一定法不容情。” 郭奶奶斜眼瞧着他,说道:“若是我犯了规矩呢?” 鞭神顿时大窘,畏畏缩缩的说道:“小花,你怎么可能犯规呢?你是最守规矩的。” “我问你,如果是我犯了门规,你要不要执法?赶紧说,不许推诿。” 鞭神吓得一哆嗦,瞧了一眼卓然,说道:“真要说?” “当然要说。” 鞭神马上胸脯一挺,说道:“当然是要严格执法,师父说打多少下一下都不会少,——不过我会私下留点劲,不会打那么重的,你放心…” 啪! 郭奶奶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鞭神的脸上,鞭神赶紧用手捂着脸,惊恐的望着郭奶奶,说道:“我,我又哪里说错了?” “师父委以重任就是信任你,你却徇私舞弊,还好意思问我哪做错了?把脸伸过来。” 鞭神苦着脸,狠狠抽了自己两记耳光,脸都肿了,耷拉着脑袋说:“这下行了吧?” 卓然对这对活宝简直有些忍俊不禁,笑道:“行了,既然咱们定了规矩就这么定,至于门规吧,鞭神你来负责起草制定,列出个七八条够用就行,不用多。” 鞭神赶紧答应。 当下拍了年纪,大师姐是蛊媚娘,二师姐是郭奶奶,三师弟是鞭神,小蛊仙是四师妹。 鞭神说:“师父,咱们都有了门规,那是不是也取个名号呢?不然江湖上一问谁的弟子?哪门哪派?也好有个说辞。” 卓然点头说道:“我没什么主意,你们想一个吧。” 鞭神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地下说道:“师父,这个山峰叫做一柱擎天,要不我们叫一柱门吧。” 卓然哈哈大笑:“你小子也忒xié è了点。” 鞭神浑然不觉,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说道:“一柱擎天,可不就叫一柱门吗?怎么xié è了?” “好了,我懒得跟你理论,你不懂就问你师娘去。” “我师娘是谁呀?师父。” 卓然顿时哑口无言,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另外想一个。” “是是,那我再想想。” 郭奶奶瘪着嘴说道:“师父,咱们的法术能够提高全赖师父身体里的黑气,要不咱们就叫黑风洞吧。”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还黑山老妖呢。不好,再想想。” 说罢,把期待的目光望向了蛊媚娘,蛊媚娘莞尔一笑,用手轻轻一挼秀发,那姿态说不出的妩媚,让人一看根本就忘了她已经一百多岁了:“刚才师妹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咱们门派成立全源于师父您体内的黑色精魂之气,咱们得以此为核心取个名号才切中主题,要不就叫黑仙门怎么样?” 卓然听了一愣,重复了一句,“黑仙门,很邪门。我靠,这话说的没错,你们三个都是够邪门的,这个名号倒是刚好切中,而且体内的这东西又是十分的邪门儿,叫这个正好,一语中的。” 说罢转头瞧向小蛊妹:“你说呢?” 小蛊妹一甩长辫子,说道:“再好也没有了,师父起的名字真棒。” “少拍马屁,这是你真正的师父,你的大师姐取的。” 蛊媚娘赶紧说道:“不不,我们都起了一个,只是我的得到了师父的赞扬,师父觉得不好那也不能成为帮派的名字,所以最终还是师父定夺的好。而且刚才这黑仙门所含的含义,我还没想过那么深,经过师父这么一解读,顿时茅塞顿开。我觉得这名字当真是瞎猫碰到死老鼠,巧了去了,找到了这么好一个名字。” 卓然哈哈大笑,说:“你们两个很邪门儿,我也很邪,咱们邪门在一起,哈哈哈。” 众人跟着笑。 郭奶奶说道:“师父,我们下一步去哪?” “当然是去皇宫,先把你布上的那些巫术的局全都化掉,然后才能天下太平。” 郭奶奶说道:“这个没问题,虽然胡嬷嬷是我徒弟,是她布下的巫术,但我要解开它易如反掌,咱们即刻启程。” 仙鹤飞等人简直惊呆了,没想到卓然居然收了三个大魔头为弟子,还加一个俏丽的小姑娘。他们对苗疆蛊术和巫术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但是对于鞭神印象深刻,此人武功之高,可以说独步武林,没想到竟然也成了卓然的徒弟。他们似乎要从卓然身上得到什么练功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从来不敢说,他们也不好问。 一行人下了山峰,先返回了苗寨,那里还有卓然的随从,当苗王得知卓然居然收了蛊媚娘等人为徒弟,真是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在他看来,卓然能够拜蛊媚娘为师,就已经是让人意外中的意外,可是却颠倒了过来,他竟然收了蛊媚娘为徒,这简直是让rén dà跌眼睛了。 很多人听说蛊媚娘来了,都跑来看热闹,见到她国色天香的姿色,都惊呆了,特别是男人,眼珠子都不会转。蛊媚娘却把目光阴冷的扫了过去,顿时把那些人吓得一个缩头缩脑,退了开去,再不敢上来直勾勾的瞧人了。 款待了卓然,他们一行便启程赶往京城。 一路上,这三个上百岁的老魔头对卓然简直跟亲爹似的。除了路上赶路,停下来他们便各自在房间练巫术和蛊毒术。在卓然身边,这种修行进展神速,使得两人喜出望外。 她们使用卓然身上的悬浮石魔力xiū liàn,卓然自己没有半点损失。 他曾经仔细的问过郭奶奶和蛊媚娘他们两个有没有见过悬浮石,郭奶奶曾说道他们的神坛上曾经供着一块石头,她一直跟着那块石头练功,速度提升的飞块,可是有一天,那块石头神秘的失踪了,再也没找到。郭奶奶便云游天下,寻找那块黑色的石头,于是他找到了鞭神。 鞭神一直暗恋她,很多年痴心不改,因为一再被拒绝,伤心悲痛之下到了苗疆隐姓埋名,教南疆苗王的儿子武功,以为就这样了此残生了,却没想到郭奶奶找上门来,让他跟着去找那块黑色石头,鞭神答应了。 和蛊媚娘的故事差不多,蛊媚娘原来的师父传授她蛊毒之术,每次传授的时候,就会拿出一颗黑色的石头。她跟随在师父身边xiū liàn的时候,速度奇快,可是在不久前,师父的那块石头也突然不见了。师父伤心欲绝,因为他发蛊毒术急剧下降,失去了那悬浮石的支持,所以当她再次从卓然身上感受到先前从师父身上感受到的魔力时,顿时惊喜交加。 卓然听说原委之后,说道:“你们两个的巫术和蛊毒术都已经达到了顶尖,有必要再继续xiū liàn下去吗?再xiū liàn下去还是这个样子。” 两人却说学无止境。 卓然不能理解xiū liàn的乐趣,这种眼看着自己的蛊毒术和巫术得以提升的kuài gǎn,不是其他所能够替代的。 卓然骑着高头大马,回头瞧了瞧跟在身后的两个老太婆,心想:郭奶奶是郭皇后的祖奶奶,蛊媚娘是先帝的美人,自己把她们俩收为徒,那先帝宋仁宗是不是辈分比自己低了呢?应该叫自己祖太公,哈哈哈。 正文 第539章魅惑 卓然开心地想着,到了京城,他先带着众人回自己的太师府。 家人知道他回来,都欣喜地围拢过来。 卓然一一做了介绍。卓然的父母等人一听,卓然居然收了四个徒弟。那个小徒弟乖巧伶俐倒还罢了,但是一个老太婆满脸皱纹,皮肤耷拉着,却毕恭毕敬的称呼卓然为师父,其他人按辈分分师祖、师公、师太等。那个腰部十分庞大的老者同样跟着乖乖叫师祖,把老太爷的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卓然的娘瞧着貌美如花的蛊媚娘,把卓然扯到一旁,低声问:“到底咋回事啊?这美貌女子是不是你找的媳妇?还有那个小丫头,是小妾吗?我看长得不错,特别是那姑娘,一等一的,要是有这样的媳妇,那我们卓家可就脸上有光了。” 卓然哭笑不得,回头瞧了一眼长得很像杨贵妃的蛊媚娘,说道:“娘,她是我的徒弟,我做师父的要娶了徒弟,那不就乱了规矩了吗。至于那个小丫头片子,那更是我徒弟了,她们都不是你未来的媳妇,至于你未来的媳妇啊,你还得等几年,因为她有事耽搁了。” 卓然说的当然是明懿和云燕,两人都要为各自父亲守孝,没办法嫁给他。不过双方都已经有了婚约,但板上钉钉之前,他不愿意泄露这些消息,所以家里的人没一个知道他已经是未来的驸马。 接着,卓然带着郭奶奶到皇宫求见皇帝和皇太后。 通报进去,宋英宗格外高兴,亲自到东门相见。 卓然没有揭露郭奶奶的真实身份,只说她是一位高人,懂得pò jiě巫术,自己专程找来的。蛊媚娘没有去皇宫,她说了,她今生今世也不想再踏进那个地方,曹太后和宋英宗都出来见了郭奶奶,见到她那满是皱纹,甚至耷拉着脸皮的样子,颇为有些吓人。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就越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郭奶奶对他们根本连瞧都没瞧,让宋英宗等人觉得很是尴尬。不过想着有本事的人都是这么孤傲,也没再说什么。这位老奶奶对他们如此冷漠,他们也就不好一直跟在身边了,所以只是叮嘱卓然好生款待便各自回去了,留下明懿陪着卓然和郭奶奶在皇宫各处随意行走。 郭奶奶到处乱瞧,不时的翻开瓦片取下某些东西,又或者在墙角的石头缝里扒开之后,找到一些早已腐烂的癞蛤蟆之类的。看得让人毛骨悚然,卓然心想,难道这些就是所谓的巫术吗?到底部署有没有作用?如果把它称为迷信的话,那皇宫之中发生的种种奇怪的事情又如何解释呢? 卓然一直不能肯定郭奶奶的所谓巫术能够起作用,但是至少她跟苗疆的蛊毒师两人激战了三天三夜,当着他的面两人打了一架,这却是真的,苗疆的蛊毒师所谓的下蛊,更多的可以理解为一种生化武器。卓然是这么理解的,她能够与蛊媚娘这样的绝顶高人对决,就足以显现她的本事了。 郭奶奶花了差不多半天时间,才搜集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十分恶心,堆在空地里全都烧了,对众人说道:“好了,她布下的局我全都化解了,师父放心,不会再有怪事发生。” 卓然说道:“如此甚好。”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去之后把蛊媚娘叫来,跟她说想让她去皇宫一趟,看看皇宫还有没有没有解除掉的巫术。甚至他还担心郭奶奶借机清除旧的却下了新的巫术,他又不懂。 蛊媚娘终于熬不过卓然的要求,于是黑纱蒙面陪着卓然再次进到皇宫四处走了一圈之后,对卓然说道:“她的确已经全部清除了,没有留下新的,放心吧,而且我以前布下蛊毒的局都还在起作用,若是再有人使坏,它依旧能够庇护他的后人。” 卓然这才放心。带着蛊媚娘跟明懿告辞,离开了皇宫往回走。 他们坐在马车里。蛊媚娘回头看了一眼雄伟的皇宫,叹了口气,卓然也感叹,对蛊媚娘说道:“先帝辜负了你,你却以德报怨,还留下蛊毒来庇护他的安全,否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你可真是个心肠极好之人。” 蛊媚娘微微一笑,虽然面纱蒙住了,看不见她的笑容,但是那眼睛带着秋波,足以让卓然感觉到春风阵阵。接着蛊媚娘眼中的柔情消失了,扫了一眼熟悉而又陌生的宫殿,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若当年先帝只守着我一个,他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快乐的男人,我有办法让他品尝别的女人根本没办法给予他的东西。” “可惜他不珍惜,在外人看来,我苗疆的蛊毒师心肠狠毒,用下蛊来整治那些负心人,但那是别人,我不一样,我师父就告诉我,一个蛊毒师要想有一个好的结局,一定要多做善事,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绝对不是虚的。当你不停地做好事的时候,你下蛊带来的厄运会被冲掉。这样会改变蛊毒师凄惨的命运,至少到目前为止,我的命运都还是不错的,到现在能拜师父你为师,也是我的造化。应该也是我这些年积德行善带来的结果。” 卓然嘿嘿笑着说:“你把拜我为师也认作是你积德行善的结果?这个还真是稀奇,我虽然是你师父,但教不了你什么东西,只能给你一个xiū liàn的平台。” 车棚里就只剩他们两个,蛊媚娘压低了声音说道:“师父,我想问一个问题,不知是否可以?” “行啊,问吧,你是不是想问我体内怎么会有你师父才有的那种东西,是吧?” 蛊媚娘立刻点头说道:“是呀,可是这些日子我都观察了师父身边的东西,没有那个石头。那说明是你身体里有的这种东西,难道你把石头吞到肚子里去了吗?” 卓然笑了笑说:“说实话,这个是一次很奇特的经历,我就具体不跟你说了。总之我体内的却有可以帮助你xiū liàn的这种魔力,不过至于怎么来的,你就不必问了。” “是。” 卓然想了想,又说:“对了,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你和郭奶奶你们两个都能从我身上获得魔力,xiū liàn你们的武术和蛊毒术,而鞭神却没办法从我身上得到魔力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郭奶奶也问过鞭神,他的确感受不到魔力的存在,或许你身上的魔力只对蛊术和巫术能够起到辅助作用吧?这样也好,我还害怕师父的魔力谁都可以用,那我们恐怕要受损了,虽然这有些自私,但是人之常情嘛。” 说罢,她妩媚地望着卓然。 卓然面红心跳的瞧着她,心想,你再这么色迷迷地瞧我的话,当心我可把你正法了。心里打着鼓,嘴上却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说道:“是呀,最好如此,我不想收一大堆人跟在身后,实在无趣,就你们几个挺好的。对了,那小蛊妹蛊术学得怎么样?” “很不错,其实在此之前我就曾动过念头要收她为徒,因为她的确是个好料子。经过师父您做了决定之后,我就不用去选择了,一心一意教她,我相信她能够得到我的真传的。但是需要长时间的磨练,蛊毒跟武功在这方面非常相像,师父只能引进门,修行完全靠个人,所以方法很容易学,但是效果的高低却因人而已。” 卓然眼珠一转,俯身凑到她面前说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既然是个蛊毒师,我听说蛊毒师有很多方法,比如你通过下蛊之后,让对方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当初你怎么没有对宋仁宗使出这种蛊毒,让他只守着你一个人呢?” 蛊媚娘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没错,蛊毒中是有这样的法术,但是使出那种蛊毒之后,中蛊的人就会一天到晚只想着你,不会再想别的事。在苗疆的痴男怨女之间,下这种蛊到还可以情有可原,可是你想想,要把它下给君临天下的帝王,让他整天只围着我不理朝政,这合适吗?那样我恐怕再积德行善也没办法免除这个可怕的罪恶了。” 卓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是说嘛,你是个好心人。对啊,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下蛊?然后让我死心塌地跟着你,你不就可以天天把我练蛊了吗?” 蛊媚娘莞尔一笑,说:“那你愿意这样时时跟在我身边吗?” 卓然说道:“你别偷换概念,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这一点,我跟郭奶奶在山下比试,发现只有在你身边才能得到魔力的提升之后,我们也曾经想过这种办法,可是很快就否定掉了。因为不管是下蛊还是下巫术,的确可以让你变成行尸走肉跟着我们。但那样的话,你的魔力就会受到极大的禁锢,只有活生生的人才能够使得魔力变得活生生的,也才能够为我们所用。” “其实我也不想做这种损害天地良心的事,所以我们商议之后,唯有一个办法,就是拜你为师,就能时时跟在你身边习练蛊术和巫术了。” 正文 第540章斩草除根 说到这儿,蛊媚娘好奇地瞧着卓然,说:“郭奶奶还说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也是我们做出这个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当时你制住她的时候,那神奇的步法和几乎要将她心脏深深套出来的强大的吸力,表明你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真要动手,我们未必有把握取胜。” “与其这样危险,倒不如直接拜你为师,反正都能达到目的,为什么不选一个简单直接的方法呢?还要选一个充满危险的而结果却不好的选择。所以她和我是真心的想拜师父为师,你以后不用忌惮我们会对你下手。鞭神已经说了,欺师灭祖天地不容,我们也都发下了毒誓,做巫师和蛊毒师最忌惮的就是誓言。一旦发了这样的毒誓,那就绝对要遵守,不然会遭到誓言极其惨烈的反噬的。” 卓然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彻底放心了,不然心头还真是悬吊吊的,在你们两个下蛊师和巫术师的高手下,当师父需要一定的勇气啊。” 说这话时,他们已回到了府邸,便看见老太爷和郭奶奶说的热火朝天,不时哈哈大笑,十分投缘,卓然有些奇怪,问母亲道:“他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这位郭奶奶是鲜卑拓跋氏的,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在鲜卑拓跋氏那边混过几年,所以对那一块很熟,两人在说拓跋氏那边的风土人情,好久没见到老太爷这么高兴了,当真是碰到话语投机之人了。” 卓然心想,这也不错,给老太爷找个伴,虽然老太爷要小得多,但都属于老人。郭奶奶在老太爷面前毕恭毕敬,没有半点拉架子的样子,俨然就把他当成是师祖,这让老太爷很是享受,所以就非常投机。 见到卓然来了,郭奶奶忙跟老太爷告了个罪,过来对卓然说道:“师父,弟子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咱们到屋里去说,好吗?” 卓然看她没有先前跟老太爷谈笑的那般轻快,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带着郭奶奶来到了自己的院子。 进门之后坐下,郭奶奶还小心地把门关上了,这才凑过来说道:“师父,今天我们去皇宫中,虽然已经把所有的我的徒弟留下的巫术全都pò jiě了。可是我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个问题不是我徒弟做的,而是皇宫本来就有的,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会死很多人的。” 卓然吃了一惊,忙道:“是什么事?” 郭奶奶瞧了一眼紧闭的门口,这才说道:“曹太后住的屋子阴气很重,似乎有邪祟,在其间如果不清除的话,只怕会害其他住在那儿的人。” “你说的是鬼魂吗?” 郭奶奶说道:“那里阴气很重,有惨死的冤鬼一直想复仇,只是被蛊媚娘的蛊毒给控制了,一时半会儿还突破不了,但是我发觉蛊媚娘布下的防御已经大幅减弱,毕竟过去很长时间了。如果不尽快清除,皇宫之中必然是血流成河。” 卓然说:“不会吧?这么厉害。” “是的,这人死的非常惨,而且很冤枉,所以怨气很重,但是具体是谁怎么死的我不清楚,我也没有进一步查问,大人可以去调查一下。” 卓然说道:“既然蛊媚娘的蛊毒能够镇住鬼魂,她使法力把它封住不就行了吗?” 郭奶奶摇头说道:“经过这么多年,那鬼魂已经xiū liàn成精,很难控制,就算控制得了一时,也控制不了一世,迟早会再次发作,还不如一劳永逸,斩草除根。” “这倒是,那怎么才能斩草除根呢?” “很简单,把曹太后宫殿整个烧掉,夷为平地,然后在上面种上桃树。除了桃树不要有任何其他人为的东西到上面,就一片桃林,只有用桃树枝才能彻底镇住那鬼魂,等到它生死轮回到了就会离开的,但这个生死轮回的时间会很长,但是只要保证这片桃林保持原样,就绝对平安无事。” 卓然笑了笑说:“想不到你还会看相算命。” 郭奶奶眨巴了一下干瘪的嘴,说道:“巫术本来就包括算命看相的,那只是其中最粗浅的法门而已,我都不屑用它,只是这一次看见这个情况,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大人。我不提醒将来出什么乱子,大人恐怕还会怀疑到我,那我可就冤死了。” 卓然说道:“说实话,我对鬼神之说还真是敬而远之,不过这话出自别人之口,也许我一笑了之,但是出自你的口,我还得认真掂量。我去找皇太后看看,能不能按照你要求来处置这种事,还是要宁可信其有才好。” “当然是这样的,而且要尽快,我感觉它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并且太后的院子肯定也有些怪事发生,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错。” 卓然点点头道:“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马上就要关城门了,明天去。” 郭奶奶摇头道:“查这种东西其实最好是晚上去,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师父你好像有鬼眼,你是能看到这些东西啊。” 卓然顿时吃了一惊,自己有鬼眼这件事,除了师父、莫幽幽,别人并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自己的眼睛跟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她却能准确的洞察到,看来这老太婆还真有两把刷子。 卓然立刻吩咐备马进宫,把明懿叫来,连夜去见曹太后,因为曹太后已经说了,卓然只要是为了查案需要,可以随时进宫,也可以逗留。当然必须是明懿宫主陪在旁边。明懿宫主是卓然的未婚妻,有她陪着,别的人就不会说什么怪话。 明懿也不多问,陪他来到了曹太后的寝宫。曹太后刚刚用完膳,正在跟贴身太监任公公说着话,听到卓然求见,不由皱了皱眉,说道:“什么事这么紧急?需要晚上来见哀家?” 任公公忙说道:“卓大人是知道轻重缓急之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断不会突然造访的。” “既是如此,那宣他进来吧。” 卓然很快进了宫殿,躬身施礼。曹太后说:“什么事让爱卿如此匆忙来见哀家?” 卓然四下里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路上他就在斟酌这件事,恐怕不能够直接告诉曹太后。因为曹太后是最讨厌别人说皇宫中闹鬼的,认为那都是那些闲着无聊的宫女太监编出来磨牙的。如果不拿到真凭实据,不仅说服不了曹太后,把这宫殿夷为平地种上桃树,反而会让曹太后对自己有成见。 所以卓然路上便已经斟酌好了,当下拱手道:“是这样的,微臣在调查太后和官家交办的案子的时候,得知一件事。说是太后的这座寝宫在多年前曾经发生过惨案,有人凄惨的死在这里,这件惨案对我查明整个案情是有帮助的。”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你不是已经把案件侦破完了吗?还有什么要侦破的?” “先前我跟官家说过了,虽然胡嬷嬷被抓到了,她也畏罪zì shā了,但是皇宫中有一些蹊跷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微臣担心对太后官家不利那就麻烦了,虽然这只是微臣的猜测而已。” 皇太后皱了皱眉,瞧下旁边的任公公。任公公会意,对卓然说:“却不知大人所说的那惨案是多久发生的?” “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就是最近几十年吧,又或者说是上一次发生的怪异之事。从中可以找到端倪。” 任公公和曹太后相互又瞧了一眼,似乎他们也同时想到了卓然所指究竟是指的谁。 任公公咳嗽一声说道:“是这样的大人,在二十年前,这里的确有人被杀了,你知道太后娘娘仁义治天下,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的重罪,断不会如此处置的。” 卓然赶紧拱手道:“卑职也认为如此。” 任公公接着说道:“当时官家看上了一个宫女,想封她为才人,没想到这宫女胆大妄为,竟然与崇政殿的亲从官颜秀两人勾搭成奸。被人发觉了,那颜秀逃出宫去了,把这宫女抓到了,太后吩咐处死了她。” 卓然想了想说:“太后娘娘处死犯错的宫女,谈不上惨案吧?” 任公公说道:“要说惨案那是肯定没有,但是说到一个惨字,到还能勉强沾上边。” “哦,到底怎么回事?能否相告?” 任公公又瞧了一眼曹太后,曹太后面无表情的缓缓点头,示意可以告诉卓然。于是任公公才说道:“那亲从官颜秀逃出宫去之后,没想到他并没有走远,因为那宫女被抓到了,他想返回宫里来救那个女子,同时想行刺太后娘娘和官家。” “颜秀对皇宫熟悉,便趁夜潜入皇宫,还有一起的三个同伙,幸亏太后娘娘指挥得当,这才将他zhì fú,最后太后下令,将宫女绞死,将被抓获的颜秀凌迟处死。杀死他们的地方就是在这宫殿外院子的老槐树处。谋反本来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太后没有株连他九族已经是很客气的,他是死有余辜。” 正文 第541章颜秀 卓然点点头,朝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我能不能在太后的寝宫待到夜半三更再离开?” 太后也没问他为什么,只是面部无表情的说道:“只要你觉得对你查案有帮助,做什么都可以,反正有明懿陪着你,你想呆多久都可以。” “多谢娘娘。” 卓然告辞出来到了门外,明懿上来对着他说道:“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卓然想了想说:“我想去找曹嬷嬷聊聊。” 他对曹嬷嬷还是很有好感的,那老太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在宫中当差几十年,那一次的变故她肯定知道,从她先前的叙述来看比较客观,不像任公公。从她那里可以更加准确地了解到事情真相。 明懿陪着卓然来到了曹嬷嬷住处,曹嬷嬷吃过饭之后正在跟几个老宫女闲聊,见他过来了,急忙起身相迎。 卓然这段时间经常在皇宫中进出,所以她当然认得,忙招呼。卓然道:“老人家,咱们屋里聊,有个事想问你。” 曹嬷嬷会意,带着卓然到了会客厅,关上门窗,卓然这才问道:“我听说二十年前这里出事了,行刺皇太后的亲从官颜秀被凌迟处死,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据实相告?” 曹嬷嬷道:“颜秀是先帝崇政殿的亲从官,有个宫女长得挺漂亮的,跟这颜秀好上了。当然也只限眉目传情,后来官家却看上了这宫女,他没想到那宫女却跪着磕头说希望能放她出去,他想跟颜秀去居家过日子。皇上仁慈,当即就答应了。” “把那宫女高兴的,可是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太后娘娘派人把她抓了,说她私通外面的御lín jūn校尉。私通论罪当斩,你要知道,宫里的人除了皇上的亲戚,其他的女人那都是皇上的,皇上想临幸谁就临幸谁。那些宫女们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就等着这一天吗?这女人不仅不感激皇恩,反而拒绝了官家的临幸,还要与亲从官颜秀一起去过日子,这如何能行?” “宫里也有放外放出去的,那都是年纪大了,官家看他们可怜就外放,那也是官家定了才能那样,怎么能自己私自去zhǎo nán人呢?所以太后娘娘的处断是没有错的,但是先帝不忍心把这女人杀了,便向太后求情。但是太后却还是用一根白绫将她给勒死了。尸体就吊在院子那棵老槐树下,太后说要暴尸三天,让宫里的人都看看,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 卓然不尽心头黯然,原来这一段跟任公公所说的就完全不一样。不过身为后宫之主,面对这种事,做出狠辣的处罚,倒也可以理解,只是那宫女只是跟校尉两情相悦而已,原本没错,何况还没有真正私通,却还是被吊死了,未免太过了,难怪她阴魂不散。 曹嬷嬷接着说道:“当天晚上就出大事了,皇后娘娘下令去抓颜秀,但颜秀和他几个好朋友不知怎么得到消息就逃走了,没抓到,却没想到这颜秀胆大妄为,当晚竟然潜入皇宫要行刺太后。那一仗打得真是凄惨,我现在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当时尸横遍地的惨象。” “那颜秀功夫极高,又是突然袭击,杀了不少护卫,到处都是尸体。他的同伴都战死了,他却一直杀到了太后的寝宫,沿途都是死尸,幸亏太后贴身侍卫拼死抵抗,最终他重伤被擒。但那颜秀竟然破口大骂。太后震怒之下,把他绑在吊死那宫女的老槐树上凌迟处死,总共割了三千多刀呢,一直到他心口被捅最后一刀,他都骂不绝口,那种凄惨至今都还在我耳边响着呢…” 卓然听得心头发寒,看来这颜秀得知自己的女人惨死,为了复仇,居然不惜偷袭太后并几乎得逞。太后将他凌迟处死,手段也够狠辣的。 可怜这对苦命鸳鸯就这么死在太后的院子里,难道他们真的有冤魂在这折腾吗? 卓然问曹嬷嬷:“这些日zǐ gōng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特别是太后的寝宫?——我说的怪事你应该知道指什么。” 曹嬷嬷很是惊讶地望着卓然,说道:“卓大人,难道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 “太后寝宫闹鬼呀。” 卓然顿时心头一凛,忙说道:“怎么个闹鬼法?” 曹嬷嬷朝院子方向说道:“那棵吊死宫女凌迟处死颜秀的老槐树,这些天的晚上总能听到有人在哭,声音时断时续的,远远的听得见,靠去了就没了。有一个男的声音和一个女的声音交替着,哭得很凄惨,吓死人了,但不是每晚都有,只是偶尔会出现。我们禀报太后,太后却说肯定是哪跑来的野猫到上面乱叫,有些野猫fā qíng的时候,叫的声音就像人的哭泣一样很吓人的。” “不过我觉得不对,因为猫发春时叫声我是知道的,我也听过。虽然也像人的哭泣,但绝对不是我们听到的那种声音,那种声音不可能是猫发出来的,我从来没听过什么猫能发出这种声音,那就是人的哭泣。另外,太后这些日子经常做噩梦,梦见一个人血淋淋的站在她面前。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往下掉,感觉有人用一条白色的绳子勒她,太后都喘不过气来。” “太后请宋安道和王惟一他们来看病,两位太医说了,太后这是太过操劳,开了些镇定安神的药吃了之后就好些了。但是偶尔还会做这样的可怕的梦,每回梦都差不多。她跟我说过几次,因为她听一位道姑曾经说过,若是梦到不好的东西一定要告诉你亲近的人,这样那些东西才不会祸害你,她先后跟我说了可能有五六次。” 卓然说道:“一般是什么时候出现那种声音?” “基本上都是三更天的时候,但是如果旁边有人守着去听反而没有什么,只有不经意间才会听到,但是赶过去时那声音又消失了,就好像捉迷藏一样。宫里的人都私下里议论,肯定是颜秀和那死去的宫女的鬼魂在哭呢。应该找个道士来做道法,给他们超度,可这种事怎么可能跟娘娘说呢,娘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因为娘娘最讨厌别人说宫里闹鬼。” 卓然心想,作为后宫之主的太后,她当然要采取这种态度,不然就闹得人心慌慌,那也不是个事。 卓然对曹嬷嬷说:“最容易听到声音的在哪个位置?” 曹嬷嬷说:“当然就是我这儿,我这儿距离那棵树最近。所以其实我是听得最多的,不过我老人家上年纪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就算遇到鬼我也不怕,反正迟早要到阴曹地府去见鬼的,嘿嘿嘿。” 卓然微笑道:“老人家长命百岁,要想去阴曹地府,日子还长着呢。” “多谢大人的吉言,托你的吉言我就多活些年,哎,其实我连个伴儿都没有,活在世上也没多少乐趣。” 卓然顿时黯然,这曹嬷嬷在宫中一辈子没有嫁人,甚至没有感觉过男女之情的滋味,到了晚年自然会有孤独之感。 卓然说道:“那我们就呆在这儿,看看今晚上有没有运气能听到?” 曹嬷嬷说:“那你得睡下,你如果老坐着听不到的,你只有睡下了,那鬼魂以为大家都睡了才会出来,要是你故意坐在那儿,他是不会出来的。我其实听到都是在睡梦中被闹醒了,起来听才听个真切,趴在门缝里就能感觉那声音是从老槐树那传来的。” 卓然心头一动,心想会不会是这个老人家梦游,或者半梦半醒之间弄错了,其实压根没有什么鬼叫,她产生了幻听。于是问道:“除了老人家你之外,别的人也听到过吗?” “当然听过,在宫里头有好几个人都听到了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编出来磨牙的。曹太后私下里叮嘱我不要乱说鬼魂的事,不过她却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有时候她就发呆,会突然问我,她当时是不是做错了?我就宽慰她说,那宫女与人私通,当然要处死。至于颜秀,既然行刺太后,官家凌迟处死都是轻的,没有什么过分的。太后就怔怔的发呆,没有说话。” 当下,曹嬷嬷叫小太监搬来了两张木床放在门边空地,铺上铺盖,他们在门边能听得更真切更清楚。 明懿说道:“真好玩,我还从来没听过鬼哭呢,你说它今天真的会出来吗?让我开开眼界。” 卓然苦笑:“别人听到鬼哭狼嚎唯恐躲之不及,你却要往上凑。别忘了,你可是堂堂的公主。” “公主怎么啦?公主就不能听鬼哭?当初我们俩在地下墓室中见到杨贵妃漂浮在半空,那才吓人呢。” 卓然说道:“那应该是一种幻境,在幻境情况下一切皆有可能。” 卓然说道:“难道不能今天听到的也是一种幻境吗?” 明懿不言了,有些扫兴的说道:“没那么运气不好吧,又碰到幻境,我再不想遇到什么幻境。” 正文 第542章哪有什么鬼 卓然说道:“我倒是希望是。”卓然没往下说,他后面的潜台词那就是如果是幻境,卓然就有机会寻找这种幻境可能来自的悬浮石,将其收为己有。 卓然摆摆手说道:“好吧,赶紧睡觉,只有睡着了才能听得到外面鬼叫。” 明懿缩到了被子里,卓然听到四周静悄悄的,心想这难道就是皇宫的夜晚吗?跟自己的太师府没有什么两样。当然,唯一不同的就是皇宫之中除了皇上是正常的男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女人或者不正常的男人。 其实卓然觉得,这对皇上来说是一种悲哀,他要拿自己一个男人的全部精力去应付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和三千佳丽。这任务可真是够艰巨的,难怪皇帝大多不长寿,身体都被掏空了,还怎么承受得了?待在皇宫里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卓然满脑袋胡思乱想,渐渐的睡着。睡梦中他果然听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马上坐起来。看明懿睡得正香,也没去把她推醒,而是侧耳听了听,蹑手蹑脚走到门后,从门缝往外看。 这一望之下把卓然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就在门外,站着一个白衣宫女,脖子吊着一根白绫,旁边是个血淋淋的武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就在门外瞪眼望着他。 卓然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他大着胆子凑上去再一瞧,那白衣人和武将已经不见了。 哭声持续着,从树那边传来。 就在这时,忽听得院子对面正屋里有个女子尖声道:“哭什么哭?有什么冤屈找阎王爷说去,不要在这胡闹,否则请道长把你们收了!” 说来奇怪,那女人说完之后哭声就消失了。卓然觉得很奇怪,他想拉门出去,但是又想继续再听一会儿,或许鬼魂还会出来,可是却没想鬼魂销声匿迹了,再没有出现那可怕的哭泣声和血淋淋的样子。 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卓然一巴掌,把卓然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一看是明懿。才舒了口气,瞪眼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你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半夜不睡觉跑到门后瞧半天,瞧什么呢?” “刚才外面有鬼叫,有个白衣女鬼和一个全身血淋淋的鬼就立在门后,我从门缝里刚好看见他们,就在面前,把我吓得够呛,你没听到吗?” 明懿摇摇头说:“你起来的时候我知道,我睁开眼看你,我以为你上茅厕,结果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后,然后又好像兔子一样往后蹦,那架势要打架似的,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卓然瞧着她:“不可能,刚才你在床上呢,我看你睡着了,所以没有打扰你,我才到门口去听。就看见那两个鬼,按理说那时候哭声一直在,你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明懿摇头说:“我看你才是白日见鬼了,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我还以为你梦游呢。” 卓然疑惑的挠挠头,说道:“后来前院一个女人高声叫道,有什么冤屈去找阎王爷,不要在这胡闹,否则请道人收了他们。然后那哭声就不见了,——那人是谁呀?” 明懿担忧的望着卓然,说道:“你是不是连日劳累,有些癫狂了?你说的那声音根本就没有,我听的真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卓然瞪眼道:“不可能,明明有声音,我去问问。” 伸手抓着门,吱呀一声打开,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并且从鼻中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扭头一瞧,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先前的那两个人浑身血淋淋的,就站在他身边,死死地盯着他。 卓然吓得叫了一声,立刻奔回了屋子,跟明懿两人撞了个满怀,一下摔在了地上。 卓然反应得快,在明懿即将倒地的瞬间,一个翻身自己垫到了下面,让明懿摔到他的身上。 明懿气不打一处来,打了他肩头一粉拳:“干什么呢?鬼叫什么?还听什么鬼叫,听你叫就够了!” “鬼!外面真的有鬼,那两个鬼就在门外!” 明懿眼中又是害怕又是兴奋,一把就将卓然推了开去,爬起来,提着裙裾快步来到门口。探头先慢慢看出去,并不敢直接转头瞧,可是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廊下远远的地方挂有灯笼,光线虽然昏暗,却还是能看清的。在确定廊上根本没有人时候,她这才把头扭了过去,仔细查看两边,果然十分的安静,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提着裙裾一下蹦了出去,随即又啊地尖叫一声跳了回来,把跟在他后面的卓然吓了一大跳,忙问道:“看到了?” “看到你个鬼大头!哪有什么鬼,你就知道吓我。” 卓然探头出去,果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疑惑道:“还真是见鬼了,刚才我明明看见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自己的鬼眼,——难道是自己的鬼眼看到了这些鬼魂吗?卓然紧张的四下张望,却再没有看到了,他立刻对明懿说道:“我去瞧瞧!” 接着他冲到了那棵树下,哭声早就没有了。月色淡淡的,从廊下灯光照来很远,卓然一眼瞧去,只见树干上赫然血迹斑斑,地上也到处都是割下的碎肉,顿时惊得他目瞪口呆。 这时明懿跑了过来,说道:“在干嘛呢?” 卓然回头道:“我不是让你呆在屋里吗?干嘛出来?这太危险了。” 明懿却没停下,一直跑到他身边说道:“正因为危险才跟着你呀,你要保护我,只有你才有这本事啊,再说了,这夜深人静的,皇宫内院有谁能够奈何我们呢?” 卓然说道:“这树上有血,地上好多肉,你看到了吗?” 说罢扭头过来瞧瞧那槐树,顿时又呆了,就是刚才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地上的碎肉和树上的斑斑血迹瞬间消失无影,依旧是苍劲的树干和几乎一尘不染的青砖地面。 卓然又傻了眼,说道:“真是奇怪了,我刚才明明看见这里有血,还有很多可怕的碎肉,怎么一会儿工夫全都不见?” 明懿忧心忡忡地望着他,说道:“卓大哥,你肯定是累着了,所以产生了幻觉,还是叫宋安道给你瞧瞧吧。” 卓然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对了,你现在马上去帮我问一下,先前说让他鬼魂去找阎王的那个人是谁说的?她肯定也听到了。” 明懿说:“有那个必要吗?如果听到的话,为什么曹嬷嬷没有起来?说明她都没听到。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帮你去找一下。” 于是明懿一一敲门,把那些人都叫了起来,问他们有没有听到外面鬼叫,有没有大声说过让鬼魂去地狱见阎王,不要在这儿胡闹的这些话。这些人都摇头,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把院子四周的人都问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卓然先前听到的那个女子的怒斥的声音。 卓然想了想说:“不行,我要马上出宫,我觉得这件事太诡异了,我自己都没办法解释。” 听他这么说,明懿也有些紧张起来,小声道:“我咋没见到?我听说男人的阳气太弱,容易见到鬼的,你不会是因为阳气太弱吧,那可怎么办?” 卓然说道:“放心,我没问题,我能见到鬼是因为别有原因,总之你赶紧送我出宫吧。” 明懿也不敢多说,卓然有通行腰牌,昼夜随时可以进出宫门。为了查案的需要,明懿陪同他到了东门,从小门出去,说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去太医院找太医瞧瞧。” 卓然说道:“不用,我又没有病,你回去休息吧。” 说罢,大踏步走出宫去。 回到了家中,卓然径直来到郭奶奶的屋子。郭奶奶已经睡下了,听门房说她跟老太爷两人聊天聊到夜深,也就是才睡了一会儿,卓然哪顾得了这些,立刻上前拍门,很快传来了郭奶奶的声音:“是谁呀?” “是你师父,快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哎呀师父,稍等,我马上起来。” 郭奶奶胡乱的穿好衣服,拉开了门说道:“你不是进宫去了吗?怎么半夜跑回来了?” “我有话跟你商量,就到你屋里说吧,免得到我屋子把婵娟给吵醒了。” 郭奶奶赶紧把他让进屋子,坐下之后,把先前的经过说了一遍。问她:“郭奶奶,现在怎么办?我觉得宫里真的闹鬼了,可是我没有办法。皇太后对所谓闹鬼的事很是忌讳。” 郭奶奶说道:“这种猛鬼是非常厉害的,一旦让它们成形那就很可怕了。你要马上说服皇太后,把她的宫殿全部要烧毁,特别是那棵老槐树。把地面平整之后种上桃树,只有这样,才能够镇住这鬼。” 卓然说道:“能不能只烧那棵老槐树呢?” “如果是早些年这么做,鬼魂还在那棵树上,那倒还能镇住它,但现在鬼魂已经离开了。它已经影响到了整个宫殿,必须要把整个宫殿全部烧毁才能够起作用,不然没有用处的。” 卓然说道:“好吧,我明天早上去跟曹太后说一下,看看她怎么说?” 正文 第543章古钱 郭奶奶想想,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枚古钱,用红绳系着的,递给卓然说道:“你把这个给她,让她挂脖子贴身藏着可以获得平安。我知道她这人性格很倔强,不一定会采纳你的意见。如果是拜师父之前,我巴不得她死了才干净呢,这所有的人都死了最好。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们跟我孙女的死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迁怒这些无辜的人?” “所以能帮的就帮帮好她吧,我觉得蛊媚娘说的是对的,像我们这种xiū liàn巫术的人,平时要注意积德行善,不然会得到很悲惨的结果。我前半辈子就很悲惨,现在我明白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卓然说道:“你若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对了,放下屠刀还能立地成佛。要想积德行善,任何时候都不晚。” 郭奶奶身子一震,说道:“师父教训的是,我原先觉得拜师只是能够帮我提炼巫术,却没想到师父有大智慧,也能够指点老身如何为人,多谢师父。” 卓然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休息吧。” 离开了郭奶奶的屋子,卓然回到自己的院子。他是轻手轻脚进去的,但婵娟还是一下就醒过来了,一骨碌爬了起来:“是相公回来了吗?” “是你家相公回来了,这么晚了把你吵醒,不好意思。” 婵娟赶紧爬起来,两个丫鬟也跑进来,帮着卓然洗漱,婵娟说道:“你不来我就睡不踏实,有一点点动静就醒过来了,还不是因为你。” 卓然说:“哎,那得给你找个伴。” 婵娟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微微低头说:“我更愿意一个人静静的等相公回来。” 卓然一听这话就呆了,是呀,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爱情呢? 婵娟说了这话之后马上就醒悟,觉得不合适,于是又歉意的对卓然说道:“婵娟还没睡醒,胡说的,你别在意,相公要给婵娟找个伴,婵娟心里很高兴的。” 卓然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光滑的脸蛋说道:“明懿公主你知道是皇太后赐婚的,三年守孝期满,我就会迎娶她入宫。另外我的恩师包拯包大人的亲戚飞燕,也是与我有婚约的,目前就她们两个。其他女人我不会再找了,咱们四个人刚好凑一桌麻将。” “麻将,麻将是什么?” “就是骨牌呀,不过跟你们现在玩的骨牌不大一样,到时候我教你们,很快就会了,很好玩的。” “好啊,只要跟相公在一起,玩什么都高兴。” 卓然柔声道:“相公明白,相公会尽可能的抽时间陪你。” 婵娟幸福的靠在他怀里,长长的睫毛闪动着,隐隐有些泪花。 ………… 第二天早上。 卓然进宫来见曹太后,曹太后正在吃早餐,也不避讳,端着镶着金边的白瓷碗在喝粥,那粥飘着淡淡的香味。让卓然肚子忍不住咕咚响了一声,曹太后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说道:“你还没吃早餐吧?给你也盛一碗。” “多谢娘娘,我吃倒是吃过了,只是娘娘这粥闻起来味道极美,忍不住吞了口水。” “昨晚上你们听到什么没有?”曹太后淡淡说道,“不过哀家警告你,关于哀家寝宫里前些日子闹鬼的传闻都是些无稽之谈。你可千万别拿鬼魂之说来糊弄哀家,好了,你说吧。” 卓然顿时傻了眼,似乎曹太后已经洞察了他的想法,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就把他话给堵回去了。告诉他不许说鬼魂,可是不说鬼魂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卓然反应倒也很快,说:“对鬼魂这些无稽之谈,微臣怎么可能把它作为查办案件的证据呢?” 曹太后缓缓点头说:“那你查出了什么呢?” “到没查出什么?哪有这么凑巧,半个晚上就能查出来。微臣就是有种感觉,觉得娘娘你这宫殿太小了点,应该搬到更大的宫殿去。” 曹太后笑了笑说:“看来你对皇宫不了解,哀家做的宫殿已经是最大的了。跟官家的是一样的,没有更大的宫殿可以搬。” “那简单呀,把两个宫殿并在一起重新修一下,修一个更大的给娘娘住多好。” 曹太后皱了皱眉瞧着他说:“你这话中好像有话,你到底是什么用意?” 卓然讪讪地笑了笑说:“我只是觉得,这块地方要是种上一片桃树一定漂亮的很。娘娘可以换一个更大的地方来住。” 曹太后缓缓点头,脸上已经有了不悦:“我明白了,你还是受到了那些无稽之谈的影响,觉得我这宫殿闹鬼,所以才提出这个建议,对吧?” 卓然很是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有了,我就这么觉得来着,若是说的不对,娘娘你别在意。” 曹太后一字一句说道:“我再次跟你说一声,你能查出什么最好,查不出来哀家也不会怪你,但是千万不要去拿什么闹鬼之类的来搪塞,你记住了吗?” 说到后面,话语中满是严厉,卓然顿时脑袋黑线,赶紧恭声道:“是,微臣谨记太后娘娘的教诲。” “好了,你退下吧。” 卓然赶紧躬身后退两步,忽然想起郭奶奶说的话,赶紧从口袋里取出那枚红线拴着的古铜钱说道:“娘娘,我这儿有个古钱,是先前我请到宫里来查看宫里情况的那位老奶奶留下的。她说这是一个吉祥物,想送给太后娘娘。她说娘娘这么有福的人,戴上这枚铜钱一定会福寿安康的。”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道:“知道了,放下吧。” 卓然赶紧将那铜钱放在了桌上,后退两步,躬身施礼这才转身离开了。 卓然走了之后,曹太后舀了一口粥送到嘴中,却没有吃,眼睛定定的瞧着桌上的红线拴着的铜钱。她将嘴边的那一勺粥直接扔回了白玉碗之中,听得当啷一声,清脆响亮。 她有些烦躁,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任公公在一旁小心的说道:“太后娘娘,卓大人不是信奉鬼神之人,他做法恐怕有他的道理,要不还是听从他的建议吧。老奴觉得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曹太后没有回头,说道:“公公,昨晚上那鬼的哭声你听到了?” “是,听得真真切切,但是说实话,老奴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又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每次都是这样,醒来了又觉得是在做梦,在当时又觉得是真的,还真有些真真假假弄不明白了。” 曹太后转身望向桌上那块铜钱,似乎有颇多犹豫,任公公察言观色,立刻上前将那铜钱捡起来捧在手心,躬着身送到了曹太后身边,说道:“娘娘,老奴觉得那位百岁老巫婆十分了得,她的东西可能还真是有些名气的,要不娘娘就戴身上吧,她好买个心安。” 曹太后犹豫片刻,终于轻轻哼了一声,任公公马上乖巧的将红绳小心翼翼挂在了曹太后的脖颈之上,藏到了贴身处。说道:“这古铜钱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看着古色古香,一定有很多年岁了,我听人说这铜钱是经过万人之手。阳气最足了,所以把它贴身带着,能增加阳气。” “不用说了!” “是。” 任公公赶紧打住,退后了两步。 曹太后吃完早餐稍作休息,便来到东门小殿审理政务。她很少主持早朝,因为她觉得那是皇帝做的事。有些直接到送上奏折之后,经过安排按顺序到小殿来向她禀报,并商议解决,陪同她听证的还有欧阳修和韩琦,有些事她可以跟两人商量着定。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曹太后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任公公跟在旁边赔笑道:“娘娘辛苦了,这处理朝政还真不是轻松的事。” 曹太后放开了手坐直身子,叹了口气说:“有啥办法?官家的病虽然有了起色,但始终还没稳定下来,不放心交给他呀,等到他能够亲自亲政了,那时候哀家才能够颐养天年。” 回到寝宫,曹太后吃过了晚饭,独自坐在窗台前把妆卸了。这时候恢复了zì yóu,不用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可以懒散的伸直身子躺在床上。躺的片刻便一骨碌爬起来,快步来到了房屋的一角,这里有一个小巧的花台,花台上放着香炉。是颜秀当时被凌迟处死时,鲜血染过的一片树皮。 她点燃了三炷香,双手捧着默默祷告:“是你们逼哀家这么做的,哀家也觉得可能太凶狠了点。如果当时按照先帝的处置,你颜秀与那宫女出宫结为夫妻,也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可是你们也应该知道,为这件事先帝非常恼怒,认为哀家处事不当,差点把哀家的皇位给废了。” “从那时开始,先帝也彻底冷落了哀家,所以这件事哀家已经遭到了惩罚,难道你们还不放过哀家,还要来纠缠吗?哀家每天给你们烧三炷香。咱们还是和和气气的化解这件事吧,你们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托梦给哀家,哀家一定会替你们办到的。求你们不要再来吓唬大家了。” 正文 第544章狐仙 低声祷告完毕,加三炷香行了三个礼,随后插在了香炉之中,双手合十再次默默祷告。然后才叹了口气回到了床前倒在了床上。倒下的动作,使得她长藏脖子里的红线吊着的那枚古钱滑了出来,她抬手拿起来仔细观瞧,这枚铜钱天圆地方,上面字迹已经模糊了,摸得锃光瓦亮。 上面镌刻的字到底是什么已经无法辨认,也就无法确认它是哪个朝代的。但从铜钱这个样子,便可断定已经经历了不少岁月。她将那枚铜钱握在手心,心想但愿这东西能庇护自己,不要再让自己见到那些可怕的事情。 虽然在白日里曹太后阻止卓然教训其他人不许编造鬼神之说来蛊惑人心,但实际上只有她心里很清楚,因为她实实在在见到了那两个鬼魂,血淋淋的就在她的面前,那鬼哭之声她也听到了,可是她不能承认,也不能去找道长来做法。因为她是后宫之主,她这么做就等于坐实了后宫闹鬼的传闻,那将来只怕再也控制不住,而她的威信也将会大受损害。 曹太后躺在床上,想好好让自己伸展一下,缓解一天的疲劳,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 曹太后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其他宫女太监是严禁入内的,只有她睡着才能进来。所以在外面的人等待片刻,感觉她已经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的进来。看她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被子也没盖,一条腿还耷拉在床下,发出了均匀的鼾声。任公公便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腿搬上了床,又往里面挪了挪,扯过锦被小心的给她盖上。 望着熟睡的太后,任公公轻叹一声,正转身准备出去,太后一下坐了起来,把任公公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盖被子的动作大了,把太后给惊醒了,惶恐不安的说道:“太后,老奴把您给吵醒了。” 太后却没有瞧他,还是死死的盯着前方。前方是昏暗的窗户,外面只有淡淡的月色照进来,能看见太后那可怕的双眸散发出一种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是任公公不用看都能感觉得到的。他顿时感觉到毛骨悚然。没等他想清楚该怎么办,曹太后已经猛的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使劲的掐,掐得她自己都喘不过气了,舌头吐了出来,眼睛翻白。 任公公大惊失色,顿时尖叫了一声,冲上去拉扯太后的手臂,太后却掐的更死。根本扯不开,任公公没有想到纤弱的太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使劲拉扯之下没有任何用处,他急声尖叫:“快来人了!” 外面顿时冲进来几个宫女太监,见状都上前帮忙,可就是扯不开。太后的贴身护卫得到消息,立刻冲了进来,见状嗖嗖几下点中了太后的几处穴道,太后却还是没松手。 任公公急了,一眼看见太后脖子上的铜钱,拿起来一下子按在了太后的手臂上。太后手臂立即冒出一股白烟,随即身子一软,重重地摔在床上。 任公公慌忙抓起太后的手,不停揉搓她的手指,又按压她的人中穴,大声的呼唤。太后呼呼的喘着粗气,好半晌才渐渐平复下来,睁开眼瞧着身边的几个人,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任公公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等他们都走了之后,任公公跪在床前,拉着她的手说:“太后您刚才应该是被鬼上身了,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差点掐死。我们费了好半天也把你的手扯不开,幸亏您脖子上的那枚卓大人给的铜钱,拿起来贴在你手臂上,冒了一股白烟,您才松了手。太后,这鬼越来越凶悍了,可不容再小觑了!” 太后呆了半晌,慢慢挣扎着坐了起来,说道:“掌灯,把镜子给我。” 任公公赶紧点亮了灯笼,拿来一面铜镜,曹太后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灰白,脖颈处赫然亮到乌青。可见刚才掐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怔怔的对任公公说:“我刚才在梦里梦见颜秀和那个宫女了,他们还是那样血淋淋的。那颜秀用手掐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来。” 任公公忙说道:“这就对了,看来卓大人今天所说的的的确确不容轻视呀,娘娘,攸关身家性命呀。还是按卓大人的建议来做吧,宁可信其有,把这房子烧了种上桃树,可能就会换来太平。找个借口不要让外人知道真相就行,外面的几个,老奴会叮嘱他们不许泄露出去的。” 曹太后呆了半晌,终于点头说道:“哀家如此低声下气给他们上香祷告,求他们宽恕,他们都不愿意。那我就采用卓大人的建议吧。” “卓大人带来的那位高人,看样子很厉害的。连卓大人这么不信鬼神的,都对她如此礼敬有加,足以证明此人非同小可。” 曹太后点点头说:“既是如此,你去安排吧,哀家再也不想见到颜秀他们两个恶鬼。” 任公公想了想,对太后娘娘说:“要不娘娘今晚先搬出去,不在这住。免得后面那鬼怪又来。” 曹太后点头问:“官家今晚去高皇后那儿吗?如果没有去,哀家到她那去坐坐。” “应该没有,官家这些日子谁都没有临幸,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书。他说这样才能保持尽快康复,康复前他谁也不见,除了太后娘娘。” 曹太后有些意外,他竟然能有如此心境,说明他真沉下心来了。 当下任公公吩咐备轿,曹太后连夜坐着轿到了高皇后寝宫。这之前任公公已经派宫里太监过去通报了,说娘娘要过来,高皇后已经睡下了,听到这话赶紧爬起来。高皇后是曹太后的侄女,从小就接进宫,所以跟曹太后关系情同母女,现在又是她的儿媳妇,感情更好了。见她来了格外亲热,挽着手说:“母后怎么深更半夜突然来访?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哀家只是怎么都睡不着,觉得闷得慌,想到你这来坐坐,没打扰你吧?” “说哪里话呢?盼都盼不来呢,我也好久没跟母后在一起说话了,自从母后听政以后就格外忙碌,真是不得闲,去过几次都说还在便殿那边,没回来呢,回来之后又夜深了,不好打扰。正想着法找个时间跟母后约一下见个面呢。可巧就来了。怎么,母后睡眠不好?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皇太后摇头说道:“没有,就是这些日子心里烦乱,所以睡不踏实,找你说说话。要不今晚哀家就睡你这,咱们娘俩好些日子没在一起了。” 高皇后顿时高兴地连连点头,说:“好啊,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睡一张床,小时候我记得你还跟我讲故事呢。” “你要不嫌哀家啰嗦,哀家给你讲,不过不能讲小时候的那些狐仙什么的了,说说一些烦心事,扰的你也睡不着,咱们才有伴。” 高皇后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母后不管我和说什么我都是开心的。” 两人在床上躺下之后,曹太后说了一会儿闲话,然后说道:“哀家想明天搬到万福宫去,那边清静一点,哀家觉得现在这个地方太吵了。” 万福宫是原来刘太后的寝宫,刘太后去世之后就一直空着很多年了,那地方的确比较偏僻静,但是没有现在曹太后做的寝宫那么大。高皇后并没有多想,说道:“母后是不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所以想清静些呀。希望官家能早日康复,为您分忧。” 曹太后侧脸过来望着她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哀家一直不愿意还政给你丈夫,你心头有什么想法呀?” 高皇后马上用手挽着她的胳膊,用脸贴着说:“母后你说哪里话,要论亲,您跟我更亲了,要说心里话,我觉得你掌权统治天下,那才是万民之福。他这人虽然也好,可是身体总不好。老是生病,加之这些日子神神叨叨的,一会儿高兴的不得了,一会儿又抑郁哭泣,真让人捉摸不透。我心里多担心,他要掌权了该会如何呢?最好还是母后您掌着权,等他哪天彻底好了再说吧。” “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我啥时候在您面前说过假话呀?” “那倒也是,不过跟你说个掏心窝子的话。只要皇儿他病情差不多了,哀家就还政与他,哀家只是替他管着,就像你所说的,哀家总觉得他现在脑袋瓜有些不灵光,太医看了也没治好。哎,有时真是欲哭无泪,他自己也觉得不争气,心里很难受。” “他那么烦躁,哀家一直不让他亲政也是其中的一个缘由。宫里的案子卓然差不多侦破之后,搞清楚了很多蹊跷的事,他心情开朗多了。所以这些天哀家听说他天天都在闭门看书,这就很好。先调节一下心智,冷静一下情绪,治理江山可不能凭兴趣了。君王一句话,可能会影响到千万人的生活乃至生命,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正文 第545章现在就动手 高皇后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卓然还真有本事。太医都拿官家没有办法,偏偏他通过破案就能让官家调整了心态。” “这个你就不清楚了,卓然不仅仅是破案,通过破案他还揣摩了官家的心思,打开了官家的心结。由此以来,官家看开了自然心情就慢慢平复了,这个卓然是个了不起的人才,以后要知道栽培。” “我听说母后打算把明懿许给他,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其实他们俩已经好上了。哀家许不许都没用,明懿已经铁了心跟他,再说他的确不错,配得上我们家明懿的。” 两人说着说着困意上来了,慢慢的睡了过去。 高皇后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呼吸不过来,一下子就惊醒了。借着窗外的月色,之前她的母后曹太后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眼睛充满了仇恨。她吓坏了,想撬开曹太后的手臂,但是没有用。她一直牢牢的掐着高皇后又打又踢,她想扯开,却没有半点作用,她想呼救,可是却呼叫不了。 眼看就要被掐死,着急之下双手乱找,摸到了床头的一把玉如意。这是她平时睡觉时喜欢把玩的物生,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也顾不得别的,抓起来狠狠给了曹太后脑袋一下,咚的一声,曹太后头一歪,却还是没松手。 高皇后被掐得眼睛翻白,已经没力气敲了,就在这时,曹太后脖子上的那枚铜钱闪出一道金光。曹太后顿时身体一震,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手也就松开了。 高皇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艰难地叫着:“来人,来人啊!” 睡在外面的侍女以及任公公一下就惊醒了,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冲了进来。看见曹太后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而高皇后捂着脖子,侧着身躺在床头,拼命的喘息着,脸上满是惊恐,不知怎么回事。忙问她:“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太后,太后要掐死我,她好像着了魔似的。” 任公公立刻会意,暗叫不好,难道那鬼魂居然跟着到高皇后的寝宫来了吗?赶紧冲上去把曹太后小心地扶了起来,只见曹太后脑袋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淋,把半张脸都淋湿了。任公公吓得魂飞魄散,急声吩咐小太监赶快去找御医,同时伸手摸了摸,还有鼻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高皇后不停哭泣,曹太后被打成这个样,又是害怕又是惶恐。不过很快她便镇定了下来,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跑出来吩咐侍女去端一盆水来,其他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她想亲自帮曹太后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实际上伤口不太深,任公公一直拿一张手绢贴在伤口上的按压着,过了片刻拿开手绢,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任公公又赶紧吩咐人跑回去,拿来了一身曹太后的睡衣给她匆忙换上。再搀扶她躺在床上。 好在被子之类的倒没有被血沾湿,因为发现得快,高皇后手里头倒是有一些应急的药物,赶紧拿来撒在伤口上,再用一条白布缠住,勒住了头。 这时宫女跑进来禀报说太医到了,要不要传进来?高太后赶紧摆手,说不用了,没什么事让他也回去。任公公一拍脑门,对呀,这种事怎么能传出去呢?忙赔笑对高皇后说:“还是娘娘处置得当,老奴一下昏了头了。” “也不知道母后的伤究竟怎么样?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要不然我死都不足以赎罪啊。” 任公公将之后的几个宫女叫过来,声色俱厉的说道:“今天看见的事情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头,谁要敢到外面嚼舌根。我就扒了他的皮,诛他的九族,听到没有?” 那几个宫女吓得一下跪到了地上,连连点头答应,他们都是皇后身边的人,如何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像这种事哪能乱说的。任公公叮嘱之后便叫他们出去,随后把房门关上。然后对高皇后说道:“娘娘,等一会儿皇太后苏醒之后问起头上的伤,你就说她睡梦中掉下床来,所以磕破了头。你睡着了,是我跑进来把你叫醒的,那时太后已经受伤了。其他的都不要说,剩下的由老奴来跟娘娘细说就行了,人多嘴杂,不容易对上号。” 高皇后顿时感激的说:“谢谢公公。” 任公公赶紧拱手说:“客气客气。” 两人便傻坐着静等曹太后醒过来,等了好半天,曹太后才幽幽的从梦中醒来,醒来之后哎哟叫了一声,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说道:“哀家这是怎么了?” 任公公忙说道:“娘娘您刚才摔倒了,老奴听到扑通一生,赶紧跑进来。皇后娘娘还睡得正香,不知道娘娘你已经摔到地上了。老奴这才把你叫醒过来,伤得倒不重,破了个小口子而已,已经上了药了。老奴也没叫太医,太后您现在觉得如何?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任公公跟随皇太后多年,皇太后如何不知道他的秉性?听他这话闪烁其词,便知其中必有缘由,瞧了一眼惶恐地望着自己的高皇后,偏偏头说道:“没事,本宫觉得伤口不要紧,不用叫太医了,现在几更天了?” 任公公说:“拂晓时分了,最多半个时辰天就亮了。” “天气闷热,睡着一身汗,哀家出去走走,你自己快睡吧。” 皇太后拍了拍高皇后的肩膀,在任公公的搀扶下下了床,微微有些摇晃,高皇后也赶紧起来帮忙搀扶着,收拾完毕便迈步出宫,高皇后一直送到门口,小心翼翼的话别。 带着任公公和随行的一对宫女太监,皇太后并没有往自己的寝宫,而是沿着宫里的甬道漫无目的的转悠着。她没有坐轿辇。只是低着头,一直不说话,走出了好远,其他的宫女都知道出事了,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她身边就只跟着任公公。 曹太后终于站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扭头过来对任公公说道:“你老实告诉哀家,先前发生了什么?” 任公公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老奴真的不是太清楚,就听到皇后娘娘尖叫,说来人,我们就冲进去了,就看见太后您躺在地上,额头上全都是鲜血。娘娘摸着她的脖子,惊恐万状的叫着老奴,一边给娘娘包扎额头上的伤口,一边问怎么了?娘娘说你用手掐她脖子,差点把她掐死了。她就拼命的推,可能就把您给推下床去了,把头给摔着了。” 任公公把它简化为把曹太后推下床,而不是用玉如意敲脑袋,这样会好受一些,免得这婆媳俩将来为这件事心存芥蒂。曹太后愣了,眼中满是惊恐的说道:“难道那鬼居然一直追哀家到了这里吗?哀家离开寝宫也没有用吗?” “现在看来是这个样子的,太后不必太过紧张,这马上就天亮了。天亮之后再有什么邪祟都不用担心。” 太后忽然道:“不能等到天亮,现在就动手。” 任公公吃了一惊,问:“什么?” “你现在马上去安排,将寝宫和那棵大树一把火都烧了。里面的东西一样都不要拿出来。” 任公公赶紧答应了,幸亏曹太后听政之后,她所有的奏折全部都放在便殿处,没有带回寝宫。所以奏折都不会受到损害,其他的也就不用在意了,若是把这些紧要的都拿出来的话,又会让人猜忌了。任公公立刻会意,点头说道:“娘娘放心,老奴亲自去办,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 宋英宗独自在尚书房。 他看书一直到深夜,实在坚持不住才倒下睡了,正睡得迷糊,忽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贴身太监跑进来禀报,说皇宫里走水了,看方向是曹太后寝宫。 宋英宗吓的一颗心怦怦乱跳,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紧张的问道:“他们,他们会不会以为是我干的,会不会派人来拿我?” 贴身太监愣了一下,赶紧宽慰他:“不会的,官家,你好端端的在家看书呢。太后娘娘可是你的母亲,虎毒还不食子呢,再怎么着也不会如此呀。现在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赶紧的去看一看太后娘娘有没有事吧,快点。” 宋英宗这才醒悟,赶紧爬了起来,在太监宫女的伺候下,匆匆的披了件衣服,趿拉着鞋子便往外跑,一路飞奔来到了曹太后的寝宫,只见大火已经把所有的房舍都点燃了,包括院子前面的那棵大槐树。 那棵槐树火势最大,像一把最大的火炬在院子前熊熊燃烧。这火势竟然比其他屋子要亮许多。 见此情景宋英宗惊呆了,这时有太监跑过来禀报,说太后娘娘没事。问要不要过去相见,宋英宗这才着急忙慌的赶到了曹太后面前。见曹太后神情漠然的望着那熊熊大火,焦急的说道:“母后,你没事吧?” 曹太后摇摇头说道:“没事,哀家正好出来了,结果没想到寝宫就失火了。” 宋英宗惶恐地说道:“母后,我…,我昨晚上一晚都在尚书房看书呢,看到深夜才睡着,我可什么都没做,母后你相信我。” 正文 第546章趋炎附势 曹太后疼爱地望着自己惶恐的儿子,伸手习惯性的摸了摸他脑袋,只是宋英宗已经比她要高出半个头了。所以他低下头去让她抚摸,拍了拍之后,她说道:“皇儿不用担心,这可能是哪只老鼠碰倒了灯油引燃的,与任何人无关,更与你无关,你不要这么紧张。以前母后对你太过严厉,以后不会了,希望你现在就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调养身体,尽快康复,母后会尽快还政于你的,放心。” 宋英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母亲这么慈祥的跟他说话了,自从他登基之后变得神经质,曹太后每次都要皱眉,心生不满,甚至怒斥。这么关怀体贴的还是第一次,不由得心下感动,眼睛都湿润了,哽咽着说道:“是,儿臣知道了,再不会胡思乱想。” 宋英宗对曹太后说道:“要不,母亲到儿臣的尚书房歇息吧。这里有水龙队,没事的,母亲的宫殿离其他宫殿都比较远,火势也不会蔓延的。” 曹太后摇摇头,说:“哀家睡不着,就在这看看,你回去吧。” “那儿子也不走,陪母亲在这看着。” 便有宫女太监搬了两把交椅放在甬道旁,让他们两坐下,还泡来了热茶。两人就这样呆呆看着熊熊火焰以及水龙队。因为这火已经完全烧起来了,根本靠不近身。水龙队的水基本上起不到什么灭火的作用,只是在那虚张声势的,表示他们已经尽力了。 其实如果他们真的灭火有成效的话,曹太后说不定反而会出声阻止,不让他们救,任由火烧个精光。现在他们无能为力,当然正中曹太后的下怀。 于是就这么看着,陆续的各路太监等人都纷纷来了,急着问任公公怎么回事,以前宫里失火,如果不知道的当然会说不知道,而知道的也会说不知道,忌讳颇深。可是这一次任公公说得非常明白,告诉他们就是老鼠撞倒灯油引燃了大火,与任何人都无关,大家不用紧张。 这下才使得众人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头,他们都害怕拿这件事来上纲上线,追究相应人的责任。所以现在任公公直接说了,与众人无关之后,这话又是在众人面前说的。而且太后就在旁边也不表示反对,就足以证明这就是最后的定论,也就不用担心还会为这件事被追究责任了。 大火一直烧到了第二天中午,宫殿整个烧成了一片。可单单就是院子前的那棵巨大的槐树像熊熊火炬一直燃烧,没有停过,开始是什么样到后来还是什么样。 到中午过后,火场的其他火都已经烧完了,那棵大槐树依旧在熊熊燃烧。众人都觉得十分诡异,为什么这棵树要烧这么久?难道还要烧个通宵吗? 这话还真让人说中了。 到了晚上,火势依然没有停,而曹太后已经在这守了整整一天了。宫里的大臣和外面的大臣得知消息赶来问安,在小殿等候,曹太后没有去,只是让任公公去说她一切安好,只是身体不适,暂时不能听政。 这巨大的火一直烧到深夜,忽然一下子就熄灭了,只剩下一块巨大的焦炭一样的东西,发出幽黑闪亮的光芒。任公公已经让所有人都不许靠拢,过来禀报曹太后,曹太后便小心翼翼靠近,在距离十数丈远的地方瞧了瞧,不知道是什么。那色彩充满了诡异。 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曹太后一颗心又顿时紧张起来,马上对任公公说道:“你快去把卓大人请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卓然没有到宫里来请安,他的级别还不够,除非是皇帝传看。或者是需要进宫查案,他才会到皇宫来,不然皇宫里出什么事,他巴巴地跑去问候,会让人觉得他太过趋炎附势。因此,卓然尽管下意识的猜到这场大火有可能是自己昨天跟太后娘娘说了那件事的结果,因为,火的方向就是皇宫。但是迟迟没有接到曹太后的传旨,搞到后来连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在他看来,如果是曹太后听了他的话,一把火将寝宫和那棵老槐树烧了的话,在大火熄灭之后就应该派人来召见自己。可是却没有见到有人来,甚至大火已经熄灭了却还是没有消息,直到深夜。 卓然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小蛊妹叫醒。 小蛊妹成了卓然最小的徒弟之后,卓然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跟着婵娟作为她的丫鬟,同时也是护卫。——有一个懂得下蛊术的护卫那是不错的,所以晚上睡觉,小蛊妹就睡在外屋,而郭帅睡在隔壁厢房去了。 小蛊妹叫醒卓然之后,着急的说道:“师父,宫里来了位公公,说是皇太后娘娘身边的任公公,太后下了口谕,让你立刻进宫。” 卓然这才嘴角露出了微笑,该来的还终于来了,看来曹太后还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不过他却没想到,曹太后在头天晚上两次面临生死,事实教训了她,让她不得不听从卓然的建议了。所以卓然急匆匆的穿戴整齐,坐着轿子赶到了皇宫。 卓然不需要像韩琦他们那样守在小殿等候太后的召见,他们没办法进入内宫大院。但卓然可以,卓然有内宫的通行腰牌,所以他的轿子进宫之后,一直来到了曹太后寝宫前。 四周的火都已经差不多熄了,还冒着缕缕青烟。宫女太监们提着一盏盏灯笼站在不远处,照得四下里十分明亮。宋英宗已经被曹太后打发回去了,只剩下曹太后坐在那儿,冲着那黑色发亮的东西出神。 卓然到了她身边躬身施礼,还是任公公在旁提醒,说道:“娘娘,卓大人来了。曹太后这才醒悟过来,扭头过来看着卓然,站起身说道:“你跟哀家过来。” 卓然便跟着曹太后一直走到那棵被烧毁大槐树残骸前,卓然忽然感觉到身体里的悬浮石在发生猛烈的躁动。他立刻明白,这附近有悬浮石的存在。目光落在了那颗被烧毁的老槐树残骸上,只瞧一眼,他便已经肯定那就是悬浮石,只不过这个悬浮石被烧毁的木头坠落下来遮盖了大半,所以只露出了少部分,亮晶晶的。 卓然不动声色瞧着,曹太后低声道:“俺家已经按照你先前所说,将宫寝和那棵老槐树都烧毁了。只是这槐树烧毁之后却出现了这黑油油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把你叫来看看,这是凶是吉?” 卓然上前查看,说道:“娘娘,这应该就是那两个人留下的魂魄。不过不要紧,我师父逍遥子传过我一些道术,我可以将这魂魄打得粉身碎骨,挫骨扬灰,让它再也无法凝聚成形。后面娘娘只需按照先前我所说,把这整块地方夷为平地种上桃树,一切就太平无事了。” 曹太后点点头,后退几步说:“那,那就辛苦爱卿了。任公公赶紧用手搀扶着曹太后,对卓然说道:“要不要准备什么法器啥的?” “不用,你们退回原来的地方就行了,不要靠近。” 任公公赶紧搀扶着曹太后,回到了先前的龙椅处坐下。卓然在那老槐树的边上转了一圈,一边转一边噼里啪啦的不停拍打,他脚下踩的是玄玄步,进退快捷无比,步伐十分诡异。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这让曹太后和任公公他们心中赞叹,坚信卓然果真不是吹牛,人家是真有本事。不过想想也是,他师父是名震天下的逍遥子,强将手下无弱兵,怎么可能差到哪去呢? 卓然一边装模作样做法,一边施展出体内的云纹功,开始收取这枚悬浮石。悬浮石立刻化作一道道黑色丝线,直接注入了他的体内,而这种黑色丝线别人是根本看不见的,只有卓然自己能感觉得到。所以他也不怕曹太后他们看见了奇怪。 这一通“做法”完毕,所有的悬浮石已经悉数被他收进经络之中存于体内了。他立刻发现自己体内的悬浮石跟先前找到的零星的几颗开始有规律的排列在一起。 卓然感觉到身体里的云纹功进一步增强了,卓然心头不禁狂喜,他心想,原来皇宫之中居然藏着一颗悬浮石,这悬浮石使得皇宫之中出现了那些诡异的现象,比如从天而降的黑色云彩而成的猫一样的怪物等等。 可是卓然又冒出了新的想法,悬浮石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但是悬浮石能直接杀人吗?除非是在幻境之中,让幻境中的人杀人,就像自己在寻找杨贵妃骨骸的时候,洛阳铲以及千佛手等人就是死在幻境之中的。所以这种幻境跟一般想象中的虚无缥缈的幻境不是一回事,他是真实和虚拟相互交融的,真实之中有虚假,虚假之中却含着真实。这样就可以解释皇宫中发生的很多怪异的事情了。 不管如何,他收获了一颗悬浮石,这是他最为满意的,或许这颗悬浮石被自己收走之后,宫里的那些幻象就会消失,天下也就会太平了。包括宋英宗莫名其妙的病是不是也能够痊愈了呢? 正文 第547章左庶子 这些想法也就转瞬之间,卓然再瞧一眼那老槐树的残骸,那发出黝黑光泽的石头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由得点了点头,很是潇洒的甩了甩袍袖,迈步走了回来,躬身施礼道:“启禀太后娘娘,那两个鬼已经被微臣用道法给摧毁了,再也无法凝聚。” 曹太后起身上前查看,眼见果然如此,不由舒了口气,说道:“那哀家再把这地方种上桃树就该万事大吉了吧。” 卓然本来想点头的,不过他心想,郭奶奶虽然这么说,但是谁知道这老太婆说的是真的假的,而且她这巫术到底有没有作用也不好说,所以最好还是说得婉转一点,不要一下说死了,于是卓然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他们的魂魄都已经不在了。只要后面娘娘再没遇到什么怪事,就证明一切太平了,若有事微臣再来收它,现在娘娘尽可放心。” 曹太后点了点头,对任公公说道:“马上派人把这块地整个清理出来种上桃树,特别是那老槐树那里多种几棵,看它还能出来不?” 任公公赶紧答应,按要求照办。 眼看一把火烧掉寝宫和老槐树之后,曹太后一直缠绕在心头的阴影瞬间开朗起来,心情也一下舒畅了。多日来的沉闷也不复存在,这时她顿时精神大振,为自己做出的这个抉择感到由衷的欣慰,这样一来,不仅铲除了祸根,而且还基本封锁了消息,没有在皇宫内外造成恶劣的影响,这正是她最希望达到的。 曹太后不由赞许的望着站在旁边的卓然,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厉害,不仅会破案,还会抓鬼,谁让人家拜了一个逍遥子天师做师父呢,这样的人要好生的笼络才好啊,将来一定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下曹太后略为沉吟,对卓然说道:“你这次侦破皇宫的系列大案,查清了先帝、郭太后、张美人、张贵妃、冯婕妤、董淑妃等多人的真正死因,也帮官家洗脱了冤屈,还帮哀家也正了名,哀家要好生赏赐于你。你说,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卓然忙躬身道:“微臣不敢领赏,这都是微臣应尽的义务。只要能够让太后娘娘和官家尽享太平,那就是微臣最大的赏赐了。” 曹太后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说:“你倒也乖巧,但是赏罚不分明,难以服众啊。以前你曾跟哀家说过,你觉得太子将来能辅佐他父皇,是天纵英才。你这话说到了哀家的心坎上,哀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好的玉器都要有好的工匠来打磨,才能够成一块好的玉器,不然就白白糟蹋了。所以哀家决定封你为太子的左庶子。希望你能够抽时间教导一下太子,让他能够尽快成才。哀家相信有你在一旁辅佐他,他一定如鱼得水。” 左庶子是太子身边的属官,主要职责是相当于学校的教务主任。监督太子的言行,太子如果不听教导,有权将太子的言形禀报皇上,当然他只能算是一个督导员,还算不得太子的老师。 卓然对这个官当然很满意,因为他知道,几年之后宋英宗就会离开人世,而登台的宋神宗将会是宋朝又一个璀璨的明星。能够辅佐这样的皇帝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所以他也不客气,立刻拱手道:“既然太后娘娘如此器重,委重任于微臣,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微臣一定尽心尽责辅佐太子。” 曹太后道:“不过你的专长是破案,所以你还是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案件侦破上,至于辅佐太子,你有空抽时间就可以了,切不可耽误了正事。” 卓然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他只希望跟太子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为以后神宗时代的到来做铺垫,并不想太过深入的介入官场以及权力斗争,在他看来,那些事很无趣的,他更愿意把精力放在破案这些专业行当之上,不用勾心斗角。 送走了卓然之后,曹太后直接吩咐摆驾万寿宫。这之前任公公已经把这儿收拾妥当了,可以直接入住。 服侍曹太后躺下之后,任公公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要不要老奴在一旁守着娘娘?” 曹太后却摆摆手说:“不用了,哀家觉得没有问题了,以前的阴霾已经一扫而光,这几天也够你辛苦的,你也去休息休息吧。”说罢翻个身便睡了过去。 任公公虽然听着太后这么说,答应了之后却不敢离开,还是悄悄的在外屋坐了好一会儿,见到太后睡得很安稳。这才稍稍放心,和衣而卧躺下了,耳朵还支楞着,随时听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一直到次日天亮。 曹太后这一晚睡的很踏实,还做了一个很香甜的梦。醒来之后格外高兴。任公公也更是高兴,禀报太后说,已经对种桃树的事做了安排。 第二天,整个太后的宫殿废墟被全部清理干净,铺上了运来的肥沃的泥土,并种上了一片桃树,只一天工夫就弄好了。 宋英宗等人对太后在废墟之上种桃树的行为十分不解,都来问太后这是怎么了?太后只是说没必要再修新的,既然烧了就不要再修了,种片桃树也挺好,这皇宫之中房子太多。唯独就少了这样一片桃林,看桃树的时节想逛逛桃林都没有。不方便所以才想出这个主意的,这样一说,虽然宋英宗等人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太后娘娘的决定谁还能说出个不字来。 说来也怪,那件事之后,曹太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被凌迟处死的颜秀和那个宫女了,也没有再做那样的噩梦。 卓然晋升为左庶子,直接从六品跳到了五品,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 法云寺因为住持法云而得名。 法云寺原先不是叫这个名字,只因为住持法云佛道双修,道法、佛法都很精通,同时还精通各种道法,所以香火很是旺盛。法云寺在城外一座小山丘上。这里绿树成荫,气候宜人。交通也方便,很多人都愿意到这里来上香祈福做法事,肖老爷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上次肖老爷的女儿在老槐寺后面发现了一具白骨,后来证明是女儿肖巧儿的同村惨死在那儿,那之后肖老爷就再没有带夫人孩子去那个地方踏青游玩了。那之后他就换到了法云寺来了,虽然里程比老槐寺要远一些,但是好在有官道。而且从那件事之后,肖老爷总觉得心神不灵,所以到处求神拜菩萨,去得最多的是相国寺。 但总觉得相国寺求签许愿不是那么有效果,便想找个法力高一点的寺庙,四处一打听才知道有这么个法云寺。住持法云是一位有道高僧,连太后娘娘都要请他去做法事的。这下他觉得算是找到真佛了,便三天两头带着妻儿今儿烧香求签,放焰口捐钱。 说来也怪,换到法云寺之后,他觉得好像不顺心的事少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起来。他甚至于还没有见到住持,因为住持特别忙,每天都安排的满满的,大多是些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家眷前来求香礼佛,哪一个他都要亲自陪同。因此,官宦人家之外的其他人他就应接不暇了。 这天,肖老爷带着妻子女儿,还有几个丫鬟坐马车来到了法云寺。沿着长长的台阶一直往上走,台阶两边有不少摆小摊的,这儿的香火可比老槐寺要鼎盛多了,不说别的,单看这台阶两侧做生意的小商小贩就让人咋舌。便可知道这寺庙香火该有多旺盛了。 在台阶的两侧都是上上下下的香客,摩肩擦踵的,很是热闹,此刻正是酷夏,摇着折扇,哗哗的山风吹来,姑娘的裙摆随风飘荡,尖叫着用手按压,惹得一些闲汉吹口哨。肖巧儿却不用担心,因为她没穿裙子,穿的是一条灯笼裤。她天性活泼,这么热的天穿裙子的确凉快,可是蹦蹦跳跳的,万一把大腿露出来那可丢死人了,穿灯笼裤就不用担心这些,这是她第一次到法云寺来之后就明白的一个道理。 这儿的山坡比老槐寺要高,跑到小山顶放风筝能放的很高,虽然不能像老槐寺那草地上可以到处奔跑,但是能放得更高就已经很有成就感了。 她跟两个小丫鬟一人拿了一个,蹦蹦跳跳的踩着台阶往上走。肖老爷在后面高兴笑着,叮嘱她小心点,当心摔着,可是肖巧儿跑得很快,根本当没听见。主要是她绸缎的灯笼裤可以让她不用担心被风扬起来。 等她跑上台阶到了院子时,迎面来了一个光头和尚,这和尚矮壮壮的,皮肤黝黑。跟肖巧儿差不多高,看见肖巧儿正站在台阶顶上,手捂着高低起伏的胸脯在喘气,"jiao chuan"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细细的汗珠。 这和尚不由得看呆了,赶紧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就没了下文,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肖巧儿的一双**。 正文 第548章黑脸和尚 肖巧儿不禁一愣,忙低头一看,顿时又羞又气,因为她正好站在风口上,风是从迎面吹来的,她为了凉爽,裤子使用的是透气贴身的绸缎。虽然不透明,可是被山风这么一吹,却紧紧地贴在双腿之上,玲珑剔透的,把一双**的外形勾勒的清晰无比,难怪把这和尚看的鼻血都快流出来了。 肖巧儿赶紧用手挡住,怒斥道:“你看什么呢?” 两个丫鬟跑的比较慢,刚上来见xiao jie朝个和尚怒斥,不明就里,赶紧往xiao jie身边靠拢。 黑脸和尚咕咚咽了下口水,赶紧道:“小僧圆通,敢问女施主芳名?” 肖巧儿瞪了他一眼,不理睬,绕过去要走,那圆通和尚却一闪身挡住了去路,涎脸的说道:“女施主,小僧乃是本寺负责迎接尊贵的客人的知客僧,施主的相貌不凡,一定是大家闺秀。请女施主告知芳名?容小僧引领女施主到寺庙里各处走走。” 肖巧儿瞪眼道:“我不是来上香的,我们是来放风筝的,我爹和我娘才是来上香的,你要迎接就去接他们吧,他们在后面。” “原来姑娘是来放风筝,那也好啊,小僧也喜欢放风筝,特别是后山顶上,那可真是一片美妙地方,风筝飞到天上跟云彩一起飞扬,那种景色…” 他还要再说,肖巧儿已经快步绕过他往前走。 圆通和尚赶紧转身追了上去,又拦住了肖巧儿,一边走一边倒退着说道:“姑娘如何拒人千里之外,小僧是本寺负责款待各位施主,若是小僧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姑娘指正,小僧一定痛改前非。但是切不可不理睬,不然小僧可就没法交代了,住持一定会罚小僧的。” “女菩萨,你就行行好,让我跟着你吧,你愿去哪都行,我一定做好向导。本寺还是比较大的,各处菩萨也比较多,女菩萨你不一定都认得全的,让小僧挨个给您说说吧,你一定会听的如醉如痴,真的。” 肖巧儿被他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再不走开我可叫非礼啦。” 圆通和尚吓了一大跳,赶紧躬身施礼,说道:“女菩萨切不可如此,小僧只是一番好意…” 他刚说到这,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圆通,你又再纠缠女香客,你还想不想在本寺挂单了?信不信我马上禀报住持撵你下山。” 那圆通和尚回头一瞧,过来一个身材干瘦的年轻和尚,不由撇了撇嘴,说道:“关你什么事?我在跟女施主说话,打算陪同她在寺庙各处走走。女施主第一次到本寺来,不熟悉,所以问询于我,我正要领她去呢,你走开,别挡路。” 肖巧儿见那个和尚问询的目光望向自己,赶紧分辨道:“一派胡言,我根本不认识他,也没有跟他打过腔,他自己跑上来,还色眯眯的乱拿眼珠子瞧我,讨厌死了,甩都甩不掉。跟狗皮膏药似的,你赶快叫他走开吧,我才不要他陪着,恶心死了。” 那干瘦和尚眉毛一顿,对圆通说道:“你再不走我马上去报告住持。” 圆通和尚这才悻悻的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又色眯眯的瞧了几眼肖巧儿,这才转身往寺庙里去了。 那干瘦和尚赶紧在肖巧儿面前躬身施礼道:“小僧是本寺的知客僧,刚才那位圆通是云游僧,在本寺挂单的,来了两三个月赖着不走,住持也很头疼,但念在天下寺庙都是一家,这才留他到现在。不过此rén liú里流气,惹了不少麻烦,住持三番几次想撵他走,他跪在地上又磕头又是发誓的,说以后再也不敢,这才一直让他赖着。今天的事我会向住持禀报的,姑娘不用担心。” 肖巧儿道:“你说你是本寺的知客僧,刚才他说他才是,你们到底谁是呀?” “当然是小僧了,他只是挂单和尚,都不是我们本寺的人,怎么能做知客僧呢?好了,女施主若是想上香就请到主殿去吧,此刻人有点多,可千万留神,小生告退。” 说罢单掌合十,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两个丫鬟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气呼呼的指着寺庙,说这法云寺怎么也这样?上次咱们在老槐寺就已经遇到了一个臭和尚,也是色眯眯的瞧着xiao jie,这庙里怎么尽出这个。 肖巧儿立即瞪眼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庙里出家人绝大多数都是好的,个别害群之马那也免不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呢,不可以偏概全。” 两个丫鬟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话了。这时肖老爷和夫人也都上来了,说道:“怎么了?” 肖巧儿赶紧说道:“没事,爹娘你们去上香,我们就不去了,我们到后山去放风筝去了。” 萧夫人有些奇怪,以前到法云寺来都是要跟着他们俩,一起到寺庙里烧香礼佛,完了之后才会一起到后山去放风筝的,怎么今天变了个人儿,不进去了。便说道:“咱们都到了寺庙门口,不进去上柱香菩萨会怪罪的。” 一个丫鬟嘴快,说道:“才不会呢,这寺庙里有个色眯眯的和尚看我们家xiao jie,心眼坏着呢,xiao jie就是因为恶心她才不想进去。” 小老爷和萧夫人都大吃了一惊,忙说道:“哦,到底怎么回事?那和尚是谁?” “是个挂单的和尚,赖着两三个月了不走,住持也拿他没办法。他经常调戏来上香的女施主,恶心的很,前几次还幸亏没见到他,不巧这次却遇到了。” 肖巧儿说:“算了,不去想他,我反正不想进去了。爹娘你们上完香之后就到后山来找我们吧,我们就在老地方。” 说着便从寺庙外面沿着小路到了寺庙后面,再往前有一片塔林,这片塔林是寺庙里死去的和尚安葬用的。高低起伏,错落有致。每次经过塔林,他们都要放慢脚步。 对那讨厌的挂单和尚是一回事,对寺庙本身是另外一回事,她们可不敢在这种地方嬉闹的,直到快步走过了塔林,进了上山的小路才又高兴起来。这山本来就不高,三两下便到了山顶,便可以看见半山处熙熙攘攘的法云寺,还有那片最近的塔林。 到了山顶便开始放起了风筝,正放得高兴,忽听得身后有人鼓掌叫好:“好漂亮的纸鸢,女施主。这纸鸢再漂亮也没有施主你的容貌漂亮。” 肖巧儿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正是先前那阴魂不散的和尚圆通。肖巧儿很是气恼,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怎么跟我们到这来了?” 圆通和尚嬉皮笑脸,上前道了一声佛号,眼珠子却贼溜溜的在肖巧儿身上乱膘,两个丫鬟立刻上前挡在了xiao jie面前,双手抱肩,冲着他怒目而视。 圆通和尚这才讪笑道:“姑娘说笑了,这地方原本就是本寺的,小僧有监督之责,四下里都要瞧瞧,以防有人对本寺不利,要知道这后山是本寺的禁地,葬着的基本是历代高僧,外人不得擅入的,三位姑娘竟然闯到这里来,看在几位年幼无知,小僧可以网开一面,不去禀报主持。” “不然住持知道了那可要报官的,说不定还要把三位女施主送官府治罪呢,要知道法云寺经常有官宦之家到这来的。连皇太后都请我们住持到寺庙里去做法呢,要惩治几位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肖巧儿怒道:“你少在那吓唬人,这地方本来人人都可以来的,不光是我们,经常有人来。那边不是有好几对在那边放风筝,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再说了,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后山是什么禁地。你们的塔林也是人人都可以进去出来的,没有任何人阻止。我爹还在塔林上过香了。你以为我们是一般的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圆通和尚笑嘻嘻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姑娘不必动怒。我先前都说了,我不会去告诉住持的,的确这地方不能够随意进的,包括那边那些人,我待会儿都要去劝解他们再不要来了。不过若是女施主想到这来那也未尝不可,小僧可以不用费什么周折,住持那边就包在小僧的身上,几位尽管放风筝就是了,小生在这给你们把风,有人来了,小僧就去解说一番,就说是住持同意的,如此可好?” 一个丫鬟还想驳斥,肖巧儿眼珠一转,拍了拍她肩膀,示意不要再说,分开了丫鬟走过去,一直走到那圆通和尚面前两步远的地方才站住,山风吹来,身上阵阵幽香,圆通和尚简直意乱情迷,不由得手心都冒汗。眼睛嗖嗖冒金光,说道:“女菩萨,女菩萨。” 肖巧儿扮了个笑脸,说道:“大师你是不是愿意指点我佛经呢?我对佛经不熟。” 一听这话,圆通和尚脑袋嗡的一声,脚下发软,几乎都要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喉咙直冒烟,咕咚咕咚咽了两声干唾沫,说道:“女菩萨,你这不是冤我吗?” “你不愿意算了,我找别人。” 肖巧儿转身就走。 正文 第549章相约 圆通和尚赶紧跑到面前拦住她,说道:“等等,我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咱们这就到小僧的禅房去,让小僧仔细跟你讲解。小僧从小出家,对佛经烂熟于心,不管哪段哪个字都清清楚楚,连住持都时常夸我讲的好呢。” 肖巧儿说道:“现在寺庙里人多,又热又闷,怪无趣的,我喜欢晚上听人讲经,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四周无人静悄悄的地方,——比如那!”她手指指向山下的塔林,“今晚子时你在那等我,给我讲一个时辰的佛经,不许带其他人哟。” 圆通和尚目光随着她的手指望向塔林,又收回来,落在她小巧的嘴上,见她嘴唇处轻轻揉动,柔润光泽,看着真是让人心潮澎湃。脑袋变得跟鸡啄米似的说道:“好好,今晚子时我一定来,我不来天打五雷轰,不过你可不能诓我。” “你爱信不信。我来了不见人立马就走,我可不会再等,哪怕一时半刻。” 说罢腰肢一扭,侧过身去。山风吹动她秀发飘扬,曲线玲珑,看得这和尚眼睛又直了,忙一迭声地说:“好好,我一定准时到,绝不敢耽搁,我回去就吃饭,天黑我在那等你,姑娘你可要早点来,我脑袋里都是佛经,随便哪一段你说我都知道。你要不要喝酒吃东西?我可以带些酒来,——没关系,我拿来他们不知道的,我有自己酿的酒,鹿茸虎鞭什么的,滋阴壮阳很来劲的,还有熟牛肉,我专门跟牛贩子那儿买来的。” “你现在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晚上再说,你要再呆在这我就没兴趣了,晚上我就不来了。” “哈哈,我这就走,我马上回去准备,姑娘那咱可说好了?对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今晚上我亲自告诉你不是更好吗?” “好好,那咱们今晚见,那我先走了,姑娘您慢慢玩,这里也不是什么禁地,我刚才开玩笑的,随便玩,晚上见。” 这和尚生怕自己走慢了,被肖巧儿抓到把柄说不来了,逃也似的跑进寺庙去了,一路屁颠屁颠的想着今晚上的美事。 眼看和尚走了,两个丫鬟不解地望着肖巧儿,说道:“xiao jie,今晚上你真要来呀?” “你们觉得我会来吗?” “那你干嘛要这么跟他说?” 一个丫鬟说道:“我明白了,xiao jie这一招叫调虎离山,让他赶紧离开我们好安心放风筝。” “这话对也不对,我是想用这个做借口先把他支开,别让他来烦我们,但这不是主要的。更主要的是我想狠狠整治一下这sè láng和尚,免得他再祸害其他的良家妇人。” “啊,那姑娘你打算怎么整治他呀?” 肖巧儿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当晚二更天,月色昏暗,人影却还是能看清的。圆通和尚拎着一壶酒一包肉坐在塔林下,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从太阳一落山他就守在这儿等着。生怕那美貌姑娘提前来了,见自己不在跺脚走了,那到嘴的桃花可就飞了,肯定肠子都悔绿的。所以他守在这儿一直等着。 这地方是整个塔林中石塔最高的一座,爬到塔尖,可以看见整个塔林。只不过他不需要爬上去,因为这种佛塔是没有楼梯的,也没法往上爬,除非抓着外面的屋檐攀爬上去。 现在也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四周静悄悄的。只要有什么动静,靠近了他都能听得很清楚。而且在月光下,塔林的边缘他也都能看得见,他是不知道姑娘会从哪条路上来?最有可能的是走寺庙这条路,因为这条路是主路,一个姑娘家从这来比较安全。 所以他面向这条路坐着,但又担心自己算错了,那姑娘从其他地方上山来,所以他不时地绕着塔转圈,还时不时哼两句huáng sè小调。眼看着到了二更天,听见寺庙传来的梆子声,他有些坐不住了,虽然约好夜半三更,可此刻距离只有一更的时间了。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越往三更靠他就越发的紧张。拿来的那一包熟牛肉早就已经冷了,虽然现在是酷夏,这塔林里倒不觉得热。他一遍遍的掰着手指头数,嘴上念着:“女菩萨,你行行好,早点来吧,你是要急死小僧啊。” 正说着,忽然他一下征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影从塔林黑暗深处朝他走来。 ………… 卓然这几天很忙。 他每天跑礼部去学习皇宫中的礼仪,因为他现在兼任太子的督导师,这是一个很讲究规矩的官职,不像中小学的训导主任想说就说想骂就骂,就算提意见也是要有规矩的。最关键是他要学习应该怎么督导太子,太子的哪些言行不符合规矩,哪些做法不对,都要说出门道来。而卓然这方面不熟悉,他必须要把基本的东西掌握。 这些天下来,他觉得收获很大,原以为很简单的,没想到却有这么多复杂的讲究。看来皇家跟普通百姓就是不一样。 这天他正在跟礼部官员在学宫廷礼仪,忽见门外迈步进来一个女子,杏huáng sè的衣裤,腰扎一条丝带,手里拿着马鞭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卓然一瞧却是云燕,不由笑了,说:“你怎么跑这来了?” 云燕微笑说:“你好些日子没到开封府来转悠了,你不来我只能去找你,不然再过些日子你见到我兴许都不认识了。” 卓然不尽歉意的点点头,笑了笑说道:“实在抱歉,这些日子的确忙了点,天天在礼部这边学规矩,为了早点进入角色。再则说了,开封府又没有什么大案,一些小案子你一个人也可以搞定了。” 云燕说道:“我不是为案子来找你的,我今天来找你喝酒的。” “哦,找我喝酒?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你别管,你去了就知道了。” 卓然便和礼部官员说第二天再学,于是跟着云燕离开了。卓然的马车停在外面的,两人上了马车,卓然见她笑盈盈的样子,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到底啥喜事要请我喝酒呢?” “看你这人着急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等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 卓然闷声不说话,云燕斜眼瞧着他,说道:“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是不让说话吗?” “谁不让你说话了?又没有堵着你的嘴。——对啊,你这次在皇宫侦破案件可着实威风了一把,我还没给你恭喜呢。” “哦,难道今天是刻意来请我的庆功酒?” 云燕点点头:“算是吧,不过不是我单独请你。” “你这人故弄玄虚,弄得人心痒痒的又不说。” “哈哈,啥时候你变得这么着急了,我看你破案的时候到沉稳的很嘛。” 这一路上不管卓然如何软磨硬泡,云燕就是不肯告诉他为什么,直到马车在一处酒楼前停了下来。云燕说道:“走吧,楼上请。” 卓然跟着她进了酒楼,拾阶而上到了二楼包间,在门口的时候云燕才站住了,说道:“我打开门你就知道今天为什么要请你喝酒了。” 卓然说道:“难道有贵客来了不成?” 云燕赞许的竖一条大拇指说道:“厉害,不愧是判官。——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过这人是朋友又不是朋友,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京城的常住客了,你看看就知道。” 说罢,云燕把门推开了。 卓然抬眼一瞧,不由又惊又喜。屋子里正从座位站起来一个身材清秀的年轻人,却正是卓然的同窗苏轼,大文豪苏东坡。不过现在他还谈不上有名。 苏轼见到卓然,赶紧起身绕过桌子上前躬身施礼,说道:“卓兄,多日不见,你可安好啊?” 卓然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原来是你呀,云燕,搞什么鬼,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原来是老同学,哪阵风把你从凤翔吹到这来了?” “监登闻鼓院。” “哦,此话怎讲?” 云燕在一旁笑吟吟插话说道:“皇上已经把他从凤翔县调到京城,主管登闻鼓院直史馆。” 这个官职相当于现在的中央xìn fǎng办主任和国家文史馆馆长,在当时级别并不算太高,只是一个正七品,但这已经是破格提拔了。卓然非常高兴,对云燕说道:“难怪刚才你跟我说他原先是客人,现在是主人,原来是这么回事,恭喜恭喜。” 苏轼哈哈大笑说:“卓兄,我才应该恭喜你在太子身边做官。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能够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将来必是国家栋梁之材。” 卓然笑了笑说:“我那是滥竽充数,实际上我哪知道什么统领国家治理江山。我就会破坏,所以皇太后才说了,让我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开封府,我这几天到礼部是学习规矩去了,主要是想把基本东西学会,然后回我开封府破案去,好在这段时间开封府一切平安,没什么大案子。可巧这时候你来了,我还能多陪陪你,咱们叙叙兄弟之情。哦,对了,你父亲和弟弟呢?” “蒙官家信任,家父调任京城,负责编撰礼书,舍弟也在京城任校书郎。” 正文 第550章相逢 卓然更是高兴,说道:“那太好了,那今天怎么没把他们俩叫来呢?” “今天父亲有重要的应酬,弟弟陪着他去了,我着急想先见到卓兄,所以就下来了。多亏云姑娘从中斡旋,才找得到你呀,不然我还不知道你现在不在开封府,还跑到礼部去了呢。” 卓然说道:“哦,原来你跟云燕也是老相识。” “是的,云燕父亲包拯包大人是我的恩师,我知道包大人的女儿云燕与你关系不错,所以到了之后先找她,她自然有办法找到你。” “这么麻烦,你到我家里留个半天不就知道了吗?你在什么地方我再来找你就是。” “那不一样,你是上官,我肯定要来拜会你,哪会让上官来拜会下官的。” 卓然哼了一声,说道:“这话要是别人嘴里说出我觉得倒还可信,从你苏东坡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你是在调侃我了,哈哈哈。” 苏轼却没有笑,奇怪的望着他说:“谁叫苏东坡?你不会把我的名姓都给弄错了吧?” 卓然顿时醒悟,实际上是苏轼在十多年后被贬黄州,在黄州东坡耕耘土地,自号东坡居士,才得了这个名字,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叫苏东坡呢。卓然赶紧说:“我当然知道你叫苏轼,随便逗你玩儿的。” 苏轼笑了笑说:“可不像以前的你,我印象中在琼林苑你可是谨小慎微不苟言笑的。我那时拼命找你说话,我往往说十句你都说不出两三句,现在怎么滔滔不绝,还懂得开玩笑了,哈哈哈,上次在凤翔县咱们没能把酒言欢,今日一醉方休。” “那是当然,请。” 三人当即落座,云燕吩咐店小二赶紧上菜,酒宴很快上来了。一大坛好酒,云燕笑吟吟说道:“这坛美酒可是宫里的御用佳酿,是先帝赏赐给家父的,今日拿来咱们三位好生品尝品尝。” 卓然有些吃惊,说道:“连皇上的佳酿你都拿出来了?这可不得了,到底是什么好日子?我不相信老同学来了你会舍得拿这么好的美酒出来招待我们,肯定还有别的目的,老实交代。” 云燕莞尔一笑:“这都让你猜到了,你可真是判官,先前我只佩服五分,现在已经佩服九分了。” “那还差一分呢。” “你能把这坛酒喝完我就佩服你十分。” “那有何难?今日定叫你如意。” “好,一言为定,取大碗来,咱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店小二拿来了三个酒碗,说是要去开酒,却被云燕抢先把酒坛抱住了,说:“你们两个坐好,今天我来倒酒。说罢用手拍开泥封,一阵酒香飘出,卓然和苏轼顿时深深的吸了吸鼻子:“真是香啊!” 卓然端起酒碗,说道:“现在你该说你主要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云燕笑笑说道:“当然要说,干了这杯酒马上就说。” 卓然哈哈大笑,拿起酒杯送到嘴边正要喝,就在这时,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一个捕快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扫了一眼众人,对卓然道:“大老爷,法云寺出命案了!” 卓然大吃了一惊,忙问他:“怎么了?” “刚刚得到法云寺报官说,法云寺有个挂单的和尚死在了寺庙后面的塔林里头。脑袋被人砸破了,脑浆都出来了。” 卓然瞧了一眼云燕和苏轼,苦笑道:“看来这酒喝不成了。” 苏轼已经把酒碗放下,说道:“啥时候都可以喝,破案要紧,你们走吧,这里我来收拾。” 卓然拱手说道:“那就得罪了,改天我来做东请客,给老同学陪罪。” 说罢,带着云燕快步冲出了屋子,,楼下云燕先前那辆马车还停在院子里,立刻上了马车,让通知消息的捕快赶紧回自己的家,通知仙鹤飞他们几个马上赶往法云寺与自己会合,并带上自己的法医箱。 马车飞奔,一路出城终于来到了法云寺。 法云寺就在官道附近,马车停在道上,下车后步行片刻就能到寺庙。 两人下了马车,门口已经有几个捕快等着,是之前衙门得到消息之后先赶过来的,捕头南宫鼎已经带人先到这儿保护现场。卓然对自己亲手培训出来的这几个捕快还是很满意的。当即拾阶而上,来到了半山的法云寺。 寺门口住法云持身穿袈裟,手拿一串龙眼大小的念珠,一直垂到脚面,不停地捻动着硕大滚圆的脑袋满是油光,胖胖的身躯,几乎要把袈裟都崩破了,站在烈日下,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太阳晒的。 见到卓然上来,显然旁边的捕快已经做了介绍。长老快步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卓大人,贫僧乃是本寺住持,法号法云。” 卓然点点头说道:“尸体在哪?谁先发现的?把第一个发现的人叫过来。” 法云住持说道:“尸体在本寺后面的塔林中,是本寺早起挑水的僧人路过塔林时发现的。头部被重击而死,死者叫做圆通,不是本等的僧人,是云游天下的游方僧人,在本寺挂单。” “实际上此人品德不端,贫僧早就想将他撵出庙门,可是他又苦苦哀求,说一定痛改前非,于是这才容忍他到如今。没想到竟然被人杀死在塔林之中,却不知是谁下此毒手。” 卓然马上对南宫鼎说道:“你带一些兄弟把寺庙的所有僧侣都询问一遍,最后一个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是谁,该问些什么你心里清楚。” 南宫鼎拱手道:“属下明白。” 卓然带着云燕径直穿过塔林从后门出来,走不远便到了。卓然并不着急马上进行尸体检验,他先四处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塔林已经快接近小山顶了,山坡本来就不高,坡度很缓,山下里有个小村庄,距离不过半里路,尸tǐ èi于塔林中部最高的一座石塔,面朝下。 卓然检查了附近,没有发现明显的脚印之类的,因为塔林里都是些坚硬的乱石,几乎没有泥土,很难留下脚印,也没有留下其他可疑的痕迹,尸体面朝下,扑倒在岩石旁边。 一个塔基的旁边放着酒和一些熟牛肉,死者左额顶部有一处血肿,右额顶部有一个软组织凹陷,凹陷区右缘有一条撕裂创的颅骨骨折。卓然剖开了头皮,发现右额顶有一处线性骨折,成不规则椭圆形,靠左缘骨折向颅内凹陷,靠左后缘骨折呈弧形,靠右前前缘至左前缘略微呈弧形,并形成左右角靠右前缘、右后缘各有一条骨折线,沿颞顶缝和颞额缝下行,骨折部内板偏前可见四条骨折线,呈由中心向四周放射状。 卓然盯着这处伤口好半天,这是什么导致的呢?他有些琢磨不透。要知道从器械去推测伤口形状很容易,但反过来从伤口形状反推这伤口就比较困难了,特别是一些形怪异的不大常见的伤口,更不好推测。 卓然又剖开了尸体的肠胃检验,发现他的胃里面只有不成形的饭粒和小豆腐块,十二指肠和空肠也有上述食物成分。从消化程度来看,应该是餐后四小时。 尸体其它部位没有发现明显损伤,将胃内容物进行生化测试。灌到两只鸭子嘴里头,鸭子并没有被毒死,证明没有中毒的证据。而且在肠内也没有发现明显的可以导致死亡的病变。从尸体头部的损伤来看,最终得出结论,死者是被人用某种钝器猛击头部脑挫裂伤而死。 这时,南宫鼎他们也完成了寺庙中的ài éi调查,拿到了第一手资料,南宫鼎在卓然完成检验之后,向他禀报说道:“判官老爷,我们查过了,死者圆通下午五点钟吃的晚饭,是在寺庙的禅堂吃的,种类有米饭、咸青菜和豆腐。吃完饭之后圆通和尚在寺里闲逛,到天黑时,也就是戌时七点钟的时候偷偷溜出寺庙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因为寺庙的人都很讨厌他,所以也没人问他,巴不得他一去不回来。” 南宫鼎不需要卓然交代,就已经把卓然需要查问的东西都差不多查到了。他查到的食物种类跟圆通胃里发现的是一样的,证明在塔林的基座上的那一包牛肉他应该没有吃,从死者的体内也没有发现有酒精含量。所以酒也没喝。——他把酒和肉拿到塔林下,是约人在这饮酒吗? 死者最后一餐是在下午五点,根据胃内容物消化程度推测,死亡时间餐后四小时。所以死亡时间应该是晚上九点。必须查清楚晚上九点左右谁在塔林出现过。 云燕听完了卓然的分析,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侦破重点放在寺庙,因为从调查得知,寺庙对这个和尚十分的痛恨。人人都不喜欢他,说不定其中就有恨他入骨的,想杀之而后快。这有点像我们在侦破老槐寺时那个案子,不就是寺里有一个讨厌的和尚而最终把他杀掉了吗?虽然事后证明,那和尚其实是脑袋有问题。但这一次不管死者有没有问题,却不能排除寺庙里讨厌他的僧侣将其杀掉的可能性。” 正文 第551章死不足惜 卓然点头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推断,我觉得我们也应该首先把侦破重点放在这上面,咱们在晚上九点钟左右范围内寻找嫌疑人。” 当下,卓然、云燕和南宫鼎三人各掌管一部分,开始ài éi调查。卓然负责住持和庙里有职物的僧侣的调查,其他就交给他们两个。但是调查的结果基本上却是相同的,也就是这些人都表达了对圆通和尚的鄙视和无奈,但是都强调说,他们是出家人不杀生,不可能因为讨厌一个人就杀掉他。即便是坏人恶魔也是可以立地成佛的,应该引导他们弃恶扬善,而不是去杀他们。 听这些和尚所说的理由倒是很充分,连卓然都找不到漏洞。而案发当天晚上,和尚们大多在院子里乘凉,有的在禅房里念经。因为天气热,没有睡那么早,每个人都有证人证明晚上九点他们没有离开过。 如此一来,卓然认为可能性最大的寺庙内却找不到犯罪嫌疑人。这就使得调查哪些和尚跟他有仇变得意义不大了,因为即便是有仇,只要没有作案时间,就很难将他与犯罪锁定在一起。 于是卓然将侦破方向转向了山下的山村和附近的村民,调查的也主要是与这和尚有仇的。因为卓然初步判断,死者被钝器击中而死,身上口袋里的铜钱还带着,没有丢。所以显然不是图财害命,那会不会是仇杀呢?ài éi调查很快得到了一个结果,让卓然失望的是周围寺庙的人没有听谁与这和尚有过矛盾。 不过这和尚喜欢沾花惹草,经常四处乱游乱逛,那些在地里干活的大姑娘小媳妇没少被他言语调戏的。但他是出家人,又是法云寺的,别人不知道他是挂单和尚,待那么久还以为他是正式的僧人,都给法云寺几分面子。当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只是口头上占点便宜而已,倒也不敢动手动脚的,所以附近村子的人对他都是敬而远之。 他讨口上便宜的事没少挨骂,但是他却毫不在意,是那种死缠烂打典型的狗皮膏药。不过要想在这附近的村子排查谁有作案时间困难非常大,因为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加起来有好几千人。 正在卓然彷徨无计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当天晚上,有人曾经看到有一个女的和两个男的从后山上山玩。目击者是一个老汉。 卓然非常兴奋,马上带人赶到了这老汉家,他要亲自进行询问。 老汉活了六七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到开封府的判官。紧张得手足无措,卓然跟他唠了会儿家常,这才把老汉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卓然问:“听说法云寺和尚被人杀的头天晚上,你见到过有人上山,能不能把这过程说一下?” 老汉说道:“我家有块地就在后山上法云寺的必经之路上,从那里可以直接到法云寺的,穿过塔林就到他们的寺庙了。当时天已经黑了,我地里的活没干完,还差一点点,想把活干完了再回去,因为有些月亮到还能看得见。所以我就一直在忙活。忙到一更天将近二更天的时候,我就看见有两个男的手里拿着木棍,跟一个女的沿着山路往上走,我还听到那女的说狠狠揍他一顿,绝对打得他再也不敢呆在寺庙里头为止。” “我就知道他们是去打架去了,但究竟跟谁打架我不清楚,但听他们那个话,前去的方向是法云寺,我就有些注意,因为我知道法云寺都是一些僧人,里面的大师人都挺好的。也没有人习武,不可能是比武去了,那些大师与人为善,也不可能与人结仇,这几个人为何要把他打跑?” “我当时没有想到那个可恶的圆通和尚,我听说他喜欢调戏良家女子,不守清规戒律。但我本人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也没什么感觉,到第二天我才知道他被人打死了,正好你们来问,整个经过就是这样。” “那你说一下那三个人分别什么长相?穿什么衣服?” 老汉想了想说:“女的穿的是一套长裙,是绿色的。两个男的穿的是长袍,对,有一个好像穿的是裤子,天黑有些看不大清楚。我好像记得那个女的曾经说过一句话,说是连我这样的人家到寺庙来上香都要被他调戏,其他农家妇人还不被他qiáng bào吗?这种淫贼绝对不能够留着…” 卓然听了这话,不由心头一动,说道:“这么说这个女的曾经到法云寺来上过香,而且很可能就是近期的事情。”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记得她是这么说的。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她说她上香被调戏,我心里还想着原来是被调戏了来报仇来了,不过我着急回家吃饭也就没多管。我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他们几个长得什么样我看不清楚,因为天黑,距离有些远。又没注意看,只知道是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好像都很年轻。” 卓然问到了这个消息,在确定没有其他的有更多价值的消息之后,他便带着人返回到法云寺。 卓然马上让庙祝拿来了寺庙里的功德簿,查看案发头一天来上香的香客。 到寺庙里上香礼佛的,如果是小钱就直接捐赠到功德箱里了。要是捐的数目比较大,就需要由庙祝记载在功德簿之中,并且还有可能把住持请出来表示感谢。因此每天到法云寺来,只要是捐的钱比较多的,都会记录在功德簿上。 卓然只希望老汉所说的那个女人的名字能够被记在功德箱之中,而实际上多数的香客是不会在功德箱上留名的,现在只能碰碰运气了。 卓然决定把这些功德簿上近期的女人的名字作为调查对象,这之前他想先简单翻一下。因为上面都有名字和住址,重名的比较多,即便加上名字和年纪也容易重名,如果加上名字、年纪和住址的话重名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才能准确的记载是谁在积德行善。 卓然一个个往下看,他的视线停在了肖掌柜名字上。 虽然肖掌柜具体叫什么名字卓然没有注意到,但是后面批注的绸缎掌柜捐多少,夫人捐多少,女儿捐多少,都批出了数字。这个萧掌柜应该就是上次老槐寺遇到的肖巧儿的父亲,因为上面赫然有肖巧儿的名字。当然,记录在功德簿上的女人不止她一个,很可能调戏的是其他人,她只是凑巧出现在了这里。 卓然拿到这本功德簿,将寺庙的僧人都召集在了一起,问道:“你们有谁见到死去的大淫贼圆通和尚在案发前调戏过什么女子?谁能认出她?” 一个中年和尚说道:“大人干嘛一定要查这个案子呀?那么多案子都等着查呢,他这个大淫贼死了活该,这叫为民除害。不管是谁杀的,我觉得都是正义的,没必要费那个功夫。” 其他几个也跟着表示赞同。 卓然摆摆手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道德跟法律是两回事。也许道德上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徒死了那是罪有应得,但是法律上则是不允许私自用刑的,如果每个人都私用刑,那这个社会就乱了。——死者如果真的是作恶多端被人见义勇为出于义愤杀了,杀人者的处罚上一定会着重从轻减轻考虑,甚至免除处罚。”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不管是谁被杀,都必须查清案情。——也许杀他的人并不是出于激愤,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淫贼,还以为他只是法云寺的一个和尚,而凶手又跟法云寺有仇,因此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法云寺和尚来杀掉了,那你说这个人要不要承担责任?要不要追究他的杀人罪?” 听卓然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都傻眼了。的确将心比心,如果事情涉及到他们身上,而把凶手抛开了,这圆通和尚的劣迹把它作为一个被害人来看待的话,情况就可能会出现微妙的变化。 法云住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卓大人说的没有错。事情没查清之前,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的,只有查清之后,根据查清的事实才能做出决断。若是像大人刚才所说,有人不利于本寺,想对本寺僧人下手,那他就是杀人犯了,跟其他故意杀人没有什么两样的,杀人罪那当然应该从严惩处。” 其他众人也都跟着点头了。 先前开口的那个中年僧人也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这么说我赞同,即是如此,那我倒是可以提供一条线索,案发前的那天中午,绸缎铺的萧掌柜带着夫人、女儿和丫鬟到法云寺来上香放风筝,他们经常来。结果在寺庙前阶梯口那儿,我就看见圆通在调戏萧掌柜的女儿,两个丫鬟因为落后了没跟上,并不在身边,我就上去帮忙劝说了圆通。” 正文 第552章花和尚 这话顿时开了头,立即有其他几个和尚也举例证明,当天这圆通和尚还调戏过其他几个女子。当然说调戏也不是很准确,因为他也希望能够带对方到寺庙里各处看一看。因此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错,卓然、云燕他们把这些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分头去进行调查,卓然则亲自去问肖巧儿。 卓然根据功德簿上记载的地址,带着三个护卫来到了萧掌柜绸缎铺。 绸缎铺里人来人往的,看来生意不错。卓然身穿官袍,加上三个身穿军服的护卫跟着出现在门口,里面的人都吃了一惊,赶紧两下分开垂手而立,见到官老爷那是必须要礼让的,只有官老爷过去之后才能zì yóu行动。卓然却很谦和地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问道:“掌柜在吗?” 门口的伙计赶紧招呼,说道:“官老爷,我家老爷在茶厅,小的这就给您去通吧?” 卓然他们跟着进了后院,来到会客厅坐下。有丫鬟奉上香茶,片刻,萧掌柜着急忙慌的进来,一见是卓然,不禁又惊又喜,赶紧上前躬身一礼,说道:“卓大人,原来是您,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万千之喜。前两天小女还说起卓大人您在老槐寺后面遇鬼的事呢。说是当时十分凶险,若不是老爷您相救,小女早就没命了。大人的救命之恩老朽还未曾报答,今日大人光临,万万给老朽这个机会呀,哈哈哈。对了,大人这会来是有什么公务吗?” 卓然说道:“是,我是来找你女儿了解件事,她在吗?” “在在,她在她的闺房看书写字呢,老朽这就叫人把她叫来。” 过了片刻,肖巧儿兴奋的小跑着进来了,看见卓然,高兴地叫了一声:“卓大哥,真是你呀?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呵呵,怎么会呢。” 卓然看见她活泼曼妙的身材,想起了那天夜里在老槐寺,两人遇到幻境时肖巧儿自己tuō guāng衣衫那曼妙的酮体,不尽心头一荡,赶紧把目光离开,伸手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说道:“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肖巧儿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脸上红扑扑的答应了一声坐在他旁边。又羞又喜的瞧着他,卓然随口问:“你在忙什么呢?” “没事干,写功课呢。” “哦,你还在善人学堂里读书吗?” “当然啦,金先生教的很用功,他说多亏你,你可是他的再生父母,她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经常在课堂上说你是第二个包拯。——对了,他们还说啥时候我们再发现恐怖怪异的地方一定不可忘记他们,要大家一起去,不然就太不够意思了。我已经答应了,咱们下次再一起去探险好不好?” 卓然说道:“行啊,只要有值得去的地方,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爬山穿洞没什么诡异,我可能抽不出时间。” 肖巧儿说:“那是自然,知道你只对那种神奇古怪的事有兴趣,单纯的游山玩水你是不会有兴趣的,我们也不会拿那种没趣的事劳烦您这位大老爷。”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两人都笑了起来,肖巧儿说:“你找我做什么?你先说吧。” “是这样的,你最近有没有去过法云寺?” “去过呀,就前两天跟我爹我娘,还带着两个丫鬟去的,我们去上香,同时到寺庙后面的小山上去放风筝,那的风挺大的,虽然比不上老槐寺前面的青草地,不过也不错了。” “你们具体是哪天去的?” “是前天呀,怎么了?” “就在前天晚上,法云寺的一个挂单和尚,名叫圆通的被人用钝器打死在法云寺后面的塔林中。” 卓然平淡的说出这件事,眼睛却瞧着肖巧儿。 肖巧儿愣了一下,盯着卓然说道:“你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吧?” “我没有这么说,也没有这么想,你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善于绣花的姑娘,还不是拿着钝器把脑袋敲碎的女人。那种事只有孙二娘那样的女人才干得出来。” “孙二娘是谁?” 肖巧儿当然没有看过《水浒传》,不知道孙二娘是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的三个女将之一。卓然笑了笑说:“孙二娘是我们后院打铁铺的铁匠夫人,经常会抡锤子跟她丈夫一起打铁的,嘿嘿。” 他随口编了个谎话,肖巧儿也没有深究,笑了笑说道:“那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是你见没见到这个叫圆通的和尚?” 肖巧儿迟疑了片刻,摇头说道:“我不认识这人。” 卓然点点头:“那天你有没有被什么人调戏过?准确的说是有没有人缠着你?要带你去各处逛逛纠缠不放的?” 肖巧儿垂下眼帘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我没有遇到你说的事,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卓然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你没有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当天这被杀死的圆通和尚曾经纠缠过你,冒充知客僧非要带你到寺庙各处随喜,后来被寺庙中的一位和尚给劝开了,有这回事吗?” 听到卓然已经拿到证据,肖巧儿显得更是有些慌了。笑容也不自然起来,说道:“就算是吧,我不是很记得了,如果有人看到那就是吧,反正他也没怎么着,只是太殷勤了些。我不习惯,他走开了也就是了,这件事很重要吗?” 卓然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盯着对方,看得肖巧儿都有些发毛了,这才说道:“我再问你,前天晚上将近二更的时候你有没有去过法云寺?——我提醒你一句,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因为你是否去过还是比较容易查的。如果你去过的话,那你前天晚上就应该不在家,二更天城门已经关了,所以整个晚上你都不在京城里头,我只要问你的父亲,他们应该会告诉我实话的。好啦,你现在可以回答了。” 肖巧儿有些傻眼,想了想偷偷看了卓然一眼,小声说道:“你真的怀疑是我杀了他,我真没有。” 卓然眨眼说道:“你现在不需要考虑太多,你只需要回答我问的问题,其他的没必要去考虑。” 肖巧儿苦着脸望着卓然说道:“你还说你没怀疑我,你这不是怀疑我吗?” 卓然说道:“我真没有怀疑你,不过真的有人看到你当天晚上跟两个男的拿着棍子去了法云寺,而且是从后山上去的,人家正在那地里劳作,你们从旁边经过。而且你们说的话人家也听到了,我是因为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来找你问问,你把实话告诉我。我相信你不是杀人凶手,但是我想知道你那么晚去那干什么?” 肖巧儿犹豫片刻,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瞒不过你这判官,告诉你吧。没错,那天中午我跟我爹他们去法云寺上香放风筝,那可恶的圆通和尚老是缠着我,要带我去寺庙随喜什么的,我怎么都躲不掉。还说一些污言秽语,眼珠子到处放人身上乱瞄,我很生气。” “寺里的一个和尚说他就是这个德性,到处寻花问柳,调戏良家妇女。但是他又特别会演戏,法云寺的住持想把他撵走,都被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情,住持心一软又把他留下了。我就在想,既然他们住持都拿他没办法,又不能够任由这样的淫贼留在寺庙里祸害女香客和周边的良家妇女,于是我就准备好好教训他。” “当时我还没有想到要着手这件事,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改变了主意。那就是我们到小山顶上放风筝的时候,他竟然厚着脸皮的跟踪上来。又纠缠于我,还编出谎言说后山是寺庙禁地,要处罚我们之类的。总之想尽办法占便宜,我气不打一处来,这才决定给他个教训,所以就故意说让他晚上夜半三更到寺庙后面的塔林来指点我。他就答应了,还说要带酒和牛肉来,一听就是个酒肉和尚。” 卓然笑了笑说道:“难怪他被杀的现场有一大包熟牛肉还没打开包,还有一壶酒也是满满的,原来确实准备跟你喝的。” 肖巧儿好奇道:“真的?我怎么没看到呢?” “你没看到?对呀,你们上塔林的时候见到他了吗?” “真没见到,当时跟我一起的是曹树和孟宏愿他们两个。我跟他们说了这些事之后,他们两个义愤填膺,本来是要报官的,我说报官没有用,因为没有拿到他真凭实据,他也没有怎么着,只是嘴巴上调戏讨些便宜。而且也谈不上有多么无耻,因此也拿他没办法,加上他又是出家人。还不如私下给他点教训,把他撵出法云寺就是了,于是他们两就同意了。” “他们就一人拿了根木棍跟着我来到了法云寺,我跟我爹说我们今晚上有活动,不回来了,我爹知道我们几个经常晚上出去玩,有时候到城外去喝酒,太晚了就在城外村庄里借宿,有时候去踏青,一去两三天才回来。所以我爹也放心,因为他们几个都是正人君子,也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 正文 第553章到底是谁在说谎 卓然哼了一声,说道:“我告诉你,最容易起不良企图的就是身边的这些所谓同学,这叫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你没听说过吗?” 肖巧儿瞪大眼睛瞧着他,说道:“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卓然心里马上明白为什么她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了,因为在古代所谓同学基本上都是男的,很少有像肖巧儿这种出来到私塾读书的女子,一般家里想要读书的都是请教书先生到家里去教,而不会送出来,既然学堂里清一色的男的,又哪来的拆散一对是一对呢?这句话当然在这个时代就用不上。 卓然说道:“你接着说,不用管同学会的事。” “好,我们当时上到法云寺后把整个塔林都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觉得很是奇怪,我们就说要不等等,说不定还没来。因为我跟他约好是夜半三更的时刻,现在还没到呢,才二更天。于是我们三个守在塔林中,他们两个还生怕那小子见到他们两个害怕不敢来,所以躲在隐蔽处,就我在月光下坐在塔基上等着他来,可是左等右等也不来,一直到深夜也没见到。” “一直等到四更也没见到圆通来。我很生气,心想原来这小子已经识破了我的意图,所以不敢再来了,我自己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人家给算了,害得自己白白在这干坐了一夜。于是我们几个天亮才回来,回到京城城门便开了,然后各自回家,事情就是这样。” 卓然说道:“你们从二更天一直等到了四更天?” “是的,至少是四更多了,因为当时我听到寺庙方向传来隐隐的打更的声音,就是四更多一些我们才走的。” “也就是丑时左右。” 卓然心想,丑时整也就是晚上两点钟,也就是说肖巧儿他们从晚上九点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凌晨的两点,没有等到这家伙,这就奇怪了,自己勘验的死者死亡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左右。那就是说,不管圆通是在肖巧儿她们来之前还是之后被杀害在塔林,他们都应该能看见他的尸体,怎么会见不到呢?而且尸体就在塔林最显眼的寺塔之下,并没有任何掩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发生时空错乱,他们对于眼前事情却视而不见? 不可能,卓然马上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给抛掉了,案件侦破绝对不能用鬼怪之说来代替逻辑推理。可是,死亡时间推测死者是在九点钟被杀,尸体发现在塔林,但是九点钟在塔林的肖巧儿他们却看不到,这两者的矛盾该如何解释?难道是对死亡时间推测错了吗?他死亡的时间是两点钟以后? 卓然很快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根据尸体胃里内容物,也就是食物的残渣来反推死亡时间,卓然还是很有把握的。不可能错到相差五个小时以上。那会不会是圆通在其他地方被杀了?在两点钟之后肖巧儿他们离开,尸体又被凶手转移到塔林呢? 卓然马上又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从九点到两点,中间有五个小时,五个小时之后,尸斑已经部分形成。在这炎热的夏天,尸斑的发生速度是很快的,五个小时,血管的血液开始穿透血管进入组织,这时候如果移动尸体的话,只要位置发生变化,原来的血液会逐渐变淡,但不会完全消失,从而形成双侧尸斑,这种双侧尸斑是证明尸体被移动的重要证据。 可是卓然检查过尸体,死者的尸斑存在于身体的底位,在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发现双侧尸斑的存在。所以从尸斑角度来看,尸体没有被移动过,同时从尸检来看也是这样的。 而且,这案子让人郁闷的是,死者是被钝器猛击头部而死,如果单纯脑挫裂伤而死,这种伤口出血量并不大。死者几乎是立刻死亡,心脏停跳,就不再产生血液流动,这样伤口出血量就比较少。所以他跟用刀子锐器之类的导致死亡,现场留下血泊不一样,如果是那样的话,还可以通过现场是否有血泊来判断。而这种颅脑损伤导致死亡的就很难通过这一点判断。 到底是谁在说谎? 卓然在那傻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肖巧儿有些奇怪地问道:“卓大哥怎么啦?” 卓然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道:“你确信你们当时把塔林好好的找过了吗?特别是中间的那个最大的塔林。” “当然找过了,而且,我们就是呆在中间那个最大的塔林下面基座上等他,我就坐在那个基座上呀。还不时的到处乱转,他要是在那儿我怎么会看不见呢,他又不是一根针。” 卓然说道:“他们两个呢?我要找他们两个核实。” 肖巧儿这次却很坦然的点头说道:“没问题啊,我还希望你去核实呢,不然,我真担心你认为我是凶手,那我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最好能核实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卓然起身准备告辞,肖巧儿送他出门,说道:“卓大哥,先前商量好的事可不许赖皮。” 卓然回头有些茫然地望着他,说道:“啥事呀?” 肖巧儿立刻撅起了小嘴,满是不高兴的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刚说的话马上就反悔呀,你答应了的,我们几个一起去探险,只要发现了诡异的地方咱们几个就去。” 卓然实际上刚才一直在处于走神状态,根本没注意听,他在想案子,现在听肖巧儿这么说了之后,顿时醒悟过来,用手一拍脑门说道:“抱歉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到你说的是什么。原来是这件事,刚才我都已经答应了,我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只要你们找得到这样的地方,我自然会言出必行的。” 卓然告辞离开,萧掌柜见女儿跟卓然谈笑风生的出门,高兴的把这些仆人扯到一边,笑呵呵说:“这下有希望了,咱们女儿要是能够嫁给卓大人,那咱们可就飞上枝头变fèng huáng了,哈哈哈。” 他夫人却没这么乐观,说道:“我瞧这卓大人也就把咱们巧儿当妹妹看,未必是真心喜欢。” 萧掌柜闻言不尽意冷,满心不高兴的说道:“你这人怎么尽说些丧气话?” 他夫人赶紧赔笑说:“老爷,我到不是存心想说,其实我可比你更希望闺女能嫁给卓大人,有这么一个女婿,那咱们俩做梦都要笑醒来的。” 卓然带着三个护卫,坐着轿子返回衙门。对剩下两个人他没有登门去拜访,而是直接吩咐捕快去把这两个人叫道到衙门来。 卓然之所以对肖巧儿和对曹树、孟宏愿采取不同的对待方式,理由很简单,肖巧儿是姑娘家,在古代一般是尽可能不传唤的。免得让人家姑娘家抛头露面,这是规矩,也是有明确要求的。算是古代对妇女仅有的一些人文关怀吧。 她有必要出庭的时候甚至可以委托她的父亲或者兄长出庭,这两个男的当然卓然就不用客气了,因为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他们三个是最大嫌疑的。要换成其他的官员的话,直接抓到衙门一顿板子,刑讯逼供套取口供了,卓然没有,因为他相信肖巧儿不是做那种事的人,另外两个书生似乎也不像。 所以他要查清事情真相,把他们叫到衙门来,用衙门的关威或许能让他们更可能的说出真实的事情, 当这两人到了衙门之后,卓然马上把他们传到了自己的签押房分别进行讯问。开始两人不承认,可是卓然冷冷的告诉他们说,肖巧儿已经说了,并且认了他们三个拿着木棍从后山去的塔林。这么个细节让两人确信肖巧儿把事情真相说了,否则这样的细节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于是两人先后都如实说了事实,不过说的是跟肖巧儿说的一致,也就是他们从晚上九点到次日凌晨的两点,等了四小时也没有见到那淫贼出现,并且搜索了整个塔林也没见到人,他们只好很郁闷地离开。 但是两人说了一个细节,就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估计城门没开,于是他们到山下村子一家酒馆,敲开门之后,在酒馆里喝了一会儿酒,一直到快天亮时,才进城回家的,那时候应该是晚上五更初左右。 得到这个信息之后,卓然马上又派人前去核实。果然那家酒馆证明他们三个当天五更初左右来敲门,要了酒喝,点了几个菜喝酒到天亮才离开的,这就证明他们从晚上两点以后的确已经不在塔林了,因为从塔林到他们山脚下吃饭的地方,慢慢走的话也差不多一个小时。 卓然核实了这个事实之后,使得他更加郁闷了,因为这就证明先前自己发现的矛盾之处的的确确是存在的,那这矛盾该如何解释呢?为什么死者没有被转移?为什么死者明明是九点钟死在了塔林,可是一直呆在塔林的肖巧儿他们三个却没有见到尸体,真是奇怪了,卓然百思不得其解。 卓然决定寻找新的线索。 他来到了衙门的殓房,这里存放着死者圆通和尚的尸体。卓然决定再检查一下尸体,——当他破案没有线索的时候,他会回到殓房从最基础的工作开始寻找有没有新的线索,对于一个法医来说最基础的工作当然就是尸体解剖。 正文 第554章事有蹊跷 这具尸体没有穿上衣服,只是盖了一张白布单。他将白布整个掀开了,和尚的尸体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味道了。因为天气太热,尸体必须要尽快入殓下葬。 卓然朝着尸体想着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目光漫无目的游荡着,忽然落在了尸体的胯下,那儿成半勃起状态。卓然之前并不很在意,但他这次注意瞧了之后才发现,这应该是一种兴奋状态的勃起,而不是自然的。而在此之前卓然一直以为这圆通和尚本身就有这样子,可是当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一种同房状态残留之后,他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呀,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那儿如果呈现半勃起状态,会不会意味着在此之前这淫贼正在xíng fáng呢? 因为人的中枢呈兴奋作用,导致海绵体扩张充血,但是颅脑被重击迅速死亡后,话儿也就失去了神经的支配,使得血液回流机制丧失,导致勃起状态一直保持。这证明死者在死之前,正在进行xíng fáng的一个有力证据。自己怎么连这一点都忽视了,真是该死。 如果说这和尚死的时候正在办事,那跟他办事的人说不定就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知道是谁杀了他。因为他是在xíng fáng的过程中死去的,说不定跟他同房的女人就是凶手! 可是问题又来了,他死的时候是全身穿着衣服的,难道他是在塔林跟人xíng fáng吗?不可能,那地方肖巧儿和曹树、孟宏愿三个人都在那儿,根本不可能不发现他,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卓然觉得这个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他决定先找到与他同房的那个女人,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要找到那个女人,要提取相应的检材。 卓然马上取来了淡盐水,用棉签小心的提取了尸体可能存在的分泌物。然后拿显微镜进行观察,结果显微镜下清楚的可以看见大量鳞状上皮细胞和数个燕尾状上皮细胞。这些上皮细胞很明显属于女性xià tǐ的上皮细胞和zǐ gōng颈内膜上皮细胞。由此进一步证实,淫贼死的时候正在与人xíng fáng。 卓然马上把云燕叫来,云燕正带着人四处搜寻线索,得到卓然的传唤之后,赶紧赶回了衙门,在前方见到卓然,卓然说道:“我有一个发现,这和尚在死之前曾经与人同房,而且正在同房过程中被人打死了。所以我们要找有可能与他同房的人,他本来就是个寻花问柳的花和尚,所以那女人有可能是烟花柳巷的女子,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水性杨花的女人。” 云燕说道:“会不会是他qiáng bào别人,被人反抗打死了呢?” “这种可能也不能完全排除,但是有一点,凶案现场目前来看肯定不在塔林,而在其他地方,这地方应该与塔林相隔不远。因为到塔林没有马车行走的路。运尸不方便,所以最有可能是在塔林附近。我们首先对塔林附近的荒野进行搜索,要仔细看看有没有可能发现的现场,同时派人排查附近的村子。重点排查刚才提到的青楼女子和水性杨花的女人,当然如果能发现有人报案被人qiáng bào,也要作为重点排查。” 云燕立刻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马上安排。” ………… 荷塘村就在法云寺山下。 村东头有一个占地好几亩的大荷塘种满了荷花,在夏风里飘着淡淡的清香。荷塘旁有一座农舍,这农舍住着小夫妻两个,妻子的名字就叫荷花,因为她从小就是在这长大的。生的时候母亲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这个荷塘村,长大后就嫁给了同村的一个石匠。 说起荷花的这个男人,是个石匠,干活有把子力气,但心胸狭窄,荷花有几分姿色,加之荷花生性开朗,和丈夫的性格截然相反,一个内向不善言辞,一天只知道闷声不响地干活,一个却是整天嘻嘻哈哈,很是快活的样子。 因为荷花从小没有进过学堂,所以所谓妇道也不过是从长辈的嘴中听说,平日里也不把它当一回事,村里村外的招惹些是非,石匠每每听到这种传闻,便将她叫来质问,可是荷花却也不是等闲之辈,石匠吵得凶,她比石匠还凶,石匠打她耳光子,她就踢石匠的命根子。把这石匠气得简直没招,总不能把她掐死,只能盯得更紧些。 前些日子,听说她又在外面勾勾搭搭的,石匠出去打石头去了,好些日子都没回来,等到了家知道这个消息,两人自然又大吵了一场。 这荷花就认准了一条,——捉奸捉双抓贼拿赃,你说我偷人,你把奸夫给我找出来,抓到才算数,不然你就闭嘴,石匠简直气的没办法,私下也曾经偷偷的跟过几次,想抓个现行,可惜都没撞上,心想着是自己运气不够好。 这天夜里,石匠借口到邻村去打石头,一早就走了。荷花便拿了针线筐带来跟板凳坐在自家院子门口一颗柳树下,一边纳鞋底一边瞧着街上偶尔经过的男男女女。他们家在村口不远处,就是一条主道,这条道是直接通向甬道的,从这儿能看到官道上面的车马。 村里头没什么娱乐的,唯一休闲的就是坐在这儿看着官道那些人来来往往的就好像走马灯似的。荷花觉得除了男女之事之外,唯一让她消遣的地方了,每每这时候,她的嘴角就会露出惬意的微笑,眼睛也会发光。 她时常能看到一些让她心动的男子从他面前走过。这时她会唱一两句曲子,她声音挺好听的,婉转悠扬。 她男人不是不能满足她,可是她就像一只偷腥的猫,总喜欢在主人不在的时候偷点东西吃,这种cì jī却是那健壮的石匠所不能给他的。但她又总不能够看见心仪的男人便去抓住拖shàng chuáng去吧,每每这时她就叹气,心想自己若是男人就好了,根本无所顾忌,大把花钱就能找到想要的女人。可是她没钱,也不能像男人随便zhǎo nǚ人那样随便找个男人,只有叹息等着。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男人,这男人高高大大身体强壮。比她们那儿的男人还要壮几分,那一身疙瘩肉看着让荷花心里怦怦乱跳。 她立刻挺了挺本来就高高耸起的胸脯,又吸了些肚子,让自己原本就细润的腰肢显得更细些,她穿的是一件紧身的薄绸裙子。修剪得很合身,刚好紧贴着包裹着她圆滚的臀部,她知道她身体什么部位最容易招惹男人的目光。果然那男人站住了,眼睛瞧着她。 荷花立刻看出来有戏,她马上羞答答地抛了个媚眼过去,又低下头插了一针鞋底,又挑起眼帘飞一个秋波过去。便看见那男的竟真的顺着他的目光朝她走了过来,一直到他面前,躬身说道:“敢问小娘子能否借碗水喝?我是路过此处的,口渴了。” 荷花欣喜的点头,说道:“有啊,客官稍等,你跟我到屋里去取吧,这日头底下晒着难受,屋里头凉快。” 那壮汉点点头,便跟着荷花进了院子来到了堂屋里,实际上屋子里比外面更闷热。在屋子一角放着一个大水缸盖着盖子。荷花朝那屋角的水缸指了指说道:“那水缸子太大,你自个儿去取吧,包裹可以放在桌上。” 壮汉将身上的包裹取了下来放下了,走到水缸旁打开盖子正要舀水,就听吱呀一声,屋子里的光线一下暗了。荷花伸手将两扇门给关上了,用背靠着,正用热切的目光瞧着他,壮汉有些吃惊,便说道:“小娘子,您这是…?” 荷花痴笑说道:“少给老娘装正经,老娘想要做什么你会不知道?好哥哥,今儿个老娘看上你了。一起欢喜一场好不好?我只收你一两银子,你那包里只怕不止一两银子吧。” 壮汉将瓢放在了盖上,说道:“小娘子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来讨水喝的,我这就走。” “进了我屋子还能走得掉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叫荷花。进了屋子的男人不被我弄得丢盔卸甲那是走不掉的,而且我还告诉你,我男人是石匠,有的是力气,你如果不听话,我告诉我男人你qiáng bào我,你可就完了。” “你这不是逼我吗?要不给你钱你让我走。” 荷花声音有些冷淡,说道:“好哥哥,你这就没意思了,你真当我贪你一两银子,我是看上你这个人了,顺便弄点零花钱。要是换成我不中意的,他就算拿十两白银我也未必愿意让他碰一个指头呢?你来瞧瞧,我这身子绝对值一两银子。——把手给我!” 说着伸手要去抓壮汉的手,壮汉赶紧往后退,她却往前一扑,壮汉闪身躲了开去,荷花扑了个空。壮汉并没有因此夺门而逃,而是就站在那儿,闪开了她的扑击。 荷花很生气,悻悻的道:“好哥哥,你就别捉弄我了,我看得出来你想跟我shàng chuáng来着,可是偏又抹不开面子,是不是觉得一两银子太贵了舍不得?行,那我再给你让一下,八百文这下可以了吧。好啦,咱们可别耽误时间,到了下午我男人说不定就回来了。” “不过你放心,就算他回来了我也有办法让你逃走,他前门进来我就会知道,我就让你从后窗出去,他从后门来我就让你从前门出去,反正就他那两下我就能猜到,他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他想干嘛我都清楚,所以绝对抓不到你的,你放心好了。” 正文 第555章色诱 一边说着荷花一边继续扑着那壮汉,壮汉却一次又一次地闪开了。 荷花笑了笑说:“行,我把衣服脱了让你先看看货,你就该不会再躲了吧?” 说罢一颗颗的把自己的纽扣解开,长裙都脱了,只剩贴身的亵衣。 荷花正想下一步动作时,忽然她神情稍稍一变,说道:“不好啦,说曹操曹操就到,我男人回来了。我能听见他走路的脚步声,他是从前面来的,快,你从后面开窗户翻出去,后面墙有个木梯子,从那直接就翻上去了,把梯子推开就可以,快去吧,不然抓到你你可就死定了。” 那男子却没有像她所说翻窗逃走,依旧站在那儿坐着,荷花着急的说道:“你快走啊!”说着冲到窗子边推开了后窗,焦急的说道,“你真的快走,不然我丈夫来了会打死你的,他力气大的很。他早就说我偷男人,虽然你还没有把我怎么样。哎呀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这时院子里已经响起了脚步声,传来了石匠的声音:“娘子,娘子,你在家吗?干嘛把房门关着,是不是有野男人在里面?快开门,老子回来了,老子就估计着你会找野男人来,这下我看你怎么跑。” 荷花跺脚,抓起裙子胡乱的套在了身上,正忙碌着就听咣当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那石匠肩上挎着工具箱,手里拿着一把石斧,人高马大的站在门口堵住了门,他一眼就瞧见了那壮汉站在屋子一角,而自己妻子衣着凌乱,"shu xiong"半露,神情有些慌张地望着他。 石匠立即严重冒火,举起了石斧。 荷花却马上镇定下来,道:“夫君你别误会,这位大哥只是路过,进来喝水的。” “放屁,喝水干嘛把房门关着,你干嘛脱成这个样子?” 荷花哼了一声,道:“我脱成那样了?天热我敞开衣服不行吗?我又没有tuō guāng。” “你这臭女人还敢说这些,你先滚一边去,我把这臭男人拿下,打个半死再来跟你理论。” 说罢,提着石斧恶狠狠的直朝着那壮汉扑了过去,伸手一把抓住了壮汉的胳膊,抡起斧子准备用斧背朝他肚子捅一下。就在这时,那壮汉突然一翻腕,将他的手整个抓住了,飞起一脚正中他的小腹,石匠一声惨叫,只觉得全身如遭电噬。顿时瘫在了地上,手中的石斧也落在地上。他捧着肚子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壮汉瞧着目瞪口呆望着他的荷花,慢慢从怀里取出一块腰牌,说道:“不好意思,我是开封府捕头南宫鼎。我听说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喜欢沾花惹草。所以想来探个究竟,又怕你矢口否认,便想试探你一下,果然你还真就上钩了,显露出来本性,这下好了,我们老爷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不然你会吃苦。” 说罢,南宫鼎走到门口,高声道:“老爷,你们进来吧。” 过得片刻,从外面进来几个人,当先一位正是卓然。 原来卓然跟云燕进行探访,很快听到了村子里有这么几个女人水性杨花,有的公然出卖**。经过调查,确定这几个女人中间有一个叫荷花的,跟法云寺的和尚有染,曾经有人撞见过。这荷花的丈夫曾经怀疑过,但是没有抓到真凭实据,那和尚又死不承认,最后没办法不了了之。 于是便将这女人作为重点突破,摆下了这个美男计。摸排情况得知,这女人对于身体强壮的男人会主动勾搭,甚至不收钱也愿意跟别人共度一宿,而他丈夫又经常在外打石头不在家,给了她很多空闲时间来沾花惹草。结果南宫鼎被派往执行这项特别的任务,荷花马上上钩。 眼见卓然带着三个大内侍卫和一众捕快进了院子,荷花和石匠两人顿时都傻眼了,紧张的望着他们几个。不知道为什么官府会找上门来? 卓然进来之后,扫了一眼说道:“屋里太闷了,叫他们出来在院子里说话。” 郭帅立刻乖巧的跑去将里屋的一把交椅搬了出来放在院子里,南宫鼎把石匠直接提了起来,架着来到了院子,将他扔在地上。荷花也乖乖地跟出来跪在了地上。 卓然并没有马上开始审讯,还是先去屋子四处找了找,见里屋的床折得整整齐齐的,看来这女子倒还挺爱干净,床单也是干净的,上面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事先垫的东西还是换了被子床单。 四处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扎眼的东西,这才退了出来到院子坐下。吩咐南宫鼎把男人押到院子外离远一点,让他听不到,要分开询问。 南宫鼎提着那石匠出门走了,荷花紧张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卓然问道:“我问你,法云寺的圆通和尚你是否认识?” 荷花一听卓然问这件事,立刻心里咯噔一下,眼珠转了几下。没有否定,微微点头说道:“民女认识。”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他有时候花钱来嫖宿,就是一场皮肉买卖而已。” “你对外接客?” “是被生活所迫,想补贴点家用,所以才这么糟践自己身体。如果老爷认为我不该跟寺庙里的和尚做那种事,那以后民女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开恩。” 卓然说:“我问你,你上一次跟法云寺这位圆通和尚嫖宿时是什么时候?具体时间。” “这个记不大清楚了,可能是半个月前吧,或者是一个月前,反正时间有点久了。” “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听说了,前几天衙门的捕快下来询问关于这和尚的事情,我们当时就听说他被人打死了,就在头天晚上。” “那我问你,那天晚上他有没有来找过你?你要说实话,你要敢撒谎我是能查出来的。” “真的没有,求老爷明察,他的确那天没到我这来。” 卓然说道:“你那天晚上二更初{九点},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荷花开始有些慌乱,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下,思索着瞧着卓然,慢慢又问了一声:“是二更初是吗?” “是的。” 荷花舒了口气,说:“我在村东王婶家帮忙,她们家那天请客忙不过来,我在厨房帮忙。一直到深夜才回来,有好多人都看到,老爷不信可以去问。” 卓然听她说的言之凿凿,不信任了一下,问道:“你确定是那天去帮忙?” “没错,就是那天,第二天早上我们听说法云寺的人死了,所以印象很深。我从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就在那帮忙,一直忙到将近三更的时候才结束,我才回家的。” 卓然对云燕说道:“你马上去核实一下。” 云燕赶紧答应,问了荷花那家的地址和主人名字,便带了两个捕快去核实去了。 卓然又问:“那你有没有知道他可能会被谁所杀?” 荷花摇头:“我真不知道。” 卓然吩咐将荷花带出院子去,换成石匠进来讯问。 石匠进来后跪倒,紧张的道:“老爷,我没杀人呀,求你明查。” 卓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调查你是否杀人的事?” “你们不是调查法云寺圆通和尚失踪的事吗?我听说了。” “那好,既然你知道,我问你,他死的头天晚上你去哪去了?” “我到邻村打石头去了。” “有谁可以作证?” “主人家可以作证,当时他家准备新修一个围墙,用条石砌起来。我跟其他两个石匠打了好几天呢,都在忙。” “白天黑夜都在打吗?” “那到没有,白天打晚上休息,晚上打就没法休息了。” “圆通和尚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晚上你不会打石头了。” “在睡觉啊,或者吃饭了再跟他们吹牛,具体我想不起来了。不过肯定跟大家在一起,我没有单独出去。” 卓然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法云寺的圆通和尚跟你娘子有私通这件事?” 卓然想用这件事来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如果对方知道这件事,他爆脾气性格说不定杀人灭口,这样就有杀人动机。可是卓然发现,这石匠好像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嗖的一下弹了出来,一蹦三尺高。旁边两个捕快赶紧将他按住,厉声道:“你干嘛?跪下。” 石匠却没有跪,咬牙切齿的冲着卓然说道:“大老爷,你,你再说一遍,我娘子她跟圆通和尚怎么了?”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你不必如此紧张。” “我能不紧张吗?那是我媳妇又不是你媳妇,你当然不紧张。” 旁边的一个捕快抡圆了给他一嘴巴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敢对老爷这么说话?你不想活了?” 石匠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赶紧道歉道:“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求你告诉我,我娘子跟那和尚到底怎么了?” 卓然说道:“那和尚和你娘子有过不道德的交易,付钱陪他睡觉,你明白我指的什么吗?” “啊——!”石匠歇斯底里的一声惨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正文 第556章陷入僵局 卓然又皱了皱眉,心想,这石匠未免反应太大了吧?照这个反应他不把他娘子生吞活剥才怪了。当下说道:“你不要紧张,有话好好说。” “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卓然皱眉说:“就算你娘子跟人私通,出卖**,你把她休了不就完了。干嘛要把她杀了呢?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我不是要杀她,我是要杀那臭和尚!” 卓然点头说:“嗯,你终于承认了,果然是你杀死了所谓的奸夫。” 石匠身子又是一颤,似乎刚刚清醒过来,嘟哝道:“那秃驴已经死了,对对对,他已经被杀死了,哈哈哈,报应,这都是他妈的报应,敢碰我的女人,哈哈哈。” 卓然瞧着他说道:“难道不是你把他杀的吗?” “我杀他,我知道的话肯定会杀了他的,而且我会把他大卸八块,骨头剁碎去喂狗,我才不会让他如此轻松自在的死去。” 卓然说道:“你再好好想想那天晚上你在干嘛?你能证明你没有离开村子,就说明你没有作案嫌疑,必须要拿到真凭实据。” 石匠渐渐平息下来了,想了想说道:“我想起来了,二更天的时候,我的石锉子不是很锋利了,所以我去找了邻村铁匠想重新买一把,在那挑了半天挑了一把回来,你可以去问一下他们。他应该记得我,我在他那买过好几件石匠的工具。” 卓然哦了一声,又是二更天,也就是晚上九点。这就是说如果这是真的话,那石匠就绝对不可能有作案嫌疑,因为这个时间刚好是死者圆通和尚被杀的时候。 卓然便吩咐把石匠先暂时扣在一间屋子里,立刻派出南宫鼎带了两个人骑马赶往邻村去核实,路途不算远,当天可以来回。 这时前去村里核实荷花当天晚上行动的人回来了,禀报卓然说,的确那天晚上荷花是在村里头那家人帮忙,一直到深夜三更才离开的,也就是晚上十一点。这么说从天黑到晚上十一点这一段时间荷花也没有作案时间。死者是晚上九点被杀,所以凶手也不可能是荷花。 荷花被卓然列为重大嫌疑人,没想到却没有作案时间。卓然只好把重点放在其他几个村里的有过招蜂引蝶迹象的这些女人身上,逐个进行了调查。 不巧的是,这些人全都有不在场证据。到傍晚时分,赶往邻村核实的南宫鼎带着人也回来了,告诉卓然,石匠那天晚上九点在邻村的铁匠铺里头挑工具,而从距离来看,他也没那么快来回转的,所以石匠也没有作案时间。 这个案子也就陷入了僵局,卓然只好吩咐收队回去。 回去的路上,云燕默默的骑着马跟在他身边,卓然忙完这几天静下心来,忽然想起那天的事情,忙回头望着她说道:“对了,那天你说还有件很大的事想告诉我,请我喝酒是目的之一,不仅仅是为了跟苏轼相见,因为发生了命案,这才喝不了酒。你现在能否告诉我那是什么事情?” 云燕笑了笑说:“不说也罢,都已经过去了。” 卓然说道:“已经过去了?不会是你的生日吧?” 云燕扭头过来瞧他,竟然点了点头说:“那天恰好是我十八岁生日。” 卓然哎呀叫了一声,伸手拍了自己脸颊一下说:“实在对不起,原来这么重要的事我竟然给忽视了。反正现在没有线索,咱们先去给你补过一个生日好不好?” “不要了吧,哪有补过生日的?” “怎么没有,咱们补过不就算数了吗?走吧。” 云燕犹豫片刻,还是大大方方点头答应了。 于是云燕跟着卓然来到了那天的酒楼,只可惜没有事先预约,苏轼这会肯定已经吃过晚饭。而卓然和云燕他们两人似乎都想单独跟对方在一起,所以两人便没有再叫其他人。两人单独到酒楼要了一个包间,要了些酒和几样精致小菜慢慢喝着。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一些花前月下的事情。说到情浓处,卓然便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缠绵。 将那一坛酒喝完时两人都有些醉了。因为云燕有孝在身,当然不敢再进一步。于是起身结了帐,临出门,云燕意乱情迷地望着他说:“都怪你,弄的人家全身都快散架了。” 卓然笑道:“你武功不是很gāo qiáng吗?还在乎这个。”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种经历,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吸干了似的。这会要是来个强敌,只怕我连拔剑的力气都没了,刚才推你全都用完了。” “谁叫你不乖乖的听话?非要抗拒。” 卓然刚说完这句话,忽然有个不清晰的念头嗖的一下从脑海中飞了过去,有如白马过隙一般,让他只一闪念,却不知道是什么。云燕俏脸红扑扑地望着他,说道:“你在发什么呆呢?” “我没事,走吧,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 卓然把云燕先送了回去,这才返回了自己的府邸。婵娟已经睡着了,睡得很甜。 这些日子有小丫鬟小蛊妹陪她说话聊天,加上又多了两个老妈子郭奶奶和蛊媚娘,这两人也都刻意的巴结她,有事没事找她聊天说话。特别是蛊媚娘,什么都会,只要提到的都会两三下,所以很容易聊到了一起。婵娟也就有了伴,白天玩的高兴,夜里自然就睡得很安稳,卓然回来了她都没有醒过来。 卓然躺在她身边,爱怜地亲了亲她粉嫩的脸颊,而这一瞬间,先前跟云燕在一起时脑海中闪过的那个没有抓住的念头又飞散而逝。卓然还是没有想起那是什么。 第二天早上。 卓然起来之后,收拾准备去上衙。就在这时,忽听到外面呜呜的有小孩哭泣的声音,接着便看见大哥的孩子小虎子一只手捧着手指头,一边哭一边走。后面则跟着二哥的儿子二狗子,手里拿了一个小锄头,一脸惶恐。 卓然觉得有些奇怪,便叫道:“你们俩干嘛呢?” 两人站住了,小虎子说道:“二叔,二狗子用锄头敲核桃,砸到我的手指头了。” 二狗子可怜巴巴的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正好有人在打陀螺,我扭头去看打陀螺去了,就没注意到,结果敲偏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卓然说道:“哦,敲核桃敲到手啦?” 小虎子说道:“是,他让我用手指抓着核桃,他用小锄头敲,结果有一个太硬了,一下就弹开了,结果就砸到我手指头了,都肿了。” 卓然说道:“手给我看看。”把他手指拿过去看了看,卓然说道,“没关系,只是锄头敲了一下而已,锄头是钝的。” 说罢,从二狗子手里拿过来小锄头,用手摸了摸锄头:“这是钝的,没关系。上的不重…” 他刚说到这,忽然顿住了,用手怔怔的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那小小的锄头。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连串的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了,甚至包括卓然晚上发现的那个一闪念的念头也被他终于准确地抓住了。 卓然立刻兴奋的吩咐郭帅准备马匹。 郭帅就知道肯定是要出城了,而且速度要快,赶紧飞奔前去马厩吩咐备马,带着三个护卫骑着马飞奔来到衙门。 到了衙门,卓然一方面通知云燕和南宫鼎准备出发。同时带着郭帅来到了殓房,拿了一个装着石灰的盒子,用手术刀将死者圆通和尚的光溜溜的脑袋给切了下来,放进了木盒之中带着。 接着卓然叫上了云燕和南宫鼎,并带了一队捕快紧急出城赶往法云寺山下的荷花村。 云燕见卓然很兴奋,忙问他:“怎么了?看样子是不是有所突破?” 卓然点点头说:“我发现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希望这个错误还来得及纠正。” “什么错误?能说说吗?” 卓然说道:“我对于死亡时间的判断出现了错误,我认为死亡时间是那天晚上二更初{九点},而实际上它是三更正{十二点},错了整整三个小时。” 云燕很是惊讶,说道:“你也会犯错误?我觉得不大可能呀。” 卓然苦笑说:“这个错误犯的有些不大好意思说。” “你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卓然眼睛一瞪,说:“你啥意思啊?觉得我脸皮够厚,是吧?” “难道不是?”云燕涎着脸笑嘻嘻打趣。 卓然便把马靠过去,伸手要去拉她的手。云燕赶紧一翻腕甩了开去,瞪眼道:“干嘛,后面有人!” 卓然说道:“谁叫你说我脸皮厚。” “嘻嘻,那不说了,咱们先说正事。——你怎么弄错了?” “我的确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又或者说我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 “男女xíng fáng对胃内容物消化的影响。” 卓然说完又觉得不准确,补充道:“应该说是xíng fáng对肠胃消化的影响,这一项我没有进行过专门的测试。也没有注意这方面的资料,所以产生了一些误差。” 云燕红着脸说:“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正文 第557章偏差 卓然说道:“好,我简单跟你解释一下。——人正常吃下食物之后,消化的时间是两到三个时辰,就会从胃里排空进入肠道。每种食物消化时间都不一样,但大体能归纳测算出来。由此根据消化程度可以反推死亡时间。当然前提是能锁定他最后一餐吃饭的时间,而这时间我们已经锁定了,在这个案子中食物的消化程度我们也确定了。” “可是有一点,我把它当成普通消化时间来算,得出了晚上九点的判断,这种判断在正常情况下是对的,这一点我很肯定。但是我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死者圆通和尚死亡之前很可能一直在xíng fáng。——人在进xíng fáng事的时候,由于需要调动血液大量参与相关器官活动,使得肠胃消化功能需要的血液便相应减少。从而导致消化速度减慢,消化也就没有正常情况那么快,所以,尽管实际上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时辰,而他的消化程度只相当于一个时辰,这就导致判断错误。” 卓然说到这儿,瞧着怔怔望着他的云燕,压低声音说:“昨晚上我跟你亲热的时候,你说你累的不行了,所有的力气都花在跟我亲热上了,就算来一个敌人,连抽刀的力气都没有。当时我就意识到了这一块,但是当时只是有那么一个朦胧的意思。我并没有准确的抓到,而且当时我有些疑惑,但是怎么也想不到是意识到了什么。” “直到今天上午我两个哥哥的儿子敲核桃,结果把手敲到了。因为敲核桃的小孩去看打陀螺去了,注意力转移了。我当时脑袋灵光一闪,如果身体里的消化功能需要的血液被转移到了做别的,那消化功能就会受到影响。那时胃就会消化的慢,再推算死亡时间时就应该延长。所以这个案子原先认定为晚上二更天初发生了命案,实际上应该是三更天。” 云燕顿时眼睛一亮,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不就说明荷花同样有作案嫌疑和作案时间了吗?” 卓然点头道:“正是这个意思,她是将近三更天的时候离开的,她至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所以她有作案时间,另外她的丈夫那个石匠也有作案时间,因为他是二更天的时候去挑选的工具,他选完了之后同样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 “而从邻村到回村,半个时辰一路飞奔没问题。同时他后半夜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没有离开村子,因此他的嫌疑也一下就大起来了,我们必须要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云燕兴奋的点点头,不过想起一件事,又说道:“但是如果他们还是死不承认,我们又没有证据该怎么办?” 卓然笑了笑说:“虽然我还不能十分肯定,但是这一次我找到了证据,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应该能够一举突破。” “哦,什么证据?能说说吗?” 卓然说道:“我先前询问两个侄儿敲核桃敲到手的时候,我曾经把他们拿锹和锄头拿过来,跟他们解释锄头是钝的,不会受伤太重,让他们放心,当时我抚摸过那锄头背,一下子让我想起了死者的头部凹陷性骨折的样子,跟锄头被敲击的形状竟然很相像。所以我一下醒悟过来,或许杀人凶器就是锄头。” 云燕缓缓点头,说道:“有道理,锄头敲人脑袋的确会产生类似的痕迹,不过锄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能够用此锁定是他们吗?” 卓然说道:“锄头虽然家家户户都有,但是锄头都是千差万别,基本上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两把锄头。因为锄头是铁匠打的,锄头的大小厚度都有一定的差别,特别是锄头的孔洞大小。所以我要找到嫌疑人家的锄头之后,会把锄头制作磨具来对比,死者头部的伤口来确定是否是凶器所为。” 云燕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对比检测,不知道能否起到证明作用,不过既然是卓然决定的。她相信卓然不会空穴来风,一定是有十足的说服力他才会这么做。 他们赶到了荷花村,却发现荷花家的门口是锁上门的。马上叫两个捕快翻墙进去,发现屋里也锁着门,并没有人,把邻居叫来问,才说可能是去村头王婶家帮忙去了。 于是卓然让云燕带人去去那寻找,很快果然在王婶家找到了荷花。把她带了回来,打开房门进了屋子,看见卓然他们去而复返,荷花有些慌乱,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卓然问她:“你们家有锄头吗?” “有啊,有两把。在厨房放着呢,下地干活用的,不过我们家的地都包给别人了。因为我丈夫是石匠,整天在外面打石头,没有空去种地,我一个人妇人家也种不来,所以索性包给了别人。锄头也就不怎么用了,只是用来刨菜地,锄锄草什么的。” 荷花领着他们来到了菜棚,从菜棚里找到了两把锄头。 卓然仔细扶摸了两把锄头,确定其中一把外形跟已经印在他脑海中的凹陷性骨折的外形很相像,不由心头一喜,马上检查了这锄头,但是没有发现血迹或者毛发什么的。看来如果这锄头是凶器的话,凶手肯定进行了清洗,现在就只有最后一个希望,把这个锄头跟死者脑袋的伤口所形成的痕迹进行鉴定了。 卓然招手把荷花叫了过来,让她见证奇迹的时刻。 卓然打开了木箱,将圆通和尚那个光溜溜的人头从木箱中取出来放在了桌上。 荷花吓得啊的尖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脸色煞白。 卓然说道:“你还会害怕吗?” 荷花畏畏缩缩的说道:“我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这么说?民妇当然害怕。” “你害怕也得起来,因为我要当着你的面证明你家的锄头就是杀人凶器。” 荷花顿时傻眼了,直愣愣的看着卓然。 云燕上前揪着她一把提了起来,拉到人头面前。卓然先拿过了那把锄头,这边锄头背要粗大一些,他将这锄头背小心的放进了头顶凹陷性骨折区域内,果然大出一些,放不进去,卓然微笑道:“看见了吗?并不是每个锄头外形都一样,这两把锄头就不一样。所以这一把就形不成额头的这个凹陷性骨折,两者不能吻合。” 说着他把这把锄头放下,拿过了另外那柄锄头。调转过来用锄头背小心的放在了那凹陷性骨折的位置。大小深浅都吻合,特别是长出来的一截木头,在骨折区域上对应的骨折点都得到了印证。 卓然阴冷着脸对荷花说道:“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荷花傻眼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道:“我说,人不是我杀的,是我丈夫石匠杀的。他说没人看见,不用担心,让我守口如瓶,没想到老爷你还是查出来了。我都说了,是我家石匠杀死了那和尚,他妒忌,杀他泄愤,他说过谁敢碰我,他就打死他,他说了也真这么做了,我以为他说笑的,却没想到是真的。不是民妇啊,老爷。” 卓然道:“你把事情经过如实说来。” “好,那天晚上我在邻居家帮忙到二更初,喝了些酒晕晕乎乎的回来了。我就想男人,我不怕老爷你们笑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只要一喝酒多了就想了。原先想我们家石匠,可是后来他老是欺负我。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我就很厌恶他,就找别的男人。法云寺这圆通和尚有点钱,他勾搭我,我就跟他好了,每次他都给我一两银子。我想不如去找他,一来可以解渴,二来还能赚点钱。偏偏这家伙这晚上又不来找我,他不来我可以去找他,所以我就顺着小山走上去了。” 卓然说道:“是什么时辰?” “二更天还没到,因为我没回家,从那儿上山的话大概只需要一顿饭功夫就可以到塔林。我走到那儿的时候,便看见他一个人在塔林拿着酒,旁边还有一包肉。我就问他在这干什么?他说没事,一个人闲急无聊了,不想在寺庙里呆着,想到这儿喝酒吃东西。然后说我若没事的话早点回去,天都黑了,路上不安全,我就骂他,我说你上老娘床的时候怎么没说走的话,现在给我装什么正经?” “我就扯着他的耳朵去脱他的衣服,他吓坏了,好像还怕什么人似的。说不要在这,这是塔林,咱们到小山那边树林去,于是他就扯着我拐过小山坡,到了那片树林。他说要不先喝点酒?我说老娘已经喝得够多了,老娘只想要你,说着就把他摔倒在地上。” “我们俩正在办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我男人却突然出现。拿着锄头狠狠的给了他一家伙,他一下就倒在地上。我吓坏了,他说他本来要杀我的,我就跪在地上求他,说以后再也不敢了,他实际上也舍不得杀我,要杀了我他要到哪去娶像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女人。他也没那笔钱,所以他打了我几下就放掉我了。” 正文 第558章蛇蝎女人 “然后我们俩就往回走,回到家之后他还在骂我,我就一直哭,他让我把锄头上的血都洗干净,不许留下一点点痕迹,不然就打死我,我就赶紧把锄头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把锄头放回去。这时五更天了,他说去把那尸体扛回来扔到池塘里毁尸灭迹。寺庙里的人反正也不喜欢这个秃驴,他要不见了也没人会管,但是如果发现尸体,恐怕只能报官,那就麻烦了。” “我想也对,就答应,于是我就跟他一起上山准备把尸体抬下山去扔到池塘里。我们抬着尸体经过塔林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有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我们就赶紧吧尸体扔下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回了家,再没敢回去拿尸体,事情就是这样。” 卓然点点头,心想,如果死者是夜半三更被杀,早上五更初扔掉的时候,中间只相差两个时辰,两个小时尸体的尸斑也才刚刚形成,这时转移尸体的话,原先的尸斑将会消失,只会形成新的尸斑,不会形成双侧性尸斑。由此就无法显现尸体曾经被移动过,这样解释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卓然立刻道:“你丈夫呢?他到哪去了?” “他一早就出去打石头去了,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他很少跟我说具体地方的,我也懒得问,反正不会太远,还走路去的。” 卓然说道:“他朝哪个方向去的?” “这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径直出门就走了,朝哪个方向我也没跟出去看。” 卓然马上对南宫鼎说:“你带人分别到各村去寻找,同时探查一下各地的人,看看有没有见到他。” 南宫鼎答应赶紧起身。 卓然吩咐把荷花带到法云寺去指认现场。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距离法云寺不远的小树林里,这里刚好拐到另一侧,从他那儿看不到塔林这边,虽然相隔并不远。难怪这和尚跟这女人私通的时候,肖巧儿他们三个就在塔林那等着,却不知道和尚在另一侧已经被人杀了。而荷花夫妻从另一侧下山,也就没遇到塔林的肖巧儿他们。 到了现场,经过荷花指认,卓然在现场找到了一处血迹。是从泥土和附近的草叶叶子上发现的,但是非常淡,如果不是专门勘察这一块根本留意不到。也正因为如此,南宫鼎曾经带人搜索过这一带,但没有发现,因为这血太淡了。 证明了凶杀现场的存在,卓然甚至还找到了一小块碎骨和几根头发。卓然仔细观察了现场,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片刻,他问荷花说:“当时你丈夫是怎么打死他的?你和他分别在什么位置?” “当时我在下面,面朝上,他跪在我两腿间。我丈夫从后面,也就是他的正对面用锄头一下砸到了他脑袋上。” “这么说他当时是半跪在地,上身是直立的?” “是的。” 卓然沉吟片刻,没有说什么,吩咐把荷花带回县衙。 荷花说道:“老爷,我不是杀人凶手啊,是我丈夫杀的。我虽然mài shēn,可是mài shēn不违反王法呀,干嘛要抓我呢?” 卓然说道:“你说的话有些地方存在端倪,我需要核实完了之后做出处理,如果确认你的确没有杀人的话,到时候会放你的。” 荷花又起身道:“老爷,我可什么都说了,句句属实啊。” 卓然没有理睬,转身带着三个护卫和一大帮捕快下山而去。 捕快将荷花押回了京城,关进了开封府的衙门大牢。 路上云燕一直想问卓然,可是却一直没有开口,因为她牢记一条规矩,那就是绝对不在公众场所场合问案情。虽然这件案子目前来看已经破案了,但从卓然凝重的表情,看出在卓然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因此她强忍着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直到回到了衙门,把荷花投入大牢,两人来到外面,云燕这才问道:“你觉得这案子还有蹊跷吗?” 卓然说道:“是的,她的丈夫没有归案,她所有说法都只是一面之词,我们不能全部相信。另外,她的供述中有一个明显的破绽,证明她说的事实中有一部分并不那么可信。” “哦,是什么事实?” “刚刚她说的关于她丈夫打死圆通和尚时他们各自所处的位置,她说她躺在地上仰面朝天,而那和尚跪在她两腿之间,她的丈夫从她的身后,也就是面对着圆通和尚,用锄头击中了对方的头。” “对,她是这么说的。” 卓然肯定的说道:“那这就跟现场发现的情况不大一样。” 云燕说道:“怎么不一样了?” “如果他是处于半跪状态被猛击头部,血液应该是飞溅的,附近草丛都会有,可是我在附近草丛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只有一小块地方有一小滩血迹和碎骨,而且都很少。血是流淌的,而不是血滴飞溅,这就说明血滴离地面很近,顺着伤口流淌在地面形成血泊,不可能像她所说是跪在地上被击中倒地的。” 云燕琢磨了半天说:“对呀,我刚才也发现那血滴好像是流淌在那里,而不是飞溅的,锄头这么大力量砸到人脑袋上,血光飞溅,不过会不会是被击中之后倒地,然后才流淌在那的呢?” 卓然摇头道:“其实他被击中了头部倒地流淌出来,形成一小滩血就可以。但是击中的瞬间他的身体是半跪着的,那血迹应该会飞溅,可是附近连一滴血都没有见到,这就不正常了。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毕竟经过好几天了,或许血迹消失了。但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小的,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也正因为如此,我没有当场揭穿她的说辞,因为我想找到她丈夫,通过她丈夫的话来相互印证。” “她丈夫究竟去了哪里呢?” 卓然说道:“假如荷花在说谎,那很可能她丈夫就已经死了。” 云燕又吃了一惊,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很显然荷花才是凶手,但是她想把罪责推到她丈夫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丈夫身上,死人是没办法分辨的。” “你的意思是她杀死了她丈夫?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死她丈夫?她丈夫可是个石匠啊。” 卓然笑了笑说:“一个女人要想杀死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没有戒心的男人的话。只要她稍微聪明一点会想到很多办法,男人甚至都不知道反抗。” 云燕缓缓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带人把附近隐蔽的地方好好搜一搜,包括她家附近。如果是她杀的,尸体不可能平白消失,只有一晚上时间,她不可能把尸体转移太远。” 卓然点头说道:“很好,你去吧。” 云燕马上又带着一队捕快返回了荷家村,以荷花家的院子为中心,向四周搜索所有隐蔽的地方,他们重点搜索了她家里。但是经过仔细搜索,地面并没有发现任何挖掘过的痕迹,云燕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荷花家旁边的池塘。 这池塘占地好几亩,上面种满了荷花,微风吹来阵阵幽香。因为水的表面长满了荷花,难以看见水下的情况,不过能见到一些欢快的鱼在荷花间游荡。 云燕从捕快中找了两个水性好的,下水去搜索。 很快一个捕快浮上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惊喜地叫道:“大人,好像有具尸体在水底,身上绑有石头。” 云燕不由又惊又喜,暗叹道,这家伙说的还真准,这石匠还真就死了吗?死的会不会是他呢?便高声叫道:“快拉上来。” 立刻又下去了几个捕快,用绳索小心地把尸体身上绑着的石头先用刀子割断了,再把石头和绳索分别跟着尸体一起运到了水面,放到了岸上。 用一块白布将尸体盖好,随后立刻飞马禀报卓然。 卓然一听哈哈大笑,立刻带着三个护卫把荷花从监狱里提了出来,带着她径直前往荷花村。 到了荷花村,眼看池塘边围了不少人瞧热闹。边上有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荷花立刻就明白了,顿时面如死灰。 卓然立刻对尸体体体表简单进行了检查,发现是溺水而亡。随后他又在荷花的床头柜子里发现了一小包药品,拿来兑水喂了鸭子,鸭子立刻瘫在地上呼呼大睡,原来是méng hàn yào。 卓然把荷花带到了身旁说道:“如果猜的没错,你丈夫是被你下了méng hàn yào,然后把他绑上石头推到河里淹死的。” 听到卓然准确的说出了她的杀人手法,荷花顿时脸色煞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卓然从腰间慢慢抽出了自己的尚方宝剑,剑柄缠着明huáng sè的丝线,这是皇家才特有的颜色,普通人是根本不可能使用的,一看就非同凡品。 卓然说道:“这柄剑叫做尚方宝剑,是先帝和当今官家赏赐于本官的。本官乃奉旨查案,本官的决定就是官家的决定,所以本官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以及你怎么死。” 正文 第559章法云寺遭殃 随即卓然瞧着她,将手中的尚方宝剑挽了一朵剑花倒背在身后。说道:“你是现在交代还是等一会儿我找到证据再来问你?我警告你,你现在认罪我会酌情考虑,至少给你绞刑留个全尸。但是如果你等到我找到证据再来问你,只怕你就要上断头台,掉脑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荷花顿时瘫在了地上:“我,我交代,求老爷饶命啊。” “说!” “是,其实法云寺的那淫贼和尚是我杀的。因为他竟然威胁我,让我给他钱,否则就把跟我私通的事告诉我丈夫石匠。他还把我的亵衣强行抢走了作为物证,我很生气,骂他不要脸,他就说要脸就要不到钱。以前是他花钱来嫖,现在是让我花钱去买平安,我就假意答应了。就是在他死的那天,我事先把一把锄头藏塔林旁边草从里,然后跟他说我拿了一包银子给他,说让他再跟我同房一次,他就答应了。” “我们在草丛中,他当时躺在地上,我骑到他身上。趁着天黑反手从草丛拿出锄头,趁他闭着眼睛享受的时候,狠狠一锄头砸在他脑袋上,他就死了。然后我匆匆给他穿了衣服我就跑了,我跑回家总觉得心神不安,到天快亮的时候,我觉得还是把他扔到池塘里去更稳妥,只要是不找不到就没人会怀疑,不然我跟他私通的事曾经被人撞见过,说不定迟早会怀疑到我身上。” “所以我就准备去把他尸体扛回来,绑上石头扔到池塘里去。结果我扛着尸体走到塔林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就把尸体扔到了那里。我力气不够,我原以为能扛得下来的,毕竟都是干农活长大的,心想着背个死人问题不大,没有想到,死了之后却是很沉的。” “我把尸体扔到塔林,回到家之后谁也没说,包括石匠他也不知道。可是昨天你们来了之后,可能说了我跟那和尚私通的事,他非常生气,就打我。后来我就装着赔罪,请他原谅,还给他做饭。我悄悄的在饭菜里下了méng hàn yào,他吃了之后就昏过去了。然后我把他运到厨房后面,绑上石头扔到了池塘里面淹死了。” “我是被逼的,我丈夫经常打我,好几次威胁要杀我。他说一旦找到我偷男人的真凭实据,就要把我砍死,我很害怕,这一次你们走了之后,他就是用斧子架在我脖子上,我跪在地上求饶,想尽办法才化解逃脱了。我没办法老爷,真的,这次我绝对没有说谎。” 卓然点点头说:“这些我会查实,并且在量刑的时候会重新考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不仅与这个案子有关的可以说,也可以检举揭发其他犯罪,争取立功,这样或许有机会留住你性命。” 荷花想了想,眼睛一亮说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说来听听。” “圆通和尚死的那天,他曾经跟我说让我不要恨他,因为他跟我要钱是bèi pò的,他要远走高飞。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法云寺的人老是整他,不待见他,他虽然嘴上没有说,可是心里头都记着呢,这个仇他一定要报。临走之前他会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记住不要随便对别人不好。我就问他到底想做什么。他说以后我就知道了,法云寺个人一个也别想活。”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他说要法云寺一个都不想活,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问他了,可是他不肯说,只说这么多,其他的他就没有再说了。” 卓然皱了皱眉:“不好,赶紧去告诉法云住持。” 卓然立刻把南宫鼎叫来,让他马上骑马飞奔赶到法云寺,去通报住持让全寺上下不要吃任何东西。 南宫鼎答应之后,骑马飞奔而去。卓然瞧着荷花说道:“但愿是虚惊一场,不然还真是个dà má烦。” 虽然荷花已经认罪,但是卓然还是要进行证据收集。在取得相应证据之后,他才可能作出判决。 卓然对尸体进行了解剖,经过检验果然有méng hàn yào成分。并且确认死者生前入水溺死,这一点跟荷花说的一致,尸体没有发现其他致死的原因。 卓然刚完成尸体解剖,南宫鼎就骑着马狂奔回来了,老远就齐声叫道:“不好了老爷,法云寺被人下毒了。好多僧侣都中了毒,又吐又泻的。” 卓然不尽大惊,回头对毒不死说道:“快,你马上敢去救人,我随后赶来。” 毒不死立即答应,策马狂奔而去,卓然带着其他人紧急赶往法云寺。 他来到法云寺便惊呆了,好些和尚正躺在地上,或者跪在pú tuán上,痛苦的呕吐着。有些香客焦急的给他们喂水,众说纷纭,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毒不死已经先赶到了,他马上检验之后,立刻从腰上的葫芦中倒出几枚药丸,碾碎之后泡在水中,把水分成若干份分给所有出现病症的和尚都服下。接着他马上开了一个方子,吩咐捕快赶紧赶往最近的药铺抓药。因为他的药只能起到暂时缓解毒物的作用,要治本必须要用专门的药。 眼见卓然来了,毒不死已经开好了方子,交给人送走了,赶紧上前躬身道:“老爷,据属下查验,是鹤顶红中毒。我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死了,目前生命垂危的有一个,其他病情重的有好几个,剩下的相对要好一些,幸亏发现及时。住持也比较重,在他的禅房里,我已经为他服了解药,捕快把药送到之后便可以喂服了。” 卓然勉励了几句,叫他继续救治,同时来到了法云住持的禅房,住持正虚弱的躺在那儿,时不时干呕两声。卓然拿根凳子坐在旁边说道:“住持,这是怎么回事?” 法云有气无力的翻了翻圆鼓鼓的眼珠子,说道:“老衲不知道啊,刚吃过饭,大家就又吐又泻了,不知什么回事…” “是饭菜出了问题吗?” “不清楚。” “那做饭菜的大师有没有中毒呢?” “也中毒了。” 卓然点头,心想若是这样,那基本上可以排出厨师下毒的可能。卓然说道:“住持有没有怀疑是谁下的毒?” 发云黯然摇头说:“本寺僧人与世无争,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下毒。如果是来挂单的,那圆通和尚没有死的话,我甚至怀疑是他下毒的,因为寺里的人没有一个喜欢他的,包括老衲。几次准备把他撵出去,所以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 卓然说道:“那也未尝不可能是他,或许他下了毒,接着就死了。” 法云扭头望向卓然:“有这种可能吗?” 卓然说道:“一切皆有可能,我先查查看,你不用担心,安心养病。” 卓然告辞出来到了外面,他探望了一下中毒的僧侣,随后来到了饭堂。饭堂的饭菜都还摆放在那,有的已经吃光了,有的吃了一大半。反正已经接近尾声。一个大木桶里面的饭已经去了一大半,见底了。一大盆豆腐也舀得差不多了,青菜汤只剩下汤,还飘着几片菜叶子,里面的菜已经被捞光了。青菜豆腐加米饭是最为常见的寺庙的饮食了。 寺庙里没有任何鸡鸭鱼肉,于是卓然便吩咐两个捕快马上到山下买些鸭子回来,进行生化试验,他要检测哪样东西最有可能含得有砒霜。 捕快接命立刻下山,很快买来了一笼鸭子。还有一些切好了的饲料,是卖鸭子的那家农户顺带给的。 卓然将厨房残余的饭菜,每样拌匀分别放在不同的碗里,然后分别给鸭子喂下。同时还取了仓库里的米、面、油、盐等等都分别进行了掺和之后给鸭子喂下,包括一些死亡的和尚和其他重伤的人的呕吐物,还包括法云寺住持的。 给鸭子服下后,鸭子有的呈现轻微中毒,有的则严重中毒,服下混合了盐巴的鸭子以及死亡的两个僧侣的呕吐物的鸭子服下之后当即死亡,卓然便锁定毒物应该在盐上,因为面粉米饭和粮食中搅拌之后喂的鸭子都没有事。看来凶手是把毒药直接下到了盐中,做饭时加入盐巴使众人中毒。 在卓然进行生化检测的同时,卓然安排云燕、南宫鼎分别对寺庙的僧侣进行询问排查,确定谁有可能下毒。 既然毒药是下在盐巴之中的,而盐巴每一餐都要使用,所以在盐中下毒的人应该是中午饭之后晚饭之前接触了盐下毒的。可是很快卓然发现这样锁定范围没有意义,因为厨房人来人往,并不是只有厨师才能进去,谁都可以进出,而且也经常有人进出。至于哪些人进去出来没个数,谁也不用登记。 卓然陷入了沉思,如果说是死去的和尚圆通下了毒的话,为什么这些日子都没有中毒的迹象,而砒霜中毒跟其他不一样,它会很快发作,它不是一种慢性毒,只要是人服下了砒霜,短时间之内就会发作,根本等不了这么多天。 正文 第560章鬼魂下毒 那先前荷花所说的这圆通和尚说的他要把全寺的和尚都杀掉,难道就是指的下了砒霜的毒吗?但是为什么事隔了那么久才发作呢?他难道死了之后鬼魂还下了毒吗? 卓然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但是这种诡异他还是很快否定掉了。因为这种所谓的鬼魂下毒不是一个正常的可能。已经死去了好几天的圆通和尚也不大可能是这次下毒的人。 卓然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个案子,在寺庙里到处乱逛,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线索。 官府来查案之后,把香客都清退出去了,原本热闹的法云寺也变得安静下来,在毒不死和赶到的其他郎中的共同治疗下。这些和尚们病情逐渐稳定下来了,没有再出现新的病人,最重的病人都脱离了危险,这才让卓然松了一口气。 这时天已经黑了,卓然没有拿到新的线索之前他不能走。因为这是一起投毒案,如果不能尽快破案,找不到真凶的话,真凶还可能会再下毒,那时又将会死多少人呢?所以他必须尽快把这凶手揪出来。 实际上他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成功,只差一张纸,捅破这层纸的金手指在什么地方他找不到。所以他背着手,不时摸摸下巴,在寺庙里到处逛着。 逛到大殿一旁,看见几个捕快正把鸭子往箩筐里放。这些是中了毒的或者死或者重伤的,反正都不能要了,有的鸭子不停的吐着白沫,这种已经中了毒的鸭当然不能吃,所以扔进筐里。 卓然看见之后,忽然心头一动,说道:“等等!” 卓然走过去查看,因为每只鸭子腿上都绑的有编号,每个编号都对应一个人或者一个检验品。他检验完之后,他眼睛定住了,缓缓伸手进去抓起一只鸭子来看了看,那鸭子眼睛亮亮的,不时嘎嘎叫两声,声音洪亮,似乎给它吃的饲料还不够尽兴。 卓然拿起了鸭子脚上绑的编号看了一眼,他的眼睛也亮了。 ………… 卓然来到了法云住持的屋子。 法云住持歪着身子靠在床头,时不时俯身下来干呕两声。屋里站着两个小和尚,这两个小和尚没有中毒,因为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跑出去玩去了,回来晚了,回来的时候已经中毒倒了一片。两人侥幸逃脱了一劫,结果被派来照顾中毒的法云住持。 见到官老爷进来,两个小和尚赶紧躬身施礼,卓然点点头说道:“你们俩出去,我有话跟你们住持说。” 法云住持眼睛微微张开,瞧了一眼卓然,然后有气无力的又闭上了,卓然等两个小和尚离开之后,这才在法云对面坐下,瞧着他说道:“住持,你感觉怎么样?”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我吃的比较多,哎,贪吃的下场。” 住持自嘲的笑了,又难过的一阵反胃。 卓然却说道:“不用演戏了,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中毒,——没有中毒在那装什么样子?” 法云顿时呆了,本来是半趴在床边呕吐的,抬头瞧着卓然说道:“卓大人,我不明白您这话的意思?” “我的话其实很明白,——是你下的毒,而你根本就没有服下毒药,你是装成中毒的样子,好不让别人注意到你。但是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说吧,为什么要下毒害死这么多人?” 卓然刚说完这话,法云突然出手,快的与他肥胖的身躯不相称,他的手一下子抓向了卓然的脖子,想将他制住。 仙鹤飞和错骨手等人是在禅房门口外面守候,他们想不到危险竟然来自禅房里面。待到发现法云朝卓然出手时,相隔比较远,已经来不及,但是两人还是立刻像箭一般冲了上来。 但是迟了,那阴爪已经抓向了卓然的脖子,法云嘴角露出了狞笑。就在他的爪子即将抓中卓然的脖子的时候,卓然突然很诡异的一晃脑袋,那阴爪几乎是贴着他脖子划了过去。卓然与法云几乎面对面贴在了一起,这时卓然的手贴在了法云的心口上。 法云来不及施展第二招,不由大惊失色。不过他并不是特别的恐惧,因为他感觉到卓然的手上并没有什么劲,如果是一个高手制住了他的心口他就只有死,但是以卓然现在的内力,就算在他心口打上一百掌也伤不了他。 因此法云甚至连护体的神功都没有运起来,一翻腕正想抓向卓然的脖子。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贴在自己心口的卓然的手突然产生一股极其强悍的吸力,将他整个心脏猛的往外扯。 就这一下简直痛彻心扉,使他全身的劲瞬间消失,他的手在距离卓然的脖子还有半寸便垂落了下来。因为他的人已经像抽掉了骨头似的,软塌塌的,根本无力反抗。 他惊恐万状地瞧着卓然,下一刻哀求着:“大人饶命。” 卓然牢牢抓住了他的心脏,在即将抽出的瞬间停住了。他知道这种剧痛会催废对方的所有力量,因为心脏是支撑这些力量的源泉。 几乎与此同时,错骨手、仙鹤飞已经扑倒,迅速点中了已经瘫软在卓然掌控之下的法云和尚几处穴道。而错骨手直接将他手脚关节都给卸了,这样即便他用移形换位避开穴道,也同样没办法施展。 两人都惊出了一身虚汗,不过发现卓然没有受伤,这才稍稍放心,歉意的说道:“你没事吧?” 卓然点点头,微微摇头说:“我没事,放心吧。” 卓然吩咐将法云提起来,放在旁边的一把交椅上放好。卓然说道:“法云大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下毒?” 云燕在一旁被刚才发生的事惊呆了,他根本想不到法云会突然出手袭击卓然,再说他先前问的问题她觉得卓然是不是在开玩笑。一个寺庙的住持怎么可能下毒?还是要毒死整个寺庙的和尚。直到后面法云真的出手想控制卓然,她才确信这法云有鬼。 当下云燕说道:“法云,到底怎么回事?快说,难道毒药真的是你下的?” 法云手脚关节被卸掉,痛的额头冷汗直冒,说道:“是我下的,只是我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难道有人还能为逼你不成?” 法云说道:“不是,是我不受控制,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已经不是我自己了。自从那个可恶的和尚圆通来了之后,我就觉得我已经被控制了,有时我做法根本不是我想要做的,但是我控制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卓然认真道。 “是这样的,在几个月前圆通来到了我们寺庙,他给了我一枚据称是佛骨的小小的黑亮的珠子。” 听到这卓然不尽心头一动,立刻说道:“那珠子呢?” “在我身上,在我怀里藏着的。” 卓然伸手进去从他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悬浮石,只是这枚悬浮石非常小,只有蚕豆大小,比以前卓然见到的拳头大小的悬浮石完全不一样。难怪卓然距离比较远时根本没有感觉,捧在这里时卓然才会感觉到与悬浮石间的感应。 卓然不动神色问:“这东西哪来的?” “我问过圆通,他说从西域一处废墟得到的,他得了一张藏宝图去挖宝藏,宝藏没挖到,但是挖出了这么一个东西。他就带在身上,他为了能留在本寺,就把那小珠子给了我。结果我拿到这枚珠子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我总觉得寺庙的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果不把他们都杀掉会有辱佛法,这些人都是些好吃难做,根本不潜心修佛的人。” “可是有时候我又会清醒,觉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心中痛苦不已。就在今天早上起来,我把那颗珠子拿出来把玩,结果我心里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忽然觉得寺庙的人都该死,应该把他们全都毒死。” “这之前我就有过这种想法,所以趁着下山的机会,买了一些砒霜,本来说是拿来毒老鼠的,我把这瓶砒霜放在袖子里,去食堂的时候就把它洒在盐中。我完成这件事,就觉得整个人好像一下轻松了许多,做了一件大事似的。” “等到发现大家都在呕吐的时候,我就装着要上吐下泻,免得别人怀疑到我,其实我没有吃,因为我的食物全是拿到屋里来吃的,外人不知道,我把食物全都倒了。老爷,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呢。老爷求你了,饶命啊,我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控制不了。” 卓然说道:“你先好好回忆,他说的这个珠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个很重要,甚至可以决定对你的量刑。” 其实卓然心头已经有了主意,因为从现在来看,这法云主持是受到悬浮石的控制,就像不能辨别和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因为他们的行为和思想不是他们的真实意愿,是在发病的情况下实施的。卓然也相信悬浮石有控制人的思想的能力,他们就曾经被悬浮石制造的幻觉所控制,差点死掉。 正文 第561章藏宝图 所以只要这法云能够把悬浮石的来历告诉自己,那可以算得上是将功赎罪了,便可以从宽处理。 法云说道:“他跟我说是在西域荒漠之中的一个废弃的古城找到的,他有一张藏宝图,他给我看过,他说只找到那张藏宝图,不知道他扔掉了没有?他之所以给我看,他说那藏宝图其实留着也没啥意义。不过他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造的,留着说不定能卖钱,但是他找过几个商人,问过人家都认不出是什么,不愿意出高价,他又不愿卖,所以就留在身边了,或许还在他的遗物之中。” 这之前卓然从来没有搜索过这圆通和尚的遗物。听到这话,卓然不由心头一动,马上说道:“他的衣服现在在哪?” “在我的屋子里,他死了之后他的遗物都全部打包放在我这了,就在屋角的那个箱子里头。” 卓然快步来到箱子前,打开了木箱,里面果然放着几个包裹,其中有一个蓝布包裹,法云说就是圆通和尚留下的。 卓然将它打开,里面有几件换洗衣服。翻开便有一小块黑幽幽的巴掌大小的铁片,背面竟然是卓然非常熟悉的神秘图案云纹功,而它的正面是一幅地图。卓然心头暗喜,脸上却很平淡。他对云燕说,让他看着法云,自己到隔壁去研究下这东西。 他来到了隔壁厢房关上门,立刻试着发功,想把那个悬浮石吸入体内,可是他发现不管怎么运功都无法将那个悬浮石吸入身体,似乎自己体内的云纹功对这枚悬浮石没有起作用。 卓然马上开始研究背面的那一小片图案,很快找到了路径,果然跟自己已经掌握的云纹功不一样,但是属于整体云纹功的一部分。看来这只是其中的一小块,但是就是这一小块卓然很快学会之后,却轻松地将那悬浮石全部吸收进入了身体, 可是卓然很快发现,进入身体的悬浮石和其他悬浮石并不能融合,是单独的,孤零零的悬浮在身体之中,看来这一颗属于其他悬浮石种类,跟着之前自己已经吸收到的不是同一类。 卓然立刻想到,这悬浮石既然是来自于西域,那会不会是天池宗西门的悬浮石呢?西门的悬浮石是不是藏在那神秘的西域古城之中呢? 卓然几乎同瞬间便产生了一个念头,——去西域寻找悬浮石! 卓然回到了旁边禅房,对法云说道:“你知不知道这藏宝图所说的那古城在什么地方?” “他只说在高昌国附近,具体什么位置我不清楚。但是他说过那是一片荒漠,方圆上千里没有人烟,进去之后很难出来。” 卓然想了想,难道是罗布泊? 那是一片死亡之海,不管怎么样,卓然确定去探个究竟。眼见卓然陷入沉吟,法云马上说道:“卓大人,你如果要去西域寻找宝藏的话,老纳愿意陪同大人一起去,以尽绵薄之力,老衲年轻时云游四海,曾经到西域住了很多年,西域的语言老衲都会说,可以帮到大人。” 卓然听了,不由心头一动,这倒是个好办法,把这家伙带去,一来可以当翻译,另外还可以处理他下毒杀人这件案子。卓然说道:“可以,你如果能帮我找到那个废弃的古城,将功赎罪。至于怎么处罚,等到这件事完结之后,我再决定,不过你只要能够立功,肯定对你是有好处的。” 卓然心头想的是,《宋刑统》里头并没有精神病人不能控制和辨别自己精神的人实施犯罪可以免于刑事责任的规定。而且也不好证明这法云是受到了悬浮石的控制,因此法云害死了两个人,伤了这么多人这件下毒案很严重,若是把他就这么放了,肯定yú lùn一片哗然。 把他杀了,又违背了卓然脑袋中已经形成的精神病人实施犯罪不应该承担责任的固有思维模式,觉得也是欠缺公平。因此最好是把他带离大宋到西域去,相当于流放,没有比西域流放的更远的了,等到了西域,不管是否找到,都让他在西域呆着就行了。这样也就相当于流放他了。 流放是仅次于死刑的最严厉的刑法,所以也够交代了。 法云住持听到卓然表态之后,欣喜若狂,仿佛已经被押上了刑场的等着砍头的人,被上官叫了一句刀下留人,顿时燃起了无限希望,说道:“老爷,你可真是小僧的再造父母。” 他想起来跪倒磕头,可是腿的关节已经被卸掉了,根本站不起来,只是不停的点头,哭的泪流满面。 原来一个有道高僧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同样可以害怕得流泪。看来这位有道高僧对这副臭皮囊还是很在意的。卓然说道:“你马上收拾一下,跟我先回衙门。” 卓然让错骨手将法云的骨头接上,并让仙鹤飞解了他的穴道,随后让捕快用铁链将他锁了,押回了开封府关进大牢。 云燕有些奇怪,对卓然说道:“你真要到西域去?” 卓然点点头,说道:“是,我必须要查清楚这东西的来历。它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思想,会不会还会影响到更多人的,不查清楚我心里不踏实。不过对于官家我们不必这么说,我们只说去查案就行了,没有人会问。” 因为卓然现在是奉旨查案,所以除了官家、皇太后问他,其他人当然不会,而那两位是不会问他具体要干什么的,他们充分相信卓然并不会借着查案去游山玩水。 云燕高兴的说道:“好啊,正好我也想去西域走走,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卓然却没有她那么高兴,说道:“我们这次去是寻找那古城,我倒很想看看那古城还有没有其他神奇的东西。他既然能找到这个可以左右人的思想的东西,会不会有其他的神秘的东西呢?” 云燕道:“我听说上次你们去寻访杨贵妃遗骸,遇到了不少奇异的事。明懿说如果不是你,他们都活不出来,你真是一个福星。我当时听的觉得好神奇,这次希望也能遇到神奇的事情。” 当下,卓然跟官家和太后写了奏折,说要到西域查处案子。果然,太后和官家都没有细问是什么案子便批准了。卓然留下了蛊媚娘和小蛊妹在家里保护自己的家人,带走了郭奶奶。因为郭奶奶是吐蕃拓跋氏的,也在北疆,虽然两个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对于游牧部落的很多习俗其实是相通的,郭奶奶也可以应付一些问题。 另外,他把仙鹤飞也留下了,在他看来,家人必须得到完全充分的保护,他才能够安心的去查案子,这一次去西域不会短时间回来。 他只带了毒不死、错骨手和郭奶奶他们三个,再加上云燕。而他的法医勘察箱就交给了错骨手,由他来负责。 他们一行六人准备了六匹高头大马,另外还有两匹专门用来拖行李帐篷和补给物品的。准备妥当之后,告别了家人,起程前往西域。 此刻正是赤日炎炎,卓然他们一路西行,快马加鞭,这一日终于来到了雁门关。 出了雁门关就是塞外。到了塞外,马用处不大了,要换骆驼,于是卓然表明身份,从当地官府换了几匹骆驼,并补充了给养。还找了一个当地的向导带路,出了雁门关直奔古城。 他们又走了十数天之后,终于来到了地图显示的西域这片荒漠边缘一座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镇。 向导告诉说,他只能到这儿,再往前他不敢进去。前面是死海,没有人能活着出来。特别是夏天,进入的话会死的,劝他们就到这儿。但卓然都到了这里怎么可能罢手,根据地图显示,他们要去的正是这片荒漠的中心地带。 卓然心里也有些打鼓,可是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在村子里准备了充分,往荒漠深处出发。 一路之上他们都留下了标记,一旦没办法再往前,还可以原路撤回。 荒漠上,除了天空的骄阳和飘过的云彩,地上冒着的热腾腾的热气和遍地的石头、沙土和荒草之外,根本见不到任何生物,连虫子都很难见到。 他们每往前走一里路,便用石头树一个石碑,上面刻上字。而且根据进入荒漠的经验,他们每走一段路都会修正一下前进的方向,这样可以确保他们不会让绕一个大圈再回来。 进入荒漠数天之后,他们遇到了危险。 这天下午,他们在一处背阴处埋锅造饭。忽然,地皮发出震动。卓然暗叫一声不好,赶紧爬上旁边的岩石,拿出望远镜观察,立刻发现前方出现了无数滚滚沙尘,沙尘中有数百手持各种兵刃骑着骆驼的人朝他们喊杀着冲了过来。 难道是土匪? 卓然一下想起了当初那位波斯商rén dà半年才回来,就是因为在地域西去的路上,遇到了当地部落谋反,两边打起来,把他当俘虏给抓了,耽搁了大半年,最终才成功逃脱。 这一次的这些人是谋反的当地部落还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呢?卓然马上摸了摸怀里的huǒ yào枪和腰间的一大包子弹,他对其他人道:“大家小心,好像有抢匪过来了。” 正文 第562章执拗的老太婆 卓然四下里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块巨石,可以作为依托,防止被围攻,当下吩咐撤退到岩石旁布阵。 错骨手等人布下半圆形防线,但对方数百人之多,卓然等人都心头些打鼓。 郭奶奶道:“可惜我的撒豆成兵法术还没有炼成,不然抓一把黄豆变成无数天兵天将,这些宵小那是我的对手。” 卓然苦笑道:“老太太,你如果对付不了,你就赶紧藏到后面来,不要到前面去,刀剑无眼伤到你不好。” 郭奶奶赶紧说道:“哪有师父在前面杀,当徒弟的在后面躲着的。放心吧,老太婆什么样阵仗没见过。” 她走到了前面,昂首而立。 卓然对云燕说:“去,把那老太婆叫回来。” 云燕立刻上前抓住了郭奶奶的胳膊,说道:“你的巫术对付这种两军作战估计没什么作用,你还是乖乖的呆在后面吧。” 当下把她扯到了身后,并告诉他这是师父的决定,郭奶奶无奈,对卓然说道:“我都没施展巫术,你怎么知道没用?” 卓然道:“不要说话了,他们已经到了。” 众人已经看见冲过来的无数骑着骆驼的强贼,一直冲到了他们不远的地方,将他们团团围住,但是并没有往前冲。 当先一个骑着骆驼的裹着黑巾的黑衣人上前,骑在高高的骆驼上打量着他们,说道:“你们是些什么人?识相的就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然后滚蛋,不然就把命留下。只要乖乖交出财物的人,我们也不会太过分,要财还是要命自己选。” 这人说的竟然是汉话,而且还挺流利,卓然甚至都不需要翻译,不由高兴起来,声音一下便听出来是个女的,原来竟然有女人可以当匪首的。——这世道连女人都要打家劫舍,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卓然慢慢抽腰间的尚方宝剑,内力灌入,立即挺得笔直。冷声道:“我说姑娘,你们如果缺了盘缠,我这里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些,虽然不算多,喝杯茶还是够的,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青山不改,容情后补,如何?” 女匪首冷笑:“你的废话挺多,我再问一句,要人头还是要财物?赶紧选。不然我弯刀一劈,你们人头分家可别怨我。” 对方声音刚落,卓然已经一声厉喝:“动手!” 错骨手和毒不死几乎同时朝着那黑影那女匪首扑了过去,擒贼先擒王,两人主意是一样的,而且分工明确。毒不死对付他后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而错骨手则要将女匪首一举拿下。 他们虽然快,但是毕竟相隔了十多步,因此他们冲到空中时,对方却也动手了,一排刀剑朝他们劈刺过来。两人凌空将刀剑格挡开。双方激战在一起。 对方人多,车轮战往上狂攻。错骨手和毒不死两人都是大内侍卫,武功gāo qiáng,可对方却也不弱,而且以多打少,相互配合,一时间激战在一起竟不分胜败。 女匪首点头笑着道:“看不出来,还有两下。各位兄弟,既然他们不愿意舍财,那就舍命吧,——全都杀掉,除了这年轻书生。” 说罢,手中弯刀指向了卓然:“我对你还比较有兴趣,兴许留你的命,还能拿到更高的报酬。” 众人立刻往前冲杀。法云手持一根禅杖,跟对方几个人斗在一起,云燕长剑飘飘,也力战好几个人。不过他们几个都是各守一方,并不贪功,只求无过,将卓然围在当中,使得那些强匪一时之间无法攻入圈内。 错骨手下手毫不容情,已经连杀了好几个强贼,而毒不死也不停出手,他施展的是毒砂掌。一旦被击中,立刻脸部发黑,身体僵硬,所以对这毒不死,那些抢匪更是害怕,不敢过分逼近。而法云武功不错,一根禅杖舞动起来,连杀了好几个土匪。威风凛凛,每一个禅杖使出都要暴喝一声,犹如炸雷一般。 云燕则如蝴蝶翻飞,她主要护卫卓然和卓然身边的郭奶奶。 郭奶奶此刻盘膝坐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词。 卓然有些好奇,眼见自己的大内护卫围住了半个圈子,敌人无法杀进来,意识到没有危险,于是低头对郭老太太说:“你干嘛呢?难道想使用巫术呼风唤雨,召来天兵天将不成?” 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却不料郭奶奶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徒儿正在做呼风唤雨的准备,如果咱们抵敌不住,就只能呼唤风雨来帮忙了。” 郭太太真是个乌鸦嘴,她刚说完,战局很快就朝着对卓然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因为女匪首吩咐所有匪徒从各个角度同时发动进攻。强匪竟然开始从后面攀爬卓然他们依托的岩石。 卓然原以为那块岩石很高,就算站在骆驼上也上不到顶上去,但是他没想到这些土匪居然架起了人梯,踩着骆驼顺着人梯一直爬到了顶上。从上面放箭攻击他们。卓然他们顿时腹背受敌。 法云的武功在其中相对较差,腿部中了一箭,顿时痛得惨叫。 这些土匪放箭之后,使得错骨手他们应对起来便有些吃力了,又要防着后方的暗箭,又要与前方武功不弱的土匪厮杀,顿时手忙脚乱。 攀爬上来的土匪越来越多,有一些直接拿着盾牌从岩石跳了下去,直接跳入卓然他们防御圈内部。虽然落地的时候被云燕空中斩杀,但是那些抢匪似乎根本不畏死,就好像迎接他们的不是刀子,而是鲜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从岩石上蹦了下去,然后狂喊着疯狂砍杀。 终于越来越多的土匪跳进了他们的防御圈,很快卓然他们便被分成了几块各自为战。卓然和云燕背靠背抵挡着,云燕抵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势,因为攻向卓然的都是一些试探性的,只是吸引他的注意力。刚才女匪首已经下令,要抓活的,留着索取更多的赎金。在这种情况下,卓然面临的压力相对较小,但是其他几个人则陷入了重围之中。 郭奶奶再也顾不得别的,嘴里念念有词,速度越来越快,然后连续朝空中拍掌,大叫着:“风火雷电冰,急急如律令,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天兵天将速来救驾!” 卓然顾不得跟她调侃,他盯着女匪首,她在不远处洋洋得意地指挥着土匪们将卓然他们分开包围撕杀。虽然几个大内侍卫武功超强,连杀了十数人了,但是这些土匪根本没有任何退缩,依旧发了疯一样往上扑,使得错骨手他们陷入苦战。 卓然立刻低声对云燕说道:“我去抓那匪首,你掩护我。” 云燕急声道:“你小心。” 卓然突然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手中的尚方宝剑乱砍乱劈,朝着那女匪首方向冲了过去。 面对他的是一排强匪的刀斧手和长矛手,手中长矛对准了卓然。可是卓然却毫不畏惧的朝着长矛扑了上去,噗的一声,一只长矛刺入了卓然的肚子。 卓然身子猛地一震,用手一把抓住了那根长矛。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一头摔在了地上,手里还死死抓着那柄长矛。 拿着长矛的土匪吓坏了,不知所措地瞧着倒在地上的卓然。女匪首顿时大惊,骂道:“饭桶!” 随即翻身下来,快步走上前想查看卓然的伤势,就在她靠到卓然身边的瞬间,卓然突然像狸猫一般从地上窜起来,一把抓住了女匪首的胳膊,同时右手一掌拍向她的心窝。 只要卓然手能够按在她的胸口,卓然的无敌壁虎功便会成功控制住对方的心脏,从而制住对方。可是就在卓然的右手即将按在对方胸口上时,女匪首的左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卓然立刻感觉手臂就像被被一只铁箍牢牢钳住一般。 女匪黑纱蒙面,眼睛闪出狡诈的光芒:“我就知道你想捣鬼,嘿嘿,在我面前还从来没人能捣鬼的。” 卓然大惊,奋力想挣脱。可是他才发现原来对手手上有千斤之力,控制住他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云燕、错骨手等人眼见卓然被抓住,不由大惊失色,齐声叫道:“休想制住我家主人!” 立刻数人朝她冲了过来,女匪首却抓着卓然急速后退,其他的土匪立刻涌上,挡在了她的面前。一层层如波涛一般,堵住了错骨手等人前进的路。 郭奶奶发出了凄厉之极的一声长啸,口中喷出一口黑血,大叫:“急急如律令,黑沙暴,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一阵强劲之极的风不知从什么地方猛地刮过来,吹的众人竟然都站立不住。砍出去的刀顿时都变了方向,好几个误伤了自己的兄弟。 抢匪们不禁大惊失色,赶紧扭头望去。远处骑在骆驼上的土匪尖叫道:“不好啦,黑沙暴!” 女匪首大惊,抬头望去,果然天边出现了一道黑线,那黑线来的速度极快,瞎眼间变成了高达数十丈的黑压压翻滚的沙尘暴。遮天盖地,所到之处灿烂的天空顿时变成一片黑暗,朝他们横扫过来。 女匪首狂喊道:“小心,先不要打了。马上把骆驼围成圈!” 土匪们赶紧跳出战团,纷纷牵着骆驼围成一圈。 正文 第563章你以为你是神仙 他们停下来,错骨手等人趁机想抢回卓然,可是女匪首已经将卓然扯进了层层叠叠的骆驼组成的大阵之中,骆驼防御后面的土匪们用刀剑挡住了错骨手等人前进的步伐。双方继续猛烈厮杀,土匪又死伤了十几个,但却毫不退让。错骨手等人依旧无法夺回卓然。 就在这时,恐怖的黑沙暴已经铺天盖地而来。瞬间便将他们所有的人吞进了黑暗中。 这黑沙暴狂风肆虐,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刮的趴在地上的骆驼身子都扬起来,几乎要被吹翻一般。 卓然依旧被女匪首牢牢抓住了胳膊,卓然开始想奋力挣脱,可是到后来他发现黑沙暴将他们笼罩住之后,强大狂劲的风要将他吹上空中一般,他也牢牢地抓住了女匪首的胳膊不放手了。他相信这女匪首在荒漠中混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有办法对付这种黑沙暴,对方反而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了。 狂风怒号,飞沙走石,卓然牢牢抓住女匪首,女匪首则用脚扣住了最大的一匹骆驼的鞍,用骆驼来作为支撑,只要骆驼不被狂风卷到空中去,或许他们就能保得平安。 他们奋力的在黑沙暴中挣扎,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狂喊一声:“流沙,流沙,快跑啊!” 卓然明显感觉到,抓着他的那女匪首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卓然赶紧扭头望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昏暗的天空下陡然出现了一道百余丈高的沙丘,正迅捷的一浪接着一浪地朝着他们吞噬过来,就像海浪一般。 那这就是流沙,在狂风吹拂之下,能够像海浪一样往前翻滚,吞噬沿途所经过的所有东西,类似于山体滑坡。没有什么能阻挡住它,要想从流沙中活命,唯一办法就是逃跑。 这些土匪在沙漠中长大的,如何不知道这流沙的厉害,与流沙相比,黑沙暴反而要温顺多了,他们宁可迷失在黑沙暴之中,也不愿意被流沙吞噬活埋。 于是抢匪们各自翻身,拼命爬上骆驼,没命的骑着骆驼狂跑,有的骆驼不愿意爬起来,害怕黑沙暴。有的起来之后没了方向,径直朝着海浪一般的流沙冲了过去,淹没在流沙之中。 错骨手、毒不死和法云三人发现不对,各自抱住一头骆驼,骆驼则被黑沙暴惊吓,往前乱窜,迅速冲进了黑暗之中。 云燕已经找不到卓然了,她能看见的就是郭奶奶,一把将郭奶奶抓住,随即被狂风吹进了黑沙暴之中。 女匪首想甩开卓然,可是发现卓然的手如粘在了她身上一般,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吸着她的胳膊,根本甩不掉,在仓促之间她也没有空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在骆驼靠近之后,她将卓然扔上了骆驼,随即飞身而上,抓住了骆驼的驼峰,双脚猛的狠狠在骆驼的肚子上夹了一下。那骆驼吃痛,掉头朝着他们翻滚而来的沙丘冲了过去。 眼见巨大的沙丘铺天盖地,高达百余丈。女匪首吓的赶紧想拨转骆驼头,可是骆驼本身就发狂了,加上肚子挨了一下,狂性大发,根本不辨方向,继续朝着快速往他们碾压过来的巨大沙丘冲去。 卓然是被横着放在骆驼驼峰上的,双手被对方控制住,根本逃不开。他立刻用右脚狠狠一脚,踢在那骆驼的脑袋上。脚掌产生了强大的吸力,顿时吸住了骆驼的脑袋。猛得一勾,骆驼头转向了另一侧。 头一转,骆驼也就看不见前方的方向了,它自然就顺着头转的方向打上了一道弧,迅速朝着后方狂奔而去。 当骆驼头调过来之后,卓然立刻松开了脚,骆驼便向前狂奔。而后方那巨大的沙丘几乎是紧追着骆驼屁股席卷而来,抢匪一个接着一个被沙丘吞没了,惨叫声铺天盖地。 越跑越少,最后只剩他们还在黑暗中往前狂奔。而沙丘却紧追不放,就像一个发誓要逮到猎物的猎人,狂奔着紧追而来。 这时,女匪首已经松开了卓然的一只手,但她的另一只手却还是被牢牢抓着,她把空出来的手抓住了骆驼的驼峰。因为骆驼狂奔,颠簸的很厉害,几乎都要滑下去了,现在也不敢再夹着骆驼的肚子,生怕骆驼吃痛之下又到处乱跑,掉头朝追来的沙丘冲去。现在他们也不能横着跑,因为不知道沙丘会绵延多少,他们如果横着跑,恐怕还来不及跑出沙丘的范围就被吞没了,只能狂奔往前。 一路狂奔,不知往前跑出了多远。终于他们感觉不到后面山崩地裂一般的沙丘往前移动的声音了。女匪首扭头望去,只见那道沙丘黑影已经消失在黑沙暴中。 虽然他们已经逃出了移动沙丘的追击,可是黑沙暴依旧,他们在黑沙暴中仍不辨方向。 女匪首根本不敢停下来,生怕那沙丘在黑暗中追上他们,所以继续在黑沙暴中往前狂冲。 又跑出来好半天之后,那骆驼终于坚持不住,前脚一软摔倒了,他们二人从骆驼背上直接摔了下来。在地上都打了个滚止住了身形,卓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是趁着黑暗自己跑掉呢,还是继续跟着这女匪首。但是他立刻发现女匪首根本不管他,而是抓住了骆驼的驼峰藏身在了骆驼身体的一侧。 卓然顿时醒悟,在这荒漠之中失去骆驼就没命了,只有骆驼才能帮他们离开荒漠。于是,他也抓住了骆驼的鞍,躲在了骆驼高大的身躯下,用它来挡住风沙。 女匪首指了指卓然,又指了指黑沙暴,用力一挥手,示意让他赶紧走。可是卓然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他指了指黑沙暴,又比了一个切脖子的手势,意思是如果离开就死定了,然后更紧的靠在了骆驼的身下,身子贴着女匪首。 眼见卓然如此赖皮,那女匪首无可奈何,只好不理睬他,躲在那驼峰之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沙暴渐渐过去了。天气依旧是一片昏暗,原来沙尘暴持续了整整一天,等沙尘暴消散时已经是夜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沙尘暴彻底停了下来,女匪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落满的沙子,把双脚从沙丘中拔了出来,沙丘已经淹掉了她半个身子。卓然同样如此,狠狠的吐了几口唾沫,把嘴里的沙子想办法吐出来,可是吐不掉,很难受。 他从盖住了半个身子的沙丘中爬出来,四下张望,茫茫的一片荒漠,稍稍有些明亮的夜空照耀下,显出一种可怕的宁静。 荒漠中没有山峦,几乎是平直的一条线,也看不到先前追他们的沙丘,他们往前狂跑出这么远,早就将追他们的沙丘抛在身后了。卓然摸了摸身上的huǒ yào枪和腰上的尚方宝剑,都还好端端的,女匪首却没有管他,依旧四处看着,然后走到骆驼前,抓住骆驼的缰绳,连声吆喝,想把骆驼拉起来。 可是骆驼悲鸣了一声,却没有起来,女匪首吃了一惊,赶紧查看,发现骆驼的一条腿怪异的翻转着,用手一摸,不由叫了一声:“糟糕,骆驼的腿断了。” 卓然没有过去,他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只要对方显示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动作,便立刻掏出huǒ yào枪将对方击毙。这之前卓然并不想先下手为强把对方打死,因为他们现在置身于荒漠之中,而卓然对荒漠一无所知,这女匪首是在荒漠中长大,对荒漠了如指掌,或许靠她才能走出荒漠,杀了她等于断了自己的生路。 所以只要对方没有显露出要攻击的动作,卓然便想静观其变,因为他知道女匪首并不想杀掉自己,她要留着自己来换赎金。 女匪首认真检查了骆驼的腿之后,一屁股坐在沙丘上,用手敲敲脑袋,说道:“这下惨了,骆驼腿断了。”扭头过来望着卓然,忽然说了一句:“你说怎么办?” 卓然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说道:“我对这里一无所知,就靠你了。” 女匪首说道:“我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办?我不是问我打算怎么办?因为我不打算带着你,骆驼上的东西就够我一个人吃,要加上你我没办法活着出去,因此你走吧,自生自灭,我懒得杀你。” 卓然吓了一跳,茫然四顾说道:“这是荒漠啊,你让我到哪去?没有骆驼没有吃的和水,我坚持不了两天就会死掉。” “反正你迟早会死,你就算落到我手中,你们家人不拿钱来赎你我一样会杀掉你。你要走自己走,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快滚吧。” 卓然涎着脸说道:“你把我带上,我或许能帮忙呢。而且我不喝水,我也不吃东西,真的,你不必管我,只要让我跟着你就可以。”说到后面,卓然想了想又说:“若是你真的把我带出去,我保证我能找到一大笔钱来报答你。算是我自己交给你的赎金,可以不?” “你不吃不喝跟着我,你以为你是神仙。” 卓然肚子里有悬浮石,可以不吃不喝,但是这荒漠之中,就算你不吃不喝,白天的强烈的阳光和夜晚极其的寒冷,很可能也会夺走性命,跟着这荒漠中的匪首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正文 第564章回到原处 女匪首眼珠一转,说道:“你要跟着我也行,首先我不会给你喝的,不过可以给你一些吃的,但是你得自己背。——看见骆驼了吗?骆驼腿断了,走不了,所以要把它杀了,然后尽可能多的带上它的肉。水袋就这一袋,这是我的,我说过一滴都不会给你,不要指望我会同情你,你要动手我就杀掉你。你那点功夫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听清了?” 卓然咧嘴笑:“我听见了。” 女匪首便从骆驼的背上取出一把长剑,直接割断了骆驼的脖子,连半点都没有犹豫。骆驼的鲜血就像洪水般流了出来,很快就一动不动了。接着她剖开了骆驼大腿,剜下了一大块肉,用一块布包着背在背上。将骆驼背上唯一的一袋水也背上,她背包简直成了小山一般,压着她都有些后仰,但是她却毫不在意。 女匪首扭头对卓然说道:“你想取多少肉自己取,我要走了,你要跟着就跟着,你不跟着你走你的,我不会管你。”又抬头看看天,然后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卓然赶紧掏出自己的尚方宝剑,也切了一大块骆驼肉用布包着,同样背在背上。他自己不需要,他是给对方准备的,骆驼身上有一张弓箭,他取下来扬了扬,对女匪首道:“喂,弓箭你不带吗?路上可以打猎。” “路上你能看见一只老鼠都是运气,打什么猎。” 卓然听到她这话便把弓箭扔了,他自己射箭技术不怎么样,带着也是累赘,还不如扔掉。于是拿着尚方宝剑快步跟了上去,追上女匪首,距离不远跟在身后。 两人默默往前走着,走出一段路,卓然没话找话,问她:“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了,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名字?” “不要烦我,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的,我从来没有同情心,你不知道吗?” 卓然笑了笑说:“别这样嘛,这长夜漫漫,不吹牛说话怎么消磨时光…” 突然黑影一闪,那女匪首便到了他面前,一抬手卡住了他脖子。 卓然顿时感觉骨头咔咔作响,顿时大骇,心想着女匪首的动作简直快如狸猫,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脚下的玄玄步都来不及就已经被对方控制。虽然相隔的近,对方又是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出手,足以说明对方武功之高,远远超过自己的身手。卓然甚至觉得连天仙儿恐怕都比不过。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在荒漠之中有如此了得的高手存在? 女匪首冷冷说道:“我这是最后警告你一次,再说一句话我就让你永远说不了话。” 卓然惊恐的点点头,他现在知道了,女匪首也是强贼,没有什么同情之心,杀人如草芥,绝对不能够再招惹。 眼见卓然惊恐地点头之后,女匪首才缓缓的放开了卓然的脖颈,说道:“我让你跟着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看见你先前调转了骆驼头我们逃出了沙丘,算是立了小功的份上我才没杀你,给你一条生路。让你走你自己不走,要跟着我,那你就跟着,但是你要敢烦我,我是不会忍让的,就算你刚才立了点功一样可以杀你。” 卓然又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女匪首这才转身往前走去,卓然跟在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到她刚才的手力道之大,这样的力道如何是一个女人能施展出来的?如果她施展出阴爪功的话,也许便能直接洞穿自己的脑袋。 两人继续往前走,卓然不停的四处张望,想寻找云燕他们。但是苍茫的荒原之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像刚才女匪首所说的连一只老鼠都见不到,除了枯草、沙漠就是无边的黑暗。 天边有一轮月牙,是上弦月,可是卓然清楚地记得,现在是月末,应该是下弦月才对啊。真是闹不懂。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开始明亮起来,一轮骄阳喷薄而出,很快,还只是微微有些炽热的大地便陷入火焰一般,烤得地上都在冒油,天边冒着的热气,让人感觉到好像置身于蒸笼之中。卓然他们路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卓然攀爬上去,在岩石上四处张望,想看看能否找到云燕他们。 他的望远镜在箱子里头,被错骨手他们带走了,没有望远镜看不远,其实就算有,卓然也相信,从望远镜中同样找不到同伴。 女匪首不停歇地往前走着,卓然只好匆匆看过后,从岩石上跳下紧追了上去。走出一段路之后,太阳越来越高,女匪首的脊背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她停了下来,艰难地喘了口气,眯着眼睛四处张望着,然后拿起了后背上的水袋,扒开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盖好盖子又背在背上。根本不管身后的卓然,连问都没有问一声,继续拔腿往前走。 卓然并没有感觉到口渴,他现在没有感觉到冒汗,天气很热,热得他不停的用手当扇子扇凉。他想找个能当扇子用的,可是荒野之中连巴掌大的叶子都没有,有的只是细细的荆棘,这种东西跟仙人掌的刺一样。只有它才能够在荒原中耐得住这里的极度干渴。 女匪首一直不停的往前走,走到中午时分,她终于在一处岩石下停了下来,拿出干粮吃了起来。找了一些干柴,驾着生了一炉火。从背上的骆驼肉切了一块,用一根铁钎插着在火上烤着吃。 卓然爬上一块岩石,也不看他,只是四下张望着。 女匪首同样当卓然不存在,吃了烤肉和干粮,喝了水。站起身又继续往前走,连卓然都没有招呼。 卓然赶紧跳下岩石,一直跟在她身后,傍晚时分,太阳落下地平线,天空霞光万道。 女匪首走了整整一天,似乎感觉到有一点劳累,她停了下来,坐在一块岩石下开始吃东西,吃完之后便靠着岩石睡觉。 卓然没瞧她,望着远处说道:“我有个建议不知该讲不该讲,你如果认为我是多余的,那我就闭嘴,你要觉得我可以讲,你就哼一声。” 没想到女匪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卓然便立即不敢说了。把自己的建议吞到肚子里,看来这女匪首是一个非常有个性有主见的人,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既然这样,跟着她走就是。 卓然就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靠在岩石上的女匪首微微睁开了眼睛,望见十多步远的卓然睡得正香,不由皱了皱眉。暗想这家伙真是奇怪,居然真的一天不吃不喝。——不吃还好理解,这么大热的天,他连水也不喝一口,怎么活得下来?随即她捏了捏自己的一大皮囊的水,她一定能走出去,她对此充满了自信。 第二天他们继续往前,跟头一天一样,两人一路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卓然也不停下来张望,他知道他就算望也没有什么结果。还不如就这样一切随缘吧,能够在路上遇到他们最好,遇不到就只能自求多福。 走了这一天,女匪首又喝掉了一小半清水,吃了一块肉。肉倒还好办,水减少的速度很快,这让她有些不安,烈日炽热的程度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们就这样往前走了三天,卓然真的是三天一滴水都没喝,依旧不知疲倦地跟在他身后。 又往前走了两天,忽然,女匪首站住了,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 卓然也站住了,顺着她的视线望了望了,顿时也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前方有一块岩石突兀的立在那儿,这个形状很眼熟。天哪,那不是第一天自己爬上岩石四处眺望的那块大岩石吗?难道他们走了五天又绕回原地了吗? 女匪首只停顿片刻便加快了脚步,一直来到了那块岩石下,她站住了,身子晃了晃。嘟哝道:“不可能,我已经修正了往前走的路。每走一段路我都要往左偏出一点,保证是往前,否则会绕一个圈,这点常识我当然知道,可是为什么还是绕了一个圈回到了原点?” 女匪首好像在问卓然,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因为她瞧着那块岩石却没有回头。 岩石的下方有几个清晰的脚印,那是卓然从岩石上跳下来时留下的,证明这块岩石的确就是先前卓然上去眺望的那块。于是卓然说道:“会不会你修正方向的力度不够?应该加大一些修正。” 女匪首没有说话,抬腿继续往前,卓然跟在她身后。 走到傍晚时分,就看见了先前他们烧骆驼肉休息的那岩石。几天前烧的那一堆灰烬还留在那儿,这几天来没有什么大风,只有炽热的空气,所以灰烬原封不动留下了。 女匪首在五天前躺着的那块岩石旁边坐了下来,依旧靠在那个位置。她有气无力的慢慢喝着水,她喝得很少,因为水已经用去了一半了。背上的肉也去了一半,肉和水都支持不了多久。 卓然还是坐在自己五天前的沙堆上,全身蜷缩着身子倒下睡觉。五天来他没喝过一口水,也没吃过一点东西,肚子里虽然觉得有点饿,嘴巴有点渴。但是也不过是仅仅有一点而已,甚至还没有到让他感到饥渴难耐的程度,他觉得自己体内的悬浮石简直就让他成了一只习惯沙漠的骆驼,可以在沙漠中过上很久都不用喝水吃东西。 正文 第565章垂死挣扎 沙漠的炽热让他感觉还是难受,不过在经过了五天之后,他也开始习惯这种生活了,尽管难受却还不至于让他晕或者生病。这让他心里逐渐安定了下来,只要是能走出去,哪怕走的时间长一些。他坚信他体内的悬浮石能支撑他在饿死渴死之前走出去的,至少会比这位女匪首坚持的时间更长。他现在害怕的是女匪首会不会在食物和饮水用尽的时候杀他来做粮食,喝他的血,吃他的肉。那个时候自己恐怕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第二天,女匪首还是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卓然在后面跟着。 这一次,卓然开始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足足相隔五米远,这么远的距离,就算那天那样可怕的速度,卓然也能够及时的躲开对方的攻击。同时拿出枪将对方致命一击,他装着步履有些蹒跚的样子,所以拉开了距离对方也没有产生任何怀疑,继续艰难的往前走着。 卓然很快发现,女匪首果然按照自己先前的提议,开始加大了修正的偏差。以避免兜圈子,能保持直线往前行进。 可是在绕了一圈过了五天之后,当他们再次看见那块天边的岩石的时候,女匪首单膝跪在了地上,因为她的水已经快见底了。 卓然远远的离开她,高声说道:“不行啊,咱们又回来了,看来方向修正还是没有效果,你没有其他办法辨别方向吗?要不你还是听听我的建议?” 在经历了两次失败之后,连女匪首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所以她想听听卓然到底有什么建议。哼了一声:“你说吧。” 卓然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辨别方向的,但是我相信你就是想用太阳来作为指引走出去,可是发现太阳并不能帮助你辨别方向,我们还是失败了。能不能白天休息晚上用星星来指引呢?或许星星不会骗我们,我们用北斗星来指明方向,总是能走出这一片荒漠的。” 女匪首沉重的点了点头,瘫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她不仅仅是累了,她感到身心憔悴,连续两次都兜圈子回来的。这样的经历打击了她,她印象中这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她是在荒漠中长大的,荒漠就像她家一样熟悉,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她明明正确地把握方向,却依旧兜了圈子,而她加大了修正,同样的结果会再次出现。 难道真的遇到草原上老人所说的鬼打墙了吗?她不相信,但是她必须节约最后的力气来做最后的尝试,因为她的水不多了。最多还能再坚持五天时间。 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因为那里同样距离太远,至少还要走一个时辰。那会进一步浪费她的体力,还不如原地休息。 她用手刨开了一个坑,把自己的身体藏在了沙石下面,表面的沙石是很热,但是下面却相对比较凉爽,对于她来说刨开一个坑很容易。 可是现在她发觉刨个坑都有些困难了,因为这后面的五天她喝的水只是正常身体需要的一半,为了节约水。她没有给身后那男人一滴水,自己全都喝下了。她甚至有些奇怪,那男人怎么坚持了十天,真的一滴水都不喝,在烈日下却还能坚持,他是怎么办到的? 她把自己的身体整个埋在了沙中,只露出脑袋,眯着眼睛瞧着五六十步以外的卓然,他并没有钻到沙子里去,而是盘膝坐在沙石上。他似乎也在眯着眼看着她,从双方拉开了的距离,女匪首已经觉察到这个年轻人对她的警惕了。 她知道年轻人在防止她把他当猎物一样猎杀,所以女匪首感肯定,如果这时候自己跳起来朝他冲过去。那个年轻人一定跑得比兔子还快,他见过年轻人的动作,敏捷度或许比不上自己,但现在自己这状况,只怕难以追上他了。 其实女匪首并没有想chī rén肉喝人血的想法,她在荒原上几次面临这样的生死都过来了。也没有喝一口人血吃一口人肉,这是她做人的底线。 黑夜终于缓缓降临了,女匪首起身继续往前。走之前她瞧了一眼卓然,甚至还点了点头,好像是赞许,又好像是督促。如果是后者那就有点意味深长了,让人感觉她好像开始依赖卓然。 卓然虽然相隔的远,在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扭头过来瞧的那一眼。 卓然觉得有必要把距离拉得更开才行,于是卓然没有马上跟上,一直等对方走出老远,卓然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晚霞满天,但是很快就消失在了地平线,大地陷入了夜色之中。满天星斗没有月亮,一条璀璨的银河从头顶划过。白天的炽热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温度很快降了下来,先是凉爽,后来便有些冷起来了。卓然能感觉到走在前方的女匪首用手抱着双肩,步履开始变得有些踉跄。 在他们走到先前那块卓然登上去眺望的岩石的时候,女匪首没有停,她刻意的避开这个地方,继续往前走。卓然很快发现,她没有按照先前走的方向,而是偏了一个角。很显然她想避开先前的恶意轮回,免得再回到原点。 卓然便也跟在后面,相隔百步之外。 星光之下荒野没有任何生命,也没有树木,连大的石头都没有,荒漠之上还是很容易看见对方身形的,所以卓然并不着急,远远跟在后面。 这一晚女匪首休息了两次,停下来喝水和吃肉。她生火烧肉吃,水喝的很少,因为水只剩下可怜的一点点了。 卓然还是没吃,等在远处。 女匪首终于抬头,对他说道:“你已经十多天没吃东西了,你不饿吗?我让块肉给你尝尝吧。” 卓然说道:“不用了,我背上背的肉实际上是给你的,你要没吃的我就给你,我不吃也没问题。” 女匪首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十多天不吃东西不喝水却没有死掉?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卓然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于是女匪首便也不再说话,接着吃。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处仙人掌。 女匪首最后一滴水都被她喝掉,她将目光放在了仙人掌上,她嘴唇已经开始干裂,她蹲在了巨大的仙人掌之下,开始用手刨着,很快刨了一个约半丈深的坑。但是她也仅仅只能感觉到刨出的泥巴稍稍有些湿而已,却连一滴水都找不到。 她只好咬牙继续往前走。 每发现一处植物她都要蹲下来刨坑,寻找有没有水源,但是没有用。她用这种方法十次至少有一两次能找到水,虽然下面的水又苦又涩,根本不能直接饮用。但是这些水煮开之后,可以通过蒸馏的方式提取到纯净的水。但是又苦又涩的水都找不到,难道老天爷真的要绝掉自己吗?还是自己以前杀人太多,激怒了老天爷,要报复自己呢? 虽然是晚上走,温度没有那么炽热,但是白天他们无处躲藏,又置身在可怕的炽热之下。而这种烈日烘烤一样会将身体的水分急剧地蒸发掉,连卓然都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了,这已经是他坚持了十多天,滴水未进的情况下。他相信如果有谁让他饱饱喝一顿,他一样还可以坚持十多天,现在连他自己也开始有点着急起来。 靠女匪首是不可能了,让她不吃不喝只不过是延缓饥渴而已。卓然也开始想办法寻找水源,他们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两天,结果他们再次回到了那块岩石处。 当确认又回到那块岩石的时候,女匪首直接仰面朝天摔到了沙丘上,她整个人已经完全虚脱了。又一次沉重的打击将她直接击垮,因为这一次她已经转了方向,可是他们却还是回到了这里,用了三次努力都没能走出去,只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女匪首已经用尽了她在沙漠中存活下来的所有的本事,想摆脱这可怕的迷宫,但是他们不管怎么挣扎结局都是一样。 卓然也觉得整个人有些发虚,双脚开始发飘,他太长时间没有喝水和吃东西了。背上倒还有一些骆驼肉,但是他现在感觉到最难受的是口渴。也许是口渴掩盖住了他想吃东西的愿望,反倒不想吃东西了。 卓然为了节约体力,也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 月朗星稀,月亮像一个月牙挂在天边,天空是深暗色的,在头顶上却看不到星星。 忽然,卓然发现在头顶的苍穹深处似乎有个小黑点在缓慢的移动,卓然心头一热,一下坐了起来仰头仔细看着,真的是一个东西在慢慢的移动。而且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它在煽动着翅膀,原来是一只老鹰。——老鹰总要喝水的吧,能不能跟着老鹰找到它落脚的地方呢? 卓然立刻为这个想法兴奋起来,他马上对躺在沙丘上的女人说道:“喂,看到天上那老鹰的吗?我们跟着它,它总是要喝水的,它栖身的地方说不定就有水源。” 正文 第566章求欢 这话一下提醒了女匪首,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手搭凉棚仔细观瞧,也看见了那头老鹰,有气无力的说道:“它飞得太高了,我们追不上的,看着它在头顶,实际上恐怕在几十里之外。” 卓然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下,我们跟着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躺在这儿就只有等死,哪怕跟着它找不到水源,或许我们还能走出去呢。” 这话倒提醒了女匪首,心想没错,与其在这儿坐以待毙,倒不如跟上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立刻挣扎着爬起来,顺着那老鹰飞的方向小跑着前进,她便也踉跄着跟在身后。 她身上的水已经喝完了,骆驼肉也还有一小点。但是身体极度缺水,导致极度虚弱,重量减轻让她还能坚持。一路踉跄地追去,她发现卓然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有些跟不上了。不觉心中暗自惊诧,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如此坚韧?十多天不吃不喝居然还有这么强的体力,真是恐怖。如果这人能成为自己的手下的话,那一定是个得力的干将。女匪首不尽暗自点头。 卓然几乎没有注意脚下,他一直留心着天上的那头老鹰往前飞的方向,注意着它的头朝哪个方向自己就往哪个方向跑,哪怕是绕回去他都会跟着。因为他不知道那老鹰会不会绕圈,还是一直往前飞过去,他必须确保自己能跟上。 于是他们两个就在夜色下顺着那老鹰或者转圈,或者往前移动。不过幸运的是老鹰一边盘旋着,一边慢慢地往前滑翔,带着他们逐渐离开了那块岩石。 跑了半夜,女匪首已经坚持不住了,她又累又渴,眼前金星乱冒。她发现卓然还是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骆驼,继续往前奔跑着。 于是她索性停了下来,不去看老鹰了,就看着卓然往前跑,卓然快消失在她视线时,她才拔腿追上去。直到卓然近处又停下来,这样一来她就省事多了,还有卓然在看着天上的老鹰在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往外跑。就在太阳从东边渐渐升起的时候,卓然忽然发现天上那个黑点越来越小,最后在阳光照亮整个天际的时候竟然消失了。 卓然傻眼了,直愣愣的看着逐渐明亮的天空,哪里还有什么老鹰的影子,只有一望无际的湛蓝的天。连一朵云彩都没有,他回头看见数十丈之外坐在地上望着他的女匪首,终于说道:“我们是不是眼花了?老鹰呢?” 女匪首根本没看见,她没有力气抬头了,她看着卓然,可是卓然竟然告诉她老鹰不见了。她这才茫然抬头在天上寻找,天空一望无际,什么都没有。 女匪首孱弱的声音道:“你不是说…跟着老鹰能找到水吗?水呢…?” 卓然生气了:“我只是这么推测,你是在荒漠中长大的,你都找不到水我怎么找得到?我以为那是老鹰,不过现在来看根本就不是老鹰。它凭空消失,又或者一直飞到天外去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卓然叹了口气,双手一摊:“我也没办法。” “那我们就是死定了?” “或许吧…” “你过来!”女匪首孱弱的声音道,“我有话跟你说。” 卓然走了过去,蹲在她身边,他有软甲护体,又有玄玄步,也不害怕对方突然出手,因为对方已经极度虚弱。 他却没想到,女匪首开始解自己的衣衫,露出了麦肤色的娇躯,身子果然很单薄,但"shuang feng"却还是很傲人,因为瘦,腰肢更显的纤细。 卓然大惊,赶紧扭过头去,女匪首却一下子抱住了他,说道:“我想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在我死之前…” “这…,这不行的,我这是乘人之危…” “给我…!” 她扑到了卓然,骑在他身上,抓住自己的面纱,慢慢解开,露出花瓣一般娇媚的容颜,——这女匪首竟然是个绝色měi nǚ,只是面容有些硬朗,西域特有的美人。 她凝视卓然,嘴角带着凄然的微笑:“你是第一个见到我容貌的男人,所以,你是我的…” …… 炽热的骄阳下咻嘿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卓然事后感慨。 一番抵死缠绵过后,他和女匪首都累得瘫在地上,仰望苍穹和骄阳,大口喘着粗气。 女匪首闭上眼,敞开的胸脯高低起伏:“我…可以死了…”便不再言语。 卓然却不想坐以待毙,他坐了起来,穿上衣衫,道:“我背你走!” “你已经十多天不吃不喝,背着我就死定了,不用管我,你走吧!”女匪首闭着眼,把头扭到一边。 卓然眯着眼四下张望:“我们找个地方避暑,等晚上再走,凉爽些。” “我活不到晚上…” 卓然还想再说,忽然,他眼睛一亮,因为他看见天边尽头好像有几个小黑点。 那显然就不是他们几次走回去的地方,他们从来没有在路上见到过有几个小黑点的。那是什么树还是村庄?如果是村庄他们就得救了,他们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到了哪里。或许他们已经走出了荒漠,只是他们一直在边上盘旋却不知。 卓然惊喜交加地指着远处,叫道:“快看,那有几个黑点,是不是村子呢?咱们去看看。” 女匪首爬起来瞧,惊喜地用力点头,站了起来,踉跄着往前走,只走了几步,就摔倒了,她说:“我没力气了,你去吧。” 卓然的确没力气再搀扶她,他决定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于是道:“那你躺在这,我去看看就回来。” 他撒开腿一路狂奔,当他跑近时,那的确是个村子。只不过是一个显然已经废弃的荒村,因为用土夯成的墙有一大半都已经倒塌,败落得不成样子。 他还是不顾一切的冲到了那座废弃的村落前,发现有十几处房舍基本上都已经坍塌了,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他紧张的把每间房子都转了一圈,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倒塌的墙壁和一些柱子横梁。 卓然一屁股坐在了一堵矮墙上喘着粗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刚才跑得太急都冒汗了,他前面这十多天一直非常注意节省体力,所以基本上没有出汗。而这一次是因为激动而出汗,但结果却让他失望,——没发现他最急需的水。 卓然不死心,他心想既然这是一座村子,那就一定会有水井,不然这些村民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卓然立刻四处寻找,终于在旁边发现了一堵倒塌的墙,下面好像有水。他立刻将倒塌的泥砖搬开去,露出了下面一个井口。卓然大喜,原来真的有口井,只是有人推倒了墙,把井盖住了,幸亏露出了一小点井边的岩石,被卓然发现了。 卓然马上探头往里瞧了瞧,能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气冒了上来。他立刻翻身进了水井,施展壁虎功,沿着井壁往下攀爬,很快到了水井底部,脚踩在软软的泥浆上,心头一喜,泥浆是湿的,虽然他没感觉到水浸泡到脚上,但是泥浆下面或许就有水。 借着洞口投下来的光亮,他清楚地看见水井下有一滩烂泥。闻到泥土的清香,他马上蹲下身,在泥的最低处开始用手刨了起来。很快往下刨了一个大坑,然后他停下来观察,渐渐的他发现泥浆的缝隙流出了少许的水,逐渐汇拢在底部,一小碗,很浑浊。 卓然耐着性子等着,这毕竟是水井的水,很快就沉淀清亮了,而浸出来的水更多,只一会儿工夫,变成一大碗。而且比较清亮。 卓然不敢伸手去碰,怕弄浑了,于是用手支撑趴在坑上,直接用嘴巴凑到了水面,咕咚咚一口气将那一大碗清水全都灌到肚子里,直到见了底他才停住,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真舒服呀,原来喝水这么舒服。” 卓然相信,有了这一肚子水他至少还可以坚持十多天。泥坑里的水开始一点点汇集,按照这速度,恐怕需要至少一顿饭工夫才能恢复到先前的那么多。 于是卓然决定先出去找一个盛水的,取些水去给那女人喝,他们还没有脱离险境,虽然连续三次那女人都带着他们原地兜圈,但卓然还是寄希望于她能把自己带出去,更何况两人还咻嘿过了,她也算是自己的女人吧。再说了,失败在所难免,但只要有一次成功他们就能脱险。这一次找到水纯粹是巧合,找到水不一定就能找到出去的路,这点水根本不够他们出去的,只能暂时解渴而已。 于是卓然爬出了水井,在那几处废弃的房舍中找到了一个破碗,卓然拿着破碗下到了水井中。等这水接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打了半碗水然后爬上来,沿着来的路走去,高声道:“喂,你在哪儿?我找到水了,要不要喝水?听到没有?” 没有听到那女人的回答,卓然放下破碗,直接爬上了一堵高墙,站在墙上,手搭凉棚望来处望去,便看见远处地上躺着一个小黑点。应该就是那个女人,一动不动的。卓然便跳下来,拿着那碗水快步走去:“喂,听到没有?我找到水了。” 没有听到动静,卓然来到她身边蹲下,将她扶了起来,烈日暴晒下,她嘴唇已经干裂。肌肤也有些干枯,使得她的美色稍稍有些减弱。 正文 第567章劫富济贫 卓然把她扶着半躺在自己怀里,将那碗水缓缓地倒进她的嘴里,只喝了几口,那女子一下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突然抬手抱住了那碗水主动地吞咽着,直到整个都灌进了肚子里,却还紧紧地抱着那破碗。 卓道道:“你喝这么多够了,不然会把你肚皮撑爆的,你要躺一会儿还是我扶你到前面?前面那里有村子,虽然坍塌了,不过有几处房舍可以遮挡太阳,比烈日下要舒服一些。同时那有口水井,下面其实还是挺凉快的,还有水可以喝,要不要去啊?” 女匪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扶我去。” 卓然搀扶着她往前走去。来到了那废弃的村子,找了一处塌了半边的屋子,将她放在土炕上,说道:“这里凉快些,我再去给你打点水来降降温。”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我们都有了夫妻之实,还需要说那些吗?” “我并不在意那件事。你也不需要一直记着。”女匪首声音很淡,压根不想跟他刚刚咻嘿过一般。 卓然愕然,心想西域女子跟大宋女子还真不一样,便点点头。他来到那水井处,爬下去又打了一碗水上来,上来之后,他突然想起一会儿等那女的醒来之后,来到水井边看,水井上并没有绳索,奇怪自己怎么下去的。 于是卓然把那些倒塌的岩石搬开,在旁边找到了一卷绳索和吊着的一个水桶,水桶已经被砸烂了。但是绳索还是好的,便将绳索扔了下去,这样就可以解释自己顺着绳索爬上爬下的了。 卓然喝了水之后觉得肚子有点饿,背上还有一大包骆驼肉。在这炽热的沙漠里头倒不会坏,因为已经风干了,成了干肉了。卓然吃了干肉,连生火烧烤都免了,直接可以撕下来吃,卓然吃了一大块,把肚子给填饱了,又递了一些给女匪首吃。她先前的水开始化成力量,逐渐有了食欲,很快也吃了一大块便恢复了体力。 这时已经傍晚时分了,空中的炽热也开始消退。女人有了精神,爬起来盘膝坐在土炕上瞧瞧卓然,卓然也瞧她。 女匪首道:“我叫丽莎,你叫什么?” “我叫卓然,从大宋来的,来这找一个废弃的古城。” “废弃的古城?没听说过,这里有很多废弃的村子,也有一些是很多年前的古城,但是大多被淹没在荒漠之中,有的只是一些残垣断壁。并没有什么可以寻找的,你找古城做什么?” “没有,只是探险而已。对了,我看你的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怎么想到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呢?” “我告诉你是guān bī mín fǎn,你相信吗?” 卓然说道:“虽然老套,但是往往就是真理。老百姓但凡有一碗饭吃,谁又愿意去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呢?” “是的,我的父亲是山寨的头领,我们家毁于战火,没地方去了,我就跟着我爹落草为寇,我就召集了一帮兄弟。后来有一次在和官家的激战中,我爹中箭死了,临死前把这头领之位给了我。我就成了他们的头领,没想到会遇到你,我更没想到竟然会差点死在我从小长大的荒漠之中。” “为什么这荒漠好像跟我熟悉的荒漠不是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这十多天来,我走的这个荒漠不是我熟悉的。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包括这一处村落,我没有一点点印象。” “不是吹牛,整个这一片荒漠我了若指掌。我们就在这儿讨生活的,即便遇到沙尘暴遇到流沙,我们同样能够找到回去的路,知道我们在哪。可是这一次我真心不知道,走了这十多天,我好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荒漠上行走。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卓然听了,不由心头一动,难道这是一片幻觉?不对呀,怎么那么真实,看不出一点虚假,这之前他们所经历的幻觉都能多少看出问题来。比如石头雕刻的虫子,栩栩如生却是石头,比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永远灰蒙蒙的天等等。 而现在他们经历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包括太阳日出日落,井边的水都是真实无比,没有半点虚假。可是为什么会让在这土生土长的女匪首丽莎认为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荒漠呢? 卓然说道:“不管什么样,咱们有了水,明天把水全部灌满,我们在一起以这个为中心往前走。假如还是绕着圈圈回到这里的话,那也不怕,我们身上还有水和肉,至少还能坚持十多天的。咱们再试试,你冷静下来好好辨别方向,我们能走出去的。” 丽莎点点头,说道:“好,我先休息一下,你别打扰我。” 说罢她从怀里摸出一枚药塞到嘴里吞了下去,然后盘膝而坐,开始调气。 卓然则拿起了那个空空的水袋来到了水井里面,顺着绳索攀爬下去。下面已经积累了一大滩水,这皮囊很大,这水只装了一半。卓然把皮囊放在旁边,他懒得爬出去,就呆在水井下面挺凉快的。 过了好半天,水井的水又逐渐涌满了,他立刻又将剩下的皮囊也都灌满,塞好盖子背在背上,攀爬出了水井。这时天已经黑了,彩霞满天,就看见丽莎靠在一段墙上正瞧着他,卓然说道:“你醒来了,咱们走吧。” 丽莎点点头,指了指前方说道:“我大致辨别了些方向,从这再往前走,如果我的判断对的话,那个村子是这片荒漠中靠的最近的一个村,到了那个村就可以出去了。那个村的名字叫做绿洲,它就像这片荒漠中的绿洲一样。有数十里路,四周都是荒原。 “其实那个村子四周以前都是绿草茵茵的,后来沙漠逐渐吞噬了那些绿草,并一直往前推进,只剩下那村子孤零零的还留在荒原上。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村子,到有水草的地方去了。但还剩下数十口人舍不得那片故土,没有离开,留在了那里。实际上那是我们一个踞点,因为想穿越荒漠到南面去的,必须经过那儿,如果有人出现在那儿时,我们的人会迅速的把消息报告我们,你们出现同样也是这样。” 卓然道:“我明白了,难怪你们准确的捕捉到了我们的方向,并把我们包围了。也就是说我们再往前就会进入荒漠的最后一个村子,对吧。” “是的,只要到了绿洲我们就得救了。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你如果看得起的话,就跟我一起干,我让你当二当家,仅次于我,怎么样?我手底下兄弟有五百多人。我们不仅打家劫舍,我们也做生意,所以如果你愿意,日子过得会很滋润的。 卓然说道:“你既然能够做生意养活,你们干嘛还要打家劫舍?” “我们说打家劫舍你也不爱听,让我换个词,劫富济贫这总可以吧。我们从来不打劫那些路过的穷苦百姓,他们没什么油水,我们打的都是过往的商家,而且尽量不伤人性命。像你们这样的很难遇到,因为我们打劫的基本上都是舍财保命,不像你们财和命都要,非要跟我们死磕到底。” 卓然说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们抢劫过往商家不怪你们,反而怪我们拼死抵抗?” 丽莎笑了,说道:“行了,不说这些,咱们走吧。如果我猜的不错,我们最多两天就能到那个村子了。” 卓然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听你这么说,总有一种感觉,咱们这一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这话让丽莎愣了一下,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却没有说话。 果然被卓然说中,他们连续往前走了两天之后,第三天的晚上他们终于看见了一处村落,在夜色中看得不真切。可是走近了两人就呆了,因为这村落看上去绝对不止几十户人家,只怕有几百或甚至上千户,因为一眼望不到头。熙熙攘攘的,即便是夜晚也能看见灯火星星点点的,那应该是早起的人已经开始在忙碌了。 卓然扭头望见丽莎,呆呆的望着这村庄,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走错了?又到别的地方来了?” 丽莎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说道:“不对劲,这村子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村落或者集镇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可能,荒漠四周的村子我都了如指掌,但绝对没有这一处。” 卓然听了这话,不由心头一凛,仔细瞧了瞧,又看了看天。难道他们进入幻觉了吗?不会,因为卓然依旧感觉不到任何幻觉的存在,心头的悬浮石也没有任何变化,这是什么回事? 卓然瞧见丽莎还呆呆地望着,便故作轻松的挥挥手说:“放心吧,天马上就亮了,我们等天亮之后再进去。就算是有什么邪祟鬼怪,总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出来害人吧。” 丽莎却没有表态,也没有动脚。卓然说道:“亏你还是女匪首,居然怕成这个样,你要怕就跟到后面,我先进去。” 卓然迈步往前走,估计走到村口太阳就应该出来了。 正文 第568章偷菜吃 果然在太阳露出地平线的时候,卓然到了村口。看见村口有几个孩子正在嬉戏玩耍,小脸红扑扑的,一个妇人敲打着碗,叫孩子们回去吃早饭。看见了卓然,还朝他善意的笑了笑,卓然换了个笑脸,扭过头来,看着十几步远的丽莎说道:“行了,我们得救了,这里都是真实的。走吧。” 卓然迈步走了进来,丽莎跟着他加快了步伐,一直到了他身边,低声说道:“好像不对劲。” 卓然说道:“怎么不对劲了?” “这里的人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卓然其实一路都在很仔细的观察路边的人和商铺、车马,觉得没有任何异样,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从丽莎嘴里说出来的不对劲。也绝对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带着一种浓郁的恐怖之色,似乎真的把她给吓着了。 卓然急忙说道:“怎么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笑嘻嘻的,没有一个愁眉苦脸,也没有一个伤心生气,甚至没有一个脸上没有笑容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卓然笑了笑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说明人家在这里生活过得很滋润,家家户户兴高采烈的,难道这样不好吗?非要成了哭脸的才算好?” “我总觉得他们笑里带着刀子,对于笑里藏刀的人我特别明白,所以一定要小心。” 卓然点点头说:“我饿了,这几天只吃了一顿风干牛肉,我想点上一桌菜,美美吃上一顿,你呢?” “我建议我们还是不要吃,以免做了手脚。” 卓然瞧了瞧宾客盈门的一家餐馆,说道:“我觉得没事呀,大家不是吃的很高兴吗?走吧,我有办法。” 他径直迈了进去,来到一个肥头大耳的财主面前,那财主带着两个女子点了满满一桌菜,正在胡吃海喝。 卓然对丽莎说道:“你过去拍一下那胖子的肩膀,然后说对不起,认错人了,其他交给我。” “你要干嘛?” “你先别管,按照我说的做。” 丽莎走到那胖子身边,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那胖财主正拿着一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愣了一下,扭头过来,嘴里还咬着一块肉,上下打量了一下丽莎,虽然丽莎用黑纱蒙着口鼻,但眼睛所闪现出来的美丽足以让人着迷。 这财主便知道丽莎是一个绝色měi nǚ,立刻眼睛放光,嘴里的鸡肉都忘了咀嚼了。丽莎赶紧歉意的对他和两个女人说:“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二叔呢。认错人了,抱歉抱歉。” 那胖财主赶紧笑呵呵说:“无防无防,姑娘要不坐下一起吃,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就在他们一对一答期间,卓然袍袖拂过了那菜桌,悄悄拿走了一盘肉丸子和一碟蒸肉。用身子挡着,快步走到一处空位坐了下来,高声道:“小二,上饭。” 店小二走了过来,敲了敲桌上的两盘菜,有些纳闷说道:“这菜是你点的?” “你别管,朋友送的不行吗?给我上两碗饭,再给我上一盆菜汤来。” 店小二一听,这倒也是,兴许是碰到熟人了,人家给了他两盘菜。于是赶紧答应,转身进去端来了一小桶饭和一大碗汤。 卓然拿过碗筷,这时丽莎已经走到了卓然身边坐了下来,看见桌上两盘菜笑了,说道:“原来你偷人家菜去了。” 卓然说道:“是呀,别人的饭菜就不用担心有问题了。别人能吃,总不可能有人在所有饭菜里都下毒吧,现在可以吃饭了。” 卓然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眨巴着嘴说道:“还真是不错,你觉得呢?” 丽莎也吃了一口,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想不到这荒漠之中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座城池?还能做出这么好的菜,我咋不知道?要是早知道…”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卓然说道:“早知道你就带着兄弟把这给打劫了,对吧?” “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是做强盗的,不打家劫舍我们吃什么?再说了,我们只是劫富,并不劫贫。所以,我们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 卓然点头道:“这一点如果你所说是属实,那倒的确让人敬仰。好,为此我要敬你一杯。”说着他拿起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说:“什么都好,唯独这酒不怎么样。” “为什么?” “太淡了,喝着没劲。” 丽莎也喝了一口,点点头说:“没错,是有些淡,不过将就着喝吧,也许他们就喜欢喝这种淡酒。” “是啊,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卓然随口吟诵后世李清照的诗词,如果是明懿等人听到立刻会赞不绝口,偏偏丽莎撇了撇嘴,说道:“少到我面前拽文,我最讨厌别人拽文了,当心我一碗酒泼过来。” 卓然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我念我的诗,你喝你的酒。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你是二当家,当然要听我大当家的。” “我啥时候答应落草为寇成你的二当家了?” “你先前没有否认,我就当你答应了。” “抱歉,本少爷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落草为寇?我劝你这次回去金盆洗手,正儿八经做点生意,凭你的才貌嫁个好男人也未尝不可。相夫教子,过太平日子多好,何必要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呢?有朝一日被官兵围剿了,那时法场上可就很难逃脱了。”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你既不愿意,我就不劝你落草,你也别劝我金盆洗手,咱们出去之后各走各的。” 卓然也不想跟她啰嗦,于是闷头吃菜。 吃完饭菜,卓然招手将店小二叫了过来,说道:“你们这儿有没有客栈?” 店小二笑道:“客官,我们这儿是酒馆饭庄,有吃的喝的,但是没有住的。你往前走就有客栈,那是我们镇上最好的客栈了。价钱也不贵,住得舒服。” “哦,好啊。对了,顺便问一声你们这集镇叫什么名字?” “叫月亮村。” 卓然重复了一遍:“月亮村,挺好听的,是因为村子所处的位置还是什么原因取的这个名字?”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反正从小到大听人都这么叫的。” “从这儿到离开荒漠,最近的集镇有多远。” “最近的就是明州,不算远,五六十里路就到了。明州是咱们西域最大的集镇了,人多如牛毛,热闹的很呢。” 卓然愣了一下,他怎么没有这什么明州的印象。来之前他已经把这一带的集镇地图都烂熟于心,但是没有叫这个地方的。扭头望向丽莎,丽莎也茫然摇头,很显然,她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这就很奇怪了,怎么会呢,连丽莎在这土生土长的人都不知道这繁华的地方所在。 正在两人愣神的时候,店小二赔笑说道:“你忙,我那还招呼客人呢。”说罢,转身走了。 卓然摸出口袋里唯一一小块碎银子付了帐,带着丽莎两人出了酒楼往前走。走了一截路,看见一处广场有卖牲口的,其中有骆驼,很是高大。 丽莎对卓然说道:“你有钱没有,买两头骆驼我们骑着到明州去。不管那地方是什么,到了那地方也就方便找到我们的人。” 卓然苦笑,拍了拍腰间说道:“我平时都不带钱的。” 的确如此,卓然出门身边都有人,不是郭帅就是仙鹤飞,钱都交他们保管。卓然才懒得带,沉甸甸的又不是纸币。刚才口袋里的一小块碎银子不知什么时候遗忘在口袋里的。那小块碎银子别说买一头骆驼了,连骆驼的马鞍都买不起。 卓然说道:“要不咱们租两匹骆驼吧,到了外面或许就有办法。” 丽莎瞧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腰上说道:“你不是有一柄镶满珠宝的宝剑吗?敲一个珠宝下来,就算把整个小镇所有的骆驼买下来都没问题的。” 卓然眼睛一瞪,说道:“这柄宝剑可不是寻常的东西,别说把里面宝石敲下来了,就算把绳索剪一段那都是不行的。” “什么宝贝那么娇贵?大不了出去之后有钱再买个宝石镶上去不就行了?” 卓然心想,尚方宝剑那是代表了皇帝,你把皇帝赏赐的宝剑的宝石取下来再给他安一个,他一看就知道,毁损皇帝赏赐之物可是大不敬的死罪。这个玩笑不能开,再说还没到那一步,于是卓然摇头说道:“不好,还是租比较好,租金到了明州我们再想办法。只要有官府就好办。” 他迈步走了进去,问那租骆驼的一个大胡子,说道:“我想租你的骆驼到明州去。” “行啊,啥时候出发?” 卓然扭头看了看天边,太阳已经西沉了,说道:“明天一早吧,今天好好休息。” 跟那租骆驼的说好了价,明日一早让他牵着骆驼到前面客栈来找自己。 说好后,卓然将剩下的钱全部交了定金,身上的钱也就没有了。丽莎一直跟在后面瞧着,等他出来之后,丽莎说道:“现在怎么办?我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卓然眼珠一转,说:“放心吧,我有办法。” 正文 第569章惊慌的丽莎 他问了路边一个路人得知,这村的里正就在那客栈斜对面的一座宅院,于是卓然对丽莎说道:“对了,这地方应该属于回鹘,对吧?” 丽莎犹豫片刻,说道:“如果这块地方还是我们打家劫舍的那片荒漠的话,他就属于回鹘。但是现在我不敢肯定了,因为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陌生,我好像从来没来过似的。” 卓然说道:“好啦,看来你被太阳晒得不轻,有些中暑,搞不清方向。我们去找回鹘的官员,跟我们大宋关系还是不错的,兴许能借到钱。” “哦,你难道是朝廷官员?” 卓然笑了笑没说话,径直来到了那一处宅院前。敲开门,一个老头上下打量着卓然,卓然说道:“请问是月亮村的里正在吗?我找他有事。” “你是…?” “见了你们家主人,我说了我的身份他就会知道。” 那门房老头便说道:“那好,你进来吧。” 把两人让到了客厅坐下,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中年人,满脸堆笑,见到他们拱手道:“两位有何事?” 卓然从怀里掏出皇帝的圣旨,说道:“我是大宋开封府判官卓然,奉命到这一代来公干,当然我知道这已经不属于我们大宋管辖。但希望能行个方便,我们盘缠用完了。” 那中年人的笑容僵了一下,说道:“大宋,大宋是什么地方?” 卓然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你们回鹘不知道大宋在什么地方吗?” “回鹘?回鹘又是什么地方?” 他连回鹘都不知道,忙问他:“那你们这是哪呢?” “我们这是月亮村啊。” “月亮村上面属于哪里管辖?” “明州啊。” “那明州属于谁管?” “明州就是明州管呗,上面没有谁管它了,它就是最大的。” “那皇帝呢?皇帝是谁?” “皇帝,对啊,皇帝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那里正皱眉思索,扭头望向旁边的门房,门房也做出一副很费劲思索的样子,考虑了半天,也苦笑摇头,里正歉意的说道:“抱歉,我还真想不起皇帝是谁了?” 卓然苦笑说道:“你这里正怎么当的?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了?那你的薪水谁给?” “薪水?衙门给啊。” 卓然摆摆手说道:“算了,这么跟你说吧,在你们的东边有一个很大的国家,叫做宋朝,我就是那儿的官员。这是我们皇帝给我的证明文件,证明我的身份的,我到这来盘缠用尽,想跟你借点钱,到时候我回去之后会想办法双倍还给你的,你看可以吗?” 里正接过了卓然的明huáng sè的圣旨,打开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说:“哎呀,我还真不知道有个什么地方叫宋朝的。我们这儿就知道月亮村和明州,更远的地方就没去过了。” 门房小声的对里正说道:“老爷,说不定是个骗子,可千万别借钱给他。” 里正点点头,卓然听到这话,觉得脸上烧呼呼的。没想到竟然被人当成骗子,伸手拿过了那皇帝的圣旨转身要走,里正赶紧把他拦住,说道:“你先等等,你这块布我觉得很不错,上面写的书法也是颇见功底,我很喜欢。要不你把这幅精心装裱的字卖给我,我给你个好价钱怎么样?” 这道圣旨当然是最好的丝绸所做,上面绣着金线也很值钱。上面的字是皇帝的墨宝,相当不错,完全是一幅艺术品。不过皇帝的圣旨被当成是书法作品拿来卖,让卓然哭笑不得,这要传到宋英宗的耳朵,只怕他会气得吐血。 但卓然现在急需用钱,他真的有点感觉到了当初秦琼卖马时的尴尬,于是随口道:“这东西可是很值钱,你愿意出多少钱?低了就免开金口。” 里正想了想,说道:“黄金十两怎么样?这是我能出的最高的钱了,再多我也买不起。” 卓然不禁大喜,没想到这道小小的手谕能卖到黄金十两,那可是纹银一百两。足够他们解决盘缠问题了,当下欣喜道:“行啊,那就卖给你吧。” 他原本想凭借这道圣旨做抵押,从对方那儿借到十两银子做盘缠就不错了,没想到卖了十倍的价。 一旁的丽莎也很惊讶,等到里正捧出一个锦盒。里面果真是黄灿灿的黄金的时候,两人眼睛都放光了,捧着钱到了外面,丽莎才惊诧道:“原来你真的是朝廷命官,看来我眼光不错,当时就知道你很值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拿你做人质了,咱们两个相依为命能走出这儿就不错了,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 卓然却皱眉道:“我肚子有点痛,咱们赶紧找客栈,我还要上茅房。” 丽莎一听,也皱眉道:“我的肚子也有点痛,会不会刚才吃的饭菜有问题?” 两人说着都觉得肚子越来越痛,赶紧到了斜对面客栈。 这客栈是个四合院,中间有个很大的天井,青砖铺地。客栈中人来人往,男男女女脸上都带着微笑。 负责登记的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笑的让人倍感亲切。 客栈的一楼是吃饭的,里面到处都是人,几乎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跑堂的小二托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来来往往,穿梭着忙碌。 卓然他们俩想赶紧住下好上茅厕,卓然登记了两间上房紧挨着,然后便直奔茅房,好半天才捧着肚子回来,相视苦笑。可是没坐一会儿肚子又开始痛,住在卓然旁边的一个中年商人笑着说:“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最好找个郎中来瞧瞧。” 卓然也是这样想的,因为这才住进来没一个时辰,他就已经连续跑了十几次茅房了。卓然觉得不对,便叫店小二去叫郎中,郎中来了之后摇头晃脑开了一剂药,交给店小二给他们煎服。 收了钱之后郎中走了,这时天已经黑了,卓然和丽莎两人都觉得筋疲力尽。丽莎认定先前吃饭的那饭馆绝对弄的不干净拉肚子了,不过是顺手牵羊拿人家的饭菜,丽莎都不好意思去找麻烦,只能自认倒霉。所以两人都躺下歇息,等着药来服下之后,应该慢慢就会好的。 两人各自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卓然闭着眼睛假寐,听着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天完全黑了,有一轮月亮清冷的照进窗棂。 卓然没有点灯,也没人进来给他点灯,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服侍,而现在没有了,一切都得靠自己,他只好强撑着爬起来。到处找火,却不知道放在哪,推门出来叫道:“小二,小二,给我拿一盏灯上来。” 整个客栈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人回答。 卓然有些奇怪,四处看了看,忽然惊讶的发现整个客栈没有一个房间亮着灯,全都是漆黑的,只有月光从天上照得明晃晃的。他往下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原本青石板铺成的天井,此刻竟然长满了野草,那野草有半人高。不知哪来的风吹的正微微摇晃。 卓然呆了,怎么会自己睡了一觉就长了那么高的野草呢?再说刚才自己还没有睡着,只是肚子痛,躺在床上难受而已。 他赶紧快步来到隔壁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丽莎的声音:“谁呀?” “是我,你快出来看看,不对劲啊。” 过了片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丽莎走了出来问他:“怎么了?” “这客栈里没有一间房间亮着灯,下面的天井长满了野草,不知道怎么回事?” “什么?” 丽莎走到栏杆探头往下一看,顿时也傻眼了,陌生的杂草。张大嘴半晌才说道:“刚才我们来的时候,下面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平平整整的呀。” “对呀,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地方,小心点,这地方有些诡异。” 卓然来到了隔壁,推了推门,房门应声打开了,只是打开时的声音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推开过似的。 房门打开之后,借着后窗照进来的月光,两人看清了里面。不由更是吃了一惊,这屋子长满了蜘蛛网,地上厚厚的一层灰。桌上放着的茶壶也都满身尘土,他推门走了进去踩在尘土上,他放慢了脚步,来到了靠里的床边,床上好像有一个人。 他凑近了一看,只觉头皮有些发麻,原来床上是一具尸体,而且早已经干枯,头发枯黄披散在枕头上。整个骷髅还蒙着一层人皮,身上肌肉已经完全风干了。可是从这尸体身上穿的衣袍,卓然觉得眼熟,往前一看,却正是先前叫自己请郎中的那位中年商人。先前他明明活生生的跟自己说话,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干尸。 后面的丽莎啊的惊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踩得重了,顿时升腾起一阵灰尘,呛了她赶紧用手捂着嘴,快步出了屋子。 卓然也用手捂着嘴退了出去,他们又检查了其他几间屋子,几乎每间屋子都有尸体。有的躺在床上,有的坐在在交椅上,有的躺在地上,无一例外全都成了干尸。在一间屋子甚至还发现了一男一女正在xíng fáng,却也变成两具干尸叠加在一起,身上不着寸缕。 正文 第570章干尸 卓然跟丽莎两人面面相觑,丽莎说道:“这地方难道是个鬼城吗?先前的人呢?我明明看见这里住了好多人,我们来的时候都是人啊。” 卓然快步下楼,只走了两步他就站住了,跟在后面的丽莎忙问道:“怎么啦?” “这楼板已经腐朽了,落脚轻一些,别一脚下去整个垮了。” 丽莎借着天上的月光仔细瞧一下,果然很多楼板都已经腐朽开裂,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了,那上面同样厚厚的一层尘土。 两人尽可能踩在边上,这样吃力要轻一些,缓慢地下到了楼下,来到长满杂草的一楼,原先是吃饭的,下午他们进来的时候有不少人正在吃饭。而现在的确也有人在吃饭,只是围着桌子坐的却是一具具的干尸,有的倒在地上,有的趴在桌上,东倒西歪的。来到先前登记的掌柜的柜台前,没有人探头往里看,只见柜台下倒着一具干尸,从衣着正是先前给他登记住房的那位和气生财的掌柜。 卓然甚至还看见在地上倒着一个店小二,手里拿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上还拖着饭菜,只是那饭菜已经成了灰烬。 卓然后来想想,先前他们吃东西的地方难道也是这个样子吗? 丽莎已经脸色煞白的冲出了屋子,直奔先前他们吃饭的那酒楼,卓然跟着后面来到酒楼前。 月光下看见的景色跟先前的客栈几乎如出一辙,原先的人客都变成了或倒或卧的干尸。她冲到厨房,厨房的大铁锅里饭菜也是一堆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灰烬。原来他们吃的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留下的饭菜,不闹肚子才怪了,没有被毒死已经是万幸。 丽莎立刻蹲在火旁哇哇地吐了起来,卓然也觉得一阵的反胃。自己已经预料到了有可能被搞鬼,可是千防万防却还是防不住,原来整个村子居然是一座鬼城。 不对,应该不是闹鬼,而是悬浮石在作怪! 可是悬浮石在哪呢?卓然感觉不到悬浮石的存在。但是如果把它归于灵异事件和不可知的鬼怪,卓然又觉得不科学,一时之间他也说不清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两人迅速出来,把整个村子到处都转了一遍。发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干尸,而且这些尸体死的时候正在做各种事,有的在做饭,有的在看书,还有的在xíng fáng。 卓然说道:“你不觉得这很诡异吗?整个村子的人正在做事的时候,突然一下死了,是谁杀死了他们?他们几乎是瞬间就死去了。你看,厨房里的大师父还在炒菜,倒在了灶台边。吃饭的人手里还拿着筷子,跑堂的小二还端着托盘倒在地上死去。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害死了他们呢?” 丽莎摇头说道:“我不清楚,我只觉得我们应该尽早离开这,不然下一个死去的恐怕就是我们。”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们去看看那骆驼还在不在?” 卓然已经预计那骆驼肯定不在了,不过他们不死心。来到了之前的院子,果然看见地上的这十几头骆驼也都成了干尸,先前租给他们骆驼的那位大胡子也成了干尸。 卓然赶紧手忙脚乱的把黄金拿了出来,已经变成了一块土疙瘩,赶紧扔掉。他想到了自己的圣旨,又快步来到那里正家,他很快发现门口的里正手里竟然拿的就是自己的那圣旨。 他一把将圣旨拿了回来,展开一看果然就是自己的,赶紧揣到了怀里。快步来到了外面,他看见丽莎神经紧张的望着他,说道:“我们后面该怎么办?” 卓然说道:“没有骆驼我们无法离开,根据那些人所说,这里距离明州还有五六十里路,如果我们步行,只要粮食供得上应该也能到。” “我是不吃这里的东西了,太诡异了。” 卓然说道:“我还有一大块骆驼肉没吃完,咱们靠这一块差不多可以走出去的。” “那还是等到天亮吧,天亮再离开好些。我总觉得晚上行走太诡异了,我宁可热一点,只要我们有水应该没有事。” “我们去找一下水,只要能找到水源就好办,然后我们坐等天亮之后就出发。” 两人便在村子里四处寻找,很快找到了几口水井,检查之后水倒是干净清凉,看来水井的水经过这么些岁月依旧能够保持水质的清澈。 把水囊都装满了水,两人这才安心。卓然说道:“我们在什么地方等天亮好?” 丽莎说:“最好就在大街上吧,这样安全,我不想待在屋子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卓然也同意,于是两个人从一间屋子扯了一床被子铺在大马路当中,两人躺了下来。看着深暗色的天和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四周静悄悄的,既没有狗叫,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静得可怕。 过了片刻,丽莎忽然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村子为什么叫月亮村?因为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消失光了,只剩下一具具的干尸。” 卓然说道:“是,不知道这村子里的这么多人是什么原因死去的。我一直很好奇。” “你不是判官吗?你推测一下。” 卓然说道:“要造成整个村子的人在一瞬间突然死去,没有任何争吵,没逃走,甚至没有惊慌,这个我还真想不到。” 卓然心想,要在现在社会,使用中子弹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倒是可以达到这种效果,可以瞬间导致大批人死亡,这可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代,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如何让这些人瞬间死去呢?如果有这样的武器的话,那称霸整个世界也就轻而易举了。 “我害怕!”丽莎扑在卓然怀里,卓然搂着她。两人拥吻,似乎这样才能忘却恐怖。 情浓之间,卓然讲丽莎压在身上,正要推进阵地,忽然,丽莎一把推开了他,翻过身来,用耳朵贴着地面,低声说道:“有人过来了,好像有四五个人。” 卓然马上坐了起来,顺着街道瞧去,只见街道尽头缓缓走出来了四五匹马。接着听到有人高声道:“这里还有没有活的?” 接着他们停了下来开始在两边商铺客栈瞧着,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里面的干尸,一个男人出来对一个黑脸壮汉说道:“老大,里面没有人,全是干尸,而且好像很多年没人住了。”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了坐在街上的卓然和丽莎。 卓然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躲避,丽莎也是这样,这个时候对他们来说人反而比这恐怖的僵尸更让人感到踏实。也不在乎对方是些什么人,所以两人都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对方靠近。 这几个人来到近前,五个人,四男一女。一个络腮胡大汉走在前面。看见他们便下了马,先四处张望了一下,拱手道:“两位,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村子里全是死人?” 卓然也拱手说道:“我们跟你们一样,也是到这里来了就发现了这些死人。” 丽莎道:“这些人好像死了很久,是突然死去的,所以形态各异,究竟怎么死的我们也不清楚,你们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色眯眯的打量着丽莎,说道:“小娘子长得挺俊啊,在这鸟不拉屎的荒漠里还能看见小娘子这么俊俏的女人,真是大饱眼福了,你把黑纱蒙着脸干什么?取下来我瞅瞅,若是真的好看倒不如跟了我吃香的喝辣。” 丽莎冷道:“你想娶我?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刚说完本事两个字,她突然就出手了,瞬间就到了那干瘦男子面前,抬手一掌劈了过去,速度奇快。那干瘦男子吓了一跳,他硬接了一掌,砰的一声震得他飞出去,在地上摔了个跟斗。 其他几人立刻警戒,拦住了准备追击的丽莎,并各自抽出了兵刃,络腮胡急忙拍手说道:“大家不要动手。”回首对丽莎说:“姑娘抱歉,我替我兄弟向你表示歉意,他口无遮拦,得罪莫怪。” 丽莎瞧了一眼络腮胡,说道:“我再问一句,你们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络腮胡皱了皱眉说道:“姑娘,你的武功固然很高,可是却还没有高到可以随意主宰别人的地步。” “是吗,看来你的功夫也不错,那咱们俩比划一下。” 丽莎还真就说打就打,根本不容对方商议,立刻出手,与络腮胡两人激战在一起,两人出手都是奇快,络腮胡每出一拳都要暴喝一声。两人斗了三四十招,丽莎一腿将对方踢了一个趔趄,络腮胡这才站住,摆手道:“姑娘请停手,听我说。” 丽莎站住了,冷眼瞧着对方。 络腮胡说道:“姑娘武功果然厉害,我不是对手,不过你们只有两个人,我们有五个人,这样打起来我们未必怕你们。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没来由的打架做什么呢。既然刚才姑娘问我可以回答,我是涂州的一个庄主,他们几个是我的结拜兄弟和妹子,我们有事路经此地,遇到了黑沙暴迷了路,走了很多天,不知怎么的到了这里来了。我们的粮食和水都差不多用光了,你们呢?能说说吗?” 正文 第571章月亮村 卓然道:“我们跟你们一样,也是遇到了黑沙暴,结果迷了路到了这里。这里很奇怪,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可是太阳一落山就变成一座鬼城,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干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个白胡子老头说道:“我听说这荒漠中有一个古城,这城池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也很少有人能进入其中。进去的也都从来没有出来过,听说这座古城就有很多很诡异的事。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这座城。” 卓然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听说的那沙漠里的古城叫什么名字?” “我听说叫月亮村。” 卓然跟丽莎相互瞧了一眼。卓然说道:“这个村子就是月亮村,是白天那些人还没死去的时候告诉我们的。” 那老大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道:“你们还找到了什么?” 卓然说道:“什么都没有,这村子里的东西千万别吃。” 一个身形猥琐的小个子中年人道:“兴许那些人留下什么宝贝,我们好好找找,能捞一笔出去也不枉来这受了这么多罪。” 那穿着花布格衣衫的女子也立刻说道:“对,我同意四哥的意见,咱们不能听他们的,好好找找兴许能找到东西。” 那小个子盯着卓然又瞧了瞧,又瞧了瞧丽莎说道:“你们两位不会阻止我们在村里发点小财吧?”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咱们各顾各,你们不招惹我们,我们也懒得理睬你们。” 络腮胡笑道:“那样的话最好,咱们走。” 其他几个绕过了二人往前走去,他们很快便钻进了路边的屋子,很显然他们找到了一些他们希望找到的东西,欣喜的在那叫着。 丽莎说道:“他们不会真的找到了金银财宝吧?我们俩先前太傻了,光顾害怕没细找,哎。” 卓然阴冷的声音说道:“这地方这么诡异,我们白天吃的东西到晚上都成了灰烬,白天的那些东西到现在你能找到吗?那么反过来,现在找到了金银珠宝谁又能担保大白天他们还是金银珠宝呢?” 过了好半天他们终于回到大路上,大包小包的装满了东西,说道:“还真是收获颇丰,没想到这干尸的村庄居然能搜出这么多宝贝了,刚才前面那两个人是不是傻呀?怎么都不知道去搜这些宝贝呢?” 络腮胡说道:“那两个人看样子很厉害,咱们最好不要招惹他们。呆在这儿,天亮咱们走咱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人家视钱财如粪土,看不起这些身外之物,咱们又何必用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呢,哈哈哈。” 几个人都大笑,盘膝在马路上坐了下来,警惕的望着卓然他们这边。 卓然没有说话,依旧盘膝而坐,如老僧入定一般。丽莎却气愤瞧着对方,好像到嘴的骨头被人抢走了的,想随时准备把他抢回来。不过她没有动,他刚才已经试了对方两个人的功夫,便知道这几个人武功不错。别说五个人了,就先前的两个人联手自己就非常吃力,所以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于是坐在卓然身边瞧着。 络腮胡他们几个朝卓然他们看了看,然后络腮胡高声说道:“两位,我们就不在这陪了,我们走了。村里头还有些好东西,你们去找找吧,祝你们好运。”说吧翻身上马。 丽莎眼见他们走了,这才低声对卓然说道:“咱们当真不去找些金银珠宝?” 卓然摇头说道:“你有兴趣你去吧,我没什么兴趣。” 丽莎想了想,说道:“算了,我也不去了,还是跟着你走吧,咱们天亮之后怎么办?” “这个要问你呀,你是荒漠里长大的。” “可是这块荒漠跟我熟悉的似乎不是一回事,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那你也得拿个主意来,我之所以跟着你不就冲着你对草原对荒漠的熟悉吗?你得带着我们离开呀。” “那我们就去北边的明州怎么样?隔了五十多里路,如果真有这个地方,我们不就脱险了吗?” 卓然说道:“我觉得可以。” 于是两人静等天亮。 终于,东边露出了鱼肚白,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就在这时,卓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狗叫,接着又听到了马嘶和孩子欢笑声,他发现街道的尽头竟然有人走过来了。 卓然正在诧异间,两边的门也开了,里面出来不少男男女女,相互说着话。 只片刻间,大街上重新又变得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经过卓然他们身边时,都好奇地瞧着他们,其中有老妇还关切地问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找郎中来瞧瞧? 卓然和丽莎两人都呆了,坐在地上,甚至都不知道是否该站起来。 丽莎紧张的问卓然:“这些人从哪来?是人是鬼?” 卓然摇头说:“难道这月亮村白天生机勃勃,而到了夜晚却变成鬼城吗?” 丽莎说道:“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太可怕。” 卓然说道:“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丽莎扭头望去,只见街边头天他们租骆驼的场子出来了几头骆驼,高高的扬着脖子。那络腮胡车把式牵着骆驼吆喝着往这边过来了,远远看见卓然,欣喜道:“客官,你们不是在客栈吗?咋来这儿?哎呀,坐在地上干嘛?快起来,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抱歉,我睡过头了,刚起来。” 丽莎说道:“不要租他们的骆驼,怎么还是赶紧走。” 卓然却摇头说道:“咱们既然与这些人打上了交道就不要害怕,我真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坐着骆驼走岂不是更舒服。明州本来就只有几十里路,坐骆驼的话半天时间就能到。” 正说着话,骆驼已经到了他们身边,卓然站起身抓过了骆驼的绳子。说道:“来的正好,咱们走吧。”说罢便上了骆驼,丽莎也跟着上了骆驼。 那大胡子一路上不停的跟卓然他们说着话。骆驼往前走过了先前他们住店的地方,卓然便看见昨天晚上还是一堆白骨的笑眯眯的掌柜依旧站在客栈前招呼着来往的客人。头天晚上他们看见的那堆白骨似乎压根就不存在似的,骆驼穿过了热闹的集市,出了城往北边走。渐行渐远,那热闹的村子被抛到了脑后。骆驼走得很快,那村子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尽头。 卓然想了想,问那大胡子:“你们村子的人看起来都很快乐,人人脸上笑嘻嘻的。这是为什么呢?” 大胡子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这样不好吗?” “当然好,我有些觉得好奇,你们就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说到这事,大胡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说道:“哪能没有呢?这荒漠之中有的是让我们头疼的事,比如黑沙暴。” “黑沙暴?是呀,黑沙暴来了的的确确让人头疼。” 而说起这个话题,那大胡子似乎一下心情就不好了,垂下了头。于是卓然便转开了话题,他们一路往前,骆驼行进的速度很快,骆驼巨大的脚掌踩在这荒漠上面也只有一个小小的坑。卓然以前几乎没骑过骆驼,其实骆驼比骑马舒服多了,又稳当,视野也开阔,高高在上能看得很远。可惜这一路瞧去只有茫茫的原野和蒸腾的热气,太阳出来连一只土拨鼠都见不到。 先前那大胡子还高兴,可到了后面卓然提到伤心事之后,他竟然像变了个人,阴着脸不说话了。于是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只是默默地往前走着。走了很久,太阳已经从他们头顶慢慢越了过去,丽莎高声问大胡子:“还有多远?” “到了,前面就是了。” 大胡子声音不知怎么的竟然带着哭腔。 卓然手搭凉棚瞧了瞧,可是茫茫原野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地上的脚印,不知道这大胡子是怎么确定方向,于是他对大胡子说道:“咱们没有走错路吧?” “放心吧,这条路我生下来就在走。活了半辈子,不知走了几百次,怎么会错呢?” 说了这话他又不言语了,眼睛呆呆望着前方。似乎在打盹,又似乎在琢磨什么事。 卓然问他:“老人家,你刚才似乎心情不大好,能不能说说为什么呢?是不是那黑沙暴…?” “不要说了!” 突然暴喝了一声,把卓然都吓了一跳,看见他眼睛通红通红的,满是惊恐和绝望的盯着自己。 卓然摆摆手说:“好好我不问,你也不要激动,不想说咱们就换个话题。对了,那明州有什么好玩的去处?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我们想去见识见识。” 这之前还跟话唠一般的大胡子却一下子变成了闷葫芦,眼睛直望着前方,却没说话。 又往前走了大概一个来时辰,太阳渐渐地落山了。丽莎又问他:“到底还有多远呀?这都走了大半天了。” “到了,前面就是了。” 那话音依旧带着哭腔,丽莎压低了声音对卓然说道:“好像不对劲,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了,总共才五十里路,走一个来回都够了。这骆驼走得这么快,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正文 第572章诡异 卓然咳嗽了一声问道:“老人家,似乎有点不对劲啊,我们走了很远了,从路程来看不是只有五十多里路吗?按理说早到了呀,怎么还没到呢?” “到了,前面就是了。” 大胡子依旧指了指前方,声音带着哭腔。 卓然便低声对丽莎说道:“小心点,遇到什么不对劲的马上先把这老头子做人质。”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会儿遇到危险我来制住老头,你替我掠阵。” 卓然点点头,这一刻两人只能结成同盟,面对如此诡异的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了,可是那明州却始终没有出现。丽莎对那老头沉声道:“你老是说要到了要到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方向?你把我们带到哪去了?怎么走了快一天了还没到?” “到了,前面就是了。” 大胡子还是那句话。 丽莎忽然一探手,砰的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老实点,乖乖带路。” 说完这句话忽然呆了,她缓缓放开了手,大胡子扭头看着他,眼中竟然没有一点生气。 卓然觉得有些奇怪,忙问丽莎道:“怎么了?” 丽莎竟然打了个寒颤,摇摇头说:“没什么。” 又走出一段路,丽莎把头扭过去,压低声音对卓然说道:“这大胡子车把式的胳膊就跟骨头一样干,没有肌肉。这真的太诡异了,我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也许是沙暴的原因,这里的人从头到脚都用罩衣整个罩住,免得沙子钻进去了。所以除了脸部之外,其他部位都罩得严严实实的。除了luǒ lù在外面的脸和手,身体的其他部位是看不见的。 可是就在刚才丽莎用手抓住对方胳膊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那衣服里简直就是一根白骨,没有任何肌肉的感觉,那老头转过来看她的时候,那眼神让她一下想到了死去的人的眼睛,毫无生气。 卓然愣了,忽然,他手往前一指,说道:“你看,那不是个村庄吗?说不定到明州了。” 丽莎抬头一看,地平线尽头有一个小黑点,正随着他们往前移动,慢慢的变大。丽莎大着胆子又问了大胡子:“老人家,前面是不是就是明州啊?” 那大胡子依旧带着哭腔,说道:“到了,前面就到了。” 简直答非所问,卓然和丽莎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丽莎以为他在走神,马上又大声的对他说道:“我问你,前面那个黑点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明州?” “到了,前面就到了。” 大胡子重复着刚才的话,甚至连腔调都没有变化。 丽莎顿时感觉到一阵胆寒,她赶紧拨转骆驼靠近卓然,又望向远方那渐渐变大的村子,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对卓然说道:“会不会我们又回到了先前的那村子?” 卓然也是心头一凛,这草原上诡异的事真是太多了。如果他们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先前出发的村子,对卓然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当下低声说道:“先别自己吓自己,如果跟昨天一样,太阳马上要下山了,下山之后他说不定又会变成昨天晚上的那个样子。” 丽莎打了个哆嗦,说道:“我走你那边行不行?” 她本来是走中间的,右边是车把子大胡子,可是她现在宁愿走到外侧卓然的旁边去,也不愿意挨着这个天黑之后就会变成干尸的人。 卓然说道:“要来的总会来,不管你置身何处,你要害怕就到这边来吧。” 于是丽莎就骑着骆驼绕到了卓然的另一侧挨着他,接着偷眼看看另一侧的依旧眼望着前方的那大胡子。 太阳已经到地平线,开始往下坠了,卓然摸了摸胯下的骆驼,依旧健康结实,没有任何要变化的意思,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越走越近,卓然微笑着对丽莎说道:“放心吧,这村子跟我们先前去的那个不大一样,肯定不是同一个村子。” 丽莎仔细瞧了瞧,点点头说:“对对,把我吓一跳,要是又绕回去了,就像先前在荒漠上那样的话,真是要让人发疯了。” 他们走到村边时,卓然看见了里面熙熙攘攘的人在夕阳下正在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有不少人离开了村子,也有不少人从远处走进了村子。于是高兴地对丽莎说道:“咱们真的走出来了。” 丽莎点点头说:“太好了,只要离开那鬼地方。我甚至想不当土匪,真的就像你说的,去做个生意其实也挺好的。再也不用进入这可怕的荒漠,我从小在荒漠中长大,却从来还没有发现荒漠如此可怕。” 她刚说到这,最后一抹余晖沉入了地平线,街上忽然迅速的安静下来了。卓然一直在盯着街上的人,发现那些人不管在做什么,忽然就会起身往最近的屋子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屋子里头了。而走在原野上的人就好像被夜色收走的精灵,凭空消失在了地平线。四周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卓然正要说话,忽然身子往下一软,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他吃了一惊,落地的瞬间打了一个滚,站起身,便看见同样打了一个滚站起身与他几乎面对面站着的丽莎,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因为他们发现就在刚才胯下的骆驼变成了一堆巨大的骨架,白森森的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 而一直不停重复着同样的话的大胡子同样变成了一堆骷髅,陈旧的衣袍不再像先前那样鲜艳,头发蓬松杂乱。一张干枯的人皮蒙着阴深的骷髅头,外面用白色的衣袍牢牢的罩着,只露出一张脸。 鬼城,活人再次成了干尸或者骷髅。 两人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好在地上的那一袋水没有变。丽莎赶紧过去,将水从地上拿了起来送到嘴里,咚咚地喝了几口,依旧很甘甜。又把卓然挂在骆驼背上的那一包干的骆驼肉取下来,撕下一块送到嘴里嚼着,味道也还不错,有吃的喝的就不用担心,还能活下去。 他们二人稍稍松了口气,这次已经没有昨天晚上那样惊骇了,毕竟已经经过了一次。于是两人步行进到村里,发现这村子大小跟先前的其实差不多。 走着走着卓然站住了,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家酒馆。 这时太阳早就已经散尽,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轮清冷的弯月照得明晃晃的,能清楚的看见街上的景色。丽莎赶紧低声问道:“怎么啦?” 卓然指了指前方的那酒馆低声说道:“你不觉得这个酒馆很眼熟吗?” 丽莎仔细瞧了瞧,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还真是的,好像是昨天晚上我们吃过饭拉肚子的那家酒馆。” “没错,连里面布局都一样,只是…桌椅板凳全部都是反过来的。” 丽莎又仔细看了一眼,也惊骇的瞪大了眼睛,说道:“真的是反的,昨晚上我坐的是靠着左边窗户的,可是现在那个位置在右边了。” 她马上掉头往两边看,这一看下不由又大吃了一惊,声音都有些发颤,紧张地对卓然说道:“不对呀,这个村子好像就是昨晚上我们去的那个月亮村,只不过所有的布局都反过来了。” 卓然其实已经发现,只是没有说出来。他惊骇无比,抬头看了看天,才惊颤的说道:“你没发现吗?月亮也是反的。” 丽莎打了个哆嗦,赶紧掉头往天上一瞧,果然天上那轮明月。昨天晚上是上玄月,而现在却成了下玄月,并且从西边转到了东边,就好像一幅图片从背面看一样。 卓然说道:“我们到底到什么鬼地方来了?怎么如此的诡异?” 就在这时,听到街对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冲过来了五匹马,竟然就是头天晚上见到的那五个人,他们同样惊骇无比。发现卓然他们两个时,竟然一直冲到了他们近前,紧张的说道:“你们,你们在这儿?太好了,你们发现没有?这地方是昨天我们来过的地方,只是方向是反的。” 卓然说道:“昨天我记得你们好像是朝那个方向去的,对吗?” 那方向跟昨天他们先前走的方向刚好是相反的。难道朝相反的方向走,却同样要回到这里来吗? 络腮胡紧张的点点头说:“是的,我们就是从那边去的,结果走了一天竟然走到这来了。我们来的时候这村子里到处都是人,我们还吃了东西。结果正准备找地方住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干尸,很是吓人,你们遇到了没有?”。 卓然点点头说道:“你们吃东西了?” “是的,肚子饿点了一桌菜,味道还不错,这些饭菜不会有问题吧?” 卓然说道:“我要是你们,我就先找好茅厕的位置,免得等一会儿手忙脚乱的找不到。” 果然如卓然所说,只过了一会儿,五个人便开始纷纷捂着肚子到处找厕所去了。本来他们不需要刻意的去上茅厕,这里反正没有其他人,可是毕竟有两个女人,还是要顾全面子。 络腮胡从茅厕回来,捂着肚子,苦着脸说道:“肚子好痛,我们到底吃了什么?” 卓然说道:“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不知过了多少年的东西了,你要想看,自己到餐馆的厨房去看一下就知道。” “我不去了,早知道打死我都不吃,但是太饿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吃的?” 正文 第573章没兴趣 丽莎道:“我们只有一点,这荒漠之上连打猎都不行,见不到一头野兽。白天的时候有不少骆驼,早知道我应该杀头骆驼拿来吃了。” 卓然说道:“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那些所谓的骆驼肉只怕也是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吃进去同样会拉肚子,我们这个骆驼肉是先前就带进来的,是真实的。” “你是说这地方所有的一切都不真实吗?” “我不知道,不过从先前的事情来看是这样的。” 正说着,其他几个陆续都回来了。络腮胡做了介绍,络腮胡是老大,那沉默寡言的老道是老二,喜欢挖地洞的土拨鼠是老三,干瘦好色的瘦猴是老四,老五就是穿花格子衣衫的少女,名叫小喜鹊。 其他人都回来了,唯独瘦猴没有回来。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络腮胡觉得不好,说道:“他刚才往哪去了?” 老道说道:“我肚子痛,没注意到别人。”其他几个也都是一样的,只顾的自己。 卓然指了指一个小巷说道:“我要没记错的话,他应该从这进去了。” 卓然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记住了他们去的方位,或许他本身就感觉到这村子太过诡异了,什么事情都留一手。 络腮胡让老道和另外一个叫土拨鼠的去寻找。 两人进了那小巷之后,才过的片刻便传来尖叫声。同时老道的声音传来:“老大,你们快看,好像不对劲。” 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几步钻进那的小巷,卓然和丽莎也跟在后面,先看看出了什么事。他们来到一处茅厕前,那茅厕在一处房屋的后面,一个屋角门开着的,他们俩站在门口紧张的望着茅厕里。 走到近前仔细看,不知是谁啊的叫了一声,道:“妈呀,怎么会是这样?” 卓然探头一瞧,那茅厕蹲坑上蹲着一具白骨,已经风干了。那白骨穿的衣服竟然就是先前的那色眯眯的瘦猴。 他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具干尸?卓然分开众人走了进去,来到干尸前蹲下身,光线暗,看不真切,但是已经足以确认这的确是一具干尸,要知道人的尸体要形成干尸的话,要经过长时间的高温干燥。而且是迅速的将体内的水分全部蒸发掉,缺乏进一步繁殖的环境导致**停止,这样才会形成干尸,而这瘦猴只不过进来一顿饭功夫,怎么可能变成干尸? 而且摸摸他身上的衣服,竟然是揉一下都能破碎,似乎已经经过了无数岁月的侵蚀才变得如此。卓然走出了茅厕,四处环顾,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先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变成了僵尸,这是什么回事呢?难道这几个人跟其他人一样,实际上原本就是僵尸,在天亮之后就会活过来,而天黑之后就会重新恢复到僵尸状态吗?他们原本就是一具干尸吗? 卓然扭头望向了络腮胡,而络腮胡等人却也正好望向他们。卓然从他们眼中只看到了惊恐,却看不到那种失去生命才特有的空洞的感觉。证明他们不是干尸而是活人。 他心头暗自给自己打气,这些人没有那么可怕,就算他们是干尸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危险。要说吓人,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哪一件不吓人呢? 这时,小喜鹊走到了卓然身边,扭头过来对络腮胡说道:“我害怕了,我不跟你们走了,我跟他们走,我觉得跟着他们更安全。” 络腮胡立刻脸色一沉,说道:“五妹,你忘了我们结义的兄弟之情吗?” 小喜鹊摇摇头说:“我害怕,我知道你们走不出去的,从开始我就知道。我觉得这位卓大哥能带我出去。” 她扭头望向卓然说道:“卓大哥,你带我走好吗?我家很有钱,你只要带我出去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作为回报的。” 卓然道:“你家是哪的?” “大宋江南,我父亲是商人,家里金银成山。我们几个都是江南的,听说塞外好玩便出来了,结果竟然遇到这种事。” 卓然斜眼看看络腮胡等人,摇摇头说道:“算了,你还是跟着他们走吧,你们是结义兄妹,越是在这种关头就越不该各自分开。如果你觉得我能帮你们的话,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真的嘛?那说定了,我们一起走。” 她欣喜地对络腮胡说道:“大哥,我觉得我们应该跟着他们走,他们一定能走出去的。” 络腮胡鼻孔中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卓然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当今皇帝是谁?” 身材矮小的土拨鼠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当我们是孩子吗?当然知道,——原来的老皇帝驾崩了,他的养子是当今皇上,不过是皇太后垂帘听政。” 卓然点点头说:“抱歉,我想确认你们究竟是不是真的来自于大宋,因为之前我们遇到了一个赶骆驼的老汉,他就不知道。结果天黑的时候,他变成了一堆白骨,我有些担心你们也是白骨变的。” 小喜鹊嗔怪地瞪了卓然一眼,说道:“你才是白骨变的!” 老道忙打圆场,说道:“不要这么说嘛,咱们现在都落难在一起了,应该一起想办法走出去才好。” 络腮胡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吃的,没有吃的一切都是枉然,我们很快会饿死的。兄弟,你背上的骆驼肉能不能拿来我们分吃了?” 没等他说完,旁边的丽莎已经抢先说道:“不行,这是我们的食物。” 她扭头又望向了站在卓然身边的喜鹊,闷声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执意跟着我们走,因为只有我们有吃的,你们已经没有吃的了。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我们不会把吃的分给你的。” 小喜鹊顿时涨红了脸,似乎偷嘴的孩子被抓到了把柄,可怜巴巴的对卓然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心肠最好,求求你给我点吃的吧,我都快饿死了。你只要给我吃的,我出去之后百倍千倍的还你,好不好?” “不行,我说了不行,这骆驼肉不是他的,是我的,那骆驼肉我只是让他背着,他是个苦力。怎么决定由我来定,我能给他吃就已经不错了。” 丽莎这番话显然是说给卓然听的,卓然无奈地耸耸肩,说道:“没错,她说的有道理,那头骆驼是她的,我没有权利阻止。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骆驼肉最多也就只有三十斤了,就算只有我们俩吃也坚持不了两天,如果走不出去,大家会面临同样的境地,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吃的。” 丽莎发现他们身上的那些大包小包不在了,冷笑着对络腮胡等人说道:“你们先前不是找到了好多金银珠宝吗?怎么不拿去买东西吃?” 喜鹊苦着脸说道:“你就别笑我们了,那些东西哪是什么金银珠宝,我们走到天亮的时候,累了坐下来想瞧一下金银珠宝的样子。结果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些骆驼粪便,哪有什么金银珠宝,不知道是谁弄了障眼法来戏弄我们。” 丽莎抓住卓然后上背着的那个风干的骆驼肉扯了过来,她把干肉扯了一块塞到嘴里,其他的背在背上,犹豫片刻再撕下一小块扔给卓然说道:“快吃吧。” 卓然拿着那块肉想了想,递给了喜鹊,喜鹊惊喜交加望着他说道:“你真的给我?” 卓然耸了耸肩说:“要吃就吃吧,不要多问。” 丽莎立刻指着卓然说道:“你把我给你的东西给别人,你疯了,你不想活了?” 卓然并不是滥好人,他只是现在不需要。因为他身体里有悬浮石,不吃不喝待上十多天都没问题,所以他才把这骆驼肉给了喜鹊。 喜鹊将那块骆驼肉赶紧塞进嘴里,费力地嚼了起来,只嚼了几下便用力吞了下去,接着有些翻白眼。卓然赶紧将水递过去,她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这才强行把那一坨干肉给吞了下去。她用手在高高的胸脯上捶了几下,意犹未尽地瞧着卓然。 卓然双手一摊,说道:“没了,就这一块。” 看见喜鹊有的吃了,其他几个人馋得直掉口水。土拨鼠对丽莎说道:“姑娘,你卖一块干肉给我,我用我们家传的刀法跟你换好不好?” “没兴趣。” 卓然说道:“我们齐心协力想办法走出去吧,不能再开战了,否则我们会坐以待毙的,走出去路上说不定还能找到吃的。这村子应该没有吃的,就算能找到,那些东西也未必能吃。” 其他几个人都点头表示赞同,卓然对络腮胡说道:“怎么走?你们跟我们结伴还是你们分开走?” 喜鹊赶紧哀求道:“大哥,我们跟他们走吧,我们向前走又会转回来了。” 老道说道:“他们还不是回来了。” 喜鹊拼命朝他挤眼睛。 丽莎冷笑:“行了,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不就冲着我后背的这包干粮吗?你们分开走就没有机会,跟我们走实在不行你们可以下手跟我们拼,杀了我们夺走干粮,对吧?你们毕竟还有四个人,我们只有两个。” 正文 第574章喜鹊 喜鹊涨红着脸,摇头说道:“不会的,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恩将仇报的事呢?就算是我们马上就要饿死了,只要你不答应,我们绝对不会抢夺的。” 卓然说道:“我相信你们。现在,我们怎么走?”后面的问题当然是问丽莎的。 丽莎摇头说道:“我说过了,这个荒漠已经不是我生长的那块沙漠,所以你问我我也不知该去哪。” 卓然说道:“我们必须有一个固定的方向,沿着这个方向走才能够离开这儿,不然我们还是会绕上一大圈再回到这来的。在夜晚指方向的最好的当然是天上的星星,可是天上看不到星星,全被月光挡住了,但是月亮也是方向参照物。我们沿着月亮走或许能走出去,但我也没试过,不过这荒漠之中除了月亮,找不到其他可以参照的东西。” 喜鹊道:“我觉得卓大哥说的有道理,我们听卓大哥的。” 其他人都没有更好的主意,于是便起身朝着月亮方向走去。 月亮好像固定的挂在天边,距离高度都没有任何变化。卓然一直注意观察,如果月亮发生了偏差,他恐怕要相应的进行修正。但是月亮好像是挂在天上似的,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一路往前走着,谁也不说话。一直走了整整一夜,天快亮了,天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众人的心一下就悬起来了,难道他们绕了一圈又走回来了吗?天上的月亮已经越来越淡,因为太阳升起来了,光线将会把月亮整个遮挡住。不过他们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目标,就是在月亮方向的小黑点,是一个村子还是一座山,还是一棵大树他们谁也说不清楚,距离太远了。 地平线已经开始冒起了蒸腾的热气,地面的温度很快就升腾起来,火辣辣的。 络腮胡和土拨鼠都tuō guāng了衣服光着膀子,只穿着裤子往前走。只有那道人却好像感觉不到热,而喜鹊热的不停用手绢扇风,不停的跟卓然要水喝,开始卓然还给她喝,可是她每次都是狂饮,便再也不给她喝了。 终于越走越近,那黑点他们看清楚了,是一块巨大的岩石,黑色的,很高。他们不知怎么的都松了口气,至少目前为止没有走回那村子,先到岩石处看看情况再说。 他们奋力向前,终于来到了那块岩石下,整个颜色通体黝黑,高达数十丈,简直像一个小山峰。到了山下,所有人都定住了,因为岩石的一面竟然刻有奇形怪状的各种图案。刚开始卓然以为是云纹功,可是仔细看了之后,他才发现不是。 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图案。这图案既不像是画,又不像是地图。倒好像一些小孩随意的涂鸦,可是它是在高达十数丈之上的岩壁之上的,是用锉刀锉上去的,而不是用泥土画出来的。 众人呆呆的望着这乱七八糟的图案,究竟是谁刻的呢?这些乱七八糟的图案代表什么呢?” 卓然呆呆的望着那纷乱的图案,他想从中找到规律,可是他发现根本就是一头乱麻。 卓然仰头望着那图案,过了良久都没说话,络腮胡有些不耐烦了,对喜鹊说道:“你轻功不错,你爬到岩石顶上去看看四周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这岩石虽然陡峭,但是还有不少石缝,是可以攀爬上去的。喜鹊点点头,立刻顺着抓着石缝轻巧地往上爬了上去,很快就一直爬到了石头的顶部。 在那手搭凉棚,四下张望,只见辽阔的荒原一望无际到天边,只有一条黑线,那是地平线,尽头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没有任何乍眼的东西。 下面的人仰着头望着她,她朝络腮胡等人摆摆手,示意没什么东西。忽然一阵狂风吹了过来,她身子突然一晃,差点从山顶上摔下来,她尖叫着用手牢牢抓着石缝。 风越来越大,吹的飞沙走石,络腮胡急声叫道:“快下来。” “我下不来,太高了我会摔死的,风太大了,我抓不住,救命!” 喜鹊惨叫着,抓着石缝,可是风越来越大,她根本抓不住,她几次都要脱手了。风卷漫天尘土,遮天蔽日,天上的太阳都几乎看不见。 就在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子的时候,忽然,在她的面前冒出来一个人,一把牢牢的抓住了他即将松开的手,却正是卓然。 卓然是从另一侧爬了上来的,说道:“快到我背上来,我背你下去。” 喜鹊赶紧牢牢抓住了他的手,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了他的后背,用脚勾住他的腰,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脖颈,就像一只壁虎一样缠在他的身上。 卓然这才顺着岩壁开始往下攀爬,虽然狂风肆虐,吹的后背的喜鹊眼睛都睁不开,看不清楚卓然是怎么往下走的。但是她能感觉到卓然整个身子贴在岩石上非常的牢靠,简直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惊骇无比,贴着他耳边说道:“卓大哥,原来你武功这么厉害。” 卓然没有说话,他一张嘴尘土就往他嘴里灌,还是闭上嘴为好,他一直往下爬着。当他快接近地面的时候,他感觉到贴在岩石上的双手有一种震动,这种程度好像是某种声波传来的,又震动到了他的手掌,很轻微。如果不是用手贴在岩石上是感觉不到的,耳边也听不到,除了风声之外没有其他怪异的声音。 卓然停住了,用心感受,这次更真切的感觉到了手下的确有震动传来,是从巨大的岩石内传出来的。 发现卓然顿在了半空,没有往下走,下面的丽莎急声叫道:“你快下来,发什么呆?上面风大,当心把你卷走。” 他们几个都手挽手的靠在岩石下面相互支撑着,免得被狂风卷跑,这突如其来的风太突然了,一下就出现了。风速极大,吹起来的沙子打在脸上生疼,他们甚至来不及找隐蔽的地方,只能用这种方法相互支撑着坐在岩石下,用岩石能抵挡一部分的风沙。 卓然身后的喜鹊急忙道:“卓大哥,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休息一下吗?” 卓然一直在感受着岩石里传来的震动,他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那震动太微弱,而且没有什么规律,他感觉不到。于是他继续往下攀爬,终于到了地上,他坐了下来,旁边就是丽莎,他用手挽住了丽莎的胳膊。而喜鹊却还是牢牢的抱住他的脖子,像一只寄居蟹似的趴在他了后背上,用娇躯紧紧贴着他。 丽莎想把她扯下来,但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因为喜鹊太小了,身材娇小,若是把她扯下来,只怕转眼间就会被风吹到天上去。 过得片刻,这风很快就小了,紧接着完全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似的。天上也迅速变得晴朗,那些风就好像消失在了空中,连漫天的沙子都很快尘埃落定,天空又变得湛蓝如洗。那风来的快去的更快,几个人站起身面面相觑,若非能看见对方身上落满地沙尘,他们还真不敢相信他们刚才经历过一场可怕的风暴。 络腮胡往下狠狠吐了个几口唾沫,嘴里全是沙子,很难受的说道:“他妈的,这风沙真是邪门,突然就出现了,把老子差点刮到天上去。” 卓然站起身之后,用手按着那黑色的山体,似乎还在琢磨什么。丽莎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卓然点点头:“我感觉这些岩石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众人都大吃一惊,赶紧各自戒备,转头望向那岩石,可是半晌也没有任何动静,便学着卓然伸手放在岩石上,却感觉不到任何动静,依旧平静的岩石本身没什么两样。 他们不可能有卓然那敏锐的感受,卓然是练得有壁虎功才能感受到的。卓然对众人说道:“你们往后推一推,我想打开这岩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里面的东西太奇怪了,好像它要从里面钻出来似的。” 丽莎紧张的对众人说道:“若真是这样,你要把它放出来,万一是鬼怪什么的,那我们就惨了。” 络腮胡却说道:“就算是鬼怪咱们也要跟它斗一斗,反正咱们没吃的了。这几天几夜我都快饿得产生幻觉了,就算是鬼我也要抓住它啃几口,奶奶的饿死我了。” 老道也说道:“不管是什么我们跟它拼了,反正左右是个死。” 卓然说道:“那好,那你们都退到十丈以外。” “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帮忙?”络腮胡说道 卓然用手敲了敲岩石,带着几分戏谑问道:“你觉得你的拳头可以打碎在岩石吗?” “开什么玩笑,难道你就可以?” “所以让你们退开,这里面应该是个活的东西,而且我感觉是什么怪兽。它他一直想出来,我要把它放出来。现在咱们没有了前进的方向,穷则思变,只有变出才能够寻找新的生机。 当其他人都退出十多丈以外,之后卓然双手按在了岩石之上,开始使壁虎功。 正文 第575章蜥蜴 这时身后传来喜鹊尖尖的声音:“大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卓然扭头瞧了瞧她,微笑点点头,双手按在岩石上,猛的一声暴喝,往后一抽,硬生生将一块拳头大的岩石直接抽了出来。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一拳打碎一块石头很正常,但是靠手的力量却能将一块石头从岩石上挖出来,这种可怕的功力才当真让人乍舌。 卓然双手并不停歇,交替着一下又一下的往外抽取岩石,他抽岩石的速度简直比挖掘机还快,咔咔声不断,岩石很快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岩石洞。一直往里挖着,他的脚下两边出现了一堆堆碎石。他整个人已经进入了岩石的内部,还在不停的往里挖着,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因为他感觉到震动越来越强烈,似乎在撞击着他的手心似的。 他猛的往后一抽,一大块岩石深深地被剥离了下来,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物从内部猛得撞开了岩壁,直接撞在卓然的胸口上。 卓然就像被狠狠踢了一脚的皮球,嗖的一声,倒飞了出来,在空中几个翻滚,落在了十数丈之外,落在了络腮胡他们站成一排的身后。 紧接着地动山摇的一声吼叫,那岩洞咔咔的崩裂了无数块,从里面出来一头巨大的蜥蜴。 这只蜥蜴全身披着厚厚的鳞甲,吐着长长的舌头,眼睛放着精光。长达两丈,巨大的尾巴不停的甩动,爪子又如钢刀一般,朝着站成一排的络腮胡等人狂冲过去。 络腮胡等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四下奔逃。 喜鹊轻功最高,可是被吓傻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蜥蜴,立起来比两个人还高。巨大的嘴比鳄鱼还要恐怖。张开朝着她咬了过来,这一口能把她纤纤细腰咬成两半。 就在即将咬中喜鹊的瞬间,喜鹊猛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旁边拽了开去。 拽开她的当然是卓然,卓然抱着喜鹊在沙地上打了几个滚站起来,蜥蜴已经摆动着身子追了过来,朝他们扑击。 卓然根本来不及放下喜鹊,脚下立刻施展出玄玄步东躲西闪,步法精妙之极。那蜥蜴连续都扑了个空,但是每一次几乎都是差之毫厘的躲开去,把卓然怀里的喜鹊惊得惊声尖叫。 丽莎嗖的抽出一柄短的短刃对道人道:“大伙一起上!把这家伙杀了就有肉吃了。” 老道答应,抽出长剑,腾空而起,朝着蜥蜴的脑袋狠狠一剑扎了下去。 就听道人手中短剑咔嚓折断成了两截,原来这蜥蜴铠甲异常坚硬,尖刀竟然刺不进它的头部。 丽莎抽出短剑,飞身上了蜥蜴的脑袋。蜥蜴猛的一甩头,将丽莎抛到空中,张开嘴就要去咬,丽莎在空中使出梯云纵,窜出一丈多高,落在了旁边的沙地上。蜥蜴没想到这人在空中还能行走,吃了一惊,却依然扭动着巨大的尾巴,朝着落地的丽莎扑了过去。 丽莎立刻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尽全力当成菩提子狠狠砸了过去,她砸中的是蜥蜴的眼睛,蜥蜴毕竟只是动物,不是武功高手。丽莎的这一击咚的一下正中眼珠,顿时将它一只眼睛打爆了。 蜥蜴双爪在地上拼命乱抓,尘土飞扬,随后朝着丽莎咬了下去。 丽莎立刻滚开,就在这时,其他几个人也都回过神来了,丽莎的那句话提醒了他们,眼前不就是食物吗?这家伙肯定是真的,把它宰了就有吃的。于是便一哄而上,这时他们都是为了活命,哪里还顾着别的?冲上来手持各种兵刃,朝蜥蜴身上攻击。 一连串的刀刃砍在蜥蜴身上,只飞起了一串火星,蜥蜴披着的一层坚硬,特别是身上的鳞甲,简直就是钢铁所打造,根本砍不进去。 蜥蜴显然被丽莎砸伤眼睛激怒的更可怕,它连续追击丽莎,丽莎东躲西藏,十分狼狈。 卓然原本想施展出电击鳞片,可是那玩意儿只剩最后一枚了,他舍不得用,没有到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决定用其他办法。卓然利用蜥蜴追击丽莎的空档,将喜鹊放下,说道:“快跑,跑的越远越好,别让蜥蜴靠近,别让我分身。” 喜鹊一边哭一边答应,撒腿就往远处跑,卓然一个箭步冲上前,从后面把蜥蜴长长的尾巴当成桥梁,顺着它的桥梁一直攀爬到了它的背上。 要换成其他人在如此剧烈摆动的蜥蜴身上根本站立不住,可是卓然不一样,他的脚是有强大的吸力的,就像壁虎一般,轻松便到了蜥蜴的后背。他一探手,砰地一把抓住了蜥蜴的脖颈,暴喝一声,猛地往后一抽,硬生生将蜥蜴的颈椎骨直接抽下来一段。 那蜥蜴顿时好像失去了支撑,猛地往前摔倒。卓然被摔的跌了下来,在地上翻滚。看着同样翻滚的蜥蜴,小山一般的身躯朝着他下来,卓然赶紧又是几个翻滚。 蜥蜴张着嘴喘息着,手脚开始抽搐,只片刻便不动了,脊椎被切断之后,蜥蜴的生命中枢也就被切断了。卓然站起身凑过去,眼见蜥蜴还在拼命的喷着气,显然一时还没有死,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已。它便把手按在蜥蜴的脑袋上,猛的往外一抽,硬生生将它一块头盖骨和一大坨脑浆硬生生给抽了出来,蜥蜴顿时身子一扭,这才死去。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小山一般的蜥蜴,随后把惊叹的目光望向了卓然。络腮胡走上前拱手道:“原来兄弟有如此高的武功,佩服佩服。” 老道也拱手道:“是呀,兄弟武功盖世,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不然我们只怕要被这蜥蜴咬死了。” 已经跑得很远的喜鹊远远的看见卓然杀掉了蜥蜴,惊喜的一溜烟跑了回来,抓着卓然的手又蹦又跳。说道:“卓大哥你真厉害,你当我们老大吧,要不你收我为徒也可以,我们拜你为师。” 土拨鼠嘟哝道:“他那么年轻怎么做我们师父?” 喜鹊等人道:“他只要武功gāo qiáng,就算是个孩子也一样可以当我们师父。” 卓然却摆摆手,说道:“对不起,我没兴趣。” 络腮胡赶紧打圆场,说道:“这些话先不提,咱们不是饿了吗?还说那么多废话干啥?赶紧的把这蜥蜴切肉吃呀。” 众人都齐声说好,立刻拿着刀子上前。蜥蜴死了之后,他们研究了半天,终于找到如何切开它坚硬的铠甲皮,把皮子切开之后,里面的肉其实是很细嫩的。 在切肉的同时,喜鹊和丽莎则去捡了一些干树枝和灌木之类的过来堆着,准备烧烤。 喜鹊叽叽喳喳的说道:“我饿死了,快快快。”她一边说一边烧着,眨巴着嘴说,“可惜没有盐,不然加点盐味道更好。” 他们几个已经饿的不行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巨大的蜥蜴身上,而丽莎刚刚吃过干肉没那么饿,所以她一直注意着卓然,因为她看见卓然在巨大蜥蜴冲出来的窟窿口那儿探头探脑往里瞧,便走了过去,说道:“怎么了?” 卓然指了指里面,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岩石里面怎么有一条巨大的蜥蜴?” “是呀,我就是想问来着,难道是谁把这怪物镇在了这块岩石下面吗?” 卓然摇头说道:“这可未必,或许是蜥蜴打洞钻到这里来的,因为蜥蜴是可以钻洞的,我想看看蜥蜴是从哪出来的。如果顺着找会不会找到出去的路,咱们地表走不通的话,能不能从地底下过去?” 丽莎欣喜的说道:“对啊,这一招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只要找到它来的地方,说不定就能离开这可怕的怪圈。” 卓然分开了岩石,探头进去瞧了瞧,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是什么。他从地上捡了几块岩石扔了下去,过了片刻才听到当啷当啷的声音传来。 卓然道:“这要是一条山洞,那山洞一直延伸到这块岩石的内部,刚才我就是听到在岩洞中有爬动的声音,才发现蜥蜴的。” 丽莎叹道:“可是我们没有火把,怎么进去探查呢?” 卓然说道:“我一个人下去。你们就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我一个人更方便应对,否则还要照顾你们。” 丽莎有些惭愧,说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先前你让我抓到肯定是故意的吧。” 卓然实际上擅长的并不是武功,真正打斗卓然实际上比不过丽莎,上次比试还真不是相让,但卓然懒得解释,只是笑了笑。 丽萨低声对卓然道:“你如果不是很饿的话,那蜥蜴的肉最好不要吃。” “为什么?” “我觉得那蜥蜴样子很丑,肯定很恶心,还是不要吃为好。反正还有骆驼的肉可以吃。” 卓然笑了,心想饿极了的时候,只要能填肚子就怪不了是不是丑陋了。女人就是女人,这时候还讲究。 丽莎又叮嘱道:“你下去可要小心,千万别冒险,你现在可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你要出事了,恐怕我们大家就走不出去了。” 卓然点头答应,翻身进了山洞,朝她挥挥手,沿着洞壁开始往下攀爬。 正文 第576章群居 因为已经打开了一个大窟窿,下面也就看得比较真切。卓然沿着洞壁往下攀爬,越往下攀爬越暗,直到上面的亮点成了一个小黑点。四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一股怪味直冲鼻端。 卓然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往下攀爬时,他的脚踩到了岩石底。 卓然心头一喜,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光线,但是这里已经位于地底深处,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上面的那一点光亮早就淹没在黑暗之中了。卓然有些后悔,刚才下来的时候应该拿一根火把什么的,但这时再爬上去又懒得费神,他有办法可以照明。 卓然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夺目珠。 夺目珠可以瞬间放射出极其耀眼的光芒,使对方失明,也可以在在黑暗之中,利用它的余晖看清楚四周的情况。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且耗费极其庞大的内力,所以卓然轻易不会使用。但现在他决定试一下,因为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就没有办法去做出下一步决策。 他立刻取出夺目珠放在手心,眼睛眯成一条缝,内力灌注其中。夺目珠瞬间夺目绽放出耀眼光芒,将整个山洞照得如白昼一般。就是短短的一瞬间,卓然却好像被电流击中,他看到了一只怪兽的鼻子,几乎要碰到他的脑门了,只隔他的发梢半寸。 这是一只巨大的怪兽,比刚才的大得多。它的嘴微微张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它直愣愣的盯着卓然,但是卓然瞬间便反应过来了,这只怪兽不是活的,而是一具干尸。因为它没有皮,只有森森的白骨,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而已,它巨大的身躯隐藏在了黑暗中,没有看得到,但是从他头部来看,应该是一具骷髅,也不知死了多少年了,或许是一只死去的巨大的蜥蜴。 卓然惊魂稍定,大着胆子伸手过去触摸了一下,果真摸到了凉凉的骨头,没有皮毛,就像博物馆里展出的恐龙的化石。 卓然这才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巨大的骷髅给吸引住了,没有注意到四周到底有没有通道或者其他的危险。 他决定再次探测,他把握在手心的夺目珠慢慢张开。这一次他必须看清楚,因为夺目珠耗费元气太凶,他用不了几次的。 卓然再次催动内力,转瞬间,又有一道极其耀眼的光芒,瞬间扫过了整个黑暗屋子。卓然把眼睛闭到了最小,避免耀眼的余光伤到眼睛。 这一下,卓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看见了这山洞之中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有上百个巨大的蜥蜴蛋。而且有一些已经开始裂纹,似乎有蜥蜴要钻出来。 卓然想到侏罗纪公园看到的那些小恐龙出来的样子,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这些蜥蜴虽然比恐龙要小得多,但是比一个人的身躯要大得多,轻松一口便能将人咬成两截。在卓然看来比鳄鱼更可怕,因为鳄鱼不能离开水面太久,只要没有水就是安全的。蜥蜴不一样,蜥蜴是荒漠的动物,荒漠就是他的世界。地洞中这无数的蜥蜴蛋一旦全部孵化,只怕这片荒漠都会被这种可怕的蜥蜴所控制,他们将无处逃生。 卓然有一种冲动,要毁掉所有的蜥蜴蛋,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吼叫,悉悉疏疏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他的鼻尖闻到了一种可怕的腥臭之味,难道这地洞之中还有蜥蜴吗? 卓然有一种想迅速攀爬上去的冲动,可是他立刻想到,蜥蜴的动作可比他动作敏捷得多,只怕没等他爬到洞口,就会被蜥蜴追上咬死。不知道,蜥蜴是否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卓然已经没有选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借着刚才耀眼的光芒照耀,他看清的方向,一头钻进了眼前的那巨大的骷髅头的嘴巴里面。 这嘴十分巨大,牙齿的缝隙都足够他的身躯轻松钻进去,但是蜥蜴体型太大,是钻不进来的。如果后面的这蜥蜴的体型跟先前的那只差不多,卓然就不用担心。 卓然钻进巨大的嘴中之后,他立刻往骷髅头的咽喉处爬去,因为那里更宽敞。 他爬了一小段就已经感觉到那蜥蜴迅速的到了他的旁边,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只能屏住呼吸。就像一个等待被判处的囚徒。 蜥蜴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不停的发出低沉的吼叫。卓然不知道他体型有多大,但是从他的动静来判断,至少比刚才的那一头要大些。难道这山洞里是一公一母两头蜥蜴吗?照顾生育上百个蜥蜴孩子。那这具巨大的骷髅头又是谁呢?是他们的祖先吗?又或者他们长成成年之后,也会有这么大?他们目前只是少年阶段。 卓然脑海中翻江倒海般的思索着,一动也不敢动。 又过得片刻,蜥蜴忽然转身,嗖嗖的往一个斜坡方向爬了上去,很快声音消失在了黑暗尽头。 卓然用心听了听,没有听到什么,他这才放心。他小心地从骷髅嘴里爬出来,他没有落地,因为他不知道现在他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他马上掏出了夺目珠,再次催动,白色的光亮,迅速照遍了整个山洞。眼前看见的一切,卓然头皮顿时发麻,地上有无数只小小的蜥蜴,说小小的,实际上跟人差不多大小,张开的嘴,完全可以把人的脑袋咬下去。 这些小蜥蜴是怎么出来的?它们没有任何爬动,只是呆呆的停在那儿,比较迟钝,没有大蜥蜴灵活。正因为他们没有动,所以卓然先前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原来这山洞中,不仅有上百枚蜥蜴蛋,还有数十头已经孵化出来的小蜥蜴,满洞都是。如果刚才他走上几步,就可能踩到这些可怕的蜥蜴身上,他的脚此刻只怕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卓然的脑袋冒出一串冷汗,他不敢下地。刚才白光闪过之后,他不仅看清了地上密密麻麻的小蜥蜴,他也看见了刚才那条大蜥蜴去的方向,是一道斜斜往上的斜坡。看来那里有一条通道,是通向外界的。或许出口在荒漠的某处隐蔽的地方,这种荒漠之上,除非到了近前,否则,你从地平线角度是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山洞了,它被地平线所遮盖了。 卓然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告诉大家这里很危险。 他马上从那巨大的骷髅头咽喉处爬到了嘴巴顶部,再从缝隙爬出去,回到刚才他所在的位置。那个地方是没有蜥蜴的,他必须趁着大蜥蜴不在时赶紧逃离。 他马上手脚并用,攀爬上去,很快爬到了顶部。这时,他看见了趴在洞口处的丽莎正紧张的往下张望,看见他上来,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声问道:“怎么样?” 卓然迅速爬了出去,喘了口气,说道:“不妙,下面有很多蜥蜴蛋,有些已经孵化了,有些没有孵化,个头都有人那么大。他们一旦爬出来,我们恐怕就无藏身之地了,要趁他们还没注意到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卓然四处张望,原野上倒是静悄悄的,找不到那头爬出来的蜥蜴,他轻声说道:“另外还有一头蜥蜴很大,比刚才我们杀掉的这头还要大,那蜥蜴从另外一条通道爬出去了,咱们得赶紧离开这。” 听到卓然的说法之后,其他人都吃了一惊。一起望着络腮胡,因为他是他们五个中的老大。 络腮胡犹豫了一下,说道:“先不着急的走。既然蜥蜴还没发现我们,我们要谋定而后动,不然我们走不了多远,会被追上的,这荒漠太宽阔了,我们没有目的地前进的话,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走着走着,就会走回原地的。” 卓然完全相信这一点,之前他们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荒漠之上,要不断地修正前进的方向,才可能走出是直线。对于这一点,在荒漠中长大的丽莎原本是可以完成的。可是她说了,这片荒漠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片荒漠了,有一种诡异的存在,她无论怎样修正偏差都会走回原路,如果不是卓然救她,相信她已经死了。所以,她现在也没有信心带他们出去。 卓然说道:“你有好的想法吗?” 络腮胡指了指地上的一大块岩石,说道:“我正在研究这玩意儿。” 卓然瞧了一下,却正是先前那刻着神秘花纹的,那块黑色岩石上的一大块。刚才蜥蜴冲出来的时候,把岩石口撞开了,同时也把顶上雕刻的这一大块撞了下来。幸亏保存完好,纹路都没有被伤到,刚好落在岩石旁边。 卓然走过去,用手摸了摸,说道:“这图案难道有什么古怪不成?” 络腮胡说道:“我发觉它很像一幅地图,会不会是指引我们走出去的路呢?” 卓然喔了一声,仔细瞧了半天,说:“我只看到沟壑纵横的,没看到地图在哪啊?” 络腮胡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几分得意:“这个你得用心去想,光是凭眼睛是看不出来的,我刚才就是把它记在脑海中,然后去思索。我觉得他就是我们所处的这片荒漠,看到这个位置了吗?这个叉叉的地方,应该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往外延伸的长线,我觉得就是出去的线,现在我已经大致确定了出去的方位在哪个地方。我们有几个选择。你看这些都是长的线,可以往外延伸到不同角度,但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条线,是这条线。” 正文 第577章发现村庄 他指着右侧一条蜿蜒的线,说道:“这条线是在我们的右侧方前进的,这应该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荒漠,所以我建议从这儿出去,不过这是不是最合适的线我还不能确定,再给我一点时间,因为这图有一些部分我不能确定它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把它们确定清楚再走也不迟,免得我们走错了方向,陷入困境。” 众人都点头,络腮胡盘膝坐在岩石边上,继续琢磨着这幅图,卓然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如果说这真是一幅地图,又能从中猜到出去的路,那总比他们瞎撞的好,因为那条大蜥蜴已经从某处通道出来了,他们要乱走的话,说不定就会被蜥蜴发现。而现在他们置身于这个山洞的顶上,相反,还可能没有被蜥蜴发现。 所以卓然也坐下来,端详着那神秘的图案。他发现这图案的每一道裂痕都是三菱形的,像一个V字。如果是人雕刻的,那应该是用一种类似于三菱面的钉锤来敲击形成的。这些线几乎没有一根是连在一起的,各自有头有尾,只是纵横交错不一样。加起来有数百根之多,组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网络,这难道真的是通往外界的地图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好把这幅图记住,所以卓然开始用心的记着地图,上面各条长线、斜纹,各种暗纹路,还有弯曲的,把它的方位都尽可能记住。 卓然发现,这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如果记一个有规律的东西会很快记住。但是这些线条根本没有什么规律,横七竖八的都有,而这种没有规律的东西。你就算暂时把它记住了,也会很快就会被遗忘掉。但卓然希望他们能在走出去之前,他还能记住就可以了,所以他用心的记着。 过了良久,络腮胡终于一拍大腿,说道:“我想明白了,没错,就是刚才我说的,按照刚才路走,我们一定能走出去。” 老道说道:“可是现在天快黑了,咱们是等明天天亮还是现在就走,先要计划好。” “当然晚上走,白天休息,晚上气温没那么高。消耗没那么大。” 喜鹊低声道:“可是晚上看不清楚,那些怪物,更容易接近我们。” 络腮胡说道:“这当然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我们必须取其一。相比较而言,我更在意体力的保存,因为这一路上,我们好像还没有遇到真正的敌人,除了这个这头蜥蜴。”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赞同络腮胡的意见,喜鹊也就不再说什么。卓然说道:“我们现在还是一起行动吧,相互有个照应。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我觉得跟着你们可能更稳妥。” 于是众人尽可能割下了自己能带的蜥蜴肉背在背上,而且是切成一条条的,这样更容易风干,免得腐烂。出发前,他们每人都带有水了。只有喜鹊他身材娇小,力气小,带着水很少,路上就喝光了,只有靠卓然分给他,幸亏卓然自己几乎不需要喝水。 他们借着月色,朝着确定的路线前进。 络腮胡说道:“如果我预测的是对的,那幅图真的是地图的话,那么两个时辰之后我们会遇到几户人家。虽然我估计可能是废弃的村落,但是希望我们能找到。” 其他人一听都兴奋起来,如果这一点得到验证,那就说明络腮胡判断的这地图是对的,他们也就有了走出去的希望。 卓然一直留意着那只出来的蜥蜴到底在什么位子,会不会后面悄悄的跟着他们。幸亏他没有看到。 走出了大约两个时辰。走在最前面的络腮胡惊喜的指着前方说道:“你们看,那小黑点,是不是就是村落?” 众人都极目远眺,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在一望无际的地平线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因为距离太远,还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的确是从地平线凸起来的某个东西。他们顿时高兴起来,脚下加快,步伐越走越近。终于看清了,果然是有三十来个房舍组成的一个小村子,房屋跟先前他们见到的一样,用夯土夯起来的,差不多都已经坍塌了。走到离村落不远的时候,络腮胡挥了挥手,说道:“大家小心。越是这种地方,就越要谨慎。” 于是众人都掏出来兵刃,呈扇形慢慢朝着村庄靠近。 在进入村庄之后。众人一下就傻眼了,因为村子的中间躺着六具干尸,都穿着衣服,四男两女,但是都没有头颅。只有身子平躺在地上,他们的头都不见了。 几个人呆呆的看着,卓然只看了一眼,迅速的将房舍搜索了一遍。那三十来个房舍空空如也,里面连简单的家具都没有。只有四面墙,还大多都已经坍塌了。 老大和络腮胡等几个人也把村子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踪迹,除了村子中间路上的摆着的六具无头干尸。 卓然蹲下身,解开了干尸衣袍查看,他发现衣袍下面果然是干尸,而不是骷髅,所有的肌肉都已经完全风化了。但是人头怎么不见了? 卓然发现丽莎神情凝重,瞧着那六具干尸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便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丽莎点点头说:“是呀。以前这种事我们也干过,在血洗一些村子的时候,如果抵抗得特别厉害的,我们也会杀掉一些人,为了树立我们的威信,并震慑那些负隅顽抗的庄主。我们把抓到的俘虏也是砍掉人头,放在地上排成排,但是我们的人头都是用绳子把头发拴起来,挂在高高的桅杆上。一般说来,我们死了多少兄弟,我们就要杀掉多少抓到的俘虏,给逝去的兄弟祭奠。当然,我们杀的都是与我们为敌的看家护院之类的人,一般的平民百姓我们是不会下手的。” 卓然说道:“难道这些干尸跟你们一样,是曾经打家劫舍的凶徒留下的么?” 喜鹊在卓然身边瞧着那些无头尸体,突然冒了一句:“恰好是六个。” “什么?”卓然问。 喜鹊瞧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惊恐,指了指地上的六头尸体,说道:“我们恰好有六个人,地上也恰好是六具尸体,而且恰好是四男两女。” 喜鹊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像惊雷一样在众人头顶上炸响。众人都仔细看了看,不由心头一凛,没错,地上无头尸体有六具,而且从身体特征来看,四个男的两个女的,而他们这一行却也恰好是六个人,四男两女。 土拨鼠也有些害怕,说道:“五妹,你不要吓人,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不觉得吗?会不会是冥冥中的敌人给我们的警示。我们会像他们一样,六个人都被砍掉人头,摆在地上。” “好了,你要是想吓人的话,你已经成功了,我们都被你吓着了。” 老道寒着脸说道:“是呀,我们还是接着往前走吧。反正这荒漠之中吓人的地方太多了,也不在乎这些。我们赶紧离开这。刚才老大判断的方向从目前来看是对的,我们继续往前,不要停留。” 众人都觉得还是赶紧离开为好,沿着络腮胡指引的方向继续往前。先前看见那预料中的村落的时候,所有人都欣喜起来,因为那证明络腮胡的判断是正确的,在地图上标注村落的地方,真的出现了这小小的村落,虽然意外的出现了六具干尸,但是至少可以证明,他们选择的路径是对的。岩石上那些杂乱的线条真的是个地图。 走出了村子,老道为了让气氛变得轻松些,说道:“大哥,你还真是厉害,那么杂乱的线条你都能认出是一个地图,也只有你。” 络腮胡没有说话,他凝视着前方。脚下的步伐毫不迟疑,继续往前。 土拨鼠在一旁说道:“老大还在琢磨前面的路线,咱们不要打扰他。” 这时,络腮胡说话了:“前方还会有个村子,比这个村子要大一些。但是…” 他没有说但是后面是什么,几乎所有的人想到的都是,那个但是,会不会是又会出现六具干尸,摆在那呢? 卓然问:“咱们要走多久才会出现第二个村子?” “大概两个时辰。” “要是那样,天都快亮了,咱们再坚持一下,天亮之后,或许会好些。” 络腮胡面无表情:“天亮之后,只会更糟糕。” 喜鹊赶紧问他:“老大,为什么这么说?天亮之后,不就是更热一些,体力消耗更大一些吗?但是我们也能看得更清楚,更遥远,敌人也更不容易接近我们呀。” 络腮胡却没有说话。又或许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他们往前走出了大概一个来时辰,已经进入黎明前的黑暗了,那也就意味着天亮已经不远。 就在这时,危险出现了。 走在最前面的络腮胡突然一下定住了,怔怔地望着前方,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跟着站住,往前望去,可是地平线上,什么都没有。连卓然都有些疑惑。问他:“怎么?” “前面有一头巨大的蜥蜴,周围还有很多头蜥蜴,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正文 第578章遇难 卓然听他提起蜥蜴,这才顿了顿神,仔细往地平线下方望了过去。这时他才看见,在地平线昏暗的地面,有一个像岩石一样的突兀,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如果络腮胡不提醒,卓然他们根本不会注意那不是一块岩石,而且一个像岩石一样蹲在那的蜥蜴。 能辨别出它是蜥蜴的,是因为它吐着长长的舌头在微微闪动。络腮胡就是凭借着这一点,认出了那不是岩石。 卓然扬声道:“大家小心,蜥蜴会变色,它会根据四周的情况变幻身体颜色,现在它们变成岩石一般,等着我们靠近。” 众人惊骇之下,四处张望,顿时惊叫起来,原来距离他们周围不远的地方,也有着大大小小的岩石,而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夜色中,那些都不是岩石,都在吐着或长或短红红的舌头的比人还要大的蜥蜴。 这些蜥蜴相比先前的那一头已经算小了很多,可是对于人来说却还是大了很多。卓然知道,它们就是在山洞里从蜥蜴蛋中爬出来的蜥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前方的那头巨大的蜥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接着,身体一扭,长长的尾巴左右甩动,前后四脚,用力踩沙,不停往前爬。张开的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朝着卓然他们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四周的蜥蜴也都噼里啪啦的朝他们围攻过来,竟然有二三十头之多。 卓然没有抽出他的尚方宝剑,因为这之前他已经发现,这些蜥蜴的甲壳异常坚硬,平常的刀剑根本无法刺穿。虽然自己的尚方宝剑很快,但是只是比一般的刀剑锋利一些,并没有达到削铁如泥的程度,估计也砍不透这些蜥蜴坚硬的甲壳。 卓然更愿意选择他更加犀利的武器,那就是这之前曾杀掉那头大蜥蜴的壁虎功。 卓然几乎在同时就做出了一个抉择,他不准备跟那头巨大的蜥蜴斗,先尽可能地杀掉其他的蜥蜴,那些相对而言要容易些。他脚下施展出玄玄步,此刻已经不是掩盖自己武功的时候了,需要尽可能快的将致命的威胁杀掉。 卓然朝着最前面的蜥蜴迎面冲了上去。 那只蜥蜴张开大嘴,横着朝卓然咬了过来,想一口将他咬成两段。 卓然施展出玄玄步,身体几乎是贴着那蜥蜴的嘴划了过去,趁迈出的空档,左手一掌拍在了蜥蜴的头顶,猛地往回抽,血光崩现,硬生生将蜥蜴的拳头大的一块头盖骨连同脑浆、鲜血一起抽了出来。那蜥蜴立刻往前扑倒,死在地上。 卓然更不停留,冲向第二头蜥蜴,如法炮制,躲开第一下,紧跟一掌必然能取它性命,这些蜥蜴毕竟还小,反应也没有大蜥蜴那么灵巧,加上卓然的玄玄步,连武功高手都无法对付,更不要说这些蜥蜴了。 卓然一口气杀掉了十几头蜥蜴。那条大蜥蜴发现不对,一直追咬着卓然,但是卓然并不与它缠斗,还是快速的施展玄玄步,击杀那些小蜥蜴。 络腮胡的人没有能击毙这些蜥蜴的武功,他们也就一个字——逃! 尽可能的不与蜥蜴为敌,只需要在卓然在他们之,保住性命,不被蜥蜴咬到就好。 于是这些,便在蜥蜴的攻击下东躲西藏,他们的武功倒也不错,只要不进攻,单纯的躲避还是可以的。而在躲避中,也忍不住还击一下,但是他们的刀,砍在蜥蜴的坚硬的甲壳上,有的虽然能砍破,但是伤口却不深,有的甚至根本无法击穿坚硬的甲壳,索性就都放弃,全部交给卓然。 喜鹊的轻功很好,因此她躲避起来,倒也还是相对轻松,只是她最胆小,每躲开一次扑击都要尖叫一声,因为她到处乱跑,所以她的尖叫声,在场中四处响起。 现在等到卓然杀掉一大半的时候,那领头的蜥蜴知道他们留下来,也只怕没好结果,于是它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转头迅速的朝远处跑去,其它小蜥蜴也各自撒腿就跑。 卓然还是追上去又击毙了两头,但是剩下的小蜥蜴和那只大蜥蜴都逃进了夜色之中不见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头蜥蜴的尸体。络腮胡高声道:“大伙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众人都说没有,喜鹊瞧了一眼,惊叫到:“土拨鼠呢?” 土拨鼠确实不见了,众人赶紧四下呼唤,可是并没有人回应,他们立刻在这一片四处搜寻,也没有找到土拨鼠的踪迹。老道轻身到:“你们有谁看见他?刚才我只顾逃命,没注意。” 其他几个人也都摇头,刚才情况大乱,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忙着自己逃命,哪顾得上别人,包括丽莎。 喜鹊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是不是被蜥蜴吃掉了?” 完全有这种可能,刚才混战之下各顾各,又有二三十头蜥蜴冲进来,兴许把它直接吞到肚子里也未可知。于是卓然说道:“咱们检查一下所有的蜥蜴,看看嘴里有没有鲜血,地上有没有留下血迹?” 他们立刻检查所有倒在地上的蜥蜴,但是没有一头嘴上有血迹。地上血迹就很多了,东一道西一道的,因为卓然每击毙一头蜥蜴,都是或者把脑袋直接连通头盖骨一起抽掉,或者直接掏出心脏,自然弄得鲜血四处飞溅。这种情况下,就不好辨认到底是蜥蜴的流下的血,还是土拨鼠被咬死留下的血了。 众人找了一圈没有结果,都围拢在一起,望着卓然。 卓然现在已经俨然成了他们的老大,如果刚才不是靠卓然。这些蜥蜴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的被击毙。其他的也不会退却,他们不知会死多少人现在卓然俨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了。 卓然对络腮胡说道:“咱们还是继续往前吧,既然找不到他,他可能已经遇难了,也许是逃走的那些蜥蜴吃掉了它。” “嗯。”络腮胡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还是先走吧。” 几个人迈步往前走,没想到,就在先前,他们还是六个人的团队,现在只剩五个人了。 往前又走出一个多时辰。他们再次看见了一个村子。 看见这个村子时,已经没有第一次看见时那么兴奋了,虽然络腮胡的话再次得到了印证,证明石壁上的石刻是真实的,的确就是一个地图。但是这个村子之中会有什么,让他们感到揪心。 这种揪心的事很快变成了现实。他们在进入村子之后,再次在村子中间的道路上看见了几具尸体。 喜鹊啊的尖叫了一声,抱住了卓然的胳膊,把头埋在他的身体后面不敢看。卓然看了一眼,顿时也有些头皮发麻。虽然已经开始进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但是月亮并没有被完全掩盖,淡淡的月光,还是能让他们看清了地上的景色。 地上依旧是六具尸体,可是其中有一具头顶上长出了一颗脑袋,而这个脑袋距离他的脖子至少还有半尺,使得脑袋和身体中间有一大块空地,这脑袋还是面朝前摆放着的。他们几乎不用看就能肯定,放在地上的那颗人头,竟然就是他们的兄弟土拨鼠。 络腮胡抢步上前,蹲下身小心的将那个人头捧起来,仔细看了看。心情沉重的对卓然说道:“他的脖子断面很粗糙,好像是被蜥蜴给咬下来的。” 卓然走了过去,查看脖子的断口,确实很粗糙,还带着一些经络掉落在脖子下方。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在刚才拿起脑袋的地方时,他不由愣了,因为那地方有一大滩血迹,他伸手擦了一点血,拿起来在手里捻了捻,失声说道:“这个人头放在这儿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指了指那一大滩血,说道:“这里应该是第一现场,也就是说土拨鼠是在这儿被杀掉的。这之前他还活着,只有被砍掉头之后,rén liú出来的血才有可能形成这么大的血泊,否则的话,如果是其他地方杀了,把头转到这来,不可能有这么多血的。” 他们几个都惊呆了,老道说道:“这么说,土拨鼠是被蜥蜴给抓走了,却没有马上咬死他,而是一直把他带到了这里才咬死,把他的人头放在了这几具干尸上面吗?” 卓然持续抚摸了一下那人头。沉声说道:“人头上似乎没有别的咬痕,也没有口水之类的残留。从这一点来看,这人头似乎不是蜥蜴咬下来的,否则,人头上可能会留下蜥蜴尖锐的牙齿的咬痕,以及口水粘乎的痕迹。” 老大说道:“那会不会是咬着他的衣服把他扯过来的呢?” 喜鹊马上反对:“要是那样的话,他不会呼救吗?他又不是傻子。” “他吓晕过去了呢?” 络腮胡摆摆手说:“好了,不要争了,我们继续往前,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这吧。” 说罢,迈步往前走去。喜鹊嘟哝了一句:“下一个,会不会又多出一个人头来呢?” 老道很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说道:“妹子,这种时候,咱们要鼓起勇气往前走,不能再自己吓自己了。” 喜鹊点点头,便不敢再说话了,跟着往前走。 正文 第579章死神降临 走出一段路,天渐渐亮了,四下里很快又热气腾腾起来,能见度一下看得非常远。不过,隔得很远的地平线已经笼罩在地上蒸腾的热气之中。热气的后面即便是出现了岩石之类的,也会被蒸腾的热气将影像扭曲,看着就好像海市蜃楼一般,影影绰绰的。 卓然问络腮胡:“从地图来看,我们走了多远了,还要走多久?” 络腮胡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说道:“这才刚是开始,如果照目前这种行进速度,至少还要五天我们才能走出去。” “五天就五天吧,只要能走出去,我们困在这儿都好几个五天了。” 就是这时,老道捂着的肚子说:“我去方便下,我肚子痛。” 络腮胡说道:“不要走远了,我们慢慢往前走,你来追我们。” “放心吧,我就在那块岩石后面。不过你们别走太快了。” 说吧,他提着裤子,跑到岩石后面蹲着去了。 络腮胡他们继续往前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可是就是如此,他们走了一顿饭工夫,那块岩石都变成一个小黑点了,也没见到老道起来追赶他们,于是络腮胡就站住了,扭头望去。岩石在热气蒸腾之中,形象有些模糊的,他对卓然说道:“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卓然说道:“我也不清楚,要不,我们去看看。” 众人又折回头,慢慢的呈扇形往前靠拢。在距离那岩石还有十多丈远时,他们站住了。喜鹊惊恐地低声说道:“二哥会不会已经死在了岩石后面?” 众人的脑袋里立刻浮现出若干画面——老道在岩石之后身体变成了干尸,衣服也瞬间变得陈旧,好像是经历了数百年的岁月侵蚀一般。 络腮胡很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不觉得你简直就是个乌鸦嘴吗?说什么就能中什么,不过这次肯定不是。” 他说他后面的时候,语气充满了震惊,因为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岩石后面传来了老道声音,只不过是哭声。 岩石后面怎么会有老道的哭泣,他一个人躲在岩石后面哭什么呢?络腮胡便大叫的:“老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紧接着,就听见老道答应声从岩石后面传来。 络腮胡很是有些不耐烦,说道:“知道你伤心,知道你失去他们几个的痛苦,但是你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连这个都经受不住。赶快出来,咱们走了。” 听到这话,哭声却停止了。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络腮胡便在地上捡了一块岩石,砸了过去,当了一下,砸在那块岩石上面,同时叫道:“老二,你这泡屎拉的够长久的,还在岩石后面哭,搞什么,快走了,我们耽搁不起。” 可是岩石后面却还是没有声音传出来,连哭声都已经消失了。络腮胡慢慢抽出了自己的腰刀,说道:“好像不对劲。喜鹊你跟我,我们俩一人一边,过去看一下。” 他们便从两边包抄过去。卓然跟在喜鹊后面,虽然对方没有要求,但卓然还是决定助他们一臂之力,这时候,他们几乎可以认为是一个整体了,任何一个人出现问题,都可能会对整体造成损害。 到了岩石后面,络腮胡突然一下跳了出去。可是他跳出去的瞬间,便呆呆站在哪,傻傻的望着岩石后面。喜鹊原本是不好意思过去的,不过看见他们老大的表情成了那个样子,绝对不是她担心的那种春光外泄,不宜女人看见的场景,应该是可怕的场景,她便硬着头皮跨步出去,便看见眼前的一幕,同样也呆住了。 卓然立刻跟过去看向岩石后面,不由得也呆住了。原来岩石后面,没有老道。只有一颗人头。而这人头,竟然就是先前在茅厕里死去的瘦猴。 瘦猴不是已经死在了那个村子的茅厕里了吗,而且变成了干尸,但是他的人头,却是清楚的显露出他就是瘦猴。而此刻,在岩石后面出现的这颗人头,却正是瘦猴的,只是从干尸上扯下来了,断口不整齐,似乎被强行撕扯下来的。 卓然抢上前两步。用足扫了扫地上的沙土。沙土下什么都没有。他又查看了四周,也没有脚步,或者其他痕迹。 其他几个人也过来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岩石后面。老道到哪去了?为什么会出现瘦猴的人头? 丽莎说道:“会不会他在我们往前走的时候,躲起来了,故意吓我们?” “应该不会的。” 喜鹊说道:“二哥是最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平素都很少开玩笑,他又是出家人,非常注意说话的分寸,这种时候更不会开玩笑。更何况,地上连脚印都没有,这四周可是沙土,他要离开这的话,地上的沙土肯定会有脚印留下,可为什么没有呢?难道他会飞吗?” 丽莎说道:“刚才我明明听到他在岩石后面哭,可是为什么我们绕到岩石后面来却没有人呢?那哭声是哪来的?明明就是岩石后发出的呀。” 喜鹊说道:“会不会是风吹动了岩石发出的声音?我们听错了,听成他哭了。” 络腮胡摇头说道:“不会的,我不会听错。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他哭声是什么样子,我清楚的很。怎么可能会把风声听成他的哭声。” 卓然蹲下身,仔细检查现场。没有任何痕迹留下,甚至也没有血迹。那颗人头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突然出现在那里。又或者是被风吹走了,反正没有任何的痕迹,很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里。 卓然呆呆地望着,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踏雪无痕的功夫存在吗,这里是松软的沙子,跟雪其实差不多了,不管是谁,轻功再高,把一颗人头放在这儿,同样也应该会留下痕迹才对,更何况这四周除了那些干尸之外,还没有见过其他的人类,但即便是有人把瘦猴头颅放在这儿,那个老道呢,他怎么会凭空消失的? 他们继续往前走。发生的诡异的一幕,使得每个人心头都压上了沉重的石头。卓然警告众人,后面不管是谁,任何情况,也必须确保两个人去,两个男的或者两个女的,而实际上,他们现在就只有两男两女了。 骄阳似火,烤得四下里犹如蒸笼里一样,他们行走在这热到极点荒原之上。卓然发现喜鹊有些扭捏。动作很不自然,于是便问她到:“你是不是想去方便,你要想去,可以叫丽莎陪你。” 喜鹊点点头,害怕的望着卓然说道:“我们就在前面,你也看着我们好吗?我们会露出一个人头来。免得我们突然失踪了,你却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卓然说道:“行了,我会看着你们的,放心。” 络腮胡说道:“你在这里陪他们吧,我再往前走。我会把速度放慢的。” 他继续往前走着,卓然看着丽莎带着喜鹊走到了一块洼地,那洼地从地平线看去。她们只要蹲下身的话,应该只能看见她们的头部,这样既可以避免春光外泄,又可以使得她们在卓然的掌控之下。 卓然见她们俩蹲了下去。只过了片刻,忽然听到丽莎惊恐的惨叫,大喊:“你快过来”。 卓然顿时感觉不好,飞快的跑了过去,到了近前,瞧见喜鹊依旧蹲在地上,裤子褪到腿弯处,喜鹊边上的丽莎提着裤子,惊恐的望着蹲在地上的喜鹊。卓然在十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因为他发现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叫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她死了。”丽莎惊恐的指着喜鹊。 卓然大吃了一惊。急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原来蹲在地上的喜鹊,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这转瞬间,她的头发已经变得枯黄,她的脸只不过是蒙着皮的骷髅,上面沾满了灰和沙尘,仿佛袒露在旷野中,已经不知多少岁月,她虽然保持下蹲的姿势,可是luǒ lù的臀部、大腿,却全都变成了干尸。皮肤早也失去了光泽。连她的衣服,似乎都已经经历了不知多久的岁月,变的颜色灰白,有不少地方都已经破损。 “怎么会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蹲下身方便,她就在我旁边。开始我们还在说话。我们在说你怎么这么有本事,能杀死那么可怕的蜥蜴,正说着。我听不到她说话了,扭头一看,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就在我旁边,甚至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但她是怎么一下就变成这样的,我不知道。” 的确,这一次卓然一直没有调开头,看着她们,他看明明看见她们在这个洼地里蹲下,还能看见她们的后脑勺,根本没有从他的视线里消失过,只片刻间,她就变成了一具干尸,可是她身上的衣服,明明就是她先前穿过的那件,瞬间就经历了不知多久的岁月,不像先前的那样鲜艳。 卓然赶紧站起身,朝着越走越远放入络腮胡叫道:“你快回来,这边出事了。” 络腮胡听到马上转身,飞奔而来,到了近前一看,他也傻眼了。三个人呆呆地望着那具干尸,不知该如何是好。 卓然说道:“这么看来,死神盯上我们了,不管我们有什么办法都逃不过他的追杀,与其如此,不如我们也就不要躲藏了,就这样走吧,死神什么时候降临,降临到谁的头上,就看个人的造化吧。” 正文 第580章怕死 络腮胡和丽莎都点点头,他们也觉得,面临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再怎么用心去躲避都是徒劳的,倒不如顺其自然吧。三人就开始继续往前走。不过奇怪的是,这之后居然没再出现什么事,一直到傍晚时分。丽莎说道:“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他们找了一块背风的洼地坐下,卓然挖来了一些干的树根。幸亏络腮胡身上带的有火石,他们生起了火,开始烧烤身上带的蜥蜴肉。 卓然没有吃。丽莎已经习惯了卓然不吃东西。络腮胡劝了一下卓然,卓然还是没有吃,他也就作罢了。 吃完之后,丽莎说道:“反正我们已经躲不开了,为啥要赶路呢?要不我们先休息会吧,养精蓄锐。” 两人都觉得有道理,于是便各自躺了下来。眼睁睁地望着明亮的夜空,还有那轮不停的变成上弦和下弦月的月亮。 丽莎对众人说道:“说来真奇怪,我以前打家劫舍,还从来没有害怕过死,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死亡离自己好近,心里有些害怕。” 卓然说的:“是呀,当你不经意死亡的时候,他其实靠近你很近,你也并不感觉到有多害怕的,只有当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神在你身边时,他的狰狞才会让你不寒而栗。” 他们俩在讨论着一个严肃的话题。络腮胡却突然冒了一句:“快到了,前面就到了。” 卓然和丽莎都是心头一凛,禁不住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望向了仰面朝天看着夜空的络腮胡,因为这句话他们曾经刚刚进入村子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大胡子赶骆驼的人,也是不停的跟他们说这样的话。然后在太阳落山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白骨,而现在络腮胡怎么也冒出了这样的话来了。 丽莎下意识的靠近卓然,说道:“我有点害怕,我睡到你那边吧。” 卓然点头,直接一个翻身,从她身上翻了过去,躺在沙地上。 丽莎有些窘迫瞧了他一眼。红着脸庞,在他耳边说道:“你从我身上爬过去,你都没有任何感觉吗?” “什么意思?”卓然有些弄不明白,睁大眼睛望着他。 丽莎终于叹了口气,说:“我是个女人,你从我身上爬过去,你都没有任何感觉,我这女人做得可真失败。” 卓然说道:“别这么说,我只是想快点让你到安全的地方,其实你很有女人味的,这以后不当女土匪,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温柔贤惠的小娘子。” 丽莎感激的点点头,卓然扭头望着他旁边的络腮胡。 络腮胡却依旧呆呆的望着天空。时不时的冒一句:“快到了,前面就到了。” 开始听到这句话,两人还有些担心,不时问他两句,可是他始终不回答。到后来,两人也就习惯了他的这种自言自语的唠叨,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卓然睁开了眼,四下一看,立刻爬了起来。原来络腮胡跟丽莎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站起来,四周眺望,看不见任何人影。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来了。四周是炽热的沙漠。他们的四周是松软的沙地,除了他们来的时候留下的那一串脚印之外。在没有其他离开的脚印。而他们来的那三趟脚印,也清晰可辨。卓然这种痕迹专家,几乎马上便可以确认,那脚印绝对没有被伪装过,也就是说,沙地之上,并没有其他人的脚印,那些人没有循着脚印往回走。 他们两个到底去了哪里?卓然虽然睡得很沉稳,但是也很警觉,他相信,如果在他身边发生了战斗,或者有任何动静的话,他一定会警觉的,但是没有,他们两个好像凭空就消失了一样。 卓然呆呆的站在沙漠里,望着四周漫漫的黄沙,荒凉的戈壁,他忽然感觉,自己非常的孤单,似乎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已经把他抛弃了似的。 他呆呆的站在那良久,终于他决定继续往前,他甚至不知道络腮胡所指的方向是在哪里,他们来的方向他是知道的。现在他需要根据那个方向再往前走,然后按照丽莎之前说过的修正的方法,不时的修正自己往前走的路,使得自己不至于产生偏差,保持一直往前。 他并不感到渴,也不饿,所以身上的水和那蜥蜴的肉,他依旧背在背上,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也许在某个时候他会用得着,即便是很恶心的蜥蜴的肉,在饥饿的时候,一样也要拿来充饥。他记得自己从前看过一个电视节目叫《荒野求生》,那上面的贝爷,但凡能填饱肚子的都可以作为充饥的食物,这就是荒原,已经没有选择,当时看完之后十分的震撼,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派上用场。 他持续往前走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岩石。 在看见这块岩石的时候。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似乎都消失了,因为他看出来了,那块岩石竟然就是他们跟那只巨大的蜥蜴搏斗的地方。他走了几天,又绕回了原点,而走的时候六个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他一个。 他来到了岩石下,那巨大的蜥蜴已经不见了,地上鲜血也不见了。不过那个洞穴还立在那儿,包括从上面掉下来的那块巨大的,上面刻着横七竖八的纹路的岩石,仍然躺在沙地里。让卓然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岩石的前方,摆放着五具干尸。干尸的脖子处都是断裂的,有五个人头。形状各异的摆在了脖子的上方,三男两女。 这些人头都已经经过了很多年的风干,只有皮包着骨头,根本已经辨认不出他们的相貌,但是他们头上戴的头饰,发型,和身上穿的衣衫,却能够让卓然准确的辨认出他们是男还是女。 他们身上的衣服,让卓然能准确辨认出,就是他们一路同行的那五个人。甚至于喜鹊那身材娇小的样子都一模一样,难道这几个人原本就是鬼魂,只是因为自己在沙漠中寂寞,所以变幻chéng rén形陪着自己走了这么一段路吗?现在他们也都离去了,只留下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自己经过的地方,已经走过了他们倒下的地方,再往前却又还能见到他们呢,周而复始。难道他们可以凭空位移,在自己前方等着自己的出现? 卓然琢磨不透,他也不想去琢磨,这一路之上见到的怪事太多了,从开始自己带着云燕,他们来到西域遇到土匪黑沙暴之后,就怪事连连,多一项怪事,又有什么呢?卓然一屁股坐在那块横七竖八刻着各种花纹的石头上。抬头望着天上的太阳,它即将从地平线隐没。他仰面朝天,躺在岩石上,伸开双手,尽量摆出一个很舒服的姿势,这样就算死,也不至于太难看。 他不想走了,做那些无用功做什么?走了那么多天,翻来覆去的还是走回原路。不管朝哪个方向,结果都是一样。与其如此,不如就这样坐以待毙,庄严的逝去吧。但是自己不吃不喝也能坚持十几天。照这个速度下去。死亡将会很漫长。但是卓然并不打算zì shā,他甚至于也不打算饿死自己。他想顺其自然。 你不是不让我走出去吗?那我就不走了,就呆在这儿,没有吃的,山洞下面不就有蜥蜴吗?杀掉那些蜥蜴,还有蛋,够自己吃的,没有水,喝他们的血,总能够维持自己的生命。所以卓然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躺在那儿,准备就这样跟死神耗下去。 太阳落到了地平线之下,月亮又升起来了,就在天边,他记得头天晚上月亮是下弦月,而这天又变成了上弦月。卓然苦笑:“你奶奶的,连月亮都来逗我开心,今天下弦月,明天上弦。你以为你变戏法呢?” 卓然瞧着那月亮,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隐隐约约的,但是究竟是什么,飘渺不定,无法抓到要害。 刚才那虚无缥缈的感觉,就来自于天上的那个月亮。对了,刚才自己在想一会儿下弦月,一会儿上弦月。今天下弦,明天上弦。他不是很有规律的变化吗? 卓然一下想起来,先前他们经过的那村子,同样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跟第二次见到的时候,所有的商铺位置都是反的。第一次在左边,第二次右边。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一个颠倒的世界?今天是正的,明天就是反的。 也正是因为它是不停的颠来倒去的,所以自己朝着一个方向不变的往前走的时候,当它倒过来的时候,方向却正好反过来了,于是自己就变成了往回走,而走到尽头时又颠倒回去,这些又重新转往来的方向走去。周而复始。 实际上随着天地的不停的正反的颠倒,自己只是在两点之间不停的走来走去,从来没有超出过两点之外。这就是为什么一直走不出去的原因。 卓然一下爬了起来,看着月亮,仔细的思索着刚才自己的推测究竟是否正确。当他确信这个判断是对的时候。他一下兴奋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在下弦月的时候,往东走,一直走到变成上弦月的时候,自己就要折返回来往回走。由此以来,看着好像走回头路,实际上是往外走的,对了,就是这个主意。 正文 第581章这不是地图 卓然兴奋不已,拔起腿就想走,可是他一下顿住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他想起了络腮胡说的,那石壁上的乱七八糟的图案实际上是一幅地图,延伸越往外的,就是往外走的路。他马上趴在石壁上研究那些线条,可是借着月光,清楚的看着这些线条,忽然他明显感觉到上面似乎多了几道痕迹。而且从刻画的纹路来看,应该是刚刚刻上去的。 卓然的心一下揪紧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多出几道划痕?难道这荒漠之中,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人吗?会是谁呢? 卓然立刻下了岩石,在四周查看,但是他没有找到任何的脚印。卓然绕着那巨大的岩石兜了几个圈,回到了那画着图案的石壁处,卓然用手抚摸着那新刻上去的划痕,数了数,刚好五根。 他们刚才一行六人,五个人,或者死,或者神秘失踪,除开自己,不是刚好五个人吗? 而现在地上的六具尸体中,已经有五具。还差一具,那一具甚至从衣服上都跟自己的很相像,难道这具干尸,就意味着是自己吗? 卓然又慢慢的摸索其他的线条。越摸他心头越发凉,因为他始终看不出这是什么地图。而他心头却冒出了一个更古怪的想法,这不是地图,这实际上是杀人的记录,这冥冥中的怪物杀死了一个侵入它领地的人,就会在在黝黑的石头上刻上一道纹路,这上面已经有一百多道纹路了。那是不是已经有一百多个人被杀死了呢? 卓然想起了那个村子,村子里的人有上千个,那些人难道不是神所杀的吗?他们没有记载在岩石上,那些人明显不是被谋杀,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死去的,或许他们不是死于记录这些横线的这个人,所以才没有把他们作为战绩记录下来。 卓然反复研究之后,确定之前判断是正确的,这不是一幅地图,而事实上,把它成为一幅地图的络腮胡,也没有能够根据这幅地图,把他们带出去,说明他的判断是错误的。 卓然决定按照自己的意见来,把它当作一个是神的记录,而现在他要按照他的思路往外走。他思路很简单,因为他发现,月亮始终在天边,不停的上弦月和下弦月的变换。只不过一会儿这边,一会儿在那边,但始终在这两个方位不停的转换,所以不管他是哪一边,只要自己始终朝着月亮的方向,或者背对着月亮的方向,同时根据它的上弦月和下弦月的变化,而转变方向,这样就能走出这个怪圈。 卓然开始往前走,他不准备休息,实际上他也不需要休息,他可以持续不停的往前走。 卓然现在对自己的判断,满了信心,因此脚下也就有了十足的力量。朝着月亮的方向,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往前走,在干硬的戈壁滩上,扬起一些细沙。 他一直走到了天亮的时候,他站住了,因为月亮已经消失了。而当月亮消失之后,他不走了,因为那样会让他失去方向,他决定休息,等着月亮重新出现,他找了一块沙地,挖开了地上的沙土,把自己埋在了沙土中,只露出脑袋,这个方法是先前丽莎教他的,埋在沙土里的身体,觉得要凉爽一些。可以保证身体水分不至于太过消耗。卓然眼观鼻鼻观心,让自己尽快进入梦乡。 很快他就睡着了,在他醒来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有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距离他只有几步远的沙地上,就这么看着他。卓然大吃了一惊,仔细一看,不由惊喜交加,原来盯着他看的正是丽莎。 卓然一下子从沙丘里蹿了出来。惊骇地望着丽莎,说道:“是你,你怎么在这?你到底去哪了?” 丽莎望着他,眼神中满是迷茫,说道:“我没去哪呀?一直跟你在一起,我们走得很远,可是走来走去,还是回到那个点。你说我们往天上那个老鹰飞翔的地方走,我们做了夫妻之事。然后我们找到了一个村子,找到了水,活下来了,走到这儿,你说累了要睡觉,你把自己埋在沙里,我睡在你旁边,我睡醒了瞧着你,你醒过来,忽然莫名其妙的问我这些话。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卓然才正儿八经被她吓着了,因为他根据丽莎先前所说,丽莎的记忆竟然只有从那口井之前的事实,那口井之后的记忆都没有了。 她记不得他们俩曾经到过那个左右颠倒的村子,他也记不得他们遇到的那四男一女,更不记得后来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那一切忽然在睡了一觉之后就消失了。 卓然没有试图去唤醒她的记忆,因为他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迷茫,那是一种真正的迷茫,是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出现的迷茫。因此卓然知道,他如果想尽办法去唤醒她的记忆,其实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她想不起来,是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记忆,她不是忘记了,而是她没有经历过。 难道那一段记忆在她的生活中并不存在?又或者她的时间轴发生了扭曲,回到了原先的时间点,从那个时间点重新开始?两个时间点交织在了一起,那还会发生后面的事吗,还是重新走向了另一端? 卓然不知道。丽莎却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他:“你个大懒虫,快起来,咱们继续往前走,早点走出去。你答应过我的,我带你出去,你要给我一大笔钱作为补偿。” 卓然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沙土,看了看天边,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了地平线,卓然便说道:“我去方便一下,等太阳落下,天气凉爽了,咱们就接着往前走,你先等等。” 卓然已经被先前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所迷惑够了。就算丽莎再次消失,他也不会感觉到意外,所以他出去方便的时候,根本没有刻意的去留意丽莎的举动。 他来到一块大岩石后面,方便完之后回来,他以为丽莎跟前面那样会突然不见了,可是丽莎却还是盘膝坐在刚才那沙丘上,眼睛亮亮的望着他。 这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地平线之下,天空迅速的进入了黑幕。当最后一抹余辉消散在深蓝的空中时,月亮出现了,变成了上弦月,而且换到了另外一个方位。 卓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着月亮说道:“走吧,咱们往前走。” 丽莎有些惊讶,说道:“不对呀,那地方是先前我们来的。” 卓然想了想,的确那个位置是他们走到这个黑色的沙漠之前来的方向,这丽莎居然还记得。 卓然说道:“现在你要么跟我走,你要么自己走,我不想跟你解释很多。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你打劫我,我也不计较,我原本说要跟你走,但是我发觉你带我出不去,现在我要自己找。你要不跟着,咱们就后会有期。” 说着,朝着月亮走去。 丽莎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好了一起走的,怎么把我抛下一个人走。好了,我怕了你,我跟着你走,总可以了吧!希望你能把我带出去。” 丽莎便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卓然,两人闷头往前走着。 天边的月亮似乎没有转动,就像贴在那,没有一丝动静,静悄悄的,连一点声响都没有,也没有风,好像空气直接凝固了。如果说天地间还有什么声音的话,那就是他们的脚踩在沙土上传来的沙沙声。 一路往前,他们看见了前面有一个小黑点,在缓慢的移动着。这是他们在荒漠这么长时间之后第一次遇到人。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强贼啊? 丽莎一下紧张起来,伸手抽出了自己的短刃,而卓然却根本没有任何警戒地往前走着,因为他大致已经认出来,那个人竟然就是跟着丽莎一起消失的络腮胡。 络腮胡面对着他们的方向来的,他走得很慢,很累,好像以前长途跋涉不知多久了,他背着沉重的包裹,有水,有肉,几乎要把他的腰都压垮了。但显然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维护他生命所必需的,一旦失去,他生命也就会很快消失。 这时,络腮胡也看见了他们,他站住了,忽然狂喜。大叫:“你们是谁?你们也是迷路在这荒漠里的吗?” 丽莎吓了一跳,紧张地对卓然说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从这句话,卓然知道,丽莎和前面的络腮胡都完全忘记了关于彼此的记忆。不知道这络腮胡的记忆截止到什么时候。但肯定不是在见到他们之后。因为他们已经相距只有十来步,清冷月光照耀下,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的相貌,而从络腮胡的脸上看见了只有惊喜,没有意外。 络腮胡说道:“太好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在这这荒漠之中走了很久很久,我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消失不见了。走着少一个,走着又少一个,真吓人,对了,你们呢?你们也遇到什么怪事了吗?” 正文 第582章一路前行 卓然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怪事,很正常,我们现在要往前走,你是跟着我们走还是继续往前?如果你继续往前,咱们就挥手告别了。” 卓然并不企图劝说对方跟着自己走,这种怪异的地方,卓然甚至愿意一个人走。至少他可以不用提防别的人会对自己下手,只需要专心对付可怕的大自然就行了。 络腮胡显然犹豫了一下,马上转身,对卓然说道:“虽然你们朝着我来的方向走,明显不对,可是我还是决定跟着你们。” 丽莎好奇地问:“既然你都觉得我们走的方向不对,干嘛还跟着我们呢,你不怕走错方向了?” 络腮胡说道:“在这里我认为正确的,却是错的,那我现在决定跟着错的感觉走一会。你们这么肯定往前走,那就跟着你们走吧,即便是往回方向。反正这些天,我迷路到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了,已经走了无数次的相同的路了。” 卓然没有分辨,也没有解释,继续往前走着。他们一路往前,一直走到天快亮的时候,月亮消失前,他们又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正坐在一块岩石后面哭。听到哭声的时候,卓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那哭声,就是先前他们最后听到老道消失之前的哭声,难道是老道吗? 他们转过去,果然就是老道在一块岩石后面,蹲在哪,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穿着一身道袍,邋里邋遢的,手里拿着一把拂尘。 络腮胡哈地大叫一声说:“老二,你怎么在这儿?天,你吓死我了,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消失了,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那老道看见络腮胡,一蹦三尺高,跑过来抱着他说道:“大哥,真是你,我找不到路了。我好害怕,四周什么人都没有,我的水快喝完了,吃的也没了,我想我一定会死在这,心里难过,所以就哭。我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你们了,你们到哪去?” 卓然看了看天边的月亮消失了,于是说道:“你们俩慢慢唠嗑,我们要坐下休息,白天睡觉,今天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们再走。” “你是谁?”老道疑惑的望着卓然和丽莎, 丽莎说:“我们迷路了,在路上遇到了你们老大,你呢?你也迷路了吗?” 卓然实在没兴趣听他们说这些,因为听着他们说这些,他觉得好像他们在演戏,而且也是一场很蹩脚的演戏,实际上他们彼此都认识,在一起还走过这么多久的路。 可是卓然自己也清楚,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岁月,那些时光,这些人都忘掉了。他们的时间发生了错位。可是卓然自己却抹不掉这些记忆,因此索性不去听,这样反倒觉得真实一点。 卓然倒在一片沙地上,也不管他们几个呼呼大睡,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会消失。在乎他们干嘛,他们又不是自己的手脚,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卓然已经想好了,所以心安理得的睡觉。 可是在他迷迷糊糊的,睡得正香甜的时候,有人用力的摇它,他一下醒了,便看见了小喜鹊。 小喜鹊还是那张娃娃脸,眼睛大大的,神采飞扬的样子,梳着一个双丫髻,抓着他的胳膊不停摇着:“大哥哥,你真的能把我们带出去吗?” 卓然看见这可爱的小姑娘,心情好了些,一下坐了起来,望着众人说道:“你是谁?” 络腮胡赶紧解释说:“她是我们五个结拜兄妹中的老幺,她叫小喜鹊,先前走着走着,突然她就不见了。刚才你在睡觉的时候,我们正在说话,后来听到远处有rén dà声喊:大哥,二哥,你们在哪?听到声音带着哭腔,我一下就听出是她的声音,赶紧答应,她就从远处跑来了,原来她就一直在这一带转悠,迷路了,偏偏我们就在这一带,你说巧不巧。” 卓然伸了个懒腰,说:“是很巧,那你们接着聊,我还要睡觉,晚上还要走路呢。”说罢又躺了下去,呼呼大睡。 小喜鹊撅着嘴,对络腮胡说道:“他怎么这样啊?好像不是很乐意见到我们似的。” 丽莎歉意地笑了,笑说:“他其实是个很热心的人,先前我差点都死了,幸亏是他救了我呢,他找到了水,他真的本事很大,他一定能带我们出去的,你们要相信他。” 丽莎说完后,喜鹊说道:“可是我们还有两个哥哥,他们在哪呢?” 卓然背对着他们,嘟哝了一句:“他们就在前面,最迟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上午你们就会见到他的。” 小喜鹊惊喜的又冲过来抱着他的胳膊说:“真的,你咋知道的?你会算命吗?” 卓然说道:“你们就是这样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又重新出现。他们当然不会例外,也会再出现的,因为我找到了正确的路。” 几个人都听不明白,面面相觑,特别是小喜鹊,嘟着小嘴说道:“大哥哥说话好让人费解,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喜鹊很快就发现,这位大哥哥说的话还当真灵验,因为他们接着在月亮出来再往前的时候,又遇到了他们失散的结拜兄弟。 卓然醒来之后选择的路,依旧是往回走,往天边的换了一个方位的月亮走去。其他几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走回头路,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反对,卓然根本不理睬,只说了一句,愿意就跟着,不愿意走他们自己的。小喜鹊却成了第一个追随者,蹦蹦跳跳的跟在身后,说道:“我也觉得大哥哥选择的方位是对的,反正我们先前也在瞎转悠,不如跟着他走。” 其他几个人相视苦笑,摇着头跟在后面,于是跟着卓然接着往前走。又走了一段路,他们就遇到了土拨鼠。 遇到土拨鼠的时候,他正在挖坑,挖一个很大的坑。他大半个人都在坑里,他们先前并没有发现土拨鼠,但是眼尖的喜鹊忽然指着前方说:“看!那有什么东西,在从地上蹦到空中又落下来,是什么呢?” 众人都顺着她手指方向瞧去,果然看见有东西从地下跳到空中,又落下来。于是好奇地过去,这才发现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有人在挖坑,把土扔出坑道,划过空中,再落下。而他们到了坑边时,喜鹊惊喜地叫道:“四哥,是你吗?” 正在挖坑的人一下子怔住了,抬头望着他们,突然大叫了一声,三两下就爬出了土坑,抓住他们的手。兴奋的摇晃着,说道:“真是你们,我得救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到哪去了?怎么把我一个人抛下?我睡了一觉醒来,你们全都不见。我以为我死定了。” 其他几个却也都说着,他们睡在一起,结果醒来的时候,土拨鼠就不见了。 卓然简直想大笑,这种场景他经历过,一觉醒来,丽莎和大胡子就凭空消失了。现在这种场景,简直让他感觉不到痛苦,而是滑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袋怎么冒出这么个想法。他稳定了心神,对土拨鼠说道:“你在这干啥呢?挖这么大一个坑,在挖宝贝吗?” 土拨鼠说道:“我想挖一条地道,因为我发觉我在地面上不管怎么走,走到尽头,都会回到原先的地方,怎么都走不出去。我就在想,我挖一条地道一直往前。地道是不是直的我能感觉得到,但是地表上的路是不是直得我不好肯定。所以我还是挖地道更有把握。我可以不停的修正地道的弯曲程度,从而确定我能一直往前,这样我就不会绕来绕去,又绕回原点了。” 卓然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这方法倒是挺有意思,听着很像那么回事,可是你知道你挖地道行进的速度,远比你在地表走路行进的速度要慢得多。你要这样挖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挖出这片荒漠,你的食物和水从哪来?这些你想过吗?” 土拨鼠哭丧着脸说:“我当然想过,可是没办法,与其坐以待毙,我真得想点什么招吧。什么方式都想完了,只剩下挖洞了。我外号叫土拨鼠。挖洞是我的特长。我只能靠这个,看能不能活着出去。你们来了,咱们就人多力量大,一起挖。” 卓然淡淡说道:“我没兴趣,你慢慢玩吧。”说罢,也不解释,迈步就往前走, 土拨鼠疑惑的指着卓然,问络腮胡道:“大哥,这人是谁?怎么那么嚣张?” 络腮胡赶紧说:“小心点,他是开封府的判官,很厉害的。就是他领着我们走,才一个个把你们找到的,快跟着走吧,少啰嗦,你要是挖,我也不陪你玩儿,要么就跟着我们走,要么你就接着留下来吧。” “挖什么挖,当然跟着一起走啊,咱们兄弟,生死在一起,我见不到你们,一个人才想出这主意的。” 他说着,跟着卓然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往前。正如卓然所说的,跟着走就能找到亲人。最后一个是找到的竟然是在厕所变成干尸的那位瘦猴。看见他时,他像猴子一样,攀爬到一棵已经不知多少年前枯死的树干上,在那举手往前跳。所以是他最先看见了卓然他们,然后在树上,跟猴子高兴似的转着圈的叫。当然,他也成了卓然他们的一份子,接着往前走。 正文 第583章沙漠王 就这样卓然白天睡觉,晚上带着他们沿个月亮的方向走去,还要根据月亮上弦月和下弦月的不停变化,他也转换着方向,时而原路返回。 怪得很,他们虽然是往回走,可是往回走的路,看见的景色,却跟先前他们走来的不一样。而且越走绿色越多,渐渐的有了一些树枝的植物,甚至还能见到小老鼠了。 这下子,众人都兴奋起来。唯独卓然。 丽莎问他:“你怎么了?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看样子我马上要走出去了。” 卓然说道:“如果老天没有变,我们就永远走不出去。” “老天没有变,什么意思?” 卓然指了指天空那一轮月牙说道:“看到了吗?那月牙不停的每天都在变换上弦月和下弦月,周而复始的重复着。你在现实的生活中,什么时候见过月亮会不停的从上弦月隔一天就会变成下弦月的?” 丽莎摇摇头,说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只能说明我们始终还处在幻境之中,没有离开过地面的变化,这是幻境的一种而已。我一直以为我找到了走出去的方向,可走到现在,我发现,我们虽然没有回到起点了,可是我们却还是没有走出幻境,而我们的水和食物,已经越来越少了。” 丽莎顿时紧张起来,问他:“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卓然茫然说道:“我不知道,到这个鬼地方,一切只有听天由命,我们只有等着幻境的主人来找我们。不过我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的。” 他们再往前又走了两天之后,终于他们又看见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壮汉,脸黑黑的,除了眼珠子和牙齿之外,连衣服都是黑暗的颜色,而他又出现适才月色之中,看着卓然他们。他们之中最先发出欢呼的当然是小喜鹊,可是喜鹊立刻就发现,其他的人都惊恐地望着对方,而她仔细地瞧了之后,她的欢笑也瞬间消散。因为她看见,那个黑衣人之后还坐着十几个同样穿着黑衣的小矮人,长相很怪异。他们手里拿着兵刃。眼睛不带任何色彩的望着卓然他们。 卓然背着手,沉声道:“你是谁?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你或许就是这片荒漠的主人。哦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你生活在这儿,因为这块土地不属于你,它不属于任何人。” 那壮汉说话了,声音带着沙哑,就好像风沙吹过岩石的声音:“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找到出去的路,实话跟你说,你要再这样走,最多两天,你就能走出这片戈壁滩了。从来还没有人做到过,所有的人只要进来的都死了,他们会不停的在两点之间来回的走,因为每走一次,这两点之间的景色就会发生变化,他们并不知道实际上他们是在两个点之间不停的走,只有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你找到了出去的路,但是,我不能让你走出去的,你们所有的人都得把命留下。” 络腮胡咬牙切齿指着那老头说道:“你是谁?说话口气这么大,也不怕大风沙把你舌头吹跑了。” 那壮汉说:“你们可以叫我沙漠王,因为在沙漠我为王,只有我才能主宰这片沙漠。你刚才说这个沙漠没有主人,你错了,我就是它的主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吞噬在这个沙漠里了,现在轮到你们了。我对你们从哪来,为什么要来这儿,和你们到底是谁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你们很快就变成干尸,在沙漠里随处可见的干尸一样,不需要身份也不需要来历。” 卓然想了想,说道:“既然我们要死了,能不能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为什么星辰会不断的发生位置的变化,为什么集镇也会发生变化?里面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黑色的岩石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蜥蜴,是你养的吗?” 沙漠王用冷冷的口气说道:“这些问题,告诉你们,你们也不能理解。因为他本来就是人的智慧所无法理解的,就像人为什么要看书为什么要讲人要讲礼义廉耻,蚂蚁是不知道的,这个道理是一样。” 卓然回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往后退,退出五十步,我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其他的人立刻往后退,他们不知道卓然想说什么,但他们知道卓然肯定在想办法对付眼前这个人,他们现在一致的听从卓然安排。 当所有人都退出五十步之后,卓然往前走了几步,一直来到那个双手放在双膝之上坐在石头上的沙漠王面前,背着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或许能猜出一些你的来历。既然是这片荒漠的主人,那你应该就是天池中西门的掌门人吧。你维护的这片原野,就应该储存得有悬浮石,你为了保住这最后的秘密,杀掉了所有接近它的人,对吧?” 沙漠王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有些好奇地瞧着卓然,说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居然知道天池中有悬浮石,还知道我们西门,也知道西门的门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不是西门门主,但是我可以跟你说,我是西门中的人。你们之所以要死在这儿,也与天池宗的秘密有关,现在你可以满足好奇心了。” 卓然说道:“那你就不该对我下手,因为我也是天池宗的人,我是南门的外门堂主,你不知道吗?” 老者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说道:“你用什么证明呢?” 卓然从怀里摸出了自己南门外堂堂主的玉牌,放在手心,立刻升腾出红色的光泽。 沙漠王点了点头:“我现在相信了,既然你是同门中人,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没有经过我的许可进入了本门地界,我只能把你扣起来,等到你们的掌门人来找你的时候,我跟他理论一下,再把你放了。其他的人我必须杀掉,他们不是你的手下吧?” 卓然送了耸肩,说道:“还真不是,不过如果你要杀他们,我的面子会很难看。因为我答应把他们送出去的,实际上,我们根本没有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你的悬浮石也没有任何泄漏,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回事的存在,所以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他们离开。” “如果我说不呢。”沙漠王似笑非笑地瞧着卓然。 卓然想了想说:“你是掌门人,当然你说了算,我没办法左右你,不过有一点我想提醒你,那就是多积善行德,其实是有好处的,痛下杀手又何必呢。如果你能够把他们交给我,让他们跟我一起扣留在你的西门的地界,直到我们南门的掌门来,再让他们跟我走。这样,我可以让他们保证不会泄露你的任何秘密,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秘密可以泄露的,你看这样怎么样?” 黑衣人阴冷说道:“你当真要救他们?” “他们和我一同出生入死,多少有些感情,能救人一命,总是好的。” “只怕你未必救得了,那好吧,他们如果愿意跟你到地下去,那我可以放过他们,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卓然点点头,回头高声叫道:“你们几个过来?有事情商量。” 他们几个便走到了卓然身边。卓然说道:“这位老人家是戈壁滩的主人。他想把我们留下来,直到我的人来找我。如果你们现在离开的话,他会杀掉你们。这其中的危险希望你们能够仔细斟酌,切不可意气用事,最好能跟我一起到他们地宫里去。” 卓然主要目的就是悬浮石,他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西门悬浮石的面,他想将计就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跟着强敌进入他的危险境地去。 土拨鼠第一个反对,他站了出来,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五兄弟从来不受制于人。我们到这边来,是因为我们听说这里有一个神秘的古城。我们想来看看,可惜迷路了,怎么都走不出去。现在一个糟老头带了几个侏儒,便想把我们扣为人质。这不是太儿戏了吗?他派一个人来,他自己来也可以,赢得了我手里的锄头,我就听他的。” 说罢,往前跨出两步,将锄头横在胸前,盯着那坐在岩石上的老头。 卓然的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也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把他们扣下,虽然卓然知道既然能成为西门的掌门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但是他没办法说服他们几个,只有用事实来说话,同时卓然也想看看,对方到底功力有多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那沙漠王坐在岩石上,手里拿着单刀,冷冷的瞧着横着锄头站在几丈外的土拨鼠,众人突然一怔,因为坐在岩石上的沙漠王,忽然就凭空消失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只有卓然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因为他仅仅距离土拨鼠只有几步之遥,对方攻击土拨鼠,他能感觉得到,但是他看不见对方的身形和动作。他仔细辨认,能感觉到一阵风从眼前升了起来,随后消失了。 紧接着,手里拿着锄头的土拨鼠,咽喉处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像喷泉一样飞到了空中,又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正文 第584章蛇战 这下,场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以络腮胡为首剩下四个人,同时弹起来,朝着沙漠王扑了过去。 可是沙漠王瞬间就不见了,他们扑了个空,四周只有黄沙。他的几个随从也瞬间都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络腮胡等人用刀在草地、沙土一通乱捅。老道说道:“他们肯定钻到沙子里去了,杀!” 单刀都朝着沙子猛戳下去。可是并没有伤到任何人。卓然等人紧张的注意着周围。卓然道:“这些人肯定跟那些变色龙一样,是可以变换颜色的,只是他们比变色龙更厉害,大家小心周边的任何异样的东西。” 可是,那些人消失之后就再没出现,他们一通乱捅之后,没有任何收获,便停了下来。 土拨鼠已经死了,喉咙被切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都已经流干了。 这一次,他不可能再从环境中回到现实,因为他真的死了。 众人又都望向卓然,看他怎么办。 卓然道:“我们继续按照我们的思路往前走。这家伙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一路上我们要时刻小心。”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 他们走的很慢,因为随时要注意观察地下的情况。可是敌人几乎是防不胜防的。正走着,老道突然一声惨叫躺在沙地上,用手捂着脚。随后,他抽出长剑,狠狠一剑扎进沙地里。 就听沙地里传来一声闷哼,长剑抽了出来,沙里顿时飞出一道血箭。其他人立刻冲了过来,用兵刃朝沙地捅刺。过了好一会儿,他们刨开沙地,便看见沙地中躺着一个侏儒。全身是血,已经被他们的刀剑捅穿了。 老道抱着腿惨叫,因为他的脚底被对方用剑从沙漠底部刺穿。脚背鲜血淋漓,根本已经无法行走。 卓然他们都是一阵胆寒。因为敌人是从沙地下面发动进攻的,他们不可能像探地雷一样,每走一步都要用刀剑往沙地里插,那样的话猴年马月才能走出沙漠。 卓然说道:“他们在沙地里行走的速度绝对比不上我们在陆地,所以,我们用蛇形往前走,而且不要有规律,这样他们摸不到我们规律,它们移动到我们的位置时,我们就可以避开了。” 其他人已经没有主意,只能按照卓然的想法来,于是在卓然的领导之下往前冲。 卓然的速度很快,速度有变化,时快时慢,这样使得下面的人根本摸不清他下一步该走到哪。而后面的人都跟得很紧,迅速往前移动。这方法显然很有用。他们往前走了两三个时辰,没有再遇到敌人。 眼见着月亮又沉下去,太阳又出来了。 卓然必须要依靠月亮来行进,所以白天是无法前进的,为了防范沙子下面的敌人,卓然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找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他们爬到岩石上休息,等着天黑再走,沙漠王不可能从地下进攻岩石上的他们。 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络腮胡问卓然道:“我们大概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卓然说道:“根据沙漠王所说,我们应该再花一个晚上就能出去了,不过我相信他们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的,因此后面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防止敌人利用夜幕进行偷袭。 就在这时,丽莎忽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紧张的侧耳倾听 其他人有都觉得不对劲,因为他们几乎同时听到了沙沙的声音,从四周传来过来,好像很多东西在贴着地面爬行。 忽然,丽莎尖叫了一声,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沙土之中竟然冒出了不少的三角脑袋的蛇,顺着沙土迅速的往前游动。 “小心!”几乎所有的人都突然尖叫。 这些蛇五彩斑斓,脑袋是三角的,从四面八方突然朝他们进行过来。卓然立刻叫道:“不要紧张,大家围成一圈,上来就斩杀。” 可是,他们很快发现,岩石太大了,他们在岩石边根本防守不住,空隙太多,于是便往后撤,撤到相互能照应的位置。 但这时他们已经失去了对岩石一半以上面积的控制,这些蛇爬上了岩石,并迅速朝他们游了过来,吐着长长的三叉舌头,眼睛碧绿的盯着他们,并不断的威慑性的嘶嘶的叫着,不停往前扑咬。 不过,蛇面对的是武林高手,靠近防御圈时,都被斩杀了。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这些被斩杀的蛇滚下岩石后,便化作了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 这些蛇是虚假的幻觉? 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老道的脚被刺了一剑之后,动作敏捷大不如前,结果,几条蛇朝他群起进攻,他躲避不及,被一条蛇狠狠的在腿上咬了一口。 老大发出一声惨叫,腿立刻浮肿起来,乌黑发亮,并迅速往上攀蔓延。 其他rén dà惊失色,疯狂的砍杀,因为他们发现,这不仅仅是虚幻能解释的,咬中了就完蛋。 卓然立刻在老道的腿弯和大腿根处扎了两道绳索,阻止毒血上行。 就在这时,进攻的蛇忽然减缓进攻,最终都退回沙地之中。 这些沙漠里的蛇来得快去得快。被杀掉的也化成青烟消失了,好像压根就没有存在过。但是,只有一样让所有人都确定刚才发生了并不是虚幻,那就是躺在地上不停shēn yín的老道。 卓然虽然对他的伤口进行了处理,但是现在没有什么用。大腿在绳索紧紧的束缚下形成了两道深深的沟壑,整个腿变成了紫红色。 卓然担心血液不通,会肌肉坏死,定期给他释放开束缚。但是这样一来,他的毒上行的更快。很快他的小腹、躯干都变成了紫红色,他的脸布满了一层黑气,让人触目惊心。 众人都围着束手无策。话都说不了了,整个人已经发病,很快,他的脸变成猪肝色,最后停止了呼吸。 众人默默的站在尸体旁边。现在是老道,下一个或许就是他们自己。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惊慌。下一步该怎么办,谁的心头都没有底。 这一番激战结束,太阳也就落到了西边去了。 卓然说:“马上吃东西喝水。月亮升起来,马上出发。” 众人都默不作声,默默的吃着干肉喝着水,等着月亮升起。 月亮终于升起来了。变换了方位,从下弦月变成了上弦月。 卓然朝着月亮的方向带着众人往前走。这次他们依旧采取时快时慢的之字形的前进,只要度过今晚就能成功脱险,所以,每个人心里都绷得紧紧的,只希望早一点能走出这片沙漠。 他们知道沙漠王不可能让他们如此轻松的离开,但他们却没有想到,面临的困难甚至是无法克服的,因为,他们走到半夜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这湖泊一眼望不到头。看上去简直就像辽阔宁静的大海。但是,卓然确信,这绝对不是海,因为他们现在在大陆内部,距离海还有上万里路,哪来的海呢?只有巨大的湖泊里,可是在地图中没有发现有这样大的一个湖泊。 卓然看过历史文献,他倒记得,在罗布泊曾经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有一条河,在很多年前曾经郁郁葱葱,是沙漠里的绿洲,或许他们遇到的就是这个湖泊,可是从地理方位来看,根本就与卓然记忆中的罗布泊相隔甚远。 湖水很清凉,其他人目光又望向卓然,等着他做决策。 卓然四处张望,他想看看湖边有没有树木,做木筏渡过河去,可是除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的戈壁滩,连灌木都很少,更不要说粗壮的树木了。 喜鹊道:“要不然我们绕着湖走过去吧,应该能绕过去的。” 丽莎立刻否定了这个建议,她指了指两侧说道:“你看见了吗?一眼望不到头,谁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尽头呢?” 的确如此,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湖面,看不到头,要走的话,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 最关键的是,在卓然心中,他觉得这是一道虚幻的场景,是在幻境中出现的。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湖泊,也正因为它是幻觉,所以不管怎么走,他都是在幻觉之中,幻觉可以无限延伸,这是卓然最担心的。 他经历过这样的事,在探寻杨贵妃墓葬时,他们曾经遇到走不完的循环无尽的甬道,这湖泊或许也会是这样。你以为是一直在往前走,实际上它已经变幻了,你实际上是在往回走,但是根本不知道。 因此,你走到最后精疲力尽而死。你却以为再往前就能到尽头,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死了之后,你的灵魂或许会发现,你只是在湖边两点之间不停的走来走去。这就是幻境。 当然,卓然所有的推测还都仅是推测,他必须面对幻境想办法pò jiě。 以前pò jiě幻境最大的办法就是将制造幻境的悬浮石吸收。可是现在,这个看似简单的答案却根本没办法实现。因为道理很简单,卓然找不到导致幻境的悬浮石,他就不可能将它吸收,而幻境也就无法pò jiě。 卓然,这一路上曾经不断的试图将路上遇到的幻境吸收到身体中,化解这可怕的幻境,可是他吸收不了,也感受不到悬浮石的存在。 正文 第585章变个戏法 卓然对众人说道:“我们必须要保证超级月亮的方向走,如果我们偏离航向,我不知道我们会到哪去。我们所处的幻境会不会发生其他的变化不得而知,在最后的时刻,我们还是继续要保持先前的前进方向才好。你们有没有更合适的办法?” 其他人都摇头,因为面对这可怕的幻境已经没有任何合适的办法来对付了。唯一希望就是卓然,希望卓然能带他们走出生天。 喜鹊道:“卓大哥你说怎么办吧。我跟你走。” 络腮胡和丽莎都一起点头,望着他。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游过去。” 一时间其他三个人都傻眼了。小喜鹊最先反对:“我不是不听从你的,大哥哥,我不会游泳,一下水我就会跟秤砣一样掉到水里头淹死的。” 卓然道:“我有一个简单让你浮在水面的办法,——把裤子的裤管扎好,把腰部收拢,它就会成一个简易的救生圈,我小时候在河里经常这样干,它能持续一段时间。你们两个水性怎么样?如果你们俩也不行,那这计划恐怕就不行,因为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你们三个,虽然有漂浮的救生圈,也是不行的。” 络腮胡和丽莎都点了点头,说:“我们水性还行,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沉到水下去,但是只能顾自己,想帮别人有点力不从心。” “那就好,你们俩照顾自己,我来照顾她。” 他们的背包里都有换洗的衣服,从背包取了裤子出来,而且是冬天的裤子,这样布料比较厚实。把裤腿扎紧,腰扎紧之后放到水里,就成为一个简易的救生圈。 人趴在裤子的裆部,两条裤管翘起空中,就像向空中伸出的两只手。浸入水中还真的就能漂在水面上,不需要费力地踩水。几个人都很高兴。丽莎对卓然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这种小孩玩意想不到关键时候居然能发生作用。卓然很高兴。浸入水中慢慢往前游,依旧朝向月亮的方向。现在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一个多时辰,他也不知道这湖到底有多宽,一个多时辰能不能游过去。如果天亮之后看不到月亮,他们又该往哪里游,这些都已经顾不上了。他只想着在天亮之前这最后的时刻走出这可怕的荒漠幻境。 卓然一边往前游,一边用手推着身边的小喜鹊。 小喜鹊很紧张,用手在水里胡乱划拉,她一点水性都不会,能够勇敢到下水已经相当不错,她脸色煞白,不时扭头瞧着卓然,说道:“我会不会沉下去?” 卓然说道:“只要你不乱动,你就能浮在水面上,听我的绝对没错。” “可是,我觉得。为什么水下越来越冷了?” “水下越来越冷,什么意思?” 卓然刚说出这句话,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因为,他也感觉到了水下的确越来越冷。好像从一条温暖的河流游进了冰冷的大海。下半身浸泡在水中已经寒冷得难以忍受了。 卓然心头一惊,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忍受的话,那对于其他几个人来说只怕就更难以忍受。 卓然扭头一看,果然,见到小喜鹊已经脸色煞白,嘴唇都没有血色,牙关发颤,连头发都结了冰渣。 再看络腮胡和丽莎,两人也冻得不停发抖,惊恐的望着他。 卓然回头看看,陆地已经变成了一条黑线,而前方却还是水茫茫的一片,一轮残月挂在天边,从来没有动过,只是不停的变换上弦和下弦,每天变换。 小喜鹊已经快冻僵了。卓然伸手按在她的后背,说道:“我想办法用内力帮你暖和起来。” 卓然实际上根本不会这一招,他只是在心理暗示,他在武侠小说里经常看见某某高手用手放在别人后心输入内力,来帮助对方御寒或者疗伤。他想尝试一下。 他体内的内力快速运行,每一种都在尝试,包括所有云纹功。 忽然,他听到到四周嘶嘶的声音。整个湖面就像一杯牛奶放久了,表层结了一层壳,而正被一张巨嘴吸入嘴中,而那张嘴就是他的手。 水面波纹翻动,迅速涌动,朝向他的手心涌来,水面竟然发出金属般的光泽,卓然立刻感觉到了体内正迅速凝结成一块悬浮石。 他四周的水在迅速消退。而水位在迅速的下降,很快,方圆百余丈的海水都被吸进了卓然的手心,变成了一颗悬浮石,存在于他的经络之中。与前面的悬浮石不能融合,孤独地漂浮在体内。 这应该是天池宗西门的悬浮石,他独立成串,这只是其中的一颗,还不能够与其他并联在一起,不能像南门、北门和东门的悬浮石那样融入他的经络之中。 当悬浮石在体内成形时,他们发现,他们站在一片长满青草的绿地上,在距离他们百丈远的地方,依旧波涛翻涌。 几个人面面相觑,又惊又喜,更是惶恐不安。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变故,不过,绿洲却让他们又感到心里踏实,至少不用经历那可怕的寒冷。在绿洲之上,一切又回到了酷夏,只瞬间他们又从极寒地回到了酷热,真是bīng huǒ两重天。 卓然明白了,原来这片海居然是悬浮石组成的,或许其他水面也是由悬浮石组成,他已经取走了其中一颗,这一块的地方就失去了幻境,所以这块地方回到了真实环境之中。 这时,卓然听到了水面传来了可怕的呜咽声,就好像无数的鬼魂从水底传出的嘶叫。 听到这声音,其他三个人都脸上变色,唯独卓然只是耸了耸肩,说道:“不用担心,这些是垂死挣扎的幻觉,我们继续往前,我已经找到走出去的办法了。” 说吧,卓然朝着天边的月亮大踏步往前走去,其他几个人便跟在身后。 卓然一直走到了湖边,他回头瞧了瞧他们三个人,说道:“我来变一个戏法,我要让这一片冰冷的湖水变成刚才我们所在的绿洲。” 说罢,蹲下身,用手按在了水面之上,体内云纹功流转。就像先前所见的那样,水面会迅速变成一层结壳的牛奶,乌黑发亮,闪着金属光泽的湖面,被迅速地吸入他的手心。 上面一层吸干之后,第二层又会接着被吸入他的手心,而且越来越快,就像不停被抽走一张一张的千层纸,并迅速减低它的厚度。 不到一顿饭工夫,眼前又是一大片的水面变成了绿洲,与脚下的绿洲相连,湖面迅速往四周退去,远处继续发出那种撕裂般的呜咽之声。 络腮胡和丽莎都惊呆了,小喜鹊咬着红唇,道:“你,你怎么会这么神奇的戏法?这个幻境你难道已经找到了pò jiě之法吗?” 卓然体内出现了第二个悬浮石,他很高兴,道:“是的,我已经找到了pò jiě幻境的最好的办法。” 卓然大踏步继续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去,当他走到水面时,他站住了,因为出面出现了先前沙漠王和十几个身材矮小的怪人,手持兵刃,恶狠狠地盯着他。 卓然冷笑道:“不用这一招,还真逼不出你们来,看来,你们是黔驴技穷。准备最后垂死挣扎了。” 沙漠王缓缓抽出一把鬼头刀。刀刃在月光下发出清冷的光泽。他将刀在空中虚劈两刀,道:“小子,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招,看来,我们低估了你,不过,你既然显露出了你的这个本事。那你该上前受死,交出你体内的东西,哈哈哈,这一次我们立的功可不小啊。” 卓然道:“你的废话也挺多的,如果想要,那就上来拿吧,不然的话。光靠说废话,是永远得不到的。” 沙漠王果然没有废话,立刻冲了上来,其他十几个怪人也分成几拨,分别围住了其他三个拼命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在这片绿洲上双方生死搏杀 卓然实际上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武功,不过,他有保命的一招,那就是玄玄步,所以她迅速的脚下闪动,躲闪着对方狂魔一般的刀砍。 络腮胡和丽莎、小喜鹊三人武功都已经跨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可是面对这些诡异的沙漠怪人,他们觉得还是非常吃力,因为这些人的招式特别的怪异,动手比他疯狂,即便是中了招也一样疯狂的进攻。 络腮胡击毙了几个怪人,但是他也受了伤,而卓然虽然立于不败之地,不停闪动,可是他却无法展开主动进攻去攻击对方,因为他的玄玄步只会快速闪动躲避,而他没办法利用这种快速闪动来向对方出招,如果对方只是一般的高手那还有机会,偏偏沙漠王是绝顶的。卓然的压力是最大的,他也只能保证自己不被伤害,却无法克敌制胜。 卓然想到了怀里的电击鳞片和huǒ yào枪,huǒ yào枪在水里应该已经泡湿了,鳞片又只剩下最后一枚,那是用来救命的,但现在,他还没有到生死攸关的地步,所以他觉得还不足以让他让他使用最后的保命的手段。 正文 第586章擒贼先擒王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惨叫,原来络腮胡被对方在胸口狠狠捅了一剑。络腮胡则一记重拳,把对方脑袋打成烂西瓜,而他自己也踉跄着倒在地上。其他的沙漠怪人立刻发疯一般冲上来,朝他乱砍,他已经根本无力阻挡,转瞬间,身中十数刀,手脚都被砍断了,脖子也都被砍得几乎断裂,惨死当场。 小喜鹊发出可怕的尖锐的叫喊,发疯一般不停出招,转瞬间,便刺倒了好几个沙漠怪人。 丽莎身形散乱,只有招架之功了。她连杀了几个怪人,但是,也中了好几下,左腿被狠狠打了一棍,一瘸一拐,闪动已经不灵便。 卓然眼见如此下去,如果敌人再来强援,他们就完蛋了。他决定先击毙沙漠王。 立刻他伸手入怀,想去抓电击鳞片,却抓到了自己的huǒ yào枪。 他忽然心头一动,如果先前那所谓的河水只是幻觉的话,而幻境又被自己用云纹功所收走,那huǒ yào枪会不会没有被水浸湿,还能使用呢? 卓然脑袋里只是一闪念,他决定试一下。 他立刻拔出huǒ yào枪,打开了保险,正好双方交错,瞬间拉开了数步的距离。卓然已经闪身到了对方身后,他转身,看见沙漠王也正转身过来,沙漠王绝对想不到他会这手大杀招。在沙漠王面对卓然正要进攻的时候,嘭!一声闷响,子弹射进了沙漠的肚子。 卓然又惊又喜,又感到庆幸。因为他刚才明明瞄准了对方的胸口,可是子弹还是发生了偏差,看来,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这枪的射击精准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不过,至少没有偏到外面去。肚子中弹,虽然不至于让他立刻丧命,但是也会让他功力大减。 果然,沙漠王几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难以置信地用手捂着肚子鲜血淋漓的伤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中了暗算。对方似乎施展出一种很奇怪的暗器,速度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以他的武功,对方打出飞镖,他也能够轻松躲开,可是huǒ yào枪的子弹的速度可比飞镖快得多。即便是沙漠王都无法躲开。 他嚎叫着,弹起来,朝着卓然猛烈的进攻。卓然迅速闪动玄玄步躲避着。 其他的怪人见到主人遭受重创,不由都是一阵胆寒,而利用这一分神和胆怯的功夫,丽莎终于发挥出他的沙漠强贼首领的威力。长剑闪动,又刺死了好几个怪人。只剩下三个。 卓然遭受对方疯狂扑击,他心里并没有发慌,因为他看得到对方肚子上的伤口不停涌动着鲜血。转眼之间,血液已经将他的衣服染红了一大片。 而这时,天边正逐渐变亮,太阳很快就要出来了。 卓然迅速闪动的身形,并且尽可能远离对方。逼迫对方需要花费更长的距离来追赶自己,从而让对方流更多的血。 沙漠王连续扑击之后,果然身形迅速减缓了下来,并不断的喘着粗气,眼神也开始涣散,卓然知道她流血太多。再拖下去,他一定会倒下,所以他很沉稳的站在不远处悠闲地望着对方。 终于,沙漠王一头栽倒在了绿草茵茵的地上。 树倒猕猴散,剩下的几个怪人立即四下奔逃,却被两个女子追上去手起剑落,尽数杀掉。 两人一瘸一拐走了过来,小喜鹊蹲在了络腮胡的身边,望着他尸体轻轻的抽噎。 卓然说:“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太阳快出来了,一旦太阳出来,月亮消失。咱们就再等一天。” 丽莎说道:“没错,我们赶紧先离开这。” 他们跟着卓然往前走,走到了那片湖水边。 卓然蹲下身,用手按在了湖面之上,湖水迅速变成一道道黑色丝线,涌进了他的手掌。 而就在这瞬间,丽莎忽然从后面按住了卓然的背心。强大的控制力瞬间让卓然整个人僵住了。他感觉到对方掌心有一股凌厉的杀气,只要内劲一吐,强烈的劲道瞬间会击碎自己的心脏。 卓然不动,眼睛斜过来瞧着对方,说道:“你要做什么?” “抱歉。你身上所特有的这种怪异的能力我很感兴趣。我一直听说沙漠里有一种可怕的人,他们是某个神秘组织的人。但是我们地处西郊西域,不知道这种神秘组织名字叫什么。我刚刚才知道,原来就是江湖上的著名的天池宗。被你杀掉的那个沙漠王,就是他们的掌门人。连他都很在意你身上的这种能力和你把这些幻境吸收到身体中的本事,他们要你身体的东西,对这一点我也很感兴趣。” “现在,要么你把东西给我,要么我杀了你之后再从你身上抽取。如果得不到我需要的东西,我也就认了,不过,你的命也就没了。所以,你还是考虑下我刚才的想法,乖乖的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不然,就把你的命给我。” 跟在身后的小喜鹊却惊呆了,指着丽莎怒道:“你怎么这样?你,你是跟卓大哥一起的呀,你不是他朋友吗?” 卓然道:“不仅是朋友,还是"qing ren"。” “别自作多情!”丽莎毫不在意冷笑,“我那只是想临死之前知道男人的滋味而已,不管是哪个男人,我都会跟他xíng fáng的。所以,我们不是什么"qing ren",你只不过是我了解人生的工具罢了。” 卓然顿时无语。 小喜鹊红着脸道:“可是,你说过他救过你命,否则你已经死了。” “我是强贼,我从来不懂得感恩,他救我那是他的事。想必这一点感激,我更在意他身体里的神秘能力。所以,趁他把精力注意到吸取湖水时,我才得手,因为太阳马上出来了,这是控制他最好的时刻。” 说到这儿,她嘴角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没错,你刚才提醒了我,他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已经死在荒漠中了,不过既然他愿意救我,那就救到底吧,因为得不到这些东西,我也活得不开心,为了让我和他开心一点,他应该做出牺牲的,这叫送福送到西。” “你无耻!” “没错,我就是无耻,出生那天开始,我身边的人就是土匪,就是打家劫舍,就是不在乎别人的生死。虽然我说过我们是杀富济贫,可是富也有好人,也有坏人,我们是不管的,只要他有钱,我们就要杀掉,就要抢他的东西。至于是否劫富济贫,那就看我们的喜好了。所以,我天生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长大,你还指望我有多高尚?希望我能像孔夫子一样成为道德的楷模吗?那我就不是强贼头领了。” 卓然哈哈大笑,似乎根本没有被对方控制生命感到恐惧。他说:“这叫人不要脸百事可为,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我以前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啊不,听过一个故事。叫做‘流浪者’。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话语。——法官的儿子永远是法官,强盗的儿子永远是贼。对于这个说法,那个故事予以了嘲讽,可是,我认为,事实上在很多情况下,这却是真理。” “就像你所说的,你生活在强贼窝里,你不可能成为圣人。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了,你现在都已经把你的本色亮出来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想让我把体内的东西给你,对吗?我就把我把体内的东西给了你。但我提醒你,你控制不了这东西的。” “你放心,我有办法,把它给我。” 卓然说道:“那让我的把手放在你的身体上,我才能把东西从手掌传给你。” “少来,你这一套骗孩子还行,能骗我吗?你无非就是想用这个方法治住我.我告诉你,我做贼骗别人的时候,你还躺在母亲怀里吃奶呢。” 卓然耸耸肩,说道:“那,你让我怎么办?” “很简单,你现在先把所有的湖水幻境全部吸到你体内,让这块地方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已经有些认出来了这里。这距离我的老巢并不远,也距离我们当时围着你们的地方不远,看来我们一直在这一带转悠,只不过我们是进入了幻境之中,所以走不出去。” “现在,你把所有的幻境全部吸入身体,我想我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那时你跟我走,我要先把你控制住,在慢慢的想办法把你体内的宝贝取出来,当然,最关键的是要确保安全,所以,你如果有什么鬼主意的话,趁早把它烂在肚子里,不要施展出来,否则,我会让你死得惨不堪言。” 卓然点点头:“那也行。我也想去你们老巢瞧瞧,说实话,我对土匪的老巢还是有兴趣的,我喜欢去看看能不能把你们一锅端了。” 丽莎笑道:“你这个时候还有兴趣说笑话,我简直感到佩服了。闲话少说,开始吧。” 小喜鹊手中长剑指着丽莎,说道:“你敢动卓大哥一根寒毛我就杀了你。” 丽莎都不瞧她,只对卓然道:“快动手吧,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至于这个女人,让他滚远点,不然我就让你吃苦头。” 说罢,一把抓住了卓然的胳膊,手下使劲,顿时响起了骨头即将碎裂的咔咔声。 正文 第587章假象 卓然闷哼了一声,扭头对小喜鹊道:“你退开,你靠近只能害我,你救不了我的。” 小喜鹊又是惊慌又是愤怒。手中长剑指着丽莎,连连后退,退出了十数步开外,跺脚道:“行了吧?快放开大哥,你弄痛他了。” “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个可人的小姑娘喜欢你。也不枉你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卓然没有再理睬他,伸手按在了水面之上,转瞬之间,眼前一大片辽阔的湖水都一次变成了闪着黑色金属光泽的丝线。被他吸入了体内。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双手从沙地里冒了出来,牢牢抓住了丽莎的双脚。随即,眼前的沙地冒出成了一张脸,是沙漠王! 沙漠王抓到了丽莎的双脚。丽莎立即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被抓住的地方骨头发出咔咔可怕的声响,她想运行抗拒,可是腿部穴道被对方牢牢握住,两条腿完全置于对方掌控之下,如果自己立刻反击的话,对方双手用劲,自己的双脚脚踝就会被捏碎,成为废人。 她能感觉的到抓住她双脚的人,已经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双手之上,她如果出手攻击对方,对方已经重伤,肯定躲不过致命一击,可是,自己双腿就被对方捏碎了。——用对方的命来换去的双脚,她当然不会做这样的抉择。于是它站住了,而她掌控之下的卓然当然也站住了。 丽莎咬牙切齿对沙地里的沙漠王道:“想不到你还会这一招,我都没注意到。” 卓然冷笑:“我们以前遇到的种种怪事,其实我相信很多情况下,是这老小子利用了他的变色龙一般的变换本事实施的。不过我有些奇怪,他竟然抓到你,为什么不直接控制住我呢?他目的无非就是想收回我身上的宝贝啊。” 沙漠王冷笑,喘了口气,声音已经变得很孱弱:“道理很简单。你的武功比她强多了,而且你有非常怪异的内功,那东西我也控制不了,所以我抓你容易,控制住你很难。再说控制你的脚,我觉得没有把握控制你,不如控制这个小女人,通过它来控制你,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她要保住双脚,就帮我控制住你。同时,帮我给肚子上的伤口止血。” 卓然冷笑:“你以为把你肚子的伤口止住血,你就可以活下来吗?你错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射入了你的肚子里面那是一颗有毒的弹丸吗?你刚才的假死瞒过了我们大家,不过,你很快就会变成真死的。” 沙漠王嘶声道:“就算我死,也要把你带上。我相信你是造成我们天池宗即将土崩瓦解的罪魁祸首,你抢走了我们各门派的悬浮石。把我们逼入了绝境。可是你现在马上就要完蛋了,你死了,我们天池宗会重新变得辉煌。”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让她杀掉我吗?” “当然不是,不过,我希望你能把你体内的所有的悬浮石都吐出来,我知道你有办法,如果你没有办法。我相信你能想出办法。” 卓然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你作为掌门,你应该知道,悬浮石这种东西有特别的性能,一旦进入体内,是没办法才逼出来的。” “那你就去死,我杀掉你,再慢慢想办法把悬浮石弄出来,因为,它确实进入了你体内,我相信还会客观存在,不会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不会随你的身体消失。大不了,我把你的尸体送给宗主,由宗主进行炼化,虽然麻烦些,可是管用。你明白了吗?” 卓然点头说道:“好吧,我把悬浮石交给你们,我有办法把它逼出来,但是只能通过的手掌。” “你少来,刚才你跟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你想借故控制住我那是不可能的。我警告你,我肚子痛上的伤很重,我坚持不了多久,我如果发现我已经无法控制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所以你最好快点。有悬浮石魔法帮忙,我相信我会康复的。” 卓然想了想,说道:“要不这么着吧,你们不相信我的手,那我的脚底板怎么样?我趴在地上,把两只脚抬起来。你们抓着我的脚踝。用手按着我的脚踝穴道,同样可以把体内的悬浮石抽出来的。这是唯一的办法,趴着曲着腿这个姿势是没办法发动强有力进攻的,你们也应该知道。所以对你们是安全的。” 沙漠王和丽莎两人几乎同时相互看了一眼。沙漠王点头道:“行,你按你说的办。” 卓然慢慢的趴在了草地之上,平摊双手,把两只脚往后翘了起来。丽莎单膝跪在他身边,左手手掌一直按着他的背心。同时把右手抓住了他的脚底板。而地上的沙漠王左手离开了丽莎的一只脚,同样按住卓然另一只脚的脚底板上。他们两人都想把卓然期内的神奇悬浮石收入身体之中。 就在他们手掌与卓然脚底板接触的瞬间,卓然脚底板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把他们的双手手掌牢牢的吸在了脚底板上。 两人都是尖声惊叫,可是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他们的手掌已经根本无法从卓然的脚底板挪开。同时,他们感到从卓然体内传来的强大吸力已经大到了他们的手掌肌肉骨骼都无法抗拒的程度,即便他们已经把全身的力量都运用在了手掌之上。 转瞬间,他们的手掌扭曲变形,被揉碎成了一张薄饼似的,骨头整个碎裂,血肉飞溅。 十指连心,更何况毁掉的是一只手,痛彻心扉,让他们几乎要摔倒在地。 丽莎毫不犹豫地催动内力,朝着卓然后心一掌猛击下去。东西能不能拿到不管了,必须先把对方打成重伤,才能保证自己在重伤的情况下不至于反被对方所控。 这一掌异常沉重,打到卓然后心,他眼前一黑,体内翻江倒海一般,几乎一口鲜血都要喷出来了。 卓然知道,对方击中的是自己的后心要害,即便身上穿着软甲,化掉了对方大部分的内力,可是还是有少量的内力直接攻击到了心脏,这是最脆弱的地方。他几乎口吐鲜血。 不过,丽莎只来得及打出这一掌,随后,在他惊骇无比的目光中,卓然在地上一滚,竟然是朝着他滚过来,贴在她的腿边,抬手按在了她高耸的胸脯上,随即,猛的往外一抽,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赫然出现在他的手心,还怦怦地跳着。 丽莎惊恐万状地望着卓然手心里的那颗鲜红的心脏,还有自己胸口出现的一个血窟窿。 她的意识也就到此为止,一头栽倒在地,就此死去。 而在她死的瞬间,地上握着他腿的沙漠王,几乎是下意识的猛得攥紧了手掌,硬生生将她一条腿的脚踝骨捏得粉碎。 接着,他就看见卓然的身体猛地转过来,左手牢牢抓住了他的头顶。 他立刻感觉自己的脑子即将被那手掌巨大的吸力从天灵盖给抽取出去,吓得魂飞魄散,这时,肚子里的伤已经让他完全失去抵抗力了,她孱弱的声音道:“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胸口中的翻江倒海,刚才那一掌他也受伤极重,说道:“告诉我,你们西门的悬浮石在什么地方?” “这片海就是,我们西门所有的悬浮石已经变成了这海一样的湖泊幻境。” “怎样才能把它们全部都收入手中,而不是一个一个的去吸取。” 沙漠王道:“我不知道怎么收取它,因为我们不会这功夫,我们只是利用它来增强我们的功力,包括我们变换色彩变换身形的能力。一旦被你吸走,这些魔力就会从我们身体消失。咱们是同门,求你看在天池宗的份上,不要这样做。” 卓然冷笑:“你们要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同门之情?” 说罢,卓然手掌猛地往外一抽,将他的脑浆连同头盖骨整个掀开了,里面鲜血飞溅,夹杂着白色的脑浆撒满了青草地。 沙漠王受伤极重,油尽灯枯,哪里还有力量抗拒。顿时死在当场。 小喜鹊扑过来抱住了卓然,吓得呜呜地哭了起来,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一次肯定活不成了呢,他们这些坏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卓然说了:“别说这些了,天已经快亮了,咱们得赶到最后时刻把所有的水全部吸掉,才能够进入真实的场景,真实的生活中。你坐着等我。” 卓然立刻冲到了湖边,单手按着手按在水中,运起云纹功。 四周海水立刻激起了千层浪,翻滚着,嗖嗖的往他的手心涌入,如一道道彩虹飞过水面,划过一道道弧线,落入他的身体。 这下,不仅仅是来自于眼前的这片水域,整个幻境湖泊的水域都化成了万道金丝,闪出夺目的金色光泽,悉数没入他的身体之内。 这一次足足持续了一顿饭功夫,当最后一道金色丝线飞入他的体内时,第一缕阳光刚好照亮了大地。 月亮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消失,而是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圆盘,出现天边的另一侧,发出柔和的光芒。月亮跟太阳同辉,这样的景色卓然以前也见过,而这一刻他感觉到,月亮是那么的真实柔顺,他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月亮。以前见到的都只是幻觉而已。 正文 第588章真的月亮 那一大片湖泊已经全部化成了无数的悬浮石,出现在了卓然的身体之中,但是这些悬浮石却始终进不了他的经络。只是在他体内盘旋。——只要悬浮石无法进入经络,就没办法变成了体内的云纹功,也就无法增强它的吸力。 卓然不知道该如何把体内的悬浮石融入经络之中,他只能听之由之。 小喜鹊惊喜无比看着初升的太阳和天边的月亮,说道:“我们是不是走出来了?月亮好像跟先前不一样了,好圆好亮。” 卓然说道:“是的,我们已经走出来了,月亮实实在在的就是那个月亮。” 小喜鹊欢呼雀跃,对卓然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卓然说道:“从刚才那女匪首所说来看,这就是当时我们走散的地方。在这附近应该能找到我的同伴,找到了同伴我们就得救了。” “可是我走不动了。我刚才腿受伤了。身上也被打了一棍,痛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卓然笑了笑,半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上来吧,我背着你走。” 小喜鹊兴奋的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双臂搂紧他的脖子,用腿缠住了她的腰,说道:“太好了,大哥哥,你真是一个好哥哥。以后我都跟着你,好吗?” 说到这,他语气带着些许的哽咽,说道:“我们结拜的五兄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心里好难受,我只希望身边热热闹闹的,不要一个人孤单,可是现在我做不到。大哥哥,你带着我吧,做我的哥哥,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卓然背着她往前走,走在青青的草地上,迎面吹来炽热的带着沙尘的风,却比江南还要让他惬意,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意。他说道:“只要你愿意跟着我,那你就跟着吧。跟我到东京汴梁去。” 小喜鹊欣喜无比,说道:“那咱们可说定了,你可不许骗我,对了,大哥哥,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悬浮石,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他们都要争夺你体内的这石头呢?你是不是靠这石头才击败他们的?” 卓然说:“这是一种神奇的石头,他来自天外,这种石头有强大的魔力,可以产生幻觉,能够让人武功精进,能够让练巫术和炼蛊毒术的人法力精进,总之,他们实现你很多的梦想。” “难怪他们都想要得到他。” 卓然带着几分戏谑,道:“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想得到我体内的悬浮石?” 小喜鹊愣了一下,随即嘻嘻笑了:“大哥哥,你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这样的事都让你猜到了,好吧,我承认,我很想得到,而且必须得到。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卓然笑声甚至没有任何的变化,他说道:“看来,这么奇妙的悬浮石。不管是谁都对他充满了渴望,连你这样的小姑娘都不能脱俗。” “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姑娘呢?” 卓然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小姑娘。准确的说,你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因为你才是真正的西门掌门人沙漠王,先前那个,只是你的傀儡而已。你实际上已经杀掉了真的小喜鹊,你利用你的变色和易容本事变成了她,甚至于她的结拜兄弟都没有能认出你是假冒的。” 小喜鹊咯咯地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你越发的让我感到惊讶了,我都舍不得要杀掉你,我不想杀掉这么乖巧的一个人,但是,如果你不听话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杀掉,你难道没有注意吗?我的手一直勒着你的脖子的,只要我愿意,我会像折断一根稻草一样,把它折成两截。” 卓然也笑了,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既然猜到你是沙漠王,却还愿意背着你,让你用手勒着我的脖子,你不觉得我这样做有些违背我聪明的脑袋应该做出的抉择吗?” 小喜鹊咯咯地笑着,就像一只孵了蛋的花母鸡,完全没有十六七岁小女孩应该有的天真,而是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她的声音也变得苍老,说道:“你这孩子越发的有趣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西门的掌门人的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体内的悬浮石一直无法融入我的经脉,这种情况下往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还有一颗悬浮石没有被我吸入体内,无法贯穿在一起,而且这一颗应该控制在最厉害的人的手中,作为最后的保障。而你跳上我后背之后,就一直保持着用手勒住我脖子的姿势。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子哪怕是小孩子都不会这样做的。” “你这样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想控制住我。这两条理由加在一起,不就很顺畅地得出了,你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的结论吗?再加上那沙漠王死得太容易了些,他虽然有变化身体的能力。但是他却没有领袖群伦足够狡猾的心思,而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到目前为止,你都足够的优秀,你至少瞒过了所有的人,特别是我。” “先前我甚至都没有怀疑你是一个坏人。这才是一个大奸大恶的人所以应该有的本事,这样三条理由加起来,我就可以得出,你才是真正的天池宗西门掌门人沙漠王。我的解答你还满意吗?” 小喜鹊嘎嘎的笑着,笑得花枝乱颤,但是勒住卓然脖颈的手却毫不迟疑,紧贴着他的脖子,可以在一瞬间便将他的脖颈像麻花一样拧断。 小喜鹊接着说道:“根据你刚才说的话,似乎你已经有了拜托眼前困境甚至杀掉我的手段,我很想知道这手段是什么。因为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你的脖子在我的掌控之下。你的双手虽然搂着我的双腿,你刚才神奇的gōng fǎ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似乎能把人的心脏和头颅都吸出来,很可怕,但是,你充其量能毁掉我一双脚,但是你会失去生命,我相信以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更何况你未必能伤我的脚,因为我敢保证,我扭断你脖颈的动作绝对比你快。你的手只要有一点异样,我就会扭断你的脖子,你的脖子一断,你的身体就会失去控制,你就无法再折断我的大腿骨。因此,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本领,能够要我的命。”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好像有一种暗器很厉害,刚才我的副手,也就是那个假的沙漠王,被你用暗器击中了腹部,那射出来的弹丸速度之快,甚至连我都看不清楚,我曾经暗想,若是那东西是射向我的,我或许无法躲开。所以,这东西我承认很厉害,不过好像现在不在手边,那你还有什么本事呢…?”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感觉到卓然手心有一道电流,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所到之处,她的肌肉完全痉挛。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身体僵直。而她的大脑也几乎在瞬间被强大的电流击碎,就像摔在地上再狠狠跺上一脚的烂豆腐。 她的身子保持着僵直,她的肌肉被强大电流击中后变得强直,根本无法动弹半分。 几乎在瞬间他就毙命了。连笑容都是禁锢在脸上没有消失。 卓然了半天的劲,这才把勒着他脖子的小喜鹊尸体从他身上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小喜鹊一张俏丽的少女的脸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太婆,她的手原本柔软光滑,此刻也跟老树皮一样布满了青筋,还满是老人斑。 她真是一个老太婆易容少女的。 卓然吐了口唾沫:“你什么不好装,偏偏装少女来骗我的感情,真是无耻。你不知道我对少女的抵抗力是最弱的吗?为此我恨你一万年!你奶奶的。不过,你的易容术还真是了不起,不,不能叫易容术,应该叫变形术,你们生活在沙漠的人,就像沙漠的蜥蜴一样,可以变换你们身体的色彩,变成跟周边一样,而你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甚至可以变幻人的体形相貌,为此我很佩服。不过,你还是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掌心。” 他慢慢抬起右手,摊开,右手有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微风吹过,扬起一些尘土,飘散在空中。 这是卓然最后一枚电击麟片。他刚才发现体内所有的悬浮石被吸入体内之后连成一条线,却无法融入经络,他就发现肯定还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应该是致命的。所以,那时候他就已经悄悄地把怀里最后一枚电击鳞片握在了手心以防万一。 果然,他一直当做妹妹的这天真活泼的小姑娘,竟然是西门的掌门人沙漠王,而她勒住了卓然的脖子。最后关头出来,卓然施展出电击鳞片,这东西无限不催,海里的大鲨鱼都能瞬间击毙,更不要说人了,武功再gāo qiáng的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无法阻挡强大的电击鳞片的电击。 所以卓然一直心中很笃定,果然一举击败击毙了对方,但是也让他损失了这最后的鳞片。 卓然这一刻开始想念美人鱼了,不仅想念她,也想念曾经几次保住了自己性命的电击鳞片。 卓然搜索小喜鹊的身体,果然在她心口发现一小颗悬浮石,当成吊坠挂着。卓然施展云纹功将其吸入体内。 正文 第589章骄阳似火 这时,卓然感觉到体内的悬浮石在重新进行排列,并融入到了经络之中。 经络顿时变得更加强壮,充满了力量,他能感到手心、脚心有一种更加神秘的吸力在凝聚,他觉得,现在他几乎可以达到无坚不摧的程度。 卓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天池宗西门的所有的悬浮石也已经全部被他吸入体内了,他现在已经拥有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所有的悬浮石和地门的部分悬浮石,但天门的悬浮石是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所谓的天门,难道是天上吗?是要驾着云彩腾空飞入天空才能找到这所谓的天门的悬浮石么? 车到山前必有路,卓然相信老天爷,既然让自己有缘分接触哪这么多的悬浮石,不可能把最后的束之高阁,不让自己接触到的。 卓然拍拍手掌,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还是挖了个坑,把小喜鹊和丽莎的尸体给埋了,做了个揖,说道:“虽然你们两个想杀我才死的,但是,喜鹊老太太,咱们是同门,收敛你也算对得起同门了。丽莎,虽然你不在乎咱们办过那事,但我在乎,所以我帮你收敛尸首,也算咱们这段交往的一个交代。” 卓然说完了这话,不禁苦笑一声,迈步往前走去。 骄阳似火,景色都已经变得真实,再没有那种虚幻的感觉,卓然相信,他一定能找到他的同伴的。 走到中午的时候,卓然上了一片小山坡,四处张望,便发现了两个小黑点,而且还能隐隐听到呼唤声,是云燕还有郭奶奶。 卓然大声应答,他们也立刻发现了卓然,飞奔朝这边过来,见面之后,云燕不顾一切地扑进了他怀里,牢牢的抱着她,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到哪去了?怎么都找不到你。” 卓然搂着云燕的小蛮腰,伸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说道:“我迷路了。怎么都找不到你们。后来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总之一言难尽,至少能活着出来了,不要问我经过,你们只需要知道这是一场可怕的经历就足够了。而且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我们可以返回了。” 云燕欣喜无比,说道:“真的,你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 “是的,咱们可以返回京城了,这地方我再也不想待。” 这时郭奶奶已经赶到近前,听到了卓然的话,哈哈大笑,说道:“先前我做法召唤黑沙暴,果然发生可怕的风暴,救了大家,不过,肯定这风暴产生了一些变异,导致师父您走失,弟子无能,害得师父受苦。” 卓然听到他说话,不觉心头愣了一下,心想这种可能性倒还真是有的,因为郭奶奶是鲜卑巫师,他先前就在施展巫术,而施展法术之后天地为之一变,会不会是他的巫术与悬浮石变幻之术合二为一,才导致世界发生了一些可怕的变化,这些变化甚至连西门的人都无法最终控制。也正是因为这种连西门的人都控制不了的变化,给了自己机会才得以脱困。 卓然哈哈大笑,道:“你很好,巫术很厉害。对了,他们两个呢?” 云燕摇头说:“当时风沙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走散了,不知道去哪了。后来风沙消失之后,我们到处找你和他们两个,但是找不到。” 卓然说道:“算了,没关系,他们两个是大内侍卫,武功奇强,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吧。我们先往回走。” 云燕忽然拍拍手说道:“我们在找你们的时候,曾经遇到几个商旅,他们告诉我们,在荒原的深处有一个楼兰古城,已经废弃了。我们既然来了,要不要去呢城看一看?也不枉走一趟。” “楼兰古城?”卓然顿时眼睛一亮,“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楼兰古城,那可是神话般的存在,要是能够去那里一探究竟,那还真是不虚此行。” 卓然兴奋的说道:“那你有没有问过去那里具体的路径?” “问了,在前面往前走,有一条河。沿着这条河一直走,就能到楼兰古国。不过那些商人说过,那地方已经早就废弃了,只是一个废弃的古城,在楼兰古城里没有人居住。只有一些作奸犯科无处可逃到了那里避难的人。所以到那里去有一定的风险的。或许会遇到一些大奸大恶之人。” 卓然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艰险,哪里还在乎这些?说道:“没关系,我们去看看。到了楼兰城的边上都不去探探这神话般的存在的楼兰古国,那还真就浪费了这次美好的旅程,就不是一个完美的梦。” 姑奶奶也点头,说道:“放心吧,有我在,没有什么地方去不了,我的巫术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也都见到,必要时我会用巫术保护你们的。” 卓然赶紧摆手说:“再像上次那样呼风唤雨飞沙走石?还是不要了,免得我们三个又走丢了,找都找不到,就像他们两个一样到底去了哪里都搞不清楚。” 郭奶奶有些尴尬,说道:“上次不一样,那次是遇到了劫匪,紧急情况下,为了尽早迷惑劫匪,让大家能够有机会逃走,不得已。总不能每次都这么背吧。不过放心,师父,我听从你的安排,你说施展法术我再施展,没有您的召唤,我不会轻易施法的。” 当下他们前往商人所说的那条河,因为这一带郭奶奶她们两个已经反复找了很多天,所以对这一带很熟,很快就找到了那条河。 这条河的河床非常宽,几乎看不见河床的存在,就好像是在荒漠中洒下的水,沿着低洼处往前流动。因为河床太浅,经常改换河道,但大致总的方向是流向楼兰古国的,这是这之前她们遇到的商人告诉他们的。 沿着河道往前走。路上偶尔能看见荒漠中一些小动物,甚至还有黄羊。他们猎杀黄羊烧烤,所以,这几天他们不愁吃,清清的河水喝起来也很甘甜。 他们沿着河道往下游走。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河滩青草地看见了有几顶帐篷,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在河边洗着东西。有男有女。卓然欣喜道:“有人,太好了。” 云燕却说道:“未必是好事,万一是盗贼呢?” 卓然笑了,说道:“我说的太好了,就是说的如果是盗贼的话就太好了。” “为什么?” 卓然唱道:“没有枪,没有炮,自有的敌人给我们造。没有吃没有穿,敌人送上前。” 云燕没有听过这歌,不过歌词他听懂了,不由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说,如果他们是盗贼的话,咱们正好可以黑吃黑,把他们的东西都抢了,咱们就有东西了。” 卓然打了个响指,说道:“一点都没错。” 郭奶奶笑呵呵说道:“师父的性格老身最喜欢了,不像一些道貌岸然的官,满嘴的仁义道德,实际上肚子里男盗女娼。师父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想做什么做什么,连打劫都那么心安理得。” 卓然赶紧嘘了一声说道:“可不能乱说,谁打劫了?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懂吗?” 三人便都哈哈大笑。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帐篷边。一个大汉手里挎着单刀,看见他们便走了过来,高声道:“你们是谁?有事吗?” 卓然道:“我们是过路的,准备到楼兰古城去逛逛,路过这里见你们在河边,所以过来打声招呼。看看你们是否也是去楼兰古城的,如果是,那咱们结伴而行,岂不是相互都有照应嘛,当然,你们要不愿跟别人走一起,那也无妨,我们离开就是。” 那壮汉瞧卓然文质彬彬的书生,再看看旁边,一个少女,还有一个满脸皱纹老态龙钟的老婆婆,都不是让他们注意警觉的人,于是微笑点头说道:“好啊,出门在外,当然结伴而行最好了,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卓然道:“几位是大宋朝来的汉人是吗?” 壮汉点头说道:“有汉人也有西域的。我们是在这一带做生意,路过此处,听说楼兰古城有些可交易的东西,所以想顺便去看看,能不能做点生意。” 卓然探头往后面瞧了瞧,见几个人都往这边看,说道:“你们都是一起的?” 壮汉摇头说道:“不是,我陪我们家老爷来这边做生意,另外几个是路上遇到结伴而行,跟你们一样,来,我给你们介绍。” 带着卓然他们来到帐篷前,介绍之后,这里总共有七个人。一个很富态的财主,是那带刀壮汉的老爷,他是护卫,那老爷还带了一个小丫鬟,看他们俩亲昵的样子应该是通房大丫鬟。还有两个商人,都是大胡子。一个是来自波斯的,一个来自大食,也是去楼兰看看有没有生意可以做,带了两大包东西,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很谨慎的样子放在了帐篷之中。 正文 第590章传说 另外,还有一个年轻的shǎo fù,打扮得十分艳丽,手里拿着一张香喷喷的手绢,眼神流转之间,不停的往卓然脸上瞅。 另一个是个书生,面容清瘦,摇着折扇,穿一身白袍,一双眼睛不时地到处张望,十分嫌弃的样子,并不往地上坐,好像觉得所有的地方都很脏似的。 介绍得知,那shǎo fù是回娘家,她刚出嫁没有一年。他们家就在楼兰的另一侧,要经过楼兰古城。她不是去楼兰做生意,但是要路过此处,而那白袍书生是去楼兰找人,他的未婚妻老是梦见楼兰古城,所以带着几个随从到楼兰来了,但是一去就没有再回去。 这位翩翩书生跟那女子甚至都没有见过面,那女子的家人求他去楼兰找自己女儿,于是书生拿着那女子的一张画像出门来找来了。他没有带随从。因为他家并不富裕,只是一个普通的温饱家庭,能够养活自己,却养活不了仆从,所以只好一个人到楼兰来。 卓然他们拿出了路上打的黄羊肉分给了他们一些,立刻得到了这些人的好感。他们虽然带的有干粮,但基本上都是素食,很显然这几个人都不是猎手。包括那位身有武功的护卫,也不会打猎,要知道猎手跟武功高手那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在狩猎方面,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绝对不是一个武功高手能够比拟的,需要经过长时间狩猎磨练才能打到猎物。 因此,他们能够吃到这种香喷喷的黄羊肉,卓然拿的黄羊肉自然得到了他们的欢喜,两个商人也拿出了他们带的酒和炊饼一般的西域特有的馕,与大家一起分食。 众人便坐在河边,升起一堆篝火,一边烧烤黄羊肉一边吃着大饼,喝着美酒说着话。这些出门在外的人都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轻易问人家的私事。 所以没有谁问到这种敏感的话题,说的只是对楼兰古国的一些猜测。那书生眼睛瞧着那shǎo fù,还有那美貌丫鬟。有时还抓着方巾往后一甩,颇为潇洒的样子,瞧瞧云燕,不过他发现云燕的目光带着冷漠,只一眼就让他心里发颤,便不敢再看。 不过在书生很是健谈,滔滔不绝的。似乎在卖弄他的学问,他指着眼前这缓缓流过的河水,说道:“诸位可知这条河叫什么?” shǎo fù抿嘴一笑,说道:“这有何难?我从小就在这条河边长大,这叫孔雀河。” 其他几个人也都点头,他们对这条河并不陌生,特别是两个商人,经常来往于这条古丝绸之路,自然认得。 那书生却轻摇折扇微微摇头,说道:“你们光知道他叫孔雀河,可是你们知道它为什么叫孔雀河吗?这名字又是如何来的?” 波斯商人用不流利的汉语说道:“是不是这里曾经有孔雀飞翔,因而得名啊。” 另一个大食商人也频频点头,说:“一定是这样了。当地人喜欢吹牛,孔雀是根本不可能生活在这么干燥的地方,我记得孔雀是生活在雨水很充分的森林地带,在大宋朝的南面有一个国家叫做南绍国,就有很多漂亮的孔雀,展开羽毛非常美丽的,不过我在这里可从没见过孔雀,估计孔雀飞到这儿也会被活活热死的。” 护卫咧着嘴哈哈大笑,说:“那是肯定的,不仅会热死,还会晒成一具干尸。你们知道吗?这一条路上经常会见到死在路边的商人或者路过的人,这些人死了之后变成了干尸,就算经过上千年也不会消失,就像荒漠中的那些枯萎的木头,不知道经过了几千年都是那样的。” 丫鬟却扑扇着大眼睛一脸崇拜的望着书生,说道:“先生,您刚才没说完就被他们打断了,您说这地方为什么叫孔雀河呢,是真的因为有孔雀飞过吗?还是他们看错了,把什么大鸟看成孔雀了?” 波斯商人摆手说道:“错了,错了,这地方连大鸟都没有,你能看见几条蜥蜴或者沙漠里面的蛇就已经很有运气了,在这荒漠中很难见到动物的,就像你们。” 他指向了卓然说道:“你们能打到黄羊,那可是天大的运气,我敢说十个人也只有一个人有运气见到黄羊的。你们能猎捕到,还愿意分给我们吃,就已经让人非常的佩服了。” 丫鬟很是不满的扫了他一眼,说道:“你们老打岔,先生都没说呢,能不能让先生说完呀?” 两个商人耸了耸肩,抓起一块肉塞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望着书生。 白袍书生摇着折扇,说道:“这条河叫做孔雀河,很多人认为因为在条河上见到了孔雀,有的还绘声绘色地说是孔雀在河里洗澡被人见到了,所以才把它叫做孔雀河。正如刚才两位大哥所说,这里很干旱,一年到头都不会下一滴雨。能够有这条河就已经是奇迹了,怎么可能有孔雀生活在这儿呢?” “孔雀河实际上跟孔雀没有半点关系。事实上他是汉语的音译。当时发现这条河的人,见到了可怕的景象,他很恐惧,又很胆怯,所以给这条河取了个名字叫孔雀河,实际上是恐怯两个字而不是孔雀。只是后人要么不喜欢这两个字,要么听错了,听成了美丽的孔雀,这才把名字给弄错了。” 丫鬟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起来,道:“天哪,难道你认为这条河充满可怕恐怖,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字?” 土财主很是不满自己的通房丫鬟跟翩翩书生有太多的来往,哼了一声,肥肥的手摆动着,说道:“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谁会取这么个怪名字?恐怯还不如恐怖或者可怕,那不是更好吗?” 书生嗤的一声冷笑,说道:“一听就是没看过几天书的人,这样俗气的名字怎么能够用作河流的名字呢?恐怯,这名字多生动,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能起出来的名字,说明起这个名字的人绝对是饱读经书的。 卓然说道:“我们且不要去计较名字的来历,能否请这位兄台说一下,这条河有什么样古怪的事情呢?” 卓然只要听到古怪二字,立刻就来了兴趣,因为这就意味着古怪的地方很可能古怪的原因就是悬浮石,而地门悬浮石是散落人间很多地方的,是否会散落到楼兰古城这条孔雀河上也不得而知。所以还是探个究竟为好,不管到底有没有悬浮石,都该去探个究竟。 那书生对卓然不怒自威的神态一直心存敬畏,所以听到卓然说话,赶紧拱手说道:“兄台客气了。兄台一看就是博览群书之人,这是考较小弟,那小弟就说来请兄台指正。” 卓然拱手道:“真心求教,还请指点。” 白袍书生摇着折扇眼望着静静的孔雀河,说道:“这条河有很多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它会突然就不见了,有时又会突然的变得洪水滚滚。将所有的途径的东西全部席卷而走,好比我们坐在这儿看着河水,可是下一刻浊浪滔天将我们吞噬,我们原来还是逍遥自在的商旅,很快就成水底的游魂,你说可怕不?” 卓然点头说道:“还真是有些可怕。荒漠里的河突然断流,这比较正常,但突然出现滔天洪水,这还真是有些奇怪,如果有这样滔天洪水,必然有磅礴大雨。有大雨才能够形成浊浪滔天呀。可是这荒漠之中,一年只怕也难得见到一滴雨,那来的磅礴大雨呢?这水从何而来?难道是天上来吗?” 书生频频点头,折扇轻摇,说道:“若仅仅是因为发洪水而让人恐怖,那还当不得胆怯两个字,说他胆怯,是因为这条河实际上是活的。”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书生走到河边,伸手舀了一捧清亮的河水过来,慢慢的撒在了众人面前,说道:“你们看,这河水很甘甜清亮,根本不像是有什么诡异的事的对吧?实际上它真的是活的。因为它像沙漠里的变色龙,会改变它的颜色,他如果流经绿洲,就是现在这种幽蓝之色,如果流过漫漫黄土地,就会变成浊浪滚滚,如果它流过青青的岩石,就变成幽黑,散发出金属一般的光泽。” 卓然不由心头猛地一动。难道这条孔雀河就像他们先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那无边的大海吗? 卓然马上来到小河边,蹲下身,伸手放在水面之上,默运云纹功,像先前那样,将水抽取到身体里,可是他把自己擅长的所有的云纹功全部施展了一遍,却没有半点反应,手伸到水中,也没用与悬浮石产生任何感应。 卓然便装模作样洗了洗手,回来坐下,说道:“这么说这水还真是有些诡异。还有什么能显示它是活的呢?” “我听说,楼兰古国之所以成了一座空城,无人居住,也是因为这孔雀河有让人发疯的能量,至于是什么,我说不出来,因为我也只是听闻的。至于具体怎么才能让人胆怯,恐怕只有住在楼兰古城的人,才会有真实的感悟。我们等到了楼兰古城之后,一切就都明白了。” shǎo fù说道:“我也听过这条河有很多恐怖的故事。说他实际上不是一条河,还是一条恐怖的恶龙,会吞没所有经过的东西,会不断地在荒漠上游动,今天向这边,明天就又向另一边儿。它流经的村庄,所有的庄稼都会荒芜。人都会一个个病倒。所以,他并不是天上飞的孔雀那般美丽,而是一种可怕的瘟神,带来的只是死亡。” 正文 第591章骚妇 这话让坐在夕阳下孔雀河边所有人都心头发寒。一起呆呆的望着那条美丽的河流,谁能想到这条河如此美丽,却如此的可怖。 土财主说:“行了,都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赶紧的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往楼兰古城去。我是去看看那里有没有生意做,顺便逛逛古城,至于他有什么可怖的传说我都没兴趣。而且我的护卫是武林高手,不管是什么他都能护卫我的安全。” 那护卫立刻拍了拍结实的胳膊,抖了抖胸肌。还斜眼瞧了瞧那shǎo fù。shǎo fù眼中立刻闪烁出光彩,欣喜无比的说道:“是呀,有这位大哥在,不仅能维护老爷您的安全,我们其他的人也跟着沾光,若真是遇到什么诡异的事,难不成您会不管我们吗?” 于是他们各自钻进自己的帐篷,那波斯商人对卓然说道:“看样子你们三个没地方住,我这里有帐篷,可以租给你们,一晚上一百文,要不要啊?” 卓然是不带钱的。云燕也没有带钱的习惯,郭奶奶更是如此,她是大巫师,身边从来不缺随从,有的是人帮他付钱。 这三人这时才发现他们都是穷光蛋,因为他们的所有的财产都放在行囊之中,在那一场黑沙暴之中被骆驼带着不知跑到哪去了。 云燕他们低头寻找身上值钱的东西,用来租帐篷,卓然撩开了衣服,抓住尚方宝剑缓缓抽了出来。尚方宝剑上金huáng sè的丝线,剑柄上镶嵌的闪闪发亮的珍珠宝石,在夕阳下闪射出美丽的光泽,一时间让所有的人眼睛为之一亮,尤其是那两个商人,眼都直了,呼吸似乎都瞬间停顿了下来,齐声对卓然说道:“哇,这柄宝剑可是价值连城,上面的珠宝那是极其罕见的,原来兄弟才是真正的富豪,不知道这剑能不能卖给我们,多少钱你说个价,我们看看。只要合适,我就买下了。” 卓然嘿嘿一声冷笑,将剑缓缓抽了出来,内力灌注其中,顿时,那软软的剑锋变得笔挺。随后他在空中舞了两个剑花。卸掉内力,重新将剑插回了剑鞘,说道:“我没带零钱。能否先把帐篷给我们住?等以后有了零钱再双倍奉还。” 面对一个如此巨富之人,手上有一柄价值连城珠宝的宝剑。两个商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就好比向一个富豪贷款,不用担心富豪还不起,还能指望富豪会加一笔厚重的利息,所以两个商人忙不迭的答应,各自取了一顶帐篷出来给卓然他们,一大一小,还帮着支撑了起来,笑呵呵说着帐篷里面本身就带的有铺盖,因为在这酷热的沙漠之中,铺盖其实非常薄,只是象征性搭着肚子就行了。 郭奶奶对卓然道:“师父,你老人家跟云姑娘你们住大帐篷,老身住小帐篷,可好?” 卓然点头,便与众人拱了拱手,带着云燕钻进了帐篷之中。 那shǎo fù立刻扭动腰肢来到卓然的帐篷外,蹲下身说道:“公子,你这帐篷太小了点儿,也太普通了,我的帐篷很大,冬暖夏凉很是舒服,要不你就住我那儿吧?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嘻嘻嘻。” 没等卓然说话,云燕已经抢先说道:“不用了,我男人肯定要跟我睡一起,怎么可能到你的被子里去呢?” shǎo fù上下打量了一下云燕,浅浅一笑,说道:“你的男人?如果我没有走眼的话,你应该还是黄花闺女,怎么算得上是你的男人呢?” 云燕顿时又羞又窘,说:“你没听说过这世上有定了婚还没过门的说法吗?我是他的未婚妻,不行吗?” 少女一笑,说:“小妹妹,姐姐当然知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在意,我就不跟你争了。我只是给你男人提个建议,问他是否愿意住大帐篷,你要愿意也可以过去,我住你们这个帐篷就是了,不是说我想跟你男人睡一起,你误会了。我可是良家女子,可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说着,站起身扭动腰肢走回了自己帐篷。 他刚走,护卫便来到了卓然他们帐篷外,蹲下身,手按刀柄,抖了抖强壮的胸肌。换了个笑脸,对卓然说道:“兄弟,你这柄剑价值连城,可不要弄丢了,你现在已经把他展现出来,落入别人的眼中,想它的人可不少。比如那两个商人,还有那shǎo fù,可都是很眼热,要是到楼兰古城,那你有很多去那儿躲避的人。他们很多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心存歹意,要把你这价值连城的宝剑给抢了去,以你这小身板是根本没办法抗拒的。倒不如由我来替你保管。我收费很便宜。你现在把它给我,等到你离开的时候,我护送你离开到安全地方再交还给你,总共收你十两银子。你意向如何?” 卓然还没说话,云燕先抢着说道:“不用了!” 那魁梧壮汉又抖了抖胸肌,沧浪一声抽出腰刀,刷刷舞了几招,果然虎虎生威。看着着实让人感觉到震撼。不料云燕却从地上拔了一根草,扔在空中,忽然快速起身,手中寒光一闪,已经多了一柄薄薄的短刃,刷刷几下,那根小草顿时被砍成六七段,纷纷扬扬落在了草地上。云燕迅疾一闪,又坐回了帐篷之中。冷冷的瞧着那魁梧壮汉。 壮汉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将单刀插回腰间刀鞘,拱了拱手,连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到财主的帐篷去了。 卓然叹了口气,对云燕说道:“你呀,就是沉不住气,我刚才之所以亮出宝剑,就是想勾起他们的贪欲,看看有没有人想打劫我们,那时再出手,便可以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还不会错杀好人,可是你刚才施展出这么绝妙的武功,他们想出手也给镇住了。谁还会给我送宝贝呢?” 云燕莞尔一笑说:“没关系,我相信我们一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郭奶奶不是会巫术吗?让她变得戏法挣笔钱,咱们不就有钱了。” 卓然忍俊不禁,笑道:“你居然想得出这样的主意。她可是大巫师,你竟然让她到街头卖艺,挣个三瓜两子的。她知道了立马晕菜。” 天黑了下。 荒原之上听不到鸟叫,也没有虫子的鸣叫,只有风吹过帐篷顶传来的呜咽声。不时有黄沙从帐篷门吹进来,撒在他们身上。云燕依偎着卓然,说道:“我总觉得这次去楼兰恐怕不是一个好的决定,我们会遇到什么样的稀奇古怪的事呢?” 卓然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黑色石头我必须要弄清楚他的来历,否则,它可能会带来更可怕的结果。” 卓然来到西域已经收获了天池中西门的悬浮石,但是他发现它不是独立成串,其次无法与先前从法云主持那得到的圆通和尚留给他的那枚悬浮石融合在一起,说明那枚悬浮石是独立的,无法融合,或许只有在地门悬浮石全部找齐的时候,他们才能够相互融合在一起。而得自于法云的那个悬浮石,是来自于西域荒漠深处。他必须要找到这处荒漠深处的废墟,再从废墟寻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悬浮石。 云燕点点头,说:“我也很想去那座废弃的古城看看。如果楼兰古城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就好了,愿我们能够一举两得。” 云燕靠在卓然怀里,没来由的说道:“这条孔雀河真的是那么诡异吗?她就像是一条可怕的龙一样,所到之处会吞噬所有的东西,并带来瘟疫。可是偏偏看上去又是那样的漂亮,就像…” 卓然接过话说道:“就像红颜祸水的女人。看上去柔美可爱,实际上带来的却是可怕的灾难。” 云燕说道:“好像杨贵妃。代表了大唐的荣耀,可是在开始的时候,人人却都认为她是红颜祸水,甚至于连葬身之所都无处寻觅。 卓然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行了,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接着走,到了楼兰古城,一切便都清楚了。” 云燕说道:“你猜这些人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卓然笑了说道:“你刚才露的那一手,连他们中最凶悍的护卫都被震得连话都不敢说了,你不觉得他们早就没有这个胆子了吗?” 云燕却摇头说道:“不对劲,我觉得这些人中实际上或许有真正的高手。虽然这高手可能不是我们所想象的使用武功,而是使用一些其他的手段来达到目的的,这样的人,往往比武功还要可怕。” “比如那个shǎo fù?” 云燕说道:“你也看出来她的手段了?” 卓然点点头说:“我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可是像她这么美貌的女子,却孤身一人走在漫漫黄沙地,穿过废弃的楼兰古城,回她所谓的娘家,这让人难以置信,要么她有过人的本事,要么她就是个疯子。” 云燕说道:“我更宁愿相信她是前者。还有那两个商人背着一大包东西。据我所知,西域的商人出门在外,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相互有个照应,以免遇到打家劫舍的连个帮手都没有。可是他们两个都是单身上路,只是碰巧这才在一起。面对这样的人,我觉得只怕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傍身,才敢独自一人上路。” 正文 第592章消失的河 卓然说道:“算了,不要去想这么多,但凡敢走上这荒漠的人,没有两把刷子恐怕都是不行的。咱们还是养足精神,小心应对吧,虽然我们这有身轻如燕的开封捕头,还有呼风唤雨的巫师,但是阴沟里翻船的事也多着呢。再怎么样也不能掉以轻心。” 云燕点点头,她靠在卓然怀里,闭着眼,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 卓然一直睡得不那么踏实,他很警醒,睡得很警觉,他体内的悬浮石让他拥有着对危险的敏锐的感知。所以他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睡觉,如果一旦有危险临近。体内悬浮石就会产生预警,从而让他迅速地苏醒过来,从容面对。 卓然在深夜的时候,忽然惊醒了。他感知到了一种巨大的危险正在临近,他立刻侧耳细听四周的一切,却听不到任何脚步或者异样的声响。但而他的确感知到了有威胁像鸟儿一样从心头飞过,于是他立刻就骨碌爬了起来,撩开帐帘,迈步出来。 此刻已是深夜,天上一轮明月,把凄冷月光洒在荒漠之上,卓然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他面前的那条静静的孔雀河不见了。只有浅浅的河床孤独的躺在那儿,就像一条蟒蛇蜕下来的干燥的皮,在黄沙中安静的躺着。 卓然惊呆了,这么一条河怎么转眼就不见了?是改道了,还是河水干涸了。可如果是河水干涸,不可能这么快速度就消失不见了。 云燕其实睡得也很浅,听到响动,立刻也钻出了帐篷,顿时也呆了,喃喃道:“那条河呢?到哪去了?” 卓然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真的是一条活的河。那个书生说的没有错。它或许长了脚自己走了。” 这时从不远处的帐篷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实际上它已经转到了帐篷的另外一边,改了个道而已。” 卓然和云燕抬头瞧那fēng sāo的shǎo fù,立刻跟着手指的方向快步来到帐篷后面,一眼望去,只见月光下,距离百余步开外,一条静静的河正缓缓的在月下流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好像春风吹过脸颊,只能感觉得到,却听不到声音。 卓然又往前走了几步,凝视着那条河。顺着河的来的方向往上望去,上面是一片寂静的荒原,在幽黑深邃的夜空下,隐没在地平线尽头,看不到任何危险的来临。 可是卓然却清楚的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只有生死攸关的大事,才可能会给他这样的震撼。他马上警觉的四处张望着,想看清楚危险来临的方向,可是看了半天,却没有发觉任何危险的存在。 shǎo fù笑了笑说道:“行啦,我该回去接着睡了。你们俩把我吵醒了,就是为了看河水改道,那你们慢慢瞧吧。这条河虽然的确可能存在某些恐怖的神话传说,但是现在看来,他依旧是一条安静的小河而已,不用担心。” 说吧,shǎo fù给给卓然低头示意,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卓然听到他说的话,心头不由一动。嘴里低声唠叨道:“小河,只是一条小河吗?” 他马上抬头,桥下那条河里隐隐的好像有什么,但是不能肯定,于是他拔腿往前跑去,一直跑到了那条河边,蹲下身,用手触摸了一下河水,并将河水捞起来看了看。忽然,他心头一震,迅速跑了回来,对云燕说道:“快把大家叫起来,咱们赶紧离开这。”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云燕急声说道。 就在这时,从另外一顶帐篷传出来郭奶奶声音,开始她以为卓然他们会回去睡觉,可是听到卓然这句话之后,她立刻蹿了出来,齐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卓然指了指已经干涸的先前的孔雀河流经的河床,又转头指向帐篷的另一侧四百米远之外的那条清悠悠的小河,说道:“你们注意到了吗?那孔雀河的河水比先前它流经我们帐篷前面的要小的多。” 两人手搭凉棚仔细看,都一起点头,说道:“没错,是小了很多,怎么了?” “很可能是上游河道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堵塞了,形成堰塞湖。一旦堵塞河道的河堤溃缺,就会形成最大的洪水,铺天盖地的朝我们扑来,赶紧跑吧。” 这时传来了书生的声音,说道:“好像不必如此紧张,因为刚才兄台所说的,某种原因堵塞河道,形成堰塞湖,固然是河水大量减少的一种原因。但是我倒觉得,它更可能是河道发生了变化,其中大量的河水从别的河道流向了其他方向,还没有流到我们这边来。造成咱们这儿的河水水量大量减少,这却没有什么危险,因为河水流到别的地方去了,不可能形成卓大人你所担心的堰塞湖决堤这样可怕的事情。” 卓然说道:“这是我的感觉,我没有更多的理由来反驳你,我也没有强迫你们跟我走,愿意走的就走,反正我们是要走的。” 说罢,卓然向云燕和郭奶奶一挥手,大踏步的向上游走去。 云燕和郭奶奶两人也没有问为什么,甚至也没有回帐篷拿东西,因为她们本身就没有什么东西,径直跟着卓然向上游走去。 书生呆了一下,想了想,自言自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吧,我跟你走。” 他立刻回到帐篷拎了一个包,飞快拆了帐篷折好,背在背上,大踏步的追着卓然而去。 其他几个人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都出来了,眼见卓然和书生都走了,而且说是上面肯定有堰塞湖,将来会出现洪水。都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终于也都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帐篷也很拆了之后背在背上,卓然他们已经走得只剩一个小黑点了,便一路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包括shǎo fù,还有那土财主带的丫鬟护卫,也都跟着走了。 书生最先追上卓然。紧张的问道:“兄台,为何要朝着上游走呢?而不是横着走。” 卓然说道:“如果真的有洪水下来,它便是扇形的,越往下,扇形的面积越大,因此逃出去的路上就越远。越往上走,面积越小,在洪水出现的时候,逃走速度就会更快。另外,我也不知道堰塞湖到底出现在什么地方。河流到底会从什么地方冲下来。四周又有什么样的高处可以躲避。因此我们最好还是往上游走,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云燕说道:“你的判断从来都不会错,就算有点小错误,你也会及时发现的。”同时很自信的说道:“我建议你们大家都按照他的意见来办。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云燕刚说到这,卓然忽然站住了。伸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这时其他的一些人也跌跌撞撞地追上了他们,眼见他们几个忽然站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喘着粗气,看着他们。 卓然忽然说道:“不好了,洪水下来了,你们感觉到地面在颤抖没有?” 众人都用心感觉,一起摇头,包括云燕甚至单膝跪在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倾听,站起来也是一脸茫然,对众人说:“没有啊,没听到震动啊,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 卓然没有分辨,他正在紧张地张望着。忽然,他一指斜对面一处缓缓隆起的小山丘,说道:“那是最近的高地,但愿水淹没不了那个地方,快到那去。” 说罢,卓然立刻朝着小山丘跑去。 土财主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在丫鬟的搀扶下,用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眼见卓然又往前跑,便跺脚:“老天爷,这样跑下去,我非累死在这不可,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逃得掉的。” 丫鬟赶紧说道:“老爷,咱们不能停留,万一洪水来了可就惨了,快走吧。” 那护卫赶紧过来,一边托住了那土财主的胳膊,将他连拖带拽的朝小山丘跑去。 两个波斯商人背着大大的包裹,也在喘着粗气,眼见卓然撒腿往那边跑,便也跟着往那边跑去,他们都是一个心思,那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都在跑,还是跟着跑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不了明天再接着睡。 shǎo fù虽然看着文文弱弱的,可是脚底下还真不含糊,往前飞奔的速度很快。当他们跑到小山丘不远处时,终于感觉到了地下传来的震动,天边也传来了轰鸣之声,顿时人人脸上变色。却原来卓然体内的悬浮石让他有超级敏锐的感觉,虽然还很细微,但是他已经通过地面接触感觉到了,堰塞湖决堤之后洪水往下冲泻的轰鸣声和对大地的冲击,这才决定迅速往高处而去。 感觉到了地下可怕的震动之后,这些人跑得更快。气喘吁吁的,终于一个个跑上了山丘,跑到最后的是肥胖的土财主,就在他距离山顶还有一两百步的时候,在山岗之上的shǎo fù忽然间尖着嗓子大叫:“大家快看,那是不是洪水?天啦,简直就像一面山。” 正文 第593章还不赶紧跑 众人立刻抬眼瞧去,月光如水,照得四下里很通亮,也就看清楚了远处那排山倒海冲下来的洪峰。众人顿时惊慌起来,因为那洪峰看高度足够淹没他们的小山岗了,山岗上光秃秃的,连一棵树都没有,根本不足以支撑,但是四周没有比这山岗更高的山坡,只有一望无垠平坦的荒漠。 卓然也是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在荒漠之中,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洪峰出现。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可是现在偏偏他就出现在眼前。 卓然看到过史料记载,在西域有不少河床,有明显的洪水冲刷的迹象。说明在古代这些地方曾经一度风调雨顺,到后来随着气候急剧变化才变得异常干燥的。所以从考古学和真实的史料记载来看,西域同样曾经出现过滔天洪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连水洼都难以见到。 云燕转身对那土财主叫:“快呀,快跑。” 那护卫壮汉也累得气喘如牛,因为那财主太胖了,加起来恐怕有三百斤,相当于他在架着一头大牯牛,而且还是瘸了腿的在往前跑。跑了这一段路,早就累的喘不过气来了。虽然最后只有百余步,可是他们踉跄着,脚下如千斤之重,而上游的洪水已经清晰可见。转瞬间就会冲到他们面前。 卓然一咬牙飞奔下山岗,一口气冲到了那胖子土财主面前。转身到他身后,双手砰的一下,托在他的肥胖的水桶一般的粗腰上,推着他往前走。哪知推动之下,犹如推着一座山,那土财主已经累得连脚都抬不起来了,哪里还跑得动。 卓然心急之下,手中自然而然施展出强大的云纹功,瞬间竟然抽动了这胖子腰间的肥肉。 卓然赶紧手上一松,就这一下剧烈的疼痛,已经让胖子疼痛得一激灵,惨叫着往前奔,踉踉跄跄的,但是速度已经明显比以前快多了。 卓然一见,不由大喜,原来可以用这个方法来cì jī对方。他立刻抢上前,双手再次施展出云纹功。一抓一放之间,剧烈的疼痛感把土财主身体最后的潜能都激发起来了。他大呼小叫着,两腿不停交换往前奔。 而这时,郭奶奶和云燕也跟着冲到了他们身边,一边一个抓住了胖财主的胳膊,拖着他山丘跑,就这样,他们几个前拉后推,加上卓然强大的云纹功激发出来的潜能,终于使得这肥猪一般的土财主一口气跑上了山丘。 他们冲上山岗的瞬间,洪水便排江倒海一般从他们面前经过。洪峰最高处果然高出了他们山岗一丈多。距离山岗有数丈远的前方呼啸而过,而它的边角扫过了山岗,洪水冲打在岩石之上,激起来的一道道水花都淋湿了山岗上的众人。 众人都半蹲着,保持身体的平衡,因为山岗在洪水的冲击下发出了碎裂般的咔咔声,他们真担心这土山包会在洪水中被冲击得土崩瓦解。转瞬间第一道洪峰终于从他们面前扫过,洪水往下退了一些,依旧漫过了小山岗的大部分,放眼望去,整个水域成了āng yáng一片。 果真如卓然所说,从上游冲击下来的是一个扇形的冲击面。遥望先前他们驻扎的地方,如果在他们发现洪峰来临的时候,再企图跑开的话,他们的速度和距离绝对无法超越这段距离,会被呼啸而来的洪峰卷入水底。 几个人都感激地望着卓然,如果不是卓然极早地发觉到了洪峰的来临,同时想到了避开洪峰的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他们此刻就已经葬身于洪水之中。 这么巨大的数十丈高的洪峰,即便是在海边拍起的惊涛骇浪,也是达不到这么高,因为这是堰塞湖堵塞河道之后。猛烈抬高水位,水位往下冲击,引起的横扫千斤之势,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而从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距离洪水边实际上不过百余丈远。如果他们刚才继续往前奔跑的话,或许也能跑出洪水之外。但是在那一瞬间谁又能准确的做出这样的判断呢?能找到一个避风港实际上是最聪明也是最理智的。 而在第一道洪峰冲过之后,水位略有下降。众人都紧张的望着卓然,看看他有什么办法,那个土财主已经瘫软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他不停摆的手,说:“我要死了,我哪也不去,就呆在这儿。” 卓然却摇头说道:“恐怕不行,万一第二个洪峰比第一道更可怕,我们绝对会被淹没在这洪水之中的。” 书生眼见脱离了危险,又恢复了潇洒,摇着折扇说道:“依兄弟所见,兄台所说的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存在,既然第一道洪峰冲下来了,水量便已经卸去了大半,不可能再有更大的洪峰冲来的。” 卓然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假如说第一道洪峰仅仅是冲破了堰塞湖的一个缺口,缺口还没有完全被撕大,洪峰的水量就相对比较小。而到后面洪峰一旦将堰塞湖整个冲下来,将会如惊涛骇浪一般,会比现在更加可怕。所以我们呆在这儿已经不安全,我们经不起比这一次更猛烈的洪峰。” shǎo fù点头说:“我同意这位公子的意见,咱们赶紧跑吧,趁着现在水位还不算高。” 其他几个人都没有意见,躺在地上的土财主喘着粗气说:“公子救了我的命,我跟着公子走,可是我走不动了,求你们帮帮我。” shǎo fù斜眼瞧着那魁梧的护卫说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你们主人都拖不动啊?” 护卫壮汉也在喘着粗气,说道:“老爷太胖了,你来试试看,相当于扛着一头大公牛在跑啊。这个公子你再帮帮忙,我觉得你那办法挺管用。” 胖财主却尖声叫道:“不要了,谢谢,我慢慢走。” 卓然忽然脸色大变,说道:“要走现在走,不然来不及了。” 卓然一闪身就到了那胖子的身后,伸手往他腰上按去。 土财主吓得尖叫,可哪里还有力气,而卓然的手触到他的后腰。伸缩之间强大的吸力产生的剧烈疼痛,让土财主立刻跟屁股像安了弹簧似的跳了起来,疯狂的往前狂奔。连他身边的护卫都有些跟不上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卓然往河对岸淌去,从河面宽度来看,大概只有百余丈。水到他们大腿根,而且脚下是湖水刚刚冲过的坚实的沙土,踩在上面虽然稍稍有些松软,却还不至于陷入其中。 他们淌着水往前攀爬,卓然在后面推着。壮汉和那白袍公子、丫鬟在另一侧拉着往前走,卓然不断的施展强大的云纹功,电流一般cì jī这肥胖的财主,让他尽快挪动着,其他人也都疯狂的往前冲着。 水位开始往上涨,很快就漫到了他们的腰部,身材娇小的丫鬟已经被水淹没到了胸口,她尖叫着:“我不会水,救命啊。” 云燕立刻伸手过去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另一手揪着那土财主往前拖着走。就在这时水位却又突然一下降下去,一直降到了他们的脚踝。 土财主惊喜交加道:“好啦,这下水下降了,看来公子你判断错了,咱们没有危险了。我的老天爷,让我坐一会儿休息一下,我快累死了。” 卓然着急道:“这时候水位下降是个危险的来临,就像潮水一样,先要往下退,才会继续更大的能量冲过来。如果不想死的话咱们就加快。” 说罢,手下更是加大了力度,其它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宁可信其有,于是又疯狂的朝对岸淌去。 就在他们接近河对岸只有数丈远时,湖水一下飞快地涨了起来,迅速又漫到了他们大腿。 卓然急道:“加油,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尽可能往前跑,跑过去才能够安全。” 他刚说完,云燕便惊叫道:“快看,洪峰来了。” 所有人都扭头望去,只见一道黑线出现在天边,而且迅速变大。从可见的高度便清晰地可以判断,这次洪峰至少两倍于先前的洪峰。如果他们这时候还呆在山岗上,肯定会被冲到水里去的。而现在洪峰就在他们前方,他们必须要继续往前才有可能摆脱洪峰的直接冲刷。 众人发疯一般往前狂奔着,shǎo fù也开始"jiao chuan"吁吁说道:“我跑不动了,我要累死了。” 郭奶奶也气喘如牛,她虽然是大巫师,可是并没有什么武功。而现在她的巫术也没有对付洪水的办法的。有的只是满脸的绝望,卓然眼见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而现在他们还没有脱离洪峰控制的范围,急忙揪住郭奶奶急声道:“想想办法,看看你的巫术中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大家感到害怕或者提劲往前奔的?” 郭奶奶听到卓然这么说,忽然脑袋中灵光一闪,点头说道:“我有办法。” 她立刻伸手从怀里抓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东西粉末在手心上,站住了回头往后一闪,随即尖叫道:“水里有好多蛇,快跑啊。” 正文 第594章凭什么 众人听到这尖利的叫声,都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望去,果然见水面之上陡然间冒出了许多五彩斑斓的蛇,头顶呈三角形,张开巨嘴,嘴上两个尖尖的獠牙放着寒光,涂着红红的蛇信,眼睛碧绿朝着他们冲过来就要撕咬。 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不怕蛇的,即便是玩蛇的人,他之所以敢玩蛇也是为了钱,在心目中同样存在着蛇的恐惧。因此这些人看见无数恐惧的蛇就在身后,张嘴朝他们扑过来时,脚下陡然加快了步伐,往前冲去。 其实这只是郭奶奶的幻术而已,但除了卓然,其他人都不知道,当成真的,自然害怕狂奔。远处的洪峰距离还比较远,看上去还只是一条线,没有实实在在的冲到眼前,从威胁程度上看,似乎比不上身后这些可怕的蟒蛇。因此在发现这些毒蛇扑过来之后,他们尖叫着发疯一般往前狂冲。 这一下速度陡然提高了将近一倍,加上卓然在后面猛推,连跑得最慢的土财主都冲到了众人前面。终于那洪峰从他们身后数丈远的地方冲了过去,而巨大的水浪已经将水位抬高到了腰部,冲得他们在水中都站立不稳。大财主的两个包裹一大半都浸泡在水中,变得更加沉重,可是那些毒蛇还在水中吐着三角形的舌头追赶他们,他们没有停留,继续往前狂奔着。 卓然松了口气,因为洪峰已经从他们身后冲过去了,洪峰的尾部也从距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扫过。他们没有被洪峰直接冲击,升腾起来的水也不足以将他们卷入洪峰中。卓然松了口气,招呼大家说:“放心吧,我们继续往前。现在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大家不用害怕,咱们继续往前移动就能出去了。即便下一次更高,咱们也有时间脱离险境。” 书生一边走一边抬眼望去,白色的亮光让他们看清楚了下游宽阔的水面。比他们现在所处的要宽阔得多,如果不是卓然带着他们往上游走,此刻他们肯定已经被淹没在洪水中了。 所以书生感激地对众人说道:“兄台真是神算,能在这样艰难的场景之中还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真是佩服。” 他们一路往前,又淌出了百余丈,终于上了岸。他们已经走到了洪水覆盖的尽头。上岸之后依旧不敢停留,踉跄着往前走,又走出了数百丈,回头刚才洪水漫过的地方,几乎已经成了一条黑线,这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而这时天边的太阳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土财主踉跄着出去,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有想到我今天还能看到太阳升起来,谢谢老天爷。” 她的丫鬟却说道:“老爷,我们该谢谢卓公子,是他让我们重新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如果卓公子没有给我们正确的指引的话,我们大家谁都活不成。” 财主点头说道:“话虽是这么说,但如果不是老爷我自己洪福齐天,不管是谁也帮不了我的。小时候就曾经有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洪福齐天,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太阳升起来了,照得四周就像蒸笼里一般,犹如烧开的热水,冒着热气,四周一片平坦,只有远处滚滚洪水。 波斯商人立刻从包里面取出了一顶帐篷撑开了,这帐篷很薄,而且很透气,但是顶上却是可以遮挡太阳的,撑开之后,立刻扎到土中,盘膝坐在帐篷下,对众人说道:“各位,有谁愿意到帐篷下来乘凉呢?每人十文钱,到天黑时为止。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嘿嘿嘿。” 书生立刻咬牙切齿,手中折扇指着那波斯商人道:“好你个奸商,别忘了刚才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你这时却借乘凉卖钱,你不觉得你已经掉进钱眼子了吗?” 那商人笑道:“如果我不掉进钱眼子,那我就不是出来做买卖的。不好意思,不愿意我不会强求。就当你们没看见好了。” 另一个商人掏出了十文钱,扔在波斯商人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帐篷里。手里一块毛巾不停擦着汗,说道:“奶奶的,怎么这么热?我有帐篷,可是懒得打了,就借你这儿乘凉吧,反正也就十文钱,老子还是出的起的。” shǎo fù腰肢扭着在那波斯商人旁边挨着他坐下,说道:“大兄弟,我没带零钱,而且姐姐我最害怕热了,太阳底下我很快就会晒黑的,你难道忍心让我这么娇嫩的肌肤晒黑吗?那可就不好看了,对吧?” 波斯商人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少来这套,我的眼中只有钱,没有女人。我要女人的话,只要我有大把的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而且还是黄花闺女,所以你不要想用美色来yòu huò我,让我免费给你乘凉,要想乘凉,拿钱来。不多,十文而已。” 胖财主气不打一出来,指着波斯商人说道:“我见过贪财的,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贪财的。好吧,我来出,刚才各位帮我脱离险境,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感激大家。总共五十文,我全出了。丫鬟,把钱给他。” 他瞧着丫鬟,丫鬟满心不高兴的取了钱袋出来,数了五十文铜钱给了那波斯商人,说道:“希望你后面不要遇到什么灾难,不然,我们救你可要给你算钱。” 波斯商人嘿嘿干笑着,把钱收入了怀中:“放心吧,我是吉人天相,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根本不可能遇到什么灾害的。若是遇到了,算我命不好,你们不用管,现在咱们只能算一场买卖。行了,付了钱,各位就赶紧坐下乘凉吧。” 太阳底下还真是毒辣,众人都钻进了帐篷中。那帐篷四处透风,风吹过来,倒挺凉爽,因为顶上已经遮住了太阳,但是帐篷比较小,只能背靠背的坐着一圈。 卓然却没有坐,他背着手站在那儿,极目远眺,云燕招呼他说:“卓大哥,你快坐下来,站在日头底下会中暑的。” 卓然摇摇头,说道:“我们最好还是马上出发。我们是去楼兰古国,不是来这儿消假乘凉的。” 那妇人说道:“可是,洪水已经把河道都冲毁了,究竟楼兰古国是哪个方向可也说不清楚呀。” 卓然笑了笑,扭头过来瞧着众人,手往远处一指:“你们再瞧瞧,那些洪水还在吗?” 众人赶紧都站起来,钻出帐篷,抬头远眺,果然远处曾经浊浪滔天的平原之上已经看不见洪水的影子。只有一条彩带一般的河流,在远处像一条细线一般流淌着。 众人都很惊诧,揉了揉眼睛说道:“不对呀?昨天晚上洪水滔天,到现在还没一个时辰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卓然说道:“因为这是洪水是从天上流下来的,要留到地里去,自然就不会在人间停留多久,哎,来去匆匆,因此我们还是尽早出发吧,不要再耽搁了,免得耽误了我们的行程。” 说罢,卓然拔腿就往前走。云燕和郭奶奶自然是紧跟着追上去的。那shǎo fù也一扭腰肢,指着波斯商人说道:“这帐篷你自己慢慢享受吧,我们走了,到楼兰古城乘凉去。”扭着腰肢,追上了卓然。 其他几个人也都起来跟着走。丫鬟对波斯商人伸出手道:“还我钱来。” 波斯商人瞪眼大:“凭什么?” “我们总共还没一盏茶工夫,就要出发了。说好了,你这乘凉要到天黑的,我们没有那么长时间,当然要还我们钱了。” 波斯商人却得意地笑了:“我说的是十文钱可以乘凉到傍晚太阳落山,没说一定要到太阳落山才算十文。也就是说你乘凉一盏茶也要十文,你就算乘凉一天到傍晚太阳落山也是十文,童叟无欺,你已经乘了一盏茶的凉,那自然就要付十文钱,那还有退的道理。” 丫鬟叉着腰指着他说:“你这个奸商。我诅咒你赔个血本无归。” 波斯商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哈哈大笑,说道:“我做生意从十两小本生意开始做,一直到现在,成为一个有名的富商。我还从来没有赔得血本无归过,因此你这话我根本不会在意的。” 小丫头还想跟他再理论几句,但土财主老爷已经在护卫搀扶之下追着卓然他们去了,所以小丫头也一跺脚,愤愤的,袍袖一甩,跟着追上去了。 波斯商人手脚麻利地把帐篷收了起来,拍了拍钱袋说:“这生意还真不错。就这么一会儿赚了五十文钱,哈哈哈。” 他们前后跟着卓然向下游走去。 卓然斜斜的往那条彩带一般的孔雀河靠近,往前走便能看见头天晚上洪水过后留下的痕迹。 原先还有少许的青草,可是现在已经被洪水的带来的泥沙所掩盖了,到处都是淤泥。平原上更是沟壑纵横,也只有看见这些洪水冲刷出来的河道,才会让他们想起昨晚上那可怕的洪水,可是现在连地皮都已经被晒干了,除了干枯的河床还留在戈壁滩上,连一滴水都没有留下,哪怕一个水洼,要么被炽热的太阳蒸发,要么沉到的沙地下面去了。 正文 第595章有人死了 他们一路斜着往下游走,终于来到了孔雀河边。就是那条清澈见底,可以跟着流淌过的地方变换颜色的孔雀河。奇怪的是,先前的孔雀河依旧流淌在原先的河道中,似乎根本没有受昨天洪水的任何影响,连流过的水都依旧保持着清澈见底。只有在河床边,还留下昨天洪水冲刷出来的沟壑。 他们来到先前他们扎营的地方,当时抛下的几顶帐篷,早已经被水冲走了,原来青青的草地,也变得满是泥沙,不复头天晚上月光下那美妙的景色。 shǎo fù呆呆地望着河水,回头瞧了大家一眼,说道:“谁能相信刚才这里还逐浪滔天,而现在连半点洪水的影子都见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卓然说道:“或许是这条河跟洪水冲来的那条河不是同一条河,所以洪水的那条河,来得快,去得也快,而这条河,虽然变了道,现在又变回来了,依旧是清亮的,因为上游没有洪水,不影响它的水质。” 云燕压低声音说道:“这能否算是这条河的诡异之处呢?” 卓然说道:“不管他是否有鬼,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地带我们到楼兰古城,大家接着走吧,就当昨天做了一场梦。” 云燕跟着卓然沿着孔雀河往下游走去。卓然心头暗想,若是先前没有心灵感知,能预知到危险即将来临,他们要躲过这场洪水还是比较困难的。 沿着河道一直往下走,走了一天。傍晚时分,他们安顿了下来。 这一次大家学乖了,不敢在紧挨着河边的低洼地带扎营,还是选了一块还算比较高的小山岗。在山岗之上背风处扎营,这样即便是洪水来了,也还可以躲在高高的山岗之上,免得被洪水冲走。 这一夜很平安,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当然,睡之前,波斯商人又拿出帐篷来卖。除了免费给卓然借了两顶帐篷给他们吃住,以报答卓然带领他们逃出升天的感激之情之外,其他每人都收了一百文。 卓然有些奇怪,这波斯商人那巨大的背包里头,到底装得有多少顶帐篷,不过这帐篷布料很单薄,夏天用的防蚊虫叮咬可以,但是如果是冬天就不保暖,幸亏现在不是冬天。 坐下后,云燕问郭奶奶:“先前我们在水里看见的那些忽然出现的可怕的毒蛇,一条条五彩斑斓,脑袋三角形的,很是可怕,那这些蛇从何而来?为何后来就突然的消失不见了呢?” 郭奶奶颇有几分得意的说道:“这个简单,是幻术。我只是洒了一些药粉,然后变了一些幻术的蛇,让它们装着追赶咱们,这样所有人自然就吓得屁滚尿流,往前飞奔了,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话提醒了我。这时候用其他巫术没有用,只有幻觉可以帮大家积累力量,逃跑出来。” 第二天早上,他们启程继续沿着河道往下游走。 又走出大半天,他们忽然惊讶的发现,河道两侧昨晚上的沟壑纵横,忽然消逝在了这一片茫茫的原野之中。只剩下青青的草地、松软的沙丘和沙漠中很少能看见的荆棘。 众人都很惊讶,原来昨天的那场大洪水只冲到了这里,便整个消失了。这还真的有点像卓然先前所说的。这洪水来自天外,流淌在沙漠之中。就好像岁月的匆匆的过客,留下的只是一条条灿烂辉煌的脚印。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在太阳沉入地平线的时候驻扎了下来。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洪水的痕迹了。原先的洪水此刻都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或许被蒸发掉了,或许浸进入了沙漠的深处,变成了地下河。 他们在河边一处小山坡上扎营。这一片都是荒漠,平坦的简直像镜子一般,唯独靠近河边,还有几米高的一个小土坡,就只能在这儿扎营了。不过,小土坡的确太小了,那土财主却当仁不让的,把帐篷搭在了土坡的顶上。 他有些歉意的对卓然和众人说道:“我长得太胖了,我还是睡得更高一些,这样,万一洪水再来,你们不用费力的把我推上来。对大家其实都有好处。” 因为这儿根本就看不见洪水侵蚀过的痕迹,所以也没有人担心洪水再来。也就没有人去给他计较,是住在山坡上,还是住在山坡下。 波斯商人还是将两顶帐篷借给他卓然他们,卓然扎营在了青青的河边,距离其他帐篷有百余步远。他喜欢躺在河边,听着河水哗哗的从帐篷前流过,那种感觉还是挺惬意的。 众人一起动手,从各处找来了不少干的树枝、灌木甚至枯草,堆在一起,升起了篝火,把先前卓然他们打的黄羊肉驾在火炉上烧烤。同时,波斯商人拿出了炊饼一般的馕以及两壶酒给大家一起吃喝。 这两壶酒是那两个商人拿出来的,这一次他们倒没有收钱,因为大家各自也都拿出了他们的吃食,放在一起大家一起享用。吃过之后。每人喝了些酒都有些醉意,便各自回帐篷安歇。 连续两个晚上大家睡不安稳,总是担心洪水会再度袭击他们,现在确定已经完全离开洪水可能波及的范围之后,他们心情一下都放松起来,睡得也就安稳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次日早晨,卓然才从梦中醒来。 他盘膝坐了起来,侧耳听了听,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回头看看,云燕睡得正香甜,长长的睫毛扑闪着,蜷缩着身子。显露出一条优美的曲线。卓然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出了帐篷。 他在帐篷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看见孔雀河正缓缓的从身边流过。他他迈步来到河边,掬了一趟清水在脸上,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色已经完全明亮了,但是地平线已经开始有热气蒸腾。卓然知道在沙漠之中,很快他们就会陷入可怕的热浪滚滚之中,这难得的清晨的凉爽持续最多一顿饭功夫。实际上应该这时候出发,才是最稳妥的,可以有一段时间不用太热。 可是众人似乎都还在睡梦中。卓然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们都叫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从波斯商人的帐篷中,传来啦尖声惊叫:“老天爷,我的宝贝呢?我的钱不见了。” 紧接着,就见到大胡子波斯商人从他的帐篷中冲了出来。脸色一片煞白,全身都在发颤,惊恐万状的叫到:“有强盗把我的一包银钱都偷走了,我这下可怎么办?强盗在哪里?我要把他杀了。” 他的惊叫声在荒野中回荡,很快从各个帐篷都传出声来。云燕也一骨碌站了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卓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卓然说道:“好像这位大胡子波斯商人的包裹被人偷了,里面有不少银钱,不知道是谁偷的。” 卓然的目光望向了山岗顶上,因为其他人都从帐篷里面蹿出来了,唯独小山岗上帐篷没有见到人从里面出来,那里可是住了两个人土财主和她的丫鬟是睡在帐篷里的,护卫睡在帐篷口上帮他们守门。但现在守门的护卫不见了,帐篷口拴得牢牢的,听不到一点动静。 卓然叫了一声不好,飞快的跑上了小山岗,一把撩开了帐帘。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呆在当场。 其他众人见到卓然这个样子,都下意识感觉到出事了,于是都跟着跑到山岗上,往里探头一瞧,不由都惊叫了一声,特别是那shǎo fù,声音很夸张,用手捂住胸口,尖叫到:“老天爷,死了,他竟然死了,杀人了!” 波斯商人愣了一下,马上冲到了帐篷前,往里一瞧,直见那土财主仰面朝天,躺在帐篷之中,胸口插着一把bǐ shǒu,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半张着。 这土财主身边却没有其他人,波斯商人惊叫到:“她的丫鬟呢?那个护卫呢?那护卫哪去了?” 众人四下观瞧,果然没有护卫的踪迹,也没有丫鬟的身影,不知道这两个人逃到哪里去了。 波斯商人立刻在各个帐篷转了一圈,掀开每个帐篷往里瞧,都没有见人,他又跑上山岗,四下张望,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影。他跺脚道:“肯定是这对奸夫yín fù杀死了他们。还偷走了我的钱袋。” 大食商人则用手捂着头,说道:“我的头好昏,我站不住,我再坐一会儿。” 说罢,他便一屁股坐在沙地子上。于是乎被他提醒,其他几个人也都感觉到不舒服。郭奶奶用手捂着头,说:“我还以为是我中暑了,我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好像有虫子在飞一样。” shǎo fù也神情茫然,软软的坐在了沙地上,说道:“我身体也很难受,觉得头昏脑胀的,头很痛。” 话音刚落,那白袍书生已经弯腰狂吐起来。随后擦擦嘴,脸上白的跟纸一般,苦涩的说道:“我手脚发麻。刚才醒来就是这样,天哪,我是不是中暑了?” 卓然扫了一眼众人,只有云燕茫然的看着众人,似乎没有出现什么症状。云燕说道:“不好,看样子好像是中暑了。” 正文 第596章暧昧 卓然道:“这不是中暑,很可能是中毒。各位最好先进行催吐,看情况再用药。马上喝淡盐水,然后用手指cì jī喉咙催吐,把胃里的东西尽可能吐出来。” 云燕赶紧的拿了一个大盆,跑到孔雀河边舀了一盆水,跑回来,撒上一点淡盐水,让每人都不停喝下去,一直喝到肚子喝不下,再用手cì jī喉咙催吐。 一时间,小山岗下呕吐声响成一片。那美貌的shǎo fù也顾不得姿势是否优雅,跪在地上,一手撑着草地,一手伸到喉咙里,cì jī之后哇哇地狂吐,吐出来的大多是浑浊的水,已经没有食物。 因为经过一晚上,食物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胃里面基本上是空的。这让卓然更感到担心,因为如果毒药混在在昨天吃下的食物中的话,那说不定早就跟着食物被消化掉了,催吐用处不大。 所以现在必须要搞清楚究竟中的是什么毒。卓然这次虽然带了一些简易的化验反应试剂,但是放在骆驼带的包裹中,后来在黑沙暴中骆驼带着已经跑走了,里面还有自己的两支huǒ yào枪。但愿跟着骆驼的错骨手他们能保证自己的那个包裹无恙,只是现在手边没有试剂,无法进行检测。 所以卓然一直注意观察他们呕吐和述说的之后的症状,甚至连帐篷里的土财主被谋杀的案子都只能暂时先放一边,救人要紧,至于破案,只能缓过手来再说了。 卓然只观察了片刻,从突兀的气味和他们诉说着这之后的头晕和眼前有异物感、没有腹痛等症状来判断,不是古代常见的砒霜中毒,而更像是méng hàn yào。 卓然曾经侦破过一起中méng hàn yào的案子,当时对méng hàn yào进行过检测。他有心找动物来进行生物检测,但是身边却没有动物,连只小老鼠都找不到。不过,从众人统一都出现了吃完晚饭之后很快就头晕脑胀睡着了这一点来判断,非常像méng hàn yào中毒。 如果要解毒的话,那就有些麻烦。因为méng hàn yào的主要成分,卓然曾经进行过分析,是乌头碱和曼陀罗花。尤其是乌头碱,那是致命的,就看它在méng hàn yào中下了多少,所以méng hàn yào如果剂量比较大,可以至人于死地。 卓然马上问道:“各位,谁有过méng hàn yào解药的?” 听到méng hàn yào几个字,那些跪在地上哇哇狂吐的几个人都打了个冷颤,因为méng hàn yào在古代是用来作奸犯科的一种药粉,但是这种药流传并不广,因为配方极其复杂。除了作奸犯科外,也没什么用处。 波斯商人举起了黑胖的手,说道:“我带的有,我曾经被人下过méng hàn yào,东西都被抢光了,跟着我一起的合伙人毒死了两个。郎中说是喝的太多了,中毒太深,幸亏我酒量小,所以能活下来,所以那以后我就把解药也带在身上的,我的包里有。我是觉得这次症状跟上次差不多,我去拿。” 波斯商人踉跄着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从包裹里取了一个小口袋出来,倒了一些药丸在手里,先自己吃了两颗,然后分给众人。 众人都担心的望着卓然,不知道是否该服下这药丸。卓然说到:“这次他给大家的,是他以前就买来专门用于治疗méng hàn yào中毒的,没有问题,大家赶紧服下吧。” 卓然的话,其实想表达的是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这药是他当面给大家的,如果吃下有什么问题,他是逃不掉的。因此,药本身不会有问题,让大家放心的服用。 众人这才赶紧把药丸扔到了嘴中,用水冲服了下去。 这时,催吐也差不多了。吐出来的都是清水了。药丸吞下,当然就不能再进行催吐了,不然把药又给吐出来了。 服了药之后,众人都有气无力的倒在草地之上。卓然这才转身来到帐篷前,准备勘察现场。 卓然先注意观察了帐篷四周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脚印之类的痕迹,因为他们所处的正好是河边的一小块绿洲。满是青草,脚踩在草地上,不会留下什么脚印的。 而帐篷里面铺了一层毯子,仔细查看之后,地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卓然把注意力放在了那bǐ shǒu上,这是他侦破这件案子最大的希望。因为在古代,没有指纹的概念,所以凶手一般不会戴手套行凶,尤其是在这酷热的夏天,更不会有人手里戴着手套。用手抓着手柄的话,很可能会在手柄上留下指纹。 但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麻烦,就是卓然手边没有提取指纹的专用的指纹刷。而手边又没有相应的材料,可以让他再制作一份指纹刷。这种情况下,他没办法提取凶器手柄上的指纹,即便是上面留下了凶犯的指纹。 卓然只能寄希望于尽快找到自己的两个包裹,拿到自己的指纹刷,又或者到一个可以制作指纹刷的地方,拿到原材料,自己重新配置一副指纹刷。在这荒漠之中,他寄希望于楼兰古城,虽然那里已经被废弃,但是据悉里面还有不少人,是从各处逃难到了那里。他们或许会在那儿有一些生活用品的商铺。可以买到需要的配置指纹刷的原材料。 卓然取了一方手绢。用手绢包着那柄bǐ shǒu,手指抓着还露在外面的一小截剑刃,小心地把这柄bǐ shǒu抽了出来。 他拿着bǐ shǒu来到外间,来到帐篷外,对众人说道:“有谁认识这柄bǐ shǒu?” 卓然并没有希望能得到她需要的凶手的答案。因为凶手敢于将bǐ shǒu留在受害者身上的话,他就应该考虑到这柄bǐ shǒu与它本身没有联系,除非是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不怕曝光他的身份,因为他已经远走高飞。 果然波斯商人瞧了片刻之后,说道:“这柄bǐ shǒu,很像是那土财主的护卫随身带的bǐ shǒu,他是插在靴筒之中的。我曾经见过他bá chū lái切肉吃。” 经过这么一提醒,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点头,的确见过这柄bǐ shǒu,因为bǐ shǒu的手柄是微微有些弧度的。而且手柄的尾部还有一个小铜环,用来栓绸子之类的。这种bǐ shǒu一旦栓上绸子,扔出去可以保证bǐ shǒu的刀尖朝前。必要时可以当飞镖使用,不过这位护卫显然没这么打算,所以在刀柄的尾部铜环上并没有栓上寻常的彩绸。 那书生已经吐得全身无力,看着bǐ shǒu义愤填膺的地说道:“看来是这护卫杀死了他的主人。担心我们齐心协力抓住它,所以给我们也下了méng hàn yào。说不定那丫鬟就是他同伙,他带着丫鬟仓皇出逃。临走前还把这位波斯商人的金银珠宝给偷走了。” 卓然没有表态,望着众人的反应。那shǎo fù却第一个反对说:“既然他都敢把他的主人一刀给捅死,为什么他不把我们一个个都杀掉,杀人灭口岂不是更好,我们都已经中了méng hàn yào呼呼大睡了。” 波斯商人摇头说道:“我瞧他原本可能是这么想来着,但是也许是这位卓兄弟和云姑娘,他们两个没有中毒。而他们又显露出超强的武功,护卫不敢冒险,所以最终选择了杀掉他的主人,把大家蒙翻,而卓兄弟他们两个人住得又比较远,不至于惊扰到。所以选择就此离开。” 大食商人也点头说道:“我觉得这种解释更合逻辑,因为他如果用刀把我们都杀掉的话,会有人在疼痛中惊叫出声。引起卓兄弟和云姑娘的警觉,把他抓住。反正他只是为了求财,所以没有杀人呢。” 书生也点了点头,说:“这么说来,倒是有一定的道理。如果这个护卫只是为了求财。他可能只需要把大家迷倒,不能够阻止他劫财就够了。当然也可能考虑到,如果他进一步行凶的话,会引起卓兄弟他们的警觉。从而被抓住。此人老于江湖,应该懂得取舍。没有必要伤人的时候,又或者伤人对他本人有害无益的时候,他可能作出不伤人,而是选择逃走。” 卓然还是没有对他们的说法表态,他问他:“那个小丫鬟呢,你们有没有见过他跟这护卫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关系?” 波斯商人说道:“我曾经私下里见过那护卫给丫鬟把头上歪了一根簪子重新插好。那丫鬟还和他笑了一下,而且这笑容可不像一般的感谢的笑,是有些暧昧的。不过人家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所以我也没往那方面想。” shǎo fù立刻说道:“这还不够暧昧啊,都帮她把簪子来重新插上了。要知道女人的发簪不是亲近的人,是不能够取下来帮着重新插上的。如果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的亲近。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案子就清楚多了,——很显然就是这个护卫跟丫鬟勾搭上了,杀掉了他们的主人,然后一起逃走了。临走之前还偷走了波斯商人的一包珍宝。” 卓然还是没有对众人的说法表态。他将那柄bǐ shǒu小心的包裹了起来,递给云燕说道:“你把他好生收藏,等到有条件的时候,我还要重新检查。” 正文 第597章他们不是凶手 云燕点头,接了过去。 卓然又进到帐篷里。他开始勘验那具尸首,他先将外衣整个用剪刀剪开,检查尸体体表,没有发现其他的伤痕。于是卓然拿了一把刀子,开始进行尸体解剖。 这个解剖有两个重要的目标,一个就是查清楚,除了心口这致命一刀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致命伤或者疾病。而第二个重要任务,就是根据他的胃内容物的消化程度,来判断凶杀的时间,从而确定嫌疑人。 卓然剖开了尸体之后,发现死者的内脏一切正常,但是心脏已经被那一刀子刺穿了,胸腔有大量的积血,身体也没有发现其他的特别的病变。 打开胃部,发现为食物已经排空了,而且肠道也有部分食物排空,由此判断,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五个小时。由他们吃饭的时间反推的话。那就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被杀了,而那时,众人早就已经进入了昏睡状态,包括卓然和云燕也早就睡着了。 因为他们两个帐篷距离其他的人比较远,他们是放在孔雀河边的。所以这边有什么动静,只要不是特别大,或者不直接针对卓然的话,卓然的体内的悬浮石的警觉就不会被引发,因此他昨天晚上并没有感觉到。 完成解剖之后,卓然将尸体缝合,用土财主用来做被子的布单盖住了尸体。检查了帐篷里的行囊,果然除了衣服之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而且行囊是被拆开的,显然凶手杀人劫财,土财主的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 卓然却没有就此罢手,他将包袱里的衣物,一件件都进行了检查。检查完毕之后,他忽然发现,包里的衣服,除了那土财主的外,还有许多是那丫鬟的,包括外面的衣裙和贴身的亵衣,有好几套。当时逃跑的时候,他们的确背了一个大行囊。 卓然检查完毕,出来之后,将云燕叫到一边,远远离开众人,云燕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那护卫和丫鬟勾搭之后,杀死了他们的主人,劫财逃走了?是不是他们给这些人下的méng hàn yào?” 卓然说道:“这种可能不能排除,至少在丫鬟被找到之前。但是如果你这个来作为最终真相的话,有几个端倪,无法解释。” “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才发现丢下的包袱里包括有那丫鬟的衣服,嗯,应该是出门之后的所有衣服,除了她身上穿的那一套。因为好几套外面的衣裙和贴身的亵衣都没有带走,也就是说,这丫鬟,如果说跟着护卫两人私奔的话,她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 “那会不会是太匆忙了?来不及呢?” “他们都把包裹打开了,把里面的金银珠宝都带走了,怎么会没有时间顺便带上几套衣服呢?这可是出门在外,而且是在渺无人烟的荒野。就算有钱你也没地方买衣服去。” 云燕点头说:“这还真是一个不容易解释的端倪,还有吗?” “还有就是méng hàn yào的下药方式。从目前来看,大家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便服下了méng hàn yào,我记得吃完东西后,好几个人都说困得不行,要回去睡觉,而且喝酒之后头晕,开始我真的以为只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现在我才明白是中了méng hàn yào。我一直在回忆昨晚上吃东西的场景,为什么我们两个没有被méng hàn yào迷倒?我们有什么没有吃过,而其他人吃过的食物,这可能就是被下药的关键。” 云燕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是那大炊饼,他们好像叫做馕。当时我咬了一口,觉得有些酸,就吐掉了,我不喜欢这种味道,所以,我只吃的肉。还喝了一点酒。” “méng hàn yào应该不是在酒水中,因为我也喝了,但是我们两个都没有被méng hàn yào迷倒。而我们两个唯一没有吃的食物,的确就是那大炊饼,我当时也吃了一口之后觉得有些酸,便没有再吃,而且吃的那一口我也吐掉了。开始我还以为那只是他们这种食物的特有的味道,不过现在想来,应该是食物中已经被下了这种méng hàn yào了。” 卓然点头说道:“没错,肯定是méng hàn yào下到了这炊饼中,不过炊饼有这么一叠,是每一张都下了,还是只下了其中一张呢?” “肯定是所有的饼子都被下了,因为那一叠炊饼,大家吃了一大半。下méng hàn yào的人,他当然希望所有人都被迷倒,所以他将一张炊饼分成两个人吃。两个人分吃,只下一张,肯定会有其他人,没有吃到这炊饼的,就达不到目的。” 云燕皱眉思索,说道:“对呀,我好像想起来了,应该每个人都吃过,除了我们两个,我们是吐掉了,就没有再吃。这个对于判断凶手,有什么帮助呢?” 卓然说道:“如果除了我们两个,其他人都吃了炊饼的话。那就不可能是那位护卫,因为除了我们两个,所有的人都把炊饼吃下去了的,包括那个小丫鬟,而且她是坐在老爷身边的,一张饼撕开两半,他们两个人分着吃的,当时,我印象比较深。” 云燕立刻说道:“我也记起来了,那丫鬟还说她一个人吃不完,非要跟老爷一起分着吃,还撒娇。那会不会是在护卫单独自己吃了?他饭量挺大的,应该吃了两三张饼。” 卓然点头说道:“当时分饼的不是那护卫自己,饼我记得是放在波斯商人面前的,因为是他拿出来分给大家吃的。所以如果说是护卫自己分饼的话,他还可能从中作弊,把没有下药的那一张饼自己吃掉,把下药的给别人。但事实上他吃的饼是波斯商人递给他的,他没有自己去挑选。而且三张饼也不是连在一起的,是分开吃的,并没有什么规律性,所以从吃饼的这个样式来看,护卫应该也吃了是被下了méng hàn yào的饼子。” 云燕眼睛一亮,说道:“那就对了,如果是这样。那凶手就不可能是护卫,因为他也中了méng hàn yào,他怎么可能实施犯罪呢?” 说到这儿,她回头瞧了瞧不远处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正在说话的几个人,压低声音对卓然说道:“会不会是那波斯商人?因为是他把饼分给大家的。” 卓然点头说道:“有这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他的饼被别人下了méng hàn yào,而他自己不知道,因为他显然也中了毒了。” 不过也不能排除他假装中了méng hàn yào的可能性,可惜我手里没有试剂,否则可以把大家的呕吐物都进行一下检测,便可以知道这波斯商人呕吐物中到底有没有méng hàn yào了。如果他是假装的,那很可能他就是凶手。所以现在,还不能得出这个结论。” 云燕说道:“但是至少我们可以肯定,那护卫不是凶手,而是他也中了méng hàn yào,那他人到哪去了?还有那个小丫鬟。——会不会小丫鬟是凶手呢?不对!小丫鬟吃着饼也不是自己挑选的,也是从波斯商人手中接过之后分开一半自己吃,一大半给了那土财主的。而且她还没有带走自己的衣服,可见她似乎也不是凶手。” 卓然说道:“是这样的,如果说我们现在能肯定护卫不是凶手,那丫鬟也不是帮凶的话,他们两个到底去了哪里?因为他们两个也中了méng hàn yào,不可能自己行走的,而从昨天这些人叙述的情况来看,中了méng hàn yào,很快会陷入昏迷状态。根本无法行走。所以我怀疑他们被人谋害了,而且尸体就藏在附近,我们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尸体。” 云燕顿时兴奋的点点头,说:“很有道理,只要能找到尸体,就能戳穿波斯商人的谎话。或许就能找到进一步的证据,证明他才是凶手。” 卓然笑了笑,说道:“我们忽视了一个问题,这里虽然是荒漠,但是也有可能会有其他人的存在,如果是潜伏在我们附近的别的强贼给我们下手,同样也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的。因为波斯商人的炊饼是放在他行囊中。而行囊在他睡的时候并不是整天抱着。他放在他的帐篷中,他人有时候并不在帐篷里。尤其是晚上,其他人借着夜色,潜入他的帐篷。给炊饼里偷下méng hàn yào,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燕点头说道:“对对,是有这种可能,而且那炊饼有一大叠,我们吃都是从上往下吃的,并没有随意的抽取,所以他只需要把炊饼把méng hàn yào下在中间,或者偏下的某一部分的炊饼之中,就能达到目的。估计出昨天下午我们该吃的部分,在那部分下药就可以了,不过这需要相当精确的计算。” 卓然摇头:“正是因为需要太过精细精密的计算,或者说准确的预测,我反而不大相信这种可能性,因为每个人每天吃的食物的量是不一样的。好比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就没有吃炊饼,而以前我们曾经吃过。如果是加上我们两个的食量,每天消耗程度显然就不一样了,而他只要预测出现一点偏差,只有少部分人吃了,而其他人却没有吃炊饼的话,就可能露馅,用这种方法太冒险了。” 正文 第598章原来是你 云燕愣了一下,缓缓点头说:“对呀,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既然这人潜伏在暗处,他能潜入帐篷中,从容地在炊饼上下毒,那说明他武功不错。而且这些人中,除了那护卫还有些武功之外,其他的人好像武功都不怎么样,甚至不会武功,他要杀掉这些人,应该并不是太困难。甚至于他们武功够高的话,趁我们俩熟睡期间,突然出手要杀掉我们,也未尝不可,他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的办法来达到目的,而不需要选择下méng hàn yào这么要求技术含量的手段。” 卓然说道:“实际上,我想说的是有外人作案的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很小,而且就像刚才所说的,如果是外人作案。他选择了一个很笨的方法。这不符合逻辑,所以外人作案的可能性相对比较小,而我们应该把主要的侦破重点放在这些人身上。甚至于失踪的护卫和丫鬟身上,他们的嫌疑也一样不能排除,当然除非我们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那咱们就开始吧,别耽误了。” 两人并没有把他们分析的情况向其他人说。只是在四周开始寻找有可能埋藏尸体的地方。 眼看着两人在地上东瞧西望的,似乎在寻找什么,波斯商人有些好奇,便过来询问:“兄台,你们掉了什么东西吗?” 卓然摆摆手,说道:“我在勘察现场,搜寻可能存在的线索,你们不要随意走动,免得破坏线索。” 波斯商人赶紧退了回去,坐在沙地上,那shǎo fù站起身,对卓然说道:“卓兄弟,要不要我们帮忙啊?大家一起寻找,你告诉我们,需要找什么?” 卓然摆手说道:“暂时不用,至于我们要找什么,如果找到了的话,你们就会知道的。” 卓然他们继续寻找着,找到小山岗的另一侧。在一处洼地的沙地前,卓然站住了,招手将云燕叫了过来,指着沙地说:“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云燕瞧了瞧,啊了一声,说道:“不对呀,这沙地怎么这么平?” 卓然也蹲下身,瞧着这一块平整的沙地:“很显然是有人用手将它们磨平了,如果是自然状态下的沙地,应该被风沙吹拂。她会形成一些小的沙丘,像水的波纹一样,而现在我们看见的却平平整整的。如果你斜着看,甚至还有手掌划过之后,留下的掌纹。” 云燕点头说道:“很可能这里就是埋尸现场,这种沙地挖掘起来也容易,甚至不需要工具,直接用手抠手刨就可以了。把尸体埋到里面,再把沙子堆上,简单易行,比较草地上挖掘要容易得多。” 卓然说道:“我们先刨开看看。” 两人便蹲在地上,用手开始刨开沙坑,只刨下去大概半尺,随着沙丘被刨开,露出了人的衣衫,还有人的一只手。 从手的形状来看。似乎是女人的,小巧纤细,跟先前的丫鬟很相像。卓然叹了口气,对云燕说道:“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已经到了揭穿谜底的时候了。” 云燕答应了,赶紧起身,又想起什么,蹲下身问他:“可是你怎么知道是谁把他们埋在这里的,是波斯商人吗?” 卓然点点头,说道:“十有**是他,但是我还需要拿到最后的证据。” “什么证据?” “捉贼捉赃,因为土财主金银珠宝不见了,应该就是杀人越货的强贼给拿走的,这个人肯定把这包东西随身藏着,这样在我们决定出发的时候,他才能够跟着我们一起走,而不用返回来取什么东西。——荒漠之中一旦走出了这个地方,再回到这地方来未必就能找得到。再加上这一带孔雀河可能泛滥,要是那样包财宝被冲走了,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云燕马上说道:“我去把他们都叫来,看怎么说。” 云燕很快把其他人都带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云燕跟波斯商人。 波斯商人的神情有些慌张,不停的问怎么啦?云燕铁青着脸不说话,其他几个人也都面面相觑,很快来到了沙坑旁边,围了一圈,当他们看见沙坑里刨出来的那只纤纤素手的时候都吓了一跳,shǎo fù甚至尖叫了起来。 卓然蹲下身,开始继续刨,很快便露出了一具女尸,而在露出女尸的同时,又多出了一只手,却是男人的,手掌关节粗大。 女子的脸部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时,众人又都感到一阵胆寒,特别是那shǎo fù更是惊叫的用手捂住脸,把头扭了过去,连卓然看到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因为这具女尸就是那个丫鬟,只是她面目狰狞,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上都满是沙子,而她的嘴也张大了,嘴里头也都是沙土。 卓然说道:“这可怜的丫鬟是被人活埋的。因为méng hàn yào给迷住了,没办法活动。也没办法挣扎自救,所以虽然她的手脚没有被困,但是她却没办法从沙土里头爬出来,因为他整个人已经被迷倒了,但是她的呼吸却还是正常的,她身体求生的yù àng,让她在沙土中猛烈呼吸,这样很多沙子都吸进了嘴里。她眼睛瞪的老大。最终被活埋至死。看来这凶犯很是凶残,为达目的,不惜将人活埋。” 卓然的目光凌厉地投向了波斯商人,波斯商人打了个哆嗦,也义愤填膺的跺脚道:“这凶手真是凶残无比,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只有如此。才能让他付出代价。” 卓然将这丫鬟的尸体从沙土中刨了出来,放在一旁,接着刨下面的那具男尸,很快那些男尸的脸也露出来了,果然就是土财主的看家护卫。他的双手握成拳。也是睁大了双眼,嘴巴张得老大,嘴里全是沙土,很显然跟那丫鬟一样,他也是被méng hàn yào迷倒之后,被活埋在沙土之中。由于求生的yù àng,使得他猛烈的呼吸,吸进了很多沙土。如果要解剖的话,就能看见他的肺部气管很可能被沙土堵塞。 卓然将这具尸体从沙土里刨了出来,放在旁边。解开两具尸体的衣服之后做了体表检查,没有其他伤痕,脖子上也没有掐痕。 卓然说道:“从两人嘴里都是沙土的情况来判断,再加上先前他们都吃了méng hàn yào的炊饼。可以推测出,他们是被活埋而死,而杀害他们的人,就在我们中间。——需要我指出来吗,还是自己交代。” 波斯商人夸张地盯着其他人,说道:“到底是谁?赶紧站出来。不要卓大人费力,只有坦白才能够有活路,否则自取灭亡。” 卓然冷笑瞧着波斯商人说道:“有句话你难道没听过吗?贼喊捉贼。”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波斯商人的脸上。包括他身边的那大食商人,一下子跳开了半步,警惕的望着他。 波斯商人顿时慌了,着说道:“卓兄弟,你可不能诬陷好人,我可都是一直维护你的。我把炊饼都无偿的献出来给大家吃,我自己也吃了啊。而且我也中了méng hàn yào,我怎么可能杀人呢?” 卓然说道:“是不是你杀的,搜一下你的行李就知道了。因为土财主的金银细软不见了,肯定是杀人凶手劫财拿走了。你有胆量让我们查一下你的行李吗?” 波斯商人嘴角露出了一抹不经意的得意,说道:“没问题啊,人正不怕影子斜,随便查。” 他的这抹得意立刻被卓然准确地捕捉到了,微微皱眉。 众人便回到了帐篷前,进了波斯商人的帐篷,帐篷不算大,靠里的位置放着他的那个大包裹,包裹拆开了,波斯商人在门口叫道:“我的一包金银也都不见了,我总不可能把自己的藏起来吧。” 卓然没理睬他,检查了一下包裹,包裹里头果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他立刻把那一包东西都拿了出来,并把铺在地上的一张四十平方的绒毯也整个取了出来。 看着绒毯被取出,波斯商人的脸变了。卓然蹲在帐篷前,瞧着地上的沙土。这片沙土有一些小青草,不像先前埋的是的纯粹的沙子,这是戈壁滩上特有的土壤。 卓然指着土壤道:“我要猜的没错的话,这就是你埋藏你自己的宝藏和偷来的珠宝的地方。因为这一块的小草的根茎已经大部分都断了,小草长势也已经开始干枯,因为毕竟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在干旱的荒漠里,很容易枯萎。草的根茎被扯断之后,它们已经失去了吸收水分的能力,这种沙漠里的草,靠近地皮是吸收不到水分的,只有把根深深地渗入到地下面,才能吸收到少有的水分。” “你埋藏珠宝为了掩人耳目,把这一块草皮,整个切了下来,放到一边,再往下面挖坑。埋好了后把这些多出来的沙土都平铺在了其他地方,所以在这些青草的其他地方,都有被沙土掩埋的痕迹。你虽然很狡猾,可是有些基本的常识你忽视了,又或者说你没有计划周全,露出了破绽。” 正文 第599章下毒 卓然说着,抓住了那块草皮,只是轻轻往上一拉。脸盆大小的一块草坪就整个被揭了下来,就像盖子一样,露出了下面的沙土,沙土里面果然有不少的断了根筋,一看就是被刀子切断的。 下面的沙土有些杂乱。把这些土都刨了出来之后,下面露出了两个用布包着的包裹,他将两个包裹取了出来,放在地上,打开了,里面果然都是金银珠宝。 卓然冷笑,瞧着面如死灰的波斯商人,说道:“怎么样?人赃俱获,就在你帐篷里发现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波斯商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众人说道:“众位兄弟,我们都出门在外,我知道错了,求各位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你先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波斯商人赶紧答应,说:“我先前就看到这财主很有钱,还经常拿些金银珠宝出来炫耀。所以我就有了抢劫他的想法。我身上带里有méng hàn yào。昨天晚上吃东西前,我在帐篷里把méng hàn yào撒在了那些炊饼里面,其中间隔有三张是没有撒药的,我都记得数,吃到那三张的时候,我就拿给自己吃,然后装得跟大家一样呕吐,昏睡。” “大半夜的时候,大概四时吧,具体我不清楚。我看大家都睡了,卓兄弟你们又住得比较远,听不到这边的动静。所以,我就悄悄的出来,我看见那护卫躺在土财主帐篷门口,正在昏睡。我故意摇他,并用手掐她的胳膊,他却还是没醒过来,我才断定他已经被má zuì了,然后我进去打开帐帘,进去查看,发现那土财主和那丫鬟,也都昏过去了,我就想着把他的包裹扯过来,把里面的珠宝偷走。” “这之前,我要先把那护卫埋了。这样大家就会怀疑是护卫偷走了珠宝,然后逃走了,所以我就把护卫扛在肩膀上,到了小山坡的另一侧那片沙土地,我挖了个坑,把他埋到了里面。在埋他的时候。我发现了他脚下靴筒里头插的有一把bǐ shǒu,是平时他用来切肉的,我就将那bǐ shǒu抽了出来,因为我想到了一个更高明的主意,我就回到帐篷之后,拿着bǐ shǒu,刺进了那土财主的胸口,把他给杀死了。接着我生怕那小丫鬟醒来之后节外生枝,因为她也是在现场,我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昏睡了,还是半睡半醒看到了什么。一不做二不休,我就索性把那丫鬟也背到后面,扔到先前的坑里把她给埋了。” “处理好之后,我就回来把财主的一包金银珠宝拿到自己帐篷,跟自己的珠宝一起埋在了帐篷里。我想着,如果大家找不到凶手,决定继续往前走时,会收拾帐篷,那是我就把它挖出来就行了。我一个人的帐篷总是比较方便的。我知道错了,求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愿意把这宝贝都拿出来分给大家。还有,这土财主死了,他的一包金银珠宝大家也可以分了,我一点都不要,只要留下我回去的盘缠,其他的都分给各位,求大家就不要追查这件事了,给我一条生路吧,反正你们也不是衙门的人,没有必要抓我。要知道,这些珠宝交到官府去,你们就分不到一文钱。咱们什么事都好商量。” 云燕说道:“你错了,我们就是官府的人,虽然我们是大宋官府的人,不是西域回鹘的。但是…” 说到这,他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便望向了卓然,卓然接着话说道:“路不平有人铲,你杀人越货。人人都可诛杀你。” 波斯商人可怜巴巴的说:“你们杀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你们把这些财富都分了,包括我的。只要给我一点盘缠就可以了。我用钱来买命,行不?” 卓然冷笑说道:“杀人越货,还想活命吗?替天行道,是我辈应尽的职责。除非你有重大立功表现,否则我必须杀你。” 波斯商人一听这话,顿时燃起希望,赶紧说道:“有!我有重要的事情可以告诉你,请让我戴罪立功。” “你有什么说来听听,我们大家衡量一下,是不是足以给你一条生路。” 波斯商人眼珠不停的转动着,思索着如何才能打动众人放他一条性命。片刻,他眼睛一亮,说道:“我有一张楼兰古国的藏宝图,实际上我到楼兰古国不是为了跟那帮逃亡到那儿的土匪做生意,那样太冒险。我是借着做生意去寻找宝藏的。那价值连城的宝藏,据说是楼兰古国国王留下的。我有那藏宝图。” 卓然撇了撇嘴,说道:“你这谎话也编得没谱,如果说你手里有一座金山,你会去在乎叫花子要饭碗里面的一枚铜钱吗?” 波斯商人很尴尬,说道:“我这藏宝图只是一个大致的方位,但是具体该怎么才能找到宝藏需要靠个人的运气,我得到这藏宝图之后,运气却不是很好,我先后去过两次,一直找不到入口,所以没办法得到宝藏。我愿意拿出来给各位,咱们一起去寻找那份宝藏,得到的我们大家一起平分,不知道卓兄弟你意下如何,要知道这可是楼兰古国举国的宝藏啊。里面的很多东西真的是价值连城的。” 卓然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把那藏宝图拿出来,我瞧瞧到底是真是假。” 波斯商人赶紧拿过自己的包裹,从包裹里头拿出了一个用蓝布包着的小布包,打开了之后,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铁牌,双手捧着,递给了卓然。 卓然接过了铁牌,仔细瞧了瞧,不由心头一动,因为这块铁牌,跟先前他从法云手里得到的,圆通和尚给他的那块铁牌很相像。一面刻着云纹功,而另外一面是一幅地图。而且这块铁牌的边缘是有一定曲折的,从曲折面来看,跟自己的那块合起来,刚好能够吻合。 卓然顿时心头狂喜,这两块铁牌来拼接在一起,或许就能形成一副完整的地图,就能找到楼兰古国宝藏的所在。不过卓然不动声色,他当然不能够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他将那块铁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所说的就是这玩意儿?” 波斯商人说道:“是的,这里显示的是楼兰古城宝藏的位置,但只是一个大概的位置。具体的位置所在,我估计还有另外的铁牌,能够显示它的具tǐ èi置的。可惜我没有,所以我找不到入口。” 卓然心头更是一跳,如果这波斯商人所说的是真的,而自己的那一块刚好是准确的详细地图的话,那现在自己手里有一个大致地图,能找到整个楼兰古城宝藏的大致位置之后,凭借自己的那块铁牌,就能找到出口入口。 当下,卓然说道:“铁牌我先暂时拿着,咱们去看看,如果真像你所说有这么回事,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但是这之前,我得对你用点手段,免得你逃走,或者继续害人。” 卓然扭头,对郭奶奶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毒药,给他吃了。暂时不会发作的那种。” “我这儿的毒药可多得很,要什么样的都有。 卓然说道:“只要他乖乖听话的就行。” 郭奶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抖了一颗蚕豆大的猩红的药丸递给卓然,说:“这个给他吃下,这玩意儿一旦发作会生不如死。每三天必须服我的一次解药,不服解药,三天之后他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嘿嘿。” 郭奶奶笑的很邪性,不过她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米粒大的小药丸,说:“你先把这个吃下。” 波斯商人求饶的望着卓然,卓然面如冰霜的望着他,说:“你可以不吃,那我杀了你,我们落得清静。” “我吃。” 波斯商人苦着脸,拿过了一大一小两颗药丸,都一起塞进了嘴里,抓起旁边的水壶咚咚的灌了几口。 他没等把水壶放下,便眼睛瞪得溜圆,手捧着肚子,忽然一声惨叫。整个身子蹦起,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开始翻滚。嘴里惨叫着:“痛,痛死我了,哎呀,痛死我了…” 他脸色煞白,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接着他开始用手挠抓身上,抓的异常狠毒,就好像想把皮子整个揭下来似的。嘴里喊着:“我痒死了,痒死了,身上好痒啊。我不要活了,痒死了…” 开始他只抓luǒ lù的脸部手部,接着直接扯开了衣服,开始抓身上。shǎo fù和云燕的人赶紧退了开去,把头扭到一边。接着他在地上翻滚,用头不停的撞击地面,直撞的鼻口流血。嘴里一会儿喊着痛死了,一会喊着痒死了。 郭奶奶在一旁冷笑,说道:“我这只是取了其中的一小点让你尝尝味道,那个小的是可以马上发作,那颗大的是我用药控制住了的。三天以后才发作,不过发作起来的痛苦会比小的这一枚烈十倍,我只是让你感觉一下。不要觉得老婆子没什么本事,治不住你,到时候可就后悔了,如果你听懂我的意思,愿意听从我师父的安排。那你就说一声,我可以用药给你镇住。” 正文 第600章什么是恐龙 那波斯商人立刻一蹦三尺高,落地之后,朝着卓然连连叩叩头。咚咚的撞击着地面,此刻的额头都被撞出了血痕。 卓然说道:“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求求你,大老爷,饶命,我什么都听,我知道厉害了。我不敢擅自逃走,也不敢不听话的,求你了,饶命。” 卓然点点头瞧了郭奶奶一眼。 郭奶奶这才冷哼一声,说道:“张开嘴。” 那波斯商人跪在地上,赶紧张开了嘴。 郭奶奶手指一弹,一枚绿色的药丸划了一道弧线,准确的落进了他的嘴中。 波斯商人赶紧又灌了几大口水,还在地上继续不断地翻滚哀嚎,并把身上抓的到处都是血痕,一旁的人看的是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过很快这个波斯商人身上的痛苦很快便减轻了,最终消失不见。 一切停歇下来之后,他才慢慢瘫软在地上,看着手脚被抓的全都是血痕,不由得心有余悸地望向卓然,说道:“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听从少爷的安排,只希望少爷千万不要再让我经历这种痛苦了。” 卓然说道:“现在我要你做的,就是带我们去楼兰古城,并找到那藏宝的地方。中途你要是擅自离开,或者企图不利于我们,你就会再次经历那种痛苦,你刚才知道的。” 波斯商人立刻浮现出异常惊骇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了。” 其他几个人此刻再望着卓然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多少都带着敬畏和讨好。即便是那shǎo fù也是如此,当然还多了几分仰慕之情。 卓然此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人,他吩咐马上出发,继续前往楼兰古城。 他们沿着孔雀河继续往下,这一路上,卓然很快便成为了首领。几乎令行禁止,所有人都不敢说二话。 一夜无话,他们连续走了好几天,忽然发现孔雀河变得沟壑纵横,一道道的横在辽阔的戈壁滩上。他们站在一条条的孔雀河面前面面相觑,不知该沿着哪条河往下走。波斯商人很是惶恐的对卓然说道:“大老爷,我只听说过沿着孔雀河河谷往下走。走到头就见到了楼兰古城废墟,可是我没听说过河道上有无数的河道。” 书生摇着折扇说道:“很可能是前几天的暴雨将河道冲刷,变成了现在沟壑纵横。” 众人都一起点头,特别是那shǎo fù,似乎想改变一下这些日子带来的精神的高度紧张,对卓然说道:“这公子说的倒也很在理,对吧,卓兄弟。” 卓然却不置可否,说道:“关键是现在我们该往哪去?楼兰古城你们有谁去过?知道路怎么走吗?” 大食商人和波斯商人都同时说道:“我们去过。” 大食商人又补充说:“我去了两次,但是那时候孔雀河真的没有现在沟壑纵横这样子,只有一条河,也不像这一次这样变得十分可怕。而且差不多这个时候就应该到楼兰古城了,可是现在我却看不到古城的样子。” 波斯商人说道:“会不会被前几天的洪水给整个淹没了?” 书生又连连摇头,说道:“简直是荒谬,实际上孔雀河在先前就没有流淌到那么远。他造成的冲击河道这之前早就消失了,而现在突然变得一道道的分叉。我倒觉得可能是这个地方突然有了大洪水,以至于像前面那样河道纵横。” shǎo fù笑了,笑得很开心。好像抓到了这书生的破绽。很有趣似的说道:“你说的这话我听着很是有趣,我不同意你现在这个说法,这可是戈壁滩。这地方几年也不会下一滴雨,哪来的暴雨如注?如何弄的沟壑纵横?” 书生有些不高兴,折扇一收背在身后,瞧这shǎo fù说道:“那请问夫人,你又如何觉得这孔雀河现在变得沟壑纵横的模样,是何道理呢?” shǎo fù歪着头,瞧着他说:“我若知道我就当秀才了,正是因为我没读什么书,所以才求教公子呀。” 卓然看了看天边的夕阳,说道:“行了,不管什么原因导致如此沟壑纵横。我们都要歇息的,咱们就先坐下来,等到明天早上再来寻找哪一条是主河道,再沿着主河道往下走吧。” 大食商人有些不解的说道:“可是如何才知道哪一条是主河道呢?” 书生立刻恢复了潇洒,摇着折扇说道:“这个问题还不简单吗?我们只需要根据河道的宽窄。一般说来,主河道自然比其他河道要宽大得多,这才称为主河道嘛。所以我们挨个瞧一下哪一条最大,当然就是主河道,我们就沿着这条河往下走,我想卓公子的意思就在于此,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卓然说道:“我也不大清楚,按常理应该是这样的。但不知道这个鬼地方会不会有别的变化?还是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早上再说。” 于是各人便开始扎帐篷。 他们依旧生了篝火,吃那头黄羊的肉,还有大食商人拿来的饼子。大食商人似乎已经从先前的波斯商人那儿吸取了教训,所以他把饼子拿出来的时候。都是交给了云燕,由她负责分发,并且随机分的。到他时他都是狼吞虎咽得先把它吃下了,仿佛要用这个来表示他的馕是绝对没问题的,让众人放心。 吃完饭各人回帐篷休息,天已经黑了,月亮升起来了,照得四下里明晃晃的。孔雀河有十多条分支,在荒漠之上,像一条条的细带张了开去,反射出悠然的光芒,月色下是那样的宁静。 云燕和卓然坐在草地上,望着月色下的孔雀河,云燕靠在卓然肩头说道:“你说明天我们该怎么走?我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十多条分支像扇子一样四下张开,走错了一条咱们就可能到不了目的地了。” 卓然说道:“按理说如果依正常的逻辑来判断,应该就像刚才那书生所说的,沿着最宽的那条河,也就是主河道往下走,应该就能走到楼兰古城。可是你知道吗?先前我经历了很怪异的一件事,我不知道那件事是会否影响到这里。当时我以为我的判断是对的,可是我却判断错了。我以为我再往前走,实际上我在往回走。” “如果后来我不是及时的发现了这个错误的话,我可能永远走不出那可怕的戈壁滩,而现在同样在戈壁上,但是它究竟是不是幻境我不清楚,但是前几天出现的那莫名其妙的洪水,非常的可怕,我们几乎要淹没在洪水中,你想一想,戈壁滩上哪来的洪水?这不是江南水乡,只怕江南水乡也未必有这么大的洪水呀。” “就算是孔雀河被堵塞形成的堰塞湖,可是我后来想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这一望无际的都是平坦的戈壁,根本就没有高山峡谷,而堰塞湖只有在高山峡谷的情况下才可能形成。这么平坦的戈壁滩上,即使河道被堵塞,河水涨起来也轻而易举,从河道两侧便可以漫出来,根本不可能形成堰塞湖的,可偏偏就形成了。” “而且还有两次巨大的洪峰,特别是第二次,高达数丈,这么高的洪峰不知道要下多大的雨才能形成。可是你有感觉到这戈壁滩上有下过雨吗?不管是哪下雨,这么辽阔的疆域,我们多少都应该有感触吧?这又不是山区,这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呀,哪个地方出现了暴雨或电闪雷鸣,就在天上,我们应该也能看到。可现在回想一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天气变化。” 云燕听这话不由呆了,瞧着他,半晌说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样奇妙的经历,能不能说来我听听?我再跟你一起参谋参谋。” 卓然点点头,便把先前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云燕听得呆了,半晌才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处于你先前所在的幻境之中吗?” 卓然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个鬼地方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云燕面有忧色,道:“你这么说连我都有些紧张起来了,万一遇到了像你在荒漠中遇到的那些怪物,那可怎么办?” “严格的说那也不是怪物,大蜥蜴这世界上是有的。而且个头也很大,但是个头达到恐龙一样的巨大身躯的我还真没见过,所以叫它怪物也未尝不可。” “恐龙?什么是恐龙?” 卓然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恐龙近代人类发现了巨大的动物的骨骸之后,才认识到了在这个地球上曾经有巨大的庞然大物生活过,他们就是恐龙一族。而在云燕这个时代,是没人知道恐龙这个词的。 所以卓然说道:“恐龙就是很可怕的龙,在睡梦中经常会看到的那种。” 云燕笑了说:“连你自己都分辨不清楚真实和幻境了?把睡梦中的事情也当作事情来说,可真有意思。” 云燕想了想,又道:“那我们还是回到先前那个话题,明天我们该跟着哪一河道走?” 正文 第601章废弃的城市 卓然说:“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表达一点,在这片荒漠上,不要用正常的思维去思考问题,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之。正常情况下是选水量最大最宽阔的主流往下走,而现在我们要选最细的一条支流往下走。我觉得这鬼地方只有用这种思路,或许才能够顺利地走出去。” “反其道而行之?” 云燕思索着,缓缓点头说:“我觉得这思路也未尝不可,因为究竟是哪条河道通向楼兰古城可说不准。也没有说一定是主河道才通向楼兰古城,既然都是没有把握的事,我们按照一个以前曾经尝试过有效的思路来照着做,或许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你先前不是反其道而行之,走到月亮变了就往回走,最终走出去了吗?这种思路正常人看来也都是滑稽可笑的,但是是有效的,这就说明在这个鬼地方的确不能用通常的思维去理解。” 卓然拍了拍她的小蛮腰,说道:“既然你也同意我的意见,那咱们就这么定了,睡觉。” 第二天早上。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书生说道:“咱们走吧,去看看哪一条河道最大,咱们沿着这条河道走。” 云燕便瞧下了卓然,卓然却没有马上反对,众人收拾好帐篷。开始从河道的分岔寻找,看哪一条分岔最大。 事实上孔雀河留到这儿之后,河面很浅,因为河道很宽,淌水下河最深处也就到大腿处。而现在是酷热,就算衣服湿了,过不了一时半刻就会风干的。所以他们甚至连裤裙都懒得挽起来,就这么淌水下河。 他们把所有的河道都挨个查看了一遍之后,果然河道有宽有窄,水量有大有小。他们很快确定了水量最大的一条河,书生兴奋的说道:“就是这了,我们沿着这条河往下走,就一定能到楼兰古城。” 卓然却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我的观点跟你们不一样,我要朝那条最小的走。”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那shǎo fù紧张的问道:“为什么?难道沿着主河道走有问题吗?” 卓然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哪条河才是对的,但是说实话,我想走一条比较小的河,你们要问我是什么理由我答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我们本来就是路上偶然相遇的,现在道不同,就各走各的吧。” 郭奶奶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对卓然说道:“师父,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险?因为按道理说主河道才是河流的主要流向,既然楼兰古城在这条河的下游,那应该沿着主河道走才是对的。” 一旁的书生颇有几分得意,摇着折扇瞧着卓然。心想,你的人都认可我的观点,你还有什么说的呢? 卓然道:“没关系,你要愿意和他一去,那就去好了,我要走小河道。” 郭奶奶有些尴尬,扭头望向云燕,压低声音说道:“云姑娘,师父好像判断有问题,要不你劝说一下吧?” 云燕说道:“没问题啊,我准备跟着他。你是不是跟我们走你自己定,没关系。” 郭奶奶一脸苦笑,说道:“定什么定啊?我来就是跟着师父的,哪有师父走一边我走另一边的,那我还混不混了?当然是师父到哪我就到哪。” 说罢站到了卓然的身后。指着其他几个人说道:“你们呢?自己想走哪自己定,不一定要跟着我们,我师父说的。” 云燕指了指波斯商人,说道:“你恐怕得跟着我们走。” 波斯商人赶紧点头说:“那是自然。”心想我敢不跟你们走吗?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shǎo fù犹豫了一会儿,也扭着腰肢站在了卓然身侧,说道:“我也比较相信卓兄弟,你走哪我就跟你走到哪。” 书生有些尴尬,阴着脸说道:“你们都知道我的判断是对的,他判断有问题,哪有不走主干道还走最小的一条路的。那条支流流不了多远肯定就淹没在黄沙之中了,到时候你们还得回来,何必这么费劲呢?”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无所谓,到时候大不了再回头,我还是希望走这条小河流。” 书生这一次却摇着折扇说道:“兄台,你的判断明显是错的,你却还要坚持。不过这次我不能跟你走了,我得根据我的判断,我要早一点到楼兰古城去找到我的未婚妻,晚去一天她就可能多一分危险,所以…” 卓然说道:“完全可以理解,你可以按照你的思路来走。你不必跟着我,我先前就已经说过了。” 跟在他旁边的大食商人犹豫了一下,对卓然说道:“我也觉得这位书生说的有道理,我也认为应该沿着主河道走更容易到达楼兰古城。那地方我去过,可是这一次经过大水之后很多地方都不大一样了,包括这里,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但是我也倾向于沿着主河道走。” “因为我印象很深,在楼兰古城旁边的确有一条孔雀河,河水还是很大的。楼兰古城虽然被废弃了,但是那条河并没有干枯,依旧清亮。沿着那条小河走显然不对,因为这小河的水量远远小于我在楼兰古城见过的那条河。所以我倾向于跟着主河道走。那条小河绝对到不了楼兰的,相信我没错,所以我也要沿着主河道走。” 卓然说道:“没问题,你们完全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来。那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希望咱们都有好运。” 说罢,卓然带着云燕、郭奶奶和波斯商人,以及那位美貌shǎo fù沿着那条最小的河道往下游走去。 书生很是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见过这么执迷不悟的人,明知道自己判断错了,却还要坚持。” 大食商人说道:“像他这么有本事的人,一般都是很自负的。所以他总觉得他才是最正确的,别人都是错的,对于这种人,只有用事实来让他醒悟。等他认识到错误的时候他会回头的,反正那条河本来就很小,很快就会走到头。” “当他们发现河水淹没在荒漠中的时候,他们就会后悔再回到这儿。沿着我们的脚印往前走的,我们如果走得慢的话,我相信他们会追上我们的。” 书生点头说道:“的确如此,那时候我们再好生笑话他们。” 两人相视而笑,便沿着那条最大的主河道往下游走去。 他们往下走了半日,忽然大食商人兴奋地叫了起来:“看见没有,我们走对了,我认出来了。前面有个小土丘,那个小土丘上面那个石头就是进入楼兰古城的标志。再往前走半日便可到了,我就说嘛,楼兰古城就在附近,不会太远的,果不其然,看来我的记忆没有错,咱们再往前就能到楼兰古城。” 书生很是兴奋,说道:“真是太好了,幸亏我们坚持按照我们的思路走,如果按照他的肯定会走偏的,那不知道要走到哪去。” 大食商人扭头看了看,担心卓然他们跟到身后似的,见身后没人,这才笑道:“那还能走到哪去,肯定是迷失在荒漠中。他们只怕正在后悔,正回头走呢。” 两人都哈哈大笑,眼看着那小山坡上的那巨大的黑色岩石。大食商人还刻意的走了上去,他要做最后的确认。 到了岩石处,他用手触摸,绕着岩石转了两圈,点头说道:“一点没错,就是这。我们找对了。这条河也开始变得跟我手写的一样,沿着河走。” 两人便沿着河继续往前,果然,到了傍晚时分,他们翻个一个缓坡,便看见山下山谷之中一座城市,都是用黄土砌成的,城墙上还插得有一根旗杆,只是距离比较远,看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人。 大食商人哈哈大笑,说道:“到了,楼兰古城就在眼前,可惜啊,这么好的一座城竟然荒废了。没人愿意在这住,真是奇怪,我就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抛弃这里?难道这当中有什么古怪吗?” “我不管它有什么古怪,我只想尽快找到我的未婚妻,带着她返回家乡去。” 书生他快步往前,大食商人背着大大的包裹跟在身后,两人来到了城堡前。书生忽然站住了,疑惑的回头望向大食商人,说道:“这里怎么一个人都见不到?” 大食商人也是有些奇怪,东张西望的瞧了几眼,说道:“对呀,怎么一个人都见不到?” 书生说道:“难道这里真的是被废弃的城堡所以才见不到人吗?” 大食商人摇头说道:“不对,以前我来这儿,就算城门口也是有人的,当然不是守城的人,而是进出的。城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我过去,也有好几百甚至上千人。” 书生很奇怪,问他:“你不是说这里是一座废弃的城市吗?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 “这不奇怪呀,虽然它被废弃了,但还是有一些跑到这来躲避灾难的人,日积月累人就越来越多了。可能现在天黑了,各自回家了。” 书生有些紧张的问大食商人:“里面的这些恶人会不会无缘无故就出手把我们杀掉?” 正文 第602章可怕的声音 大食商人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倒是见过里面有杀人的,因为没有官府,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看着别人不顺眼一样可以杀,到这里来的都是恶人。所以时刻小心就是了,不过他们也没有见人就杀的地步,在我看来,这些恶人多少还是讲些规矩的。” 书生点头道:“只要他们能够讲道理就好,就怕不讲道理的人。只要讲道理,多半是有教养的人。” 大食商人已经径直迈步进了城楼,不过进入城门之后。他还是满心奇怪,四处张望的说道:“不对呀,怎么城里头也一个人都没有?” 书生说道:“你没弄错吧?这里是不是楼兰古城?” 大食商人说道:“怎么可能错呢?城楼里面的房子都是跟我以前来过的一样,没变过,只是我原来来的时候里面还是有不少人的。可是现在却一个人都见不到,别说人了,连狗都见不到一条,真是奇怪。” “或许他们都进屋子了,我们去找家客栈,敲开门先去看看。我想尽快找到我的未婚妻,得找人问问。” 大食商人说道:“你知道你未婚妻的长相吗?” “我没见过她,不过我有一张画像。我的未婚妻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在她出阁的那天,家里请了画师专门给她画了一张相留作纪念,结果画了那幅画之后没多久,她就带着人这来了。” “拿着那画像应该能找到的,不用担心,咱们先找到人。” 大食商人根据他的记忆,来到了一座宅院前,回头说道:“我记得这里是家客栈,开客栈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肥肥胖胖的。不要小看这个人,这人是个笑面虎,我以前见她跟一个住了店不想给钱的人激斗,这妇人身上中了好几刀,但还是把对方给杀掉了。” 书生打了个激灵,道:“老天,居然为了区区房费就把刀子杀人?这没有官府的地方还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说话间,大食商人已经走到门口。抬手敲门,可是拍了两下那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似乎那门已经很久没有人推开过。他便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光线很昏暗。所有屋子里的陈设跟大食商人之前见到的是一样的,只是落满了灰尘。桌椅板凳有的倒在地上,桌上还放着有些碗筷。 大食商人高声道:“有人吗?有没有人?”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却没有人答应。 书生忍不住低声说道:“我总觉得这里很诡异,感觉好像到了鬼城似的。” 大食商人没好气的说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好吗?这本来就够阴森,你还偏说那种话,赶紧找找里面有没有人?” 书生答应了,下意识从地上拿了一根凳子,抓住凳子小心的往屋里走。 大食商人看到了,赶紧说道:“赶紧把凳子放下,你不要命了?” 书生冷不丁被他大声呵斥,吓了一跳,说道:“怎么啦?我拿根棍子防身,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大食商人冷笑说:“这楼兰古城就没有好人,有的只是恶人,而且是杀人不眨眼。你如果拿着一根凳子,他会以为你对他图谋不轨。兴许就是因为这凳子把你杀了,因为他不想你先动手杀他,他杀你又不需要任何责任,举手之劳而已,那你命都没了。你如果不带着凳子,他可能认为你一个文弱书生对他不会有什么威慑的,反而对你有好处,你觉得呢?” 一听这话,书生赶紧把手里的凳子扔在了地上,好像烫手似的。讪讪的笑了笑,对大食商人说道:“你说的很正确,是我忽视了这一点。” 大食商人说道:“记住,在这里不管见到谁,都要多说好话。切记不可与人动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书生笑了笑说:“是呀,这地方恐怕也只能如此。” 就在这时他突然惊叫一声,指着后院道:“好像有人,一闪就过去了。” 大食商人赶紧叫道:“你们是谁呀?我们是来住店的,掌柜的在吗?” 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大食商人来到了后面空空荡荡的一个院子。地上铺满了灰尘,根本就没见到人。 他疑惑地回头望向书生,说道:“你看清了吗?” 书生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就看见有什么影子晃了一下。” 大食商人说:“兴许是你看花眼了,天快黑了。这古城里头的建筑又是很多年前的。采光并不好,其实我很不喜欢住在这儿,但是为了生意没办法。看样子这客栈已经没人经营了,或许是原先经营的那掌柜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反正这楼兰古城里所有的房舍都是不要钱的,也没有主人,谁住进去就是谁的,所以这处房子住的不舒服,便可以换一出去。所以可能他们搬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们到外面再去看看,是不是其他地方还有客人。” 两人当即离开了客栈,沿着街道往前走,走不多远。大食商人站住了,回头对书生说道:“你听到有什么响动吗?” 书生摇摇头说:“没有啊,怎么了?” 大食商人立刻紧张地说道:“真的不对劲,好像有什么轰鸣声从远处传过来了。” “没有啊。” 书生侧耳听了听,摇头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好吧,可能是我听错了,我太紧张了。转了这半天,这古城里一个人都见不到,真是奇怪。” 两人加快了步伐,要赶在天黑之前把整个楼兰古城都寻找一遍。 在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大街上,茫然四顾。他们已经把楼兰古城主要街道都转了一遍,能敲的门都挨个敲了,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甚至可以说没见到一样活物。 天已经渐渐黑了,余辉正在迅速的散去。书生忽然对大食商人说道:“会不会是那些人放弃了这个古城逃走了,就像以前楼兰古城的居民那样。” 大食商人点了点头,说:“有这种可能,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放弃了这座城?” 书生说道:“先前的楼兰古城的居民是怎么放弃这儿的,那些逃到这儿的人或许遇到了同样的原因,自然也就放弃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里没有人的话,我们连食物都没有,我们带的干粮吃不了几天。” 刚说到这儿,大食商人突然一摆手,说道:“不对劲,先前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了。” 书生侧耳细听,也打了个激灵,说道:“我好像也听到了,声音越来越大,呜呜的,不知道是什么。” 大食商人说道:“我们马上到城楼上去,那儿是最高的,可以看的远一点。” 两人立刻拔腿就跑,两人的脚步踩在地面上,在静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的圆。 两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城门楼,顺着满是尘土的阶梯爬到了城楼之上,举目远眺。此刻太阳早已落入山下,天空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照下来,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们抬头向四下张望,清冷的月光可以让他们看得很远。但远处什么都没有,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在这时,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可是两人却还是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四周也没有任何变化。而那声音就像从他们头顶飞过的无数只鸟发出的非常奇怪的叫声,各种声响都有。 当他们抬头看时,天上只有清冷的月光,异常的通透,可是他们什么都看不见。而两人正在疑惑,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他们感觉到脚下的城堡开始晃动,并开始坍塌。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望着脚下的城墙。两人也不敢跑,因为整个城楼上到处都是沟壑纵横,生怕跑出去掉进沟壑中直接摔死。两人惊恐之下,只能用手紧紧的抱着城门楼的柱子,嘴里祷告着。 好在城楼的坍塌是逐渐的,虽然速度比较快,却是自下而上。因此整个城墙相当于缓慢地减低高度,他们四周尘土飞扬,两人渐渐放下。一直沉到了地面,四周是无数散碎的沙土,而这些沙土开始打着转,好像空中有无数道lóng juàn fēng飞下来。将这些沙土整个吸入空中,一段时间,四周漫天尘土。那可怕的声响越来越大,震得他们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两人用手捂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努力的睁开眼往四周看去,全是沙土在往天上飞,好像空中有一道巨大的嘴正在猛烈的吸取着地面所有的一切。 包括一些城楼上的木板,旗杆,窗户都支离破碎了,往空中飞去。在四zhōu qiáng大的轰鸣声中,无数的尘土沿着石头和旗杆一起往天上飞,那种场景让两人几乎都要崩溃了。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等着命运的安排。 正文 第603章书生的苦难 在无数的纷乱之后,声音渐渐地消失在空中,四周尘土也渐渐消散。两人这才敢慢慢睁开眼,可是睁眼一瞧之下,两人都目瞪口呆,因为在他们面前。原来偌大的楼兰古城已经消失无影,变成了一片荒原,荒原上除了沙土和一些灌木石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原先的一座座房屋,包括青砖铺成的街道都消失不见了。 抬头看看天空,原先飞上天的那些尘土好像已经被一只无形的怪兽直接吞在了肚子中。因此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天空那清冷的月亮。 他们俩慢慢站起来,环顾四周。不远处,那一条神秘的孔雀河依旧缓缓的流淌而过。城堡却不见了,甚至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两人相互瞧着,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书生终于说道:“我们是不是见鬼了?” 大食商人也打了个哆嗦。缓缓点头,说道:“除了这种说法,我还真找不到更合适的来解释这个问题的。” 书生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畏惧的望着那原本存在于神秘古城的地方,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往回走吧,去找卓大人他们,跟着他们走另外一条河,这条河太诡异了。” 大食商人立刻点头,忙不迭的说道:“正是如此,快走吧,不能耽搁。” 两人拔腿就往河边跑去,一口气跑到河边也不敢回头,沿着河往回走。 一直走出很远,两人感觉到似乎已经远离了危险,这才舒了口气。大食商人心有余悸的对书生说道:“这简直太恐怖了,怎么好好的一座古城就这么没有了?” 书生说道:“是呀,如果说是风,我却感觉不到风的存在,但是四周的确像lóng juàn fēng一般,将所有的东西都卷到了空中。那种场景现在想起来都很吓人,我当时胆子都吓破了。” 大食商人嘿嘿干笑,实际上他自己也被吓得厉害,在那一刻感觉到小命就要没了。好在他们终于平安度过,大食商人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的判断出现了问题,那位卓大人才是准确的。” 书生说道:“那倒也未必,他们那条路兴许比我们还要充满艰辛,说不定他们已经死在了路上。” 书生忽然站住了,扭头过来自嘲的笑了笑说:“我就这么随便说说,一切皆有可能。” 大食商人却还是惊骇的望着书生,月光下,他的脸因为恐惧都有些扭曲了。书生很是奇怪,问他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大食商人指了指书生说:“后面好像是狼群。” 书生也吓了一大跳,立刻扭头回去,顿时一张脸因为惊恐而扭曲了。因为他看见他的身后有无数只发着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并慢慢地朝他们靠拢,而且呈扇形并过来。 随着靠近之后,月光下便能看清楚,却是一头头的身形硕大的饿狼,张开嘴露出了森森的牙齿。朝着他们越走越近,在靠近之后,忽然腾身而起,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大食商人和书生都不会武功,虽然都带的有刀子,但是当饿狼扑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勇气面对这些可怕的饿狼。惨叫一声扔掉了刀子,抱着头蹲在地上等死。 饿郎将他们扑倒,利爪在他们身上抓出一道道的伤口。两人感觉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在惊恐之中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书生悠悠的醒了过来,感觉到太阳格外的刺眼。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他就躺在荒漠上。四周是荒芜的土地,一望无际,而在他不远处,大食商人脸朝下趴着,全身是血。他的包裹已经被撕成了碎片,也不知人到底是生是死。 书生艰难的站了起来,四下里张望,先前撕咬他们的狼群已经没有了踪迹。而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不堪,手上腿上都是血痕,伤口虽然不深,但是鲜血已经将衣服都染红。疼痛火辣辣的席卷了全身。 书生摇摇晃晃走到了大食商人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狼群没有咬死他,他知道他还活着,想着就够了。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呢?” 他走到大食商人面前,蹲下身,用手触摸了一下脖颈处,感觉还有脉搏在跳动。于是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叫道:“喂,快醒醒。” 大食商人艰难的睁开眼睛,嘴里哼哼唧唧的,顿时觉得身上的伤口痛的要撕裂了一般。 大食商人说道:“我们这是在哪?” 书生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们好像被狼叼到什么地方来了,周边也没有了孔雀河。四周的环境也都不熟悉,你瞧瞧吧。” 大食商人用手按着胳膊上一道深深的伤口,站起身四处张望。他们所处的环境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特别是那条闪亮的孔雀河已经不复存在,极目远眺,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都找不到,最关键的是四周成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大食商人惊恐的望着书生,说道:“我们这是到哪里来了?” 书生摇头说道:“我只知道我们没有食物没有水,你背后的包裹也没了,所有东西都没了,我们在这烈日之下恐怕活不了一个时辰。” 大食商人听他这么说,这才注意到他们面临的可怕境遇。他四下里跑了一圈,捶胸顿足说道:“天哪,我的包裹呢?那里面可是我全部的家当,要是没有了我可怎么活?家里人还等着我赚了钱回去。书生哭笑不得说道:“你现在还去想那些,先想想我们怎么活下去吧。” 大食商人哭丧着脸,点点头说道:“我们没有东西,先找到那条孔雀河,至少可以保证我们有水喝,只要有水喝我们就还能坚持几天,说不定还能打到猎物。” 书生苦笑说:“就像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些饿狼?” 大食商人回来心有余悸的说道:“难道你不觉得昨天晚上我们遇到的事情十分的诡异吗?那些狼为什么把我们咬得遍体鳞伤,却不吃掉我们?” 书生摇了摇头,说到:“我不知道,我当时痛昏过去了。” 大食商人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我们得确定一个方向,然后沿着这个方向往前走,找到孔雀河。” “那就得看你的了,你不是来过吗?你应该知道孔雀河在哪个方位?” 大食商人两手一摊,说道:“我们现在在哪个位置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去确定孔雀河在哪个方位呢?东南西北我都弄不清楚。” 书生点点头,苦涩地笑了笑说:“你说的有道理,的确如此,如果连方位都弄不清楚的话,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确定方位。不过你经常在荒漠之中行走,应该大致知道该如何确定方位吧,总比我要好得多,所以还是辛苦你确定一下,我们到底该怎么走。” 大食商人苦着脸说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迷路这种情况,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也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非要叫我确定,就是我们小时候玩过的一个游戏,那就是扔树枝。——把树枝扔到天上落下来。树枝一头朝向的方向就是要找的方向,有时候丢东西了就用这种方法来确定,要不我们用这个方法吧。” 书生苦着脸说道:“没想到我们居然要用这认命的法子来决定我们的命运,如果方向错了我们俩就死定了。” 大食商人一跺脚说:“再不走我们就真的死定了,往前走还多少有点希望。” 地上没长树,只有干枯的野草。于是大食商人从地上拔下一根枯草,扔到天上,转了几个圈落了下来。大食商人指着草叶子尖朝的方向道:“就这了,咱们就按照这个方向往前走。” 于是两人迈步往前走去,一路上都是漫漫的黄沙,偶尔有些戈壁滩,一眼望到头,却怎么也看不见孔雀河。骄阳似火,晒得地皮滚烫,他们即使穿着鞋子,走在荒漠上都能感觉到透过鞋底传上来的热量,几乎要把他们的脚都烤糊了。 书生开始摇摇晃晃站不稳了,他只觉得眼冒金星,耳边嗡嗡的作响。他望向前方的大食商人说道:“是什么声音?怎么老在耳边响呢?” 大食商人回头瞧他,苦笑道:“行了,你差不多要倒下了,你没看见你的脸有多难看。你的汉水都把衣服都湿透了,汗水这样流下去,你身上已经没有可以流的汗水,你身体就会热的当做火炉用了,这样你还有什么活的?” 书生原本就已经走不动了,听到大食商人这话,更是脚上好像又挂了一对铁锁似的,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无力的扑通一声,跪倒在沙土上,用双手撑着沙土,随即又把手拿了起来,因为沙土非常烫,他的手耐不住这样炙热的高温,他感觉自己的手都要烫熟了。 他摇晃着脑袋左右看看,发现距离自己有几步远的地方有一片枯草,于是跪爬过去,仰面朝天倒在了枯草上,呼呼的喘着粗气,他倒没有觉得特别的渴。但是身上没力气,头晕目眩。他当然知道自己中暑了,这样大热的天没有水,又没有乘凉的地方,不中暑才怪了。他倒是懂得草药可以去暑的,但现在又到哪里去找那些草药? 正文 第604章哪里来的帐篷 太阳异常的耀眼,万丈光芒。他知道自己如果这样躺下去一定会死于非命的,可是他没有力气爬起来,他只是翻了个身,艰难的撑起上半身。只见大食商人根本没有停下来帮他的意思,依旧跌跌撞撞往前走。他并不记恨这位商人,商人是有利可图才会去奔波的,救自己一个穷书生有什么利可图呢? 再说现在他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力气来救自己呢?现在就算金山放在他面前让他救自己,恐怕他都不会考虑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性命是金山买不回来的,没有性命,有一座金山又有什么用?更何况金山那都只是美好的梦想罢了。 书生颓废扑倒,吐出了沉重的一口气。 大食商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行走在戈壁滩上,他只回过一次头,在走出了数百步之后。 在确信书生已经没办法向他呼救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看见书生倒在戈壁滩上,趴着一动不动。他甚至没有犹豫,他绝对不会回去搀扶着他往前走,那样的话两个人都会死掉。他现在只有先顾自己,用最后的体力支撑自己,看看能不能走到孔雀河边去。” 大食商人常年在外奔波,身体条件还是不错的,他对此还是有一定的信心,希望自己能够找到孔雀河。小时候的这个游戏他实在不敢相信有什么效果,但是他相信命运,他觉得他一直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 或许扔小草指示方向不准确,但是他的好的运气会带着他走到孔雀河边。他相信只要有水,他至少还能活个三五天,再想办法找到吃的,哪怕是野地里被咬死的腐烂的动物,反正已经顾不得了。 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几次摔倒在沙土上,他都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让自己又重新爬了起来。他相信他一定能走出去,命运不会抛弃自己的,但如果自己不抗争命运,也同样无可奈何。 可是,意志坚定是一回事,人的身体底线又是一回事。当太阳渐渐沉到了西边的地平线的时候,大食商人感觉到身体最后的力气也快要流失掉了,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他的速度已经明显比以前慢多了,他甚至连抬起脚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 太阳落到地平线的时候,光线直接照在地平线上。 就在这时,大食商人忽然惊喜地发现,天边有一条细细的亮亮的丝带。 那就是孔雀河吗? 大食商人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开始猛烈的跳动。那应该就是孔雀河了,看来老天爷并没有抛弃自己。 大食商人顿时兴奋起来,脚下也似乎有了力气,他踩着沙土,跌跌撞撞的朝着那闪亮的天边的孔雀河走去。一边走一边死死的盯着,越走得近,他就越能肯定那绝对就是孔雀河无疑。因为除了孔雀河,不可能有这么亮的东西存在于戈壁滩上,那只有一条河流才会如此。 他一口气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这已经耗费掉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他再也走不动了。而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上,随着太阳的消失,地平线的那条闪亮的白色丝带也消失不见了。不过月亮很深远,照得四下里明晃晃的,在这样明亮的太阳的照射之下,大食商人却看不见那条孔雀河。 他的信心顿时好像掉在了地上的琉璃碗,跌的粉碎。他颓废的跪倒在沙地上,他想往前爬,爬也要跑到河边去,只要能在河边喝上一口水就能活下去。 可是他爬不动了,颓废的一头栽倒在了沙地上。他喷着粗气,费力的抬起头,再想看看那条美丽的孔雀河。他的目光艰难地望了过去,忽然他心头一动,因为他看见了,天边那条亮亮的丝带又出现了。依旧是那么遥远,就好像地平线一道白色的边框。 大食商人颓废的想着,为什么又往前走了这么久,而孔雀河却还是像在天边一班的遥远。难道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吗?又或者那压根就不是河。而是通往地狱的门户,他一下子觉得整个人崩溃了。心底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他长长的吐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大食商人猛然醒了过来。他发现天空一轮明月已经到了头顶,明晃晃的,好像一只孤独的眼睛在黑暗的深处盯着他。他一下坐了起来,这时身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睡醒了?” 大食商人听出来,正是书生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果然望见书生在他身后支着帐篷,瞧着脸色很是古怪。 帐篷?哪来的帐篷? 他们的包裹已经在草原上都被饿狼撕成了碎片。他是空手往前走倒在了沙地上的,对了,自己明明倒在沙地上,怎么现在是草地呢? 他一下爬了起来,四下张望,又惊又喜地发现,就在不远的地方,一条在月光下发着银色光芒的静静的河流,正在荒漠上缓缓往前流过。而这一带确实是绿洲,河两边都是青草,他刚才是躺在青草之上。 不对劲。 大食商人吃惊的想到自己明明是躺在沙地上,怎么可能瞬间被转移到了这草地上来了?书生明明倒在了自己身后,相隔有一个时辰的地方,他怎么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还到哪里去弄了两顶帐篷回来? 再仔细看,他发现,这帐逢分明是自己的,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其中的一顶帐篷里头放着自己的那硕大的包裹。里面装着他出来做买卖的东西,在那包裹中,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惊喜的冲了进去,抓起包裹打开看了看。自己的东西一样不缺,全都在。 他惊喜的钻出了帐篷,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书生,讪讪地说:“是你救了我,对吧?实在抱歉,先前你倒下了,我没有力气回去救你,没想到你反倒回来救了我,真是患难之交见真情。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没想到书生一脸苦笑的说道:“你弄错了,不是我救了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我记得我好像倒在了沙漠中,你走远了,然后我就昏死了过去。而我醒来的时候却躺在沙子帐篷里,我出来查看了一下四周,刚回到帐篷你就醒过来了,我也弄不明白是谁救了我们两个?不是我救了你,我当然不会贪功,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大食商人惊讶异常地望着他,说道:“什么?不是你救了我们俩吗?那是谁救的?”? 书生摇了摇头,说道:“我先前刚醒过来的时候,我也觉得应该是谁救了我们。可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因为你看看我们身上的伤。” 一听这话,大食商人心头一凛。对呀,他们满身伤痕,身上的衣服却是好端端的。但是真的就是被狼撕碎的那一件,而且手臂上深深的狼嘴和利爪抓得鲜血淋漓的地方,此刻完好如初。不过隐隐的疼痛,让他还是感觉到了先前口带来的痛楚,可是伤口却不见了。 书生又回头指着那几点伤和大食商人帐篷里的那个大包,“它们在荒漠上遇到狼群的时候,分明已经被狼群撕成了碎片。可是现在去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这里,如果有人能把我们救到这儿,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或许能说得通,可是能把已经是碎的包裹和我们身上的伤口瞬间复原吗?” 大食商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指着前面那条闪烁着优美光泽的孔雀河说道:“是呀,我先前倒下的时候,我身边没有这条河和这些绿洲,到底是什么回事?我并没有到这样的地方呀,这戈壁滩上又有谁救了我们呢?” 书生摇头说道:“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 大食商人插话道:“我懂,我完全理解,而且赞同你的观点。即便有人偷偷救了我们,也没有人能够把我们已经被撕碎了的帐篷完好如初,更不能把我们身上的伤痕全部恢复原状。包括我们身上已经被撕烂了的衣服,我想说的是会不会我们压根就是一场梦,我们只是在睡梦中到了楼兰古城遇到了狼群。并在睡梦中倒在了戈壁滩上,而我们醒来却还是在帐篷中。” 大食商人又回头四下看了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书生有些尴尬的摇摇头说:“是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觉得我们好像做了南柯一梦,可是我却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在这睡过去的。” 大食商人说道:“算了,不去想它,我们赶紧收拾东西,沿着孔雀河往上走,去找卓大哥他们。我觉得只有跟他在一起才能够安心,遇到什么怪事也才能够从容应对,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趁着天黑凉快,要不然太阳出来之后又会把我们给烤死了,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实的存在?不过那种痛苦太吓人了。” 书生点头说道:“没错,咱们赶紧走吧。” 两人立刻收拾行囊,迈步朝着孔雀河上游走去。 ………… 正文 第605章我管你爹是谁 卓然带着云燕、那shǎo fù和波斯商人沿着小小的溪流一直往下走,走到天黑的时候,他们扎营住了下来。 在河边简单洗漱,云燕低声对卓然说道:“沿着小河走的时候,我一直担心它会不会忽然就从沙漠中消失了。渗透到沙土里头去,踪迹全无。而走到现在,我发现这条小河,——更准确地说是一条小溪压根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我们刚开始跟着走时似的,没有变小,更没有消失,所以我的心这才踏实下来。我对你的判断也开始越来越有信心了。” 身后传来那shǎo fù的声音,说道:“是呀,我也是对卓公子充满了信心,这才跟着他来,走到这一天我发觉我们是走对了。” 郭奶奶讪讪的在不远处也插话道:“看来我们先前都没判断对,还是师父厉害。” shǎo fù有些好奇,扭头对郭奶奶说道:“你拜卓大哥为师父,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会拜这么年轻的人做你的师父呢?他能教你什么?” 郭奶奶有些不高兴,瞧着那shǎo fù说道:“你以为我老太婆老糊涂了?我告诉你,我马上就一百岁了,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我师父那才是正儿八经顶天立地的英雄。跟在他身边当然有好处的,他能教我的东西数都数不清。” shǎo fù很是羡慕地瞧着说道:“卓兄弟,你既然这么厉害,能不能也受我为徒,我也想跟你学本事。” 卓然摇头说道:“目前我收了四个徒弟,这四个人每个人都是很有本事的,你有什么本事?” shǎo fù的眼睛立刻弯成了一道美丽的月牙,瞧着卓然说道:“我有什么本事,你如果真想知道你一定会知道的。” “不想知道。” 云燕在一旁插话,冷冰冰的躺在那两人中间,抱着双肩冷眼瞧着那shǎo fù。 shǎo fù见云燕就像一只护犊的小母牛,顿时后退了一步,讪笑道:“我没说什么呀,我只是想跟公子学习本事,他不教就算了,没必要伤了和气。” 卓然说道:“我也就开个玩笑,我怎么能做别人的师父呢,他们几个也是另有所图才跟我在一起的,真要论本事,我教不了他们,所以你别听他们胡说。” 郭奶奶却很认真地说道:“如果在此之前,我或许会承认这一点,当时跟着师父您,的确是有其他的想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跟着师父,真正学到的不仅仅是我需要的本事,我觉得其他的很多本事,其实远比我觉得该有的本事更让人心动,而这些本事是师父才能教给我的。” 卓然笑了笑说:“多谢你这么抬举我。” “师父这么说我就更惭愧了。” shǎo fù一摆手说:“好啦,好啦,你们师徒之间就不要这么肉麻的相互吹捧了好吗。说说大食商人他们几个吧,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找到了楼兰古城呢?” 云燕斜眼瞧着她说道:“你说这话是不是怀疑卓大人判断错误,他们才是正确的?既然这样,你为啥不跟着他们走,反而要来跟着我们呢?” shǎo fù赶紧摆手说道:“我哪有这么想,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郭奶奶却说道:“叫我说,他们肯定已经被草原上的狼吃掉了,要么就被风沙卷跑了。” 云燕赶紧说道:“你可别这样咒人家,人家又没有得罪你。再说了,你是巫师,你一定要记住,你有时候说的话可能会成真的,我听说巫师都有这本事。” 郭奶奶得意洋洋的说道:“不是听说,是肯定,我说的绝对是真的。我已经给他们算了一卦,他们俩在草原上遇到了饿狼,还有不少可怕的诡异的风暴,差点小命都没了。而且还有一些其他奇异的事情,具体我也没弄清楚,不过目前他们俩从卦象上来看还没死,但是后面会怎么样恐怕就不好说了。” 波斯商人被喂了药也就没再点他的穴,所以他能够zì yóu行动,当下也坐在河边,听到这话说道:“他们那是咎由自取,没有跟着卓大人。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也不能因为对他们的不喜欢就希望他们遇到危险。他们能够平安当然是最好的,我们且不管他们了,我看见这附近的山势似乎有些眼熟了,虽然不是说的具体的地点,我只是说这样的地形山貌好像跟楼兰古城的有点近似了。地上的青草也渐渐开始多起来了,如果说越往下草越多,或许我们就能够到楼兰古城了。” “楼兰古城是一座绿洲吗?” “当然,它是沙漠中的绿洲,风光宜人,是沙漠里的江南。”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那些人会抛弃这楼兰古城呢?” 波斯商人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反正我去过楼兰古城两次,那里真的很美,也很适合人居住,可我不清楚当地的人为什么抛弃他,只剩下一座空城。哎,从城外其他地方来的人占去了这座城池,或许她已经重新繁荣起来了。” “你是多久之前到那里的?” “有个五六年了。” “那咱们继续一直往前,但愿我的判断是对的。” 第二天,他们继续沿着戈壁滩流淌的那条细细的小溪一般的孔雀河往前走。越往前走,波斯商人就越兴奋,说道:“对对,没错,已经接近楼兰古城了,这周边的景色,跟楼兰古城那边很相像,应该挨得很近,我坚信这一点,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郭奶奶说道:“最好能早点到,你帮我们老爷找到需要的东西,要不然你小命就玩儿了。” “是,是,我一定竭尽全力。” 正说着,忽然只见远处有两匹马飞驰而来,卷起了滚滚的沙尘。跑的近了,便看清楚前面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面容惊慌,眼中含泪,拼命的打着马往前狂奔。后面追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头发也有些凌乱,也是拼命打着马,高声叫着:“你站住,听到没有,我跟你说站住,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云燕一听,顿时柳眉倒竖,说道:“天呐,连这荒漠之中也有调戏民女的不成?” 待那少女策马从她身边跑过时,云燕高声道:“姑娘,休要惊慌,我来助你。” 随即便张开手,拦住后面飞奔而来的那匹马。 骑马的公子怒道:“别挡道,滚开!” 云燕冷笑:“大路朝天,各走各边,凭什么说我挡着你的道?” 那公子策马冲到云燕面前,竟然一提马缰,那马便要从云燕的头上飞跃而过。 云燕想不到对方会来这一招,眼见那马就要从自己头顶越过去,当真气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也不客气。她突然腾身而起,飞起一脚,朝着从头上飞过的那匹白马的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 那匹马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径直四脚朝天摔向了草地。 那男子此时已经飞身离开了摔倒的战马,在空中一个转体,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之上,任凭那匹白马摔在草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云燕已经是脚下留情了,不然这一脚足以将那匹马踢的肚肠寸断。但是这一脚也足以让它半天爬不起来了,这样便可以让他不去追前面的那少女了。 那男子阴沉着脸盯着云燕冷声道:“姑娘是谁?为何要拦住在下?还将在下踢下了马?” 云燕说道:“你搞清楚,你如果不骑马从我头上飞过去,我会把你的马踢飞吗?你见过有人骑马从别人头上飞过去的吗?那不仅危险,而且很不礼貌。我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那男子却阴冷的笑了笑,说道:“看来你是刚来楼兰古城,还不懂这个规矩,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云燕凤眼一瞥,冷哼一声道:“我管他是谁,你靠着你爹的名气才敢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还一路狂追,企图对她非礼。若不是本姑娘在此,岂不让你得手?你这种登徒子,还好意思在人前提你的父亲,我若是他,只怕已经被你活活气死了。” 那少年更是气得眼睛发绿,二话不说,抬手起来,手上顿时萦绕着一股白色的气息。 他抬手一掌拍向了云燕,怒道:“想管闲事得拿出真本事来,让我看看你这疯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 云燕侧身躲开,这一掌击空了,她也想给这登徒子一个教训,所以出手不容情,两人顿时打得热闹非常,眼看着便斗了数十回合。云燕一个扫堂腿将对方扫倒,随后后退了两步。 云燕其实没有使出杀手,但是她也感觉到对方武功着实了得,跟自己在伯仲之间,刚才对方也没有下杀手,双方纯粹只是比武斗气而已。所以一番交手都是点到为止,云燕一腿将对方扫倒,胜负已分,当下后退两步,背手站着瞧着对方。 那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死死的盯着云燕,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你不知道你惹了什么麻烦,如果你是去楼兰古城的,我建议你跟你的朋友现在马上转身往回走,你还能够保住一条性命。但如果执迷不悟,继续往前,留给你的恐怕就是死亡了,不要以为我在威胁你。” 正文 第606章这还了得 云燕耸耸肩,说道:“看来你的父亲还真是着实了得,他能左右别人的生死。难道他是楼兰古城新的城主吗?” 少年冷笑说:“我说的话你不听,死了活该。” 就在这时,跑到远处的那少女突然调转马头,又一路狂奔回来了。到了近前,跳下马,冲到那男子面前,盯着云燕,对那少年说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男子皱了皱眉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想跟谁说话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那少女跺脚道:“男的我不管,女的我偏要管!” 说罢望向卓然和云燕他们,二话不说,忽然腾身朝着云燕一脚踢了过去。 云燕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哪跟哪呀?自己明明救了她,她却朝自己出手。没等她回过神来,对方的一脚已经朝着命门踹了过来,她立刻闪身躲了开去,便怒道:“你疯了,我是在帮你。” “谁要你帮忙,你这jiàn rén,有本事别躲。” 说罢,发了疯一般,又朝着云燕冲了过去,云燕实在不想打这种没有来头的架。眼看对方武功不错,跟她尚在伯仲之间,自己要赢她恐怕也要百招之外。但她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所以连连后退。 那男子怒道:“fèng huáng,你不要发疯了好不好?” 那叫fèng huáng的女人却眼露凶光,根本不听招呼,一招接着一招的朝着云燕猛攻。跟先前与锦袍男子出手克制不一样,她出的都是狠招,似乎跟云燕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将她一掌毙于掌下似的。 而这时,躺在地上的那匹白马忽然挣扎着爬了起来,抖着脖颈上的鬃毛,长鸣几声,打着响鼻,用脚刨着地上的黄沙。 那男子一跺脚,走到那白马前,抓住马鞍,翻身上了马,对那女子吼道:“你喜欢打你就打吧,我走了。” 说罢一抖缰绳,朝着来处飞奔而去。 fèng huáng立即跳出圈外,指着云燕说:“不要让我看见你,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说罢也飞奔到了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策马狂追而去,嘴里还叫着:“云龙哥哥等等我,你等等我呀。” 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拍马狂奔,转瞬间便已经跑远了。 云燕这才松了一口气,指着两人的背影骂道:“真是疯女人,怎么会有这种讨厌的女人,有病!” 卓然微笑说道:“很明显,他们俩是一对情侣,先前应该是吵嘴了,女的跑男的追。结果被你当成调戏民女的登徒子,出手阻拦,还跟那男的打了起来,女的当然不干了。她可以打骂她的情郎,别的女人却不可以,自然要对你下狠手啊。” 云燕很是有些尴尬的说道:“看来做好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刚才他们俩搞的好像那女的要被男的qiáng bào了似的,害的我误会了。” “男女之间哭哭笑笑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了,偏你没有这眼力劲,看不出来。” 云燕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就你看出来了,你经验多呀,随便就能看出来。” 卓然苦笑摇头,说道:“看看,惹祸上身了吧,行了,咱们走吧。” 波斯商人小心翼翼的在一旁出主意:“他们俩先前都说了,如果要去楼兰古城的话,他们就会对您不利。看他们两个嚣张的样子,或许还真是有些来头的,大老爷,您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卓然笑了笑说道:“这楼兰古城里的目前都是些恶人,哪有什么要注意小心的,怕就不用来了,既然来了就不用害怕。” 云燕说道:“是,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既然我们选择了到这里来,就不用害怕他们。” 于是他们继续前行,郭奶奶由衷的赞叹道:“师父真厉害,果真找到了楼兰古城的方向,听刚才那两个人说,应该前面就是楼兰古城,这就证明我们选的方向是对的。” 云燕说道:“当然是对的,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偏偏就是你们几个不相信卓大哥的本事。” 郭奶奶说:“我是相信的,但先前的那选择太诡异了,因为换成谁都会选择大的溪流,而不会选择小的一条的。可偏偏就是这一条才最终流到了楼兰古城,这么说来走大的那条线路的应该都已经没命了。” 几个人说着话,顺着先前那两人的马蹄印继续往前走,因为那两人的马蹄印实际上也是跟着这条孔雀河的河边在往前走的。 又往前走了好大一会儿,他们忽然发现河水一下子变得大了起来,就好像一条毒蛇的尾巴。他们看见这条由细变粗的孔雀河的时候感觉到了,这条河就跟毒蛇一样,正引领着他们走向一个不可知的恐怖城堡。 他们沿着河流走,越往前河面越大,这时波斯商人忽然兴奋的指着前方说道:“看见了吗,那个小山岗上的黑石头就是楼兰古城的标志,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有人立在那儿的。前面就到楼兰古城了。” 说时,他抬手极目远眺,过了片刻,对卓然说道:“卓大人,那尽头就是楼兰古城了,这次没错,我已经认准了方向,看来卓大人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云燕好奇地望着卓然说道:“你的判断还真是准的,看来在这诡异的西域荒漠之中,做什么事都不能用正常途径去思考啊,必须得改换思考的方式,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卓然望向越走越近,越看越清楚的楼兰古城,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离开了这美丽的沙漠之城呢?” 楼兰古城虽是地处荒漠之中,在他们进入越来越宽的河道之前,外面基本上是黄沙和枯草,但到了这里,却是郁郁葱葱的一片青涩的世界。而且还有绿树成荫,树还长得挺高的,看来这还当真是沙漠的绿洲。 卓然越是看见这美好的景色,越是觉得心头打鼓,因为在这个连动物都很难见到的荒漠之上,突然出现这样的一片绿洲,那绝对是雪中送炭,没有理由把它放弃。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住在这儿的人最终放弃了呢? 这个理由一定大到让人感到恐怖的程度,所以才会放弃这美好的家园。而现在,他们却要深入这恐怖的地方,这曾经迫使生活在这儿的成千上万的人离开的绿洲,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卓然心头一点底都没有。 他们继续往前行进,在一片夕阳的映衬之下,终于来到了楼兰古城的城楼前。其实这只是一个城门洞,两扇巨大的城门已经破损不堪,也没有人去修理,也没有人打算修理,因为住在这儿的人并不是这儿的主人,他们只是亡命于此,而这块地方似乎也没有哪个敌人愿意来攻打。 现如今卓然他们站在城门前,却感觉不到这是一座被抛弃的家园,因为进进出出的人着实不少,还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望向他们。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明显会武功,但是有更多的人却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根本不会武功的。 这就奇怪了,不是说这座城只是那些亡命天涯的,无处可去的人躲藏的避难所吗,怎么一下子多出来了这么多的普通人。云燕也是很奇怪的瞧着四周,对卓然说道:“这里可不像是被抛弃的古城啊。” 卓然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和天边的夕阳,又四周环顾了一下,说道:“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感觉到这地方有任何幻境的迹象,这应该是一个真实的古城,而不是幻境。因为我对幻境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我能感觉到这里是真实的。” 云燕奇怪的瞧着他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地方就应该是真正被废弃了的古城,可为什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呢?” 卓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在我看来,很可能是这些人还不知道造成楼兰古城上至国王下至百姓举国上下放弃这座古城的缘由。当危险没有临近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知道的,而当真正的危险来临的时候,恐怕就来不及了。” 云燕打了个寒颤,说道:“但愿我们在这儿不要遇到让楼兰古城的人放弃古城举国逃亡的事情。” 他们迈步进了城里头,让他们惊讶的是,楼兰古城已经繁荣得让他们瞪大了眼睛,因为街边的商铺林立,街上的行人来往如梭,还有做买卖的吆喝声,当然,各种语言的都有。街上的人有着各种肤色,各种颜色的头发。既有明显来自中土或者宋朝的汉人,也有来自契丹和西夏的人,还有波斯的蓝眼睛白皮肤金huáng sè的头发的波斯人。他们甚至还见到了几处青楼,有女子在那招呼来往的客人,也是各色的女人都有。 卓然他们几个眼珠子都瞪圆了,郭奶奶回头望向跟在他们身后的波斯商人,问道:“你以前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实际上,她从波斯商人满脸的惊骇已经看出来了,答案是否定的,果然,波斯商人说道:“我几年前来的时候,这里充其量只有几百人,现在恐怕有上万人了,怎么一下出来这么多人呀,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 正文 第607章非分之想 卓然说道:“这么说来,这些人应该是近五年才聚集到这来的,难道那曾经导致楼兰古城灭亡的原因已经消失了吗,这才引来了这么多人?” 郭奶奶说道:“咱们还是找一家客栈先住下,然后再慢慢寻访吧。” 卓然立刻否定了姑奶奶的意见,说道:“咱们不能等,因为咱们已经等不起了,我总觉得这座城不是可以长时间呆的地方。你们想想,当年的人抛弃他肯定是有理由的,而现在这么多人聚集在这儿,一旦那种理由再次出现的话,恐怕带来灭顶之灾。” 郭奶奶虽然是卓然的徒弟,但是在见解上却不一定采纳师父的意见,摇头说道:“师父,虽然你是师父,但是你年纪小得多,经历的事情也太少,我告诉你吧,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比如这楼兰古城,或许他只是一场偶然的意外,导致了那些原来的居民死的死逃的逃,这才成了一座空城。而那个意外只是一个意外,不可能重复出现的,所以逐渐也就重新繁华起来了。这原本就很好理解,没必要去深究了,我告诉你,我经历了很多事情,我的判断不会错的。” 云燕一瞪眼说道:“你还不会错,你先前就准备跟书生走的,若不是因为卓大人是你师父,你不得已才跟着他,否则你早就走错路了,你的判断准确过吗?” 郭奶奶讪讪地笑了笑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我就这么一说,我只是提醒师父不用太紧张了,这里有上万人呢,大家都能活,我们为什么不能活。再者说了,我还有巫术在身,如果真是遇到可怕的事,我会用巫术保护你们的,放心吧。” 刚说完这话,又想起先前的事,赶紧又对卓然解释道:“师父,我的意思是,你老人家决定让我施法的时候我才会施法的,否则我不会擅作主张。” 卓然却当没听见,因为他说话不想重复第二次,他指着前方说道:“看到了吗?咱们就在这起投宿。” 众人抬头一看,云燕说道:“这地方好像是个祈祷的寺庙,我听说波斯商人喜欢在这些地方祈祷。” 卓然却笑了,说道:“你见过牵着装满货物的骆驼马车到寺庙里去祈祷的吗?而且从里面出来的人边走边打个饱嗝,红光满面的样子,似乎还酒饱饭足了吗?” 云燕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样看来,还真是一家客栈。” 几个人进了客栈,院子果然有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胡子波斯人点头哈腰的出来,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对卓然等人拱手说道:“几位客官,来住店吗?” 波斯商人立刻用波斯话叽里呱啦的跟他说了起来,那掌柜的马上面露喜色的说道:“好好,快请进,好,好房子有的是,还有热水,就在楼上。” 波斯商人有几分得意的瞧向卓然,发现卓然没看他,旁边的郭奶奶却揪着他耳朵说道:“大胡子,你听着,没有我师父的吩咐你不许乱说话,特别是不许说那些我们听不懂的波斯话,听懂没有?” 他的耳朵都快被郭奶奶扯下来了,痛得他直裂嘴,急忙说道:“我听到了,我刚才只是告诉他们我们要几间最好的房子,要能泡热水的,我们一路上辛苦了,让他准备好酒菜,没有说别的呀。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的,在这里的所有开销都是由我来负担,当然要找最好的来招待大老爷,不能让大老爷吃住太差了。” 郭奶奶说道:“知道就好。” 这才松开了他的耳朵,上了楼,来到楼上有几间屋子,其中最大的一间是一个套间,还带有梳洗室,自然是给卓然和云燕的。郭奶奶对波斯商人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放心你,因此你得跟我住在一起。” 波斯商人苦笑说道:“这个没问题,您可以当我的奶奶了,我对你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当然乐意。” 郭奶奶戏谑的瞧着他说:“莫非你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敢,不敢。” 那掌柜的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陪着笑脸,卓然进了屋子,扫了一眼,觉得不错,便在桌旁坐了下来。卓然回头对垂手而立的波斯掌柜说道:“掌柜的,这店开了多长时间?” 波斯掌柜想了想,说:“差不多有十年了,我来的时候这古城基本上没什么人,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个。但是不时的有人来,然后又死去或者逃走。但是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就成了这样。后来,我看来这里的客人不少,便开了这家客栈,我的客栈应该是楼兰古城中时间最长的了。” 卓然说道:“看的出来掌柜的很会做生意,我问你,这古城的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因为我听说在五六年前这里的人也不过几百而已,怎么可能现在一下上万了?而我们四周一路走来全都是荒原,根本没有什么人烟,几乎也没有见到人,这些人到底从何而来?” 波斯掌柜笑了笑说道:“客官,你问的这个问题有很多人都问过,其实我自己也很奇怪,不知道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不过我问了不少来到我这儿住店的人之后,我逐渐明白了。这几年楼兰古城越来越绿,气候也越来越好,一年甚至还有几天会下雨,这在别的地方根本不可能的,城外都是郁郁葱葱的青草,一眼望不到头。在这里的很多人都是来放牧的,他们牵了牛羊来,杀之后卖给城里的人。还有不少人运粮食来贩卖,这样有的吃的穿的,渐渐就有了人气。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听说楼兰古城又恢复了绿洲的模样,重新来到了这里,这才成了今天的模样。” 卓然点点头问他:“这么说来,楼兰古城在这之前是很荒凉的了?” “那当然,实际上在我小时候就来过,那已经是三四十年前了,那时我才十多岁,跟着我父亲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路过楼兰古城,那时候楼兰古城还是一片废墟,真的是废墟,除了黄沙,连小动物都见不到。破败不堪,房舍大多都已经倒塌了,只有一些残垣断壁。在城里头还不时地发现一些人的骷髅,很吓人的。我爹都没有进城,是我自己跑下来玩,发现城里头冷冷清清的,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冒出头来看一眼,然后又缩回去了。” “我后来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在其他地方待不下去,跑到这来躲避灾难的,但是人很少。因为这毕竟有一条孔雀河,河水也比较大,有水的地方总能够种下庄稼,养些牛羊,所以才能养活这些人,但是人数很少。十年前,我听说楼兰古城这边孔雀河的河水忽然比以前增大了好几倍,而且绿洲也正在翻着倍的增加。速度很快,已经蔓延到了周围很远的地方,已经有人在这里放牧和种植了。” “我一下子发现了这个商机,所以带着家人来到这里,那时候这里也不过一两百人而已,人并不多,但是已经有一些其他地方迁下来的百姓,所以我就开了这个客栈,渐渐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所以你要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这都得感谢zhēn zhǔ,是他把这片绿洲扩大到可以让更多的人来,其它荒漠地区生活很艰难的人当然愿意到这里来,我们也是这样的。” 卓然道:“是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了这么好的一个绿洲,就不愁没有人到这里来生活了。” 卓然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听说楼兰古城在一千多年前曾经是一个非常繁华强大的国家,到后来忽然销声匿迹了,所有的人也都消失不见了,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掌柜的对这件事怎么看呢?” 波斯掌柜说道:“我也听说过了,但说法很多,不过我相信的最有说服力的是,在一千多年前,楼兰古城忽然消失是因为孔雀河忽然断流了,也有的人说是改道了。总之流经楼兰古城的那条母亲河孔雀河消失了。没有水来滋养这片土地,所以这里的绿洲就很快退化成了荒漠。一旦失去了绿色,牛羊也就大批死去,牛羊没有了,这里住的人当然就没有了食物,只能各奔东西,渐渐的人都zǒu guāng了,只剩下一片荒凉的古城。” 云燕在一旁插话说道:“我听说这里曾经闹过瘟疫,一下子死了很多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大多数人都被那场瘟疫夺走了性命,剩下的也只能远远的逃开了。那之后也有不少人曾经返回过这里,可是却都是被那神秘可怕的瘟疫给毁灭了。” 波斯商人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插话说道:“我听说不是瘟疫,而是一种可怕的天灾,比如洪水,就像那天晚上我们遇到的那样。” 波斯掌柜立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们说道:“你们当真遇到洪水了?在什么地方?” 波斯商人还想再说,卓然一挥手说道:“掌柜的,我们饿了,能不能准备饭菜送上来,我们要吃饭。” 正文 第608章看热闹 掌柜的立刻知趣的连声说有,随后出门去张罗去了。 波斯商人惶恐地望着卓然,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卓然说道:“我们到这来主要的目的我希望你没有忘记,我们吃了饭之后就要开始这件事了,你有什么想法?” 对这个问题,波斯商人当然是想了不知多少次,因为这涉及到他一辈子的事,当下说道:“我也不清楚,我都是出去打探的,因为那个地方虽然标注在楼兰古城,但好像不在城里头。究竟是不是这样,我得先把地形熟悉了才知道。在这之前,我拿到地图的时候曾反复的琢磨过楼兰古城的地形地貌,但是始终找不到这个地方。现在到了实地,我可以一个人出去看看。大老爷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你倒是不想回来来着,除非你不想活命了。” 卓然说道:“即然这样,你也就不用休息了,吃完饭你就出去吧,我们在客栈等你。” 波斯商人说道:“饭我就不吃了,我现在就出去,随便买个饼什么的填个肚子就行了。尽早办成老爷的事,我才能心安理得。” 卓然点了点头,波斯商人便离开了。云燕好奇地站在窗户边,瞧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她在分辨着每一个走过窗下的人,看他们到底是来自何方。 就在这时,她忽然惊叫道:“卓大哥,你过来看,那边好像有人决斗。” 卓然还没动,郭奶奶已经像牵线木偶似的,嗖的一下飞到了窗户边,探头出去观瞧,那shǎo fù也扭着腰肢过去探头望。只见街道的百余步之外,一块空地上站着两个人,像两只斗架的公鸡,都在死死的盯着对方,这两人的手里各自拿着一柄单刀。 shǎo fù眼尖,一眼就认出背对着她的那少年,说道:“那不是先前在城外跟云姑娘厮杀的那少年吗?这人怎么又在跟别的人决斗?咦,那个女的也在,就在人群中,好像在说着什么。” 云燕点点头说:“没错,的确是他们,你们别说话,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众人都不说话了,云燕侧耳倾听,只听到先前那锦衣少年站对面手持单刀的人冷声说道:“云龙,你最好离开fèng huáng,否则我不会对你客气的。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不是我的对手,就算把你爹搬出来也没有用。我不怕你爹,因为我父亲并不比你爹差到哪去。” 接着听到云龙同样冷笑说道:“我也正想跟你这么说,你要再缠着fèng huáng,当心我砍断你的手。” 那叫fèng huáng的少女则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满是兴奋的瞧着他们说:“你们赶紧打呀,你们两个光说不练干啥呢?这都好半天了,你们不累我还累呢,快打吧。” 云燕撇了撇嘴对卓然他们说道:“这两人为了那女人好像在争风吃醋,那样的女人,也值得他们性命相搏吗?” 卓然微笑道:“男人为了女人决斗,女人往往以为是为了女人,实际上错了,他们是为自己所谓男人的尊严,女人只不过是他们的战利品,是他们证明他们比对方更强的一个工具而已。所以这两个人准确的说不是争风吃醋,而是在争强斗狠。” 云燕说道:“你这么说倒也未尝不可。” 她刚说到这儿,忽然她咦了一声,指着楼下说道:“不对劲,那个叫云龙的全身发抖,身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了。” 随着她的话音,旁边的shǎo fù尖叫着捂住了脸,说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啦,好吓人,原来再帅气的男人发病了也不好看。” 卓然便好奇的走了过去,探头往下一瞧,只见原先背对着他们的云龙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嘴冒白沫。围观的人都惊恐的往后退,特别是那叫fèng huáng的少女,更是尖叫一声,转身就跑,瞬间就跑得没影了,好像她跑开了这件事就跟她无关似的。 反倒是站在他对面的那青袍少年,将单刀插入刀鞘,快步过来,蹲在他身边说道:“你是不是犯了癫痫?原来你有癫痫的毛病,你既然是这么个废物,怎么还缠着fèng huáng呢?” 他一边说,一边脱下了云龙的一只鞋子,掐开他的嘴,将鞋子直接塞进了他嘴中,说道:“我这是怕你把舌头咬断,可不是存心戏弄你,围观的各位,你们也别误会。”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对那锦袍少年说道:“公子,我们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他是癫痫病犯了,这种病那是必须要拿东西堵住他的嘴的,免得他发病起来把舌头咬断。”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中终于挤出来两个壮汉,手忙脚乱的把那云龙公子扶了起来,说道:“公子,你怎么偏偏这时候发病,这可怎么办?” 另一个壮汉说道:“快把公子背回去吧,禀报老爷,请老爷定夺。” 于是两个人便将云龙背在背上,一个在后面扶着,转身出了人群,走了。 眼见他们走了之后,围观的人议论声更大了,先前的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说道:“他这种病可耽搁不得,必须要尽快医治,不过这种病一般的郎中是治不好的,除非请西城刚来的那位神医郎中药葫芦,他是专门诊治疑难杂症的,听说来到楼兰古城已经治好了不少的人呢。前些日子有一人发了癫痫,也是他给治好的。” 围观的人有不少是闲着无聊,喜欢打探消息的,听到这话,便对那皱纹老妇说道:“药葫芦?这人的医术真的很厉害吗?” 老妇人嗤的一声冷笑,说道:“如果他的医术都谈不上高明的话,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人称得上高明二字了。” 卓然很是有些感慨,说道:“想不到这废弃的楼兰古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连郎中都出现在了这里。我就弄不明白了,那郎中在这只有青草的地方是怎么给人看病的。” 郭奶奶语重心长地对卓然说道:“师父,这个我就得倚老卖老的说一句了,我们鲜卑拓跋氏就是在北疆辽阔草原之上,那里也是除了青草地,树木都很少见到,更不要说各种各样的药材了。但是我们那儿的郎中医术同样非常高明,很多人都觉得奇怪,在那种地方,用什么东西来给人看病呢,而事实上,他们做到了,所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对呀,就算在冰天雪地里住着的人,他们同样有他们的郎中,也有他们给人治病的办法,而那些地方,甚至连一根草都找不到,他们一样可以给人治病。所以老天爷给万物不同的生长环境,便总是能够找到适合生存的方式。” 这时饭菜已经送上来了,于是卓然他们便坐下来开始吃了起来。说实话,这饭菜的味道还真不怎么滴,尤其是对卓然他们这些来自于大宋最繁华的都市汴梁的人,吃惯了山珍海味,此刻让他们吃这些只加了盐和一些奇奇怪怪佐料的西域的菜肴,还真是有些难以下咽,倒还不如直接在荒漠之上啃煮熟的牛肉来的干脆。不过那时候没得选,人就是这样,在选择多了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挑剔起来。 云燕是表现得最突出的,她很快就把筷子放了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吃饱了。” 卓然微笑道:“你不是吃饱了,你是因为不好吃,所以不想吃了。你们女人是宁可饿着,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胃。” 云燕咯咯一笑,说:“真让你说着了,这菜真难吃,我宁可等饿了再啃个饼,拿饼就热水吃了填饱肚子就好。这些味道古怪的菜肴,我是实在没什么兴趣。” 郭奶奶却吃的眉飞色舞的,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居然说不好吃,真是奇怪。” 云燕瞪眼说道:“你当然无所谓,你们鲜卑拓跋地处草原之上,哪有什么像样的菜肴,跟西域强不了多少,口味自然也就差不多了,所以正对你胃口,你就多吃点吧。” 郭奶奶笑呵呵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从小到大就吃这种口味。不过这楼兰古城既然已经有上万人,五湖四海的人都有,我们为何不到街上去转转,兴许就有来自大宋的人开的饭馆。到时咱们可以好好吃一顿,反正这波斯商人有的是钱,吃不穷他的。” 波斯商人出去之前留下了一锭黄金给卓然他们,用来平时的消费,由郭奶奶收着,所以她也变得财大气粗起来。 卓然立刻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说道:“对呀,我们怎么这么傻,非要在这吃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走,我们上街去找合胃口的东西去。” 于是乎几个人便都起身,迈步下了楼,在楼下,波斯掌柜还笑呵呵的说:“几位,用餐怎么样?小店的口味,尤其是手抓饭,那可是西域一带很有名的,一定吃得很好吧?” 卓然微微一笑,用手啪啪地拍了两下肚皮,说道:“我们都吃撑了,准备出去逛逛,消消食。” 波斯掌柜哈哈大笑。 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沿途倒是的确看见了几家汉人开的餐馆,不过站在门口瞧一瞧里面端上来的菜肴,云燕直皱眉,说道:“怎么餐馆是汉人开的,端出来的菜肴却跟先前吃的差不多啊。” 正文 第609章老乡见老乡 郭奶奶笑道:“那还不简单,这地方哪有那么精致的材料,又拿哪有那么手艺精湛的大厨呢,能做出来就不错了。” 卓然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在这里的rén dà多数都是西域的,这些人的口味跟咱们不一样,咱们吃的好吃的,到了人家那儿可能就变成很难吃了。这是每个人的口味从小到大逐渐养成的,一旦形成了某种口味之后,再想更改就很难。既然食客大多数都是西域人,你要真正做出正宗的东京汴梁的口味,这一大部分人恐怕就不会到你店里来了。为了做生意,他们肯定要根据当地的口味加以适当调整,才能把生意做活,这是可以理解的。” 郭奶奶一挑大拇指,说道:“师父就是师父,一句话便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我也是这么想的。” 几个人便都笑了,云燕说道:“要不我们还是找一家进去吃吧,即便已经是西域化的菜肴了,但好歹中土大宋的口味还留着个六七分吧,咱们…” 刚说到这,忽然便听见有人叫道:“大老爷,你在这儿啊,我找的好苦。” 卓然抬头一瞧,却是波斯商人,只见他带着一个飘着三缕长髯的中年男子过来了,那男子一脸谦卑的笑容,却是一个中土大宋的汉人。 来到近前,波斯商人说道:“大老爷,这位是高掌柜,是开饭馆的。我问了在这里的兄弟,说是他们家的饭馆是整个楼兰古城最地道正宗的大宋口味。我就怕你们吃西域的饭吃的没胃口,所以特意找着去尝了尝,还真不错。我就跟他说了你们的情况,还说你是位大宋衙门的老爷,到这边来游玩的,而且对饮食很有讲究,所以他就说要跟我来请老爷到他们店去尝尝正宗的口味。” 高掌柜上前拱手,用地道的汉话说道:“大老爷,小人姓高,是来自东京汴梁的,我听说你们也是汴梁来的,很是激动。我已经离开家乡很多年了,很想探听一下家里的情况和东京的情况。若是大老爷赏脸,今天我想着做东,给大老爷们接风洗尘。” 波斯商人走到卓然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店中有很多汉人在那吃饭,他们也经常在那喝茶,有个茶馆,时常说起一些重要的事,或许对老爷您想知道的东西有帮助。” 卓然顿时明白了波斯商人这么安排的用意,因为他们现在找不到那宝藏的入口,必须要探听到足够的消息,才能够最终确定。而要探听消息,只是坐在房屋中是不可能的,只有走到人群中去,各方打听才有可能。因为那地图太简略了,而楼兰古城外貌又发生了太大的变化,波斯商人想到的这一招还真管用。 卓然赞许的点点头,对那个高掌柜说道:“即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高掌柜没想到卓然会答应,真是喜出望外,赶紧招呼他们往自己的店走,一边走一边跟卓然寒暄着。 通过路上的交谈,卓然得知这高掌柜举家来到这儿也不过是三年前而已,那时楼兰古城就已经有好几千人了,各地的都有,也有好些家中餐馆。但是他来了之后发现,没有一家口味很地道的,都是为了迎合西域的人才做了改良,所以他决定按照中土大宋的正宗口味来开一家馆子,就是为了给那些远离故土怀念家乡的人吃的。 在他那里,大宋的各地主要菜系基本上都有,而且很正宗,这主要由于得益于高掌柜以及他的妻子和手下的几个厨子都是厨艺相当精湛的。开业之后,虽然西域的人来得就比较少,但几乎成了来自中土大宋的这些人的聚集点,基本上都跑到这来吃饭喝茶交朋友。因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么朴素的观点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交谈间便来到了高掌柜的酒楼,一进去便发现果然都是汉人,说着来自不同的口音的地方话,但是大致都能听懂,正三五成群的在喝茶喝酒和聊天。 卓然没有刻意到二楼包间去,因为他更希望在这里不仅能吃到地道的家乡菜,还能够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卓然他们选了靠窗的一个位置,这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了,天空满是彩霞,高掌柜挂上了灯笼,灯笼的光亮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昏暗。高掌柜很快吩咐厨子做了一桌精美的东京汴梁口味的菜肴,陆续端了上来,他亲自作陪,跟卓然频频举杯。 卓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吃得高兴,说的都是些东京汴梁的话题。高掌柜问了不少,卓然都一一作答,高掌柜不禁很是有些感慨,连眼中都含有了泪花,说道:“当年离开东京汴梁的时候,当真有些义无反顾,可是在外漂泊这么些年,特别是来到了西域这楼兰古城,这里四周都是荒野,好像在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那种寂寞感和思乡之情当真像蚂蚁一般,天天在啃噬着心房。想着回去,可是又抛不下这里的一切,总是生于种种矛盾之中。” 卓然点头说道:“其实随遇而安最好,你现在之所以眷恋故土,是因为离开太久了,思念而已。真正的回到故土东京汴梁,只怕你又怀念你打下了这一片江山的楼兰古城了。那时夜里经常到你梦里来的,只怕又是这里的荒原、绿洲、牛羊和金发碧眼的西域měi nǚ了。”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 波斯商人趁着大家高兴,说道:“高掌柜,我倒有个问题想请教,我听说楼兰古城埋藏的有楼兰国国王当年留下来的无数珍宝,却不知是不是真的?”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吃了一惊,怎么这种事情要问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掌柜呢?不怕对方引起怀疑吗? 不过随后卓然便释然了,因为他听到了高掌柜的回答,这才知道,关于楼兰古城宝藏的秘密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高掌柜也是喝高了,一听这话,立刻频频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再真也没有了。我告诉你们,在来自各方的上万人聚集在楼兰古城,你当真的是冲着这里的绿洲来的吗?才不是呢,绿洲什么地方没有?比这绿的好的地方多了去了,又何必穿越茫茫沙漠和荒原来到这么一块绿州来过活呢?呆在这里的,我告诉你吧,十有**都是冲着这个故事传说来的。” 卓然心头一凛,说道:“难道这些人都知道楼兰古城有巨额宝藏的这个传说吗?” 高掌柜点了点头说:“其实这个传说已经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很早就有人到楼兰来寻找所谓的宝藏,结果都空手而返,很多人甚至把性命都丢在了这儿。所以其实在我看来,这压根就是骗人的,不可能存在。否则这几百年来,那么多人寻找,怎么就找不到呢,我估计很多人恐怕掘地三尺也都寻找过吧。不过来的人越多越好,我的生意也好做呀,所以我倒愿意更多的人相信这个传说,并来到楼兰古城。”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倒是实话,可以给你带来更多的财富嘛,换成我,我也很愿意,呵呵呵。有个问题我也想请教一下高掌柜,我对这个传说也很有兴趣,我们也想来碰碰运气,当然顺便做点别的事,比如做买卖。既然咱们说到了这个话题,就顺着话题往下说。我想知道你在这儿的这三年里,肯定有不少人来这儿吃饭,你是否知道这些人主要在什么地方寻找这些宝藏呢?说实话,我也想投机取巧。” 高掌柜哈哈大笑,拱手说道:“类似的问题我可听到了不少,也有不少人像大老爷一样,想的是人找多的地方肯定就是大家都觉得最有可能存在宝藏的地方。大家都这么判断当然有他们的理由,而且说实话,我也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挖掘的人比较多。我说了之后,老爷你们便可到那地方去好好的找一找,说不定就在眼皮底下的东西别人看不到,偏偏就是你们一眼就发现了,这就是个人的造化不同。能够找到这些宝藏,在我看来,更需要的是运气,而不是藏宝图。” 云燕有些不耐烦了,说道:“高掌柜,你总是婆婆妈妈的说个不停,正事还说不到。你倒是赶紧告诉我们,到底什么地方是挖掘的人最多的呀?” “出城之后往西十里路有一个沙丘,那沙丘呈环状,沙丘的中部就是一个方圆几里路的土坑,已经被人挖得乱七八糟了,那里就是寻宝的人最多的地方。” 卓然说道:“既然这么多人都去那儿,却挖不到,说明那个地方应该没有啊,干嘛还有那么多人源源不断的跑去碰运气呢?” 高掌柜摇头说道:“大老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小的告诉你,那个环形沙丘经常会有沙暴,风沙一来,很快就会把先前挖过的坑给填埋了,因此很多人实际上连续辛苦若干年,也是到头一场空。挖来挖去,前面挖的很快就会被沙填上,又得重新挖,因为沙暴一来,那是挡也挡不住的。” 正文 第610章佳人偶遇 云燕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说那环形沙丘是最有可能埋藏着巨大财富的地方,难道有什么讲究吗?” 高掌柜说道:“当然有了,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去那里呢?那是因为很久前有人找到了一本秘籍,据说是当年楼兰古城的一位王妃写下的传记,其中就提到了当时楼兰国的国王在逃离楼兰古城的时候,将大量的宝藏埋在了城西面十里的沙丘下,具体地点却描绘的非常抽象。——城外十里,范围太大,所以那一片也就成了寻宝之人主要挖掘的地方。可是那里都是些流沙,不可能挖得太深,不然流沙都会流过来覆盖挖下来的坑。而不时出现的沙尘暴也会转眼把挖的坑整个填埋,所以数百年来实际上是挖了埋,埋了又挖,始终没有找到。” 云燕笑了,说道:“我倒觉得那王妃肯定是做的恶作剧,故意来捉弄这些人的。” 郭奶奶在一旁插话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所谓的传记压根就是伪造的,用来捉弄那些贪财之人。照我说,根本就是假的,按照这个去找,纯粹是浪费精力。” 卓然很好奇另一个问题,问高掌柜道:“你刚才说了那本王妃的传记说的是楼兰国王逃离楼兰城的时候埋下了宝藏,是这样的吗?那传记有没有提到楼兰国王为什么要逃离楼兰城呢?” 高掌柜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因为那本所谓的传记我也没看到,说实话,绝大多数人也都没有看到,看到的人都已经死了。那本传记现在在谁的手中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这么说,这个传说究竟哪怎么来的,也没人知道,甚至它是真是假也说不上来。不过几乎所有的人都信奉一点,那就是宁可信其有,大家都这么说,说不定就是真的,所以到那里去挖掘宝藏的人非常多。” 卓然微微有些失望,他原以为从这王妃的传记中能找到当时的楼兰古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现在看来,得不到这本书也就无从知晓。他又连续追问关于这本书的来源,高掌柜很抱歉的说,他都是听到这里来吃饭的食客们说的,他自己并不想去挖这个宝藏,因为他也觉得那是捉弄人的。 卓然又问他:“那你有没有听过这些食客们说过人最少挖掘的,或者从来没有人去挖掘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高掌柜笑了,说道:“这些来寻宝的人我想他们的想法跟大老爷你想的一样,兴许不在那王妃所说的城西十里沙丘处,不然为什么挖掘不到呢。或许应该是在城里的其他的地方,特别是从来没有人挖过的地方,兴许自己挖一挖就能走大运挖到了。所以整个楼兰城四周都被挖得千疮百孔,你们来的时候或许也看到了。” 果然云燕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一路上我们见到到处都是窟窿,坑坑洼洼的,好像是人挖过什么东西,还以为是淘金呢,但是旁边又没有沙,原来是为了寻宝。” 高掌柜说道:“可不是嘛,整个楼兰古城只有一个地方几乎没有人去挖过,其他的地方差不多都挖光了,却始终找不到那宝藏。” 云燕赶紧问他:“哦?什么地方?” 高掌柜说道:“楼兰古城的皇宫。” “皇宫?怎么可能?那才是最有可能埋藏宝藏的地方啊。”云燕惊声道。 高掌柜哈哈笑道:“想必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却没有人去挖。你们几位可能没去过,去了就知道,因为那地方没办法挖。” “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办法挖?” “因为整个皇宫是修在楼兰古城的一块非常巨大的岩石上的,这个岩石是个整体,根本没有缝隙,所有的皇宫的院墙包围起来的区域都是岩石。在废弃之后,有些随着风吹进来的流沙也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而已,只要拨开这些沙就能看到下面整个的岩石,非常坚硬,就算用钢钎也很难凿碎,更不要说锄头了。也有不少人想在皇宫中碰碰运气,但是都最终放弃了,因为他们把皇宫的几乎每一寸土地都寻找过,想看看有没有暗道之类的,但是都失望了,王宫的地下岩石是一整块,没有缝隙,更不会有暗洞。” 卓然又问他:“那王宫现在有人住吗?” 高掌柜摇摇头说:“楼兰古城非常大,这古城里至少可以容纳二三十万人,有的是房舍,也有的房舍保持得非常完好,足以栖身。皇宫虽然名叫皇宫,但应该是这楼兰古城废弃的时候被一把火烧掉了,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甚至连哪是宫殿,哪是庭院都分不清楚了。再加上经过了上千年的风沙的侵蚀,已经成了破败不堪,几乎没有一间房舍是完好的。听王宫这名字觉得很不错,可是到了近前,每一个满怀希望来的人都会大失所望地走开,另外去别的地方找住处,因为那地方只有黄沙待得下去。你们可以去瞧瞧那楼兰国国王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当然还有他们漂亮的王妃和公主们,就在楼兰古城的中心部位。” 卓然摸了摸下巴,说道:“看来我想多了,我还以为这王宫是有什么诡异的故事,或者有什么诅咒之类的,到那儿都要碰上稀奇古怪的事,所以没人敢住。却原来因为已经是残垣断壁,无法居住了,所以才没人住的啊。” 高掌柜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老爷,其实您说的这种事其实是存在的,经常有人在夜里经过楼兰王宫的时候见到有人提着灯笼在里面走,可是叫了几声,追上去看,却又找不到人,而且地上根本就没有脚印。那是黄沙呀,踩在沙子上,怎么可能没有留下脚印呢。所以城里头也有一种传闻,说楼兰皇宫闹鬼。当然,这种说法很多人都嗤之以鼻,主要是到了夜里,也没人愿意到那片废墟去逛,没有那个必要。而且对于这种闹鬼的传说,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的。所以如果几位只是去瞧瞧的话,那白天去倒是一个好的选择,晚上去的话,我担心大家可能会见到一些我们汉人说的脏东西,那受了惊吓也不好。” 说到这,高掌柜看着波斯商人又说道:“他经常在这一带做生意,走过无数个地方,他应该知道这荒漠之上其实虽然杳无人烟,但却蕴藏着许多可怕的古怪的事情,也许你不会相信,但却是真的。” 卓然,云燕和郭奶奶他们几个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想到了他们在荒漠之上遇到的怪事,对高掌柜的这话深以为然。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实际上,我很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楼兰古城会被楼兰的国王和百姓们抛弃,成为一座废弃的城市。现在又得知他们把皇宫也烧了,我更好奇是什么原因了。相比较而言,我更想知道他们离开楼兰古城的原因是什么,我对这个的兴趣甚至超过了对财宝的兴趣。” 话音刚落,忽然从旁边邻座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说的是汉话,但是腔调比较生硬,一听就是西域人特有的。 她笑道:“别人都是冲着楼兰古城的财宝来的,我却是要探访楼兰古城为什么会毁灭,所以我很想去楼兰的皇城转一转,在最容易闹鬼的时候,我想见见楼兰古城皇宫中的那些所谓的鬼魂,问问他们,当时为什么要抛弃楼兰古城。我对这个充满了好奇心,远远超出了我对财宝的兴趣,我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兴趣,没想到这位公子也是如此,幸会幸会。真是有缘呀,难怪我们各自从千山万水之外来到这相会,真是有缘。” 说着这话,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望向卓然。 卓然一瞧之下,不由心头猛地一震,这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西方女子,白腻的皮肤,跟牛奶一样,一头金色的头发亮晶晶的,像秋天等待收割的麦浪,自然卷曲披散在肩头,身穿薄如蝉翼一般半透明的罗纱裙,都能隐隐看见她里面穿的亵衣。坐在她身边的就是一个比她年长几岁的,同样金发碧眼的女子,那女子几乎跟她一模一样,只是看脸庞稍显成熟,正用一双一见难忘的大眼睛瞧着卓然。 卓然立刻拱手说道:“原来两位姑娘也懂汉话,而且跟我们志同道合,即使如此,为何不过来一起喝喝酒,说说这楼兰古城的故事呢?” 那两个女子本来是在那儿自斟自饮的,听到这话,也没有汉人女子的羞怯,而是大大方方,拎着酒盏,各自端了一盘菜过来。掌柜的赶紧招了伙计拿来凳子,放在了郭奶奶的身边。那年轻的女子却摇摇头,指着卓然身边,嘟囔着嘴说道:“我想坐他身边,跟他聊天。” 本来坐在卓然身边左右的分别是云燕和郭奶奶,掌柜的想安排他们坐在郭奶奶的下手,但是听到这女子的声音,却似乎要坐在郭奶奶的上手,紧挨着卓然。 正文 第611章色鬼 郭奶奶却很知趣地站了起来,对着他笑了笑说:“师父,这两个měi nǚ很漂亮哟,用点心,我们老太婆赶紧让位才好。” 卓然用筷子点了点郭奶奶说道:“你呀你,恐怕只有鞭神才能对付你了。” 一提到鞭神,郭奶奶情绪马上就不好了,板着脸说道:“师父,你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候干嘛说他。” 云燕很好奇的问道:“我这也想问你这个问题,他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暗恋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对他不冷不热的,甚至可以说厌恶呢?而且在我们外人眼中看来,他可是五十年前就名扬天下的鞭神,还有谁比他更有名气呢?可是偏偏你不在乎,还说了这次他要来你就不来了,是你不想他来,把他撵走了。我都一直很好奇,想问问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见他。我这人很贱,像他那样死皮赖脸狂追猛打喜欢我的人年轻时都有,我从来不待见任何一个人,反倒是我喜欢的几个男人,我会用心的替他们做事。可惜他们一个个要么死了,要么娶妻生子不再理睬我了,没有一个能成为我的男人的。” 云燕有些促狭地问道:“你说的这些事情不会是在你嫁给郭皇后的爷爷之后的事情吧?那时候你可是酋长夫人呢。” “酋长夫人又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已经生儿育女了,但是我还是跟我喜欢的男人经常私下里约会。她爷爷知道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她爷爷身边也没缺过其他女人,凭什么管我呢。” 云燕惊讶的一双杏眼瞪圆了,不过她随即又理解了,因为郭奶奶是鲜卑拓跋氏的人,又是学巫术的,有真本事,一般人都惹不起,而且他们对男女之事远远不及汉人那样。 卓然赶紧摆摆手说道:“行啦,你们俩不要说这些了,没来的让人笑话。” 那金发碧眼的女子却微笑道:“为什么要笑话呢?我倒觉得敢爱敢恨才是最令人佩服的,这位奶奶刚才所说的的确让人很是佩服。” 果然,她立刻洋洋得意的撇了撇嘴,对云燕说道:“看到没有,连他们两位都觉得我做的没错,偏偏就是你们汉人女子一个两个假眉三道的,总觉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在家中才是最好的。可是在我看来,那样的女人如果要做我家的儿媳妇,不把我气死才怪。” 卓然便微笑着跟那两个金发碧眼的女子拱手相互做了介绍,这才得知,这两个女子是亲姐妹,姐姐叫艾伦,妹妹叫艾米丽,是两个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的女子。卓然很想问,你们如此年轻漂亮,却两个女孩子跑到这荒漠上的废弃的古城来,你们就不怕遇到什么危险吗,可是这话到嘴边转了几圈又吞回去了。这种事情是人家的事,与自己何干,为啥要打听别人这些事情呢。 卓然便只是问她们对楼兰古城有什么了解,为什么来。 妹妹艾米丽说道:“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荒漠,在我们故乡也见不到这种荒漠,听到东方来做生意的人回去描绘东方的美,便想出来看看,所以就到这来了。” 云燕好奇的问道:“你们俩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语言呢,谁教你们的?” “在我们的城镇中有一家中餐馆,做的饭菜很好吃,我们家就在那家中餐馆旁边,我们从小就喜欢到中餐馆里去玩儿。那中餐馆的掌柜和他的夫人孩子都很喜欢我们,从小就教我们说汉话,这样学会的,说得不太好。” 云燕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已经很了不起了,能说到这样子,就算汉人中有的人都说不了这么标准呢,这可是正宗的东京汴梁的口音,嘿嘿嘿。” 两个女子顿时都高兴起来,艾伦说道:“公子,有没有兴趣今天晚上到古城里去转转,废弃的皇宫隐藏着很多秘密,我们去走走看,或许能有不少发现呢。” 卓然也正有此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就是晚上去探访废墟吗,于是卓然说道:“咱们把酒喝完就去夜探皇宫,一定很有意思。” 高掌柜呵呵笑道:“你们想必都没去过皇宫吧,那地方只有残垣断壁,有什么意思。” 那姐妹两却说道:“谁没去过?我们到这儿都大半个月了,这城的里里外外几乎每寸土地我们都走过了,特别是那皇宫,更是几乎隔天就要去一趟。因为我们这趟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为什么楼兰古城的国王会抛弃这座城市。还有那么多的百姓,为什么也跟着抛弃了这城市。我们听到的故事五花八门,都是到东方来做生意回去的商人跟我说的。我们家的那个紧挨着的中餐馆经常有中国商人在里面吃饭,听得最多的就是沿途的很多故事,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这楼兰古城。当然,他们的主要兴趣是楼兰国王埋藏在这儿的无数宝藏,但对我们来说,那些宝藏根本就没什么吸引人的。” 卓然微笑说:“这么看来,两位家中一定是很有钱了,这才不屑于这无数的宝藏吧。” 两人看了一眼,都咯咯地笑了起来,姐姐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家钱呢是有一些,但远远还达不到视钱财如粪土的地步,我们只是天生对钱财就没有什么太大兴趣。钱嘛,够花就行了,再多也就是屋里堆放的一堆破铜烂铁而已,没什么意思,不过没钱那也不行。好在父母做着生意养活我们一家,让我们能够有盘缠出来游览天下,这就足够了。” 卓然问到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们既然已经去过楼兰皇宫很多次,那你们怎么还有兴趣去逛呢?那地方既是残垣断壁,听说下面又是一整块岩石,根本就找不到什么东西,岂不是去了也是浪费时间吗?” 艾米丽蓝汪汪的眼睛望着卓然,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吧,那地方虽然在外人看来是残垣断壁,可是在我们眼中,那就是一个繁华强盛的楼兰古国的心脏,即便是在月光下,坐在残垣断壁之处,依旧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动。那种意境只有深入其中的人才能感觉得到,你明白吗?” 卓然不禁愣了一下,说道:“听你这么说,那晚上呆在楼兰古城的废墟之上,实际上还是很有意思的。” 云燕在一旁插话:“不是说那地方闹鬼吗?你们去了这么多次,有没有见到鬼?” 两人相视一笑,又相互瞧了一眼,都咯咯地笑了起来,艾米丽说道:“当然见了。” 云燕欣喜地问她:“真的?是什么鬼?” “色鬼。” 姐姐艾伦咯咯地笑着,补充说道:“这楼兰古城我敢说绝大多数都不是好人,其中就有对我们姐妹起坏心的。眼见我们去了残垣断壁的皇城,那地方四周没人,于是便想占便宜,结果都是灰头土脸的离开了,有执迷不悟的,便丢了性命。那也是他们活该,反正在这个地方,杀人就像踩死蚂蚁,没人会管的,除非是那个人的亲戚朋友。不过来找我们的这些色鬼,要么没有愿意为他拼命的亲戚朋友,要么他们的亲戚朋友根本不愿意为他们这样的rén zhā做什么事情。” 云燕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说道:“实不相瞒,我看人还是很准的,不过我并不认为你们两个的武功有多高,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护你们自己吗?” 艾伦说道:“这问题可以不回答吗?” 云燕楞了一下,说道:“当然可以。” “那我们就暂时不说这个话题吧,我们知道你们很有本事,所以在楼兰的这些日子希望能跟你们在一起。我刚才听你们介绍说卓公子是东京汴梁的一位官员,既然是大宋的官员,自然不会对我们起什么歹意,你身边随从也肯定很厉害。我们看人也很准,跟着你们至少安全能得到保障。” 郭奶奶发声大笑了起来,说:“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既然这样,可以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找对人了。我师父为人豪爽,武功奇高,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我还懂一些法术,必要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可以挡得住千军万马,帮你们扫退敌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把那一坛酒都喝光了,这时一轮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把窗棂照的明晃晃的。 卓然说道:“如此美好的夜色,正是伴月而行的美好时节,咱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几个人便与高掌柜告辞,谢过他款待之情,然后迈步走了出来。艾伦姐妹两个人做向导,带着他们往城中心的楼兰古国的皇城走去。 要是在一般的城市,越是中心的地方当然就越繁华,可是到了这楼兰古城,中心地段却异常的清冷。原本四周还能看见不少灯光,可到了中间却是一大片黑压压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幽静的可怕。 正文 第612章迷糊 卓然一眼望去,果然找不到一处灯光,房舍也都坍塌的差不多了,上面原先盖着的房梁瓦片之类的早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些土墙。在这个平台上,房舍基本上都是用土夯实的,只有房梁会用少许的十分珍贵的木材,而这些木材此刻基本上看不到了,应该是高掌柜所说的那一场大火,把整个皇城付之一炬,只剩下残垣断壁。 艾米丽说道:“我们到皇城的紫禁城,那里的地势最高,坐在那儿的土墙上可以看到整个废弃的皇城和楼兰古城,特别是在月光明亮的时候。” 跟着两个女子往前走,他们俩果然对这一片非常熟悉,几乎没有停下来犹豫,走得很快。经过一间间垮塌的房舍,还踩过一片黄沙地,终于,他们渐行渐高,来到了一处小山坡。 等下了小山坡之后,艾伦一拍巴掌说道:“到了,就是这,假如这皇城闹鬼,从这里应该能看得见。可是说实话,我们两姐妹待在这儿已经有六七次了,却没有见过一次鬼,这鬼是不是只见大宋的人,不见我们这些天边来的人呢?” 卓然笑了笑,眼睛缓缓的在眼前的这片废墟慢慢扫过,感慨道:“谁又能想到,在这一片废墟之上,原来竟然是皇家庭院,在这里曾经有多少měi nǚ穿梭如织,多少繁华,多少悲欢离合,现在只剩下一片黄沙和残垣断壁,实在是令人唏嘘。对了,你们两位既然对楼兰古城那么有兴趣,又研究了很多关于楼兰古城的事情,我想请教一下,你们有没有找到这一片废墟中,哪里是皇帝住的地方,哪里是王妃太子和他的嫔妃们住的地方呢?” 两位少女又相互看一眼,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说我们痴,你比我们还要痴,居然想探究他们各自住在什么地方。难不成你还想找一个美貌王妃,与她共处一室,来个与千年香魂梦中相会?哈哈哈。” 几个人也都笑了起来,唯独卓然没笑,他说道:“对呀,我真有这种想法。” 卓然怀里有一个小瓷瓶,里面放得有几颗睡梦花,这是他打通天地之间,与阴间的鬼魂沟通的仰仗,他能够通过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睡梦花找到一些端倪。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通过睡梦花看看能不能与一千年前的楼兰古城的国王或者住在宫殿中的什么人勾搭上,或是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他们最终放弃了楼兰古城。 艾米丽瞧着卓然说:“既然你如此一往情深,那我就告诉你,其实只要你用点心就应该知道,楼兰古城的大致布局没有动,特别是皇城,它的规格和布局跟西域的很多大小王国差不多,跟你们大宋的皇宫其实也如出一辙,这样一来,推算出来的方位就很清楚了。所以我们来之后很快就已经确定了,这些荒废的皇城,每一处所在,它的用途和住的什么人,是谁的寝宫,大致的情况我们都已经摸清楚了。不然我们每天呆在这儿,总不能傻傻的什么都不做吧,这就是我们这些天做的事。” 卓然说道:“太好了,还请两位能够指教。” 艾米丽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卓然身边,手指前方说道:“看见那片比较低矮的院落了吗?那是楼兰古国国王住的地方。你在看他斜对面的那个院落,那是皇后的住处。” 她又挨个指了几处大的院落,分别说明了它们原先的用途。说完之后,卓然跟大宋朝皇宫布局一比较,果然跟大宋皇宫基本相同,看来天下建筑都有一些共通之处,即便是这一千多年前的楼兰古城。他修出来之后进行整体布局,同样会考虑到长幼尊卑来分布他们所在的位置。而这些人类相同的东西即便是在不同的人之间,也会得到相同的结果。也就是说,相隔万里之外,但是他们却几乎采用了完全相同的选择,这就是人的奥秘所在。 云燕眼见两个金发碧眼的měi nǚ一左一右围着卓然,不时的跟他说笑打趣,心里已经老大的不高兴了。可是又见卓然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反而对两女彬彬有礼,便撅着嘴也不好发作。不过她看见旁边郭奶奶同样阴着脸,但是脸色却不看卓然他们,而是望向下面的废墟,似乎在探寻什么,不觉有些好奇,便凑上去低声问她:“怎么啦?你是神婆,找到什么了?” 郭奶奶点点头,放低了声音说道:“这地方很古怪。” “哦?有何古怪之处,说来听听。” “我说不出来,但是我感觉到这地方似乎存在着某种可怕的东西,但到底是什么我说不上来。我的法术还不够,没办法让我准确的探知危险究竟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得到。” 云燕嗤的一笑说:“行啦,你别在那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你是巫师,虽然善于做法抓鬼,可是你说的完全没来由的,这残垣断壁里头,还能有什么呢?一眼都看了个通亮,就算有什么也多不到哪去呀。” “我不是说的那些脏东西,我说的是,哎呀,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达。但是真的让人感觉很危险,却说不上来。” 云燕摆摆手说:“那就别说了,咱们回去吧,刚才喝的太多,我有些头晕了。” 云燕这几句话故意提高了音量,卓然当然也就听见了,笑呵呵的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总觉得怪怪的。” 于是几人便离开了楼兰古城皇宫,来到了大街之上。 二女已经问了卓然他们所住的客栈,说她们回去之后就马上搬来跟卓然他们住在一起。卓然也不好拒绝,毕竟客栈也不是自己的家,人家想搬那就搬来呗。 卓然他们先回了客栈,云燕和卓然在路上都是睡一个帐篷的,可是到了这楼兰古城,虽然人生地不熟,没人知道她是谁,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还没过门。在荒原之上,两个人的时候,或者多两个人,她也许能够说服自己克服羞涩,与卓然住在一起,但现在却不能,所以好说歹说,非要掌柜的另外给她安排了一间上房,就紧挨着卓然,卓然也没办法,只好由着她。 各自准备回房休息,云燕跟卓然说道:“等会儿那两姐妹来了,你别跟她们说话了,那么晚,会影响休息的,早点睡。” 卓然笑了笑说:“放心吧,我想跟她们说话一定等你在旁边再说。” “那还差不多,乖乖的。” 说罢献了一个香吻,然后红着脸回屋,关上了房门。 卓然等她房门关上之后,马上返回了自己屋子,也把房门关上了,然后他坐在窗前,静静的听着四周的动静。很快,他听到了艾伦姐妹在跟掌柜的说话,要安排房间在卓然他们住的地方。掌柜的当即答应,不过卓然的左右两侧已经分别住了云燕和郭奶奶,她们只能挨着,过两天再住一个房间。 又听到他们俩在走廊上商量要不要过来敲卓然的门,跟卓然在聊聊。但是姐姐艾伦显然老成持重,很快否定了妹妹的这个提议,说第二天天亮再说,免得受那生性敏感的女子的白眼,听她们这话卓然便知道,她们也对云燕的不高兴敏锐的感觉到了,卓然不觉有些好笑。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卓然确信没有人再来敲门了,这才快步来到后窗前,轻轻打开窗户,翻出墙,顺着墙壁施展壁虎功,轻松的下到了地面,在越过了高墙,到了客栈的外面。 外面月色如洗,照得四下里一片清凉,他们住的算是楼兰古城最热闹的地方,现在虽然夜已深了,但是楼兰古城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观念。所以即便是已经夜深,但在屋子里高谈阔论的,在街上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的依旧很多,因此街上反倒比东京汴梁偏僻些的街道还要热闹些。 卓然索性钻进了小巷,小巷里顿时便安静下来,除了偶尔有灯光透出之外,一切都静悄悄的,他沿着小巷往前走,方向正是那残破的皇宫。 他一直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皇宫那一片废墟前,按照先前艾米丽给他所指的方向,来到了楼兰古城国王的寝宫的废墟前,这寝宫实际上是很简陋的,占地也不大,而且还是夯土夯成的墙壁,上面也没有什么雕梁画栋。当然,或许是岁月的侵蚀,早已经让他丧失了痕迹。 卓然在这片废墟的当中盘膝坐了下来,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影。他从怀里取出了放着睡梦花的盒子,取出了一朵,放在手心上。他有些犹豫,因为睡梦花一旦吞进去整个人就会陷入睡梦之中,无法有敏锐的感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惊醒过来。 但是卓然决定冒这个险,因为他太想知道楼兰古城消失的原因了,他希望能够通过睡梦花梦到楼兰古国的过往,他要弄清楚这一点,其实这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现在的楼兰古城一片繁华,一定孕育着巨大的危险。当这些危险爆发的时候,恐怕会给他们一起带来灭顶之灾,事先弄清才能保证他们的平安。 正文 第613章断片 卓然还是谨慎的在屋子里选了一个角落,这里是背着月光的,月光投射下来会在这儿形成一块阴影,如果他蜷缩着一动不动,除非走到近处,否则会以为他是一块岩石,或者一块倒塌的断墙。 卓然躺好之后,将睡梦花塞到嘴里吞了下去,随后闭上眼,静等着药力发作。 睡梦花果然能够让人很快入睡,转眼间卓然便进入了梦乡,四周变得明亮起来。所有坍塌的围墙就像电影里的倒放镜头,嗖嗖的飞了回去,重新变成了一堵堵的鲜亮的围墙,那些毁于火焰之中的横梁凭空出现,架在了房顶之上,而房梁上雕梁画栋也一个个出现,充满了一派西域的风情,这些都不足以让卓然惊讶,最让他惊讶的是身边就好像浓雾散去,露出了本色的一个个女子从自己身边走过,留下一阵阵香风和嗤嗤地娇笑。而最后一个出现在卓然眼前的是一位容色绝美的shǎo fù,她的眉宇间带着忧伤,定定地望着卓然。 卓然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他希望见到的楼兰古国的国王,因为着眼处全是女子,身穿西域风情的衣衫,高鼻梁,大眼睛,深眼窝,有些还是湛蓝色的眼眸。 卓然在梦中问那shǎo fù:“请问夫人你是谁?国王在什么地方?” 妇人告诉卓然说,她就是当年写下了那本小册子传记的王妃。国王已经出城去了,没有回来。 卓然又问她国王是去做什么去了,她回答说是为了楼兰古城的安危。他正在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楼兰古城,保住这块绿洲。 卓然又问她,这古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王妃却趴在卓然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梨花带雨。其他的女子也都默不作声,低着头,不时的抹着眼泪,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 卓然着急地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却抹了一把眼泪,一把抓住卓然的手,拉着他往前跑去,边泡边说,国王说了,让她开心,不能想那些让人忧伤的事,所有的事情国王都会解决掉的,因为国王是王者,他是西域最伟大的国王,曾经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开疆拓土建立不朽基业,怎么可能处理不了这件事呢。 卓然很着急,他在睡梦中不停的追问那王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妃却不管,只拉着他在御花园各处游玩,又带着他到书房去看书,当然,那些书都是楼兰的文字,卓然看不懂。不过他奇怪的是,在睡梦中,这王妃说的话他却能听懂,难道这王妃也说的是汉语吗?卓然并没有去核对她的嘴唇和她的发音,因为在睡梦中,这些被自动忽略掉了。 就在那王妃拉着卓然在皇宫中各处游玩得正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天边传来了号角声,就像惊雷一般,从头顶飞了过去。 卓然正要说话,忽然王子妃用力推开卓然,说道:“你快跑,快跑啊,再晚就活不成了,快走!” 卓然很惊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等问清楚他便从梦中醒了过来,坐起来一看,依旧是坐在那一处废墟之下的阴影中,四周除了清冷的月光什么都没有。卓然看看天上的月亮,估计了一下时辰,大概已经过了子时。一朵睡梦花有时候能让他一晚上美美的睡一觉,有时候却半夜就让他醒过来。 如果梦见的是可怕的事情,往往会很快醒的,接着也可以继续睡着,但是梦未必能衔接上。所以卓然倒头又睡,他再次进入了梦乡。 这次进入梦乡看到的却是极其可怕的一幕,他依旧身处在楼兰古国的皇宫中,见到的人都是满脸惊骇,惶恐不安。又看见一个身穿龙袍的大胡子中年人站在大厅中咆哮着,四周都是宫女太监,噤若寒蝉,身子不停的发抖,显然很害怕。 床上躺着一具女尸,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嘴唇上口鼻处有明显的青紫,脖子上有掐痕。经验丰富的卓然只看了一眼,便可以肯定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是被人掐死。奇怪的是,睡梦里这些人说的是西域话,但是卓然却能明白在说什么。 这只有在睡梦花里的梦境里才能实现,身穿龙袍的大胡子中年人怒道:“到底是谁杀了我的美人?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将他碎尸万段!” 卓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同样的明huáng sè的衣袍,从衣袍样式来看是王储。难道自己在睡梦中竟然化身为王储了吗?也就是这位中年国王的儿子?他急忙四周看了看,惊讶地发现。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抽泣,竟然就是前一个梦中那拉着她四处游玩的美貌女子。 卓然正要问问她是谁,那女子已经过来,含着泪瞧着他说:“夫君,你去劝劝父王让他息怒,保重身体,不然…” 卓然惊骇无比,原来这位měi nǚ竟然是自己在梦中化身的这位王储的夫人,也就是王子妃。卓然赶紧一把抓住那女子,往后退了好几步,到了屋角,低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 王子妃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卓然,说道:“你怎么了?你失忆了吗?”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从你先前把我推开。——我想我是吓着了。” “那样最好,你不记得反倒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死的那个人是谁?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子妃显然有些害怕,被卓然的茫然给吓住了。赶紧压低声音说道:“夫君,你要记不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一定不要再激怒父皇了,免得惹来更多的麻烦。”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是父王的妃子被人掐死了,到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了。王后受到惊吓,现在请太医治病。除了王妃之外,宫里还有好几个年轻美貌的宫女也都被人掐死了。死之前还遭到了qiáng bào,包括三位王妃。这是禽兽才干的出来的事,在王宫之中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禽兽呢?” 卓然一听,顿时义愤填膺。他感觉自己已经化身为王子了,要帮着国王查清楚这件事情。于是他快步往国王走去,王子妃着急,赶紧追上拉着他,低声说道:“你要做什么?现在父王很生气,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再去招惹他,你还是先出去吧。” 卓然急声说道:“我是王子,应该为父王尽心竭力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才是我身为王子的本分。” 王子妃很是着急,跺脚道:“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听我的,快回来。” 刚说到这,就听得国王在那转身过来,咆哮道:“你们在说什么?” 王子妃打了个哆嗦,眼看国王眼中又如喷出火来,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卓然也是打了个哆嗦,心想,这楼兰国国王看样子脾气很暴躁的,不知道他发火之后会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情呢?正在疑惑间,国王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来到他面前,叉着腰盯着他,突然手指床上,说道:“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卓然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国王眼睛瞪得更圆了,厉声道:“你还问我什么意思?这王宫中除了我就是你有那东西,要jiān shā一个女人,除了男人还能是谁?那些太监吗?他们有那本事吗?那些护卫吗?他们都是在王宫外面,根本进不来。” 卓然心头一凛,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说,jiān shā你的王妃的人是我?” 卓然心头一沉,因为中间断片了,他上一次进入这个梦境跟这一次进入梦境中间有了断片,而这个断裂带正是凶手jiān shā王妃的时候。难道凶手要给自己背黑锅?又或者自己其实根本就是凶手?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卓然几乎要发疯了,在宋朝的时候,他穿越成了一个衙门的小县尉,饱受皇帝的压力要他破案。而这一次他进入楼兰古国的梦境成为王储,却还是要面临巨大的压力,而这次压力竟然是来自于自己附身的这位王子的父亲楼兰国的国王。而自己将面临的一个可怕的罪名,竟然是jiān shā了国王的三个王妃和皇宫中的几个美貌宫女。 老天爷,难道真的是自己附身的这王子干的吗?算了,还是赶紧醒来摆脱这恐怖的梦境吧,宁可不去查清楚楼兰古国到底是如何灭国,不去探查楼兰国的宝藏,他也不愿意献身于这种让人恶心的犯罪漩涡之中。 可是他发现进入梦境容易,要想离开却异常的困难。甚至根本没有办法从梦里醒过来,除非自己到醒来的时间。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他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干的,因为究竟是不是自己附身的这个替身干的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承认。于是卓然说道:“父王暂且息怒,这件事我觉得另有蹊跷。如果父皇愿意的话,我可以查个水落石出,把凶手抓出来。” 卓然虽然说得斩钉截铁,可是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打鼓的。因为在睡梦中他发现他没有法医勘察箱,那样的话很多检验是做不了的。还缺乏了现代技术的支持,就像飞龙缺了云彩,无法高飞。不过有一些东西,比如逻辑推理是不需要这些的。卓然希望这个案子能够从不需要仪器的角度来查个清楚,这种情况下就要看自己运气如何了。 正文 第614章奸杀 楼兰国王缓缓点头,说道:“好,我给你个机会洗脱你的冤屈,三天时间够了吗?” 卓然淡淡一笑,说道:“够了,实际上在我看来恐怕用不了三天我就能破案。” 卓然之所以口出狂言,便是想反正这是梦境之中,我就算破不了的案子你也奈何我不得,梦是会醒来的。 “好,那就给你三天。如果说你找不到真凶,——我说的是有真凭实据的真凶,那时候我就拿你试问。” 卓然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说别的,只有希望老天爷能够帮自己了。国王迈步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跨出门槛之后,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亏动作敏捷站住了,回头一瞧,却是一口箱子就放在门口外面,他一脚刚好踩在箱子上,这才差点绊倒。不由勃然大怒,喝道:“谁把一口箱子放在这?想害死本王吗?” 几个太监慌忙跑上来想拿箱子去扔掉,卓然眼尖,一眼就认出那箱子竟然是自己的法医勘察箱。卓然不尽喜出望外,急声道:“等等,那是我刚才放在那儿的,不好意思。”赶紧过去从太监手中拿过来自己的勘察箱。 皇上重重地哼了一声,袍袖一甩,迈步走远了。 卓然将箱子夹在腋下,心中异常高兴,想不到睡梦之中竟然把自己的勘察箱也带来了,就不知道睡梦中能否使用。在卓然的记忆中,以往睡着了,梦境之中是看不清东西的,也没办法处理一些细节。不过现在他身处梦中,却发现梦境是那样的真实,不过自己明白是梦境,除了这一点,其他的跟真实情况没有什么两样。而在梦境之中他看到一花一木,各种色彩都是清秀无比,所以他坚信自己能够看清楚勘察箱中的设备。 眼见国王走了之后,王子妃挥手将宫殿里的其他宫女太监全都撵了出去,关上房门对卓然说道:“夫君。这件事你还要查什么?我不是让你跑吗?你为什么要回来?你难道不怕父王把你杀了吗?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卓然猛转身盯着她,说道:“三个王妃和那些宫女是我杀的?” 王子妃深吸了一口气,噙着泪点点头。 “是你亲眼看见的吗?” 王子妃又摇了摇头:“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是皇宫中除了父王和你两个男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男人,他们又是被jiān shā的,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卓然苦笑说:“用结果来反证犯罪,这很容易弄成冤假错案,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算了,我说了你可能不明白。这么跟你说吧,虽然王宫中只有我跟父王两个男的,但是外面的男人也是可以翻墙进入咱们的宫殿,围墙并不太高,对于一个高手来说要翻过来也是很容易的,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为什么说是我干的呢?” “可是?” 卓然一挥手,说道:“听我说完,我问你,为什么父王判断三个王妃是被人jiān shā的?” “她们下身明显有xíng fáng的痕迹,很粗暴,流了很多血。” “下身有损伤并不代表就有xíng fáng,必须要找到男人xíng fáng的真凭实据才行。否则,宫女太监都可以伪造这样的痕迹,难道太监和宫女就不能是凶手吗?” 王子妃眼中闪烁出喜悦的光芒,惊喜的说道:“夫君,这么说不是你干的?” 卓然摇了摇头,说道:“实话跟你说,我不是很清楚,所以我要调查。因为前面发生的事我忘掉了,至于为什么忘掉你不要问,因为我回答不出来。 王子妃欣喜地噙着眼泪,点点头说道:“我不问,只要不是你就好,我相信你。我相信我的夫君不是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的人,可是,可是一想到…” 卓然说道:“我已经说了,那种推断是有很大漏洞的。现在你告诉我三个王妃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在哪个地方,现在是在哪,有哪些目击证人?一个个的说。” 王子妃有些心疼地望着他,说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吗?” “是的,我得了一种怪病,至于是什么说不清楚,但是你放心,我除了记不清楚以前的事情,别的我都知道。时间不等人,你快告诉我吧,尽可能详细,就当我是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 王子妃含着泪点头说道:“好吧,用汉人的称呼来说的话,死的这个是仅次于王后的妃子,所以是贵妃。贵妃中午吃饭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吃完之后她便回屋休息,想睡个午觉,让外人不要打扰她。可是她一觉睡到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是没醒过来,宫女太监就觉得不对劲,进来一看,发现她已经死了,明显是被人捂死的。于是马上禀报了父王,父王来了之后暴跳如雷,便把你叫来了,就是这样的。” 嗯,卓然点头说道:“其他两个呢?” “另外两个是德妃和淑妃,德妃是带着一个贴身宫女在御花园里游玩的时候失踪的,找了一天,在一条阴沟中找到了她的尸体和那贴身宫女的尸体。两人xià tǐ都有损伤,而且有xíng fáng的痕迹。” “德妃是最早被杀的,具体的时间是七月五号。那次父王就已经怀疑是你干的了,但是你矢口否认。只过了两天也就是七月七号,淑妃也被人害死了,她是在房屋中睡觉,第二天早上发现被人害死的,床上都是鲜血。但是睡在隔壁的宫女太监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父王再次把你叫去,你还是不承认。” “父王又下令追查你的动静,但是你身边的宫女太监说你一直在屋里睡觉,并没有见你出来,不过你的窗户是可以打开的,如果悄悄打开从后门出去的话,他们不会知道。因此,父王丝毫没有减弱对你的怀疑。” 卓然不尽苦笑,楼兰古国的王宫毕竟还是简陋了些,院落也不大,里面的宫女太监也不多。要是在大宋皇宫,太子娘娘有个什么动静,那绝对是前呼后拥一大堆,想私自行动基本上不可能。而在楼兰国,王妃从后门都可以溜出去,宫女太监却不知道。 卓然问道:“这就是说三位王妃死的时候,身边都没有直接目击证人?仅仅是凭借推测就认定是我干的,是这样的吗?” 王子妃点点头,又小声的说道:“不过在德妃死的那天下午,你恰好不在寝宫中,也不准任何人跟着,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父王追问你,你却死活不说。所以父王才特别怀疑是你干的,否则你为什么不肯说呢?” 卓然愣了,说道:“七月五号我失踪了一下午?我出宫了吗?” “肯定没有,因为王宫的守卫证明你没有出去。但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所以父王才怀疑。” 卓然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有些麻烦,我当时到底去了哪里呢?没有人知道吗?” 王子妃痛苦地摇头:“我曾经把跟在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拿来拷打,问他们为什么不跟着你?他们说了,你当时拿着宝剑,说谁要敢跟上来就砍死谁。所以他们都不敢跟着。” “我曾经派人把宫里的所有宫女太监都问过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都没有见到过你。真的非常的奇怪,好像你突然从皇宫消失了似的。而且你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肯说,你到底去了哪里?父王威胁你说如果你不说出你的去向,就取消你王储的资格。就那样你都没有说,不过父王也没有废掉你的王储之位,害你弟弟他们白高兴了一场。” 卓然不禁苦笑,看来自己在楼兰国国王眼中还是王位继承的唯一人选,当然前提是真的不是自己这王储所干的。否则,如果真的是王储jiān shā了他的三个王妃的话,楼兰国王对这位王储再看好也不会容忍。这是原则问题,动了他的女人,他没砍头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让他继承王位? “不是还有几位宫女也被人jiān shā了吗?” “有三位宫女,一个是德妃娘娘的侍女,而另外两个就是你宫中的宫女,但不是你的贴身宫女。不过人长得还是挺漂亮的,你曾经对她们动手动脚被我看见劝了你。这事不知道怎么的传到父王耳朵里了,父王得知之后很生气。” “说你连这样的女人都要去招惹,真是不堪大用,狠狠把你骂了一顿。结果那件事过了没两天,她们俩就双双死在屋子里了,也是被人jiān shā的,有xíng fáng的痕迹。两人都是黄花闺女,出了很多血,时间是七月十一号晚上。” 卓然说道:“尸体呢?” “尸体都放在归天宫,父王说了,这事没查清楚,暂时不能入葬。” 卓然立刻问道:“今天是几号?” 王子妃脸上的忧色更加浓郁了:“今天是几号都不知道了吗?今天是七月十三呀。” 正文 第615章夫君,你怎么啦 卓然心里咯噔一下,七月十三?那就是说明天就是中元节。鬼门大开,天下大乱,不过那是大宋的节日,在万里之外的楼兰古城应该没有这些讲究。鬼也未必是那一天会冒出来,如果这一路上这些怪事都可以归于鬼怪的话,那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出现了。 眼见卓然有些走神,王子妃关切的说道:“夫君怎么啦?在想什么?” 卓然摇摇头说道:“没事,我如果要查这个案子,可能需要进行解剖,确认他们身体有没有其他损伤或者疾病。搞清楚他们的真正死因,我想知道父王是否容许?” 王子妃面有忧色,摇头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因为那三个宫女倒还罢了。三位王妃那可都是你的长辈,你要把尸体开膛破肚暴露在你的眼前,我怕父皇接受不了。” 卓然点点头,心想这完全有可能。如果开膛破肚的是其他的人,而不是国王的儿子,情况都会好很多。要开膛破肚的如果是他儿子的话,那就很不合适了,特别是在儿子还很可能就是杀害她们的凶手。这会让国王内心饱受更大的精神折磨,很可能会进一步cì jī他。 卓然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放弃这个打算,先进行ài éi调查,万不得已再进行尸解。 卓然走到了床前,看了看那具尸体。德妃娘娘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八字形掐痕。道:“既然父王这么在意我触碰她们的尸体的话,可能进行体表检查也不合适。这样吧,你替我把她们的衣服tuō guāng,除了亵衣覆盖的部位,其他地方我来查看,你关键就是看看有没有其他明显外伤就可以了。” 他背过身去,王子妃马上把贵妃的衣衫全多脱掉了。因为贵妃是中午午休的时候被害的,脱了外套,里面穿着薄薄的纱裙。纱裙里面是亵衣亵裤,她先脱掉之后检查了一下,回头对卓然说道:“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外伤。” 卓然点了点头,回身过来,便瞧见了一具女尸,肌肤雪白如牛奶一般,没有一点赘肉,标准到了极致。即便她已经失去了生命,却还是如鲜花一般的灿烂娇媚。 卓然赶紧扭头回来,说道:“我不是叫你只检查亵衣外的地方,等我看了之后你在帮我检查亵衣里面的部位吗?你怎么全脱了?” 王子妃有些惶恐,说:“我以为你先让我检查里面,所以我就tuō guāng了,对不起。” 卓然示意没关系。王子妃匆忙的将贵妃娘娘的衣裤穿好。这才告诉卓然可以回头了,卓然走到尸体旁,仔细检查了身体表面其他部位,果然没有任何伤痕。卓然觉得有些奇怪,摸着下巴在那沉思。 王子妃紧张的问道:“怎么啦?” “我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贵妃娘娘是成年人,而且身材也比较高大结实。她被人捂着脖子活活掐死的话,一定会有抵抗挣扎。虽然女人的力量比男人要小,但是也绝对不会小到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特别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更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的。” “按理说只要有抵抗,多少都会有外伤。但是贵妃娘娘身上却连半点外伤都没有,她就好像被人施展了定身法,动不了,然后把她活活掐死的。” 王子妃小心的说道:“会不会是有人给她们下了迷香呢,把她们迷晕了动弹不得,这才下手把她们给杀掉。” “你见过有人用过迷香吗?你知不知道迷香是什么样子?” 卓然很好奇,他在穿越前看到的武侠小说里都有迷香的称呼。吹了香之后人就会昏迷,但是目前为止,他也没有见过所谓的迷香。不过他见过另外一种同样能产生让人昏迷作用的药物,那就是méng hàn yào。就是前不久在戈壁滩上,波斯商人曾经使用méng hàn yào迷昏了一些人,并造成他们头晕眼花,眼前有异物感,身体有一定程度的损害。 卓然经过检验,弄清了méng hàn yào的主要成分。确认这种药实际上是带有má zuì作用的毒药。但是所谓的迷香,他却没有用过,也没见过,这才好奇地问王子妃。 王子妃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过有这样一种药物,但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 卓然说道:“如果真的有迷香存在,倒完全有这种可能,我不知道这种香是怎么作用于人体的。所以我从来没有检测过,也希望能够通过检测找到这种香的证据,假如证明有人使用的迷香作案手法,就清楚了。” 王子妃奇怪的望着他说:“检测?什么检测呀?” 卓然说道:“这个你不用管,因为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稍等一下,我先提取一些东西,然后你带我去检查另外两位王妃的尸体,我想找到更多的证据。” 卓然马上提取了死者的指纹,然后用一把小刷子将死者指甲缝里的东西轻轻刷了下来。如果双方有搏斗,即便没有造成外伤,很可能会在指甲中留下残存的皮肤产品。透过这些上皮细胞是可以查出他的血型、性别,甚至还能获得其他有用信息。比如是否患有某种特定的疾病,从而能够锁定嫌疑人。 卓然小心取了这些检材之后,又仔细地把现场查看了一遍,现场显然已经被破坏了。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定的痕迹。询问后得知,当时进入屋子的也是两个宫女,相互可以作证。 卓然检查了尸体尸斑和温度,结合楼兰古城的湿度和温度,推测出死亡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左右,或许她正在入睡,或许已经醒了。不过她已经把外面的衣裙脱下来了,这一点来看,即便醒了她也还没有起床。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凶手潜入她的寝宫,应该会知道,只需要尖叫一声,隔壁的宫女太监便会蜂拥而至,但是她没有。从这一点判断,凶手很可能是死者认识甚至熟悉的人。当然如果排出了使用这种让人昏迷无助的药物之外,当然因为死者贵妃是王宫中的贵妃娘娘,仅次于王后。楼兰国的皇宫人数本来就不多,这么小的空间里相互都应该能认识。 但是能够在贵妃娘娘午睡的时候进入她的屋子,却不会被她呵斥的人,应该是跟她很亲近的人。也难怪国王会把怀疑重点盯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因为这一点也是符合自己的这个推理的。卓然检查完毕,这才跟王子妃一起离开了屋子,前往归天宫。 归天宫是楼兰皇宫中用来暂时存放尸体的地方,相当于太平间。是在皇宫中的一个角落,外面长满了巨大的白树,枝繁叶茂,如一把把的巨伞遮天蔽日,使得下面的这间简陋的屋子,相对其他地方要凉爽一些,而且是一个半地下室。 在古代缺乏冷藏设备的情况下,只能尽可能使用地窖这种相对比较阴凉的地方。 卓然迈步进了归天宫,门口的几个太监恭恭敬敬侍立,因为卓然的身份是楼兰古国的太子。 卓然很想找面镜子看看现在自己的形象,不过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要做。王子妃在门口站住了,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吧。” 卓然点点头,一个人走进了殓房,里面放了几口棺材,其中有两口是坚硬的花岗岩。棺椁上雕刻的有美丽的图案,看来在这荒漠之地的楼兰古国,要想找到木材是特别难的。所以很少用木材来做棺材,最好的办法是用荒漠中随处可以取到的石头来做成石棺,石棺在某种情况下甚至比木头棺材更气度不凡。 石棺的棺盖盖的严严实实的,卓然走到第一口前,双手按在棺盖之上,正要用力推开,忽然他听到了似乎有什么声音从棺材里头传了出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耳倾听,没错,的确有声音,声音非常微弱。如果不是靠近棺椁又推开了一条缝的话,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的。 卓然又惊又喜,难道死者竟然复活了吗?卓然又赶紧转到石棺的头部,抓住石棺用力往后推,将石棺推开了一尺多。 忽然从棺材中一下子窜出一个人来,死死盯着卓然。卓然一见之下,顿时吓得毛骨悚然,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卓然睁开眼,发现他依旧置身于楼兰皇宫残垣断壁之下,只是天已经微微亮了。卓然陡然发现,有人就坐在他身边,瞪眼瞧着他,顿时把他吓了一跳。猛的起身,往后都走了半步,道:“你是谁?” 那人扑哧一声笑了,用手掩着嘴说道:“是我啦,不是鬼,瞧你那点胆子。对了,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卓然听出来,这人声音很熟,但一时不知道是谁。因为在断壁之下,光线很昏暗,晨曦照不到她的脸,但是从声音可以肯定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卓然迟疑片刻,说道:“你把脸转过来,这儿太黑了,我看不清你。” 那人哼了一声,很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说道:“我是艾米丽啦,昨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喝酒的,说好了今天要来探查楼兰古城的皇宫的,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还在这睡了一大觉。” 正文 第616章女人缘 卓然这才明白,是那金发碧眼的西域měi nǚ艾米丽,卓然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晨曦下,回头再看,这下看清楚了艾米丽那娇媚的充满了异域风调的脸庞,说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昨晚上我睡不着,便想到你的屋子去找你说话,但是又怕跟着你的那个女的妒忌,惹出麻烦。所以我就想从后面翻窗进去,结果我到后你窗子后面,才发现你的窗子是开着的,屋里没人,我马上猜到你肯定是一个人跑到皇宫这边来了。所以我就趁着月色跑来找你,这皇宫废墟还是很大的,但我马上就猜了个**不离十,你肯定是到皇后的屋子里来了。” “所以我就一路找来,果然在这找到你了,睡得跟个僵尸一样,一动不动的,我怎么摇你都摇不醒,我只好坐着陪你。你刚才一下就醒过来,倒把我吓了一跳,怎么样?有没有梦到楼兰国的美丽的王妃,跟她有个什么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之类的,嘻嘻嘻。” 卓然顿时头大,心想这位美丽的洋妞怎么啥都懂,居然连卿卿我我之类的都说的出来,不得了。卓然搓了搓手,岔开话题说:“想不到这早上还挺凉的。” 艾米丽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说道:“你不要岔开话题,听你在睡梦中哼哼唧唧的,肯定是跟人在做什么坏事,对不对?告诉我,那睡梦中的女人长得漂亮吗?跟我相比如何呢?” 卓然顿时脑袋冒黑线,心想,这洋妞也未免太开放了一点。当下也不客气,说道:“能够赶上你的美貌的很少了。” “真的假的?这么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跟我好呢?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卓然说道:“你可以试试看。”脸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差没把手指头咬在嘴里了。 艾米丽轻啐了一口,微微有些脸红,说道:“我只不过是试你一下,看你是不是正人君子。这一试就知道了,你呀,跟别的男人一样,都是色鬼。” 卓然故意讪讪的笑着,说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要不要我更坏一点?” 说着一边搓着手,一边上下打量着她,特别是那波涛汹涌的地方。 “你在干嘛?你可别乱来。” 艾米丽双手护在胸前,紧张的望着卓然。忽然她嘴角露出了狡诈的微笑,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卓然。说道:“要来就来吧。” 说吧,一下子便吻住了卓然的嘴。 这一下太突然了,卓然原本是想逗她玩儿的,没想到人家反倒来真的了。 卓然被他狂热的亲吻要弄的窒息了,只好在她腰眼挠痒痒。艾米丽这才咯咯的笑着放开他,退后两步说道:“干嘛,你不知道我最怕痒的嘛。” “不好意思,你刚才太凶猛了,我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为了活命只好如此。” 艾米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德性,得了便宜还卖乖。” 卓然说道:“可是我们俩刚刚才认识,你不会见一个喜欢的男人都要这样吧?” 这下艾米丽真的狠狠捶了他一下,说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告诉你吧,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你信不信?你不信我也不没办法,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的。上天让我到楼兰来找我的心上人,我真找到了,那就是你。” 卓然一头雾水,说道:“等等,你说什么?上天注定是怎么回事能解释一下吗?” 艾米丽又重新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道:“告诉你吧,我们到楼兰古城来,一方面是因为对楼兰充满了好奇。另一方面还是因为我们去找一个吉普赛的巫师,请她用水晶球给我们看了姻缘,她说我的姻缘在楼兰古城,会有一个来自东方的风度翩翩的书生,那就是我幸福的归宿。” “我们到这儿已经十五天了,书生倒遇到了不少,可是让我心仪的,称得上翩翩风度的还没有过。可是我俩第一眼见到你,听你说话都同时怦然心动。都一起确定你就是水晶球预测的我的情郎,这一定是冥冥中上天注定的。不然为什么会让我们姐妹出生在一个有中国人开的饭馆的旁边,而从小又跟着他们学中文。这难道不是缘分吗?” 卓然听了这话,倒也点头说:“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倒是同意你的观点。” 艾米丽很是高兴,在他怀里蹦达着,说道:“就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昨晚上我才会来找你,也才会一起跟你喝酒。” 卓然嘿嘿干笑,说道:“原来我这美好姻缘来自于万里之外那神秘的吉普赛女郎的水晶球?” “什么女郎?她是老太婆,七十多岁了,满脸皱纹,哪来的女郎?不过她是吉普赛最有名的巫师,她的水晶球算的可准了,果然我们来了就找到你了。” 卓然不尽苦笑,说道:“她只是告诉你们到楼兰古城来找一风度翩翩的书生,并不是说我呀。兴许你们弄错了,你们的姻缘其实是另外一个翩翩书生呢?” 艾米丽在他怀里扭了扭,说道:“不会错的,因为水晶球显示了我跟你擦出火花的地方,就是这楼兰古城的皇帝和皇后的寝宫断墙之下。就是这堵墙,要不然皇宫这么大,又是黑灯瞎火的,我怎么能一下就找到你呢?你又蜷缩在角落里的,像个石头一样,我却准确地找到你,那是因为我有感觉。” “我在想如果你在那里出现的话,你就一定是我的情郎。果然,我到了这里就看见你睡在这儿,就像水晶球显示的那样。我当时就扑到你身上亲你,可是你无动于衷,始终没有从梦里醒过来,嘻嘻嘻,实际上这之前我就已经亲过你了。” 卓然又是一脑门子黑线,这洋妞还真是太猛了。居然还偷吻自己。幸亏没来个霸王硬上弓,否则的话自己在梦里面恐怕会跟着春意盎然了。 卓然说道:“你们要跟我好我当然十分荣幸,不过话说到前面,我是不会到你们家乡去,除非你们愿意跟我去东方大宋。” 艾米丽嘻嘻一笑,说道:“没问题啊,我们还真想到大宋朝去看看呢,从来没有去过。听说那是一个繁华的花花世界,所有的人都知书达理,从你身上都可见不一般。” 卓然微笑说:“你如果要这么认为的话,可能你会失望。因为我们大宋朝知书达理的人的确很多,但你要说人人知书达理,这就可能不准确了。因为也有很多人不知书,也不讲什么道理,杀人掠货的强盗也有不少。其实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这样,这个我要先跟你交代清楚,免得你到了大宋觉得很失望。” “没关系啊,跟在你身边,天涯海角我们都很开心的。”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压低声音对卓然说道:“对了,跟你一起的那叫云燕的姑娘,是不是也是你的"qing ren"呢?她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们订婚了吗?” 卓然郑重点头,说:“是呀,这件事也必须跟你们说清楚,我不仅有她这一个未婚妻。还有另外两个女子也跟我有了婚约,跟我有婚约的女子加起来有三个,你们在意吗?” 卓然说的另外两个当然就是明懿公主和婵娟公主,艾米丽叹了口气,说道:“优秀的男人当然会有很多女人喜欢,如果不足够优秀我还不喜欢呢。不过说实话,我不喜欢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你要是同时娶我姐妹俩,我们三个在一起那没问题。但是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我不乐意,所以…” 卓然点点头,放开了她结实的小蛮腰。说道:“不用解释,我完全可以理解,所以我们还是成为朋友的好。” 艾米丽眼珠一转,说道:“要不你跟着我们姐妹俩到别的国度去,我告诉你,天下还大着呢。除了我的故乡和你们大宋之外,世界上还有很多你没去过的地方。我们到那些地方去安家落户,这样你没有跟我回我的故乡,就不会违背你的愿望。同时我也不用继续忍受你的另外的女人,这样我们双方的愿望都能实现,你觉得这个办法好吗?” 卓然不尽苦笑,摇头说道:“很抱歉,我必须跟你们说实话,虽然你长得跟天仙一样美,我也很愿意跟你在一起。可是另外三个女子已经跟我有婚约,我们宋朝人言而有信,同时我跟她们感情也很深,就像鱼和水一样,永远不能离开。” “让我离开她们跟你们走,我肯定会很不开心,而她们同样也会以泪洗面,很伤心的。这样的日子过得不开心,恐怕也不是你们所期望的,所以这个我恐怕不能赞同。” 这时从身后的一堵矮墙后面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咱们不要去想那么远,好吗?” 卓然吃了一惊,抬头瞧去,却没见到人。怀里的艾米丽咯咯地笑着,回头说道:“别装神弄鬼了,快出来。” 墙后出来一个俏丽的人影,金发碧眼,肌肤如同霜雪一般皎洁,正是姐姐艾伦。 她走到两人面前,微笑地瞧着卓然,说道:“在一起就好好珍惜,以后缘分没有了就各奔东西。上天注定在一起就会在一起,如果缘分尽了,又何必强求呢?” 正文 第617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艾米丽伸手过去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扯了过来。艾伦顺势抱住了卓然,两个女子一左一右搂着他,卓然瞬间感觉到帝王般的滋润,左拥右抱原来是这个滋味,还是洋妞。 卓然对艾伦说道:“你这话倒是很不错,万事都讲一个缘分,有缘在一起无缘各东西,谁也挡不住。” 艾米丽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吧,就按姐姐说的。——我姐姐也很喜欢你,要不你们两个亲热一会儿吧,要不要我回避呢?” 艾伦轻啐了一口,偷眼望着卓然。 卓然讪讪道:“天已经亮了,我们先回去吧。不然我担心我的未婚妻会找不到我而担心的。” 艾米丽还是有些不高兴,说道:“情郎哥,跟你商量一件事,以后我不在她面前跟你亲热。你也别在我们面前跟她亲热,当然最好也不要提到她,免得我心里酸溜溜的不好受。” 艾伦也郑重的点点头说:“是呀,要是这样最好了。” 卓然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们,咱们回去吧。” 带着二女从皇城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到门口时艾伦说道:“你先进去吧,我们在外面转一圈再回去。” 卓然当然明白,她们两个是担心云燕知道了不高兴。于是便迈步走了进去,到了自己门前,还没等推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云燕出现在了门后,惊喜地瞧着他。可是马上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问道:“你一大早到哪去了?天快亮我到你屋子就没见到你人,被子倒是凌乱的,可里面冰凉,你应该出去好一会儿了吧?” 卓然说道:“出去随便走走,这楼兰古国怎么消失的秘密一天没有破获,我心头这石头就一天不会落地。” 云燕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扯进了屋子,把房门关上。扑进他怀里抱着他,随即又离开了。 卓然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说道:“怎么了?” 云燕又吸了吸鼻子,说道:“不对,你身上有女人的香味。你碰过别的女人?” 卓然知道女人的鼻子是最灵敏的,这时候如果自己狡辩的话,很可能会让她更加怀疑,于是卓然自己抬手吸了吸,说道:“对呀,真奇怪,我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味呢?而且这香味明显不是你的,这咋回事?” 卓然只好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了解自己的女人,这个时候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会怀疑自己。 果然云燕又吸了吸鼻子之后,说道:“算了,可能是哪个经过你身边的女人擦的,香气太浓郁了,这才散在你的身上,不用管它。咱们今天干什么去?” 没等卓然回答,忽听到房屋外走廊下的街道上有rén dà声的叫着:“泰山虎、烈火夫人挑战药葫芦,在皇城前广场上。午时正决斗开始,想看热闹的快去啊。现场投赌,赌双方胜负。想赚钱的可别错过好机会。” 卓然和云燕相互看了一眼,都快步来到窗前,抬头望外一看,只见有一个黑袍汉子骑在马上。车慢慢从窗下走过,一边走一边重复的喊着刚才的话。 卓然有些奇怪,这时店小二端着一盆热水上来了,说道:“客官,看见你回来了,我赶紧给你送热水了。” 卓然说道:“你来得正好,你们掌柜呢?” “在楼下了,几位姑娘洗漱完了之后,便请到下面去用膳。早餐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洗漱好下去就刚好。” “你把他叫上来,我有话要问他。” 那伙计赶紧答应了,飞奔下楼,过了片刻,高掌柜走了上来,给卓然躬身说道:“老爷,请问有何吩咐?” 卓然说到:“刚才有人在楼下说有人要决斗,中午时分皇城外的广场。说是三个人,一边两个叫什么泰山虎和烈火夫人。” 高掌柜马上一起手指,做了一个我知道的表情,说道:“一大早我喝茶的时刻听说了,说昨晚上就已经定下了这场生死决斗。那位泰山虎是楼兰古城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手下弟子就有好几百人。烈火夫人人数虽然没那么多,但是手段也异常狠辣。” “此人擅长火球暗器,火球打到人身上,就会燃烧起来,所以叫烈火夫人。而另外一个药葫芦,就是最近才到我们楼兰古城来的一位神医,他治好了很多病人。得到的都是众人的交口称赞。他武功据说很是了得,五十年前就横扫江湖了。没想到有人要挑战他,看样子还是生死相搏。” 云燕说道:“怎么?这里还有人组织放赌吗?” “那是当然,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赌场,就会有设赌局给别人赌博的人。即便在这荒漠之上的绿洲同样如此,但凡有大的决斗他们都会提前打听到。并且组织人tóu zhù,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卓然问道:“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决斗吗?” 便在这时,从走廊尽头传来了艾米丽的声音:“我知道,要不要听啊?我刚打拦住了骑马的人打听到的。” 她说话的时候还在走廊的另一头,说完话便已经到了卓然他们面前,移动还是很快。卓然面不改色,眼角发现云燕也正偷偷瞧她,似乎怀疑着什么。卓然便若无其事的说道:“好,两位既然知道,说说看。” 艾米丽道:“泰山王的儿子,就是昨天在街上跟另外一个年轻人两人为了一个女人决斗的那少年。结果突然发病,被他手下抬走了,名叫云龙。另外那个女的叫fèng huáng,fèng huáng的母亲就是烈火夫人。” “这泰山虎的儿子昨天发病之后,送到了刚到楼兰古城来的这位外号叫药葫芦的那里治病。结果这药葫芦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开了方子抓药吃了,云龙竟然死了,昨晚上半夜死的。泰山虎就这一个儿子,悲痛之下便要找药葫芦的麻烦。fèng huáng也哭得死去活来,说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云龙的孩子。” “结果fèng huáng的母亲烈火夫人便为女儿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很是恼怒,便跟泰山虎一起找药葫芦的麻烦,非要药葫芦给个交代,药葫芦却断然否认,说根本不是他的方子造成的。说是云龙的病本来就已经病入膏肓,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双方争执不下,各守各的道理,又没有个中间人做裁判,于是便决定决斗,让拳头来说话。这才定下了这场生死绝杀。” 卓然和云燕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决斗的双方竟然是头天他们进城时在城外遇到的那对活宝。那个病殃殃的锦袍少年竟然死了,而他的死引发了一场轰动全城的决斗。赌场的头领居然让人去满城通报这场决斗,以便组织大家投赌,从中渔利。可见这场决斗的人在楼兰古城应该有很大的影响。 卓然说道:“咱们去看看。” 云燕说道:“有什么看的,难不成你还想去赌一把吗?” 卓然笑道:“你应该知道,我虽然钱不多,确实视钱财如粪土,当然不会为了钱财去赌博的。不过我想去探个究竟,因为昨天那锦袍少年云龙突然暴毙,究竟是医疗的原因还是他本身的疾病,我觉得可以凭借我的能力揭开这个谜底。” “你就算揭开了又有什么意义?你希望他们酬谢你一笔钱?” 卓然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句话并不仅仅是指暴力,如果说有别人需要自己帮忙的,自己能帮就帮一下。在我看来,这同样属于拔刀相助的范围,能够帮助他们一把,搞清楚事情原委,免得这没来由的一场决斗,岂不是也是积功德的事吗?” “更何况如果决斗中的一方最终被证明是被冤枉的,比如那位神医,如果的确不是他的药导致的。他却被对方两个人给杀掉了,这岂不是让天下郎中们不敢治病了吗?” 云燕一摆手,说道:“你不用解释了,我已经明白了,行,我同意你的观点,咱们去看看吧。如果你能凭借你的才能化解这场没来由的决斗,我觉得未尝不可。在我看来,既然决斗都应该是不共戴天之仇,只不过是误会引起的,这种决斗当然是不该发生的,如果能化解当然是最好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积点功德未尝不是好事,或许能帮助我们以后化险为夷,也未可知啊。” 艾米丽鼓掌笑道:“说得好,卓大哥跟云燕姐姐都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们就去瞧瞧吧。” 云燕哼了一声,说:“我不是你姐姐,你不用叫的这么亲热。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而且我不是很想跟你们在一起,你们要去你们自己去好了。” 艾伦却上前挽着她的手说:“云燕,干嘛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你们从东方来,我们从西边来,走到了这里,大家有缘相见,这是一生缘分。” “等到将来分手,各奔东西,甚至年老的时候回想起往事,或许能想到这段经历,能够会心一笑那才是美好的。不至于想到对方皱眉甚至吐唾沫,那就没意思了。我们先前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你见谅,以后像姐妹一般相待,如何?” 云燕根本想不到对方态度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而且压根不再对卓然眉来眼去。这是她之前很讨厌对方的主要原因,既然对方不勾搭自己的情郎,又愿意赔礼道歉主动和好,云燕当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正文 第618章罪孽深重 对方主要是冲撞到了她最敏感的情感神经,若是其他的事,她或许就一笑而过了。偏偏这件事她过不去,既然现在不再触碰她的禁区,她当然便露出了笑容,说道:“你们也没有做错什么,不用道歉的,以后姐妹相称挺好的。就像你们所说的,大家有缘在这相见,的确该珍惜这段缘分。” 卓然也想不到她们俩会来这一手,她发现艾米丽瞧向他的时候眨了眨眼睛,他便知道她们其实是不想让自己为难。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如果希望双方的感情能够长久,最聪明的做法当然是让那个男人高兴,而不是让他见到自己就皱眉。她们现在就是采用这样的策略。 卓然心头也很高兴,只要不窝里斗,有个愉悦的心情什么都好说。 卓然瞧着这对姐妹花,心想难道那吉普赛老太婆算的还真的那么准吗?竟然能算到矮墙下有个男人会躺在那儿,如果那个人是一个叫花子又会如何呢?当真这大千世界有太多的东西不是人类的认知所能理解的。 卓然又问了高掌柜,得知那泰山虎就住在距离高掌柜的酒楼不远的一个客栈里,fèng huáng的母亲也住在那儿。卓然便决定先去找他们,他要先看看尸体,确定死亡原因,才能最终确定这件事的真相。 卓然请高掌柜带着他们来到了泰山虎他们住处,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哭泣之声,而且有数十人之多,男女都有。卓然迈步走了进去,便看见客栈的大堂已经扯起了白帆,甚至还找来了两个和尚在那咿呀呀的念起了经文。在大堂上放着一块木板架在几个石墩上,每个石墩都有两三百斤重,而且打磨的很好,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用来练臂力的。不知道是谁把它抱到这来,看来此人力气不小。 木板上放着一具尸体,盖着白布。旁边一把交椅上坐着一个中年壮汉,面庞黝黑。眼中如喷出火来,不停地咬牙切齿的骂,手里的拳头一下下砸在大腿上,旁边有几个女子呜呜地哭泣着,叫着我的儿。 卓然正要迈步往里走,云燕却一把拉住他了,朝他微微摇头。卓然便立即知道云燕可能有什么新的发现,便站住了,因为院子中看热闹的不少,谁也没有注意他们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他们混迹其中根本不引人注目,而且不断的有人来,有的已经挤在他们前面去了。 云燕便拉着他退到了人群外,来到了旁边角落无人之处左右看看。云燕才压低声音对卓然说道:“这个泰山虎我知道是谁了,他是我们大宋缉拿的一个要犯,准确的说是钦犯。因为他曾经劫杀过贡品。另外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犯下累累罪行,朝廷下了海捕公文全国缉拿。这人手下一帮兄弟,而且不少又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官兵几次围捕都被他逃走了,不过到了后来他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他竟然跑到了楼兰古国来了,看来他自知罪孽深重,在大宋甚至周边的契丹西夏都不能够放心,跑到这来避祸。此人罪大恶极,若能够借助药葫芦的力量将他灭了,可以说为朝廷出力,为民除害。” 卓然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我原来也想过,在这个地方来躲祸的差不多都是身上有血债的。不过我理解的更多的是私人恩怨,被仇家追杀,无路可逃躲到了这里,这种私人恩怨往往很难说清楚是非对错,所以能帮就帮一下,没想到撞到了一个江洋大盗。” “这样的人当然不能帮他,否则我这朝廷命官岂不是愧对皇恩吗?这种人纵然没有这场决斗,我们也该出手将这拿下,但是路途遥遥,要押解一个钦犯回去实在力不从心。莫不如找机会把他宰了,提着他的头回去就轻松多了。” 云燕呵呵笑了,说:“正是这个意思,等一会儿那药葫芦若是敌不过他,咱们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不过我担心,这种决斗我们一旦插手,这泰山虎手下兄弟很多,双方混战并不是好事。所以咱们还是找机会私下里结果了可能更妥当。” 卓然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认为,最好是等好的机会再下手,现在咱们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位锦袍青年来到fèng huáng身边,面有悲色,心疼地低声道:“妹子不要哭了,保重身体。” fèng huáng扭头一瞧,却是云龙的情敌,也是一直苦追自己的另一个权贵之家的少爷,名叫追魂。先前就是他跟云龙在街上激战约驾对决,没打起来云龙就犯了癫痫,抽搐着倒地了,他还把云龙的鞋子脱下来塞到他嘴里,防止他把舌头咬断。 一见他,fèng huáng立刻站了起来,狠狠推了他一把,说道:“你走开,我不想见你。就算云龙死了我也不会嫁给你的,我才不会嫁给一个懦夫。” 追魂顿时满脸通红,提高了声音说道:“为何说我是懦夫?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出来,刀山火海我都去。” “好,你若真能说到做到,就算你是条汉子。云龙死了,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那可恶的药葫芦的方子害死了他,你有本事就取把他给宰了!” 追魂满脸痛苦,说道:“你,你当真怀了他的孩子?” fèng huáng瞪眼说道:“这还有假,难道我头上屎盆子还不够多吗?你要真的是说到做到的英雄,你就去把那神医给杀了。否则你就滚,我再也不想见你。” 追魂缓缓点头,手挽腰间长剑,说道:“可是云龙的父亲已经跟对方约了决斗。” “废话,跟他决斗的还有我娘,我就是担心他们两个打不过,听说这人厉害的很。所以才叫你去打个前站,你是晚辈,你只要不下毒手他不至于杀了你。你能杀最好,你要杀不了他,也把他的虚实弄明白。” 追魂痛苦的点点头,说:“好,你说什么我就做,大不了死在他的手下就是。”说罢转过身大踏步往外走。 fèng huáng一抹眼泪,脱掉了身上的孝袍。带着几个贴身侍从远远的跟在身后。 因为他们是在人群之外说话,说话的声音又很低。瞧热闹的人很多,并不认识fèng huáng,所以没有在意他们的离开,除了卓然他们几个。 卓然耳朵非常灵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招手带着云燕的人远远跟着,他也想去看看那药葫芦到底怎么样,有没有能力把这江洋大盗泰山虎拿下。 远远的跟到了一处客栈前,这里也聚集了不少人,看来也是来瞧热闹的。因为知道这里的主人在中午的时候将会成为决斗的一方,这人到底值不值得tóu zhù必须要看个明白。所以来这儿探头探脑的人,大多是准备下注的赌徒,当然还有关心郎中的医患及家属。 追魂来到客栈门口,对着里面叫道:“药葫芦,你出来,我来找你挑战。我要杀了你,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 话音刚落,从院门中出来一个高鼻梁的西域商人,是客栈的掌柜。陪着笑说:“神医说了,中午之前他谁也不见,少侠有什么事等中午之后再说。” 追魂道:“你识相的就去把他叫出来,否则我一把火把你这客栈烧了。” 那掌柜的呵呵干笑,说道:“你要烧我这客栈?恐怕不大容易,我这客栈四面墙都是泥土夯起来的。包括里面的桌椅板凳,大多是石头打造的,房顶也是长条板的石头盖起来的,我们这客栈实际上是几家民房拼凑在一起的。所以比不得皇宫的雕梁画栋,这样的房子你要能把它点燃了我都佩服你。” 跟在不远处的卓然听到他这话,便抬头望去,瞧了瞧附近的房舍,果然这些房子都很小,四周都是用泥土夯起来的砖墙,顶上铺上长条石。再把泥土培到上面做成房顶。也就是说整个房舍基本上都是不能燃烧的泥土或者石头,屋里的桌椅板凳也大部分是石头做的,那这屋子还真不容易点啊。 卓然回想起那些残垣断壁,虽然在他眼中也是一间间小的可怜,那是因为它与大宋的皇宫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而在荒野之上,能找到一根树枝都不错了,更不要说找到可以做房梁的巨大木材,能够找到这些木材的也就只有皇宫。 追魂说道:“不要逼我动手,我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掌柜的道:“敢在楼兰废弃的古城里开客栈就不怕有人来闹事。”手掌拍了两下,立刻从院子里冲出两名彪形大汉。都是西域人士,深眼窝,额头很高,手里拿着细细的长剑。因为剑比较细,施展起来非常灵动,重在速度。 追魂却压根没看见似的,说道:“我要见的是药葫芦,你们挡我的路做什么?来找死吗?” 掌柜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要就此离开,我们和气生财,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但如果你执迷不悟,在这惹事,我们可也不是吃素的。” fèng huáng跺脚道:“既然放出狗来拦路,就把狗给宰了,不用客气。” 正文 第619章亮剑 掌柜的没想到身后跟着一个漂亮měi nǚ,却说出如此狠毒的话,不由愣了一下,还想询问,追魂已经长剑,空中一抖,现出五朵剑花。分成一排,不停闪动,却不知哪一点才是真的。 两个西洋武士显然没有见识过这种功夫,顿时愣了,呆在那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追魂一声冷哼,一剑刺了出去,正中左手西洋武士的肩头,那武士惨叫一声,手中长剑落地,捂着伤口连连后退。接着长剑一转,追魂的剑刺向了右边的西洋武士,那武士立刻用剑拨打,被追魂轻松隔开。 西洋武士的剑跟追魂的剑相互碰撞,他的剑连追魂的衣角都没有碰上。几个回合之后,追魂叫了一声中,一剑刺中对方的大腿。那武士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怨毒地瞧着追魂。 追魂手中长剑鲜血缓缓滴落,慢慢指向了那掌柜的,掌柜的惊呆了。没想到对方武功如此之强,他这两个西洋武士可是他重金聘请来的。之前对付那些在客栈惹事的江湖还没有失过手,没想到这一次才转眼间就被对方刺倒了,不由得惊慌失措,连连后退。 这时从屋里传来一句:“梅花剑法?你母亲应该是梅女侠吧,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你无非是探我的心思。回去告诉泰山虎和烈火夫人,那云龙不是我的方子害死的。” “我能说的只是这个,信不信由你们,他要觉得是我,我就奉陪。别说这种有理由的挑战,就算没有理由的找上门来要跟我斗,我也从来不会拒绝,不过我出手很少容情。你娘生你不容易,所以劝你现在赶紧走开。” 追魂大吃了一惊,对方准确地叫出了自己母亲的名字,还叫出了这剑法的名字。可见他的确见识多广,而且说话如此自信。敢于应对泰山虎这样豪杰的挑战,当然不可轻视。他有些犹豫,正犹豫间,身后传来了fèng huáng的声音:“我就知道你是孬种,别人几句话就把你给怔住了,废物,以后别来见我,免得让我恶心。” 说着,fèng huáng转身就走,追魂赶紧提高声音冲着里面叫道:“药葫芦,你不必在里面虚张声势,有种的出来跟小爷大战三百回合。你能赢得了我,再去找泰山伯父和烈火夫人他们决斗。你若连小爷都赢不了,还在这称什么英雄?” 话音刚落,嗖的一道黑影闪过,从屋里冲出一个老者,这老者背微微有些驼。脸部清秀,眼窝深陷,眼角满是皱纹,但是眼睛放出来的精光,令追魂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退半步。手中长剑空中一抖,这一次竟然现出了六朵剑花,在空中排列成行。 追魂冷声道:“亮剑!” 铁手慢慢将自己的双手从后背抽了回来,冷冷的声音说道:“对付你还不需要。” 话音刚落,药葫芦便消失不见。追魂紧接着便感觉到身后有东西,速度之快简直让他瞠目结舌,好在出自名家,从小根基打得牢,临危不乱。手中长剑嗖的一下调转剑头,从腋下往回刺出,如果自己能跟药葫芦这样的成名前辈斗个两败俱伤,那已经算自己胜了。 可是这一剑刺空了,而神医的手掌毫不迟疑的打在了他的后心,砰的一声,追魂直接飞出去摔在了地上。而他手中长剑已经脱手了,抓在了药葫芦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两根指头之间,——他竟然用两根指头将对方的剑刃牢牢抓住,令对方不得不脱手。 追魂摔在地上,随即打了几个滚,迅捷地站了起来。可是他刚站起来,便踉跄了一下。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顿时脸色煞白,眼睛怨毒的盯着药葫芦。 药葫芦左手一抖,将长剑扔到了追魂的面前,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药葫芦背着手,冷冷说道:“你现在相信了吧?现在你走吧。” 追魂挣扎着站起来,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这一掌之仇,我迟早要报回来。” 药葫芦冷笑道:“以你的资质,这一辈子只怕都不能了。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师父,不过你能跑到这楼兰古城来,说明你跟你母亲都有dà má烦,这种情况下你要再想寻到名师高手几乎不可能。” “我说这些不是害怕你来寻仇,你随时都可以来,你亲自来或者请你母亲出手,又或者找帮手都没关系,我从来不怕别人寻仇,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所处的环境和你面临的境遇。不要被些无耻小人在后面教唆,给自己惹下杀身之祸。” 说到后面这句话,他微微侧身,眼睛又如一道闪电,瞧向了站在不远处的fèng huáng。 fèng huáng吓得连一句狠话都不敢说,转身往远处跑去。 追魂也不敢多说,捡起地上长剑,踉跄的绕过药葫芦,追着fèng huáng去了。 围观的人都是一片赞叹,不少人私下说:“这药葫芦赢定了,我把所有的钱都压在他身上,一定能大赚一笔,哈哈哈。” 不过旁边立刻有人低声提醒道:“人家可是两个人,而且那泰山虎也是成名前辈,那烈火夫人的暗器也十分了得。这场拼斗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呢。” 药葫芦面色平静,背着手慢慢往屋里走去。卓然扭头望向云燕,云燕也瞧着他,卓然道:“你对这个药葫芦有没有印象?” 云燕由衷道:“他的名头我听说过,成名很早,应该是五十年前了,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但却不是坏人,没听说有什么劣迹,她医术非常高明,给人治病从来只收五文钱诊金,开的药大都是很便宜的草药,都能买得起,所以在百姓里名气很大。” 卓然说道:“我对这老神医颇有好感,他武功很高,而且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先前他斩钉截铁的说了对方的事与他没有关系。我能听得出这是一个医术高明之人对自己医术充分自信。” “现在话又说回来,就像我们先前所担心的,假如说这位老神医是被冤枉的,实际上云龙的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要被对方给杀掉了,岂不是太冤枉了吗?” 云燕说道:“倒也是,你打算怎么办?”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要进去跟他谈谈,你们最好在外面等我。我看得出这老头性子比较倔,人多了他会很烦的。” 云燕点头说道:“你要小心。这种成名前辈多少有些脾气的。” 卓然点点头,迈步走进了客栈,跟着药葫芦往里走。 药葫芦进了客栈到了底楼的一间屋子,推开了门走进去了。这让卓然有些奇怪,因为以他这样的成名高手,又是给人看病的神医,赚钱应该是很容易的。既然有钱,为什么要住这种贩夫走卒呆的地方,而不去做清爽明亮的上房呢?虽然在楼兰古城所谓的上房也不过如此,但也比呆在下面又闷热又昏暗的好的多呀。 卓然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走到了门前,房门虚掩着的。他没有从门缝里看,那其实是一种tōu kuī,很不礼貌。所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抬起手正要敲门,里面却传来了药葫芦的声音:“进来吧,门没关。” 卓然微微一愣,原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就在门外。当下抬手,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便看见药葫芦坐在窗前一张四方桌旁。桌上放着个药枕,在他的身后只有一个木箱子。 在屋角坐着几个病人,正眼巴巴瞧着他。前方有一个老妇人不停咳嗽,如果单看这间屋子,简直就是一个标准医馆。卓然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追魂叫阵的时候,这药葫芦不马上出去应战,原来他在给人看病。在他看来,给人看病要重要的多。如果不是追魂咄咄逼人的话,卓然相信这位老神医不会出去应战的。 老神医连眼皮都没有抬,一直写着一个药方,显然刚才药方没写完就出去了。屋里的人都很安静,好奇的瞧着卓然,因为卓然看着不像一个病人。而且他没有坐到凳子上去,还是就站在门口瞧着老神医。 老神医把那套方子写好了,递给了老夫人,说道:“照方抓药。” 老夫人感激的拿过药方。府了一礼,说道:“多谢老神医。”说吧迈步出去了。 第二个病人坐到了桌子对面的凳子上,将手里攥着的五文铜钱放进了旁边的一个小盒子里。几声清脆的铜钱撞击的声音,在清静的屋子里头带着一种音乐的节奏。 药葫芦问道:“哪里不舒服?” “咳嗽,浑身发软,出虚汗。” 药葫芦拿过他的手,又看了他的手相,简单的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提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他,还是说的那句话,“照方抓药。” 这病人接过了药方,感激着开门出去了。门打开的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了两三个病人,还有家属陪着。规规矩矩的坐在对面的凳子后面,还好奇的瞧着站在门边的卓然,不知道这人是老神医的徒弟还是看门的。 药葫芦始终没有瞧上一眼,卓然也没有主动上前说话。一直站在门边垂手而立,就好像一个小学生进了老师的办公室,站在门口,等着老师叫他过去似的。 正文 第620章药葫芦 这时过来一个壮汉,说他的腿不留神崴着了,痛得厉害,走也走不了。老神医拿着他的腿,上下摸着,说道:“放心吧,骨头没事,应该是肌肉拉伤了,开个方子抓药泡酒,擦上两天就会好的。”说罢提笔写方子。 就在这时,那壮汉说道:“我们都听说了那什么泰山虎和烈火夫人要找你决斗,真是欺人太甚,他们两个打一个,而且他们的儿子病死了,为什么要找郎中的错?你看病不管高低贵贱都是五文钱。” “方子没有错,他人吃死了怎么可能怪到你呢?所以我们说起这件事都是愤愤不平。只可惜我们都不会武功,没办法帮你。但是我们到时候会跟着去呐喊助威,给你加油鼓劲。狠狠的骂他几句,乱他的情绪,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 身后的一个老妇人也站起身,走上前说道:“就是呀,我们到这里来也就是讨口生活,我是跟着我儿子来的。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最担心的就是病倒了没地方瞧病,有那种医术不高明的,害的有病治不好,白白断送了性命。” “我来这好几年了,在这的几个郎中我都看过病,可是说实话,他们的医术都很差劲,别说大病了,就连跑肚拉稀的小毛病他们也都治不好,收的钱还真贵,一般都是五十文。抓药还要另外给钱,药又很贵,根本买不起。而且那些药到底有些什么作用谁也不知道,拿回去吃也没什么效。” “他们也就看了一段时间便溜之大吉了,因为没人找他们看。从来没有一个郎中像神医您这样,收费又便宜治病又有效的。我这咳嗽好多年了,在没有来楼兰之前,在老家开的药没有半点效果。还是您老给我开的方子,我只吃了一次立马就好了。” “您的医术我们都看在眼中,特别是我们这些您亲手治过的病人。怎么可能治死他的儿子呢?肯定是他儿子已经病入膏肓了。根本就是连神仙都治不好,更何况人呢,所以他纯粹就是无理取闹。可惜在咱们楼兰没有官府,也没有人来主持这个公道。” 这句话到引起了好几个人的共鸣,说道:“就是,楼兰古国早就灭亡了,这是一座废弃的城市。这些年风调雨顺,这绿洲又绿了,这才引来了很多人,人越来越多。可是却没人来管。这地盘属于回鹘,但他们也不派个官员来管理,好像把这里给忘了似的。我想每个人都会愿意有人在这建衙门来,有地方去说公道。” 先前的壮汉却摆手说道:“你别的话我都同意,唯独一句话,你说这里的人都希望有个衙门,我觉得这话没说对。——或许你我这样苦哈哈来挣钱的都希望有个衙门来维护一下秩序。可是很多人只怕不愿意有官府来管他们,尤其是那些躲避灾祸,甚至身上有命案的人,更不愿意听到官府两个字。” 一个老者说道:“没错,在我看来,如果是有像老神医这样的人来主持公道。我觉得就最好不过了,只要不让受苦百姓,怎么都是好的。”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药葫芦却专心致志给病人看病,写着方子,不参与他们任何讨论。即便有人问他是否同意他们的观点,他也只是鼻孔哼哼两声,接着又招呼下一个病人。 这时门外又进来两个病人,卓然眼见这样下去,恐怕自己等他把病人都看完了再来说的话,中午时分就要到了。于是上前两步,拱手说道:“老神医,我有话想跟您说,能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药葫芦这才抬起头来瞧向卓然。他却不问卓然是谁,也不问为什么要找他。只是慢吞吞站了起来,指着里屋说道:“到里面说吧。” 说着背着身先走了进去,卓然随后进去把门关上,里面是老郎中的卧室,只有一根凳子,一张木床。老郎中在木床上坐了下来,也不招呼卓然坐,卓然也不客气,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说道:“我知道老人家很忙,所以我就开门见山,——我是大宋开封府判官卓然。这是我的圣旨,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他从怀里取出了那圣旨递了过去,老郎中却不接,朝着他说道:“这就是你要说的?” 卓然便把圣旨收了回来揣到怀里,说道:“我表露我的身份,是想告诉你,你今天与对方对决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是朝廷缉拿的钦犯。” 药葫芦眯着眼,瞧着卓然冷冷说道:“所以你们希望我帮你们把他杀了,把人头给你们回去邀功,你们再给我一笔钱作为酬劳,对吗?抱歉,我没有兴趣,你请吧。” 说罢站起身往外就走,卓然也站起身在他身后说道:“老人家,你想多了。我今天来是来帮你的,不是让你帮我。” 药葫芦站住了,把伸去拉门的手放了下来,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说道:“哦,准备怎么帮我?” 卓然已经知道对方脾气很怪,所以耐着性子说道:“我们并不看好你,因为对方既然主动跳挑战你,肯定有他们的办法,而且这些办法很可能是某种可怕的陷阱。我觉得老神医你为人坦诚,如果中了他们的诡计就太可惜了。” “所以我有心帮帮老神医你,但是我需要知道你值得我帮。所以我想请老神医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到楼兰古城来?再说说你给他用的药方是什么?我要判断你是否值得我帮?因为楼兰古城的人,除了那些来挣钱的普通百姓之外,其他的都是跑到这来躲灾避祸的凶顽,杀人掠货,残害忠良的奸恶之徒。”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不愿意我就走。正如你刚才不接我的圣旨一样,大宋管不到楼兰古城来。我虽然是开封府判官,也没有权管你们的事情。好了,言尽于此,老神医你做抉择吧。” 神医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来望向卓然,冷冷的声音也变得稍微缓和了些,他微微点头,说道:“我听得出你的真诚,判官大人,你是真心想帮老夫,为此老夫多谢了。不过还用不着,他们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怕要伤我也不容易,如果真要伤到我,我这把老骨头就埋在楼兰古城也挺好的。” “既然我不需要你帮,我也就没有必要告诉你我为什么到这里来。至于给他开的方子,乃是桂枝茯苓丸,药方配伍,分别是柴胡六钱,半夏四钱,黄芩三钱,枳实三钱,生姜三钱,大枣四枚,桂枝三钱,桃仁三钱,白芍三钱,茯苓三钱,丹皮三钱,大黄二钱,炙甘草二钱,生石膏一两半。参、草、枣补中益气,既防邪侵及里,又助正祛邪于外,大黄兼以攻里。” “具体方子,去抓药的药铺找,那里应该有留存。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问一下他们家的人在哪抓的药,再去那找药方来瞧瞧就是了,我这方子治人无数,从来没有说这是害人的。但是他不听我辩解,执意认为是我害死他儿子,我也懒得辩解,他要打架就打吧。” “他要我赔钱,还要我给他儿子披麻戴孝,并且要我发誓,今生今世不再给人看病,甚至还要剁掉我的一只手,算是惩罚,你觉得我能接受这些条件吗?既然你是判官,刚才外面的那些人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虽然大宋管不到这里,但是你可以本着一颗替天行道之心,来保护这些可怜的百姓吧,至于那些奸佞之人自然有老天爷收的。” 说吧,抬手拱了拱,拉开房门迈步出去,坐在桌后继续瞧病。 躬身施了一礼,迈步出来。 客栈的掌柜正紧张地站在那儿探头探脑地瞧着,见到卓然出来,赶紧上前招呼,说道:“你找老神医有事吗?” 这掌柜的显然看出来卓然找老神医并不是为了来看病的,才有此一问。生怕他来是对老神医有所不利。卓然微微一笑,说:“没别的事,我走了。” 绕过掌柜的出了门到了外面。云燕赶紧迎了上来,低声道:“怎么样?” “他已经把用药的方子告诉我了,从方子来看,的确没有剧毒的药。而且他只看病开方,不抓药。所以如果药本身出了问题与他无关,而方子目前来看,看不出问题。至于药葫芦为什么到楼兰来,是否作奸犯科,他不肯说。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除了性格有些怪癖,心胸还是很坦荡得,应该不是奸佞之徒。所以我决定中午的时候如果有必要就帮帮他。” 云燕压低声音说道:“我也这样认为。但最好能不动声色。” 卓然说道:“我当然希望最好能不被人察觉的帮到他,我也不想惹麻烦,那泰山虎似乎很有能量,咱们正事还没办成呢。” 卓然他们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慢慢便朝着皇城方向走去。 距离皇城还有一段路时,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到了皇城前才发现,破败的皇城此刻热闹非凡,皇城前有一个很大的空地,似乎是楼兰国王检阅军队或者举办大型活动的地方,而此刻成了楼兰古城中进行决斗最常选择的地方。 正文 第621章我一个人可以的 此刻,场中已经用绳索圈出一大块空地,所有的人都必须在外站着,赌场打手一排排的守在绳索内圈,俨然成了决斗的组织者。 也正是有了这些人维持秩序,使得瞧热闹的人不至于把决斗的圈子挤得越来越小。 里三层外三层的已经有数百号人在这瞧热闹了。四周的高处也都坐满了人,一张张兴奋的脸看着,当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到楼兰古城谋生活的。普通百姓在楼兰古城没有更多的娱乐活动,决斗就跟斗鸡斗牛一样,成了他们消遣的最cì jī的活动。有这样的事情当然不会放过。 波斯商人远远就看见了郭奶奶以及卓然他们,赶紧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对卓然说道:“大老爷,你来了,位置我已经给让人给您准备好了,在最里圈。我的几个兄弟已经围了一圈,他们三位站在那儿,我带你们去。” 卓然点点头,跟着波斯商人挤进了人群,波斯商人虽然在卓然面前点头哈腰的,可是挤进这些人群却丝毫不客气。一边挤一边用波斯语叽里呱啦的叫骂推嚷着,他个子本来就比较高大,力气倒也不小,加上想给卓然留下好印象,所以更是卖力。这一通之下,很快就把卓然他们送到了内圈,那里有几个大汉,见到他过来,赶紧别让开了一条路,同时点头哈腰的陪着小心。 卓然挤了进去,在决斗台边站着,这里视野很开阔,整个场中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搜索内圈有几个打手,手里拿着木棍,正在吆喝着,让靠近里圈的人不要再进来,要想越绳的话,可就对不起了。 有一个声音洪亮的壮汉正在场地旁的一个高台上维持秩序,那里是下赌注用的。赌注下给药葫芦的多一些,看来多数人都看好药葫芦,觉得他武功不错,特别是今天上午,只一招便将前来挑战的锦衣少年追魂给击败了,并打着当场吐血,这件事早就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传了开去。 所以买药葫芦胜的人很多,当然有相当多的人之所以买药葫芦胜,是因为他们对药葫芦的感激,这些rén dà多是得到药葫芦把病治好了的病人和他们的亲属朋友。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到楼兰古城来做生意打工,讨生活挣钱的。他们有一颗质朴的心,真正有本事的人,当然最后能够得到他们的爱戴,而这种爱戴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当然就是买他胜。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是同情弱者,总觉得人家郎中替你医治,又没有明显的过错。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他用错了药,只要不是故意的,都不该如此咄咄逼人,要人家披麻戴孝,还要砍人家的一只手。在这种情况下,无形中药葫芦就成了弱者,同情弱者当然是人的天性。 波斯商人守在卓然身边,脸上很是兴奋,说道:“我也tóu zhù了,投了十二银子给看病的老郎中,我觉得人家不容易。若是他赢了,我赚的钱少些,但是如果能通过这个方法帮他鼓鼓劲,那也是好的。” “其实说实话,如果真的要说两边实力对比。我不看人,只是单论比试tóu zhù而言的话,我可能会投泰山虎这边,他们两个人赢面要大得多,嘿嘿嘿。” 郭奶奶瞪眼瞧着他,说道:“你又不懂武功,你瞎掺和什么?你纯粹就是一个投机。你以为我不知道?老郎中投的人多,自然赔的就少,泰山虎投他的人少,赔的自然就多,这个浅显的道理你会不知道?你们做生意的,要么不赚钱,要赚就要赚大钱。” “我知道你们背着行囊四处寻找做生意的机会,在你们看来,小本生意赚点小钱,那个根本不需要出来。出门在外,长途跋涉去辛苦,如果只能赚些小钱,何必出来辛苦呢?既然辛苦当然就是赚大钱,所以你真正的想法应该是这个,没错吧?” 波斯商人尴尬的说道:“老人家,我这点小心眼都被你看穿了,没错,我就这样想来着,至于武功嘛我是一窍不通。虽然两个打一个赢面大一些,但是我觉得到了武功层面,关键要看修为了,修为高的人别说一个打两个,就算一个打十个百个又有何难,对吧?” 便在这时,忽然有人高声大喊:“泰山虎和烈火夫人来了。” 随即看见街边过来了一帮人,当先两个人正是云龙的父亲,身材魁梧的泰山虎,旁边跟着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正是fèng huáng的母亲烈火夫人。而这时,众人惊讶地发现,跟着他们三人身后的还有一个zhōng nián měi fù,腰悬宝剑。身后跟着一个脸色惨白的锦袍少年,正是先前被药神医打着吐血的追魂。 最后再跟着fèng huáng,正数落着追魂,追魂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围观的众人都议论纷纷,说道:“难道是三个打一个?看那架势,那三人好像是一伙的,天哪,这哪是什么比试?纯粹就是群殴。” 围观的不少人都嚷着:“看来这场架药葫芦估计赢不了了,天了,我的钱还是不能够都压给他。我去换去,只要没开始打都是可以换的。” 说罢便到高台去换自己的赌注,一时间高台乱糟糟的,都是药换成押泰山虎胜得。有几个壮汉手拿铁棍高高举起,让这些人排队,一个个来。于是很快排着弯弯曲曲的长队,就跟懒散的沙漠里的蛇一般。 这些人来到围栏处,进去了七八个人,其他的人都被赌场的人拦在了外面。 泰山虎来了近百个弟子,正肆无忌惮议论着:“那死老头怎么还不来受死?他以为像乌龟一样躲得过去吗?他如果不来,咱们就杀上门去,一样把他给宰了。给他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他竟然拖拉到现在,难道还要八抬大轿去抬他不成?” 便在这时,负责维持秩序ài éi的赌场的打手忽然惊喜地叫道:“来了来了,大家快看。” 另一拨人簇拥着药葫芦往这边走来,簇拥着他的显然都没有什么武功,而且大多是些老头老太太,一边走一边振臂高呼,说:“神医必胜,神医必胜!” 药葫芦却跟没事人似的,背着手踱步往前,一直来到场中。维持秩序的打手撩起了绳索,让他走了进去,来到了场中另一边。只有他一个人进入场中,其他的人都是来站脚助威的,所以自然是不能进入场中的。 双方站定之后,没有主持也没有裁判。台上负责赌场下赌注的一个壮汉,手持铜锣当的敲了一声,道:“买定离手,马上开赌了!” 围在四周拿着银钱犹豫不决的人,这才一咬牙,终于投进了一方的箩筐之中,箩筐上的银钱已经快堆满了。投了钱之后,换了一块木牌子,是tóu zhù的凭据,等一会儿可以凭借凭据去换钱的。 待到那些人都把银子投进去之后,台上的人铛铛铛敲了三下铜锣,不再接受tóu zhù,把箩筐盖好了。几个彪形大汉腰挎单刀守护在旁边,其他人都下了高台。 泰山虎已经走到了场中,后面竟然跟着三个人,除了两个女子,竟然还有一个大胡子的西域壮汉。此人没有带兵刃,空着双手,但是一双拳头却跟棒槌似的,不停揉着,发出咔咔的关节活动的声音。同时还不停的摇晃着脑袋,似乎在活动脖颈,并来回的跳上跳下。 卓然看见他活动的样子,不由心头一动,低声对旁边的云燕说道:“这人是练拳击的。” “拳击?拳击是什么?” 卓然这才想起,宋朝没有西域拳技术,更没有这样的比赛,所以当然不知道。 卓然晃了晃拳头,说道:“就是用拳头作为主要攻击武器,脚几乎不用于攻击,只是快速的前后左右闪动。” 场中,泰山虎指着药葫芦道:“我告诉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子之仇同样如此。老匹夫,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披麻戴孝在我儿子灵前赔罪,自断一手,并今生今世不得再给人看病。这些条件已经是我做出最大的让步了,休想再让我退让半点,你若不答应,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药葫芦不动声色,背着手瞧着对方,说道:“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我看一起上比较好,省得费事,我那儿还有病人等着我回去看病呢。” 烈火夫人瞪着双眼怒道:“云龙是我未来的女婿,你杀了他,让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爹。我要用你的人头来给我未来女婿祭祀,——你是一个人?你的帮手呢?先前就说过了,你可以请三个人跟你一起,总共四个。咱们四个对四个,这是生死相搏,一方全部趴下为止,不论生死,你的帮手呢?” 药葫芦摇摇头说道:“我一个人可以的。” 泰山虎满脸狞笑,说道:“这可是你自己不找帮手的,这么多人在这都听到了,可不是我们以多欺少。” 弟子们齐声叫道:“没错,是他自己找死,不肯叫帮手。死了活该,正好为少爷报仇。” 正文 第622章苍天无眼 追魂的母亲梅夫人踱步走了上来,手中长剑缓缓抬起,指向药葫芦。说道:“你们的恩怨原来我不想插手,但是你打伤了我儿子。这笔账咱们得算算,我知道您厉害,我一个人斗不过你,不过我不是跟你比武,我是找你寻仇。我不介意别人说我落井下石,只要能报仇,因此跟他们联手来对付你。” 药葫芦点点头说:“恩怨就不必说了,既然来了就一起上吧。” 泰山虎后方跟过来的数十个弟子叫道:“列阵,防止这死老头逃走。” 那数十个弟子立刻在内圈迅速列了一个奇怪的阵,手中长剑闪着寒光,不停游走。 药葫芦微微脸上变色,点点头说:“满天星斗大阵?你终于练成了?江湖上恐怕又是血雨腥风。但是,你这阵法对我老头似乎用处不大,不要逼我,否则我就开杀戒。” 泰山虎狞笑着:“我不逼你?你害死我儿子有什么不能逼的。我们仇怨已经不共戴天,废话少说,我再问你一句,要不要帮手?免得别人说我们欺负你。” 药葫芦嘴角冒出一丝讥笑:“我说过了,我还着急回去给人看病,你们要打就打,哪里那么多废话?” 泰山虎回头对两个女子和那个高大魁梧的西域拳师说道:“咱们同时出手,不必客气,要死的不要活的。” 四个人立刻分在四个方向,把药葫芦围在了当中,同时发动了进攻。 那泰山虎手持一柄朴刀,两个女子手持长剑,而西域武士则挥舞着双拳。同时朝着药葫芦冲了过去,药葫芦立刻身形闪动。在刀光剑影中来往穿梭,身形极快。卓然只看了片刻,顿时大吃了一惊,因为药葫芦脚下的步伐竟然是玄玄步,只不过比自己的要差远了。 可以说他只得到了其中的一些片段拼接,所以有些步法的衔接显然是不流畅的,而这些不流畅的衔接之处,往往成了对方借机狂攻的关键点。而当他玄玄步顺畅时,四个人居然连他衣角都摸不着。 只见药葫芦这半拉子玄玄步施展之后,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看的周围的人都是热血沸腾。惊天动地的喊叫着,欢呼着。特别是那些买了药葫芦胜的人,更是眉飞色舞,说自己的眼光好,一眼就看到这老头不简单,绝对是隐藏在此的高人。 泰山虎每出一拳都要暴喝一声,手中的刀舞得跟车轮似的,可就是砍不中药葫芦。因为药葫芦就好像一只灵巧的泥鳅,无论怎么围剿,都抓不到他,不由心头焦急起来。 烈火夫人比他更消极,连眼睛都红了,厉声道:“我用霹雳弹招呼他,你们留心。” 她闪身跳出圈外,手中五个手指头夹住了四枚霹雳弹,嗖的掷了出去,分成四个方位飞到药葫芦身边,顿时砰的一声炸开了。四团火焰在空中燃烧。 卓然惊骇,心想谁说宋朝落后了?这玩意儿比现在的rán shāo píng并不差。 药葫芦显然对这霹雳弹有些忌惮,所以在**ào zhà之前,立刻用快速的身形躲了开去。其他人也迅速追上,霹雳弹落在了地上,变成了缕缕青烟。 烈火夫人左手一抬,又掷出霹雳弹,紧追药葫芦,只见场中啪啪啪不停的炸响。一串串的霹雳弹,一团团拳头大的火焰在空中炸,但是却都伤不到药葫芦。 那西域武士有些不耐烦,突然发疯一般冲向了药葫芦。棒槌大的双拳一下打乱了药葫芦的节奏,药葫芦嘴角一扬,出手点中了对方的肩井穴。 西域拳手啊的一声惨叫,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痛苦的卷曲着。 四周所有围观的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叹,买了药葫芦胜的人更是兴奋不已,呼叫呐喊,给药葫芦加油。云燕说道:“这拳手显然跟他们缺乏配合,这一下打乱了阵脚。看来我们不需要出手帮忙药葫芦都很获胜了。” 卓然却紧皱眉头,没有说话,依旧盯着场中的情况。 泰山虎更是脸上变色,狂吼着:“上,一定要把那老头给宰了!” 烈火夫人也是脸色大变,此刻单手变成了双手,同时八个霹雳火飞出,在各个不同方位炸响。而药葫芦刚才出招攻击,先前是一直闪避,所以很从容,但是他要出招攻击对方时,自然也就有了破绽。这空中炸响的霹雳火,其中有一枚躲得不够快,还是引燃了他的衣袖,瞬间便燃烧了起来。不过他一动手便将那火焰熄灭,但是衣服已经被烧了一个窟窿。 买药葫芦胜的赌徒和百姓都张大了嘴,一颗心又悬了起来。而泰山虎等人显然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他们只怕再难以取胜,眼下只有同时狂攻。所以三人都发疯一般狂攻起来。 这一通狂攻,顿时破绽也就出现。药葫芦立刻趁机出手,嗖嗖两指将两个女人点倒。但是他的肩头也被梅夫人的梅花剑划开了一道口子,而他的胸前被霹雳弹又烧开了一个口,这一次甚至烧灼到了皮肉,药葫芦痛苦地皱了皱眉。 他虽然受了一点轻伤,但击败了三个高手,现在只剩下了泰山虎,他转过头来瞧着泰山虎说道:“你一个人更不是我对手,还要打吗?” 泰山虎知道对方说的不是假话,手持朴刀粗重地喘着,说道:“杀子之仇如何能轻易放过?” 药葫芦说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儿子不是我的药方害死的,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你偏要把仇恨记在我身上,我也无法。现在如果要罢手,就请回去,你如果还要再打,便动手吧。” 就在这一瞬间,倒在地上的已经动不了的正在痛苦抽搐的西域拳手忽然像lóng juàn fēng一样从地上嗖一下窜了起来。他倒地的地方距离药葫芦近在咫尺,药葫芦根本想不到被自己点穴了得已经完全失去抵抗力的西域拳手突然爆发出超级可怕的能量。他的拳头瞬间打出了九拳,速度之快,力量之猛都跟先前判若两人。武功强悍等级陡然间翻了好几倍。 药葫芦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单就打出的这九拳,实力已经跟自己相仿,即便是单打独斗自己不会落于下风。可是对方竟然隐藏了实力,假扮成一个普通的拳手,并最先被自己点倒,而利用了自己的麻痹突然发起偷袭。 等到药葫芦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九拳他只躲过了八拳,最后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胸口。 药葫芦整个人顿时飞上了空中,往后摔出七八丈远。在地上又划出了好几丈,几乎到了绳索旁。 药葫芦面色苍白,手按着胸口,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凝视着那挥舞着拳头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拳手,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孱弱的声音说道:“你到底是谁?” 泰山虎哈哈大笑,说道:“你不知道吧?他是大食帝国第一高手,名叫伊本。大食皇帝原先的贴身护卫,后来因为犯了点小错,皇帝竟然要处死他。他杀掉了守卫逃了出来,来到了楼兰,我花了整整一箱银子,这才请动他帮忙。” “并且设下了这个圈套,故意让他装成普通的西域拳手被你点倒,实际上伊本他一生强劲的钢筋铁骨,根本不是你的点穴手能够点倒的。他们也有类似于我们的封穴之术,他已经把穴道封住了,你根本察觉不到。所以,现在你认命吧。” 药葫芦叹了口气,说道:“我竟然死在你们这些宵小之手,也是苍天无眼。” 泰山虎得走了过去,慢慢举起了手中的朴刀,狞笑着:“我知道,你是几十年前就成名的前辈。当年你跟鞭神你们一南一北威震江湖。之前你不知怎么的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竟然躲到了这里,还害死了我儿子,我原先跟你无怨无仇,但是现在仇深似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被你给害死了。现在把你人头拿来祭奠亡子吧。” 说罢,高高举起朴刀,冲着药葫芦劈了下去。 药葫芦中的那一拳受伤极重,因为正中心脏。整个人感觉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况旁边的伊本还虎视眈眈站在一处。他没有出手,把这报仇的机会留给花钱雇他的雇主。 刀光闪闪,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劈了下去,那些tóu zhù药葫芦获胜的人绝望到了极点。其中的赌徒为他们的钱财打了水漂感觉到肉痛,甚至要发狂。而得到药葫芦医治的那些病患和家属纯粹是从精神上支持他的则陷入了绝望。如果这位神医死了,在楼兰古国还有谁来替他们解除病患? 这些人都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能看到眼前这可怕的一幕。 泰山虎朴刀却劈了个空,这一刀劈在青石板地上,当啷一声,溅起一串火花,刀口却不损半分。 地上的药葫芦却不见,他惊骇无比,仔细一瞧,却发现药葫芦却在他身后。打横抱着他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正用阴冷的目光瞧着他。 西域拳手也只觉得眼前一花,便不见了人影,立刻回身,看到了抱着重伤的药葫芦的这个年轻人。 他当然就是卓然。 正文 第623章遭遇高手 药葫芦摔落的地方距离卓然有点远,卓然立刻沿着绳索往前移动,因为有波斯商人的几个兄弟帮忙,迅速挤开了人群。人们被突然发生的这一幕给惊呆了,人群涌动,后面的人拼命想看发生的惨案,但是看不到,便往前拥挤,造成围观的人一阵混乱,所以卓然他们移动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卓然移动到了药葫芦的身后时,泰山虎正好举起了手中的朴刀,卓然立刻施展出玄玄步,迅捷无比的冲进场中,抱起地上的药葫芦并迅捷的闪到了他的身后。玄玄步的精妙让对方根本猝不及防,成功地将刀下的药葫芦给救了出来。 泰山虎怒不可遏,手中朴刀指向卓然,道:“阁下是谁?为何横插一手?” 若不是见到对方施展的步法极其精妙,泰山虎根本不会跟他客气,直接就出手了,但是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弄明白,卓然刚才施展的步法极其玄妙,比那药葫芦还要厉害。这样的高手,如果能用言语让他退出,不要干涉是最好的,免得树下强敌。 没等卓然说话,旁边的西域拳手已经用生硬的汉话说道:“他应该是这老头的师父,他的步法比老头厉害得多。” 泰山虎又是心头一凛,随即摇头说道:“哪有这么年轻的师父?是他师兄弟还差不多。”不过如果是仅仅是师兄弟,这武功不可能相差这么远,此人诡异的步法比那老头高何止十倍。就是那个老头的步伐他们都已经难以击中对方,要是这年轻人,岂不是连影子都抓不到吗? 所以泰山虎放缓了口气,将手中朴刀缓缓放了下来。对卓然说道:“这位兄弟,我跟他有杀子之仇,非取他人头为我儿子祭奠不可。如果你们俩没有什么渊源,还请不要淌这趟浑水。事后必有厚报,我泰山虎在江湖上最讲究信字。如果兄弟愿意折节下交,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兄弟有什么要跑腿的事,我手下弟子众多,也可以帮兄弟一把。” 卓然摇摇头,说:“药葫芦是名医,就知道治病人,我不忍心看他死在你的手下。这地方很缺这种给人真正医病的郎中,再者说,我发现我跟他颇有些渊源。所以我必须要出手阻止,你认为你儿子是被他的药方给害死的?可他不承认。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居中查个清楚,然后按照大宋的刑律来处断此事。你意下如何?” 泰山虎哼了一声,迈步走到伊本的身边,低声说道:“你有没有把握把这小子拿下?” 伊本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不过我还要一箱银子,这人的武功比那老头只强不弱。” 泰山虎满意的点点头:“没问题,只要你把这小子给废了,或者让他不要管这件事,我就再给你箱银子。” 泰山虎走向卓然,冷笑道:“小兄弟,我诚心交你这个朋友,但是如果你执迷不悟,咱们恐怕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你刚才没听到吗?我身边这位是大食帝国第一高手,铁拳无敌。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当年曾经征战沙场,射来的箭根本不需要去遮挡,根本无法射入他的身体。” “你虽然步法有些玄妙,但是你刚才躲到我身后,却没有趁手出击,我就知道,你对你的搏击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自信。因此你要胜我们几乎不可能,而我们要杀你却还是容易的。我最后劝你一句,不要淌这趟浑水,你现在离开咱们还是朋友,动起手来就是敌人,到时候悔之晚矣。” 被打横抱在卓然怀里的药葫芦孱弱的声音瞧了一眼卓然,认出他就是先前找自己的年轻人,便道:“是你呀,多谢,不过…,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 刚说到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道:“你刚才那步法是什么?不,你从哪学来的?” 卓然微笑,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咱们俩的步法如出一辙,所以我们应该算得上同门。既然是同门,见到同门落难,我哪有不出手相助呢?放心吧,有我在,虽然不能克敌制胜,但是确保你的安全还是做得到的。” 泰山虎认真说道:“好大的口气,你还没见识我泰山虎的厉害,——众弟子,列满天星斗大阵!” 立刻,围着的那数十名弟子剑光闪闪,组成了一个大阵,将卓然二人围在其中,地上躺着的两个女子已经被抬出了圈外,他们被药葫芦点了穴。别人根本解不开,只能抬走。 泰山虎对伊本说道:“就看你的了,死活不论。” 伊本点点头,一声暴喝冲了上去,拳头出手之快。在空中出现了一片拳影,竟然将卓然他们整个罩在了拳眼之中。 卓然迅速闪动,脚下步法诡异,并以各种不可能的角度变换着方位。这下真正看出大食第一高手的威力,他的拳影竟然如影随形,追着卓然猛击。但是几乎每一拳都是在毫厘之间没有击中,被卓然闪开了。 卓然怀里抱着一个人,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迅捷地闪避着,同时心中极其震撼。原来这大食帝国第一高手居然如此了得。看来任何一门功夫发挥到了极致,都是不可小觑的,所以没有武功高低之分,只有修为深浅之别。再不济的武功练到极致,同样能称霸世界。这西域拳法没有什么招式,全是组合拳,摆拳、直拳、勾拳,各种拳法以各种方式组合在一起,尤其是出拳的速度快如闪电。 卓然自练玄玄步以来,从来还没有遇到如此高手,亦打起精神,脚下迅速闪动,每次都能在最险要的关头躲避开来。看得众人倒吸凉气,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就是玄玄步的奥妙之处,在最紧要的关头这才躲开。让对方无法变招,才能确保每次都必然闪避奏效。 所以在外人看来极其惊险,但是深谙其道的卓然知道根本没有什么风险。可是卓然明白,另外一个让他心情沉重的事实,那就是玄玄步只能闪避。他如果用玄玄步进攻的话,就会错乱玄玄步的节奏和闪避的效率,达不到闪避的效果。同时进攻还不一定能奏效,这个时候又恰好是露出最大破绽的时候,往往成为对方发起致命一击的关键。 这伊本利有这点将药葫芦打得口吐鲜血,药葫芦如此gāo qiáng的武功,竟然都经不起他的一拳。自己这小身板恐怕也不行,虽然有软甲护体,伤是肯定要受的。因此卓然根本不敢出手还击,只是一味闪避,虽然这样可以落于不败之地,但是却没有克敌制胜的招法。 卓然很着急,他想到了怀里的土huǒ yào枪。他想掏出huǒ yào枪把对方干掉,但是对方的攻击根本不容他有片刻喘息。而他怀里又抱着一个人,也腾不出手去取怀里的huǒ yào枪。 云燕很想出去帮忙,但是他看到了卓然步法的玄妙。立刻就可以肯定卓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是他一直没有出手还击而已。在卓然没有遇到危险的时候,云燕当然不会出手,因为她的武功远远不及这位伊本,上去也只能给卓然添麻烦。 郭奶奶不会武功,看得心惊肉跳,对云燕说道:“怎么办?要不要我施展巫术,来个倾盆大雨或者地动山摇,让他们打不成?” 云燕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赶紧摇头说道:“先不要,你没看见吗,你师父现在应对从容,只是他没有出手还击而已。肯定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你这时如果出手,只怕反而会帮倒忙。” 郭奶奶点点头,说:“要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先瞧瞧看。” 药葫芦已经目瞪口呆了,他完全被卓然神妙的玄玄步惊到了。这年轻人脚下的步法跟自己明显出自同门,可是却远比自己精妙的多。若是自己有这样的步法,要想击败西域武士,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即便称霸江湖那也轻松寻常,看来这年轻人深不可测,可是自己脑海中怎么没有这号人物呢?他究竟是谁?难道是隐居深山,刚出道的前辈高人的弟子吗?但是在药葫芦的脑海中,他想不出有谁擅长于自己相同的这种神妙步法,这是除了他之外见到的第一个。但是却比他高明许多,偏偏又如此年轻,这人到底是谁? 他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很是可惜,因为很多能够一招取胜的机会都被这年轻人轻易放下,似乎压根就不屑于出手似的。实际上这么多机会,随便哪一个机会出手,都能叫伊本重伤倒地,甚至取他性命也是轻松平常。 偏偏年轻人就没有出手,药葫芦很是着急,说道:“你既然出了手,干嘛要容情?你以为你手下容情,他们就不会对你下毒手吗?” 卓然不尽苦笑,心想我哪是手下留情啊,我是没有还手之力,只有躲避。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不然自曝短处,对方不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进攻了吗? 卓然只好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说道:“左右无事,陪他们玩玩,也算消遣。” 正文 第624章蛮子 这话把那伊本气得七窍生烟,拳法猛的一变。先前的迅捷无比变成了大开大合,使出来的不再是直拳、冲拳,而是把手臂当成两根铁棍在用,劈、砸、扫。跟大宋的八极拳有相通之处,而这种大开大合卓然却还是轻松自如的应对,他每次劈砸之下,都能轻松的躲闪开去,真是优雅至极,只瞧的四周人连声叫好,赞叹连连。 有好事之徒高声道:“西域蛮子,你还有什么脸打下去?人家怀里抱着一个人,不还手,只让你出招。你打了半天了,连人家衣角都没摸到一片,还好意思接着打下去,我要是你找块豆腐撞死了。 又有人笑道:“豆腐撞不死他的,他的脸皮太厚了。头皮也肯定结实的很,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只能把脸藏到裤裆里可能更合适些,哈哈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多在奚落那伊本。 tóu zhù泰山虎胜的那些赌徒和百姓眼见伊本死缠烂打,对方却从容应对。挥手之间潇洒自如,一看就知道胜败已分,可偏偏这位西域拳手根本不知廉耻,一味拼命狂攻。不知道人家已经手下留情,都觉得有些气馁。 虽然心底期盼这西域武士能获胜,但是对如此取胜,实在觉得脸上无光。更何况还是一个西域的武士。而这楼兰古城中,大部分都是大宋来的,自然还是希望卓然能获胜,特别是下的赌注不大的那些百姓们,拿这个当成一种娱乐。这时候反倒希望这年轻人能够将这西域第一高手dǎ dǎo,那才大快人心呢。 泰山虎眼见伊本狂攻了半个时辰,也没碰到卓然半点衣角,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后脊梁都被汗水湿透了。可是被他追击的卓然并不在意,脸上额头上连一滴汗珠都没有,依旧气定神闲。 泰山虎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凶光,将手中朴刀高高举起,叫道:“伊本大师,你且退下,让我来,我看他还往哪里逃?他就是步法诡异,我的刀会逼得他无处可逃,那时候再由你出手把他击毙。” 伊本实际上是强撑着,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连续出招半个时辰,他虽然号称钢筋铁骨,可是也耐不住这么折磨,不仅是累身也累心。正无计可施的时候泰山虎给了他这个台阶下,当然也就借坡下驴,立刻收了拳,往后退出几步。叫道:“这家伙跟兔子一样快,你把他的退路封掉,我再来好好收拾他。” 立刻,手持长剑的泰山虎的弟子们展开了满天星斗阵,进退有度,剑光闪闪。卓然不管闪到哪一方,都有相应的弟子上前迎接,其他人根本不会主动进攻。这下,卓然瞬间就好像陷入了荆棘丛中,不管朝哪个方向使力都会撞到刺。顿时紧张起来,好在他都能及时闪避,还有足够空间让他躲闪。 但是对方显然在慢慢的压缩这种空间,把卓然闪避的空间缩到最小。最后只怕就会被压缩到就像置身于壁柜之中打架似的,完全靠体力,闪避技巧已经失去了作用,因为没有空间给他腾挪了,而那时候死期就到了。 药葫芦很着急,说道:“刚才你不出手,现在再不出手咱们俩就死定了。” 卓然点点头,说道:“你能翻到我的后背上我背着你吗?这样我能腾出双手来,不然我想要闪躲,又没有双手可以施展,总不能牙咬吧。” 药葫芦顿时明白,原来不是人家不想还手,而是双手没空,用来托着自己了,反倒是自己拖累了人家,还来怪他不出手。药葫芦说了一声抱歉,用尽全力抓住卓然的脖子,一个翻身从卓然肩头翻到了他的后背,卓然双手顿时得空。他立刻伸手入怀将huǒ yào枪从怀里抽了出来,却藏在宽大的袍袖里。而他左手则伸出指向了泰山虎,道:“你不要逼我,否则我不客气了。” 泰山虎狞笑说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这人从来不逼人,只会杀人。” 卓然冷笑:“我如何不知,你连朝廷的贡品都敢抢劫,杀官zào fǎn,你手下命案累累。朝廷发下海捕公文,到处捉拿于你。这才逃到了这里,你却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泰山虎大吃一惊,一抬手吩咐弟子先暂时性停止进攻,原地待命。同时他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说道:“你到底是谁?” 卓然依旧用左手指着他道:“我是取你性命之人。你这种rén zhā,人人得而诛之。你今天以性命相逼,没有这件事,我一样会取你性命。现在你竟然太岁头上动土,就由不得我对你不客气了。” 泰山虎哈哈大笑,说道:“听你这话,我好害怕呀,求求你把我杀了吧,我作恶多端。早就不想活了,成全我吧,哈哈哈…” 他得弟子们也都哈哈大笑。 笑声中,卓然的左手突然抖了一下,接着传出一声闷响。泰山虎的胸口溅起了一朵血花,好像被猛击了一拳,仰后摔倒在地。一时间,弟子们的笑声就像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顿时戛然而止,惊恐万状地瞧着地上躺着的泰山虎。 泰山虎用左手捂住胸口,想挡住汩汩外涌的鲜血。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胸口多了一个窟窿。因为卓然开枪的时候,枪是在衣袖里的,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年轻人伸出来的左手能够发射无形剑气吗? 那西域武士伊本也吓得连连后退,摆开架势小心戒备。但是他也没看清楚卓然是怎么杀掉泰山虎的。如果真的是无形剑气,只怕连自己也无法抵挡。而且他只不过是泰山虎掏钱请来的杀手,没必要跟他卖命。所以当卓然的手指慢慢转向他的时候,他立刻把拳头放下来了,并举起了双手说道:“不打,我们不打了。我走,我马上离开这个城市,这里是你的。” 一边陪着笑,一边倒退着往场外走去。众人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让他退了出去。 泰山虎再也无力支撑,倒在了地上就此死去。 地上被点了穴的烈火夫人和梅夫人惊恐的望着卓然,好像看到恶魔似的,泰山虎的弟子们群龙无首,不知该继续围攻作战还是该鸟兽散。卓然的手指向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是面现恐惧之色,连师父都挡不住这无形剑气,他们又如何能挡得住呢? 泰山虎的夫人一直在围栏外面,眼见丈夫在面前被年轻人一指点死,几乎要崩溃了,踉跄着钻进绳圈,来到泰山虎身边跪下,抱着丈夫望向卓然,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丈夫?” 卓然说道:“我是开封府判官卓然,你丈夫是海捕公文缉拿的朝廷钦犯。他杀人如麻,欠下累累命案,这些我相信你应该知道。” 泰山虎的夫人顿时无语,只能哭泣着说道:“那我儿子的死怎么算呢?既然你是判官,你应该主持公道。我丈夫是江洋大盗,你杀了他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儿子被这老贼的药方给害死了,你难道就不该主持公道吗?你不主持公道,反而还要帮他救他。你如此执法不公,我不服。” 卓然说道:“我刚才就说了,我来主持公道,查清楚你儿子到底是谁害死的,可是你丈夫拒绝了。现在我可以查清这件事,如果真是这位郎中的药方出了问题。我也会按照大宋的刑律追究他的相应责任。但如果与他的药方无关,我也会查清楚你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泰山虎的夫人用力点了点头,说:“好,我相信你,我就等你给我一个交代。” 说罢,吩咐丈夫的弟子们过来把丈夫的尸体抬回去,并把两个被点倒的夫人也抬回去了。过来一定时辰穴道自然会解开的。 在卓然击毙泰山虎的时候,背上的药葫芦已经从他背上下来了。此刻惊讶地望着卓然,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声响,然后他就死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杀的他吗?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无形剑气吗?” 卓然笑了笑,说道:“老人家,你的伤怎么样?” 药葫芦听着人扯开了话题,显然不想说这话题,不由叹了口气。拱拱手说道:“老朽真是看走眼了,原来少侠才真正是高人,武功绝顶。我的伤承蒙过问,死不了,我回去调养些日子慢慢就好了。” “那就好,我要去查那个案子,你回去忙吧。” 药葫芦瞧着卓然,说道:“少侠,你神奇的步法跟我有颇大的渊源,说不定我们还真是师出同门,不知道少侠是否愿意收老朽为徒?老兄从来没见过比少侠武功更高之人。” 卓然有些傻眼,这老头怎么一上来就拜师啊。当下摇头,心想那玄玄步没办法教你,因为教会了你方法你也做不到,那必须要悬浮石的帮助才能完成。同时自己击毙泰山虎的所谓剑气也不过是huǒ yào枪而已,这玩意儿更没法教他,这是自己的杀手锏。 所以卓然微笑摇头,说道:“我没法做你的师父,你的武功已经很高了,我没东西可以教你。” “只要能跟随在师父身边就好,师父是否愿意教我,或者说能教我些什么我都不介意,只要允许我追随师父就心满意足了。”药葫芦说道。 正文 第625章晦气 卓然心想,我这是走的什么运,怎么收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做徒弟,除了小姑娘小蛊仙之外,现在又收一个药葫芦,不过如果有这么个能人跟在身边倒也不错,他医术很高,武功也超强,收这么个徒弟也还是不错的,至少挺拉风。于是卓然点点头说:“你要拜我为师也行,不过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教不了你什么,你不要后悔。” 药葫芦不由大喜,翻身拜倒,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围观的很多人都还没走,眼见一个老头跪地磕头拜师。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过卓然刚才施展出来的武功已经让这些人刮目相看,当他成为楼兰古国的第一高手丝毫没有问题。 云燕和郭奶奶赶紧跑了进来,云燕对卓然说道:“你的这招真是屡试不爽,我就知道你最后会施展这一招的。这招一出没有谁挡得住,太厉害了,我至今也没弄懂你是怎么把他杀掉的。” 卓然笑了笑,给药葫芦做了介绍。按入门先后,药葫芦成了郭奶奶的师弟。 郭奶奶对药葫芦说:“你这师父拜对了,师父他老人家肚子里的东西博大精深,一辈子也学不完的。” 卓然眼见药葫芦强忍疼痛,看来那一拳伤的着实不轻,于是对药葫芦说:“你先回去开药给自己服下,然后再来找我。” 药葫芦答应了,说道:“我的伤没有大碍的,我回去吃个药,简单收拾一下就过来追随师父身边。” 卓然说道:“我现在要去泰山虎那儿查他儿子死亡的原因。” 药葫芦拱手道:“给师父添麻烦了。” 卓然带着云燕和郭奶奶往泰山虎住处走去,外面围观的那些买了药葫芦胜的人都欢呼雀跃起来,簇拥着药葫芦返回他的药铺。 卓然来到泰山虎的住处。泰山虎的弟子们看见卓然过来,又惊又怕,赶紧飞奔进去向夫人汇报。泰山虎的夫人来到门口对卓然说道:“你来做什么?” “不是要查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我要对尸体进行解剖,以确定他的真正死因。” 泰山虎的夫人无奈的点点头,说道:“你是判官,你说了算,你武功那么好,我能说不同意吗?” “嗯,那就麻烦你吧令郎的尸体抬到一个空房子里去,同时派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在旁边见证。免得你说我栽赃什么的,我要把你儿子胃的东西取出来查看有没有毒,因为你儿子是吃了药之后很快死去的。既然怀疑是药物中毒,对胃内容物进行检查,直截了当,你同意吗?” 泰山虎夫人点点头说:“这倒是简单明了,行,我派我丈夫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两人在屋里陪你检查,取了东西之后,我希望我在场,检验到底有没有毒。” “我也要去。”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却正是fèng huáng,那个蛮不讲理的女子。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我解剖你情郎你会受不了的,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参加了。” “我不是说要看你解剖,我是说你把胃里的东西拿出来进行检测时我要在场。因为死的是我的丈夫,虽然我还没嫁给他,但是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这到可以,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尸体抬进了一个空屋子,卓然带着泰山虎的两个弟子进到屋子。两个弟子退开几步,紧张的望着卓然。 卓然先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 一看尸体,卓然不由吃了一惊,因为尸体的皮肤有黄褐色的皱缩。口唇粘膜白,而且干燥,眼球下陷,瞳孔散大。眼结合膜苍白,整个人出现一种严重的脱水状态。看见这个症状,并结合先前了解到的情况,卓然已经初步判断出死亡的原因了。 用刀子把尸体剖开之后,卓然发现死者的脖颈高度扩张,质极软,胃壁的皱纹消失。胃黏膜高度水肿而且,呈胶冻状。粘膜下有弥漫性出血。有小米粒大的散在出血点和胃黏膜脱落,肠内充满气体,空肠和回肠肠管扩张,粉红色皱纹消失,肠粘膜高度水肿,残膜下有些部位出血。 他把胃溶物全部都取了出来,放在了一个盘子里。检查心脏,发现心脏的心房和心室充满了紫黑色的凝血块。肺部有雪和水气肿,表面是浅huáng sè的。肾脏背膜是暗黑色,前面充血,脑部脾脏等器官没有发现明显改变。 卓然对身体重新进行了缝合,然后端着那一盘胃溶物来到了门外。对泰山夫人和fèng huáng说道:“已经清楚了,是一种有毒的中药,叫苦瓜蒂中毒。你们闻一下他的胃内容物,有明显的苦瓜蒂苦味质。我怀疑他是用苦瓜蒂的药粉喝水吞下的,导致了它急性甜瓜蒂重度心肌坏死,并引起了坏死性肝炎和急性肠胃炎。” “在他的肺部和肾脏都发现了高度充血和水肿,这些都是苦瓜蒂中毒常见症状。我知道有些人用它来治疗癫痫,你的儿子刚好有癫痫病,头天下午他在街上还发作了,当时我就在附近看到。但是药葫芦开的药中没有苦瓜蒂,他已经把药方告诉了我,而且说了你们去抓药的药铺也应该有处方的留存。所以你们需要告诉我,当时你们是在哪里抓的药,并带我们去当场提取,看看上面有没有这个药。” 泰山妇人摇摇头说:“不必了,他开的方子我看过,我也懂一些药理,我知道那方子上的没有苦瓜蒂。但是我现在不清楚的是,大人为什么说我儿子是苦瓜蒂中毒?我不懂中毒之后的症状,都只是听你一面之词,你能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吗?” 卓然点点头说:“找几只兔子,把苦瓜蒂的药粉给兔子灌下去,等兔子中毒死了之后,对兔子进行解剖。只要兔子的内脏出现了与你儿子相同的症状,就可以证明我说的没错。” 泰山虎夫人点头说道:“这个办法我觉得可以,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认命。” fèng huáng在一旁急声道:“怎么能认命呢?若真是苦瓜旁中毒,谁给他吃的?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我要找他拼命。” 泰山虎夫人点点头,说:“那是当然。” 她马上吩咐弟子赶紧去找一只兔子来,并去药铺买些苦瓜蒂粉回来。 东西很快就送来了,卓然将苦瓜蒂粉加一点水,然后给兔子灌了下去,兔子很快就被毒死了。确认死了之后,卓然对兔子进行了解剖。泰山虎夫人和fèng huáng就在旁边看着,包括先前的两个弟子。卓然将胸腹腔打开之后,心脏果然充满了黑色的凝血块。而胃肠充满了气体,高度水肿,心、肝、肺,脑高度充血和水肿。 卓然说道:“你们可以把兔子拿到屋里去对比尸体相应部位。” 泰山虎夫人不敢看见儿子开膛破肚的样子,所以不敢进去。但是fèng huáng显然要坚强的多,说道:“我去吧。” 卓然进去把尸体拆开,用布盖住了死者的其他部位,只留出剖开的部分,这样她只看见了内脏,还看不见躯体。 卓然处理完之后,这才让fèng huáng拿着那只兔子进来,并一直给他对比查看死者的内部情况。 古人没有上过生理卫生,也对人体内脏部位不了解,需要做的是告诉他们一些基本知识。经过对比果然相同,fèng huáng咬牙切齿的出来对泰山夫人说道:“娘,是苦瓜蒂中毒,是谁给他服下的药?我们要查清楚。” 泰山虎夫人黯然点头,望向卓然说道:“我没想到真的是这样,我丈夫可以说是白死了。你既然主持公道,就请你帮我查清楚,是谁把瓜蒂散给我儿子吃的吧。” 大弟子在一旁插话说道:“师娘,不用查了,这件事我知道,是师父逼少爷吃的。”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说少爷的病怎么都治不好,什么药都吃过了。只有用偏方,都说偏方治大病,只能试试看。师父不知从哪得到一个偏方,说是苦瓜蒂可以治这种病。所以昨天晚上少爷再次发病之后,师父就决定给他用这个药。” “他让我去买了苦瓜蒂,但是我们不知道苦瓜蒂是有毒的,我以为只是一种偏方而已,大不了治不好,不可能把人致死的,所以我就去买回来了。这是药葫芦开的方子,抓回来的药我也捡好了,师父就让少爷把那包药粉用汤给灌下去了。结果喝了这两种药之后,大概一个时辰,少爷就说肚子痛,并开始呕吐,半夜就死了。” 泰山虎夫人犹如当头一棒。伤心的说道:“为什么老爷不跟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苦瓜蒂是有毒的吗?” “老爷不让说,她说夫人懂一些药理,她要知道了肯定不同意。他说偏方没什么用,因为师娘以前就说过偏方没什么用,不让老爷给少爷用偏方,说了之后肯定不同意。少爷中毒之后,老爷也没想到偏方上去,他一直以为是药葫芦开的方子出了问题,所以才去找药葫芦的晦气。 “我苦命的孩子,怎么会是这样…” 正文 第626章有人摸了我一下 艾米丽吃了些饼子,说道:“卓大哥,很抱歉,我又说谎了。实际上我真的不喜欢大宋,我还是更习惯我的故乡,现在楼兰古国已经不复存在,我留在这儿也没有意义了。我们该回到故乡去嫁人生子,像我们的长辈那样过日子。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我会永远记住的,咱们就此别过。” 卓然根本想不到艾米丽会离开,她先前都说了要跟自己走的,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卓然有些焦急,说道:“你,我们俩都已经有夫妻之实,难道你还不愿意跟我回去吗?” 艾米丽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宋讲究这个,但是我们西域不讲究。只要两情相悦便在一起,没有了情分就分手,谁也不必对谁负责。好了,也许有一天我回到大宋来找你,或许你会到西域来办什么事,咱们不就能相见了吗?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家住在哪里,因为我相信一切随缘,有缘分我们自然便能相见,没有缘分就算咫尺也是天涯。” 卓然道:“如果说我不去,你不来,是不是这一次就是永别?” “也许是,但是我想,我应该会想你,当我想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到那个时候,再远的地方也不会因为我的思念而让我改变我的心意,就此别过吧,你自己保重。” 艾伦已经骑着一匹骆驼等在不远处了,牵着另外一匹。 艾米丽转身头也不回,一直走到了骆驼旁边。踩蹬上了骆驼,回头望见卓然呆呆的望着她,笑了笑,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一抖缰绳,打着骆驼朝西飞奔而去。艾伦朝卓然拱拱手,也骑着骆驼追着妹妹走了。 一直跑出了很远艾米丽才站住,掉转头望去,只见卓然他们一行人已经慢慢的往东而去。艾米丽终于落下了眼泪,喃喃的声音说道:“我想跟你回大宋,其实我很喜欢大宋,但是我知道我要跟你回去的话,见到你这么多女人我会发疯的。” “与其痛苦,宁愿孤单…” ………… 嘉佑八年,秋。 卓然在家中举行酒宴,款待同窗好友苏轼、他的父亲苏洵,还有两位大宋重量级人物司马光和王安石。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司马光和王安石还没有名满天下,特别是王安石,京城还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不过他们的才学已经在文人墨客中开始流传了。 卓然从西域回到京城,这次得到了西门的悬浮石和地门的一颗重量级的悬浮石,使得他的云纹功有极强的提升。不过跟艾米丽怅然分手,又让他郁郁寡欢,云燕一路刻意与他温柔缠绵,卓然这才渐渐从灰暗中走了出来。 卓然一去半年,回来之后自然要跟同道好友相聚,苏轼跟司马光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都是文坛的新星,相互可谓英雄惜英雄。便经常在一起做酒放歌,而卓然的太师府府邸又大又精美,家中家财殷实。足够供他们花天酒地,胡吃海塞的。 当然卓然还在家中养了一只乐队,吹拉弹唱以及歌舞也都算小有名气的。还有上次出使辽朝,回来时带来的西域女子契丹歌姬,她的歌舞与众不同。 这一天卓然又在家中设宴款待,因为辽朝来了一位使臣,是原来辽朝上京府的知府耶律田,跟卓然曾经在一起共事。那是卓然担任盛京府的判官,所以也算得上卓然的老上司了。他受国王派遣出使大宋,当然要来拜会卓然,卓然宴请他的同时,也把司马光等人叫到家中。 因为耶律田跟契丹很多文臣一样,都是自幼学习汉人文化。会一口流利的汉语,还能书法,吟诗作赋,当然肯定能是初级水平了,但已经相当难能可贵。 能够跟辽朝喜好汉文的契丹高官在一起相互切磋,这对苏轼等人也是一个亲切的感受。而对于耶律田则更是欣喜连连,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大宋的文人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更何况这几位可都是有名的文豪。 因此参加这次聚会,耶律田也着实做了充分的准备。把这次陪同他来的小他二十多岁的新婚妻子也都带来见见世面,这位新婚妻子在契丹那可是大大有名。这次到宋朝,也特意带着她给自己长脸的,因为耶律田的原配在几年前已经病故了。他选了这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填房,并经常带她出入契丹名门望族的宴会,这女子色艺双绝,让人过目不忘。 酒宴之上,她歌舞音律都让苏轼等人赞不绝口,连苏轼的原配夫人王弗也都情不自禁表示赞叹。私下里对苏轼说,她的这才艺就算放在大宋那也是顶呱呱的,更何况还是在契丹这种刚刚开始起步学习汉文化的地方。因为耶律夫人唱的都是大宋的诗词歌赋,跳的也都是大宋的舞蹈。 这些在苏轼等人眼中已经算得上绝顶的,在卓然眼中当然算不得什么。虽然也是赞叹不已,但谈不上让他感到惊艳的程度,因为她的婵娟公主的歌舞那是超一流的。 作为主人,卓然当然是极力赞叹。除了把自己的歌姬叫出来给大家表演表演,最拿手的婵娟却不让他出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还是担心耶律田会认出来,虽然这之前耶律田跟婵娟没有过深交。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几面,但就怕他一旦认出节外生枝。 耶律田眼见自己的夫人得到了卓然这位大宋第一红人的交口称赞,不由得喜出望外。因为卓然既是大宋的肱骨之臣,同时也是契丹的金刀驸马。虽然他娶得是已经死去的婵娟公主,但他的名气和用情的痴迷在契丹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所以能得到他的赏识,这对耶律田来说绝对是非常丰厚的奖赏。 歌舞一直到了深夜,这才尽兴而散。耶律田带着夫人在几个护卫的护送下离开了卓然府邸,返回皇家驿站。他们坐着马车,几个护卫骑着马漫步在东京汴梁的街头。 此刻正是秋高气爽,不冷不热,很多人都出来逛街。待在家里太烦闷了,街上当然要比家里热闹,各种小吃琳琅满目,吆喝声此起彼伏。小首饰摊旁更是热闹的焦点,耶律田夫妇何曾见过大宋的花花世界,特别是他新娶的夫人,更是兴奋得眼珠子都不会眨了。耶律田看着心疼,便对夫人说道:“要不我们下车慢慢走回去,沿路逛逛街,感受一下大宋的繁华世界。” 耶律夫人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面对夫君的关怀体贴,很是感动。当下便下了马车,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兴奋的东张西望,几个护卫跟在身后,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注意街上行人不能靠的太近,免得冲撞了夫人。 不过他们这次出来赴宴,因为是朋友的家庭宴会,没有穿官袍。连几个护卫也都是着便装,也没有带刀,所以街上的人也没有注意他们是不是富贵人家或者达官显贵。街上本来人就多,免不了相互碰撞。 耶律夫人被街边的一处杂耍给吸引了,那人拿着七八个果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天上抛,落下来接住,竟然没有一个失手的,看得众人连连鼓掌。 又有一个女子走绳索,人在晃晃悠悠的绳索上飘来荡去,那女子腰肢婀娜,走在晃悠悠的绳索上,更是格外惊险好看。耶律夫人一时不由看痴了,竟然忘了往前走,而耶律田则高兴地跟护卫首领在瞧这边的商铺和进进出出的宾客,不时地议论两句。 正说着,忽然听到后面夫人啊的叫了一声。耶律田扭头回去,便看见夫人用手捂着自己的大腿,正很是不满地回头张望。但是身后人来人往的,她也不知道究竟该注意谁。 耶律田赶紧快步回来,扶住夫人问道:“怎么啦?出什么事?” 耶律夫人说道:“有人摸了一下我的大腿后面。” 耶律田很是不满的说道:“看来这大宋也有些好色的登徒子,趁着夜色占人便宜。竟然欺负到我耶律田头上来了,没让我抓到,抓到了定要剁他的手,算了,走吧。” 耶律夫人点点头,在丈夫的搀扶下往前走。 走出十来步,跟在身后的护卫忽然发现夫人的脚后有一串血痕,弯弯曲曲,像一条可怕的赤红色的小蛇。顿时惊恐的叫了一声:“耶律夫人。” 耶律田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张望,说道:“你叫什么?” 那护卫惊恐的指着地上那一趟鲜血说道:“夫人的腿好像在流血。” 耶律田吓一跳,低头往地上一看,果然看见了成浪的鲜血。顿时吓的头皮发麻,急忙弯腰看了看夫人的身后,夫人穿着一件几乎要坠地的长裙遮挡住了双腿,但是裙子下摆的确有成串的血迹流了下来。因为她站在原地不动,很快在她腿下就集成了一小滩血泊。 耶律田赶紧伸手抓住裙摆撩了起来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夫人的一条大腿中部往下,白色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顺着脚踝滴滴嗒嗒往下流着血。 耶律田起身叫道:“夫人,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血的? 耶律夫人茫然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啊。” 正文 第627章爱妻惨死 她伸手在自己左腿内侧摸了一把,拿起手一看,只见手掌上鲜血淋漓,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说道:“肯定是刚才用手摸我的腿的那个人,他摸我腿的时候,我当时就觉得一阵刺痛。但是痛的也不太厉害,我也没在意。” 刚说到这,耶律夫人已经摇摇欲坠了。 耶律田急忙对跟在后面的马车叫道:“把车开来把夫人带上,赶紧送去找郎中。” 身后的两个侍女赶紧上来帮忙,搀扶着夫人上了马车,耶律田也跟着爬了上去,到了马车里头放下车帘,他才撩起夫人的裙子和宽宽阔的裤腿门仔细一瞧,右腿内侧有一道细细的但是很深的伤口,斜斜的从内侧划出来。 鲜血正一股一股的从那宽阔的缝隙往外流淌,耶律田顿时傻眼了,那血流的太多。就这一会儿,车棚里就有一小摊,再这样流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夫人就会流血而亡。 他急忙朝着车马上狠狠踢了一脚,说道:“还愣着干啥?快,找最近的药铺去。” 马车夫赶紧赶着马吆喝着往前冲,护卫也知道事态严重,立刻翻身上马在前面大声吆喝着行人让开。可是跑出一截路,他们才发现他们不知道最近的药铺在哪,又赶紧勒住了马问路上行人,这才得知隔了几条街有一处药铺,在京城倒还算得上有名,特别是治跌打损伤的。 赶紧按照路人指示,飞快地赶着车来到了那药铺门前。幸亏这家医馆生意兴隆,所以虽然夜色已深了,但还有人在看病。没等马车停稳,耶律田着急忙慌地抱着夫人跳下马车,快步往里冲,叫道:“让开让开,救命,救我夫人。” 那郎中听到他们说话比较生硬,而且又不像中土人士,赶紧把他们让了进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夫人被人在腿上割了一刀,快救救她。” “快抱到里面房间去。” 里面有一间是专门给女病人和贵客来诊病的,送到里间放在小床上。郎中用剪刀剪开了夫人的裙子和裤管,露出了大腿内侧,只见一道伤口斜斜的,鲜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流。但是量已经变得少了,再看夫人,脸色灰白,嘴唇紧闭,赶紧抓住她的手拿过来诊脉,一摸之下,脉像已经摸不到了。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的伸手到伤口里去寻找断了的血管,可是那血管已经往回缩,一时间哪里摸得着。 郎中焦急的对耶律田说道:“坏了,找不到血管呀,必须要把出血的血管先扎住,然后再想办法进行缝合。可是这种手术好像只有太医院的太医会,我是不会的。” 耶律田怒道:“你不是大宋的名医吗?不是说你擅长跌打损伤吗?” 那郎中苦笑说:“我是大宋的郎中没错,可是京城的郎中成百上千,又哪里每个都是名医呢?没错,我是擅长跌打损伤,但那也仅仅是摔伤骨头扭伤筋骨。这种大血管破裂那在医术上属于死症,是不治之症。” “除非遇到真正的名医,听说太医院有这样的郎中。擅长给人接血管,但是就怕来不及了,因为看样子你夫人的血已经差不多流干了。坚持不到太远,这距离太医院快马加鞭也得要两顿饭的功夫呢。”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耶律田已经一把将夫人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馆,上了马车往太医院,并在心中一直责备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往太医院走。不过从现在夫rén liú血的情况来看,就算一开始直奔太医院,只怕也是来不及的。 马车往前狂奔着,在前面开路的护卫一路大声吆喝,让行人躲避。行人见这架势,老远都躲开了。而且其他人骑马技术也高,很多挡路的商贩也都被他们避了开去,倒没撞到人。 往前奔出一段路,耶律夫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对丈夫说了一句话:“他指甲好长啊。” 说吧,头一歪就此咽了气。 耶律田愣了一下,小心翼翼伸手探了探夫人的鼻息,已经没气了,而车棚中弥漫着浓重的血味。顺着车棚的底板滴滴嗒嗒的鲜血滴落下来,砸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面上。 ………… 卓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睡下了,他之前喝的有点多了,特别是苏轼,简直是个酒坛子,举杯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卓然如果不是仗着体内有悬浮石的帮忙,还真喝不过这个大胡子。所以有些喝大了,在送走了苏轼之后便躺下歇息。 刚躺下,郭帅就着急忙慌跑来禀报,说不好了,刚刚从这儿喝酒出去的贵客耶律田的夫人在路上被人划了一刀,流血过多已经死了。现停放在太医院,云燕和南宫鼎已经赶去了。 婵娟、丫鬟和小蛊仙赶紧帮卓然穿好了衣服,仙鹤飞他们三个大内侍卫都准备好了。卓然出罪案现场,新收的几个徒弟,包括药葫芦、郭奶奶、鞭神和蛊媚娘则留在家中护卫,他出去查案带三个护卫就足够了,因为还有一大票的开封捕快,单论战力,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卓然他们坐着轿子,先来到了太医院的医馆。到了之后,南宫鼎在这等着,见到卓然,赶紧拱手说道:“大人,云燕捕头已经赶去寻找第一现场,并马上查问当时有无目击证人。” 据卓然初步了解,耶律田夫人是在逛街时,被人从后面用很薄的刀片割伤了大腿内侧,切断了血管,血流的很快。当时行人众多,人来人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因为当时那一带光线并不算太亮。 卓然一听,不由由衷赞叹,说道:“云燕当真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她能够根据案子,很快找到侦破的方向,这个案子案发在rén liú量很大的街道上。既是优点也是缺点,如果能够及时寻访,或许能够找到目击证人。” “但是如果运气不好,因为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自离开了,只怕就难以找到目击证人,还有街边商铺的人,除非是坐在路边瞧行人的,不然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的身上,只是照看自己的生意罢了。” 云燕等不上自己吩咐,就立刻带人赶往现场勘查,这完全符合卓然的期望。卓然迈步走进了太医院,看见契丹使臣耶律田正颓废的坐在一张凳子上。不远处小床上躺着他妻子的尸体,盖着一张白布带,吏部的官员已经赶来了,正在一旁低声安慰。 见到卓然,耶律田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快步到他面前,拱手道:“卓大人,你一定要把凶手抓住。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为我爱妻报仇。” 卓然拍拍他肩膀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我现在可能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先冷静,好好回忆一下刚才的经过,特别是一些可疑的人。然后我现在要检查一下你妻子的身体,看看她受伤的情况,确定她的伤情。以便根据伤情来推测出致她死的凶器。” 耶律田点点头说:“好,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 “你先把经过跟我说一下,特别是案发当时你周边的人,好好回忆一下。” 耶律田郑重的点点头,说:“当时我们正在街上行走,东京汴梁城如此热闹,我们很少见过这么热闹的街,这还不是逢年过节都已经如此热闹了。我的夫人特别的高兴,东张西望的瞧,她看见玩杂耍的就站住了。这时她突然叫了一声,然后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人摸了一下她的大腿。有些刺痛,当时也没在意。” 卓然赶紧打断说道:“我记得尊夫人当时是穿了一条长裙,比较厚,能感觉到刺痛想必应该是刀片。” 耶律田痛苦地点头说道:“是呀,我粗心了,我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想占便宜揩油,摸了一下夫人的大腿。然后我四处张望,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乍眼的人,更没有发现是谁做的。结果我们接着往前走,护卫忽然发现夫人身后有血,这才警觉。” “赶紧将夫人送到车上,上车之后,我发现夫人的大腿内侧有一道伤口,血流了很多。送到附近的一个医馆,那里的郎中说治不了,让我们到太医院来。可是送到半路,我夫人…” 说的后面他又悲伤的哭泣了起来。 卓然等他平静下来,低声说道:“尊夫人临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有些被害人临死前会说出一些与凶手有关的信息,这是破案的重要线索,也是认定犯罪的重要证据。 耶律田悲声道:“她上了车,只说自己好累,然后就不说话了,一直到最后临死之前,她只说了一句,那人的指甲好长啊,然后她就死了。” 卓然点点头,又问道:“你和你的夫人在契丹有没有仇家有可能想要你们命的?” 耶律田抹了一把眼泪说:“不可能有,这一点卓大人你很清楚,我可以说是与世无争,从来没有计较恩怨得失,跟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得罪过谁,我在做官期间也没有得罪谁,怎么会是这样呢?谁会来害我?如果要害,那也应该是针对我呀,不该针对我夫人。” 正文 第628章死胡同 耶律田看起来十分伤心,身体微微抽搐着,双眉紧蹙,嘴角不住抽动着,说道:“我夫人以前是大户人家的闺女,知书达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的父亲也是个老学究,一辈子做学问,同样与世无争的一个。也没听说过得罪过谁,所以不可能有仇家的。” 卓然点点头说:“回头你再想想,如果想到什么再告诉我。” 耶律田点头答应了。 卓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请节哀顺变,我一定抓到凶手替尊夫人报仇。我先检验一下尸体,尸体最好运到开封府殓房暂时存放。具体善后会有礼部的官员和你商议的。” 耶律田拱拱手,悲声道:“多谢。” 卓然吩咐把尸体从小床抬到了一间屋子,耶律夫人的两个侍女在屋里做见证。接着他剪开了耶律夫人的衣裙,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发现除了左腿内侧的一道斜斜的伤痕之外,其他部位没有任何伤痕。 他用尺子测量了一下腿部伤口下端和上端距离脚底的长度,然后仔细检查了伤口。伤口不宽,但是很深。卓然检查完毕之后,让仵作填写了记录,然后出来跟耶律田辞别。坐着轿子紧急赶往案发第一现场,这个地方云燕已经在耶律田护卫的带领下找到了。 云燕立刻对街边的所有人和街两边的商铺进行询问,并对这一条街实行了戒严。 卓然赶到时发现,地上的血迹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了。因为人来人往的,血迹变成了一张张残缺不全的鞋印。但是从血量可以看出出血量挺大,这是成串的血迹。特别是最后她发现脚下出血的时候,曾经停顿了片刻等着马车上来。就这么站了片刻间,地上就已经聚集了一大滩血。 卓然在地上瞧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痕迹。云燕也是满脸沮丧,对卓然说道:“我们赶到这儿,立刻布置对周边进行了询问。结果因为当时人比较多,而他们中刀之后,一直往前又走出了十多步远,已经离开了这里。” “而且到前面之后,她也没有叫喊,只是招呼马车把人送上马车就往前面跑,所以大部分的商铺并不知道发生了命案。小部分人听到吆喝了,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要赶走,像这种大户人家的奴仆在街上经常见到,除了招来白眼之外,一般也不会有人去管。” “所以案发的这一块地方的人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凶杀,而耶律田发现妻子腿在流血的时候这才惊呼。而那边的人距离这边太远,根本看不到人已经离开了。因为当时街上人来人往的,根本看不到十多步以外的情况。” 卓然点头道:“是,这个我们应该都已经想到了。所以也只是碰碰运气,既然运气不好,老天爷没有给我们更多的线索,那也无法。” 云燕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留几个人继续在这,并贴下告示,在这个时间点发现有异常行为的人,查证核实之后重奖。” 云燕有些奇怪,说道:“这么搜寻线索,在我看来对你还是第一次,怎么这次特别呢?” 卓然叹口气说道:“因为这一次被害的人是辽朝使臣的妻子,涉及到宋辽两国的关系。官家和太后一定会高度重视,我们的压力将会很大。所以我们还是尽早先自己增加压力,早日找到凶手吧,就算小题大做也没办法。” 云燕叹了口气,这次不仅是辽朝使臣的夫人,而且还是卓然的老上司。云燕可以感觉到卓然在拼尽全力想尽快侦破这件案子,对老上司也有个交代。而且这件事还是耶律田他们到卓然家吃了饭出来路上发生的,虽然跟卓然没有关系,可是卓然心头还是多少有一种负罪感,似乎是因为自己才使得耶律田他们受到了伤害似的。 卓然他们回到了衙门,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案件是不能等人的,破案更要分秒必争。所以在卓然的签押房里,云燕、南宫鼎、侯小鹰等都围坐着,等着卓然指派任务。 卓然在来的这段路上,一直在琢磨着这个案子该怎么办。卓然更愿意它发生在偏僻的郊外,因为在郊外还可能找到更多的痕迹线索,诸如脚印等。 而在这种喧闹的街上,一旦不能找到目击证人,就很难寻找有用的线索了,案件就会进入死胡同。虽然死者曾经说了一句凶手的指甲好长,但是因为她是被极薄的刀片割伤流血过多致死。那种感觉就像指甲划过一样,很锐利,但并不十分疼痛。 因为刀片太薄了,造成的伤口非常深,但并不大。疼痛感对神经的cì jī也并不十分强烈,所以受伤后对疼痛还无法准确的捕捉到。当她感觉到流血过多,身体支撑不住的时候,却已经离开了凶杀现场。这就导致案发地和死者倒下的地方不在同一个地方,对寻找目击证人就带来进一步的困难。 不过卓然还是理出了破案的方向,他们坐下之后,卓然说道:“我们首先要确定的犯罪性质。你们觉得是仇杀还是意外?又或者只是故意伤害。” 侯小鹰说道:“我觉得会不会是耶律田在契丹的仇家追杀到这来,把她杀害的?” 卓然摇头说道:“不可能,我在契丹的时候曾经跟他共事过一段时间,算起来他是我的上司。我对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他的确是个本分的人,正如他之前告诉我的那样。他跟他妻子都没有什么仇家,而他只不过是辽朝上金府的知府。这个官也不算特别大,更不会涉及到皇亲国戚的争夺。” “反过来看,即使有人想谋夺他的职位而下手的话,那也应该是针对他,而不是针对他妻子。再说了,如果要想通过杀他妻子来打击他,那凶手下手就不应该是割大腿,而应该是割脖子,甚至直接一刀从后心穿过,同时也应该不选择人来人往的大街。” “万一出手时被发现,耶律田的几个护卫可不是吃素的,满大街的人也会对他的逃脱造成障碍。所以大街并不是作案的最好地方,容易被人目击。因此从这些反推便可证明,这次的凶杀应该不是来自耶律田的仇家,或者跟他有权势争夺的人。” 侯小鹰讪讪地笑了笑说:“我开始还觉得我的判断应该是对的,可是现在听卓大人这么一分析,我才觉得我的判断实在太过肤浅了。” 卓然说道:“倒也不是这样的,每个人的分析都有它独道的一面。不要妄自菲薄,更何况我也只是基于我的观点判断,并不代表我的就是正确的。你们再说说你们的看法,因为这个案子,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头绪,兴许听听大家的意见,或许能找到更合适的侦破方向。” 南宫鼎说道:“如果不是在辽朝惹的麻烦结下来的仇怨,那会不会是在宋朝呢?或许他到了宋朝得罪了谁他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大,他是使臣,而且从这几天的反应来看,都是彬彬有礼的。也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人,所以到宋朝来得罪人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嘿嘿,——我知道我这一辈子只能当捕快,当不了县尉。——所以大老爷,还是你告诉我们该怎么破这个案子吧?我们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卓然用手点他:“你这是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一个好的捕头不仅要善于执行命令,更要凭借自己的脑袋去思考问题。不然我不在的时候,出现问题你该怎么办呢?” 南宫鼎憨厚的挠了挠头,卓然看了看云燕,云燕说道:“我也是没有一点思路,因为这个案子如果没有仇怨。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人要杀她了,难道是qíng shā吗?” 卓然笑了:“这个可能性应该没有,因为根据耶律田之前告诉我的,他的夫人在嫁给他之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他好歹是上金府的知府,虽然是续弦,但是说媒的人也不可能把一个与别人有婚约的人介绍给他。” “再说从今天他们在我家里的表现来看,他们显得很恩爱,特别是耶律夫人对耶律田照顾的无微不至。并没有任何心生芥蒂的迹象,如果是因为情感纠葛才跟耶律在一起,不会有这种表现的。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当然不能排除,还有吗?” 云燕说:“既不是仇杀,qíng shā的可能性也很小,要劫财就不更不可能了。因为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发现耶律田和他的夫人在这场事件中失去了什么。除了这三种最常见的三个原因之外,我还真想不出有其他的可能了。” 卓然说道:“如果单从杀人动机上分析这个案子,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进行解释。所以我们应该尝试着从行凶手段上面做一些分析,看看是否能寻找到合适的方向。” 正文 第629章婵娟的心事 卓然站了起来,走到场中说道:“死者的伤口在大腿内侧偏后的地方,凶手应该是跟在她身后,用刀子从她双腿间往外斜上方划了一刀。出手时应该是手伸直了的,这样就给了我们一个测量他身高的参照。——人的手臂跟人的身高是有比例的,有一个固定的公式。我推算出他的身高,应该跟我差不多。我的身高在男人中只能算中等,在女人中当然算高个了。可惜耶律田的夫人感觉疼痛时,他们没有仔细看,错失嫌疑人。” “因为当他的夫人在被割伤之后,并没有及时的发现她受伤了。还以为只是碰撞,或者登徒子的揩油。耶律田本着息事宁人,没有追究,也就没有寻找,错过了绝好良机。所以我判断凶手应该是个男的,而且身高跟我差不多。” 云燕和南宫鼎等人都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叹。侯小鹰说道:“能够从伤口距离腿的高度就判断出凶手的身高,恐怕天底下也只有卓大卓老爷您能做到了。” 卓然微笑,说道:“其实这不算什么,我接着往下分析。凶手使用了一柄很薄的刀片,我仔细检查了伤口致伤物,也就是凶器的宽度,刀刃的厚度对伤口的形状有很大的影响。越厚的凶器把伤口起得越开,伤口向两边开的程度就越大。” “这一刀几乎没有左右开的情况,两边被切断的肌肉甚至可以完整的合在一起。可见凶手使用的刀片很薄,也正是因为这种很薄的刀片切在人的身体上,对身体造成的痛楚使得人难以及时发觉,这也就给凶手以快速逃离的良机。当然他肯定是用正常的行走速度离开的,否则也会引起耶律田他们的注意。” “不过从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判断,凶手行凶之后非常从容,一点都不慌乱,依旧能够若无其事地走开。这才没有引起受害人和她的丈夫,以及跟随的几个护卫的注意。从这一点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凶手可能有前科,也就是说类似的犯罪在此前曾经被凶手实施过,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才如此老练成熟,他使用的刀片也是精心准备的,可以藏身在衣袖里面。” “这种精心准备的凶器,也可以证明凶手是有备而来,而不是随手找到的一件凶器就进行行凶。由此可见,凶手思维缜密,做事有计划有步骤,这种凶手相对而言是很难对付的。” 云燕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我们能不能从曾经发生的没有破获的案子中寻找类似的案件,然后进行合并,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线索增加,相互映衬,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卓然赞许的点点头说:“是的,云捕头说得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凶手是个老手,而且很可能有类似的前科,所以我们可以从以前的案子中找找看。” 云燕说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人呢?这个理由我始终想不明白。” 卓然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些案例,有些人极度仇视社会,想报复。多数人会用此办法来发泄他心中的不满,他伤害的对象常常就是他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这种伤害在外人看来,动机是难以理解的。” “还有一种精神障碍的凶犯,发作时不能够辨认和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们同样可能针对不特定的人,实施这种故意伤害和故意杀人的攻击行为。而且这种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下手不计后果。这主要是他们的主观意识发生了障碍,心魔在控制他们。” 南宫鼎摸了摸胡子,说道:“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凶手很可能是癫子或疯子。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在京城找一找这种武疯子,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讯,查问他们那天晚上到哪去了,自然就能够通过摸排发现凶犯的。” 卓然摇头说道:“我所说的精神障碍的人,以及对社会有极度仇视的偏执狂,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但是跟我们平时所说的癫子和疯子却不是一回事,那种人看来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他们行为癫狂,为常人所不能理解。而我说的这种人他们从外表看是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而且有的甚至比平常人还要优秀。” “因为从统计学角度来看,实施这种犯罪的人,相当比例是高智商的。也就是说也正是因为他们有高智商,才能够更加从容,并策划的非常准确。他们平常给人的印象甚至是个好人,跟癫子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我们要用这种方法去寻找犯罪嫌疑人的话,很可能会扑空了。” 南宫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除了寻找以前的案子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因为有些案子不一定是死,可能是受伤,尤其是凶手开始犯罪之初实施的案子。而受伤之后因为找不到凶犯,受害人甚至可能没有报案。因为报案之后又找不到凶手,说不定还要被官府敲一笔,得不偿失,而且有些受伤的可能是女性。也不愿意捕快来家里,种种考虑,最终选择不报案。” “这种案子衙门是没有掌握的,但它同样能给我们很多重要线索,甚至是突破性的线索。所以我们只能尽可能多的找,目前我们推测的是,凶犯可能会多次实施同类案件,不止一件。” “你们三个分工,侯小鹰你负责在衙门里翻查以前的案件,但凡有类似的案件全部筛选出来。云捕头和南宫捕头,你们两个分别带一队人马进行走访调查,动用你们的眼线。——最主要巡查的方向,你们知道是哪吗?” 南宫鼎茫然摇头,云燕瞧着卓然狡诈的笑了,说道:“当然是医馆和药铺,他如果是用刀子把人割伤的,伤口又深,那必须要去医治的。所以到医馆问一问,包括捡药的伙计和看病的郎中都问一下,或许就有发现。” 卓然竖着一条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你进步很快,有你帮忙我省心很多。” 云燕吐了吐舌头,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不用夸我,因为这都是你在前面已经帮我们把路铺平了。我们只需要根据你走的方向来寻找结果,这就相对容易得多了。如果让我从头开始分析这个案子,我是肯定得不出你的这一套侦破方向的。” “还是那句话,不要妄自菲薄。好了,现在已经是深夜,医馆药铺想必都已经睡觉了,咱们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各自按照分工开始行动。” 卓然坐着官轿回到了太师府,经过这半夜的折腾,他的酒劲早就过了。回到屋里,却见到婵娟坐在哪儿,满腹心事的托着香腮在想问题。她的贴身侍女,也是卓然的小徒弟小蛊仙就坐在旁边。趴在桌上睡着了,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在小蛮腰上。嘴角还有些口水,看着又好笑又心疼。 这小蛊仙来自苗疆,对汉人文化礼仪并不太了解。卓然让她做婵娟的贴身侍女,其实主要目的是保护婵娟,而不是照顾她,婵娟身边另外有丫鬟和老妈子照顾。所以对于主人在一旁坐着,自己却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侍女,卓然并没有责怪,因为她是小蛊仙,是他的徒弟。 卓然伸手在小蛊仙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天亮了。” 小蛊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嘴角拖着长长的口水丝,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说道:“没有啊,外面天还是黑的呀,——师父,你说什么啊?没睡醒吧?” “我看你才没睡醒,shàng chuáng睡觉去!” 小蛊仙先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用衣袖擦了擦口水,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婵娟说:“师娘,我去睡了。” 婵娟点点头,小蛊仙一阵风似的出门走了。 卓然坐在婵娟身边瞧着她,说道:“怎么了?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 婵娟鼻子一酸,眼睛满是眼泪,说道:“我在想耶律夫人,唉!先前还在一起喝酒,看着她跳舞。可是才一两个时辰就已经阴阳两隔,人的生命怎么这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卓然也叹了口气说:“是呀,真是世事变化无常。行啦,不要感慨了,睡吧。” 婵娟点点头,招呼丫鬟进来服侍,洗漱完毕,两人躺在了床上。丫鬟吹灭了灯到外间去了,屋里只剩下透过窗帘洒进来的月光。 婵娟伏在卓然的怀里,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我想要个孩子。” 卓然笑了笑,用手捏了捏她滑腻的脸蛋,说道:“我们这不是一直在努力嘛,只是一直没有动静,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毕竟我们都还年轻,这种事情有的时候也急不来。” 婵娟叹了口气说:“是呀,我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怎么老天爷就不给我一个孩子呢?” 卓然说道:“你还很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岁,你急啥?还有最少二十年可以生养孩子呢。而且,如果现在有个小宝宝的话,你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就管不着我了。” 正文 第630章鬼眼作祟 婵娟当然知道卓然是在安慰自己,勉强笑了笑,说道:“今天耶律夫人的突然去世,让我想了很多,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却没有给你留下香火,我会心中有愧的。” 卓然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说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想些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冒出这么个怪念头呢?” “我说的是真的,世事无常,就像你说的,我们还是早点要个孩子吧。早点把他抚养长大,我也想早点见他结婚生子,我们能抱孙子,我觉得一辈子就满足了。” 卓然哈哈笑了,说道:“行啊,那我们继续努力,现在开始。”说罢伸手要去抱她。 婵娟赶紧挡住,说道:“今天不要,我没心情。” 卓然也没心情,只是半开玩笑的说一句而已,便把手放下了。说道:“那早点睡吧,三更都过了。” 秋夜已经有些凉了,婵娟紧紧地靠在卓然怀里,忽然又说了一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个郎中瞧瞧,开两副药调理一下?” “调理什么?” “调理身体啊,你不觉得我们老没有孩子不正常吗?” “我觉得挺好的,有什么不正常的?” 婵娟撑起了半个身子,瞧着他说:“我今天听太太说,隔壁人家的媳妇才十六岁就已经有孩子了,还有一个更离谱,十七岁就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可是我都快二十了,却还没有,我担心我是不是那什么病呀,不能生育,所以我想看看郎中。” 卓然笑道:“能不能生养是夫妻俩的事情,不单单是女方的。不能因为不能生养,就把所有责任怪在女方身上,也就是说假如不能生的话,说不定原因在我呢。” 他刚说到这,卓然心头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猛地一震,他想起了莫幽幽和师父说的话。 莫幽幽说了,她得鬼眼会让人体内阳气变弱,对身体会造成影响,而人的阳气弱了之后,甚至很难怀孩子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婵娟怀不上孩子,很可能是因为自己阳气太弱的原因啊。师父说过,如果身体发冷的时候,可以服药。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身体会发冷,因此自己也从来没有服用过药。 婵娟这话倒提醒了自己,说不定还真是自己,因为自己身上承接了莫幽幽的鬼眼之后,而变得阳气太弱,jīng zǐ无法存活,导致无法让婵娟怀上孩子。如果是这样,那还真得赶紧把师父的火神丹想法子找出来好好练一练。这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婵娟看卓然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歉疚的说道:“你查案本来就已经很烦了,我却还给你添堵,你不会怪我吧。” 卓然笑道:“什么叫给我添堵?这本来就是我们俩的大事,如果不能怀上孩子,那岂不是不能享受天伦之乐吗?这等大事当然要优先考虑的。不过你放心吧,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婵娟惊喜交加地说道:“真的?什么法子?” 卓然笑着:“具体什么法子你就不用问了,是我师父教我的,很有用,你放心吧。等到我把它找到之后,我们很快就会有个孩子的。” 婵娟又惊又喜,抱着卓然的脖子说道:“那可太好了。” 她心底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因为她知道卓然的师父很了不起。是很有名的道士,既然是他教给丈夫的本事,那就绝对错不了。” 婵娟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安睡了,卓然却一时没有了睡意,他老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不仅想今天这个案子,想得更多的是婵娟提醒他的这个,有可能是很严重的问题。他甚至想现在就爬起来,找到师父交给他的秘籍,练出火神丹马上吞下,验证一下到底效果如何。 一直到鸡叫头遍他才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 按照卓然事先安排,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三个捕头各自带的人马开始搜寻需要的线索。 果然,云燕和南宫鼎都从不同医馆中找到了好几件被人伤害却找不到伤害人的案子。 卓然立刻对这些受伤的人进行了检查,但是很快就排出了是同一个凶手作案的可能。因为这些人被割伤的伤口形状跟这一次耶律田夫人的有明显的不同。 随后侯小鹰也找到了两件类似的案子,但不大一样的是,这两件案子发生的地方不是在街上,而是在村子里。刀子虽然也比较薄,伤口也有些不大像。人死了,几年一直没破。 这种陈年旧案没有线索,要想再破就很难了。卓然现在不是为了破这些旧案,如果要破案子太多。他现在是要寻找旧案中有可能跟这个案子的相似的,做并案处理增加线索。所以对这几个案子他都一一排除,要求继续寻找。 三天后,云燕兴奋的跑来找卓然说道:“我在东京汴梁的码头附近的一家药铺问到了一件事,这家药铺收了一个被刀子切断喉咙的病人,那病人抬来的时候已经死了。脖子上的伤口也非常细,而且非常深,就像一条线似的。死去的那个女人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威武镖局洪镖头的女儿。” “洪镖头当场抓了十一个人,结果后来送到衙门之后被人放掉了。为这事洪镖头还一直耿耿于怀,说衙门放纵凶犯,到处告状。结果也没有人理睬,因为放走凶犯的人是欧阳修。” 这件案子卓然不知道,所以应该是发生在卓然成为开封府判官之前。在他担任开封府判官之后,欧阳修就已经讲案子全部转交给他来处理了。 这案子立刻引起了卓然的兴趣,因为郎中对伤口的描述,这个一般来说是非常准确的,如果郎中也认为伤口很浅很细,但是却很深,那就一定是真的。单从这一点,与这个案子就很相像。 如果在现代社会,卓然会倾向认为这个人使用的是刮胡刀片。但是宋朝是没有刮胡刀的,也就没有刮胡刀片。但凶犯完全可以打造一个类似于刮胡刀片一样又锋利又薄的刀片出来,才能形成这样的伤口。所以卓然马上让云燕把自己带去洪镖头的镖局子查这件案子。 云燕带着卓然来到总镖局,这之前云燕曾来过。洪镖师当然知道他们的身份,赶紧出门到门口迎接,恭恭敬敬地把卓然迎到了屋里坐下,奉上香茶。 卓然说道:“我们在查一件案子,涉及到你女儿被人谋杀的那件案子,所以想来做个进一步调查。那件案子听说你已经报了衙门,但后来被他们压下了,是这样的吗?能否将经过说一下?” 洪镖头一听说这件事,顿时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原以为欧阳大人是一代文豪,听说很多读书人都很仰慕他,说他才高八斗。可是在我女儿这被谋杀这个案子上,他真是让我失望透了。但是我们这种小人物也没有地方可诉冤屈。我找了一些人,甚至托关系找到了包拯包大人,可是都没有用。看来他们还是给足了欧阳大人的面子,他做出来的判决没人会推翻的。” 说到这儿,他又瞧瞧卓然。有些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听说卓大人在开封府任判官,这样算来,欧阳大人就是您的顶头上司了。你现在查的可是他先前判过的案子,你觉得你能够翻过来吗?如果不行的话就不必费这劲了。” 卓然淡淡的说道:“是否需要翻案,现在说了还早。我们现在来也不是主要针对你这个案子来复查的,而是想通过这个案子了解另外一件类似的案子。因为有一个重要人物的夫人被人采用了跟杀死你女儿类似的办法杀掉了。” “我们怀疑是同一个人干的,所以找你了解,希望你能提供相应的线索,尽可能多。但是最好不要加入你主观臆断,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必须是客观的。” 洪镖头过了这些年之后,已经把先前的怒火基本上磨平了。虽然再提起来还是觉得心头堵得慌,但已经没有了先前要暴跳如雷的愤怒。 洪镖头说道:“案子是这样的,那一年我女儿十七岁,出事那天,我带着她还有几个镖师准备去拜访一位重要的客户。正好我女儿想出去买些胭脂水粉,跟我们顺路。让她买了之后就自己回家,可惜她永远回不了家了,因为她被那狗东西给杀掉了。那家伙却被欧阳大人给放了,——老天爷,怎么就没有人为我们百姓说话呢,就连所谓的包青天也不肯帮我。” 云燕在一旁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卓大人已经说了,今天我们来找你是了解这个案子的,至于这件案子有没有问题,要不要重查现在先不要去想。如果我们发现你的女儿被杀这件案子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卓大人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总镖头擦了擦浑浊的老泪,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也听说过卓大人破案如神,而且能够为民做主。所以我听说是卓大人来查这个案子,我一下就燃起了希望。” 南宫鼎在一旁也皱眉说道:“你这人话可真多,你赶紧说正事吧,卓大人很忙的。” 正文 第631章出大事了 大家往前跑着,后面的郭奶奶惊叫,指着远处说道:“你们瞧。” 卓然回头望去,只见皇城方向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遮天蔽日。果然,皇城火势已经失控,再想扑灭估计已经不可能。 卓然说道:“我们要尽快离开这,沿着我们来的方向往前跑。” 先前他们是跟着孔雀河来的,现在孔雀河已经晒干了。干涸之后的孔雀河看上去就像一条小小的浅浅的河沟,很难想象这里曾经碧波荡漾。现在黄沙铺河道,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河道就会被黄沙整个掩盖。 卓然一路驾着骆驼往前狂奔,他感觉到了化身为麻雀时的那种可怕的热量。这次他用心察觉,这热量实际上主要不是来自于太阳,而是来自地面,是从地面蒸腾而起的。也正是因为热量来自地面,所以地面上的草树很快就枯死了。 因为土地是热的,不像来自太阳光,最多只伤到底层的表皮,伤不到地下的根茎。所以即便太阳再大,植物也不会死。但是如果热量来自于地下,蒸腾而上,就算深埋在地底的根茎也会被活活烤死,那植物也就无处可逃。 这时候已经不是爱惜骆驼的时候了,他们都骑着骆驼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所以他们都拼命往前狂奔,卷起的漫漫风沙,后面拖出了很长的一截。 一口气跑到了傍晚时分,骆驼已经累的口吐白沫,几次摔倒了。卓然这才吩咐先停下来休息,喝水吃东西。他们很快支起帐篷在树枝底下,躲在帐篷里会稍好一些,当然在帐篷两头都是通气的,风能贯穿而过。 卓然没有喝水,他出来之前已经把带不走的水尽可能的喝到肚子里头,也吃饱了东西。他吃饱喝足,不吃不喝能坚持十多天。他相信这可以帮助他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云燕被太阳晒的头晕脑胀,汗水把后脊梁湿透了。卓然把自己的水袋给了她,但是她坚持不要。她喝的很少,直到卓然强迫他喝,她才喝一口。休息了一顿饭工夫,骆驼看着有些精神了。他们再骑着骆驼往前狂奔,当然,这次根据骆驼的体力来,不能把骆驼累趴下了,那就无法回去了。 太阳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下,艾米丽兴奋的大叫着说道:“好啊,太阳一落山可就凉快了。——太好了,好凉快啊!” 云燕瞧着她道:“你该不会被晒昏了吧?哪里凉快了?我怎么觉得太阳落山之后反而热的更厉害,简直就好像呆在蒸笼上似的。” 郭奶奶也说道:“是呀,这简直邪门了,怎么太阳落山了反而更热?” 药葫芦说道:“师父说了,这些热其实主要不是来自于太阳,而是来自于地下,地下散发出来的可怕的热量把植物都烤死了。既然是地下发出来的,就跟太阳没什么关系。所以即便是天黑,同样是酷热难当的。” 艾米丽讪讪的说道:“我其实也感觉到了,只是随便开个玩笑。咱们接着走吧。” 艾伦白了她一眼,不停的用手帕扇着风,说道:“都热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快走吧。” 入夜之后,他们地上依旧跟蒸笼似的,保持着那种可怕的热量。几个人已经开始出现头晕目眩恶心呕吐,这是长期处于高温环境导致的。 幸亏药葫芦随身带的有一个大木箱,里面装了不少药,这些药他是不轻易给一般人看病的,都是一些特别重要的药。重要的人他才会给。这一次他就拿出来了,给每个人都吞服了,这是减轻中暑症状的。果然众人吃了之后,感觉都好受多了,脑袋也稍微清醒些了。 他们又往前狂奔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黎明。他们几乎跑了一天一夜了,骆驼其实并不擅长长距离的奔跑。但是为了活命,只能强行驱赶着,先后有两头骆驼倒地而死。 骆驼减少了,他们只能把一些不太重要的装备扔掉。卓然和云燕合骑一条骆驼,艾米丽姐妹一起骑另外一头,这样就分得过来了。 天亮的时候,药葫芦对卓然说:“我们不能再跑了,骆驼已经到了极限,恐怕至少休息一个时辰以上,才能让它恢复体力。要不然骆驼死了,我们就更走不出去了。” 卓然点点头说:“行,骆驼休息,我们也乘机睡一觉吧。看看路上的情况,我们要尽早离开。” 云燕指了指上游,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这范围有多大,假如这范围太大的话,我们就算这么狂奔,骆驼迟早也会死的。我们也迟早会被晒死,连我现在都觉得要虚脱了,你看郭奶奶也虚脱了。” 果然郭奶奶体力严重透支,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幸亏有药葫芦给她吃药,用针灸治疗。现在还能够zì yóu行走,而卓然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大碍,药葫芦有些大喘气了。其他几个人都躺在地上动不了了。严重的中暑和极度的脱水已经让他们身体极度虚弱。卓然忧心忡忡,可是现在他也没办法,因为这是来自地下,白天黑夜一样的热,根本无从躲避。 卓然也有一点中暑的症状,吃了药之后感觉好一些。他体内的悬浮石对这种症状似乎作用不大,但是有一个好处,就是他几乎没有出现脱水的症状。因为它不需要饮水,这一点就让他具备了充沛的体力,所以搭帐篷这些活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在干。药葫芦只是他的下手,其他人根本就动不了了。 傍晚之后,各自回到曾经的帐篷里。艾米丽趁着云燕跟郭奶奶到不远处一个土坑处方便的时候,她找到了卓然。对卓然说:“我有话要跟你说,是关于楼兰古国的,是我跟姐姐的一些研究成果。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你如果愿意跟我到远处的话,我就告诉你。” 说罢,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土坡。 卓然心想,反正我也不打算回楼兰去了,你告诉我这个秘密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又何必为这个没有意义的事得罪云燕呢。他正想拒绝,艾米丽却又接着说道:“这是楼兰古国一个埋藏深处的秘密,这个秘密如果能解开的话。才真正解得开楼兰古国为什么会失踪?因为楼兰国的国王曾经得到了一颗来自天外的黑色陨石。他们把它作为传国宝物传了下来,没想到这个石头却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卓然一听,顿时心头一动,天外来的黑石?难道是悬浮石吗?说道:“那东西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你答应只跟我好,离开你的女人,我就告诉你。” 卓然摇头说:“不可能。” 艾米丽说:“我们死到临头,你还不愿意答应最后一个要求吗?这次的灾难我们走不出去的。因为我们研究的楼兰古城,那黑色的预言已经实现了。” “什么叫黑色的预言?” “我和姐姐看了很多关于楼兰古国的一些记载,其中就有一篇是楼兰古国将被地下的黑色火焰化为灰烬。我们先前没想到这一点,后来我们发现了。皇城地下的岩石变成了黑色,我们这才想起了这个传说,所以地下的黑色火焰出现的时候,整个楼兰国就会毁灭。” “方圆数千里幅员辽阔,我们就算骑骆驼狂奔上十天也未必能跑出去的。假如整个楼兰古城都被地下黑色火焰吞噬的话,我们无处可逃。” 卓然没有去在意能否逃走这件事,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急声问道:“你是说你看到了楼兰古国皇宫地下的岩石变成了黑色,是这样的吗?” “是的,原来的颜色很正常,可是从昨天上午开始就变得黑色发亮,便升腾出一种可怕的热度。并从地下扩散。我们马上想到了这个记载,所以才赶紧来找你,想跟你一起逃走。但是现在我发现没有用的。” 卓然心中思索着,如果艾米丽他们所说的情况是真的。那会不会皇宫下面整个那块岩石实际上就是一枚巨大的悬浮石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发出了可怕的热量,这些热量从地下一直传导出去,覆盖了整个楼兰古国,这才使得楼兰国的百姓被活活烤死。 而现在是不是历史重演呢?如果是这样,他们要想逃出去的话,除非将这个悬浮石收掉。悬浮石被收走之后,自然热量就消失了,才能够还楼兰古国安宁。 卓然看着远处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回来的云燕和郭奶奶。他心想,这才第一天云燕就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再往前跑她们肯定会死掉的。因为从他们先前进入楼兰古城古国的疆域来判断,以先前的速度他们都走了将近十天,这才到了楼兰古城。而且那时候还没有热量蒸腾,体力正常,现在他们体力严重透支。肯定坚持不到十天就死定了。 卓然几乎是瞬间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返回楼兰去寻找那块悬浮石,并把它收掉,才能够解除大家的痛苦。才能从这场灾难中逃出。不然自己仗着悬浮石的力量可以走出去,但云燕他们就肯定会死的。 正文 第632章善良的女人 但如果自己再返回楼兰古国,又有可能增加路途的时间,从而进一步把自己也推到危险境地。但权衡之后,卓然决定返回楼兰古城。 至少现在找到了pò jiě这场灾难的钥匙,虽然不知道这把钥匙能不能打开这把锁,但至少有了希望。 卓然对艾米丽道:“我只能答应对你好,但不能答应离开其他女人。就像不能离开你一样。” 艾米丽眼中噙泪,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卓然赶紧走到云燕她们面前,道:“我现在要赶到楼兰古城去,因为我知道了楼兰古城为什么会出现这可怕的高温的原因。我想我能化解它,只有化解了这高温,咱们大家才能逃出,也才能够最终活下来。否则我们要继续往前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酷热之中。” 云燕挣扎着,摇摇晃晃道:“我跟你回去。” 卓然摇头说:“不行,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你要跟着我,只怕你吃不消路上的艰辛。” “我不管,我要跟你在一起。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分开,就算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卓然不能再说什么了,虽然他知道带上云燕是个拖累,甚至可使他无法完成任务,因为他要照顾云燕。 正在这时,忽然嗖的伸过来一只手指,在云燕的脖颈处轻轻一点。云燕顿时身子一软,随后倒下去,卓然赶紧一把将她扶住。 点穴之人当然是药葫芦,他立刻拱手说道:“师父,得罪了。我只是点了师娘的昏睡穴,放心,睡觉可能对她减轻体力透支会有一定的好处。她隔上几个时辰就会苏醒的,不能让他跟师父回去,那样的话,师父照顾她就办不成事了。” 卓然点点头,对艾米丽道:“你不用去了,我能找到。” 艾米丽说道:“我还是跟你回去吧,我对那皇宫比较熟,如果我坚持不到最后,你不用管我。” 卓然说道:“你的体力透支也很厉害,你跟我回去是同样的结果。” 艾米丽说道:“但是我对皇宫熟悉,可以帮你。因为这之前我看了很多关于楼兰城的资料,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勘察了。你知道是哪一片土地变成了黑色吗?它不是整个土地,只有一小块,但是由于整个皇宫地下是一整块岩石。所以我判断整个岩石都变了,但实际上从外表上看只有一小块。如果不是我在,你得花大力气去慢慢寻找的,所以带上我应该对你有帮助。” 卓然想想有道理,皇宫太大了。如果只是一小块土地出现了颜色改变。那还真的要一个人来找方位,因为从以前的经验,悬浮石必要直接接触才有可能把它吸收进入身体。如果找不到那一块黑色的岩石,也就无法找到悬浮石,当然前提是卓然的推测是正确的,下面的确是悬浮石。 于是卓然点头说道:“好,我们俩回去。” 艾米丽很高兴,艾伦走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愿主保佑你平安回来,好好享受这段旅程吧。” 艾米丽兴奋地点着头,药葫芦走了过来,取出两片药递给艾米丽和卓然,说道:“这是护心丹,如果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就吞下它,这样可以有一个时辰的力量用来脱困。” 卓然和艾米丽接过了护心丹,点点头拱手谢过,两人各自上了一匹骆驼。卓然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不要走了,就呆在这,注意防暑。” 药葫芦说道:“师父,徒儿点她们昏睡穴让她们昏过去,身体消耗会少一些,可能脱水速度会减缓。” 卓然点头说:“我看可以,你自己决定。” 药葫芦毫不犹豫,出手如此嗖嗖两下,把郭奶奶和艾伦点倒了,把她们放在了敞开的帐篷里头。这是辽阔的荒原上,一个人都没有,因为跑出来之后大家都各奔东西,朝着自己以为能逃脱的方向往前跑,所以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人。 药葫芦盘膝坐下,说道:“我用龟息功尽可能降低呼吸频率,也能够起到相同的作用。师父,你保重,我们会在家等你。” 有药葫芦这样的绝顶高手在这儿护卫的话,卓然倒也不用担心。 卓然和艾米丽骑着骆驼一路狂奔,他们带了两袋水。艾米丽不停的喝水才能补充身体失去的水分,但是比不上身体蒸发的水分。她已经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没有精神了,最后已经根本没办法在骆驼上呆着。几次都差点滑下来,幸亏卓然在旁边抓了她一把。 卓然见状,索性把她提过来放在了自己的骆驼前面,用手抱着她的腰,同时把她的那头拴在了自己的后面,这样他们两个骑骆驼虽然重量增加。但是一路可以换着骑,骆驼也有休息,他可以照顾艾米丽。 艾米丽躺在他怀里,全身虚弱无力,她勉强的笑了笑,说:“你一定想不到我为什么要跟你回来?其实我刚才骗你了。皇宫整个地都变成了黑色,一眼就能看到,我之所以找这个借口,是让你不能拒绝我。” 卓然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先前告诉你的关于水晶球的故事,我说那是假的,是说来骗人的,你相信吗?” 没等卓然说话,她自己却笑了,说道:“实际上那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只不过当时我并不想走,而你又要执意离开。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我不想与你分别,也许再也见不到,却心中还有牵挂,既然分手了就分吧,不要有一点点眷恋。所以我骗了你,我让你感觉到我是个骗子,这样你就不会难受了,你就可以开开心心的活着,你明白了吗?” 卓然一下搂紧了她,亲着她滚烫的红唇,说道:“我明白的,你的心实际上很善良,我都知道。” 艾米丽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要死了。我已经预感到,从昨天半夜,我在骆驼上竟然睡着了,我梦到了我死去的奶奶,她来接我来了。但是我想死在你的怀里,死在我中意的男人的怀里,才能够一辈子不白活。” 卓然觉得眼眶都湿润了,搂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艾米丽说道:“我死了之后,你就把我放在路边,不用埋了,不要耽误时间,浪费你的精力。但是我没死之前,你不要把我抛下,好吗?” 卓然搂着她说:“你放心,不管你是死还是活,我都会带着你,把你背在背上,我们一起来一起回去。我会把你带回大宋,安葬在美丽的湖边,我时常可以看到你。” 艾米丽笑了,说:“其实我说了一个谎话,我并不希望去你们大宋,我想家了,想回去陪着我的父母。要去万里之外的大宋,那我就永远回不去家了。” “不会呀,丝绸之路海上陆上都可以到你们个地方,沿路很多商队,你们可以跟着他们返回去。” “不用了,我只是个借口,我其实很喜欢大宋,也很向往。如果就我跟你,哪怕你带我到大宋一座青山上修一间茅屋,你挑水,我浇园,就这样生活我也愿意。可是你做不到,你有三个女人在等着你呢,而我是不可能跟她们分享的,这一点我早就跟你说过。” 卓然无言以对,艾米丽勉强的笑了笑,说:“瞧我,在这个时候还要惹你不开心。不过因为我要死了,所以我想把心里话都告诉你,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而我死了之后,跟与你分手不一样,因为我不会再回来了。你就可以放开我,过你的生活,这是我告诉你真相的原因。” 艾米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后面几乎听不见了,卓然说道:“快,我喂你把护心丹吃下去,你一定要挺住,坚持到我们回去。” 他把艾米丽的那颗护心丹找了出来,塞进她嘴里,给她灌了一口水,艾米丽艰难地吞了下去。过得片刻,她重新睁开了眼睛。脸上甚至多了一抹潮红,似乎说话也有些力气了。但卓然很担心这是药理作用导致的回光返照。不过根据药葫芦所说,他们至少可以再坚持一个时辰。 虽然这对于赶到楼兰古城还差得远,但是现在能多坚持一刻就多坚持一刻。卓然恨不得飞回去立刻化解掉这场可怕的灾难。但是他不敢拼命催骆驼,因为他发现骆驼口吐白沫,眼睛圆瞪,几次都是步履踉跄,差点摔倒了。 虽然他已经不停的换着两匹骆驼往前走,但是骆驼现在就算空着跑也有些跑不动了。长时间的奔跑,骆驼在酷热之中同样体力透支太厉害,否则正常情况下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脱力的。 可是算一算,这距离楼兰古城还有几个时辰的路,他必须尽可能快的赶回去。 虽然艾米丽已经苏醒,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躺在卓然怀里。不时睁开眼瞧瞧他,露出苦涩的一笑,呼吸断断续续的,似乎随时都要终结。 卓然很是焦急,他忽然想到既然自己可以靠悬浮石的能量避免脱水,那是否能够用体内的云纹功帮助对方避免脱水呢? 正文 第633章保命 卓然立刻用左手按在了艾米丽的后心,将云纹功缓缓输入艾米丽身体,艾米丽身子一震。似乎一股清泉流遍了全身,她睁开了眼,惊讶地望着卓然。她已经感觉到那股清泉是从贴在自己后心的卓然的掌心传送过来的,那甘泉流遍全身之后,身体里的那种烧灼感便渐渐消退。艾米丽惊喜的说道:“你原来还有这本事,为何早不给我用?” 卓然笑了笑说:“就想看看你虚弱的时候还是不是那么刁蛮。” 艾米丽笑了,很舒服的靠在卓然怀里,说道:“这种滋味真好,早知道我早该让你帮我。不过这肯定很耗费你的内力吧?” 卓然微笑,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卓然脸上虽然有笑意,可心里着实有些紧张,因为云纹功是有一定量的。源源不断地输给艾米丽之后,云纹功正在慢慢下降,都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希望能够支撑到他赶回楼兰古城,并取到那边悬浮石,消除这炽热的火焰,就不用再输送给艾米丽了。 他不断的催促胯下骆驼,让它加快速度,可是四周的炽热越来越强烈。把他们烘的头昏眼花,这还是在卓然已经使用了云纹功抗拒炽热的情况下,否则的话只怕早就已经被熏死了。 路上开始见到倒下的尸体,沿着孔雀河边数量越来越多。很多尸体都像锅里煮熟的虾米似的,看着很是恐怖,沿路之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包裹,倒下的骆驼和马匹随处可见。有一些骆驼还在苟延残喘,时不时抬头悲鸣两声,但已经是气息奄奄。而人没有一个活的了,人对炽热的耐受度明显比骆驼要差得多。 卓然他们胯下的骆驼在他们看见楼兰古城的时候终于倒下了,再也爬不起来。卓然在倒下的行人包裹中找到了一段红色的绸缎,用来背艾米丽。他将她背在背上,就他离开这么片刻,艾米丽便迅速衰竭。卓然赶紧用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云纹功持续不断输入。这才又重新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卓然发现,云纹功通过手腕的输入同样可以起到作用,这使他高兴。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把艾米丽背在背上,然后抓住她的手,可以持续的把云纹功输入体内,保住她的生命。 卓然将艾米丽背好,徒步前往楼兰古城,四周炽热无比。他简直好像走在一盆炭火上,隔着鞋子把热量传到他的脚下,鞋子很快就焦糊,发出烧焦的味道。卓然只好找到了两块铁板,用铁丝绑在了脚底板,这才使他暂时脱离了地面的灼伤。 他继续往前走着,虽然远远就已经看见楼兰古城,可是真要走到,还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他走到罗兰古城时,天已经快黑了,在城门楼外横七竖八的尸体中,他看到了倒下的大食商人和书生。他心头不由暗自庆幸,如果先前他们执意等待。只怕他们已经来不及走出这楼兰古城了。 卓然一路走来,明显感到越靠近楼兰古城热量越高,到这里整个就像火山一般了。完全依靠他的悬浮石的支撑,他才能够活下来。他头发都已经烤糊了,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烤得焦黑,他近乎chì luǒ,包括后背的艾米丽。 如果说当时他们继续等下去,等到其他人都会合齐了再走的话,他们会像这些人一样倒在城门外。卓然就算能够用云纹功救助,最多也就能救一两个而已,其他的人都免不了一死。 卓然喘息了一口气,便迈步走进了城楼,城里的死人几乎把街道都塞满了,层层叠叠的,看着很是凄惨。艾米丽声音孱弱,虽然有卓然强大的云纹功支撑,只能保持身体不再继续脱水,但是极度的衰弱同样让她连站都站不起来。所以卓然只能继续背着她。 终于他们来到了皇城下,进入皇城,卓然果然看见皇城宽大的广场上已经变成黑亮的颜色,就像被加热了的煤块一样。卓然隔着脚底板的铁板都能感到下面暗红色的煤块的炽热。所以他不敢直接用手去触碰,很快找到了一块铁板放在了黑亮的地面,用手隔着铁板接触到了地下黑亮的岩石。 他想看看体内是不是有云纹功的波动,可是他没有感觉到。又或者隔着铁板不能够直接感受到悬浮石的存在吗? 卓然便咬牙,撇开了铁板,深吸一口气。左手继续抓着艾米丽的手腕,右手则按在了铁板下面。 卓然立刻感觉到了手掌烧灼的疼痛,但他咬牙坚持着。用心体会手掌下的感觉,看看是否能够体会到地下岩石传给他的云纹功的波动。而几乎瞬间,一股明显的波动从手下的黑色岩石传导上来,引动了他体内的悬浮石,这跟以前的感觉一样。卓然顿时高兴起来,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下面这块巨大的岩石果然是悬浮石。 卓然立刻催动云纹功,想将悬浮石吸收入体内。 可是他发现不管他如何用劲都没有用,他把所有的云纹功全部施展了一遍,没有任何作用。他以为会不会是因为他给艾米丽输云纹功受到了影响,于是他便咬牙暂时放开了艾米丽,迅捷的施展了一遍云纹功,还是没有任何作用。艾米丽差点断了气,卓然赶紧又抓住她的手再次输入,这才又把她救活了过来。 卓然自己也感觉到头昏眼花,全身开始乏力,饥渴感也出现了。他知道这地下的蒸腾之气太过猛烈,连他也有些抵挡不住。必须要尽快终结这可怕的末日,卓然脑袋里飞速旋转着,思考问题出在哪?为什么不能把悬浮石收入身体? 终于他想到了原因,那就是这个悬浮石很可能跟以前的悬浮石不是同一个种类。 以前的收悬浮石的云纹功根本不可能把它收入囊中,那就是说这个悬浮石肯定不是西门,因为西门的悬浮石已经被她全部吸入了身体。所以很可能它是来自于地门,而地门的悬浮石目前他得到了两块相应的铁板,上面有都有相应的云纹功,这一块会不会也是这样呢?卓然焦急地自言自语。 他背后的艾米丽急忙问道:“铁板?是画有图案的铁板吗?” 卓然欣喜的说道:“对呀,有图案的铁板,你见过吗?” “皇宫太庙的石墙上就镶嵌的有一块带有花纹的铁板,我曾经想把它撬下来,可是用尽办法也没有能够撬动,那岩石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异常坚硬,根本砸不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块铁板,上面都是有一些神秘的花纹图案。 卓然欣喜道:“走,我们去看看,你给我指方向。” 在艾米丽的指导下,卓然他们一路攀爬上去,来到了楼兰古城的专门用于祭祀的太庙。这里同样坍塌成了一片废墟,但是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依旧耸立在那儿。保持着完整,正中果然镶嵌的有一块小小的铁板。 但是在一片废墟中到处都是岩石的情况下,它并没有引人注目,很多到这里来的人也不知道这就是太庙。艾米丽她们通过长时间的研读楼兰古城的古迹,这才确定它就是太庙。卓然一眼望见那块黝黑发亮的铁板,他相信那就是他要寻找的悬浮石,可为何无法吸入他的身体。 卓然抢步上前,将手按在了铁板上,施展出云纹功的强大吸力。猛的往外一抽,岩石铁板落进了他的手心。 卓然立刻用手触摸着上面的云纹,果然这云纹功跟其他几块有相通之处,但是又有它独特的地方。卓然很快便把这块铁板上的云纹功记在心里,因为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卓然得到了这个铁板之后,立刻心头镇定了下来。他马上走出几步,来到一处黝黑的空地,在黑亮的颜色处蹲下身,用手握紧身后的艾米丽的手,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见证奇迹的时刻。” 随后将右手按在了炽热的铁板上,新的云纹功在体内迅速流转。过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四周却出现了极其可怕的肃静。而一直弥漫在空中的炽热的气体在迅速减退,紧接着开始地动山摇,四周断垣残壁在迅速地垮塌。轰鸣之声在他们身边响起,他们好像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 卓然乎要坐在地上,不过他发现地门的悬浮石在迅速的变成了一道道的金色丝线,飞速的吸入了他的掌心。正迅速的把这楼兰古城中心地带的下面这块巨大的岩石吸入他的体内。卓然渐渐发现,这个岩石的面积其实已经覆盖了整个楼兰古城,甚至周边更远的距离。 因为这些地方的地面都在塌陷,裂成了无数残垣断壁。地面还再迅速往下陷,卓然他们也在跟着往下陷,沙土朝着他飞速的垮塌下来。卓然惊骇无比,他想停住这吸力,暂时先逃出去再说,可是他发现这云纹功一旦发动,根本没办法停止。 但是此刻他已经不需要在把手按在悬浮石上,因为悬浮石已经向蜘蛛吐出来的丝,不管是跑到哪里,都一直跟在他身后似的。卓然开始爬上沙坑,然后往外狂奔。沿途的各种土房,高墙,甚至城门楼都在垮塌的。 正文 第634章不虚此行 不过让卓然感到欣慰的是,他狂奔一段路之后,发现前方的城门还基本保持完好,而他身后的垮塌,就像核弹bào zhà之后,向外扩散的冲击波,正尾随而来。垮塌处,所有的东西都埋在了沙土之中。 这块占据整个楼兰古城下的巨大悬浮石占地太大了,现在已经整个被抽取。这巨大的空间坍塌下去,犹如万丈深渊,四周的黄沙也坍塌着往下滑落。 卓然背后的艾米丽不停的回头张望,惊恐万状的催促着:“快,再快点,要追上我们了。” 卓然都不敢回头跟她说话,他全力以赴狂奔。他生怕一说话,气息就整个被卸掉,那他们也就无从逃走了。 卓然一口气冲出了楼兰古城。艾米丽发现身后无数的黑色丝带一直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扑向卓然的手心,没入其中不见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惊骇无比。 卓然已经累得气喘如牛,他还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的速度,这么远的距离。这一次简直比马拉松还要可怕,但是马拉松只是为了赢得胜利,而他是为了赢得生命。他知道是悬浮石护体,如果他们被掩埋在那黄沙之中,同样难逃一死,毕竟他还只是血肉之躯。 他终于冲出了城楼,城门楼在他身后轰然垮塌。坍塌的冲击波已经跟着蔓延过来了。而这时四周的炽热已经完全消失,甚至有一种凉意,因为现在已经入秋了。 艾米丽已经完全从脱水的状态恢复了过来,她主要是严重的中暑,而现在面临生死的时候,不愿意完全依赖卓然,她也希望能为他们的生命出一份力,所以她对卓然说:“放我下来,我相信我能跑了。” 卓然早就已经累得虚脱了,如果能够减轻后背的重量。当然他就有继续往前奔跑的力量,所以卓然赶紧把她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往前跑。艾米丽跑得有些踉踉跄跄的,但是卓然速度明显增快了,毕竟不需要再背负一个人的重量。 两人一路往前狂奔,身后坍塌继续追着他们,又追出了好几里路,这才渐渐减缓下来。跟在卓然身后的万千丝线却依旧源源不断的飞射而来。 卓然瘫软在了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艾米丽扑倒在他身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卓然生怕她头朝下憋死,赶紧把她推的翻了个身面朝上。这时轰鸣声已经渐渐停歇了,原先的宏伟的楼兰古城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只有一个巨大的天坑掀起来的尘土弥漫在空中,看着很吓人。 虽然烟雾很呛,可是两个人却没有办法再离开,只能就这么躺在那儿。直到漫天沙尘渐渐散去,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月光依旧十分的明亮,照得旷野之下一片雪白,周围一片宁静。艾米丽休息良久,逐渐恢复体力,一翻身骑在了卓然的身上。说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黑色丝线跟着你。” 卓然道:“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因为我也解释不清楚。” 艾米丽笑了,说道:“那你解释一下,我们该如何庆祝我们劫后余生,这个你应该能解释的清楚吧?” 说罢,吻住了卓然的嘴。 … 天当被地当床,jī qíng在劫后余生之后格外的畅快。一直到第二天黎明时分,两人才相拥着躺在沙地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两人穿好衣衫,环顾四周。 原先清幽幽的绿草已经完全枯黄,早就被炽热的地火给烤死了,孔雀河已经变成了干枯的河床,连一滴水都找不到。幸亏一路之上还有不少倒地的行人遗留下来的包裹里面有些清水,两人饱饱的喝了一肚皮。然后手拉着手,回到楼兰古城想看看。但是到了近前才发现楼兰古城连废墟都看不见了,完全被淹没在了坍塌的地坑之中,四周的流沙已经淹没了大半,还能见到少许残垣露在外面。 卓然相信用不了多少日子,戈壁上的风沙就会将这地坑完全抚平,变成一片完全陌生的戈壁。 两人一人背了一袋水囊,沿着干涸的孔雀河往前走,虽然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地热,但是戈壁的秋天还是很很热的。但是这种热已经是完全可以忍受的了,喝水也完全可以弥补回来。艾米丽持续不断的喝水,渐渐的体力得到了恢复。卓然心里也笃定,只要没有那烘烤的地热,云燕他们也同样会逐渐恢复的。 所以卓然并不着急往前赶,他们原先骑骆驼狂奔要两天的路程,现在他们要步行前往,恐怕要五六天才能到。好在他们往前行进了三天之后,找到了一头劫后余生的骆驼,这骆驼虽然一瘸一拐的,但是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于是两人便骑着这头骆驼慢慢往前走,骆驼找到了水喝,也逐渐恢复了体力,两人晚上走,白天便找阴凉处歇息。当然一路甜甜蜜蜜,享不尽的温柔乡。 沿途他们从散落的行囊中找到了不少金银珠宝,也算是不虚此行。 终于,他们远远地看见了在孔雀河边云燕他们的帐篷。艾米丽便翻身下了骆驼,卓然顿时明白了,也下了骆驼,陪着他牵着骆驼往前走。 两人心中都有些怅然若失,等到了帐篷前,远远的就看到了云燕站在那。见他过来,立刻小鸟一样飞了过来,扑进他怀中,抱着他说:“你让我担心死了,前面地动山摇的,好像是地震了。然后天就突然不热了,我们一个个便都清醒过来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然说道:“我们找到了解除地下炽热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同时也引发了大地震,整个楼兰古城被埋在那大坑下面,黄沙把他们整个掩埋了。全城百姓我想可能应该差不多都死光了,沿途见到了很多的尸体。现在我们继续往前,尽早走出戈壁吧。 后面牵着的骆驼上面有水和食物,这是他们沿途收集带回来的。郭奶奶和药葫芦都过来,很是兴奋。他们已经完全恢复,只要没有那种来自地底的炽热,休息这么多天是完全可以恢复的,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医术如神的神医。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而现在当然选择了白天休息晚上出发。又往前走了四五天后,终于离开了这片荒漠,来到了离荒漠最近的一个集镇,而这个集镇名字竟然就叫明州。 卓然他们来到最近的一个客栈登记住宿时,掌柜的看他们登记的名字,惊喜交加地说道:“您就是卓大人?早就有人在这打招呼,说如果见到您的话,一定要给朝廷禀报。说您是大宋派来的官员,这是遇到了危险,他们还有人就在衙门里等着呢。” 卓然微笑对云燕说道:“应该是错骨手他们吧。” 卓然派店小二去通报衙门的人,很快他们来了,真是错骨手、毒不死还有鞭神。鞭神见到郭奶奶都快哭了,说道:“我黑沙暴中怎么都找不到你,我都要疯了,你还好吧?” 郭奶奶却阴着脸说道:“没有你照顾我也能活的很好,你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鞭神立刻给了自己两记响亮的耳光,说道:“我真没用,当时那样大的沙暴,我竟然没有能够抓住你,我真该死。” 郭奶奶又冷声道:“你光缠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师父。你见到师父都不进去问候,还在这儿哭什么哭,也不嫌丢人。” 鞭神又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这次却打的要稍微轻一些,赶紧屁颠屁颠跑到卓然面前。点头哈腰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回来了,没问题吧?” 卓然微笑说道:“没事的,有惊无险。” 艾米丽咯咯笑着说:“卓大哥,我现在越发的佩服你了。你不仅收了郭奶奶这样的老奶奶为徒,竟然还收了这样一个老公公为徒。你的弟子可都是些老人家,真好玩。” 错骨手和毒不死上来相见,许久之后才知道,在那黑沙暴之后,他们跟卓然他们走失了。不过他们幸运,遇到了一个商队把他们带到了这里,他们立刻亮明了身份,向明州当地衙门求救。 西域这一带虽然不在大宋的掌控之下,但是跟大宋的关系目前还是不错的。所以当地衙门立刻派出多方人马前去寻找,但是没有找到卓然他们,于是给各地的客栈都留下话。并把他们的名字和相貌都交代了掌柜的,有消息立刻向衙门禀报,果然便找到了卓然他们。 卓然他们在明州休整了几天之后,彻底恢复,决定返回京城。 在明州这几天,云燕跟卓然住在一起,艾米丽基本上没有机会单独跟卓然相见。在离开这天,艾米丽鼓起勇气对云燕说道:“我想跟卓大哥单独说几句话,因为我不能跟你们去大宋了,我要返回我的故乡去。” 云燕其实一直提防着这两位西域měi nǚ,听到这话又是惊喜又有些意外。所以她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便走开了,只留下卓然跟艾米丽两人。 正文 第635章变卦 艾米丽吃了些饼子,说道:“卓大哥,很抱歉,我又说谎了。实际上我真的不喜欢大宋,我还是更习惯我的故乡,现在楼兰古国已经不复存在,我留在这儿也没有意义了。我们该回到故乡去嫁人生子,像我们的长辈那样过日子。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我会永远记住的,咱们就此别过。” 卓然根本想不到艾米丽会离开,她先前都说了要跟自己走的,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卓然有些焦急,说道:“你,我们俩都已经有夫妻之实,难道你还不愿意跟我回去吗?” 艾米丽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宋讲究这个,但是我们西域不讲究。只要两情相悦便在一起,没有了情分就分手,谁也不必对谁负责。好了,也许有一天我回到大宋来找你,或许你会到西域来办什么事,咱们不就能相见了吗?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家住在哪里,因为我相信一切随缘,有缘分我们自然便能相见,没有缘分就算咫尺也是天涯。” 卓然道:“如果说我不去,你不来,是不是这一次就是永别?” “也许是,但是我想,我应该会想你,当我想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到那个时候,再远的地方也不会因为我的思念而让我改变我的心意,就此别过吧,你自己保重。” 艾伦已经骑着一匹骆驼等在不远处了,牵着另外一匹。 艾米丽转身头也不回,一直走到了骆驼旁边。踩蹬上了骆驼,回头望见卓然呆呆的望着她,笑了笑,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一抖缰绳,打着骆驼朝西飞奔而去。艾伦朝卓然拱拱手,也骑着骆驼追着妹妹走了。 一直跑出了很远艾米丽才站住,掉转头望去,只见卓然他们一行人已经慢慢的往东而去。艾米丽终于落下了眼泪,喃喃的声音说道:“我想跟你回大宋,其实我很喜欢大宋,但是我知道我要跟你回去的话,见到你这么多女人我会发疯的。” “与其痛苦,宁愿孤单…” ………… 嘉佑八年,秋。 卓然在家中举行酒宴,款待同窗好友苏轼、他的父亲苏洵,还有两位大宋重量级人物司马光和王安石。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司马光和王安石还没有名满天下,特别是王安石,京城还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不过他们的才学已经在文人墨客中开始流传了。 卓然从西域回到京城,这次得到了西门的悬浮石和地门的一颗重量级的悬浮石,使得他的云纹功有极强的提升。不过跟艾米丽怅然分手,又让他郁郁寡欢,云燕一路刻意与他温柔缠绵,卓然这才渐渐从灰暗中走了出来。 卓然一去半年,回来之后自然要跟同道好友相聚,苏轼跟司马光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都是文坛的新星,相互可谓英雄惜英雄。便经常在一起做酒放歌,而卓然的太师府府邸又大又精美,家中家财殷实。足够供他们花天酒地,胡吃海塞的。 当然卓然还在家中养了一只乐队,吹拉弹唱以及歌舞也都算小有名气的。还有上次出使辽朝,回来时带来的西域女子契丹歌姬,她的歌舞与众不同。 这一天卓然又在家中设宴款待,因为辽朝来了一位使臣,是原来辽朝上京府的知府耶律田,跟卓然曾经在一起共事。那是卓然担任盛京府的判官,所以也算得上卓然的老上司了。他受国王派遣出使大宋,当然要来拜会卓然,卓然宴请他的同时,也把司马光等人叫到家中。 因为耶律田跟契丹很多文臣一样,都是自幼学习汉人文化。会一口流利的汉语,还能书法,吟诗作赋,当然肯定能是初级水平了,但已经相当难能可贵。 能够跟辽朝喜好汉文的契丹高官在一起相互切磋,这对苏轼等人也是一个亲切的感受。而对于耶律田则更是欣喜连连,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大宋的文人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更何况这几位可都是有名的文豪。 因此参加这次聚会,耶律田也着实做了充分的准备。把这次陪同他来的小他二十多岁的新婚妻子也都带来见见世面,这位新婚妻子在契丹那可是大大有名。这次到宋朝,也特意带着她给自己长脸的,因为耶律田的原配在几年前已经病故了。他选了这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填房,并经常带她出入契丹名门望族的宴会,这女子色艺双绝,让人过目不忘。 酒宴之上,她歌舞音律都让苏轼等人赞不绝口,连苏轼的原配夫人王弗也都情不自禁表示赞叹。私下里对苏轼说,她的这才艺就算放在大宋那也是顶呱呱的,更何况还是在契丹这种刚刚开始起步学习汉文化的地方。因为耶律夫人唱的都是大宋的诗词歌赋,跳的也都是大宋的舞蹈。 这些在苏轼等人眼中已经算得上绝顶的,在卓然眼中当然算不得什么。虽然也是赞叹不已,但谈不上让他感到惊艳的程度,因为她的婵娟公主的歌舞那是超一流的。 作为主人,卓然当然是极力赞叹。除了把自己的歌姬叫出来给大家表演表演,最拿手的婵娟却不让他出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还是担心耶律田会认出来,虽然这之前耶律田跟婵娟没有过深交。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几面,但就怕他一旦认出节外生枝。 耶律田眼见自己的夫人得到了卓然这位大宋第一红人的交口称赞,不由得喜出望外。因为卓然既是大宋的肱骨之臣,同时也是契丹的金刀驸马。虽然他娶得是已经死去的婵娟公主,但他的名气和用情的痴迷在契丹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所以能得到他的赏识,这对耶律田来说绝对是非常丰厚的奖赏。 歌舞一直到了深夜,这才尽兴而散。耶律田带着夫人在几个护卫的护送下离开了卓然府邸,返回皇家驿站。他们坐着马车,几个护卫骑着马漫步在东京汴梁的街头。 此刻正是秋高气爽,不冷不热,很多人都出来逛街。待在家里太烦闷了,街上当然要比家里热闹,各种小吃琳琅满目,吆喝声此起彼伏。小首饰摊旁更是热闹的焦点,耶律田夫妇何曾见过大宋的花花世界,特别是他新娶的夫人,更是兴奋得眼珠子都不会眨了。耶律田看着心疼,便对夫人说道:“要不我们下车慢慢走回去,沿路逛逛街,感受一下大宋的繁华世界。” 耶律夫人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面对夫君的关怀体贴,很是感动。当下便下了马车,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兴奋的东张西望,几个护卫跟在身后,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注意街上行人不能靠的太近,免得冲撞了夫人。 不过他们这次出来赴宴,因为是朋友的家庭宴会,没有穿官袍。连几个护卫也都是着便装,也没有带刀,所以街上的人也没有注意他们是不是富贵人家或者达官显贵。街上本来人就多,免不了相互碰撞。 耶律夫人被街边的一处杂耍给吸引了,那人拿着七八个果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天上抛,落下来接住,竟然没有一个失手的,看得众人连连鼓掌。 又有一个女子走绳索,人在晃晃悠悠的绳索上飘来荡去,那女子腰肢婀娜,走在晃悠悠的绳索上,更是格外惊险好看。耶律夫人一时不由看痴了,竟然忘了往前走,而耶律田则高兴地跟护卫首领在瞧这边的商铺和进进出出的宾客,不时地议论两句。 正说着,忽然听到后面夫人啊的叫了一声。耶律田扭头回去,便看见夫人用手捂着自己的大腿,正很是不满地回头张望。但是身后人来人往的,她也不知道究竟该注意谁。 耶律田赶紧快步回来,扶住夫人问道:“怎么啦?出什么事?” 耶律夫人说道:“有人摸了一下我的大腿后面。” 耶律田很是不满的说道:“看来这大宋也有些好色的登徒子,趁着夜色占人便宜。竟然欺负到我耶律田头上来了,没让我抓到,抓到了定要剁他的手,算了,走吧。” 耶律夫人点点头,在丈夫的搀扶下往前走。 走出十来步,跟在身后的护卫忽然发现夫人的脚后有一串血痕,弯弯曲曲,像一条可怕的赤红色的小蛇。顿时惊恐的叫了一声:“耶律夫人。” 耶律田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张望,说道:“你叫什么?” 那护卫惊恐的指着地上那一趟鲜血说道:“夫人的腿好像在流血。” 耶律田吓一跳,低头往地上一看,果然看见了成浪的鲜血。顿时吓的头皮发麻,急忙弯腰看了看夫人的身后,夫人穿着一件几乎要坠地的长裙遮挡住了双腿,但是裙子下摆的确有成串的血迹流了下来。因为她站在原地不动,很快在她腿下就集成了一小滩血泊。 耶律田赶紧伸手抓住裙摆撩了起来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夫人的一条大腿中部往下,白色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顺着脚踝滴滴嗒嗒往下流着血。 耶律田起身叫道:“夫人,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血的? 耶律夫人茫然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啊。” 正文 第636章爱妻惨死 她伸手在自己左腿内侧摸了一把,拿起手一看,只见手掌上鲜血淋漓,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说道:“肯定是刚才用手摸我的腿的那个人,他摸我腿的时候,我当时就觉得一阵刺痛。但是痛的也不太厉害,我也没在意。” 刚说到这,耶律夫人已经摇摇欲坠了。 耶律田急忙对跟在后面的马车叫道:“把车开来把夫人带上,赶紧送去找郎中。” 身后的两个侍女赶紧上来帮忙,搀扶着夫人上了马车,耶律田也跟着爬了上去,到了马车里头放下车帘,他才撩起夫人的裙子和宽宽阔的裤腿门仔细一瞧,右腿内侧有一道细细的但是很深的伤口,斜斜的从内侧划出来。 鲜血正一股一股的从那宽阔的缝隙往外流淌,耶律田顿时傻眼了,那血流的太多。就这一会儿,车棚里就有一小摊,再这样流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夫人就会流血而亡。 他急忙朝着车马上狠狠踢了一脚,说道:“还愣着干啥?快,找最近的药铺去。” 马车夫赶紧赶着马吆喝着往前冲,护卫也知道事态严重,立刻翻身上马在前面大声吆喝着行人让开。可是跑出一截路,他们才发现他们不知道最近的药铺在哪,又赶紧勒住了马问路上行人,这才得知隔了几条街有一处药铺,在京城倒还算得上有名,特别是治跌打损伤的。 赶紧按照路人指示,飞快地赶着车来到了那药铺门前。幸亏这家医馆生意兴隆,所以虽然夜色已深了,但还有人在看病。没等马车停稳,耶律田着急忙慌地抱着夫人跳下马车,快步往里冲,叫道:“让开让开,救命,救我夫人。” 那郎中听到他们说话比较生硬,而且又不像中土人士,赶紧把他们让了进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夫人被人在腿上割了一刀,快救救她。” “快抱到里面房间去。” 里面有一间是专门给女病人和贵客来诊病的,送到里间放在小床上。郎中用剪刀剪开了夫人的裙子和裤管,露出了大腿内侧,只见一道伤口斜斜的,鲜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流。但是量已经变得少了,再看夫人,脸色灰白,嘴唇紧闭,赶紧抓住她的手拿过来诊脉,一摸之下,脉像已经摸不到了。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的伸手到伤口里去寻找断了的血管,可是那血管已经往回缩,一时间哪里摸得着。 郎中焦急的对耶律田说道:“坏了,找不到血管呀,必须要把出血的血管先扎住,然后再想办法进行缝合。可是这种手术好像只有太医院的太医会,我是不会的。” 耶律田怒道:“你不是大宋的名医吗?不是说你擅长跌打损伤吗?” 那郎中苦笑说:“我是大宋的郎中没错,可是京城的郎中成百上千,又哪里每个都是名医呢?没错,我是擅长跌打损伤,但那也仅仅是摔伤骨头扭伤筋骨。这种大血管破裂那在医术上属于死症,是不治之症。” “除非遇到真正的名医,听说太医院有这样的郎中。擅长给人接血管,但是就怕来不及了,因为看样子你夫人的血已经差不多流干了。坚持不到太远,这距离太医院快马加鞭也得要两顿饭的功夫呢。”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耶律田已经一把将夫人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馆,上了马车往太医院,并在心中一直责备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往太医院走。不过从现在夫rén liú血的情况来看,就算一开始直奔太医院,只怕也是来不及的。 马车往前狂奔着,在前面开路的护卫一路大声吆喝,让行人躲避。行人见这架势,老远都躲开了。而且其他人骑马技术也高,很多挡路的商贩也都被他们避了开去,倒没撞到人。 往前奔出一段路,耶律夫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对丈夫说了一句话:“他指甲好长啊。” 说吧,头一歪就此咽了气。 耶律田愣了一下,小心翼翼伸手探了探夫人的鼻息,已经没气了,而车棚中弥漫着浓重的血味。顺着车棚的底板滴滴嗒嗒的鲜血滴落下来,砸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面上。 ………… 卓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睡下了,他之前喝的有点多了,特别是苏轼,简直是个酒坛子,举杯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卓然如果不是仗着体内有悬浮石的帮忙,还真喝不过这个大胡子。所以有些喝大了,在送走了苏轼之后便躺下歇息。 刚躺下,郭帅就着急忙慌跑来禀报,说不好了,刚刚从这儿喝酒出去的贵客耶律田的夫人在路上被人划了一刀,流血过多已经死了。现停放在太医院,云燕和南宫鼎已经赶去了。 婵娟、丫鬟和小蛊仙赶紧帮卓然穿好了衣服,仙鹤飞他们三个大内侍卫都准备好了。卓然出罪案现场,新收的几个徒弟,包括药葫芦、郭奶奶、鞭神和蛊媚娘则留在家中护卫,他出去查案带三个护卫就足够了,因为还有一大票的开封捕快,单论战力,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卓然他们坐着轿子,先来到了太医院的医馆。到了之后,南宫鼎在这等着,见到卓然,赶紧拱手说道:“大人,云燕捕头已经赶去寻找第一现场,并马上查问当时有无目击证人。” 据卓然初步了解,耶律田夫人是在逛街时,被人从后面用很薄的刀片割伤了大腿内侧,切断了血管,血流的很快。当时行人众多,人来人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因为当时那一带光线并不算太亮。 卓然一听,不由由衷赞叹,说道:“云燕当真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她能够根据案子,很快找到侦破的方向,这个案子案发在rén liú量很大的街道上。既是优点也是缺点,如果能够及时寻访,或许能够找到目击证人。” “但是如果运气不好,因为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自离开了,只怕就难以找到目击证人,还有街边商铺的人,除非是坐在路边瞧行人的,不然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的身上,只是照看自己的生意罢了。” 云燕等不上自己吩咐,就立刻带人赶往现场勘查,这完全符合卓然的期望。卓然迈步走进了太医院,看见契丹使臣耶律田正颓废的坐在一张凳子上。不远处小床上躺着他妻子的尸体,盖着一张白布带,吏部的官员已经赶来了,正在一旁低声安慰。 见到卓然,耶律田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快步到他面前,拱手道:“卓大人,你一定要把凶手抓住。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为我爱妻报仇。” 卓然拍拍他肩膀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我现在可能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先冷静,好好回忆一下刚才的经过,特别是一些可疑的人。然后我现在要检查一下你妻子的身体,看看她受伤的情况,确定她的伤情。以便根据伤情来推测出致她死的凶器。” 耶律田点点头说:“好,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 “你先把经过跟我说一下,特别是案发当时你周边的人,好好回忆一下。” 耶律田郑重的点点头,说:“当时我们正在街上行走,东京汴梁城如此热闹,我们很少见过这么热闹的街,这还不是逢年过节都已经如此热闹了。我的夫人特别的高兴,东张西望的瞧,她看见玩杂耍的就站住了。这时她突然叫了一声,然后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人摸了一下她的大腿。有些刺痛,当时也没在意。” 卓然赶紧打断说道:“我记得尊夫人当时是穿了一条长裙,比较厚,能感觉到刺痛想必应该是刀片。” 耶律田痛苦地点头说道:“是呀,我粗心了,我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想占便宜揩油,摸了一下夫人的大腿。然后我四处张望,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乍眼的人,更没有发现是谁做的。结果我们接着往前走,护卫忽然发现夫人身后有血,这才警觉。” “赶紧将夫人送到车上,上车之后,我发现夫人的大腿内侧有一道伤口,血流了很多。送到附近的一个医馆,那里的郎中说治不了,让我们到太医院来。可是送到半路,我夫人…” 说的后面他又悲伤的哭泣了起来。 卓然等他平静下来,低声说道:“尊夫人临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有些被害人临死前会说出一些与凶手有关的信息,这是破案的重要线索,也是认定犯罪的重要证据。 耶律田悲声道:“她上了车,只说自己好累,然后就不说话了,一直到最后临死之前,她只说了一句,那人的指甲好长啊,然后她就死了。” 卓然点点头,又问道:“你和你的夫人在契丹有没有仇家有可能想要你们命的?” 耶律田抹了一把眼泪说:“不可能有,这一点卓大人你很清楚,我可以说是与世无争,从来没有计较恩怨得失,跟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得罪过谁,我在做官期间也没有得罪谁,怎么会是这样呢?谁会来害我?如果要害,那也应该是针对我呀,不该针对我夫人。” 正文 第637章死胡同 耶律田看起来十分伤心,身体微微抽搐着,双眉紧蹙,嘴角不住抽动着,说道:“我夫人以前是大户人家的闺女,知书达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的父亲也是个老学究,一辈子做学问,同样与世无争的一个。也没听说过得罪过谁,所以不可能有仇家的。” 卓然点点头说:“回头你再想想,如果想到什么再告诉我。” 耶律田点头答应了。 卓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请节哀顺变,我一定抓到凶手替尊夫人报仇。我先检验一下尸体,尸体最好运到开封府殓房暂时存放。具体善后会有礼部的官员和你商议的。” 耶律田拱拱手,悲声道:“多谢。” 卓然吩咐把尸体从小床抬到了一间屋子,耶律夫人的两个侍女在屋里做见证。接着他剪开了耶律夫人的衣裙,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发现除了左腿内侧的一道斜斜的伤痕之外,其他部位没有任何伤痕。 他用尺子测量了一下腿部伤口下端和上端距离脚底的长度,然后仔细检查了伤口。伤口不宽,但是很深。卓然检查完毕之后,让仵作填写了记录,然后出来跟耶律田辞别。坐着轿子紧急赶往案发第一现场,这个地方云燕已经在耶律田护卫的带领下找到了。 云燕立刻对街边的所有人和街两边的商铺进行询问,并对这一条街实行了戒严。 卓然赶到时发现,地上的血迹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了。因为人来人往的,血迹变成了一张张残缺不全的鞋印。但是从血量可以看出出血量挺大,这是成串的血迹。特别是最后她发现脚下出血的时候,曾经停顿了片刻等着马车上来。就这么站了片刻间,地上就已经聚集了一大滩血。 卓然在地上瞧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痕迹。云燕也是满脸沮丧,对卓然说道:“我们赶到这儿,立刻布置对周边进行了询问。结果因为当时人比较多,而他们中刀之后,一直往前又走出了十多步远,已经离开了这里。” “而且到前面之后,她也没有叫喊,只是招呼马车把人送上马车就往前面跑,所以大部分的商铺并不知道发生了命案。小部分人听到吆喝了,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要赶走,像这种大户人家的奴仆在街上经常见到,除了招来白眼之外,一般也不会有人去管。” “所以案发的这一块地方的人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凶杀,而耶律田发现妻子腿在流血的时候这才惊呼。而那边的人距离这边太远,根本看不到人已经离开了。因为当时街上人来人往的,根本看不到十多步以外的情况。” 卓然点头道:“是,这个我们应该都已经想到了。所以也只是碰碰运气,既然运气不好,老天爷没有给我们更多的线索,那也无法。” 云燕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留几个人继续在这,并贴下告示,在这个时间点发现有异常行为的人,查证核实之后重奖。” 云燕有些奇怪,说道:“这么搜寻线索,在我看来对你还是第一次,怎么这次特别呢?” 卓然叹口气说道:“因为这一次被害的人是辽朝使臣的妻子,涉及到宋辽两国的关系。官家和太后一定会高度重视,我们的压力将会很大。所以我们还是尽早先自己增加压力,早日找到凶手吧,就算小题大做也没办法。” 云燕叹了口气,这次不仅是辽朝使臣的夫人,而且还是卓然的老上司。云燕可以感觉到卓然在拼尽全力想尽快侦破这件案子,对老上司也有个交代。而且这件事还是耶律田他们到卓然家吃了饭出来路上发生的,虽然跟卓然没有关系,可是卓然心头还是多少有一种负罪感,似乎是因为自己才使得耶律田他们受到了伤害似的。 卓然他们回到了衙门,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案件是不能等人的,破案更要分秒必争。所以在卓然的签押房里,云燕、南宫鼎、侯小鹰等都围坐着,等着卓然指派任务。 卓然在来的这段路上,一直在琢磨着这个案子该怎么办。卓然更愿意它发生在偏僻的郊外,因为在郊外还可能找到更多的痕迹线索,诸如脚印等。 而在这种喧闹的街上,一旦不能找到目击证人,就很难寻找有用的线索了,案件就会进入死胡同。虽然死者曾经说了一句凶手的指甲好长,但是因为她是被极薄的刀片割伤流血过多致死。那种感觉就像指甲划过一样,很锐利,但并不十分疼痛。 因为刀片太薄了,造成的伤口非常深,但并不大。疼痛感对神经的cì jī也并不十分强烈,所以受伤后对疼痛还无法准确的捕捉到。当她感觉到流血过多,身体支撑不住的时候,却已经离开了凶杀现场。这就导致案发地和死者倒下的地方不在同一个地方,对寻找目击证人就带来进一步的困难。 不过卓然还是理出了破案的方向,他们坐下之后,卓然说道:“我们首先要确定的犯罪性质。你们觉得是仇杀还是意外?又或者只是故意伤害。” 侯小鹰说道:“我觉得会不会是耶律田在契丹的仇家追杀到这来,把她杀害的?” 卓然摇头说道:“不可能,我在契丹的时候曾经跟他共事过一段时间,算起来他是我的上司。我对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他的确是个本分的人,正如他之前告诉我的那样。他跟他妻子都没有什么仇家,而他只不过是辽朝上金府的知府。这个官也不算特别大,更不会涉及到皇亲国戚的争夺。” “反过来看,即使有人想谋夺他的职位而下手的话,那也应该是针对他,而不是针对他妻子。再说了,如果要想通过杀他妻子来打击他,那凶手下手就不应该是割大腿,而应该是割脖子,甚至直接一刀从后心穿过,同时也应该不选择人来人往的大街。” “万一出手时被发现,耶律田的几个护卫可不是吃素的,满大街的人也会对他的逃脱造成障碍。所以大街并不是作案的最好地方,容易被人目击。因此从这些反推便可证明,这次的凶杀应该不是来自耶律田的仇家,或者跟他有权势争夺的人。” 侯小鹰讪讪地笑了笑说:“我开始还觉得我的判断应该是对的,可是现在听卓大人这么一分析,我才觉得我的判断实在太过肤浅了。” 卓然说道:“倒也不是这样的,每个人的分析都有它独道的一面。不要妄自菲薄,更何况我也只是基于我的观点判断,并不代表我的就是正确的。你们再说说你们的看法,因为这个案子,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头绪,兴许听听大家的意见,或许能找到更合适的侦破方向。” 南宫鼎说道:“如果不是在辽朝惹的麻烦结下来的仇怨,那会不会是在宋朝呢?或许他到了宋朝得罪了谁他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大,他是使臣,而且从这几天的反应来看,都是彬彬有礼的。也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人,所以到宋朝来得罪人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嘿嘿,——我知道我这一辈子只能当捕快,当不了县尉。——所以大老爷,还是你告诉我们该怎么破这个案子吧?我们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卓然用手点他:“你这是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一个好的捕头不仅要善于执行命令,更要凭借自己的脑袋去思考问题。不然我不在的时候,出现问题你该怎么办呢?” 南宫鼎憨厚的挠了挠头,卓然看了看云燕,云燕说道:“我也是没有一点思路,因为这个案子如果没有仇怨。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人要杀她了,难道是qíng shā吗?” 卓然笑了:“这个可能性应该没有,因为根据耶律田之前告诉我的,他的夫人在嫁给他之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他好歹是上金府的知府,虽然是续弦,但是说媒的人也不可能把一个与别人有婚约的人介绍给他。” “再说从今天他们在我家里的表现来看,他们显得很恩爱,特别是耶律夫人对耶律田照顾的无微不至。并没有任何心生芥蒂的迹象,如果是因为情感纠葛才跟耶律在一起,不会有这种表现的。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当然不能排除,还有吗?” 云燕说:“既不是仇杀,qíng shā的可能性也很小,要劫财就不更不可能了。因为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发现耶律田和他的夫人在这场事件中失去了什么。除了这三种最常见的三个原因之外,我还真想不出有其他的可能了。” 卓然说道:“如果单从杀人动机上分析这个案子,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进行解释。所以我们应该尝试着从行凶手段上面做一些分析,看看是否能寻找到合适的方向。” 正文 第638章婵娟的心事 卓然站了起来,走到场中说道:“死者的伤口在大腿内侧偏后的地方,凶手应该是跟在她身后,用刀子从她双腿间往外斜上方划了一刀。出手时应该是手伸直了的,这样就给了我们一个测量他身高的参照。——人的手臂跟人的身高是有比例的,有一个固定的公式。我推算出他的身高,应该跟我差不多。我的身高在男人中只能算中等,在女人中当然算高个了。可惜耶律田的夫人感觉疼痛时,他们没有仔细看,错失嫌疑人。” “因为当他的夫人在被割伤之后,并没有及时的发现她受伤了。还以为只是碰撞,或者登徒子的揩油。耶律田本着息事宁人,没有追究,也就没有寻找,错过了绝好良机。所以我判断凶手应该是个男的,而且身高跟我差不多。” 云燕和南宫鼎等人都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叹。侯小鹰说道:“能够从伤口距离腿的高度就判断出凶手的身高,恐怕天底下也只有卓大卓老爷您能做到了。” 卓然微笑,说道:“其实这不算什么,我接着往下分析。凶手使用了一柄很薄的刀片,我仔细检查了伤口致伤物,也就是凶器的宽度,刀刃的厚度对伤口的形状有很大的影响。越厚的凶器把伤口起得越开,伤口向两边开的程度就越大。” “这一刀几乎没有左右开的情况,两边被切断的肌肉甚至可以完整的合在一起。可见凶手使用的刀片很薄,也正是因为这种很薄的刀片切在人的身体上,对身体造成的痛楚使得人难以及时发觉,这也就给凶手以快速逃离的良机。当然他肯定是用正常的行走速度离开的,否则也会引起耶律田他们的注意。” “不过从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判断,凶手行凶之后非常从容,一点都不慌乱,依旧能够若无其事地走开。这才没有引起受害人和她的丈夫,以及跟随的几个护卫的注意。从这一点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凶手可能有前科,也就是说类似的犯罪在此前曾经被凶手实施过,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才如此老练成熟,他使用的刀片也是精心准备的,可以藏身在衣袖里面。” “这种精心准备的凶器,也可以证明凶手是有备而来,而不是随手找到的一件凶器就进行行凶。由此可见,凶手思维缜密,做事有计划有步骤,这种凶手相对而言是很难对付的。” 云燕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我们能不能从曾经发生的没有破获的案子中寻找类似的案件,然后进行合并,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线索增加,相互映衬,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卓然赞许的点点头说:“是的,云捕头说得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凶手是个老手,而且很可能有类似的前科,所以我们可以从以前的案子中找找看。” 云燕说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人呢?这个理由我始终想不明白。” 卓然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些案例,有些人极度仇视社会,想报复。多数人会用此办法来发泄他心中的不满,他伤害的对象常常就是他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这种伤害在外人看来,动机是难以理解的。” “还有一种精神障碍的凶犯,发作时不能够辨认和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们同样可能针对不特定的人,实施这种故意伤害和故意杀人的攻击行为。而且这种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下手不计后果。这主要是他们的主观意识发生了障碍,心魔在控制他们。” 南宫鼎摸了摸胡子,说道:“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凶手很可能是癫子或疯子。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在京城找一找这种武疯子,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讯,查问他们那天晚上到哪去了,自然就能够通过摸排发现凶犯的。” 卓然摇头说道:“我所说的精神障碍的人,以及对社会有极度仇视的偏执狂,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但是跟我们平时所说的癫子和疯子却不是一回事,那种人看来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他们行为癫狂,为常人所不能理解。而我说的这种人他们从外表看是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而且有的甚至比平常人还要优秀。” “因为从统计学角度来看,实施这种犯罪的人,相当比例是高智商的。也就是说也正是因为他们有高智商,才能够更加从容,并策划的非常准确。他们平常给人的印象甚至是个好人,跟癫子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我们要用这种方法去寻找犯罪嫌疑人的话,很可能会扑空了。” 南宫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除了寻找以前的案子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因为有些案子不一定是死,可能是受伤,尤其是凶手开始犯罪之初实施的案子。而受伤之后因为找不到凶犯,受害人甚至可能没有报案。因为报案之后又找不到凶手,说不定还要被官府敲一笔,得不偿失,而且有些受伤的可能是女性。也不愿意捕快来家里,种种考虑,最终选择不报案。” “这种案子衙门是没有掌握的,但它同样能给我们很多重要线索,甚至是突破性的线索。所以我们只能尽可能多的找,目前我们推测的是,凶犯可能会多次实施同类案件,不止一件。” “你们三个分工,侯小鹰你负责在衙门里翻查以前的案件,但凡有类似的案件全部筛选出来。云捕头和南宫捕头,你们两个分别带一队人马进行走访调查,动用你们的眼线。——最主要巡查的方向,你们知道是哪吗?” 南宫鼎茫然摇头,云燕瞧着卓然狡诈的笑了,说道:“当然是医馆和药铺,他如果是用刀子把人割伤的,伤口又深,那必须要去医治的。所以到医馆问一问,包括捡药的伙计和看病的郎中都问一下,或许就有发现。” 卓然竖着一条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你进步很快,有你帮忙我省心很多。” 云燕吐了吐舌头,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不用夸我,因为这都是你在前面已经帮我们把路铺平了。我们只需要根据你走的方向来寻找结果,这就相对容易得多了。如果让我从头开始分析这个案子,我是肯定得不出你的这一套侦破方向的。” “还是那句话,不要妄自菲薄。好了,现在已经是深夜,医馆药铺想必都已经睡觉了,咱们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各自按照分工开始行动。” 卓然坐着官轿回到了太师府,经过这半夜的折腾,他的酒劲早就过了。回到屋里,却见到婵娟坐在哪儿,满腹心事的托着香腮在想问题。她的贴身侍女,也是卓然的小徒弟小蛊仙就坐在旁边。趴在桌上睡着了,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在小蛮腰上。嘴角还有些口水,看着又好笑又心疼。 这小蛊仙来自苗疆,对汉人文化礼仪并不太了解。卓然让她做婵娟的贴身侍女,其实主要目的是保护婵娟,而不是照顾她,婵娟身边另外有丫鬟和老妈子照顾。所以对于主人在一旁坐着,自己却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侍女,卓然并没有责怪,因为她是小蛊仙,是他的徒弟。 卓然伸手在小蛊仙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天亮了。” 小蛊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嘴角拖着长长的口水丝,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说道:“没有啊,外面天还是黑的呀,——师父,你说什么啊?没睡醒吧?” “我看你才没睡醒,shàng chuáng睡觉去!” 小蛊仙先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用衣袖擦了擦口水,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婵娟说:“师娘,我去睡了。” 婵娟点点头,小蛊仙一阵风似的出门走了。 卓然坐在婵娟身边瞧着她,说道:“怎么了?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 婵娟鼻子一酸,眼睛满是眼泪,说道:“我在想耶律夫人,唉!先前还在一起喝酒,看着她跳舞。可是才一两个时辰就已经阴阳两隔,人的生命怎么这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卓然也叹了口气说:“是呀,真是世事变化无常。行啦,不要感慨了,睡吧。” 婵娟点点头,招呼丫鬟进来服侍,洗漱完毕,两人躺在了床上。丫鬟吹灭了灯到外间去了,屋里只剩下透过窗帘洒进来的月光。 婵娟伏在卓然的怀里,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我想要个孩子。” 卓然笑了笑,用手捏了捏她滑腻的脸蛋,说道:“我们这不是一直在努力嘛,只是一直没有动静,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毕竟我们都还年轻,这种事情有的时候也急不来。” 婵娟叹了口气说:“是呀,我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怎么老天爷就不给我一个孩子呢?” 卓然说道:“你还很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岁,你急啥?还有最少二十年可以生养孩子呢。而且,如果现在有个小宝宝的话,你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就管不着我了。” 正文 第639章鬼眼作祟 婵娟当然知道卓然是在安慰自己,勉强笑了笑,说道:“今天耶律夫人的突然去世,让我想了很多,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却没有给你留下香火,我会心中有愧的。” 卓然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说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想些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冒出这么个怪念头呢?” “我说的是真的,世事无常,就像你说的,我们还是早点要个孩子吧。早点把他抚养长大,我也想早点见他结婚生子,我们能抱孙子,我觉得一辈子就满足了。” 卓然哈哈笑了,说道:“行啊,那我们继续努力,现在开始。”说罢伸手要去抱她。 婵娟赶紧挡住,说道:“今天不要,我没心情。” 卓然也没心情,只是半开玩笑的说一句而已,便把手放下了。说道:“那早点睡吧,三更都过了。” 秋夜已经有些凉了,婵娟紧紧地靠在卓然怀里,忽然又说了一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个郎中瞧瞧,开两副药调理一下?” “调理什么?” “调理身体啊,你不觉得我们老没有孩子不正常吗?” “我觉得挺好的,有什么不正常的?” 婵娟撑起了半个身子,瞧着他说:“我今天听太太说,隔壁人家的媳妇才十六岁就已经有孩子了,还有一个更离谱,十七岁就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可是我都快二十了,却还没有,我担心我是不是那什么病呀,不能生育,所以我想看看郎中。” 卓然笑道:“能不能生养是夫妻俩的事情,不单单是女方的。不能因为不能生养,就把所有责任怪在女方身上,也就是说假如不能生的话,说不定原因在我呢。” 他刚说到这,卓然心头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猛地一震,他想起了莫幽幽和师父说的话。 莫幽幽说了,她得鬼眼会让人体内阳气变弱,对身体会造成影响,而人的阳气弱了之后,甚至很难怀孩子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婵娟怀不上孩子,很可能是因为自己阳气太弱的原因啊。师父说过,如果身体发冷的时候,可以服药。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身体会发冷,因此自己也从来没有服用过药。 婵娟这话倒提醒了自己,说不定还真是自己,因为自己身上承接了莫幽幽的鬼眼之后,而变得阳气太弱,jīng zǐ无法存活,导致无法让婵娟怀上孩子。如果是这样,那还真得赶紧把师父的火神丹想法子找出来好好练一练。这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婵娟看卓然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歉疚的说道:“你查案本来就已经很烦了,我却还给你添堵,你不会怪我吧。” 卓然笑道:“什么叫给我添堵?这本来就是我们俩的大事,如果不能怀上孩子,那岂不是不能享受天伦之乐吗?这等大事当然要优先考虑的。不过你放心吧,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婵娟惊喜交加地说道:“真的?什么法子?” 卓然笑着:“具体什么法子你就不用问了,是我师父教我的,很有用,你放心吧。等到我把它找到之后,我们很快就会有个孩子的。” 婵娟又惊又喜,抱着卓然的脖子说道:“那可太好了。” 她心底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因为她知道卓然的师父很了不起。是很有名的道士,既然是他教给丈夫的本事,那就绝对错不了。” 婵娟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安睡了,卓然却一时没有了睡意,他老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不仅想今天这个案子,想得更多的是婵娟提醒他的这个,有可能是很严重的问题。他甚至想现在就爬起来,找到师父交给他的秘籍,练出火神丹马上吞下,验证一下到底效果如何。 一直到鸡叫头遍他才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 按照卓然事先安排,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三个捕头各自带的人马开始搜寻需要的线索。 果然,云燕和南宫鼎都从不同医馆中找到了好几件被人伤害却找不到伤害人的案子。 卓然立刻对这些受伤的人进行了检查,但是很快就排出了是同一个凶手作案的可能。因为这些人被割伤的伤口形状跟这一次耶律田夫人的有明显的不同。 随后侯小鹰也找到了两件类似的案子,但不大一样的是,这两件案子发生的地方不是在街上,而是在村子里。刀子虽然也比较薄,伤口也有些不大像。人死了,几年一直没破。 这种陈年旧案没有线索,要想再破就很难了。卓然现在不是为了破这些旧案,如果要破案子太多。他现在是要寻找旧案中有可能跟这个案子的相似的,做并案处理增加线索。所以对这几个案子他都一一排除,要求继续寻找。 三天后,云燕兴奋的跑来找卓然说道:“我在东京汴梁的码头附近的一家药铺问到了一件事,这家药铺收了一个被刀子切断喉咙的病人,那病人抬来的时候已经死了。脖子上的伤口也非常细,而且非常深,就像一条线似的。死去的那个女人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威武镖局洪镖头的女儿。” “洪镖头当场抓了十一个人,结果后来送到衙门之后被人放掉了。为这事洪镖头还一直耿耿于怀,说衙门放纵凶犯,到处告状。结果也没有人理睬,因为放走凶犯的人是欧阳修。” 这件案子卓然不知道,所以应该是发生在卓然成为开封府判官之前。在他担任开封府判官之后,欧阳修就已经讲案子全部转交给他来处理了。 这案子立刻引起了卓然的兴趣,因为郎中对伤口的描述,这个一般来说是非常准确的,如果郎中也认为伤口很浅很细,但是却很深,那就一定是真的。单从这一点,与这个案子就很相像。 如果在现代社会,卓然会倾向认为这个人使用的是刮胡刀片。但是宋朝是没有刮胡刀的,也就没有刮胡刀片。但凶犯完全可以打造一个类似于刮胡刀片一样又锋利又薄的刀片出来,才能形成这样的伤口。所以卓然马上让云燕把自己带去洪镖头的镖局子查这件案子。 云燕带着卓然来到总镖局,这之前云燕曾来过。洪镖师当然知道他们的身份,赶紧出门到门口迎接,恭恭敬敬地把卓然迎到了屋里坐下,奉上香茶。 卓然说道:“我们在查一件案子,涉及到你女儿被人谋杀的那件案子,所以想来做个进一步调查。那件案子听说你已经报了衙门,但后来被他们压下了,是这样的吗?能否将经过说一下?” 洪镖头一听说这件事,顿时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原以为欧阳大人是一代文豪,听说很多读书人都很仰慕他,说他才高八斗。可是在我女儿这被谋杀这个案子上,他真是让我失望透了。但是我们这种小人物也没有地方可诉冤屈。我找了一些人,甚至托关系找到了包拯包大人,可是都没有用。看来他们还是给足了欧阳大人的面子,他做出来的判决没人会推翻的。” 说到这儿,他又瞧瞧卓然。有些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听说卓大人在开封府任判官,这样算来,欧阳大人就是您的顶头上司了。你现在查的可是他先前判过的案子,你觉得你能够翻过来吗?如果不行的话就不必费这劲了。” 卓然淡淡的说道:“是否需要翻案,现在说了还早。我们现在来也不是主要针对你这个案子来复查的,而是想通过这个案子了解另外一件类似的案子。因为有一个重要人物的夫人被人采用了跟杀死你女儿类似的办法杀掉了。” “我们怀疑是同一个人干的,所以找你了解,希望你能提供相应的线索,尽可能多。但是最好不要加入你主观臆断,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必须是客观的。” 洪镖头过了这些年之后,已经把先前的怒火基本上磨平了。虽然再提起来还是觉得心头堵得慌,但已经没有了先前要暴跳如雷的愤怒。 洪镖头说道:“案子是这样的,那一年我女儿十七岁,出事那天,我带着她还有几个镖师准备去拜访一位重要的客户。正好我女儿想出去买些胭脂水粉,跟我们顺路。让她买了之后就自己回家,可惜她永远回不了家了,因为她被那狗东西给杀掉了。那家伙却被欧阳大人给放了,——老天爷,怎么就没有人为我们百姓说话呢,就连所谓的包青天也不肯帮我。” 云燕在一旁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卓大人已经说了,今天我们来找你是了解这个案子的,至于这件案子有没有问题,要不要重查现在先不要去想。如果我们发现你的女儿被杀这件案子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卓大人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总镖头擦了擦浑浊的老泪,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也听说过卓大人破案如神,而且能够为民做主。所以我听说是卓大人来查这个案子,我一下就燃起了希望。” 南宫鼎在一旁也皱眉说道:“你这人话可真多,你赶紧说正事吧,卓大人很忙的。” 正文 第640章鬼眼作祟 婵娟当然知道卓然是在安慰自己,勉强笑了笑,说道:“今天耶律夫人的突然去世,让我想了很多,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却没有给你留下香火,我会心中有愧的。” 卓然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说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想些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冒出这么个怪念头呢?” “我说的是真的,世事无常,就像你说的,我们还是早点要个孩子吧。早点把他抚养长大,我也想早点见他结婚生子,我们能抱孙子,我觉得一辈子就满足了。” 卓然哈哈笑了,说道:“行啊,那我们继续努力,现在开始。”说罢伸手要去抱她。 婵娟赶紧挡住,说道:“今天不要,我没心情。” 卓然也没心情,只是半开玩笑的说一句而已,便把手放下了。说道:“那早点睡吧,三更都过了。” 秋夜已经有些凉了,婵娟紧紧地靠在卓然怀里,忽然又说了一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个郎中瞧瞧,开两副药调理一下?” “调理什么?” “调理身体啊,你不觉得我们老没有孩子不正常吗?” “我觉得挺好的,有什么不正常的?” 婵娟撑起了半个身子,瞧着他说:“我今天听太太说,隔壁人家的媳妇才十六岁就已经有孩子了,还有一个更离谱,十七岁就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可是我都快二十了,却还没有,我担心我是不是那什么病呀,不能生育,所以我想看看郎中。” 卓然笑道:“能不能生养是夫妻俩的事情,不单单是女方的。不能因为不能生养,就把所有责任怪在女方身上,也就是说假如不能生的话,说不定原因在我呢。” 他刚说到这,卓然心头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猛地一震,他想起了莫幽幽和师父说的话。 莫幽幽说了,她得鬼眼会让人体内阳气变弱,对身体会造成影响,而人的阳气弱了之后,甚至很难怀孩子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婵娟怀不上孩子,很可能是因为自己阳气太弱的原因啊。师父说过,如果身体发冷的时候,可以服药。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身体会发冷,因此自己也从来没有服用过药。 婵娟这话倒提醒了自己,说不定还真是自己,因为自己身上承接了莫幽幽的鬼眼之后,而变得阳气太弱,jīng zǐ无法存活,导致无法让婵娟怀上孩子。如果是这样,那还真得赶紧把师父的火神丹想法子找出来好好练一练。这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婵娟看卓然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歉疚的说道:“你查案本来就已经很烦了,我却还给你添堵,你不会怪我吧。” 卓然笑道:“什么叫给我添堵?这本来就是我们俩的大事,如果不能怀上孩子,那岂不是不能享受天伦之乐吗?这等大事当然要优先考虑的。不过你放心吧,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婵娟惊喜交加地说道:“真的?什么法子?” 卓然笑着:“具体什么法子你就不用问了,是我师父教我的,很有用,你放心吧。等到我把它找到之后,我们很快就会有个孩子的。” 婵娟又惊又喜,抱着卓然的脖子说道:“那可太好了。” 她心底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因为她知道卓然的师父很了不起。是很有名的道士,既然是他教给丈夫的本事,那就绝对错不了。” 婵娟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安睡了,卓然却一时没有了睡意,他老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不仅想今天这个案子,想得更多的是婵娟提醒他的这个,有可能是很严重的问题。他甚至想现在就爬起来,找到师父交给他的秘籍,练出火神丹马上吞下,验证一下到底效果如何。 一直到鸡叫头遍他才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 按照卓然事先安排,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三个捕头各自带的人马开始搜寻需要的线索。 果然,云燕和南宫鼎都从不同医馆中找到了好几件被人伤害却找不到伤害人的案子。 卓然立刻对这些受伤的人进行了检查,但是很快就排出了是同一个凶手作案的可能。因为这些人被割伤的伤口形状跟这一次耶律田夫人的有明显的不同。 随后侯小鹰也找到了两件类似的案子,但不大一样的是,这两件案子发生的地方不是在街上,而是在村子里。刀子虽然也比较薄,伤口也有些不大像。人死了,几年一直没破。 这种陈年旧案没有线索,要想再破就很难了。卓然现在不是为了破这些旧案,如果要破案子太多。他现在是要寻找旧案中有可能跟这个案子的相似的,做并案处理增加线索。所以对这几个案子他都一一排除,要求继续寻找。 三天后,云燕兴奋的跑来找卓然说道:“我在东京汴梁的码头附近的一家药铺问到了一件事,这家药铺收了一个被刀子切断喉咙的病人,那病人抬来的时候已经死了。脖子上的伤口也非常细,而且非常深,就像一条线似的。死去的那个女人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威武镖局洪镖头的女儿。” “洪镖头当场抓了十一个人,结果后来送到衙门之后被人放掉了。为这事洪镖头还一直耿耿于怀,说衙门放纵凶犯,到处告状。结果也没有人理睬,因为放走凶犯的人是欧阳修。” 这件案子卓然不知道,所以应该是发生在卓然成为开封府判官之前。在他担任开封府判官之后,欧阳修就已经讲案子全部转交给他来处理了。 这案子立刻引起了卓然的兴趣,因为郎中对伤口的描述,这个一般来说是非常准确的,如果郎中也认为伤口很浅很细,但是却很深,那就一定是真的。单从这一点,与这个案子就很相像。 如果在现代社会,卓然会倾向认为这个人使用的是刮胡刀片。但是宋朝是没有刮胡刀的,也就没有刮胡刀片。但凶犯完全可以打造一个类似于刮胡刀片一样又锋利又薄的刀片出来,才能形成这样的伤口。所以卓然马上让云燕把自己带去洪镖头的镖局子查这件案子。 云燕带着卓然来到总镖局,这之前云燕曾来过。洪镖师当然知道他们的身份,赶紧出门到门口迎接,恭恭敬敬地把卓然迎到了屋里坐下,奉上香茶。 卓然说道:“我们在查一件案子,涉及到你女儿被人谋杀的那件案子,所以想来做个进一步调查。那件案子听说你已经报了衙门,但后来被他们压下了,是这样的吗?能否将经过说一下?” 洪镖头一听说这件事,顿时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原以为欧阳大人是一代文豪,听说很多读书人都很仰慕他,说他才高八斗。可是在我女儿这被谋杀这个案子上,他真是让我失望透了。但是我们这种小人物也没有地方可诉冤屈。我找了一些人,甚至托关系找到了包拯包大人,可是都没有用。看来他们还是给足了欧阳大人的面子,他做出来的判决没人会推翻的。” 说到这儿,他又瞧瞧卓然。有些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听说卓大人在开封府任判官,这样算来,欧阳大人就是您的顶头上司了。你现在查的可是他先前判过的案子,你觉得你能够翻过来吗?如果不行的话就不必费这劲了。” 卓然淡淡的说道:“是否需要翻案,现在说了还早。我们现在来也不是主要针对你这个案子来复查的,而是想通过这个案子了解另外一件类似的案子。因为有一个重要人物的夫人被人采用了跟杀死你女儿类似的办法杀掉了。” “我们怀疑是同一个人干的,所以找你了解,希望你能提供相应的线索,尽可能多。但是最好不要加入你主观臆断,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必须是客观的。” 洪镖头过了这些年之后,已经把先前的怒火基本上磨平了。虽然再提起来还是觉得心头堵得慌,但已经没有了先前要暴跳如雷的愤怒。 洪镖头说道:“案子是这样的,那一年我女儿十七岁,出事那天,我带着她还有几个镖师准备去拜访一位重要的客户。正好我女儿想出去买些胭脂水粉,跟我们顺路。让她买了之后就自己回家,可惜她永远回不了家了,因为她被那狗东西给杀掉了。那家伙却被欧阳大人给放了,——老天爷,怎么就没有人为我们百姓说话呢,就连所谓的包青天也不肯帮我。” 云燕在一旁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卓大人已经说了,今天我们来找你是了解这个案子的,至于这件案子有没有问题,要不要重查现在先不要去想。如果我们发现你的女儿被杀这件案子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卓大人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总镖头擦了擦浑浊的老泪,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也听说过卓大人破案如神,而且能够为民做主。所以我听说是卓大人来查这个案子,我一下就燃起了希望。” 南宫鼎在一旁也皱眉说道:“你这人话可真多,你赶紧说正事吧,卓大人很忙的。” 正文 第641章到底是谁 说罢追着云燕他们去了,洪标镖头仍在那,等他们走了之后,才跺脚道:“我闺女都被杀了,我还不能说话吗?这是什么世道?” 卓然带着两个捕头返回衙门,来到衙门,他将名单递给云燕,说道:“你可抄两份,你们俩每人一份拿着去分工,把这十个人基本情况查清楚。包括他们得过什么病,亲属得过什么病?他们平时做什么的?八月二号那天他们在哪?有谁作证?” “让他们穿上当天的衣服,今日下午到衙门大厅。然后叫耶律田和他的护卫前来辨认,看能不能认出他夫人被杀的时候,这些人是否在场。” 拿到这份名单的时候,云燕和南宫廷都不知道卓然具体要拿来做什么,现在听他一说,顿时眼睛一亮,是呀,因为这十几个人当时是现场被抓到的。他们谋害的是总镖头的女儿,二镖头带着镖师一帮人立刻将周围的十多步范围内的这十几个人全都扣下下来了,不管男女老幼。并登记了他们名字住处送到衙门,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先送衙门再说。 好在这十一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强的背景的,倒没啥事。范围立刻缩小到了几个,因为很可能是在十一个人中的某一个实施了犯罪,当然作为重点嫌疑人要这足够甄别。 这一次发生的凶案,耶律田和护卫当时没有像洪镖头那样把附近的人全部都抓起来。毕竟他们是契丹来的使臣,不敢太过霸道。又顾着伤送夫人去医馆去了,也就错失了这个抓住凶犯的机会,否则两次出现的只要是同一个人的话,基本上就可以锁定就是凶犯了。 虽然错过了当场将凶犯抓获的机会,但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让耶律田护卫进行辨别的话,还是有可能找到真凶的。因为这才过去几天,记忆还没有很快消失。他们对卓然要求把这些人带到衙门进行辨认这一点理解倒比较容易。但对于卓然让他们查清楚这些人各自的身份背景,特别是有没有疾病这一点不大了解。既然卓然这么吩咐了,自然有他的深意,于是都坚决照办。 云燕和南宫鼎都很兴奋,派人持续进行了调查。并找到了这十一个人,好在他们都在京城没有离开过,让他们穿上了当天穿的衣服,带到衙门接受盘查。在此之前,他们各自询问的笔录也都送到了卓然的案头。 卓然仔细看了看,这十一个人中有两个是十一二岁的少年。从身材来看,不符合自己先前的判断。而且这两位少年都是家世清白的,所以卓然认为他们两个基本上不太可能实施犯罪。还有两个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行动蹒跚不便。其中有一个当时正准备去医馆看病的。 经过南宫鼎和云燕的探测,这两人的确都不会武功。很难想象他们两个在实施伤害之后能快速隐藏形身形,不被随行的人发现。所以卓然也暂时将他们撇开了,剩下还有七个人,其中两个女的,四个男的,都是chéng rén。 卓然仔细查看了他们的身家情况,发现家世都很清白,没有让人一眼就引起注意的。那两个女子都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的,有家有室,当时是上街买东西,手里拿着篮子。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更没有精神类的疾病,家族也没有相似的病史。 卓然把重点放在了四个男人身上,这四个男的,其中有两个引起了卓然的高度重视。其中有一个是曾经给大户人家做个看护。后来因为吃酒赌钱被辞退。现如今在各处帮闲,这位闲汉身手看样子倒还灵活,虽然只是会一些庄稼把式。但在卓然判断中,这已经足够杀掉一个弱不禁风且不会武功的女子了,所以符合卓然的判断。 另外一个是个中年人,先后娶了两房媳妇,但都嫌他家穷,人长得丑。这两房媳妇最后都跟人私奔了,其中有一个给他生了个儿子,还在哺乳期就跟人逃走了,至今下落不至,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家里过得很是紧巴,只能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特别是喝醉酒之后,又两次寻衅滋事。因为没有造成重大损害,所以没有立案,在衙门也就没有留下案底。 这酒徒和闲汉进入了卓然的视线,这让卓然心头上稍踏实了些,至少到目前已经有比较符合他分析的嫌疑人出现。 下午酉时,这十一个嫌疑人都被带到了衙门,本来卓然想让那两个孩子不用来了,毕竟孩子还没有成年。如果被作为嫌疑人带到衙门的话,有可能会对他们的身心健康不利。而且这两个人又没有进入卓然的重点勘查对象。但是两个孩子已经到了,于是卓然便让云燕把他们带到一间书房去,在那坐着给他们糖果吃。等着把那边九个人问完了之后,卓然等着耶律田来,让他先看看这两个孩子,如果不是就让他们回去了。 耶律田和几个护卫来了,先被请到了这间屋子,在进屋前,卓然跟他们说了情况,耶律田点点头说,他会知道方式方法,尽量不要让孩子造成心理阴影。他这次身穿的是便服,带着护卫走了进去。看见云燕正在跟两个孩子,桌上放着糖果,两人吃得很开心。 耶律田仔细瞧了瞧,走过去还招呼了两句,绕着那孩子走了一圈。从各个角度查看,其他几个护卫也跟着查看了一遍,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出了屋子,到了屋外又走出十多步。耶律田这才低声对卓然说道:“我感觉不大像,我记着当时周围好像没有这种半大的孩子,应该不是他们两个。” 其他护卫也都点头,但是其中有个护卫说道:“我记得好像xiao jie说有人划了她大腿一下的时候,我听到旁边有一个老太太在呵斥,说:“急什么急?小兔崽子。”好像还打了他屁股一巴掌,但是有没有孩子我没注意。 另一个护卫也说道:“听他这么说来着,我也有这个印象。” 耶律田是恨不得尽可能扩大范围,才更有可能抓到真正的凶犯。立刻对卓然说道:“既然是说了你这兔崽子,兔崽子一般都是半大的孩子。或许当时有半大的孩子在当场,但是因为撞到了那老太太腋下穿出外面去想逃走,所以被老太太打了屁股一巴掌。所以他们俩人也应该是有嫌疑的。” 卓然说道:“我看过这两个孩子的询问笔录。夫人被杀的那天晚上,他们两个的确都不在家,出来玩了。而且他们都不能找到证人证明,案发当时他们在具体在什么位置。这个需要进一步核实。那边大堂的还有九个人,先去看看,看完之后在一并调查。” 耶律田马上答应了,跟着卓然他们来到了大堂处。 大堂里的九个人,包括两个年迈的老头都在这儿,虽然卓然没有把他们列为重点嫌疑人,但是他们也被通知来了。而且老人不会像小孩那样受到盘问会对心理产生什么很坏的影响。所以卓然还是决定让他们也参加,尽可能的排出相关嫌疑人。 耶律田带着几个护卫来到了大厅,大厅上的人都是站着的,紧张的望着走进来的几个人。阴沉着脸,他没有去瞧这些人的脸,而是看他们的身形,尽量在脑海中唤起当时的记忆,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印象。他走到了侧面和后面,绕了几个圈之后,他记住了他们手里拿的牌子,然后跟着卓然、云燕来到了大厅后面的厢房。 进屋之后,卓然看见耶律田眉头紧锁,便知道他应该没什么主意。 果然听到耶律田犹犹豫豫的说道:“这几个人我都觉得眼熟,但是又觉得不眼熟。因为你们大宋的百姓穿的衣服都差不多,没什么大的区别,男的都是那样,女的也差不多。甚至连相貌长得也都差不多,我又没有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谁当时在场,谁不在场。我觉得都有嫌疑,要不都挨个查一下吧?” 卓然说道:“查是肯定全部都要查的,只是如果能够确定其中有谁曾经在现场出现过的话,那查起来就有针对性,毕竟十一个嫌疑人,数量还是稍微大了点儿。” 说着,他的视线投到了那几个护卫的身上。几个护卫面面相觑,说道:“我们也有这种感觉,觉得好像都见过又都没见过似的。” 卓然还真有些头大,不过他一点都不怪耶律田他们,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古代衣服的式样比现在可差多了,大致的衣服式样都是大同小异的,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有点像六七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大街上见到的人衣服颜色款式都差不多,背过身去不看脸甚至都不认识谁。 而当时天色很昏暗,街上人来人往。他们也没有刻意的去辨别周边的人,因为当时案发的地点,他的夫人只是说有人在她腿上划了一下,并没有发觉她已经被人伤害到了,所以还没有引起他们足够警觉。自然也就没有仔细的辨认这些是些什么人,长的什么样,身穿的衣服怎么样的。 正文 第642章一个女人 云燕不死心,反复启发,卓然见他们还是一脸茫然,便摆了摆手说:“算了吧,如果强行让他们确定,可能反而会误入歧途,咱们还是先核实一下他们有没有作案时间,案发当时他们在什么地方,缩小排查范围。” 这时小鹰跑来禀报卓然说又找到了几件类似的案子,并把案件给卓然送了过来。 卓然看过之后,其中的两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两件案子的受害人都是年轻女性。 第一件案子是四年前,元宵节前三天逛花灯时夜晚发生的案子。被害人被人用很薄的刀片从脸到脖子划了一刀,距离脖颈血管只差分毫,幸亏没有切断,这才捡回一条命。但是大量的流血让病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从鼻梁一直到脖颈有一道长长的疤,已经毁了容。 而第二个案子的被害人是一个年轻美貌的shǎo fù,在重阳节登高的时候。被人在胸口,长长的划了一刀,从锁骨划过右胸,一直到肋下,血流不止。这两件案子家属都当即报了官,但是一直没能侦破。当时也曾经抓了几个嫌疑人进行询问,但是都没有拿到真凭实据,最后不了了之了。 卓然决定将两件案子跟耶律田夫人被杀案并案处理,因为这两件案子使用的凶器也是极薄的刀刃,在身上留下了很深很长的伤口,而且划伤的也都是年轻女性重要的部位。侵犯的对象都是年轻美貌的女子,是这几个案子的相同点。 另外,这两件案子虽然没有造成被害人死亡,但也符合卓然的判断,凶犯呈现的是一种逐渐加重的暴力倾向。就不知道这之前还有没有其他案件。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就是这件案子凶犯开始行凶至少是四年前,而犯罪地点就在东京汴梁城。 当然十年前的登高是在城外十里的得胜山,那是东京汴梁的一个小山包,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算得上山峰了,所以很多人到那儿去登高,当时的凶案就发生在那儿。 确定了两件案件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之后,卓然立刻对侯小鹰着实夸奖了几句,让他继续翻查其他的案件,寻找其他的类似案件。 卓然带着云燕开始对新发现的两个案件受害人及家属展开调查。 卓然先来到的是四年前在元宵节看花灯时,被人划伤了脸部和脖颈的女子的家。 这女子的父母是东京汴梁城一个开杂货铺的小生意人,但是为了给女儿治伤,最后小杂货铺都bèi pò卖掉了。现如今他父亲在帮别人打工,母亲做些缝缝补补填补家用,最可怜的是他的女儿,因为破了相,原本一朵娇艳的花就此凋零。 在此之前,媒婆都快把他们家门给踏破了,而破了相之后,媒婆再也不登门了。女儿整日以泪洗面,母亲曾经悄悄地跑去找媒婆,即便增加了谢媒的钱,却没有媒婆愿意接这趟差事。 这女子虽然破了相,却心高气傲。她看不上的人家是不会嫁的,她既然要挑选人,那就很难挑到合意的人了。因为她满意的人家,人家条件都比较好,人家自然不会看上一个破了相的女子,而且家境已经败落。 卓然带着云燕到这家之前,已经联系了当地的里正,有他陪着,来到了这家租住的屋子。里面陈设很是简陋,有一大堆等着缝补浆洗的衣服放在床上。一个已经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妇人招待了他们,歉意地说,自己的丈夫已经出门干活去了,要到天黑才能回来。如果需要他回来的话,就让邻居去帮忙下。 卓然在之前已经大致知道了这件案子的案情,知道当时登高的时候,她的父亲并没有在旁边,而是在店铺里照顾生意。是孩子的母亲跟受害少女两人去登高的,所以案发当时他父亲并不在场,所以暂时也不需要他父亲回来。 卓然环顾四周,没见到那少女,便问道:“你女儿呢?” 老妇人赶紧起来指那一大堆衣服后面,卓然探一看,这才发现那堆衣服后面还坐着一个女子,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正在麻利的缝补衣裳。因为衣服太高了,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卓然还以为她是衣服的一部分。便说道:“能不能把你闺女也叫过来?我们要问她一些问题。” 那女子却说道:“你们问吧,我听得见。我在干活,催得紧,不能耽误。” 那妇人埋怨了两句,赔笑对卓然说道:“老太爷,实在抱歉,我闺女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这才变成这个样子。” 卓然说道:“没关系的,咱们就这样聊吧。” 卓然拉了个凳子坐在那堆衣服旁边,尽可能靠近那女子。但又不至于让她感觉到自己可以看见她脸上的那套可怕的伤疤,虽然被头发大部分遮盖住了,但随着她身体的活动,还是能够隐约看见露出头发之外的那一部分。 仅那一点就已经很吓人了,更何况有半尺长的口子。卓然尽量不看对方,免得自己眼神控制不好,会给对方造成精神上的负担。 所以他跟老太太寒暄了几句之后,尽可能用平稳的口气说道:“我想请你们把当时的经过先说一遍,特别是当时周围的人,比如身高、体重、说话的声音,或者给你的任何感觉都可以,哪怕只是一种印象。” 老妇说道:“那天登山的人很多,特别是山下人挤人的。好像整个汴梁城的人都跑到这来似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很多来做生意的。我带着我闺女从山下跟着人群往上走。人太多了,上面的下来的到处都是人,山顶上人更多。” “我就跟闺女说,我们要不在钻树林吧,从树林往上爬人可能很少一点,路虽然不好走。闺女同意了,我们就进了树林。可是树林的人也不少,比大路上少不了多少,而且绿地上还到处都是荆棘,有些人衣服被荆棘扯得稀烂,在那儿骂。我闺女咯咯地笑着,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但是没想到就是那时候,我闺女啊的叫了一声,我走在她的右侧,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好像树枝划了她脸一下,然后我们就接着往上走。走了几步,她突然觉得被树枝划过的地方有些刺痛,便伸手摸了一下,觉得滑腻腻的。我扭头一看,就看见她肩膀上全都是血。我就惊叫起来,说树枝把你脸划烂了,让我瞧瞧。” “她赶紧把身子转过来,天哪,有一道口子从她的鼻梁划过。一直到脖颈,很深,都能看到里面的骨头,两边张开着,鲜血像小溪一样哗哗的往外流。” 中年妇人说到这时,那缝衣裳的女子已经呜咽的哭了起来。但是手上缝补却没有停下。 卓然马上追问那妇人:“当时你们看没看到在你们身边有些什么人?穿什么衣服?身高、长相、说话等等。” 那妇人抹了一把眼泪说:“当时我只注意闺女呢,根本没管别的人。因为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树枝把脸划烂的,而不是有人划的。我们家没得罪过谁,天天烧香拜佛,怎么可能有人来害我闺女呢?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还是我闺女提醒了,说刚才好像又有人在她脸上划了一下。这时我才警觉,赶紧四下里张望,一下子看见走上去的有几个,男的女的都有,个子高高的,魁梧的,往下走的都有。看谁都像是用刀划我女儿的人,但是我没有见到他们手里有刀子。也没有见到有谁神情怪异。这话当时衙门的人问我的时候,我也都如此说了。当时都想不起,现在过了这么久就更想不起来了。” “是个女的,个子很高,走得很快。她的手动的袖子里的,应该是她划伤我的脸的。”一大堆高高的衣服堆后面正在缝补的受害女子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卓然惊喜地问道:“你为什么判断是一个女的呢?” “因为当时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香气,走在我前面的就有两个女的,我怀疑就是她们。” 卓然又忙问道:“那两个女子长的什么样?” “两个都很高大,比大老爷你还要高一些。走起路来简直跟狗熊一样,很吓人。她是背对着我的,只能看见她的头发黑黑的,长长的。” 卓然立刻在脑海中进行对比,但是他发现跟洪镖头女儿被杀时抓获的十一个人中的那两个女子明显不同,那两个女子都是身材娇小。而不是身材魁梧高大,身高就有明显的差距。 卓然说道:“你能肯定两个高大魁梧身材的确是两个女子吗?” 那少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能肯定,这些年我一直不停的在想这件事,我总觉得当时闻到了一股香味。我觉得那是一种女人的香味,而且那两个人穿的是女式的衣裙。但是我不能完全肯定是她们划伤了我,我只是有这种感觉。刚才如果不是大老爷您提到任何感觉都可以说,我是不会说的,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能胡乱怀疑别人。” 卓然说道:“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也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如果这之后你再想到什么,可以随时到衙门来告诉我。” 正文 第643章赵老太太 卓然跟云燕离开了,往回走的路上,云燕对卓然说道:“好像不对劲啊,这女的说她怀疑的割她脸的凶手是两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中的一个。但是我们现在锁定的十一个凶犯,也就是被洪镖头当场抓的那十一个人中的两个女人,都是身材娇小。根本就相差甚远,那该怎么办呢?” 卓然说道:“先对这两个女人进行调查,然后组织辨认。”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四年了,她还能想起来吗?” “她应该想不起来了,但是有一点可能我们就要努力去争取。所以最好把这两个女人带到城外案发现场进行模拟。让受害人和她的母亲描绘一下当时的情况。” 云燕说道:“好,我马上去安排。” “这之前,你先核实一下这两个女人在四年前有没有去得胜山登高,有什么证人没有。” 第二天早上。 云燕向卓然禀报说,她已经核实,这两个女人每一年都要去得胜山登高的,这是习俗。有时候跟家人一起,有时候跟闺蜜伙伴,四年前就不大清楚了。 卓然点头说:“这就是说这两个女人有作案时间,但是她们的身高是一个明显的矛盾之处,先带她们去现场看一下吧。” 两个女子被带到了十里之外的得胜山,受害女子和她的母亲此前已经到了,就在案发当时的那个地方。卓然对那少女和两个嫌疑人说:“我们要进行一次模拟测试,你们两个按照受害人的要求,从她的后面经过她身体左侧往上走,一直走到数步开外便可以站住了。” 两个女子紧张的按照卓然的要求,先后一个个的从受害女子身后走了过去,一直走上了小山坡十多步才站住。 两个人反复走了几遍,卓然问那少女,“是不是她们?” 少女很肯定的摇了摇头,说:“不是,她们两个身材要小得多,害我的那个人虽然是个女的,但是身材高大。” 老太婆在一旁也说道:“昨晚上听我女儿这么说了之后,回去我也正琢磨这件事,越想也越觉得当时的确好像有这么两个身材高大的女子从面前走过去的。但她们是不是伤害我女儿的凶手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就是有这么回事。” 卓然点点头,对那两个女子说道:“很抱歉,麻烦你们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但是近期最好不要外出,如果是必须的,那要到衙门来禀报。说清楚去什么地方,并提供书面担保,因为目前你们还是没有解除嫌疑。” 两个女子相互看了一眼,断然点头,也没敢多说话,低头走了。 卓然心中有些感慨,这样也是在古代宋朝,要是在现代社会这么要求别人的话,只怕早就提出一大串关于人权的问题了。所以还是古代官员能为所欲为。 卓然接着带着云燕来到了第二个受害人家,他们先找到了里正。里正听说要去他们家,立刻苦笑着对卓然说道:“这家人的婆婆很是厉害,嘴巴不饶人。即便是我们里正去了,也经常被她说的狗血喷头,又奈何她不得。毕竟是妇道人家,也不好跟她一般见识,不过提醒大人注意一下。” 云燕哼了一声,说道:“泼妇撒泼,我见得多了。但是要敢在大老爷面前撒泼的话,那可是她自找板子的,到时可怨不得别人。” 里正赔笑说道:“是呀是呀,她要敢得罪大老爷,也当然是她自找的了。” 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受害人家,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咆哮:“哭,就知道哭,我要是你那鬼样子我早就一头撞死了。生不了孩子,给我们家传不了香火,你还有脸哭?不让你吃饭已经是轻的了,再敢顶嘴我大耳刮子抽你。” 里正赶紧上前敲开房门,说道:“开封府的判官老爷来了,不得喧哗。” 一眼瞧去,只见一个老婆子斜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卓然,根本无所谓的样子。 云燕说道:“你是谁?” “老身姓赵,是这家的老太太。我家相公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家里就我最大。我刚才正在管教不听话的媳妇,这小jiàn rén早上起来就敢顶嘴,我不准她吃午饭她还哭,所以训斥了几句。” 云燕说道:“你们家事我们没有兴趣,判官老爷来是来查问四年前你儿媳妇被人划伤脸和xiōng bù的事情。你儿媳妇在吗?” “在啊,不在那墙角蹲着吗?不让她吃饭就在那哭呢,哭得跟鬼哭狼嚎一样,简直让人烦死了。” 卓然走进去,便看见屋脚蹲着一个女子,正捂着脸哭泣,披头散发的。身上手臂上脖子上都有淤青,似乎是被人掐的。一个年轻男子垂头丧气的蹲在门槛上,云燕指了指那男子问老太婆:“他呢?他是谁?为何不上前拜见大老爷?难道想吃板子吗?” 老太婆赶紧扭头,对那蹲在门口的男子说道:“你这蠢货,还不过来拜见老爷。老爷要是打你板子,那时看你怎么哭。” 那汉子才站起来,走到卓然面前躬身施了一礼,嗡声嗡气的说道:“拜见老爷。” 南宫鼎见这家人实在不会处事,于是吩咐两个捕快进屋去拿了几把交椅出来放在院子里,让卓然坐着。卓然说道:“四年前元宵节的前三天,你媳妇被人用刀割伤了脸和xiōng bù。把你媳妇叫来,我有话要问她,当时从衙门的记载看,你和你儿子当时都在旁边,对吧?” 老太婆说道:“没有,我走前面,他们俩走后头,我在前面二三十步远。他们走的太慢,我就一个劲往前走。前面舞龙的那才好玩呢,花灯有什么好看?等走到拐角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我儿子在喊,说他媳妇儿被人用刀子划伤了,赶紧送郎中,我就回来了。” “我一瞧,她脸上一道口子,胸口一道,衣服也划烂了,鲜血哗哗的流。我很生气,说你这败家媳妇怎么搞的?怎么弄得到处都是血。她说她不知道,走的好好的,身上就突然冒出来两个伤口。也不知道是谁划的,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 “我儿子在一旁说,肯定是被人用刀划的。要不然怎么会跑出两个伤口呢,胸口的衣服都被划烂了。我说她不好好走路,东瞧西望,说不定撞到人家刀上去了,这女人我从她过家门就看着不顺眼。一见就是那种招蜂引蝶的人,说不定就是在外面惹下了麻烦,说不定是人家找上门来报复来了。” 云燕一听,不由眼睛一亮,正要问招惹了谁,老太婆的媳妇儿说道:“你总是这么说我,我天天呆家中。只要您跟相公不在,就算里正来了我也不得开门。你问问街坊,有谁见过我跟哪个男人多说一句话?我这么守妇道却还要被你骂,还不如死了算了。” “对呀,你还不如死了算了,就你那样子跟鬼似的。我儿子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你死了才能够堂堂正正再娶一房媳妇。屋里都有麻绳,你自己去找,你要不死你就不是人。” 卓然手在椅背上重重地拍道:“够了,本官正在查案,你却说这些混账事,诚心干扰本官办案是吧?若要再犯,掌嘴!” 卓然声色俱厉的几句话,把那老妇吓的面如土色。虽然她敢跟里正顶嘴,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位判官老爷可比里正强多了。她惹不起这种人,只知道欺软怕硬,遇到比她更狠的当然就服软,所以低着头再不敢胡乱说话。 卓然盯着那老太婆说道:“你先前说了,你家媳妇招蜂引蝶,这才招人报复。我问你,她跟谁有jiān qíng你知道吗?可有证据?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本官可要告你诬陷。” 老太婆更害怕,忙陪着笑说:“这都是老身胡乱猜想的,我媳妇儿没破相之前长得挺水灵的。所以我老怕她在外面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败坏家风,这才用这话点醒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的。我媳妇也是守孝道的,目前还没听说她跟谁有什么jiān qíng。” 卓然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以后这样的话休要再提。不然本官可当真要告你诬陷。” “是是。” 卓然接着说道:“现在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特别是那天晚上有可能伤害你儿媳妇的人。” 老太婆还想再说,卓然却把目光望向了屋脚的媳妇,说道:“你来说。” 那小媳妇才悲悲切切走了过来,到了卓然面前府了一礼。卓然一瞧之下,顿时吓了一跳。因为这女子破相的很厉害,这一刀是从她的右侧脸蛋滑过鼻子、嘴唇,然后斜向下切伤了她的左乳,当时的验伤情况是这么记载的。 现在看来比,验伤报告上的记载更是触目惊心,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年,因为伤口处理的不好。鼻子切掉了半截,嘴唇外翻,露出了两颗牙齿。没有被切伤的部位,的确还是算得上一个美人模样,可惜了。 正文 第644章酒徒 想起了先前老太婆说的话,卓然顿时明白,这妇人应该是过门不久就遭遇毒手。破了相之后,她丈夫就不愿跟她同房,以至于一直没有香火。所以她没有怀上孩子,这应该是主要原因,也算是那凶手实施犯罪造成的。 卓然也不管他们愿不愿听,还是苦口婆心的说了句:“你儿媳妇已经遭受这样的摧残,她已经很苦了。你们既然是一家人,应该相互体谅同情她才是,不该再这nuè dài她。” 老太婆很是有些不满嘟哝了一句:“没人nuè dài她呀。” “如果没人,她手上和脸上的乌青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她自己撞伤的?” 老太婆还要再说,云燕指着她说道:“你想清楚再回答,大人面前不得信口开河,不然可是要掌嘴的。” 老太婆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讪讪地答应了一声“是”。 卓然这才对儿媳妇说:“你说吧,特别要注意我刚才提到的。你被伤害时周围有没有你觉得可能是伤害你的人,有的话要把这些人说清楚。” 小媳妇哽咽着点点头,瞧了眼卓然说道:“正月里逛花灯,每年我们都去的。那天我陪着婆婆和夫君到街上,婆婆走在前面,我跟夫君走到后面。正走着,我突然感觉脸上刺痛,我用手摸了一把,觉得滑滑的。但是又不觉得有如何痛,刚好那条街没有灯,比较黑,我看不见手里滑滑的是什么。” “又往前走了十来步,到了有光亮的地方,这才看清楚手上全是血,衣服上也是。我就吓得叫了起来,丈夫赶紧过来用衣袖帮我擦身上的血,可是血还是汩汩的往外流。婆婆骂我在外面招蜂引蝶,才招人报复。父君说想送我去见郎中,可是婆婆说哪有那么娇贵,不让送去,只是在那数落我。我流血太多,站不住就摔倒了,后来醒来的时候,已经送到医馆了。” “你别装着不知道,老身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见你晕倒了,所以雇了辆马车把你送到医馆去的。就雇辆马车花了两百文呢,那赶车的说这是大过年的,又拉的是浑身是血的人,他要回去清洗,死活不肯让,我看你可怜才给雇的。” 卓然一摆手,说道:“这些先不用说了,就说当时凶手你们有没有看到?” 小媳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就感觉到脸上一痛。却痛的不是很厉害,甚至当时我都没有发觉已经被人割了。可能是过年的时候看花灯喜庆,把注意力都分开了,没有留意脸上的情况。又走出十多步,才发现脸上有伤。我就光顾看血了,也没去看是谁害的我。我男人当时回头看了看,他说没有见到什么扎眼的人。” 卓然便问那男人:“我问你,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那男人摇头说:“当时那一路比较黑,路上行人又不少,来来往往的。我光顾着走路去了,根本没看别的,等到她捂着脸说是出血了,我才瞧了过去,发现果然如此。她一张脸和胸口上全都是血。我说怎么回事,她说不知道,我看着好像是被刀划的伤口。估计到可能是有人害她,马上我回头去找,但是天太黑,来来往往的也不知道是谁,总不可能随便抓一个来问。我瞅了几眼,没找到像凶手样子的人,就忙着给我媳妇包扎伤口去了。但是我用衣服怎么捂都没有用,伤口血流的太多了,直到后来她昏倒了,母亲才雇了辆车送她去看郎中。” 卓然说道:“有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有没有你看上去觉得乍眼的?” 女子想了想,说道:“有一个女的,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身上的味道很香,接着我就感觉到痛了。我还回头看了一眼,那女的个子很高,比我还高半个头,比老爷您都高,很壮,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卓然跟云燕相互看了一眼,卓然说道:“你确信她是个女的吗?” 女子摇摇头说:“不敢说,但是她穿的是裙子,而且梳的是发髻,身上又有香味,所以我才确定应该是个女的。但我没看过她的脸,她穿的衣服又比较厚,也看不到她的身材,我就这么想来着。” 云燕问道:“那这之前你的笔录中为什么没有提到这句话?” “我提到了,记录的书吏说我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哪有那么高那么壮的女人,肯定是我把男人看成女人了。” 这句话让卓然和云燕几乎同时心中一动。因为两人都想到了,会不会是男扮女装实施的犯罪?这样一来,剩下的九个男人中身材比卓然高大魁梧的便有重大嫌疑。 卓然便对那女子说道:“我们找到了几个嫌疑人,到时候请你进行辨认。” 女子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说道:“可是我说了,天黑我看不清楚,我不知道该怎么辨认呀?万一我认错了怎么办?” 卓然说道:“不要紧的,你的辨认仅仅给我们作为参考而已。不用担心,你本身就是一种感觉,所以你只需要凭感觉就可以了。” 女子立刻答应了卓然。 卓然和云燕告辞出来到了外面。云燕说道:“肯定是女扮男装,那九个人中我注意到比你身材高大的应该有三个人。” 卓然点头说:“一个是那家丁,还有一个是喝醉酒之后喜欢打人的酒徒,第三个应该是那个书生。这书生虽然个子比我高,但是却干瘦干瘦的,跟麻花似的,跟这两个女人所说的魁梧不一样。” 云燕说道:“要想瘦子装胖子也容易呀,多穿点衣服不就把架子撑起来了吗?反正冬天穿再厚别人也不觉得什么,而且又是在黑灯瞎火的街上。究竟是真正长得魁梧还是因为衣服多撑起来感觉到魁梧,这个会产生错觉的,所以我觉得他也应该列进来审查。” 卓然点点头说道:“有道理,那就一并调查,对他们三个进行鉴别。” 云燕想了想又说道:“我还想到一点,既然瘦子能装胖子,那为什么矮子不能装高个呢?其他几个男的,我觉得脚下踩个木屐,一样可以使个子变得高起来,所以身高跟你差不多的我觉得也应该列入,太矮的就算了,因为他总不能踩个高跷出来,那一眼就认出来了。” 卓然朝着她笑道:“你这话倒很有想象,没错,的确有这种可能。若是这样,那除了那两个小孩和那个生病的老头子外,其他几个跟我差不多甚至比我矮一点都该列为辨认对象。” 云燕说道:“那要不要让他们也穿一双厚底靴?再穿上厚衣服呢?” 卓然摇头说道:“按照受害人描绘的嫌疑人的外貌去塑造嫌疑人是很危险的。很容易被误导,因为每一个穿上靴子之后都会升高,穿上衣服都会长胖,而在黑暗中你让她辨认可能都差不多。” 云燕听了之后很是窘迫,讪讪地笑着说道:“这话倒也是,我还是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 “每逢大事有静气,特别是在侦破重大案件时,保持头脑清醒是很关键的。特别是当发现可能的证据出现的时候,更要时刻警醒,绝不能想当然。” “好的,我记住了。” 很快,六个重点嫌疑的男子都被召集到了当时案发的地方。并且也是在光线昏暗之下,尽量还原当时的案发场景。小媳妇也到了现场,几个人从她身边走过,她看了一遍,忽然手指着那喝醉酒的酒徒,叫道:“是他,就是他!” 酒徒顿时吓了一跳,提声说道:“你可别乱说,我可没有伤人。” 卓然对那女子说道:“你确定是他吗?没弄错吧。” 那女子很肯定的说道:“就是他,身高体貌都差不多。从背影看就是他,只是身上没有那种香味,香味扑上香粉自然就会有的,他现在当然没有。” 卓然立刻说道:“把他带到审讯房,我等会要审讯。” 南宫鼎等人立刻冲了上去,用铁链将他锁了。那酒徒高声喊着:“救命啊,老爷冤枉,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呀。” 酒徒被带走了,卓然犹豫片刻,又对那女子说道:“你仅仅是从背影确定是他吗?” “就是他,我敢肯定,他走路的样子和背影肯定就是他。” 卓然让女子和她的丈夫回家去,卓然带着云燕等人赶回了衙门,来到了关押房。那男子正等在外面,一直不停的喊着冤枉,见到卓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道:“老爷,我冤枉啊,我真没杀过人。” 卓然说道:“我问你,四年前元宵节的前三天你在哪里?你当时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你们问过了,我也说过了,我记不住,谁还能记住四年前的事情?我要么在家中,要么带着孩子出来看花灯,不过多半是出来看灯了,大过年的呆在家里干什么?我们家穷得连烤火的木材都没有,还不如到外面走一走,身上反而会暖和些。我真的没有杀她,请老爷一定要相信我。” 正文 第645章天外天 卓然说道:“我很愿意相信你,不过你如果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不是你干的,你就可以帮自己。如果你做不到,我也不会就此认定你是罪犯,我会去进一步寻找证据的。——你现在说吧,你有没有证明你不是罪犯的证据呢?” “证据?什么证据?” 云燕在一旁解释说道:“证明你不是罪犯的证据。比如你当时根本就不在案发地,你在别的地方,这不就是证据吗?” 酒徒想了想,突然他眼睛一亮,说道:“四年前元宵节的前三天,那就是嘉佑四年,对吗?” “当然了,今年是嘉佑八年了。” 酒徒顿时喜上眉梢,说道:“若是这样,那我肯定不在京城。我好像是元宵节的那天才被放回来的,那几天我都被关在别人家里头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我不能说,因为我要说出来你们也不会放过我的,我要么进虎口,要么进狼窝。” “哦,那就是说那几天你作奸犯科去了,是也不是?你最好照实说,因为你说出来,如果罪行不重的,你受到的处罚就轻得多。但如果你被认定是这起刀片杀人案的凶犯的话,你肯定会被处死,听懂了吗?” 那酒徒顿时打了个激灵,说道:“我知道了,我,我说。” 他苦着脸说道:“那两天为了过年,我借了不少钱,说好了正月十五之前还。可是我没有钱,也打不到工,有点钱我都拿来喝酒了,要债的又催得急,我就把孩子送到亲戚家帮忙照看,我说我去打工,实际上我是到乡下去偷东西去了。乡下人少,容易得手,具体哪天去的我记不起来了,但是回来的时候我知道当天刚好是过元宵节,我去接孩子,孩子很高兴,因为我偷了点钱,带孩子出去看花灯买吃的去了。” “我那钱是偷来的,当时我去找到了一家大户,翻墙进去之后,我正准备找值钱的东西,没想到他们家突然回来了。我只好钻进床下趴着,一动也不敢动,不想他们过年就在屋子里喝酒唱歌,掷色子。一直不断,闹了三天三夜这才消停,该睡的睡了,该走的走了,我又累又饿,屎尿都拉到裤裆里。” “三天差点把我饿死,最后我终于爬了出来,看到床上的主人家已经睡着了。我就把他们床头柜梳妆台上面放着的首饰给偷了,也没力气再寻找别的,生怕把他们吵醒。不过我出来的时候还是被他们发现,他们拿棍子打了我几棍,幸亏我跑得快,不然非给他们打死不可。我这才回来,所以那几天我实际上被困到了他们家。” 卓然问道:“是哪一家?你能具体说出来吗?” “能说出来,是周宁县城外的一个庄园,主人家好像也姓周。因为那三天他们吃饭喝酒玩耍称呼是周老爷,我躲在床下都听到了的。” 卓然跟云燕相互看了一眼,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从开封步行到周宁县至少都要三天,来回要六天,再加上他被困三天的话,那就九天。而他如果是元宵节回来的,那他就绝对没有作案时间,他如果是赶车去,坐车去坐车回。像他这个穷样,坐马车是不太可能的,就有可能只能是做驴车或者牛车,速度比较慢,那也差不多需要两天时间,来回四天。 就路上的时间来算,他都绝对不可能在京城。就算他没有被困三天,他也不可能在京城的,当然前提是他的确当时在周宁县。 云燕说道:“你为什么先前没有说这件事?” “时间太久我想不起来了,我经常出去偷鸡摸狗的,被困到人家家里头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被困那三天其实还不算什么,有一次我被困在一户人家有七八天。他们家原本说是出去打猎去了,结果突然提前回来了,而且家里又有看家护院,还有很凶恶的猎狗。” “我躲在隐藏的地方根本不敢动,一直到七八天之后找到机会,这才脱困。幸亏我藏的地方有水,有吃的,还不至于渴死饿死。所以这次被困三天,虽然狼狈,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刚才如果不是姑娘提醒我不在场怎么证明,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证明我不是凶手。” “现在你们完全可以去查那周家,看他们是不是丢了一些金银首饰。其中有一串项链,一对耳环,一个手镯还有一把梳子。不过都不是很值钱,有的是铜的,有的是银的。我总共也才卖了十二两银子,不过已经够我跟我儿子过两个月的好日子了。” 说到这,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我头发上了这个铜簪子就是从他们家偷的,我看着样式还挺不错,就留着自己用了。因为是铜的,要卖也卖不出几个钱。” 云燕走上前,从他头上取下了那根簪子,仔细瞧了瞧。那簪子装饰倒是很精美,可惜材质是铜的,而且在簪子的尾部刻有一个古篆的周字。因为古代,有很多时候担心簪子混用,就像书一样会提上名字,簪子也会写上自己的姓氏。在打造的时候,就会有工匠镌刻上的。单从这一点,已经初步证实他说的话是可靠的。 但是卓然还必须要进行进一步的核实,于是卓然点点头。吩咐南宫鼎:“你明天早上带几个捕快押着他去周宁县核实。” 几天之后。 南宫鼎回来了,有些沮丧地告诉卓然:“经过核实,这酒徒所说的是事实。嘉佑四年,这姓周的财主家的确进了小偷,他说那是他们家第一次进小偷,以前从来没有过,所以印象深刻。那小偷从屋里出来还带了一包东西,发现之后问他是谁,他就跑,结果院子里还有些客人和亲戚帮忙追,拿着棍子打他,但是那人被打了几棍之后就翻墙跑了。” 南宫鼎叫了几个捕快穿的便装,跟酒徒混在一起,让那家人辨认。把当时打了酒徒的亲戚朋友叫来辨认之后,都准确地认出了酒徒,因为酒徒当时没有蒙面。酒徒头上的那根簪子也被混在几个簪子中,让周家人辨认认出来了。 同时周家还证实,在元宵前三天家里来了很多宾客,都是远方来的亲戚,所以三天里几乎天天家里都有很多人在狂欢热闹。第三天才稍稍消停,也不知道贼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完全吻合之后,便可以肯定那天酒徒的确不在东京汴梁了。而在距离两三天路程以外的周宁县,酒徒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于是卓然下令将酒徒给放了,当然跟先前那个两个女子一样,让他们不得擅自离开京城,要随叫随到。 已经排除了三个人,新的嫌疑人却还是没有出现。 在南宫鼎带着人去核实的这些日子,卓然被曹太后和宋英宗叫到皇宫里。语重心长跟他说这个案子必须要尽快侦破,不能让契丹使臣的夫人在大街上被人杀掉,却无法缉拿真凶。这会极大的损害大宋朝跟辽朝之间的关系。 后面宋英宗都有些着急了,他承受的压力最大。因为他这个傀儡皇帝被皇太后拿来作为挡箭牌,遇到这种糗事,便让他去应付。在曹太后看来,这实际上也是一种磨练,让他学会怎么应对这复杂的局面。所以宋英宗承受着来自宋朝和辽朝两方面的压力,他也把这种压力转嫁到卓然身上。 耶律田为了照顾跟卓然的关系,同时也照顾大宋的面子,暂时没有把这件事报给辽朝皇帝。还是尽可能多的给卓然时间侦破,抓到真凶,他已经跟卓然交代,若能抓到真凶,并将之绳之以法,他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以便维护宋辽之间的关系。 因为他是作为使臣的身份出使大宋的,由此礼部尚书私下跟卓然见面时,都有意无意的露出了口风。说是官家说了,实在不行就找个死囚来顶罪,让他认了,把脑袋砍了就有了交代。即便其他人心里表示怀疑,但是说不出也无可奈何。 卓然由此便知道,宋英宗真的是要急疯了,不然他是根本不可能让礼部尚书来跟卓然说这种话的,这是对卓然侦破能力的怀疑。而宋英宗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表达出这种想法的,他只想息事宁人。 卓然在经受压力的时候,他也感到了无奈。这件案子随着并案,使得线索也增加了不少,但增加的线索却一个个又都被排除掉了。这让他心中很焦急,却又没有办法。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找到更多类似的案件,并把这些线索串在一起而有所发现。 可是卓然等来的是更棘手的案子,云燕在南宫鼎带人去核查的这些天里并没有闲着,她继续对京城的医馆药铺进行走访。了解有没有极细的刀口的伤者来求医的,特别是最近四年。又找到了一些疑似的案子。不过经过确认,云燕直接就否定掉了,因为明显跟这个案子不一样。 云燕已经动用了她的全部眼线寻找线索,这天,一个眼线告诉云燕说,京城天外天有个女子被人用刀割了,后来死了。也没有报官,就把那女子给埋了。原因不清楚。云燕怀疑天外天跟凶手有瓜葛,在包庇凶手,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卓然。 正文 第646章香气 卓然知道,天外天是京城第一大青楼,包括欧阳修、韩愈、韩琦、司马光,甚至于苏轼等洪学大儒都是那的座上宾。这是一个高档的销金窝,里面的掌柜据说是神秘的皇亲国戚,具体是谁也不清楚,只知道来头很大。 一听说是这儿的女子被杀,云燕就心里打鼓,她仔细问了情况之后,便把这件事向卓然作了禀报。卓然听到云燕说那个眼线透露的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顿时燃起了希望,因为距离现在越近,可能留下的线索就越多。所以卓然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案子查清楚,如果能从这件案子找到线索,那很可能就都能够水落石出。 不过云燕提醒卓然说,这的老鸨都不简单。这件事他们没有报官,说明其中可能另有隐情。如果涉及到nèi mù的话,很可能他们是不会愿意说出来的。所以要想查清楚这件事,可能就需要费些脑筋了,特别不能够硬碰硬,免得招惹麻烦。 这个道理卓然当然懂,所以他不打算直接带着人上门去查问,那样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一旦订立了攻守同盟,再想突破就非常困难了。必须要在对方还不了解这个情况的时候,进行迂回包抄,先把ài éi情况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再直接找他们调查此事。到时候甚至可以动用太后娘娘和宋英宗的关系来取得突破。 卓然先问了云燕,是否知道这天外天的主人是谁。云燕摇头说她也曾想打听清楚后面的东家到底是谁。因为她手底下也有几个案子涉及到天外天。可是天外天就像一头沉默的大象,推不动,拉不动。你还不能动刀子,不然他起怒来,一脚一个跟踩蚂蚁似的,连云燕父亲包拯身为御史重臣都不敢硬来。 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天外天案件的凶犯,也只是与它有关而已,所以她一直没有查清楚。不过她给卓然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京城的很多文人墨客都是那的常客。远的欧阳修,甚至包括范仲淹,近的连刚刚调任京城为官的苏轼跟他父亲苏洵、兄弟苏辙也经常出入这,或许他们知道一些nèi mù情况。 卓然很高兴,只要有突破口,就不用担心不能破获案件。 卓然先要找的是欧阳修大文豪,也是卓然现在的顶头上司。不过欧阳修现在已经是宰相之一,同时兼任开封府的府尹,所以开封府的事物他大部分都分给了手下来完成。其中涉及到刑案这一块的全权交给了卓然。而他主要是辅佐皇上和太后治理国家去了。 卓然并没有去衙门找他,因为欧阳修主要办公地点实际上是丞相府邸而并不在开封府,卓然到开封府是找不到他的。于是卓然径直来到了欧阳修的府邸,欧阳修的儿子欧阳奕亲自到门口迎接。 欧阳奕见到卓然喜不自胜,说道:“卓大人,咱们又见面了,前些日子跟萧巧巧还说起过先生呢。听萧巧巧说,先生说了,什么时候遇到诡异的事,要聚集我们几个一起去探访。不知道先生是否找到了这样的地方?” 卓然摇头说道:“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现在我还没有遇到。答应你们的事我不会忘记的,其实我也很期待。” “那卓大人这番前来是有别的事情吗?” 卓然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来看望一下欧阳大人。跟他好好喝一顿酒,顺便聊聊天。” 欧阳奕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最近京城中有一种案子非常棘手,卓大人全力以赴正在查办,这案子是涉及到辽朝使臣妻子在东京大街上逛夜市被人给杀掉了。这件案子还牵出了其他几家案子,这些案子也都没有侦破,这回大人可遇到对手了。” 卓然道:“是呀,侦破案件实际上有一定的偶然性。若你及时地把握到了线索,还要善于运用这些线索破案并不难,难就难在你找不到它,或者你根本不知道它就是线索。” 欧阳奕频频点头,说道:“卓大人见识深远,果然如此。” 说话间来到了会客厅,欧阳修躺在软榻上并没有起身。卓然吃了一惊,赶紧上前躬身道:“欧阳大人,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欧阳修苦笑,摇摇头说:“要说病也可以说是病了,不过这个病是肚子里的酒虫在打转。” 欧阳奕陪笑说道:“家父是昨晚上有些喝大了,所以早上起来不大舒服。刚喝了稀粥躺着呢。” 卓然这才明白,原来欧阳修是喝醉酒了。醉酒是不是觉得难受,关键要看喝了多少酒。如果喝的酒太多了,第二天那是铁定要难受一天了。卓然这样的经历不在少数,深有体会。 所以很关切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说道:“大人看样子喝了不少酒,却不知是跟谁如此痛饮啊?” 欧阳修苦笑,说道:“还能跟谁?当然是韩琦、司马光这一帮家伙了,本来说了要叫你的,结果韩琦说这些日子千万别去麻烦你。因为你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是契丹使臣的妻子在街上被杀的案子,是从你们家喝了酒出来,夫妻俩在街上行走的时候遇到的凶杀案。” “皇太后和皇帝催得很紧,就差没限期破案了。实际上在我看来,越是这时候可能就越需要轻松一下。就像做文章,你很想写一篇好文章,都设定清楚了,可是偏偏难以落笔。或者写了开头老是写不好,不满意。这个时候其实最好的就是暂时不要想了,先找几个好友一起痛饮一杯。轻松了一会之后就会思路泉涌的,至少我个人是这么感觉的,哈哈。” 卓然赞叹道:“欧阳大人您才是真正的酒仙。我个人感觉,只要是头天晚上喝醉了,第二天最讨厌的东西就是酒,别说喝了,连提到酒都觉得反胃。经常下决心再也不喝了,戒酒。可是欧阳大人头天已经喝的酣畅淋漓,都醉倒了,说起酒来还这么有感情,也只有欧阳大人这样的酒仙才能做得到,我是不行的。” 欧阳修哈哈大笑,说道:“老弟就不用客气了,你酒场上的故事可是让人交口称赞的。对了,你今天忽然跑来,不是来跟我谈论酒的事情吧?有什么重要的是还请直接开口,不用客气的。” 卓然微笑道:“是这样的,刚才欧阳大人提到了我现在正在侦办的那个案子很是棘手,其中涉及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与京城第一青楼天外天有关。但是我听说天外天背后水很深,涉及到皇家。所以我想打探一下,能否从中斡旋。我只是了解他们其中有一个女子离奇死亡的案子。是这案子涉及到的,不知道大人能否帮这个忙呢?” 欧阳修一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说道:“你该不会知道昨天晚上我就是在天外天跟韩琦他们喝醉了酒,今天才跑来跟我说这番话吧?” 卓然惊喜的问道:“啊,原来欧阳大人昨天就是在天外天喝的酒啊,那太好了。以欧阳大人如此身份,它的东家肯定出来作陪吧,能否讲讲它的东家到底是谁?因为这是我能掌握的破案的唯一的线索,还请欧阳大人指点啊。” 欧阳修点头说道:“你不用客气,破案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说到底我现在还兼着开封府的职务呢。案子属于开封府,破不了案我也脸上无光,我之所以逍遥自在,其实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了。按理说我也应该尽一份力的,不过要说到天外天后面的东西啊,还真有点麻烦。” “不仅是昨天,以往都是这样。我很喜欢到那里去喝酒,出来招呼的都是他们的掌柜,一个女子,很惊艳,名叫做冰霜。——冷若冰霜的冰霜,人如其名,她从不陪酒,只是坐着说说话安排好就离开了。据说她只是名义上的东家。实际上,天外天真正的东家我们都知道不是这个女人,至于是谁,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推诿,是真不知道。这么跟你说吧,天外天遇到什么麻烦总是能够风平浪静的处理。包括我在开封府的时候,涉及到的几个案子都与天外天有关,但是都有人直接告诉我,不能再查下去。而且告诉我的这个人我没办法抗拒,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卓然心头一凛,说道:“能够让欧阳大人这样的人都不敢惹的,恐怕只有当今官家或者皇太后这样的人了。” 说这话卓然瞧着对方,想看欧阳修的反应,欧阳修却很老辣的微微笑了笑。说道:“卓大人的判断力和洞察力从来都是让人称道的。如果大人的这件事涉及到天外天,我个人的意见是就不要往下查了,不然会遇到像我一样的阻力的。” 卓然,试探着说道:“即便,我拥有先帝、太后和当今官家三人赏赐的尚方宝剑和免死金牌,都不行吗?” 欧阳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瞧着卓然说道:“老弟,有些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查案子嘛,尽力就好,没必要拼的鱼死网破。又何必查到非要动用免死金牌才能攻克的程度呢?面子撕破了对大家都不好。” 正文 第647章顺藤摸瓜 卓然缓缓点头,说道:“那我就明白了,这与赐我免死金牌和尚方宝剑的人有密切关系,我如果用免死金牌去对抗,这就叫不识趣或者不自量力。” 欧阳修笑了,说道:“卓大人这话有道理,话不要点破就好。当然,并不是说天外天的事情都不能查,我是说涉及到天外天深层的秘密,或者天外天的根基。因为你查的案子有可能会被触动的话,那还是不要往下查为好。其他该查的还是要查的,倒不至于袒护到如此地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卓然说道,我大致明白了,就是说我可以查。但是如果遇到有人提醒警告之后就不要往下查了,那就是底线,是这样的吗?” 欧阳修点了点头:“当然打招呼的人你要看他的分量,如果你觉得可以与对方抗衡,那也不怕。但如果你遇到的是我所说的那种人的话,我个人意见还是不要查了,因为你要知道这天下是谁的。” 卓然顿时无语,在古代,天下是属于某一家的,这一家当然就是皇帝。但是一个皇帝会开青楼吗?这说起来有些搞笑,但是皇帝总是多多少少与顶尖的青楼有些瓜葛的,特别是宋朝的皇帝,最有名的是宋徽宗跟李师师的故事,就是发生在青楼,放着皇宫中三千佳丽都不要,偏偏喜欢到青楼去寻花问柳。 皇帝出入的青楼当然是得到最高级别的保护的,即便皇帝本人并没有在青楼投下一文钱,但是为了让皇帝感到舒服,相关的人等会竭尽全力维护青楼的安全。皇帝对这种对他所喜爱的青楼维护,很多情况下也会采取默许的态度。这就是欧阳修提醒卓然的,并不是告诉卓然这青楼是皇帝开的,与皇帝可能会有紧密的关系,当然他所说的皇帝不一定是当今皇帝本人。 卓然回味了一下欧阳修刚才的话,又说道:“我听大人刚才所说,难道在查天外天的案子的时候,会有不同的人出面来干涉吗?那就是说天外天恐怕不止一个东家啊。” 欧阳修点头说道:“这一点我倒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天外天绝对不止一个东家。因为天外天是大宋最大的销金窝,这里面一掷千金的rén dà有人在。不管多富有的人,你到了天外天之后,你就会发现真的是天外有天。比你有钱的多的是,而且多的简直让你害怕。你说你官大,比你更有权势的人就会冒出来让你吓个半死,这就是天外天,用深不可测几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卓然心想,欧阳修那可是公认的大忠臣。连他都劝自己不跟天外天硬碰硬,遇到无法克服的干预必须顺其自然,不要碰个两败俱伤,就足以说明天外天的水有多深了。卓然当然明白,自己今天的权势是来自谁,怎么得到的。给予你权势的人要想剥夺你的辉煌,那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这句话深层次的含义,越想就会觉得越深奥。只有了解了这句话,才知道欧阳修所说的话是多么的诚恳。 卓然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是有底线的,当这个底线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时候,他并不打算把身家性命拿去赌,他还没有对正义的忠贞达到如此狂热的程度,因为他知道正义不单单是一个,如果你为了某一个正义而牺牲了维护更多正义的机会,实际上是得不偿失的。 就像包拯,也有他委曲求全甚至退让的时候,并不是一味的刚正不阿。他也是讲究谋略的,这一点卓然从各个渠道都得到了验证。 卓然眼见欧阳修说了这番话之后,有些疲惫,看来昨天晚上喝了不少。卓然也不忍心打扰太久,而想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了。便起身告辞,说道:“欧阳大人好好休息,等到这件案子破获之后,我找一坛好酒跟欧阳大人一醉方休。” “一言为定。” 卓然告辞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站住了,回头过来陪他笑,神秘兮兮的说道:“欧阳大人,听说您是天外天的老常客,您对天外天的红牌一定很了解,我想请教一下天外天最老的歌姬是哪一位?” 一听这话,欧阳修就知道卓然的意图,又是在这种场合下问出来的问题,他当然不是想真正去寻花问柳。他只眼睛一转,便知道卓然什么目的了。 叹了口气说道:“卓大人是想投石问路?老朽对天外天的歌姬还真是比较了解,这么跟你说吧,天外天目前最红的歌姬叫做九霄女,而天外天资格最老的红牌是琵琶女梦慈。说她是老牌歌姬,是因为她成名很早,在天外天至少红了十年了。” “虽然现在有些年老色衰,可是她的琵琶琴技依旧是很多文人墨客争相追逐的对象,听她一曲都是以一两黄金起价的。每晚都要进行竞拍,价高者才能够有资格听她一曲。不过此女从来都是卖艺不mài shēn,也正是如此,文人墨客都喜欢与她来往,所以虽然年岁已大,却依旧当红不老。” “而最年轻的九霄女,今年仅十七,已经出落如花朵一般。她从小就经过天外天非常严格的训练,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无一不会,冠绝天下。她的价码比梦慈还要高许多,毕竟到天外天,纯粹像我们这种喝酒谈论诗词歌赋的还是少数,大多数是冲着九霄女这样的女人去的。所以要见她一面都是以五两黄金起价,通过竞拍价高者得。” “九霄女属于那种一看见就想到床的女人。但我对她没什么兴趣,所以从来没有竞拍过。不过歌姬梦慈倒是我的座上宾。如果你有兴趣,我到可以给你引荐,不过她是要看人的,你虽然竞拍得到她弹一曲的资格。她如果看不上你的话,也不会与你畅谈歌赋,饮酒作乐。所以不少附庸的纨绔子弟在她面前都是很丢脸的,但是这些富家子弟越是难摘的花就越想摘,仍旧乐此不疲。哪怕受了她白眼,第二天依旧津津乐道,所以她的价码从来没有跌落到前十名之外。” 卓然点头说道:“既是如此,相请不如偶遇,如果大人今晚还能继续再战,不如今晚我们就到天外天一趟。我先前听了欧阳大人所说的,绷紧的弦需要及时松一松,反而能弹出更好的乐曲。在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喝喝酒听听歌,松弛一下神经,也许就能找到灵感。” 欧阳修哈哈大笑,说道:“有道理,既然兄弟你开了窍,那老哥我就舍命陪君子。我跟韩琦、司马光他们几位说说。不过韩琦估计够呛,司马光和王安石他们两个应该能到场,我联系好了派人通知你,今晚我来做东。” 卓然忙说道:“我请我请,欧阳大人,当然由我做东。我还没有好生宴请过欧阳大人,也没有去过天外天,就让我露脸出出风头,欧阳大人就不要抢我的风头了。” 欧阳修哈哈大笑,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让你破费了,让你也露露脸,以你的才华,再加上一掷千金的豪气。我想天外天再牛的红牌也会拜倒在你脚下的,哈哈哈。” 卓然也哈哈大笑,拱手道:“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听候欧阳大人的佳音。” 卓然之所以敢于在天外天一掷千金,靠他自己的薪水和二哥辛辛苦苦给人配眼镜赚的钱,那根本是不够的,卓然也不想花这些血汗钱。他有不少不义之财,其中有皇帝太后赏赐的,还有一笔很重要的,是师父逍遥子留给他的一大包,都是极品的珍宝。那都是皇上和太后娘娘以及王公大臣巴结逍遥子给他的礼物。逍遥子在离开时全都给它装上,这包可谓价值连城,足够他在天外天这种销金,一掷千金了。 不过若仅是于此,卓然还嫌不够。这一次西域之行,在逃离楼兰古城的路上。沿途顺手牵羊,从那些死去的人等散落在路边的行囊中找到的金银珠宝也是价格不菲,虽然给了艾米丽一半,自己留的那一半也足够他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有了这些财宝做坚强后盾,卓然当然底气很足。现在放眼整个京城,他也绝对能够跻身富豪之列,完全可以在天外天跟那些巨富一较高下。不过卓然并不准备如此,他今天的目的不是去砸钱玩儿的,而是另有所图。当然在需要砸钱的时候他不会吝啬,有时候砸出去小钱能够换来大钱,甚至能够换来钱买不到的最珍贵的东西。 卓然回到了这几天太师府,来到了蛊媚娘的院子,他的几个徒弟每人都有自己的院子。因为卓然的太师府太大了,有的是房子。除了小蛊仙随时陪护在婵娟身边之外,其他的几位老太太老头都各自在自己的屋子修炼。 对药葫芦卓然当然是物尽其用的,在自家院子临街的地方,也就是挨着二哥的眼镜铺旁边,给他修了一个医馆,让他对外给人看病。药葫芦非常高兴,人到晚年能够发挥余热,会让他过得真充实,这不管是普通的老人,还是像药葫芦这样的早就成名数十年的前辈,其实都是一样的。 正文 第648章下蛊 药葫芦已经不想在江湖漂泊,如今定下神来当然是想做些事。郭奶奶很少老老实实呆在她的屋子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老太太老太爷在一起侃大山,并且教他们一些小巫术去了。而鞭神当然如影随形,天天跟着郭奶奶,除了睡觉哪都不去。 因此卓家院子里时时都是欢声笑语,只有蛊媚娘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所以她除了教徒弟小蛊仙蛊毒术的时候,会把小蛊仙叫到院子外。其他的时间她的院子别人是进不去的,她在里头潜心修炼她的蛊毒术。 这时卓然已经站在了她的院子门外,蛊媚娘有几个丫鬟仆从伺候着。开门之后见到卓然,欣喜的赶紧把他让进去,说到:“三少爷来了,您找我们蛊奶奶吗?” “是,她在不在?” “在呢,在后院打坐,我给你通报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 卓然兴冲冲往里走,穿过天井到了正屋。门外伺候的丫鬟赶紧撩起了门帘恭迎,卓然跨步走了进去。 卓然便看见偌大的空旷的大厅里头,只有一张pú tuán和一炉香,还有一个外形古怪的木盒子。那盒子应该是长时间把玩,上面已经被磨的油漆都看不见了。 蛊媚娘背对着大门在那盘膝坐着,双手优雅地放在双膝上。嘴里念念有词,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随后一转身,便从pú tuán上站了起来,面朝卓然说道:“师父,我刚才听到你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师父近日一直在忙碌,不知怎么有时间到小徒屋里来了?需要小徒做什么吗?” 卓然看见她那让人**的微笑,顿时心头一颤,心想这又如杨贵妃版的绝世měi nǚ。虽然已经差不多一百岁,可是却还是跟花季少女一样的灿烂,当真是不老的妖精。今天就得靠这妖精帮忙了,当下说道:“我来找你当然有事,坐着说吧。” 跟进来的丫鬟赶紧从里屋拿了一个pú tuán出来,放在蛊媚娘的pú tuán对面,又搬来了一把小桌子放在两人中间,另一个丫鬟已经泡好了香喷喷的茶放在了卓子上,忙完之后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蛊媚娘说道:“师父,这次您回来就一直在忙。我还说什么时候教教你蛊毒术呢?我觉得你玄玄步修炼蛊毒术还是很有天赋的。” 卓然微笑道:“我倒是很想学,不过说实话我很忙,真的抽不出时间静下心来慢慢学点东西。等以后再说吧,不过今天我来找你,还的确想让你教我一种蛊毒术,可能会用得着。” 蛊媚娘微笑说道:“师父想学什么样的蛊毒术?让我猜猜。我知道了,从师父进来时嘴角就一直在笑,我要想猜出来其实并不困难。是否看上了哪家闺女?想学让她死心塌地跟着你的这种痴心术,是也不是?” 卓然哈哈大笑,指着蛊媚娘说:“好你个鬼灵精怪,——啊不老谋深算,也不合适。嗯,——聪慧过人的蛊媚娘,你怎么就猜到我是这个主意了?” 蛊媚娘笑笑说:“还真猜对了,我就随便这么猜,因为你之前曾经问过我,说蛊毒术中听说有一种下蛊之后可以让对方死心塌地跟着你的。问我为什么不给先帝使用这种蛊毒术?那话我记得比较清楚。看来你问这个问题,也表明你对这种蛊毒术是很有兴趣的。” “刚才见你面带桃花,嘴角含笑,肯定又是走了桃花运。所以又跑来找我,要学什么蛊毒术,除了这个法术之外还能是什么呢?这个根本不需要推理便可以得知的。” 卓然笑道:“太厉害了,连我都赞叹不已,没错,我就是要想跟你学这种蛊毒术,最好不要太复杂,简单一点就好。而且要容易学会的,因为今天我就要用。” 蛊媚娘狡诈的眨了眨眼,说:“我可不能教师父学坏,不然师娘会找我麻烦呢。你得跟我说说,你看上哪家的大家闺秀?你可是有家有室的,你要再把美貌女子引家里,我担心师娘会不高兴。到时候追究下来知道是我帮了忙,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你又不肯帮我,到时候我可是两头受气。” 卓然哈哈大笑,说:“瞧你说的,好像我真成了登徒子似的,跟你说吧,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不过我的确需要一种药,用了之后能够让她实心踏地的听我的话,我问她什么她就如实回答,当然不能用**之类的药,最好是有解药的。解开之后她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蛊媚娘笑容微微收敛,点点头说:“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一些了,看来师父是为了查案的需要,才跟我学这种蛊毒术的。” 卓然微笑,点头说:“你真的非常聪慧,一下就猜对了,的确如此。” 蛊媚娘说道:“不过说实话,问什么答什么跟木头人一样的蛊毒术没有。因为我们苗疆的蛊毒术但凡涉及到这方面的,都适用于男女情怀方面的,没有用来逼供或套取对方的话的。” “这种蛊毒术又叫痴情术,用了之后对方会对你死心塌地。只痴情于你一个人,而且终身不移,但是这种蛊毒术没有解药的,也就是说一旦用了,他就终身都会追随于你,没有二心。而且心中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对其他的事情没兴趣,整天只想着你,围着你转,这就叫痴情术。” 卓卓皱了皱眉,问道:“没有解药的话,一辈子都要缠着我?” “那倒不是整天缠着你,而是说她心里只有你容不下别人,想的也只是为你着想。也不会对其他的事情感兴趣,当然是你有兴趣的东西她同样会有兴趣的。她会想着法的讨你好,讨你欢心,让你高兴。” “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的事情她都会做,其他的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她不会整天像膏药一样缠着你,这个你可以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她跟着你的时候,她一定会听从你的话,不跟在你身边的。至于你想问她什么话,她一定会如实告诉你。” 卓然听得有些紧张,这不是他想要的,想了想,说道:“有没有程度轻一点的?我意思是说不用那么痴情,是一段时间的。” 蛊媚娘摇头说道:“没有,蛊毒术就是这样,要么天崩地裂,要么毫无作用。” 卓然很是郁闷,想想摇头说道:“算了,若是这样的话太麻烦了。为了破案子给自己一个桃花劫,实在不划算。还是尽力就好,破不了就算了。” 说罢起身就走,蛊媚娘赶紧把他叫住,说道:“你别着急啊,我没办法,但我知道有一个人有办法。” “谁?” “你的徒弟郭奶奶呀,她的巫术跟我们多数是相生相克的。这几天我发觉我施展的一些蛊毒术和她的巫术中和之后,威力就会大减。所以你可以把她叫来一起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用蛊毒术加巫术来完成你的要求。” 卓然眼睛一亮。拍手笑道:“这主意好,亏你想得出来。好吧,我这就找把她叫过来。” 卓然来到门外,叫一个丫鬟赶紧去把郭奶奶叫来。 郭奶奶此刻正在老太爷屋里跟老太爷和几个太太在聊天,说的嘻嘻哈哈,很是高兴。听到师父召唤,赶紧跟老太爷辞别,快步来到了蛊媚娘的院子,进屋之后在pú tuán上坐下。问道:“师父,找我有事情吗?” 卓然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郭奶奶一听便笑了。说道:“这个没问题。怎么对付她的蛊毒术我有办法。你尽管用好了,到时候出问题我帮你解。” 卓然有些不放心,说道:“真的?你确定有办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郭奶奶满是皱纹的脸露出有些不高兴的神色,说道:“师父,你这也太瞧不起我了吧。我可是鲜卑拓跋氏赫赫有名的大巫师,没有什么我搞不定的。放心,让她尽管给你用,都我举手之劳而已。” “要不你先教我吧,我学会了自己有把握。” “师父,不是我不教你,要pò jiě蛊毒术,您的巫术没有三十年上的修炼根本做不到。所以,你要想等学会了在去施展的话,恐怕要等三十年以后了。所以现在还得由我代劳,放心。——那边我正在对老太爷和太奶奶他们说一个有趣的故事,刚说一半呢,他们听得很有意思。总不能让他们等着。我走了。” 说罢,挥挥手笑呵呵的迈步出了门。 蛊媚娘说道:“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卓然挠挠头说:“行吧,你教我怎么用?” 蛊媚娘说道:“施展蛊毒术跟下毒不一样,下毒的话,你的毒药给她吃了它就管用,就能把她毒死,但是蛊毒术要去动别人的心智,所以就没那么简单。你要取她一滴血或者一点唾沫,两者都可以,拿回来交给我。” “我把两者混合之后进行炼制,练出一种蛊虫,然后你再把这蛊虫弹到她身上,蛊虫会自己钻到她体内,她就中招了。从今以后对你死心塌地。要练制这种情愫的蛊毒术,同样没有个三四十年是练不出来的。但是师父放心,有我帮你练,反正你也暂时不需要自己亲自实施这种蛊毒术。相对要省心些。” 正文 第649章逛窑子 卓然点头说道:“这样我就省心多了,一滴血或者一点唾沫是吧,那我拿什么装呢?” “只需要粘了她血的东西或者粘了她唾沫的东西都可以,拿回来给我就行,一点点就够了。” 卓然一听这话更是高兴,说道:“那就简单了,我把她吃过的水果或者咬过的饼子什么的,拿给你不就行了吗?” “可以呀,没问题。” 卓然眼见搞定这件事,心情顿时大好。傍晚时分,卓然接到了欧阳修送来的拜帖,告诉卓然事情已经办妥了。韩琦果然因为头天喝得太多,实在不胜酒力,加上今天家里有事无法分身,所以没有来。此外,苏轼、王安石都已经欣然应允,晚上相聚天外天。 卓然兴冲冲换了一身便装,把药葫芦叫了过来,跟他说道:“今晚师父要去天外天跟朋友聚会,需要一个随身护卫,你愿不愿跟师父走一趟啊?” 虽然药葫芦是卓然的徒弟,可是他是成名前辈,武功极高。卓然还是决定要以理相待,所以并没有直接下命令,而是采用了商量的口吻,问他是否愿意。药葫芦笑了笑说:“师父有命,莫敢不从。别说去那种地方,就是刀山火海小徒也要跟着师父的。” 这赫赫有名的大豪杰做成自己的小徒,卓然不由心情大好,拍拍他肩膀说道:“那就好,你如果看上了哪个姑娘,师父叫她来陪你。你辛苦一辈子好像也没个老伴,也该找个姑娘乐呵乐呵,不要晚年太凄凉了。” 药葫芦微微摇头,说道:“不用了,多谢师父好意,徒儿孑然一身已经习惯了。而且徒儿修炼的是童子功,不能破身的。” 卓然倒吸口凉气,上下打量了一下药葫芦,说道:“哎呀呀,原来你还是童子之身,难怪武功如此高强。我听说练童子功的人,那武功都要比别人高出一大截的。” “多谢师父夸奖,徒儿不敢当。” “咱们俩打个商量,你别左一句徒儿又一句徒儿的好不好?我看着你一把白胡子,这么说我觉得别扭,你还是改个称呼吧。” “是,徒儿遵命,不,老朽遵命。” 卓然带着小厮郭帅和药葫芦坐着马车前往天外天。 来到天外天,卓然下了马,抬眼一瞧,不由愣了。问小厮郭帅:“这里就是天外天?没弄错吧。” 郭帅呵呵笑道:“少爷,这里的确是天外天。但是如果没人告诉你的话,你绝对不会认为它是一处青楼。” 的确如此,这里跟卓然以前见到的青楼完全不是一回事。这更像一座书院,里面除了隐隐有丝竹之声传出之外,其他的整个就像一座宁静的宅院。垂花拱门,雕梁画栋气度不凡。大门确是关着的,想必这个大门平素是不打开的,因为两侧有两个角门是开着的。 门口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背着手站在门两侧,目不斜视。垂花门上并没有任何牌匾。但是这垂花门的架势,绝对是这条街乃至整个京城都数一数二的,气度不凡,连卓然的太师府的匾的垂花门都稍逊一筹。不仅是规模大,更是做工精湛,富丽堂皇,华贵异常。 不过,并没有青楼女子在门口招呼来往客人的那种场面,更没有一排姑娘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甩着香香喷喷的手绢招呼过往的男人,嘴里喊着:“大爷,进来坐嘛。” 所以卓然压根不会把这气度不凡的大杂院跟香艳无比歌舞升平的青楼相提并论,不过他还是谨慎地回头瞧了瞧。旁边的药葫芦目光也是探寻,想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天外天。 药葫芦微微一笑,说道:“这天外天的确与其他的青楼不一样,到这里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但并不是你有钱就能进来,是需要人引荐的,引荐的人必须首先得到天外天认可的资格才行,而且要证明你有足够的钱才能进入。” “若是外地来的,找不到引荐的人也是枉然,不过如果你能够拿的出足够的保证金,他们也会给你提供一些引荐人的信息。再由你去登门拜访,请这些引荐人帮你引荐,实际上引荐人是有担保作用的,确保不会惹麻烦,否则引荐人也要承担责任的。所以这里只是对那些非富既贵的上层权贵准备的而已,老百姓有钱也未必能进得来呀。” 卓然一听这话,顿时暗自赞叹。原来这天外天实行的是会员制,而且有基本的消费额。当下又问道:“那我们来要交多少钱呢?” 刚说到这,从大门里急匆匆出来了一人,却正是王安石笑呵呵的跑了过来,说道:“卓大人,你可来了。我们都已经到了,我都跑出来两趟了。” “我刚接到帖就来了,没耽搁。” “耽搁是没耽搁,不是咱们兄弟希望你能早点来,多喝点酒啊,快。” 卓然说道:“我听说你们这儿需要什么引荐人,还要证明有钱才行。” “哈哈,这些你甭管了,欧阳大人已经给你办妥了。” 卓然说道:“这不妥吧,说好了是我花钱的。” “是呀,没说要替你花钱。只是帮你先把事情办了,由你来付,嘿嘿。” 卓然忙问道:“要付多少钱?” “入门费五十两银子,不算贵,这五十两银子是从入门时开始,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进去之后其他消费另算。” 五十两银子,乖乖,这会员费也着实有点小贵,而且还不算里面其他的消费。不过卓然已经胸有成竹,来的时候他叫郭帅带了一小匣子的金银和一些珠宝首饰。 卓然他们和王安石来到了门口,看门护卫看了看,卓然说:“他先来了,刚刚注册,放心吧。” 那两个护卫立刻躬身说道:“是,少爷您请。” 来到院子里,卓然放眼一瞧,只见一片宁静,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花团锦簇,翠竹松柏,好一派宁静气氛。只是在甬道两边,有一排排的红灯笼照得明晃晃的,若不是远处的丝竹之声传来,还真以为到了皇上的御花园了。 卓然去过御花园,里面的布局跟这个相比,甚至还颇有不如。毕竟御花园里要照顾的东西太多,而这可以朝着一个主题去设计,更能彰显气派,反而更让人印象深刻。 卓然说道:“这里可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到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要是弄的太过俗气反而不好了。因为到这儿的大部分都是些像我们这样的喝过一些墨水的人。” 卓然笑了笑说:“王大人、欧阳大人、司马光你们三位大人如此文采,只算得上喝了一点墨水,那我们可能只配喝洗澡水了。” 王安石连连摆手,说道:“兄弟太客气了,你的文采我不敢说冠绝天下,但你的诗才绝对堪称一流,这些所谓的诗,在我看来没有谁比你更强了。” “大人客气了。” 王安石又赶紧摆手说道:“还有一件事要跟你提个醒,来到天外天这里都只有兄弟,可从来不提官场上那一套的,这是规矩。因为到这来都是图个轻松,再把官场上那些道貌岸然的规矩都搬来的话,那还休息什么呢。所以到这之后,称呼大人、官职都是不合适的,会被别人当怪物瞧的,记住了。” 卓然心中大乐,说道:“那好啊,其实我最害怕的就是官场上那一套,放开得了我才更高兴。” 两人快步往里走,每个路口都有两个年轻漂亮的侍女在守着,见他们过来,躬身施礼。都是温文尔雅,让人耳目一新。 王安石带着他到了一处院落,欧阳修定的就在这了。 卓然四下瞧了瞧,这就是一个院子,根本与他印象中的很多女人聚一栋楼里,里面到处都是寻花问柳的男人跟一个个暴露的女人勾肩搭背进进出出的场景完全不是一回事。说道:“你要不说,我还真以为到了谁家的院子来了。” 王安石笑着:“实际上我也不太常来这儿,是到京城之后,被他们几个强拉来的。开始我抵触,我说有什么逛的,可是来了之后见到这里的布局和这里的姑娘的修为,让我觉得这儿的确是一个很风雅的地方。可惜我囊中羞涩,如果不是你们经常带着我,靠我的薪水我还真不敢往这里跑呢。” 卓然笑道:“行啦,别在我面前哭穷了。你跟我说说,为啥这里都是一处处院子?那种高楼不是才叫青楼吗?” 王安石耐心解释:“天外天占地很广,比你的太师府并不差。里面有很多区,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区叫做香水谢。这里有几处院落是围绕着一池湖水修建的,湖并不大,或者叫池塘更合适。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里面还是挺热闹的,别看外面宁静。” 卓然便跟着王安石推门进了院子,立刻便有两个俏丽的小姑娘迎上来招呼他们往里走。这两个小姑娘衣着单薄而xìng gǎn,但绝不暴露,有一种琵琶半遮面的清雅和美艳交织在一起。 进到大堂,里面有丝竹之声。一个姑娘在门口对里面的人高声说道:“卓少爷来了。” 正文 第650章不简单 里面丝竹之声很快停下,传来欧阳修高兴的声音:“卓老弟,终于把你盼来了。你可是今天的东家,姗姗来迟该罚酒哟。” 卓然迈步进去,便瞧见了身穿圆领宽袖长袍的欧阳修,飘着三缕长髯。便赶紧拱手说道:“老哥,你给我的帖到傍晚才送来,我接到之后马上往这边赶,怎么怪我来迟了呢?” 欧阳修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看来是送信的人懒散,耽误了时间。我过了晌午就把这件事办好了,交待下面的人赶紧写帖给你送来,他们怎么一直到傍晚才拿过来。这帮家伙差点耽误了正事,算了,赶快坐吧。” 卓然扭头瞧去,见屋子里有很多桌子,桌子后面有浦团和到腰的小靠椅,完全是秦汉时期的布局,显出古朴的风味。卓然心头想,这宋朝在他这穿越人眼中已经算是古代了,可是在宋朝人眼中,秦汉时期那才是古人,所以要学古风。也不坐椅子凳子,直席地而坐,旁边还有靠椅。这种姿势刚开始的人不是很习惯,会觉得有点累,但是坐习惯了还是挺舒坦的。 屋子里总共有六张茶几,两侧四个,正中两个,围成一个品字形。这两侧的对面一张茶几后,端坐着的是苏轼,而他的旁边则是年龄稍大一点的司马光,正挼着胡须微笑。而另一侧显然是王安石的位置。还有个位子空着,位置的左手是欧阳修的,右手则安排给卓然,因为这是主人坐的,谁做东谁就坐这个位置。 卓然也不推辞,撩衣袍盘膝坐了下来。便有俏丽的侍女过来斟茶,桌上摆着各种精致的糕点、水果和酒壶,就是娇艳的女儿红。这种酒卓然以前喝过,味道比较淡,带点甜味。但是后劲比较大,什么时候醉的都不知道,但第二天绝不上头,还是很舒服的。 在美味座位旁边稍后的地方,薄薄的pú tuán上正跪着两位盛装女子,一个十分妖娆,另一个却十分清秀。但就算要妖娆的衣着也绝对算不得暴露,显然这地方并不是用sè yù来yòu huò客人的。这两个女子不时的给卓然剥水果敬酒,听候使唤。 卓然很快就明白,原来每个主人旁边有两个专门的侍女伺候,而且都是享受的跪着服务。这女子一看就是经过专门的训练,不管是削水果还是端茶,进行得都是优雅熟练。而且绝不说废话,也不顾自的喝酒,除非主人让她喝,她才举杯邀酒。因此这两个侍女还是很乖巧的,模样也很俊俏水灵。卓然心想,就这服务还真是相当高端了。 卓然的位置旁边也跪着两个女子,甜甜的叫他入座前都起身侍立,等他坐下之后才跪在她左右侧身后。马上灵巧的替他削水果,端茶和给斟酒。卓然打望着那个空位子,问欧杨修,说道:“还有谁没来吗?是不是韩琦?他老哥又决定要来了?” 欧阳修说道:“他来不了了,不过让他侄儿来,他侄儿的名字叫做韩青,是风月场的老手。对天外天熟悉的跟自己的手掌似的,每回聚会他都要在场的,他刚才去给你办出入腰牌去了。你的入门费五十两银子他先帮你垫,你待会儿直接给他就是了,这种钱还是得自己出。” 卓然微笑点头说:“那是当然。” 当真是说曹操到,正说着这韩青,他就回来了。韩青个子比较小,脸上世故的微笑,见到卓然,虽然没见过面,却好像一下就猜到了是谁。不等欧阳修介绍,已经大步向前拱手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名震京城的卓然卓兄弟,对吧?在下韩青,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京城跑跑腿什么的都没问题,哈哈哈。” 欧阳修挼着胡须微笑,说道:“刚刚还在说你是风月场的老手,卓兄弟忙于公务,很少出入这种地方。你要多替他出出主意,不能躲在后面看笑话呀。” 韩青赶紧说道:“这个不劳吩咐,自然是包在我身上了。” 他瞧了一眼卓然身后的两个伺候的女子,说道:“她们两个不行,我跟你们俩找两个,包你满意。” 说着挥挥手,那两个跪着的女子赶紧起身。福了一礼倒退几步,这才转身出去了。 韩青把外面伺候的龟公叫了进来,说道:“去把小白和小青叫来。” 龟公答应出去,韩青又对众人说道:“这小白和小青是一对姐妹花,长得绝美,当然跟花魁还是有一定距离,他们两个是侍女,不是歌姬。这歌姬跟侍女各有专长,歌姬的事情侍女做不了,但侍女的事情歌姬不一定做得好。所以一定要找受过专业训练的,不是光长得漂亮,或者温柔就能做得好的。这伺候人的活可不是人人都行的,这两个是我在天外天众多侍女中确认的最好的两个侍女了。” 卓然微笑道:“多谢韩兄,不过既然是如此优秀,只怕已经被别人定了吧?” “放心吧,不管是谁定了我都能把她们叫来,怎么叫过来你不用管。到时候我会交代一下,以后你来了她就给你。你不在她们才能做别的,这些事我来安排,当然前提是你对她们满意。因为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觉得好的未必你就觉得好。”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两个侍女也被你弄得如此复杂,哪有好不好的?又不是枕边人。” “虽比不得枕边人,但比枕边人更重要,至少在我看来,咱们在这种一掷千金的销金窝里玩儿,如果不玩的尽兴开心,为啥要花这冤枉钱呢?这里所有的都是尽善尽美,包你满意。因为你花了大价钱,当然要给最好的服侍,必须要满意为止,这就是天外天的宗旨。” “所以在天外天你只要不满意,尽管说,他们绝对会做到让你满意为止。这就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人多不在乎金钱,因为在这你可以成为一呼百应的王者。” 只过得片刻,外边进来一对女子,也就十六七岁,花冠年华。瓜子脸大眼睛,柳眉弯弯,皮肤白里透红,水灵灵的,跟皮核桃似的,腰肢柔软纤细,十指纤纤细长。进来之后娇滴滴的,然后在做卓然身后两侧跪了下来,开始微笑着交替着对卓然说:“卓少爷,我是小青,我是小白,我是姐姐,我是妹妹。以后有我们伺候您,如果不周到之处,请一定说出来,我们会改。” 他们两简直跟唱双簧似的。卓然左看右看,惊讶的说道:“你们俩怎么长得一模一样?跟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 韩青笑道:“这就对了,因为她们俩是双胞胎。不过一般人是分不出来的,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胎记之类的区分。即便是我有时候也弄不清楚,除了她们俩自己不会弄混外,别人都免不了。所以这里的老鸨就让她们衣服穿两种颜色,姐姐穿白的,妹妹穿青色的,以此来区分,姐姐就叫小白,妹妹叫小青,就是这么来的。” 卓然一听笑了,说道:“这不是白素贞跟小青的故事吗?” “白素贞?什么故事?” 韩青好奇地问卓然。卓然有些奇怪,白蛇传的故事他们会不知道吗?在现代社会家喻户晓的故事在宋朝却未必知道。因为宋朝就是古代,卓然不知道这个故事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但是从韩青的反应来看,应该至少他和在座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连欧阳修他们都还不知道的传说,估计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广为流传。 所以卓然随口编了一个,笑着说道:“是一个野禅故事,不提也罢。不过里面有一对姐妹花,姐姐就叫小白,妹妹就叫小青,刚好跟她们名字对上。挺好,就她们了。” 韩青这才喜滋滋落座,欧阳修说道:“折腾了半天,现在才开始,冰霜姐来了没有?” “已经叫人去叫了,应该很快就到。”随后,韩青说道:“这位冰霜姐就是这儿的掌柜的,一般的青楼也叫做老鸨,负责这些姑娘和生意的。知道她为什么叫冰霜吗?因为她好像从来不会大笑,我说的笑是嘴的大小,她最多也就抿嘴一笑而已,绝对不露牙齿。” “所以不知道是哪位酒客给她取了个名字,说她冷若冰霜,这名字很快得到了其他酒客的赞叹,说起得好,以后这名字就传开了。她本来的名字都被人忘了,实际上她一点都不冷,待人还是很热情的。只不过她从不放声大笑,办事都很周到,你见面就知道了,很值得交往的。” 正说着,门外侍女娇声说道:“冰霜姐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款款走进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细长的柳眉,斜飞入鬓,丹凤眼夺人心魄。高高的琼鼻挺拔,如山的脊梁一般,使得她面颊稍许有些硬朗。而正是这种硬朗感,给人一种很果断的感觉。嘴唇娇小,但有点薄。配上她轮廓优美的瓜子脸,显得恰到好处。胸不算特别丰满,却很坚挺,腰肢细长,"qiao tun"滚圆,被贴身的曳地长裙裹着,露出"qiao tun"优美的曲线和两条修长的大腿。 正文 第651章大开眼界 卓然在宋朝看惯了女人的身材都用宽大的衣服给毁了,还很少见到这种穿着很修身的女子。特别是个子又比较高挑的,让人眼前一亮。 冰霜姐走到场中,给众人府了一礼,目光便望向了卓然,抿嘴一笑,说道:“这位想必就是今天刚来的卓公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当真让人很开心,我的身份想必这快嘴韩青已经跟你说了。以后有了这的腰牌,来了之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找我。” 卓然拱了拱手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欧阳修说道:“坐下说话,干嘛都站着。” 便有侍女拿来薄团和靠椅放在了他旁边,冰霜姐在pú tuán上盘膝坐了下来,整好衣裙,仰着一张俏脸,望着卓然说道:“公子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在天外天没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那好,姐姐辛苦了,先吃个梨。” 从托盘上把小青削好的一个梨拿起来递给了冰霜姐。 冰霜姐却不推辞,伸出纤纤细手接了过来,说道:“多谢公子。”轻启红唇咬了一小口,嘴慢慢咀嚼着。 卓然不尽赞叹,说道:“我听人说冰霜姐姐是笑不露齿,很少有人见到你美丽的牙齿。刚才我刻意给你个梨,就是想偷眼瞧瞧你的牙齿是如何的皎洁。结果还是被你用漂亮的红唇给遮挡住了,看来所言非虚啊。” 众人都哈哈笑了,卓然又拿了一个桃递了过去,说:“桃子看着很水灵,你一定很喜欢吃,你先吃个桃。” 冰霜姐微笑说道:“我吃梨就够了,吃不了那么多的。” “我第一次请你吃东西你都拒绝,我以后还敢跟你提什么要求吗?” 卓然故意板着脸说道。 冰霜姐不竟笑了,于是微微点头。将梨放在左手,右手接过了那桃,说了一声“谢。”也轻咬了一口。 卓然又拿了一半瓜递了过去说:“这瓜味道极好,你也尝尝。” 王安石笑呵呵说道:“小老弟,我还没见过这么跟女孩子搭讪的,你看她还有手拿你的瓜吗?难不成你还要亲手喂她,哈哈哈。” 众人都笑,冰霜姐也抿着嘴笑了笑说:“我真拿不下了,要不下次我再吃公子的瓜,好吗?” 卓然却没有放下手里的瓜,说道:“嗯,这样吧,那梨你就先别吃了,放下。先把瓜吃了,因为那梨有离别之意,意义很差的。咱们刚相聚,怎么能拿梨给你吃呢?所以把它给我,你吃瓜。” 冰霜姐却微笑摇头,说道:“真不用了,多谢公子。香水谢盛宴即将开始,各位老爷公子,请恕妾身告退,得去安排事务了。” 微微点头,手里拿着梨和水蜜桃站起身,浅浅一笑往外就走。 卓然有些着急了,他刚才看见这位美艳的shǎo fù,知道她是这里的老鸨,就立刻改变了主意。他原先想的找那个卖艺不mài shēn的歌姬梦慈,取她的唾沫或者血液拿回去制成蛊毒,从她嘴里探听相关消息,可是后来见到这老鸨之后,他觉得还是直接冲着正主去更合适。因为原先他以为老鸨肯定是又肥又胖,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没想到这天外天的老鸨却是个年轻měi nǚ,长得着实漂亮,而且很有气质,这让他瞬间决定转移目标。 如果跟这位美人有个什么美艳传奇倒还不错,这叫一石二鸟,既完成了任务又走了桃花运,岂不两全其美。所以他这才给她桃子和梨,目的就是想让她咬一口之后,在上面留下唾沫,到时候把它藏在身上,带回去交给蛊媚娘,就能制造出蛊毒术需要的蛊虫了。 没想到这冰霜姐却只咬了一小口,说是要去安排什么香水榭的盛宴。其他人似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那自己刚才不就白辛苦了吗?于是赶紧叫道:“冰霜姐姐,你还是把这瓜吃了再走不迟,耽搁不了的。” 欧阳修赶紧招呼,说道:“卓兄弟,你先让她去,她可是大忙人,能过来转上这么一圈,吃你一口水蜜桃已经是天大的面子。等一会儿忙过了叫她过来。” 卓然只好眼巴巴的望着冰霜姐拿着梨和桃子走了出去。 他把手里的瓜放下,问欧杨修:“什么叫做香水盛宴?” 欧阳修却故作神秘,说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给你说了就没意思了。” 一旁的韩青这才把门外自己的小厮叫了进来,捧着一个锦盒放在卓然的面前,这锦盒是金边做成的镂空,制作极其精美。打开暗盒,里面赫然是一块通灵剔透的玉牌,上面写着天外天,里面写的是卓然的名字,都是用古篆雕刻,雕工极其精美。这块玉通灵剔透,价格不菲。 韩青说道:“这就是天外天的入门腰牌了,以后凭这个腰排才能进出,我刚给你办的。” 卓然谢过,叫自己的小厮郭帅进来,从里面拿了一锭五两的黄金给了韩青,韩青也不客气,这种费用必须要自己出的,便接了下来。卓然将腰牌挂在腰上,心想这是不是算是古代的高档会所的会员金卡呢? 欧阳修提议先喝几杯,提提精神,于是每个人饮了几杯,几杯酒下肚,觉得这酒喝的还真是很爽。韩青借故方便出去,过了片刻,旁边的小青凑在卓然耳边低低的说道:“韩青韩公子请卓公子您到外面叙话,片刻就可。” 卓然迈步出了屋子。便看见不远处一处凉亭下韩青正在那踱步,便走了过去。 韩青见到他,微笑招呼,左右看看没有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卓兄弟,把你单独叫出来,是想跟你说个事。我看得出来,你对那位冰霜姐很有意思,的确到这里来的十有**都会对她感兴趣,她长得真的是国色天香。而且风度翩翩,优雅的简直像冰山的雪莲。可是至今为止,没有谁能动得了这位风雅姐姐。她也从来不陪酒,献舞献歌。不管是谁,欧阳大人身为宰相光临,想让她陪着喝杯酒也是不可能的,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卓然心头一凛,说道:“难道她名花有主?而这位主人连欧阳大人都比不过?” 韩琦郑重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说罢又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知它的主人是谁?” 卓然的脑袋中顿时闪现出一排的光辉形象,列在第一个的当然就是宋徽宗的女人,北宋名妓李思思。看来这位冰霜姑娘应该跟当今皇帝有一腿了,不然连宰相都惹不起的,除了皇帝还能是谁? 于是卓然便指了指天。 韩青一条大拇指说道:“卓兄弟真是聪明绝顶,一猜就猜中了,没错,正是当今天子。他身为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冰霜姑娘了,曾经想把冰霜姑娘接进宫做王妃,不知道怎么的,没有接成。” “他是还经常抽空到这来,即便他登基为帝。有时也会悄悄的微服私访,到这来跟冰霜姐两人私会,而这属于绝对的机密。在天外天有不少人都知道,如果新来的不知道,也会有朋友善意的提醒。当然不会像我这么直截了当给你提醒她是谁的女人,只需要告诉他惹不起,一般都懂了。” “在天外天,多大的官都没用,有钱也没用,因为有些东西不是官和钱能解决的。哎,我之所以要给卓兄弟你把话说明,那是因为卓兄弟您与众不同,听说你有三块免死金牌。我就怕你一时冲动,把这玩意儿拿来当挡箭牌,非要跟他后面主人较劲,那到时候可就大家脸上不好看了。” 卓然拍拍他肩膀,说道:“你提醒的太好了,如果不知道,我还真就要捅大娄子了。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皇帝争女人呀。” “那就好,刚才那冰霜姐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所以才借口要赶紧离开了。她怕你做出更不合时宜的事,因为你是贵宾,她真不想得罪你,但是她又不能够越线,只能离开。” 卓然一拍脑门,说道:“我应该能猜到这里的老鸨绝对是非常厉害的人物,可是没想到厉害到如此程度。现在我明白了,刚才太莽撞,多谢你能给我圆场。” “不是这么回事,兄弟,在这玩高兴就好。这里的所有的女人都能碰,唯独她,只要能把握这一点就所向披靡,因为在这儿拼的不是权贵,而是才气,当然要以金钱为基础。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卓然虽然嘴巴上表态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皇帝抢女人,可是肚子里却已经打定主意,摸摸这老虎屁股,因为如果这案子涉及深层机密,恐怕只有这位měi nǚ老鸨才知道。反正自己给她下蛊探听到消息之后,有郭奶奶帮忙解除蛊毒,也就无所谓了。做的隐蔽一点,自己把握分寸,应该没事。 两人回到了屋里。欧阳修说:“你们俩可真是的,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却还跑出去说悄悄话,行了,先每人罚一杯。” 卓然微笑,韩青却说:“我与卓兄弟在外面碰到,所以带他周围走走,他刚来嘛。这是正事,怎么能罚酒呢?” 他刚说到这,看到卓然已经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便马上改了口风,说道:“不就是喝酒嘛,谁怕谁,别说一杯,你就算拿一壶来我也把它喝了。” 说着毫不客气的也喝了,倒是很爽快。这杯下去,脸就有些潮红了,看来他酒量不是很好。 正文 第652章喝花酒 便在这时,四周鼓乐齐鸣,进来几个侍女。抓住了卓然正对面的那扇没有窗户的墙壁,缓缓地往旁边推开。卓然惊骇的发现,原来那扇墙壁竟然是可以移动的,就像推拉门一样。 随着这墙壁被缓缓推开,外面的景色映入眼帘。卓然一眼瞧去,外面是一池湖水,水波清幽幽的。湖中间有一个平台,四条窄窄的桥一直延伸到湖中心的平台,上空飘着一盏盏的灯笼,照的整个池面红灿灿的,煞是好看。 卓然很奇怪,那灯笼怎么能飞到天上呢?抬头瞧去,这才注意到,围着池塘的修建的十多栋小院子的房顶上拉着细细的钢索,灯笼就是挂在上面吊着的,看着就像挂飘在池塘上的一串串彩色珠子。 湖面飘来一阵阵香风,微微的花香沁人心脾,难怪叫香水池。 鼓乐声悠扬地响起,围在香水池四周。十多座庭院的靠湖一面的墙壁都被缓缓推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人。这些人都保持肃静,不敢喧哗,紧张急切地瞧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卓然又看见了那笑不露齿的冰霜姐,她缓缓走到了湖中心的平台上。悠扬的声音道:“各位爷,非常荣幸诸位能大驾光临。希望今天的香水盛宴能给你们留下美好的回忆,话不多说,咱们开始了。” 她说话的时候,鼓乐声停下,她说完退了下去,鼓乐声再次响起。一个胖胖的龟公是主持,跑上了台先团团作了个揖。然后说了一段开场白,无非是介绍接下来要举行的香水盛宴的规矩。 卓然听了之后得知,原来这香水盛宴实际上就是投标竞选měi nǚ。让天外天的最当红的十个歌姬依次上台,展现才艺,然后再由个人投标,只有一次机会,汇总后投的价码最高的一位自然就赢得美人归。这位美人便可以陪这一晚,当然这些歌姬有的是卖艺不mài shēn的,这个都会特别的说明。只能听她弹琴、歌舞、饮酒或者谈诗论赋,再进一步就不行了。 规则很快就讲完了,按排名倒序挨个上场。韩青坐在了卓然身边,给卓然介绍每一位女子的才艺。告诉他如果中意的话,就写下对方的编号名字,再写上自己tóu zhù的钱,让身后侍女交去就可以了。 卓然立刻高声对在座的几位说道:“今天说好了我请客,所以不用客气,你们客气可就是看不起我。看中哪位尽管点,这点消费我还是出的起的。” 几个人都笑了,第二位出场的是排名第九的梦慈。 这个排名是根据若干统计数值算出来的,是由天外天来公布的,代表了十位歌姬在天外天受欢迎的程度。卓然听到叫到这位自己原先准备下蛊让她成为俘虏的歌姬,排在了倒数第二位,卓然不禁有些替她伤感,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不过当她的瑶琴奏响的时候,原本哄闹的四周酒客们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不管是听得懂的还是听不懂的,都瞬间被她天籁之音的瑶琴声给吸引住了。卓然是不懂音乐的,但是他也被这美妙的琴声所感染。一曲作罢,四周顿时都忘了鼓掌,一旁的韩青不由得痴痴的望着,喃喃的说道:“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说罢,立刻转头对身后的两个侍女说道:“快给我tóu zhù。” 一个侍女娇声问:“投多少?” 韩青脱口而出:“一百两!” 话音刚落,又觉得今天是人家卓然请客,自己把钱不当钱,挥金如土一般。只怕不太合适,赶紧又改口说道:“三十两吧。” 那两个侍女答应了,提笔正要在tóu zhù上写,卓然却笑了说道:“就给他投一百两好了,今天我说了敞开了花。放心,你们花不穷我,你们要是花穷我算你们本事。” 苏轼哈哈大笑,说:“好,仗义疏财,好样的。既然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投一百二十两。” 韩青瞪眼道:“我说大胡子,你这不是成心拿我开涮吗?明知道我投一百两,你要投一百二十两,那我白投了。” 苏轼微笑道:“我这也未必能胜出啊,无非就多二十两而已,其他人说不定要出一百三十两就把我盖过去了。” 韩青想想也是,说道:“算了,那我就依着卓兄弟的意思,投一百两,话说出口了再加也不合适。” 欧阳修和王安石则不动声色,也都提笔写了自己的tóu zhù,都叫侍女报了上去。 看来这有本事的歌姬在这些文人墨客之中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一个半老徐娘居然能引得苏轼tóu zhù一百二十两,就图跟她喝一晚上的酒,听她唱歌弹琴而已。虽然花的是自己钱不心疼,但也足以说明人家在这些文人墨客中的分量。 欧阳修瞧着卓然说道:“卓兄,你觉得这位姑娘怎么样?中意为何不tóu zhù啊?” 卓然原本想说我对乐器一窍不通,兴趣不大。可是转念一想,这满座的人都tóu zhù,唯独自己不投,会不会显得有些标新立异呢。 再者说,自己这次前来天外天,其实原先就是要冲着这位女人来的,想让她给自己提供一些线索。如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冰霜姐身上,但是到也可以留一个备选方案,把她叫来说说话,也许也能探听到一些东西。 因此卓然提起笔,准备写一个两百两。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合适,已经知道苏轼出价一百二十两,如果把这擅长瑶琴的歌姬给弄到手的话,苏轼脸上不好看。 就算这女人被苏轼得到了,反正在一起喝酒,自己也可以想办法得到她的唾液,再找个日子单独来找她就行了。没必要搞得好像要跟苏轼争女人似的。所以卓然提笔写了个二十两,然后交给了身后的小青。 小青接过纸条瞧了一眼,不由有些吃惊,看了看卓然,马上又把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一言不发,起身出去交tóu zhù去了。 接着往下,依次展示的歌姬各有才能,有的擅长舞蹈,有的则擅长诗词歌赋。卓然发现几乎每一个都要提笔写个tóu zhù,好像广泛撒网重点培养的意思,又或者说是捧个人场。 唯独卓然她写了那梦慈之后,别的都没tóu zhù。苏轼又开玩笑的说道:“怎么,卓兄好像认准了梦慈姑娘,别的都不在你眼中了?” 王安石说道:“卓兄弟这叫痴情,有言道,易求无价宝,难觅痴情郎。只像卓兄弟这样的痴情,才能求得梦慈芳心。哈哈哈。” 司马光一直默默喝酒,很少说话,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说道:“在我看来,卓兄弟想的其实是先前进来的那位风华绝貌的měi nǚ冰霜,至于这位梦慈姑娘,我想不过是应付一下而已。” 卓然一听,不由大加赞叹,心想司马光到底是砸缸英雄,见识非同寻常,一眼就看得透透的。 卓然自嘲的笑一下。 旁边的苏轼瞪了他一眼,说道:“行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咱们都要心里有数。可不要像你,编写史书,弄得对任何人的事都要评头论足,那会惹麻烦的。你现在评论的可都还是活的人。” 司马光哼了一声,说道:“我笔下只会说真话,不会说假话。” 正说着,韩青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先别说话,指了指前面说道:“红牌花魁出来了,绝对是白热化的争夺哟。”又转头对卓然说道:“天外天头牌花魁,大评选是一月一次,有严格的程序和规则。而这位九霄女已经连续九届夺得头牌,而且还远远的把其他人甩到一边,实在是令人赞叹。” 卓然抬头望去,只见台上一个青春少女,穿的十分xìng gǎn,先仰头吟颂一首诗,韩青在一旁解说,这首诗是这女子自己亲笔所赋,很多文人墨客赞不绝口。 接着这女子又来了一段舞蹈,她的舞蹈跟其他人不一样,这舞蹈加入了柔术,整个身体几乎都可以折叠在一起,看得让人热血喷涌。卓然现在明白了,人家为什么是红牌头牌,那是因为她可以照顾各方面人的感受,雅俗共赏。 要文的诗词歌赋,人家可以亲自填词,要俗的人家可以跳很火辣的xìng gǎn舞蹈。喜欢动感美的,人家会柔术加舞蹈,身体像棉花似的,所以能够得到最大范围的欢迎,这才持续九次夺得头牌。 所有的人开始tóu zhù。在屋里的几个人也都兴奋的把自己的tóu zhù写在了纸上。卓然迟迟没动笔。 韩青写完了,交给了侍女。瞧见卓然面前的纸还是白色的,便问他:“不会吧,你连头牌花魁都不看在眼中?” 没等卓然回答,苏轼已经哈哈笑道:“他真的是心有所属,不用怀疑了。” 韩青立刻用焦急的目光瞧着卓然,心想,我怎么刚跟你说你就忘了? 卓然都懒得解释。说道:“我只是想我该填多少钱才能盖过你们。” 欧阳修微笑着走来,说道:“说实话,对于你能否夺得头牌花魁的垂青我并不看好,——并不是不看好你本人。我担心你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对于花魁该出多少才能拿得下。这里有比你更懂行情也更舍得花钱的人,比如对面那位。” 卓然马上扭头望去,他实际上刚才已经注意到了,正对面有几个公子一直指指点点的在朝这边说话。正中坐着的是一位年龄跟自己相仿的男子,油光粉面的,很是富态。但是距离相对比较远,所以看不是很真切,当然最关键是卓然并不认识对方。 正文 第653章销魂女 欧阳修对卓然说道:“他就是冲着头牌九霄女来的,每晚上十有**都会被他夺得。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卓然摇了摇头,说道:“东京汴梁城权贵多如牛毛,我认不出来是谁家公子。” “我可以跟你提醒一下,这锦袍少年的父亲姓宋。他的堂叔曾经在一个案子中触犯王法,最后畏罪zì shā而死。而且那个案子就是你办的。” 卓然立刻就反应过来,不尽有些吃惊,说道:“三司使宋翔?” 不久前,卓然曾经侦破过宋翔的哥哥纵容包庇子弟故意杀人案。当时这位弟弟一直没露面。 苏轼对卓然道:“年兄,赶紧tóu zhù啊,你不投别人不会觉得你清高,会觉得你舍不得花钱。” 韩青也说道:“是呀,反正最后一个了,可是回回都轮不到我。我也只是沾朋友的面子,才有机会跟这九霄女同一个屋子吃饭喝酒,听她唱歌。我告诉你,这女人真的是个魔鬼。这句话你可能印象不深,但是你跟她共度一宿之后,你就会知道这句话绝对不是骗人的,而且这句话只描绘出了一点皮毛而已,真正厉害的只有亲身经历的才知道。” 卓然说:“我听你们的,马上tóu zhù。” 说罢,提起毛笔在tóu zhù单上投下了九霄女的名字,写了一个二十两,递给了小青。 等到十个红牌都tóu zhù完毕之后,那胖胖的龟公拿着一张纸条,开始宣布十个女子花落谁家。他没有念主人的名字,只说是哪一房哪位公子。同样是从第十位开始往前数,说到第九位时,龟公用非常让人震惊的惊喜之色宣称:“梦慈姑娘今日花落香叶居的卓公子!”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朝着卓然他们这屋子投了过来,卓然大吃了一惊。他知道香叶居是他们院落的名字,而这院子里姓卓的就只有自己一个。这根本不可能,因为卓然先前tóu zhù的仅仅是区区二十两银子而已,不说别人,就在屋子里,韩青和苏轼tóu zhù都比自己多得多,怎么也不可能落到自己头上? 屋里众人都兴奋的鼓掌。因为他们不知道卓然到底写了多少,只有卓然知道他自己只写了二十两银子而已,为什么却归属了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写的时候走神了,写错了?不可能,卓然还没有醉到那个程度。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写了二十两。 在卓然惊骇的目光中,梦慈顺着直通他们的白桥走了过来,一直款步进了屋子。 韩青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迎接,说道:“梦慈姑娘,快快,这位就是卓公子。是他投得了您,哎呀,你们两个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快快请坐,卓公子的大名想必你也挺听说过吧?快请坐。” 梦慈走到卓然面前府了一礼,小白早已经拿了一个锦绣pú tuán放在了卓然的茶几旁,再加了一个靠椅,梦慈在卓然身旁坐下,说道:“多谢公子相邀。” 卓然有些张口结舌,说道:“姑娘的琴弹的真好,虽然我对音律不怎么在行,可是也觉得好听,嘿嘿。” “哦,敢问公子是做哪一行呢?” 韩青不由一愣,说道:“老天爷,梦慈姑娘不会吧,你连名震京城的开封府判官卓大人的名头都不知道?” 梦慈歉意的笑了笑,说道:“请恕妾身孤陋寡闻,妾身整日里只专注弹琴了,别的没怎么在意。见笑了。” 卓然反倒很是赞叹,说道:“一个人能专注一行到痴迷的程度,其他的事情都置之度外,才能够达到像姑娘这样的高度,实在令人佩服。实话说,隔行如隔山,就像我,你要问我擅长音律的大师有哪几位,我连一个都说不上来,当然现在我可以说出姑娘你的名字了。正是如此,所以姑娘不知道我的名半点都不稀奇,呵呵呵。” 梦慈歉意地笑了笑说:“多谢公子海涵。” 苏轼在一旁调侃的说道:“天哪,我已经用最大的胆子tóu zhù,却还是无法得到梦慈姑娘在身边一坐。这已经是我第几次失败我都说不上来了,可是卓兄弟今天可是第一次到天外天,便一举拿下了天外天第一才女,实在是羡煞旁人啊。” 司马光微笑道:“这就叫缘分,说明你大胡子跟她无缘,那有什么可奇怪的。” 苏轼又是连声赞叹,满脸惋惜之色。 韩青、欧阳修却摆手说:“暂且不要说话,我们想听听后面花落谁家?” 众人便又侧耳倾听,接着往下宣布,后面的几乎每一位这几位都投了注的。唯独卓然,不过后面连续几位竟然有一半是落到了对面的宋翔的儿子宋金龙身上,包括第二名的一个娇艳měi nǚ也送入了对面院子。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当真是欢呼雀跃,其他屋子都投去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最后宣布的是花魁的归属,这时为了制造气氛,四处响起了密集的鼓声。各屋都摒心静气,竖着耳朵听着。而拿着纸条的那龟公也特别善于制造气氛,连说了三遍“今晚花魁花落的是…” 一直说到第三遍时,才用手一指卓然他们所在的香叶居,提高声音叫道:“香叶居卓公子!”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不仅是外面其他的宾客,还有香叶居欧阳修等人。 最吃惊的是卓然自己,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只写了区区二十两银子。这可是头牌,怎么可能用二十两银子就夺得头魁呢? 卓然的判断很快得到了证实,因为对面的宋金龙已经吼了起来:“不可能,我出了八百两银子居然还拿不到头筹?——去把冰霜姐叫来,我要看对面那小子的tóu zhù,我怀疑有人搞鬼。” 卓然一听就傻眼了,这小子居然投到了八百两银子,还被自己把花魁给夺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快冰霜姐就出现在了平台上。手里拿着一张单子款步走到了宋金龙面前说道:“宋公子,我们天外天香水盛宴从来都是绝对公平的。随时可以查验,这是卓公子tóu zhù的单子,您请您过目。” 宋金龙哼了一声,一把抢过了单子。举起来大声念道,“两千两,——什么?天哪,他居然用两千两来换取这天外天头魁的一夜**。这人到底是谁?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冰霜姑娘淡淡一笑说:“宋公子已经看过了,还有什么其他疑问吗?” 宋公子当然知道规矩,在天外天不能打听其他宾客的来历的,天外天也绝对不会说,宋公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pú tuán上。四周的狐朋狗友立刻说那小子花冤枉钱,这九霄女也就值个七百两,哪值两千两。所以那小子在糟蹋钱,咱们看他败家就行了。 这些人越是安慰,宋金龙心里越堵得慌。他又不能发作,他知道天外天可不是随便发脾气的地方,不然会死的很难看。有不少势力的他当然知道,只能忍下这口气,回头对一个狐朋狗友说道:“你想办法查一下对面那个卓公子到底什么来头?他如果这样下去,我还在天外天争个屁的第一。” 这宋金龙在天外天挥金如土,固然是因为天外天的měi nǚ香艳满天下,更主要的还是他在这夺得头筹,可以让他得到极大的满足感。而现在对面的香叶居的卓公子居然用翻了一倍不止的价格将他的这种满足感打得粉碎。此刻他好像看见对面那间屋里卓公子嘴角的轻蔑的冷笑,简直要发狂了。 卓然实际上并没有看对面,甚至宋公子要求查看他的tóu zhù的时候,他自己也想提出这个要求,但对方直接报出了纸条上的价,让他彻底震惊了。自己明明写的是二十两银子,怎么一下成了两千两?不过二十改成两千,上面加一撇就可以了,难道有人恶作剧? 这玩笑可是开大了,对现在的他来说两千两就是九牛一毛,但钱要花到他觉得值得的地方,即使有再多的钱,而他觉得在青楼这种销金窝,那是绝对不值得。他立刻扭头望向了帮他拿单子出去的小青,小青立刻给了他一个香甜的微笑。那微笑里充满了崇拜和仰慕,那是痴情女望着高富帅似的表情。 卓然根本不需要问,只需要看看她的眼神就知道绝对不是小青改的。她也绝对不敢开这种玩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卓然很想问个明白,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天外天的花魁九霄女已经犹如一朵祥云一般,飘进了卓然他们的香叶居。 韩青连呼吸都停止了,呆呆的望着这天外天的花魁。他不知道tóu zhù了多少次,从来没有成功过。他一直不知道这位美丽的花魁到底是被人用多少钱才夺得头筹的,他也没有那个钱去往上加,而现在他知道了居然高达两千两,而只是过夜而已。 卓然的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天外天首屈一指的花魁和最负盛名的才女。连卓然自己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想着到底是谁跟自己开了这个玩笑,又或者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不过出问题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因为一个人出问题还有情有可原,连续两个都出问题那就不正常了。而自己只tóu zhù了两个,却两个都投中了,这就不能用出问题来解释了。 正文 第654章云里雾里 苏轼过来挑大拇指说道:“我算佩服你,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敢说从今天开始,天外天没人能超越你卓公子,能一下花掉四千两,听人抚琴一曲,共度一夜良宵。恐怕也只有你卓然公才有如此豪气了,这必将成为天外天一段传奇佳话。” 卓然只有傻笑,连解释都不知道如何解释起。 天外天的歌姬数量众多,除了这十位是需要tóu zhù来确定的之外,其他的人是轮流zuò tái,走马灯似的不停的换场子,给人以新鲜感。如果看中了哪一位,便可以花一笔钱把她留下来,而这笔钱也是数额不菲的。当然,肯定比不上那十位花魁的身价。 苏轼等到这里没有想那种事,所以任由那些女子走马灯似的不停的换。只要有人陪着喝酒歌舞就很高兴了,更何况他们屋子里有天外天最有名的两个女人,他们的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这两人身上了。特别是那位才女梦慈,几位文豪都把自己得意的诗作说了,梦慈对诗词歌赋非常的再行。很快便将他们的诗作谱成了曲,按照词牌弹奏出来,得到这几位文豪交口称赞。 虽然是卓然花钱找来的,但实际上成了香水居几位文豪共用的。当然卓然不会不高兴,能够在青楼亲自听到这些文豪跟歌姬探赋诗词,也是非常难得的。 两位顶尖的歌姬出现在香叶居,自然连欧阳修这样的大文豪都动容了,兴奋不已。话也多了起来,而这九霄女也是十分乖巧,很会来事的主,更能察言观色,很快就把气氛弄得十分热烈。而梦慈刚好相反,像水一样安静。而她的琴却能让人如醉如痴,这一静一动,使得香叶居充满了欢声笑语。 卓然也逐渐适应了这一切,他不再去想为什么会有这个结果。他转而思考该如何利用这个结果把自己利益最大化。他决定先从像一滴水一样安静的梦慈着手调查案子,不过现在喝得如此高兴,在这儿当然不可能说话。但是这香叶居有好几个房间可以使用,于是他侧身对身边的梦慈说道:“你跟我到隔壁房间,我有话跟你说。” 梦慈显然面对这种情形已经应对自如,当下淡淡笑了笑,便起身跟着卓然到了隔壁屋子,卓然把门关上,但是没有上门栓。他示意梦慈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则拿了根凳子坐在她对面,貌似很坦然的望着窗外,因为他知道天外天没人敢乱来,而她从来都是卖艺不mài shēn的,谁不知道?如果有人胆敢对她怎么样,天外天一定会维护她的安全,而且会让对方永远记住他做错的事。 这种思路只是脑袋中一闪就过去了,并且他甚至不愿意再去想第二次,甚至有一种新的思想从心头冒了出来。至于是什么他有些不敢去深想,只是微笑着瞧着卓然。 卓然道:“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我到天外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梦慈笑了笑说:“我应当知道吗?” “我不是要炫耀什么,但是你必须知道,因为我的身份跟我后面要说的话有非常重要的关系,——我是开封府判官。” 梦慈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卓然。 卓然说道:“实际上我今天到天外天来是查一个案子。你们天外天有个女子,名叫昙花,昙花一现的昙花,她的命运真的跟昙花一现似的,她在三个月前被人杀死了。而天外天却没有报官,直接把她埋了。杀死她的凶手也没有去追查,我到这里来是想查清楚这件事,你知道这件事吗?” 梦慈歉意地笑了笑说:“卓公子很抱歉,我每天只是弹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过问。因此我甚至不知道天外天有多少人,每个人都叫什么。我只知道与我有关的几个人的名字,其他的就算他们说了我也很快会忘记。你说的昙花不在我知道的这几个人之列,所以我真心帮不了你。” 卓然缓缓点头,他相信的梦慈说的是真话。虽然梦慈在天外天待的时间很长,可是就像书呆子痴迷书本一样,只是痴迷于琴,每天生活在亲的世界,从来不去想除了情以外的东西,也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昙花估计在天外天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女人,因此她不知道应该算正常的。 看来自己先前预想的方案是行不通的,呆的时间很长却不一定知道很多。所以卓然点点头说:“没关系,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希望你不要跟别人说。” “放心吧卓公子,到天外天来的非富即贵,有钱有势的人经常说一些外人不宜听到的话,我们听了也都当没听过。这些规矩我们都会牢记在心的。” 卓然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回去吧。” 梦慈显然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卓然叫她到屋里来,是想让花的钱不白费。没想到只是问一件事情,甚至还没有得到答案。所以梦慈有些歉意的对卓然说道:“卓公子,谢谢你拿出二千两只为听我一曲,说实话,就在我最红的时候也没有人出过这么高的价。我不是感谢你给我的银子,而是你肯出高价证明你对我的喜欢,这就已经让我很感动了。” “虽然你刚才问了一些事情,但我不会认为你就肯花两千两银子来找我谈话的,这些话你甚至不需要花钱,直接把我叫到衙门都可以问。因此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之,刚才我听到你花了两千两银子要听我弹曲,我就心头一直心潮澎湃,视你为知己。只希望以后还有缘,能为公子献歌。” 卓然笑了笑,心里想:要让我真的花二千两银子来听你弹一曲,那我也真是大傻冒了。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肚子里嘀咕,脸上却毫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你是天外天首屈一指的才女,你的琴声甚至可以让白云都停止飘动。如果这么美妙的琴声我不听的话,岂不是枉度了岁月。” 这几句马屁拍得梦慈羞红了脸。说道:“多谢公子夸赞,妾身受宠若惊了。”两人从屋里出来回到座位,韩青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和梦慈,凑到他耳边说道:“你们聊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们俩就聊聊天而已。” 韩青已经喝得有些舌头大了,酒壮怂人胆,本来他就是一个见人熟的性格。拍了拍卓然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兄弟,咱们都是年轻人,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钱听她一曲,谁都知道,我告诉你吧,别看她都已经快三十了,但还是处子之身。听说他这一辈子给了瑶琴,不会嫁人的,所以到现在还真没嫁人。 “不过到了她这个年纪,听她琴的大有人在,但是想娶她的人只怕就不多了,我说的是有资格有能力娶她的人。所以你如果有这个心思,我可以帮你说说,我想她估计也想找个好人家嫁,听说你还没成亲,对吧。” 卓然赶紧说道:“打住,今天来喝酒,不要说别的。再说你不是媒婆,你不要把媒婆的饭碗给抢了,我有我的女人,不需要你操心。” 韩青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咱们喝酒。”端起杯子又凑到卓然的耳边说道:“我提醒你一句。花魁九霄女跟梦慈不一样,她是可以陪你共度良宵的,隔壁有豪华屋子,里面应有尽有。” 说着,用手拍了拍卓然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 卓然微笑点头,其实他也知道会有这样的安排,不过他不打算实现。但是他必须跟花魁好好聊聊。 韩青说道:“卓兄弟,跟你商量个事,你要想带好她进去当然可以的,但能不能稍晚一点,我们还想跟她多喝几杯酒。这样吧,我们玩到子时我们各自回家,就留你在这儿**一刻。这之前咱们在一起喝酒,就不要抛下兄弟了好不好?” 欧阳修嘿嘿笑着,也有些喝醉了,说道:“是呀,今天难得高兴卓兄弟一举斩获两个大美人能够一掷千金。所以放心吧,卓兄弟肯定会跟我们喝尽兴,待我们走了之后再做其他的事,对吧?” 卓然原本想把九霄女先带去屋里问案子然后再出来的。听欧阳修他们这么说了之后,自己反倒不好带进去了。免得他们以为自己迫不及待,然后起身告辞那就不合适了。反正他们只待到子时,子时走了之后自己再问她,问完之后自己便起身走人,回家睡觉就是了。 因此卓然很豪迈地举着酒杯说:“自然是朋友第一,女人第二。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这种说法欧阳修他们是没听过的,一听之下不由哈哈大笑,特别是苏轼笑道:“我现在是算服了你了。你是能文能武,能俗能雅,说起雅的,你的诗词让人柔肠寸断,说起俗的,这句话简直俗到家了。可偏偏又说到心里头去了,为此咱们连喝三碗。” 卓然大笑,他很喜欢苏轼的豪迈,他能成为豪迈派词人代表人物,恐怕跟他喝酒有莫大关系。 正文 第655章春宵一刻 这一晚一直喝到深夜子时,此时一般人已经睡了一觉,但是这些寻花问柳的骚客们的作息时间才刚刚开始,一般要闹到黎明时分才会渐渐消停。 但是香叶居不一样,因为欧阳修说了,这要留给卓然,他们不能打扰卓然太多。只要他们在,卓然就会陪着,人家好歹花了几千两银子,因此都心领神会的在夜半三更之前就都把自己灌醉了。 最先醉倒的是欧阳修,头天他就已经喝的晕晕乎乎的了,这一下更是。这一晚又是特别的高兴,见到卓然连找两个花魁,更是兴奋不已,所以还没到三更就喝醉了。侍从将他搀扶着送上马车回家去了。 接着醉倒的是司马光,砸缸英雄酒缸上却不怎么样,只是不忍心,否则早就把他灌醉了。每次要喝的时候,王安石便会抢过他的酒杯,让他随意喝,别喝醉了,饶是如此,勉强捱到将近三更时分时,便直接钻到了桌子下面去了,于是便被侍女们搀扶着送上马车送回家去。 接着最醉的才是韩青,韩青其实是他们几个中酒量最少最差的,但是他有一个好处,他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总是能够控制,因此能勉强坚持到子时。待到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才醉眼婆娑的拍着卓然肩膀,告诉他**一刻千万不要浪费。然后一个劲的傻笑着,被侍女搀扶着乘车回家。 最后剩下的是大胡子苏轼,苏轼虽然喝醉了,但是却不肯走,非要拉着卓然叙旧,说起他们当年的同榜兄弟,有好有坏,不胜感慨。又指着卓然身边的九霄女和梦慈,说卓然如此豪气,将来必然娶一个不亚于二女的美人,当然如果卓然愿意把他们赎身回去,其实也是绝配佳人。 他说话已经有些颠三倒四,带到子时的时候,乖巧的小青不着痕迹地提醒他已经子时了。苏轼何等人物,马上知道小青是指的什么。便哈哈大笑着,跟卓然又连喝了三大碗,然后摇摇晃晃一路高歌告辞走了。 他们都走完之后,小青和小白跑进屋,梦慈却一直坐在那儿没有吭气。因为她虽然不是卖艺不mài shēn,但如果喝酒的主人家不走,她也是不能走的,只能呆坐着。因为这时卓然兴趣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卓然如果不进屋,她也不好擅自离开。好在卓然很客气的说道:“姐姐,时辰不早,请回吧,改日我来恭听姐姐的雅奏。” 梦慈便起身谢过,想了想又说道:“公子,先前他们都说了各自的诗,唯独你没有说。若愿意,便请赐妾一首词,待妾身将它谱曲,下一次公子来时,妾身弹奏给公子听,可好?” 卓然其实也喝醉了,因为他没有用悬浮石的能力,仗着酒兴瞧着一脸真诚望着他的梦慈,很豪迈的说道:“没问题,我给你当场题词一首。” 小青和小白最是乖巧,没等吩咐便赶紧搬来了桌子,一个铺上宣纸,另一个则挽起衣袖,露出皎洁的玉壁,拿着松香墨小心翼翼地研墨。卓然走到桌前,有些摇晃。九霄女赶紧乖巧地搀扶着她,却不说话,免得打乱他的思绪。 可是卓然提笔在手,望着雪白的宣纸,脑袋里却死活想不到一句应景的词语来。偏巧这时,肠胃间一阵翻腾,变借机将笔扔到了桌上,嘴踉踉跄跄跑进了隔间去呕吐去了,小白和小青赶紧跟在身后前去服侍。 卓然干呕了一通,却吐不出什么东西,这才摆手出来。梦慈歉意的瞧着他,说道:“是妾身太过着急,莫不如改日再求公子大作好了。我先前听说欧阳大爷他们都夸赞公子的诗才,心中仰慕,急着想一睹为快,还请见谅。” 卓然正好借坡下驴,眯着一双朦胧醉眼,说道:“李白斗酒诗百篇,他喝醉了能做,为何我就做不了?难不成我脑袋是浆糊做的?现在还真是一脑袋浆糊了。好,改日一定替你写首好的。” “妾身多谢公子,妾身告退。”说罢,福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小白和小青搀扶着卓然进到屋里,里面已经弄的跟洞房似的,彩珠高照,香气扑鼻。未曾见到美人,便已经醉了三分。卓然被服侍着宽衣洗漱完毕,从隔壁出来,九霄女已经换了一身薄如蝉翼的罗衫,笑吟吟迎了上来。卓然原本是要想跟她探讨一下案件方面的问题,可是不知怎么的,这时浑然已经忘却了初心,醉拥入帐。 这一夜缠绵惊心动魄,直到次日天明。 早上卓然醒来,躺在床上瞧着身边酣睡中的chì luǒ美人,这一晚不仅仅是身体的快意,更是灵魂的交融,卓然经过这一晚才明白什么叫花魁。原来里面有太多的含义,只有亲身经历才能品味其中滋味。 待经过之后再回首,卓然想用什么词汇回来概括时,想来想去,唯有一个值字才最为贴切。卓然仅仅一翻身,枕边的九霄女就醒了,歉意的嫣然一笑,说道:“公子,怎么不多睡会儿?” 卓然此刻脑袋已经清醒了,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侧过身来搂着她说道:“有件事我想问你,你要是知道千万不要瞒着我,不然将来我知道了会很不高兴的。” 九霄女很乖巧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奴家但凡知道绝不隐瞒,公子请说。” “好,是这样的,天外天有个女子叫昙花,昙花一现的昙花,她被人害死了。但是天外天并没有报官,而是把她埋了,你知道这些事吗?我想问个清楚,到底是何原因没有报官?” 九霄女愣了一下,随即狡诈的笑了笑说:“我明白了,你是怀疑天外天跟凶手有什么交易,要保护凶手,所以没有报官,是吗?”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你倒聪慧,猜的很准。” 九霄女吃吃笑了,说:“倒不是奴家聪慧,奴家昨晚上已经知道公子是开封府的判官。既然是判官,那就是您的本行,而你上来就问我这么个问题,那还不好猜吗?” 卓然说道:“那你告诉我天外天跟昙花姑娘的死到底有没有瓜葛?” 九霄女说道:“这件事我真不知道。在天外天,不属于自己的事是绝对不允许随意询问的,否则会受到严厉的处罚,我也不敢随意多问。” 卓然说道:“我不相信你只知道这些,你至少告诉我那个女的埋在什么地方?” 九霄女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因为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冰霜姐自己处理的。除了她和她贴身的护卫,没有谁知道这件事,也没有谁敢随意过问。” 卓然一直在认真观察她的反应。见她神情的不像是在说谎。于是说道:“好吧,如果你想到什么问题可以派人或者自己来找我,叫我来也可以。” 九霄女说道:“公子以后不来看我了吗?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公子这么豪爽的人。又有文采,而且那么舍得花钱,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 卓然有些好奇,便随口问道:“我给的价算高吗?” “高出人家一倍有余,这之前最高的也就是那宋公子,他只出到八百两,从来没有超过一千两的。不像你一下出了两千两,这下我可有面子了,天外天的姐妹们不知道该有多羡慕嫉妒恨。”说罢,面有得色。 卓然拍了拍她美丽的脸颊说道:“你绝对物有所值。” 这句话卓然只是随口夸赞的,但是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这句话的确没有说错。这个人间尤物,最让男人难忘的技能她都全部掌握了,这**一刻绝对是卓然记忆深刻的。 九霄女对卓然说道:“你对我那么好,但是你让我帮你提供的消息我却做不到,让你失望了。如果还有什么其他能做的我一定尽全力帮你,你在查案,能帮我肯定会帮的。” 卓然点头,想了想说道:“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吧。” “你想办法把冰霜姐吃剩下的东西拿一点来给我,我指的是可能沾有她唾沫的东西,比如水果。” “你要这些做什么?哦,莫非是你得不到她,便想用这个做个念想?你们男人总是有些鬼主意。” 卓然并不解释,笑道:“那你能帮我弄到吗?” “放心吧,就算比这个再难十倍的,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你等我,我马上给你取来。” ………… 冰霜姐正坐在自己院子的一株桂花树下优雅的吃着早餐。 她虽然是开青楼的,可是从不熬夜,最多到三更就会睡觉,不管什么样的贵客她都绝对不会继续陪着的。有人问她为什么宁可得罪人也不会陪着熬夜,她说是耗一个晚上对她的损害就算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 冰霜姐远远的看见九霄女来了,便放下手里的筷子,用毛巾擦拭着手。等到九霄女来到近前,冰霜微微点头,说道:“怎么样,卓公子走了吗?” 九霄女忙福礼说道:“没有,还在屋里睡觉呢。他叫我不用陪他了,等一会他自己回去。所以我就来看看姐姐。” 冰霜姐微微点头,说道:“没吃早饭吧?坐下来吃吧。” 九霄女在冰霜姐面前坐了下来,拿了一个水蜜桃递给了冰霜姐,说道:“姐姐吃个桃子。” 正文 第656章蛊毒 冰霜姐微笑点头 ,接了过来,轻启红唇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说道:“卓公子还满意吗?” “我觉得他挺满意的。” “他问了你些什么?” “就是昙花那个案子,跟冰霜姐您说的一样,他就冲着这个案子来的。我就按照冰霜姐的吩咐说了。” 冰霜姐微微点头,说道:“他堂堂开封府判官出现,以前从来没有听说他去青楼的。这次突然跑到天外天来请客,必然有深意。” 九霄女点点头说道:“我还真饿了,昨天晚上他折腾我一晚上。我得好好吃一点补一补,回去睡觉。” 冰霜姐淡淡一笑,放下手里咬了一口的水蜜桃。说道:“那好,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对于青楼来说,早晨其实是最清闲的时候,因为姑娘都睡觉了。而那些寻花问柳的也都熬了一晚,回去休息了。但是对于冰霜不一样,她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是不会坐下来陪九霄女吃东西的。 等到冰霜姐带着侍卫离开了桂花树下走远了之后,九霄女才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将那水蜜桃拿了过来,塞到了衣袖里,擦了擦嘴便离开桂花树,回到了香叶居。 卓然已经洗漱完毕了,正在喝早茶,小白和小青在旁边伺候着。 九霄女来了之后,对小白和小青说:“你们回去吧,这有我。” 二女赶紧福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屋里没人了,九霄女这才从袖笼里取出那水蜜桃递给了卓然,说道:“我去时她正好在吃早餐,所以我就让她吃了这个桃子。” 卓然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把水蜜桃放在了自己袖笼中。说道:“那我走了,多谢。” 九霄女搂着卓然的脖子说道:“记得来看我,你答应了的。” 卓然轻轻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道:“我有空一定来,你好好睡觉,说不定我今晚来了你还在梦乡,那就不好了。” 九霄女吐了吐舌头,说道:“只要是你来了,就算在梦乡我也会起来迎接的。” 卓然说道:“叫龟公来结账吧。” “不用每次都结账的,过两天结都没关系的。” 卓然说道:“算了,明天或许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九霄女咯咯的笑着说道:“那我去叫账房来。” “好的,你把他叫来了之后不用陪着,回去睡吧,我结了帐就走了。记住,养好精神,今晚说不定我就来了。” 九霄女点点头,道:“那可说好了,今晚我还等着公子。” 说罢,迈步出了门。过了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拿着算盘的账房来到了屋子,陪着笑,跟卓然躬身施礼。 卓然问道:“昨天总共花多少钱?” “总共七十五两银子。” 卓然大吃了一惊,瞧着他说道:“你弄错了吧?” “没错呀,账单就是这么说的。” 他赶紧拿过账本放在桌上,翻开一页说道:“昨天您投出了两位姑娘,总共花了四十两银子,其他的酒水茶点什么的,总共三十五两银子,所以是七十五两。”说到后面又陪着笑说:“要是少爷觉得账目不对,我这就去把原始单据拿来。” 卓然一摆手,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怎么那么便宜?” 账房愣了一下,脸上笑得更欢了,说道:“也只有少爷您出手这么阔绰的人才会觉得便宜,这七二五两换成普通百姓,够一年花销呢。” 卓然感叹,是呀,七十五两银子,普通家庭的确够开销一年了,自己一晚上就花掉了。但是就是这样,自己也觉得太便宜了。因为跟昨天预测的差得太远,酒水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下的两个注,却莫名其妙的涨了一百倍,变成了四千两。自己还以为至少要掏出四千多两来,替这个不知道是谁制作的恶作剧买单,但是现在实际支付的钱却仍然是自己当初下单的那四十,而不是四千两。 卓然就弄不明白了,自己难道只花了四十两,就把两大美人揽入怀中,根本不可能。不说别的,单韩青和苏轼的tóu zhù就比自己高,加上对面宋翔的儿子宋庆龙说了,他已经出了八百两银子。 真是奇怪了,卓然有些弄不明白,他想问账房,转念一想,账房只负责照单子收钱,他根本不会过问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用四十两银子赢得两个天外天的头牌,那都不是他的职责范围。所以卓然什么也没说,叫郭帅把账单付了,然后带着郭帅和药葫芦离开了天外天。 准备上马车的时候,郭帅笑嘻嘻对卓然说道:“少爷,你昨晚上肯定大展身手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 “从昨晚上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向我打听你到底是谁了。还说昨晚上你出尽了风头,把天外天的红牌花魁和最有名的才女都收入囊中。我还在想,少爷一定花了不少钱,不过这次我们带的足够多了,所以我根本不担心付不了帐。不过付账的时候才知道只用了七十五两,有谁在天外天用七十五两就能把两大花魁纳如囊中呢,只有少爷您了。看来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花钱才能办得到的,少爷就是这样。” 卓然笑道:“你个小屁孩也注意这些,你是不是也想娶媳妇了?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姑娘?” 郭帅顿时大窘,说道:“我只是发发感慨而已。少爷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不是不想听,我倒是很有兴趣,都是些什么人来找你打听我的情况?” “对方打听少爷,我当然要把对方的底细摸清楚。所以我只使了点手段,便让龟公和姑娘把对方来历告诉我了,原来都是那宋金龙的一帮狐朋狗友。想花个几钱银子就从我嘴里套出消息,真是的,他不知道本少爷怀里抱的足够把他们家祖宗八代都买下来吗,哈哈哈。” 卓然说道:“宋金龙这么关心我,他想做什么?” “肯定是他输不起,想知道谁让他难堪呗。” 卓然点点头说:“这个倒很有可能,算了不去管他。回去睡觉,说不定今晚还有一场鏖战。” 郭帅挑了挑大拇指,卓然嘿嘿干笑,扭头望向一脸漠然的药葫芦:“对了,来这种花天酒地销金窝,你有没有什么感触?我还是给你找个老伴吧,包你满意。” 药葫芦声音依旧平淡:“师父,你应该上车回去了,免得师娘他们在家担心。” 卓然听了便钻进了马车。 回到太师府,卓然尽直来到了蛊媚娘的屋子。进屋之后,小心翼翼将袖笼里的那大半个水蜜桃递给了蛊媚娘。 蛊媚娘拿了一个纸片递给卓然说道:“放到嘴里含一下。” 卓然把沾上唾沫的纸片递给了蛊媚娘。 蛊媚娘说:“行了,你回去休息吧。下午的时候我就可以把蛊虫给你了。” 卓然说道:“全拜托了,我能不能在旁边瞧着?我很好奇。” “思念蛊毒绝对不能有旁人在旁边看着,不然失败都还在其次,弄不好会让旁观者中蛊的。” 卓然说道:“那算了,对于这么神秘的东西,只能让大脑凭空想象了。” 说罢干笑着出门回去睡觉去了。 婵娟并没有问卓然昨晚上去哪了,她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但是还是尽心竭力的服侍卓然洗漱。 卓然见到一点温柔可人的婵娟,不觉有些歉疚。不过一想起昨天晚上与九霄女的神混颠倒,又觉得热血沸腾。以至于他好半天都难以入睡,最后只好使用云纹功,这才让自己终于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卓然醒了,在小蛊仙和婵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踱着方步来到了蛊媚娘的院子。蛊媚娘正盘膝坐在pú tuán上念念有词的,于是他便在对面pú tuán上坐了下来。 蛊媚娘说:“你来的刚刚好,我刚把蛊虫练好了。” 卓然不着急这事,说:“你跟在我身边,对你修炼蛊术真的有用吗?” 蛊媚娘立刻收敛了笑容。恭恭敬敬说道:“师父,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像跟随师父之后那么充实。以前练蛊毒术虽然也有进步,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进步那么大,而且以前每次取得进步我都会欣喜若狂,而现在我学会了淡然处之,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经历。” “这种思想上的平静其实更让我欣喜,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很渴望泰山崩于前而心不动那样的坦然,可是我练习蛊毒术控制心智的能力都很弱,现在跟在师父身边,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种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让我心中充满了愉悦。我经常想着,要是能够早一些遇到师父,早几十年跟随师父身边,我可能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痛苦。” 卓然不竟心中有些震惊,原来自己身体里的悬浮石居然有这样的作用,具有让人凝心静气的作用。实际上在很多情况下这是非常关键的,只有每逢大事有静气,才可能让人平静,坦然处之。 卓然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至少你叫我师父,我心中感到坦然一些。” 蛊媚娘将面前放着的一个小锦盒递给了卓然,说道:“师父,就是这里面的蛊虫,使用的方法很简单。” 正文 第657章可爱的小虫 他把锦盒打开,里面有一只米粒大小的白色的小虫,把手指放在盒子里,那小虫便慢慢爬到了他的指甲上。蛊媚娘把那虫子收了起来,对准卓然轻轻指甲一弹,嗖的一下,那小虫直接飞到了卓然身上趴着。 卓然吓了一跳,可是低头一看,那米粒大的小白虫却还是趴在他衣服上,一动不动。 蛊媚娘伸出纤纤素手放在虫子身下,那虫子又重新爬到了她指甲上。蛊媚娘收回手放在盒子里,蛊虫便爬回了盒子。 蛊媚娘将盒子合拢,微笑对卓然说道:“这个东西是你要下蛊的那个人的唾沫和你的炼制出来的,所以只对她有效,对其她人都没有效,包括你自己。所以你只有把它对准你要下蛊的那个rén dàn出去,它才会迅速钻入对方体内,形成蛊毒并发挥作用,明白了吗?” 卓然大喜,赶紧加了将那抓了起来打开瞧瞧,说道:“这虫子可真可爱,不过我不会弹呀。” “放心吧,你只要对准她的大致方向弹出去,这蛊虫会自己找目标飞过去的。并落在她身体上,蛊虫是通灵性的,不需要你去驱使他。” 卓然将那锦盒揣入怀中,说道:“有了你这个徒弟,对我来说简直如虎添翼,太让人兴奋。” 蛊媚娘嫣然一笑,说道:“可惜我年纪太大了,不然我还真就叫你娶了我。不过你最好不要打这种主意,因为我们蛊毒师要嫁人的话,会与他终生相守,你就没办法在外面寻花问柳了。所以你娶我,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卓然嘿嘿干笑,不敢再接下去了,便起身告辞,离开了院子。 卓然这次没有等在家,因为他今天有特别的任务。 天黑的时候,郭帅和药葫芦依旧捧着那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跟着卓然出门。 在院子里碰到了郭奶奶,她好像故意等在那儿似的,见到卓然笑嘻嘻过来,说道:“昨晚上过得还开心吗?见你满面春风的,一定很不错。” 卓然说道:“是呀,很开心。” “你的蛊毒术还没用吧?” “还没呢,如果我需要解蛊毒术的时候你可记着帮我。” 郭奶奶笑嘻嘻伸出鸡爪一般的手,在卓然肩上拍了拍说道:“师父放心,我会帮你的。不管是解蛊毒术还是什么,我都一定会帮你。” 卓然说了声谢,便带着郭帅和药葫芦出门,乘车再次来到了天外天。 他已经有了腰牌,其实没等他掏出腰牌,守门的便已经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陪着笑说道:“卓公子您来了,快快里面请。” 卓然没想到自己刚来第一次就可以刷脸卡,当下微笑道:“你们认识我?” “哪能不认识呢?来第一次便把头牌花魁和最有名的才女揽入怀中,除了您卓公子还有谁能做得到呢?我们在这儿当差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嘿嘿嘿,您快请吧。” 卓然微笑道:“不用看我的腰牌?” “不用了,现在整个天外天的人没有不认识卓公子您的,嘿嘿。” 卓然很是受用,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进去。里面立刻有一个俏丽的shǎo fù迎了上来。对卓然说道:“卓公子您来了,还是叫小白和小青来伺候您吗?” 卓然对这对姐妹花印象很好,点头说道:“那是当然,以后这种话就不要问了。” “好勒,我这就让她们赶紧来。” 回头对跟着的丫鬟说了,丫鬟飞一般的去了。 卓然对迎客的shǎo fù说道:“对了,冰霜姐姐呢?” “不晓得,她今天有事出去了。” “哦,她不在,那我来干什么?” shǎo fù笑了,说道:“您可真会开玩笑,您到这来应该是找九霄女或者梦慈的。冰霜姐她又不喝酒也不唱歌跳舞,她在不在又有何妨?” 卓然说了:“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说不准了,应该稍晚一点会回来吧,这一大摊生意还要她照料呢。” 卓然说道:“她一回来马上告诉我,或者让她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聊聊。” “放心吧,您今晚还是在香叶居吗?” “就在那吧,那我比较熟,坐着也舒服。” “今天没叫朋友陪你?” 卓然摇头说道:“今天他们几个都不舒服,昨天喝醉了。再说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听听歌。” 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梦慈那样的美妙琴声,只有tóu zhù中了才可能请她来。九霄女那样的**蚀骨的女人更是需要大注,只怕我昨天tóu zhù的,今天别人又会盖过我了。” “你放心,像你这样一掷千金的没有别人,除了少爷您。您是天外天最慷慨大方的爷了。” 卓然心里嘀咕一句,慷慨大方的爷等于冤大头。不过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明明自己只花了四十两银子,竟然把价值四千两银子的两位měi nǚ收入帐下,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呢? 卓然到了香叶居,两个měi nǚ小白和小青已经等在那儿,服侍他坐下,这次就卓然一个人。大厅显得稍稍有些空荡,不过小青和小白却乖巧的叫来了乐师和歌姬给卓然一个人表演。两人还时不时地跟卓然说着话。 时间很快过去了,天黑了,很快又到了香水盛宴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出来宣布香水盛宴开始的不是冰霜,而是另一个美貌shǎo fù,冰霜看样子还没回来。依旧是从最后一个往前tóu zhù。 第九个还是梦慈,站在湖心的平台上,眼睛时不时的飘向卓然,眼神一**的飞了过来。这表情昨天是没有的,昨晚上的梦慈始终是低眉垂目,就好像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偶,不管命运把自己放在什么地方都一切顺从。而今天很明显,有一种渴望,希望能飞到卓然的香叶居来。 她的眼神几次跟卓然碰在一起,又乖巧的收了回去,几乎是不着痕迹的,可是却能够让卓然准确的感悟到。小青已经帮助砚好了墨,卓然提起来毛笔,蘸了蘸墨沉吟片刻,写下了三十两银子。 然后将那纸条递给了身后的小青。 小青接过纸条瞧了一眼,露出更加惊骇的目光。但是随即一闪消失了,然后拿着纸条出去了。” 后面的几个卓然依旧没有下注,一直到花魁九霄女再次出现。 九霄女见到卓然,顿时喜形于色,但是她非常聪明,并没有刻意的朝卓然注目,歌舞期间飞来一个火辣辣的目光给卓然。几乎不露痕迹,相隔比较远,除了卓然,其他人都感觉不到。 卓然顿时热血沸腾,想起了头天那火辣的夜,于是毫不犹豫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三十两银子。 卓然并不想花大价钱换这一夜风流,七百两他也觉得贵了。不过他想看看今天还会不会再出现头天那样神奇的事情,同时再等一等冰霜姑娘。 写好之后交给小白,小白瞧了之后,同样闪现出惊诧的神色,立刻拿着tóu zhù的纸条出去了。 全部tóu zhù完毕,宣布结果。 在卓然意料之中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时,胖子主持用极具煽动性的语言,再次宣布今晚梦慈属于香叶居的卓公子,所有目光又投了过来。对面的宋金龙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不可能,我已经出到了两千一百两,怎么可能还是他?我要看他的tóu zhù!” 那胖胖的主持立刻赔笑道:“这是没问题的,任何人都可以看投中者的tóu zhù。” 四周每个房间的人都朝宋金龙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因为看别人tóu zhù,实际上虽然在天外天是可以的,但有一点输不起的意思,这些都是要脸面的人。若是给人这种印象,特别是在泡妞的时候,那是很不讨人喜欢的。不过宋金龙此刻顾不上了,他tóu zhù了两千一百两,满以为能够击败卓然,却还是被卓然击败了,他想不通卓然到底投了多少,他要泡妞是次要的,对他来说这面子才是重要的。 很快tóu zhù单子送到了宋金龙手中,宋金龙展开一看,顿时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失声叫到:“三千两!你是疯子,你竟然花了三千两,就为听她一曲,你家是挖到金山了吗?” 四周的人都惊骇无比,听到宋金龙叫喊,又都朝他投来更加鄙夷的目光。这么说就显得更加输不起了。 卓然微笑,没有搭理他。内心却非常震惊,因为昨天的事情再次出现了。 梦慈被送到了卓然的香叶居,梦慈欣喜无比的坐在卓然身边,用热切的目光望着他。说道:“公子,你果然没有失信,又来见奴家了,让您破费了。花了这么多钱,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琴艺居然值这么多钱。” 卓然瞧着她,微笑说道:“在我心中你的琴是无价的,就算用金山交换我也觉得值。” 梦慈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喜不自禁,又抬头飞快的瞟了卓然一眼。 卓然瞧她这羞答答的样子,觉得格外的开心,心想这梦慈还真是才艺双全,这容貌只怕并不比九霄女差多少。只不过人家专心于琴,没有向九霄女那样下功夫。但是她是发自内心的一眸一笑却让人格外的动心。 卓然继续听着下面的tóu zhù,一直到花魁九霄女。 九霄女依旧先来一段热舞,引得四周所有人都掉口水,叫喊声要把这香水池掀起一层浪来。 接着宣布tóu zhù的结果。 正文 第658章怎么回事 一个长得十分肥硕的男人rén dà声的用扣人心弦的拖长音调的声音宣布:“花魁九霄女今晚属于…”连说三遍之后,他再次把手指向了香叶居,铿锵有力的说道:“香叶居的卓公子!” 顿时齐刷刷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目光中既有羡慕,而更多的是妒忌,有些甚至是恼怒。 宋金龙再次咆哮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每一次都是他们赢,这一次我还要看。难道他又出三千两不成?” 那位胖胖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不合适的表情,依旧笑呵呵的去拿来了卓然的tóu zhù,给了宋金龙看,果然还是三千两。这一下所有人都嗡嗡的议论着,老天爷,花三千两只为了听一首歌,跟一个女子共度良宵,这该是怎样的大手笔? 在这些人看来,卓然肯定是疯了,再有钱也不是这样糟蹋的。那宋金龙就已经够让人瞠目结舌了,可是在到了卓然这里,简直就跟叫花子一般。 宋金龙一声怒吼:“我今天谁也没有投,就投她们两个。所有的钱都投进去要争这口气,居然还是这姓卓的。——姓卓的,你跟老子对上了是吗?好,你等着,老子一定会让你死,老子发誓,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胖男人原本满是笑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说道:“宋公子,这话你在天外天之外说,我们管不着,但是天外天的规矩你知道,谁也别想在天外天撒野。即便是威胁也是不行的,你最好马上给卓公子道歉,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宋金龙冷笑说道:“人人都怕你天外天,我不怕,老子今天还就威胁那姓卓的了,怎么样?你们能奈我何?” 胖男人一挥手,身后跟着他的几个侍女中的一个立刻衣带飘飘飞了起来,凌空虚度径直落在了宋金龙所在的院子。 宋金龙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立刻出手,一拳一掌带着强劲的风声,爆喝着朝那女的猛击了过去。 侍女飘身闪开,衣带被掌风吹的哗哗作响,侍女却不为所动,只是伸手理了理被劲风吹乱的头发。文静的说道:“宋公子,你是我们天外天的熟客了,我想最好还是不要撕破了脸皮比较好,你看你是自己道歉还是我逼你道歉?” 宋金龙猖狂的笑着,指着身后的出招的两个黑人说道:“你知道他们两是我花了多少钱请来的高手吗?说出来会吓死你…” 他刚说到这儿,那女子就动手了。双手袍袖朝着两个黑人甩了过去。 黑人冷笑,同时出拳。没想到那水袖却如灵蛇一般绕过了他的拳头,从他胳膊下穿了过去。犹如藤蔓一般迅捷地缠住了胳膊,随即双手一抖,这两人顿时手舞足蹈的在空中叫着,落进了池塘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天外天只一个侍女便出手将宋金龙重金请来的两个护卫一招便扔到水里去了,这份功力简直惊世骇俗。 而那侍女再次抛出水袖,卷住了宋金龙的身体扯了过来,左手提起他的衣领,就一根枯柴,随即脚一点,身子再次飞向空中,轻巧地落在了平台上。好像提着的一百多斤的宋金龙压根就没有重量似的。 宋金龙哇哇乱叫,可是身体似乎被点了穴,根本动弹不得。那侍女脚尖在平台上轻轻一点,整个身体又一次飞行,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卓然的香叶居。 随后袍袖一抖,宋金龙顿时扑通一声跪在卓然面前。 宋金龙惊骇无比,他想站起来根本动弹不得。那侍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旧波澜不惊的说道:“是你自己道歉还是我逼你?” 天外天当然知道他的父亲现在位居高官,却直接叫他当着这么多人面跪在卓然面前,只因为他刚才威胁了对方,违反了天外天的规矩。 宋金龙终于明白了,他要想对抗天外天根本是自寻死路,其实这一点在这之前已经有深刻的了解,而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被卓然给气疯了。连续两晚上卓然远远高于他的价格,将两位天外天的极品花魁揽入怀中,让他很没面子,在心情激动之下这才做出了如此不冷静的举动。 现在他终于清醒了,垂头丧气地说道:“好,我道歉,我错了,卓公子,我对不住你,刚才我喝多了胡说八道,我收回。在天外天您是大爷,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里给你磕头赔罪。” 说罢咚咚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卓然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回去吧。” 听到这话,宋金龙如释重负,他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夺门而出,他已经没脸待在天外天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跟着退出了屋外走了。 所有的人脸上都是都浮现出敬畏之色,那制住了宋金龙的侍女福了一礼,然后轻飘飘回到了队列之中。 主词马上手一挥,说道:“香水盛宴开始。” 鼓乐齐鸣,丝竹之声从各个角落响起。所有的人欢快地融入到了这曼妙的气氛之中,浑然把刚才的事情忘了。卓然左边梦慈右边九霄女,身后有两个乖巧的同胞姐妹小白和小青,当真掉进了温柔乡。 九霄女根本不顾旁边有梦慈、小白、小青,直接抱住了卓然的脖子说道:“卓公子,你真是言而有信之人,而且你今天居然出了远高于昨天的重金来捧场,奴家心中都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唯有尽心竭力服侍,让公子欢欲,才能报答公子情义。” 梦慈只是微笑,眼神中闪烁着喜悦。她们两个或静或动,展现出她们美妙的才华,让卓然当真享受人间荣华富贵。 夜已经深了,子时三刻,在天外天却正是玩高兴的时候。梦慈这次到没有打扰卓然,让他赐诗词,因为她看得出卓然有心事。一个聪慧的女人是很善于观察的,在卓然有心事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去打扰的。 九霄女在卓然怀中跟他喝酒,而梦慈在抚琴。就在这时,先前主持那胖乎乎的龟公进来了,见到卓然恭恭敬敬,歉意的说道:“抱歉,卓公子,有一点急事想让她们两位出去一趟,为此造成的不便,我们将会给卓大人以适当的补偿。” 卓然一挥手,说道:“行,没问题。” 梦慈和九霄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起身跟着男人出门去了。男人朝小白小青说道:“你们俩也出来,我有事情交代你们。” 两人赶紧起身,提着裙裾快快出去了,一下子屋里就只剩下卓然一个人。 卓然不仅愣了一下,这是搞的什么鬼?不过他马上就醒悟了,该来的也该来了。 果然,只过了片刻,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一下子闯进来十几个手持兵刃的护卫,接着款步进来的是冰霜和胖男人。 胖男人满脸都是愤怒,死死盯着卓然,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一般。而冰霜姐却很是优雅,眼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动容似的,待到走到卓然面前,才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卓大人,能不能解释一下呀?” 卓然说:“我在这等你,他们说你出去了。一回来就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样一句,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我该解释什么?还请姑娘赐教。” “我看你是在装吧,没关系,你尽管装。你要装的不够,我这兄弟可以让你装的更像。”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咔嚓一声,窗户被撞碎了。一道黑色的人影闪过,从外面闯进一个人来立在了卓然身后,微微驼着背,却正是药葫芦。药葫芦身上还带着几只血痕,头发也稍稍有些凌乱,卓然斜眼瞧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啦?有点费劲吗?” 这之前郭帅和药葫芦一直都在香叶居外面等候,这帮人进来时他们没有发现,而现在药葫芦却采用了这种方式冲进了屋里。卓然立刻知道,药葫芦在冲进屋里之前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激战,他甚至没有听到,可见战斗非常的激烈,而且非常短。 听到卓然这话,药葫芦咧着嘴笑了笑:“没什么,我一看他们这架势,我就知道师父您有麻烦了,幸亏没来晚。” 随后他便不说话了,只是背着手,用阴冷的目光瞧着几步远之外的冰霜姐和两侧的十几个手持兵刃的护卫。 冰霜姐点点头说:“我低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如此武功高强的人来做你的弟子,可见你有多会骗人,只怕这位成名的前辈也是因为受到你的蛊惑才跟着你的吧。” 药葫芦立刻说道:“我老人家眼里不揉沙子,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利用我的,所以你也没有必要调拨离间。你要是好好跟我师父说话,我不会干涉,但你要想动粗,只怕今天就得有人血溅当场了。” 冰霜姐很是有些不屑,但是却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好吧,别的话我不想说了,就说跟你师父感兴趣的话。”说罢走上两步瞧着卓然。 卓然也瞧着她,厚脸皮的笑道:“我感兴趣的好像就是你,怎么了?你知道我对你感兴趣,所以到这里来了?” 冰霜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一闪即逝。 卓然说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实在不想猜哑谜。” 冰霜姐点点头,说道:“说实话我也不想,那好吧,我问你,昨晚上的四千两银和今天的六千两银子,总共一万两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659章相持不下 卓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至少明白了这以少换多的把戏肯定不是冰霜和天外天自己做的,而是有人在搞鬼。而现在的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当然这在卓然眼中是这样感觉的,但是卓然却知道,对于天外天来说,一万两银子实际上也不算什么,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完全可以采取更和平的手段来解决。 比如说可能出错了,你tóu zhù的是两千两,我们只得了二十两,如何弥补都可以商量之类的。但是现在显然他们没有采取这么温和的方法,其中必有蹊跷。 卓然故意装傻,耸了耸肩道:“我不清楚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后面跟着的胖男人指着卓然怒道:“你不要装傻了,你明明写的是二十两银子,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两千两?你在使用幻术!你当我们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今天一天冰霜姐不在天外天,就是去找人去了。因为感觉到你使用幻术,在天外天,本来一万两银子也不算什么,但是天外天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在这里搞鬼!” 冰霜姐似乎对后面这句话很赞赏,点了点头,对卓然说道:“你把事情说清楚,把欠的银子补齐,断一只手赔罪,这件事就算了了。——我知道你是开封府的判官,但是你要明白,在天外天连丞相都不算什么,更不要说你区区判官了。我不想说太多威胁的话,但是我每一句话希望你都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否则吃亏的是你。” 卓然笑了:“还真是霸道,不仅要钱,还要我的手,我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吧?为什么要遭受如此对待呢?” 冰霜姐冷笑说道:“你做了什么我们很清楚。你只需要对你做的事付出代价就可以了。而且,天外天以后也不欢迎你来,并且我可以告诉你,你开封府的判官做到头了。” 卓然笑容有点僵,瞧着冰霜姐说道:“听你这话,我好像被判了死刑的囚徒。不过你们没有正面回答我最先提出的问题,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动用这么大的力量来对付我这朝廷命官,你们对杀害朝廷命官似乎也并不在意。” 冰霜姐摇咬咬牙,死盯着卓然,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好,既然这样我就跟你说个清楚,免得你被剁了手都不知道什么地方犯错。其实在我看来你是知道的,可是你偏要装傻,好吧,看在你是开封府判官的份上,我就让你装傻。” 冰霜姐一抬手,后面的侍女立刻拿上那几张单子。 冰霜姐到了卓然的面前说道:“看清楚,这是你的签名吗?可是你的tóu zhù?” 卓然扫了一眼,便看出来了上面当然是自己的签名,而投入的数额正是真实的二十两银子。 卓然笑了笑,说道:“原来你们是觉得我来骗你们钱来了,所以…” 冰霜姐冷笑说道:“仅仅是骗钱我会如此生气吗?” 旁边的胖主持也冷笑道:“你太小瞧我们天外天,别说区区两千两,就是千倍万倍,对于天外天也不过九牛一毛。” “吹牛不打草稿。” 卓然嘟囔一句,的确,两千两银子的一万倍就是两千万,大宋朝一月的财政收入也不过如此。因此卓然笑他吹牛,半点都没有夸张。 但是这话到对方耳中却是格外的刺耳。冰霜冷笑道:“行了,不用拐弯抹角了,姓卓的,我今天很生气。因为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在耍我们,你实际上是只付出了二十两,却让我们所有的人都以为你付出的是两千两。”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所以我去找高人来看,才知道原来你在使用障眼法巫术,你的巫术的确很高明,骗得了我,不过却骗不了真正的高人,我说的没错吧?” 卓然顿时一呆,冰霜姐说的话让卓然瞬间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原来让自己下注突然翻上一百倍的原因是巫术。 卓然能接触巫术的唯一的途径就是郭奶奶,他想起了头天晚上他来天外天之前,曾经为了知道巫术能不能化解蛊毒术,把郭奶奶叫来了,郭奶奶当时在他肩膀上拍了三下,说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一切有她。 难道就是拍的那三下,便把巫术传到了自己身上,所以自己写的二十两银子,却转瞬间就变了一百倍,成为两千两? 卓然立刻想到先前他们离开家门的时候,郭奶奶曾经神秘兮兮地拦住了他们,问卓然昨晚上过的是否舒坦?还说不管什么缘由,她都会帮助我来搞定。原来她使用巫术,巫术产生的障眼法却惹了这么大的娄子。 而今天在离开前,郭奶奶拦住了他,同样在他肩膀上拍了三下,于是他今天下注同样翻了一百倍。于是再次把两大měi nǚ收入囊中,不过这冰霜姐还能把梦慈和九霄女叫出去,找个借口不至于让卓然在她们面前丢面子,这让卓然有些感激的。 这件事虽然不是他故意的,但结果的确是如对方所说,所以卓然说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请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欠下的所有的钱我都补上,双倍都没问题,算是表示歉意吧,怎么样?” 不料冰霜姐冷笑道:“你以为事到如今还能用钱解决吗?你知不知道天外天从开始创办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人敢搞鬼的。弄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当然这个笑话目前只有我们知道,但是已经让我们天外天颜面扫地,所以如果你不付出足够的代价,天外天恐怕很难有个交代。你要知道原本是准备要你命的,但是现在已经退了一大步,只要你的一条手。你放心,我们外面已经准备了郎中,会及时给你止血,你看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帮你?” 卓然脑袋中顿时响起了以前曾经看过的香港电影《千王之王》中,赌输了的千王被断腕的场景,不由得脑袋嗡的一下。 他当然不会任人宰割,哪怕只是一条手。所以卓然说道:“我已经说了抱歉,而且愿意双倍补偿损失,你们却还如此咄咄逼人。我只有跟你们zhōu xuán到底。——既然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们就应该知道,我身上有三块免死金牌,即便我犯下滔天大罪,我也可以三次免死。所以我至少可以有三次机会杀死你们。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吗?不就是钱吗?而且你说了这件事还没有外人知道,对于你们的脸面也没有太大的损害,又何必要得理不饶人呢?” 冰霜大概是见多了像卓然这种有这深厚背景而致死不认罪低头的人,便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不妥协,拼个鱼死网破。好吧,不要指望你身后的药葫芦能帮你多少,我们知道,他是五十年前成名的英雄,但是天外天的英雄至少十倍于他,你明白吗?你让他瞧瞧我们的人,就知道你们没有胜算。” 随后她伸手挥了挥,立刻从门外走进来五个老者,四男一女,都是满头灰白头发,眼中闪烁着杀机。手里拿着各种奇怪的兵刃,目光尖锐的盯着药葫芦。 药葫芦一见到他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卓然斜眼看见药葫芦的表情,便知道这五个人都不是善茬,或许一对一药葫芦毫不畏惧,但一对五他肯定必败无疑。 于是卓然朝药葫芦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到一旁。郭帅却焦急地吼道:“你们搞清楚,眼前这位开封府判官手持尚方宝剑,是先帝和皇太后赏赐的,没有什么能超越。你们却敢对我们少爷动手,我看你们天外天是不想开了。” 卓然叹了口气,没等对方说话,便先对郭帅说道:“行啦,看他们这个架势,他们明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和我的来历,还敢如此嚣张。那肯定他们仰仗的绝对比我们手里的底牌更强硬,咱们还是按照江湖规矩,用拳头定胜负吧。” 冰霜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一些赞许:“说得没错,冲着你如此英雄气概,若是普通的事情我就放过你了。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你竟然在天外天用巫术,这是绝对不容许的。你用巫术这话要传出去,还让我们丢了这么大的脸,那天外天真的就别开了。所以也请你谅解,我们不会伤你性命,只要你一只手,天外天有天外天的规矩…” 没等卓然接话,后面的药葫芦突然冲了上去,出手如电朝着那五个老者猛击。 他动作很快,几个老者动作却丝毫不慢于他,瞬间便交了数招。这转瞬之间药葫芦便明显露出了败绩,毕竟以一及五,不管是谁都难以做到。 药葫芦急声道:“师父快跑,我挡住他们!” 冰霜冷冷地背着手站着,看着眼前六个人打的惊心动魄,却对卓然冷笑道:“你可以尝试逃走,我告诉你,我手底有还有五个跟他们武功相仿之人。除了这五个人之外,外面还有武功虽差一些,但是数量绝对够你头疼的人。你觉得你能逃得出去吗?” “我告诉你,天外天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一直到现在,规矩是第一位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管是谁,坏了规矩就一定要受到惩罚。包括今天晚上的宋金龙,他被抓来给你赔罪,是因为他威胁了你,而现在我要断你一只手,也是因为你坏了规矩。不容宽恕。你真的想看着你的这位老徒儿被击毙当场吗?我告诉你,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正文 第660章成功 卓然也看得出来药葫芦以一敌五,每个人武功基本上跟他都相差无几,也幸亏对方并不是以死相搏,只是想困住他而已,所以他才勉强坚持到了现在。不然他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卓然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明白我们眼前面临的困难局面了,现在我认命,你叫他们停手吧。” 冰霜露出一抹冷笑,拍了拍手说了声退下,那五个人立刻跳出了圈外。药葫芦喘着气回到了卓然身边,有些惭愧说道:“师父,你刚才为什么不逃啊?我能顶得住的。” 卓我说道:“没有必要拼命,与其损失你一条性命,不如牺牲我一条手臂。一只手断了没关系,你的命丢了可是再也补不过来了。” 药葫芦还要再说,卓然已经摆了摆手,对冰霜姐说道:“我有一句话想问你,可以吗?” 冰霜姐点点头说道:“敢在天外天捣鬼也算得上有本事了。好,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说什么?” 卓然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她身后的两个老者立刻闪身挡住了卓然。 卓然站住了,瞧着冰霜姐。 冰霜笑笑说道:“没关系,他伤不了我,你们闪开。” 两个人便闪身站到一旁去了,不过并没有退到后面,这样成犄角之势,注意着卓然。卓然抽出背着的手,微笑说道:“姑娘一直让我很好奇,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听说姑娘从来是笑不露齿。没有人见过你的牙齿,我也没见过,昨天我拿来李子和水蜜桃给你吃。便是想你吃东西的时候瞧瞧你的牙齿,可是我发现我的算计没有得逞,真是让人感到神秘。不过我倒是有一种新的想法,现在才刚刚冒出来的,想听吗?” 先前卓然说的话多少有些赞誉的意思,让冰霜觉得还是受用,可是卓然到后面话锋一转,却不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冰霜很是有些好奇,点头说道:“你有什么新想法?说吧。” 卓然缓缓把手收了,忽然朝着旁边的几位一伸手,说道:“他们几个都已经上了年纪了,牙齿我想都掉的差不多了,但是我不知道你的牙齿掉了没有,但我觉得你好像跟他们差不多也都是七老八十了吧,我有一个女徒弟,已经快一百岁了。但是却还是跟二三十岁的shǎo fù差不多,所以我怀疑你跟她一样,也是使用了某种邪门的法术,使得青春不老,可实际上是老太婆。” “而你的法术只能修炼到脸上,但是你的牙齿却没办法遮盖,所以我想说的是,你之所以一直笑不露齿,并不是你觉得这样显得可爱,而是因为你害怕别人看见你一嘴的黄板牙,甚至没有牙齿。” 卓然说到最后的时候,冰霜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没等她说话,卓然又用手点了点她,说道:“你呀你,亏得你还是天外天的掌柜。可是瞧你现在的脾气,简直跟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似的,还如何当得了大事?” 突然,冰霜身子猛地一震,眼睛直直,身体正在迅速的发生变化。 卓然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刚才就在他手指点向对方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弹出了指甲上的蛊虫。 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卓然一直没有起身,坐在那儿。还利用药葫芦引开他们注意力的瞬间,摸出了蛊虫的小盒子。并将盒子打开,伸手进去让蛊虫爬到了自己手上,刚才弹向了正对面的冰霜。 刚开始冰霜似乎若无其事,可随后她身子便开始发抖,但也就片刻便停住了。随后眼帘一掀,卓然顿时看见她的眼睛很是怪异,整个眼珠子绝大部分都变成了雪白的,而他的瞳孔变得跟米粒大小。但只是瞬间她的瞳孔便恢复了正常,可是卓然立刻感觉到她的瞳孔中有着炽热的火焰。 卓然立刻明白产生效果了,接下来只能静观其变,他也不知道对方中了蛊毒之后会有什么变法,所以决定试探一下,对冰霜说道:“我站累了,能坐下说话吗?” 没等对方答应,卓然已经扭头走到了自己的茶几后,撩衣袍坐在了pú tuán之上。 要药葫芦立刻紧张的上前半步护卫着,随时准备放手一搏,拼个鱼死网破。 卓然却冲着他挥挥手,说道:“算了,你别搞得这么紧张,你就不能等等冰霜姑娘?或许她有想说的话呢,对吧?” 冰霜眼中的火焰越烧越炽,身子甚至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却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而这时,一个花白头发老者跨出一步,对卓然厉声道:“姑娘说的话你没听见啊,赶紧断一只手,不然你会丢命的。”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抽在那老者的脸上,打的老者一个趔趄。这才站住用手捂着脸,惊恐的望着冰霜。 说实话,冰霜打出的这一巴掌速度并不是极快,这老者如此高的绝妙武功,要躲过这一巴掌也不算什么难事,可是偏偏没有躲过去,又或者他根本不敢动。 其他几个都惊恐的望着冰霜,不知道她忽然赏了老者一记耳光是什么个意思。接着冰霜说的话,让他们弄明白了这位护卫为什么会挨这耳光。 只听的冰霜说道:“你们几个马上滚出去,刚才发生的事谁也不许说半个字,否则知道我的手段。” 那五个老者都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惊骇无比。立刻躬身答应,随后转身出去了。 旁边的药葫芦都惊呆了,他下意识的想立刻出手,将冰霜擒住。可是他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因为对方是主动撤出了五个强有力的护卫,才使得自己深陷危险之中。不过似乎从冰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担忧之色,药葫芦不敢擅作主张,扭头望向了卓然,目光中有探寻。 卓然是何等样人,立刻猜到了药葫芦想做什么,马上微笑摇头,朝外努努嘴,药葫芦便明白。于是欠身施礼,便迈步出到了院子外。 门外郭帅很紧张的问药葫芦:“少爷不会有什么事吧?” 药葫芦摇头说道:“我不清楚,但是天外天的这女人不会武功。就算她会,也绝对不是师父的对手,师父看上去虽然好像没有武功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真正发挥起来,连一流高手都没办法与之抗衡,师父的修为只能用返璞归真来形容。” 郭帅惊讶的吐了吐舌头,说道:“真是太厉害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少爷这么厉害呢?” 药葫芦示意郭帅暂时不要说话,以便他倾听里面的动静。 可是他听了良久,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既没有说话声,也没有打斗声。不过这屋子的隔音还是很不错的,他们里面的屋子有很多,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在大厅,转到别的屋子去说话去了,自然也就听不到。 药葫芦虽然一直在说卓然武功深不可测,不用担心,可是他自己实际上还是很紧张的。足足等了有大半个时辰,房门这才开了。冰霜从里走了出来,满面春风,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梦慈和九霄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出去之后回来就被堵在了外面,说是冰霜跟卓然在里面说话。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眼见冰霜满面春风的让她们进去,这才快步进到里面,不过她们却比不上药葫芦快,药葫芦一晃身,抢先一个进去了,便看见卓然优雅的坐在当中的pú tuán上,懒散的靠着靠椅,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冰霜把这些人安排好之后,坐在卓然身边空着的锦绣pú tuán之上。几乎是依偎着卓然,满面含情地望着他。 这一下屋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冰霜这么对待一个男人,这简直是情到深处的情侣才做的出来的。 可是此时的卓然似乎不太买账,对她说道:“你去照顾生意吧,你在这儿我觉得不自在。记住刚才我们说的话,明天别让我失望就行了。” 冰霜柔柔地答应了。 卓然忽然饶有趣味的伸手去托着她的下巴说道:“你从来都是笑不露齿,我想看看你笑一个,要看得见牙齿的哟。” 冰霜扑哧一声笑了,随即又赶紧扬起脸。笑得很甜,嘴巴弯成一道月牙,果然露出了整齐的雪白的一排牙齿。 这下所有人更惊呆了,天哪,从来不会大笑的天外天的掌舵冰霜姐竟然在这位刚来了第二次的卓公子面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牙齿。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冰霜似乎对卓然百依百顺,跟面团似的地步。更是让人惊骇无比的是,冰霜可是从来不陪酒的,不管是谁,她只负责照顾生意。而现在她却跟情郎一般在卓然的怀里亲手给他剥水果送到嘴边,简直比小白小青还要殷勤。 听到卓然这话之后,她便乖乖地站起来。叮嘱九霄女几个人好生照顾卓然,然后含情脉脉凝视片刻,这才恋恋不舍地迈步走了。 郭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前面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所以他不理解也没有什么。最难以理解的当然是药葫芦,他原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终于忍不住凑到卓然耳边,低低的声音问道:“师父,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怎么片刻间就让她来了一个大转弯。这冰霜女子简直就像你多年前认识的"qing ren"。” 正文 第661章少女杀手 药葫芦对男女之事不甚了了,因为他自己就是童子之身,但是这近百年来耳目墨染当然知道一些的,现在问了卓然之后还是觉得老脸上都有些发烫。 卓然微笑说道:“我说了,山人自有妙计,根本不用在乎。” 嘴上这么说,卓然其实心里头却乐开了花。因为先前弹出蛊虫之后,冰霜原本要杀人的脸瞬间就变成了雨过天晴,对自己百般温存,浑然忘了先前的所有事情似的,只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让卓然看。 卓然当然不会客气,对这样的顺手牵羊,便来了一个将错就错。完事之后卓然心里还在想,这算是你刚才恐吓老子的利息,本钱再慢慢收。 卓然问了冰霜那个叫昙花的女子被杀之后为什么没报官? 冰霜说天外天就是王法,没有必要让别人来处理天外天的事物,天外天有权独立处理自己的事务。即便是有人死了,如果只要天外天觉得没有必要去寻找凶手,他们就可以不用报官。 卓然听了之后,顿时觉得天外天当真是不受世间管辖的存在。因为两人光是缠绵就花了绝大部分时间,既然有了这个开端,当然也就不用太着急了,他现在只需要知道天外天是王法不管的地区就足够了。这与他先前的推测是完全相通的。 他让冰霜第二天早上带自己去埋葬昙花的地方开棺验尸,并去案发地点进行勘察,冰霜都答应了。 卓然这一晚上喝了不少酒,加上跟冰霜的jī qíng碰撞,真是有些疲惫了。以这种状态去查案,可能会有遗漏,再说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倒也不用在乎多等这一天。这一晚一直到到深夜,卓然这才吩咐结账走人。 他没有跟九霄女再**一刻,因为此前都被冰霜给掏空了,再说第二天他还准备养精蓄锐查案。所以只是跟九霄女温存一刻,告诉她今晚还有事,九霄女能成为红牌,过人之处就在于什么时候让你让男人舍不得走,还什么时候让男人走得愉悦。而并不是一味的纠缠,那会让男人感到厌烦的,她这分寸拿捏得极好。 知道了卓然今天精神有些疲惫了,虽然她不知道卓然跟冰霜做了什么,但她觉得今天好像似乎不太适合跟卓然良宵一刻。因此极尽温柔侍奉之后,便在子夜时分念念不舍地送卓然离开了。 而梦慈也是这样的,这一夜她仍然没有要到卓然的诗词,卓然也没有提到这个话题。但是梦慈又拿出了两首极美妙的曲子,让卓然在鏖战一场之后,聆听着清雅的乐曲,顿时觉得疲惫顿消。 卓然回到了自己住处,他并不着急回屋睡觉,先把郭奶奶叫来。 郭奶奶刚从老太太他们屋里出来,她跑到那喝酒去了,喝得异常的高兴。不过她也知道不能耽误太久,所以直接告辞回自己的院子。 刚到院子便有侍从来禀报说卓然要见她。于是着急忙慌的跑到了卓然的院子,一见面,便看见卓然阴着脸盯着她,不由吃了一惊,赶紧问道:“师父,您叫我吗?” 卓然说:“不叫你叫谁呢?你说说,是不是你昨晚上给我下了什么巫术?” “没有啊,师父为啥这么说?”郭奶奶狡诈却一脸茫然瞧着卓然。 卓然冷声道:“行了,明人不做暗事,你既然错了就不要否认。你放心,师父也不会处罚你,我只想知道缘由。” 郭奶奶用干瘪的嘴唇依旧否定道:“我真没有啊,师父。兴许是大师姐她给你开的玩笑。” 卓然怒道:“肯定是巫术,人家请来的高手已经探了个明白,所以你最好如实坦白。” 郭奶奶见卓然真的生了气,终于讪讪的笑了,说道:“师父,我就是听你说你要去天外天,那地方是销金窝,挥金如土,我就生怕你花钱太多。所以给你施展了一个幻术,在别人看来数字会增加一百倍。怎么啦师父?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卓然得到了核实,哼了一声,说道:“算了,我差点被你害死。好在都过去了,快去睡吧,以后不许再到我身上施展什么巫术,除非…” 郭奶奶赶紧答应,表情有些悻悻的,不过又听到卓然后面冒了一句:“除非我同意才行。” 郭奶奶顿时又高兴起来,眼见师父脸上露出的微笑,便知道这件事实际上化险为夷,让师父好生的高兴了一把。这才笑呵呵的告辞出来,回屋去了。 卓然躺在床上,想着先前跟冰霜的jī qíng一刻,不由得颇为得意。你冰霜就算是圣女贞德,碰到我王老五,还是乖乖的俯首称臣,嘿嘿嘿。 不过卓然忽然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郭奶奶的巫术是有时间xiàn zhì的,昨天晚上施展的巫术今天就消失了。于是冰霜他们知道了事情真相,这蛊媚娘的蛊毒术不会也是这样吧,要是明天上午蛊毒术忽然失效。那时候冰霜又知道自己竟然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占有了她,怕会将自己碎尸万段。 想到这,不由心一下又悬起来,不过他马上又对自己说不用担心,因为蛊媚娘说过,蛊毒术一旦施展,必然终身不解。必须要郭奶奶的巫术干预才可能终结,所以在郭奶奶干预之前,这蛊媚娘下的蛊毒术绝对持续有效,于是他才放心。 第二天早上,卓然正在吃早饭,郭帅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说道:“少爷,天外天的老鸨,就是那漂亮的姐姐冰霜来了,正在前院花厅候着呢,见还是不见?” 卓然淡淡说了一句:“让她就在那呆着吧,我吃了早饭要跟她出去。” 郭帅吐了吐舌头,说道:“少爷,冰霜姐姐可是天外天的女神,听说从来对别的男人都不会上心的。怎么到了少爷您这里,就整个变了个人似的。” 卓然说道:“你不知道你家少爷是出了名的měi nǚ杀手吗?” 郭帅不置可否,耸了耸肩,笑着走了出去。 吃过饭,卓然还品了一杯茶,这才一步三摇的带着郭帅和药葫芦来到了前院花厅。便看见冰霜背着手站在那儿,欣赏墙上挂的名人字画。这些字画是庞太师当时花重金从各地搜罗来的。随着这宅院一起送给他了,都是名人珍品。 冰霜听到脚步声,立刻转头过来看见卓然,根本不管后面的郭帅和药葫芦。小鸟入林一般扑进他的怀里,正要亲热,卓然却用手挡在了她的红唇之上,说道:“你最好端庄点,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心里该有个数。” 冰霜立刻乖巧地哦了一声,马上放开了卓然,俏脸红噗噗的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郭帅和药葫芦。郭帅和药葫芦知趣的退到了屋外,把房门还拉上了。 冰霜又重新扑进了卓然怀里,这一下无所顾忌的一番亲热。直到卓然觉得有些把持不住,这才示意可以了。 冰霜意犹未尽的搂着卓然的脖子说道:“昨晚上我都没好好睡,就想着你了。” 卓然顿时露出很不高兴的样子,说道:“不好好睡觉人会老的,你不知道吗?你要老了我可不喜欢。” 冰霜又马上乖巧地点头说:“不会了,以后我一定乖乖的睡觉,我以前从不熬夜的,也不失眠,一觉到天亮的。我知道睡眠不好对一个女人有多大的伤害。” 卓然微笑点头,说道:“行了,咱们该办正事去,你该不会忘记今天你陪我去干什么吧?” “哪能呢,我都已经安排了,就等着你去呢。” 卓然有些着急,说道:“没有把现场破坏吧?” “昨天你已经交代了,我哪有那么没记性。我吩咐他们只能在室外候着,不许触碰任何东西,而且那也没人进去过。” 卓然说道:“要是这样那就好。” 说话间两人出了屋子到了前院,大门外停着冰霜的豪华马车。卓然也就不叫自己的马车了,跟冰霜同坐一辆车子,药葫芦和郭帅则分别骑着马跟在马车后。 药葫芦看见马上前后那五个老者,想起头天晚上生死搏杀,心想这五个家伙着实厉害,却不知这měi nǚ从哪搜罗来这么五个老怪物。每一个单独的武功也就比自己稍逊一筹而已,但五个加起来,昨天就差点栽了跟头。 他们几个一行人来到了城外一个乱坟岗,这里埋着没钱买地的穷苦人家和一些客死他乡没人管的人。昙花的尸骨就埋在这儿,几个仵作等卓然来了之后,便开始挖坟,开棺验尸。 卓然环顾四周,皱了皱眉,对冰霜说道:“你们天外天好歹也是京城的王牌,怎么找了个这么快地?这跟你们天外天的名头似乎有些不相配呀。” 冰霜立刻乖巧的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把她挖出来之后,另外买一个fēng shuǐ bǎo dì给她埋了,一定让你满意。” “你错了,不是让我满意,是让良心满意。她好歹是你天外天的人,不管什么原因,她是你天外天的人,你们就该好好安葬她。虽然是她是被别人杀的,但是做人要讲良心,不能够只认钱不认人啊。” “知道了,以后一定听您的话,好好带手下。” 卓然瞧了一眼,挖掘大概还要好一会儿,于是便招手对冰霜说道:“咱们四下走走,这儿呆着怪闷的。” 正文 第662章天雷 冰霜拉着卓然的手,走在一片落满枯叶的小树林间。这一带都已经被天外天的人早就进行了清场,并安排了警戒。而警戒的人离他们也都远远的,根本不会靠近,不用担心旁边有耳。 两人一路往前走,卓然说道:“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昨天你老缠着我不让我说话,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想问问你。” 冰霜顿时一脸羞涩,望着他说道:“你说吧,我一定如实作答。” 卓然问道:“天外天真正的东家是谁?我想应该不会是你吧,又或者说你应该不是唯一的东家?” “你真聪明,一猜就猜对了,是的,天外天说我是东家没错,说我不是也没错。” “什么意思?” “因为我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东家,他才是真正的天外天的主人。别人那么怕天外天,不是怕我,而是怕他,准确的说是怕他的势力。” “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有什么不能告诉的,只要你想知道,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对你来说我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那你说吧,他究竟是谁?” “他就是天池宗的宗主天雷。” 卓然实际上已经大致猜到了,因为天池宗不可能是皇帝办的,皇帝没必要投资开个青楼。他也不会投资去做任何生意。皇帝要的东西,直接让人进贡就行了,又何必还要做生意呢?而这个生意却可以超越王法,连王法都不看在眼中的,便只有天池宗了。 因为卓然知道,天池宗跟辽朝和大宋的皇权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有天池宗这样的存在,才既代表皇权而又不是皇权。 卓然还是第一次听说天池宗宗主的名字,原来叫天雷。卓然笑了笑,问道:“这天池宗宗主天雷,应该是你的情郎吧?” 冰霜愣了一下,随即吃吃的笑了。卓然瞪了她一眼,说道:“笑什么?我说话很好笑吗?” 冰霜赶紧收敛了笑容,歉意的说道:“不是了,我不是笑话你说的话,我是觉得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告诉你吧,天池宗宗主天雷不是我的情郎,而是我的高祖父。” 卓然顿时大窘,同时也立即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冰霜说天外天可以说是她的,也可以说不是她的,因为是她高祖父的。当下讪讪的笑道:“抱歉,原来是他老人家。” “你说他是老人家没错,可是他一点都不老,甚至还跟你差不多。我是说他看上去跟你年纪差不多,当然他真实的年纪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卓然心想,他既然是你的高祖,也就是你爷爷的爷爷。如果这样算下来肯定超过了一百多岁,原来是个老寿星,不过一百多岁看上去却跟二十几岁一样,这简直太让人意外了。 卓然说道:“难道他会长生不老术吗?” 冰霜又笑了,说道:“我也很奇怪呀,我也曾这样问过他,但是每次他都微笑着说,所谓长生不老只是人的美好想法,谁也做不到,即便包括号称最长寿的彭祖,也不过活了八百岁而已,没有谁能做到长生不老。” “所以我高祖只不过是驻颜有术而已,他经常跟我说他一百多了,要把他的本事都教给我。可是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学,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学会了他的那些本事,就得替他管天池宗,我才不想操那个心呢,一个天外天就已经把我折腾的够呛了。” 卓然说道:“对了,既然你的高祖是天池宗宗主天雷,是天下第一大宗派,又跟皇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何还要开天外天呢?” “天外天只是高祖联络各方豪杰的一个处所而已。他说是男人都喜欢去这种地方,而天下豪杰基本上都是男人,开这样一个地方也方便豪杰在一起商议事情。所以天外天跟其他的青楼不一样。” “你告诉我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他居无定所。每次见他,都是他神神秘秘的出现在天外天,见我一面之后便走了。” 卓然有些奇怪,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说道:“对了,你刚才说了你不想跟你高祖学他的本事,因为学会了就代替他照应偌大的天池宗。我想问的是难道你们家族没有别的人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你高祖完全可以叫你们家的男丁来掌控天池宗,代替他的地位。” 冰霜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也说不明白的,我高祖只说了,希望我替他接掌天池宗。至于为什么不选我们家的其他人,比如我父亲、爷爷什么的。可是这其中的缘由不仅我不清楚,连父亲、爷爷他们也都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我们整个家族那么多人,谁也学不会我高祖他青春永驻的本事,除了我。” 卓然大吃了一惊,赶紧问她:“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这副容貌是因为你拥有青春永驻的法术。所以才这么年轻美貌,你年纪难道不像你现在看上去这么年轻吗?” 冰霜有些慌乱,赶紧用哀求的眼眸望着卓然,说道:“你不会因为我比你年纪大就嫌弃我吧?” 卓然不禁苦笑,瞧着她:“你给我说实话,你比我大多少?” “也大不了多少啦?大概十来岁吧。” 卓然顿时无语,原来这看上去还没到二十岁的的冷若冰霜的女神,已经三十来岁了。不过这还好,总比蛊媚娘那将近一百岁的老妖精相比要好的多了,差个十岁还勉强能接受。再说自己又不是娶她做媳妇,只是有所图而已,等到事情一了,便叫郭奶奶使用巫术,去掉这蛊毒术,两人就不会再有瓜葛。 不过那时候这冰霜恐怕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百依百顺,她会不会还记得委身于自己的这段经历呢,会不会因此跟自己视同水火,兵刃相见了? 卓然顿时脑袋冒黑线,如果说他以前还没想那么细,现在才发觉这就好像有点作茧自缚了。因为现在才知道这天外天的女神实际上是天池宗的宗主的玄孙女。而且是天池宗宗主选定的继承人。自己却把她给上了,一旦撕破脸,自己将面对的是整个天池宗。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基本上毁掉了天池宗的东南西北四个门派,夺走了它们所有的悬浮石,他们的弟子已经土崩瓦解,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天池宗宗主是什么样的存在,自己用脚趾头都能想象的出来,要面对这样一个人物,就算自己把huǒ yào枪全都用上,估计也不够看的。 眼看卓然有些在走神,冰霜回头看看没有人,飞快的亲了他一下,说:“你怎么啦?怎么不开心?” 卓然相信,不管是谁,把天池宗宗主的玄孙女给上了,又只能始乱终弃,面临残酷的报复,都不会开心的。但是卓然当然不能说实话,便笑了笑说:“我对天池宗很好奇,能跟我多说说吗?” “有什么好说的。我最不喜欢说的就是天池宗了。说实话,哪怕说阿猫阿狗我都更有兴趣,不过你要想听我当然就告诉你。实际上我知道的也不多,因为我高祖让我跟他学本事,我一直不愿意,他也没办法。他又说其他人都没有这天赋,传承不了他的本事,所以也不交给其他人。” “但是我不学他也不会勉强,就只有这么僵着。因为我不学,所以很多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天池宗的宗主,天池宗有六大门派,可是最近两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天池宗好像面临了极大的挑战,东南西北四个宗派分崩离析。” “高祖很是焦虑,每次见到他,脸上的笑容都少了好多,每次都是强作欢笑,接下来就陷入沉思。我也不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因为我不关心天池宗的事,而他也就不告诉我。不过我从私下你听说好像有人把天池宗的镇宗之宝给偷了,以至于门下弟子功力大减,分崩离析。那个人很可恶,我听高祖说如果他能查出是谁的话,他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这话从冰霜的嘴中用柔柔的话语说出来,卓然却是听的心头一阵阵的有些发紧。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天池宗宗主知道是自己干的,必然要将自己挫骨扬灰,事到如今没办法。自己不仅偷了他的正宗之宝悬浮石,还把他最疼爱的接班人给上了,一定愤怒至极。 冰霜眼见卓然又在走神,便低声说道:“要不等下一次我高祖来了,我让你见见他,有什么话你直接跟他说,好吗?你这么有本事,我高祖一定会喜欢你的,他就喜欢有本事的人。” 卓然下意识地摆了摆手,说道:“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说实话,我还没做好准备见你的家人,咱们私下相好就行了,最好也不要让外人知道。” 冰霜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啥时候想见他尽管说,我一定会尽快让他来见你。” 正文 第663章不报官 说着话两人回到了墓地,坟墓已经挖出来了,打开棺盖,里面有一具高度**的女尸。身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裙,包括里面的胸衣都是红色的,很是娇艳。虽然埋在地下已经好几个月,布料的颜色却基本没有变。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脖子上伤口流出来的鲜血,虽然已经把半个身子都染了,但只是把相应区域变成暗红色而已。不像其它颜色的布料,血浸在那上面触目惊心。 虽然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但是卓然还是清楚的看见了一道深深的切痕,直接将她的喉咙和右侧颈部血管完全切断。伤口很深,像张开的鳄鱼的嘴。 卓然又检查了一下死者其他的地方,没有发现有明显的伤痕,看来是一刀毙命。 卓然正想吩咐把尸体重新入殓,目光扫过死者的口腔,忽然咦了一声。——嘴唇有一部分已经**。露出了里面的牙齿,有一颗门牙竟然是暗红色的。 牙齿怎么可能是暗红色的呢?如果是死亡之后**物导致的污染,应该是墨绿色的才对,难道…? 卓然脑海中闪过了几个念头,他马上叫郭帅过来,从勘察箱中取出了一副专门用来勘察的手套。戴上之后小心翼翼掰开了死者的嘴唇,便看见她的上下门牙都是暗红色的。他又把死者的嘴撬开看了一下口腔里,并没有其他的食物。沉吟片刻,走到冰霜身边说道:“她死了之后你们有没有对尸体进行过清洗?” 冰霜摇头说道:“没有,我就让人买了个棺材,直接把她装入棺材就埋了。她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卓然问道:“她应该是在你们天外天吃的晚饭,是吗?” “头天晚上吃的,一般来说歌女都会到天外天来吃东西,因为天外天饭菜很好,而且交的钱也非常少。” 卓然点点头说道:“实际上你对天外天的这些歌姬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死了你还为她收殓入葬。要是换成别人,根本不管,前面我说你对属下应该人性一点,看来说的有些过分了。” 冰霜浅浅一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应该做得更好。都过得不容易,能够照顾的就要相互照顾。” 卓然问道:“你们晚饭都是固定时间吗?” “是的,一更天的时候吃饭。因为那时候天快黑了,吃完饭就该忙活了,夜晚才是属于我们这种行当的。” 卓然对冰霜说道:“你也可以往后退一些,我要对尸体进行解剖,可能会比较臭,别熏到你了。” 冰霜赶紧点头退了开去。 卓然对尸体进行了检查,尸体虽然已经高度**,但是内脏还基本保存完好,打开胃之后,里面的食物依旧能清晰可辨。从食物的充盈度和刚才冰霜所说的时间联合起来推断,死者应该是在三更到四更天的时候被害的,也就是晚上的一点钟左右。 通过检验,没有发现其他致命的损伤和疾病,卓然吩咐将棺材盖上。他现在着急要赶去死者被害的现场,他想核实一个重要的信息,刚刚从开棺验尸获取到的。 冰霜吩咐侍者将棺材先运到义庄暂时存放,马上寻找一块fēng shuǐ bǎo dì,再将她重新入殓,请道士来作法超度。 安排这些之后,冰霜跟卓然重新上了马车。驱车返程,带着卓然来到昙花被害的那处宅院。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来到门口,冰霜对卓然说道:“这处院子是昙花自己花钱买的,她是个孤儿,没亲戚。是她准备将来养老的地方,没想到她却死在了这里。她没有mài shēn给天外天。所以她有完全的自由,每天到天外天来跳舞,完了之后便自己回家。她只是天外天的一个普通的歌女,不属于红牌,更算不上花魁,所以赚的钱并不多。屋里没有翻动过,值钱的东西都在。” 卓然问她:“你们最后见到昙花是什么时候?” “她死的头天晚上,大概二更天,那天她生意不太好。她也不大舒服,所以二更天她就回去了。结果第二天晚上她没有来,而刚好那天晚上有人点她歌舞。于是我就派人来叫她,来了之后发现她已经死了,房门是紧关着的,从里面上了栓。” “怎么叫都叫不开,来的人觉得不对劲,便翻墙而入,发现窗户是开着的。从窗户就看见了她的尸体,于是赶紧回来报我,我就带人过来查看,然后让仵作来收殓埋了。” 卓然想了想,还是说道:“发现命案没报官,说实话我不能理解。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冰霜柔声道:“这是我曾祖说的,不与衙门往来。要报官,衙门必然到天外天来查问,那会对天外天的客人造成担忧,天外天的宾客都是极其尊贵的,在那里见到衙门的官差,心中会不高兴的。而且报官又能怎样?官府能破几个案子?还会借机进行敲诈,做一些让人恶心的事情。——我知道错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就告诉你,你别生气好吗?” 卓然勉强笑了笑,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们当时来看她大概是什么时候?” “应该没到二更天,开始有人点她,一直没有来。结果又有两个客人点她歌,我才赶紧让人来找她,想看看她是不是病了?因为她头天不舒服,结果没想到出了这个事。” 卓然简单问了冰霜,很多东西不是别人口头能说的清楚的,一定要实地查看。 卓然进了院子,发现这院墙并不高,轻轻一翻,一个chéng rén拿块石头垫上便可以轻松的翻过去。卓然对冰霜说道:“屋里的东西有没有处理过。” 冰霜摇头说道:“这屋子是昙花自己的,不是天外天的,天外天没有权利进行处置。但昙花是孤儿,没有人继承她的财产,我们也没有去查找谁来处置她的财产。所以就任由它空着,里面的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死的时候保持一致,没有变化。” 卓然先把整个院子大致看了一下,这院子很小。没有后院只有前院,而且前院的围墙是紧接着墙壁的。只是一个三居室的套间,前面有一个院落而已。右边本来应该是来做书房的,但显然主人对书没什么兴趣,而做了琴房,里面有古筝、瑶琴、琵琶、洞箫什么的,这些都是主人赖以谋生的乐器。 卓然来到了卧室门口,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但是置身于室内,依旧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冰霜指了指卧室,说道:“我们发现时她就在里屋,躺在地上。头朝里,脚朝外,双手张开着。身上只穿了亵衣,但比较整齐。我只记得这些。” 卓然点头说道:“你到院子里等我吧。” 冰霜答应,退了出去。 卓然开始检查现场,现场没有怎么被破坏过,基本上保持着原貌,这或许能够给他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床上的被子床单有些凌乱,床单被子和死者的衣服上有点片状的血迹。有一扇窗子半开着。观察发现,窗户下面有滴落状血迹,从窗囗往外一直到围墙边。而围墙的墙面有明显的蹬踏痕迹,滴落的血迹一直延伸到这儿。 卓然让郭帅拿来了一架梯子架在墙上,爬上墙查看,发现墙上有血手印,但是非常模糊,显然留下血手印的人当时手有挪动的动作,加上两三个月风吹日晒,有很大的破坏,只留下了非常淡的暗红色印记。 卓然立刻下了台阶,对冰霜说道:“还有一个问题,这被害的歌女,会武功吗?” “不会,就是普通的歌女。“ “明白了。——你今天不用陪我了,你先回去吧。” 冰霜点点头,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来找你?” “到时候我会到天外天来找你的,你不用到家里来找我。” “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卓然说道:“我现在正在抓凶犯,很忙,可能没时间。我答应你,这案子一破,凶犯抓到我就来找你,不会拖太长时间的。你要知道,这是我的使命。” 冰霜答应了,有些恋恋不舍的跟卓然告别,然后带着人坐着马车走了。 卓然吩咐郭帅立刻骑马赶去把云燕、南宫鼎他们叫来,并带一队捕快来处理现场。 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很快来到了院子。卓然说道:“这里的主人被人杀死在屋里,但是发现尸体的人没有报官,为什么没有报官咱们不用深究,只需要知道这人脖子上的伤口跟我们正在查的连环杀人案非常相近。尸体埋在了城外乱坟岗,通过初步了解,头天晚上大概一更天的时候吃的饭。大概晚上四更初的时候被害的,时间是我根据死者的胃液消化物来推算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晚上大概一更天,发现她被害。” 这个线索是云燕告诉卓然的,她没想到卓然这么快就探清了情况,天外天是京城中谁也动不了的存在,没想到卓然一出马便搞定,这让云燕都觉得很是惊诧。 卓然等他们把现场都看了一遍之后,说道:“你们从现场能发现些什么?有没有凶手留下来的线索?该如何找到凶手?都说说吧。” 侯小鹰和南宫鼎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云燕沉吟片刻,说道:“不知道当时房门有没有关上?” 正文 第664章断指的男人 卓然说道:“当时院门和房屋的门都是从里面拴上了的,但是窗户是开着的。发现尸体的人翻墙进入了院子,然后翻窗进入了室内,把房门打开才处理的尸体。” 听到卓然这话,南宫鼎立刻好像有了重大发现,马上说道:“我猜到了,凶手翻窗进入室内,把被害人给杀了。死者受伤之后又追了出来,一直追到围墙上,然后凶手跑了,她才回到屋里,伤重不治倒下死了。” 侯小鹰立刻挑起大拇指说道:“南宫捕头的分析我觉得太准确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直不敢说。” 云燕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看清楚之后再说?” 侯小鹰赶紧又问道:“我们哪没有看清啊?” 云燕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道:“刚才卓大人已经说了,死者是被人用刀片切断了咽喉和血管。如果是脖颈的血管被切断,血液会像喷泉一样喷出来。而血管被割断却追赶凶手,那就不是滴落的血迹,而是一路的喷过去再喷回来。” “可是窗口上和地面以及围墙上都只有滴落的血迹,如果说死者追赶凶手,凶手翻墙逃走,死者何必要接着翻墙呢?她直接开门出去不是更快更简单吗?因此,我觉得这些血迹应该不是死者的。” “不是死者的,那是谁的?” “应该是凶手的,凶手可能在搏斗中受了伤,而且伤势还比较严重,有滴落的血迹。而且现场说明应该伤到了血管,但不是主血管,所以血流不是很多。” 卓然赞许的点了点头,说:“云捕头分析非常准确。” 云燕说道:“其他的我就分析不出来了,只能分析这么多。” 卓然说道:“还有一个细节我刚才没有说,我在检验死者尸体的时候,发现她的上下两颗门牙都有暗红色的,我怀疑是血迹。但是我还没有做最后的鉴定,是不是血迹不敢肯定。” 一听这话,云燕顿时眼前一亮,说道:“哦,假如是血迹的话,那说明凶手很可能被死者咬伤了,所以死者门牙才会有血。那么凶手应该受伤,可是这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了,只怕早就痊愈了,就算他去过医馆治过,只怕过了那么长时间郎中也都忘光了。” 说罢一脸沮丧。 南宫鼎对卓然说道:“还是老爷您给我们指点迷津吧,每回听你分析之后,我们都会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一次想必老爷已经找到了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卓然说道:“这一次凶手不仅留下了蛛丝马迹,而且是大量的线索。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抓到这凶残的家伙。” 一听这话,三人都是很兴奋。 卓然说道:“刚才云燕已经分析了,凶手很可能在与死者搏斗的过程中受了伤。要证明这一点很简单,因为死者脖颈上的伤口很深,切断了大血管。如云燕所说,血流量很大,而在死者躺在地上的位置处也有一大摊血泊,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沿途留下的血迹肯定不是死者留下的,她脖子上的伤不可能形成这样的血迹。而且她也没有必要从窗户翻窗而过去追赶凶手,更不会爬上墙去追赶凶手的。由此可见,这一滩血迹应该是凶手留下的。我要提取这些血迹来对嫌疑人进行排除的时候会有很大作用,并且在确定嫌犯的时候也会有很大帮助的,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其实我刚才说了,死者的门牙有明显的血痕。而大家注意到没有?在窗台上和围墙的顶部都有带血的手掌印。而现场却没有遗留任何其他的致伤物。” “从常理上推断,如果被害人是用自己的刀子防卫时把凶手割伤的,凶手不会将这柄割伤他的刀子拿走的,应该就在现场。但是现场没有发现,所以可以排除。结合死者门牙有血迹来分析,凶手应该是被被害人用牙齿咬伤的,而牙齿咬伤一个人比较常见的部位是什么地方呢?” 候小鹰说道:“当然是手了,但有时候可能是脸或耳朵,也会被咬肩膀,甚至鼻子。但是那除非是两人抱在一起才可能咬到的,否则最有可能的就是咬到手。” 刚说到这儿,她忽然灵光一闪,说道:“对呀,肯定是手掌被咬到了。因为凶犯翻窗逃离的时候,在窗户和墙头都留下了手掌血印,只有手掌出血才可能留下呀。” 她颇为得意的笑着,旁边的南宫鼎却说道:“他如果是其它地方被咬了,伸手去捂伤口,手掌上同样会有血。在翻窗和翻墙的时候,同样会留下带血的血手印啊。” 一听这话,侯小鹰顿时傻眼了,讪讪的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有注意到,的确是这样的。那他到底是哪被咬到呢?” 卓然再接着说道:“你们或许应该观察的更仔细一点,注意到窗台上两个足尖朝外的脚印。这应该是凶犯逃离,翻越窗户时留下的。窗户上的滴落血迹也应该是那时候滴落的。你们注意到没有,血迹在脚印的什么位置?” 几个人赶紧凑上去仔细瞧了瞧。异口同声说道:“在左侧。” “对了,说明死者是左侧身体某个部位受的伤,这样血滴才会落在身体的左侧,从而出现在脚印的左侧。” 南宫鼎等人立刻欣喜地连连点头,说道:“没错,为什么我们刚才就没想到这一点呢。那样看来,他应该是左手或者左边胳膊受伤。” 卓然又接着说道:“从室内到室外再到墙上,一直有血迹,说明血流量还是比较大的,很可能小血管被咬断了。如果是咬伤了胳膊或者肩膀,不可能留下这么多血。要是咬到耳朵的话,留下的血可能大部分会被衣服所吸收,还流不到地上。因此,地上有这种成滩的血迹,很可能是暴露在外的部位。” 云燕眼睛一亮,说道:“那就应该是手掌,只有手掌滴落的血,手放下垂落在身体一侧,直接滴到地面的。” 卓然点头,又说道:“一般说来,凶手手里有刀。受害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歌女,也不会武功,她就能把凶手咬伤,说明她跟凶手有过直接接触。而最有可能的接触方式是什么呢?” 三个人都茫然摇头。卓然说道:“你们想一想,如果凶手突然出现在屋子里,被害人发现之后会怎么样?” “会惊叫啊,叫救命。” “对呀,那听到死者呼救,凶手又会怎么样?” “会捂嘴,不让叫。”侯小鹰忽然兴奋地叫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手掌被咬了。因为他想捂住对方的嘴的时候,对方顺势就咬他的手掌。” 卓然点点头,问她:“手上什么部位呢?” 侯小鹰又傻眼了,摇头说道:“这个可不好说。” 卓然说道:“你们还是应该再仔细一点观察,尤其是窗台上和墙头的痕迹。” 三个人立刻围在窗台仔细查看窗上的凌乱的手掌和按压的纹路,然后又用梯子爬上墙头,仔细观察墙头留下的纹路。看完之后,南宫鼎和侯小鹰依旧一脸茫然。 云燕却欣喜的说道:“窗台和墙头的手掌印好像中指的部位有缺损,虽然留下的血印不是很清楚。但是从摩擦的痕迹来判断,其他地方中指部位缺少了相应的摩擦,他会不会中指被咬断了?”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个分析完全有道理,还有一点,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找到被咬断的这一截手指。因为当时是三更到四更天,可能死者已经躺下了,屋里应该没有灯。凶手可能是尾随死者来到了院子,见屋里的灯熄了之后才翻窗进入行凶。” “既然是黑灯瞎火的,在他的手指被对方咬断之后,疼痛之下把对方杀掉,然后逃离了现场。而死者咬下凶手的一截手指之后,随口吐到了屋里。剧烈疼痛下,凶手应该没有寻找自己断掉的那只手指,他就算拿回去也没有用,所以他就逃离了现场,而那手指应该就留在了现场。现场并没有被打扫过。” 三人一听,立刻满地找了起来。包括床下,桌子还有柜子下面。 还是侯小鹰眼尖,在柜子角靠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小截东西,不敢伸手去拿,说道:“会不会是这个?” 卓然说道:“把柜子搬开。” 侯小鹰跟南宫鼎两人将沉重的大木柜搬到了一边,露出了下面满是灰尘的地面,而地面便躺着一小节白森森的手指骨。 卓然说道:“三个月的时间,这只手指早就已经腐烂完了,只剩下骨头。” 卓然用带着皮手套的手指小心的把那手指骨拿起来瞧了瞧,说道:“没错,是从中间指节处咬断的,连骨头直接咬断了,说明死者用的劲很大。” 侯小鹰兴奋地说道:“咱们现在可以确定,罪犯就是少了一只左手中指指节的人,咱们马上进行摸排应该就能查到。” 卓然这次赞许的点点头,对侯小鹰说道:“没错,把全城少了中指头的男人都作为嫌疑人进行逐个排查,但是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三人都一起点头。兴奋地说道:“这次看他怎么跑。” 南宫鼎等三忙躬身领命,迈步离开了院子。 正文 第665章余生 卓然走到了外面围墙边,摸着下巴瞧着墙上的痕迹,陷入沉思。 身后传来了云燕的声音:“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对劲吗?” 卓然扭头瞧见是她,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刚才走到门边,看你望着墙发呆,我就觉得你应该在想什么问题,所以过来问问。” 卓然点点头说:“是有些疑惑,你看到墙上的踩踏痕迹了吗?” 云燕瞧了瞧,说道:“这应该是凶犯翻墙逃走时留下的。” “是的,你知道吗?根据脚印其实是可以推测出一个人的身高的,因为就算他双手伸起来也够不着墙的顶部,它需要跳起来才能抓到墙的顶部。也就是说他跳起来之后,抓到了墙的顶部,他的整个人是伸展开来的。然后用劲上拉扯,同时双脚蹬踏墙体,就能攀爬上墙了。” “身体长度越长,这种蹬踏痕迹就越靠下,所以从墙的顶部到蹬踏的底步痕迹的距离,可以按照公式算出行为人的身高。从这个蹬踏痕迹来看,我判断这个身高比你还矮一些,比我矮一个头。这就奇怪了。” “怎么奇怪了?” “最早被刀子割伤的重阳节登高时的女子和第二年元宵节被划伤了脸的女子,她们俩都幸存了下来。但是她们俩异口同声的都认为凶手是身材高大魁梧的,身高明显比我还高半个头。——如果是身高比我高半个头的人,他的踩踏痕迹是应该比现在这个更低的,才符合他的身长的特点。” 云燕连连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是什么回事呢?难道这几起案子跟这位昙花被杀的案子,凶手不是一个人吗?” 卓然说道:“有这种可能,毕竟我们将他们合并成一个案子,只是因为他们都使用了极薄的刀子来作为凶器。可是当体重身高发生明显错误的时候,就要怀疑两个案子是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了。” “管他的,我们先把这个案子的凶手抓到,审讯一下就清楚了。” 随后两天,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各自带着一队人分片负责进行调查询问。 他们询问的主要对象是各个街道的里正。他们手里的眼线对片区内的人都基本上熟悉,如果谁的手指缺一根或缺一节的话,这是很明显的特征,一般都会知道。另外他们调查的当然还有医馆的郎中,因为断了一截手指伤很重,很可能会去看郎中。 所以消息很快反馈上来,总共找到了十几个中指缺了一截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把名单列到了卓然的面前。 卓然已经提取了现场的滴落状血迹,以及死者的血迹,分别进行了鉴定。查出凶手的血迹是a型,而死者的正好跟他不同,是b型。对十几个人马上进行了鉴定之后,排除了一大半,只有三个人是b型,两个是七八岁的小孩。这样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实施这样的凶杀案,唯一的一个虽然是个中年。但是经过调查,发现这个男子的中指是几个月前在砸石头的工地被石头压断的,当时很多人目击了。 案件再次陷入了僵局,而这几天云燕他们在忙着寻找中指缺损的人。卓然也没有任何耽搁,他在思索踩踏痕迹所显示出来的凶手的身高跟被害人提到的凶手的身高之间的矛盾。等到确定所有的嫌疑人都不是凶手之后,卓然却忽然之间想明白了。 他马上吩咐南宫鼎去把先前被洪镖头抓到的十一个人中的那两个年轻女子传呼到衙门。 当女子来到衙门的时候,卓然背着手来到了她们面前。绕着她们走了一圈,说道:“请你们两个把手伸出来。” 两人犹豫片刻便照办了。只是一个人的手伸出来是手掌摊开的,平平的放着。另一个则是握成了拳头。” 卓然指着握成拳的那个女子说道:“你叫什么?” “民女余生。” “把你的手掌伸开。” 那女子涨红着脸说道:“老爷不要,我,我有残疾。” “本老爷当然知道你有残疾,你的左手中指被人咬掉了一截,对吗?” 一听这话,旁边的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顿时又惊又喜,一起望向了卓然。 那女子很是惶恐,说道:“不是被人咬的,是小时候不留神被刀砍断的。” “你把手伸开,如果真是刀砍断的,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你这样证明你就是在说谎。” 那女子还在犹豫,云燕已经一伸手抓住了她的左手手掌。痛的那女子还叫了一声,随即,她慢慢的掰开了这女子的左手手掌的中指,果然中指的前半截直接缺损了。而且断口处很是新鲜,似乎是刚刚长出的嫩肉。 卓然瞧了一眼,说道:“你这伤口可不像刀子砍的,而且更不可能是小时候被咬的伤口,应该是新近才受的伤。好了,不要演戏了,你就是京城用刀片连续杀害包括契丹特使的夫人在内的几个女子的凶手。” 那女子惶恐地摇头说道:“不是呀,真的不是我。” 卓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牛皮纸袋,倒出来一截手指说道:“我们来接一下这手指,看看能不能跟你的对接上。” 那女子下意识的想把手收回去,可是被云燕牢牢的抓着,动弹不得。卓然将那白骨放在了这女人的折断的左手中指处。这中指出还有一小节跟现场发现的手指的断节刚好拼合在一起,长度完全吻合。 卓然冷笑说道:“这些骨头是你翻墙进入天外天的歌女昙花的屋里把她杀死之后,对她行凶的时候被咬断的,掉在那现场的柜子下面。我们找到了,现在经过拼接,刚好跟你的完全一致,铁证如山,难道你还想抵赖吗?” 那女子脸色惨白,身子都在发抖。不过过得片刻她便平静下来了,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是,我承认是我杀了她们。” 一旁的侯小鹰挠挠头,低声问云燕,说道:“云燕,不是说凶犯是人高马大,比判官老爷还要高出半个头吗,怎么是她呢?她可比判官老爷还矮半个头呢,身材娇小,怎么看也不像是她呀。这跟被害人所说的不太一样啊。” 云燕叹了口气,说:“她采用了伪装,我们都被她骗了,还是判官老爷看得准,她应该是踩了高底的木屐,使身高增高了。至于比别人高半个头、魁梧,这都应该是被害人的错觉。” “我听卓大人说过,被害人尤其是女性在受到暴力侵害的时候,往往由于心中的一场恐惧,对方加害行为时,被害人头脑中的印象被放大了而已。所以单纯的以外形判断很容易出问题的,这一点卓大人之前就说了,外形只能是参考,不然容易误入歧途。” 卓然向云燕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没想到云燕非常注重自己说过的话,竟然把自己先前说的一些案件中遇到的情况记得很牢,由此才得出了如此正确的判断。 卓然望向女犯:“你说你叫余生,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余生道:“因为我小时候曾大病一场,病好之后留下了一个病根,就是时不时的会发母猪疯。一旦发作,人事不知,口吐白沫,怎么治都治不好,却又不死,所以父母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把你杀人经过详细说来!” 余生点头道:“郎中说了,我这种病会传给孩子。结果这话被很多媒婆知道,四下里传,没有人愿意给我说婆家。而我相貌平平,家里又没钱,加上三天两头的犯病,父母对我也很厌烦。经常打骂,说我是不会抱蛋的母鸡,母鸡抱蛋还能拿去卖。又不能下地干活,纯粹是一个废物,我天天在这样的辱骂声中长大的。只知道我是个废物,是多余生出来的,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所以我从小就恨那些长得漂亮的女人和那些有幸福家庭的女人,我小时候只是恨这些人。恨比我漂亮的女人,有时候我会把粪便偷偷地泼到她们的衣服上,看见她们狼狈的样子我就很开心。但是后来我发觉这已经不能让我有kuài gǎn了,我找到了更cì jī的方法,就是偷偷的用石头打她们。但是白天怕被抓到,都是傍晚的时候打了就跑,我就听到她们叫喊声,哭泣声,或者怒骂,我都觉得很开心。” “有时候把她们打得头破血流的,没有发现的时候,我就躲在暗处瞧,看见她们血流满面我就特别开心、兴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发觉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仍然不能满足我的kuài gǎn了。我就想找更cì jī的方式来害对方,我无意中听到一个说书的在讲江湖上的传奇。说有一个侠客,他的刀特别薄,跟纸片一样,而且割到对方身上对方甚至感觉不到痛,但是很快就会血流满面,流血过多而死。” “因为对方感觉不到痛,所以杀人之后她可以从容的逃走,等到对方发觉的时候,她已经跑了很远了。我听到这段话之后一下就找到了更cì jī的,也更安全的行凶手段,但是我不敢在京城打造这样的刀片,我生怕被注意到。所以利用父母带我去老家探亲的机会,——我们老家在南方。我在那儿找铁匠悄悄打造一把非常薄的又非常坚硬的刀刃。” 正文 第666章虐杀 余生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大片只有手掌那么长,我可以她把它藏在衣袖里。割伤对方之后收回衣袖,对方就看不见了。我用这种方法割伤第一个女的,我是从后面割了她屁股一刀。因为也屁股很翘,我听说男人都喜欢屁股翘的女人,我就特别讨厌,划了她一刀。她开始不知道被划了,老远才发现不对劲,直到鲜血已经把她整个裙子都梁红了,四周的都惊骇的望着她。” “她发现之后又哭又喊,她的家人才赶紧把她送去看郎中了,我就跟着。但是我听郎中说她死不了,只是割伤了屁股,没伤到要害,而且伤口不太深,那时我才放心。其实当时我不想杀人,我就想把这些讨厌的女人,让她们品尝痛苦就可以了,我知道她们死不了,我这才放心。” 卓然问她:“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六七年前吧,具体我想不起来了,时间有点远了。我记得是夏天的一个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具体什么日子我忘了。”系 “那后来呢?” “我把那人屁股割伤之后,差不多半年我都觉得很满足。可是后来这种兴奋劲慢慢过去了,我又开始烦躁。看见那些女人我就更是痛恨,特别是我在家里被我父母打骂,被兄弟嘲笑骂我嫁不出去,没办法换回彩礼给他们娶媳妇,人人见到我都烦,我又不敢在家里跟他们斗,就把这些火气转嫁到我痛恨的女人身上。” “于是我又拿刀片上街割伤了一个女人,这次我划伤的是她的脸,但是好像她有察觉,躲的比较快,所以只割了一个小口子。大概有一指长,不过血流的很多,把她衣服全都染红了,她叫的很夸张,简直好像马上要死了似的。” “她的家人便四处搜寻伤害她的人,当时她们没有想到我就在身边,我很害怕,因为刀片就在我手里,他们只要抓住我的手看一下,就会发现是我。好在他们可能认为行凶的不太可能是女人,所以就把我给放开了,抓了几个男人来查看,还搜他们的身,看有没有刀子。” “我当时都吓木了,好久才缓过神来,那时他们已经把人送到医馆去了。那一次我很害怕,我要被抓到的话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所以我决定再不能用刀片,不然会被抓到现行,那我就没办法脱身。而且是我找到了更好的行凶的工具…” 卓然说道:“那应该就是假指甲,你套一个指甲套。行凶完之后再将它藏在身上,别人也不会把它与凶器放在一起,对吧?” 余生惊呆了,望着卓然,她不知道卓然是怎么猜到的,云燕也很惊讶,瞧着他。 卓然说道:“这之前实际上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凶器是刀片。不过死者曾留下最后的话,说‘凶手的指甲好长啊’。当时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才懂得,那其实不是指甲,而是套在指甲上的凶刃。” “我仔细观察过伤口,死者的伤口都有一定的弧度,虽然弧度很浅,还不是刀刃导致的,我不知道造成这种原因是什么。刀片一般不会造成弧形伤口的,现在我明白了,你为了能够让你身上不出现刀片,所以你把刀片替换了。” “对于女人来说,又方便行凶又方便隐藏,被发现还不至于怀疑到的,可能就只有指甲。而人的指甲也没办法造成这么深的伤口,因为人的指甲角质层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刀刃,如果割伤皮肤之后,在非常仔细的观察之下,会发现它的接口其实并不那么光滑,有一定的粗糙。而这些人的伤口却都很光滑的。所以我这才判断出你是带指甲套,类似于弹琵琶用的那种,但是比那比那个快。就算被人发现了,你完全可以说你是弹琵琶的,便不会有人怀疑。” 余生说道:“没错,我当时就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你指甲套呢?拿出来我们瞧瞧。” 余生撩起裙子,从内侧取个小囊下来放在了桌上。 郭帅赶紧上前拿过小囊打开,里面倒出了几个指甲套,长短不一。 卓然拿起来最长的那一枚,在鼻子尖闻闻,果然有几乎闻不到血腥味。但如果不仔细观察是认不出来的,以为只是普通的指甲套。 云燕很是赞叹,说道:“你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当真是用心良苦。” 那妇人余生接着说道:“我用这个指甲套得心应手,我之前练了很多次,用买回来的兔子做测试,直到我能轻松的把兔子的肚子划开。我这才上街动手,我接连划伤了好几个人。” 卓然问她:“那是在什么时候?” “四、五年前吧。” “你有没有在五年前的重阳节和四年前的元宵节划伤过女子?” “有,这个我记得清楚,重阳节登高的时候,我不想走大路,想走树林。有个女的特别霸道,把我撞了一个趔趄,我就很生气,跟在后面,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用指甲套划伤了她,并迅速走了。我看见她血流满身,尖叫着,我就觉得特别开心。” “元宵节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有一次我差点被抓到,因为我没有想到我随便划伤的这个女人是镖局子总镖头的女儿。当时有十一个人被抓到了,其中就有我,因为我不会马上跑开,那样会引人注意。结果我被抓到,吓得要死,但是我已经把指甲套摘下来。趁乱放在怀中,我没有扔掉,那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 “后来镖局的人搜我们的身,看看有没有刀子,他们看到了我的指甲套,他们知道这是弹琴或者弹古筝等乐器用的。所以并没有怀疑什么,这时我才松口气。但是洪镖头把我们所有人的住址都记录了下来,并把我们送到衙门去查问,我们的资料已经在衙门留存了。” “如果我被人抓到,或者被人看到,很快两者连在一起,就会认出是我干的。我很害怕,从那以后很长时间我没有再动手。每天只能靠回忆我伤害那些人时造成的快意来生活,直到最后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决定冒险再试一次。” “其实在这之前我为了能够更好地伤害到对方的脸,我就穿上木屐靴把自己增高。后来我想尽可能改变自己的外貌,使自己与上一次的不一样,我就不怕热,多加衣服,使自己变得很臃肿,看上去就胖。而且穿着中性的服装,看上去像男的。发现我是女的也不会有人怀疑,因为很多女的实际上都喜欢穿胡服,看上去像男人一样。” “我已经不满足用刀用锋利的指甲划伤她们的脸、xiōng bù、臀部之类的地方,我脑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我该杀死她会不会更cì jī呢?但是如果我直接划破她们的喉咙的话,当场死亡会立刻引起周围的人警觉。我更喜欢在街上行凶,这会给我极大的cì jī。但是我不知道杀什么部位能够让对方不会马上发觉,给我时间逃走。” “有一次我生病了,去看病,刚好有个人腿上被砍了一刀,郎中给他救治的时候说了,这一刀稍微偏了点,如果砍伤大腿内侧伤到血管的话,血流就像小溪一样,人就会很快死去,但是死的过程至少要有一顿饭功夫。我听到他这么说之后,突发奇想,如果我能把对方大腿的血管切断,对方不会马上死,我就能从容离开。” “想着那样子一定很cì jī,看着她慢慢死去。所以我用这个方法先后杀掉了两个女的,都是晚上我走到她身后,在腿上划上一刀。然后马上放慢脚步,等她走远,再看着她血流不止倒在街上痛苦的死去。这种死法是很快,往往来不及送到医馆人就死了。但是大街上人来人往,即使她们家人在旁边,也只会注意到男的,一般不会注意到女的,所以我一直很安全。” 卓然和云燕都想到她杀的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侯小鹰没有破的两件案件。 余生接着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用刀片伤人虽然cì jī,但更多的是害怕。后来渐渐的我不感到害怕了,我只觉得非常的兴奋,每次动手之后我都亢奋到了极点。我整个人却十分平静,我都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 卓然说道:“三个月前天外天的一个女子,她是你杀的吗?” “是的,那是一个意外。因为当时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从头到下都是鲜红的,就跟血液一样。而且由于我生病的原因,我对穿红衣服的女人特别恨,因为只要看到穿红衣服的,我就会发病,会全身发抖,无法控制,就想把对方脖子割断。” “不过我很少看到全身穿红的,那天晚上我刚好经过天外天,看见她从里面出来,穿着大红的衣裙,像一团火。而那时正好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于是我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她杀掉。我就尾随着她,本来想在街上动手,可是她好像有警觉,随时都回头看。后来索性找了一辆马车坐着走了,我就跟着那辆马车,马车走的不快,我还能跟上,一直到了她住处。” 正文 第667章见招拆招 余生神情默然,眼神空洞,继续说道:“我看见她进了门,于是就在附近晃悠。一直到深夜她休息了,我翻墙进去,因为是夏天,天气很热,她开着窗户的。我从窗户看见她睡在床上,便翻窗进去准备切断她脖子,这时她突然醒了,开始呼叫。并挣扎着推开我,下床准备跑,我就抓住了她,她呼救,我就用左手去按她的嘴。” “天很黑,我的手指头碰到她的嘴了,她竟然张口咬住了我的手指头,就是我的中指,咬得很狠。我感到手指撕心裂肺的疼,后来我才知道被咬断了。然后我忍着痛,用指甲套切断了她的喉咙。她就倒在了地上,手太疼了,我走到窗户边,才发现中指的一节被咬断了。屋里黑漆漆的,我不知道断的手指头在哪。手血流不止,我已经没办法再等下去,所以我就翻墙逃走了。” “翻墙出来之后,我在小巷里撕下裙摆把手包扎紧,我不敢去看郎中。我知道,如果衙门找到断了手指头,一定会去医馆问的,那我就露馅了。我只有忍着,好在父母不喜欢我,从来不管我的事,所以我回家也没人管我。他们也从来不会注意到我的手怎么样,我躲到自己的屋子里。我听说伤口不及时止血的话,会化脓而死的。” “我用烧红的刀子把伤口烧一下就不会了,所以我用刀子在火上烧红之后,用嘴咬住了一块木头烫了自己被咬断的手指,痛得昏死了过去,醒来还是躺在地上。但是手已经不流血了,但很痛,我坚持了两个月没有再行凶。直到我的伤基本好了,我才敢出门。” 卓然问:“你那之后还杀过人吗?” “还杀过一个女人,是深夜的时候,用锋利的指甲套切断了她的大腿内侧。后来我才知道好像还是什么官的夫人,当时我觉得更加兴奋,因为这之前我杀的人中好像还没有什么响亮的人物。这次居然能把官员的老婆给杀了,我感到特别开心,睡得也很踏实了。但是没想到你们开始带我到衙门来查,我就警觉到可能要败露,但我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卓然说道:“你身体有病导致你姻缘不美满,这原本是值得同情的事情。可是你却把一件值得同情的事变成了一件令人憎恶的事,因为你把你的痛苦变成了别人的痛苦。等着你的将会是王法的严惩。” “我的名字叫余生,不是因为我劫后余生,而是因为我在这世上是多余的。既然是多余,那就死好了。” 说罢,她缓缓闭上眼睛。 ………… 案子侦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契丹使臣耶律田知道案情之后,他却释然了。因为他知道犯罪任何一个地方都存在,而他妻子只是碰巧运气不好。凶手只要不针对他们契丹人他就能想得通,回去也有交代,也不会对契丹和大宋之间的兄弟之邦造成什么损害。而卓然的压力其实来自于这之前他就已经估计到的皇室。 案件侦破之后,卓然马上把郭奶奶叫到了自己的院子,告诉她说:“案件已经侦破了,冰霜的蛊毒术你帮我解除。” 郭奶奶有些疑惑地瞧着他说道:“你不喜欢那个女子吗?我见过她,觉得挺不错呀,又年轻又美貌。” “年轻什么,她现在都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还不叫年轻啊?我老人家都快一百岁了。” 卓然叹口气说:“算了,我已经有女人了。所以你赶紧想办法帮我了结这段情缘。对了,我跟她断绝关系之后,她会不会因为我跟她shàng chuáng记恨于我,甚至对我下毒手啊?你要知道她很厉害的,光手下就有药葫芦这样的十个高手护卫。我的徒弟加起来都没办法跟她抗衡,要是不能够和平解决的话,我恐怕就麻烦了。” 郭奶奶两手一摊,说道:“这没办法,我只能跟你解这种蛊毒术,但是让她不来找你麻烦很难,因为消除蛊毒术只能是让她不再痴情于你。但是你们做的事情已经真实发生了,都在她脑海中,我可不会让人忘掉记忆的法子。也就是说我的法术施展之后她就不再迷恋你了,但是你对她做的一切很可能成为她痛恨你的理由,这个我就没办法帮你了,所以你要想清楚。” 卓然顿时一脑袋黑线,这可怎么办?这之前没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只是觉得可以用这个方法查清案情。又了解到天外天这个神秘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没想到惹下那么dà má烦。 他是上了冰霜之后才知道这天外天的年轻美貌的老鸨竟然是天池宗宗主的玄孙,而且将来会接掌整个天池宗。天池宗是怎样厉害的存在卓然当然知道,现在之所以还没有找他麻烦,是因为天池宗还不知道就是他在里面搞鬼,夺走了天池宗东南西北门的悬浮石。 而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冰霜来找他,要他陪着自己去郊外踏青,因为秋高气爽,正是郊游的好时节。卓然这脑袋正发懵,哪里敢答应?便推说自己公务繁忙,实在没空,以后再说。 冰霜很乖巧的答应了。 第二天冰霜告诉他,天外天新请来了一个来自西域的厨子,做的菜很好吃。她已经让人准备了,并且专门让九霄女和梦慈来陪他。这两个人不参加今晚的香水盛宴,专门陪他,而且不需要他付钱。 面对如此美味佳肴和měi nǚ,卓然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办,又找借口推辞掉了。他现在才发觉他在破案的时候出手果决,而现在他竟然拿不出主意该怎么了结这段情缘。 而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火上浇油的事。 中秋佳节即将来临,卓然收到了皇帝宋英宗的请柬,让他中秋之夜进宫陪同皇上皇太后赏月。 这道圣旨让卓然一家人兴奋不已,因为这是卓然荣耀的象征,皇帝亲自让大臣去陪他过节,这不是寻常大臣能得到的恩宠。可是卓然却非常敏锐的感觉这只怕是一场鸿门宴。因为来送旨的宋英宗的贴身太监于公公表情有些怪怪的,似乎要掩饰什么,但又掩饰不住,显得神情很不自然。 卓然曾经想问他有什么事,他却很夸张的摇头,摆手说没有什么事,一切都很好。他越是这样,卓然越感觉到警觉。于是把蛊媚娘和郭奶奶都招来,在屋里商议这事。 两人坐下之后,卓然关上房门,坐在她们对面说:“你们两位虽然拜我为师,但巫术和蛊术你们才是老大,我帮不了你们。现在我希望你们帮我先好好分析一下,天外天那位老鸨冰霜跟我这段缘分该怎么了断才最合适?” 蛊媚娘笑得很暧昧:“她人不好吗?我看你满面春风的,怎么说这种话?既然她跟你好,你就跟她好呗,反正你女人也不止一个,多她一个不多。而且有一个天外天的老鸨,如此年轻美貌,做你的"qing ren"也好做你的妻妾也好,都是很有面子得,你何必要断?”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其中的缘由我没办法跟你们解释清楚,反正我告诉你们,这段缘分我不能要,否则我会有麻烦,包括今天晚上。” 蛊媚娘皱了皱眉,说:“师父到底有什么麻烦?难道跟皇家有关吗?我们不是多事,但是你得告诉我,我才好跟你权衡,并相应地采取措施,不然我胡乱出主意,可能会适得其反。” 卓然道:“好吧,我告诉你们,只能告诉这一点。那就是天外天的冰霜很可能跟我们大宋皇家有瓜葛,我怀疑她跟当今官家有什么关系。这一点是很权威的人跟我说的,不会有错,我也相信我的直觉,虽然他们没有说的那么清楚。” 卓然所说的权威人士当然是欧阳修,欧阳修曾提醒让他不要对冰霜有什么非分之想。而现在他已经跟冰霜有了夫妻之实,这件事纸是包不住火的,特别是冰霜如此毫不掩饰的登门拜访,让自己陪她去郊游,主动邀请他到天外天赴宴,这些消息绝对会长了腿一样传出去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才惊动了皇上。 因此卓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欧阳修的提醒,他说了这话之后,马上又压低声音严肃的对两个老妇人说道:“你们两个不想让师父死的话,这话就绝对不要再传给第三个人。” 两个人都郑重点头说道:“师父,那可是欺师灭祖的事,我们怎么可能干呢?既然师父已经说的那么明确,那我就清楚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师父还真得小心,你的恩宠是来自于皇上和皇太后,你要敢跟皇上抢女人的话,你死定了,而且会很难看。” 说到后面,蛊媚娘咯咯地笑了起来,卓然瞪眼道:“你是幸灾乐祸是不是?师父倒霉,你很开心?” 蛊媚娘却一点都不害怕,依旧笑嘻嘻说道:“师父,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吧,有我们俩帮你,你一定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的。” “怎么办?” 没等蛊媚娘说话,旁边的郭奶奶先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能有用。” “你快说。” 正文 第668章高滔滔 姑奶奶得意洋洋说道:“我有一个法术叫做瞌睡术,就是会让人整天昏昏沉沉打瞌睡,也就没有精神想什么男欢女爱了。你按照我的法子给那冰霜下瞌睡术,让她天天睡觉,她不就不来烦你了吗?” 卓然瞪眼道:“你尽出些馊主意,我告诉你,你上次在我身上没经过我的许可下的巫术,搞得他们产生幻觉,但是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巫术?人家也会!而且直接认定是我干的,所以这才勃然大怒,准备剁我一只手。” “这跟赌场出老千一样,人家没要我的脑袋已经算给我这个朝廷命官给面子了。你现在又让我给她下瞌睡术,要是他们一旦认出来,那我就惨了。那绝对不是砍一只手,说不定直接砍头了。所以再用这种法术是不行的,另外想别的办法。” 说到这儿,卓然嘟哝了一句:“你这家伙,尽出些馊主意。” 目光望向了蛊媚娘,说道:“还是你的意见靠谱一点,你来说该怎么办?” 郭奶奶憋着干瘪的嘴,很是不乐意,瞧着蛊媚娘说:“大师姐的手段未必就比我强。” 蛊媚娘莞尔一笑,说道:“你别说,我还真有个主意,至少我自己觉得比你的主意强一些,就看师父乐不乐意。” 卓然说道:“你先说来我听听。” “你现在担心当今官家喜欢冰霜,找你麻烦,对吧?” 卓然点点头,说:“就是这样的。” “那好吧,我们让皇帝不喜欢冰霜姑娘,转而喜欢别的女人,并且终身不移。不再爱其他女人,这不就放过你了吗?”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卓然欣喜无比。立刻一把抓住了蛊媚娘的手,惊喜交加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再给当今官家下一道痴情蛊。让他对另外一个女人痴情不已,从而完全忘掉跟冰霜的感情,这样就不会找我麻烦了,是吧。” 蛊媚娘微笑点头,说道:“就是这样,不过下蛊毒术必须要另一个女人亲自动手才行。还不能由你代劳,否则他会对你痴情不移的,即便你是个男人,嘻嘻嘻,你愿意吗?” 卓然顿时冒出一个名词“基情满满”,立刻呸了一声,说道:“我只对女人感兴趣,不过我们找哪个女人来给皇帝下手呢?这个女人能听我的话?” 蛊媚娘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不能知道我们在下蛊,否则万一她说漏嘴,被太后或其他人知道了,一样会猜到缘由。把怒气发在你身上的。同时,这个女人还必须是太后喜欢的,觉得配得上他的,能够让皇帝高兴的,大家皆大欢喜,才不会找你麻烦。至于具体是谁,我就帮不了你了,因为我对大宋皇室不了解。” 郭奶奶悻悻的说道:“这主意倒还不错,不过未必比我的高明。既然师父觉得好,那我也可以帮着出个主意。——我孙女当年做皇后,我对大宋的皇室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所以这方面恐怕要比大师姐高明一些。” 卓然打了个响指,指着郭奶奶说道:“这话你算说对了,好,你来提个主意。” 郭奶奶神秘兮兮的瞧了两人一眼,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皇后高滔滔。” 蛊媚娘不屑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想出了什么高招,却是皇后高滔滔啊。” 郭奶奶说:“没错,正是她,她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 蛊媚娘笑着:“那是当然,天下谁不知道皇后高滔滔跟官家两人在皇宫中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后来才娶了她,而且高涛涛是皇太后姐姐的女儿。这门婚事也是太后亲自做主的,所以太后自然很是喜欢,我说的没错吧?” 郭奶奶高兴的说道:“没错呀,你说你不熟悉,听你这话还是很熟吗?既然你也赞同,那就说明我说的没错呀。” 蛊媚娘笑着:“我不是也赞同,我是说你提的人选太普通了,任何人都会提出她的。” 郭奶奶笑着:“对呀,那就说明我的观点得到了任何人的同意。说明我说的对呀,她既能够得到皇太后的赞同,又得到皇上的喜爱,这不正是你们要找的人选吗?” 蛊媚娘无奈,说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她是堂堂的皇后,能帮师父去给官家下蛊吗?” “我们可以不告诉她呀,让她不经意间施展出蛊毒的本事。” 这次没等蛊媚娘反驳,卓然就先说话了:“这恐怕很困难,我用过蛊毒术,我知道这玩意儿要下蛊之人亲自将蛊虫弹到对方身上,然后进入对方体内,才能够中蛊。如果不是他主动将蛊虫弹到对方身上,就不可能产生痴情术的,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 蛊媚娘立刻朝卓然抛了个媚眼,笑吟吟说道:“师父当真聪明,师妹以为我的蛊毒术跟她的巫术一样,不管是谁,拿到手中都可以施展。那就不对了,蛊毒术必须要下蛊人亲自实施,才能让对方中招。即便是下蛊之人并不知道他在下蛊,但是也必须由他亲自实施才行,否则都不能起作用的。” 郭奶奶说道:“这跟我理解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我们想办法让高皇后把这蛊虫弹到对方身上。还要高皇后不知道他弹的是蛊虫,就达到效果了。” 卓然苦笑说道:“问题就在这,你如何让高皇后将一个东西弹到皇帝身上去,却不告诉他这东西是什么?” 郭奶奶眼珠一转,说道:“我们可以直接告诉高皇后,就说这是一种神奇的蛊毒术。只要这样做了,对方就会死心塌地一辈子痴情于自己,再不会贪恋他人。那不就成了吗?” 蛊媚娘和卓然一脸无奈地瞧着她,都不想解释她哪个地方不对了。 郭奶奶一脸茫然地瞧着两人,说道:“我这主意不好吗?”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当然,因为高皇后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你想一想,当年蛊媚娘都不忍心对先帝施展蛊毒术,让他痴情于自己一个人,目的何在?就是担心他中蛊后整日里只想着自己,把国家大事抛之脑后。所以不敢对他下蛊毒术,免得弄巧成拙。” 蛊媚娘点头说道:“是的,若是皇后对蛊毒术说有个一知半解或者询问的高人,她就会知道,对皇帝使用蛊毒术让皇帝痴情于她,有可能就会把国家大事抛在脑后的。所以皇后高滔滔就不可能愿意对皇帝施展蛊毒术。甚至于如果她知道师父另外找别的女人对对皇帝下蛊毒,说不定还会害了师父呢。” 郭奶奶愣了片刻,悻悻的说道:“你们前怕豺狼后怕虎,那你们说怎么办?不管是高太后还是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是这个结果,只要她知道这是蛊毒术,而同时又不忍心祸害皇帝的话,都会遇到相同的问题。如果这也担心,那我就没主意了,你们自己想。” 说吧,赌气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卓然对蛊媚娘说道:“你的主意很好,但是蛊毒术要非常慎重。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提供两个人的唾沫给你,你负责调配,再由我交给她下蛊就行了。至于我让谁来你们俩就不要管了,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节外生枝。” 蛊媚娘点头说道:“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你只要把东西给我,我随时给你调出痴情术的蛊虫来。” 卓然让他们俩离开之后,一个人在房间里转着圈的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高滔滔来下蛊。可是先前种种担心又想不到合适的办法来化解,而找一个梦想得到皇帝宠爱的女人很容易,但是让她听从自己的话,毫不戒备的把一个小虫子弹向皇帝,这就要费些脑筋了,不能让对方产生任何怀疑。 没等卓然想明白该怎么办,中秋佳节便已经到了。 卓然便决定先进宫,想办法得到高涛涛和皇帝的唾沫,下一步再想别的办法了,也许想破脑袋也未必管用,可是事到临头反而知道该怎么办了。 八月中秋傍晚时分,卓然身穿官袍坐着官轿来到了皇宫。 卓然在之前查案,有随时进宫的腰牌,但是案子查完之后,这腰牌就交上去了,皇帝不可能给他永久随时进皇宫的特权。皇宫里头可都是皇帝的女人,一不小心给他戴顶绿帽子,那皇帝就要抓狂了。哪怕卓然洁身自好,没有这样做,皇帝整天为此担心,也活的不是滋味。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的先杜绝这种可能为好。 卓然拿出了皇上的请柬作为通牒,自然有迎接的太监恭敬地把卓然迎了进去。进皇宫之后就不能再坐轿子,只能步行,好在入口距离御花园并不远。两个太监陪着卓然一路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今晚布置很特别,并没有张灯结彩,只是在四个角挂了四盏灯。随着天色渐渐暗下去,一轮圆月出现在天空。整个御花园浸润在清冷的月色之中,在明晃晃的月光照耀下,场中桌椅板凳甚至桌上的杯盘碗盏都清晰可辨。 正文 第669章朕没有碰她 卓然不由赞叹,这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原来是让大家尽可能在月色中去感受中秋明月的那份宁静。接下来卓然才发现,今天受邀来参加与君同乐的共度中秋佳节的人并不多,只有韩琦欧阳修等,总共加起来不到十个人。 除了卓然以外,其他人都是位居一品的超级大员,都是曾经的宰相或者当今的宰相。只有卓然官最小,年纪最轻,不过这已经不是卓然第一次参加这种超级高官的聚会了。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惶恐,他很坦然地坐在自己的末席,等着赏月时分的开始。 可是没等这些人来齐,宋英宗身边的贴身太监于公公便来到卓然身边,脸色木然地对卓然说道:“卓大人,官家有请。” 卓然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猜到宋英宗找自己准备说什么。站起身跟着于公公进了一处宫殿。便看见宋英宗正背着手站在窗边,窗户开着,一轮明月照进来,屋里没有点灯。但是月光足以照见屋里整个场景,除了宋英宗没有其他人。 余公公在门口说了声:“官家,卓大人到。”随后他便关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屋里便只剩下宋英宗和卓然,卓然更是进一步肯定宋英宗要询问自己关于天外天冰霜的事情。 宋英宗没有回声,依旧望着外面,声音却透着冷漠,说道:“听说这些日子你跟天外天的冰霜两人走得很近,可有此事?” 卓然这之前就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也猜到了会面临这个问题,可是当这个问题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发现不知该如何回答。 所以当场就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而宋英宗立刻嗖的一下转身过来,死死盯着他说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因为你的回答将会决定你将来的命运!” 卓然脑袋里电闪雷鸣,很快,他选择了各种方案中认为最稳妥的回答:“微臣不知道官家为什么有此一问,但是冰霜姑娘的确喜欢微臣,一直三番五次登门拜访,并邀请微臣出游。” “微臣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让冰霜姑娘喜欢,曾经明确地跟冰霜姑娘说了,微臣已经有了未婚妻,就是明懿公主,等她三年守孝完了便要迎娶过门。所以我这未来的驸马根本不可能娶她的,可是冰霜姑娘似乎没有被我说服,但微臣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 宋英宗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旁边几案上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卓然却已经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所以他连眉毛都没动,只是静静的拱手而立,没再说话。 宋英宗摔碎了茶盏之后,心里得到了些许的发泄,背着手绕着卓然转了两个圈。指着卓然,连呼吸都难以平稳,吼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是我的女人,你连朕的女人都敢碰?” 卓然故意很夸张的身子一抖,惶恐不安的弓得更深了些,说道:“官家息怒,微臣当真不知,而且微臣跟冰霜姑娘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事。” “放屁,你们俩待在屋子里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出来,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你能说清楚?” 这一次卓然真的是身子一震,原来自己跟冰霜的一举一动都有人通报给了皇上,这下麻烦了。 但是卓然早已经想好了种种变化,听到这话之后,震惊惶恐的表情做得十分到位,急忙低声说道:“皇上息怒,微臣当真没有对冰霜姑娘作出任何出格的事,冰霜姑娘也不是一个随性的人。那天晚上我们俩单处,是因为我在调查京城里连环杀人案,就是关系到契丹使臣夫人被杀的那件案子。” “凶手除了杀害了契丹夫人之外,还杀掉了其他的好些个美貌女子,当时案件没有侦破,微臣面临压力很大,连官家都让微臣尽早破案,必须要采取所有一切可能获取线索,而当时微臣得到线报,说天外天的一个女子叫昙花被人用刀割开了喉咙,但是天外天没有报案,我不知道缘由,微臣当时很糊涂,以为天外天很可能与凶手有什么交易。” “因此微臣这才到了天外天查访,并跟冰霜姑娘询问此事,但冰霜姑娘开始不肯说。后来才告诉了微臣,也正是因为冰霜姑娘提供的线索,微臣找到了重要破案线索,最终一举破获了此案。那天晚上微臣只是跟冰霜姑娘说此事,没有涉及到其他。” “果真如此,你没有骗朕?” 卓然听到他声音中带着惊喜,虽然话语还是冰冷如刀一般。卓然心里便暗自有了底,从这话便可以知道宋英宗的眼线也只是从ài éi看到了自己跟冰霜在屋里头说话大半个时辰才出去,并不知道他们两人在室内说了什么.毕竟古代跟现在不一样,并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监听设备。 而当时他们在隐蔽的房间中翻云覆雨,那是最安全的屋子,不可能有人在旁边偷听偷看的。因此宋英宗的眼线也无法得知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没有别的,宋仁宗也奈何不了。 所以卓然躬身道:“微臣所说句句属实,如果官家查证微臣有半句假话,便将微臣碎尸万段,微臣也没有任何怨言。” 宋英宗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走回龙案之后坐了下来,袍袖一挥,说道:“那好,朕暂且相信你的话。你坐下,朕有话跟你说。” 卓然听他话语有了松动,这才舒了口气,赶紧上前撩衣袍坐下。 平心静气的望着宋英宗。 宋英宗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语气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冰霜姑娘跟朕的关系,朕可以告诉你。——朕最苦闷的时候,就是朕被立为太子但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因为朕读过史书,知道很多太子都是在继位之前莫名其妙就死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那时朕惶惶不可终日,皇后也不知道朕到底担心什么,根本没有安慰朕一丝半点,人人都说她是朕的贤内助,跟朕青梅竹马。实际上很多事情她并不了解朕,朕苦闷无助,又没有地方可以倾诉。那天正好先帝让朕增探望一位老臣,这本来是一个普通的礼节。在老臣家中,朕第一次见到了冰霜姑娘,她带着天外天的几个花魁前来助兴。” “这之前朕就知道,天外天是父皇最喜欢去的地方,私下里他经常微服私访到天外天。没有人知道他是皇帝,他在天外天可以过一个普通人的日子,什么都忘却,只有诗歌和女人,还有酒。每次他从天外天回来都很开心,这一点我很小就知道了。” “我后来才知道让我遇到冰霜是父皇的安排。——父皇在得知他时日无多之后,准备让我接替皇位,他知道登基为帝会面临怎样的压力,一个皇帝需要一个释放自己压力的地方,天外天就是最好的去处。所以他刻意安排了这件事,这是冰霜后来才告诉我的。冰霜带来了好几个天外天的花魁,长得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父皇是让我从中挑选。” “可是这样女人我看的太多了,我反而喜欢上了带她们来的冰霜。我喜欢她的冷艳,她的高傲。即便我贵为未来的天子,即将君临天下,也不对我献媚,只是非常周到而礼貌的让我从她带来的花魁中挑选意中人,若不满意,她还可以再找很多美貌的姑娘来见我,直到完全满意为止。” “她越是如此,朕越是喜欢她。朕没有强迫她,只是要求每次朕来天外天游玩。她一定要亲自送来,她答应了。天外天的人都知道冰霜是从不作陪任何一个宾客,即便是权倾朝野的权臣也是如此。可是她陪朕一起饮酒说话,谈论诗词歌赋,听朕诉说心中的苦闷彷徨和压力。像大姐姐一样宽慰朕。使朕得到了极大的安慰,虽然朕甚至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但是她是朕的,谁也不许动她。” 说到这,宋英宗将刀子一般的目光又盯向卓然。 卓然赶紧做出惶恐状,忙拱手道:“是呀,天子的女人谁有雄心豹子胆敢碰呢。” 说这话,卓然心理已经明白了,天外天果然是宋仁宗和宋英宗父子寻花问柳的去处。难怪是青楼却不像青楼。如果不是青楼,也许皇帝就找不到那种tōu qíng的kuài gǎn。而假如太过张扬,鱼龙混杂,又容易使皇帝感到不安全而放弃,因此这个度需要把握的非常好。 不知道宋仁宗之前的皇帝有没有将天外天作为tōu qíng的销金窝呢,天外天在宋朝成立之初就已经存在了。这一点卓然很好奇,卓然脑海中一直在琢磨着这事。宋英宗却接着往下说:“朕一直很想将冰霜收入宫中,封她为贵妃,仅次于高滔滔。” “可是母后不喜欢,嫌弃她是开青楼的,虽然母后知道她与天池宗有莫大的关系,可是我母后骨子里就不喜欢她,不管她是谁。甚至母后都没见过她,所以朕很无奈,但朕不敢跟母后因这件事起冲突,只能私下继续跟冰霜来往,希望有一日太后能够改变心意。” 正文 第670章鬼才 卓然一听这话,立刻得出了一个判断,那就是曹太后肯定知道宋英宗私下里跑到天外天寻花问柳的事。对此她并没有反对,甚至于她很可能也知道她的丈夫宋仁宗经常到天外天找女人,她对此也无可奈何。 或许她发现,丈夫也好儿子也好,从天外天回来之后便精神百倍,笑逐颜开,宫里的气氛也会好很多。反正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三千佳丽,多一个青楼女子又能如何?如果这青楼女子能够让皇帝高兴,心平气和的生活,反倒是好事。 宋英宗接着说道:“我得到线报,说冰霜跟你关系非同一般,说你们两个单独相处大半个时辰。而且她似乎很喜欢你,几次登门到你家拜访。所以朕很生气,也很难过。因为她对朕都没有如此热情过,虽然她很耐心,可以说每叫必到,耐心的听朕说说心中的苦闷,柔声地宽慰朕。可是她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朕。说实话朕有些妒忌你,咱们君臣之间实际上年纪差不多。在朕的心目中你就像真的朋友,因此朕才跟你说了这些。” 卓然很是感动,一个皇帝能够如此推心置腹跟一个下属诉说自己的情感波折,甚至于跟一个大臣以兄弟相称。这是一种怎样的宠遇?不过卓然保持了足够的冷静,说道:“多谢官家如此赏识,微臣受宠若惊。”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于公公的声音:“官家,曹太后说时辰差不多了,请官家跟卓大人赶紧入席。” “朕知道了。” 宗英宗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卓然知道宋英宗跟曹太后之间不和。上一次自己侦破了案件之后,得到了极大的调和,至少表面上已经风平浪静了。但是从宗英宗话语中,卓然还是能体察到宋英宗对母亲的抱怨和不满。也许冰霜这件事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宗英宗站了起来,背着手踱步走出了龙案之后,走到卓然面前,压低了声音,声色俱厉地说道:“爱卿,朕很看好你,朕相信在朕亲政之后,你一定能成为朕的肱骨之臣。但是如果你让朕不高兴的话,朕一定会杀你,不管你有多少块免死金牌都没有任何用处。你听懂朕的话了吗?” 卓然心头一凛,他听出了宋英宗话语中浓浓的杀意,他完全明白冰霜在宗英宗心目中何等重要。假如说宗英宗真的知道了自己跟冰霜的事情的话,恐怕宗英宗一旦亲政,会将自己凌迟处死,甚至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当真伴君如伴虎,为了破案,却惹下这么大的麻烦,犹如脑袋顶上悬着一块泰山石即将坠下,将自己压得粉身碎骨自己却不知道。 所以卓然赶紧躬身说道:“微臣谨记在心。” 宗英宗缓了口气,说道:“契丹使臣耶律田妻子被杀那件连环杀人案你办的很不错,朕很高兴。有你执掌京城治安,朕便可以高枕无忧,等一会儿朕要跟你痛饮三杯,以示嘉奖。” “多谢官家。” 卓然跟着宗英宗往外走,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绝对要尽快处理这件事,不能再拖延。因为冰霜在中蛊毒之后,变得不顾一切,全心全意只想着自己。一旦她跟自己亲热的事传到宋英宗耳中,后果不堪设想,必须要在这之前了结此事。 他最好的方案当然不是除掉蛊毒术让她离开自己,因为那样的话,冰霜就会为自己玷污了她的清白而心生杀机,那时自己将会面临两个致命的危险,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冰霜,以及她背后的天池宗。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获取宋英宗的唾沫,并得到一个可靠的女子,然后把宋英宗对冰霜的痴迷转到另外女人身上,宋英宗就不再因为自己跟冰霜的事情而对自己下杀手了。 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御花园,便看见曹太后已经端坐在高台上,旁边的龙椅空着。 宋英宗赶紧快步上了高台,来到龙椅旁坐了下来。而卓然则小跑着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去,便看见欧阳修韩琦等人朝他投来关切的目光。都在揣测卓然跟皇帝从一个屋子出来,不知在说什么事。看到两人都是神色郑重,想必皇帝又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代给卓然。 卓然破案的本事当世无双,这种本事是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也不是韩琦和欧阳修所擅长的,所以他们两人对卓然不会有半点妒忌,只会觉得自己的这个好友能得到皇帝的赏赐。还为他高兴,却不知卓然刚才可以说面临了一场生死劫。 整个赏月是程序化的,先是皇太后发表感想,接着是宋英宗,然后由欧阳修当众诵读了他亲笔写的中秋赋,渲染气氛。然后歌舞升平,相互敬酒,共赏明月。 在最后的共赏明月阶段就是自由活动了,这些朝中大员当然个个都是巧舌如簧,争相上前与皇太后和宋英宗敬酒,说一些祝福的话。 卓然因为官品最小的,当然不能抢别人风头。所以要等这些大员们都敬完之后,他才会上前敬酒。 他先端着酒杯到了曹太后的面前,恭祝曹太后福寿安康。 曹太后对卓然道:“你诗词堪成一绝,今日明月如此美好,可要赋诗一首啊。” 一听这话,城中所有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把手中杯子放下,微笑望着卓然。 卓然的诗才跟他破案的技能一样早已誉满京城,这毫不奇怪,卓然引用的都是后世才出来的传唱千古的著名诗词,自然会引起众人的共鸣和赞叹。此刻听到皇太后给卓然命题,让他赋诗一首。顿时都来了兴致,想看看这位才子能写出怎样的诗词呢。 卓然这时候当然不能扫兴,反正肚子里诗词名句多的是,看来自己老爹老娘逼着自己背诗词还是有些作用的,不少名篇都烂熟于胸。关于中秋的诗随手拈来都是,于是略一沉吟,便想好了一篇,当下微笑说道:“微臣领命。” 皇太后身边的任公公立刻吩咐宫女太监布置好座椅,并提了一盏灯过来。却被卓然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因为月光如水,照得很通亮,纸上写字也能看得很清楚。而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众人更是赞叹,便悄无声息的静静瞧着他。 卓然背着手,似乎正在构思,明懿公主亲自砚墨。这些大臣也都知道明懿是他未来的妻子。只因为有孝在身,所以还不能过门。 明懿含情脉脉的望着卓然,伸出纤纤细手拿着松香墨,慢慢的研磨着。心里又多少有些担忧,万一卓然突然卡壳写不出来,或者写得不够好,那又该如何? 好在她的墨刚刚砚好,卓然便已经走回了桌子后面,朝她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公主。” 虽然两人为情侣,但是在众人面前是君臣,这等级是不能僭越的。明懿公主微微一笑,退了开去,不影响卓然。卓然略作沉吟,提笔在手,飞快地写了起来。 他写的是清朝诗人纳兰性德的代表作之一琵琶仙?中秋: 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记否轻纨小扇,又几番凉热。只落得,填膺百感,总茫茫、不关离别。一任紫玉无情,夜寒吹裂。 这首词是纳兰性德的妻子亡故之后,中秋节他写的悼亡诗。诗中写了中秋的美景,写了自己在中秋节的孤单影只,对往昔的怀念,当然表面是看不出吊念亡妻,也可以理解为怀念离别的情侣。通篇有一种淡淡的忧愁。这忧愁在清冷的月色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感人。 卓然写完之后,明懿拿了过来,她先通看了一遍,不由得娇躯一震。定定地望着他,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在她看来这首诗是写给她的,写他对自己的眷恋和思念,因为宫廷内外没办法时时相处,只能借助这个机会来表达情感。 卓然于是给她送去了深情的目光,想起了他们在探访杨贵妃墓场时相处几个月的日子。顿时心中升起一片融融的柔情,眼神也变得格外的深情款款。 台上宋英宗看见却高兴了,如果卓然对自己的妹妹如此一往情深,那就不用担心她跟冰霜有什么事情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于是打趣说道:“你们俩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好像把我们当成不存在似的,这有些不妥吧,哈哈哈。” 众人也都哈哈大笑。 明懿顿时大笑,叫了一声皇兄,随后拿起了那张纸,又瞧了卓然一眼。用带了点伤感的语调把这首诗词缓缓朗诵了出来,念完之后,众人一片叫好之声。 特别是欧阳修更是赞不绝口。说道:“这样的诗词只怕只有卓然老弟这样的鬼才才能写得出来,看这样的诗老成持重,情意深眠,我还以为是饱受风霜的老人才能有如此老辣的文笔呢。谁料想只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娃娃,哈哈哈,卓兄弟,你用情之专,让我等惭愧无比啊,哈哈哈。” 众人都是一片赞美,明懿更是喜不自胜,亲自端了一杯酒给卓然说道:“卓大人,明懿敬你一杯,为你这首好诗。” 卓然赶紧恭恭敬敬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众人又是鼓掌大笑。 正文 第671章替代品 曹太后也赞不绝口,敬完酒之后便进入自由活动了,可以赏月聊天。太后吩咐完侍女,然后对卓然说道:“你陪我到花园逛逛。” 卓然赶紧答应,陪曹太后往御花园深处走去,任公公和几个宫女太监则远远的跟着。走到没有灯的地方,便只剩下月光了,照在路面上。颜色泛着白色的光芒,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银器一样。 曹太后对卓然说道:“你刚才那首诗是写给谁的?看明懿的样子,她以为是写给她的,但我觉得不是。” 卓然那是抄来的诗,每个人读它都会有不同的认识,连他自己都不是针对谁来写的。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所以听到皇太后这话之后,不由得自己都有些好笑,可是脸上却显出有些疑惑的神色,望着皇太后说:“太后这话微臣有些不明白。” 曹太后说道:“你当然明白,你的女人不止明懿一个吧,难道不是写给她们中的一个?” 卓然这才明白。忙陪笑着说:“这个都还没定呢,我首先要把明懿娶过门再谈别的。” “别的我不想管,也懒得过问。哀家是想问你是不是跟天外天的冰霜好上了?” 卓然好像当头挨了一棒,有些发晕,怎么这件事连皇太后都知道了?难道皇太后也有人在天外天吗?想想这就不奇怪,皇帝可以安插人手在天外天,皇太后当然也可以。因为毕竟皇帝要在那里,皇太后想知道皇帝在那儿做了什么,安全是否有保障,总之她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安插眼线到里面,自然也就把相应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朵。 卓然一时不明白皇太后突然提到这件事的用意,听她的口气并没有斥责和不满,而甚至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卓然先前在皇帝那儿断然否认了,现在怎么可能承认呢,马上赔笑说道:“太后误会了,微臣是查案去找的冰霜姑娘,为了查案才跟她呆在一起。” 曹太后一摆手,说道:“行了,不用装了,哀家跟你提到她和这件事,是想告诉你,不管你真跟她好,还是没有跟她好。哀家让你做一件事,那就是把她娶回家去。而且要尽快。” 卓然大吃一惊,狐疑地望着曹太后,月光下曹太后的表情看得很清楚,绝对没有讥讽或者说反话的意思。似乎很真诚,甚至带着命令。 卓然有些结巴,说道:“这个,微臣已经定了要娶明懿,不能再娶别的女人呀。” “可以纳妾,先下聘。等到明懿过门之后再把她娶进家,我的意思是你要大张旗鼓的下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天外天冰霜是你的女人,你明白哀家的意思了吗?” “微臣是听懂了,可是微臣不明白为什么太后突然要让微臣娶她呢?” 曹太后说道:“因为哀家不想让官家找这个女人,要断了他这个念想。” 卓然更是一脑袋黑线,你不想让你儿子找这个女人,你就把这个女人甩给我?我又不是你的垃圾桶,靠!不过这倒是正和卓然的心意,如果是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冰霜来往了。能够娶到天外天天池宗宗主的玄孙,而且还是太后首肯,岂不是只怕将来就多了一个砝码。 即便天池宗宗主天雷知道自己夺走了他的悬浮石,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恐怕也得考虑一下,毕竟自己是她的玄孙女婿,得考虑一下孙女的感受。而且通过这个关系,还可以更接近悬浮石,毕竟天门的悬浮石该到哪去找,这几年半点头绪都没有呢。 眼见卓然阴晴不定,曹太后还以为他有顾虑。说道:“你可能有些不明白,哀家给你简单说说,哀家知道官家喜欢上了天外天的冰霜姑娘。但是你知道天外天是京城最有名的一个青楼女子,如何能成为官家的女人,所以官家跟哀家说了想把这个收入宫封为贵妃,被哀家一口回绝了。” “并且哀家已经说了,不准他们再来往。哀家知道官家割舍不下,经常私下里跑去找她。但哀家也听说了,那位冰山姑娘跟官家只是如姐弟一般,并没有越雷池一步。这一点让哀家还稍微放心,但是不能太久,必须要尽快了断。既然官家没法了断这段孽缘,那就由哀家来帮他。你既然跟这冰霜姑娘关系不错,你就把她娶走吧。” “当然,哀家知道官家一定不同意,甚至可能威胁你。所以哀家正在想更合适的主意,要不哀家就把她收为义女,封她为公主再赐婚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卓然脑袋转的飞快,很快想到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利用这一次的机会,达到自己这之前一直正在琢磨的,如何把宋英宗对冰霜的注意力转开,以避免他知道自己跟冰霜的事情之后对自己下毒手。 虽然皇太后说了把冰霜收为公主然后赐婚给自己,但如果不转移开宋英宗对冰霜的情感的话。就算自己奉命娶了冰霜,宋英宗也会记恨在心,同样会对自己下手,特别是他亲政之后。因为历史知识告诉自己,宋英宗很快就会亲政的,那时候皇太后也维护不了自己。 因此卓然脑袋闪得飞快,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当下对曹太后说道:“微臣多谢太后娘娘如此眷顾。不过如果娘娘只是想断了官家的念想,让他不至任再痴迷天外天的冰霜姑娘。可以有很多办法,不一定让微臣把她娶回家呀。” “别的办法都不如这个办法好,哀家知道你担忧,但是你务必要办成此事。官家那边你放心,哀家会处理好的。再者说了,你不是有三块免死金牌嘛,你怕什么?” 卓然苦笑,这之前宋英宗就说了,如果自己敢跟他抢女人的话,有再多的免死金牌都没用。的确是如此,皇帝要杀一个人,你就是金牌堆成山,他也会用免死金牌砸死你。 卓然说道:“太后吩咐的事微臣当然会坚决照办,即便没有免死金牌,微臣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如何才能够更好的完成太后吩咐的任务,这是微臣需要好生琢磨的。虽然我可以把冰霜娶过门,但是官家如果没有新的女人替换,他会念念不忘。” “微臣倒不担心自己安危,微臣相信官家对太后如此孝顺,太后把冰霜赐给微臣,这是太后的旨意,官家一定会遵从,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微臣担心的是既然官家之前对冰霜如此痴迷,冰霜被微臣娶走之后,他的情感会出现空白,没有着落。” “如果这时候及时找一个符合太后心意,又能得到官家宠爱的女人来作为替换的话。官家就相对比较容易把冰霜忘掉,而转开注意力,他也就不会太过悲伤。这是微臣不成熟的意见,仅供太后您参考。” “这倒也是个主意,本来官家跟皇后他们俩情意相投,但毕竟成亲多年了,新鲜劲早就过了。所以用皇后去转移他注意力显然不合适,得另外找一个。对了,我身边的侍女中有一个很不错,她姓张,容貌挺俊俏的,知书达理。而且她父亲曾经当过御史,也是官宦之家的孩子。要不我把他暂时赏给官家,看官家有没有兴趣?” 卓然心里想,既然是你身边的侍女。想必官家见过,如果官家对她有意思,只怕早就跟你讨要了。既然没有这样做,说明这个侍女没有引起他的足够兴趣,至少远远不如冰霜。但是这个都不重要,只要自己稍稍处理一下就没问题。 卓然立刻打蛇顺杆上,说道:“太后娘娘挑中的人选一定错不了,只是微臣担心,可能她一时不能得到官家的喜爱。微臣还是比较了解官家喜好的,所以或许微臣可以点拨一下,这位张氏让她如何能得到官家的垂青,并如何让官家对她痴迷。” 曹太后笑了,说道:“要说别人我还真不大相信,要说你哀家就信了,你还真有这本事。看看你把多少女人收到身边等着过门便知道你是情场的老手。有你diào jiào她,说不定还真能够收到意想不到的功效。那好,哀家就把她交给你,你要尽快diào jiào她,让她把官家的心思勾走,不再痴迷那青楼女子。” 卓然心头得意,如果是皇太后让这女的听自己的话,那下蛊毒就好办。 皇太后回头招手,让跟在远处的任公公和其他宫女太监过来,几个人到了近前之后。曹太后指着其中一个侍女说道:“她就是张氏。” 卓然抬头一瞧,见这张氏面目清秀,不过算不得极品,但很耐看,而且温文尔雅的。单就这个相貌,虽然也算很美了,但还达不到让人过目难忘的地步。 曹太后挥手,叫其他人都退走,只留下张氏。对张氏说道:“哀家准备把你给官家做嫔妃,你意下如何? 张氏又惊又喜,甚至有些发懵。直到旁边的卓然咳嗽一声,说道:“还不叩谢太后娘娘的恩典?” 这么提醒之后,张氏才慌忙撩衣裙跪倒在地,说道:“奴婢叩谢娘娘圣恩,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官家,不敢辜负娘娘希望。” 正文 第672章独宠她一人 皇太后招手让她起来,说道:“你要想办法得到皇上的恩宠,让他把宠爱都放在你一人身上,不要去想别的女人,这就是哀家给你的期望。要做到这一点,靠你自己估计比较难,所以哀家给你找了一个好的老师,他就是旁边这位卓然卓大人。卓大人会教你一些法门,让你如何能独获官家一人的宠爱,你要听从卓大人的安排。” 张氏用力点点头,跟鸡啄米似的。又跪倒给卓然磕头。 卓然赶紧侧身让开,说道:“不敢当,你将来可是娘娘了,微臣如何能受娘娘的跪拜。” 张氏喜不自胜,尤其是听到娘娘两个字跟自己联系在一起,更是激动得身子都在发颤。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除了傻笑。 曹太后对卓然说道:“你就在这儿告诉她吧,哀家先回去,你说完之后就回来。”说罢转身要走。 卓然却说道:“娘娘稍等。” 随后对那张氏说道:“你到前面凉亭等我,我马上过来。” 张氏答应,赶紧快步往前面凉亭去了,卓然上前两步到了皇太后身边,说道:“娘娘,如果这张氏得到了官家的宠幸,把感情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不再去想冰霜姑娘的话,是不是微臣就可以不用娶冰霜了?” 曹太后仍旧摇头,说道:“不行,必须双管齐下,不是哀家不相信你的能力,是哀家必须把这条路完全堵死。好啦,你去忙吧,我叫任公公陪着你。” 卓然赶紧答应,的确是,自己要单独跟一个宫女在一起。而且这个宫女将来要成为皇帝的女人,身边没有其他人的话,实在不方便。会落人口实,太后的这个安排最合适不过了。 皇太后带着其他人走了,任公公赔笑,对卓然说道:“卓大人可真厉害,能得到太后娘娘如此器重的大臣,除了卓大人,咱家还真没见过其他人有这福气。” 卓然赶紧冲着皇太后走的方向拱手说道:“是呀,娘娘的恩德微臣永生难忘,必将尽心竭力办好娘娘交办的事。” 任公公点头说道:“好,你去忙吧,我在这看着。” 卓然便快步来到凉亭,从这儿可以看到任公公站在远处瞧着他们,但是却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卓然四下张望,一眼看见凉亭旁边有不少花木,开着牡丹花,格外娇艳。心中一动,便上前摘了一朵花拿在手中,这才走到凉亭,对那女子说:“我今天先教你第一招,如何让一个男人觉得你不一样。” 张氏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点了点头,说:“多谢大人赐教。” 卓然说道:“你做的事情一定要有女人味,而且要让他觉得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这才容易引起对方注意,并且对你产生好感。今天教你的一招就叫含花瓣。——看见这么花了吗?你先等在官家可能经过的地方,把花拿到手中,装着并没有注意到他似的。把花瓣摘下来含在嘴中,用舌头轻轻的舔。就好像在品尝花瓣的味道似的。” “然后你装着刚刚看见官家,立刻很害羞的样子,把花瓣吐掉,然后退开几步 ,躬身而立。而且要做得有些慌张的样子,他看了就会觉得你很可爱的。听懂我的话吗?” 张氏羞得连耳根都红了,不过心中却格外高兴,这一招听着还是很传神的。或许男人喜欢某个女人,只是因为她的某个动作,只要有了良好的开头,接下来就会水到渠成。 张氏将花瓣轻轻掐了一瓣,用嘴唇含着,卓然担心沾不到唾沫。说道:“不行,你要伸舌头轻轻的舔弄花瓣,好像品尝味道一样,这才有效果。先舔,然后用嘴唇含着。一次可能不一定成功,多试几次慢慢就找到感觉的。” 张氏羞红着脸,将花瓣放在嘴里,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含着羞羞答答的退后两步。 卓然说道:“你自己琢磨一下如何把握情绪,一定要注意显示出慌乱。刚开始你没有看到官家,所以才这么顽皮的做这种事,等到你发现是官家,才赶紧把花瓣吐掉。如果这个情节拿捏不好的话,会让官家觉得你在耍心眼,那就适得其反了。一定要做得很逼真,要反复的练习。再试两次,我瞧瞧。” 张氏又试了两次,卓然发现这张氏很聪明,一点就透了。到第三次的时候,已经把那种慌乱羞涩表达的很是逼真动人。自己原本并不是想教她这样的,没想到无心插柳,到教会了她一个怎么引起男人注意的方法。 卓然赞许的点头,说道:“很好,再试几次就应该更完美了,行了,今天先教你这么多。回头我进宫再教你第二招,你去吧。” “好。谢谢大人。”张氏赶紧躬身答应,退出了凉亭,快步往远处的任公公走去,任公公让张氏先走。 卓然趁他们俩说话时,弯腰迅速捡起两枚花瓣放入袖笼之中。这才若无其事的走下凉亭,来到了任公公面前。 任公公陪着他回到了御花园,这些大臣们已经开始喝酒了。在相互敬酒,宋英宗浑然忘记了先前对卓然的暴怒,似乎已经走出了情绪失控的阴影。把卓然叫了过去,说道:“先前说了,朕要跟你连喝三杯,以示感谢,咱们痛饮三杯再说。” 说罢,端着杯子跟出来连喝了三杯。 卓然也喝了三杯,然后瞧着宋英宗手里的那金杯,赞叹道:“官家这金杯真是好看,要是微臣能有一个,一定当作至宝,祖祖辈辈传下去。” 宋英宗心情很好,哈哈大笑,将刚才喝酒的酒杯扔给卓然,说道:“你要喜欢,朕就赏赐给你。也不必当传家宝了,一个金杯而已,拿去喝酒吧。” 卓然赶紧躬身谢过,将那金杯小心翼翼揣到怀中。 宋英宗又是大笑。 酒宴结束,卓然回到了家里,家里的人都还在等他团圆。皇宫的宴会不会太久,回来之后还赶得上家人的相聚。 卓然的几个徒弟也参加了聚会,卓然已经喝得有些晕了。但是他不会推让的,跟家人推杯换盏,又喝得高兴起来。一直到深夜,这才尽兴而散。 酒宴结束,卓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径直来到了蛊媚娘的院子。 蛊媚娘喝得俏脸红扑扑的,见他进来,抛了个媚眼说道:“师父,你中秋佳节不陪伴娇妻,跑到我这老太婆屋里来,莫非有什么企图吗?” 说吧,又眨了眨丹凤眼,还舔了舔娇嫩的香唇。 简直太撩人,卓然看的意乱情迷,赶紧咳嗽了一声,调侃道:“别来那一套,知道我抵抗力低还这么考验我。” 蛊媚娘咯咯笑了,说道:“就是因为知道师父根本不会上钩,所以故意逗你玩儿。不过师父要以假当真,徒儿也没关系。” “当你个头,说正事。——今天商量的那件事,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两个人的唾液,一个在酒杯上,一个在花瓣上,你赶快炼制蛊虫吧。” 蛊媚娘却扭着杨柳细腰来到他面前,忽然倒在他的肩头,说道:“我已经喝醉了,今天只怕是没办法练制了。” 卓然毫不客气的在她"qiao tun"上拍了一巴掌,说道:“那就乖乖的睡觉,明天再说。我走了,一定要尽快哦。” 说吧,抓着她的香肩扭转过来,扶着她的腰肢一推,蛊媚娘踉跄几步摔在了床上。回头瞧他,说道:“师父,你可真狠心。” 卓然理也不理,转身走出了屋外。 第二天早上,卓然刚起床,郭帅便对众人说道:“少爷,蛊媚娘奶奶来过了,说少爷你要的东西她已经准备好了,让你随时可以过去拿。” 卓然又惊又喜,赶紧匆匆洗漱完,便来到了蛊媚娘的院子。蛊媚娘盘膝坐在pú tuán上,还在练功,听到身后脚步,伸直脚便站了起来,瞧着卓然,含情脉脉说道:“师父来了。” 卓然都不敢看她的眼,走到在她对面pú tuán上坐了下来,说道:“蛊虫已经练出来了?不是说昨天喝醉了,不能替我练制吗?” 蛊媚娘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谁叫我是徒弟,你是师父呢。师父说的话徒弟哪敢不从啊?即便昨天喝醉了,又困得很,可是还得打点精神去照办,是不是?你要的蛊虫已经做好了,在盒子里。” 说吧,伸手进高低起伏的胸怀摸出了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卓然。 卓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只慢慢蠕动的米粒大的小虫子。他上次已经用过了,知道这玩意儿效果极强。想了想,说道:“对了,我问你,这玩意儿是不是必须用手指头弹到对方身上才有效呢?能不能用别的办法?” 蛊媚娘笑着:“都可以呀,不一定是用手指头弹过去,你把它放在手心送到对方身上它一样会爬上去的。但是必须是你找的那个女人亲自把这东西放在对方身上才有效。” 卓然说道:“我能不能把它包在什么瓜果之类的东西里头,把它扔到对方身上。” “可以呀,你就包在大石头里头都可以,它都会破壳而出的。”蛊媚娘笑吟吟对着他说。 卓然神色一下轻松起来,说道:“那就行了,你可帮了我的大忙,回头我要好好请你喝一顿。” 蛊媚娘笑嘻嘻说道:“师父,你可别忘你的承诺。” 正文 第673章胆敢调戏师父 卓然说道:“不会的,等到我成亲那天一定让你好好喝一顿。” 蛊媚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愤愤地哼了一声,幽怨地瞧了一卓然说道:“我不就是年纪大一点吗,你干嘛不喜欢我呢?虽然我年纪大一点,可是我比很多女人都女人哟。” 卓然说道:“你不是年纪大一点,你是一百岁的老奶奶了。好了,不跟你聊了,你老是喜欢调侃我,要来真格的你就后退,纯粹就是耍着师父玩。” “谁说的,我绝对不退缩,来啊!”蛊媚娘咯咯娇笑,扭着腰肢抖着玉峰朝着卓然款款走去。 卓然立即败退逃出门外。 他刚回到屋子,郭帅便神秘兮兮说道:“少爷,天外天的冰霜姑娘来了,说要见你,约您到水上人家去喝酒。” 这水上人家是京城一处酒客经常去的地方,他是在东京汴梁河的河心沙洲上修建的楼房,四周河水缓缓流过,中间一处飞梭般的沙滩,而在沙滩上修建了一个高楼,岩石的地基和柱子,即便是发大水,也只能从下面缓缓流过,所以很安全。 而且到那去喝酒的人,实际上都是寻求一种cì jī。想到河滩上感受一下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kuài gǎn。这水上人家生意很火爆,并且是需要提前预定的,价格不菲,一般人家是消费不起的。当然,对天外天的冰霜来说,天底下估计她消费不起的地方没有。 卓然一听,她与自己约会的地方居然是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所在,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因为若是去这样的地方,免不了会遇到朝中的人。而这些人若是见到自己跟冰霜在一起的话,很快就会把话传得满城皆是。 卓然原本想让郭帅去说自己没时间去,可是没等他说,郭帅就已经先说道:“少爷,冰霜姑娘说了,她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所以不管什么事情希望你都不要推辞,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而且让我原原本本的把这话传给少爷您。” 卓然一听,吓了一跳,心想这时候可千万别弄什么幺蛾子出来,要不自己还是去看看吧。 卓然立即吩咐备马,坐着马车来到了东京汴梁河边。这里有专门的水上人家的渡船,坐着船来到了水上人家酒楼。 还在楼下便听到上面丝竹和划拳行令声不绝任耳。虽然水上人家也算得上京城的一个精妙所在,但是比起天外天那种宁静超然物外的感觉,还真是远远不及的。 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很多人实际上是喜欢水上人家这种热闹。要是去了天外天,那样讲究气氛环境和感悟的地方,也许反而不自在了。 卓然登船之后,便有美丽的侍女引领她来到了顶楼一间豪华的房间,这间屋子正对着缓缓流过的汴梁河,相当于船头的位置。视野开阔,能够感觉到磅礴的河水从两侧缓缓流过,那种巍峨气派简直让人为之动容。 卓然进去的时候,看见冰霜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和两侧缓缓流过的河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卓然咳嗽了一声,说道:“怎么大中午的就要开始喝酒吗?喝到深夜,这顿酒要醉几次呀?” 冰霜显然是陷入沉思,甚至忽略了周边的存在,听到这声音,娇躯猛地一颤,回过头望见了卓然。立刻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一番jī qíng拥吻之后,哀怨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卓然很奇怪,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官家是不是为难你了?” 卓然身子一震。这冰霜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不过他马上就释然了。因为皇太后和皇帝可以在天外天安插眼线,难道身为天池宗的未来掌门人的冰霜,就不能在皇宫中安插眼线吗? 卓然立刻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冰霜说道:“你不用隐瞒了,我都知道。因为官家或许告诉你了他很喜欢我,可是说真的,我只把他当弟弟,他喜欢找我倾诉,我就听着。我觉得他挺可怜的,连心里话都没地方说,他愿意跟我说我就听呗,没想到他却喜欢上我了。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贵为天子,乃是当今皇帝,我却不愿意接受他的感情。” “因为他有妻子,还有嫔妃等女人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总之我跟他在一起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像跟你在一起,哪怕分开一刻,我都要饱受思念的折磨。我只希望这一刻开始,我能永远在你身边,一刻也不分开。即便我困了累了想休息,我一觉醒来,睁开眼就能看到你,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卓然搂紧了她的小蛮腰,在她红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我也想这样,可是身不由己啊。对了,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把我叫来,还说我要不来的话会后悔。——我后悔什么呀?说来听听。” 冰霜笑嘻嘻说道:“没有什么啦,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今天一早,皇太后便到天外天传了圣旨,说要收我为女儿,封我为公主。传旨太监任公公私下里跟我说,曹太后说把我封为公主,是准备赐婚给你。” 卓然明白了,看来皇太后认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而且她已经认准了,要把天外天的这美貌的老鸨嫁给自己,所以直截了当的把她的决定告诉了自己。卓然说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冰霜伸出粉拳在他肩上打了一下,说道:“你还说风凉话,你要不喜欢我就不接受,反正当不当公主都是你的女人。” 卓然说道:“既然你都是我的女人,那当不当公主有什么区别呢?既然没有区别,为什么不当呢?当公主至少比别人待遇上高人一等嘛。我知道你是名门望族,根本不在乎这公主的虚名。但是我们家人在乎呀,你要是有一个公主的身份,你想想,将来在我们家老太爷都得在你面前鞠躬了,你不爽歪了。” 没想到冰霜一听这话,顿时把脸板了起来,说道:“那我就不要了,我才不要在你们家那样呢,连老太爷都要给我鞠躬,你一定会不高兴了。我只希望你开心,你如果不喜欢这样,我干嘛要当公主。” 卓然不尽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蛊毒术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中蛊之人一定会想尽办法的为主人思考。也就是说只要是自己不喜欢的,她就一定摒弃。而刚才听到自己那话,她以为真是这么想的,这才这么说的。 卓然赶紧纠正她的想法,说道:“你别瞎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皇太后要封你为公主,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所以不会非要让老太爷他们对你行君臣之礼,你觉得不自在,对吧。” 冰霜依偎在他怀里,说道:“是呀,我只希望你高兴,你不高兴的事我就不做。不管什么事情,只有你喜欢我才做的。” 卓然说道:“那就好,不过,我倒觉得没必要当公主。你可以告诉皇太后,你心里头当她是干娘。但是你只想过平平静静的日子,如果当了公主,会有很多的约束,至少没听说过哪个公主开青楼的吧。” 冰霜咯咯笑了,说道:“我也是这么想来着,你也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卓然说道:“既是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要考虑太多,现在把酒言欢,好好聚聚。” 两人当然是说不完的温柔缠绵,一直到这种兴致被打断。 正在卓然跟冰霜缠绵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门外传来了郭帅的声音,说道:“少爷,皇宫来人了。官家让你马上进宫,不管任何原因任何理由立刻进宫,有要事相商。” 卓然很是扫兴,而身下的冰霜却柔声安慰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你办完了再回来。” 卓然嗯了一声,亲了亲她,歉意地笑一笑,赶紧起身穿衣服,快步出来。没好气地对郭帅说:“还让不让人活了,好不容易有个时间轻松自在一下,搞什么名堂?” 郭帅苦着脸说道:“来的那位主比您还厉害,就好像你如果再不及时赶去,官家就会拿刀子砍你似的。” 卓然吓了一跳,很快卓然见到了前来迎接他的人。果然就是当今官家宋英宗的贴身太监余公公,另外还带了一队御lín jūn和大内侍卫。卓然一看便有些傻眼,这架势简直比捉拿钦犯还要严重,难道自己在皇帝的眼中已经罪不可赦了吗?” 卓然当即对余公公说道:“不知是什么缘由让任公公您如此兴师动众?还带着御lín jūn跑来了。” 余公公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差点把鼻子哼掉了,说道:“姓卓的,官家招你进宫,你却还在跟别的女人鬼混,半天不出来。太过分了。信不信杂家进去把那女人扔河里去?” 卓然笑了,笑的很阴,说道:“可以呀,你要愿意尽管进去。” 余公公到底和卓然也算是老相识,自然也不会真的就这么做,只是没有好气地说道:“卓大人,官家请你马上进宫,有事相商。要是别的臣子,甚至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忙不迭的就跑去了,偏偏是你这么多废话。” 正文 第674章皇上有请 卓然饶有趣味地瞧着他,说道:“公公,实话跟你说,我刚才正在办事,听到皇帝的招呼我连事情都不办了,跑出来马上就要跟你进宫。你却还嫌我速度慢,那是不是要让我不穿衣服跑去见官家,你才觉得满意呢?” 余公公瞪圆眼珠子,正要呵斥,便在这时,屋里突然冲出冰霜,指着余公公说道:“你的胆子越发大了,马上给卓大人道歉,不然你会被凌迟处死!” 余公公一见是她,顿时吓呆了,他当然知道此主跟官家的关系,官家对她绝对言听计从,要凌迟处死自己也绝对能办到。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姑娘请恕罪,咱家错了,咱家给卓大人赔罪。” 说罢咚咚的给卓然磕了几个响头。 卓然苦笑,瞧着衣衫都还没收拾整齐的冰霜,说道:“这时候你插什么言呀,你不相信我能处理这件事吗?” 冰霜立刻换了一个笑脸,说道:“我就看不惯别人欺负你,不管他是谁。”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行了,回去!”说罢,径直上了官轿。 余公公望着卓然的背影,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微笑:“嘿嘿,这下可叫咱家逮着了,看你们还怎么说。” 进宫之后,卓然对余公公说了:“对了,皇太后有一个重要的事安排,我去见她身边的侍女张氏,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先去见张氏。” 余公公顿时很不高兴,说道:“官家可是叫你马上去,不能耽搁。” 卓然眯着眼睛瞧着他,说道:“现在官家还没有当政,是皇太后在执掌朝政,皇太后说的话我也不能不听。” 余公公很是无奈,说道:“好吧,你快去快回,官家还等着呢。” “不用耽搁功夫,你派人去,就说我要见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姓张的侍女。皇太后让我教她一些本事,你想想,皇太后可是官家的娘,官家的旨意我固然不敢违抗,可是官家的娘的旨意我就更不敢违抗了。所以就麻烦你们派人去把张氏叫来。我要带着她去见官家,因为我知道官家找我们去目的是做什么。” 任公公当然搞不明白卓然说这些是啥意思,不过只要不耽搁功夫就好,管他有什么想法。反正是在宫里的人,也不会对官家有什么危害。当下派了两个人去叫曹太后身边的侍女张氏。 张氏很快来了,见到卓然很是欣喜。可是周边有不少宫女太监,她甚至都没办法说话,只好垂手而立,等着卓然的吩咐。 卓然对她说道:“你不用紧张,我带你去是先前我跟你说的事情。” 张氏立刻就想到,应该是让自己成为官家的嫔妃事情。立刻满脸羞涩而又充满期待地跟着卓然往前走。卓然凑到她耳朵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张氏频频点头。 来到官家寝宫外。余公公对卓然说道:“你进去吧,官家等着你呢。” 卓然迈步走了进去,便看见官家宋英宗正一脸阴霾坐在长条几案之后,膝盖上放着一柄剑。看见卓然进来,他立刻猛得站了起来,左手抓着剑鞘,右手抓着剑柄,呛浪一声将长剑拔出了鞘,指向卓然,厉声说道:“你还有脸来见朕,朕还以为你已经羞愧而死呢。” 既然刀刃相见,卓然反倒破釜沉舟了,冷声道:“官家说的话微臣可是一句都听不懂啊,到底是何缘由让官家如此生气?能否见告?若真是微臣的错,微臣一定痛改前非,不敢再犯。” 宋英宗长剑指着卓然,怒道:“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什么来着,你还记得吗?”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说实话,官家您说的话太多了,微臣不知道是哪一句,还请官家直言。” 宋英宗咬牙切齿道:“朕警告过你,我不管你跟冰霜姑娘你们以前有没有什关系,她是朕的女人,你居然还跟她在一起。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卓然说道:“微臣当然不敢违抗官家的旨意,可是微臣今天跟冰霜见面,是皇太后的旨意。官家的旨意固然必须遵从,可皇太后的也不敢违拗啊。特别是你们俩的旨意如果相互冲突的时候,微臣只能遵从一方。” 宋英宗吃了一惊,厉声道:“皇太后叫你怎么了?” “太后的想法难道官家还不知道吗?太后告诉微臣,要将冰霜收为义女,并封为公主,然后将她赏赐给微臣。微臣反复拒绝,可是太后不改变主意。没办法,微臣不听太后的话,太后也要杀微臣,反正左右是个死。卓然只有一颗脑袋,你们母女两谁要砍下就砍吧,我认命了。” 说吧,卓然背着手,伸长了脖子,一副慷慨赴死的豪迈气概。 宋英宗呆在当场,手中长剑当然一声掉在了地上,片刻他才说道:“难道是真的?母后真的要把冰霜收为义女封为公主赏赐给你吗?为什么太后要这么做?” 卓然缓缓睁开眼睛,耸了耸肩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已经被你们母子弄得头昏脑胀,听一个人的另一个人就要砍我的脑袋,我实在不想再让你们母子为难。算了,谁砍都是砍,反正我就这一个脑袋。” 说罢,又把眼睛闭上。 宋英宗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缓缓举起了长剑,说道:“母后既然要把冰霜封为公主赏赐给你,如果你死了,母后就没办法在把冰霜给你了,朕知道冰霜对朕并没有爱,她喜欢的是你,不然不会跟你在一起。所以你必须死,以绝后患。不然朕就没有任何指望,你认命吧。” 说着,举起长剑朝着卓然一剑劈了下去。 卓然原来是闭着眼睛听他说话的,听到后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待听到最后,赶紧睁开眼,便看见明晃晃的长剑已经劈头盖脸朝着自己劈了下来,吓着赶紧用玄玄步迅捷的闪了开去。随即怒道:“官家,你真的要杀微臣?” “你不死,冰霜就不会归朕,你放心,朕一定会厚葬你的。” 接着,朝着卓然连续砍刺。 卓然玄玄步施展开来,连绝顶高手都奈何他不得,更何况根本就不会什么武功的宋英宗,当然伤不了卓然。但卓然心里很不是滋味,被皇帝追杀,为了一个女人,这算什么事呀? 便在这时,冲进来一个女子,却正是张氏,她听到里面动静。她原本跟卓然一起来,她站在门口,听到里面卓然惊叫和宋英宗砍刺发出的声音。感到情况不对,立刻冲进来看,结果发现皇帝正手持长剑追杀卓然,卓然东躲西藏,十分狼狈。 每次都差一点砍到卓然,她当然不知道这玄玄步的妙处,还以为卓然马上就要被砍死了。惊吓之下尖声叫道,刚想冲过去阻止,可是面对闪闪发亮的长剑,哪里有那个胆子,只是站在那尖叫。 宋英宗怒道:“你闭嘴,滚出去。” 张氏被皇上这么说,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向门外退。可是看到卓然被追杀,却又哪里忍心,她以为这一次卓然是带她来跟皇上说她的事才被皇上追杀,毕竟卓然可是在帮她,心中愧疚不已。当下把心一横,不顾一切的拦在卓然的面前。 宋英宗已经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一剑刺了过来。眼看便要刺入张氏的胸膛,而卓然带着一个人是没办法施展玄玄步的,情急之下猛地抓着张氏的手一扯,这一剑贴着张氏的胳膊,刺进了卓然的胸膛。 卓然故意没有闪,因为他穿着软甲。而对方一剑刺在他的胸膛之上。卓然立刻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宋英宗的肚子上。 宋英宗惨叫一声,顿时软倒在地,手里长剑螳螂一声掉在地上。 张氏吓得花容失色,以为卓然已经被刺死了。没想到卓然若无其事地喘着气站在那儿,胸口也没有冒血,不知道为什么刺不进他的身体,惊喜交加之下,说道:“卓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官家好像有事。” 卓然这一脚可踹的不轻,正中宋英宗的腹股沟,这是最疼痛的位置。所以宋英宗已经痛得昏死了过去。 张氏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昏死过去的宋英宗,慌张的对卓然说道:“怎么办?叫太医吧。” 卓然脑海灵光一闪,顿时想起想到一个主意,立刻对张氏说道:“你快抱着他,我有药可以让他马上缓解过来。” 跪在地上的张氏赶紧把蜷缩在地的宋英宗扶了起来,搂在怀里,眼泪盈盈而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卓然问道:“你有没有胭脂?” 古代女子的通常都会随身带个粉饼胭脂什么的。所以张氏立刻点头说道:“有啊。” “我知道胭脂能够让人缓解疼痛,快快把你的胭脂拿出来。” 说罢,张氏赶紧伸手入怀,把一个胭脂盒掏了出来递给卓然。 在此之前,卓然趁着张氏慌乱的搀扶宋英宗的时候,已经把怀里的锦盒摸了出来,打开了把里面的蛊虫取出攥在手心里。眼见张氏把胭脂盒拿来之后,便说道:“让我瞧瞧,看合不合适?” 张氏立刻把胭脂盒递给了卓然,卓然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说道:“还可以用,你先掐着他的人中,防止他昏厥。” 张氏马上把头转过去,瞧着宋英宗,用手掐住了他鼻子下方的人中穴。 正文 第675章爱妃 趁他目光挑开,卓然立刻伸手在他的胭脂盒里挑了一小点胭脂,并将手心里的那枚白色的蛊虫放在胭脂膏之中。然后对张氏说道:“把你手伸过来。” 张氏赶紧伸出手。 卓然把那一坨胭脂放在她的手心,说道:“快,把这胭脂放在他鼻子前面让他闻,他就能够逐渐缓解了。” 张氏答应了,赶紧伸手,也顾不得看手心的胭脂,自然也就注意不到胭脂中站着的那一粒米粒大的蛊虫。她将胭脂凑到宋英宗的鼻子前面,让他去闻那胭脂的味道。 卓然盯着她手心的那很小的蛊虫。原先爬得很缓慢,可是一接近宋英宗的鼻子前,便立刻嗖的一下从张氏的手心快速的爬进了宋英宗的鼻子中,消失在他鼻孔里。 卓然顿时松了口气,对张氏道:“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一招吗?含花瓣,赶紧照做啊。这可是难得的机遇。成不成就看这一回了。” 张氏慌慌张张答应了,放下宋英宗,扭头一看,见窗户旁花台上就有一盆花,马上跑过去摘了一瓣下来,走回宋英宗身边,跪在他身边,不知所措瞧着卓然。 卓然道:“不用装着刚看见他了,只需要装出羞答答的就行了。我把他救醒,你就开始。” 张氏紧张地点点头,拿着花瓣望着地上的宋英宗。 卓然抓住宋英宗的手腕,将云纹功缓缓输入。片刻,宋英宗醒转过来,便看见嘴里含着桃红花瓣的张氏,正紧张地羞答答地瞧着他。 宋英宗望着张氏,忽然,眼中闪现出炽热的情yù huǒ焰,一下子把张氏揽入怀中,吻住了她的红唇,连同那唇间的花瓣,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卓然这才彻底舒了口气,赶紧站起身退出了门外。 在门外他没见到余公公,四周也没有任何人。他觉得很奇怪,官家身边贴身的人都跑哪去了? 快步来到院子门外,这才看见余公公跟几个皇帝身边的人正在院子外的一棵树下站着,神情颇为古怪。 余公公一见出来,顿时脸色都白了。惊慌的说道:“卓,卓大人,你,你怎么出来了?” 卓然一见他那表情,立刻就明白了,这小子肯定知道宋英宗要杀自己,所以带着其他的侍卫跟随从全都避开。以为这一次卓然肯定死定了,没想到卓然竟然出来了。把他们吓了一跳,如果卓然出来了,那皇帝肯定就出事了,余公公惊骇无比,拔腿就往里面跑。 卓然却在后面冷冷的说道:“我是你的话,这个时候我就绝对不会进去打扰官家跟张娘娘的好事。” 余公公一下站住了,瞧了瞧里面,又回头望了望卓然。 说道:“官家在里面跟张氏…?” 卓然郑重的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的肩膀拍了拍,说道:“刚才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不然你冲撞了官家的好事,官家肯定要拿刀子砍你的,你听到了吗?” 卓然的这两拍用了几分的力道,拍得余公公骨头都要散架了,痛得他呲牙咧嘴的。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卓然要这么对他,痛苦地笑道:“卓大人,多谢你。” 卓然冷哼一声,抱着手在旁边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也不言语,也不看他们。余公公心惊肉跳的走到卓然身边,试探的问道:“卓大人,刚才没什么事吧?” 卓然扭头过来瞧着他,认真说道:“你认为我会有事吗?” “没,没有啊,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好奇什么?是好奇我完整无缺的出来呢,还是好奇张娘娘是为何进去跟官家办事呢?” 余公公当然问的是前者,可是又如何敢承认。忙讪讪的笑道:“都有,都有啦。那不,没有,就随口问问,嘿嘿。” 卓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伸手在自己胸前被刺了一个窟窿的衣服上用手捅了捅,说道:“耶,衣服上怎么有个窟窿?啥时候破的,天哪,这布料也太差劲了,好端端的就破了个窟窿。” 余公公瞧了一眼,更是惊骇,又回头望了望皇宫之中,确实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卓然没有死,胸口有个窟窿就出来了。等在门口的张娘娘进去就没动静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知道这个答案已经是在一个多时辰之后,房门终于开了。宋英宗搂着张氏走了出来,站在廊下,满面春风的招手对卓然说道:“卓爱卿,你过来。” 卓然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拱手说道:“微臣见过官家。” 宋英宗点点头,说道:“你刚才没受伤吧?” “承蒙官家挂怀,微臣没有受伤。” “那就好,你带张爱妃来见朕,朕很是高兴,朕觉得张爱妃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也是最让朕心动的女人。在她面前其他任何女人朕都不会再看,以后有了张爱妃,朕一下觉得生活充满了乐趣。” 张氏娇羞无限,深情款款的望着宋英宗,又感激地瞧了瞧卓然,心想卓大人那一招含花瓣还真管用,一下子就勾住了官家的魂,得到了官家雨露恩宠。 卓然马上躬身道:“恭喜官家。” 他心中这才着实松了口气,现在大功告成。宋英宗已经被痴情术转到了张氏的身上。 宋英宗对卓然说道:“天外天的冰霜姑娘,朕知道你喜欢她。朕原来也挺欣赏她的,不过现在朕有了张爱妃,所有女人都不在了的眼中了。她归你了,你好好跟她过吧。当然,必须是在娶了明懿之后,朕的妹妹可不能在别人后头进你们卓家的门。” 卓然又是高兴又是惶恐,赶紧躬身说道:“微臣多谢官家关爱。” 他眼见宋英宗说到冰霜已经非常平静,说把冰霜让给自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这才相信蛊毒术终于发挥了作用,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对冰霜的情谊。满身心的只有眼前的这位张氏了。 卓然笑吟吟拱手道:“那微臣告退。” 宋英宗点了点头。 卓然躬身施礼退了出去,他刚走了几步,听到宋英宗在身后叫道:“你等等,朕有话跟你说。” 卓然赶紧站住,宋英宗快步来到他的身边,他们距离其他人已经有十多步远。宋英宗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先前踢朕肚子一脚,踢得很爽吧?” 卓然不尽愣了一下,见宋英宗嘴角含笑,似乎在开玩笑。,所以顿时放下心,便伸手在自己胸口的窟窿上挠挠。说道:“官家,你那一剑可差点要了微臣的命。幸亏微臣命大,及时的后退躲开了。” 宋英宗笑道:“那咱们这件事上就扯平了,另外,你把张氏进献给朕,朕非常满意。所以等你跟天外天的冰霜姑娘成亲时,朕一定要好好的送你一份厚礼来酬谢。” “微臣不敢当,微臣告退。” 卓然离开了宋英宗的寝宫,在几个太监的陪同下正往宫门外走,忽然迎面看见十几个太监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到了近前。为首的却是任公公,眼见卓然,顿时喜上眉梢。上前说道:“卓大人,你没事吧?”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你们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任公公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走到卓然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太后刚刚得到消息,说官家把你叫去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太后很担心,立刻叫咋家带人来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妥,一定要将你救出去。大人您没有什么事就好了。” 卓然心想,太后消息也太慢了。这时候才派人来解救,要不是自己有两下子,只怕就已经死在宋英宗的手中了,太后这时派人来给自己收尸吧。 卓然拱手道:“多谢太后娘娘垂爱,官家已经跟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张氏好像跟蜜里调油一般。请你回去禀报太后娘娘,就说她交办的事微臣已经办好了。至于太后娘娘要将天外天的冰霜姑娘收为义女,封为公主再赏赐给微臣的事情可以不用再折腾了。因为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做这事,到于微臣跟冰霜姑娘将来的姻缘,就一切随缘吧。” 任公公是曹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对太后的心思当然是了若指掌。听到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说道:“太好了,想不到这么麻烦的事情在卓大人的手底下却如此轻松自如,真是令人佩服。咋家回去禀报太后娘娘,娘娘一定会欢欣鼓舞的。” 卓然离开了皇宫,在皇宫外便看见了冰霜的那辆豪华马车停在皇宫不远处。车帘挑着,冰霜那一张娇艳的脸正往这边张望。看见卓然,欣喜地跳下马车,朝他跑了过来。 卓然生怕这中了蛊毒而不顾一切的痴情女子在皇宫面前跟自己来个jī qíng拥吻,那绝对要惊倒一大片人的。便赶紧朝她摆摆手,示意淡定。 冰霜立刻就明白了,所以便站在那原处等着卓然。卓然走过去之后,她才用欣喜火辣的目光望着卓然说道:“你没事吧,我担心死你了,正打算托宫里的人去探听你的消息呢。” 卓然嘿嘿笑了笑,袍袖一拂,说道:“官家只是有紧急的事情找我去商量而已,没有什么。” 说话间两人上了马车,把车帘放下。冰霜这才扑入他怀中,两人极尽缠绵,马车夫不劳吩咐,骑车赶往水上人家,继续前面没有完结的欢乐。 正文 第676章脸厚的男人 冰霜对卓然说道:“我不想当什么公主,我也不想认太后娘娘为干娘,那样好不自在的。我最喜欢无拘无束的了,要不你替我跟太后娘娘说说吧。” 卓然原本想告诉她不用担心这件事,已经搞定。转念一想,顺水人情为什么不做呢,点点头说道:“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好。”冰霜歪着头瞧着他,“我不当公主你高不高兴?你要是希望我当公主,那勉为其难我也可以答应的。” “没必要,我已经有一个公主的未婚妻。要是有两个公主的话,那可就乱套了。你想想看,古往今来有谁一下子娶两个公主的?” 冰霜笑盈盈的抱着她说道:“若真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们天池宗并不比他们皇家差,我听我高祖说过,当年我们天池宗并不想夺取天下,所以这才把天下让给了他们。否则以天池宗当时的能耐,要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对于这一点,皇家其实是心中有数的,所以他们对天池宗强大的势力也从来不予干涉就是这个原因。” 卓然亲了她一下,说道:“我当然知道天池宗的厉害,我能够跟这么厉害的宗派的宗主的玄孙女成为情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冰霜喜滋滋地依偎在他怀里,说道:“你说反了,我能跟你好那才是我的福气呢。我相信宗主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卓然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冒出一个词‘才怪呢’。不知道未来跟天池宗之间是血雨腥风,还是春风扑面都未可知。 卓然对冰霜说道:“你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天外天上,以后每五天咱们只能见一次,因为我要把精力放在公务之上,不能把公务荒废了。” 冰霜眼中满是伤感,可是却不敢违拗,可怜巴巴地望着卓然,那眼神简直要让卓然崩溃了,在他几乎要放弃这个决定的时候,冰霜先妥协了:“好吧,可是我五天必须要见你一面,不然我会疯的。” 卓然暗自舒了一口气,说道:“行啊,或许不一定等到五天,我刚好有朋友要到天外天来,兴许那时候那我们就可以提前见面了。” “真的?那要是你来了,所有费用都不用出,我来出。” 卓然立刻板着脸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出不起是吧?” “不不,哪有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家不是心疼你嘛。” “不用了,天外天又不是你个人的产业,该赚钱还得赚,而且钱从我的口袋到你的口袋,还不都是我们的。” 一句“我们的”把冰霜说的是心花怒放,立刻搂着他脖子说:“那好,那我把钱给你,你拿到天外天来花,好不好?” 卓然立刻眼睛一瞪,说道:“你这人咋不懂事呢?能不能给我一点尊严?” 冰霜娇躯吓得一哆嗦,赶紧又认错,说道:“那我把梦慈和九霄女留给你好不好?” 卓然原本想说不必了,人家也是出来做生意赚钱的,可是梦慈倒还好办,毕竟是卖艺不mài shēn。可是九霄女,自从跟卓然难以忘怀的jī qíng一夜之后,卓然对她的印象就特别深刻,想到她要委曲求全跟别的男人好的话,心里就满不是滋味的,于是便顺嘴说道:“行啊,但是别让人家亏了。” “放心,我替你把她包下来,她的收入不会少一文钱的。” 卓然无可奈何的说道:“你那么喜欢替我花钱,那你就花吧,我也懒得说了。” 冰霜喜滋滋的说道:“你说的,我们的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了。” 眼见冰霜下了车,进了天外天,卓然这才坐车回去。 ………… 卓然跟冰霜约好了五天见一次,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冰霜就跑到他家来了。 卓然当时正在衙门上衙,大嫂着急忙慌的跑来找他,告诉他说,天外天的大美人冰霜来找他,说有急事。 卓然一听便皱起了眉头,不过听到大嫂说有急事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词了,指不定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所以也不等散衙便赶紧坐马车回到了家里。 卓家的人似乎都知道这位冰霜来头不小,而且已经跟卓然关系非同寻常,所以没有让她在前厅花厅等候,而是直接带到了后院。但是又不敢带去卓然的屋子,因为那里有婵娟,他们生怕婵娟知道了不好受,所以卓然的母亲便把她带到自己屋子去了。 卓然回到家中,却一时找不到冰霜去了哪里,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被老母给带到屋里说话去了,于是赶紧跑到了母亲的屋子。 到了屋里,见到冰霜正跟母亲说着话,母亲看样子很开心,卓然心头便有些感慨,看来这个冰霜到底是天外天的东家,为人处世没有两把刷子还真是不行,这么短的时候就跟自己母亲很快就熟悉了。 见到卓然进来,卓然的母亲赶紧起身说道:“你可回来了,冰霜姑娘可等了你好久了。” 卓然瞧见冰霜笑吟吟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才心里稍稍放松了些。没等卓然说话,冰霜便赶紧歉意地起身,上前福礼说道:“相公,妾身因为有急事,所以顾不上与相公的约定,特来相见。” 卓然的母亲听了这话,不由心花怒放。在她眼中,并不因为儿子现在得到了朝廷的重用而自己感觉有多么了不起,也不因为冰霜是天外天的老鸨而瞧不起她。现在在她的心目中,只要儿子喜欢的她就喜欢,她只希望儿子早点把媳妇娶进门,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要知道,虽然卓然定了好几个闺女,可是却始终没有名门正娶的把媳妇娶进门。现在听到冰霜称呼卓然为相公,那只有夫妻之间才这么称呼的,自然是喜不自胜,忙对卓然说道:“你们在屋里聊着,我出去忙去了。” 说着便笑嘻嘻的出门去了。 等母亲出门之后,卓然把房门关上,对冰霜说道:“怎么啦?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冰霜苦着脸说道:“皇太后还是执意要封我为公主,收为义女。今天上午她的贴身太监任公公已经来明确的告诉我皇太后的这个想法,言下之意是不管我是否愿意,这件事皇太后就已经定下来了,不容再更改,现在该怎么办?” 卓然明白了,虽然自己已经让任公公告诉曹太后说事情已经搞定,官家喜欢上了张氏,而不会再理睬青楼老鸨冰霜的,可是极其谨慎的曹太后还是想尽可能稳妥,板上钉钉。所以她还是按照她原先的决定,让冰霜有以公主的身份嫁给卓然,这样就彻底断了宋英宗的想法。 卓然说道:“你当真不想当公主那也无妨,我去跟皇太后说一声,让她撤回成命。再说,她还没有下懿旨呢,还算不得成命,应该还有挽回余地。” 冰霜欣喜的说道:“太好了,我真的不想当什么公主,我不想引人注目,我喜欢自由自在的过我想过的日子,如果要按照我的心愿,我甚至连天外天都不想呆着。可是高祖说了,这份产业只有我来打理他才能放心,我只好听从他的安排。如果真有一天我可以抛开这一切,跟你浪迹天涯,那将会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卓然都被她说得有些感动,把她揽入怀中一番温存,说道:“放心吧,等你将来过门,我们或许就真的可以抛开一切过二人世界,不,过我们的世界,嘿嘿。” 冰霜敏锐的感觉到了卓然语气的变化,立刻说道:“我知道相公还有别的女人,相公不用担心,三从四德冰霜也是从小都知道的道理,只要相公高兴,冰霜不会在意的。” 卓然十分感动,同时又有一种负罪感,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己命犯桃花,惹下了无数风流债呢。 卓然将冰霜送回了天外天,然后马上坐着官轿来到皇宫,递上拜帖,要求面见皇太后,说有紧急事情要禀报。皇太后对卓然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说她完全是在等待着卓然的出现。在卓然果然出现之后,她立刻吩咐传见。 曹太后已经处置好了公务,从偏殿返回了自己的住处,此刻正在自己寝宫的软榻上躺着休息。她真心觉得有些累,处理政务实际上并没有想象般的惬意。杀伐果断、生杀予夺这些词听着固然是让人心潮澎湃,可是真要落到你的手中,你就会感觉它有千斤之重。她还真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早点成熟起来,让她放心,不至于把祖宗的江山毁在儿子手中。 卓然来到之后,曹太后正懒散的歪在软塌之上,似乎根本不在意卓然站在面前,慢条斯理地问:“怎么啦?是不是天外天那老鸨的事情?” 卓然心头一凛,曹太后都用这么卑贱的称呼来称呼她,可见对她有多厌恶,那就更不能让冰霜成为她的干女儿公主了。 卓然说道:“我不知道任公公有没有把微臣让他代为转达的话告诉皇太后。——官家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娘娘,而对天外天的冰霜已经不假辞色,犹如路人一般,所以太后娘娘没有必要再把她册封为公主然后赏赐给我了。” 正文 第677章我不要当公主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道:“是冰霜那贱丫头让你来的吧?哼!哀家要认她做干女儿,封她做公主,赐婚于你,她还不乐意吗?她要怎样才乐意?虽然他们天池宗对我们赵家天下是立了大功的,或者说我们感激于他们天池宗,可是也不至于嚣张到连我的赏赐都不赏脸吧。” 卓然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策略,他苦着脸对曹太后说道:“不是这样的,娘娘你误会了,今天是微臣个人的想法,来找娘娘,我想跟娘娘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有什么话你就说。” “好的,微臣其实不是很想娶这冰霜啊,只不过是因为,嘿嘿嘿,之前喝醉了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实在脱不了手,但是她是绝对不能做妻的。娘娘,你应该知道,咱们大宋刑律中家中只有一个妻,其他的都是妾,这就跟天下只有一个主子似的,一山不容二虎啊。如果娘娘认她做干女儿,封她为公主,再赏赐给微臣,那就有两个公主了,因为微臣要娶明懿公主的,这一点娘娘已经明确了,只等着守孝期满便可成亲的。可是现在,如果她变成了公主,那就跟明懿两人平起平坐了,都是公主,那微臣又该立谁为妻谁为妾呢?”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明懿为妻,其他女人都是妾。” 她刚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对劲,因为自己如果把冰霜封为公主之后,虽然她是干女儿,但是一旦收养,就得视为亲生孩子了,所以从王法和纲常伦理角度,两个公主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不管是把谁列为妻子,必然有另外一个公主沦为妾,这样一来,皇家颜面只怕就此丧失了。实际上,也没有哪个皇帝把两个公主赏赐给一个大臣为妻的,那就乱了套了。 这些道理其实很浅显,曹太后如果冷静下来,便都能想明白,但关键就是关心则乱。她对身为皇帝的自己的儿子太过关心,总想着要尽最大可能确保他能够平安体面的生活。听说儿子竟然要娶一个青楼的老鸨为妻,还要封为贵妃,她简直气得浑身发抖。要是真是这样,那颜面何存,她还有何面目到地底下去见先帝呢。 想到这些,她便打定主意,不顾一切要阻止这件事情。而阻止这件事的办法,只要是有效的她便都要尝试。而现在,她就觉得,把自己的皇帝儿子痴迷的这个女人封为公主,赏赐给自己最宠信最听话的大臣,这办法非常玄妙,而完全忽视了这个事情一旦实施会带来的其他的后果,比如卓然刚才所说的两个公主谁大谁小的事。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太后顿时冷汗盈盈,可是随即又把钢牙一咬,对卓然说道:“要处理这个麻烦也容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莫名其妙就死了,不管她是富贵还是贫穷。如果冰霜死了,自然就不会跟明懿争夺妻子的位置,你说是吗?” 卓然顿时一阵胆寒,也只有皇太后这样的人才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用杀人,而根本没有任何负罪感。 卓然顿时脑袋有些发懵,这他还没有想过该怎么应对,但是多年的磨练在关键时候还是发挥了作用,他马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太后娘娘,冰霜可杀不得。” “有什么杀不得的,你不会告诉我她是天外天的人,所以杀不得吧。哀家要杀人,当然不会让他找到是谁干的,即便是让你去破,你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哀家有这个自信。” 卓然冷笑,心里想着:每一个罪犯在有预谋犯罪的时候都是心存侥幸,或者过于自信,觉得自己实施的犯罪不可能留下任何线索,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实际上,有接触就有痕迹,任何一次犯罪都会留下各种各样的线索,只不过是给人的印象没有线索,天衣无缝,那只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没有本事,或者没有足够的机缘找到这些线索而已。皇太后也是如此,不会因为她是太后,命运就会多他一份垂青。 卓然立刻露出一脸苦笑,说道:“娘娘,不是这样的,微臣想说的是,若是娘娘下此毒手,那到头来,只怕要一尸两命啊。” 曹太后眉毛一挑,凝视着卓然,缓缓的声音说道:“你的意思是,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卓然脸上的神情极其古怪,用手擦了擦冷汗,讪讪笑着,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那神情满是尴尬的样子。 曹太后冷笑说道:“我记得在之前你还说过,你跟她只是查案子,你们俩清白的很,怎么这会子她肚子里就有你的孩子了?” 卓然憨憨地笑了笑说:“是这样的,娘娘不是让我想尽办法阻止官家跟冰霜姑娘在一起吗,当时官家是的确有些喜欢冰霜姑娘,但冰霜姑娘对他却保持着姐弟一般的情感,但官家死活不肯罢休。微臣着急之下便给官家撒了个谎话,说实际上冰霜是微臣的女人,在官家还没跟她见面之前我就跟她好上了,而且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并且前不久郎中还确认她已经怀上了微臣的孩子。” “官家一听这话顿时呆在当场,半晌才摇头苦笑说,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微臣跟冰霜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在横刀夺爱就不合适了。更何况官家一直把微臣当兄弟一样看,所谓朋友妻不可欺,就更不能够下手了。” “正因为有了这件事,所以官家才彻底绝了这份念想,而这时,微臣借机推出张氏,张氏为人乖巧,又得到了微臣的点播,所以很快就赢得了官家的垂青。现在看来,官家对她简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官家还说,什么时候我跟冰霜的孩子降生,他要好好赏赐我的,嘿嘿嘿。” 曹太后惊讶地望着卓然,半晌才说道:“听你这话,也就是说,你实际上是骗他的,你跟冰霜并没有怀孩子,你只是让皇帝断了这份念想,是这样的吗?” 卓然点点头说:“是呀,微臣情急之下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信口胡诌,没想到皇上却认真了。话又说回来,我跟冰霜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珠胎暗结应该是迟早的事,说不定现在她就真的已经怀了微臣的孩子。要是娘娘下手杀了她,那岂不是连微臣的孩子都一起祸害了吗?” 曹太后皱着眉思索片刻,终于一甩手说道:“既是如此,那这件事就算了,而且哀家想了一想,终究也不是很妥当。如果冰霜死了,天外天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真要聚众zào fǎn,那还是很麻烦的。只要能够风平浪静的处置这件事,没有必要血雨腥风,对江山社稷和百姓疾苦都造成直接的损害,就没有必要了。” 卓然立刻兴奋无比地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微臣替她们母女谢皇恩浩荡,他们能有未来的好日子,可都是给太后娘娘您赏赐的。” 曹太后哼了一声说:“哀家不需要他们谢,你谢哀家就行了。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卓然摇头说道:“别的没有了,微臣告退。” “你先等等,既然你来了,有件事哀家觉得很蹊跷,要不你查查看,能不能找个什么说法。” 卓然说道:“什么事情?娘娘请说。” “是这样的,衮国公主的院子这两天深夜不时听到很微弱的婴儿的哭泣声,她害怕,跑到哀家这儿不肯回去,哀家便召叫人去寻。她说是在院子后面,可是哀家派去的人坐在那良久也没有任何发现。这件事哀家还以为是三公主弄错了,产生了幻听。于是没当一回事,可是昨个儿晚上三公主寝宫中的宫女太监又一次听到了那婴儿的哭泣,声音极其微弱,时断时续,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根本找不到方向。” “这事情报到哀家这之后,哀家这才明白,不是三公主听错了,而是确有这种古怪的声音。这虽然不是什么杀人案,但却很讨厌,有人在传说宫里闹鬼。这件事又有人开始胡乱说鬼怪的事情了。所以,你去好好查查这件事,弄个明白,以杜绝那些鬼神之说。” 卓然赶紧拱手说道:“微臣一定尽快查清这件事。” 皇太后说道:“你去吧,让明懿带你去,她知道这件事,她跟三公主两人关系不错,她还可以告诉你一些三公主的事情。” 这三公主是先帝宋仁宗的第三个女儿,被封为衮国公主,人称三公主,性格怪异,平素里很少与人来往,唯独除了明懿之外,明懿跟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卓然也是好些天没见到明懿了,这些日子为了连环杀人案搞得焦头烂额,听到皇太后这么说,当然高兴,便当即答应了。 出来之后,卓然让任公公带自己去三公主的院子,同时派宫里的太监去通知明懿赶来相会。 明懿很快来了,见到卓然,脸上异常兴奋,抽空在他耳边说道:“你上次写的那首词我叫宫里的乐师和歌姬编了舞蹈,赶明儿我让他们跳给你看,我来领舞,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卓然说道:“我只知道你博览群书,聪慧异常,却不知道原来你还能歌善舞。” 明懿哼了一声说道:“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可是我们在地下幻境的时候你没有在我面前表露出来呀,难道在我面前还要有所隐瞒吗?” 正文 第678章三公主 一想起地底下的迤逦风光,虽然那只是幻境,但那幻境似幻似真,让他们记忆深刻,毕竟他们俩在那样的环境中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准确的说,如果单论亲密相处,恐怕卓然跟明懿两个相处的时间是卓然的几个女人中最长的。 卓然说道:“这一次我来是查一个案子的,你或许听说了,在三公主的院子里时常有婴儿的哭泣声,你听说了吗?” 明懿点头说道:“当然了,三公主是我的姐姐,自幼就我们俩感情最深,她有什么话都跟我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都跟我说,包括这次院子里有婴儿哭。准确的说是四五天前,我记得好像是九月二十一,因为那天是三公主的生日,我们在那儿给她祝贺生日。” “那天天晚了,我喝的也有些醉了,便住在她那儿。她告诉我头天晚上她院子里有婴儿哭。开始宫里太监睡得死,都没听到,还是她最先听到的,就在芭蕉林那一片。她院子里有一片芭蕉,她特别喜欢听雨打芭蕉的声音,所以刻意叫人种的。开始我也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结果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叫秀荷,信誓旦旦的说她也听到了,她还去芭蕉林那儿找来着,可是那声音很弱,而且哭了几声就没了。” “她很害怕,便把宫里其他宫女太监都叫来,大家举着灯笼,拿着棍棒,把那一片芭蕉林都仔细的搜了一遍,可是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端倪,不知道那声音从哪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邪祟作怪。有太监提议去请道士来做法,但是三公主马上就给拒绝了,因为她知道母后很讨厌别人说关于宫里头闹鬼的。也许大家都有些心存侥幸,说可能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声音了。” “可是只过了两天,她就跑来跟我说,那天晚上天刚黑,那哭声又出来了,把他们吓得够呛,谁也不敢过去查看。但是那哭声只哭了两声就没了,当时院子里好些个人,大家都听到了,绝对没有错,不是幻听。时间很短,只哭了两声就没有了。那件事之后,三公主吓了个半死,就跑到母后的屋子里,死活不肯回去。母后无奈,只好留她住了一晚上。” “而昨天那哭声又再次出现,这次竟然是大白天。因为大家都很警惕,一听到那声音都吓了一大跳,不过既然是大白天,大家就不怎么害怕了,拿着棍棒,探头探脑的过去查看。可是很快发现那声音又没了,这次他们把整个芭蕉林全都搜了一遍,却再也听不到那声音。于是又跟母后说了,母后说赶明儿去把你叫来,让你查查看。不过这段日子你很忙,估计没时间。没想到前面我刚说了这话,你后面就来了,真是太巧了。” 卓然说道:“这就是说,先后出现了三次小孩的哭泣,对吧?” “是的,总共出现了三次,一次晚上,一次傍晚,一次是中午。” “每一次的哭声都很短是吧?” “嗯,也就哭了几声就没了。” “你们确信是婴儿的哭泣吗?不会是别的声音听成了婴儿哭泣吧。” 明懿说道:“反正我自己没听到,至于到底是不是,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听到的人都信誓旦旦的说,绝对是婴儿的哭泣,而且是那种刚生下来不久的婴儿的哭泣声,很吓人的。本来孩子的哭泣是很温馨的,可是他在不适合的地点和不适合的时间出现,给人的感觉就只有诡异了。” 说话间便来到了三公主的寝宫,之前已经派人去通报了,三公主亲自到门口迎接。见到明懿,立刻欣喜地挽着她的手,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昨晚又把我给吓死了,跟母后说了,母后却没当一回事,反正我是不想住这了。若再查不出缘由,我就要搬地方了,如果她不给我找别的地方住,我就搬到她那儿去住。” 明懿微笑说道:“我相信你不用搬到母后那里去的,因为我给你找到了破案最厉害的卓然来帮你忙。” “就是你将来要嫁给他的那个男人?” 一旁的卓然顿时大窘,心想,两位公主,拜托,能不能四下看看有没有人,你们说的那位可就在旁边听着呢。 明懿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卓然一眼,对三公主说道:“就是他了,我把他带来了。” 说罢给两个人做了介绍,三公主这时才好像刚刚发现卓然似的,不由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了明懿的身后,像一只发现了猫头鹰正盯着自己的田鼠。 卓然赶紧上前躬身施礼,三公主便笑嘻嘻的说道:“看起来长得不错,有模有样的,只是不知道那方面行不行?” “当然行啦,他的诗才冠绝京城。中秋节的时候,他还刚刚写了一首诗作呢。” 三公主马上摆手说道:“我没说诗才,我说的是那方面的能力。” 卓然开始脑袋有些冒汗,他下意识的猜到了三公主指的哪方面,明懿却傻傻地瞧着她问:“哪方面?你是说他做文章吗?文章我不知道,也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诗作,我觉得诗词才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文学的修养和才能,别的都不行。” “你想想,用精炼的文字和精致的情感写出美妙的诗句来,那需要极强的文字掌控能力和对情感的极其深刻的理解才能做到,因此有很多大文豪虽然写的文章相当不错,但是让他写诗却是不行的…” 三公主伸手拧了一下明懿的耳朵说道:“你听清楚,我没有说别的,我说的是他的那方面的能力强不强?” 明懿还是莫名其妙的望着她说道:“那你说的哪方面?武功吗?” “哎呀,床上功夫呀,你真笨。” 卓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两位年轻的少女在自己面前谈论自己的床上功夫是否值得夸耀,而且还若无其事,他除了找个地方钻,想不到更合适的法子来逃避这种尴尬了。 明懿也羞得满脸通红,跺脚大骂道:“你说什么呀,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样的事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瞧他文绉绉的,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哟,那你将来可就…” “你这死丫头,闭嘴呀。” 虽然明懿跟三公主私下也说起过这些话题,可是那都是躲在被子里悄悄说闺蜜之间的话才偶尔提到,而且几乎都是三公主在说她在听而已。可是现在三公主却当着卓然的面跟她说这种事,不由得明懿也有一种想跟着卓然钻地缝的感觉。 三公主顿时咯咯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俩说道:“好啦,不跟你们说了,你们不是来查案的吗?那快查吧。” 卓然这才松了口气,问三公主事情的经过,三公主便简单说了三次听到婴儿哭泣时的时间和经过,又把听到了声音的其他几个宫女太监过来补充。他们所说的内容跟明懿所说的基本相同。 卓然对三公主说道:“能带我去看看出现古怪声音的那片芭蕉林吗?” 三公主招手,把自己的贴身宫女秀荷叫了过来,让她带卓然去看,而她却拉着明懿跑到屋里说悄悄话去了。明懿当然想陪卓然,可是被三公主硬生生拉走了,她也无可奈何。 卓然跟着秀荷来到了那片芭蕉林。 这片芭蕉林在院子的后面,因为皇宫中有公用的御花园作为后花园,所以每个院子并没有自己的独立的后花园。不过院子是可以由各自来精心布置的,种一些自己喜欢的树木花草,甚至去找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之类的来布置假山,而这位三公主的整个院子中除了芭蕉树就没有别的了,房前屋后都种的是,只不过前院的芭蕉树很少,主要集中在后面。 而三次闹鬼的地方也都在后院,并且是在芭蕉林最多的西南方。此刻已经黄昏了,光线不是很好,因为皇宫之中亭台楼阁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尤其是芭蕉林宽大的芭蕉叶比人还高,进到芭蕉林之中,光线就会一下子暗淡下来。 卓然在芭蕉林中转了几圈,这片芭蕉林并不大,只有大概一个篮球场这么大,不过钻到其中外面的人是看不见的。因为芭蕉种的太密了,而茂密的芭蕉林遮挡了阳光,以至于芭蕉林之下几乎没有青草。 卓然在里面转了几圈之后,并没有找到什么问题,正要从芭蕉林里出来,忽然他咦了一声,因为他发现有一簇芭蕉根下的土好像被翻动过。那一片土地表层的少量的杂草被凌乱地埋在了泥土之中,显然是有人把地面挖开了然后重新填埋时,胡乱用沙土埋上的。 卓然便蹲了下来,伸手轻轻的刨了刨地面的沙土,这时身后的秀荷紧张的说道:“卓大人,这里没什么的,要不咱们出去吧。” 卓然仿佛没听见,用手仔细刨开了地面,忽然他愣住了,因为从土里露出了衣服袖子的一部分。 秀荷顿时脸上变色,转身快步出了芭蕉林,小跑着进屋去了。 卓然回头瞧瞧,秀荷已经走了,不由一愣,随即也顾不得别的,伸手继续刨着沙土,很快便挖出了一个小坑,而土里头衣袖中有一只手,关节粗大结实,一看就是男人的。 正文 第679章喜怒无常 卓然马上停下来了,没有再挖,因为在一位公主的院子中,这么隐蔽的地方发现埋了一个男人,里面到底有怎样的秘密,用小指头都能想的出来。不过不管是什么,卓然都不想知道,因为皇家的秘密弄不好就会成为杀人灭口的动因,卓然可不愿意用自己的脑袋去换取真相。 在上一次侦破皇宫中的闹鬼案时卓然就打定主意,不管有多么大的yòu huò,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只有确保自己平安无事,才有命去管闲事。而如果管闲事会危及自己的性命的话,那这种闲事最好还是不要管。 因此他马上就站了起来,退后两步想出去,而这时他看到了几个人影快速的钻进了芭蕉林,来到他面前,当中一位正是一脸冰霜的三公主。 她冷冷地看着卓然说道:“我让你查的是婴儿哭泣的声音,是闹鬼还是有人故意捣乱,而不是让你随便挖我的院子,你觉得你有资格在我的寝宫中随便乱刨乱挖吗?” 卓然拱手说道:“公主的话微臣有些不明白,因为皇太后让微臣查清楚公主林子里婴儿哭泣的事情,而任何可疑的事情微臣档案都要探个究竟,以寻找婴儿哭泣声从何而来。如果公主觉得微臣不适合查处这个案子,可以向皇太后禀报,微臣就此罢手。今日夕阳西下,天也快黑了,微臣家中亲人还等着微臣回去吃饭,就此告辞。”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你站住,官不大,脾气还不小。我什么时候说你不适合调查这个案子了?我只是说你不要随便乱翻东西,这是皇宫,你要翻东西首先应该征得主人的同意,你不觉得应该这样吗?” 卓然听到她是在跟自己讲道理,而并没有摆出公主的架势呵斥或者责备,于是语气也稍稍放缓,扭头过来躬身说道:“是微臣唐突了,以后不会了。” 三公主上前两步,到了卓然的面前,背着手瞧着他说道:“知道就好,皇宫比不得别的地方,你刚才看见的事情就烂在肚子里,不要说出去,更不能告诉母后,否则你可能会掉脑袋的。听说你有免死金牌,但那也没有用。我要杀你,你有再多的免死金牌也没用!” 卓然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威胁拿免死金牌也没用了,第一次是官家宋英宗,他说这话卓然当然认了,皇帝要杀自己,免死金牌有个屁用。但一个公主要杀自己,自己的免死金牌却还是没有用,那要它做什么呢?更何况一个公主如此chì luǒ裸的威胁自己,这让卓然觉得很是不爽。 他强忍怒火,因为他是臣,人家公主属于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从这个角度来说,她这话其实也不算错,只是卓然听着很不舒服,他却不能反驳,更不能反唇相讥,于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去。 明懿不满的瞪了三公主一眼,赶紧追上去,跟着卓然走了。 三公主提高了声音说道:“喂,卓大人,你明天早上还过来查吗?要不我给你准备早餐,你来了吃了早餐好干活,我院子的早餐都是我自己做的,很好吃的。” 卓然站住了,一脸苦笑,心想这三公主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声色俱厉,雷霆风暴一半,现在马上春风细雨,还要给自己做早餐,这变化也太快了。 他赶紧转身,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微臣多谢公主,不过微臣可能要先吃了早饭才过来。” 三公主却跑了过来,一把挽住了明懿的胳膊说道:“妹妹,你帮我劝劝卓大人,让他到我这来吃早餐。我刚才态度不好,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表示歉意吧。” 明懿哭笑不得,叹了口气说道:“你呀,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动不动就发火,发火前一定要冷静,好好想想发火的结果。像你今天这样,先发火,又回来道歉,有意思吗?” 三公主搂着她的脖子,贴着她的脸说:“好了啦,我都已经道歉了,难不成还让我给他下跪不成?” 卓然慌忙躬身道:“不敢当,公主言重了,公主并没有做错什么,谈何道歉。” 三公主却立即把脸一板,说道:“你竟知道,为何还逼着我给你道歉?真是过分。你看现在,连明懿都不理我了,都怪你,纯粹是个扫把星。” 卓然又是一愣,还以为三公主是开玩笑,可是见她脸若冰霜,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这才知道,这个三公主喜怒无常,又再次进入怒火模式,便不想再跟她啰嗦,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去。 三公主在后面冷声道:“对你这种人,我才懒得搭理,如果不是母后让你来查案,我一定放狗咬你,乱棍将你打死,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摆谱。” “够啦,你到底要怎么样?卓大人有惹了你吗?怎么一来就乱发火,要是这样,我也不管你了。” 明懿很是生气的甩开她的手,转身跑了出去,追卓然去了。 三公主瘪着嘴说:“又怪我,我说错了吗?好吧,就当我错了,我跟你们道歉还不成吗?” 说着又冲出屋外,望着走远的卓然和明懿高声道:“说好了,明天早上你们可要过来吃早餐,不然我可不答应,听到没有?” 卓然装着没听见,明懿只好回头朝她挥了挥手。 拐个弯,离开了三公主的寝宫,卓然回头瞧瞧,这才站住了,对明懿说道:“你这姐姐到底咋回事?脑子有病吗?” “不是的啦,她从小就是这脾气,喜怒无常,一会儿大吼大叫,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过一会儿便暴跳如雷,再过一会儿又一个天晴,啥事都没有,跟你好的不得了。我们都已经习惯她的脾气了,你是第一次见她,所以觉得古怪而已。” 卓然说道:“正如她所说,如果不是皇太后让我来查这个案子,我根本不想再见到她。明天还要来检查,我想想头都大了,但愿明天就把事情搞清楚,再也不踏入她屋里半步。” 明懿左右看看没人,便搂着他的脖子说道:“好了啦,我替她给你道歉行不,她是我亲姐,看着我的面上别生气了。” 卓然说道:“我倒不是生气,我只是为后面还得跟这脾气古怪的人打交道感到郁闷。对了,她殿里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吗?” “什么事?” 卓然原本想说她院子一角的芭蕉林里埋的有一个男尸的事情,可是马上又想到三公主警告他的,在皇宫之中有很多秘密,实在不是能够随便插手的,于是转开话题说:“没什么,我只觉得你们姐妹之间或许无话不谈,所以随口问问。” “我们虽是好姐妹,但实际上,我们俩也很难见上一面,因为很多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喜欢别人打扰,这脾气从小就是这样。小时候我不懂,跑去找她玩儿,有时候她很高兴,有时候她却大发雷霆,说我去找她干什么,她很烦,不想见人。开始我很委屈,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因为她不是针对我一个人,是针对所有的人,甚至包括父皇和母后。她发脾气的时候也是不管的,发完又后悔,又去道歉,每次都是这样,所以她在给你道歉时你不要高兴,因为说不定她转眼又会跟你大发脾气,就像刚才一样。” 卓然说道:“我幸亏没跟她是一家人,不然没等她疯,我先疯了。” 明懿不由笑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道:“对了,你在芭蕉林里找到什么了?看把她气的那样。” “刚才那宫女秀荷跑去找你们的时候说什么了?” “她说你在芭蕉林里头到处乱挖,别的没说。但一听这话,三公主立刻像被火点燃了一样,蹭的一下就窜起来了,怒火万丈地往外冲。我就知道事情不好,赶紧跟着出来了。不过我没有见你到处乱挖呀,到底怎么回事?” 实际上,卓然在发现地里埋着男人的手又或许是一具尸体之后,他立刻就把四周的泥土刨了回去。因为只挖了一个小坑,所以盖的很快,因此明懿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埋好了,但肯定跟原来的样子是不大一样的。 听到明懿这么说之后,卓然便决定隐瞒到底,只是说道:“我就是用脚在地上随便刨了刨,可是那侍女就很夸张的跑去告状去了,好像他们家地里随便都能刨出金山银山出来似的。” 明懿说道:“的确没有什么过分之处,不过因人而异,或许在一个人眼中觉得这不算什么,但是到了她的眼中这就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大事,绝对不能容忍。” 卓然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很对,你待会儿回去跟她说,那古怪的声音既然隔几天就会出现的话,可能需要我蹲在那儿守候,你陪我,就像以前查案一样。只有这样,等出现的那古怪声音之后,我才能查清楚这声音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单纯靠推理没有用的。” 明懿点头说道:“要想在她的屋里呆着,除非皇太后亲自下旨,否则她不会干的。” 卓然说道:“我蹲在她那儿她如果有很大抵触的话这案子就没法查了,那你得首先告诉皇太后,说她极不配合,我也无可奈何。” 正文 第680章哭声 明懿笑笑说:“你别生气,我倒有个办法,她不是这两天害怕吗?我把她带到我的寝宫去,然后你就留在她那儿守着,其他的人我会全部清场,清场之后你再进去,那些人就不知道你呆在里面,这样就不会干涉你了。当然我会派人在ài éi着的,有什么事情他们也可以帮你解释说是我的安排。” 卓然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看可以。” 明懿听卓然答应,很是兴奋。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事,又对卓然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三公主她对她寝宫里的任何东西摆放的位置和数量都烂熟于心,包括芭蕉树的地面她记得都清清楚楚。没有经过她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乱动,甚至包括她身边的人。为了这件事,她身边的人没少被她处罚,很多时候,身边的人只是想把事情办好,但动了她的东西就会很惨。所以你明天要蹲守在那儿的话一定要记住,最好不要碰那些东西,保持原貌。” 卓然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就呆在那儿听那种古怪的声音而已,不会翻箱倒柜找东西吃的,嘿嘿。” “你倒提醒了我,我在给你准备点吃的喝的,也许你蹲守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找到结果的,但又不能中途而废,因为那声音出现没有固定的规律,说不定你不在的时候那声音就冒出来了。” 卓然想了想说道:“还真是古怪啊,假如说这婴儿的啼哭是因为闹鬼的话,那大白天的应该不会闹鬼呀,不是说鬼怪只有晚上才出来吗?” 明懿说道:“是呀,我们私下里也是这么说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皇后娘娘也觉得不可能是鬼神之说,她也不让我们把这件事归于鬼神,也是这个缘由。” 说到这儿,她又沉吟片刻说道:“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婴儿的哭泣是从哪来的呢?” 卓然说道:“大千世界,有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也许在我们看来已经成为定论的东西,事实上还有其他可能。比如我们认为鬼怪只有晚上才能出来,说不定有些鬼怪是白天也可以出来的,要不怎么白天也有那么多的怪事呢?” 明懿立刻瞪眼说道:“你是想吓我吗?天都快黑了,你跟我说些鬼啊怪的。” 卓然哈哈大笑,便在这时看见任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朝这边快步来了。任公公到了近前,笑呵呵的拱手说道:“哟,咋家还以为你在三公主那儿,所以去三公主那里找你,结果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于是一路追了追到这儿,还好终于见到卓大人了,不然弄不好还得跑到大人家去呢。” 卓然忙问道:“却不知公公着急忙慌地追来却为何故?” 任公公说道:“我是奉皇太后之命把进出宫的玉牌拿来给大人的,凭此牌便可以昼夜不分的留在皇宫之中,直到查清后再交还给太后,当然还是老规矩,全程由明懿公主陪同。” 明懿在一旁欣喜的说道:“这就是说卓大人今天晚上就可以留在皇宫之中查案了?” “是的,太后说了,希望这案子能尽快有个结果。因为那婴儿的哭泣没有固定的时间,而且越到后面越频繁,所以最好是卓大人即刻就开始侦破。太后娘娘也考虑到了,卓大人有可能希望能够马上留下来着手开展侦破,所以这才让咋家赶紧的把玉牌给大人送来,并且告诉大人,太后娘娘让咋家接三公主到太后娘娘的寝宫去住,直到大人把案件查清楚为止。在三公主的院子里,大人觉得只要是为了查案需要,可以随意翻动挖掘都没问题,不用担心三公主那边,太后娘娘会给她做解释的。” 卓然一听,心想,这曹太后当真不简单,已经把自己担忧和有可能面临的问题全都想明白了,并预先给自己做了安排。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担心这三公主了,也不会在调查的时候束手束脚,不敢着手了。 明懿说道:“这样的话,那我让卓大人先到我寝宫里呆一会儿,你们那边办完之后叫人来叫我们,我们就过去。” 任公公说道:“如此甚好。” 于是卓然便跟着明懿往她的寝宫走,卓然对明懿说道:“看来太后对三公主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啊,只怕刚才的事都已经传到太后的耳朵中,太后这才马上叫任公公赶来处理的。” 明懿莞尔一笑,说道:“那是当然,母后对皇宫中的事情从来都是了若指掌,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搞鬼的,当然除了鬼怪,比如这婴儿哭泣。” 卓然到了明懿的寝宫,这个寝宫给卓然的最大的印象就是书真多,她还有一个自己的大书房,里面整整齐齐的堆着上万册图书,明懿说道:“这些书有相当一部分实际上是我父皇藏书阁里的,我喜欢就拿过来了。当然,我跟父皇说的是看完之后我就送回去,有些真本是不能抄录的,我也不管,私下便抄录了留在自己这儿。你若是有兴趣就去看看吧,我这还有一些医科方面的典籍,或许对你说不定就有帮助。” 卓然本身是学的西医,中医这一块只是偶有涉猎,基本的东西知道,不过到了古代,或许还真该学学中医。中医跟西医完全两码事,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学了西医的人去学中医,也许能够学得更好。不过卓然也听说,有些学西医的人学中医,学到一半就学不下去了,认为中医什么都不对,连人体脏器都说错了,这样的理论还能学吗。 但那些人却不知,中医是建立在以阴阳和中国哲学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医学体系,跟西方现代医学中建立在解剖实证主义的技术上的是不一致的,两者不能够一一对应的找答案,学中医就必须要用中医的思维去思考。 卓然听到明懿这话之后有些心动,闲暇时翻翻中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而且自己呆在三公主的寝宫查这个案子,到底要待多久也未可知,因为不知道那婴儿会什么时候哭泣,又不能睡觉,连打坐入定都不行,那样的话很快就会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只要不是对自己生命构成威胁的声音,基本上不会打扰自己,那就会错过了,所以拿本书看着或许更有意思,也更能够消磨时间。 但卓然其实很不喜欢在这种时刻去看一些需要记忆和背诵的东西,那样的话会很累,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一些消遣的话本之类的故事书。卓然现在承继了那逝去的县尉的记忆之后,对古文已经烂熟于胸,看古文就跟看白话文没什么区别,一点都不觉得累,而很多话本实际上都是半白话的。 卓然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等一会儿枯燥的坐着等着那古怪声音出现之前,究竟该看医学书还是消遣类的话本。而明懿似乎已经猜透了他的想法,抱了两叠书过来,说道:“医学经典和话本故事我各自给你拿了一点,够你至少看一个晚上的。看完我再叫人来给你拿就是了。这两种书你交叉着看,光看一种会累的。” 卓然不仅赞叹:“知我者明懿也。” 明懿吐了吐舌头笑了,说道:“你看还需要什么?不过母后既然说了让我们随便处理,不用担心三公主到时候生气,那咱们就不客气了,反正她寝宫里有的是吃的。” 卓然让明懿派了两个手下回自己家通报家人,说自己要查案子,暂时不回去了,查完才能回去,叫他们不用担心。 又过得片刻,任公公差人来告诉卓然说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请卓然他们过去。于是卓然带着明懿,另外还有明懿的贴身丫鬟老妈子和一个厨子,几个人便出门前往三公主的寝宫。 到寝宫门前没有见到任公公,一个老妈子陪着笑说任公公已经陪着三公主到皇太后屋里去了,让她在这儿候着,寝宫里的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到别处安置了,整个院落便只有他们的人。卓然谢过,明懿他们进了院子,把院门直接拴上,明懿吩咐手下几个人,任何时候都不许过来打扰,饭菜直接送到卓然他们面前来,一句话都不许说,除非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几个人都答应了,知道卓大人在查案,哪敢打扰。卓然先前已经把三公主的院子转了一圈的,所以对三公主的院子布局已经了然于胸,而那一片芭蕉林在院子的西南角,靠西南角的正是一个抄手游廊,青砖砌成的墙壁连窗户都没有。不过对于卓然来说有没有窗户并不重要,因为他并不打算呆在屋子里。 从先前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婴儿的哭泣总共三次,三次的时间都很短,只叫了几声就没有了,这么短的时间,如果住在屋内的话,等到出来声音就消失了,所以卓然决定就等在院子抄手游廊里,拿两根凳子坐下,从这里可以直接看着面前的这一片芭蕉林,一旦那古怪的声音出现,卓然便会像弹簧一样跳起来,箭一般的冲进去,直奔声音来处。 正文 第681章不是闹鬼 卓然可谓艺高人胆大,别人都觉得里面闹鬼害怕,不敢进去,可是卓然却要在闹鬼的时候闯进去查看究竟。所以当明懿得知卓然的打算之后,又是担忧又是惶恐。可是她也知道,卓然的这个决定应该说是迫不得已的,也是必须的,如果不这样是难以弄清楚事情的究竟的。所以她便跟卓然一起坐在了抄手游廊的交椅上,在两人中间放了一个小茶几,放着茶水和小糕点。 卓然没有要酒,虽然他有自信喝酒不会让他误事,反而可能会让他反应更灵敏,但是这只是他自己知道,而在外人看来,饮酒一定会误事的。而一旦自己发现不了这怪声,解开不了这迷团的话,恐怕就有好事之徒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于在查案的时候贪杯,这就成了一个根本没办法进行辩解的错误,而皇太后很可能会就因为这件事对自己的看法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卓然也没有跟明懿说话,因为说话就会分神,而刚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婴儿的哭泣声特别的温柔,只有在静静的环境中才能听到。或许这之前也曾经出现过,只是因为嘈杂,或者旁边没有人而没人听到。 两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昏暗的芭蕉林。 天上的月色很好,但是已经没有中秋佳节时那样的明亮了,圆月也已经有了缺损,但剩下的月光还是足以将芭蕉林照得很明亮的。 抄手游廊拐角处挂的灯笼虽然照不远,但刚好在卓然他们头顶,所以看的很清楚。虽然这个光线在卓然看来还不足以跟现代社会的台灯相比,要看书的话光线还是暗了点,但他还是拿了本书,在光线下翻了起来。 他没有叫宫女另外点一盏灯笼,因为以前这抄手游廊就只有这一盏灯笼,如果增加灯笼,会不会引起那发出古怪声音的东西警觉,而不再发声,那他们呆着可就白呆着了。 卓然先翻的是一本中医典籍,他的中医只是学了教科书,知道基本的理论,而中医的典籍他基本上没有看。现在明懿给他拿的一本又不是市面上广为流传的黄帝内经之类的,而是类似于一本医话,也就是郎中在给人看病时记载下来的一些感悟和故事。 这有些趣味性,不像神农本草经那样枯燥的罗列一些药材、性状出地、用途之类的。而且这本医话还不是一个人写的,是手抄本,纸张枯黄,如果不小心翻动的话,卓然甚至都担心会把它扯破,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一页页的翻开观瞧,都不敢把书卷起来。 卓然看的有滋有味的,不时会心一笑。这里面不仅写了郎中行医的一些故事,最重要的是行医时的一些感悟,对病症等一些正确和错误的认识,还有积累的经验和教训。 明懿刚开始的时候还一直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芭蕉林,好像那古怪的声音会随时出现在耳边似的,可是等了一个来时辰,却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四下里还是静悄悄的,皇宫内院当然是不容许随意喧哗的,如此一来,明懿便觉得很是有些枯燥,于是便也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她没有看医书,因为她不懂医,看起来会觉得很没趣,她看的是一个话本。 古代的话本也就相当于现代的小说,只是里面的故事也大多比较老套,不是神怪就是才子佳人,多半是用文言文和半文言写的一些短篇,还有一些故事,甚至还是残缺不全的。 在古代,写小说的人是极其少的,恐怕只有那些富贵闲人在无聊之下才会做这种事。又或者怀才不遇的秀才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和利用话本来实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实现的梦想才写故事。就是这些简单老套的故事,却成了这个时代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 卓然是不屑于看这种话本,太小儿科了,他的兴趣已经被有趣的医学故事给吸引住了。两人都不说话,默默的看着书,当然,耳朵却支楞着,随时听着芭蕉林里可能传出来的奇怪的声音。 深夜。明懿困了,她瞧瞧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于是便将两人中间的茶几拿起来放到一旁,然后把自己的椅子挪到了卓然的椅子旁。用头枕在他肩膀上说:“我困了,靠一会儿,我不会睡着的。” 卓然微笑道:“没关系,你要困了就睡。我守着就行了,反正待会儿抓鬼也不需要你动手。” 一听说抓鬼两个字,明懿身子抖了一下,赶紧睁开眼睛四下看看。月光底下四周都十分安静,并没有什么怪异的事。于是对卓然说道:“你刚说到鬼,我还正在想这件事,不是说前段时间皇宫里闹鬼吗?你徒弟来看过了,说已经处理好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我在想,母后叫你来,而不是叫其他人,会不会有责备你的意思?上次你的徒弟没把事情弄好,让你接着做。” 卓然摇摇头说:“我感觉这一次不大像闹鬼。” “为什么?” “因为鬼神居无定所,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它虽然有一个大致的活动范围,但是一般来说不会固定在某个地方。可是从芭蕉林出现古怪的声音来看,却只是出现在芭蕉林这一块区域,别的区并没有出现过,这就有些奇怪了。” “或许他家就在这呢,又或许他有什么冤屈就呆在这儿,想让别人帮他呢。” 卓然摇摇头说:“说实话,我对鬼神不了解。虽然我有一个懂巫术的徒弟,但这次我没有叫她来,也是因为我不觉得这是闹鬼。” 明懿打了个哆嗦,靠在卓然肩头的身子更紧了,说道:“好了,好了,这深更半夜的,别老是鬼啊怪的。” 卓然微笑便不再说话,捧着书看。 守到下半夜,明懿已经睡着了,靠在他的肩头睡得很香。卓然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挪动身子把她惊醒。 便在这时,忽然稀稀落落的飘起雨来。秋雨沙沙,有一些雨滴顺着秋风便飘进了游廊之中,洒落在卓然他们脸颊上。卓然放下手里的书本,仰头看天天,黑幽幽的,月亮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中。四下你除了那一盏灯就没有别的光亮了。 秋雨时节最是让人伤感,秋天万物萧瑟,而且接下来就是冬天。冰天雪地,寒冷逼人,最是难熬。尤其是对穷苦百姓来说,却不知对躲在芭蕉林的那可能是鬼怪的东西会不会也同样难熬呢? 卓然脑海中胡思乱想着。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极其微弱的婴儿的哭泣声,从斜风细雨的芭蕉林深处传了出来。卓然若不是正在悲秋,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能否听到。但是卓然没有在等,身子如燕子归林似的,跃起嗖的一声钻进了芭蕉林中。 明懿脑袋失去了依靠,啊的一声,差点扑倒在卓然的交椅上,因为她头靠着的依仗忽然失踪。好像一脚踩空了似的,幸亏她睡得很浅,毕竟是坐着靠着卓然睡。一下子便醒了过来,用手撑着交椅。发现卓然已经不见了,吓了一跳,惊声叫道:“卓大哥,你到哪去了?” 卓然已经穿进芭蕉林中,接着他又听到了声音,并进一步锁定了声音的来处,因为这一次靠得更近。卓然一下窜到了声音来处,顿时呆了,因为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正是下午的时候他刨开泥土的地方。看到一具男尸,一只粗大的手露在了泥土之外。 卓然一动不动,他侧耳听着,想听听后面还有什么声音,进一步确定声音的来处。可是声音消失了,先前的那两声都极其的微弱。又夹杂在雨声之中,如果不是卓然一直等待着类似的声音,卓然或许就会把它混同为风声和雨声。 卓然站在原地侧耳细听,却再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除了从外面芭蕉林外传来的明懿的声音,但是卓然没有答应,他一直在听着,直到听到明懿声音都带着哭腔。他才回了一声:“我在这,别说话。” 明懿立刻不在哭泣,也不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的进了芭蕉林。顺着卓然的声音来到了他们身边,说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卓然说道:“是的,刚才我听到了婴儿哭泣。就是从这发出来的,声音很微弱,只哭了两声,但是我完全能够锁定就是在这儿。” 明懿四下看看,忽然惊讶的说道:“这不就是你今天下午刨开地面的地方吗?” 卓然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你知道我在这下面发现了什么吗?” 明懿有些惊恐地摇摇头,忽然感到有些害怕,伸手过来搂住了卓然。道:“不会是什么鬼怪吧。” 卓然压低声音说道:“很可能是一具男尸。” 明懿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胳膊,惊恐的四下张望,说道:“你别吓我。” “我没有吓你,是真的,刚才婴儿哭泣就是从这下面传出来的。当然,我不能确定下面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一件男尸。我当时刨开了表层,只看到了一只应该是男人的骨节粗大的手,至于下面究竟是一具尸体还是仅仅只有这只手,我不能确定,但是刚才那两声哭泣的却是从这儿来的。” 正文 第682章男尸 卓然道:“我刚才已经把这地方附近的几棵芭蕉树都仔细查看了,并没有任何异样。就只剩下地底下了,我准备拿锄头把它刨开,看看下面到底是不是一具尸体,还是有什么古怪。” 明懿有些惊恐的对卓然说道:“要不我们去多找些人吧。” 卓然却摇头说道:“下面究竟是什么还不得而知,有没有其他涉及到皇家秘密的东西也不清楚。万一我们刨开了是什么不宜对外公开的,要是知道的人太多那反而不好处理。” 明懿立刻会意,点头说道:“有道理,那我们去拿灯笼,我记得园丁的屋子里有锄头和铲子。” 两人返回屋子各拿了一盏灯笼出来,又从园丁的屋子拿出头和铲子,回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卓然对明懿说道:“你不用管,你拿着灯笼在旁边帮我照亮就行了。不要害怕,你可以稍微往后退些。” 明懿答应,往后退了两步,紧张的瞧着卓然。小心翼翼地用锄头先把四周的泥土刨开,他挖的很小心,生怕不小心造成尸体的意外损伤,导致发生错误判断。。 卓然一点点往下刨,终于,他的锄头挖到了跟泥土不大一样的东西,卓然马上放下了锄头,改成用手试探着,把表层的泥土刨开。先前发现的那只手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卓然面前。 越往深处挖显露越多,慢慢的,肩头、脖颈、头部等都显露了出来,当头部出来时,提着灯笼在一旁的明懿吓得都不敢再看。 卓然仔细瞧,确认果然是一具男尸。而且长得有胡须,这就是说这个人绝对不是太监。 为什么三公主的屋里出现一个不是太监的男人?而且还埋藏在了她院子的后花园呢,里面又有怎样一个不能告人的秘密? 卓然把这具尸体大部分都从土里刨了出来,见他身穿宽大圆领宽服,袖袍下身着灯笼长裤。尸体已经开始**,但是基本还能进行辩认,从衣服厚度来看应该正好是这个季节的。 卓然将尸体从土里整个刨了出来,发现尸体正面并没有任何外伤,但是他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把尸体抬出来放在旁边,把尸体翻过来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因为尸体的后背布满了刀孔,头部后背后腰,包括臀部都满是刀孔,鲜血将衣服后背已经整个染成暗黑色。 卓然从luǒ lù在外的头部伤口初步判断,是乱刀将对方捅死。卓然对明懿说道:“你害怕就到林子外面等我,放心吧,没事的。” 明懿点头,说道:“可是我们听到的是婴儿的哭泣,这人是个成年男子,难道是鬼婴附在了这男人身上来召唤我们发现这个秘密吗?” 卓然说道:“等我查清楚之后我们再来分析。” 明懿答应,不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卓然将尸体衣服全部解开放在一旁,先检查了尸体口袋。竟然在他的腰间发现了一块腰牌,口袋里发现了一些少量的银子。他把腰牌摘下来仔细瞧了瞧,不由大吃了一惊,因为腰牌显示这人竟然是太医院的太医。 一个太医死在了三公主的院子,还被埋在了后面的院子。真是诡异。 卓然将那块腰牌揣到了怀里,继续检查尸体,发现死者后背的锐器伤竟然有三十多刀,密密麻麻的很是恐怖。而这三十多刀的宽度大致相同,形状也相差无几,证明应该是同一种锐器造成的。其中大部分都深深的刺入了身体的胸腔和腹腔,不过可能是刀刃比较短,因此没有能将身体刺穿。 卓然检查了尸体的胸腔和腹腔,发现了大量的瘀血。这当然是那三十多刀捅刺造成的内出血,死者应该是死于失血性休克,但是还有另外一处致命伤,是有几刀直接刺入了后脑,假如凶手从后面先用刀子刺入了死者的后脑的话。这一致命伤很可能会造成死者当即毙命。 死者倒在地之后,凶手继续用刀猛刺死者的后背。死者因为已经当场毙命无法进行反抗,跟和沙袋一般趴在地上,任由凶犯猛刺后背,这才留下了三十多处伤口,所以才使得伤口形状大小差不多。综合全部伤情来看,卓然更倾向于判断死者是被先用刀子刺入后颈部当场毙命,之后紧接着在身体又捅出了三十几处伤口。造成内脏多处破裂大出血。 卓然用刀剖开了死者的胃部,检查发现死者的胃内容物大部分还没有消化,从消化程度和胃内物质的种类来判断。应该是在饭后大概一个时辰之内被杀的,也就是两小时。 他提取了尸体的心脏血液以备后面可能需要的相关检测,他把胃内容物也进行了提取。必要的话可以进行胃内容物的毒化检验。找了根线简单地进行了缝合,然后把衣服重新穿一下,把尸体放回坑中,并用土简单埋了。 卓然把尸体埋好之后,天上的雨渐渐的大了。卓然心中庆幸,老天爷还真是给面子,先前没有在自己忙碌的时候下雨。现在忙完了才开始下了。幸亏两盏灯笼都是有防雨水的装置的,是不会被一般的雨水淋湿的。 卓然准备提着灯笼出去,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又把锄头和铲子放下了。提着灯笼开始在地上寻找,他想看看芭蕉林地上还有没有埋葬其他的尸体。 卓然很快在距离先前尸体不远处一棵芭蕉树发现了一片新翻过的土,卓然立刻用锄头进行了挖掘。他同样挖的很小心,不过他也很快发现,其实不需要费多大劲,就能找到他需要找的东西,因为他很快在地下不到半尺深的地方发现了另一具尸体。 这同样是一具男尸,肌肉疙疙瘩瘩的,很有力的样子。尸体全身湿了,不着寸缕。而这一次伤口出现在尸体的正面,包括头脸部和胸腹部,密密麻麻都是刀口,数下来差不多四十处,而且这具尸体已经大部分腐烂了。卓然剖开尸体后发现,有些内脏都已经开始**变质。 从尸体**的情况和近期气温情况判断,尸体应该是在三个月前死亡的。从死者的肌肉和手上的老茧来判断,这应该是个武夫,而且修炼的是外门功夫。而他的伤口又主要集中在头面部和胸腹部这样的要害部位,刀口的宽度大小差不多。若是当面把一个修炼外门武功的人刺死,刺四十多刀,除非这人武功比对方强很多,一刀毙命,然后继续残害尸体。 当然,在皇宫里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根本不敢反抗,否则会死得更惨。 卓然对死者的身份很好奇,皇宫的武夫那就是大内侍卫,而侍卫没有经过召唤是不允许进入皇宫内院的,只能在宫城之外的皇城担任警戒。那这位侍卫又是怎么进入宫中到了三公主的寝宫来的? 从他身中的无数刀伤情来判断,除非一刀毙命以及不敢反抗的情况,另一个可能就是用méng hàn yào把对方迷晕,再用刀捅刺对方,致对方于死地。 所以卓然直接对死者的胃肠道进行检查,确定肠胃依旧是大部分没有消化完毕,可见应该是吃饭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卓然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准备进行méng hàn yào和毒化检验,以确定他死亡之前是否已经被人下药。 卓然把这具尸体埋下之后,又继续在地面搜索。这一搜索之下顿时让他头皮发麻,因为他又看到了好几处有明显渗水,下面很可能有尸体。尸体有的是穿着衣服的,有的则是光溜溜yī sī bù guà,清一色全都是男的,而且都是真正的男人。 卓然很容易从衣物及携带的物品中找到死者身份,经过初步确定,这些死者多数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有学徒。少数是宫外的侍卫,侍卫的腰牌都没有被摘走。 大致数了一下,总共有七具之多。后面的尸体卓然都没有再进去检查,只是简单确定了身份,因为后面几具尸体跟前面的死亡原因如出一辙,都是身上布满了刀口,要么在背后要么在前胸,都是三四十刀多。而且专往致命部位捅刺,手段极其狠辣。 卓然把这些尸体放回原处,甚至都没有掩埋。 明懿没有再过来打扰卓然,她一直在游廊下紧张的等着卓然出去。因为她听得见卓然在芭蕉林里挖地和埋土的声音,所以她也就放心了。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 卓然把西南角的芭蕉林都检查了一遍,便提着灯笼在对院子其他部位进行巡查。很快他在另外一处芭蕉林也发现了尸体。这里距离先前卓然听到婴儿哭泣的芭蕉林有一定的距离。 在芭蕉林中又发现了三具尸体,——前院一角的芭蕉林发现了两具,另一侧发现了一具。所有的尸体加起来竟然达到了十三具,而且有几具尸体已经白骨化,有几具竟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可见死亡的时候应该是冬天。 卓然把这些全部忙完时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卓然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但是明懿没有敢打扰他,只是心疼地站在廊下瞧着他忙碌。她能感觉到卓然有了重大的发现,但她不敢过去,她没有胆量去接受自己的亲姐姐院子中竟然发现这么多男尸。 正文 第683章别告诉三公主 天亮的时候,她终于不再害怕,她也想清楚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卓然已经站在院子中,招手叫她过去,她立刻来到卓然身边,问道:“怎么样?” “在三公主的院子中先后发现了十三具尸体,全部都是男的。而且不是太监,绝大部分都明确了身份,少数因为全身chì luǒ没有留下线索,暂时无法查询。这些可以查清身份的大部分是宫里太医和太医院的药童。还有少数几个是宫里的护卫,他们都是前胸或者后背被人用双刃bǐ shǒu之类的凶器捅死。” “可是太后让我们来查的是这院子中闹鬼的事,而不是要查这些死亡的人是什么回事。” 卓然瞧了她一眼,明懿马上明白了,赶紧解释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心肠太狠,不管死人,先管鬼怪?你没有在皇宫中呆过,所以你不知道皇宫的一些规矩。——在皇宫里头人死了,只要不是主子,没有谁会在乎的。反倒是莫名其妙的鬼怪引起主子的关心,那就要查个明白了,特别是皇太后。而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在三公主的院子里,而且全身是刀伤,对宫里的主子来说,这些人死了不重要,怎么死的才重要,尤其是是否涉及鬼怪,就更重要了。” 卓然有些傻眼了,点点头,是呀,虽然说人命关天,可是在皇宫中人命实际上是最不值钱的。 官家或者官家的亲戚要杀掉一个人也就一句话的事,这就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且没有谁会去追究他们杀人的责任。可是鬼怪不一样,如果皇宫之中闹鬼,鬼可不管你是主子还是宫女、太监,都要祸害的,所以主子更关心的是这个。 那这样看来,现场出现的十三具尸体,皇太后可能其实已经知道这件事,她关心的是婴儿哭泣这件可能是闹鬼的事。 卓然原本想马上就去禀报太后这十三具尸体的事情,可是听到明懿这话之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会禀报的,但不是现在,而是在查清楚婴儿哭泣原因之后顺带说一下这件事。如果太后让自己接着查,那就好生查一下,如果太后根本不理这个茬,那自己最好不要过问。 伸张正义是要先看能力的,不是说有一份美好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自己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也不能包打天下,弄不好会惹火烧身的。 天已经亮了,可是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皇宫本来就是很寂静,再加上三公主的院子所有的人都被清出去了,带来的几个人又被严格xiàn zhì在屋里,不许乱走。便只剩下他们两个,偶尔能听到有小鸟的声音。 卓然一动不动坐在发现第一具尸体,也就是婴儿哭泣的芭蕉林的一把交椅上,这交椅是他从廊下拿来的。他要近距离地等着那声音再次出现,以确定到底来自何方。 会不会是某种昆虫发出来的类似婴儿的哭泣,又或者是风经过这芭蕉林而形成的怪异的风声呢? 卓然想了种种可能,他要亲耳听听究竟哪种可能是事实。 明懿不敢靠过来,自从这芭蕉林里发现了这么多具尸体之后,她都不敢进芭蕉林。一来感到心里毛骨悚然的,二来她怕坐在卓然身边,自己会忍不住的跟他说话,会干扰他的判断和注意力。所以她还是坐在芭蕉林外廊下的抄手游廊的椅子上。 她可以隐隐看见卓然的身影就放心了。早餐和中午饭都是明懿让自己的厨子做好之后亲自端着给卓然送去的。都是放在一个大托盘中,跟快餐一样让卓然吃,当然这方法是卓然想出来的。用托盘装着放在双膝之上吃,同时他咀嚼的时候都很小心,以免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而被自己的咀嚼声给掩盖过去了。 一直到傍晚时分,卓然坐在椅子上,耳朵支楞着听着四周的声音。就在太阳落到皇城边的树梢上时,卓然忽然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哭泣,似乎是从地下传出来的是婴儿的哭泣,声音比昨天要微弱的多,几不可闻。卓然相信,如果他不是就坐在旁边的话,他就根本听不到这一声了,因为太微弱了。坐在旁边他甚至都不敢十分确认。 卓然一下站了起来,趴在那已经被太阳晒得半干的地面,把耳朵贴在了地上。这次他又听见了两次哭泣的声音,却轻得连他用耳朵贴着地面都几不可闻。 卓然大叫了一声:“明懿,你快过来。” 明懿立刻小鸟一般飞到了他身边。 卓然指着地面说道:“我怀疑下面埋有一个婴儿。” “怎么可能?孩子被埋在地下早就死了。” 卓然摇头说道:“很可能有一定的空间可以呼吸。我刚才清楚的听到了从地下传来了很微弱的婴儿哭泣,我用耳朵趴着地上也听到了。咱们先挖开看看。” 明懿答应,赶紧又拿来了锄头和铁铲,紧张的蹲在旁边瞧着。卓然重新把那具尸体挖了出来放在一边,卓然这次没有停歇,继续往下挖,而当尸体被挖出来之后,他便把锄头放在了一边。改用手挖,泥土显然是被挖过的,并不像正常泥土那样坚硬,比较蓬松。也正是如此,水才比较容易渗下去,从而被他们发现。 卓然又往下刨开大概一尺深,他怔住了,因为他又听到了孩子的哭泣,还是两声,比先前要清楚多了。他马上加快了速度,很快他的手指碰到了个木盒,他飞快的把小盒子四周的泥土都刨了。 里面显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小匣子,他们把匣子抱了出来,打开了盖子。 旁边的明懿啊的一声惊呼,用手捂住了嘴,惊喜交加地望着,盒着里居然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手和脚都在轻轻蠕动着,显得煞是可爱。 只是那孩子显然已经非常微弱,脸色煞白,眼睛都无力睁开了,想必已经饿的奄奄一息。 明懿小心翼翼的把他从盒子里抱了出来搂在怀里,又惊又喜的对着卓然说道:“怎么办?” “马上给他找个奶娘。” “到哪去找啊?宫里头怎么会有奶娘?” 卓然一拍脑门,的确是,宫里头女人倒是多的很,可是近期生下孩子的,除了宋英宗的嫔妃就没有了。总不可能叫皇帝的奶娘来给这不明来历的婴儿哺乳吧。现在到外面去找都要时间,在此之前必须要先保住婴儿性命才行。 卓然立刻说道:“叫厨房熬一点米汤给他喝,然后叫太医来,同时赶紧派人出去找奶娘来哺乳。另外要叮嘱这些人,千万先别把消息传出去,尤其是不能传给三公主。” 把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儿用箱子埋在土里头,上面还盖了一个男人的尸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没有弄清楚,又是在什么事情都显得很神秘的皇宫内院,更要谨慎。 明懿答应着抱着孩子快步走了,卓然这时候才舒了口气。不过他还没有着急去通知皇太后,他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彻底对三公主的院子进行搜索,他怀疑杀人现场就在三公主的院子中。 皇宫内院虽然非常大,可是每个公主的院子却并不算太大,因为在皇宫内院里头,嫔妃公主数量大,还有一些有权有势的太监、宫女。所以除了极其重要的嫔妃等几个顶尖的存在得到的院子相对比较大之外,其他的人院子都要小一些。 所以卓然很快便把院子搜索了一遍,并最终确定了凶案现场是三公主的寝宫。 三公主的寝宫在院子正中一处堂屋,一边是卧室,另一边是书房,这是四合院的标准布局,卓然在客厅一些隐蔽的角落搜寻,便找到了暗红色痕迹,因为这些角落是不容易清扫干净的。 这些暗红色的物质卓然也没有进行化验,因为法医勘察箱他没有带到宫里来。而且要不要检测还不能确定,在皇宫之中并不是发生的每一件命案都需要人去搞清楚的。卓然要做的只是把主要的事情尽可能的搞清楚,然后等待皇太后或者官家的下一步指示就可以了。 卓然找到怀疑是凶案现场的地方并不费多少功夫,因此太阳还没有落山。而这时厨师已经很麻利地熬了一小锅米粥给小家伙喂下。小家伙刚开始都不会吃,吃了几口之后就逐渐会了,把那小半碗米汤都喝了下去,哭声也渐渐变得大些。 卓然这才舒了口气,这才让明懿派人去请皇太后。让她到三公主的寝宫来,告诉她案子已经破了。 明懿抱着那孩子很是心疼的样子,对卓然说道:“这孩子至少在地底下埋了一天以上,因为我们都在这儿呆了一天了。你说孩子埋在地下这么长时间怎么还能活着呢?” 卓然说道:“幸亏是个婴儿,如果是chéng rén埋在下面这么长时间早就死了。因为婴儿很小,他需要的空气量远比常人要少得多,同时婴儿没有意识,他不懂得恐惧,只知道饿、哭泣,但他不会害怕。如果是chéng rén被埋在那地下,一定会异常恐惧,而对死亡的恐惧,会极大地加速血液的流动,从而消耗大量的能量,并迅速的变得衰竭。” “我看到的有些案例,人死后复生,被埋在了地下,醒来时发现已经在棺材里,并被埋在地下。还活活被吓死,甚至将棺材都抓得到处都是血槽,显然是之前异常恐惧。所以在地震的时候,被埋在废墟之下的chéng rén存活的几率远远小于婴儿,被埋在废墟下的婴儿只要身体不直接受到损害,一般都能活下来。因为婴儿在缺水和缺粮食的情况下,比chéng rén能够耐受时间更长。——不知道是谁如此狠心,把一个婴儿活生生的埋在了地下。” 正文 第684章他们不听话 正说着,太后娘娘带着三公主还有一帮人进了院子。三公主看见卓然和明懿,立刻喜上眉梢,说道:“原来你们真的在我这儿?母后说让我去她那儿住两天,没说原因。其实我就已经猜到,肯定是要给你们腾地方。” “好像你们来查看那婴儿哭泣的事情,怎么样?我一猜就猜中,你们查到了吗?咦,这婴儿从哪来的?难道就是他在哭吗?不可能,那芭蕉林我都仔细看过,没有什么婴儿啊,到底怎么回事?” 卓然对三公主淡淡笑了笑,转头望向曹太后说道:“这孩子是我跟明懿在芭蕉林地里发现的,有人把他装到盒子里埋在了地下,上面还又埋了一具死去的太医的尸体。他的腰牌在我这儿,他应该是几天前死去的,被人用刀捅死。尸体埋在了土里,犯罪现场就在三公主的卧室的大堂上,我在那隐蔽的角落发现了大量的怀疑是血液渗透留下的暗红色血痕,太后请看。” 曹太后惊呆了,正要去看,三公主已经狂怒着指着卓然,嚎道:“你这狗贼,居然敢在我这儿翻箱倒柜找东西!我警告过你,你有多少面免死金牌都没用,我要杀了你!” 说着,竟然从靴筒中抽出一柄双刃bǐ shǒu,举起来朝着卓然冲了过去。 曹太后一声怒吼:“够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把她抓住!” 立刻冲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女,将三公主牢牢控制住了,bǐ shǒu夺了下来。三公主却跳脚跳手的骂着。直到曹太后上前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她才安顿下来,喘着粗气,望着曹太后,又死死咬着红唇,盯着卓然。 卓然领着曹太后把前后左右各处发现的尸体都看了一遍。曹太后彻底怒了,上前又狠狠给了三公之主一记耳光,打得她嘴角都出血了,厉声喝道:“你给大家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特别是这个孩子哪来的?你要不说个明白,哀家就把你打入冷宫,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 三公主的母亲并不是曹太后,因为曹太后没有生育,被宋仁宗给冷落了。所以曹太后对这些公主一向都很严厉。如果犯错,她的做法也都是非常狠辣的。现在居然在三公主的寝宫里发现了一个刚刚生下来不久的婴儿。让她暴跳如雷,背后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她想想都觉得恶心。 三公主还从来没见过曹太后如此凶狠,顿时吓的花容失色,曹太后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院子里的这些死人都是你杀的吗?” 三公主很是委屈的,点了点头说:“他们不听话,还凶我,我就把他们杀了。” “不听话凶你?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太医,我让他跟我上床,他不干,说不敢冒犯我。我逼他tuō yī服,他就跪在地上,哭着说让我放过他,我最见不得男人哭泣,很生气,就用刀子给他后脑戳了一刀,他就死了。我觉得还是不解气,就接着捅刺,我也不知道扎了多少刀,反正我累的没力气了,这才停手。” “然后我叫他们几个把他抬去埋了,太医院来人问。我只说不知道,他们也没敢再细问。” “其他几个?” “那几个我看着长得还行,我就说有事找他们,叫他们务必来。来了之后,我让他们陪我上床,他们不敢。有一个还骂我不知廉耻,我就把他们杀了。那几个护卫有武功,我杀不过他,所以我就用méng hàn yào下在他吃的东西里头,把他们蒙翻了之后才杀他的。” 卓然说道:“那几个没穿衣服的呢?” “那几个答应跟我上床了,可是战战兢兢的,一点都不好玩。我很生气,就把他们给杀了。” 曹太后心中暗叹一声,这女儿该给她找个婆家嫁出去的,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因为这孩子从小性格怪异,喜怒无常。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两件一两件,她以前杀了人,先帝吩咐抬出去埋了就是了,可是现在先帝死了,她知道自己严厉,没有来找自己,而是直接把人埋在了院子中。 天啊,这是造的什么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曹太后每次下决心把她嫁出去,可都是害怕,她说不定把她丈夫给杀了,那麻烦可就大了,因为公主嫁的人家绝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她要杀护卫、太医也就杀了,谁也拿她没办法,但是要把功臣名将的儿子给杀了,那只怕会给江山社稷来带来隐患。 与其让这种可预见的结果发生,倒不如就这样让她待在宫中折腾吧,别在外面害人就是了。至于她折腾之后害到谁,已经没办法控制了,只能看这些人的命。 卓然在一旁听到公主这番话之后,顿时打了个冷颤。公主这简直是草菅人命,从小到大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而身为嫡母的曹太后居然只说她是胡闹。看来在这些人眼中,别人的性命跟阿猫阿狗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幸亏自己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主要的事情去找皇太后禀报,而是等要查真正查出来之后再顺带禀报,现在看效果就好多了。 曹太后说道:“那孩子是谁的?是谁败坏了皇宫内院的规矩?我要将他满门处斩。” 卓然不禁打了个冷颤,曹太后说出这几句话举重若轻,就好像说今天晚上给我下碗面条似的。可是三公主的回答却没有让曹太后满意,——三公主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生的,我不知道是谁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埋到那里的。真的,母后您相信我,我要是怀了孩子肚子肯定会大的,难道还瞒得过你吗?” 的确如此,如果三公主怀了孩子,那肯定躲不过自己的目光。因为隔三差五的这女儿就会给自己惹些事出来,自己就得给她擦屁股,所以隔三差五就得见面。尤其是夏天,冬天还可以用白绸子将肚子牢牢的绑起来,勉强还能演得掩饰的过去,可是夏天是不可能。 而且她记得这个夏天三公主穿的很少,经常光着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因为天热,她的小腹很平坦,并没有任何迹象。如果有什么异样自己绝对能看得出来。 曹太后把头扭过来对卓然说道:“卓大人,这件事交给你来查处,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谁生的孩子,如果有人**后宫。” 卓然心中哀叹,不管是谁跟人私通,生了孩子,只要不是被qiáng bào的,在卓然看来都情有可原。但在这深宫大院中,男欢女爱几乎是做梦。如果哪个女子真的是怀了孩子也觉得无可厚非,当然,这女子把孩子居然活埋在土里,卓然觉得是不能接受的,那已经属于杀人了。 曹太后对杀了不止七条人命的三公主只打两记耳光而已,对着跟人私通生下孩子的女人,她却要满门抄斩。也很可能怀这孩子的女人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根本不敢把孩子留下来,否则不仅害了自己和孩子,只怕还会殃及自己的父母和亲人。 与其如此,牺牲一个总比满门都被抄斩要好一些,从这个角度又是值得让人同情。卓然脑海中迅速闪个念头,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真是像自己所想的那样,那到底要不要把这可怜的宫女给揪出来,恐怕得好生琢磨了。 这时,太阳已经落在了皇宫高墙大院之下,漫天的金辉留给了这深宫大院,光线很快就暗了下来。 曹太后对卓然说道:“你尽快把这人找出来,哀家希望能明天上午之前就得到结果,对你来说不太难吧。” 的确如此,这事是发生三公主的院子中,一般说来应该是她院子里的人,不可能是其他地方的人。因为其他地方的人生的孩子,要想处理随便找个隐蔽的地方埋了都很安全,没有必要跑到她院子里。既然范围已经局限在三公主院子中的这些人,要查出这个案子,对卓然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关键看后面要如何处置了。 卓然说道:“案子的侦破难易程度的确不太好控制,有时候觉得很容易的案子却要花很长的时间,相反,看着很难的却三下两下就能解决。所以微臣只敢说一定尽力,但不敢说明天早上就能破案,还请太后谅解。” 曹太后皱了皱眉,说道:“那好吧,你尽快就行了,今晚上就不要离开了,让明懿陪着你。随后,她指着三公主说道:“你闹得越来越不像话,这样下去迟早会闹出大事。哀家没办法再容忍你如此胡闹。所以你还是到玲珑宫去住吧,在那里你不会出事。” 玲珑宫就是皇宫里的冷宫。被发配到玲珑宫的,也就意味着被打入冷宫了。 三公主立刻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拼命要挣脱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人的控制,失声的叫着:“母后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乘乘听话,再不胡乱杀人。你放过我吧,不要送我去玲珑宫。” 曹太后说道:“你以前杀人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改了吗?现在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你不要脸,我这做母亲的还要脸呢,把她带走。” 在三公主的惨叫声中,两个身强力壮的女护卫架着她出来,送往玲珑宫,任公公跑去安排去了。 正文 第685章腊月 卓然心头稍平,这多少算是一个惩罚吧。打入冷宫,虽然相比她杀了这么多人命而言处罚还是太轻了。但对于皇家的公主,这恐怕已经是难得的结果了。 把三公主带出去之后,曹太后吩咐三公主屋里的所有人都呆在各自屋子里等待卓然的调查。然后留下了三个身强力壮的宫女听候卓然的调遣,实施抓捕调查之类的,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回宫去了。 卓然把所有人都叫到院子,自己则站到台阶上对众人说道:“刚才太后的话想必各位也都听到了,太后娘娘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一定会当真。不管是谁,主动的坦白交代,本官可以禀报太后,从宽处理,至少可以免除他家人的死罪。” “所以希望生下这个孩子的人心里好好掂量一下,是你一个人死还是连带着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和亲戚一起死?养你一场不容易,你不能把他们给祸害吧?想好之后可以单独告诉我。当然,现在愿意站出来那是最好的。” 卓然说完之后等了片刻,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卓然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把她查出来了,虽然这不是我愿意的,但是我必须这样做。” 卓然吩咐把所有的宫女都叫到屋里单独询问,在宫女中明显年纪很大的老妈子被排除了,他集中精力到最后可能的人身上,这样还留下了二十几个育龄女子。 卓然说道:“我再警告一声,要查出一个女人是不是生过孩子,方法很多,也很简单。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做,我希望这个人能主动说出来。” 说罢,卓然凝视着眼前的这二十几个女子,她们都低着头。站成几排,谁也不说话。” 卓然点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好吧,我告诉你们我会怎么查案,让你们听听看还有没有侥幸能躲得过去的。第一个方法,我会叫宫里负责接生的稳婆来看看你们每个人的肚子,怀过孩子的人,肚子上会有一种花纹,叫做妊娠纹。怀孩子的人绝大部分都会出现的,而且这种纹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所以一看就知道。” “假如刚好你是那为数很少的人,肚子上根本没有妊娠纹。比如紧紧把腹部勒着,避免显怀,可能皮肤没有处于紧绷状态不会出现或者妊辰纹不明显,那也没关系。咱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各位都知道,是皇宫内院,这里的女子除了少数是成过亲的老妈子之外。其他人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成亲,也没有xíng fáng的chù nǚ,所以只要检查一下是否是处子之身,便能判定有没有可能怀过孕。” 卓然说完这话,他发现有好几个女子神情很是古怪,脸色煞白,顿时明白了,在这皇宫内院打发青春寂寞,这些年轻女子可能会采用一些情有可原的手段。特别是年纪大了一些,觉得已经没有可能再得到皇帝宠幸的人,那样的话,是否是处子之身就不能成为判断是否怀过孕的依据了。 于是卓然又接着说道:“当然,我知道你们其中个别人因为某些原因已经不是处子。但我相信你们没有跟男人行过房,但是对于这些人,我还有一个办法进行鉴别,那就是我会打造一种特殊的器材,叫做扩宫器。会能够直观的看到你们子宫口的形状,从而确定是否生育过孩子。” “没有生育过孩子的,子宫口是点状的,生育过孩子的因为子宫口扩大过,只能恢复成一字形,这是判断很准确的一种方法。我想这三种方法同时使用,就不会出错。你们觉得那位生下孩子的宫女,你现在觉得还有机会躲得过去吗?” “我最后再问一遍,现在你站出来承认,我可以向太后求情,至少保你家人不死。我相信太后会给我这个面子。但是如果你不承认,一定要让我费劲去寻找出来的话,那么我只能把你交给太后满门抄斩。” 卓然的话音刚落。一个年轻女子神色苍白的从后排站了出来。全身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哭泣的磕头,说道:“老爷饶命,是我生下了这个孩子,求你饶命啊。” 其他人都投去了惊讶的目光,胆大的甚至还低声议论了几句。卓然电闪如练,眼光很快扫视过去,便确认从他们惊讶的表情来看是否真的不知道是这女子生下了孩子。看来这女子做得非常隐蔽。 卓然便对这女子说道:“很好,其他人可以退出去了,不许议论。都各自回屋,严禁随意走动。” 宫女们都答应,福礼之后退了出去。 卓然望着跪到地上的女子,说道:“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腊月,因为是腊月间生的。奴婢的父亲是县衙的一个书吏。” 卓然知道,在古代选秀女进宫那都要考察身世的,必须来自清白人家。最好是官宦之家,书香门第会优先考虑,以确保皇宫的安全。 卓然说道:“你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一下。” 腊月说道:“奴婢不能够说出孩子的父亲,那样会连累他的,还请大老爷放过他吧,不要再追问下去了。求求老爷了,所有的罪责都由我一人来承担。” 明懿忍不住说道:“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狠毒?孩子还活着你就把他活埋了。” 腊月身子一震,赶紧抬头,已经泪流满面,说道:“不是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准备把他放在宫里运垃圾的马车后面,看是不是有人能够发现收养,我不能把他留在宫中,那样他自己活不成,也会害我和他父亲活不成的。” “这是孩子出生前我想好的,可是,孩子生下来,我发现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已经…死了,当时我以为已经死了…” 卓然说道:“你应该是没有掏他嘴里的羊水倒提着让他哭,使气道畅通,孩子才能自主呼吸。” “我不懂啊。我躲在茅厕生的,很害怕,而这时三公主又大发雷霆。把我们所有人都差来差去的做一些无聊的事,如果不听话,她就用皮鞭打,甚至拿刀子扎。我必须要尽快把孩子处理掉。我拿了一把小锄头,到了芭蕉林。我知道三公主杀的人都埋在这儿。一般不会有人来的,我当然舍不得埋葬孩子,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把他放在一个盒子里,埋到了土里。” “我觉得我整个人都随着孩子一起死掉了,当我听说那里传来孩子的哭泣声时,我并不知道他还活着,我只以为他的鬼魂在哭泣,我还整天以泪洗面。想不到老爷你们把我的孩子救出来了,他竟然没死。谢天谢地,可是孩子没事,我就要死了。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皇宫外面的人娶妻生子天经地义,生不出孩子还被责怪。而我呢,生了孩子,需要连累着整个家族,要因我而被杀,我真是罪人…” 卓然很是感慨,点点头,沉吟片刻说道:“这就是说那孩子上面埋的那男尸你不认识了?” 腊月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可能是公主后来埋的。他杀人都是在她屋里,我们不知道的,只是私下里议论,但是也不敢到外面说去,我没想到她刚好把尸体埋在了我孩子的上面。” 卓然点头说道:“其实这也是个巧合,正是因为尸体埋在了你孩子的上面,尸体肢体之间是有一定的缝隙的,撑开了一定的泥土,保留了一些空隙。同时也使得土壤不这么结实,下面的声音能够传导上来,你孩子的哭泣才能够被外面的人听到。你的孩子可以算得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腊月费力地摇了摇头,说道:“皇太后能够让他活下去就已经是他的福气了,但是我估计皇太后是不会这么做的。对于**后宫的人,她说了,不会放过…” 卓然扭头对明懿说道:“你去把她孩子抱来,在她死之前让她见见孩子。” 明懿还是不忍心,点点头,眼圈都红了,说道:“我会尽力帮你去跟母后说,但我估计母后不会答应的。但是希望母后放过你的家人和这个孩子。” 借月感激不已,跪在地上磕头。明懿很快出去把孩子抱了进来,孩子喝了些米汤有些精神,还咂巴着小嘴。 卓然说道:“你先把她喂饱,我给你两顿饭的功夫。等一会儿我再进来,有些话还要问你。” 腊月哭得跟泪人似的连声答应,一个劲感谢,卓然说道:“你现在还在坐月子,月子里头我听说是不能哭的,否则对眼睛不好。你尽量忍忍吧,我想什么事情都要看开,随遇而安日子很快乐。” 腊月欣喜地点头,对卓然说道:“我明白了,多谢你大老爷,你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卓然跟明懿两人走了出来,来到廊下,明懿擦了一把眼泪。回头瞧了瞧,说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死去吗?” 卓然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尽力去向太后求情,看太后能不能放过她和孩子,但我估计放过她是不可能的,能把孩子和家人放过就不错了。” 接着卓然揉了揉肚子说道:“哎呀,我觉得肚子有些饿的慌。” 明懿赶紧说道:“要不我去弄点吃的,忙活了这一天一夜,你都没好好吃东西呢。” 正文 第686章分头行动 卓然说道:“行啊,咱们就到芭蕉林。” 明懿说道:“干嘛要跑到那去?怪吓人的。” “有什么害怕的,尸体都已经搬走了。” 的确,尸体都已经全部装入棺材抬走了。但是那恐怖的气息似乎并没有就此散去。三公主院子里也只有她身边的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其他的人都不知道。院子里的人此刻才知道他们跟尸体生活在一起,都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卓然说道:“没关系的,佛家不是说,人死了都是一副臭皮囊吗?既然是臭皮囊又何必在意,昨天晚上飘着细雨的时候,这芭蕉林里头很是有些情调的。如果不是突然听到那孩子哭,我甚至都想彻夜不睡,特别有诗意。” “今天晚上或许还有雨,你看看天有些阴沉的。要不在雨中坐在芭蕉树下,那种感觉绝对比你坐在游廊里更有意思,如果你要觉得害怕淋雨,也好办,咱们撑一把伞。但是不能坐在椅子上,不然伞太高,会把芭蕉叶撑开,破坏了意境。而且雨点打在雨伞上的声音跟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是完全不一样的。相比而言,落在芭蕉叶上更有滋味。所以最好是披一个小小的斗笠,这样把对声音的破坏减到最小,如何?” 明懿无奈的苦笑,说道:“好吧,算我服你了。为了听一个雨打芭蕉的声音,居然这么折腾,我这就叫他们把饭菜送到芭蕉林吧。” 卓然又说道:“你最好叫两个生过孩子的老妈子进去教她怎么喂孩子,说一些注意事项,宽慰一下她。免得她伤心了想不通,出现麻烦。” 明懿说道:“你可真细心,连这都想到了,我这就安排。” 卓然便点头,先迈步来到了芭蕉林里。走到一处芭蕉叶最为茂密的地方时,明懿带着两个侍女,抬着两张铺着油布的pú tuán来到了芭蕉林里,放在了草地上,还拿了两个斗笠。 皇宫中的蓑衣跟外面可不一样,外面的蓑衣就跟刺猬似的,横七竖八的很难看。皇宫中的蓑衣都是精心编制的,穿在身上又轻又遮雨。两人穿好了,戴着斗笠,盘膝坐在pú tuán上。面前放着茶几,上面放着酒水和瓜果,还有几盘精致的菜肴。 似乎知道他们希望下雨似的,阴沉沉的天终于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打在芭蕉叶上,虽然雨点很细,可是这片芭蕉林还是比较大的,最难得的是芭蕉叶都很宽阔,雨点滴滴嗒嗒的打在芭蕉叶上,响起的声音仿佛扩大了好几倍似的。听起来就比别的地方要清脆响亮,而且有一种音乐的节奏。 两人默默地喝着酒吃着东西,一时间谁都不说话。直到明懿轻轻的开始抽泣,卓然便安慰她说:“你怎么啦?” “我只觉得这孩子好可怜,现在还能躺在母亲的怀里吃母亲的奶。到明天可能就只能吃米汤,甚至米汤都没得喝了。又或者太后一生气,把孩子也一起处死了,那才是最悲惨的,想起来我就心痛。” 卓然说道:“咱们尽量把这些事处理好,尽可能让皇太后能手下留情。” 就在这时,屋里快步来了一个明懿的贴身宫女,来到两人面前躬身施礼,说道:“公主,腊月已经出来了,奶水挺足的,孩子吃得可香了。” 明懿兴奋的点着头,眼中又噙满了泪水。说道:“让他喝吧,多喝些。” 卓然对侍女说:“你先回去,有什么状况再来禀报,最好等孩子睡了就告诉我。” “好的。”宫女快步走了。 等宫女走了之后,卓然端起一杯酒对明懿说道:“咱们也喝,喝醉了便什么都不想了。” 明懿点点头,拿着酒杯跟卓然碰了一下,然后一大杯酒都灌到了肚子里。 卓然不禁有些惊讶,说道:“我记得你的酒量原先不怎么样的,怎么现在如此厉害?” 明懿却已经辣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赶紧用筷子夹了一夹菜送到嘴里。半晌才缓过劲来,说道:“不是的了,我想喝醉了壮壮胆,不是说酒壮怂人胆吗?喝了酒之后我就有胆量去找母后,一定要说服母后放过这可怜的孩子。如果能说服母后,连他母亲也捡了性命,那我就立了大的功德了。” 卓然看着明懿那可爱的样子,心里一暖,微笑点头,说道:“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我觉得挺好的,你是需要一些酒量来壮壮胆子。虽然太后很疼爱你。但是我感觉太后是非常注重原则的人,她认准的事很难改变。因此要想说服她,恐怕需要一些口才和胆量。不过有一点,可千万别喝醉了,不然醉醺醺的去了,话还没开口人就醉倒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懿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要不等一会儿我们俩一起去说,我觉得母后对你要比对我好的多,她一定能听进你的话的。” 卓然却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我弄明白之后再去见太后。咱们分开去,这样太后有一个缓冲时间,她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 明懿点头答应,又喝了几杯,而这时屋里的宫女出来了,对明懿说孩子已经吃饱了奶睡着了,母亲正抱着孩子哭,怎么劝都劝不住。” 一听这话,明懿热血直冲脑袋,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我去见母后,就算跪在地上求我也要让母后答应放过这孩子,最好能放过他母亲。 说着迈步出去了。 卓然一个人坐在芭蕉树下自斟自饮,喝了几杯他便站了起来,走出了芭蕉林,来到那之前门口的院子。宫女赶紧躬身施礼,说道:“她还在里面哭呢。” 卓然点头,迈步走了进去。里面有一个老妈子正在喋喋不休的劝她,说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目的原本是想扯开她的注意力,可是这时候她的注意力哪能够被扯到别的地方去呢?所以一直哭着。 卓然对那老妈子说道:“你出去吧,我跟她说几句话。” 老妈子便退了出去。 卓然眼见老妈子退出去,把房门关上了。这才走到腊月面前说道:“你在京城有亲戚吗?或者可以落脚的地方。” 腊月扭头瞧了瞧卓然,不知道卓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卓然说道:“明懿公主乞求太后去了,你得想一个孩子的去处。这孩子肯定是不能够放在皇宫里的,必须要送出去。” 腊月擦着眼泪吸着鼻子说道:“我有一个姐姐,是我表姐,跟我关系特别好,他们家就在京城。我以前只要有机会出宫都会去她家玩玩,你告诉她这是我的孩子,她一定会收养的。” 说吧,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项链递给卓然,说道:“这项链是小时候我跟她共用一块银子去金店打的,可以拼在一起。我们说下辈子还要做姐妹,她一看就能认识。” 卓然点点头,伸手似乎要去接她的项链,却突然手掌一变,一根指头嗖嗖两下,点在了腊月的膻中穴和百会穴上。 腊月闷哼一声,眼睛翻白,身体沉重的往地上倒去。 而在她倒地之前,卓然已经伸手接住了她的孩子。随后抬手又是两个指点在孩子的穴道上,小孩也顿时没有了呼吸。 卓然点出的这两个指,便是他师父逍遥子交给他的僵尸术。 逍遥子传他这gōng fǎ,施展出来之后会把自己变得跟尸体一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身体也非常冰冷。从而让他遇到的僵尸鬼怪以为是同类,也就不会再加害他了。这叫浑水摸鱼,瞒天过海。 而在当时,卓然的功力只能够把自己变成僵尸,还不能通过点穴将别人也变成僵尸。但是在经过这么长时间之后,特别是卓然连续得到了大量的悬浮石。悬浮石增加的云纹功跟逍遥子传给他的僵尸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并且功力比逍遥子的还要强大。卓然这之前没有施展过这种gōng fǎ,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作用。这之前他一直在想用什么方法能够帮这对可怜的母女。想来想去,唯一想到的还是觉得用僵尸术最安全可靠,不容易露馅。所以他决定尝试一下,如果成功那是最好,不成功再想别的办法。 两指点出,那妇人竟然应声倒地。又点了孩子之后,孩子也顿时没了呼吸。卓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弄错法术,真把这对母女给害了那可就惨了。但是到如今没有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所以他马上检查一下女子的呼吸,果然消失了,身体也正在快速的冷却。卓然先是翻看了她眼皮,看了看瞳孔,连瞳孔都已经散大。卓然又检查了孩子的情况,发现生命体征也完全消失了,至少表面完全看不出他没有死。 根据逍遥子说说,这种僵尸功能够持续好几个时辰。持续时间的长短跟施展的人功力大小有关。卓然第一次尝试,不知道自己的施展的僵尸功到底如果。卓然确定两人都没有任何问题,于是迈步走出了屋子,到廊下站着的几个老妈子宫女都陪笑望着他,也不敢多说话。 卓然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对那老妈子笑了笑说:“她说她想静一静,估计想的差不多了,本官再去问问。” 老妈子和宫里的人赶紧陪着笑说,“大人辛苦了。” 正文 第687章死而复生 卓然迈步又回到了屋子,把房门关上,然后在坐了下来静静的等着。 他并没有等多久,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就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老妈子撩开门帘走了进来,对卓然说道:“卓大人…” 她刚说到这,就看见腊月和那婴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的样子。吓得啊的叫了一声,用手捂住了嘴。卓然说道:“你去把太后他们请到这来,我有话跟她说。” 那老妈子赶紧答应出去了。 过了片刻,宫女挑起门帘,太后和明懿走了进来,明懿哭的泪水盈盈的跟在身后。眼看地上腊月和孩子死了一样的躺在地上,顿时花容失色,惊恐的望着卓然说道:“怎么啦?” 卓然长叹了一声,对皇太后说:“太后娘娘,案件已经查清了,孩子是这宫女腊月的。但是她不肯交代谁是奸夫,我本来让她给孩子喂喂奶,心情平静一下,好好想想孩子的未来。我说虽然你和那个奸夫两**乱宫廷,但孩子是无罪的。皇太后仁慈,不会毁了一个可怜的孩子。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把奸夫供出来,你二人犯下重罪,那是绝对不能活命的。只有你把奸夫供出,皇太后才可能会放过你的孩子。” 曹太后阴着脸,点了点头。 卓然又叹了口气说道:“她说她想一个人好好想想,让我们不要打扰她。我便答应了,退了出去。可是我等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死了,而且她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望着我,说她死也不会把奸夫供出来的。” “她说先前我们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她就知道无法幸免。因为她听过我的名声,所以她知道无法侥幸逃脱了,便先服用了毒药。请求微臣把她孩子的尸首送到京城她的表姐家,让表姐把尸首运回她老家去安葬在祖坟里。肯求太后能够答应她死之前的最后要求,看她尽心竭力服侍三公主的份上,说完她就死了。” 说吧,卓然又叹了口气,背着手退后两步。 曹太后走到两具尸体前,低头瞧了瞧,回头看一下跟在身边的任公公。 任公公立刻会意,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探了探腊月和那孩子的鼻息,又把耳朵贴在胸口上听了听。起身对曹太后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死了,两个都死了。” 曹太后脸上的神情微微缓和了些,说道:“这女子居然宁愿自己带着孩子死,也不愿意供出她的奸夫。好吧,念她如此真情,哀家就放过她的家人。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在外面乱说,再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哀家一律严处。” 跟在后面的人都齐声答应,卓然也赶紧拱手答应。 太后目光转向卓然,说道:“刚才明懿跑到哀家那儿,说你已经找到了那孩子的生母,哀家很是赞叹,你破案当真神速。不过明懿却哀求,而且放过那孩子。如果可能也放过她母亲,送她们出宫。哀家很生气,明懿这孩子太善良了,一点都不懂得规矩。皇宫中如何能够随意破坏规矩,不管是谁,只要坏了规矩都要严惩不贷。” “哀家没有答应她,说她们必须死。没想到哀家赶过来,这女子已经畏罪zì shā了,还带着孩子。其实说实话,哀家觉得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她一点罪都没有,有罪的是她的父母。路上还在犹豫要不要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现在既然她有这个要求,你待会儿出宫,就把她们尸体一起带走,交给她表姐去吧,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卓然暗自高兴,赶紧躬身答应。 曹太后说道:“准备口棺材把他们收殓了送走。卓大人,这两天辛苦你了,不过你办事让本宫很满意,你回去休息吧。” 说吧,皇太后转身带着人走了,明懿站在那抹眼泪,卓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她。这种事那可是欺君之罪,如果明懿说漏嘴了,那自己就会死的很难看。因为没有谁会喜欢别人欺骗他,特别是对于拥有生杀予夺皇权的皇太后来说。 很快,任公公派人送来了一口棺材,比较大,里面足够放下腊月和她的孩子。 等到收拾好之后,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将棺材抬上了一辆马车。明懿也跟在身后,送卓然离开皇宫大门口。明懿让卓然稍等,把自己的侍女叫来说了几句,侍女飞一般走了。然后等他们的马车到了皇宫门口时,那侍女又跑得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背后背了一个大包。 把大包接下来递给卓然说道:“这是一包银子,我帮不了这孩子和这可怜的女人,就聊表心意。把这些银子托你转交给她的亲人,好好安葬他们,找道长和尚做场法事超度他们,也算我的歉意了。” 卓然点点头,将包裹放在棺材上,对明懿说道:“放心吧,我会办好这件事的,你也不用太难过。你已经尽力了,不用太过悲伤。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生又何哀,死用何苦。尘归尘土归土,谁也逃不出这个坎…” 明懿听他颠三倒四的说着听不懂的话,但是大致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哭着点了点头,目送他坐在官轿押着马车离开了皇宫。 卓然一路上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此刻已经是夜深人静,没有人跟着他。让车夫把马车运到了腊月表姐家小巷,几个太监将棺材从马车上取了下来放在路边。随后卓然让太监和宫女和赶车的回宫去了,自己来交接。 太监赶着马车回走了,卓然假意上前敲门,却并没有敲响门环,他听着没有任何动静,一路上也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走回棺材旁,深吸口气,将那口棺材直接举起来扛在肩上,钻进了小巷。 他有了云纹功之后,可谓力大如牛。这口棺材里面就算躺着人,他一样举重若轻。扛着棺材在大街小巷一路穿行,径直来到了一处后院,四周还是静悄悄的。路上没有遇到人,因为他选择都是偏僻小路。 到了后院,他扛着棺材,施展壁虎功直接越墙而入,到了院子中一处假山后,他知道他们家的护卫的警戒主要在宅院附近,很少到这一片他的后花园。基本上不会到这里来。过了围墙才是住宅,那里才是卓家的护卫重点把守的地方。 所以卓然可以放心的呆在这儿,等着腊月和她的孩子苏醒过来。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卓然打开了棺盖,让清冷的月光照着静静的躺着的腊月和她的孩子身上。他心里开始怦怦乱跳,紧张的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看见了棺材里孩子的手动了一下,接着便开始哭泣。卓然心头一喜,可是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让孩子不要哭,于是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这会把药葫芦他们招来的。卓然不用担心他们赶来,但是他不愿意这件事让更多人知道。也懒得解释,所以卓然一咬牙,扯开了腊月的衣襟,把孩子送到了奶头上,让他叼着。 孩子有奶吃,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口的吸吮着。奶水看样子也很足,卓然这才放心下来。 孩子先醒是在卓然的预料之中的,因为点穴的时候,他身怕伤到孩子,所以下意识的控制了点穴的力量和内力的投入。但是又不敢减得太多,怕达不到效果,而现在看来刚好,但是他不知道腊月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卓然只好静静的等着,他希望在腊月醒来之前,曹太后不要有什么事找自己。更不要派人去腊月的表姐那儿,那就麻烦了。不过他相信曹太后不会这样做的,因为曹太后应该到目前为止,对自己还是信任的,不会相信自己骗她。 天终于亮了,太阳升起来了,院子外也传来了行人的声音。 但卓然家的后花园却非常的安静,倒不是卓家不愿意到后花园来,而是这一片后花园已经划给卓然的。卓然用来存放他的大型器械,原本他是准备用来做一些尸体农场。可是他发现他经常要出门在外,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对尸体进行稳定的观测,与其让尸体毫无价值的腐烂在花园中,倒不如给花园留下一块干净的地方。 所以卓然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打扰他,反倒担心的是腊月再醒不来那可怎么办。自己弄巧成拙把人家给害了。 卓然不停的检测她的脉搏和心跳,还有温度,孩子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接着找奶头。吃饱又接着睡,卓然都不用担心了,他只希望腊月能早点醒来。 在太阳升起来之后不久,卓然便开始感觉到腊月的体温有了恢复,渐渐越升越高了,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体温。甚至开始有了非常微弱的脉搏的跳动,卓然异常的高兴,于是他便静静地等着。 又等了半个来时辰,腊月终于嘤咛一声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她惊讶的四处张望着,忽然发现孩子躺在自己怀中正睡得香,惊喜之下一下紧紧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在她小脸上亲着。 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赶紧四下张望,可是她发现她躺在棺材中,盖子没有盖,能看见一片蓝天。她立刻抱着孩子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时候她便看见了坐在棺材边不远处一块石头上的卓然。 正文 第688章三公主死了 她赶紧扯了扯衣襟挡住luǒ lù的胸口。疑惑的望着卓然说道:“大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卓然说道:“我刚才点了你跟孩子的穴,把你们变得跟尸体一样,瞒过了皇太后和其他所有的人,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皇太后便答应让我送你出宫,把你的尸体交给你表妹。我当然没有把你送给他们,因为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把你带到了我家,这是我家后花园,你不用担心,现在你是安全的。但是很显然你不可能呆在京城了,最好离开这儿,越远越好,你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最好也不要让你家人知道,因为皇太后会通知你的家人说你已经死了。如果有人问,我就说你表姐家没人,我就拉到乱坟岗埋了,不会有人追究下去。” “因为你的尸体不重要,太后是一时之气。而且她只是想掩盖这段事,越少知道越好,所以不会追查这件事,你放心吧。但是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还活着,懂我的意思吗?” 腊月已经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抱着孩子要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多谢老爷救命之恩,腊月没齿难忘,腊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不过如果大人能够把跟我男人找到,他应该会带着我和孩子远远的找一个所在过日子的,因为他也是个孤儿,在京城找活干的。” “去年我帮三公主外出负责采买,我就这样认识他的。当时他是一家店里的伙计,我跟他好上了。我发现自己怀了孩子之后,曾经问他怎么办,他说让我跟他私奔。反正只要肯吃苦,在哪都能养活自己,远远的逃到南方去。或者到幽州去,那边也有很多汉人。” “当时我很犹豫,我就说让我再想想,当时也没做好准备。因为我担心我如果跟他私奔之后会连累到我的家人,我想想一个万全之策,所以我就回宫了,可是我回去之后却再没有机会出来,我们自己是不能私自出宫的,除非主子派遣,一直到我生下这孩子我都没能出来见他。他一定很着急,大老爷,你救人救到底,能帮帮我再去找他吗?” 卓然说道:“可以,有他照顾你我就可以放心了。这样吧,我去给你买些应用之物,然后我把他找来和你相见,送你们出去。” 腊月又是感激地磕头。 卓然让她呆在这儿不要乱走,然后翻墙而出,去买了些女人和孩子的衣物,又雇佣了一辆马车到围墙外接女子和孩子,送他们上马车,并坐上马车出城。先前明懿给了一包银子,所有的开销卓然都是从这些银子中开销的,因为他身上没带钱。 他们坐车来到了那男子的商铺,进去之后找到那男子,把他叫到一边。跟他说腊月出来了,有事找他,那男子惊喜交加,赶紧跟着卓然出来。到了拐角处,见到了车里的腊月和她怀里的孩子,两人不禁又惊又喜,腊月抱着那男子说了经过。 男子惊喜交加,不停的对卓然表示感谢,卓然将一包银子递给了他们,说这是明懿公主本来拿给他们办丧事的,现在拿给他们全家,让他们远远的离开京城去过自己的日子。 两人在马车中叩谢了卓然,然后坐着车带着孩子而去。一家人从此过上了宁静幸福的日子。 卓然送走了这对可怜的夫妇之后,这才舒了口气。可是卓然并没有能够轻松几天,他便被宫里来的传旨太监紧急叫到宫里去了。前往皇宫之前,卓然有些紧张,便问传旨太监,到底皇太后这么着急忙慌的把自己叫到皇宫做什么,传旨太监却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不过见传旨太监表情很轻松,不像是有什么大事情似的,因此他也就没太紧张。等到进了皇宫,来到了皇太后的寝宫时,卓然顿时又紧张起来,因为他见到皇太后阴着脸,好像暴雨即将来临似的。 他赶紧拱手上前施礼,心里却快速盘算着,会不会是自己先前护送腊月走的事被发现了。但他随即肯定应该不会,因为他坚信这件事做的很隐蔽,皇太后不会发现,或许是别的事情。 很快卓然便知道是什么事让皇太后如此恼怒了。皇太后对卓然说道:“三公主死了。” 卓然不由大吃一惊,赶紧问道:“怎么死的?” “如果哀家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就不用叫你来了。” 卓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微臣斗胆猜一下,难道她是被人谋害的?” 曹太后点点头说:“有人用一枚长长的铁钉直接扎进了她的脑袋,然后把尸体投进了池塘中,企图毁尸灭迹。” 卓然大吃一惊,说道:“这可是皇宫内院,有谁敢如此谋害公主?他不要命了吗?” 曹太后说道:“哀家也想知道这个答案,虽然三公主已经被打入冷宫。但是她毕竟是公主,有人竟然敢谋害公主,真是不想活了。但是公主身边负责照顾她的宫女太监证明,没有人进入过她的宫殿。” “我派任公公去玲珑宫查了,没有发现有外人侵入的迹象。但是屋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很凌乱。而宫女太监并不与她住在一起,是住院子外面的,这是哀家安排的,怕她又把这些宫里太监给杀了。得让她身边没人才行,没想到这次却害了她,凶犯发现她身边没有人,把她给害死了。把你叫来,就是让你去查个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三公主?” 卓然赶紧躬身答应,他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跟太后说自己先回去一趟把法医勘察箱拿来。不过想了想,应该不需要,因为这件事发生在皇宫内院,又是发生在玲珑宫,那里是一个单独的世界,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是被隔离了的。去里面的人就更少,所以嫌疑人的范围也就更小。 卓然为了预防突发的案子,怀里经常揣着指纹刷。如果需要进行其他鉴定的话,提取检材就行了,因此他没有提出要求,只是拱手告辞退了出来。 明懿被太后叫来,见她泪汪汪的说道:“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可是谁曾想居然又出了这种事情。到底是谁把三公主杀了?皇宫中居然敢杀人,真是无法无天。” 卓然心想,三公主能够无法无天的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就不能够让别人也无法无天的杀她吗?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于是说道:“我们先去看看现场,我相信这个案子应该不难侦破,因为范围很小。” 明懿带着卓然往玲珑宫而去,玲珑宫在皇宫北边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处高高的围墙围起来的。围墙有宫里的太监担任警戒,没有得到官家皇太后的批准,谁也不能够随意进入的。 里面关的都是犯了罪的或者已经被冷落了的嫔妃娘娘,或者是犯了罪的公主,不适合交给官府处死的都放来这儿,相当于终身监禁了。其实这种罪过比砍脑袋好不了多少,因为在这里受的罪是持续不断的,他们吃的饭菜也都很普通,又没有自由。 卓然跟明懿来到珑龙宫三公主的寝宫,这里负责皇宫内院的黄总管已经等候在这儿。另外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和两个膀大腰圆的公女,他们四个是负责三公主的饮食起居的。 其他的在玲珑宫生活的嫔妃公主身边有贴身宫女伺候,但三公主不一样。因为皇太后害怕她又把跟随的人杀了,所以吩咐了身边的人不跟她住在一起,这些人住在三公主院落的前院屋子里,前院跟后院之间有门相隔。睡下时前面的人会把门锁直接上了栓,里面的人是出不来的。 卓然问他:“是谁最先发现了三公主被害的?” 一个胖胖的太监说道:“是小人我,咱家今天一大早开了院门进去,想看看三公主是否已经起床,可是到了三公主卧室却没见人,院子前后屋里各处都找了,都没有人。我开始还以为三公主是不是翻墙出去了,赶紧把他们几个都叫进来,查看围墙四周,也没见到有人翻墙的痕迹。” “三公主不会武功,她必须要借助梯子或者桌椅板凳什么的才能出去,但是围墙附近并没有这些东西,也没有可供攀援的树。我们以为她藏起来了,于是翻箱倒柜的找,但还是没找到。还是我眼睛比较尖,我看到池塘边好像有一只鞋子在草丛中。我们辨认了一下,就是三公主的,所以怀疑上公主是不是跳了池塘了。” “于是我们就叫一个会水的太监帮忙潜水下去找,他刚下去就说下面有人,沉到池底的,从衣服上看,好像冰是三公主。所以我们就一边赶紧飞奔报任公公和黄总管,黄总管先来的,吩咐先把人打捞上来,于是下去几个太监用绳索把尸首绑了拖上来放在池塘边。果然就是三公主,她脑袋一侧插了一根铁钉,很是吓人。” 卓然在他们指引下来到了那成片的草丛里,果然躺着一具女尸,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散乱,眼睛半张着。嘴上全是像螃蟹吐出的白色泡沫,鼻腔里头也有这样细碎的泡沫。卓然粗略检查了一下尸体,衣着比较整齐,特别是裤子,裤带扎得很紧。 正文 第689章人格障碍 在头顶正中有好几处小裂创,右颞部有一根铁钉钉入,露在外面的大概有半寸。有少许头发随着铁钉一起被钉进了,而从铁钉的粗细来看应该比较长,已经深深的刺入了她的大脑。检查尸体其他的部位,没有发现外伤痕迹。 卓然让黄总管拿来了一把刀子对尸体进行解剖,打开头颅,发现铁钉穿透脑组织,一直到左侧硬脑膜外,而头颅中只有少量的出血。颈部软组织也没有见到明显的血管损伤,肺部有大量的蕈样泡沫。肺表面能看到有肋骨的压痕,双肺的水性肺气肿明显,在胃里面也找到了大约两百毫升的清水。但是没有看到食物残渣,脏器没有见到明显出血和损伤。 卓然沉吟不语,明懿在一旁问道:“怎么啦,案子很棘手吗?” “是有些让人疑惑不解,因为这么长的铁钉刺入脑组织,肯定活不成的。但如果是用铁钉钉入脑部,将其钉死之后,再把尸体扔进池塘,又与刚才我检验的结果不符。” “因为检验了死者的口鼻处有蕈样泡沫,而她的肺和胃里面都有潭水。说明死者是生前入水,死亡原因应该是溺水,导致死亡的而不是头部损伤。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懿挠挠头说道:“反正我被你搅糊涂了,我倒觉得既然是这样的话。把凶手找到,凶手会告诉我们的。” 卓然也说道:“还是先把凶手抓到再说吧。” 卓然站起身环顾四周,又皱了皱眉。刚才那太监所说的情况还在他脑海中闪现,整个院子又重新进行了一下实地勘察。结果他在三公主卧室的墙上看到一些暗红色的很淡的斑,围墙似乎有冲洗的痕迹。于是将那四个宫女太监叫来询问围墙上是怎么回事。 四个宫女太监相互瞧了一眼,说道:“这是三公主用头撞的,她被关到这之后开始大哭大闹,饭也不吃,到晚上就说头疼。让去找郎中来瞧了也没瞧好,痛得她用脑袋撞墙,我们拉着她不让撞,她就要拿刀砍我们,我们只好跑开了。我们把她拉开,可是没有用,她力气很大,发疯了一般,这样用脑袋撞墙感觉还稍微好一些。” 卓然拿了一个棉签,提取了上面的血样本。他决定有必要的时候可以进行比对测试,看看血型是否相同。如果血型不同,就证明这血迹不是她的。不过问了其他几个宫女太监之后,得知的确是她撞的,并且这些宫里太监说的细节时间都能吻合。 卓然发现三公主的卧室很凌乱,桌椅板凳都倒在地上。问:“怎么回事?” 一个老太监说:“这是公主发脾气的时候摔打的,昨天晚上她觉得头痛,不舒服,用脑袋撞墙,还把桌椅板凳到处乱砸,我们已经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只要等到她病好不再发作的时候。我们再来帮她收拾。等收拾好了,她又会砸得到处都是,每次都是这样。” 卓卓然心头一动,问道:“公主以前都是这样吗?在她自己的寝宫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是的,那时候她的头痛病一旦发作就控制不住。砸东西打人,很吓人的。” 卓然说道:“她从小都是这样吗?” 一个年纪稍大的太监说道:“那倒不是,我记得小时候三公就很乖的。长得稍大的时候出了一件事,她爬到假山去玩,结果从假山上摔下来。昏迷了几天几夜,最后才醒过来。从那以后她就经常的说头痛。痛得轻的时候就用手砸脑袋,重的时候就用脑袋去撞墙,撞得墙上都是血。我们开始的时候很害怕,去拉她不让她撞,可是只要一放开,她又会用脑袋撞,说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舒服一些。” “先帝和皇太后知道后,找了太医和全国各地名医来瞧,却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吃了很多药都没用。” 卓然说道:“我检验三公主的尸体时,发现她的头顶部有多处陈旧的损伤,好像是锐器造成的裂伤,不是脑袋撞的。怎么回事?” 贴身侍女说道:“那是三公主用剪刀戳的,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她说头痛得要爆裂了。用脑袋去撞墙都没有用,就用剪刀去戳头。我们吓坏了,抱着她把剪刀抢了下来,但是已经捅伤了。后来又有几次都痛得用剪刀扎到脑袋骨里头,拔不出来。后来还是叫护卫来帮忙才bá chū lái的。” 卓然在现场四处搜寻,在三公主卧室的梳妆台的一个柜抽屉里找到了好几枚铁钉,长度跟死者头部的长度是一样的,不知道她从哪得到的。 卓然把铁钉拿过来问黄公公铁钉是怎么回事,黄公公说:“可能是维修的工匠留下的。因为前些日子下暴雨,玲珑宫有些地方漏水,而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坏了。所以派工匠来维修,可能维修的时候工匠把一些钉子遗留到了现场。” 卓然对明懿说道:“回三公主的寝宫瞧瞧,再问一下寝宫的人。身边的丫鬟太监应该还没有调到别的地方去,还都在她的寝宫里等候处理。” 两人便回到了三公主的寝宫,卓然将三公主原先的侍女叫来询问,侍女说的跟那位年纪稍大的太监说的是一样的。 卓然让她带自己到寝宫里去查看三公主以前头痛时用脑袋撞墙留下的痕迹。检查之后,有些斑痕还淡淡的留在墙上,有些已经被冲洗干净了。那些有血的地方都已经被太监用各种帐幔或者家具给挡住了。所以,前一次卓然查古怪的婴儿哭泣的声音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血。 当下仔细瞧过,又分别把侍女和太监都叫来询问,的确跟他们所说的是一样的。 于是,卓然对明懿说道:“我想我已经找到凶手了。” 明懿不由有些奇怪,瞧着他说:“凶手呢,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卓然说道:“等一会儿我跟皇太后说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于是明懿和卓然来到了皇太后的寝宫,这时已经是快中午时分了。皇太后刚刚从垂帘听政的便殿回来,正在书房休息。听到卓然禀报说已经破案,不觉有些意外,立刻传见。 卓然和明懿见到皇太后之后躬身施礼。 太后点点头说:“凶手是谁?为什么要杀三公主?”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凶手就是三公主自己。” 皇太后和明懿都吃了一惊,瞧着他。卓然却说:“微臣调查的结果是,三公主死于zì shā。” 皇太后立刻摇头,说:“不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把铁钉钉入自己的脑袋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zì shā的方式。” “太后娘娘既然已经到现场看过尸体,应该知道尸体口鼻之间有吐出来的细碎的泡沫,这是投河自尽的人所特有的痕迹。她头部的铁钉看着很可怕,实际上并没有当场让她毙命,因为我经过检验之后发现,那枚铁钉虽然打进头部很深,但是没有刺破颅脑内的大血管。所以在头颅内部只有少量的出血,脑组织也没有明显的水肿。” “并且受伤的部位也不属于控制行动的区域,因此这枚铁钉虽然打进头部,她却还有一定的行动能力。而根据她口鼻大量的泡沫和双肺之间的水性肺气肿,还有胃里的大量清水,都可以证实她是生前溺水而死。” 皇太后瞧着他,有些不解:“你是说那么长的铁钉钉入脑袋,人却不会马上死吗?” “那要看铁钉钉入的部位,并不是颅脑中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会死,有些区域相对要不那么重要些,不仅不会马上死,还可能有一定的行动能力。这一点可以从战场上得到验证,战场上有的士兵头部中箭,却把箭杆折断,之后依旧杀敌,最后才死在战场。在此之前却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还能够拼杀的。” 曹太后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倒听父亲说过,的确如此,你接着说。” 卓然说道:“我查看了凶案现场,虽然屋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是经过调查。公主小时候曾经爬假山摔倒,昏迷了好几天,那之后就经常头痛,痛起来就用手打脑袋,重的时候会用头撞墙。并且脾气变得异常暴躁,会打人,甚至用刀杀人。” “我怀疑三公主是颅脑外伤导致的人格障碍,我检查了她的头部,的确有陈旧性的线性骨折。而且这种人格障碍,行为明显反常,比如xìng yù增强,这在三公主身上表现的特别突出。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她杀的那些人主要是不答应与她xíng fáng的要求,又或者虽然答应了,但让她感到不满意,才把对方杀了。” “由此可以证明,这种人格障碍还会导致心胸狭窄,乱发脾气,行为残忍,行动不计后果。比如她杀死的那些人身上都有三四十刀之多。一般的人,除非双方有深仇大怨,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泄愤,才会捅如此之多刀。” “可是除了这种情况,对于一个可以说是陌生人的伤害对象,一般不会捅这么多刀的。而这样的往往都有一定的人格障碍,因为他在暴怒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会一直行凶到没有力气为止。当时我检查了那些死者,初步就有这样的印象。但是没有敢确定,因为她是公主,我可不敢乱说。” 正文 第690章非常手段 曹太后说道:“是有一定道理,三公主以前的确行为很残忍,这一点我很不喜欢。比如小时候她曾经把抓到的麻雀脖子拧断,或者小鸡仔直接用脚踩死。我见到一次狠狠训了她,可是没有用,她表面答应再也不干了,但是她的侍女向哀家禀报,她依旧是这样的,而且变本加厉。先帝还在的时候,她亲手杀了人,就是不顾一切的的捅了很多刀。杀的面目全非,看得让人头皮发麻。所以你说的话哀家觉得是有道理的。” 卓然又说道:“如果三公主没有人格障碍,也就是说她脑袋没有出现精神病的话。那正常情况下,凶手想用铁钉钉入一个人的头部,这个人只要没有陷入重度昏迷,都一定会拼死抵抗。更何况三公主已经chéng rén,同样会抵抗的。但是尸体上却没有发现抵抗出现的损伤,经过询问,她身边的太监宫女说她以前就是这样。发病时会把东西乱砸,而我查看了,这些也的确是故意的损坏行为导致的,而不是抵抗搏斗时导致的。” 卓然又指了指脑袋说道:“我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她头皮顶部有皮下出血,是锐器导致的创伤。问了她的侍女,才知道最近这些日子,有几次她曾经脑袋痛得用头撞墙都没有用,所以就用剪刀来刺自己的头部,有一次还刺到了骨头里拔不出来,还是找来护卫帮忙才取下来的。” “太医也进行过治疗,这就说明三公主曾经有过自伤史。能用剪刀戳头,为什么不能用铁钉钉脑袋呢?黄总管说玲珑宫前些日子曾经维修过,其中包括三公主所在的寝宫。可能是工匠当时遗留在现场的几颗铁钉被三公主见到了,在剧烈头痛的情况下,她竟然将其中的一枚铁钉入了头部。因为以前她用剪刀戳头部的时候,旁边有人阻止。而这一次她用铁钉钉脑袋,身边却没有人,以至于整个都钉进了脑袋中也没人管。” 皇太后痛苦的点了点头,说:“看来是我失误了,我只考虑到她不要伤害别人,却没考虑到她会伤害他自己。” 卓然说道:“是呀,这个很难防的。” 卓然指着的头部右侧说道:“尸体检验发现,铁钉是从三公主的右侧颞部前侧向左水平穿透脑组织,一直到左侧的软脑膜。铁钉的方向是从右向左上穿入脑,从损伤的方向和部位来看,用右手完全可以自己造成这样的损害。比如一手抓着铁钉,另一只手用石头之类的把铁钉打进脑袋里头去。” 曹太后脸上显露出不忍的神色,说道:“这孩子怎么对自己也如此的凶残?” 卓然说道:“她脑袋有病,在病情发作的时候,使用的方法极其残忍,是正常人很难想象的。这种残忍可以针对别人,同样可以针对自己。针对自己时损伤同样很残忍,因为手段异常残暴,因此经常会被人认为是一种谋杀。” 皇太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她杀人的时候没考虑到别人,胡乱杀人,有多少人命葬送在她的手下。而现在,她把自己给杀了,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报应吧。” ………… 春节很快来了。 这些日子里,卓然没有遇到特别让他棘手的案子。所以还能多些时间赔婵娟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而这些日子天外天的冰霜也会时不时的来找卓然。 正如蛊媚娘所说的,中了蛊毒的人完全为对方考虑,但不会死缠烂打。因此她都是按照卓然的要求,五天才来见卓然一次,或者约卓然出去小聚,让卓然享尽齐人之福。 转眼春节就过去了,又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花灯的日子。卓然记得历年的元宵节,都多少发生了一些事情,今年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事情发生。 照例收到了曹太后给卓然发的请柬,请他参加皇宫的元宵会。 傍晚时分,卓然穿了官袍到了皇宫,依旧设在后花园。跟往年一样,正中坐着曹太后,旁边则坐着宋英宗。 宋英宗精神很不错,时常带着微笑。卓然知道声宋英宗这些日子一直在刻苦读书,想给执政的母亲一个好的印象,认为自己已经不那么任性了,病情也好了,可是曹太后似乎视而不见,卓然听说已经有大臣向曹太后禀报说宋英宗已经康复,可以还政于皇帝了。但是曹太后还是没理这个茬。 卓然原以为宋英宗会很郁闷,但是现在来看,他好像已经学会了忍耐。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心态,也没听说他在这皇宫中生出什么事来。卓然相信,这样下去迟早曹太后会把皇权还给他的。不过底是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 虽然曹太后一再强调她不会贪图皇权地位,可是事实上的结果似乎不是她嘴上所说的那样。她依旧十分勤勉的处理朝政,偶尔让宋英宗处理事物,也都是一些无足轻重或者礼节性的。 但是卓然对宋英宗多少还是有些心存芥蒂,主要是这之前因为冰霜的事情,宋英宗曾经威胁过卓然,说他要杀掉卓然的话,卓然有再多的免死金牌都没有用。那句话深深地cì jī了卓然,让卓然深深的理解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不过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而现在宋英宗浑然已经完全忘掉了冰霜,跟张氏好的新婚一般。 他已经封张氏为贵妃,而他皇后高滔滔却被抛到了脑后,基本上不再踏足高涛涛的寝宫了。但高滔滔从婆婆曹太后身上学会了忍让,就像当年曹太后面对宋英宗的冷落一样,从容应对,宠辱不惊。一个懂得忍让的皇后,后宫肯定不会掀起大风大浪,加上有曹太后在其中进行调和,使得高涛涛纵然有怒火,也发作不出来。 现在卓然看见高台之上坐着的却只有宋英宗和高皇后,受宋英宗宠爱的贵妃张氏并没有出现在高台之上。尽管宋英宗已经把全身心都放在了张氏身上,但他还是知道孰轻孰重,也知道什么事情该怎么处置。跟往年一样,元宵节过得中规中距的。直到所有程序都完成之后,开始自由活动。 台上的曹太后也走下了台,跟一帮老臣赏花灯说话。宋英宗却招手把卓然叫了过去,跟他喝了几杯之后,说道:“你跟朕过来,朕有话要跟你说。” 说着就背着手往一处凉亭走去,卓然心里打了鼓,中秋节的时候宋英宗也是把自己叫到了一边,狠狠威胁了一番自己。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卓然才决定先下手为强,给宋英宗下了痴情蛊毒术,这才躲过了一劫,不知道现在宋英宗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卓然跟着宋英宗来到了凉亭处,跟随的太监在周围警戒,并不靠近,以便他们君臣能敞开说话。 宋英宗道:“记得你以前曾经跟朕说过,只要朕用心读书,太后娘娘最终会还政于朕的。欧阳、修韩琦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朕相信你们的话,所以一直刻苦读书,不敢荒废,不敢做惹皇太后生气的事,也不敢说让她生气的话,朕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可是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还政于朕的意思。” “韩琦和欧阳修几个宰相都先后上书,要求太后还政于朕,可是都没有效果。朕觉得很灰心,她恐怕是不想把皇权还给朕了吧,一个拥有最高无上皇权的人会轻易放弃吗?” 卓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当他自言自语,这种涉及到皇权的事情还是少插嘴为好。 宋英宗也没有想让卓然插话的意思,只顾叹息自己付出的努力没有回报。好半天他才扭头过来望着卓然,说道:“你可知道朕把你单独叫来,给你说这一堆的用意是什么吗?” 卓然心想,当然你是想让我给你出主意,怎么让皇太后把皇权还给你呗,还用说吗?但是这又怎么是自己一个小小判官能管得了的事呢,所以他装糊涂,说道:“微臣愚笨,还请官家明言。” 宋英宗沉吟片刻,说道:“好,那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朕想让你想个办法,让太后把皇权还给朕。——你的办法很多。朕没有去找欧阳修秀韩琦他们,因为朕知道这些所谓正人君子,博学鸿儒做事规矩太多,不像你这么会变通,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朕现在就需要你用一些非常手段来帮朕达到目的。” 卓然一听,顿时脑袋直冒黑线。心想,自己什么时候给宋英宗留下了这么个印象,什么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像自己曾经不择手段对付过他似的。不过想想这话倒也没错,自己给他下了蛊毒术,让他痴情于张氏,而不再理睬冰霜,因而没有再对自己下毒手,说起来这倒也算得上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因为下蛊毒这样的手段的确上不了台面,更没办法跟别人说的。 不过很显然宋英宗说的不是这件事,因为这些事他不知道。否则他绝对不会轻饶自己,卓然又懒得去想到底哪件事给他留下了这么个印象,他现在只想推掉这件差事。于是说道:“多谢官家赏识,我或许有些小聪明,可是这些小聪明似乎没办法用在皇权这样重要的事情上。还是请官家另找贤能吧,微臣的确无此能耐。” 正文 第691章夺权 宋英宗摆摆手,说道:“朕知道你不见兔子不撒鹰,不会随便答应的,所以朕会开一个条件给你,你也可以自己提。你如果让朕达到目的,你想得到什么说出来,朕可以考虑。” 卓然脑袋上黑线更多了,心想宋英宗怎么跟自己讨价还价做起生意来了,自己什么时候又给他一个印象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看来这宋英宗脑袋还真有问题。哪有皇帝跟大臣这样说话的,但是宋英宗既然把话都说到这程度了,自己当然不可能装傻没听到。于是赶紧拱手说道:“微臣惶恐,微臣可不敢收官家任何报酬。但凡微臣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心尽力,不敢奢求官家的赏赐。” 宋英宗又一摆手,说道:“行了,你不用在朕面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不,应该说只有兄弟二人。我长你几岁,当你哥哥应该没问题,兄弟之间你不该帮忙吗,眼看着我这哥哥被架空了,你难道无动于衷吗?” 卓然心中多少有些感动,宋英宗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说明他真的是很看重自己的意见,其实也不是意见,应该是自己的本事。不仅仅是破案,还有他所说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手段。卓然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官家,微臣当真不知还有其他的办法,实在是无能为力。” 刚说到这,宋英宗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朕封你为四品知府,地方随便你挑,江南水乡如何?那可是肥得流油的地方,很多派去的官员连回京当官都不愿意,花银子只为继续留在那儿。让你去当三年。你想做侦破的老本行那也未尝不可,你自己挑的地方。” “如果你不想离开京城也可以,大理寺少卿怎么样?” 卓然心想,想用官来让我帮你对付曹太后。从曹太后手中夺回皇权,这似乎有些价低了,因为对于卓然来说,他对当官兴趣并不大,就继续当开封府的判官他就觉得挺好,懒得去折腾。而且说实话,在宋朝除了东京汴梁之外,其他地方繁华程度都远远不及,这也正是很多官员宁愿放弃地方的丰厚待遇留在京城的原因。 当然也因为京城的官员本身的薪酬福利并不比地方差,只是有些方面可能会比地方要少一些,但能在皇帝身边这种无限荣耀,以及在京城为官,享受东京汴梁的花花世界,他们也不会轻易想到外面去做官。所以在宋朝,只要把官员派到地方去,一般都会理解为被贬官了,得不到皇帝的信任了。或者远离权力中心了,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宋英宗把京官和地方官两个筹码都搬了出来,让卓然挑,他想到地方去发财也可以,想在京城继续走一步也可以。而且卓然年纪轻轻,若是就能够当上大理寺少卿的话,那绝对是轰动朝野的事情。因为大理寺少卿已经属于高官了,卓然听宋英宗开出了这么高的价,知道他说的是真格的。 但是卓然帮宋英宗duó quán这种事情,一旦弄不好会带来灭顶之灾。宋英宗的确被曹太后控制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卓然学历史知道,很快曹太后就把皇权交还给了宋英宗。 既然宋英宗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下来。然后等到曹太后把皇权交还给宋英宗时,这份功劳也就记到了自己脑袋上了。 所以卓然便躬身施礼:“多谢官家如此赏识,既然官家这么说,那微臣一定尽心协力,帮助官家达成心愿。” 宋英宗不由大喜,说道:“你有什么方法?说来朕听听。” 卓然说道:“手握皇权的人什么时候最担心?” 宋英宗不由一愣,想了想,说道:“外敌入侵,国生内乱。天灾**,民不聊生。” 卓然说道:“我不是指的这些,这些肯定要担心的。我说的是除了这些之外,在什么情况下皇帝最担心。” 宋英宗有些不理解卓然的问题。想了半晌,说道:“如果这些不是的话,那是不是生老病死?再也当不了皇帝了?”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要这么猜怎么都猜不到的,我还是直截了当跟你说吧。为什么皇帝出征的时候要把重要的大臣都带在身边?往往还会带上太子,只留下一两个他认为没有威胁的人来处理朝政?” “那还不简单,因为皇帝害怕谋夺他的权位,太子把他架空直接登基。他自然要把这些可能都废掉,以防万一。” 卓然点头说道:“没错呀,官家说得非常好。” 宋英宗瞧着卓然,意味深长的笑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朕知道了,你想说的是,如果皇太后离开了京城,就是我重新执掌皇位的绝好时机,到时候朕把她推翻,是吗?” 卓然痛苦的叹了口气,心想这宋英宗幸亏执掌皇权的时间不长,不然以他的智商,宋朝不知道要折腾成什么样子。所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得弄清楚你是皇帝,皇权本来是你的。你从何而来要推翻呢?你只是把皇权按照你的意愿正式执掌而已。” “可是假如皇太后向太祖皇帝那样,御驾亲征把朝中的重臣全部都带走,甚至把朕也带走,跟在她身边,那朕又该如何?就算欧阳修他们坚决反对,认为这时应该我留下来执政。只要她不答应,也是枉然呀。” 卓然说道:“假如只是出这个主意就完事了,那还算不得本事,因为这个主意随便一个聪明的人都能想得出来。微臣可能还会比这些人想的更进一步。” 宋英宗顿时大喜,说道:“你快说,你还有什么妙招?” 卓然又说道:“微臣请教官家,皇太后是以什么理由垂帘听政,不让你亲朕的?” “以朕生病,无力执掌啊,可朕的病早就没有了。她还是不还政于朕,欧阳修他们都说了,她也不听。” 卓然说道:“既然她能够以你生病来垂帘听政,假如皇太后自己病了,不得不离开京城外出求医,那是不是只能还朕于官家呢?” 一听这话,宋英宗顿时呆了,随即惊喜交加的对卓然说道:“你有办法让她生病?并且只能外出求医吗?” 卓然说道:“这只是一个想法,还需要周密的策划。但是微臣认为这还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如果官家也觉得可行的话,那微臣就按照这个思路去操作。” “可以,朕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好,只要能让她病倒,并且必须外出求医,那时候再由欧阳修等人坚决要求由朕重新执掌zhèng quán。让她自己求医去,如此一来,她若还是不肯放,那她企图谋夺朕的江山便昭然若揭了。” 卓然说道:“正是这个意思。” “那好,那你马上去着手办这件事。需要多少时间?或者需要一些什么帮助?” 卓然摇头说道:“不需要别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件事微臣只能说尽心竭力去做,但不一定能成功,还请官家理解。” 宋英宗神情有些暗淡下来,说道:“朕知道的这件事的难处,你只要尽心竭力帮朕做事就成。就正如你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这样不能成功,那朕就是听天由命吧。” 卓然见他有些沮丧,便安慰道:“官家不必太过忧愁,在微臣看来,这件事至少有六分把握。而且官家要求自己行使皇权,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顺应天意应该能够得到老天爷的庇佑,这成功的可能性又会多上一分。” 原本宋英宗已经很是沮丧的,听到卓然这番安慰的话之后,顿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点头说道:“没错,已经有了七分的把握,朕的赢面是非常高的。太好了,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按照你所说的办法来做这一次,务必成功。” 回头瞧着卓然说道:“你尽心竭力的办成这件事,朕不会亏待你。朕已经说过了,那几个官职你随便挑,如果你有别的想法也尽管说出来。只要朕觉得不太过分都会答应的,而且咱们君臣来日方长,你年纪轻轻,做的官不宜太高。但是只要你尽心辅佐朕,将来出将入相也指日可待。” 卓然拱手说道:“微臣多谢官家,没有官家的这些许诺微臣也一样会尽心竭力帮助官家夺回皇权。当然,有了官家的许诺,那微臣办起事来就更加有劲头,嘿嘿嘿。” 宋英宗哈哈大笑。 元宵节过完,卓然回到家,家里还在等他。卓然跟家里人喝酒的时候,是不愿意使用悬浮石来化解酒力的,所以两顿酒席下来,喝的就有些晕了。 酒宴散了之后,卓然把郭奶奶和蛊媚娘都叫到了自己的书房,把房门关上。打了个酒嗝,说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们两个的主意,你们一个巫术宗师,一个蛊毒泰斗,都是了不起的本事。现在我给你们出一道题,看看你们俩谁能够想出最好的办法来。”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蛊媚娘习惯性的给卓然抛了个媚眼,说道:“师父,你尽管放心,我们的主意绝对不会差,不管是巫术还是蛊毒术都包你满意。” 卓然说道:“我想让一个人生病,然后在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这种病的解药,最好是这种病不会致命,但是非常痛苦。而且一时半会儿还不好,有没有办法?” 正文 第692章密谋 蛊媚娘咯咯的笑了,说道:“要让人生病?那还不简单吗?” 郭奶奶却摆手说道:“你千万别给人下毒,那样很容易被人给识破的,你上次下的蛊毒,说实话,我没有揭穿。其实我很担心会有人把它识破。这次我建议还是不要再用蛊毒了,万一被人识破了,那可就会招来大的麻烦。” 蛊媚娘悻悻的说道:“难道你的巫术就比我的蛊毒术更加隐蔽?更不会有人察觉吗?你别忘了,会用巫术的人远远比会蛊毒术的人多得多。” 卓然一挥手说道:“是否被人识破固然很重要,但是效果更重要,我相信你们俩都是顶尖的人物,所以你们会想出来的,不管是蛊毒术还是巫术,能够识破的微乎其微。这一点倒不用太过纠缠,关键是药的本身要有效。” 郭奶奶摇摇头说:“巫术最大的本事不是让人生病,而是做法驱邪,甚至呼风唤雨。但是要说让人生病又只有某个地方的药才能治,这就不是巫术所擅长的了。蛊媚娘他们苗疆的苗女对这一方面倒是很有研究的,或许用她的蛊毒术更能达到目的。我刚才只是好意提醒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听到郭奶奶这么说,蛊媚娘便也说道:“实际上巫术和蛊毒术都各有所长。这么说吧,蛊毒术擅长个人之间小范围的,而巫术一旦实施,可能会惊天动地。所以相比较而言,巫术更显得大气磅礴,而我们蛊毒术却有些小家子气了。” 听蛊媚娘这么说,郭奶奶顿时显得很是高兴,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你们蛊毒术也很厉害的。” 卓然又赶紧拍手说道:“行了,你们两个大师姐、二师姐一会谁也不服谁,一会儿又相互吹捧,不觉得肉麻吗?赶紧把师父说的事先处理了。” 两人都笑了笑,蛊媚娘说道:“其实这种方法也很简单,我们苗疆有一种蛊毒术,下了之后让人生病,只有他才有解药。这实际上也是一种蛊毒,但这种蛊毒术很不讲仁义,但是有的蛊毒师本身就不讲仁义。” 卓然说道:“现在不是道德评价的时候,你赶紧说你们蛊毒术有什么高招?” 蛊媚娘说道:“正如刚才我说的,方法跟先前的差不多。就是取你要下蛊的那人的唾液,鲜血是最好的。然后把你要取的那种药,最好是某个地方的特产,两者混合在一起制成蛊虫,再把这蛊虫弹到对方身上,蛊虫进入她体内之后。再加入一些特定的药粉,就能做成我们想要的病,比如失眠睡不着,或都一睡不醒或者搔痒等。” 卓然很是高兴,摸着下巴想了想,如果让皇太后失眠,怎么都睡不着。以她现在的年纪和心境,只怕会出危险。因为人如果长时间的不睡觉,会精神崩溃的。一睡不醒这倒是好办法,但是在别人看来很漫长的一觉,在她看来也就闭眼睁眼的功夫,所以可能要达到目的不是特别好,至于搔痒… 卓然一想到这个词,顿时眼睛一亮。说到搔痒,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让她感到骚痒难耐,就算大臣在下面给她报军机大事,她也忍不住伸手到身上去挠,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很丢面子的。而这种搔痒很可能让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处理政务。 于是卓然便对蛊媚娘说道:“你刚才说的可以让人觉得浑身搔痒难耐,这个主意倒挺好的。就用这个吧,但是解药呢?必须是某种药材吗?” 蛊媚娘说道:“那倒不一定,比如说可以是某条河,某棵树都可以。因为这个东西都是千差万别的,而你选定了一棵树,那就只有这个树才是她的解药。所以你想用什么方法你要告诉我,我下蛊的时候就会把它做进去。你只要按照我设定的要求去做了就可以解开,也就能治好了,这是苗疆一些所谓的名医经常干的。 “这些人假装名医,替那些中蛊的人医治,实际上这种病完全是他下蛊所得的,郎中可以告诉那个生病的人,到某个山区过上一年半载,每天用那山的清水来煮茶喝,时间到了之后就会解开的。其实那都是蛊毒术里头已经设定好了的,当然制造出这样的蛊毒术,估计苗疆除了我没有人能做到,因为需要极其高明的蛊毒术,一般的蛊毒术根本没办法做到的。” 卓然大喜,说道:“这法子好,要不就按照你说的,我让她到终南山去。我得去终南山要一点土过来才行。” 蛊媚娘莞尔一笑,说道:“师父,要下蛊的这人是男是女?长得漂亮不?” 卓然笑着:“是个女的,漂亮嘛,应该算吧,怎么了?” “当然有区别,美女跟丑女用的药是有区别的。男的和女的用药也是有区别的,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他的名字,长像你得告诉我,因为会涉及到用药的度和量。你说她是美女,那我就明白该怎么用药了。” 卓然点头说道:“还需要我做什么?要不要我去一趟终南山找点药引子过来?” 蛊媚娘说道:“师父要做事,自然由徒弟代劳了。怎么能让师父辛苦呢?我替师父去一趟终南山,找一个好的药引子。然后这几天你就找机会把她的唾液给我,我来去可能也就五六天,所以你得快点。” 卓然惊讶的说道:“从东京汴梁到终南山,五六天来回,除非有千里马,或者一路换马跑,不然根本来不及呢。” 蛊媚娘微笑道:“放心吧,我如果没有五六天来回的办法,我就不会夸下这个海口呀。不要低估我们蛊毒术,我们有很多东西估计是师父您听都没听说过的。比如说缩地术,类似于日行千里。” 郭奶奶嗤的一声笑道:“你也太吹牛皮了吧,缩地术那是我们巫术里的东西,你南疆蛊毒术是如何掌握这能力的呢?纯属信口胡说。” 蛊媚娘说道:“我不跟你争嘴,五六天必然回来就是。而且取的肯定是终南山的东西,因为将来师父要让那女的去终南山。” 卓然说道:“太好了,我具体也不问你是如何,你快去快回。” 蛊媚娘当即答应。因为时间仓促,虽然喝了酒,也顾不上简单收拾了。卓然亲自送她出城,因为卓然有尚方宝剑,可以随时进出城池,守城官都知道他这个特权。 蛊媚娘说了,五六天之内会回来,这几天让卓然想办法得到另一个目标的唾液或者血液。 如果有机会单独跟曹太后在一起的话,卓然倒是有不少的办法。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想达成某种事情,越难以做到。机缘不巧合,就像面见曹太后,遇到事情的时候一天会见了好几次。没有事情的时候,很长时间都未必能见过一面。 因为皇太后并没有召见他,卓然情急之下只有借助明懿或者宋英宗。但是借助明懿很难给她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让宋英宗帮忙倒是可以,他知道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反倒容易让他理解。而且他也绝对会比谁都保密,因为这涉及到他自己的大事。于是卓然便请求面见宋英宗,说有要事禀报。 很快宋英宗便传旨,令卓然进宫。 进到皇宫见到宋英宗时,宋英宗一脸兴奋和焦急,问他事情怎么样了。卓然微笑点头,说道:“我想出了一个奇妙的办法,至于这办法是什么官家不必问。现在官家只能等着,达到我们先前商量的目的就行了。要达到这个目的需要一个东西,我今天来是想让官家帮微臣拿着东西,拿到这样东西才能够开展下一步。” 宋英宗急忙问道:“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皇太后的一点唾沫或者是一点血都可以,唾沫能够直接取得当然好,取不到的话,通过勺子、筷子,或者吃过的水果,用过的碗都可以。但必须确保只有她一个人用,别人没有用过。不然容易污染,就达不到目的了。” 宋英宗想了想,说道:“你不会对皇太后搞什么鬼上身之类的吧?太后不会有危险吧?” 卓然说道:“官家这时候还关心皇太后,真是让人敬佩。若是皇太后知道了,只怕心中一定会很惭愧,说不定就主动把皇权还给官家的。” 一听说皇权,宋英宗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毫不迟疑的摆手说道:“算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而且我相信应该不会损害到太后娘娘的。你是一个知道事情轻重能把握分寸的人,不会乱来。” 卓然笑笑说道:“听着官家好像拿这话来堵我,让我不敢这么做。” 宋英宗立刻笑呵呵说:“不必多疑疑。” “开个玩笑而已。既然这样,那就辛苦官家了,我先走了。到手之后,官家将东西密封在盒子里,千万不要让别人把东西污染了,再叫人给我送到府上来就可以了。五天之内必须拿到,超过只怕就会受影响。” “放心吧,朕亲自出马还没有办不成的事。” 两人都相视而笑。 正文 第693章无聊的比赛 虽然宋英宗如此胸有成竹,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却一直没有等到宋英宗把东西送来。卓然很是奇怪,又很焦急,眼看着过了五天,马上就到第六天了,也就是蛊媚娘说了她要回来的最后时间。如果蛊媚娘回来了,自己还拿不到曹太后的唾液的话。那这件事又只能往后拖,万一蛊媚娘拿着东西是活的,不能长时间保留。又拿不到曹太后的唾沫的话,这件事可能就只有黄了。 卓然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想着要不要进宫一趟,问一问皇上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就在这时,门房跑来禀报,说宫里来人,要见卓然。 卓然赶紧出到门口,一眼望去,果然是宋英宗的贴身太监于公公。 于公公腋下藏了个小盒子,见到卓然,赶紧一脸陪笑着招呼。卓然赶紧将他请到了内院书房,关上房门。 于公公这才把腋下的小盒子递给了卓然,说道:“卓大人,官家让咱家告诉大人,很不凑巧,太后娘娘这几日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也不处理政务,闭门待在寝宫之中,谁也不见。一直到今天中午才开门出来。所以官家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中午皇太后离开寝宫出来,官家才见到了她。所以才取到了需要的东西,官家说希望没有耽误正事。” 卓然说道:“刚刚好,回去告诉官家。让他想办法让我在后天能见到太后,私下里找个不着痕迹的借口就行了。” 于公公赶紧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随后告辞走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蛊媚娘终于骑着马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那脸上很是兴奋。 见到卓然也不多说,直到两人单独到了屋子里头,蛊媚娘这才从怀里取了小锦盒,说道:“这是从终南山太乙峰峰顶的取下来的土,而且我设定三个月的期限。她必须要待够三个月才能治愈,否则最多一天之后就会复发。” “她就算把那土带回去也是没用的,必须用当地的土入药,否则离开一个时辰之后,这土就没有效果了。当然我现在给你的土,是我使用了蛊毒术改变了的,可以保持一些时间,大概半个月左右,这半个月里你要给她下蛊,让她搔痒难耐。然后你再给她用这个土做药。她就能暂时控制,后面的事我相信你比我更有办法。” 卓然觉得蛊媚娘这法子极好,当下笑呵呵连声感谢。 随后他把于公公拿来的皇后娘娘留下的小半截鸡腿递给了蛊媚娘,蛊媚娘当即拿着进屋。告诉卓然给她一天时间,第二天早上就会把蛊毒交给他。 这时,皇宫里送来了一张请柬,第二天的皇宫马术比赛让他去观礼。 马术在宋朝是非常流行的,男女都喜欢,特别是女子打马球的不少。朝廷画师以此为题,画了不少流传千古的名画,反映的就是打马球的内容。卓然对马球没有什么兴趣,也不知道该怎么玩儿。他没想到皇太后会叫他去看,不过他很快猜到应该是宋英宗出的主意,以此为借口,让卓然能够接近曹太后并下手。 因为马球举行是在上午,卓然希望徒弟蛊媚娘能够在自己进宫之前将蛊虫交给自己,否则就白跑一趟了。 在卓然有些患得患失的过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蛊媚娘就来到了卓然的屋子。卓然正在洗漱,听说她来了,高兴的出来迎接,把她请到了自己的书房。蛊媚娘将一个小小的锦盒交给他,跟上次那个很像,打开里面又是一只可爱的米粒大小的蛊虫。 卓然知道这玩意儿是超恐怖的,一旦被下了蛊虫。整个人生就改变了,就像宋英宗,如果他没有被卓然下蛊的话。他肯定会纠缠冰霜,并要报复卓然了,就是因为有了这小小的东西,卓然避免了这可怕的事情的发生。 卓然将盒子揣到怀里,坐着官轿前往皇城。 马术比赛是在皇城里,皇城跟宫城之间有一块很大的场地,是专门用来举行马术比赛的。主要是皇家在使用,因为是皇城之内。到了近前,卓然才发现受邀来参加的人不少,这马球比赛的场地四周放了不少软榻和茶几,摆满了瓜果。正中几把座椅上铺着只有皇帝才能拥有的明huáng sè的锦绣坐垫,但现在却是空着的,显然皇家的人还没来。 卓然马上就发现了同样受邀参加比赛观礼的欧阳修和韩琦,以及苏轼、苏辙等老熟人。 苏轼的位置原本是在另一侧的,见到卓然来了,喜不自胜。好说歹说,让主持马术比赛的太监给他换了位置,换到了卓然身边。 卓然对这位大文豪的童年很感兴趣,这大胡子年纪不大,但是已经留了长长的络腮胡,看上去比正常年龄至少老了十岁。来了之后寒暄两句,便跟卓然连干了三大杯。然后笑吟吟对卓然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参加马术比赛的都是谁?” 卓然摇头:“莫非你知道?” 苏轼得意洋洋点头,说道:“那是当然,不过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今天比赛的两队分别是皇太后和官家。皇太后带领一队宫女,而官家带领一队太监,双方开始比赛。那台上放着一匹锦缎,那锦缎据说是贡品,极其难得,薄如蝉翼,穿上冬暖夏凉,哪一队赢了就可以得到。” 卓然听了之后,不觉呆了一下。不知道这是谁的安排?不过这个安排给卓然一种印象,觉得好像是皇太后和皇帝两个人在较劲,看看谁更厉害。难道曹太后也感觉到宋英宗在想方设法觊觎皇权,所以才安排这场马球比赛。 卓然对苏轼说道:“这皇太后和官家两人各带一队人马上阵厮杀,曹太后就不觉得以大欺小吗?官家毕竟是她儿子。不管怎么样,就算出于孝道,他只怕也不好击败他的母亲的。所以即便曹太后赢了,也胜之不武啊。” 苏轼微笑摇头,说道:“这不是什么,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而母亲和孩子打马球,这不是从曹太后和官家才兴起的,以前就有这样的先例,而且不止一次。也会邀请朝中的重要官员前来观礼助威,就跟过节似的,很热闹。比赛完了之后,还要举行酒宴来犒赏这些辛苦的队员们,与前来观礼的王公大臣们共饮一杯。因为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算是一次别开生面的踏青吧。” 卓然听到比赛完了之后还有酒宴,并且类似于踏青活动。那就是场面比较混乱的了,这种情况下,卓然很有机会把蛊虫神不知鬼不脚的投到曹太后身上。 卓然对马球压根半点兴趣都没有,再加上他根本看不懂。所以兴趣全无,在那东张西望的等着早点结束。不过其他人则看得兴趣盎然,不时挥舞着手,在给场上的人加油鼓劲。 一开始皇太后和英宗并没有上场,而是两班宫女太监在激战。过了一会儿,四周欢呼声响成一片,却原来是皇帝宋仁宗和皇太后终于上场了,两人都是明huáng sè的官家才能拥有的服饰,一边一对人马,如两军对垒似的走到场中。 曹太后对宋英宗说:“皇儿,你今天可要赢母后。不然你们可太没面子了,我们可都是女流之辈,你们可都是赳赳武夫。” 他没有说大好男儿,而是使用了赳赳武夫很中性的词汇,避开了太监最不能说的男人,算是给他们留足了面子。 而宋英宗笑道:“母后曾说过,赛场上不问男女,只有胜负。所以我们是冲着胜负来的,但是母后乃巾帼英雄,名门之后,征战沙场那是轻车熟路。皇儿只能尽心竭力,唯恐力不从心。” 曹太后微笑:“咱们母子俩都不用客气,这就开始吧。” 这一下比先前明显要热闹多了,对卓然来说更是如此。先前看一帮太监跟宫女斗,就好像玩一种自己根本看不懂的游戏,他觉得马在场地上到处乱跑,用长长的马竿打地上的球,远比现在社会的足球、篮球差远了,所以兴趣全无。 而现在则不一样,因为上场的是帝国顶尖的两个存在,一个是手握实权的皇太后,而另一个则是最高统帅的皇帝。而这两位目前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锋,一个想夺回权力,另一个则牢牢握在手中不放。 比赛开始之后,卓然很快便发现宋英宗也就是嘴皮子上厉害,真的跟他母后在一起的时候,真像老鼠见到猫。明明球在他的手下,却三下两下就被曹太后给抢走了。而曹太后带球的时候,就算他在旁边也不敢抢。 卓然看到很是郁闷,心想就宋英宗现在这个样子还想夺回皇权,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也就是寄希望于曹太后良心发现,把权力还给他。 皇帝都是如此畏首畏尾,他手下以于公公为代表的一队太监更是畏首畏尾,其结果就是皇太后毫无悬念的赢得了这场比赛。四下里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人人脸上都兴高采烈,浑然没有注意到宋英宗铁青着脸,却什么话都不敢说。 比赛结束进行了颁奖,奖品由主持这次比赛的宰相韩琦颁发。阿谀奉承之话不绝于耳,连卓然都听得肉麻了。 曹太后虽然人到中年,但真的是飒爽英姿。这一点不由得卓然都暗自赞叹,而众大臣对她的崇敬远远高过宋英宗。 正文 第694章小道姑 颁发了奖之后,宋英宗十分沮丧的跟几个大臣喝酒去了。曹太后并没有上前宽慰,而是到自己的帐篷去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这才出来。 酒宴在她入座之后正式开始,由司马光写了一篇赞美这次马球比赛的文章,当场宣读,又迎来众人欢呼声和赞叹声。 开始饮酒之后,曹太后举着杯子频频敬酒。也许是马球格外cì jī,也许是想通过这种竞争来获得难得的快意和成就感。这次来观看的官员不少,因为马球场比较大,邀请的官宦名流又比较多,场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卓然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边相互敬酒,一边悄悄地接近了皇太后。 皇太后虽然是受人瞩目的对象,但是也不好大家都围着她一个人。所以她身边的人并不算太多,卓然比较容易接近,还跟她喝了一杯酒,聊了几句。又被其他的大臣打断了。 他趁着这种杂乱,伸手从怀里取出了那小锦盒。打开之后,伸手进去把里面蛊虫引到了自己的手掌,那蛊虫在他手掌乖巧的蜷缩着不动,卓然慢慢的接近曹太后。心里砰砰乱跳,他有些担心曹太后,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蛊虫,蛊虫一旦钻到太后娘娘的身上,太后会不会当场痒得tuō yī服?甚至等不及到帐篷里面,这都是不好说的。 可是又没有比今天这一次更好的机会,也许短时间之内再见不到太后。所以卓然决定不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他决定冒一次险,他相信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任公公他们不会任由曹太后丢人现眼的。会立刻用衣服把她包裹,并把她送到旁边的帐篷里头。所以卓然觉得不该想太多,还是提早下手。 曹太后四周总是不停的有人过来敬酒说话聊天,卓然慢慢接近了曹太后身边,他觉得这个距离弹出蛊虫应该能准确的弹到曹太后身上。于是卓然将蛊虫拎到了自己的指甲上,慢慢走了过去。 他将中指弯曲到掌心,让蛊虫爬上自己中指,便可以用拇指扣住对准曹太后一指弹出。就在蛊虫准备爬上他中指的时候,忽然旁边嗖地伸出一只手,砰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卓然如遭电噬,顿时呆在当场。难道是自己被人认出来了吗?这之前郭奶奶就曾警告说能人背后有能人,说不定会被对方认出来。 卓然脑袋中转瞬间飞出无数的想法,有一种完蛋了的感觉,如果被当场抓住,并检验自己手指上有蛊虫,从而坐实自己对皇太后下蛊,那恐怕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一时之间,卓然全身冰凉,好像整个人都掉到了冰窟里似的,听到了耳边传来一个冰冷如刀的女子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卓然甚至连转动脑袋都觉得有些僵硬,但他的眼角却感觉到了抓住他手腕的是一个小道姑。身形娇小,体态迷人,粉面桃花,此刻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满脸的杀气。 她这一声已经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瞩目,包括几步远之外的曹太后,正在跟一位朝中大臣说话。听到这一声断喝,也扭过头来。 而跟在太后身边的一个花白头发的道姑手握拂尘望了过来,说道:“青梅,怎么啦?” 小道姑冷声道:“他鬼鬼祟祟一直跟着太后,太后到哪儿他就跟在哪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让我瞧瞧他的手。” 抓着卓然的手猛地一翻,只见卓然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青梅说道:“把你的手张开!” 卓然皱着眉说:“你是谁?为何抓着我的手?。” “你要不听,我就把你的手拧断。” 卓然耸了耸肩:“你大可试一下。” “你当我做不到?我就让你吃点苦。” 一声暴喝,头上竟然升腾起青气,攥着卓然手腕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卓然感觉到手腕一阵的疼痛,可是卓然并没有用强劲的内功去对抗。他唯一的依赖便只有师父逍遥子教给他的僵尸功,使自己的手臂变成僵尸一般,感觉不到疼痛。整个手掌和前臂肌肉、骨骸都变得异常僵硬,外力已无法侵入。 卓然在似真似幻的地底下遇到成群骷髅时,施展僵尸功之后,身体没有被可怕的僵尸尖锐的爪子所洞穿。这小道童武功虽然霸道,这一下也是力道强劲,想给卓然一点苦头。可是却依旧无法对卓然的手臂造成伤害。 实际上只是短暂的一瞬,那道姑跟皇太后便已经到了他们面前。道姑皱了皱眉,提高了音量说道:“徒儿,把手放开。” 这叫青梅的小道姑显然对师父不敢违拗,撅着小嘴缓缓放开了卓然的手,却死死盯着他。卓然却没把手缩回去,因为他施展僵尸功后,手臂已经僵化动弹不得。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缓解才能打开手。 他瞧着自己紧握的拳头,心想自己的僵尸功使得拳头紧握,只怕已经把那蛊虫给捏死了。就不知道残骸是不是还在这掌心里。 卓然心头惊骇,面色阴冷地瞧着小道姑,又望着曹太后。曹太后微微皱眉,对卓然说道:“怎么回事?” 卓然装无辜,说道:“微臣一直想跟太后聊聊,刚才老是被人打断,微臣想找个人少一点的时候在跟娘娘说件事情,因为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刚才眼看太后身边人少了,正要过去,却被她一把抓到了手,把微臣手都捏得没知觉,动都动不了。” 那老道姑低头一瞧,果然卓然伸出的右手已经跟僵尸的手一般难看。她却不知道卓然已经施展了僵尸功,根本伤他不得,还以为这下卓然只怕伤得不轻。不由得很是对自己徒儿的莽撞感到生气,便皱着眉瞧着那小道姑。 小道姑似乎很有些委屈,马上说道:“师父,他真的在搞鬼,我怀疑他想对太后娘娘不利,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我虽然不知道,但我觉得不是好东西,不然你要打开手我们看一下就知道了。也许是毒针,或者是别的什么。” 皇太后瞧瞧卓然,说道:“把手张开让哀家瞧瞧。” 卓然苦着脸说道:“微臣的手根本动不了了,真的被他掐得血脉不畅了。她有本事她自己掰开。” 小道姑青梅冷笑道:“你考我吗?你以为我掰不开?” 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开始掰他的手指,可是卓然施展僵尸功之后,整个手已经处于僵化状态,根本是打不开的。 青梅涨红着脸说道:“不可能,我捏他手上穴道,他的手会没有劲道,应该更容易打开才对,怎么反而打不开呢?他在搞鬼,他想藏着手里的东西不给娘娘看。”说罢甩开了卓然的手。 宋英宗也快步过来了,神情有些紧张,他以为卓然要行刺皇太后,目的是替自己夺回皇权。心想自己可没有让他下杀手,如果在他的手心里发现毒针或者小刀之类的,那必然会将他打入大牢并严加逼供,那时他受刑不过将自己招供出来,别说夺回皇权了,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宋英宗想到这,不由得额头冷汗盈盈。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问道:“怎么啦?” 青梅赶紧躬身道:“他想行刺皇太后,鬼鬼祟祟地一直跟着皇太后。刚才正要动手被我抓到了,他又紧握凶器不肯撒手。” 宋英宗只听得全身犹如掉进了冰窟一般,原来自己所担心的竟然成真了,这卓然真的是要行刺皇太后,这可怎么办? 太后却皱了皱眉,说道:“先不要急着下结论,他是哀家宠信的大臣,不会行刺。而且就算他图谋不轨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手的,他是开封府的判官,素来以推理严谨著称,破案从来没有失手过。他要行凶杀人,怎么可能不做精妙的布局呢?” 卓然赞叹皇太后思维的敏捷,以及对自己的足够的信任,让他心中感激不已。这时明懿也跑过来了,紧张的说道:“怎么了?” 卓然耸了耸,说道:“没什么,这小道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我想对太后不利,鬼鬼祟祟的跟着太后,想要对太后下毒手。” 明懿立刻柳眉倒竖,指着那小道姑厉声喝道:“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卓大人,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未来的驸马都尉!” 说到未来驸马都尉几个字时,明懿微微有些脸红,但这话脱口而出,只是想证明卓然不会有什么歹意。那小道姑当然认得公主,一听很是惶恐。眼见皇帝和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话,她必须要找到真凭实据来证明才行。 于是咬咬牙,指着卓然说道:“好,我不管别的,你把手打开,我明明看到你手里有东西的。你刚才从怀里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给大家看看你的手掌,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我给你磕头赔罪。要是有,咱们可得说个清楚。”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卓然一直在默默的施展云纹功,想化解手上的僵尸功。他发现云纹功的能力很强大,说不定有用,如果不行,恐怕要等好几个时辰自己化解了。那会夜长梦多,被这小道姑栽赃那就麻烦了。 四下里也有不少大臣过来,卓然更不能够含含糊糊的过了这一关。于是卓然并不搭话,心中默运云纹功,果然感觉到云纹功所到之处,手的僵硬感很快消除,逐渐有了知觉。 那小道姑却还在连声催促,问卓然为什么还不把手打开?卓然没好气道:“你把我的手捏的血脉不畅,打不开了,得等等。” 正文 第695章养生之道 众人瞧着,卓然运功之下,感觉到手指头已经开始听召唤,他缓缓的动了动手指头,然后慢慢一点点的把手指头张开了。 皇太后等人盯着卓然的手掌,当他手上慢慢打开时,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下连卓然自己都很惊诧,手心里的蛊虫却不知道到哪去了,他先前还以为自己运僵尸功的时候会不会把那蛊虫给捏死。但不管怎么样,他好歹是米粒大的一个虫子,就算死在了手心里头,也应该有残存的东西留下。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这让卓然十分的吃惊。 小道姑顿时涨红着脸,一把抓住卓然的手把手掌翻了过来看手背,依旧什么都没有。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手上,果然什么痕迹都没有。这下子小道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懿冷笑道:“看清楚了吗?你如此陷害我卓大哥,意欲何为?” 那老道姑瞧着青梅,也把眉头皱了起来,说道:“青梅,这件事你没看清楚,胡乱怀疑卓大人,给卓大人赔罪。” 青梅竟然真的咕咚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涨红着脸,眼中噙满泪水。 卓然原先还得意洋洋的,可是见她心中着实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是抓到了自己准备向皇太后下手,虽然不是要杀皇太后,但多少是不利于她的。于是警觉,及时阻止,没想到抓贼未抓到,还赔了一个响头。众人还觉得她无事生非,纯属捣乱,因此很是委屈。 曹太后笑了笑说:“算了,看花眼而已,都散了吧。” 那些官员这才各自散去,宋英宗惊魂未定,瞧向卓然。卓然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解释。 明懿对卓然说道:“好啦,真相大白。咱们喝酒去,到那边竹林里头。” 曹太后却对卓然说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找哀家说什么话吗?咱们到前面凉亭去坐着喝茶休息,有什么话你再慢慢说来,不让他们过来打扰。” 听到这话,宋英宗顿时又紧张起来,难道卓然先前是为了找太后说关于自己皇权的事吗?应该如此,不然他不会一直跟着皇太后,又找不到好的机会跟她说话的。于是向卓然投去了感激的一眼,还握了握拳头。卓然依旧只是微笑,跟着曹太后往凉亭那边走去。 刚才他只是随口说的,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要找皇太后说,可是现在皇太后却要听,而且这件事必须要不适合在公众场合汇报的。卓然脑袋瓜飞速旋转,一直走到凉亭处,却还是没想到该说什么。 幸亏曹太后并不着急着问他,还吩咐任公公派人四下警戒,不让其他人接近。并拿了一壶茶和一些瓜果点心之类的放在了凉亭处,这才坐下对卓然说:“好了,现在你说吧。” 卓然在没有想好的情况下,只能想到哪说到哪。他就挑了一个眼前的事,因为眼前的事是最容易临时突发奇想找对方聊的。如果是在之前就深思熟虑的或者是重大的事情,那应该通过奏折的形式报上来,而不是临时动议,这会让对方觉得有些古怪。 所以卓然开口说道:“微臣见太后在先前的马球比赛中很是威武,心中感慨太后这精神可绝对不比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弱。若是在两军阵前对垒,绝对所向披靡。” 曹太后微笑说道:“你不必说这些,说正事吧,不是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吗?” 卓然说道:“其实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真要说的话两句话就说完了。但是如果娘娘不赞同微臣的观点,微臣会跟娘娘争辩,这样一来,便是一天也说不完的。” “哦,什么事?” “关于养生之道。——以家师逍遥子的观点,太后先前的行为,不符合养生之道的要求啊。” 卓然知道他的话曹太后未必会相信,必须要摆出一个足够权威的人才能够说出的话来让曹太后表示认可。而能够让曹太后认可的人,非自己的师父逍遥子莫属。逍遥子是先帝宋仁宗都非常赏识的修道之人,曹太后自然对逍遥子也是赞叹不已的。 所以卓然说道:“家师逍遥子曾说过到什么山唱什么歌,活到多少岁就做多少岁的事。小时候儿童生性好玩,所以孩子就是玩着长大的,到了少年便要开始读书。读书是他们这时候的本分。等到了弱冠该做娶妻生子这样的事了。” “而三十岁之后,便应该成家立业。到了四十年不惑,遇到什么争强斗胜的事能够一笑了之,懂得放弃。人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能够什么事都抢在头,一定要争个输赢。” “而到了五十岁便是知天命,有所求而无所图。也就是可以试图做什么,但是不要去强求一定做到,随性而为。这才是道家无为的真谛,顺天的养生之道,只有这样,才能顺应自然,延年益寿。” 皇太后听得很仔细,不停点头,听到最后她呆了,沉吟片刻,说道:“你是想说哀家先前参加马球比赛,太过争强好胜,违背了天性,没有做到顺应自然。有所图又有所求,并不是长寿之道。是这样的吗?” 卓然点点头说:“这只是家师平素给微臣唠叨的一些话,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刚才见太后着实奋力争胜,累得大汗淋漓,心旌摇曳,于是便想起了师父所说的这话,拿来供太后参考。其实太后对如何修身养性延年益寿,已经有很多人提出非常好的法子了。” “想必当年家师在皇宫时,跟先帝和太后也说过类似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再由微臣来向太后多嘴,但关心则乱。所以斗胆向太后说了,不妥之处还请太后谅解。” 曹太后呆了半晌,才长叹一声,缓缓点头,说道:“你说的很不错嘛,并没有什么不妥的。而且这种话平素里很少有人给哀家说的,他们只会夸赞哀家厉害能干。不会告诉哀家怎做,有什么不对的。身边听到的忠言太少。对一国之君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刚才听到你说的这些,着实心头震动。” “的确如此。哀家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马上就要到知天命之年。虽然现在还只是不惑,可是对于哀家来说,感到疑惑的事情太多。哀家对不惑二字的理解,一直以为是处事果断,做什么事不要犹豫,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得倒自己,这就叫不惑。” “可现在听你刚才所说四十不惑,原来是懂得放弃的意思。有些东西可遇不可求,就要懂得放弃,只有放弃才能快乐。否则有所求,又得不到,岂不是只有痛苦吗?而经常处于痛苦之中是绝对不能延年益寿的。想不到你师父居然把如此高深的养生之道传给了你,哀家又有幸听到你转述了他的这番说辞,哀家真的很受触动。” 卓然说的这番话,实际上不过是他穿越前从各个途径看来的说辞而已,现在信口说了出来。他并不知道这些话自己师父逍遥子有没有说过,不过这些说辞能在现代社会流传,就说明深入人心,其中道理能为很多人所接受。 果然,说出来之后也得到了曹太后高度的赞赏,并且很受触动。 曹太后背着手站了起来,在凉亭里踱着方步。说道:“你师父逍遥子仙鹤一去不回头,哀家曾派人四处去寻访,但是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迹。没想到你已经颇得他的真传,哀家以前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判官来看待而已,现在看来是哀家眼拙了,你有很多很好的思想是旁人所没有的,而这些来自于你师逍遥子,能够从你口里听到你师父的这些精彩绝伦的论断同样令人赞叹。” 卓然忙又客气了几句。 曹太后接着说道:“最近这五六天,哀家一直闭门不出,哪都没去,甚至不见外人,你可知道哀家在做什么?” 卓然说道:“微臣不知。” “先前跟你起争执的那小道姑,她的师父是终南山一个了不起的隐士。虽然名号不及你的师父,但也很了不起,特别是在修身养性方面更是了得。这五天哀家什么事没做,就听她谈论在终南山的日子,如何种菜种花,如何在乡间漫步。” “早上起来可以用手采摘青草上的露珠,傍晚时分坐在石峰上目送夕阳西去,感受天地之合,万物生养的韵律。那样的日子才真是让人羡慕。哀家很是向往,一直想着也抽个时间到终南山去过一过这样的日子。在青山搭一间茅屋,悟道参禅。” 卓然心想,原来如此,难怪宋英宗这五天都找不到她。原来在自己寝宫里听一个老道姑谈论终南山隐居的故事,以至于动了远离凡尘之念,只是抛不开这九五之尊,矛盾心境之下,对自己信口胡诌的感慨深有感触。 既然她对这有兴趣,自己不防打蛇顺杆上,找些后世的段子说给他听,兴许能让她相信自己真心在关心她,应该顺应自然,无为养性。 卓然想到了郑板桥的那首很有禅意的诗《山居》,来不及细想是否合适,随口说道:“刚才听到娘娘所说的,在白云山间搭一间茅草房,在林间漫步。过得颇为逍遥自在,不由想起恩师曾经写过的一首小诗,写的恰好就是太后娘娘你所说的这种场景。” 正文 第696章当头棒喝 卓然没有说这首诗是自己写的,因为太后对自己的诗才虽然是大加赞赏的,但是这首诗是有很大的意境的。如果说是自己创作出来,未必能够让对方触动足够大,因为这首诗的意境非常符合道家超凡脱俗的思想。能够写出这样的意境的应该是饱经风霜,有了一定年纪的和阅历的人才可能有这样的心境。因此他假借是自己师父逍遥子所为。 果然,一听这话曹太后眼睛一亮,说道:“哦,你师父恰好写了一首诗跟我说的意境一样?你说来听听。” 卓然吟诵郑板桥的《山居》: 一间茅屋在深山, 白云半间僧半间。 白云有时行雨去, 回时却羡老僧闲。 这首诗通俗易懂,妙就妙在它所描绘出来的那种诗意,追求的人闲心闲的奇妙境地。而这种心境又恰好是被凡尘俗世烦扰了大半生的那些饱受了精神压力的成功人士最渴望得到的。而这些成功人士中,曹太后固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她饱受的压力更不是外人所能够承受的,从她进入皇宫成为皇后开始,就一直承受着各种不同的压力。其中大部分是来自于她的丈夫宋仁宗。 宋仁宗几次要废掉她的皇后之位,而各种各样的嫔妃不停的跟她争宠,想夺取她的皇位。丈夫对她冷落,跟她貌合神离,使她年近半百,膝下却没有一儿半女。虽然宫里的这些孩子都叫她母后,实际上她知道,这是她的皇后地位得到的称呼,而不是她自己。 没有孩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而丈夫死了之后,养子英宗也不省心,脑袋有病,闹个天翻地覆的。逼着她没办法垂帘听政,不仅要料理后宫,国家大事蜂拥而来,让她接应不遐。 她真的感到累了,累的甚至想好好的哭一场。这是她为什么会花五天时间,关上门静静的听这来自终南山道姑说的一些隐居的故事的原因。 正是由于有了这种渴望,渴望超凡脱俗,不受凡尘俗世的困扰的这种心境的追求,使得她对卓然吟诵的郑板桥的这首诗有着极大的震撼,不由得呆住了。 是呀,在深山之中盖一间茅草房,白云不时的从脚下悠悠飘过,甚至缓缓穿屋而过,半间屋子都隐藏在牛奶一般的白云之中。那是怎样的一种仙境。 过了良久,曹太后长叹一声。说道:“可惜啊,这样让人羡慕的日子只能属于他人…” 卓然也是喝了几杯酒,脑袋有些发热,脱口说道:“娘娘垂帘听政执掌皇权,生杀予夺一语定之,还有什么是娘娘所做不到的呢?” “这个‘闲’字,就是皇权所做不到的。” 卓然摆摆手说道:“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卓然引用的汪国真诗词名句,再次准确击中了曹太后的心境。她扭头过来盯着卓然,嘴里喃喃地念着:“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对呀,想做就去做,再不做就该老了。” 卓然笑了,说道:“这半山茅屋再题写一副楹联,就更完美了。” “哦?什么楹联?”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这是明朝的陈继儒《幽窗小记》中最著名的一句,那种意境更是让曹太后怦然心动。 她呆立良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对卓然甚为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对一旁的任公公说道:“去把官家叫来,还有韩琦和欧阳修。” 很快,他们三人便都来到了凉亭。看见卓然已经在那了,韩琦和欧阳修都朝他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躬身而立,静等着皇太后吩咐。 曹太后缓缓把目光扫视过去,说道:“哀家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哀家要到终南山去隐居。皇权从今而后就交还给官家。官家病情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该自己亲政了。你们两个要尽心辅佐官家,就像辅佐哀家一样。”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特别是宋英宗,简直好像当头掉下一个超级无敌大馅饼似的,砸得他眼冒金星,摇摇欲坠,却又想欢呼雀跃,振臂高呼。 他当然不敢,想出声挽留,却又怕皇太后真的留下来,煮熟的鸭子又飞掉。一直患得患失,脸上阴晴不定。他这个表情被卓然看在眼里,不由心中暗叹,这宋英宗实在太沉不住气了。 欧阳修和韩琦惊骇之下,却喜形于色。因为他们两个都先后上书,请太后还政于官家。但都被太后晾到一边没理睬,而如今太后却告诉他们,她要到终南山去隐居,把皇权交还给皇帝。这一番惊喜当真是难以言表。不过为什么太后娘娘好好的,忽然冒出要隐居的念头,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两人都是人精,眼珠一转,便一起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到了卓然的脸上。 肯定是卓然从中起了作用,他竟然能劝得皇太后放弃手中的皇权,还跑到终南山去隐居,这对于皇帝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局。因为太后如果还留在京城,对刚刚执政的宋英宗来说,其实是很不利的。免不了又要指手画脚,造成实际的控制人仍然是她。 而现在皇太后居然要隐居到终南山去,终南山与京城相隔甚远,想遥控指挥都不可能。 欧阳修咳嗽了一声,说道:“太后,这件事依微臣所见,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太后固然希望能尽快还政于官家,可是也没有必要到终南山去隐居啊。难道我等还会怀疑太后在还政之后会继续插手朝政吗?” 曹太后微笑,摆手说道:“能到终南山隐居是哀家一直梦寐以求的夙愿。哀家一直向往参禅修道,眼见官家已经长大chéng rén,若是他能顺利执掌朝政,那哀家也就放心了。哀家心意已决,会很快安排好,然后到终南山修道去。” 宋英宗好不容易把满心欢喜强压了下来,一脸担忧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说道:“母后,既然您执意要去终南山。儿臣也不好阻止,毕竟这是母亲多年夙愿。但是请多宽限些日子,儿臣在终南山给母后修一座道观,并派人做好警戒防守,免得宵小来干扰母后的修行。” 曹太后却一摆手,说道:“不用了,哀家是去修行去的。深山修行本来就是逍遥自在的事,你非要修一座宫殿,找一大堆人围着,哀家还修什么行呢?不如待到皇宫里头岂不是更方便。” 韩琦忙说道:“对呀,要不还是在皇宫或者京城哪个地方找块安全地修个禅院,皇后娘娘可以静心修行。” 曹太后皱了皱眉,声音带着不悦,说道:“你们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知道什么是修行吗?” 欧阳修和韩琦都是鸿学大儒,如果要以此为题,绝对潇潇洒洒写个上万字都没问题。可是眼见曹太后这话,显然不是想寻求答案,而是想告诉他们答案,便一起摇头,一脸小学生渴求知识的样子望着曹太后。 曹太后转身望向卓然,说道:“卓大人刚才吟诵了他师父逍遥子的一首诗,哀家觉得完全可以形象地描绘出什么叫修行。哀家念给你们听,是一首小诗。” “一间茅屋在深山,白云半间僧半间,白云有时行雨去,回时却羡老僧闲。” 欧阳修和韩琦都是博学鸿儒,对参禅悟道也颇有心得,加之正好是有了类似心境的年龄,所以一听这首小诗,顿时都呆了。 半晌,欧阳修才赞叹道:“这首禅诗虽然浅显,反映出来的意境却十分深邃,这正是参禅修道最至高的境界。也只有逍遥子那样的高人才能写得出这样的诗。卓大人将这首诗献给皇太后,坚定了皇太后一心向禅修道的决心,卓大人功德无量啊。” 韩琦也说道:“正是,佛家有云:当头棒喝。这顿悟也是需要有缘之人开导的,卓大人便是这当头棒喝之人。——当然这个比喻不恰当,请太后见谅。” 曹太后微笑道:“没有不恰当,说得很好。哀家也正是这样感觉的。这之前哀家一直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是听了卓大人这首小诗,又阐述了四十岁五十岁的人如何不惑,如何才能知天命,真的感觉犹如当头棒喝般豁然开朗。所以卓达人可谓是哀家入道的领路人呢。” 说到这,曹太后意味深长地瞧着卓然,缓缓说道:“不知卓大人是否愿意随同哀家到终南山潜心修行呢?哀家觉得若能跟你师父逍遥子身边,听他传道修行是最好不过的。可惜他老人家云游天下,难觅踪迹,有他的高徒也是不错的。你先前所说的那番话和这首诗就已经证明,你已经深得其道。还望不吝赐教。——放心,哀家不会让你一辈子陪着老太婆在终南山虚度光阴的。咱们以半年为限,你就陪哀家在终南山住半年,然后回来当你的官。” 回头过来转头望向宋英宗,说道:“官家觉得这样如何?” 宋英宗满心欢喜,赔笑说道:“母后的安排儿臣自然没有意见,就不知道卓大人意下如何?卓大人若能陪母后前去,回来之后朕一定提拔重用,让他在一个能发挥作用的最好岗位去。就算他不愿意去终南山,朕也是要提拔他的。” 正文 第697章你随我去 曹太后频频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哀家也不愿意用升官来yòu huò你,让你去陪哀家半年。只是哀家刚入道,有许多不明白的,可能需要你指点。” 卓然听到曹太后让他跟着去终南山过半年,人已经傻了。有一个词一下子冒到了心头——弄巧成拙。 他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反而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说道:“能得到太后赏赐,微臣心中十分欢喜,不过微臣对修道参禅真的是一窍不通,先前所说只是听闻家师所言而已。不过我自己对佛教和道教的教义是一窍不通,根本抓不到边际,实在无法指点太后。” 曹太后摆摆手说:“行了,你也不用谦虚。哀家觉得你行你就行,你即刻准备,三日后我们启程前往终南山。” 卓然听曹太后直接用命令的口气说出了决定,哪里还敢再找任何借口去分辨,不然前面的辛苦可就白干了。他寄希望于宋英宗能帮他阻止,便连声答应,同时偷眼望向宋英宗。 没想到宋英宗却把头扭到一边,装着没看见,把他气得鼻子都歪了。先前还跟自己称兄道弟,现在只顾自己。看来这皇帝也是有不讲道义的时候,卓然可怜巴巴的又望向欧阳修和韩琦。 欧阳修挼着胡须微笑道:“要说卓大人在参禅修道方面指点太后娘娘,固然是指点不上的。可是老臣有这种感觉,卓大人时常能冒出一些十分新奇有趣的想法,往往这些想法细细琢磨很有道理,让人茅塞顿开,有一种剑走偏锋的奇巧。” “所以在太后娘娘参禅修道遇到瓶颈时,或许大师无法帮助太后突破。而卓大人却不经意的三言两语,反而让太后豁然开朗也未可知啊,毕竟卓大人跟随逍遥子时日不短了,已经尽得逍遥子真传。” 卓然嘴上连声谦虚,肚子里却骂你个欧阳死老头,落井下石。你咋不去陪这老太婆在终南山待半年呢?远离尘嚣,住在深山一间茅草房里,每天种菜种瓜,看日落,听雨声。你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过得蛮滋润的,我小年轻跟猴似的活蹦乱跳哪里受得了。美人也抱不了,酒也不能喝,有啥乐趣可言。 不过既然听到他们都是异口同声的附和曹太后的决定,卓然也无奈。这时只能表决心了,立刻躬身道:“既是如此,微臣定当伺候好娘娘在终南山修行,同时也静静心,养养性,以便能应付将来的风云变幻。” 韩琦挑着大拇指夸赞道:“卓大人这几句话说得再好不过,说实话,你年纪轻轻已身居高位,开封府判官可不是谁能当的。先前太后和官家又已经许诺你半年之后回来便会提拔重用,将来走上更重要的职位时,可能就需要更加沉稳老练,才能够从容应对,成为官家左膀右臂更需要如此,有这半年的潜心修行,对将来仕途定然有莫大的帮助。” 卓然肚子里哼了一声:老子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却拿这话来堵我,把这半年修行搞得好像我要进高等学府进修似的。好吧,既然如此,那老子只好舍命陪君子,陪着老太婆在终南山啃黄瓜去。 想到黄瓜,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念头,有些好奇。在曹太后之前被丈夫冷落之后守活寡,这夜深人静,寂寞难耐时如何消遣?想到这里,立刻甩了甩脑袋,觉得太邪恶了。 曹太后哪里知道他此刻脑袋里正转着龌龊想法,眼见卓然答应,曹太后露出了笑容。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望着卓然说道:“对了,再叮嘱你一声,咱们是去参禅修道,不是去逍遥度假。所以除了你一个人,谁也不许带。金银珠宝之类的都没必要,两手空空就行了。” 随后她又回头对宋英宗说道:“哀家身边也不需要伺候的,哀家和玄清子道长、她的徒弟青梅以及卓爱卿,就我们四个,别的一个人都不许带。” 宋英宗和韩秋阳修都吃了一惊,赶紧拍手说:“万万不可,皇后娘娘即便不要御林军随行护驾。至少要把大内侍卫带上几个真心可靠的,护卫娘娘安全。” 曹太后微微一笑,说道:“要说安全,别人不知道我的行踪是最安全的。所以我去终南山这件事切不可传出去。” 欧阳修等人赶紧拱手道:“谨记太后娘娘吩咐,绝不敢外传。” 曹太后又说道:“只要别人不知道我是太后,两手空空,要钱财没钱财,论相貌老太婆一个,谁会来打我的主意呀?这才是最安全的。” 卓然听到这话,不由暗暗瞟了曹太后一眼,见她细皮嫩肉的保养极好。虽然已经年近五旬,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心想,你还别自己老贬低自己,说什么老太婆一个,单就你的相貌来说,美貌shǎo fù这还是当得起的,难保那些山野村夫见到你不动心哦。 但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跟欧阳修等人点头。 曹太后又接着说道:“哀家这次是真心参禅悟道,所以人尽可能少,才能尽心的靠自己的双手双脚去体会禅意和修道的真理。带一大堆人成什么话?哀家知道你们担心哀家的安全,不过不用担心。跟随哀家一起的玄清子师徒二人都是武功高手,武功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侍卫,足以维护哀家的平安。再说他们对终南山非常熟悉,会找安全所在进修的。” 说到这,又扭头望向卓然,微笑道:“卓大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本事,应该是学自他的师父逍遥子,其中画符抓鬼似乎也擅长。对了,若是真要遇到危险,让他撒豆成兵,召来天兵天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呵呵呵。” 众人听出后面这几句曹太后纯属调侃了,便都跟着笑了起来。 曹太后对宋英宗说道:“就按照哀家的吩咐来办吧,不用多说了。走,咱们接着喝酒去。” 众人回到场中继续饮酒,宋英宗简直高兴得要发疯了,但是却又不敢表露太明显,隐忍着。时不时夸张的大笑,酒到杯干。而曹太后只是礼貌的在跟几位大臣饮酒说话,之后便离开了赛马场回宫去了。 卓然心想,难道她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启参禅修行模式,远离尘嚣吗? 曹太后走后,宋英宗更是无所顾忌了,甚至还把这个消息偷偷告诉了几个他的心腹大臣。其中就有王安石和苏轼。他很赏识苏轼的才学,一直想破格提拔重用,这是他年纪太轻,韩琦等老臣不同意这么快速的把他提升到太重要的岗位上,这才在史书管编修。 而王安石在地方行之有效的改革举措和全盘思路深得宋英宗的赏识,他早就想把王安石委以重任,让他主持改革。可是他一直没有掌权,这种思想只能存在于心中而已。而这次他有希望重新掌权,顿时喜上眉梢,便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了王安石。王安石也很高兴,如果赏识他的皇帝拥有了皇权,他的抱负也就有了梦想成真的那一天。 喝水不忘挖井人,宋英宗当然最要感谢的是卓然。所以他一直拉着卓然的手,频频地跟卓然举杯喝酒。不断赞他才华卓越,可堪大用,将来一定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得到一个皇帝如此赞誉,对于大臣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荣耀。可是现在对于卓然来说,他脑袋想的不是将来当什么官,如何出将入相,而想的是这半年终南山修行的日子该怎么熬过去。 回到家中,他自然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这是属于最高机密。只是告诉家人说,自己有紧急公务要外出半年,半年之后才能回来,而且谁也不能带,因为是一个绝密的行动,只能孤身一人前去处理。一听这话,一家人又都担心起来,不过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担心过后,家人开始忙碌着为他准备。可是卓然却又摆手说什么都不用准备,因为要两手空空,钱都不能多带,这下众人又傻眼了。 卓然把蛊媚娘单独叫到了自己屋子,关上房门对蛊媚娘说道:“今天出了点岔子,你给我的蛊虫在弹出去之前,因为突然被人发现,我只好死死捏在手心,捏的很紧,而且捏了大概半顿饭的功夫。打开的时候它不见了,连渣渣都不见,也没有任何液体痕迹。但是我敢肯定当时它在我手心,没有逃走,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蛊媚娘担忧的瞧着卓然,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身上发痒?” 卓然动了动身体,说道:“还真有点痒,后背你帮我挠挠。”便低着头。 蛊媚娘挽起袖子,伸出纤纤细手从他后衣领伸了进去替他挠背。他说:“这边,不,右边,上一点。对了,再上一点,好了,就是这。哎呀,真舒服…” 蛊媚娘挠了几下才知道她开玩笑,立即抽回了手,推了他肩膀一把,嗔怒道:“你这人真怪,那么大的事还嬉皮笑脸。你知不知道,蛊虫如果没有弹出去,反转入施毒者身体的话,那叫反噬主人,是极其凶险的。非死也要重伤,你咋一点不害怕?” 卓然心头不禁一凛,脸上却毫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有什么可害怕的?这叫处变不惊。再说这半天我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啊。是不是我天生有蛊虫的抗体,不会被蛊虫反噬呢?” 正文 第698章说走就走 刚说了之后,他自己心头一动,对呀,这些悬浮石来自天外,有神奇的能量,靠它完成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别人根本完不成的任务。简直是个超级外挂,会不会是这玩意儿帮自己抵御住了蛊虫的反噬呢?想到这,他顿时心安了许多。对蛊媚娘说道:“不会有那样的危险吧。” 蛊媚娘抓过他的右手,翻开手掌仔细看看,又伸手在他身上拿捏,又瞧瞧他舌头。然后狐疑地瞧着卓然,说道:“不对劲啊,我能感觉到这蛊虫在你身体里,这只有我才能感觉。因为是我把它做出来的,可是它为什么不害你呢?没道理,真是没道理。” “没道理没关系,只要不是没天理就好。”卓然嘿嘿干笑着。说道,“我都说了我天生有抗体,蛊虫能奈我何。不过如果真的还要发作,你教我该怎么办?因为你不在身边,你得给我留一手做预防。” 蛊媚娘一下笑了,说道:“你刚才不是显得大义凛然的吗?怎么现在又害怕起来了?” “这不叫害怕,这叫做有备无患,未雨绸缪,懂吗?快告诉师父,必须有效哈。” 蛊媚娘嘻嘻笑道:“哎呦,这会儿摆起师父的架子来了。那好吧,我告诉你。” 她歪头想了想,说道:“教你一套我们苗疆蛊毒师特有的内力修行方法,你可以叫它蛊毒功。他主要用于蛊毒师用自己身体修炼蛊虫时引导蛊虫运行,不至于反噬身体的一种法门。至少要练两天,你有时间吗?” 卓然说道:“我们三天后出发,刚好,咱们不吃不喝开始练。” “那倒不必,每天抽几个时辰,总共练两天就够了。” 随后这两天里,卓然便跟着蛊媚娘修炼蛊毒功。这蛊毒功修炼法门十分古怪,卓然按照蛊媚娘的要求,练得心惊肉跳,死去活来的,终于掌握了这门蛊毒功。 蛊毒功修成之后,蛊媚娘对着他说道:“你现在感受一下你身体的蛊虫,并用我教你的方法来驱动它,让它不要祸害你。” 卓然便在身体中运起蛊毒功,可是过了好半晌,他苦着脸对蛊媚娘说:“没用啊,我感觉不到体内有什么蛊虫,还是跟平常那样好端端的,啥事都没有。” 蛊媚娘又对他进行了一番查看,疑惑的说道:“当真奇怪,我还是能感觉到它在你体内,可你为什么感觉不到呢?哎呀算了,既然你感觉不到,说明它还不会危害你,若是真的要危害你,到时候你就用这蛊毒功来化解就行了。” 卓然跟蛊媚娘学完这套gōng fǎ之后,已经是出发前的头天晚上。郭奶奶找到卓然说道:“你是不是跟他学蛊毒术了?” 卓然懒得解释,只是点了点头。郭奶奶说道:“那不行,你也得跟我学巫术,不然不公平。” 卓然笑了,说道:“搞清楚,我才是你们的师父,你们俩是徒弟。哪有徒弟教师父了,还说不公平。” “我不管,师父就是师父,天底下也没有说不容许徒弟教师父的。你不是说术业有专攻嘛,我会的你不会,你不跟我学跟谁学呢?我告诉你,巫术天底下我还没见过谁比我更厉害的,我只是教你一个很简单的而已。你很快就学会,不像她,折腾半天。” 卓然懒得啰嗦,用这时间来跟他分辨,还不如学了,正所谓艺不压身嘛。所以卓然说道:“行啊,你要教我什么教吧。” 郭奶奶说道:“师父这是要到哪去?我教一个你用得上的。” 卓然说了:“不能说,这属于秘密。” “我知道,我没问你具体的地点,我是说你要去的是山上,水边还是什么地方?因为不同的地方能用的巫术是不一样的,必须要根据这个来。” 卓然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倒不妨告诉你,我们要去山上。” 郭奶奶点头说道:“这样的话,那我教你一个避虎咒。” 卓然笑了,说道:“壁虎好啊,墙上爬来爬去的,动作灵敏,我很喜欢。” 他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学会了壁虎功,现在在学一个壁虎咒。看来自己跟壁虎还是挺有缘分的,如果出家,道号就叫壁虎算了。 郭奶奶瘪着嘴笑了,说道:“不是墙上爬的壁虎,是让老虎退避的意思。你在山林之中碰到猛兽,可以施展我教你的避虎咒,不仅仅限于老虎,只要是大型猛兽都可以。一旦施展这种gōng fǎ,毒蛇猛兽便会退避三舍,不敢近身的,把你当成山中之王。” 卓然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如果能够念咒就让老虎猛兽退开,符合修道之人慈悲为怀的心怀,很不错。” 当下郭奶奶便教了他这门避虎咒,果然只用了两个时辰卓然就学会了。不过施展出来到底有没有用还不好说,因为还没测试的机会。 终于把这些事准备好了,婵娟在老爷子和太太他们的提议之下,给卓然准备了一大包金银财宝。卓然家里现在不用担心钱财,日子已经过得极好,完全拿得出丰厚的盘缠让他带走。 卓然看见那一大包金银财宝苦笑,心想,终南山那地方绵延千里,可都是深山密林。拿这大包银子怎么花出去?没半点用处,反而劳神自己去背它。于是一再要求精简,一直精简到只带了一个小钱袋,里面放一些金叶子和碎银子就足够了。 因为卓然心想,不管怎么着,曹太后毕竟是去终南山隐居修行,皇家绝对是最紧张的,一定会做好周密安排。虽然这些安排可能不会让曹太后知道,但是真要遇到什么事,绝对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卓然还带了自己的法医勘察箱,里面装的有两只huǒ yào长枪,还有他常用的法医试剂、药水之类的。另外卓然的护身符尚方宝剑,那是必须带的。收拾停当,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宫里的太监来通知卓然,让他准时到皇宫大门口城外十里的送别亭相见,再一起出发。 卓然原本就推测不会有什么热闹的欢送会之类的。听到传旨太监说曹太后让他在宫外十里处相见,便进一步肯定,欢送事之类的恐怕都免了,也许在宫里头已经完成了,又或者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于是卓然坚决不让家人送别,连送出门都不让,就好像自己只是骑马去拜访朋友似的。带着一个小包裹和自己的长木箱,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和盘缠,便打马扬鞭出城。 卓然来到了西城外十里的送别亭,这里是送别用的。不过也只是一些高雅人士才会搞这样的名堂,老百姓是不会这样做的,所以送别亭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来送别。偌大的凉亭空荡荡的,有三个道姑坐在那儿,正微笑望着他。 卓然赶紧翻身上马,因为他已经看清这三个道姑正是曹太后、玄青子和青梅。 卓然将马拴在柱子上,上前拱手说道:“微臣拜见娘娘,娘娘怎么换了一身道袍了?这身打扮还真是清爽。” 曹太后微笑道:“是呀,从三天前我就开始换道袍了,并且我也不再称哀家。他们说今天要送别,被我一口回绝了,谁也不许送。我穿着一身道袍独自出皇城,跟等在外面的玄青子师徒各自骑了一头小毛驴,出城到城外来等你。——你骑了个高头大马,还带来那么大个包裹,你这是去走亲戚吗?” 卓然顿时一脑门黑线,说道:“是微臣没有考虑周全。要不微臣马上回城去换一头小毛驴来,顺便准备身道袍?” 曹太后微笑说道:“算了,出家修行,不在乎这些表面上的功夫。如果你的心没有真正离开凡尘,修行悟道,你就算穿再好的道袍,敲再好的木鱼,读最好的经书也是枉然。” 卓然赶紧说道:“太后说得再对也没有了,那微臣就听太后的。” “你还微臣微臣的?赶紧改。出了京城,没有君臣,我比你年长二十多岁,你叫我一声师太。为了跟玄青子师太区别,可以在前面加上我的姓,青梅是你的师妹。当然我不是让你出家,只上咱们路上方便称呼,定了规矩,以后到终南山也不至于乱套。” 卓然还担心曹太后让他跟着出家,当个道士那才没意思。不过听到曹太后说不用出家,顿时高兴起来,讪讪道:“我抛不开凡尘,放不下美女。所以我说的那些对修行的感悟,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不过我相信跟随两位师太修行,一定会学到很多东西,对人生也会多了很多感悟,所以我对这一次终南山之行充满了期待。” 青梅撇撇嘴,淡淡的说道:“终南山修行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别三天两头出幺蛾子,鼓捣师叔回去就不错了。不过量你也不敢当逃兵自己一个人跑。但保不定会借助各种机会下山吃喝玩乐。” 卓然一听,阴着脸对青梅说道:“是呀,我已经说过,我尘缘未了,不适合出家。所以师妹不用拿你们修行的一套来约束我,我肯定不符合你们的标准。” “既然不符合标准,为何没有自知之明不去了呢?” “我去不去似乎关不着你什么事,终南山又不是你们家的。那么多去终南山修行的,难道你还要堵着山门,一个个审查符合你条件才放进去?” 正文 第699章住店 曹太后忍不住摇头说道:“你们俩啊,简直是一对冤家,见面就吵架。” 玄青子微笑道:“钟南山空聊寂寞,有他们俩斗嘴,倒多了些乐趣。” 青梅很是不满地撅着嘴,对师父说道:“师父,你拿我来逗乐子。到了终南山我才懒得见他呢,我自顾自修行,他爱干啥干啥。” 卓然夸张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佗佛,如果师妹真要能做到这一点,那我就天天念阿弥陀佛了。” “你做梦,你要不守清规戒律,我一样要说你。既然跟我们在一起,就按我们的规矩。” 卓然耸耸肩,说道:“那要看这个规矩是两位师太定的还是你这小丫头定的。师太她们定的我当然要遵守。至于你定的嘛,还是你自己遵吧。” 曹太后微笑,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既然在一起修行,相互多些宽容。” 回头瞧向卓然,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昨儿个玄虚子道长已经替我取了个道号,叫玄空子,跟她差一个字。这‘空’字什么时候悟明白了,什么时候下山回去。悟不明白,就一辈子呆在终南山上终老一生。” 卓然挑起大拇指,赞叹道:“玄空子道长,好名字!当真一下就抓到了参禅悟道的精髓,有些人穷其一辈子,甚至几辈子也未必能想明白。对于大智慧,像师太您这样的前辈高人,用不了三五个月就想得明明白白,透透亮亮了,嘿嘿嘿。” 曹太后笑吟吟抬眼瞧着他,说道:“你是担心我想不明白,不放你走,一直陪着我这老太婆没意思,这才拿这话来奉承我吧?放心吧,贫道说过了,你只陪半年,多一天都不许,我都要撵你走的,你赖也赖不下去。” 卓然脸上讪笑,心里却指天发誓:谁赖谁是王八蛋! 说着话,卓然上了坐骑往前走,卓然的是一匹高头大马。马的脊背比曹太后骑在驴上的脑袋还要高出一小节,卓然再骑在马上简直就好像骑在曹太后脑袋顶上一样。 他上马之后发现这个情况,赶紧又翻身下马。用手牵着缰绳说道:“我还是习惯走路,我这一双脚最缺的就是走路,天天坐衙门很是无聊。这次到终南山我就这么走着去,遥想当年红军长征…咳咳,想当年太祖皇上南征北战,东拼西杀,还不是靠两条腿走出来的?我们要向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学习。” 曹太后微笑,点头说道:“行啊,那你就慢慢走,练练脚也是好的,活动活动。” 青梅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只怕没走的半日就哭鼻子了,找着借口要往马背上爬。” 卓然斜眼瞧着她,心想,你个小蹄子,老子是tōu kuī你洗澡了还是把你qiáng bào了?老是跟我作对。 路上,卓然找了个成衣铺买了一件不太合身的道袍,换上之后,看上去不那么扎眼,好跟其他三人相配。 他们一路往西,毛驴走的很慢,跟正常人步行其实差不多,这是为了省力。所以卓然牵马步行,跟她们三个骑毛驴完全能跟上,不受影响。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集镇下榻。 这集镇比较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还比较简陋。这次出行因为曹太后已经下了严旨不许消息外露,所以沿途的官员并不知道当今皇太后经过他们地界,所以没有人迎接。 这一次曹太后下定决心要悟道参禅,也不打扰沿途的官员,没有让宋英宗派人护送,也就不像她以前出京城巡视的时候那样浩浩荡荡,并且事情已经有人作出周密安排,吃住行都不用操心,而且都是当地最好的,而这一次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眼见到了客栈门口,曹太后和玄青子都骑在毛驴上没动静,而跟在后面的青梅却马鞭一指,对卓然说道:“你还不赶紧进去登记?” 卓然气往上冲,他原本要进去登记的,可是他不想听从这小丫头片子的指派。因此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道:“凭什么?你是小的,大的出门小的辛苦,应该是你去跑腿才对。”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难道不该让男人辛苦做这些事吗?” “为别的女人我很乐意,唯独对你我不乐意。” 刚说到这,便看见曹太后已经翻身下了毛驴,款步往客栈里走了进去。玄青子在后面跟着,卓然这才急了,赶紧将缰绳扔给上来迎接的客栈伙计,飞快的跑了进去。对曹太后说道:“师太让我来,你们在一边歇息。” 卓然来到客栈登记柜台处,掌柜的瞧见他们几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仰头朝天,似乎没看见似的。 卓然很是奇怪,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掌柜的才翻着一双怪眼,很不耐烦的说道:“干嘛?” “住店呀,你说干嘛?难不成我跑到这来瞧你?” 那掌柜的继续翻着一双怪眼,把肥胖胖的手往前一伸,张开了手掌,一副要饭的样子。 卓然说道:“干什么?” “住店拿钱,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若是住不起,几位便可以出去,到镇的东头。那有间土地庙,那里也可以遮风挡雨,而且一文钱都不要。” 卓然顿时明白,原来这势利眼的掌柜是见他们几个穿得粗布蓝衫。这种云游天下的僧人是拿不出什么钱的,说不定还要伸手给你讨。所以便翻了一双怪眼,想拿话把他们气走。也是因为他没瞧见卓然的那匹高头大马,那在院子外被伙计牵到一旁去了。 卓然冷哼一声,伸手入怀掏出钱袋,从里面摸出一片金灿灿的金叶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说道:“狗眼看人低,这够不够付你的房费?” 一见这金叶子,那胖掌柜顿时两眼放光,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也难怪,这种小镇一般大户人家有钱的是不会住的,快马加鞭就住前面州县府。到他这儿的大多是一些行脚商人之类的没钱货,一般都是以铜钱交易,连银子都很难见到。而能拿出金叶子来的,那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见黄金是哪一年了。 这掌柜开店当然是为了赚钱,眼见来的是貌不惊人的大财主,立刻抬起肥肥的手,给了自己响亮的一记耳光。说道:“是小的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小店最好的上房是二十文钱,嘿嘿,您看给您开几间呢?” 卓然愣了一下,在他印象中,出去住店一晚上房价没有下过百文的,一般都是两三百文以上那才叫上房,里外套间有专门的店小二服侍。通风采光都很好,这里的客栈上房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不过他们打听了,这是镇上唯一能称得上客栈的地方。其他的只能是跟老百姓家商量,住老百姓家,再给点伙食费,所以没得选。 卓然皱了皱眉,回头瞧了瞧站在身后的不远处的曹太后他们三个,见他们三个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根本不在乎住什么地方。于是说道:“你把最好的三间上房给我准备好,一定要干净卫生。” “您放心,我们客栈的屋子虽然简陋点,但是干净是绝对没问题的。” 卓然也懒得跟他啰嗦,把金叶子收了回来,他可不会用这玩意儿住店,现在可不是装阔的时候,还有半年时间呢。钱财都被自己打压到最少了,刚才拿出金叶子,都是背着曹太后她们带的,免得被他们说。 他摸出一锭银子说道:“住一晚上,三间上房,剩下的置办酒席。不能有荤宴,都是出家的道长。” 那掌柜的喜上眉梢,这一小块碎银子,上房加一桌素席那绰绰有余,翻倍都够了。看来今天是遇到财主了,幸亏自己见机得快,不然自己恐怕要吃苦头。他赶紧亲自出来领着卓然他们上楼。 到了楼上,曹太后不由皱了皱眉。卓然也觉得有股怪味,吸了吸鼻子说道:“一股霉味,很久没人住了吧。” 这上房的确很少有人住,因为到他这儿住店的大多是些行脚的客商,都舍不得花钱住上房,能掏个几分钱睡通铺就满足了,所以这单房住的人少,通风也就少,自然便多少有些霉味。 掌柜的赶紧推开门,吩咐跟上来的伙计把所有窗户都打开通通风。曹太后走了进去,当即就站出来。这屋子真可谓简陋到了极点,里面只有一张木床,茶几和板凳都是陈旧的,颜色都掉的看不见。有一扇窗户还关不上,漏着风,用细麻绳绑着的。好在现在已经不太冷了,走在上面地板都嘎嘎作响,似乎落脚重一点都会垮塌似的。 上房标准配置应该是里外两间,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才是卧室。可是这上房只有一间,中间拉了个帘子,帘子洗的都发白了。而床上的用品有些潮,用手一拍里面跑出两个虫子来,把跟在后面的青梅吓了一跳,尖叫一声。 卓然回头瞧她,说道:“干嘛呢?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想对本公子不利?” 青梅顾不得跟他斗嘴,指着慢慢爬到床边的虫子说道:“有虫子…” 那掌柜的伸出肥大的手啪啪两巴掌,将床上的两个虫子当场拍死,粘在了床单上。他用手把虫子捏了下来,扔出了窗外。陪着笑说道:“对不住,这潮了点,所以会有些小虫子。不过没关系,这虫子不咬人的,你当它不存在就是了。” 正文 第700章散步 玄青子微笑,转头望向目瞪口呆站在旁边的曹太后,说道:“师姐,这虫子还不算什么,要是到了终南山,还能见到长脚蜈蚣。房前屋后也经常会有些虫子的,比不得城里,条件肯定是有限得多。” 曹太后微微笑了笑说:“无妨的,我已经料到了。” 虽然曹太后的确是有了思想准备,可是真正看到的简陋的生活,还是让她着实有些震惊。不过随即又在心头宽慰自己,要修道参禅这些是免不了的。要想过安逸的日子,就别去深山老林参禅悟道了。所以她笑了笑,说道:“还有别的房间吗?” 那掌柜的忙赔笑说:“上房都是一样的,这一间是最干的。其他的可能比这还要稍微潮一些,没办法,我们外面紧挨着一条河,湿气比较大,加上这几天老是梅雨,这被子很容易返潮。我给你换新的床单被套,先用火好好烤烤再拿上来,可好?” 曹太后却摆手说道:“不用了,那么多讲究我又何必出来呢?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把床单换了就行了。” 她虽然是随遇而安,但是让她睡在拍死两个虫子的床单上那还是很恶心的,这点讲究还是要的。 掌柜的忙答应了,吩咐伙计去找一张干净的床单换上。卓然又吩咐店小二赶紧准备热水,给太后娘娘沐浴,洗去一天疲惫。 曹太后却摆了摆手,对卓然说道:“卓师侄,这些事我自己来,你一路劳顿先去休息。以后自己的事自己做,若是每件事都要服侍,又何必要出来呢?” 卓然只好点头称是,然后退了出去。玄青子师徒住在曹太后的左侧,卓然则坐在她的右侧位置。卓然对玄青子说道:“师太觉得这房子还能忍受吗?” 没等玄青子说话,青梅却先抢着说了:“我们风餐露宿,日月作伴那是常有的事。现在有屋子,有被盖,有床睡,还不满足吗?你如果连这都忍受不了,何必到终南山去哭鼻子呢?” 这小道姑处处都呛着自己,简直让人要抓狂。但是现在卓然已经学会了忍耐。闻言淡淡一笑,并没有理睬,而是望向了玄青子。 玄青子点点头说:“可以的,师侄回去安歇吧,师太的安危你不用挂心,有我在,没人伤得了她。” 卓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老态龙钟的老尼姑,觉得怎么看都不像武林高手。不过人不可貌相,就像鞭神药葫芦,又哪像什么高手的样子,不过是糟老头而已,却五十年前就名扬天下。不知道这位玄青子又是什么来头?不过既然她有如此信心那是最好不过了,自己自顾不暇,已经没有能力来维护太后安危的,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卓然拱手,迈步出了屋子。一路劳顿,还没到吃饭的点。卓然洗了把脸,也不好泡澡,晚上再说。虽然玄青子已经说了,太后的安危包在她身上,不用挂心。但卓然还是不放心,他决定四下走走看看环境,在小小客栈中有没有扎眼的人。 卓然先把上层转了一圈,上房除了他们没人住。又下来,在院子里倒是遇到了好几个人,正吆五喝六的高兴着,传来掷色子的声音,听着实热闹。 卓然装着若无其事,凑过去瞧了瞧。那些人根本不理睬他,自顾自的玩耍着。卓然走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扎眼的人,但是他还是很用心的把这些人的相貌身形都留意的看了一遍。接着出门到屋里院子各处随意走动,看到三三两两在吹牛说话,客栈的街边还有几个年轻的乞丐,破衣烂衫的坐在那儿晒太阳,而实际上太阳这时已经下山了。 卓然把每一个人相貌都瞧了一遍,虽然这些人看着都没有什么扎眼的,但是如果有刺客混迹其中,卓然便能快速反应过来。 转了一圈,天已经快黑了。店伙计跑出来陪着笑对他说:“客官,你们的饭菜已经送到屋子了。是小镇上最好的厨子做的素宴,保管一点荤腥都没沾,连锅都是反复刷过的。” 卓然点头,说了声辛苦,然后迈步回到了楼上。胖掌柜已经等在那儿,陪着笑跟卓然打招呼,指着屋里一大桌菜说道:“道爷,你看还入眼吗?” 卓然扫了一眼,说道:“只要是素的就行。”这一眼之下心中着实有些失望,因为菜肴显得很简陋,不过也可以理解,在这简陋的小镇,总不可能指望他能做出皇宫御厨的感觉来。 卓然走到曹太后门边轻轻敲了下门,说道:“玄空子师太,饭菜准备好了,过来用餐吧。” 里面传来曹太后答应声,随即门吱呀一声开了,曹太后换了一声道袍出现在卓然的面前。头发似乎也重新梳过,只是梳得不大好,有点歪。簪子也没有插正。卓然肚子里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可怜,曹太后是开国元勋的女儿,享尽荣华富贵。进宫之后更是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身边伺候的侍女如云。几乎可以说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她亲自劳身,这梳头那更是不知有多少宫女要为她一个人忙着,而现在她得自己梳头。 或许在她看来梳头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这就应了那句话,看人挑担轻飘飘,自己挑担压断腰。她自己梳头才发现,梳头盘发这么简单的事却不像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卓然虽然注意到了她的头发,眼神却不朝那方面看,免得给曹太后压力,以为自己在嘲笑她。还是赶紧侧身恭迎她出来。她开口说:“我师姐呢?” “我这就去叫她。” 走到隔壁门,抬起手来正要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的手差点敲到门后站着的小道童青梅的脑瓜顶上,赶紧收手。青梅却哼了一声,说:“你打呀,有本事你就动手,我一定叫你后悔一辈子。” 卓然却不温不火,他现在把她跟这小道姑斗嘴当成对自己品性的磨练,说道:“我怎么能随便打人呢,更不要说是女的了,我只是来叫你们吃饭。” 玄青子从里屋快步来到走廊外,对曹太后说:“怎么样?休息的可好?” “我刚才躺了一会儿,好久没走这么远的路了,还真有些困乏。” 身后的青梅说道:“不用担心,等到了地方,师父教你一套gōng fǎ,天天练能强身健体,以后这样的路就算多走几个来回都不会觉得累的。”曹太后微微点头,众人走进屋里分别坐下。 曹太后提起筷子,看着满桌的饭菜,却一时没有动筷。 一旁的卓然有些紧张,赶紧问她:“怎么啦?不合口吗?要不你想吃什么菜我去让他们做。” 曹太后勉强笑了笑说:“不用了,我都说过了,我是来参禅悟道的,不是享受的,要随遇而安。别人能入口的我为什么不能入口?如果连粗茶淡饭都忍受不了,又谈什么修行呢?” 玄青子微笑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于是便伸手夹了一块豆腐送到嘴里,慢慢咀嚼着。 卓然观察曹太后的反应,却发现曹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却没再吃豆腐,转而又夹了一个豌豆芽放在嘴里嚼着,然后开始吃米饭。米饭嚼得咔咔作响,一直到嘴里转了半晌都没吞下去。 卓然心中很是同情,常言道,由朴素到奢侈容易,但是从奢侈返回朴素就很难了。一个已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几十年,过着豪华日子的皇太后却要吃这样的粗茶淡饭,肯定难以下咽。卓然便用筷子也夹了一夹,嚼了嚼,觉得味道也还算可以吧。 没有穿越前他的味觉是很普通的,因为他本来就是个老百姓,吃的就是这样的家常饭。穿越之后也过了很长的时间的清贫的日子,后来才逐渐的富裕起来了。但是整个生活方式已经养成了,所以这样的粗茶淡饭在他嘴中并不觉得什么。 玄青子和青梅却吃得津津有味,青梅甚至不时偷眼瞧卓然。见卓然依旧没有露出什么让她可以调侃的表情,不觉有些奇怪,心想,他不是朝廷高官吗,怎么也吃得惯这样的饭菜呢? 青梅在偷偷地注意着卓然,卓然的注意力却在皇太后身上。曹太后刚开始的确有些难以下咽,不过似乎她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强忍着,还是把那一碗米饭当药一样吞下去了。似乎已经习惯了琼浆玉液、膏粱厚味,一时还没有适应,所以曹太后表情有些痛苦。 卓然暗自佩服,单从吃饭这一点来看,她似乎是真的准备过风轻云淡的日子了。 吃完饭曹太后想出去散散步,这个饭后百步走的习惯她也养成了。以前是在皇宫中御花园里转一转,而现在她真的要在街上漫步,她多年来的梦想终于成真了,能像普通百姓一样在街上漫步。 玄青子和青梅一左一右跟在曹太后身边,卓然拖了几步,同时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卓然看见他们住的客栈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远远跟着。在曹太后两侧前方有两个似乎也在饭后散步的中年人,但是却不时警惕地四处张望。 卓然仔细观瞧,顿时发现这几个人竟然是先前在他们下榻的客栈大堂里,住在他们客栈楼下大通铺里的两个人。 难道只是巧合,他们也正好出来散步吗? 正文 第701章一路前行 卓然视线立刻又转移到身后跟随的几个乞丐身上,他立刻就认出来,这几个乞丐就是他们客栈大门外街边坐着的几个。难道他们也有傍晚出来街头散步的习惯吗?他们可是乞丐,也注意养身之道? 这些人成品字形,将他们几人围在其中。而且卓然发现,当有人靠近曹太后的时候,这几个人神情就立刻紧张起来,而且身心专注的盯着从曹太后身边走过的。他甚至看见有一人手里似乎拿着一枚金钱镖。 卓然顿时明白了,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巧合碰在一起了,很可能是宋英宗派来暗中保护曹太后的高手。 不过也好理解,虽然曹代后禁止派人跟随,也不容许通知地方官员,要求他们绝对保密。但是宋英宗和欧阳修他们又如何会放心曹太后一个人跟着卓然他们不远万里去终南山修行?所以暗中派人跟随保护也在意料之中。 卓然发现这一点之后,不由舒了一口长气。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肩上的担子就轻很多了。 转了一圈回来,曹太后兴致勃勃的。玄清子等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那些暗中警戒的护卫,又或者知道了却装作不知道,免得让曹太后心中不快。 回到客栈,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卓然又留心的查看四周,发现上房已经住进了一对夫妻,还有两个商人模样的人,就在他们屋子紧挨着。而这几个人有事没事便出来在走廊上转悠,见到卓然便微微一笑。 卓然立刻敏锐的感觉到这几个人应该也是派来的护卫乔装的,不然谁会没有事没事的到屋外走廊上转悠呢。 他又发现楼下有一桌人吃饭,吃了很久,却总是不结账走,似乎一直要吃到天亮似的。接着又看见屋外客栈对面那几个乞丐已经回在那儿,坐在那懒洋洋的,也不伸手乞讨,显然是担任ài éi警戒的。 确定这一点之后,卓然心头的石头放下了,便可以好生睡觉。 第二天早上,卓然发现他们隔壁的商人和夫妻俩已经结账走了。楼下又多了不少食客,时时把眼往上瞟一下,卓然敏锐的感觉,这些人或许也应该是护卫,安排的人已经做了周密的准备。 曹太后已经起来了,她习惯早起早睡,天不亮就起来,已经在屋里把经文诵读了几遍。卓然叫她吃早餐的时候,她已经洗漱完毕了。 吃过早餐,他们几人便继续赶路。 他们走的是官道,官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繁华。 卓然很快注意到,头天在他们周围的那些人依旧远远的跟着,前后左右都是,这些人不停地放慢脚步或者加快步伐。以便在卓然他们眼中并不那么乍眼,一看就是善于跟踪的老手。不过因为卓然已经留意到了,所以才能够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在毛驴上的曹太后压根不去关心路上有些什么人,除了偶尔跟玄青子交谈,其他的都是抬头四处张望,瞧瞧沿途的风景,感受着迎面吹来的依旧带着寒意的春风。 随后几天,曹太后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粗茶淡饭了,没有像之前那样当药一样拼命咽下去,应该是她的肠胃已经开始习惯饮食的改变。 卓然一直注意跟随他们的人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第一批出现的人隔了许多天之后才会再次出现,卓然便明白了,这次派来的应该是百余人以上的高手,这些人分成几拨轮换着出现在卓然他们身边,沿途保护曹太后。这样使得曹太后不至于感觉到身边的人是熟人,从而产生怀疑,想必派这些来的人当真是用心良苦了。 于是,在这些人非常有技巧的护卫之下,曹太后他们一行终于到了终南山脚下。 终南山绵延千里,山势险要。 进入山区,天气变化很是频繁,不时艳阳高照,却很快又飘起绵绵细雨。 进山之后明显感觉到冷了许多,曹太后换了加厚的道袍,到了山下,已经没办法再骑毛驴上山了。玄青子将他们的毛驴和马寄存在山下一个道观之中,步行上山。 这一条路走来,青梅原先还故意找茬跟卓然斗嘴,她一直耿耿于怀给卓然磕的那个响头,想找补回来,可是卓然已经打定主意,云淡风轻地应对这一切。因此无论她怎么撩拨,卓然都不与她吵了。到后来他师父玄青子好好说了她几句,她才再不找卓然麻烦,也就一路无话到了这里。 进山的时候,卓然有些好奇那些跟随来的护卫怎么进行保护。他很快就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沿途他都能看到挑担而过的小樵夫,背着弓箭的猎手,扛着锄头的农夫,背着箩筐的妇人等各色人,都应该是护卫。 看来他们去的路线宋英宗的人已经了解,事先派护卫进行了清场。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曹太后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 进山后,他们沿途借宿百姓农舍,这些都是祖辈生活在终南山的当地的农人,性格淳朴。把家里能吃的最好的东西了都拿来款待他们,特别是对修道之人。 这些人卓然经过观察,确定应该不是护卫,的确是当地的住户,但是想必已经被护卫会同当地官府进行了详细排查。只要有问题的,要么监控起来,要么直接抓走,等太后他们平安过去之后再放。 进山之前,一路他们住的都是客栈。卓然想安排好的,被曹太后拒绝了,就只住一般的客栈,但是单独的上房她却不拒绝,毕竟她还是有一些洁癖。而进了山之后,沿途借宿农家,条件就简陋得多了,有时候还只能用稻草铺在地上歇息。 卓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遇到这种情况,便拿出路上买的床单铺在稻草上给曹太后休息。曹太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接受了。她实在不愿意躺在发着霉味臭虫爬来爬去的稻草上。 对于沿途得农家,护卫没有刻意改善,他们只是护卫曹太后的安全,不给她创造舒适的环境,或许也是想用这艰苦的环境让曹太后对参禅悟道失去信心,早日离开终南山返回京城。 所以进山之后,曹太后明显眉头皱的多了,但她从来不抱怨。甚至后来在农家投宿时,只要是新稻草没有霉味,曹太后甚至没有要卓然给她床单,像玄青子他们一样躺在草堆上休息。 卓然对曹太后适应环境的能力暗挑大拇指,要知道这可是养尊处优的皇太后,不是被迫如此,而是主动愿意过这种日子,这就更难能可贵了。 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了终南山主峰脚下。 主峰名叫太乙峰,在主峰修行的隐士是整个终南山最多的,但也不过寥寥百余人而已,而且这些修行的隐士散布在偌大的主峰后便找不到了。 沿途已经没有农家居住,因为主峰除了原始森林和高耸入天的山峰之外,很少有平地,没办法种庄稼。连猎户都不到这来,这距离太远了,已经没有路。而打猎其他地方一样能打,没必要辛苦跑这么远到这来。 也正是因为这的远离尘嚣,又是终南山最高峰,才使得潜心修行的隐士们把它视为圣地。 到了主峰脚下,青梅瞧了一眼卓然,对曹太后说:“师叔,我们住的地方就在主峰靠近峰顶的一个山洞里。整个终南山修行的人,我们住的最高。其他修行者大多在靠近山脚的地方,那里暖和,取水也方便。而且上下不那么辛苦。可是师父说既然修行,那就是不能害怕辛苦。因此师父把我们的住处定到了最高峰的最高处,在那里就算夏天也得穿上夹袄,不然风吹来可是容易着凉的。” 玄青子微笑对曹太后说道:“太后师妹,如果你觉得山顶上太高了,我们可以换到山下来,这里修行也同样挺好。山下除了附近有个别修行者之外,你几乎见不到人影。同样可以完成修行的,而且不用那么苦。” 曹太后说道:“既然来了,我就想品味一下卓贤侄他师父逍遥子诗中所写的‘一间茅屋在深山,白云半间僧半间’那种飘渺如在仙境的感觉。所以你们选择山顶上挺好的,我们就住那儿吧,不用下来了。” 青梅斜着眼前的卓然说道:“你呢?你吃得了这个苦吗?我告诉你,那山上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潇洒。要不你在山下搭个茅屋,在山下住吧,时不时上来看一看就行了。” 卓然说道:“不劳师妹牵挂,你还是潜心你的修行吧。” 青梅板着脸,想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身边的玄青子和曹太后两人相视一笑。说了声:“走吧。”于是迈步沿着山道往山上走去。 从山脚爬到山顶要花一整天时间。 曹太后爬山很累,她虽然还是很注意身体的保养,但是从来没有远距离的走过,更不要说爬这么高的山了。一步步爬上去,山路变得越来越陡峭。 爬到半山时,曹太后已经累的喘不过气来了,玄青子便提议坐下来休息。曹太后浑身散架一般,一屁股坐在一棵树下的青草上。 卓然递过来毛巾,她擦着额头上的汗,回头瞧一眼卓然,说道:“你咋不出汗?也没见你累。” 正文 第702章拌嘴 又回头瞧瞧玄青子师徒,说道:“她们俩不累那是理所当然的,她们原本就住在这,上下习惯了,而且人家有武功,你呢?我不知道你武功有多强,但是也没听别人说过你有多厉害。可是今天你爬坡,若不是为了照顾我,你早跑到前面去了。” 卓然微笑道:“师太,其实我也很累,只不过我比较善于伪装,看着不累罢了。” 一旁的青梅拍手笑道:“真是不打自招,没错,你最善于伪装。换句话说就是小人,因为小人才需要伪装自己。” 卓然直接无视她的挑衅,抬手指向远处,说道:“师太,你看那边有云彩飘过来了。准确的说是山上的雾,跟牛奶似的。” 曹太后抬头望去,一下来了精神,说道:“哎呀真是的,好大一片雾,刚才我看都没见,这突然间从哪冒出来的?” 玄青子说道:“这里山峦叠嶂,这一团雾应该是在山的另一侧,被山风一吹就飘到这边来了,咱们也就看到了,不会凭空升出来的。” 卓然说道:“是呀,若真是凭空生出来的话,那不成了妖怪腾云驾雾了吗?” 这话倒说的青梅扑哧一声笑了,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一笑,倒成了夸赞卓然这话说得好。她立刻又板着脸说道:“什么妖怪腾云驾雾?终南山只有修行的隐士,哪来的妖怪?我从小到大就生长在终南山,满山的猴子、兔子、獐子,却没见过半只妖怪。世上本来就没有妖怪,就你这样无聊的人编造出来吓唬人的。” 卓然冷声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当然有鬼。” “那有神仙吗?” “当然…” 青梅马上发现她已经掉进卓然设的陷阱中,她若答是,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吗?她如果答不是,那就跟道家基本的教义是违背的。道家最终的目的就是要飞升成仙,没有仙哪来的修行,如何飞升?所以她立刻转开了话题,说道:“你是不是走累了,不想赶路,故意拿这句话来引开?” 卓然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赶路呢?有什么事情着急等我们去处理吗?参禅悟道的精髓,我认为就是一个闲字,也就是道家所说的‘无为’,既然如此,那走快走慢又有何妨?只要心情好。我就算慢慢走路,一样可以到啊。难道你走得快些,抢先到了地方,你就修行多了一份吗?在我看来还不如随性而为的好。” 曹太后立刻赞叹道:“卓贤侄说的很对,参禅悟道一定要身体力行,每个行为举止动作都要想到修行。逍遥子的那首诗《白云》里,白云有他要忙碌的事情,要去行云布雨,没有做到无为。回来时看见老僧悠闲的样子,十分羡慕,可见老僧真正达到了无为,而白云却还没有到。” “刚才卓贤侄说快走慢走应该率性而为,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想睡就睡,想吃就吃,这就是无为。走累了当然要停下来歇息,休息好了便起来再走。如果还没歇好便起来走就不是无为了。——看来卓贤侄对道家无为的领悟比我们更深啊。” 玄青子也点头说道:“是,卓大人天资聪慧,若是能静心修行,必突飞猛进,将来飞升成仙那也是指日可待的。” 卓然心想,成仙那不是死翘翘吗,我可不相信修行能飞升成神仙。所以你说让我成仙,那么就咒我死,这老尼真过分。马上说道:“师太才能羽化成仙,她的修为如此高强,应该很快就能成仙了。您的高徒也很厉害,会紧随着你之后的,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师太升天了,小猫小狗都能跟着升天。你说是吧?青梅师妹。” 卓然笑嘻嘻望着青梅。 青梅却高兴起来,有些腼腆的说道:“我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师父能羽化成仙那是绝对的。至于我,可不敢有这个奢望。当然,要是能跟着师父飞升成仙,那我可做梦都笑醒了。不过或许还真有这道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猫小狗都能跟着升天…,糟糕,原来你在说我是小猫小狗,气死我了!” 青梅这才醒悟过来,涨红着脸跺脚嗔道。 曹太后忍不住笑了,说道:“好了,我也歇息的差不多了,你们几位要是都歇好了的话,咱们接着走吧。” 于是几人又继续往山上走,这一上便穿行在云雾之间,有时云雾浓密的时候,甚至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不过玄青子和青梅对这条山路似乎闭上眼都能走出来。而实际上这条路就是在主峰修行的人上坡下坡用刀劈出来的,每年为了上下山行走方便,她们师徒都要对山路进行一些维修。把杂草荆棘砍去,免得把小路给覆盖了。 他们接近峰顶的时候,感觉已经到了云雾之上,把云雾都踩在脚下了。放眼望去一片云海,波澜壮阔,看着着实气势宏伟,而夕阳就在云海的尽头,晚霞把一片云海全都染红。 望着这景色,卓然忍不住赞叹,吟诵**诗词: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曹太后立刻击掌叫好,说道:“好一句残阳如血,唯有这个血字才能把此刻的血红一片的残阳描绘的如此淋漓尽致。” 玄青子也赞许道:“是呀,卓师侄随口一句就让人赞叹,这也是修为到了极致,返璞归真的表现。因此若是有人告诉我卓师侄根本就没有修行过,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青梅撅着小嘴,在一旁说道:“好了,你们别夸他了,再夸他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卓然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回应。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在太阳沉到山下,只有彩霞满天时,终于玄青子说了一声:“到了,这就是我们修行的地方,师妹和卓师侄可还看得入眼?” 卓然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一处刀砍斧劈般的岩石下,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山洞。里面黑咕隆咚的,根本看不见有什么。 卓然指着那山洞说道:“你们就住这儿啊,黑咕隆咚的,看都看不见,不会让我们也住这儿吧?” 青梅哼了一声,说道:“你想什么呢?师叔当然跟我们住在这里,至于你,自己找地方住。终南山这么大,山洞多的是,你自己慢慢找吧,别离我们太近就好。” 卓然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我没想跟你们一起住,我既然到了终南山,我才不住山洞呢,又闷又潮。”扭头四下看了看,一指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岩石,“我就住那块岩石上。每天早上可以坐在岩石上看着旭日东升,傍晚再瞧夕阳西下。山风吹来清凉惬意,白云时时飘过,那才真的应了白云半间僧半间了。这才是我理想的修行境地,谁像你,喜欢学老鼠钻山洞。” 没等青梅反唇相讥,曹太后已经点头赞叹道:“这个主意极好,我也搭一间在旁边那岩石上。” 两个岩石相隔有百余步,都是突出在斜坡之上,只是曹太后的那块岩石要更高一些,也更大一些。其实卓然早就已经预料到,既然曹太后那么喜欢郑板桥的那首诗,她说不定就会搭个茅棚跟白云为伍的,肯定不会住山洞,那不是她的性格。 所以刚才扫了一眼之后,便发现这附近最适合搭茅草房,那两块岩石又平整又突兀。上面搭上茅房住下,视野很开阔,所以他故意选那个比较小的岩石,而把那个大岩石留给了曹太后。 果然,曹太后夸赞这个主意好,并提议她要在那个大的岩石上修建茅屋。卓然暗自庆幸,自己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不料一旁的青梅却摇头说道:“这主意恐怕不行,因为在山顶上可不比不得山下,冷得很,特别是夜晚,就算穿上棉袄都还觉得寒冷异常。就算到了阳春三月也时不时的飘雪。在那岩石之上搭茅草房,山风吹来是根本挡不住。所以还是在山洞里的好,休闲的时候可以在外面,要睡的时候再到山洞里的,一来比较安全,二来也能保暖,冬暖夏凉很适合的。” 曹太后听了这话,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一直常住终南山,对这里了若指掌。听你们的话不会有错的,好吧,那我还是住山洞吧。” 青梅瞧着卓然,冷笑道:“你不是想在岩石上搭茅草房吗?请便,希望你住的愉快。山洞就不要去住了,我们瘦弱的女人才需要山洞遮风挡雨,像你这么有男子气概的,一定会不怕这点寒冷和山风的,对不对?嘻嘻嘻。” 她原本想看着卓然一脸尴尬的样子,再接着调侃他几句。不料卓然却耸了耸肩,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准备住茅草房来着。而且这个主意不会改,现在就动手,到半夜差不多就能搭好了,欢迎明天来做客。” 玄青子赶紧说道:“贤侄不要赌气,岩石上的确不安全。还是找个小的山洞,睡的时候把石头堵住,在山上时常有野兽出没。而且还有猛兽和毒蛇,小心点好。” 青梅笑嘻嘻说:“师父,卓师兄没关系的,他厉害的很,那些老虎狮子来了,他都可以抓过来做朋友。至于毒蛇,直接就杀了,熬一熬更美味,还可以拿来下酒,嘿嘿嘿。可惜我们没有酒,不过难保他不会偷偷下山去买来。” 正文 第703章我想有个家 卓然微微摆摆手,说道:“酒我是不会碰的。至于肉嘛,难保不会偷偷吃上两块,但不会当着你们的面。至于茅草房和山洞,我依旧选择茅草房。好了,不跟你们多说,天黑之前我得赶紧把需要的木头砍伐回来,准备搭房子,嘿嘿嘿。” 曹太后见卓然执意要搭茅草房,还以为他是被青梅给将住了,下不了台,被迫如此。便说道:“卓师侄,你就找个山洞栖身吧,不要去搭茅草房了,不安全也不保暖。” 卓然却眨了眨眼,说道:“师太,我这人什么都怕,就不怕冷,也不怕苦。再冷再苦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不用担心。” 卓然说的是实话,他在北国冰天雪地里熬过,跟狼群斗过,被狼群撕咬过,在极其寒冷的北国湖底呆过,在炽热的炼丹炉中也熬过。那些地方可比山上的风要可怕多了,他有悬浮石护体之后,在那样极其恶劣的环境都活了下来,自然不会怕这区区的寒冷和山风了。 所以卓然挥挥手,大踏步往百余丈开外的岩石走去。 青梅见他义无反顾的往前走,不由呆了,说道:“他不会真的要赌气修一座茅草房在那儿吧,那会冻死的。” 玄青子说道:“都怪你,不过我看卓大人不是年轻气盛冲动的人。他身为判官,思维缜密,擅长侦破案。这种人必然谋定而后动,心中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他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先进山洞安顿下来吧。” 曹太后也说道:“正是,不必为他太过担心,他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叫他来陪我了。” 卓然此刻却觉得束手无策,因为他走到树前准备砍树的时候,才发现没带斧子。 他什么都想到了,却忘了这件事。而他们的行囊中就几把小的水果刀,唯一算得上兵刃的便是腰间的尚方宝剑,总不能拿尚方宝剑来砍树吧,那简直要笑掉大牙了。 不过,把树砍倒对卓人来说问题不大,他可以采用以前曾经用过的强大壁虎功。但是木房子的墙壁用什么来做呢? 树基本上都是弯曲的,很少有长得很直的树。而这种有些弯曲的树就必须要用锯子来锯,取适合的那一节来做成木板,再把木板拼接成房子就行了。上面还要弄上房梁,铺上瓦片,修个门加个窗,那才是标准的一间屋子。 这些都需要工具,可现在自己没有修房的工具。并且自己也不擅长修房子,所以要想盖间像样的木房,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盖茅草房。 一想到茅草房,他一拍脑门,说道:“对呀,我只是要修建一间茅房而已,我干嘛还弄得那么复杂呢,怎么简单怎么做呀。反正山顶上不用修得那么漂亮,扎实就可以了。 卓然脑袋里大致有了一个想法,说干就干。 他来到不远处的小树林,使用壁虎功将树木从根部抽断。壁虎功三两下便将一棵树的根部直接抽断,轰然倒地。 巨大的倒塌声把曹太后等人都惊到了,赶紧从山洞中出来查看,当他们得知竟然是卓然伐倒了一棵树,不由得惊讶的望向了卓然。因为卓然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砍倒树的?他们没看见。 青梅跑得最快,到了断的树跟前瞧那断口,断口相对比较整齐。因为卓然每抽取一块木头,强大的壁虎功都能把一大坨木材抽出,这种生生被抽出来的木头断壁比用掌力劈断的要整齐的多。不像外力强行劈倒之后端口充满了断裂的短刺。 于是她惊讶的望着卓然说道:“你怎么把这树砍倒的?我好像没见到你有斧子,而且这也不是用斧子砍的呀。”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山人自有妙计,我在砍树的时候希望你不要过来打扰,免得我会以为你要偷师学艺的。” 青梅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呢。” 远处曹太后微笑说道:“卓然侄,一切小心,若需要我们帮忙,尽管说一声。” 卓然摆手道:“不用劳烦两位师太,我一个人能搞定,等一会儿我修好之后会叫你们,这期间你们就好生休息吧,不用出来了。” 玄青子瞧了一眼那树的端口,也向卓然投去了惊讶的一瞥,缓缓点头,跟着曹太后她们又进山洞去了。这时天已经黑了,但是月光很好,照的四下明晃晃的。 山风哗哗的吹着,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雪花,毕竟现在才是早春二月。在深山主峰之上,气温要比山外差了很大一截。不过对卓然来说,有悬浮石附体之后,寒冷和酷热对他都没有大的影响。 所以他根本不在意,继续伐木,一口气伐了数十根木材,大小都差不多。然后他根据需要截取了差不多长度,接下来他需要树木桩子。这就相对简单些了,在岛上他曾经用壁虎功直接抽取了岩石,挖出了一条地洞逃了出来,现在他只需要故伎重演就可以了。 他在地上不停的抽取岩石,挖了一个跟木头粗细差不多的深坑,再将伐下来的那一段树桩子插到了坑中,那树桩便立在了岩石上。 如法炮制,又挖了其他的几个坑,并竖起来木桩子,随后他将木头一根根的放进去,横着往上叠加。 有木桩在两边做卡口,将树桩直接放入卡口之中,四个木头便能支撑起一堵墙,一直到两人高,高矮也都差不多,接缝处注意整齐。 这时他就需要用刀子了,回头看看曹太后他们没出来,于是抽出了尚方宝剑将断口的地方劈整齐。 很快四堵墙都弄好了,朝前的中部留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缺口做门。他准备明天剥下松树皮夹起来做一道门,那样推拉要轻松些,用木头不好做。 四面墙弄好之后,顶上相对就容易了,把稍微轻一些的木头并排的拼在房顶上,大功告成。 卓然拍了拍手,走进屋里四下瞧了瞧,自己觉得挺满意。于是便走出来站在岩石上,高声叫道:“两位师太,我的房子已经修好了,欢迎你们来做客呀。” 叫了这两声,曹太后他们几个便出了山洞,月光下,岩石上耸立的由一根根木头拼接而成的房子,不由得惊讶的相互瞧了一眼。 她们快步来到近前,上了岩石,绕着卓然的房子转了一圈。曹太后惊讶地对卓然说道:“你怎么在岩石上凿的坑,把树chā jìn去的?我没听到你凿石头的声音啊,好像也没见到你有石斧石钎之类的吧。” 卓然微笑道:“我用了一点不大一样的手段,终于做成了。是用木头一根根拼接起来的,应该会比较结实。还能遮风挡雨,比山洞应该舒服些。” 青梅也跟着进了屋子,抬头看了看,笑嘻嘻说道:“是不错,躺在里面还能看星星。四周的风往里钻,凉飕飕的,挺凉快,简直就像躺在草地上一样,嘻嘻嘻。” 卓然抬头瞧了瞧,果然因为树木是一根根地拼在一起的,而且树干又是弯弯曲曲的,拼接肯定不严实,中间漏了很多缝隙,透过缝隙便能看看到天上的星星。四面墙同样如此,风也就能从这些缝隙钻进来,不过钻进来的风可比外面要小多了。 卓然挠挠头,一直想不到更合适的办法。 玄青子却微笑说道:“不错呀,房屋的模子已经立起来了。下一步卓贤侄是不是用茅草合稀泥糊住这些缝隙呢?这个可是细活,要些时间呢。” 卓然一听不由大喜,心想自己真笨,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没想出来。这玄青子当然知道自己没想到这个办法,所以故意提醒的。而又提醒的不着痕迹,好像卓然自己就已经有了这个主意,她猜测一下而已。 卓然笑呵呵道:“是呀,我等一会儿就准备茅草和稀泥敷在上面。大概到明天天亮就能完工,还缺一个门。把门做好就完美了,窗户没办法,我不会做,只能把门和窗户当一个用。” 玄青子微笑道:“卓贤侄太谦虚了,做的非常好,贤侄的内功简直是太让人惊骇了。” 青梅很是不服气,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师父,说道:“师父,你该不会说这些树枝是他用内力一根根劈断的吧。” “应该不是劈断的,但具体是怎么弄断的我不清楚。不管是用什么方式,都能证明卓大人武功内力的精湛,着实令人敬佩。” 曹太后说道:“夜已经深了,贤侄没有必要熬夜赶着做出来。你先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歇,明天天亮之后我们帮着你一起做。” 卓然却说道:“我不困,我要尽快把它做出来。有了做这个房子的经验,明天我可以帮两位师太做一间更大更漂亮的房子。你们如果看得上的话,就可以不用住山洞了。” 青梅鼻腔哼了一声,说:“我们习惯了住山洞,挺好的。” 玄青子却福了一礼,对卓然说道:“若是如此,就太感谢了。” 一旁的曹太后也是这个心思,微笑点头,表示赞许。青梅跺脚对师父说道:“师父,干嘛要住他的?我们自己搭,我就不信我们搭的没他好。” 青玄子却不去跟她争论这个问题,说道:“夜深了,我们回去休息,不要打扰卓贤侄做事。”于是她们便告辞回去了。 正文 第704章枯燥的日子 卓然得到了玄青子的启发之后,觉得茅塞顿开。不过等他们走了之后,才想起件事,到哪取水? 既然玄青子她们把住处定在这靠近山顶的地方,这附近一定有水源,不然没办法长期生活的。卓然决定找一找,顺便熟悉一下周边环境。他砍树的那一片森林不用去了,那附近他都走了,他决定走另一个方向。 他摸索着往前,月光明亮,照的很清楚。 卓然一边走一边侧耳倾听,忽然,他听到了咚咚的水流声,很是兴奋,加快步伐绕过一个的山峰,便看见巨石后面果然有一条小溪,正在月光下欢快地跳着流淌。 溪水不深,用脚踩下去都没办法把脚背淹没,不过有一个小小的池塘。估计是玄青子师徒挖出来盛水用的。 卓然累了这一天,还真有点渴了,捧了一捧水喝了一口,很是清凉,带着淡淡的甘甜味道,喝下之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卓然上山时背的包裹里头就有水囊,当下他回去把水囊取来了,打了满满一水囊的水提着回去。在岩石旁边的泥地里先刨了个坑,把泥土挖出来放在一边,将水倒进了坑中,如此反复,一直到把这小坑都填满了水。 接着卓然又去砍茅草,这下尚方宝剑终于发挥了用处,抽出来一剑扫过,顿时便会倒下一片。这茅草长得老高也没人来管,所以要什么样的都能找到。 抱了一大包茅草回来放在泥地里,用长剑把他都剁成一小截一小截的,然后放到水坑里,再加上泥土搅拌成半干状。将这种拌了茅草根的粘土敷在房子四面墙壁的缝隙和房顶。 虽然有些缝隙比较大,但是加了寸许长的茅草根之后,粘土就变的更有粘附力。特别是敷在一侧的墙壁上的粘土,如果不用这些茅草的话,就不是很牢。 这可是一个细活,一直忙到旭日东升,终于把整个房屋的所有的缝隙全都敷好了,并且弄得平平整整的。 卓然还找了几棵巨大的松树,剥下松树皮,用小树枝将它扎在一起,做了一个门。当然这个门没有推拉的作用,只能拿起来放一边,出去之后再把门拿回来堵住。 卓然忙完这些,正好是黎明前的黑暗。不过基本的大致轮廓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 卓然借着微弱晨光来到了曹太后选择那块岩石上。这个岩石大得多,上面盖上几间都没问题。昨天曹太后已经说了,希望卓然也替她搭建一座这样的木房子。 卓然趁着天还没有亮,在地上要打木桩的地方都用壁虎功挖出来相应的窟窿。 卓然忙完这一切,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曹太后她们出了山洞,来到岩石下,看见卓然这泥土和树桩组成的牢固城堡一般的房子,不由都是连声赞叹,甚至连青梅都眼中露出了羡慕之色。 他们走到房子内部四周看了看,果然里外都让卓然敷上了,半点缝隙都没有。而且还很平整,就像一面土墙,土墙之间还冒出一些树木的原色出来,显得更加古朴。 青梅鸡蛋里挑骨头,说道:“没有什么嘛,把那门一关上,屋里还不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跟我们山洞又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没我们山洞舒服省心。” 曹太后眼中却满是热切,她原本是想修一个茅草搭建的茅草屋,但是那玩意儿遮风挡雨的效果太差。而山顶上又着实比较冷,如果有卓然这样的屋子是最好的。而且这房子是木头,加稻草和粘土,倒也算得上茅屋。 卓然眼看曹太后和玄青子两人的眼神,便知道她们俩非常喜欢这屋子,当下说道:“这间屋子小了点,我马上开始着手给你们修一个更大的屋子,就在曹师太您说的那块岩石上。而且我已经把坑都打好了,我这就去伐木,你们不用帮忙,我一个人能搞定。” 曹太后说道:“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呢,我们也帮忙吧。” “真的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行。” 青玄子本来想提出自己帮忙,不过她眼见卓然劳累了这一晚上,居然没有半点困顿的样子。而且人家砍的木头端口比自己用掌力打断的木头整齐多了,却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子,不管怎么样,比自己的效率高。他又说了不用帮忙,或许自己在一旁他不方便施展gōng fǎ,于是并没有提出跟卓然一起去砍树。 等卓然走了之后,玄青子对曹太后说道:“卓贤侄武功当真了得,一夜之间劈断了这么多棵树,而且端口还相对比较整齐。真是让人乍舌,他师父一定很了不起。” 曹太后微笑,摇头说道:“说实话,我压根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我只知道探擅长破案。不过我也知道他有很多神奇的才能,但具体是些什么才能我不清楚,今天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卓然一口气砍下了足够多的树木,在终南山上到处都是深山密林。其他东西不好找,树木满山都是,要什么样的都有。只不过砍下来的树截取足够的长度之后,卓然很轻松地扛着走回来,让曹太后他们又大大的吃了一惊。 这整天,卓然除了吃饭喝水,其他时间都在盖房子,因为这间房子比自己的那一间可要大得多。卓然分成两个部分来做,其中一间是单独给曹太后的,曹太后更愿意独自一个人住一间。她旁边就是武功高强玄青子,安全不成问题。 好在有曹太后他们帮忙,很快就把加了茅草根的粘土准备好了,卓然一根根木头往窗子中间插上去的时候,他们便开始给这些已经插好的围墙敷上泥巴。连青梅都加入其中,从她个人来说她是不愿意做这件事的,但看着师父和曹太后都在做,她总不能一个人袖手旁观,于是便也跟着忙碌起来。 到傍晚时分,两处木房也都做好了,门是青玄子她们做的,比卓然自己做的要精致美观的多,毕竟女人心灵手巧,卓然这间能凑合就凑合。他们做完之后,帮卓然把他的门也进行了改造,经过改造之后,门也漂亮轻便了许多。 三间木房子全部完工,玄青子她们兴高采烈地开始搬家,在天黑前把山洞里的东西都搬到了木房子里头。 卓然的屋子除了他简单的行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床。不过这种睡岩石的经历卓然已经历了好几次,最早在天池宗南门地宫里头,他就跟云燕一起呆了好几个月,就是睡地上。 他只要一打坐之后,同样可以起到休息的作用,根本不需要正儿八经的躺在床上睡觉。所以当青玄子建议过两天抽空下山到集镇上买些被褥回来给卓然的时候,卓然直接拒绝了。而且说了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到这来不是来享受的,是跟着曹太后参禅悟道。所以不要刻意的去改善生活环境,能勉强度日就可以了。 青梅眼见卓然头天劳累了一天一夜,精神却半点都没有受损。而且也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种因为寒冷和山风吹到而病倒,反而比她们睡了一觉的更有精神。不觉暗自称奇,心想,这官员还真跟其他人不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对卓然来说,只能用枯燥来形容。 每天曹太后和青玄子师徒都是在门口的岩石上打坐参禅。青玄子教了曹太后一套浅显的武功,用来强身健体。 卓然无所事事,房子已经修好了,附近的一块菜地也是青玄子师徒早就整理好了的。他们带上的粮食也够吃十天半个月的,吃完才会下山到集上去卖一趟粮,并买些油盐酱醋,回来之后继续过着枯燥无味的日子。 卓然开始还担心会不会有刺客来行刺他们,但是他后来发现,这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在这里别说刺客了,连其他隐居此地的隐士也都见不着,当真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在他们住处附近见不到人烟,但是下山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卓然还是警觉的发现有好几道警戒线。护卫要么藏身在隐蔽之处,要么冒充路人。其实敏感的卓然已经洞察了他们的身份,都是宋英宗派来的高手护卫。 刚开始卓然觉得这种护卫是必须的,后面时间一点点过去之后,他才发现其实这没有什么作用,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到这来。想必是宋英宗他们采用的保密措施非常完善,消息没有泄露出去。 先前听玄青子说这山上有猛兽,卓然开始的几天还有些紧张,有动静立刻惊醒。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别说猛兽了,连一般的动物都很难得见到,毕竟山高林密,修行的人身在其中也难得见到踪迹,动物同样如此。而且动物其实天性是怕人的,看到有人坐在这一般都不会接近了。 卓然原来还想过去打猎,但后来他连这个想法也放弃了。因为这几位都是不吃荤,卓然总不可能自己在旁边烧烤,看着曹太后他们掉口水吧。 既然打猎也不行,种菜不需要,他又不喜欢打坐参禅念经,又没有书拿上来翻阅。除了整天打瞌睡晒太阳,真就无所事事。渐渐的他终于感悟到,对于有抱负有追求的人来说,茅屋深山的所谓闲其实是闲得发慌。那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痛苦。 正文 第705章我爹死了 卓然现在都巴不得立即回到东京汴梁城,哪怕跟着一群乞丐在街边要饭看来来往往的人都要开心高兴的多。他几次想弄个什么花招,让曹太后提早结束这苦禅修行回汴梁去,但是又怕弄巧成拙,前面的辛苦就白费了,所以只好忍着。 这天,卓然百无聊赖的靠在自己的木屋前晒太阳,忽然发现山下上来的羊肠小道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那女的也就四十来岁,年轻小伙子二十多岁,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腰里还挂着一把刀,背上背着一个包裹。一路往上走,当他们看见半山卓然他们搭的几间木屋之后,顿时又惊又喜,手搭凉棚往里瞧着。 他们俩高兴,卓然更是高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其他人了,也没有跟什么人说过话。因为在山上,曹太后她们是几乎不说话的,而一直在参禅修行,完全是修行到家的样子。 卓然兴奋地站了起来,不过他看见对方手持棍子腰挎单刀,又吃了一惊,心想半山的那些警戒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他们到山上来了?难道他们没有及时发觉吗?又或者这两人抄小路避开了警戒的视线? 不过卓然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那年轻人的步履并不如何矫健,连他都看得出来对方似乎不是什么高手。又见他们看见茅屋的表情,是惊喜而不是紧张,卓然便猜出这两个人上来的目的。应该是找他们有事,而不是寻仇或者刺杀。 卓然不管他们来如何,必须要把他们拦在靠近曹太后之前。所以卓然纵身跳下岩石,快步来到两人面前,打量了一下,拱手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其实卓然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这终南山谁都可以来。卓然这话倒好像终南山的这块地方是他们家的似的,不过好在人家似乎并不太在意。陪着笑拱手道:“我们上山来找开封府判官卓然卓大人,不知他在什么地方?” 他到终南山来修行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连当地官员都不知道自己到这里来了,可是这老妇人是如何知道的?” 卓然便拱手道:“你们二位找他有什么事吗?” 那妇人打量了一下卓然,陪着笑说:“你想必就是卓大人吧,我们找卓大人是请他帮忙来了。对了,还没介绍,老身是蓝田县崔知县的妻子,老身姓李。这是我儿子。我们得到消息,说卓大人就在终南山修行,故上山来拜访,想求他帮个忙。” 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陪着笑递过去说:“这是蓝田县县尉大人开的证明老身身份的信函。您是卓大人的话,请您过目,若不是,麻烦您转给卓大人,容老身当面向他诉说事情原委。” 卓然接过了那张纸打开一看,果然是证明身份的公函,证明这两人的身份正如他们刚才所说。 卓然便点头说道:“我就是卓然,两位是怎么知道我在终南山的?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老妇一听这话,身子震了一下,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竟然双膝一算,就要下跪。 卓然见机得快,赶紧伸手托住她的手肘说道:“不必如此,有话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那妇人还没说话,便已经老泪纵横,哽咽的说道:“我丈夫死了,但是他们却说我丈夫是得急病死的。可是我觉得不对,他身体好好的,怎么可能得急病死呢,我怀疑有人害他。” 卓然摆摆手说道:“你先等等,先不着急说这些。你先告诉我是谁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然后再说什么事情。” 年轻人显然比那妇人更沉着些,拱手说道:“判官老爷,我外公和舅舅在京城为官。家父去世后,我们用八百里加急报了一封书信给京城外公和舅舅,请他们去寻找卓大人您。希望您能到蓝田来查一下这个案子。” “但是我舅舅回信息说,判官老爷您到终南山修行去了,官家批准的,让我上山来找你。我们这才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您竟然就在我们蓝田县附近的终南山,我们还跑去京城。但是我表哥并不知道你们在终南山的什么地方,不过到终南山来修行的十有**就是在这太乙峰。” “所以家母便带着我上山来寻找判官老爷,在半山遇到几个樵夫,问我们干什么,我们如果不说就不让上山。我们便拿出了衙门开的信函,说了原委。几个樵夫商议了一下,就放我们过来了。还给我们指点,说你们在山峰顶上,我们这才一路找来了。” 卓然立刻明白了,半山的几个樵夫显然是护卫太后的侍卫,拦下他们盘查理所应当。不过在证明他们是官宦的亲眷之后,而且又说明了来意,便把他们放上来了。 卓然问那年轻人:“你外公和舅舅是谁?” “外公乃是李若谷,舅舅李淑,是户部盐铁副使。外公家跟宰相韩琦是亲戚。您在终南山的消息是韩琦宰相说的。让我们务必保密,我们谁都没有说。” 卓然听了身子一震。在穿越前的卓然对李若谷父子当然谈不上了解,但是宋朝的官府中的很多事他脑海中有了记忆。因此知道这位李若谷那是宋仁宗时期很有名的一位大臣,宋太宗时就当官了,历任太宗、真宗和仁宗三朝,曾经当过宋仁宗的宰相。但是在卓然穿越之前他就已经去世了。 他的儿子李淑也在朝中为官,担任户部盐铁副使。眼前这位妇人是李若谷的女儿,嫁给了蓝田知县,没想到丈夫死了。通过韩琦了解到了自己的消息,追上山来了。 卓然记忆告诉他,李若谷这位三朝老臣是忠心耿耿的忠臣良将。如今他的后代遇到麻烦事来找到自己,能帮的卓然肯定会出手相助,关键是现在他不是自由之身,要护卫曹太后。总不能说走就走,他决定先问个究竟。 卓然说道:“咱们坐下说话,你们把事情经过说一下,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那年轻人便搀扶着妇人在旁边一块岩石坐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卓然。 妇人想要开口说,眼泪却止不住的簌簌往下掉。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他儿子把整个经过说了:“十多天前,我父亲在衙门上衙,那天中午突然有衙役跑到家中,告诉我母亲和我,说我父亲突然病倒了,似乎不行了,已经去叫郎中了。” “我母亲带着我赶紧跑到了衙门,郎中已经来了,说刚刚检查过,家父已经没气了。母亲失声大哭,问到底怎么回事?说家父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病死了呢?问那郎中我父亲到底是什么病死的,郎中却答不上来,说他只会给活人看病,人怎么病死的他就说不上来了。” “我母亲要求衙门验尸,县尉跟我父亲是好友,当即答应了,叫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仵作前来查验。我在一旁看,我父亲的身体表面的确没有任何伤痕,仵作跟县尉和我母亲禀报,说我父亲身上没有发现被人谋杀的迹象。虽然他也说不上来父亲是怎么死的,但是可以排出被人谋杀。” “或许真的是病死,还说有些人好好的,突然大叫一声倒地就死了。他曾遇到过这样的案子,但是母亲和我都不能接受,但是我们又没有办法查清楚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在我父亲出殡前的晚上,衙门的人都来探望。有个衙役无意中说起我父亲曾经审过一个很凶恶的人的案子,那人因为跟邻居吵嘴,把邻居给打成重伤。” “我父亲说错在这凶徒,判他入狱。那人当时曾经叫嚣等他出来一定要找我父亲报仇。我父亲去世的那天,有人就见到这人曾经来过衙门去找过我父亲。他走了之后不久,衙役就发现我父亲倒在衙房地上死了。但是没有人看见谋害的经过,所以不敢乱说。” “我听到这话立刻告诉了我母亲,我母亲就把那衙役请去详详细细问了。于是就把这事告诉了县尉。县尉立刻派人去把那凶徒抓到衙门询问。但是那人根本不承认。县尉打了他一顿板子,他也是不松口,因为我父亲身上没有发现外伤。而且既然跟他有仇的话,也不可能吃他给的东西,身上也没有像中毒的症状。” “县尉最终认定我父亲不是被人谋杀的,而是死于意外或者疾病,于是就把那人给放了。但是我母亲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之所以不能确定那人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是因为查案的官吏和捕快没本事,找不到证据证明,甚至连我父亲怎么死的都查不清楚,必须要找能人来帮忙才行。” “那时候我们就已经听到过判官大人您的名气,因为衙门的公文经常提到判官老爷您判过的案子。甚至还有一个案子是皇帝御笔亲批,批转到各衙门参阅的案子,我父亲说起来都是赞不绝口。说是如果我们蓝田县也有判官老爷您这样的人,那可就是百姓的福气,也是他的福气。” “听到父亲这么说起之后,我们当时就有了印象,知道判官老爷您特别擅长破案。所以有了这个念头,我和母亲一商议,都想到了判官老爷您。便确定停止办丧事,到京城去找您,才有了后面的事。” 正文 第706章下山 卓然拱手道:“原来是这样,多谢两位对我的信任。但是说实话,我能不能下山去帮你们查这个案子,我还得跟朋友商量一下。因为这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们在这等等,我去跟朋友商议,若是不能离开,还请见谅。” 妇人一听就着急了,起身又要下跪,被卓然拦住了。那妇人哭泣着对卓然说道:“能够给我丈夫申冤的就只有大人您了,您不肯帮我们就没人能帮我们了。” 卓然忙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不想帮,我有重要的事情在终南山要办,我必须要征求跟我一起来办事的人的意见。请你们理解,我会尽力的。终南山离蓝田来去距离不远,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妇人赶紧说道:“不远不远,一天一个来回没问题的。” 卓然心想,那也只是在山下,从山下在山顶至少还得一天,这样算下来,单程要两天时间,来去要四天,再加上在那边办事,恐怕没有个七八天回不来。在者说,案子能否顺利侦破还不好说,不过卓然的经验倒是让他明白,如果一个案子他接手几天之内还破不了,或者说没有头绪的话,这个案子再侦破就很难了。因此几天之内是可以得出大致结果的。 “还有一件事,”卓然又说道,“要查清楚死因,必须对尸体进行解剖。你们是否愿意?” 李氏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立即点头:“为了能查清楚我家相公的死因,为相公报仇,不管是解剖还是什么,我们都愿意。” 卓然点点头,让他们在岩石处处休息,自己则快步来到了曹太后她们的屋子,曹太后他们几个人先是坐在门口的pú tuán上在打坐修行。卓然下去迎接那母子俩的整个场景她们也都看在眼中了,不过她们并不清楚这两个人什么来历。因为相隔比较远,听不见他们说话。 卓然把刚才的事情向曹太后说了。 曹太后点点头说道:“李若谷宰相乃三朝元老,为人忠厚坦诚,能力很强。他的后人既然遇到这种事情,心中有疑虑,想知道丈夫究竟是否死于谋杀,也在情理之中。既然人家都求上门来了,你无事便下山去帮帮他们查一下,查完之后便回山上来,不可耽搁。” 卓然拱手答应,心里却想,我回来还不是无所事事傻呆着。虽然说了要跟我讨教什么参禅悟道的法门,可是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我下山去逛逛,你确定让我早点回来,难道已经猜测到我会到山下花天酒地不想回来吗? 卓然回到自己的木屋拿了法医勘察箱背在背上,辞别了曹太后他们,下来之后跟李氏说道:“行了,我朋友答应了,咱们走吧。” 李氏拱手感谢,往山下走了几步,又站住回头望望,疑惑的对卓然说道:“山上的那几位是你朋友?在山上修行啊。” 她这纯粹是没话找话套近乎。卓然从她话便知道,她应该不了解自己跟上山来的人是谁。看来韩琦只告诉他们自己在终南山,没有告诉他们曹太后也在,这天大的秘密当然不能说出来,这关系曹太后安危。 卓然岔开话题,点头道:“你怀疑杀你丈夫的那个凶徒叫什么?” “他名字我不知道,有个外号叫泼皮牛。因为性格蛮横,是个泼皮无赖,又姓牛,就这么叫他来着。他入狱前嚷嚷着要报复我丈夫,没想到他真的下了毒手,把我丈夫给害了。” 眼看李氏又眼泪婆娑的,旁边她儿子说道:“娘,你先不用伤心。爹是不是被谋害的还不好说?等卓大人查清楚之后,若真是那泼皮牛干的好事,定将他推上法场斩首。我听说卓大人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立刻便可杀了他,替父亲报仇的,对吧?卓大人。” 卓然讪讪的笑了笑,他的先斩后奏的特权还基本上没用过,因为他觉得那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为好。最好还是争取把证据收集齐了,按正常程序走,留个秋后问斩什么的。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也不想动用斩立决这样的特权。 但是眼看这李氏的儿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便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但是前提是要把案子先查清楚。” “当然要查清楚,若没查清,我们也断不敢让大人乱来的。” 下到山下,李氏已经顾好了马车,等在山下小镇上。当下乘马车驱车前往蓝田县。 第二天他们便来到了蓝田县,径直到了衙门,找到了主持政务的县丞和负责刑狱的县尉。 卓然掏出腰牌,亮明了身份,两人都赶紧躬身施礼,拜见上官。卓然也不客气,在长条几案后面一坐,对县丞说:“你去忙你的,我来是来查崔知县死亡一案,县尉在这儿协助我就行了。” 县丞答应,躬身退了出去。 卓然又对李氏说道:“你们请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我会差人来传你们的。” 两人忙又躬身答应,也退了出去。 卓然这才对县尉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县尉陪着笑说道:“卑职请本县仵作查验过尸体,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外伤。所以虽然有多人目击者说可能杀死崔知县的那位泼皮牛曾经来过崔知县的签押房又离开了,但是并没有任何人看见他行凶,也没有人听到崔知县呼救。最关键是检查之后没有发现有外力伤害的痕迹,也没有下毒的痕迹。” “请郎中来查验,崔知县也不是中毒而死,所以我们虽然把泼皮牛抓来审讯了,还打了一顿板子,但是他死活不承认,这案子就只能不了了之。” 卓然说道:“那你认为崔知县是怎么死的?死因有没有最终确定?” “关于死因,也是这个案子最棘手的,因为没有外伤,也没有下毒。但是崔知县夫人说,崔知县从来没有得过什么病,不可能突然病死。这就很蹊跷了,所以卑职也很头痛,若能够证明崔知县是被人谋害,或者说是有被谋害的,哪怕一点点的证据我们都可以立案查处。可是没有啊,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卓然说道:“明白了。我现在要做两件事,一个我要去查验尸首,另外你马上派人去把泼皮牛带到衙门来,我有话要问。在把看见泼皮牛来衙门的几个人叫来,我要问他们。” 县尉当即答应,马上去安排。 卓然在县尉的陪同下径直来到了崔知县的住宅,崔知县住在衙门里的,他的灵堂就设在内衙。进去之有烧纸钱的味道,有哭泣声和和尚喇嘛念诵经文的声音。不时有宾客进进出出前来吊唁。不过人已经明显少了,因为已经过去一些日子了。只是没有入殓下葬,就等着卓然来。 李氏见卓然来了,赶紧上前迎接。 卓然说道:“我要对崔县尉的尸首进行解剖,以确定他的死因。这是查清案件的基础和关键,你给我准备一间屋子,不要有旁人的打扰,消息不要外泄。” 这一点在路上就已经说好了,李氏已经做好了安排。马上派人将丈夫的尸首从灵堂运到了一间单独的宽大的厢房里。因为已经过了些日子,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所以已经放入棺材,把棺盖盖好,但还没有完全钉上。 卓然又让他们准备了两张四方桌,上面铺上一张白布单,然后把尸首从棺材里连着下面垫的床单一起提了出来,放在桌上,其他人退出。卓然则带上解剖专用的鹿皮手套,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 虽然尸体已经开始**了,但由于天气较凉,**速度不算快,基本对勘验没有太大的影响。卓然检查了尸体表面,的确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 重点检查头部,他拨开了死者的头发检查头皮,也没有发现损伤及肿胀。 卓然用解剖刀切开了头皮,立刻眼睛一亮,因为头部帽状腱膜下有广泛出血。左颞顶部成粉碎性骨折,共有七块骨折片,左侧颞肌有出血,左顶右侧有骨折,向右颞顶部延伸,左颈后侧有一条骨折线向后延伸到枕外隆凸。 锯开颅骨,见左颞顶部硬脑膜破裂,硬膜下血肿,蛛网膜下腔出血,左颞叶表面挫裂伤。 卓然继续解剖胸腹部,则没有发现损伤。 死亡原因已经十分明确,死者生前头部被钝器多次打击,造成颅脑损伤死亡。 卓然有些疑惑,既然是钝器打击头部,造成颅脑损伤而死,为什么头皮却看不见任何损伤呢? 卓然略一沉吟便猜到了结果,他把尸体重新缝合,穿好衣服,放回棺材之后来到屋外。 县尉和李氏正等候在外面,见他出来,赶紧上前。卓然问道:“当时现场勘查的记录在什么地方?” “在刑房里面,卑职这就叫人给大人送来。”县尉赶紧答道。 很快,这案子的前期相关材料送到了卓然面前,卓然取出了其中的那份现场勘查记录。 因为死的是县太爷,怎么死的必须有个清楚的交代,所以当时得知此事之后,非县尉便立刻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先把这件事办好。马上招来了全县最好的仵作来勘验现场,并把勘验情况记录在案,记录还算得上是详细的。 正文 第707章官帽 卓然拿到勘查笔录仔细观瞧,上面记录非常仔细。看过之后,忽然他眼睛一亮,笔录上有一行字清楚的记载在死者头部不远处有软脚棉质官帽一顶。 卓然知道宋朝的官帽有两种,冬天的棉质的和夏天纱质的。夏天的是为了通风透气凉爽,而冬天当然为了保暖。不仅是棉质的,其中还有夹层,骨架是竹篾编的。 卓然马上对县尉说道:“知县老爷被害时戴的官帽还在不在?” 县尉目光马上转到了旁边的李氏身上。 李氏道:“相公的所有的衣物,包括官袍、官帽全部都整理出来了。就待下葬那天烧了给他送到阴间去,现在放在屋里的一个箱子里头。” 卓然顿时松了口气,马上说道:“那赶紧去把他的官帽拿出来,就是他当时去世的时候的那一顶,记住,一定是他去世前戴的那一顶。” 李氏说道:“我记得的,他出门之前都是我帮他穿戴官袍衣帽的。我相公官帽只有两顶,当时已经洗了另外一顶。戴的这顶是比较旧的,有些褪色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说罢,李氏很快出去了,回来之后拿了一顶帽子递给卓然。卓然瞧了瞧,说道:“这帽子那之后洗过吗?” 李氏摇头说:“相公去世之前曾经洗过,他去世之后就没有。” “你确定这顶帽子是他去世的时候头上戴的吗?” “是的。他身上的衣袍全都在箱子里呢,要拿来吗?” “暂时不用,我先看看。” 卓然拿着那顶棉质的仔细看了看表面,这是一顶软脚官帽。因为宋朝的官员zhì fú实际上也分为两种,一种是便装,一种是朝服。正规的朝服有两只长长的翅膀,相传是宋太祖上朝的时候,见到下面的官员相互交头接耳,很生气,但他也不好发作。因为下面都是一帮跟他出生入死打江山的兄弟,但是这样吵吵嚷嚷也不是个事,于是便下令将官帽改成了有两支长长翅膀的样子。” “帽子两边的长翅膀的用处很明显,戴上这种帽子,还想靠在一起咬耳朵说悄悄话的话,那这长长的翅膀就碍事了,不方便。另外一种则是软脚的,从脑后耷拉在肩头,这是平时休闲时官员穿戴的,而当时县尉老爷穿的就是便装,所以是个软脚的棉帽。 卓然看了看这棉帽挺厚实。竹篾框架很有形状,卓然开始仔细寻找钝器创可能留下的痕迹,他在表面反复观瞧,还真就没有看到任何痕迹。他不甘心,将帽子翻了过来查看内部,内部有个棉衬垫。 衬垫是可以取下来的,只是比较麻烦,他费力的把衬垫取了下来,立刻咦了一声。因为他看见衬垫后面支撑整个帽子形状的竹框有一条长条形的折断痕迹,前后连贯一致,也就是说这应该是在外力作用下导致帽子竹篾框架被打断了。 这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证据,卓然继续检查,又发现了几处类似折断痕迹。 他招手把县尉叫了过来,指着那几处痕迹给他看:“你觉得帽子里竹篾框子呈线性的断裂,有没有问题呢?” 县尉拿过帽子瞧了瞧,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的望着卓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卓然又再指出几处痕迹给县尉看,县尉很是惶恐,对卓然说道:“卓大人,下官之前没有细看,以至于有所疏漏,还请大人见谅。” 卓然说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县尉忙说道:“从这几处痕迹来看,似乎被外力重击导致的条状断裂。” 卓然赞道:“说的非常对,我们现在去看一下死者头部,我刚才在死者头部也发现了几处线性的骨折,看能否与帽子相对应,如果有对应就证明死者是头部遭受重击形成的这些痕迹。” 县尉忙答应了,跟着卓然来到存放尸体的厢房。卓然对死者头部只是简单的复原,还没有缝合。县尉来了之后,他才把锯开的死者的头颅又整个掀开来给县尉看。 他指着头部几处骨折和暗红色的血液凝块,解释了头部骨折和颅内出血的存在。然后把头皮出现骨折线的地方特别做了标记,再把帽子竹篾框架折断处在帽子的顶部也做了标记。把帽子放上去之后,刚好跟颅骨的骨折线是吻合的。 县尉哪里见过这阵仗,看了之后只觉得一阵阵翻胃,顿时脸色苍白,用手捂着嘴。想退后却又不敢的样子,十分尴尬又有些可怜。 卓然说道:“你看清楚死者正常戴帽是什么样子,它对应的骨折线跟帽子上藤条断裂的方位是一致的,这是证明犯罪的一个非常有力的证据。” 县尉赶紧躬身答应,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问卓然:“卓大人,那崔知县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县尉简直笨到家了,卓然简直恨不得找块豆腐来砸死他,耐着性子解释说道:“我刚才不是给你看了死者头部的几处损伤吗?正常的人的头颅是完整的,不会有裂痕,也不会有头皮碎裂。这些都是在外力打击之下才形成的损伤。所以死者是被人用木棍、铁棒之类的钝器猛击头部,导致颅脑损伤而死。” 县尉之所以会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其实想想也好理解,因为在宋朝,对人体的解剖知识知之甚少,很多人对人体正常结构是不了解的,包括颅骨的样子。即便是负责刑事侦破的县尉也是如此,这位县尉以前是搞文职的,刚提拔上来当县尉不久,连死人的头颅都没见过,所以根本不知道正常人的颅骨是什么样子儿,受力外地打击之后的颅骨又是什么样子。 特别是刚才他看见剖开的人头之后,整个人都吓傻了,根本没有仔细听卓然的解释。故此才有此一问。 听了卓然耐心解释之后,他终于有些明白了,想起一个问题,又问道:“既然是棍棒之类的钝器猛击头部,怎么在头皮没有任何损伤呢?” “这跟头皮的结构有关。一般来说,头皮受到较大接触面的钝性力作用不易破裂,头皮也不容易观察到肿胀和皮下出血。而死者当时又戴了棉质的官帽,还梳了发髻,有头发和官帽双重衬垫作用,钝器外伤也就不容易破裂出血。所以死者头部虽然遭到重击,却没有造成头皮破裂出血,也没有血肿,因此仵作才没能发现犯罪证据的存在。这需要解剖才能查清楚。” 县尉终于恍然大悟,不由得义愤填膺,说道:“大胆贼人,竟然如此狠毒,敢把知县老爷当场打死。待卑职立刻差人去把他抓来好生仔细拷问,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卓然一摆手,说道:“不用着急,获取证据之后再一起收网。” 县尉赶紧答应,听从卓然的安排。 卓然带着县尉回到县衙,在这里,那几个当时目睹泼皮牛来找崔知县的衙役已经被叫到卓然的签押房外,等卓然传唤之后进入答话。 这些人能证实的只有一个事实,就是当时崔知县被杀的那天上午,他们曾见过泼皮牛来过衙门。其中最有证明价值的是签押房外面伺候的一个衙役。 这衙役证实说道:“那天早上,泼皮牛来了说是要见知县老爷,我说有什么事?他说他要举报一个案子,要跟知县老爷单独禀报,想讨个赏钱。我没有怀疑什么,进去禀报。知县老爷说让他进去,于是我就让他进去了。他进去之后,大概一顿饭功夫出来,什么话也没说,匆匆忙忙就走了,我也没有多问。”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而这时候老爷一般都要简单的更衣,然后到膳堂去吃饭,县衙中午的饭菜都是在膳堂里吃的。但是我没有见到老爷出来,又等了片刻,其他签押房的老爷们已经出来陆续往膳堂走了。我这才推门进去,便看见知县老爷趴在地上,帽子摔出老远。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发现老爷已经死了。” “我吓坏了,赶紧招呼县尉老爷等人过来查看,确定真的死了。当时县尉老爷问我之前有谁来过,我就照实说了。县尉老爷便立刻派人去把泼皮牛抓来拷问,可是他死活不承认,只说他离开的时候知县老爷还好端端的,与他无关。又找不到伤害的痕迹,最后县尉老爷只好把他给放了。” 卓然摸着下巴思索着,这衙役的证词证明了死者死亡的时间,在泼皮牛进去之前县尉老爷是好端端的,还吩咐让他进去。而泼皮牛走了之后,再进去知县老爷就已经死了,说明他是在此期间的大概半个时辰之内被杀的。 这段时间进入现场的便只有泼皮牛,当时之所以没有把泼皮牛缉拿归案惩处,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对崔知县进行尸体解剖,查不清楚崔知县到底是什么原因死亡的。因为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痕迹,所以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他有可能是死于疾病或者什么原因。 卓然由此感慨,尸体解剖对查明死因有多重要,否则即便是堂堂的知县老爷被杀,由于找不到死亡原因,甚至都无法定案他被人谋杀而缉拿真凶。 ài éi调查结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正文 第708章行刺 卓然让县尉提讯泼皮牛,因为这案子不是在开封府的,是人家蓝田县,他只是来帮忙,所以他不好在人家公堂上审案子了。他穿着一袭便装坐在旁边,静等着把泼皮牛传唤来。 泼皮牛此前已经被传唤到了衙门,没想到,过了片刻,衙役跑来气喘吁吁禀报说,泼皮牛逃走了。 县尉大吃了一惊,赶紧问怎么回事,那衙役惴惴不安的回答:“我们把他带来了,让他在厢房里等着。结果刚才去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后窗开着的,查看之后,估计他是翻窗逃走了。因为衙门里人来人往的比较乱,他混迹在来衙门办事的人之中,这之前又没有把他作为嫌犯,所以也没有人注意他离开,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县尉吩咐捕快立刻带人赶往他家进行抓捕。同时传令侍卫封锁城门,并查问看看有没有见到他离开的。 县尉采取的措施非常有力,可是四处城门传回来消息证实,泼皮牛没有出城。 泼皮牛此前曾经被作为杀死知县老爷的嫌犯带到衙门进行拷问,而这位泼皮牛又在蓝田县小有些名气,因为经常打架,连官差都不放在眼中。所以很多官差都认识他。他有时还很嚣张的要求深夜出城,守城的官兵也都知道他的名号,因此很肯定的证明他没有出去过。 派往他家进行搜捕的人回来,证实在他家中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他家人被带到衙门询问,得知县尉老爷死的那几天,这泼皮牛虽然被带到衙门打了一顿,回来之后却兴高采烈,跟狐朋狗友大吃大喝,颇有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更加肯定了他杀死县尉老爷的嫌疑。 可关键是他现在究竟逃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卓然对县尉说道:“这种抓捕人犯的事情就不是我擅长的了,需要慢慢进行查访。已经确定他有重大嫌疑,直接下海捕公告各路盘查,总能抓到他的。我能做的已经做了,我那边还有事情着急要办,我要回去了。” 县尉答应了,但感激卓然帮忙破案,要给卓然设宴践行。而李氏对卓然感激不已,人家来了之后,三下五除二就弄清楚了自己丈夫死于谋杀,并且确定了锁定了嫌疑人,这份情还没有回报呢,怎么能就这样放人走呢,也提出宴请卓然。 县丞知道卓然是朝廷大红人,当然想好生巴结,也要跟卓然喝一杯接风洗尘同时加上欢送的酒。 县丞反复说,开封府名满天下的判官亲临蓝田县,连酒都不喝一口就走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会怪蓝田县上下不懂事呢。所以坚持要宴请卓然。至于抓捕罪犯泼皮牛,反正已经张开口袋到处搜捕,一定会将他缉拿归案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卓然听他们说的恳切,加上天色已晚,也不好当即离开。最关键的是卓然原本就想利用这机会到花花世界来犒劳一下肠胃,所以便答应了,但是叮嘱不可大操大办,就叫几个要好的一起喝顿酒也就是了。 根据当地习俗,人死的时候是可以办酒席的,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甚至酒宴之上还能划拳行令,掷色子玩耍,就是要把丧事办得高高兴兴的,而不是悲悲切切。 不过卓然他们的酒宴当然不在灵堂之上,而是设在了蓝田县一家豪华酒楼。远离衙门,这样大家也能放得开。 出席宴会的李氏和她的儿子都敬了卓然的酒,李氏不善饮酒,只是礼节性的表示了感激便告辞走了。因为她有孝在身,不好久呆。还叮嘱儿子一定要陪好卓大人。卓然却觉得他丧父之痛还在陪着自己喝酒也不妥当,所以等他喝了三杯便让他回去陪着母亲办丧事去。因为案件已经侦破,第二天便可以入殓下葬了。需要他忙的还多着呢,所以崔知县的儿子也喝了酒之后,便离开回去了。 县尉为了让卓然高兴,从蓝田县能喝酒的乡绅名流中选了七八个能说会道者参加酒宴,又叫了当地有名的歌姬前来作陪。而这几个歌姬更是酒中好手,不仅歌舞助兴,还频频邀酒,酒桌上热闹非凡。 卓然很久没有喝过酒了,所以很高兴。 开始大家还有些拘谨,喝到后面便都放开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很是畅快。 酒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县尉醉得钻到桌子下面去了。县丞年纪大了,不善饮酒,反而喝的比较少,一直陪到最后。但也是舌头都理不直了。眼看众人喝得东倒西歪,卓然虽然没倒却也差不多了,这才提议酒宴散了。 酒宴结束,县丞亲自把卓然送到了这家酒楼的豪华上房,这是县丞给卓然安排的住处,就在酒楼的三楼。 把醉醺醺的卓然送回屋子,县丞等人告辞离开了。店小二送来热水也退了出去。 卓然在山上也没有地方洗澡,难受的很,正好借机泡个热水澡。卓然为了感受一下酒精的快意,所以没有使用悬浮石来化解酒力,因此这顿酒纯粹是凭他的酒量来承受的,一时间也有七八分醉了。 脱了衣服泡在木桶中,热水将周身包裹,热乎乎的,感觉浑身毛孔都张开了似的,格外的舒坦。 他正躺在水缸中闭目养神,品味着这难得的舒畅。忽然,他听到了非常轻微的唰的一声,是从身后响起的。 他嗖的一下睁开了眼,可就在这时,他立刻感觉到一口凉飕飕的杀意直奔后脑而来。 卓然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那是一种致命威胁即将来临的警觉。他立刻身子往前一倒,同时头一侧。因为他不在平地,不然可以使用玄玄步躲开,而现在他是置身于木桶之内,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如此。 那一剑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脑划了过去,剑刃还是在他肩头划开了一道小口。 但是卓然已经钻进了水里,并迅捷转身到了木桶的另一头,哗啦一声从水面钻出。 他正准备腾身出击的时候,顿时呆住了,因为他发现他身边有三柄剑从三个角度指向了他,他就算腾身而起,三柄剑同时刺出,一样能洞穿他的身体。 此刻他身上并没有穿软甲,那是他护身的法宝。手边也没有huǒ yào枪,不过他随即发现那三柄长剑并没有借机向他刺过来,而是指着他。于是他立刻把身形定住了。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是这个动作,自己如果不主动出击,对方不会下手的。 果然三柄剑就定在那。刚才一剑刺向他后脑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满脸狞笑的盯着卓然。另外两边则是两个黑衣人,目光如电,单从目光来看,卓然便可知对方是颇有能耐的高手,因为这眼光就可以杀人。 卓然扫了他们三个一眼,冷冷的声音说道:“你们三位应该不是泼皮牛。” 刚才刺了卓然的那满脸横肉的壮汉赞许的点点头,说道:“你目光倒也不错,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他有这么快的身手能伤得了我的话,他要杀知县就有更多的办法,不至于提一根铁棍到签押房去行凶了。也算是他运气好,遇到不懂得查案的县尉,而那天那几棍砸在死者头上被他厚厚的帽子和头发遮挡,没有在头上留下伤痕。所以甚至不知道死者死于他杀,他这才侥幸逃脱,如果有你们三位的身手他就不必这么费劲了。” 横肉壮汉点头说道:“算你有几分见识。”一扭头,指着旁边屏风后面说道:“那小子在那呢。我们埋伏在你的屋里,这小子偷偷摸摸溜进来,估计是想行刺你。我们就把他给拿下了,你要不要在临死前问问他?” 卓然当然需要这样的机会,说道:“要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就算死了也心甘了。 那满脸横肉的壮汉瞧了另外两位,说道:“盯着他!” 随即走到屏风后将一个黑衣壮汉替了过来扔到了卓然面前,说道:“就是他了,他究竟想干啥我们不清楚,不过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想不利于你。我们zhì fú他只是想让他不能干涉我们的好事,并不想帮你。不过我们可以给你个机会,在我们跟你说话之前,你可以了结你跟他的恩怨。” 卓然说道:“那再好不过了,多谢几位,不过能不能让我先把衣服穿了?我们有什么事坐下来聊。” “休想,你就老老实实呆在木桶里的,我们可不是什么善类。” 卓然用手抹了抹自己肩头上浅浅的伤口流出的鲜血,说道:“我很清楚你们的能耐不小,不然也伤不了我。” 卓然扭头望向瘫软在地的泼皮牛。说道:“你到我屋里来干什么?” 泼皮牛惊恐的的望着旁边的黑衣人,却没有望卓然。 黑衣人上前嗖嗖在他身上点了几指,泼牛皮顿时才能说话。对卓然说道:“老子光棍一条,好汉做事好汉当。没错,崔知县是我杀的。我当年跟邻居起纠纷,也是邻居有错在先,欺负我妻子,殴打我孩子,还占了我的地。我跟他理论,他还想让人打我,我一怒之下用牛耳尖刀捅了他几刀,可惜没捅死他,只是伤了。” 正文 第709章试探 “那崔知县不问青红皂白就判了我的罪,我跟他说了冤屈,可是他没有听,反而被他整到大牢里蹲了这么久。我气不过,放出来之后我就去找他,跟他理论。他不仅没有悔改,反而想要叫人抓我。我一怒之下就用随身带着的铁棍狠狠打了他脑袋几棍,眼见他倒在地上没气了,我这才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衙门没有把我抓起来,既然不抓,那我就落得逍遥,反正我是打算给他抵命的。” “我听过你的名号,知道你是开封府的判官,查案很厉害。我在衙门有朋友,告诉我他们竟然把你请来了,你又居然查出了是我杀死了他,想把我弄到法场砍头。我正准备落草为寇,却少了一个投名状,这投名状还必须有足够的分量,你的脑袋比较适合。所以我就花钱通关系了解到今晚他们要给你设酒款待,明早你就要离开了。” “我到了酒楼,花了点银钱便探听到他们在酒楼给你开了这间屋子让你今晚住在这儿。于是我就先进来藏在这儿,等你来了之后好下手,没想到却来了这几个人,武功甚高,我不是对手,把我抓到了。大丈夫敢做敢当,事情就是这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卓然点头说道:“你倒是条汉子,敢做敢当,很好。” 他扭头过来望向那满脸横肉的壮汉说道:“你们几位又是谁?为何也要进来对我下手?” 那横肉壮汉一言不发,突然抬手一剑,刺入泼皮牛的咽喉,一剑毙命。 抽出长剑,泼皮牛尸体沉重的栽倒在了地板上。 那壮汉才冷冷的声音对卓然说道:“我先杀了他,免得隔墙有耳。你知道吗?刚才如果我真心想杀你,你已经死了无数回了。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你的反应而已,反应果然够快好了,现在我可以说明我们的来意了。” 那满脸横肉的壮汉瞧着卓然说道:“你知道我们是谁派来的吗?” “肯定是个大人物,而且很大的人物,不然以你们如此高明的武功,你们的组织太滥了的话,岂不是掉价吗?” “没错,我们的主人的确是顶尖的存在。不过你也了不起,不然主人也不会让我们来找你。” 卓然说道:“顶尖的存在?难道是天池宗主天雷?” 一听这话。那三个rén dà吃了一惊,相互瞧了一眼。满脸横肉的壮汉冷声道:“你知道宗主的名字?” 卓然耸肩说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叫你来找我干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卓然心里也很震惊。他心里有些心虚,自己身上可有他们四个门派再加上北门的一部分悬浮石。可以说,已经将天池宗瓦解了一大半。 如果天池宗主天雷知道是自己做的话,只怕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 壮汉说道:“刚才我们是偷袭你,现在我们想试试你的斤两,所以你把衣服穿上,跟我过两招。如果你真有本事,我再具体告诉你我的来意。” 卓然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卓然爬出了木桶,从屏风上取了毛巾擦干,把衣服穿上。把湿漉漉的头发随便挽了个发髻,然后回过头来望着那壮汉说道:“行了,咱们是找个地方打呢,还是就在这?” “不用找地方了,就这吧,用你最厉害的武功。” 卓然心想,自己实际上没练过什么武功,以前克敌制胜最厉害的当然是壁虎功的强大吸力。但是那个一般都需要与对方接触之后才能产生这种强大吸力的,一般都是趁人不备的时候才能施展,如果双方对垒是难以施展,对方根本不会让自己靠近的。 而对方只需要了解自己的武功,所谓武功,或者说能耐,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玄玄步。 因此卓然耸了耸肩,故作潇洒的说道:“刚才你趁我不备突然偷袭才得手,现在你在想扯到我就根本不可能了。” 那横肉壮汉撇嘴说道:“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要不要我再试试?” 卓然说道:“你有兴趣可以再试试,如果你的剑能碰到我的衣角都算你赢了。” 壮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要出招了。” 说罢,长剑嗖的一剑刺出,卓然脚下玄玄步在对方剑即将刺到胸前时,这才快速一闪,躲了开去。 那壮汉咦了一声,上下又打量了一下卓然,说道:“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一招,这步伐很奇妙,叫什么?” “抱歉,你的问题我不能回答。” “那好,我把你拿下之后,看你还是不是那么嚣张?” 说罢,连接出招。 一招接着一招的刺向卓然,剑法越来越快,可是卓然的衣角都没碰到。不过卓然也是暗自心惊,这人的攻击力之强,速度之快,十分罕见。若不是自己有了这奇妙的玄玄步,用其他gōng fǎ早就被对方刺了不知多少个窟窿了。 看看数十招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功效,那满脸横肉的壮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自己先前还大刺刺的说,要称量一下对方的武功,可现在对方只闪避不进攻,就已经把自己戏弄于股掌之上。还吹什么牛,满脸横肉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他却不知道卓然只能闪避,如果要借机进攻的话,步伐就会乱,就无法再躲闪。所以卓然是没办法反击的,只能立于不败之地,要想取胜同样做不到。而他却以为卓然纯粹是在戏弄他,根本没有出招而已。 正在他有些下不来台,不知道是否该罢手的时候,就见黑影一闪,眼前一花,一阵香风飘过。卓然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伸手一把牢牢抓住了卓然的手掌,另一只手则掐住了卓然的脖子。 这是卓然学会玄玄步以来第一次被人pò jiě,而且还一招掐着自己的脖子。自己脖子上可没有护甲,对方隐忍不发而已,如果只怕自己脖子就完蛋了。 卓然惊骇无比的盯着这个一招便把自己止住的女人,见她不过二十出头的一个美妇。柳眉斜飞,杏眼带着寒气,薄薄的嘴唇面若冰霜,手指很长。身体曲线玲珑,只不过罩在那黑袍中,虽然罩在黑袍中,也罩不住那婀娜的身形。 另外三个黑衣壮汉看清楚这人之后,赶紧躬身施礼:“柳长老。” 那女子哼了一声:“真是废物,退下。” 那三个黑衣人涨红着脸退出了屋外,把门拉上了。 这女子依旧掐着卓然的脖子,瞧着他说道:“你武功不错嘛,不过要想娶冰霜还不够。” 卓然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娶冰霜?天外天的冰霜?而这女子又是什么长老,姓柳,难道是天池宗的长老吗?难怪武功如此高强,在卓然印象中,长老的武功甚至有时候比宗主还要高。当然,在天池宗应该没有谁的功夫能比宗主天雷更高的。 卓然说道:“柳长老,是吧?” “你刚才的话我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啊?能说清楚一点吗?” 这女子放开了卓然,拍了拍手说道:“我是天池宗的长老,名叫柳叶青。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因为后面这段时间我可能时常会来找你,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和名字,也为以后打交道方便,你的情况不用介绍,我很清楚。我今天来的目的,刚才他们说了一个,就是看看你的本事,你破案的本事我们了解的很清楚了。你的武功不过如此,没有冰霜说的那么高。” “所以单就武功一项而言,你配不上冰霜。你要想配上她还得加把劲,至少先过我这一关,否则宗主看不上的,你懂了吗?”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啊,你是不是想说让我不要去纠缠冰霜。如果是这样的话,没问题。只要你们能让她不来找我,我是不会主动找她的。” 柳叶青哼了一声,说道:“你把冰霜迷的神魂颠倒,然后就想不认账。如果我猜想不错,你们有了夫妻之实了吧。你都占有了她清白的身子,却还说可以离开她,你不觉得始乱终弃,很无耻吗?” 卓然瞪眼瞧着对方,说道:“我没说要离开她,我以为你要逼我离开她呀。难道你上来掐着我脖子,又说我配不上她,你这不是让我离开她又是什么?所以我不明白你的来意了。” “我的来意很清楚,我看看你能不能配得上冰霜。目前为止,我认为还有很大的欠缺,你还得努力才配得上她,也才能把她娶过门。冰霜看上了你,死心塌地要跟你,宗主让我来瞧瞧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把冰霜迷成这个样子,我瞧了之后觉得不过如此。” “可是我的看法没有用,冰霜的看法才是关键的。她竟然看上你,九匹马也拉不回来。所以宗主的意思是看看你是不是可造之材,如果是的话,让我帮帮你。不过在我看来,你压根就不值得帮,你的根基太差,要想取得好的成就根本不可能。” “远比你优秀的人多了去,有的喜欢冰霜喜欢的发疯的,你根本不够格。所以你刚才说我让你离开冰霜别缠着她,实际上你说对了,至少一部分说对了。冰霜喜欢你,她又是宗主看中的未来的接班人,必须要找一个如意的夫婿。不仅仅她喜欢,还要能力超强才行,因为将来她的夫婿必须能够对冰霜掌控天池宗提供必要的帮助。” “所以我只能违背我的意思来帮你改变,已达到宗主希望的高度,否则这件事就麻烦了。” 正文 第710章小心我告你的状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动,假如说娶了冰霜成为天池宗主的女婿,将来要辅佐冰霜执掌天池宗,那自己得到天池宗的天门和地门的悬浮石不就更方便了吗?虽然利用这层关系达到目的有些不道德,但是自己这之前已经不道德了——人家冰霜对自己压根就没有兴趣,是自己用蛊毒术让她中招,才死心塌地喜欢自己的,而不是靠自己的魅力。但这似乎也不能成为玩弄人家感情的理由。 卓然在脑袋里翻来覆去的想,但不管怎么样,夺得悬浮石就是他梦想的目标。大不了对冰霜好一点,帮她把天池宗撑下去,也算得上自己对冰霜的一个交代吧。 所以卓然拱了拱手说道:“柳长老,你准备怎么帮我呢?我也希望能达到宗主的要求,配得上冰霜。” “虽然我根本不看好你,但我也必须尽力帮你,但能否做到就看你的造化了。” 柳叶青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个来回,说道:“你的武功都还在其次,最关键的你必须要有能力,因为冰霜缺乏的就是掌控全局的能力。如果你也没有这个能力,那天池宗交给你们就危险了,实际上比冰霜能力强的人家族里不是没有。” “但是宗主说了,只有冰霜是他看好的。至于宗主为什么只看好冰霜,谁也不知道。既然是宗主亲定的,那就只有全力的帮助你们来提升你们的能力了。所以你必须要显示出这方面的能力,宗主让我给你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你重新组建天池宗的南门。” “你是天池宗南门的外门堂主,这一点我们知道。所以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你把天池宗重新组建起来,天池宗南门的掌门人天仙儿已经调整回去执行宗主的另外一个使命去了,所以宗主任命你为新的天池宗南算之后选的地方。” “因此宗主说了,你要想办法到川蜀去,如果你能把南门重新组建起来,达到原来的规模。你第一关就算过了,后面宗主会给你新的任务。” 卓然苦笑:“不会又让我去组建东门西门和北门这些地方吧,让我收拾这些烂摊子,给他擦屁股?” 柳叶青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天池宗宗主的吩咐呢?让你当帮主当掌门人,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也是你将来迎娶冰霜的唯一的机会,你要连这个都做不到就别指望把冰霜娶过门,我知道你是想始乱终弃。我警告你,如果你有这种想法趁早打消。假如你真的这样做了,我第一个不饶你,会让你死的痛苦万分。”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我跟你的看法不大一样,我觉得男女之间两情相悦就行。我娶不娶冰霜是我们之间的事,而宗主让我做这做那,说是考验我,我能做到才配做他的女婿,才配娶冰霜,我觉得简直是笑话。” “冰霜喜欢我,愿意嫁给我,这就足够了。我如果也喜欢她,我当然会娶她,但如果她有不让我喜欢的地方,而且很不喜欢,超出了我的底线我同样不会娶的。夫妻必须要两情相悦才行,在这个问题上其他人都无权干涉。我也不会因为你对我进行威胁,我就按你的方法来做。不知道我说的你清楚了吗?” 柳叶青又瞧了瞧卓然说道:“你这话听着倒很硬气,不过喜欢说硬气的话的人,必须要有足够的本事才能够真正强硬起来。否则嘴巴占便宜,最后却乖乖求饶,那就没意思了。” 一边说一边抬手瞧了瞧自己的手掌,那似乎是在说这一巴掌会扇出来,卓然到时候会跪地求饶。 卓然真的有一股冲动,想掏出huǒ yào枪给她一枪,她相信武功再高也躲不过。不管是谁,目前为止他的huǒ yào枪还从没失手过,包括天池宗的什么天王hù fǎ,统统死在自己的枪下。再不济用壁虎功,他不相信人的**能比岩石还要硬,直接用壁虎功将他的心脏掏出来,从她高耸的"shuang feng"之间。 想到这儿,卓然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这女人丰满的胸脯,心想,这女子身材倒不错。不知道没了心脏之后还会不会这么骄傲?不过对方身手的确太快了,除非自己突然袭击或者偷袭,否则正面对决只怕难以得手。就算正面用枪指着她,也难保她不会避开子弹,这家伙太诡异了,连自己的玄玄步都被她破掉。 柳叶青看见卓然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似乎被自己的话给镇住了,不由这才把手放了下来,说道:“看来你理解我的意思了,这样就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你现在先回去,想办法说服曹太后那个老太婆,让他放你回京城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知道他让你在这陪她半年之后才放你走,但是我们不能等。你要尽快到川蜀去组建南门,我会协助你,但是仅仅是协助,我不会帮你组建的。所以你不要指望你能驱使我替你做什么事。说得更准确一点,我在你身边,主要的目的是监督你做这件事,看你做的过程,并把结果向宗主禀报。好了,我给你三天时间。” 卓然憋了一肚子气,若不是想着当天池宗宗主的女婿对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的话,自己就懒得搭理她。现在这女人虽然说话难听,可是到底是帮自己达到目的,便忍着,就当她是苍蝇叫好了 柳叶青说道:“你就不问冰霜怎么样了吗?你一点不关心她吗?你们男人真的薄情寡义。” 卓然耐着性子说道:“如果换成一个对我说话客气的人,我一定会打听。可是你这样蛮恨不讲道理的人,我懒得跟你说话。也就不想打听了,你爱说不说,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她的消息。” 柳叶青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你竟然说我蛮横不讲道理?你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打到你把这话吞回去。” 卓然说道:“我还真不大相信你敢打我,不过我跟冰霜说的话,冰霜一定会打你,而且我相信冰霜要打你你绝对不敢反抗。你虽然是长老,但是你在冰霜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你如果敢对冰霜说个不字,我相信宗主会让你很难看。” 柳叶青顿时一呆,脸上神情十分尴尬,的确卓然准确的说清楚这其中的关键。天池宗虽然有诸多的长老hù fǎ,但是严格的说这些人都只是天池宗主的hù fǎ而已,天池宗有了宗主天雷才能叫天池宗,没有谁能跟他平起平坐。 而天池宗主对冰霜视为掌上明珠,未来接班人,任何人都别想对她指手画脚。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不能说个不字,否则的确会死的很难看,虽然她身为长老,武功已经非常强,但在宗主的面前简直就跟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般。所以卓然这番话让她心里打了个突,心想这小子还真会绕弯子来制衡自己,会通过冰霜来反制自己。 卓然瞧见她尴尬的眼神,知道自己说对了,便继续说道:“而且还有一点,既然宗主让你来帮我组建天池宗南门。就像你刚才所说的,培养我这方面的能力,那你就应该全身心的投入,而不是坐山观虎斗,就想看我出洋相,然后你好回去禀报宗主,说我不堪大用,让宗主另外找适合的人选做她的玄孙女婿,你要有这样的心理,我告诉你,你想错了。” “我会告诉冰霜说你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没有真正帮我。我会把你的心思告诉她,你做的事我也会告诉她。这个话肯定会传到宗主的耳朵,你猜宗主会不会听了会不会高兴?如果他有想法要换女婿,他就绝对不会让你来帮我。所以你不帮我还背后捅刀子,他一定会让你明白不听话的结果是什么。” 柳叶青脸都白了,咬了咬红唇。卓然说的话虽然她不爱听,可是却是事实。天池宗主的确是特别厉害。 卓然真的像刚才所说的打小报告,把组建不了天池宗南门的原因全部推到自己身上。那就真的会让自己难看的,因为违背了他的意愿,而这是绝对不行的。 柳叶青不喜欢卓然,所以一上来就把自己的不喜欢表达出来。还上来把别人脖子给掐了,难怪会惹得卓然不高兴,而这家伙很聪明,非常准确的洞察到了宗主的真实想法和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并以此来要挟。柳叶青想发火也发不出来。还只能跟对方握手言和,否则将来吃亏的是自己。 所以柳叶青说道:“好吧,算你说对了,我会全力帮你。也不会对你不礼貌,你毕竟也是天池宗的人,我们同门当然会如兄弟姐妹一般的相互帮忙的。” 卓然背着手瞧着他,说道:“既然如此,你不觉得你该为刚才的粗鲁对我说一声道歉吗?”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怎么粗鲁对你了?” “你掐着我的脖子还不叫粗鲁吗?这件事我会告诉冰霜,我相信她不会乐意有人掐着我脖子威胁我的。即便这个人是天池宗的长老,而且我还会稍稍加点工让她听的更加义愤填膺,我不需要虚构,因为本来就是事实。” “你敢?”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不信就走着瞧吧。” 正文 第711章道歉 对柳叶青来说,制住卓然根本就是不必要的,只是她自作主张而已。宗主让她来考察一下卓然,并不是让她来教训卓然,更不是让她粗鲁的对待卓然,所以说卓然告她这个黑状一点都不为过。 想不到卓然根本不惧怕她,还当着面直言不讳的让她道歉。她顿时有些傻眼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卓然便又加了一句:“你现在道歉,我可以不告诉冰霜。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除非你现在把我杀了,悄悄埋了没人知道。” 柳叶青咬牙切齿,瞧着卓然,脑袋里飞速旋转,最终她决定屈服。苦着脸低声说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不好意思,耳朵不好。” “对不起。”柳叶青提高了音量,脸都气白了,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我的耳朵肯定堆了一大堆耳屎,到底说的啥都没听到。”说着卓然很夸张的伸手掏耳朵。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了,还要怎么样?”柳叶青大声的说道,苍白的脸又气的红了。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下听到了,不过好像是心头有气,并不是真心想赔礼道歉。我看我还是把这件事跟冰霜说一下吧,让冰霜评评这个理,掐人家脖子然后还气呼呼的说对不起,好像是我掐她的脖子似的。” 柳叶青简直都要气哭了,忍气吞声福了一礼,放缓了语气说道:“好了,算我错了。我给你道歉,我不该一上来就掐你脖子,请你原谅,以后不会了。” 卓然听她话语已经完全软了下来,虽然气的眼中都有泪花。但是强忍着怒火,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不错了。卓然也就不想再太过分,于是点点头说:“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希望真的不要有下一次,因为你如果再这么粗鲁的对我,我会杀了你的。我虽然正面对决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找到àn shā你的机会,明白吗?” 刚开始卓然说要杀柳叶青的时候,柳叶青撇了撇嘴,本来想说对方根本没有这能力。可是后面听到卓然说àn shā之后,她就傻眼了。她刚才暗中一直在观察卓然跟满脸横肉的手下的对决,她发现卓然的步伐的确非常精妙,动作异常快捷,以这样的身手趁自己不备的时候偷袭,杀掉自己并非没有可能。 假如他真的找到了理由,这么下手的话,恐怕宗主也不会杀了他,替自己报仇的。因为冰霜一定会帮他说自己种种的不是,那自己就白死了。这下柳叶青真的有点害怕了,瞧着卓然,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能折腾,就因为自己掐他脖子?原先是自己威胁他,现在反过来成了他威胁自己,自己还拿他没办法。不由很是有些泄气,也有些后悔懊恼,怎么一上来就掐他脖子,看来这个男人跟别的男人还不大一样,有点睚眦必报的意思。 于是柳叶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狠话。 卓然说道:“你刚才说的三天期限,很抱歉,我不能遵守。我会尽快,但我觉得三天期限应该是你自作主张想出来的,而不是宗主。所以我没有必要遵守这三天期限之约。” 柳叶青已经完全拿他没办法,只好又点点头,说道:“好吧,你尽快就行。” “好啦,你现在可以说冰霜的事情了,因为我发觉我们的地位似乎已经平等了。你的态度也有了根本的转变,告诉我吧,冰霜过的怎么样?” 其实卓然到了终南山想得更多的是婵娟、云燕或者明懿,他甚至无聊的时候还把这之前的一些女子都挨个想了一遍,甚至包括天外天的九霄女那**的手段,可几乎没有想过冰霜。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有一种害怕,害怕想着冰霜。 因为别的女人都是跟他真心实意的好的,是以感情为基础的,可是跟冰霜不是这样。这之前冰霜甚至要砍掉他的一只手,只因为他在天外天使了巫术。而后来自己使用下蛊的形式才让她死心塌地喜欢上自己,并且义无反顾。 卓然真的有点担心,将来有一天这蛊毒术失效了,冰霜恢复了,她会怎么对付自己? 一想到她身后强大的天池宗,卓然就有些不寒而栗,眼前这女人还只是天池宗的长老,武功就已经远超自己,而且自己的玄玄步也被她破了。天池宗不知道有几个她这样的高手,更何况还有那神一般存在的天池宗主天雷。 突然又想到不知道天池宗能会不会发现冰霜是被人下了蛊毒,才死心塌的爱上自己?天池宗能耐如此之大,说不定有一天还真的会发现的。虽然这蛊毒是天下第一蛊毒师蛊媚娘亲手配制的,蛊媚娘也说了,不可能有人pò jiě,也不可能有人发现。 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连郭奶奶的巫术都能克制她的蛊毒术,虽然郭奶奶也是巫术的行家,顶尖的存在。但是天下之大。以天池宗的本事,要找到一个跟郭奶奶巫术差不多的人,只怕并不是什么难事,那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卓然脑袋瓜里翻来覆去的想这个问题,越想越觉得头大。他很后悔当时为了破案选择,让蛊媚娘给下蛊毒了,案件破不了就破不了呗,何必要捅这个马蜂窝。现在倒好,骑虎难下了,还不能化解这蛊毒。 就像定时zhà dàn,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bào zhà,但迟早会爆的。而自己如果把他蛊毒解掉,就相当于立即引爆了定时zhà dàn,那接下来自己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只怕天下之大也没有自己藏身之地了。 卓然越想越烦了,不觉皱起了眉头。 柳叶青原本要说冰霜的事情呢,见到卓然在走神,还皱起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一直瞧着他。 等了好片刻,卓然才回过神来。瞧着她说:“耶,你怎么不说话?我不是让你说冰霜的近况如何吗?” 柳叶青说道:“冰霜过的挺好啊,就是相思成灾,想你想得茶饭不思的。也正是因为对你思念之重,去看望她的宗主天雷这才明白你在好心中的地位,才下定决心来培养你,使你真正能够配得上冰霜,不辜负她对你的情深意重。” 卓然一听相思成灾,几个字便能想象得出冰霜此刻的样子,不觉更是苦恼。 于是说道:“那我把冰霜带到川蜀去吗?” 柳叶青摇头说道:“不行,宗主说了。好要在京城留守,不能跟你去川蜀,而且宗主也想看看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会不会使冰霜淡忘一点对你的感情。也是对你们的一个考验,如果说你再把南门建起来之后,返回京城之前,她依旧对你情深意重,矢志不移。那天雷宗主就会让你娶她的。也不会让你们分开。” 卓然心想,要避免先前自己的担忧。避免冰霜蛊毒被解之后对自己下毒手,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她成亲,最好生下孩子,这样生米煮成熟饭。而自己又足够优秀,或许冰霜即便解除了蛊毒之后,也会接受事实,看在孩子的份上。同时自己足够优秀,让天雷宗主满意也帮他顺利接掌天池宗,他也许就不会对自己下毒手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再把她娶过来,生个孩子之前她的蛊毒不要被解掉,不然麻烦还是会接踵而来的。 柳叶青说道:“好了,我要走了。这是你南门掌门人的玉佩,是担任南派南门掌门的凭证。你如果想见我,你就带一顶黑色的帽子,额头上镶一块玉佩的那种,我就知道了。我们有人会一直跟着你的,他们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我就会来见你,记住了吗?” 卓然想象带顶黑帽子,只要不背黑锅就行,当然也不能是绿色的。当下点点头说道:“我一般不会想见你的,我巴不得你离我远远的。因为我知道你不想真心帮我,所以求人不如求己,还是靠自己更稳妥些。” 柳叶青听他这话,心头很是不得劲,但是又不好发作。 当下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走了,你要尽快。” 说罢,拉门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甚至都没回头瞧卓然,卓然知道这一趟对这骄傲的女人来说是不堪回忆的。估计她成名之后还没给谁道过歉,这一次居然被自己逼的道了几次歉才勉强过关,肯定为此都要气疯了。 卓然瞧了一眼水桶边死去的泼皮牛,便拉门出来叫店小二赶紧去把县尉和原知县的夫人孩子都叫来。县尉最先带着捕快赶到了,一见到地上的泼皮牛的尸体,顿时又惊又喜。急声道:“大人,你没事吧。还担心万一泼皮牛伤到了大人,那他可就惨了。” 卓然说道:“这小子隐藏在我的屋子里,企图谋刺本官,好在本官有点手段。他没得手,本官杀了他,这种人渣不必留着了。” 县尉又惊又喜,连挑大拇指赞叹卓然艺高人胆大,武功高强,最终将凶徒击毙。 正文 第712章想办法离开 其他的捕快也都一叠声的夸赞,正说得热闹。崔知县的夫人带着儿子赶到了,见到地上的尸体,听县尉说了原委,激动的哭了起来。仰天祷告丈夫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真凶已经伏诛。接着又对卓然表示感谢,县尉也对卓然感激不已。 并很惭愧的责备自己,没有能够发现凶案的存在,几乎使得谋杀知县老爷的凶徒逍遥法外,幸亏卓大人找到了真凶,并将其直接诛杀。 第二天早上,卓然启程返回终南山太乙峰,县尉带着整个县衙的官吏和当地的乡绅一直将卓然恭送到了十里长亭。这才饮酒作别,崔氏带着儿子,当然也参加了践行。 卓然坐着崔氏为他雇的一辆马车前往终南山,在马车上,卓然想得多的就是如何重新组建南门。自己必须要完成这个任务,得到天池宗主的赏识,这样不仅为将来自己夺取天池宗其他的悬浮石创造条件。 更主要的是万一冰霜的蛊毒被解了,只要自己有益于天池宗,变成宗主的有力助手,天雷宗主或许会看在自己才能的份上。再加上跟冰霜有了孩子,那才能够避免悲惨的结局发生。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终南山。 因为曹太后已经把皇权还给了皇帝,所以曹太后的懿旨至少不能够对官员生效了。要想到川蜀区任官,只有去找宋英宗,而宋英宗之前曾答应自己,只要能帮他把皇权夺回来,他就提拔重用自己。还念了几个不小的官让自己选,现在可以去找他要官了,就去川蜀当官去。 卓然多少有些奇怪,这天雷宗主怎么会想到把南门的掌门之地设在川蜀锦官府呢。 难道是因为那地方远离东京汴梁吗? 卓然弄不明白,不过天池宗势力遍及宋朝,辽朝契丹,甚至包括西域。它的西门就在西域的荒漠之中。 而它的北门甚至深入到了西伯利亚深处,所以南门倒不一定要设在汴梁城。 由此可见,天池宗的各堂口所在位置不是以城市规模来确定的,而应当是通过天雷宗主准确的算出来的。 不过他以前算的地方最终也没让他们逃脱丢失悬浮石的下场,看来这叫人算不如天算。 天池宗让自己尽快到川蜀区,自己当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几天在山上陪了曹太后不到一个月,要回京城必须得找到一个极其有利的理由才行。让曹太后也觉得自己必须回去,还无法挽留。 可是用什么方法呢?卓然一路都在琢磨,一直琢磨到了太乙峰的山脚下,他也没有想明白该用什么借口?将马车打发走之后,卓然便徒步上山的,在路上又照例见到了樵夫农夫之类的,是护卫假扮的。他们见到卓然报以微笑,似乎他们已经知道卓然认出他们来了,又或者他们也希望卓然能认出他们。这样万一遇到什么事,卓然可以直接与他们取得联系。他们也知道卓然如果猜出他们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报告。 卓然也希望有人一起保护曹太后,又怎么可能揭穿他们呢。 卓然也报以微笑,继续上山。 到半山的时候,一个樵夫见到卓然顿时又惊又喜,抢步上前。躬身说道:“卑职拜见卓大人。” 一个樵夫居然自称卑职,卓然感觉有些好笑。不过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派来的护卫。果然那樵夫接着介绍说,“卑职乃是御林军校尉,奉圣旨率属下护卫太后和大人安全。本不该出面与卓大人相见,但是开封府有紧急军情送来,就是给卓大人您的。我们知道您到蓝田县去查案子。我们也是刚收到,正准备给您把公文送去呢,正想您就回来了,不然还就错过了。” 卓然又惊又喜,京城来的公文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招自己回去吗?嗯,说不定是宗英宗良心发现,想着法把自己召回去了。高兴的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那校尉摇摇头,说道:“卑职不知,公文上应该写的有吧,请公子随卑职去取公文,一看便知。” 卓然点点头,跟着校尉来到了密林深处搭的一间屋子。两个樵夫模样的正准备行囊,看样子要下山。一见到卓然和校尉进来,惊喜的站了起来,校尉说道:“卓大人已经回来了,不用去了,把公文给我。” 那假扮的樵夫赶紧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卷轴递给了校尉。校尉双手捧着呈给卓然,赶紧接过打开封印,取出公文。几个护卫赶紧退开,在上官查看公文的时候,他们当然不能靠近 卓然一瞧之下,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的确是让自己紧急赶回京城去的诏书,但是是一件看上去很棘手的事情。 ………… 东京汴梁。 陆文安是三朝老臣。宋仁宗时当的官,历经仁宗到了英宗。很多部门都曾经担任过官职,因为年龄大了,调整到了不那么重要的龙图阁。年岁已高,他原本还想多干几年的,只是跟龙图阁的一位同僚有矛盾。虽然只是工作上的,但是影响了心情。陆文安性质又急,三句不合就与人争执起来。 跟他有矛盾的叫做曹永善,名字取得很好,但说话不留情面。虽然陆文安是三朝老臣,但这位曹永善是曹太后的娘家堂哥哥。有曹太后在后面撑腰,当然有些目空一切,虽然不敢仗势欺人,但是用他的话来说,也绝对不受别人欺负。在他看来,那位三朝元老陆文安就是喜欢欺负人的人。 一个是老资格,一个是有强硬后盾,两人工作上又经常需要协作,可是两人偏偏又顶牛针尖对麦芒,免不了要争吵。日复一日,曹永善年轻倒不觉得,陆文安毕竟已经快奔七十的人。几次都因为吵架闹的虚火上浮,寝食难安。 他们俩曾经因为争执,几次闹到曹太后和皇上哪儿去,曹太后没有理睬。因为曹太后说曹永善是她曹家哥哥,她不管怎么处断都不合适。便把这事推给宰相韩琦。韩琦只好做和事老,两边都惹不起。 陆文安甚至都想好了,大不了再请求换到其他职位上去,可是曹太后垂帘听政,一直在执掌皇权。这让陆文安多少有些心中忐忑,虽然他相信曹太后不会偏袒,可是那只是表面,毕竟他们是一家人。 如果自己向曹太后提出这个要求,曹太后如果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换到一个很差的职位,甚至直接外放,这晚年的安稳日子都没法过了。所以思前想后,陆文安还是隐忍了下来,准备看看再说。 而这时曹太后把皇权还给了宋英宗,不知道去哪去了。陆文安觉得机会来了,宋英宗跟曹太后历来不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所以宋英宗应该不会帮着曹太后一家人的,至少他应该会秉公办事。于是陆文安就找到了宋英宗,提出自己跟曹永善之间的矛盾。最后提出一点。要么自己走,要么曹永善走,反正他们俩不能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没想到在没有实际掌权的时期的宋英宗看着总是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等到当上皇帝真正掌控大权的时候,立刻变得铁面无私。当下便拉下脸来将陆文安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他身为三朝元老,不以身作则搞好与同僚的关系,反倒带头破坏。若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告老还乡回家,就没人跟他争,大家就相安无事了,这下把陆文安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一气之下,当着宋英宗的面提出告老还乡。宋英宗居然没有任何挽留,直接点头答应了。便下了一道圣旨,将他提为龙图阁大学士,然后安排退休。 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虽然提了一级,已经是正三品了,在朝廷中绝对是顶尖的高官了,可是陆文安觉得心里实在憋屈。他有点失望,心想自己辛辛苦苦伺候了三代皇帝,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虽然宋英宗板着脸训斥他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人,并没有其他官员在场。所以也谈不上丢人,可是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年纪越大越是如此,这一气之下病倒了,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老夫人很着急,请了太医来诊治。 太医开了镇定安神的药给他吃了之后,这才怒火渐渐平息下来。虽然还是想不通,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只能自己宽慰自己了。于是便出来在街上闲逛,呆在家里很是烦恼。 还不如到外面走走。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走到了天外天这条街。 这条街他以前无数次的经过,可是从来不正面瞧一眼。虽然他知道很多文人墨客都喜欢到这儿来,特别是像他这种高官。但是他不敢来,因为他的夫人很强势,虽然妻子的娘家也是官宦之家,但是老爷子很早就过世了,已经没有了什么强大的后台。 可是夫人从小养成的飞扬跋扈的性格也带到了夫家,对这位老实巴交的阁老看得很紧。不仅不许他纳妾,也更不许他在外面出入青楼,否则定然要跟他吵得不可开交。陆文安生性懦弱。以前他的官还小,老岳丈是大官,没少给他关照,也因此养成了他对妻子的百依百顺。 正文 第713章失身 所以成亲以来他再也没去过青楼,当时主要考虑是妻子一旦知道会跟他吵闹,一旦传到官家那印象不好。可是现在他已经正式退休了,也就不用再在乎皇帝有什么想法了。 现在他更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想法,心想自己已经几十年守着老太婆,放过了多少娇艳美女。而现在自己成了平民百姓,又何必再去在乎这个呢? 于是他把心一横,迈步就往里走。门口就被龟公给拦住了,和颜悦色的问他找谁,他奇怪的说道:“你们这不是青楼吗?我到里面玩不行吗?” 那龟公脸上的笑容更欢了。说道:“当然欢迎,不过天外天的规矩要入门费,而且还要人推荐,如果您老找不到人推荐,我们可以介绍,让你去找,找到之后让那位爷给你一封推荐信,你就可以办入门腰牌,也就能在里面潇洒了。” 陆文安有些生气,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逛青楼,竟然要什么介绍人,还要入门费?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对那龟公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来了居然还要这么多规矩吗?” 那龟公陪着笑说道:“老爷,这是东家订的规矩,我们做下人的没有权利更改通融,您老多担待。” 陆文安正想说出自己是龙图阁大学士,正三品的官。可是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回去了,现在自己都已经退休了,什么都不是了,拿以前的威风还吓谁呢?他顿时又觉得很沮丧。正准备转身要走,忽然有人在院子里高声道:“阁老!是你呀,怎么在门口?” 陆文安是龙图阁学士,尊称为阁老。既然这人准确的说出了自己的称谓,应该是熟人,不过光线不大好,陆文安没看清楚到底是谁。 那人走到门口,在廊下两盏红灯笼照耀下,他只觉得这年轻人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含含糊糊的点头说道:“是你啊,你在这儿玩呢…?” “是,跟几个朋友来玩。阁老没有入门腰牌没关系,我请你,客人就不需要腰牌了。——这里一个人来的时候是需要腰牌的,包括我都得要出示腰牌的。但是如果是已经有腰牌的人邀请来的朋友,那就不需要了,走吧。” 两个门卫见到他都忙躬身说:“原来是韩公子的朋友,真是失礼了。” 陆文安安一听,立刻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说道:“你是宰相韩琦的侄儿韩青,是吗?” 这人正是韩青,跟几个朋友在天外天玩耍,他有事出去,刚好到门口见到了陆文安。他知道陆文安从来不进风月场所的,今天却不知怎么突然想通了,便想帮帮这老头。 韩青拉着他往里走,说道:“我有几个朋友都是做买卖的,可从来还没有见过您这样的高官,待会一起见个面,叫几个美妞陪你好好聊聊。可惜这儿的掌柜冰霜姑娘病了,所以现在没在楼里,不然把她叫来跟阁老见一面。” 陆文安赶紧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其实不大想进来,只是闷得慌,想找地方喝喝酒就来了。对了,你那些朋友我就不见了,你知道我很少跟商人打交道的,更不想这方面的应酬。既然你忙你就去忙吧,要不我就回去了。” 韩青赶紧拉着他的手说:“既来之则安之,我知道读书人很少愿意跟做生意的往来的,生怕沾上铜臭。我叔叔韩琦也是这德性,要不这么着吧,我单独开个房间,咱们俩喝喝,叫几个歌姬跳舞听听曲子。好不好?” “可是你的朋友…?” “没关系的,他们自己玩他们的,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 于是叫龟公给他开了一间房间,就在原来卓然他们睡的那间屋子旁边的一间。那间屋子现在已经成了卓然的专利了,卓然不来,冰霜就宁可让它空着,以防卓然突然想来,然后又被别人占了。而且卓然待过的地方,冰霜就不愿意别的人再待,好像怕弄脏了似的。 隔壁一间叫秋水居,坐下之后,担任主持的那胖子眉开眼笑的进来招呼。韩青熟练的点了几样精致的菜肴,酒水瓜果,又进来四个侍女分别跪在他们身后伺候。 韩青说:“阁老,这是你使唤用的,你要不如意我就给你换掉。” 陆文安扭头一瞧,这两女子虽然谈不上貌美如花,但是也清新可人。他只是之前曾经跟朋友去过青楼,之后就再没去过,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而以前那些记忆早就忘光了。而现在到了顶尖的青楼天外天,连侍女都是百里挑一的,自然是看得心脏乱跳。连回答都忘了,只是傻傻的望着。 韩青微微笑了笑,吩咐去叫两个歌姬了。另外叫乐师和ǔ nǚ。 很快两个歌姬都进来了,韩青有他自己相好的,还特意给陆文安叫了一个可以侍寝的。女子长得十分妖娆,心想,这老头几十年老实本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到青楼潇洒,总不能让他见不到真佛。所以刻意的跟那个歌姬做了交代,让她主动点,歌姬会意,把陆文安伺候的简直是只慕鸳鸯不慕仙了。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正喝得高兴。一个龟公慌慌张张跑进来,对韩青说道:“韩公子不好了,你的几个朋友打起来了。” 韩青大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回事?跟谁打?” “相互打起来,好像在争什么生意上的事,说着说着就说毛了,就打起来了。怎么劝都劝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韩青忙对陆文安拱手,陆文安摆手说道:“你去吧,赶紧去看看你的朋友。不用管我,我再待一会儿就走了。” 韩青赶紧说:“别呀,你好不容易来了,今天玩个痛快。我去处理一下就回来,你放心,这所有的费用跟他们说了,都算到我的身上,你不用管。而且我马上就回来,你可千万不能自己走,咱们才刚开始喝呢。” 陆文安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要不再待一会儿,等到他回来。于是便点点头,挥手让他去,韩青这才匆匆的离开。 韩青回到原先他的那屋子,只见两个朋友打得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不过看样子不至于要人命,赶紧让龟公搀扶着他们上马车送去医馆,这两个受伤的跟韩青关系都不错,眼看他们俩头破血流的惨样也不好。 见陆文安刚才很少说话,只是在瞧那歌姬掉口水,看那些火辣辣的舞蹈,眼睛都绿了。看来这老头今晚要开杀戒,自己还是让他单独一个人相处,差不多了再去陪他喝两杯,送他回家。老头脸皮薄,几十年了第一次上青楼,自己在旁边他或许不方便,也不好意思,所以还是让他一个人待着更合适些。 于是韩青便亲自陪着两个受伤的朋友到医馆去治伤去了,伤势还比较麻烦,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处理好的,韩青就呆在医馆。 话说陆文安几十年之后第一次逛青楼,又是京城最顶尖的青楼。热情而不失礼仪,风雅却不yín dàng,恰好符合他这种文人的爱好气质,所以特别对他的胃口。 特别是韩青给他找的这个歌姬,不仅人长得fēng sāo,而且特别温柔,可谓百依百顺,加之很会说话,很能讨老爷子喜欢。因此陆文安简直好像找到了红颜知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喝得都有些大了,看人都成了两个,韩青却一直不来。陆文安便把龟公叫来,让他去看看。 龟公却陪笑说道:“韩公子说了,让您老尽情的玩,他朋友伤的比较厉害,送到医馆去了,他得陪着。所有的费用韩公子都包了,不管是什么费用您都不用管的。” 陆文安点点头,色眯眯的瞧向那歌姬:“他说的不管什么费用是指的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这还有什么除了酒水之外的其他费用吗?” 那歌姬故作羞涩模样飞了个媚眼。说道:“奴家珍藏一瓶女儿红,味道香甜,老太爷可要尝尝?” “女儿红?好哇,拿来,老朽品尝一下是什么样的味道。” 那歌姬便亲自走到屋脚的一个立柜前,打开从里面拿了一瓶琉璃瓶子装的色泽鲜红的酒倒入杯里,鲜红如血,又像女人的红唇,满满斟了一杯递给路陆文安。陆文安咪着一双醉眼接过来,伸手过去搂住了歌姬的腰肢。说道:“你也喝一杯。” 歌姬说道:“这杯酒保管叫老太爷称心如意,奴家先一饮而尽。” 陆文安哈哈大笑,也喝了一杯,觉得这酒甜甜的,回味无穷。便说道:“有这等好酒还不早点拿出来?” 那一瓶酒也就只够倒四杯瓶子就空了,说道:“老爷子可真还想喝一杯吗?” “当然,老朽憋屈了几十年,今儿个要好生痛快喝。” 歌姬抿嘴一笑,眼睛火辣辣的说道:“那奴家可就舍命陪君子了。” 说罢也喝了一杯,两杯女儿红下肚,陆文安很快觉得热血奔涌,眼前的歌姬说不出的妩媚。 不知何时,屋里的乐师ǔ nǚ都已经退出去了,只剩下两个侍女还跪在身后。陆文安全然不顾了,深吸一口气,如猛虎扑食一般将歌姬扑倒。 两位侍女知趣的便起身退了出去,拉上了房门。 屋里春光荡漾。 ………… 正文 第714章人没了 第二天中午。 韩青决定到陆文安府上去拜访,想看看老爷子昨天玩高兴没?若有兴致再去天外天,自己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陪老爷子喝一顿,头天晚上把老爷子一个人甩到天外天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他来到陆文安的宅院,敲开房门,门房不认识他,因为韩青没来过,忙陪着笑。韩琦便自报家门,然后问道:“请问老爷子在吗?昨晚我跟他在一起喝酒,想今天来瞧瞧他醒酒没有?嘿嘿。” 那门房一听,顿时惊喜交加的望着韩青说道:“昨晚上你当真跟我家老爷在一起喝酒?” “是呀,怎么了?” 韩青没觉得有什么必要可以隐瞒的,所以照实说了。门房赶紧拉开了房门说道:“谢天谢地,老太爷可有下落了。快快,快请进来,随我去见夫人,老夫人都快急死了。” 韩青跨步进门,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我们老爷昨晚一夜没回家,到现在也没见踪迹,不知道去了哪里。老夫人让手下去把老太爷经常去的朋友家全都问了一遍,都没见到老太爷,都快急死了,原来是跟韩公子你在喝酒啊。这下不用担心了,赶紧去把老太爷接回来吧。” 韩青倒吸了一口凉气。瞧着他说道:“等等,你刚才说老太爷昨晚没回家,到现在都没回来?” “就是呀,一直没回来,所以老夫人这才着急呀。” 韩青脑袋转的飞快,立即说道:“我就不去见老夫人了,我知道老爷在哪,让老夫人不用担心,我这就去把老爷接回来。” 韩青原本想试着跟老夫人说说昨晚的事,但想想还是没说。而现在陆文安竟然没有回来,那就说不定在天外天喝醉了,现在还没起床呢。如果去见老夫人,老夫人非要自己带着她去找。要知道是天外天那种东西地方,老夫人肯定会生气的。那自己也要弄得一鼻子灰,还不如自己单独跑一趟,从天外天把老爷子接回来也就是了,当然要叮嘱他不要说在天外天,只说在自己家喝酒。 所以他转身往门外走去。门房赶紧追上来说:“韩公子,老爷在你府上吗?我们派车去接吧。” “不用了,我给他送回来,放心。”说罢,快步出门走了。 来到天外天已经临近中午了,天外天还大门紧闭。要到靠近傍晚时分才会开门营业,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韩青上前拍门,从里面很快出来了一个龟公。打开房门,看到是韩青,天外天的老主顾,他当然认得,忙点头哈腰问道:“韩公子,您这么早就来了?姑娘他们可还在睡着呢,您快快请进。” 韩青打断了他的话:“昨天跟我一起进去的那位陆老爷子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找他。” 龟公挠挠头,说道:“您说的哪位老爷子?我咋没印象?” 韩青这才想起这个龟公是值白天班的,昨天见到的是值夜班的,不是一拨人。 韩青说道:“我自己去找,你不用管了。” 他在天外天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他说不用管,龟公就不会跟着他屁股后头的。他快步如飞来到秋水居。 每个院落都有自己的门房,大门紧闭着。韩青敲了敲门,片刻一个老妈子出来,看见韩青,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问道:“韩公子这么早就来了,姑娘们可刚睡下没多久。” 韩青问道:“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位陆老爷子在里面睡觉吗?” 老妈子又愣了一下。说道:“那位老爷子昨晚上就离开了。” 韩青顿时心头一冷,如果老爷子深更半夜离开了天外天,却又没有回家,万一出什么事自己可脱不了干系。他急得直跺脚,说道:“别开玩笑,他到底去了哪里?你马上叫人给我把天外天都找一下,看老爷子在哪?是不是看上了别的姑娘到她们屋去了。” 眼见韩青着急了,老妈子赶紧答应,飞奔着跑去找那胖主持。因为这些天冰霜身子不适,不在天外天。胖主持急匆匆的跑到了秋水居。 见到韩青,他拱手道:“韩公子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到各个房问去了,只要老爷子还在天外天,他绝对安全,不用担心的,不过我担心的是老爷子昨晚上确实已经离开了,我已经叫人去把昨晚上在门口值守的两个伙计叫来,问问他们就知道了。每位客人离开他们都是有心里有数的。” 在此期间,韩青已经在秋水居查看了一番,果然没人,那歌姬也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偌大的秋水居也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韩青只好耐心等着,过了片刻,各处便陆续有人来回报,各处姑娘都查问过了,老太爷不在。昨晚在门口值守的两个龟公也来了,哈着腰问候韩青。 韩青说道:“昨天在门口你们拦着老爷子不让他进来,他没有入门腰牌。我后来把他招呼进去的,那老爷子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呀,韩少爷。刚才我们也听说了您在找他,不过他半夜就离开了。我们还说给他雇马车,他说不用,离的不远,走路就到了,然后就走了。” 另一个也频频点头,说道:“老太爷还给了我们一吊赏钱呢。” 韩青觉得一桶凉水从头浇到了脚,着急的说道:“他们家离这还远着呢,怎么可能走路去!” 两个伙计相互看了一眼,说道:“他就是这么说的呀,我们也不认识这老爷子,所以也不知道他实际上在哪个地方,但是他的确是那时候走的。” “那他有没有说他去哪里?” “这倒没有说,那么晚了还能去哪呢?应该是回家吧,不过客人不说我们也不能主动问的,这是规矩。打听的太多没人会高兴的。” 韩青傻眼了,而这时昨天晚上伺候陆文安的歌姬红藕也被叫了来,揉着睡眼望着韩青。 韩青说道:“老爷子到哪去了?” 红藕摇了摇头,说道:“办完事之后,他就起来穿衣服,说要走。奴家也穿衣服送他,他却说不用送,他自己走。然后就离开院子走了,大概是在半夜时分。” 听到红藕也是这么说的。韩青更是绝望,忙又说道:“那老爷子有没有说他准备去哪?有没有什么话可以猜到他要去哪呢?” 红藕摇摇头说:“他没有说。——我们有规矩,不能随便问客人的住处或者行踪,所以我没有问。” 韩青便开始不顾一切的在院子里叫老爷子的名字,挨个院子的叫过去,把不少姑娘都吵起来了,因为知道他是宰相的侄儿又是天外天的老顾客,也没人敢阻止。反正他只是找人也没做别的,所以便跟在他后面还帮着他叫,韩青甚至还把一些可能藏人的假山角落,甚至池塘都搜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 韩青只好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天外天回自己家。他得先理理头绪,不行的话只能把这件事禀报给自己的叔叔韩琦。动用朝廷的力量四处寻找,因为陆荣安是正三品的龙图阁大学士。在此之前那是属于朝廷重臣,虽然现在退休了,当然还是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他一边琢磨着回到自家院子,敲开门,门房一见是他又是高兴又是紧张。说道:“少爷,你快进去吧。阁老的夫人等了老半天了,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她说她们老爷子昨晚上跟你在一起喝酒,但是一晚上没回家,现在都没回去,让你赶紧把老爷子给他送回去呢。” 韩青苦笑,这已经在他预料之中。 他当即硬着头皮来到大堂,见到自己的父母正陪着陆夫人在说话,陆夫人虽然还有些轻松的模样,可是神情间却掩饰不住的紧张,而且还不时的朝门口张望,似乎在等着韩青的回来。 眼见韩青出现在门口时,陆夫人激动的迎了上去,说道:“你就是韩公子吧,我们老爷昨晚是跟你在一起吧,他现在人呢?” 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说了。韩青哭丧着脸,拱了拱手说道:“老爷子昨晚上是跟我到天外天喝酒去了。” 一听天外天几个字,陆夫人顿时脸上变色。原先还带着礼貌的笑,转瞬间就变成了暴风雨即将来临。 她生气的提高了音量,说道:“韩公子,你叔叔也是当朝宰相。你怎么能够去那种地方地方花天酒地呢?你去我拦不着,但是你怎么能把我们老爷往那个地方带?他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你这不是把他一世名节都毁了吗?” 韩青是在黑白道混的,本来觉得有些愧疚,可是听到陆夫人如此不客气的训斥自己,便也来了气。马上站直了腰说道:“陆夫人,有一点你要搞清楚,你们老爷子不是我请去的,我在门口见到他,他想进去,可是天外天必须要有腰牌才能进去的。” “他没有腰牌,又想进去,正在跟门房争执。我是好心,说把他当成我的朋友,这样就可以不用腰牌了。便请他进去,而我跟我的朋友在里头喝酒。因为老爷子不喜欢跟做买卖的打交道,所以没有坐在一起,我单独给他开了个房间,叫秋水居。我们在里面只是喝酒,看歌姬跳舞,唱歌弹琴,吟诗作赋什么的。” 正文 第715章找到人了 韩青有些愤然地说道:“天外天不是你想的那么肮脏,里面很多歌姬都相当有修养。朝廷中很多人都是那的座上宾,包括我的叔叔,欧阳大人,还有开封府判官卓大人等等,都经常出入天外天。天外天不是一般的青楼,进出那儿的文人墨客并不以此为耻,而是以此为荣,这一点陆夫人恐怕是有误会的。” 陆夫人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怒火,毕竟韩青不是一般的人,他叔叔是当朝宰相。于是说道:“我不想跟你争执这个问题,你告诉我,我们老爷在哪?我要把他带回家。以后你也不用再来请我们老爷出去了,我也不会再叫他出去,他在哪里?” 韩青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急的他爹娘一个劲催促,让他快点说。陆夫人眼见韩青吞吞吐吐的,觉得不对劲。急声说道:“难道我们老爷出什么事了吗?你快说呀。” 韩青这才硬着头皮说道:“我先前到夫人家去,就是去看陆老太爷回来了没有?因为昨天晚上先前在一起喝酒的两个商人言语不合,打起来了,头破血流的。我跟老爷子说了之后,他让我不用管他,去处理朋友受伤的事。” “我就告诉了天外天的管事,老爷子所有开销都记在我的账上,然后我就去看我朋友,送他们去医馆。因为伤的比较厉害,一直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家。我估计那时候老太爷已经回去了,所以就没有去天外天。刚才我到府上想去看看老爷子酒醒没有,但是门房告诉我老太爷没有回家,我才知道。” “我还以为老太爷在天外天,就赶去找,可是把天外天找了个遍都没找到,门房和昨晚伺候的歌姬侍女都证明,说老太爷半夜的时候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没有留下话。门房说他是自己走的,因为他说家离的不远,门房也就没有给他安排马车。因为门房也不认识他,他从没去过,所以也不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谎话,可能他有别的事情到哪个朋友家去了吧。” “不可能,他能去的地方我都全部问过了。包括他没把别人当朋友的那些熟人我都派人去问了,都没有见到他。” 韩青的母亲忽然说了一句:“他会不会出城去了?到城外拜访朋友什么的?” 一听这话,韩青立刻点头说道:“有这种可能,因为昨晚上老爷子显得很苦闷,跟我说了不少话。说他在朝廷辛辛苦苦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实在心有不甘,却又没办法,他现在想的就是抛开这一切。他一直想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但是怎么都做不到。” “从他说的这些话来看,他很有可能找朋友去说心里的苦闷去了。” “既然他城里面的朋友都找完了没有,那就有可能出城去了,有没有问守城官呢?”韩青的老爹插话说道。 “守城官怎么可能知道,人来人往那么多。他如果是一个人出去,又不穿官袍,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每天进出那么多人,守城官哪看的过来啊。” 韩青点点头,对陆夫人说道:“夫人,为何不到城外朋友家去找找?包括附近的地方,兴许他雇了马车到朋友家去了,托人带信还没带到,诸如此类的。咱们别着急,大人不会有事的,多方查找吧。” 陆夫人阴冷的声音对韩青说道:“又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着急,我们老太爷也是三朝元老,正三品的龙图阁大学士,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找你叔叔韩宰相去理论去。我只找你要人,别的我不管,若不是你带他去那种地方,他怎么可能出事?我现在就差人到城外找去,找不到我再回头来找你。” 说罢,袍袖一拂带着几个丫鬟快步走了。 眼见陆夫人走远了,韩青似乎才反应过来,跺脚道:“我说夫人,你怎么能够如此蛮不讲理呢?我昨天好心请你丈夫吃酒,反倒成了我的罪过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理睬他,让他一个人在门口跟那些门房磨牙好了。” 韩青的母亲焦急的问丈夫怎么办。韩青的父亲也没了主意,望着儿子,其实儿子比他主意还多,又是在黑道上混的。所以韩青马上说道:“不用担心,爹娘,我托道上和衙门的朋友马上四处打听。从天外天开始往外延伸,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对父亲说道:“这老爷子看着一本正经,实际上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见到美丽的歌妓眼都直了,哈喇子掉的老长。叫我看,说不定他到哪个相好家去避两天。因为听说他很害怕他的夫人,也许昨天去了天外天生怕被别人知道告诉他夫人,刚才你也看到了,整个一母老虎。” “他要是这么回去,铁定会被他生吞活剥的。所以想在外面避两天风头,也许他夫人一着急也就原谅他了。只要他能平安的回去,那时候他再回去,反而不会被这母老虎责骂。” 韩青的父亲觉得儿子说的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说道:“若真是这样那可就谢天谢地了,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我们家可是折腾不起啊。你叔叔虽然是宰相,遇到这种事他也不会维护你的,只要不出事什么都好。” 韩青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说:“爹娘,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的。这汴梁一亩三分地就没有我韩青摆不平的事,我这就托人找他去。” 他转身往外就走。刚才还一脸轻松,转身的时候又重新耷拉着脑袋了。因为刚才的那番说辞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只是为了安慰父母而已,实际上他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因为他估计十有**这位老太爷可能出事了。那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最悲惨的。 ………… 几天后。 城里城外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仍然没有陆文安的下落,当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陆夫人几次到韩青家哭闹,非逼着韩青把自己的丈夫交出来,扬言要去宰相府找韩琪说理去。 韩青也已经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遍,能动用的力量也都全部动用寻找,也是没有任何下落。他也绝望了,因此每次陆夫人来吵闹,他都只能耷拉着脑袋,不敢顶嘴。 每次韩夫人都叫嚣着要去找韩琦评理去,韩青虽然在外面没少打着叔叔的名号来给自己脸上贴光,也利用这个名号结识了不少朋友,但他实际上很怕叔叔韩琦。韩琦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因为韩琦对家人管教极严,绝对不允许家人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惹是生非。这件事虽然起因不怪自己,可是后来自己不顾老爷子自己走了,这多少是有些过错的。因为老爷子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从道义上也是如此的。 所以韩青也觉得自己理亏,当听到陆夫人要去找叔叔理论的时候,他只好跟着父母一起哀求,希望他能手下留情,再给自己宽限一天,自己一定把老爷子找回来。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韩青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的缓兵之计,过得一日算一日,这么多天都没有陆文安的下落,他不相信还能再找到陆文安。 陆夫人万般无奈之下,甚至决定写寻人启事。但是韩青和他父母苦苦哀求,要求他暂时不要写,因为这一写出去立刻就会闹得满城风雨,保不定就会传到韩琦的耳朵里。一旦追查下来,韩青就要倒大霉了。 好说歹说,陆夫人决定先缓一缓。她也不想用这一招,因为这无异于告诉所有的人她的丈夫离开她了。或许是因为她母老虎一样凶巴巴的性格,致仕之后就不辞而别,逃往他乡过逍遥快乐的日子去了。这样的风言风语是挡不住的,也是她最害怕听到的。 韩青一直担心陆文安出事了。他最担心的终于得到了证实,——陆文安的尸体在城外的乱坟岗被发现了。 发现尸体的是衙门的仵作。 仵作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把那些死在街头巷尾时又无人认领的流浪乞丐的尸体运走到城外掩埋。 这天早上,两个仵作得到报告,街上有一个老乞丐死了。他们便推着板车去收尸,把老乞丐的尸体用草席卷了放在板车上,一个推一个拉出城去了。 到了城外二十里路的一处乱坟岗,这里埋藏那些无人认领尸体,还有些穷苦人家买不起坟地也会把尸骨埋在这里。因为其他地方那都是有主的,随便埋别人是可以直接把坟挖掉,并且还要追究责任。 他们把尸体推到乱坟岗,几只野狗远远的盯着他们。老仵作对年轻仵作说:“不知哪来的野狗,得埋深一点,这些野狗很厉害的。挖深是很累,但是既然做了仵作就得讲良心,让死的人最后能有个安身之所,别葬身于狗嘴。” 年轻仵作赶紧答应,便开始挖坟坑。 正文 第716章手谕 老仵作开始帮着挖,挖了一半老仵作就累得不行了。他到底上了年纪,便爬出坑外,在一棵树下大石头上坐着休息,等着徒弟挖。百无聊赖之下,他目光四处打量着,忽然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那几只狗身上,因为他发现有一只狗嘴巴上似乎叼着个东西边,不知道是什么。 他觉得有些好奇,便站起身往前走。那狗也不逃走,只在那晃悠着。 老仵作往前走出十多步,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一瞧之下不由打了个寒颤,因为他发现那狗嘴居然叼着的是一只人手。 人手上没有血,惨白惨白的。 他叹了口气,因为他看见那条手上面还沾有土,他猜想应该是埋在地里的尸体被野狗给拖出来了,并啃掉了这只手。于是他对徒弟说:“你先上来,那边野狗把谁的尸体给刨出来了。我们去把那具尸体搬过来一起埋,埋深一点,也算积善行德了。” 小仵作赶紧答应,翻身上了坟坑,跟着师父往前走。眼看着两人走过来了,那野狗才慢慢往后退。 老仵作之前已经捡了一块石头背在身后。走到距离那条狗不远处时,才出其不意的将那石头掷出,准确的砸在了叼着人手的那只狗的屁股上。 那野狗哀嚎一声扔掉人手,一路哀嚎着跑了,其他的狗也立刻各自奔逃。 两个仵作走到近前,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的尸体,半截luǒ lù在外面,有半截还埋在土里。看来狗将坟刚刨开了,刨了一半把手刁出来了,那坟坑埋得很浅。 可能是胡乱掩埋的,又或者没想到狗会把它刨开。 老仵作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要替人家收尸,就该用点心。不然还不如一把火烧了,总比落在狗嘴里强啊,你看现在被狗咬成什么样了…哎呀!”说到最后,他发出了一声惊叫。 因为他看清楚了,那尸体后脑勺赫然插着一柄bǐ shǒu。 老仵作吓得一大跳,赶紧招呼去把手捡回来。两人好歹是衙门仵作,也经常跟判官去现场查验尸首的,见过不少凶杀死亡的尸体。所以虽然被吓了一跳,却还不至于不知该怎么办。 两人蹲下身简单查看了一下,不敢翻动尸体,发现尸体的后背脖颈有多处伤口。 小仵作仔细瞧着死者的脸,忽然他惊叫了一声:“这不是龙图阁大学士陆文安陆老爷吗?” 因为这些日子陆文安的夫人和韩青都通过各种关系在寻找陆文安,其中韩青不仅委托了衙门的捕快,也告诉了几个仵作,一旦有陆文安的下落,马上禀报。 幸亏以前陆家请画师给陆大学士画过像,这是古代有钱人喜欢做的,类似于现代的拍照。 陆夫人让画师临摹了多张用来找人,把其中一张给了韩青,在他托人寻找时可能会用得着。韩青又叫画师临摹了许多张交给了捕头仵作和一些在市面上混的人。他们最有可能打听到陆文安的下落的,其中仵作就有一张,虽然他们两个手里没有,但是他们看过这张画像。否则以他们卑微的仵作的身份是不可能见到龙图阁大学士这样的高官的。 小仵作年轻,记忆力好,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他的样貌。虽然这尸体已经开始**了,又是从土里挖出来,脸上还有些泥土,但是他还是准确的辨认出了这具尸体就是一直在寻找的龙图阁大学士陆文安。 韩琦得知整个事情经过之后,把侄儿韩青叫到了跟前,二话不说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打得韩青半边脸都肿了起来。韩琦让他呆在屋里,直到案子侦破之前哪都不许去,闭门思过,等着衙门随时传讯。 陆文安的尸体运回了开封府衙门,欧阳修和韩琦都亲自到现场查看。 负责现场勘查的是云燕和南宫鼎,卓然陪曹太后去终南山没回来,云燕便挑起了大梁。好在卓然已经把看见尸体的方法反复跟云燕说了,云燕是能够抓到要点的,她也知道卓然在现场勘查中想知道些什么。 她把这些都准确的记录了下来,陆文安的尸体已经高度**。因为已经过了很多天,尸体是埋得很浅,被野狗拖出来之后遭到啃食,但是身上的伤口却还是能够清晰可辨。检查了身上。总共有三十二处刀伤,其中大半在要害部位。幸亏脸部基本上没有受伤,所以能够辨认出来。 死者身上带的钱袋,怀里的yìn zhāng和一些私人物品都没有丢失,还在身上。 最终结论,陆文安被他人乱刀捅死,并草草的埋葬在城外的乱坟岗。很快便报到了宋英宗案头,因为陆文安可是三品大员,朝廷高官,他被人谋害,朝野震惊。宋英宗很是难过,当场落泪。说了很多这位三朝元老的好处,并当场指示欧阳修,开封府务必尽快破案,缉拿真凶,为陆文安报仇雪恨。 欧阳修当然就把这任务交给了云燕,而云燕简单做了ài éi调查之后,便知这案子非常棘手。找到了欧阳修,欧阳修听了之后也觉得很棘手,便带着云燕找到宰相韩琦。 韩琦见欧阳修和开封府捕快云燕来找自己,立刻便猜到了很可能与自己的侄儿韩青有关。 果然,欧阳修说道:“经过云燕捕头初步调查,陆文安阁老被害前,最后出现是在天外天与一个叫做红藕的歌姬xíng fáng,据天外天的人证实,他是夜半时分自行离开的,这件案子涉及到天外天。而天外天背后是天池宗天雷宗主的曾孙女,背景非同一般。既然涉及到他们,这字案子就不能简单处理,必须要查个铁证如山了。” 韩琦缓缓点头,说道:“我明白,天外天的冰霜姑娘跟卓然关系密切,听说正在热恋,好的如胶似漆的。要查天外天,不仅涉及到天池宗,也涉及到卓然兄弟。而且我的侄儿虽然有不在场证据,但是这案子多少与他有关,我也希望能尽早破案。要不请求官家,下旨让卓大人回来。” 只有欧阳修和韩琦知道卓然陪着曹太后到终南山去修行去了,所以欧阳修要来找韩琪商议。因为卓然的这差事是曹太后钦点的,要想把卓然从曹太后那儿叫回来,除非让官家下旨,并把这件事的严重性说明白,希望曹太后能够放卓然回来查案。案件查完之后,卓然再去终南山接着陪她。 两人一番商议之后,便决定联名写奏折,上报官家宋英宗。 宋英宗看了他们俩的奏折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而且亲笔写了一份皇帝手谕。八百里加急紧急送往终南山,交给卓然。 之所以如此,宋英宗希望卓然能够事先了解他回来会有什么事要处理,特别是这个案子涉及到了他的女人冰霜,好让他有个思想准备,也引起足够重视,免得他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而陆文安的尸体可不能放得太久,他也知道卓然从尸体上可以得到很多的线索,所以必须要让他尽快赶回。 终南山卓然接到的正是宋英宗写来的这份手谕,看了之后,惊讶之下又觉得有些棘手。 因为这个案子侦破本身难度不大,但是涉及到天外天。这是欧阳修说的,很可能查到最后就不让再查了,因为涉及到的利害关系连皇帝都惹不起的,或者不愿惹的。 卓然马上拿着手谕来到曹太后的屋子,曹太后跟玄青子正在pú tuán上打坐诵念经文。看见卓然进来,立刻曹太后脸上露出了微笑。 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看见了卓然表情很严肃。于是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在蓝田破案不顺利吗?” 卓然摇头说:“在蓝田破案很顺利,抓到了凶犯,而且凶犯已经伏诛。不过有另外一件重要的案子,我刚接到官家亲笔写的手谕,请太后过目。” 曹太后伸手从卓然手中接过了宋英宗的手谕,很快便看完了。叹了口气,说道:“陆文安是三朝元老,我们来终南山之前他刚刚告老还乡。而且他跟龙图阁的同僚,我的一个堂兄弟两人势同水火,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他不得不告老还乡,事实上在我看来,他至少还可以干十年,他身体不错的,虽然年纪大了。” “没想到刚刚离开朝堂就被害了,身中三十多刀,是谁对他有这么大仇怨?这案子又涉及到天外天里的叫冰霜的那个女人,如果这样,恐怕只有你回去才能查清楚了,别的人官家和我都不放心。别案子没查清楚倒把天池宗得罪了,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卓然赶紧点头说道:“微臣当然明白,只不过我已经答应要陪着太后在这至少半年,这才一个月就走了,有些不像话。” 曹太后微微一笑,说:“我看出来了,你在终南山简直度日如年。你性格不是那种耐得住寂寞的人,所以你还是回去干你的正事吧,我留在这修行就行了,放心吧。我应该不会呆太久的,你就这么告诉官家,免得她担心。” “呆在终南山实际上更呆在皇宫没有大的区别,他派了那么多人把所有上山的人都堵住了。把山上的野兽也都杀的差不多了,就害怕给我带来任何危险。那我呆在这儿跟待在皇宫又有什么区别呢?” 正文 第717章马不停蹄 卓然不禁大惊,原来曹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已经看穿那些所谓的樵夫农民都是御林军的兵士侨装而成的。这些人把终南山太乙峰进行了彻底清场,不允许无关人等上山。甚至还猎杀了山上的猛兽,就害怕伤到太后。这样一来,的确跟太后所向往的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有很大的差别。 不过曹太后好不容易离开皇城到大自然的怀抱,新鲜感还没过。所以她不想就此回去,又或许她担心太早回去会对自己的儿子宋英宗巩固皇权带来不利的影响,大臣们很可能在以前的习惯之下,大事小事都要来向她禀报。 甚至包括宋英宗中自己,恐怕有些大的事情也还会来找她商量,这就失去了曹太后最早设定的目的,就是要让宋英宗能挑大梁,独立处理一切政务,自己不再插手干涉。因此,她需要留给宋英宗足够多的时间,这也是她继续呆在终南山的一个重要原因。 卓然说道:“要不我把案子破了之后再回来陪你?”? 曹太后笑了笑说:“算了,不用了。你是天纵英才,把你放在终南山整天跟我这老太婆消磨时光实际上是一种浪费,对大宋王朝来说并不是好事。所以你还是留在京城做你的正事吧。” 卓然拱手道:“微臣谨遵娘娘懿旨。” 卓然这么说,就是要把自己的回京当作太后娘娘的懿旨,而不是玄空子师太说的话。 曹太后当然懂得卓然这话的用意,微笑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去吧。” 卓然告辞出来,简单收拾了一下马上下山。守护的御林军知道卓然有紧急公务要赶回京城,已经在山下准备了几匹马。一队兵士护送卓然回去,被卓然拒绝了,因为卓然要日夜兼程赶回。 他有了悬浮石之后,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十多天身体也没有问题。而兵士就熬不住了,到头来反而成了自己要照顾他们。因为从终南山赶回京城,路途还是比较遥远的。 卓然牵了几匹马跟着自己,这样可以一路上换着马往前飞奔。马吃的饲料也放在了马鞍上,路上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可以把马喂了。 卓然一路飞奔,几乎是日夜兼程没有停歇,终于赶回了京城。 他甚至都顾不上到家里去给家人报一声,而是直接来到了开封衙门。 云燕和南宫鼎见他如此快捷的赶回来,神情颇为疲惫,都是又惊又喜。 云燕吩咐侯小鹰赶紧回卓然家禀报,告诉家人卓然回来了。但有紧急公务,要在衙门查案,免得老太太他们担心。随后云燕便将她查到的案子情况向卓然做了禀报。 云燕所说的要比宋英宗在手谕提到的详细准确的多。 卓然听完之后,说道:“我先进行尸体检验,然后再进行ài éi调查。因为尸体有十多天了,再往下只怕腐烂的不成样子,很多破案线索就会消失殆尽,难以寻找。所以必须要尽快尸检。” 云燕说道:“尸体就存放在开封府,欧阳大人已经说服了陆夫人,暂时不要举办丧事。而是把尸体先存放在开封府殓房,等你回来查验之后再交给他们办丧事下葬。陆夫人同意了,所以直接在衙门便可勘验。” 卓然来到了殓房。 仵作打开了棺材,便闻到一股十分呛鼻的尸臭味道,熏得仵作往后躲避。 卓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马上取出了解剖用的鹿皮手套戴好。因为棺材打开之后,卓然就已经知道尸体已经高度**,至于**成什么样子,还没有看到尸体。棺材里面覆盖的有厚厚的锦被,把被子掀开之后才露出了下面的尸骨。 尸体布满了墨绿色的静脉网,眼珠子都已经突出了眼眶之外。舌头吐出半截,嘴唇厚的跟两条腊肠似的,看着面目全非,鼻孔耳朵等眼角等处已经有白色的蛆钻进钻出。 卓然将尸体连同下面垫着的白布一起裹着提出来放在旁边已经准备好了两张四方桌上。 卓然仔细查看了尸体体表每处伤口,沉思良久,然后剖开了肚肠,查看胸腔腹腔情况。看完之后,他的脸色更加凝重。 死者的后脑插了一柄bǐ shǒu,卓然在担任开封府审判官之后,对开封府的仵作和捕快捕头都进行过勘验尸体的基本讲解,要求不能触碰任何物证,除非是有紧急情况,为了避免物证灭失。所以这柄bǐ shǒu一直插在死者的头部,没有取下来。 陆老夫人几次要求把bǐ shǒu拔下来都被拒绝了,并且告诉了她,这是为了查案需要,卓然对此很赏识。不过在他知道了这尸体发现的情况之后,又感到bǐ shǒu很可能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痕迹留下。因为这几天刚好是雨水季节,而雨水会把匕手上的痕迹都冲掉,不过他还是取出了指纹刷进行检测,果然从手柄上已经检测不出任何指纹了。 他把云燕叫了过来,对她说道:“陆阁老身上的这些伤都是死后伤,也就是在他死之后才被人捅死的。而且有三种伤口类型,有一个单刃的和两个双刃的,这两个双刃之中有一个明显刀口比较宽,所以可以看出有可能是三个人捅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人使用了三种不同的凶器,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云燕很是惊讶,同时也很惶恐,胀红着脸说道:“你是说陆阁老不是被谋杀,而是他死后才被人捅的刀子,所有的刀都是这样吗?包括头部的那一刀?” 卓然点头说道:“是的,判断生前伤和死后伤有时候是比较困难的,需要进行全面综合的考虑,并且要注意各种迹象,特别是尸体又出现高度**的情况下,更是困难。” 云燕很沮丧,说道:“你不用宽慰我了,我学艺不精,跟了你这么久,连生前伤和死后伤都还是判断不清楚。我把它当成生前伤了,我以为他是被人乱刀捅死的,所以才立案查处,向欧阳大人做了禀报。所以实际上他不是被杀的,而是死了之后才被人捅了刀子的。可是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吗?我想以后可能能够用得着。”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跟你以前说过,判断生前伤和死后伤主要的手段是看伤口的生活反应。比如创口边缘皮肤有没有收缩,创腔内有没有黑紫色的凝血块和炎症反应,如果有的话就是生前伤。但是这具尸体已经高度**,伤口被苍蝇产下的卵蛆虫破坏了,从创口已经很难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了,所以你判断出现失误也是情有可原的,这种情况下就要进一步解剖进行判断了。” 卓然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以前跟你说过,人死之后在一定时间之内,人的血管里的鲜血和组织液会发生扩散和浸润,从而会出现尸斑,这个扩散期一般是六个时辰。被组织液稀释了的血液向血管外渗透,进入组织,这时候用刀捅刺,即使捅破了血管,也只有很少的血能够流出来,而且是淡红色的液体,不是鲜红的血液。” “等到进入浸润期,也就是这种被组织液稀释了的血液透过血管进入身体,这时血管里的血液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所以这时再用刀捅刺的话,即使刺破血管,也不会有鲜血流出。而正常情况下,如果是生前创刀子捅了尸体。特别是刺破内脏,比如肝、肾等部位,会造成急性内出血,胸腹腔会有大量的积血。” “但是如果是死了之后,尤其是死了一段时间之后,血液已经浸透到了人体组织中,血管中已经没有血液了,这时在捅尸体就跟用刀切猪肉一样,不会再有血流出来了。所以如果是死后一段时间的尸体才被刀捅,就算捅刺的是胸腹腔内部及肝脏等内脏器官同样不会有鲜血流出,所以胸腹腔就很难见到大量的积血或者血性溶液。这是一个简单的判别方法,你看,死者现在的胸腹腔里就找不到这种积血的了。” 云燕仔细查了之后,点头说道:“我现在明白了,如果不是被捅死的话,那陆阁老到底是怎么死的?” 卓然将死者的心脏切了下来,放在一个托盘中,用手扒拉着上面的伤口。 “有一个很值得庆幸的事情是,死者身上中了三十几刀,但是却没有一刀刺中心脏,主要在头部、肺部和臀部等部位。有一刀几乎是贴着心脏刺过去的,但没有刺破心脏,因为心脏里已经挤满了血液,如果心脏被刺破,那些血液渗透出来,可能会对我们的判断造成一定的干扰。你看的这个死者心脏比正常的心脏要大得多,因为我估计里面积满了血液,我现在切开看一下。” 卓然将心脏切开,果然发现大量的凝血块,他点点头说道:“看来我的判断正确的,死者的心脏肯定有自发性的破裂,导致心脏积血而死亡。” 正文 第718章事有蹊跷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翻着心脏,指着左心室前壁说道:“看到了吗,这里有一处破裂口,这处破裂口在心脏内部,不是贯通伤,所以不是凶器造成的,而是死者自身疾病的原因导致的。你在看死者的冠状动脉有粥样硬化,管腔非常狭窄,说明死者有冠心病,在遭受外力强大cì jī的情况下导致心肌梗死。目前来看,这是致死的主要原因。不过我还要检查他的胃内溶液,看看有没有下毒或者麻沸散之类的,从而得出进一步的判断。” 云燕却长长的吐了口气,说:“如果他只是自己生病死的,那这件事就好办了,我们也不用承受那么大压力。但是他身上这三十几处刀伤,如果找不到动刀的人,恐怕陆夫人心头还是不服的。她是一个难缠的女人,咱们必须要把这个问题查清楚,证实的确是死后才捅的,并能查找到他当时病死的证据,还有尸体是怎么到了城外。这些关键情节都查清之后,才可能把这件案子彻底了结。” 卓然说道:“是的,所以我们兵分两路,你负责查捅刀的这些人,我刚才已经检查了死者的胃部,溶液内的食物基本上没有消化,也就是说他是正在吃东西或者刚吃完东西就死了,因此要把他最后一餐的时间查清楚,在哪吃的也查清楚。” 云燕有些古怪的望着卓然说道:“究竟他在天外天吃饭到什么时候,后面还有没有再吃,可能都需要天外天作出证词才行。而似乎天外天的掌柜冰霜只愿意对你说实话,其他人她根本不理睬。” 卓然说道:“没问题,天外天我来调查,你去查捅刀的人,你知道该怎么查吗?” 云燕说道:“你如果能告诉我捅刀的时间大概是多久,我应该就能更准确的进行摸排。” 卓然说道:“从死者体内几乎没有出现内出血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一天左右。” 云燕道:“那我就清楚了,乱坟岗附近住的有些人家,另外,我一直在动用眼线寻找相关线索,不过以前我的注意力都是放在抢劫、报复杀人方面,现在我要调查的是经常去乱葬岗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线索。” 卓然摇摇头说:“你这样普遍撒网效果不大,还是要有针对性,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不尽快破案,面临的压力很大的。” “那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你教教我。” 卓然说道:“尸体的后脑插着一柄bǐ shǒu,你注意到了吗?” “我注意到了这柄bǐ shǒu,也曾想在上面做文章,我知道你有办法根据指纹锁定嫌疑人,但是这几天一直在下雨,而尸体又是luǒ lù在地表的,所以很可能被雨水冲洗了,不会留下痕迹。” 卓然说道:“的确是这样,我检查过,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所以用指纹来突破不可能。不过我注意到bǐ shǒu都是工匠打造的,而每一个工匠打造的bǐ shǒu似乎都有它各自的特点,他们或许能认出来。因为我发现这柄bǐ shǒu比较新,好像是新买的,刀刃处似乎还留有保护bǐ shǒu刀刃的油脂,说明刚买出来不久,仅仅是擦掉上面油脂就使用了。” 云燕已经明白了,立刻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拿着bǐ shǒu到兵器铺、铁匠铺之类的询问。” 卓然说道:“还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这刀子看着不像bǐ shǒu,因为做工比较粗糙,手柄是木头的,这种bǐ shǒu一般用来做什么,你查问一下。还有铁匠铺随手卖的自产自销的那种地方最有可能,你还是把重点放在这种地方,或许会有什么突破性的发现。” 云燕说道:“我这些年都白跟着你了,这种事情我都不会。” 卓然只是笑了笑,实际上他知道,云燕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势,古代的捕头和捕快习惯的破案套路是先确定嫌疑人,然后通过刑讯逼供来套取证据,从而破案。 而嫌疑人往往采取主观臆断,有罪推定的方式,因为刑讯逼供是合法的,这就给了侦破案件的人以极大的权力,只要觉得有可能的便会进行询逼供。宁死不招的人毕竟少数,大多数都是熬刑不过招了出来,一旦招了,案件就破了,但这样的案子很可能是冤案。 像卓然这样从证据角度来确定嫌疑人,并最终锁定罪犯,对于云燕来说,还是最近几年卓然穿越过来之后才接触到的。所以脑海中还没有完全形成证据意识,对证据的把控显然就存问题。所以虽然跟着卓然一段时间了,但思维定势没有改变,对证据的审查和判断能力显然就会有欠缺,但是已经相当不错了。 卓然跟云燕分手之后,径直来到了天外天。 天外天的门房一见到他便惊喜交加的连连作揖,说道:“卓大爷,您可回来了,我们掌柜的天天惦着你呢。” “她在吗?” “在,在,今天刚来,前些日子都一直生病在家,今天是强撑着病来的,因为听说你回来了。” 卓然朝他笑了笑说道:“你们的消息挺灵通的嘛,我刚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那伙计赶紧说道:“是呀是呀,您快请进吧,有人带您去。” 立刻有两个侍女上前给卓然福礼,然后领着卓然走到了天外天的另一处僻静的院子。这院子不大,但是非常精致,看来这就是冰霜在天外天的住处了。 进了院子,卓然一眼就看见了正俏生生的站在廊下的冰霜,面容有些憔悴,看来真是病了。便微微一笑说道:“你好像已经算准我要来,刻意站在廊下等我了。” 冰霜像乳燕入林一般飞过来,扑进了卓然的怀里,两人好一番亲热。卓然感觉到了冰霜流下来的眼泪沾湿了脸颊,便捧着她的脸问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人家想你了,好想。” 卓然心里咯噔一下,冰霜越是如此,越让他感觉到压力,他只能转开注意力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我们先说正事,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是陆文安的事情吗?” 卓然有些吃惊,说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冰霜点了点头说:“是的,他死的那天就在我们天外天。” 卓然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说道:“他是不是死在你天外天了,你想像上次对付那个歌女一样,不想让官府找你们麻烦,所以直接拉出去埋了?” 冰霜望着卓然,眼中带着痛苦,说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说过的,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里,你说了以后在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要报官,不能私自处理。因为你就是开封府的判官,我要不告官,出什么事还得连累你,我都记着呢,怎么可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卓然点点头,说道:“你记得住就好,那到底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 “我这两天病了,所以没有到天外天来,这件事是他们跟我说的。” 卓然马上捧着她的脸,仔细的看了看,的确比以前消瘦了一些,眼窝都有些深陷了,显得眼睛更大更亮了,说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清瘦了不少,怎么病了?是什么病?找郎中看了吗?” “没有什么,就是想你,然后什么事情都不想做,整个人好像被抽掉了筋骨一样。我知道,我实际上身体没有什么病,只是想你想的。” 说到这儿,她将脸颊靠在了卓然的坚实的胸膛,闭上眼,感受着这份安宁和惬意,半晌才接着说道:“当时他们来告诉我说,陆文安在天外天跟歌姬红藕同房的时候突然感到很难受,说心口疼,红藕就跑出来叫人。我们天外天就有郎中,而且相当不错,在京城也算得是名医的。郎中马上给他检查,说他必须回去休息,而且给他开了药。他却说没关系,他正在兴头上,然后又进去了。过了大概一顿饭的时间,红藕又跑出来说他一直心痛,但是不肯走。” “这时有个叫曹永善的,也是他们龙图阁的学士,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就跟管事的说他们是同事,要他把陆文安交给他,他负责给他送回家去。这时陆文安的心口已经痛的不行了,坚持不下去了,红藕害怕万一出什么事她脱不了干系,就躲了起来。他找不到红藕很生气,在那叫骂,管事的给他赔罪,说改天他来一定免费让红藕再陪他一晚上,先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由他同事送他回去,然后他就答应了。” 卓然赶紧插话问道:“我们ài éi调查过,陆文安跟曹永善素来不和,他为什么会答应跟曹永善离开,让他送他回家呢?” 冰霜歉意的说:“我不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但我知道他们俩都是龙图阁的,他们自己的关系怎么样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和身边的人才知道,我也没有去打听这些,难道是这曹永善害死了陆文安吗?” “我不知道,你先接着往下说。” “好,后来管事的跟我说,曹永善另雇了一辆马车,是接他去的,然后曹永善自己坐了另外一辆马车跟在后面。也许是这样,所以陆文安并不知道曹永善在后面的马车上。” 正文 第719章心里有鬼 卓然问道:“陆文安离开你们天外天的时候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抬出去的?” “是自己走出去的,不过伺候他的两个歌姬一边一个搀扶着他,说他走的摇摇晃晃的,可能是喝醉了,但的确是他自己走出去的,因为那两个歌姬根本抬不动他。他上了马车就离开了,因为花的钱都记在他的账上的,所以也不用结帐,后来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一直到韩青第二天中午跑到天外天来找人,大家才知道陆文安没有回家。又过了几天,发现他的尸体在城外乱坟岗,还被人捅了很多刀。他的确不是死在我们这儿的,我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想着抛出去,你说了之后我就再不会那样做了。” 卓然歉意的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亲说道:“抱歉,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冰霜这才破涕为笑,说道:“也没有,你只是太过关切了。我们在一起总共也没多少时间,或许以后你对我慢慢了解了就知道了。” 卓然点头说:“开封府的人来找你了解情况,你没见他们是吗?” “一个下属见他就行了,干嘛要让我见呢?再说当时我又不在场。而且我跟你说过了,我们是管不到的。” 卓然说道:“那我走了。” 冰霜听罢,有些不高兴地努了努嘴,卓然见状,便轻声解释道:“这个案子非同小可,是管家亲自过问的,等我忙完了,自然过来陪你。” 冰霜一下抱紧了他说道:“再等等,我还有事跟你说呢,你总不能只为了查案才来找我吧。” 卓然歉意的笑了笑说:“这个案子真的非常紧,我很着急。” “我要跟你说的事也很着急,我的高祖父天雷宗主派的人去找你,找到了没有?” “嗯,一个女的,叫柳叶青。” “咋啦?” 卓然语气淡淡的说道:“她说你的高祖父认为我需要进一步提高我的能力才能配得上你,她就是你高祖父天雷宗主派来帮助我提升能力的。还给了我一个证明我能力的任务,那就是要让我组建天池宗南门。” 冰霜啊了一声,紧张的望着卓然说道:“这个我倒没听说,高祖父他没有告诉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天池宗的东南西北四个门派都土崩瓦解了,听说因为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没有那个东西,天池宗就没有重新组建的号召力。因为我听说没有那东西,天池宗就没办法比其他门派高出一大截来,也就招不到弟子,无法重新组建。高祖父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你,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除非他把他宝贝分一部分给你才有可能出现,但是我听说那是不可能的。” 卓然说道:“是呀,我也知道这个任务很难完成,而且他还要求我到川蜀去组建天池宗的南门。所以我还得想办法让官家把我派到川蜀去,才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要不要我跟高祖父说一声,另外给你一个容易完成的任务吧,这个我觉得太难了,不是在考验你,而是纯粹在为难你。高祖父怎么能这样呢?” 卓然见她气呼呼的,便宽慰她:“你也不要怪他,根据刘琴所说,他是希望我将来能够成为你的助手,帮你一起重整天池宗。所以他希望我能够具备这样的组织能力,在天池宗这种能力往往比武功更有用。天池宗不乏武功高手,但是缺乏强大的有组织能力的人。不过你刚才提醒了我,实际上这种能力是可以取巧的,并不需要你个人有多强的组织能力,而只需要一个让大家都感到有利可图的利益,他们就会蜂拥而至的。这个利益驱动就是,只要能投到我的身边,他们的武功就能够得到快速提升,自然也就趋之若鹜了。” 冰霜点点头说:“你的理解总的来说没有问题,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天池宗本身就有强大的号召力,它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了。这种号召力一方面来自于他比其他帮派高出一大截的能力,另一方面就是与皇权有关。因为其他的门派一旦做大,皇帝感到了威胁就会打压,甚至直接强制解散,还会被加上很多可怕的罪名。而天池宗虽说做得很大,但他的教众遍布宋朝辽朝和西下,还有一些小的是藩国都有我们的教众。但是各地的皇室对天池宗从来没有打压过,反而是大力扶持,因此有许多朝廷重臣也都加入了天池宗,为此皇帝也从来没有说过二话,你知道其中原因是什么吗?” 卓然心头一紧,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天池宗势力如此强大,一旦zào fǎn,完全可能直接推翻皇权,但是皇帝,包括太后,还有辽朝的皇帝对天池宗都不进行任何打压,原因何在? 冰霜说道:“这个原由我现在还不知道,只有在我接替了高祖父之位,当上了天池宗的宗主我才能知道。这是我高祖父告诉我的,因为这个秘密只要高祖父自己知道,或者说只有天池宗的宗主才知道。而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天池宗的教众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参加到天池宗来。有了天池宗这个强大后盾,他们就有了生活的希望,也有了解决困难的帮手,天池宗帮助教众解决了很多依靠他们自身的力量是根本解决不了的事情。” 卓然说道:“一根筷子轻轻一折就断了,一把筷子怎么都折不断的。” “是这样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小看天池宗强大的凝聚力,不仅仅是武功能高出其他人一大截,那都是表面的。当然,天池宗的东南西北门瞬间崩溃瓦解是因为丧失了这个宝贝,使得武功直线下降,以至于教众被追杀。但是只要你将能让武功比别帮派高出一大截这一点发挥出来,其他你就可以不用在意了,因为他本来就在那儿,这样天池宗就可以发扬光大了。 卓然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的。” “我跟高祖父说,我要跟你去,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见不到你的日子真的好难过。” 冰霜说着眼圈又红了,眼巴巴的望着卓然。 卓然不忍,微笑点点头说:“我也很想,不过从你所说来看,似乎你高祖父故意想用我们的分离来考验我们的感情,所以他可能不会答应你跟我去的。再者说,他可能想用这个机会看看,我能不能单独组建南门起来。这是考验我能力的一个机会,估计宗主不想让你跟在我身边,免得我利用你的能力去完成这一项任务。” “在他看来,我一个人如果能组建南门,那才能证明我有这种实力。你在我身边,究竟是不是我的能力导致的就很难说了。所以作为我个人来说,我一方面非常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我们天天在一起,但是从天雷宗主的任务来看,我又希望我一个人能够完成这项任务,把我的能力证明给他看。证明我可以成为你的助手,配得上你,你明白我的想法吗?” 卓然已经打定主意,要通过证明自己强大的组织能力来向天池宗主证明自己可堪大用,绝对是一个将才。这样在将来即便知道了自己给冰霜下蛊毒的事,可能从爱才的角度也会放过自己。当然,如果再加上娶了冰霜,并有了孩子,那筹码就更重了。卓然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最好,来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能。 所以刚才说的那些,实际上是卓然自己的想法,他把他推测成了天池宗宗主天雷的想法。不过在冰霜听来这是很有道理的,她相信自己的高祖父也会这么想的。 听到卓然这番话之后,冰霜眼神黯淡了下来,说道:“好吧,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也理解高祖父的想法。来日方长,咱们等你组建好南门的时候高祖父就应该同意我们成亲了,那时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说罢,紧紧的抱住了卓然,卓然搂着她,在她的脊背上轻轻的拍着。心想,幸亏这痴情蛊毒术只是对方为自己着想,而不是狗皮膏药一样缠着,相对而言要好处理些。但又觉得对冰霜着实有些愧疚,便亲了亲她说道:“我会尽早完成任务回来与你团聚的,在这中间,我说不定会经常有公差到京城来与你相见。” 冰霜点头说:“如果不是特别有必要,你也不用回来,我会乖乖的等你的,你全身心的投入到创建南门的事情上。你表现出的能力越好,就越能够得到高祖父的赏识,咱们才能够越早的在一起,而不是暂时的。” 两人又好生温存了一番,卓然这才告辞离开。 卓然刻意的换了官袍,并将尚方宝剑让郭帅捧在怀里,然后带着南宫鼎,小鹰和十几个捕快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龙图阁。 这之前由于天池宗拒绝跟衙门打交道,云燕他们没办法从天池宗获得进一步的消息,所以一直不知道陆文安在死亡当天曾经跟曹永善在一起。不过对于曹永善来说,也是第一次有衙门的人来找他。 见到卓然领着一大帮捕快出现在他面前,他立刻认出了卓然身后跟着的小厮怀里捧着的尚方宝剑,那可是先帝、当今皇帝以及摄政的时候的皇太后赏赐给卓然的拥有先斩后奏特权的尚方宝剑。他的脸一下就白了,手都在发抖。 卓然用冷冷的声音说道:“曹大人,怎么如此害怕呀?莫非心中有鬼吗?” 正文 第720章我骂死了他 曹永善强笑道:“大人,您别开玩笑,我,我心里哪有什么鬼呀。” 卓然说道:“咱们光棍眼里不揉沙子,我今天来找你是得到了太后的明确指示的,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我知道你跟太后有亲戚,太后说了,如果你有违反王法的地方,不要指望能得到我的任何优待。你好好想想,坦白可以从宽,抗拒必须从严,这是我们政府…啊,不,这是朝廷王法的基本原则,你要记清楚。现在我问你,那天晚上在天外天,你把陆文安带走了,带到了哪里?想清楚再说,因为我会一查到底,如果证明你说的是谎话,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曹永善当时带走了陆文安,天外天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而且天外天的人还亲自送他上了马车,看着他们走的。也是他亲自跟天外天的人说的,把陆文安交给他,他把他送回家,所以他也知道这件事没办法隐瞒过去。 不过这之前一直没有衙门的人来找他,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猜想的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曹太后的堂兄,看在曹太后的面子上,开封府对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不再理睬,没有查到底。 他正暗自侥幸,甚至有些得意,可是现在都明白了,并不是不查,而是还没到查的时候。因为开封府的当家人还没回来,而现在他回来了,还带着一大帮的捕快出现在他面前,并一针见血的说到了他最害怕面对的事情。 卓然已经把话说的非常明确了,他要撒谎的话,一查到底,始终会查出来的。因为当时在场的不止他一个,纸是包不住火的。 他哆嗦着在椅子上慢慢坐了下来,说道:“好,我说,但是我希望卓大人相信我说的是事实,我绝对不隐瞒,我不会给太后娘娘脸上抹黑的。这件事我有错,但杀他的人不是我,请你相信我。” 卓然说道:“你先把事情经过说了,我再来判断。” 曹永善说道:“好,那天晚上我在天外天玩,无意中听到一个歌姬说我们龙图阁也有一个人香水榭,在跟一个歌姬xíng fáng的时候好像得了马上风,但是他却不肯回家,还要执意做,把那歌姬都吓得躲了起来。” “我听了之后很好奇,便问是谁,她说是陆文安。陆文安跟我有很深的仇怨,具体我就不说了,大事小事一起累积而成的。我听到是他,因为喝了酒,顿时怒火一下冲了上来。这家伙人模狗样的,在别人面前吹嘘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去过青楼那种肮脏的地方,怎么他现在跑来了,还被我抓了现行。” “我想要好好羞辱他一顿,所以我就借故说我跟他是同事,可以把他送回家。天外天的人只知道我也是龙图阁的学士,又听说我们是同事,便放心的把他交给我。因为我怕他认出我来坏事,于是我就假借上茅房,让天外天的龟公去雇了一辆车,把他扶到车上,而我自己的车在后面。” “我让龟公告诉前面车的车夫把他送到城隍庙后面空地去,我准备在那羞辱他一番之后把他扔在那不管了。因为城隍庙有不少乞丐在那里借宿,所以就算把他扔在那儿,那些乞丐看着他的,也不至于出事,我是这么想的。车子来到了城隍庙后面空地时,我让我的车把式和随从小厮两个人把他从车上抬下来。” “当时他一直在shēn yín着说胸口痛,我心里想马上风当然要痛,这叫有福享不了,特别是艳福。一想到这我就很开心,把他拖下来之后,我就蹲在他面前说了一些嘲笑他的话。我说你怎么现在不装正经了,再天外天得了马上风,现在还叫痛,有意思吗你?你这种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活该你得这种病。” “他听出是我,又惊又怒,就跟我吵了起来。但是只吵了两句,他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身子扭来扭去的。我说你别装死,你以为你装死我就害怕吗?结果没想到他真死了,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身子也软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让我的侍从上去查看。” “他用手感觉了一下,呼吸没有了,又用耳朵贴在胸口上听,也没心跳。我吓了一大跳,便上前抓他的手摸他的脉搏,也感觉不到脉搏在跳,我才知道他真的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我开始还故作轻松的跟我的侍从说他是羞愧而死,可是当侍从问我怎么办时我才想到这的确是个问题。” “很多人都知道我跟他有矛盾,而且矛盾很深,甚至不共戴天。而天外天的人又知道我把他带出来了,现在他死了,就在我嘲笑辱骂他之后,原来真的可以骂死一个人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死应该与我带他到这来辱骂有关。要是传出去说我骂死了人,我这官就别当了,还要吃官司。” “我也不知道骂死人要不要蹲大牢,甚至赔命,反正我很害怕。我就赶紧吩咐侍从和车把式两个人把陆文安的尸体抬上马车,先前送他来的马车已经被打发走了,后来用的是我的马车。我想来想去,不能把这些事说出去。我只要不认账,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因为我的堂姐是曹太后,没有人敢刑讯逼供我的。” “我听说很多人都是因为坦白招供,根据口供找到了证据,才把自己的罪行做实的。我以前就暗自笑,那些人都是傻子,现在轮到我的头上,我就决定不能当傻子,一定要想办法抵赖过去。所以我就把侍从和车把式叫过来,跟他们说了利害关系,告诉他们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许把真相说出去,回头我会每人赏他们十两银子。” “他们两人都很高兴,连声答应了。于是我坐在马车里,他们赶着车返回我的住宅。一路上我都在想他会不会突然坐起来,他的眼睛盯着我,很吓人的,但是最终他没有起来。车子把我送回了家,我告诉他们两个把车放在车马厩里,谁也不许上前查看,由他们俩亲自负责,天亮开了城门之后就把尸体运出去,在乱坟岗挖个坑把他埋了。” “因为只要找不到尸体,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来的。如果一直找不到尸体,说不定就会当做失踪案来处理,根本不会追查凶手。我听说很多人失踪了很多年也没人管,而且大家都知道陆文安的夫人很凶,陆文安很怕他的夫人,兴许别人会认为陆文安就是为了摆脱他娘子出逃了,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过日子去了。” “我就这么安慰自己的,接着我回房拿了两锭银子赏给了他们两个我就回去睡觉去了。第二天中午,他们禀报我说尸体已经埋在城外乱坟岗了,让我放心,他们埋葬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我很高兴,夸他们会办事,又给了他们每人一锭银子作为赏钱,并且反复叮嘱他们,不管是谁来询问,都说在路上他自己下车走了,不让我们送,还跟老爷我吵了几句才走的,反复对了说法之后我这才放心。” “后面又过了几天,太平无事,虽然听说陆文安的夫人和衙门四处在找他,而且到处询问,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来找我。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纸还是包不住火,你到底还是找到我这里来了。” 卓然说道:“你所说的这些我都要经过核实,我现在就到你府上去查问你的车夫和跟班。至于你,我暂时还不打算抓你,等到事情查清之后,我禀报了官家,再做定夺。这期间你不能外出,否则我就当你畏罪潜逃。” 曹永善面如死灰,点点头,没再说话。 卓然并没有当场将曹永善抓走,因为抓人容易,但放人就得说出说清楚缘由了,特别是针对这种大有来头的人。而从目前查证的情况来看,如果曹永善说的是实话,陆文安是因为跟他吵架,被他骂死了,这是不构成犯罪的。 因为故意杀人也好,故意伤害也好,都是指的实际的实施行为,而不是语言羞辱行为。辱骂最多构成侮辱罪,相互辱骂,恐怕连侮辱罪都不构成,更不可能构成故意伤害或者故意杀人。 既然不构成犯罪,那就不能抓他。更何况要抓曹太后的亲戚,即使是远亲,但是也要必须皇帝和曹太后点头的。虽然来之前曹太后已经说了,但是那只是一种表态,后面查清楚事实之后,再向她禀报,只有得到她的懿旨才能作出最终的决断。 于是卓然带着人来到了曹永善的家,很快便找到了曹永善的车夫和他的侍从。卓然命人立刻将两人分开,单独进行审讯,询问的结果跟曹永善所说是能够验证和吻合的。 卓然相信他们三个说的是真话,因为在检验陆文安尸体的时候,除了那三十二处刀伤之外,卓然没有在尸体的体表发现殴斗留下的任何痕迹。而这三十二处刀伤已经证实是死后伤,也就是说,陆文安跟曹永善争吵的时候并没有发生殴打,更没有用刀进行行凶,是陆文安死了之后才被人用刀进行捅刺的。 从天外天收集到的证据和曹永善以及他的车夫和侍从叙述的时间来看,陆文安是晚上子时离开了天外天。而且证实这之前陆文安一直跟歌姬红藕在饮酒作乐,吃了不少菜肴,随后两人xíng fáng。这一点跟尸体解剖胃内容物基本没有消化是吻合的,说明他的死亡时间就在子时左右。 正文 第721章意外 而根据曹永善几个人的供述,他们将陆文安带到城隍庙之后,吵了几句,陆文安就死了,他的死亡时间跟吃饭的时间是吻合的。只是陆文安的死因查清楚了,但是后半部分的他死了之后,尸体被人捅刀子这个环节还没有查清,云燕在负责这方面的调查,还没有把结果报到卓然这。 卓然决定先把前期的案情向皇上禀报,免得皇上担忧,并把这件事通过衙门驿站报给终南山的曹太后,请她定夺。至于尸体被破坏,这已经与故意杀人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了,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所以前面的事情可以单独处理。 卓然进了皇宫,见到宋英宗,把案情做了禀报,宋英宗很是有些意外,说道:“没想到陆文安竟然是跟别人吵架时被骂死的。” 卓然说道:“用骂死这句话是不准确的,因为死者心脏有问题,实际上根据整个案情来看,他在天外天与歌姬同房的时候,因为前面数十年没有背着夫人在外面寻花问柳,加上又服用了过量的chūn yào,强烈的cì jī就已经使得他的心脏出现了破裂,所以他才会感觉到心脏疼痛。” “但那时破裂的口子应该比较小,出的血还不至于让他当场毙命。后来曹永善把他带到城隍庙之后,在城隍庙那里受到了曹永善的嘲笑和辱骂,两人发生争吵。在那种情况下,陆文安再次受到了强烈cì jī,已经开始破裂的心脏在因为激动,血液的冲击,流动速度加快,在巨大冲击下裂口迅即扩大,导致他心脏内出血,引起心梗而死。” “所以他的主要死亡原因是他心脏的疾病,加之他自己的性格太急躁,其他的行为只是外因,对死亡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所以都不承担刑事责任,这是一个意外。不过微臣还没有把这个结果告诉陆夫人,因为她丈夫的尸体究竟是被谁残害的还没有查清楚,查清之后再一并向陆夫人进行通报。但作为陆文安被害这个案子已经告破,所以微臣特来向官家禀报,请官家定夺。” 宋英宗说道:“既然是意外,那曹永善应该不用承担罪责是吗?” 卓然点头说道:“是这样的,不过他把喝醉酒的同事带到城隍庙后面辱骂,本身还是不恰当的,从他自己的交代也可以知道,他甚至准备把陆文安抛弃在城隍庙,这些都不恰当,不过这些行为还不构成犯罪。但是官家最好还是给予一定的责备,让他认识到他的行为并不合适。” “这个没问题,朕会处置的。这案子查的非常迅速准确,朕很高兴。对了,上次你帮朕夺回皇权,朕很感激,朕已经答应了要提拔重用于你,太后既然让你回来,那说说看吧,你想做什么官呀?” 卓然有些意外,问道:“微臣并没有把太后的想法向官家禀告,官家怎么就知道了?” “是太后差人送了一道手谕来给朕,说了让你回来,让朕好生提拔重用于你,要言而有信。说罢,大理寺少卿怎么样?不过你的开封府判官的职位朕不准备把它勾消,开封府遇到什么疑难复杂案件需要你出面侦破的时候,还要辛苦你。” 卓然拱手说道:“多谢官家对微臣的器重,不过微臣想到京城之外去做官,比如川蜀。微臣一向对那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地方充满好奇,想去那看看。” 宋英宗大吃了一惊,上下瞧着卓然说道:“你要去川蜀?你可知道那地方可不比东京汴梁的繁华,那虽然比岭南烟瘴之地要好一些,但还是不能跟中原江南这些地方相提并论。而且当地土匪盗贼横行,一些蛮夷部落不服王道也是很麻烦的事。你真的想到那种地方去吗?说实话,那里不管是为官的轻松自在,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油水收入都远不及江南和中原任何一个地方。到哪儿去,说实话,不是提拔重用,而是把你贬官了,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朕也难以在太后面前交代呀。” 卓然说道:“皇上,我还年轻,我还不想到江南那些地方去颐养天年,我需要一个更大的平台,更好的战场来展示我的才华。人生难得几回搏,此刻不去拼搏,开创一番事业,等到年纪大了就该后悔了。我就是想去闯一闯,我想证明我不仅仅可以破案,我也可以做一些除了破案之外的事情,比如治理一方。当然,我刚开始去,还不适合把整个川蜀交给我,我也忙不过来,所以到川蜀还是先让我负责刑狱这一块,做个提刑官吧。等到将来我熟悉了之后,官家觉得我还堪大用,那时在提拔于我。” 宋英宗听得连连点头,挑起了大拇指,说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朕完全可以理解。的确如你所说,咱们这个年纪,就是要去闯一闯,做出一番事业来,而不是像四五十岁那样,求稳知天命。那朕就任命你为成都府路提点刑狱使,负责成都府一路的刑狱,你意下如何?这可是正四品的官。” 卓然点点头,拱手道:“微臣叩谢隆恩。” 宋英宗说道:“不过这个官任命之后,恐怕会有人说闲话,因为虽然你提拔了,可是外放了,而且外放到了川蜀那种很多人看来不值得去的地方,会认为你失去了皇家的恩宠,甚至于讥讽嘲笑,这些你可都要心里有数。要不要朕在早朝的时候替你做番解释,让他们知道,你是主动要求去川蜀开拓一番事业,替朕分忧的?” 卓然摆手说道:“不用了,多谢官家替微臣着想,实际上目前已经得到了重用,至于别人看法,微臣不去想太多,而且也正好可以用这次的事情看一看,那些所谓的朋友到底有几个是真心的。” 宋英宗点头说道:“这话倒也是,路遥识马力,日久见人心,只有在你遇到危难的时候,才能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不过朕答应你,你到了川蜀之后,如果不想呆在那,随时可以跟朕说,朕在把你调回来,在京城京城为官,或者外放到更好的地方去,都没问题,地方由你挑。” 宋英宗再次表态,卓然可以自己选在哪个地方当官,一方面是因为卓然帮他夺回了皇权,他心存感激,想用这种方式来表示恩宠。另一方面,卓然主动要求去川蜀担任提刑官,因为提刑官不仅要负责破案,还负责当地的治安,所以还需要对付盗贼,平叛之类的军事方面的职能。这实际上是委以重任了,当然是去辛苦的,而不是去享受的了。所以在宋英宗看来,卓然这是替他分忧。如果他能干得好,将来当然应该进一步提拔重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许诺。 宋英宗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到川蜀?” “等陆文安这个案子后面这部分事实查清楚再走吧,总要有一个善始善终,另外,我可能还要需要一段时间做准备。” 宋英宗当即点头答应,问道:“有什么困难和要求都可以向朕提出来,朕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卓然想了想,突然心头一动,躬身道:“刚才官家说到在川蜀盗贼土匪横行,微臣担任提刑官,有职责抓贼剿匪。但是微臣有一个疑虑,如果这些土匪盗贼是天池宗的人,甚至是天池宗重要头目,这分寸该如何把握?微臣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以前破案涉及到天池宗的也都是个案。但如果遇到土匪盗贼与天池宗有关,恐怕就会涉及到很多人,该当如何处置,还请官家指点。” 宋仁宗点头说道:“你要问朕也会提醒你的,各路大员主政一方时朕都要叮嘱他们,不管是朕还是先帝、皇太后都是这样,都需要作出这样的交待,免得惹下麻烦,不好善后。” 卓然暗自吃惊,忙说道:“天池宗很厉害吗?” 宋仁宗点头说道:“天池宗受命于天,这不是他们自封的,而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祖训。听说契丹皇帝也有类似的祖训,这祖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待天池宗如兄弟,违者必遭天谴。” 卓然愣了,原来这来自于宋太祖的祖训,宋太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祖训呢?而且蹊跷的是连契丹的开国皇帝似乎也有类似的祖训。这祖训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祖训?天池宗到底做了什么?这一串问题在卓然脑海中盘旋,他想问,又觉得不合适。 好在宋英宗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叹了口气说道:“太祖皇帝留下的这个祖训历代皇帝都严格遵守,不敢有违,朕在当太子的时候父皇就跟朕说起了这个祖训,只有太子才知道有这个祖训,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要求朕将来登基为帝之后要严格遵守,并且在登基之后要在太庙之前发下毒誓,朕也是这么做的。” “朕曾经问过先帝,这祖训是怎么来的,先帝说他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天池宗在当年打天下的时候曾经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完全可能夺走我大宋的江山,自立为帝的,但是天池宗没有那么做。后来好像太祖皇帝跟天池宗的宗主便达成了协议,天池宗帮助太祖打江山,坐江山,而太祖皇帝就待他如兄弟,好像就是这样的。” 正文 第722章试探 “不过天池宗虽然势力庞大,却从来没有做过谋反之事,这应该也是他们恪守当年宗主跟太祖皇帝达成的协议,帮大宋打江山坐江山而不会zào fǎn,皇帝便待他如兄弟,任由它发展的原因吧。因此到了川蜀之后,如果说有天池宗的少数教众参与叛乱或落草为寇的,要谨慎处置,因为这肯定是个别或者少数教众个人的行为,绝对不是他们宗主的授意,你要善于甄别。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要把这种过错推到天池宗头上去,你明白朕的用意吗?” 卓然拱手答应,想了想又有些疑虑的问道:“但官家,有个问题有些矛盾啊。” “什么问题?” “如果说当年天池宗是帮助太祖皇帝打江山,又承诺帮大宋坐江山,那契丹呢,不是说契丹皇帝对天池宗也有类似的承诺吗?而且微臣在契丹国做官的时候,契丹皇帝对天池宗的态度也确实跟咱们差不多,也是视他们为兄弟,很多皇族都参加了天池宗,所以跟天池宗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微臣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契丹难道也是因为天池宗帮了契丹皇帝打江山坐江山才得到这样的款待吗?那就不对了,因为当时契丹国也就是辽朝,是跟我们大宋征战的,他怎么可能同时帮双方征战呢,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 宋英宗愣了一下,笑道:“朕只知道在咱们大宋是这样的,但是辽朝是不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才得到了这样的待遇不得而知。而且对天池宗这件事,辽朝跟大宋也都没有专门讨论过这个问题,双方都在刻意回避,也没有特别去了解契丹国为什么要给天池宗兄弟般的待遇。” 卓然说道:“若是这样,微臣就多少明白了,也就是说,天池宗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缘由才得到了契丹的兄弟般的待遇,至于是什么原因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与大宋的征战,立下军功有关。” “正是如此,天池宗势力极其庞大,不仅在我们大宋,再辽朝甚至在西夏西域兰扎很多藩国都有他们的势力。不过据朕所知,天池宗似乎对权势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他对所在的王朝的皇权不构成危险。或许这也正是他们得到宽容,不被打压的重要原因吧。” 卓然拱手道:“微臣大致明白了,另外不知道我大宋有没有官员加入天池宗。若是微臣在以后办案中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还请官家示下。” 宋英宗微笑道:“既然是祖训要求待天池宗如兄弟,自然不能禁止官员加入天池宗,那就跟祖训相违背了,那就不是待如兄弟,而是对他视如仇敌了。因此,历朝皇帝对天池宗不仅没有打压官员,自愿加入天池宗的也不在禁止之列,甚至于也表示欢迎。因为这样可以跟天池宗相互信任,借天池宗的势力来巩固皇权,这也是历朝历代官家都深刻领会并一直遵照执行的一个原则。” 说到这,宋英宗微笑瞧着卓然道:“你跟天外天的掌柜冰霜不是已经谈婚论嫁了吗?朕知道她就是天池宗宗主的玄孙女,将来很可能要执掌天外天的,你问这些话是不是为这个考虑呀,哈哈哈。” 卓然不禁吃了一惊,没想到宋英宗对天池宗了如指掌,连这个都掌握的很清楚。而且现在宋英宗说到冰霜,已经没有任何异样,完全好像在说一个与他没有任何感情纠葛的女人,这样说来,卓然有多少有些放心了。而且宋英宗都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可以加入天池宗,娶天池宗未来的宗主为妻子,那就等于跟天池宗建立了一个紧密的关系,这也是宋英宗乐于见到的。 得到了这个答案,卓然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就放下来了,至少不用担心自己在川蜀组建南门被宋英宗猜忌而受到打压。 所以卓然讪讪的笑了笑,说道:“现在还不清楚人家是怎么想的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卓然告辞离开了皇宫回家,他刚回到家,门房就告诉卓然说云燕来过,知道他进宫之后留下话说捅刺陆文安尸体的人找到了,正关押在衙门,让他有空前去审讯。 卓然一听很是高兴,立刻吩咐备轿,坐着轿子径直来到了开封府衙门。 云燕兴冲冲的跑来禀报说道:“我按照你说的,把那柄bǐ shǒu拿到城里各个铁匠铺去辨认,他们很快认出这柄bǐ shǒu是一个姓刘的铁匠铺的铁匠打的,因为有它独有的标志。我们找到了姓刘的铁匠。把这个bǐ shǒu拿给他看了,因为相隔时间不远,他回忆起来不久前的确有三个年轻人在他铁匠铺各买了一柄bǐ shǒu,其中有一柄是单刃的,两柄双刃的,双刃中有一柄的刀刃宽度比较宽。” “而且他还认得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就在他们那条街住,平时都还老实本分,于是我就叫他带着我在街上寻找。凑巧的是,在一处茶馆真就找到了这个人,因为他经常在街面上无所事事,帮人打短工或者帮闲赚些银钱。这三个人一看见我们转身就跑,我们当即追上把他们抓住,很快他们便供认出他们残害尸体的行为。你猜他们为什么要残害陆文安的尸体?” 卓然说道:“难道是因为得到仇家收买,去报复泄愤?不对,那种情况下,仇家一般会亲自动手,不会假借他人。嗯,这几个人既然是街上的闲汉,无所事事之人,不大可能跟当朝的三品高官之间有什么利害冲突,所以也不可能是他们之间有直接的仇怨。除了因为仇怨残害尸体之外,如果是女尸,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陆文安是男的,而且是个老头,而且残害尸体的方法是用刀子捅刺,这就排除了这种可能。其他的可能性,有一些作案的缘由是无法理喻的,所以我还真就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云燕说道:“的确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我问了之后很是吃了一惊,原来他们三个都是街上帮闲的,家里又没钱,又想吃喝玩乐,于是便商量着准备拦路抢劫。可是这三个人胆子都比较小,为了练胆,就夜里跑到城外乱坟岗去练胆子。去了好几次了,结果那天刚好他们从乱坟岗练完胆子回来,正准备走的时候便看见有一辆马车来到乱坟岗,把一具尸体埋在了土里面就走了。” “他们三个突然脑袋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拦路抢劫一旦被抢的人奋起反抗,说不得就要动刀子杀人,可是他们三个都没杀过人,找活人来杀也不敢,倒不如先捅尸体几刀,练练胆子,等到捅活人的时候就能下手了。于是他们三个就把那尸体刨了出来,往尸体上用刀子乱捅乱刺,结果有一柄刀子扎进了死者的头颅,一时拔不下来,而他们又捅得没力气了,那柄刀也卷了口,值不了几文钱,便没再拔下来。” “他们将尸体扔回坑里埋了。原先的尸首埋得比较深,可是被他们挖出来之后,再埋到坑里就简单埋了一下,浅浅的,所以后来才被野狗刨了出来。我把他们三个带去指认现场,他们指出来的现场正是陆文安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我又把那柄bǐ shǒu混同其他的bǐ shǒu让他们进行辨认,他们也认出了他们用的那柄bǐ shǒu。” 卓然一挑大拇指说道:“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三个家伙。” 云燕吐了吐舌头说道:“如果不是你准确的指明了方向,我恐怕还在ài éi一家家的打探消息呢,哪有这么快就破案的。而且如果不是你查清楚陆文安身上的伤是死后才造成的,不是凶杀,而是死于疾病的话,说不定我找到这三个人,一顿板子下去,就成了冤案了,想想都有些后怕。所以查清楚死亡原因,对案件的定性有多重要,依靠证据破案,而不是刑讯逼供,又有多重要,我现在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到了。” 卓然说道:“那就好,告诉你一件事,官家准备任命我为川蜀成都府路的提点刑狱司使,很快就会走马上任,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到川蜀去?” “那是当然,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你到哪我就到哪,得防着你,免得你又去招惹别的姑娘。” 卓然有些窘迫,憨憨的笑了笑说:“哪有啊。” “我知道没有,你不会去找别人,但别人要来找你啊。你这人心肠又软,不懂得拒绝,我不在旁边,你不知道要惹下多少桃花劫。” 卓然笑了笑说道:“那好吧,那你就跟我一起去,管着我,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对了,问南宫鼎和侯小鹰他们两个看看,愿不愿跟我走,你们三个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带在身边破案也方便。” “他们两个当然会愿意,以前就听他们说过,希望以后一直跟着你,不管你调到哪,都希望能跟在你身边,跟着你他们心情很愉快。” 卓然说道:“那就好,那你通知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出发,我就去交接工作。” 正文 第723章我活不了了 云燕把那三个人叫来,卓然进行了审讯。卓然简单问询之后,果然跟云燕说的一样,于是卓然便写了一份奏折,将这件事报告宋英宗,同时报告了曹太后。另外让云燕去给陆文安的夫人做了解释说明工作,把所有证据都带去了。 云燕去了之后很快回来了,对卓然说:“陆夫人非常感激你查清了案情真相,对他们来说,丈夫是因为疾病而死,而不是被人谋害,他们更能够接受,这样他们也可以平静的生活下去,不然会一直生活在丈夫被人谋杀的阴影之中。这案子的证据充足,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异议,完全同意这个结果。” 这案子圆满告破,卓然心中一阵轻松。 可惜这轻松感没有能持续多久,就在他交接完工作,准备上衙的时候,有人匆匆来禀报说出事了。龙图阁学士曹永善死了,好像是被人谋杀的,报案的是他的家人,因为他给家里送了一张纸条回去。 卓然立刻带着云燕和南宫鼎还有侯小鹰紧急赶往龙图阁,龙图阁是负责管理皇帝藏书的和皇帝的御制文集的地方,曹永善的尸体被发现在他的屋子里。 卓然来到龙图阁大殿门口,看见得到消息已经先赶来的南宫鼎正在跟一个妇人说着话,那妇人哭哭啼啼的。 南宫鼎见到卓然,赶紧上来见礼说道:“发现案子的是曹永善的夫人。” 说罢把那妇人叫了过来,那妇人上前见礼,哭得跟泪人似的。卓然让她把事情经过说一下,她说道:“就在先前,我正在家中,来了一个龙图阁的小书童,把一张纸条交给了我家门房,让门房马上转交给我,于是纸条便送到了我那儿。我打开一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我赶紧带着我儿子和几个侍从坐车赶到了龙图阁。一直到他的签押房,发现房门是从里面被关上的,但是能够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我吓坏了。龙图阁的侍卫闻讯赶来,一脚把门踹开了,进去一看,见里面到处都是血,我家老爷被人吊死在横梁之上。侍卫赶紧把他解下来,检查后发现已经没气了。我这才央求他们赶紧去开封府报关,接着他们就来了,就是这样。” 卓然问道:“那张字条呢?” 曹夫人从袖笼之中取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卓然,卓然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我活不了了。” 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和日期,卓然问道:“这上面的字迹是你丈夫写的吗?” 曹夫人点点头说:“是的,的确是我丈夫的笔迹。” “好,我去现场看看。” 卓然来到了曹永善的签押房,门是打开的,检查了门闩,的确是被撞断的。根据先前曹夫人所说,应该是龙图阁的护卫撞烂的,因为龙图阁是收藏皇帝墨宝的地方,那都属于国家珍品,当然有护卫保护的。早上检查了一下门窗,都是关着的。而且都已经上了闩。 尸体横在地上,脖子旁边有一截白陵,断口整齐,应该是被护卫割断留下的系在脖子上的那一截。而房梁上挂着另一截,断口整齐。卓然大致比对了一下端口,跟另外一截是可以吻合的。整个屋子并不凌乱,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 在屋子靠里的一侧有一张四方桌,桌的一角有血迹,而在对应的墙壁上有密集的喷溅血迹。在旁边的地上有一把长条石的镇尺,上面沾的有血迹,还有一根毛发。在屋角有一个拖把,拖把放在一个木桶里头,木桶有淡红色的血水。 拖把的长竿上有多枚血手印,拖把是放在地上的,挤压能流出淡红色的液体,疑是混合了血液的水。经过询问得知,这拖把和桶是房间配备的,还有扫帚,但是扫帚没有动。卓然检查尸体,尸体的圆领衫领口前胸衣服都被水浸湿了,左右肩部有模糊点状的红色血迹。右边鞋面有点状血迹,双膝盖有擦拭样血。 在脖子的甲状软骨上方有一道索沟向后延伸。耳后有扇形的压擦痕迹,尸体表面明显的出现窒息症状,头发湿润。头顶正中发现几处头皮裂创,分布密集,大小相仿,集中在头顶范围深达颅骨,但是检查之后没有骨折。 卓然吩咐侍从拿了一个梯子架在了横梁上,爬了上去,检查了横梁上方,接着他让衙门仵作将尸体抬到隔壁的一间屋子进行尸体解剖。 解剖之后重点检查头颅,发现头颅多处头皮裂创的地方,没有发现颅骨骨折。剖开头颅之后也没有发现脑组织损伤,也没有颅内出血。也就是头部被砸的这些地方,经过检查只有头皮裂创,没有造成实质性脑损害。死者身体其他部位没有发现明显的损伤或者致命的疾病。 卓然提取了死者的血样,并把现场各处的血迹提取了进行检验。通过检验,卓然发现死者的血型和现场各处提取的血样血型相同,血指纹血型跟死者也是相同的。 他来到尸体从房梁上解下来的位置,地上有几处滴落状血迹,成放射状,有溅开的锯齿状的外延,通过观察这种血滴锯齿状外延的大小,便可判断出这血滴是从距离地面多高的高度跌落下来的,从而判断受伤的部位。 卓然用针筒抽取了死者心脏的少许血液,用针筒推了几滴落在待检血液旁边,通过比对观察不同的高度滴下来的地上血迹。最终判断,应当是比自己身高还高一尺的地方滴落的,从而证明应该是尸体悬吊在半空时,头上血迹滴落地面形成的。 卓然接着检验了现场,发现在靠窗的桌子上有半干的墨汁。桌上裁剪整齐的便签跟曹夫人交给他的那张写有字的大小相同,一支笔还蘸了墨放在笔架上,墨还是半干的。 卓然又对死者的胃内容物进行检验,根据胃内容物的消化程度,确定死者是在这之前大概大半个时辰死亡的。用死者胃内容物进行毒物化验和生化实验,没有发现有毒药或者méng hàn yào之类的。 卓然将曹夫人、云燕和南宫鼎叫到了屋子里。对曹夫人说道:“尊夫死亡原因已经查清了。” 曹夫人没有注意到卓然的用词,赶紧说道:“凶手是谁?为何要杀我丈夫?” 卓然说道:“我检查了你丈夫脖颈的锁沟特征,双耳后面有压擦的痕迹。说明死者在死亡的时候有过挣扎,因此属于生前缢死,而且锁沟的生活反应明显。另外我检查了横梁上的痕迹,并没有拖拽痕迹。如果是杀死之后用绳索挂住脖子拉上横梁,横梁上一般会有拖拽的痕迹,但这个没有。” “另外现场也没有搏斗的痕迹,你丈夫是个成年男人,而且又是在龙图阁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四周都有护卫,隔壁就有其他同僚。在这里发生搏斗很难不被别人听到,而现场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伪装的痕迹。所以可以初步排除是他人强迫你丈夫zì shā的。” 曹夫人立刻说道:“可是我丈夫头上有被打击的痕迹,地上到处都是血,是凶手用镇尺猛击头部造成的。” 卓然说道:“这个我也进行了查验,死者头部头皮裂创伤口跟长条型镇尺外形大致吻合,镇尺上面有血迹,并有毛发。我检查了镇尺上的血,跟你丈夫的血型是相同的,——你可能听不懂什么是血型,但是你只需要知道它可以一定程度上表明血可能是你丈夫的,这就行了。 “桌子上的血也跟他的血型相同,地面的血迹都以点状血液为主。死者应该是先在桌前写了给你的字条,说活不成了,但是笔管上没有血迹,证明他事先写了字条,然后才开始伤害自己的。他写完这封类似遗书的纸条之后,便用桌上的镇尺猛击自己的头部。但是一个人想用这样的钝器把自己打死,一般很难得手。” “自己打击的力度有限,而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降低了击打的力度,所以只造成了头皮的裂创,没有导致他颅骨骨折和颅脑损伤,说明力量在他疼痛的情况下是被下意识控制了的。要是凶手想伤害甚至杀死他的话,用这种长条尺猛击头部,很容易造成至少骨折,颅脑损伤和颅内出血的。” 卓然又指着外屋会客厅的那张带血的桌子说道:“尊夫发现无法把自己打死之后,便把镇尺扔在了地上,然后用头撞击桌子。——他额头出现的伤口跟桌角的形状是吻合的,但是他又很快发现用头撞桌子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致命。” “也许是他心里的对死亡的害怕,下意识的让他没有能够使出全力,所以撞击头部造成的伤同样没有致命,他还有行动能力。因为我解剖发现颅内没有损伤。从地上的血滴行走的线路来判断,他当时曾到屋角拿了拖把在地上拖了几下,——地板上这几块擦拭痕迹就是拖把拖地形成的,然后他把拖把放回了木桶。” 正文 第724章被贬出京 曹夫人说道:“他既然要zì shā,干嘛还要把地拖干净呢?” 卓然说道:“zì shā的人不一定心意非常坚决,有很多人实际上是犹犹豫豫的,一会儿想死,一会儿又不想死,不想死的时候又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又想死。死过之后又觉得还是活着好,在这种犹豫之间,就会出现相互矛盾的举动,这在zì shā案件中还是比较常见的。” 曹夫人抽咽的哭了起来,说道:“他最终还是死了…” “是的,或许他认为没有什么能支撑他活下去,于是他最终选择了悬梁自尽。倒在旁边的那根小凳子是他用来垫脚的,上面有他的鞋印。整个屋子门窗都是拴好了的,外人进不来,旁边屋子就有同僚,又有护卫。” “所以,目前为止,这个案子没有发现他杀的任何迹象,倒是有很多迹象证明他是死于zì shā。他还留下了亲笔书写的字迹工整的类似遗书的纸条,说他活不了了,便派书童给你送来。” 曹夫人又哭着说:“他要写遗书,为什么不交代清楚一些?为什么不说清楚他为什么活不了?那是什么原因让他活不了呢?” 卓然说道:“也许他写了这行字之后,后面的内容他觉得不合适跟别人说,因此没有往下写。” 卓然没有往细里解释是什么意思。曹永善是曹太后的堂兄,卓然先前来找他,带着衙门捕快,并明确说了是曹太后的意思,走的时候说了要禀报曹太后再对他进行处置。这使得曹永善遭到了极大的精神打击。 他对刑法缺乏了解,他只知道陆文安的确是在跟他争吵中被他辱骂当场死了的,他不知道单纯的辱骂导致人死亡不承担责任。反而以为只要害死了人命就该偿命,所以他难逃一死。同时曹太后让卓然亲自来查他,更是让他彻底丧失了最后的精神支柱。没有了靠山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与其送上断头台砍头,或者被皇帝赐酒毒死,不如自行了断。 他在写遗书的时候,发觉这件事一旦说了,就把自己的罪行暴露在了家人的面前,自己就成了杀人犯,家人以后就别指望抬头。而如果zì shā了,曹太后、皇上或许会看在亲戚的份上替自己掩饰罪责,还能保全家人声誉。所以想来想去,最终选择zì shā,又没有把遗书写清楚。 卓然猜到了原因,但是他没有告诉曹夫人,他相信这也是曹永善所希望的。 ……… 卓然被贬出京城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在京城传开了。 有人震惊,有人惋惜,还有人幸灾乐祸。欧阳修、韩琦、王安石、司马光和苏轼几个人凑合着在天外天请卓然喝酒,要好生安慰他,告诉他人逢低迷的时候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能颓废,他们目的是这样的。 他们以为见到卓然的时候,他肯定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因为卓然被任命为川蜀一路提刑官,地处西南偏远,远离京城,盗贼横行,只有被皇帝打压的人才会被派到那儿去担任这个职务,肯定会郁闷,没想到他们见到卓然,却是满面春风,笑嘻嘻的浑然没把这当一回事。 欧阳修笑了,拍着他肩膀对其他几人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真正的宠辱不惊。与卓然相比,我们这些大惊小怪。——被发配边疆又怎么样,卓老弟就把这作为一个人生的机遇挑战。很多人都是逆境成才的。” 苏轼说道:“不管怎么样,提刑官可是四品大员,卓兄已经是四品,在我们这帮同僚之中是升官最快的,不说别的,从这一点就值得庆贺。咱们不要去看他在什么地方为官,至少他已经远远的跑到我们前头去了。谁又能断定他这一去不回来呢?他一回来必将一飞冲天,将来出将入相指日可待。” 卓然笑嘻嘻对苏轼说道:“老同学,你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其实你的修为造诣都远胜于我,只是一飞冲天的时候还没到来而已,你到来的时候必将名扬天下,我算得了什么。” 苏轼哈哈大笑,挼着大胡子说道:“你这么说我就很爱听,我就喜欢别人说我会升官,虽然我知道升不了。” 卓然又指着王安石和司马光说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国家栋梁,我与你们相比,那简直跟萤火虫跟月亮相比一样。” 韩琦笑道:“这话倒是听出了几分心里不是滋味的感觉,看来这次贬官对卓然来说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的。” 苏轼拿起酒碗说道:“既然不自在,那咱们就喝酒喝高兴,自然就自在了。你们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这几个人可都是酒坛子泡出来的,于是便张罗着上酒菜。 冰霜已经出去安排去了,很快回来了,将卓然最喜欢的九霄女和天外天的才女梦慈都招来作陪。卓然又把两个乖巧的侍女小青和小白叫来伺候着,同时给其他几位也都各自安排了心仪的美人儿。 韩青没有来,他被韩琦勒令在家苦读诗书,一年之内不许外出。即便卓然要去川蜀,也不让他来送行。韩琦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想好好管教一下自己侄子,请卓然谅解。卓然觉得韩青真的是热心肠,可惜运气不济,遇到这种案子。 喝到高兴处,冰霜私下里对卓然说道:“我已经听说了,皇帝任命你为川蜀提刑官,这正是高祖父希望的,从这一点是值得庆贺的,我敬你一杯。” 两人说悄悄话,其他人当然不好意思偷听,都故意大声的说着他们的话,任由他们俩在一旁,连小白和小青都退了开去。 卓然说道:“这些日子,这几位兄弟没事就找我喝酒,似乎想宽慰我。照这样下去,人人出发我就喝醉了。” 冰霜微笑着说:“你的这帮兄弟都是血性汉子,不仅是笔杆上的英雄,也是生活中的英雄。你有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我也为你骄傲。另外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能答应。” 卓然说道:“你不会又改变主意,想跟我去吧?只要你高祖不反对,我当然不会反对。” 冰霜摇头说:“我高祖不会同意的,我也知道。这是高祖对我们的考验,我要你答应的是我想把小白和小青送给你,做你的侍女。我不在你身边,我总担心没人照顾好你。你身边虽然侍女也多,可是照顾你生活起居的却没有她们两个聪敏伶俐,而且知书达理,会成为你的好帮手,你的日常生活有她们照顾,我就放心了。另外,她们两的武功都很不错,必要时也可以成为你的护卫。” 卓然没想到她竟然是把小青和小白送给自己,有些意外,同时也颇为高兴和心动。这两个女子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你没想到的她就已经帮你想到了,你准备做的她就已经帮你做好了,有她们两个照顾自己生活,那真的会很惬意的。加上两个都是小美人儿,跟在身边粉嘟嘟的,带出去也很拉风。 于是卓然当即点头说:“行啊,既然你这样安排了,我当然听你的。” 冰霜很高兴,立刻把小白和小青叫了过来,说道:“我已经把你们两个给卓公子,以后你们就成了卓公的人,要一心一意侍奉卓公子,照顾好他的生活,你们俩清楚了吗?” 小白和小青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喜色,赶紧福礼说道:“奴婢听明白了,奴婢一定服侍好卓少爷。” 苏轼等人已经听见了他们交代的这件事,顿时高兴起来。苏轼捋着大胡子过来,瞧了瞧两个俏丽的丫鬟,对卓然说道:“这两个小美人可是天外天最好的侍女,我曾经有心把她们赎了,然后带回家去,可惜囊中羞涩,连提都不敢提,偏偏你连钱都不用掏直接就收入囊中,简直佩服。” 其他几个人都高兴的过来恭候,表示羡慕。 卓然收了两个美女自然十分高兴,跟几个朋友尽兴而散。 第二天. 卓然准备启程了。跟随他的有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三个开封府的捕头和副捕头,他最得力的干将。另外他带了蛊媚娘和小蛊仙师徒两个,再加上名医药葫芦。留下了三大护卫,仙鹤飞、错骨手和毒不死,让他们三个护卫自己家人的安全。 郭奶奶和鞭神也留下了,郭奶奶是一直想跟卓然去川蜀游山逛水,可是鞭神也要跟着去。但是卓然想留下足够的力量护卫自己家人的安全,他总是觉得不放心。 小蛊仙原本是一直跟着婵娟的,这次能够出来跟卓然去川蜀,她很兴奋。毕竟小姑娘更喜欢出去走走,呆在家里闷都闷死了。当她得知卓然要带她走的时候,欢呼雀跃,恨不得抱着卓然啃两口,来表示心中的兴奋。特别是还能跟着师父蛊媚娘一直学着蛊毒术,这是她最高兴的。 卓然一行启程,出城往西,走到十里长亭的时候,因为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出发的时间,他不想依依惜别的那种沧桑。到了十里长亭的时候,他才觉得心里有些悲泣,似乎真的被发配边疆,没有人来送别。 没想到在十里长亭,几个人已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一个女子,冷艳异常,竟然就是柳叶青。 正文 第725章拼酒 卓然一见到她,不由苦笑。说道:“我并没有按照你的要求作出要见你的警示,怎么你就突然出现了?难道你能掐会算,算出我今天要走吗?” 柳叶青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好像她从来不会笑似的,说道:“天池宗要想知道一个人的行踪太容易了,尤其是像你这么有名的人,我今天是来给你送别的。” 卓然心头一喜:“你给我送别好啊,有酒吗?咱们连干三坛子,有没有兴趣啊?当然不是大坛了,不用担心,小坛二斤装的也就六斤而已。喝完你就可以扶着回家了,哈哈哈。” 卓然忍不住开心的逗她,没想到柳叶青一指凉亭上放着的一个大酒坛,说道:“我原本就准备了一坛酒,不过这是十斤装的,比你三个小坛要多出四斤。敢不敢喝呀?咱们俩把它喝完,一人五斤。” “我怕你啊,你敢跟我斗,你待会怎么醉得爬着走,我可不管。” 卓然呵呵笑着,便迈步走进凉亭。其他人则跟在身后,除了小白和小青跟在卓然身边之外,其他人则散在凉亭四周警戒。特别是药葫芦,他的武功最高,所以俨然成了卓然的贴身护卫。 这两人在凉亭坐下,柳叶青带来的几个侍从立刻从食盒里搬出了不少美味佳肴,放在石桌之上,十分的精致。 柳叶青说道:“跟你说实话,这些菜是冰霜亲自给你做的。她没有来给你送别,因为她怕忍不住哭泣,要跟你走。所以让我替她来给你送行,不然我才懒得送你,这些这菜都是她做的,你要是留下一样你都对不起她。” 卓然一瞪眼,说道:“这么一桌子菜你让我全部吃光?哪还有肚子喝酒,你这不是成心整我吗?” 柳叶青柳眉一挑,扭头望向远方,淡淡的声音说道:“我才不管你能不能喝酒,我只是这么想来着。冰霜辛辛苦苦给你做的饭菜,你不吃光那就算了,男人本来就是三心二意的,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回头告诉她就是了。” 卓然说道:“行,你不用说那些话,我吃好吧。我先吃完饭菜再跟你斗,这总可以吧。” 卓然也不顾别的,拿起饭菜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五六盘精致的菜肴本来是来下酒的,结果他稀里哗啦全都吞到了肚子里,只剩下空空的碟子摆在石桌上。 坐在对面的柳叶青惊呆了,瞪着他说道:“你真把它们全部吃完了?” 卓然打了个饱嗝,说道:“你以为呢?既然是我的未婚妻给我做的,我要留下一丁半点给别人那都是不合适的。所以没给留来下酒,很抱歉,只能干喝了,敢不敢呀?” 柳叶青冷哼一声,说道:“我怕你呀。” 卓然哈哈大笑,说:“你倒学的快,那行,咱们废话少说,每人连干五碗,完了之后再说话。” 侍从立刻摆上了五个白瓷碗,卓然拍开泥封,将酒倒在酒碗里,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对着喝,很快各自连喝了十碗。卓然五六个菜和十碗酒灌到肚子里肚子却连微微起伏都没有,都不知道那些菜肴和酒水灌到哪去了。 这让柳叶青觉得十分诧异,不过在卓然看来却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他体内有悬浮石,那东西可以帮助他。就像骆驼的驼峰,有吃的时候拼命吃,把它储存起来,没有吃的时候可以慢慢消耗,可以顶很多天。因此卓然尽管把一大堆东西都塞到肚子里,却丝毫不觉得肠胃爆满,顶着难受。 连续五碗下肚,柳叶青居然也眉头没皱一下,不过卓然还是发现她原本纤细的腰肢已经开始微微凸起来了。毕竟她没有悬浮石,没办法像自己这样化解的,再者说她又没上茅厕,自然是不可能像自己这样能内部消化。 卓然道:“快到正午了,我们还要赶路呢。这场酒要是再慢慢喝,恐怕要喝到天黑了,那还走什么呢?咱们索性快点,每人十碗怎么样?喝完了之后咱们再说话。” 柳叶青脸色一寒,说道:“不就十碗吗,喝!” 二十碗又被他们两个都灌到肚子里,酒坛已经空了大半。每人十九碗到了肚子,连卓然都微微有些晕了,柳叶青便已经醉眼朦胧,瞧着卓然说道:“你要把我灌醉,你想干什么?” 卓然说道:“你可真奇怪,什么叫我把你灌醉,是你带了一坛酒来给我践行,还问我敢不敢喝光。——你要不喝没关系,剩下的酒也不多了,我自己喝好吧。”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怕你了,剩下还有多少,一个人有没有五碗?” 卓然提起坛子晃了晃,感觉了一下,说道:“大概一个人还有九碗左右。加起来刚好十八碗。——有句话叫做三碗不过岗,连喝十八碗照样景阳冈打虎。” “你说的什么话?什么景阳冈打虎?” 卓然笑了,《水浒传》是明朝的小说,虽然写的是宋朝的故事,但宋朝人当然不知道武松景阳冈打虎的故事。他心里很得意,老子连喝了十八碗一样可以启程,能不能dǎ dǎo老虎不知道,dǎ dǎo你这个美妇却还是够的。 两人便又把剩下的酒全都倒了,果然跟卓然所预料的一样,刚好九碗,总共十八碗。柳叶青有些吃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用纤纤细指点着卓然说道:“你厉害,居然算的这么准。那好,就你说的十八碗,干了。” 反正两人也没有菜,话不投机也不想多说,就拼酒,剩下的全都灌到了肚子里。酒坛喝完了,卓然拍了拍空空的酒坛,当当作响,酒坛提起来口朝下,哗啦一声扣在了石桌上。说道:“搞定,该出发了,多谢诸位!” 说罢,团团作了个揖。柳叶青的几个手下大踏步出了凉棚,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一抖缰绳往前走去,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春风一吹,卓然当真觉得有些惬意。马鞭一挥,对跟在自己身边的药葫芦说道:“怎么样?刚才你师父我跟那个臭娘们儿拼酒没丢脸吧,是她赢了还是我赢了?” 没等药葫芦说话,身后传来了柳叶青的声音:“你说谁是臭娘们?我跟你说,不要以为我怕了你,咱们走着瞧。” 卓然大吃了一惊,这不是柳叶青的声音吗?他赶紧扭头一看,只见柳叶青骑着一匹满是斑点的高头大马就跟在自己数步以外,摇摇晃晃的,醉眼朦胧,一张俏脸跟火烧云似的。说完这话,又赶紧伸手捂着嘴,似乎肚肠之中在不停的翻江倒海,若不是如此,只怕要当场献丑。 卓然打了个酒嗝,醉眼瞧着她说道:“耶,你跟在我后面干什么?难道还没喝够?行啊,咱们到前面集镇在喝它一坛,怎么样?” 柳叶青道:“我想喝酒何必找你,有的是人跟我喝,而且比你开心。之所以跟着你,你知道原因的。” 卓然吃了一惊。瞧着她说道:“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要跟着我一直到川蜀去吗?” “你说呢?” 卓然顿时很不爽快,勒住了马,调转马头瞧着她说道:“你搞清楚,我是去川蜀,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你真要跟我走?当心我在剑门关就把你扔河里喂王八。” “谁把谁扔河里喂王八还说不准呢,再者说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川蜀又不是你们家的,为什么不让我去?” 卓然一听这话,顿时语塞。对呀,自己凭什么不让人家去呢?实际上这之前柳叶青就说了,她会陪着卓然到川蜀去建立天池宗的南门,以便向宗主证明他有这个能力。 他原先听柳叶青口口声说是替冰霜来送自己,没想到她却要跟着卓然去川蜀。 卓然点点头说:“行,你想干啥就干啥吧。不过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每顿饭一坛酒,谁要躲谁是王八蛋。” 柳叶青瞪眼瞧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刚离开凉亭的时候,她已经跑到茅厕吐了一顿,才骑着马跟着,早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她本来想仗着自己内功高强,能够把酒从身体里逼出来。结果没想到害人不成反害己,把自己醉得一塌糊涂。好在她内功深湛,一直强撑着保持头脑的清醒,不然早就趴在马背上人事不知了。 眼见卓然张口就说每顿饭都要喝一坛酒,而且仿佛说了就要做似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让柳叶青原本想说一句我怕了你,结果这话到嘴边就咽下了。她还真怕到时候把自己直接僵在当场,根本没法下台,真要再喝一坛,自己铁定醉的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眼见柳叶青不说话,只拿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瞪着自己,卓然哈哈大笑。抬手狠狠给了马屁股一鞭子,策马往前疾驰而去,说道:“赶路快点,跟不上的话自己回去。” 其他人都策马扬鞭迅即跟上,柳叶青本来就喝了酒,被风这么一吹,酒精上来就更是晕晕乎乎了,正要打马往前快跑,酒劲更是袭上头。好在她强拼命用内力压住,这才没有吐出来,只是极其难受,心想,谁发明的酒?这不是纯粹折腾人吗?她平时其实很少喝酒的。 她因为内功高强,能够用内功将酒逼出来,所以喝了等于没喝,直到把对方灌醉。不过那是遇到一般人,但他遇到了卓然,喝酒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即便她有内功,但内功逼酒的速度远远不如灌进酒的速度。所以最终喝醉了。她一路颠簸着,强行运功把酒往外逼,慢慢的才渐渐好转。 正文 第726章大熊猫 一路狂奔,到了傍晚时分,卓然吩咐在一处集镇住下来,柳叶青觉得身上的酒劲还有一小半没有逼出来,依旧头昏眼花的,很难受。这次别说喝酒了,提到酒两个字都觉得翻胃。没想到卓然却骑着马跑到她面前,笑嘻嘻说道:“晚上接着喝,一坛酒十斤,说好了。谁要不喝谁就是王八蛋,哈哈哈。” 柳叶青看见对方神清气爽的样子,似乎先前的酒跟没喝一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那么多酒灌在他肚子里,到底到哪去了?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她原以为卓然这之前只是虚张声势,吓唬她,没想到他还真点了镇上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坛美酒,十斤装的。过来把柳叶青叫到屋里,柳叶青一看这架势,顿时暗自叫苦,却硬着头皮。脸色阴冷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真的还要再喝?” “谁躲谁是王八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卓然端着酒坛子,也不管对方是否答应,先在自己五个空碗上倒满了,然后把对方五个碗也倒满,酒坛往旁边一放。端着酒三下五除二全都灌到了肚子里,一擦嘴,连菜也不吃。说道:“这菜是镇上最好的厨子做的,不过不是冰霜做的,不入我的口味,还不如就这样喝酒好。行吧,这个菜是给你准备的,希望你好胃口。” “我是诚心的,因为你是帮我去的,总不能让你感觉到我招待不周吧。我不会别的待客之道,唯有酒。当然,你要觉得喝不了,随意,我不会怪你的。但是你这样的高手,目空一切的人,若是在喝酒上黏黏糊糊,那就着实让人觉得扫兴了。” 柳叶青被他拿话堵的,都不知该怎么应答。眼见卓然一副戏弄的表情,她心里觉得堵得慌,心想大不了一醉了之,有什么了不起?难道自己武功如此卓绝,居然怕他一个小毛头。就不信喝不醉他。他武功远不及自己,特别是内力,怎么都不可能比自己更快的速度把酒逼出去的。眼见他喝酒也没有任何作假的地方,肯定是虚张声势。 柳叶青作出如此判断之后,毫不犹豫的便壮着胆子,拿起酒,用手捏鼻子往嘴里灌。与此同时运用高深的内功迅速化解体内的酒精。 柳叶青是天池宗顶尖的高手,可是她化酒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卓然灌酒的速度,因此在一连被灌了十几碗酒之后,她终于站起身,摆了摆手,用手捂着嘴都不敢说话,冲出了屋子,径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紧接着传来哇哇呕吐的声音。 卓然嘿嘿干笑,把酒碗往桌上一放。走到她的门外轻轻敲了敲说:“怎么样?还能接着喝吗?你不喝就别浪费了,我一个人喝了哈。” 听着卓然豪气万丈,里面的柳叶青吐得更凶了。 柳叶青到底没能再出来接着喝,卓然还真就把剩下的酒也全都灌到了肚子里,这才哼着小曲上床睡觉。在旁边伺候的小白和小青在天外天是见识过卓然的酒量的,但是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喝的,这哪是在喝酒,分明是在灌田水,就算是灌田水也没这么快的。 卓然上床睡觉的时候,似乎跟没喝酒似的,还跟她们调笑了几句。两人真是纳闷,这位少爷的酒量到底有多大?这肚子到底能装多少坛酒?她们估计,照这样下去,就算拿个十坛八坛也未必能把他灌醉。 第二天早上卓然老早就起来了,在走廊上哼着小曲,还做怪模怪样的动作,逗得小青和小白咯咯直笑。 小蛊仙甩着长长的辫子靠在栏杆上瞧着卓然说:“师父,你这是在练功夫还是在耍猴把戏?真好玩。” 卓然眼睛一瞪,说道:“小丫头片子,不懂就别乱说。有这么好看的耍猴把戏吗?这叫广播体操,赶明儿教你。” “免啦,免啦,师父,我只对蛊毒术感兴趣,师父说了,人这一辈子精力是有限的,什么都想学,到头来什么都不精,一事无成。今天看见武功高的想学武功,明天看见书画好玩想学书画,后天瞧别人射箭有意思,又学射箭,那什么都不精的。还是像我师父那样,一生只钻研蛊毒术,连武功都不选,武功高手又有几个人胜得了我师父的?” 卓然说道:“你这话倒说对了,还真就是这样。术业有专攻,人不可能学尽一切。” 说到这,拿眼瞟了瞟紧关着房门的柳叶青的屋子,笑嘻嘻说道:“比如某些人,武功已经很高了,却偏偏要跟别人斗酒。她以为她武功高什么都厉害,岂不是笑话,结果怎么样,丢人现眼,哈哈哈。” 小蛊仙似乎对卓然跟柳叶青斗酒很感兴趣,说道:“师父可真厉害,您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全才,干什么都厉害。特别是喝酒,估计没有谁能喝得过师父的,有些人不自量力,非要鸡蛋碰石头,结果弄一鼻子灰,丢人现眼,嘻嘻。” 蛊媚娘从屋里走了出来,阴着脸对小蛊仙说道:“小孩子留点口德,不然得罪人就是因为这张嘴,人家对付不了你师父还对付不了你吗?” 小蛊仙吐了吐舌头,跑过去搂着蛊媚娘的腰肢,撒着娇说道:“不是有师父吗?只要有师父在,谁也欺负不了我。” 刚说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柳叶青脸色苍白的出现在门口,浑身还散发着酒气。身子还有些摇晃,阴冷着脸盯着卓然说道:“好吧,我不跟你斗酒了,你厉害,往后喝酒别找我。” 卓然笑了笑,说道:“我还说这一路上有个喝酒的伴,这下不寂寞了呢。原来空欢喜一场,哎,算了,还是自斟自饮吧。” 云燕从屋里出来,说道:“要不我来陪你,不过我可不能够像你那样一坛子一坛子的喝,陪你喝一点倒是可以的。” 南宫鼎也拍着胸脯说道:“大人,我也能喝一点,但是酒量远不如你,咱们喝个热闹可以。” 卓然哈哈大笑,说:“这两天喝酒的确有点斗气,所以喝的猛了点。实际上这样喝酒没意思,费钱还不落好,何必呢。” 卓然说这话倒是有所指,他想说的是酒都被他体内的悬浮石给化掉了,所以喝酒纯粹是糟蹋,因为没有在身体里留下。听到柳叶青的耳朵里却满满的都是讥讽,顿时气的鼻子都歪了,说道:“不要太过分了,你要真这样,我可就要好好跟你斗斗。” 卓然耸了耸肩说:“行啊,随时都欢迎,斗什么都可以。我这位小徒孙说我什么都行,全才,实际上我个人觉得这是言过其实的。不过谁找我斗都不会推让,不管是斗酒还是斗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我跟人斗一般不按规矩出牌,只要能胜,不择手段,这一点事先要提醒。” 柳叶青哼了一声,说:“谁有空跟你玩儿。咱们办正事,这事办成我就走,再也不想看到你。”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到目前为止不想见我的女人,的确跟大熊猫一样稀罕,哈哈哈。” 收拾妥当,一行人继续启程。 这一路上柳叶青都是单独把饭菜叫到自己屋里吃,不跟卓然同桌了。因为卓然他们都要吆五喝六的喝酒,不过卓然跟云燕他们喝酒倒是实打实的,不再利用悬浮石,所以每次都喝的很尽兴。 小青和小白觉得有些纳闷,少爷先前跟那女的斗酒,大半坛灌到肚子里也没见她有什么醉意。跟这帮人在一起喝,却跟他们一样该喝醉时就差不多醉了。走路东倒西歪,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真是奇怪。 南宫鼎等人原来只想跟卓然凑过数,免得大人一个人喝酒没意思。待到见到卓然喝的很高兴,而且跟他们一样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会喝得醉眼朦胧,说话大舌头,都很开心。 云燕喝醉了,搂着卓然说:“为什么现在又喝醉了,跟那女人斗又喝不醉呢?”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路无话,这一日,他们终于到了李白长诗里头说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剑门关。 他们在深山峡谷间穿行,两岸山峰高耸入云,刀砍斧劈一般,觉得李白诗中所写的真的一点都不差。栈道真的太艰险了,经过这段路的时候云燕他们都很紧张,药葫芦则寸步不离卓然左右,一双耳朵支楞着,随时注意着周围任何可疑的动静。 不过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他们顺利的通过了剑门关,进入了相对和缓的丘陵地带。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阴山县。 正准备找客栈住下。 卓然这一路没有照会任何地方官员,他就想一路上微服私访了解一下川蜀到底怎么样。如果通知当地衙门迎来送往,会把丑恶都掩盖在了,看不到真实情况。 宋英宗似乎也理解卓然的想法,没有通知地方官员新任的提刑官什么时候到任。所以这一路上卓然他们走的倒是很轻松自如,没有地方官员迎来送往。 不过,当他们在大街上遇到一件事之后,卓然第一次感觉他有必要亮明身份了。 正文 第727章混账衙门 大街上,一个穿着粗布蓝衫的老者正在街边捶胸顿足的痛哭,旁边有几个男女正在流着泪宽慰他。卓然他们刚好从旁边走过,开始卓然还以为是这家人遭遇了什么不幸,可是听到那老者哭诉的内容,不由站住了脚步。 就听老者哭诉道:“五十两银子,没交到绑匪的手,倒给衙门贼人拿去了,我要到哪又去凑五十两来赎我可怜的儿媳妇…?” 一个年轻人哭哭啼啼的说道:“爹,咱们斗不过衙门的,他们不承认我们能又怎么办?回去再想办法吧。媳妇若是真回不来,便也只有认命了。” 卓然站住了,回头望跟在旁边的云燕。两人几乎同时都听到了这老者话语里说到的绑票和银子被官府吞没的事情。 绑票是严重犯罪,官府竟然把苦主赎人的银子都吞掉。如果卓然遇见都不管,那他还当什么提刑官?到了川蜀,一路都是他负责的范围。 当下卓然迈步走了过去,拱手道:“这位老人家,刚才听你说绑票是怎么回事呀?” 那老头警惕的望着卓然,马上不说话了,年轻人却没有老人这么敏感。他正在悲愤之间,见有人关心,忍不住说道:“我媳妇被抢匪绑票了,抢匪送了一封信,让我们准备五十两银子给送去。而且点名要求我母亲去。结果,我娘莫名其妙死在了路上。我们到衙门报官,衙门来人之后检验尸首,说他们会追查凶犯,让我们回去等消息。可是他们查完之后,我母亲身边的那五十两银子不见了,而那一包银子那之前明明就在我娘身边的…” 老者跺脚道:“三娃子,别说了!” 叫三娃的年轻人顿时醒悟,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说道:“你们是谁?” 卓然扭头瞧了一眼云燕,云燕迈步向前从腰间取出一枚腰牌,说道:“这位是新任川蜀提刑官卓然卓大人,我是捕头,这是我的腰牌。我们这次从汴梁到锦官府去赴任,你若有什么冤屈尽管说,老爷会替你做主。” 那年轻人很仔细的瞧了一眼,接过了云燕的腰牌查看。惊喜的对老者说道:“真的是官府的腰牌,是京城来的新任的提刑官。” 那老者又惊又喜,拿那腰牌看了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道:“大老爷,你帮帮我们呀。” 卓然说道:“起来说话。” 看见路边已经有些人在瞧热闹,便说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年轻人马上指前面说道:“那边有一个茶室,要不到那儿去说。” 卓然点头,于是一行人进了茶室,找了个角落。这时已经临近傍晚,喝茶的人走了大半,茶室已经没几个人了。卓然坐下之后,等店小二斟了茶,然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头说来,别着急。” 老者点点头,抹着眼泪说道:“老汉姓黄,这是犬子,这几位是我的堂兄弟。我总共生了三个儿子,前面两个在边境当兵去了,只剩这个小儿子在身边。去年娶了一房媳妇,长得倒也俊俏,前些日子忽然不见,我们四处寻找也没找到她的下落。跑去衙门报官,衙门却说肯定跟哪个野男人私奔了,他们不管。让我们自己找到那野男人之后,把他们一根绳子绑了,送到衙门,衙门会依照刑律处罚的。” “我们无奈,只好到处去打听,可是过了两天就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是村头的小孩。说是一个男人送来的,信上说我儿媳妇长得俊巧,可以当他们的压寨夫人,所以拉去做压寨夫人去了。不过娶了我家媳妇要一笔嫁妆,让我们把嫁妆给送去,五十两银子。” “我们才知道儿媳被土匪绑票了。我们在村里虽然算得上日子还行,可是一下拿出五十两也是拿不出来的。眼见儿子哭的死去活来的,我只好忍痛卖掉了家里的耕牛和几亩田凑出了五十两,只要人能回来,钱再慢慢挣。绑匪在信中说了,只能由孩子他娘,也就是我老伴把银子给送去。送到他们指定的地点,不许任何人跟着,发现有人跟着他们就撕票,若是发现报了官也撕票。” “我们当然不敢告官,只要把媳妇儿接回来。所以凑足了五十两银子之后,就让我老伴给送去了,他们指定的地点是一大片荒滩,要求是半夜时分送去。放下钱之后马上就走,他们拿到钱就会把人放回来。” “我儿子和我就跟着我老伴儿去,快到地方的时候再让她一个人去。毕竟五十两银子呢,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到了那片荒滩还有两里路的时候,孩子他娘就让我们不要再跟着了,免得被绑匪看到了,把媳妇撕票了,那可怎么得了。我跟儿子就答应了,看着她一个人往河滩去。” “我们坐在石头上等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我儿子就说会不会绑匪把我娘也撕绑了,我也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他们绑个老太太不大可能,但是这些绑匪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他真要把孩子他娘绑了,我们还不得筹钱去赎啊,总不能媳妇花钱赎,老娘却舍不得花钱吧。” 黄三娃赶紧说道:“爹,你说正事,说那些做什么,大人还听着呢。” 黄老汉便答应了。又接着说道:“我们觉得不对劲,就准备去看看,于是起来往孩子他娘去的方向走,走了大概有一里路,便是一条驿道。过了驿道就是河滩。我儿子突然说,前面好像有个人趴在地上,我走上去瞧了一眼,发现有点像孩子他娘。”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一看,就看见孩子他娘果然趴在路上一动不动的,那包银子就在旁边。我吓坏了,赶紧把我媳妇扶起来,大声叫她,可是叫不应,摸了摸手腕,已经冰凉了。我就赶紧把耳朵贴在她胸口听了一下,听不到心跳了,原来已经死了。我吓得全身发抖,四处看,以为是抢匪把她杀了,可是又觉得不像,因为她身上没有出血。而且最关键的是那包银子还在,并没有被人抢走。我就对我儿子说,顾不上你媳妇了,赶紧去衙门报官,找郎中过来看看还有没得救…” 黄三娃接着说道:“后面的事我来说罢,我哭着跑到城门楼跟守城的说发生命案了,我来报官的。守城见我一个人,便开了城门,我就跑到衙门去擂鼓,衙门的捕快出来,先把我臭骂了一顿,末了才问我什么事。我就说我媳妇被人绑票了,我娘去送赎金也被人害死了,就在马路上。那捕快说报官要给报官费一百文,不然不给报,因为现在也是晚上,都在睡觉呢。” “我没办法跟他理论,就拿了一百文给他。结果他又说还要叫仵作去查验尸体,仵作的验尸费要三百文,不然仵作不去,官老爷是不会到现场亲自去看尸体的。我只好又给了他一块碎银子,差不多有三百文。他又说县尉老爷的内衙门房要给开门钱,不然深更半夜他不给开门,要一百文。我只好又给了他一百文。加起来总共给了七百文,他们这才把门开了让我进去。” “我在班房里坐着,可是左等右等不来,一直到快天亮才来了几个捕快,打着哈欠的。县尉老爷也来了,问尸体在哪?我说了地点,他骂骂咧咧的很是不乐意,不过到底还是坐轿让我前面带路,后面跟着捕快和两个仵作。我带着他们到了我娘死的地方,我爹坐在那,那包银子就放在我娘的身体旁,我都没敢动,等着查验。” “那县尉问了情况之后就让我们走开,不要干涉他们查案。我跟我爹都被衙役赶开,天还没亮,那县尉就上了轿,径直走了。一个捕快过来跟我们说,让我把尸体运回去办丧事,他们衙门已经登记了,破了案抓到凶犯会跟我们说的,然后就走。” “我跟我爹赶紧跑过去,发现我娘身边的那一包银子不见了。我爹吓坏了,赶紧追上去问捕快,捕快却瞪着眼说,什么银子没见过,我爹说就放在尸体旁边的,是拿来赎人的,若是没有这银子,媳妇儿就活不成了,求他们把银子还给我们。可是那捕快抬手就给我爹一耳光,我爹就摔到地上,我不敢上去跟他们理论。有个捕快还把刀子抽出来了,说我们再敢诬陷他们拿银子,就把我们抓到衙门去活活打死,然后气势汹汹的走了。” “那个银子明明就放在我娘身边的,他们来了之后银子就不见了,怎么可能不是他们拿的?所以天亮之后,我跟我爹想办法把尸首先运回了家,然后到衙门去哀求,说哪怕退四十两给我们也好。可是捕快衙役不分青红皂白,拿着水火棍把我们乱棍打了出来。你看我爹和我身上的伤,就是被他们打的。” “我跟我爹回到家,亲戚朋友都来,听到我们说了,都说衙门拿走的钱哪有还回来的道理,只能认了。但是我爹说那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卖了耕牛田地才换来的,没有钱我媳妇可就赎不回来,就活不成了。于是我爹带着我又到衙门口去,跪在地上哭着求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可怜可怜我们,多少还一些给我们。” 正文 第728章强盗 “他们却不理睬,一直跪到刚才县尉老爷坐轿子回家,出来之后,我们俩拦在街上磕头哀求,却被衙役一顿乱棍,打个头破血流。说真要再来纠缠,绝对会抓到衙门去,念我们被人绑票,原是受苦的人,所以才宽宏大量,不然早就抓起来了,然后扬长而去。你看看,这官府难道不是披着人皮的强盗吗?” 黄老汉立刻抬手给了儿子一巴掌,低声骂道:“你不要命了,你这么说,是想把我们全家都害死吗?” 他儿子委屈的捂着头,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卓然说道:“这件事我基本清楚了,你们俩跟着我到衙门去,我要当面问问他们到底是土匪还是大宋的官员?” 卓然站了起来,迈步往外就走,其他人跟在身后。黄老汉和儿子相互看了一眼,眼见卓然身后带着一帮子人,有男有女。特别是看到南宫鼎身材魁梧有力,腰挎单刀,更是胆气一壮。人家京城来的提刑官,难道还怕他小小阴州的县尉吗?他也是气的到了头了,豁出去也要评个道理出来,所以便跟着卓然他们往衙门走。 到衙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散衙。卓然对南宫鼎说道:“问问县尉在不在?” 南宫鼎跨步上前,手按刀柄,对懒洋洋的门卫冷声说道:“快去通报阴山县知县,川蜀一路提刑官卓然卓大人驾到,叫知县和县尉一干人等赶紧出来迎接,不得有误。” 说罢,从怀里掏出腰牌擎在手中。 门口的两个衙役本来见他上来,瞪眼便要呵斥。可是听他说了这番话,顿时吓得一哆嗦,眼见他拿着令牌,便大着胆子凑上去看了看,果然是开封府的腰牌。因为还没有到锦官府,还没换成当地的腰牌。两个衙役赶紧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招呼他们,另一个则飞奔跑进去通报去了。 那衙役陪着笑脸说:“是听说要来个新的提刑官大老爷,可是却不知什么时间到,上头也不知会一声。所以我们老爷没有到城门口迎接,还请上官多多担待。” 南宫鼎冷声道:“你难道想让卓大人站在门口等着你们的官来吗?” 那衙役赶紧给了自己一记耳光,马上跑过去把正门打开,这是上官来才能进的正门。卓然也不客气,迈步走了进去,对身后的黄老汉和儿子黄三娃说道:“你们俩进来。” 那衙役认出了黄老汉父子俩,因为这一天他们俩都在衙门口哀求跪着,挨了几顿打都没把他们赶走。也知道他们是为了那老妇的五十两银子来找衙门的,顿时心惊肉跳的,赶紧把卓然请了进去。又悄悄跟另一个衙役说了,让他赶紧去给县尉说。 县尉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坐轿子离开,他在县里买得有一处豪宅,不住在衙门里头。正准备出门时,见衙役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便瞪眼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不好了老爷,新任的川蜀提刑官卓然卓大人到县衙口了,让知县老爷和您赶紧去迎接呢。” 县尉大吃了一惊,说道:“并没有接到上头的公文啊,难道这提刑官一路微服私访,查到这来了吗?” 那衙役赶紧赔笑说到:“老爷,提刑官还带着今天门口讨要那五十两银子的黄老汉和他儿子一起进来的。恐怕看样子来势不善,老爷您可得想好应对之策。” 县尉又吃了一惊。说道:“黄老汉他如何认得提刑官老爷?” “小人不知,老爷你还是赶紧去迎接吧,我看那位提刑官老爷阴着脸,他身后还跟着一帮子人呢,去晚了恐怕要吃亏的。” 县尉点点头,自言自语说道:“若是冲着那五十两银子来,老子来个抵死不认。这帮兔崽子,没有谁敢出卖老子。晚上设宴款待提刑官,给他一笔贿赂,这事就能过去。” 想好主意,他便坦然了,快步来到大殿前。便看见前厅大院上站着一位年轻人,身穿便服,身后跟着男男女女,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娇艳美妇。只是那目光凌厉得可以杀人,让人不敢多瞧一眼。门房衙役正在陪着笑跟他说话,可是那年轻书生却一言不发,只拿眼睛冷冷的在衙门各处扫着,这时前院还有不少人,是到衙门来办事的,各房书吏也收拾东西正准备走了,见到这架势都停下来,不知道些人是做什么的,想看个究竟。 县尉赶紧抢步上前,拿目光去瞧那衙役门房,门房赶紧做了介绍。这县尉一躬到底,说道:“提刑官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卓然没理睬他,上官不搭腔,县尉也不敢把腰直起来,心想,看来这上官是准备来个下马威了。 不过县尉知道,有些官就是喜欢摆谱,先摆的很凌厉,杀气腾腾。等到白花花的银子送上去就会立刻转个笑脸了,他如果不把前面架子摆足,谁会把他当一回事,谁又会大笔的银子送上去呢,只有先威胁够了才能拿到更多的钱,这都是为官之道。他下到乡里见下面的属官也是摆足了架子,对方巴巴的就会把银子送来的。 南宫鼎冷声说道:“知县老爷呢?怎么还不来?要我们卓老爷等多久?” 县尉赶紧赔笑,说道:“莫不如请老爷先到花厅坐下歇息,知县老爷年迈体衰,行动不便,故此姗姗来迟,倒不是故意怠慢。” 刚说到这,就见到知县来了。这位知县已经六十多岁,老眼昏花,走路都拄着拐杖。旁边还有个衙役搀扶着,一步一停的到了卓然近前,颤巍巍将拐杖交给了衙役,拱手一礼,说道:“卑职拜见提刑官大人。” 卓然扫了一眼,说道:“其他官员呢?” 这时,从签押房里又跑出来两个当官的,一个是该县的县丞,一个是主簿,着急忙慌,帽子都戴歪了。刚才已经更换了官服,穿着便装准备出去喝酒去,听到上差来了,这才赶紧的换回了行头跑来相见。 卓然眼见都到齐了,才从怀里取出了自己的委任为提刑官的圣旨递给了知县,说:“这是本官委任状,你先过目。” 知县连说不敢,不过还是接了过来看了看,又恭恭敬敬双手捧着交还给了卓然。说道:“请提刑官大人到驿站安歇,老朽马上安排酒宴给大人接风洗尘。” 卓然一摆手,说道:“我一路都没有惊扰地方,就是想看看真实的川蜀是个什么样?刚进川蜀,到了第一站就是你们阴山县。这里果然阴气逼人。——这位黄老汉的儿媳妇被人绑票,卖了田地耕牛换了五十两银子去交赎金,想把人换回来,路上不知什么缘故死在了驿道之上。报官迟迟不来,还敲诈勒索。勘验现场,把死者身边的一包银子五十两吞没了。人家找上门来要求退款,竟然被乱棍驱逐,还威胁要抓进衙门打死,这就是你们父母官做的事吗?” 听到这话,几个人吓得都是面如土色,紧张的望着县尉。特别是知县,白胡子哆嗦着。瞧着县尉说:“果有此事?” 县尉老奸巨猾,沉得住气,赶紧一脸惊慌,摆手说道:“不不,绝无此事,的确是有人来报官,接到通报我们连夜赶去查验。那妇人似乎是被人用棍棒打死,我们已经部署了捕快四处缉拿真凶,不日就能抓捕归案。至于身边的五十两银子,那纯粹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卑职根本没见过什么银子,不信上官可以调查当时出现场的两个仵作,还有几个衙役捕快,他们都看得真真的。” “若是有这么一包银子被吞没了,又不是一颗针,怎么可能不见了呢?分明就是在黄老汉想趁机讹诈本官,这种刁民实在可恶的很。——卓大人,卑职一向恪尽职守,秉公执法,从不敢乱来。卑职的清誉在阴山县是家喻户晓,人人都夸赞的,大人切不可听信这些刁民的一面之词。” “大人一路劳顿,还请先歇下来,这件事慢慢查访,总会水落石出。下官家中有一对玉麒麟,那是正宗的和田玉,玉质很是不错。听说提刑官大人您喜欢收藏玉石,还请替下官鉴赏鉴赏,嘿嘿。” 卓然阴冷的目光瞧着他,说道:“你这是想公然向本官行贿吗?” “不不,大人误会了,只是听说大人喜欢古玩玉器,对此深有研究。所以特请教大人指点,绝无他意。” 卓然冷声道:“我从来不收藏什么金石,更不会鉴赏什么玉器。你从何得知我有这个我都不知道的爱好呢?你这不是想向本官暗示行贿吗?” 县尉神情很是尴尬,心想,这提刑官还当真不好对付,这谱摆得比老子厉害多了。只能硬着头皮讪笑道:“是下官用词不当,还请老爷见谅。” 卓然又说道:“你刚才说那五十两银子你没有吞没,是这样的吗?” “是是,的确是这样的。卑职即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贪赃枉法呀。” 卓然说道:“你刚才说,当时跟着你去的还有两个仵作,几个衙役和捕快。一大包银子是谁拿了,大家心头都明镜似的。若真是你拿了,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不然本官会找他们过来挨个查问。” 正文 第729章大快人心 卓然冷声说道:“本官有皇上皇太后御赐的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对于敢包庇的衙役仵作直接乱棍打死,本官相信纵然是你的心腹,但是在生死攸关面前,他们恐怕也不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说罢,一撩衣袍,哐当一声,从腰间抽出了那柄镶满珍珠钻石的尚方宝剑,迎风一抖,顿时笔直,闪着寒光。吓得几个官员打了个寒颤,退后了好几步,赶紧躬身,不敢抬头,见尚方宝剑如见皇帝。 卓然回头对南宫鼎说道:“去把那几个人给我找来,严刑拷打,这些都是他的死党,总有人会说出真相。” 南宫鼎立刻答应,转身对围观的人叫道:“昨天晚上跟着县尉去查黄老汉夫人被杀一案的衙役仵作何在?立刻出来,别让我费劲。” 那几个衙役听到这话,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根本躲不过去。只好哆里哆嗦站了出来,两个仵作也被腿快的衙役叫来,扑通跪在地上。仵作已经听到听说提刑官是为什么事情来了,又见提刑官手里拎着明晃晃的尚方宝剑,早就下的魂飞魄散。上来磕头,说道:“老爷,跟我们没关系,那包银子是,是他拿走的,我们可一文钱都没分到。” 仵作惊恐地瞧了一眼县尉,显然对县尉平时的yín ēi还是很害怕的。另一个仵作也跟着点头,甚至连县尉的面都不敢看,不过有人开头就不怕,其他几个衙役都跟着跪在地上。说那包银子他们真的没拿,是县尉老爷拿走了,他们没分到一文钱。 县尉面如土色,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两记耳光,说道:“我想起来了,昨晚上的确有一包银子,不过我是拿回来当物证的。但是回来之后,事情一忙就给忘了,我这就去把银子拿来。” 说罢转身就走,南宫鼎一晃身拦住了他,冷笑道:“怎么着?想畏罪潜逃吗?” 县尉吓了一哆嗦,赶紧说道:“卑职不敢,卑职去取银子,对对,卑职不走。卑职让人去家里拿,放在家中书房里的。” 他吩咐衙役赶紧跑到自己家里去取银子了。他家就在衙门附近,属于城中心了,来去很快。在这期间,县尉一个劲的给自己打耳光,说自己绝对没有想吞没的意思,只是一时忘了。因为天天忙于公务,又说了自己一些政绩,包括抓捕土匪,抓捕逃避赋税徭役的刁民等等。 卓然一言不发,冷笑瞧着他的表演。很快两个衙役拿着一包银子回来了,风一般的跑回到他面前,躬身将银子递给卓然。卓然没接,回头对惊喜交加的王老汉说道:“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银子?” 黄老汉接过包裹,欣喜道:“是是,就是我的,里面全都是二两一锭的银锭,这包的布也是我们家的。”说罢放在地上当即打开,里面果然全都是二两一锭的银锭。 县尉讪讪的望着卓然,还想再说。卓然却盯着他,眼中满是怒火,说道:“你身为县尉,缉拿凶犯侦破案件,为民出害本是你的职责,可是你没有为民除害,反倒祸害百姓,竟然公然吞没受害人的钱财。受害人找上门还被你指使爪牙乱棍打出,你这样的贪官污吏,欺压百姓,留你何用?” 不容分说,手中尚方宝剑往前嗖的一剑,从县尉的咽喉刺入,后颈透出。随即手一挥,将他半个脖子都切断了,鲜血顿时如喷泉一般喷向半空落下来,都淋在了跪在地上的几个衙役身上。 衙役吓的抱着头匍匐在地上,浑身发抖,县尉的尸首直挺挺的往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断了的脖颈鲜血如泉水一般涌出,很快堆了一大滩,触目惊心。 卓然将手中尚方宝剑迎风一抖,上面沾附的鲜血瞬间便全都四下飞散,不留一滴,整个剑刃依旧是寒光森森,好像没有沾拂过鲜血似的。卓然心中暗叹,尚方宝剑果然非同凡响。 眼见卓然当着众人的面一剑将贪官县尉当场斩杀。知县、县丞和主簿等人吓得面如土色,尤其是那几个衙役和仵作更是磕头如捣蒜一般,顿时额头鲜血淋漓。 卓然冷声道:“把昨晚上敲诈勒索黄老汉的门房也叫来。” 那门房在人群中瞧热闹,听说是这件事,早就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两腿筛糠,听到这话,扑通跪在地上,被衙役直接提拎了过来扔在地上。 卓然指着他们几个说道:“你们几个助纣为劣,苦主找上门,你们不仅不帮,还听从贪官污吏的号令,将前来求助的苦主乱棍打出。也让你们也尝尝棍棒的滋味,每人痛打一百大板,徒三年。” 知县好不容易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赶紧颤巍巍吩咐来人,将跪在地上的捕头捕快拖下去每人重打一百,然后押入大牢。 一时之间,惨叫声在衙门中四处回荡。四周看热闹的百姓见这位上官干脆利落的将贪官一剑斩杀,都觉得甚是痛快,其中有不少受过县尉欺凌的百姓更是笑逐颜开,大声叫好。都说川蜀来了一位极厉害的提刑官,这下那些贪官污吏可要倒霉了。 一百棍打完,那几个衙役、仵作和门房连爬起来的力量都没了,昏死过去好几次。知县又吩咐人把他们锁了关入牢房。 知县赔笑对卓然说道:“这贪赃枉法的县尉已经伏诛,大人请到驿站休息,待卑职等设宴给大人接风洗尘。” 卓然冷眼瞧着他,说道:“你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接风洗尘吗?一心想着是如何讨上官的欢心吗?你麾下出了这样仗势欺人的恶霸县尉,你不觉得该反省吗?” 知县吓得颤巍巍跪在地上,主簿和县丞也都赶紧跟着跪下。卓然说道:“现在咱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县丞和主簿都可以忙你们的去,后面的事跟你们没有关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两人额头冷汗直冒,连声答应,躬身退了出去。 卓然对知县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到你的签押房去讨论后面的公务了。” 知县抹了一把冷汗,赶紧吩咐人去掌灯出来,到了自己的签押房。 卓然让黄老汉和儿子跟着自己一起到了签押房,坐下之后,卓然对知县说道:“黄老汉儿媳被绑匪bǎng jià这个案子要尽快侦破,你的县尉已经被我杀了,这案子就由我来侦破吧。” 知县赶紧客气道:“怎么能让上官亲自劳烦呢?让老朽来办理此事。” 卓然冷眼瞧着他说道:“你会破案?” 知县愣了一下,很是尴尬的说道:“老朽从未破过案,老朽都是让县尉来处断刑狱之事。哎,也是太过放手,才让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卓然说道:“查案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人被绑匪劫走了,多一刻就多一份危险,必须尽快把人找到,耽搁不得。咱们不吃饭不睡觉都不要紧,人命关天,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知县冒着冷汗,急声说道:“是是,老朽明白了。那就劳烦上官尽快缉拿真凶,把被bǎng jià的女子解救回来。” 卓然点头说道:“你去把捕头叫来,听候我的差遣。” 这阴山县总共有两个捕头,一个捕头因为参与了昨晚上的事已经被打了一百棍之后开革出衙了。另一个捕头被叫了来,先前发生的一切捕头也看在眼中,吓得魂不附体,上来赶紧跪下磕头。 卓然说道:“你带一帮信得过的人,手脚干练机敏的跟我查此案,破案之前谁也不许离开。我不想有人通风报信。如果你们在这件案子中表现出还有点能耐的话,我或许会考虑留下,否则全部清退出去。——只会鱼肉百姓,不会查案的捕快留着能做什么?” 捕头一脸惶恐,赶紧连声答应。很快去找了五六个捕快过来,他这次找的都是那种平时肯干事,真正能抓贼的。倒也不全都是饭桶,还是有些个有能力的人。这些不管跟捕头关系是否要好,都被他叫来,现在立功要紧,别的都顾不上了。 那几个捕快眼见卓然将贪官污吏直接斩杀,都觉得大快人心,平时他们在贪赃枉法的县尉手下干事,早就觉得心灰意冷。而现在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进来之后躬身施礼。 这几个人头天都没有参与那个案子,所以不了解案情。卓然对黄老汉说道:“你把事情经过再给他们说一遍,让他们心里有个数,然后各抒己见,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我对这不熟,而bǎng jià案一般都是熟悉当地的强贼所为,你们应该对这些人比较熟悉。” 黄老汉和他儿子黄三娃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几个捕快听了之后,都在琢磨该怎么办,有可能是谁实施的。 卓然见那捕头眼珠乱转,便对他说道:“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我知道有些捕头鬼主意,随便抓个人来顶数,在我这是行不通的。不仅要缉拿真凶,最关键的要把被bǎng jià的女子救回来,这才是真正的破案,所以那些歪门邪道都给我趁早收起来。” 捕头想的正是这个主意,没想到被提刑官直接点破了。赶紧赔笑答应,连声说不敢。 卓然转而望向其他人问:“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尽管说,说错不要紧。” 正文 第730章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副捕头说道:“正如提刑老爷您说的,绑票的凶犯一般都是当地人,或者对当地情况熟悉的人。以小人所见,动用各自的关系线人摸排,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其他几个捕快也都点头称是。 卓然却摇头说:“这样不行,一方面这种没有方向的到处打听,不仅效果不好,还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使得凶犯狗急跳墙,害怕被抓到,以至于撕票杀人,那就麻烦了。” 那副捕头讪讪的笑了笑,挠挠头。 卓然说道:“敢bǎng jià别人媳妇的人,可能是多名凶犯,也可能只有一人,但孔武有力,才能控制得住一个成年的女子。另外,这个人应该是有劣迹的,才能如此胆大妄为,心狠手辣。而且从他让对方交银子,选择的地方地点来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初犯一般不会有这么严密的思考能力,所以你们都是当地的捕快,这当地都有些什么有劣迹的人心里应该清楚。” “马上把你们掌握的有前科的,特别是独自一个人居住的,尤其是身有武功的或者有一膀子力气的要作为重点排查,列出名单来交给我,我看了之后再做决断,在此之前不要走漏风声。好了,你们现在马上回班房去写出来,写的时候相互不要议论,各写各的,免得相互干扰。” 几个捕快躬身答应,退了出去。 卓然对黄老汉说:“你夫人的尸首现在何处?” “在我家里,准备入殓的。可是今天一天都在衙门,还没来得及办丧事呢。” “那就好,先暂时不要办,我要对尸体进行检查,必要时可能要进行解剖,希望你能理解。我现在派人到你家去把尸首运到衙门殓房,我检验完了之后再交还给你,你就回去可以办丧事了。” 黄老汉感激不已,对卓然说道:“老爷说什么我都听,一定要把我媳妇救出来,要找到害死我老伴的凶手究竟是谁?老爷替我找回了血汗钱,老汉叩谢老爷的大恩。” 说着带着儿子跪下就要磕头,卓然急忙将他扶住,说道:“这本来就是我们做官的职责所在。闲话少说,你赶紧带衙门的人回家把尸首运来,记住不要乱碰尸首上的任何东西。她的衣服如果没有更换的话,原封不动送来,如果已经更换,要把当时穿的衣服全都送来。” 老汉说道:“衣服还来不及换呢,当时我们着急着去要回钱去了。” 卓然吩咐侯小鹰跟着黄老汉带着衙门的仵作前去运尸。然后坐在知县老爷的长条几案后面,把黄老汉交给他的那一封书信就着灯笼打开了,仔细观瞧。 眼见那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但没有故意写差的痕迹,而是不精于书法,甚至可以说是刚刚识字而已。卓然仔细把那封信挨个仔细看了一遍,忽然他眼睛一亮,微微点头。接着他把信封小心翼翼收好。然后回过头来对坐在一旁陪着笑的老知县说道:“请问知县,你们阴山县一代出产小麦吗?” 知县赶紧赔笑说道:“不出产小麦,本地只产水稻。” 卓然点头,又问道:“那本县有人卖小麦吗?” 这个可就把知县问住了,他哪去关心这么详细的事。不过他主意倒也快,马上说道:“这个老朽还真不是很了解,不过本县管粮仓的管事的对本县的粮食很熟悉,要不老朽叫他过来,或许便知道。” 卓然点头答应知县,赶紧出去安排,很快负责粮仓的一个老头便小跑着来了,进门之后逐一施礼。 卓然问道:“本县是否有小麦出售?” 那管粮仓的想了想说:“有一家米行卖小麦,但是生意不大好,本地人不喜欢吃。不过本地有些北方来做生意或者在这儿打工的人喜欢吃,一般都是卖给他们。” 卓然点头说道:“你可以退下了。” 那管粮仓的先前不知道这位当场斩杀县尉的提刑官把自己叫去是为了什么,会不会认为自己管粮食中有什么问题,所以很是紧张,一脑袋的冷汗,心都是悬着的。来了之后,声音都在发抖。听到提刑官只问了这么简单一个问题,便让自己走了,直到退到屋外,都还没觉得自己的心回到肚子里。 这时捕头和捕快们已经把名单都写好了,陆续来到了签押房外等候传唤。卓然把他们都叫了进来,拿过他们写的单子放在一旁。问道:“写这单子过程中,你们有没有想到有可能做这些案子的嫌疑犯?” 几个人想想,都摇头。提刑官要的是真正的凶犯,要把凶犯bǎng jià的人质找到,这可不是随便找人来顶罪就能了结的案子,所以都老老实实摇头。 卓然说道:“我交给你们几个任务,你们连夜去排查。一个是到各处教书先生私塾去,他们那儿应该都有他们各自教的学生的书本、作业,把那些调出来,从中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把处所的‘所’字写成左边多一竖的。” 他拿出了那封信,那封信上面两处出现了“所”字的地方,说道:“这是凶犯的那封信,我发现上面两个所字都写错了,多了一竖。所以我怀疑写这个字的人本身就是写的错别字,他自己并不知道。你们要把这个字写了之后问一下这些教书先生,看看他们有没有印象教过的学生中有人这么写过的。” 捕头赶紧答应,把那封信拿过来瞧了瞧,挠挠头说道:“我们几个倒是识得几个字,但是写字写的不好,要不要叫书房的人来,让他们来写。” 卓然摇头说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们又不是考秀才,你们照葫芦画瓢,把它临摹下来写到纸上,拿去给先生看就行了。” 几个捕头捕快,讪讪的笑了,赶紧拿笔各自临摹写了下来 卓然又说道:“除了这个任务,还有一个排查的方向,——我发现这封信用来封信口的浆糊不是普通的大米熬成的稀粥做的浆糊。而是用的小米熬成粥用来糊信封,说明这个人家里肯定有小米。” “但是刚才知县老爷说本县不产小米,吃小米的也大多是北方人,所以你们还要重点查一查哪些人喜欢吃小麦,其中有没有符合本案凶犯条件?一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今晚本官就住在县衙驿站里头,快去吧,要连夜查,不得耽误。” 几个捕快答应,躬身退了出去 卓然见捕头也要退出去,便把他叫住,说道:“你安排他们去就行了,你负责传达我的指令调派人手,你走了我找谁去?” 捕头赶紧连声告罪退到一边,等候卓然下一步的吩咐。 等他们走后,知县不停的赞叹:“提刑大人真是了不起,立刻就抓到了案件的关键,这下破案有望了。” 卓然摇头说道:“没有那么简单,这只能是ài éi调查,碰运气。哪有那么简单就能破案的,当然,如果靠这两招还真把案子破了,只能说明我的运气太好了。” 这时屋外衙役进来禀报说,黄老汉的夫人的尸首已经运到衙门殓房了。 卓然便对知县说道:“我要去检查尸体,有没有兴趣旁观呀?” 老知县顿时面如土色,想拒绝却又不敢,很是尴尬的吱吱呜呜,不知该说什么好。卓然笑了笑,拍了拍他皮包骨头的肩膀说道:“逗你玩儿的,你就呆在这儿,我有事好找你。先暂时别回去了,至于解剖你就别去了,你是知县,破案这种专业的事你不擅长也不要勉强。” 知县顿时如释重负,连声表示感谢。 卓然带着众人来到签押房来殓房,这里已经挂满了灯笼,照得如白昼一般。云燕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两张四方桌,铺好了衬垫。尸首运来之后放在了上面。 卓然对尸体体表进行了检查,他记得刚才县尉曾说过,仵作检查了发现尸体是被人用木棍打死的。果然在头部后脑部发现了一处头皮青紫,但是头皮没有破裂出血,也许是厚厚的头发遮挡住了。进一步检查发现,死者的面部有三处轻微擦皮伤,在背腰部和左上肢各有一处表皮剥落,其他没有见到损伤。 卓然目光落在了死者的小腿上,在小腿的裤子上有一道长条形的尘土痕迹,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想了想,把死者的长裤脱了下来放在一边,观察死者的小腿。小腿皮肤有明显的挤压伤,同时有一道长条形跟裤子上的纹路痕迹差不多长宽的皮下出血带。 剖开了死者的头颅,在头后枕部有横行的骨折线,锯开颅骨,发现脑膜外血肿。 卓然将云燕、南宫鼎和当地捕头叫了过来。说道:“死者目前来看很可能是被一辆马车撞击头部而死,她头部虽然表皮没有破裂,那是头发垫层的作用。但是颅脑造成严重损伤,直接撞击到部位又是在后脑,死者应该当时当场就失去了知觉,很快死了,所以没办法呼救。” 正文 第731章吃斋念佛 “判断这一点,主要依据是她腿部的这处挤压伤,从它的宽度来看,跟马车的车轮相仿。而她腿部有马车辗压过人体时对皮肤造成的挤压伤,这是圆形车轮特有的一种痕迹。但是这伤并不是特别严重,没有造成表皮撕裂脱落,说明这辆马车载重应该不多,或许是空的,坐有人而已。因此很可能是客运的马车。” “一般来说,运货不会深更半夜还在赶路的,只有家有急事才会半夜坐着马车外出。所以立马上进行调查,着重查案发当晚乘车外出的人,主要查的方向是医馆和药铺,因为那些深更半夜出来,多数情况下是求医问药。” 卓然让侯小鹰和当地捕头前去安排调查。 云燕说道:“你真厉害,刚才我还在琢磨会不会是马车把她撞死的。因为她倒在路上,不过我那是根据马路来进行推测的,并没有像你那样根据尸体检验的情况来准确的得出结论。” 卓然点头说道:“实际上他死亡的地点在驿道马路上,也是我得出这个结论的一个重要依据。可能是一起交通意外。——深更半夜的看不见人,行驶得又急,妇人估计当时沿着马路走,想着儿媳的事情,没注意到后面疾驰而来的马车,结果造成了意外。” 卓然通知黄老汉可以把尸首运回家去安葬。并对南宫鼎说道:“你跟老人家回去,在他们家蹲守。——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安排吗?” 南宫鼎点头说道:“大人是想守株待兔,绑匪第一次没拿到钱,不会就此作罢。bǎng jià主要目的是钱,所以他还会再下手的,一旦他再托人送信呢,顺藤摸瓜,力争将他当场拿住。” 卓然说道:“没错,就是这个用意,一切靠你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不能派别的人来帮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南宫鼎笑了笑说:“放心吧,大人,我没问题的。” 南宫鼎跟着黄老汉运着尸首走了,他穿的是便装,甚至没有带刀,装成仵作的样子,推着棺材走的。 ài éi调查结果直到第二天下午消息才陆续报来。 毕竟在古dài bàn事比不得在现代,一个电话就能搞定。而古代需要靠两只脚一处处的去核实,下午才把消息反馈来,已经是速度很快了。卓然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对古代的办事效率还是直摇头,但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慢节奏,这是人力所不能改变的。 最新反馈回来的,是县城里吃小麦的北方人,有二三十个。卓然没有对这些人进行直接调查,担心打草惊蛇。他把这个名单作为下一步核实的基础。 第二波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调查全城的私塾,包括周边村镇。结果让人很是兴奋,——西城有个私塾先生,他写的“所”字就是这么写的。问他之后得知,他教学生写这个字都是这么写的,而且还引经据典的证明他的写法才是正确的。 调查得知,这位私塾先生教过的学生有好几百个,遍布全县。 卓然问负责调查这件事的捕快道:“你们有没有比对这位教书先生现在教的学生的作业的字迹?” “没有比对,因为他教的都是小孩子,chéng rén一个都没有。” 卓然说道:“他有没有以前的学生留下来的作业本?” 两个捕快相互看了一眼,似乎他们没想到这个问题。尴尬的摇摇头说:“有是有,一大堆,跟小山似的。我们也不怎么识字,要比对实在困难,所以先回来向老爷禀报。” 卓然对捕头道:“你去衙门找几个信得过的书吏,马上去那私塾,把能找到的作业都进行比对,只要看着字迹像的都拿出来。再重点排查。” 捕头赶紧答应,快步出去安排去了。 这时调查马车的人也回来了,带来了一个老头,喝了酒,醉醺醺的。见到卓然,晃晃悠悠做了个揖,说:“草民拜见大老爷。” 卓然旁边的捕快解释说:“这是附近一个村子的财主老爷的马车夫。出事那天晚上他曾经赶着马车,大概在半夜的时候,送老爷进城看病。——这是小人我从城门守城官那里查到的,每个深夜需要进出城开门的人都会有登记。我们根据登记的情况找到了他。他们老爷当天晚上病了,肚子痛的很厉害,他驾驶马车送往医馆去了,我们到他们所说的医馆进行核实,也找到了郎中记录的方子,郎中说的确是半夜来看病的。” 卓然说道:“那他的车子呢?带来没有?” 两个捕快又尴尬的说道:“我们不知道要把车子带来,只是以为把人抓来就可以了。” 卓然皱眉道:“这种事情必须要提取相应的证据。从车上看看有没有撞人留下的证据啊,你不把车赶来怎么查证呢?” 醉醺醺的车把式说道:“老爷不用着急,那辆车就在城里头。我送老爷来复诊的,就在不远的医馆那里。” 两个捕快也连连点头,说道:“我们本来找到他们村子了,说他们进城看病来了。我们问了医馆的名字,找过去就找到他了,他承认当天晚上的确赶马车走那条路,送老爷来看病。时间也对的上。于是我们就把他带来了,马车还在医馆呢,我们现在去取吧。” “快去。” 两个捕快赶紧答应出去了,卓然又问了车把式:“那天你送老爷去看病,回去之后车子有没有进行过清洗?” 车把式摇摇头说:“没有啊,车子又不脏,干嘛要洗?” 卓然说了:“那天晚上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撞了人了?” “有撞了人吗?我怎么没有印象?不过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老妈子跑来跟我说,赶紧备马车送老爷到城里看病。我就套了马赶着车送老爷进城,路上一路坑坑洼洼的,也不好走,我醉酒赶车时都睡着了,马车又快,几次差点冲到路下面去了。幸亏我是多年的车把式,这才平安的把老爷送到了城里来了。” “当时月亮蒙蒙的,路看不清楚,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路又很宽,我家老爷在车棚里又痛得喊天喊地的。夫人又一个劲催促让我快点,所以我就使劲的打马往前飞奔。说实话,我没感觉到撞到人。” 卓然说道:“当时马车上除了你和老爷夫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一个小丫鬟。” “她现在在哪?” “就在前面的医馆里陪着老爷呢。” 卓然马上对云燕说道:“你带两个人马上到医馆对他们分别进行询问,看看那天晚上有没有撞到过人。这车把式喝醉了,不一定感觉得到,要分开问。” 云燕立刻答应,带着几个人快步走了。 卓然对车把式说道:“你到一边去多喝水,好好休息,争取在马车赶回来之前把酒清醒过来,本官还有话问你。” 车把式答应,摇摇晃晃坐一边去了。一盆凉水给他洗脸,又拿了一壶茶让他醒酒。 过了一会儿,马车赶来了停在院子里,卓然来到马车前先量量车轮的宽度,再量了一下死者裤子上的车辙印的宽度,确定二者是否相符。因为车lún dà小都不太一样,所以有一定的特异性。卓然继续检查,在马车的车辕发现了几根头发,这头发显然不是马的鬃毛,而是人的毛发。 卓然提取之后,马上叫捕快跑去黄老汉家提取了他夫人的几根头发回来比对,头发的色泽长度相类似。卓然对两处提取的头发进行了血型鉴定,血型相同,跟死者黄老汉的夫人血型是一致的。 云燕回来了,跟卓然汇报,说他们在医馆分别对那财主和夫人丫鬟进行了询问,都确认当天晚上的确是此时赶往城里面求医来了,经过那一片地方,从时间来看的确是快半夜的时候,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 夫人在车棚里头照顾老爷,老爷痛的很厉害。不过夫人证明,她的确感觉到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咚的响了一下。还听到外面丫鬟叫了一声说撞到东西了,车把式却嘟哝着说没事,不用管,还感觉车好像从什么东西上面碾了过去,跌了一下,跟路不平感觉不一样,是往上颠簸的。老爷子痛得厉害,她也没有特别的注意到。 但是丫鬟明确说肯定撞到东西了,不知道是不是人。因为天很黑,她当时跟车把式两人一个坐一边,坐在车辕上。她有些紧张动。因为车的速度很快,着急把老爷送到城里去求医,咚的一下撞到了,接着车子颠了一下。 她还惊叫说是不是撞到东西了,车把式喝醉了,没理睬,也没停车。她扭头往回看,天太黑了,车棚又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到底撞到没有。后来到城里之后,她还把这件事私下里给夫人说了。但是并不知道真的撞到人,还把人撞死了。 老夫人是吃斋念佛的,听说可能撞到人了,衙门要把她的车赶去核实,老夫人就说,若真的撞到人了,不是故意的。撞死了赔银子,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不会抵赖的,也不会逃走。 卓然点头说道:“这样一来证据就串起来了,看来就是这辆车的车辕部分撞到了正在路上行走的黄夫人的后脑,造成了严重的颅脑损伤,死在了路上。” 正文 第732章丢人现眼 “我在马车的车辕上找到了几根头发,跟黄老汉的夫人头发进行比对,是一样的。这个有力的物证证明了这辆马车的确当晚撞了人,再加上夫人和丫鬟的证词,以及时间上的吻合,便可以证明这是一起意外。” 卓然把车把式叫了过来,他经过用冷水洗脸,喝了醒酒汤,已经酒醒了大半。卓然把查证的情况跟他说了,他脸色惨白,一下跪在地上,说那天好像真的撞到人了,但是他喝醉了,晕晕乎乎的。后来车进城之后,他回想这件事,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停车下来看看。若是真撞到人了,该把人也送到医馆去,免得耽搁人家,没想到还是出事了,真该死。 卓然把这交通肇事撞死人的车把式交给了阴山县的知县处置。他心中感慨,这酒驾真是害人不浅。 这之后的两天却安静了下来,案件没有进展。因为派去的几个书吏一直在老先生那挨个作业进行比对。 全部完成已经是两天以后了,笔迹类似的chéng rén总共有三四十个。 负责调查吃小米的北方人的名单也给卓然送了,卓然将两项名单一对,顿时笑了。因为其中有三个人是重叠的,既是老先生的学生同时又是北方人吃小米。 这三人都是成年男子,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黄老汉的一个远房亲戚,但很少走动。 卓然把云燕和侯小鹰叫来,让她们俩分别带着人化装去摸情况,蹲守在这三个人的住宅外面,看他们的动静。必要时趁他们不在家,秘密潜入进行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被bǎng jià的女子。 云燕仗着高超的轻功对这三家都分别潜入其中进行搜索,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也没有找到被bǎng jià的女子的下落。 南宫鼎一直藏身在黄老汉家中,黄老汉的夫人已经下葬,亲戚朋友都各自走了。但是根据卓然要求,黄家留下了几个娘家亲戚,以便为南宫鼎进行掩护。 这天下午,卓然正在驿站里焦躁不安的转着圈。小蛊仙陪着他,甩着手里的辫子,忽然说道:“师父,如果说查案查不下去了,莫不如我们就赶紧走吧,别在这耽搁了,免得丢人现眼。” 卓然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丢人现眼?” “你可是破案如神的判官,目前为止还没有你破不了的案子。要是这个案子你破不了,那岂不是开了先例了吗?这个案子又不是你直接管辖的,甚至还不是你接任之后的案子,是你接任之前发生的,所以应该由接任之前的提刑官负责处理。” “咱们就以此为借口赶紧先走吧,就说着急到锦官府赴任,反正你已经破了黄老太被车撞死的案子,这案子也算破了一半,至于bǎng jià案破不了就算了吧,别老窝在这,多待一天就多一天被人嘲笑。” 卓然一直盯着她,忽然啪的打了个响指,说道:“没错,明天一早就走!” 小蛊仙原本只是随便这么说上两句,她觉得卓然是不会采纳她的意见的,因为那相当于当逃兵。没想到卓然居然认可了她的意见,提出第二天早上就走。小蛊仙乐得一蹦三尺高,说道:“太好了,要不咱们别等明天早上了,今晚就走吧。趁着天黑没人发现,偷偷摸摸就走了。” 卓然摇头说道:“明天早上走,而且要光明正大的走。之前不是一直说要给我设宴款待接风洗尘吗?接风洗尘已经过了,就让他办一桌饯行酒吧,把县衙里的官员都请来好好喝一顿,要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喝。明天早上再让他们恭送我们走,要穿过大街,我顺便看一看阴山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小蛊仙瞪大了眼睛瞧着他说:“你还要大张旗鼓的走?那万一有人笑我们说案件没破就跑了,那岂不是丢人吗?还不如悄悄的走的好。” 卓然微笑摇头,旁边的云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卓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从来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惊扰地方的,这是做什么呢?忽然眼睛一亮,也学着卓然打了个响指,说道:“我猜到了,原来你是这个用意。” 卓然微笑,瞧着她说:“你猜到什么了?” “那凶手肯定听过你的名头,又知道你亲自在查这个案子,所以吓着了,没有敢下一步动作,甚至也不敢去关押被bǎng jià的女子的地方,就这么跟咱们耗着。而你拿不到证据是不会轻易下手抓人的,虽然很可能就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你也不愿意让另外两个无辜者受连累。所以你就来个欲擒故纵,装着先离开,当对方麻痹重新出来勒索,咱们就可以收网了。” 卓然当即点头,赞许道:“厉害,看来我有什么招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云燕笑嘻嘻说道:“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若还猜不出来岂不是太丢人了吗?” 晚上。 知县大摆宴席为卓然践行,整个阴山县的所有官员和六房的司房作陪,城里的乡绅名流也有幸参加,摆了好几桌。 卓然谈笑风生,浑然忘了案件的事,对案子只字不提,只是跟这些乡绅名流敬酒,每敬一处,便说这次行程匆忙,要急着赶去。明天一早就要赶去赴任,不能耽搁,待到下次有机会再到阴山县,一定与诸位痛快喝一场。 这些下级官员和乡绅名流能够得到提刑官大人跟朋友一般的礼遇,简直受宠若惊。这顿酒尽兴而散。 次日早晨。 知县带着一众官吏和乡绅名流陪着卓然绕着整个阴山县城走了一圈,看看城里的风貌,然后出西城一直送到十里长亭,这才饮酒作别。 卓然他们在城里转悠离开的时候,南宫鼎则窝在黄老汉家里头不出来。 黄老汉已经听说提刑官卓然要走了,还到街边去恭送。卓然见到他也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刻意停下来说话,他感激不已。眼见旁边都是官员衙役,也不敢上前说话,只能用感激的眼神目送着卓然他们远去,回来之后有些纳闷,但是又不敢问为什么捕头南宫鼎留下来,却没有跟卓然他们离开。 南宫鼎藏身在黄老汉家,装成他们家亲戚就没有离开过,也没有收到卓然的任何指示。得知卓然他们离开之后,南宫鼎自己也有些纳闷,弄不清楚卓然他们为啥自己走了却没给他任何交代呢? 不过南宫鼎知道,卓然绝对不是把他抛下不管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于是南宫鼎呆在黄老汉家中继续守株待兔。 第二天,傍晚时分。 南宫鼎正在家中百无聊赖的坐着。黄老汉手里拿着一封信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他说道:“绑匪又托一个小孩送来了一封信,让送钱去。” 南宫鼎迅速起身,道:“送信的孩子呢?” “在门口。” 这之前南宫鼎已经交代黄老汉,绑匪再送信来一定把送信人留下。所以黄老汉让孩子在门口等着,说是要给赏钱,南宫鼎一阵风来到门口,是个五六岁的小乞丐。于是蹲下身说道:“让你来送信的人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小乞丐有些害怕,紧张的望着南宫鼎。 还是黄老汉见机得快,赶紧拿了一块麦芽糖递给那孩子,又拿了五文钱,说道:“这个给你,叫你送信的是我们朋友,要尽快找到他。他在哪?带我们去。” 小孩有了麦芽糖,又得了五文钱,一下便高兴起来。用力点点头,回头指了指前面拐角处说:“在那呢。” 南宫鼎一把揽过那小孩飞奔而去,转眼间便到了拐角处。四处张望,见还有不少人在街上行走,却一直没有看到扎眼的,问了小孩:“是谁?在哪里?” 小乞丐被南宫鼎抱在怀里,视线比较开阔,眼睛扫了一圈,忽然指着小胡同尽头正朝这边张望的一个蓝袍男子说道:“那就是。” 那蓝袍男子瞧见南宫鼎朝他望了过来,还抱着那孩子。顿时有所警觉,吓了一跳,赶紧快步逃走。 南宫鼎大吼一声:“哪里走!” 一抖手掷出一枚飞镖,那飞镖犹如闪电,划过小巷,径直击中了那蓝袍男子的右肩。 那人哎哟惨叫了一声,忍痛跑进了巷口。 南宫鼎放下孩子,健步如飞,风一般的追了上去。 可是他冲出巷子就傻眼了,因为外面有两处岔口。他不知道刚才那人从哪个岔口走了。这时已经不容他再去思索,立刻选了右侧的往前冲去,一口气冲出小巷。外面却是一条大街,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侧都有小巷。他赶紧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小巷上行走的人有谁肩头受伤的样子。 旁边有一个挑着担子卖水果的小贩,南宫鼎一把抓住他,急声问道:“刚才有个人肩膀上插一把刀逃出来,有没有见过?” 小贩吓了一跳,刚想发火,可是看见南宫鼎目光如电,声如洪钟,膀大腰圆的样子,顿时没了火气。赶紧说道:“我不知道啊,没见过,我刚刚一直在这这里,先前没人出来呀。” 南宫鼎一听,便知道自己走错了小巷。一跺脚,放开那人转身又冲到了刚才的岔路口,从另外一条追了下去,可是那条小巷是插到另外一条街去了,那条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也不知道该找谁询问。 正文 第733章回马枪 他找了几个路人问有没有见到肩膀插着刀的人跑出来?那些人都摇头说他们刚刚路过,没看见。 南宫鼎气得真想破口大骂,又很后悔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他逃了。不过刚才他大致看清了那个人的相貌,虽然离的远,但是多年的捕快让他对于人的相貌能准确判别和记忆。而且那人肩膀上还中了一飞镖,他相信一定能够找上这家伙。可关键是卓然他们已经走了,又该如何寻找这家伙呢? 肩上中刀的那人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迅速的跑掉了,他实际上是从南宫鼎追的那条小巷的一个矮墙翻过去的,南宫鼎来不及查看,让他逃脱了。 他从矮墙翻过去之后便到了另外一个胡同,三转两转便逃远了,他走的都是僻静无人的小巷,因此没有人看到他肩膀上的伤。 他确认安全之后这才停了下来,天已经昏暗下来了。他咬牙切齿的把手反过去想拔背上的bǐ shǒu,可是手够不着。那柄飞刀扎在了他的骨头上,痛得钻心,也幸亏有肩胛骨遮挡,不然这一飞刀直接就会穿透进入他的胸腔里,那就完蛋了。 南宫鼎飞刀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不太远的距离的情况下,刚才他是有意没有射中要害的,不然这个人哪里还能逃得性命?南宫鼎没有确定对方就是绑票人之前不好下杀手,所以他才受伤逃走,却又无法把肩上的bǐ shǒu取下来。他也不敢取,因为一旦取下伤口,血流不止那就麻烦了。 不过现在天还没黑,他有一种预感,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得赶紧带点盘缠跑路。他判断官府应该还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不然不会蹲守在黄老汉家等他上钩,而直接到家里抓人了。所以他咬咬牙,决定先回家带上钱财马上出城,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他咬着牙找了一家院子里晾有衣服的人家,顺手牵羊偷了一件衣服披在外面,把那柄bǐ shǒu给遮挡住,在昏暗的傍晚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他一路狂奔,觉得两脚有些发软,他知道肩膀上bǐ shǒu虽然没有拔下来,但是鲜血还是随着他跑动而缓缓往外流,他能感觉到鲜血已经把他的后背都浸透了一片。必须要尽快出城,再找个郎中替自己疗伤,至于被绑的那个女人,让她自生自灭吧,已经没办法管她了。 所以他径直跑到了自家门口,先去看看房门,跟自己出去时一样,锁得好好的。他马上掏出钥匙,喘了几口气,打开门冲了进去,却浑然没有注意到肩膀上的血已经顺着流淌下来,跌落在了门口。 冲进屋里匆匆拿了箱子里的几吊铜钱和几块碎银子,又胡乱的抓了两件衣服塞到一个蓝布包里面包起来,他想把它挎在肩上,结果碰到了后背插着的飞刀柄,痛得他差点昏死过去。暗自咒骂了一声,只好把蓝布包夹在腋下,转身出门。 刚到院子他就呆住了,因为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好几个人,在黄昏余晖的照耀下,看得真切,正是去而复返的提刑官卓然和他的几个护卫。 “黄东山,你这慌慌张张的,准备到哪去啊?” 这人正是黄老汉的远房亲戚,叫黄东山。 黄东山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卓然指了地上滴落的血迹,说道:“看样子你好像受伤了,在哪受的伤?会不会是在黄老汉家被打了一飞镖?” 听了这话,他还想着怎么蒙混过关,这时他看见外面进来一个人,顿时全身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因为进来的人正是打出飞镖,射伤了他肩膀的南宫鼎,怀里还抱着那小乞丐。 原来卓然离开了阴山县之后,立刻乔装改扮,带着云燕悄悄潜回阴州城,叫其他人再继续缓慢往前走,在前面集镇会合。 卓然和云燕乔装改扮回来之后,便蹲守在黄老汉家不远处一座酒楼上,从这可以看到黄老汉家的大门。卓然已经算准了,如果这绑匪得知他们走了之后,很可能会再次威胁黄老汉给钱,不然要撕票。因为上次的钱他没拿到,而bǎng jià目的就是为了钱,没有钱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还会下手。 果然,就在刚才,云燕看见了南宫鼎抱着小乞丐冲出了院子。实际上云燕也看见了小乞丐敲门,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下来追赶了,因为他们所在的酒楼跟那个黑衣人所在的位置相隔比较远。所以他们冲下楼来的时候,只找到了南宫鼎。 南宫鼎说已经射伤了对方的肩膀,卓然略一沉吟,便把嫌疑人锁定在三个人中黄老汉的那位亲戚身上。 因为根据bǎng jià案的统计数据显示,bǎng jià案中有相当高比例实际上是发生在亲戚朋友之间,因为只有这些人才会了解对方的底细。所以在需要紧急判断其中一个重点嫌疑人时,卓然选择了黄老汉的亲戚黄东山,因为调查发现,他就是北方人,平时买小麦吃。 所以卓然他们立刻赶到了黄东山家,发现黄东山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估计还没回来,于是隐藏在暗处。因为黄东山不敢径直跑回家,他是绕了圈,逃了一截路之后才绕回来的,所以比卓然他们要来的晚一些。结果进去收拾东西出来,就被卓然他们堵在了院子里。 卓然厉声道:“被你绑票的那女子在什么地方?从实招来。如果她没事,你的罪刑还小一点,否则你可是罪上加罪。” 说完这话,他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已经把那女的杀了,而你又不愿意说藏尸体的地方。我们只有采用非常手段让你开口,你是愿意主动坦白还是等我们用手段让你开口呢?” 黄东山额头冒出了冷汗,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肩头上的剧烈疼痛。他哆嗦着说道:“我不知道她死了没有,但我没杀她。我把她藏在前面废弃的那屋子后面的一口枯井里了。” 经过简单问询,才得知这黄东山将黄老汉的媳妇花言巧语骗到家中,然后将其bǎng jià,并藏在了离他家不远的一处废弃的院落的枯井里头。这处院落原本是个土地庙,但是因为挨着一户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借口说天天烧香容易失火,便出钱在另外一个地方买了块地重修了一个土地庙,把这里废弃了。于是这土地庙没有人再来。 土地庙的后面有一口枯井,已经干枯了很多年了,里面堆满了垃圾。他把那女的藏在枯井中,手脚绑住,嘴用布塞住。为了掩人耳目,他在枯井上还放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的小孩跑进来玩也搬不动石头,而其他的人还以为是谁做善事用石头堵住了枯井口,免得小孩掉进去摔死。 在绑票的头两天,他还给她送吃的喝的,可是卓然开始介入这件案子之后。很快城里就传遍了,京城来的提刑官把贪赃枉法县尉当场斩杀了,说是这位提刑官破案如神。于是黄东山给吓住了,不仅再不敢送,甚至连家门都不敢出,天天呆家里,自然也就没有去给那女子送吃的。 得知提刑官一行人离开前往锦官府之后,黄东山才鼓足勇气写了第二封勒索信。因为第一次他等在了旷野中,却没有见到黄老汉的媳妇来送钱。他并不知道黄老汉媳妇死了,后来才知道的,觉得真是老天爷故意捉弄自己。这一次他又写了一封勒索信,花了两文铜钱叫了个小乞丐替自己送去,他不放心,生怕小乞丐得了钱不送信,于是躲在远处的小巷看动静,没想到被南宫鼎追了出来一刀射伤了他的肩膀。 卓然马上押着黄东山紧急赶往那口枯井。 南宫鼎将石头搬了开去,卓然探头往里看,果然见到枯井底部似乎蜷缩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 云燕马上用飞索勾住井边迅速下到沟底,发现果然是个年轻女子,摸了摸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但呼吸已经时断时续。因为算算已经有五六天没有吃喝了。云燕立刻抽出匕道将手脚捆着的绳索割断,然后将她背在背上攀爬上来。 在外面南宫鼎已经去叫了一辆马车来,当下把那女子放在车上,紧急送往黄老汉家。黄东山也被带着一同前往,为了避免他流血过多。南宫鼎路上叫了个郎中跟着,替他拔掉bǐ shǒu,给肩上的伤口止血缝合。 马车到了黄老汉家,黄老汉听说自己的儿媳被救出来了,激动不已。他的儿子三娃更是喜极而泣,爬上马车将媳妇小心的抱了下来。卓然叮嘱他们熬稀粥喂她,免得把胃撑坏了。 黄老汉又赶紧请来了郎中医治,经过检查,这女子只是数天没吃东西,又饥又渴,身体极度虚弱。经过慢慢调养便能康复,全家这才放心。 知县老爷得知卓然原来是虚晃一枪,为了缉拿bǎng jià案的真凶,不由大是赞叹。赶紧吩咐将罪犯下了大牢,同时带着官吏赶到黄老汉家与卓然相见,又请卓然入住驿站。 卓然却说案件已侦破,就不再逗留,这次真的要赴任去了,不能耽搁。于是在黄老汉一家万分感激中上马离去,与蛊媚娘等人会合后,继续赶赴锦官府。 ………… 正文 第734章巴州土匪 卓然在阴山县出现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沿途之上官吏都出城迎接。卓然考虑到与当地官僚见面有利于以后开展工作,所以也就不再微服私访,而与当地官员见面,听取当地的相关情况汇报。 虽然各地汇报的官员高唱赞歌,说皇恩浩荡,百姓感戴,民众生活富足,没有出现盗贼。但是卓然路上遇到的却跟当地官员汇报的有很大的出入,街上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灾民和乞丐,城门悬挂着被处决的盗贼的尸首。一路上不时遇到拦驾喊冤的百姓。 卓然收下状子,留到以后再详细调查。因为案件太多,若留下来一个个审查的话,那就不用去赴任了,再说他还没有交接工作。严格意义上他还不是川蜀提刑官,不能直接开展提点刑狱的工作。 这一次他们走到了巴州。 当地官员提议派一队衙役护送卓然过境,并很隐晦的提醒巴州一带有乱民作祟,但被卓然拒绝了。卓然就想轻身体验一下皇帝都担心的川蜀一带匪患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小白和小青武功不错,冰霜将她们俩给卓然时,告诉他,这二女武功已经进入一流高手行列。这也是为什么冰霜要把她们两个给卓然当侍女的一个重要原因,必要时可以帮助一把。 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三人的武功也是远超一般江湖武师的,所以需要护卫的便只有蛊媚娘和小蛊仙两个人。而药葫芦又是绝顶高手,这样的阵仗如果还怕盗贼的话,那就不用当提刑官了。 所以他们不仅没有叫当地衙役护送,而且还换了服装,装扮成行脚的商人,并雇了几个挑夫,挑着装着石头的担子,沉甸甸的往前赶路。 中午时分,在经过一处崇山峻岭时,还真就遇到了强匪。 就听到一声响箭,四面八方出现无数匪徒,将他们团团围住,张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当先一个黑脸悍匪,手持狼牙棒,镶着一颗大金牙。指着卓然等人叫道:“把所有的担子行囊都放下,还有那几个美貌女子都留下。男的可以滚蛋,不然就把头留下。” 那些山贼喽啰瞧见蛊媚娘、小白和小青,和朝他们做鬼脸的俏丽的小蛊仙,早就哈喇子流的一地。眼睛色眯眯的瞧着,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 卓然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手持狼牙棒的匪首说:“你们占山为王,劫杀过往商旅,强抢民女,作恶多端,今日遇到了我算你们倒霉。” 回头对药葫芦说道:“先把这使狼牙棒的给我斩了,其他喽罗跪在地上投降了,可以饶命。负隅顽抗者,一律杀掉。” 听到卓然轻描淡写的吩咐一个糟老头这些话,把狼牙棒的人气的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没等他们说话,药葫芦已经动手了,他的身形快如闪电,瞬间便到了狼牙棒面前。没等狼牙棒举起来,轻飘飘一掌便将狼牙棒手里的狼牙棒劈成两截,同时结结实实击中对方胸膛,顿时听到胸骨咔嚓碎裂声,那盗那匪首被打得倒飞出去,人在空中,被击碎的内脏连着鲜血便狂喷而出,落在地上之前便已死去了。 药葫芦将他身边的几个明显是头领的也悉数击毙。这一下盗贼们吓坏了,有不少转身逃走,另有骁勇者顿时放箭朝着卓然他们射了过来。 小白和小青手持兵刃,轻松自如的将射过来的箭悉数击飞,云燕等三人甚至都没有出手。 卓然饶有趣味的看着小白和小青两个俏丽的侍女,犹如蝴蝶般的翻飞在他们周身拨打射来的箭,不由赞叹,这两人单就武功而言,远远超过自己。即便是天仙儿的大徒弟梅香也颇有不及。 即便没有药葫芦、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就凭这两个俏丽的小丫鬟,收拾这几十个抢贼都绰绰有余了。 眼见两个俏丽丫鬟如此骁勇,匪头又瞬间被药葫芦斩杀。那些手持兵刃的喽啰赶紧扔下兵刃,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大喊饶命,站得远远的便已经逃入丛林了。 战局很快结束,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那些投降的喽啰被叫过来。卓然问他们沿途还有多少盗贼。 喽罗说了之后,卓然不禁目瞪口呆。原来这一带主要就是出土匪,几乎每个山头都有,大小土匪横行。这些强贼劫杀过往商旅,甚至纠集起来洗劫村寨,还曾经一度杀进了县城抢掠。在大队官军赶来之前才带着抢夺的东西逃回山林,而土匪之间也黑吃黑,相互火拼厮杀,不仅巴州一带,其他州县强贼也是不少。 卓然便劝这些投降喽啰,让他们各自回家,不要再落草为寇,否则下次缉拿定然不饶。 这些喽啰们都朝天发誓,谢过不杀之恩之后各自逃散了。 卓然原本想杀上山去把土匪窝端了,不过听说到处都是土匪窝,废掉一处也无济于事。于是便继续启程继续赶路。 一路之上,卓然除了进城换成官服之外,沿途都是换便服假装商旅。果然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多次抢劫,但是在超一流高手的药葫芦加上小青和小白三人,以及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三个捕头强大攻势下,打劫的强贼都是被他们击溃,匪首被当场斩杀。 卓然心里着实感到沉甸甸的,盗贼如此之多,城里的官员却大唱赞歌,说天下太平。他将面临的是怎样一种局面,该如hé píng息匪患成为卓然一个做梦都在考虑的问题。 云燕见他总是皱着眉头,便问他到底在想什么?卓然苦笑,没有给她解释。 于是云燕便趁着只有两人在屋子的时候,搂着他脖子,非逼着他说出为什么愁眉苦脸的,卓然这才说了心中担忧的。 云燕却笑道:“你只是提刑官,侦破案件就可以了。而剿匪是由当地驻军负责的,当然提刑官也有协助治安的职责,但不是你的主要职责。要不然当地驻军又能做什么呢?你把他们的饭碗都抢了。” 这话说的倒也是,提刑官有维护当地治安的职责,但是真正要是出兵剿匪,则是由官兵来承担的。卓然的提刑官只是社会面上的维护治安,相当于治保大队的作用,而不是武警的作用。但是卓然说,不能因为不是自己的主要职责,而面对这样混乱的局面却不闻不问。 当地驻军肯定没少剿匪,从沿途县城门口悬挂的盗贼尸首和头颅便可见一斑。但是依旧匪患不断,必有其深层根源,如果这种根源不能够解除的话,就无法还天下太平,没办法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云燕拉着他坐下,说道:“我觉得之所以有那么多土匪强盗,是因为百姓的生活太苦,民不聊生,只好落草为寇。若是能够靠种田种地,做生意过上好日子,又有谁愿意提着头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归根到底还是百姓太苦了。” 卓然点头说道:“这话一语中的,说的非常到位,一路上我也看到百姓疾苦,川蜀一带的百姓比中原、江南差远了。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一带的匪患成灾,而在中原和富足的江南基本上没有什么盗贼。若是我们能够让川蜀一带百姓过上好日子,或许就能从根本上解决匪患,让落草为寇的这些人下山回家,过安康的日子去。再将穷凶极恶的匪首处斩,软硬两手同时抓,或许就能化解这个难题。 云燕点点头说道:“这个想法当然是非常正确的,可是这不是你的专长,我个人认为你最主要擅长的是侦破案件,而治理地方如何让百姓富裕起来,我觉得恐怕不是你的专长。这也正是为什么皇帝把你任命为提刑官,而不是主持政务的知府。也是皇帝的识人善任,我觉得你不要强迫自己去做自己并不擅长的事,那可能会事半功倍的。” 卓然点点头,愁眉苦脸的托着腮帮子,他也知道隔行如隔山的道理。虽然自己来自于现代社会,也掌握了很多的现代知识,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比如说要引进新的物种,马铃薯,辣椒等作物,让当地百姓种植,这些思路都是可行的。可是现在这些东西都还没到大宋,甚至还没到世界各地传播,他总不可能漂洋过海去把这些东西引进来吧。 云燕也托着腮帮子,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有个能擅长让百姓发家致富的人能帮你,那就好了,可惜我不知道谁有这种本事?” 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卓然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对呀,请别人帮忙,总不能每件事都要靠自己,一个好汉三个帮嘛。宋朝让百姓如何发家致富的人除了王安石再没有其他人了。” 虽然王安石变法最终以失败告终,而且从南宋开始,王安石也被列为祸国殃民的奸臣。但实际上在近现代对他的评价是截然相反的,公平的说,至少他在江南担任州县主政官的时候,在当地实行的改革是卓有成效的,也正是因为这些成效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最终才被后来的宋神宗招入京城,由他主持变法。 如果能够把王安石招到川蜀来,让他在这远离京城的一亩三分地进行改革。就像他当年在江南改革一样,或许真的就能帮助当地百姓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过上安康的日子。 正文 第735章走马上任 卓然高兴的搂着云燕在她粉嫩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说道:“你真聪明,提醒了我。我马上写奏折给官家,让官家把王安石调来帮我,担任锦官府的知府。在锦官府进行改革,有成效后再推行,逐渐向偏远扩散,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让川蜀变得富足。” 云燕好奇问道:“王安石有这种本事吗?我倒没听说。” “隔行如隔山,你的思绪主要在破案上头,对于这方面的才能你当然不会注意到。而且他的才能,至少在目前为止朝廷朝野上下很少有人知道的。不过刚好我知道他有这本事,只是我听说他母亲刚去世一年多,他在江宁守孝,当今官家曾经几次招他到京城任职都被他拒绝了。” “不知道我让他来川蜀他是否愿意。我最好还是先给他写封信,以私人感情说服他过来帮我,或许他抹不开面子,给我这个人情来到川蜀也未可知,如果让皇帝下旨,他只怕多半是不肯来的。” 当下卓然并不着急着写奏折,而是先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说了川蜀百姓的现状,又说了自己对他在江南常州一带进行的改革很有兴趣,认为这些可以复制照搬到锦官府推行,改善百姓生活。希望他能看在朋友份上来帮自己一把。 写好信,卓然立刻交给当地驿站,用快马报送给江宁的王安石。 信送走之后,卓然舒了口气,就等着看王安石的回应了。 这一日,卓然他们终于来到了川蜀锦官府。 锦官府的知府,以及现任提刑官等各路人马都到城外迎接。这位新任提刑官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年纪很轻就已经名满天下。又是得到皇帝授予尚方宝剑奉旨查案的,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钦差大臣,因此这些官员哪敢怠慢。 按照规矩接风洗尘,随后进行工作交接。 在卓然入住的当天,原来的提刑官便离开锦官府回京城复命去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不可能有两个提刑官呆在同一个城的。 卓然正式走马上任,担任川蜀提刑官。 接手之后,他才发现他面临的局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光是刑狱方面的事情就足以让他焦头烂额。大量的刑事案件没有侦破,已经破获审判的案件,很多罪犯鸣冤叫屈。让卓然甚至都有些觉得无从下手。 不过他也知道万事开头难,他决定从最紧要的现行案件着手,同时对新发生的案件重点进行侦破,因为以往的案件时过境迁,线索灭失,要想侦破难度很大。还不如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新发生的案件上,同时那些鸣冤叫屈的被判了死刑的案件是卓然重点要复查的。因为这些案件一旦属于冤假错案的话,罪犯被处决,就算将来píng fǎn昭雪也于事无补了。 一件错案将会引发被蒙冤的罪犯及其家人对朝廷的不满和反抗,从而扩大对立面。而化解一件冤案带来的正面推动作用,恐怕有时候比侦破十件案件带来的震撼和社会效果都要强烈,所以卓然把突破口选定在重大冤案纠错上。 这些重大冤案,卓然树立了一个原则,先进行证据审查。如果囚犯一直鸣冤叫屈而又没有扎实的证据,甚至除了口供没有其他证据可证明,同时囚犯又受到了严刑拷问,并有合理理由怀疑案情存在冤屈的,卓然便无罪释放。 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他就释放了十多个被判死刑的罪犯,这些都是严重缺乏证据且罪犯遭到严刑拷打又一直喊冤的。 这些罪犯及家人都到衙门来磕头叩谢,逢人就夸川蜀来了青天大老爷,使得卓然的名气迅即在川蜀家喻户晓。 对被害人的亲属,卓然则亲自上门做解释说服工作,让他们理解自己的改判,告诉他们这些人是被屈打成招的。因为除了他们被拷问后的招供,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实施了被指控的犯罪,确定这是冤假错案。大多数受害家属在堂堂提刑官亲自登门解说的情况下都接受了卓然的的决定,有的还感激涕零,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官老爷把老百姓的感受放在这么重要的地位上,这一点就已经让他们受宠若惊,感激不已。 转眼就已经到了秋天,满目萧瑟,秋后问斩正是处决人犯的时节。 朝廷一下子下了五个处决死刑犯的皇帝圣旨,因为死刑犯在宋朝必须要经过皇帝御笔亲批的,当然卓然先斩后奏另当别论。但这五个都不是卓然判决的,他作为提刑官,需要执行皇帝的圣旨。在此之前卓然已经对在押的被判决死刑的罪犯都进行过梳理,因此这五个人的情况他都了然于胸,其中四个人是证据确凿的,——三个是抢劫杀人被当场抓获的抢匪,另外一个是当街杀人被当场抓获的。 也就是说这四个人证据都没有问题,唯独第五个人,姓蔡,叫蔡娃子。卓然看过他的判词,是入户抢劫杀人,并对被杀女子进行"jian shi"。类似罪行总共有三起,共杀害十几口人,有的是灭门。 因为没有一个活口,又是深夜入户,所以没有目击证人。但是从其家中找到了带血的刀子,还有血衣。另外罪犯是自首归案的,此前曾经因为盗窃被判入狱,在关押期间主动坦白,承认了这三起谋杀入室抢劫jiān shā案。 卓然对这个案子一直心存疑虑,因为手段极其残忍。但是除了刀子血衣之外,没有其他证据。死者都已经入葬,因为涉及到十几口人,刀上的血即便留下,也是混合血迹,无法得出肯定性结论。 卓然曾经亲自提审罪犯,观其魁梧有力,倒是能够实施这样的犯罪的,又有前科。所以卓然虽然感觉证据单薄,但既然皇帝下了圣旨要处决,他没有权更改。当然如果是他自己侦破这样的案件,在证据存疑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处极刑的,即便凶犯认罪。 卓然让云燕、南宫鼎等人率捕快张贴布告,卓然却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有些发慌。即便这个案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他判的,但是他心头始终没底。于是他决定行刑前到了锦官府刑房的证物室去瞧瞧。 这里存放的是案件相关物证,以前的提刑官这方面工作做得都还不错,每个案子的物证都分门别类的进行存放。 卓然找到了蔡娃子这个案子的证物箱,里面放着那件血衣和那柄bǐ shǒu。卓然检查了bǐ shǒu的刀柄,是用麻绳绑扎起来的,这种麻绳上很难留下指纹。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件血衣上面,这是从被告人家中搜出来的,被告人蔡娃子行凶时穿的衣服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尤其是袖口处鲜血比较多。 卓然仔细观察,发现这件衣服的衣领处有比较浓厚的汗渍。忽然他心头一动,或许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来查验一下血型看看是否相符。 于是卓然找来一把剪刀,将血衣的衣领处那片有汗渍的地方剪了下来,这木箱里面除了这两个东西别的没有了。 卓然又注意看了看那bǐ shǒu,他还是决定拿回去研究一下。他找了个牛皮纸口袋,用帕子包住那柄bǐ shǒu,把它放进了牛皮纸里面。 他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把这案子的卷宗再次调出来仔细查看,特别是那几分验尸报告。口供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他行凶杀人都使用的是这柄bǐ shǒu,而死者的确全都是锐器刺伤,并且是双刃的。 卓然将填写尸检报告的尸格逐项进行检验,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具成年男尸右大腿的一处贯通伤上。 尸格描绘的是从大腿正面贯通到背面,卓然觉得不对劲,他马上从牛皮纸口袋里又把那边bǐ shǒu取了出来查看,这柄bǐ shǒu的刀刃似乎不足以形成这样的贯通伤。他下意识的拿bǐ shǒu在自己大腿上正面和后面比了一下,的确,这柄bǐ shǒu就算刺到刀柄处也不足以穿透大腿,难道是这男子大腿太瘦吗? 另外两具尸体检验报告上有脖颈处的贯通伤,一个是从咽喉穿到后面,另一个是从颈部一侧穿到另一侧,描绘的都是贯通伤。卓然知道宋朝的仵作对贯通伤和没有刺穿的盲管伤描绘还是很准确的。都需要拿细小铁棍进行贯通伤检验,以确定是一处伤口还是两处伤口,所以这个表述不会有问题。 总共有三具尸体在脖颈和大腿都出现了贯通伤,但是这柄bǐ shǒu的长度并不足以形成这样的伤势。卓然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内宅。 他到锦官府住的是衙门的宅院,因为他没有买自己的私房。卓然到了书房里把房门关上,开始检验。 他将bǐ shǒu放在了一个专门熏染指纹的小木箱里,然后把配置的药水放在其中,药水下面加热产生的蒸汽熏蒸bǐ shǒu,如果上面有汗渍指纹的话,便会显露出来。但是大概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才能显现。算起来至少要在明天凌晨左右才能显现了。 接着,卓然将那件血衣剪下来的汗渍用剪刀剪碎,再浸泡在药水之中。用干净的玉杵捣蒜一样使劲的捣,尽可能使其破碎,然后再对溶液进行血型检验。 结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甚至顾不上吃饭。小白和小青来叫了他两次他都推说不饿,他急于想得到结果,在掌灯时分结果终于出来了。 正文 第736章最后一面 接着卓然亲自来到大牢,提取了死囚蔡娃子的血液样品进行血型检验比对。当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一下呆住了,因为那件血衣衣领上的汗渍检验出来的血型跟蔡娃子的血型不符合。 而人的衣领上的汗渍是人的汗水长年累月浸泡留下的,卓然为了稳妥起见,还专门到监牢再次提审蔡娃子,他肯定的证明那件衣服是他一直穿在身上的,没有借给过其他人。 这就不对了,如果真是他一直穿着的,衣领上留下的汗渍肯定是他的,检验出来的血型就应该跟他的血型相符合,可是血型比对结果不符,证明蔡娃子在说谎,这件衣服不是他的。 云燕见卓然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干啥。她刚布置好法刑场回来。见到卓然之后,将刑场的布置情况向他作了禀报。为了以防万一,还调动了三百民壮做ài éi警戒,从头天晚上开始禁止人进入法场。 原先法场是安排在闹市口,以便众人观瞧,起到震慑作用。卓然来了之后,决定将法场迁到了城外一处荒滩,那里有一株很大的老槐树,附近没有居民。 因为地势开阔,也比较容易拉出警戒线。卓然很不愿意把行刑放在集市上,他受到现代司法理念的影响,觉得行刑这样血腥的处刑场面不该让人围观,特别是未成年人,所以他换了刑场。 卓然完全相信云燕布置刑场的能力,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听完之后没有做任何调整意见,只是点了点头。 云燕则低声问道:“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卓然说道:“五个死刑犯中有一个叫蔡娃子的,我觉得这个案子证据有问题,有可能是一个错案。” 云燕并不觉得如何吃惊,因为卓然来了之后对证据不足的案子无罪释放了多起。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死刑犯是皇帝下了圣旨的,如果临时叫停不执行的话,那就是抗旨。跟王安石拒绝当官的性质截然不同,这可是要犯大错误的,所以卓然必须拿出足够充分的理由才能这么做。因此云燕完全理解卓然为什么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燕并没有问卓然到底是什么问题。因为他相信卓然既然这么说,就绝对有充分的把握。而有些问题就算卓然说出来云燕也不一定听得懂,或者听得全懂,她只需要结果就行了。她问卓然:“那咱们该怎么办?还要不要对这蔡娃子执行死刑?” 卓然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检验没有出结果,这个检验结果假如进一步证明蔡娃子可能不是凶手的话,那就必须阻止对蔡娃子的行刑。” 云燕有些担忧的望着卓然说道:“可是法场叫停一定要慎之又慎。” 卓然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为什么一直发愁,主要就是没有合适的办法来顺理成章的叫停对蔡娃子的行刑。” 云燕想了想,忽然说道:“如果出现有预示着案子是冤情的奇异事件出现,那叫停行刑就顺理成章了,也能够向皇上有个交代。” 卓然眼睛一亮,说道:“你说的是八月飞雪之类的代表冤屈的特殊异象?” 云燕点头说道:“是呀,不过八月飞雪也只不过是传说中天大的冤屈才会出现的天地异象。事实上也只是写这些情节的人良好的希望而已,是不可能出现的。” 卓然笑了,道:“那也未必,或许咱们这个案子老天爷就会显灵。” 云燕说道:“但愿如此。我去准备刑场的事情,你接着想你的心事吧。” 云燕告辞出来,刚到前院,就看见衙门的监牢方向有人在大声说话,似乎是亲戚来探监。 云燕便走了过去,说道:“出什么事了?” 大牢的牢头看见云燕,赶紧点头哈腰的赔笑说道:“没啥事,捕头,这女子带着孩子要来探监。我跟她说了这是死刑犯,不许探监,断头饭衙门会给准备的。他们要送吃的只有在明天早上法场上才行,之前是绝对不允许的。” 云燕也知道这是规矩,因为这种经确定行刑时日期的死刑犯,头天晚上都会给他准备一顿相对比较丰盛的断头饭。有烧鸡,一壶酒,还有几个菜肴。但这样的死囚一般是吃不下东西的,当然也有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人吃个干净,酒也喝完好上路的,但那是少数。 家属在此之前是不允许探监的,以免节外生枝。只有到第二天早上在刑场的时候,才会允许亲属与死囚见最后一面。 当下卓然瞧了一眼那妇人和孩子,见那妇人穿的衣服连个疤都没有,虽然布料不是特别好,却还不错,孩子也换了一身新衣服。但是面有菜色,显然营养不好,一个营养不好的孩子怎么穿的衣服倒不错呢?云燕有些奇怪,随口问道:“你们要来看谁?” 妇人赶紧抹了一把眼泪,道:“我来看我男人,他叫蔡娃子,明天要处决了。” “明天早上会给你时间见他们的,为何一定要今天晚上见他呢?” 那妇人迟疑片刻,陪着笑说道:“我想进牢房跟我男人亲热一回。以前的提刑官答应我男人,在行刑前会让我跟他亲热一次的,我男人也好安安心心上路。可是牢头说了,提刑官已经换了,原先答应的事现在已经不作数了,让我死了这条心,赶紧回去。” 云燕哦了一声,瞧着她手里拿着的一锭银子。显然是准备来打通关节用的,这银子看样子至少有二两重。这母子俩看着生活都不太好,但是穿的衣服不错,还能拿得出二两银子来,这就有些奇怪。更让云燕奇怪的是先前的提刑官为什么会答应这么令人费解的要求?从来没有哪个提刑官答应行刑前让死囚夫妻亲热一次。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能让他们私下见一面都已经不错了。 云燕正准备转身要走,可是她忽然想到了刚才卓然说的话,说这位蔡娃子案子的证据有重大问题,很可能是一起冤案,现在又发现了这不符合寻常的事情,更让她心生疑虑,便决定继续观察。于是对牢头说道:“让她进去见一面吧,咱们跟着就是。叫稳婆来搜身,不允许带任何可能致死的东西进去,包括食物也要进行检查,以防有毒。” 即便是死囚在被行刑之前,如果管理不善,导致死囚zì shā或者被人杀死了,那相关人等是要遭到严厉处罚的。牢头听了这话连声答应,赶紧叫来稳婆给这女子和孩子搜身。 那妇人感激不已。稳婆搜身后确定没有携带任何凶器,饭菜也都让那妇人亲口尝过,不可能在其中下毒了,这才带着他们进去 云燕跟牢头跟在后面,一直到了死囚牢房。这几个死囚都是单独关押的。 来到蔡娃子的牢房的时候,那妇人已经哭成了泪人。蔡娃子见到他们母女又是高兴又是悲切,也忍不住流泪。云燕吩咐把牢门打开,让他们母子进去相见。进去之后妇人便跟蔡娃子紧紧搂在一起,不顾一切的亲吻着,孩子抱着父亲的腿呜呜的哭。 云燕看着鼻子有些发酸,牢头让他们有话说话,见了面赶紧离开,不然这是违反规矩的。云燕却摆手阻止了,说不要打扰他们,让他们好好聚一下。 牢头听到云铺头这么安排,当然不敢说别的。赶紧吩咐抬来了椅子,泡了茶给云捕头歇息。 云燕也不客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着茶也不打扰,只是慢慢品着茶。 就听牢房里那妇人一边哭着一边对丈夫说道:“你看我和孩子,还有爹和娘我们都换了新衣服,就是让你看的。这是你上次说了的,你死的时候要穿的干干净净的新衣服来见你,你才能够瞑目的。” “现在我把娃儿也换了新衣服来了,这些天我们隔上几天还能称点肉回来吃呢,娘的身体也有了些好转,找了郎中给开药了。郎中说慢慢调理,吃好一点病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若不是你,我们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说着妇人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蔡娃子紧张的瞧了一眼低着头在那品茶的云燕,在妻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说道:“胡说什么?不许乱说。等会儿就带着孩子回去,明天来替我收尸。记得请个道士来念经超度,免得我进不了轮回,会变恶鬼的,记住了。” “记住了,而且爹爹已经安排了,请了青城山的王道士来做法,给了一两银子呢。” “败家玩意儿,干嘛要去请青城山的道士?那帮人收费很贵的,随便找个云游道士会念经的就行了,何必去花那冤枉钱。好不容易有几个钱都给你糟践了,你要再这样我做鬼都不饶你。” 妇人又呜呜的哭说:“以后一定节俭用度,这一次只是想着可怜了你。总不能让你在阴间一个人受苦,所以是爹和娘拿的主意,花的一两银子请的王道士来念经。一定让你顺顺当当的轮回,投胎到个好人家将来再不用吃苦。” 蔡娃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搂着媳妇孩子只是落泪,却又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737章包你满意 牢头又督促他们有话赶紧说,再不说可就要领她们走了。已经坏了规矩,不能让捕头太为难。 牢头大着胆子这么说,其实话中的话是想早点把这坏了规矩的事情了结了,免得被人告上去。万一要承担责任,是不会追究新来的提刑官带来的云捕头的,指不定就会把自己作为替罪羊。因此还是赶紧的带她们出去,尽可能减少影响。 云燕如何听不出来,便点了点头,说道:“是呀,若是没有别的说的便可以离开了。毕竟这不符合规矩,时间太长我们也不好做。” 那妇人感激得连声称是,蔡娃子又交代了媳妇和孩子一些事情,无非是孝敬老人,照顾好孩子把他拉扯大,让他读书,将来有出息,千万不能学自己诸如此类的。唠唠叨叨交代了半天,眼看翻来覆去说的都是这些,云燕这才站起身,牢头马上会意,赶紧吩咐稳婆进去把那妇人和孩子拉出了牢房。 到了牢房外,妇人又哭着给云燕致谢,告辞要走,云燕却把她叫住了,说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妇人有些紧张的望着云燕,不知道要问什么,跟着云燕来到一个僻静处。云燕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男人是不是被人收买顶罪?” 云燕作为捕头,对这一套做法太熟悉了。当一些重大命案无法侦破时,为了不影响政绩,或者是与上面有一个交代,便花银子找一些囚犯来顶罪,特别是原本就是死囚的人,反正早晚都是个死,多认一个死罪也没什么,还能得些好处。如果没有愿意顶罪的,也可能会找其他罪犯来顶罪,那样花的代价就要大一些了。 一听云燕这话,妇人吓了一哆嗦。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紧张的说道:“没有啊,我男人没有给别人顶罪啊。都是他干的,那十几个人全都是他杀的。” 云燕又说道:“把你刚才那二两银子给我瞧瞧。” 妇人很是紧张的掏出了那二两银子递给了云燕,又紧张的说道:“捕头,这银子可是俺们家生活用的。” 云燕拿着银子到廊下灯笼光下仔细瞧了瞧,淡淡的声音说道:“这可是官银,上面有衙门银房的印签,你从哪来的官银啊?” 在古代银子的锻造一般是由朝廷锻造的,叫官银,是严格按照一定标准打造的,并且有印签。一些财主私人打造的银锭也会留下私人作坊的标记,将来出问题可以找打造银锭的富商追究责任。所以只要是完整的银锭,都会有不同的标签。 而这枚银子有官府印签,并且银子很新,显然是刚打造不久,还没有在市面上进行流通的,或者说在市面上流通的时间并不长的,像蔡娃子夫妻这样穷困的家庭怎么可能拥有二两银锭,而且是官府的银子呢? 那妇人脸色惨白,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显然并不善于撒谎。又或者不敢在捕头面前骗人。 云燕将那锭银子还给了妇人,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转而瞧了瞧她身上的衣服,说道:“你跟孩子身上的这两套衣服布料都不错,连个补巴都没有,可是你们两个这样子却不像能穿得起这种衣服的人。这一套衣服从哪来的?还有你刚才准备行贿牢头的二两银子可不是你这种家庭能拿得出来的,你或许能拿出铜钱,绝不会有银子。” “你好好想想,你丈夫若是死了,给再多银子又有什么用?人还活着,有双手就能劳动挣钱,岂不比银子更划算?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你丈夫是替人顶罪,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面前,让你的孩子没有父亲吗?” 妇人呜呜的哭了起来,用手捂着脸,拼命的摇着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孩子害怕的躲在母亲的身后,探出小脑袋瞧着云燕,又看见母亲哭得厉害,便也跟着哭。 不管云燕怎么开导,那妇人除了哭不再说话,显然对这件事已经下定决心了。 于是云燕叹了口气,挥挥手说:“既然这样那你回去吧,明天早一点到法场来还可以见他一面,替他收尸。” 妇人答应,谢过了之后带着孩子,低着头快步走了,好像走慢一点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云燕瞧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走出了衙门,云燕这才转身又回到了卓然的内宅。 卓然还在书房里等结果,见到云燕去而复返,有些意外。云燕便将刚才发生的事和自己观察到的不正常的情况告诉了卓然。 卓然缓缓点头,说:“你找到了非常重要的证据,这更进一步证实了我的判断。我也大致想到该怎么办了。” 云燕惊喜的问道:“真的?能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吗?” 卓然摇头说道:“变戏法事先是不能说的,要说出来再变就不好玩了。” 云燕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说道:“好吧,那我可就等着看你的戏法,一定要精彩哟。” “包你满意。” ……… 第二天早上。 卓然坐着官轿,带着云燕和药葫芦两人,在一大堆民壮捕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出城前往行刑的老槐树荒滩。 到了那里,卓然才傻眼了。只见老槐树草坪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来瞧热闹的,男女老幼都有。简直比在城里十字路口街头处决人犯围观的还要多。 因为在街头处决的话,受房子地势的影响,能够容纳的人毕竟有限,不可能有很多人能靠近观瞧,看不见也就懒得去了。但是在城外老槐树草坪,这里四周比较开阔,又有小山包大树可以攀爬观瞧,地势开阔之后,站的人也就更多,所以来看热闹的反倒比在街上要多得多。 卓然决定将刑场迁到城外之后,要求南宫鼎去找一块适合的地方,结果他转了半天挑的就是老槐树坝子,这四周有高有低,简直就像一个罗马斗兽场,所以不需要探出脑袋,也能从后面看到法场里的情况。 这四周围了数千人,卓然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已经有了预案,为了确保处决人犯顺利,当地驻军都全力配合。不仅全府所有衙役、民壮全部出动,有三百来人维持秩序拉出人墙,当地驻军又围了一圈,大概有五百人的圈子,全副武装,长矛大刀对着围观的人群,谁敢靠近就是往枪口上撞。如此加起来已经将近上千人,这数千的围观民众就算闹事,也不可能掀起大浪来。 卓然很是感慨,看来古代的文化生活的确太匮乏了,处决人犯能吸引了这么多多人来观瞧。不过好在卓然把法场圈的很宽,即便是站在最里层,距离行刑的法场也有百步之外。 法场前方有一座凉棚,是给监斩官坐的。卓然来到法场,下了轿子,在护卫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了高台,居中一坐,便有法曹上来禀报,说人犯已经押到法场。不过大概还要等半个时辰,这期间是否准许家属前来探望,送他们最后一程。 是否准许由监斩官决定,一般官员都会准许,所以卓然点了点头。 等在外面的死囚家属便都哭哭啼啼的围了上来,隔着囚笼跟里面的死囚说话,送水送吃的。当然这些食物和水都是经过郎中检查,确保无毒之后才能进场。 蔡娃子的老娘、老爹和媳妇儿子都来了,在囚车旁哭得很是凄惨。与头天晚上一样,他们都换了崭新的服装,好像过节一样。特别是他的儿子更是着实收拾了一番,似乎晚上吃了一顿肉,红光满面的。 蔡娃子看见父母妻儿过上了好日子,一边流泪一边笑,很是欣慰的样子。云燕站在卓然身后一直在注意这场景,凑到卓然耳边说道:“你的把戏什么时候开始呀?可马上就要行刑了。” 卓然瞧了一眼跟在身边的药葫芦,药葫芦微微点头,卓然这才摸着下巴说道:“放心吧,若有冤屈必有天地异象,老天爷看得真真的。” 时间过得很快,来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卓然看看日头已经接近正午,便一挥手,衙役们立刻上前将那些正在跟死囚话别的亲属都拉扯开去,退到警戒线以外。包括蔡娃子的父母妻儿也都被拉走了,接着衙役上前将囚车打开了,把罪犯拽了下来,取掉了脖子上的枷锁。 但是手脚的铁链是铐着的,五个死囚中有一个是处以绞刑,另外四个都是斩刑。绞刑的被推上了绞刑架,踩着一根高高的凳子上,脖子上套上了绳索,只等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一脚踢开凳子行刑。 另外四个则被衙役按倒在地跪着,一边一个抓着手臂,前面一个则扯着辫子,把脖子拉长,刽子手拿着厚背鬼头刀捧在怀里,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大碗的喝着酒。脸上红扑扑的,已经有些微醉了。衣服敞开着,露出胸前黑黝黝的护心毛,一身肥肉不停抖动着。后面跟着两个弟子,也都叉着腰,膀大腰圆。 四个都是同一个刽子手挨个来行刑。最后一个是蔡娃子,这个顺序是由卓然亲自确定的。 到了正午时分,法曹上来哈着腰禀报说正午时分到,可以行刑了。 正文 第738章天怒人怨 卓然身手抓起桌上令筒里的一支令牌放在桌上,提起朱砂笔,蘸了蘸鲜红的朱砂,在令牌上打了个勾。然后将那支朱砂笔扔下高台,并抓起令牌高高举起,交给躬身而立的法曹,阴沉沉的声音说了一句:“行刑!” 法曹捧着令牌,快步来到台前,扯着嗓门高声喊道:“提刑官大老爷有令:开始行刑!” 四周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瞧着。 刽子手站起身,捧着鬼头刀,先走到了处绞刑的那人身后,一脚将凳子踹开。接着走到第一个处决犯人前,手起刀落,血光迸溅,干净利落的砍下了人头。 接着又斩杀了第二个和第三个死囚。 到最后一个蔡娃子面前时,他一抬手,徒弟赶紧捧着一碗酒过来。他要饮这碗酒,再把最后一刀砍下。 正端着酒要喝的时候,不远处那棵十多个人才抱得过来的巨大的槐树,忽然轰的一声冒出了黑烟。接着噼里啪啦的竟然烧了起来,很快那棵枯死的老槐树就变成了巨大的火炬。 四周的人顿时一片哗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喊道:“这是天生异象啊,此人必有冤屈,杀不得啊!” 又有几个人跟着叫嚷,一下子一传十十传百,大大小小的声音在各处叫了起来:天生异象,必有冤屈,杀不得。 法曹也慌了,急忙跑到卓然跟前躬身道:“提刑大人,不好了,那棵枯死的老槐树突然起火了。” 卓然也是满脸惊慌的望着那棵槐树熊熊燃烧,张口结舌的对法曹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什么冤屈吗?” 法曹陪着笑说:“都这么说呀,要不还是暂缓行刑吧,免得天怒人怨。” 卓然点点头说:“既然是天生异象,提示可能有冤屈,那好,就暂时停止行刑。本官要重查此案,并禀报官家。” 随后他又从桶里头取了一支令牌,刚才那只已经被他扔下台了,而桌上已经没有其他笔了。谁也想不到会停止行刑,所以都没有准备其他的毛笔,卓然只好将那支令牌在手上拍了两下,便交给了法曹,说道:“囚犯蔡娃子停止行刑,押回大牢候审。本官要重查此案,以确定是否真有冤屈。” 法曹赶紧双手接过令牌,走到台前高声宣布。 围观的众人和兵士们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听到卓然停止行刑,押回重审的决定之后,顿时间都鼓起掌来。这些人都在为他们亲眼见证了天生异象,昭示案件有冤屈,得到了负责行刑的提刑官大老爷的认可而感到兴奋。 蔡娃子的父母妻儿又惊又喜,但是同时也满是惶恐不安。似乎很害怕这会带来什么不好的结果。卓然看在眼中,吩咐云燕去把那妇人带回衙门。 行刑已经完毕,刑场上出现了代表冤屈的天地异象。让围观的众人都大饱眼福,连称过瘾,简直比看戏还要精彩cì jī的多。 准备回去的时候,云燕抽空凑到卓然耳边,兴奋的望着他说道:“这把戏是你玩的吧?这么精彩,到底怎么让老槐树突然起火的?” 卓然笑而不答。 他黎明时分在bǐ shǒu上找到了手印和指纹,经过比对没有一个跟死囚蔡娃子相符。 也就是说这柄bǐ shǒu蔡娃子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触碰过。而蔡娃子的盗窃数额不大,最多也就徒刑,不可能判死刑。于是卓然便决定停止对蔡娃子行刑,但是他必须要让程序公正,也就是让其他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冤案,那就是要在行刑的时候出现天地异象。 而这个异象对于来自现代社会的卓然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想到了一个简单而有效的办法,做文章的就是刑场上的那棵枯死大槐树。 他用两个大的琉璃瓶分别装上了甲烷和磷类气体,当然这两种气体都是卓然用师父逍遥子留下的药粉和配方制作出来的,将这两种气体的容器交给药葫芦。让他趁着夜晚奉命视察法场的机会,从那枯死的老槐树的破损窟窿中放进去,因为那老槐树已经枯死了,中间差不多都是空的。 放进去之后,在行刑前由药葫芦暗中打出暗器,将枯树里面的两个琉璃瓶打碎,两种气体混合在一起立即引起了自燃,而那枯树本来遇火就着,所以很快燃了起来。 不过卓然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云燕,他只是微笑着对云燕说:“戏法就是戏法,要是告诉你如何变的戏法,你下次看就觉得没意思了,保持一点神秘感吧,嘿嘿。” 说罢笑着下了监斩台,上轿而去。 云燕撅着嘴,心里却很高兴自己未来的夫婿还真有办法,能够让这枯死的老槐树突然燃起大火,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卓然用了什么办法。 卓然回到了衙门,立刻吩咐云燕将蔡娃子的妻子带到签押房。 卓然问道:“刚才在法场上,老槐树竟然自己燃起来了,就在你丈夫即将被行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也都觉得这是天生异象,证明你丈夫有冤屈。本官已经当众宣布要重新调查此案,所以找你来询问,你是怎么想的?” 那妇人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说错了惹麻烦。心里却矛盾极了,连嘴唇都在哆嗦着。 卓然见她沉默不语,便又说道:“我知道你心有顾虑,实际上你不说我也知道,应该是前提刑官用银子收买了你们丈夫让他顶罪。而你们家很贫困,你丈夫为了让家人过得好便答应了,替人认下了这个死罪,牺牲他一个,幸福你们全家人。但是现在老天也不答应,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这种行为虽然对你们活着的家人是件好事,可是你丈夫他就白白送了性命。” “而且还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让无辜惨死的十几个人的深仇大恨得不到伸张。老天爷又怎么可能容许呢?所以枯树燃起了大火。如果说你们执迷不悟,还想逆天而行,恐怕下一次天生的异象又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弄不好要出大事的。” 听到卓然后面几句,那妇人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卓然说道:“老爷,我说,求老天爷不要怪罪我们呀,我们也不是故意要替那真凶隐瞒的。——提刑官老爷说,我丈夫若是不答应,他会从重处罚我丈夫的盗窃,弄不好也是死刑。若答应了,他就给我们家一百两银子。我丈夫为了让我们一家人能过上好日子,能让她娘有钱看病,就答应下来认了这个罪。” “老爷,那些人真不是我丈夫杀的,这三件案子发生的时间都是晚上。可是我丈夫每个晚上都在家的,从来没出去过。我们家穷,就是一个茅草房,用帘子拉开的,外面是公公婆婆,里面睡我跟我男人,还有孩子。他要出去大家都会知道,因为他只能从门口出去的。但是我敢发誓,他真没有出去过,一直在我们身边,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那妇人一边说一边抽噎着:“既然老天爷不容我们要这不义之财,我们就退出来。只是已经花了十来两银子看病做衣服,还剩下八十多两,我回去就给老爷您送来。” 卓然摇头说道:“这钱是前任提刑官赏给你们的,我没有权利要回来,又不是动用的国库银子,是他自己掏腰包的。既然他掏腰包给了你们,你们就收下好了。不过他要求你们承认的罪你们不能承认了,因为本官要抓真凶,只要真凶抓到,那前提刑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银子他也不会来找你们还的,如果他要来,让他来找我。” 那妇人听了这话,又惊又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叩谢提刑老爷的恩典。 卓然吩咐云燕把妇人带出去,接着把蔡娃子带了进来。菜娃子惶恐不安的望着卓然,卓然说道:“天生异象的事你也看见了,你是怎么想的?” 蔡娃子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卓然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患得患失,他一方面为出现生的转机而欣喜。另一方面又担心这种转机会给家人已经得到的幸福带来不可知的变数,只空喜欢一场,那就白折腾了。 卓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我告诉你吧,刚刚本官已经询问过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已经承认你们是被之前的提刑官给了一百两银子让你抵罪的。你们这样做老天不容,因为你们客观上包庇了真凶,使无辜死难者的仇恨得不到昭雪。不过念你们家里穷困,若你们能把这件事说清楚。你们可以不用把钱还给提刑官,因为我会抓到真凶的。” 蔡娃子呆了半晌,立刻磕头,说道:“小人知罪,小人的确是顶了罪的,因为抓不到真凶。前提刑官大老爷没办法,当时又找不到死囚来认罪,所以就让我顶罪,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知道错了,求老爷宽宏大量,饶过我吧。” 卓然说道:“那这案子的真凶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提刑老爷也不知道的,凶手连着杀了三家人,都是灭门惨案,凶手极其狠毒。大家都在说官府无能,抓不到真凶,闹得人心慌慌的。家家户户没黑都赶紧把门关上,不敢出来了,就是怕被那狠毒的男人给盯上。要是大老爷能把这真凶抓到,那可真是我们百姓的福气。” 正文 第739章灭门惨案 卓然说道:“虽然你杀人是顶罪的,但你犯了盗窃罪,需要处罚。你先呆着大牢里吧,不过我会让他们把你按照一般的囚犯关押,不用上重铐脚镣,带五十斤枷锁了。” 蔡娃子又是连声感谢的被带了下去。 卓然马上把南宫鼎、侯小鹰和云燕叫来。说道:“初步查清这个案子是一起冤案,真凶不是蔡娃子,他是被收买顶罪的。但是这个案子我已经反复看过,证据很少,相关线索很少。因为凶手非常狠毒,三家都是灭门,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而且又是在晚上作案,距离现在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再取得新的线索很困难,但是我们不能就此放弃。我们只能寻找进一步的线索,靠原先的那些不足以破案。” “现在你们三个人分别带一队人到三家再进行一下调查,找这些的亲戚询问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同时这三家人都是被人潜入家中抢走财物,女人也都被"jian shi",但是qiáng bào留下的物证却没有提取。因此你们需要去问一下给这些人办后事的人,他们的遗物,特别是女主人的衣裤、床单和实施qiáng bào时有可能粘附了凶犯遗留体液的东西都给我提取回来。” 三人连声答应,带着人走了。 卓然则带着药葫芦去第一家被害现场,准备再看看。 他还没有实地勘验过,虽然已经相隔数月之久,证据或许早就已经灭失了。但是卓然希望能够运气比较好,还能找到一点半点。 卓然来到了第一家被害现场,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巷,独门独户。根据现场勘查记录,确认当时门窗院门是关好的,凶犯显然是越墙而入,墙上没有找到痕迹。但围墙比较矮,如果身手敏捷的一个成年人,很容易翻过墙去的,而墙上的痕迹经过数月的风吹日晒,早就没了。 院子里现场也被破坏了,因为这家人被灭门之后,房子被低价贱卖了。现在已经住进了别的人,把房舍也都重新进行了部署,原来的痕迹早就清除干净了。但是总体布局没有变。 在当地里正的陪同下,卓然还是到现场来查看。听说官老爷来查看几个月前发生的惨案,这家人惶恐的在院子里等着。 卓然把当时负责勘验尸首的仵作叫来,让他现场将当时尸体的情况和相关物证情况描述一下。说完之后,卓然发现果真已经物是人非,所有的线索都不复存在,已经没有在勘验的意义,于是便告辞走了。 到了第二家被害现场,虽然房子还没卖出去,但是死者亲戚已经有人来住了。因为没地方住,有些不怕鬼,也不忌讳这种事情的亲戚住了进来,同样把家整个重新收拾过,血迹也用水全部都冲洗了。 卓然发现这一家屋子没有院子,当时窗户是被人从外面将窗户纸捅破之后,打开窗进去的。因为是夏天天热,便没有把封窗的门板放下来,给了罪犯可乘之机。 那窗户已经重新进行了装裱,而且用水清洗过。卓然试探着用指纹刷想在破窗的地方提取指纹,但是没有提取到。 到了第三家,这一家是夫妻两个,刚成亲不久,买了这小宅院,有个低矮的围墙,里面是两间土胚瓦房。丈夫被杀死在里屋,妻子想逃走,在门口被凶犯杀死了。捅了很多刀,并性侵了尸体。经过询问这家的处理后事的人,尸体彻底进行了过清洗。因为入葬前尸体都要进行清洗的,以便穿寿衣。 处理后事的人同样把这家院子全部进行了彻底打扫,血迹也冲洗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卓然看完之后,他做了一个决定,要对这三家被玷污过的女尸进行开棺验尸,看看能否提取到凶犯留下的体液。 他第一个进行开棺验尸的是最近的那件谋杀,但那也是在三个月前了。卓然估计到凶手玷污死者留下的体液经过三个月,只怕已经不复存在。关键就看自己的运气了,如果保存的比较好,没有**太严重,有可能提取到。 这家相对有些钱,所以买了一块比较好的墓地。挖的坟比较深,因为又是招来横祸而死,不宜久放。所以死后就迅速下葬了,而尸体埋在土里**的速度要明显比地面慢得多,因为隔绝了空气。 棺材从坟坑里被取了出来,打开棺材之后,仵作将覆盖在上面的锦被打开,露出下面的尸首,卓然喜忧参半。因为尸体的确已经高度**,布满了静脉网,鼻孔都已经被腐蚀的露出了白骨了。 但是他发现死者的脚相对保持比较完整,就不知道腹部xià tǐ是否还能有完整的保存。 卓然用剪刀将死者的裤子剪开之后,发现xià tǐ还基本完好。但是也开始**了,他说只能看看运气了,于是他用棉签提取了死者xià tǐ的子宫穹窿处的可能存在的体液。是因为这个部位即便是清洗过也不容易清洗到,而且最有可能留存qiáng bào者的体液的地方。 卓然还提取了死者的心血来作为比对,不知道**是否造成检验失败,所以他又提取了头发。头发用来检验血型,要比直接用血费力得多。但是如果心血检不出结果时,恐怕就只有依赖头发。 在开棺检验第二具尸体的时候,负责询问这家人的是云燕。她告诉卓然说这具尸体是原样入葬的,因为她的家人早就去世了,替她收殓的是一个远房亲戚,那亲戚不想多事,也就只买了一口棺材,就把人收殓安葬在一块很便宜买来的墓地里。当然这些钱都是从死者留下的遗产中支取的,剩下的钱因为没有人继承,那远方亲戚收殓之后便都拿走了。 这个冷漠而贪心的远房亲戚反倒给卓然一个查清案子的机会,因为如果尸体没有被进行处理的话,就有可能还有凶手留下的痕迹。 卓然让仵作将这具尸体从坟墓中挖出来之后,打开棺材。让他很失望的是,尸首已经几乎白骨化了,因为这个被害人是半年前被杀的,尸首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这没有出乎卓然的意料。他最在意的是死者的衣物,衣物比身体更容易留下qiáng bào者的体液。 他立刻将亲自动手将死者的衣物裤子全都脱了下来。重新拿了一套新买来的给尸体换上,给死者更换衣服的时候,卓然详细的检查了一下尸骨,尸骨多处都发现了锐器形成的刺创。这是凶犯在捅尸体时bǐ shǒu在骨头上留下的痕迹。 卓然提取了死者的头发和肋骨,用于检验血型。 将换下来的死者的衣裤装进了干净的牛皮纸袋,带回去进行检验。 在对第三家被害女性进行开棺验尸的时候,卓然是不抱希望的,因为是差不多是一年前被害的。总共有两个女性。卓然对这两具棺材都进行了开棺验尸,但是根据其家属和处理尸体的人所说,尸体在下葬前进行了彻底的清洗,并更换了衣服,所以衣服已经没有必要提取了。 卓然打开棺材之后,果然不出所料,两句尸体都已经完全白骨化了。连腐烂的尸水都已经从棺材底部渗透出去,消失无影了。 卓然还是用剪刀剪开了两具尸首的衣裤,检验一下骨头。有时候可能会留下一些伤害的痕迹,具有一定的参考,甚至有指向作用。 在检验第二具尸体的时候,卓然在死者的胸骨一处伤痕中发现了一小片被掰断的尖刀的刀刃。 卓然顿时兴奋无比,这可是极其关键的证据。不过这具尸体是最早被杀的,而那之后,其他尸体的伤口,根据仵作勘验报告都是光滑。但是如果bǐ shǒu的刀尖被折断的话,就不会形成这种尖锐光滑的创腔,肯定会有一些粗糙的纹路。 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换了bǐ shǒu,一种是没有换,虽然折断了刀尖,但还是可以用来捅刺。 仵作检验尸首的时候不像自己那么细致,没有注意到刀尖形成的条状粗糙划痕,在案情真相大白之前,这些都只能是推测。卓然没有将那枚断了的刀尖直接取下来,而是将死者的整根肋骨都取了下来,放在了勘验箱中,这样更有说服力。 卓然提取够了足够的证物之后,返回到了签押房中开始进行勘验。 他先将提取到的死者的血进行了检验,果然心血已经变质,无法检出血型,最后是从头发检出的。而几具女尸xià tǐ检材也完全被**污染,无法检出。不过在那具没有清洗的女尸裙子的臀部位置检出了陈旧精斑,从中检出血型。 精斑的血型是a型,而那具裙子上遗留精斑的女尸的血型是o型,当然还要排除死者的丈夫留下的可能性。 所以,卓然马上对女尸的丈夫也进行了开棺验尸,提取到了头发进行检测,同样也是o型。与精斑血型不同,证明精斑不是她丈夫的,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南宫鼎他们进行的ài éi调查没有什么进展,没有锁定任何嫌疑人。 卓然原本推测凶手可能是其中某个或者某家人的亲属,但目前来看还没有得到证据支持。 这都是过了好几个月的旧案,而且又不是卓然他们亲自勘验的,很多有用的线索都没能提取到,这样的案子侦破起来难度就更大了。所以卓然将三个案子的卷宗放在签押房上,独自关着门,一本本的仔细看,一条条的进行梳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想了好半天,也没能够有什么突破。 正文 第740章皮糙肉厚 这时天已经黑了,卓然只好把卷宗收起来,出了签押房,回到了内宅。 饭菜已经做好了,卓然吃完饭便回到书房,小白和小青在一旁伺候着。卓然遇到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就不会再去想,让脑子休息一下。所以问道:“你们两个今天在忙什么呢?” 小白和小青说道:“我们在说老爷您一直在查的那个案子,那凶犯太可恶了,我听说三家人都被灭门了,而且女的还被糟蹋了。被害的女的都长得很美,我还在跟小白说你长得那么美,当心那淫贼盯上你。小白说我是她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她要担心我也要担心。” 卓然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死的女人都是长得很美呢?” “是厨房的厨娘说的,这三件案子早就闹的全城都知道了。这些时间家里但凡长得有些姿色的,出门都要拿纱巾把脸蒙着,都害怕被那色魔给看上了。不仅祸害自己,还要把家人都杀了,那岂不是罪过就大了吗?” 卓然听罢,不由心头一动。是呀,凶犯会不会就是冲着美人去的。因为这三家人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其中有一家相对还比较贫困,家里钱财虽然被搜了,但是凶犯显然没有太有兴趣。有一些不是很隐蔽的财物没有被搜出带走。 当时卓然在看现场勘查报告的时候就有这个感觉,似乎凶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他们在乎的是女人吗?劫财只是顺带。否则为什么不去打劫更有钱的人家呢? 卓然想通这一点之后,不由心头冒出了一个主意。他高兴的对小白和小青说:“那凶徒没来找你们是他的运气,以你们俩的武功,他敢来找那就是自投罗网。” 小白和小青都笑了。说道:“少爷,我们俩只是相互打趣来着,真希望能帮你抓到这凶徒。” 卓然脑袋瓜里原本闪过一个念头,让这两个俏丫头做诱饵,把那淫贼给引出来。可是这念头一闪即过,他觉得这简直是一种罪恶无能的表现,没本事抓淫贼,拿自己的女人去勾引。难道这就是舍不得媳妇抓不到sè láng吗?若是自己被逼的靠这一步去破案,那还不如把自己的脸藏在裤裆里算了。 眼见卓然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瞧着她们二人眼中又是爱怜,又是自责,各种复杂的表情,还以为卓然在替她们担心。于是笑着说道:“少爷,你刚刚才说我们武功高强,不用担心的,你反倒替我们担心了。” 小青也说道:“就是,我也看出来了,少爷是担心我们,没关系,我们都不出门的。再者说了,我们在衙门内宅又不会对外出租,他没有机会来看我们的。”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有些纳闷,问她:“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没有房子出租?什么意思啊?” “厨娘今儿个跟我们闲聊说了这几件案子,说这三家都在门口贴了招租的告示。兴许是那凶徒看着告示才上门,借着看房子把人家家里摸个清楚,夜里再摸进去杀人的。” “哦,三家都贴了招租告示吗?我怎么在卷宗里没看到呢?” “是的,厨娘这么说的。还说刚开始也没人注意到,到第三个,也就是三个月前被杀的那一家死了之后,才有人这么说的。” “说这话的是谁?” “是隔壁的一个租客,那人租了被害那家人隔壁的房子。那天她正好在院子里听到隔壁有人说话,是个男的,再问他们家院子出租是个什么价?隔壁邻居在跟那人说话,那人还了一个价很低,当然生意没谈成,那个人就走了。接着晚上就出事了,先前的两家死的人刚好这个租客都曾经去问过要租房子,而那两家因为要价比较高,没租成,最后租的这一家。” “这个租客是到城里来读书的,想找个地方住,家里没什么钱。要尽可能便宜的,有个栖身之所就可以了,出不了大价钱,所以城里面好多租房的他都去问过了。刚好那两家也去过,在衙门的捕快去调查线索的时候,他曾经跟捕快说了。可是捕快却把这作为一个新鲜事,茶余饭后的到处说,因为是捕快说的,这话就传开了,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结果那段时间城里人都不敢把房子租出去,好多来租房的都没地方租,客栈人满为患。过了些日子一直太平无事,大家渐渐安心了,这才又重新开始往外租房。” 卓然陷入沉思,三个被害家庭都是对外租房的,这是偶然巧合,还是凶犯真的是利用租房来探路摸情况,最终踩点之后下手呢?这个消息对自己破案又有什么帮助? 不管怎么样,现在既然已经陷入死胡同,不妨把这作为一个方向来探查,或许能有所发现也未可知。有少数一些案件实际上是靠很偶然的或者巧合的因素最终侦破的,不知道这样的巧合会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卓然很赞许的拍了拍两个女子的肩膀,说道:“你们两个帮了我大忙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卷宗里居然没有记载,可见这些人做的破案工作有多粗糙。你马上去通知云燕,让她去把另外两个捕头叫来,我有任务要布置给他们。” 小青答应,飞一般的跑去了,云燕到了锦官府便住在卓然的内宅里头。她和卓然虽然有婚约,但是还没有成亲,所以她在外面住。小青很快便告诉了云燕,云燕又把同样住在衙门班房的南宫鼎和侯小鹰叫来,在卓然的书房会合。 所有人都到之后,卓然说道:“我刚刚才得知,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我们当时没有注意到。因为卷宗里没有记载,那就是这三家都是对外出租房子,这是一个租客说的。因为他去过前面两家,后面那一家正好是他租的房子的隔壁,这个消息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但我想咱们还是调查一下。” “你们分片去寻找各地里正,查问对外租房子的住户,所有的住户全部要查清楚家人名字和基本情况。凡是有单身男人来询问过租房的,要问一下他们有没有记得那男人的相貌,高矮胖瘦,衣着什么的。当然,你们去调查的时候最好身穿便服,并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比如说人口调查之类的,只要不让人起疑的都可以。” 三人立刻躬身答应,退了出去 卓然从书房回来,在廊下见到了一个俏丽的女子站在那,正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顿时心头一动,仔细瞧去不由笑了,因为是蛊媚娘,不过她换了一身少女的服装,还挽了个丫头才梳的双丫髻,淡扫蛾眉,脸上白里透红,又是在灯光照耀下,更显得水灵。卓然好奇的瞧着她说:“你这是要变妖精去害人吗?咋打扮成这个样子?” 蛊媚娘狠狠白了他一眼,嗔道:“瞎说什么,——好看不?” “好看,简直要把我魂都勾走了。” 蛊媚娘却叹了口气,说道:“这样能把师父的魂勾走,那我的本事就说明已经到家了,我就知道师父是口是心非的,只会拿我来逗乐子。不过我今天倒不是跟师父你来逗乐子来了,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说吧。” 蛊媚娘却朝自己屋子努了努嘴说:“到我屋里去说,你总不会害怕我把你吃了吧?” 卓然说道:“要吃也没关系啊,只要你胃口好,不嫌我皮糙肉厚。” “我嫌你脸皮厚。” 蛊媚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拉着往屋里去了。 到了屋里,这才放开卓然的手,把门关上,用背靠着,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说:“你瞧我这个打扮多大?——说实话,不许哄我高兴。” 卓然摸着下巴仔细瞧了片刻,然后色眯眯的样子说道:“如果我不知道你真实年纪,我会说顶多二十岁。我知道之后可能有先入为主,不过瞧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反正青春年少就是了,怎么着,你是想扮个黄花闺女让我给你说个婆家,想嫁人了?” “你猜对了一半,我不是要找婆家,我是要找一个租客。” “租客,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蛊媚娘抬起皓臂,华丽的绸缎袖子从手腕一直滑到了肩头处,露出了白藕一般的一只胳膊,形状优美,如温玉雕刻一般皎洁。看着卓然眼都直了,说道:“我还以为你就脸蛋长得跟姑娘一样,没想到这手臂也跟十七八岁的没什么两样,只是不知道身上是不是呢?” 蛊媚娘嘻嘻一笑,说道:“师父想看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不是跟十七八岁相仿?”说罢就要去解衣服扣子。 “你傻啊,开玩笑的话都听不出来呀。快说正事,我还忙着回去睡觉。” 蛊媚娘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这老太婆也不逗你了,就算我鹤发童颜,长得跟十八岁的姑娘一样,在你心中却始终认为我是个老太婆,没有兴趣的。哎,谁叫我命薄,年轻的时候没遇到你呢?” 正文 第741章美人诱 卓然见她幽怨的样子,说道:“行了,我逗你玩儿的。说实话,你真的很漂亮,很美,虽然上了些岁数,可是这声音半点都听不出来,甚至很多少女长得都没你那么天真活泼呢。这种感觉可不是有少女外貌的人都能有的,说明你的心跟十八岁少女一样,只有有了一颗少女的心,才能够让你这少女的身子真正有了灵魂,我说的是真的。” 蛊媚娘顿时高兴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我爱听,好吧,那我们就说正事。我刚才一个劲问你我象不象十八岁的姑娘,并不是我有多自恋非要你夸我,而是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帮你抓住那个淫贼。” 卓然说道:“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我过来找你,正好遇到小青和小白在说这个案子。我问了她们之后,知道这三起灭门惨案的三家人都有年轻美貌的女子被害,怀疑凶手是个sè láng,冲着人家姑娘才去。” “她们两个正在说要不要跟少爷提议,由她们两个去抛头露面招引那淫贼来抓个现行,可是她们刚刚从你的眼中看出你对她们的疼爱,所以她们俩相信你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听了这话,顿时心里边冒出了一个主意,你不放心她们俩,不过你恐怕舍得我,毕竟我差不多一百岁的老太婆了。不像她们两,正儿八经是二八妙龄。要不就由我去引这淫贼出来,将他抓获。” “绝对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没等他说完,蛊媚娘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怎么就冒险了?别忘了我可是蛊毒师,就算是鞭神那样的武功高手也近不了我的身的,除非他不想活了。” “那是因为鞭神知道你是蛊毒师,生怕靠近了之后被你下蛊,拼个两败俱伤。可是无知者无畏,这淫贼不知道你会下蛊,所以便会来找你。等他知道他被下蛊了他也已经得手祸害了你。我可不想用媳妇套流氓,那我可亏大了。” 蛊媚娘嘻嘻娇笑,花枝乱颤,说道:“这会儿又把我当你媳妇了?多谢你,虽然我知道是假的,过你先不要着急着反对,我还没把我的法子说出来。等我把我的法子说完之后,你若觉得还是不合适,那就做各自回去睡觉,你要觉得合适,说不定还真有效果呢。” 卓然想了想,说道:“那好,那你说一下,我听听。反正如果让你处于危险境地,我就不会答应。——这凶徒十分凶残,根据尸检情况来看,他都是先把人捅死,然后"jian shi"。我不知道他是害怕被害人逃走或者呼救才把人先杀死才糟蹋呢,还是本来就对死的女人才有兴趣。要是后者,就更biàn tài,我怎么可能让你面对这样一个biàn tài的淫贼?” 蛊媚娘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关心体贴我,我几乎都要相信是真的。哎呀,不管是真的假的,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知足了。我一定帮你抓到这淫贼,你别打岔,让我接着说。” 卓然便点点头,没再插话。 蛊媚娘说道:“如果这淫贼真的是冲着租房子的美人去的,那用美人来做诱饵的确是一个好的计谋。当然,一定要策划好,不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过就算是用美女引蛇出洞,但是他什么时候出动,对此咱们没办法左右。” “要不然,满城租房子的这么多,其中不乏美女吧,怎么他就没有再出动了?想必这淫贼虽然好色而心肠狠毒,但是非常的谨慎。因为先前城里头已经传言,他是利用租房来踩点杀人的,再用这一招就很危险。所以我们必须要亮出诱饵,让他再也没法等,这样才能及早的把他揪出来。” 卓然心头一动,说道:“你是蛊毒师,难道你想用你的蛊毒来做个蛊虫?让他死心塌地的痴迷于你,然后引蛇出洞吗?不行,那太危险。” 蛊媚娘笑了,说道:“你猜对了一部分,但是关键的没猜到。——首先蛊虫必须要知道明确的对象,然后才能配置。而且要明确的将蛊虫弹到对方身上去,才能引动痴情术,不然没用的。你都不知道到底谁是淫贼,如何制作蛊虫弹到他身上呢?” “不过,虽然这种法子不行,但是有另外的方法,姑且叫她妩媚术吧。就是让一个女人变得异常的妩媚,引动男人对她深情。当然这种媚术只能对那些觉得这女人不错的男人才会有用,如果本身就很讨厌她,那没用的。这种蛊毒术在苗疆常常是那些找不到婆家的女人愿意花重金来买去制作。只要是对这女人多少有些好感的男人便会翻倍的增加对他的好感,从而最终可以达到目的。我是这么想的,你看看是否可行?” 卓然说道:“前提必须是不能有任何危险。” “绝对没有,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因为我跟你进城是坐马车进来的,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上过街,也就是说基本上没人知道我。明天早上你找一个人假装我的房客,我假装房主,我们两争吵,在大街上。他赖房租,又不肯搬,我们就一路的吵到衙门来,路上行人越多越好。” “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为租房子到衙门告状,然后让县尉升堂,而且尽可能拖延时间,让我们慢慢说,这样招引更多的人来看。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判定那房客搬出我家,并赔付银子,否则打板子就行了,然后我就得胜。” “让围观的人知道我的房子已经空出来了,如果其中有那个淫贼的话,我整个过程会施展媚术,这淫贼一定会上钩的。他估计就没办法再忍耐,几天之内他应该就会到我租的房子,当然在法堂上要让围观的人都能听到我租的房子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我会说的。这样,等他来租房,就请君入瓮抓捕。” 卓然说道:“前面应该都没有危险,都是可行的。但是这之后对你感兴趣的恐怕就不止他一个,来的人假如有几十个的话,又如何知道其中哪一个是凶手呢?” 蛊媚娘说道:“这几十个人挨个都要记住他们的相貌,身材高矮,这就给你线索。他肯定不会来踩点的时候动手的,应该会是在晚上才动手。晚上来的人都抓住,总有那个色魔的。” 卓然想了想,说道:“这个法子倒也使得,但是白天的时候也要确保你的安全,有些色魔疯狂起来不管白天黑夜的。” 蛊媚娘笑吟吟瞧着他说:“那好办呀,你陪着我,你的本事很高的。你是师父,保护徒弟也是天经地义呀。” 卓然想了想,说道:“我倒很愿意,不过我的相貌不少人见过了,不知道那淫贼有没有见过。如果认出我是提刑官,就可能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就不会上钩了。这样吧,我让药葫芦陪着你,这老头看着干瘦,但却是超一流高手。他的武功五十年前就已经名满江湖了,他保护你应该没有问题的。” 蛊媚娘说:“这么说你已经答应了?” “算是吧,抓捕这一块和引诱他来踩点这块布置好,倒有可能成功。” “那就试试吧。” ………… 第二天早上。 大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一个绝色的妇人跟一个小姑娘两人在街上一路争吵往前走。 那小姑娘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对那妇人说道:“我欠你钱我总会还的,你那么凶干什么?你到衙门去告也没用,我有钱当然会给你。可是你把我东西往外扔,丢了怎么办?咱们得到衙门去评评理去。” 那美貌shǎo fù不停的往四处围观的人群中抛着媚眼,一边大声说着:“你欠了好几个月的房钱不给就罢了,又不肯搬走。我不把你东西扔出去,你就会赖着不走,我怎么租给别人赚钱?” 一个邋遢的小姑娘跟一个美貌的美貌妖娆的shǎo fù两个人争吵,为了租房的事要去告官。立即引来了很多人好奇的目光,都驻足观瞧,有不少闲汉便跟在后面哈哈大笑着。跟蛊媚娘说别租给她了,租给自己双倍价钱,只是要美女铺床叠被什么的。 蛊媚娘要是换成平时,早就给口上占便宜的这些登徒子颜色看了。可是现在她为了帮卓然把色魔引出来,只能拼命施展蛊媚术,让其中可能的凶犯上钩,频频放电,使得那些登徒子们意乱情迷。但是大街上也不敢当众调戏,语言也都不敢过分,但是一大堆跟苍蝇一样,嗡嗡的跟在后面。 那装扮成邋遢少女的正是小蛊仙,卓然原本想找个男的,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因为衙门的捕快凶手很可能认识,南宫鼎和侯小鹰也认识。药葫芦是高手,虽然隐藏的很深,但是如果对方也会武的话,难保不会认出来。 所以蛊媚娘提出,干脆就让她徒弟小蛊仙来扮演就行了,小蛊仙也跟她一样,没有在外面露面。不过小蛊仙长得也很清纯美丽,所以就故意抹了些锅底灰之类的,弄得脏兮兮的。这小蛊仙一听说这么好玩的事,当然愿意,又是师父交代的,于是便有了先前的一幕。 正文 第742章杏花胡同 蛊媚娘还不时的争论,说着那房子是在杏花胡同,虽然有些偏僻,但是很安静,最适合住家。你不租有的是人租,没看到后面跟着这么多人吗? 那些跟着的人立刻问杏花胡同哪一家?蛊媚娘边说:“从巷口数进去第六家。” 这房子是卓然让蛊媚娘物色的,也不算贵,出钱买了下来。并且让房东立刻搬走,所有东西都留下。因为出的价不错,东家当然高兴,马上连自己的衣服都不要了,提着一包银子就走了,屋子就成了卓然准备用来布局的地方。 那地方相对比较偏僻,很少有人去。这些登徒子们当然更不会知道,一天之后顿时都叫好起来。 一路说着到了衙门,县尉立刻升堂,大堂外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县尉得到了卓然的交代,尽量拖时间让她们说话,她们说的也就是先前的话,不过加上吵嘴,一直闹到了中午。围观的人以男人居多,而且大多是些闲汉,冲着蛊媚娘来的。卓然担心被凶犯认出来,所以并没有到场。让小白小青她们两个去瞧,回来跟自己说进展。 到了中午时分,县尉这才按照卓然的安排作出了判决。当然是让不交钱的租客立刻搬家,欠的钱赶紧还上,否则可就要打板子了。 县尉演戏倒也演的挺真的,宣布退堂之后,眼见那小乞丐模样的小姑娘被下令搬走,房子空出来了。便有不少人嚷嚷着要去看房子,好的话就租下,蛊媚娘当然答应。于是乎又众星捧月一般跟着蛊媚娘回到了杏花胡同,都进去瞧瞧。 不过人很多,又是大白天的,卓然将武功高手药葫芦安排在屋里假扮蛊媚娘的父亲。换了一身粗布衣服,也把脸涂的脏兮兮的,坐在屋子的一角忙着编草鞋。对这些人也不抬头看,生怕他凌厉的目光让对方警觉,那些登徒子当然更不敢做什么事了。 还有真的要掏钱租下来的,蛊媚娘就按照先前的计策,说前面已经有人定了,得问人家还要不要租,让他们过几天再来问个信,便把事情推掉。 接着里正也来了,当然是得到了卓然的安排的,让租房的人都别围着人家,暂时还不出租,所以都赶紧回去,于是那些闲汉们这才悻悻的走了。 天黑的时候,蛊媚娘按照原先的安排,从后墙翻墙而出。墙外等着一辆马车,因为后院很僻静,没有人,把蛊媚娘又回了衙门内宅。屋里就只剩下药葫芦。 药葫芦乃绝顶高手,由他来抓捕晚上潜入的凶犯自然是没得跑,白天凡是进入院子的人,都全落进他的眼中。 他这样的武功高手,只需要瞟一眼就会把对方记得牢牢的。甚至对方武功如何,便有了初步判断,若是没人上钩,也可根据药葫芦的记忆来追查。本来要安排人对这些人进行跟踪,但卓然想想还是算了,因为那样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倒不如就希望于蛊媚娘所说的妩媚术能产生作用。 蛊媚娘坐在后花园一间安静的屋子里,这是卓然在衙门院子的后花园。卓然身为提刑官,主管川蜀一路刑狱,所以这宅院还是挺大的。把她安排住在这间屋子,这比较清静,也方便她进行修炼。 回来后蛊媚娘颇为得意去,跟卓然说:“这次下的鱼饵一定管用,就等着收网了。” 卓然点头说道:“我让小白小青去看,回来说你装的很像,而且妩媚极了。连她们俩身为女人都看了心动,更不要说那些男人了,一个个眼都直了。” 说到这儿,卓然又摸着下巴,皱着眉说:“我倒是有个担忧了,要是那些登徒子知道你是我徒弟,住在衙门,那不天天都跑到衙门来,撵都撵不走吗?你也别指望上街了,一上街保准后面跟上一大帮子,烦都烦死了。” 蛊媚娘笑了,说道:“放心吧,妩媚术是有时间的,跟痴情术不一样。痴情术会一直有效,除非被人化解,而妩媚术不用人化解它都会慢慢的失去作用的。那时候那些人就不会对我痴迷了,就算我走大街上也没人注意了。 卓然却摇头说:“这我都不相信,别说你施展了妩媚术。就是你不施展,上大街也是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只是没那么痴迷而已。” 蛊媚娘咯咯娇笑,说:“那为什么你就没有回头呢?” 卓然讪笑道:“你看你又来了,就知道逗师父是不是,还不回去修行去。” 蛊媚娘莞尔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她回到了后花园自己的屋子,小蛊仙没有住这儿,而是跟小白小青她们住一起。因为蛊媚娘喜欢安静,就算是她徒弟也不让跟在身边,她也不需要人服侍。 她刚回到屋子,关上房门便立刻僵住了,因为她感觉到屋里有人,而且是个男人。 她目光四处搜寻,但是却找不到,不知道那男人在什么地方。蛊媚娘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威慑。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是她的蛊毒术无人能比。但如果对方不知道她会下蛊,就算给对方下了蛊,那也是后面蛊虫发生作用,对方倒霉而已,而现在就该蛊媚娘自己倒霉了。 她心头一下悬了起来,怎么在提刑官的宅院里头会出现让自己感到威胁的人呢? 她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原因,因为她一回身就看见了那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尖刀,刀头缺了个小口,正色眯眯瞧着蛊媚娘。 蛊媚娘几乎立即就认出来,这男人是白天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一堆男人中的一个,在衙门外面围观的时候也有他。蛊媚娘记人很准,尤其是刻意要确认的时候。 她立刻笑了,必须先稳住对方,然后出声示警。所以蛊媚娘笑得很妩媚,说道:“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我家不在这儿,我来看朋友的。” 那色魔眼中冒着yù huǒ,身子都开始有些因为激动而发抖。他缓缓逼近武蛊媚娘,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跟着你到这儿的,你从后墙翻出来,坐马车进了衙门内宅,我跟着你,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因为我看到有辆马车停在你屋子后面,我就估计到你要出来,所以躲在了马上下面。车夫不知道,跟着马车一直进了提刑官内宅的后花园这个屋子。” “你换了衣服出去了,我就在屋子里等着你,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之所以跟你解释这么多,是因为你长得太美了,我不忍心拒绝你的问题。否则其他女人的话,我不会让她说一句话,就会将她捅成马蜂窝一般,然后再qiáng bào。我不喜欢活着的女人,我喜欢死了的,而且要捅得到处都是血窟窿的我就更兴奋。我刚才就一直在想,你这样的美女捅得到处都是窟窿之后一定会更美的。” 蛊媚娘暗自叫苦,原来这家伙的追踪术如此之高。居然跟着自己的马车到了屋里。而且贼胆也太大了,居然敢进来提刑官的内宅来行凶。 蛊媚娘笑靥如花,不停放电,说道:“你舍得杀我呀?” “当然舍不得,不过一想到把你捅死,身上满是血窟窿的样子,我就抑制不住疯狂。你比那些女人更有魅力的多,我不知道你是提刑官的什么人,但是他如果知道是我把你杀了,而且还qiáng bào你的尸体,他一定会抓狂的。我知道他一直在抓我,但是我本来想忍下去,但我忍不住,见到你之后我就决心不再等待了。为了得到你,冒一次险是值得的,现在我更加坚信这一点。——不能再说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说着,手里的尖刀朝着蛊媚娘洁白纤细的勃颈咽喉处一刀刺了过去。 蛊媚娘根本躲不了,因为这一刀速度太快,这人武功虽然不算高,可是杀人的本事很高,特别是杀不会武功的女人。先一刀毙命,再慢慢的捅,绝对不会让对方有呼救的机会。 可是这bǐ shǒu刺到了蛊媚娘的咽喉前面便停住了,而且开始发抖。因为他发现他握刀的手上多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正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男人下意识的猛的一抖,将那蜘蛛甩在地上,狠狠一脚踩扁了。但他的手也多了两个黑色的小窟窿,并迅速的向四下蔓延。 这是蛊媚娘身上藏有的最厉害的毒物,但是这种毒要让对方死掉的话,也至少要一个时辰以后才能发挥作用。蛊媚娘知道逃不过去,但是她也只能做最后的抗争,就算是死对方也别想和活得成。 踩死毒蜘蛛之后,色魔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扭头过来,死死的盯着蛊媚娘。咬牙切齿低声道:“是你干的是不是?拿解药来…” 只要对方还想要解药,那就还有缓解的余地。蛊媚娘露出了妩媚的微笑,用手一掠鬓角乱发说道:“这种蜘蛛见血封喉,你活不了一个时辰,除非用我的解药。我可以给你解药,但是能否商量一下,我救你一命,你也放过我一命。这个买卖双方都公平,怎么样?” 正文 第743章千钧一发 “先把解药拿来,不然我就捅死你,然后在你身上再找。我就不相信,只要在你身上就一定能找到。” “你错了,我身上药品多的是,有的是解药,有的是毒药。而且那解药不在我身上,在屋子里,我屋子的药很多,你能找得到吗?” 色魔用手掐着自己中毒的右手,攥着那柄bǐ shǒu,对准了蛊媚娘的咽喉冷冷的说道:“你想拖延时间,好等救兵来捉住我。这条命本来就不在乎,大不了我把这只手腕锯下来就是,少一只手一样可以杀人,现在你去死吧。” 说罢,色魔手持bǐ shǒu,像一只扑向猎物的饿狼,一剑刺向了蛊媚娘的咽喉。 蛊媚娘根本来不及躲闪,双手一抬,将一个蛊虫弹到了对方的身上。那蛊虫立刻便钻进了他的衣服里,进入到他的身体。 这只蛊虫有个外号叫粉身碎骨,是蛊媚娘练出来的蛊虫中最可怕,因为它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让对方死,而在于将对方的筋骨经络一点点的咬碎,那种疼痛不是人能忍受的。到最后他的全身骨头都被咬碎。筋骨全都被咬断,会成为一滩烂泥,可偏偏就死不了,饱受剧烈疼痛和死亡的恐怖,那比死要可怕的多。 这种蛊虫蛊媚娘从不会轻易使出,这是她第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使用这种蛊虫。如果对方切断了自己的手臂试图将毒逼出来的话,就让他尝尝这蛊毒的可怕。 蛊媚娘等着短剑刺入咽喉的瞬间,那柄bǐ shǒu再次距离她只有一寸远的时候定住了。随即色魔的身子猛的往后腾空而起,重重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手里的bǐ shǒu脱手而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身后半蹲着一个人,一只手按在他的后心,紧紧贴着的正是这只手。又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往后扯了回来,那一刀才没有伤到蛊媚娘。 施展这一招的当然就是卓然,施展出他强大无比的壁虎功。 卓然一招制住了这色魔,将他摔倒在地,随即放开手,站起身右脚踩住了他的勃颈。扭头望向脸色煞白站在那儿的蛊媚娘,说道:“你没事吧?” 蛊媚娘瞧见是他,一颗心欢喜得都要炸开了。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紧紧的抱着他:“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卓然一只手搂住了她的纤腰,低头瞧了瞧被踩住脖颈的色魔说道:“我总觉得不放心,虽然你就在内宅。但是你说了,那妩媚术威力极其强大,对方很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来找你。而你虽然在内宅,却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度过最危险的时刻。即便我觉得不大可能发生危险,所以我来找你,反正也睡不着,陪你一直到这淫贼被抓到。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跟踪到这来了,我来的恰好是时候。” 蛊媚娘忽然想起了什么,放开卓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递给卓然说道:“快给他右手蜘蛛咬过的地方涂上,不然一个时辰他就会变成尸体。” “那不是更好吗?真相已经大白,这种人渣没必要留着。用尚方宝剑杀他我还嫌污了我的宝剑,毒死他最好。” 蛊媚娘却摇摇头,说道:“我不想让他这么容易的死去,我要他饱受痛苦。我刚才在他身上下了粉身碎骨的蛊虫,他会饱受痛苦,却死不了。我要让他为他的罪恶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那淫贼吓得一哆嗦,瞧着蛊媚娘说道:“你,你给我下了蛊了?” 卓然冷笑,说道:“你现在才知道你惹了谁?已经晚了。你惹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蛊毒师,你要遭到的痛苦是你的想象力根本达不到的。——我先给你把毒治好。” 随即蹲下身,从瓶子里取出药膏抹在他被毒蜘蛛咬过的伤口上。很快那已经蔓延到手肘部位的黑线迅速的往后褪去,而伤口流出了暗红色的带着腥臭的恶血。一直到流出来的血变得鲜红为止。 卓然抹了药膏之后便松开,用手揽着蛊媚娘的腰肢退开几步。 蛊媚娘紧张的对卓然说道:“你怎么放开他了?那蛊毒要半天之后才会发作的,那之后他才动弹不了,万一他zì shā了怎么办?就起不到作用了。” 卓然嘿嘿笑了笑说:“本官也并非浪得虚名,我这一招功力强悍,被我这一招制住后心,他的全身经络都受到了震荡,在一两个时辰之内他根本没法动弹。”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他用刀刺你,我几乎立刻就猜出了他就是那个yín mó,竟然找到这来了。所以我立刻出手,但是我想留活口,因此我没有把他的心脏直接挖出来,而是用功力震荡他的经络,让他全身失去抵抗,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嘿嘿,我的功力越来越强了,这一招比绝顶高手点穴也并不差呀。” 原来卓然连续得到悬浮石,已经使得他的功力大增。一直强悍到他可以使这种功力分散攻击对方,抽取对方的全身经络,而不仅仅是手掌所及的范围,并且可以对力量收发自如。只需要将对方的经络加以震荡,而还不是摧毁。从而达到类似于点穴的作用,只是比点穴血要痛苦的多,因为对方整个经络受到强烈震荡之后,那简直犹如被千万条皮鞭狠狠抽打全身似的。 所以那男子一直痛苦的低声shēn yín着,不过这恶魔对痛苦的忍耐似乎比旁人要强一些,所以他还能够说话,换成其他人早就痛得死去活来了。 卓然拉着蛊媚娘的手走到门口,对门外不远处站着的小青和小白说道:“去把云铺头叫来,在把衙门大牢牢头叫来,带上枷锁。那灭门惨案已经告破,凶犯已经抓到了,叫他们来收人吧。” 小青兴奋的答应,并不知道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满的对卓然说道:“还管他干什么,糟蹋粮食,直接一刀砍了,反正少爷可以将罪大恶极的罪犯当场处决。” 卓然微笑说道:“那岂不是便宜了他?蛊媚娘在他身上下了毒,让他尝尝冒犯一个伟大的蛊毒师会是什么结果。” 小青和小白相互看了一眼,都用力点头,原来如此。 云燕很快就被小青叫来了,带着牢头和几个捕快,拿着重重的铁链进来之后。将趴在地上痛苦shēn yín的淫贼带上沉重的铁链,却根本站不不来,犹如一滩烂泥似的。于是找来了一根棍子,将他带着铁链的手脚穿过,就像抬猪一样直接抬起来,送到衙门大牢关押去了。 云燕听卓然简单把经过说了之后,也是心有余悸。瞧了一眼桌上,又看看惊魂未定的蛊媚娘,说道:“她受的惊吓太大了,你安慰一下她吧,我走了。” 说罢,跟着那些捕快出门去了,还顺便把房门拉上了。 屋里就只剩下蛊媚娘和卓然,蛊媚娘不顾一切又扑进卓然怀里,紧紧抱着他说道:“听到了吗?你媳妇说了让你安慰我,我的心到现在都还砰砰乱跳,不信你摸摸看。” 抓住卓然的手按在了自己高耸的"shuang feng"之上… 随后的日子里,锦官府衙门监牢就多了一种声音,那就是那色魔没日没夜的惨叫声。 他即便对痛苦有强大的抵抗力,却还是经受不住蛊媚娘给他下的粉身碎骨蛊毒,那惨叫声一直从监牢深处传到了院子里。被抓来的盗贼罪犯进门前听到这shēn yín,都会惊恐的问牢头是什么声音。 牢头便会得意洋洋,又声色俱厉的说道:“这就是不守王法的恶贼的下场。” ………… 初冬。板栗村迎来了第一场雪。 二牛跟幺妹两个人已经好了好些日子了。可是二牛家穷的叮当响,没钱下聘,所以幺妹家死活不放人,非要把聘金送来之后才能谈婚论嫁。两人即便好上却也没办法,只能是借着到地里干活的时间偷偷幽会,否则被幺妹爹看到了,要拿扁担追着打的。 两人都躲着村里的人,有好事之徒经常喜欢到处说人闲话。其中就包括喜欢看幺妹爹拿着扁担追打二牛的场景,村里会很热闹的议论上两三天。 板栗村挨着一座山,这座山不算很高,山上有很多板栗树,村子也由此得名的。 靠近山顶有一个很隐蔽的山洞,在一蓬荆棘后面的一块大岩石遮住了大半个洞口,要拐过岩石才能看见。洞口不高,进去要低着头,不然脑袋要撞到洞顶,里面一间屋子大小,地上长满了青草。 也许是土皮比较薄,所以长不出类似于树木之类的高大植物,当然也可能是没有阳光的原因,只有些杂草。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些杂草才成了二牛和幺妹两人私会的所在。 这天早上,幺妹去挑水,在村口井边看见二牛牵着他们家的大牯牛站在远处瞧见她,看看四周无人,便朝板栗山努了努嘴。 幺妹立刻会意,这是情郎让他到板栗山的山洞见面的信号,当下一颗心便咚咚跳了起来。想起跟二牛亲热时的场景,又觉得浑身燥热,小脸发烫,差点一脚把水桶给踢到水井里去。 好不容易把水提满了,用扁担担着,瞧了远处二牛一眼,扮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然后扭头挑着担子走了。 正文 第744章意外发现 这村口时常有人来提水的,这水很甜。所以有些人宁愿远一点都要到这来的,若是见到她跟二牛两人眉目传情,传到她爹那儿,她又是要被爹一顿臭骂,弄不好她爹还会拿着柴刀找到牛家去,警告二牛不许再打自己女儿的主意。 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所以幺妹得到约会的信号之后便离开了,免得被这些八婆听到。 二牛牵着牛也往另一条路回家,他们家其实不走这条路。但是为了避免跟幺妹同一条路被人看见,所以宁可绕路到远一点的地方再进村。 二牛牵着牛回到家,他娘在屋里煮猪食,房屋四周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二牛肚子咕咕叫了,不过他们家是不可能一日三餐的,只能吃两顿,中午和下午,早上饿了喝瓢凉水。不过他知道幺妹会给他带吃的,每次都这样。 幺妹家比他们家要富裕些,主要是幺妹的姐姐出嫁时被她爹硬生生要了一大笔彩礼,靠着彩礼买了几亩田,日子比以前好过些了。 他们家在村里也算得上富裕了,所以幺妹跟二牛好上之后,总是悄悄的给他带吃的来。她知道二牛体格壮,吃的多,很容易饿。他们家又不允许他敞开肚皮吃,所以就把自己的饭菜多带些,找机会给他。 二牛有时候觉得这让他有些没面子,可是肚子咕咕叫的时候,面子又值几个钱呢? 一想到幺妹会给他带好吃的,二牛肚子叫的更欢了。于是他急不可耐的把牛拴在了吊脚楼的柱子上,对母亲说:“娘,我上山砍柴去了。” 到了冬天,地里的活就少许多了,主要的工作是平时砍柴家里烧,又或者挑到锦官府去卖,能换些油柴米钱。他娘头也不回答应了一声。他拿了柴刀插在卡子上背在身后,这样不用双手拿着。 他新换了一双草鞋,上山砍柴不能穿布鞋,这可是他唯一的一双。既然说了砍柴,那还必须要砍回来,同时还要抽时间跟幺妹幽会。所以时间很紧,还得赶在中午吃饭之前赶回来,便立刻小跑着往后山去了。 他一口气爬到靠近山顶的那个山洞处,这个山洞平时很少有人来。因为它不在路边,所以不会有人刻意跑到这来。除了二牛和幺妹这种需要隐蔽地方亲热的小情侣之外,在这地方幽会特别的安静,而且不受人打扰。 二牛一口气到了洞边,这才停了下来喘了口气,回头望了望。山下大部分都被树木给遮挡住了,还有一小块从树木的缝隙能够看见,可以看见幺妹出村子上来。 他们两个分开走的,一般来说,约好之后二牛就会马上动身。而幺妹则要往后拖一顿饭功夫才兜个圈再上来,所以二牛就坐在洞口前等着 这板栗山虽然也有一些柴火,可是二牛是不会在这儿砍的,因为这柴火相对比较小,大一点的柴火早就被村里的人砍了。他要砍那么细的柴火,回去他娘就会骂他偷懒。他爹也会满脸不高兴的训他。所以二牛想好了,跟幺妹亲热一番之后就翻过板栗坡,往前再走三五里路,去那边山林砍,那里柴火又大又多。 二牛回头瞧了瞧洞里面高高的茅草,想着等一会儿搂着幺妹躺在茅草上的滋味,他就浑身燥热。把身上的柴刀木框取了下来放在一边,免得待会碍手碍脚。 终于他看见幺妹出现在村口,似乎下意识的正在四处张望,便朝他这边瞟了一眼。幺妹是很注意的,不会老盯着以便引起人注意。她背后同样背着一把柴刀一副上山砍柴的样子。 在村里,男孩子跟女孩子并没有大的区别,男的要做的事女的也经常要做。比如下地干活,上山砍柴,而不像城里的女孩子,绣花做女红之类的。缝缝补补当然要会,但是砍柴,放牛割草,下地干活,她们同样也要会。 幺妹也是这样练出来的,有一副很好的身板,走起山路来像一阵风似的。她进了板栗山之后故意兜了个圈子,确定没有人在后面才快速来到了山洞前。 她探头往里瞧,却没看见人。不由吃了一惊,难道二牛有什么事给耽误了吗? 刚想到这,忽然有人从后面把她扑倒在了洞里的草地上。 幺妹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去抽背后的柴刀,却被人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时有一张嘴亲到了她脸颊上,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是我呀。” 一听到熟悉的二牛的声音,幺妹这才放开了紧抓着柴刀的手,挣扎着翻身过来。说道:“你干嘛躲起来吓我?” “谁让你找不到我来着,我就在石头后面你都没看到。” 二牛一边说一边亲着幺妹,一双手不老实的到处摸着。 幺妹说道:“你等等,我把刀放下,免得割伤你。” 说罢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二牛,坐了起来,含笑的瞧了他一眼。解下了腰上的柴刀扔到了旁边,然后歪着头瞧着二牛。 二牛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不料幺妹在地上打了个滚,他扑了个空。立刻起身,追着又扑了过去,幺妹咯咯笑着,又打了个滚躲开了。还是没扑着,当二牛第三次扑过去时,幺妹似乎有些不忍心再跟他逗着玩儿了,便凌空接住了他,两人搂在一起亲热。 忽然幺妹用手挡住了二牛凑过来的嘴巴,紧张的说道:“等等,什么味道那么臭?” 二牛急不可待,伸手去扯她的手,想扯开了亲她的嘴。可是幺妹挡住了他的手,用手撑着他的脖子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好像死了的野狗的那种臭味,别是什么动物死在洞里头臭不可闻。我可不想有一身臭味回去,我娘鼻子尖的很,立刻就会闻到的。” 听到幺妹这么说之后,二牛也醒悟了过来,吸了吸鼻子。他也闻到了,的确有一股臭味,很刺鼻,先前他进洞的时候也闻到了。只是在洞口味道没那么浓,而现在味道要浓烈得多。于是他赶紧撑起身坐了起来,东张西望的看着,洞里的杂草很高。 幺妹也翻身坐了起来。对二牛说道:“你快找找是什么臭味?要是真有死了的牲畜什么的,就挖个坑埋了,免得臭味败了兴致。” 二牛答应了,用脚去扒拉杂草。又被幺妹说道:“你蹲下身去找,像你那样哪能找得到啊?要死的是老鼠怎么办?又不是一头大象。” 二牛笑了笑,便蹲在地上,用手划拉着草寻找着。 他慢慢往前吸着鼻子,顺着味道找去,忽然他感觉手按的地方有些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立刻摆开枯草一瞧,吓得尖叫了一声,原来是一条chì luǒ的人的大腿,高度**的墨绿色的静脉网很吓人,他的左手刚好撑在那条腿的大腿上,他一抬手,手上便粘乎乎的,扯着白色的丝线,一大块皮肉已经连着他的手脱落了。 二牛吓得赶紧把手上黏糊糊的东西在地上划拉,想擦掉,可是却擦不掉,还是黏糊糊的。 幺妹在他身后问道:“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好像是个人的腿,不是埋了个死人吧?” 幺妹狠狠啐了一口,说道:“你又来吓我,你不吓我你会死啊。” 二牛哭丧着脸,还在擦着手上的黏黏的,满是臭味的东西,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要不你上来看看。我刚才手按在大腿上,其他的部位好像在土里头,看不见。” 幺妹变弯腰拿起了自己的柴刀,拨开二牛前面的青草,一眼望去,顿时吓的尖叫了一声。原来二牛的面前果然埋了一具女尸,两条腿chì luǒ着,腰部以下露在外面,光光的。而上半身则埋在了土里,露出土外的两条大腿和xià tǐ都已经高度**。两边有一些挖开的泥土,也长满了青草,所以把尸体给挡住了。他们两个刚才就在尸体旁亲热,这才闻到了这可怕的臭味。 幺妹吓的一下子钻出了山洞,二牛也跟着跑了出去,还不停的扯着地上的枯草擦手上的脏东西。幺妹问道:“现在怎么办?” 二牛说道:“赶紧报官呀。” “不能报,如果报关,我爹就知道我们俩在一起了。他会打死你的,如果知道我跟你在山洞里亲热的话。” 二牛一想起幺妹的爹那恶狠狠的样子,便打了个哆嗦。赶紧说道:“那怎么办?” 幺妹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能让我爹知道我们俩的事。” 二牛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就说我一个人发现的,你别吭气。” 幺妹想了想,点头说道:“那也成,不报官也不合适,你说死的会是谁?” 二牛说道:“我哪知道?埋在土里的,只露出两条光光的大腿。女人的地方都长满了白蛆,吓死人了。” 幺妹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看人家那地方,真不害臊。” “她就在我面前,我只瞧了一眼,我又不知道是那地方。” “怎么不是故意的?你摸了她大腿,顺着腿上当然是那地方。你明明想看还装什么?哼,我生气了,走了。” 二牛着急了,赶紧伸手去拉幺妹,幺妹被他手抓住了,扭头过来还想说两句气话,却一眼看见二牛抓住她胳膊的正是他摸了那女人腐烂的大腿的那只右手,手上还有墨绿色的黏糊糊的东西,很是恶心吓人。 正文 第745章十两银子 幺妹顿时叫了起来,说道:“你要死啊,干嘛把脏东西抹在我衣服上?” 二牛也顿时醒悟了过来,赶紧放开幺妹的胳膊,可是胳膊之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个手印,散发出可怕的尸臭味道。 幺妹急得都快哭了:“我就这一件没有补疤的衣服,还被你弄脏,这下可怎么办?” 二牛赶紧说道:“你脱下来,我帮你洗。” 幺妹气呼呼的白了他一眼,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家洗,这里又没水。你快去报官吧,你朝那边去,我走这边。” 说罢,抓着柴刀从另一边快速下山去了。 入冬来的第一场雪,雪很大,房顶都变白了。地上也是厚厚一层,一脚下去一直能漫过脚背。 卓然站在衙门的院子里瞧着冰银白色的世界,心想宋朝就是比现代社会要冷得多。他记忆中川蜀一带冬天最多有些冰雨,很少有下雪的,除非一些海拔比较高的山区。而现在锦州成里头居然也下了大雪,一片银白的世界。不过卓然没有更多的时间感慨,有一大堆事还要忙。 王安石已经答应到川蜀来实行他的改革,他已经给皇帝宋英宗上了一道奏折,请求到川蜀为官。 因为宋英宗没有答复王安石的奏折,所以王安石还没有启程到川蜀来。 算下来奏折批下再启程,估计要到年边了,或许王安石要等过完年才能到了。卓然前段时间一直在处理明显的冤假错案,无罪释放了一批罪犯,又破获了大大小小的一些案子,很是忙碌。刑案工作告一段落之后,相对要轻松些了。他便开始进行调查了解社区mín yì,心里有个数,以便将来王安石要进行改革的时候,他能帮忙出出主意。 所以感慨片刻之后,卓然便上了官轿,上了马车。他今天要出城到西边的几个村子去逛逛,了解一下乡下人的生活和耕作收成情况,以及牢狱赋税缴纳情况,了解百姓的基本生活。 他的马车碾着碎雪出了城门,云燕带着几个捕快骑着马跟着。卓然没有带药葫芦,而是让他在新开的医馆给人看病,因为到了锦官府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名医太少了。老百姓看病很困难,仅有的几家医馆人满为患。卓然便让药葫芦去了解一下,发现那些郎中医术也很一般,甚至连简单的接骨都不会,只会开一些吃不好也吃不死的药。 于是卓然便掏钱开了一家医馆,让药葫芦给百姓治病。药葫芦也很会来事,竟然把这医馆取了个名字,叫做提刑医馆。 药葫芦医术比当今最有名的名医都不弱,所以他很快名声大噪,很多人都到他家来看病。看病的人也很快得知这位医术如神的老中医,竟然是新来的提刑官的徒弟。于是乎卓然的名气就更响了,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甚至跑到衙门来向卓然求医,弄得卓然哭笑不得。 药葫芦也很快发现了自己没有说清楚,给师父带来了麻烦。因此赶紧做解释,说自己跟卓然不是学医术,所以不要去找师父求医了,有什么病尽管来找他。卓然才从名医的漩涡中拯救出来。现在药葫芦一天到晚忙的要死,只要卓然没有特别的任务交给他的话,他都是呆在医馆里头的。 卓然四处体察民情,一方面是为王安石将来的改革打基础。另一方面是准备完成冰霜的高祖父天池宗宗主天雷的使命,重新组建天池宗南门。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必须先有强大的群众基础,只要能做到一呼百应,那时候自己要成立南门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立刻就会趋之若鹜的。天池宗虽然以武功著称,但它本身并不纯粹,是一个武林的门派,有很多朝廷官员加入天池宗,他们本身并不会武,所以天池宗更多的算是一个社会团体,而不是武林门派。 他现在要了解清楚川蜀一带百姓的基本情况和他们的喜好,以便有针对性的打出旗号,选择时机来成立天池宗南门。不做则以,一做就必须要成功,否则提刑官可就太没面子了。 刚出城沿着路往前走,前面的衙役大声吆喝着闲人回避。而就在这时,路边忽然窜出一个村民,背后还背了一把柴刀,双手在空中乱舞着,大声叫着要见官老爷。 见这人带着柴刀,前面开路的衙役吓了一跳,立刻抽出了单刀,喝令他跪下。 拦住卓然官轿的便是先前在山洞发现了尸体的二牛,他正往锦官府来报官,他没有去找村里的村正。因为在他看来报官就应该是到衙门去,村正在他眼中也就是跟他们差不多的农夫,不具有官衙的威慑力。所以他往锦官府来想告官的,无巧不巧,刚好在路上碰到了提刑官下乡的官轿。 二牛读过两年学校的私塾,认识几个字,看举着匾额的前面的衙役手里拿着匾额,知道这位就是他要找的提刑官。顿时高兴的不顾一切拦路,他却不知道这种行为是非常忌讳的,冲撞官轿是要被打板子,甚至治罪的。因为正常情况下不管是告状还是鸣冤叫屈,都应该到衙门去进行登记,提交材料,衙门按程序收案之后,进行审查处理,而不是拦着官老爷的轿。 但是有些官老爷也不在乎被百姓拦住官轿,卓然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官轿被拦住之后,卓然吩咐将拦轿的人带来问话。 二牛后腰上的柴刀已经被衙役取了下来,把人带到了官轿前跪下。跟在旁边的小青掀开了轿帘,卓然坐在轿中瞧了一眼二牛,说道:“你拦我官轿,所为何事?” “小人来报官的,小人是板栗村的村民,今天上午上山砍柴,在一个山洞中发现了一具女尸已经腐烂了,上半身埋在了土里,下半身光光的luǒ lù在外面,藏在山洞的茅草之中。小人寻找的时候还把手按在了腐烂的大腿上,弄的一手臭烘烘的,所以小人特来报官。” 卓然赞许的点头说道:“很好,有不少人遇到了凶杀案,生怕给自己惹麻烦,都是躲着走。你不仅没有躲着走,反而跑大老远的要到锦官府报官,这种精神值得夸赞,本官赏你十两银子,以示嘉奖。” 说罢,对旁边跟着的小白说道:“给他十两银子。” 卓然出门在外,小白和小青都要随身带着银钱。因为官老爷自己是不带的,卓然这一次不仅夸赞了二牛,还要打赏,他这么做自然是想通过这个行为扩大自己的影响,让更多老百姓知道,相当于做宣传。因为二牛得到了银子,回去告诉别人他因为发现了命案,跑去报官,得了官老爷的重赏。这可是其他的官老爷一般不会做的,必然是一个新闻。 二牛不禁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跑来报官,居然得了十两银子的赏赐。而幺妹家要的彩礼是七两银子,这下不仅彩礼的钱有了着落,还有三两银子来置家,免得幺妹娶过门跟自己过苦日子。 他看见官家旁一个美得跟天仙似的丫鬟拿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给他的时候,顿时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不停感谢,跪在地上咚咚的磕头。 卓然说道:“行了,快起来带我们到现场去查案,不要耽搁。” 二牛这才答应了,带着卓然他们往板栗村而去。 提刑官要到板栗村查案,衙役当然知道规矩。便有两个衙役骑马飞奔,赶去板栗村通知村正跟村里的乡绅,赶紧到村口迎接。 村正听说提刑大人要来了,又紧张又兴奋。因为提刑官把附近的州周都差不多转完了,现在转到了自己这乡村,一方面是展示自己才能,巴结的好机会。但如果说做得不如意,那不仅显摆不了,可能还要招来麻烦。 所以他神情紧张的带着乡绅到了村口迎接卓然。 远远看到卓然,他们赶紧叫来了村正,同时也发现村里来了不少人瞧热闹。这村口乱七八糟,抬着头望着,他才意识到得组织一下大家,不然这样乱糟糟的,一看就是领导无方。所以村正立刻大声嚷嚷着,让大家在路两边排好队,官老爷来了,不许喧哗。可是在村正在村里头一直没什么威信,所以他大声嚷嚷却没几个人听他的。 尽管村民们不听村正的,却不敢在提刑官老爷面前没了规矩,所以眼看轿子到了村口了,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自然的也就分到了路的两边。只是没有人组织排队,也就乱七八糟的。东一堆西一堆的垂手而立。 卓然吩咐停下,下了轿子便有村正赶紧上前躬身施礼。说道:“老爷您来了,小人有失远迎,还请老爷恕罪。” 接着让在一旁陪着笑说:“小人的家就在离村口不远的院子,请老爷光临寒舍,容小人给老爷您禀报。” 卓然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今日本官来不是来视察你们村的事务的,本官是来查案。你们村这位叫二牛的在山上一个山洞发现了尸首,正好本官路过,他来禀报了。” 二牛一眼看见不远处的站在人群之后的幺妹,兴奋的从怀里取出那锭银子举过头顶,高声道:“提刑老爷还赏赐了我十两银子,我现在拿得出彩礼了,哈哈哈。” 正文 第746章节外生枝 幺妹听到这话,顿时惊喜交加。而幺妹的爹娘就在旁边,也出来瞧热闹的,一听这话都吃了一惊,瞧着二牛,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又有些兴奋。事实上只要二牛拿得出彩礼,他并不介意把女儿嫁给二牛,二牛做农活是把好手,又喜欢闺女,嫁过去至少不会被欺负。但是没有彩礼,女儿就算跟他再好也没有用,他也不会答应,现在就不一样了。 卓然伸手在二牛的肩头拍了两下,对那村正和四周的乡亲说道:“二牛发现有人被害,马上来报官,不像有些人,只顾逃避。这就很好,所以本官要嘉奖于他,希望大家都能够像他一样热心,积极告发犯罪。” 幺妹的父母见到堂堂的提刑官老爷对二牛如此夸赞,顿时更是高兴。想着今天以后二牛只怕就是村里的名人了,说不定愿意把闺女嫁给他的可就不少了,人家手里现在有十两银子呢。说不定就有人出六两,甚至五两彩礼愿意把闺女嫁给他,所以得赶紧的把这门婚事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幺妹的爹赶紧对女儿说道:“等一会儿你跟二牛说,让他娘赶紧托媒人说亲,把七两银子的聘礼下了,找个日子就把你接过门,可好?” 幺妹兴奋的一个劲的猛点头,火辣辣的目光望向了二牛。天哪,先前在那山洞里自己还说倒霉,遇到这么恶心的事,没想到坏事变好事,竟然因为这件事得了十两银子,把聘礼的事就给解决了。原来老天爷是用这种方法在帮他们,这下可好了。 幺妹都恨不得跑上山去给那尸体磕个头,表示感谢。可是一想起那尸体可怕的样子,她心里又打了个突,却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被害在那山洞里。 那村正顿时有些脸上不好看,因为他实际上是代表朝廷在村里面办事的,村里面不管是收租子税赋,哪儿有人死都是通过他来上传的,由他这位村正跟衙门打交道。可是这二牛却绕过他,径直去找官老爷报官,他脸上当然不好看,事实上也就没把他放在眼中。 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随即马上就释然了。因为村里的人也没几个把他当村正看,而且如果二牛是通过他去报关的,提刑官老爷肯定不会赏他十两银子,所以自己光眼热没有用,这都是运气,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 二牛的娘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她一直为儿子的心婚事发愁。大儿子就是因为没钱娶媳妇,一气之下跟着马帮讨生活去了,一年到头不回家,家中就只有二儿子还能帮衬着,若是能娶个媳妇回来就安稳了。现在这件事有了着落,她这时再把头扭过去看幺妹爹娘时,便看见他们望过来的目光,已经从以前的鄙夷变成了带着些许的讨好了,心中更是高兴,这门婚事看来有希望了。 村正反应倒也快,马上也跟着卓然的话夸赞了几句二牛,并对二牛说:“好啦,你先别忙着炫耀,赶紧的带官老爷去发现尸体的地方勘查破案,别耽误事。” 二牛答应,把那锭银子交给了自己的母亲。二牛的娘拿着那锭银子,便看见不少人讨好的朝她笑着,其中有两个村里的媒婆笑得最欢。若不是官老爷还在这,便会扭着肥臀过来提亲来了 她不尽心头感慨,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要知道这十两银子够他母子俩吃喝用度好几年的,这对这些穷苦村民来说,还真是一笔不小的横财呢。 二牛领着卓然他们来到了板栗村后面的板栗山,不少村民都跟过来瞧热闹。他们现在才听说板栗山上山洞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一个个都惊呆了,议论着究竟是谁,因为村里的人这些日子也有出去的,没回来的好些个人。 在这个时代,有人出去半年不回来也正常的很,也并不会有人认为他失踪了,所以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会是谁被杀在山上,当然死在村附近也并不代表就一定是村里的人,说不定是路过的商旅被人杀了,扔到山洞里头也未可知。 到了山前,马车是上不去,卓然便下了马车,顺着小路往山上走。幸亏这板栗坡山上有板栗树,所以每年都有人上山采摘板栗,道路还是有的,不用顺着荆棘往山上走。不过路到半山就没了,因为板栗树只有半山以下才有,上面没有板栗树了,到处都是荆棘丛生。卓然又穿的是官袍,很难不被荆棘挂着。 二牛这下发挥了作用,衙役已经把砍柴刀还给他了,当下在前面开路,用柴刀把两边的荆棘砍掉,清除一条路。心想不能白拿人家官老爷的十两银子,得做点事。 二牛动作倒也麻利,很快就劈开了一条路,一直到了那山洞前。 他站在门口,闻着里面传飘来的一阵阵的恶臭,心想自己先前鼻子难道是坏掉了吗?怎么就没闻到这么臭的味道呢。不过想想也容易理解,因为先前自己满门的心思都在幺妹的身上,就等着她上来如何跟她亲热了,这山上本来各种味道都有,注意力也就发生了偏差。现在注意到才觉得格外的刺鼻,他甚至都有些奇怪,刚才在山洞里,竟然还是幺妹先闻出来的,自己的鼻子还真是一个摆设。 卓然在洞口也闻到了里面传来的味道,的确是他熟悉的尸臭。便对二牛说道:“山洞里除了你进去过还有谁?你要如实跟我说,因为我可能要取足迹或者其他留下的痕迹,如果你隐瞒的话,我会把那个人列为嫌疑人的,可就容易冤枉好人哟。” 其实卓然已经大致猜到了他一个小年轻没事干跑到山洞里去干什么,这山洞就只是一个屋子大小,又没有什么溶洞,长满了青草。倒是一个适合幽会的地方,而刚才他拿到银子,还特意的冲着不远处一个少女挥舞银子,那少女瞧着她眼睛火辣辣的,满是喜悦。卓然便猜到,说不定就是这两人在这幽会,意外发现的死尸。 卓然的提醒倒不是故意吓唬他,的确是真的,凡是到过现场的人都要做登记,免得干扰了侦查方向。如果卓然这话是在拿到银子之前问他,他铁定不会说的,他才不管会不会干扰破案,首先要顾着自己脑袋不会被幺妹的爹的扁担敲几个钱包。 而现在已经有了钱,聘礼已经搞定了,刚才看见幺妹的父母瞧着自己的娘的眼神已经有了根本性的变化,他就知道这门亲事基本上没问题了。而这种情况下也就不用再担心他爹知道了会揍自己,因为只要聘礼下了,他闺女就是自己的媳妇了,跟媳妇亲热那不天经地义的事吗? 所以二牛马上说道:“我跟我幺妹,我们俩到这儿说话来着。她是我相好,我有了老爷赏赐的钱,就可以下聘娶她了。所以我能娶上她,全靠老爷您恩赐呢。” 卓然看着憨厚的二牛一张喜滋滋的脸,笑了笑,说道:“等会你去把她叫上来,我要取她的脚印和指纹,以便查案的时候做适当的排除用。” 二牛当即答应了,卓然迈步来到洞口,先查看山洞四周的情况。只见山洞里一尺多高的杂草,很茂密,有些杂草已经倒伏了,说明二牛跟那美丽的村姑两人曾经在这滚过床单。卓然避开正面路线,而从山洞的一侧走了进去,绕到了山洞的最里面再回过头来观瞧,因为那具尸体是靠近山洞里面的,这也是为什么二牛和幺妹几次在这幽会却没有发现尸体的原因。 卓然发现,尸体旁边的土明显被刨开过。而且刨开有一段时间了,先刨开的土上面都长出了青草。 再看那尸体已经严重腐烂,腿部都已经露出了骨头。 因为这是在冬天,又是在温度相对更低的山洞里面,所以暴露在土外的尸体部分才得以延长了一段时间,没有完全白骨化。但具体什么时候死亡的,单根据尸体的**的情况是不好推算出来的,几天内准确度很高,但是时间一长准确度就大幅降低。 一旦接近白骨化就恐怕要以几个月来推断了,但是这次卓然有一个相对有利的参照物,那就是刨开的土。土上长出来的青草的长度,只要测量一下这青草的长度,看看长到这么高需要多长时间,倒推回去,就可以知道刨开土的大致时间了。 当然,前提是这些土刨开的时候跟死者安葬的时间相同,这样才能倒推时间。如果不是在同一个时间,那他就只能推算出这尸体被刨开的时间。 卓然拿了根棍子拨开地上的杂草,寻找地面有可能留下的痕迹或者物品,但是他没能找到。 卓然用尺子测量了尸体旁边那些土上的青草的高度,记了下来。然后开始检查那具尸体。 这是一具女尸,已经严重**。让卓然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这具尸体的上半身是被埋在土中,而下半生却是luǒ lù在土壤之外的呢?难道埋尸体的人埋了一半就不想埋了,然后抛弃尸体离开了吗? 卓然很快否定了这种推测,因为从土的痕迹和尸体的位置来看,更像是把尸体从埋藏的土中拖出来,然后又重新把上半身埋了回去,只留下半身在外面。 正文 第747章奇怪的事情 覆盖上半身的土长出来的青草跟luǒ lù在外面的下半身旁边的土上的青草的长度大致相等,这就说明这具尸体当时应该是整个从土里被挖了出来,但是又把上半身重新埋了回去,下半身却没有埋。 卓然让村里的里正派人拿来锄头,用锄头小心翼翼的把埋藏的上半身也挖了出来。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具女尸的上半身是穿着衣服的,但是衣服上有好几个窟窿。而头部则扭曲变形,整个面部塌陷,似乎被石头之类的钝器重击过,整个面骨已经塌陷性骨折,看着极其恐怖。由于上半身是埋在土里的,**速度明显降低,所以上半身还基本保持完好,不过也已经开始**了。 既然上半身穿着衣服,但下半身却被tuō guāng了,下半身的裤子哪去了?是尸体被送来的时候就没有穿裤子吗?卓然用锄头四处刨开寻找,果然就在尸体不远处的杂草后面找到了一条裤子,是绣着花边的女式长裤。 既然发现女尸的裤子被脱,当然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可能有人性侵了这具女尸。或许是凶手,又或许是其他人。卓然决定提取死者xià tǐ的内容物一起检验,但是xià tǐ已经被驱虫整个占满了,卓然费劲了办法才把这些蛆虫清除掉。 他不知道尸体xià tǐ内部还能不能提取到男性的体液?他还是尝试着用长柄棉签在死者子宫穹窿处的可能存在体液的地方做了擦拭,提取了拭子。 接着他把衣服剪开之后,检查了尸体的体表,发现尸体的前胸总共有五处刀口。经过探测发现,这五刀全都刺入了死者的胸腔很深,几乎要从后背透出去了,说明刀刃比较长。 头部被砸得凹陷性变形,从骨折的部位来看,应该是连续多次砸击导致,因为骨折面并不统一,是多次砸击头部造成的不同方位的骨折。具体砸了几次不容易判断,但是从骨折反馈上来的信息,推测至少砸了三次,因为有三个大的骨折区。 卓然还是剖开了尸体,提取了死者心血,并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从胃内容物食物消化情况来看,食物还没有排空,推测应该是饭后大概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被害的。 检查完尸体之后,卓然对那一堆脱下来的衣服做了检查,他意外的在衣服袖笼里找到了一封书信。他尽量避免用正常方式打开,免得破坏上面可能留下的指纹之类的痕迹。信件展开之后,是一封家书,从内容看应该是死者的丈夫写给妻子的,说他在外面已经护送客人到地方了,马上要转回来。叮嘱妻子好好在家呆着,不要随便出门,否则回来要家法伺候。 信的抬头写的是十娘,但是落款只写了个夫,没有写名字。卓然将那封信收好走到了山洞外面,村正则正在跟几个衙役说话,云燕在洞口没有进来。她害怕进去人多破坏痕迹,因为里面杂草丛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踩到什么物质。 见卓然出来,忙上前说道:“怎么样?” “是一起谋杀,死的是个女的,整个脸已经被砸变形了。不过从她的牙齿磨损情况和骨骼来判断,应该在二十岁左右。我在她袖子里找到了一封信,抬头写着十娘,我要确定一下村正认不认识?” 卓然招手将村正叫了过来,问道:“你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叫十娘的女人?” 村正想了想,摇摇头说:“四娘、七娘之类的倒是有,不过叫十娘的还真没有。” 云燕想了想,对卓然说道:“会不会是别的村的呢?” 卓然又问村正:“距离这山洞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村落?” 村正摇了摇头说:“板栗坡附近就只有我们村,离我们村最近的也是十里以外了。” 卓然点点头,对里正说道:“你到村里挨家挨户问有谁叫十娘的。也许是小名,也许是闺名,也许是他们亲戚的名字。一定要每家每户都老人孩子都问到。” 里正赶紧答应。卓然又说道:“这两天我可能要在你们村呆着破这个案子,不会返回锦官府,你们家有适合居住我们这么些人的地方吗?” 村正忙说道:“我家有两间瓦房,挤挤也住得下,不过没必要。因为村里可以安排他们住在附近的人家,不用挤着,就挨着我们家附近安排就行了,老爷就住在我们家里。” 站在不远处的二牛听到这话,快步过来陪着笑说:“老爷,要不你住我们家吧,我们家虽然穷,可是收拾的挺干净的。我大哥和我爹都出去了,所以家里空着好几间房子呢。铺盖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干干净净的。” 卓然想了想,便点头说道:“行啊,那我就住你家。” 回头对几个捕快说道:“你们几个住到村正家里去和附近的农舍,留一个跟我一起住在二牛家,来回传话就行了。” 二牛一听,不由大喜,他得了卓然的十两银子,总觉得应该回报。就靠这十两银子自己能娶到妻子,还真好,老爷又要在村里住下查案子,他也顾不得别的,尽直就提出让卓然住家里,没想到提刑官老爷竟然答应,这让他很是高兴。 卓然又对里正说道:“你们村里有负责收殓的仵作吗?” 村正马上就明白,卓然是想找人把尸体运下山,赶紧说道:“专门做仵作的到没有,不过有两个小伙子时常帮人入殓,可以叫他他们来负责收拾。” 卓然说道:“很好,你让他们找一口薄木棺材把尸体装到棺材里,先抬到你们村里,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放下。” 村正有些为难,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说:“对了,我们村口离二牛家不远的有一个土地庙,里面有个院子,还有几间厢房,要不存在那吧。” 卓然问了之后得知,那土地庙并没有出家的僧人,是村里祭祀时用的,只有一个凉棚供着土地公神像。不过前面有一个小院子,还有几间草棚子,夏天的时候,村里的人喜欢到那纳凉说话。冬天基本上没人去那儿,太冷了。 卓然觉得这倒是个好办法,尤其是离二牛家不远,于是同意把尸体搬到那里存放。 很快那两个收尸入殓的便被叫到了山上,又从一户人家买了一口薄木棺材抬上来,把尸体入殓了抬到了土地庙。那衣服和裤子也都放在棺材中一并抬走了。 卓然叫二牛去拿一把镰刀来把洞里的茅草全部都割掉,拿到外面放着。但是埋尸的土坑上面的青草不能碰,其他杂草都可以铲掉,尤其是要注意地上有没有可疑物和可疑的脚印之类的。 卓然站在山洞外瞧着,云燕在他身边,这时才得空低声问卓然:“你让村正到村里去查问有没有叫十娘的,这就是说你肯定尸体一定是板栗村的,是吗?” 卓然说道:“这个山洞很隐蔽,刚才走到近前我都没发现有个山洞,若不是二牛说到了,扒开了茅草和荆棘露出洞口,我都不知道这块石头后面居然还藏了个洞口。这么隐蔽的山洞,又不在山脚或者路边,如果不是这个村的人,一般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山洞的。” “所以凶手将尸体抛到山洞里,埋在土里,应该不是偶然发现有这个山洞才把尸体藏在这里的,而是有目的性的把尸体抬来这。因为这山洞不容易发现,而且很少有人来。除此之外,尸体很重的,要从十里外运一具尸体到这里来,在背着尸体上山埋在山洞里头,你不觉得太费劲了吗?” “这附近的村寨相隔数十里,他们附近难道就没有藏尸的地方?非要跑出十里以外来这儿把尸体藏在山洞里吗?这有些不符合逻辑。由此我判断,死者应该是山下板栗村的人,我才叫里正去好好查访。” 云燕频频点头:“你这么解释我就明白了。” 正说着话,二牛已经把山洞的草割完了,并把草都堆到了山洞外面。卓然走到洞口往里观瞧,他看到了在靠山洞里的一个角落有一把短柄锄头,锄头的刀刃已经生锈了。卓然马上走了过去,蹲下身从怀里取出指纹刷,小心的试图刷取上面留下的指纹。 结果他在锄头的柄部发现了两枚残缺不全的模糊的指纹,他立刻进行了提取。 这把锄头很可能是用来埋尸的,用完之后便抛弃到山洞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锄头上提取到的指纹就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卓然将那把锄头也带了回去,山洞里于再没有发现其他的物证。 卓然将那刨开的一块土上面的青草连根拔掉,他要让这片新土长出青草来,长到现在这么高的时候,看看大概用了多长时间,可能需要用来反推掘开这些土的时间。或许用不上,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处理好之后,卓然让捕快将洞口拉上绳索,上面挂块小路牌,写着:“凶案现场禁止入内”。 山洞的勘验结果完成之后,卓然带着云燕他们下山。 正文 第748章史老三 在村口,有个胖胖的中年妇人和二牛的母亲在等着他们。那胖妇人是村正的妻子,受村正的指派来这等卓然他们的,晚上在村正家已经设了酒宴,要款待卓然他们。 卓然倒没推辞,这村子看样子比较穷。尤其是二牛家,住在他那没问题,吃饭还是先不要了,免得给人家增加额外的负担。村正好歹是拿朝廷俸禄的人,吃饭没问题。 二牛已经把提刑官老爷住在家里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所以二牛的母亲便等在了山下招呼卓然他们。她并不知道村正家摆宴的事,到了这儿才听村正的夫人这么说了,也就不跟人家争。但是她想在村下见一下卓然,拜谢他给了儿子十两银子,就在先前卓然他们到山上进行勘验现场的时候,幺妹的父母已经托媒婆来说亲了,说只要能下聘的话,就马上可以择日子过门了。 二牛的娘立刻拿出了那锭银子,并到村里的一户大户换成了铜钱,付了七贯给幺妹的父母做聘礼。当下媒婆写了双方生辰八字,排了之后,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很般配。——对媒婆来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银子当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有了银子,一切进展得极其顺利。这才一会儿工夫,便已经将婚事定了下来,拿到了婚书,挑的日子是三天后成亲,二牛还在山上,不知道这件事。二牛的娘在山下等着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把这好消息告诉儿子。 当一同下山的二牛从母亲那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又跟着母亲一起对卓然再次表示感谢。 卓然就让他们先回家,自己到村正那儿去吃饭。 到了村正家,发现摆了一桌酒席,有几个乡绅陪着笑等在那儿。村正还没回来,正在挨家挨户的查房,他夫人和儿子作陪。 卓然在桌上坐下之后,对作陪的乡绅笑了笑说:“很抱歉,本官今天是来查案的,也不是来视察工作。所以今天不喝酒,等把案件查完之后,抓到了真凶,那时再喝庆功酒也不迟,上米饭吧。” 村正的夫人和儿子还想劝两句,让卓然少喝一点,可是见到卓然阴着脸,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便不敢再说,连声答应,忙吩咐上米饭。几个乡绅也把酒杯都撤了,陪着卓然默默的吃饭。 卓然道:“你们村里有没有在外面做保镖护卫的?” 几个乡绅相互看了一眼,一个年老乡绅说道:“村里倒是有那么几个喜欢舞枪弄棒的状汉,也不好好种地,只想着发财。有的在城里镖局子,跟人当趟子手。有的则到大户人家做家丁,要说护送商旅,走远途的那就只有史老三了。” 卓然问道:“这史老三现在在村里吗?” “好像前些日子回来之后又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不大清楚。” 卓然说道:“这史老三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没了。他娘子离开了,可能是去她姐姐那,具体不清楚。她姐姐在三十里外的牛角村,是个窑姐。史老三很不喜欢他娘子的这个姐姐,从来不许她上门。不过她们姐妹倒是关系不错,史老三不在家的时候,她姐姐就到这边来看她。有一次,她姐姐还跟我说史老三媳妇也想挣这种不要本钱的生意,但是担心史老三揍她,所以一直不敢。” 卓然瞧着那老头,心想,史老三娘子的姐姐干嘛把这种话告诉你?看来她也是你枕边人了。 卓然问道:“这女人为人怎么样?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老乡绅说道:“不好说,毕竟皮肉生意的。只不过她男人一直不知道,因为经常在外面跑镖走买卖,多少听到一些风声,对她是非打即骂,她男人凶得很,村里没人敢去劝。” 卓然说道:“就连村正也不敢去劝吗?” “村正是知道厉害的人,他怎么敢去呢。那家伙蛮横起来跟一头公牛似的,马都拉不回来。而且手底下又有些拳脚功夫,还曾经威胁,谁敢劝他就把谁宰了。这样一来就更没人敢管他的事。” 正说着话,村正一头汗的回来了,陪着笑,苦着脸对卓然说道:“提刑老爷,我挨个都问了,没有叫十娘的,亲戚朋友包括出去没回来的我也都问了,都没有。” 卓然已经吃完了,端着杯茶在慢慢品茶,说道:“那种家里没人都出门在外的家你也问过了吗?” 村正听这话,不禁一愣,十分惶恐的说道:“这个我倒忘了,不过这样的人家不多。因为家里没人,也不知道问谁去。” 村正刚说到这,便发觉卓然瞧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讥讽,顿时一脑袋冷汗。他的确忽视了一家人都不在的这种情况,村里头一家人都不在的有三四家。但具体是哪些连他都有些糊里糊涂的,他只记得有人举家不在了,所以要去问问看。眼见上官有些不高兴了,赶紧爬起来陪着笑说:“小人这就去,请老爷稍候。” 卓然站起身说:“我懒得等你了,你先把我带到史老三家,就是出去做保镖的那个,我要在那儿调查。这期间你再去问其他家。——史老三家夫妻两个都不在吧?” 史老三是村里有名的刺头,所以村正当然不会忘记了。想了想,马上点头说道:“对对,提刑老爷对我们板栗村真是了如指掌,佩服佩服,的确这史老三和妻子都出去了。好像去了两三个月了,具体去哪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也不会跟我说,这帮目中无人的家伙。” 卓然说道:“史老三的妻子叫十娘,是吗?” “不是吧,我没听说过呀。” “那他还有什么人?” “说实话我不大清楚,因为我跟他们家很少来往。她好像有个姐姐在牛角村,距这儿有十里路。只要史老三不在,她姐姐就会来看她的。如果老爷着急,我就到牛角村去找她姐姐问,她姐姐应该知道的。” 卓然说道:“先不着急,到他家去看看再说。” 村正赶紧答应,领着卓然他们出来,尽直来到了史老三家。 村正走上前,抓起门环上的铜锁摇晃了两下,对卓然说道:“门是锁上了的,人可能出去了。” 卓然走上前说道:“让我瞧瞧。” 村正赶紧退到一边,卓然抓住那铜锁,手指尖施展出壁虎功轻轻往外一抽,强行将锁给拉开了。 他的壁虎功连石头树木都能抽出来,要抽断一把铜锁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卓然说道:“没有啊,锁是挂着的。” 刚才没有半点声响,卓然也没有使出任何工具。所以在他身后的村正根本就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听了这话,村正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查看,一瞧之下,铜锁果然已经开了。大惊,说道:“我刚才看着明明是锁上的。” 云燕在一旁哼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提刑大老爷冤枉你了?” “不敢不敢,小人可不敢这么想,肯定是小人刚才眼花了,没看清楚,抱歉抱歉。” 说话间,卓然已经把门拉开了,轻轻推开,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正屋有三间瓦房,旁边有一间厢房,瓦房的房门也是上了锁的。卓然先绕着那屋子走了一圈,然后走到窗边,吸了吸鼻子,扭头对云燕说道:“屋里有很浓的血腥味。” 云燕嗅到窗户吸也吸了吸说:“好像是有一点不对劲,但是不是血腥味我闻不出来。” 卓然说道:“看来你的鼻子还需要进一步磨练,这是血腥味,我敢肯定。虽然里面的现场已经被清洗过了,但是血这东西不容易完全洗掉的,看来咱们找到正主了。” 说罢,走到门前瞧了瞧拉手,他不着急打开,而是从怀里取出了指纹刷刷了一会儿,锁上显现了几枚指纹,便用糯米纸提取了。这才施展壁虎功将锁打开,小心翼翼推开了房门。 村正这次很留心注意卓然,结果他发现卓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轻轻一拉,那门锁就开了。就好像本来就是挂在上面似的,根本看不出他用了多大劲,不禁骇然。 卓然迈步走了进去,血腥味更浓了,是从右边的卧室传来的。正屋是个会客厅,两把椅子,一张四方桌,正中一幅猛虎下山图,两边屋角有形状奇特的花台。但是上面的花早就已经枯死了,只剩下干枝。 卓然迈步来到通向里屋的门前,挂着一门帘,门帘上有暗红色疑似血迹的东西。 云燕立刻赞道:“还真是有血,你的鼻子真灵。” 卓然摇头说:“这一点点还不算,里面应该有更多。不过应该是被水冲洗了,因为血的味道不是很浓了。” 说罢,挑开了门帘。他并不着急着进去,而是蹲下身借着侧光观察地面,地面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脚印。他便迈步走了进去,地面是青砖铺的,很整齐,地上很干净,显然是被人拖过了。卓然蹲下身,用指甲抠了抠青砖缝隙之间的残渣,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点点头说:“清洗是清洗不掉的,里面有血的味道。” 他又走到床下面,从床的内侧他找到了一些已经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的凝血块。卓然取出牛皮纸,将那些血块取出来放在牛皮纸里。床上的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不过已经蒙了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睡过了。 正文 第749章她死了 挂在门两边的帷帐依旧用月牙勾挑着,并没有垂下来,这跟宋朝人的习惯不同。卓然知道宋朝人如果出门在外,那是肯定会把床上的帷幔放下来遮挡风尘的。看来这家主人走的很匆忙,甚至都忘了把帷帐放下来。 卓然在检查地面其他部分,分别在桌子角,椅子角,墙缝,衣柜后面等多处找到了没有清洗干净的凝血,都分别提取。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尾放在一张小桌子上的一个黄铜香炉上。 他对云燕道:“死者头部至少挨了三次重击,每一次都能打成片状的大面积凹陷性骨折,说明致伤物体积比较大,而且比较圆滑。因为她伤口表面皮肤没有大量的破损,我当时就在想,会不会是什么内圆的东西,比如铜锤。不过我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应该是这一鼎香炉。我相信香炉被凶手清洗过了,但愿没有清洗得足够仔细。因为香炉还有些花纹和缝隙,也许能够存留血液。” 卓然将那铜炉举起来,走到窗边仔细观瞧。 很快,他在香炉的一只耳朵夹缝处也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粉末,包括香炉的纹路之间和香炉的底座缝隙都找到了比较明显的暗红色的粉末。看来凶手在行凶完毕之后,着急着离开,所以虽然对现场进行了清洗,但是并不彻底,留下了诸多的痕迹。 卓然发现柜子里面的首饰盒是空的,东西显然已经拿走了,但是衣柜里女人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放着。 云燕说道:“看来这家女主人似乎并不像出门的样子,首饰不在了,可衣服却都还在。” 卓然点头说道:“你分析的很对,我想找的是有没有书信。——如果那男的喜欢用书信跟家人联系的话,应该不会只有死者袖笼里的那一封。” 卓然在抽屉中翻找,果然又发现了好几封信。打开一看,笔记跟先前的一封如出一辙,而且抬头写的都是十娘。内容说的是在外面走镖的辛苦和一些家事,但几乎每封信结尾都要叮嘱四娘不许外出,老老实实呆在家中等他回来,否则知道了定不饶她。落款也都只有一个夫字。 至此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史老三的妻子应该就是信中所说的十娘,很可能就是山洞上的那具女尸。 可惜整个头部已经被砸变形了,没办法进行颅骨复原。卓然需要对她的指纹进行鉴定,幸亏那具尸体的上半身被埋在了土里,包括她的手。所以虽然已经**了,但是基本上还能够提取到指纹。 卓然在桌上的茶壶、桌面以及房屋里门栓、窗框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用指纹刷刷取,果然提取到了数枚指纹。 卓然马上将死者的指纹取了出来进行比对,结果其中相当一部分确认指纹同一,进一步证实了死者就是史老三的妻子。 卓然走到门外,问廊下站着的村正:“史老三的妻子叫什么?” “他姓吴,口天吴,都叫吴氏,不过没人听说她叫十娘。” “她就是十娘,她的抽屉里找到了跟死者身上的信封的信一样的,而且笔记也能吻合。我比对了指纹,已经证实这家女主人就是吴氏,也就是信上所说的十娘。现在我高度怀疑她的丈夫史老三就是凶手,并且已经畏罪潜逃了。你好好想想他有可能到哪里去?” 村正这下被难倒了,涨红着脸说道:“我不清楚他们家都有些什么人?在哪个地方我都不知道,他从来不跟我们说的。” 卓然摇头说道:“你这个村正怎么当的?村里的人都弄不清楚。——村正必须要把村里的每家每户的来龙去脉,都有什么亲戚都要了如指掌。看住自己的门办好自己的事,这是一个村正必须具备的能力啊。” 村正很是惶恐,拱手说道:“小人知道了,以后一定尽心。小人实际上不想当这村正的,可是村里又没有其他人愿意接,真是头大。” 卓然说道:“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既然你现在还是村正,那就要担负起这个职责来。” “是,小人知道了。” 卓然又对村正说道:“我听你们村的老乡绅说这位史老三的娘子有一个姐姐在牛角村,是做皮肉生意的,跟史老三关系不好,史老三很讨厌她。所以史老三在家的时候,她是从来不敢来看她妹妹的,不过史老三出门在外的时候,她就会来跟妹妹见面。” “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见到她来过村里?从死者死亡时间来看,至少应该是三个月以上了。这么长时间她就没有来过村里见她妹妹吗?若是来了,她妹妹不在,会不会找邻居问问呢?” 村正赶紧说道:“小人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姐姐,以前也见过面。她每次来都要到我屋里坐坐,问问她妹妹跟妹夫的事,因为她妹夫史老三经常打她妹妹,每次都求我要管管史老三,别等她妹妹被打死了才后悔。可是我哪去敢呀,除非我不想活了,所以我只是随口应着。这段时间都没见她来了,要不我问一下邻居她来过没有?” 村正跑到邻居家敲门,很快他回来了,说道:“左邻右舍都问过,都说没见过她姐姐来,史老三在三个月前回来过,第二天就走了,说是要出远门。他妻子吴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回娘家了,但是没跟左邻右舍说。他们也一般不会管他们家的事,因为那史老三脾气暴躁,凶恶得很。” 卓然想了想,说道:“马上去牛角村,你随我们去。” 村正赶紧说道:“可是天快黑了,要不明天上午再去吧。” 卓然冷声道:“查案如救火,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要是图安逸,那你就家里呆着吧,不用跟我们去了。” 那村正顿时慌了神,连声说小人该死,这就马上做准备。 卓然他们立刻准备马车启程前往牛角村,村正自己也套了一头骡子,骡子的脚力道还挺大,勉强能跟得上。 虽然相隔十里,可是路很不好走,这地方马车简直没法过去。都是几个衙役直接将马车抬过去的,路太烂了,也没有人维护,又全是冰雪,很滑。十里路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村里的狗响成一片。 先到的衙役已经先去通报了村里的村正,赶紧带着家人和村里的乡绅出来迎接。对于这些村正来说,是很难有机会亲眼见到卓然这样的提刑官大老爷的,那可是正四品,所以诚惶诚恐的等在了村口。 卓然并没有让衙役告诉村正自己来的目的,所以村正很是惶恐,不知道提刑官老爷深更半夜的突然造访所为何故?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人家深更半夜来抓现行,免得大白天的不在家跑了。 他脑子里胡乱想着,直到见到卓然面色平静的瞧着他的时候,他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心想提刑官没摆官架子,没有吹胡子瞪眼,说明应该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 卓然说道:“听说你们村有个女子姓吴,口天吴,她是青楼女子。她有个妹妹在板栗村,你可知道?” 牛角村的村正显然比板栗村的要明白许多,马上点头跟鸡啄米似的,说道:“小人知道,她就住村西头那棵桃树旁边院子。不过她出门两三个月了,没见她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门锁着的。” 卓然眉毛一挑,说道:“她都去了两三个月,家里锁着门,却不说去了哪里?她还有什么去处?” “去她娘家呗,她娘家是大同府的,离这还远着呢。她跟她妹妹是嫁到这边来的,这位吴氏的男人在嫁过来不久就病死了,公公婆婆早就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地里的活她又做不了,就央求别人帮她做,收一半的租子养活她一个人倒也够了,加上这女子也做些皮肉生意挣钱,年纪稍微有点大了,但是这些庄稼汉也不嫌弃,只要是女人又便宜就好,嘿嘿。” 卓然说道:“你马上带我到她家去看看。” 村正赶紧答应,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西头那棵桃树旁边宅院,果然门是上着锁的。卓然毫不客气的将锁打开,而且根本没有掩饰,因为他已经怀疑出事了。 村正见卓然毫不客气的直接扯掉了锁,吓了一跳,惶恐的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卓然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这院子比先前史老三家要大一些,而且整整齐齐,是一个小四合院。 地上铺的青石板都要上些档次,显示出这家主人比史老三家要富裕的多。一个女子有几亩薄田租给别人种,收一半的租子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再做些皮肉生意,这日子当然就过得要滋润些了。 卓然走着便站住了,吸了吸鼻子,对跟在身后的云燕说道:“这家主人已经死了,就在屋里,估计已经变成白骨了。不过这臭味没散出去,还在屋里飘着呢。” 一听这话,后面几个人都大吃了一惊,特别是牛角村的村正惶恐的说道:“不会吧,难道她被人害了?” 卓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的鼻子是不会骗我的,对尸体的味道和血的味道我比普通人更敏感,这是练出来的。尸体应该就在正屋。” 正文 第750章撞枪口上了 他走到正屋前,正屋门没有上锁,虚掩着的。卓然从门缝往里瞧,里面黑咕隆咚的看不见,不过村正和前来迎接的乡绅都提着灯笼的。村正赶紧双手拿了一盏灯笼递了过去,卓然举过头顶从门缝往里瞧,隐隐看见地上躺着个尸体。 他又瞧了瞧门后面,没有什么东西阻挡,这才试探着一点点将房门推开,门后果然没有东西。 门推开之后,跟在身后的村正吓得嗷的叫了一声,因为他已经看见一具女尸,头朝门的方向趴在地上。而她的后脑赫然插着一柄bǐ shǒu,一直插到了刀柄处。 那尸体从侧边脸和luǒ lù在衣袖外面的手掌来看,已经完全白骨化了,尸体两边散落着许多干了的苍蝇蛹。 卓然回头对村正等人说道:“你们不要进来,免得破坏痕迹,我先看看。” 随后又对云燕说道:“你带人和村正对左邻右舍马上进行摸排,调查确定最后一次见到她姐姐的时间,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史老三到过这里?是什么时候?另外听听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云燕答应,带着村正和捕快走了。 卓然提着灯笼先大致看了一下屋子,屋子的凳子翻倒了。地上还有散碎的茶壶,桌上的茶盏翻倒着,里面的水早就已经干了。通向里屋的是一扇门,门敞开着的,里屋是间卧室,桌上还放着一些首饰,梳子,床上的被子已经铺开了,掀开一角,准备睡觉的样子。 死者的头发散乱,由此可以推测死者应该正准备卸妆睡觉了,结果凶犯突然闯进来。死者想夺路逃走,被凶犯从后面追上,用bǐ shǒu直接扎入后脑,当场死亡。 卓然用剪刀把死者的衣裙从后面剪开查看,发现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这也难怪,因为尸体是暴露在地面上的,**的速度比埋在山洞的土里要快得多。 如果说她姐妹两个人是紧接着先后被害的,那她们**的速度,同等条件下应该是相同的,不过山洞里的白骨下半身是luǒ lù在地面的,也没有白骨化,这就有一种可能,是先被埋在土里一段时间之后才被人把下半身从土里挖出来的,这样导致了尸体的**速度时间与她姐姐的尸体不一致。 卓然陷入了沉思,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又是谁第二次将埋在土里的吴氏给挖出来的呢?又为什么只挖出了一半?是史老三还是另有其人? 卓然检查了尸体衣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柄刀上,那柄刀子从后脑扎进了颅脑之中,卓然没有把它取下来,生怕破坏刀柄上的痕迹。他拿出了指纹刷,小心翼翼刷取刀柄上的指纹,让他兴奋的是找到了两枚指纹。 他将这两枚指纹跟先前在史老三家各处提取到的指纹进行比对,当然是排除了十娘的指纹,剩下的指纹竟然一大半能比对中。证明刀柄上的指纹跟史老三家的指纹是同一个人所留,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史老三,也就是说史老三很可能就是杀害他妻子和妻子姐姐的凶手。 现在必须要找到史老三,他是重大嫌疑人 卓然检查了屋里的各处,没有其他可疑痕迹。 云燕回来了,对卓然说道:“邻居证明是在三个月前,具体哪天想不起来了,好像在中元节的时候见过这吴氏也就是十娘的姐姐最后一面,她当时挣了钱回来,显得兴高采烈的。还说第二天要到城里去做一套新衣服,但是那之后就再没见过她,可能进城跟谁私奔走了吧。” 邻居还不知道这女人已经被杀死在了屋里。 三个月前中元节?这跟卓然对山洞里的那具女尸死亡时间的判断是一致的,他主要是根据埋藏在土里的尸体的**情况,结合气温进行的判断。根据**的进展情况,luǒ lù在地面的下半身,应该是距离现在一个月左右被挖出来的。 综合推算,如果是史老三,那他应该就在这附近,没有逃远。 云燕跟卓然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两个捕快将一个男子扭着推了进来,上前对卓然禀报说:“启禀大老爷,我们抓到一个贼人,这小子刚才偷偷摸摸的从一家院子翻出来。我们正好去调查回来,追上去把他抓到了,身上还找到了一包银子。” 那盗贼没想到他这么倒霉,来偷东西居然偷到了提刑官大老爷所在的院子,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卓然瞧见这盗贼,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厉声道:“你这恶贼,居然入室盗窃,搜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刀子?” 衙役马上一搜,果然在他后腰找到了一把牛耳尖刀。卓然大怒,说道:“你这厮不仅是入室盗窃,还准备遇到反抗就持刀杀人,是与不是?” 那盗贼赶紧磕头说:“小人不敢,小人刀子只是随身切肉用的。” “还敢抵赖,把他带到屋里去。本官要当着尸体问他,本官怀疑他就是杀害吴氏姐妹的真凶。” 两个衙役将那盗贼提起来送进了屋子,那盗贼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着他没有杀人,冤枉。可是衙役哪里听他的,一边一个把他提着就进屋里去了,并用铁链把他锁了。 云燕有些不明白卓然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既然卓然这么决定了,她当然也不好询问,便在那瞧着。卓然也没叫她进屋,尽直把门关上。屋里很快传来了那盗贼的惨叫声,不过也只片刻便停下来了,接着听到盗贼大声的叫着:“我认罪,是我杀的。” 院子里的两个里正和衙役们又惊又喜,原来当真是这盗贼所为啊,看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卓然出现在了门口,笑盈盈对云燕说道:“这小子认罪了,大公告成,案件破了,把他押出来。” 盗贼被衙役从屋里扔了出来,按在地上,卓然说道:“把你刚才所说的说一遍。” 那盗贼沮丧地说道:“小人三个月前到这家行窃的时候,遇到那女子反抗,就用刀子一刀把她杀死了,扎在后脑。另外在板栗村还有一个女子跟她很像,我偷东西被她看见,所以也把她杀了,是用铜鼎把她脑袋砸扁的,用刀子捅了她胸口几刀,具体多少记不清楚了。然后把尸体背到山上山洞里埋了,又拿水把地上的血都冲了,锁上门跑了的。我知罪,求老爷恩典。” 两个里正顿时眉开眼笑,指着那盗贼说道:“你连杀两人,死到临头还求老爷恩典,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说恩典呀。” 云燕皱着眉瞧着这盗贼,又看了看卓然,却见卓然朝她眨了眨眼。顿时醒悟,便不再吭声。 跟着来的仵作衙役们对这个案子具体细节并不了解,一听说案件已经侦破,顿时眉开眼笑,他们最担心的是案件破不了,到时他们要被打板子了。 现在有人认下了这两件案子,就可以交差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至于到底是谁所为也没有几个人真正去关心。卓大人并不是一个喜欢刑讯逼供的人,也从来没见他这样做过,在没有遭受酷刑拷打的情况下就承认了有罪,那这不是真正有罪又是什么呢。卓大人怎么可能冤枉好人呢?在这样的心理支配下,是人都相信这案子竟然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结案了。 没想到卓然又出了一个让他们有些惊讶的决定,卓然说道:“这盗贼十分可恶,偷东西不成竟然杀人,把他给我锁在村口的大树上,让全村人都警醒。但是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只能远远的看,不许对他侮辱殴打,否则我拿你们试问。” 衙役刚开始还以为卓然只是就这么说说,可是听到卓然后面这句话时吓了一跳。看来提刑老爷是当真的,那可就不能乱来了。 于是几个衙役将这盗贼押到村口,锁在了一棵大树上。这时已经快天亮了,村里的不少人都听说提刑官老爷到村里查案来了,还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个消息可比瞌睡cì jī多了,所以几乎村里所有的人都跑来观瞧,负责看守这盗贼的衙役便大声的说着他的罪恶。 这些人听说已经两三个月没见到的那窑姐居然被这盗贼杀死在了屋里,尸体都变成了白骨。还把她妹妹也杀死在了邻村的板栗村,埋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顿时都义愤填膺,恨不得上去踢两脚,可是衙役腰挎单刀,警告说了不许靠近,更不许殴打盗贼。这是提刑老爷的决定,不然把盗贼给打伤打死了要从重处罚的。所以这些村民都只能朝那人吐唾沫,大声辱骂,却没人敢上来拳打脚踢。 卓然让牛角村的村正去找了一口薄木棺材,把那姓吴的jì nǚ给收殓了。收殓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很多人都来瞧热闹。得知这个案子一夜间就给侦破了,都挑着大拇指夸赞提刑官真是了得。 接着卓然又让衙役们把话传出去,说这jì nǚ留下了些财产,但无人继承,让寻找她的亲人来继承。不过听说娘家没人了,若是无人继承就只能拿到衙门充公了。所以知道他家亲人的,赶紧通知他们到衙门去领钱,还有两处房子的房契,另外还有些田地,还是值不少钱的。 正文 第751章引蛇出洞 一听这话,好多村民都怦然心动,恨不得跟这jì nǚ有个亲戚瓜葛,能够继承这让人眼热的遗产。 到了天亮之后,卓然这才吩咐把这强盗押着到板栗村去游街,提醒村里的村民要注意防贼,不然就有可能像可怜的史老三的媳妇那样被杀掉。 这板栗村的游街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时分,卓然把盗贼带上押回锦官府。 史老三的确没有走远,他其实就在锦官府里头给人帮闲,只是没有透露自己身份。不过他跟几个村民一直保持着联系,那些村民并不知道他是杀人真凶。他跟村民说他妻子去走亲戚去了,而他之所以没有走,因为这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父母的坟也都在这儿。还有家里的那套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了,但还是值些钱的。 如果要到外地去,他还真有些舍不得。古人的故土观念比现代人要浓郁得多,背井离乡离开家的时候,都要把井里的泥挖一点带在身上,就相当于把故乡的水带到身边一样。轻易不会离开家乡。 仅次于死刑的流刑,就是把人从家乡撵出去,发配到千里以外的条件艰苦的边疆去服劳役或者充军。就是让他饱受离乡之苦,在交通运输极不发达的古代,要想回一趟故乡是非常费劲的。凡此种种缘由,史老三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躲在锦官府里。 这天他忙完回到他租住的茅棚,来了两个板栗村的村民,拿了一坛子水酒,还有一包熟牛肉。 史老三很是惊讶,因为他跟这两个村民其实关系不是很近。至少没有亲到要拿酒拿肉来招待的份上,大不了大家凑分子一起吃个饭已经不得了,没想到他们两个今天居然如此破费。 两个村民笑逐颜开的招呼史老三吃东西喝酒,一坛子酒喝去大半的时候,这两个人才吞吞吐吐的说明了来意,其中一个说:“兄弟,我们想做点生意没本钱,能不能给我们借个几贯钱做本钱?将来连本带利一起还。” 史老三费力的把一块没有煮烂的熟牛肉强行吞到肚子里。瞪着眼瞧着两人说道:“你们瞧见我身上哪里有钱的话,自己拿走。——你们可真会找主,找到我这穷光蛋来借钱。” 两个村民笑了,说道:“你现在是没钱,可是你们家的祖产那套房子,还有你娘子的姐姐那套房子卖了可值好几十贯呢,加上她家里的田地,那不得上百贯了。到了你的手,你一个人也花不完,我们就借一年,以一年为期。不管生意如何都连本带利还你,我们马上找中人给你立字据,行不?” 史老三赶紧摆摆手,有些疑惑的说道:“等等,你们俩说的话我咋听不懂了?什么叫做我娘子的姐姐的房产地产归我,你听谁说的?哪有这么好的事?” “前几天你娘子被发现在一个山洞中被杀了之后,你娘子的姐姐也被人杀了,在她屋子里,她们两姐妹都死了。留下的房产不归你吗?你还装什么蒜?你想悄悄的把钱接到手,然后自己花,咱们兄弟一场,可不是这么没情分吧。” 史老三大吃了一惊,紧张的望着两个人说道:“是谁杀的?” “一个盗贼呀,你会不知道?行了,别在我面前装了。那盗贼被刚来的提刑官大老爷抓到了,他已经认了,是他杀死了她们姐妹俩,去她们家偷东西被发现,所以杀了人。” 史老三一听,呆了片刻,立即放声大哭,捶胸顿足说道:“天了,原来我娘子死了,我还以为她去走亲戚去了,竟然被人害死了。这恶贼我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给我娘子报仇。” 两人见他哭的很是伤心,一个劲的揉眼睛,面面相觑。好不容易等他哭声稍稍平歇,这才问道:“你当真不知你媳妇被人杀了?” “真是不知,我以为她走亲戚了,一直没回家。却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知道,早知道我就报官了。” 那两个村民频频点头,说:“是呀是呀,以你的性格那肯定要亲自去找那凶犯报仇雪恨的,不过他现在已经被关到大牢里头。等到他出去的时候,你在法场上拿他脑袋当球踢,也算是给你娘子报仇了。” 史老三悲悲切切的说:“多谢两位把这消息告诉我,不然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那你还不赶紧到衙门去把那田产和金银首饰要回来,那些东西听说衙门都拿走了,说是若没人来认领就要充公了。你娘子她们两姐妹听说娘家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又嫁到你们史家,当然应该算你们史家的人了,她姐姐也没有其他亲戚,只剩你了。” 史老三心里乐开了花,居然还有这档子好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衙门的破不了案的人拿来当替罪羊了。对于这种做法史老三当然也知道,原来听说这个新来的提刑官破案很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破不了的案子也同样去找人来顶罪。 这下好了,自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竟然有人顶罪了,那这官司就了了,这就可以回家过日子,把她姐的钱财都要过来,再娶上一房媳妇,好日子才开始呢。 想到高兴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笑容。两个村民也都频频举杯,又说了不少好话。史老三也是喝酒了高兴,当下一拍桌子说只要把钱拿到手,便借八两银子给他们俩做小本生意,不过要立字据收利息的,一年为期。到时必须连本带利还,那两个人都喜不自胜,连声答应。 两人又自告奋勇的陪史老三到衙门去把钱收回来,才能够分到手,不然史老三拿了钱开溜了,他们可找不到人去。 第二天早上,史老三在两个村民的陪同下来到了提刑官衙门,跟门房说道:“我是被杀的十娘的丈夫,我来认领我娘子和她姐姐的财物,求见提刑官老爷。” 旁边的两个村民也帮腔证实他的身份,那衙役上下打量了一下史老三,说道:“你娘子被杀了两三个月你也不报官?你的心可真大,若不是提刑官老爷找出了凶手,兴许这会子你还以为你家娘子还活着呢,真是混账。现在要钱了才想到你娘子死了?——等着,我去回禀提刑官老爷。” 尽管被训斥了几句,史老三却满心欢喜,这说明官府当当真没有怀疑到他。还把这案子栽到了那个倒霉蛋的身上,这下可以放心大胆的过自己的日子。 他正想得美,里面出来了一个捕快,瞧了他一眼,说:“进去吧,提刑老爷有话要问你,看你是不是假冒的。” 两个村民在一旁帮腔说:“怎么可能是假冒的呢?他的确是史老三,就是山洞里被找到的那个女人的丈夫。我们是一个村的人,可以作证的。” 那衙役却指着两个人说:“提刑老爷没让你俩进去,呆在外面,是不是老爷会查清楚。哪用得着你们在旁边帮腔,你以为是打架呀。” 两个村民赶紧赔笑答应,史老三便跟着那衙役进了衙门,一直来到了提刑官的签押房。看到签押房外面两个挎着腰刀的衙役虎视眈眈的瞧着他,赶紧点头哈腰,便走了进去。 刚进门,门后一个干瘪老头一抬手,噗的一指点在了他的腰眼上。史老三身手还算敏捷,可是在这快如闪电般的老者的偷袭之下,连躲闪的念头都还没有产生便被一指点中,顿时瘫在了地上。 一指将史老三点到的当然就是药葫芦,卓然坐在正中几案之后瞧着。因为他不知道史老三武功如何,不敢冒险。所以杀鸡用牛刀,把最厉害的药葫芦叫来。没想到对方在药葫芦手下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点倒了,不由笑了。 心想自己还真是大材小用,不过他不后悔,如果重新来一遍,他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抓捕罪犯准备的如何周密也都不为过,必须要用牛刀杀鸡的万无一失的安排准备,才能保证不出岔子。 两边伺候的衙役立刻冲上来,将史老三用铁链锁了,提了起来。 史老三吓得魂飞魄散,他想挣扎,可全身无力,这才知道自己被高手点穴了。那看来整个事情就是人家官老爷设下的圈套。 云燕欣喜的对卓然说道:“大人神机妙算,这厮还真是落入了圈套。” 原来在牛角村抓到这盗窃的盗贼之后,卓然立刻想到了引蛇出洞这一招。所以只要让史老三相信衙门已经破了案,他跟这案子无关,他就会放心下来。再弄出一个遗产无人继承,他是唯一继承人,这话传出去,他相信很快就会传到这家伙的耳中。 在利益驱动之下,又知道已经没有危险,史老三很可能就会自己找上门来要求继承那些财产,从而瓮中捉鳖,果然一举奏效。 卓然说道:“你还不把如何杀死你娘子和你娘子的姐姐的事情经过如实坦白?难道要等本官用刑才肯开口吗?” 史老三还心存最后的侥幸,说道:“老爷,杀死我娘子和我娘子的姐姐的不是那个盗贼吗?他都认了罪呀,干嘛还要让我来顶罪呢?真的不是我呀。” 云燕在一旁冷笑,说道:“你还没明白吗?这是提刑大人引蛇出洞的高招,不这样做你会自投罗网吗?大人只不过跟那个盗贼说了,如果盗贼帮卓大人演这出戏,卓大人就可以从轻发落。而且卓大人言出必行,那盗贼便跟卓大人一起扮演了这出戏。” 卓然挥手道:“把他的指纹手印取下来,我跟bǐ shǒu上的进行比对。另外取他一滴血,我要查一下他的血型。” 正文 第752章私奔 血型这个词汇太专业,只有云燕跟随卓然时间久了才听得懂,其他人当然就是一头雾水了。云燕当即指挥衙役取了这史老三的双手手印和掌印,并用用刀子毫不客气戳了他手指头一刀,取了一滴血。 卓然指着史老三说道:“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想,我回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你就要吃苦头了。” 虽然卓然不会使用刑讯逼供,但那只有他自己知道,凶犯是根本不会知道的,卓然这话立刻让史老三打了个哆嗦。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卓然走到了里屋对手印进行了比对,果然和那黄铜香炉上的指纹是同一个人所留。 不过他检查血型之后不竟有些意外,因为史老三的血型和他的妻子xià tǐ提取到的体液血型不一致。难道这史老三的媳妇xià tǐ内的男人体液是另有其人?卓然很快想到了信上史老三一再强调的不许外出,老实在家中的话,难道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所指吗? 卓然当即回到了签押房,见史老三脸色苍白的跪在那。见他进来,苦着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卓然知道他内心在剧烈挣扎,该说还是不说,这种人杀人时不眨眼,但真正面临死罪的时候还是很害怕的。 尤其是面临死罪之前又要饱受酷刑,就更害怕了。这种是顽抗到底还是寻个痛快少受罪,两种矛盾心理在交织。 卓然便趁热打铁将他的手印往桌上一拍,说道:“本官已经查验清楚你杀死你娘子的姐姐,插在他后脑上的那柄刀,刀上的指纹就是你的。你砸死你的妻子用黄铜香炉鼎,虽然你用清水整个进行了清洗,但是你却不知道你的指纹依旧留在了上面,你没有刻意的去擦掉指纹,而只是擦了血而已。你却不知道指纹笔血更有指向性,能够直接锁定你就是凶手。” “你虽然清理了你家的现场,把地拖了,把血用湿帕子都擦干净了,但是有些死角你是擦不掉的,比如石头的缝隙,床下面,座椅下面都找到了。我经过检验,确认这些血迹和你妻子的是一样的。” 卓然没有去解释什么是血型,以及血型的排他性和同一性怎么认定,他而是使用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汇“血是一样的”。这对于老百姓来说不一定能听得懂,但是可以理解,但如果他说血型,那就完全听不懂,也无法理解了。 另一边的南宫鼎手中铁链一抖。呵斥道:“还不招供?难道真的要等大刑伺候吗?” 两旁的衙役的水火棍立刻哆哆的跺着地面,嘴里发出威慑的嗡嗡声,这种堂威还真是有一定的心理震慑力。 史老三果然匍匐在地,磕头说道:“不要用刑,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她们两个是我杀的,她的姐姐是个jiàn rén,自己抄皮肉生意不说,还骗十娘也去跟她一起做那不要脸的勾当。” 卓然插话道:“十娘是谁?” “十娘就是我娘子,是她的闺名。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样叫她。” 卓然点头,接着说道:“你继续往下说。” “我娘子虽然跟我信誓旦旦的发誓她不听她姐姐的,也从来没去那样想,但是我还是怀疑她背着我私下里去做那种不要脸的勾当,也怪我没本事挣钱,她又喜欢大把大把花钱,家里挣的钱总是不够她花的。” “我听到人风言风语,说是嫖宿的时候遇到有个女子长得很像我媳妇。为此我没少招人笑话,我脾气暴,回家就揍她,逼她承认。她却不承认,说是她姐姐,因为她姐姐长得跟她差不多,年龄也相仿。她说的这话我倒有几分信,因为她们姐妹两个的确长得挺像的,如果穿一样的衣服,连我有时候都不容易分辨,但我还是觉得她在骗我。” “我在外面走镖的时候给她写过信,警告她因为我居无定所,只能我给她写。我收不到她的回信心里就更起毛。这次我走镖回来,故意不跟她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突然回家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不过在出了锦官府之后我又变了主意,我觉得还是先到她姐姐那去好好问一下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媳妇带坏。她如果认了,这件事不就板上钉钉了吗?她姐姐我很不喜欢,我在家的时候她从来不敢上门。” “我也曾逼问过她几次,但是她不承认带坏了我娘子。那天我到了她们牛角村。——以前我去过她家,我私下也去过,想逼问她,但以前都没有结果。不过以前是没有动真格的,而这一次她要不老实说,我就给她颜色看。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到了她家,我本来想敲门进去,可后来突发奇想,忽然想到要是进去抓到这女人正在跟哪个野男人做那种不要脸的事,正好羞辱于她,同时可以借机逼问我娘子的事。” “于是我翻墙而入。我的身手还不错,翻他们家的墙不费什么力,进去之后发现她还没睡,正在卸妆,屋里并没有男人。看来这一晚上她没什么生意。见我进去,她吓了一跳,问我做什么?我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想叫,我一下把她脖子掐住了。掏出牛耳尖刀,指着她说她要敢叫,我就把她心挖出来,把她喉咙割断。她吓坏了,不敢再叫。我就问她是不是带着我娘子在外面跟她做那种不要脸的皮肉生意,她不承认,说她妹妹是清白的,她从来没有劝过妹妹做这种事,都是我胡乱猜疑。她越不承认,我就越生气。” “我死死掐着她脖子,掐得眼睛都翻白了。她求饶,让我就放开她,她被我掐的快死了的时候,终于承认有嫖客说喜欢我娘子,愿意花钱供她。而且出的钱还挺大方,忍不住就跟我娘子说了。说答应不答应的她自己决定,要答应她就回人家,不答应就算了。” “结果我娘子就答应了,收了人家的钱。她拿了一只绣花鞋给她姐姐转交给那个男人作为信物,那男人拿着绣花鞋来找她就可以了。后来那男人是不是去找过我娘子她不清楚,因为她没有问,那只是不久前的事而已,她还来不及问。因为这些日子太忙,认识了一个大买卖的掌柜,很是迷恋她,整日缠着,没有空。” “我气得发疯,说你自己不要脸还要祸害我娘子,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她就跪在地上求饶,我忍住火气,说那你先写个证据来,我手里有个凭证才好找那jiàn rén理论。而就在我找纸笔的时候,她突然爬起来往外跑,并且准备大叫,我立刻冲了上去,从后面一刀扎进了她的后脑,她当场倒在地上死了。” “杀死她之后,我依旧怒火难平,我要去找那jiàn rén,于是我离开了屋子,把房门拉上。但是我不想让别人那么快发现尸体,以免耽误我寻找那jiàn rén。所以我从她桌上拿了铜锁出来之后,把院门关上,上了锁,把钥匙扔了。” “然后我小跑着回到家,但是我发现家门是锁上的。我觉得奇怪,会不会是她故弄玄虚,故意在门口挂一把铜锁,好让别人以为她不在,实际上在屋里头跟野男人私会呢。” “于是我就翻墙进去,结果发现里面的门也锁上的,我没有破门,而是爬上房顶,揭开瓦从房顶进去的。但是我到了屋里,发现屋里没人,地上很干净,好像是被人收拾过似的。只是那黄铜香炉是放在地上的,于是我就上去把香炉从地上拿了起来,放在那柜子上。” 一听这话,卓然和云燕相互看了一眼。卓然知道了为什么清洗过的铜炉上会留下史老三的手掌指纹和掌印了。 史老三接着说道:“床上的被子折的整整齐齐的,也挺干净。没见到人,我侧耳听了听,也没有任何动静,她果然不在家。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于是我就翻墙出来,敲开了隔壁屋子的门,问她见没见到我媳妇。” “隔壁跟我关系不好,曾经吵过架,我还揍过她男人。所以她男人见到我就躲,但是这时候没办法,我只能问她那媳妇。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从不打女人。” 云燕冷声道:“打你媳妇不算吗?” “除了她,别的女人我真没打过,包括她姐。当然,杀她的那天晚上第一次打她,以前都只是威胁。” 卓然懒得纠缠他的话里的矛盾,挥手说:“你继续说。” “那女的知道我不会打她,所以说话很难听,她说我媳妇找了个男人,那男人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很有钱,是个做大买卖的。已经跟我媳妇说好了,要带她远走高飞,再也不用担心我回来打她了。” “我开始不相信她说的话,我以为她故意气我。结果她男人也说她媳妇说的是实话,他还见过那个跟我娘子私通的男人。而且说了那话之后,过了两天就再没见到我娘子出现,门就一直锁着,她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估计跟她和男人私奔了,她也不会把去处告诉我们的,担心我们告诉你,答应他们把话传到我这儿。” 正文 第753章杀猪匠 “我这才信了,原来这jiàn rén真的跟男人跑了。我或许是杀了她姐姐,火气已经消了大半的缘故,听这话之后反倒释然了,因为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既然不要我离开了这家,那我就当她死了。而且我杀了她姐姐,说不定有人看见或听见什么了,因为那天她姐姐曾经叫了半声,但是马上就被我掐到脖子了,若是追查下去说不定就会查到我这来。” “我不敢回家,就躲到锦官府里头来给别人做工,而且三天两头的换地方。但是我认识几个村民,知道他们的住处,每次都是我去找他们,去之前都要确认有没有衙门的人埋伏着,确认没有之后才敢见他们。” “不过一直没有我媳妇的消息,也没有她姐姐的消息。我就觉得很奇怪,开始还以为是衙门破不了案没有外传,后来才知道原来我锁上门之后,他们竟然一直不知道她已经死了,没人进去过。所以隐瞒了好几个月。” 卓然和云燕没有再打断他的话,一直听他说,相互交换一下眼神。两人心头都很震惊,难道吴十娘不是史老三杀的吗? 卓然等到史老三把事情全部说完了,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史老三赶紧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两个同村的跑来找我借钱,还拎了酒来请我喝酒,吃牛肉。我这才知道在我们村的山洞里头发现了我娘子的尸体,可是真不是我杀的,若是我杀的我一定会承认的。我没有必要承认杀了她姐姐却不承认杀了她,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这点担待我还是有的。反正杀一个人也要抵命,杀两个人也要抵命。” 卓然又问:“你知不知道你娘子私通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要知道一定找上门把他捅死。隔壁邻居说了是一个做买卖的,在南面,具体是谁没说,叫什么也没说。但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骗我?老爷,您可以去问问他。” 卓然真有这个打算,他吩咐将史老三押回大牢关押。随后卓然带着云燕南宫鼎等人来到了板栗村,找到了村正,让他带着径自来到了史老三邻居家。 邻居是一对中年夫妇,有几个小孩。卓然直截了当说明来意:“史老三说在三个月前他曾经回来过,那天晚上找你们问他媳妇去哪儿了?你们说跟一个南边做生意的人走了,本官现在来查问的就是这件事,到底怎么是怎么回事?你们从头说来。” 妇人一听是这事,倒先笑了起来,说道:“哪有这事?我只是编出来气他的,他打过我男人,我男人息事宁人没有去告官,我是个女人,打不过他总得想法子气气他吧。所以就编了这个故事,实际上他媳妇有没有男人我不知道。所谓的有个胖胖的男人来找她的事纯粹是我瞎编的。没想到把老爷您给惊动了,我给您赔罪,以后再也不敢了。” 卓然苦笑,摇头说:“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他打了你丈夫,你打不过他,当然想别的办法出出这口气,可以理解。” 一听卓然这么说,那妇人顿时高兴起来,说:“都说提刑官老爷是个大青天,我以前不知道,今天算是见识了。听说你还赏了二牛十两银子,他才有钱娶媳妇,你可真是咱们老百姓的贴心人。” 卓然不竟笑了,又问道:“你是他隔壁邻居,你有没有听过他屋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奇怪的事情?” 那妇人跟她丈夫相互看了一眼,她丈夫摇了摇头。卓然说道:“你们如果听到什么一定要如实跟我们说。如果说你被什么人威胁,你说出来我们会把这人绳之以法,就可以解除你们的后顾之忧。不然你们这一辈子恐怕都要受他的威胁的,你愿意这样惶恐不安的过一辈子吗?” 卓然非常准确的猜到了她丈夫摇头的原因,肯定是知道什么,但不能说,说出来可能会有严重后果。于是卓然随口说了这么几句,而这几句是准确的击中了这对中年夫妇的要害。 那男人顿时脸上变色,惶恐的瞧着卓然,说道:“这人是有名的恶霸,没人惹得起的,连村正都被他揍过。你们真能抓他吗?” 云燕说道:“你还不知道我们提刑老爷的厉害,他是奉旨查案,钦赐尚方宝剑。就算是官吏也可先斩后奏,对一般凶顽直接斩杀,不必上奏的。它的尚方宝剑已经不知杀了多少奸佞之徒。” 云燕这话倒有些夸张,事实上卓然拿到尚方宝剑之后,真正用来捉拿凶犯的就只有一次。不过云燕的夸张之词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那妇人顿时胆气一壮,说道:“那我们就告诉老爷,黄霸天曾经几次来找过史老三的媳妇,两人在屋里还打打闹闹的。曾经我男人过去敲门,被那黄霸天当心踢了一脚,躺在床上好几天下不来。后来黄霸天再来,我们俩都关上门不敢吭声,听到那边那女人哭喊救命也不敢过去,村里就我跟他挨着,其他的都离的远听不见。” “第二天我们也不敢吭气,但是却见到那史老三的媳妇跟平常没事人一样,还哼着歌继续做她的事。我们就觉得很纳闷,后来又有这样几次,直到史老三回来前,大概有个三四天的样子。那天黄霸主又来了,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在干嘛?我们也不敢过去。后来我们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接着就没声了。” “过了好半天听到有人开院门出去了,我们也不敢出去瞧,只能装聋作哑。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又听到房门响,接着听到有人拖地。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锁门的声音。里面门和外面门都锁上了,接着就没有了声音。第二天早上天亮之后,我们到隔壁瞅了一眼,发现门上锁上了。后来瞧见黄霸天他依旧跟没事人似的游来晃去,那天在屋里究竟是不是他不好说。我们不敢出去看,只是有这么回事。” 卓然问道:“这黄霸天是干什么的?在什么地方?” “是我们村一个杀猪匠,平时都在各村去收猪回来宰杀,然后送到城里去卖。有了钱最喜欢的就去逛窑子,而且每次逛窑子回来,喝了酒之后必然要跟人绘声绘色的描绘逛窑子的场景,很是恶心。有时你不想听,他还要生气打人。” 他媳妇又插话说:“而且他还的偷挖别人墓葬被别人逮到过,要扭送到官。可是他拿着杀猪刀威胁说,谁要敢到衙门去告?除非把他搞死,否则他出来要杀他全家。所以那些苦主也就忍下忍气吞身了,反正棺材里头也没有什么殉葬品。” 卓然哦了一声,问道:“没有殉葬品他偷什么?” “不清楚,他可能不知道没有殉葬品吧,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过这么一档子事,是在别的村,不是在我们村。去走亲戚喝酒的时候听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卓然缓缓点头,脑袋里很快冒出了一个主意。 ………… 黄霸天在杀猪。 他有个外号叫杀猪匠,他祖辈就是杀猪的。人家知道他是杀猪的,去道观寺庙都不让进,免得污了菩萨。他很生气,竟然不让他去寺庙,那他就去窑子。 每天杀猪很血腥,他觉得自己压力很大,只有女人才能让他释放这种压力。他在女人身上释放过之后就会觉得特别满足。尤其是把这种感觉告诉了其他人他能感到更cì jī。 实际上他还有一个见不得人的嗜好,那就是喜欢让女人扮演尸体跟他xíng fáng。这起源于他年轻时候,曾经替人看守尸体,那天下着暴风雨,那是一具女尸。他那时很年轻,喝了酒,又没碰过女人,就把那具尸体给糟蹋了。那种cì jī后来他跟青楼的女子xíng fáng的时候从来没有找到过,除非是让那女子假扮成尸体的样子才会找到一些cì jī。 但是他心里很害怕,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可是他控制不了。他曾经被人家抓到过,若不是他拿着杀猪刀蛮狠不讲理的威胁要杀人家全家,他过不了关的。 这天他正在杀猪,心里很烦躁,因为他老觉得自己下身好像得了什么病,怪怪的,撒尿还有些痛,而且带红色。他去找郎中看了,开了药,吃了没两天又犯病。而且那活儿好像也比以前肿大了,以至于有两次窑姐死活不肯跟他做,说他有病。就算他把对方往死里打,对方也不干,只好作罢。 他正琢磨着,听得外面有人摇着铃铛,嘴里念叨着:“祖传秘方,专治疑难杂症,治好才收钱。” 开始黄霸天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医,也懒得理睬。可是他听到最后那一句治好才给钱,不由心头一动,这可是他从来没听过的新的词,可以说没有哪个郎中敢说治好了才给钱的。治得好不好那是看他的命,只要治了郎中就要收钱,哪有治好才收钱的,那样的话人家病都好了干嘛还要给钱呢。 不过从这句话也可以听出说这话的郎中对他的医术有多么强的自信,而这时他正被自己胯下的病感到揪心,居然敢夸如此海口的郎中,心想莫非真有本事吗?要真能治好自己的病,多花点钱也是值得。于是他走出门,便看见一个背稍稍有些驼的老郎中,背上背了个药箱,手里摇着铃铛,皮肤黝黑,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正文 第754章变态 杀猪匠便招呼了一声:“那郎中你过来,我要看病。” 老郎中微笑走了过去,说道:“客官要看什么?我这儿专治疑难杂症,若不是疑难杂症最好别来找我。” “花柳病算不算?” “算,当然算,花柳病不好治的,很多人治了犯犯了治,那话儿却越来越糟糕。弄不好就得切掉,不然小命就没了。” 几句话把杀猪匠吓得够呛,他杀猪赚钱,唯一的爱好就是找女人。要不然赚那么多钱做什么,而现在如果赚了钱不能找女人了,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所以他马上说道:“那好,给我治吧,要多少钱?” 老郎中说道:“这个要看病的轻重,病重要多收,病轻就少收。而且老朽给人看病都是病好了我再来收钱。病家要是说病没治好,即便是找的借口,我也认了。给人看病就是一个缘分。不肯给我钱,那就是没有缘,这种人心胸狭窄,以后还会犯各种稀奇古怪的病,再要找我给他治那就门都没有了。所以这叫舍不得小钱却丢了性命…” “行了,你不用说这些,你要真治好我的病,我一定给你。我别的不好说,杀了这么多年猪,这积蓄还是多少有些的。”把那老郎中让到家里。 他虽然挣了不少钱,可是却一直没有娶妻。一来好人家不愿意嫁给他一个杀猪匠,而且还到处寻花问柳,恶名昭著。另一方面他自己也不想要,他不想找一个媳妇来管着他。他也不想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天下女人这么多,只要有钱天天换,那种新鲜感才有味道。 不过愿意陪她扮死人的女人还真不是很多,所以他大多找一些相熟的愿意陪他玩这种恐怖游戏的。没想到这玩意儿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他也不知道是那些女人传给他的,还是那些女鬼传给他的。 他甚至下定决心,假如这老郎中把病治好了,要不还是花钱找个称心如意的媳妇慢慢先过日子再说吧。别到时候像老郎中所说的活都被切掉了,后悔也就晚了。 到了屋里,老郎中让他把裤子褪了下来。瞧了一眼,皱着眉瞧着杀猪匠的脸,瞧得杀猪匠有些发毛。因为对方的眼中带着一种阴冷,好像没有生命似的,若是换成别人这么看他,他早就发火了。可是这老郎中看他他却觉得心头只有胆寒。当下惊恐的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老郎中说道:“你这花柳病也幸亏遇到我了,要是遇到别人治不好的。因为你这不是普通的花柳病,不是普通的女人给你染上的,而是女僵尸,或者说女鬼。你应该是跟女尸xíng fáng染上了尸毒,我说的没错吧。” 杀猪匠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连连点头,说道:“太神了,你一下就看出来了。你快说能不能治好?赶紧给我用药,这玩意儿害的我寝食难安。” 老郎中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你这病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好治也不好治,关键要看你自己。” “行了,别卖关子。你就照实说要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因为你这病是跟女尸有关,你得把你找过的女尸跟我说一遍,并不是每个女尸都会传染尸毒,有些还没成精就害不了人。我在从中看看是哪一个,然后你要带我去到她那儿,我在娶她坟上的一捧土做药引才能治好你的病,没有这药引神仙也治不好的。你信我就给你治,你不信我就拍屁股走人。” 听到老郎中准确的说出了他的病因,杀猪匠怎么可能不相信呢。立刻陪着笑脸说:“我前后挖过七八具女尸办了事,我只有那样做才觉得满足,那是女人身上都得不到。” 老郎中摆摆手说:“那些你不用说,你就说是哪几具?在什么地方?你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也很金贵,我可没空跟你胡扯。” 现在有求于人,这杀猪匠也不敢发火,赶紧连声称是。然后如数家珍的说起来,把他去找的那几个女尸全部说了一遍之后。老郎中说道:“你刚才说的其他的几具女尸都是埋在坟里的,唯独有一具是埋在板栗村后山的山洞里。我怀疑那山洞不干净,是极阴之地,这才使得那女尸产生了尸变形成的尸毒。” “否则正常入殓的尸首那都是请了和尚道士来超度的,魂魄都已经超度走了,自然不会尸变。但唯独这具尸体被人埋在山洞里,显然不是正常死亡的,难道她是被人杀害的吗?若是那样,她身上带有极强的怨气,在这种怨气之下,便有可能形成僵尸而传染尸毒。” 这番话听着极有道理,杀猪匠连连点头,说道:“我说呢,那之后我就觉得活儿不对劲。却原来是这臭biǎo zǐ死了还害我,早知道我应该对她更狠些,看是她狠还是我狠。” 老郎中低着头好像没听见,他自言自语的发了一通狠之后,才偶然想起旁边还有人。便赶紧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去?” 老郎中瞧了他一眼,说:“我无所谓啊,只要你无所谓。” “什么叫我无所谓,我都快被这病折磨死了,赶紧治好了才是正经。对了,你还是先跟我说清楚我这病治好要多少钱?钱太贵我可要找别人。” 老郎中笑了笑,伸出了一个指头。 杀猪匠一瞧,眼珠转了转,说道:“是一吊钱吗?” 一吊钱也就是一百文。老郎中满脸不高兴,说道:“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一两银子。你觉得你的小命只值一百文钱吗?我跟你说了你的病别的郎中治不好,你如果不治,将来那活儿烂掉也毫无办法,而且弄不好小命还没了。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你不愿意没关系,另请高明。” 说罢,转身就往外就走。 眼见着老郎中准确的说出他的病根,还有分析的病因也头头是道,杀猪匠哪里还肯放他走。若真像他所说的,找不到合适的郎中来治病,活儿被切掉。别说一两银子,十两百两也换不回来。他的病也找郎中治过,的确治不好。于是一咬牙说道:“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行了,赶紧给治吧。” 老郎中说道:“你得先把我带到那山洞去,我要取当时埋了尸体的一点土来做药引,必须我亲自去。因为取土的时候还是要有些讲究的,不然没用。” 杀猪匠说道:“当然你得去,你不去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取土呢?” 说着两人出了屋子,往板栗坡上走。 一路上杀猪匠不停的跟老郎中说话,问他这病要不要紧,又问他一些常见病的治法。老郎中如数家珍,还说些自己治过的古怪病症,听得杀猪匠更是对他信心百倍,觉得这下自己终于时来运转,找到救命稻草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板栗村的板栗坡下,徒步上山,山不算高,小半个时辰就可以爬到顶。而那山洞在靠近山顶的地方,路上已经被人开了一条。杀猪匠也听说了,衙门在山洞里找到了那具女尸,并且已经把真凶的抓到了。 所以他很放心,径直上了山,来到山洞前瞧了一眼,发现山洞里面的草都已经被割得干干净净了。埋尸体的那个坑也明显的luǒ lù在了草的外面,尸体有一半埋在下面,有一半luǒ lù在外面,而现在整个坑都挖开了。 老郎中瞧了一眼那山洞,问杀猪匠:“就是这里吗?” “是的,就埋在那个坑里头。” “当时是怎么个埋法?全部都埋在土里还是luǒ lù在外面的,这些都很重要,必须要说清细节。” “当时她的上半身是被埋在土里的,只有下半身luǒ lù在外面,是我把她下半身从土里刨出来的。因为脑袋很吓人,我就没把她上半身挖出来,只把下半身挖出来办事就完了。” 老郎中瞧着杀猪匠说道:“她脸很恐怖?怎么个恐怖法?” “整个脸都被砸扁了,身上还被捅了好几刀。” 老郎中笑了,说道:“听你这话我就知道了,这女人是你杀的吧。要不然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呢,因为这尸体运下山的时候就已经装到了棺材里头,其他人是见不到的。也没有人到外面去说。” 杀猪匠不禁一愣,立刻警惕的盯着老郎中。硬生生说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跟你说了,一个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并不是好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会被杀灭口的。” 老郎中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威胁,接着说道:“死的这个人女的是史老三的妻子,有人听到你在她死之前曾经在她屋里与她发生过厮打。你还半夜里锁门出来,又在天快亮的时候返回,他们听到有提水拖地的声音。所以应该是你在家里把史老三的媳妇杀了,把她的尸体扛上山埋在那山洞中。然后返回家清洗现场,锁上门逃走,是这样的吗?” 杀猪匠一弯腰,从靴筒中抽出了一把长长的杀猪刀,这是他防身同时用来杀猪的,也可用来杀人。他嘴角露出了一抹讥笑,说道:“说,你接着说,你还知道什么?” “你把她埋下半个月之后,你那恶心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你又跑到山洞上把她下半身挖出来做那事,没有埋就走了,你以为这地方很偏僻,不会有人到这来。没想到二牛他们到这来幽会,结果发现了尸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正文 第755章撂挑子不干 杀猪匠阴恻恻的瞧着老郎中说道:“你到底是谁?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而且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你亲眼所见似的。不好意思,我宁可不治病也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儿。你刚才说的没错,是我做的,现在我要把你埋在这儿,认命吧。” 说着,手中杀猪刀当胸一刀朝着老郎中胸口刺了过去。 在距离老郎中胸口还有半尺远的时候,那杀猪刀忽然定住了,一动也不动。因为他已经被人用两根手指头夹住了。 这老郎中便是药葫芦。他抓住刀刃的手忽然轻轻抖了一下,杀猪匠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从对方手上传过,通过刀刃一直传到身体。他身子猛的一震,握着刀的手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觉似的,根本握不住那柄杀猪刀了,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夺了过去。 那杀猪匠多少也是有些功夫的,立刻知道这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武功绝顶,就算自己一百个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他立刻转身就往山下冲。 可是他只来得及把身体转过去,还来不及迈腿往下跑就已经被身后老郎中伸出枯瘦的手,噗地一指点在腰眼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远处传来了鼓掌声,从树后面走出两个人来,却正是卓然和云燕。他们事先就已经埋伏在这儿,刚才的对话都听到了。 卓然让云燕他们暗中对这杀猪匠了解,得知他经常逛青楼窑子,而且钱不多,只是找一些路边的低档的窑姐。并且还找个郎中看过花柳病,但是没治好。于是卓然便设下了这样一个计谋,让药葫芦假扮游医郎中,引蛇出洞。 药葫芦虽然在城里面办医馆给人看病,但时间并不长,而且来看病的病人他都大致有印象。私下底卓然让史老三的邻居带他们去辨认了那黄霸天匠之后,药葫芦肯定他不是自己的病人,肯定没有见过。于是卓然才决定药葫芦假扮郎中,因为郎中是需要有专门的知识的,如果叫一个不懂医术的人来假扮郎中,很容易露馅,引起对方的警觉。 而如果找其他郎中来扮演,这保密性可能不能够让人满意。所以卓然最终还是决定让药葫芦来担任此事,因为药葫芦是绝顶高手,在对方行凶时能够将对方当即拿下。 卓然走上前将杀猪匠提了起来,杀猪匠是见过卓然的,当时卓然到村里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去瞧热闹,其中就有杀猪匠。所以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人竟然是新来的提刑官,他就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卓然说道:“你还不把整个事情经过说出来?非要让本官动刑吗?” 杀猪匠外强中干,一听这话便软了,已经知道在劫难逃。当下说道:“大老爷,我招了。史老三的媳妇是我杀的,我听说他媳妇也在暗地里做皮肉生意。我见他媳妇长得水灵,于是找上门想花钱买她一夜,她不干,说那是她姐,不是她,她从来不做那种事。我不相信,因为跟她睡过的人是我朋友,信誓旦旦的说绝对是她,不是她姐。” “于是我就以为她觉得钱少,我又加了钱,她还是不干,逼让我走,否则就要喊人。结果我很生气,当时又喝了酒,就把钱甩在桌上,强行把她给qiáng bào。我本来有点害怕她会搞怪,就威胁她说她要报官的话,我就杀她全家。结果她笑了,说如果真要这样,她还巴不得我去把她丈夫杀了,因为她恨死她丈夫了。” “于是我就说她要跟我好的话,我就替她杀了她丈夫,不过得给我时间。她就答应了。那之后我又去找过她几次,我本来想说我帮她杀人可以不用给钱,可她不干,每次都要钱,而且要的钱还挺多。我就说你不是不做这生意吗?怎么又要钱?她说反正都做了,为什么要白白便宜我呢?” “于是我就让她装死人,开始她不干,后来我强迫她,她做了,觉得不乐意。杀她的那天晚上我又去找她,我让她装死人,他说除非把她杀了,否则她绝对不会答应。而且我要敢用强的话,她就跟她丈夫说我qiáng bào她,她丈夫也是手下有功夫的,我虽然没跟她丈夫交过手,但是她丈夫是走镖的,跟我这张庄稼把式还是不能比。” “我就有些害怕了,加上恼羞成怒,于是就捅了她屁股一刀。结果她捂着伤口说,我敢杀她她一定要告诉她丈夫,还要到衙门去告我,我见她被捅了一刀嘴巴还那么硬,于是又捅了她几刀,她就倒在地上了,我还觉得不够不解气,就抓起香炉狠狠砸在她的头上,扎了几下,直到把脑袋都砸扁了,地上全是血。我这才觉得解了气。” “我把香炉扔在了地上。声音很大,我害怕邻居听到了,但是我侧耳听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动静。那邻居以前我来找史老三媳妇的时候,曾经过来管闲事,被我踹过一脚就再不敢来了。我这下才放心,然后把尸体背上山,我知道这有个山洞,平时几乎没有人来,很隐蔽,里面很高的草。我就用锄头挖了个坑把尸体埋了。” “我当时想着,以后想找女尸找不到的时候可以来找她。所以就把锄头扔在了山洞里头,将来还可以找,然后就下山到她家提了水把地都冲洗干净了。” 卓然问道:“那香炉呢?你清洗过吗?当时在什么位置?” “香炉就在地上,我把它在盆里洗了一下,也就放在地上,然后我就走了。” “过了半个月,我实在熬不住,又跑上山去把尸体刨出来了,只刨出了下半身。完事之后我懒得埋,直接就走了。我没想到二牛他们居然也跑到那去。如果我当时不把尸体刨出来,兴许这案子就不会露馅了。” 卓然冷笑道:“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意。” …………… 王安石终于来了。 宋英宗虽然非常想支持王安石,但是他对王安石的改革抱着非常慎重的态度。因为在此之前,曹太后摄政的时候就曾经跟他说过,祖宗之法不可变,否则轻则造成政局动荡,重则必将祸国殃民。所以虽然王安石向他上万言书,详细秉承了改革的思路和必要性,宋英宗除了赞赏之外,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而这一次王安石主动上书,要求到川蜀为官,并在川蜀一带实施自己的改革设想。与此同时,卓然也上书,要求把王安石派到川蜀为官,与自己协作,共同治理川蜀。因为川蜀一带百姓生活极其艰苦,民不聊生,也正是因为生活太苦了,官府压榨又极其厉害。 百姓被逼落草为寇,盗贼由此横行。治标要治本,所以改善百姓生活是当务之急,必须要找一个能力强的人来协助自己才能治理好川蜀一带,改善百姓的生活条件 而这时曹太后已经到终南山去修行去了,他思索再三,征求了欧阳修、韩琦等意见之后,两位宰相也觉得在川蜀一带先做个试点未尝不可。反正那地方已经又穷又乱,再乱也乱不到哪去,大不了派兵镇压就是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如果真叫王安石给弄好了,岂不是意外之喜吗? 于是宋英宗下了一道圣旨,封王安石为锦官府知府。在此之前,宋英宗曾经屡次下旨,让王安石进京当官,都被王安石以生病和守孝为由拒绝了。而这一次王安石却欣然同意,并即刻启程前往川蜀。 王安石到了川蜀,卓然设宴款待,为他接风洗尘。 酒宴上给他介绍了川蜀的一些情况,王安石没等着卓然说完,就告诉他,自己一路上已经了解了很多,跟卓然了解的相同,就不必重复了。还有一些卓然没有注意到的他注意到了,这些都是与改革有关的。所以既然卓然相信他,他会处理,卓然只需要专心破案就行了。 卓然对王安石当然是充满敬意的,这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改革家之一。特别是在现代改革开放背景下,他更得到了极大的推崇。虽然最后他的改革以失败告终,还落了个身败名裂,至少在上千年的封建社会是这样的。但是现在社会已经对他的改革进行了重新评价,卓然知道他的改革一定会给川蜀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了解历史,也知道王安石是一个非常有主见而且几乎听不进别人建议的人。他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连皇帝提出的委婉的一些和缓措施都被他断然拒绝了。 他的态度很鲜明,要么不用我,要用我就得全部按照我的意见来。这是他后来跟宋神宗关系闹僵的一个原因。因为宋神宗不愿意看到改革派和反对派搞得四分五裂,想采取些缓进措施,不要搞得矛盾太尖锐,由此导致了王安石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了。 宋神宗最后迫于改革派的压力同意王安石辞去相位,最终把改革大权拱手相让。这段历史卓然是了然于胸的,所以听到王安石打断他的话并且毫不客气的说了全盘交给他,对此卓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拱手说道:“好,我不会干涉你做的任何改革的决定。我也完全相信,你的改革一定会给川蜀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咱们俩携手共同把川蜀搞好,我等待那一天。” 正文 第756章别给我,我不要 王安石以为卓然会有些不高兴,没想到卓然很爽快就接受了。他对自己的不客气有些不好意思,忙拱手说道:“多谢老弟信任,放心吧。” 果然,王安石在锦官府辖区范围内的城乡大刀阔斧的推行的改革。卓然不敢把整个川蜀交给他,先让他搞锦官府,宋英宗要求也是让他担任锦官府的知府,只在锦官府范围内开展。即便是触及到了改革利益造成的矛盾,尖锐冲突也只限于锦官府范围内,遭到的阻力会小很多。 由于地方小,王安石能够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所以确保他的改革措施不走样,出现问题他能够及时纠正,使得改革所有成效,推行顺利遇到的阻力出奇的小,让卓然非常的兴奋。 仅仅几个月时间,衙门的财富收入都有了明显的增长,官府里有钱他就能干很多惠及民生的事。从而改善百姓的生活,缓解矛盾,并能进一步增强剿匪的bīng lì bù shǔ和能力。 就在卓然跟王安石热火朝天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衙门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就是曾经掐着他脖子的大美人儿柳叶青。 柳叶青出现在了卓然衙门内宅的书房里,甚至连卓然的两个武功高强的小青和小白都没有察觉。她就像一个幽灵似的忽然出现在了卓然的屋里,卓然都不知道她从哪钻出来的,门窗都是好好的。卓然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学了穿墙术。 不过卓然根本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只是淡淡的瞧着她说道:“你不是说要跟我到川蜀来吗?路上没见你,这几个月也没见你,怎么今天神秘兮兮的跑出来了?” 柳叶青目光平静,柳眉微蹙着,说道:“我其实一直在你身边,你说了什么我都了然于胸。我看你这几个月忙着破案,忙着叫你的弟子给人看病,现在又忙着跟王安石搞什么改革。你到底什么时候创立天池宗南门?难道你已经忘了宗主交给你的使命吗?”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忘了宗主?我先前就跟你说过,开宗立派也好,恢复原来土崩瓦解的门派也好,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如果我一来就开这么个门派,而这个门派之前已经土崩瓦解了,很多人都知道。” “我如果不拿出点像样的名堂来,你觉得他们会听我的吗?这又不是招兵买马,扯起招兵旗,不愁吃粮人。除非宗主能把大笔的银钱给我,我告诉他们加入天池宗南门可以白吃白喝,还拿银子,那肯定趋之若鹜。但是招来的这帮人宗主能满意吗?宗主要的是重新雄霸武林的大门派,要的是真正的天池宗南门,而不是一群乌合之众,我说的没错吧?” 柳叶青哼了一声,说道:“是没错,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我现在想问的是你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计划?” “在该开始的时候开始,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不需要向你汇报。你可以到宗主那儿去打我的小报告,说我怠于行使使命,没关系。——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你就属于这种人。所以我不会在乎你打我的小报告的。” 卓然对这掐过自己脖子的女人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她每次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卓然就更对她不感冒。所以也是反唇相讥,绝对不客气。 柳叶青说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你应该感谢我,而不用这么凶的对我。因为我今天是给你送信来的,是冰霜的信,要不要?” 说罢,从袖笼中取出一封信。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放在桌上吧,我就不说谢谢了,因为这是你的使命。我要谢就谢冰霜。” 柳叶青气得鼻子都歪了。说道:“我给你好心送信,你不说谢也罢了,还说这么难听的话。信不信我把它撕了?” 卓然笑了,说道:“行啊,撕吧,只要你愿意。” 柳叶青刷刷两下,真的把那封信撕成了碎片扔在地上。 卓然点点头说道:“有点脾气,不过这封信应该是假的。你不过是想气气我而已,真的信应该还在你袖笼里。” 柳叶青吃了一惊,瞪眼瞧着他说道:“你想什么呢?就这一封,你刚才说了赌我不敢撕。我已经撕了,你后悔吧?” 说罢,站起来就往外走。 卓然没阻拦,也没看地上的撕碎的那一堆信,拿起桌上的一册书接着看了起来。柳叶青走到窗户边拉开窗户,似乎要跃墙而出,没听到任何说话声,到底忍不住站住了,扭头回来,又走到卓然面前,瞧了瞧地上的那堆信,说道:“你就真的这么肯定我撕的不是真的信?” 卓然还是懒得理睬她,饶有趣味的看着书。好像那书要比这绝色美女有趣的多。 柳叶青哼了一声,从袖笼又取了一份信出来,在手里抖了抖,说:“好吧,我承认刚才那封信是假的,这份才是真的。现在你告诉我,你怎么看出那封信是假的?你要说得让我心服口服,我就把这封信给你。” 卓然冷眼瞧着她,说道:“你既然是信使,送信是你的职责,你就应该平安的把信交给我。说不说谢谢那看我的心情和我对你的态度,你要是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我干嘛要谢你?你如果不是那么没礼貌,送信辛苦,我当然要谢你一声。可是现在你却把送信拿来做要挟,不管你要求内容是什么,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我只不过是想问你怎么看出来的,这要求过分吗?” “对于别的好奇的人,我或许会跟他解释。对于你,我没兴趣,爱给不给,不给拉倒。请吧,非请勿入,非请而入视为贼。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柳叶青气得脸都绿了,狠狠将那封信拍在了桌上,说道:“好吧,我也懒得听。给你了,爱说不说。” 卓然这才拿过那封信打开,抽出了里面的信纸。然后淡淡一笑,说道:“你要是愿意说个‘请’字,以学生请教老师的态度请教于我,我或许可以指点你。你要不愿意说,那还真的就请你离开了。” 柳叶青漂亮的眼睛气的鼓鼓的,眼珠子转了两下,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说道:“好吧,我认输。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两封信外形厚薄几乎一模一样,信封上都没有任何字迹,信封颜色都是差不多的。柳叶青实在很好奇卓然是怎么发现那封信是假的。 瞧着桌子,卓然说道:“你既然诚心向我讨教,我就破例告诉你。你刚才说信不信我把它撕掉的时候,你的眼中闪出一种狡诈的得意,这种得意往往是想捉弄别人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的,所以眼神出卖了你。” “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冰霜的信纸在信封里会折成一个独特的三角形,而你手里的那封信这是普通的折成几折。冰霜将这封信交给你的时候里面肯定已经封好了,你看不见,你也不知道她有这个习惯。所以你伪造的这封信,刚才拿到手中捏着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信封上显露出来的并不是三角的形状。加上刚才你的眼神,所以推断出这封信根本不是冰霜来的。” 柳叶青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够狡猾的,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卓然展开了信慢慢看了起来,他看得很仔细,看完之后将信纸好,陷入沉思。因为这封信是冰霜告诉他,高祖父跟他说天池宗地门的珍宝失散了多枚,感应不到了。如果地门的悬浮石全部丢失,天池宗宗主天雷就会陨落,因为地门的悬浮石是他的根基,根基都不存在大厦必然轰然倒塌。还有少量的一些悬浮石天雷已经收集起来了,分成了几份,其中一份将会交给卓然来负责保管,剩下的会给其他天雷仰仗信任的人。 如果说卓然愿意替宗主,收藏这些悬浮石的话,他就派人给卓然送来,让卓然好生藏着。以避免天池宗灭顶之灾。 卓然瞧着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的柳叶青,柳叶青没有靠过来,免得卓然以为她想偷看信的内容。所以站得远远的瞧着他。卓然说道:“冰霜是不是让你等我的回信回去?” 柳叶青点头说:“是的,她在信里说了吗?她让我把你的回信带回去,如果你愿意回信的话。” 卓然又想了想,朗声说道:“不用了,因为我的回信只有一句话,带个口信给她就行了。就说东西不要给我,我维护不了它的安全。” 柳叶青不由愣了一下,沉声说道:“你可知道那珍宝可是天池宗存在的命根子,你竟然不要。宗主让你保管是看得起你,是给你的另一种考验,你难道不知道吗?” 卓然顿时笑了。说道:“对于这个问题,前面已经讨论很久了,我不想重复。我只想说的是我能力有限,这么贵重的东西别让我保护,否则出了三长两短我可担待不起。另外顺便说一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我不管你想说什么,天池宗地门的悬浮石,这玩意儿是宗主的命根。宗主委托最信得过的人帮忙照料,你应该感激宗主对你的信任,怎么连悬浮石都还没看到便断然拒绝?” 正文 第757章风流才子 卓然刚看到这封信时,内心也是一阵狂喜。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可是他立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既然是至宝,天池宗的宗主怎么可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其他人去保管呢?他自己不能保管吗?他的武功盖世,都活了一两百岁了,要亲自保管悬浮石难道有问题吗? 再者说了,他就算交给熟悉的人来帮着保管,有他的理由,也不该把它交给自己。自己是只不过是冰霜喜欢的一个男人,还没有成为他玄孙女婿。并且他对自己谈不上知根知底,就真这么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委托给自己吗?如果他如此信任人,那他就成不了天池宗的宗主。 想到这一点之后,卓然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圈套,或者是别有用心。而这个圈套和用心肯定不是冰霜,因为她中了蛊毒术,死心塌地的对自己好,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所以卓然的直觉便是这个烫手的山芋不能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虽然想得到悬浮石都想疯了,但也不是用这种方式得到。 这一番思想斗争说起来长,但是在卓然的脑海中也就是一闪念的这么会儿功夫,他便想明白了。所以心平气和的告诉柳叶青,最近没有本事护卫这么重要的东西,也就不回信了,让她带个口信给冰霜。 卓然之所以不回信,而采用口信的形式,因为他估计到柳叶青应该知道这个内容,柳叶青的武功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够攻破他玄玄步的人。即便是与药葫芦武功相仿的敌人都做不到,但是柳叶青做到了。 所以在卓然看来,单纯从这个方面柳叶青的武功要在药葫芦之上,药葫芦都已经是顶尖的存在,那柳叶青更是顶尖中的顶尖,那也就意味着柳叶青在天池宗至少是有资格护卫。如果宗主需要有人帮他完成这件事的话,她应该是不二人选。既然如此,柳叶青既然知道这件事,那自己又何必要矫情写上一封信呢?相反还可以用这个作为机会试探一下柳叶青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反应。 而柳叶青表现出来的反应,卓然料想的不错,对方的确知道。果然看见柳叶青如此大的反应,卓然心底里发笑,这女人武功虽然强,但是脑袋相对比较简单,这也好理解。术业有专攻,如果一个人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个方面,在这个方面会很容易获得远远超出常人的成就。但同时他可能在其他方面就会变得很弱,柳叶青就是这样的。 面对柳叶青的问题,卓然根本不想进行辩答。只是笑了笑,说道:“麻烦你就这么转告冰霜,有机会的话直接告诉宗主,我可能不是他理想中的玄孙女婿。虽然我一直很努力,涉及到宗派中如此至宝我不敢担此重任,还让他老人家另请高明吧。——好了,夜已深,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只怕不妥,姑娘还是请吧。” 卓然直接下了逐客令,柳叶青涨红着脸,狠狠一跺脚,对卓然说道:“这么好的事放在你面前你居然不要?好,你别后悔。” 袍袖一拂转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从窗户跃了出去。卓然一直眼角注意着她,想知道她是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没想到她却采取了这么粗俗的办法,从窗户翻出去的,而且这半点都不优雅,甚至有些煞风景,连翘翘的臀部都在翻越窗户的时候显露无疑。卓然不尽微笑摇头,看来一个美女在极其气恼的情况下都不会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那件事之后,卓然以为自己的行为可能会激怒天池宗主,没想到太平无事。 …………… 很快就到年边了。 卓然第一次到川蜀一带过年,大雪纷飞,房梁屋檐处吊着一排排的冰,连池塘稻田都结了冰。地上却满是泥泞,因为雪不厚,踩在上面很容易融化一些,泥土都湿润了,变成了泥浆。就算穿着草鞋,摔一屁股泥也是常有的。 即便他堂堂的提刑官要下基层到田间地头查看情况,还得在鞋子上绑上两根草绳来增加摩擦力,免得在泥泞的田埂摔倒了,一屁股泥让人笑话。 正月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格外的大,即便是川蜀不常下雪的地方,地上也都白了。 蜗牛村来了一个书生,名叫齐瑞祥。这书生是个秀才,准备来年进京赶考的。 他们家属于锦官府的一个小康之家,温饱不愁,一心想让他考个功名,能光宗耀祖。齐瑞祥已经先后考了两次,虽然他还没有年满二十岁,但对科举一套已经很了解了。他跟父亲说没有先生可以教他,因为他自己知道他什么地方有欠缺,他会相应的自己来学习。 他说不想呆在锦官府,太乱太吵,最主要是一帮狐朋狗友经常来找他出去花天酒地。而他又是一个不善于拒绝的人,由此以来便耽搁了很多大好时光用来攻读圣贤。于是他跟父亲商量之后,决定出城到几十里之外的蜗牛村,到他的表舅刘老爷子家里借宿。 这里远离喧嚣,没有人知道他躲到这里来了,村里的百姓也淳朴善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以前小时候曾经来过,就很喜欢这的山水。现在若是在这个地方搭一间草房,好生攻读,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他把这想法跟父亲说了之后,父亲立即就答应了,只要是为了儿子功名,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更何况他眼看着儿子的那些狐朋狗友时常来找他出去喝酒。他就很心疼,一方面心疼白花花的银子。儿子要了总不能不给吧,另一方面更心疼儿子的前途,若是被这帮胡吃海塞的纨绔子弟给耽搁了,那光宗耀祖的美好愿望只怕就此破灭。 齐瑞祥的母亲马上给哥哥写信一封,让儿子带着,打点了盘缠,叫了一个贴身小厮跟着,到了蜗牛村拜见了娘舅刘老爷。 刘老爷看了妹妹的家书之后,颇为赞叹。自己这孙甥如此好学,宁可远离花花世界,躲到穷乡僻壤来刻苦攻读,他如何会拒绝呢。可惜自己膝下没有女儿,否则亲上加亲,把这外甥招进做女婿,岂不两全其美?可叹可叹。 刘老爷子在蜗牛村也算是一位乡绅了,有些田产,有一处老宅就在村口。是个有一两百年历史的古色古香的青砖庭院,虽然瓦片上长满了青草,却很秋幽静素雅,最适合不过读书人在此用功了。 在他做生意发迹之后,便搬离了这老宅,另外置办了一处宅院,老宅就空着了,只留下一个老眼昏花的老仆人看着。现在可以交给自己的外甥用来攻读诗书。 刘老爷子带着外甥到了这宅院,瞧过之后,齐瑞祥也非常喜欢这里的幽静清雅。于是便住了下来,一住便住了两三个月。 转眼便到了寒冬腊月,齐瑞祥原先一颗潜心苦读的心,随着岁月的慢慢消磨变得有些淡了。他到底年轻,男女之事时常钻到梦里来。于是日常里便捧一卷书在村里转悠,想看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她们寒冬腊月穿得厚厚的跟个大狗熊似的,一张俏脸被寒冬冷风吹的白里透红,就像土里的萝卜,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每每这时,他便装着行吟诗词的模样,在田间地头漫步。眼睛却时不时的朝这些姑娘媳妇们身上来回的扫。 他目光最多的是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虽然刚刚年满豆蒄。可是不知怎么的,出落得格外的早熟,该有的都有了,甚至连眉宇间的都不青涩了,好像一个已经在温柔乡中滚爬很多时候的春闺怨妇一般。而恰好是这种青涩的面容,老成的情怀,一种魔鬼和仙女的交织深深打动了齐瑞祥的心。 但是齐瑞祥是不可能让自己的舅姥爷知道他跟哪个村姑好上的,那他在舅姥爷身上眼中难得的光辉形象就荡然无存了。所以他除了悄悄的躲着众人的目光,拿视线把那姑娘从头到脚扫个遍之外,还真就不敢上前搭讪。 村里没有出过秀才,他是第一个,虽然不是本村的。因此他的出现让整个村的女子们的春梦多了一些旖旎,包括这位豆蔻少女。 村民朱鹏的女儿也是这众多怀春女子中的一个,虽然她被夫家给休回家了,缘由是她丈夫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她吃醋了,在家里大吵大闹。她公公便气急败坏的让儿子一纸休书,把她给休回了家。 为此朱鹏觉得很没面子,人前人后的都抬不起头来,便勒令自己女儿乖乖的在家中呆着,哪里都不许去。免得再出来丢人现眼,若是不听话,他便要大耳刮子抽过去,让女儿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这女子便整天闷闷不乐的待在家中,那天店里实在忙不过来了,朱鹏这才让他女儿跟她母亲一起到店里帮忙。偏巧就那一刻,这女子看见了捧着书卷,身穿白衣长袍的翩翩公子齐瑞祥从田埂慢慢走过,眼睛火辣辣的望着她。 正文 第758章一场大火 而那天虽然已经是秋季,可是骄阳似火,这女子穿了一个小褂,把两条雪白的胳膊都luǒ lù在外面,裤腿也挽得老高。因为弯腰而使得脖颈处一片雪白,都尽情的展现在齐瑞祥的眼中。看得齐瑞祥浑身热血奔涌,竟然差点一脚踩空摔到田埂外面去,逗得朱女子咯咯的笑。心中却满是喜悦,她已经从闺蜜嘴巴里听到村里来了个书生,想必就是这个了,因为村里的年轻男人没有谁能够穿这种白色长袍的,这只有书生才能穿。 朱鹏发现了女儿的样子,觉得很丢脸。生气的在地上抓了一个土疙瘩,径直朝着女儿砸了过去,不料却砸在他老伴儿的额头,咚的一下,把老伴砸得一屁股坐在田上,血都下来了。 朱鹏吓得赶紧跑过去查看,而朱女子也被这一幕吓坏了,顾不上那让她神魂颠倒的书生,只顾着额头冒血的母亲。等他们手忙脚乱招呼完,发现书生已经走远了,不过在远处还不时的回头张望。很显然他想留下来,但是他又不得不走开,因为他是书生。 秋收完了,朱鹏把割下来的稻杆整整齐齐的拢在一颗光溜溜的大树上捆好,堆得有两人多高。这可是给家里的耕牛整个冬天草料,还可以用来铺床,打草鞋,用处多着呢。 待到几亩田都已经收割完了,所有的稻谷入仓,稻杆都堆成了草垛子。朱鹏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独朱女子不高兴,因为她听说那书生有了相好的。她就觉得心里格外的憋屈,她想起了那天在稻田里书生看她的火辣辣的目光,她就后悔,如果那时候她勇敢一点,或许自己便可以嫁给一个秀才。而这秀才一旦金榜题名,自己可就是官太太。 可惜那火辣辣的眼神虽然还在眼前晃悠,但已经属于别人了。可是又能如何呢?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 转眼春节就来了。 在农村过春节总是最热闹的,杀猪宰羊打年耙,提着满满一篮子的年货的去走亲戚。 朱鹏也是这样,这天他正在去邻村亲戚家喝酒,喝得熏熏然,天快黑的时候才往家走,到家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朱鹏正往前走着,忽然他身子猛的一颤,因为他看见了村口冒起了滚滚的浓烟,接着便看见了明亮的火焰。顿时吓得他打了个哆嗦,因为他看清楚了那冒着浓烟的地方正是他的稻田堆着的草垛子。 天哪,怎么草垛子突然就失火了?他的酒一下子就清醒了,将手里的篮扔在了地上,往前发疯一般跑去。等他跑到自家的田地时,看见草垛子子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在昏暗的黄昏熊熊燃烧。他扑上去想救火,可是他立刻发现这是徒劳的,火已经很大了。田里的水早就放干了,只剩下半湿的田地,没有水可以供他灭火。 就算有田水,火已经整个燃起来,即便提桶水淋上去也不过杯水车薪。他还是心有不甘的抓起了田地间的土疙瘩朝草垛子砸去,他明知道这没有什么作用,可是总得做点什么。 这时他的媳妇女儿都冲到了村外头田边来了,他们也看见了自家田里燃起的大火,都想跑来救火,可是哪里又能救得了?看见父亲在这那儿跟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上串下跳,用浇湿的泥土企图把火打灭,便也上前帮忙,却被父亲跺着脚的让他们后退,因为已经发现这没有什么用处了,别把媳妇女儿给烧着了。 村里有不少人出来瞧热闹,因为这田的稻草是在田埂旁的一颗孤零零的大树上。并没有挨着其他树木或者房舍的。所以大伙没有引燃山林或者别的房舍,村里的其他人便隔岸观火瞧着热闹,也没人上前帮忙,毕竟稻草不值什么钱。 有些人家懒得把它堆起来,还直接在地里就一把火烧掉了做草木灰,来年还可以少施些肥。朱鹏家里日子比较紧巴,所以在乎些这稻草垛子,这才这么猴急。 那草垛子只怕要烧个小半日才能烧完了,眼看已经没办法救,呆在这儿也只会让人笑话。于是恼羞成怒之下,狠狠砸了两个土疙瘩转头回家去了,他媳妇女儿便也跟着回去了,不想再看着窝心的火焰。村里的人都同情的望着他们,当然这同情中有不少是幸灾乐祸,特别是当他们走远之后笑容更欢了。 那场大火一直烧到半夜才烧完,已经没有人再对它感兴趣。即便是好热闹的小孩也是瞧了半天,没啥趣味之后便回家了。任由它孤零零的在村口野地里燃烧,一直到变成袅袅的黑烟消散在夜色中。 第二天早上,朱鹏要接着去走亲戚。他思索着稻草堆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起火的,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必是村里的野孩子闲极无聊,点燃了草垛子,这种事以前也是有的。可惜他回来晚了,没抓到现行,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这么可恶。 朱鹏站在村口田埂边,插着手,像泼妇一般骂了半晌。除了有几个早晨起来捡牛粪的远远看他之外,没有人理睬。大过年的,又是寒冬腊月,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农活要忙,趁着农闲多补瞌睡。除非是像朱鹏这种早上起来要到别的村子走亲戚的人之外,不会有人这么早起来的。 骂了一会儿,朱鹏觉得无趣,也就懒得再骂了。提着箩筐正要走,不过望着那堆灰烬,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因为那一堆黑色的灰烬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难道是没有烧完的稻草吗?这可能性不大。除非是下雪或者下雨淋湿了,不然稻草一般都会烧个干干净净,连那个大树都会烧掉的。更何况那些东西很突兀的出现在灰烬之中,不大像没有烧掉的稻草堆。 他好奇之下便放下了篮子,从田边摘了一个灌木树枝上前拨开了那一堆黑色的灰烬,想找找看里面都有什么。他拨开了上面盖着的黑灰,便碰到了下面一堆东西,树枝拨不动。他觉得更是有些好奇了,于是索性扔下了树枝,伸着脚到已经没有热量的炉灰中去踢。 这一踢之下,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出现在了面前,他定睛一瞧,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来那灰烬之中竟然是一具焦黑的尸体,他脚拨开的地方正是那烧焦的尸体的头颅,两个眼眶黑洞洞的盯着他。 卓然在川蜀度过了第一个春节,身边的女人只有快一百岁的蛊媚娘。虽然蛊媚娘看着如花似玉,跟二十出头的shǎo fù差不多,可卓然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而小白和小青两个小丫头倒是一对姐妹花,极其可爱,可那是冰霜送给她的丫鬟,是服侍她的。要是跟这两个小丫鬟有什么勾搭,冰霜脸上不好看。 小蛊仙这小丫头整日里就缠着蛊媚娘学蛊术,似乎在他看来,蛊毒术比什么都要重要,即便是师父她也没有更多的兴趣。 当然,身边有云燕,可是云燕有孝在身,两人最多搂搂抱抱亲一下,再不能进一步。他很崇敬包拯包青天这位死去的岳丈大人,不忍心在此期间跟他的女儿太过分了。所以这时候他就会想起婵娟和冰霜来,当然还有那一夜难忘的九霄女。不过他并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这些,因为案子来了。 他接到蜗牛村发现死尸的报告的时候,他正准备跟王安石到附近的县乡去看看百姓的生活在他的改革措施之下是不是有了些起色。还没等出行,衙役便疯一样的跑来禀报,说蜗牛村村正差人来报,蜗牛村村口的一个不知原因起火的草垛子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尸体好像被人用刀子捅刺过,有血迹和刀口血窟窿。 卓然立刻吩咐备马,带着一众捕快赶到了蜗牛村,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现场在村外的田地里,已经放开了田水,割完了水稻的稻田空荡荡的。田埂一头空地上一颗笔直的大树已经烧得漆黑,却没有完全烧毁。在树的下部堆着一大堆黑色的灰烬,尸体便在灰烬中。头部颅骨已经烧焦变形,面目全非,身体也完全碳化,肋骨都支撑在了外面,双脚也都烧的只剩下白骨两根了。 由于尸体是面朝上背朝下倒着的,后背挤压处没有被火完全烧毁。所以留下了一小块衣服,上面有暗红色的血迹,还有两处明显的锐器伤。 尸体两条腿中间的位置还有少部分没有烧完的衣服,从后背到臀部大腿一直延伸到小腿,这种连接的衣服显示,死者穿的应该是一件长袍,而不是村里百姓时常穿的粗布短衫。在古代能够身穿长袍的人都是读书人。平头百姓是没有资格穿这种长袍的,而且这种长袍也不方便干农活,还不如粗布短衫更合适。 尸体被抬到了旁边一张铺着的油纸上,卓然检查了尸体,远处有不少村民来瞧热闹。但是被衙役们挡在了田埂外,不准过来干扰提刑老爷查案。 正文 第759章书生之死 卓然对尸体体表进行了初步检查,虽然已经炭化,但男性特征还基本能够辨别,确认是一具男尸。体表检查来看,后背两处锐器创应该属于致命伤,头部颅骨完整,倒没有看到明显的外创。整个胸腹部大部分都已经烧成了焦炭,不过身体内脏还相对保持完整,因为血液或体液的原因,要想将一具尸体完全烧毁并不是特别容易的事。 卓然剖开了死者的胸腹,发现肺部没有吸入的烟灰,气道也没有烧灼伤。这便可以证明死者是被杀死之后才焚尸的,因为尸体没有呼吸,所以火焰不会通过呼吸直接烧灼到身体内部。烟灰也不会因为死者的呼吸而进入气道和肺部。 尸体其他部位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或者致命的疾病,最终判断死者是被锐器致伤,导致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并被人焚尸。 死者是谁卓然并不担心,因为死者身穿的是书生才能穿的长袍。而他进村到现在没有看见一个穿长袍的男人,卓然便将村正叫来询问,是否有书生在村里出现过。 村正一听说书生两个字,顿时吃了一惊,忙说道:“刘老爷子的外甥齐瑞祥在村里头苦读准备参加科举,他是村里唯一的书生。虽然是外面来的,可是也给我们村长了不少脸了。不会是他吧?我可这一天没见到他了,天哪,要真是他的话,刘老爷子不知该有多伤心,他可是以这秀才外甥感到骄傲的。 村正立刻着急忙慌的跑去找刘老爷子。 刘老爷子没有到村口来瞧热闹,他在家里捧着一本书饶有趣味的读着,他的外甥来了之后,把这老爷子读书的兴趣都勾起来了。这刘老爷子年轻时也曾经考过功名,虽然最终名落孙山,但是对书的感情还是很深的。现在虽然已经老眼昏花,捧着书看得很费劲,却看得很高兴。 他的外甥齐瑞祥是住在老宅,离他们有些距离。他叮嘱了家人,除非一日三餐送去之外,平素是不许人去打扰的。老宅里只留下看守老宅的老仆人和外甥子带来的一个小厮。所以有时候甚至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这位外甥,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在刻苦攻读嘛,怎么可能天天跑来请安呢。 这是他一开始就定的规矩,不要讲这些规矩,只是一心把圣贤书仔细读个明白就行了。所以当村正找到他的时候,他在摇头晃脑的读得有滋有味。村正也不好直接说村口发现一具尸体可能是你外甥那样的话,否则老爷子会直接瘫在地上的。他说的很委婉:“老爷子,你的外甥呢?” 刘老爷子说道:“在老宅读书呢,怎么啦?有啥事情吗?” “嗯,是这样的,锦官府提刑老爷到咱们村来查案子,你知道提刑老爷那可是正四品的大官,咱们村得隆重接待。可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有功名的就是你的外甥了,即便他不是咱们村的人,可是眼下不是住在咱们村嘛,所以我就想着…” 刘老爷子捋着白胡须将书放下,说道:“行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孙儿陪着你去见四品提刑官老爷,好给你长长脸充个面子,对不对?” 村正笑呵呵点头答应,肚子里却嘀咕,但愿死的不是你外甥,不然只怕就笑不成了。 当下刘老爷子带着村正,还有几个仆从出了院子,踱步来到老宅。路上遇到了几拨村民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他们应该是已经听到他被烧死的那人好像是个书生,便猜到是刘老爷子的外甥了。 于是看见刘老爷子踱着方步出来,看样子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也没人上去跟他说明,只是指指点点的议论。但是这些人的异常的举动已经让刘老爷子感到有些不对劲,扭头对跟在身边的村正说:“他们在说什么呢?” 村正当然不会亲手去揭这个伤疤,还是让刘老爷子自己发掘好一些,不然太可怜了。 所以他便做出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情,摇了摇头。 刘老爷子他们来到了老宅门口,开门的老门房正在跟几个人说话,满脸惊慌。那几个村民一见到刘老爷子过来,立刻转身就走了,他们想法跟村正一样,也不愿意看到刘老爷子伤心欲绝的样子,那书生可是他的命根子,骄傲呀。还是那老门房看见刘老爷子之后,立刻悲伤的跑了上来做了个揖。哭哭啼啼的说:“老爷子,我们少爷被人杀死了,尸体都烧成了焦炭。”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僵住了,声音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刚才有几个人跑来说,村口发现了一具尸体。就是昨晚上朱鹏家失火的那草垛子,烧死的那个人是个书生,可不就是少爷嘛。少爷从昨晚上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呢。” ………… 卓然坐在田埂处的一把交椅上。 刘老爷子颤巍巍的来查验尸首,从还没完全烧毁的死者的后腰部找到了一处陈旧的疤痕,那是外甥小时候淘气弄伤的。由此,刘老爷子确认的确就是他的外甥了,当真哭得死去活来。一个劲的央求卓然一定要缉拿凶手,为他外甥报仇。” 卓然宽慰了一番之后,便问刘老爷子道:“你的外甥是否与人有仇?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身上都有些什么东西?” 跟着老爷子来的是书生的小厮和老宅的门房,说是头天下午吃了饭之后少爷就出去了,就再没回来。因为他出去之前曾经叮嘱,说他可能会晚些时候回来,让他们不用担心。这位表少爷以前也偶尔有过夜不归宿的时候,私下里听他说是去城里头跟朋友欢聚去了,让他们不要跟老爷子说,免得老爷子担心。 其实害怕的是这话传到父母那去,父母会以为他不好好刻苦读书,还想着花天酒地。所以这一晚上少爷没回来,他们也没有跟老爷说,刚刚已经被老爷狠狠打了几拐杖。不过刘老爷子也知道,就算说了只怕也于事无补。因为火灾发生在天黑不久,那就证明他的外甥出去没一会儿工夫就被人杀死了,随后焚尸,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卓然问老爷子他外甥有什么仇人?老爷子根本答不上来,他对这位外甥,说实话知之甚少。因为平素很少到舅姥爷家来住,就算来也是跟母亲回来探亲,小住几日便走了,平日你很少在一起。刘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外甥考上了功名,当了秀才,别的根本一无所知。 卓然宽慰了他几句便让他可以把尸首领回去办丧事了。接着让南宫鼎带捕快到村里挨家挨户询问,有没有在村头见过齐瑞祥跟什么人在一起。也就是在门房说他吃完饭出来之后,是否还有人见过他?同时了解他跟村里谁有矛盾。 云燕低声问卓然:“为什么不在锦官府他的狐朋狗友中寻找,为什么把侦破的重点集中在这蜗牛村?” 卓然说:“凶手应该是本村的,不是外村,更不是他在锦官府的朋友仇人。因为如果是外地来寻仇,一般情况下,杀人之后不会焚尸,而会直接潜逃。因为焚尸之后反而会引起人注意,莫不如把人杀了来得干脆。焚尸是怕被人认出尸体了,从而威胁到他自己。因为把尸体烧毁了,线索就没有了,他也就安全了,这是人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由此我断定凶手就在蜗牛村,这是咱们重点排查的地方。当然也不是说外地凶手绝对没有可能,而是可能性最大的我们要先查,当一切可能性都成为不可能的时候,不可能的缘由常常也就成为可能了。” 云燕笑了,说:“你这绕来绕去的,以前也说过,我记着破案从最大可能性开始查逐一排除,才能够事半功倍,那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卓然说道:“刚才发现尸体旁边没有什么金银财宝,而且他就住在本村,又是在村口,村里头也没什么地方花钱的,实在没有必要带着沉甸甸的银子或铜钱在身上。所以图财杀人的可能性很小,可能性最大的是仇杀或者qíng shā,我们要从这两个角度来进行排查。” “南宫鼎也是朝这两个方向去查的,我们现在要查的是他的家人,这实际上是最容易获得突破口的地方。特别是他身边的门房和那小厮,他们是最了解这位少爷是否得罪了人。” 卓然住进了村正的家,村正为了接待上官,一般都会在家中准备好客房。而能当村正的一般都是村里的大户,这种人有钱有势,才能指挥得动村民。所以接待上官也有这份能力。 卓然他们坐下之后,卓然便让村正去把死者身边的小厮叫来查问。 那小厮惶恐不安的跪下磕头,主人死了,他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卓然问道:“你们少爷跟谁有仇?你知道吗?” 小厮赶紧说道:“我们少爷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可能跟人有仇的。他天天都在家里呆着,也不出去,怎么会跟人有仇呢?” “你说的话似乎有些不真实,他昨天不就出去了吗?他不出去又怎么会被人杀死在村口的草垛子,并且焚尸呢?你最好说清楚。” 正文 第760章谁有嫌疑 那小厮惶恐不安的陪着笑说:“若是这个也算的话,那少爷倒是时常出去走走,毕竟不可能整天都呆在屋里。” “我问的就是这个,跟他经常往来的有什么人?你是他身边的小厮,你应该知道。一个一个的说,其中谁有可能对你们少爷下手。” 小厮说道:“少爷到蜗牛村来,目的就是来静心读书的。因为在城里头朋友太多,整天吆五喝六的,哪有时间去看书啊?老爷又一个劲的督促他要考中进士,金榜题名。并给他联系了舅老爷这,才到这来读书的。所以他实际上很少出去的,也从不与人争执,所以他应该没有仇人。” 卓然点点头说:“那他有没有与哪个女子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会引起qíng shā之类的呢?” 小厮想了想,说道:“这个小人就不好说了,因为少爷长得很潇洒,风度翩翩的,又是读书人,很容易招的女孩子喜欢,他在城里的时候就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躲到城外来,其中一个目的也是避开那些女孩子,但是城里的喜欢他的,也没听说有谁为他争风吃醋,要杀人的。到了村里之后,有几个女的跟少爷走的比较近。” “哪几个?知不知道名字?” “有一个就是失火的那草垛子的主人,他的女儿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反正姓朱,她爹叫朱鹏。她曾经偷偷的给过我两个绣的荷包,让我交给少爷,还给了我十文钱的赏钱,我拿给少爷了。少爷却说那女子是嫁过人的,他不喜欢,让我以后别收她的东西了。但是她看上去倒不像那种得不到就下狠手杀人的人,所以我觉得不可能是她。” 刚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要说谁跟我们少爷有仇的话,那就可能是她了。” 卓然心头一喜,问道:“哦,什么事?” “我们少爷曾经救过一个女子,那女子被几个邻村的地痞盯上了。差点把她给祸害了,我跟我们少爷在村外散步,吃完饭之后,有个女子慌慌张张的跑来,后面跟着几个男的叫他站住。那女子看见我们少爷,便跑过来求救,说那几个登徒子想祸害她。” “我们少爷马上挡在了女子前面,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我也捡了两块石头,准备跟对方拼命。对方是三个人,但是手里都没有家伙,一看就是那种地痞流氓。不过我们少爷亮明了身份,说是锦官府来的,有的是朋友,真要动手,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于是那几个地痞就悻悻的扭头走了。” “少爷问了那女子,才得知她就是邻村的,姓张。这女子对少爷很感激,她也是蜗牛村的,到邻村去走亲戚,路上遇到这几个地痞,幸亏少爷帮忙,不然可就坏事了。她非常感激少爷,时不时做些好吃的给少爷送来,还让少爷教她识字。不过少爷私下跟我说,这女子太殷勤了,一个对男人太殷勤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他不喜欢。” “所以那女子再来,我就几次推脱,说少爷在读书,不能进去打扰。如果那几个地痞想报复少爷的话,倒是有这种可能。但他们具体是哪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是邻村的,具体哪个村也不清楚,我只想起这件事了,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卓然马上吩咐侯小鹰去核实这件事,找那姓张的女子,搞清楚这几个地痞到底什么来历,在哪碰到的。 侯小鹰走之后,卓然继续问小厮:“除了你前面提到的这两个女子之外,还有哪个女子跟你们少爷走的比较近的?” “还有一个jiào chūn晓的,这女子才十五六岁,也喜欢我们家少爷。少爷觉得她清纯可爱,也偷偷跟她见过面,但是具体做了什么我不清楚,都离的远远的给他们望风。但是我想应该没有做什么别的,因为少爷也说了,在没有功成名就之前他不会娶妻的,更不会跟哪个女子来真格的。免得生米煮成熟饭,非要娶了人家,那就耽误了前程,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卓然让他回去慢慢的想,若还有什么尽管来告诉自己。 小厮走了之后,卓然又让看门的老门房进来。这老门房牙都没几颗了,老眼昏花的样子,因为心疼少爷被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话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卓然让他好好想想有谁跟表少爷有仇的? 面对同样的问题,老门房回答却比小厮要干脆利落。他说他怀疑是张铁匠和他的同伙干的,他们杀人掠货,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肯定盯上我们少爷,才把我们少爷给杀了的。 卓然哦了一声,问道:“你说的这张铁匠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张铁匠是我们村里打铁的,表面是这样的,实际上他跟乱石岗那些落草为寇的贼人有往来的,私下里跟他们一起打家劫舍,赚了钱就分赃。这些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一直没敢向官老爷举报,我怕他们报复。不过现在他们竟然把我们表少爷给杀了,那就跟杀我儿子没有什么两样,我一定要为表少爷报仇雪恨。” “这张铁匠还在村里吗?” “在村里,他以为别人不知道,实际上我知道。因为我有个兄弟也在乱石岗干那没本钱的买卖,他私下里跟我说过张铁匠。所以他提醒我小心点,别和张铁匠掺和,不然到时候惹麻烦。” 卓然知道那叫乱石岗的地方,是距离锦官府有数十里地的一处山岗,那是商家经常要经过的地方。如果不走那条通道,还要多走几十里路,因此有些急着赶路的便成群结队从那走。但是又有不少落草为寇的在那打家劫舍,官军来了就四散逃离,官军走了又聚在那儿为祸一方。绞杀了几次都没奏效,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牵扯到了乱石岗的抢匪。 卓然立即问道:“除了这张铁匠,还有谁在乱石岗抢劫杀人?” “别的我不知道了,我兄弟就说见过他,他还有一帮兄弟,具体是哪些人我不清楚。他们这些人平素里各自在各自的村,知道消息打家劫舍的时候,便蒙面聚集在乱石岗杀人掠越货,这是我兄弟说的。不过老大老爷,你不用去找我兄弟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同伙分赃不均,把他杀了,是我替他收尸的。” 卓然点头说道:“你为什么认为你们少爷也是被他们杀害的呢?” “他们杀人掠货,无恶不作,肯定是知道我们少爷家里有钱,所以想绑票。但是少爷抵死不从,于是便把少爷给杀了。” 卓然瞧这可怜的老人,心想这理由实在太过牵强。若真是绑票杀人也就罢了,何必要焚烧尸体呢。再者说了,要绑票富家公子,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富家公子抵死不从才把他杀掉呢,又不是qiáng bào女子。不过卓然没有跟这老门房解释,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调查这案子的。” 把老门房送走,侯小鹰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对卓然说道:“老爷,刚才那小厮说的姓张的女子,我们去找了她,问她那几个地痞的情况。她已经知道齐瑞祥被人杀死了,生怕牵连到她,赶紧承认,实际上那几个人不是什么恶霸,而是她邻村的一个表哥的朋友。 这张姓女子因为喜欢姓齐的书生,又不好主动,便想到了让她表哥找人帮忙演这出戏。见书生出来时,便装着被地痞调戏的样子跑去求助,然后借机感激书生。便跟书生可以有机会往来,结果没想到书生觉得她太主动,故意疏远她。她也知道了书生不喜欢她,于是便死了这条心,后来就再没去找书生了。 这次书生被杀,她也很痛心,偷偷哭了好几场。我问她知不知道有谁可能会害齐瑞祥。她摇头说不知道,她说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害他呢?所以害死书生的一定是奸佞之徒,希望老爷查到后要严加惩处,为可怜的书生报仇。 卓然点点头,实际上这一点他刚才已经料想到了。哪有这么多英雄救美,而且三个恶霸难道还怕一个书生加一个小书童吗?仅仅书生的几句话就吓唬走,还谈什么拦路调戏民女qiáng bào了。一般做出这种人都是目无王法之徒,生性凶残狠毒,不计后果的。所以从小厮所说的经过来看,卓然感觉倒像一个局,只是他没有点破,他相信若真的是个局,那一查就知道了。因此才叫侯小鹰去找那女子,果然没错。 卓然让侯小鹰和云燕带人去把张铁匠传来,他要核实老门房说的那件事,即便他觉得老门房的推测没有道理,但是老门房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就是这位张铁匠跟乱石岗的落草为寇的贼人之间有勾连,这个就要调查了。 卓然到川蜀来,一项重要的使命就是要平息川蜀一带的匪患。他现在还没有开始着手这件事,因为他觉得匪患的根源在于民不聊生,无法很好的生存下去,但凡老百姓碗里有吃的,口袋里有钱,再让他去拎着脑袋打家劫舍,他是不干的。只要有一口饭吃,有衣穿,谁愿意做那种掉脑袋的事呢?因此他希望王安石的变法起到成效。 正文 第761章新发现 川蜀一带的百姓生活有了明显改善之后,再开始对会匪患进行处理,而处理的原则也是以怀柔为主,以镇压为辅。这一招是从解放初期剿匪经验学来的,当年剿匪只要能招降的,都尽可能不动刀兵,以解决根本之患。只有对匪首和罪大恶极者,以及guó mín dǎng残部负隅顽抗到底的,才会采取绞杀。 这样分成几个步骤来开展,卓然相信用几年时间一定能够将川蜀一带匪患大部分消灭。而经过这样几轮,他的威信将会在川蜀声名远扬。由此在开宗立派,恢复天池宗南门,信徒必然趋之若鹜。 当然,他还需要给这些信徒以加入天池宗能够得到的利益的驱使。卓然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来做引用。 现在发现了匪患就在身边,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要查个明白。 很快张铁匠被叫到了村正的屋子,张铁匠长得又黑又壮,果然一看就是打铁的料。卓然问他:“昨天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天没黑,一直到草垛起火,这段时间你在哪?有谁可以作证?” 卓然没有问他关于落草为寇的事,那种事情没有证据之前,若是直接拿来问,只会打草惊蛇。除非刑讯逼供,否则谁会承认呢?他要愿意承认,早就自首了。 所以卓然并没有针对抢匪这件事进行调查,而是查问他的作案时间。他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这个人,看看还有没有得救。因为对于盗贼,尤其是在民不聊生地区的强盗,卓然还是觉得大部分都是为生活所逼,无奈之下才落草为寇的。他们只要手上没有血案,能劝返的还是劝返为主。如果通过接触,感觉到对方穷凶极恶之人,那种人就觉得没有必要留着了。这种人就算他是生活所迫,留着也只会祸害百姓。 张铁匠面色平静说道:“我在铁匠铺打铁,当时有我的徒弟,还有两个主顾,都是村里的人,你们可以去查。” “我当时还没有关门,我的铁匠铺有生意的时候可能通宵都要开着,没生意的时候天黑就会关门。昨晚上生意还不错,知道村头失火了我也没去看,还是让徒弟去看的,回来说是朱鹏家的草垛子被谁点燃了,我也就没理会。” 卓然说道:“我听说乱石岗有些抢匪打家劫舍,你有没有听说过?” 卓然这是投石问路,他一直注意观察这张铁匠的反应。张铁匠依旧面色平静,说道:“这个小人不知,小人一直专心打铁,不去管别人的事。别人只要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想给别人惹麻烦。至于打家劫舍,那是犯王法的事,只有那些奸佞之徒才会做的。” 卓然说:“那就好,那你回去吧。” 张铁匠没想到卓然这么轻松几句话就把他放走了,微微有些意外。抬眼皮瞧了一眼卓然,躬身施了个礼退了出去。 他走了之后,云燕问卓然:“就这么几句话就把他放了?一看他就好像很凶恶的样子。” 卓然说道:“我们已经有他的底了,留意着,若是他真要作奸犯科,抓到了再处置不迟,现在无凭无据如何处置?再者说了,川蜀一带的匪患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很多人。不是抓捕杀掉一两个就能解决的,咱们还是先把眼前的案子了结了。” 云燕说道:“也不知道南宫鼎他们查问的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什么消息?也没见他回来回个话。” 卓然说道:“莫不如你去看看,看是否有必要帮他忙?因为这村人还比较多,他要挨家挨户的问还真忙不过来。” 云燕和侯小鹰都答应了,带着人出去了。卓然瞧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小青和小白,说道:“走,咱们再到村口现场去瞧瞧。” 小青有些好奇的问道:“少爷干嘛还要去呀?你不是刚刚从那回来吗?” 卓然说道:“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没有头绪,我估计他们回来也不会给我们带来进一步的消息的。所以我们还是多去找找线索,你如果不去找的话他不会自己长腿跑来。” 小青说道:“少爷觉得还能找到新的线索吗?” “我有个习惯,在案件没有头绪的时候,我一般就会回到案发现场再呆呆的坐上一会儿,想象一下当时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时候可能冥冥中会有安排,就会得到一些新的启迪。不一定能帮助破案,即便是坐在那儿,让自己的精神稍稍松弛一会儿也是好的。” 小白和小青相互瞧了一眼,抿嘴笑道:“原来少爷是去散心去了,可是偏偏把散心也说的这么的郑重,好像真是去查案一般。” 小青说道:“实际上少爷平日里就是在查案,查案的时候也是在休息。你何曾见过他真正有消遣的时候?” 卓然听这两个小丫头在身后议论自己,不由笑了,心中倒是多少有些感慨。的确如此,自己查案,还有各种事务忙得不可开交,真正闲暇下来的时间真不多。 衙役都派出去了,卓然只带了两个小丫头,在村正的陪同下又一次来到村口那焚烧尸体的稻草堆旁边。这时已经临近傍晚了,夕阳已经即将沉到山下去了。卓然一直走到那一堆灰烬面前。这时起了风,呼呼的吹得地上的捎回来的灰烬都在空中飞舞,有的还落在了卓然的身上。 小白和小青赶紧上前替卓然拍打,卓然目光却一直盯着那灰烬的地面。 下午起风之后,这些被烧毁的灰烬一大半都已经被风吹得不知飞哪去了。刚才又一阵风吹过之后,已经把地皮都露出来了。 忽然,卓然咦了一声,蹲下身仔细瞧,又一阵风吹来,卷起了无数的蝴蝶片,一瓣灰烬飘在空中,落在他的身上。 小白和小青还想拍打,可是看到卓然再仔细观察地上什么东西,便不敢打扰。 卓然看的是地上的暗红色的一块斑痕,很大,上面还粘着一些灰烬。这块斑痕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现在让他陷入了沉思,他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忽然站起身说道:“走,我们再到刘老爷子家去看看尸体。” 卓然他们往刘老爷子家去,路上正好碰到云燕带着几个人挨家挨户在摸排走访,看见卓然急匆匆的往前走。云燕赶紧叫住了,问他做什么。 卓然对云燕说道:“跟我走,我要去核查一件事,若是这件事跟我的推测吻合的话,可能我们会有一条新的破案线索,而且很可能会很有用。” 云燕顿时一喜,只要卓然有这种感觉,那就说明他已经看见破案的曙光了。云燕赶紧跟着卓然一起来到了刘老爷子家。 齐瑞祥的父母已经从城里赶来了,并带来了仵作,还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正准备清洗尸体入殓,运回城里去办丧事。见到卓然来了,赶紧上前施礼,卓然点点头说:“我还想看看令郎的尸首和他身上当时穿的衣物。” 刘老爷子指了指墙角一小堆烧得焦黑的衣袍残片,说道:“衣服已经脱下来换了,在那呢。尸体他们正在里面清洗。” 卓然指着那衣服残片说道:“这个暂时不要动,等一会儿我要来检查。” 说罢快速走了进去,来到了清洗尸体的厢房。尸体放在一个大木桶里。因为大部分尸体都已经碳化了,他们也只是用清水小心翼翼的冲洗尸体上的残片和渣子。 云燕对两个仵作说道:“你们先退开,提刑官老爷要重新验尸。” 两个仵作赶紧躬身退到了厢房外面,把房门关上了。卓然走到那木桶前,小心翼翼的把尸体翻转了过来,查看背部的伤口。这伤口这之前他已经查验过了,但是由于火焰的烧灼,使得伤口已经完全被破坏,看不出它的具体形状了,主要还是根据死者背部的衣服残片的破口来确定是锐器伤的。 这一次他要解剖尸体,检查深层次的受伤情况。 他用刀子把尸体的伤口小心的一层层的切开,查看创伤。上面一层基本已经碳化,但是进入到身体内部时,则相当一部分还是好的,能够看清楚创伤的情况。云燕在一旁见着他看的很仔细,便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卓然指着创伤对云燕说道:“你注意看,这创伤的形状跟普通的刀子不一样,普通刀子的创伤是比较窄的,不管是单刃还是双刃,因为大部分是比较薄的,创底都会比较光滑。只是创角根据是否开刃还有区别。而这处伤口从表面来看已经完全碳化,但是进入内部便可以发现,创伤有一面是光滑的,而另一面则比较钝。并且伤口相对比较圆润,跟一般的刀口不大一样。” 云燕仔细瞧了之后,说道:“这能说明什么?” 卓然说道:“说明凶器虽然是锐器,但是形状不一定是刀。” “那是什么?难道是标枪?” 卓然摇头说:“枪的形状也不像,具体是什么我还不能非常的肯定,但是根据现场的情况,我倒可以作出一些大胆的推断。” “现场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正文 第762章第一现场 卓然说道:“是的,刚才我想到现场再去瞧瞧,结果今天下午起风,把地上的灰烬都吹飞了不少,露出了地面的一大团黑红色的痕迹,我判断这是死者伤口流出来的血导致的。但是我先前和尸体查看内脏受伤情况时,发现这两处伤刺入了死者的肺部。但是没有伤到心脏,甚至没有伤到体内的大血管。” “按理说只要不伤到体内的大血管,出血多数是在体内,体外的血相对会比较少。所以不大可能形成这么大一块血泊的,能形成这么大血泊,说明出血量很大。而在没有伤到大血管又出血量很大的时候,很可能就是伤口的特异性导致血流不止。” “一般来说伤口如果出现不是一字型的,而是多边形或者圆形,伤口就很难愈合,就会造成血流不止。而且死者是面朝下倒下的,伤口又在底部,体内的血就会顺着伤口不停的往外流,就像打开了底部阀门的水桶一般,才有可能形成那么大一滩血。” 云燕眼睛一亮,说道:“这么说那伤口应该不是刀伤,而是外形奇特的什么兵刃吗?” 卓然点点头说道:“究竟是什么还不好确认,我需要去看看死者的衣服,先前我检查的不够仔细,没有详细注意破口的形状。那滩血提醒了我,刚才看见这个创伤,我初步判断凶器应该是一种像木棍被削尖了之后形成的形状,但是中间可能会有缺损。” “也就是说它应该是一种被削尖了的铁管,这样捅到身体里鲜血会源源不断顺着血管流出来,或许凶手等对方的血留得差不多之后,才把凶器bá chū lái。” 云燕打了个冷颤说:“真是狠毒,我见过杀牛,——牛年纪大了或者受伤治不好没办法耕地了的牛,是可以杀掉的。——杀牛就是这样放血的。用一种磨尖的铁管刺入牛的脖子,那血就会像溪水一样流出来,很快牛就死了,而血却不会糟践。” 卓然跟云燕出门来到院子,在屋角那一堆衣服残片中,他仔细翻看了死者背部有刀口的那一部分。先前他之所以没有注意到,是因为那部分虽然残存下来,但还是被火焰的烘烤,已经不太好分辨它的形状了。 不过从大致形状可以判断,伤口不是撕裂状。现在卓然摊平之后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了伤口是带着月牙形状的一种破损,因为残片已经烧掉部分,只能推测出有这样的痕迹。 卓然对云燕说道:“如果我们推测的没错,这个凶器像是我们锁定罪犯的一个重要线索。所以你马上通知南宫鼎和侯小鹰,让他们在调查的时候注意询问有没有谁见过有人使用这种中空的,有一头削尖了的铁管作为兵刃的。” “不过在我看来,很少见人用这做兵刃,更像是一些地痞流氓街头打架用的东西。——去街头打烂架那帮小混混中去寻找,看看有没有人用过这玩意儿。” 云燕答应立刻出门去了。 调查一直持续到晚上,反馈回来,没有人见到书生去了村口。傍晚时分也没有人见到他在村里出现过,因为他的老宅距离起火的草垛子并不算太远。他如果先离开村子,兜个圈再到草垛子的话,那就村里的人就不会看到他的。 几个人坐在屋子里等着卓然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卓然听到他们反馈回来的消息之后,几乎跟他原先料想的差不多,没有什么更好的线索。 关于尖锥铁管的事情,在了解中村里的人也从来没有人见过有人用过这种东西的。因为这东西比较特别,所以有人用的话一定会引起注意的。 卓然说道:“你们几位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吧,不要把什么都依赖在我的身上。而且我听听你们的思路,可能更进一步拓展我的思路。” 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侯小鹰最先说话,因为她的资历最浅,她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到凶案的第一现场,在那里可能会找到更多的线索。我觉得草垛子可能不是凶案的第一现场,如果找到了真正杀人第一现场的话,说不定那个地方就能找到凶器。找到凶器说不定就能够提取到指纹,当然这法子我是不会的,老爷会。” 云燕没等卓然说话,便摇头,说道:“我觉得草垛子就是第一现场。” 卓然饶有趣味的瞧着她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云燕笑了笑说:“因为你从来没有说过要我们去找别的现场啊,你都认定他是第一现场,肯定有你的理由。侯小鹰只不过别出心裁想出了这个可能,事实上在你看来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相信你的判断是对的,所以那地方就是第一现场。” 卓然笑了,说道:“你这样的推断是很狡猾的,相当于察言观色。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一开始就认定那里是第一现场。因为死者是吃完晚饭出去的,草堆起火是在天黑之后,这期间加起来没有半个时辰。” “从地里忙完农活或者走亲戚回家的人,来来往往比较多。如果那地方不是第一现场,凶手不管是在村里面杀了人,还是在村外别的地方杀了人,他要把尸体到这里来进行放火,那岂不是太过招摇了吗?他就不担心路上会被人看到?因此这不符合逻辑,所以一开始我就认定那地方是第一现场。当然,就在先前我再次看现场的时候,发现地上有很大一滩血,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推断。” “一般有大量出血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第一现场。假如尸体有伤及大血管的伤口,伤口出血量应该比较大,但是现场却没有血迹或者血迹很少,反而证明那地方很可能是移尸现场,而不是凶杀现场。现场的痕迹跟第一现场的特点是吻合的,证实那地方应该就是杀人的第一现场。这就得到了一个很有帮助的线索,那就是,为什么这书生要跑到草垛那去呢?” “那地方是田间地头,不是马路,也不是进村的道路。但是那地方相对比较偏僻,倒是一个"qing ren"幽会的好地方,尤其是草垛子这种东西,柔软又能够隐藏身形,只要往草垛子里一钻,不走到近前是看不出来的。” “这也正是我从开始就把注意力集中在qíng shā这方面的一个原因,所以我怀疑跟死者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这是我为什么对书生的小厮和门房一直追问书生跟村里的哪些女人相好的原因。” 听到卓然这番解释之后,几个人都恍然大悟。南宫鼎说道:“那咱们就根据这个思路,把跟他要好的人案发时所在的去处查清楚。” 说到这,他又挠挠头说:“不过我先前调查其中一个重点问题,就是那时候他们在干嘛?包括这几个女的也都问过了。都在各自家中吃饭,有的吃完饭在门口跟别人吹牛,看见火起才跑过去的,再查只怕查不出什么来。” 侯小鹰说道:“我在想,会不会是死者的舅姥爷家的人对他下手呢?” 南宫鼎皱了皱眉,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侯小鹰说:“我在调查的时候,我听说这齐瑞祥家里还是比较有钱的,在表舅家来借读,给了齐瑞祥一大包银子。又怕齐瑞祥拿去乱花,所以把银子托付给舅姥爷,让他拿着,会不会贪图那包银子把他给杀了,然后对他们家人说银子被他花光了,死无对证了。” 南宫鼎一听,还真是言之有理。于是乎望向卓然,卓然却摇头说道:“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他一个借读的书生,他们家能给他多少银子啊?所谓的一大包到底是多少?一千两一万两那还有可能谋财害命,如果是一二百两,我相信以刘老太爷家的家庭,似乎并不在乎这点银子。” “更何况还不可能给这么多,他不就是来借读吗?身上有个几十两我觉得就绰绰有余了,更何况这里距离锦官府又不远,钱用光了回家去取就是。所以我觉得他不可能带这么多银子到舅姥爷家来读书,又不是做生意。舅姥爷家也不可能对这么点银子动心思,杀掉自己的外甥。目前调查来看,舅姥爷家也似乎没有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急需用钱,以至于心生歹意。” 侯小鹰讪讪的笑了笑说:“我也就这么琢磨。” 卓然说道:“后面两个侦破方向,一个是继续调查跟死者走得近的女子案发当时的行踪。另外对这个女子相关的社会关系进行摸排,尤其是跟她相好的男人,既然是qíng shā,就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女人引起。” “另外一条线索就是凶器,虽然村里没有人见过有谁使用这种凶器,但这种凶器如此特别,个人难以锻造,必须要经过铁匠铺打造。所以到所有铁匠铺去摸排,看看哪个铁匠铺打过这种中空管子的兵刃。好了,现在分头行动,如果明天下午之前还没有任何进展的话,这案子估计就够呛了。” 的确,卓然根据统计学推断,案件侦破绝大多数都是在案发几天之内破获的。如果说过了几天还没破的话,破案率就会直线下降,那是因为时过境迁,线索和人的记忆都会减退,再想破案就更难了。 正文 第763章我就是要弄死他 云燕他们连夜开展调查,有时候调查在晚上进行反而比白天更方便,因为晚上外出的人都回家了,加上现在又是在过年,更容易找到人。而且还不会耽误,当然半夜三更去敲别人的门的确很让人反感,但是如果敲门的是衙门来的人,那没有几个人敢表露出不高兴了。 ………… 张铁匠从村正家出来,看左右无人,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刚才他着实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提刑官老爷要突然传他去问话。现在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快步回到家中。锁上房门进了自己的卧室,又趴到窗户上往外看了看,没有人,这才掀开了桌子,将下面一块翻板翻开,露出了一个地洞,钻进地洞,下面是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被铁链锁着,反绑着双手,双腿也被捆了,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发出呜呜的痛苦的嚎叫。另外两个正用竹签扎那个被绑着的男人的,十指鲜血淋漓的,痛的男子一头的冷汗,眼中满是绝望,嘴唇的都渗出了血。 眼见着停下来了,其中一个赶紧上前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跟我没关系,村口草垛子有人烧死了,是村里来读书的一个城里的书生。官府正在查这个案子,不知怎么的把我给弄去问,问我案发时在干嘛,我说我在铁匠铺打铁。他们没问别的就放我走了,怎么样?撬开他嘴没有?” 一个黑衣人摇头说道:“没有。这家伙死活不肯说他们抢来的珠宝放在哪。看来他是要钱不要命,怎么办?我们什么手段都用上了,烙铁、拔牙、扎竹签、上老虎凳。老大,你想想看还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他开口的?不过最好别害他性命,咱们是求财。” 张铁匠瞪了这人一眼,说道:“老三,你就是心肠软,有时候必须要往死里逼,逼到对方没有退路。让他真正知道他不说就必死无疑,他才会说出来的。否则他心存侥幸,死活都不肯说,你又奈何他不得。” 老二点头说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来着,只有往死里逼他才知道厉害。”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掐着那被绑的人的脖子说道:“告诉你,我们已经盯你很久了,你上次到乱石岗抢的富商的钱我们也不全要,拿出来分我们一半,你还有一半呢。你既然不肯,那我们就只有让你到阴曹地府去花这个钱了。” 原来张铁匠和另外两个人的确就是打家劫舍的抢匪,平时都各自在村里头做事,遇到机会了就纠集在一起打家劫舍,抢了钱分了之后各走各的。这三个人按年龄排序,张铁匠是老大,另外两个是老二和老三。 被绑着和壮汉实际上也是一个抢匪,前些日子他跟另外一个同伙在乱石岗抢劫了一个过往的商户,这商户看着只是一般的贩夫走卒,没什么钱,而实际上从他的包裹夹层里头找到了隐藏的金银珠宝,着实大赚了一笔。 他们两人分赃之后各自躲藏,另一个因为喝酒不小心说漏了嘴。结果被另外一帮抢劫的黑吃黑给抓住,逼他交出东西,最终东西交出来了,但那抢匪也被另一伙黑吃黑的抢匪给弄死了。这抢匪中有一个人就是张铁匠,张铁匠觉得不过瘾,他知道黑道上的人都在找另外这个抢匪,于是便联络了老二老三,通过关系,最终找到了这个抢匪,并把他绑到了自己家的地下室进行拷打。 为了防止别的抢匪找上门,这地下室非常隐蔽,除了他们三个别人都不知道,连张铁匠的儿子都不知道。没想到这个抢匪比他的同伙要硬气多了,无论他们怎么施展手段,死活不松口,就是不说他藏珠宝的地方。刚才张铁匠被叫出去了,回来决定继续逼供。 张铁匠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刚才那提刑官只简单问了自己这么个问题就把自己放走,有些不对劲。所以他想尽快把这小子的嘴撬开,得到那笔珠宝之后可以不用当铁匠,带着儿子远走高飞。开个买卖,可以安生的过下半辈子。 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格外焦急,抓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指着那抢匪说道:“你要不说信不信我打死你?老子就当这些金银珠宝打了水漂,我们用不,你也用不了。” 那抢匪依旧痛苦的shēn yín着,却还是摇头。张铁匠怒了,一把推开,掐着他脖子的,将手里的木棍劈头盖脸的朝着被绑着的抢匪没命的狠狠打下去,有几棍直接击中了抢匪的头部,顿时头破血流,鼻骨也被打断了,牙齿掉了好几颗。 张铁匠几乎是拿出打铁的力量在狠揍这抢匪,而且压根没有避开重要部位。这一顿棍棒下去,那原本还在痛苦shēn yín的抢匪顿时昏死了过去,后面的棍棒就好像打在米袋上似的,砰砰作响,而抢匪却没有反应了。这让另外两个黑衣人吓了一跳,老二壮着胆子,赶紧伸手拦住了发疯一般的张铁匠,说道:“老大,先别打,再打就打死了。” “废话,老子就是要打死他,他不说他就只有死。” 老三也说道:“真要打死了,我们可是要赔命的。” “你他妈说的全是废话,我们拦路抢劫,那就是抢匪,抓到了一样要被砍头的。” “可是我们还没杀过人呀。我听衙门的说,新来的提刑官说的,抢匪只要没杀人,自己回家,衙门是不追究的。” 张铁匠打红了眼,顺手就一棍敲了过去,正打在老三的脑袋上,顿时出了一道口子,血当时就下来了。打的老三眼冒金星,吓得魂不附体,说道:“大哥,你怎么打我呀?” 张铁匠怒道:“老子打的就是你,你这混账东西,衙门的话你也能听。他那是引蛇出洞,让你们都各自归家,然后一个个收拾你们,这种把戏老子看得多了,才不会相信呢。” 他们俩说着话,老二已经凑到那抢匪身边,用手探了探鼻子,忽然倒吸口凉气,说:“老大,好像没气了。” 老三也吓了一跳,赶紧抓过手摸了摸脉搏,说道:“脉搏倒是还有一点跳动,但是很微弱,好像随时都要断了似的。” 张铁匠说:“要的就是这样,他这次醒来就知道我们不是开玩笑的。他不听我就真要打死他。”说罢,拿起木棍又狠狠的朝着那抢匪的脑袋敲了一棍,顿时血就流了下来。 老二老三赶紧拦着说:“大哥,千万别再打了,再打真要打死了。我们的金银财宝可就没得着落了。” 张铁匠狠狠将沾着血的木棍扔在了地上,指着他们两个说:“你们两个软蛋,就是因为你们有这种想法他才有持无孔,知道你们不会杀他,他的命是保得住的。他也知道,只要他不说出那些金银珠宝,咱们就不会杀他,他就能保住命。说出来咱们可能就杀人灭口,以他才死活不肯说。现在咱们就是要让他断绝这种想法,让他知道他不说就肯定要死,他说了咱们说不定还能改变想法,饶他一命。” 他刚说到这,突然一下停住了,支愣着耳朵听着,这时听到外面传来啪啪的拍门的声音。有人高声叫嚷:“张铁匠在吗?” 张铁匠吃了一惊,赶紧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说道:“听声音好像是衙门的人,不知道又在搞什么。你们俩千万可不要出任何声音,我去看看。” 于是张铁匠迈步出来,出了翻板把门关上,然后把桌子挪了过来,盖住翻板,这样桌子不挪开是看不见翻板的。随后他弄乱了被子,赶紧把外衣脱下躺在被子里。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还有他儿子的声音在门口叫道:“爹,你起来,衙门来人了,说是要见你,有重要的事呢。” 张铁匠答应了一声,装出睡眼惺忪的样子,然后爬起来打开了房门。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又怎么啦?” 来的人是云燕,带着几个捕快,说道:“张铁匠,有个重要的事情我们要核实。” 张铁匠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就说罢,说完了我还要睡觉呢。” 云燕说道:“你是铁匠,你有没有打过一种中间空的,头是尖的铁棍。” “没有。”张铁匠断然说道 “你这么肯定?好好回忆一下。”云燕耐着性子说道 张铁匠摇头说道:“不用想了,中间空的铁管很难打的,我还打不出来。所以不用再想。” 我云燕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若是你还能想起什么随时告诉我们,我们在村正家。” 说罢转身要走,张铁匠的儿子忽然冒了一句:“拐子罗不是让你帮忙打一个中间是空的拐杖吗?全都是尖的。” 云燕一听,不由顿时一喜。说道:“拐子罗是谁?他打造的是什么东西?” 张铁匠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但是没办法了,儿子都已经说出来了。而且这种事一查就能查明白。所以他急忙说道:“拐子罗是村里的一个瘸子,他的腿就是跟人打架打瘸了,虽然瘸了腿,却还是喜欢打烂架。他经常遇到盗贼也是不怕死的,家里有点钱,有个妹妹,还有个老娘。” 正文 第764章杀人偿命 张铁匠说道:“因为经常打架斗殴,结了不少仇,所以他来找我,让我给他打一个方便随身带的兵刃。我就跟他说了,你的拐杖不就是很好的兵刃吗?我给你设计一个装上就是拐杖,拆开就是兵刃的,你看好不好?然后他就答应了。我收了他二两银子,于是给他打了一个拐杖,是纯钢打造的,中间藏了一根中空的铁管,这种铁管刺中对方的身体,对方的血就会像泉水一样流出来,根本支持不了半盏茶就会死掉。” “不过这种偏门兵刃很少有人练,我问他,如果要袖里藏刀或者剑都没问题,那很简单。但是要与众不同的,可能这个是最好的。然后他就答应了,跟我说如果做的好,可以再给我五百文的奖励。他很满意就带走了。” 云燕很生气的说道:“为什么你刚才说没有呢?” “我没想到吗?因为那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他做的是拐杖里头藏的有这样的兵刃,而不是中间空的拐杖,所以我没想到。” 云燕说了:“那你现在带我们去找拐子罗,跟他当面核对。” 张铁匠犹豫了一下,说道:“明天再去行不行?我今天很累。” “我们衙门的人通宵不睡觉都不觉得累,你有什么可累的。人命关天,不好意思,只能麻烦你了,走吧。” 张铁匠只好点头答应。对儿子说道:“那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既然你都把这件事捅出来了。” 最好把儿子一起带走,因为卧室地下还藏着三个人呢,那要发现可不得了,那是绑票。即便他们绑的是另外一个抢匪,黑吃黑而已。他儿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当即答应了。然后拉上房门,跟着云燕他们往拐子罗家去了。 张铁匠的地下室两个同伙眼睛盯着外面,声音渐渐消失了。他们却没了主意,望着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抢匪。张老三一下将他嘴里的那块布扯了出来,说:“你别叫,否则我会给你堵上。” 那抢匪只是喉咙里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睛半张着,完全没有了生命色彩。嘴边冒出了不少的带着血沫的唾沫。 张老二跺脚道:“老大也真是的,把人打成这个样,这咋整嘛?还不知道活得成活不成?” 张老三害怕了,哭丧着脸说道:“我们就说了,只是要图财的,不想杀人性命。杀人要偿命的,我可不敢。二哥,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老二同样哭丧着脸说:“我也一样,我什么时候想杀人了?咱们出来就是图财,就算再乱石岗拿着刀子拦那些做生意的买卖人,可也从来没有伤过人,就吓唬一下他们,扔下钱财跑了也就算了。真正要捅出什么搂子来,这可如何得了?” 老二想了想说:“要不我们赶紧把人往医馆里送吧,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 这话正中老三的心怀,立刻点头说道:“对对,咱们赶紧的把人送到医馆去,看看还能不能救活。要是能救活,咱们至少可以保证没有害人性命。要是提刑官老爷真是言而有信,那咱们可就能够躲过这一劫了。” 两人又检查了一下脉相,发现果然越来越微弱,再不送只怕就没救了。于是两人手忙脚乱的抬着他到了洞口,由老二背着出了洞口,把房门关上了。老三说道:“咱们送到哪个医馆?” 老二说道:“他这伤太重了,老大下手太狠,只怕寻常的郎中救不活他。要不咱们抬到锦官府去吧?只要是紧急送医的话,夜里守城官也会开门的。” 老三说道:“有道理,可是这么背着估计你也背不到那么远啊。” 老二说道:“你想什么呢?一路我来背,为什么你不背呢?要不我们俩还是弄个担架抬?这样省力一点。” 离锦官府还是有些路程,要是背着真的有些扛不住,两个人抬就简单多了。挑一担子稻米从这进京城,他们俩都不会路上歇半口的,力气是有的,只是背和抬两种方式用的力不一样,背东西要比抬东西感觉累的多。 两人赶紧在屋里找了两根竹子,又找了一个麻绳,把两根竹子之间绑上,再把那抢匪抬上去放在竹竿上。每个竹竿的头都拴一个麻绳,可以挂在肩上,用肩膀扛的力道要比用双手提着省力多了。 收拾停当,便出发前往锦官府。 夜已经深了,虽然衙门的人还在村里头查访,但大多都是在屋里面,没在街上。他们两个躲开了别人的视线,拐弯抹角的出了城,抬着一直往锦官府走。 走了大半夜终于来到了锦官府,两人陪着笑脸说亲戚病了,要送到城里来求医,再晚了可能就活不成了。守城官亲自上前查看了一下,果然基本上没什么气了。说道:“你们这会才把人送来?早干什么去了?” 两个人更是害怕,城门打开之后,两人抬着担架匆匆进了城。 这时已经快到黎明时分了,很多人已经起来劳作,街上已经陆续有人在行走了。看见两人抬着担架过来,上面好像有病人,都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两人将那重伤昏迷的抢匪抬到了善长治跌打损伤的一个医馆。他们两人曾经到这儿看过伤,知道这儿的郎中医术不错,兴许他有办法救治。 两人抬到了医馆门口,门还没开,不过他们知道这种医馆都是有郎中夜里值班的,赶紧上前拍门,很快把房门敲开了。一个小药童从角门探头出来,看见他们俩和地上放着的担架,顿时明白是送病人来了。赶紧说:“你们等等,我马上开门。” 门太小,不方便进出,他马上把门打开,把两单门板取了下来。这才得以抬着进了屋里,放在了地上。 小药童装模作样伸手摸了摸那病人,只觉得根本就摸不到脉了,吓了一跳。又把手贴在他的脖颈感觉一下,发现脉搏还有非常轻微的跳动,说明人还没死,兴许还有救。他才着急的说道:“你们两个搞什么,这人都快死了才送来,我跟你们说,要是医不好你们可别怪我们馆主医术不好,到外面乱说去。”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麻烦你赶紧叫郎中来吧。” 小药童答应了,一阵风的跑进去了。两人站在那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老三忽然冒了一句:“若是把他救活了,说我们绑他,那可怎么办?”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顿时间让老二浑身一激灵,是呀,若是那样,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刚才只想着怎么把这人就好救活,别惹上人命官司,现在才想起这档子事。两人顿时好像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全身冰凉。相互瞧着,心想,这可怎么办? 还是老二反应快,嘟哝道:“要不咱们还是开溜吧?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老三哪里还有主意?赶紧点头,于是两人便跟小老鼠一样从小门溜了出去。把门掩上,然后撒开腿往城门跑去了。 郎中一般不会早起,除非有急诊。刚才真睡了,迷迷糊糊的被小药童给叫醒了,说人快不行了,两个人送来的。郎中赶紧爬了起来,慌慌张张穿了衣服都来不及扣上,快步来到了前厅。只见地上担架上果真躺着一个人,旁边却没了人,便道:“哎,送病人来的人呢?” 药童四处瞧了瞧,说:“奇怪呀,刚刚还在,两个男的,穿身黑衣裳,头上包着白帕子。还一个劲催促我赶紧去叫师父您的,怎么这会功夫人就不见了?” 郎中一听,摇摇头说:“且不管他,我先看看病人。” 走上前低头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这病人浑身都是伤,头破血流的,手上还扎着竹签子,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都被烙铁给烫了。都还能闻到皮肉的焦糊的味道,头上还在缓缓的往外渗着血。脸上红红的,跟涂了装的关公似的,全都是血痕,连相貌都看不出来了。 郎中说道:“哎呀,怎么伤成这个样子。”赶紧蹲下身抓过那人的胳膊诊脉,脉摸不到了。又摸了摸脖子一侧血管,还能勉强摸到非常微弱的跳动,赶紧对徒弟说道:“快,快去煎一碗参汤给他吊命,我马上给他检查伤势。” 小药童便答应了,赶紧跑去煎参汤。郎中则飞快的解开了伤者的衣服,要给他伤口上药。这才发现他全身的皮肤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处伤口开始着手了。他治疗过无数的创伤,似乎还没有见过伤了这么重的人,不由得心头暗自嘀咕,这人要是能活下来,那可真是命大。 很快参汤熬好了,小药童送了过来。那郎中亲自端着要给那人灌下去,结果发现那人已经嘴都张不开了,只好吩咐药童去把鸭嘴壶拿来强行灌药。可是拿来之后,撬开嘴一瞧,顿时又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伤者的嘴都是血污和凝血块。满嘴的牙基本上都被拔光了。 对他动刑的人可真是下得了手,他很担心这满嘴的拔掉牙之后,涌出来的血块会不会塞住伤者的呼吸道。他赶紧让小药童把伤者头朝下趴着,用手去掏掏喉咙的血块,就听到那伤者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异的声音,身子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正文 第765章铤而走险 见此情景,郎中不禁叹气,因为这是回光返照的征象,看来人已经不行了。 果然没出一盏茶,这人就咽了气。 郎中确定人已经死了之后,有些出神。小药童紧张的问:“师父,现在该咋办?” “你到外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两个人。找到了叫他们把人抬走。” 药童赶紧答应,钻出了角门。这时天已经开始亮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便扯着嗓子叫着:“刚才是谁把受伤的人送来救治的?那两个大叔快出来,你们在哪儿?我师父有话说。” 可是没有人搭腔,药童叫了几遍,只好放弃进门来禀报了。这时已经有人来看病抓药了,见地上躺着的一动不动,全身是血的这抢匪,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忙问郎中这人还能不能救。郎中也不好说已经死了,赶紧叫徒弟跟他一起把这死者抬到了后院,放在一间厢房里头,免得把顾客都吓着了。 出来之后,郎中对药童说:“这人全身是伤而死,可能有什么蹊跷。你赶紧去衙门报官,让官府来瞧瞧,让官府去找寻他家人来把尸体领走。” 药童立刻答应跑了出去,锦官府里衙门还有一个当地捕头,姓曹,留在衙门坐镇的,另外三个卓然带来的捕头全都随卓然去查命案去了。曹捕头不敢擅作主张,这位新来的提刑官大老爷可是非同寻常,有尚方宝剑奉旨查案,弄不好他可以直接砍脑袋的。因此赶紧的吩咐人紧急骑快马到蜗牛村,向提刑官老爷禀报这件事,怀疑可能有凶犯发生。 卓然正在听南宫鼎等人说头天晚上连夜核查的情况,他们不仅查了整个蜗牛村的铁匠。和跟死者有亲密关系的女人的动向,另外还把邻近村子的铁匠也都查了一遍。 不过他们得到了一个重大的发现,那就是张铁匠的儿子说,张铁匠曾经给拐子罗打造了一把拐杖。但是他们带着张铁匠和他儿子去拐子罗家查找的时候,发现拐子男已经在一天前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家人都说不知道。问拐子罗的妹妹和他父母,拐子罗是不是有一根拐杖?是钢铁打造,中间是空的,头部是尖的。 他妹妹和父母说他的确有一根钢铁打造的拐杖,但是里面是不是有一根中空的他们不清楚,因为没见过。于是这消息报告给卓然之后,卓然吩咐继续追查,看拐子罗到底去了哪里。 再次追问拐子罗的家人,把他可能去的地方全都列了出来。然后连夜赶去巡查,因为这拐子罗的嫌疑非常大。 天亮之后,在近处查访的陆续都回来了,说他们去的亲戚朋友家都没有见到那拐子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这期间卓然则让张铁匠详细描绘那拐子罗的特点,特别是里面的那根中空铁管带尖头的样子和粗细。发现大小跟死者伤口相类似,进一步肯定了卓然的判断。 天亮后不久,卓然便收到了锦官府衙门快马来报说,锦官府里一个治疗跌打损伤的外科郎中药铺中发现有人遭受酷刑而死,明显是他杀。送他来的两个人把人送到医馆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不知道是哪来的。 卓然得到线报后,立刻将南宫鼎叫了过来,说:“你带几个人装成看病的和街边的商铺行人埋伏在医馆附近,等着那两个送人来的人,再出现的话务必将他们当场抓到。” 南宫鼎有些惊讶,问卓然:“那两个人还会回来吗?人都已经死了。” 卓然笑道:“我们知道他死了,那两个人未必知道。所以你要马上回去叮嘱郎中,不要把消息泄露了,只要有人打听那两个人,立刻发信号通知你们,你们马上将其抓捕。因为既然这两个人把他送到医馆来,就是想把他救活,而他又伤得很重,到底能不能救活不好说。所以这两人肯定心中惦记着这件事,想查个清楚。如果不动声色,他们还以为受伤的人已经救活了。因此会来查问清楚伤者的情况,那时便可将他们当场抓获。” 南宫鼎点头答应,虽然对卓然这个判断多少心存疑虑,可是他相信卓然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做出这样的判断。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只要遵照执行即可。 于是南宫鼎带了一队人紧急赶回了锦官府。 张铁匠在给卓然描绘出拐子罗那铁管的外形和里面那根铁管的形状大小之后,便被放了回去。他着急忙慌回到家中,让儿子自己到铁匠铺去开铺子。说他困了一晚上,想躺一会儿,没有什么大的事不要来叫他,儿子答应,便去开门去了。张铁匠回到自己的屋子,把桌子挪开,打开了盖板。便听到里面传来小声的声音:“老大,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怎么样?那小子开口了吧,嘿嘿。” 张铁匠一晚上没回来,还以为已经大功告成,没想到他下到地窖中,这才发现不对劲。用铁锁锁着的那绑匪已经不见,只有几根铁链扔在地上,他大吃了一惊,急忙道:“人呢?” 老二和老三相互看了一眼,哭丧着脸说道:“老大,那家伙快死了,我们觉得还是不能让他死了,不然我们可就背上人命官司。那这一辈子就别指望好好活着,你又老不回来,我们没了主意,就决定送他去看郎中,但是他的伤太重,我们就拿了个担架抬着到城里去。送到了郎中的药铺,我们又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就赶紧逃了,雇了一辆马车跑回来了。” 张铁匠气得七窍生烟,噼里啪啦给了两个人一顿嘴巴子,吼道:“你们两个猪头啊,居然把他送到城里去?你们怎么不把他送到衙门去呢?真是猪头。” 两人捂着脸,不敢吭气。 张铁匠吼道:“那小子若是被救活了,铁定会招供,说是我们把他bǎng jià并伤成那样的。还会说我们打家劫舍的事,那时候我看你们还怎么活?” 两人打了个激灵,先前在路上已经想到了。不过去之前两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千万别让这人死,别在他们手中惹下人命官司,怎么着都得把一条命救下来。所以不顾一切的把人送到医馆去了,结果回来的路上两人又想到了,万一人要被救活了,那不是把他们招供出来吗? 所以他们立刻跑回来,他们本来想逃走,但是觉得这样太没义气。张铁匠不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傻傻的呆在家里头等着,衙门肯定会来抓他的。他落网他们两个也逃不掉,除非从今以后浪迹天涯,就算逃到别的地方衙门也会海捕,迟早也会漏网的。所以两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张铁匠这,跟张铁匠商量一个好的办法,看看该怎么应对。 果然两人一说出来之后,便被张铁匠一顿嘴巴子,两人已经猜到了,也不敢吭气。苦着脸说道:“我们知错了,老大,事已至此,现在该怎么办?” 张铁匠怒道:“还能怎么办?只希望那家伙还没有死,应该不会死。我还没下什么力气打他呢,他只要没死,朗中应该就不会报官,咱们赶紧去把他接出来。然后把他运回这来再接着逼供,如果接不出来就想办法把他弄死,不能让他开口。” 两人赶紧答应。于是三个人各自拿了一把牛耳尖刀插在靴筒中,张铁匠还带了一把单刀,用布包着背在身上。从地下爬了出来,鬼鬼祟祟的出了村子。一口气快步来到了驿道之上,搭了一辆路过的运货的马车,坐在一大堆草料上,又回到了城里面。 他们一路来到了那家医馆前,先在胡同口街边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见医馆那里人进人出的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大着胆子来到了门口,往里面探头张望,负责招呼病人的小药童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人。有些紧张,赶紧望向了师父,老郎中正忙着给人看病,没有注意到药童的表情。 因为南宫鼎他们来了之后交代老郎中,他们准备埋伏抓捕那两个送死者来的人。所以这一上午他一直在注意徒弟的反应,可是都没见到有什么异常。于是渐渐的放松了警惕,想着可能再不会来了。 药童很是着急,正要去叫师父,已经被老二一把抓住了,问道:“这位小哥,上午我们送了一个朋友来这治伤的,我们有急事走了,他现在在哪里?我们来接他回去。” 小药童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看着对方,顿时觉得很害怕。便尖叫了一声:“师父,他们来了,捕头大叔要抓的人就是他们两个。” 那两人一听这话,立刻明白,糟糕,肯定有衙门的人守在这。两个人便像看见了猫的老鼠,立刻扭头往外冲去。可是刚冲到门口,就被门外似乎等看病的几个病人冲上来一把抓住,嘴里叫着:“老实点,我是捕快。” 同时把他们想抓刀子的手牢牢抓住了,另有两个人已经亮出单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两人赶紧松开了手。 张铁匠反应迅捷,当他看见旁边等候看病的人群中突然扑出几个大汉,手里拿着铁链和刀子,便知道不好。他立刻揪住那小药童挡在面前,同时抽出牛耳尖刀抵住了小孩的脖子,厉声道:“退开,全都退开,否则我杀死他。” 正文 第766章童养媳 冲过来的南宫鼎等人立刻站住了,沉声道:“放开这孩子,不然罪加一等。” 张铁匠说道:“反正拦路抢劫左右是个死,我不在乎,除非你们放我走。否则我就把这孩子拉着垫背。” 南宫鼎一方面叫药铺的人立刻疏散,免得误伤了他人。这些看病的没等他说,早就吓得四散奔逃。 南宫鼎瞧着携着孩子的张铁匠,一时没了主意。眼看他携着孩子慢慢往外走。急声道:“你可想好了,你如果手里头没有人命,提刑老爷已经说了,可以既往不咎。所以你赶紧把孩子放下,回头是岸。” “即便是手里犯有命案,只要你能够戴罪立功,提刑老爷一定会网开一面的。你这次提供的拐子罗的消息就非常重要,就是一个立功表现。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保命的机会,你如果伤到这孩子,你再立功都没用了,因为你伤了无辜。” 张铁匠眼神中明显有些犹豫,还是紧紧勒着孩子,说道:“先前送来的那人死了没有?” “他是什么人?你如实说了,我可以帮你评判你的行为的结果。” “和我们几个一样,都是落草为寇的,平时打家劫舍,但是从来没有杀过人。被我们送到医馆来的这小子也是个抢匪,他抢了一个做生意的,得了很多金银珠宝,他跟另外一个同伙两人分了,那个同伙被另一伙人一伙抢匪给杀了,但与我无关。” “不过我们三个就绑住了这个,想黑吃黑把东西抢到手,但是他不肯说。我们在逼供中打了他,不知道他死了没有?如果他死了,我要不要给他陪命?我说的都是实话。” 南宫鼎想了想,说道:“我的观点不能代表老爷的观点,不过我可以说说我的评判。——你如果之前没有杀人,而只是失手把这个抢匪打死了,我个人觉得没有什么。不需要为他抵命,因为这个人本来就是做杀人的事情,拦路打劫伤人,抢夺财物。所以你即便把他打死了,跟打死其他的正常人或者伤害你怀里的孩子这罪不是一回事,这是情有可原的。” “这抢匪就算你不打死他,落网之后也要处决的,所以你有很大的可能不会死。再加上你那个案子又提供了重要消息,我跟谁卓大人这么久,但凡有立功的他都会酌情考虑。所以你一定要冷静,你如果抓着这孩子,我就算放你跑了,你从此也只能亡命天涯。” “到时候你的儿子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他还小,你又能跑到哪去?天下虽大,但都是大宋的天下,到处张榜抓捕你,总有一日也要落网。就算抓不到你,你惶惶不可终日,有家不能回,有孩子不能看,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张铁匠听到这里,手里的刀终于离开了孩子的喉咙,他想了想,说道:“如果提刑官老爷能够放过我,我还可以再提供一个重要的消息,是关于那书生被杀的案子的。” “好,你说,这事真有价值,就更加增加你活下来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张铁匠咬牙说道:“好吧,你说的对,我不能亡命天涯,让我儿子孤苦伶仃一个人没人管。只要不杀我,哪怕把我流放千里,我带着我儿子到边境充军也能活下来。” 南宫鼎摇摇头说:“在我看来,你打死的是一个抢匪,又立了功。虽然你有贪财的成分在里面,只要你从此金盆洗手好好过日子,说不定提刑官老爷会从轻发落,甚至只判你徒刑或打一顿板子都有可能。” 张铁匠顿时眼睛亮了,说道:“果真如此?你不会骗我吧?” 南宫鼎说道:“我说的是实话,不过我也之前就跟你说了,这只是我个人的判断。但我可以指天发誓,这是我捕快这二十二三十年来积累的经验,得出来的结论应该是**不离十的。特别是以我对卓大人的了解来看,卓大人经常说刑罚要重其重,轻其轻。” “十恶不赦的罪犯一定要从重处罚,绝不姑息。但是对情节较轻的,通过适当处罚就能让他改过自新不再犯错的就不能重罚,以免适得其反。我个人觉得你就属于第二种,当然前提是你没有其他命案。”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打过这个抢匪,其他人我真没杀过,更不要说杀死了。我也是没办法,日子不好过,想让儿子过得好一点才沦落到这一步的。” “那你还不把孩子放开,你快把他勒死了。” 张铁匠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的手是勒着那小药童的脖子。赶紧放开,小药童一连串的咳嗽,脸都涨了通红。张铁匠将手里的尖刀倒转过来,扔在了地上,然后举起了双手。南宫鼎长长的舒了口气,几个捕快冲上去将张铁匠用铁链锁了。 南宫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跟我去见卓大人,把你知道的书生的那个案子向卓大人说。并且我会把你刚才的表现如实向卓大人说的,卓大人一定会考虑。” 张铁匠一个劲表示感谢。 南宫鼎没有想到他竟然靠语言成功的化解了一场劫持人质案,救下了一个孩子,心中觉得格外的舒畅。 南宫鼎把另外两个人押到大牢关押,然后把张铁匠带回了蜗牛村。 卧龙村里,卓然带着云燕和侯小鹰正在盘问拐子罗的妹妹和他的父母,想找到突破口,确定拐子罗到底去了哪里。但是盘查工作持续了将近一天,到了下午还是没有任何突破。他父母只是流着泪说,儿子不可能杀人,肯定是搞错了。 但是实在想不到儿子可能藏在哪,而他妹妹却低着头也不哭也不闹,跟泥菩萨似的一句话都不说。不管云燕如何威逼利诱都没用。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南宫鼎把张铁匠带了回来。向卓然禀报了抓捕的经过和张铁匠挟持人质,最后被自己说服,把人质释放,愿意立功的事情。卓然很是赞赏,夸赞道:“有勇有谋才是一个好的捕头,你做的很不错。把他带进来。” 得到了卓然的肯定答复,南宫鼎这才舒了一口气。这之前他还多少有些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让提刑官老爷不好做,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卓然对跪在面前的张铁匠说道:“刚才南宫鼎说的你愿意戴罪立功,很好。本官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能够戴罪立功,本官一定从轻发落。至于如何发落?等案件全部查清之后再做决定,现在你说罢,还有什么要跟本官说的?” 听到提刑官这么说了,张铁匠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感激不已。磕头说道:“小人该死,小人一定戴罪立功,求老爷宽恕。小人一定全说,这拐子罗的妹妹春晓是捡来的。春晓是个弃婴,不知道是谁生下她。不想要女娃儿就把她抛弃了,丢在茅厕里。襁褓里写了个生辰八字,菩萨保佑什么的,刚好她娘上茅厕看到了就抱回家来养了。本来说养大了之后给儿子拐子罗做媳妇,因为他儿子天生残疾,一条腿是瘸的,他们家又不富裕,所以打下这个主意。” “拐子罗从小就把春晓当成媳妇看,可是春晓小时候还不知道,不懂事,大了之后她就渐渐的明白了。不喜欢跟拐子罗在一起,于是拐子罗跟他爹娘说,让春晓跟他圆房。可是春晓说了,他们抚育之恩她会报答,但是要是她就这么嫁给拐子罗,她就一根绳子吊死。” “他爹娘当然不敢用强,毕竟也是他们一手养大的,养这么大了,跟自己亲闺女差不多。就这么一直耗着,拐子罗却一直把春晓当他媳妇,谁要敢跟春晓靠近说话,他就跟谁玩命。他虽然没有练过什么武,但是他跟人打架从来都没输过,因为他一上来就是玩命的招数,谁都怕他。” “他当时找我打那根中空的铁拐杖的时候,我就说你这玩意儿可是要人命的,你可别拿来捅人,他说别人不惹他他当然不会惹别人,但是谁要敢欺负春晓,动他的女人,他就让对方血流干。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的,这种中空的管子插到人身上,就像放水龙头一样,血可以流出来血流不止死掉,很是凶狠,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村里的男人都知道拐子罗护春晓就像母鸡护小鸡一样,谁也不敢拿命去拼。因为春晓又不是长得有多漂亮,当然也不算丑,不过就是个平平常常的女子而已。这样的女子哪都能找到,何必要去跟他拐子罗拼命呢。而这书生来了之后,他不知道拐子罗的规矩,曾经路上遇到了春晓,跟春晓攀谈了几句,拐走罗便直接找上他,威胁再敢跟春晓说话就要他的命。 那书生气得脸都白了,不过后来他才知道他们两人是童养媳的关系,齐瑞祥对那女孩子压根就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平平常常打声招呼而已。结果都被拐子罗这么威胁,他觉得气很是不顺。” 卓然说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铁匠铺就在距离刘老爷子的老宅,也就是齐瑞祥读书的那地方不远,一眼就能看到。那女子春晓经常在那附近转悠,还不时的偷眼看那宅院,我就知道这女子春心萌动,喜欢上了那书生。也难怪,这是我们村第一个书生,虽然不是我们村的人,但住在我们村。这些女人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想嫁给有功名的,将来做个官太太。” 正文 第767章设局 张铁匠说道:“所以我看出来了,后来他们俩在路上说话的时候,也是在我铁匠铺不远处。过了不久,我就看见拐子罗一瘸一拐的从我铁匠铺门过去,直接闯进了老宅里面,就吵起来了。然后看见拐子罗一瘸一拐的走了,书生则是脸色煞白的浑身发抖。当时旁边没有什么人,就我跟我儿子看到了。” 卓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难怪先前排查的时候这件事没有排查到,还漏掉了春晓这个跟死者有关系的女子。 张铁匠接着说道:“那书生是不是拐子罗杀的我不知道,因为我没看见,但是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因为这之前拐子罗就威胁过书生,再找他媳妇春晓说话的话,他就一定会杀死他。这拐子罗手段狠的很,谁都怕他,说不定那书生憋着一口气,就是想摸摸老虎屁股,结果就被他给杀死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而且我觉得这拐子罗不管他藏在哪里,他一定割舍不下他的春晓。只要守着春晓,拐子罗迟早回来找他媳妇,就会落网的。就像今天,你们守着药铺,结果我们回去就被抓了一样。” 卓然听得心头不尽暗自激动,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点点头说:“还有别的吗?” 张铁匠不知道卓然这副表情意味着什么?他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立功。说道:“老爷,你按照我的方法一定能抓到他的,若是能抓到他,求老爷别杀我,我还要养我儿子呢。我要死了,我儿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可怎么活?”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跟你说了,你戴罪立功,本官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卓然吩咐将张铁匠带回锦官府关押,等候自己后面的审理。人带走之后,他想了片刻,吩咐把春晓带来。 春晓来了之后,卓然让其他人都离开,只剩下云燕和自己两个人。关上房门,卓然对春晓说道:“我知道你是拐子罗家的童养媳,你是她父母捡来的,准备给拐子罗做媳妇。可是你不愿意,拐子罗却一直把你当媳妇看,任何男人跟你说话他都要找对方打架,甚至捅刀子,有这种事吗?” 春晓呆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瞧着卓然,眼眶却有些湿润。云燕在一旁插话说道:“如果真是这样,这拐子罗就太过分了。按说你还没嫁给他,就算你真是他媳妇,他也不能够禁止你跟别的男人说话呀。又不是私通,连说话都不准,都要找对方拼命。这已经不是把你当人,而是你把你当他的牲口,不许任何人碰,你愿意再继续这样的日子吗?” 春晓忽然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的香肩耸动。不停的摇晃着头,含混的说道:“我没办法,如不是他娘收养我,我已经死了,救命之恩我怎么能不报?可是我真的不喜欢那个人,他没把我当人看,真的只把我当畜生一样,谁也不许碰,甚至连说话都不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为了我他不知道打了多少男人,男人见到我就躲,好像我是瘟疫一样。我觉得我简直要疯了,可是我能怎么办?养育之恩不能不报,但是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卓然点头说道:“养育之恩固然要报,但并不是必须要以身相许,嫁给他儿子做媳妇。你将来在他们老了之后,你若真的有出息了,一样可以赡养他们,回报他们当年抚养你的恩情,这不就行了吗?没有谁说报答养育之恩就必须嫁给他儿子呀。” “更何况他儿子还是如此凶残蛮横不讲理的人,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如实跟本官说,如果拐子罗真的杀了那书生,他杀人要偿命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彻底解脱。不过你放心,我会完全替你保密,除了我们两人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跟我说了这件事。” “我可以指天发誓,并且我还可以安排你有一个好的去处,让你有赚钱的机会。你将来有出息了,嫁个好人家,有了钱你就可以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了。你觉得意下如何?” 云燕在一旁说道:“老爷说话从来算话,绝不打诳语。我们不把你说的事说出去就没人知道。” 卓然又接着说道:“而且我提醒你,拐子罗对那些跟你说话的男人都找上门去,威胁要杀对方。他对你的不放心会越来越严重,看守也会越来越紧。只怕你将来不光跟男人说话他要管,跟女人说话他也会管,因为女人跟女人之间也有一些不正常的关系。” 云燕不禁愣了一下,瞧了一眼卓然。她很纳闷,想知道女人跟女人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可是这话又问不出口,毕竟古代的消息太闭塞了。 春晓也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瞧着卓然,卓然只好说道:“我只是这么打个比方,我是说他对你的控制会越来越严,如果你不听从他的,他只怕还会对你下手,知道吗?” 春晓点点头,慢慢拉起了自己的衣袖,指着上面一条条的鞭痕。接着她又背对着卓然,面向云燕解开这件衣服,云燕一瞧之下,浑身上下布满了鞭痕,有新的有旧的,密密麻麻的。除那里没有打之外,衣服能盖的住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一块好肉了。云燕气得咬牙切齿,骂道:“真是畜生,就这样的人你还维护他?” 她哭泣着说道:“我只要跟男人说话,回家他就拿树枝抽我,开始是树枝,后来就是皮鞭,打的我昏死过去。并威胁如果有下一次会活活打死我,我真的想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云燕气得浑身发抖,说道:“疯子,就是个疯子!就这样你还维护他?你还不说出他到底去了哪里?你快说呀,只有把他抓了绳之以法,你才能够逃出这个牢笼,才能有好日子过。你这个都想不明白吗?” “可是他娘救了我的命啊。” 云燕彻底无语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卓然点点头说:“你知恩图报我完全理解,这么着吧,我问你,你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点头和摇头,好吧?这样就等于你没有把事情跟我们说,你也能良心得到安稳。” 这个主意让春晓感到有些意外,她想了想,终于缓缓点头。 于是卓然说道:“那书生齐瑞祥是拐子罗杀死的,是吗?” 春晓身子震动了一下,等了好半天,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卓然又问:“当时你在场,而且你看见了他杀人,是这样的吗?” 春晓这次没有再犹豫,因为有了开头,后面已经承认是拐子罗杀死了书生,后面就顺理成章了。于是她又点了点头。 “他是用拐杖里的那根中间是空的,头是尖的铁管从后面捅死了书生。捅了两下,都在背部,是这样的吗?” 春晓瞧了一眼卓然,觉得他好像就在旁边看见似的,说的这么准确。又赶紧点点头,卓然又接着说:“是你约书生到草垛见面说话,被拐子罗看见了,所以杀了他,是这样的吗?” 春晓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小声的说道:“我不是想害他,我是真心喜欢他,就想跟他说说话。我没想到他真的就把他给杀了,他怎么这么狠心?”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就像我们云捕头说的,他已经疯了。这种人心理biàn tài,对女人的占有欲远超一切,好,我接着问你。” 春晓又点了点头。 卓然说道:“他把那书生捅死之后,把尸体面朝上,背朝下放在稻草堆里用稻草盖住。然后拉着你出村绕了一圈才回家的,回到家之后他打了你,打的很狠,警告你如果敢说出去,他就杀了你。然后天刚黑他又出去了,很快草垛子那边就失火了,然后他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是这样的吗?” 春晓又吃了一惊,卓然连这些细节都说的如此准确,难道他真的在旁边看见了吗? 旁边的云燕也觉得很惊讶,卓然所说的基本上对方都在点头。说的如此之准,简直就像亲眼目睹似的。 春晓身子哆嗦着,抬起眼,满是惊恐的望着卓然,说道:“大老爷,他说到就会做到。他说要杀我,我只要说出去他就真会杀我的,求老爷帮帮我。” 云燕说道:“所以说呀,必须将他绳之以法。这种无法无天的人还天天打你,你觉得现在还要替他维护吗?” 卓然赶紧摆手,示意他不要再cì jī春晓了,说道:“好了,你刚才没有说,全都是我在自言自语。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实际上也是帮你自己。我要设一个局让拐子罗自投罗网,只有抓了他你才能彻底得到平安。否则他会像杀那个书生一样杀死你的,你亲眼看见了,你愿意吗?愿意你就点头。” 春晓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感激的望着卓然。 卓然说道:“我会给你安排一桩婚事,让你嫁给一个男人,并且明天就举行婚礼,就在村里头。我相信拐子罗没有逃多远,他一直在留意你的消息,他得到消息一定会发疯,不顾一切来抓你的。把你带走的那时候就是他落网的时候,你放心,我会保证你绝对安全。” 正文 第768章做媒 春晓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老爷,我也想明白了,这种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就算他杀了我我也要离开他,就算死我也心甘。” 卓然让春晓先跟云燕住一起。然后叫了一个衙役过来,让他立即回城里面把药葫芦给招来。 听到卓然这么安排,云燕马上就知道了他的用意。笑嘻嘻说道:“你不会想让药葫芦来扮新郎官演这出戏吧?” 卓然笑了,说道:“还真是这么想的,药葫芦比谁都合适,他武功高强。就是一百个拐子罗也都没办法伤到他,我让他保护春晓,春晓就绝对不会有事。而且这老头是童子身,他的功夫是童子功。所以不用担心他假戏真做,在他看来他的童子功比女人重要多了。” “我曾经几次跟他建议给他找个娘子,都被他拒绝了。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不需要女人,他只需要功夫和治病。所以这一次jiào chūn晓跟他成亲也算是了结一桩心愿,当然,这个需要我来跟他说,别人说他未必会答应。但是师父的话他不敢不听,嘿嘿。” 云燕咯咯的笑着说:“你就使坏吧你。” 卓然听云燕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便也嘻嘻两声道:“等药葫芦来了,我跟他商量好之后,就带着他去找春晓的养父养母。跟他们说本官亲自保媒,本官的弟子娶他的养女做媳妇,本官亲自保媒,这个面子要给吧,嘿嘿。” 云燕说道:“那他肯定对你恨之入骨,说不定不找药葫芦来找你。”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没问题,本官并非浪得虚名,对付这种biàn tài本官还是有自信的。” 云燕说道:“不好,我不能让你冒险。再说了,你可是堂堂的正四品提刑官,哪用你亲自做媒呀?托个媒婆,就说跟着提刑官老爷来的弟子是有名的名医,看上她闺女了,要娶她为妻,给他厚厚的彩礼,他有钱也就可以养老了。而且在他们看来,只要有钱,还愁给自己的瘸子儿子找不到媳妇吗?缺钱的女人多的是。” “正好春晓这姑娘倔强,死活不肯嫁给他儿子,原来的童养媳眼看要泡汤。现在得了一大笔钱,再找个媳妇不就稳妥了吗?所以他们肯定会答应的,哪用得着你亲自出马?” 卓然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想当一回媒婆过过瘾的,被你这么一说,连媒婆也当不成了。好吧,按照你说的。” 云燕大笑一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想看药葫芦这老头娶媳妇是个什么表情呢?一定很好玩。” 刚说到这,卓然表情突然变了变,一闪之间便恢复了平静,云燕并没有注意到。 卓然说道:“好吧,你先出去陪春晓说说话,这姑娘看着挺可怜的。我想休息一会儿,这两天有点累。” 云燕笑嘻嘻说:“你是想养足精神明天喝喜酒吧,嘻嘻。好吧,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推门出去了,把房门拉上。 房门拉好之后,卓然又等了片刻,才缓缓的说道:“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只见黑影一闪,一个美貌shǎo fù出现在她的身边。面色阴冷,丹凤眼,好像从来不会笑似的盯着卓然,正是柳叶青。 卓然扭头过来朝着她说道:“你每一次都一定要像鬼魂一样在我身边出现,觉得才过瘾吗?你就不能在门口给个拜帖,通报下来再我让我传你进来吗?我操,就算你是高手,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显摆吧?” 柳叶青淡淡的声音说道:“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实际上我也不喜欢跟你在一起。” “既然是这样,大姐,那就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我也很讨厌跟你在一起的感觉,跟见了鬼似的。” 柳叶青脸上闪过一丝怒容,随后缓缓说:“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敢这么嚣张?因为敢对我嚣张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死人,唯有你例外。如果你不是冰霜未来的夫婿,我保证你已经死了一百遍了。” 卓然挑衅的望着她,说道:“你也给我记清楚,如果我不是看你给我送信有功的话,你已经死了一百零一遍了。——你知道我杀人也是很心狠手辣的,不比你差。” 柳叶青被他气得简直没办法,说道:“我不跟你斗嘴,我还是来跟你送信的。” 说罢,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卓然很不满的瞧了她一眼,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吗?真该好好教教你。就缺个人管教你,你该找个厉害点的丈夫。” 柳叶青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卓然拿起信打开取了出来,果然又折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打开一看信,果然是冰霜的笔记,写的满纸都是对自己的思念,末了才说正事。说她已经跟高祖父说了,卓然既然不想保管那地门的宝贝,高祖便答应不把东西交给他保管。但是希望把重建南门的事进程加快,因为老爷子感觉到时日无多了,他要在大限来临之前把天池宗重新恢复起来。而且他很看好卓然,相信卓然一定能够达成心愿。并且指派柳叶青做他的助手,听从他的指挥。 卓然看完信,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些不满的对柳叶青说道:“宗主让你来帮我,做我的助手,听我指挥。” 柳叶青哼了一声,发了个白眼说:“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但这是宗主的决定,我没办法,我必须服从。” 柳叶青忽然眼珠一转,说道:“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中意,咱们俩都讨厌对方。你就马上下个命令,说让我在你面前消失,再别出现,我马上就走。然后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两个人都落得清静,怎么样?” “我干嘛要听你的?你说这么干我就这么干,那我多没面子啊。” “那你想怎么样?” 卓然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桀桀的冷笑。就好像黄鼠狼盯着一只花母鸡:“宗主说了,让你听我指挥。那就是说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否则你就是违背宗主的旨意。很好,我就是缺个人手做事,给你第一个任务,你得给我办利落点。” 柳叶青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卓然,说道:“你别乱来,我警告你。我虽然听你指挥,可绝对不会是你的奴仆,除非你让我做的事是正当的,否则我也不会做。” 卓然说道:“我管你是不是正当的,只要我让你做的你就得做。不然我就告诉冰霜,说你不听我的,让她去告诉宗主,宗主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不用我来劳神。” 柳叶青顿时脸色白了,咬咬红唇,说道:“好吧,我怕了你了。你别捉弄我就行了,我会尽心帮你做点事的。” “这么还像一个下属说的话。——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你去给我扮演一回媒婆,说一趟亲。说亲的对方是这个村的,一个jiào chūn晓的。这是我的弟子药葫芦,是给他说亲。当然,他没什么钱,因为他给人看病收的钱都很少,所以没钱下聘。” “他虽然是我的弟子,我也没有义务掏钱给他来娶亲。你不是天池宗的核心人物吗?薪水一定高的很,有的是钱。所以给我这个弟子破费一下,掏腰包帮他出一个聘礼,把姑娘娶过门。而且就在明天中午,不过你说媒要当着众人的面,我会找个理由把全村的人召集在一起,我讲完话之后你就马上做媒要装的像媒婆的样子。别让人笑话说你不专业。” “你把这门亲事说定之后,明天中午拜堂,你还得主持,送洞房才算完成。怎么样?我安排的这件事好像也算是正事吧,我为我弟子娶个媳妇,托你去说媒,这不算过分吧。” 柳叶青听的简直都要吐血了,她可是天池宗的长老级别的人物,居然被卓然这家伙当媒婆用,还拿他没办法。 柳叶青很想断然拒绝,可是卓然后面又加了一句:“这件事与创立力南门有很大关系,我点醒你一下,如果你做不成,南门建不起来,责任在你。我会如实向冰霜说这件事,你自己掂量。” 柳叶青气不打一处来,说:“给你弟子说媒娶媳妇跟创立南门有什么关系?” “山人自有妙计,你都能看得出来还叫妙计吗?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你帮我办成,办不成拿你试问。” 柳叶青都快气哭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跺脚道:“好吧,我当媒婆,帮你这老徒弟说亲去。” 卓然嗤的一笑,又说道:“你得先准备好聘礼,要重礼哦,不然可是要丢人的。” “要多少?” “你堂堂天池宗的长老作媒,你觉得拿少了好意思吗?”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又没有谁知道我是天池宗长老,除了你。” 卓然摇头说道:“我要是你,我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为了一点钱,居然不顾自己长老的面子,还找个理由说别人不知道,那跟把脸藏在裤裆里有什么区别?” “你,你不要太过分。” “我是就事论事,你不想听就算了。我好心提醒你,事前先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拿不出来。” “我知道了,我准备十两银子,可以了吧。” 正文 第769章公鸭嗓子 卓然啧啧连声瞧着她,很费解的样子,说道:“你们天池宗真的很穷吗?十两银子?你是打发叫花子吗?”” “十两银子你还嫌少?那要多少?” “一百二十两好了,当然,你愿意多给我也不反对。” “一百二十两?你失心疯了吧?一百二十两可以买到二十个黄花闺女,你知不知道?” 卓然饶有趣味的瞧着她说道:“看来你真的很穷,算了,我就不逗你了,你看着给吧。”。 看到卓然那调侃的样子,柳叶青气的牙根痒痒,一跺脚说:“好,一百二十两就一百二十两,算我怕了你了。我会准备好的,还有什么?” 卓然说道:“一个媒婆要做什么你去打听一下,我懒得教你。另外还要主持拜天地,你要是主持不好,人家笑话,你这天池宗长老脸上可挂不住。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去找人学学。”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结婚成亲是大喜事,所以给你一个时辰准备彩礼,够了吗?你准备好回来,晚上子时我召集大家训话,到时候你就出来保媒。你事先最好去搞清楚他父母是什么样子?别弄错了。” “知道了,我走了。” 说罢,一晃身人就不见了。 卓然瞠目结舌,心想难道这小娘皮会隐身术不成?自己明明瞧着她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不过也难怪,她能破自己的玄玄步,速度之快简直比自己的眨眼睛还要快,这才没有任何反应就被她抓到。天池宗一个长老都如此厉害了,那宗主又是怎样可怕的存在呢? 一个时辰没到那女人就回来了,带了一大包银子,哗啦一声丢在桌上。脑袋还插了一朵花,手里拿了本黄历。 卓然看她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你现在这个打扮比你原先好看多了,要不以后你就这样打扮吧。” 柳叶青狠狠啐了一口:“呸,我才不要,忙完这件事我要穿回原来的。这个可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又不是你弟子。” “像你这样不听话,求我拜师我都不要,还想做我的弟子?” “行了,别磨牙了,开始吧,穿这衣服难受死了。” 卓然去把南宫鼎叫来,让他去告诉村正,紧急召集大家在院子前面汇合。所有的人必须到场,老人孩子一个不许留,否则后果自负。 村正见卓然说的如此慎重,顿时吓了一大跳,不知道提刑官这是要唱哪一出。赶紧的带着几个随从,敲着锣挨家挨户的通知,说子时在村正家前面的院子汇合,有重要事情宣布,不到的后果自负。 一时间全村的人议论纷纷,都各自到了院子前面相互打听着到底什么事?可是谁也不知道,而村正家院子前面已经挑起了无数的灯笼火把,照得跟白昼一般。衙役们站立两旁,在门口已经用四方桌搭了一个高台。等到所有都到齐了,村正这才跑进屋里像卓然禀报。 在此之前药葫芦已经赶到了蜗牛村,卓然把他叫到面前说了自己的想法,药葫芦很是尴尬。吱吱呜呜的似乎不大愿意,可是卓然把脸一板,以师父的名义下了指令,药葫芦只好苦着脸答应了。但是一再强调说这是假的,等到抓到了凶手就跟大家说清楚,免得误了人家姑娘的前程。 卓然笑道:“你倒是想假戏真做,我还舍不得把人家黄花闺女给你这老头呢。你要想找,我给你找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又委屈了你,找个三十岁的吧,愿不愿意?” 药葫芦赶紧连连拱手,说道:“师父,你饶了我吧,我就这样挺好。” 卓然手一摆,说道:“从来没见哪个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如果不是看在你下巴上还飘着胡子,而且不是假的。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那活儿被阉掉了,嘿嘿。” 布置妥当之后,卓然做了一番安排。随后村正进来给他汇报人都到齐了的时候,他抖了抖官袍,踱着方步走了出来。迈步登上了拼桌搭成的高台之上,扫了一眼台下,密密麻麻的村民在仰着头望着他,不知道这位正四品提刑官大老爷要说什么。 卓然说道:“张铁匠想必各位都知道,但是他实际上是打家劫舍的强匪,大家未必就知道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嗡嗡的议论起来,便私下里寻找张铁匠的儿子,才发现他儿子已经不见了。却原来卓然在此之前已经把他儿子让人送到锦官府去了。 接着卓然又说道:“张铁匠在当贼匪的期间,心存善意,虽然抢了些东西,可是没有伤个人命。这次他自己到衙门自首,表示以后再也不干这杀人掠货的勾当了,请求宽恕经。过本官详细调查,认定他所说的属实,他手上的确没有伤过人命。本官之前就已经下了文说了,只要是手上没有人命的,只要能现在放下屠刀回家种地,基本不究。就算是手上有人命的,弃暗投明,投案自首,本官也会从轻发落。” “当然,对于恶贯满盈,罪大恶极者,那是必须要从严惩处,绝不含糊。今天告诉大家,就是想说张铁匠就是本官决定从轻处罚的一个事例,本官根据他的情况和他认罪的表现,决定回去之后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将它释放。今天召集大家宣布这件事,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本官说话从来算话,明天他就可以回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议论纷纷,又惊又喜。有一些以前也曾经在乱石岗打家劫舍的,便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干了。有些亲戚朋友如果成为抢匪的,也各自想着把这话怎么给带去,叫他们回来种地算了。免得到时候官兵上山征剿,那时再想退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卓然在高台之上讲完,袍袖一拂,正要宣布解散,这时台下一个老头高声叫他:“提刑官大老爷,我有话禀报。” 接着从台下走上来一个老头,当然就是药葫芦。上前躬身一礼,说道:“大老爷,老朽看中了春晓姑娘,。准备用一百两银子托媒下聘,娶她为妻,请大老爷恩准。” 没等卓然说话,台下便惊讶声响成一片,他们惊讶的不是这老头去向提刑官老爷请求恩准娶春晓。而是那一百两银子,这在蜗牛村还从来没有过,即便是大户人家娶妻,也从来没有如此厚礼。 众人的目光都惊讶的望向了春晓的父母,这两夫妻又是惊骇又是惊喜,激动的脸都变色了。若是有人愿意拿一百两银子来娶春晓,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就算十个媳妇也娶进来了,即便自己儿子有残疾,现在的女人只要能过上好日子,腿瘸又能怎么样?不会在乎的。 所以两人瞬间便看到了一条光辉大道,不仅儿子可以娶到称心如意的媳妇,家里也从此过上好日子。心中顿时对春晓充满了感激之情,若不是这个养女福泽绵延,能得到人家有钱人垂青,又如何带来这么厚重的一笔聘礼呢? 虽然台上的老头看着着实够老的,不过那实际上还是一件好事,那意味着春晓就算不喜欢他,也不用忍耐太久的时间。老头儿不多久就一命呜呼,那时再改嫁就是了。所以想必春晓为了让家人能过上好日子,也能够忍耐几年,等着老头死了再改嫁称心如意的人。这一点应该能说服她,所以夫妻俩对此充满了信心。 卓然脸上满是惊讶之色,挥挥手让大家安静,然后问药葫芦道:“你娶妻下聘,自己托媒说清就是了,为何要向本官禀报,本官并不是你的什么人呀?” 药葫芦是卓然的徒弟,这件事并没有广为人知,而且很多人都没见过药葫芦,他又不说他是药葫芦。而且又是深更半夜,四周虽然有灯笼,但是现场已经混乱,台下的人是看不大清楚的。听到卓然这个问题,这些人也疑惑的望着药葫芦。 药葫芦说道:“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老朽就直接托媒下聘了,但是对春晓姑娘,老朽必须要向大老爷禀报。因为春晓听说涉及到案子,目前正在接受老爷训话啊,如果她没有涉及到什么案子,便请老爷恩准放她与我成亲。” 原来如此,这老人看来想的还挺周到。春晓现在被官府带走了,一直没放回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老人要娶她为妻,当然要请官府同意放人才行。 卓然哈哈笑了,说道:“原来如此,你放心,我们jiào chūn晓来也只是查了一些相关情况。现在已经问清,她可以回去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春晓与案件无关。” 药葫芦立刻惊喜交加的样子,又是躬身一礼,回头对台下招了招手。这时柳叶青变扭着腰肢,春风一般上了台,众人一瞧顿时都呆了,这绝色美妇到底是谁?难不成就是这老头请的媒婆?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媒婆?有这媒婆来说媒,只怕人家不会娶那个女子,反倒要娶她了。 不过众人听他一说话,顿时惊倒一片,也就明白为什么没人娶她了。原来她的声音嘎嘎的,很沙哑,就像刚从水里拎出来的旱鸭子发出来的惨叫。而且非常夸张的动作捧着一大包银子,上台说道:“老身拜见提刑官大老爷,春晓爹娘在吗?老身是锦官府来的媒人,受老爷子之托来说媒的。” 正文 第770章事成 卓然都听得头皮发麻,心想柳叶青干嘛把声音弄成这么难听?不过想想他又理解了,毕竟柳叶青长得太美,若是再加上甜美音柔的话,可别把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而且冲淡了卓然叫她来的目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理解卓然要的是说亲下聘这件事的本身,而不是让她到台上来走秀。 因此她必须要毁损一下自己的形象,不过美人就是美人,特别是心高气傲的柳叶青,肯定不会把自己弄成一个老太婆和丑女,形象对她来说简直等同生命。所以她宁可把毁损的重点放在声音上,她有信心能够通过很难听的声音把自己的形象毁掉,这样众人就不会把注意力太多的集中在媒婆身上了。 春晓的爹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台,两人因为兴奋而身体发抖,眼睛直直的盯着柳叶青腋下夹着的那一大包银子,沉甸甸的。虽然没打开,他们就已经知道那里面就是聘礼,是他们的未来,是他们的幸福。 当下给卓然作揖说:“我们是春晓的爹娘,拜见大老爷。” 卓然哈哈大笑,摆摆手说:“本官的事已经完了,剩下你们提亲说媒与本官无关,你们自己决定就是了,本官走了。” 便退下台朝屋里去了,他不留在这儿,免得众人又把视线集中在他那,混淆了这次的主题。 虽然提刑官老爷训话结束了,但没有一个人离开,都想看这出突然出现的喜剧。用各种复杂的表情望着台上的春晓的爹娘,心里想的事这家人到底是走了什么运?居然有人愿意花一百两银子来娶他的女儿。心想自己的女儿姿色相貌都绝对不比春晓差,甚至比她强得多,怎么就没这个运气呢?早知道应该托媒去找这老头啊,这老头可真是有钱。 不过很多人心里悻悻的想的确是这老头是个糟老头,春晓过去陪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家伙。那种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场景顿时让他们心生快意。 柳叶青说道:“这位老爷爷姓姚,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家财万贯。偶然机会看中了春晓姑娘,便托老身来说媒,来了之后偏巧遇到春晓被提刑老爷叫去问话查案子,好像与一个杀人案有关,我们不敢打扰衙门查案,只能等着。听说晚上老爷要训话,因为明天一早老爷有事还要离开,所以着急着让我等到现在,赶紧抽空把这事办了。” “如果你们要是同意,咱们马上下聘书排期,就把人交给老爷带走。老爷可是京城有名的大户,跟了老爷,春晓姑娘就掉进了福窝里,以后自然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不知二老意下如何?” 春晓的娘甚至都没跟丈夫沟通,马上点头说道:“好好,当然好,这门婚事再好不过了,这老爷子一看精神矍铄,一定会对我们闺女好的。我看这门婚事太好了,就这么定了吧,是吧?孩他爹。” 她在最后才望向了春晓的爹。 春晓爹都已经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一个劲点头,说:“是呀是呀,就这么定了,赶紧把聘礼给我们吧。” 柳叶青说道:“行啊,咱们先写聘书,交换婚书。另外还得把你闺女叫来当面说了这事,交了聘书,人老爷可就要带走了,就在锦官府。” 春晓的爹娘哪管那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一包银子上了。不过心想,能花一百两银子来买闺女的,绝对不可能是人贩子,哪个人贩子会花这么多钱买闺女拿去贩卖,那都是拐卖才能够赚到钱,可见不会是什么人贩子之类的。至于老爷家到底在哪,做什么的?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先把银子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当下忙不迭的点头。 这时春晓已经从村正的家出来了,云燕陪着她到门口,对她说道:“好了,我们已经查清楚你跟这件案子没关系,你可以回家了。不过外面好像在跟你说亲,你去瞧瞧吧。” 说罢转身进屋去了,春晓很是愕然的站在门口,全村的人都站在那齐刷刷的目光望着她,顿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娘小跑着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春晓,你可出来了,娘可要担心死了,好在提刑老爷说了你没事。对了,锦官府的姚老爷看上你了,愿意花一百两银子娶你呢。已经托人来下聘来了,钱都带来了。这个银子你知道对我们家有多重要?你哥哥身子不大好,你又不愿意跟他,我们有了这笔钱才能给他找愿意跟他过日子的媳妇,你说是不是?我们把你捡回家,养育这么大,也该你汇报一下爹娘养育之恩了吧。” 说到这,又回头瞧了瞧。这离药葫芦他们有点远,估计听不到,这才把嘴凑到女儿耳朵边,压低声音说道:“这老头一看就活不了多久,估计没多少日子就一命呜呼了,那时你再改嫁,就算不想改嫁,回娘家也是很好的。你觉得怎么样?”说罢很是紧张的望着春晓。 她知道春晓性格倔强,宁可死也不愿嫁给儿子。怕她也不愿意嫁给那老头,这场美梦可就破灭了,所以有些患得患失的拉着女儿的手,紧张的望着她。 春晓之前已经得到了卓然的交代,知道这是帮她脱困的一个法子,不是真的,要嫁的老人其实是来救她的。于是瞟了药葫芦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声音低低的说道:“全凭爹娘做主。” 一听这话,那妇人顿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拉着春晓的手走到台前,扯着嗓门对众人说道:“我女儿春晓说了,全凭爹娘做主,听我们俩的,这才是乖女儿。哎呀,老天有眼,我养了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真是谢天谢地了。” 众人没有听到春晓那句话,不过她娘这么大声重复,春晓却低着头没有反对,脸上还带着羞怯,显然是答应了。众人顿时都又都惊叹起来,毕竟是嫁给一个老头啊,不过人家只要有钱,心疼人,老头又有什么呢?年纪大一些,知道心疼人不是更好吗?在众人的嗡嗡议论声中,春晓的爹娘赶紧从村正家借了笔墨纸砚当场写了婚书,把婚书交给了柳叶青。 柳叶青眼珠一转,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还有件事得跟你二老商量,刚才我已经说了,姚老爷是做皮草生意的,忙着呢。这事一了,他就要赶紧忙着去做一笔大生意,并且姚老爷也只是在这做生意,他的家是安在京城的。距离得远,要把闺女接到那去的话,会耽误很多时间。” “所以他是这么想的,就在蜗牛村把婚事办了,拜了天地,然后他就要去忙他的去了。就把春晓托付给老身,由老身带着送到京城去交给他的家人。所以今晚上就住在二老家,明天早上就开始张罗婚事,明天中午就迎娶过门。然后请全村人喝酒吃肉,二老意下如何?” 那些村民一听,顿时惊喜交加,没想到这场婚事还有他们的份儿。还以为交了钱把他领走,到锦官府去请客去了,没想到却要在村里头拜天地。如此一来,要请全村的人喝酒吃肉,这老头能拿得出一百二十银子下聘娶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说明家里有的是钱,不在乎。 那这种酒宴一定是丰盛之极的,不少人过节过年连肉都没吃得上的,此刻便可以沾上荤腥了。当时喜不自禁,几乎所有人目光都望远向了药葫芦,觉得这老爷子可真是太大方了。望去的目光多少都有些感激,毕竟人家请自己吃饭。 春晓的爹娘哪有不答应的,恨不得现在就拜天地,生米煮成熟饭。指不定将来这金龟婿能给家里带来更多的钱呢,当下笑得合不拢嘴,满口答应了下来。春晓的爹又很豪迈的回头对大家说:“诸位乡亲,明天中午可到家里来吃酒,都要来啊,我女婿请大家吃饭。” 有前面一个村民笑呵呵说道:“你们家院子可坐不下这么多人啊。” 柳叶青手中花手绢一抖,说道:“放心吧,我们摆流水席来一波吃一波。院子放不下,还可以在街上也摆啊,管着大家吃饱吃够,热热闹闹的那才好呢。” 众人一听又大声叫好起来,顿时想着今天不能吃东西了,明天中午好海吃一顿,好好把过节没吃上肉的胃犒劳一下。 接着柳叶青又对春晓爹娘说道:“今晚还没过门,按规矩是不能圆房的,所以姚老爷准备借住在村正家。老身就到你们家去陪着春晓姑娘,她可是半个姚家媳妇了,这件事没办成之前,我可得守着她,免得节外生枝。可不是信不过你们,可别多心。” 春晓的爹娘连声说是应该的,没问题。于是药葫芦对柳叶青拱了拱手,说道:“那就有劳了。” 又冲着春晓的爹娘拱了拱手,转身进村正家去了,竟然没有瞧上春晓一眼。 台下便又有人议论说,这老头说不定根本就没怎么看上这春晓,都是这花嘴的媒婆从中巧说。又有人说兴许是老头想着娶个媳妇回家去孝顺爹娘,他好在外面花天酒地,反正家里的媳妇是好是歹他也不用操心,爹娘喜欢就好。这春晓老实本分,容易讨得老人喜欢,所以还专门找了一个乡下的女子回家去。实际上这老头恐怕不会真正要这女子做媳妇的,这些村民各自都发挥了自己丰富的想象,眉飞色舞的议论着。 正文 第771章诱饵 当下春晓的爹娘带着春晓,抱着那一大包银子陪着柳叶青往家走,一路上柳叶青都在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用那可怕的公鸭嗓子夸赞着这位姚财主的身价和他对媳妇如何好。春晓爹娘还想问姚老爷家里到底如何,有些什么人,却根本插不上嘴。 不过想着反正他是托媒说亲明媒正娶,明天可是要拜天地的,那就是过去做原配夫人。即便是续弦也没关系,又不是做小,所以便把心都放了下来。当然肚子里暗自想的是,即便是去做小纳妾,他们也是会点头答应的。 到了春晓家,的确很是简陋,春晓的爹娘还担心媒婆看不上,不过柳叶青去夸赞收拾的整齐,却没在意家里如何。就说夜深了,赶紧先睡,明日还要带人来操办婚事呢。自己跟春晓住一个屋子,顺便跟春晓说说姚老爷家的情况,让女子放心。 于是赶紧张罗着给春晓的屋子加了一张床,这张床当然是原先拐子罗的。他不在家,又没有别的空床,就把这张床搬来了,换了新的被褥。 等关上门,屋里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春晓tuō yī上床了。柳叶青却不睡,只说自己不困,就坐在椅子上打个盹儿就行了,让春晓自己睡。春晓不知道对方这样安排有没有别的用意?所以也就没有劝,反正提刑醒老爷说了,让自己都听从这媒人的安排。于是便上床睡了,可是心里患得患失的,一时之间又哪里睡得着。 柳叶青也没有去床上,并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不会睡别人的床。特别是在这样的简陋的屋子里,她住客栈也都必然要住上房,而且她都是带自己的被褥,绝对不会用别人的。所以她宁可在座椅上坐着打盹,也不愿意躺床上。 她很奇怪,卓然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件事?难道就仅仅是想捉弄她吗? 想不清楚她就不会再去想,夜终于渐渐静了下来。因为村民们各自回家安睡了,村里的汪汪叫的狗也逐渐消停了,在这寒冬里,连热闹的虫叫都听不到。不过只过了一会儿,柳叶青就听到了沙沙的声音,原来是下雪了。 雪花落在瓦房顶上,那声音轻微的普通人根本听不到。可是在柳叶清的耳中是清晰可辨的,她一旦入定,任何声响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当然这种声音也不会干扰她的入定,只有怪异的声音让她感到警觉。而现在这个声音就出现了。 这声音是出现在了她头顶的房梁上,声音很轻微,开始她还以为是老鼠。但老鼠在房梁上爬动的声音她是熟悉的,而这个跟那不一样,那种爬动的声音几乎就像一头大象在走,虽然没有那么夸张。 而那只跟大象一样的小老鼠竟然移动到了她的头顶,柳叶青甚至都能感觉到簌簌飘下来的灰尘。她下意识的偏了偏头,这灰尘比走在路上风扬起来的沙尘要轻的多。 紧接着,在那一层一层细微的尘土飘过之后,忽然嗖的一下,是身形往下猛扑的声音,这声音就有些大了,即便是正常的人也能听得到,可是速度太快。几乎在瞬间就到了柳叶青的头顶,一种寒光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奔柳叶青的头顶刺来。 噗! 一根黑色的尖锐的中空铁棍穿透了柳叶青坐的凳子。 她就站在凳子上,冷冷的瞧着一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而他的左手已经牢牢的掐住了那黑衣人的脖子,她只需要稍稍用点力,他的脖子就像麻花一样被拧断。但她没有,她想看看这个暗算她的人是谁?是谁派来的? 偷袭的人可以说几乎不会武功,但是动作异常敏捷,而且下手之狠,竟然是冲着自己头顶刺来的,显然是想要自己的命。是谁派这样一个根本不会什么武功,却又杀意十足的杀手行刺自己呢?柳叶青有些奇怪,这不大像是一个专业的杀手。她看清了,他手里拿的实际上是一根拐杖,而他的腿悬在空中的,有一条腿比另外一条腿要短一些,并且怪异的翻转。原来是一个瘸子。 她一抖手,便把那瘸子提起来放在旁边。左手依旧牢牢的掐住他的脖子,说道:“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她掐住了他的脖子,但是并没有卡住他的咽喉,所以他还是能够自由说话。只是脖子依旧在对方手掌掌控之下。 那人咬牙切齿道:“你这死媒婆,竟然把我媳妇说给那糟老头。我一定要杀了你,然后杀了那个臭老头,再把我媳妇带走。” 柳叶青根本不知道这件案子,因为卓然没跟她说,她也没问。所以不知道拐子罗跟春晓是什么关系?当下她也不想去问,她是一个很干脆的人,她只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行刺自己?而现在她知道了,这家伙竟然是因为自己把他所谓媳妇介绍给了药葫芦。这难道是他的媳妇吗?不对呀,刚才他父母可没这么说,村里的人也没有谁说春晓已经成亲了呀。 柳叶青没有问,她没有兴趣知道这些。说道:“你就因为我做媒人来杀我,而不是别的?” “这还不够吗?你这该死的臭女人,有本事放开我。我一定在你身上捅上十几个血窟窿,把你的血都放干。” 春晓已经被惊醒了,尖叫一声坐了起来,惊恐的抓着被子挡在胸前,望着眼前这一幕。拐子罗根本不管自己的脖子被柳叶青抓着,转个头瞪着床上的春晓,说道:“你这贱女人,我不在你就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嫁给别人?我也要在你身上捅上几个窟窿,我看你还敢不敢离开我?” 春晓被彻底激怒了,一下子跪坐在床上指着拐子罗说道:“我受够你了,我不是你家的奴仆。你爹娘已经答应把我嫁出去,这笔钱算是我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我对你家已经不欠什么。你把我当牲口一样看待,动辄打骂,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 就在这时,这边屋子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春晓的爹娘,他们着急忙慌的到门口来敲门。房门却是从里面关上的,拐子罗跺着脚说道:“你这贱女人,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你活不了了,我会把你撕成碎片,我发誓,包括这又丑又老的臭媒婆,还有那糟老头。” 刚说到这儿,柳叶青突然抬手一掌打在他的胸前,将拐子罗打得倒飞出去。咣当一声,将门直接撞开了,两扇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人摔在了地上,鲜血狂喷。 春晓的爹娘吓得魂飞魄散,她娘赶紧抱着拐子罗,他爹却指着柳叶青,惊恐的说道:“你,你干嘛打我儿子?” 柳叶青根本不想做任何解释,她要杀人是不需要跟对方解释为什么的。更何况她还没有杀对方,只是对方几次说她臭媒婆,太难忍耐的住,给他一点教训。这一掌足够让他在床上躺上三个月下不来的。 在没有弄清整个事实之前,她不准备杀掉这个瘸子,所以没有下杀手。 春晓只是脱了外套而已,当下赶紧把外套穿上。上前说道:“爹娘,不能怪她,是哥先要杀她的。” 春晓的爹已经看见了凳子上插着的自己儿子的拐杖,从凳子下次穿的尖尖的拐杖头,闪着寒光。 春晓的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娘到还是反应快,说道:“快,快去报告提刑官老爷。这姚老爷的媒人打伤了我儿子,快去呀。” 他爹这才回味过来,赶紧转身往外跑去。拐子罗想出去,可是他中了这一掌,胸中气血翻涌,不停的口吐鲜血,一时间哪里说得出话来。 春晓家距离村正家并不太远,很快春晓爹就跑到村正家敲门,进去禀报,卓然顿时脸露微笑。对云燕说道:“现在可以收网了。” 云燕兴奋的点头说道:“你这一招引蛇出洞真是厉害,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他应该是躲在暗处,因为他牵挂着春晓,只是我们不知道他到底藏在哪。但是我们只要把春晓许给别人,他肯定耐不住便会找上门来。而说媒的媒婆跟春晓在一起,他肯定是首当其中,第一个找的就是她。不过他去找柳叶青,那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说话间,卓然已经带着大队捕快赶到了春晓家,进门之后瞧了瞧地上一大摊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呕血的拐子罗,又瞧见满脸冰霜,背着手站在那儿的柳叶青。转过来对柳叶青说道:“多谢你帮我们抓到了凶犯,这小子是杀死书生齐瑞祥的元凶,只是他躲起来了,找不到他。没想到他竟然来偷袭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柳叶青死死的盯着,卓然冷声说道:“你利用我?” “谈不上,只是让你帮着做点事而已,你不是我的重要的助手吗?” 柳叶青很生气,把脸扭到了一边。 卓然微微一笑,瞧着地上的拐子罗,说道:“你终于露面了,是你杀死了书生齐瑞祥,对吧?就是用你这根拐杖里藏着的尖头管子。而且你刚才还企图行刺姚老爷派来的媒人,这也是故意杀人的死罪。虽然没得手,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拐子罗在片刻间的休息,已经渐渐理顺了胸腹间的气息,能够说话了。但他受伤很重,喘息着对卓然说道:“没错,是我杀了他,他居然跟我的媳妇勾搭,我媳妇还约他去草垛子呢。我一直跟在后面,趁他不注意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由分说就捅死了,他是罪有应得。” 正文 第772章女乞丐 卓然手一挥,说道:“把他拿下。” 侯小鹰带着几个捕快立即冲上去,将地上的拐子罗用铁链锁了起来。 春晓的爹娘惊呆了,他们亲耳听到自己儿子承认杀死了书生齐瑞祥。同时就在刚才,他还企图杀死这媒婆。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官府将儿子锁了去,不敢出来了。便在这时,从院子里走进来药葫芦。拱拱手对春晓父母说道:“出了这档子事,不适合举行婚礼了。我要把她带到京城去,我还有急事,这就要走了。” 春晓的爹娘见姚老爷不举行婚礼了,不过并没有悔婚。失望之余又感到幸运了,哪敢还反对,赶紧的答应着。 药葫芦看了一眼柳叶青,柳叶青立刻会意。说这事她来安排,于是让春晓赶紧简单收拾一下,然后跟自己离开。 春晓爹娘一直把她们送到村口。 这之前卓然他们已经带着人押着囚犯拐子罗返回锦官府了。 到了锦官府,药葫芦才对春晓说道:“行了,已经把你带出虎口。他也被抓了,你现在想去哪你自己定吧,我会给你一笔盘缠。” 春晓茫然摇头,说:“我是个弃儿,根本不知道我生父母在哪?他们也不会理我,我只想着有口饭吃就好。老爷,你要不帮忙帮到底,让我做你的丫鬟吧。只要能有个安身之处就好了。” 药葫芦皱了皱眉,卓然并没有安排他如何处置这个女娃,只是说到时候把她放了,她要去哪就去哪,并给她钱,而现在春晓却要留下。药葫芦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办了。 药葫芦说道:“要不我带你去见卓大人,看看他有什么办法。于是药葫芦带着春晓来到衙门,见到了卓然,卓然笑吟吟说道:“还要把自己新媳妇带来见师父啊。” 药葫芦苦着脸说道:“师父,你就别逗我了,我这纯粹是为了帮你破案。可是我出来之后这姑娘又说想留下来做个丫鬟都可以,只要有个安身之处,她没地方可去。” 卓然笑了,说道:“我看可以呀,你不是开医馆吗?身边正好缺药童,我看她聪明伶俐,又能吃苦,留在你医馆帮你照顾病人。特别是一些女病人,你医馆没有个女的也不方便,她来了岂不是正好?你还可以教教她怎么行医?说不定她也能成医中高手呢。” 药葫芦顿时更是尴尬,说道:“师父,你是知道的,我身边从来没有跟过什么女人,我怕…” 卓然说道:“我知道你怕什么,怕你自己守不住?没关系,这不正好吗?你都**十岁了,你还准备修炼到什么时候,童子功破了就破了,有什么了不起。你武功已经很高了,再说你治病救人,又没有什么仇家来找你。你有那么高的武功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早点成家。” “师父,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不会成家的。” 卓然马上正色说道:“你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要娶她,也下聘了,又找了媒人。我让她的留在你身边,善始善终,这才是做人的道理。这就是师父我的意见,你还不愿意?” “额…好吧。弟子听从师父安排,让她在医馆当伙计就是。” 药葫芦苦着脸答应了,春晓听到药葫芦答应自己在医馆做事,欣喜不已。对卓然表示感谢,喜滋滋的跟着药葫芦离开了。 他们走之后,卓然才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跟着来了,你为什么不从门进来?非要像鬼一样出现在我屋子里呢?” 卓然一转身,便看见了身后的柳叶青正冷冷的目光瞧着他。 卓然说道:“你不会是来跟我吵的吧?” 柳叶青说道:“我是来让你说个明白的,你原来设了一个局,想抓那个瘸子。你又知道他要来找我,你却事先都不跟我说一下,你就不怕我万一失手被他杀了?” 卓然很认真的瞧着她,说道:“第一,我并不知道他一定会来找你,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第二,你是天池宗的长老,还怕他一个不会武功的?第三,你帮我做事这事,是天池宗宗主天雷说的,难道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柳叶青跺脚说道:“算你狠。”一跺脚,扭转身子往外就走。 “那我就不送了,慢走哈,媒婆。” ………… 春天来了,春光明媚。 到了春耕的季节,也是王安石变法的一个重要的环节。他决定下乡到各处走走,看看各地的改革落实情况,这些改革措施是否让当地百姓都有稻谷种下秧苗,不至于荒废,农民只有有了粮食才能稳住心。 卓然也想到各处走走,去看看当地的治安情况是否如自己所愿,在改善了民众生活之后,落草为寇的匪患是否有所减缓了。 于是王安石跟卓然便一起启程到各地去探查,不过两个人不可能同时查一处。于是便分工,王安石主要去的是沃野千里的平原地区,那里有大量的农田,是川蜀一带最主要的农耕区,也是川蜀的粮仓。 而卓然则去的是西部崇山峻岭,与已经四分五裂的吐蕃相连接,也是匪患最重要的地带。因为在山林之中更能藏身,平原地区的土匪相对少,因为那地方一个不好藏身,再者当地的百姓相对比较富足,很少有人愿意落草为寇,靠自己劳动便能养活,何必要去去做那掉脑袋的营生。 卓然带着云燕、南宫鼎、侯小鹰和药葫芦、蛊媚娘、小蛊仙、小青小白全套人马下乡。药葫芦跟随卓然前去,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为当地送医送药。这也是卓然收买人心的一个重要策略,因为药葫芦是以卓然的徒弟身份在对外行医。 他们沿途看了不少地方,卓然不首先去官府,而是去田间地头探查,路上还遇到了几小股盗贼,当然都被卓然他们轻松的把头目干掉,其他人劝返了。 了解到相关信息之后,他们再到当地衙门与官员相见,听取汇报,并严厉的指出汇报中都不尽真实的地方,并作出一系列的重要部署。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川蜀一带最重要的苦役营。 苦役营是被流放来这儿的仅次于死刑的重犯集中服劳役的地方。 苦役营紧挨着一个小镇,叫做石头镇。是因为这儿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头镇上面住着的很多都是被流放到川蜀一带充军的罪犯家属。 因为被流放来的罪犯都要被关押在这苦役营从事强体力劳动,而被判决跟随这些苦役到边境充军的家眷,则不会被关到苦役营。而是在附近自己找住处,但是不能够离开这附近。因此流放来的家属们以及当地的一些百姓混杂在一起,就形成了石头镇。 石头镇随着被流放的人数量增加也越来越多,已经好几千了。只是这儿的条件比较艰苦,养不起太多的人,所以也不可能规模扩大太多,镇上的生活也很艰苦。有一些被流放到这来的家眷因为失去了生活的来源,甚至沦落到无所依靠,只能沿街乞讨。因为按照规矩,他们是不能返回原籍的,而亲人在这儿,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因此石头镇上乞丐倒是不少。 当然,除了流落到这儿,缺乏收益的家属沦为乞丐之外,还有附近的一些村民生活极度贫困,也愿意到石头镇来乞讨。因为石头镇上大部全都是穷困人家,有一些流落到这儿被发配到川蜀充军的囚犯的家属还是很有钱的,便在这安了家,过的日子也还是不错的。加上当地的一些富商和到这来做长途贩运的贩夫走卒,使得石头镇成了鱼龙混杂之处。 白菜帮子是一个女乞丐的名字,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她最喜欢的就是啃白菜帮子。总是躲在一家叫有朋客栈门口,等着他们往外端潲水,然后从里面捞白菜帮子吃。 这地方主要的蔬菜也就是白菜,经常有人看见她捧着白菜啃,所以给她取了这个外号。因为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她自己也从来不说,因为她几乎不说话,别人问她什么,她就会傻笑。 再问她,她就会生气,拿石头打人。她长得确实难看,也不知道是因为浮肿,还是因为吃的东西不好,造成生病,身体是虚胖的,脸肿的很大,像一个寒冬里冻住了的白菜帮子。眼睛又很小,头发乱糟糟的,跟鸡窝似的,已经分不清头发的形状了,整个就像一蓬乱草。上面还沾满了鸡屎鸟粪和垃圾,衣服永远是一件千疮百孔的棉袄,打满了补丁,腰间系着一根麻绳,脚下却穿了双草鞋,浑身散发出恶臭,让人靠近他都会捏鼻子。 大小便经常拉在裤裆里,让它自己干了掉落。因此她去要饭的时候,愿意给她饭菜的人不多,都被她的臭味熏晕得远远躲开。就算有愿意施舍给她饭菜的,也都让他把碗放在路边,再叫他远远退开,然后把剩菜剩饭倒里头,然后她才过来拿走。 整个石头镇很多人都认识她,不知道她从哪来。也几乎没有人听她说过话,除了骂人之外,她骂人的话也是听不清楚的。 镇上的孩子有时候跟在后面打她石头,她就算头被打破了,也只会冲着那些孩子挥拳头,但不会还击的,所以孩子们知道她这个脾气之后根本就不怕她的。不过当孩子们欺负她过分时,便会有路人路见不平,将孩子们喝退,又或者有一些乞丐过来帮忙,把孩子们赶开。 正文 第773章可怜的女人 她不愿意跟别的乞丐住在一起,除了一个老乞丐,有六七十岁了,满头花白的头发同样乱的根本分不清哪是头发哪是垃圾。他时常为白菜帮子出头,可是就这样,白菜帮子也还是不大愿意跟他在一起,见到他就躲开,但是他却不介意,遇到白菜帮子被人欺负,他还是会上前去帮忙。 白菜帮子经常去乞讨的有朋客栈的董掌柜,也是发配到这来的囚犯的家属,原来在老家就是开酒馆的。开了这客栈之后,生意还不错。见这白菜帮子可怜,虽然很臭,顾客们都很嫌弃她,却没有撵他走。在冬天的时候,石头镇很冷,很多乞丐都寻找避风的地方。这有朋客栈厨房设在前院,临街有一个大火炉,是用来烧热水的,有时要通宵生着火,保持有热水。因为随时可能会有宾客来住宿,都必须要有热水的。火炉前面是乞丐最喜欢来的地方,可以躺着取暖,在冬天是最舒服不过的。不过地方小,最多也就躺一两个人。 原先有乞丐来的时候,都会被董掌柜给撵走,唯独白菜帮子来了之后,董掌柜没撵过。他觉得孤苦伶仃一个女孩子,好像是个哑巴,长得又丑,怪可怜的。到别的地方说不定还受人欺负,所以就跟伙计说了,要是她到这地方来取暖,可以不用撵开。所以这个地方也就成了白菜帮子每晚过夜的住处。 当然,在天亮之后,人客来往开始多起来的时候,她就会被火计撵开的。而白菜帮子在很多情况下,只要天一亮她就会自己起来,主动走开的。除非是她睡着了,或者生病起不来。掌柜发现她生病时,会叫伙计熬上一大碗的姜汤给她取暖。 这一刻虽然已经进入春天,可是在石头镇依旧是寒风凛冽,好像春天就忘了这里,未曾出现过。所以白菜帮子依旧每天晚上到有朋客栈门口烧热水的大锅前躺着睡觉。 这天早上天朦朦亮,董掌柜就起来了。看着伙计把客栈的大门打开,然后走出来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这时他看到白菜帮子依旧蜷缩在灶台前。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白菜帮子又睡着了吗?还是生病了,便上前用脚在她腿上轻轻踢了两下,说道:“天亮了,还不起来吗?是病了吗?” 踢在这乞丐身上,董掌柜感觉有点僵,就好像踢在一段木头上似的。他顿时觉得不好,因为在这石头镇经常能见到死去的人,各种原因死去的通常会知道,人死之后一两个时辰身体就会变僵硬。 他赶紧蹲下身,用手摸了摸乞丐那脏兮兮的手,感觉冰凉。他就知道不好了,便用手又摸了摸她的脖子,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用手去拉她的手掌,但是已经感觉有些僵硬,拉不起来了。这就证明这女乞丐已经死了,而且已经开始僵硬了。 董掌柜叹了口气,摇摇头站起身,对身后探头探脑的两个伙计说道:“看什么,快去叫军营的仵作来收尸吧。” 石头镇没有衙门,因为这里紧挨着是一个劳役营,总兵负责管理。总兵下面有几个仵作,他们是负责收尸的,石头镇隔三岔五就会死人,各种原因死去的,都由他们负责掩埋。 两个伙计赶紧答应了,小跑着准备去叫总兵府的仵作。却又被董掌柜叫住了:“先把人抬到小巷去,这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客人来了见地上一具尸体,那成什么话?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两个伙计答应了,赶紧过来抬着女乞丐到不远处小巷口放着,那里有其他的一些乞丐,离的还有些远。看见他们把女乞丐抬来放着,有些好奇,过来观瞧,发现她死了之后又都顿时作鸟兽散,小巷里空无一人了。 两个伙计摇摇头,回到了客栈。掌柜的又叫他们先去提几桶水来把地上冲干净,再去叫仵作来收拾。 两个伙计赶紧照办了,接桶水很快把地都冲了个干净,这才跑到总兵府去禀报。 很快两个仵作来到了小巷口,检查了一下,那女乞丐果然死了。 两个仵作已经习惯了收殓这种死去的无家可归的乞丐,于是推来一辆板车,从板车上取下了一张草席,准备把尸体卷着放到车上,运出城去埋了。在抬尸体的时候,忽然一个年轻的仵作咦了一声。说道:“好像不对劲,她胸口好像有血。” 因为他们搬动尸体的时候,那肮脏的厚厚的棉衣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胸脯。暗红色的血液凝结在胸口处,被眼尖的仵作一眼认出来了,便轻叫了一声。 老仵作赶紧上前查看,他揭开了白菜帮子的棉衣,便看见胸口上赫然有一道伤口,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将大半个身子都染红了。因为她穿着是一件肮脏的棉衣,把大多数血液都吸收了,血液没能够流到外面来,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老仵作和小仵作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小仵作紧张的问道:“该怎么办?” 老仵作瞪了他一眼,说:“废话,赶紧向总兵大人禀报啊。” 小仵作挠头说道:“可是被杀的只是一个乞丐。” 老仵作很是不高兴,阴着脸冲着小仵作说道:“乞丐怎么了?你自己不也是下贱的仵作吗?你要是被人杀了,你觉得应不应该告诉官府呢?” 小仵作顿时涨红着脸,讪讪的笑了笑说:“那我这就去向总兵大人禀报。” “快去吧,我在这等着。” 小仵作很快跑到了总兵府。 总兵大人正陪着卓然一行喝酒。 卓然带着他的助手云燕等人一路巡视来到了石头镇。实际上石头镇并不是他主要巡视的地点,但是他要去的下一个目的地正好要经过石头镇,所以卓然顺路瞧一瞧。因为他负责的不仅是刑事案件,还有当地治安,包括这苦役营的秩序,他也是要负责的。 卓然他们到了石头镇,发现这里很多地方都显得荒凉而贫穷,街上乞丐也明显增多。不过也好理解,因为被发配到这来的囚犯,好多都是因为穷困潦倒才抢劫偷窃啥的,结果被发配到这边来,家属自然是没有钱的。有一些囚犯在被发配之前就已经没有家产,只剩下基本的生活费,自然只能过上穷苦的日子。 卓然来到石头镇,得到了石头镇的王总兵的热情的迎接和款待,并叫了苦役营头目来作陪。不过这种地方卓然是不会放开喝的,简单应酬了事,酒宴很快就结束了。 卓然回到驿站,这的条件比较简陋,但收拾的比较干净。 卓然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他醒了过来,听到外面鸟儿啾啾的鸣叫。光是听这早晨的声音,好像身处一处世外桃源似的。云燕他们也已经起来了,洗漱之后正坐着吃早餐,这时王总兵匆匆的进来了。卓然笑了笑说:“怎么,总兵大人过来吃早餐吗?” “卑职是来向大人禀报当地发生的一起命案,一个女乞丐被人用刀捅死了,就在镇上一家客栈前的火炉旁。” 按理说,当地发生的刑事案子是由总兵下设的司法军曹来负责处置的。但现在提刑官大老爷在这儿,他负责整个川蜀的刑狱。所以总兵当然要第一个跑来向他禀报,请他作指示。 卓然当然不会推脱任何他份内的工作,虽然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交给当地司法局,破案之后报上来就是了。如果是一件陈年旧案,负责侦破的官员又取证不力,得不到必要的破案线索,卓然是不会花精力去啃这种难以化解的硬骨头的。 但是刚刚发生的命案,他不放心交给别人,因为这很可能影响到案件能否侦破,当地官员可能为了邀政绩而诬陷他人。他必须从源头上尽可能杜绝,更何况死的还是一个可怜的女乞丐。所以他马上把筷子放下,站起身说道:“本官去看看。” 总兵陪同卓然一群人急匆匆来到了石头镇那家有朋客栈旁边的小巷。 董掌柜惶恐的等候在那,法曹也跟着来了,这本来就是他的事。他已经大致问了刚开始的情况,赶紧把董掌柜带到了卓然面前,让他禀报发现案子的经过。 卓然听到他把经过说了之后,并不着急去看尸体,而是先来到了第一现场,也就是灶台旁。 但他发现地上干干净净的,而且湿漉漉的。便问董掌柜怎么回事。在此之前董掌柜并没有说他让人冲地的事。听到提刑官老爷问起这个问题,有些紧张,说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被害的,因为伤口是在衣服里面。然后我就叫伙计提了两桶水把地冲干净了,担心尸体在这留下什么异味,这乞丐身上很脏的。” 卓然无奈的摇头,的确情有可原,也可以解释清楚。否则卓然还真有些怀疑这董掌柜是犯罪凶手,把人杀了毁灭现场证据。 卓然将那两个冲洗现场的伙计叫来,问他们冲洗前地上都有些什么痕迹。两人想了想,摇头说道:“地上倒是有一些斑斑点点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血。但是因为这地面本来就很脏,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血,当时也没往那方面想,但是痕迹不大。” 正文 第774章有线索 卓然马上让伙计准确的指出斑痕所在位置,让两个伙计分别指的位置都大致相等。同时又让他们分别回忆当时尸体具体的姿势,是蜷缩面朝内侧,而那块疤痕恰好就是在当时蜷缩尸体对应的心脏部位。 卓然在现场寻找着不应该留下的物品,而这些有可能就是凶手带来的。 卓然搜索一遍,忽然眼睛一亮,在灶台的一角有一张明显折叠过的有字的白纸。他马上伸手取出勘查现场用的羊皮手套,这是极薄的羊皮做成的,专门用来现场提取物证,免得留下痕迹的。他把那张白纸拿起来观瞧,果然折了几折,而且让他兴奋的是,在纸的折叠最里层,有一处沿着折叠处的锐器割划的痕迹。 从折叠的宽度来看,与普通短刃bǐ shǒu或者牛耳尖刀之类的凶器宽度相符。 如果料想不错,这很可能就是凶手用来包裹凶器的一张纸,可能凶手的刀子没有刀鞘,便用这张纸包裹刀子,免得割伤了自己。在杀人的时候,将刀从刀鞘中抽出时,在最里层留下了这道口子。随后凶手将这张包裹的纸扔在了灶台的一角,杀完人之后并没有把这张纸捡走,而是匆匆离开了。 卓然小心翼翼将那张纸完全展开,正反瞧了瞧,见上面好像是用刻板印制的一段经文。 卓然认得这经文,是他附体的小县尉记忆的,宋朝很多文人都能熟读经书。卓然认得这段经文是金刚经的一部分。而且下面一角有刻版印制的页码,这似乎是从一册金刚经取下来的一页纸。不过因为是刻板印刷,当然也就不能排除他本身是一叠相同的印刷纸张中的一张。因为卓然发现这页纸的没有撕扯的痕迹,很整齐,似乎是印好后还没有装订的。 卓然拿着那张纸对董掌柜说道:“你好好看看这东西是你客栈里的吗?你有没有见过?” 董掌柜仔细看过之后,摇头说道:“不是,我没见过这张纸,可能是谁随手扔在这里的吧。” 卓然点头,便吩咐小青拿过纸袋把它装在了袋子里。 这次来到川蜀,卓然没有带郭帅,把他留在东京汴梁了。而是带着小白和小青就够了,他们两个既是贴身丫鬟又是贴身护卫,同时还担任卓然勘验现场时背着他的法医勘察箱。 把这张纸收好之后,卓然在现场又继续观察,却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物品。于是卓然来到了巷口,尸体依旧停放在小巷边,当地的兵卒已经拉起了警戒,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在那翘首观望。 当地两个仵作也惶恐的等候在那儿,卓然简单问了他们发现尸体刀伤的情况,赞许的夸赞了几句,说他们有责任心。总兵跟在后面听了之后,马上吩咐赏这两个仵作每人一两银子。 两个仵作顿时喜出望外,向卓然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卓然发现尸体是面朝上躺在小巷里,一侧的手是举在空中的,腿也是怪异的悬空弯曲。很明显,这是尸体在出现了尸僵之后才被移动的结果。也就意味着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这一点已经从董掌柜和他的两个伙计得到证实,同时也印证了他们说法的可信。 卓然吩咐两个仵作将尸体重新抬回那灶台前,将尸体放在董掌柜所描绘的他看见尸体当时的样子。随后卓然观察了一下,发现复原后的尸体的tǐ èi是自然而贴切的,没有出现不应该出现的怪异姿势。从而确定尸体被杀之后,一直到出现尸斑时间,这段时间是是静止不动,蜷曲着躺在灶台这儿的。 卓然初步检查了死者身穿的厚厚的棉袄,发现身体左侧棉袄整个被血浸泡了,已经干涸。因为棉袄很厚,所以大部分血液被棉袄所吸收了,少量浸透之后留在了地面。 从现场情况来看,死者的右侧棉袄几乎没有血液,主要集中在左侧和左半身。由此可见,凶手被捅这一刀之后就是蜷曲着身子,左侧躺着不动,直到死去。从左侧大量的血液和地上对应的血的痕迹来判断,这里应该是凶案的第一现场。 卓然根据尸僵、尸斑出现的情况,和尸体的温度,以及当地的气温推算,死者应该是在四更天也就是深夜两点左右被害的。于是卓然吩咐南宫鼎和侯小鹰带人对附近的街坊和乞丐进行查访询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或者呼救声,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 卓然把总兵叫来问总兵府有没有专门的殓房。总兵摇头说当地发生命案,都是仵作现场勘查之后,填写尸格就完了。尸体直接就交给仵作去掩埋了,一般也不会在专门的场所存放,跟京城做法是不一致的,显得很不规范。 卓然于是便决定就在现场进行尸体解剖。了解死亡真正原因。围观的人已经被隔到街道拐角之外,看不到这的情景。卓然叫总兵找来两张四方桌用做解剖台。 剖开胸腹,在尸体的心脏部位发现了贯通伤。创腔光滑无组织间桥,属于双刃锐器创。直接刺穿了心脏,造成急性大出血死亡。在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发现致命伤和重大致命病变。 他还检查了死者的xià tǐ,陈旧性破裂。接着他用长柄棉签提取了穹隆拭子备检。从体外来看,没有qiáng bào痕迹,但是这一点需要得到检验结果进一步证实。 这种陈旧性破裂有可能是乞丐之前曾经嫁过人。那之后家破人亡才外出乞讨,当然也有可能是行乞中为了生存出mài shēn体,有种种可能,但如果没有qiáng bào痕迹,基本可以排出jiān shā的可能。这对缩小侦破范围很有帮助。 卓然勘验完之后,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分别完成了相关人员的询问调查。 侯小鹰说,他们对街坊挨个上门盘问是否听到有异常声音,但是都回答没有听到。想想也有可能,因为当时是深夜两点,而被害人又是被一刀直接命中心脏急性大出血,会让死者很快死亡,来不及呼救。或许她曾呼救过,但是声音太过微弱,没有人能听得到,在这沉睡的夜晚。 南宫鼎主要盘查的是凶案现场所在的这家有朋客栈,客栈住了不少贩夫走卒,但是因为现场是客栈的厨房,后面是一间大厅,吃饭用的,而住宿则是在后院。中间隔了一个大厅,自然是听不到的。 南宫鼎主要调查的并不是当晚他们听到了什么,而是这之前是否看到过这乞丐跟谁在一起或者与谁关系密切。因为卓然在分配任务时就已经说了这件案子目前看没有jiān shā痕迹。 一个乞丐身上不可能有值钱的东西,所以图财杀人基本上可以排除。虽然她是乞丐,但是个女的,而且也就三十岁左右,还比较年轻。虽相貌平平,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有乞丐或者穷苦平民等喜欢她,因为情感纠葛而产生qíng shā,这种可能性相对而言就比较大了。所以卓然安排南宫鼎主要调查的就是这期间是否见过被害人跟谁关系密切,特别是男人。 但是董掌柜和伙计们都证实,这乞丐每一次都是独自一人睡在这灶台前的空地上,没有跟其他乞丐在一起。而这之前,也曾有别的乞丐到这来睡觉,但都被伙计给轰走了。其他乞丐们似乎也知道,董掌柜只允许这女乞丐到这来安身,也就没有人再来跟她争,所以长时间一直是这女乞丐一个人呆在灶台前。 因为中途会有伙计时常来添柴火烧水,半夜也时常会有宾客趁夜赶路出发的。所以时常进出都能看见这乞丐躺在灶台前,伙计们得到董掌柜的叮嘱之后,添柴火时也不会叫醒她,任由她在这取暖。 南宫鼎没有能找到新的线索,卓然把目光投向了云燕,希望她有所收获。 云燕说道:“我负责询问附近的乞丐,这石头镇rén dà多是被发配到这来的囚徒家属,其中不少人没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只能沿街乞讨。但是我查不清楚这女子的来历,没人知道她是从哪来的。她已经在这儿有两三年了,之前是做乞丐还是做什么没人知道,至少乞丐里面不知道。因为她几乎不说话,除非是被人欺负的时候,生气了骂人。” “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的,一般都是亲人或者老乡在一起,相互照应。但是这个女人却都是独自一人,几乎不跟其他人往来。不过我听了不止一个乞丐说,见到这女子跟一个老乞丐在一起,有时两人还睡在一起。曾经有乞丐撞见过,这女子太肮脏了,长得又不算好看,也只有那老头才会喜欢。” “我让他们带我去找那老头没找到,说是昨天晚上还见到他来着,可是再找就找不到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我们都去找了,没有看见,我准备下一步继续追踪寻找,我相信总能找到的。” 卓然高兴点头,说道:“很好,你找到一个非常有用的线索。继续追查,一直找到他为止。” 随后又转身,指示侯小鹰带一队人帮助协查这件事。而南宫鼎则留在自己身边,可能会有别的事情安排。 卓然又交代云燕说道:“查清尸源是确定侦破方向的一个重要因素,如果尸源都弄不清楚,就很难把事情真相弄清楚。一定要搞清楚这乞丐来龙去脉,对他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如果社会关系中有与她有仇怨的,或者她本身就是苦役营的囚犯家属,这有可能涉及到囚犯之前的恩怨,仇人找上门报复他家人。” 正文 第775章老乞丐 这项工作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因为在宋朝并没有严格的家属管理制度,跟随囚犯刺配充军来这的亲属,没有人对他们进行管理,只是他们不能回原籍了,否则抓到是作为违法处置的。而他们没有路条,便也无法离开这流放地,很多人也愿意留在亲人身边。没有人管,也没有人登记,日久天长谁也弄不清楚谁是谁。 总兵是不管这些家属的,他管的人是劳役营的囚犯。那个老乞丐跟女乞丐在一起也只有几个乞丐见过。在石头镇,老乞丐太多了。云燕和侯小鹰带着人对这些老乞丐逐个进行甄别,有提供线索的几个乞丐进行辨认,但都不是他们所说的那老乞丐。整个石头镇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卓然对女乞丐xià tǐ提取到的拭子进行显微镜观察和化验,没有找到男人的体液。也就是说目前没有发现这女乞丐被qiáng bào的痕迹,而当时发现她时,她衣着也是整齐的。 卓然把云燕他们几个叫来询问调查进展,得知那老乞丐一直杳无音讯之后,卓然说道:“这老乞丐有重大嫌疑,当然也有可能他看到了什么,害怕被人报复,所以躲起来了。我们必须要引他出来。” 云燕微笑道:“要不我们再来一招引蛇出洞?” 卓然说道:“这一招虽然老,但实际上很管用。招数是否新鲜对它的效果没有直接的影响,相反,越是老套的办法其实越容易成功。因为这些老套的办法之所以老套,是因为他经过了无数次的验证证明是有效的,虽然很多人知道有这样一招。但是当局者迷,往往不能够冷静的分析,并准确认定,往往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所以我们可以继续用这一招来引蛇出洞。 云燕说道:“我们是不是再找一个罪犯来顶罪?然后在城里头游街宣传抓到了真凶。这样他就会以为没事了。” 卓然摇头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次用这一招未必管用,当然,如果那老乞丐是凶手的话,用处比较大。但老乞丐如果是目击证人,那这一招就没用了,因为他害怕的是出来作证。如果衙门找到真凶,更有可能把他找出来作证,这是他不愿意的,那这一招就没用,相反还会逼他藏得更深。” 云燕点点头说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新招?你说罢,我们按照你的招数来。” 卓然想了想,说道:“分两步走,一方面我们要把消息扩散出去。我就说那乞丐经过检验是病死的,不是被谋杀了。这实际上可以理解,——因为很多官员其实并不愿意本地发生命案,那样侦破的压力就很大,所以有些官员也是愿意隐藏真相的。另一方面我们要开办粥厂,给乞丐们发放粥饭。每天中午晚上两顿来赈济这些穷困的乞丐,彰显皇恩浩荡。” 侯小鹰立刻欣喜的点头说道:“这主意好,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放松那老乞丐的思想了。再用美食yòu huò他出来,暗中加以辨认就能锁定他了。” 卓然点头微笑说:“老乞丐应该没走远,就在附近躲起来了而已。咱们可以试试这招。” 很快云燕和小鹰他们便把乞丐是病死的消息扩散出去,过了一天,估计到消息已经扩展开了,随后卓然吩咐大街小巷张贴广布告,总兵府门口提刑官大老爷奉圣旨放粥赈济灾民,凡是无家可归,沿街乞讨者均可到总府来领粥,一天两次,一共是三天。 卓然之所以定一个时间,便是起到一个督促作用,让老乞丐感觉到不能拖延太久,否则到嘴的美食就没有了。如果他是真凶,继续躲藏还情有可原。但如果他只是目击证人的话,他多半要先获取赈灾的粥良,而不会太在意是否作证证明罪犯了,毕竟自身的生存更为重要。必要时可以适当冒险。 每天在施粥的时候,卓然就在暗处观察着,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老头始终没有出现。 第三天中午,卓然有些泄气了,想着自己这办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而就在他们紧张沮丧的时候,一直负责查看现场的云燕忽然听到他身后假扮捕快的一个乞丐说道:“来了,就那边墙角那个,朝这边张望了。” 云燕不动声色的往远处瞟了一眼,果然看见小巷里有一个老乞丐探头探脑往这边观瞧。显然他已经饿坏了,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的,站立不稳,他应该是藏身在某处隐蔽的地方,没有粮食和水才会饿成这个样。而现在他再也抵挡不住这当街熬出来的粥的香味,终于决定领取食物。 云燕不动声色,低声道:“先别动,等他来领粥的时候再下手。” 旁边几个捕快都低声答应了,也都很配合的根本没有朝那方瞧。老乞丐似乎在积蓄着勇气,最终他终于下定决心冒一下险,便低着头蹒跚着来到排着长队的乞丐后面排队。 当排到他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手里捧着个破碗,等着衙役施粥的伙计舀一勺稀粥倒在他碗里。可是他很快发现,并没有等来他希望的粥。一个伙计对他说道:“等一下,我们提刑官想跟你聊聊。你到这边院子来,这边同样也有粥。” 老乞丐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转身想跑,但他马上发现左右两侧都各有一个壮实的汉子盯着他。前面一个女捕快却和颜悦色的望着他,老乞丐脸色顿时白了。但是他毕竟经历了若干风雨,所以也并不太在意,跟着捕快走进了总兵府。 总兵府里一间屋子的桌上放着稀粥和几样可口的菜肴,还有一盘白面馍馍。桌子另一侧坐着一个年轻的官员,正用友善的目光望着他,招呼说道:“您老请坐,先吃点东西,我看你好像应该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垫垫肚子,咱们在谈事。” 老乞丐神情很是激动,连连答应。看见这些馍馍稀粥和菜肴,哪里还能按捺得住,赶紧上前歪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起馍馍啃了起来。 卓然说道:“你最好还是先喝点稀粥,不然你的胃会被撑坏的。别着急,慢慢吃,这些都可以给你。” 老乞丐感激不已,便把那一碗稀粥先喝了,又啃了两个馍馍。还要再拿第三个,却被卓然用手按住了,摇头说道:“等一会儿再吃,不然你的胃真的会受不了。因为你太饿了,你总觉得没吃饱,可是你的胃却已经装不下了,等到你发现撑的时候,你会非常难受的。” 老乞丐点点头,惶恐的望着坐在对面的卓然,不知会问他什么问题。 卓然说道:“前几天有一个女乞丐死了,经过调查,他是被人用刀捅死的。” 老乞丐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你们不是说她实际上不是被捅死,而是病死的吗?” “那是想让你出来的一个小花招而已,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那天晚上你是否看到了什么?告诉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而且你如果真的看到了凶手的话,只有抓到凶手你才能够绝对安全,否则你还是始终处于凶手威胁之下,他会杀你灭口的。” 一旁的云燕听到卓然很肯定的说这老乞丐只是目击证人,而不是这之前曾经怀疑的本案的凶手,她疑惑的望向了卓然。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他刚才察言观色,看见这老乞丐眼中虽然有害怕,但是却没有恐惧和绝望那种罪犯落网时应该有的表情。 所以卓然初步判断,这老人只是害怕被凶手发现杀人灭口,而实际上他自己不是凶手,所以他才会心胸坦荡,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当作凶犯抓起来。证人的眼神跟凶手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很多情况下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老乞丐听到卓然说只有坦白才能帮助官府抓到凶犯,他才会安全。老乞丐当然懂得这个道理,想了片刻,到底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说,白菜帮子跟我关系不错。有一次她饿的快昏了,要不到吃的,我给了她半个馍泡水喝了,她才活了下来。从那以后,她喜欢跟我在一起,对我也没有戒备,有时候她还会允许晚上跟她在一起睡,她心情好的时候。但是大多数她是拒绝的,我知道,我也从来不用强。” 卓然问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从哪来?为什么在这儿?是不是苦役营的家属?” 老乞丐摇摇头说:“没有,我曾经也打听过,她不理睬,几乎不说话。即便我要到吃的给她,她也只是咧着嘴笑一笑,连个谢字都不说的。出事的那天我就睡在那客栈对面小巷口,自从我们曾经有过那种事之后,我就觉得我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所以总是跟在她附近。她也知道,没说过什么。” “那天她跟以前一样睡在那客栈的灶台前,那地方暖和,我就睡在巷口里。但是我没有看见别的乞丐,我周围只有我一个人,我睡觉容易惊醒,而且一旦醒了就不容易再睡着。那晚上也是这样,我半夜醒过来了,我撒了泡尿回来,便靠在墙壁上想打盹,因为躺下就睡不着。反正对我们乞丐来说也没有什么事,每天出来要饭,剩下的时间便可以睡觉了。” 正文 第776章金刚经 “我正坐在那打着盹,那天晚上夜色还比较明亮,我能看见街对面躺着的白菜帮子。她蜷缩着身子躺在那,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就在这时,我看见有个身穿长袍的人从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一直走到白菜帮子身边。” “你确定是一个穿长袍的人吗?男的还是女的?高矮胖瘦如何?” 老乞丐说道:“的确是一个身穿长袍的男子,看样子也就二三十岁。开始我没有注意,但是他在白菜帮子身边停下来之后,我马上注意到了,赶紧睁大眼瞧着。我见他往白菜帮子的衣服挥手打了一下,白菜梆子轻轻的哼了一声便没有声音了。随后他便站起身,快步往回走去了。”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所以赶紧起身过去查看,那时他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我走到白菜帮子身边,轻轻推了推她,她没有反应,我摸了摸她的脉搏,没有跳动。我吓了一跳,这时我闻到了她身上有浓烈的血腥味,她前胸的衣服也是微微敞开的。我赶紧抓住她衣服掀开一看,就看见她的左胸有一处伤口,鲜血正跟泉水一样涌出来。而她人已经没气了。” “我吓坏了,赶紧把她衣服又放了回去,我不知该怎么办。肯定就是刚才那个穿长袍的人用刀杀了白菜棒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她。但是我好像记得他在走之前朝我这边瞧了一眼,目光很阴冷,似乎在威胁我。我想他一定会来杀我灭口的,所以我就跑了,跑到一口枯井里头躲了起来。那个枯井还有一点点水,我躲到里面这些天,只有晚上才出来。” “我有几个老乡,我实在饿的抵不住了,又没地方找吃的,就去找他们要点吃的。他们跟我说提刑官老爷这两天在开粥厂施舍热粥,每天两次,今天是最后一天。让我自己去找吃的,因为他们这两天也没有去,天天就在那儿等着发粥,一碗粥下去也能喝个饱,我就硬着头皮来了。” “我之所以躲起来,是因为我怕那个凶手杀我,你们可千万不要以为是我杀了她。我不会的,她只是个可怜的乞丐,我干嘛要杀她?更何况她有时高兴了还会让我跟她睡觉。我一生还没碰过女人,除了她,所以我不可能舍得杀她的,你们要相信我。” 卓然说道:“当然相信你,不然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你刚才提供的消息非常重要,你再好好回忆一下,那个身穿长袍的男子,他长得什么样子?高矮胖瘦。” 老乞丐想了半天,说道:“到底长的什么样我说不出来,反正就那样呗,但是如果让我认的话我能认出来。” 卓然心头一喜,说道:“你确定你能认出来吗?” “是的,因为他杀了人之后,站起身曾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他那凶狠的眼神和样子我一闭眼就能够在脑海中响起来。但是你要让我说他到底什么样我说不出来,反正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 “那他穿的是什么样的衣袍?什么颜色的?” “好像是灰色的吧,月亮底下也不大好分辨颜色。” “想想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特征?” “没有了。” 卓然问道:“你以前见过这个人么?” “没见过,准确的说是没有注意,我们要饭的是注意哪有食物,到底有些什么人我们不会留意的。当然,如果给我们施舍东西的人我们会记住,但是这个人我没有印象,他应该没有给过我东西。” 卓然说道:“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暂时要住在总兵府里头,我们会把整个石头镇所有的穿长袍的人都集中起来你进行辨认。” 老乞丐点头答应了。 云燕对众人说:“这下好了,穿长袍的年轻人应该不会太多,石头镇这鬼地方哪有什么读书人,我在大街上都难得见到一个。” 卓然说道:“是这样的,我们马上跟总兵禀报,由他派人去把镇上所有的书生都集中起来,年纪在二三十岁的,再等这老乞丐进行辨认。因为在宋朝衣着是有讲究的,如果没有功名的,平民百姓是不允许身穿长袍的,否则被官府知道了会被打一顿板子。所以只要是穿长袍的,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读书人。 总兵听到卓然的要求之后,咧着嘴笑了,说:“这个没问题,我马上派人到集市上去把所有读书人都抓了。” 卓然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千万不可,你要把读书人都抓了的话。读书人集体告状闹事,别说你这总兵要倒霉,我这提刑官也要跟着倒霉的。” 在宋朝,文人的地位得到空前的提高。经常发生书生因为不满当地官府的某些对待书生的举措而集体告状的,往往都是书生最后获胜。总兵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指手画脚惯了,跟读书人之间没有什么冲突。本来是惹不着他们的,不过现在听说人说凶手可能是书生,所以便想邀功。 没想到卓然却说出这样一句话,顿时把他吓了一跳。赶紧陪着笑脸连声告罪,说这就派人去挨个下帖子,把他们都请到衙门来,就说提刑官老爷来了,想跟大家见个面,勉励一番。卓然笑了笑说:“这主意倒是不错。” 因为卓然不仅是读书人,而且还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同榜的同学有苏轼这样的唐宋八大家,他们这一榜的人才质量空前绝后。所以卓然要见这些书生,一定会争先恐后都会来的。 卓然说道:“一定要穷尽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些罪犯的家属,其中有读书人的也邀请到。” 总兵赶紧答应了,马上布置。 由此一来,中午时分到衙门来的书生有二三十个,其中有一部分是囚犯的家属。卓然当然挨个接见了他们,每人给了一吊钱作为见面礼,这些书生感动的眼泪鼻涕的。卓然是四品高官,又是真正的金榜题名的进士,还如此礼贤下士,不由得让这些读书人感激涕零。 卓然安排的那老乞丐扮演成伺候在一旁的侍从,对他挨个接见的这些书生进行辨认,结果所有的挨个认完了,却始终没有见到那天晚上杀死女乞丐的人。 案件顿时又陷入了僵局,卓然甚至还想出了一个笨招数,让南宫鼎他们带着扮演成侍卫的老乞丐在街头巷尾到处转悠,想看看是否会撞上凶手。毕竟石头镇人数不多,说不定能瞎猫碰到死老鼠,正好撞上那凶手也未可知。 不过卓然自己也知道这种撞大运似的搜寻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效果的,果然如他所料,转了几天也没有见到那位真凶。 卓然再次把云燕他们都召集到了自己的屋子,讨论这件案子下一步的侦破方向,几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原以为这案子会比较容易,没想到现在几条线索都没有消息,下一步该如何继续侦破他们心头都没有底。 卓然看见他们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不由笑了,说道:“案件侦破总是有低谷的时候,不用担心,越是这时候越要树立信心,重新审视案件,寻找新的突破口。我们先前已经进行了相应的,这些排查虽然没有结果,但是却进一步缩小了范围。反而使我们更多的靠近了真相。因此需要进一步树立信心,具体到这个案子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如何开展下一步工作?”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摇头。云燕说道:“我们几乎把镇上所有的乞丐都问了一遍,但是谁也说不清楚这女乞丐是什么人。甚至于她是不是被发配到这里来的囚犯的家属都不知道。因为这些囚犯是终身关押在这儿服苦役的,没有遇到大赦不可能还家。而当地官府也也对他们不闻不问,根本没有任何管理,造成辨认上的极其都困难。” 卓然点点头说:“ài éi调查的确不容易,不过还有一招可以试一试。如果这个女人的确是发配到这来的囚犯的家属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从苦役营中进行辨认。” 云燕一拍脑门,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 卓然说道:“工作总是要一步一步来的,不过不要对他们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些沦落在街头做乞丐的,如果是囚犯的家属,他们会定期去苦役营探望他们的家属的。而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在苦役营探访过,否则苦役营会有能认识他。从这一点可以知道,这个女人不大可能是苦役营囚犯的家属。但是当可能性都被排除的时候,不可能也就成为可能,所以查一查也是好的。” 原先燃起希望的火焰顿时又小了许多,但是至少有了一个方向。 “还有一个方向是我今天想布置你们的,那就是现场发现的这一张印有金刚经的纸张。” 卓然拿出了那张印有金刚经的纸张。这之前他曾经想从纸上找到指纹,可是失败。因为提取到的指纹都很模糊,不具有鉴定价值。 云燕等人接了过来查看,云燕对佛经还是有些研究的一下,便看出了是《金刚经》的经文。卓然说道:“我怀疑是凶手遗留在现场的,用来包刀刃的。我们想办法找到这张纸的来历,或许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能找到凶犯。 正文 第777章高书生 南宫鼎说道:“这种经文应该在印刷经文的书铺或许有卖的,要不我们到书铺去搜查?” 侯小鹰又说道:“寺庙里也有,为什么不到寺庙去呢?” 云燕说道:“有些大户人家在自己家也请人印刷佛经经文,以积德行善。所以大户人家也应该是我们重点查访的对象。” 卓然说:“是呀,因此这种经文的地方,可能难度之大并不亚yú dà hǎi捞针,不过我们可以进一步缩小它的范围,来进一步锁定罪犯。” 云燕他们三个惊讶的望着卓然,他们谁也想不到该如何进一步缩小范围。 卓然说道:“我仔细观察过这张纸,他并不是从一整本上撕下来的,而是四边整齐,似乎是印制好了之后的经文还来不及装订的。而金刚经本来就不长,通篇只有五张多,是正反两面都印刷,而这个字又相对比较小,所以只要五六张纸就可以全部印下来。用五六张纸订成一本书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我更倾向于他本来就不装订,印好之后直接一份一份的送给人诵读,到时候直接翻看就可以了。” “所以我们要寻找的就是大量散发的人。他们把金刚经印好,并不是用来存放的,因为从设计上来看,明显是刻板印刷,也就是有模板,这是用来大量印刷的方式,而大量印刷同一个内容的东西,无外乎就是要赠送给信徒们进行诵读。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首先把侦破的方向确定在只有几页纸的经书的赠送人身上,我们看一看有谁印了这样的几页纸的经文来赠送给别人。” 卓然知道,在古代有些善男信女家里有些钱财的,多半喜欢雇人抄写经书赠送他人。那是量比较小的时候,如果量比较大,一般就采用刻版印刷再赠送他人了。所以用这种方法来赠送经文,相对价值比较丰厚,有钱才负担得起这样的开销的。 所以卓然说道:“我让你们去查的就是家里比较有钱的,又信奉佛教的这些善男信女,让他们看看有没有跟手里这一张相符的其他的印制品。云燕拿着正要出去,门外进来了总兵。笑呵呵对卓然说道:“卓大人,今天他们打了一只山猪。卑职想请大人一起吃山猪去,他们可有兴趣了。” 卓然说道:“多谢相邀,不过我们正在查案,目前正是紧张的时候,还是不去了吧。” 总兵不敢坚持,点头称是,瞧了一眼拿在云燕手里的那张经文,咦了一声,说道:“原来捕头大人也喜欢诵读经文?这应该是高书生给你的吧。” 云燕心头一动,赶紧问他:“哪个高书生?他手里有这东西吗?” 总兵点头说道:“我那杂役营里面经常乌烟瘴气,有人zì shā有人相互残杀。我得到了一个云游道人的启迪,他说为何不印制一些经文给这些囚犯们平日里诵读。化解它们的戾气,这样就不至于太过急躁,无法忍耐这繁重而难以忍受的杂役生活,从而减少暴力。” “卑职听了之后,觉得这主意很是不错。所以叫人印了一些金刚经之类的分发给囚徒。囚牢时的那些识字的人自己练,同时练给要好的老乡听,虔心向佛。你还别说,真有效果,自从把这些经文发给这些杂役营的人日夜诵读之后,这杂役营里打架斗殴的事就明显减少了,大家有事干,也不那么急躁了。” “微臣觉得尝到了甜头之后,马上又找到了几个出家人和在家居士,对经文很熟的,让他们组织大家讲解经文,让他在闲暇时都诵读经文,并给大家讲解。由此一来,这些人就进一步减少了暴虐的性格,而变得温顺许多了。” 卓然赖着性子,好不容易听他唠叨完了,才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想请教刚才你说的这印制经文的是一个姓高的书生,是吗?上一次组织镇上的书生见面有他吗?” 王总兵哈哈大笑,摇头说道:“他名字叫高书生,但是他人不是书生,他也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偏偏喜欢诗文,平素也喜欢装书生穿长袍,反正这也没人管。他是卑职手下的一个看守,武功倒还不错。因为他喜欢诗文,做事又比较精细,所以我就把这次活给了他,让他来负责印制这些经文,还分发给苦役营的这些囚犯。” 卓然很是高兴,赶紧说道:“能否带我去见见这位高书生?我对这种酷爱学习的人,那是一定要见一见的,这种精神很值得称赞。” 听到提刑官大人如此赞誉自己的手下,这让总兵感到脸上有光,非常高兴,马上答应了。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苦役营牢房看守的住处,问了高书生,得知到牢房里去了。总兵便差人去叫, 卓然说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我们到他屋里去等吧。” 总兵赶紧答应,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其中的一间屋子,说道:“原本看守是没有单独的屋子的,都是睡通铺。但是因为他要负责印刷经文,还要分发,所以专门给了他这间房子,用来装东西的。” 说着伸手推开了房门,卓然抬眼一看,直接屋子里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一叠一叠的经文,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在一张桌上,还有一个刻板印刷的器材,旁边是一叠叠裁剪整齐的草纸。这种纸成本很低,印刷出来虽然很粗糙,但基本能够辨认。 对于总兵来说,印给这些囚犯当然不需要太好的纸张。不过这些纸张因为质量不好,很容易破碎损毁,所以要不时的发放新的,因此要不停的印制。 卓然很快便在桌上找到了跟自己那张一模一样的一叠金刚经的文稿,他拿起了一张跟自己手里那张认真比对,若干细节都是一致的。特别是印刷的字迹和胶版印刷上容易留下的一些毛边痕迹特征这张纸和这一叠纸中印好的经文中都有体现,认定为同一。 一旁的云燕等人都惊呆了,都是又惊又喜,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卓然却没有这么乐观,他又接着问总兵:“这些纸张有没有送给其他的人?也就是苦役营之外的人。” 总兵摇头说道:“这些都只用于苦役营,不会送到外面去。” 卓然心头更是高兴,看来这经文传给其他人可能性就不大了。而高书生的嫌疑一下子就提高了很多。这时从外面慌慌张张进来了一个看守,见到卓然在,赶紧躬身施礼。随后对总兵说道:“不好了,有个囚犯企图越狱,看守用弩箭给射死了。” 卓然吃了一惊,说:“谁要越狱?” “是黄老汉,是高书生射死的。尸体在高墙外面。” 卓然心想,这也太巧了,自己正好要找这高书生,却射死了一个企图越狱的囚犯,这在看守营里属于重大立功。 卓然对总兵说:“哈哈,咱们一起看看。” 总兵马上答应,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苦役营。四周有高墙围起来的,但是墙并不算太高,正常人轻松可以翻过去。因为占地太宽,不过囚犯因为脸上都有刺青,到了这里,就算翻墙出去,也难以逃走,所以防范措施相对要弱一些。但是有一条规矩,敢于翻墙潜逃的,看守是可以当场灭杀。 这严厉的规矩使得囚犯越狱的相对比较少,因为逃出去也很快会被抓回来。而且逃出去说不定被看守发现,一箭射死也就白死了。倒不如老老实实呆在牢房里等着熬日子,反正牢房的劳役强度也不算大。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劳动,比如编草席,织衣服,织布匹等等,这些差事一般不会接触到斧子刀子之类的凶器,靠手工来完成,但是相当的枯燥乏味。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有一些囚犯失去了生存的信心而zì shā的,或者殴斗中死的,以及逃亡被打死的。 这次被看守射死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都叫他黄老汉,是一个盗贼。他的妻儿也跟着到了这里,每个月都会来看望他,因为苦役营的罪犯每个月有一天可以与石头镇的亲属相见。当然是在看守们严密的看护之下,刚过了看守日没几天,黄老汉既然想越狱被射死,难道是因为得到了什么消息,让他无法在安静的呆在苦役营,想潜逃出去吗? 卓然他们来到了现场,便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在哪儿洋洋得意的跟其他看守吹嘘着他的剑法,他手里拿着一把箭弩。在他不远处围墙下,倒着一个身穿囚服的老头。后脑赫然插着一只弩箭,头朝下趴着,一动不动。 眼见总兵他们过来了,那拿箭弩的看守,赶紧把箭弩放下,过来躬身施礼。 总兵点点头,说道:“怎么回事?” 那看守说道:“启禀老爷,小的今天负责看守警戒,走到这儿的时候,发现墙上有个人正蹲着准备往下跳。小的立刻拿神臂弓对准了他,说道:“你干嘛?赶快回去,你敢跳下来我就射死你,你这是潜逃。” 那囚徒看见我之后,有些慌乱。但是他却一咬牙跳了下来,撒腿就跑,我赶紧追赶,他还是没命的往前跑。我看着他马上要跑到树丛中去了,所以我就放了一箭,这一箭正中他的后脑,他就倒在地上死了,就是这样。” 王总兵说道:“死的人是谁?” 那看守想了想说:“好像姓黄,我认得。” 正文 第778章你在说谎 王总兵正要吩咐去把仵作叫来,把人拖去埋了。忽然想起身后还有提刑官,虽然苦役营越狱射杀这种事不必报送提刑官审查,但是提刑官在此,总不能直接绕过他作出决定。因为从权限角度,苦役营的事物也要由提刑官管辖的。当下赶紧回来,拱手说道:“大人,您看该如何处置?” 卓然走上前瞧了一眼那看守,说道:“你就是高书生?” 那看守又惊又喜,见对方竟然穿的是四品高官的衣袍,总兵对他又如此恭敬,此前他也听说川蜀提刑官老爷前来巡视。所以便已经猜到眼前这位应该就是提刑官大老爷。这提刑官大老爷居然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竟喜出望外。急忙躬身说道:“小人正是高书生,拜见大老爷。” 卓然说道:“这位黄老汉企图越狱,被你射死了?” “正是的,这家伙真不走运,被撞到了我的箭下。小人今天巡视,带的是新近装备的神臂弓,这种弓射程远,威力大,精度很高。所以一箭就射中了他的后脑,倒不是小人箭术有多高,主要是这神臂弓的厉害,嘿嘿嘿。” 卓然一听很有兴趣,神臂弓的威力在卓然的记忆中相当有名,这是北宋一项非常重要的兵器发明,这种弓实际上是一张弩,结构轻巧,能够单兵操作。但是它却有车床弩一样的强大威力,射得远准。就算重甲骑兵在有效射程之内,也会被神臂弓轻松射穿,而一般的弓箭是很难洞穿重甲骑兵的。 这种神臂弓射程很远,是普通弓箭的两三倍。用来对付骑兵的冲锋特别有效,所以再后来宋神宗时代曾经组织了神臂弓营。专门使用这种gōng nǔ来对付西夏的骑兵,另外这种gōng nǔ由于威力强大,朝廷对其做了严格的限制,不允许私人打造和拥有,否则重罪处罚。在宋英宗时代,这种弓才刚出现,还没有得到大规模的扩大使用。没想到在边防已经开始配备这种弓箭了。 卓然让高书生将那张弓拿过来给自己反复瞧了瞧,对身后的王总兵说道:“这种gōng nǔ威力着实了得。” 王总兵赞许的点头说道:“是呀,这是卑职费了老大的劲才让朝廷给我们川蜀杂役营调配啦五十张神臂弓,有备无患。” 卓然快步来到尸体旁,蹲下身查看。回头对高书生说道:“你刚才说你在什么位置射中他的?” 高书生赶紧说道:“他跳下来之后,距离我大概有二三十步,他转身就跑,我就追赶他,跑的挺快。我一边跑一边呼叫,所以没有全力追,但是我随时瞄着他的,眼看着他就要跑进树林,我才放的箭。” “你与他之间距离多远放箭的?” “估计有将近一百步了,因为他跑得快,而小人一边跑一边瞄准。所以没有全力跑。小人知道他不会停下来,所以已经准备找好时机放箭。他刚好跑过这个斜坡的时候我就放箭了,因为斜坡下面就是树林了。” 卓然说道:“麻烦你给我一支箭,就是你神臂弓上的箭。” 高书生赶紧从腰间抽了一支箭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了卓然。 卓然拿在手中比划了一下,从剩下的长度推断,这支箭几乎射穿了头颅,可见威力之大。 卓然点点头,对高书生说道:“看来你箭法不错,百步以外能够一箭准确射中他的后脑。本官很爱惜人才,你竟然有这样的武艺,本官很想亲眼瞧瞧,你再射一次,让本官看看。” 说罢,他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刚好有一个大石头,于是他吩咐南宫鼎和侯小鹰,将王老汉的尸体架起来靠在了大石头上,只露出一个人头。随后他走到了先前高书生所说的放箭的位置站住,瞧了瞧百步远的距离,用bù qiāng倒是问题不大。但是用弓箭要准确的射中头部必须要箭法相当高明才行。 卓然曾经看到过现代社会奥运射箭比赛,差不多也就是这么远的距离。但是即便是参加奥运会比赛的选手使用现代的弓箭,也难以每一箭都射中红星,而红星的大小跟人头其实差不多。因此难度是相当大的,难道这高书生有如此了得的箭法吗? 卓然将那支神臂弓递给了高书生,说道:“放箭吧,我想瞧瞧你这么远是怎么射中他的头部的?” 高书生顿时涨红了脸,讪讪的笑着说:“小人那也是碰运气了。” “不,不能用碰运气来解释。你还是射一下,我看你射多少箭才能射中他的头部。” 高书生讪讪的说道:“小人真的只是碰巧而已。” 卓然阴着脸说道:“本官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本官叫你放箭,执行命令。” 总兵在一旁见卓然摆起了官威,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让这看守在百步以外射那死人头。但是不敢得罪提刑官,赶紧劝那高书生,说道:“大人叫你射你就赶紧射,不许啰嗦。” 高书生这才答应了站在百步以外,拿起了神臂弓,用脚踩着用力拉开了弩装上箭。端起来对准了百步以外的石头后面的那颗人头,百步以外那个人头也就成了一个小黑点。他神情还是有些紧张,咬咬牙终于一箭射了出去。 那支箭飞出一大半,却在距离那块岩石还有十多步远的地方,噗的一声扎在了泥土上。 旁边几个看守原本就有些妒忌这高书生射杀了企图越狱的囚犯立功,现在看他在提刑官老爷面前居然射出了这么差劲的一箭。都扑哧一声笑了,笑声颇带着幸灾乐祸的滋味。 高书生顿时胀红了脸,说道:“太矮了,再高一点,刚才有点紧张。” 他又从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箭,用脚踩着拉开了神臂弓装上,调整了一下高度。估摸着能够射中那人头了,这才咬牙又放了一箭,这一箭嗖得飞跃而过,虽然靠近了一些,却射偏了距离石头大概还有一丈远,扎在了地上。 几个护卫又扑哧笑了,总兵瞪了他们一眼,那意思是说提刑官大人面前怎么能幸灾乐祸的笑,毕竟都是同僚。 几个护卫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笑。 高书生连着又射了几箭,却不是偏就是远,太远或太近,要么就飞过去了,要么就不够距离。更不要说岩石上的那颗人头了,这要在奥运射箭场上连靶都射不上。 总兵很是难看。怒斥道:“用点心,大人可不是看你出丑来了。” 高书生嘟哝着说道:“我都说了,刚才是凑巧了,歪打正着而已。真要我射我是射不中的。” 卓然点点头,扭头对总兵说道:“你的护卫之中有没有箭法好的?我听说咱们宋军有些gōng nǔ手,箭法相当不错,几乎可以做到百步穿杨。” “有啊,有一个叫穿云箭的护卫,剑法很是了得。虽然不敢说百步穿杨,但是在护卫里头算是顶尖的。” “你去把他叫来让他试试。” 总兵搞不明白这位提刑官大老爷怎么跟那个人头较上劲了,非要射中他为止,于是赶紧派人去把那穿云箭叫来。 此人面色黝黑,身材魁梧,双臂一晃,有千斤之力。走到近前,叉手而立,躬身施礼:“小人拜见提刑官老爷。” 卓然点头说:“听说你箭法不错,这有一张神臂弓,你用这弓能否射到那百步以外石头上靠着的那个死人的人头?他是越狱的逃犯,我想考较一下你的箭法。如果让你射靶子,那没什么意思,要射就要射真人,反正他是逃犯,又死了,用他来练练手脚吧。” “小人遵命。” 穿云箭答应,走上前从高书生手里接过了神臂弓和箭壶挂在腰间,走到刚才高书生所在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了神臂弓,先目测了一下距离,调节了一下高度。还歪着头看了看弓的倾斜度,又做了微调,然后才扣动板机。神臂弓几乎已经张成了四十五度角,箭划出一道弧线,先飞到了半空之中,在弧形向下俯冲,噗的一箭正中那个头颅的头顶。 王总兵和卓然几乎都同时叫了一声好,穿云箭躬身赶紧将神臂弓放下,拱手道:“多谢大人赞誉。” 卓然点点头,对王总兵和高书生说道:“走,到前面瞧下。” 几个人来到那具尸体前,那一箭非常准,以四十五度斜角从头后枕顶部插入。卓然指责他头上的两只箭,对高书生说道:“他射的这箭跟你的有什么不同吗?” 高书生脸色已经惨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王总兵想了想,说道:“似乎这箭只chā jìn了头部,没有进去这么深。” 卓然点头道:“没错,这穿云箭的这箭只chā jìn了一个箭头,箭的大部分还在外面。说明力道弱了很多,而高书生先前射的那一箭,则几乎要从前面刺出来了,这说明什么?” 王总兵扭过头盯着高书生怒道:“同一张弩,同样的箭都在百步以外,为什么穿云箭的箭射入这么浅,而你的却射入这么深?这说明你根本不是在百步以外射出这支箭,而是很近的距离,所以你是近距离射中黄老汉的,是不是?” 高书生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卓然又指着两支箭说道:“看到了吗?穿云箭的这箭是飞到半空,再弧形落下来,射入头顶。所以同样是保持正直的身子,他的箭是斜向上插入头顶的,而你的几乎平直着从后脑射入的,说明你的箭根本没有经过弧形的飞行,而是几乎以直线射入他的头部。” 正文 第779章猥琐的男人 说到这,转头对穿云箭说道:“你是弓箭手的高手,对弓箭很熟悉。以你之见,能平直射入人的头部的,应该在多少度以内?” 穿云箭想都不想说道:“十步以内,超过十步都必须一定的弧度。” 王总兵对高书生怒斥道:“到底怎么回事?” 高书生涨红着脸说道:“我刚才吹嘘的,实际上我已经追上他了,距离他十多步远才放的箭。” 卓然盯着他,目光炯炯,看得高书生十分窘迫。 过了片刻,卓然才说道:“说谎不好,是什么就是什么。” “是是,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高书生躬身答应,卓然说道:“你去吧,把尸体搬走。” 高书生赶紧跟另外几个看守一起把那黄老汉的尸体给抬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卓然才对王总兵说道:“我们先回去了。” 王总兵说道:“不找高书生说了吗?” 卓然说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说罢,带着云燕他们转身而去。 走出一段路,云燕才低声对卓然说道:“大人,咱们不是已经在他屋子里找到了同样印刷的经文了吗,怎么不把他抓来审讯?” 卓然摇头,说道:“先不用,我们除了那个证据,还没有拿到其他的有力证据。他如果抵死不认,这案子还不好破。” “那黄老汉真的是越狱被他射死的吗?” 卓然赞许的瞧着云燕说道:“你观察的很仔细,我也怀疑不是他越狱被射杀。但目前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那咱们怎么办?” 卓然说道:“正是因为证据还不充分,所以我没有抓他,但是我相信他杀死乞丐和黄老汉都是有目的的,而且他杀人的目的还不在于此。他应该还有进一步的目的,咱们静观其变。” ………… 高书生和几个看守把黄老汉的尸体抬到后山埋了,随后他继续当班,一直到傍晚才换班,回到住处。 他在住处换了一身长袍,拿了一柄bǐ shǒu插在靴筒。拿起铜镜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说道:“没有人敢轻视你,轻视你的人必将付出代价。” 他将铜镜扣在了桌上,掀开了床板,从下面取出一张神臂弓和两壶箭放在床头,用一个蓝布包了。又把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散碎银两放在里面打了个包背在背上,迈步走了出来,往石头镇走去。 路上遇到了几个看守好奇的瞧着他背着背包,问道:“你这是到哪去?” 高书生说道:“来了个老乡,住在石头镇,让我给他送点东西去。” 看守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跑路呢,背这么大个包裹。” 高书生神秘的笑了,说:“其实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还真想跑路,这真不是人呆的,外面的花花世界才是人过的日子。囚犯犯了罪呆在这活该,我们没有犯罪的也要呆在这,跟流放有什么差别呢?还不如跑路的好。” 看守哈哈大笑,说道:“人人都这么想,但是敢于说出来的就只有你一个,厉害。不过这话可千万不能传到总兵那,不然总兵可是要打板子的。” 高书生笑了笑,没再说话,迈步接着往前走。 很快便到了石头镇,来到一处成衣铺,成衣铺伙计赶紧迎上来。看见是他,不由脸上一愣。高书生说道:“你们掌柜的呢?我要见他。” 伙计阴下脸说道:“掌柜的说了,他不想见你,所以你来了不必通报。” 高书生耸了耸肩,说道:“没关系,我原本是想把她爹的话转告给你们掌柜。但是既然她不想听她爹的话,那就算了,我走了。” 说罢,迈步往外走去。 伙计一听,眼珠转了转,赶紧叫到:“你等等,真的是我们老掌柜让你带话来的?” “爱听不听。” “我相信你这一次,你等着,我去跟掌柜的说去。” 那伙计很快到了里面,片刻出来一个少女,约莫十**岁样子,长得很是清纯绝美。只是表情面如寒霜,说道:“说什么?” 高书生一见到她,眼睛顿时亮了。说道:“我好心带句话,难道连杯茶都不能喝吗?掌柜的不是这样待客的吧。” 那少女冷声说道:“对不起,我的茶只给我的朋友喝,你不属于。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我要是不想说呢?” “没关系,下个月探亲的时候我去问我爹,他会当面告诉我。” 那少女转身往里就走。书生急忙笑道:“等等,好吧。我说。” 少女站住了,头也不回。 高书生说道:“那能不能让我到屋里去说?因为这话不大好让别人知道。” “我不会跟你单独相处的,有话你就在这说。” 书生点点头,走上前说道:“你爹让我带话说…” 刚说到这,忽然左手探出,一把抓住了少女的胳膊,猛的得将她扯转回来。同时抬腿从靴筒中抽出了牛耳尖刀。指着少女胸膛厉声道:“你爹让我告诉你,他已经先到地狱去了。让你去找他。” 少女眼见他手里明晃晃的尖刀,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又听到他话里的话,不对劲,提声道:“你,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了?” 旁边的伙计也吓呆了,便要往外走,书生厉声叫道:“站住,你敢出去我就捅死她,到里面去蹲下。” 伙计赶紧退回来,走到靠里的位置蹲了下来。 书生才把目光调转回来,瞧着少女说道:“今天上午我去找你爹,因为我今天值班,我带得有神臂弩,我把他叫到没有人的一处矮墙旁边说话。我警告他,如果不同意把你嫁给我,我会杀了他。” “结果他很硬气,说了就算死也不会把你嫁给我,于是我就跟他说你去死吧。然后我就拿出了神臂弓,他见状,转身要跑。我一箭就射进了他的后脑,他就死了。把尸体扔到了围墙外面。然后我告诉他们你爹从墙上跳下来准备越狱,被我发现了,叫他站住他不肯,被我一箭射死了。” “总兵和提刑官老爷都来了,那个提刑官很可恶,他竟然看出我不是在百步以外射死他的,而是十步以内平直射到他的,而且似乎他还怀疑我你爹不是越狱被我射死的。听说这个提刑官很厉害,我原本想再做一下准备,然后再跑路。但是看来不行了,我必须马上走,不过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杀了你。” “我原本很厌恶这个地方,因为你的到来让我觉得这地方一下有了生气。可惜你跟你爹都没眼光,看不上我,还这么冷漠的对我。我是从来不会容忍别人这样对我的,现在你去阴间找你爹去吧。” 那少女惊恐的尖叫,拼命挣扎,却挣不脱。高书生手里的bǐ shǒu对准了少女高耸的胸膛,正要一刀捅进去,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闪过,他持刀的右手已经被人牢牢抓住,他的身子顿时所有的力量全都消失了,手上的刀被轻松夺了过去。 这时少女已经能够挣脱他的控制,踉跄的后退,他看见了屋里多了一个老头。老头拿着那柄bǐ shǒu退到了一旁,从屋外走进几个人来。当先一个身穿官袍,目光阴冷,盯着瘫软在地上的高书生,正是卓然,而那老头当然就是药葫芦。 跟在卓然身边的云燕高兴的说道:“大人,你这招欲擒故纵真的厉害,一下就抓了个现行。” 卓然说道:“这应该得益于你们,你们几个用这半天时间便摸清了他想娶黄老汉的女儿,被黄老汉拒绝的事实。我们才能准确的判断他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黄老汉的女儿。” 原来在高书生继续当班的这半天时间里,他们对高书生进行了调查,很快查清高书生曾经看上了囚犯黄老汉的女儿,那女儿跟家人在石头镇开了一家成衣铺。高书生想娶这女子,结果被黄老汉断然拒绝。而高书生几次登门纠缠,都被少女给骂出来了,闹得石头镇很多人都知道。 这个消息禀报到卓然那之后,卓然立刻准确的判断出,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这可怜的女子。于是便安排武功高手药葫芦秘密跟踪,在发现高书生打着背包往镇上走,药葫芦便一直跟踪,在他出手行凶的时候及时将其拿下。 卓然伸手将书生提了起来,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说道:“你杀死了黄老汉又要杀他女儿,只是因为别人不肯嫁你。那女乞丐为什么你要杀她?她跟你无怨无仇。” 高书生全身无力瘫软在椅子上,他惊恐的望着从天而降的卓然他们。听到这句话,说道:“那女乞丐跟一个老乞丐正在办事的时候被我撞到了,把他们吓跑了。我见那女乞丐身体还不错,如果洗洗干净还能用。于是第二天找到了她,本来想占点便宜,可是那女乞丐竟然朝我吐唾沫,死活不肯。” “我非常恼怒,她宁愿跟个老乞丐也不愿意跟我,我觉得很没面子。再加上黄老汉拒绝了我的提亲,我更觉得窝火,再说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我宁可落草为寇也比呆在这强。所以那天晚上我就找到了女乞丐,一刀捅死了她,同时也想练练胆子。” 正文 第780章讨债 卓然取出一张神臂弓说道:“这种弓箭是严禁私人拥有的,即便你是看守,也只能在苦役营担任守卫的时候才能从军械库拿到。而下岗之后就要交还,不能带回住处,也带不出苦役营。你这张神臂弓是哪来的?” 书生说道:“是我在不久前从苦役营的兵器库里偷出来的,总共偷了五张,卖掉了四张,留下自己一张自己用。” “另外四张你卖到哪去了?” “卖给镇上的一个猎户,这猎户有兄弟四个,他们出高价让我想办法弄几张弓出来,说必须要神臂弓。所以我就偷了四张,那些银子就是他们给的。” “很好。”卓然说道:“这种gōng nǔ是禁止拥有的,猎户也不行,你马上带我们去找这猎户。” 药葫芦和南宫鼎上前将书生的手臂上了镣铐,随后药葫芦将他的穴道解了,押解他往外走。一直来到了石头镇边上一处院子,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院落已经上了锁。卓然叫侯小鹰去询问邻居猎户到哪去了,得知这猎户已经关门出去多日,具体去哪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山打猎去了。 卓然立刻下令搜捕这四个猎户,因为这神臂弓绝对禁止私人拥有的。万一这种弓流传出去大量制作,甚至流落到敌对的西夏的话,那宋军重要的兵器就会失去威力。 ………… 距离五十里以外的宋财主的大宅院。 宋财主家十几口人,有良田无数,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最近这些日子天下不太平,所以宋财主花巨资请了三个看家护卫保护庄上的安全。这三人武功都着实不错,守在庄园中让宋财主心里踏实多了。三个护卫也着实尽心尽力,经常在庄园四周转悠,手持兵刃。 因为这起到一种威慑作用,防范于未然。而不能等强贼进了屋,再跟对方死拼。如果谁知道这家人有强大的护卫,不敢再来抢劫,这才是一个护卫能发挥作用最大的地方,震慑作用往往比实际的拼杀效果更好。 这天夜里,天刚黑不久,三个护卫一手拿着灯笼,手持兵刃绕着宋家的大院巡视的时候。领头的护卫扭头对身后的两个说道:“走路把腰挺直了,让那些宵小看清楚,这里不是他们打主意的地方。” 刚说到这,忽然黑暗中嗖的飞过来一只利箭。这利箭速度奇快,准确的射住了领头护卫的太阳穴,从另一侧噗的一声出了一个箭尖,上面都是鲜血。 那领头的护卫一声不吭的一头就栽倒在地,另外两个护卫惊骇间还来不及反应,又是嗖嗖两支箭飞过来,一箭射穿了第二个护卫的咽喉。而第三支箭则射在第三个护卫的胸膛上,但是稍稍偏了一点,没有直接命中心脏。 这护卫虽然没有死,却被那箭强大的冲击力撞得连连往后退。他咬牙忍着剧痛,呛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单刀,踉跄着往大门方向跑,想跑进屋里去。他有些不明白,宋家大院附近最近的是独家独院,在村子的外面距离其他的宅院有都在百余步以外,视野开阔。如果有人攻击他们一定会警觉,但是这三支箭却来得非常突然,就好像是无形的鬼怪射出来似的。 他们根本就没看到人,否则一定会解决的。不仅来得突然,而且距离很远,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弓箭射程,加上黑夜的掩饰,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中箭了。如果是一般的弓箭手进入弓箭射程才放箭的话,他们三个一定能警觉。但是这三支箭显然不是一般的弓箭,怎么可能有射这么远的箭?而且射的这么准,一下子射死了两个,重伤一个。这个护卫一直冲到了院门口,当当的敲门,门打开了,门房看见他惊讶的说道:“怎么了?” “有刺客。” 他刚说完这句话,又是两支箭从黑暗中飞驰而来。其中一支准确的射入了这护卫的后脑勺,另一支则射中那门房的额头,两人顿时栽倒在地,房门一下被撞开了。 三个护卫提在手里的灯笼也掉在地上,这种功灯笼有防风功能。即便掉在地上也不会熄灭,同时也不会将灯笼烧掉,在灯笼的照耀下,冲过来的四个人影狰狞的面容犹如鬼怪一般。 这四个人冲进院落,手持的竟然是神臂弓,进入之后,其中两人立刻攀爬到了院子里最高的东西两楼房的房顶。看来他们对宋财主家已经观察好了,并制作了周密的计划。 另外两人则从南北两个方向开始驱赶屋里的人,他们最先冲进的是前院的奴仆的房间。这里有七八个老妈子、丫头和男仆,眼看冲进来两个手持弓箭和单刀的强贼,顿时吓坏了。一个丫鬟尖声惊叫,但是叫声只发出了一半,便被一个他者手里的弓箭一箭射穿了喉咙。 那强贼立刻又抽出一支箭,用脚踩住弓,迅速把箭上了上去。动作极其娴熟,而另一人手持单刀,指着众人叫道:“谁敢再叫就杀了他,挨个手拉手出来往后院走,快点。” 这几个仆从哪里还敢反抗,一个个手拉着手从屋里鱼贯而入走了出来,往后院走去。 正走在路上,一个男仆突然撒腿往侧门方向跑去,而另一个则约好了似的,朝另一侧门狂奔。这两个强贼并没有追赶,只是冷笑,那两个男仆只跑出十多步。便从房顶嗖嗖飞下来两箭,准确的射入了这两人的后心,顿时栽倒在地。 那些仆从们吓得魂飞魄散,这才知道强贼已经占据了制高点,他们要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因为对方有威力强劲的弓箭整个占据的位置,整个宋家庄都在这种威力强劲的弓箭射程之内。 他们进入之后,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看见明晃晃的刀和形状怪异的弓箭之后,顿时都吓坏了。又有两个女人因为惊恐之下惊声尖叫,被房顶飞下来的利箭直接洞穿了咽喉,钉在了地上,一下子把宅院的人都惊呆了。 再也没有人敢叫,宋财主刚吃过饭,正在屋里看着自己美貌的小妾卸妆,说着话。听到外面传来的半声女人的惊叫,不由吃了一惊,赶紧出来,便看见了冲进来的两个强贼。宋财主吓得魂不附体,四处张望,想寻找自己重金请来的三个护卫的踪迹,却见不到。 他才想起这三人好像每天都要在院子外巡视,这时候正是巡视的时间,难道已经中了这些强贼的毒手了吗?宋财主立刻惊恐的高高举起了手。说道:“别伤我们,要什么你们尽管拿。” 为首的强贼说道:“我们只求财,所以你们乖乖听话。我们不会杀人,要不然谁敢乱叫,就死定了。” 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各个屋子挨个搜索,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了院子里。那为首的说道:“你们家有个菜窖在什么地方?” 菜窖是用来储藏蔬菜,在厨房旁边有一个盖板打开之后,有一个长长的木楼梯,沿着木楼梯下去就是,一间不大的菜窖里面堆了各种蔬菜。 一个厨娘赶紧指点了菜窖的位置,那强贼便驱赶着这集中起来得六七十口人来到了菜窖前,打开窖门,说道:“都给我进去!” 这些人在弓箭和尖刀的威逼之下哪敢反抗。便一个个都进入了菜窖。 宋财主没有被叫进地窖,他最后被留在了外面。当先的一个强贼走到他面前,瞧着他说道:“老匹夫,你还记得石头镇的老猎户吗?被你逼死的那个。” 宋财主一听,顿时全身发抖,惊恐的望着对方,说道:“你们,你们是…?” “没错,我们就是老猎户的儿子。” 宋财主如此害怕,那是因为他曾经跟石头镇一个老猎户打过官司。他跟这老猎户买了五张老虎皮,交易完了之后他却告到了衙门,说老猎户卖的五张老虎皮是假的,实际上是山羊的皮,根本不是老虎皮,老猎户骗人。不仅要求老猎户退还银子,还要官府治罪。老猎户被抓到衙门,他大喊冤枉,自己卖的真的是老虎皮。 但是县衙得了这宋财主的银子,对老猎户进行严刑拷打,屈打成招。最后老猎户承认卖了假皮子,不仅退还了所有的钱,还被枷锁示众,拴在城门口,带着重重的枷锁。老猎户原本就饱受酷刑,再加上怒火攻心,竟然伤重而死。 宋财主吞没了这五张老虎皮很是高兴,没想到老猎户的四个儿子找上门来了,看这架势就不会善终。便哭丧着脸苦苦哀求:“我愿意赔偿双倍,不四倍,你爹的银子我也四倍赔偿,好不好?求你们放过我和家人。你们有了这笔钱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不用再辛苦去打猎了。” 猎户老大冷笑说道:“你觉得我们会答应吗?” 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愤怒和蔑视,宋财主几乎要被吓死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恐怕就是他的末日。 于是他拼命加码,被猎户老大一句话就给堵死了,猎户老大说道:“我们不仅要你的命,还要你家的钱,所有的钱财我们都会拿走。所以你就不用费劲去想什么给我们钱了,现在是血债血偿的时候。” 正文 第781章残忍的凶手 四个猎户将宋财主绑在了柴房的一棵柱子上,一刀一刀的割他的肉,并且用盐水往伤口上淋,痛的这宋财主惨叫不已。但是他叫出来的声音却没有人能听得到,因为他的嘴被塞进了一大块破布,并用布条牢牢的绑着,他只能叫出呜呜的声音。 猎户割得很仔细,不会伤到他的大血管,把他的肉一条条割下来就放在他的面前。很快这宋财主就变成血人一般,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人却没有死,只是剧烈的疼痛几乎要了他的命,却又不会要他的命。 一直到深夜,把这老财主浑身上下割的没有一块好肉之后,四个猎户从柴房抱来了一些柴火堆在他的身边,浇上了油,然后点燃,很快火焰便将宋财主吞没了。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 在他们轮番折磨宋财主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则对宅院各处进行了抢掠搜索,隐藏的两个仆从被搜出来砍死了,收到的金银珠宝都堆在了院子里打成了包。在点火将宋财主活活烧死之后,他们把宋财主庄园各处都点了火,然后逃进了黑暗之中,整个宋家庄都笼罩在了火海之中。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到第二天中午才渐渐熄灭,门外的三个护卫的尸体已经被这些强贼杀死之后抬到了院子里,关上了房门。所以村里的人并不知道宋家庄已经被洗劫,直到大火燃烧起来,他们才跑来想帮忙救火。 可是多处房屋同时被点燃,大门紧闭,根本进不去。眼看着大火吞没了整个宋家庄,村民们有些惊讶。因为他们没有看见一个人从里面逃出来,也没有听到任何呼救声,难道宋家庄没有人吗? 开始以为只是失火,直到第二天早上火势基本熄灭之后,在村正的要求下才撞开了大门,进入火场便发现了在墙边的几具护卫的尸体和门房的尸体。因为院门距离房舍比较远,所以这几具尸体没有被火烧毁,而尸体上赫然插着几支箭,让村正马上意识到,这应该是抢匪来洗劫宋家庄了。 村正赶紧派人去向县衙禀报,同时带来的人在火场里搜索,又找到了几具被弓箭射死的尸体。残垣断壁间宋家庄总共有六七十口人,怎么就这几个人呢?其他人到哪去了?难道都葬身火海了吗? 县衙的县尉带着大批的捕快赶到了现场,宋家庄的宋财主是有名的乡绅,他家突然被强贼抢掠,连知县老爷都惊动了。所以才派出这么多捕快赶来。 大批捕快在县尉率领之下赶到了宋家庄,火已经完全熄灭,还剩缕缕青烟。但是村正告诉县尉,宋财主和他的家人下落不明,怀疑是被抢匪绑票,因为经过搜寻,没有发现尸骨。 这让县尉十分头大,如果是葬身火海倒还好办。要是被抓去绑票,那就意味着他们还得跟盗贼打交道,争取把人赎回来。 县尉经过询问,并没有收到抢匪的任何勒索钱财的要求,县尉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负责火场清理的村民跑来禀报说,宋家庄厨房位置传来了烤肉的味道。但是火堆之中又没有发现肉,厨房的肉都已经在火海之中烧为灰烬了,没有残留。 这浓郁的烤肉的一阵阵的味道是从哪来的呢?搜寻的村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尸体,可是火场里他们已经彻底进行了搜索,再没有发现残存的尸体。 于是县尉便叫增派人手,跟着味道仔细搜索,结果才发现那烤肉的味道竟然是从磨盘压着的一个地窖的洞里冒出来的,那磨盘压的地下的翻盖门一角已经被大火烧毁了。因为厨房有大量的柴火,所以厨房的火焰是最大的,也是烧的时间最长的。连地皮都要烧得冒油了。 县尉当即下令,将那沉重的磨盘搬开,寻找磨盘下的通道。 因为有磨盘遮盖着下面的门,还有一部分残缺,但是在炽热的火焰烘烤之下已经焦炭化了。当下几个捕快上前,用尽全力将那破损的门扯了开来,并有一档大量的肉的味道从里面飘了出来。 众人探头往里一瞧,顿时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他们都看见在地窖里头,横七竖八,一个叠着一个的满满的都是尸体。而且尸体上的衣服都已经烧化了,因为尸体上面已经被烧焦,下面的都烤成了熟肉一般。 当尸体被仵作一具一具从洞里搬出来之后,所有围观的人几乎都要吐了。他们见过尸体,可是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还是活活被蒸死烤死的惨状。 县尉仔细清点尸体,没有发现宋财主的尸体,便下令在灰烬中详细寻找。结果在厨房原来的位置立柱的灰烬之中找到了一些人的骨头,推算可能是宋财主。 他们却不知道这的确是宋财主的尸骨,他被凌迟千刀万剐之后被一把火给活活烧死。县尉义愤填膺的破口大骂,以便给围观者一个好的印象,他嫉恶如仇。 正在他骂的起劲的时候,一个兵士上前禀报说,他们发现射死那三个护卫和门房的箭与普通的弓箭不一样,这是一种特制的剑,是弩上使用的。因为它的箭头跟箭干差不多大小,这样才能够放到gōng nǔ的卡槽中进行发射,而且箭的威力极大,会射穿人的头颅。衙门的弓箭手已经辨认出,死者身上中的箭竟然就是刚发明不久的神臂弓,是特有的弓箭。 县尉一听,顿时心头一颤,他们刚刚接到川蜀提刑官卓然签署下发的布告,搜捕四个非法持有神臂弓的猎户,并附有这四个人的画像。难道这与这次抓捕的四个猎户有关吗? 县尉立刻写了一封紧急公文,并加上一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神臂弓的箭交给驿站,以八百里加急紧急送往锦官府提刑官衙门。 ………… 卓然已经从劳役营返回锦官城,接到这封紧急公文,顿时吃了一惊。因为公文上显示凶犯不仅射杀了宋家庄护卫和几个奴仆,还把宋庄主等人关在地窖之中点燃大火,焚烧庄园。而被关在地窖中的五六十口人竟然全部被熊熊燃烧的大火活活烤死在了地窖中,惨相令人震惊。 这之前卓然在发现四个猎户不在家之后,已经下令将铜锁砸碎之后强行进入家中搜索,发现四个猎户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衣物也不见了。显然这些人不打算再呆在这儿而,带着值钱的东西都离开了。 卓然搜索他家中,从杯子上面提取到了数枚指纹。卓然把随信送来的那支箭用指纹刷刷取上面,同样提取到了几枚指纹,其中有一枚跟四个猎户家中提取到的指纹相同,证明凶手很可能就是四个猎户。 现在案件已经从原先的非法持有神臂弓的普通案件转换成了恶性盗匪抢劫杀人案,而且被害人竟然达五六十人之多,手段残忍。 卓然立刻将案情一方面向朝廷作了禀报,另一方面紧急部署,在各路口设关卡拦截盘查,搜寻着四个抢匪。 ………… 霹雳鬼是禁军的一个校尉。 之所以得这个外号。是因为他的手法异常凶猛,就像天上的霹雳一样,同时出手的狠毒而又如猛鬼一般可怕。 他曾经率军几次围剿山贼,杀敌无数,所以当上了校尉。这次接到了紧急公文,要设关卡围捕四个打家劫舍,残杀六七十口人的凶恶猎户。而且这四个人持有威力强劲的神臂弓,很是危险,必须要尽快抓获。 于是他亲自带了十几个人在公鸡山的山口,这里是通往锦官府的最后一道屏障。出了公鸡山,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有很多道路可以进入锦官府,再想设卡就很难了。 他们在公鸡山设关卡已经十几天了,没有查到任何与四个在逃猎户的消息。霹雳鬼也不大相信这四个猎户会到锦官府这边来,因为沿途上各处都张贴了海捕公文,他们只要稍留心就会看到。并画有他们的画像,应该不会往戒备森严的锦官府这边过来,而应该投入深山老林。或者西边靠近吐蕃的荒漠,甚至偷越出境,到吐蕃地界也有很多汉人,只要他们逃到了那里,大宋的海捕公文对他们也就没有用了。 因此霹雳鬼他们搜查并不是很紧张,但是检查还是很认真的。这一天霹雳鬼正坐在一棵桃树下乘凉,天已经越来越热了,太阳有些毒。桃花都掉的差不多了,他坐在树荫下的一把椅子上,旁边茶几摆着一个茶壶。他的鬼头刀放在桌上,距离他二三十步远便是关口,十几个兵士正在关口检查过往商客。 每一个经过关卡的商旅行人都会被拉到一块大木板上跟上面四个猎户的画像进行比对,这些画像是当时卓然抓捕四个猎户扑空之后叫画师根据猎户的邻居们描述的形象画出来的,邻居辨认说画像有七八分像。所以应该是比较准确的。 另外几个兵士则检查这些过往商客所携带的行李包裹,看是否有神臂弓或者其他禁止个人携带的兵器。 公鸡山因为山头像一只仰天打鸣的公鸡,故而得名。山势险峻,要想翻山而过比较费劲,唯一的通道就是经过公鸡山下面的这个关卡。 正文 第782章够本 所以过往的商客比较多,检查忙得不亦乐乎的。就在这时,霹雳鬼忽然发现空中出现了四只黑色的鸟朝他们飞了过来。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四只鸟没见到有翅膀,而飞到最高处时,开始弧线往下落,落的方向却正是负责检查的关卡。 当那四只鸟从空中俯冲下来的时候,霹雳鬼猛的一下坐了起来。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那实际上不是四只鸟,而是四支箭,从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四个正在检查的兵士或者头部或者身上中箭,当即倒地。 “有敌人!” 霹雳鬼猛的叫了起来,一把抓起了桌上的单刀冲向关卡。 四个兵士被射死,其他的人顿时大乱,东躲西藏。一时没了方向,排着队正准备过关的那些过往商客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靠在关卡附近的看见了地上被射死的四个兵士之后,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抱着头蹲在地上,或者四下乱跑,而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站在那儿紧张的相互打听着。 就在这时,又是四支箭画出优美的弧线,就像鸟儿一样先展翅飞到高空,然后俯冲向下,两支箭射中了两个兵士,另外两支则射中了两个站在那儿吓傻了的过往行人。 又是四个人中箭,沉重的倒在了关卡处。而这时霹雳鬼才冲到关卡前,厉声吼道:“快躲起来,有抢匪袭击,应该就是那四个猎户。其余的人拿盾牌给我上,立功的时候到了。” 那些兵士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冲到路边去抓盾牌。又是四支箭飞了过来,其中一只是射向霹雳鬼的。 霹雳鬼发现那箭速度极快,原本想用手中刀将其击开。但是他发现箭的速度不仅快,而且力道异常凶猛,只怕不一定能拨得开。往侧边一个滚地葫芦,那支箭射空了,噗的一声扎在了地上,竟然射进了坚硬的地面一小半,箭杆还在嗡嗡作响。 霹雳鬼惊呆了,他还没见过如此威力的弓箭,急忙抬头望去,从箭的来处却看不见有人。不过箭的来处应该是在百步开外的树林中射出来的,百步开外居然能射出这么威猛的箭。如果一般的弓箭,百步开外的力道已经不足以造成伤害了。霹雳鬼立刻想到,只有神臂弓才有如此强劲的射程和力量,那很可能就是他们设卡要拦截的那四个猎户。 他一下紧张起来,从刚才射过来的箭,他立刻便知道对方绝对是精于弓箭之人。因为射得非常准,而且前面一波箭跟后面一波中间间隔极短,可见他们已经熟练掌握神臂弓的速度换箭技巧,所以换箭的速度极快。这样的敌人是非常可怕的,特别是对方四个人藏在暗处,距离有百步开外。他们的弓箭根本射不到对方,而对方却可以以超出一倍的距离来攻击他们。 兵士们又有两个中箭,加上一个商旅,一共三人中箭倒地。射中腹部,一时还没有死,只是那惨叫,更显凄厉。 整个关卡中已经乱成一团,都在寻找躲藏的地方,可是关卡附近根本就没有无处可以躲藏。兵士们已经拿到了盾牌蹲在地上,将盾牌挡在面前。这些兵士都是普通的士兵,根本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战斗,所以临敌的经验等于零,甚至不会把盾牌拼接组合在一起,形成盾牌墙。 在突然遇到袭击的时候已经乱成一团,能找到盾牌就已经不错了。特别是看见同伴惨死在身边,更是吓得魂不附体。霹雳鬼经过战争,有丰富的临敌经验,并不慌乱,可是手下的这些士兵则没有。他们平时也缺乏严格的军事训练,所以比普通人强不了什么。 在霹雳鬼拼命的大叫组成盾墙,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组成,甚至充耳不闻,只顾惨叫着举着盾牌。 而他们手中盾牌是普通的圆盾,并不是步兵防御用的长盾,所以只能遮挡住一小块面积。蹲下的兵士还好一些,其他的多数的兵士则是举着盾牌,慌张的寻找更好的躲藏。所以大半个身子都还露在外面,而这时又飞过来三支利箭,准确的命中了举着盾牌的兵士。从盾牌的边缘射入他们的头部或者腹部,三个兵士顿时摔倒。 因为只是负责检查,所以这些兵士都没有穿铠甲,就算身穿铠甲也抵挡不住这犀利的神臂弓射出来的箭。 霹雳鬼一把抓起地上的一面圆盾,一抖手将鞘扔了出去,手里便是一柄明晃晃的单刀。他已经不指望那些兵士能帮他了,那些人能自己躲得性命就不错了,他要一个人独战这四个凶顽。 他开始蛇形的往前,这一招很奏效,先后两次箭落在了他的身边,原本是准确的射向他的,但是在他不规则的蛇形运动之下,箭落空了。可是就在他冲出五六十步的时候,箭分成四个方位,将他笼罩其中。霹雳鬼只来得及用圆盾挡住了其中的两只,用单刀磕飞了一次,但是另一只准确的射中了他的大腿。 他顿时单膝跪倒,低头一看,吓了一跳,那支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大腿,从后面出来。但是霹雳鬼可谓经过生死搏杀战场出来的,中箭之后并不慌乱。猛的站起身,利用对方换箭的空隙,直线往前冲去。又往前冲出二三十步时,他终于看见了放箭的四个人。分散山坡和草丛中半蹲着身,阴冷的目光盯着他,手上四支神臂弓瞄准了他。 这四个人那猎豹一般的目光,让霹雳鬼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与对方刀刃相战了。因为这四个猎户具有丰富的猎杀猎物的经验和沉着,即便是猎物冲到面前,他们也能从容应对。所以霹雳鬼毫不犹豫,在四支箭同时洞穿了他的身体的之前,他奋力掷出手里的单刀。那刀带着一丝精芒,准确的chā jìn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猎户的胸膛。 那猎虎没想到这军校如此凶猛,掷出来的刀准头丝毫不差。在他的箭射入对方额头的时同时,对方制出来的单刀也chā jìn了他的胸膛。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那柄单刀钉在了地上。 而霹雳鬼在倒下的瞬间,看见了自己的单刀将对方扎死之后,他满意的闭上了眼睛。至少杀了一个,够本。 “老四!” 其他几个猎户冲到中刀的猎户身边,这是他们最小的弟弟老四。 老四嘴里不停的鲜血涌出。他低头看了看插在胸口上的这柄刀,惨然一笑,说道:“几位哥哥,我要跟爹爹去了,你们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头一歪就倒下了。猎户老大冲他点点头,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说道:“杀,全都杀光!” 三人立刻端起神臂弓,再次朝关卡处慌乱的人群和兵士放箭,他们的主要目标是那些兵士。当兵士发现他们的圆盾根本不足以抵挡射来的箭之后,开始转身奔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有一个兵士最终逃走了,剩下的都倒在了往后奔跑的路上。 ………… 卓然接到紧急军情的时候有些愕然。 因为这次突袭关卡,似乎非常明显是针对官兵来的,射杀了十多个官兵,包括领兵官校尉霹雳鬼。另外有数名通关的行人中箭死亡。只有一个兵士得以逃脱,所以迅速报告了此事,也得以详细了解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卓然收到紧急军情,他马上拿出了边塞地图查看出事的公鸡山所在位置,与上一个案子之间的距离有数百里之远。也就是说这大半个月这四个猎户在洗劫宋家庄之后,连续穿越了数道关卡,到达了这公鸡山,并公开偷袭,猎杀了关卡几乎所有的官兵。 这次他们把矛头直接针对官兵意味着什么?而且公鸡山是最后一道关卡,过了这个地方就是大平原。这四个猎户袭击公鸡山的兵士,并通过公鸡山进入平原,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战报显示,其中一个猎户已经被关卡守军给击杀了。尸首经过比对,确认是四个猎户中的老四,从而证明袭击公鸡山的就是正在通缉的四个猎户。 卓然望着军事地图陷入沉思,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些盗贼到底下一个目标是哪里?是锦官城还是其他的州县? 从公鸡山的整个经过来看,这四个猎户非常懂得神臂弓的长处,他们使用远距离攻击。只有他们的箭能射到目标,目标却没办法击中他们。这种超远距离的打击,必须要是他们重点防范的。 所以卓然立刻下令,以公鸡山为原点,方圆二百米内增派重甲骑兵。沿着驿道巡逻并设置多道关卡,对所有过往行人进行严格的盘查。锦官府守城的兵士也增加了两倍,并且配备了长盾和铠甲。同时紧急调集了一批神臂弓配发给巡逻骑兵和守城官兵,以便他们在遇到袭击的时候能够还击。 卓然的命令下得很快,可是执行起来却没那么迅捷,因为川蜀一带虽然盗贼匪患横行,但是在锦官府平原地区则很少出现。而驻守在这儿的基本上都是战斗力低下的厢军。宋军的精锐的禁军则主要被调往了西北一线以及京城保卫。 锦官府则主要由厢军来担任日常防备,而厢军实际上是一些老弱病残,平时主要是用来干一些杂役,根本就未曾进行过相关的军事训练。虽然当地也有重甲骑兵,但是卓然必须要通过兵部协调之后才能调动。提刑官是没办法直接指挥军队的,而他紧急报往朝廷的公文,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 正文 第783章有仇必报 他曾经试图跟统兵官进行协调,先让他们派重甲骑兵参与围剿,可是统兵官很无奈的告诉他,他只能训练和管理军队,要想调动和使用重甲骑兵进行作战的话,必须有调兵兵符。那是兵部下发的,而且由兵部和皇帝委派统兵官来统领,没有权力调动。这是宋朝特有的平时军队日常管理和训练,以及作战两套系统训练兵的。 军官不能调动和指挥军队作战,而负责指挥作战的军官是临时派遣,他对负责调动的这支军队一无所知,这是造成官不知兵,兵不识官这个重大弊端的根源所在。当然也正是这个制度,成功的遏制了宋朝没有出现大的军队谋反,也没有出现军阀割据的局面。 卓然了解这种现状,他对统兵官的无奈也表示理解。他甚至没办法从军队借出需要的重甲来武装他的衙役们,他手里能指挥的只有数十个衙役和数百个名作。当然各地的衙役他也可以协调指挥部署,也就是说他只有权调动地方武装,还不能动用军队,包括厢军这种老弱病残的军队他也无权调动。 卓然感到了无奈,只能动用自己的力量来对抗剩下的三个穷凶极恶的猎户。 青山县锦官府附近一个县城,地处平原。青山县的知县姓萧,他刚调到这儿不久,这是他花了一大笔银子活动才调到这来的。原先所在的川蜀西部又穷又偏远,没什么油水可捞。所以虽然是一县之长,他也没有太多的钱财,除了俸禄,朝廷几乎把他给忘了。他不想在边上耗费生命,所以终于花下血本换到了青山县。 这里就好多了,因为挨着锦官府,能够享受锦官府的繁华,想想都觉得美。尤其是到了青山县,他做事又不死板,又乐于帮人。所以很快便积累了一帮子朋友,相当一部分是做生意的。他不像其他读书人清高,不愿意跟做生意的人来往。萧知县只认钱,有钱才能过好日子,这是他认准了的规律。通过帮这些商人谋取一些利益,他获得了大量的钱财。 他每天最快乐的事便是关上房门,打开箱子将银锭和铜钱一个个的数,一枚枚的摸,还有各种金银首饰。他已经写信去把夫人叫回来,他的夫人是大家闺秀,人长得美,但是喜欢过富足的生活。跟着他几年之后,嫌他太穷,而且还要在川蜀那么偏远的地方当官,即便是知县也不乐意,所以回江南娘家去了。 这件事极大的cì jī了他,他花钱财最终得到了青山县知县的职位,也是处于至尊的考虑。他要在妻子面前找回自信,他相信等他娘子来到青山县,看见这堆成小山的金银财宝一定会露出惊讶而满足的笑容。会给他一个香甜的亲吻,这正是他渴望的。 现在已经到春耕时节了,按照规矩,知县是要到各县巡视检查春耕的。因为农耕是国之根本,粮食种不下去,稻谷收不上来,百姓就没吃的。而新来了一位知府搞了什么改革,听说还受很欢迎,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也得下去调查一下。免得那位王安石知府下来询问的时候答不上来。 可是他又实在不想到乡下去转,虽然到乡下有不少进账的机会。但是乡下太臭,吃的也不好,还不如呆在青山县来的舒坦,上了年纪,他已经逐渐把当年刚刚做官时树立的雄心壮志忘得差不多了。 正在他想着哪一天该下去走走的时候,王安石来了。 王安石主要是查的就是农耕区,这是他改革的重点。只要抓住农业根本,就能达到国富民强的最终改革目的,所以农耕是他最注重的地方。 他已经转了好几个县,每到一处必深入田间地头倾听百姓的呼声,了解来自最基层的身声音。他最担心的是他制定的改革措施能否落到实处,结果让他不容乐观,虽然只是小小的锦官府下辖的几个县,但是执行得五花八门,他的良好愿望和设计方案被下面改的面目全非。执行起来有的要么出现偏差,要么就阳奉阴违拖着,远没有他在江南改革时那样顺利。 或许在那些地方的百姓更温顺,也更理解改革给他们所带来的好处。但是在川蜀,民风彪悍,又山高皇帝远,对于来自朝廷的声音也不怎么在意,这种散漫的格调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改革的效果。这让他非常的生气,所以每到一处他都要把大小官吏召集起来,在田间地头逐个指出怎么改和怎么操作。 他相信不是这些人对改革抵触,而是他们还没有真正了解到改革的方案设计。百姓对改革将会带来的巨大好处也不能够充分理解,种种缘由才影响了改革的效果。这一天王安石带着人来到了青山县,他已经在青山县田间地头转了两天。因为所到之处不许走漏消息,所以至今青山县的知县都还不知道顶头上司已经到青山县了解情况来了 了解到的情况让王安石非常气愤,青山县执行改革相当不利。而且民众对这位知县怨声载道,说他贪赃枉法,甚至鱼肉百姓。还接到了不少鸣冤叫屈的人,写的状子矛头直接针对这位知县的。 王安石嫉恶如仇,便决定要把这位萧知县拿下。不过在此之前他要见见这位萧知县,听听他是怎么说的,然后再决定是否向朝廷dàn hé。 王安石一行人直奔县衙,他已经叫人通知萧知县,看看他的反应。 萧知县得到禀报,听说知府大人已经进了城,正往县衙来了。顿时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知府来了居然不打招呼?这可如何是好,在他印象中,一般这种不请自来的上官突然降临,十有**不是好事,很可能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啊。惊恐之下,赶紧慌慌张张带着衙门侍从来到衙门口迎接。 只等的片刻,便看到一行人到了衙门口,中间一顶官轿,在门口停下,掀开轿帘,迈步走出一位官员,正是知府王安石。面色阴冷,甚至带着怒意盯着他。 萧知县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知县老爷。因为这之前知府下来的时候,他曾经想办法带着一份重礼去拜会知府,结果连门都没让进,那时他就知道这位知府不是好对付的。 这几次聚会,大会小会上也曾经被这位知府严厉批评过,所以他有点像老鼠见到猫一般紧张。现在又看见知府阴沉着脸盯着他,顿时更是紧张起来。赶紧抢步上前,拱手道:“知府大人,卑职…” 刚说到这,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嗖嗖飞来三只利箭,将他身后的担任警戒的衙役射倒在地,场面顿时乱了。 王安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猫腰便躲到了自己的轿子下面。而抬轿的轿夫也吓的抱着头逃进了小巷中,出来迎接的县丞、县尉和主簿等人尖叫着,抱头蹲在地上,或者连滚带爬的逃进衙门去。 衙役们更是吓得东躲西藏,而萧知县因为已经走到了台阶下,几乎要到阶中间了。吓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竟然呆在当场。 痴呆的片刻,又是三支箭迅捷飞来,将拔出单刀正惊恐的四处张望的三个衙役当场射死,六具尸体横在那衙门口。 衙役们顿时作鸟兽散,街上的行人早就被衙役们赶开了,没有人上到衙门前。除了死尸,就只剩下惊恐的站在那儿的萧知县和躲在轿子下面的王安石。 萧知县终于回过神来,他转身就往衙门跑,想跑进去躲避。可是他刚转身,跑出没两步,从街对面屋檐下冲出一个男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将他扯了过来。 这人右手拿着一柄牛耳尖刀,咬牙切齿的盯着萧知县。说道:“狗官,你还记得石头镇的老猎户吗?被你刑讯打伤,惨死在衙门口的那可怜的老猎户,卖了三五张虎皮给宋财主,被诬陷,你却把他当做奸商给活活打死,他今天来索仇来了。” 萧知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件案子他当然记得。宋财主被人灭门,而且提刑官发给各衙门的通报显示作案的是四个猎户,虽然没有提到那个案子,但是一提到猎户,萧知县就有些紧张,总是怀疑与那五张虎皮的案子有关。万一是那五张虎皮的老猎户的儿子来寻仇,自己从中贪赃枉法将他爹打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萧知县之所以没有到下面州县去巡视,其中一个缘由便是害怕老猎户的儿子赶来寻仇,躲在衙门中似乎要安全得多,毕竟有众多的衙役。没想到就在家门口,他们却公然来寻仇了,而且当场射死了六个。 萧知县惊恐的说道:“英雄,那件事与我没关系啊,是宋财主诬告你爹。我是想帮他的,可是没办法。” 一刀狠狠的捅在了萧知县的肚子上,萧知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赶紧用手捂着伤口,鲜血汩汩流了出来,从他的指缝渗出,根本堵不住。不过肚子中刀不会当场就死,剧烈的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把他吓得魂不附体,哀求道:“英雄饶命,我知道错了,我愿意赔偿损失。” “晚了,你这狗官,我们要替我爹报仇。” 又是两刀捅在萧知县的肚子上。 正文 第784章通杀 动刀的是猎户老大,他故意不刺对方的要害,而是捅对方的肚子。同时厉声道:“你贪赃枉法我不管,但是逼死我爹,不管你是谁,就算是皇帝老儿我也要杀。” 他每说一句就捅一刀,一口气捅了七八刀,都在对方的大腿腹部肩头等处。萧知县浑身上下都成了血葫芦,大量鲜血的流出,让他感到了身体极度的虚弱,他身体摇晃着。说道:“饶命,英雄饶了我的狗命吧。” 这时远处高声道:“大哥,动作快一点,不然官军来了就麻烦了。” 那猎户老大这才拿起牛耳尖刀,对准了萧知县的胸口狠狠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bá chū lái,鲜血便像泉水一般涌出。又一刀从他的太阳穴直接扎进了他的脑袋,猛的抽出来,随后狠狠一脚将萧知县的尸体踢翻在地。 猎户老大手持血淋的牛耳尖刀,转身过来要去杀躲在轿下的王安石。一眼瞧去,却发现王安石不见了。四处张望也没看到踪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跺脚道:“你这狗官跑得倒快,你们这些狗官都不是好东西,我要将你们一个个都杀掉。再杀到京城去,去杀皇帝老儿。” 这时房顶上又传来他弟弟的声音:“大哥快走,再不走城门一关就来不及了。” 猎户老大这才一跺脚,转身朝着城门外方向疾奔而去。这时藏身在街对面房顶处的另外两个兄弟也撤下来,消失在了巷道中。 当他们跑了之后,停在街中间的轿帘一掀,从里面钻出了王安石。原来刚才猎户在捅刺萧知县的时候,王安石就知道事情不好。此人杀红了眼,边守关卡的官军都猎杀了,还杀了好些无辜的过往行人。说明他已经被仇恨的怒火烧昏了头,做事不择手段了,说不定自己也会被认为是狗官一刀杀掉的。 他本来想逃走,可是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之前他看见了从不知什么地方的房顶上飞来的箭射死的衙役,知道他还有帮手。而且这帮手隐藏在暗处,手持威力强大的弓箭监控着这边,一旦发现自己身穿官袍逃走,只怕一箭就会要了自己性命。 而现在自己蹲在轿子旁边,有轿子遮挡,刚才混乱之下他又不是对方的主要猎杀目标,所以没有注意到他。这才让他躲在那轿子下没有被对方发现,而身边的这个凶徒又正在用刀乱刺仇人萧知县,借着这个功夫王安石悄悄的揭开轿帘钻了进去,躲在里面,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希望能蒙混过关。 果然在情况紧急之下,那猎户居然没想到王安石会钻到轿子里去,还以为他借机逃走了,王安石这才捡了一条命。 王安石站在脚边,呆呆的望着躺在血泊中的萧知县。还有其他几具衙役的尸体,整个身子都僵了。 ………… 卓然得知王安石亲眼目睹了三个手持神臂弓,当街杀死青山县知县,并射杀了六个衙役,不由得惊怒交加。 在王安石紧急赶回锦官府之后前去探望,王安石这次被吓得不轻,虽然他嫉恶如仇,可是在凶杀面前还是跟普通人一样,感到害怕和震惊,毕竟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这种恐怖的场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刚才还在跟自己说话,转眼间就被捅得全身都是窟窿,死在面前。这种心理带来的巨大震撼,甚至他回到了锦官府都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见卓然来了之后,王安石才镇定下来,把事情经过向卓然说了。末了,他说道:“我当时在场,听到他说来寻仇。并且说了石头镇一个老猎户的案子,似乎是那位知县冤枉的一件案,具体什么案子不清楚。” 卓然说道:“不管是什么案子,即便是冤案,他也不能用滥杀无辜来寻仇。这一路上宋财主全家老小,包括仆从六七十口人无一幸免。而公鸡山关卡十几个士兵和好几个过往行人死在他们箭下,他们已经从复仇转变成了杀戮,下一次他们又会把所谓的复仇之箭指向谁呢?” 王安石说道:“不管指向谁,我们必须要提前预见,及时斩断他们滥杀无辜之手。” 卓然点点头,说道:“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他杀死的宋财主一家应该是涉及到他父亲的那件案子的。而萧知县是审理这件案子的主审人,也就是说与他父亲的死,有关案件各方都已经死在他们的刀下箭下。与案件有关的其他人,如果没有特别的因素,应该没有了,所以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会转到他所说的狗官身上。” “你刚才不是说他临走之前曾经咬牙切齿的说,要杀光天下的狗官,声称要杀到京城,对皇帝下手。所以我估计他下一个目标是各地的官员,因此我们要马上下紧急公文,通知各地官员加强警戒。” “可惜官家只给了我案件的特权,却没有给我指挥军队的权力,我没办法调动当地军队围剿这三个凶手。而各地衙门的力量又太单薄了,也没有经过追捕训练,面对如此悍匪,实在力不能补。所以我们必须设一个局,让他们走入局中,一网打尽。” 王安石点头,瞧着他说道:“你已经有好的办法了吗?” 卓然点头说道:“这个办法有点冒险,但是我相信能成功。” ………… 猎户三兄弟在一处农家借宿,他们在商议着下一步的猎杀目标。 他们的确如卓然所料,把父亲惨死的怒火迁移到了所有的衙门官员,乃至朝廷。加上弟弟被军校一刀戳死,更增加了这种复仇的心理。 此刻三个人坐在屋里商议,老三说道:“我在县衙门口蹲了两天,也没见到一个官员出来。我私下里打听,才知道原来新来的提刑官下了一道严令,所有的大小官员严禁离开衙门。如果因为紧急情况也必须便装混在百姓中,出去以迷惑刺客。所以我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官员露面。” “我到锦官府,以前官轿上街耀武扬威鸣锣开道现在已经见不到了。官员要么不出门,出门就是穿便装,换成普通百姓根本分辨不出来。咱们该怎么办?” 老二说道:“没关系的,咱们等。他们一天不出来就等一天,一年不出来就等一年。” “你疯了?老大。” 老大很是生气的说道:“他们不出来,难道我们不能杀进门去吗?” “衙门有很多衙役和捕快,我们进去恐怕非常困难。” 老三说道:“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提刑官要到下面去录囚,也就是píng fǎn冤案。要不我们半路杀了这狗官?” 老大惊喜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衙门贴出来的告示,说是提刑官要到各地去审查案件,让有冤屈的百姓都可以到衙门递状子。到时候提刑官根据情况前往复查,我看有不少百姓都到衙门去递状子去了。” 老二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提刑官是为老百姓做事,píng fǎn冤假错案。我们若是杀了他,会不会…” 老大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说道:“你笨啊,现在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嘴上说的好听,下去体察民情,慰问百姓,píng fǎn冤假错案,那些都是他们嘴上说的漂亮话,真正有几个替百姓做主的?再者说了,他替不替百姓做主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就是要杀光这些狗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老二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些狗官都是嘴上一套实际一套,真正不会做事的,只会鱼肉我们老百姓。而且他对别人怎么样我们管不着,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只管杀,杀了个干净就好了。” 老大说道:“那提刑官什么时候下去?” “三天以后。” “好,我们盯着他,寻找适合的地方给他身上开几个透明窟窿。” 老二拿起神臂弓晃了晃,说道:“这玩意儿还真是管用,比普通的弓箭威力强大。远远的杀了就走,就算他们带一队官军又能如何?” “在川蜀一带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就算把禁军叫来又能怎样?那些禁军只吃饭不会打仗,见到敌人就跑。跟西夏打了这么多年有几场胜仗?还不是被别人打的稀里哗啦的。” 老三说道:“或许现在他们有了神臂弓应该就厉害了,这玩意儿可比一般的弓箭厉害多了。兴许靠这个东西,宋军能够打败西夏。” 老大又给他脑袋拍了一巴掌,说道:“你啥时候关心这些来了?咱们想着怎么给咱爹报仇,杀光这些狗官。” 三天后。 一直在衙门口蹲守的老三非常紧张,不时的有衙役进出。这些衙役都穿了铠甲,走起路来十分沉重,像一只笨拙的大狗熊。终于提刑官的队伍出现了,除了轿子旁边一个糟老头和两个年轻侍女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身穿铠甲,包括轿夫。走在前面的鸣锣开道的衙役不仅身穿了铠甲,手里还提着又厚又重的长盾。 正文 第785章中招 这种盾有半人高,比身体还要宽一些,简直跟一堵墙似的。人往后一躲便可以完全被盾遮挡住,手里折拿着长矛,完全是一副作战的架势。可是走在中间的官员的轿子却没有防护,跟在轿子旁边的只有一个干瘪老头,这老头没有穿铠甲。 见此情景,老三不由冷笑,暗自嘀咕说道:“这狗官可真是心大,他以为带着这么多身穿重甲的护卫便没人敢来找他们麻烦?自己的轿子没有,他以为那轿子的木板可以阻挡神臂弓犀利的弓箭,简直是自寻死路。” 老三看看行进的方向,便立刻知道他是往西城而去,和原先他们预料的不谋而合。不用再转移埋伏地点,老三迅速抢在队伍前面,穿小巷来到了他们埋伏的地方。老大和老二背着个包裹,正坐在茶馆里喝茶,等着他的消息。老三没有进去,只是朝他们点点头,然后便迅速进入了自己的伏击点。 老二和老大也马上出来,各自进入自己的伏击点。他们之所以选在城里面伏击,距离城门口不远。就是因为城里实际上是最安全的,因为人多,混入人群中就不容易找到了。而出城之后视野宽阔,如果对方有骑兵纵马追来,根本无处可逃。 城里就不一样,随便哪个小巷一钻,骑兵也没有用。而且他们在城离城门不远,也能够迅速从城门撤走,赶在官军封锁城门之前离开。 他们已经在四个城门都确定了伏击地点,所以不需要临时再找。老大和老二都是埋伏在街两边的房顶上,而老三则是在一条小巷边,这里相对比较僻静。但是却可以从小巷里出来到街上,当官轿从他面前巷口经过时,从侧边放箭,得手之后便立刻隐身到小巷中。老大和老二在房顶也早就找好了退路。 他们都已经是先踩过点,约定好当轿子经过小巷口时,便一起动手射杀提刑官。 提刑官的轿子慢慢接近巷口,在房顶的老大蹲在房檐后冒出半个头,将神臂弓调整好角度,等着轿子进入伏击点。远远的听到衙役吆喝着敲着锣朝这边过来了,两边的行人都纷纷退到街道两边。这一次他们确定的方案非常明确,直接狙杀提刑官,不伤别人。完成主要目的立刻撤走,毕竟身在险境不能够耽搁,否则一旦迟延,陷入重围就麻烦了。 当轿子来到那小巷口的时候,三兄弟几乎同时放箭,从三个不同角度射向了那官轿正前方的两侧。 房顶上老大和老二的箭从轿子的轿帘直接射入,而老三的箭才从侧边瞄准了轿子座椅的位置一箭射出,三支箭如毒蛇一般钻进了官轿内。 并没有惨叫声传出,身穿铠甲的轿夫则立刻放下轿子,转身笨拙地跑进了旁边的商铺里头。跟在轿子旁边的那干瘪老头不再显出老态龙钟的样子,他的动作比扑向猎物的猎豹丝毫不差。嗖的一下,几乎在老三手里的神臂弓还来不及放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老三的面前,抬手一指点向他的胸膛。 老三没想到这老头速度如此之快,而且几乎已经算到了自己的位置似的。他的身手也不错,但也只来得及往后往旁一侧身,躲过了胸口穴道,这一指点中他的肩颈,顿时半身都麻了。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武功如此之高的高手,立刻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转身要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老头又一指点出中老三的后腰,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出手的当然就是药葫芦,在药葫芦点倒老三的同时,跟在轿子旁边的两个丫鬟也突然动了。她们速度极快,像两只燕子迅速往前奔出。同时一扬手,飞出两道飞索抓住了房檐,身体顺着飞索腾升上了高楼,便出现在了老大和老二的面前。 老大和老二只来得及站起身,便看见这两个丫鬟扑到面前。不过两人临危不乱,神臂弓暂时已经来不及上箭,立刻扔下,从靴筒抽出匕道,这两个女子并没有用兵刃,而是用纤纤素手翻飞,朝老大和老二分别攻击。 双方转眼间便交手数个回合,老大和老二立刻知道他们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对方武功之高远在他们之上,只是为了留活口,所以没有下杀手。两人心生怯意,转身想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又是几掌劈倒,老大和老二几乎同时中掌,从房顶摔了下来,重重地跌在小巷里。 两个女子飞身下了高楼,伸出手指啪啪点了两人的穴道,像提两个包裹似的提了起来。迅速回到了队伍,将两人扔在了地上。 而这时药葫芦也已经把老三抓来扔在了地上。 在前面鸣锣开道的兵士中间走出一人,身穿沉重的铠甲和钢头盔,把大半张脸都挡住了。这时他把头上的头盔取了下来扔在地上,长长舒了口气,说:“这玩意儿可真是沉重,累死我了。” 这个兵士正是提刑官卓然。 而先前飞身上房抓住老大老二的两个年轻女子,正是卓然的侍女小白和小青。这两人轻功极高,身为猎户的老大老二当然不是对手,衙役们上前将地上的三个人用铁链铐了,跟在轿后的捕头云燕穿着沉重的盔甲过来了,对卓然说道:“你这一招还真管用,一下就把他们给引出来了。” 卓然说道:“不用这一招,任由他们到处杀人,咱们在后面跟着他的屁股跑,岂不得累死?幸亏从守军那儿借到了铠甲。虽然他们不能调动军队帮忙,但是借铠甲还是给面子的。” 云燕说道:“如果不是你有尚方宝剑和免死金牌相威胁,他们也未必会借。” 两人不由都笑了,却原来卓然为了保护这些衙役,避免在激战中被误伤,特意到找到了驻川蜀的守军的统兵官商量,借他们的装甲。可是守军却说这装甲属于军需物资,不能外借。卓然生气了,抽出了尚方宝剑,说这柄剑是皇帝赐的,现在以皇帝的名义,要征用你的铠甲。你可以不给我面子,总不能连皇帝的面子也不给吧。 那统兵官有些害怕了,这时卓然打出了最后一张王牌。说道:“皇帝曾经赏赐了我三张免死金牌,我就算犯了死罪也不用掉头,你要不答应我只好把你砍了。杀了你我也不会掉脑袋,你就白死了,你是愿意给皇帝面子,并且保住脑袋把装甲借给我呢,还是愿意强硬到底,死活不给?” 那统兵官被卓然吓到了,只好下令从军械库中抽调了十多副铠甲给卓然的衙役们穿,直到抓到盗贼再把铠甲送还。这些铠甲虽然最后没有发挥作用,但是至少给了卓然和衙役们安心,不过卓然也知道这种神臂弓威力极强,就算有装甲也未必能挡得住,但是至少可以起到一定的稳定军心的作用。 卓然为了稳住这三个刺客,把他们吸引到自己身边来,下了紧急公文给各衙门,严禁所有官吏离开衙门,确有必要离开时必须着便装,从侧门出去,不许走正门。由此一来,逼得三个猎户没有其他可以行刺的目标。 而这时卓然却贴出公告,要收集冤屈的状子,然后三天后出游,到各地方去平息冤假错案,这个消息卓然相信会传到三个刺客耳中。 果然如此,那顶轿子自然是空的。而且卓然已经叮嘱了轿夫,一旦遇袭立刻逃走,跑进两边的商铺,并且也穿了厚重的铠甲,在遇袭之后,果然扔下轿子便跑了。药葫芦和小青小白高超的武功没有让刺客逃脱成功,将其擒获。 ………… 入夏。 锦官府的江湖客栈最近来了不少武林侠客。 开这家客栈的掌柜也算得上武林的人物。以前是干镖师的,走南闯北结交了不少朋友,后来年纪大了,不想再闯荡了,便用保镖挣下来的钱开了这家江湖客栈。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江湖上的朋友到川蜀来,一般都会住在他这里。 金刀客是个武林世家子弟,酷爱舞枪弄棒。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江湖客栈,他带了两个仆从,准备到峨眉山参加武林大会。 这次是峨眉山的佛光大师广发英雄帖,请来各路豪杰前去峨眉山观看佛光,同时以武会友。这种武林大会没有定期,就看哪位有这种闲情逸致,又愿意出钱请大家去玩儿的,便会发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齐聚某个地方相互切磋武艺。而每次武林大会都会选出一位名义上的盟主,这位盟主没有什么强制执行力,只是一个尊称。 这种大会能与参与其中,对每一位练武之人都是非常幸运的,也都想在武林大会上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金刀客的父亲有很多商铺,他从小就生活在钱堆里。他用的兵刃是一柄黄金打造的金刀,除了刀刃部分是钢材之外,刀背和刀柄都是纯金的,拿在手里明晃晃沉甸甸的,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这次他也收到了英雄帖,到峨眉山前来参加武林大会。他是家传的武学,以前一直在中原一带活动,从来没来过川蜀,这次收到舞林大会的拜帖之后,他父亲为了让他历练,便派他参与。而他父亲要照顾生意,加之年纪大了,不想长途跋涉,便没有来。派了两个仆从跟着。 正文 第786章不翼而飞 这两个仆从的主要任务是帮这位金刀客少爷挑东西,一个仆从挑了两口箱子,一口箱子装的是金银珠宝,另一口箱子装的是少爷的换洗衣物。另一个仆从挑的另外两口箱子,则装的是各种古玩器皿,名人字画。因为这位公子特别喜欢收集这些东西,而且他去哪里也都随身带着,好随时把玩。 他也不担心有人会打劫他,因为武功不错,加之他父亲的名气,出道以来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他住进了江湖客栈最好的上房,让两个仆从将挑的四口箱子放在了他的屋子中,两个仆从则住的是普通的客房,在一楼。 吃饭的时候,这位金刀客也是把饭菜叫到自己屋里一个人吃,他的两个仆从则自己拿炊饼就水吃。两个仆从因此对这为金刀客少爷有些怨言,不仅这一天是这样,这一路来都是这样。一个仆从说,少爷之所以如此抠门儿,是从他父亲那儿学来的。 金刀客的父亲就是一个抠门的主,做生意很精,一文钱都不会多花。所以他儿子也学得很精,对下人也从来不慷慨,两个仆从抱怨归抱怨,做事还得踏踏实实才行,不然要挨训的,这位少爷生起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两个仆从便匆匆来到了少爷的上房准备伺候少爷洗漱吃东西。然后就可以挑着担子上峨眉山了,往峨眉山去还有几天的路呢。 两人拍了拍门,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仆从觉得有些奇怪,少爷到哪去了?他一般是不会起的很早的。虽然练武之人应该是闻鸡起武,可是这位少爷不一样,他喜欢睡懒觉,然后晚上呼朋唤友到青楼喝酒,睡的都很晚。练武的时间一般都是晚上,而早上是用来睡觉的,差不多要睡到中午才会起来。 但是这次到峨眉山,少爷说他要养足精神,在峨眉山捞个武林盟主玩玩。因此不能再熬夜了,早睡早起,而且还要求两个仆从天一亮就得过来,收拾好之后便出发。即便是这样,少爷也没有天不亮就起床的道理,每次都是他们来拍门,叫上好半天才会爬起来。下决心是一回事,真正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个仆从推门进去东瞧西望,偌大的两个套间都没有人,而且放在屋里的那四口箱子也不见了。 那可是四口大箱子,难道是少爷挑走了吗?不对,他一个人也挑不了四个箱子。不好拿也拿不动,再者说了,他自己拿箱子做什么呢? 两人狐疑的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吸了吸鼻子,说:“这屋里好像有股怪味道。” 另一个仆从冷笑说道:“行了,咱们没这个命住上房就不要挑毛病,好让自己感到不住上房才是好的。”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股怪味,可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管它是什么,赶紧去找少爷去。” 两人便出来到了楼下柜台问掌柜的,这掌柜的姓姜。仆从问他:“我们少爷呢?” 掌柜好奇的瞧着他们两个,说道:“你们少爷不在屋里吗?我没见他出去啊,我才刚开门,一直在这儿。” 两个仆从摇摇头说:“屋里没人,你们客栈除了大门还没有别的门?” “还有一个后门,不过后门主要用来进货的,客人一般也不走后门。你们少爷应该不会从后门出去吧,我去问问管后门的。” 掌柜的很快又回来了,对两个仆从说道:“后门还没开呢,昨晚上一直是锁上了的。平时都不开的,后门值班的厨娘说,没有见过有人从这出去。” 两个仆从脸上有些变色,说道:“要是这样那我们少爷到哪去了?还有屋里的四箱金银财宝呢?也不见了。” 姜掌柜一听也着急了,说道:“那赶紧找找,我叫伙计帮你们找,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锦官府来了位新的提刑官,厉害着呢,他来了之后,街面上的坏人就明显少多了,没人敢在他面前搞鬼。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或许就有那不开眼的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说着,掌柜的叫来了几个伙计,让他们在客栈内外找了起来。可是他们把整个客栈都找寻了一遍,也没有见到金刀客。所有的人都没见过他,他的那把金刀也不见了。 姜掌柜说道:“会不会是他有什么急事,自己走了?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翻墙而过,以他的身手要翻过围墙不算难事。经常有些江湖上的朋友住店,不想给钱偷偷开溜,就是这样走的。我也就一笑了之,——当然我不是说你们少爷是想逃避房钱才偷偷溜走,他可是花得起钱的人,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独自离开?还真不太好说。” 两个仆从相互看了看。一个说道:“那我怎么办?是去峨眉山找少爷呢?还是坐着等?” 掌柜的想了想,说道:“要不你们还是等在这儿吧,兴许你们少爷办事去了,办完了回来找不到你们,那岂不是麻烦吗?若是等上一天,还不见他回来那很可能就是他自己上峨眉山去了。那时候你们再跟着去峨眉山就是了。” 两人都觉得掌柜的这话有道理,便决定住下。 不过他们一直住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见到少爷金刀客回来,于是两个伙计跟掌柜的说觉得还是到峨眉去看看。掌柜的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如果他们走了之后他们少爷回来了,掌柜的会告诉他们两个的去向,少爷会到山上来找的。 可是没等两位侍从离开客栈,就来了两个捕快询问掌柜的,客栈有没有人失踪了? 掌柜的吃了一惊,忙问两位捕快:“有位叫金刀客的住户昨天早上不见了,一直到今天也没见回来。不知道算不算失踪?他的两位仆从在这。” 捕快说道:“把他仆从叫来,让他确认尸体。” 两位仆从就在旁边,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说道:“发现我们少爷的尸体了?我们少爷被人害了吗?” 两个捕快上下瞧了瞧,说道:“是不是你们少爷不清楚,我们刚刚发现一颗人头和双手残肢,其他尸体部分还没找到呢。不过人头是勉强可以辨认的,你们要是认识的话,去看看那颗人头是不是你们少爷。” 两位侍从顿时脸色惨白,若是少爷真的被害,而且被分尸砍下了头,老爷知道一定会伤心死了。 说着这两人跟着捕快往外走,掌柜的说道:“我也去瞧瞧。” 回头又吩咐伙计将金刀客少爷住过的上房用锁锁了,不要让任何人进去,说不定官府会再查房。 捕快赞赏的点点头说:“我正要交代你你就想到了,很不错。我们提刑官大老爷一定会来查看的。” 两个侍从跟着捕快来到提刑官衙门殓房,这里有一口箱子。捕快打开了箱子,对两个侍从说道:“你们瞧瞧吧,里面的人头是不是你们少爷的?” 两人一听这话便开始发抖,鼓起勇气,蹑手蹑脚的上前探头往里一瞧,“哎呀”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原来盒子里那颗人头就是他们少爷金刀客。 ………… 卓然听得到禀报说尸体身份已经查清楚了,是来自京城的一位武林世家的公子,人称金刀客,是到峨眉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的?结果到了锦官府住在江湖客栈,却神秘失踪。 卓然吩咐把两个侍从叫到自己的签押房,询问他们出事前少爷的言行举止,以及有无仇家之类的。 两位侍从说:“我们少爷虽然是习武之人,可是受老爷子的影响,只是广交朋友,从来不与人结仇。即便是与人比试也只是点到为止,所以从来没有什么仇敌,朋友倒是多得很。” “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川蜀,这是第一次,所以在这儿也更不会有仇家。头天晚上少爷是否出去做了什么他们不知道,因为他们是分开住的,没跟少爷住在一起。” 两位侍从又问卓然,他们少爷的人头和肢体是在哪发现的?卓然告诉他们是在距离客栈不远的一条街边的垃圾堆里。当时有乞丐在那垃圾堆翻东西,发现了一个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有颗人头和两条手臂,身体其他躯干还没有找到。 目前卓然已经让捕快在全城各个垃圾堆和隐蔽之处寻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残肢。询问完毕,卓然带着云燕他们来到了江湖客栈金刀客住的上房。 进去之后,卓然吸了吸鼻子。云燕在一旁问他:“怎么了?” 卓然说道:“好像不对劲,这里似乎有血迹,你知道我对血的味道特别敏感。” 云燕吸了吸鼻子,是闻到一股非常淡的血腥味。如果卓然没有提醒的话,她是闻不出来的。说道:“难道这里是分尸的第一现场吗?” 说着话,他又往地上瞧,地上却异常干净,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卓然瞧了瞧,发现上房收拾的很干净,床上的被子都折得整整齐齐的。卓然马上把负责膳房的伙计叫来问他,被子是他们叠的还是客人自己叠的?伙计看了之后,说这是他们之前叠的样子,也就是说金刀客还没有打开被子睡觉。 正文 第787章武林大会 卓然又把掌柜的叫来问,得知整个晚上并没有客人,连夜里到的都是天亮之后才走的。所以当时客栈的大门是关上了的,负责大门值守的伙计证实,没有人开门出去过。侍从向卓然禀报说,他们少爷的四箱子金银珠宝和古玩字画一幅都不见了,并比划了箱子的大小。 卓然走到窗户边检查窗户,这两扇窗户打开之后,箱子倒是可以搬出去。这客栈后面的院墙,外面是一条小巷。小巷很僻静,倒适合潜逃。 卓然吩咐南宫鼎带人到后面小巷沿街调查,看看有没有人见到挑着两口箱子的人从那儿经过。以及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动静。 随后卓然在窗户上用指纹刷小心刷取,提取到了几枚指纹。这之前他已经把发现的两只手臂的指纹提取了,进行比对之后,没有比中,这说明死者没有触碰过窗户,而窗户是虚掩着的。 卓然又把负责上房清洁的伙计叫来,问过之后得知他也没有开过窗户。看来窗户上的指纹很可能是杀人碎尸的嫌犯留下的,卓然还是谨慎的提取了伙什的指纹进行比对,果然没有比中。 卓然在地板上仔细搜寻了地板的缝隙,提取到的一些尘土,经过血液检验阴性,也就是说地板缝隙没有血液留下。 云燕知道结果之后。说:“如果这是分尸现场,怎么会没有血液留下呢?” 卓然说道:“这说明凶犯是有备而来,他们应该准备了防止血液渗透的油布纸之类的东西,目的是携带方便,好带出去抛尸。他们把一个人的尸体分解之后,用包裹包着转移出去,还有四大箱的东西。说不定会在后院墙上或者地上留下什么痕迹。” 卓然立刻下了楼,来到后院查看,但是他很快失望了。因为后面的地都是很坚硬的,夯实的地面不容易留下脚印的,而高墙上竟然也没有蹬踏的痕迹。 卓然想了想,对云燕说道:“凶犯应该至少是两个人,一个人难以将这么大的箱子和分解之后的尸体运出墙去的。” 云燕说道:“正是,应该是一个人在墙上用绳子拉上去,再转移到墙外。从窗户上放下来,应该采用的是这种方法。” 卓然说道:“这被害人是武林世家,身有武功,而且不弱。但是整个客栈却没有人听到任何搏斗的声音,杀他的人要么是绝顶高手,让他无法反抗。要么是使用了药物,让对方昏迷,不能反抗。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他跟被害人是熟人,使被害人疏于防范,然后突然偷袭,将对方杀掉。” 云燕说道:“我们该怎么办呢?” 卓然说:“很简单,把客栈所有的宾客的情况都调查,凶手应该就在其中。” 云燕又惊又喜,说道:“你怎么能如此肯定?” 卓然说道:“我分析了凶手的几种可能,因为调查显示,昨天晚上并没有听到任何搏斗呼救的声音。说明凶手很可能跟死者认识,而且也住在客栈,才不会引起其他客人的警觉。” 云燕说道:“为什么不能是从外面深夜翻墙进入来拜访呢?” 卓然说道:“能够从大门进入,为什么要翻墙?他如果是正常的拜访,直接走大门进入不就行了吗?门口有值守的伙计。就算是武林人物,没有特别的必要也不可能破窗而入进入别人室内吧,那会让主人误以为是盗贼,发生误解。打起来怎么办?” 云燕点头说:“说的也是,如果没有必要,正常情况下的确不该翻墙而入,到人家拜访的。那会不会是仇家潜入杀害?而且这仇家武功奇高,一招制敌,让对方根本来不及反抗呢。” 卓然点头说:“这种可能我也分析到了,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你想想,金刀客是武林世家,武功应该是不差的,能够一招制敌,杀掉他的人必然是顶尖的高手。这种高手杀了也就杀了,有必要将他大卸八块,再到处乱扔吗?这种高手在我的理解,应该都是眼高于顶的,杀人没问题,让他去大卸八块分尸,再拿去抛弃,就与他身份不符了。” “这种手法只能是江湖的宵小才会做的,因为分尸的目的就是要方便毁尸灭迹,逃避打击。一等一的超级高手会害怕这个吗?当然也不是绝对,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相比而言,更可能是劫财杀人的江湖宵小所为,所以从这方面查更合适。” 云燕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你每次喜欢说的从可能性最大的查起,当所有可能都被排除之后,不可能才会变成可能。” 卓然笑了,说道:“没错,我说过的话你能记住,我很高兴。” “如果还是没什么长进的话,那我也白跟你这么长时间了。那我现在去吧,所有住客的信息调来看看。让侍从辨认一下其中有没有他们稍微熟悉的人?他们少爷是武林世家,又是家财万贯,喜欢结交各路朋友。而且根本不知道掩饰,所以可能引起了宵小的注意,跟踪到此暗下杀手劫财。” 卓然赞许的点头,说道:“完全正确,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云燕得到了卓然的夸奖很是高兴,马上下楼找到掌柜的,从他那儿调取了当晚所有客户的登记。 宋朝虽然户籍制度很严格,但是因为缺乏类似身份证之类的证件制度,所以很多都是顾客自报姓名来历进行登记的。甚至有的把钱给了,不登记也没关系,所有登记簿的资料未必完整准确,只能是碰碰运气。 登记簿拿来之后,卓然把金刀客的两个侍从叫来让他们辨认一下,其中有没有跟他们少爷熟悉的人。 两人瞧过之后。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有两个跟我们少爷熟悉,一个叫三只手,倒不是说他偷东西,而是他与人打架出手特快,好像多了一只手似的。还有一个叫做七星鞭,因为他兵刃是一条七星鞭,都是江湖上的豪客。” “我听少爷说起过他,不过我们住进来的时候没有见到过他们俩,后来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但是从时间上看,好像是我们这之前就住进来的,登记在我们前面。可能出去了,后来才回来的,总之我们没见过。” 卓然对云燕说道:“这两个人你有没有印象?” 云燕点头说道:“这三只手我知道,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盗,很多案子都怀疑与他有关,可是没有证据。他的钱也来路不明,曾经官府几次抓了他,但是最后又不得不放了,因为没有证据,他也不招供。而且此人交友甚广,有不少人替他说话,官府也不可能强行治他的罪。另外一个七星鞭,听说过名字,人没见过,武功还算可以吧,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劣迹。” 卓然把掌柜的叫来问,知道这两人一大早就结了帐走了,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倒没注意带了什么。云燕立刻说道:“是不是这两个人把人分尸之后,跟着包裹一起带走了?” 刚说到这,她又觉得不对,说:“那箱子里的金银财宝会不会也混在行李中拿走呢?” 卓然问掌柜的:“你有没有印象,他们行李中有没有箱子?” 掌柜的挠挠头说:“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因为忙着结账去了。不过他们也挑了不少挑子,可能有箱子吧。要不我问问门口负责招呼的伙计?” 很快伙计被叫来询问同样的问题,伙计很肯定的点头说道:“有好几大口箱子,至于箱子是什么样的我没注意。” 的确是,如果不是特别必要,伙计是不会去特别注意他带了什么样的箱子,能够注意到他们带着箱子就已经不错了。 卓然又问道:“这两个人有没有说他们准备去哪?” 掌柜的笑了,说道:“当然是去峨眉山了,这两天到这住的十有**都是冲着峨眉山的武林大会去的。就算不想争个盟主,至少也要瞧个热闹,这可是学武之人难得的盛会,交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云燕说道:“抓贼抓脏,如果是这两个人杀死了金刀客,并抢走了财产,那么财产肯定在他们俩的行李之中。只要把他们抓到,搜他们的行李就能知道结果。” 卓然点头说道:“对,正好我们也去凑个热闹。这武林盛会在川蜀召开,我这个地方官如果不亲临祝贺也不合适吧。” 云燕笑了,提声道:“人家可没请你,这些武林人士一般是不愿意跟衙门的人打交道的。” 卓然干笑两声,说道:“我当然不会以当地官员的形式参加了,我也是武林中人嘛。虽然没学过什么功夫,可是…” “可是你比会功夫的人要厉害的多,杀人于无形好吧。那咱们马上上峨眉山,武林大会很快开始了。” 卓然他们返回衙门,换好了便装,把金刀客的两个侍从也带上,到时候要认人的。 他们快马加鞭,到傍晚时分就已经来到了峨眉山下。住进了客栈。 这里热闹非凡,大部分都是来上山参加武林盛会的各方豪杰,当然也有不少是趁机来做生意的小商小贩。武林侠客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睡,也需要大量的补济。而且穷文富武,越是练武之人越是豪迈,钱如流水一般,这是这些商贩们赚钱的好机会。 正文 第788章杀父之仇 卓然一行人乔装打扮来的,没有知会当地官府,所以也不可能住进官府的驿站,只能在客栈居住。房舍十分紧张,而且房价翻倍的涨。卓然虽然得到了一间上房,可是因为房间太紧,只能跟云燕,小青小白四个人住在里面两间,卓然让她们三个女的睡里面,自己睡外面,这样方便些。 药葫芦,南宫鼎,侯小鹰和两个金刀客的侍从都挤在另外一间上房里,好在现在天热,打个地铺就能睡。 这地方人客太多,连洗澡水都不够用的,卓然也就只好将就不洗了。而且吃饭也跟打仗似的,要连催促好几遍才上一个菜,因为人太多了,厨房根本忙不过来。有些到外面的小吃铺或者饭庄去吃,也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因为这儿的价格比较贵,所以菜还算精致,他们住的是峨眉最好的客栈,只能耐心等待。南宫鼎甚至直接守在厨房,做好一个菜,不管是谁的,拿了就走。别人见他身材魁梧,眼如铜铃一般,也不敢跟他争。 就这样吃饭跟抢似的,终于弄了一桌菜,吃完饭出来散步。卓然当然是想熟悉一下这些即将上山的武林豪客,并叮嘱两个侍从,看看有没有三只手和七星鞭。 因为天热,吃完饭大家都出来走,街上到处都是人。而且相当多的都是携带着各种奇形怪状兵刃的江湖豪客们,很多都认识,见面拱手施礼,很夸张的哈哈大笑,大声攀谈。当然也有不少是有仇怨的,见面之后手按刀柄,怒目而视。只是情况不明,又身在异乡,不好贸然动手。 当地衙门知道这里开武林盛会,本来应该派人维持秩序的,可是他们知道这些武林豪客不愿意跟衙门打交道,也不想让衙门的人参与其中。他们自然用江湖的规矩来调解,所以就落得清静,装作不知道,也没有派衙役兵士来维持秩序。甚至连在峨眉山下巡视的捕快也都撤回去了。若是杀了人,告到衙门,那时才会出来处置。 他们正在街上走着,忽然看见前面不少人往前方跑去。问询之下才得知前面有人寻仇,准备打架,顿时有热闹可看。卓然立刻也尾随众人来到了一处空地,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空地中间。衣带飘飘的一群女子正围着一个面庞黝黑的状汉,那状汉手里拿着一柄九环刀,瞧着为首的一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手持一柄长剑,指着那九环刀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你为父报仇。没想到你不躲起来,却跑到这儿来,跑到这争夺武林盟主,真是痴心妄想,先拿命来。” 云燕身为捕头,对江湖体系了解颇多。当下低声对卓然说道:“那手持九环刀的是九华山掌门,此人武功极高。上一次仅仅输了半招给峨眉的佛光法师,没有人夺得武林盟主。但实际上很多人都认为那一次佛光法师赢得很侥幸,九环刀的实力应该是在佛光法师之上的,不过好像当时他受了伤,却不知他那时受伤与这次这女子寻仇有什么关系?” 卓然指着另外一个人说道:“这女子又是谁?” 云燕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包打听,哪知道这么多人?只知道一些成名人物而已。不过看这女人后面跟着这么多女道姑,有点像青山派的人。但是青山派的掌门是一个老者,却不知这少女是谁?”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她是青山派现任掌门花蕊儿,前任掌门是他的父亲。她父亲死在那九环刀手下,她是来寻仇的。” 卓然扭头一看,不由愣了,原来身后竟然站的是柳叶青。 卓然皱眉道:“你怎么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冒在我身后?吓我一跳。” “我一直跟着你的,是你没看见而已。” 云燕好奇的瞧着柳叶青,见她如此美貌,不由有些紧张。低声问卓然:“她是谁?” “一个阴魂不散的人,不用理她。” 云燕听卓然这么说,不由扑哧一声笑了,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把目光又掉回场中,望着双方,忽然叹了口气,说:“江湖上的人杀人如草芥,杀了就杀了,甚至有的连尸体都不掩埋,也不报官。当地官府也睁只眼闭只眼,好像江湖上的人就不是人似的,真是让人唏嘘。” 卓然说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或许就是这样吧。” 柳叶青却对卓然说:“你正事不干,跑来这凑什么热闹?你以为你武功很高吗?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你甚至还算不得武林中人。所以听我的劝,赶紧回去。” 卓然哼了一声,说道:“好像应该是你听我的指挥,而不是我听你的,你弄颠倒了吧。” “我是好心为你。” “谢谢了,路在我的脚下,我想去哪就去哪。至于你是否跟着,悉听尊便。” 柳叶青脸色很难看,却没说什么。云燕在旁边瞧着,心里更是放心,因为卓然甚少会对一个漂亮的女人这样的态度,这还是云燕第一次看见卓然对一个美女用这种态度说话的,虽然她并不知道卓然和柳叶青的渊源,更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当初一上来就掐住卓然的脖子开始,卓然就不喜欢她的行为,更不喜欢她灼灼逼人的态度和她的盛气凌人,因此卓然才会如此不怜香惜玉,出言狠辣,但是在云燕看来,这样漂亮的女人卓然不喜欢,对自己而言,挺好! 场中这时已经准备动手了,花蕊儿手中长剑指向九环刀,声音却淡淡的带着一种稚嫩。毕竟才十五六岁,她说道:“佛光法师说了,在峨眉山上武林盛会期间,严禁任何人寻仇。所以务必在峨眉山下杀这个老贼,各位姐姐列阵。” 她身后几个女子立刻布了一个阵法,长剑闪动,绕着九环刀不停快速行走。花蕊儿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金芒,朝着九环刀飞身扑上,一剑刺出。 九环刀冷笑,也不后退。等到那柄剑离自己咽喉只有半尺的时候,才微一侧身,竟然左手鬼爪一般抓向了花蕊儿的胸脯。 “无耻。” 花蕊儿身子猛的一翻,犹如翩翩的蝴蝶空中一个转体,让了开去,落在地上,满脸通红,气得手中长剑都在发抖。叫道:“启动大阵,杀了这老贼。” 那几个女子长剑划作一道道的波浪,朝着九环刀如惊涛骇浪一般拍了过去。 九环刀手中长刀寒光闪闪,毫不费力的躲闪着,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同时还不时戏弄,伸手抓攻过来的女子的胸脯。这招明显是无耻的动作,引得围观众人一片哗然,心想着九环刀好歹也是成名人物,竟然出此下作的招式。仗着自己武功明显强于对方,存心戏弄,当真厚颜无耻 或许是四周众人的讥讽嘲笑声让九环刀老脸有些挂不住,他脸上闪现狰狞,不再戏弄,手中九环刀顿时威力大增,顿时便重伤了两个女子。花蕊儿的长剑都被他一剑磕飞。花蕊儿却跟发疯一般,赤手空拳冲上去,继续攻击。 她手中有长剑都不是对手,赤手空拳又如何斗得过九环刀。顿时间险象环生,若不是其他几个女子拼死相救,她已然倒在九环刀的刀下。眼见她已经难以抵敌,卓然对药葫芦说道:“救下这个女子。” 药葫芦点点头,嗖的一声,在九环刀一刀砍向花蕊儿大腿,而对方已经无力闪避的瞬间,出现在九环刀的身侧。一招围魏救赵,一掌劈向他的脖颈。 九环刀刀势已出,无法回撤。但是他感觉到对方的这一掌力道异常沉猛,若不全力应敌,就算自己能砍下花蕊儿一条腿,只怕自己会被这一掌劈成重伤。他立刻转身左掌还了一掌。 两人全力相撞,砰的一声,药葫芦只是身体晃了晃,而九环刀已经被震得倒退了两三步,这才站定。花蕊儿这才逃脱,已经惊得花容失色。 九环刀上下打量了一下药葫芦,说道:“你是药葫芦?你还没死?” 药葫芦淡淡一笑,说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认得老朽。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杀了人家父亲,又要伤她女儿,做事不能太绝了。” 九环刀说道:“你五十年前就已经名满天下,结果后来忽然销声匿迹。现在又出突然出现,难道也想争这武林盟主的虚名吗?” 药葫芦耸了耸肩,说道:“我跟我师父到这来逛逛的,没兴趣争夺什么武林盟主。” 九环刀顿时松了口气,点头说道:“那就好,既然你出手劝阻这件事,那我就放过这小丫头。但假如她以后来找我,我只怕还得教训她,让她懂规矩。” 药葫芦说道:“你们的恩怨我不想知道,你现在走吧。” 九环刀点点头,转身扬长而去。 他的弟子们跟在身后,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刚才师父虽然以少敌多,他们也没有出手,因为他们知道师父能轻松搞定。如果师父在与人对决的时候,不需要帮忙自己上去多事,不会得到夸奖反而会被斥责的。 花蕊儿赶紧去照看受伤的两个女弟子,还好都没有性命之忧。她过来跟药葫芦拱手道:“多谢前辈援手。” 药葫芦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我师父让我出手的,你要谢就谢我师父吧。我是不想管这种江湖闲事的,但师命难违。” 说罢,走回卓然身边。 正文 第789章峨眉 花蕊儿赶紧跟了过来瞧了瞧,一直不知道药葫芦所说的他师父是谁。眼见她错愕的瞧着几个人,小蛊仙甩着长辫子,指着卓然说道:“他就是救你的药葫芦的师父,也是我们几个的师父。你要谢就谢他吧,刚才是他让弟子出手的。” 花蕊儿很是惊讶的望着卓然,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书生,却能成为药葫芦那样的绝顶高手的师父。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恐怕今天已经惨遭毒手,立刻躬身说道:“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卓然点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这些人见比赛见决斗已经结束,便各自散了。身边已经没有扎眼的人,这才低声说道:“我叫卓然,是川蜀提刑官,这次上山来查案的。我听说你爹被人杀了,是怎么回事?若是他被谋杀,那就属于本官的管辖范围。即便是江湖人,除非是公平的比武决斗。除此之外,随意杀人都是触犯王法的,都要缉拿归案,严惩不贷。武林中人也不能成为护身符。” 云燕也点头说道:“是呀,你爹如果是被九环刀谋杀的,你告诉大人,大人会为你做主的。” 花蕊儿听罢,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摇头说道:“不必了,我若能亲手报仇那就好,报不了,死在他刀下也就死了。我不想借手他人,特别是官府,告辞。” 花蕊儿知道卓然是官府中人之后,语气一下淡了下来,转身要走。 卓然没想到这些江湖人对官府成见如此之深,一时有些错愕。花蕊儿走出几步又站住了,回身过来对卓然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你的救命之恩我会铭刻在心,但我的事官府就不用管了。” 说罢,扶着两个受伤的弟子走了。 卓然扭头对跟在身后的小青说道:“你找个机会去打听一下她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属于谋杀还是公平决斗?回来禀报我。” 小青点头,转身走了。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于是卓然便转身往客栈走,柳月青跟在身后。忽然问卓然道:“刚才你怎么不叫我出手?我要出手可以毙了那九环刀。” 卓然瞧了她一眼,说道:“不要以为武功高就可以随手杀了,我就是要查清楚九环刀是不是草菅人命?害死了这女子的父亲。如果是我,要将他绳之以法的,而不是以暴制暴。事情没查清之前就把对方杀了,万一查了不是他的过错,又如何补救?” 柳叶青耸了耸肩说道:“那也没关系,杀了就杀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卓然站住了,扭头瞧着她说道:“虽然你是所谓的武林中人,但我告诉你,任何人的生命都不能非法剥夺。你如果随手杀人,我一样会拘捕你。要知道武林的世界一样有规矩,江湖也绝对不是随便杀人,不受王法处置的地方。” 柳叶青学着卓然的样子,耸了耸肩说道:“好吧,反正我没有随便杀过人,我就这么说说而已。” “那样最好。” 他们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七星鞭和三只手,又过了一会儿小青回来了。 对卓然说道:“我查清楚了,这花蕊儿的父亲花掌门有一个门下女弟子,长得貌美如花。这九环刀是个色鬼,见到之后企图qiáng bào,那女弟子拼死不从,竟被他杀死。花掌门找上门去理论,双方一场激战。花掌门不敌,被九环刀杀死。花掌门没有儿子,就这一个女儿,所以由女儿接掌掌门之位,前来寻仇。” 卓然阴着脸说:“原来如此,那就不是普通的江湖比试,而是刑事犯罪。这个九环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这消息是如何得来?” 小青顽皮一笑,说:“我先去找了花蕊儿的弟子,他们刚才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有花蕊儿知道,所以都争着跟我说。这件事我又怕只是一面之词,所以我就去找了九环刀的弟子。我直接蒙面抓了个弟子,她如实说了,跟对方说的能够吻合。这才确定这九环刀似乎并不忌讳这件事,所以没当一回事。主要是他武功太高,而武林中人又不愿意衙门插手他们的争执,所以他不担心衙门来追究他的罪责。” 卓然赞许的点头夸赞道:“很好,兼听则明。对了,案件发生的地点你们问了吗?是在何处?” “案件就发生在清风山下一个集镇上,尸体已经安葬了,葬在清风山。当时有多个目击证人证明这九环刀想奴走那美貌弟子,那弟子拼死抵抗,被他当场杀死。他当时喝醉了,还说什么他看中的女人,没有谁能逃得掉之类的话,总之当时有不少人在场。” 卓然点头说道:“那就好。” 他转身过来对侯小鹰说道:“你马上赶到清风山,和当地衙门调查一下这件事,取得ài éi证人证词,再询问一下尸体的处理情况。如果查证基本属实,立刻调集人马赶到峨眉山,我要当场抓捕这胆大妄为的九环刀。” 侯小鹰点头答应,迈步走了。柳叶青却冷声说道:“你插手武林中的事,恐怕会惹麻烦的。” 卓然说道:“这已经不是武林中的事,这是人命关天,九环刀已经触犯了王法,必须要受到应有惩罚惩处。我怎么能容忍这种人面禽兽逍遥法外?” “我没有说你要容忍它,我说的是江湖人用江湖的办法来处置。这样江湖上的人就不会有什么说词了。” 卓然想了想,第一次赞许的露出了笑容,说道:“你这个建议倒是有点意思,没错,我只要查证属实。我用江湖上的规矩来让他伏法,谁也说不出二话。” 柳叶青有些奇怪,因为这之前卓然跟她说话都是冷嘲热讽的,这次居然赞同她的观点。让她有些惊讶,瞧了卓然,缓缓点头说道:“你这样说话比你前面挖苦讽刺好多了。” 卓然说道:“只要你对我客气,我当然不会对你不客气。这叫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不尊重我,当然别指望我尊重你。” 柳叶青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记着那件事?我都已经给你道歉了。” 卓然笑了笑,岔开话题说道:“你跟着我到峨眉山,不会又是想催促我赶紧创立南门吧? “还真就是这件事,宗主又传来密报,要求我们尽快设立南门,不能再拖了。而且创立之后,他会将一部分悬浮石交到南门,让南门弟子能够快速增长功力。这部分悬浮石,如果你愿意就由你保管,你又不想管就由我替你保管。总之我们要把南门建立起来,并且迅速扩大势力,才能够相应成立其他党派,重新恢复天池宗的辉煌。” 卓然听到这话,不由心头一动,他现在要的就是悬浮石。但是他绝对不能表现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免得引起怀疑。于是淡淡的说了句:“我上次就说了我不想管这种东西,你要管你管好了。” “那也行,我赶紧先把天池宗成立起来,如果能在这次武林盛会上打出名气那就最好不过。说实话,我不看好你。” 卓然说道:“雨无声处听惊雷,不要太小瞧人了。” 柳叶青道:“行了,你如果真的是惊雷,我倒很想听听。” 第二天一早他们开始登峨眉山,山下云雾缭绕,在雾中穿行,犹如置身仙境一般,所以在峨眉山修行的人很多。便是觉得这儿有仙气,上山的人不少,不过到了山上就看不到什么人了。因为峨眉山太大了,又有很多条路可以通向山顶,一旦错开,加上云雾缭绕。往往有时听到云雾中有人说话,却见不到人影。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已经置身于云海之上了。云海就在山脚下,站在山顶上看见云海波涛汹涌,如海浪一般,当真是壮观。而夕阳就在天边,把金色的光辉铺满了雪白的波涛。武林盛会就在山顶上,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凡是得到了佛光法师发出的英雄帖的。都得到了峨眉派盛情款待。而其他不请自来,前来瞧热闹的就只能自己找住处食宿了。 卓然他们当然没有得到请柬,于是找了一块清静的草地住下。这里在山顶上,还是有些冷的。但这些都是身有武功之人,蛊媚娘和小蛊仙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他们会蛊毒术,也有祛寒保暖的法门,穿的也比较多,所以也没关系。 而云燕和南宫鼎则带着两个侍从在山顶到处搜寻三只手和七星鞭,很快便找到了这两人,他们果然在一起,正跟其他几个人热火朝天的议论着这次武林大会谁会夺得盟主。云燕让那两个侍从暗自观察他们的行李,看看他们带的那几口箱子中有没有他们少爷的四口箱子? 瞧过之后,两人摇头说,不是他们少爷的箱子。他们少爷的质量好得多,是黑漆描金边的。云燕回来将情况向卓然说了。 卓然想了想,有可能是他们把赃物取出来更换了担子,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他们。不过已经在现场提取到了指纹,想办法取得他们的指纹核对一下就知道了。 卓然从行李中取出两个酒杯,小心的用手绢把上面的痕迹擦干净,递给两个侍从说道:“你们俩想办法去让他们端着酒杯喝酒,然后把酒杯拿回来,注意你的手指不要碰酒杯的底部和边部,明白了吗?” 正文 第790章我来帮你 两个侍从答应了,可是又紧张的问道:“我们该怎么跟他们说呢?就问他们看到我们少爷了吗?” 一旁的蛊媚娘说道:“你这样会打草惊蛇的。算了,让我去吧,不就是取两个指纹吗?我去就行了。” 说罢,接过了酒杯斟满了酒,端着冲着卓然嫣然一笑,扭头对云燕说道:“你给我指一下是哪两个人?” 卓然对蛊媚娘说道:“你可不要乱来。” 蛊媚娘嫣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是吧?师父,不过你放心。我们苗疆有一种摄魂术,可以让对方短暂失魂,听从我的吩咐,事后却不会有半点痕迹留下。” 卓然这才放心,说道:“蛊毒术真是厉害。” 蛊媚娘端着两杯酒往三只手和七星鞭走了过去。在云燕的指示下,那两人还在跟朋友哈哈大笑,一边喝着酒。 蛊媚娘径直走到他们身后,轻悄悄的说了声:“七星鞭,三只手,两位还记得我吗?” 那两人听到如此美妙的女人的声音,早就身体酥了半截。扭头一看,见是一个貌美如花的shǎo fù正笑吟吟站在身后,端着两杯酒,望他们的眼睛便如深邃的星空,顿时间只觉得对方如此的亲切可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两人都万分惊喜的样子,说道:“哎呀,是你呀,幸会幸会。” 实际上两人根本不知道这shǎo fù是谁,但是心中只想着与对方攀上关系,既然对方认出他们俩,当然就顺着说,等到后面慢慢再探听。 蛊媚娘微微一笑,说道:“我刚才就看见你们了,开始还以为是不是认错了,过来一瞧,果然就是。来,咱们今天在山上遇到了也是缘分,所以过来敬两位一杯酒。” 说罢,将手中的两杯酒递了过去。三只手和七星鞭心头狂喜,对方能敬酒,说明有希望进一步拉近关系,赶紧双手接了过来捧在手中。这一刻就算是两杯毒药,两人也会毫不犹豫喝下去。兴奋的说道:“多谢多谢,那我们就喝了这杯酒。” 两人都一仰脖,将酒灌到了肚子里。 蛊媚娘伸手取回了杯子,一个手指托着酒杯底,一个手指扣着酒杯,这样不会把自己的指纹留在上面。随后眼中那迷离的深邃迅速消散,改成了一道冰霜扫了两人一眼,两人顿时间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先前那激动人心的,连愿意为对方做出任何事情的冲动荡然无存,只是愕然的望着对方。 蛊媚娘笑了笑说:“你们接着聊吧。” 说罢,转身拿起酒杯走了。 其他几个朋友也被蛊媚娘那容貌所震惊,不过蛊媚娘的目光没有瞧向他们,所以他们并没有像这两人那样失魂落魄,无法自拔。待到蛊媚娘走后,才笑嘻嘻问两人:“这美妇是谁?你艳福不浅哦。” 七星鞭和三只手两人原先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只是有些错愕。但是又无法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便笑着说:“一个朋友,不管她。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蛊媚娘飘然走回了卓然他们这里,远远的看着蛊媚娘如此轻松便取到了指纹,欣喜的说道:“你可真厉害,这就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蛊媚娘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师父还是嫌我老太婆罢了,酒杯给你。” 卓然刚才只是顺口说的,倒没有刻意强调一个老字,但是听了蛊媚娘这话,想起她已经将近一百岁。讪笑道:“你这一百多岁的老太婆可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都管用,你瞧把他们迷的五迷三道的。” “可惜就是迷不了师父你。哎,罢了,你赶紧勘验吧,少在这贫嘴了。” 卓然出来是带着法医勘察箱的,立刻取出对指纹进行比对分析。确认这两人的指纹都出现在了死者被害现场的窗户上。而且其中有一枚还是在窗户外侧的窗棂上,这种姿势只有从屋顶从窗户下去才会留下。 卓然把这个结果告诉了云燕和南宫鼎。云燕说道:“咱们现在抓捕他们吗?” 卓然摇头说道:“我听说按照江湖规矩,武林大会期间严禁任何人私自寻仇。而且从花蕊儿的反应来看,我才知道武林中人对官府成见很深,如果我们表露身份,当场抓人,那些人不明真相,可能会群起而攻之,对我们不利。已经锁定他们是嫌疑人,那等下了山再收网也不迟,大家不要惊动他们。南宫鼎你负责盯着他们,下山后抓捕。” 南宫鼎躬身答应。 云燕说道:“如此正好,但是如果花蕊儿要在这武林大会上寻仇,又找那九环刀拼命,怎么办?” 卓然叹了口气,说:“那就是她太执迷不悟了,明明知道不能却还要执意为之,不是自己找死吗?” “我看到花蕊儿报仇心切,不一定能愿意等到下山。不过她应该知道,以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对付九环刀,她为什么不借助官府的力量找你帮忙呢?” 卓然说道:“就是所谓的江湖规矩呗。” 云燕狡诈的瞧着他说道:“这小姑娘挺可怜的,长得也挺漂亮。要不你想个办法帮帮她,说不定她会感激,以身相许哟。” 卓然笑了,说到:“怎么,现在就开始吃醋了?” 一旁的柳叶青说道:“我瞧这个建议倒是可以。那花蕊儿门下弟子众多,若能够把她娶过门,一并将他们清风山数百弟子都收入帐下。咱们天池宗南门一下就可以成立起来,并迅速壮大。” 卓然瞪眼瞧着她,说道:“你说话有点谱行不行?为了建立南门,我就要娶一个女人过门?又不是做买卖。” “我瞧那花蕊儿模样俊俏,配得上你。” “你这话去找冰霜说去。” 柳叶青耸了耸肩,说道:“只是我个人想法,你不乐意就算了。” 云燕咬了咬红唇,哀怨的说道:“就算要把他们清风山整个接管过来,成立天池宗南门,也没有必要把她娶过门啊。把她收为弟子不就行了吗?反正你的弟子老老小小都有,也不缺个小姑娘。” 柳叶青听到云燕说这话,便知道卓然已经把天池宗让他设立南门的事情告诉了云燕。也难怪,云燕本来就是卓然的未婚妻,这种事当然会跟他商议的。 柳叶青便说道:“这法子倒也未尝不可,你只要能帮着她报仇。或许能说服她投入你的门下,要不要我去跟她商议一下?” 卓然说道:“那好,你去跟她商量一下,看看你谈判的本事。” 柳叶青还真就迈步走向了花蕊儿,花蕊儿一直带着青山派的弟子们,百余人正在那儿盯着远处的九环刀,她一直要杀之而后快。可是在山上是严禁个人私斗的,不然佛光法师的执法僧会直接将其拿下。所以花蕊儿也不敢动,再者说了,前面已经试过一次,没有能够杀掉。如果莽撞只有白白送命的,必须要等待时机。 就在这时,看到了个子高挑的柳叶青走到她面前。她知道柳叶青是跟先前那位提刑官一伙的,不知道她过来要做什么,难道衙门还是想插手这件事吗?她不愿意,她要亲手报仇。否则以青山派的实力完全可以花大价钱买上一帮杀手前去报仇的。 柳叶青走到她面前。说道:“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 花蕊儿冷眼看着她,说道:“你是官府人吧,我不想跟官府人打交道。” 柳叶青说:“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想报仇,但是我要亲手报仇。不是借手他人。” “那好,我给你指点一位名师,他可以教你如何杀掉对方。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九环刀的武功极高,我就算再练十年也不可能杀得了他。但是我不能再等十年,我宁可跟他拼个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 “你就是没有名师的指点,有名师指点你明天下山就可以杀了他。你要不信你跟我走,我证明给你看。” “你要怎么证明?” 她刚说到这儿,柳叶青突然一伸手就把她胳膊给抓住了,提在空中,飞一般的往前飞奔而去。片刻就到了九环刀面前。 九环刀盯着她们,脸上露出了淫笑。说道:“你们来干什么?是不是…” 没等他说完,柳叶青忽然一晃身就到了他面前,左手伸出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个提了起来。 九环刀吓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仅输给现任盟主佛光法师半招的武力,居然在这女子面前跟婴儿一般,被她一招就掐住了脖子。这女人到底是谁?如此厉害,难道天底下还有这等功夫的人吗? 柳叶青扫了一眼,九环刀身后那些准备冲上来的九华弟子冷冷说道:“你们是希望我把你们师父的脖子拧断吗?” 那一伙人顿时站住了,惊恐的望着这身材高挑的女子。就像提一件衣服一样凌空举着他们师父,而他们似乎在对方掌控之下,居然丝毫动弹不得。 远处的卓然也看得惊呆了,这女人怎么如此的厉害?而且喜欢掐人脖子。从他一招制住九环刀的招式来看,对自己先前只是掐着脖子,没有提起来,已经算得上相当的仁慈了。还没有九环刀这么丢人。 九环刀被一个年轻女子举在半空,这场景让山顶上的数百英雄好汉们看得目瞪口呆。都在低声议论,这女人到底是谁?如此了得。 正文 第791章一招制敌 其实柳叶青就是占了一个先机便宜,她的武功的确比九环刀高,但还高不到一招制敌的程度。因为九环刀根本没想到这女子会突然朝自己出手,因为在山顶上是严禁任何人寻仇的,就等着比试。没有人敢在这山顶上动手,可是这女子突然一下就出手了,而且一招就制他的破绽。就如同他暗中观察卓然的玄玄步,一招就能破掉一样。 这一招制敌最重要的就是它的突然性,九环刀也明白了这一点。但是他来不及了,已经被对方制住了。他惊恐的望着柳叶青说道:“姑娘有话好说,我跟你无冤无仇。” 柳叶青没理他,转头瞧着花蕊儿。看见她满眼都是惊喜和难以置信,便说道:“你要不要上来一刀杀了他?虽然这里不寻仇,但是我可以保证让你平安下山,你要杀他就来吧。” 花蕊儿摇头说:“我说过了,我一定要亲手报仇,绝不借手他人。” 九环刀顿时大喜,赞道:“好样的,你放心,我会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一次不行可以两次,两次不行可以给三次,你说要几次复仇我都可以给你的机会。在此之前我不会杀你,我发誓。” 九环刀赶紧开出自以为很丰厚的条件,免得掐着他脖子的柳叶青下手。花蕊儿死死地盯着九环刀,突然转向柳叶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师父,求你教我武功,我要亲手杀了他。” 柳叶青一投手将九环刀扔出了十多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一把抓起地上的花蕊儿一阵风似的穿了出去,回到了卓然身边。 地上的九环刀挣扎着爬起来,摸了摸脖子,脖子上生疼。他咬牙切齿盯着柳叶青的背影,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回来,我要让你饱受百倍的耻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叶青拎小鸡似的拎着花蕊儿来到他卓然面前,将她往地上一扔。说道:“我不收徒弟,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名师,就是眼前这位。他是天池宗南门掌门人,我是他的助手,你如果要拜师就拜他吧。先前你也看到了,救你的那个老头,他的武功比你的仇人九环刀还要略高一筹,他就是我们帮主的徒弟,你要拜他为师,你就有报仇的希望。” 花蕊儿又惊又喜,望向卓然,说道:“你真的能教我武功吗?” 卓然微笑,瞧着她说道:“你如果单纯只是想杀他,没必要学武功,有很多方法可以杀人的。而且我可以保证你是亲手杀的,不然你要凭武功堂堂正正杀他的话,你恐怕很难做到,需要很长时间,没有谁能够让你一下达到这种程度的。” 花蕊儿说道:“只要能亲手杀了他,不用武功也没关系。我就想亲手杀他,不想别人帮忙。” 卓然点点头说:“如果只是亲手杀他,没问题,我可以帮你。” 柳叶青在一旁插话道:“不过你得带你们全帮的人加入我们天池宗南门,可以让你当副帮主。”花蕊儿呆了一下,瞧着卓然,咬着红唇不说话。 卓然耸了耸肩说:“没关系,反正如果他真的是企图jiān shā你们的弟子,还有因此杀死了你的父亲,那他就是罪犯。你不答应我也会把他缉拿归案,不过那时候就不能由你去杀他了,你只能到法场上去看刽子手砍掉他的脑袋。” 花蕊儿点点头,说道:“我答应你,只要是你能让我亲手杀了他,我就率全派的人加入你们天池宗,从今以后没有青山派。” 卓然点点头,又问道:“你能做这个主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是掌门人。我父亲去世前就留下遗言了,如果他回不来,我就接替掌门,但是不许我替他报仇。可是我又怎么能够不替他报仇呢?” 卓然说道:“好,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完全听我的,我保你亲手杀他。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帮我调查取证。——你们当时有哪些人在场看见他企图qiáng bào你们弟子的?” 花蕊儿说道:“跟我一起来的有三个人当时在场,她们几个在山下集市上买东西,碰到了这畜生,他喝醉了调戏我们一个女弟子。还把她们三个都打伤了,要把那女弟子带走,女弟子拼死不从,奋力反抗,最后被他杀了。当时除了三个弟子看到,镇上还有人看到了,就是杂货铺的掌柜,姓余。” 卓然马上叫云燕问了三个女弟子,记录下来当时的情况。 花蕊儿等卓然忙完,然后说道:“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真的有把握能在明天就把他杀掉吗?” 卓然说道:“我教你一套指法,很简单,就一招,然后我把我的内里输入你的体内,你就能杀他了。” “真的?” “是不是真的明天晚上就知道。” “好,如果是这样,我就率门下弟子带入你的门下,拜你为师。” “姑娘弄错了,你不是要拜我为师,你是要当副帮主。由你来率领她们,但是要归于我南门之下。” “行,你只要能帮我报仇,怎么都行。” 第二天开始争夺武林盟主,因为点到为止,又有佛光法师和诸位弟子在一旁执法警戒,因此有惊无险。精彩纷呈,但是并不是很cì jī,甚至都没有见血。 不出所料的,九环刀夺得盟主。 因为这武林盟主是轮换着来,只要当过盟主的不能连任,每年要换一位新的。所以佛光法师没有参加之后,九环刀还没有遇到特别厉害的对手,不过他一直非常担心的是一招就制住了他的柳叶青,一直不停的朝着柳叶青这边瞧,生怕她突然出手。 虽然九环刀先前觉得自己被对方偷袭在先,有些不服气,但是平心而论,他知道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不过柳叶青一直远远的在远处看着,甚至准确的说,她没有往这边看,只是呆在那儿,似乎在等着这场比试结束。 佛光法师将新的武林盟主的令旗交给了新任盟主九环刀之后,四下里顿时想起无数的掌声,当然也有一些不服气的谩骂夹杂在其中。在比试结束之后,佛光法师设宴款待各方来的贵客和新任的盟主。花蕊儿作为青山派的掌门,也在受邀之列。 卓然当然没有得到邀请,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花蕊儿没有去,因为卓然不让他去,卓然不想让她破坏计划。 在酒宴结束之后,九环刀回到自己下榻的贵宾房,他有些喝的醺醺然了,进屋之后,他就看见柳叶青正阴冷着脸坐在茶几上瞧着他,顿时吓了一跳。 不过他反应倒也快,见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赶紧上前拱手道:“这位女侠不知有何见教?对了,还没请教尊驾尊姓大名?尊师是哪一位?或许跟老朽有些渊源也未可知啊。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交个朋友,有什么可供差遣的尽管吩咐,我九环刀虽然这个武林盟主没有什么权力。但是交友满天下,女侠若有什么要办的事,老朽一定尽最大努力帮你办成。即便花再多的钱也没问题。” 柳叶青站了起来,说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今晚十二时到金顶相见。你的仇敌青山派掌门花蕊儿要找你决斗,你要来,可以给你公平的机会,你要不来,我就去把你揪过来,你别想逃走,在我手下你逃不掉的。” 九环刀心中喜忧参半,高兴的当然是对手不是这位武功绝顶的女人,而是那个武功明显比自己差老大一截的花蕊儿。如果只要眼前这位女的不插手,这场比试他有信心,就算用一只手都能获胜。忧的当然是这女人既然替花蕊儿出头,会不会到时候忍不住出手相助,把自己给制住,让对方下手呢? 既然这女人强调了公平决斗,那她就应该不会出手。于是九环刀赶紧拱手说道:“我先前说了,只要是她公平寻仇,我就给她九次复仇的机会,随时来找我。甚至我答应给她来寻仇之前,我不会下毒手,让她有九次找我决斗的机会。这算是第一次吧,女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她,点到为止。今天的比试你也看到了,我拿捏的很好,没有伤到一个人。” 他刚说到这儿,眼前一花,柳叶青就不见了。就好像她变成了一阵风,又或者瞬间就透明了,根本看不见。 九环刀大吃了一惊,他简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他立刻东张西望的搜寻,可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门窗甚至都是好好的,门是开着的。可是门是在他身后,她怎么可能绕过自己的身后就看不到呢? 这动作简直诡异到了极点。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在先前她只一招就把自己脖子给牢牢掐住了。而当时自己明明就望着他们的这个方向,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九环刀慢慢的把房门关上,在自己交椅上坐了下来。他在想今天晚上这场比试该怎么办?那个女人说了,只能他一个人去。因为他如果带上弟子去,那女的又不是傻子,绝对不会让他们以多打少的。而一旦把她激怒,私下里再来找自己,以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功夫,自己哪里躲得掉? 正文 第792章你的死期到了 虽然夺得了武林盟主,好像有了天下第一的感觉。可是昨天的直接掐脖子的那一招就让他知道那只不过是个虚名,这女的要杀他易如反掌。于是这种情况下还不如显得光明一些,不管她来多少人,自己都自身一人去。说不定以身犯险,让那女的就算想下手也不好意思了,反而置于死地而后生。 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后,九环刀心里踏实了,看看沙漏,距离三更还有些时间。他决定这点时间尽快用来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先前喝的酒有点多,一定程度上会影响自己武功的发挥,他必须要在这么短时间尽快把酒逼出来。 虽然在他看来,如果真的只是对付花蕊儿那个小丫头,就算喝得伶仃大醉一样可以取胜。但是万一她有别的计策,自己又喝了酒,可能会节外生枝。 九环刀立刻在床上盘膝而坐,端了一大碗水通通喝了个干净,然后开始调息,要尽快把体内的酒力给逼出来。 他调息了体内的酒,他武功相当厉害,只比药葫芦稍逊半筹而已,所以很快便将酒逼出来个七八分。这才缓缓睁开眼,瞧了一眼,时间刚刚好。 于是他迈步起身下了炕头,推门出来,一轮清冷的月光毫无遮拦的照在四周,四下里明晃晃的一片。 在这峨眉山的山项之上,四周都是云海,再没有云能遮挡住月光了,所以日头和月光都格外的清亮。他想了想,还是把九环刀给带上了,如果真的是对付那小姑娘,到时候把九环刀插在地上,空手对她就是。就算她拿上十件八件,也没办法赢得了自己,他有这个自信。 他倒提着那柄单刀迈步出来,沿着禅院的甬道到了侧门,侧门有个小和尚在值守。见他过来,赶紧上前躬身施礼:“盟主,您要出去吗?” “是呀,明天一早就要下山了,我趁着月色想好好看看深夜中的山项。” 山项上前来观礼的人差不多都zǒu guāng了,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当然不会再留下来。所以此刻山项上除了佛光法师和宴请的那些掌门以及他们贴身的弟子还留下来之外,绝大多数人都走了,山项上也就变得空空荡荡的。 那小和尚本来要跟着,被九环刀拒绝了。他提着那把刀慢慢往山项走,禅院距离山项还有一小段路,他一边走一边注意四周的情况,看对方有没有派人手或者埋伏什么的。 山顶上几乎没有树,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然后是大片luǒ lù的颜色,岩石的后面是藏不住人的。因此一眼望去,便能看得十分通彻,山顶上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他甚至看不到花蕊儿和那个女人。但他知道她们肯定在,对方邀约自己怎么可能不来呢? 九环刀一直走到了山顶顶上那个位置,在距离悬崖边还有几丈远了,他终于看见了一个俏丽的人影从一蓬树丛后面站了起来。两手空空,双手抱在胸前。同时她身边还缓缓站起了一个人,是个年轻的书生。 九环刀认出了这个书生,就是先前跟那武功绝高的女人在一起的。 他是谁?他到底有什么身份?九环刀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可怕的气息,这不是武功,而是一种死亡。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想到死亡,难道自己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吗? 九环刀又四处看了看,却没见到那武功超群的女人。便朗声道:“小姑娘,你爹是自己来找我要比试武功,他武功不如我才被我杀的。生死各安天命,你不该来找我。” “你胡说八道,是你当街调戏我师妹,还想把她掳走,又打伤我的师妹。我爹得知找上门跟你理论才被你所杀,根本不是什么公平比武。你企图qiáng bào我师妹,又把她给打死,接着又杀掉我父亲,这个仇怨今天要做个了断。” 九环刀叹了口气。说道:“你门下那女弟子我是看上了的,本来想好生娶过门,她不给面子。而且还对我出言不逊,所以我教训了她,一时失手才伤了她性命,很抱歉。” “你父亲找我理论,我跟他解释了,他不答应,非要手底下见真章,所以就比划了两下,可惜再次失手,伤了你父亲性命。我连伤你门下两条性命,如果你们愿意接受赔偿,你们说个价,我愿意拿钱来化解我们双方的矛盾。如此可好?多少钱都行,我不会还价的。” 九环刀之所以愿意低三下四道歉赔钱,当然主要是害怕柳叶青。虽然现在柳叶青不在旁边,但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出现,这人跟鬼魅似的,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如果能花钱化解矛盾,那就千值万值了。最主要是不会树立那个可怕女人这个强敌。 花蕊儿狠狠啐了一口。厉声道:“老匹夫,我就算把你碎尸万段也难以消我心头之恨。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拿命来吧。” 九环刀点点头,说道:“好,你找了一个极其厉害的帮手,看在这位女侠的份上,我昨天就已经答应了给你九次复仇的机会,这九次机会什么时候都可以,十年二十年都没问题。这九次复仇机会之前我都不会杀你,甚至不会伤你,我已经当她的面答应了。” “今天算是第一次,还有八次。你可以去找名师学成武功再来找我,你今天的武功准确的说,真不是我对手。” 他扭头望向旁边的卓然说道:“这位朋友,你是来观战的还是来助拳的?这一次是公平挑战,助拳就免了吧。” 他没见过卓然的武功,所以不知道到底如何。不敢托大,万一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自己可就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卓然耸耸肩说道:“我才懒得杀你,花蕊儿姑娘说了,她要亲手杀了你,不想假借他人之手。所以你不必顾忌我,管着你自己就好。” 九环刀赞许的点点头说:“有志气,我最佩服有志气的姑娘。很遗憾,我杀了你父亲和你的师妹,你来找我报仇我也可以理解,所以我才给你九次机会让你复仇。当然,这期间你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我刚才答应的随时都可以兑现。我愿意赔偿你所有损失,多少钱都没问题。” 卓然冷笑,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企图qiáng bào人家女弟子,遭到反抗,恼羞成怒,将她杀死。又把找上门来要找你理论的青山派掌门给打死,手下两条性命,你还想用钱换回你的命吗?你难道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王法吗?虽然你夺得了什么武林盟主,不过在王法面前,那也就是一把小旗而已。保不了你的命,所以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九环刀皱了皱眉,好生瞧着卓然,说道:“听你这话似乎是衙门的人,莫不成你是哪个衙门的捕快要来缉拿我吗?嘿嘿。” 他话语中明显带着嘲讽。卓然冷笑,说道:“我的官比捕快稍大一些,我是川蜀一路提刑官,手持尚方宝剑奉旨查案,你jiān shā女弟子,并害死青山派掌门,这案子就是本官要查处的。不过花蕊儿姑娘要报仇在先,所以我让她先遂这个心愿,完了之后我再将你缉拿归案。” 九环刀嗤的一声冷笑,说道:“你们衙门管的太宽了,你不知道江湖的规矩吗?什么时候衙门要插手我们江湖的事?” 他扭头望向花蕊儿说道:“你该不会去找衙门的人来帮忙吧?” 花蕊儿望向卓然。 卓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点点头,示意可以动手了。 花蕊儿被他握着手,娇躯不由一颤,随即扭头望向九环刀,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的火焰,她死死盯着九环刀,说道:“我说过我要亲手杀了你,不会假手他人,现在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去死吧。” 九环刀点头,将手里的刀子扔在了地上,当啷一声,双手抱拳背在身后。说道:“行,既然这样,请赐教。” 话音刚落,就见花蕊儿大叫一声,右手一指点出。 砰! 一声闷响。与此同时,九环刀感觉到肚子里好像被谁狠狠踢了一脚,痛的他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赶紧伸手去摸,腹部的剧痛持续不断,抬起手来,月光下看得真切,竟然满是鲜血。腹部还有鲜血流了出来,他用手指捅了捅,居然有拇指大的一个窟窿。 天哪,对方这一指到底是什么武功,这么厉害?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伤了自己腹部。 九环刀直勾勾瞧瞧花蕊儿,他不敢相信花蕊儿刚才点出的那一指居然有如此强劲的功力,一下洞穿了自己的肚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形剑气吗? 九环刀只能想到无形剑气,因为他没有发现对方手里有任何兵刃,也没见对方打出任何暗器自己便受伤了。不是无形剑气又是什么? 当然,他有这个想法,主要还是因为宋朝还没有qiāng xiè的概念,所以他也不知道,他竟然是被一只叫做长筒散弹huǒ yào枪射出来的qiān dàn所伤。 原来卓然答应帮花蕊儿,让她亲自报仇,办法就是用huǒ yào枪。他原本想用电击鳞片来着,那是最霸道的。但是电机鳞片已经被用光了。而且这九环刀老奸巨猾,恐怕不会让花月儿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的,所以huǒ yào枪使最适合的。 正文 第793章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卓然就装腔作势教了花蕊儿一招所谓的无形剑,告诉她这一指能够施展出强劲无比的力道来,因为自己会把功力输入她体内,到时候只要她的手往前一点,就能够从手指射出无形剑气,将对方一指点死。 花蕊儿当然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真的有无形剑气,但是眼前这年轻人能够有药葫芦这样的高手弟子,又有柳叶青这等绝世高手的助手,绝对非同凡响。于是便死马当作活马医,静下心来苦练卓然这无形剑气。 她还在练功的时候,卓然把那只huǒ yào枪装好dàn yào之后,用布层层包裹起来,趁着夜色先到了山顶上,观察现场,估计到对方最有可能站立的地方之后,选择前方一蓬灌木丛,将huǒ yào枪藏在其中。扳机那儿则拉了一根细绳,再用杂草掩盖,夜色中是看不出来的。 因为金顶处不宽,最高处宽度也就只有几丈,卓然已经算准了对方会站的位置,在他们出现之后,所以枪口是对准那个方向。而九环刀走到那位置的时候有一点偏差,而卓然在花蕊儿站起来之后,自己则调整了一下枪口的方向,对准了九环刀的胸膛,然后固定住,随后站了起来。 他拉着花蕊儿的手,装着输送内力的样子,就在花蕊儿一指点出的瞬间,卓然抓住灌木丛的细绳,轻轻往后一拉,牵动扳机一枪射了出去,九环刀当即中弹。 不过有一点遗憾的是,毕竟不是他亲自端着枪瞄准,而是大致估计方向,因此稍稍出现了上下的偏差。sàn dàn qiāng射出来的弹丸只命中了对方的肚子,而没有打在胸口,更没有打在心脏上。 饶是如此,对方小腹被洞穿,在宋朝的医疗环境中,也是注定活不了的。不过腹部即便被重伤,对方并不会当场死去,他还有一定的时间可以反击。而对方武功太高,又是垂死反扑,必然犀利无比,对此卓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果然,九环刀在发现他身受重伤后,顿时凶性大发。他也知道这伤势太重,能不能活得了还难说,所以必须要尽快杀掉对方再去求医。 这时他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的承诺,即便是自己在那神秘的女人面前曾经夸下海口,让对方有九次复仇的机会,他也要毁掉这个诺言,先把对方毙了再说。于是他一猫腰从地上把自己的九环刀抓了起来。狂吼道:“jiàn rén,竟然敢伤我,去死罢!” 刀上铜环当啷作响,猛扑过去,一刀朝着花蕊儿劈了下去。 不料眼前一花,花蕊儿竟然不见了。他猛扭头,便看见卓然将花蕊儿抱在怀里,已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了 对方躲闪速度之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不由心头一凛,原来这男子也是一个劲敌。可是这时他感觉到腹部剧烈的疼痛,鲜血正快速的流出。这么重的伤只怕是活不了了,狂怒之下狂性大发,哪里还顾得上去评估对方武功是否高强,自己能不能克敌制胜,只想着要将对方杀掉。 所以他如狂虎般朝着抱着花蕊儿的卓然他们猛扑过去,刀子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一**的刀光犹如峨眉半山那汹涌翻滚的波浪。 可不管他刀如何犀利,他即便已经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功力,却依旧劈不到卓然半分。 花蕊儿被卓然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弹。她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没想到自己一指点出还真的能放出无形剑气,并且有雷鸣之声,一指就重伤了对方腹部,鲜血横流。 她看见了对方腹部汩汩冒出的鲜血,以及身上其他部位大小不一的伤口。她哪里想到卓然暗中做了手脚,还以为真的是卓然输入内力,让她这一招无形剑气发挥了超强功力。花蕊儿顿时心头狂喜,这是她亲手杀死的,即便是借助了卓然的内力那也无妨亲手杀他就达成目的了。 终于大仇得报,心中不禁要向冥冥中的父亲禀报这个让她狂喜的捷报。可是对方根本没容她去做这样的事,便已经发疯一般抡着刀子朝她们追杀而来,速度之快,刀势之猛,招数的精妙都让花蕊儿惊慌失措。 眼看对方攻势,她就知道自己绝对躲不过,正要闭目等死,忽然旁边的卓然居然突然出手,把她抱在怀里并迅速闪了开去。 花蕊儿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娇躯被卓然紧紧搂在怀中。下意识的想挣脱,可是紧接着他发现卓然闪避对方的动作简直妙到毫巅。虽然那一刀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脖子切过去的,可是就差那么一寸寸许伤不到他们,而就是因为这种险到了极处,才使得对方根本无法下一步快速变招。 花蕊儿也是武林世家,立刻就明白了卓然的轻功之高,非常人可比。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远远不及,这么高妙的轻功,这么诡异的脚步,即便是身为盟主的九环刀也没办法伤得了他们。 花蕊儿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没有再挣扎,任由卓然抱着她以快捷无伦,且诡异之极的身形步伐躲闪着九环刀的连续追杀。 九环刀已经施展出了他最强的攻势,却依旧砍不中怀里抱着一个人的卓然。随着腹部大量的鲜血汩汩涌出,他的刀势很快便慢了下来,步履也有些踉跄了,眼前开始发黑,金星乱冒。 他不知道疯狂的进攻加快了血液的流动,他流出来的血太多了,已经无法支撑他继续往下攻击。于是他站住了,用手死死捂着伤口,可是捂不住,伤口的血还是从他的指缝涌出来。他手里单刀颤抖着,指着卓然说道:“阁下好功夫,既然你插手这事,好,卖你个面子,我走。”又对花蕊儿说道:“你还有八次复仇的机会,你随时可以找我。” 卓然已经看出对方是强弩之末,于是便放下了花蕊儿,说道:“好了,这老贼想跑,你看着办吧。你要不动手我就抓他去衙门了,不过估计他下不了峨眉山就得死。” 花蕊儿从地上拿起自己先前放在那里的长剑,仓啷一声抽了出来,双手一分竟然是一柄鸳鸯剑。眼中散出夺目的光彩,厉声道:“老贼哪里跑?拿命来。” 说着朝着九环刀猛扑过去。 九环刀这时看人都已经看不大清楚了,脚下发飘,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眼看花蕊儿冲过来,他知道这女子武功实际上是很不错的。自己此刻流血太多,功力已经衰减大半。再要与他厮杀可就耽误了自己救治,就算自己把他杀掉,流血过多也来不及救治,拼个两败俱伤那可划不来。 他转身就逃,不敢硬战。可是花蕊儿哪容得了他逃走,几个起落便已经到了他的前面拦住了去路,双剑交叉于前,厉声道:“你这恶贼,还不拿命来?” 九环刀哪里还有工夫跟她磨牙,只想着夺路而逃,可偏偏对方轻功高明,闪了几下都被她堵住了。若是自己不受伤,又或者刚受伤还没有流那么多血,他都有信心能够轻松的绕过对方逃走。可现在不行了,只有先把她砍翻再逃走。 于是手中九环刀化作一道金芒朝对方猛劈过去,九环刀已经算计好对方会如何招架,都有后续手段来对付。若是平时,这一招便可削掉她半个脑袋,或者让她开膛破肚,至少可以砍下她一只脚。可是随着当啷一声脆响,仅仅将花蕊儿的左手长剑给击飞了,并没有伤到对方。 九环刀暗叫可惜,自己重伤之下血流太多,速度已大不如前,达不到预料的速度。所以虽然招式精妙,却还是让对方给躲开了,只是将对方的剑给砸飞了。 花蕊儿惊骇之下,急忙像蝴蝶一般飘身退开,随即一咬牙又要往上冲。 卓然冷声道:“你笨啊,他已经成强弩之末,再流会儿血,不用动手自己会倒下。那时你再割下他脑袋就行了,何必要跟他硬拼?”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花蕊儿立刻醒悟,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笨,非要跟对方硬拼。对方血流过多自然会倒下,只要不让他逃走就是。 于是她立刻身形一错,长剑闪闪却都只是虚招封住了对方逃走的去路。 九环刀暗自叫苦,他怕的就是这一招,没想到这女的没看出来,后面那男的却提醒了她。他奋力想逃走,可是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往下,而其他的都是万丈悬崖,无处可逃。偏偏眼前的这女人又堵住了去路,九环刀发疯一般向前猛冲,但是花蕊儿却继续跟他游斗。 对方猛冲之下并不强行阻拦,而是从两侧快速进击,使得对方不得不招架和躲闪。由此一来便延缓了他夺路而逃的时间,从山顶到禅院都要好一会儿,更不要说他已经重伤,又有人在不停的激怒他,使他根本无法快速往前移动。而血却依旧快速的往前流淌着,九环刀步履踉跄,已经支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听得禅院方向传来一声苍老的佛号:“阿弥陀佛,是谁在此争斗?污了峨眉圣地,还请住手。” 正文 第794章大仇得报 九环刀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他听出来,正是峨眉派掌门佛光法师。用尽全力叫道:“法师救我,这女人疯了,她要杀了我,救命啊。” 九环刀惊恐万状的叫着,拼命的想突围。 花蕊儿听出了,是佛光法师,担心他来阻拦。牙一咬,出手快如闪电,连续几剑朝着对方狂攻而去。 而这时九环刀功力连半成都不剩下了,哪里还能抵得住花蕊儿为了复仇而疯狂的进攻?只见剑光闪闪,血光飞溅。九环刀手持单刀的右手已经被花蕊儿一剑斩断,同时剑尖划了一道圆狐,犹如毒蛇吐信朝着九环刀的脖颈刺去。 就在那一剑即将刺中九环刀咽喉的瞬间,九环刀突然身子猛的往后一飘。那剑尖在他咽喉上刺了个小口,没能再刺入。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人抓着向后飞出了一丈多远。 抓着他飘身而退的当然就是佛光法师。 佛光法师先前听到了山顶之上传来的那一声闷响,接着拼听到刀剑碰撞之声。他赶紧赶来查看,却看见青山派掌门正在跟新任武林盟主恶斗。而武林盟主身上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显然受伤极重,身形散乱,已经无法招架花蕊儿的疯狂攻势。就在九环刀即将被花蕊儿一剑刺死的瞬间,他出手将对方救下。 花蕊儿发疯一般朝着九环刀追杀,但是佛光法师武功远在她之上,如何能够得逞。眼见又一剑刺到佛光法师。叹息口气,伸出两指砰的一声,竟然将刺过来的这柄长剑凌空夹住。 花蕊儿眼中喷着熊熊怒火,厉声道:“大师,他是我杀父仇人。还企图jiān shā我的师妹,这淫贼你为何要护他?” 法师说道:“你们的恩怨老衲不知,但是这是峨眉禁地,不能在此动武。更何况冤家易解不易结,其中恐怕定有误会,老衲做个和事佬,来化解你们双方恩怨。你已经断了他一手,也算是报了仇了,就此做吧。若是还不行,便让他赔偿于你,你看可好?” 九环刀眼看来了救兵,自己的伤已经重到无法再坚持,哪里还管别的?说道:“好好,我愿意赔偿,我早就说了,我愿意陪。现在我断了一只手,也算对得起你了,你说多少钱我都赔。” “把你人头赔给我再说。” 花蕊儿拼命想夺回自己的长剑,可是那柄剑被这老和尚两只指头捏在手捏住,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九环刀。惊恐的叫着:“大师救我,这女人疯了。” 佛光法师一抖手,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顺着剑传了过去,花蕊儿拿捏不住,虎口发麻。手中长剑竟然被这和尚两只手指硬生生夺了过去 佛光法师将剑往后一扔,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这和事佬老衲是做定了,姑娘不要逼老衲出手。” 说罢,提着九环刀就往禅院走。 刚一步跨出,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老和尚吓了一跳,这人是从哪来的?怎么会一下就到了自己身边,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没等老和尚看清楚来人,那人已经一伸手,就把老和尚的脖子牢牢给掐住了,将他提在了半空。 老和尚吓得魂飞魄散,可以说他从小到大习武数十载,还从来没有说一招就被对方掐住脖子提在半空的。这简直匪夷所思,可是偏偏就在眼前,而这时身在半空,他已经看清楚了,掐住他脖子将他提起来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 这女子身材修长,目光阴冷,那手牢牢掐住自己的脖子提在空中,简直就像抓住一只旱鸭子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好在卡住他脖子的手并没有掐死,还能说话,只是要害被对方制住,根本不敢反抗,否则以对方的功力,只要手下一使劲脖子便可拧成两段。 禅师立刻惊恐的叫道:“女侠是谁?为何要抓着老衲?” 抓住他的当然就是柳叶青。 柳叶青道:“你眼前的这年轻人是川蜀一路的提刑官,他正在办一起淫贼杀人案。苦主正在报仇,你这老和尚不在禅院好生念经,跑来这管什么闲事?难道你峨眉山就不在大宋管辖范围之内?是你自己当皇帝吗?” 这话一出,佛光大师顿时吃了一惊,望向不远处站着的卓然。说道:“他是提刑官?” 卓然说道:“没错,本官奉旨查案,你要救的这所谓武林盟主正是一个淫贼。本官已经有充分证据证明她企图调戏青山派女弟子不成,竟将反抗的女弟子杀死。还把上门抓捕他的青山派掌门给杀掉了,还伤了几个弟子,这等淫贼居然还被你们奉为什么武林盟主,真是笑话。” “好在我不是你们武林中人,我也就管不着了,不过本官在查案,要将他缉拿归案。正好这位姑娘来为他父亲报仇,我就说让她先报仇,报得了那这是你们武林中的规矩,总不能不让别人报仇吧。报不了我就要拿他归案,所以不管如何,你最好把他放下,不然我就把你视为同党,一并抓走。” 这时候的老和尚已经身不由己了,他纵然有心维护这位九环刀也有心无力。因为他的脖子已经在这可怕女人的掌控之下,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于是放开了九环刀的手,有些尴尬的说道:“抱歉,老衲不清楚其中的缘由,既然提刑官老爷大人这么说了,那老朽就不再干涉,毕竟峨眉山也是大宋的地盘。在峨眉山犯法,官府当然有权缉拿,老朽是不会维护的。” 他刚说到这,九环刀突然抓住佛光法师的胳膊,手一晃,手中多了一柄尖刀抵住了老和尚的胸口。孱弱的声音说道:“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场中众人都惊呆了,刚才这老和尚救他,现在他却要把老和尚作为人质,逼迫别人放他。柳叶青冷笑说:“你觉得我会不会放手?” “那我就杀了这和尚,他是因你们而死的。你们是官府的人,难道忍心看着人质死在面前吗?我看你们怎么向朝廷交代?” 柳叶青笑了:“你错了,我不是朝廷的人,我是天池宗的,所以你威胁不了我。” 九环刀不竟愣了一下,扭头望向柳叶青。就在这瞬间,佛光法师立即出手,一把抓住了他握刀的手,但九环刀还是一刀刺入佛光法师胸口寸许,佛光法师立即抖手将他远远甩出。 花蕊儿见状,立即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柄短剑,却不知她藏在何处。往前扑出,一剑刺出,正中九环刀的咽喉。随着横着一拉,唰的一下将他的咽喉切掉了一半,鲜血顿时就像漫了堤的河水一样流了出来。 脖颈大血管被切断,本来应该像喷泉一样喷出的。不过之前这九环刀已经流血过多,血量损失太大,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让他像喷泉一样喷出来了。 他已经油尽灯枯,在耽搁了这么一会儿之后,所以眼睁睁看着那柄剑刺入咽喉,根本无力躲闪。 因为他积蓄的最后的力量用在左手的那柄bǐ shǒu上,他猛的往前一刀,想刺穿老和尚的胸。就在那时,老和尚突然感觉身子一松,柳叶青掐住他脖子的手在这致命的瞬间松了一下,使得他的身体一下子恢复了功力。 那柄剑刺入他的胸膛寸许,划出一刀伤痕,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将他僧袍都迅速染红了。 九环刀的尸体沉重的倒在了地上,花柳叶青也放开了举在半空的和尚的脖子。 佛光禅师右手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叹了口气。这一刀受伤颇重,好在最后一刻柳叶青松了手,不然他就死定了。 半晌,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对柳叶青说:“多些前辈救了我,前辈武功如此之高,想必应该是天池宗的长老,是否是柳叶青?” 柳叶青笑了笑说:“你这老和尚眼睛倒也敏锐,居然认出我来了。你刚才救他,他却差点杀了你,不知道你这参禅修佛一辈子的,对这件事怎么看呀?” 老和尚又叹了口气,说道:“人心险恶,实在不是老衲能看穿的。” 花蕊儿却扔下了手里的短刃,转身踉跄着往前走出几步,扑通一声跪倒,仰头望天,哭诉道:“爹,女儿替你报仇,已经手刃了仇敌。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歇了。师妹,我替你杀了淫贼,你也可以安息了。” 说罢放声大哭。 卓然没有去取草丛中的长筒huǒ yào枪,这个可以等一会再来取,在草丛中没人注意到的。所以他拍拍手,说道:“我先走了,这些烂摊子你们自己收拾。” 说罢,扬长而去。柳叶青急忙追了上去,说道:“你跑什么?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就听到砰的一声,这家伙就受伤了,你用的什么武功伤到了他?” 柳叶青离的远,就怕九环刀知道她在旁边而不肯来,所以她并没有看见卓然。但是她听到了那声闷响,紧接着看见九环刀受伤,便猜到与此有关,但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也不知道与卓然手里夹着的那一大包东西有关。 正文 第795章我不要你 卓然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问道:“刚才那老贼拿着大刀追杀我们,你干嘛不出手?想看我热闹吗?” 柳叶青哼了一声,说道:“行啦,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在英雄救美,我干嘛要插手啊?我要插手了,你的英雄形象不就受损了吗?我敢说那女的对你只怕感激不已,一定会以身相许的。” “免了,我的桃花劫够多的了,不需要。” 柳叶青眼睛一瞪,说道:“你怎么不开窍呢?跟你说了,把她们的青山派收过来,这是当务之急。她若真要以身相许,你便把她收了,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没关系的。” 卓然很是好奇的瞧着她,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说这话我都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了。难道你的丈夫娶个三妻四妾陪在身边的,你很高兴吗?” 柳叶青冷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一辈子不准备找男人,所以男人有没有三妻四妾我管不着。不过我之所以对你是否娶她有兴趣,主要在于我想更稳妥的把她的青山派接过来,尽快使我们天池宗南门壮大起来。” 卓然说道:“我既然救了她,自然会把她青山派并入我们南门,没必要娶她。 柳叶青摇头说道:“你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呢,她如果是你的女人,那么青山派就是你的。因为连她都是你的了,她们青山派能不是你的吗?可是如果她不跟你成亲,而只是南门的一个副掌门,她的弟子即使到了南门,她哪天不想呆了,宣布脱离南门,重新成立她的青山派,你又能奈她何?总不能谁要脱离就把谁杀掉吧,这可不是我们天池宗的做派。” 卓然说道:“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会拿我的婚姻来为天池宗做嫁妆。我说过的,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我不会违背原则去做这些事。” “没让你违背原则,兴许你也觉得她挺好的。” “目前为止我没有这种感觉。”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花蕊儿的声音:“卓大人,请留步。” 卓然听出了她的声音,所以并没有停下,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花蕊儿却追到了他的身后,说道:“多谢你刚才救命之恩,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等我一下吗?” “有话你说罢,我瞌睡来了,想回去睡觉。” 卓然声音淡淡的,他不想给对方任何好的印象。目前为止这花蕊儿也没有让他感觉到有多舍不得,或者有多痛心。实际上花蕊儿长得还是很美的,但是卓然身边的美女何止她一个?比她美的也有不少,单纯的美丽已经不能让他感到惊艳了,再说他也不是一个看见美女就都要归为己有的那么一个色鬼。 柳叶青咯咯一笑,说道:“你们俩慢慢聊,我先走了。”一晃身便不见了,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卓然对她来去无踪已经习惯了。花蕊儿却再次感到惊讶。说道:“她武功好厉害,我敢说天底下没有谁能超过她的,除了你。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有本事的人?” 卓然还是不停继续往下走,也没有理睬她这个问题。 花蕊儿加快了脚步跟在他身后,说道:“我想谢谢你刚才救了我的命,还帮我报了仇。” 卓然说道:“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没必要再重复。” “我知道你有女人,而且肯定比我还漂亮。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嫁给你,并把我们青山派整个并入天池宗。” 卓然有些惊讶,心里想这个女人怎么比现代的女子还要大胆呢?这样的话居然都可以说得出口? 是不是刚才自己和柳叶青的对话这个人听见了?她还真的以身相许。卓然便站住了,月光下瞧着对方,见她娇羞无限,又低着头,生怕卓然不答应,又偷偷瞧他。 卓然说道:“既然你说到这个问题,那我们就敞开了说。我帮你是因为我要抓这个罪犯,这是我的本分。所以我帮你实际上也帮自己,你不必感激我,更不必以身相许。至于刚才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也不必如此。正如你刚才所说,我有女人,而且我已经订婚了,不止一个,所以你还是另找良配,不要再有这个念头。” “至于你们青山派是否并入天池宗,我前面就说了,你完全可以自己决定,不要受这件事的任何影响。不管你是否并入我都会帮你,因为也相当于帮我自己。好了,这个问题就谈这么多,多的不用说了,回去洗洗睡吧。” 说着卓然大踏步往前走去。 花蕊儿又羞又臊,满脸通红,真不知该怎么说。 眼见卓然已经快步走了,她咬牙追了上去,对卓然说道:“我不一定要做你的妻子,做小妾也可以,这还不行吗?” 卓然站住了,他有些不解第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道:“我和你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是想用以身相许来报恩吗?我说了,没有这个必要。” 花蕊儿正要开口说话,卓然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姑娘,你长得非常漂亮,真的,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刻意奉承。凭你这样的美貌,还有你们青山派这样的声威,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个非常理想的夫婿,没必要非要缠着我这有妇之夫,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我也不需要你用这种方法来感激,如果非要感激我,那你就送我一百两银子,如果这样你能够感到心情好受一些的话。至于做我的女人,真的不要再说了。” 说罢,转身就走。 花蕊儿站在那儿,眼中泪水盈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片刻竟抽泣起来。一直到卓然走远了,她这才回到了她们住处。青山派的弟子一直在等着她,见她安然回来,都欣喜的迎上来,紧张的问结果如何。当听到她说已经报仇,不由得都一阵欢呼。 等到夜深人静,卓然这才又悄悄回到金顶,顺利把自己的长筒huǒ yào枪取了回来。 第二天早上卓然他们正要下山,从禅院里出来不少人拦住了卓然的去路。当先一位居然是前任武林盟主佛光法师,后面跟着大大小小的武林门派的掌门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青山派的掌门人花蕊儿。 佛光法师单手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提刑大人,老衲这厢有礼了。” 卓然笑了笑,说道:“法师拦住我们去路,莫非还想留我们盘亘几日吃你们的青菜豆腐吗?抱歉,我这人无酒无肉不欢,实在吃不惯你们的斋饭。” 老和尚笑了,说道:“说实话,老衲等人还真有心留大人在峨眉山顶再多住些时日,只是老衲知道大人公务繁忙,不敢挽留啊。今日留住大人,是想表达歉意,我等不知大rén dà驾光临,这两日实在怠慢,还请大人见谅。” 卓然说道:“我又不是你们武林中人,也没有得到你们的邀请,你们甚至也不知道我到了峨眉山顶,招待从何谈起?所以不必自责。说实话啊,我也没打算来参加你们的武林大会,只是我要抓的贼人正好到你们这来了,不过昨天晚上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下山了。” “但是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半山等着,就是因为大师你说了在这山上不得寻仇,我在半山抓他也好一些,免得引起其他人围观议论,说我不守规矩。” 佛光法师笑了,说:“大人抓人当然不必守这些规矩了,抓贼乃大人的分内之事。昨天晚上大人不就在佛光顶上击毙了负隅顽抗的淫贼九环刀?” 卓然瞧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那些掌门人,见他们神情古怪,便笑道:“你们拦住我不会是想替他报仇?非要我赔你们一位武林盟主吧?” 佛光法师笑了。不过这一笑牵动了胸前的伤口,轻咳了两声,用手抚着说道:“卓大人说笑了,不过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我们想让大人赔我们一位盟主。——大人不必紧张,是这样的。昨日我们选出的盟主没想到是位淫贼,原本大人要缉拿归案,结果被苦主寻仇,大人尊重我们江湖规矩,让苦主青山派掌门花蕊儿亲手杀了这淫贼。” “由此一来,本届武林盟主就空缺了,但是武林盛会全靠武林盟主来主持,老衲已经卸任,不能再担任了,这也是规矩。昨晚上老朽把这件事跟诸位掌门这么一说之后,各位掌门都觉得卓大人杀掉了那淫贼盟主。所以卓大人自然是这次武林盛会的胜家,所以这盟主之位应该由卓大人来接任。” 卓然眼睛一下瞪圆了,笑道:“我说大师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第一,我不是武林中人,所以我当不了武林盟主。第二,你们选出的淫贼盟主不是我杀的,是青山派的掌门花蕊儿杀的,当时你在场亲眼看到的,她一剑把对方脖子刺穿。你们实在没有盟主了,应该找她来接任才是对的。” 佛光法师身后的花蕊儿上前跨了一步,拱手道:“卓掌门,——你是天池宗南门掌门,我这么按照武林规矩称呼应该没错吧?” 卓然想了想,这个关系已经说了,于是点头说道:“算是吧。” “既然你是天池宗的南门掌门,天池宗也是武林宗派,而且是目前为止规模最大最为厉害的一个宗派,因此左掌门自称不是武林中人就站不住脚了,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卓然挠挠头,说道:“天池宗虽然算个武林宗派,可是也有不少人不是武林中人。比如一些官员,他更多的算是一个教派。” 正文 第796章各怀心思 “这个没关系,我们今天来的掌门中也有一些并不完全是习武的。不说别的,就说峨眉派,他们主要的是参禅修佛,并不是练武强身,他们修炼武功也只不过是强身健体,帮助参禅而已。如果像大人您所说的,那他们岂不是也不算武林中人吗?” “武林中的门派还有些是炼丹的,有些是做生意的。再比如我们青山派,主要是做生意。那按照左掌门您的话,似乎也不是武林门派了。这说不过去啊。” 卓然笑了笑说:“你还真厉害,能够引经据典,找了这么多证据证明你的观点。好吧,既然你这么认真,我就同意你的观点,我们天池宗南门也算武林门派吧,我也算武林中人。不过我没有参加你们的争夺掌门之位,再说那淫贼掌门是你杀的不是我,所以你们还是别找我了。” 花蕊儿又说道:“卓掌门这话就不符合实际了,昨天如果不是卓掌门教我无形剑气,用内力帮我,我根本没办法伤他的。而且九环刀受伤之后,发疯反扑,也是左掌门带着我避开了对方的狂攻,你躲闪步法的精妙,真是让人惊叹。连九环刀这么高的武功都无法伤到分毫,所以卓掌门的武功远在那淫贼之上。” “昨晚上我找到了佛光法师,详细跟他说了经过,佛光法师招集其他掌门说了这事。大家经过一夜的商议,觉得卓掌门才是真正的武林盟主,才有资格坐这个位置,因此我们才斗胆出来想恭请卓掌门接掌武林盟主之位。我们会广发英雄气贴,把昨晚的事告诉天下武林各掌门,回去也会把这些事说开的。以后便知道天池宗南门掌门才是本届武林盟主,大家都会听从卓掌门的号令。” 卓然听了这话,觉得有些滑稽搞笑。阴差阳错,怎么闹了半天居然把武林盟主闹到自己头上来了,这从何说起? 卓然还想继续推辞,忽然耳边传来了细细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的:“赶紧答应,机会千载难逢。你能成为武林盟主,要成立天池宗南门,甚至恢复其他几个门派都是举手之劳。这样的事再不答应,宗主知道绝对会不高兴的,那时候你就别指望娶到冰霜。” “你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就足以证明你的能力。宗主一定会大加赞赏的,你跟冰霜不就得偿所愿了吗?你难道不想做天池宗主的玄孙女婿了吗?” 卓然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柳叶青。这女人肯定使用了传音入密之类的武林绝学,把声音缩成一条线送入自己耳中,所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不过她应该就在附近,因为这种声音不可能传的太远。 卓然也懒得去找,他想柳叶青刚才的话,特别是最后那句话,让他心头猛的一顿。的确如此,自己这次到川蜀出来,目的不就是想要成立天池中南门吗?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从而能够赢得天池宗主的好感,免得将来他知道了自己给他玄孙女下蛊毒而对自己下手。 柳叶青要杀自己都易如反掌,更不要说天池宗主天雷了,踩死自己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为了避免成为蚂蚁的命运,自己早就已经想好了,不紧要把冰霜娶过门,还要跟她生下孩子,并且要能够成为天池宗的顶梁柱。让天池宗宗主天雷认为自己不可或缺,那样在将来一旦真相败露,自己才有翻盘的机会,否则会死得很惨。 眼见卓然眼脸上阴晴不定,眼珠滴溜溜乱转,不知在想什么。佛光法师已经看出卓然有些动心了,赶紧要趁热打铁,他之所以起劲鼓捣这件事,当然其中一个重要的缘由就是对卓然的敬畏和感激。 在卓然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一招就把自己脖子掐着的柳叶青居然很巴结的跟着卓然,好像对卓然很敬重似的,所以他便知道卓然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而且柳叶青应该还是卓然的手下,是受他指挥的。如此一来,对柳叶青手下留情的感激当然就转移到了卓然身上。努力将卓然推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一方面回报他手下不杀之恩,而且还在关键时候高抬贵手,才让自己躲过了九环刀致命的一击,逃得了性命。 虽然出家人对生死看得很淡了,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真理,和尚也不会视死如归的。所以佛光法师又接着上前了两步,凑到卓然耳边低低的声音,陪笑说道:“老衲有句肺腑之言,要私下跟卓掌门说。——盟主能否有权,关键看人。只要卓盟主能力超强,众人心悦诚服,那就有莫大权力。天下武者都要听从盟主号令。盟主所到之处,等于盟主亲临,谁要敢违抗那就是与天下武林为敌,人人得而诛之。” “听说天池宗东南西北门都因为某些缘由而分崩离析,实在令人扼腕叹息。但是有卓大人这样天纵英才出现,老衲以为一定能够重新将天池宗发扬光大。卓掌门完全可以利用盟主之位来重新建立天池宗的东南西北门,我想只要盟主一声号令,天下习武之人一定趋之若鹜的,嘿嘿。”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吃了一惊。斜眼瞧了瞧老和尚,心想,这老和尚眼光真毒,一下就看出来了。不过这倒也不是特别难以理解,因为昨天晚上老和尚就一眼认出了掐住他脖子的是天池宗的长老柳叶青,既然他都认识柳叶青,说不定对天池宗也是有相当了解的。或许还想跟天池宗拉近关系,借着天池宗的能力来壮大她峨眉派呢,至少是峨嵋派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所以才不遗余力的想把卓然推上武林盟主之位。 要知道在这时候就很像皇宫里皇位争夺的拥戴之功,那是非常大的。皇帝一旦登基成功,对这种拥戴自己成为皇帝的大臣,都必然会重用,甚至会视为心腹,委以重任。所以如果卓然真的能够在佛光禅师的拥戴之下,成为新一代的武林掌门,那他佛光禅师的拥戴之功就很大,卓然一定会对峨眉派另眼有加的。 卓然听到老和尚这番话之后,不由暗自点头。先前柳叶青那么说,他还觉得柳叶青是站在天池宗的角度,可能是有些太乐观了。但现在他听到峨眉派掌门佛光法师也这么说,这话的分量就要重得多了,可信度也就要高得多。以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当下卓然拱手团团唱了个揖,说道:“诸位掌门,不知道刚才佛光禅师所说的是否都是各位的主意呢?总不能听他一个人唱独角戏,说的又不是大家的意思,那我就空欢喜一场了。” 一听卓然后面这句话,已经有答应成为武林盟主之位的意思。顿时都高兴起来,赶紧一个个点头跟鸡啄米似的,说道:“卓大人放心,这是我们昨晚上商量了一夜的结果,大家都是意见一致。” “卓大人,我们都相信青山派花蕊儿掌门和峨眉派佛光法师两位掌门所说的话。卓掌门才是真正击毙九环刀这个淫贼的人,卓掌门的武功自然也就在九环刀之上。所以昨晚的争斗可以视为是武林大会的继续,反正还在峨眉金顶之上,所以卓掌门击毙淫贼九环刀,夺得掌门之位完全是实力所在,众望所归,我等都深表臣服。” 众人七嘴八舌,说的都是这个意思。卓然等他们都说得差不多了,才躬身一礼,说道:“既然诸位都是这个意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从来没做过武林盟主,实说实话,武林中的规矩我也不大懂,诸位都是前辈高人,还请多指教,若有不到之处还请海涵。” 众人又都赶紧躬身,表示盟主太客气了。 佛光法师见大事已成,欣喜的取出那柄盟主之旗,双手捧着送到了卓然面前。所有的掌门人都立刻单膝跪下,抱拳拱手说道:“拜见盟主。”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诸位掌门快快请起,不必多礼,以后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咱们共同把武林之事办好,为天下习武之人谋福利,我这个盟主也算是替大家服务的嘛,哈哈哈。”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因为卓然把现代社会的那一套搬来,在他们看来就简直太客气了。这个时代的盟主只有趾高气昂的,连谦虚两句都不会的,没想到卓然居然还说是服务大家。 不过这话到诸位掌门耳中都觉得很是受用,毕竟卓然很年轻,由此一来,人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亲切之感,都觉得这位新的掌门人和蔼可亲,没有架子。将来能跟他搞好关系,对本派的发展一定有莫大的好处。于是众人都上来跟卓然一一相见,自报家门。 等到众人都见过了,佛光禅师才说道:“现任掌门继位的盛典庆宴是不能省的,所以盟主今天还只能留下。如果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今日咱们山上一聚,明日诸位再一同下山,盟主意下如何?” 诸位掌门都齐声说好,卓然听到说喝酒,禁不住咕咚咽了一声口水。反正抓捕三只手和七星鞭的事情已经头天就安排给了南宫鼎,一定会将其缉拿归案,这会儿回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倒不如呆上一天,与这些掌门相会下,以后自己也方便来往,当然也方便扩大天池宗南门的势力。” 于是卓然便点头答应了,众人又是一片的叫好之声,特别是花蕊儿眼中亮闪闪的满是兴奋。 正文 第797章副盟主 众人便众星捧月一般将卓然他们一行请入了峨眉山的禅院。柳叶青没有出现,这个时候她不想抢卓然的风头。她的武功太高,如果出现的话,其他人可能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就抢了卓然的风头了。 到了禅院中,卓然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我说大师,你们不是出家之人吗?如何还能饮酒?刚才说的是逗我笑的吧。” 众掌门都笑了,纷纷告诉卓然说佛光禅师是非常开明的。他虽然不沾荤腥,不饮酒,但是这一次在峨眉山举行武林盛会,选武林盟主却是不禁酒肉的。因为禅师说了,他们只是尽地主之宜,当然所有酒肉都是其他掌门自己带上山来的,峨眉山自己禅院的厨房是不碰荤腥不沾酒水的。另外拨出了一座香客留宿的禅院来作为招待用的,在此做饭做菜饮酒。卓然这才知道,原来还真的有酒宴可吃。 于是乎又摆下了宴席,做饭做菜忙个不亦乐乎。在此期间,卓然当然跟诸位掌门私下交流,进一步与这些掌门加深了感情和印象。不过让卓然有些意外的是,青山派掌门花蕊儿却一直没有单独跟他相见。 但是他看得出来花蕊儿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还不想在众人面前跟他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这反倒让卓然感到紧张,这美女不会贼心不改,还要接着说昨晚上的话题非要做自己的女人吧,那可就麻烦了。 酒宴摆下之后,从中午时分便开始喝。卓然本来就豪爽,加上这些都是江湖中人,一个个都是酒中仙,而卓然自然就用上了他的悬浮石化解酒力,真可谓千杯不醉,从中午一直喝到日落西山。 不少掌门都东倒西歪,酒量小一点的直接都被扶回禅房睡觉去了。当然多数掌门要么自己酒量异常厉害,要么手下弟子轮番进攻,还能勉强保持不倒。 但是眼看着这么多人敬卓然酒,他居然一直精神抖擞,意气风发,那么多酒都不知道喝哪去了,都觉得惊骇无比。不说卓然的武功如何神奇,他们也只能听花蕊儿和佛光法师描绘。没有亲眼见到,但酒量却是亲眼见到的,真是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单就这豪迈一点,就远比头天选出来的九环刀要厉害的多。也正是因为酒场上的豪迈,使得卓然很快成为了这些血性汉子江湖豪门的掌门人的好朋友,似乎已经结交多年似的。 入夜时分,倒下的一个接着一个,因为这些都已经是了强弩之末。自然这时候倒下的就更快了,所以在掌灯的时候已经一大半都醉倒被扶回去了,能留在卓然身边的也就只有七八个而已,其中竟然有花蕊儿。 卓然一直注意花蕊儿,她除了跟自己喝酒的时候酒到杯干之外,其他人喝酒,她都仅仅是略表心意,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饶是如此,也已经满脸通红,醉眼婆娑了。 不过她一直坚持着,卓然便知道她恐怕还有别的想法,果然在众人都说话大舌头了之后。她终于端了一杯酒来到了卓然面前,对卓然说道:“盟主,先前都是你主动敬我。这一杯我想敬你,感谢你救命之恩,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你又不让我以身相许,我只能永刻在心。” 卓然嘿嘿笑着摆手说道:“我跟你说了,这话休要再提。既然我是盟主,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不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吗?何必客气呢,干杯。” 说罢,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花蕊儿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酒量没法跟你相比,但是我舍命陪君子,今天要一醉方休。” 说罢,也是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花蕊儿并没有走,拿过酒壶又斟了一杯,说道:“我有一个建议。希望盟主能够采纳,若是能采纳,就干了这杯。” 卓然眯着醉眼,摇摇头说道:“除了你先前说的那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当然,前提是不要违背天地良心,嘿嘿。” 花蕊儿媚眼如丝,巧笑嫣然,瞧着他说道:“你觉得我像要让你违背天地良心做事的人吗?” 卓然干笑,说道:“当然不是,不过不是有句话叫做丑话说在前面吗?好了,你说罢,只要符合刚才我说的,我没有不答应的。” 花蕊儿说道:“那你就肯定会答应,既然你现在是武林盟主,而盟主都要料理各方面的事情。要迎接各派前来投诉要求等等。总之武林盟主可不仅仅是一个名号,有很多具体事务要做,最主要的就是要协调各门派之间的关系,遇到仇怨要进行化解,遇到困难要帮忙解决。遇到个门派的喜庆之事要前去恭贺,忙的事情还多着呢,所以这些不知道盟主有没有想过呀?” 卓然一听这话,顿时头都大了,说道:“我可没想过这些,我觉得盟主就是一个名号。大家各门派还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并不需要我们从中多事。如果像你所说还有这么多事要做的话,我当时估计答应的太痛快了。” 花蕊儿立刻说道:“这倒无妨,其实只要你找一个好的助手帮忙,这些都没问题。我这个建议就是想毛遂自荐,我能够帮你把总坛建立起来,并且帮你打点各方面事务。你只需要发号施令,具体跑腿由我来替你做。” “我手下人还是不少,而且我父亲交友宽广,武林中各大门派大大小小的我们差不多都有来往。因此各方面的事务由我帮着你做,你应该会省很大的心,不过这需要我拿着你的旗号来做事,万一我做不好,可是丢的是你的脸面,这一点可需要说清楚。” 卓然一听,顿时哈哈大笑,端起酒杯说道:“原来是这个事,那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早知这件事,我何必要说那些废话,自然是一千个答应了,多谢多谢,多谢花掌门帮我。” 花蕊儿摇头说道:“你既然答应,那花掌门这个称号就不存在了。因为我必须是你天池宗南门的人,而且是你的手下,我才有资格替你做事。否则你委托另外一个独立的门派来帮你打点,其他门派一定会有二话说的,那样就不合适了。” 卓然一听,立刻点头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些事,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你们青山派加入我们天池宗南门。同时我任命你为副盟主,替我料理需要由盟主处理的事务。”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其他的几个都停下了,听到这话,顿时鼓掌。 整个过程佛光法师没有喝酒,一直是喝茶相陪,所以他是保持的最清醒的一个。顿时抚掌大笑,说道:“这样再适合不过的了,恭喜卓盟主找到一个堪当此任的强有力的助手。同时也恭喜花蕊儿掌门,不,现在应该叫做副盟主。希望你能够辅助左掌门,把我们武林事物管理的更好,哈哈哈。” 其他人都鼓掌大笑,一起连声称赞。 卓然便又跟花蕊儿喝了一杯酒。接着问她:“你打算把盟主的总坛设在什么地方呢?” “可能盟主你对我们青山派还不是很了解,锦官府有我们青山派很多产业。所以要在锦官府设立总坛根本不需要费多大的精力,只需要简单改头换面就可以投入使用。” “我有一处很大的宅院,空着没用,就在锦官府,我把他改成盟主的总坛。盟主你也可以住在总坛里,这样一方面也方便你处理武林盟主各项事务,同时距离提刑官衙门也不算远。可以公私兼顾,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卓然很是兴奋,连声称赞,说道:“那样再好不过了。” 花蕊儿特别兴奋,卓然已经一口回绝了她以身相许的建议。而她打心底对卓然充满了感激和爱慕,卓然能够在一夜之间让他得偿所愿,亲手击毙了杀父仇敌,这样的本事当真是闻所未闻。而且在那淫贼九环刀发疯一般全力攻击之下,卓然竟然能够抱着她闲庭信步般躲闪,让她心中充满了敬仰,如何不让她心动。 只是凡事不能太急,她知道,所以没说这个话题。 又连喝了好几杯,这才尽兴而散,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早上启程下山,出了禅院门口,停着几顶滑竿。这种滑竿是川蜀一带特有的一种交通工具,峨眉山等山区最常见,主要是给上山下山的人乘坐。 两根竹竿中间绑着竹椅子,前后两个轿夫抬着。上山下山都非常的清爽,特别是在夏天,这种山风吹来,很是惬意,可以一边走一边观赏沿途的风光。卓然先前上山都是步行上来,现在居然有如此多的滑竿等在门口,很是有些诧异。问清之后,才得知原来是花蕊儿准备的。 正文 第798章财不外露 当然只限于给卓然一行人,其他掌门要想做只能自己雇。这些掌门人当然不会跟卓然去一起乘轿子,他们看出来这是花蕊儿特意安排给卓然的。于是微笑拱手,各自下山走了。 卓然也不客气,便坐着这轿子下山。一路上看着沿途的风景,很是清爽。 傍晚时分下到了山脚,南宫鼎已经派人等候。他已经知道花蕊儿拜入卓然的天池宗南门,并成为副盟主这件事情。因为花蕊儿派下大弟子跟山下的南宫鼎说了这事,并且提前安排好了。因为青山派在峨眉山脚下也有他们的客栈和产业,到了这儿自然住在自家的产业里。 南宫鼎在卓然他们安顿好之后,便将抓获的三只手和七星鞭带来坐在屋里,两人都已经上了枷锁镣铐。 卓然问他们犯罪经过,两人此前已经完全交代,当下垂头丧气的。原来这两人是金刀客的好友,平时里跟着金刀客吃香的喝辣的,不仅不对金刀客感激,反而眼红他手里无数的金银财宝。于是一路跟踪,借着这次到峨眉山参加武林盛会,到了锦官府,住在了四海客栈。 两人借着请金刀客饮酒的机会,悄悄在酒上下了méng hàn yào,金刀客被迷倒。 随后两人将金刀客杀掉,并将其大卸八块,分别装在不同袋子中。然后将金刀客的四箱宝贝也一起从后窗翻墙运走,将尸骨抛在了城里各处,为了避人耳目,将箱子藏在了城外一座乱坟岗,挖了一个土坑把四个箱子全埋在了里面。然后准备过些日子,待风平浪静之后再来将他们挖走。 不料被卓然准确识破,而且南宫鼎来抓捕可不像卓然那样非要找到证据才下手。既然已经锁定这两人,便施以酷刑,两人只好招了。当下由他们指路,找到了坟墓,挖掘出来。在经过金刀客两个随从辨认,最终确认的确就是他们公子带来的四箱财宝,案件得以一举告破。 卓然听后颇为感慨,虽然说他一直坚信证据为先,没有证据绝对不能依靠刑讯逼供来获取证据。但是又不能不肯定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于在很多情况下,靠口供来获取证据更直截了当,也更快捷。 这也正是古代这些衙门捕快为什么一直迷信口供的重要原因。这实际上是涉及到一种司法的价值取向,是为了打击罪犯,还是为了司法公正,保障无辜者不受追究。两个侧重点可能就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诉讼制度。前者是纠纷式的,后者是控辩式的,前者依靠口供,后者依靠证据。当然,这也仅仅是卓然感慨而已。 虽然前者轻松快捷,很大程度上也能保证案件侦破,但卓然还是信奉后者。他坚信打击犯罪必须要保障无辜者不受追究为前提,否则就很可能会造chéng rén人自危的可怕后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衙门捕快抓去拷问,问一个根本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案子,最终会屈打成招,蒙受不白之冤,甚至为此掉脑袋。 客栈的伙计说了,早上的时候掌柜还在呢,中午准备回去歇息,睡个午觉,下午再来。可是这都已经下午了,却也没见他来。花蕊儿在峨眉山下面的这家客栈是一个女掌柜负责料理,这女掌柜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为人精干,性格泼辣豪爽,所以把这客栈做得红红火火的。 只是客栈人来人往的,女掌柜不愿意住在客栈里。因此在峨眉山的集镇上又置办了一套产业,是一间小宅院,里面装修十分精美。这是女掌柜自己置办的产业,请了一个小丫鬟照料,女掌柜中午和晚上都要回自己家歇歇。她总觉得在家中才会住的安稳,睡的舒坦。花蕊儿也没有干预,因为女掌柜对生意一直非常用心,使得这客栈的生意一直很红火。这种情况下,只要不耽误正事,她回家歇息也本就无可厚非。 这女掌柜早年丧偶,又没有孩子,孤身一人,花蕊儿便想着掌柜亲自来迎接自己的恩人岂不是更好?,可是自己的手下却没有出来迎接,这让她感到很不高兴。因此立刻派人去找。 花蕊儿则在客栈里陪着卓然说话,去找的人很快慌慌张张回来了,喘着粗气对花蕊儿说道:“不好了,咱们掌柜的和丫鬟都死了。” 众人一听,顿时大吃了一惊。花蕊儿齐声道:“怎么死的?” 那伙计摇头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去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在院子里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到了正午,发现门也是虚掩着的。推开门一看,见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掌柜的尸体倒在里屋的地上,丫鬟死在外屋的地上。小的看了看,发现已经没有气了,手脚都已经冷了。知道人已经死了,于是留下了一个人守着,便跑回来禀报来了。” 花蕊儿跺脚道:“那还不赶紧报官?” 卓然站了起来,说道:“不用了,我去看看。” 花蕊儿一听,用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说道:“对呀,你就是负责破案的最厉害的官。我还去报什么官呢。直接报告你不就行了吗?” 卓然吩咐带路。 一群人很快来到了距离客栈不远的一处僻静的小巷,这里有一家小院子。门口还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进入院子,才看出雕梁画栋,陈设豪华。 花蕊儿说道:“她自从丈夫去世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嫁。因为她对丈夫的感情太深了,不想另嫁他人。她所有的兴趣爱好全部都在客栈和积攒钱财上,她似乎对钱财有非同寻常的嗜好。” “当然她的钱都是来历很正的,她丈夫本来就是个富商,给她留下了一大笔丰厚的财产。加上我给她的薪资也不低,所以她还是很有钱的,就算天天吃喝也吃不了多少。她又没有其它嗜好,所以在住宅上边多花了些钱,她倒不是一个奢华之人。” “她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才把自己的宅院这样布置,我也曾提醒过她财不外露,可是她说没关系,钱财不用,她也不愿意留给别人,因为她没有后代。” 卓然听后不禁有些感慨。是呀,一个失去了亲人,又没有后代,家财万贯却没地方花,你不让她花在住宅上那又花在什么地方呢?这些钱财总不能整天放在桌上瞧吧。 不过卓然进入现场查看之后,他就在想,宁可拿这些钱财放在桌上整天瞧着,也不应该显露出去,否则很可能带来的是灭顶之灾。眼前这件案子就证明了这一点。 简单勘验了现场之后,发现现场被翻的十分凌乱。用来装金银财宝的箱子全都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值钱的金银财宝都不见了,不过还有一大箱子的铜钱没有动。卓然检查了门窗,完好无损,并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 接着他用指纹刷刷取了用来装首饰和金银珠宝的箱子盖子,提取到了几枚指纹,接着他又提取了女掌柜和丫鬟两人的指纹来做对比,发现排除了他们两人的指纹之后,还剩下几枚指纹不是他们俩的。而且指纹很新鲜,显然是新近留下的证明,很可能是凶手所留。 接着卓然对两具尸体进行检查,把衣服全部褪掉之后,发现两具尸体脖颈都有明显的掐痕,口鼻有按压留下的皮下出血。并且生活反应明显,证明死者都是被凶手掐脖颈而死。 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明显的伤痕,又检查了两具女尸的xià tǐ,没有发现xíng fáng的痕迹。而且尸体衣着完整,没有出现剧烈搏斗。 接着检查,发现尸体的尸斑不明显,说明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时辰左右。不过卓然在检查两具尸体时,明显发现两具尸体体表的温度不一致。女掌柜的尸体温度要略高,而丫鬟温度略低。这就说明她们两个可能不是同一个时间被杀的,应该丫鬟是被杀了一段时间之后女掌柜才被害的。 尸体冷却的时间简称尸冷,尸体冷却时间用来推测死亡时间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因为人的正常机体是会产生热量的,而机体产生的热量跟机体散热是始终要保持基本平衡的,由此才能够使人的体温保持在三十七摄氏度左右。一旦人死之后,体内的热量产生机制就停止了,而体表的散热却持续进行温度是扩散,消散却没有新的温度来源补充,尸体的温度就会持续下降,一直降到与周围环境气温相符才会停止。 而这种尸冷的过程是有很大的规律性的,它有很多因素,比如环境温度,死者衣着、胖瘦、有无疾病等等,都会影响到尸体温度下降的速度。一般说来在二十摄影度的情况下,每个小时尸体的温度会下降一摄氏度。直到死亡十二小时,体表的温度会跟周围的温度相等。 正文 第799章女掌柜之死 当然,这期间温度的下降也是有快有慢的,这种快慢有一定的规律。结合这些规律和目前的体温便可以推算出两人准确的死亡时间,当然前提是要把两个死者的现在的尸体温度测量精准。 这之前卓然已经制作了体温计,并且多次测试,调试之后已经相当准确。当下取出体温计测量两具女尸的直肠温度,测量出来两具尸体之间相差了二十摄影度左右,并且跟正常体温下降并不多。 综合种种因素,最终卓然推算出女掌柜死亡的时间应该比丫鬟晚二到三个小时。综合尸斑来最终确认,丫鬟先被害,应该是中午十一点左右,而女掌柜则在下午的一点半左右,中间相差了两个半小时。 卓然又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进行毒物检验,没有发现胃内容物中有常见毒物和méng hàn yào的成分,排出中毒死亡。或者被人下méng hàn yào然后掐死的可能。 卓然将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叫到屋里分析案情。还是按照规矩,由三个捕头说说他们各自对这件案的看法,三人都参与了整个案情侦破,在此之前卓然安排他们对ài éi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没有人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 这个小院子是单家独院,距离其他宅院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没有听到也很正常。再让他们分析案情之前,卓然先把自己勘察现场和尸体检验的结论性意见跟他们说了,告诉了他们丫鬟和女掌柜是先后死的,以及他们各自死亡时间和死亡的原因。并着重强调两句女尸都没有发现生前或死后有被qiáng bào玷污,或者xíng fáng的痕迹。家中值钱的容易携带的珍宝被洗劫一空,但是还留下了一箱铜钱没有拿走,然后由他们发表各自看法。 侯小鹰照例先说,他说道:“这应该是一件谋财害命,家中的钱财被洗劫一空,不过奇怪的是一口大箱子里装的几十贯铜钱却没有被带走。这就有些让人想不明白了,难道是因为盗贼看不上这些铜钱吗?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推测劫杀这两个女子并抢走钱财的人,应该是这一次参加武林盛会的。” “那些江湖豪客中的某些人,他们潜入洗劫,把两人掐死之后,把金银财宝都偷走了。但是他们又不屑于偷那些沉重的铜钱,只是把好带的值钱的金银珠宝带走了。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勘查的重点放在这次参加武林大会的这些江湖豪客中有偷盗前科的人身上,这个案子我觉得凶手肯定有前科。” 侯小鹰颇有几分得意,因为这次这些推断其中有一些结论性意见是来自于他跟随卓然这么些日子破案,听卓然分析案情时学会的。原以为一定会得到卓然的赞许,卓然却只是点了点头,目光瞧向了南宫鼎。 南宫鼎此前还觉得侯小鹰把他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他很快发现,提刑官大老爷似乎对她的分析没有特别赞许。顿时间又有些惶恐,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这种想法不对的话,那哪一种方法才是对的呢? 当卓然的目光望向他的时候,他脑袋瓜正飞速的旋转,讪讪的说道:“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次参加武林大会的某个盗贼所为。或许是九环刀那一伙的见色起义,看见这两个主仆美貌,家中又有钱财,所以下手将两人杀了,并且…” 他本来想说"jian shi",可是又觉得有那种嗜好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可能应该是先奸后杀更为准确。于是他马上又改口说道:“对他们主仆二人进行先奸后杀。” 可是这话刚说出来,又觉得心头没底气。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声音一下降低了许多。而且很快想到这种推测未必就有道理,因为刚才这两具尸体衣着完整,并没有被qiáng bào的痕迹,这一点他也看出来了。那若是这样,自己先前的话岂不是想当然吗?提刑官绝对不会赞同。 所以南宫鼎赶紧将目光望向卓然,他发现卓然脸上的笑消失了。而且还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快。 卓然让捕头们分析案情,是想听他们的想法。但如果没有把案情吃透,基本证据搞清楚,而凭空想象,这是侦查案件的大忌。 比如侯小鹰所说,基本上还是遵循了案情基本情况的,所以推测的结果卓然给了一个赞许的微笑。可是南宫鼎却没有不顾尸体衣着完整,没有xíng fáng的痕迹这基本的证据,推断出凶手看上美貌企图先奸后杀,这就与基本的事实证据相抵触,就不是卓然愿意看见的了。 所以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冷淡起来了,他可以允许对方异想天开的推断犯错,甚至是一种荒唐的结论。但他不允许对方歪曲事实,无视证据,还凭空想象。 南宫鼎赶紧躬身说道:“卑职说错了,这个案子似乎没有qiáng bào或者侮辱尸体的迹象。所以应该是一个单纯的劫财杀人。” 说到这儿,他目光望向地上的两具尸体。想了想,又说道:“这两个被害人看相貌都还不错,特别是那丫鬟,正当十八妙龄。这女掌柜虽然三十好几,保养却很好,细皮嫩肉的,脸上几乎没有褶子。这就奇怪了,凶犯抢劫这样的美女,却没有对女人进行性侵,这是极少见的。” 所以南宫鼎眼珠一转,便恍然大悟的说道:“我觉得这案子凶犯应该是个女的,因为只有女人才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没有对这两个女人进行性侵。而且把钱财在杀死她们之后带走了,所以我们应该在参加武林大会的这些人员中锁定几个女的,派人对他们进行跟踪观察,寻找赃物。就像卓大人时常说的,抓贼抓脏,捉奸捉双,因此只要从这些人的行囊中找到这次被抢走的财物,就能锁定罪犯。” 听他说到这,卓然这才脸上微微露出微笑。因为南宫鼎后面说的这番话。是根据案件事实和证据得出来的推断,而且这个推断,在某种程度上是符合常理的,是站得住脚的。所以给了他一个赞许的微笑。 看到卓然笑了,南宫鼎这才放下心来,也咧着嘴嘿嘿干笑。生怕卓然接着问他,赶紧扭头望向旁边的云燕。 云燕脑袋里也一直在琢磨这件案子,可是琢磨来琢磨去,似乎也没有理顺这案子的前因后果。可是现在卓然把目光望向她,她便有些窘迫的摇摇头说:“先前我也曾有过种想法,不过,我最终都没有拿出我自己独立的意见,因为没有哪个意见是十拿九稳的。比如女人杀人这个推断固然符合,没有对被害人进行"jian yin"这样的事实,但是这不是唯一的结论。” “有很多凶手杀死被害人也没有对被害人进行"jian yin",比如亲属之间固有的伦理,使得他们在图财的冲动下把人杀了,却还是没有像普通案件那样对受害女子进行玷污。而这种情况下,凶手就不一定是女的。再者说,山上下来的这些武林豪杰会不会是他们中的谁实施的犯罪,这一点不容置疑,绝对有这种可能。” “但是我又在想,如果是山上下来的这些参加武林盛会的豪杰为了图财害命,那就有一个问题不好理解。刚才大人说了,女主人跟丫鬟两人不是一个时间被杀的,之间相差了一个多时辰。既然是劫财,用得着花一个时辰来收集所有的钱财吗?这些钱财不都在屋里吗?没必要等上一个时辰吧。” “据我以前侦破的入室杀人抢劫案,很多都是人杀之后钱财当场劫走,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免得被人撞见。像这样拖这么长时间没有走的,我还真是没怎么遇到过。所以我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等上一个多时辰,而不是把两人都杀掉,然后才把钱钱才接走呢。” “后来我又想,会不会两人不是同一个时间在家?凶手进入的时候,先是把丫鬟杀了,一个时辰之后女掌柜的来了,他又把女掌柜杀了。可是这种分析也站不住脚,他这一个多时辰呆在屋里干什么?为什么还要专等女掌柜回来呢?所以说实话,这个案子整到最后我也没有想好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从哪个方面着手。” “不过我也觉得他们俩先前所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们如果没有方向的时候,或许可以着手在这次参加舞林大会的人进行排查。确定有作案时间和符合条件的人,并进行重点摸排。然后想办法搜索他们的行李,看能否找到他们被失窃的财物。” 南宫鼎插话说道:“不过,假如他们像三只手和七星鞭那样将劫到的钱财埋在地里面,等到风平浪静再来挖。就算找到他们的行李,也未必能从中找出失窃的财物来。” 云燕笑道:“这个案子倒是开拓了我们的很多想象,每个人的脑海所考虑想象都可能与别人不同,所以案件都千差万别。我们只有尽可能的从不同角度去思考这件案子,才最可能接近真相。” 正文 第800章轻松破案 侯小鹰呵呵笑了,对云燕说道:“云捕头,你这一番说辞听起来很像提刑大人平时说的话哟,看来你已经得到提刑大人的真传了。” 云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这是有感而发,当然,就像你所说,平时听大人议论案子也很有收获。才会有此感慨,要是以前,我是不会想那么多的。”说完,扭头瞧着卓然:“还是你来跟我们揭开谜底吧。” 卓然笑了笑,说道:“其实你们先前的分析有相当一些内容是很有道理的,也是我想要说的。我总结你们的分析,并加上我的一些推断来分析一下这个案子。我以前就强调侦破案件,首先要确定案件性质,然后划定可能的嫌疑人范围,再结合获得的线索,在这些范围中进一步缩小嫌疑人,然后对这些嫌疑人进行排查。” “这是侦破案件的一个基本思路,这件案子显然是劫财杀人无疑。但死者却没有被qiáng bào的痕迹,由此得出了两种结论,一种凶手可能是女的。另一种凶手可能是死者的亲戚,受纲常伦理的限制,不忍心下手,这两种推断我觉得都有道理,需要结合其他的证据线索来进一步进行甄别。” 卓然指着门窗和尸体说道:“你们刚才忽视了一点,门窗没有破裂。死者身上没有搏斗的痕迹,我想问,只有一个小丫鬟在家,她会不会把大门敞开着?” 三个人都一起摇头说:“一般是不可能的,因为有院子,开着院门风会太大。所以院门不可能敞开。” “没错,如果有人敲门,小丫鬟会不会径直开门而不会询问外面是谁?” 所有人又摇头,说道:“她肯定会先问是谁,确认对方身份之后才开门的,有些谨慎的丫鬟还可能会从门缝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所说的人,确认没问题才会开门的,这是通常的做法。” 说到这,云燕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明白了,大人刚才提醒的这两个方面是想说凶手跟死者应该是相识的,只有在丫鬟确认外面的人是熟人之后才会开门让他进来。凶手进入院子之后,在使用武力逼迫丫鬟,让她不敢叫喊,然后对丫鬟进行控制之后再劫财。所以丫鬟身上没有搏斗的伤痕,房门没有破门的痕迹。这些都证明凶手很可能跟这家人熟悉,甚至可能是亲属。” 卓然点头说:“没错。” 云燕又指着那一箱铜钱说道:“为什么凶手把值钱的金银珠宝都带走了?而这一箱铜钱却没有带走?是因为他不屑于吗?” “肯定不是,这一箱铜钱加起来有二三十贯,价值不菲。为何不带走,道理很简单,因为他带不动了,这二三十吊钱有大半箱。一个人都难以带走,重量太重。金银珠宝首饰体积轻,价值大。” “并且从花蕊儿先前所说,这家女主人很有钱,说明她值钱的东西不少,把这些值钱的东西带走,都足够让这凶手背一大包东西了。再也腾不出手或者体力来背这么多钱。因此从这一点来推断,凶手很可能只有一个人。” 三个人都一起点头,又有些沮丧,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呢? 卓然接着说道:“你们先前都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人在杀了丫鬟之后要等上一个多时辰才杀死女掌柜?中间等这么长时间是什么目的?在我看来,他留下来的目的是因为他知道这家人肯定还有钱财,她没有说出来。而这些钱财可能只有主人才知道,连丫鬟都不知道,因为丫还没有供出来。” “又或者丫鬟抵死不说,凶手只能把他能搜到的财产找了出来,可是被主人隐藏的财产他却没找到。这就显示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凶手对这家的财产熟悉,他知道这家人的财产绝对不止她说出来的这些,应该还有更值钱的或者更珍贵的东西。所以他决定等,等到主人回来,守株待兔。” “这几个方面分析,可知凶手不大可能是个女的。因为凶手既然是一个人,很难在对方没有任何挣扎的情况下把对方活活掐死,这需要一定的力量。而且必须要有压倒性的力量,即使它使用了刀子之类的凶器进行威逼,对方也未必肯束手就范,在双方体力差不多的情况下。” “当然这里要强调一个问题,凶手是一个女的,而且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来劫走钱财。上来便将两人点穴,然后逼问再劫走钱财,这种可能性也是成立的。但是说实话,一个武功高手去打家劫舍,我对这种可能性并不看好,事实上发生的绝大多数案件也不是这样的。” “绝大多数入室盗窃都只是普通人所为,而不是武功高手,更不是顶尖高手,因为这种人达到这样的程度,他其实对钱财已经看得很淡了,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缺钱,没必要采用打家劫舍杀人来发财。他要取人劫财,直接劫走,估计谁也不知道,没必要杀人。所以武功高手杀人劫财,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很小。” “而我们侦破案件,我很多次都说过,要从可能性最大的着手。所以回到这个案子,可能性最大的在一对一不会武功的情况下,男人比女人更有可能完成这项任务,所以我倾向于认定凶手是个男的。并且如前所述,他应该是跟这家人熟悉才会没有抵抗,就进入室内。又加上他没有对死者进行qiáng bào,所以进一步得出结论,凶手可能跟死者有亲戚关系,所以才最终没有下手。” “当然我们也不能排出这凶手根本就是个不能行男女之事的太监,但是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话题,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毕竟我们生活中大多数人都是正常人,被yān gē的人很少,破案要从可能性最大的着手。” “现在我分析完了,下一步该怎么部署抓捕,你们心里有数了吗?” 南宫婷和侯小鹰都望向了云燕。 云燕说道:“我觉得既然大人都已经把嫌疑人锁定在死者的亲属上,这就简单了,我们马上对死者的亲属进行摸排。并且这种亲属要达到让他不忍心下手的程度,很可能是近亲属。根据大人所定的中午这段时间范围来确定。谁有作案时间,并对这种人家中进行突击搜查,争取找到赃物,一举突破案件。” 果然简单,因为这女掌柜没有再成亲,孩子也没有,只有一个亲哥哥,做点小本生意。哥哥这两天并不在峨眉山,在几天前就跟着商队出去进货去了。家里的商铺是他儿子在管,也就是死者的侄儿,近亲属除了他们之外就再没有了。因此立刻把重点锁定在了这侄儿身上。 一旦锁定他,嫌疑顿时大了起来。通过了解得知,这侄儿吃喝嫖赌样样都来。 他爹做生意赚的钱根本不够他花的,经常在外欠债,被债主暴打,鼻青脸肿的回家。而且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哪去了。卓然立刻下令对他的住处进行搜查,结果搜查之后发现他的衣物不见了。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很可能会潜逃。 而卓然在他家的茶杯、床头等各处提取到了指纹,与死者家中的金银首饰盒子上面的指纹进行比对,结果多枚指纹认定同一,确定凶手应该就是这女掌柜的侄儿。 而且这个推断也符合他们先前的死者的近亲属的推论,因为他跟死者之间是姑姑跟侄儿的关系。所以这种近亲属的关系受纲常伦理观念的约束,所以他就算把对方杀了,也不会对对方进行性侵的。 于是卓然马上下令,派出捕快穿着便装,带着这家伙的画像往几个可能走的方向奔驰拦截。 对方不可能骑马。他现在带着大包的金银财宝,又不可能徒步而行,那样的话太重了。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坐牛车或者驴车,重点对坐这两种车的人进行盘查。 因为从案发时间到现在没有超过两个时辰,正常的人行走也就是二三十里路而已。并且他又携带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异常的沉重,所以坐车也走不快的。 第二天早上,派出去的各路人马都回来了。其中的一队捕快在通往西域的路上拦截住了这侄儿,从他身上搜出了赃物,立刻将其拘捕,带了回来。 凶犯根本没想到他杀人劫财立刻潜逃,却还是没能够逃出多远,便落入了捕快的手中。在过卡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想到是冲他来的。因为他绝对想不到他的犯罪几乎没有什么线索儿,所以应该与他无关。 凶犯被带到了卓然面前,因为人赃俱获,凶犯在路上就坦白承认了,到了之后也知道死罪难逃。这种情况下他只求能少受点罪了,于是便一五一十把罪行都交代了。 原来凶犯好吃懒做,虽然父亲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可是都被他花天酒地挥霍差不多了。他父亲出去做生意的期间,他把家里的店抵押给别人,然后去赌场豪赌,准备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可是不仅没有赢回来,还把抵押店子换回来的钱输了个精光。他知道父亲回来之后根本没法交代,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毒手伸向了自己的亲姑姑。 正文 第801章走水 这天中午,他知道姑姑每天中午都会回来,所以他提前一点进入屋子敲门,来到院子敲门,丫鬟认识他。让她开门让他进去,结果他拔出刀子威逼丫鬟。然后用一条白绫将丫鬟手脚都绑了,并将她活活掐死。 因为丫鬟的手脚被绑住,所以丫鬟没法反抗,身上也就没有抵抗伤。杀死丫鬟之后,他翻箱倒柜寻找,把能找到的都找出来了。可是他觉得不对,因为有一些珍贵首饰他见过他姑姑佩戴过,说明还有隐藏珍宝的地方没找到。于是他把心一横,就在家中等着姑姑回来。 在姑姑回到屋里之后,他故伎重施,用刀子威逼姑姑,并把她的手脚绑住。先是威逼姑姑把隐藏起来的金银珠宝都交了出来,收到之后,他便下了毒手将姑姑活活掐死。随后便带着金银珠宝畏罪潜逃,没想到卓然如此快捷的便把这案子给破了,并算出了他外逃。派人在路上设卡,终于把他抓获归案。 花蕊儿这次亲眼领略到了卓然侦破案件的神速,不由得更是敬仰和爱慕。不过卓然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确,她也不敢再提这个话题,只能看缘分了。 将凶犯交当地官府处置之后,卓然便带着这几个人启程,前往锦官府。 ………… 回到锦官府,花蕊儿马上请卓然到她准备用作盟主总舵的宅院看看。 这处宅院占地很广,这宅院果然距离卓然的衙门不远。以前卓然也曾从这儿路过,没想到这宏伟的宅院居然是花蕊儿家的。花蕊儿让卓然把这处产业整个巡视了一遍之后,告诉卓然,她想把这里作为卓然的武林盟主总舵的办公地点,当然同时也是天池宗南门的掌门所在地。 卓然看过之后,觉得很满意。这地方占地很广,但是目前是空的,丫鬟仆从都配有。花蕊儿现在又是他的助手,实际上卓然就是想把武林盟主日常事务全部交给花蕊儿去处理。由此一来,她相当于在自己家办公,这会更方便。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花蕊儿立刻发下请柬,将附近的武林门派掌门人和武林中的成名豪杰都请来祝贺总舵主,并祝贺天池宗南门成立。当然,中原江南这些距离遥远的地方只是发了函,告知此事,没能够邀请参加了。 这次成立庆典办得十分热闹,卓然在当中交椅上坐下,两边掌门在两排。其他的没有门派的成名英雄则在后面两排坐下。 这议事厅也是有数百个座位,就算把天底下的大的武林门派的掌门和成名的豪杰请来也都能坐下。现在只请了附近的,所以只把最近的里面的两排坐满了,众人齐声恭贺。 卓然坐在当中,真感觉有些飘飘然,这种感觉比当提刑官还要来的威风。酒宴也是在一处极大的膳堂进行的,这里实际上也成了武林各掌门到总舵来商量事情下榻的地方。所以吃饭和住处都做了精心准备。一时间热闹非凡。 当晚,酒宴一直喝到深夜,这才各自散了。 卓然没有住在总舵,因为这毕竟是花蕊儿的家。若是自己住在这儿,瓜田李下不好说。因此还是返回了衙门自己的提刑官内衙居住。 花蕊儿把卓然送出了院子,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叹了口气,回到了院子里。她喝得也有些醉了,不过她比较善于控制自己,除了跟卓然喝的时候放开量之外,其他人都只是表示一下心意。 她任命为副盟主,这是由盟主来任命的,各掌门自然给她几分面子。加上人家是女流之辈,能端杯子都不错了,自然不可能跟她也像跟其他男人那样胡吃海塞。 花蕊儿简单洗漱便躺下了,躺下之后,虽然醉意阑珊,却一时睡不着。卓然的音容笑貌总是在她脑海中萦绕,特别是卓然抱着她在峨眉山金顶躲避九环刀疯狂的砍杀的时候,那种躺在他臂窝里的感觉,让她有些意乱情迷。 正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当当的铜锣声,隐隐有人叫她:“走水啦,走水啦。” 走水就是失火,这让花蕊儿吓了一跳,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匆匆套上衣裙便冲了出来。 门外侍女急声道:“掌门,不好了,马厩那边失火了。” 花蕊儿一听,颇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厨房走火了呢,因为厨房那边这一整天都在忙着做饭做菜,招待宴请宾客,那里才有火。 马厩方向除了挂着的灯笼之外,并没有什么火,一般不可能走水失火的。因为那里堆里有大量的草料,特别注意防火。火种都是远离草料堆的。可是花蕊儿抬头望去,看见火光冲天的方向却正好是草料堆。 火势映红了半个天,烈火熊熊很是吓人,难道是草料堆失火了吗?花蕊儿飞奔来到了马厩,这里已经有不少弟子和丫鬟拿着水桶救火了。但是火势太大了,虽然有不少人提着水桶来救火,但因为着火的是草料堆,极容易引火,所以很快整个草料堆都被点燃了,根本没法救下来。所以要仆从主要就是把水泼在了附近的房屋木材上头和马鹏上头,以防火势蔓延。 不过当时堆放草料堆时已经有了防火意识,所以草料堆都是堆在后院一个角落里头,距离其他马厩房屋还有一两丈的距离。防火带相对比较宽,再加上泼上了水,即便有火星落在马厩房顶上,也没有能够引燃。 四周也有不少人跑来帮忙,因为后门已经被打开了,很多人都提着水桶进来帮忙救火。 古代基本都是木房,很容易一烧一片,所以但凡是谁家失火,附近的人家那是拼了命也要帮着救火的。就怕火势蔓延,自己家也会被一把火烧掉,所以救火的人的确不少。 正在忙着救火的时候,忽然隔着一条街斜对面百余丈外的又有一处客栈马厩燃起了熊熊大火。而且火势长得很快,迅速将整个马厩围在火海之中。 这家客栈的马厩是茅草棚,草料堆又准备了很多,因为客栈来来往往的赶车的牲口,驴子、马和牛都要吃草料。所以用量比花蕊儿家里的要多得多,这火焰可比花蕊儿他们家院的要猛烈得多了。虽然是后来起火,可是火焰升腾之下,居然比先起火的花蕊儿他们家草料棚的火势大了一倍有余。 可怜马厩里拴了不少骡子和牛,还有几匹马。那马估计是一些官宦人家住在客栈赶路用的。因为太突然,根本来不及把所有的牲口都救出来,牲口差不多都被大火吞噬,活活烧死了。客栈的大通铺挨着草料场,也被大火吞没。 好在是先引燃的草料场,然后才蔓延到了大通铺的木房子。因此木房子着火的时候,里面睡的人已经基本上逃了出来。不过有一个客商刚好腿断了,特别到锦官府来求医的,上了夹板,准备第二天返乡的。 结果遇到了这场可怕的大火,陪同他来的家人当晚正好出去了,没在通铺里。其他客人都跑了,只有他动弹不得,竟然被活活烧死。 整个这一晚,锦官府都被笼罩在熊熊火焰之中,呛人的烟雾在城里四处飘散。花蕊儿家院子的草料堆是在天快亮的时候便烧了个干净。客栈则一直烧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熄灭。也幸亏客栈只有通铺,跟马厩挨着,所以也只烧毁了大通铺,上房和其他屋子幸免于难。 当第一处火起的时候,卓然起来看了看,只看见是花蕊儿宅院所在的位置。不由吃了一惊,赶紧吩咐备马,准备去瞧瞧,他纯粹是为了花蕊儿和他的武林盟主总舵而到现场去看的,否则他没必要去。因为失火不属于他提刑官管辖的范围,而是知府王安石的责任职责,王安石赶去现场去了。 不过,第二处火在相隔百余丈以外的客栈燃起来的时候,卓然立刻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失火,而是有人放火。 因为两个地方相隔百余丈,第一处火点的火苗无论如何也不会飘到第二处出火的起火点引燃的。 前后两处起火时间相隔很近,这让卓然立刻意识到很可能是有人放火。若是如此,那就是刑事案件,自己就必须要亲临现场了,这种纵火案很容易线索证据灭失。必须要尽快到达火场进行取证,寻找破案线索。 所以在马匹准备好之后,卓然立刻带着云燕等人骑着马迅速来到了两处起火点。 他最先来到的是花蕊儿的宅院。花蕊儿见他来了,心头一暖,见他脸上满是关切,反倒宽慰他说:“没关系,起火的只是草料堆,值不了几个钱,周围也没有人家,烧不到别人家去。也伤不了自己的人,牲口也离的远,并且疏散,没有伤到。” 卓然问道:“你马上询问一下负责草料和马厩这一块的伙计,看看起火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以及看一看从什么时候起火的,起火点的位置。我让捕快协助你进行调查,我要到第二处火场去看看,我怀疑这不是失火,而是有人放火。” 花蕊儿一听是有人放火,顿时紧张起来了。说道:“有人要放火烧我的房子?难道是九环刀的弟子或者家人吗?他们要来报仇?” 正文 第802章狗洞 卓然摇摇头说:“应该不是,如果是针对你来复仇放火的话,他应该点燃的不是草料堆,而是你的房子,最有可能是你的住处,那才针对你。而你住处距离草料还远着呢,根本烧不到那儿去,又如何能够报仇呢?” 花蕊儿点头表示赞同,轻舒了一口气,说:“我相信你的判断,不是就好。我虽然杀了九环刀,但我对他的家人并没有想残害的意思,如果他家人来找我,我肯定只能自卫还击。那时候恐怕就会冤冤相抱何时了。” 云燕卓然留下云燕调查这边起火的相关事宜,然后带着南宫鼎侯小鹰赶到了第二处火场。 他们到第二处火场的时候,火势已经非常大了。连前来救火的人都只能远远的看着手里的水桶的水,都没办法浇到火场上去。 卓然并没有布置救火,靠水桶泼水救火,基本上不可能把这么大的火熄灭,他现在着眼点是谁可能放火。 他立刻让南宫鼎和侯小鹰分别找到客栈的掌柜和负责马厩的伙计展开调查,这些人已经在那束手无策的望着熊熊大火,救不了。卓然必须要趁他们记忆混乱或者消失之前,尽可能获得第一手的资料。 很快,最早发现火情的一个马夫被叫到了卓然的面前。南宫鼎对卓然说道:“他是第一个看见起火的人,所以把他带来了。” 卓然赞许的点点头,的确亲自审讯跟听别人转述中间会有很多信息丢失的。能够亲自审讯是最好不过的,所以卓然问那马夫说道:“你把事情经过说一下,说的尽可能详细。” 那马夫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熊熊大火,心有余悸的说道:“就在先前,我在马厩用铡刀切草,给这些牲口夜里添草料。我在低头切草料,忽然发现有火光从马厩的另一头传过来,我赶紧抬头一看,就发现那边已经起火了,我吓了一跳。” “赶紧跑过去看,我跑到那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因为马厩的房顶全都是茅草盖起来的,火一点就着,燃得极快。我发现有两处火在烧,一处是最顶头的一间马厩,然后是隔了一间的第三间马厩。” 卓然急忙问道:“起火点在哪个位置?也就是最先是从哪儿烧起来的,你看见了吗?” “就是从房梁上烧起来的,从茅草堆的屋檐前头往后烧,一处已经烧去一半了。我跑到那的时候,另一处则刚开始烧,烧的部位就是屋檐的位置。” 卓然忙道:“那你有没有救火呢?” “我那时手边没有水。我一边大叫着走火了,一边去找水。只有饮马的水缸里有水,但是是在马厩的中部,所以我跑回去提了一桶水回来,往房顶上浇,但是没用,我扑上去的水虽然浇灭了一块,但是很快其他地方的火依旧烧的很厉害。” “我使劲喊走水,但是没有人来。我后来才知道伙计和有些住店的都跑到前面那家失火的地方去瞧热闹和帮着救火去了,反倒忽视了我们这边。” 卓然道:“那边起火的时候你没有看到吗?怎么还在这用铡刀铡草,而不去瞧热闹呢?” “因为我铡草的地方是挨着草料堆,是在马厩的另一头。刚好又是在大通铺的后面,而失火是在大通铺的另一侧的那个方向,我在这边铡草,低着头是看不见那边火光的。我倒是听到有吵闹声,但是声音很远,我也没理睬。平时我也不是很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那伙计一边说着,一边扭头指着正在熊熊燃烧的大通铺和草料场方向。 卓然让南宫鼎把他带下去,然后卓然来到了最先起火的地方。 这里火势已经基本熄灭了,除了柱子还在冒烟之外,地上到处都是水,是赶来救火的人泼的。不过整个架子已经烧去大半,顶部的茅草完全烧没了。一头死了的驴子尸体焦黑的躺在地上,还没人顾得上它,散发出一种肉烧糊了的味道。 卓然借着远处熊熊的大火烧过来的火焰,可以把现场看得很清楚。他大致看了一下那架子,便能推算出这茅草房到底有多高。 这马厩的格局基本上都差不多的。前面是一个马槽,放草料的。马就关到马槽后面的屋子里,而屋子都是通透的,其实也就只是一个草棚而已。 他看了看,烧焦的木桩还在冒烟。从木桩的高度大致估算出这柴棚的高度,比自己高出约一个头,举手就能够着上面的茅草顶。因为里面住的是牲口,不需要盖得很高。 他注意观察地上,忽然他咦了一声。他在最先的第一间马厩的地上发现了一小把稻草,已经烧去了一小半。 他又把火场其他地方瞧了一遍,搞清楚了火的最早起火点和火势蔓延的路径。这家客栈的大门是敞开着的,或者说只有一个两丈宽的门框,门框顶上挂着牌匾,而门框里是没有门的,顾客进进出出方便。 如果有人放火,完全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进入客栈,点燃草料棚。卓然询问过掌柜和伙计之后,得知这大门夜里也没有人值守,所以有人进出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卓然带着人返回了花蕊儿的宅院,云燕这边已经完成了调查。卓然让花蕊儿找了一间空屋子,他要马上部署勘察任务,虽然现在火还没有熄灭,天也还没有亮。 人都到齐之后,卓然说道:“你们说一下都摸到了些什么情况?” 他把目光主要望向了云燕,因为云燕负责花蕊儿这边,而另外一边卓然是亲自进行勘察的。所以掌握的情况卓然都已经知道了,等着的是他们对案情的分析而已,在此之前,他要先了解基本情况。 云燕说道:“我了解到,几乎所有人当时都在屋里睡觉。因为今天喜庆,喝的有点多,睡着了。后来听到有人喊救火,敲锣打鼓,他才醒过来,所以他并不是最早发现的。他出来的时候,整个草料场都已经烧着了,他不知道什么地方起火。最早发现起火的是一个刚刚收拾完准备洗漱上茅房,然后睡觉的一个老妈子。” “她上茅厕的地方和她住处距离草料场不远,她看见那边有火光燃起来。就一边叫着一边往那边跑,她跑到近处的时候看到草料堆已经被点燃了。但是火还不是很大,可是她手里没有水,距离最近的一个大水缸也在百步以外,而且还没有水桶。所以她只能干着急,扯着嗓门喊,却没办法救火。直到其他人听说失火之后,开始敲锣,才有人提着水过来救火,但这时火已经烧得很大了,根本救不了。” 卓然说道:“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问了没有?就是她当时看见火是怎么烧的?也就是说起火点在哪?” 云燕点头说:“这一点你先前已经特别强调了,所以我着重问了,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起火的。不过她跟我描绘了当时火的位置,那些草料是一把一把的整齐的放着的,火势呈长条形从下往上烧的。着火带最下面在腰这个位置。” 卓然指了指自己的腰,说道:“她说了火最下面到这个位置吗?” “是的,就到腰这个位置,不过她的个子比大人你要矮一个头。所以要是按照您的身高的话可能要到胯部位置了。” 卓然又比划了一下自己胯部,想了想,缓缓点头说道:“你接着往下说。” 云燕接着说道:“我问了有谁见过有陌生人出现在草堆附近。那妇人说没有见到。于是我又问了其他的一些人,都说没有见到什么陌生人或奇怪的人或扎眼的出现在院子里。因为酒宴已经结束了,宾客都已经离开了。仆从们大多都已经收拾躺下了,没有人注意到。” “我让人挨个查他们起火的时候的所在位置和相互有没有证人,但是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因为靠近草料场住的丫鬟仆从,是几个人住一间屋子,相互都有作证的。内院门已经关了,有门房守门,他证明那之前没有人出去。所以我觉得从初步排查来看,这场火似乎不大可能是花蕊儿府上的人干的,很有可能是外人潜入。” “因此我对可能潜入院子的地方进行了排查,结果发现他们的墙都很高,是爬不进来的。但是在墙角处我发现了一个狗洞,如果瘦一点的人钻过去比较费劲,但是应该能钻出去的。我问了花蕊儿和家里的管事,花蕊儿说她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狗洞,因为她平时很少住在这个大宅院里头,宅院基本上是空的。” “宅院的管事也说了,正是因为这个宅院基本上都是空的。所以他们也没有怎么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狗刨了这样一个狗洞。我查看了那狗洞,那些土都没有长草,所以应该是新刨出来的。” “通道发现了一些狗毛,怀疑是野狗刨出来的,外面相对应的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没有人家窗户或者门对着。所以我估计放火之人可能是从这狗洞钻进来点火,然后从狗洞里钻出去的。” 正文 第803章侏儒 侯小鹰说道:“会不会是翻墙而入?比如通过大树翻进来,点火之后再翻出去的呢?” 云燕摇头说道:“我查看了,四周围墙都很高,而且没有树木靠近围墙。另外也没有发现围墙上面有蹬踏痕迹,所以我觉得翻墙而过的可能性相对比较小。” 卓然说道:“云捕头的分析和调查非常到位,特别是发现了狗洞。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马上带我去看看。” 云燕便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火场一角,在墙根处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狗洞。卓然蹲下身仔细观察,他希望从泥地上找到类似指纹脚印之类的,但是没有。 这个窟窿的确很小,chéng rén除非身材比较瘦,否则还真难以钻过来。勘验完没有什么收获,又回到屋里继续分析先前的案子。 卓然说道:“如果没有新的要说的,那就各自说一下对这两起火灾的看法吧。” 侯小鹰说道:“嗯,依我所见,这这应该是人为的放火。因为没有那么巧,同时两处火场都起火了。特别是第二处火场,有两个起火点,当时在铡草的伙计看到起火,跑过去时,发现马厩的第一间和第三间都燃起了火,中间还有一间却没有火。这说明是人为点火的,似乎不可能两个地方同时生火的,再说马厩那个位置并没有灯或者其他明火。” 其他几个人都一起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让侯小鹰有些高兴。不过她很快就笑不起来了,因为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划定嫌疑人。 她挠挠头说道:“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凶手可能是什么人。因为那客栈跟花蕊儿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那客栈也不是他们家的,甚至与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凶手要把同时针对两个之间没有什么关系的对象同时下手?如果说是报复,难道是这两家都跟他有仇吗?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他只烧草料场,旁边的房舍却没有点火呢?” “也许他们的仇怨我们并不知道,每个人做事都应该有它自己的道理,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放火烧人家。可是什么缘故又说不清,所以我真想不出该如何破获这件案子。如果是让我来做的话,我可能想到的就是马厩排查,看看当时有没有人放火?如果经过排查还是找不到放火的人,那这样子就只能成为死案了,至少我没办法。” 另外两个捕头也是一头雾水,他们能说的跟侯小鹰差不多。 南宫鼎说道:“我觉得如果是出于仇怨放火的话,凶手一定会留在现场看热闹。所以先前我们在排查的时候,我就刻意注意那些瞧热闹和参与救火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但是人太多了,我没有能发现嫌疑人。” 卓然很赞许的望着南宫鼎说道:“你能想到这一点非常值得赞赏,不管是不是报复杀人,罪犯都可能会遗留在现场观看。可惜现场的确太乱了,人很多,实在没办法进行甄别。而且主要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锁定嫌疑人的基本情况,如果我们已经确定嫌疑rén dà致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在围观的人群中进行搜索,或许就能确定嫌疑人。” 云燕立刻道:“我也对嫌疑人到底是什么样没有主意,既然我们要尽快锁定,那卓大人还是你直接告诉我们吧。我们好按照你描述的样子马上对瞧热闹的这些人进行搜索甄别,争取能发现凶手。” 卓然说道:“不急在这一时,这火恐怕要烧到天亮才有可能熄灭,所以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尽可能的缩小侦查范围。范围缩的越小我们抓住罪犯的可能性就越大,正所谓磨刀不负砍柴工。我们锁定嫌疑人,才能够根据对罪犯的画像进一步准确地甄别。” 听了这话,云燕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说道:“是我太着急了。” “你说说你对嫌疑人是怎么看的?我很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云燕想了想,说道:“先前他们俩说的其实也是我想说的,如果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觉得这两起放火,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有一点相同,那就是放火的对象都是草料场。为什么纵火的人只在草料场点燃大火,而没有点房子呢?房子其实也有很多引燃物,比如窗帘或者抱上一堆稻草放在房边,点燃之后,房屋一样会燃起来。” “可是他偏偏只点燃了两个稻草堆,而没有直接针对房屋,并且花蕊儿这院子中的稻草堆跟其他屋子相隔还比较远。所以我觉得不大可能是报复,因为要报复的话,仅仅烧掉草料场达不到什么作用,草料又不值钱。但如果不是报复,那又是什么原因呢?我突发奇想,觉得会不会是什么人在恶作剧?故意放火来取乐呢?这个听起来有些不可理喻,但是我觉得或许就有这种人。” “有些人闲极无聊,寻衅滋事,随意殴打辱骂别人,这种情况我们见的比较多。可是随意放火却见得比较少,而且这个人选择的是深更半夜来放火,他还是害怕被抓到的,跟正常的胆大妄为,寻衅滋事又有不一样的地方。因此我不敢肯定我的判断对不对,我就这么想来着,别的没有了。” 卓然十分赞许的点头说道:“你分析的非常到位,而且很有说服力。这不是什么奇思妙想,反而我觉得这是目前这件案子最合适的解释关于他的作案动机。因为出于报复,或者杀人之类的目的,放火这种可能很低。我们刚才已经分析了,两场放火之间没有关系,并且放火烧的地方都是相对比较偏僻的,很少有人的地方。” “因此想通过放火来报复对方或者杀人,可能性不大,跟案件的具体情况不大相符。云捕头提出的这种可能就是闲极无聊,寻衅滋事放火取乐,则是比较好的解释了。为什么要连续放火,以及为什么只放火烧价值不大但是很容易点燃的草料场?基于这个动机,我们就可以把范围缩小到平素有喜欢寻衅滋事,穷极无聊的那些人身上。当然这个范围还是很大,我们应该对罪犯的外形进行一个锁定。” 侯小鹰惊骇的望着卓然,说道:“大人竟然能够把罪犯的外形锁定吗?” 卓然说道:“罪犯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的,比如身高。——花蕊儿后院的草料堆当时被发现时,火料火焰从下往上,成条状在燃烧,说明只有一处着火点。而草料场堆放整齐,燃烧的时候火焰是往上走的。因为他点的是材料堆的侧面,所以条状起火的底部可以认为是起火点,按这起火点的高度是到我的胯部。” “正常情况下,如果你要点火烧一堆稻草,肯定都是在最自然的姿势去点,也就是在xiōng bù等高的位置,把火点燃之后,再凑过去引然稻草。所以中火点的位置实际上也就预示着这个人xiōng bù所处的位置,这样我们大致就能推算出这个人的身高应该是到我的胸口。” 云燕等人都吃了一惊,说:“只到大人的胸口,怎么可能?难道凶手是个孩子?” 说出这话,云燕马上眼睛亮了,说:“对呀,如果是孩子的话,那他穿过墙下的狗洞就容易了。这么高的孩子,应该只有十二三岁。当然,孩子长得高矮不一,大一点或小一点都有可能。” 卓然点头说道:“对,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 侯小鹰说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侏儒呢?” 南宫鼎瞪了他一眼,说道:“满大街都是侏儒吗?侏儒毕竟少之又少,而犯罪的侏儒就更少。这就是可能性很小的那种,大人总是告诫我们破案要从可能性最大的着手,你怎么反倒从最小的可能去考虑呢?大人说的话老记不住吗?” 侯小鹰讪讪的笑了笑说:“是呀,我怎么又把这个茬给忘了。” 卓然点头说道:“侏儒当然有可能,正如刚才南宫鼎说的,这种可能性在概率上是比较低的。所以我们先不把它作为侦破的重点,把重点放在半大的孩子身上。我还找到了另外一个证据,那就是在客栈最早起火的那间马厩的前面,我发现了一小束烧掉了一小部分的稻草。而马厩里的草料都是切好了的,没有这种完整的。” “马厩顶部的草料是用木条压好了的,一般不会往下掉,而且一下掉这么多,所以这一束稻草应该是凶犯从草料堆或某个地方拿来的引燃物。他因为个子不高,够不着,直接点燃火种之后,伸手够不着马厩的房顶。对于chéng rén来说这不是问题,但是对于一个十二三岁半大的孩子,身高只到我的胸口,他就够不着了。” “所以他找来了这一束稻草,点燃之后,再拿着稻草去点够不着的马厩的草棚顶部,并点燃了两处,然后扔下引火的跑了。因为那一束稻草是掉地上的,并不好完整的燃烧,所以很快熄灭了,得以保留下了一个重要的证据。” 正文 第804章好奇害死猫 南宫鼎一拍脑门,说道:“难怪大人刚才一直蹲在地上,看地上那一小束稻草。原来那时候大人就已经怀疑凶手是孩子了。” 云燕说道:“那我们现在马上到火场去把所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和这么高的chéng rén全部都带来审查。” 卓然摇头说:“那不行,因为我们没有进一步的证据,我们只是推断。就算把他们抓来了,万一抵死不认,我们就没有证明犯罪的手段。而且就算他承认犯罪了,我们也没有相应的证据来证明他的犯罪,除了他的口供,所以会比较冒险。至少对于我来说,我破案还是要讲证据的,不能轻信口供。” 卓然的这个习惯是三个捕头已经深有体会的。都一起点头,云燕说道:“那咱们怎么办?” “先把符合条件的人划入嫌疑人范围。查清楚他们是哪家的孩子。然后从ài éi调查,这孩子在起火的时候在什么地方?以及他以前有没有什么劣迹。” 三人都一起答应,马上别各自带人前去布控调查。 等他们走之后,花蕊儿来到卓然身边说道:“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卓然说道:“有了一些推测,但愿是对的,我们正在部署甄别嫌疑人。” 花蕊儿歉意的对卓然说道:“很抱歉,我没有想到总舵才建立的第一天就有人来放火。是不是有人对总舵开在我这里不满呢?” 卓然笑了笑,说道:“你别多心,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据我们推测,放火的这个人很可能只是出于寻衅滋事,闲得无聊想惹点事出来,是针对你,更不是针对总舵。否则他就不会在你这放了火之后,又跑到客栈的马厩去放火了。” 云燕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否则我还真要反省一下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呢。” 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以维持秩序,保护群众不进入火场,免得被伤害为由在对来瞧热闹的人群和参与救援的人进行了近距离的观察。现场来瞧热闹的半大的孩子有十几个,云燕先把这十几个人相貌都记住了,然后挨个的抓着问叫什么名字,住在哪,父母是谁,有没有在场? 如果父母在场的话,云燕就会叫他把父母叫来,然后叮嘱他跟着他父母,别让孩子乱跑,万一伤到了那可不得了。 孩子和父母都十分感激,心想这捕快对百姓如此关爱,以前是没有的。应该与新来的那位提刑官大老爷的调教有莫大关系。 等到这十几个孩子都找到了他们的父母,并确定了他们的家庭住址之后,云燕和南宫鼎,侯小鹰便分头行动,找到了这些孩子所在的街道的里正进行调查。其中有些孩子是住在同一条街的,这就相对要简单一些,一并进行调查。 调查结果很快反馈到了卓然这里,因为卓然要求他们不要打草惊蛇,先进行ài éi调查。所以只是对里正进行了询问,并叮嘱里正不能把调查孩子的事告诉孩子和他的家人。 很快ài éi调查的结果便反馈到了卓然这里,调查的结果是这十几个孩子基本上都是没有发现什么劣迹。也不知道是里正对孩子不够了解,还是害怕衙门捕快说他不尽职尽责不了解管辖百姓而故意随口乱。因为没有进一步调查,不得而知。 汇报完毕之后,三个人都瞧着卓然,等着他做下一步部署。 卓然对这个结果似乎已经料想到了,也想到了后续的侦破手段。他对三人说道:“你们派人着便装,盯着这十几个人,如果是他们,则很可能还会再犯。同时对外宣称火场失火这个案子已了结,以麻痹这放火的人,不要进行任何的ài éi调查了。” “同时你们暗中要对这附近的其他的草料,马厩摸清情况并派人蹲守,当然要乔装躲在暗处。因为假如我们推测是对的,这个放火的人是为了追求cì jī,寻衅滋事,纯粹是图热闹的话。只要他觉得安全,没有被人发现,特别是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一定会再次实施的。但是这个时间长短不好说,而我们现在又没有锁定具体的嫌疑人,只能用这种方法守株待兔,等着他再次上钩抓个现行。如果抓到了现行,那证据当然就不成问题了。” 所有人都觉得虽然这个方法相对比较笨,但是成功的可能性比较高。云燕问道:“我们是不是只埋伏附近的草场?要不要扩大到全城?” 卓然摇头说:“那范围太大了,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只能从最可能的地方着眼。如果是孩子,图好玩放火,那不可能离家太远。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活动范围就是在家附近,当然不紧挨着,可能会有一定距离,但这个距离不会太远的。” “所以我们把重点就放在草场失火点附近,先前的那十几个孩子也全都是附近的孩子,他们才会跑来看热闹。如果是远离火场的,其他城区的孩子就算看到这边失火了,深更半夜的家人也不可能让他们跑到这来看热闹的。” 云燕点头说:“还是那句话,从最可能的地方下手。” 第二天中午。 客栈的火熄灭之后,那腿部有伤的客人被活活烧死在大通铺里,尸体从废墟中被找到了。这情况报到了卓然这里。 卓然脸上变得严峻起来,先前还只是放火,烧草料损失不大,就算烧掉了一个通铺院落房屋倒也还好办,可是现在烧死了一个人,情况就一下严峻起来。 假如最终破案,证实凶手真的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的话,结果可能会有重大的影响,因为宋朝的法律对未成年人犯罪,跟现在刑法相比,有一个重大不同,就是他没有刑事责任年龄这样的概念。也就是说理论上在宋朝就算是婴儿犯罪,同样要受到处罚的,只不过以十六岁为界,十六岁以下的少年犯罪可以减轻处罚。 但是如果犯了十恶重罪,或者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等重大犯罪的话,同样是可以判死刑的。这跟卓然现代司法理念是不一样的。 受到现代司法理念影响,卓然不可能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判死刑,虽然他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放火烧死了一个人。但是在现代刑法中,未满十四岁的未成年人犯罪是不承担刑事责任的,这种思想跟宋朝的法律规定不一致。 假如说这个孩子只是放火烧毁了草料场和一间大通铺,没有造chéng rén员伤亡。卓然完全可以按照现代司法理念,责令其父母严加管教,而不会动用刑法,当然他父母赔偿损失是肯定的。 但是如果说烧死了人,而自己却不处罚这个孩子的话,监察御史绝对会dàn hé自己的执法不公,而这些难以向皇帝和其他人做解释。 放火的孩子几天后便落网了。 抓住他的两个捕快穿了便服,蹲守在另一家客栈的马厩里面。 这家客栈距离前面被烧毁的马厩的那家客栈不太远,也是深夜时分,这孩子蹑手蹑脚的进来了。四下张望之后,点燃了手里的一把稻草,然后举起来引燃了马厩稻草的屋顶。可是火刚刚引燃,后面忽然哗的泼过来一大桶水,直接将房顶上的火跟他手里的一起浇灭了,连带着孩子也被淋了一身。 这孩子吓一大跳,转身一看,见后面站着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桶水,正面目阴冷的瞧着他。 两个捕快亮明了身份,那孩子吓得不停的哭,断断续续的供认了,他放火点燃先前那家客栈和花蕊儿家后院的草料堆的事。 果然如云燕他们所料,他是从那狗洞钻进去把草料点燃的。他曾经想钻进去偷点东西,发现里面有一大堆草料。而他又不是院子里的人,便突然有一种恶作剧的念头,想把这草料点了看着大火烧起来。 他以前曾经见过那种映红了半个天空的熊熊大火给他心里造成的震撼,一直像烙印一样烙在他的心头。每次想起他都觉得格外的兴奋,所以才会有这个念头。 他把火点燃之后,从狗洞钻了出去,然后跑开了,远远的看着火烧了起来,映红了天空。不过因为这那堆草料相对比较小,燃起来的火并没有他印象中那样雄壮。 而这时他发现在客栈很多伙计客人跑出来瞧热闹,客栈里空了不少。而客栈后面马厩旁就有一大堆的草料,他趁着兴头又进去。他本来想点那堆草料的,但是发现草料场不远处有个伙计还在切草,离得比较近,生怕一点燃那人发现他了,马上追上来把火扑灭,并把他抓到。 于是他从草料堆抽了一把草,走到马厩的另一头,才把另外两间马厩的茅草屋顶给点燃了,然后逃出了客栈。他原来是在不远处瞧热闹的,看着大火映红了天,非常的兴奋。但是他很快发现衙门捕快来了,还到处在打听失火的情况,他害怕了,便跑回了家。 正文 第805章孩子死了 所以在排查的十几个孩子中并没有他,好在卓然布置了第二手,在草堆蹲守。这孩子打听到了衙门认为这两场火都是意外失火,不是有人放火,并没有继续追查,风平浪静,于是胆子又大了起来,再次准备点火的时候被当场抓到。 卓然让捕快把这家的父母邻居和里正都叫到了衙门进行询问,得知这孩子果然只有十二岁。 但是这孩子邻居反映有些傻傻的,因为小时候从梯子上摔下来,摔到了头,就变得傻傻的了。他的父母请的私塾教了他两年,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说话都有些不清楚,无法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脾气特别暴躁,有时候尿拉到裤裆里也不知道。 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卓然出来心中又多了一份不能判刑的依据。因为在现代司法制度中,对于不能完全控制和辨认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也是要减轻甚至免除处罚的。也就是说实施这起放火的行为人,不仅是一个未成年人,而且还是一个部分丧失了控制和辨认自己行为的能力的精神病人。 卓然在跟多个邻居里正交流之后确认了这一点,虽然他不是精神病医生,对这孩子的控制和辨认自己行为的能力不能够做出权威而准确的判断。但是他毕竟是学现代医学的,对这种病的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 所以他思前想后,决定不追究这孩子的刑事责任,但是要叫他父母严加管教,并赔偿损失。 他不能把一个十二岁还患有精神障碍的孩子送进大牢,甚至送上断头台。当卓然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孩子的父亲母亲之后,这对中年夫妇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叩谢老爷的恩典。 他们以为这次儿子难逃一死,没想到提刑官却只是让他严加管教而已,没有治儿子的罪。怎不让他们感激涕零,激动之下叩谢了提刑官老爷的恩典,带着孩子回家。 夫妻俩坐在屋里看着儿子埋头吃饭,似乎浑然不知道他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夫妻俩真是又高兴又伤心,他的父亲想起了先前提刑官的交代,要严加管教,再不允许出现类似的事。所以父亲决定好好管教一下自己这个从来没有好好管教过的儿子,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这一次是遇到了心肠好的提刑官,否则儿子这条命可就没了。所以他父亲拿了一根竹条把小孩扯到屋里,挥舞着棒子开始怒斥孩子。问他为什么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要放火烧别人家草料。在父亲看来,这种管教天经地义,而且不会有什么问题。 却没成想儿子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严厉的跟他说话,而且还挥舞着棍子,突然之间又气又急,很是恼怒。竟然跟他父亲吵了起来,于是乎屋里叫骂声尖叫声斥责声混成一团。那妇人开始是在屋外听着,吵得实在厉害,便进去劝解。 发现自己丈夫手里拿着木棍在空中挥舞,但是却并没有真正的打在孩子的身上,而仅仅是一种威胁。但是就是这样一种威胁,也已经让孩子无法承受了,他从来没有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过,便发疯一般叫尖叫,歇斯底里的叫声几乎要把耳膜都撕破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屋外传来敲门声。 妇人赶紧去应门,打开之后在门外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脸阴霾的望着他们。老夫人见对方来势不善,赶紧赔笑问有什么事。 那老者阴冷的声音说道:“我听说是你儿子放火烧了客栈的马厩,烧死了一个人,烧死了很多马牛,骆驼和驴子,是也不是?” 那老妇一听。忙问道:“请问你老人家是谁?” 那老者冷哼一声,说道:“我就是住在这客栈的一个客户,你们家孩子放火烧马厩的时候连带把我的驴子给烧死了。我听说官老爷破了这个案,是你们家儿子干的,因为你们家儿子太小,所以官老爷没有对他进行处刑,不过官老爷已经说了,让你们赔偿受损失的客户。所以我特意找上门来,我是来要被害死的那头驴子的赔偿的。” 那妇人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受害人找上门来了。赶紧陪着笑脸,把那老者往屋里让,说自己马上去叫当家的。他们家是有些钱,不然也不会把孩子惯成这个样子,可是若是这两场大火受损的苦主都找上门的话,他们便是砸锅卖铁只怕也赔不了这么多。 老者在屋里坐下之后,老妇赶紧跑到后院把这件事给丈夫说了。那中年汉子正在发疯一般跟儿子激烈争吵,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对自己的错误不仅丝毫没有认识,还要跟父亲顶嘴,甚至怒骂。中年人很伤心,要是这样的话,这孩子要来做什么?徒增烦恼。 在他正要发疯的时候,老伴跑进来说外面来了个老头索要赔偿。是因为他的驴在客栈被那一把大火给烧死了,衙门说了要他们赔偿。对于赔偿这件事,中年人和他妻子都知道,提刑官的确是这么说的。他们也做好了准备,只要自己的儿子不受处罚,倾家荡产也要赔。 可是自己家并没有那么多钱每家赔偿,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了。虽然先前把儿子骂的狗血喷头的,可是如果说不赔钱,被人告到衙门,提刑官变了主意。又要把自己的儿子收监,甚至判处死刑,那可就后悔都晚了。于是咬咬牙说道:“我赔,一定赔,请问你老是一头什么样的毛驴?” 老者说道:“我那毛驴前后花了十五贯铜钱,赶紧赔来。” 中年人听了,说道:“我是有些钱财和一个商铺,可是说真的,一下子让我拿出这么多银钱,我拿不出的。能否缓一缓?等我把商铺卖了,换了银子再一并赔偿。” 那老者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吼道:“我不可能等你这么久,这头驴可是我全部家当。你把他害死了有多少钱先赔给我,剩下的等你卖了这商铺之后再赔我就是。 中年人很是惭愧。说道:“我家现在可能就只有五六贯。” “五六贯也好,先赔给我。” 那中年人只好答应,赶紧叫自己的妻子进去把五贯铜钱拿出来,拿来之后交给那老者。老者兴奋不已,当下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份收据,然后带着五贯铜钱出门走了。 待他走了之后,妇人才小声的对丈夫说道:“咱们都没问他那头驴什么样子?关在客栈的哪一间马厩里头?万一他得了五贯钱又叫自己的家人来索赔。咱们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岂不是重复赔给他了吗?” 中年人一拍脑门说道:“这话说的对,可是…” 说着冲出屋外去找那老者,可是已经没影了。不知从哪个方向走的。 中年人回来跺脚说道:“那老者找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又赶紧宽慰道:“孩他爹,不用太过担心。我想天底下的人也没有这么无耻的,拿了钱又换一个人来索要赔偿,那岂不是天打雷劈吗?” 中年人听罢,点头说道:“这话倒也在理,好吧,咱们这时候只能信他。要找也找不回来了,我先接着去教训那孩子,让他以后别犯这样的错,不然爹娘可没有钱再救他第二回了。” 说罢,中年人急匆匆的进屋。 刚到屋里,他顿时如遭电噬懵的呆住了。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儿子蜷缩在地下,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似的。 他赶紧冲上去将儿子抱了起来,但是他发现儿子已经没气了。 ………… 锦观府提刑官衙门。 卓然正在签押房里处理公务,云燕急匆匆进来说道:“卓大人,被你放走的那个孩子在家里死了。” 卓然一听,顿时大吃一惊。接着问她:“怎么死的?是被人谋杀吗?” “应该不是,他父亲先前哭哭啼啼的跑到衙门来禀报,说他把儿子接回去之后,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但是儿子不服,跟他顶嘴,两人就吵了起来,吵得很凶,他的娘子来劝阻都劝不了。” “争了半天之后,正好来了一个客栈火灾中被烧死了毛驴的老者来索赔,他们去处理这件事去了,赔那个老者五贯钱。老者走了之后,他回到房间,就发现儿子倒在地上没气了。所以他来报官,想看看他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卓然听了这话,着急的赶紧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然带着云燕等人骑着马赶到了那中年妇人的家里,那半大孩子的尸体依旧躺在地上,仰面朝天,身上盖了一个白布袋。 院子里有一些隔壁邻居的妇人正在劝慰哭得死去活来的那位妇人,也帮着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卓然马上对着孩子进行了检查,发现孩子全身没有外伤,卓然说要查清小孩的死因,必须要进行解剖才能确认。那中年人答应了,他想知道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云燕找来了两张方桌拼接在一起,组成简易的解剖台,铺上了油布纸,接着把尸体放好。卓然开始尸检,尸检后发现胃粘膜出血,皱壁极度隆起,就好像山峰一般。提取了胃内容物进行毒化检验,结果阴性,就是说孩子不是中毒。身体的其他部位检查之后没有发现足以致命的。 正文 第806章老骗子 检查完后,卓然陷入沉思,小孩的死没有明显的疾病,也没有外伤或者中毒。所处的房间没有外人侵入,尤其是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体内有猝死呈现出来的一些病理特征。 这是在医学上被认为是一种比较少见的交感神经兴奋导致的猝死,这种情况是由于剧烈的情感冲动而引起体内的剧烈改变。肾上腺皮质激素分泌增加,严重影响到了心肌的代谢,导致心肌坏死,心率絮乱和心室纤颤,发生心脏性猝死。 而这种死亡在解剖中并没有相应的症状,所以很难确认病人突然的死亡原因。却又找不到其他相应的疾病,而在死亡之前,有过剧烈的情感冲动,比如争吵,激动等等。有可能引起交感神经异常兴奋的缘由,便可得出这种结论。 所以卓然在法律上已经认可这是死于交感神经异常兴奋,导致猝死。但是这需要有相应的医学知识才能够加以理解的死亡原因,是不容易解释给古代的人听个明白的。如果自己用一大堆足以绕得云里雾里的现代医学词汇来解释这孩子的死,必然是说的一头雾水,对方却根本不能理解。 所以卓然决定复杂问题简单化,用他们能够理解的由来解释,只要能够解释得通就行了。 卓然把尸体重新处理好之后,出了屋子对那对夫妻说道:“这孩子以前受过伤,体内有暗伤。这次因为放火烧毁别人的草料场和马厩,还烧死了人。愧疚之下引发了暗伤,死与其他人无关,是旧伤复发死的。” 虽然卓然所说的死亡原因跟真正的原因不一致,但是卓然相信这种说法对孩子的父母容易理解,效果是一样的。果然这对夫妇听了之后,悲伤之情显然小了一些。毕竟自己孩子是因为犯了错,愧疚之下引发旧伤而死,算是罪有应得。便唉声叹气的准备给孩子料理后事。 ………… 那拿了五贯钱匆匆离开的老头心里乐开了花。 实际上他并不是这次火灾的受害人,他也没有住在客栈里头,更没有什么驴子被火烧死的事情。只不过他一向习惯坑蒙拐骗,也为此经常被衙门的捕快带到衙门盘问。 这次就是因为骗了人家钱财被告到衙门,正在衙门审理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有捕快在议论这件案子。说提刑老爷把放火的孩子放回去了,要求他们家人赔偿损失,并严加管教。 他心里顿时冒出一个主意,马上给告他的那人说出去三天之内他必把欠他的钱还了。于是那人便不再告了,捕快就让他们走了。出来之后叫老头便立刻到那孩子的家,假扮受害人说自己驴子被烧死了,要求赔偿。居然顺利的骗到了五贯钱,这让他十分高兴,至于后面会不会败露,被人把钱追回去就管不着了。 他的想法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钱明日忧,更何况他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年呢。过得一时是一时,只要把剩下的生命过得足够滋润就行了。 所以他带着钱也不去还账,径直到了称肉的摊子。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肉了,因为他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底细不上当,他能得手的越来越少。而他又没有什么其他的正当收入来源。所以能是得过且过,勉强混个填饱肚子。 每天吃的最多的便是干粮,炊饼之类的。至于上一顿吃肉是哪个猴年马月,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一想起肉的香味,便是满嘴的哈喇子,现在手里有钱了,一定要美美的吃一顿再说。 不过他也知道钱财来了之后,不能够大肆挥霍,这笔钱最好藏起来细水长流。不能够胡吃海塞几下就折腾光,买肉他也不想买最好的,又贵又吃不了几顿。所以他把肉铺上的各种肉的价格都问了一遍,之后觉得牛肝筋是最划算的,又便宜又多,而且煮烂了吃,那味道简直要人老命。 他记得他有钱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美味,甚至比纯粹的牛肉还要香。所以他便称了两斤,然后兴冲冲的回家了,马上架起铁锅用菜刀三下两下简单的切了切便放进锅里。加了几勺盐,开始大火煮。闻着那香味,简直让他恨不得马上把脑袋伸到锅里狂吃一顿。 这香味从他家飘了出来,飘到了隔壁邻居家,这邻居以前没少被这老头骗。现在居然从他们家飘出肉香,邻居顿时大怒。心想你有钱吃肉,没钱还我,简直不像话,不管如何,哪怕吃肉先抢些回来底价也是好的。 于是二话不说,便冲到隔壁敲门,房门是紧关着的。可是不管他如何敲门里面都没有应答。 敲门声把另一家老太太也惊动了,这老太太也被这老头骗过钱财,一直不还。听邻居这么一说,也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香味,顿时也是很生气,要跟另一家邻居一起敲门进去索要被骗的钱财,哪怕把锅里煮的肉拿来抵债也是好的。 两人敲了半天,见里面没反应,更是生气。心想这老骗子说不定在里面正胡吃海塞,想着把肉全部吃光再来开门。偏叫他不如意,于是老太便把自己年轻的儿子叫来,将他家窗户纸掏了个窟窿,伸手进去强行把窗户的拴给拔开了,翻窗进去把房门打开。 两个人怒气冲冲进到屋里,一边叫着一边往里闯,到了厨房。两人一下惊呆了,只见那骗子老头颜面青紫,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上前一探鼻息,已经气息全无,竟然死了。 卓然刚刚在那放火的小孩家完成了尸检离开,被从衙们紧急赶来的衙役给拦住了,向他禀报说有个老头死了。邻居报案,无缘无故死在家中,他家家徒四壁。但是地上却发现了一个钱袋子里面有将近五贯钱,还有一些没有煮的牛杂碎。锅里有半锅煮好了的牛杂碎,好像是在吃东西的时候突然死亡的。 卓然立刻带着云燕他们赶到了这老头家,两个邻居惊慌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好在他们是三个人进入这老头家的,相互可以作证。进去时那老头已经死了,并且一再强调说这老头坑蒙拐骗骗了他们不少钱,他们是为了追债去的。 随同去的捕快见到尸体和这家人家的地址之后,便向捕头和卓然禀报说,这老头的确是一个骗子,家里没钱,靠骗吃骗喝混日子,经常被衙门抓。但是他是个糟老头,又没钱,被他骗的人有时害怕他出什么意外,骗的钱不多的时候,往往作罢。他也曾蹲过几次大狱,但是屡教不改,这次不知道从哪骗来了这么多钱。 云燕检查了一下钱袋,发现钱袋上居然有商铺的名字。而那商铺竟然就是放火案那孩子的父亲开的,怀疑他就是先前那孩子的父亲所说的上门索要赔偿的那个老者。 于是云燕叫普快去把那孩子的父亲叫来辨认,那商人来了之后,立刻一眼就认出了地上的尸体,就是先前到家里索要走了五贯钱的人。当他得知这人是个骗子,家里别说一头毛驴了,除了耗子没有其他生物,这才知道被骗了。 不过这骗子死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死的。 搞清缘由之后,卓然又派人去查问了那家客栈住宿的名单,被烧死的牲口的人的名单里面并没有这老头,最终确认这钱是他骗的。所以便把这钱退还给了那孩子的父亲,他还要拿这些钱去赔偿小孩放火造成的损失。 卓然对地上的尸体进行了检验。卓然用解剖刀打开了颈部和胸腹部进行检查,却没有发现明显的致命的病变,又打开了头部,同样没有找到。卓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没找到死亡原因呢?难道跟那放火的孩子一样,又使交感神经兴奋导致的猝死吗?他骗了钱之后,兴奋之余结果一命呜呼了吗? 卓然不想轻易做出这样的结论,那个结论必须在排除其他的所有可能之后才会考虑。卓然在审视自己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他的视线落在了死者的脸上,忽然心头一动,颜面青紫是窒息的最主要症状。 不过这在解剖前卓然就已经想到了,并且针对性的进行了相应的解剖。 他剖开了死者的xiōng bù,检验了气管和肺部,除了发现机械性窒息导致的内脏病理变化之外,却没有发现引起这种窒息的任何呼吸道的堵塞。 他口鼻也没有形成的皮下出血,颈部也没有机械性窒息的痕迹。那这窒息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因为tǐ èi性导致的窒息吗?可是死者倒在厨房的地上,旁边有一碗吃了一半的肉,现场却没有可以造成tǐ èi窒息的装置。 卓然视线从死者的脸部慢慢往下移,到了他解剖打开的咽喉,忽然他心头一动,会不会是在打开的部位之上没有打开的嗓子造成的堵塞呢?他不是正在吃肉吗?或许肉刚好卡在了嗓子眼。而那个区域自己解剖的时候没有直接剖开,而是从甲状软骨下缘切断气管,没有做喉部检查,或许遗漏就在这儿。 卓然暗自责备自己。这种检查上的漏洞居然会出现在这自己这lǎo jiāng湖的身上,真让他感到对自己很是有些无语,也许自己太想当然了,觉得主要的死亡原因应该是肺部气管造成的堵塞,堵塞。所以总检查重点放在这上面去了。 卓然立刻剖开了死者的喉部,喉部打开卓然松了口气。就在死者的喉部有一大团没有嚼烂的牛杂碎,硬生生将喉部塞了个严严实实。 正文 第807章风火扇 从这一大坨肉检查来看,肉还没有煮烂,卓然又检查了锅里和碗里的肉,也同样还没有完全煮熟。这种牛杂碎本来就不容易咀嚼,在没有完全煮熟的情况下就更难以嚼烂。还没有嚼烂这老头又急不可待,想把它硬生生吞到肚子里去。 于是便堵在了嗓子眼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造成了堵塞气道,最终窒息而死。 这骗吃骗喝的老头被他骗来的钱买到的肉给活活噎死,这算不算是一种因果报应呢。 ………… 时光如梭,转眼秋天就过去了,川蜀下起了大雪。 这几个月里,卓然每天忙着处理提刑官的事,他的武林盟主日常事务都交给了花蕊儿。 花蕊儿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却很牢靠,加之父亲生前交际很广,认识很多武林掌门和江湖豪杰,所以她处理事务来自然就轻车熟路了,这让卓然省了很多心。不过也有一些事情是她不能代劳的,比如某些重大的庆典必须盟主亲自光临,这就无法代劳了,这是一种身份。 比如崆峒派掌门人的更迭,老掌门已经病故了由大弟子接替掌门。掌门登基大典邀请武林盟主光临,卓然自然要参与这样的事,他已经参加过好几次了。有的是江湖成名英雄去世的吊唁,有的是新任掌门庆典,还有的是掌门人宝座争个不可开交,请他去调解。这些事情都是不能代劳的,只有盟主亲临才有意义。 这次崆峒派的掌门人继任,下了请柬请他出席,并邀请了附近的名门大派的掌门。 崆峒派是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大门派,历来盟主都要亲自参加的。所以这次卓然也就答应了,而且他劳累了一年,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去逛逛。因为是庆典,所以只带了小青,小白和药葫芦,还有副盟主花蕊儿。 他本来是不想带蛊媚娘的,可是蛊媚娘说她必须在卓然身边,不让她修炼会受到很大影响。她不会给卓然惹麻烦,于是卓然只好答应了。而小蛊仙自然是要跟着师父的,带着几个人,卓然在空洞派派来的迎接的一对护卫下,启程前往崆峒山。 一路无话,这一天终于到了崆峒山。前来恭贺的许多掌门都已经到了。见到卓然格外亲切,自从在峨眉山顶与众人胡吃海塞一番之后,卓然跟这些武林高手之间的关系便亲了许多。 庆典结束之后大宴宾客,在崆峒派的广场上,摆下了酒宴,又喝了个昏天黑地。 酒宴之间,崆峒派的掌门昆阳子把卓然单独请到了屋里,说道:“这次请盟主来,一方面想尽地主之宜,与盟主再好好喝一顿酒。上次到峨眉山没有喝尽兴,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跟盟主商量。” 卓然听他说得很郑重。便微笑道:“什么事情尽管说,都是自家兄弟。” 昆阳子压低声音说道:“峨眉山上你杀了淫贼九环刀,那九环刀调戏青山派女弟子不成,将其杀害,并重伤其他几个弟子。你可知道他为何要去调戏青山派的女弟子吗?”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如果你没问这个问题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那女弟子很漂亮,这九环刀见色起义,这才下手。不过你现在既然把这个作为一个问题来问我,我相信这个答案就应该不是这样,否则这么明显的答案又何必要来问我呢,所以我的答案是不知道,请你赐教。” 昆阳子扭头看了看,房门已经关好了,窗户都是关好的。这才低声说道:“这里头有一个很大的秘密,我也是碰巧知道的。因为你是花蕊儿掌门的救命恩人,又替她报了杀父之仇,这件事跟你说最适合不过。若能揭开其中的秘密,必然有莫大的好处。” 卓然听他还没有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先把可能获得的好处急着抛出来,便知道这个答案肯定不寻常。当下问道:“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位掌门也如此心动。” “我听说青山派的后山有一处神秘的山洞,那山洞里时常飘出天籁之音。那声音当真只有天上来的神仙才能弹奏得出来,最有名的乐师都没办法弹出那样的音律。所以青山派的掌门原先武功是很不错的,可以说他跟九环刀两人相差无几。 “可是自从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青山派的掌门就天天沉迷于此而荒废了武功,以至于在后来的寻仇中被九环刀所杀。而事实上九环刀之所以要调戏青山派的女弟子,也是因为他想探听这神秘山洞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想把那弟子掳走逼问出来,结果那弟子拼死反抗,被他所杀。” 卓然瞪大了眼睛,说道:“也就是说九环刀也知道这山洞天籁之音的秘密,所以他想从这女弟子的嘴中套取这个秘密。可是那女弟子宁死也不跟他走,这才有了杀戮。” 昆阳子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你告诉我这个,不会是想让我去问问花蕊儿那山洞天籁之音的秘密吧?” “不仅是探问,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花蕊儿能够准许我们到山洞里去听听那天籁之音到底有何美妙之处,竟然能把青山派的掌门都荒废了武功。纯属好奇,反正天籁之音弹奏也是给人听的嘛。” 卓然斜眼瞧着他,说道:“已经有了前车之鉴,青山派的掌门都因为听到那天籁之音而荒废了武功,最后被九环刀趁隙所杀。莫非你想步其后尘?成为第二个悲剧吗?” “事在人为,不瞒盟主您说,小弟喜好音律也达到痴迷的程度。对音律的造诣要远高于我对武学的造诣,兴趣更是如此。所以如果真的山洞中有那天籁之音,我便沉溺其间也自得其乐。至于这掌门,没关系,崆峒派有的是人想接替我,到时候让贤就是了,还乐得清闲。” 卓然笑道:“你倒是看得开,从你这话倒也知道你对音律的痴迷已经远远超过对武功了。即使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去找花蕊儿问这件事呢?” 昆阳子苦笑摇头,说道:“那山洞是青山派的禁地,非掌门不能入内,所以她绝对不会答应的。而且这件事知道的人非常少,我是很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若是我去问她,她必然要来问我是如何知道的?这样就把人家给出卖了,那岂不是愧对朋友吗?” “而你不一样,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武林盟主,还帮她报了杀父之仇。你跟她说这件事她必然会答应,而且她也不会追问你是如何得知,就算问了你不说,她也奈何你不得。你是武林盟主,她又加入了你们天池宗南门,是一家人了。青山派已经不复存在,那所谓的门派禁地应该就可以解除了,就算不解除,你是她的掌门,你要求进去,她应该不会拒绝的。” 卓然笑了,说道:“你倒是看得很透彻,不过我在其中又有什么好处?我对音律,说实话一窍不通,没有兴趣。就算山洞里头有天籁之音,听在我耳中可能跟乌鸦鼓噪也没什么两样,所以我是没有兴趣听的。更何况,万一真的是有如此痴迷的效率,痴迷于此而荒废了我提刑官和武林盟主的正事,那岂不是因小失大吗?” 昆阳子点点头说:“盟主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你若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必有回报。我知道盟主对钱财是看不上眼的,所以我当然不会用钱财来请盟主帮忙。盟主武功盖世,对武功按理说也是不放在眼中的,不过我们崆峒派的风火扇是只有掌门人才能学的。” “如果你帮了我,我可以把这门功夫交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到生死攸关不能使用这门武功。而且谁知道你这门武功者,你必须要将他杀掉,否则我就有叛教的嫌疑。一旦知道是我,把这门功夫交给你的时候,天下之大也无我容身之地了。” 卓然笑了,说道:“你说的这么郑重,我完全相信这风火扇绝对是一门非常了不起的武功。不过很抱歉,我对武功的兴趣甚至比对音乐的兴趣还要小。我虽然当了武林盟主,实际上我的武功不值一提。之所以能够帮着花蕊儿击毙仇敌,也是凑巧。” “实际上我并不喜欢武功的,更何况你刚才又提到了这风火扇是你们崆峒派掌门人才能修炼的武林绝学,我就更不能强人所难。你又让我学会之后不能用,生死关头才能才允许,谁知道我会这功夫还要我杀了他,这实在太让我为难了,还不如不学为好。” 一听这话,昆阳子有些尴尬,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不给你做任何禁锢。我就只教你,至于你是否施展,是否让别人知道,我实际上是控制不了的。如果能够用这个换来天籁之音,一饱耳福,就算将来被空洞派赶出门,并被追杀我也认了。我觉得只要能让我听那天籁之音一次,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卓然还是摇头说道:“我不是不想帮你保秘密,我是真心不想学武功。而且这武功又是你们掌门才能独有,我学了也不妥当。我毕竟是武林盟主,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偷师学艺呢,不合适的。” “我明白了,盟主你是担心我这风火扇算不得武林绝学,学了也没有用,对吧。要不我先施展一套你看看,看得上眼我们再交换,可以吗?” 正文 第808章同行 卓然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的武功我也不想学。你还不如给我几两银子更实在。既然你对音乐这么痴迷,咱们又是朋友,我就帮你说一说。她这次反正也跟着我们来了,我去问问她,她愿意呢最好,她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你觉得怎么样?” 昆阳子惊喜交加,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说道:“盟主这是答应了?太好了。那你马上去问,若是她答应,我马上把这套武功传给你,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卓然皱了皱眉,说:“你怎么听不见我的话呢?我说了不想学武功,你还把它交给我,真是的。换个别的吧,有没有其他的奇珍异宝什么的?你非要给我点什么才能心理平衡的话,就不要用武功了。” 昆阳子说道:“风火扇威震江湖,是崆峒派镇派之宝,盟主竟然不想学?” “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想再重复。你如果没有其他的宝贝,那就给我点银子好了,我也缺钱,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富。而且我是个市侩小人,这样你不就心理平衡了吗?” 昆阳子赶紧摆手,说道:“普通的金银怎么能够与天籁之音划等号,若是别人知道我竟然用银两换得天籁之音,一饱耳福。人家会骂死我,说我不仗义,居然用这种东西去作为交换的。刚才盟主你说了奇珍异宝,说实话,我崆峒派的好东西着实不少,不过我实在不知道哪一样能够让盟主你动心。” “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带你到崆峒派的藏宝楼去你自己挑选,多少件都没问题。我在里面的确有不少宝贝,有的与武功有关,有的没有关系,当然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与音乐有关的。我师父也是一个深爱音律的高人,四处搜集了不少这样的奇珍异宝,包括能发出各种动听声音的乐器。” 他说到这儿,见卓然脸上表情淡淡的,想起卓然说了对音乐没有兴趣。赶紧说道:“我还有其他的一些好东西,你还是跟我去看看吧,自己挑。” 卓然说道:“我要去,万一看中了花蕊儿又不答应的话,岂不是白忙活。要不这么着吧,我先去跟她商量,她要同意了,我再去你的藏宝阁拿东西,这样岂不是更好。” 昆阳子十分激动,说道:“盟主真是仁义,既然如此,那就按照盟主的意思来。我在这恭候佳音。” 卓然点点头,迈步出来,找到了花蕊儿。跟她说道:“老是这样喝酒也没啥意思,咱们找个地方聊天去。” 花蕊儿喝酒都是礼节性的,所以没喝多少。听卓然这话,正中下怀,说:“好啊,咱们到哪去呢?” 卓然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奇形怪状的大石头。说道:“我们到石头上去,天快黑了,可以看落日。又可以看院子里他们喝酒的百态,很多人喝酒很好玩的,比没喝酒的时候可爱多了。” 花蕊儿扑哧一声笑了,说:“就你鬼主意多,好啊,那咱们去。” 两人便来到了那巨石之下。那巨石实际上好像太湖石一般,有很多窟窿,踩到上面能轻松的攀爬到岩石顶部。 两人攀爬上去,在岩石顶部坐下,卓然提了一壶酒,拿了一只烧鸡。花蕊儿则拿了两个酒杯,勘好酒,撕下鸡腿,一边啃着,一边瞧着卓然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卓然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你们青山派有一个只能掌门人才能去的禁地,那里有个山洞。山洞里有音乐声传出,据称是天籁之音,非常好听,是这样的吗?” 花蕊儿身子一颤,扭头过来瞧着他说道:“你知道这件事?” 卓然点点头说:“想不想知道是谁告诉我的?” 花蕊儿却摇了摇头,说:“没必要,因为那地方已经不是禁地,青山派已经不存在了。以前之所以定为禁地,是因为我父亲喜欢音律,他发现那山洞有天籁之音之后,他就把他列为禁地,其他任何人都严禁入内。可是我对音律却没有多大兴趣,所以我成为掌门之后,也从来没有进去听过。” “是我当然还执行着父亲留下来的这个规矩,门中其他人也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既然是禁地,当然就不会有人去。而现在青山派已经并入了天池宗南门,父亲也去世了,这禁令自然就不存在了。所以谁告诉你的已经没有必要,因为我不会去追究。” 卓然不由心头暗喜,看来昆阳子还不了解这个情况,才把这件事看得如此之重。若不再是禁地,兴许让人进去听听里面的所谓天籁之音也不会犯禁,于是问道:“若是如此,有人想去听听那里面的天籁之音是否方便呢?” 花蕊儿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我自己已经不把它作为禁地,但是目前为止,全派上下还没有把它解禁,任何人是不能进入的,除了我。但你不同,你现在是我的掌门,又是我的盟主,如果你想进去我当然不能拒绝。至于你的朋友,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同意的。但人数不能多,而且要严格保密。” 卓然立刻说道:“太好了,即使如此,那我就带他一个人。我不进去都可以,就他一个人去就行了,而且他一定会保密的,这一点我担保。” 卓然虽然对昆阳子并不是很熟,但是他觉得一个对音律如此痴迷的人,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和安宁的天籁之音,他一定会用生命去维护秘密的。就像花蕊儿的,同样对音乐痴迷的父亲,不就是因为痴迷于音乐,才把有天籁之音的山洞规定为门派的禁地。除了掌门,任何人不能入内吗? 花蕊儿瞧着卓然说道:“既然你提到了这个山洞,我还一直犹豫,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也是与山洞有关的。我不敢把它作为你朋友进去的交换条件,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帮我。” 卓然说道:“咱们俩还用客气吗?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帮忙。” “是这样的,我还有一个姐姐。她在三个月前进入了那天籁之音的山洞。但是进去之后却再也没有出来,我想请你陪我进去找她。” 卓然问道:“你不是说那山洞只有掌门人才能进去吗?你姐姐怎么能进去?” “是我父亲的意思,我父亲让她进去的。因为整个青山派除了我父亲,就是我的姐姐武功最高。她的武功已经得我父亲的真传,除了火候还需要历练之外,父亲一直在山洞听那天籁之音。她那天突发奇想,想看看山洞里到底有什么,是不是有神仙在里头弹琴。” “当时他把我姐姐叫去,跟我姐姐说了如果他进去之后一个月还没出来,说明他已经死在里面了。因为他只带半个月的干粮和水,如果是那样,就叫我姐姐继任掌门人。姐姐听了之后坚决反对,说她当不了掌门,也不能让爹爹冒险。他们俩争执了半天,因为姐姐一直坚持,最后父亲同意了。” “于是姐姐带了半个月的干粮和水,以及足够照亮的蜡烛,然后只身进了天籁山洞。但是她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而山洞里的音乐声还是时常会想起,没有任何影响。父亲几次想进去找姐姐,但是他觉得姐姐的武功已经跟他相差无几,进去之后都出不来,他要进去很可能也会死在里面。” “而青山派如果连续失去两个绝顶高手,青山派就垮了,因为我的武功远不及我的姐姐。父亲去世之后,我觉得我的武功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青山派。你替我报了仇之后,我发现你的武功非常高,而且你非常有头脑,善于破案,能冷静的判断思考。” “我几次想跟你提议,让你陪我进去找我的姐姐,我希望能找到她,让她出来接任掌门,才能重新把青山派发扬光大。可是我一直不敢开口,我怕你拒绝。现在你提出这个要求,让你朋友进去,那我也想提这个要求,你陪我一起去,你的朋友也可以一起进去。” 卓然说道:“你姐姐你三个月前进去的,只带了半个月的干粮,怎么都坚持不了这么久的,除非山洞里面有其他的奇遇,她获得了食物。不过在我看来,山洞里有食物的可能性非常小,因此她多半是不能活着出来的。而我们进去还可能会被困在里面,就算能脱困,找出来的也只是一句遗体,你觉得真的有必要冒险吗?” 卓然原本想的只是跟花蕊儿说一下。让昆阳子在洞口听听里面的天籁之音就搞定了,没想到花蕊儿却要求他陪着一起进去寻找她姐姐的遗体。如果她姐姐已经困死到里面出不来,那他们进去很可能会重蹈覆辙,也会被困死在里面。 卓然拿着这话问花蕊儿,实际上是他自己觉得不值得去冒这个险。花蕊儿歉意的笑了笑说:“我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你帮我进去寻找我姐姐,不管她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不管能否找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我自己。” 说到这句话,已经羞红脸低下了头。实际上这个提议她先前就说过了,只是这次再次提出,确实作为让卓然陪她进去冒险的一个交换,意义又是不一样的。 正文 第809章准备出发 卓然没有再针对这个问题重复以前的话,他想了想花蕊儿三番五次提出以身相许,甚至不惜把整个青山派加入自己的天池宗南门。只求自己替她去找寻失踪的姐姐,想想挺可怜的,再说那山洞里面为什么会有天籁之音?而且那声音到底有多么的玄妙,竟然使得青山派的掌门人都痴迷到浑然忘记武学,玩物丧志的程度? 而那声音到底是怎么从山洞里发出来的?按理说山洞里声音的传输会随着距离而减弱,直至消失,不可能传得非常远,所以那声音应该在山洞深处不太远的地方。或许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应该不会有问题,顺便去弄明白,那天籁之音的那一处说不定还有悬浮石有关呢。 地门的悬浮石不知道会有多少隐藏在世界各地呢,再者说不是说悬浮石出现的地方经常有怪事出现吗?这对于一个山洞里的天籁之音,对于喜好音乐的人来说是美妙的事,但对于其他人可能就是恐怖诡异的事。 卓然想想,说道:“我答应你陪你进去,不过你并不需要以身相许,以前我就说过了。另外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就是如果我决定返回的时候,我们就必须撤回来。说实话,我不愿意用我们三个人的性命去换你姐姐的一具遗体。” “兴许她葬身在那天籁之音的山洞深处比在外面的泥土里都更合适,我们犯不着为了改变这个比较好的结果而拿生命去冒险。所以进入山洞之后,你必须听我的指挥,我决定撤的时候咱们就必须撤出来。” 花蕊儿见卓然同意和自己一起前去,自然是喜不自禁,连忙点点头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卓然说道:“那好,那咱们就说定了,明日一早尽快进去,万一你姐姐在里面还活着,早一天找到就少一份危险。” 没想到花蕊儿比卓然还着急,说:“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现在出发呢?” 卓然笑了笑说:“行了,我去跟昆阳子说一声,他毕竟是地主,看他走得开不?不过我想以他焦急的心情应该是没问题的,你等我” 花蕊儿说:“既然这样,那我回房间做准备。” 两人下了高台,卓然径自找到了昆阳子。 昆阳子其实一直在注意着卓然他们的动静,见卓然满面春风的过来,立刻兴奋的迎上去。低声说道:“怎么样?看样子,好像是答应了,是吗?” 卓然点点头说:“她答应了,不过交换条件是让我陪她也去一趟。因为她姐姐之前进去了没有再出来,她想去找她姐姐,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昆阳子惊喜交加,说道:“那能不能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想看看天籁之音究竟是怎么来的。是不是有高人隐居在里面,若是如此,我想拜他为师。如果不是高人,我希望将来能修道飞升成仙,去学这门音律,也就有了新的人生的目标。求求你帮我跟她说一下,让我跟你们一起进去。” 卓然说道:“这应该没问题,不用求她。她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马上走,你走得开不?她担心她姐姐,想早点进去寻找。” “没问题,马上走。我这边安排一下,让其他弟子接待就可以了,我说我有急事。” 想了想,他又接着说道:“我有两个朋友是特别喜欢山洞探险的,去过很多山洞。总是有惊无险的出来了,是否叫他们跟我们一起去,这样咱们可以多一些安全。” 卓然瞧着昆阳子说:“你确信这两个人信得过吗?毕竟那地方是青山派的重地。” “他们俩是我结拜兄弟,绝对信得过。而且他们俩武功都不算太高,只是他们对山洞非常熟悉,知道该怎么走,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帮我们。” 卓然说道:“既是如此,那你把他们带上,待会儿我问一下花蕊儿,她要没意见就跟着走吧。我也觉得有两个擅长山洞探险的专家陪着一起去,的确更有帮助。” 很快这两个山洞专家被带到了卓然面前。 原来,这两人都是富家子弟,闲极无聊,喜欢cì jī,特别喜欢山洞。因为他们小时候住的地方就是山洞,两人从小就在山洞里钻进钻出,把山洞当家一样。不过两人并不是兄弟,而是在探险中遇到的,因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便经常在一起探险。 两人跟崆峒派掌门昆阳子又都是朋友,所以三人兴趣相投,便结为异姓兄弟。一个叫李松,一个叫丁龙,他们也都认识卓然。因为上次在峨眉山顶他们俩曾经跟昆阳子参加了后来卓然接任武林盟主的那场聚会,只是当时人多,没有深谈。 卓然有一点印象,当下见面之后,两人听说卓然可以说动青山派掌门,让他们进入青山派的一个天籁山洞去探险,并寻找失踪的青山派掌门的女儿。两人都异常的兴奋,他们也都听说过青山派后山有一个神秘的山洞,但是里面所谓天籁之音他们并没有了解。实际上对于不喜好音乐的人来说说不说这件事问题关键并不大。 卓然带着他们来到花蕊儿的屋子说起了这件事,花蕊儿倒是很痛快,对卓然说:“你觉得有必要就带上吧,反正为了安全,将来在山洞也交给你支配。” 听到花蕊儿答应,几个人都很高兴。立刻准备马匹,连夜启程赶赴青山派。 在准备马匹的时候,昆阳子带着卓然到了自己的藏宝阁,让卓然随便挑,也感谢他的帮忙。 卓然看了之后,心中暗自摇头。虽然这些倒不乏一些珍宝,可是比起卓然自己的收藏来说差远了,因为卓然不仅得到了皇帝皇太后的直接赏赐,更主要的是他从师父逍遥子那儿得到了一大包的奇珍异宝。那都是皇帝皇太后他们为了讨好这位长生不老丹的天师而赏赐给他的,那才真正是国之重器。相比较而言,崆峒派这些珠宝就不算什么了。 昆阳子见卓然神情淡淡的,并没有很惊喜的样子,不觉心中有些惭愧,不知该如何回报卓然了。 卓然想了想,问道:“我听说崆峒派是道教,修道术很是了得。不知道你们炼制有些什么丹药?实不相瞒,我师父也是有名的道人,我也算半个道人吧,也有修炼一些丹药,只是炼丹原料很重要。相对比较紧缺,又没有时间去寻找。莫不如把你炼制丹药的药剂给我一些,算是回报,如何?” 卓然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他拿到这些东西不仅可以用于炼丹,更重要的是可以用来炼制法医勘验需要的一些东西。就看他有些什么药了。 昆阳子听卓然这么说,赶紧把他带到了自己专门炼丹的丹房。崆峒派是道教的重要派别,派系在炼丹方面有其独到之处,所以很多丹药原料都是与众不同的。卓然很快找到了好几样自己一直急需的药粉和药剂,这些可以帮他配制出需要的丹药来,顿时很是高兴。 立刻跟昆阳子说,能否多给一些。 昆阳子见他挑这几样其实也不是特别珍贵,只是不太容易找。那是对于别人,崆峒派却数量还是比较多的,当下很豪迈的每样给卓然包了一大袋,足够他用很长时间的,说以后用完还可以再来拿。 卓然得到了这几代的药粉和药剂,简直比得到几袋金银珠宝还要高兴。因为金银珠宝现在在他眼中的确不算什么,而药粉和药剂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对他破案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青山是一个绵延不断的山峦,由很多山峰组成,其中的主峰叫青山。在青山派投入卓然的天池宗南门之后,并没有改变外观,依旧保持着它的完整性,青山派的弟也依旧在青山进行修行。卓然的到来使这些弟子又惊又喜,他们归于天池宗之后还没有见过掌门人,而且还是武林盟主,地位一下子比原先要高大了很多。 稍稍休整之后,便开始做进入山洞前的准备。而这一切就交给了李松和丁龙,他们两个是山洞冒险的行家,开出了一份清单,要求采购相关的设备。花蕊儿马上派人去集市上采购,还有些东西是需要定做的,这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而这一两天里,李松和丁龙则跟卓然、花蕊儿和昆阳子他们交代进山洞之后的注意事项和山洞中遇到危险时该怎么做。 昆阳子到了青山派之后,在得到花蕊儿的同意后,先到山洞里要去听那天籁之音。卓然他们陪着他往里走,走进十多丈远,就看见一个不大的洞前放着一把交椅,一张茶几,还有一架瑶琴,以及香炉旁边地上还铺着地铺。 花蕊儿神情有些黯然的告诉卓然他们,这里就是他父亲生前在这听天籁之音时住的地方。于是昆阳子便提议他在这等候那天籁之音,在他们准备期间,花蕊儿答应了。 可惜呆了两天,山洞里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传出。 两天之后,所有的设备都准备妥当,他们正式进入山洞。 正文 第810章鬼火 这两天以来,昆阳子一直在山洞里等候着天籁之音,可惜一直没有再出现。因为天籁之音的出现是不定时的,有时候每天都有,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出现一次,让人琢磨不透,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所以连续两天没听到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他们不可能等天籁之音出现之后才进去。因为对于卓然和花蕊儿他们来说,目的不在于此,而在于寻找她的姐姐。 走在前面的是丁龙,最后李松断后。 他们进去之后,拿出丁龙他们用铜管制作了一种专门的照明装置,类似于现代的燃烧棒。通过配制的药粉灌注其中之后,点燃便可以持续的喷出火光,亮度比一般的火把要亮得多。而且就算掉到水中也不会熄灭,每一只可以持续燃烧达一个时辰,比一般火把更加经久耐用。 烧完之后,重新将药粉填注又可以燃烧一个来时辰,这玩意儿每个人准备了两根,还准备了几袋子的药粉。在山洞里没有照明装置的话,那便只有坐以待毙,出不去的。 因为这种照明装置比火把节约空间,亮度也够,卓然单从这一点就觉得自己的抉择是正确的。看来隔行如隔山,虽然自己来自于现代社会,但是却没有想过要配制出燃烧棒来,还是古代的山洞专家想出了这一招。 他们往前走出了一段路,便到了第一个分岔口。 这里有两条路分成两个方向,丁龙和李松两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好一会儿,决定走左侧,并在左侧墙上刻了一个箭头。这是以防万一,可以顺着箭头退回来。卓然瞧着他们两刻箭头,突然想到了他们当时在马嵬坡地下遇到诡异的事情的时候,也曾经用刀子在墙上刻图案,以留记号,以便将来返回的时候顺着回来。 可是那种记号显然没什么作用,后来他们还是迷路了。不过那个跟这个不大一样,那是陷入了幻象,而这一次他们会陷入幻象吗。 卓然还真希望如此,若是那样的话,这幻象也就意味着山洞里可能隐藏着一块悬浮石。不过他们进入了大半天却什么都找不到,别说天籁之音了,连山洞中常见的地下河水也没有。而且深入到山洞中之后,便连昆虫都几乎见不到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出现了一个山洞的分叉,而这次的分叉竟然跟前一次的很像。 如果不是山壁上没有刻下箭头的话,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走了回头路,于是刻了箭头又在往下走。当他们走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遇到了第三个分叉,而且第三个分叉口竟然跟前两个同样很相像,大同小异。 这让所有人一下紧张起来,丁龙和李松两人凑在一起对卓然说道:“这个山洞很诡异,我们要万分小心。最好不要进入别的线路,否则有可能会遇到意外。” 这几个人立刻点头答应了。花蕊儿紧张的拉着他的手,卓然抓住她手宽慰她。在火光照耀下,他看到了花蕊儿脸色有些惨白。 不过他们接着往前走,却再没有出现相同的分叉口。这次一直走了大半天,几个人都觉得有些疲惫。就在卓然准备决定找地方停下来先休息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丁龙突然站住了。跟在后面的昆阳子又站住了,呆滞的站在前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便走上去。 接着他们借着丁龙手里燃烧的火把往里一瞧。不觉愣了一下,惊叫道:“鬼火!” 卓然赶紧上前一瞧,发现远处有几点很小的亮光在闪动。有点像狼的眼睛,又有点像地上的萤火虫慢慢飘荡,速度不快,有的甚至悬浮在空中。 丁龙说道:“这么大的溶洞,太可怕了!” 卓然瞧了一眼丁龙,道:“若真是溶洞,这溶洞也太大了。因为如果远处荧光的确是位于他们所看见的那么远的距离的话,这将预示着这是一个及其宽广的山洞,甚至比几个足球场都还要大。” 在现代社会卓然也曾经去过一些溶洞旅游,也看到过很大型的溶洞,但是从距离和宽阔度来看,都远远比不上眼前那些荧光所显示出来的这山洞的辽阔。花蕊儿赶紧说道:“是溶洞吗?我怎么觉得像是旷野?” 丁龙赶紧点头称是。 花蕊儿说道:“我们是不是走出来了?走到外面的旷野里了。远处那些是鬼火吗?” 卓然摇头说:“我也难以确认到底是不是鬼火,看看他们两位专家的。” 丁龙和李松两人又低声商量,回头对卓然说:“刚才花掌门所说的没错,我判断错了,我们走出来了,走到了旷野里。但奇怪的是这里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远处的那些鬼火一样的东西之外,看不见天上的星星,云也看不见,山峦依旧是跟在山洞里一样,真是奇怪。” “而且这里能够感觉到山野吹来的山风,这种风只有在野外才有,山洞里绝对不会有的。所以我判断我们应该是走到一片旷野里来了。” 花蕊儿惊喜交加的说道:“那是不是就是说我姐姐并没有死在山洞,而是出了山洞了。那她去了哪里呢?她为什么不返回青山派?” 昆阳子却一脸沮丧,说道:“天籁之音呢?不是说这里头有天籁之音吗?可是我们在山洞里转了这么久却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而如果现在走出来之后,又到哪里去找天籁之音去?” 花蕊儿说道:“天籁之音是绝对有的,我爹就是因为痴迷这天籁之音,天天在山洞里听。结果反荒废了武功。” 卓然说道:“除了你父亲说这里头有天籁之音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听到过里面那种美妙的声音?” “应该我姐姐也听到了,但是我没有。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应该没有人听到过,姐姐都是父亲准许进去她才听到的,因为这山洞只有掌门才能进入。” 卓然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是否可以理解为,假如你的父亲和姐姐没有说实话。而编造了一个天籁之音的谎言,那这天籁之音实际上就是不存在的。” 花蕊儿眼睛顿时瞪大盯着,卓然说道:“你说我爹爹骗人,他为什么要骗人?” 卓然赶紧说道:“我不是说他骗人,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我们刚才没有走对,应该走另外两个岔路。走那两个岔路才能找到真正的天籁之音的来处,或许你姐姐就在那平安无事也未可知。” 花蕊儿欣喜的点头道:“没错,要不我们先回头走另外两个通道吧。” 昆阳子立刻表示赞同,说:“既然已经走出来了,而且这地方又那么诡异,到处都是鬼火,好像是一片坟地似的。要不我们还是先不出去,免得到时候找不到洞口又返回,走另外两处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通道?” 丁龙和李松又简单商议了两句。说道:“行,我们原路返回再走其他的岔道。我们现在这里有一个标记。” 丁龙拿出凿子在石壁上凿了一个向外的箭头,然后转身往回走。卓然望着远处的那些漂浮的鬼火,忽然他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发出了一声长啸。 这声长啸就像惊涛骇浪一般向四周冲击而去,随着那声浪四处扩散。奇怪的是远处的那些跳跃的鬼火竟然逐一熄灭,四周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们手里的光亮只能照出一丈来远,在远处就是无边的黑暗,甚至分不清天地。 众人惊呆了,瞧着卓然,不知道他这一下是要做什么。 卓然说道:“我只是想测试一下我们到底是不是在山洞中。如果真是在山洞中,那我刚才的那一声长啸声音就应该会震荡回来,会有回音的。可是刚才我听不到回音,你们听到了吗?” 几个人都摇头。 卓然说道:“其实这说明不了什么。咱们可能是矿野,也有可能是山洞,因为占地太宽,回音从墙壁上震荡回来我们几乎听不到。不过要说有这样宽大的地下溶洞,那简直匪夷所思。” 花蕊儿有些害怕的靠近卓然,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往回走吧,呆在这儿我总觉得有些害怕,那些鬼火一样的东西怎么在你这声传过去之后就突然消失了了,太诡异了。” 于是卓然拉着她转身进了山洞,他们往回走。不知怎么的,都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走出一段路之后,心情逐渐松弛下来。卓然说:“我们找到那个分叉路口之后先休息一下,睡个几个时辰再继续往前。” 实际上卓然自己并不觉得困,但是他发现跟在身边的花蕊儿已经疲惫不堪了,眼睛都似乎睁不开了。算算他们在山洞中已经走了将近一天一夜,也难怪疲惫不堪。众人都点头答应。 终于坚持走到了那分叉路口,卓然看见路口上先前留下的那个箭头,这才松了口气。他很担心他们会再次进入幻境,而原先的刻下的标记突然消失那可就惨了。不过幻境没有出现,又让卓然多少有些失望。因为那也就意味着他们进入的这个山洞,可能没有悬浮石的存在。 这处分岔路口地势倒也平坦,地上没有水,他们坐下来分别吃了东西喝水之后倒头就睡。 正文 第811章黑痣 花蕊儿跟卓然睡在一起,蜷缩着像一只慵懒的猫咪,几乎是依偎在他怀里。卓然便自然的伸手过去抚住了她的腰,这个动作让花蕊儿索性依偎在他怀里了,低声说道:“谢谢你。” 卓然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问为什么要谢谢,他觉得这只是花蕊儿找到了一个精神依靠,下意识的表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针对。 花蕊儿是真的累了,又是在卓然身边,所以睡得格外的香甜,卓然也很快进入了梦乡。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他骑着仙鹤在天上飞,然后看见自己骑着仙鹤的在大地上移动,那是他的投影。 如果仅仅是投影的话,那就谈不上奇怪了。因为卓然看见的是另一个自己,同样骑着一只大雁在地上迅速的移动,的确是他的影子。可是那影子又不是剪影,而是真实的自己和真实的大雁,就好像那不是影子,而是自己投射在一面镜子上的形象一样。 而接下来,卓然感觉到了真正的诡异的事。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他却发现地上的原本应该是他投影的那个人却没有动,依旧在往前快速飞翔着。他顿时头皮有些发麻,于是他高举了双手在空中挥舞。他希望能看见影子中的自己跟自己做相同的动作,以证明那就是影子,可是却没有那影子,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骑着大雁,跟随着他往前飞着。 难道那不是影子,而是另外一个自己吗?而那个自己是完全独立的吗? 卓然惊悚之下,一下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卓然坐起了身,沉思着刚才的梦,清楚的出现在脑海。就好像亲眼目睹的,而不是梦中看见的那样模糊不清,转眼就忘掉的情景,这样他更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花蕊儿醒了,虽然他们为了节约照明,已经把火熄灭了。可是花蕊儿还是准确的感觉到了卓然是坐着的,因为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她马上伸手过来,却摸到了卓然的大腿,赶紧缩手,有些羞涩的说道:“你怎么不睡了?” 卓然说道:“我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 “啊,很可怕吗?” “不是可怕,而是诡异。” “怎么个诡异法?说来我听听。” “你怕吗?” “怕,但是我想听。” “好,我告诉你,我梦到自己骑了一只大雁在天上飞,原本应该是我的影子,可是那影子却清楚的是另外一个我。并且我在上面活动,地上的那原本应该是影子的我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直飞。就好像他不是我的影子似的,是真实的我一样。” 花蕊儿啊的叫了一声。 卓然说道:“吓着你了吧,不好意思。” 花蕊儿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吓着了。而是我也做了一个梦,跟你的差不多。” “啊,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我在湖边梳头,湖里面是我的倒影,清晰可辨,就好像看着镜子里的我一样。可是如果是镜子里的我,她应该跟我的影像是反的,也就是说我是用右手拿着梳子在梳头,她应该是左手,可是镜子里的我跟我一模一样,也是用右手在梳头,还朝着我笑。” “可是在梦里面我一点都不害怕,瞧着她,我发现她的头发没有梳整齐,还有一边是乱的,我就伸手过去替她梳头,她竟然把梳子放下了,把头侧过来让我帮她梳。我就把她头发给梳好了,我那时才想起来她只不过是我在水里中的倒影而已,我怎么可能给我的倒影梳头?” 卓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脊梁冒了上来。便在这时,听到昆阳子说道:“你们睡醒啦?什么时辰了?” 卓然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你们休息好了吗?” 昆阳子坐了起来,说:“还行吧,只是做了个噩梦,怪吓人的。” 卓然心头一动,忙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我跟自己打架,有一个敌人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一模一样的相貌打扮,甚至拿的兵刃都是一模一样的。我们俩在厮杀,结果我一剑把他脑袋给砍下来了,我抓起他人头仔细一看,就像看到镜子里的我,就吓醒了。幸亏听到你们俩在说话,我心里才安慰,才知道这是一场梦,真吓人。” 卓然立刻感觉到黑暗中花蕊儿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他们俩几乎都同时想到了这个梦怎么跟他们俩的如出一辙? 丁龙和李松也醒了,听到他们在说梦,便骂骂捏捏的说,他们也做了两个噩梦,挺吓人的,问是什么梦,结果让卓然和花蕊儿、昆阳子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梦竟然跟昆阳子的大同小异。也都是自己把自己给杀死了,只不过丁龙是在悬崖边看见了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等他走近,那人转身看他,却是他自己。把他吓着了,然后他一脚就把那人给踢下了悬崖摔死了。 而李松确实亲手把另一个自己给掐死了,因为他梦见自己在做梦,在梦中的另一个自己。正对着自己诡异的笑着,于是就把另一个自己给活活掐死了。而在掐死对方时,对方并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痛苦,只是就那么笑着,笑的让他头皮发麻。他一直到掐到听到对方脖子发出的折断的声音,另一个自己才闭上眼死了,就吓醒了。 卓然道:“真是诡异,怎么我们五个人都梦见了梦境中的另一个自己呢?” 昆阳子齐声问道:“你们俩也梦到这些啦?” 卓然便简单的把他们俩的梦也说了一下,五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为什么会做同样的梦?虽然梦境大同小异,却几乎却是同时都梦到了另一个自己。而且昆阳子和李松,丁龙他们三个人的梦还在梦中把另一个自己给杀死了。 听到卓然的梦之后,丁龙和李松赶紧点亮了照明装置。当火光在山洞里照亮之后,几个人才明显的都松了一口气。昆阳子自嘲的笑了笑说:“我们可都是武林高手,特别是卓兄弟还是武林盟主,武功不敢说天下第一,只怕能胜过他的也没几个了。有什么可怕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花蕊儿握着卓然的胳膊。抱着卓然的胳膊说:“是呀,我之所以请卓大哥陪我进山洞来找我姐姐,主要也是因为卓大哥武功高强。有卓大哥在我们就不用担心。” 于是几个人便都起身收拾行李,准备吃了点东西喝水,然后沿着另一条通道往前走。可是这条通道,他们走了没一个时辰就到了尽头。山洞的尽头卓然他们仔细检查了,没有发现还有新的道路往前走,于是商量之后便折转往回,准备从另外两个分叉路口再去探险。 他们走到第二个分叉路口,再沿着那个路口的箭头依旧还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于是他们从另一个没有标注箭头的山洞往里走,又走了没有一个时辰便到了尽头,而且尽头的场景竟然跟先前那个相差无几。就好像它们的洞口都相差无几似的,这让原本已经放下心的卓然心头又悬了起来,难道这又有什么怪异不成。 于是他们再次折返只剩的第一个通道了,那个通道是他们进来分叉的第一个通道,总共就这样三个分叉。 到了第一个分叉路口,那个标记依旧还在石壁之上,于是他们便从另一条山道往里走,而这一次同样走了只有一个时辰便到了尽头,又同样跟先前的尽头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而这个尽头距离他们进入的山洞只有百余丈,并不太深,往回退就能出山洞,回到青山派。不过这处山洞的底部跟先前不太一样的是,他们在地上看见了一具已经**的尸体。 这具尸体本来没有注意到,他是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他们在寻找有没有新的通道的时候才看见了这具身穿靓妆的女子的尸体。 尸体成仰卧状,上身的衣服被掀了起来包住了头部,双手被腰带反绑着,背后腰带的另一头则绕到了颈部给扎紧了,勒得很紧。下身裤子被褪到了小腿处,双腿伸直,袜子都是完整的。 尸体周围有少量的很小的苍蝇在飞动,尸体上则比较多的蛆虫,尸体周围有蛹和蛹壳,根据分析,尸体已经**。 头部的软组织也已经被蛆全部都吃完了,颈部软组织大部分都被吃掉了,双手手腕余下的软组织也被吃掉。手指骨暴露,但是身体的xiōng bù,腹部,外yīn bù,腰部,臀部和下肢怎么没有被吃掉。 因为死者的面部整个被蛆虫吃掉了,根本没办法进行容貌的辨认,但是身上穿的衣服确实让花蕊儿一眼就认出就是她姐姐。她想扑过去,可是尸体太恐怖了,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呆呆的望着那可怕的尸体,想看又不敢看。 卓然问道:“这就是你姐姐吗?有没有什么个人特征可以进行辨认的?因为靠衣物还是不是很准确。” 花蕊儿说道:“姐姐的左乳下面有一颗黑痣,有米粒大小,你看看是不是?” 卓然点点头,取出刀子小心地划开了衣服查看。死者的xiōng bù基本保持完整,已经形成了尸腊,所以那颗黑痣赫然在目。他点点头说:“没错,是有一颗黑痣,应该是你姐姐无疑。” 花蕊儿哭的梨花带雨,对卓然说道:“我姐姐是被谁害死的?求你一定要帮我查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正文 第812章岩洞 昆阳子和丁龙,李松三个人则站在远处,没有靠近。卓然说道:“好,不过我要对尸体进行解剖,以便查清楚相关情况。” 花蕊儿点头答应,也退了开去,远远的坐在山洞的一边哭泣。卓然将两根燃烧的黄铜管分别插在尸体两边,原地进行尸体解剖。 解剖头颅发现脑组织已经大部分液化,但是xiōng bù和腹部的皮肤还基本保持完好,胸腔里面心肺都保持完整,呈大红色,而腹腔的器官也保持完整。腰腹部有干燥了的**液体,结合死者双手被绑,脖子被牢牢勒住,而且形成了锁沟,认定他杀,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虽然头部已经完全**,无法确认,但是从内脏充血情况出现的出血点等情况来判断,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无疑,而且明显是他杀。 幸运的是死者的yīn bù并没有腐烂,也没有被蛆虫吃掉,这让卓然感到很意外。不过也给他提供了进一步的证据,因为xià tǐ已经形成尸腊,基本保持完好,检查之后发现死者有chù nǚ的破裂创,并且有明显撕裂qiáng bào的痕迹。 不过卓然没有携带法医勘察箱进来,所以没办法进行检测,不过他还是提取了死者xià tǐ穹窿处体液,以备以后勘察。卓然瞧着尸体有些费解,蹲在那半晌没反应。花蕊儿终于忍不住,过来低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卓然说道:“尸体身上有苍蝇和苍蝇的蛹,而苍蝇在人死之后,对尸体进行啃食,并产下蛹,这是有一定的规律的。根据你姐身上的这些苍蝇和蛹壳,可以推算出是苍蝇的繁殖期,处于第二代中期。” “根据这一点判断,你姐姐死亡的时间应该是一个月左右。可是你先前跟我说了,你姐姐是三个月前进入山洞的,她一个月之后死亡,也就是说你姐姐进入山洞之后还活了两个月,一个月前才被害死的。” “这就有两个问题难以解释,一个是你先前跟我说你姐姐带在身上的食物和水只够半个月的,剩下一个半月她是怎么活的?我们先前看到了这个山洞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当然也没有人。而她死的地方距离山洞的出口只有一百多丈,她甚至大声呼救,外面都可能能够隐约听到,为什么她会死在这?” 花蕊儿说:“她会不会进入了先前我们所到达的后山的外面那飘着鬼火的地方,然后遇到了坏人。坏人把她劫持进来,在这qiáng bào了她,把她杀死了。” 卓然说道:“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你跟我说你姐姐是得你父亲的真传,而你父亲是青山派的掌门人,武功应当是很不错的。能够将她zhì fú,那说明对方的武功更不错。你姐姐会点穴吗?” “当然会。” “那就对了,既然你姐姐会点穴,而zhì fú她的人应该比你姐姐武功更高才对。他完全可以用点穴的办法治住你姐姐,为什么不用点穴的方法?而用普通人才会使用的kǔn bǎng手脚呢?” 花蕊儿说:“可能他先把姐姐的穴道点了,然后才kǔn bǎng她的双手,要靠这腰带是捆不住姐姐的。她的功夫就算捆上,三条五条腰带也能轻松的崩断,只要不是钢铁打造的铁链都困不住她。” 卓然说道:“有这种可能,可惜被点了穴之后死亡的尸体我不知道该怎么辨认。” 花蕊儿摇摇头,她也不懂。 卓然说道:“死者的头部,背部和双手的软组织在搏斗中造成的损伤出血,因此一部分被苍蝇产卵繁殖,而将这部分的软组织给吞食了。但其他部位保持完好的地方,苍蝇没办法进入,而由于特殊的环境,苍蝇的卵就算侵入了,也不可能腐化。” “即便是暴露在外面的xià tǐ,也没有被侵蚀,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线索。根据这些线索,一旦锁定嫌疑人时,我可以进行甄别。以确认究竟是不是杀死你姐姐的嫌疑人。” “那你现在有没有侦破的方向了?” 卓然摇摇头说:“说实话,没有。因为她死亡的地方太特别了,这地方入口是你们青山派的禁地,只有你父亲才能进入,其他人是进不来的。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凶手是从洞口进入,现有的所有通道中又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所以如果要说划定凶手范围,便只有先前我们走出去的那个满是鬼火的地方到底有没有人存在。如果有,那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花蕊儿说道:“好,我们先把尸体运出去,然后再转回来看看那满是鬼火的地方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先去的时候可能是天黑,这次我们天亮就能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卓然说道:“我们先出去,在外面找一口棺材进来,把尸体收敛了再运出去。” 花蕊儿说道:“那好吧。” 说罢,他们几个离开山洞尽头,原路返回,朝洞口走。 可是他们走了很久,站住了。丁龙有些惊慌的回头,对李松说道:“不对劲,先前我们来的路没有这么长,从进来到刚才分岔的路口也就百余丈。而现在我们恐怕走了两三百丈都不止了,怎么还没到出口呢?” 卓然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先前一直在担忧这里会不会是出现幻境,而现在果真出现了,只不过这个幻景与马嵬坡地下的幻境不大一样。他分不清楚是幻境还是真实。 可是出口却找不到,真是奇怪了。难道有隐蔽的路口他们错过了吗?不可能,因为丁龙和李松这两个是穿过了无数山洞的老手,绝对不可能弄错。 他们手里有两根光线很强的照明棒,完全可以清楚的看见四周的情况,却没有看见任何通道,说明他们并没有走错路。可是他们却始终走不到尽头,往前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仍然没有。而且没有岔路,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却始终没有尽头。 卓然站住了,他经过这种可怕的循环。说道:“不能再这样走下去,我们会走到死也出不去的。” “那怎么办?”花蕊儿惊慌的问。 卓然说道:“在这留下一个印记往回走,从那个全是鬼火的地方出去。如果那里真的是旷野,我们就有办法翻山越岭,回到青山派。” 众人都觉有道理,这个路不通,当然只能从另一路出去再绕回来。于是众人心头也就有了底,马上转身往回走。 一直走到了那分叉路口。花蕊儿说道:“我想再去看看我姐姐的尸体,不会也不见了吧?” 于是几人便进入了那条通道,一直走到头,果然还是看见花蕊儿的姐姐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 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少量的苍蝇不时的在空中嗡嗡的飞着。 卓然望着那些苍蝇呆呆的出神。花蕊儿问道:“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劲吗?” 卓然说道:“以前洞口距离这儿只有百余丈,苍蝇飞进来,在尸体上产卵,这还可以理解。可是现在那出口我们走了一个时辰,至少应该有十里路了,这么远的距离苍蝇是怎么飞进来的呢?” 花蕊儿说道:“我们遇到鬼打墙了,实际上只有百余丈,可是我们找不到出口。” 昆阳子说道:“我们尽快从另一头出去吧,这什么天籁之音完全是骗人的。我们在这里面待了那么久半点都没听到,兴许是青山派掌门编出来引他们上当的。快走吧,我想早点离开这这里,让我喘不过气了。” 于是几个人边快步离开了那条山洞,从另一条山洞往前走。一路小跑的通过了两个路口,而且都是按照先前所刻的标记,终于来到了那处鬼火飘动的旷野里。 他们原来以为他们已经在里面,又耽误了半天的功夫才出来。或许刚好碰上天亮,只要有太阳他们就能看到一切,就能走出去。可是奇怪的是到了这里依旧是漆黑一团,只有远处飘着几朵鬼火晃晃悠悠的。 卓然说道:“我们沿着山壁往前走,这样我们才能有退路,又沿着山壁能找得回来。” 其他几个人都说好,云龙走在前面,李松断后,卓然拉着花蕊儿跟着他们沿着山壁用火光照耀着沿着山壁往前走。只走出十多步卓然就站住了。众人不知道什么原因,问道:“你怎么了?”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难道没注意吗?我们从洞口走到这儿,这十多步远的山壁上连一棵草都没有,更不要说灌木树丛。你们觉得这像一个山峰的样子吗?” 众人一听这话,都是心头一凛。赶紧用手摸了摸照明棒,所照耀到的洞壁的确有草,也没有灌木。他们努力往上抬头看,但是除了光线能照到的一丈多远的距离外,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团。而光线能照到的地方,除了岩石仍然是岩石。 众人都呆了,想着刚才卓然的话。花蕊儿弱弱的声音说道:“难道这里面仍然是岩洞?而不是山坡吗?我们没有走出去,还是在岩洞里吗?” 丁龙说道:“有可能,先别自己吓自己,再往前走走。兴许这一片刚好是岩石没有草木,前面就有人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赶紧又继续往前走。可是他们一路往前走了小半个时辰,光线照耀下能看见的全都是岩石,没有一点灌木,或者树枝。花蕊儿说道:“完了,我们肯定还在山洞中。只有山洞里面暗不见天日,才有可能长不出青草和树木来。” 正文 第813章乱人坑 说这些话,他又突然发现卓然在呆呆的望着远方那飘忽的鬼火一样的东西。他们走出了这么远,那东西却始终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似的。 花蕊儿问他:“你在干什么呢?发现什么了?” 卓然说道:“我们或许应该分头行动,从四个方位向那鬼火处汇合。这样我们就可以知道这山洞究竟有多高多大,我们有没有出路。” 昆阳子有些奇怪,问卓然:“我们沿着山的两边往前行进,汇合在那鬼火漂浮的地方这倒没问题,可是你刚才说兵分四路,除了两边和中间之外,还有哪一路?难道从顶部爬过去?” 卓然说了:“没错,如果沿着洞壁走,我们就只能看到洞壁这两条路有什么东西。我们要穿过这溶洞的中部,或许能够对整个溶洞有一个整体的认识。” 昆阳子说道:“那谁走中间呢?” 卓然扭头过来望着他,说道:“当然是你,你从中间横插过去,他们两个一人走一边。” “那你呢?” 卓然用手指了指上面,说道:“我跟花蕊儿走上面过去,我要看看这地方有多高。” 昆阳子等三rén dà吃一惊,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山。惊骇的望着卓然,说道:“盟主准备攀爬到岩顶上去吗?” 卓然这时已经顾不上隐藏实力了,他想急于知道这个鬼地方到底怎么才能脱困,有没有通道出去。所以他点了点头:“是的,你们谁如果愿意走上面,我们换也可以。” 昆阳子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们哪有那本事?盟主武功盖世,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好,那咱们就兵分四路各自行动吧,就以前面的那鬼火为汇合点。大家把手里的燃烧棒点燃,便相互知道各自的位置,有什么情况及时发出警示。” 卓然说道:“我们最好是先回到洞口,在洞口处留下一只燃烧。这样我们才知道我们进来的洞口是哪。如果有很多洞口的话,我们找不到,就会迷失在这里的。” 众人又连说这样最稳妥,于是便转身往回走,一直走到了洞口。倒是平安无事,没有再出什么事情,到了这里之后,开始分成四个方向出发。 卓然对花蕊儿说道:“我背着你走,你用手拿着燃烧棒注意观察四周和下面。当然,如果你害怕你就留在这,我们会回来的。” 花蕊儿立刻说道:“我要跟你走,你背着我。” 说罢,爬上了卓然的后背。 卓然实际上也不会把一个女的单独放在这里的。这时昆阳子他们三个也各自走远了,看不见几人,卓然施展出壁虎功,开始顺着洞壁往洞顶爬去。 虽然他们手里的燃烧棒所能照出来的光亮只能到一丈多远,但是如果在远距离的时候,他们确实可以清楚的看见的,这就是自身发光和光线照耀的区别。而从这光亮处慢慢往前延伸,便可大致搞清楚这山洞有多宽,是一个什么样的形状。 沿着山洞顶往前攀爬,的确很费劲。因为山洞顶满是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而且不少地方在滴答的往下滴着水,地面却没有见到水塘,说明这些水滴到下面钟乳石之上,便被溶解吸收了,而不会在地面形成水潭。 卓然越爬越高,卓然停下来瞅一瞅下面的三个人,手里拿着的燃烧棒已经变成了一点,忽隐忽现的,说明距离大概达数百丈之高。天哪,这是一个怎样的溶洞?恐怕把一个山的肚皮整个掏空了也不过如此。 再说他后背的花蕊儿已经吓得浑身发颤,两只脚牢牢的勾住了卓然的腰,双手牢牢的抱着他的脖子,担心一失手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她并不知道,卓然强大的壁虎功根本不会在意山洞顶是否光滑,是否可以有落手之处。把她自己惊吓的全身直冒冷汗,她也不敢提醒卓然,生怕这反倒让他更紧张,万一失手两人都得摔成肉饼。 卓然虽然是从顶上爬,可是他的速度却比其他几个人快。这主要是因为这个山洞实际是一个类似于铁饼一样的,周长很长。但是从顶部绕过去却不算太长,所以从顶部过去的距离反倒比从两侧绕过去的要短的多。 因此,尽管卓然行进的速度比不上其他三个人,他毕竟是倒悬着往前走,而且还要避开头顶各种各样的钟乳石。但是距离短比其他几个人反倒提前接近了那萤火飘动的地方。 到了那萤火飘动的地方的顶部的时候,卓然对身后的花蕊儿说道:“你拿一根燃烧棒点燃了扔下去,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别有什么怪物,否则咱们下去自投罗网。” 这话让花蕊儿心头一凛,的确如此,她赶紧掏了一根燃烧棒,点燃之后朝着那团鬼火抛了下去。 燃烧棒跳动了一下,却没有熄灭。燃烧棒落在了地上,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花蕊儿目光不够精锐,加上是悬在洞顶的,所以看不真切。而卓然却可以整个侧过身扭头望去。他的目光犀利,已经看清了下面那燃烧棒光亮照到的地方,竟然堆满了白骨。 而且是人的骨头架子,卓然一阵胆寒。这里怎么会有人死在这呢?这不是青山派的禁地吗? 卓然迟疑了一下,他看见另外三路的火光持续的朝这边走来。于是便带着花蕊儿沿着山壁下到了山底。 落脚处竟然踩到了一堆白骨上,让他心惊胆战,而花蕊儿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肯落脚。卓然只好带着她横着又爬出了十多丈远,这才捡了几块没有骨骸的岩石落脚。 落脚后,花蕊儿将手里的燃烧棒高高举起,回头看去,便看清地上横七竖八的各种尸骨。而且明显那些尸骨是被人害死的,因为骨骸上插得有刀剑或者弓箭,以及长枪大刀之类的兵刃。很显然,这里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然后所有人都死在了这里。 卓然走到了最近的一具尸骨前,蹲下身查看尸骨上面的衣服,已经完全烂了。而骨头上面已经没有了油腻感,完全干枯了。单凭这一点,卓然就可以判断出尸骨至少已经死去了几十年。 插到身上的刀剑也已经锈迹斑斑。看到这些他舒了口气,至少不是新近杀死的。凶杀在几十年前发生,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青山派的山洞的深处呢? 这时其他三个人也都会到了这里,在距离卓然还有十多丈远时站住了。他们发现了地上的尸骨,从他们手里拿着的燃烧棒照见地上的情景,可以判断这一堆尸骨至少有上百具,全部堆积在这儿。 卓然拿着燃烧棒大致把这堆尸骨检查了一下。说道:“这些是被人集中之后扔到这儿的,因为有些人的尸骨残缺不全,有的相互叠加,有的身上插入了刀剑。只有在先被捅死了之后,没有拔出刀剑,然后把尸体叠加扔在一起才可能形成。” “也就是说有人替这些人收尸,只是没有把他们埋葬,堆成了一堆抛弃在了这里。经过了数十年之后,这些尸体身上的骨头飘出来的磷火,形成了鬼火,这就是先前我们看见的。” 卓然见他们已经汇合到了近前,又问道:“路上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山洞或者通道?” 三个人都一起摇头,昆阳子说:“我从中间过来,地上全是岩石,连泥土都找不到,高低起伏的。” “盟主,头顶上有没有通道?” 卓然摇头说道:“至少我走过的那一片没有。” 昆阳子说道:“那咱们要不要把剩下的地方都搜索一遍?” 卓然说道:“当然,不过在寻找通道之前,我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死在这?如果能解开这个谜,或许能够帮我们找到通道。” 卓然检查了这些人身上,发现除了一些散碎银两,个人物品之外,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揭露他们身份的信件或者yìn zhāng之类的。 卓然问花蕊儿:“你们青山派在几十年前有发生过这种剧烈的厮杀吗?” 花蕊儿摇头说:“我没听说过,几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但是我出生之后没听说过。” 卓然说道:“算了,这几十年前的陈年旧案,咱们姑且不去管它,先寻找出去的路吧。看来这什么天籁之音完全是空穴来风,又或者是某个人搞的恶作剧。” 不说这个倒罢了,说起这件事,昆阳子气得牙痒痒。说道:“是呀,幸亏你要的只是炼丹的药粉。那些东西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给你,要不然如果我到时用了本门至宝来跟你交换的话,那我才要后悔一头撞死呢,嘿嘿。” 卓然对丁龙和李松说道:“你们两是洞穴高手,你们分别从两侧山壁攀爬上去搜索。昆阳子搜索地面,我和花蕊儿负责顶部,怎么样?” 丁龙和李松相互看了一眼,摇头道:“我们比不上盟主你攀岩身手,还是你来吧。” “面积太大,我负责顶部就已经很困难了,两侧山壁太高,需要你们俩协助。” “嗯,那好吧。” 花蕊儿也不好意思,她帮不上忙,也不能成为累赘。于是说道:“要不我也在地面搜索吧?跟他们三个一起。” 正文 第814章鬼打墙 卓然却摇头说道:“不好,你还是跟我搜索顶上,因为我可能要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攀爬上,需要有你来观察四周的情况,才能够准确。如果我注意力放在观察那些缝隙上,看看是否有通道而没有注意攀爬的话,一旦失手会掉下来的。” 花蕊儿一听,原来自己趴在他背上还是有用的,这也正是她最希望的,于是赶紧点头答应。 昆阳子在地面搜索,丁龙和李松则在两侧山壁攀岩搜索,卓然带着花蕊儿重新攀爬上洞壁顶部进行搜索。因为这次时间会比较长,所以卓然用一根腰带将她绑在了自己身上,这样他可以不用手脚吊着,他身体也可以很安全的悬挂在半空。 卓然果真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攀爬上,所以他的速度奇快,为了活命,为了带着大家走出困境,他已经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实力。如电闪一般迅速得像飞梭织布似的,从这边到那边再回来,他的速度比其他三人快的多。昆阳子他们都被卓然在洞顶快速的攀爬惊呆了,就好像看见一颗流星从这边滑到那边,再从那边又滑回来。 他们往前地毯式搜索一趟,卓然可以到顶上来回三四趟。这让三个人惊骇无比,连声称赞武林盟主果然武功高绝,实在令人佩服。这一通搜索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结束了,当他们几个精疲力竭的汇合到先前的出口处的时候,都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不仅是因为地方太大,来回穿梭走了很远。还因为没有找到任何哪怕能够伸进一只手的缝隙,更不要说通道了。这整个巨大的溶洞,除了刚才进来的那个山洞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通往外界的通道。 这种绝望的精神折磨,使他们几个精疲力尽。 卓然还真有些累了,他还从来没有在山洞顶悬挂过这么长时间。而且身上还背有一个人,要换其他人早就掉下来摔死了。卓然是靠着顽强的毅力坚持到了最后,可惜得到了结论却是让人悲催的。 喘息了片刻,体力终于恢复了一些。 昆阳子瞪着刘松和丁龙说道:“你们两个想点办法,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两人都无奈的摇头说:“这鬼打墙谁也没办法,除非神仙。” 昆阳子有些烦躁的对丁龙和李松二人说道:“你们俩怎么搞的?这鬼打墙你们以前遇到过没有?怎么没有pò jiě的办法?” 两人一起摇头说:“如果有办法,我们绝对不会干瞪眼的。这种鬼打墙我们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卓然说道:“我倒遇到过,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始终走到原路。而且遇到了还不止一次,只是情况不同而已,大同小异。” 昆阳子欣喜的对卓然说道:“那太好了,你是怎么出去的?快带我们出去吧。” 卓然说道:“有一次我在地下宫殿遇到了很多骷髅,我怎么都走不出去,最后遇到了很多骷髅,结果是骷髅把我给弄出去的。见到了他们的主人,最后我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种或真或假的幻想,那次不是靠我自己走出那循环往复的通道的。” “而后一次是在西域沙漠中,我们怎么走都会走到原点,不管朝哪个方向,不管如何修正偏差。我们当时也有在荒漠上的行家,可是没有用,后来我才发现那片沙漠其实是不停的调转方向,随着月亮的上弦月和下弦月的交替来变颠倒方向。” “因此月亮出现,上弦月和下弦月交替的时候,我就会折转往回走,这样我就终于走出去了。可是这一次跟前面两次都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出去。” 花蕊儿说:“那我们也跟你上次那样往回走呢?” 丁龙摇头说道:“往回走,到哪呢?刚才盟主说的是根据上弦月和下弦月的交替来作为时间点折转的,我们不知道该从哪个时间点折转,又如何走得出去。再者说了,鬼打墙原因很多,盟主所pò jiě的那种情况可能只有沙漠的鬼打墙是那样pò jiě的啊,地下的却未必就是那样。当然,我也只是瞎猜想,因为我也不知该怎么来pò jiě。” 花蕊儿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按照卓盟主先前成功的经验来办。咱们共同商议一个来回走动的界限往回走,兴许就成功了。” 卓然说道:“不能简单重复,上一次是有上有特定的天地异象提醒,被我发现才知道了走出去的办法。这一次必须要发现同样的天地异象,或许才能找到出去的道路。否则我们恐怕就要困死在这儿,不过暂时不要着急,我们带的粮食够吃半个月的。” “在山洞里头洞壁也有浸出来的水,光靠水,只要把新陈代谢减到最低,甚至还可以活上十天半个月。这样我们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等待救援,外面的人找不到我们,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进来寻找我们的。” 花蕊儿说道:“那好,那我们就等待救援吧。我们到我姐姐被害的那里去等。我想守在她身边,同时那时距离我们进来的洞口最近,如果外面的人能够pò jiě这鬼打墙进入山洞找到我们,那里是最直接的进口。” 卓然点头说:“我同意,而且我们还可以再好好琢磨一下,为什么你姐姐只带了半个月的粮食和水,人在里面却待了两个月。这之后的一个半月她是怎么度过来的?如果找到了她活命下来的食物来源,我们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就不用担心是不是能不能出去了。” 昆阳子点头说:“这主意好。” 他们回到了花蕊儿的姐姐死去的山洞,那里一切如旧。几个人坐了下来,拿出干粮和水慢慢吃着,只保留了一根燃烧棒在燃烧,光线忽明忽暗的,照着每个人的脸,都在低头不语。 花蕊儿有些害怕的靠在卓然身边,不敢看地上姐姐的尸体。她把脸撤往了卓然的这边,能听到她轻声的抽泣。 昆阳子对丁龙说道:“你们两个想到办法没有?你们不是洞穴专家吗?怎么也束手无策?想办法带我们出去啊。” 李松可怜巴巴的说道:“这山洞怎么跟以前不一样。” 昆阳子飞快的看了卓然一眼,厉声道:“胡说什么?什么跟以前都不一样?” “我是说跟以前我去过的山洞不一样,太诡异了。”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你们几个不要演戏了,我知道你们曾经进来过。说罢,到底怎么回事?我想听实话,现在我们已经面临绝境了,不说实话我们可能都得死在这。”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紧张的望着卓然。包括怀里的花蕊儿也一下支起了腰,望着卓然。 卓然瞧着花蕊儿,说道:“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你们四个曾经进入过这个山洞,不过你们没有找到你姐姐的遗体。但是你们到了那个最大的洞穴里,看到了那些死人你们就马上退了出去,因为你们遇到了你们根本没办法解释的事情。” “不过你们的好奇心让你们决定还是要再次来探查,而偏巧这时我进入了你们的视线。你们发现我不仅武功高超,而且最关键的我能探查一些奇怪的事。所以你们设了这个局,把我算是半哄半骗的带到了这里,希望我能帮你们解开其中的秘密,我说的没错吧。” 花蕊儿面露苦笑,回头望了望昆阳子。又对卓然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曾经进来过?能说说吗?” 卓然说道:“刚开始进来之前,我觉得有些蹊跷。昆阳子知道你们青山派后面有这么一个天籁之音的山洞,找我去跟你说,而不是直接去商量,我总觉得有一些不符合常规,按理说直接找本人商量,并开出优厚的条件并没有什么不能的。更何况昆阳子现在已经是崆峒派的掌门人,地位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 “他只不过是去听听音乐而已,就在洞口,不会有太大的损害。更何况他已经知道青山派不复存在,并入了我们天池宗南门。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或许我觉得有些人就是宁愿绕着去处理事情,通过与目标关系好的人去解决自己想达到的目的。在我们进入山洞之后,我发现在经过第一个洞口的时候,丁龙和李松两人商议了很久,才决定走左边。” “虽然他们商议的声音很轻,时断时续,我几乎听不清楚。只是一个洞口决定走左边还是走右边商议这么久,只能说明他们难以抉择。而实际上他们两个是洞穴高手,在遇到洞穴分叉该怎么走的时候肯定有丰富的经验,并且事先肯定会有相应的预案和成功的做法。因此不会有犹豫就会作出决定的,就像你们第一次来,一律走左是一样的。” “而他们出现的犹豫,而且犹豫很久。我就猜测到这种选择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困难的,而正常的山洞对于两个山洞行家来说,不可能存在困难。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这山洞他们来过。某条路他们想去而又有害怕,以至于出现了争执。在第二个和第三个路口也都是这样,这让我进一步怀疑他们曾经来过。” 正文 第815章有人说谎 花蕊儿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卓然,低头没有说话,卓然接着说道:“而到了那巨大溶洞的时候,昆阳子直截了当说出了远处的那几点星光是鬼火时,那几点星光距离我们很远,只有一小点,根本看不清楚。看着上下飘忽的鬼火那么清楚,甚至不仔细观察,都感觉不到它在移动。” “在我看来,那更像狼的眼睛或者萤火虫什么的,而不是虚无缥缈令人恐怖的鬼火。可是你没有半点犹豫,就肯定的说出了鬼火。而事实上我们到了那里之后,果然有上百具尸体,死了数十年之久了,果然飘着有鬼火在空中,这让我进一步怀疑你也来过。” “而丁龙很夸张的说,这么大的溶洞太可怕了,他怎么就一下确定这是溶洞呢?除了远处的几点星光之外,我们看不到溶洞四周的山壁。因为我们的燃烧棒只能照出一丈多远,根本无法确定这是一个溶洞。” “甚至给我的感觉是我们已经走出来了,到了旷野里。他却十分肯定这是溶洞,花蕊儿你马上纠正了他,肯定的说是走到旷野里了,丁龙马上改口说是走到了旷野。看来你们对一些细节没有商量好,这一点让我进一步确认你们曾经来过这里。好了,不过我敢肯定你们让我来没有什么恶意,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花蕊儿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跟你说实话。没错,实际上昆阳子跟我父亲是忘年交,他们俩对于音乐都异常的痴迷,经常在一起切磋。父亲发现这个山洞有天籁之音之后就告诉了他,他曾经来听过,想进去探查。但父亲阻止了,父亲说他曾经进去过,里面有非常可怕的事。可能有某种诡异的生物在里头,但是一直没有出来祸害过。” “因为这个山洞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在青山派创立之初就已经存在,但从来没听说过里面有怪物出来。所以父亲相信只要不进去打扰,那怪物不会祸害我们的。但是三个月前,姐姐终于成功的说服了父亲,让她进去探查。而且她不要帮手,她说如果里面有危险,她进去死的只有她一个,否则进去人多死得会更多。” “她的武功已经得父亲真传,如果她都搞不定,其人更不行。不过她进去之后再没出来,这都是真的,然后我父亲被九环刀杀了,你帮我报了仇。这之后的几个月里,有一天昆阳子找到我,跟我说他还想进山洞去看看。他找到了两个攀岩的高手,是经常出入溶洞探险的,可以帮我们进去探查。” “我也很想知道姐姐在里面到底出了什么危险?所以我答应了,不过我建议想办法说服让你跟我们进来。因为你在帮我杀死九环刀的过程中,我发现你武功是我见过的最强的。而且这几个月我又明显感觉到,又发现你破案的本事也超乎寻常,对各种我们外人看着很诡异的事情却能够准确的捕捉到真相,洞察到幕后的事情。” “我就在想,如果你能陪我们进来,或许就能pò jiě其中的问题。昆阳子也完全赞同,他甚至提议用昆仑派的风雷扇来做交换。然后诱我顺便把事情的一部分真相告诉你,再求你陪我们进去,相信在双重yòu huò之下,你或许会答应的。不过我们一直不敢告诉你这山洞中曾经出现的诡异和那可怕的怪物,或者说超级恐怖的人。” “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天籁之音实际上是存在的。如果不是这个,昆阳子绝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进来的,而我真的想寻找我姐姐的下落。丁龙和李松他们俩得到了昆阳子的重金酬谢,并且他们对山洞神秘也充满了好奇,也想进来看看,就这样进来的。” 卓然瞥了一眼花蕊儿,说道:“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这是关键。” 说到这件事,花蕊儿脸上闪现出惊恐,一时不知如何往下说了。 昆阳子接过话,说道:“要不还是我来说吧。我们进来之后,商定的结果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岔路都往左走,这样我们回来的时候就能原路回来,我们不知道里面会出现什么结果。我们进来之后,也是经过了这样三个路口,我们还是一直往左走,结果就到了那个最大的溶洞里。” “我们也看见了那鬼火,很吓人。然后我们小心翼翼的沿着山壁到了那鬼火处,发现了一大堆骨骸。我们又把整个山洞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出口,当时已经很累了。因为他们两个从山壁爬上去探查,当然他们没办法像你那样从山洞顶爬上去,他们只是在两侧山壁确认山洞的高度,发现这山洞很大。” “当我们发现没有出口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得很累了,决定就在这大厅休息。等待恢复之后在再走其他的几条岔路,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当然我们最希望发现的就是天籁之音的来处,可是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卓然瞧了他们几个一眼,说道:“你们当时进来的除了你们四个,还有别人吗?” 昆阳子摇头说道:“没有了,就我们四个。我所说的出事不是死人,而是很诡异的事情。” 其他几个人明显都面露恐惧之色。 卓然说道:“能够让你们同时感到恐惧,说明这件事还真是不简单。是什么事情?” “我们睡了一觉醒来,忽然发现我们四个人全都被人反绑,而且就是用我们的腰带,脖子也被勒得很紧,我们喘不过气来才醒过来的。幸亏还能呼吸,我们赶紧背靠背相互把绳子解开了,这才脱离危险。不然时间长了还是会憋死的,幸亏我们四个人都被捆在地上的,并没有绑在柱子之类的,否则我们相互解不了绳子就死定了。” “我们四个人居然都没有惊醒就被这神秘的人给绑住了,而且都绑得非常紧。不可能是我们中的某一个恶作剧,绑他人又把自己。我们立刻对四周进行了搜索,可是没有发现敌踪。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不能再等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否则下一次他要把我们的脖子勒死的话,我们四个都活不成,所以我们就撤了出去。” “另外几条岔路我们都没有敢去搜索,就逃命似的逃出去了。不过那一次我们顺利的走出去的,不像这一次往回走竟然找不到出口。所以我觉得这次跟我们上次遇到的事就是一个人干的,这个人武功之高,简直骇人听闻。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四个人都牢牢捆上,我们去一点意识都没有。” 卓然说道:“你们当时有没有检查相互间kǔn bǎng时的样子?是一样的还是不同?因为这一点可以从某种程度上确定是同一个人捆的还是几个人捆的。”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了他们的料想。没有注意到,相互瞧了瞧。所说结果是他们解开的时候没有特别注意,因为是背对着的,给对方解开之后,对方再给自己解开。而且山洞里漆黑一团,因为睡之前没有点燃烧棒,最多只能呆一个时辰。他们都睡了超过一个时辰,就算点也会熄灭的,所以他们看不见对方kǔn bǎng的腰带的样子。 且当时神情慌乱,也没有去仔细注意。不过从回忆当时的情况来看,好像捆得都不是很复杂,应该是一般的结,而且都不是特别的紧,反手也能很快解开了,就好像有谁跟他们开玩笑似的。 卓然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说道:“看来这山洞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而且有粮食。因为花蕊儿的姐姐进来了三个月,是在一个月前才死的。如果没有粮食,她活不下去的。可是先前我们找遍了整个山洞,连一粒吃的都没有,只有石壁有少许渗出来的水质。甚至都没找到一盆水,难道有什么隐藏的通道被我们忽视了吗?” 花蕊儿说道:“肯定是的,不说别的,就是我们上次来发现这件诡异的事之后,我们就往外跑。可是那次我们很顺利的就离开了山洞,出到了外面。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这山洞中回程的路会被封死,到底是什么原因?” 卓然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先休整一下,恢复体力,然后一点一点的搜索。这一次不要快速的搜索了,大家在一起成拉网式的搜索。也就是花蕊儿跟我负责山洞顶,李松和丁龙负责山洞两侧。昆阳子你负责地下,我们从整个山洞的四个方向都详细的进行勘察,每人一根燃烧棒,一点一点的往前把所有的山洞全部都搜一遍。” “我们是往里还搜是往外搜?”昆阳子说道。 他这话问得让卓然心头一惊,的确现在他们是出不去了。出去的路变成了无限循环,怎么都好像走到了原点。 卓然说道:“我们先往里走,因为外面我们也走了很远都没有往外通走的路,所以我怀疑往外走是进入了一种幻境。目前我们还找不到pò jiě幻境的办法,还不如往里走,里面目前没有看到有幻境的情况。我们如果能找到出去的路,或许就有办法离开。” “如果说里面没有往外通的路,我们也能够穷尽所有的地方然后再回头。我们只有沿着那条路再走下去,如果搜到所有食物水都没有的时候,我们仍然走不出去,那也没办法。也就是说,我们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山洞的里面,把里面搜索完了,有可能再来搜那走出去可能性很小的玄幻的路。” 正文 第816章新发现 几个人都点头,这时候他们没有别的主意。之所以请卓然来,就是看中了他的推理和洞察能力,现在即便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也宁可相信卓然比她们高明。 于是打定主意之后,他们便不再说话,就近休息。 很快便各自进入了梦乡。 卓然又做到了那个梦,他在天上骑着仙鹤飞,下面另外一个自己已骑着一个仙鹤,看上去就像他的影子。可是不管他怎么动,下面的那个影子都没有照着做,而是坚持往前飞着。跟影子一样时高时低,在山峦上不停的变换位置。 他醒过来,这个梦境跟先前基本上是一样的,唯一不同是场景。上一次他是在山峦之间飞翔,这一次却是在一片红色的海洋,就像鲜血一样翻滚的浊浪。同时到了后面又好像是被阳光染红了的岩石,又或者是地下海水翻滚出来的熔浆。 而当其他几个人陆续起来之后,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卓然。因为他们都做了一个梦,那个梦竟然是他们四个人合伙把卓然给杀死了,大卸八块。包括花蕊儿也做了这样的梦。 当然每个人的梦境并不相同,有的梦到的是在屋里合力帮助他杀掉的,有的梦到的是在船上杀了,扔进海里。还有的是梦到在街上闹市上,总是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四个都是把卓然杀了,并大卸八块。 当卓然听完他们所说的梦境之后,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勉强笑道:“你们四个不会合伙起来整蛊我吧?编出这样一个内容相同的梦境。实际上是你们事先想好了的,只想用这件事情来整我。” 花蕊儿立刻说道:“不会的,我们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呢?我是真的梦到了。至于他们,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其他三个人都立刻举手,赌咒发誓,所说的绝对没有半句谎言。本来这个梦是不想说的,但是花蕊儿因为害怕,先告诉了卓然。而梦境的内容跟其他人说的又是一致的,他们在惊骇之下,这才都把内容说出来了。 卓然在他们说这话时一直注意观察,发现的确是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而且他们脸上的惊骇也完全不是装出来的,要说能装成这个样子,那简直可以拿表演大奖了。 卓然说道:“可真有意思,你们四个把我请到这山洞里来,结果梦里面你们四个却把我给杀了,难道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花蕊儿赶紧说道:“怎么可能?别人我不知道,就我而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帮我报了杀父之仇。我对你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伤害你?再说我我们也杀不了你啊,而且为什么要杀你?” 昆阳子他们三人也赶紧辩解道:“对对,这只是个梦,盟主,你可千万别当真,梦里的事情怎么能算数呢。都怪我们,好端端的怎么会做这种梦,我说出来只是觉得这太诡异了。我怀疑这山洞有鬼,怎么可能我们四个做内容完全相同的梦呢。” 卓然微笑道:“行了,我只不过开个玩笑,看把你们急得。你们说的都没错,没有理由杀我,这是这地方的诡异所在。你们有没有想起先前我们在那最大溶洞中看见的那上百个数十年的武林人物相互残杀致死,而且显然是有人给他们收尸的。” “难道给他们收尸的人就是让他们产生幻境,自相残杀的人吗?若是这样,说不定我们现在又中了这个人的魔爪。所以咱们务必要同舟共济,小心才行。” 花蕊儿说道:“如果说是几十年前让那些人自相残杀而死的那个人对我们施展了魔法,让我们也产生了要杀盟主的念头,并做了这样的梦。那这个人恐怕有一两百岁了,有人能活那么久吗?” 卓然微笑说:“一百岁我身边就有好几个,一百五十岁我师父就已经活到了,至于二百岁,目前为止没听说过。但是没听说过并不等于不存在,我师父说了人其实是可以活到一两百岁的,只要不生病,正常饮食。” 花蕊儿说道:“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卓然说道:“我们回到先前的话题。既然你们梦到了你们每个人杀我,而先前又有这么多人互相残杀。我怀疑这个山洞可能会存在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人产生错觉,从而杀人。所以我们可能要采取一些防范措施。” 昆阳子瞧着卓然说道:“盟主该不会想把我们几个绑起来,免得我们伤了你吧。” 卓然说道:“目前为止我还没这么想,先观察吧。我提出这个建议只是想让你们心里先有个底,下一步当我发现我有现实威胁的时候,我可能就会采取措施了。而我采取措施的时候可能不会征求你们的意见,那时候希望你们反应不要太强烈。” 丁龙不尽苦笑,说:“你要把我们制住还让我们反应不要太强烈?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我这么做实际上是为你们着想,也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好了,现在咱们开始搜索,从这个路口为起点,先往内搜索,每一条通道都要搜索到。” 于是这几个人先搜索的当然是通向花蕊儿的姐姐死的那条路。 他们来到花蕊儿姐姐的遗体所在的墓室的时候,发现尸体依旧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他们按照卓然的部署,分片负责,慢慢的往前搜索,没有任何发现。返回分岔处,又往前把第二条岔道和第三条岔道全都搜索了一遍,都是沿途仔细的查看,一直搜索到那巨大的溶洞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卓然说道:“这地方太大了,我们只能一块一块来。先搜索地面,在搜索两侧,最后搜索洞壁。” 于是几个人变成拉网式的开始在地面搜索起来,这是最可能发现出去的路径的地方,搜得格外仔细。可是他们用拉网式的搜索,把这整个洞穴全都搜了一遍之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通道。 这地下岩石没有泥土,根本不可能往下挖。岩石也基本上是钟乳岩形状,保持完整。如果是有人想挖地洞或者把岩石挖开之后,一定会在岩石上留下痕迹,从而找到这些通道的。可是没有。 他们将所有的地下溶洞各处全都搜索一遍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可以通往远处的溶洞。甚至连稍大一点的缝隙都没有发现。 接着他们开始搜索四面的洞壁,这些人都是武功高手,而丁龙和李松是洞穴行家,攀爬山洞也不在话下,在山洞壁上进行攀爬寻找。他们同样采取了拉网式的上下排查,不留下任何死角,力争全部都能排查到。 这次花费的时间要比先前多得多,因为他们需要一直爬到山洞顶,再横着往前移动一定的距离,进入另一处搜索区域,再往下攀爬,沿途搜索。这就像梳头一样,上下来回搜寻,一直把整个山洞的洞壁全都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出口。而这时几个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除了卓然。 最后剩下的是山洞顶部,而对于这一点其他几个人就没办法了,只能靠卓然。卓然背着花蕊儿也一样采取了这个办法挨个梳理过去。而且他攀岩的动作异常敏捷,迅速的从这边到那边,再从那边到这边,就像飞梭一般。把其他几个人瞧的是目瞪口呆。心想,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功夫,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当卓然把整个山洞顶全部搜索一遍之后,当然没有任何发现。 卓然带着花蕊儿从山顶下到了地面,昆阳子等人看见花蕊儿摇头之后,他们也都是一脸沮丧,不知该如何是好。花蕊儿说:“我们只剩下外面那条虚无的通道了。” 卓然说:“不,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索到。” 他用手指了指远处那一堆数十年的骨骸。说道:“这堆骨骸下面会不会有通道呢?” 其他几个人都是眼睛一亮。对呀,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说不定掀开这些骨骸下面就能发现一个隐蔽的通道,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于是他们开始搬动那些骨骸,他们已经在这儿呆了两三天了,眼看着食物和水一点点散去,都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早点发现出口,逃离这个地方。 当他们把所有的骨骸全部搬到另一边,在搬运的过程中天龙惊叫一声,众人赶紧过去瞧瞧,都又惊又喜。但是又有些失望,因为他把最后一具覆盖在地上的骨骸搬开之后,发现下面有一道长长的裂缝。但裂缝的宽度只有手掌大小,根本不可能钻进一个人去。 他们又继续将一具骨骸从原来的地方搬到旁边检验过的没有通道的空地上去。在观察的时候发现沿着那条缝隙一直往前延伸,大概有五六丈,那条裂缝弯弯曲曲,像一条毒蛇,深不见底。他们手里的燃烧棒照不到深处到底有什么?几个人目光都望向卓然。 卓然把自己的手放在裂缝中,他感觉到似乎有很轻微的风从里面吹出来。他心头一喜,赶紧趴在地上用耳朵凑在裂缝口上倾听,结果能听到非常轻微的呜呜的声音,好像风从树梢吹过似的。难道这里是通往外界才能听到那种声音吗,可是这明明是往地下的,怎么可能通到外界去?只能通到阴曹地府,难道他们听到的是来自阴间的声音? 正文 第817章可怕的梦境 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卓然会觉得滑稽可笑。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站起来,恰巧其他人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于是说道:“我只有使用我的绝招了,看看有没有效果。” 接着他蹲下身,用手抓住了岩石臂。他要将这个岩石整个挖下来,把这块裂缝扩大,看一看那声音究竟来自哪里。 卓然所说的绝招就是用强大的壁虎功把岩石抽出来,硬生生挖出一条山洞出去,这个绝招在当年天池宗东门的海宝上曾经用过。他没有告诉其他人他还有这个杀手锏,众人都望着他,不知道他的绝招是什么? 卓然将壁虎功施展出来,居然没有能够将那块岩石掰下来,大吃一惊。他把全身的壁虎功全都施展出来,也无法将那块岩石掰下来,他顿时额头冷汗直冒。他马上转移了一个位置,但是也没有效果,把整个裂缝全都测试了一遍,哪怕连指头大的石头都掰不下来。 卓然便站起身,快步来到了岩洞的最里侧。 从他们走的路径来看,一直是往前,基本上没有转弯。因此山洞底部骨骸的这个位置应该是从山的一侧到另一侧最远的距离。这山到底有多大?卓然不知道,不过从常理上说,从这个位置往前挖,应该能以最短的距离挖出去。 卓然将手按在石板上时,强大的吸力施展出来,猛的往外抽取。可是他发现这个山有一种强大的粘力,在他的手猛力往外抽动时,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将岩石抽取出来。 卓然不尽心头一冷,这是怎么回事?是自己的壁虎功出了问题,还是这岩石原本就具有抗击悬浮石的能力?卓然不知道!他加大了吸力,一直加到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却还是感觉不到抽出的岩石,就好像整个山都在跟他的手臂对抗似的。 卓然立刻放手,往前横着移动速度,再次尝试,可是结果依旧。卓然换了好几处地方,依旧是一样的。 花蕊儿他们不知道卓然在做什么,惊讶的跟在他身后,望着他不停的用手抓住岩石。好像在运功,可是却没有任何变化,不知道他的gōng fǎ到底有什么作用。 卓然快速往前移动,直到他从山洞的这边回到了入口处,将整个山洞的一面墙全都测试过了,结果是一样的。于是他又进入山洞快速的往前移动,一边移动一边抽取,而且是不规则的。有时抽地面,有时在攀爬到山顶洞顶去抽取,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有一点松动。整个山洞好像是一整块,使得他根本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将岩石抽取出来 卓然哗花了好几个时辰把整个山洞都快速的搜索了一遍,发现没有效果,他这才无奈的放弃了。 花蕊儿他们一直跟着卓然,见他把整个山洞都走了一遍,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也不解释。于是只好跟着后面,直到他停下来。花蕊儿才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卓然苦笑摇头,他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壁虎功失败,没办法抽取岩石。他只能告诉他们一个善意的谎言:“我在探查这山地后面有没有空洞,或许有隐蔽的山洞在岩石的后面。但是我全部看了一遍之后,并没有发现这种情况。” 花蕊儿刚开始听卓然说在探查山洞后面有没有空洞的时候,还兴奋了一下,觉得这是一个新的尝试。可是又听他说没有任何效果的时候,便大失所望。而卓然这一番尝试,又花掉了他们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卓然说道:“我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好好冷静想想下一步该如何?” 众人坐下之后都默默想着,不知他们的路究竟在何方。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种很奇特的声音从裂缝的方向传了出来。经过整个山洞的回响,一下子扩大了很多,他们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山洞不停的震动,就像无数的火车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几个人急忙用手堵住耳朵,唯独昆阳子惊喜的听着这声音,甚至忘了用手去抓耳朵。直到被卓然踹了一脚,又指了指自己的手,他才意识到那声音实在太大了,完全可以摧毁他的听力。他立刻用手指头塞进了耳朵,但是即便如此,那巨大的轰响也震得他们耳朵发麻,好在这声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消失了。 众人都目瞪口呆,唯独昆阳子手舞足蹈。大声叫道:“不虚此行,不虚此行,这可是天籁之音,音律真是太美了。原来花掌门没有骗我,是真的,这山洞真的有天籁之音,太美妙了。天哪,我活这么大还没听过这么好听的音乐。” 卓然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那所谓的天籁之音,刚才他都没有去细细体会这音乐包含的内容,而是被那强大的声波震撼住了。幸亏反应的快,不然会活活给震死。 卓然略一沉吟,便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立刻站起身对众人说道:“刚才我们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那个裂缝发出来的声音也就是所谓的天籁之音,我不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但声音无比巨大,会摧毁我们的听觉,甚至让我们神经错乱。” “那无数具骨骸盖住了那裂缝,所以声音才会变得小了很多。我们还是把尸体重新放回去堵住那些裂缝,这样声音就不至于太让人惊恐,也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其他都说好,唯独昆阳子紧张的叫道:“用石头堵住我们就听不到天籁之音了。求求各位不要堵,让我再听会儿。” 卓然怒道:“听个屁,刚才差点死掉,你忘了。如果声音再持续时间长一点,我们一定会发疯的,这种声音太大,连手指堵住耳朵都起不到作用。还是赶紧回去把那些骨骸放在裂缝上。数十年前青山派掌门人听到的天籁之音,也应该是被这些骨骸覆盖之后传出去的。” “所以我们把骨骸重新覆盖在上面应该不会有大的影响,我们盖上去之后要立刻撤离这里。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倾听,才有可能听到正常的音乐,而不会被巨大的声浪震昏神经,错乱而死。” 其他几个人都赞同卓然的决定,昆阳子想了想,说道:“好吧,既然盟主这么说,我听你的。” 他们几个一起动手将那些骨骸重新放了回去,把那缝隙全部都盖住。盖好之后卓然说道:“咱们赶快离开这,我不知道这声音有多大。但是我估计正常不堵耳朵的情况下,可能还是没办法接受的。因为能够在洞口听到这声音,说明声音非常大,才能一直传到洞口去,所以咱们还是离开这儿。” 花蕊儿说道:“到我姐姐那去吧,那原先是靠近洞口的。” 几个人都同意了。 他们重新回到了花蕊儿姐姐的尸体所在的那个山洞,在距离尸体七八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当然,这是花蕊儿要求的,她觉得在这儿心里感觉到平静。其实到了这一刻,其他几个人都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如果要死,她想跟姐姐死在一起。虽然他们听到了所谓天籁之音,但是没有给他们生的希望。 莫名间一种死亡的恐怖阴影已经开始笼罩所有人的心头,花蕊儿靠在卓然怀里,瞧着他说道:“卓大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卓然说道:“我们先养精蓄锐,睡一觉起来之后开始琢磨最后一条路。我们只能一直走下去,要么早点死,要么走到我们发现怎么走出这幻境。上一次我就是一直往前走,走到最后我终于发现了那幻境的pò jiě之法。” “所以要待在一个地方很难有所发现,只有去闯,用各种方法去pò jiě。当你穷尽所有你觉得有效的办法的时候,或许你就能够豁然开朗,找到pò jiě之法。” 听到卓然这么说之后,几个人心头沉甸甸的,不过心情沉重之余又燃起了希望。因为卓然就是经过努力之后,找到了突破。他们能否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也找到突破呢。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各自安睡,因为他们知道这时候说多了只会影响大家的情绪。越是这个时候,他们就越需要平静的心情来面对。 其他几个人都各自找地方睡去了,花蕊儿睡在了卓然身边。卓然搂住了她的小蛮腰,花蕊儿像一只迷了路的小松鼠,可怜巴巴的蜷缩在卓然的怀里,满是惊恐。 片刻,她忽然说道:“卓大哥,你说我等一会儿睡着了之后会不会还梦到那可怕的梦?” 卓然说道:“放心吧,梦是假的。就算再可怕的梦,醒来之后也一样没有任何损害的。而且你做了可怕的梦,说不定反而能睡得更好,这叫物极必反。” 花蕊儿摇头说:“我不想再做那种梦,特别是昨晚上的那种,当我看到你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无动于衷。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又是我的心上人。” 她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声音放得很柔,但是伤感。因为她只是单相思,卓然没有把她放在心里。 卓然听出了她心中的哀怨,而这时面临的生死攸关。卓然必须要激励起她生存下去的勇气,于是便不顾一切的将她搂进了怀里,托起了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红唇。 正文 第818章用梦杀人 幸福来的太突然,花蕊儿身子颤抖着,就像一只落水的鹌鹑。片刻才回过神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回应着,用着全身的热烈。 花蕊儿是带着幸福和满足入睡的,躺在卓然的怀里。她以为她一定能做一个香甜的梦,可惜她失望了。这次她做了一个更可怕的梦。 在梦里她居然被心上人卓然揪着头发,用腰带勒着脖子吊在那巨大的岩石顶上,就像挂一条腊肠似的。而卓然则到山洞的顶部,就在她一丈多远的地方用阴冷的笑看着她,直到她被活活吊死在岩石上。 她是被从心底发出的极大的恐怖给吓醒了,当他发现卓然手里拿着一只燃烧棒,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的时候,她不顾一切的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没有哭,而是全身发抖。 她害怕,为什么自己在昨天晚上梦见跟其他几个一起杀卓然?而就在刚才,她却梦到卓然把她给吊死了,为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为什么除了生死就没有别的?即便是两人刚刚突破了关爱,最终成为情侣,却仍然如此。 卓然一手握着燃烧棒,一手搂着她的腰,说道:“昆阳子不见了。” 卓然这句话把花蕊儿惊的一下子从他怀里坐起来。扭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丁龙李松焦急的站在那,却没有见到昆阳子的身影。” 花蕊儿问道:“怎么回事?他人呢?” 卓然摇头说道:“我睡醒了,估计时间差不多,于是点燃了一根燃烧棒,我就发现他不见了。我赶紧把他们两个叫醒,问他们,他们说刚才一直在睡觉,而且做噩梦。但是没有看见昆阳子,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们几个四处寻找,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卓然说道:“在你姐姐尸体身边也没有见到,而他的包裹,食物和粮食却都还在地上。他如果要一个人去闯,他不可能不带上食物和水的,否则那就是送死去了。” 花蕊儿一下站了起来。瞧着卓然说道:“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卓然见她醒来之后,听到昆阳子不见的消息,没有继续追问,反倒问自己梦到了什么。立刻便意识到,肯定花蕊儿又梦到一个不一样的梦。 卓然的梦却还是跟先前的梦是一样的,只不过又换了场景。换到了在那巨大的山洞里飞行,骑着那白鹤,地上漆黑一团,除了一道白色的影子在飘动,而那影子就是他。同样骑着白鹤在溶洞里,随着地面高低起伏,不停飞动。跟先前一样,不管卓然如何活动自己的手臂,而地上的明明是他的影子的,却根本不随着他有任何变化。 卓然没有说自己的,反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花蕊儿没有回答,转过头望向丁龙和李松说道:“你们俩呢?梦到什么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刚才他们已经简单进行过交流。都惊恐的望着卓然,说道:“我们梦到了盟主把我们吊死在了那巨大的溶洞洞顶,就像腊肠一样。” 花蕊儿打了个激灵,立刻望着卓然。 卓然嘿嘿干笑,说:“有意思,你们昨天梦到把我给杀了还大卸八块。现在你们又梦到了我把你们勒死了,吊在那岩洞的顶上,就像腊肠一样。这就是因果循环吗?来而不往非礼也。” 花蕊儿没有笑,她声音有些干涩,说道:“卓大哥,为什么我们三个都梦到了我们在那巨大岩洞的洞顶上吊着呢?就像腊肠一样,昆阳子他会不会…?” 卓然赶到一阵胆寒,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沉声说道:“你意思是说他会不会就像梦中那样被吊在山洞顶?他如果没有做这个梦,那他就成了梦境中的一员。” 花蕊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怎么的,心中有非常强烈的感觉。 卓然说道:“好,我们去看看,如果真的梦想成真,那我们就会遇到一个用梦来杀人的人。” 这句话让其他几个人同样感到了惊恐。立刻他们起身带上行李,开始往大殿方向走了。 他们来到了大殿,一下子就惊呆了,花蕊儿尖叫了一声,转身扑进了卓然的怀里。卓然搂着她,抬头望着山洞顶上吊着的那具尸体发呆。 那具尸体就像花蕊儿先前所描绘的那样,一根腰带勒着他的脖子,把他吊在了山洞顶部的钟乳石上。他身子还在微微的晃动,之所以他们能看得见,是因为吊着的那具尸体的右手拿着一支燃烧棒。正在发出光亮,使得整具尸体都笼罩在这光亮之中。 尸体的脸是朝着他们的,虽然光线从下往上照射,但是还是让他们清楚的看见了那具尸体就是昆阳子。 丁龙惊恐说道:“他的尸体怎么可能吊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就算是他自己也爬不上去的,那一片没有什么可以着手的地方。除了盟主,我想我们几个都没有能力上去,所以绝对不是他自己爬上去的。他要zì shā也没有必要跑到那个地方去死。” 李松说道:“是的,而且他的腰带是绑在那钟乳石上的,钟乳石是倒吊着的,上面大下面小。如果不紧的话会直接掉下来的,那时候不是吊死,而是摔死。他要想摔死,为什么不直接跳下来?他要吊死,为什么又选择一个容易滑下来的地方?” 卓然说道:“那是因为有一个很可怕的人,武功高到无法想象,把他给吊死在那了。而且他把昆阳子从我们身边溜走,昆阳子竟然不会发出任何动静。昆阳子可是崆峒派的掌门人,他的武功又岂是泛泛?这世界上有谁能够如此悄无声息的将他从我们身边掳走,并挂在岩洞上呢?” 卓然下意识的想到了天池宗主天雷,可能只有他才有这本事。至于那个武功高的可怕的长老柳叶青,卓然都觉得很牵强。因为他见过柳叶青出手,虽然快捷无比,却还达不到惊世骇俗。难道是天雷在这个山洞里吗? 卓然又马上觉得这个结论似乎有些可笑,他们选青山派的天籁山洞进来探查是很偶然的,怎么可能碰巧在这样的山洞里遇到了天下第一门派的宗主天雷呢?如果不是他,又有谁有这样的超强本事,将崆峒派的掌门悄无声息的从他们身边带走,并吊死在这里。 要知道,卓然自己有悬浮石之后,身体已经有超强的特异功能,让他能够非常敏锐的感觉到危险。可是这一次他完全感觉不到,他从入睡到醒来,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包括醒来之后,他点亮燃烧棒,也只是想把大家叫醒,准备出发,而不是感觉到了危险。 卓然拍了拍紧紧抱着自己的花蕊儿,说道:“我上去瞧瞧,我把他的尸体带下来,我要查看一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看看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从中来判断我们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花蕊儿这才松开了卓然,惊恐的点点头。同时又一下抱住了他,说道:“你要小心,一定不能冒险,答应我。” 卓然点头说道:“放心吧,你见识过我在在山洞顶自由来往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花蕊儿点点头,卓然开始往上攀爬。他动作很快,像一只敏捷的壁虎,转瞬间就到了山洞顶部,并快速沿着山洞里往前攀爬,转眼间就到了悬吊着的昆阳子尸体的上方。 他没有立刻接近,而是点亮了一只燃烧棒开始检查洞壁。他想看看山洞顶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痕迹。山洞顶有很多地方是潮湿的,并且渗出水珠,才能够形成钟乳石,而这些地方手接触到上面,很可能会留下掌纹。 这就是卓然要寻找的痕迹,卓然通过观察,的确发现了一些掌纹。可是经过观察比对,确信这些掌纹是他自己留下的,也就是他先前在山洞顶搜索通道的时候留下的,他的这些掌纹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他的掌纹是直接手掌按在洞壁之上,然后靠壁虎功产生的强大吸力,跟吸盘一样,将手掌和脚掌整个吸在洞壁之上。 因此不管山洞顶有没有缝隙,他都能自由行走。而这些手掌印都是出现在光滑没有任何缝隙的洞壁之上的,大小跟他自己的差不多。他相信这世上除了他,没有谁能够像壁虎一样在光滑的山洞顶部活动。 就算丁龙那样的攀岩高手,充其量也只能用手指抓住缝隙悬挂着,而不可能用手吸在洞壁之上。所以这些痕迹是他自己留下的,从行进的路线也证实了这一点。当他把所有的发现的手掌印都逐一排除之后,他发现没有其他的痕迹留下。 他观察的重点放在那个倒吊着的圆柱体的钟乳石上,如果说凶手要把昆阳子吊死在这上面,他就必须抱着这一根一抱多粗的倒吊着的钟乳石。然后再把他的腰带系到上面,再把尸体悬空吊着,由此一来,他必然需要双手搂抱这块钟乳石倒吊在空中。因此他的双手就很可能会在钟乳石上留下痕迹。 这是卓然最有希望取得凶手留下痕迹的地方。 正文 第819章我没有必要杀他 他并不着急接触那根倒吊着的钟乳石,而是用燃烧棒绕着它仔细查看了一圈。他查看的时候用两只脚直接吸住了洞壁倒吊着,像蝙蝠一样举着燃烧棒查看。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让下面的人目瞪口呆了。 可是他绕着那钟乳石整个察看了一遍之后,竟然发现这钟乳石上没有手印脚印,或者留下的任何痕迹。 这之前卓然在山洞顶寻找缝隙的时候,他曾经爬过这里,但是他没有碰到过这个钟乳石,也没有碰到其他钟乳石。因为他是在寻找洞壁上的通道,钟乳石上是不可能有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卓然盯着那钟乳石,他不明白,这上面如果没有痕迹,那凶手是怎么把尸体吊上去的?他注意观察那个腰带,那应该是死者的腰带。一头捆在了钟乳石接近颠簸的地方,但是那地方因为钟乳石并不是非常光滑的,上面坑坑洼洼的。一旦绑紧了是可以悬挂住的,而另一头绑在了死者的脖颈上,是单头捆住,打了个死结的。 看见这死结,卓然更是陷入了迷惑之中。因为假如一个人要zì shā,用上吊的办法最常见的,是打一个活套把头伸进去,蹬掉踩踏物,活套就会拉近。当然也有直接不带活套,把头伸进怀里头,用脖颈两边腮帮子勒住,同样可以到达把头挂在上面的效果。 但是如果是把一头捆在脖子上,勒紧并打上死结这种方法,直接勒死还有可能,但是要用来吊死的话,就很麻烦。他可能会在zì shā的人还来不及把另一头在绑紧自己就已经陷入昏迷,所以用这种方法来上吊zì shā非常罕见。 如果是用绳索或者腰带,先把人勒死,再吊在悬挂物上那倒还有可能。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卓然更愿意相信死者是被人杀的,而不是zì shā。因为他要zì shā的话根本不可能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用这么奇特的方法来zì shā。 可是吊死他的人为什么在钟乳石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呢?这是卓然及其纳闷的。这人难道是凭空飞在天上的吗?就像自己的梦中骑着大雁那样吗? 不可能,如果这里头有什么东西能飞,那一定是蝙蝠。因为蝙蝠可以不需要视线,而大雁会一头撞到石壁上去的,这里面漆黑一团。 卓然真想不通凶手是怎么把他吊到这儿,而不在钟乳石上留下任何痕迹。凶手又是怎么攀爬到这来的?使用天梯还是接触某种动物还是他自己就能飞? 不管是哪一种都已经超出了实实在在的人的客观存在,都让卓然觉得不可思议。 卓然单手抓住了那根腰带,将他提了起来,这样使得捆在钟乳石上的套就会变松,再小心的把他从钟乳石上取了下来,而整个环套却不解开。因为环套有时候可以提供不少有用的线索。 卓然就这样提着那具尸体在空中行走着,一直走到洞壁边缘。再沿边缘往下,一直走到了地面。 他落脚的时候,花蕊儿他们几个已经围拢在他即将落脚的地方等着他。都用惊骇,带着敬畏的目光瞧着,就好像看着从天而降的神仙。也难怪能够在山洞顶和山壁上自由行走的人,除了妖怪,那就是神仙了,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花蕊儿他们三个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瞧着。卓然已经将尸体放在地上,尸体直挺挺的,显然已经出现了尸僵。这么推算出来,死者至少是死亡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以上了,才有可能形成尸僵。但是也只是部分尸僵,要全身形成的话,至少要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以上。而现在身体还没有达到这么全身僵硬的程度。 卓然没有瞧他们几个,他开始检查这具尸体。一看就能判断,应该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说他是被人用腰带活活勒死的。就像花蕊儿的姐姐那样,这是表面现象,当然需要进一步解剖。如果在内脏或者眼睛嘴唇等处也相应出现了出血点,便可以进一步肯定。 卓然现在主要的兴趣不在查明死者的死因上,而是在凶手是否留下痕迹。所以他仔细检查了那个腰带,因为腰带如果是凶手绑住昆阳子勒死他的话,上面就有可能留下指纹。可惜卓然没有带法医勘察箱,不然用他配制的药粉,或许可以将腰带上潜在的指纹显现出来。 卓然剪开了昆阳子身上的衣服,检查之后没有明显的外伤。因为他没有带法医勘察设备,所以他也没办法检验他的胃内容物究竟有没有毒药或者mí yào。虽然没有对尸体进行解剖,但尸体表面特征明显是窒息死亡,剖开之后只能进一步证实这一点而已。 而他现在想弄清楚他脖子上的那根绳索到底是怎么弄上去的。卓然甚至都没有对其他几个人进行盘问他们昨晚上在做什么,因为他们都不具有将昆阳子zhì fú并吊在岩洞顶的钟乳石上的能力,除了自己。所以花蕊儿问卓然,说道:“下面咱们该怎么办?” 卓然说道:“我们还是按照我们原来的思路回去,从另外一个通道往前走,一直走到我们找到pò jiě那虚幻的通道的办法。” “如果找不到呢?” “那我们就只有死在这里了,因为没有办法。” 卓然这次是彻底没有办法,以前他被困在山洞,他信心满满能够脱困,因为他有强大的壁虎功,可以轻松的将岩石挖开一条通道传出去。可是现在事实证明,他已经丧失了这种能力,严格来说不是他的能力丧失,而是他的能力没办法克服这个诡异的岩石。 既然没办法挖洞出去,那就没办法脱困。就像在荒芜的西域,他没办法往地下挖一条通道,从地球的另一侧出来似的。他现在空有强悍的壁虎功,却奈何不了这诡异的岩石。 李说和丁龙急道:“咱们快走吧,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儿,太诡异了。” 卓然说道:“不用太害怕,因为我们要穿越的那条通道里面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未必会比我们现在遇到的更轻松惬意。说不有更加凶险的东西等着我们,那个时候才是真正值得害怕的时候。” 丁龙和李松都打了个激灵,的确如此。 李松说道:“我们在梦里梦到我们把你给吊死在溶洞之上,为什么会反过来成为我们被吊死在从容洞上呢?” 丁龙脱口而出:“因为只有盟主才有这种能力。” 实际上这一点他们所有的人都想到了,只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而丁龙现在实在忍不住,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情况下,在面临可能激怒卓然的情况下,他还是说了。他想看看众人的反应,反正在强大的卓然面前,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卓然说道:“昆阳子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必要杀他。我根本没必要杀你们,虽然我有这种能力。” 丁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对不起盟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我们当然知道盟主不会杀我们的。” 卓然已经不想做更多解释,说道:“快走吧,我们食物和水正在一天天减少,耽误一天我们就离死亡近一天。即便那神秘的人没来杀我们。” 其他几个人都答应了。于是他们丢下了昆阳子的尸体,转身进了山洞,往回走。 花蕊儿挽着卓然的手,就像一对情侣,可是却没有情侣的浪漫。她害怕的说道:“没想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谁杀的都不知道。” 卓然说道:“至少他临死之前听到了那所谓的天籁之音,实际上我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好听的。或许是因为那声浪太大,再美妙的声音也会变成噪音的。我只是满心的害怕,它会不会把我的耳膜震破,把我震成疯子。” 花蕊儿也说道:“是,我对音律也没有研究,我也听不出有多美妙。不过昆阳子欢喜的样子却是真的,他深通音律,看来在他听来那声音虽然可以要人命,但是却美妙到让他禁不住手舞足蹈的程度。可是一个山洞缝隙怎么会有音乐传出来呢?而且声音还这么大,恐怕世上没有什么乐器能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音乐声吧。” 卓然点头说道:“这个当然不是从乐器发出来的,至少不是从人的乐器发出来的,而是大自然。如果排除鬼怪之类的可能的话,我倾向于认为这道裂缝可能跟管弦乐的通道类似外面的风灌入其中。风力的强弱,大小角度,甚至山洞中的钟乳石的形状就像音箱一样,形成共鸣。这些因素合在一起,可能就能形成一种奇特的音乐。这种音乐是来自于大山,所以大自然所以认为它是天籁之音也不是不可以。” 听卓然的分析,花蕊儿惊呆了。说道:“真的是来自于天籁,原来来自于大自然的声音才是最美妙的。” 卓然说道:“那也未必如此,实际上经过rén dà脑创作的音乐,肯定比自然发出的声音更能符合人的审美情趣。只不过对于音乐人来说,听惯了人脑想象出来的音乐,而对大自然的音乐则很少能听到,特别是这种有规律的奇特的声音。所以才会被你父亲和昆阳子认为是来自天籁之音,我个人觉得这实际上是新奇和审美疲劳的区别。” “不管它是什么,反正对我来说没有吸引力,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我姐姐的遗体,我只想早点离开这儿。能把这遗体带出去固然好,带不出去也只能如此。你能带我们出去吗?你说过你曾经在西域经历了怎么都走不出去的诡异的虚幻世界,你有这样的经历,你一定能找到走出去的办法,对吗?” 正文 第820章音乐响起 卓然不忍让她担心,虽然卓然自己对做到这一点没有任何信心,他还是很肯定的微笑点头,说道:“放心吧,有我在,没有问题。” 他们一直走到了那最后一个分叉处,也就是花蕊儿的姐姐遗体所在的分叉处。卓然望着黑洞洞的山洞口,思索着为什么来之前只不过百十丈的路,现在已经变得异常的遥远,根本找不到头。又该怎么pò jiě这虚无缥缈的回头路呢。 他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呆着,因为事实上这个问题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只停留片刻,他没有找到新的答案,便迈步往前走去,拉着花蕊儿的手。 而现在丁龙和李松则跟在身后,远远跟随,他们谁也不做声,一直往前走。因为他们觉得这不是走向希望的路,而是看不到光明的死亡之路。 先前已经很疲惫了,所以他们走出了一段路之后,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光明。便停了下来,决定原地休息,吃东西。 吃东西的时候,李松和丁龙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然后猥琐的对卓然说道:“咱们还是分开走,这样你们两个也方便一些,嘿嘿。” 他努力想扮出一个调侃的样子,可是不知道是不敢还是都没有那份心情。那扮出来的神情只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卓然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对你们动手。这样也好,你们完全可以采取你们觉得安全的措施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丁龙他们当然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敢说出来,现在却被卓然一语道破,很是有些尴尬,但是却默认了。干笑两声退了出去,拿着行囊又往前,走了一顿饭功夫,远远离开了卓然他们,这才住了下来。从这里已经看不见卓然和花蕊儿了,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李松对丁龙说道:“盟主为什么要杀昆阳子,你能想得到吗?” 天龙摇头说:“盟主一直坚持说不是他干的,但是不是他又是谁?咱们这里面只有他能够轻松自如的爬上山洞顶部,难道真的有鬼吗?不可能。在山洞我们整个全都搜了一遍,根本没有任何人呀。” 李松想了想,却摇头说道:“咱们搜索有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 “我们是一起沿途搜过去的,但是我们在搜分叉山洞的时候,在分岔口没有留下人看守,而是大家一起往里搜索再返回,这就留下了一个空档。我们再搜一条山洞的时候,如果凶手藏身在另一条山洞,他完全可以利用我们全都进入另外那条山洞的空档,转移到我们已经搜过的山洞去。” “我们不会往回搜索,只会往前,这样他就躲过了我们的搜索。整个他至少有三次机会可以躲过我们搜索的。” 丁龙呆了一下,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在大厅他也完全可以躲开去。因为我们的搜索也是有空档的地方太大,而我们的光线只能照到一丈多远的地方。他完全可以从容的避开我们的搜索,然后从山道回出去,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的隐藏。因为我们看不到的,只要距离远了的话。” 李松道:“所以这件事不一定是盟主干的,还可能真的有另外一个凶手。但是这个凶手既然有这么高的武功,他为什么要把毒手首先伸向昆阳子,而不是杀掉最厉害的盟主呢?” “或许是他要先把盟主的左膀右臂全都废除,然后再与盟主决一死战。” “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选择与对方硬碰硬,我会利用我在黑暗中的优势,出其不意的杀掉对方。所以我觉得他完全可以先杀盟主再来杀我们,我们不就成了他的案板上的鱼肉了吗?但他没有这样做。他杀了昆阳子,实际上是让盟主有了警醒,有了准备再来偷袭,杀盟主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杀一个毫无戒备的人比杀一个高度戒备的人要容易的多。” 两人研究了半天,结果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这个人为什么会杀他们,又为什么选择打草惊蛇,让他们中武功最高的卓然有了警惕,而不是一上来就àn shā,把武功最强的卓然除掉,再来从容的杀掉其他人。 当然,这是他们努力说服自己卓然不是凶手的情况下。如果这个前提不能成立,他们恐怕遇到的危险将更加可怕。因为卓然在他们看来,比那神秘人更加不可战胜,是一种现实的危险。 李松和丁龙两人躺了下来,在准备熄灭燃烧棒之前,李松忽然想了个主意。说道:“要不我们用根绳子把我们的腿绑在一起,绑松一点,不影响睡觉。如果有人要把你或者我掳走的话,另一个人就会警觉,这样们就能够一起对付对方。” 这个主意立刻得到了丁龙的赞同,两人便取了一根绳索把两人的腿绑在一起。中间大概有两三尺长,睡觉也不影响。 为了确保遇到敌人的时候能够快速解开绳索,他们把手绑成了活套,当然把活套的另一头直接塞到了靴筒里头。对方必须要取出活套才有可能解开绳索,一旦解开绳索他们便可以警觉。 处理好之后两人心里踏实多了,将两把兵刃就放在枕边开始入睡,他们没有安排警戒。因为面对如此高人,警戒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甚至只是下意识的想搞清楚是谁要来对他们不利,而能否从这个人手中逃得性命,他们实际上是不抱希望的。自从看到了昆阳子被悬挂在巨大的岩洞顶部之后。 几乎就在同时,卓然和花蕊儿也想出了相同的应对办法,这个办法当然是卓然想出来的。他说道:“昆阳子被那神秘高人劫走的时候,我甚至没有任何警觉。如果劫走我倒也罢了,他要劫走你,我却没办法维护你。” “所以我想用一根绳索把我们俩的左手绑在一起,而且要打死结,短时间都解不开的那种。这种死结自己给自己绑是非常困难的,几乎不可能完成。只能相互绑,这样凶手不管劫走我们俩中的哪一个,另一个人都会警觉到。” 花蕊儿感激的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实际上你是想给我证明你不是杀人凶手。我实际上完全相信你,但是你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当然要尊重。因为这个不仅可以证明你没有杀人之外,还可以让你得到警觉。万一凶手要来抓我的话,你警觉之后才有办法将他击败,甚至杀掉。” 于是两人用一根绳索将对方的左手牢牢的捆了,当然不能扎得太紧,不然血脉不流通。又不能太松,不然轻易就可以脱下来。 捆好之后,一动手都能马上感觉到对方的活动。 扎好之后,花蕊儿搂着卓然忘情的亲热,似乎这是最后一次似的。 一番**过后,花蕊儿躺在卓然怀中,满足的说道:“现在就算死我也心甘了。” 卓然搂着她说:“放心吧,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死的。” “我相信你,如果我们俩都死了反而好了,可以到阴曹地府做夫妻去。你在阳间有好些个女人,而在阴间就我一个,我就可以独占你了。” 说到后面声音带着哽咽,卓然感觉到她贴在自己脸上的,脸蛋有泪水轻轻滑落。 花蕊儿在卓然怀里熟睡之后,他却一直保持清醒,这次他不能再掉以轻心。他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全身心的都在感受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动静。 但是他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的来临,四周万籁俱寂。越是这时候,卓然就越要保持清醒。而他在拥有强大的悬浮石支撑下,要保持头脑的清醒轻而易举。直到他听到了一种奇妙的音乐从深处传来,那种音乐卓然更愿意用诡异来形容,因为它时而高亢嘹亮,时而轻柔婉转,音域之宽,估计已经超出现在所有的乐器所能达到的极限。 低沉婉转的低音已经低沉到乐器同样无法吹出的程度,但是却依旧让人感觉游刃有余。而音乐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意境,时而如浩瀚星空,时而如临近大海。有时候又感觉是美人在怀中,或者花前月下。总之所有能拨动你心弦的声音都尽含其中,让你觉得它能打动你的心灵深处最柔软的那根神经。 卓然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呆了。因为音乐实际上是不需要去懂的,它是一种感触,它能让你感觉到它要表达出来的东西。他现在就已经感觉到了,心想自己一个外行都已经听得如醉如痴,更不要说像花蕊儿的父亲和昆阳子这样深通音律之人了。 卓然发现怀里的花蕊儿睡得很熟,并没有被这声音所惊扰。因为声音听起来很轻,很细,就好像有人在耳边唱的催眠曲。自然只会让沉睡者睡得更熟,而卓然却一直没有入睡,在等待着那神秘人物的出现,所以他才准确的听到了。 他不知道李松和丁龙是否也听到了,这音乐足足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才悠悠散去,不再听到。 四周重新恢复了宁静,这份宁静又持续了一两个时辰。直到怀里的花蕊儿自然的从梦中醒过来。 正文 第821章懒得解释 她醒来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抱着卓然。当他发现怀里卓然实实在在的存在的时候,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卓然没有点亮燃烧棒,搂着她。 他感觉到了花蕊儿身子开始发抖,不像在梦中那样的平静,人做梦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有反应的。可是花蕊儿没有,但是从她现在的反应来看,卓然相信她又做噩梦了。而卓然自己则一直保持清醒,是不会做梦的。 卓然柔声道:“怎么了?” 花蕊儿说道:“我又做了一个梦,这次是梦到昆阳子把我勒死了,吊在那溶洞上,像一个腊肠。可是我却没有感觉到我死了,虽然吊着,我发现我在找你,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我找遍了整个山洞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你的踪迹,那种伤心绝望比我发现我被吊死还要难受。所以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就在我身边,原来是一个梦,那一刻我真的好高兴。” 卓然说道:“放心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出现任何事情我们都会度过。” 花蕊儿忽然搂着卓然的脖子说道:“我还想要…” 卓然用行动来回答,可是就在两个人亲热的时候。山洞的另一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呼叫:“盟主!” 两人赶紧分开,匆忙穿好了衣服。 紧接着,丁龙手里举着燃烧棒,背上背着两个行囊跌跌撞撞的冲到了他们面前,对卓然说道:“我刚刚醒来,发现李松不见了。可是睡觉的时候我们俩明明用绳索把我们的腿绑在一起的,我刚才看了绑住我的那一段还好端端的。可是绑着他的那一段却也是好端端的,没有解开过,可是他人却不见了。” “那绳子是我亲手绑的,根本脱不下来的。而我亲手打的结,我能辨认出来,因为我留了只有我知道的长度。但是他好像会缩骨功似的,直接就把脚从套中抽了出来,然后消失了。” 卓然看着他因为惊恐而有些扭曲的面容。说道:“快带我到你们住的地方去,我要查看有没有痕迹留下。” 丁龙点点头,喘着气说道:“盟主你一直在这吧,没有过去吗?” 花蕊儿举了举手里绑在一起的绳索,说道:“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手都是用绳子绑着的,所以他不可能过来带走李松的。” 丁龙不信的瞧瞧他们俩的脸,又看了看他们紧紧绑在一起的绳索。说道:“这怎么可能呢?只有我们三个,难道真的有一个隐形的高手吗?就算是盟主,你虽然能够在山洞顶自由行走,可是你也没办法把他腿上的活套就那么取下来,还不用打开呀。” 卓然说道:“你现在快带我去,多耽误一刻他可能就会多一份危险。如果这时候他还活着的话。” 丁龙这才醒悟,赶紧带着卓然转身往回走。 他们走到了先前他们躺下的地方,卓然拿着燃烧棒仔细查看地面,地面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墙上洞顶都没有。卓然问丁龙:“你们绑在一起,整个过程你一直在睡觉还是清醒的?” “我睡着了,开始我睡不着,后来好像有什么音乐传来,那声音非常让人困顿。我本来想努力让自己清醒,但是做不到,所以很快就像被催眠一样,就睡着了。等到我醒过来,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卓然说道:“那个音乐声我也听到了,那就是所谓的天籁之音,的确是很诡异。或许我们听不出其中的奥妙,它有催眠的作用吗?” 卓然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自己有学过医学,如果他不想睡,没有谁能够催眠他的。但是丁龙不行,听到这个音乐,就被其中的催眠因素给弄睡着了。 丁龙说道:“是呀,我睡得很熟,中间再没清醒过。一觉到我刚刚起来。我扯了一下绳索,发现是空的,就觉得不对劲,点燃燃烧棒一看,他果然不见了。” 旁边的花蕊儿说道:“他会不会又像腊肠一样掉在那溶洞的顶上?” 三个人都是一阵胆寒,跟着卓然来到了那巨大溶洞前。 刚到洞口,花蕊儿就一声尖叫,扑进了卓然怀里。而丁龙则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们不仅看见了李松脖颈上挂着一根腰带吊在一棵钟乳石上,还看见了旁边吊着的已经被解下来了的昆阳子的尸体。两人手里都握着一根燃烧棒,照亮了他们。 昆阳子的尸体在头一天明明已经被卓然从上面解了下来,放在地上。可是现在他又回到了上面,而且就掉在先前的那根钟乳石上。跟先前那样飘荡着,似乎从来没有被放下来过似的。而在旁边另外一根钟乳石上则吊着李松,他的头低垂着。 卓然在花蕊儿腰上紧了紧,说道:“别紧张,我去看看。这次我希望能找到凶手留下痕迹。” 卓然在花蕊儿放开他之后,迅速攀上了山洞顶,一直来到了垂吊着的李松的尸体旁。他同样只用双脚倒悬着,然后查看洞壁上的痕迹,跟先前一样没有找到,除了他自己留下的光滑的掌纹之外。 跟先前昆阳子尸体悬挂的高低和位置都差不多,在悬挂尸体的那颗钟乳石上,卓然同样没有找到任何痕迹。而他粗略检查了李松的尸体,发现身上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而脸部明显是被缢死的。 卓然再次把两具尸体都取了下来,一只手拿着一具回到了地面,把尸体放在地上。昆阳子的尸体已经超过十二个时辰,全身都已经尸僵,直挺挺的。李松显然只开始出现尸僵,时间在两三个小时之前,推算下来,正好是先前那神秘莫测的天籁之音响起的时候。 卓然检查了李松的尸体,跟昆阳子是一样的。体表没有任何外伤,只有脖颈的勒痕。 但是跟昆阳子不同的是,这次李松脖子上的是一个活套,而先前昆阳子脖子上的是死结。卓然小心的用刀子避开了打结处,切断了绳索,观察那活套,明显之前的不一样。 丁龙和花蕊儿见卓然朝着那绳索出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卓然说道:“在脖颈上的绳索跟先前昆阳子的打结不一样,虽然都是他们各自的腰带。所以我怀疑这次杀死李松的跟杀死昆阳子的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一般来说,有一种行为定式,就是凶手杀人的时候往往选择他最喜的手段来进行,而轻易不会改变作案手法的。因为这个手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突发的情况下是他觉得最便利的。” “而一旦有了成功的先例,他下一次会不会有意无意的使用相同的方法实施犯罪。所以我们往往把作案手法相同,时间地点近似的这一类案件进行并案处理,原因就在于此。” 丁龙慌张的望着卓然,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到底是谁害死了他,你查出来了吗?” 卓然说道:“我在上面找不到任何凶手留下的痕迹,他身上也没有,我觉得非常奇怪。要知道,只要有接触就会有痕迹,更何况把一个人活活勒死,并拿到距离很远的溶洞的上方。整个过程的难度是难以想象的,谁能够做到这一点呢。我想即便是我也做不到。” 丁龙摇头说道:“不管他了,咱们走吧,这次别睡觉了,每睡一次觉就会死一个。下一次会不会死的是我呢?所以咱们赶紧逃,逃得远远的。离开这个山洞,看他还怎么来害我们。” 于是三人便放下了两具尸体,转身往回走,这一次走的很快,没有停歇。他们一直往前走着,忽然花蕊儿拉着卓然站住,回头看了看,惊慌的对卓然说道:“丁龙不见了,他到哪去了?” 卓然叹了口气,说:“他始终担心是我下手杀了他们两个,所以他要防范我。就在第一个路口的时候,他选择离开我们,到另外一个隧道去了。” “你知道他离开我们?转到另一个隧道了,你怎么不叫住他?” “他防范我,我还叫他吗?虽然我已经耐心解释,不是我害死他们两个的,可他不相信。既然不信,他当然有权利选择他怎么来保护自己?” “可是一个人会有危险的。” “跟我们在一起难道就没有危险吗?或许在他看来,跟我们一起比他单独一个人危险更大,他宁可选择单独一个人面对。” 花蕊儿呆了,想了片刻,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是按照我们原来的思路继续往前吗?一直走到你发现这通道的秘密吗?” 卓然摇头说:“这次不了。” “为什么?” 卓然叹了口气说:“因为我要留下来等上一晚,再看看岩洞挂着的会不会再多一具尸体。” 花蕊儿大吃了一惊,说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丁龙也会死在这里吗?” 卓然说道:“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但是事事都有变化,谁又料得准呢?但愿我料想错了。” 花蕊儿又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卓然说道:“睡觉,养精蓄锐。只有充沛的体力才能应付后面诡异的事情。” 花蕊儿点点头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们俩没有往前走,因为等一会儿恐怕还得倒回来,于是就地席地而卧。他们在昆阳子和李松死了之后,他们的行囊全部都由丁龙背着。丁龙说他来辛苦就行了,怎么能让盟主来拿呢,卓然也没跟他争。 正文 第822章我让你死 所以现在东西都被他带走了,他一个人等于有三个人的装备,而卓然和花蕊儿只有他们两人的。不过在卓然看来,如果说没有头脑,最终脱不了困的话,就算再多十倍的装备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俩坐下开始吃东西,吃完之后,花蕊儿又像昨天要索欢,面临绝境的时候,反倒更加激起了她的原始yù àng。 在得到极大满足之后,她才在卓然怀里沉沉睡去,她知道她可以放心的把整个生命交给卓然。 卓然闭着眼睛,他感觉着四周的一切都陷入了寂静中,没有任何声响。而那所谓的天籁之音也再没有响起。 几个时辰之后,花蕊儿醒了过来,无声的紧紧抱着卓然,因为害怕而发抖。卓然问道:“不会是又做噩梦了吧?” 花蕊儿点了点头,说:“我还是梦到杀人,不过这一次既不是我杀死你,也不是你杀死我,而是我杀死我自己。” 卓然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梦到我把自己掐死了。” “做梦嘛,没关系的。” 花蕊儿说道:“不是的,这次的梦真的好吓人。我梦见我自己解下了我的腰带把我给勒死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会zì shā呢?” 卓然说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做梦吗?梦醒了就会忘掉的。” “可是在这里做的梦怎么有时候会成真的,就像梦见吊死了他们,他们真的就吊死了。” 卓然叹了口气,说:“说不定现在又多了一个尸体掉在那,我们去看看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反倒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花蕊儿一听,立刻又惊又喜的望着他,说道:“真的?你已经找到我们怎么脱困的办法了吗?” 卓然点头:“是的。” 花蕊儿兴奋的挽着卓然的胳膊,两人背上行囊转身往溶洞走。 走在路上,花园忍不住问卓然想到了什么脱困的办法?卓然却笑而不答,只说到时候就知道。 两人来到了那最大的溶洞。这次花蕊儿没有再惊恐的扑进卓然怀里,尽管他依旧看见了他们已经估计到的场景。丁龙像一根腊肠一样被吊在了岩洞顶,而他的旁边依旧悬挂着昆阳子和李松,三具尸体一字排开。 卓然没有再爬上去寻找,看看有没有痕迹,他知道是白费的。不过他已经看清楚,捆着丁龙的脖子上的绳索跟其他两个人都不一样,捆的方式不一样。他是打了一个活套,但是是从他脖子的往后拉,并且使得他的头仰着往天上看。 三个人吊死,或者说被勒死,上吊他们所使用的手法都不相同。 如果这三具尸体是在三个不同的位置和不同的时间出现,卓然肯定会认为是三个凶手实施的,而现在卓然糊涂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世上不可能有三个天雷一样的高手。所以凶手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天雷,可是手法又不尽相同。 卓然说道:“昆阳子已经死了两天,他手里的燃烧棒不可能烧这么久。而我们每次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里的燃烧棒都是燃烧着的。燃烧棒最多只能烧一个时辰,所以那个燃烧棒是有人替他换了的。李松也是这样,我们隔了大半天来看,他的燃烧棒却还是燃着,同样说明在我们进入这山洞之前,有人替他把燃烧棒给换了。” “由此可见,有至少一个绝代高手在这个山洞里。他们像猫捉老鼠一样戏弄我们,直到把我们整死。” “你快把我带走吧,我再也不想呆在这儿,我要疯了。” 花蕊儿抬起脸望着卓然,脸上满是哀求。卓然左手拿着燃烧棒,瞧了一眼空中挂着的三具尸体,每具尸体的手上也都拿着燃烧棒,像三朵血红的花开在夜空中。他把目光慢慢收回来,望向了一脸期待的望着她的花蕊儿。轻柔的声音问道:“你真想离开这儿?” 花蕊儿愣了一下,用力点头说:“带我走吧,我要跟你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挡我们。” 卓然点点头,把手从她的胳膊移到了她的肩膀,再往下放在了她高耸的"shuang feng"之间。 花蕊儿脸上飞起一朵羞涩的红霞,她不知道卓然这时候这么亲昵的举动是在做什么。 突然她感觉到了卓然手掌心传出一股诡异无比的神奇力量,犹如一记重拳狠狠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的心脏瞬间就停止了跳动,她整个人一下就僵住了,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卓然。眼睛定定的,嘴巴微张着,似乎在问为什么。随后她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就像一根被砍断的木头。 但是她倒下去的速度很慢,因为卓然一直搂着她的腰。就好像扶着一个青花瓷大花瓶,生怕撞碎了。 他把直挺挺的花蕊儿放在了地上,用手摸了摸她的脖颈,已经感觉不到跳动。她的身体正迅速变冷,就像僵尸一样。 卓然将那燃烧的燃烧棒放在了旁边一块石头上,然后平躺在了花蕊儿的身边,侧过脸来望着她,说道:“我们走不出去了,你说要跟我在一起,所以我们就一起死吧。我不想让那个人来杀我们,所以我杀了你,我再zì shā。然后我很想看看那个人阴谋不得逞时候的样子一定很开心,我在天有灵一定能看到的。” 说罢,他高高举起右手,对准自己的心脏,砰的一掌狠狠击到心脏之上。这力道之猛,震得地上尘土飞扬。他的身体整个跳了一下,随后眼睛直瞪瞪的盯着前方,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再也不动。 山洞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山洞顶吊着三具尸体,每具尸体手里都拿着一根燃烧棒。而地上直挺挺的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脸上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空中的三根燃烧棒逐一熄灭。接着卓然他们头顶的那根燃烧棒也熄灭了,山洞陷入了一片黑暗。 又过了良久,忽然嗤的一声,一道火星闪过,接着又引燃了一根燃烧棒,那燃烧棒晃晃悠悠的飘在空中。而空中竟然悬浮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花蕊儿。 花蕊儿就像飘在空中的青烟,飘飘荡荡的。整个身体,包括手和脚都平平的悬浮在空中,但是她的手却握着一根燃烧棒,她晃晃把火灭了。然后她飘到了自己的身体上空,伸手出去抓住了尸体的右手,拿起来将那只燃烧棒塞到了她的手心。 然后从她的腰间解下腰带,打了个活套套到了地上的花蕊儿的脖颈中。正在他准备将腰带拉紧,尸体提起来的时候。一声沉闷的枪响,从卓然的左手喷出一道火舌直奔空中飘着的花蕊儿。 那金属弹丸穿透了空中的身体,当啷一声击中洞壁,溅起一串火星。空中的花蕊儿难以置信的扭头望向了地上僵直的卓然,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地上卓然的尸体开口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空中的花蕊儿像一阵青烟飘到了卓然的上空,一张脸白的吓人。眼瞳深邃盯着他,用让人头皮发麻的语调说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刚才检查过了你的尸体,你没有呼吸和心跳,不可能还活着。” 卓然的确没有心跳和呼吸了,不过这是卓然的师父逍遥子教他的僵尸功。他曾经在寻找杨贵妃的遗体的时候使用过,它可以让身体变得跟僵尸一样,没有心跳和呼吸,也没有任何的体温。黑暗中这花蕊儿的灵魂检查了卓然的身体,确认他已经死了,所以根本就没有理睬他。 没想到卓然在连续得到无数的悬浮石之后,他的僵尸功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他能够针对性的解除局部的僵尸功,虽然还不能瞬间把整个尸体全部解除,但是要解除嘴巴眼睛,心脏血脉和右手这些关键部位已经没有问题。所以他的左手早已在黑暗中伸入怀里,摸住了怀中已经上膛的huǒ yào枪藏在了身下。 而漂浮空中的花蕊儿准备将她认为已经死去的花蕊儿勒住脖颈,看样子准备也同样掉在山洞顶上的时候,卓然开枪了。他不能够让空中的花蕊儿把地上的花蕊儿的尸体用绳索勒着脖子,因为花蕊儿并没有死。 他在变成僵尸期间,虽然绳索套在他脖子,他没有呼吸。但一旦僵尸功解除,它会恢复正常,而那时她会被吊死。卓然只有动手,他生怕把花蕊儿吊在空中的时候,他一方面要顾着花蕊儿倒地。一方面还要对付着鬼怪一样的家伙,忙不过来,所以他选择了发动偷袭。 可是他没想到子弹无法击穿飘在空中的花蕊儿,充满好奇的目光瞧着卓然。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你居然没死,而且你还能看见我?你到底是谁?” 卓然心头一凛。能看见它很奇怪吗?它不是飘在空中吗?不对。卓然陡然想起,是自己从莫幽幽那里得到了鬼眼,而师父逍遥子说了自己的鬼眼从莫幽幽那儿承接而来,威力已经打了折扣。同时对身体的损害也打了折扣,这既是坏事也是好事。说明他不用白天黑夜,时不时就见到鬼魂,但是在关键的时候,该见到还是会见到的,那么现在就是那关键的时候。 正文 第823章鬼魂 难道飘到空中的竟然是花蕊儿的鬼魂吗?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卓然被自己都弄糊涂了,可是眼睛没有欺骗他,他的确清楚的看见了花蕊儿飘在半空之中,而她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两人一模一样。不管是衣服,还是面容头发都是如镜子里一般相同。 卓然一下想起了自己连续做过的几个梦,在梦中自己骑着白鹤在天上飞,地上也有一个骑着白鹤的自己,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跟随。但是他却不会像自己影子一样随着自己的动作,他只顾往前飞,甚至也不抬头看看自己。这几个梦卓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连续几乎相同的场景。 而现在他开始明白了,那是因为这个梦在提醒自己,人是有灵魂的。地上的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影子就是自己的灵魂,而不是影子。又或者反过来,地上骑着或飞的才是自己,而天上手舞足蹈,试图影响下面的这个自己实际上是自己的灵魂。 灵魂可以离开**,**却依旧存活着。只是思想不能动,只能保持生命的继续就像地上的一动不动,继续骑着白鹤往前飞的那道身影。 而现在他眼睁睁的看着花蕊儿的灵魂离开了她的身体,飘在空中。让他终于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离开身体的灵魂,而且这个灵魂却还能杀人。卓然瞬间明白了花蕊儿的姐姐是怎么死的了?她是被她自己的腰带绑住手臂给勒死的,没有搏斗的痕迹,死得很平静。 会不会是因为她姐姐在听到了那催眠的天籁之音,陷入了深度睡眠。而她的灵魂却离开了她的身体,飘到了空中。然后她的灵魂解下了她身体的腰带,绑住了她的手和脖子,并勒死了她。随后她还扒下了自己身体的裤子,残暴的蹂躏了自己,这种行为很可能来自于她潜意识的被害妄想。 卓然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不是对的。不过他很快求得了答案。他问飘在空中的花蕊儿的灵魂说道:“你只是属于花蕊儿对吧?前面死了三个,昆阳子、李松和丁龙他们,实际上是被他们各自的灵魂被勒死,并悬挂在这儿的。每个人的灵魂都离体了,并杀死了他们自己。对吗?” 花蕊儿的灵魂用充满好奇的目光望着卓然,继续用那让人直掉鸡皮疙瘩的声音说道:“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你杀死了他们,你回到花蕊儿的身体之后,花蕊儿醒来就应该知道是你杀死他们。同样道理,如果是他们三个中的某一个灵魂离体杀死别人,因为灵魂总是要回去的。你会做这些事,应该与他的身体的意识重新合二为一。所以他就应该知道是他们中的谁杀了其他人,而不会如此惊恐。”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的灵魂杀死了他们自己。灵魂就算回到尸体上,实体活不过来它也无法说话。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确是zì shā,只不过这种zì shā是自己的灵魂杀死了他自己。” 花蕊儿的灵魂笑了,满是赞许,说道:“我必须承认你很有想象力,而且你猜对了一些事情。的确如你所说,只有自己的灵魂杀死自己,用这种方式zì shā,才死得如此离奇。别人却不知道。” 卓然又补充说道:“我先前一直不明白,尸体是怎么挂在山洞顶部的钟乳石上的。因为山洞里没有任何脚印手印,除了我自己留下的,钟乳石上也没有。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没有经过山洞顶部和钟乳石,而把尸体挂在了山洞之上。” “而山洞里面又没有任何可以飞翔的飞鸟,也没有足够高的梯子。我一直弄不明白是什么把尸体挂上去的,现在我知道了,从你刚才能够直接将燃烧棒握在空中,并用火源点燃。我就知道灵魂虽然虚无缥缈,却能控制住实物,既然能抓起燃烧棒。当然也就能够把一具尸体用绳索勒住脖子,提在空中绑在钟乳石上。” 花蕊儿的灵魂很奇怪的笑着,忽然问道:“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么我想知道他们三个人的灵魂到哪里去了?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把他们吃掉了,我没那么好胃口。” 卓然说道:“嗯,灵魂会不会已经飘到地狱去了?又或者深入天堂?对了,那道缝隙传出来的所谓天籁之音是传至地狱,还是来自山外?” “你不是破案如神吗?你自己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说罢,它还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卓然盯着它,缓缓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花蕊儿的灵魂笑了,说道:“你接着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卓然说道:“我不想猜,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你只能把你自己怎么样,你没办法把我怎么样,因为一个人的灵魂只能对付他自己,对付不了别人。否则那灵魂出体之后便可以横扫天下,一统全球。” “因为子弹都射不穿你,你还怕什么呢?难道怕法术?我不相信。不过我倒会霹雳掌,。道家的掌心雷专门对付鬼魂的。我或许可以试试看,证明一下我的判断是不是对的?” 说罢,他的左手迅捷的结了一个法诀,嘴中念念有词,随即轰的一掌劈了出去。果然隐隐有雷声闪现,一道电闪劈过了空中的花蕊儿的灵魂,照着它的脸更加惨白。可是那一掌却好像劈在空气中,没有任何反应。 空中的花蕊儿依旧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最后还叹了口气,说道:“都说你破案如神,我瞧也不过如此。你竟然不知道灵魂跟鬼魂的区别?灵魂是活着的人所具有的,鬼魂是死了之后死人变成的,两者不一样。” “人死了之后变成鬼,鬼是怕法术的。而灵魂是活着的人,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灵魂出体。人没有死又怎么可能怕你的所谓法术?法术只能对付鬼魂,对付不了活人的,也对付不了活人的魂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现在明白了,他们三个离开身体的魂魄到哪里去了,应该是变成鬼了。因为你刚才说了,离开身体的是魂魄,而不是鬼魂,魂魄可以杀死自己,鬼魂是不行的,因为阴阳两隔。魂魄在把身体杀死之后,他就变成鬼了。然后就该到阴曹地府去轮回了,说明我刚才说的是对的。” 说到这儿,卓然面露得意,道:“还有一点,既然离开身体的魂魄只能杀死自己。那就说明你杀不了我,所以我就不会害怕。” 花蕊儿的鬼魂直接用行动来回答这个问题,一伸手就抓住了卓然的脖子。直直的将他提到了空中,不费吹灰之力一直往上飘,飘到了昆阳子等三具尸体旁,定在空中。花蕊儿的灵魂才冷冷的声音说道:“你猜我松开手会有什么结果?” “我当然会摔得骨断筋折而死。” “那你现在还能肯定我杀不了你吗?” “看来我判断错了,你有这个本事,可是你好像并不打算这样做。不然你不需要跟我废话,因为跟一个死人没有必要会废话的。” 花蕊儿的灵魂点头说道:“没错,事实上我对你期望很高,我想你帮我查清楚这山洞为什么会有天籁之音,这百余名惨死在这儿的武林人物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然苦笑说道:“你是灵魂,你都查不清楚我怎么查呀?你说那天籁之音,你直接钻进去看一看不就行了吗?我是个大活人,我怎么钻进去啊?那些死尸已经死了几十年了,这里又没有目击证人。他们又没有留下书信什么的,你让我怎么查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做饭?” “我不管你怎么做你必须查清楚,什么时候查清楚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查不清楚,我就会让你的灵魂离开你的身体,然后把你吊在这上头。” 卓然说道:“看来我先前的判断有一个问题是错的,我以为灵魂在杀死自己**之后,它就不复存在了。实际上错了,你刚才不就用腰带准备勒死你自己的身体吗?如果那样的话对你来说会魂飞魄散,你更不会这样做。我真笨,我很好奇你刚才为什么要勒自己的身体,然后把她准备像挂香肠一样挂在上面呢。” “你见过殷周时期的编钟吗?” “当然见过,一个吊在架子上当当的敲。” 刚说到这,卓然忽然,心头一动。说道:“难道你想把它们挂在空中当编钟,用来制造某种音乐吗?” “你很聪明,的确是这样,你没发现天籁之音其中有几个音符老是有点跑调吗?那就是因为这几个钟乳石还不够长,把尸体挂在上面,它声音就会正常稳定了。刚好四具尸体,可以把声音调到正常的位置,所以他们必须要挂在上面。” 卓然说道:“原来你也懂音律?那你为什么先前骗我说你不懂呢?” 空中的花蕊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刚刚才夸你聪明,结果一转脸你又笨得像头猪了。谁告诉过你,离开身体的灵魂跟身体是同一个人啊,那身体会的东西灵魂就一定要会吗?反过来,灵魂会的东西身体就一定也会吗?你错了。” “我告诉你,一个人他的灵魂跟他的**实际上是不同的。而他的灵魂其实只是寄存在他身体中的一个存在,是两个各自独立的个体,就好像寄居蟹似的。” 正文 第824章太深奥 卓然心头一震,说道:“那就不是灵魂,而应该是鬼魂。只有鬼魂才能附体,鬼魂附体之后鬼就是鬼,人就是人,各自独立。而我们说的灵魂是指的一个个体自由的思想,你把这两个概念弄混了。” 花蕊儿的灵魂耸了耸肩,说道:“这样说也行,实际上不管你怎么称呼她,她就是那样。我就是我。她就是她,我可以在她身上,但是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她也不可能洞察我的思想,而我却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做什么,因为我一直跟着她。” 卓然说道:“原来你真的是鬼,难怪我的鬼眼能看得见你。我师父也没有跟我说过,人的魂魄离体之后跟鬼魂有什么关系。现在听你说来,你这个鬼依附在人身上,跟人真正的灵魂实际上是截然不同的。——好吧,既然你是鬼魂我奈何不了你,就只能听从你的了。我帮你查清楚之后你是否会让我离开这儿呢?” “我会的,因为寄身的这个女主人跟你有了鱼水之欢,她要跟你在一起,我只好跟着她跟你在一起。如果我不让你走,那我岂不是没有前途。当然你不要想用这个来要挟我,如果你做不到我让你做的事,我就会让你呆在这一辈子,我说的一辈子是一直到你死。至于你能活多久就看你的造化,估计你的粮食最多不会让你活超过两个月的。” 卓然肚子里骂了一声靠,脸上却只能和颜悦色的说道:“我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我奈何不了你呢。对了,咱们打个商量,等到这次完了,你能不能离开花蕊儿?否则的话,我跟她亲热好像旁边有一个人在tōu kuī似的,我会不自在。” 那鬼魂耸了耸肩,说道:“很抱歉,我也不想,可是没办法。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他的魂魄和他的鬼魂,在他死后,他的魂魄才能跟他鬼魂合而为一,变成鬼。所以我没办法离开她,就像一个人没办法让他的影子不要跟着他似的,你明白了吗?” 卓然皱了皱眉说:“太深奥了,你说的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你一回。” 鬼魂又说道:“实际上你根本不用在意,你现在能看见我,是因为我离开了她的身体。平时我是不会离开她身体的,因为我以为她已经死了。我没想到是你做的手脚,你原来还有这本事。看来你那个师父很是不错,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居然把我这个鬼都骗到了。如果不是出现这种情况,我就算想离开她的身体也很困难,你明白吗?” 卓然心头一动,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三个也是因为死了,他们的魂魄才离开了他们,是这样的吗?” 那鬼魂又笑了,说:“我看来我不能跟你多谈,谈的越多你知道得越多。这叫泄露了天机,我没好果子吃的,你自己猜吧。” 卓然不管它态度的变化,继续说道:“如果他们三个都已经死了,鬼魂才把他们吊在空中。那不对呀,难道杀他们的另有其人,而不是他们的鬼魂吗?” “鬼魂干嘛要杀死他的**?他有病啊,因为他的鬼魂将来实际上跟他的**和灵魂是合二为一的,只有在死了之后才可能分开,正常情况下鬼魂是没办法离体的。当然在他即将死去的时候是可以的,他的鬼魂会飘出他的身体,看着周围的人在哭,看着别人替他做丧事,而实际上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完全死透。” “我不知道你们破案的人管这个叫什么,但是这时候的鬼魂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这一点其实有很多人都知道,也都经历过。等到他突然得到了某种奇迹而重新活回来的时候,他会记得这段经历。这是人仅有的灵魂离体的一种体验。” 卓然很赞叹的望着它,说道:“你知道得不少嘛,这种在法医学上叫做濒死体验。就是快死的人在获救之后会说,他会看到他的灵魂离开了身体,并且飘在空中,看到亲人伤心。原来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很多人怀疑人是真的有灵魂或者是鬼魂,是可以离开身体单独存在的,在人死了之后。你现在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可惜我不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到我现在的经历。” 那鬼魂说道:“好了,说的够多了。对于你这些话涉及到的事情,我没有兴趣再深究下去。我现在只关心两件事,一个就是天籁之音为什么会存在,第二就是那上百具尸体到底怎么回事?” 卓然说道:“你为什么对这两个问题有兴趣,能让我知道吗?这可以帮助我查清楚这两个件事的缘由。” 鬼魂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四个带着你进这里面来?” 卓然心头一动,脱口说道:“难道他们四个与这上百个人有关系吗?” “没错,我的主人,也就是花蕊儿,她的爷爷就是这上百具尸体中的的一个。昆阳子的师公也在其中,而丁龙和李松他们的爷爷同样也死在这里面。只不过他们几个不知道哪具尸体是他们的亲人,因为都已经成白骨了。” “当然,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认祖归宗,而是查清缘由。究竟是谁把他们带到这儿?又是什么目的?最终他们又为什么会自相残杀?这些都是他们想知道的。可是他们的能力有限,没办法pò jiě,所以找到了你。” 鬼魂说到这儿,带着卓然轻飘飘的回到了地面。说道:“好啦,你还有什么问题都不要问了,因为我不想回答了。你赶紧让这具尸体重新恢复,我要回到身体里,实际上我离开身体不能时间太长,不然…” 他没有说后面的结果,而是像一缕青烟飘到了地上的花蕊儿的身上,消失不见了。 卓然开始运转悬浮石解除身上的僵尸功,他的功力虽然已经强大到可以自己解除一部分,但是是需要时间的。而就在他运转身体的悬浮石化解僵尸功的时候,忽然一道尖锐之极的声音从那石缝传了出来,转瞬间便席卷了整个山洞。 天籁之音开始发动了。 可是卓然只有左手能动,所以他只能艰难的抬起左手去塞自己的耳朵,可是他的手虽然能动,但是却不像平时那样伸缩自如,僵尸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所以堵塞的并不牢实,而更可怕的是他的另一只耳朵没办法堵。声音虽然是透过了无数具尸体传出来的,却依旧震耳欲聋。特别是高音的时候,几乎像一道飞刀从卓然左边耳朵刺入,穿过他的大脑。 卓然痛苦的吼叫着,想用自己的叫声掩盖住那可怕的声音。他迅速解脱自己的右手来塞住耳朵,可是没有用,他发疯一般叫着:“花蕊儿,你出来帮我塞住耳朵,不然我会被震死的。” 但是他的声音已经被那些可怕的音乐所淹没,听起来简直就像摇滚乐中一只蚊子在叫。所以得不到任何回应。 而那天籁之音随着音律的急剧变化,更是让人撕心裂肺一般的难受。这种声音若是在遥远的距离来听,或许真的很美妙。但是现在卓然好像变成了一只蚊子被送到了一个播放音乐的高音喇叭的音箱之中,他能感觉到声浪带来的巨大轰响和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想用体内的悬浮石来看看,可是他立刻发现他身体进入僵尸功状态之后,根本不受他指挥。他能指挥的只有他的眼睛,嘴巴和左手。他无法运用悬浮石去对抗这可怕的声浪。 终于在一片排山倒海的轰鸣声中,他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卓然悠悠的苏醒了过来。发现他的手脚都能动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四周漆黑一团。摸着手下的地方,依旧是岩石。好像还在那个山洞中,他马上伸手入怀。掏出了打火石,点燃火绒。火非常的弱小,只能照到眼前一小点范围。 他赶紧点燃燃烧棒,四下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花蕊儿,昆阳子,丁龙和李松四个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过脖子上并没有绳索,而且他们倒的位置跟卓然先前和花蕊儿倒的地方不一样,这次他们倒在距离那条裂缝不远的地方。 卓然记得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当初他们搬开尸体寻找裂缝,后来裂缝中突然出现震耳欲聋的天赖之音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卓然记得,当时他们都用手堵住了耳朵,结果差点死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天赖之音里面。 可是现在,卓然却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几个人,这分明就是第一次听到天籁之音时的场景。 卓然的视线立刻抬头望向山洞顶,他想看看吊在山洞的那三具尸体还在不在。 目光扫去,顶部能够照见尸体的三团火光已经不见了,漆黑一团,自然无法确认尸体还在不在,卓然目光在地上一扫,便找到了另外两根燃烧棒。他马上拿了起来,对准了记忆中挂着尸tǐ èi置奋力扔了上去。那燃烧棒化作一道流星,当啷一下撞在了山洞顶部,随后又落了下来。 正文 第825章搞不懂了 就在燃烧棒猛烈撞击山洞顶的时候。那光线照耀下,虽然很短的一瞬间,卓然还是看清楚了,那几根原来吊着尸体的钟乳石空荡荡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卓然举着燃烧棒立刻来到了花蕊儿的身边。他蹲下身用手触摸了一下花蕊儿的脸,他却感觉不到自己先前施展僵尸功在她身上造成的僵尸一般的冰冷,而只是像睡着了一样,肌肤温润。卓然检查了他的鼻息,呼吸正常。 接着他又快速来到了躺在地上的昆阳子身旁,蹲下身查看,顿时惊喜交加,原来昆阳子同样正在正常呼吸。只是依旧紧闭着眼,似乎在昏睡之中。而他脖子上那腰带勒出来的勒痕已经荡然无存,似乎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 卓然又快速检查了丁龙和李松,同样他们两人也都在正常呼吸,只是昏睡不醒。而脖颈上同样没有了勒痕和腰带,再检查他们的腰带,好端端的在他们的腰上。 卓然整个呆了,站起来举着燃烧棒看着四个人,脑袋里一片混乱。怎么死了的人又重新活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自己明明看着他们三个被人用绳索将脖子牢牢勒住,并吊在那岩洞的上方死去了。他还检查了,尤其是昆阳子全身都已经出现了尸僵。这是只有死去的人才可能出现的。 卓然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当下只有等着他们醒来了。 卓然甚至没有去摇醒他们,他想利用他们在自然醒来的这段时间,好好理理思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老天爷似乎并不想让他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只片刻间,他们几个便苏醒了过来。最先是昆阳子,他一下坐了起来,茫然四顾。看见卓然坐在那瞧着他。惊骇的说道:“天籁之音呢?怎么没了?咦,我怎么听不到我说话?” 卓然顿时明白,叹了口气。说道:“你耳朵边是不是只有嗡嗡的声音?” 昆阳子没有回答,似乎也没有听到卓然的话,他只是看见卓然嘴巴大张。急声说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到你声音,耳边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天啦,我是不是聋了?” 他的声音异常的大,因为他的耳朵已经不能监听他的声音,所以他没办法控制它的音量。几乎是扯着嗓门在喊的。 这声音似乎震动了其他几个人,陆续都醒了过来,跟昆阳子一样,他们都惊恐的发现他们听不到声音。耳边只有嗡嗡声,惊慌失措的大声叫着。 卓然有些好笑,这种失聪在战争环境下比较常见,尤其是遭到猛烈炮击的时候。如果没有任何防范措施的话,zhà dàn就在身边bào zhà,造成的巨大震荡可以让人好半天都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都是蒙的。这种声浪的剧烈震动,不知道是否已经对他们的脑神经造成了损害? 卓然没有解释,因为解释了他们也听不到。卓然看见他们这个样子,他肯定他们回到了当时第一次听到天籁之音,被震的几乎要昏倒的时候。 但是卓然不明白,他们是时光倒流回到了以前,还是原本就是当时被巨大的声浪给震昏了。后面所有的一切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场梦。是卓然在震昏迷的过程中产生的幻觉,他分不清楚,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答案。 他看着他们指手画脚的,努力的想让对方听到自己的话,可是完全是徒劳。不觉有些好笑,不管是穿越回来的,还是原本就昏迷在这儿,一切都走着瞧吧,后面或许就知道真相。 卓然于是走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都不要叫了,停下来。然后伸手握住了花蕊儿的手。指了指那条裂缝,然后做了一个波浪形的运动,然后指指他的耳朵。意思是那里面传来的声音损坏了他们的听力。接着卓然径直走到那一堆尸体旁,搬了一具尸骨扔到了那裂缝上。 这几个人镇定下来之后,便也明白了。卓然这动作的用意显然是想用这一大堆骨骸堵住裂缝,以减轻这巨大声浪带来的可怕的冲击。 于是他们都走上来想帮忙,卓然却马上摆手,示意他们都不要动手,退到一边去。并指手画脚的想让他们明白,自己在查案子,让他们不要干涉。 卓然想到了先前离开了身体的花蕊儿的鬼魂,要求自己达到这两个事情:一件就是这地下的天籁之音是怎么出现的?第二个就是这些尸体是怎么在这儿的?是什么缘由使它们发生了相互残杀? 卓然清楚的记得,如果是时光倒流,那段历史还没有开始。如果是他们原本就被震昏在这,只不过是幻想中出现的事,那就可能不会出现。但不管是哪一种,卓然都决定去完成自己当时答应鬼混要查清的事。 他首先调查的是这天籁之音,虽然之前他已经做了推测,说是下面传出来的巨大的声浪。通过岩底不同变化的岩石,以不同的力道和方位,通过这些岩石造成的一种怪异的声音,组合在一起而成。同时还有溶洞上的各种各样的钟乳石,也是起到了调节音质的作用,就像影院里的消声墙壁似的。 可是即使卓然自己觉得很有道理,但那也仅仅是推测,而不是实证。他现在必须要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来。。 卓然趴在那道裂缝上,把裂缝各处详细检查了一遍。裂缝宽窄不一,但是最宽的也不过只能伸进一只手掌。 要想整个人潜入其中是根本不可能的。 卓然这时候真希望自己变成一条四脚蛇,或者壁虎攀爬下去,便可以查清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当然只是梦想,不过卓然曾经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鸟,在天上飞。很快便想起来了,那是在西域楼兰古国,他服用了睡梦花,用睡梦花的神奇魔力,他进入了楼兰古国在数千年前的历史长河。甚至变成了一只鸟在天上飞,以上帝的视角俯视着下面那灾难即将来临的楼兰古国,从国王到百姓惊恐逃亡的可怕场景。 而事实证明,他在梦中所看见的实际上是真实的。那是否意味着如果现在服用睡梦花的话,会不会真的变成一只蚯蚓,钻进这裂缝之中查看下面的情况呢?卓然一摸怀里,那小巧的装着睡梦花的盒子就在怀中。 这是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带到了川蜀,随身携带着,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得着。而这种东西又不占地方,却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帮助自己。所以他跟尚方宝剑软甲一样,都是随身携带的。当下卓然对花蕊儿他们几个指手画脚的比试了半天,让他们明白,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是躺下睡觉,让听力恢复正常。 几个人看懂了卓然的意思,便各自躺下静卧,不再大喊大叫。花蕊儿依偎在卓然的怀里,但是确实有些紧张,就像当时他们被声浪震昏过去的时候,花蕊儿所体现出来的是一样的。不像后来两人有了肌肤之亲那样的热烈火辣。 这又让卓然得到了一个证据,证明那很可能只是自己在被震昏了之后的一种幻觉。当然也可能是时光倒流,但是对于时光倒流而言,卓然更愿意相信是震昏过去的幻觉。因为时光倒流太科幻了,可是这谁又说得准呢,自己不就是从一千多年前穿越到现在来的吗? 卓然思前想后,脑袋几乎成了一团乱麻。他躺下之前,已经悄悄地把睡梦花放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他静静地等着药理发挥作用,很快他进入了梦乡。 卓然如愿以偿的变成了一只壁虎,看来睡梦花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真的。睡之前想什么,睡梦中很可能就会梦到,睡之前突然想到了要变成一只壁虎,果然就变了。 卓然兴奋的摇了摇尾巴,然后沿着洞壁快速的往洞的深处爬去。他必须要赶在第二波天籁之音出现之前,搞清楚这天籁之音的来处,他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结果告诉花蕊儿的鬼魂。但是他得先把这件事弄清楚,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他很担心天籁之音会突然出现,那样他才真的像放在一面剧烈敲动的大鼓上的蝼蚁,会被震昏的。 他爬进山洞之后,陡然发现在十多丈深的深处,这条裂缝变宽了,宽到足以让一个人在里面攀爬。可是现在他已经变成壁虎,他继续往下爬着,发现沿途各种不同的凸起,奇形怪状。这应该是改变声音的缘由。声音通过这里发生各种声道的变化,竟然变成了美妙的音律。 可是这强大气流是从哪来的?这气流像一个巨人在吹一支排箫,那他需要找的就是这个巨人的那张嘴在哪里。 通道弯弯曲曲十分曲折的,就好像弯转的大号。卓然一直推测,应该是有强劲的山风或者地下河所带来的强大气流,在进入狭窄的通道之后,变得异常猛烈。然后带动发出了各种声响,这是他最期望揭开的真相。 可是他发现这条数丈宽的裂缝并没有扩大,反而在逐渐缩小。而且一直以时大时小的宽窄度往深处延伸,中间虽然经过若干的翻转,可是总的方向是往地下延伸的,而不是两侧。 正文 第826章盗梦人 裂缝的宽度最宽也只够一个人,但是很快又会变窄。让卓然感到紧张的是,这条裂缝就像他们之前走的那条永无止境的隧道一样。他已经往下跑了好几个时辰,往下看去,依旧是漆黑恐怖的裂缝。 卓然变成的小壁虎继续往下攀爬,热量越来越高,连他自己都觉得受不住了。而就在这时,裂缝已经到了头,他牢牢的抓着墙壁不敢动弹,因为在裂缝下端是一条很窄的缝隙。即便他已经变成了拇指大的壁虎,也是钻不过去的,但他还是很害怕的抓着。因为缝隙的下方竟然是滚滚的火山熔岩翻着气泡,炽热的热浪几乎要把他烤熟了。 就在卓然想找个阴凉一点的地方躲避的时候,忽然他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压力正在震撼着他所处的岩石,而这岩石开始奇怪的变形,并迅速的裂开了缝隙。就像打开了阀门的洪水,在这炽热的熔岩山洞中。巨大的热浪喷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捷的往缝隙顶部狂奔而去。 卓然变身而成的小壁虎立刻像风中的枯叶一般,被那些热浪所包裹,迅捷的冲出了裂缝。 爬下去卓然花费了好几个时辰,可是瞬间他就被冲到了距离顶部裂缝不远的地方了。这一段路的速度奇快,所以这声音穿过了高低起伏的缝隙,变成了各种奇怪的声音。 卓然瞬间被冲到了距离缝隙不远的地方,这才停住身形。而这时他身体四周都传来了奇怪的声响,这些声响听着极其美妙,并不是一般的呼啸声。 而且卓然能感觉到下面冲上来的气浪不停的变换方位,使得那些被刮过的缝隙的变音装置不停的出现变化,而发出了完全不同的声音,以至于形成了所谓的天籁之音。 卓然略一沉吟,终于想明白了这气浪的来处——裂缝底下熔岩聚集在一处山洞之中。而缝隙却极其的狭小,使得里面膨胀的气浪没有地方可以出来,根据裂缝会自动扩大的情况来看,山洞通往外面裂缝的岩石是一种可以变换形状的半固体岩石。 在开始的时候是闭合的,当压力足够大的时候才会冲开,爆发出可怕的猛烈气流,就像bào pò一样。而随着岩洞里火山熔岩的翻滚,冲出来气浪角度的不断变化,气流也会发生变化,而山洞缝隙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石头,使得这些声音发生了美妙的变化,而形成了天籁之音。 而这种气浪并没有完全从裂缝中冲出去,在经过那些岩石的阻挡之后,就变弱了。到了裂缝处时,已经感觉不到强大气浪的冲击,就好像chuī lǎ bā似的吹出来的气流几乎感觉不到。不过这种气流出来之后,随着动力的变化,会对音质有若干影响,特别是山洞中听到这种声音的人。 由于山洞的形状和外面存在的物体都有可能对音质产生微妙的变化,就好像音乐大厅的消音共鸣墙体的设计,都可能会对听到的声音有相应的改变和影响。这就是为什么那鬼魂要把几具尸体挂在洞顶来改变音质的原因。 卓然跟着气浪被冲到了裂缝口不远处,从得以为稳住身形,随即从山洞里爬出来。 他想从梦里醒来,可是做不到,梦里不是想醒来就能醒来的。 当他爬出山洞之后,他惊讶的发现他看不到昆阳子他们几个。而在山洞中出现了一百来个武林中的人物,拿着各色的兵刃,正围着那裂缝坐着倾听。他们听着听着,忽然开始发生了令人恐怖的变化。脸上不仅有如醉如痴的表情,还充满了离奇,眼中也开始冒着奇异的光芒。并举起刀子开始相互砍杀。 坐在他们身边的人最先遭殃,而那些人却往往是他们的同门师兄弟,甚至亲兄弟姐妹。 这厮杀极其惨烈。不时听到有人尖叫着:“兄弟,为什么要杀我?” “废话,杀掉你们魔笛才能归我一个人所有,有了魔笛我就无敌于天下。哈哈哈。” 魔笛?这是怎么回事?卓然心想。 卓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他现在只是一只小壁虎,又趴在石缝之中,没人注意到。接着这一百来个人在相互厮杀中一个个倒下,可谓血流成河。卓然发现不远处一个老者还没有死,正在喘息着,但已经目光涣散,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便爬了过去,说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在这厮杀?” 那老者不知道谁在跟他说话,以为是隐藏的高人,死到临头也不想探究,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是对音乐痴迷到了极处的人,我们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清风山的山洞里出现了天籁之音,是地下的一种神奇的魔笛发出来的,谁要得到这魔迪吹出天籁之音,谁就称霸天下。” “我们并不想称霸天下,只是出于对这乐曲的痴迷热爱,所以来到这儿。结果没想到,这声音听了之后,居然会让人产生魔幻的控制力,导致相互厮杀,最终都倒下了。可惜我连魔笛的样子都没有见到。” 这声音越来越轻微,最后再无声息了。 卓然顿时明白,原来这些上百人的英雄好汉之所以惨死于此,其实是受到了一个关于魔笛传说的蛊惑。认为这山洞中会有神奇的天籁之音传出,就像青山派掌门人所听到的那样。 而这些人到了这里却被声音所迷惑,并出现了幻境。为了夺取所谓的魔笛自相残杀,最终无一幸免,全部都惨死在这山洞中。 卓然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这一百多具尸骸,现在是散布山洞各处的,而他们来到的时候发现这些尸骸全部都堆积在了那裂缝缺口上。——是谁把尸体堆起来的呢? 卓然正在迷惑间,忽然他看到了什么东西飞了起来,飞到空中,悲怜的望着下方那些死去的人。让卓然惊骇的是,飞身空中的那个虚影跟地上躺着的他正呆呆望着的那具尸体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卓然顿时明白了,他所看见的正是地上尸首的灵魂,就像先前花蕊儿飘在空中的灵魂那样。 卓然突然反应过来,地上的那上百武者的尸首都升腾起来,飞升空中,变成一个个灵魂。接着他们各自俯身下来,伸手提住了自己的尸骸,就那么毫不费劲的提在手中往前飘,飘到了裂缝之上。然后将尸首抛在了裂缝之上堆积起来,把缝隙都堵住了。 将缝隙堵住之后,在空中的灵魂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散在空中。 卓然明白了,原来是这些灵魂把他们各自的尸体扔到了裂缝处,难道是他们悲愤于自己死于裂缝的所谓天籁之音,而想用尸体堵住这裂缝吗? 他悲悯的望着堆成小山一般的尸首,耳边传来那持续的天籁之音。 卓然身体猛的一震,慢慢的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原来却是南柯一梦。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看见的那上百具尸首已经重新变成了最初见到的遗骸堆。而花蕊儿他们几个则仍然静静地躺在地上,卓然四下观瞧,寻找那离开了身体的灵魂。 正瞧着,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再找我吗?” 卓然猛回头,果然看见花蕊儿的那具灵魂正飘在半空之中,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卓然说道:“是呀,我正要找你,想告诉你,你让我查的事情…” 花蕊儿的灵魂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说了,你要说的我都已经知道。” 卓然愣了,说道:“你知道?你怎么能知道呢?难道你进入我的身体了吗?透过我看见了吗?” 没想到花蕊儿的灵魂却郑重的点了点头,微笑道:“其实我不是进入了你的身体,所以也不能通过你的身体看见什么,也不需要,因为你在做梦的时候,而我其实就是你梦中的人。” 说着它古怪的笑了,笑得很灿烂,让卓然心头一惊。一下子又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所有场景变回来原来的样子。 他睁开眼便看见四下里燃烧棒燃着的夺目的火焰,照得围着他的人脸上阴晴不定。 而蹲在他身边,距离他最近的却正是花蕊儿。她正忧心忡忡的盯着自己,眼见他醒来,兴奋的说道:“卓大哥,你醒了吗?太好了。你知道吗?你刚才肯定是在做噩梦,在梦里你使劲的哭泣叫喊,怎么叫都叫不醒,把我们吓坏了。幸亏你现在醒过来了,谢天谢地。” 卓然愣了,难道先前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环顾四周,顿时明白了,还真就是一场梦。因为身边的昆阳子和李松、丁龙都关切的望着他,浑然无事,尤其是花蕊儿。况且花蕊儿略显矜持,绝对不是他们两个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之后的那种表情。卓然明白了,原来这所有的一切竟然是他们几个进入山洞第一个晚上休息的时候,他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卓然呆了半晌,梦里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难道那些是真的发生的事情? 卓然要去查看,见证一下梦里梦见的是不是真的。 他立刻爬了起来,对花蕊儿等歉意的笑笑说:“抱歉,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没把你们吓着吧。” 昆阳子呵呵干笑着,对卓然说道:“说实话,我们都没吓着。花掌门搂着你,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正文 第827章引产 花蕊儿又羞又气,瞪眼瞧着他说道:“你说什么?谁着急了?我才没有。” 众人都哈哈笑了,卓然说道:“走吧,咱们继续往前。我相信我们能够找到我们渴望的秘密的。” 几个人收拾妥当便启程,继续前行。卓然走在前面举着燃烧棒,他走得很快,因为所有山洞的情景他都很熟悉,就像自己刚刚走过似的。都说梦里的情景是模糊不清的,可是在卓然眼中却历历在目。 很快他们来到了第一个通道前,众人站住。李松和丁龙两人开始低声议论着。卓然则摆摆手说道:“不用说了,你们曾经来过,以前走的是这边这条路。”卓然用手指了指左侧。然后指了指右侧的通道,说道:“最后你们决定走的是这条路,所以我们现在往这条路走。” 几个人都大吃了一惊,李松和丁龙犹如看见怪物一般,盯着卓然说道:“盟主,你,你刚才说什么?”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光棍眼中不揉沙子,我们都很清楚你们来过这里。” 李松和丁龙赫然相望,又盯着卓然,缓缓说道:“盟主,你开玩笑了,我们当真没有来过。” 卓然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承认,但是我想告诉你们。沿着这一条通道再往前,我们就能找到我们要找的第一个目标,不信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指了指右侧的通道,在先前的经历中,经过这条通道的尽头,便是花蕊儿姐姐。那一具被她自己的灵魂所蹂躏的尸体。他想起这样的场景,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于是几个人在不明就里的疑惑中,跟着卓然往那条通道走了下去。 他们一直走到了尽头,地上便是那具女尸。花蕊儿的姐姐双手反绑在身后,怪异的趴在地上,尸体已经大半形成了尸腊,剩下的已经**了,地上满是苍蝇蛆壳。 见此情景,卓然心头猛的一震,果然跟自己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难道自己在睡梦中真的能见到现实中还没有见到的东西吗?在睡梦中能够未卜先知? 正在他惊骇之间,忽然他发现身后有什么动静?赶紧回头,一瞧之下不竟目瞪口呆,因为他看见昆阳子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目瞪口呆的望着地上那具尸体,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趴在地上咚咚的磕头。口鼻中发出了令人恐怖的抽泣之声:“原来是真的,原来是真的。” 卓然望向花蕊儿,花蕊儿却没有瞧他,而是目光呆滞的望着那尸体,慢慢走到近前,蹲下仔细看了看,开始哭泣,哭的很伤心。而李松和丁龙则站在一旁,悲切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吊唁的亲人。眼中有悲泣的表情,可是却透着一种隔岸观火的轻松。 卓然对花蕊儿的表现是完全顺理成章的,可是对昆阳子却让他很是意外。因为在他的梦中,昆阳子完全没有出现刚才这种悲伤之极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呢? 卓然耐心的站在一旁望着神情悲切的两个人,静静的等着,直到昆阳子终于停止了磕头和哭泣。因为他整个人已经瘫软在了地上,额头都磕烂了,鲜血染红了地上的岩石。因为持续不断的剧烈撞击,已经让他脑部受到重创,昏过去了。 丁龙和李松赶紧上前搀扶着他,让他躺下。掏出怀里的金疮药替他额头止血,用绷带包扎了起来。随后望着卓然,显然在等着他的决定。 他们两个在忙碌这些,花蕊儿却丝毫没有看见似的,依旧跪在尸首旁呜呜的哭泣着。 卓然走到了她的身边,蹲在她身旁瞧瞧那具尸体,果然跟自己睡梦中一模一样。现在唯一不同的就是身后昆阳子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跟睡梦中是不一样的。而花蕊儿哭泣持续的时间跟睡梦中也不一样,比睡梦中还要伤感。 卓然回头瞧了瞧躺在地上急促喘息着的昆阳子,低声问花蕊儿:“你说实话,昆阳子跟你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见到你姐姐的尸首如此的难受痛苦?” 花蕊儿回头看了看,又瞧了瞧卓然。悲声说道:“好吧,我告诉你,我不该瞒着你。他实际上跟我姐姐是情侣,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是家父不喜欢昆阳子,所以禁止他们往来,而姐姐在悲伤之余,提出要替父亲进山洞探测天籁之音,交换的条件就是如果她能探测清楚,希望父亲能将她许配给昆阳子。” “父亲答应了,但是姐姐一去不复返,没有回来,昆阳子找到父亲询问姐姐的下落,父亲没有告诉他,后来他找到我,我跟他说了实话,他想去山洞去找,但是他进不了山,父亲不让。直到这一次他才得以进入,看到姐姐已经死在这里面,所以难免伤心。” 说到这儿,花蕊儿转身望着卓然,哽咽着说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她如果是被害的,我一定要为她报仇。” 卓然点点头,在尸体旁蹲下,尸体跟自己梦中见到的是一样的,仰面朝天,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脖颈上一根绳索,脖颈有明显勒痕,但是绳套却是松的,似乎是勒死之后解开了。 身体躯体和肢体主要部位形成了石蜡,面部已经基本上被苍蝇等昆虫吞噬干净,所以看不出面部的窒息特征了。 卓然取出刀子,对花蕊儿说:“要彻底查清死亡原因,必须要进行尸检。所以我要对尸体进行解剖,你同意吗?” 花蕊儿点点头,退了开去,不忍心看着姐姐尸体被开膛破肚。 昆阳子则依旧匍匐在地,呜呜的哭着。 卓然将尸体背在身后的双手捆着的绳索用刀子切段,拿着绳索瞧了瞧,放在一边。把死者的两只手分别放在身体两侧,接着Y字形切开了尸体的胸腹部。 就跟梦中见到的一样,死者的心脏肺部都还完整,因为已经形成尸腊了。子宫壁膜,浆膜和黏膜都有点状出血,充血肿胀,证明死者身前有窒息。 卓然一直切到了趾骨处,重点查看了死者的腹腔,他发现死者的子宫有膨胀,这一点在他梦中没有注意到。他立刻剖开了子宫,发现宫腔内有较完整的胚胎组织,宫地没有破裂出血。卓然转身对依旧匍匐在地的昆阳子说道:“昆掌门,麻烦你过来一下。” 昆阳子这才抬起了头,额头上鲜血淋漓。犹豫片刻,终于咬牙走到了尸旁,顿时泪如雨下,全身哆嗦的简直跟筛糠似的。卓然指着剖开的子宫,说道:“花蕊儿的姐姐身怀有孕,你知道吗?” 昆阳子哆嗦的更厉害。 卓然说道:“她究竟怎么死的?可能需要你来告诉我们。你当时就在现场,你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对吧。” 昆阳子惊恐的望着卓然,花蕊儿也啊的叫了一声。跨步上来,愤怒的对昆阳子说道:“你就在现场?到底怎么回事?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昆阳子表情异常痛苦,却没有说话。 卓然说道:“你不用否认了,从你刚才见到尸体时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一切。花蕊儿说你跟她姐姐是情侣,所以见到她姐姐死在洞里,因此悲伤。可是你的反应跟他说的不一样,如果你真是因为心伤情侣惨死在山洞里面,你应该上来抚尸痛哭,就算你害怕,你也不应该是跪在那磕头。” “而且还把额头都磕破了,这只有极度内疚的时候人才会这么做。你为什么会内疚?而且内疚的程度达到让您把头磕破才能够稍稍缓解内心的负罪感的程度。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的行为导致了她的死亡,虽然你是无心的,可是却导致了她惨死在这,你才如此愧疚。” “另外,死者绑在身后的那根腰带和脖子上的半截腰带是同一根腰带切断分成两截的。而且腰带是灰白色的,一般只有男人才会使用。而她姐姐的腰带依旧在身上,说明这是另外一个人的,而且是个男人。” “另外我注意看了腰带,上面有一些不是很明显的手印。这是因为勒腰带的人,他的手应该接触到了黏性物质,比如女人xià tǐ的体液,这种物质会使他的掌印长时间的留在接触物上。即便是腰带,我有办法让它显现出来,并且跟你的指纹比对,我相信肯定能比中。你需要我这么费劲吗?” 昆阳子终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全身无力的点点头,说道:“好吧,我认罪,是我杀了她。不,应该说是我杀了她,是我害死了她,她因我而死…” 花蕊儿狠狠一记耳光,打得昆阳子身子一歪,摔在地上又跪起来低着头。一张脸已经明显的五个手指印。 卓然说道:“你当然不是故意勒死她的,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来帮她引产,是这样的吗?” 昆阳子又大吃了一惊,吃惊的望着卓然。卓然说得如此之准,简直就像亲眼所见的,他痛苦的点头,说:“没错,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惊呆了,因为她父亲不同意她嫁给我,而她说了非我不嫁,她绝不会嫁给另外的人。” “而那时候我师父已经病重,师父说了,如果他死了,就由我接替掌门人。这时绝对不可能出任何岔子,如果说她未婚先孕,她父亲知道后,一定会逼她说出男人是谁。一旦知道是我,以她父亲的性格,绝对要闹到崆峒派来。那时我绝对会名誉扫地,不仅接替不了掌门人之位,只怕还会被革出师门。” 正文 第828章意外 “她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于是主动提出要把孩子拿掉。我也同意了,我们找了好几个稳婆开了药,可是没有用。她吃了之后肚子痛,但是孩子就是下不来。想着肚子一天天大,将来肯定会遮掩不住的。这时她得到了一个秘方,是一个快死了的稳婆告诉她的。说这种方法绝对能把孩子打下来,但是有一定的风险。” “她为了我,说不管什么风险她都认了。于是稳婆告诉她,在铁匠铺打一种器械,把子宫扩大,然后吃药。孩子在子宫中呆不住就会落下来的,如果吃了药扩了宫还是没有掉下来的话,就用最后一招,绑住手,勒住脖子,但是不能勒太死,要让人处于半昏迷状态。临死的时候身体会极度的松弛,那时这孩子怎么都会掉下来的。” “这个度要拿捏得很好,不能等断气了才松开,那就一尸两命。如果太早松开的话,孩子又掉不下来。所以她把这个方法告诉我之后,我坚决反对。我说不能冒险,我哪怕当不了掌门人也不会让她冒险的。” 花蕊儿又是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说道:“伪君子,你害死了我姐姐,还说这些漂亮话。她难道不是被你害死的吗?” 昆阳子似乎觉得花蕊儿的耳光还不够力量,便抬起手,抡圆了一口气给自己打了十几记耳光。顿时原本算得上俊英俊的脸都成了猪头,嘴角鲜血直流。 直到花蕊儿尖叫着说:“够了,别演戏了。”他这才住手,喘息着声音沙哑的说道:“是我该打,我也该死。因为我后来经受不住她的坚决,最终同意了。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死在我面前,因为她不想害我,她也不想丢人,被父亲责骂。花掌门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所以对她盯得很紧,她根本没有机会再出来跟我见面。” “而且如果说她把孩子拿掉,身体肯定极度虚弱。而花掌门眼里不揉沙子,肯定会发现蹊跷的。而就在这时,花掌门提出他要进入山洞探测天籁之音,所以花蕾,也就是她姐姐悄悄托人带信给我,说她要代父亲进入山洞,在山洞里把孩子拿掉。因为她可以在山洞里一直呆到她的身体恢复正常再出来。” “而她在里面呆多长时间她父亲不会介意的,就说在山洞里面迷路了。但是她需要人帮忙,因为最后勒脖子的时候,如果是自己控制不住,身体在出现严重窒息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自己解开的,必须有人在旁。我就回信说我到山洞里等她,让她想办法让我进去。” “虽然那山洞是禁地,但以我的武功和她在一旁策应,我终于顺利的潜入了山洞。带着干粮和水,还有那专门用于扩宫的器械,是找铁匠打的。我就在这第一个分岔的口子上等她,因为我怕她走错了路,找不到我。我等了一天,她进来了,也带着干粮和水,见到我之后,我们就走了这条路,发现是一个死胡同,这也正合我们的心。” “于是就在这,我开始先给她扩宫,但是孩子没掉下来。于是我就解下腰带割成两段,一段绑住了她的手,一段勒住了她的脖子。在勒脖子之前,她说继续扩宫,扩大一点。那扩宫器型号有好几种,我就换了一个能扩得更大的。然后我开始在她的脖子打了一个结,我没有打死结。但是打了这个结,不用手扯开它也不会自己松开的。” “我看着她忽然身体开始抽搐,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呼吸困难。而xià tǐ流出了少量的血,我以为快成功了,就没有松开她脖子的绳索。后来我发现不对,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吓坏了,这才赶紧把她脖子上的腰带松开,拼命摇晃。但是她身子已经发软,我把耳朵贴在她胸口,听不到她的心跳,也摸不到她的脉搏,我使劲掐她的人中。” “我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但是她没有活过来,孩子也没有掉。我把扩宫器从她体内取了出来收好,呆呆的坐在旁边哭得死去活来。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我闻到了尸体的臭味,我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而我必须要活下去,所以我就悄悄的离开了。” “后来花掌门被九环刀给杀了,花蕊儿很伤心。我找到了花蕊儿,问她姐姐的情况。她告诉我说她姐姐进了山洞,叫你去。我就说我想继续去找她姐姐,花蕊儿答应了。于是我故意借口痴迷于天籁之音,实际上我是想让你帮我查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因为我虽然勒了他的脖子,可是时间不长,连半盏茶都没到。” “她的武功很厉害,就算普通人勒着脖子,半盏茶也绝对不会死的。可是就死在我手下,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她的的确确死在我的手下。你能够查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吗?” 卓然叹口气说:“死者有明显的窒息痕迹,但是脖子上的勒痕却不十分明显。所以我怀疑窒息并不是她死亡的直接原因,我检查了她的心脏,心肌纤维有部分断裂,冠状动脉有血栓。所以我怀疑死者是死于人工流产综合症。这是由于你们使用的扩宫器不规范,对子宫性护子宫壁造成cì jī,引起迷走神经自身反射,产生心血管系统和全身超速异常反应综合征。” “子宫神经支配除了交感神经与交付神经外,还有向心传导的感觉神经。而这种神经在宫颈处是比较丰富的,属于神经敏感区。而少数个别人具有超敏感特异体质,在手术器械触及到这些神经末梢的时候,会使得迷走神经发生兴奋,从而抑制心脏产生,心率减慢和传导阻滞。引起心肌和全身血流供应间骤然减少而导致心跳骤停,发生猝死。” “这主要是这类人特殊体质导致的,当然还有脖子上勒的绳索,可能也cì jī到了她脖子的迷走神经。总之这是一个意外,所以你虽然勒了他脖子,但是窒息并不是死亡的直接原因。而是特殊体质的一种biàn tài反应导致猝死,这是防不胜防的。” “即便有郎中在旁边也没办法救治,所以你不用太过自责。因为她的死是你避免不了的,至于你们是否使用了这种带有很大危险性的rén liú手术导致她死亡,这件事我不发表意见,你自己去衡量吧。” 昆阳子呆呆的望着卓然,虽然卓然所说的很多医学词汇他根本听不懂,但是结论性的话他是听懂了的。就是花蕾的死是一种意外,是她身体的特殊体质导致的。可是这话却没有让他的负罪感减轻多少。 他跪在地上磕头哭着,说道:“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害了她,我要是不答应她这么做,把孩子生下来,我带她私奔。她不会死,我的孩子也不会死,所以到底是我的错。” 卓然说道:“我们先出去,叫人把你姐姐的尸体运出去吧。” 花蕊儿点头,于是几个人则转回。这里只有一百多丈远,在睡梦中他们是回不去的。因为他们会走上一条循环的路,可是现实中他们走出去了,准确的说他们看见了山洞的出口。 这时昆阳子站住,回头过来对卓然说道:“还是不要吧,万一有其他人知道了花蕾还有孩子,对她的名义可能会有损害。要不就让她长眠在这山洞中吧?反正这是禁地,虽然现在青山派归属于天池宗,但你作为天池宗的掌门,同样可以再次宣布为禁地。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也就不会有人发现。” 卓然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点道理。那咱们就没必要出去了,继续往前去探寻那天籁之音吧。” 花蕊儿也答应了,于是几个人没有出山洞,掉转头从另一条山洞往前走。他们一直过了两处岔路,卓然注意观察李松和丁龙,两人简单商议都在进行激烈的争执。最终决定了走梦中的那条路,而他们争执的场景竟然跟卓然梦里一模一样。卓然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梦里会梦见这个场景呢? 当他们走到最后一个洞口时站住了,就像梦里所说的那样,昆阳子惊讶的说道:“好大的山洞。” 花蕊儿纠正了他的说法,说可能是走出去了,就跟梦里是一模一样的。卓然再次陷入了迷惑,可是很快他就注意到,接下来发生的事跟梦里并不相同。梦里他们一直在寻找出路离开山洞,可现在因为回去的路是畅通的,所以就没有寻找出去的路,而是开始搜寻天籁之中的声音传出之处。 突然,巨大的声响就像梦里出现时那样,如喷气式飞机从头上飞过,巨大的轰鸣震得山洞都在发抖,所有人堵住耳朵也没办法阻挡住这可怕的声浪。除了卓然之外,所有人都昏死在了地上。而卓然在发现梦里的天籁之音出现的时候,他就立刻把事先准备好的两坨丝棉塞进的耳朵中,同时倒在了地上。 正文 第829章异动 这是刚才解剖尸体的时候,从死者身上扯下来的。丝绵堵住耳朵可比手指管用多了,它可以吸音。虽然仍然震得心情摇曳,但卓然却没有昏倒,还是一直保持清醒。在梦里他看到了灵魂出体,而现在他发现昆阳子并没有像梦中那样昏倒,而是站了起来,在天籁之音消失之后,从耳朵中取出了两团棉花,走到了卓然身边。 卓然装着昏死躺在地上。在那个声音消失的瞬间,他飞快的很隐蔽的把耳朵中的棉花取了出来。所以那个人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实际上没有昏死过去。 这个人阴冷的笑了,说道:“你们再狡猾也斗不过我。” 卓然没有睁眼,听声音便知道就是昆阳子。 昆阳子走到李松和丁龙两人身体旁说道:“不好意思,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你们可以死了,凡是进了这个地方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卓然微微睁开眼看着对方,只要对方出手杀人他便出手阻止。可是尽管昆阳子是这么说的,但他却还没有下手。又蹲在花蕊儿的身边,说道:“你跟你姐姐一样美。所以在杀了你之前我会跟你温存一番,找回和你姐姐在一起的感觉,直到我厌倦你就会把你杀掉。放心,我们会在山洞中呆上一些时日,足够我们两个好好享受了。” 他又走到卓然身边,瞧着卓然说道:“你是武林盟主,不过你的智商似乎还不够。你难道不知道我利用了花蕊儿,事实上你刚才的推理有一个地方是不符合实际的。我并不是对花蕾愧疚而在地上磕头,求她谅解,实际上我的确杀死了她。” “我说这个办法是她找到的,那是我骗了你,实际上是我找到的。是一个马上要死的稳婆告诉我的,并且那个稳婆告诉我说,这办法很可能会一尸两命,控制的不好的话。我心里想的是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这肚子里的祸害打下来,即便是一尸两命也在所不惜。反正我是悄悄进入,没有人知道的,结果她真的死了。我很意外,但是说实话,我并不如何难受和伤感,我甚至都没有哭,而是觉得心情极度放松,我终于不用担心了。” “就算花掌门找到她的尸体,发现了孩子,也不可能让她开口说出男人是谁,也就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干的。我可以心安理得的过我的日子,当我的掌门,还可以娶一房比她还要美的妻子。世界上所谓的天籁之音我没有多少兴趣,我虽然喜欢音律,但还没有痴迷到那样的程度。” “我骗了你,我把自己扮演成痴迷于音乐的人,这样可以让你放松警惕,也可以让你愿意帮我。而事实上,你才是我们这个圈套的要猎捕的最主要的目标。我说到这儿,以你的聪明你应该猜到了,没错,我是冲着你的武林盟主这个宝座来的。九环刀比我武功厉害,可他被你杀了。我当然杀不了你,但是我有信心击败其他的人,只要我得到了你的那奇妙的步法。” “花蕊儿告诉我的,你正是用这种奇妙的步法抱着她躲开了九环刀发疯一般的追杀。如果我会了这步法,还有谁能挡得住我呢?也许你不在乎武林盟主这个虚号,而我在乎,我很想要这个号。只能把你带进来,但是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我也不敢流露出任何让你警觉的地方来。好在我有一个帮手,这个帮手就是天籁之音。” “你并不知道先前的故事没有说完,我剪断了一节。——我无意中害死了花蕾之后,我并没有在她尸体旁哭泣,我只是觉得有点伤感,但更多的是轻松,这种感觉不会让我流泪的。而事实上有一段故事我隐瞒了,我的确在分叉路口等到了花蕾。但我们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我们先一起探查这山洞,想找到那天籁之音。确认山洞安全,才能够采取行动堕胎。” “我们就一直走到了这巨大的山洞里面,我们也发现了那上百具死去的白骨,我们呆在这儿等待天籁之音。因为我们那时候并不知道天籁之音是从石头缝里发出来的,结果天籁之音忽然出现的时候,就像你们现在这样,我们两个都被震昏死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用了好半天才恢复正常。所以我知道这种感觉很恐怖,武功再高都没有用。” “于是我们俩撕下了衣服上的丝棉塞,紧紧把耳朵塞住,这才搜寻了这山洞,把那上百具尸体搬开之后,我们发现了下面的裂缝。过了两天,那可怕的天籁之音再次出现,虽然用丝棉塞,也把我们震得心旌摇曳,差点昏死。不过我们还是咬牙挺住了,并最终确认这天籁之音就是从裂缝中喷出来的。” “至于下面还有什么神秘的东西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这种声音十分巨大,虽然有音乐节奏,可是它可以把人整个震昏过去。不过我们塞上丝绵塞之后,当再次发生天籁之音时,我们虽然一样被震的几乎昏死,但最终熬过来了。” “我发现了这个途径,用丝绵塞耳朵可以在这天籁之音中保持清醒,不会被震昏过去。所以我准备抓你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而且我跟花蕾两个人发现了天籁之音能把人震昏的功能之后,我们才退到了第一个分岔的洞里,那距离声音来处的裂缝比较远,又塞住耳朵的话,声音就没那么可怕。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然后我离开了,当时我没想过要用它来做点什么。” “直到你以诡异的身法杀掉了九环刀,并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我才想到用这个办法来逼你把你知道的东西教给我。现在我已经把这些告诉你了,虽然你昏死过去,根本听不到,但是谁叫我被自己这精妙绝伦的计谋所激动,忍不住要说出来,心里才痛快呢。就当我是自言自语吧。” 他从背包中抽出了一根黑色的绳索,套着两个铁环,他说道:“我要把你的琵琶骨锁住,琵琶骨被穿了,你的武功就无法施展出来。但是你还是可以动的,所以那时候你可以教我你那些古怪的武功,但你却威胁不了我。” “到时候你睡醒之后,我会许诺,你如果把武功教给了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事实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把你放出去,再让你来找我寻仇呢?但是假话我要说,让你有个希望。等到你把你的武功都教给了我,我就让你留在这自生自灭。这样也不违背我的誓言,但是你会在饱受天籁之音的折磨之后,活活饿死,哈哈哈!”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花蕊儿,说道:“她也一样,在我玩够了她之后,会把她留给你,陪你一起死。你们俩看上去很像一对情侣,虽然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接受他,你们死之前还可以恩爱一回,这样也算是我给你们做点好事吧。” “当然,为了保证安全,我也会把她的琵琶骨锁上,这样你们两个才会乖乖的听话。至于另外两个,他们是我的好兄弟,所以他们愿意为我死。当然,我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但我相信他们会的,所以那就让他们去死吧。” “我不会把尸体留给你们来看的,免得引起你们的警觉。我会把他们杀了之后,扔到那堆尸体下面盖着,你就看不到了。好了,我得赶紧动手了,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免得夜长梦多。” 他说着,抽出了一柄牛耳尖刀,蹲下身,他要在卓然的琵琶骨上穿个窟窿。再用链条把他牢牢锁住,这是控制身有武功之人最有效的办法。琵琶骨锁住之后,他就无法施展武功。 卓然正准备出手将对方点倒,而就在这时,忽然昆阳子大叫了一声,声音异常的犀利。接着痛苦的软倒在地,手里的尖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身体扭了几下就不动了。 卓然也没有动,对于一个想谋害自己的人,卓然当然不会去保护他,也不会主动去查清楚他是怎么死的。虽然卓然充满了好奇,但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并把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 他们先前每个人手里都拿的有燃烧棒,这几根棒在他们昏倒的时候都掉在了地上。所以附近的光线还是比较强的,所以他能够看清四周的情况。只见昆阳子静静的躺在地上,甚至保持怪异的姿势。从这个姿势卓然就能够肯定他已经死了,能够悄无声息的把一个人杀死,而这个人是一个很有名的门派的掌门人,那杀他的人绝对不容小觑。 尽管这个人是在昆阳子准备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出手的,或许是自己的朋友。但卓然没有确定清楚之前,他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杀死了昆阳子,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所以没有动弹。 卓然一直等待着,等了好半天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杀死昆阳子的人甚至也没有出现。卓然觉得很奇怪,而这次花蕊儿苏醒过来了。她艰难的坐了起来,一直还没有从剧烈的震荡之中回过神来,她用手揉了揉额头,又呆了片刻。 正文 第830章马上离开 慢慢的注意力重新集中之后,她看清了地上躺着的卓然和其他人。尖叫了一声赶紧爬起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走过去扶起卓然,焦急的叫道:“卓掌门,你怎么了?” 卓然在她摇晃了好几下之后,才故作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样子。嗯了一声,慢慢睁开眼,茫然四顾,说道:“怎么了?我头好痛,出了什么事?” “刚才那什么天籁之音太过震撼,把我们都整昏过去了,我第一个醒过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头痛,恶心,想吐。让我再躺一会儿,你看看他们。” 花蕊儿忙答应了,起身小心的把卓然放回地上,然后抽身来到昆阳子身边,低声说道:“昆阳子,你醒醒。” 他没有叫醒昆阳子,于是伸手去摇晃。可是摇了好几下,昆阳子依旧一动不动的,没有什么反应。 她马上又去叫丁龙和李松,掐他们的人中,很快这两个人都慢慢苏醒了过来。丁龙甚至趴在地上呕吐起来,他被剧烈的震荡弄得差点死掉,心头极度的难受。李松则茫然的四顾,说道:“怎么回事?” 花蕊儿顾不得给他解释,又去唤醒昆阳子。可是在她集中注意力在昆阳子身上时,她就发现昆阳子竟然已经死了。 花蕊儿尖叫着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卓然装出很震惊的样子。赶紧爬起来来到昆阳子身边,现在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检查昆阳子怎么死的。 卓然检查了尸体,竟然发现尸体出现了尸斑! 他倒吸一口凉气,他确定人已经明显死了。因为连尸斑都已经出现,可是他才死亡这么一会儿,怎么可能出现尸斑呢? 只见尸体颜面青紫肿胀,唇粘膜发干,指甲都是青灰色。颈部有米粒大的紫黑色的出血点。卓然对花蕊儿说道:“我要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他有没有外伤。” 花蕊儿赶紧退了开去,把头扭到一边。 卓然将昆阳子的衣服整个扒了个干净。发现在他的后背、屁股和腿部没有受压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尸斑,而且是一种暗紫色,弥漫状分布,并且延伸到了脖子和身体两侧。这种大面积出现尸斑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卓然不知道为什么尸体这么快就出现了尸斑。 尸体的体表卓然拿着燃烧棒反复进行了检查,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外伤痕迹。包括锐器和钝器伤都没有,卓然还担心会不会是位于隐蔽的头发或者被尸斑所掩盖,他把头皮掰开,用刀子将头皮整个剖了下来检查,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外伤。而在出现尸斑的位置,经过检查之后也没有发现。 这就奇怪了,卓然沉思着。当时昆阳子只是大叫了一声便倒地而死,而自己当时是眯着眼瞧着他的,看得很清楚,并没有发现他当时受到攻击。卓然反复回忆,却也想不到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卓然决定进行尸体解剖,查看致死原因。 他先对尸体的头部进行了解剖,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病变,也没有任何颅内血肿或者出血。接着他又剖开了死者的胸腹部,检查尸体内脏。结果他发现,死者的心脏体积比正常人要大许多,质地柔软,心室腔扩大。心腔内淤积流动性的暗红色血液,肺部有淤血和水肿。 卓然解剖完之后还是一头雾水,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是比较少见的。但对于法医来说却比较常见的,因为总是有那么一定比例的离奇死亡,是法医或者说目前人类认知能力所不能认知的,弄不清楚真正死因是什么,而且能把它归于一些带有一定推测的结论上。 现在卓然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局面,除了心脏有脂肪心这种病变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可以导致猝死的原因。但是脂肪心会不会必然导致出事,医学界一直有争议。这种认为它可以导致死亡的观点也拿不出足以让人信服的证明,脂肪心跟死亡之间有直接因果关系的。而且脂肪心可以导致人猝死,这样的理论依据是不完备的。 卓然望着那颗肥大的心脏正在疑惑,旁边的李松和丁龙两个人虽然是男人,却也不敢上来观瞧。不过见卓然神情有异,呆了好片刻,才凑上来对卓然说道:“盟主,怎么样?昆掌门是被谁害的?” 这话让卓然心头一震,对呀,死的可是崆峒派掌门人。他到底是什么原因死的?被谁所害?自己既是盟主,也是川蜀一派提刑官,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这么过去吧。如果说告诉大家他很可能死于一种医学上还没有定论的猝死。这种根本没法解释的理论会让人信服吗?会不会让别人都觉得自己是在随口搪塞呢? 所以卓然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或者解释。 他对尸体进行了缝合。卓然站起身,抓起了地上的燃烧棒举起来,四下里查看这山洞。顶部是看不到的,只有攀爬上去才能看到,因为太高了,火光照不到这么远。他马上绕着周围走了一转,仔细查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痕迹?但是没有发现。因为地上是整块的岩石,没有什么缝隙,除了那道能发出天籁之音的缝隙。 卓然走到那缝隙边查看了一下,缝隙的宽度长度形状竟然跟他梦里所看到的一模一样,瞧在眼中都格外的熟悉。这让卓然有些毛骨悚然,自己竟然在梦中见过几次。卓然忽然想到了梦中那飘浮在空中的灵魂,在梦里他们几个都是神秘的死去了。 梦里的答案是他们自己杀死了自己。而现实中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离奇的死,连脂肪心导致的猝死都让卓然没法下结论。谁又能完全否定他的死亡或许是来自于冥冥之中某种可怕力量的存在呢? 卓然回到了身边,睡不着,瞧了一眼正探寻的望着他的花蕊儿和李松等三个人。说道:“咱们最好马上离开这儿,那地下发出来的可怕的天籁之音会再次出现的。不过我们最好用尸首堵住。这样即便是下一次发出声响,也不至于太震人心魄。” 其他几个人当然听从卓然的安排,于是开始把尸骨填在缝隙处,而卓然也将昆阳子的尸体也放在了缝隙之上。花蕊儿等人吃了一惊,瞧着他说:“昆阳子是崆峒派的掌门人,难道不该把他带到崆峒派去交给他们吗?怎么把他留在这山洞之中?” 卓然没有办法跟他们解释清楚昆阳子的所作所为,故作神秘的说道:“就放在这儿,至于为什么,不要问,听我的安排就是了。出去之后,崆峒派的人问起,我们就说在山洞中走失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大家统一口径。” 花蕊儿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卓然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但卓然既然这么定了,当然要听他的,他肯定有他的用意。 而丁龙还主动替卓然着想,说道:“昆阳子掌门到底是怎么死的不清楚,杀他的人在暗中,而且武功极高,甚至不着痕迹就能取人性命。我想盟主肯定想全力以赴,对付这潜在的危险。带着一具尸体拖累,我们就没有办法全力以赴的应付,所以不如把他留在这。大不了等将来一切太平无事之后,再让崆峒派的人来这儿把尸体取走就是了。” 李松和花蕊儿都一起点头,认为这种推理是完全站得住脚的。 卓然把昆阳子的尸体放在裂缝上,再盖上其他的白骨。处理好之后,他拍了拍手,说道:“昆掌门不是痴迷于天籁之音吗,现在他可以近距离的欣赏天籁之音了。咱们快走吧,不知道你们感觉如何?反正我是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即便它再好听。” 其他三个人也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们都被那声音震得昏死过去。又怎么可能愿意再听第二次?于是跟着卓然逃也似的进了通道往回走。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默默的往前走着,花蕊儿走在卓然身边。卓然取出燃烧棒,通过燃烧棒的火焰,他能看见花蕊儿因为惊恐而显得苍白的脸。即便是在通红的火焰照耀下,依旧白的跟纸一般。卓然便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花蕊儿身子一颤。惊讶而难以置信的抬头望着他。只是片刻,便立刻抓住了卓然的手,并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把身子紧紧靠着他,并开始抽泣。 卓然换了另一只手握着她,而空出来的右手则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花蕊儿或许没有意识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激动的身子都在发颤。 原本是跟在他们身后的李松和丁龙见状,赶紧快步上前超过了他们,也不回头。支支吾吾的说:“我们在前面探路,盟主你们后面跟着来。” 说着,也不管卓然是否答应,便抢步上前,距离卓然他们有十多丈远。相互看着都只有一个小红点了。 眼看着他们走到前头,花蕊儿忽然不顾一切的转身扑进了卓然的怀中,搂着他的脖颈。娇躯颤抖,抬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就像在梦中,卓然激烈的回吻着,直到都喘不过气了,这才放开花蕊。 花蕊儿将头靠在卓然的肩头,幸福的闭着眼,说道:“为什么你现在…又愿意跟我好了?” 正文 第831章你们冤枉我 卓然笑了笑说:“你不喜欢吗?” 花蕊儿用行动来回答,她搂着卓然的脖子热烈的亲吻着。好片刻才放开,说道:“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刻。” 卓然说道:“现在你不要跟我分开。” “今生今世都不会,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卓然回头看了看远处丁松和李龙,丁龙和李松的灯光已经消失在那转弯处,只有灯光导引过来的光亮还隐隐能看得到。便说道:“快跟上,别拉的太远,相互有个照应。” 花蕊儿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又跟他亲了一会,才挽着他的手快步往前追去。 两人一直追到能看见天龙和李松的灯光时,才放慢了脚步,亲亲密密的挽着手往前走。 先前他们耽误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只走到了第一个岔路口。走在前面的丁龙和李松便站住了,远远的说道:“盟主,要不要先休息睡一觉,明天接着走?” 的确,他们已经至少有将近两天没有休息了。花蕊儿立刻搂着卓然说道:“我们休息吧。” 卓然点头,高声道:“好,我们就在岔路口休息。” 丁龙高声道:“好的,盟主。我们在岔路口的另外一边通道,你们在这边通道。我们睡觉打呼噜,生怕会影响到你们,嘿嘿。” 事实上双方都知道得很清楚,之所以这样,当然不是因为打呼噜之类的事情。而是想给卓然他们一个宁静的环境,好让两人卿卿我我,不至于旁边有灯泡。 没人出来说话,花蕊儿已经高兴的说道:“好哇,你们睡那边,我们睡这边。出发的时候我们会叫你们的,放心吧。” 丁龙和李松都答应了,便拐到了分岔口的另外一个通道里头去了。他们照出来的光亮能够投射到墙上,看得真切,相互都能看到对方。甚至说话大声一些,那边也能隐约听到,确保相互有个照应。 卓然和花蕊儿两人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睡了下来,一切都像在梦中,只不过他们下塌的地方跟梦里不一样。但是所经历的事情却跟梦里是一样的。两人当晚便有了鱼水之欢,酣畅淋漓,jī qíng澎湃之后,两人相拥而眠。 卓然还当真睡得很沉,等他一觉从梦里醒来,四周漆黑一片。之前他们就已经把燃烧棒给灭了,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睡着之后,四周依旧黑暗一片,醒来天也不会亮,因为是在山洞里。 卓然感觉到怀里的花蕊儿睡得很香甜,轻轻伸手在她如牛奶一般的肌肤上抚摸着。花蕊儿立刻就醒了,娇声的嗯了一声。把头滚到他怀里,卓然问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早着呢。” 卓然笑着:“黑咕隆咚的,到底是个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人家都还没睡醒呢。” 卓然在她"qiao tun"上拎了一把,说道:“那好,你接着睡吧。” 刚说到这,忽然就听到通道那边传来了李松惊恐的叫声:“不好了,盟主,花掌门,我兄弟他,他死了。” 卓然一下便清醒了,想起了梦中的情景,梦里就是这样的。丁龙就是在他们分开睡下之后离奇死去的。但是在梦里丁龙是失踪了,不见踪迹。而现在李松却明确的告诉他丁龙死了,这就说明他的尸体应该没有失踪。 卓然马上一下坐了起来,花蕊儿跟着坐起。两人穿好衣衫,快步来到了另一条通道。便看见李松手里拿着一只燃烧棒,正惊恐的望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就像花蕊儿的姐姐花蕾一样。而在他的脖子,同样有一条布带牢牢的勒住了脖颈。 卓然立刻抢步上前抓着丁龙的手腕诊脉,发现已经摸不到脉搏。他从李松手里拿过燃烧棒仔细查看死者眼珠子,用手挤压之后,瞳孔变形,不能恢复,松开手之后不能恢复。这就说明人的确已经死了。卓然继续检查尸体,面部青紫,口腔黏膜有点状出血。脖颈的勒痕明显,有拼命的挣扎痕迹,说明是勒死的,而不是死后勒尸。 卓然解开了死者的衣裤,检查体表,没有发现任何的外伤痕迹。死者也没有抵抗伤,就像非常平静从容的接受了死亡,没有任何反抗。 卓然用刀子切开了脖颈上缠绕着的布袋子瞧了瞧,回头对李松说道:“你跟他在一起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不可能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被人掐死,却没有任何反抗。” 李松神情紧张的望着卓然,说道:“我当真没有听到,昨晚我们睡了。先前我醒了之后,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可以继续出发了,所以我就点燃了燃烧棒。然后我就看见了他脖颈上勒着一条布带,手也被绑着,已经死了,我就叫你们,整个晚上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花蕊儿死死地盯着李松,说道:“你跟他情同兄弟,一起经过了无数的磨难。而现在,他竟然死了,就是在你身边,而除了你们两个没有其他人,你竟然说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我睡死了,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被凶手点了穴。我的武功不高,他也一样,如果遇到武功高手我们根本没办法反抗的。” 卓然扭头看了看死者,摇头说道:“他到底有没有被点穴这个还真不好查,至少我不知道点穴这种功夫施展在人的身上会引起什么样的机体变化。我以前忽视了这一点。看来什么时候我找个死囚,让高手点穴之后把人杀了,再解剖一下尸体,看看到底有什么样的改变,将来可以用来破案。” 花蕊儿说道:“那现在呢?现在怎么办?” 卓然说道:“实际上这个案子究竟是谁已经非常清楚。不需要再费什么周折去破案了,凶手已经昭然若揭。” 他扭头望向了李松,冷冷说道。 李松顿时吓了一大跳,双手乱摆,对卓然说道:“盟主,不是我杀的,我发誓。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们俩情同手足,到哪都是共进退。别人要杀他我一定会为他报仇,怎么可能我去杀他呢?真是天大的笑话。” 卓然用手拎着从死者脖子上割下来的那一条布袋,说道:“这条布带很明显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你敢不敢解开衣服让我们看看你的衣服有没有被撕过?” “那有何不敢?”李松立刻解开了衣服,将外套和里面的一件中衣都脱了下来。说道:“我下身就穿了这条长裤,里面没有了,应该不需要脱吧。” 卓然点头说:“这条布带跟你裤子颜色不一致,不过跟你的中衣颜色倒是很像啊。” 一听这话,李松顿时愣了,眼睛直愣愣的瞧着卓然手里的那个布带。难以置信的望着,说道:“不可能,怎么跟我的衣服是一样的,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他。” 这件中衣是麻布的,而且没有收边,古代的很多衣服实际上是不收边的,就这么毛毛的穿着。特别是家境不大好的普通人往往就穿这样不收边的衣服,而这种不收边的衣服长短不一,就算撕下一块布条也不一定看得出来是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因为本来长度就不统一。 卓然把死者脖颈上剪下来的那布条的死结小心的打开了,把布条弄平整放在地上,然后将李松的衣服也放在地上,并且两端对齐。 立刻,李松的眼睛都瞪圆了,因为死者脖子上取下来的布条居然跟他中衣下摆长度一模一样。 卓然说道:“仅有长度相同还不能说明问题,有一种技术叫做整体分离。也就是说原本是一块布,把他撕开之后成为两部分,但是它原本是一块布。所以他们之间会有很多相同的东西,比如布的经纬纱的密度,在同样尺寸的范围内用来织布的纱线数量应该是一致的。这样每根纱线都能对接的上,就能证明它是同一块布撕下来的。 卓然将那块布量了一个尺寸,开始数上面的纱线。竖着的丝线有一百五十条,横着的纱线有一百三十条。接着他在死者的脖颈上取下来的布条也用了相同的面积,数上面的纱线数量,跟李松中衣上的数量完全吻合。 卓然数完,确认数量一致的时候,李松脸色煞白,踉跄着往后退。忽然他抽出了一把bǐ shǒu指着卓然和花蕊儿,说道:“不是我杀的,是你们两个杀了他。你们从我身上撕下布袋勒死他,却嫁祸于我!”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你把刀子先放下,不要着急,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想整我。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但是他不是我杀的,我是被你们栽赃的,你们俩的武功都远远高于我。你们要想把我点穴,然后害死了他,从我身上撕下布条勒死他。你们当真狠毒,一石二鸟,我不会束手就擒的。你们不要逼我,否则我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花蕊儿死死盯着对方,说道:“你要怎样?” “他不是我杀的,你们不能抓我,放我走。” 卓然说道:“难道你想从此亡命天涯吗?” “我不管,总之让我走。否则我只有跟你们拼命。” 正文 第832章李松 花蕊儿冷笑,说道:“以你的武功,别说拿这小小的bǐ shǒu,你就算拿两把大刀,我们也能轻松的把你拿下。你还是乖乖的把它扔下,束手就禽。卓盟主同时也是提刑官,他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原委。” “我不管,反正我没有杀人,让我走。否则…” 卓然摆了摆手,说:“行,既然这样,你走吧。” 花蕊儿吃惊的望着卓然,说道:“他可是杀人凶手,为何要让他走?” 卓然说道:“他是杀人凶手,他想亡命天涯由着他。大不了出去之后,发下海捕公文慢慢抓不就是了,没必要现在逼着他动刀子。” 李松惊讶,难以置信的望着卓然,说道:“好,我记住你的恩情,到死都不会忘记了。”说吧,提着bǐ shǒu,另一手抓起自己的行李转身往洞口方向跑去。很快脚步声消失在了尽头。 花蕊儿不解的望着卓然,说道:“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以我们俩的武功,要想zhì fú他轻而易举。明明是他杀人,你却把凶手给放了。” 卓然说道:“抓贼是我的本分,你就不用太操心了,咱们也离开这吧。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说实话,我觉得这山洞里充满了诡异,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花蕊儿点头说道:“没错,我也觉得太古怪了。特别是昆阳子,莫名其妙就死了,身上还没有一点外伤。” 花蕊儿瞧着地上丁龙的尸首,对卓然说道:“他呢?该怎么办?” 卓然说道:“不用管他,就让他待在这儿吧。等我们出去之后再叫人来收尸。” 花蕊儿咬了咬红唇,对卓然说道:“那还不如就像昆阳子那样,就说他失踪了。我相信我们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 卓然瞧了一眼花蕊儿,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吧,咱们快走。” 两人回到了另一条通道先前他们躺下的地方,将行囊背在背上。拿着燃烧棒开始往洞口走。 他们往前走了一两个时辰,忽然前面有灯光亮了起来。有人叫着:“盟主,盟主,是你们吗?” 听的声音竟然是李松。 卓然并不奇怪。高声道:“我们在这儿,怎么了?” 说话间,花蕊儿就见到李松背着行囊,拿着燃烧棒快步跑了回来。到了卓然面前,说道:“不好了,洞口被封住了,我们出不去了。” 花蕊儿大吃了一惊,说道:“封住了,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刚才我跑到洞口时,才发现洞口被堵死了,根本出不去。好像出去的洞原本就是死胡同似的。” 卓然愣了一下,李松走不出去到转身回来的时候,卓然就想到了,很可能是自己梦中曾经梦到的出去的路变成了永远走不到头的迷宫。可是现在听李松所说的情况来判断,似乎跟自己梦中又不相同,因为并不是走不到头的迷宫,而是完全被堵死了。 卓然问道:“你看清楚了吗?的确是我们出去的路吗?你不会走错了,到另外一条死胡同去了吧?” 李松惊恐的说道:“不会错的,我从小就在山洞长大,山洞简直就像我的手掌一样熟悉。不管是什么样的山洞,只要我从入口进去,我就能从入口出来,再复杂的山洞我都不会迷路的。更何况我们进来的这山洞并不复杂,只有几处岔道我都做了标记的。” “而且刚才我也怀疑我是不是忙中出错,走错路了,所以我把另外几条路都快速的走了一遍,结果发现另外一条路才是真正的死胡同。所以我刚才发现被堵死的那条路就是出去的路,我没有弄错。但是现在它堵住了,不知道是谁干的。” 花蕊儿说道:“山洞堵住了,是用什么堵住的?石头吗?为什么不把石头搬开?” “不是小石头,而是一整块石头,而且不知道通道被堵住了多长。因为我曾经用刀子在岩石上敲击,从声音来判断堵住通道的岩石到底有多厚。可是敲在上面的声音就跟敲在山洞洞壁上是一样的,听不到后面空洞的回声。说明堵住通道的岩石非常厚,厚到我们甚至判断不出他跟山体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样的岩石把我们的路堵住的时候,我们却没有任何感觉,我觉得简直太诡异了。我对山洞的声音非常敏感,即便是掉下一块石头。只要在我能听到的范围内,我都能听得到,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岩石。如果坠落我们一定能感觉到它的震动,听到它的声音,或者如果是山崩地裂之类的,我们同样能感觉得到的,但现在没有。这到底怎么回事?” 花蕊儿撇了撇嘴,对李松说道:“不要自己夸自己了,你的伙伴丁龙,你坚持不是你杀的。假定你说的是真的,凶手在你身边杀人你却感觉不到,你还有什么可吹嘘的?” 李松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包括我前面说的和现在说的都是真的。” 他转头望向卓然,说:“盟主,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丁龙。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想通了,我听说你是一个跟包青天一样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你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真没有杀他,所以我不准备跑,我回来投案,我希望你能查清楚还我清白。在此之前,即便把我关进大牢我也认了,我等着卓大人你查清真相。” 花蕊儿冷笑,说道:“你倒想跑啊,你跑哪去?现在通道都堵死了,你无处可逃,这才投案,这算什么?不要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得到卓大人的从宽处理。对于你这种心眼,骗骗小孩还差不多,还想骗卓大人吗?” 卓然说道:“不管怎么样,你愿意接受调查就好,任何时候幡然悔悟都不算晚。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这个道理。好了,我们且不说这些,现在我们去看看那岩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然迈步往前走,花蕊儿跟在身后,指着李松说道:“你跟在我们身后想动手脚吗?你应该到前面领路,我们好时刻监视你。” 李松没有多说,背着行囊抢步上前,超过了他们两个前面十多丈远的地方,他们几个一直往前走了好一会儿便站住了。因为走在十多丈远的李松已经站住,手里拿着燃烧棒,正转头望着他们。而他的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将山洞结结实实堵死了。 卓然走到岩石边,李松下意识的退了开去靠在洞壁上,免得卓然怀疑他准备偷袭。 卓然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的位置,只是手里拿着那根燃烧棒仔细看着这块巨大的岩石。用手在岩石上拍了拍,又慢慢的摸索着,最后他放开了手。点点头,说道:“没错,这是一整块石头,把整个通道全都堵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花蕊儿惊慌的冲上来,用力的在岩石上拍了几下,震得岩石簌簌的往下掉渣滓。花蕊儿惊慌的对卓然说道:“真的被堵住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卓然耸了耸肩说:“随遇而安,既然老天爷让我们呆在这儿,那我们就呆在这儿吧。我们带着粮食和水,足够我们吃大半个月的。因为我们原来准备的是半个月的,他们俩死了之后,他们的行李留下了,我们又可以多坚持差不多一个月。” “这一个月时间,外面的人应该会发现通道堵住了,会帮我们想办法凿开。当然,我们也可以看一看这山洞能不能挖个地洞钻过去?总之办法是人想的。” 李松点头说道:“这倒是,不过我觉得我们可能更多的希望是寄托在外面的人来救我们。因为我仔细查看过了,这岩石墙壁异常坚硬,平常的石匠用凿石头的工具都不一定能凿得开。更何况我们没有带这些工具,我没有想过我们进来要挖山洞出去,所以没有带工具。 花蕊儿说道:“我们再找一找,说不定这山洞里头有其他的地方是比较松软的土,可以用刀剑也能刨开,挖出一条洞。我们用一个月时间挖出一条通道,就能出去了。” 卓然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不用费劲了,至少我觉得不用费劲了。” 卓然说的是实话,他刚才用手试探一下那块岩石,发现那个岩石就跟梦里的场景是一样的,他用壁虎功强大吸力也没有办法把岩石挖下来。而在此之前,在他发现以前的事情都是一场梦之后,从梦里醒来,他就检验过岩石的洞壁。 这山洞里的各处的洞壁,每到一处他都用壁虎功试探了岩石的结实程度,发现跟梦中一样,异常坚硬。他根本没有办法用掌心所及的范围内的岩石挖出来。因为往外吸的时候,吸力会很快扩散到整个岩石。 以前他只需要把力量集中在手心大小的一块岩石上,巨大的吸力就把它吸出来了。但是现在吸力一下扩散到整个洞壁,这么大范围的岩石都会承受它的吸力,由此一来吸力就大为减少,自然没有办法把岩石吸出来。太奇怪,这种山洞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所以在花蕊儿提出要搜寻其他地方的时候,他苦笑摇头,觉得没有必要。但是李松却好像要换得卓然的好感似的。立刻拍胸脯道:“没关系,你们俩在这休息,不断的敲岩石,传信号出去,我来搜索。我对山洞非常熟悉,我一定能找到适合挖洞的地方。在山洞里挖洞也是我的特长,这一点不用担心,我一定能够找到通往外界的通道。 正文 第833章毒妇 卓然耸了耸肩,没有反对。 李松将自己的包裹放下,将水和干粮放在了地上,说道:“这份留给你们。我到前面去拿丁龙和昆阳子的,把那两份干粮和水都带回来。” 那两人死了之后,他们的干粮和水他们并没有带在身上。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确定通向外界的通道是畅通的,他们甚至还走到了距离通道口不远的地方然后又返回来了。既然通道是通的,可以马上出去,也就没有必要把那些干粮和水,那么沉重的东西也带在身上了。所以就留在了山洞里,而现在通道被堵死,干粮和水的意义一下子彰显了出来。 李松还是很乖巧的知道,这玩意儿涉及到他们性命攸关的大事。所以主动把自己那一份留下来,并说他还会去把另外两份带回来。花蕊儿却说道:“你必须回来,你可不能够自己挖一条通道逃走了,不管我们。” 李松陪着笑说道:“那是当然,再者说这山洞我们已经进入至少一百多丈以内了,已经深入到山洞内部。从这里要想挖一条山洞出去,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恐怕需要咱们三个齐心协力,并且需要些时日才挖得出去。所以我想跑也无处可逃啊,更何况我已经说了,我相信卓大人一定会查清这个案子还我清白的,所以我不会跑。” 花蕊儿挥了挥手,说:“行了,你赶紧去干该干的事。” 李松便拿着自己的包裹,告辞之后快步走了。等他的脚步声和灯光都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花蕊儿一下子又扑进了卓然怀里,抱着他亲着。紧张的问道:“咱们怎么办?不会困死在这山洞里吧?我还想跟你白头偕老,替你生儿育女呢。” 卓然搂着她的小蛮腰说道:“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一定能找到通道出去的。他是行家里手,一定能够带我们逃脱升天。” 花蕊儿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他,但是我相信你。你说不用担心我就不会担心,我们一定能走出去。” 两人便在岩石旁坐了下来。花蕊儿好像刚刚尝品尝了男欢女爱的滋味,格外的渴望,一直缠着卓然。卓然说道:“你就不怕李松忽然回来吗?” 花蕊儿羞涩的说道:“他不是傻子,知道我们两个在这他一定会先打招呼的。就像先前,他都发现丁龙死了,也没有突然闯过来叫我们。” 卓然说道:“是的,的确这样看来,不用担心哈。” 于是两人都很投入,一直鏖战了良久,这才擂鼓收兵。两人都很尽兴,所以都感到有些累,很快便相拥着睡着了。 当卓然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手铐牢牢的铐住了双手手腕,而他的双脚也套上了一根铁链。而他的手铐和脚镣在后背则用一根铁链穿在了一起,使得他的手只能保持从后面下垂的姿势,没办法举过腰。 卓然接着发现,坐在他对面的花蕊儿距离他有一两丈远。手里则拿着两柄飞刀正当当轻轻敲着,望着他。卓然笑了,笑的很苦涩,说道:“我听说动物界有一种螳螂,雌性在跟雄xìng jiāo配完了之后,就会把雄性当大餐吃掉。看来你就是要吃掉丈夫的女螳螂了。” 花蕊儿点点头,说道:“没错,你这个比喻很形象,虽然你说的那种动物我没见过,不过我的确要把你吃掉,但是吃掉之前我有些事情要麻烦你。你如果能做到,我或许可以把你留在这儿让你自生自灭。如果你不答应,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不过你别小看锁住你双手双脚的铁镣,这是玄铁打造,不是一般的铁。武功再高的人也没办法把它弄断,我的武功虽然不如你,但是我飞刀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对手脚都被绑住了的你,我有自信可以把这两柄飞刀准确的射进你的咽喉和心脏。” “因为你的身体除了被我上了手铐脚镣之外,还被我点了穴,这是我们青山派的独门点穴手法。除了我没有谁能解得开,你要想自己解开,没有三五个时辰是做不到的。而这三五个时辰之内,我会补点你的穴道。” “你不是先前说了,你从来没有研究过被点了穴的人,死了之后身体有什么变化吗?现在我可以让你如愿已尝,你亲自来体会一下他有什么变化。接下来,你到阴曹地府去给鬼破案的时候就用得着了。” 卓然点点头,说道:“你很厉害,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为什么我睡的那么沉?你把我手脚都锁上了我却感觉不到。” “没错,我把药含在嘴里,和你亲嘴的时候药和唾液一起送入你的口中。而我自己已经先服了解药,所以这药对我没有作用,但是对你却是有很大的作用。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从开始到最后我一直在跟你亲嘴吗?就是要确保足够多的药送你的嘴里面,直到你昏睡过去。” 卓然说道:“原来如此。你当真是用心良苦,看来这个计划你酝酿了很久了吧?” 花蕊儿点点头,说道:“没错,昆阳子也是我的棋子。他先前所说的实际上没有足够准确和完整,让我来替他补充。——事实上他跟我姐姐和我都要好,都是情侣。但是说实话,我不知道他跟我姐姐已经怀上了孩子。” “就像我姐姐并不知道,实际上我跟他也好一样。我可怜的姐姐她对我最好了,当我知道她为了把孩子打下来,而惨死在山洞里的时候,我真的心碎了。我恨昆阳子,是他害死了我的姐姐。如果他不死的话,我一定会把他杀掉的,而且会慢慢的折磨,直到他痛苦的死去。我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可惜他莫名其妙就死了。连你都没有查到他死亡的原因。” 卓然说道:“很多人死亡之后,导致他死亡的原因就消失了。因为有些死亡原因是很难找到痕迹。就像昆阳子,他是脂肪心导致的猝死,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前提是我找不到其他导致他死亡的原因。而唯独这个原因我知道是可以导致死亡的,但不是绝对。” “现在你这么说,我相信我的判断是对的。在此之前我甚至还怀疑是不是你杀死了他?但是你没有这个能耐。不然你就不会把我骗到这里,再把我禁锢起来了。” 花蕊儿点头说道:“没错,我把你骗到这儿,除了要找寻我姐姐之外,那什么天籁之音我压根没有什么兴趣。让我更有兴趣的是当初曾经救我时,施展的那种神奇步法,太美妙了。你抱着我都能够轻松躲开九环刀,拼死攻击,还有你教给我的无形剑气很厉害。” “不过我相信你现在是使不出来的,我把你的手反绑在身后,其中一个目的也是防着你施展这种剑气。只要你转身,用手对我,我的飞刀会先刺进你的心脏和脑袋,你绝对没有我快。因为你戴着手铐脚镣,还被点了穴。若是这样,你还比我快杀掉我的话,我就自认倒霉。” 卓然点头说道:“没错,我现在的确奈何不了你。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从开始就要嫁给我,就一心想做我的女人,甚至于到了不知廉耻的程度。原来你不是看上了我这个人,而是看上了我的这身功夫,所以你设了这个局,把我带到这里吧。把我迷倒之后,目的就是想让我教你那神奇的步法和无形剑气。” 花蕊儿笑了,说:“你果然非常聪明,就像外面传说的那样,你完全能够称得上神探。可惜这一次你没发现,实际上我才是凶手,是我杀死了丁龙。我也准备杀昆阳子的,可惜他自己先死了,还有李松,他还没回来,回来的时候也是他的死期。” “你不要想提醒他,没用的,这个山道的每一处角落我都清清楚楚,我知道他现在在什么位置。我甚至能够不需要武功,仅靠偷袭就可以杀他。更何况他的武功很差,我要杀他易如反掌。这样这个山洞就只有我们俩了,你可以安心的教我这两门功夫。你如果不愿意,你会马上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们青山派酷刑逼供的手法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但绝对管用,你就是钢筋铁骨打造的人也抵挡不住的。所以你一定会乖乖的教我,而且不会教错,我保证。因为如果没有效果,或者我明显感觉到你教错的时候,就是你吃苦的时候。你要是乖乖的听话,我甚至还会跟你温存,让你再尝尝温柔乡的滋味。” “当然,如果你足够乖的话,我甚至还可以考虑把你的武功废了,把你的琵琶骨穿上,就拴在这山洞里。我什么时候想你了,就进来看看你,我会让人给你送吃的喝的,把你当成一条狗一样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相信只要能活着,对你来说便是巨大的yòu huò。我没说错吧。咯咯咯” 卓然瞧着她,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杀掉丁龙的,不会也跟他上床吧?” 花蕊儿啐了一口,说道:“你怎么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包括那昆阳子,也没有得到过我的身子,除了你。” 正文 第834章心花怒放 我只不过是利用昆阳子而已,他不是我喜欢的男人,所以我不会把身子给他的。只不过让他占点便宜,就足够让他听我的话了。我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他演戏还是不错的,能把你这堂堂的提刑官都骗过了,看来我的计谋更不错。” “至于你刚才说到丁龙,要杀他还用得着我牺牲身体吗?他们俩武功都很烂。他们只不过是喜欢钻山洞而已,其他一无是处。我只需要点他们俩的穴,然后从李松的衣服上撕下布条,剪成两段,一段绑他的手,另一段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活活勒死了。你说过你不知道尸体被点穴后在尸体检验中会有什么不同的反应,所以我可以放心大胆的把他点了穴之后再杀掉他。” “而我撕下的是李松身上的布条,这样你自然很快就会怀疑到他的。因为我跟你在一起刚刚亲热过,我又一直蜷缩在你怀里。你怎么可能怀疑自己怀里的女人是杀人凶手呢?事实上,我可以把他们两个都勒死的,然后直接把你禁锢。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吗?” 卓然说道:“因为你需要他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挖开之后出去的。而那块岩石,如果我推测的不错,一旦启动之后无法还原,除非另外找一条山洞。所以你知道这一点,不过带进来的粮食足够多了,而且你相信他有办法找到通向外界的通道的,他是山洞高手。” “又或许实际上你知道从什么地方可以离开,不过你需要一个劳力来干这件事。一个人就够了,所以你留下了他。” 花蕊儿笑了,挑起大拇指说道:“你真的很聪明,这都让你猜到了。没错,我对这个山洞非常熟。这虽然是禁地,但是我父亲是不会阻拦我和我姐姐进入其中的,我小时候就经常在这里面玩。每一处我都了如指掌,特别是那道缝隙。那条缝隙有非常强大的声音传出来,父亲也一直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会有这天籁一样的声音。” “实际上在我爷爷小时候就已经有这种声音了,而我爷爷接管掌门之位之后。他想称霸武林,可是整个武林高手太多了。于是他故意大宴宾客,把天下豪杰都请到我们青山派。他编了个谎言,说这天籁之音实际上是一个魔笛,谁拥有着魔笛谁就能无敌于天下。但是爷爷没办法得到的,只能看那些高手们的本事,谁有本事得到谁就可以拿走。” “而这些英雄豪杰都觉得自己武功要比别人高,这么好的宝贝肯定应该属于自己。而爷爷表现得非常谦卑,他武功在这些人眼中也不强。所以这些人对爷爷根本没有提防,便跟着他进了山洞,爷爷到了山洞之后。他们在那洞穴里等着天籁之音出现,而爷爷则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山洞,来到这里放下了断龙石。” 花蕊儿站起身,杨柳清风一般走到那块巨大的岩石前,用手里的bǐ shǒu轻轻在上面敲击。说道:“这就是断龙石,这块石头是爷爷请了人工巧匠在山洞顶部凿出来的,设置了巧妙的机关。一旦牵引机关,这断龙石落下来就会把山洞彻底堵死。这断龙石被放了下来,堵住了山洞里面的一百多个武林高手,就这样活活困死在里面。” “后来我们进入其中才发现,他们是相互残杀而死的,而并不是饿死渴死的。看来武林中人死到临头也宁可相互厮杀而死,而不愿像普通人那样平静的饿死。” 花蕊儿走到卓然身边,蹲下身瞧着岩石光溜溜的机体,在灯光下闪出美丽的光泽:“你一定很好奇这块断龙石既然都已经落下来了,为什么现在还会落第二次呢?” 卓然摇头,说:“看来你爷爷跟你一样狡猾,肯定有你们的馊主意。” 花蕊儿说的:“是不是馊主意我不知道,不过挺管用。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上面的石头掉下来堵住了通道,掉下来的地方自然就空出了一大块空洞。只要把两头也凿开,自然就形成了一条新的通道。” “所以要打通通道其实并不算太难,难就难在这些人没有工具。而且这岩石很古怪,一般的石匠的很难撬开它。需要长时间的专门的器械才行,当年修这断龙石那工匠用的这种方法已经传给了我爷爷,我爷爷又传给了我父亲。所以我爷爷在害死了上百个武林高手之后,自然他就称雄于江湖了。” “除了你们天池宗,就是我们青山派。不过辉煌并没有持续多久,爷爷就病死了。实际上他是与人比试受了内伤,伤势发作而死。但他去世之前做了一件好事,他用从那石匠那得到的办法又修了一个新的断龙石。并警告说,绝对不能随意放下断龙石,除非这样做能称霸武林。” “而我现在就是为了这个,我现在这样做,就是因为我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了。你是武林盟主,我亲眼见到你的武功有多强。我只要学会了你的武功,我一定争夺盟主,不像你那样淡泊名利。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帮我这件事让你出手,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你武功有这么高。” 卓然冷笑,说道:“你还有脸说这些,我这么帮你你却恩将仇报。你不觉得这样做会天打雷劈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打雷劈也无妨,只要达到目的,这是我爷爷教我的。他当年做的事比我更无耻,但是却心安理得。” 卓然说道:“没错,你爷爷把一百多顶尖的武林高手带进山洞中,放下断龙石。把所有的都害死在这里面,他的目的只不过是称霸武林,也够卑鄙无耻的。看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真理。他那只老耗子不就生了你这个会打洞的小老鼠孙女吗?” 花蕊儿咯咯笑着,说道:“你尽管骂吧,骂我们是老鼠已经是很客气了,我能体会到你心里的愤怒。咱们该说到正题了,你的好奇心也得到满足,现在到了把你的武功传给我的时候了。如果你拒绝,那就是你痛苦的开始。” 卓然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说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故意教你错的,让你走火入魔吗?那时候你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你不会。”花蕊儿很优雅的笑着。充满了自信:“因为我会让李松那小子先练,他如果有什么岔子,出现一次我就砍掉你一只手。你有四次犯错误的机会,因为你只有两只手两只脚,第五次犯错的时候,我就只有砍下你的头了。而你要害也直接害不到我,我把他控制之后让他当试验品。所以你最好不要打这种主意,否则吃亏的是你。” 卓然点点头,说:“原来你没有杀李松,除了让他挖洞之外,还想让他当试验品来为你探测我教你的武功到底管不管用?果然用心良苦。看来我完全落入你的圈套,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是的,你能够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很聪明。那么就不要自作聪明了,开始教我你那神奇的步法和无形剑气吧。” 卓然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脱下来放在一旁的衣裤,那里面有自己的软甲,还有那柄已经上了膛的huǒ yào枪。可是他如果现在直接去拿的话,肯定会露馅的,这女人生性多疑。自己身上的东西她可能都检查过了,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卓然说道:“好,既然如此,我就教你,我从来信奉的是随遇而安。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又没得选择,当然就只有听从命运的安排。我先教你步法,这种步法叫玄玄步。它之所以有神奇的效能,是因为它有一种神奇的内力作支撑,这种内力可以让你以对方根本想不到的角度来闪避对方的攻击。” “而且必须要在对方招式用老了而又没有伤害到你之前施展出来。这种诀窍靠你的主动的反应是不行的,它有一种身体的自动感应,才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而对方招式用老了之后无法再变招,就攻击不到你了。” 花蕊儿听到他说出其中的诀窍,不由得心花怒放。 卓然看她这么高兴,叹了口气,说道:“我很奇怪,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你为什么不一直扮演下去?你难道不会用你女人的魅力来让我教你这些东西?” 花蕊儿摇头说:“这个方法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没有把握。我知道你们男人对女人都只是有一阵的新鲜感,等到新鲜劲过了,就会把女人抛之脑后。即便这女人长得再漂亮,更何况我还不属于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所以我敢肯定你很快就会另有新欢,把我给忘了,甚至都不会把我娶过门,那时候我再想勾你入套就很难了。”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用这个办法更好。让你乖乖的教我比我用身体来让你教我更管用,因为那样你就算愿意教我,可能最多教点皮毛,而不会将真正的东西教给我的。我知道对于男人来说,武功比女人重要。但是命比武功更重要,所以我用命来胁迫你最适合不过。” 正文 第835章寻死 卓然又叹了口气,说:“真是最毒妇人心。好吧,不说这些,我们继续,刚才我说到哪了?” 花蕊儿咯咯娇笑,笑的很开心,好像卓然说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半响她才停止了笑声,说道:“教我玄玄步。” 卓然说道:“我光这么说你是听不懂的,可能我站起来施展一下我的步法你才能知道。不过你点了我的穴道,我没办法施展了。” 花蕊儿咯咯笑着,说:“行啦,你别打什么鬼主意,我知道你想骗我解开你的穴道。做梦,你现在乖乖的口头上把这门步法的口诀说一遍。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笨,或许真的听不懂,但至少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你要临时编的话,是编不圆满的,我会反复的问你。” “如果你没有骗我,你每次回答的应该是相同的。这段时间也来不及编一个圆满的口诀和步法来的,从中我就能看到真的还是假的。好了,现在你开始说吧,如果你敢玩花样,我就在你身上划一刀。如果你故意教错,我就砍掉你的一只手,我说一不二,不要以为我一定要学你的武功。” “能够学到固然好,实在学不到把你杀了,会少一个很强大的敌人。而且你已经任命我为副盟主,盟主没有了,我副盟主便可以发号施令。我同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所以千万不要怀疑我砍你手的决心。” 卓然点头说道:“对此我毫不怀疑,从你抓到我这一刻开始。好,我会告诉你真实的玄玄步,就看你的领悟能力了。” 卓然当即将玄玄步的步法方位都说了一遍,这是根据八卦方位来确定步步的,这个时代的人几乎都懂一些八卦方位。所以卓然说出之后,花蕊儿便心头照着摸索了几遍。欣喜的说道:“至少目前我没有看出是假的,你还算识时务,等一会儿李松回来,我让他来开始练。你先把这一套完整的说一遍,我会把它背下来,记住,中间不能有任何停顿,否则我会认为你在编谎话。” “过上一天我会问你第二次,跟第一次哪怕错一个字,我都会认为你在说谎。那时就是你痛苦的时候开始,所以千万不要尝试,我很不想见血。” 她刚说到这,忽然停住了,侧耳听了听,笑道:“李松回来了,我得先去迎接他。把他请过来,咱们就可以开始检验你的玄玄步。” 花蕊儿拿起衣裙穿好,像一只快乐的燕子飞了出去。这时传来李松的声音:“盟主,花掌门,我回来了。我把整个山洞全都找完了,只有那传来天籁之音的裂缝似乎可以想点办法,其他地方都没办法挖掘。——咦,花掌门,你怎么过来了?” 李松看见了花蕊儿俏生生出现在他面前,背着手,歪着头瞧着他。李松说道:“盟主呢?” “他在那边休息呢,我过来接你。怎么样?找到出口没有?” “没有,这里太复杂了,这里的岩石异常的坚硬,简直比钢铁还要硬。我试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办法凿开,最后到了裂缝那,我发现那裂缝倒是可以想点办法,但是太窄了,怎么才能把它拓宽扩大。” 花蕊儿点点头,迈步走了过去,一直走到李松的面前。李松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倒不是有什么警觉。而是觉得花蕊儿是掌握他命运的卓然的女人,得离她远一点,别太近了。 他刚后退半步,花蕊儿却突然往前一跨步便到了他的面前,伸手一指点向了他的肩井穴。 李松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反抗,毕竟花蕊儿是青山派的掌门,武功高出他太多。被一指点倒,顿时软在地上,惊恐的说道:“花掌门,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你们的盟主已经是我的阶下囚。我要让他教我一套神奇的gōng fǎ,就是他杀死九环刀的那神奇的步法,叫做玄玄步,还有他杀人于无形的,并带着霹雳声响的无形剑气。他已经答应了,但是我又害怕他做手脚,所以想让你先跟他学。如果你乖乖听话,我或许可以留你性命。” 李松惊恐的连连点头,说:“我明白了,我一定听从花掌门的安排。花掌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行了,我只是点了你肩井穴,你的手脚还是可以活动的。只是使不上力气,跟我走。” 李松当即答应,挣扎着站了起来,就跟喝醉了酒似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跟着花蕊儿往前走着。花蕊儿手里拿着燃烧棒,很是得意。说道:“你没想到我会把武林盟主给制住吧?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匹肤无罪,怀璧其罪,谁叫他武功这么好,偏偏又像个呆头鹅似的。” “原先还对我有所警觉,可是架不住我的勾引,最终还是拜倒在我膝下,成为我裙下之臣。现在他有通天盖地的武功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听命于我。” 正说着,她已经走到了那断龙石前面,她站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卓然盘膝坐在地上,双手盖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这背心是他身上脱下来的,刚才扔到一边,现在盖住了他的双手。她不明白卓然这是要做什么?不过她很奇怪,因为卓然的双手原先是在身后被铁链反绑在身后的,怎么现在到了面前? 花蕊儿并不慌张,因为卓然手脚都带了手铐和脚镣,而且被点了穴,根本无法施展武功的。所以她笑吟吟的瞧着卓然,说道:“你怎么把手放到前面来的?真是奇怪。” 她刚说到这,就听砰的一声闷响,在山洞里传荡。这身音非常熟悉,花蕊儿立刻想到了,在峨眉山尖顶上,卓然帮她杀掉九环刀时施展的无形剑气,就是有这样一声闷响。难道对方在施展无形剑气吗?不可能,他已经被点穴了,无法施展武功,虽然手脚还能动。 花蕊儿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一抹念头,没等她有进一步的思考,就感觉到了胸口那两座玉峰之间猛的被人重打了一拳,身体一晃摔在了地上。接着她挣扎着爬起来,伸手按住胸口,再拿下来一看,手上鲜血淋漓。低头瞧去,见"shuang feng"之间赫然一个拇指大的窟窿,鲜血正跟泉水一般从那里涌了出来。 峨眉山尖顶上九环刀被卓然使用无形剑气洞穿腹部,同样也有这样一个窟窿,鲜血流淌。难道自己真的被他无形剑气伤了吗?不可能,自己明明点了他身体几处穴道,他根本无法施展武功的。除了能像正常人那样动动手脚之外,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却不知道卓然并不是靠内力来驱动什么无形剑气伤了她,而是一支来自于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认识的huǒ yào枪。而要让它发挥威力,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就行了。卓然虽然被点了穴,但手脚还能动,所以扣动扳机不成任何问题。 卓然在花蕊儿去找李松的时候,便将反绑在身后的双手从臀部下翻转了出来。这并不需要很大的技巧,因为铐着双手的铁链有一定距离。虽然连着脚,这个距离就足以让他把手从臀部以下翻转过来了。 然后迅速从自己的一堆衣服中找到了huǒ yào枪和软甲背心,用软甲盖住了自己握枪的手,枪口从软甲边缘伸了出来,在昏暗的山洞中对方根本不会发觉。所以卓然很轻松的一枪击中了对方。 花蕊儿开始咳嗽,鲜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她慢慢抬起了手,手里赫然便是一柄飞刀。她挣扎着对卓然说道:“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我不清楚。但是你杀了我你也活不成,咱们到阴曹地府做夫妻吧。” 说吧,使尽全身力气将右手的飞刀掷了出来,那飞刀速度极快,化作一道精芒射向卓然的胸膛。因为她重伤之下,准头已经没有信心了。脖颈毕竟目标小,如果出现偏差,他不会有力量再射第二次,所以她选择了卓然的胸膛。 卓然早有准备,立刻抬手将手里的软甲挡在了胸口,那一刀噗的一下扎在软甲之上。刀尖依旧刺得卓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是他却十分利索的用手一包,便将那柄刀子卷入了软甲之中。然后阴冷的目光望着花蕊儿,说道:“还有什么本事临死之前都施展出来吧。对了,你刚才说的到阴曹地府去做夫妻,抱歉,我没有兴趣跟你这种蛇蝎女人去阴间做夫妻。还是你到十八层地狱去吧。” 花蕊儿被这一枪直接击中了心脏,她能射出飞刀已经是她使出了最后全身的力气。随后她便像一截被砍倒的木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李松在两三丈以外的地方已经吓得蹲在地上,惊恐万状的望着眼前这一幕。直到花蕊儿倒下,他才挣扎着站起来,对卓然说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盟主。” 卓然说道:“她难道没告诉你吗?她想让我教她武功。她又怕我不愿意,所以使诡计把我给禁锢住了。然后我刚好还有那么点功力对付这蛇蝎女人,只好杀掉。” 说吧,卓然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花蕊儿身边蹲下,从她身上找到了两把钥匙。回头瞧了一眼李松,用钥匙打开了手脚的铁链,活动了一下,说道:“要杀死她还真是费点劲。好了,我们现在该想办法脱困,现在断龙石已经堵住了出去的路,你刚才找到出去的通道了吗?” 正文 第836章杀你够了 李松慢慢站了起来,说道:“其他地方都不行,石头非常坚硬,根本没办法开凿。只有最里面那巨大的溶洞有一道裂缝,看看能不能从裂缝逃出去?” 卓然说道:“那道裂缝很小,再加上里面不知什么时候会传出所谓的天籁之音。如果再往下钻一段声音出来,会把我们震得魂飞魄散的。” 他又回头拍了拍那巨大的岩石,指了指上方,说道:“这岩石从顶部往下掉堵住了通道。但是它既然从上面往下掉,那说明上面是空的,咱们只需要把两端打通,应当就可以绕过去。” 说到这儿,卓然又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地上的花蕊儿的尸体,说道:“这是她告诉我的,她爷爷当时就这么干的。但是好像不是很容易,虽然只需要打打通两头,但这个岩石太坚硬了,只怕难以奏效。你是洞穴高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松勉强笑了笑,走上前说道:“我来看看能不能把它打开?” 他走到岩石旁,伸手摸了摸顶部岩石。抽出一根毡子用力凿了两下,后面传来的声音很沉闷。不由脸上变色,说道:“恐怕不行,根本敲不开。而且估计制作这个机关的人已经料想到了这一招,所以这块岩石应该很大很宽。虽然往下坍塌了,但那个洞穴究竟有多高?在哪里?我们没办法判断。如果落下来的岩石小,那还好办。如果很大,我们是找不到那个空洞的。” 卓然皱了皱眉,的确如此。如果是一个很大的岩石,往上方不知道延伸有多远,那要想往上挖掘,一直挖到那空洞的时候,再从那通道往下挖掘,或者横着挖掘。跟挖开这块岩石的路相比,说不定还要费更多的距离,倒不如直接挖这块岩石了。 卓然摇了摇头说:“开始我还以为这是个好主意,看来这主意不怎么样。好吧,听你这专家的,你觉得从那裂缝出去更容易,咱们就从那走吧。” 李松点点头,拿起了地上的干粮和水,说道:“这些我来背吧。盟主,你空着手就行了,我能行的。” 不过他还是背不了这么多东西,只能丢掉一部分,又说道:“这山洞反正也没人,咱们就先放着,需要的时候再来拿。” 卓然点头。李松又对卓然说道:“盟主,花掌门的遗体也扔在这儿吗?” 卓然哧的一声笑说:“怎么?你还准备给她收敛下葬?再请和尚道士念经超度吗?” “不不,嘿嘿,我就这么随口问一下。” 又指着花蕊儿的手说道:“这女人蛇蝎心肠,居然敢对盟主下手?真是活腻味了。盟主,咱们走吧。” 说吧,他取出燃烧棒走在前面,卓然把软甲重新穿在了身上,把外套套上,取出huǒ yào,把手背在身后装弹,这样避免对方看见自己的动作而怀疑。实际上李松走在距离卓然十多丈远的前方,一直没有回头,只是举着燃烧棒小心的往前走着。卓然反转手,虽然不大方便,但他还是很顺利的把dàn yào装好了,然后把枪放回怀里。装好之后,他心中也就定下来。武功再高也怕这玩意儿,是专门对付高手的利器,不知杀了多少高手了。 他们一路往里走,终于重新回到了那传出天籁之音的裂缝洞穴中。 卓然瞧见前面的李松扯下身上的布条,把两只耳朵都塞好了,不由笑了。心想,他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在此之前,卓然就已经用丝绵球塞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 来到那裂缝之前,尸首已经被李松先前来的时候搬开了一些,露出了下面的裂缝。 李松说道:“我不知道这通道到底通向何方?不过我好像注意到这山洞中有老鼠,还有壁虎什么的,我去想办法抓一只来探路。如果说能一直往下钻就能穿出去,否则它还会从原路回来的,如果没有通道的话。” 他得意的对卓然说道:“这是我们密洞探险的重要的手段。盟主,你不用管,这事交给我了。” 卓然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他感觉到身上的穴道还是没有解。心想着花蕊儿到底是青山派的掌门,功力还是很厉害的,点的穴居然能持续这么久。 李松拿着燃烧棒开始在山洞中寻找老鼠。 只片刻间,便抓了个小东西回来,在卓然面前晃了晃。说:“盟主,看,咱们运气挺好,抓到了一个壁虎。这壁虎攀爬岩石可比老鼠强多了,是最适合探查通道的小东西,我要用一根丝线绑在它身上,再把它放进山洞中。它会一直往下钻,找到出口。咱们就可以跟着丝线打开通道了。” 卓然瞧着他说道:“你的穴道解开了?要不然你怎么能抓住壁虎呢?壁虎动作还是挺敏捷的。” 李松笑笑说:“是呀,刚才解开了。” 卓然知道花蕊儿之前对李松点穴用的力道和选择的穴位力道比自己的轻,选择的穴位也不大重要,所以能很快解开。她主要是确保李松能够施展武功,以便检验自己教的是不是真的,所以李松的穴道先于自己解开了。 李松活动了一下筋骨,从背包中取出一卷丝线。这丝线是特殊制作的,很结实,不是一般的刺绣用的。 他将丝线的一头绑在了壁虎的身上,再把壁虎放在岩石缝隙,头朝下。然后用手里的铁锥当当的敲着岩石边缘,那壁虎立刻四角甩动,迅速的向着缝隙深处爬去。 一直爬了小半个时辰。那丝线停住了,没有在往前移动。李松试着将丝线往回拽,但是拽不动。他立刻面露喜色,回头对卓然说道:“盟主,应该是壁虎已经钻出去了。” 卓然说道:“那下一步咱们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变一个壁虎再钻下去吧。” 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用睡梦花变成了一个壁虎钻下去,但那毕竟是梦中。 李松笑笑说道:“只要是虫子能穿出去,哪怕是一条蚯蚓。我们都能跟着它钻出去。放心吧,交给我来做。” 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水在岩石上,然后拿着钢锥当当的敲了起来。说来也怪,卓然强大的壁虎功都没有办法粉碎的洞壁,竟然在撒了那些药水之后,变得不那么坚硬了。至少用钢钎已经可以撬动了,粉碎出了一块块的岩石。 很快那山洞便裂开道,足以钻进去一个人。李松整个人钻进了窟窿中,在进去之前,朝卓然挥挥手,说道:“盟主,你放心,我来挖。挖到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就能出去了。” 卓然点点头,说:“辛苦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有点像催眠曲,卓然觉得有些困顿,便靠在了一块稍缓的岩石上竟然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李松就站在他面前。待到卓然睁开眼的时候,他马上和蔼的对卓然说道:“盟主,我已经往下挖了百余丈,估计快挖穿了。但是我可能需要您的帮助,因为需要把一些碎石从坑道中运出来,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卓然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身体被点中穴道的地方还是没有解开,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看来这花蕊儿施展的点穴还真是不容小觑。 卓然站了起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说道:“好吧,我来帮你。需要做什么?” “只需要您帮我把岩石往外运就可以了,我在前面接着挖。” 卓然点头说没有问题。两人钻进山洞,卓然费力的将岩石从山洞中运出来,他运了无数次之后。再一次进入其中,他听不到有声音传出,好像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似的。 卓然吃了一惊,四下里张望。他拿着燃烧棒仔细查看,却没有看到任何响动。 卓然高声叫道:“李松,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但是没有任何回音,他举着燃烧棒查看,坑道中也没有任何人应。而坑道就只有他和李松,可是现在李松却不见了。 卓然惊骇的四处张望,高声叫着:“李松,你在哪?” 刚想起身,忽然卓然感到后心一凉,背后有一柄bǐ shǒu正贴着他的后心。若是往前一送,便能刺穿他的后背。 卓然立刻站住,苦涩的笑了笑说:“你躲在岩石里头袭击我,这算哪门子本事。” 李松笑了笑,手中bǐ shǒu贴着卓然的后心,从乱石堆爬了起来。说道“很抱歉,我必须要对你下手,因为这是最后的机会。我知道你被花掌门点的穴很快就能解开了,而现在到了你快要解开的时候。” 不要问我为什么,很简单,因为我也想出人头地,我也想一呼百应,让所有人都跪倒在我面前。如果没有超强的武功,这些都只能是梦想。而现在你给了我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卓然瞧了一眼他指着自己脖子的那柄bǐ shǒu,说道:“你确信这玩意儿能制得住我吗?” “我不能确信,但是你一定不要怀疑我杀你的决心。我知道这有风险,你甚至在这之前已经杀掉了花掌门,就在我面前。花掌门的武功比我高很多,而你还戴着手铐脚镣,你却还是杀了他。但是在我看来,她太大意了,她以为用手铐脚镣就能制住你。” “其实她错了,要制住一个人,最关键的还得用刀架在脖子上。只有现实的生命危险才会让他不敢动弹,现在我觉得我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或许你杀得了我,但是花掌门都能够在最后关头射出一柄飞刀,我相信我完全可以切断你的脖子。我武功不高,但是毕竟我有武功,而且。虽然比你不够,但杀人够了。” 正文 第837章九死一生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你准备就这么一直用bǐ shǒu指着我脖子?还是怎么着?有没有下一步的打算?” “有,我要你自己把自己的左手和右手废掉。办法很简单,地上有的是石头,你用石头把手腕砸碎就可以了。我相信你的左手和右手的手腕被砸碎之后,你的无形剑气就施展不出来了。那时还在山洞里头,你根本施展不出你那诡异的步法。那时你就只有乖乖的听命于我。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呢?” 卓然点头说道:“我觉得你比花掌门来说并没有差多少。至少你们俩都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是,这个怪不了我们,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就像先前她跟我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没有错,但是你那让人馋涎欲滴的武功就是最大的错。为了得到这种可怕的武功,很多人愿意用生命赌一把,包括我。” “现在我们废话少说,开始吧,别忘了,我的刀架在你脖子上的。你只要有任何不规矩的动作,让我感觉到危险,我会立刻杀了你。能够杀掉一位盟主也是不错的,虽然对我可能没什么好处。但是为了赌一把,我愿意冒点险。” 卓然说道:“我们出不去,就算我教会你武功,又能怎么样?” “我们已经挖到了下面通道边缘,这通道我已经能感觉到下面是空的,再下去就能够击穿。到时候就能从下面通道离开这里,那壁虎的丝线就是从这通道下面消失的。” 卓然脑袋中灵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当真觉得下面就是一个通道吗?万一你弄错了,那你学到武功也没有用,到底难免一死。” “放心吧,我的判断绝对没有错。” 卓然说道:“能不能先把通道打开让我看看?如果确信我们能出去,我可以教你。毕竟你救了我们两个人,作为回报,我可以把武功传授给你,以报答你救命之恩的。你完全没有必要用刀剑。” “你说的是真的?” 李松显得很兴奋。卓然说道:“我身为武林盟主,还会骗你吗?你不愿意相信就算了。” “我当然相信。好,你来往下找。记住,千万不要打什么主意,你要是搞鬼的话,你会死的很难看。” 卓然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铁钎开始往下凿。通道已经洒了药水,所以变得相对容易。但是卓然却很费劲的敲着,说道:“敲不动啊。” “你真笨,多倒些药水,我这还有。到了之后,就会使得这石头变松软,就能敲开了,快点。” 李松实际上也很想知道他的判断是不是真的。卓然往下凿,拿着那药水撒在石头缝上,到了这里,这石头缝已经合璧了,看不到下面。但是从敲击的声音,的确能听得出来下面有空洞之声,好像已经接近于击破,便可到达另一处空间了。 卓然忽然停住了,他用手摸了摸下面的岩石,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头也不回,对站在身后的用剑指着他脖子的李松说道:“我感觉我们已经马上要挖穿了。下面会是什么不得而知,你说会不会有危险呢?” 李松冷笑道:“不管什么样的危险,在我眼中都不算什么。别忘了,我是洞穴的高手。” “是吗?那好,那我打开它。” 说话间,卓然猛的往上一抽,一大块岩石顿时被他抽了出来。而这岩石抽出之后,他们像踩在了碎裂的浮冰上,往下坠落。 四周炽热的空气简直能把岩石点着。 坠落的瞬间,卓然砰的一把,手脚按住了,整个人像壁虎一样吸在了墙壁上。而李松猝不及防,跟着那块岩石往下坠落。在慌乱间,他扔掉了手中的剑,一把竟然抓住了卓然的小腿。他低头往下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因为他看见了下面竟然是炽热的火山熔岩。头发眉毛立刻都焦了,衣服都要燃烧起来似的。因为他下面距离熔岩也就一两丈而已。 他不明白卓然为什么能够贴在光滑的岩石上?而那岩石异常的炽热,他却不会往下掉。他惊恐万状的叫着:“盟主,救我,我带你出去,我再也不敢起任何歹心了,求你。” 卓然冷笑,说道:“去死吧。” 狠狠一脚踹在他脑袋上,这一脚力道之猛,简直就像一个巨锤重重地砸在脑袋上。李松原本就已经被下面炽热的熔岩烤得头昏脑胀,他武功本来就远远不及卓然。被卓然这一脚踢在脑门上,脑袋顿时塌陷了一块,哪里还抓得住卓然的脚,惨叫声中往下坠落,直直的掉进了翻滚的熔岩之中。瞬间便化作了一道青烟。 原来卓然已经在这之前恢复了功力,花蕊儿点她的穴道时间早就过了。可是卓然一直装着没有恢复的样子,他就是想看看这李松到底要干什么,如此殷勤。果然,李松不安好心,卓然实际上也想利用李松对洞穴的熟悉找通道,没想到他真找到了,通道是垂直往下。 到卓然再挖掘的时候,感觉到了下面岩石传过来的炽热。便知道透过这片岩石,就像梦中曾经见过的熔岩,果然他在使用壁虎功将整块岩石都揿起来之后。他便看见了下面的熔岩一角,将抓住他腿的李松踢下的熔岩。 卓然施展壁虎功吸附在岩石墙壁上,保持着悬空,炽热的火焰烘烤着他。但是体内有了悬浮石的保护,虽然炽热难当,却不至于昏迷和无法支撑。他迅速的就像梦里的壁虎一般迅速往前攀爬,他目光四处寻找着,果然透过地下岩石,有一条通道往前走,而且有一条丝线。 他想起了李松之前说的,那壁虎会沿着丝线往前爬,只要有通道,他就能找出去。果然,他顺着丝线往前,只用了片刻,便今日事了另一条通道,炽热的熔岩也消失了。他这才喘了口气,发现身上的衣服都快要着火了,幸亏他有悬浮石,不然怕熬不过来。 他发现那根丝线一直再往前延伸着,于是他跟着丝线往前攀爬。这山洞很窄,连跪起来都不可能,只能匍匐前进。但是没有用多远,他就感觉到了新鲜空气迎面而来。终于他爬了出去,探头往外一看,一股清新的空气飘了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探头往下一看,只见下面是十数丈高的一处悬崖,而悬崖下是一处清清的水塘,他竟然出现在那悬崖半空一道窄窄的裂缝中。 卓然惊喜无比,这墙壁他完全可以轻松的攀爬下去。可是没等他往外爬出去,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雷鸣般的轰鸣之声传来,震得四下里山洞都在不停的摇晃。接着一种怪异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这种声音有点像他之前听到的那所谓天籁之音。而这一次听到的却是一种撕开了破布一般的声音,就好像某件乐器穿了孔。 卓然明白了,是因为他们打通这通道的时候,一直往下,通道很多地方原本可以调出天籁一般声音的,都已经被破坏掉了。于是就出现了这可怕的怪声,不再是那美妙的天籁之音了。 卓然没反应过来,那个冲击力就像有人在他屁股后踢了一脚。噗的一下飞出了山洞,在空中打了几个滚,又如陨石般坠落,掉进了冰凉的潭水之中。紧接着从天而降,落下了许多碎石和燃烧着的火山熔岩。 卓然刚刚爬出来的通道已经坍塌,特别是那无数的熔岩烧灼过的,能够产生强大气压的山洞整个坍塌了。于是整个山好像被摔在地上的茶壶一般,哧哧往外冒热气。 卓然不敢从水底冒出来,水可以提供庇护。直到四下里震动和落石都停歇了,他这才从水里冒了出来,便看见眼前的青山飘着袅袅的青烟。整个山形状都变了,他们先前所处的那巨大的溶洞,存放着花蕊儿、昆阳子、李松丁龙尸首的山洞都已经坍塌了,再也找不到先前的模样。 卓然漂浮在水上呆呆的望着,想着先前的一切,不由叹息了一声。转身顺着那清清的溪流漂流到了岸边,才踉跄着爬上岸,头也不回了,沿着小溪往山下走去。 ………… 川蜀,锦官城。 好运赌场是锦官城非常有名的一处所在,很多人都喜欢到这里来消磨时光。当然有这种消磨时光心情的人,基本上都是小赌怡情,有的限制钱数,有的限制次数。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能够坚决执行,一般来说都过得很好。因为赌钱只是他们的兴趣所在。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不过有这种闲情雅致的人毕竟在少数,大多数人都是赢了还想赢,输了想翻本。不会说只赌多少钱,或者只赌几把,不管输赢就罢手。苏光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姓苏,苏东坡的苏,因为满脑袋的疥疮,头发都掉光了是个癞头。所以他赌钱十赌九输,很少见他有赢的时候。就算有,那也是赢个几十文钱而已,而一输则是上百文,甚至上千文。 苏光光原先家中还有些积蓄,爹娘看他紧。虽然知道他好赌成性,但是只要把钱控制住了,他也奈何不了。 正文 第838章苏光光 不过爹娘想管他,老天爷却不给。就在他最需要管的时候,他爹娘先后死掉了,这下子苏光光自然就没人管了,家里的钱也就全都归他了。因为他没有兄弟姐妹,就他一个独苗,而父母其他的亲戚也都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这下子苏光光更是肆无忌惮,输了就卖家里的东西,值钱的都卖的差不多了,最后家徒四壁。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卖光之后,他停了三天没有赌。那倒不是幡然悔悟,他想捞回本,做梦都想。所以这三天时间他到城外的青山观去求签问神,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赢钱的命? 到了青山观求了一个签,却是一个上上签。说他不管要做什么,今年之内只要做就一定能成功。 这下让苏光光精神大振,回来之后要卖房子,可是一时之间卖不掉。他要的价格别人不买,别人出的钱他觉得亏,因为这是他最后的财产了,等着翻本的。若是这些钱都输光的话,他再没有本钱来翻本了,所以扣得很紧。 最终放gāo lì dài的高翔主动找上门,跟他说可以用他的房子做抵押,自己借他一大笔钱。不过如果他还不了,就只能拿他的房子来抵押了,这个借的钱只相当于房子的一半。但是苏光光还是答应了,因为高翔说的是他如果赌运好,连本带利还了,不仅房子是他的,赚的钱也是他的。 苏光光想到居然有人这么信任他,于是他就跟高翔签了一份借gāo lì dài的合同,拿到了一大笔钱。 他背着沉甸甸的钱袋来到了好运赌场。 赌场的东家请了一些能人在赌场里做庄,这个赌场口碑还是很好的。在这儿不管赢了多少钱,庄家都会笑呵呵的送您出门。你如果要求派人护送,庄家还会派赌场的看家护院送你到家,路途出现任何事故,有人截杀抢走钱财,好运赌场就会全额赔付,造chéng rén员伤亡的,还会赔上一大笔的丧葬费。 也正是这承诺,使得好运赌场在赌徒们心中地位异常崇高,很多人都愿意到这来赌。因为在这儿可以心安理得的是赢钱,并平平安安的把钱带回家。当然,能够有这样待遇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是像苏光光一样,到了这里差不多都输光了。 不过,这一次苏光光不这么认为,就像每一次他揣满钱,大踏步走进赌场时都是一样的感受。这次肯定能赢,而且一定要赢一个天翻地覆,让好运赌场赔光光。 苏光光背着钱褡子,哼着小曲往里走,他是这里的常客了。门口的两个保镖见到他,都陪着笑脸,躬身把他让了进去。一个还凑趣的在他身后说道:“苏爷,你今天印堂高照,红光满面,一定能大杀四方啊。” 苏光光哈哈大笑,取出一吊钱扔给那护卫,说道:“承你吉言,若真的大杀四方,爷还赏你。” 那护卫眉开眼笑,一个劲的表示感谢。 苏光光迈步走了进去,一直到了大厅里面。人声鼎沸,苏光光往里面随便一扫,便把视线投到了中间赌大小上面。 他搭着钱搭子过来,伙计立刻就像苍蝇一般的围上来,说道:“苏爷,你今天赌大小哇?我给你找座。”当下,把几个输光了钱又不愿意走,还围在那儿瞧热闹的赌徒直接扯了开去。拿了一把交椅给苏光光坐下。 苏光光抬头看了一眼庄家,笑着:“是你?” 这庄家名叫庄老实,长得眉清目秀像个姑娘家,赌术不错,但在好运赌场里头却是比较弱的一个。在他手下,苏光光曾经大大的赢过一回。虽然后来输到了别的台面上,但是从他手里赢过钱,至少这一点,让苏光光一直心头记得很牢。所以见到今天是他在做庄,便暗自高兴,心想这岂不是老天爷也在帮自己吗?看来今天大杀四方是相当有希望了。 于是苏光光坐了下来,没等他掏出钱,身边便挤过来一个火辣辣的身躯,娇滴滴的声音说道:“苏爷,今天可是发财了,拿了这么多钱来赌,你可是想把好运赌场都赢回家去。我瞧你这架势,可是要大杀四方呢。” 苏光光扭头一瞧,却是歌姬珠珠,这歌姬长得又矮又胖,但是却格外的fēng sāo。一团肉跟点了火似的,能把人血液都烧沸腾了。 苏光光毫不客气的伸手在她又肥又翘的屁股蛋上拧了一把,说道:“我的小乖乖,承你的吉言,给爷带来好运。爷若真的大杀四方,一定赏你。” 珠珠立刻像狗皮膏药一般粘在了苏光光的身上,屁股坐在了他大腿,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不过她太胖了,这一坐几乎挡住了苏光光大半的视线。苏光光毫不客气的在她屁股蛋上又拎了一把,说道:“你挡着老子了,坐旁边去。等老子赢了钱,带你回家,要你好看。” “我的爷,你可说话算话?” “废话,老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老老实实呆在旁边看你爷怎么赢钱。” 说着,开始将一吊钱直接扣在了桌上,大叫道:“押大。” 珠珠在一旁娇滴滴的说道:“干嘛不压小?要押大呢?” 苏光光伸手在她木瓜一般丰硕的玉胸上抓了一把。笑道:“因为你够大呀。你在我旁边,我不押大难不成还要押小?” “可是人家有地方也很小嘛…”珠珠故作羞涩状,引得旁边不少人都哄笑。 “少啰嗦,别打扰大爷赌钱。大爷的专心致志,赢了才有你的好处。” 珠珠便不敢再打扰,老老实实呆在旁边瞧着。 接着这一把开了,庄老实目瞪口呆的望着,因为是大。 苏光光兴奋极了,准备高呼,随后抱着旁边的胖嘟嘟的珠珠狠狠的在她脸上啃了一口。说道:“太好了,全靠你帮忙咱们才能大杀四方。” 珠珠也很兴奋,立刻爬起身,当着苏光光将桌上的钱都划了过来,还挑衅的瞧着庄家。庄家瞪了瞪眼睛,苦笑摇头,说道:“苏爷今天运气很好,看来真要大杀四方。” 苏光光哈哈大笑。 可惜他没有笑多久,只赢了三把之后,他就开始输了。当然是有赢有输,但是总的说来,他是一直在输。眼看着肩膀上耷拉着的一大袋钱搭子装的铜钱一串一串的拿出去,肩上的担子越来越轻,而苏光光心头的担子却越来越重。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变得很是烦躁,这可是他最后的钱财。输了这些就再没有了。 而且恐怕连家都没有了,只能流落街头,跟乞丐一样。一想到这儿,他更是恼怒。盯着似笑非笑望着他的庄家,等他把骰子都摇好了,放在桌上,双手离开了,高叫着买定离手之后,忽然苏光光愤怒的将肩上的钱搭子整个取下来,哗啦一下,拍在了赌桌上,说道:“老子就不信邪,这次全都压大,要赢就赢个痛快,要输就输个光光。” 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他钱袋子里至少还有三贯钱。在好运赌场里也不是没有,却还是比较少见的。毕竟这种赌场比不得京城的豪赌,三贯钱赌一把已经算很大的了,顿时间赌场来了很多人,赌场其他桌子的人看到这边有大赌,都想来看个热闹。 围在那赌桌旁一起起哄,嘴里都叫着大。所有赌钱的人当然都希望赌徒能赢,最好赢得庄家灰溜溜的下场为好,这是一种同情弱者的心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大叫着大,苏光光眼睛冒着火,伸手一把搂住了旁边珠圆玉润的珠珠的肥腰拎了一把,狞笑着说道:“老子身边就是一个特大号的大,就不信这次老天爷不给我开个大?开!” 眼见他们赌的这么大,那些小打小闹的赌徒都乖巧的把钱捂紧,不敢下注,就等着他们两赌个明白了。 庄老实耸了耸肩,说道:“买定离手。” “老子早就离手了,快开。大,大…” 随着他的叫喊,周围的人也跟着叫。叫喊声在赌场回荡着。 庄老实面无表情的伸手,抓住了盖着骰子的骰盅,轻轻的没有任何容易引起人口舌的动作,缓缓提了起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小! 众人面面相觑,同情的望着面如死灰的苏光光。其中不少人眼中当然是幸灾乐祸的。有这种眼神的人差不多都是自己的钱输得光光的了,当然愿意看见别人的下场跟自己一样悲惨,这才心里觉得宽慰。 现在看见苏光光一把就输掉了三贯,这三贯钱差不多可以买个丫鬟了,竟然一把就输掉了。众人嗡嗡声响成一片,有惋惜的,有高兴的,也有悲叹的。 桌子对面的庄老实面无表情的把钱搭子整个取了过去,把里面的三贯铜钱都取出来放在旁边的箱子里头。把钱搭子折好,双手递给苏光光,微笑道:“苏爷,钱搭子还你。” 苏光光气急败坏,一把抓过了钱搭子,狠狠拍在赌桌上,说道:“老子不信邪,再赌一把。你们这儿不是可以借钱吗?老子再借五贯钱,一定连本带利全都赢回来,今天就豁出去了。” 正文 第839章珠珠 庄老实道:“要借钱请到后面,不过您今天的手气看样子不是很好。” 他刚说到这儿,忽然发现斜对面一个黑衣汉子眼睛凌厉的盯着他,那眼神简直就像要杀人似的。庄老实身子一哆嗦,立刻把后面的话都吞了下去。 苏光光站起身,狠狠一把将粘在在他旁边的珠珠推了开去。好在珠珠够重,只是踉跄了两步,也没有摔倒。撅着嘴,满是不高兴的望着苏光光:“苏爷,前面赢的都是纸,后面赢的才是钱。您真要借了钱,保管连他nèi kù都赢过来。” 这次苏光光没有再回头。他甚至觉得这女人有点邪性,别让她挨着自己,免得太倒霉了。 他来到了后面上房找到账房。这账房是个干瘦老头,斜眼看着他。苏光光说:“我想借点钱。” “没问题,借多少?” “十贯。” 那老头瞧着他,说道:“我听说你刚把你的房子抵给高翔了,你现在把钱都输光了,你房子估计高翔会拿走的。你还拿什么做抵押呢?” “没有,你们这儿没有抵押不是一样可以借钱吗?” “当然可以,不过没有抵押,借钱利息可是要翻倍的。而且我丑话可说到前头,如果借了钱还不了,那可是要砍手砍脚,甚至砍头的。可到时候不要怪我们无情哦。” “少啰嗦,借还是不借?” “借,不过十贯不行。因为你光棍一条,没有妻儿,也没有田产房产,就算砍了你的手,我们十贯钱也打了水漂。像你这种光棍,最多只能借五贯,这是东家的规矩。” “五贯就五贯,五贯老子也能把本赚回来,到时候马上连本带利还给你。” “那样最好,我告诉你,我们这里可是利滚利。你最好快一点还,否则隔上个十天八天的,这本钱可就要翻倍了。别到时候怪我没提醒你。” “少废话,老子不是第一天借钱,赢了钱马上连本带利还给你。” “好。” 那账房写了欠条,念了一遍给对方听,然后让苏光光按了掌印,又亲手提笔画了押。然后叫来伙计从银库取了五贯钱给他。 苏光光将五贯钱放进了自己的钱袋子,钱袋重新变得沉重起来,而他的心更沉重。这一把要是赢不回来,他可就陷入万劫不复。 他背着钱袋子来到了那庄老实的赌桌前,众人见他过来,纷纷让开了。珠珠还呆在那,赶紧陪着笑。用袖子在椅子上抖了两下,替他掸掸灰尘。 苏光光一屁股坐在交椅上,将那钱袋子往桌上哗啦一放,顿时桌子都震得摇晃了一下。他盯着庄老实说道:“开始吧,我还是只赌一把。这一把若是还输了,老子今后就不再踏入赌场的门。” 旁边一个赌徒认识他,知道他的底细。在人群后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倒还有钱踏进赌场啊?” 这话顿时招来了好几个人的讪笑,但是苏光光没有理会,甚至都没有回头去找是谁说了这样的话。他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庄老实,几乎要喷出火来,心里怦怦乱跳。心想,若是赢了,老子三天不踏入赌场。 实际上他知道,若他真的赢了,只怕会接着赌,绝对不会等三天。但现在他想让自己平静一下,用这个话来安慰自己那怦怦乱跳的心。 庄老实还是面不改色,他伸手拍了两巴掌,然后将手翻转。似乎在提醒众人,他手上没有任何手脚。这些庄家都是把衣袖挽起来,一直挽到胳膊肘处,把两条前臂袒露出来,免得被人说作弊。 随后庄老实拿起了骰盅展示了一下,盖在上面,开始摇晃。咣啷的声音顿时在屋子里想了起来,其他几桌都知道这一次苏光光是拼了血本,要来赌最后一把了。所以都围拢过来瞧热闹,不少人都在高声叫着:“大,还买大。不信把把都开小,那才见了鬼了。” 周围的人这么喊着,苏光光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进屋的时候就想好了,就赌大。他不相信把把都开小,他只是赢那三把,其他的都输了,而且连着都是开的小,总不可能这把还是小。所以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等着庄老实摇好了色盅,放在桌上,离开了手。苏光光这才拿起那一大包的银子,咚的一下放在了赌桌上,死死盯着庄老实,说道:“买大,开吧!”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紧张的望着。珠珠也下意识的抱住了苏光光的胳膊,低声说道:“这把说不定要开小哦。老是押大,已经连着输了好多把了,要不换个小吧?” 苏光光回头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啪的一声脆响。顿时圆鼓鼓的脸上多了几根手指印,珠珠疼的叫了一声,捂着脸惊恐的望着苏光光。 苏光光说道:“少他妈屁话。大爷在赌钱,你再啰嗦老子废了你。” 珠珠只是附近的窑子里的,并不是赌场的人,来这里无非是找主顾来了。所以这种人打了就打了,赌场也不会替她出头的。再说这种站街的窑姐,没有人替她们出头。 苏光光盯着庄老实,嚎道:“快开。” 庄老实点点头,扫了一眼盘面,桌上其他的下注的人都已经把钱收回去了。对于这种豪赌,旁人一般是不会参与的,免得人家赌输了,把气撒在自己头上。赢了钱不说,输了钱还要惹气,不如看着呢。 眼见台面上没有其他人下注,庄老实这才伸手抓住了骰钟,正准备拿起来。苏光光忽然一抬手,说道:“等等。” 庄老实的手定在那骰钟上。 苏光光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钱袋,哗啦一下挪到了小指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说道:“老子这次换了,换小,你手不许动,就这么开。你要动一下,说明你就出老千。” 苏光光眼睛死死地盯着庄老实。 庄老实的手果然轻轻的接触着骰钟,并没有碰到。他保持着悬空的手一动也不动。 嘴里说话的声音都很轻,似乎生怕声音稍大一点,让对方感觉在搞鬼。 “我现在可以开了吗?” “就这么慢慢的打开,不许搞鬼。” 庄老实终于抓住了骰钟顶部,开始慢慢往上提。 “小,小…!” 周围的人都山呼海啸一般的起哄,都希望看到赌徒能够赢得了庄家。在这样的豪赌上。 苏光光身边肥胖的jì nǚ珠珠也在挥舞着,胖乎乎的手臂大叫着:“小,开小,开小!” 终于骰钟被提了起来。 “我的娘,是大。” “哎呀,哈哈,竟然是大?又输了,这下连血本都输光了,哈哈哈。” 幸灾乐祸的身声音在赌场上飘着,但是在苏光光看来,这简直是在嘲笑他。而那声音就好像天外的云彩飘飘扬扬的,落不到他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赌场。直到身边有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一个声音像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隐隐的雷声,嗡嗡的:“苏爷,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回家?” 苏光光终于慢慢把自己的魂魄找了回来,他扭头望去,看见扶着他胳膊的是那又矮又胖的窑姐珠珠。正有些畏惧而又讨好的瞧着他,脸上抹的脂粉随着她的笑簌簌的往下掉落。 苏光光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刚才是你让老子买小的是不是?老子原来买了大,都是你在旁边鼓捣老子才输了钱,这钱你得赔。” 他一把揪住了珠珠的领子,将她扯了过来。珠珠吓坏了,肥胖的双手不停的摆动着,说道:“我的爷,不关我的事呀。” “不关你的事,老子好端端的买了大,不然这一把可以赢到十贯钱。都是被你撺掇的,现在连一分钱都没留下,我不找你找谁?赔我钱来。” 说吧,高高举起了右手,就要一耳光抽下去。 “爷,别打了,庄家,他出老千!” 珠珠尖叫着说出了这句话。而这句话很管用,立刻就把苏光光高举在空中的右手给停住了,甚至放了下来。 “你说什么?出老千?你看见了?” “奴家没有看到,但是他肯定在出老千,不然怎么可能你叫小他就开大?你押大他就开小的,这若不是出千,哪有那么巧的事?一把都赢不了。” “开始三把老子是赢了的。” “那更说明它在出千了。不给你点甜头尝尝,你怎么可能跟他一起赌下去呢?” “妈的,还真是这样。不行,老子找他算账去。” 说吧,苏光光将珠珠狠狠扔在了地上,转身就往赌场走去。珠珠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拦住他说道:“我的爷,你去了没用。你没有真凭实据,你又不是当场抓住的,他不承认,你如何奈何得了他?真要闹事,不仅你要吃眼前亏,说不定还要送到衙门去打板子呢,这赌场的东家可是跟衙门穿一条裤子的。” 苏光光仿佛被水从头浇到脚,一片冰凉。的确如此,抓贼抓脏,你说人家赌场出千,要必须当场抓住现行才算数,不然人家同样可以告你诽谤诬陷的。苏光光瞧着赌场人进人出,忽然他咬牙切齿说道:“庄老实,你这个王八蛋,我的血汗钱你都敢赢?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 傍晚时分,庄老实终于可以歇息下场了。 正文 第840章啰嗦的樵夫 他是值白班的,作为一个庄家,不能长时间的值守,不然会因为疲劳而影响到赌技的。所以赌场上的这些庄家最多值班半天就要换人下来歇息,要么是白班,要么值夜班。有一个交换休息的机会,可以养精蓄锐,他们是真正给赌场赚钱的人。 庄老实从赌场下来之后,东家说道:“你刚才把那苏光光赢得干净利索,很好,这小子已经把家财都败光了,还欠了我们五贯钱。对这种人就必须痛打落水狗,因为他没钱,也就没必要再让他尝什么甜头。一次搞定,你做的很不错。” “多谢东家,我有些累了,告辞。” 东家点点头,又夸赞了几句,这才挥手让他走了。 庄老实从钱庄后门出来,兴趣索然的沿着小巷往前走。他们家距离钱庄不算远,走路一顿饭功夫就可以到了,而这时天已经黑了,路边亮着灯。赌场是没有饭菜的,包括中午都得自己想办法找吃的,所以回到家还得做饭。 庄老实就一个人,妻子早年间就死了,虽然他有一手摇骰钟的本事,在赌场谋了这个差事,但是他从来不会靠这本事去赚钱。因为十赌九骗,他骗别人,别人也会骗他。别人看不穿他的骗局,他也未必能看穿别人的骗局。 更何况像他这样的高手,一旦出现在赌场。只怕还没等他下注,就已经有人盯上他了,只怕有命赚没命花。那些好运赌场所谓的有输有赢,赚钱还派护卫送回家,不过都是面子上虚假宣传而已。好让人放心的在那儿赌,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这一点只有他知道。 庄老实回到了自家院子,掏出钥匙把房门打开,摸着黑进了院子,把门闩上。到了正屋,又掏钥匙打开了门,屋里黑洞洞的。他呆了片刻,人近中年却孤身一人,回到家中连杯热茶都没有,不尽心头一阵悲凉。他呆了片刻,忽然又转身走了出来,把房门锁上,走到院子外,再把院门也锁了。 这时正好邻居刘大婶串门回来,见到他招呼道:“哟,这黑灯瞎火的,要出去吗?” 庄老实嗯了一声,说:“一个人懒得做饭,出去找口吃的,喝点酒回来睡觉。” 刘大婶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说你,你在钱庄赚的钱也不少,咋不找个媳妇?你儿子都跑掉好几年了,何必还去想他?你年纪还不算大,再找个媳妇生个一儿半女的,好生过日子,岂不是好吗?” 庄老实没有理睬,径直背着手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不快不慢的往胡同口走去了。 刘大婶有些没趣。嘟哝道:“这人可真是的,好心跟他说,当你是驴肝肺,我才懒得理睬呢。本想赚几文说媒的钱,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一辈子耍光棍了。活该回家没吃的。 ………… 卓然从青山派的山洞里头成功脱逃之后,回到了锦官城。 对外他只说他们在山洞中遇到了地震,山洞发生坍塌。最后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其他人都已经葬身在山洞中。而青山派很快证实了他的说法,因为山洞坍塌了。而且岩石异常坚硬,找了很多工匠都没办法凿开,他们的掌门人以及崆峒派的掌门人都葬身其中,没有出来。 虽然花蕊儿死了,但是青山派已经并入天池宗南门,这一点却没有改变。而正是因为花蕊儿死了之后,青山派群龙无首,反倒更容易被天池宗所掌控。而卓然根本不想去管这些事情,他把如何管理天池宗南门和并入天池宗的青山派的这些弟子们的事情交给了柳叶青。于是把柳叶青忙得跟什么似的,也就没有时间再来找他麻烦。 卓然这才有时间全力以赴投入到提刑官的事务中。王安石的改革已经初见成效,使得百姓生活有了比较大的起色,很多人过上了安康的日子。有一些曾经匪患成灾的地方,在卓然软硬兼施的诱导下。很多以前落草为寇的,手上没有命案的,都各自回家种地过日子去了。 在王安石改革之后,百姓种地也能养家糊口。自然不愿意把身家性命放在打家劫舍上面。 这样一来,各地命案自然就减少了不少,卓然相对而言日子也好过一些。而就在他刚刚享受没几天清闲的时候,命案再次发生。 卓然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跟小白和小青在说话。 云燕急匆匆的进来,对卓然说道:“城外小树林的草丛中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首。从衣着和外形来看,应该是一具男尸。而且头部有明显的损伤,应该是他杀。是一个砍柴的樵夫发现报的官。” 卓然叹了口气。对小白和小青说道:“看来想偷个懒都不行,又得去忙了。” “公子忙的时候,就是那些坏人心惊胆战的时候。不管多狡猾的坏人,都逃不过公子的手掌心,都能把他捉拿归案。” 卓然点头说道:“是呀,这是我毕生为之追求的目标。” 说罢快步出门,跟着云燕来到了前院。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官轿,当下上了轿,在侯小鹰等人护卫之下,鸣锣开道出城,前去勘察现场。 按照惯例,遇到这种情况,南宫鼎是首先要带人赶到现场去进行保护的。快马加鞭,尽可能的让现场少受到破坏。 现场距离官道有百步以外,尸体是在官道下的一处荒地草丛之中发现的,并没有掩埋,而是就这么倒在草地上。发现尸体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蓝衫的樵夫,正神情紧张的站在那,他的柴刀已经被南宫鼎带来的衙役收走了。等他回答完老爷的话,离开的时候再还给他,在老爷面前当然是不能够带的刀子。 卓然问他:“你把发现尸体经过说一下。” 那樵夫赶紧答应了,说道:“我家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我准备山上砍柴。走到这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一股臭味,而且味道怪怪的,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似的。这种味道我以前闻过,是一头死了的猪。那年发大水,有头猪从上游冲下来,尸体冲到河边的树丛乱草中给盖着了,谁也看没看到,洪水退了之后也没注意。” “过了一两个月,我家距离那里也就十几步远,我老是闻到那种臭味。最后我到处找,才找到那头死猪,烂得白骨都看到了。开始我还以为是死了的动物,便想找出来埋了,免得恶心人。老爷,我心地很善良的,在村里经常做好事。有一次一头母猪生小猪,生不下来,我就去帮忙…” 云燕在一旁皱了皱眉,摆手说道:“你做的好事就不要说了,先说眼前这个案子。老爷忙得很,等到以后有空了再找你聊天。” 那樵夫很是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赶紧答应了,说道:“我就顺着味道去找,结果就在这儿看到了那具尸体。吓死人了,以前我也见过死人,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我吓得直打哆嗦,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后来我想来想去,还是去报官。我前面说了,我是个好心人,万一这个人是被人杀的,那官老爷要抓到凶手为他报仇呢。他家人也要为他操办后事,不是吗?所以我就进城去报官去了,然后他们就来了,就是这样的。” 卓然将侯小鹰叫过来,吩咐他派书吏详细询问这樵夫,并制作笔录。并提取他的手印和脚印,以及血迹。留下地地址,以免现场发现手印脚印之后可以进行排查。 卓然迈步走到了被绳索围起来的凶案现场,这是卓然要求他的属下发生命案时必须这么做的,不管现场有没有旁人。因为划出这样的现场区域来之后,可以避免不知情的衙役随意进出,破坏现场。当然,有围观的人的时候也是防着这些人进入现场,毁坏痕迹。 卓然来到绳索边,先四下扫了一眼,发现四周是低矮的树木。那具尸体仰面朝天躺在树丛中。他钻了进去,先检查了地面是结实的土壤,长着青草,这种地面不容易留下脚印。观察之后果然没有找到。 他来到了尸体旁仔细检查,发现尸体的头部已经几乎腐烂完了,变成了一句可怕的骷髅。因为眼眶鼻孔嘴都有白色的蛆在蠕动,很是恶心。而死者的后脑头侧部有两块凹陷性的粉碎性骨折。 一般来说,头部出现两个不同部位的这种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凹陷性粉碎性骨折,是他杀的有力证据。因为坠伤之类的意外,一般来说只会有一面撞击,而不会有两面严重的撞击的。说明是有人故意的连续击打导致。 尸体的四肢完好,胸腹部衣着整齐,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脚上穿着布鞋。卓然取出一把剪刀,小心的把死者的衣裤都剪开,暴露出身体,开始进行体表检查。身体正面布满了绿色的**静脉网,身体已经极度膨胀,好像充了气的皮球,变得异常的臃肿。 把尸体翻过来之后,卓然没有看尸体。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刚才尸体压着的地面上,因为在地上有半只鞋印,这鞋印刚好位于一处比较松软的泥土,很浅,但是依稀能够辨别。但是鞋印的大小跟死者脚上的布鞋差不多。有可能是死者自己留下的,当然也可能是一个跟死者高矮胖瘦差不多的凶手留下的。 正文 第841章春宫图 卓然马上让云燕过来,让她用石膏提取这个脚印。如何用石膏提取脚印的方法卓然已经教过云燕,云燕在破案中也用过多次,轻车熟路,不需要卓然再指点了。 卓然叫来两个仵作将尸首搬到一旁,留出位置让云燕制作石膏印。 他把死者的衣裤全都脱了下来,检查死者背部,发现尸斑跟尸体仰面朝天时的位置不一致。说明在出现尸斑的时候,尸体应该是侧卧位躺着的。一直躺到出现尸斑,才被转移到了这里。根据尸斑时间和**程度,初步推算,死亡时间应该有三天左右。 卓然目光盯向了死者那几乎已经成白骨化的头部,沉吟片刻,他才把目光收回来。再次从头到脚仔细检查尸体。体表检查实际上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某些情况下,它能提供极其重要的破案线索。因为有接触就会有痕迹,而尸体的体表是最容易与凶手发生接触的部位,如果要有痕迹留下,很可能就在体表。 当他逐个检查下去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死者的右手上。 死者的右手攥得很紧,而紧紧攥着的手的虎口处露出了一小截纸片。 卓然不竟心头一动,这纸片必须取出来查看到底是什么?或许能够提供极其重要的线索,或者尸源的线索。 卓然先仔细观察了死者的手掌,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然后他小心的用戴着皮手套的手将死者的手掌仔细掰开,露出了手掌里的小半张纸片。 这纸片显然是从一幅画上撕下来的,这小半截上面有一个女人的上半身,没穿衣服。神情似乎很陶醉,旁边还有假山和芭蕉叶。卓然来了宋朝这么久,对宋朝的很多东西已经很熟悉了,一眼便看出这应该是画本上的插页,又或者直接就是画本。在宋朝,有很多这样的画本,是一些文人墨客画出来拿来卖的,而最畅销的就是chūn gōng tú了。 这幅画从残留的半截女人的chì luǒ画像来看,应该是一张chūn gōng tú的一小部分。难道这个被害人是正在看chūn gōng tú的时候,被人用钝器猛击后脑和头侧部而当场死亡?凶手抢去了他手上的chūn gōng tú,但是没想到死者死亡的时候。尸体痉挛,手牢牢的攥住那张画的一角。凶手把外面一部分扯下带走了,这一小角留在了死者的手心里。 该不会是两人争着看chūn gōng tú,结果产生矛盾,凶手就此把被害人当场打死了?那也太悲催了。 卓然脑袋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接着卓然在对尸体继续检查之后,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这才取来手术刀,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 重点解剖在死者受到重击的头部,发现两处凹陷性骨折,的确属于钝器挫。卓然再仔细研究了骨折区域之后,发现这区域实际上并不是类圆形,而是相对比较长。在凹陷性骨折骨头残片之间,他甚至找到了少许木屑。 这或许是凶手用棍棒猛击头部,被破碎的头骨刮擦之下,留下的少许碎片。 卓然小心的把死者头部的木屑用镊子取了下来,放入牛皮纸袋作为物证。 卓然继续解剖尸体,胸腹部内脏没有明显外伤。他同样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从胃部食物消化的情况来看,大概是晚餐后五个小时左右死亡的。从食物种类来看,有鱼有肉,说明生活质量还不错。衣服也是不错的,至少是一个小康之家的人物。从牙齿的磨损程度来判断,死者应该是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 卓然测量了死者的身长,估算了体重,提取了死者的十个手指头的指纹。虽然尸体已经高度**,但是要提取这种手掌上的指纹,卓然还是有办法的。虽然费了些功夫,还是成功的提取到了。死者的心血还没有完全**,卓然也提取了,用于检验血型。 处理完毕之后,卓然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围观的人。因为这比较偏僻,又有捕快在路口拦截,不让人靠近,所以没有人围观。如果有人围观,卓然是不会在这儿研究案情的。即然没有人在现场,研究案情更直观。 所以卓然把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叫到了尸体旁。把自己刚才验尸和现场勘查发现的脚印,手掌里的半个纸片,以及死亡时间,死亡原因和头部伤口里的少许棍棒木屑的情况都跟三人说了。 说完之后,卓然说道:“老规矩,你们说说对这个案子有什么侦破思路?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候小鹰照例先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是图财害命,死者身上没有发现钱袋和值钱的东西。而伤口又在死者的后脑和头侧部,应该是称死者不留心,从后面打了一闷棍。对方倒地之后,又狠狠打了头部一棍。用的力量都很大,把头整个打碎,当场死了,然后把钱财给抢走了。” 卓然说道:“那你认为他抢钱的地方在哪?就在这吗?” “就在这儿啊,不对。” 侯小鹰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说不过去。因为这地方实际上没有路,是一块荒地,也没有庄稼,只有一些矮树丛。死者干嘛要来这里呢?这个人如果要拦路打劫,应该在驿道或者小路上呀。怎么埋伏在没有路的地方?这显然不合理。 云燕也说道:“这个地方显然不是凶杀的第一现场。你看,地上几乎没有血,死者的头部被狠击了两棍,打成凹陷性骨折,出血量应该是比较大的。可是现场的地上却找不到鲜血,可见这地方不是第一现场。” 接着她又说道:“刚才卓大人说了,尸体的尸斑是出现在身体的左侧,可是刚才来的时候,尸体是仰面朝天的。我们问过发现尸体的人,他没有动过尸体。从此由此可见,尸体是在被打死之后,至少应该经过了半天时间。” “尸斑已经指压不褪色,之后尸体才被运到了这里,而没有按照左侧位放着,而是仰面朝天。这样导致尸斑跟尸体的位置不一致,证明尸体被转移到这儿的,这是第二现场,不是凶杀的第一现场。” 卓然赞许的瞧着云燕,说道:“分析的很不错。看来你已经学会了从尸体现象来分析案情了。” 云燕欣喜的吐了吐舌头,说道:“跟你这么久,若是这一点还都还不会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侯小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就没学会,真是笨。云捕头,你刚才这么一说之后,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尸体应该是搬运到这来的,这是第二现场。所以打闷棍应该是在别的地方,我们应该找到第一现场,从那里可能获得更多更有效的线索。” 卓然点点头,望向南宫鼎说道:“侯小鹰认为这是拦路抢劫,谋财害命。把人杀了之后,又把尸体运到这儿来抛尸,而且是在死了半天以后,你怎么看?” 南宫鼎仔细琢磨着卓然的话,忽然眼睛一亮,说道:“不对呀,如果是谋财害命,那把钱抢了跑了就行了。干嘛还费劲巴力的把尸体大老远的抛到这里来?这里距离驿道有一两百丈,又是在城外。” “如果他单纯只是为了劫财,抢了钱财逃走就是了,人都打死了,难道还怕死人认出他来吗?所以我的感觉不大像是结劫财。因为凶手有抛尸的行为,这个行为更多的像是仇杀或者qíng shā,而不是图财害命。” 云燕也点头说道:“是呀,如果是强贼,趁夜里打闷棍抢劫的话,劫到钱财就会跑,根本不会处理尸体的,大不了把尸体拖到隐蔽的地方就已经很难得的。我也倾向于认定qíng shā或者仇杀。” 卓然又说道:“那死者手心的纸片该如何解释?”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侯小鹰说道:“可能凶手打死被害人的时候,被害人正在看chūn gōng tú。” 南宫鼎说道:“又或许是凶手正在看chūn gōng tú,而死者跟他抢夺,结果扯下了半页。凶手便用木棍把他给打死了,不过这也太牵强了,为了一本chūn gōng tú就会杀人吗?” 云燕说道:“有很多案子的动机,在破案之后,看上去似乎很滑稽或者不可理喻的,但实际上它就发生了。” 南宫鼎说道:“可是毕竟不符合常理,卓大人说过,破案要从可能性最大的着手。这种可能性比较小的犯罪动机,不应该作为我们刚开始着手的切入点。” 云燕愣了一下,说道:“我没有说从这个角度切入,我说的是有这种很古怪的犯罪动机的可能。咱们还没说到从哪个角度开始破案呢。” 卓然点头说道:“现在你们开始说吧。咱们该从哪个角度着手侦破这件案子?” 侯小鹰说道:“首先应该查尸源,查清楚尸体是谁,然后围绕着他展开。虽然南宫捕头和云捕头都认为是仇杀和qíng shā可能性大,但我还是坚持认为可能是谋财害命。多一种侦破方向未必不是好事嘛。” 卓然微笑点头说道:“有道理,而且你说的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可以作为侦破方向来加以调查。你说的查清尸源这一点很重要,这是我们当务之急。你们先说说我们该怎么查?是贴公告让人来认识,还是怎么着?” “对了,刚才忘了告诉你们,在死者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串钥匙。除了这份钥匙,没找到钱袋什么的。” 正文 第842章邻居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说道:“那就好办了,咱们拿他的钥匙去开他家门,找那些失踪了的人钥匙挨个开。开得了谁的锁,就说明就是谁家的人。” 卓然点头,说道:“很有道理,还有没有进一步能缩小范围的?” 云燕说道:“刚才卓大人您说了,根据尸斑和尸僵的**情况,推算出死者死亡时间是三天左右。而且是饭后五个小时,并且这家人吃得起鱼肉,生活应该比较好。这些都可以作为我们缩小范围的依据。我们重点排查三天前失踪的人,至于在三天之前还在的,咱们就可以先撇开不管。” “前三天失踪的,外出没有回来的作为重点排查。同时我们可以让各街道的里正对本辖区的人进行统计,三天前外出没回来的,马上把名单报上来。从名单中再来筛选,卓大人已经圈定了这人是三十五岁左右,男性,这样我们的范围就小得多。让里正上报符合这个条件的,三天前外出没有回家的人,这样范围应该会小很多。” 卓然点头说道:“很不错,都已经把工作做到这一步,死者是谁应该昭然若揭了。就按照这个思路去做。” 云燕得到了卓然的夸赞,很是高兴,眼睛亮亮的。想了想,又说道:“除了查尸源,我们还需要查什么呢?” 卓然说道:“这不是第一现场。第一现场在什么地方?你们有没有推算?” 几个人面面相觑,侯小鹰说道:“哪个地方都可以打闷棍,街边,屋里,院子都可能。那么多地方,怎么查找啊?” 卓然说道:“是不太好查找。不过有一点,一旦我们确定了尸源,也就是确定了死者是谁。我们或许就可以找到凶案的第一现场,因为第一现场很可能在死者的家中。” 云燕他们三人相互又瞧了一眼,一起问道:“卓大人为何如此肯定凶案现场是死者的家中?” 卓然说道:“从可能性最大的着手。如果是仇杀,两人互不往来,要杀人肯定是登门去行凶。如果是qíng shā,也往往是在死者家中进行。因为很多qíng shā在杀人的时候,双方关系已经破裂,跟仇杀很相似,所以多数是登门杀人。” “当然还有一种,是想摆脱对方的纠缠而把人杀掉的。这种杀人的地方就不一定在是在家中了,可能在其他地方。但是这种可能性相对而言对是比较少的。所以不管是qíng shā还是仇杀,很大可能凶案现场就在死者的家中。所以我们找到死者,或许就能找到凶案现场,当然这是一种最大的可能,不是绝对的。” 说到这儿,卓然又扫了三人一眼。接着指了指侯小鹰,说道:“刚才侯捕头说了,死者的尸斑是在身体左侧,指压不褪色。虽然尸体后来便被搬到了这里,为此发生了转移。而原来的尸斑并没有消退,也没有转移到别的方位,依旧保持在左侧。” “这就说明尸斑至少是在死者死亡半天以上,已经浸润到了肌肉组织。而不在存留在血管之中,也就无法再流到别的地方去了。可见尸体至少是以左侧位躺了半天以上才被转移的,如果是暴露在街上或者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那不可能存放半天以上。从这一点也可以反推死者死了之后,尸体存放在一个相对隐蔽,不会被外人发现的地方。死者的家正符合这个条件。” 云燕等人连连点头,云燕补充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死者很可能是单身居住。否则他家人也可能会发现尸体的。” 侯小鹰有些不服气,说道:“这可说不准,说不定死者有别的亲人住在一起,也被凶手给杀了。那他就不是一个人。” “既然是这样,他要把死者毁尸灭迹,为什么不把他的其他几个亲戚一并进行抛尸呢?如果是这样,那现场就不是只发现这一具尸体,而应该有好几具了。” 侯小鹰挠挠头说:“兴许尸体被扔到了别的地方吧。” “如果是几具尸体的话,抛尸目标太大,凶手应该会选择别的毁尸灭迹的办法。比如分别装了拿去抛弃。而凶手没有采用这种方法,反推可能是只有一具尸体,处理起来相对就容易些。” 侯小鹰点点头说:“好吧,我同意你的意见,应该说你的意见可能性更大一些。先按照你的意见来处理这个案子。” 卓然点点头,指着尸体说道:“这事情还有个地方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 “什么地方?” 几个人都好奇的张望着,卓然拉着尸体的面部说道:“这具尸体,刚才我们推测死亡时间只有三天。但是如果只有三天的话,他脸部不可能腐烂得这么快。也就是说尸体的头面部**的速度比尸体的四肢要快得多,你们想想看这是什么原因?” 这涉及到法医知识,三个人茫然摇头。 卓然也摇头说道:“说实话,这个原因我目前也没有定论,因为尸体不同部位腐烂程度不同,这并不罕见。这些特殊情况下,比如身体的两个部位处于两个不同的介质范围的时候,**速度就不一样。” “比如身体的一部分埋在土里或水里,另一部分则暴露在空气中的部位,**速度明显就比土质和水里的部分快得多。但现在,我们没有发现尸体有这种情况,而且根据现在的气温和尸体**程度,正常的尸体现象演变的过程中,头面部不应该**的这么彻底的。”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死者的头面部遭到了凶手的恶意损毁。比如用水煮,或者剥皮之类的,使得死者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中。而苍蝇对正常人的皮肤是没办法直接进行产卵并进食的。但是对于被剥皮或者是遍布伤口,皮肤被煮烂等等原因导致的损害,苍蝇产卵之后会很快分解掉尸体的组织,从而使得**速度明显加快。”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还不好下定论,我只是提供这样一个情况让你们留心。说不定在将来查案过程中会有所帮助。” 里正很快将失踪的男性中年人名单报给了卓然。卓然让云燕带人,立刻拿着死者身上找到的那把钥匙到这几个人家中进行测试。很快便锁定了一个叫庄老实的中年男人。 卓然立刻带着人来到了他家院子。先前官府来人查看开锁的时候,邻居刘大婶便来到了旁边瞧热闹。还对云燕说道:“他已经几天没着家了,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是不是犯什么事给抓起来了?这人脾气特别古怪。” “妻子死了也不找,他儿子早些年不知怎么的,离家出走找不到了。从那以后,他脾气就变得格外的古怪,也不跟人说话。我主动关心他,他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理不睬的。我就说嘛,他这种人迟早要出事,你看,这不就出事了吗?指不定到外面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呢。” 云燕说道:“不是这么回事。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已经死了。被人害死的。” 刘大婶顿时张口结舌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燕打开了房门,点点头,她没有再推门进去。而是出去把门锁上,吩咐两个捕快守在旁边,把钥匙晃晃。对刘大婶说道:“你暂时不要离开,我们老爷马上来。可能会有事询问你。” 刘大婶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才纯粹是多事,我这就走。” “你别担心,找你只是了解一些事情。你若知道,一定要协助官府查案。凡是协助官府的人,老爷都会酌情赏赐的,不会让你白忙活。” 这话很有吸引力,刘大婶立刻便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了,说道:“没问题,我就在家里,随时可以来找我。他的事我知道很多的。” 卓然得到消息,坐了官轿,很快来到了庄老实的家门口。下了轿之后,来到门前,云燕掏出那串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铜锁。卓然没有着急推门进去,而是取出怀里的指纹刷,刷取铜环上的指纹。并用糯米胶带提取了指纹,然后推门进去。 到了院子里,院子不算大,有些凌乱。毕竟一个光棍人家,家里没有女主人,甚至没有孩子,难免凌乱了一些。卓然来到里屋的门前,用指纹刷同样提取了门上的指纹。这才把门打开,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屋里收拾得很整齐。 一间堂屋和一间卧室,跟院子有些杂乱不一样,这堂屋似乎刚刚进行过清理,地上一尘不染。桌上的茶盏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也擦过,上面没有一点灰尘。 卓然小心避开了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走到了通向里屋的门边探头往里看,里面跟外面不大一样的是,里面床上却是乱七八糟的。被子凌乱的摊着,好像有人刚刚睡过似的。 外屋跟里屋截然不同的两种场景,让卓然和云燕等人有些觉得莫名其妙。要说这家主人不讲卫生,那客厅怎么就异常整洁呢? 卓然却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他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从里屋出来,到了外面堂屋,蹲下身开始检查,地是青砖地。地上冲的很干净,包括青砖的缝隙,似乎都进行过清理。而桌上也非常的干净,他检查了缝隙,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留下血迹的地方。 正文 第843章百密一疏 卓然有些遗憾,如果在现代社会,用荧光棒照射一下,就能看到潜在血液的荧光反应。并能提取到相应的微量血痕进行检验。可是卓然现在手里头没有这样的设备,他检验血迹的灵敏度相对比较低。 如果这里是凶杀第一现场,还要经过清水反复冲洗之后。再想找到地上的血液,并用实际探测出来,目前他还做不到。但是卓然没有死心,他继续在地上勘查。云燕在一旁忍不住问道:“难道这里真的是凶杀的第一现场吗?你这么仔细的寻找,是在找地上的鲜血吗?” 卓然点点头说:“从这家人的院子来看,就已经认定这家主人不是一个喜欢收拾家的人。可是他的堂屋却收拾得如此整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是现场。他在这杀人之后,对现场进行过清理。” 云燕愣了一下,问他:“你是说有人进入庄老实的家,把庄老实杀了,再从容的清理了现场。然后等上半天再把尸体运出去抛尸吗?” 卓然点头说道:“是呀,现在看来就是这样。如果是这样,凶手很可能是死者的亲戚朋友。至少是非常了解他的人,知道他一个人独处。” 侯小鹰在门口插话道:“那咱们要不要搜一下他家,看看值钱的东西是不是被劫走了?如果是的话,说明就是谋财害命。” 卓然点头说道:“可以,不过刚才我已经大致看了,屋里很乱,包括抽屉。壁柜都是打开的,地上还有不少衣服。有两个盒子明显是空的。所以我怀疑的确有人拿走了他的钱财。” 侯小鹰顿时高兴起来,颇有几分洋洋得意的瞧了一眼云燕和南宫鼎,说道:“看来这次我猜对了。嘿嘿嘿,的确是谋财害命。” 南宫鼎有些沮丧,说道:“可能性不大的反倒变成了现实。” 卓然说道:“我需要进一步搜集证据。首先要找到证据证明这里的确就是凶案现场,而不能仅仅因为他整洁,就推断他是对现场进行了伪装。最关键的要在现场找到血迹,并且证明血迹就是死者的。” 卓然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可是直到目前,我在地上也没有找到任何血性物质。不是凶手太狡猾,把所有痕迹都清理掉了,就是我推算错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凶杀现场。如果是凶杀现场,为什么找不到蛛丝马迹呢?” 云燕在一旁低声说道:“会不会像上次我们勘探的那个案子一样?他用油布纸垫在下面呢?” 卓然摇头说道:“不可能,那是分解尸体,跟这个不一样。这个是当场击毙,而且因为被砸的是头部,虽然头部的血管不是特别丰富,不会像颈部大腿之类的大血管破裂,像喷泉一样喷出。但是流的血也还是比较可观的。可是现场却没有发现有什么血迹?难道凶手清理得非常干净吗? 卓然很是有些郁闷,抬起头来沉吟思索。就在这抬头的一瞬间,忽然他眼睛一亮,他发现上方横梁处有两个小黑点。这两个小黑点隐藏在陈旧的木头下,如果不是卓然这样目光炯炯的话,根本发现不了的。 卓然立刻吩咐云燕去找一架木梯来。云燕见卓然刚才抬头看,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她也抬头观察,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她还是很快出去找了一架木梯回来,架在了房梁上。 卓然顺着木梯爬了上去,歪着头从下往上看,这两滴暗红色的痕迹位于四方形横梁的下部,而且像慧星一样,拖着尾巴。尾巴虽然不长,但是很明显,这是一种典型的甩上去的液体形成的。而从颜色来看,呈暗红色。 卓然仔细观察这两滴类似鲜血的水滴尾巴的走向,判断出应该是位于这横梁下部的人用胸器击打死者。再次扬起凶器的时候,将凶器上沾附的血甩出去,而滴落在头顶部位的横梁上的。 卓然观察了横梁的其他部位,再没有发现,就这两滴。看来百密一疏,凶手虽然对下面的现场进行了彻底的清洗,甚至在砖头缝隙都没能找到鲜血。可是他没想到他的凶器往上挥动的时候,上面沾附的鲜血飞出了两滴,落在了上面陈旧的房梁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卓然把这两处位置记在心里之后,这才取出棉签,小心的提取了这两滴血。他要进行化验,确定是不是发现的那具怀疑是庄老实的尸体留下的。 提取到两件重要的物证线索之后,卓然立刻返回了签押房,并马上进行了血型检验。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让卓然眼睛一亮。因为横梁上的两滴鲜血跟发现的那具尸体血型完全相同,都是a型。 而且卓然经过指纹比对,发现大门铜环上的提取到的指纹和屋里的指纹,以及正屋圆桌上茶杯上提取到的指纹经过比对之后,其中有几枚指纹跟死者的完全吻合。证明死者应该就是这个屋里的主人,庄老实。 卓然马上把云燕他们三个叫到签押房,把自己化验的结果告诉了他们。 三人一听,已经锁定死者就是庄老实,也就是好运赌场的庄家。卓然立刻就兴奋起来。侯小鹰说道:“咱们现在既然已经锁定了就是他,那就可以围绕着他来查凶手了。卓大人说了,这屋里是第一现场。那咱们就应该围绕着庄老实身边的亲戚朋友进行调查,特别是其中家境比较贫寒,有可能贪财杀人的人,对他们重点进行查访。” 南宫鼎却说道:“我还是觉得不能局限于此,应该围绕着仇杀和qíng shā来重点查访。不过死者庄老实既然是赌场的庄家,而他又是单身一人。从邻居刘大婶的描述来看,似乎他没有跟哪个女人相好。连好事的刘大婶都没有发现,这就说明qíng shā可能性比较小。而应该重点放在仇杀上面,所以重点排查与死者有仇怨的人。” 云燕也说道:“没错,他作为赌场的庄家,抛开他的个人恩怨,我倒觉得有很大可能是他在赌场得罪的赌徒,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些人在赌场赌输了,会把满腔的怒火都倾诉在赌场上。尤其是有些人认为他的输不是运气,也不是技术,而是赌场出老千。他只不过没有能当场抓到而已。” “所以会把怒火发泄在赌场,尤其是跟他对赌的人的身上,而进行报复杀人。这个案子会不会就是这种情况?我觉得我们重点查一下在三天前死者曾经赢过的赌徒,这些人说不定就想对他实施报复。” 卓然点头说道:“你的分析有很大可能,我觉得可以查一下。咱们分别行动,你们所说都有一定道理,不能说谁完全站不住脚。因此你们按照你们的思路各自带人进行调查,但是相互之间要及时的通气,以确保你们掌握的信息能够共享,并调整下一步的侦查思路。” 所有人都答应,拱手离开了。 ………… 苏光光心神不定的坐在屋里头。 他已经绝望了。赌场的人连着几天,几乎每天都到他家里来让他还钱。而他的欠债已经由最初的五贯几天之内涨了一倍。更为悲催的是,他当时已经签字画押,把自己的房子抵给了赌场,同意在还不了钱的情况下房子归赌场所有。 而事实上他的房子价值至少二十贯。当然不一定马上能卖出去,但是好好卖的话是能够卖到这个价的。可是已经签字画押,再想反悔是不行了。赌场已经给了他三天的宽限期,三天如果说还筹不到钱,就要把他的房子拿走,把他扫地出门。 这三天里苏光光四处卖房子,想把房子卖二十贯。可是很多人知道他因为欠了赌场的钱,而这些人是不愿意跟赌场这种这种狠家伙打交道。所以三天过去了,房子还是没卖掉。 而这一天,就是说好了登门要么收钱要么收房的日子。 这天一直到傍晚时分,赌场的人都还没来,也不知道是他们忙忘了,还是对他仁义,留出时间去找钱。总之苏光光在屋里一直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也没有见到赌场的人来。所以他心头很是紧张,越是到了这种关头,越是意味着危险的来临。 很快就证实这种感觉是真的,因为他听到砸们的声音。没等他出去把院子门打开,院门就被人重重地一脚踹开了。接着冲进了好几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直接把抓着他的头发,拎着双臂扯到了院子中,一脚踹倒跪在地上。 好运赌场的账房先生嘴上带着阴冷的笑容,俯视着跪在地上,抬着头可怜巴巴望着他的苏光光。说道:“三天时间过了,钱拿到没有?我告诉你,你欠的钱已经涨到十五贯了。” “怎么可能?这才几天时间。” “不要说那些话,在借钱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这利息是怎么算的,你也同意了。我再给你算一次。” 说罢一抬手,身后一个护卫立刻将一把算盘递上了他的手中,他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打着。嘴上却如倒竹筒似的说了一大串关于利息的计算方法,和苏光光欠他们的钱是怎么从五贯变到十五贯的。 正文 第844章扫地出门 打完之后,账房先生将算盘递给了护卫,拍了拍手,说道:“好了,现在十五贯钱拿来吧,如果拿不出,按照我们先前的规矩,你的房子就归我们了。我告诉你,别想再拖。你的房子值不了那么多钱,破破烂烂的,说实话,我们还没兴趣。” “你要能拿出十五贯钱出来,我们立刻拍屁股走人。拿不出来,只有你走人了。当然,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到衙门去告我们,没关系。我们好运赌场也不是第一次打官司了。” 苏光光紧张的望着账房,片刻咬牙说道:“这房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不能卖啊。我要是卖了,我怎么对得起祖宗?” 一边说着,一边匍匐上前。嘴里哀求着:“各位爷,求求你们,再给我宽限些时日吧。我一定会把钱还上,千万别把我房子收了,求你们了。” 说着,伸手要去搂抱账房的腿。 一个护卫上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说道:“少到面前哭穷,我们还想问你,我们好运赌场的庄老实到哪里去了?你有见过他吗?” 一听这话,苏光光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没有啊,我这两天都在家里来着,四处去借钱。可是借不到,没有见过你们的这位爷。” 那护卫人高马大,上前抓住苏光光,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恐吓道:“你真的没对他怎么样?” “真的没有啊,爷,我怎么敢对他下手呢。” 账房一挥手。说道:“把那女人给我带进来。” 很快从外面扯进来一个女人,神情惶恐。却正是那天一直纠缠着苏光光的,又矮又胖的女人珠珠。 只见她上来之后,跪倒在地,可怜巴巴的望着那账房先生。账房先生哼了一声,说道:“你把先前你说的话再当着这位苏爷说一遍,让他也听听他当时都说了什么。” 珠珠赶紧赔笑说道:“那天我陪着苏爷出来到了外面,他就咬牙切齿的说,庄老实大爷欺人太甚,不给他半点面子,把他的钱全赢走了。他一定不会让庄爷有好日子过,一定要把这仇找回来。” 账房冷笑,瞧着苏光光说道:“怎么样?这话你说过吧?” 苏光光额头冒冷汗,他没想到这又矮又丑的窑姐会出卖他。他当时以为这窑姐是跟他一条心的,却没想到关键时刻把他说的话都告诉了赌场的人。如果他不是赌场派来的奸细,那就是她知道这个消息对赌场有用,所以故意把这消息告诉了赌场的人。 他正思索间,旁边的护卫又上前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弓着身子跟虾米一样在那痛苦的干呕着。账房说道:“老子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是不是皮子痒了?” 苏光光挣扎着点头说道:“是,我是这么说过。可是我那只是气话,说着玩儿的。” 一个护卫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账房先生上前冷眼瞧着他,说道:“今天我们本来一早就该来的,一直拖到现在,并不是给你仁慈,而是很蹊跷。” “今天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听说他身上的钥匙可以打开庄老实家的门,这是我们衙门的捕快兄弟告诉我们的。新来的提刑官正在查这个案子,死的那个人就是庄老实,他的尸首被发现在城外,被人用棍子猛击后脑,脑袋都打碎了。我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苏光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摆手,说道:“不不,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杀人呢?我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老爷,你可不能冤枉我呀。” 账房先生抬起枯瘦的如鸡爪一般的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说道:“冤枉你,老子从来都是喜欢冤枉人的,怎么着?不过今天这件事,倒不是想故意冤枉你,老子想查清楚我们的庄老实到哪去了?就是那天,他赢了你的钱,回家之后就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今天发现了他的尸体。而珠珠说你小子曾经说了要杀他泄愤,所以不是你杀的又是谁?看来你是不想承认了,是吧?没关系,我们也不会对你动刑的,那是违法的,我们是守法的,是良民,所以会把你送到衙门去,让衙门的人来收拾你。” 苏光光着急的摆手说道:“求你了老爷,千万不要,你们说什么我都认了。可千万不要把我送到衙门去,听说到衙门去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千万别把我送到衙门去,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 “那先把你房子交给我们,马上写下房屋买卖文契,别的事回头再说。这可是你拿抵债的,不是我们巧取豪夺的,没错吧?” 苏光光可怜巴巴的点点头,说道:“是是,我写。只要爷不把我送去衙门,到衙门里就算不是我杀的,他们也会把我打得承认是我杀的。我不想死呀,求求爷开恩。” 当下那账房取出了文契,已经草拟好了。叫苏光光去把家里的房契拿出来,当场写了文契,签字画押。完了之后,账房拿着文契在苏光光的脸上拍了两下,冷笑着说道:“行了,我们的事已经做完了。至于庄老实是不是你杀的,官府会调查的,官府要抓你我们可是奈何不得的,全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不过我们得到了衙门兄弟的通报,好像官府已经知道你小子跟庄家有仇。那天你跟庄老实两人对赌,赌场里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你那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庄老实杀之而后快的表情。所以你估计是逃不掉了。你真要杀了他,事实上我们也不会为他报仇血恨,他不过是我们赌场雇的一个伙计,没必要。” 账房将房契在手里抖了抖,又在苏光光的脸上敲了两下,说道:“把这小子给我扔到屋外去,现在这房子已经是我们好运赌场的房产了。”说这话,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抓着苏光光,老鹰抓小鸡似的提了起来,走到门外,重重地把他扔到了胡同的街上。摔得苏光光连声惨叫。 接着一个护卫拿过钥匙,拿了一把新的铜锁,把门咣当一下锁上。指着苏光光说道:“赶快滚,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官府会很快来抓你的。不管你是不是杀了庄老实,你都赶紧滚吧,不然衙门抓到你可是有你好看的。” 苏光光惊恐的爬起身,磕头说道:“几位爷,屋里还有我的衣服和用品,让我进去拿呀。” “我呸,我告诉你,你欠的钱可是关门转让。这家里所有的东西,连地上的蚂蚁,梁上的灰尘都已经归我们好运赌场。没把你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已经够给你面子,你还在这嚷嚷什么?快滚。” 说吧,又重重的给了他两脚,这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眼看着他们的人影消失在了胡同尽头。苏光光跪在地上,用手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天哪,我这是做了什么孽?钱输光了,房子也输没了,我可怎么活呀?” 他正哭得伤心欲绝,忽听得身后有人说道:“你是苏光光,对吧?” 苏光光吓了一跳,赶紧扭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几个人。问他的是个女子,身穿捕头缁衣,腰挎单刀,目光凌厉。身侧是一个身穿官袍的年轻人,背着手,神情冷峻的望着他。 而在另一侧则站着一个老头,正是他们这片的里正。 里正眼见苏光光跟呆鹅似的,站在那儿也不说话,不由得有些紧张,赶紧赔笑,帮着解释说道:“没错,他就是苏光光。他是姓草字头的苏,而不是输赢的输,因为赌钱老输,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 苏光光神情尴尬的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赶紧躬身施礼,说道:“草民正是苏光光,拜见几位官差老爷。” 跟他说话的自然就是女捕头云燕了,云燕指着卓然说道:“这位是我们锦官城川蜀一路提刑官,卓然卓大人。为了好运赌场的庄老实被人杀害一案,特来找你核实一些事情,同时要看看你的家。” 一听对方竟然是冲着刚刚好运赌场的账房等人所说的失踪的庄老实进行的调查,这苏光光顿时吓了一跳,同时神情紧张的说道:“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根本就不知道。求老爷恩典,我真的不知道啊。” 卓然挥了挥手,说道:“你紧张什么?本官都还没问你问题,怎么就冒出不知道了?你这不是存心想欺瞒本官吗?” 苏光光眼见对方摆起了官架子,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老爷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只是想说这件事不关小人的事,小人这几天都在家中到处借钱想还赌债,可惜还不了,没人肯借给我。小人先前欠的钱太多,他们都知道小人好赌,所以不肯借钱。小人并没有去杀人啊。” 卓然说道:“我们经过调查,得知三天前你曾经在好运赌场输了一大笔钱。那庄家名叫庄老实,本官现在要问你的是,那天你从赌场回来之后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直到第二天,你把你的行踪逐一梳理一下。不许欺瞒本官。” “草民不敢。” 正文 第845章黄掌柜 因为是发生在三天前的事,记忆还很清楚。所以苏光光几乎没有仔细考虑,想了想便说道:“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心里很难受,输了这么多钱,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我娘子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因为我好赌。她说了,我什么时候戒了赌她什么时候回来。我因为喜欢赌,也就无所谓,觉得她不在反而一个人过更自在些,因此也没有去叫她。” “可是现在我把房子都输了,娘子回来我该怎么向她交代?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难不成我还要跟她到岳父岳母家去倒插门吗?那我才丢人丢死了,再者说他们家也没有多余的房子,也不是富贵人家,只怕也不会给我倒插门的机会的。” “我想到这些,心里就如刀绞一般。所以匆匆吃过晚饭我就出去借钱去了,我想着一定要把钱借到,才能够保住这房子。只不过是土坯房,值不了什么钱,可到底这是我跟我娘子和孩子的栖身之处,我不能没有房子呀。所以那一晚上我找了好几个亲戚朋友去借钱,可是他们虽然都让我进了家,一听我说的话都一口回绝,说没有钱借给我。” “我借到我孩子的娘舅家的时候,他看我可怜,给我说了个差事,一晚上能赚二百文钱。问我愿不愿?我说可以,只要能赚钱就行,二百文就二百文吧,积少成多,至少可以付个利息。于是他告诉我说,他们胡同有一家人,老爷子死了,但是家里没有人哭丧,想请人去哭丧。” “他的孩子是个傻子,不会哭,只会干笑。所以亲戚觉得丢人,宁愿花钱请人。可是出的钱也不多,就二百文一晚上,已经请了两个,还差一个,我听了之后马上答应了。他就把我带到了那户人家,说了要求之后,便披麻戴孝在灵前跪着哭,烧纸钱,折腾了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还给他们扛着幡上山下葬。到了下午时刻才脱身出来,拿了二百文钱,吃了两顿,包了一些菜肴回来。我后面又接着去了几家借钱。” 卓然一摆手,说道:“后面的先不要说。我问你,你在你孩子舅舅家介绍的办丧事的人家哭丧的时候,你有没有外出过?有人可以作证吗?” “没有,我一直在灵前跪着磕头。中间连茅房都没上,因为不让喝水。一直到天亮,就这么跪着,跪得我膝盖都麻了。有很多人,他们都可以证实的。像我们这种花钱请来的人都有人盯着,生怕我们偷懒,所以我要是出去的话,他们一准不会答应的。” 卓然说道:“好,那你再详细说说那天晚上去给人哭丧之前,你去借钱的情况。你去了哪几家?什么时候去的?从一家到另一家花了多长时间?又是什么时候去替人哭丧?这时间都说出来,有谁给你作证?一个一个都要说明白。” 卓然之所以纠缠于当天发生的事,是因为尸体检验的结果证明,死者是三天前被害的,而且是餐后五个小时被害。因为死者在好运赌场傍晚时分才离开,说明他最后一餐应该是吃的晚餐,而之后五个小时,就应该是晚上的十一点左右。 所以应该确定这个时间段来进行嫌疑人排查。确定到重大嫌疑人苏光光的时候,当然也要搞清楚他在当天晚上十一点在干什么。 但仍然没有具体说清楚当天晚上十一点这个时间段他在做什么。苏光光把当天晚上他去借钱的几家名字、地址和他去的时间都一一说了。一直说到他去他孩子舅舅家借钱的时候,舅舅把他领去给人哭丧。这时间段根据苏光光所说,他到他孩子的舅舅家,应该是一更到二更之间,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 因为前面的虽然去了好几家,但是相隔都不太远,路途不需要花多长时间。而每到一家,别人家都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所以也没浪费多少时间。而他吃饭的时间,也就是晚上七点左右,他在胡同口一家小饭馆吃过饭。只要一个炊饼和一碗菜汤。他还说了那家小饭馆的名字和掌柜的名字。 卓然立刻让南宫鼎带人去核实,重点核实他吃饭的时间,去这几家的时间以及最后到孩子舅舅家,并带去哭丧的时间。以及整个哭丧的过程中他是否有出来过。 安排下去之后,卓然对苏光光说道:“把房门打开,我们要进去查看。” 苏光光哭丧着脸,说道:“老爷,不是我不听从,而是你们来晚了。——就在先前,好运赌场的掌柜带着人来把我房子给收走了,逼我签了文契。要怪只能怪我在关键的时候把握不了自己,仍然要找钱去豪赌,结果到最后连家都赔光了,无家可归。我娘子和孩子从娘家回来,我该怎么给他们交代我都还不知道呢。” 卓然想了想,马上派侯小鹰跑去赌场把赌场的掌柜请来。 若是这事发生在别的地方,卓然或许就直接进去了。可是现在到川蜀,他尽量避免落人口舌。因为这房舍毕竟是抵给了赌场,不管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在这个时代它都是有法律效力的。卓然必须要尊重律。 好在那赌场离家并不远,很快赌场的账房带着几个随从飞也似的来了。到了近前,跪下磕头。卓然见那东家是个老头,便叫他们免礼平身,说道:“有个案子我想到这屋里去调查,但是刚刚得知,这家的主原来的主人苏光光已经把这房子抵押给你们了。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去瞧瞧?” 那老头点头跟鸡啄米似的,满脸堆笑,说道:“老爷,您这话可就是打我的耳光了。别说老爷要进去瞧瞧,便是要了这宅子,草民也是双手奉送,绝不敢二话的。嘿嘿。” 这也难怪,宋朝的时候,开赌场的可不比现在的人。那时候做生意,包括开赌场都是属于下九流,社会地位很低下。哪有机会跟官爷说上话,更不可能官老爷来跟他商量事情。所以听卓然的话之后,顿时间觉得受宠若惊,浑身骨头都轻了好几斤。恨不得把心窝都掏出来讨好提刑官老爷。 卓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们赶紧把房门打开,我要进去瞧瞧。” 掌柜的赶紧叫随从拿过来钥匙,亲自上前打开了,点头哈腰的恭请卓然进去。 卓然迈步进了院子。这院子比先前的庄老实的院子小多了,而且乱七八糟的。卓然走进里屋,看见里屋的屋角放了几口箱子,箱子上放着一叠一叠的线装书和图册。顿时有些好奇,回头对跟进来的苏光光说道:“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读书?家里这么多书。” 苏光光陪笑说道:“老爷,我斗大的字认不了几箩筐,哪有能耐去读书啊?嘿嘿,这些书只不过是拿去卖赚钱的。” 卓然哦了一声,原来不是读书人,是个书贩子,本想掉头走开,可是目光一扫之下,不由咦了一声,因为他看见了那书的封面居然是一幅chūn gōng tú。 卓然立刻走了过去,把那几册图书都挨个翻了,居然全都是chūn gōng tú,只是版本不同,加起来有十几种。在宋朝的时候,贩卖chūn gōng tú并不违法,而且也是一门生意,销路不错。只是太辛苦,而且赚的钱根本不够这家伙拿去赌的,他宁可从别的地方去挣钱,也不想风雨来雨里去的拿这些东西去卖。 卓然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是从图书作坊赊销过来的,卖了钱我再跟他结算。” 卓然问道:“是哪一家?图书作坊的掌柜姓什么?” “整个锦官城就一家作坊在印chūn gōng tú,因为别的小作坊都被他收购吞并了。又或者斗不过他,亏本关闭了,所以现在市面上就他这一家。他姓黄,叫黄掌柜,是个又肥又胖的中年人,倒是好说话。这些书我有时候去推销,但是不太好卖。因为推销他书的人太多了,种类又只有那几种。” “他一般都是请的一些丹青妙手来绘画,给的钱却不多。而有些丹青妙手又不愿意糟蹋自己的名气来画这种让人耻笑的东西。” 卓然说道:“你把这作坊主的名字和住址写给我。” 苏光光当即说了。随后卓然又对他家做了进一步检查,没有发现其他惹眼的东西。于是便带人离开。 卓然他们从屋里出来,前往黄掌柜的图书作坊。 轿子很快到了那作坊外面。侯小鹰带着捕快抢先进去,疏散作坊里头的顾客。并通知黄掌柜,提刑官老爷来了,叫他马上迎接。 作坊里头的人很快被疏散。轿子在门口停下之后,卓然迈步走了进去,就看见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见到卓然,满脸惶恐,赶紧磕头。 卓然瞧见他这样,不觉有些起疑,便板着脸说道:“你就是黄掌柜?” “小人是。” “你可知罪?” 就这一句话,把黄掌柜说得整个身子顿时如筛糠一般不停抖动。嘴里哆嗦着说道:“小人,小人…” 卓然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知道本官为何来找你吗?” 正文 第846章意外发现 那掌柜的吓得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云燕也觉得很诧异,眼珠一转,马上手按刀柄,厉声道:“黄掌柜,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乖乖的坦白自首,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你要是等着老爷查出你的罪恶勾当,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黄掌柜惊恐万状的趴在地上,全身发抖,哆嗦着说道:“小人知罪,小人愿意招供。” “还不从实招来!” “是是,小人把人杀了之后,抛尸到了城外。小人不是故意的,只因为那人说话太难听。而且还辱骂小人,小人又喝了酒,恼怒之下,便用棍子把他给打死了,就在小人家。”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你用棍子打死他的?打了几棍?” “打了两棍,打在后脑上。” “在什么地方?” “就在后院,我的会客厅里,那是会见贵宾的,屋里当时没有其他人。我把他打死之后,就藏在了桌子下面,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亲自把他背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出城,借口说是赶去奔丧的,守城官兵放我们走了。出城之后,我就把尸体给扔到了驿道旁的草地里。” 卓然愣了,望向旁边的云燕,云燕也呆了,嘴角却露出了笑容。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这杀人的竟然是这作坊的黄掌柜,而且还没有动刑。仅仅是因为对方神色反常,就这么一诈唬,便把对方吓得如此坦白供认了。这也真是太碰巧了。 侯小鹰又是高兴,又有些沮丧。因为从刚才这掌柜的所说,两人是因为话不投机产生矛盾而激愤杀人,并不是某财害命。看来她先前的判断是错的。不过侯小鹰并不觉得有多丢人,因为尽管自己判断错了,卓大人也判断错了。——他说死者庄老实家是第一现场,可是现在证明第一现场实际上在这印chūn gōng tú的胖子掌柜的作坊会客厅里,而不是在死者的家中。连提刑官老爷都会犯错,更何况捕快呢?因此想到这个之后,便顿时释然了。 卓然却皱着眉,瞧着地上跪着磕头的胖掌柜。想了想说:“你杀他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三天前的下午。” “好,你能如此坦白就好。现在你带我们去把尸体找出来。” 那掌柜的赶紧答应,吩咐伙计备了一辆马车。他的妻儿已经知道他承认杀人了,哭着喊着出来哀求。但是又能如何?丈夫都承认杀人了,唯一能求的,就是求老爷从宽处治。 马车备好之后,这胖掌柜上了马车。几个捕快骑着马在旁边押着,尽直出城。 在路上,云燕对卓然道:“尸体不是已经发现了吗?怎么还要去找尸体?” 卓然摇头说道:“我怀疑这掌柜的所说的杀人案子,跟我们现在要查的这案子不是一回事。应该是一个新的案子,被害人另有其人。” 云燕顿时又惊又喜,说道:“这么说来,咱们是无心插柳。没想到歪打正着,却破获了另外一桩还没有揭露的故意杀人案?” 卓然点头说道:“是这样的。” “你是从什么地方觉察到他所说的这案子跟咱们所说的不是同一件案子的?” 卓然说道:“因为我看了死者庄老实他们家,我始终相信那应该是杀人的第一现场。而现在却出现了另一个现场,这让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案子与我们先前的案子不相同的是,这个案子虽然也是发生在三天前,但是是在三天前的下午发生的。晚上他把尸体拿出去抛尸的。” “而我们现在要查的案子是晚上子时杀的人,第二天天亮之后才抛尸的。这一点从尸体的勘验结果便可得到证明。所以我断定这作坊的掌柜的所说的这件命案跟咱们正在查的庄老实被杀的那件案子不是同一个案子。” 云燕顿时明白了,说道:“这也幸亏是你,能够如此准确的判断出死亡的时间和抛尸的时间。换成其他人可能就没这本事了,说不定就把这两桩案子弄成了一件案子。” 卓然说道:“所以尸体检验对于查清案情的确非常重要。这件事必须亲力亲为,决不能假手他人。” 他们出的城门跟发现庄老实尸首的是同一个城门。可是出城之后,却朝向了小路,而不是庄老实被抛尸所在的那个方向。 这下子侯小鹰疑惑起来,赶紧询问胖掌柜:“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的确是的,小的记得很清楚。就是这条路,就在前面草地上,小人挖了个坑埋了的。” 这下侯小鹰也发现有些不对了,不仅方位地点不对,而且埋藏的方式也不对。先前的案子死者是抛尸草地上,而现在胖掌柜说是埋在了地里,显然是两种不同的处理方式。 等到了埋尸现场,胖掌柜拿着锄头,很快找到了埋尸的地方,三两下便把尸首挖了出来,也是一具男尸。并且被打击的部位也是后枕部,不过两处都在后枕部上,跟前一个案子不太一样,那个案子另一侧伤是在头侧部。 卓然检查了尸首,见死者后枕部有两块凹陷性骨折。除此之外,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明显损害。 卓然问胖掌柜:“你打死他的工具用的是什么?” 胖掌柜赶紧说道:“是顶门杠,当时顶门杠就放在屋角的,我们俩吵了起来,吵的很凶。他骂我说我是奸商,这都还不算什么,还骂我的妻儿母亲。我趁他往外走的时候,拿起了顶门杠,一下子就把他dǎ dǎo了。” “接着又补了一下,看他没气了,我才赶紧拿了一张油布纸包住他头部出血的地方。然后把尸体藏在了会客厅的供桌下面。把茶倒在地上,找了一张帕子把地上的血擦干净。” 卓然吩咐随行的仵作将尸首运回衙门,随后他带着胖掌柜一群人回到了作坊。卓然让胖掌柜指认当时杀人的现场,是在一间会客厅。经过勘验发现,地上的青砖的确有一小块血迹。 虽然清洗了,但没有清洗的很彻底,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鲜血浸润过的青砖,砖面跟其他的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当然,如果不是知道这个nèi mù,晃眼看去也不会有人把他跟血水联系在一起。这都是卓然准确勘验的结果。 卓然还是用棉签提取了那一小块被清洗过的血迹所在的石头缝隙,这缝隙比庄老实家那缝隙清洗的彻底程度颇有不如。所以在缝隙中卓然找到了一些暗红色的残渣粉末,估计是鲜血浸泡之后没有清洗掉留下的。 卓然提取了这些物品回去,同时提取了胖掌柜的指纹和血。血样用来做血型比对。 现在卓然并不着急去查这个案子。尽管凶犯已经认罪了,但是该取的证据还是要取的。否则将来凶犯一旦翻供,而其他证据又不足的话,会影响到案子的定性。他必须对这件案子进行相应的取证,拿到足够证据,再结合凶犯的口供,才能做到结案。 卓然取到了证据之后,又吩咐侯小鹰带捕快询问他家人,并核实死者的身份。进行ài éi调查。而卓然则重新回到先前那个案子,他把那张从死者庄老实手里取到的一小片chūn gōng tú的残品递给了胖掌柜,说道:“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们书房制作的?” 这胖掌柜对他的生意是很在意的,几乎每一幅chūn gōng tú都要经过他亲自审阅定稿,而不是画师想画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他要根据他敏锐的市场观测来推测读者喜欢什么样的chūn gōng tú,从而让画师有的放失的作画,画出来的才能够畅销。 所以卓然把那半片chūn gōng tú残片递给他之后,他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点头说道:“这是我早几年出的一个chūn gōng画册里头的一幅画。这幅画还是根据我的要求来改的,是在花园里办事,那花园画得极好,人也不错,只是人的动作不自然。” “我跟画师说了,他就把那人的动作变换了一下,变成这样趴着一角,整个画一下就好看多了。我估计那个画册后来卖得极好,其中一个重要缘由就是这幅画画得极好。” 这胖掌柜如数家珍带着献宝一般的夸奖,随后从书架上取出了一小本chūn gōng画册,翻开了其中的一页递给卓然。说道:“大老爷请看,就是这一幅。” 卓然接过来比对了一下,果然一模一样,因为这chūn gōng tú都是画了之后再请工匠进行刻板,然后用刻版进行印刷。因为是同一个模子,因此绘画的内容当然也就完全一致了。 卓然说道:“这画是什么时候印刷的?” 掌柜的拿过来翻开最后一页瞧了下,说道:“应该是三年前,这上面有时间。每一本书印制,我都是到最后印下时间和我们作坊的名号。比如说有残页或者印刷不清,顾客都可以拿回来调换,我们都会无条件调换的。” “但一般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因为我们有专门的人对每一本印制好了的书都要进行检查。你发现残缺或者印刷不清的,就不能拿出去,而是马上进行调换补印。” 卓然还是心头很赞叹这胖掌柜对生意的精明。的确,要把生意做到细致入微,并且为顾客着想,才可能会赢得市场。不管做的生意是什么,基本道理是一致的。 正文 第847章顺藤摸瓜 卓然又问道:“是怎么进行销售的?” “在我们作坊是直接的批发,也可以零售,但数量很少,主要是批发。而且到我们作坊来进chūn gōng tú的书商有好几十个,城里城外的都有,还有人买了带到京城江南去卖的。只因为我们制作的chūn gōng tú印刷精美,动作逼真。老爷,不是我夸呀,我们很多画都是花钱请的青楼女子现场演示,油画师当场作画,画出来的才格外生动和形象。” “我这还有几本珍藏版,是印刷极其精美,用铜版纸印的,价格也很昂贵,是卖给那些达官显贵们的。如果老爷有兴趣,小人愿意奉送你一套。” “没兴趣,本官是查案的。你再说这些,本官就当你准备向本官行贿了。” 胖掌柜吓得连连磕头,不敢多说。 他却不知道他chūn gōng tú拿给别人,那几乎都是让那些人眼睛一亮的。可唯独他送给这位提刑官跟别人不一样,卓然来自于一千多年以后的现代社会。要找这样的图那还不小菜一碟吗?连活生生的岛国动作片也都看过,还稀罕他这没有动感,画的人比例也不协调的白描chūn gōng tú吗? 卓然说道:“你把到你这儿批发这些书的书商名字和住址写来给我,有吗?” “有的,这些书商不管是第一次来还是老顾客,我都会一样热情招待。并且把他们的相关情况都登记在一本册子上,逢年过节还要给他们送礼呢。有时候还请他们吃饭,就是为了拉近关系,好做生意,我这就给您取来。” 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本名册,双手捧着递给卓然。卓然打开一看,果然是进货的客商的名字和每次进货的数量及离去时间。 拿到这名册之后,卓然吩咐侯小鹰把胖掌柜带回衙门收监,等候审判。而自己则坐着轿子返回衙门。 路上云燕低声问卓然:“你怀疑凶手有可能是书商吗?” 卓然说道:“我倒没这么想。” “既然没这么想,那为什么要把书上的名字名册拿回去呢?不是想逐一排查吗?” 卓然说道:“这个案子目前有些迷惑,我需要尽可能多的掌握线索,如果说别的线索都找不到的话,很可能就要从这个方向来查证了。因为死者手里握着小半片的chūn gōng tú残片,又证明了这产品是胖掌柜他们书画作坊制作的。” “不仅要对到他们这来批发chūn gōng tú的那些商人进行排查,也要对他们对外零售情况进行摸底排查。不过这项工作还不必开展,我想先等等ài éi调查,寻找他的情敌或仇人的情况再做决定。” 回到衙门,卓然先对胖掌柜杀人案相关证据进行进一步核查。核查结果显示,从杀人现场,胖掌柜家会客厅提取到的地缝的残渣,经过人血试验,呈阳性。检验血型跟城外地里挖出来的死者血型是一致的。卓然还提取了那根杀人凶器顶门杠上面的血迹,鉴定血型也是一致的。而且门框上找到了胖掌柜的指纹。 相关调查也已经证明,那天的确听到两人争吵,而且也证明死者来过他们家,所说时间正好是三天前的下午。卓然还派出捕快调取了守城官的证词,证明胖掌柜的确亲自赶着马车当天深夜出城,说是赶去奔丧。由此一来,各方面能够相互吻合,并衔接在一起,形成一条完整锁链。这案子最终得以结案。 这是卓然在查处凶案的过程中,顺带而且机缘巧合的破获的案子。 在卓然进行案子调查的同时,南宫鼎带着捕快围绕着庄老实的仇人和可能存在的"qing ren"展开调查。结果反馈回来,说是这庄老实为人厚道,与世无争,即便是在赌场上也很少咄咄逼人。他在赌场上都是凭着赌去吃饭,没有人说他出千,也没有人与他发生过争执。 总之是一个沉闷内向的老好人,除了在赌场工作这一点之外。但这在宋朝不算什么,宋朝赌场、青楼都是合法的。 结果显示,这位好运赌场的庄家庄老实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仇家。而先前在遇到的那赌场上把房子抵押款都输光了的苏光光。实际上也只是一时恼怒才出言威胁。调查之后发现,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他也没有任何准备报复庄老实的举动。由此一来,这案子从寻找他仇人角度来侦破,便走进了死胡同。 卓然立刻将三个捕头叫到签押房,告诉他们要改变侦破方向,要从死者手心里发现的那张chūn gōng tú残片着手,对那几十个批发供应商进行调查,调查的主要方向是确定清楚这几十个人案发当时在做什么?有没有证人? 当然,这些批发商手里的书跟死者手里攥的那残片到底有没有联系?现在不好说。卓然只能进行摸排工作。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九都在做无用功,很可能只有百分之一收到了效果。但是问题是你并不知道这百分之一存在于什么地方。 你如果不进行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摸排,也许就筛选不出这百分之一了。这是一种很笨的侦破方法,但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他就会成为破案所不得不依靠的方法了。 南宫鼎和云燕他们做了分工,一人负责一部分批发商的排查。南宫鼎的负责这一部分,第一个需要排查的外号叫光头。 这人是个小商贩,什么生意都做过,其中包括贩卖chūn gōng tú。而且他跟作坊主胖掌柜还有些亲戚关系,所以他在作坊赊销chūn gōng tú数量会比其他rén dà一些,而且结账的时间也可以拖得比较长。 这光头不仅喜欢贩卖chūn gōng tú,也喜欢真正的女人。他二十好几了却没有成亲,用他的话说,天底下女人太多,只要肯花钱,夜夜做新郎,不愿意一棵树上吊死。所以,不想成亲,也不想有孩子。因为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也就缺乏续香火的观念,也没有人逼婚。 南宫鼎找到这光头家的时候,发现房门是紧锁着的。询问了邻居,邻居说这光头两天前离开的,一直没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他经常夜不归宿,一去好几天,他又没有亲人,邻居也管不着。只是他经常喝醉了,在屋里大喊大叫,唱着淫秽的小曲小调,邻居就会知道他在家。 南宫鼎原本想离开的,可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他避开了邻居来到后墙,让跟随的两个捕快在外面望风,而他则轻松的翻越围墙进入院子。 南宫停发现房屋的门被上了锁,挠挠头决定走,可是又有些不死心。于是他只是瞧了瞧,发现这屋子挺破旧的,窗棂有好几个地方都已经烂了,有小窟和裂缝。于是他就扒在一个裂缝中往里瞧,里面光线不太好,看着朦朦胧胧的。屋里很乱,在屋角放着一口口的箱子,箱子上堆着一叠叠的书画册,应该就是chūn gōng tú了。 南宫鼎正准备走,他又站住了。因为他闻到了,从那窟窿飘出来的一种非常淡的血腥味,这味道对南宫鼎来说还是很敏感的。 他立刻警觉起来,马上在窗户的几个窟窿都仔细的往里观瞧,结果在其中的一个窟窿,他看到了屋里面有一条腿,从挡住视线的桌子后面生了出来。那是一个女人的腿,穿着绣花鞋,外面套着裙子,一动不动。 南宫鼎大吃了一惊,立刻先飞身上了院墙。对守在外面的两个捕快说道:“你们俩一个进来,一个马上回去叫人。我怀疑屋里出事,赶紧通知大人。” 两个捕快一听,顿时吓了一跳,一个飞奔跑去禀报。另一个则翻墙进来,跟着南宫鼎来到里屋门前,抬脚就想把门踢开。南宫鼎却摆手说:“卓大人说了,房门是很多凶案中凶手进入现场的必经通道,只要有可能,最好都留着不要损坏。所以我们还是打开窗户,从窗户进去。” 说着,他来到窗棂旁,伸手进去拔掉了窗棂栓,然后轻巧的翻身进了屋子。来到桌子后面,便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但是地上却看不到有太多的血,伤口一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南宫鼎马上上前蹲在尸体旁,伸手拿起那女子的手感觉一下,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尸僵?因为他还没有发现死者有**的痕迹。——尸僵是判断死者是否真正死亡的重要因素,只有死人才会出现尸僵的。他拿起手腕,却感觉到手很柔软,没有任何僵硬的感觉。不由又惊又喜,赶紧伸出三个指头搭住了她的手腕诊脉,还能摸到极其微弱的脉搏跳动。 “人还没死,她还活着。去叫郎中。” 那捕快立刻飞奔出去。南宫鼎则不停摇晃着女人,女人除了发出低沉而简短的shēn yín声之外,并没有苏醒过来。 南宫鼎检查发现,女人的后背有一处伤口。鲜血已经把她后背的衣服几乎都要染红了,有些地方血液已经干涸,使得衣服也板结了。 他立刻判断这女人应该受伤的时间比较长了。但是却没有死,主要的原因是她受伤的部位在背部,而她又是面朝上,背靠着地面倒下的。这样伤口就被倒下之后紧压着,达到了一定的止血效果,使得血不至于流的太快。 正文 第848章香姑 南宫鼎找来剪刀,将她后背的伤口处对应的衣裙开了一道口子,抽出bǐ shǒu,伤很深,鲜血还在汩汩的外流。他赶紧从怀里取出金疮药倒在伤口上,然后把门帘一把扯了下来,撕下了其中手掌宽的布条,将这女子后背的伤扎了一根绷带,牢牢捆住。 南宫鼎的止血药还是相当管用的,这女子用了之后,后背的鲜血明显就少了许多。南宫鼎这才放心站起身,简单检查了一下屋子,发现床上很凌乱。屋里屋外两间屋子并没有人。 而这时跑去叫郎中的捕快已经把郎中叫来了,医馆相隔不远。 郎中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进来之后,立刻检查了女子的伤势,马上说道:“她命悬一线,得赶紧送到医馆。在此之前先吃个药,护住她的心脉,免得熬不到就死了。” 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瓷瓶,到了一枚红灿灿的药丸塞进了这女子的嘴中。女子下意识的下咽,咕咚一声将那枚药丸吞进了肚子里。 郎中又指挥南宫鼎从院子柴棚拆下门进来,做简易担架,把那女子抬起来小心的放在门板上,一前一后抬着。跟着那郎中往医馆走,到门口,见到左邻右舍都在张望,便告诉他们说里面发生了命案,已经通报提刑老爷了,老爷很快就会来勘验现场。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左邻右舍赶紧答应,把房门拉好了。南宫鼎跟那捕快将人送到了医馆,然后叮嘱郎中赶紧抢救。他担心这女的熬不下去,所以不停的摇晃着她的肩膀,问道:“是谁在你后背刺了一刀?我是衙门捕快,告诉我,我缉拿凶手。” 那女人在吃了郎中的救心丸之后,似乎有些精神了,挣扎着慢慢张开眼。望见南宫鼎,顿时哆嗦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南宫鼎急声问道:“你是谁?你跟光头是什么关系?——光头也就是这家主人,到哪去了?到底是伤杀了你?赶紧告诉我。” 女子声音很弱,南宫鼎几乎要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能听到。她说道:“我叫香姑,是光头的相好。杀我的人我不知道。” 南宫鼎又问到:“究竟怎么回事?你把经过告诉我。”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南宫鼎如何追问,这个名叫香姑的女人只说不知道,别的什么都没说。 南宫鼎很着急,算算卓然他们该到了,于是叮嘱另一个捕快:“你继续问她,一定想办法问到凶手是谁。我去向大人禀报。” 那捕快赶紧答应。在郎中给那女人疗伤的时候,他一直追问凶手。可是女人始终回答是一样的,不知道。甚至问当时发生了什么,都只说不知道。 南宫鼎快步离开了医馆,回到光头家,在门口,几个街坊正在那议论着。见到南宫鼎回来了,赶紧陪着笑招呼。南宫鼎问道:“你们几个没有进去过吧?” “没有进去过,我们就守在门口。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女人死了吗?” “目前还没有死,但是伤的很重。那女人你们认识吗?” 几个街坊立刻点头,说道:“那女人是个歌姬,经常到光头家来玩,跟她一帮朋友喝酒,吵的左邻右舍不得安生。我们曾经劝过几次,可是这光头嘴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答应是一回事,实际上却做不到,还是我行我素,那女人也是这样。唱的歌声音尖的很,整条街都能听到。” 南宫鼎又问道:“这女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是说最后这一次,你们有人看见吗?” 几个街坊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摇头。说道:“刚才我们就在议论这件事,这女人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没看见,而且也没听到里头有动静。上次有动静还是两天前,这两天以来他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房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我们还以为他出去了,没想到屋里有个人,真是奇怪,他干嘛把这女人关到屋里?” 一个街坊说道:“我看到女人抬出来的时候有血,会不会是他们俩争嘴,光棍杀了这女人呀?” 另一个街坊立即否定了这个说法,说道:“绝对不可能,光棍很喜欢这个女人,还说准备娶她为妻,不打光棍了。至于为什么后来没有成亲,搞不明白。他怎么可能杀死女人呢,再说了,要杀她为啥不带到外头去杀?偏偏在自己家杀了她,那不是明摆着告诉衙门是他干的吗?” 南宫鼎一听,这街坊推测的还真有道理。看来高手在民间,半点都不错。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过来了,上面骑的都是捕快,翻身下马。却原来是云燕派来先担任警戒的衙门捕快。 南宫鼎吩咐这些人派一个人前去医馆,陪同另外一个人继续询问重伤的女人香姑。同时担任香姑的护卫,以防凶手再下手。 刚部署完,就听到远处有鸣锣开道的声音,便知道是卓然来了。 卓然的轿子来到门口放下,他从轿上下来,瞧着南宫鼎说道:“情况怎么样?” 南宫鼎说道:“我调查一个叫光头的人,他是那卖chūn gōng tú的胖掌柜的客户,负责批发的。光棍一条,没有家人,单身住在这,这是他的家。我来的时候发现门上了锁,从外面锁上的。问了邻居,说是两天前见他外出,还没回来。我本来想走的,但是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想进去看看情况。” “所以我就从后面翻墙进去,结果屋里看到了一只女人的脚。我立刻破窗而入,发现这女人后背被人捅了一刀,血流了很多,但是人却还没有死。便马上送到医馆去了,我问她是谁杀了她,到底怎么回事。她只说她叫香姑,是这光头的相好,但是谁杀了她,对事情经过这香姑却怎么都不肯说,只说不知道。” “问了左邻右舍,他们也都说两天前见过光头,最近两天没见他。而那个女人以前经常来他们家,跟朋友一起吃喝玩乐,那女人是一个歌妓。但是这次什么时候来的?邻居不知道。我了解到的就是这些。” 卓然说道:“很不错,因为你的机警救了一个人的性命,走,进去瞧瞧。” 卓然来到门口,习惯性的取出指纹刷,提取了门上的指纹,然后进到院子。一直来到正房,正房的门先前南宫鼎他们没有碰过,连进去抬人都是从窗户抬出来的。所以卓然提取到了门上的铜锁上面的指纹。 提取指纹之后,卓然扯掉了铜锁,推开了房门。先观察地面,没有留下脚印之类的痕迹,这才走了进去,到了屋里。跟进来的南宫鼎说道:“那名叫香姑的女人就躺在这桌子后面,仰面朝天。” 刚说到这,南宫鼎忽然眼睛睁大了,直愣愣的看着里屋的地上,那里竟然还躺着一具尸体。是一个男人,脑袋伤口流出了一大滩鲜血,在头部附近形成了血泊。南宫鼎张口结舌,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没有尸体的。” 卓然立刻抢步上前,抓起那光头的手诊脉,已经摸不到脉搏了。又看看后脑的伤,已经把后脑拳头大的一块都打得整个塌陷进去了。目前来看,致命伤应该是后脑的这处钝器伤。卓然伸手摸了摸血,发现血还是热的。他立刻站起身对南宫鼎说道:“马上搜索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可疑的人刚刚离开。” 南宫鼎赶紧飞奔出去,立刻安排外面捕快分头沿着几条街迅速追下去。 卓然抬起头四下张望,又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房梁,沉吟不语。云燕一直跟在卓然身边,追捕的事交给南宫鼎和侯小鹰。而云燕留在卓然身边,很可能卓然还有进一步的安排,不能全都走了。 眼见卓然沉吟不语,云燕低声道:“这怎么回事?怎么在这空挡上有人被杀死在这屋里。死的这个人是个光头,会不会正是我们要寻找的那个光头呢?” 卓然说道:“马上去叫邻居来认人,看看是不是他。” 邻居很快被叫了进来,吓得浑身发抖。经过几个邻居辨认之后,确认死者就是这屋的主人光头。 卓然问这几个邻居,就在刚才南宫鼎他们把女人抬走之后。这期间有没有听到什么古怪的响动,或者人呼救什么的? 几个街坊摇头说,他们在院子外说话,说的很高兴,没有仔细听屋里。因为他们不知道屋里还有人,更不知道可能还会发生命案。所以并没有刻意的去听,而又隔着院子,屋里就算有什么动静,只要声音不足够大,还是很难听见的。 卓然便让那几个邻居离开了。 卓然对云燕说道:“你觉得凶手是怎么杀死光头的?” 云燕说道:“刚才南宫鼎说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尸体,怎么忽然出现了尸体?这期间应当最多一顿饭功夫。光头是怎么出现在屋里的?凶手又是谁?门口可是有好几个街坊在说话呢。显然他们不可能是从门口进来,但是这家人的后院是通向后面的小巷的。小巷比较僻静,凶手从那翻进来,前面的人估计听不到。” “我觉得他应该是跟受害人,也就是光头两人是一起来的,而且两人关系应该比较熟。所以他趁着光头没有防备,忽然从后面狠狠一根闷棍,把他给dǎ dǎo了。然后再翻墙出去,因为院子没人,他可以很从容的离开。 正文 第849章光头被杀 卓然说道:“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有一个不好解释的,就是他们俩为什么要翻墙进来?而不走大门?这对光头来说是不可理喻的。” 云燕说道:“或许是因为屋里已经有人被重伤或者被杀了,却还没死。他们担心走前门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前院有几个人正在商议这件事。他们不想打草惊蛇。” 卓然抬头看了看横梁,又瞧了下死者头部的伤,对云燕说道:“你注意到了吗?死者后脑的这处伤是在后枕部,而不是在头顶部。假如你刚才所说的情况,凶手从后面猛击光头的,脑袋应该是斜向下劈下来的,所以应当打在他的头顶或者侧位,而不会直接打到头枕部。” “一般来说,棍棒之类的钝器要打在一个人的后枕部,要么是从两侧横着平扫,要么是从上部直接击打脑袋。而一般不大可能在他的后方击中他的顶部的,因为顶部近乎平行于地面,打击的角度就不对。当然,不排除某些极端情况下,也可以打击到头枕部,比如被害人是趴在地上的,又或者是低着头,而凶手在他前面从上往下击中他的后脑。” “除了这些极端情况之外,实际上还有一个很有用的招式能够直接击中人的后脑。那就是趴在横梁上,等被害人出现在自己身下,再突然袭击,狠狠从上击中被害人的头顶部位。用棍棒钝器狠击死者的枕部是与尸检痕迹相吻合的。——我想上横梁去查看一下有没有人潜伏过的痕迹?如果有,我的推断能够成立的可能就大了很多。” 他叫云燕去找来了一架木梯架在横梁上,爬上去观瞧。结果发现横梁上灰尘有擦拭的痕迹,那儿很宽,上面趴一个人没有问题。 而从横梁上的痕迹来看,也很像有人曾经匍匐在此。难道这就是凶手隐藏的地方吗? 卓然注意观察横梁上,留下了一些带着灰尘的指纹。他略一沉吟,立刻从梯子上直接跳了下来,快步来到床边。小心伸手到被窝里摸了一下,回头望着跟在身后的云燕,说道:“被子是暖和的,说明这之前有人睡过。” 这时南宫鼎进来了,说道:“大人,我们把附近的几条街都搜了一遍。凡是在街上看到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部带过来进行辨认,并且堵住路口,不许人进出。”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个方法很不错。虽然有点霸道,但是为了查清案子,适当霸道一点也是可以的。” 想了想,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关键是可能凶手已经逃出去了。因为我刚发现,这凶手曾经潜伏在这家屋子的房顶上,他不知在那躲了多久。如果邻居所说的没有错的话,他至少应该等了三天以上,就等着最好的时机来下手。” 南宫鼎吃了一惊。说道:“这人如果在横梁上蹲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拉,而且出手又准又狠,一击毙命。可见这人有极大的忍耐力,而且有一定的功夫。” 卓然说道:“是呀,他能够为了这件事做出如此周密的计划,难道就没想过如何快速离开吗?所以即便他武功不是很高,我想他也有万全的对策离开的。因此你找来的人很可能没有这个人,不过我们当然要谨慎点,你马上提取这些人的指纹进行比对。在横梁上我发现了一些指纹,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南宫鼎马上出来,吩咐侯小鹰提取所有人的指纹。 接着他回到了现场。云燕说道:“南宫捕头,告诉你一个你一定要抓狂的消息。在你发现那受伤的女人的时候,屋里的床上被子里还躺着一个男人。” “与此同时,横梁上还躺得有一个人,就是凶手。可是你却没有注意到,只顾得把女人送走了。以至于光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结果被横梁上的凶手一棍子给打死了。然后凶手又从容逃走了。” 南宫鼎气得七窍生烟,跺脚道:“天哪,我居然连凶手在我头顶我都不知道?我还当什么捕头。” 卓然摆了摆手,说道:“你不能这么责备你自己,你当时急着救人,谁又会想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呢?而且那个女人明显已经受伤时间比较长了。她如果是刚刚受伤,以你的警觉你肯定会知道凶手可能就在屋里。但事实上那女人受伤比较长,任何人都觉得凶手肯定已经逃走。你又急着把人送去救治,所以怪不得你的。” 南宫鼎还是很沮丧的摇摇头说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替我开脱。实际上我还是觉得很惭愧,希望我们抓回来的人其中有那凶手,这样我还好过些。不然我真的会惭愧得无地自容的。” 卓然摸着下巴,瞧着地上的那具男尸,说道:“这里有个蹊跷,刚才从你说的那女人受伤的时间比较长,背部的血液都凝固了,就这一点,至少有一个时辰以上。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光头藏在床上被子里头?那光头发现有人受伤之后,他要么报官,要么赶紧送医。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跑到床上去躺着呢?真是让人费解。” 云燕说道:“就是,看来我只有让女人开口,才能搞清楚这一切缘由。我们去看看这女人吧。” 卓然说道:“可以,你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让她开口。我在这儿比对所有的掌纹。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果然如卓然所料,在对带来的数十个附近街上行走的人进行指纹甄别之后,没有一个比中的。卓然让他们登记,留下姓名住址,也就把他们给放了。 处理完这些,卓然便来到了医馆,询问了郎中。郎中告诉卓然说,这受伤的女子伤势很重,流的血很多,所以没办法长期保持清醒。他已经用了药,有镇定安神的功效,现在人已经入睡了,目前来看没有生命危险。 那一刀没有刺穿胸腔,但是在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好是背部突出的部位,所以她倒在地上时,身体的挤压封闭了大半的伤口,使伤口流血变得很少,但是持续不断。幸亏那一刀发生了偏差,没有能够刺穿胸腔,不然这女子就死定了。 卓然进了医馆,来到女人所在的屋子,云燕正无奈的坐在那,见他过来,忙迎了出来。说道:“她刚睡着,这之前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让她说出到底是谁伤害了她?可是她死活不肯说,只说不知道,一直到她睡着。下面怎么办?” 卓然说道:“这女人是关键,可能直接目击了凶杀。她也遭受了伤害,她不肯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的任务就是留在这儿看着她,一方面保护她,一方面想尽办法让她开口。” 云燕对卓然说道:“除了让这女人开口之外,咱们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呢?” 卓然说道:“我们继续围绕着批发商这条线往下查,因为这些批发商相互之间可能会来往。也许会提供一些消息。” chūn gōng tú作坊胖掌柜的夫人一直在屋里哭哭啼啼的。丈夫被抓走了,因为杀了人。杀的是一个主顾,只因为那主顾说话难听,丈夫一怒之下把人杀了,还把尸首抛到了城外。这妇人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当真是伤心欲绝。眼看着丈夫的生意很红火,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却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如晴天霹雳一般哭了半晌。 她觉得该去跟儿子商量,该如何帮丈夫打点。她曾听人说,像这种案子一定要花钱在衙门打点。即便是不能把人放出来,也可以让丈夫在监牢里少受点罪,将来判刑也可以判轻一点,争取早日出来再接着做生意。对于该如何打点她是半点主意都没有的,只能依靠儿子。 她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经出嫁了,还有儿子在家中,还没娶媳妇。刚刚成年,如今正在苦读诗书,准备来年参加科举。在宋朝这个时代,虽然商人社会地位低下,但还没有完全禁止商人的子女参加科举的。所以还有些希望能够咸鱼翻身,到时候可以不用再做生意,就享儿子的福了。 她来到了店铺,叮嘱伙计小心照看前面的店铺,然后径自来到后院。 后院书房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人似的,可是房门没有锁,虚掩着。她知道儿子就在屋里温习功课,她先前还泡了一杯参茶给儿子送去的。儿子很听话,没有许可,是绝对不会随便外出的。 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动静,同时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由得吃了一惊,她的鼻子并不是很灵巧,但是如果连她都能闻到血腥味的话,只证明这味道的确太浓了。惊恐之下,赶紧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便看见儿子躺在地上,头部全是鲜血,后脑整个都被打碎了,脑浆伴着鲜血流了出来。 妇人吓得连哭都不会了,跪在地上,哆嗦着伸手要去抱儿子的尸首。就在这时,她听到后面有很轻微的脚步声,她想回头。可是她还来不及把头转过来的时候,脑袋便挨了重重一击,顿时间脑浆迸裂,鲜血飞溅。 她的尸首栽倒在了儿子的尸体旁,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 正文 第850章相同的作案手法 这两天,卓然把时间都花在了庄老实的邻居身上。 他穿了身便装,带着药葫芦,两人到庄老实的邻居串门。这下让这些邻居当真是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看见卓然拿着一壶酒,提了一包卤菜,要跟他们喝酒说话,只因为这一天他们衙门放假。 邻居刘大婶是最反应积极的,高兴的不得了。忙前忙后的招呼提刑官老爷,还让儿媳妇做几道菜,又招呼左邻右舍的都到屋里来说话。其实她内心想的是让左邻右舍都瞧瞧提刑官老爷在她刘大婶家里做客呢,好显摆显摆。虽然她知道提刑官是来跟左邻右舍说话,倒不完全是来她们家的。 这种狐假虎威的威风让她很是享受,所以靠着卓然最近,说的话也最多。而药葫芦则坐在ài éi,眼睛不时的四下张望,好像在看他们家陈设。但只有卓然知道,他在警惕着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危险,以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 卓然问道:“庄老实的媳妇和孩子你们有没有见过?” 刘大婶说:“当然见过,不,他妻子没见过。听说在他孩子一两岁的时候就死了,那之后就是他跟小孩两人相依为命。他对他那儿子简直如掌上明珠一般,人家有句话说的叫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到手里怕掉了,说的就是他和儿子了,只是他那儿子有些不长进,老是给他惹是生非的。” “而庄老实是恨铁不成钢,对儿子非打即骂,打得很惨。有一次都差点出了人命,幸亏隔壁刘老头壮着胆子进去劝架,这才把他扯开。后来庄老实还专门提了点心到刘老头家感谢,说那天他昏了头,不知道怎么下手这么重,把儿子打着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地。若不是李老头拼死阻拦,说不定儿子就被他打死了。” 李老头原先是很擅长闲谈的,可是现在在提刑官老爷面前,却吱吱呜呜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听到刘大婶给他脸上抹金,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惶恐,讪笑道:“倒也没那么严重了,实际上我不劝他也不会打死他儿子了。他对他儿子那叫一个好,他只是觉得儿子不成器,所以心里生气而已。” 刘大婶道:“话不能这么说。那天不是你,他还当真会下毒手。这庄老实看着老实巴交的,真要狠下心来,那还是很吓人的。我见他打他儿子,那叫一个狠,幸亏是男孩子,女孩子早就打残了。” “不过他儿子也是个滚刀肉,打的时候惨叫连连,棍子还没上身,叫声就已经传到巷子口去了。也得亏他这么惨叫,他老爹才手下容情,不然哪让得了他这么自在。” 卓然给她斟了酒,边喝边聊,说道:“这庄老实还真是下得了手。管教儿子人人都会,可是把儿子往死里打的还真不多见,看来要么他就是一个生性残暴的人。要么他就真的是太对儿子寄予希望了,当儿子达不到他要求的时候,他就会发疯一般殴打孩子。这种人实际上在狂怒之下往往会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而犯下大错,有些把孩子打死的就是这种情况。” 刘大婶一听,非常高兴。因为提刑官老爷都赞同了她的观点,赶紧说道:“可不是嘛,这庄老实死了。倒不是他死了我才说他坏话,他就是这么个人,看着老实本分,真正下手半点不容情。他儿子也是皮的很,屡教不改。” “有时候小偷小摸,后来在他逃走之前,竟然还调戏别人家女子,偷看人家洗澡。对别rén dà姑娘小媳妇动手动脚的。还偷他老爸的钱去找窑姐,这些把他爸气的简直要抓狂。” 李老汉皱了皱眉说:“倒没有那么严重,毕竟孩子大了嘛,十五六岁了也懂得男女之事了。对男女之事好奇也可以理解,再者说了,他调戏大姑娘小媳妇,也就一两次的事。他爸绑着他在院子里狠狠打了一顿之后,他就再不敢做那种事了。只是偷偷去找窑姐,他爸知道虽然揍他,却没有那么狠了。”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他调戏邻居大姑娘小媳妇?怎么回事?” “其实倒也算不上,我听他爹说他从一个书贩子那儿买了一本chūn gōng tú,在家里偷偷躲着他爹看。看了之后就想照着书上的那些话去做。他就找的是街头王嬷嬷家的媳妇,那媳妇是个寡妇,她男人死了,家里有些穷,那媳妇儿听说私下里也去卖笑,挣些钱补贴家用。但有没有mài shēn子不知道。” “反正说她有那么回事,长得倒也算上俊俏。我听庄老实说他儿子就去找了王嬷嬷的媳妇,说要花钱让她跟他做chūn gōng tú上的事,结果刚好她婆婆回来了撞见了。那女人脸上挂不住,就说庄老实的儿子调戏她。王嬷嬷气得扯着那孩子就去赌场找庄老实,结果庄老实盛怒之下把他儿子扯回了自家院子,绑在柴棚柱子上打得遍体鳞伤。” 刘大婶说道:“他偷看我闺女洗澡,那可不是冤枉他的,也是当场抓到了的。我闺女在屋里洗澡,听到有响动,抬头一看,就见他趴在窗户缝那儿偷瞧,眼睛还滴溜溜转。我闺女吓得尖叫,我儿子冲出来才把他抓住,他正准备翻墙跑回家去,结果那一次庄老实差点把他给杀了。” “他爹问他为什么要去偷看人家媳妇洗澡?他说chūn gōng画上就这么画的,他也想去看看。刚好听到这边有水声,又听到我闺女在说话,所以就想爬过来瞧瞧。庄老实听到之后,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他收藏的几本chūn gōng tú,逼问他是哪来的?他就说是从书商那买的。又问他是哪个书商,他就说了。” “庄老实找上门去跟那两个书商理论,结果两个书商说给钱卖书。他儿子拿得出钱,为什么不让卖?王法又没有说不能给他这么大的孩子卖chūn gōng tú的。庄老实气得说不出话,他又不会跟人辩驳。他除了打儿子凶狠之外,从来没见他跟别人打过架,自然是惹不起那些书商的,便拉着儿子回家了。” 卓然不尽心头一动。急忙问道:“是哪两个书商?叫什么名字?住在哪?” “有一个外号叫光头,因为他脑袋是个癞头,掉了头发,他做chūn gōng tú生意好多年了。还有一个就是前几天听说衙门把他抓走了的,叫苏光光的一个赌徒。他也在做这门生意,赚的钱差不多都在赌场输光了。——当时庄老实打他儿子时我瞧热闹在旁边,所以听了个明白。 卓然愣了片刻,放下杯子,一骨碌站了起来。说道:“我还有急事,不跟你们聊了。你们慢慢吃,改天我们再聊。” 说吧,没等街坊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快步走到了屋外。药葫芦赶紧在后面跟上。 他们刚出院子,迎面碰上几个捕快,当先一人正是云燕。 云燕急声对卓然说道:“不好了,出售chūn gōng tú的作坊主的娘子和他儿子被人杀死在了屋里。也是用钝器猛击脑袋,打得头骨碎裂而死。” 卓然一听,苦笑道:“还是迟到了,我刚刚得到消息,便怀疑他们可能会遭到毒手。但是晚了。” 云燕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媳妇儿子要被人杀害的?” 卓然说道:“先不要问这些,咱们赶紧去看现场寻找线索,以便抓到凶手。” 云燕一拍脑袋,说道:“正是,我还好奇这些干什么?后面你再说就是了。” 说罢赶紧出来,云燕来不及备轿,准备了一匹马。这正和卓然的心意,立刻翻身上马,骑着赶到了胖掌柜的chūn gōng tú作坊。 作坊处已经有衙役捕快进行警戒了。卓然来到凶案现场查看两具尸体,不由得皱了皱眉,因为两具尸体受的伤如出一辙,死亡时间也先后相差无几。不过凶手杀了他们母子两个,没对作坊的其他人下手。 南宫鼎已经派人对作坊的伙计丫鬟进行询问,并没有发现陌生人或咋眼的人。而现在是白天,凶手却能够自如的进入作坊后院住家。难道他的功夫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能够在大白天轻松自如的进入别人家吗? 卓然立刻出来,绕着事发现场的屋子四处转了转,这胖掌柜家生意做得大。前面是商铺,后面是住家,这住家的院子还是挺大的。丫鬟仆从也不少。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从容的潜入别人家院子而不会被人发现呢? 卓然思索片刻,忽然心头一动。他立刻吩咐作坊的账房,拿一把木梯子架在事发现场的横梁之上,然后爬上去观瞧。果然横梁上浅浅的一层灰,有明显的擦拭痕迹,很显然有人在上面匍匐隐藏过。 像这种横梁上的灰尘,一般来说要一年清洗一次。所以过了这几个月,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如果人趴在上面,很容易留下擦拭痕迹。卓然再次找到了几枚指纹,马上把指纹跟光头家的进行比对,认定同一。 卓然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忽然招手将账房先生叫了过来,问他:“给你们画chūn gōng tú的工匠画师是固定的还是不固定的?” 正文 第851章画师 管家马上说道:“相对固定的,长期给我们画的总共有三个人,有一些是画了之后,老爷不满意就不要了。老爷喜欢长期合作的,因为相互都能了解对方需要什么样的画。这三个人画的风格都不大一样,有一个特别擅长画山水,他喜欢画一些在山水之间男女同房的chūn gōng tú。看着既有山水的美景,又有chūn gōng的jī qíng,很是受人欢迎,卖的也特别好。” 卓然又问道:“另外两个人呢?画的是什么?” “有一个画的是田园花鸟。一般是以大户人家的住宅花园为背景,在花园的草地上也是格外有野趣。同时又加上家里的房舍,看上去平易近人,就好像在大户人家后花园里做那事似的。当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些人喜欢在山野,有些人喜欢在平原,而有些人很喜欢直截了当就在床上。” “所以我们老爷还经常跟一个画师订购的,就是画床上的,甚至连床都画的很模糊,主要就是人的动作。这就需要对人画得很逼真了,这个画师画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景色,就是床地之间的事情。但是把男女的动作表情画得唯妙唯俏,特别是女人的身体,那简直都神了。看上去便想伸手摸一把似的,嘿嘿嘿。” 这管家说完这几句又觉得不妥,老爷被抓了,老太太和少爷都被杀了,自己还在这说笑,岂不是太不敬了吗?赶紧尴尬的抹了抹嘴。卓然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说道:“那三个画师,他们在锦官城住吗?还是在外地?” “都在锦官城呢,外地的话联络不方便,有些人拿chūn gōng tú来卖,画得好的老爷就买下了。但是大多都是骗钱的,画的不怎么样。我们这可是老主顾了,老店了开了多少年,市面上有些什么样的chūn gōng tú,我们掌柜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卓然说了:“这三个人,他们的地址姓名你马上给我。” “行,没问题。” 姚画师在锦官城算小有名气的,他画的画经常在画廊中,有不少附庸风雅的财主登门求画。但是这样的事情毕竟少数,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之前全靠他一支笔,为了能赚更多的钱,他给人画chūn gōng tú。当然这种图零售他是不画的,那赚不到什么钱。 主要给锦官城胖掌柜家作坊画样本样图,这种图要求比较高,而且要很逼真。这胖掌柜也很挑剔,如果画的画没有什么新意,他是不会要的。但是胖掌柜给的钱也是很让人动心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胖掌柜挑三拣四的时候,姚画师也不好多说。反正不满意的烧掉,重新画就是了。不过他有时候也感觉到黔驴技穷,需要找些灵感才行。 而这种灵感他不可能从他夫人身上找,他的夫人已经五十来岁了,早就不是青春年少时那般娇柔可爱。于是在没有灵感的时候,他便出入青楼,花钱找身材姣好的,容貌出众的来做模特。一方面可以喝酒作乐,另一方面还能让这些模特给他摆出种种造型,激发他的灵感。 这一天姚画师再次陷入僵局,他已经两天时间没画过一幅画。准确的说是没画过一幅完整的画,因为他画出来之后,总觉得似曾相识。以前不管是造型还是人物,即便拿去胖掌柜那儿,他不说别的,姚画师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他决定要拿出自己满意的作品,再去找胖掌柜。而胖掌柜被抓入大牢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开,至少姚画师自己还不知道,他整日里沉醉的是在自己画的海洋里。等到傍晚时分,他再也坐不住了。 作为一个画师,两天画不出一幅像样的画。就好像一个网络写手卡文,写不出一个满意的小说来似的。他决定去找灵感,于是带了个小厮,拿了一包银钱,便直奔锦官城最大的青楼。 他来到青楼里,青楼的老鸨跟他很熟了。而且他跟别的不太一样的是,要在他身边作陪的,必须要同意让他画。老鸨也知道他的名号,他可是锦官城有名的画师。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提出要求青楼女子为他做模特绘画的时候,这些女子基本上都答应了。 因为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在青楼卖笑mài shēn,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从而能拿到更多的钱,有更多的客人来找自己,画师替自己画画,那岂不是免费宣传吗? 而老鸨也很高兴,她愿意让画师来画她青楼的姑娘。当然这画师必须技艺高超,把他们的女娃儿画的比真人还要美丽,才能够吸引更多的客人到这里来。 于是老鸨便带着龟公和姑娘,众星捧月一般将姚画师请到了最豪华的一间屋子。这屋子事实上不归属于哪一个青楼女子。这川蜀一带虽然盛产美人,也正是因为盛产美人,所以美人在这里就比较廉价。而不像在京城,出一个美人那都不得了。 在这三天不努力,或许就被别人超越而夺走花魁的宝座。所以这屋子事实上只是给尊贵的客人的。对于舍得花钱又有钱的这些主顾,便会被送到这里来,然后由他们清点他们看上的姑娘来作陪。这房舍是极其奢华的。 姚画师到这来跟别的来做客的不一样,老鸨甚至还要贴一些酒来讨好这位画师。因为画师画的画在锦官城是小有名气的,加上跟胖掌柜作访的合作,出了不少chūn gōng tú。其中相当一部分女子就是取材于他们青楼,所以老鸨总是要送些酒水来讨好这位画师的。 姚画师在这儿喝酒吃东西,基本上只花成本的钱。当然他要叫青楼女子的话,这是要花钱的。而且因为他画画会占去相当多的时间,而真正办事的时间就要少得多。 相比较而言,他跟其他的到这来mǎi chūn的人相比花的时间多,自然花的钱也就多。好在老鸨想讨好他,都给他打了折,算下来也比其他到这来找女人的人花的钱只是稍多一些而已,但是却可以跟心仪的女人待更多的时间。 每一次他到这来找灵感,都要叫老鸨把所有的姑娘都叫来,挨个的从她们面前走过。并且尽可能的表现出妩媚的一幕。而他会目不转睛的从中甄别能够让他产生创作灵感的女人。可是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有时候他看了没两个就确定了。而有时候这种感悟迟迟不来,甚至于所有女人看完了,他还是脑袋里空空如也,不知该画什么。 而这时那些女人就会乖巧的走第二遍,如果第二遍还是没有感觉的话。姚画师便会点上两三个以前从没见过的面生的,到自己身边来陪酒歌舞,慢慢观察她们可爱之处。一个负责任的画师就是这样,他必须要亲自感觉到这女人的可爱,画出来的女人才会让人觉得可爱。不然让人觉得不真实。 这次又是这样,姚画师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这些女人,还是没有任何感觉。于是他便点了三个女子留下来伺候他喝酒,并歌舞弹琴,尽显才华。从中物色一个他看上眼的,然后相约在其间。他或许就能有所感悟了,以前就是这样的。 这次他留下了三个女人,其中有一个看上去虽然稍显沧桑,可是珠圆玉润,长得格外的娇媚。姚画师看着看着就来了兴趣,决定把她留下来作模特。 这女子的确与另外两个截然不同。她不仅表现出了女人极其柔美的一面,同时还展现出了女子飒爽英姿的一面。老鸨看出了姚画师对这女人有兴趣,笑嘻嘻说道:“这女人是今天才来的,以前连京城都呆过。色艺双绝很是了得。” 姚画师没等她说完,挥手道:“你们出去,不叫你们不要进来。” 老鸨赶紧答应,退出去了。姚画师让另外两个女子离开了,把所有的侍女都叫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而他画的书架,桌椅,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在作画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除了他的模特,他有时候会跟模特办事,从中感悟动作和力量,然后再接着画。 这样花的时间是很长的,现在已经将近年底了,天气已经变得冷凉起来。屋里早就生气了几炉炭火,他要在这火炉烘烤之下来作画。他对那女子说道:“你把衣服都tuō guāng。然后摆几个男女之事的动作,我要瞧瞧,你要不会我就过来教你。” 那女子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开始转过身去tuō yī服。姚画师有些不痛快,他很喜欢看女人tuō yī服,整个过程会挑起他对女人的兴趣,从而能够在笔下聚成灵感,泼墨成画。可是眼前的这女人却背着身去tuō yī服,好像害怕他看见似的。难道到了青楼做这种事还怕人看见不成? 于是姚画师忍住生气,冷冷的声音说道:“把身体转过来,不用避讳。当然,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换人,我从来不会强求别人的。” 那女子没有回声,只是简简单单点了点头。然后往后退了五六步,已经到了姚画师的桌子前不远。突然一转身,姚画师一瞧之下,顿时惊呆了。 正文 第852章金蝉脱壳 他不是惊呆于这个女人的美丽或xìng gǎn,而是他看见了这女人手里拿着的一把牛耳尖刀。尖刀闪烁着渗人寒光,目光炯炯的盯着姚画师。 姚画师大吃了一惊,正要呼叫,那女人已经抢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姚画师的衣领。手中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道:“你要敢叫我就割断你的喉咙。” 姚画师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他已经听出这女人说出来的声音居然是男人的声音。先前这女子只是弹琴和跳舞,却没有唱歌。当他真正开口说话的时候,没想到声音却如此粗糙。浑然便是一个中年人,可是一个中年人怎么能有如此娇媚的容颜。 那女子手中的刀对准姚画师的脖颈上,冷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杀你?” 姚画师惊恐的摇头,说:“姑娘,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但是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误会。” 那声音粗糙的女子冷哼一声,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chūn gōng tú,扔到了姚画师的手心里,说道:“你仔细看清楚,这本画册是不是你画的?” 姚画师赶紧慌慌张张拿了起来仔细观瞧。他发现其中有一页竟然被撕掉了一个角,于是说道:“这图画应该是我画的,那已经是三四年前了。” 一提起这件事,这画师就觉得格外的骄傲,因为那一次他画的这chūn gōng tú的确非常生动有趣。没有让人产生审美疲劳,可以说这个小册子是他的代表作,他如何不认识?只是简单翻过之后,发现其中有一页被撕掉一个角,也显得很陈旧,上面布满了油渍。 姚画师陪笑说道:“这幅画的确是老朽画的。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阁下多加指点,老朽一定认真改过。” 那男扮女装的中年人冷笑说道:“改,你还怎么改?我告诉你,我儿子就是因为看了你画的这些chūn gōng tú,这才走上了歧途。不仅想祸害邻居的大姑娘小媳妇,还到青楼找窑姐,染了一身花柳病。” 画师立刻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位是来tǎo shuō fǎ的,这个怎么能怪自己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儿子愿意买。再者说了,这画又不是自己直接卖给她儿子的,而是交给了画坊,再由画坊刻版之后,印制成册才出售的,跟自己没有直接的关系。 所以姚画师摆着手说道:“大哥应该是误会了,我只是一个画师,负责画,不管卖的。你儿子肯定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吧。” “没错,他从两个叫光头和苏光光的人手里买过这种画册,而这两个人已经死了,是被我杀掉的。另外,让你画chūn gōng tú的那一家画坊掌柜的娘子和他的儿子也被我用木棍把脑袋打碎当场惨死。胖掌柜本来也应该死在我的手下,只可惜他很狡猾。而且运气不错,居然在此期间杀了人,最后被衙门给关到监狱里去了,我就没办法杀他,只能杀他的妻儿泄愤。” “他是罪魁祸首,我一定要杀他全家。不过他们全家就他们三个,我已经杀了他妻子和儿子两个人,就差他了。不过他跑不了的,要么他上断头台,我到法场拿他的脑袋来祭奠我儿子。要么他要是发配到什么地方去的话,我会一直跟着去。并找到他取他的狗命的。” 姚画师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的说道:“是你?你杀了他们,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因为这世上没有谁认识我。实际上我已经死了,这样我才能从容的实施我的报复杀人。你就在我杀人的名单之列。” “不对啊,大哥…”姚画师这时候已经弄清楚了,眼前这位男扮女装的实际上是个中年人。当下说道,“大哥,你弄错了。画这些画的不是我一个,有很多人都在给胖掌柜的作坊画chūn gōng tú,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你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呢?据我所知,胖掌柜还跟另外两个画师手里头也买画,难不成他们的画就不是chūn gōng tú吗?为什么你不找他们,偏偏要找我呢?” 那女扮男装的中年汉子冷笑说道:“他们两个?我已经送他们去见阎王去了,你们几个人一个都跑不了。血债要用血来偿。” 说吧,提起手腕,对准了他的脖子就要一刀捅进去。而就在这时,他的手却被上方伸下来的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动弹不得。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头倒挂金钟掉在横梁上,用脚勾着,整个身子都悬空在他的头顶。而右手则牢牢的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相信一个这么大年纪的糟老头,居然能悬在半空。单用脚勾着横梁,就跟一只猿猴似的,动作灵巧之极。 那凶手大吃了一惊,不过他反应也快,马上左脚提了起来。左手从靴筒中又抽出一把bǐ shǒu,朝着吊在空中老者的头顶一刀刺了下去。 这一招只在空中就停住了,因为他被那老者的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女扮男装的中年人两只手都被空中的这老者牢牢的抓住了双臂,两手手腕动弹不得。他使劲想挣脱,可是手腕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牢牢的扣住了一般,哪里动得了半分。 便在这时,旁边的一个高高的衣柜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从里面迈步出来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身穿官袍,目光冷峻的盯着他。 这中年人认得,从衣柜中迈步走出来的竟然是川蜀一路的提刑官。 接着房门被咣当一声撞开了,从外面鱼贯而入进来了七八个手持铁链的捕快,将那中年人围在其中。后面领头进来的是一男二女,正是捕头云燕和南宫鼎、侯小鹰。 中年人便知道大势已去,索性松开了双手,手里握着的bǐ shǒu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云燕笑嘻嘻对房梁之上的老者叫道:“你还不下来?这么喜欢演猴吗?” 那老者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了地上,当然就是药葫芦了。 卓然径直走到那女扮男装的男子面前,说道:“庄老实,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云燕和南宫鼎、侯小鹰都大吃了一惊,瞪眼望着卓然。 云燕道:“他,他是庄老实。庄老实不是死了吗?你说的那具尸体就是庄老实啊。” 卓然点点头,对那男子说道:“你让他自己来说吧,他到底是谁?” 庄老实面如死灰。声音干涩的说道:“没错,我是庄老实。” 云燕本人又吃了一惊,跟着云燕问道:“你不是死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庄老实冷声道:“那是我金蝉脱壳,死的那个是我的一个相好。” 云燕感到一阵反胃。说道:“什么?你喜欢男人?” 云燕在办案中也曾遇到过,但还是禁不住一阵的不舒服。卓然在一旁说道:“也真是,因为他有这种特别的嗜好,所以他扮演女人才那么到位。他妻子死了之后,他也没再找别的女人,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在跟男人相好的过程中,他扮演的是女人。所以刚才他跳的舞动作才那么天衣无缝,连堂堂的画师都没能看出他竟然是个男的。” 姚画师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妈呀一声,身子瘫软在凳子上,随即又躺在了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对卓然磕头,说道:“多谢提刑官老爷,多谢救命之恩。” 卓然点点头,说道:“你退到一边,等一会儿我们的人要给你录口供。” 姚画师赶紧答应,一头冷汗的退到一旁,偷眼去看那身穿女装,浑身妖娆,根本看不出是男人的女人。忍不住心里嘀咕,天哪,居然有这么美的男人吗?这男人生的比女人还女人。 云燕忍住了心里的不舒服,冷冷的说道:“你把我说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庄老实说道:“实际上我从小喜欢的是男人。但是父母之命,我最后娶了妻子,并生了一个儿子。虽然我跟她有夫妻之实,但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我都很难受。不过生下来的孩子毕竟是我的骨肉,所以我对我的儿子很好。但是我不喜欢跟他母亲在一起,好在她得了病,很快死了。——实际上我把她的药换了,让她得不到好的救治,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云燕很想弄死他,可是又想转念一想,对方能够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主动坦白。说出这笔陈年旧案,也算是悔过自新了。不过准确的说不叫悔过之心,因为他的罪行已经没办法支撑了,应该是良心发现又或者什么,总之他能说出来已经不错了。所以云燕没有发怒,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庄老实接着说道:“孩子他娘死了之后,我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当然,这期间我有几个相好,都是男人。不过我不可能跟他们成夫妻了,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子知道,都是躲着他。但是我孩子不听话,不知怎么的,我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哪怕是平庸的人,只要能好好过日子,可是就这么一点要求他也做不到。” “从小偷小摸打架,到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偷看别人洗澡。我一次一次忍了,实际上我知道他学坏就是从chūn gōng tú开始的,而事实上这chūn gōng tú是我买的。没想到我儿子偷偷看,然后他自己去买,从那时候开始就学坏了。” 正文 第853章复仇 “我很懊恼,也很生气。拼命想扭转,可是没有用,不管是打骂还是体罚,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我甚至差点把他活活打死,但都没有用。直到最后不可开交,他走了,给我留了一封短信,告诉我说他去找窑姐得了花柳病,找了几个郎中都说没法治。他不想死在我身边,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死去,所以选择离开了。” “我到处找他,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但是找不到。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活着又或者已经死了。我唯一的亲人就这么离开我了,杳无音讯。直到我确定他已经不可能在活着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下决心复仇。” “既然是chūn gōng tú夺走了我的儿子,我就要制造chūn gōng tú的人付出代价。但是我担心我这么直接的杀了他们,很快会怀疑到我身上。我想了又想,让衙门怀疑不到我身上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死了。只要衙门相信我死了,怎么都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而我报了仇之后就会远走高飞,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生活,衙门不可能知道我的。” “而这时,跟我相好的那男人竟然要跟我分手。他说他们家人已经开始怀疑了,他的娘子也开始怀疑了。他不想弄得身败名裂,让我另找他人。我很生气,也很伤心,更让我下决心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我告诉他我想跟他见最后一面,于是他来了,在我家里我杀了他。用一根我自己制作的硬木棍狠狠打在他的后脑上,打了两下他的头就碎了。我用油布纸包着他的头,把他藏在我客厅的四方桌下面,然后我清洗了地上的鲜血。” 云燕马上问道:“具体什么时间?” “就是你们发现尸体的三天前的晚上,大概子时我杀了他。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我拿一个草席把他卷起来,放在了路过的一辆车上,把他运到了城外扔掉了。没有人关心我运的是什么。” 云燕听到庄老实所说的时间跟卓然推断完全吻合,不由得向卓然投去了敬佩的目光。云燕想到一个问题,又问道:“那个男的手里攥了半片chūn gōng tú的残品,是怎么回事?你们当时在看清宫图吗?” 庄老实说道:“当时他来了之后,只是想跟我分手,急着要走。我想把他稳住,好找机会杀他,所以我就把我儿子留下的几本chūn gōng tú拿了一本出来给他看,他很快就动情了。在他看了chūn gōng tú的时候,我就用棍子从后面打死了他。” “当时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册书。我把书扯了下来,我没注意扯下了一个角,被他攥到手心里了。” 云燕说道:“正是这小半截chūn gōng tú残片,让卓大人把侦破的方向锁定在这上面,最终顺藤摸瓜找到了你。也算是你杀的那男相好在冥冥之中对你的报复了。” 庄老实低头不语。 云燕又接着说道:“你接着往下说。” 庄老实又接着说道:“我把我的钥匙塞到了那具尸体身上,然后用刀子把他的脸都划烂了,让别人认不出是我。但我相信他们找到兜里的钥匙,能开我的门,就应该相信那就是我,因为我把我的衣服穿到了那男人的身上,他跟我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的。然后我躲了起来,开始实施我的复仇计划。” “我本来是要先杀掉chūn gōng tú的作坊的掌柜的。因为是他开了chūn gōng tú的作坊,才把这害人东西流传了出来,所以我儿子有这样悲惨的下场,主要原因就是他。我要让他偿命,可惜我蹲守到他们家外面时,还没等我找到机会,你们就来了,把他给抓走了。” “于是我就转而去找卖chūn gōng tú给我儿子的两个书商,他们俩我都认识。我还曾经带着儿子去找过他们,只是想告诉他们,以后不要把那种chūn gōng tú卖给我儿子,我儿子还小。但是他们冷嘲热讽,不知悔改,反而讥笑我,我很生气,发誓要报复。” “其中有一个书商是我们赌场的老顾客,经常来赌钱,而且赌的很大。他原本是有些钱的,可是在赌场都输得差不多了,而且绝大多数都是输在我的手里。在他卖书给我儿子之前,我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因为掌柜的说了,要有输有赢,不要让接下来赌钱的人发现我们在了出千,或者认为我们在出千。” “事实上我要赢他根本不需要出千,靠我的本事就能赢。但是我知道他就是卖chūn gōng tú给我儿子的书商之后,我就再不客气。除了刚开始输他几把,让他尝到甜头之外。我会一直赢的,我就想看他那种绝望的表情,我心里才感到快意。我把他的钱都赢光了,甚至他把房子抵押给了我们赌场。” “他赚的钱都被我赢过来之后,不可能再到赌场来了,因为已经没有人会借钱给他。我再也品尝不到折磨他的快乐,我开始实施我的计划。就在我赢光他钱那天晚上,我杀掉了我的男相好,并把他伪装成自己。我相信衙门很快就会查到他跟我有仇,因为我已经赢光了他的钱,很多人都看到了,所以衙门的人一定会怀疑到他的。” “我希望他被衙门抓走,并屈打成招,最终被押上断头台,让他饱尝这等死的滋味。如果衙门没有能把他作为凶手抓起来,那也没关系,我会回头再来找他,总之我不会让他活着。衙门开始调查他我很高兴,所以就暂时把他放到一边。” “我杀掉了另一个卖书给我儿子的书商。我儿子说了,他大部分的书都是这个叫光头的书商卖给他的。而这家伙有一个相好,是个歌姬,我一直留意着她的行踪,等着机会。所以他的情况我都知道,那天我装死之后,就潜伏在光头家的房梁上等着他回来,等他睡着之后才杀。” 南宫鼎好奇的说道:“你好像在房梁上等了两天两夜,难道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吃不喝?也不上茅房吗?” 庄老实摇头说道:“不需要,当我决定杀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全身心的去做这件事。我甚至觉得我变成一块石头,不仅感觉不到苦和寂寞,连排泄都不需要。” 卓然不竟有些暗叹,这人看样子天生就具有侦察兵的潜质。用他来执行潜伏,那绝对没话说。 庄老实接着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要等这么久,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实际上他是两天以后才回来的,带着那个歌妓是深更半夜回来的,而且蹑手蹑脚的。就好像担心隔壁邻居会听到似的,而且还反锁了门,然后翻墙进来,声音很轻,连我几乎察觉不到。” “开始我还以为是进小偷了,后来我才知道是他们。紧接着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两个想zì shā,又不想让邻居知道。到了屋里,光头和那女人在床上最后一次亲热,我在梁上装死,我不想听,可是堵耳朵都没用,好不容易做完了,那女的开始哭,让光头动手先把她杀了,然后zì shā者。” “他们为什么要zì shā我不知道,我也没兴趣。好像是那光头生意破产了,而他又不想娶那个女的,女的对他痴迷还是怎么的,反正就是那么回事,结果光头用刀从后面刺了那女人一刀,女人就倒下了,一动不动。接着光头就吞了毒药,然后满床打滚说痛,可是就是不死。”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杀人,我也不像其他人一定要手刃仇人才会感到快意。我能听见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死不了,其实心里满是快意。就那么等到他死去,也就算报仇了,不用我亲自出马。可是等到后来,来了这位捕头。” 他指了指南宫鼎,又接着说道:“他们进来之后,发现那女的还没有死,连我都很奇怪。我以为那女的死了,因为她一直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然后他们就把女的抬走了。而他们进来的时候,光头察觉了,钻到被子里一动不动。等他们走了之后,光头才下了床,自言自语的说那女人竟然没有死,那他也不想死了,就去找郎中。” “他说罢要出门,我一听就急了,心想你若乖乖的就这么死了,都让我省了事。可是你要去找郎中,万一给你治好了,那我不是白费劲了吗?所以我就用随身带的木棍狠狠给他脑袋敲了一棍,一下就把他敲倒了,接着我从梁上下来又给了他一棍,看见他脑袋都被打碎了。鲜血伴着脑浆流了出来,我便肯定他活不了了,所以我就离开了屋子。” “我往前走的时候,听到后面捕快来要抓人,我就躲到了一个废弃的屋子里。这一片的房舍我了解得很清楚,因为要蹲守,都逐个了解。我一直等到捕快把所有的人都带走了,我这才从另外一边翻墙走了。我到回到我隐蔽的地方,又开始准备下一步,下一步就是要杀掉书商的妻儿。” 正文 第854章欲盖弥彰 云燕说道:“那chūn gōng tú作坊的掌柜,你要杀他倒还情有可原,他毕竟贩卖了这些淫秽的图册给书商,书商又卖给你儿子,使得你儿子变坏。可是胖掌柜的妻儿根本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为何要杀他们?特别是他儿子,整天就在苦读诗书,准备应考科举。根本就没有参与他父亲的经营,也就是说跟你儿子的事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何要杀他?” 庄老实冷冷的声音说道:“我儿子好端端的,也没有招惹任何人。他又有什么罪过?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报应?既然老天爷对我儿子不公,为什么不能让我对别人不公?再者说了,那chūn gōng tú作坊的胖掌柜是罪魁祸首,他要不印那些淫秽的东西,我儿子怎么可能买得到?我儿子最终又怎么可能染上不治之症,最终选择离开我去死?” “我能感受得到我儿子走之前内心的痛苦,他实际上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都是被这些书给害的。既然这胖掌柜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为什么不能让他同样品尝这种痛苦,不要问我该不该,只要我自己觉得该我就要做。” 云燕一时无语,不知该怎么说了。 卓然说道:“你的儿子之所以会出现这些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责任?我听说你从小对他都是简单粗暴的管教,他犯错你就打,打的死去活来。这样对待孩子,孩子只会越来越逆反,虽然他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可是这方法受不了。如果说你从小就注意正确的管教方法,或许你的孩子就不会出现后来的诸多不如意。” “你不反省你自己管教孩子的方法,却把这些责任都推卸给其他的人。你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庄老实呆了,定定的瞧着卓然。片刻才黯然低下头,说道:“我有时候也觉得或许是我管教他的方法不对,非打即骂,而且打起来从来都是发疯一般往死里打。我儿子曾经说过让我打死他,不然有一天他会打死我。我听了这话,好多天都没有再打他,我不是怕他将来打我,而是我在反省,我这样管教他到底教出了一个怎样的儿子?” “可惜没等我想通这一切,他就发现他患了绝症,离开了我。也不知道死在哪里,让我连改错的机会都没有。我也知道我所犯的罪,让我用我的死来为这场杀戮终结吧。也算是对我儿子的一个交代,他现在或许还活着,很痛苦,或许已经死了。不管怎么样,我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他,那时候我会像他刚生下来的时候那样好好的呵护他…” 屋里人都沉默了。 良久,卓然才叹了口气,挥手叫南宫鼎把人带走。 庄老实被上了手铐脚镣,戴上木枷带走了。老鸨陪着笑,对卓然说道:“提刑官老爷,您吩咐的事我可都办得扎扎实实的。他一来我就赶紧跑去禀报您了,果然就把他给抓到了。老爷,您立了大功,今天该好好庆贺。请允许老身给您设宴,再叫我们这里的花魁陪你喝酒,您看可好?” 卓然挥挥手,说道:“多谢了,今天本官没有兴趣,改日再说。你退下。” 老鸨赶紧陪着笑退了出去。云燕这才明白,对卓然说道:“原来你已经料想他会来这里。便跟这里的老鸨商量好了,设了这个局。” 卓然说道:“我倒没有这么神机妙算,我只是派药葫芦跟着姚画师。因为他画的那幅chūn gōng tú跟发现的尸首手里的那张半个残品是一致的,都是画的以大户人家的后花园为背景的chūn gōng tú。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这位姚画师画的,盯着他最有可能等到庄老实。” “果然如此,当然另外两个画师我也派人盯着,总不能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放在我的推测上。” 云燕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弄明白,想问问你。” “问吧。”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庄老实没有死的?而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搞鬼?” 卓然说道:“从开始我就有这个怀疑,但那仅仅是怀疑,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们,我怕误导你们。你们的很多思路可能会给我启发,而如果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们的话,就会掩盖你们自己的真实想法。从而使得我想从你们那得到的思维和对这案子的看法,就达不到目的。因此我没有说。” 云燕,南宫鼎等人都点了点头,云燕又说道:“这道理我们完全明白,那当时你是怎么怀疑死者不是庄老实呢?” “说实话我刚开始的时候认定尸体就是庄老实,虽然还有些疑虑。但是死者的血型跟庄老实家横梁上发现的两滴鲜血的血型是一致的,而那种血滴最常见的情况是凶手挥舞凶器的时候,把凶器上的血甩出去留下的。所以血滴应该是死者的。” “而血型一致就让我确认死者应该就是庄老实,但实际上这种推测是有问题的。因为我跟你们说过,血型可以做排除,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不能做同一认定。因为相同的血型有很多人,血型就那几种,很大程度上有可能血型相同,并不能做出是同一个人的结论。” “而我当时就犯了这样的错误,我下意识的认为应该是同一个人。不过我并没有完全肯定,因为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一个很蹊跷的地方,那就是尸体上不同部位,**的速度不同。” 云燕说道:“你先前还提醒我们要注意,看来你当时的确是有怀疑的。可是当时说实话,我不是很明白你指的是什么意思?现在能解释一下吗?” 卓然说道:“尸体的状况让我觉得不对劲。我当时跟你们说过,这尸体面部的**情况要比身体其他部位快得多。而这三天时间内,以当时的环境气温,是不可能**到见到白骨的程度,整个头颅都产生苍蝇的蛆。” “出现这种情况,我当时说了,最常见的可能就是死者的头面部遭到了损毁。而且这种损坏使得尸体头面部遍布伤口,这样苍蝇才会立刻在上面产卵,从而形成大量的苍蝇的蛆,并把头面部相对比较薄的肌肉组织和皮毛都啃食个干净。所以看到这一幕,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很可能有人用刀把死者的脸划烂了,不让别人认出他是谁,这就是欲盖弥彰了。”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说明死者应该不是我们很容易判断的那个人,而我们很容易判断的当然是他身上发现的钥匙。基本上每个人都可以想到用钥匙去开那把锁,来确定他是不是这家主人。而庄老实家的锁被打开了,常理推测,这尸体是庄老实。” “而我的判断刚好相反,这个人可能就不是庄老实,凶手故意想让我们以为是庄老实。我当时心里就打了一个结。我发现庄老实家的财物基本上都被运空了。侯小鹰说了,这应该是盗贼打劫。但是你要注意观察现场的情况就会知道,现场实际上并没有被胡乱翻动,有条不紊的。即便是翻动,也明显是故意做的。” “并且藏得有银钱的地方,银钱基本上都被带走了。这就说明当时在家里翻转的人对家里的情况很了解,所以他才准确的拿走了这些钱财。又为了遮人耳目,而随意翻动了一些衣物,伪造了现场。” “而实际上,盗贼一般不会这样做,他会迅速的搜寻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把东西乱扔。这一看就像是故意在伪造现场。所以当时我就已经开始怀疑庄老实没有死,当然这只是一种怀疑,并没有进一步的证据。” “而我真正拿到证据,是从庄老实家提取到的指纹。我从他们家的门锁和家里的茶具等地方提取到了不少指纹,经过比对之后,除了一个茶杯上的指纹跟死者相同之外,门上和门锁,茶壶等多处提取到的指纹并不相同。这让我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说家里只有茶杯上面的指纹跟死者相同的话,这个人很可能就不是这家主人。否则他应该在很多地方都留下指纹的,而单单在茶杯上留下,给人的印象就是他只不过是个访客,那不是这家主人。” “这让我先前的推测进一步得到了验证。而我最终确认庄老实没有死,是从光头家房梁上找到了指纹。那房梁有明显的灰尘的擦拭痕迹,说明上面有人趴在那,便留下了掌纹和指纹。我提取到掌纹之后,经过与死者的指纹进行比对,根本不相同,说明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却跟庄老实家里的铜锁,茶壶桌子等多处提起到的指纹比对,认定同一。说明趴在房梁上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房子的主人,也就是庄老实。他没有死,而是潜伏在那光棍家的房梁上,并打死了光棍。” “另外,在后来的chūn gōng tú作坊的胖掌柜家。他妻儿被杀的现场,横梁上我同样发现了相同的指纹和掌纹,确认是同一人。” 云燕兴奋的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你怎么知道他会对三个画师下手呢?” 正文 第855章进城打工 “那是因为我在跟庄老实的邻居喝酒座谈的时候,了解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比如庄老实对儿子简单粗暴的管教,他儿子因为看了chūn gōng tú而学坏,调戏邻居媳妇,偷看邻居女儿洗澡等等。最重要的一个信息是,庄老实曾经拉着儿子去找两个书商理论,谴责他们给孩子卖这样的书,但是遭到嘲笑。” “而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正在被衙门拘捕,至少要蹲大狱。我就想到他会不会把他儿子变坏的原因迁怒到这些卖chūn gōng tú的人身上?若是这样的话,那画chūn gōng tú的人会不会也会落入他的视线呢?并且我从胖掌柜家作坊了解到,与胖掌柜合作画chūn gōng tú的人,主要画师有三个,其中有一个画的画跟死者手里有的那画很像,都是花园为背景的。” “如果这个画来自于庄老实家,甚至是他的儿子,那就更有可能让庄老实对画这种画的画师充满恼恨。——任何一个推测都不是十拿九稳的,有一定的概率。只是看哪一种推测可能性更大。我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所以我部署了药葫芦盯着这个姓姚的画师。” “果然,看到了庄老实一直跟着姚画师。天黑的时候,甚至男扮女装进入青楼,找老鸨去了。我立刻想到了他准备干什么。所以我跟老鸨说了,让她同意这女人当晚就在青楼接客。果然他来到了这画师的屋子,因为从小就习惯于扮演女人,有一种不同于真正女人的异样的感觉,很快就引起了姚画师的注意。并最终留下了他,于是引发了后面这些事。” 云燕点点头,说道:“看来这位庄老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真是用尽了办法。” 一直静静的听着的侯小鹰忽然插话说道:“对了,那跟光头相好的歌姬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说出谁是凶手呢?” 南宫鼎说道:“凶手就是光头啊,刚才庄老实不是说了吗?” “可是那女人不肯说,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不说呀?” 卓然笑道:“很简单,你只需要到医馆去告诉那女人,说光头已经死了,是被人谋害的。她就会告诉你真相。” 侯小鹰惊喜的说道:“真的?那我倒要去试试。” 一群人离开青楼,来到了医馆,见到了那歌姬。 歌姬已经脱离了危险,很虚弱的躺在床上想心事。侯小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说道:“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知道你跟那个叫光头的书商是"qing ren"。不过很遗憾,我不得不告诉你,就在你被刺伤昏迷期间,那个叫光头的死了,被凶手用木棍敲碎了脑袋,而凶手我们已经抓到了。” “凶手因为光头卖chūn gōng tú给他的儿子,使他儿子变坏,而怀恨于于心,杀人报复。在你们那天在屋里的时候,他实际上一直都在横梁顶上。我们也知道光棍服了毒,但却一直没有死。就在你被我们救走之后,我们不知道他在床上,结果后来他被凶手打死了。告诉你这些,希望你能坦然面对这一切。” 女人听了这话,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侯小鹰瞧着她,正要问捅伤她的是不是光头?没想到这歌姬却一下抱住了她的胳膊,紧紧的抱着,哭得更伤心了。侯小鹰只好半侧着身支撑着,等她逐渐恢复平静。 好不容易这女人平静下来了。侯小鹰问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是谁把你捅伤的吗?” 那女子终于点点头,说:“就是光头,他是我的相好。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有哪个男人真正把我当人来看,唯独他。可惜他说他得了绝症,不能娶我。他不想让我做寡妇,我跟他去找郎中,郎中证实了他没有说谎。我就跟他说我要跟他一起死,但是我没有勇气zì shā,我让他把我杀了,死在他手里我就心安了。” “开始他不同意,但是坳不过我一再哀求。他于是相信我真的不想活了,想跟他一起死,就答应了,说他也想跟我在阴间去做夫妻。于是那天我们到了他家,他用刀子捅了我后背一刀,我就倒在地上等死。我看着他服了砒霜,但是一直没有死,躺在床上说肚子痛。” “后来他就不说话了。接着听到有人翻墙进了院子,我在半昏迷之间被救走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他会被人打死呢?虽然他自己真正想死,可是到头来他却被人打死…” 侯小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行了,你是死过一回的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好好活着吧。” 女人哀伤的点着头,呜呜的哭着。 在回衙门的路上,云燕问卓然:“看来是那光头跟女人结伴zì shā,结果那一刀没有杀中女人要害,她侥幸活了下来。而光头在没有毒发而死之前,却碰巧遇到了仇家来寻仇,死于仇家之手。真是造化弄人。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男的和女的会为了情相约zì shā呢?为什么动物却没有为了情zì shā的?只有人才会这样。”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人才有情感,才有爱恨情仇。正应了那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云燕听罢这两句,不由呆了。 ………… 春去秋来,转眼又到了第二年的深秋时节。 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割了,水田里已经结了薄薄的冰。农闲时节农人各自想着法赚钱补贴家用,但是又谈何容易呢? 杏仁儿便是忙碌的人中的一个,她想着趁着农闲去城里面找点农活。这里距离锦官城坐驴车都有差不多两天的路,但她还是决定要去锦官城。因为到了那里才能找到更多赚钱的机会,而在村里只有大眼瞪小眼,没有人会给他这种机会的。爹娘年迈体衰,不忍心看着女儿外出受苦。所以都不忍心把她送到城外,而是让她哥哥代劳了。 杏仁儿的哥哥实际上也想去锦官城打工,可是他得留下来照顾二老。另外,冬天地里虽然说比不得农忙时节,却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农活要做的。他若走了,家里可就没人了。 杏仁儿的哥哥背着一个包裹把她往村口送,村口有一条路,只是羊肠小道。走上一个时辰便到了集镇,集镇上就有过往的驴车去锦官城。这已经不是妹妹第一次外出打工了,所以也不用担心。她整个冬季农闲打工赚回来的钱还是挺可观的。 杏仁儿的哥哥还指望着妹妹赚的钱攒起来给他娶媳妇呢,至于杏仁儿的嫁妆,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了。而父母现在最操心的,就是他这儿子该如何娶个媳妇,传宗接代。 两人走在田埂上,杏仁儿走在前面,她哥走的后面。她哥说道:“辛苦你了,妹子。每次都要让你去劳累,赚回来钱供家里补贴。我这当哥的想想都难受。” 杏仁儿不回头,她实际上早就想去锦官城了。恨不得农闲时刻早点来,自己才能有借口离开这穷乡僻壤,到城里头去。在城里只要你肯做事,就不愁找不到挣钱的机会。堂堂正正挣钱的多着呢,还能够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有时甚至还能见到官老爷,在这偏僻的乡村里,唯一能见到官老爷就是村里的村正了,连县城里的官都很难见到。 而在锦官城里,却能看到很大的官。上次到锦官城打工的时候,杏仁儿就曾见过一个官儿好年轻啊,坐在轿子里,也没有放轿帘,听说是提刑官,很大的官儿。杏仁儿那时在一家酒馆做厨娘,在门口看见过来的轿子,瞧见了提刑官老爷。 她清楚的记得那年轻的老爷还冲她笑了笑,虽然未必是冲着她,旁边有好些人呢。但她就觉得是冲她笑的,那个笑容一直刻在了心头,让她每每想起,心里就砰砰乱跳。她知道那都是做梦,她不可能嫁给提刑官老爷。但是能做这样的梦,她就已经很快乐了,而现在又可以到锦官城去做事了,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那年轻的提刑官。再看他冲她笑,她便可以幸福回忆大半年。 想着心事,杏仁儿揉着长长的辫子往前走。哥哥在身后说的话她都没听进去,无非是叮嘱她在城里要留心,别让人骗了之类的。所以她只是随口嗯着往前走着。 过一处水田,这水田刚好是在风口上,所以结的冰比其他的水田要厚一些。这两天下冰雨,人和牲口都走田埂,便将田埂上的泥踩的很是泥泞。 走到田埂上,杏仁儿发现自己的绣花鞋上面的图案都被黄泥巴给裹上了,几乎都看不见了。她很心疼,眼见水田中结的冰挺结实的,便下了田埂沿着冰的往前走,只有一小截路。冰上走起来会舒坦很多,虽然就这么一小截,那也是好的。 踩着田里的冰,冰上很结实,但很滑。 哥哥顺手从田埂外面围着松树搭的一个稻草垛子上扯了一把稻草下来,递给她说:“捆在脚上,免得滑倒了。” 杏仁儿接过那把稻草,蹲下身,拿出其中的一小部分先将绣花鞋上粘的泥都抹了开去。这才把剩下的稻草分成两把,分别绑在了自己的绣花鞋脚弓处。绑好之后,她在冰层上跺了跺脚,觉得很结实,这才放心的踩在冰上往前走。 正文 第856章杏仁儿 他哥哥是不管这些的,脚上本来就是一双草鞋,大冬天的踩在泥泞里。虽然脚冻的早就麻木了,但这已经早就习惯的事,也不会在意的。所以依旧走在泥泞的田埂,落脚处都朝着有青草的地方踩,这样不大容易滑倒。自己摔跤没关系,可别把妹妹的行囊都弄脏了。 他一边还唠叨着,一边跟在妹妹身后。而杏仁儿开始走得慢,当发觉腿上的稻草足够让她在冰层上站稳,同时冰层也比较厚的时候,她便加快了步伐一直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这冰层的尽头,她没有走泥泞的路,而是踩在茅草里,上面有露珠,会粘湿裤脚。可是总比把绣花鞋弄脏了好。 到另一块田只有十多步远,而那块田白花花的也结了冰,大步踩在那冰层上,沿着田埂边踩着冰往前走。咔咔的她能听见脚下的冰层发出碎裂的声音,但是声音不大,显然这里的冰跟先前的相比要薄一些。或许已经转过了风口,因此结的冰相对就没那么厚了。 她踩着冰层往前走,耳边听着哥哥唠叨。忽然她站住了,因为她发现冰层下面好像有个黑漆漆的东西。只是隔着厚厚的冰层看不清楚是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是谁掉了一件衣服到里头?难道是谁家的衣服扔到田埂里不要了吗?对他们家来说,能找到一套衣服那也是好的,洗洗晒干了一样可以穿。再说这套衣服看样子还不错,虽然看不真切。 她哥见她站住了,便也站住,顺着她目光往冰层下瞧。便咦了一声,说道:“这冰层下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谁丢在这的衣服裤子?” 杏仁儿点头,她身上的裤子可是打了好几个补巴了。若是真的,能找到这样一身衣裤,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有的换。看样子这裤子还是好的,都没打补丁,即便是隔着冰层看不真切,但是颜色的一致可以推测出来,补丁的颜色一般跟裤子本色不会相同。 杏仁儿心头一阵激动。别人扔到田里的肯定是不要的,别人不要当然谁捡到就是谁的。 所以杏仁便在冰上狠狠跺了几脚,脚下冰层咔咔作响,却没有碎裂。大哥说道:“我把冰砸开,看看这衣服裤子能不能用。” 他四下里张望,发现不远处田埂边有一块冬瓜大小的石头。便快步过去要搬石头,可是没想到那石头露出田埂的部分虽然只有冬瓜大小,可是下面还有一大截埋在土里,拔不出来。他抓着石头使劲摇晃了两下,到是有些裂缝了,但估计还得费点劲才能把它掏出来。 杏仁儿又狠狠的跺了几脚,眼看着冰已经裂了好几道缝隙,可就是没有完全裂开。于是她索性上了田埂深吸一口气。猛的双脚一蹬,整个人高高的跃起,随后落下,双脚重重地剁在田埂边的冰层上。 咔嚓! 冰层碎了。杏仁儿双脚直接穿透了冰层,踩到水田里面,田水一直没到了她小腿弯上。 哎呀!真是的。 杏仁儿嘟哝着,满以为自己这用力的跺下去,最多能将冰层踩碎,便可以把碎的冰掀开而捞出下面的衣裤了。却没想到这一下用的劲太大,竟然直接把冰层给踩穿了,把自己的鞋和裤子都浸湿了。 不过杏仁儿倒没有太在意,这十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经常身上湿漉漉的还在地里忙活,即便是冬天也是这样。因此尽管鞋子裤子弄湿了,她并不在意。于是伸手抓住了已经裂开的冰层,用力掀开,哗啦一下,一大块冰被她掀了起来摔到了旁边,滑出老远。 她很是高兴,能捞起一套衣服裤子的喜悦已经完全冲淡了先前她踩到水田里的沮丧。她相信哥哥应该不会跟自己争抢这套衣裤的,至少会留一条裤子给她,因为裤子男女都差不离,只有衣服不一样。这个裤子就算是男人的,自己也是可以穿的。 她撸起了衣袖,光溜溜的一条胳膊伸进了冰冷的水中,一下抓住了条裤子,想先把裤子捞起来。 可是一扯之下,觉得很沉。她腰腿一使劲,将那裤子扯离了水面。一瞧之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却原来那不单单是一条裤腿,还有一只脚正从水里伸出来,那脚惨白。 杏仁儿吓得尖叫了一声,将那条腿和裤子一起扔回了稻田里。连滚带爬的上了田埂,慌慌张张往回跑,结果慌乱之下,脚下一滑摔在了田埂上。也全然不顾,挣扎着又往前跑。 杏仁儿的哥哥吓了一跳,赶紧高声问道:“怎么啦?杏仁儿,出什么事了?” “死人,水田里面是个死人,没脑袋…!” ………… 锦官城。 这一年里卓然破了不少案,但是也遇到了不少烦恼。其中最大的烦恼不是来自于他的案子,而是来自于王安石。 王安石觉得他的改革成效还不够显著,所以又进一步的调整了改革的力度。这一下触犯了川蜀不少人,那些人在此之前看着提刑官老爷先斩后奏的特权,虽然损失了一些利益,也就认了,不敢得罪。免得卓然掏出尚方宝剑,咔嚓几剑把脑袋砍了,他们也奈何不了。谁叫人家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所以王安石的改革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得到了顺利推广。可是王安石想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所以他一下把改革的力度提高了不少。这下川蜀反对声此起彼伏,有不少人把状告到了卓然这里。 卓然当然是王安石的坚定支持者,但是他也知道,改革步伐如果迈得太大,恐怕引起的反弹会很强烈。挨着他管辖的这一亩三分地,川蜀一带若是都遇到了强烈的反对的话,下一步要在全国推开就更难。所以婉转的跟王安石提到了放缓改革进程的建议,以避免矛盾太过激化,最终会让改革夭折。 王安石却勃然大怒,跟卓然大吵了一架。说卓然不信任他的话,他就卷铺盖走人,他去侍奉他母亲去,什么官都不要了。卓然气得没办法,只好好言相劝,说自己不是那意思,只是提个建议而已,最终还得他自己拿主意。 王安石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跟卓然道歉,说自己性子太急。卓然只有苦笑,因为王安石虽然道歉了,但是他还是坚持所有的改革必须按照他的思路往前推进。就算遇到阻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要有无坚不摧的勇气,才能把改革进行到底。 卓然只好由着他,对那些把状告到自己面前的人都装聋卖傻,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尽量不参加他们的争斗。 这些人对王安石改革的抱怨被报到了京城宋英宗那里,甚至包括曹太后都收到了不少奏折。可是这两个人一来没有在川蜀,不知道当地的情况,没有切身的感受。二来对卓然有很强的信任,加上改革只局限于锦官城和所辖的州县乡村,范围有限,掀不起什么大浪。倒不如静观其变,先看看情况再说。所以宋英宗和曹太后也没有理睬这些奏折,改革得以继续往前推进。 卓然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在他面前告状,包括有些功成名就告老还乡的老臣。让卓然很为难,于是卓然很希望找个机会去乡下避避风头。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命案的禀报。 这命案发生在杏花村,这村名字跟那首诗牧童遥指杏花村没什么关系。因为在那诗之前,杏花村就得名字了,因为村里长满了杏花。 杏花村所属的杏山县派人紧急到城里禀报,说在杏花村村头的水田里发现一具尸首。经过辨认是杏山村的一个庄稼汉,身中数刀,胯下的活儿还被人割走了,并且人头也不见了。 负责勘察的是杏山县的县尉,在死者衣服里找到了一些随身物品,其中有姓名地址的账单,找去让家人来辨认,相貌已经有些变形,但大致还能认出,且确认衣服裤子是他的,并根据尸体身上的特有的疤痕和胎记,最终确定的确就是杏山县客栈的陆掌柜。 卓然到了川蜀之后,曾经下过公文,通告各地,发生命案如果不是当场抓获凶犯,证据确凿的,在主持侦破和抓捕罪犯的同时,要立刻快马禀报自己,根据情况决定是否亲自前往破案。 侦破案件如同救火,来不得半点耽搁,一旦耽搁,证据灭失将会对案件侦破带来最大的障碍。很多案件就是因为证据没有及时搜集而无法破案的。所以卓然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想尽可能的参与到命案侦破第一线。 他是提刑官,按道理他只需要对下面报上来的案子进行审查就可以了。除非是他所在的地方发生命案他可以直接侦破之外,其他的地方他都没有必要去的。但是卓然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宁可自己辛苦一点,也要尽可能多的破案,打击罪犯,维护一方平安。 所以收到快马来报紧急命案的公文之后,卓然立刻带着十多名捕快,药葫芦和小青小白飞奔前往杏山县。 正文 第857章所为何事 从杏山县的杏花村到锦官城,坐驴车要坐两天。但是让他们快马加鞭,一天就可以到。所以下午时分他们就已经赶到了杏山村。杏山县的知县带着县尉等主官在城门口迎接,卓然已经派人先来通告他们,叫不必迎接了,只让负责刑案的县尉带着当地捕快等候。 现在看见知县还是带着众官设宴到门口迎接,卓然立刻脸都沉了下来,也没有下马。当下冷声道:“我不是来听取你们的什么汇报,我现在破案如救火,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行了,酒宴你们自己留着吃,县尉带人马上跟我走。” 听到提刑官这番话,知县顿时又羞又窘,连声告罪,不敢违拗,赶紧的叫县尉带着人跟着卓然他们紧急赶往杏花村。 他们赶到杏花村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按照卓然先前的公文要求,在可以的情况下,尸体尽量留在案发现场,不要移动。除非是尸体留在现场有可能受到严重损毁,或者难以保护的情况下才能转移尸体。 由于之前有了严格要求,因此发现这具尸体依旧还是放在水田的冰层下。只是那水田派了衙役进行守护,不许任何人靠近。 发现尸首的杏仁儿和她哥哥也被通知不得擅自离开村子,在家等候,锦官城来的提刑官大老爷很可能会询问他们一些事情。这话顿时让杏仁儿高兴起来,先前看见尸首的惊恐都已经浑然忘却了,眼前只有提刑官的音容笑貌,不由一颗芳心怦怦乱跳起来,又是羞涩又是紧张。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提刑官老爷,她实在忍不住,跟哥哥故作不经意的说了这件事。她哥哥才说道,提刑官已经把他叫去问了当时的情况,可能已经了解了,就没再叫她去问。 杏仁儿顿时满是沮丧,心想是我最先发现了那尸首,怎么反倒叫我哥去问而不问我呢?要是把我叫去问,岂不是能近距离的见见这位年轻的提刑官,跟他说几句话这一辈子也不冤枉了。 可是偏偏没这样的机会,思前想后,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有什么发现而哥哥却不知道,便可以提供给提刑官老爷了,不就能见到了吗?于是她在那儿认真思考,想着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提刑官老爷注意到自己,能跟提刑官老爷说上话的。 想来想去,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一件事。就是曾经在跳起来踩碎冰块,踩进泥浆地里的时候,好像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当时慌乱之下也没留心,或许是石头什么的。 不过水田泥浆地里一般不会有这些东西。因为犁田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会被扔出水田的。否则耕地插秧什么的会划伤插秧人的脚,或者伤到牛的脚,那就惨了。那这东西会不会是死在田埂田地里的那个人留下的呢? 杏仁儿一阵兴奋,她决定去看看。于是她赶紧出了家门,尽直往水田方向走,大概担心被衙役拦住,不让过去。可是到近前才发现,水田那里已经没人了,看来尸首已经被搬走了,现场也勘察完了。她顺着田埂往前走,想看看当时发现尸体的地方。 可是仵作当时把尸体从田里抬出来,已经把一大块的冰都踩碎了。这让杏仁儿有些弄不清楚当时她踩碎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当时很慌乱,也没用心去记具体的位置。她随便在水田里摸了摸,没有摸到,水很冰。 这时她听到哥哥的声音在不远处喊她:“杏仁儿,吃饭了,你在干嘛呢?” 杏仁儿赶紧在水田里洗了洗手站起身,说:“没干啥。” 说着走了回去,来到哥哥身边。 哥哥说道:“衙门的人已经说了,没有咱们什么事了,该干啥便可以干啥去。所以爹娘说明天一早你赶紧到城里去找事做去,可不能再耽搁了。” 早几天对于杏仁儿来说进城是最渴望的,日夜盼着的就是这天。可是现在她并不想这么早就走,因为提刑官还在村子里没走呢,在查那件案子。 于是她眼珠一转,说道:“我这两天肚子痛,就是那天发现尸体之后吓着了。晚上老睡不好,肚子痛。我担心是不是那天摔倒之后,扭着肠子了。要不让我歇两天再去吧,不然走到半路上犯病了,那可没人照顾。” 她哥哥好生瞧了她几眼,说道:“当真肚子痛?” “我没事编这个哄你做什么?” 他哥哥便点点头说:“那好,我跟爹娘说一声,你在家再歇两天再去吧。说的也对,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外面要是真生病了可不好。回去吧,等着你吃饭呢。” 杏仁儿跟着哥哥往回走,走进村,忽然她站住了。一眼看见了迎面朝他们走过来的几个人,旁边是村正,还有县衙里的县尉老爷。那县尉老爷她见过一面,以前到村里来收租子,还抓了几个人,凶巴巴的,可是这会子却乖得像小猫似的。陪着笑脸,腰都拱得恨不得脑袋杵到地上去了。 旁边那身穿官袍的年轻提刑官阴着脸,微微皱眉,好像在想什么心事。眼看路中间站着两个人,是杏仁儿兄妹俩,村正老远的赶紧挥手,让他们躲开。于是大哥赶紧拉着杏仁儿退到了一旁,垂手而立,等着老爷过去。 走到近旁,提刑官忽然扭头瞧了一眼仰着头一脸热切的望着他的杏仁儿。卓然觉得这女子很清纯,就像早晨的晨露似的,而且别的人见到自己都害怕的把头低下,唯独她闪个大眼睛望着自己,眼中还满是惊喜。不由得有些诧异,便冲她微微笑了下。 这一下,杏仁儿简直好像被当头敲了一棒,整个人都蒙了。感到口干舌燥,两腿发软,一颗芳心通通乱跳,脑海里只是闪过念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天哪,他竟然瞧了我一眼,还冲我笑。 直到卓然他们已经过去老远了,杏仁儿都还跟被点了穴似的,傻愣愣望着他的背影。 他哥已经走出好几步了,见妹妹没跟上,扭头过来叫了一声。却还是没听到杏仁儿有什么反应,于是走回来推了她一把。杏仁儿一个踉跄,这才好像从魔咒中被唤醒过来,张口结舌的望着哥哥,啊了一声。 “你中魔障了,傻傻的干嘛呢?” “没,没有啊。” “没有还不走?” 他哥哥狐疑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路的尽头早就没有了提刑官他们的身影,空空的街道啥人都没有。不觉心里嘀咕,我这妹子不会是那天踩到死人中的邪吧。在跟爹爹商量,要不要请个道士给她招招魂。 ………… 卓然有些憋屈,因为杏花村这具无头男尸案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死的人很快就查清了,经过辨认,就是杏花村的一个叫大牛的楞头青。这人在村里横行霸道,打架斗殴,谁也不敢惹他,连村正都宁可躲着他。没想到却被人杀了,还把头也砍走了,但是身体能确定就是大牛。他们家人经过反复辨认,还准确的说出了大牛身上的伤疤特征什么的。 这两天卓然安排捕头在村里进行调查,包括周围的村镇,调查大牛是否和谁有仇怨。结果调查后,发现这小子虽然很让人讨厌,但真正跟他有仇怨的,也就是跟他打过架的也就那么几个,也都是村里的混混。 而这几个人经过调查,都有确凿的证据没有单独出去过,也就是没有作案时间。并且这些人赌咒发誓,说他们跟大牛也不过是口角之争而已。也没怎么往死里打,就是打闹而已,所以仇怨倒也还没有达到要取人性命的程度。 卓然还是调查他们起争执的原因,果然就是一些口角之争,并没有足以引起杀人砍头的仇怨。毕竟相互仇恨再多,真要杀人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还有很强的动因才行,否则达不到这么严重的程度。经过调查,村里这几个人似乎都没有什么恶劣的前科,更没有杀人之类的恶行。连小偷小摸都没有,只是横行霸道一点而已。 这案子从仇怨角度找不到嫌疑人。卓然他们经过案件分析,确认这是一件仇杀或者qíng shā。劫财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经过调查,这大牛的家境并不宽裕,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特别是他父母把钱管得很紧,他身边甚至连十文钱都不会超过,所以为钱杀人目前没有证据支持。可是因为仇怨杀人又找不到嫌疑人。 调查qíng shā也陷入了僵局。大牛家境贫寒,没有钱讨媳妇。而他似乎也不是一个缺了女人就没法活的情种。经过调查,在村里头也没有谁听说过或者看见过他跟哪个女人相好。因为他年纪不太大,才刚刚成年,因此认定他死于qíng shā也没有什么依据。 死者胯下的活儿不见了,这是认定qíng shā的最主要依据。因为在卓然看来,也许是因爱生恨,所以对他那活儿特别恼怒,这才把它割走。 卓然他们搜寻了水田附近草丛和水田里面,没有发现胯下的话儿。已经过去两三天了,这案还是没有任何头绪,除了查清尸源之外,没有其他的进展。所有人都觉得很是郁闷。 正文 第858章情窦初开 卓然得到的最有价值的qíng shā线索,是大牛以前喜欢的一个村姑,是一个跟大牛一起长大的女人,这女人身强力壮,膀大腰圆,长得跟男人似的。小时候就跟大牛他们打打闹闹,后来有人曾经说,小时候他们过家家扮夫妻,那女子就说过要嫁给大牛做媳妇。大牛当时就说了,若是将来谁敢娶这姑娘,他就杀了谁。 说这话的是那姑娘的一个表哥,那表哥也挺喜欢这女孩子的,后来还真就把她娶了。大牛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在婚礼上喝醉了,就说起了这段往事,大牛就哭。那闺女也哭,表哥就发怒了。新婚之夜跑出去了,仅此而已。后来那姑娘跟他表哥生了孩子,在村里过得有滋有味的。只是每次大牛见到他表哥都不说话,有时候还咬牙切齿的,被人看见过好几次。 这一次大牛死了,在摸排情况的时候就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负责排查的云燕他们。结果卓然就带着人找上门去核查,但是核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那表哥坚决否认他对大牛图谋不轨。道理很简单,他已经娶了那姑娘,都生了两个孩子了。一家人过得有滋有味的,没有理由去杀大牛。 尽管在一个村子,大牛跟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时还打招呼。但大多数是横眉冷对的,就是这样。他表哥也没有任何要杀人的念头,只因为大牛虽然对他们横鼻子瞪眼睛的,可仅此而已,从来没有其他的非分之说,也没有威胁过他们任何话。 只不过是双方不说话而已,又或者表情不好看,这没有什么的。并且在案发这几天,她表哥根本不在村子里,而是到锦官城走亲戚去了,这件事南宫鼎派人去调查验证过。 卓然觉得很郁闷,这案子没有往下查的线索。这让他有一种隔靴搔痒的痛苦。经过尸体检验,死者死亡时间是案发前三天。根据胃内容物消化程度判断,应该是餐后三个小时左右。正常情况下,如果是晚餐的话,死亡时间应该是晚上的九点,也就是一更到二更之间。 卓然的重心集中在仇杀和qíng shā上,但是没有结果。于是他又把重心放在最近这三天村里出现的陌生人身上,他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一些相对比较小的可能性上。比如流窜作案,或者偶然因素的突发性杀人,这些可能性相比先前正常排查的qíng shā仇杀要小的多。但是当qíng shā仇杀可能性不大的情况下,这些可能反倒大起来了。 遗憾的是,这种可能性最终也被排除了。准确的说是没有发现让他们决定追查下去的线索。 卓然把云燕他们三个叫了过来,商议案子下一步的打算。 云燕他们看见卓然阴沉着脸,便知道这件事很棘手。南宫鼎说道:“这案子实在是蹊跷。到底是谁把大牛杀了?看着简单,可就是破不了,还真是奇怪。” 侯小鹰说道:“卓大人一定有办法的,每件事情都有一个柳暗花明的时候。等到卓大人找到突破口,就能一举把案子破了。” 云燕瞧着卓然说道:“大人有没有进一步的破案思路?” 卓然沉吟片刻,说道:“眼下最有可能的qíng shā仇杀我们都查了,没有线索。反过来,就该朝着可能性不是很大的方面进行排查。比如流窜杀人。要调查三天前是否有人见过有陌生人到村里来过。” “把排查的范围加大。比如杏山县,甚至更远的地方,包括锦官城。扩大范围之后寻找新的破案线索。”卓然沉吟片刻,才又说道,“我们还需要一个老办法,——发动群众检举揭发举报线索。” 这个词汇对于云燕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显得很陌生,但是对卓然来说是很熟悉的。卓然学过刑事侦查的历史,知道在刑事侦查技术不发达的解放初期破案,很多情况下是使用的群众运动的方式。就是发动群众检举揭发,提供有用的证据和线索。 这种方法在那个时代虽然有些劳民伤财,可是还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有不少案子就是依靠这种方法最终得到破获的。卓然在万般无奈之下,竟然想到了这个发动群众寻找线索的办法。 对于云燕等人来说,这种方法还真是有些陌生。他们却不知道这种方法在建国之初,人民群众翻身做主人,革命热情极度高涨的情况下,还是相当能发挥作用的。那时群众参与社会管理,勇于揭露犯罪的罪行极度高涨,只要想到任何可能与案子有关的事情,都会积极主动向相关部门进行禀报。还真就破获了不少案子。 但是卓然把这种方法搬到一千多年前的宋朝,他不知道宋朝的百姓对于参与社会管理,群策群力打击犯罪热情有多高。这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搜集线索的一个思路和想法。 没想到村正把提刑官老爷的要求让民众敲锣打鼓在村里和附近的村子进行宣传之后,竟然很快得到了回应。而第一个回应过来的居然就是卓然白天在街道上见到的那眼睛亮亮的,像朝露一般可爱的女子杏仁儿。 杏仁儿得到提刑官老爷征求破案线索的公告之后,顿时心情激荡起来。她一下想到了自己当时跳下水田踩到的东西要不要去跟提刑官老爷说?但是那东西当时到底是不是存在?她心里还是打鼓。因为那之后她曾经在水田中寻找,可是没有找到,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呢? 杏仁儿只犹豫了片刻,便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提刑官,不管是真是假。虽然提刑官老爷在公告中说了,根据情况查证属实,必有重赏。但这时杏仁儿已经对赏钱没有那么看重,她看中的只是跟这位让她怦然心动的提刑官说上几句话。 所以她鼓足勇气跑去找了村正,说自己有线索要提供给提刑官老爷。 村正不敢询问是什么线索,生怕泄露了消息。而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好奇打听的好。于是他着急忙慌的跑去带着杏花来找提刑官老爷。 卓然没想到刚刚把消息散布出去,就有人来提供线索了,顿时高兴起来。原先沮丧的心情一扫而空,心中更是赞叹,原来毛老人家当初制定的人民战争还真是一个伟大的真知灼见。发扬人民群众的集体智慧还真的是无往不利,这就叫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卓然立刻吩咐把杏仁儿和村正他们叫进来之后,村正介绍了杏仁儿的身份。卓然微笑点头,说道:“姑娘请坐。” 就这一句话,简直就打开了杏仁儿的心扉。只觉得兴奋的要蹦起来了,可是她不敢,把心里的激荡说出来。只是感谢而兴奋的点点头,侧着身子在圆凳上坐下,低着头,用手捻着长长的独辫,那辫子垂在她高耸的胸脯前。 卓然瞧她羞答答的样子,心想你是来提供线索的还是来相亲的?看你害羞的样子。在以往的侦破中,卓然也没少接待来提供线索的人,那些人多数情况下是冲着赏金来的。因此脸上满是兴奋,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线索夸大一百倍。让官员们对自己的线索百倍的重视,重重地犒赏。那表情就好像看着丰厚的银钱的兴奋色彩,而没有杏仁儿这种女人的娇羞。 卓然并不知道杏仁儿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纳闷。便微笑说道:“姑娘知道什么消息请说吧,我听着呢。” 杏仁儿心里咚咚的跳了起来,就好像拆了十七八只小白兔到处乱跑。她慌乱的答应了一声,抬起眼帘,飞快的瞅了瞅了一眼。这一瞧之下,一颗心更是乱的好像春天里fā qíng的羊羔,到处乱拱。 卓然见她只是哎了一声,又神情慌乱,还羞涩满腮的低头在那不语,一张脸已涨红得连脖子都变色了。卓然回头对旁边站着的云燕说道:“给她倒杯水,她可能渴了。” 云燕瞧了卓然一眼,嫣然一笑,便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杏仁儿。 杏仁儿慌乱的接过水,手一抖,茶水泼出了不少,溅在她雪白的手腕上。顿时烫得哎呀叫了一声。却强忍着不敢把杯子扔下。 云燕一把将她的杯子取了过来,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马上袍袖一拂,将她手上残留的热茶给抹了去。说道:“没事吧,烫着你没有?” 杏仁儿实际上已经烫的脸都变色了,听了这话赶紧摇头,说:“没事的,一点都不烫。” 说着这话,又会飞快的瞟了卓然一眼,赶紧把目光收了回去。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到高耸的胸怀里了。 卓然笑了笑,心想这姑娘太紧张了,得让她把情绪缓下来。于是说道:“你多大了?” 杏仁儿没想到提刑官老爷会问她年纪,顿时心里一阵慌乱,哪有随便问姑娘年纪的,除非是媒婆要相亲呢。当然,意中人也会关心这个最敏感的问题。想到这,不由得更是慌乱,声音都有些发颤:“还有两个月就到十七了。” “哦,那你是正月间的了。” “是呀,正月间的。” “正月间杏花还没开呢,怎么给你取这名字呢?” 正文 第859章你可以叫我大哥 杏仁儿愣了一下,她一时不明白卓然问这话的用意。不过她立刻找到了答案,因为以前母亲告诉过她。于是飞快的瞟了卓然一眼之后,心里怦怦乱跳。颤抖着声音说道:“因为我娘生我的时候梦到了杏花,好多好多,漫山遍野都是。醒过来就觉得肚子痛,很快就把我生下来了。我娘跟我爹说了,我爹说这是吉兆,就叫杏仁儿好了,所以给我取了这名儿。” 卓然微笑点头说道:“挺好的,杏花开起来,满山遍野雪白一片,很是漂亮的。代表着清纯,跟你一样。” 杏仁儿见提刑官老爷这么夸赞自己,顿时意乱情迷,差点从凳子上跌倒下来。赶紧坐好了,涨红着脸,埋着头用手扰着发梢,不敢说话。 卓然笑了笑,又说道:“你有婆家了吗?” 这话简直就像一记重锤打在了杏仁儿的心口,天哪,提刑官老爷居然问自己有没有婆家?这话是什么用意?难不成他在暗示什么?我要死了,天哪,提刑官老爷这么问我,我真要死了。 杏仁儿慌的又差点从圆凳上栽下来,脚移动了一下,撑住了身体。一颗心跳的比敲鼓还要急。慌乱的摇着头说:“我…我们家穷,我娘说…没钱给…嫁妆。” 云燕在一旁微笑说道:“你如果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提刑官老爷,要是有用的话,老爷会赏你一笔钱做嫁妆的。以前在板栗村,就有人提供了重要的消息,结果老爷高兴之下,赏了他十两银子。他便有钱娶媳妇了,订婚的时候,还特意跟我们老爷说的呢。你还不赶紧把你知道的告诉老爷,好拿嫁妆的钱啊。” 杏仁儿顿时慌了,这话她有些不明白了。当然这话是旁边这位女捕头说的,她的话明显在提醒自己该说正事,别扯那些没用的。把要说的消息告诉老爷,如果有用的话,还真就能换得嫁妆。 她紧张的望着卓然,提刑官老爷却微笑点头,示意刚才这位美女捕头说的话没错。杏仁儿更迷茫了,要是自己的意中人是别人,拿到一笔嫁妆那当然是特别高兴的。可正好是意中人说要给自己备嫁妆,只要自己提供的消息有用,那就是说这嫁妆是拿去让自己嫁给别人的,而不是嫁给他。 她一时迷茫了,不过转念她又觉得这话只是旁边这位女捕头说的话,而不是提刑官老爷说的。尽管提刑官老爷点头了,也不意味着他真是这么想。 杏仁儿拼命在心里鼓励着自己,然后吞了一口唾沫,说道:“我不要钱,我只是想把这消息告诉提刑大老爷。” 云燕微笑,不温不火的接着说道:“要不要赏钱没关系,你先得把你知道的事情赶紧告诉提刑老爷,这破案可是非常紧要的。这事耽搁了,罪犯逃走了,就算你说的有用也抓不到罪犯了。岂不耽误了提刑老爷的事情吗?” 杏仁儿顿时着急起来,赶紧点了点头,勇敢的抬头望着卓然。眼中满是热气,说道:“是这样的,那天我跟我哥走过田埂,——我要去锦官城找事做。我们家穷,农闲的时候要外出去挣些钱。我爹娘身体不好,不能下到地里很多活,还得靠我哥忙着。所以他不能走,就只有我,我这两年都到锦官城去挣些钱…” 云燕说道:“这些你不用说,你就说消息好了。” 卓然挥挥手,对云燕道:“没关系,让她说吧。我们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卓然知道,如果在提供消息的人说话的时候随意打断她的话,让她不要说认为无关的事,反而可能会忽略掉一些重要的消息,那实际上是得不偿失的。因此卓然让云燕不要打断她话。 云燕点点头,实际上她完全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够打扰提供消息的人。因为有些消息可能就隐藏在说的看上去无关紧要的消息中。但是不知怎么的,潜意识感觉到了这眼睛亮亮的乡村女子似乎对卓然有某种不良企图,从她看卓然的眼神云燕就能感觉得到。而卓然是自己的未婚夫,因此潜意识里有一种想阻止对方的想法,由此才出言打断了对方的说话,让她尽快说完正事好走人。 没想到却被卓然阻止了,她心中有些酸酸的,挺不好受。跟在卓然身边时,卓然遇到好些个女人,当然基本上都是那些女人喜欢上了卓然。所以云燕总是用这个来宽慰自己,这不是卓然的错,一个优秀的男人总是会有女人喜欢的,只要他心中有自己就好。 可是每次遇到这种事时,她心里又会酸溜溜的,就像现在。但是她不能表达出来妒忌。妒忌是女人最可怕的缺陷,甚至有可能会导致被休妻。她虽然是堂堂包拯包青天的女儿,在妇道方面是也不能够有什么特殊待遇,所以只能黯然神伤而已。 杏仁儿开始有些慌乱,可是听到卓然不让女捕头打断自己的话,顿时沮丧和慌乱的心又燃起了熊熊烈火。她勇敢的把目光望向了卓然,开始细心的打量着这在一年前就打动自己芳心的这个男人,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 卓然眨了眨眼,马上说道:“那田埂很泥泞,我都差点摔跤了。你没事吧?” 这话才把杏仁儿从云端之中扯了扯了回来,赶紧把目光垂下。想起卓然刚才说的话,不由又扑哧的笑了,说道:“那倒没有,不过那田埂的确很泥泞。那两天老下雨,雨被风一吹就结了冰。人和畜牲口踩到上面很快就变得满是泥泞。别说是老爷您了,就算是我们,弄不好也是要摔跤的。” 卓然说道:“这就是说你当时摔跤了,是吗?没把衣服弄脏吧?” 望着卓然善意的微笑。杏仁儿原本紧张而羞怯的心顿时放开了许多。说道:“刚开始我没摔着,我还用稻草把脚给绑着呢。结果我发现田里有一件衣服或裤子似的,你知道我家很穷,所以我就想把冰踩碎了,捞起来看看能不能用。结果把冰给踩碎了,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具尸体。我吓坏了,转身就跑,在田埂上摔了好几跤,衣服都弄脏了。” 卓然说道:“你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换成别的人,看见田里有具尸体,只怕当场就要吓昏死过去的。你还能保持清醒,还能跑开,足以证明你比别的女人都了不起。” 杏仁儿顿时高兴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说道:“老爷,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 卓然微笑,点点头说:“不用叫我老爷,我年纪比你大,你叫我大哥或者叫我名字卓然也可以。” “那哪行呢。你可是提刑官大老爷,我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能见这么高的高官。” 卓然微笑:“我倒宁可你把我看成大哥而不是高官。那我会更高兴。” “真的,那我可真叫你大哥了。” “是呀,你这么叫我才高兴呢。” 卓然眼角看见云燕似笑非笑,站在旁边没有做声,但神情显然是淡淡的。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叫我大哥没关系,只要跟我熟的人,比我年纪小的都叫我大哥呢。好了,你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吧,你发现什么了?” “好的,我当时在田埂上蹦起来,一下就把那冰给踩碎了。两只脚都直接踩到了泥浆里头,结果我好像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有点像树枝,但是又不大像,就是那种长形的东西。我当时因为紧张,所以倒也没很注意这件事。” “可是后来老爷您说了让提供消息。我就在命案现场,这整个过程我翻来覆去想,到底有什么线索能帮得到大哥您?结果我就想起这个事了。您没在田里干活,不知道水田里是不能有瓦片树枝什么的,要不然插秧犁地的时候会伤到人和牛的脚的,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那旁边并没有树,那田埂也不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我只是抄近路,所以走的那儿。平时很少有人走的,因为走大路实际上进村出村更近,只是我家从这条路要近一些。” “我说这些,就是想让老爷知道一般的人不会走那条路,也不会有人掉树枝什么的到田里头。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兴许不是树枝,是别的。可是我也说不准,所以跟老爷您说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对老爷您有帮助?” 卓然瞧着她,想了想说道:“你当时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那你后来去找过吗?” “去了,就是今天。我本来想去找一看找下到底是什么?然后再来跟大哥您说这件事。可是我没找到,实际上也没好好找,我哥就把我叫走了。催着我去锦官城打工去,他老想着让我给他挣钱娶媳妇。说反正我还小,有钱了先让他娶了媳妇,挣了钱再给我做嫁妆。” “可是大哥您这个案子还没破呢,我怎么能够这时候走呢?所以我就留下了。借口说我肚子痛,那天见到死人心里害怕,所以扭到筋了。我哥和我爹娘就答应让我再住两天。” 卓然说道:“很好。这样吧,你带我们去看看。” 杏仁儿很高兴,连声答应,带着卓然他们出了里正的家,往案发现场走。路上她跟卓然并肩而行,很是紧张,不时的用手绕着辫梢。想着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跟提刑官大老爷肩并肩走着,还能跟他说话,甚至还可以叫他大哥。杏仁儿开心极了,她今天晚上别指望能安睡了。 正文 第860章刀鞘 他们来到了田埂处,在那被踩得乱七八糟的冰层前站住了。杏仁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想不起来当时我从什么地方跳下去的了,反正就这一片。” 卓然回头对南宫鼎说道:“你派几个弟兄下去拉网式的慢慢的搜索,每一片泥土都给我翻找。看看有没有杏仁儿姑娘踩到的那根树枝一样的东西?” 南宫鼎答应了,自己亲自脱了靴子,带着三个捕快下到水田。先把冰整个都踩烂,然后在刺骨的水中慢慢的一点一点摸索着往前寻找。 忽然南宫鼎惊喜的说道:“是有个东西,但是不太像树枝。我瞧瞧是什么?” 他把泥地里的一个东西取了出来,在水中哗啦两下,冲掉了上面的泥土举起来。却是一柄bǐ shǒu的刀鞘。 卓然眼睛顿时亮了,伸手过去把那刀鞘小心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看着。回头对杏仁儿说道:“你踩到的是这东西吗?” 杏仁儿说道:“我不知道啊,反正我跳下去的时候好像踩到了一个东西,梗着脚呢。当时太慌了,也没在意。” 卓然笑了,说道:“如果说这东西最终侦破这个案件的话,我先谢谢你。” 杏仁儿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说道:“能够帮到大哥我就太高兴了。” 卓然让南宫鼎他们继续搜索,可是其他的地方没发现任何一样东西。 卓然说道:“这玩意儿肯定就是你先前跳下去踩到的东西,这东西应该是落到冰层下的。结果很凑巧,你跳下去的时候双脚正好踩到这东西上面,结果就把它踩到泥地里的。所以我们在把尸体从冰层下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泥浆里头有这玩意儿,真是凑巧了。这是一把刀鞘,如果这是凶手用来行凶的,那就太有价值了,多谢杏仁儿姑娘。” 说吧,卓然回头对跟在身后边的小青说道:“赏她十两银子。” 小青赶紧拿出了十两银子递给杏仁儿。说道:“这是老爷赏你的,拿去做嫁妆吧。这银两就算分成两半,也够你哥娶媳妇和你做嫁妆的啦。” 的确如此,农村特别是穷苦人家,娶妻花不了多少钱的。但是就算钱不多,他们也凑不够这些钱,现在一下拿到了十两银子,她跟哥哥的婚事可都解决了。 不过杏仁儿却摇了摇头,把银子推了回去,说道:“我不要,我想求大哥一件事就可以了,不要银子。” 卓然有些奇怪:“你想求我什么?” “我想到锦官城做事,可是以前我去锦官城都找不到好的差事。因为我不识字,别的事我又不会做,苦力又没有力气。要是大哥能帮我找个工,我就千恩万谢了。” 卓然微笑道:“这个简单。这样吧,这件案子完结,我回去之后,你到锦官城来找我,我给你找个差事。包你能一个冬天赚到嫁妆钱。” 杏仁儿顿时心花怒放,赶紧府礼谢过。 卓然从小青手里拿过那一锭银子,抓住了杏仁儿的手,拍在她手心里说道:“这点银子是对你提供重要线索的酬劳。你若是不想把它做嫁妆,可以给你哥哥。他可是着急着要给你娶嫂子呢,你自己的钱到锦官城来挣,怎么样?” 杏仁儿又惊又喜,又是惶恐,还想推辞。卓然却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手掌掰过来握住了那锭银子,拍了拍说道:“行了,大哥说的话你都不听,那可不好啊。” 杏仁儿听到卓然故作摆架子的样子,说出这话,赶紧红着脸答应了。实际上她心里已经兴奋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因为她的手被卓然的手握着,感觉到卓然手心传来的男人的体温,又是让他心动的男人。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卓然笑了笑,放开了她的手,说道:“好啦,就这么说定了。我要回去研究你提供的这个线索去了,案子破了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随后带着人顺着田埂回村去了,把杏仁儿留在那田埂上,握着那锭银子。右手捧着左手,还在感受着卓然留在她手上的体温。 卓然回到村正家自己的房间里,将那刀鞘翻来覆去观瞧。云燕在他身边,卓然说道:“这刀鞘从鞘口可以观察到是双刃的,而死者胸上胸腹多处刀伤也都是双锐角。说明杀死大牛的,也是一种双刃bǐ shǒu。宽度跟死者身上的差不多,长度也应该是吻合的。关键就看这刀鞘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样的消息。” 云燕凑上前仔细观瞧,说道:“这柄刀鞘不是很值钱,只是普通的铁皮包裹的木头的刀鞘而已,铁皮上甚至没有花纹。但是刀鞘的上面好像刻得有一个字,是丁字。” 云燕说道:“这会不会是打造这把刀的铁匠的姓氏呢?” 在宋朝,很多铁匠都喜欢在打造的铁器上面刻上自己的姓氏。当然,有这种做法的一般都是技术很高明的人,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姓氏留下。不过大量的铁器是没有这样的符号的,因为那些铁器不过是一般人生活的必需品,花的钱应该也不多。这种情况下不会在铁器上留下自己的姓氏。 卓然点头说道:“应该是这么回事,另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云燕拿过那柄刀鞘翻来覆去的瞧,说道:“可惜这刀鞘掉到水里,又被踩到泥浆里面这么长时间,上面可能留下的痕迹都已经被冲刷掉,取不到了。否则以你的才干,应该有能找到刀鞘主人的办法。” 卓然微微点头,说道:“嗯,可惜了。刀鞘里面会不会残留什么痕迹?” 云燕说道:“难道鲜血流在刀鞘里?可是不对呀,如果是鲜血,那难道不会被水田里的水给冲刷掉吗?就像指纹一样。” 卓然说道:“不一定是鲜血,有可能是别的东西。比如这包着刀鞘的铁皮,我瞧瞧,好像就不是专门打造出来的。兴许是别的铁皮剪下来凑合着包在木头上,便作为刀鞘用。因为它的边缘似乎太过锋利,我感觉好像是用剪铁片的剪刀剪开的。所以咱们打开看一下,兴许这铁片能够给咱们提供一些线索。” 云燕说道:“有道理。” 卓然把这刀鞘接了过来,很仔细观察了一下,从靴筒中抽出一把bǐ shǒu,很熟练的把包裹刀鞘的铁片给撬开了,并摊平放在桌上。两人一瞧,顿时又惊又喜,果然刀鞘包裹的铁片上面居然印得有一种粗糙的花纹,有些古怪。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花纹。两人翻来覆去研究半天,这花纹应该是打造这铁片的时候印上去的,可是是什么东西呢? 卓然瞧着云燕,发现云燕一脸茫然,便知道她对此一无所知。 卓然便说道:“你马上拿着一块铁皮问当地的铁匠,看看有有没有人知道这玩意儿是用来做什么的?是谁打造的?找到它的主人,或许对我们锁定嫌疑人有帮助。” 云燕便答应,拿着铁皮走了。 云燕的工作效率很高,只用了半天时间便把结果禀报到了卓然这里,说道:“村里和附近的村镇打铁的人我们都问了,说不是他们打的,这东西他们也不认识。不知道是谁打造的。我们到了杏山县询问当地铁匠,也都说不知道这是谁打造的。不过他们说这图案很粗糙,应该不是什么能工巧匠的手笔。” 卓然点点头说:“看来应该不是附近的人做的,咱们或许应该把侦破的方向往外扩展。至于扩展到什么地方,以这刀鞘打造的铁匠所在的地方来圈定。至于现在在杏花村的,能开展的事都已经开展完了,但是没有进一步的结果。明天早上咱们返回锦官城。” 云燕赶紧答应,马上做安排。 ………… 杏仁儿把那锭银子交到爹娘手中的时候,他们简直都要高兴疯了。一个劲的问,为什么提刑官老爷要打赏她这么多钱?若是提刑官老爷赏识她,那就不能够推辞了。就算在提刑官老爷身边做个丫鬟仆从,那也是她的造化。 爹娘把这样的话说了好多遍,直到他们最后肯定的从杏仁儿的嘴里知道压根不是那么回事。提刑官老爷也没打算把他闺女招去做贴身侍女丫鬟,这才把话打住了。有了这十两银子,一家人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这下就有钱给儿子娶媳妇,给女儿置办嫁妆了。 杏仁儿却告诉爹娘说,这钱全都给哥哥娶媳妇用。至于她,提刑官老爷已经答应了,要给她在锦官城找个活,包管她干上一个冬天便能挣到嫁妆。听到这话,一家人顿时兴奋起来,特别是杏仁儿的娘。 把闺女拉到一边,反复的盘问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提刑官老爷的语气表情到底有没有对杏仁儿有那么点儿兴趣?哪怕有这么一丝半点,那往后可就好办了。杏仁儿又羞又窘,被母亲逼得没办法。想了想才羞答答的说,提刑官老爷跟她说话的时候笑嘻嘻的,而且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但是至于具体是不是有那个意思她也不好说。 正文 第861章小女儿家的心事 把杏仁儿的娘热的跟什么似的,人家是堂堂提刑官,当然不可能表露得这么明显了。就这一点就已经很能说明事情了。所以等到了锦官城,一定要找各种理由去拜会老爷。想着法的跟老爷亲近,只要老爷不反感,就黏着不放。只有这样死缠烂打,才能够让老爷心里留下印记的。 听到爹娘这么说,杏仁儿更是窘迫。羞答答的说:“我才不会这么没脸没皮的缠着人家呢。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要去强求。” 虽然这么说,但杏仁儿心里却蛮不是滋味的。若是真有一天她知道提刑官对自己压根就没有兴趣的话,那时自己会有多伤心。 他哥哥喜不自胜,眼看爹娘把妹妹逼的跟什么似的,便乐呵呵出声道:“你们就别这么逼她了,我相信你们不说她心里也有数。说实在的,从我来看,妹妹恐怕比你们还要着急想跟提刑官老爷好呢。你以为她不着急啊,谁不想攀高枝呢?所以别这么说了,免得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到哥哥这番话,把杏仁儿臊得连耳朵都红了。杏仁儿的爹娘却乐不可支,连连点头。说这话倒也在理了,就赶紧的打发闺女到锦官城去找提刑官老爷,以后要怎么着就全看女儿的造化了。 卓然让云燕他们继续调查那铁皮的来历,云燕兴冲冲跑来告诉卓然,说道:“我在锦官城军械库修理刀剑的那打听了,他们看了之后,说有点像圆盾上的铁皮图案。但是因为比较小,不敢确定。” “我让他们拿一面圆盾来看,果然有点像。但是因为打圆盾图案的作坊有很多家,而打造的这种圆盾图案的形状也不大一样。我就把他们几个作坊打的圆盾都拿来比对,都不相同。但是其中有一个负责军械管理的说,他见过仓库里的圆盾表面的吞云兽图案,跟这个有点像。于是我让他拿了一面圆盾来,果然他查了库房登记,这种圆盾是苦役营打造的。” 卓然到川蜀之后已经了解,川蜀一带因为与吐蕃接壤。而吐蕃现在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经常有些地方武装会有意无意的进入大宋境内,所以时常有些小规模战斗。因为边界的划分是很含糊的,缺乏统一管理调配的割据势力。又根本不会在意别的,只要能捞到好处就好。 所以大宋只在临近吐蕃的边界部署了一些厢军,用来对付吐蕃的游兵散勇,还用不着正规的禁军。因为禁军主要用在西北跟西夏作战和保卫京城去了。厢军同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负责川蜀一带为数众多的苦役营,相当于劳改农场。是被发配边疆的囚犯囚禁和服苦役的地方。这些劳役种类繁多,其中有一些是制作兵器。 当然每个苦役营只制作兵器的一部分。最终再交给军械所组装成兵器。比如盾牌可能会分三个苦役营来打造,一个打造盾牌的把手,一个打造盾牌的盾面,木头或者坚硬的藤条皮革之类的,根据用途不同。 另一个营则打造覆盖在盾牌表面的铁皮,铁皮上会用刻出吞云兽的图案来。再把三个苦役营分别打造的东西交到军械所统一组装成盾牌,这样苦役营就不能自己打造出完整的武器,以防不测。 这军械库的老守卫认出这面盾牌的吞云兽,形状是苦役营制作的。这就给卓然一个非常清晰的指向。 卓然立刻吩咐备马,前往打造盾牌的苦役营。这老看守所说的苦役营就挨着吐蕃的边境不远,名叫牦牛镇,这苦役营也叫牦牛营。 卓然他们快马加鞭来到了这苦役营,当地知县、县尉陪同卓然前往苦役营。苦役营的总兵亲自迎接,将卓然他们请到了驿站,要设宴接风洗尘。 卓然说先不忙,开门见山的拿出了那块铁皮,说道:“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们苦役营造出来的?” 那总兵虽然统管,可是他对这种细致的东西不了解,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当下仔细观瞧之后,不敢确认,也不敢乱说。便陪着笑,说去把工匠叫来认一认。 很快工匠下来了,把那铁皮瞧过之后说:“启禀老爷,这的确是我们牦牛营打造的盾牌用的铁皮。不过这应该盾牌的边角废料,就当废铁卖给当地铁匠铺了。” “卖给哪家铁匠铺?” 那工匠说道:“这个可不好说,有好几家呢。不过买的最多的是丁老汉家。” 卓然跟云燕相互看了一眼。那铁皮反面就刻着一个丁字。难道就是这家吗? 卓然说道:“麻烦你带我们去这家铁匠铺看一下,我们有事要查问。” 总兵县尉亲自陪同苦役营的工匠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牦牛阵镇上,有五六家铁匠铺。这镇虽然不大,但是铁匠铺比较多。因为相当一部分铁匠铺打造的铁器是卖给了吐蕃人。吐蕃的商人会大量的到大宋境内来进货。大宋境内打造的铁匠铁器质量好,价格又便宜,而且还可以以物换物,不需要给银子。 用马蹄、牦牛、羊奶等等,都可以作为置换的物品用,并且已经形成了比较规范的交换价格。这丁家掌柜的是一个老头,打了一辈子的铁,他做的刀剑虽然算不得削铁如泥。但是还是很锋利的。 最让他引以为豪的是打铁的速度最快,别人一天假如说能打十把刀,他至少可以打十三把,而且质量绝对不比别的铁匠铺差。由此一来价廉物美,数量又比别人打的多,当然赚的钱也就更多。所以他的铁匠铺在牦牛镇是最大的,请了十几个工匠,加上他自己的两个儿子,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总兵也经常光顾他的铁匠铺。因为他经常跟吐蕃那边做生意,所以掌握不少消息,而这些消息也是总兵感兴趣的。这总兵算得上是个职业军人,对消息有天生的敏感。懂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兵法。所以隔三差五的便到他这铁匠铺来转转,若是有值钱的消息,这丁老汉便待价而沽,卖给总兵。 虽然总兵保家卫国,也不为他自己。可是丁老汉的这些消息却也不是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些消息实际上是他花钱买来的。靠着这些消息,总兵还立过好几次战功,将潜入大宋抢掠的吐蕃流寇一网打尽,杀了不少。所以总兵跟丁老汉双方不单纯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关系,而是一种协作关系了。 到了铁匠铺里,总兵就好像到了自己家,大大咧咧的直接吩咐上好茶。同时叫工匠跑进里面去找丁老汉。 丁老汉年纪大了,很少亲自抡铁锤了,除非要求特别高的定做的铁器,他才会亲自上阵。凭借他数十年的经验,打造出比别的工匠精致得多的铁器,能卖出好价钱。其他的时间则在屋里颐养天年,跟自己的孙儿逗趣,或者跟新买的小妾**。 听到伙计跑进来禀报说,总兵和县里的县尉来了,陪着从锦官城来的提刑官大老爷。顿时把丁老汉吓了一跳,如果单纯是总兵来了,他不会着急的。但知县、县尉老爷,特别是锦官城的提刑官大老爷,那对他来说是天神般的存在,哪里敢耽搁,便飞一般的跑出来迎接来了。 经过总兵介绍之后,他才知道这提刑官老爷竟然只有二十来岁。不由得惊呆了,天哪,二十多岁就当到了四品大员,肯定有非凡的本事。赶紧上前躬身施礼:“草民叩见提刑官大老爷。” 卓然点头招呼他坐下,将手里的那块铁片递了过去,说道:“你瞧瞧看,这东西是不是你们铁匠铺打造的?” 丁老汉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点头说道:“没错,是我们铁匠铺打的,是用的军队里面做圆盾剩下的边角废料来包刀鞘用的。丁字也是我们铁匠铺的标记,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卓然又把那包铁皮的刀鞘拿了出来,递给丁老汉说:“你看看这把刀的刀鞘有没有印象卖给谁了?” 丁老汉拿过来反复瞧了瞧,摇头说道:“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这种刀是最普通的,不是定做的,是我们铁匠铺批量打造的。一把刀也就二三十文钱,铁匠铺的柜台可以买到,有很多外地的人也从我们这进货,其中也买走这种刀的。因此老爷要问老汉卖给谁,还真说不出来。” 卓然说道:“那你们的主要经销商有没有相关记录?” 丁老汉说道:“大的经销商我们账房都有登记的。但小的零售就没有了。” 卓然说道:“能把你大的经销商的账本给我瞧瞧吗?” 丁老汉犹豫片刻,还是点头说道:“行啊,提刑官老爷要看,当然不敢不给。老汉这就去拿出来。” 很快一本厚厚的账簿便递到了卓然手里。账房先生被丁老汉叫老来,以免老爷有什么话问了,丁老汉自己答不上来。 正文 第862章神鞭 不过卓然并没有问更多的问题,他把账簿简单翻了翻便递还给了丁老汉。账簿显示,大部分进货的都是吐蕃人,而且都是大批量的。当然不限于刀子,还有其他的一些生活用的铁器,包括弓箭、长矛之类的,一般禁止私人拥有的东西,难怪老汉有些迟疑。 如果这些bǐ shǒu卖到了吐蕃境内就不好查了。再者说,一个吐蕃的人跑到杏花村来杀死一个村民这种可能性不太大。而且那大牛经过了解一直呆在村里,就没到过吐蕃边境,也不会与吐蕃什么人结仇。 看来这刀子应该还是零售被人买走的,既然是零售,说明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牦牛镇的人。只有当地的人有可能在当地买东西。因为这种刀子很普遍,又没有什么地域特点,所以外来的游客或商旅把它买来作纪念的可能性不大。虽然也有可能是买了去防身,但相比而言,当地人零售购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侦破案件要从可能性最大的着手。 所以卓然部署南宫鼎、侯小鹰,会同当地捕快衙役到镇上和苦役营进行调查,调查的方向就是近期曾经离开牦牛镇外出的人。把这些人锁定之后,再从中寻找有可能实施犯罪的。因为从尸体检验来看,死者身中数刀都是在胸腹部,又被人把头割掉了,而刀鞘掉在现场。 这说明凶手应该是懂孔武有力的,因为他的对手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rén dà牛,而且还经常与人打架。要杀掉这样一个人,并且连捅对方数刀,必须体力身体都要与对方相当,或者更强才能做得到。否则或许捅第一刀就会被大牛反击制住了。 调查很快就有了消息,因为牦牛镇不大,很多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在谁不在大家也都看在眼中。所以很快了解到近期曾经离开过牦牛镇到外地的人,从中又筛选了年轻力壮的作为重点排查对象。确定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是跑长途贩运的脚夫,经常在牦牛镇和附近一些州县倒腾,前些日子曾离开过,目前还没回来。 还有一个是苦役营的囚犯,外号叫黑熊,生得膀大腰圆。但是特别会来事,跟苦役营的看守混得很熟。而且在苦役营办事也很扎实,时间长了,看守便让他来看管犯人,在苦役营里头用犯人管犯人是很普遍的。因为没有哪个看守愿意跟犯人在一起。 让犯人看犯人,犯人有什么思想动静可以随时向看守汇报。并且用犯人来管理犯人,出什么问题也不会牵扯到看守的身上,而这黑熊俨然成了半个看守。而且他是个孤儿,老家没什么人了。因为落草为寇被抓,被发配到了这里,他也无处可去,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会逃走。 他经常做些买卖,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短途贩运。因为会些拳脚功夫,力气也大,经常帮一些商人贩运做护卫。前些日子曾经替牦牛镇最大的客栈到杏仁县进货,因为杏仁县出产杏仁,价格便宜,东西也好,客栈泡的药酒其中杏仁是不可或缺的,需要量很大。而且要求质量很好,所以时不时的便要去一趟杏仁县。 前些日子因为不太平,曾经让黑熊帮忙护卫货物去过一趟杏仁县。 得到这个消息,卓然很兴奋。但是他没有让南宫鼎等人直接抓捕黑熊来进行审讯,因为目前只有证据证明他去过,却没有证据证明他实施过杀人。在没有取得进一步的证据之前,卓然不能动手。否则对方咬死不认,又没有证据,案子就定不了,同时还会打草惊蛇。卓然决定从ài éi开始取证。 总兵和县尉当天晚上请卓然吃饭喝酒,但卓然说他来是来破案的。加上这案子还没有什么眉目之前,不想喝酒,要保持头脑的清醒。时间很珍贵,破案就像救火,可不能把时间花在吃喝上,因此拒绝了。不过这一次卓然却主动告诉两人,说可以接风洗尘,但是地点设在牦牛镇最大的那家牦牛酒楼。 总兵和县尉当即大喜,立刻派人去做安排。同时叫军营的几个重要的军官作陪。 酒楼掌柜对能见到卓然这样的四品高官,简直受宠若惊。所以巴结的跟什么似的,点头哈腰的,恨不得把心窝都掏出来。 在酒场上推杯换盏,喝得很是高兴。卓然依旧拿出了豪放酒量,这帮人一个劲连声叫好,特别是那陆掌柜,涨红着脸,舌头都已经挼不直了。 趁着给卓然敬酒的时候,凑到卓然耳边说道:“大老爷,你如此亲民,没有半点架子。简直让草民感觉到了皇恩浩荡一般。” 卓然赶紧摆手说:“别乱说,这话怎么能乱说呢?” “是是,小人喝大了,胡说八道。小人只是想说大人真是太好了,而且大人的酒量也让人赞叹不已。看来大人一定是酒中客,对酒是非常的偏好的,小人有一个祖传秘方。泡制一种很特别的酒,这种酒用的药不多,但是需要一个极其有趣的药引才能起到作用,它能够帮助男人一夜鏖战到天亮,绝对金枪不倒。” “这是我祖传秘方,外面没有人知道。大人如果愿意,小人希望能敬献一坛祖传的人鞭酒给大老爷。还请大老爷笑纳。” 卓然一听人鞭之物,不由心头一动。斜眼瞧着他,说道:“哦,这倒有趣。既然是你祖传的,又有一展男人雄风的作用,那是必须要看看的。你去拿来我瞧瞧。” “好的,不过这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在人前展示,至于原因,等一会儿让小人向大老爷您禀报。找个僻静的房间,就在小人的会客室。大老爷,您看如何?” “行啊!正好我喝多了,想上茅房撒泡尿,哈哈哈。” 陆掌柜听卓然说的粗俗,更对他的胃口,真是喜不自胜。因为提刑官老爷能够跟自己如此说话,表明他没把自己当外人。欣喜之下,立刻陪着笑,陪同者卓然往外走。旁边的总兵和县尉说自己陪老爷去上趟茅房,别人不用惊动了,有自己陪着就可以。 总兵听他们嘀嘀咕咕的,可能有什么事要私下里说,当然会意。便微笑点头,嘱咐陆掌柜要好生照顾提刑官老爷。 两人出了酒楼。卓然冲伺候在一旁的药葫芦使了个眼色,药葫芦微微点头。 卓然和陆掌柜来到了陆掌柜的会客厅,陆掌柜已经叫跟上来的侍女说道:“你赶紧到内宅去。跟夫人说让她把人鞭酒抱一大坛来,新泡的那个,快点。” 那侍女赶紧答应,飞一般的去了。所以他们到了会客厅只坐下没片刻,夫人便带着一个丫鬟亲自把酒送来了,进来之后娇滴滴对卓然施礼道:“奴家卑微,不能上席伺候老爷。有幸在这儿见到老爷,当真是奴家祖上烧了高香了。” 卓然微笑,挥挥手说道:“客气了,请坐吧。” 那女子从丫鬟手里接过了那一坛药酒,小心翼翼放在了卓然和陆掌柜之间的茶几上。揭开了盖子,这酒坛是琉璃做的,半透明,能够看到里面大红色的液体中浸泡的有少许药材,另外还有一门小钢炮一般的东西。卓然不动声色,问道:“这里面泡的是什么?” 掌柜的压低了声音,说道:“人鞭,真正的人鞭。这东西再加上我祖传的药配制出来的,那简直比任何的牛鞭都要厉害得多,当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实在了不得。每晚睡前喝上两杯,连床都能弄塌了。老爷不信可以问问我这小妾,她就知道厉害。” 那女子满脸羞怯,却娇娇滴滴曹卓然飞了个媚眼:“是呀老爷,这东西是陆家祖传,可了不得呢!老爷您身边娇妻美妾一定很多,想必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有了这东西便可以大杀四方了。就算有些劳累的时候,喝上一杯,便能精神焕发,重振雄风,嘻嘻!” 卓然摸着下巴,微笑点头,说道:“你们俩可真会察言观色,都说到我心底去了。我还真是有些头大,这娇妻美妾,辜负了哪一个都不合适。好在现在有了你们这东西,我便可毫无顾忌享受鱼水之欢了,哈哈哈。” 陆掌柜夫妻都是兴奋的相互看了一眼,跟着哈哈大笑。 卓然笑容一敛,又说道:“不过我有一个疑惑,你说这里面泡的是真正的人鞭,这玩意儿从哪弄来的?不会是哪个龌龊邋遢无趣之人的吧?” 陆掌柜赶紧摆手,说道:“不会不会,这个老爷尽管放心,这东西用来入药,可不是随便一条人鞭就能用得着的,必然是精挑细选,方堪大用。比如年纪就不能超过三十岁,当然也不能小于十八岁,不然年纪太大和太小都不合适,它的效用就会低很多。还有必须孔武有力,在没有雄起的情况下,也至少要达到半根筷子以上的长度才行。” “你瞧瞧,我找的这一根简直要在这琉璃坛里转一个弯了,足足有一根筷子长。老爷,这东西可花了我不少钱呢,这可是极品中的极品。所以老爷大可放心,这种神鞭,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小人才敢斗胆作为宝贝来敬献给大老爷。” 正文 第863章黑熊 卓然微微点头,又说道:“取这人鞭的那个人是病死的还是意外死的?给人家家人报告了没有?” 陆掌柜不禁愣了一下,赶紧说道:“不能有病,这是绝对的,要是病死的就不能入药了,只能是自然死亡。至于怎么死的…,说实话,卖家也没跟我说。但是他拍胸脯保证,是出意外死的,绝对不是病死。而且病死的人,那活儿入药之后会有味道,闻得出来的。” “另外在入药之前,最好活儿中不能有血,要把血整个放干净完,不然会污染这药的。没有血,就不会有污秽,整个活儿又事先经过清洗,绝对干净的很,放心吧。” 卓然点点头,说道:“明白了,那现在请你告诉我,是谁帮你找到的这玩意儿?又是从哪儿找到的?卖这东西给你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陆掌柜听卓然一直在追究这人鞭的来历,不由得有些发慌,赶紧拍着胸脯说:“您放心,老爷,这东西来历绝对干净的很,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老爷担心有人问起,可以用刀把它切成几段,看着就不那么引人瞩目了。” 卓然摆手道:“我不是说的这个,实话告诉你吧,本官正在侦办一件案子。这件案子的死者是被人所杀,脑袋切掉了,身中数刀,胯下的活儿也被切掉了。而死的那个人正好是二十来岁,身强力壮,孔武有力。我怀疑为你提供这活儿的人就是与此案有关。所以你必须如实供述,把提供这活儿的人说出来。否则可就是窝藏包庇罪犯。” 陆掌柜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娘子也跟着跪下,着急的说道:“老爷,冤枉啊,我们并不知情。” “说罢,那个人是谁?在什么地方?”卓然冷声问。 陆掌柜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没想到巴结提刑官老爷却惹出祸来了,也怪自己喝多了,竟然没想到提刑官老爷是查案的,而自己又用的是男人的那活儿来入药,自然是要查个明白。而现在人家正好又在查这个案子,自己这不是送上门去了,他却不知道。 卓然实际上已经得到了线索,故意要求把宴席摆在他这酒楼,就是想跟他接近,以便探知消息。没想到卓然还没开口他就主动送上门了。 陆掌柜惶恐的说道:“卖给我们这人鞭的叫做黑熊,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外号在镇上说起来大家都知道,因为他是杂役营的一个囚犯。不过听说他平时也不会被关押,反而要做些采买什么的,因为他为人乖巧,又有些功夫,所以杂役营的这些老爷们都喜欢指使他去办些事,采买些东西。” “另外在我们这儿也没有专门的保镖护院,但凡出去要进些货,采买东西,路上又不太平,所以要找些人来沿途护卫。这黑熊便经常帮我做护卫。” “我上一次的人鞭也是他给我弄来的,但是已经泡了很久了,没什么劲。我让他买一副新的,并且我叮嘱一定要刚死去的,绝对不能是太久了,不然腐坏了就不好用。另外一定要先把血放掉,不要留一点血。最好是那种刚死掉就把它切下来,把血放掉,那样是最好的。若是他给的货符合我的要求,我会给他增加酬金的。” “他作为护卫跟我酒店的采买去杏仁县,回来就给我带了这副人鞭来了,我用着很不错,绝对是极品。可是我没想过他会杀人。老爷,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呀,求老爷您明察。” 卓然点点头说:“很好,你能够如实说出这些,对我们查清这个案子有很大帮助。当然,究竟是不是他做的这个案子现在还不好说,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应该是在苦役营吧,问一下总兵就清楚了。” 卓然点头,走到门口,推门便看见药葫芦守在门外。 先前卓然跟他使眼色,是让他跟着自己来,担心陆掌柜参与此案狗急跳墙拼死顽抗,所以叫药葫芦护驾。不过这陆掌柜倒是没有这样做,所以药葫芦没有动手。 卓然对药葫芦说道:“你去把总兵大人请来。” 总兵很快来到了会客厅,卓然说道:“你们苦役营有个叫黑熊的,我怀疑他杀了人,并把那人的活儿取下来卖给了陆掌柜做药引子泡壮阳药酒。现在我要抓捕他,你马上带人配合我去抓人。” 一听这话,总兵顿时吓得酒都醒了,惶恐不安的,也不敢多问。连连拱手答应。随后吩咐侍从跟着自己陪卓然立即返回苦役营进行抓捕。 卓然让陆掌柜和他夫人也跟着一起走,现在必须要控制消息,免得泄露了风声。他没有调集更多人手,总兵那边有的是人手可以调动,他这边只需要带着药葫芦就够了。药葫芦是绝世高手,应该是能手到擒来的。 他们镇上距离苦役营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路,所以他们很快赶到了苦役营。 总兵径直带卓然他们来到了苦役营的门口。值守的官兵赶紧上来赔笑迎接,总兵问道:“黑熊呢?马上把他带来。” 那值守的赶紧答应了,说道:“他在苦役营里头,应该睡下了。我这就带人去找他。” 卓然一摆手,说道:“不用了,直接带我们去。” 那护卫知道卓然的身份,赶紧答应。带着卓然他们往里走,径直来到了黑熊的住处,因为黑熊在苦役营内外都吃得开,帮着这些官员跑买卖做生意赚了些钱。所以在苦役营里头有自己的房间,里面的家具陈设也不是一般的囚犯所能比拟的。 可是敲门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卓然便觉不好,凝神思索,先前自己告诉总兵和陆掌柜之后便立刻组织抓捕,应该不会有人通风报信。因为这两个人都一直在自己掌控之下,不可能走漏消息。 那这黑熊到底去了哪里?或许他只是在苦役营别的地方串门而已。所以卓然马上吩咐:“召集所有的囚犯紧急集合,一挨个点名,看他在哪?” 总兵赶紧让护卫敲紧急集合的锣声,并点亮了苦役营四周箭塔上的灯笼。亮如白昼一般。 那些囚犯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着急忙慌的起来聚集在操场上。不过苦役营经常搞这种深夜的紧急集合,清点人数,在怀疑有人越狱或走失之后。所以这些囚犯们也习惯了,虽然嘟哝着,却迅速的集中在了操场。因为去晚了会挨板子的。 总兵手按剑柄,在囚犯队列中迅速走了一遍,但是没有见到黑熊。不由得心头一惊,他生怕自己看错了,结果往回又走了一遍,还是没有见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叫负责监牢的校尉马上进行检查挨个点名,点一个过一个,看看是不是他浑水摸鱼,躲在人群中。 毕竟苦役营有好几百人。结果那负责点兵的校尉挨个点了一遍之后,其他人都在,唯独没有黑熊。那校尉也吓坏了,赶紧的对总兵说道:“不对呀!黑熊不在里头,可是所有的屋子刚才我们都挨个看了,他不会留在屋里的呀。” 总兵很是生气,怒道:“立刻派人挨个房间逐一搜索,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绝对不能让他逃走。或者躲在什么地方,他是不是得到风声了?他是朝廷重犯,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这朝廷重犯几个字,立刻让那负责统兵的统兵官吓了一大跳,他马上知道这次恐怕要出dà má烦。 那校尉赶紧答应,带着一帮人搜了起来。总兵还是不放心,亲自带人进行搜索,可是把整个苦役营都搜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那家伙的下落。叫人来问之后,得知最后见到这家伙的是在下午,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他。还以为他在屋里睡大觉呢。 经过彻底搜索,还是没有黑雄的踪迹,似乎已经人间蒸发了似的。这让总兵冷汗直流。将结果向卓然进行了禀报,卓然一听,没有向总兵所估计的那样勃然大怒。反倒是安慰他说:“这时候这家伙忽然失踪,反倒说明他心中有鬼。不用担心,会抓到他的。” “他下午都还在,这会儿才忽然失踪,这一点倒是值得探究。因为他就算跑得再快,这么点时间他也跑不到哪去的。你马上派人四下搜捕,我到苦役营再好好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原以为卓然会对他一顿臭骂,然后把屎盆子全都扣了他头上。没想到卓然没有发火,而是迅速作出了工作部署。不由得对卓然心中充满了感激。立刻答应了,叫自己的副手带人迅速到各地进行搜索。 搜索人不一定要自己在场,谁知道他往哪条路跑?万一自己去的地方并不是最后找到的地方,那自己不是白辛苦吗?这种时候一定要跟在提刑官身边,听后提刑官调遣,才能有更大的收获。 总兵带着随从跟着卓然在四下里搜寻,可是他们把所有的牢房都搜了一遍之后,并没有任何发现。卓然沉吟片刻,四周扫了一眼,说道:“他还有可能逃到哪去?” 正文 第864章烧死的人 总兵不敢胡说,便小心答道:“这个不大清楚,因为苦役营的管理跟一般的其他关押罪犯的地方不大一样。其他关押的地方戒备森严,这里毕竟是边境,比不得闹市区,所以这里相对松散,要脱逃不是没有机会。” “当然,因为毕竟是苦役营,有官兵把守,要想脱逃却也不太容易。但是黑熊跟别人不一样,他可以自由出入监牢。所以他要逃走的机会很多。甚至有时候还要远远的离开苦役营,到附近州县去护送贩运。也就是说他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脱逃。” 总兵想着黑熊家里已经没什么人,加上他在这儿可谓自由自在,根本与当地居民没什么两样。单纯从这一点来看,他实在没有潜逃的必要,不过他还真逃了。这一点让总兵特别的郁闷,好像是老猎手被鹰啄瞎了眼睛似的。 正在忙碌间,忽然急匆匆的跑来了一个伙计。一直跑到了县尉面前。着急的喘着气,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手只是不停的往前方指着,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他都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以便能够把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校尉。 县尉见他这样,着急的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怒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那伙计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才喘着气急声说道:“回禀老爷…,不好了,在厨房的烟囱里…发现有人…烧死了…” 县尉大吃了一惊,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先前,我们生火做饭。结果正做着,就感觉到有什么糊味,就像肉皮子扔到火里烧焦了似的。于是我们就四处寻找这气味到底从哪传来的?结果我们找到了厨房的烟囱,发现气味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动物掉到里头烧死了,结果把火灭了之后,掏了半天竟然掏出一具尸体来,把我们吓坏了。赶紧来禀报老爷,您去看看吧。” 县尉一听,居然是在苦役营里面发现了人的尸体,他当然不可能去亲自去查看。这种事情可不是他擅长的,必须要向提刑官老爷禀报,说不定正好就是一直在找的黑熊呢。 消息很快报到了卓然那,卓然立刻带人来到了厨房。 这厨房是整个苦役营囚犯做饭用的,所以很大,一字排开。不少的锅,看这架势就知道厨房责任重大,有多少饭菜等着从这儿出去。出现尸体的是在其中一个烟囱,这里一字排开了好几个烟囱。 抽烟囱里面有水,显然发现里面有烤糊肉的味道之后,便被厨房的伙计用水浇灭了。把火灭了之后,把里面的灶台给用水浇冷了,所以派人进去查看,就发现了这具尸体。 尸体摆在了厨房的地上,厨房的管事正惶恐的站在门口迎接提刑官老爷。卓然简单听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之后,便径自来到那尸体旁。这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连皮肉都已经高度碳化,主要是尸体正好在火力超强的厨房的通道里面。简直就像放在殡仪馆的焚尸炉里头进行焚烧一样。 根据先前探听到的死者的体型判断,得知黑熊跟眼前这死者外貌差不多。总兵看到这具尸体后,顿时之间把心放了下来。因为在他看来,一具尸体比一个活人更让人放心,只要黑熊死了,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所以不竟眉开眼笑起来,可是赶紧又把脸绷紧了。因为他看见卓然脸色很阴沉,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到高兴。上官心情压抑,而自己却眉开眼笑,这当然是不合适的,所以还是要有一点眼力劲比较好。 卓然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尸体,脑海中却翻来覆去的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黑熊?如果是他,怎么钻到烟囱里去的?是有人把他塞进去的,还是他自己?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因为尸体已经严重碳化,没办法从尸体的外貌看清楚尸体的本来面目,以便确定尸源。虽然还有其他的一些办法,比如颅脑成像还原,当然最准确的那就是Dna了。但是这个时代是根本没办法进行,所以卓然必须要找到其他的办法来确定清楚尸体到底是谁?是不是黑熊? 这项工作看起来很容易,实际上真正要做起来却是相当困难的。卓然对身边的云燕说道:“你到房顶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留下。既然尸体发现在烟囱内,除了从下面钻上去,就只剩下从上面往下掉了。” “这烟囱完好无缺,尸体就只能从上面和下面进入了。如果上面进入的话,有可能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从下面把一具尸体塞进去,相对而言是很困难。但是如果从烟囱上方把尸体往下投,更方便些,所以重点勘察房顶,看是否留下痕迹。” 在寻找ài éi的时候,卓然对尸体进行解剖,以确定尸体的死亡原因。 卓然对尸体的表面进行了检查,发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已经碳化了的机体之外,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不过因为脖颈肌肤都已经严重碳化,要想从这些地方看清楚尸体是不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之类的缘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卓然寄希望于身体内部,解剖之后确定是否有内伤,致命性疾病。最主要的看有没有中毒或者被má zuì。卓然剖开死者的头部,没有发现有病变或者伤痕,又剖开了使者的脖颈,也没有发现脖颈处有什么机械性窒息经常会出现的皮下出血和甲状软骨骨折之类的征象。 他又剖开了死者的腹部,希望能够从其中发现端倪。不过很快他又失望了,因为在胸腹部同样没有发现任何致命病变和外伤。 卓然提取了死者的肠胃,用以确定死亡原因和时间。 剖开之后,他发现胃内容物还没有完全消化。从消化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餐后三个小时左右,死者所吃的食物跟厨房这天吃的一样。两个荤菜,一个是鱼肉,一个是猪肉。这两种肉在苦役营平日的生活中是很难吃到的,因为提刑官来了,所以把苦役营的生活也开好一点。 他们平常饮食是青菜豆腐,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荤腥招待。死者的胃里正好也是这两种食物,有一些肉末还没有消化完,看的比较真切,不需要化验都能够分辨出。由此判断,死者很可能就是苦役营的人,而苦役营的人只有黑熊失踪,所以应该就是他了。 在苦役营先前的集合报数清人过程中,没发现黑熊的身影。在整个监牢又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也没有发现他的下落。而苦役营有看守的守护,门口的看守证实他先前回去了,说明他没有出去。卓然在调查中,已经确认有好些个监牢的人犯都见到了黑熊从外面回来,然后到屋子去了。至于后面他又去了哪里,这些人并没有刻意的去注意,所以也回答不上来。 卓然解剖完了,发现云燕不在身边,便对侍从说赶快去叫云捕头。 小白抿着嘴笑着,卓然有些弄不明白这小妮子干嘛要笑,难道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了吗? 卓然的目光望向小白。小白笑嘻嘻说道:“少爷忙昏了,云捕头早就从房顶上下来了,见你在里面忙活,并没有进来打扰你。她现在在门外等着呢。” 卓然一听,不由大喜,赶紧吩咐让人把她带进来。 云燕对卓然说道:“你有什么发现吗?我可有重大发现,我的发现足以结束这个案子。——嘻嘻,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能否完结,关键还要看您的决定。我说了可以完结,你却说不行,干扰了你查出真相的话,很可能会对破案造成很大的损害。所以我就在门口等着,没有进来,一心等着你把事情做完再说。” 卓然来听了这话,心情很是高兴,说道:“你竟然能够发现足以定案的东西,却没有进来打扰我。我觉得至少从你的判断,这完全可以结案,对此你深信不疑。你的判断应该就是尸体就是黑熊的,而且他死于zì shā,没有凶手。你才会不紧不慢的在忙活着。” 一听这话,云燕顿时惊呆了,瞧着卓然说道:“如果不是跟着你多年,我真的怀疑你有未卜先知的功能。不然你怎么一下就猜得这么准呢?没错,我发现黑熊是死于zì shā,因为我在房顶上发现了一封遗书和一双鞋,这遗书是写给他家人的。字迹微微有些凌乱,与心情相吻合。” 卓然伸手过去说:“把遗书拿给我瞧瞧。” 云燕很快将遗书交到了卓然手里,卓然飞快的看了一遍。字迹东倒西歪的,一看就是没有受过教育,同时还出现了不少错别字和病句。 卓然对等候在外面的总兵说道:“黑熊能识文断字吗?” “懂一些,不多。他说他小时候读过一年的私塾,会写些简单的。” “去把他写过的东西拿来,我要对这份遗书进行比对,看是不是他本人写的。” 正文 第865章马老三 总兵一听,赶紧答应了,飞一般的跑去。一会儿拿来了一个账本递给卓然,说道:“这账本上有他的字,因为他懂点文字,所以账本就交给他定期复查。以免账房先生搞鬼,或者无意中把账弄错。另外他在账房打下的欠条还没还呢,他从账房借了一些钱。” 卓然顿时来了兴趣,马上吩咐把这欠条拿给自己。欠条很快到了卓然手中,卓然仔细查看,点头说道:“这欠条上的字的确跟死者的很相像。” 又把那双鞋拿来,在死者的脚上比对了一下,虽然脚已经烧坏,但是脚的长短还是大致能够确定出来的。这比对之下,竟然基本吻合,顿时事情很快清晰了。 卓然沉吟片刻,对云燕说道:“尸体的体貌和黑熊非常相像,房顶上发现了死者的遗书和鞋子,这是非常关键的。鞋子经过比对,该死者的脚和死者的遗书的字迹,跟之前留下的欠条也是一致的。除此之外,有人明确肯定他下午的时候从外面回来了,他具体在苦役营的什么地方,没有人注意。”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也就是说他在苦役营范围内没有离开。这些证据来看,再加上点名进行了逐个排查,对苦役营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进行搜索,都没有找到。凡此种种,倒也可以确定这黑熊已经死了。” 总兵顿时松了口气,哈哈大笑,说道:“自作孽不可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纵然不抓他,老天爷也不会容他的,良心发现,自己跳到烟囱里烧死,也是识时务了。不然要被抓了之后,送上刑场,可连全尸都留不得的。” “先别高兴。”卓然不紧不慢说道,“这个案子目前还存有一个很重要的疑点,这个疑点没有弄明白,这个案子就存有疑虑。现在就算不能侦破,将来也一定要查清楚。” 总兵一听,顿时有些急了,赶紧说道:“还有什么问题?提刑官尽管说。我们一定去查清楚。” 卓然说道:“你刚才说了,他自己zì shā,因为害怕被送上刑场处死。问题就出在这,他既然想zì shā,有很多办法。但是他没有选择其他的办法,而是选择了烟囱跳进去烧死,这样异常痛苦的zì shā方式,这就让人难以理解。” “而且厨房里有其他的人在忙碌,火焰升腾,烧灼他肯定忍受不了。因为剧烈疼痛的痉挛,很可能就会发出声音,让外面的人会警觉到。但是却没有这样,一直到闻到了尸体烧焦的糊味,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烟囱,才找到了里面的尸体。一个人能够用这么痛苦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很让人难以琢磨的。” “要知道,被火烧死是异常痛苦的,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死去的选择,而选了一个这么痛苦的方式呢?让人无法理解。还有,他有没有可能是药物中毒而死,或者昏死,凶手再把他从烟囱里扔进来,进行毁尸灭迹?不过,这种想法很笨,因为人的尸体其实很难火化掉,想从厨房烟囱中完全烧掉,可能性不大。” 总兵当下焦急的说道:“可是提刑大人,你先前不是说那遗书的笔记跟黑熊的一致,脚也能穿得上。再加上其他可能,最终得出结论是,这就是他。怎么现在又不能肯定呢?” 卓然说道:“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就是说目前倾向于认定他死于zì shā。如果没有新的发现,用这个来结案也未尝不可,但是这个案子有些蹊跷,最主要体现在死者选择zì shā方式上面。还需要等待我对死者的胃内容物进行检验,才最终定案。” “实际上我也不愿意多事,但是又不能害怕多事。既然有疑虑就必须排除,必须要抓住在旁人看来只是蛛丝马迹的东西,而很多情况下往往就是这些蛛丝马迹,最终让我们得以侦破案件。” 云燕见总兵还是有些不明白,便直接告诉他说道:“总兵大人,你放心好了。老爷说了,如果没有进一步的证据,是可以按照zì shā来结案的。但如果发现了新的端倪,大老爷也会一查到底。” 这个案子发生在总兵辖区之内,是他直接管辖。如果说这案子没破,他就得继续负责破,那是他最害怕的麻烦。而现在云燕把卓然的话解读成案子可以这样结,这就让他高兴了,可以放下心来。 这么说,实际上主要目的也就在于让对方信任,事实上如果从他个人角度和对案子的判断理解来看,他并不觉得这个案子已经破了。甚至他都对死者究竟是不是黑熊心存怀疑,因为目前没有很确凿的证据说明这一点。而在以往的情况下,对这种案子,卓然是不可能得出已经定案的结论。 总兵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就像当年自己附身的那zì shā死去的小县尉一样,当时就是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而zì shā死了。可见官员对破不了案有多么恐惧,因此卓然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而自己决定要对案子继续查下去。 退一万步说,查不清楚,可以就此交给总兵,总兵也可以结案。与其案子破不了挂着,不如把案子结了,自己再来查。如果连自己都查不出来,他很难相信古代人还有谁能查清这种疑难重案。 卓然吩咐回住处,总兵点头哈腰的陪着出来,回到了驿站。接着等总兵离开之后,云燕问道:“我刚才听你这么说了之后,我也觉得那黑熊zì shā太蹊跷了。一来他根本没有要zì shā的道理,因为他要逃走的话,机会太多了。凭他的本事,也一样能够逍遥法外。因为这地方紧挨着吐蕃,他要是一头钻到吐蕃境内去,我们又能奈何他吗?” “所以我觉得他根本不会因为害怕王法而zì shā的,特别是选择钻到烟囱里被烤死,这么可怕的zì shā方法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所以我也觉得他的死太过蹊跷了。” 卓然说道:“的确是事实,我们必须将案件查下去。你觉得咱们该如何查下去?” 云燕顿时有些傻眼,她只是觉得这案子有蹊跷。但是怎么查下去,细细想来,却束手无策。 卓然道:“这黑熊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差劲,如果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结论都是对的话。那黑熊应该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家伙,而且他非常善于策划预谋,对于这种有深谋远虑的犯罪案件,要破起来难度相当大。我能想到的还是我们的老办法,以退为进。” 云燕茅塞顿开,喜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再来一招引蛇出洞?装着破不了这案子,撤出去,然后等他出来之后再将其抓获。”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招不是每次都有效,它也没什么规律。因为是针对不同的罪犯,而不同的罪犯对于这一招有不同的反应。如果这黑熊觉得我们在设圈套,他可能就不会上钩。当然,如果他真的跟他名字一样笨的话,他会出来的。” “但是不知怎么的,这次我觉得把握性不大。虽然我相信他应该没有离开,因为他对这一带太熟了,而他又是孤儿,老家已经没人,他根本不会回去。估计他还将苦役营作为落脚的地方,当然,他有可能在等我们离开之后才会回来。那个时间很可能会比较长,除非出现了某个意外,逼着他只能尽快露面。” 云燕立刻兴奋的说道:“要是这样,我倒是相信他会出来的。因为我觉得,我们的运气一直都很好,以前施展的几次引蛇出洞也都很有成效。所以不用担心,我相信他一定会露面的。” 卓然说道:“不管会不会这样,至少这是一个尝试。很可能也是我们能破获这件案子的最后希望。” ………… 马老三是个古董商,叫他古董商都有些抬举。实际上他买的所谓古董大部分都是假货,因为他没钱,买不起真的。他买假货,目的当然不是用来自己欣赏,而是准备拿去行骗。不过得手的机会不多,因为他选的地方不对。 如果他到京城那种富豪成堆的地方,钱多人傻,他或许还能够达到目的。他选的是穷乡僻壤的川蜀流放地,他甚至连锦官城都没有勇气去闯一闯。因为他的假货太假了点,稍稍有点常识的都能够识别清楚。他害怕到了锦官城,被人家一眼认出来,甚至还把他扭送去见官,那他会疯的。 骗骗乡下的土财主或许也是一个选择,毕竟这地方也还是有些土财主的。这些财主有几个钱之后,也喜欢附庸风雅,学着别人挣些钱去买古董,摆在家里头。在那些同样不识货的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也能够满足一些虚荣心。 而现在马老三手里头就有这样一个古玩,这古玩是一只青铜做的碗。卖给他的人告诉他说,这是当年大禹治水带到身边的碗,用来吃饭的。碗的底部还用篆体写了大禹两个字。 稍稍有一点历史知识和古玩经验的人,都会知道大禹是上古的人物,那个时候通说还没有文字,更没有篆体。篆体是秦始皇统一文字之后才出现的,大禹治水的时候是不会有大篆小篆这样的字体出现的,要有也最多是甲骨文。 同时,大禹是后人对他的尊称,他自己怎么可能恬不知耻的称自己是大禹呢?那岂不是太不谦虚了。所以这个所谓的大禹治水时吃饭用的青铜碗,一听就是赝品。可是马老三还是把它买下了,因为便宜。 正文 第866章失踪的黑熊 马老三虽然没有什么历史知识,但是他觉得这一套说辞很酷,说不定就能让一些钱多人傻的暴发户相信这一套说辞。并把这东西花高价买到家里头炫耀,当然有人可能会质疑。如果别人告诉他他买到假货了,再来找到马老三的话,马老三还不是得把钱退回去吗? 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在古玩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真货假货全凭眼睛,如果你自己当场没有发现是假货,你是不能拿去退的,就算对方隐瞒了真相,甚至虚构了事实,那也没办法,全靠你自己一双眼,慧眼识真金。如果说你的眼力劲不够,上当受骗,那只能是花钱买教训。 同样道理,对于买方来说,当你看到一个真货,价格不菲,而卖方却把它当成赝品低价出售,于是你作为买方不动声色的把它买过来,然后赚了一大笔钱。这种情况对方也不能够以他市场经验不足,交易显示公平,要求对方返还财产。因为古董跟其他商品不一样,这东西是没有价的,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他可能连一碗稀饭都买不到。在太平年代,很多有钱人都鼓捣古董,它的价就会一日千里。 马老三拿着大禹的碗已经找了好几个主顾,但是人家直接摇头说不要。在古董行有个规矩,就算你看出了别人的是赝品,那也不能够去揭露别人的东西是赝品。那等于就砸了对方的财路,那也是被同行所不齿的。所以马老三拿着大禹治水的这个碗虽然几次碰壁,却也没露馅。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买主,因为之前外出没回来,所以没有去找他。最近听说回来了,喜出望外之下,便决定登门看看。于是他把他的大禹治水的碗带上了,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要去好好跟这位土财主勾兑下,争取让他把这碗买下来。只要有得赚,他就决定出手,最近手头比较紧张。 他选了第二天下午去,因为他知道这土财主喜欢睡午觉。等他睡一觉醒来,自己再登门是最适合不过的了。那时候他也养足了精神,可以很耐心的跟他慢慢的磨,总能说动他的,马老三有这个信心。 前几次成功的把几个赝品推销给了这土财主,就靠的是这种磨嘴皮子的精神。让对方觉得很烦,但是最终还愿意掏钱,这才是一个好的古董商的本事。当然,那些手里头有真正的古董的,又拿着钱耗得起的,就可以飘过了。 马老三把东西放好之后,特意花了五十文钱雇了一辆马车,径直驱车前往这土财主家。 他要给对方一个印象,那就是他是有钱的主,不能很寒酸的样子,然后告诉别人说你手里拿的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那就好像相声里说的,做一个五个亿的买卖,然后做公交车回去,感觉是一样的。同时也给他自己一个心理暗示,让他感觉自己是做古董生意的大富豪,正要去做一笔很大的生意。 马车摇摇晃晃带着马老三终于来到了土财主家门口,下了车,马老三发现土财主家大门紧闭。以前经常能见到在门口晃悠的门房,如今也不知道到哪去了?他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因为这土财主最喜欢炫耀。所以经常会让自己的门房在门口转悠,来了贵客就要迎接,来了叫花子就要撵走,彰显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可是现在这门房不见,马老三赶紧下车快步上前。站在那儿瞧着门环,想了半晌,到底敲还是不敲?不过最终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敲敲看。于是他抓住了门上的铜环使劲拍了几下,然后他侧耳倾听,可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就连以前喜欢在门口晃悠的门房也没有出来,在他看来,这些门房很可能到屋里头方便或者喝水去了。听到门环响,应该会第一时间跑来开门的。可是竟然没有来,这让马老三更是感觉不对劲了。 于是他又抓着门环使劲敲了几下,还高声叫道:“掌柜的,开门,我是马老三。上次卖了三件极品古董给你的马老三呀!开开门。” 可是等了半响,却还是没人来应门。门依旧紧闭着,但是门环上却没有上锁,这就说明屋里肯定有人。于是马老三便高声道:“你小子是不是睡着了?我可是有一件大买卖,特意来找你发财的。你要不来我可走了,别到时候哭鼻子。”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屋里始终没有动静。马老三说是要翻墙,可是他实际上没这本事,于是他便在门缝里面往里头瞧,想看个究竟。可是他很快就泄气了,因为这门没有缝隙,两扇门相互咬合的,基本上是看不到门里的情况的。 马老三有些泄气,会不会是这土财主觉得自己先前几次骗了他,不再愿意跟自己打交道。不过不太可能,因为尽管花的钱对他来说很大一笔,对这土财主来说也就九牛一毛。 马老三便非常诚恳的冲着屋里使劲叫嚷着。说这次的这个宝贝如果不是真如果,他赚不到钱的话,他愿意双倍赔他,做这样的担保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再说,对方是不是真的赚到谁又能说得清楚?对方赚了钱也会告诉自己吗?可以以这样的理由推脱,所以他做出这样的承诺没有半点压力。 不过说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他决定扔块石头探测一下,这叫投石问路。他找了块石头丢进了屋里打了一下,听得很真切,可是却没有听到有人出来应门。马老三觉得很是奇怪,于是又找了一个,冲着院子里的房顶扔了去,当啷一下,正好落在房顶,那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因为似乎撞烂了一块瓦片,过了半晌,还是没有任何人出来应门。马老三感觉不对劲了,这种情况下都没出来的话,而房门又是从里面闩上的,就只能说明可能出事了。他想翻进去看个究竟,但是又不能自己翻进去,一走了之。如果对方只是熟睡而没有应门的话,自己很可能就此错过了一桩好买卖。 因为像土财主这样钱多人傻的主顾是不多见的,于是马老三便来到了不远处的邻居家,很快敲开了房门。一个老头有些嫌弃的望着他,这种眼神对马老三来说太熟悉了。做生意各种各样的人都要见到,半点都不在意。 他笑呵呵说道:“这位老丈,我是你家隔壁邻居的朋友,我来拜访他。可是叫了半天没有人应门,里面闩上门了的,我扔石头进去都没反应,我怕出什么事。要不你能否陪我一起去看个究竟?免得万一真有什么事,咱们俩相互也有个照应。” 那老汉一听是这件事,倒也是个热心人。点头说道:“他不在家?不会呀!我先前还见过他们屋里说话,出来送客呢,怎么就没动静了?” 老汉来到他房门前咚咚敲门,依旧没有反应。也学着扔了块石头进去,还是没动静。他也觉得不对劲,说道:“要不我叫我孙子翻进去瞧瞧?” 说着,回到家让他的孙子拿来了一架木梯子架在上面。孙子爬了上去,往里一看,便坐在墙头尖声惊叫,差点从墙头掉了下来。慌的下面老丈赶紧扶着梯子:“出了什么事?” 孙子惊恐的脸都白了,说:“院子里有个死人,身上都是血。地上乱七八糟的,好吓人。” 老丈顿时吓了一跳,说道:“你快下来,我去瞧瞧。” 那孙子赶紧顺着梯子下到了地上,老头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探头往里瞧。也是大叫了一声,幸亏手抓的比较牢,虽然摇晃了几下,还没有从上面掉下来。 ………… 卓然已经撤回了锦官城,大牛被杀,脑袋和活儿被割掉的那个案子已经破了,就是这黑熊干的。但黑熊居然神秘的失踪了,抓捕罪犯,在那个时代要比现代更为困难的多。因为信息不通,交通不发达,所以卓然也学会了忍耐,不过他甚至没有发布海捕公文进行搜寻就回来,好像忘了这件事似的。这是他们在施展引蛇出洞,不过事情过去了半个月,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 这天卓然正坐在签押房里办公,门房着急忙慌的跑进来禀报说:“老爷,不好了。总兵派快马来报,说杂役营所在的小镇发生了命案,一个土财主的全家老幼十几口被人灭门,东西被抢走了。问老爷是否需要亲自去查办此案?” 这是卓然公告要求的,发生命案都要紧急报到锦官城,由他决定是否亲自前往侦破。卓然一听之下,道:“这么大的案子,本官当然要亲自前往,马上备马。” 很快准备妥当,卓然依旧只带了药葫芦,小青小白和三个捕头,几个捕快紧急赶往苦役营。 苦役营总兵到十里处迎接,见到卓然,满脸堆笑。随即又愁眉苦脸说道:“提刑官老爷,这还真的邪门了。居然土匪打劫都打劫到我的头上来了,这以前可从来没有过。我们这一带不敢说天下太平,但是盗贼直接把人全家灭门,并把东西抢走的这么恶劣的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强贼如此胆大妄为。” 卓然说道:“现场没有被破坏吧?” 正文 第867章又是你! 卓然每到一处都要叮嘱当地负责刑事案件的官员保护现场的重要性,并告诉他们一些基本的破案知识。县衙的县尉老爷,知县老爷也都跟着总兵一起迎接的。听了这话,赶紧说他们已经派衙役将现场整个围了起来,按照以前提刑官老爷教的办法,不让任何人随意接近。先前只有邻居孙子和老头爬上去探查看,没有进去,所以应该对现场没有什么大的破坏。 卓然道:“马上赶往现场勘查。” 一行人匆匆赶往现场,来到现场已经是案发后三天了,因为一来一去路上耽搁了。不过卓然对于上报案件有一个前提要求,就是当地必须要立即先行着手进行简单的勘察。比如看看是否还有人幸存,录取口供,对ài éi进行调查。看看有没有明显的凶手,如果有,立即进行抓捕。 这些行为要在禀报的同时完成,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上头,自己啥事也不干,那会耽误战机的。因为卓然交代清楚,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导致案件侦破被耽误,将追究当地负责刑案的官员的责任。 因为责任已经分清楚,所以倒也是让各地的官员有了心理压力,不敢放弃责任不做为。在赶往现场的途中,卓然听取了负责前期案件侦破的县尉老爷的案情禀报,他说了,这件案子他们进行了ài éi调查,但是没有发现潜入的凶犯。因为可以算得上是独家独院,直到这土老财的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前来找他,才发现不对劲,马上跟邻居一个老汉和他孙儿一起进行探查,才发现了凶杀案。 对周边进行探究之后,也没有找到任何破案线索。现场翻得很乱,至于丢失了些什么,他们还没有进行清点。因为不敢破坏现场,不过郎中进去把所有人查看了一遍,确认都已经死了,而且都僵硬了。 卓然心头一动,如果有前期的勘察,这件案子就好办许多。这对确定什么时间很有用,马上吩咐把那个当时检验尸体的郎中叫来。 尸体都还留在现场,没有转移去存放。因为不像现代社会,有储藏尸体的冰柜,在这个时代,转到衙门的殓房也未必是好主意。并不是所有的殓房都像京城开封府那样,有相对比较先进的储存尸体的地下室,甚至还有冰块之类的。 既然这样,把尸体转移存放并没有任何意义,反而破坏尸体留下的重要线索。所以卓然对县尉的处置很是满意,至少给自己留下了重要的勘察空间和条件。卓然吩咐架起了木梯子,他沿着木梯翻墙而入,进入院子。 他没有叫别人去把房门打开,县尉也没有开门,同样是从墙上进去的。这一点得到了卓然的高度赞扬,把县尉乐得开了花,实际上这些事情都是卓然在酒席上说一些侦破案件基本常识的时候曾经说过的,比如院门紧锁的时候,除非紧急情况,绝对不能破门而入,否则会破坏门上可能留下的痕迹。 最好是从不大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进行处置,所以这县尉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中,这一次便立刻得到了落实。按照卓然以前教的方法,进行了现场保护。 卓然进入了现场之后,他先查看了房门。发现房门从里面拴好了的,他马上拿出了指纹刷刷取了上面的指纹,提到了几枚有鉴定价值的指纹。不过这只是一种程序,以防万一。 卓然心头的感觉,就是凶手应该在门栏上没有留下指纹。因为他们并没有从这出去,如果从这出去了,谁来拴门呢?难道是地上的死人吗?所以卓然还是很谨慎的提取了这些。卓然查看了现场,发现地上有一具中年男尸,叫来邻居老汉辨认,确认是土财主家的门房。走近查看,这死者后背中了两刀,准确的刺入了心脏,地上一大滩血泊。 卓然简单查看了一下时间和尸斑的情况,确认尸体没有被动过。接着他来到了里屋的大门前,房门是半掩着的,他同样用指纹刷到可能留下指纹的部位提取到了几枚指纹。然后避开这些地方,推开了一扇房门,地上十分的凌乱,有数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身上同样有多处锐器伤痕,都是出现在死者的要害部位,比如头部,颈部,xiōng bù。看来行凶之人出手狠辣,就是要打定主意先杀人后劫财,所以出手毫不容情。地上的这些尸体经过三天已经开始进入高度**,身体膨胀,面目也难以辨认了。 不过邻居老汉还是从衣着和膨胀变形的脸上,辨认出了死者中便有土财主和他的夫人,小妾和孩子,以及账房和丫鬟仆从,都死在了里屋和外屋。另外在其他几个房间也都发现了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刀杀死的,真是一场灭门惨案。 卓然挨个检查了死者的伤口,发现伤口大小和两侧的创伤,确定是同一种凶器造成的。很快卓然看完了所有的伤口,最终确定所有伤口是尺寸相同的双刃bǐ shǒu造成的,bǐ shǒu的长度大概只有大半根筷子这么长。 卓然不禁陷入沉思,难道杀死这全家十几口的是一个人吗?又或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使用同一种型号的bǐ shǒu,才留下了外形相同的创伤。可是一个人怎么能一下杀掉十多口人,还没有引起邻居的注意呢?尽管双方相距有一定距离,小的动静未必能听得到,但是如果声音很大,比如尖叫,呼救还是能够听到的。 可是为什么邻居老汉一家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呼救声呢?看来更大的可能是几个强贼都使用了外形相同的bǐ shǒu,然后一起实施这起杀人,要想得到确认,指纹鉴定是非常重要的。 卓然提取了所有人的指纹,然后在房间里所有可能存在指纹的地方,尤其是翻动的箱子,抽屉或者门的把手,窗户等各处都提取到了不少可供鉴定的指纹。这样比对可能会花费一定时间,因为涉及到十几个人的指纹机比对,加上十个手指头,恐怕一个人就是上百个,这个比对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卓然并不着急开展这项工作,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发现了还有其他的一些痕迹,必须要尽快进行核实。比如死者土财主,根据邻居老汉和跟他做生意的都证实,他脖颈上有一条金项链,有小指大小,而且这根项链是完全衔接到脖子上的,根本取不下来。除非把金项链剪断。而脖子上的金项链不见了,所以怀疑是凶手剪断偷走了。 卓然在几个女眷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qiáng bào的痕迹,衣裙相对都比较完整。检查xià tǐ,也没有留下什么污秽。这就有些让人奇怪了,因为卓然接触的案件中,在这种灭门惨案中,很多受害人女性都会遭到qiáng bào,但是这个案子却没有。 不知道是因为凶手是女人,还是凶手性无能根本办不成这种事情?又或者是凶手时间太紧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只顾图财来不及劫色,担心时间拖得过长,引起邻居的注意,招来横祸。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凶手十分沉稳,而且头脑冷静,知道进退,没有因小失大。这说明他将面临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 卓然让云燕、南宫鼎和侯小鹰三个人负责对周边进行调查,当然他们调查的范围不一样。云燕负责死者的亲属朋友的调查,看看有没有人与他有仇怨,这时候又突然神秘失踪,下落不明,或者出现一夜暴富之类的不正常现象的。另外一方面,他是否与人结仇,什么原因,是否存在仇杀同时劫财这种可能? 南宫鼎则负责整个集镇上探查有没有外来人员。而侯小鹰重新调查附近的人,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 卓然只挑选了几个重要的人物进行解剖。主要是探查什么时间和胃内容物,看有没有má zuì药毒药之类的,他选的是土财主夫妻以及两个身长身强力壮的家丁护院。选家丁的目的,主要是看看是不是被下了méng hàn yào,以至于没来得及反抗。 经过对胃内容物进行检验,没有发现有méng hàn yào或其他的毒药。根据食物消化的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餐后一个小时之内,也就是刚刚吃完饭,或者正在吃饭就遭到凶手的毒手。 接着卓然进行了指纹比对,结果发现指纹除了这十几个人相同的指纹留下之外,另外还有三个人的指纹找不到下落。而这三个人的指纹恰好出现在了装金银财宝的箱子的相关部位。难道凶手是三个人吗? 卓然再进行指纹比对的时候,忽然他觉得其中有两位指纹特别的眼熟,好像在哪见到过?经过反复思考,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卓然翻着自己随声带的资料,很快找到了。当初为了确认黑熊的身份,在苦役营黑熊的住处提取到的怀疑是黑熊的那些指纹。 他曾经仔细看过,总觉得跟眼前的有些相像。于是他马上进行了比对,一瞧之下,眼睛不由一亮,原来竟然完全相同,证明指纹的确就是黑熊的。 黑熊参与了这次灭门惨案! 正文 第868章心狠手辣 看来卓然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家伙的确没有死,那烟囱里的尸体到底是谁?怎么出现在监牢之中?而监牢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失踪。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这一串的疑问,看来只有找到黑熊之后才能够最终pò jiě。 卓然有些沮丧,这一次他安排的圈套,竟然被罪犯从容的进出,这让他很没面子。不过他这次布置蹲守的人,都是当地捕快衙役,而且没有进行严密的盯梢,人数范围都有限。卓然决定调整策略。因为他设置的引蛇出洞,没想到黑熊出来了但抓捕人员却根本没有发现黑熊,反倒让黑熊再次实施了重大犯罪,造成严重损害,这让卓然很是生气。 卓然还是没有决定收网,因为已经过去三天了,三天可以走很远的路了。并且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到处都是藏身之处,设卡拦截简直是多此一举。因为只要发现有设卡拦截严加盘查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会走官卡,翻山越岭进入密林,根本找都没地方找去。那时候一旦让对方知道自己正在抓捕他,他立刻就会躲起来,甚至远走高飞,就更难抓到了。 只能外松内紧,增大抓捕的力度。卓然马上让总兵找了十几个可靠的衙役,这些人都见过黑熊,不用画像都能准确识别出来。而让这十几个人进行乔装打扮,扮成乞丐、行人、商贩等等,散布在镇上四周。一旦发现黑熊的影子,立刻一人盯梢,一人马上禀报,不能擅自动手抓捕。 而这次卓然查完之后,依旧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镇上,返回锦官城。但是他却留下了药葫芦在暗中帮忙,一旦出现消息,他可能比其他的捕快能更快速度的赶到现场进行抓捕。这次再不能让这凶狠的家伙落网了。 ………… 如卓然所料,黑熊果真没有远远逃走。 他老家已经没人了,而且他对故乡充满了仇恨,根本不想回到那让他想起来就感觉到恶心的地方。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留在这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他在得到消息之后成功的逃出了苦役营。他找到了他臭味相投的同伴,并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就是有家土财主家并不张扬,曾经请过黑熊进行护镖,黑熊在护镖中,察觉到这土财主相当有钱。若是将他劫了,那真可谓发一大笔横财。 听到他说之后,他的同伴马上决定采纳他的意见。因为他曾经跟土财主家打过交道,知道他家的基本情况和人力不足,特别是知道这土财主家两个看家的家丁护院的基本情况,这两个人外强中干,只会吹牛,没有什么真实武功。 黑牛再加上另外两个同伴都是武功高强,杀人心狠手辣。但如果这之前得不到这样的可靠消息,这几个山贼是不敢把径直来杀人抢劫的。 黑熊提出了一个明确的要求,整个劫杀只能劫财不能劫色。那几个同伴很是不解,他们打家劫舍,一向最重要的吸引力就是女人,甚至于他们可以为了女人去打劫一些财宝相对比较少的人。这种情况下让他们打劫却不能碰女人,这样的要求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当他们听黑熊说了理由之后,便觉得黑熊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同意了黑熊的要求。因为黑熊告诉他们,他说新来的提刑官很厉害,这次就是他把自己揪出来的,幸亏自己得到消息,及时逃走了,要不然凶多吉少。所以尽管这提刑官已经返回锦官城了,但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虚晃一枪,设下来的圈套,想把自己引出来,再进行抓捕呢? 尽管这之前,自己在集镇上四处查看,并没有发现有人设伏。但是小心能撑万年船,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这时他们必须乔装打扮进去,办完事迅速离开,不要留下任何隐患。只要手里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何必要去占那点便宜。 经过黑熊这么一分析,几个同伴立刻表示赞同。于是他们当即进行乔装打扮,进入了集镇,来到了土财主家。 他在集镇上并没有发现追捕他的公文,也没有任何盘查,跟以前一模一样。他甚至有些怀疑提刑官根本就不知道是他犯的罪,所以没有抓捕他。但是他还是不能够掉以轻心,他利用自己对集镇各地的熟悉,带着另外两个山贼,利用夜色作掩护,悄悄的摸到了财主家的后院。 没有走大门,这个原因他已经跟另外两个同伙说清楚了。他们翻墙进入,会某种程度引起土财主的警觉,但是他有理由让对方打消这种警觉,并且可以不露痕迹的实施犯罪之后,再翻墙离开。房门因为是从里面闩上的,即便是有什么动静,邻居知道他家有人,可能是他们家人无意中发出来的,而不会警觉。 他们翻墙进入之后,直接进屋见到了土财主。 土财主见有人闯进来,大吃了一惊。他认出是黑熊,并且黑熊犯罪的事并没有扩散开,所以他不知道黑熊犯罪的事情。见黑熊带了两个人进来,又是翻墙而入,他不高兴,但他知道黑熊是苦役营的人,说不定以前就是干梁上君子的。 接着黑熊告诉他,有一笔大买卖,这两位有一个有很名贵的古董箱,让他开开眼,看看有没有兴趣拿下。 一听说古董,土财主顿时眼睛亮了。说他附庸风雅也好,说他人前显摆也好,反正他喜欢买这些古董,即便有懂行的人告诉他,他的古董相当一部分实际上是赝品,他依旧我行我素,看到合意的还是不惜花大价钱买下来。事实上他对自己花钱买赝品是知道的,但是说实话,真品哪有这个价? 他对这些古董也没有什么鉴赏的能力,真品赝品在他眼中看去都差不多,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赝品比真品还好看。因此他在人前显摆的时候,都是把这些东西当珍品,实际上肚子里知道是赝品。但他不说,若是有人提醒他,他会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捶胸顿足,说自己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让对方感觉自己为了这个爱好的确不惜重金,这样一方面满足了自己炫富的心理,同时还能够满足自己附庸风雅的爱好,可谓一举两得。 因此他听到黑熊说有便宜古懂要卖,而且很值得收藏。于是顿时来了兴趣,不再埋怨黑熊深更半夜带人翻墙进入自己家的令人不快的行为了。 借着介绍的机会,他们迅速的把房前屋后的人位置都摸清了,特别是两个家丁护卫,也都在屋里正在说话。由于知道来的人是土财主的朋友,谈生意的,便放松了警惕,跟旁边的小丫鬟调笑着。摸清情况之后,黑熊便发出动手的指令,将手里的茶杯忽然失手坠落,以此为号,三个人几乎同时动手。 另外两个同伴武功比黑熊高强,所以一出手便将两个护卫给杀掉了,而黑熊虽然武功比不上另外两个,但出手的狠辣丝毫不差,手中的bǐ shǒu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土财主和他身边的夫人的胸膛,并且准确的命中了心脏。两人当即倒下毙命,虽然也轻轻的呼叫了几声,可是那声音别说传到邻居家去了,连传到院子都不够。 三人已经想清楚,先杀人后劫财,而且出手绝不容情,一刀毙命。所以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转瞬之间就被他们三个杀掉了。而屋外的门房听到动静,想过来查看,却被黑熊冲出来,给他几刀当即撂翻在了院子里。随后他们三个翻箱倒柜,收了大包小包的银子打了包裹,背在身上,人就翻墙而出,匆匆逃走了。 得了这一票之后,三人异常兴奋,立刻分了赃便各奔东西。有这些钱,他们能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逍遥快乐的日子。 但是黑熊没有因此远走高飞,他决定留下来完成另外一个任务,把那个任务完成了,自己就可以远走他乡过逍遥快乐的日子。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知道后面这一票有风险,可是挡不住yòu huò。就好比男人娶妻妾,明明家中已经妻妾成群,却还是看到好看的忍不住便往家里娶,挡都挡不住。贪婪是人的天性,没办法。 黑熊就是这样宽慰自己,于是他把那些金银珠宝好生存放了起来。然后提着一把刀子,准备尽快把那件事办完。 他乔装打扮一直在集市上观察,想确定是否安全,然后再决定是否采取行动。他观察了好几天,发现提刑官老爷侦破他们干下的那些案子,不过不知道什么缘由,提刑官做了一些ài éi调查之后,便灰溜溜的走了。 黑熊很是兴奋,因为这预示着他们的案子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提刑官走了,市面上也没有什么警戒部署,所以渐渐的黑熊放下心来。他又观察了两次之后,便决定再次进入集镇,去找一个人。 正文 第869章痛下杀手 他是驿站的驿丞,负责驿站的文书上传下达,干了几十年了。驿丞姓张,他跟黑熊是朋友,有一次跟黑熊喝酒,告诉了他有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如果把握得好的话,这一辈子吃穿不愁不说,子孙几代都不用担心吃喝的问题了。 不过当时黑熊混的可以,没想过去接这个活。因为张驿丞已经说了,这趟活儿有风险,风险总是跟机遇并存的,若是没有风险,人家凭什么把这么丰厚的酬金给你呢?而现在黑熊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他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去搏一把。所以在确认集镇上已经绝对安全的时候,他进了城。 他来到了驿站张驿丞的住处外面,他是乔装打办来到这儿的,投下拜帖要拜见张驿丞。但是拜帖上没有落名字,也没有自报家门,只是随拜帖送上一两黄金。 门房将拜帖和黄金送到张驿丞这里,他看了帖子,帖子上空空的,没写一个字,只是里面付了一两黄金。这一两黄金虽然不重,可是比其他的金属要重许多,握到手中沉甸甸的。张驿丞顿时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来拜访自己出手就是一两黄金,这是要自己做什么事呢? 于是他满是好奇的叫门房赶紧把人请到屋里来,到了之后,他见对方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样子很是有些熟悉,却一时不知道是谁,于是赔笑道:“阁下有何见教,为何送本官这么重的礼呢?” 黑熊回头看了看,房门已经关上,这才微微一笑。伸出双手在脸上一阵乱摸,把脸上沾附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乔装用的面粉都搓了下来。然后拿了一张毛巾,将茶水倒在上面沾湿了,在脸上一阵乱抹,这才恢复了脸上的荣光。 一瞧之下,张驿丞认出是黑熊,顿时又惊又喜,说道:“原来是你呀?我还当是谁呢?你怎么搞得这副模样跑来见我?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黑熊杀人潜逃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来,因为卓然已经要求严格保密。尤其是黑熊出逃的方式,他是找了一个替罪羊,而且替罪羊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谁。在替罪羊的掩护之下,他才得以逍遥法外,自以为没有人知道。 的确很少有人知道,其中包括张驿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这黑熊还在苦役营里做事呢,因此还打趣的跟他说了这几句话。 黑熊微笑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上次你跟我说的事。这件事你跟我说收益很大,我就有点害怕,其他的人会不会也暗中打主意?所以我想悄悄的来。不要让别人知道,免得引起了注意,这才这副打扮。” 张驿丞哈哈大笑,说道:“你也太小心了,跟你说实话,这件事情我不仅委托你,还委托了其他人。因为这事其实你也知道,不是我的事,是别人的事,那个人出得起钱,他要的是结果。不管是有多少人参与,只要有结果,他就付钱,当然,最终能拿到丰厚报酬的,只有完成任务的人,其他的人最多只能得到路费而已。你既然想接这个事情的话,这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你说我骗你。” 黑熊皱了皱眉,说道:“你是说这件事不是委托我一个人,还有其他人吗?” “是呀,因为要办这件事的人,我跟你说了,只要结果,不管过程。所以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些人也接受了这项任务,就想着把任务完成了,就看各自的造化了。不过要完成这个任务,说实话难度比较大,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别到时候办不成事还丢人现眼。” 黑熊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吧,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任务?我权衡一下。” 说完这话,那张驿丞正要说话,忽然黑熊一摆手。神情紧张的说道:“等等,好像有人来了,而且人还不少。” 张驿丞侧身倾听,的确有脚步声传来,只是这脚步声声音非常轻微,几乎听不到。不过在经过黑熊这么提醒之后,他顿时也感觉到了,说道:“没事的吧?我这是驿站,又不是什么金银珠宝铺。有谁就算想劫财,也不会劫我这儿的。” 刚说到这儿,黑熊突然哗啦一下站了起来,抬脚从靴子里抽出一把bǐ shǒu,四下看了看,冲到后窗,回头对张驿丞说道:“我还会来找你接那件事的。” 他猛的推开了窗户跳了出去,可是他刚落地,四周便有棍棒一起朝他身上招呼过来,顿时把他吓了一跳,他反应太快,几次闪跃便躲了过去。再也不敢恋战,几个彭越便甩脱了这些人的纠缠,转瞬间便冲到了高墙之下,准备越墙逃出。 可是他刚上到墙头,便发现没有他立足之地。因为墙头上还站了一个人,是一个干瘪老头,而且恰好站在他窜出去,准备腾身跃出的地方。把他吓一跳,一个跟头从墙上又翻落下来,但是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这时驿站的门撞开了,城墙上也飞跃进来了好几个人。顿时间将他团团围住,刀枪剑戟,寒光森森围着他。 黑熊顿时呆了,拿着手里的bǐ shǒu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以前杀戮的是赤手空拳的那些人,而现在是衙门的精锐,一看就非同凡响,应该不是当地的老弱厢军。 黑熊本来武功就不算高,再加上四周这么多兵刃围着他,顿时间吓得额头冷汗直流,手里握着刀具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这时一个老者出现在了黑熊面前,说道:“赶紧把凶器放下,束手就擒,我们知道你就是黑熊。你身上犯有命案,你要敢负隅顽抗,我们可以直接杀掉,这样更省心。” 黑熊见他老态龙钟的样子,而四周围着他的衙役,这凶神恶煞完全是一副来抓捕人的样子,而不是仅仅找人问话而已。黑熊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这时一个糟老头出来跟自己说话,而且这老头很是摆谱,好像他才是这伙人的头领似的,这反倒给了黑熊一个劫持人质的机会。 这虽然有些让人耻笑,但是对于黑熊来说,只要达到目的什么都没问题。所以他想也不想,立刻往前一窜,一下子伸手抓向了那糟老头。 他知道这一抓之下,老头便会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至于后面该怎么办,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当务之急是把这老头控制在手中。 可是当他的手即将抓到老头的胸前衣襟的时候,老头突然动了,这一动不是退后,而是往前。好像生怕他的手因为距离够不着凑上去似的,让他抓了个结实,同时继续往前推,把他的手一直推到了他的怀里。 紧接着黑熊便感觉到身子猛地一颤,被人点了穴道,整个人又酸又麻,根本动弹不了。即便是他右手握着的刀子,也根本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老头当然就是药葫芦,他眼见对方掏出兵刃,准备负隅顽抗。这时如果让其他的衙役上前抓捕,很可能会造成伤亡。所以还不如他自己挺身而出,把这家伙拿下。没想到对方竟然想把他这位绝顶高手挟持为人质,所以直接冲他下了手。结果弄巧成拙,反倒被对方牢牢的控制住了,甚至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黑熊很紧张的看着另外一个像头领的人,当然就是南宫鼎,他说道:“提刑官老爷很快就会来提审你。” 没等多久,就听到外面嗵嗵响,提刑关老爷的官轿到了。卓然下轿之后来到堂屋之中,瞧见了跪在地上的黑熊,不由笑了,他一眼就认出他,因为孔武有力,膀大腰圆。卓然说道:“你就是黑熊,对吧。赶紧把事情经过如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黑熊笑了笑说道:“我听人说提刑官老爷从来不会刑讯逼供,而是根据案件来问罪处罚。所以我如果不说,老爷也不会让我皮肉受苦,是会找到案件证据,我希望能看到老爷拿出来的证据。” 卓然不由一愣,随即微笑点头,说道:“你听说的当然不会是假的,的确如此。肯定找到证明犯罪的证据,而这证据可多可少,可繁可简。证据确凿,哪怕只有一个证据,本官也能够痛下杀手。现在这个案子就是我所说的,哪怕只有一个证据,也能痛下杀手的情形。” 黑熊不由一呆。说道:“老爷,难道证据不足你也会痛下杀手?” 卓然站起身,一撩衣袍,从腰间缓缓抽出了尚方宝剑,在手中软绵绵的,不过迎风一抖,立刻笔直,发也了渗人的寒光。 他将手中的尚方宝剑指向了黑熊,冷冷的声音说道:“你可知道本官手中的尚方宝剑对朝中大臣可先斩后奏,对于你这样的宵小,直接斩杀不用上奏。这是圣上给我的特权,只有本官才有。” “所以只要本官认定你这案子证据确凿,就算你不开口,本官一样可以将你斩杀。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因为没有人会在意是否有证据。本官根据官家的授权,也没有义务对案子罗列证据。现在你听明白了吗?” 正文 第870章从实招来 黑熊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讪讪的说道:“老爷,你不会真的不用证据就杀人吧?” 卓然说道:“杀死大牛便是你所为,证据确凿。就算还稍有瑕疵,但是你杀死土财主全家,并劫走钱财,这个案子板上钉钉。至于为什么会板上钉钉,本官不需要告诉你,现在只是问你,招还是不招?本官不会问第二次,你若不招,手起剑落,把你人头砍下,就算你想招都来不及了,就算你是冤枉的,杀了你,你也无处申冤去。” 卓然后面这句话明显已经是在耍赖,但是他根本没有让对方感觉到他说话有任何耍赖的地方。反倒是声色俱厉,仿佛对方不说,立刻,便会砍下人头,没有半点含糊。 这下黑熊真的害怕了,他听说过提刑官破案厉害,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这位提刑官还有一个更让人可怕的本事,那就是他身上带有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甚至只斩不奏。他真要用这项特权把自己斩杀的话,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冤屈。想逼着对方搜罗证据,从中寻找间隙可能,并拖延时间,这是他最初想法。 可是现在他发现这根本就不可能。惊恐之下,立刻匍匐在地,磕头说道:“老爷,小人知错了,小人愿意招供。请老爷恩典,给一条生路。” 卓然心中冷笑,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想活命,简直痴心妄想。不过这话倒也不用当着面说,立刻冷声道:“从实招来。” 黑熊说道:“是从头招吗?” “废话。” 黑熊苦着脸说道:“小人给客栈的陆掌柜护镖。在此之前掌柜的把小人叫去,说了他有一个祖传药方,要用男人的活儿来作为壮阳的药引,泡制药酒,吃了之后雄风不倒。但是男人的活可比熊鞭虎鞭都难寻找,毕竟那是活生生的人,刚死的男人又不一定符合要求,也没地方找去。所以便托我想办法弄些回来,必须要新鲜的,报酬很优厚,于是我就动心了,答应了他的要求。” “刚开始我是跟各地的仵作沟通,若是有男尸入殓下葬,便叫我去。我偷偷把那活儿带回来交差,反正活儿被偷之后,因为人已经死了,所以不会流血。只要衣冠整齐,外人也一般是看不到的。这种情况之下,我买了几副回来交给了掌柜的,掌柜的很高兴,的确给了我一大笔钱。” “那天掌柜的把我叫去,说先前我给他弄的还不错,但是不是特别好。一来是因为人死了好几天,才去取下,有些都已经腐化,不能使用了。还有些是尺寸不够,还有的是那活儿在活着的时候充血了,血液这时候没有完全从话儿中被放出来,以至于内部**,不能用。就算外面看不出来,放到药汁中也会有明显的破坏。” “因此,他想让我去好生找真正能满足要求的话儿来。并且告诉我说,如果真正能找到极品的话,比如说进宫做太监的人,在去时切掉那话儿的时候,还活生生的便把那东西割下来放在药水中浸泡,带回来的话那是极好的。若是能找到这样的话儿,他愿意出十倍的钱给我购买。” “我一听就动心了,我心中想的是虽然那种进宫做太监的人要把活切下来,这可能不好找。因为大多数进宫做太监的人都是小小年纪便净身,之后进宫去了。陆掌柜要的又不单单是活儿本身,还要长度。而小孩的那东西是达不到掌柜的长度要求的,必须是成年的。” “说实话,我从先前死尸上找到的活儿来看的话,孔武有力的chéng rén,话儿却未必就能雄伟。反倒是有些看上去体格清瘦之人,他的话儿反倒显得雄壮一些。所以古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半点都不假。” “陆掌柜开出了极其丰厚的条件,让我怦然心动,实在不能拒绝。思前想后之下,我决定铤而走险,去找一个适合的男人把他给杀了。在把那话儿切下就是了,这样找到的男人的东西,绝对不会再让陆掌柜失望了。” “于是我先进行物色,而我要找到男人的那东西,当然不可能去扒下人家裤子查看。我想到了一个简便的办法,在各地的青楼前去询问那儿的青楼女子,他们平素接客中有没有男人的东西足够雄伟的。要跟筷子一样长,跟小孩胳膊一样粗,足够雄伟,硕大的,让人惊叹的那种。但是这些青楼女子却都摇头,说男人话儿都差不多,真要像我说的跟筷子那么长,跟小孩胳膊那么粗的活儿,他们却没见到过。” “我听了之后还是不死心,便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有探听到。那天掌柜的让我替他到杏仁村去买杏仁,我到村口的时候,无巧不巧,正好看见有个村民在田埂边撒尿,他也没有注意到我过去了,只顾在那脱着裤子撒尿。我一眼就看见他那胯下话儿当真够雄伟,即便是软哒哒的时候也有筷子那么长,孩子胳膊那么粗。” “而这村民又孔武有力,膀大腰圆,正符合陆掌柜的要求。我非常兴奋,便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他看见我过来了,终于警觉。尿也撒完了,便提裤子,我装着要问事的样子,上前说道:“小哥,我来采购杏仁的,不知道你们村上谁家的杏仁卖得最好?” “他听到我的话,立刻转头指向村子,想跟我说,可我哪里去听他说那些话,趁他不留意,从后面一刀扎进了他的后心。他顿时受到重创,但意识却没有死,挣扎着想跑。我冲上去又给了他几刀,他拼命反抗,但是没用,要害被我扎到了,所以很快就死了。就在田埂边上,我立刻把他的脑袋切了下来。” 卓然马上问他:“可是陆掌柜要的是男人的活,不是那东西,你干嘛要把死者的人头给割了?” “虽然陆掌柜说了他要的是那东西,但是他也说了要尽可能的把活儿里面的血放干净,越干净越好,免得污染了。我就想着要把人的血放干净,光把活儿切掉不一定能做得到,最好的办法是把人头切了,然后抓着脚倒提起来,把血都放干净,那时候再把话儿切下来,里面就基本上没有血了。这是我一瞬间想到的主意,便用刀子把他的人头给割了下来。” 卓然又问她:“那你把他的人头扔到哪去了?” “我随手扔到了下面的一丘田里。” 卓然马上说道:“下面那丘田已经基本上没有水了,不过我们没有看见上面有什么人头啊?”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当时小人一心只想把话儿尽早切了之后带走。所以随手把人头扔了,扔的方向就是下面的那丘田,不过好像的确没水了。但是田里头都是软泥,兴许砸到软泥里面去了。” 卓然微微点头,心想这种可能倒的确存在,当时那丘田的确是很少的水。但是却满田烂泥,那么松软的泥,加上一定的高度和人头的重量,抛下去完全有可能会砸到烂泥里面。 卓然说了:“后面呢?” 黑熊说道:“我把人头割下扔到田里,并把他双脚抓起来,把他身上的血都全都放干了。” 卓然又问他:“他身上的血你放到哪去了?现场并没有看到大量的血迹。” “我站在田埂上,双手提着脚,就这么倒提着,让他脖颈处的血流在斜坡的草地上。我也没有管别的,不知道是不是有血泊形成。” 卓然一听这话,顿时便明白了,如此把血洒在长满青草的斜坡上,加上那几天又有雨水,所以便把斜坡上的血都冲刷掉了,顺着下面浇灌用的水沟流走了。也就没有能够留下血泊。难怪自己解剖的时候,死者身上几乎就没找到什么血。刚开始自己还觉得很奇怪,会不会是血液流淌在水田中被稀释掉,没想到却是这样。 黑熊接着说道:“接着我便把那活儿切了下来,然后把尸体扔到了水田中,并把它放在水里洗了洗,用东西包着,急匆匆走开了。我没有再进村,这时候我全副心思都在这上头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我担心那话儿路上耽搁,使得陆掌柜觉得不够好,不愿意付我十倍的酬金,那可就亏大了。” “于是我就跟采办说了,我有急事要赶去处理,这次护镖的钱不要了,他另外找人去护送。那采办开始很很生气,不过听说我连护剽的钱都可以不要,这才没再说什么,让我走了。” 我带着那活儿星夜兼程赶回了镇上,把它交给了陆掌柜,陆掌柜一看,非常高兴,说这正是他需要的。而且二话不说,就把十倍的酬金给了我,并问我这话儿是怎么来的?他那话无非是好奇而已,根本不在意真正来源。” “当然,我不可能告诉他是我杀了人割下来的。而是随口告诉陆掌柜说算我运气好,有人无意中从桥上摔下去给摔死了,血流干了,话儿挺大,花了钱买回来了。陆掌柜很高兴,说希望下次再找我,也能够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不知道他是说真的假的。反正钱到手了,我也就没管这么多,想着这倒是一笔生财之路。” “下一次再要去找那样的话儿的话,倒是可以一样画葫芦,再找一个这种有雄伟男根的人杀了,把东西取了能赚到十倍的钱。杀人算得了什么?到处都是强贼,杀几个人那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没人会在意的,杀死那个人的经过就是这样。” 正文 第871章心动 卓然点头说道:“你再接着说,你是如何伙同同伙杀死土财主一家人的?你的另外两个同伙又在何处?” “我的两个同伙好像是跑到吐蕃去了。因为留在这里的话,搞不好落网之后什么都捞不到,只要逃到吐蕃,有这个钱便可以当大爷,吃香的喝辣的。” “那你们是如何杀死土财主一家人的?” “我杀人之后有些害怕,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只是因为对方给的钱太高了,为了赚这笔钱,我顾不得别的,所以就把人给杀了。但是说实话,心里还是非常害怕的,因此我就想着是不是带着酬金先跑到吐蕃去躲上一阵子。因为我以前就听过,说很多打家劫舍或者犯了命案的人无处可逃,便选择跑向吐蕃,在那里过上个一年半载,等到这边的风声都平息了再回来。” “我去过两次吐蕃,说实话,我不喜欢那边的生活。远比我们大宋要冷清得多,人烟罕至,许多地方骑马走半天都见不到人,实在是无趣得很,倒不如留在这儿。都说这苦役营生活艰苦,而我却不这么认为,或许是我在这儿待的时间太久,同时我来了之后,相对就过得比较滋润,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因此给我的印象都是很美好的。”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离开这。一直等着,终于我确信你们没有发现那个案子是我做的,我没有什么危险,所以我就没有逃到吐蕃去。” 云燕在一旁,听了对卓然充满了敬佩之情,心想心上人还真是判断准确。居然能够清楚的知道凶犯有可能潜逃,而没有强行进行追捕,那样一来肯定就会把人逼得逃到吐蕃,再要抓捕就非常困难了。而正是由于卓然欲擒故纵,稳住了凶犯,让他没有外逃,才最终将其抓获。 当然这种方法也有弊端,最大的弊端就是给凶犯以继续为凶作恶的机会。果然他便把土财主一家给灭门了,但是这种事情又是谁能够预想得到,并且能够防范的呢?事先也没办法进行准确的预测。 接着,黑熊伙同另外同伙一起杀掉土财主一家抢走钱财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卓然问他:“你悄悄的来找那驿站的张驿丞,目的何在?” 黑熊说道:“张驿丞曾经跟我说过,他手里有一笔买卖,需要一个心狠手辣,而且经验丰富的人帮着才能够办理。给的钱异常的丰厚,足以让我心动,我干了那一票之后,他们两个已经远走高飞,我却没有走。因为我还想把这一票干完再逃走,那时候就真正可以衣食无忧了。” “结果我来到那张驿丞住处之后,跟他说了这件事,他还没告诉我是什么事?你们的人就来了,把我给抓到了。所以到现在我也还不知道张驿丞到底会给我什么样的差事?” 卓然又问了一些细节,随后便叫人把黑熊带下去关进大牢。与此同时,他派侯小鹰带几个捕快马上赶往大牛所在的杏仁村,到凶杀现场下面的那丘田去寻找那个人头,看看能否找到。那是重要的证据,证明黑熊所说属实的重要证据。 安排好之后,卓然又吩咐把张驿丞带来。 因为黑熊是在跟张驿丞接头的时候被抓的,张驿丞当然跟着一起被抓回来了。张驿丞吓得浑身发抖,见到卓然之后立刻跪倒在地,哭丧着脸说道:“大人,那黑熊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可都与小人无关呀。请大人明查,小人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卓然等他颠三倒四说了好几遍之后,才说道:“本官问你一件事,你需如实招供。本官司根据你的认罪态度,才可以考虑是否对你从轻发落。若是连这件事都说不清楚,或者有所隐瞒的话,那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听到这话,张驿丞顿时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说道:“小人明白了。多谢老爷宽宏大量,小人一定如实禀报。” “行了,那你就说吧。” 张驿丞说道:“是这样的,小的曾经多次到吐蕃去传递朝廷公文,得知吐蕃有一位老太太,是吐蕃酋长的母亲,不知道什么缘由,已经很长时间不吃不喝了。而那老太太虽然信佛教,可是请喇嘛看了之后,说这是中了什么邪祟,以至于不吃不喝。而请郎中看,郎中说是一种怪病,但他也治不好。” “所以酋长便许下重金,广求天下有高明医术之人来给他母亲救治。若是治好,给他酬谢,数额令人乍舌。我曾经推荐过两个人去办这事,但是都灰溜溜的回来了,说这事很棘手,不管他们用任何办法,老太太就是不吃不喝。说如果吃下东西,喝茶水肚子里胀的难受,反倒是不吃不喝,能够活的比较逍遥自在。” 卓然一听,顿时心头动了一下,说道:“那老太太觉得肚子里满满的东西,所以吃不下,是这样的吗?有多长时间了?她现在还活着吗?” 张驿丞赶紧说道:“从出现这个情况开始到现在差不多有小半年了。光是小人都给推荐了两个有本事的郎中过去给瞧病,结果都没有任何用处。后来他们的喇嘛说了,要治这个病普通的郎中是没用的,必须是阅历丰富的人才能够做得到。” “我于是便想到了黑牛。他走南闯北,见识多广,或许真有什么妙想的招数能够把酋长母亲这古怪的病症给治好,结果没想到他刚来就被你们给抓走了。到底有没有效还不知道呢?不过酋长说了,必须有效才会给酬金。因此黑熊现在为止还没有从这件事上捞到什么好处。” 张驿丞发现他说了这件事之后,提刑官大老爷明显有些走神,眼睛转来转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试探着赔笑说道:“老爷可是有什么好的人选,能做成这件事吗?要是能做成,赏金可着实丰厚。不过只有小人带去才能办成这件事,因为他信任小人。若是其他人私自去见,恐怕连见到他都是困难的,更不要说能接到这差事了。” 这张驿丞还真的没有猜错,卓然被他的话说动了。主要的缘由是那老太太得的怪病,而这个怪病让卓然想到了悬浮石,——因为至少在他看来,只有吞下悬浮石,才有可能不吃不喝支撑很长时间,难道这老太太肚子里有悬浮石吗?卓然很好奇,也很激动。如果是真的,可就太有yòu huò力了。 不过没想到张驿丞又说了一件事,让卓然感觉到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张驿丞说道:“这酋长的妻子被人杀了,案子一直破不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的母亲非常伤感,连续几天都茶饭不思,从那以后就得了这个怪病,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饿。酋长请教了喇嘛,喇嘛说如果能够找到杀死他妻子的凶手,兴许老太太的病就能好。” “因此这酋长还许下了重金来捉拿凶手,如果两件事都办成了,得到的赏钱简直用马车都拉不动。老爷,我知道您破案如神,莫不如让小人带您去把这件案子破了,并把老太太的病治好,那得到的钱可比你这辈子赚到的钱都要多得多,他可是酋长,富甲天下。” 卓然不由冷笑,一个吐蕃的酋长能有多少钱,自己在天朝为官,俸禄倒也罢了。自己师父逍遥子当年留下的那一大包金银,就足以让自己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又何必要去赚别的钱呢?所以单纯从赚钱角度,对卓然没有半点兴趣。他的兴趣依旧是这老太太可能有悬浮石这上面。当下卓然对张驿丞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从中想得到什么好处呢?” 张驿丞一听这话,顿时大喜。现在对他来说,只要不治他的罪,哪里还去贪图什么钱财,更何况陪着提刑老爷办事,还要跟老爷分钱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这种时候恨不得自己还要拿钱去给老爷行贿呢。 当下陪着笑脸说道:“若是提刑大人愿意去吐蕃办这件事子,治好酋长的母亲的病,那可是积了无上功德的事,小人怎么敢索要报酬呢?只要能够帮大人办成这件事,那就是小人无限荣幸的事了。” 卓然点头说道:“行了,你也不用客气。你若真能办成这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有了这话,张驿丞顿时兴奋无比。连声地说不敢索要什么报酬,只要能够帮着老爷办成这事就好。卓然懒得跟他废话,在这件事上,目前没发现张驿丞从中有什么犯罪事实。所以也不用治他的罪,至于他所说的这件事,也不构成犯罪。倒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获得悬浮石的机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若真有此事,并最终获得了悬浮石的话,卓然倒不介意给这张驿丞一些好处。比如提拔他,或者给他一笔小钱都是可以的,卓然在这方面从来都不会吝啬。他完全明白花花轿子坐人才的道理,你只有给了手下适当的好处,手下才有可能为你拼命做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可以说放之四海皆真理。即便是放在官场上也是很有道理的。 卓然让张驿丞立刻做好准备,第二天早上跟自己出发,前往吐蕃。 正文 第872章逗趣 卓然没有返回锦官城去跟王安石说这件事,而是写了一封信叫总兵派快马送到锦官城给王安石,只说自己有案件调查。但是他并没有说自己要进入吐蕃这件事,这种事情没必要说,免得节外生枝,只要悄悄的去悄悄的回来就行了。 在川蜀这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人能管得到他卓然。但是如果公然的说自己要去吐蕃,那就麻烦了,因为在这个时代,吐蕃还没有归宿大宋管辖,容易给人落口实。 第二天收拾妥当,卓然只带了两个人,一个就是药葫芦,另一个则是蛊媚娘。 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吐蕃,那地方对于卓然来说充满了神秘,对付神秘的地方,当然要用神秘的力量。带上药葫芦,因为他武功高强,可以做护卫,同时他又懂医,遇到伤病能够救治。至于带蛊媚娘,当然是要利用她的蛊毒术来对付可能出现的神秘事件,听说吐蕃的藏传密宗也是很了不得的,有些人物手里的法术也是极其的凶悍,不容小觑。 卓然这次来查案没有带蛊媚娘,但是派人去给王安石送信时,同时给蛊媚娘送了一封信,让她亲自赶到边境的小镇来与自己会合。而他们直接出发前往吐蕃,在边境小镇相会,蛊媚娘一定会以最快速度赶到的。 对于云燕,卓然甚至没有主动说自己的打算,他生怕云燕会跟着去。他不带这个俏丽的女捕头,因为云燕跟他有夫妻之约,而进入吐蕃这种未知的神秘地带,有相当的危险性,云燕的武功并不算很好,如果带上她,一方面可能会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另一方面也可能会某种程度上成为自己的负担,需要快速撤离的时候,反而不容易做到。 小青、小白卓然也没有带,人多目标大。 卓然带着张驿丞和药葫芦,三人骑码来到了边境。他没想到蛊媚娘比他们还先到达,在约好的客栈见面之后,卓然很是有些惊讶,问蛊媚娘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蛊媚娘微笑着说这是秘密,不能说。后来又忍不住告诉他,说是星夜兼程赶来,生怕耽搁了卓然的正事。因此一路上都没有停歇,累死了好几匹马才赶到的。 卓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说没必要这么拼命。 不过蛊媚娘能够这样以自己为重,这让卓然还是心中感动的。 会合之后,他们便进入吐蕃地界。张驿丞曾经几次来过这里,轻车熟路。不过以前他每次来,都是作为使臣,有人迎来送往,自己根本不需要有什么负担。可是这一次不大一样,这次他们凡事都得靠自己。 张驿丞以前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他却做出了大官的感觉,毕竟是代表着大宋到这里来的。住店吃饭这种事情他是不会亲力亲为的,都有手下早早的就办好了。是这一次他得服侍提刑官老爷,而不能够自己等着别人把事情办好了,他又不大会,有些焦急。 不过很快他又把心放下来了,因为药葫芦就是个lǎo jiāng湖,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为难的,这一路之上便都有药葫芦来安排吃住。 在靠近大宋边界的客栈,吐蕃的地界有不少汉人在这生活和做生意,这些人自然能够用汉语交流,所以安排吃住倒也不成问题。不过越往前,汉人就越少,但是张驿丞有一口流利的吐蕃话,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被多次派往吐蕃,作为传递朝廷公文。有他帮手翻译,药葫芦即便是直接面对吐蕃人的客栈和酒楼,也能从容应对了。 当然,药葫芦主动承担这件事,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那便是他要负责卓然的安全。因此必须要把吃住这块都考虑进去,确保不出事。 经过他仔细勘察之后,这一路之上倒是没有出现任何险情,直到他们过一个大峡谷。 这大峡谷名叫破天谷,因为峡谷十分陡峭,刀砍斧劈一般,从下往上看,就好像天空被撕开成两半似的。穿过峡谷通道,只有一条索道,这索道是铁链组成的。他们必须要滑过索道才能到对面去,这里已经没有官道了,走不得马车。 如果要骑马的话,也需要把马整个悬吊在这滑道之上滑过去才行。如若不然,得走上几百里,从另外一处通道才能过去了,那要绕很远的路。过了这索道之后,便进入崇山密林,在那些地方马都无法行走,因为路实在是太难走了,连人行走都很困难,更不要说马。 所以张驿丞他们这之前出使到了这里,都把马存放在当地一个富商家中。在索道的另一侧,则有吐蕃派来迎接使臣的官员,带着轿子随时准备将他们抬着继续往前。而那些较子实际上只能在相对平缓一些的路段可以使用。可到了陡峭难以行走的地方,由当地吐蕃的背轿背着他们往前走。 这种人背着人往前走的运输方式,卓然还没有经历过。张驿丞为了给卓然拍马屁,便花了钱,雇人护送他们前往吐蕃酋长所在的城镇。 他们当晚住在索道这一侧的富商家中,准备第二天再过滑道。 卓然住进了张驿臣在当地的朋友,一个富商家。住在他院落的一处豪华屋子里。 张驿臣跟这富商介绍卓然是来自大宋一个商人,是做生意来的,没有介绍卓然真实的身份。介绍药葫芦和蛊媚娘的时候,都介绍为卓然的随从。 那富商在家中设了酒宴,款待卓然他们一行。富商还是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话,不过都是一些客套话。卓然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而这种情况,一般只是应付场面而已,所以他没有放开酒量喝。 酒宴结束,卓然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并叫蛊媚娘来说话,说时辰还早,没必要这么早就睡了。见到卓然把俏丽的侍女叫进自己的屋子,张驿丞当然知趣的没来打扰,而药葫芦是从来不会上去打扰他们的。他更多的是在这种时候保护师父的安全,因此都在ài éi担任警戒。 实际上卓然把蛊媚娘叫到自己屋里,并不是想做别的,只是觉得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找个美女聊聊天也是好的,虽然这美女老了点,有差不多一百岁了,可是从外表上看比自己却大不了多少。只要不去考虑她的年龄,聊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两人坐下之后,蛊媚娘给卓然飞了个媚眼,说道:“师父,深更半夜的把人家叫来,不会只是想聊聊天吧,有没有别的想法?” 卓然笑了笑,用手指着她说:“你呀,又开始给我说这些真真假假的话。好了,咱们不说这些,我叫你来是想问咱们都进入吐蕃这么些天了,一路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古怪的事?咱们可是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若发现,要及早做好应对准备才行。” 蛊媚娘摇摇头,说道:“这个不用你说,一路上我都留意着。但是目前为止,我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古怪,包括那些所谓有道行法术的人,我是一个都没见到。咱们也没少遇到当地的喇嘛,可是他们也都是些凡夫俗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师父放心,我这眼睛毒的很,真正遇到有道法的人,我会及早提醒师父的。” 卓然说道:“越是这样,我就越感到有些心里不安。因为我听说吐蕃是个充满神秘而诡异的地方,怎么可能进来这么长时间却风平浪静,没遇到任何稀奇古怪的事呢?若是这样,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吐蕃神秘而诡异呢?” 蛊媚娘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或许是那些人从来没来过。神秘诡异都是人脑海中想出来的。” 她刚说到这,没等卓然回话,诡异的事就发生了。 蛊媚娘突然一摆手,示意卓然不要说话。卓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疑惑的望着她。蛊媚娘却侧耳倾听,好像在听什么动静。片刻她眼色一收,自言自语道:“好像我紧张过头了,没事的。” 卓然疑惑地瞧着她,说道:“你听到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蛊媚娘摆摆手说道:“不是听到什么?是感觉到什么?我总觉得里屋好像有个人。” 卓然顿时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蹑手蹑脚来到里屋,探头往里看,里屋空荡荡的。桌上的灯笼把屋里照得明晃晃的,并没有看见有什么动静。听到身后蛊媚娘走近了,卓然突然啊的惊叫了一声,一下转身抓住了蛊媚娘,不停地摇晃着说道:“鬼,有鬼。” 蛊媚娘啊的叫了一声,竟然扑进他怀里抱着他。 卓然原本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蛊媚娘打蛇顺竿上,顿时把他弄的有些尴尬了。赶紧小心的推开了她,说道:“胆子那么小,干嘛呀? 蛊媚娘却还是紧紧抱着他说:“你说的有鬼吗?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鬼。” “拜托了,你是蛊毒师,你还会怕鬼?鬼怕你还差不多。” 蛊媚娘从身下扬起一张俏脸,望着他说:“你既然知道我不怕鬼,还拿鬼来吓我。你这不是存心让我扑进你怀里,让你占便宜吗?那我就顺了你的心。” 卓然一脑袋黑线,赶紧推开她说道:“现在行了,咱们俩可是师徒。搂搂抱抱的成什么样子?” 正文 第873章真的有鬼 蛊媚娘哀怨的瞧了他一眼,说:“你就是嫌我老啊,哎,这个我半点办法都没有。谁叫你生的那么晚,我又生的那么早呢?” 卓然说道:“你刚才不是说里屋好像有动静,我就是因为你这么说了才进来查看的。你却反过来怪我。” 蛊媚娘说道:“我真没有吓你,我是真心的,让我瞧瞧。” 说罢绕过卓然进了里屋,东瞧西看,狐疑的说道:“我明明听到里面有动静的,好像有个人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卓然瞧了瞧,屋里头非常整齐,柜子抽屉都好端端的,又敲了下门窗,窗户也都是关的严严实实的。卓然没好气的瞧着蛊媚娘说道:“你下次吓唬人能不能编个靠谱一点的谎言,你瞧瞧这屋里,整整齐齐的,窗户也是好的,哪有人在翻箱倒柜找东西了?你若说有人在屋里走动也好理解一些,可是说翻箱倒柜,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 刚说到这,蛊媚娘忽然一摆手,说道:“小心。” 卓然见她神情凝重,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赶紧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外面好像有人在翻东西。”蛊媚娘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又在胡扯什么?” 卓然快步来到屋外瞧了一眼,外面也是空空荡荡,没有人。便回头对蛊媚娘说道:“你这游戏一点都不新鲜,能不能找个新鲜点点的游戏来?” 蛊媚娘却狐疑的瞧了一眼屋里,对卓然说道:“咱们到外面去说。” 卓然见她说得郑重,不像是玩笑,开始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便跟着她出到了门外。到了门外,蛊媚娘转身把房门拉上,压低声音对卓然说道:“屋里真的有鬼。” 卓然笑了,说:“怎么?还想玩刚才的游戏吗?” “师父,我说的是真的,我感觉这屋子不对劲,真的有人在翻箱倒柜找东西。可是明明柜子抽屉都是好端端的,可是偏偏就是能感觉的到,我说了你又感觉不到。只是我学的是蛊毒术,而不是巫术,如果你把郭奶奶那个神婆叫来的话,兴许她能帮你看见鬼怪。” 卓然还想嘲笑两句,可是觉得她那样子根本不像开玩笑似的,卓然便狐疑的又瞧着紧关上门的屋子,想了想,说道:“要看鬼,是吧,这简单,我就有鬼眼。我师父说我这鬼眼平时是见不到鬼的。如果我全身心的放松,我就能感觉到鬼的存在,我来试试看。” 说着他轻轻推门走了进去,来到里屋大门口,这里可以看到里屋外屋两间屋子的情况。蛊媚娘则站在门口瞧着他。 卓然凝神静气,半晌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先望向了站在门口紧张的望着他的蛊媚娘,笑了笑,忽然他笑容僵住了。因为他看见门后面屋角好像有个人影背对着自己,穿着灰色的长袍,耷拉着脑袋,好像在屋角找什么东西似的。 卓然吓得一哆嗦,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瞧去,那人影竟然消失。蛊媚娘见卓然脸色忽然变了,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从卓然的眼神来看,满是惊骇,顿时也吃了一惊。立刻把房门拉开了,往里探头一瞧,可是却什么都没看见。卓然也同样狐疑地望着她,蛊媚娘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你刚才那眼神好像是见到鬼似的,你真的见到了?” 卓然脸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他使用鬼眼第一次看到鬼,但是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眨眼之后那鬼就不在了。而就在这时,他这边听到屋里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叮咣叮咣的,声音很响。他吓了一跳,蛊媚娘也紧张地望着他,两人似乎都听到了这声音。立刻两人都争先恐后的进来瞧,可是现在两人却都面面相觑,谁也不主动进去。 又过了片刻,那声音竟然消失了。 这时卓然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去瞧瞧。” 说吧,摸索着蹑手蹑脚的走到里屋,探头一看,却还是跟先前那样整齐。没有任何翻动过的痕迹。 可是自己真真切切的听到屋里头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而现在怎么这声音就消失了呢?问屋里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难道是自己先前眼花,而后来又跟着产生了幻听? 蛊媚娘见卓然脸色很难看,便紧张的用手指了指门外,然后悄悄的从门缝钻了出去。卓然跟到后面,两人来到屋外,走出好几步,远远离开了门了,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蛊媚娘说道:“师父,你现在相信你屋里有鬼了吧。” 卓然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不是你在搞鬼的话,那还真是闹鬼了。” 蛊媚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拿这事来开玩笑做什么,我要想扑进你怀里,我找借口就要抱着你。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你更不会把我推开,对吧,师父。” 卓然见她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知道她半开玩笑半当真,这种事更不能够给她打蛇顺竿上的半点想法。于是岔开了话题说道:“先不说别的,究竟怎么回事?难道是真的闹鬼了吗?这世上还真有鬼吗?” 没等蛊媚娘说话,不远处传来了一个老妈子的声音,说道:“这世上本来就有鬼,不管你信不信,鬼就在那里。” 卓然怎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好像哪首诗里就有这么一句话,只是把人家的话改成了鬼,鬼就在那里了。不觉有些好笑,回头瞧去,只见一个牙都快掉光的老太太正站在廊下瞧着他。卓然立刻说道:“你是谁?” 那老太太眨巴干瘪的嘴,慢慢走了过来,说道:“我是这里的老妈子,我是汉人。事实上这房子不是现在主人的,而是一个汉族客商的,那客商出了事,就把这房子便宜出售,现在的掌柜把它买了下来。我原来是跟着原来的老爷太太的,他们死了之后,屋子就是我一个人。” “我从小就跟着老爷太太,已经跟家里很多年没联系了,也不想回去,就想跟着老爷太太过一辈子,没想到他们先走了。不过现在新的吐蕃的这客商对我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因为我是先前主人的人就不要我,就让我留在屋子里照看着。我姓胡,你叫我胡嬷嬷就好。” 蛊媚娘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老太太,见她大概有六七十岁了,只是老态龙钟,牙都快掉光了,瘪着个嘴,脸颊深陷,简直皮包骨头一般。颇为得意的瞧了瞧卓然,那意思是你别瞧不起我,我可比眼前这老太太看着漂亮多了,而且我还比她大三十岁呢。 卓然完全读懂了她这话中的意思,便朝她笑了下。然后扭头望向那胡嬷嬷,说道:“你老人家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能否说明白?” 胡嬷嬷没有走过来,反倒招手叫他们过去。等两人靠近之后,胡嬷嬷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这屋子是老爷安排你们住的?还是你们自己挑的?”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是主人安排的,怎么了?” 胡嬷嬷跺脚道:“你们这下可有dà má烦了。” “这话怎么讲?” “跟你们说,这屋子我们老爷就死在这里头,——我说的是原先那个房子的主人。汉人老爷的夫人在一年前死了,而他的孩子从来没有来看过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就只剩下这老头和他的一个小妾。说了你们不相信,但是真的很诡异,那老太太死了之后,屋里就经常有动静。因为老爷和太太就住在这间屋子。” “后来老爷又找了一个小妾,结果屋里头就经常听到叮叮当当的有翻箱倒柜的声音,每次出现这种声音,老爷就吓得跟什么似的,不想回屋睡觉。” “小妾当然巴不得,所以满心欢喜的把老爷迎到了自己的房子里。住下之后,一番亲热,让老爷高兴一回。两人都折腾的累了,便睡过去了,可是睡到半夜就出事了。” 蛊媚娘说道:“是不是老爷死了?” 卓然说:“刚刚胡嬷嬷才说他夫人是一年前去世的,说的是他去世前的事。也就是说至少老爷子后面又活了一年,怎么会一下就死了呢?” 蛊媚娘吐了吐舌头,说道:“我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谁像你过目不忘。” 卓然说道:“听胡嬷嬷说这件事,果然有些蹊跷。” 胡嬷嬷接着说道:“当天晚上,老爷跟小妾睡到半夜。小妾朦朦胧胧中,忽然听到悉悉嗦嗦的声音。睁开眼一看,黑夜里老爷已经下了床,正在穿衣服,小妾忙问他,老爷你要去哪?是不是要方便?没想到老爷却根本没有理睬,穿好衣服,趿拉着鞋子直挺挺的往外走。” “小妾有些担心,赶紧跟着下床。来不及点灯笼,也没有叫丫鬟,便上前去搀扶老爷。感觉老爷的手硬邦邦的,都不会歪,而且冰凉,小妾很害怕,但是又不敢撒手,一直扶着老爷出了门,到了老爷原来跟太太住的那房子,就是你们这一次住的这个房子。” “结果老爷直接用身体去撞门,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那房门是锁上的,好在这是用铜锁挂着,并没有真正锁上,因为随时要进去。所以小妾慌慌张张赶紧伸手把铜锁拿了,推开了门。老爷这才进了屋子,一直到了里屋的床上,直挺挺的躺在那床上。就在这时,小妾看到了一件事,把她吓的快要发疯。” 蛊媚娘说道:“什么事?” 正文 第874章小妾 胡嬷嬷点头说道:“她,她看见了死去的老太太,就像以前那样,躺在床上,跟老爷并排躺着,两人都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把小妾吓得尖叫,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屋子。她的叫声把其他人都招来了,我也来了,我们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了,把我们都吓得毛骨悚然的。可是我们推门进去看,却只看到老爷直挺挺的躺床上,并没有见到老太太的身影。于是就说她是不是看花眼了,可是她指天发誓,她绝对没看花眼,看得真真的。” “大家点灯,灯笼把屋子照得跟白昼似的,使劲摇晃老爷,老爷也不醒。但是呼吸却是平稳的,便去请郎中来看,郎中瞧了之后,一言不发就往外走。小倩妾赶紧追上去,问怎么回事?郎中说他没有病,老爷身体好的,可能是中邪了。这种这玩意儿他治不了,也不敢插手,还是让他们另请高明。” “结果这话大家都不相信,特别是小妾,便守在老爷的身边。天快亮的时候,就像以前那样,老爷醒过来了。他发现他竟然躺在死去的夫人住的院子的时候,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尖声的问,是谁把他搬进来的?为什么要把他搬进来?我们大家这才明白,老爷根本不知道他自己走进来的事情,还以为是别人把他搬进来的。” “当我们大家说了之后,老爷差点吓得瘫倒在地。当天晚上小妾服侍好老爷睡下了,但他多了一个心眼,让丫鬟把房门都锁好,然后那边屋子也锁上,可是小妾却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是挂着算了。可是这个决定差点把老爷给害死,也是那小妾一直受到老爷身边的人指责的原因。” 蛊媚娘插话,说道:“其中就应该包括你吧。你想必也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才没有称呼她为姨娘或者奶奶,直接叫她小妾。” 胡嬷嬷点点头说:“没错,我们都觉得正是那件事把老爷病根给留下了。就是她做决定的,而且这之前郎中已经提醒,要去请阴阳先生来看看,在她该做主的时候她没有做,才导致了后面可怕的结果。” 蛊媚娘赶紧问她:“出了什么事?” “当天晚上,也是半夜三更的时候,老爷跟昨天晚上一样,无声无息的便起来,开始穿衣服往外走。小妾这次不敢打扰,也不敢上前搀扶了,只是跟在身后,到了门口,房门已经被拴上了,老爷却不会伸手去开门拴,还是径直往上撞,直直地撞在门上,随后被弹了回来。他又往前撞,又弹了回来,连着几次之后,老爷竟然开始用头用力的撞门框,撞的当当直响。” 蛊媚娘问她:“你是怎么知道老爷在用头撞门框的,你难道看到了吗?” “我当然没看到,是后来那小妾哭着跟我们描述的。而且我们也看到了门里的门框上全是鲜血,老爷的额头也都撞破了。” 蛊媚娘哪的一声说道:“他一直在用头撞门,那怎么不把门打开呢?” “是呀,后来我们也都这样质问那小妾,可是小妾说,她当时想到屋里会有死去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就魂飞魄散的,只会用手捂着嘴站在一旁,都不知该怎么好。后来还是外面的丫鬟听到了,才赶紧从外面应声把门撞开了,小妾远远的站在那哭,却不知道上前帮忙拉开门闩。”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在那种情况下,只怕她整个人都已经吓傻了,哪里还会想到去开门。” 胡嬷嬷说道:“的确是这样,当时我们也吓的够呛,因为老爷的样子太诡异了。接着老爷便出了门,向以前住的房子走去,那屋子已经上了锁,钥匙交给小妾,小妾拿着的。可是没想到老爷跟先前一样,撞不开门之后,并用脑袋去撞,撞的很用力,声音很大。有几个男仆上去想把他拉开,可是老爷的力量特别大,根本拉不动。” “他的头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地撞在门上,回声都非常的重,咚咚作响,把人吓得都是浑身跟筛子了一般。小妾这是才扑上去从后面抱住,哭着喊不要这样,用力拉他,可还是没有任何用处。老爷硬生生用头把那门直接撞开了,而铜锁都被扯断。门撞开之后,老爷径直走了进去,跟前次那样直接躺在了床上,鲜血把枕头都湿透了。” “我们跟进去,其他人都吓傻了,小妾死抱着老爷,也被拖了进去。我大着胆子也跟进去,看见老爷甩开了小妾之后躺在了床上。就在他躺下的那一瞬间,我也看见了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死去的老太太,穿着她入殓时的那一套寿衣,眼睛瞪得溜圆,瞧着前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吓得一下就软在地上,小妾更是发疯一般蹲在地上,用手抱着头,不停的惨叫。我从地上大着胆子爬起来的时候,我都不敢。我本来想跑出去,可是我看见那小妾还蹲在那儿惨叫,生怕他被鬼给弄死,就冲过去抱着她,硬把她拖了出去。拖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又看了一眼,发现床上的老太太不见了,我这才感觉脚下有了点力气,把她拖了出去。” “这时其他人也过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跟他们说了。我说我见到老太太躺在床上,这话把他们这些人都吓坏了。因为我从来不开玩笑,而且他们也都看得出来,我跟小妾都吓得够呛,老爷又出现那样怪的动作。于是商量怎么办?我说赶紧去叫郎中给老爷治伤,老爷头都撞破了,还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 “大家才慌忙跑去找郎中去了,可是先前那个郎中死活不来。本地又只有那一个汉人朗中,最后找了一个喇嘛来,那喇嘛懂一些医术,特别是这种外伤。喇嘛来了之后,简单问了情况,便进去用谁也听不懂的喇嘛话,叽里呱啦讲了一通。还用拳头在卓上当当的敲着,好像在跟谁吵架似的,接着他才出来说那鬼已经走了,让我们赶紧点灯进去,他要给老爷疗伤。” 我们赶紧点了灯笼进去,就看见老爷头上全是血,枕头也被血浸泡,吓得够呛。喇嘛却若无其事的拿了一个药瓶,到了药粉洒在老爷的额头上,撕下一块布,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尽直止包在老爷的额头上,然后回头问谁是主人?这时小妾已经吓得够呛,虽然稍稍镇定了一些,却还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被几个丫鬟婆子推上前的。 那喇嘛对她说道:“你们老太太的鬼魂不肯走,因为她在找个东西,找不到这东西她是不会离开的。她不离开你们老爷,就会天天跟他睡,迟早把他的魂勾走的,赶紧想办法。” 蛊媚娘赶紧扭头望了一眼那屋子,压低声音说道:“难怪,我总觉得有人在那里面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可是她在找什么呢?” “我们也不知道,大家一起商议了半天也没主意。都想不明白老太太还有什么东西落下,因为她死了之后,她所有用过的东西全部都烧给她了,没有留下什么。她住的屋子也基本上都翻空了,小妾就说不行的话把她屋里所有的家具,包括床,桌椅板凳全都拿到外面烧给她,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留下,这下她总不会在翻箱倒柜找东西了吧?” “这屋子另外添置家具就是了,因为这是老爷太太住的,是整个院子最好的屋子,不住又可惜了。这话说给了那喇嘛听,喇嘛却说他只是提醒有这么回事,至于要烧什么东西,由我们自行决定,他不会干涉的。他也不知道老太太到底需要什么东西,还是我们自己拿主意。既然这喇嘛都没有主意,那当然就只有按照小妾的话来办了,因为现在只有她能拿主意了。” 蛊媚娘好奇说道:“不是有老爷在吗?老爷也可以拿主意呀。” 胡嬷嬷叹了口气说:“当时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来着,可是我们很快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的事。因为老爷已经没办法做主了。” 卓然说道:“应该是他头部猛烈撞击门框,受到内伤,人可能出现了意识障碍吧。” 虽然胡嬷嬷听不懂什么叫意识障碍,却还是点点头说:“是呀,那次第二天醒来,老爷虽然醒了,却不会说话了,整个人傻傻的,昏昏沉沉的,有时会笑,有时又哭,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谁也听不懂是什么。老喇嘛说他中邪了,特别是头撞成了重伤,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后半辈子恐怕都会这样。” “当时要不让他用头撞门框或许会好一些,这话让所有人都觉造成老爷现在这样子的就是小妾。但是也没人把这话说出来,毕竟这时老太太不在了,老爷又成了这个样子,这个家就只有小妾来做主。她现在成了主人,谁敢说个不,她恐怕要扫地出门的。” 蛊媚娘便接着说道:“后来呢?又是怎么做的?” “既然小妾这么说了,又没有人比她更能够拿主意的,于是大家就照她的话做,把那些座椅板凳,大木床和床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抬到后花园,找了块空地烧了。烧完之后,大家以为这下应该能平安了,可是我们后来才发现,事情还是没有结束。” 正文 第875章到底是什么东西 蛊媚娘惊讶道:“难道老爷晚上又爬起来跑到老太太屋里去睡了吗?” 胡嬷嬷摇头说道:“在老爷两次从小妾的屋子爬起来,死活都要回这屋里睡,大家便知道他肯定是想睡得着。于是就不要再搬动他了,反正他现在也不能下床,就让他躺在这屋里。找了两个胆子大的男仆把屋里灯都点亮了,在屋里守着他。男仆开始不同意,后来小妾给他两人一笔厚重的赏金,两人这才答应。” “当天晚上老爷时不时说梦话,除此之外,其他的没有什么事,老太太也再没有出现。因为老爷他们的那张床也烧给老太太去了,老爷都是在地上打了个地铺给他睡的,铺盖都是新的,屋里再没有什么老太太曾经的东西留下了。” “那晚上太平无事之后,大家便都松了口气。随后日子一天天过去,可是在大家都觉得天下太平了,包括小妾也都稳下了心神,开始以夫人的身份治理这个家的时候,又出了一问题。” 蛊媚娘一拍手说道:“我猜猜,十有**是老太太不服气小妾上位主持这个家。所以来找小妾的麻烦,是也不是?” 胡嬷嬷摇摇头说:“没有直接针对小妾来的,不过最终结果当然是小妾仓皇离开了家。” “哦,怎么回事?” “大概过了将近一年,老爷的病越来越重,快撑不下去了。就在那天出事了,因为老爷一直都没再出什么问题,所以大家都放心了,没有再派人在旁边守着,而是住在隔壁了,听到什么响动再过来。因为老爷躺在床上下不来,吃喝拉撒都要靠人服侍,他要跑也跑不到哪去的。那天睡在隔壁的两个男仆后来被隔壁的响动惊醒了。他们俩仔细听了之后,好像是有人在隔壁翻东西。” “你先等等。” 蛊媚娘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先前不是说已经把屋里所有的家具,包括被褥全都拿到外面烧给老太太了吗?哪来的翻箱倒柜?” 胡嬷嬷说道:“后来新买的,因为把那些旧的家具烧给老太太之后,过了小半年都平安无事,大家便觉得这下找对了,所以才都平静了下来。然后小妾便又买了一套家具放在屋里给老爷,免得有亲戚朋友来,看老爷睡地铺不成样子。那套新的家具,就是你们现在住的屋子里的家具了。” “原来是这样,你接着往下说。” “后来听到了屋里翻箱倒柜的声音之后,两人开始没有想到别的,还以为是进贼了。马上各自拿了一根小棍,偷偷的来到窗户后面往屋里瞧,这一瞧之下,把两人吓得当场瘫在了地上,因为他们看见老太太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东西。而且正好面对着他们,脸看得真真的,只是老太太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两人吓瘫在地,惊叫着把人都叫醒了,我也醒了,跑过来看怎么回事。结果两人除了尖叫之外,都说不出话了,只是用手指着屋里,我们便大着胆子去看,可是屋里什么都没有。大家点了灯笼在屋里查看,除了床上老太爷还是跟死人一样躺在那儿之外,其他的并没有见到。” 蛊媚娘说:“那会不会是眼花了?” “因为都已经大半年,没什么事了,所以大家也是这么觉得的,都埋怨两个男仆大惊小怪,其实压根就没什么事。两个男仆赌咒发誓,说他们真的看见了。大家半信半疑,结果第二天发生的事让大家相信两个男仆没有说假话。因为第二天晚上又听到屋里有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的声音,两个男仆不敢再上前看,赶紧敲了敲门,把大家都叫起来。” “说听到屋里有声音了,大家都悄悄凑过去仔细听,果然里面有拉抽屉,开柜子找东西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噼里啪啦的。小妾经过这大半年之后,似乎已经忘了当时的恐惧,而她现在又是一家之主,总不能遇到事往后躲。于是她咬着牙让我跟她一起到门缝去看看究竟,我们俩凑到门缝上往里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果然跟男仆说的一样,老太太正在里面找东西,甚至我还看见她朝我瞥了一眼。小妾更是吓得直接昏死了过去,第二天便又去请那喇嘛来,喇嘛来了之后,再屋里又拍桌子又敲板凳的。半晌才出来,对小妾说,老奶奶说了她要的东西不是那些桌椅板凳,但是是什么她不肯说。你们得好好想想她到底落了什么没烧给她,这东西很重要,所以她不愿意走。” “这可就奇怪了,为什么大半年没什么动静呢?” “因为那喇嘛施展的法术老太太害怕,就不敢再来了。但是过了大半年之后,老太太还是想着那东西,不肯去投胎,所以又来找。而这一次喇嘛不愿意在施展法术了,他说老太太不是来害人,只是来找东西,找到了她就会走的。至于老爷,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她想把他带走。因为老爷已经病入膏肓了,受的伤很重,,活不了了,别人他也不想祸害。” 蛊媚娘撇了撇嘴说:“鬼话连篇,谁相信那才是吃饱了没事干呢。” 胡嬷嬷说道:“是呀,可是后来我们才知道这话是真的,开始我们也相信了喇嘛的话,说她不会害人。因为第二天天一亮,就发现老爷一直受伤生病,躺在床上大半年的老爷病死了。小妾便置办丧事,可是在置办丧事那天又出事了,连着办了几天丧事,睡不好也睡不着。” “小妾觉得非常疲惫,她到屋里躺下之后,想回屋里睡一会儿,在屋里躺下之后,朦朦胧胧中看见有人站在她的床边,把她摇醒,伸出手好像跟她要什么东西,她睁开眼一看,竟然是老太太,把她吓得当场就昏死在床上。” 儿丫鬟仆从听到尖叫,冲进来看,屋你并没有人,小妾已经昏死了。请郎中叫了半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死活再也不愿意呆在这,马上当着亲戚朋友的面,说了要卖掉这房子,谁给的价高谁就拿走,不管多少,她就离开这回娘家去。” “因为老爷没有其他的亲戚,只剩下一些远亲,没有谁来跟她争夺遗产。结果现在的这富商就把这套房子买下了,付了钱,姨娘拿着钱在老爷下葬的第二天便走了。不过后来听说她离开的三天后,在过一个渡口时船翻了。她沉到了水底淹死了,那些财物也都沉到水底找不到了。” 蛊媚娘呆了,说道:“会不会是老爷不想放她走,想把她一起带走?” “谁知道呢?” 卓然问道:“从那以后就不再有人翻箱倒柜找东西这种怪事发生吗?” 胡嬷嬷左右看了看,好像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免得把话传出去。这才压低声音对卓然说道:“当然有了,只是动静没那么大了。不过买下这房子的时候,这主人就知道了这里闹鬼。但是因为出价非常便宜,就买下来了,大不了不住这房子就是,但是有客人来了却不知道有这闹鬼的事,要求住这屋子,主人又不好不答应,所以也就同意了。” “不过说来也怪,他的亲戚朋友来了住在这屋子,却从来没有遇到闹鬼的事。这样一来,这主人家也就放心了,因为这房子非常好,来了贵客都安排在这,客人也很高兴,而主人也省了心。这次你们来,听说是贵客,安排住在这儿了,开始我没觉得会有什么事,因为之前就没出过事。” “结果我刚看你们慌慌张张进去又出来,那神情好像见到鬼似的,所以我就过来瞧瞧。还真就是了,也怪我老太婆嘴巴多,把这些故事跟你们说了,你们自己权衡是跟主人家说搬到别的房子住还是接着住,反正也就是些怪声音,没有祸害过人的。” 卓然瞧了一眼蛊媚娘。蛊媚娘耸耸肩说:“我无所谓啊,一大把年纪的人不在乎。” 听到蛊媚娘这么说,胡嬷嬷有些奇怪瞧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姑娘真会开玩笑,你这么年轻就说大把年纪,那我这老太婆怎么办?” 蛊媚娘没有解释,微笑瞧着卓然,卓然说道:“那我就陪着一大把年纪的小姑娘再接着呆着里面好了,我倒想看看为什么会有这古怪的声音。” 卓然对于奇怪的事情总是要探个究竟,因为可能会有悬浮石伴随着古怪的事情出现,这是他这之前就曾经多次遇到过的。 胡嬷嬷笑着说:“行了,没什么事的,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我就住在外面。” 卓然挥挥手说:“不用了,你放心睡觉。” 说着接着蛊媚娘又回到了屋子,把房门关上,屋里点着灯,但是灯光有些昏暗。照得房间里显得有些吓人,蛊媚娘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说道:“你明明知道这里闹鬼还要坚持住在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卓然知道她半真半假的话指的是什么,却故意理解错,说道:“我就想知道那老太太到底一直在屋里找什么?找了这么许久还没找到吗?而且好像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烧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东西没找到呢?” 正文 第876章鬼上身 蛊媚娘被他这话题吸引住了,想了想,说道:“是呀,我也觉得奇怪,她怎么老在翻箱倒柜的找?虽然只是幻想声音,但是鬼本来就是看不见的,鬼做的事可能只能听到声音,就是看不见动作。她在找什么呢?” 蛊媚娘站了起来,走到里屋转了一圈,又出来对卓然说道:“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如果我学一点巫术的话,说不定就能搞明白。” 卓然想了想,咬牙说道:“我再开一会鬼眼,看看能不能再见到那老太婆,问问她到底找什么?” “行不行,别弄不好把自己给栽进去。” 卓然说道:“已经有过一次经历,我想我能够搞定这一切的。” 蛊媚娘说道:“那行,我守在你旁边,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处理。” 卓然苦笑说:“你可是蛊毒术,杀人你才行,跟鬼打交道可能不那么管用。所以你不要干预我,我自己来处理,你呆着就行了,免得到时候弄不好反而伤到你自己。” 蛊媚娘苦笑:“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本事实际上没什么用处。” 卓然笑了笑,没有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凝神静气开始用意念使自己放松,进入鬼眼状态。 过好半天,卓然才缓缓睁开眼睛。他马上发现屋里变得颜色浅了很多,就好像在看一部很多年前的老片子似的。他目光缓缓的在屋里扫了过去,落在了通往里屋的通道上,他看见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婆背对着自己,面对着一个柜子,伸手正在那里翻找。随着她翻找,那叮铃铛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了她身后,说道:“老人家,你在找什么?” 那老太婆压根就好像没有听到卓然的话,继续在那翻找。卓然便壮着胆子,伸手过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可是这一拍之下竟然拍了个空。卓然又伸手在老太太身上划了两下,依旧划了个空,没有任何反应。卓然明白了。他看见的只是一个幻影或者虚像,会不会是某种幻觉呢? 卓然回头望向外间,看见蛊媚娘正站在那儿,面色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己。便笑了笑,示意没问题,然后又转头对着那老太太说道:“老人家,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因为你翻动东西的声音我们也能听见。所以你就不要装傻没听到,告诉我你要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那老太太忽然身子一颤,好像刚刚醒过神来,慢慢把头转过来望着卓然。这一瞧之下,卓然一脑袋的鸡皮疙瘩,因为他看见这老太太眼窝深陷,颧骨高耸,两个脸颊成了两个漩涡,样子很是吓人。但是卓然没有表露出半点惊慌的样子,反倒用用充满同情的目光望着她,那老太太死死盯着卓然,目光空洞,似乎要穿过卓然的身体似的。 后来她猛地往前一窜,竟然从卓然身体穿了过去! 卓然啊的惊叫了一声。再回头,老太太已经不见,他赶紧用手拍打着身上,难道她附身到自己身上了吗?可是卓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任何异样,稍稍松了口气,回头望向蛊媚娘,见蛊媚娘又是紧张又是担忧的望着自己。 从她的表情卓然就判断出她应该没有看见那老太太,但是她听到声响了。所以那老太太扑到自己身上消失的过程,她当然也就没看到,不然她一定会紧张得尖叫起来的。卓然定了定神,四下里看看,没见到人,于是找根凳子坐下,缓缓闭上眼睛。逐渐散去了鬼眼,在睁开眼时,整个屋子光线亮了起来。 他扭头望见身边蛊媚娘正紧张地望着自己,于是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刚才我见到那老太太了。” “真的?你问她没有,她在找什么?” “我问了,她没理我,然后就消失了。” 卓然没有说老太太扑在自己身上消失不见的那一幕,他不想让蛊媚娘为自己担心。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也没有觉得身体有任何的不适。蛊媚娘说:“好像没有什么事,接下来怎么办?睡觉还是干点别的。” 她说后面这句话时,眼睛明显带着春色。卓然真心没有兴趣跟他她开玩笑了,他虽然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但是老太婆在身上消失的这一幕一直让他感到紧张。会不会被鬼上身?他不清楚,他必须要静下心来好好体会一下。” 所以他对蛊媚娘说道:“咱们还是早点睡吧,你回房去。” “你不害怕吗?一个人,要不还是我留下来陪你吧。你放心,你好歹是我师父,你不愿意做的事徒儿不会勉强的。” 卓然苦笑摇摇头,说:“我真的有点累了,想早点睡。不用担心,回去吧。” 蛊媚娘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便起身往自己屋里走,到大门口又站住了。回头过来说:“我就住你隔壁,你要是希望我过来,就在门上敲三下,我就会过来的。” “我知道了。” 卓然微笑地望着她,一直到她俏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把门拉上了。卓然这才又深吸了一口气,详细检查身体的情况,发现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卓然走到里屋床前,瞧了一眼那木床,脑海中回想起胡嬷嬷所说的情形。那老太太就是在床上,老太爷连续两个晚上,梦游一般回到这床上,直挺挺的跟老太太一起睡那场景瞬间就浮现在他面前,让他很是紧张。卓然有一种反胃的感觉,不想睡在这张床上。于是他走到对面的一张小软榻上盘膝坐了下来,面对着那张床死死盯着,床上却没有什么异样。 卓然已经不想再打开鬼眼瞧一瞧了,刚才的事情一直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就这么盘膝坐着,同时听着四周的情形,可是过了半天没有任何事发生。而他已经感到困了,昏昏沉沉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第二天早晨从凝神冥想中醒了过来,天色已经亮了。他又检查了一下身体,还是没有任何问题,这才稍稍放心。 他纳闷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蛊媚娘,她就好像一座雕塑一样立在那。卓然笑着:“你怎么站在门口又不进来?” “我怕自讨没趣,你不让我进来我哪敢呀。” 卓然微笑说道:“行啦,别说那些。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老担心你这边,听了一晚上的墙根也没听出什么名堂。不过没有事情才是最好的事情。” 卓然还要在说,张驿丞和主人已经来招呼他们去吃饭了。 早餐也同样准备的很是丰盛,张驿丞陪着笑脸在旁边陪同卓然进餐。张驿丞微笑问卓然,说道:“昨晚睡得如何?” 卓然瞧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蛊媚娘,蛊媚娘关切地望着他。 卓然微笑道:“说实话啊,睡得不大好,你们这屋里有老鼠吗?晚上悉悉索索的,好像在翻东西似的。如果不是我不相信鬼神的话,我还真有些怀疑是不是闹鬼了呢?” 庄主顿时神经紧张的瞧了眼张驿丞,张驿丞更是吓得差点从凳子上一屁股坐到地上,赶紧关切地望着卓然说道:“没什么事吧。” “我只是说这老鼠活动起来就像个老太太在翻东西,真是讨厌的很。” 张驿丞顿时脸色煞白,瞧了一眼庄主,庄主很是尴尬。歉意地说道:“这个实在抱歉,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住那儿了。我这院子屋子还多呢,吵到你睡觉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开个玩笑而已。” 张驿丞赶紧偷眼看卓然,并没有生气,才稍稍放心。赶紧转开了话题,对卓然说道:“那边来迎接的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就在揽绳的那边等着呢,是酋长派来的人,我在之前已经把您要来的消息传过去了。所以他们派国师带着一队人过来迎接你,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所以之前没有给你说。” 卓然点头道:“行啊,那咱们赶紧吃好动身,免得别人在那久等。” 匆匆吃过饭,跟庄主辞别,把马留在了庄上,只带着随身行李,便径直来到了河边庄子。庄子距离河边还有段路,到了那河边时,说话几乎都有些困难,因为声音轰鸣。仔细瞧去,只见两侧峡谷高耸入云,真的就只有一线天似的在悬崖下面。郁郁葱葱在树林之间,一条索道横跨河的两岸。 在河的对岸,果然有几个人,却没有骑马。因为这一去有一段路也是这样的山路,马是没法行走的,其中有一个身穿红袍的光头,身材魁梧,比常人要高出一个头,正站在那儿跟一桩黑塔似的。他抬头望向这边,大声的说着什么,但是距离太远,加上河水湍急,轰鸣声响彻云霄。虽然很明显对方内力深厚,说出来的声音十分响亮,但他们还是听不清楚。 滑过索道,有一根类似于板凳一样的横板,上面有一个铁的滑轮挂在上面。然后从这边一直往下溜,溜到铁索的弧形最低处,再用手抓着铁索往对岸移动,便可以到对岸了。 药葫芦道:“师父,我先过去,到那边接应你。这边蛊媚娘他们负责照应,放心,有什么事我会马上过来接应你的。” 正文 第877章高手 卓然知道,这药葫芦武功高强,就算没有滑轮,沿着铁索他一样来去自如,根本不用担心,所以当下点头答应。药葫芦滑到了对岸,他先过去,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想看看那边的人是否有危险。如果说那边的人威胁到卓然的安全的话,他可以出手把对方制住,毕竟卓然悬挂在铁索之上,一旦有人对他不利将无处可逃。 药葫芦到了对岸,确认那边的人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威胁之后。便打手势,示意卓然可以滑过去了。 卓然在蛊媚娘他们的帮忙下,坐上了滑索,实际上他不需要别人帮忙也能轻松的坐上滑索,但是他是主人,这摆谱是必须的。特别是在张驿丞面前,坐好之后,张驿丞一再叮嘱卓然滑过索道的注意事项,卓然点了点头,顺着索道忽的一下滑到了索道的最低处,然后停住了。卓然调转身,双手抓住铁索,开始拉着铁索往对岸走。 可是走得几下,卓然就发觉不对劲,他的身体似乎有千斤重,就像坠了一大块石头,移动起来异常的困难。卓然一下心都悬了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前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又看了看挂在铁索上的滑轮,也没有卡住或者变形,滑动也是正常的。可就是感觉到身子异常沉重,他需要使出很大的力气才能往前滑。 卓然咬咬牙,抓住铁索奋力往前拉,可是随着往上,斜坡幅度越大,越来越吃力。当拉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力气,抓住铁索不停的喘气。 这种情况对卓然来说是不可理解的,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而且卓然在服用了悬浮石之后,不敢说力大无穷,却也从来没有被力量所困扰过。而现在他发现,他竟然没力气了,拉不动身体往对岸走,悬在了空中。 在两岸的人看见卓然停在那,没有再往前,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对岸的药葫芦距离卓然比较近,紧张的叫道:“师父,怎么啦?出了什么事了?要不要我过来帮你?” 卓然故作轻松,高声道:“没事,我只是想吊在空中吹吹风凉快凉快,看看四周的景色。” 药葫芦见卓然说话很轻松,没有半点紧张。不觉稍稍松口气,说道:“师父还是不要看了,赶紧过来,上面还是危险。” 卓然心里有些没好气,心想老子要是能过来还会吊在这吹冷风?他之所以没有让药葫芦出手帮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想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身体突然感觉有千斤重担一样。他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那老太太扑到了自己身上消失不见了,难道与这件事有关吗? 卓然立刻放松了身体,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施展鬼眼。片刻他睁开了眼,便发现四周的景色又像在看陈年的电影一般,模糊而暗淡。接着他把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这一瞧之下,顿时吓得毛骨悚然。 因为他看到了一双手,枯瘦如柴,上面布满了青筋和老人斑,跟鸡爪似的,从身后抱住了自己的脖子。两条麻杆儿一样的腿勾住了自己的腰部,整个身体悬吊在自己的身下,抱着自己。 天哪,难道是因为这鬼吊在自己身上,这才使得自己觉得跟吊了一块巨石一样吗? 卓然立刻用和蔼的声音说道:“老人家,你这样吊着我做什么?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本来想好心帮你找东西,并不是想对你不利,可你不买账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反倒要来害我呢?” 他身后的老太婆一言不发,依旧牢牢的挂在他身上。卓然眼珠一转,说道:“你要这么做,我可对你不客气了。你知不知道我师父逍遥子是有名的道家高人,他曾经传给我一门掌心雷,专打你这种死鬼的。你难道非要逼我使出这一招吗?” 那老妇却还是死死吊着他,根本没听见似的。 卓然很生气,念动口诀,将右手握成拳,朝着身后那老太婆的头直接拍了过去。 施展掌心雷时,那轰鸣声没有,身后的鬼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这让卓然心头一惊。 再上一次寻找杨贵妃的遗骸的时候,在地宫里,卓然遇到骷髅,曾经施展掌心雷,一举奏效。但是这一次却没有效,这让卓然不尽有些额头直冒冷汗,这到底怎么回事? 卓然略一沉吟,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明白老人家你在找什么东西了。你之所以缠在我身上,是因为你想找的那东西我能帮到你,而那东西就在那屋子里你却拿不走。所以着急,对吧?我现在回去把它拿走,这样那东西就不会再羁绊于你,你就可以离开去投胎了。” 卓然这番话一出口,他身后那鬼忽然身子一颤,紧紧抱着他的手似乎松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谢谢。” 她只说了谢谢两个字,没有再说别的。这让卓然顿时心头一松,看来自己猜对了,于是又说道:“那你现在先别吊在我身上了,不然我可没力气再往回拉。” 说来也怪,就这几句话,老太婆的手忽然间就在他身上消失了。卓然立刻就感觉到身体一轻,原先那千斤重的下坠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感觉到身体轻松自如了。他点点头,掉转身,先放开手,让滑轮往回划,滑到了最低处再转过身往回拉。 这下子两岸的人都惊呆了,高声问他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怎么往回走?卓然没有解释,一直到他滑到了对岸。庄主的仆从抓住了他的绳索,帮他从滑轮上下到了地面。蛊媚娘紧张的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怎么回来了?” 卓然笑了笑,对张驿丞和庄主说道:“抱歉,我忘了一件东西在庄上,我得回去。” 庄主和张驿丞一听,连声答应,赶紧陪着他往回走。蛊媚娘有些狐疑,卓然的东西都是药葫芦拿着的,他完全是空手,能掉什么东西呢?当下尖着嗓子跟对岸说,卓然要回去一趟,取了东西再来,让药葫芦不用担心。 接着他们回到了庄上,庄主也不好问,只问卓然要不要帮忙?卓然却摆手,对他和张驿丞说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蛊媚娘听到他说自己一个人去,便也没有跟着,只是叮嘱卓然说一定要小心。 接着卓然迈步进了庄子,来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进屋之后,他马上催动身体里的悬浮石,感悟那悬浮石的位置。果然他立刻感觉到了微微的有悬浮石的波动,只是这波动非常轻微,让他几乎感觉不到。也正是这种极其轻微的波动,让卓然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没有感应到这种悬浮石的存在,就是因为太微弱了。 可是悬浮石怎么会这么微弱呢?是什么原因掩盖住了悬浮石强大的魔力?卓然这之前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在地宫里头,黑猩猩吞下了悬浮石,掩盖住了魔力,使得天池宗的hù fǎ和长老探测不到,以为失踪了。实际上是在它肚子里被压缩了,而一旦被压缩,悬浮石的魔力就会极大的削弱,甚至消失,感觉不到。 卓然马上四处寻找,他要找到那颗被高度压缩了的悬浮石到底在什么地方?以便得到它。这屋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是后来新买的,所以悬浮石不可能被藏在这家具之中。而应该是家具以外的地方,这地方就只有这屋子了。这东西绝对不会让人轻易就能看见,是埋在地上还是隐藏在房顶? 卓然并没有盲目的四处寻找,他在地上席地而坐,闭目进入冥想状态。他想用冥想来感悟那悬浮石的存在,具体锁定它的位置。很快卓然便进入了冥想状态,同时他运转体内的悬浮石来感应要寻找的悬浮石的位置。忽然慢慢的,他的感应集中在那屋中间的位于床下的地面处,悬浮石的魔力似乎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卓然站起身走到床边,将床挪开,露出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他用手感应着,确定其中的一块青石砖,青砖下面应该就是悬浮石的位置。他伸出右手按在那块青砖之上,强大的壁虎功施展出来,将那块砖缓缓的整个取了下来,边听来传来咔咔的砖碎裂的声音。 随着青砖被提起,露出了下面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一个木盒子,已经有些腐烂发霉了。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颜色陈旧的荷包,上面用丝线绣着鸳鸯。他将那荷包从里面取了出来,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荷包中传来的明显的悬浮石的魔力,但这种力量相对是很弱的,也只有他数量庞大的悬浮石作为支撑的时候,才能比较明显的感觉得到。 他扯开了荷包,从里头取出了一颗小黑珠子,那珠子闪射出朴实无华的光泽。正是卓然已经接触过多次的悬浮石。 卓然欣喜无比,而就在这时,身后有人说道:“你在找什么?” 卓然吃了一惊,这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自己却没有感觉得到,可见武功之高,已经让人骇然。他立刻扭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婆,正是胡嬷嬷。 正文 第878章果然如此 胡嬷嬷看见了卓然手里的那个荷包,不由脸上浮现出又惊又喜的表情,问他:“这东西你从哪来的?这可是老太太跟老爷当年订婚之物呀。” 说罢,快步走了过来,伸手从卓然手里将那荷包取了过去。卓然任由他把荷包取过,而手里攥着那颗悬浮石开始在体内施展云纹功,悬浮石很快便被他吸进了身体,融化在那经络之中。 片刻间,卓然便将悬浮石吸入体内。而胡嬷嬷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手里的荷包上了,把那荷包翻来覆去的看着,不知不觉间眼睛已经充满了泪水。 卓然将手里的悬浮石吸入身体之后,便瞧着那老妇人。见她并没有任何异样,似乎并不知道这锦囊中还放有一枚悬浮石,所以卓然顿时放心了不少。好奇的问道:“怎么啦?这锦囊有什么问题吗?” 老妇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着卓然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藏在床下岩石下的?” 卓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眼珠一转,说道:“我做梦梦到的有个老太太,她托梦告诉我说这床下面有她的东西,她要拿走。就是因为这东西她一直找不到,所以不肯去投胎。这老太太应该就是你原先的主人。” 这话顿时让胡嬷嬷流下泪来,连连点头说:“那就对了,我正是这么想的。否则的话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在地下呢?我都不知道,想必应该是老爷生前埋下的。” 卓然说道:“他埋这东西做什么?” “这是老爷跟太太他们俩成亲时候定亲的信物,他们以前可恩爱了。后来老太太去世,老爷茶饭不思。当时按规矩要把所有东西都烧给老太太带到阴间去,连桌椅板凳、床、桌子都烧了,可是她还是在找东西,却没想到是在找这东西。当时烧的时候的确不在,我们还专门问过老爷,老爷说没见到,看来是老爷故意留下来的。” “他想留下来做个念想,但是又不愿意让小妾或者其他人看见,于是便把它藏在那床下面的暗格中。没想到这东西藏下来之后,老太太就不肯去投胎。大家都没想到是这个缘由,只怕连老爷自己也没想到。现在可算找到了,赶紧烧了给老太太,他应该就再不会来翻箱倒柜找东西了。” 卓然点头说:“那你赶紧去烧了它吧。” 胡嬷嬷高兴的拿着出门去了,卓然心头暗想,未必就是为了这锦盒。让那老太婆鬼魂出现的应该是悬浮石,使自己产生了幻觉。幻觉又跟现实混在了一起,通过幻觉,使得现实中的事得以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这颗悬浮石的话,未必会有什么鬼魂出现,而那所谓的鬼魂,实际上并不是真的鬼,而是一种幻觉。 因为悬浮石埋在了这屋子中,在这屋子范围内的人会受其影响,所以卓然和蛊媚娘才产生了幻觉。这种幻觉有一定的持续性,甚至一直持续到了自己在铁链之上。卓然虽然当时跟那幻觉说话,并且根据幻觉的提示找到了悬浮石,但是幻觉就是幻觉。 就在卓然用掌心雷轰击对方没有效果之后,他就已经明白的知道,他看见的不是鬼,而是幻觉。鬼跟幻觉是两回事,幻觉是不存在的。只是自己大脑受到影响之后产生的一种幻想。 卓然相信当悬浮石被自己吸入体内之后,这幻觉就不会再出现了。果然他离开了屋子,再从索道溜到河对岸,一切都非常的顺利,没有再出现身体沉重的那样的幻觉了。 蛊媚娘他们一次滑过了索道,药葫芦紧张的问卓然掉了什么东西,找到没有,要不要再回去?卓然只说了一句记错了,实际上并没有掉东西,免得他们继续追问下去。 那喇嘛过来与卓然相见,用略显生硬的汉话跟卓然说着话,表示热切的欢迎。对方称呼自己为公子,而且又没有官方的礼节。便知道张驿丞应该没有披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只是把自己作为一个能人推荐过来的。 这老喇嘛是这部落的dà fǎ师,领着卓然他们继续往前。 卓然发现,这老喇嘛话不多,而且眉宇之间似乎有什么忧愁的事情,还经常叹息,满腹心事似的。卓然不禁有些奇怪,这老喇嘛不是出家人吗,又是大国师,还能有什么牵挂割舍不下所以长吁短叹吗? 历尽辛苦,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了部落酋长所在的集镇。 酋长一直到十里之外来迎接。见面之后,他们部落临近大宋边境,汉人比较多,所以他也会说一些汉话。当下表达了对卓然的感谢之情。因为张驿丞隆重推荐了眼前这位能人,说他一定能够治好老太太的怪病,并查清楚他夫人被害的秘密。而且还暗示,这人在大宋很有名气,一定不要懈怠,要尽最大努力款待好。 因此酋长才派了自己的护国法师大喇嘛到索道迎接,而自己则在卓然他们来到集镇的时候亲自迎出来。把卓然他们隆重的接到了自己的酋长大院中。 这大院占地的确很大,四周还有用来防守城墙和瞭望的箭塔,有不少的护卫。卓然他们来到了会客大厅坐下,酋长把自己的老母亲请了出来。卓然一见这老太太,立刻便肯定她是服用了悬浮石,因为卓然跟她有悬浮石波动感应。 但卓然不动声色,瞧着酋长和老太太,当下说道:“老太太的病我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我也想到了医治的办法,不用担心。但是对于酋长夫人的死亡原因,可能还需要酋长和其他相关人等提供相应的线索。另外我要进行一番调查,调查到谁的时候,还请能够配合。” 没等酋长说话,那老太太却先说了。用比较流利的汉话说道:“你说话口气太大。你不知道这样夸夸其谈,真正治不好的时候会很丢人吗?” 卓然微微一笑,说道:“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 他刚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对,因为这句话涉及到的水泊梁山的故事是明朝小说《水浒传》里的,这句话肯定是水浒传出来之后才有的,宋朝人不知道。所以他又马上改口,说道:“老太太请放心,我这么说就有把握。不过我可能先要查一下酋长夫人死亡的案子,及早着手搜集线索。” 不料老太太却道:“你还是先给老身看病,若是真能看好,再查儿媳的事也不迟。若是看不好,你还是走人吧,我们吐蕃不欢迎骗子。” 这话说得太重,所有人都是脸上变色。酋长也更是尴尬,赶紧歉意的对卓然说道:“我母亲病了很久,所以心情很烦躁。以前请的人来大多没什么本事,所以她以为请的人都跟先前的一样,却不知道公子你是有本事的人。” 老太太又拿话打断了酋长的话:“有没有本事得施展出来才知道,不能自己说自己有本事。” 卓然点点头,他没有生气,耐人寻味地瞧着老太太。心想你既然这么着急,那也行,反正从你身上提取悬浮石是我此行的目的,先拿到手,其他的也好办。 当下说道:“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还是按照老太太的想法来办事,不着急别的。” 说吧,站起身对老太太说:“请老太太带我到你屋里去,我要马上给老太太治病,用不了一顿饭工夫病就能治好。”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卓然,特别是酋长又惊又喜:“公子意思是说你能在一顿饭功夫就把我母亲的病治好吗?” “是这样的。” “吹牛。”老太太冷冷的说了一声,满脸不屑。 卓然微笑道:“是不是吹牛马上便可见分晓,又不是要等多久,一顿饭而已。” 酋长立刻兴奋的对老太太说道:“娘,既然是这样,那就赶紧让公子给母亲您看病吧。先治病要紧。” 老太太便站起身,斜眼瞧了一眼卓然,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如果治不好我的病,那时候我可是有话要说的。” “若治不好,老人家怎么说我都无所谓。” 说吧,跟着老妇人往后院走。酋长和子女,管家,以及药葫芦,蛊媚娘,还有张驿丞几个也都跟在身后。来到了后院老太太的房间,都围着,想看卓然如何在一顿饭功夫把老太太的病治好。 卓然并不在乎他们在旁边观瞧,因为自己吸取老太太身上的悬浮石,别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在一旁观看也没关系,卓然让老太太端坐在一把椅子上,自己则站在她面前,说道:“老夫人,你可知道你这病是怎么得的?” “当然是心疼我儿媳妇死了,茶饭不思。——不过你如果是想通过这个角度来用药,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因为请的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这么做的。没半点用处,浪费时间,还让我吃那些没用的苦得要命的药,我才不干。” 卓然摇头说道:“抱歉,我对你的病的判断跟别人不一样,也不是你刚才所说的什么忧伤导致茶饭不思。” 说到这,他故意停了下来,目光缓缓的从所有人脸上扫了过去。然后回到老太太脸上,说道:“被鬼附身了。” 众人都愣了,老太太也愣了一下,随即哧的一声冷笑,说:“你说我中邪撞鬼,该不会给我做法吧?你要是用这种办法,我也劝你打住,因为你不是第一个用抓鬼驱邪来企图治好我的病的人。” “不仅是你们大宋的道人和尚都请来给老身看过,而且我们吐蕃不缺道法高深的喇嘛。身边这位大国师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连他都束手无策,所以你若是想抓鬼驱邪,已经有人这么做了,你也可以拍屁股回去了。” 正文 第879章贵人出现 卓然实在懒得跟她废话,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了起来。 老太太吓了一跳,想把手夺回来,可是没用。被卓然牢牢抓着,动弹不得,她又气又怒,厉声道:“你干什么?” “废话,给你治病啊,别说话。最多一盏茶,你那茶饭不思的毛病便可治好,等着瞧。” 说着,也不理睬那老妇着急的样子。尽直抓着她的手,开始将功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她体内,抽取她体内的悬浮石。 悬浮石便从那老妇的胃里面,迅速通过经络直接传输到了卓然的手中,顺着他的手散入四海经络之中。 老夫人突然感觉身体有异,胃里的东西好像在快速的消失。这一下顿时吓得她魂飞魄散,焦急地对卓然说道:“你干什么?快住手啊。” 卓然没有理睬她,依旧快速的吸着她体内的悬浮石。老太太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说道:“公子住手,公子不要啊。求你了,住手啊。” 卓然依旧快速吸取着她体内的悬浮石,卓然此刻的功力已经强大无比,甚至一盏茶的时间没到,他体内那悬浮石被吸入了卓然的身体中。当卓然放开老太太手的时候,老太太整个人已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在了椅子上。 酋长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上前扶起自己母亲,连声呼唤。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下来了,因为他看见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好像特别疲惫似的急促的呼吸着。眼中却满是惊恐盯着卓然,好像在看鬼似的。 酋长见母亲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回头望向卓然,说道:“卓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然甩了甩手,说道:“我刚才说了你母亲又不相信,我只好动手了。现在她会觉得饿和渴,很快就要吃东西了。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吃不喝,那样身体很快就会垮掉的。” 酋长也连连点头,说道:“谢谢,我母亲的身体原来比现在可要强的多,他还参加过族里头进行的抱石头大赛,还把石头都能从肩膀扔过去。可是自从得了这怪病,身体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却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弱,到现在她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了。” 卓然心中暗想,原来悬浮石服用之后,可以长时间保持身体机能维持正常。但是毕竟坐吃山空,时间越久对身体损耗越大。这种情况自己以前倒是没有遇到过,这一次当真不虚此行,不仅得到了两颗悬浮石,还获得了这个宝贵的知识。至少知道有悬浮石的支撑,一两年的存活没有问题。 酋长惶恐的望着自己母亲,回头对卓然说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被那些脏东西给祸害的,能不能告诉我?” 卓然说道:“告诉你你也不好想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鬼放在你身上,让你感觉一下被鬼上身的感觉。” 酋长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他只需要知道是鬼就好。 这时老夫人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开口第一句话说的是:“给我盛碗米饭,还要红烧肉,我饿死了。” 酋长顿时大喜,他知道母亲以前没有不吃不喝之前,最喜欢吃的就是红烧肉。现在有了卓公子替她诊治过之后,竟然张口要吃红烧肉加米饭,不由得心花怒放,对卓然连挑大拇指,说道:“卓公子当真是医术高明,不,是道法高明。” 他后面马上改口,因为现在看来,卓然并不是施展医术给母亲治病。而是施展某种神奇的道法,才得以将母亲的病治好。 卓然拍了拍手,说道:“好了,让老太太去休息,过一会儿就好了。咱们该去办正事,说实话,我很忙,办完事我还得尽早赶回去呢。” 酋长满脸堆笑,说:“好的,公子道法高明,实在是令人敬佩。如果公子愿意留在我吐蕃辅佐我,我愿意奉你为国师,荣华富贵,美女娇妾应有尽有。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卓然一摆手说:“免了,我真的很不习惯吐蕃的生活,我还是回我们大宋的好。” 卓然说的是实话,他原本就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在现代社会已经享尽了古代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现代化生活。再回到古代已经很不习惯,如果再回到古代中落后偏僻的吐蕃,那就跟把他流放在沙漠中的感觉没什么两样了。给他再多的钱又能拿来干什么?再者说了,他现在根本就不缺钱。” 酋长有些尴尬,但也不敢坚持,这事须得从长计议。便陪着笑出来,他们来到外面,正往客厅走,忽然身后跑来一个丫鬟,着急忙慌的对卓然说道:“卓公子,我们奶奶说了请你留步,奶奶要当面酬谢。而且有话要单独跟公子说。” 酋长听说母亲要当面感谢卓公子,而且还有话说,不由得很是高兴。他最担心的就是母亲的犟脾气,把卓然这样的能人给得罪了,那可是得不偿失的。现在母亲做出这样的表态,酋长当然放下心来。 酋长忙对卓然说道:“既是老太太有话跟公子说,公子就请先回去。等到老太太这边忙完了,咱们再来查我夫人离奇死亡的案子。反正夫人也死了一两年了,也急不在这一时半刻。” 卓然点头对蛊媚娘和药葫芦说:“你们俩到大厅等我,我去看看老太太要跟我说什么?” 卓然跟着丫鬟回到了大厅,见老太太歪着身子,躺在一张软榻上。看见卓然进来,便起身欠了欠身,招呼道:“卓公子请坐,先前老生说话不中听,实在是不知道先生有这么好的本事,不是那些靠嘴皮子骗钱的人。所以老身想给公子当面道歉,还请公子看在老身一把年纪,又饱受痛苦折磨,才如此胡言乱语。请公子不要生气为好,原谅我这老婆子吧。” 卓然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人太客气了。我知道老夫人身体不好,而且又是被鬼上身,因此有些话和事情都不是夫人能够左右的,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老夫人顿时大喜,招呼卓然坐下,说道:“我请公子回来,一来是想当面道个歉赔个罪。二来还有重要的事想跟公子说说。” 说到这,她扭头朝门口处伺候着的丫鬟说道:“你们都退开,把房门拉上。” 几个丫鬟赶紧答应,把门拉上了。各自退开一段路,退得远远的。 老太太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卓然说道:“公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得这个怪病吗?实际上这个怪病是我自己主动得的。” 卓然哦了一声,道:“是什么缘由让老人家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老生不这么做,只怕没有命还能坐在这儿跟公子您说话了。” 卓然吃了一惊,赶紧对老太太说道:“老夫人何出此言?难道有人企图对老太太图谋不轨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正是如此。”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说个明白。” 老太太神情悲戚,说道:“我跟我儿媳简直就像亲母女,一直非常的好,可是她却被人害死了。至于是谁我不知道,我也曾经怀疑过几个人,但是没有证据,说了我儿子也不会同意。后来我很快发现有人要害我,因为有一次有人在饭菜里投下了毒,刚好饭菜被我养的一只猫撞翻了,而猫吃了那饭菜当即毙命,幸亏没有吃,这才侥幸逃脱了性命。” “我吓坏了,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儿子,因为他已经很伤心他娘子的死。如果他再知道有人要害我,会让他心力憔悴,无法统治整个部落的。就算告诉了他,他实际上没有什么办法,反倒让他白白的操心,那还不如我自己来应对。” 卓然好奇道:“莫非老太太您已经猜到是谁对你下手的吗?” “当然不是,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我有一个好朋友,她是尼姑庵的主持,法术还是很高强的,我去找她,结果见了她面之后,她掐指一算,告诉我说这种事只能避让。因为我没有办法与那个要杀我的人对抗,但如果避让的话,会等到有贵人前来相助的,那时就可以逢凶化吉了。” “我听到这里,心里很害怕,连她这么有本事的法师都对付不了的人,该会是一个怎样的家伙?我必须要听法师的,我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所以我就让法师救我,她拿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让我服下去,说吃了这粒药丸之后,就会不吃不喝,也能生活。” “就可以对别人说我得了怪病,不想吃也不想喝,只要我不吃不喝,那个凶犯就难以对我下手。因为我身边有我儿子安排的武功高手和护卫,要想强行杀掉我还是非常困难的。于是我就把她给我的药丸吞到了肚子里,并且我跟我儿子说了之后,就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没有把实情告诉我儿子,因为法师说了,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儿子或别人知道。如果消息传出去,那凶犯可能会继续寻找适合的机会下手。如果我贸然把话说出去,让凶犯知道我已经发现有人要杀我,他可能会铤而走险,所以务必要稳住他,等到我的贵人出现。” 正文 第880章婆媳 说到这,她望向了卓然:“先前每次我儿子找来给我看病的郎中和抓鬼的道士,我都充满希望,希望他们能够真正是我的贵人,可惜一个都不是。反倒是年纪很轻的公子您,是我的贵人。因为法师说了,那贵人会取掉我身上的她给我吃的药,我会恢复正常饮食,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是我的贵人。” “公子您做到了,所以你就是我等待的贵人,希望公子能救我一命。” 卓然很是好奇,说道:“那个法师会算到有人能够解出你身上的吃的那黑色的药丸吗?” “是呀,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还说如果过了一两年,还等不到那个人的话,我可能就死定了。因为那药丸最多只能支持一两年,再往后我还是不吃不喝的话,我就会死掉。而那个药丸一旦吞下去就取不出来的,就算用呕吐药也都没有办法。” “所以我的贵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活不了。现在你帮我把体内的那黑色药丸化解掉了,我想吃东西了,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做到了。我是高兴又害怕,因为我终于等到了我的贵人,可是我只要开始吃喝,那个人很可能就会对我继续下手。希望你能够尽快把他查出来,我才能彻底摆脱这个噩梦。” 卓然说道:“从你所说的情况来看,的确如此,那个要杀你的人很可能就是杀了你儿媳的人。你们两个很要好,但是究竟你儿媳是不是被人所杀?又是谁在你饭菜里下毒?这些都要经过调查,找到证据才能认定。所以你得把你儿媳当年怎么死的,以及你饭菜里被人下毒那件事,前因后果都说一遍,我琢磨一下。” 老夫人说道:“大概将近两年前,我媳妇突然死了,她死得很蹊跷。因为头天还有说有笑的,我们还在一起吃饭说话,晚上的时候我儿子要处理一件紧急的事情,带着人走了。我本来说把她叫去陪我,我们娘俩睡,可是媳妇说她要在屋里等我儿子,免得儿子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人他会担心的。所以我也没强求。” “我当时要是坚持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死。可惜我同意了她的想法,她一个人在屋里睡的,第二天早上我儿子才赶回来。回来之后,他进屋就看见她媳妇眼睛睁得大大的死在床上,而且七窍流血,我儿子哭的死去活来的。叫郎中来救,哪里还救得了。” “郎中检查之后,说我媳妇是中毒而死。可是头天晚上她是跟我在一起吃饭,怎么可能中毒?她要中毒的话,我也一样会中毒的,不过我儿子说可能是她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被人下毒。儿子把伺候的仆从抓来拷问,他们都说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谁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也没有人来过这里。” “后来我儿子多方查问,也没有能够查找到凶手,这件事就一直拖下来了。后来我饭菜里有毒,把猫毒死之后,我才知道凶手没有善罢甘休,还想把我也毒死。所以我才不吃不喝到了现在。” 卓然说道:“你先前说过你怀疑有几个人可能是凶手,但是你说就算你说出来你儿子也未必会相信。那你说的那几个人是谁?为什么他们有作案的嫌疑呢?” 老太太说道:“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国师,我觉得是他干的。” 卓然咳了一声,说道:“国师不是辅佐你儿子的左膀右臂吗?他怎么可能对你媳妇下手呢?也不可能对你下手啊。” 老太太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 “那你的感觉从何而来?总要有一点依据吧。” “当然有。我之所以怀疑是他,是因为在我儿媳死了之后,他的女儿给了我儿子做夫人。我觉得他应该是为了他的女儿能够嫁给我儿子,所以才先把我儿媳妇给害死,这样就把酋长夫人的位置空出来可以给他女儿。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 卓然点点头说:“替自己女儿谋酋长夫人的宝座,把酋长夫人杀掉,这倒是一个符合常理的理由。除了从动机上推测之外,你有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老太太想了想,说道:“倒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如果有,我也就不会等到现在,早就叫我儿子把他抓起来砍头了。竟然敢毒死我的儿媳妇?还想把我毒死,这种人就算是国师又能如何?也一定要杀掉才行。” 卓然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分析过,那毒药到底是什么毒药,是不是砒霜?死的时候的症状是什么样的?”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只希望公子你查个明白。” 卓然说道:“嗯,你接着说其他几个你怀疑的人。” “第二个怀疑的是我的儿子。” 卓然顿时头大,瞧着他说:“你怀疑你儿子杀了你儿媳?” “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但是我觉得有这种可能,他倒不是亲手杀他,而是雇凶杀她。有人帮忙,但是他的主意。” 卓然说道:“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 “因为这么些年来,我儿子从来不会夜里出去的。我们吐蕃比不得你们大宋花花世界,可以玩的地方非常多。吐蕃晚上就只有赌博喝酒找女人,而这三项也就只有我们这儿才有,其他地方是基本上没有的。” “再者说了,我的儿子本来就是酋长,他要哪个女人得不到呢。你们汉人可能会比较讲究这个,我们吐蕃人是不讲究的,他要哪个女人,直接叫来就是。” 卓然又是一脑袋黑线,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儿子没有理由晚上出去,那他当时出去的时候找的是什么借口?” “他没有说别的,只说有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就带着人走了。回来也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他。因为如果说问他了,他就会认为我是不是在怀疑他什么?这是我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我不想在我们母子之间造成这种隔阂。” 卓然想了想,又说道:“可是你怀疑你儿子杀了儿媳,仅仅是因为他没有理由就出去这一点吗?有没有其他的证据?又或者说有没有其他的杀人动机?你儿子跟你儿媳不好吗?他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你儿媳妇?难道他不喜欢,想换一个吗?” 卓然一连串问题,老太太只简单回答:“没有动机,我也从来不去关心这个。只是我觉得他不该那个时候走,而偏偏那天他媳妇就被人投毒毒死了,这也太蹊跷了,所以我才觉得他有可能而已。这也就是跟你说,其他人我从来没说过。” 卓然点头道:“多谢你的信任,你只是从他没有道理出去,但是他出去了,而当天晚上他媳妇又被杀,单纯从这一点来得出的结论,实在是没有多强的说服力。不过我会把它作为一个问题来调查的,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儿子知道是你怀疑他的。” “多谢了,我第三个怀疑的人,是我们部落的统兵官。我怀疑他杀死了我的儿媳。” “哦,他跟你儿媳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那他为什么要杀她呢?” “不知道。” 卓然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说出不知道,不觉哭笑不得,说:“那你为什么怀疑是他呢?” “因为那天他负责部落里的警戒,他可以自由出入院子,他也可以检查所有饭菜,确保安全。我怀疑他就是利用检查饭菜的机会下毒的。” 卓然不禁苦笑,说:“你就是因为他负责警戒,能够有机会接近你儿媳妇,才怀疑是他杀了你儿媳?” “对呀!他如果不能接近我儿媳,又怎么杀她呢?” “可是接触你儿媳的又不止他一个,身边肯定有丫鬟仆从吧。这些人也接近了你儿媳,那你为什么没有怀疑他们呢?” “怀疑了呀!所有接近我儿媳的人我都怀疑,只是我觉得他们三个的可能性最大。” 卓然甚至都有些怀疑这老太太是不是饿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出现幻觉。不由笑道:“好吧,你的看法和建议对我很重要。我在查案的过程中一定会对你提到的这些事情详细进行调查。” 老夫人连连点头,说道:“那可就太好了,谢谢你!你一定要抓到杀害我儿媳的凶手啊。”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如果你还想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告诉我。” 老太太答应了,又压低声音对卓然说道:“我只敢吃这一顿,吃完之后我就不敢再吃了。因为你还没抓到凶手,凶手一定会给我再下毒的。” 卓然说道:“你的谨慎也不是没有道理。对了你不是有尼姑庵的主持朋友吗?那尼姑庵如果不远,你可以到她那去住,或许她会保护你。”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说道:“她说过,在凶手没抓到之前让我不要去找她。否则会把凶手的注意力牵到她那去的。” 正文 第881章母子 卓然心想,这道姑还真是一个未卜先知的高手,居然准确的洞察到自己会来把悬浮石收走。这个道姑很值得去看看,她给老太太一枚悬浮石,她会有更多的悬浮石。不过这种事不能太着急,得先等等,最好是把凶手抓到之后,再带着老太太去见她,就能顺理成章探个究竟。 可是凶手是谁呢?这件案子发生在将近两年前,早已物是人非,线索都不好搜集了,只能碰碰运气。所以卓然起身告辞,他要继续去找酋长他们查问清楚,以便搜集到尽可能多的线索。 卓然来到前厅,见到酋长正背着手在那,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转。看见卓然过来,赶紧喜笑颜开的迎上来,对卓然说道:“公子回来了,我娘怎么样?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卓然瞧了他一眼,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说吧。” 酋长连连点头,把卓然让到了一间书房,把房门关上。然后说道:“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 卓然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娘都说了什么话?” 酋长好奇的望着卓然,说道:“我娘说什么了?” 卓然意味深长瞧着他说道:“老太太说了很多,都是关于你的夫人被杀这件事的。她怀疑很多人都可能是凶手,甚至还怀疑你。” 酋长神情颇为尴尬,竟然跟个孩子似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才对着他说道:“实不相瞒,我娘这一两年有些神神叨叨的,他好像中了邪似的。其实早在你先前说她可能被鬼上身,这之前我就已经怀疑她可能真的被鬼上身了。现在听你这么说之后,我就更加肯定,她总是疑神疑鬼的,还说…” 酋长回头望了望门口和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便压低了声音对卓然说道:“我娘是不是跟你说有人给她下毒?在她的饭菜里头,结果她的猫把饭菜撞翻了,把掉在地上的饭菜吃了。结果猫被毒死了,她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 卓然瞧着酋长,想了想,缓缓点头说:“没错,她是这么说的来着。” “可是公子,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猫如果要偷吃,它直接吃盘子里的东西就行了,干嘛要把它撞翻到地,再去吃地上的东西呢?一听就是她瞎编的。实际上是她自己把猫给毒死了,然后她就以此为借口,开始疑神疑鬼。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撵走了,还说让我暂时不要娶媳妇,免得娶过来的媳妇肯定会对她下毒手。” “我就劝她说我都还没有决定要娶谁做媳妇,你怎么知道人家过来就要对你下毒手?难道你未卜先知吗?她说她就是未卜先知。不管怎么样,反正暂时不要娶媳妇就好,否则可能就见不到她了,因为她会被我新娶的夫人害死的,我被她弄得六神无主。本来我夫人死了,我娘又搞得疑神疑鬼的,不吃不喝跟成了仙似的。” “而且她不吃不喝身体挺好,特别奇怪,我怀疑她是不是偷偷吃东西。结果我收买了她身边的丫鬟,查看她晚上和没人的时候,的确没有吃东西。她们故意把食物放在屋里随时可以取到的地方,但是以前放的怎么样,后来还是怎么样,她就是不吃。” “不吃不喝也活的挺好,这不是被鬼附身又是什么呢?所以我才觉得公子你道法高深。” 卓然狐疑的瞧着他,说道:“你怀疑你娘被鬼上身,所以疑神疑鬼的?” “对呀!事实上也是这样。这不是我怀疑,是真的。” 卓然说道:“我们且不说你娘的事,你先说你夫人是怎么死的?你怀疑谁害了她?” “那是大概两年前,那天我有紧急的事情带着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进院子的时候,丫鬟过来迎接,我就问她夫人起来没有?她说夫人没起来,还在睡呢。我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我家娘子从来不睡懒觉,她嫁给我之前我听说就是这样。” “天不亮就会起来忙碌,我的早餐饭菜都是我娘子起来给我做的,她不放心别人照顾我。——也正是他细致入微的对我的照顾,才使得我对她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她死了之后,我才那样的伤心。” 卓然说道:“你先不要说这些,你就说当时你看到了什么?尤其是你妻子死的时候的样子,现场有什么遗留物?发现什么不对劲的都要说,说得越详细越好。因为我要从中发现端倪,来找到破案线索。毕竟时间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获取破案线索。” 酋长点头答应,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回忆是痛苦的。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强行的把痛苦压下去,并顺利的回忆起往事。 他说道:“我当时感觉不对劲,快步来到门前,撩门帘进去。因为我们的住处一般是不关门的,外面有丫鬟在护卫着,推门进去之后,我就看见了我娘子躺在床上,仰面朝天。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摔在地上。” “后面跟进来的丫鬟婆子都尖叫起来,有人发现我快倒了,赶紧过来把我扶到床边。我坐在床沿上抓住她的手,手已经僵硬了。” “怎么个僵硬法?全身都已经僵硬吗?” 卓然心想,如果说从睡觉开始起算,到天亮的时候有十二个小时。尸僵倒是完全可以达到高峰,布满全身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全身都僵硬了,我哪顾得了那些,我只是着急忙慌的想看看还有没有救。结果我发现她没气了,手都僵硬了,我才知道她已经死了。因为我知道死人会变僵硬的,给人换寿衣,要必须要等尸体没有完全僵硬之前就要换上,不然一旦僵硬就不好换了。” 卓然说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身边有没有喝水的杯子、茶碗,或者吃过的东西什么的?既然是下毒的话,下在食物中的可能性最大。” 酋长说道:“这个我也想到了,桌上倒是有一个茶壶,但是并没有倒茶。我夫人晚上也没有喝茶的习惯,也几乎不喝水。因为睡觉之前喝多了水容易起夜,而她睡眠不好,只要起了夜,再想入睡就很难了。她也不喜欢睡觉前吃东西,因为吃了东西就睡觉,不好消化,撑得胃里面难受。所以她晚上也不吃东西。” “在屋子里也没发现有吃东西留下的碗筷。我后来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抓来严刑拷问,他们说当天晚上夫人跟正常情况一样入睡,睡之前还到老太太那儿去聊了一会天,回来就睡下了。也没有叫宵夜或者茶水,然后他们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在我的屋外间有两个丫鬟,她们两个是负责夫人和我起居的,也是负责把门的。所以也是我重点拷问的对象,可是不管我如何拷问,也没拷问出什么名堂。她们都说当天晚上没有任何人来过,我怀疑她们两个串通好了,替罪犯掩护,又或者替她们失职掩护。” “把她们打得死去活来的,但是她们却还是没有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打得狠了就胡乱招供,一听就是假的。我才相信她们说的是实话,至少他们没有发现进来的人,那说明进来的人肯定是轻手轻脚的,又或者…” 他却没有往下说,神情吞吞吐吐的,好像在犹豫。 卓然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跟我说,不要藏着掖着,免得到时候遗漏了重要线索,破不了案我也没办法。” 酋长听了这话,咬牙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说。——我怀疑是我娘毒死了我夫人。” 卓然忍不住笑了,说道:“你们母子俩可真有意思,你娘怀疑是你买凶害死了你夫人。而你却怀疑是你娘害死了你夫人,你们母子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不是因为我娘怀疑了我,我才反过来怀疑她。这之前我就怀疑了,尤其是在我严刑拷打了那两个把门的丫鬟之后,我更加肯定这一点。” “哦,说说看。” “卓公子你想想,那两个丫鬟守在门口把门的,她们睡觉都很浅的,稍稍有些动静,她们就会一下子惊醒。虽然我夫人晚上不吃东西,但我经常要吃,还要喝酒,晚上经常口渴起来。我只要一起身,她们俩就听到了,马上就会跑进来给我倒水。” “想想他们既然瞌睡那么轻,那么警觉,怎么可能有人进来杀人她们却毫不知情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根本就没有人进去下毒杀人的。那我夫人鼻口出血,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的,又怎么解释呢?” “我思前想后,觉得唯一能够解释清楚的,就是在回来之前我娘子就已经中毒了,只是毒性没有发作。等她睡下之后毒性这才发作的,而在此之前,她只跟我娘坐在一起过,她们俩在说话,一直说到她回来睡觉,就没去过别的地方。因此能够给她下毒的就只有我娘,所以我怀疑是她。” “可是我不敢说,哪有儿子怀疑母亲杀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公子,你觉得我的怀疑有没有道理?” 卓然笑了笑,说道:“初初看来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是经不起推敲。” 正文 第882章夫妻 “怎么经不起推敲?” “你夫人既然是中毒死的,住在外面的两个丫鬟却没有被惊醒,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你想想看,如果她是中毒,七窍流血而死,怎么可能死之前没有挣扎呼救呢?似乎没有哪一种毒药能够致人瞬间毙命。多多少少有一个中毒的过程的,完全有时间让她呼救,她哪怕呼救不了,也会有个什么动静让外面的丫鬟婆子警觉呀!可是这都没有。” 酋长听到这儿,频频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卓然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是针对你的结论提出一些其他存在的可能。用来证明你的推理只怕站不住脚。” 酋长说:“我也希望不是真的,谁会希望自己母亲杀人呢?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娘子。可是偏偏就是我娘子死之前在我娘那儿说话,一直到回去睡觉之前都在她那。除了她下毒的可能之外,还有谁可能下毒呢?” 卓然说道:“就根据你这个思路,同样证明不严谨。没错,她的确是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你娘,而且跟你娘在一起说话。但是如果是你娘给好下了毒,毒会不会当场发作,你夫人从你娘那回来,应该还要洗漱之后才睡觉吧。中间至少还有一些时间吧。” “是呀,她回来大概要花个小半个时辰来洗漱,然后才睡觉。这是我盘问了两个丫鬟之后查证清楚的。” “这就对了,这就说明她至少应该是半个时辰之前中的毒,你想想有哪种毒药半个时辰都不会发作的?而一旦发作会立刻要人性命,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卓然心想,如果是在现代社会,这样的毒药还是找得到的。因为科技已经高度发达,要想瞬间夺走一个人性命,方法并不少。可是现在是在古代,可是在古代连静脉滴注或者注射器都没有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获得如此效果迅速的毒药呢? 酋长点点头说:“这倒也是,那我娘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卓然说道:“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她的确是中毒而死,这毒又不能是慢性的,必须是急性发作,才能短时间夺走人性命。若是这样,那毒药就很可能隐藏在糖丸之中。因为有一些药是可以用糖丸去包裹来炼制的,需要它缓慢地发挥作用的。” “这种糖丸服下之后,要想让人中毒,就必须先把外面的包裹的质地比较厚的糖丸给消化分解掉,才能露出里面的药丸来。这种糖丸别说半个时辰,就算是半天也没问题,如果是这样,那最后一个见到的是你母亲,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很可能在中午就已经中毒了,只是当时没发作。” “后来睡觉中才突然被包裹在糖丸里面的毒药露了出来,她这才中毒。如果是这种情况,你娘就是被冤枉的。因此我们查案子绝对不能够凭想象,也不能够只抓住其中的一点而看不到其他点,这样是容易犯大错误的。” 酋长愣了一下,说道:“对呀!是有这种可能。可是我还是觉得是我娘做的。” 卓然说道:“除了你先前推测最后一个跟她在一起的人是你娘,你才做出这种怀疑,是吧?你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有。” “什么理由?” “我娘对我媳妇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一点都不喜欢她。” 卓然笑笑,说道:“你娘不喜欢你夫人,她干嘛要装啊?直截了当表达出来不就行了吗?” “你不知道,我娘是怕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媳妇,所以装出来的。” 卓然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要装出对你媳妇好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绕糊涂了。” “因为我没跟你说清楚,我媳妇太好了,我娘觉得我根本配不上我媳妇。” “什么?你娘觉得你媳妇太好了,你配不上她。所以她不喜欢你媳妇,这是什么逻辑?” 一般说来,婆婆不喜欢儿媳妇很正常,因为儿媳妇抢走了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所以有些伤感。时常在儿子面前说儿媳的坏话,造成婆媳不和,这是很常见的。可是这家人倒好,倒过来了,婆婆喜欢儿媳,而且认为儿媳很优秀。自己的儿子配不上她,物极必反,于是就要拆散他们。 酋长说:“很好理解啊,一点都不糊涂,你听我解释就明白了。——我夫人实际上是大家闺秀,而且她从小是在宋朝长大的,不仅识文断字,而且还能吟诗作赋,非常优秀。而我娘又特别喜欢诗词歌赋,所以也就特别喜欢她。可是汉人的东西我学不来,除了汉话我会之外,其他的都不会。” “我娘总说我根本配不上我媳妇,我媳妇应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一个金榜题名的状元,又或者才高八斗的。而不应该嫁给我这个鲁莽的山野村夫,开始我觉得我娘说的是玩笑。可后来我发现她说的是真的,她甚至开始给我物色别的女人,能配得上我的。” “不过这个事是瞒着我夫人在做,我就觉得我娘是不是中了邪了,哪有这样喜欢儿媳的。她还跟我说如果我一旦找到合意的夫人,就让我夫人到大宋去,凭她的才貌,一定能找到一个更好的。” “当然这些话没跟我媳妇说,她私下里跟我说的。我开始只是笑笑,后来我才紧张起来,跟她说我不娶别的女人,让她不要费这个心了,就算找了我也不要。但是尽管我这么说了,我娘却毫不松口,还在给我找,所以我怀疑是她杀了我媳妇。” “不对呀,如果你娘那么喜欢你媳妇,又怎么会杀她呢?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你不懂我娘,她喜欢的东西就一定会据为己有,而且不管是东西还是人。” 卓然突然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冷,说道:“你这话我有些不懂,什么意思?” “我娘以前就是这样,她喜欢某样东西,据为己有,不能让别人碰。如果她把东西拿到手了,还是担心别人碰她的东西的话,她就索性把那东西砸碎。或者一把火烧了,她亲手毁掉了那东西,她说永远在她的心中,别人怎么都抢不走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她喜欢我媳妇,觉得我媳妇哪都好。可是我又不愿意跟我媳妇分手,于是她就把我媳妇杀了,这样就抢不走我媳妇了。她就能永远把她放在她的心中。” 卓然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这是怎样的一个老太太?如果这老太太真的像酋长所说的,那简直是个精神病。不过他看见这酋长眉飞色舞的说这些话,不由又有些狐疑,心想会不会老太太没问题,是眼前这酋长有问题呢?这些实际上全都是他脑海中想出来的,根本不存在的虚幻的东西,被他当成真的来看? 卓然勉强笑了笑,说:“你不说这些话之前,我还以为是不是因为你娘嘴巴上说你喜欢儿媳,实际上肚子里却恨儿媳抢走了儿子,所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才把你媳妇给杀了。可是现在你这么说,我就觉得这案子真的很棘手。因为涉嫌杀人的人,脑袋似乎都有问题。” 酋长摇头说道:“没有问题,这都很正常。因为你没有在这里呆过,你呆久了就知道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卓然瞧着他,心想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吐蕃这充满神秘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是古怪神秘的?包括杀人的动机和做事的动机都跟其他的人不一样?因此才会整出这些名堂来。原来这吐蕃的神秘诡异不仅是荒凉的沙漠,还包括能够让人产生各种奇怪想法的东西。 想到这儿,卓然忽然心头一动,或许并不是吐蕃这方水土导致的。因为一路上他们接触到的其他的吐蕃人都很正常,并不像酋长和他娘那样神神叨叨。如果只是他们这家人这样,那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受到了悬浮石的影响,才出现了这种情况呢? 卓然决定四处逛逛,主要是想让自己体内的悬浮石做一个感应。看看能不能寻找到有悬浮石存在于某个位置? 于是卓然对酋长说道:“我想看看你的山寨,到处逛逛。同时理一理案子的思路,并做一下ài éi调查,你看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觉得有必要,到哪都可以。本来我也是有这个想法,让你瞧瞧我这庄园,看看跟你们宋朝的大户人家相比如何呢。” 两人便迈步出来四处游荡,药葫芦和蛊媚娘跟在身后不说话。卓然也没让他们不跟着,因为这地方太过诡异,有这两个高人在身边自己踏实一些。虽然他有自信,即便没有他们两个,自己一个人也能应付得了。 他们沿着山寨四处闲逛,每到一处,酋长便会解释这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卓然装出兴趣盎然的样子,不时的发出惊叹,让酋长更是得意。而实际上卓然却根本就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一路上只是不时的用体内的悬浮石去搜寻,看看山寨中是否有悬浮石的存在。 先前从老太太那儿得了一颗,谁又保证这山寨中不会有第二枚呢?因为这山寨里除了老太太之外,这酋长也是有些神兮兮的。说不定他也受到了悬浮石的影响,卓然希望这个悬浮石不是老太太那一颗。 正文 第883章复杂的家庭关系 可惜的是卓然整个走了一转,也没有找到悬浮石的任何感应。转完各处之后,他们回到了大厅,酋长问卓然:“下面怎么办?” 卓然想了想,说道:“如果要想查清楚你夫人真正死因,那就要开棺验尸。光是听你们说,我没办法追捕凶手,因为我不知道你夫人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只有明确了她的真正死因,我才能针对性的寻找凶手。” “当然,很多人是不愿意打扰死者的安宁的。因此往往会对这种要求提出不同的意见,有不少人并不能接受重新开棺验尸,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看来会打扰死者的安宁。” “但这又是侦破案件所必须的,尤其是你这件案子,已经相隔将近两年时间,时间跨度太大。当时又没有组织专门人士进行现场调查,尸体检验。所以没有更多的线索用来破案,我必须要进行开棺验尸,寻找相关线索。” 酋长明显有些犹豫,瞧着卓然,半晌才说道:“一定要这样做吗?” 卓然说道:“必须的,否则我只能说请你另请高明,我是无能为力的。” 酋长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棺验尸吧。我夫人就埋在后山。” 说到这,他沉吟片刻,又对卓然说道:“开关验尸,要把棺材挖出来。就不要叫仵作,我来就行了。” 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种事要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能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 当下卓然点头赞同,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出发吧。” 酋长扛了一把锄头,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后山。后山树林茂密,在一处背阴的所在有一处坟,占地很大,显出主人之前气度不凡,却没有立碑。 酋长对卓然说道:“我们吐蕃跟你们不大一样,我们土葬是很少的,对于一些横死的人才会用土葬,而且埋下去就行了,不像你们汉人还要立块碑。” 卓然说道:“也是幸亏如此,咱们才有可能开棺验尸,否则还麻烦了。” 酋长抡起锄头开始挖坟,很快便把坟挖开了。里面有一口硕大的棺材,还没有开始腐烂,只是上面的黑油漆已经开始脱了。酋长跳下去把那棺材四周的泥土都刨开,随后用两根绳索绑住了棺材的两头,再来个横杠穿过,接着酋长抓住绳索。一声暴喝,居然将那沉重的棺材提了起来,放在了坟坑旁边。 喘了口气,酋长上前撬开了棺盖。他没有把整个棺材打开,而是对卓然说道:“公子该怎么检验请便吧,我在那边休息等你们。” 卓然理解他。自己要把他妻子开膛破肚,检验死亡原因,他心里肯定多少有些难受,所以索性走开,眼不见为净。 卓然点点头,等他走开之后,这才小心的掀开了棺盖,露出了下面沉沉叠叠铺着的殉葬的衣裤和锦被之类的。把这些殉葬的物品全都取出来放到一边后,露出了下面一具女尸,卓然也只不过是从尸体身上所穿的衣服认出来的,因为这具尸体已经白骨化了两年时间,这地方又比较干燥,特别容易腐烂。 卓然有些失望,只剩下一句骨骸,还查什么呢? 但是卓然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把死者的衣裙剪了开去查看。这一瞧之下,不由咦了一声,伸手过去小心触碰那具白骨的胸口处。在那心脏对应的胸骨,有两根线性断裂,并且断裂的位置也是前后一致的。 卓然望着胸口处的两处断痕,缓缓点头。接着他对白骨的其他部位进行了检测,没有再发现骨折或者什么异物存留。卓然的视线留在衣裙上,那里有死者身体腐烂分解液化之后留下的一些痕迹。 尸体的肌肉组织液化消失不见了,但是尸体的胃内容物,则往往可能会在胃部对应的衣裙上留下少量的痕迹。对这部分的衣物或者棺材木进行检测,可能会找到怀疑被下毒或者下了méng hàn yào之类的药物证据。关键就要看这微量物证是否已经达到卓然目前手里的药剂和器械能探测到的程度。 他只有最基本的法医勘验设备,是退隐的铁妙手给他打造的。不过那些东西他没有带来,山高皇帝远,万一损坏了可就麻烦了。只有凭借除了那些设备之外的知识和技能来进行破案,对于毒物检验的试剂他是带来了的。可以做简单的阳性检测,就是检测出是否有砒霜之类的可能存在的药物。 他将可能存在的污染区用剪刀剪了下来,带回去进行检验。解剖完毕,他重新将尸首放好,并逐层把陪葬物装好了。然后才对不远处的酋长,说道:“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酋长一听,赶紧起身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凝神对卓然说道:“你查清楚了吗?我妻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卓然说道:“你要亲自查看一下吗?——你妻子明显是被人谋杀的。但不是中毒,而是被人用掌力击中了心脏,胸口的两根骨头都在几乎同一位置断裂了。” 酋长一脸悲戚,摇头说道:“我不看了,我相信你说的话。是谁对我妻子下如此重手?公子请你一定要帮我查出来。”卓然瞧着他声音有些冷淡。 “能够一掌或者一拳将胸骨击断,需要很大的力量或者很深的内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因为人的胸骨非常坚硬,它是保护的是人的心脏和肺部,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所以需要最坚强的护卫。但是胸骨居然被直接暴力击断,说明加害之人一定孔武有力,或者力量很大。” “而目前值得怀疑的人中,你提到了你的母亲以前力量很大,是可以直接把一块大石头抱起来从肩膀伸到后面去的。所以我相信她的力量可以达到,而你母亲提到了一个嫌疑人,就是你们山寨的统兵官护卫,他的武功也很高强。再就是酋长你。当然还有法师。” “你的母亲和你都说你当天晚上不在。但是你母亲说了,你从来不会晚上出去,所以你究竟会不会以这个为借口,离开之后再折返回来下杀手,这是有可能的。所以你们三个都有可能完成这次谋杀。” 酋长瞪眼瞧着卓然,说道:“我请你来查我妻子被人谋杀的事情,你怎么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因为酋长你让我查出真相。既然要查出真相,所有可能实施犯罪的人我都要进行调查,所有怀疑对象,包括你,我都要逐一排除。更何况贼喊捉贼的事情也并不罕见。” 酋长冷冷说道:“既然这样,那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想问酋长一个问题,当晚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可以不说吗?” “你当然可以不说。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办法查清这件事。” 酋长想了想,终于点头说道:“我告诉你。那晚上我杀人去了。追了他一夜,还是被他跑掉了。” “杀谁?有谁跟你在一起?可以作证吗?” “杀一个男的,我怀疑这个人是我母亲给我妻子找来的男人。是个汉人,武功很厉害,特别是轻功,而且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好像是什么武林世家的子弟,名叫罗霄。他的兵刃是一把折扇,能够射出暗器,我差点着了他的道,幸亏闪的快。他使用的暗器上有毒,我很生气,发誓一定要杀他。” “可是那天之后我就再没见他,或许他已经逃回大宋去了。反正我们吐蕃各个地方都没有他的影子,好像他突然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似的。” “你母亲给你媳妇找的姘头?天哪!你们这复杂的关系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酋长说道:“我跟你说了,我娘觉得我媳妇很好,他应该找一个比我好得多的人嫁,让我另外再找一个配得上我的,这样才圆满。所以她总是派人从大宋找一些风度翩翩的,满腹经纶的风流才子来跟我娘子幽会。可是我娘子不同意,我娘就让他们去勾引我娘子。“ “这件事开始我不知道,我的手下人来禀报说,我们山寨先后出现了好几个汉人中的才子。引得当地的女子兴奋不行,就好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似的。而且这几个年轻男子还进入山寨,到娘的院子去过。你知道我要了解山寨和整个部落的情况,各方面我都安插的有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他们会通过秘密途径传递给我。” “开始我没有往那方面想。直到后来我娘开始给我找女人,然后劝我说让我说服我娘子同意跟我分手,我娘要把她送到大宋去,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娘打的是这个主意。你别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敢跟我娘吵,我要做一个孝顺的人,但是为此很生气,几天没理她。” “同时我安排手下盯着那些进入我们山寨的人。在那天之前的两天,我得到一个消息,说有个叫罗霄的,是个武林世家子弟,同时是你们大宋金榜题名的进士,满腹经纶,武功也极高,我娘对他很满意。几次想让他跟我娘子见面,我娘子找各种理由推脱,这是我娘子身边的丫鬟跟我说的。” “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非常生气,马上锁定了他的住处,然后带了两个护卫准备去杀他。结果他非常警觉,我们刚潜入他就知道了,而且他立刻就认出了我。他没有跟我交手,而是想逃走。其实他武功比我高的多,真要交手,就算我们三个也不一定拿得下他。” 正文 第884章各执一词 “当然,我这两个护卫武功也很强,三人加起来倒可以跟他一拼。但是他显然不想跟我拼命,而是只想逃走。所以他发现我们并知道我们的来历之后,他马上逃走,我们三个跟在身后追,追出了山寨。但是他似乎并不想立刻逃走,而只是想甩脱我们而已,所以一直在山寨外兜圈子。” “他轻功很好,不过我的两个护卫中有一个非常善于追踪,因此他摆脱不掉我们,一直绕着山寨在跟我们兜圈子。到了天亮的时候,我善于追踪的护卫才说已经失去了那家伙的踪迹,找不到他了。我们这才回到了山寨,回来之后我就知道我妻子已经死了。” 卓然说道“你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天黑了之后,我们想趁晚上偷袭他。” “他在什么地方?” “他在距离我们山寨不远的一处客栈,那里住着一些汉人,大部分是来做生意的。而且那家客栈可以说是我们吐蕃最好的客栈,但凡有钱的人也都喜欢住那儿。” “你们一去就找到他下手吗?” “那到没有,因为人很多,当场动手的话我怕被别人看到。话传到我娘那她会不高兴的,我必须要悄悄的杀了他,所以我们一直等着。” 卓然说道:“你为什么不叫你的手下去杀他,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呢?” “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那家伙的武功极高,而我的手下武功高的又信得过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但我担心他们两个拿不下那家伙,反而白白送命,我们三个便可跟他一战,而且我们是偷袭,应该能得手。没想到这家伙非常警觉,居然及时察觉逃走了。” “第二个原因,是我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我娘看得上他,认为他才配得上我夫人,而我却配不上。见面之后,我觉得不过如此,为什么我娘认为他比我好?” 卓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心里却想,你自己当然觉得你比别人强。这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卓然又说道:“你这两个护卫在哪?我要找他们了解情况。” 酋长回头指了指远处警戒的两个壮汉,说道:“就是他们。”随后酋长把他们俩都叫了过来,告诉他们卓公子有话要问。这两个人都不懂汉话,卓然将张驿丞叫过来,让他充当翻译。张驿臣是自己的手下,他不会从中搞鬼,也没有这个必要。 卓然把他们分开单独询问,先问一个光头的侍卫,戴着圆圆的耳环,看上去就像奥运比赛中的吊环似的,总让人想抓着晃两下。卓然忍住心中滑稽的想法,平静的问道:“酋长夫人死的那天,你在干什么?” 那光头护卫说道:“我跟酋长去杀人去了,有个汉人,也是武功很高的。是个读书人,但是被他跑了。” 卓然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动手的?把经过详细说了,时间要说准。” 那护卫说道:“天黑的时候,大概一更天吧,我们就去了,一直蹲在客栈对面的茶馆里头守着。我们乔装改扮了的,所以没有人认得出我们。我们探听了那书生,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我们就在那里一直等到夜深人静,大概快三更了,才看到那书生回来了。” “我们又等了大概一个来时辰,三更都过了,估计着他回房间已经睡下。那时我们才潜入他的房间,准备下手,因为这之前我们已经探听清楚他住在哪间房子了。结果我们进去之后就被他发现了,没有交手他就跑了,我们就一直追。幸亏另外一个同伴擅长追踪,所以一直找到他的踪迹。” “天亮的时候还是被他跑掉了,而那之后就再也没找到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卓然问道:“你们蹲守在客栈对面的时候,酋长有没有出去过?你必须说实话,因为我会去客栈进一步了解。” 光头护卫说道:“中间有出去过,说是去方便,让我们盯着。” “他出去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拉肚子,大概出去了小半个时辰吧。我具体也没注意。” 卓然说道:“你们夫人被杀了,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杀死酋长夫人?” 光头护卫没想到卓然会问这个问题,挠挠头说道:“这可不好说,我要知道,我早就把他砍成七八段了,用不着你来了。不过你要这么问,到底是谁杀死了酋长夫人? 酋长夫人是个很好的人,与世无争,天天呆在山寨里头,也不去招惹是非。更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勾三搭四的,所以酋长对她特别好。” “那老夫人呢?老夫人觉得他们俩般配吗?” 酋长护卫瞧了一眼卓然,说道:“公子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们俩当然般配啊!老夫人人前人后的夸儿媳妇好呢,说酋长找到了一个贤内助。” 卓然又把另外一个护卫叫来,这护卫长得很精明,不停的吸着鼻子,跟猎犬似的。难道这就是他擅长追捕的原因吗?有一个猎狗一样的鼻子。 卓然把得到的答案跟前面的几乎是一样的。 问完之后,卓然重新把酋长叫了过来,道:“有两件事要跟你核实,第一,他们两个都证明在你们开始蹲守一直到夜半之间,你曾经出去过小半个时辰,你到哪去了?有谁可以作证?” 酋长愣了一下,说道:“我拉肚子,上茅房了。让他们俩呆着,因为就算那书生回来了,这人多眼杂,也不适合马上动手。所以想先等等,后来我方便完之后就回去了。” “你在哪方便呢?“” “茅厕呀!” “哪里的茅厕,你想好,因为我会去核实的。” “茅厕你怎么核实?茅厕会说话吗?” 卓然瞧着他说道:“核实一件事有很多办法,不一定要能开口说话。比如你说你在茶馆后面的茅厕方便的,这酒楼茶馆人来人往,上茅厕的人绝对不少。而我知道你们土蕃的茅厕不可能是一排,最多一两个不得了了。你一蹲蹲了小半个时辰,这绝对不寻常,难道就没人来跟你争茅厕,跟你发生争执吗?” 酋长没好气的说道:“可是我真的是上茅房了。有人来敲门,我没管。反正在吐蕃解开裤子哪都可以撒尿,甚至蹲到哪个墙角旮旯就能解大的,不缺茅厕。” 卓然点点头说:“那有没有人证明你当时在方便呢?” “没有,我哪时候上茅厕,还要去找个人来证明吗?” “这就是说你这小半个时辰没有证据证明你的确在方便,还有可能你回去杀人去了。半个时辰已经够把你们山寨转上一遍,所以返回你的山寨把人杀了再回来,也是轻松的很。你的武功很高,又非常熟悉自己的山寨,知道如何不会让别人探测到。” 酋长瞪着眼睛瞧着卓然,说道:“可是,我没有杀我夫人,我干嘛要杀她?” 卓然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不要激动,我说的只是你有这个作案的可能。现在我需要你提供尽量多的证据来证明你没有这种可能,你知道破案必须要逐个排除。包括要求我破案的人,还是那句话,贼喊捉贼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酋长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明白了,如果你这么说,我是有可能杀她。因为我娘认为我会杀她,你相信了我娘说的话,实际上她是个疯子。我不该这么说我娘,可是这是真的。” 卓然说道:“我能见见你的山寨的统兵官吗?他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触过这些嫌疑人之一。” 酋长点头,说道:“咱们先回去,我带他来见你。” “不用了,你直接带我去见他。说实话,我不大想让你单独跟他接触,以免串供。” 酋长又是瞪眼瞧着卓然,好像要爆发了似的,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卓然其实用这些话cì jī对方,只是想看对方的反应。因为这有点类似于测谎仪,通过不断的用与案件相关的一些话来cì jī对方,以便观察对方对每个问题说表现出来的反应,从而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到目前为止,卓然觉得对方的反应都是合乎正常的,还没有发现他明显在掩饰自己的举动的事情。 跟着他们回到了山寨,酋长把卓然带到了统兵官的住处,却没有人,问了之后才知道他带人去巡视山寨去了。卓然马上吩咐士兵赶紧去把统兵叫来,士兵飞一般去了,统兵很快回来了,是一个跟酋长差不多高大的魁梧壮汉。 这统兵不会汉话,卓然叫张驿丞做翻译,问道:“你觉得酋长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没有问当天晚上他在做什么,因为他是统兵,当然带着人巡视山寨,那没有什么好问的。 统兵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酋长夫人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 “此话怎讲?” 统兵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话说的对不对?这是我的一个感觉。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显得端庄文雅,可实际上她做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哦,那她做过什么事呢?” “她私下里跟那些大宋来的公子私下里幽会,被我都撞见过两次。可是表面上她却不想跟他们来往,对老夫人的安排坚决拒绝。你说她这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 正文 第885章罗霄 卓然饶有趣味的瞧着他,问道:“你撞到的事情能否详细说一下事情经过?” “那是一个叫罗霄的汉人,是老太太最喜欢的一个。说他貌比潘安,才高八斗,而且武功高绝,他武功倒是不错,才学方面我不懂,相貌倒也还不错。老太太特别喜欢,而且我发现夫人也喜欢他。但是在众人面前,她却从来不表现出来,而且我听说她在老太太那从来都是坚决拒绝跟他相见的。” “那天晚上,就在后山的槐树下,我见到有两个人影在那。我立刻上去问什么人,结果其中一个人转身就逃进黑暗之中,他虽然逃得快,我还是看清楚了,就是那个汉人罗霄。而剩下的一个就是夫人,夫人赶紧在整理衣服,我走过去问那人是谁?她反问我什么谁?没有人啊,就是她,她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有别人。” “可是我那天晚上没喝酒,我当值的时候从来不喝酒。我看得非常清楚,就是那叫罗霄的家伙,我本来想马上带人去抓他,可是我又想,我把他抓了之后交给谁?老太太肯定会把我臭骂一顿。我把他交给酋长,酋长会把我杀了,那就是dà má烦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卓然马上追问道:“老太太希望她儿媳跟别的男人私通?你这么觉得的吗?还是老太太告诉你的。” “老太太说的呀,她说汉人进山寨来,只要是打着她的旗号,一律不许阻拦,也不许派人跟踪。开始我不明白,问了当然不会回答,只说照着她的吩咐办就是了。” “我后来才听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说,老太太说酋长夫人是天上的女菩萨变的,酋长是地下的凡人,他们俩不般配,他必须要为儿媳找一个般配的人,不然她死都不瞑目。那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老太太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我哪里还敢阻拦呢?” 卓然原来还以为有这种想法的只是酋长,却没想到统兵也是这样想的。那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一个婆婆主动给自己的儿媳找相好的,而他儿子还好端端的活着,还心甘情愿的让儿子戴绿帽子,这是怎样一个婆婆呀? 卓然不尽叹息,这吐蕃还真是古怪得让人惊叹。又问道:“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也是在老槐树,不过这一次我没看清楚。但是从身形来看,应该也是罗霄,因为他有警觉,我还没靠近他就发觉了,并迅速逃走了。酋长夫人同样衣冠不整,这次我没有问她是谁,我甚至没有靠近。只是确认她是夫人之后我就走了,因为我已经相信老太太在安排他们的事,我何必要去阻拦呢。” 卓然说道:“你说的这两件事,你有没有告诉老太太或者酋长?” 统兵摇摇头说:“这种事情不能跟别人说的,否则整个山寨就要乱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是护卫山寨的平安,部落的安宁是我的职责。” 卓然问完之后,又找到酋长,酋长没有问他有没有什么结果。只是问接下来还想问谁。 卓然想想,说道:“当然是老喇嘛了,就是你的hù fǎ国师。” 酋长点头,把卓然带到国师的住处。这可是先前曾经到索道旁迎接他来的,护卫他来到了酋长山寨之后,国师就没有再露面。酋长这次带着他一直到了后山的山顶上,那有一座小寺庙。坐上车才知道他并没有住在山寨里头,而是在有半个时辰远的山顶上的小庙里,难怪平时见不到的。 卓然他们来到了寺庙外,这已经是在小山岗上。抬头远望,直接沿着山坡往前一直到半山,还有一座小寺庙,旁边的酋长微笑道:“那座小寺庙是尼姑庵。” 卓然心中一动,问他:“老太太说她跟一个尼姑庵的主持关系很好,老太太说的尼姑庵是不是这个?” “是的,我母亲隔三差五的就要到尼姑庵去做法事,上香祈福什么的。她跟尼姑庵的主持关系很好。” 卓然迈步走进了在喇嘛庙。国师已经得到了消息,到门口迎接。卓然他们进去之后,老国师用生硬的汉话对卓然说道:“卓公子怎么今天有空到小庙来?该不会是因为酋长夫人的案子来找我的吧?” “国师真的神机妙算,我还真就是为这件事来找国师的。” “那好,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我一定如实相告。” 卓然说道:“我听说国师您的女儿嫁给了酋长,成为酋长的新夫人。但是我来了之后没有见到她,这是真的吗?你女儿呢?” 国师顿时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瞧了一眼旁边的酋长,酋长有些尴尬。瞬间说道:“要不我还是到外面等着吧,你们两个方便说话。” 也不管国师是否答应,便起身迈步出去了。 等他走了之后,国师才对卓然说道:“你也看出来了,这件事很让人难以启齿。实际上我是不想让女儿嫁给他的,但是…” 卓然摆摆手,说道:“有句话我想问问,纯粹是好奇。如果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公子请问。” “你们喇嘛能娶妻生子吗?” 国师摇了摇头说:“公子你误会了,我在出家前已经成亲了的,生了孩子。就像当年佛祖一样,也是有了妻子和孩子之后才跟着我师父学法,出家为僧的。我的女儿实际上并不想成为酋长夫人,我跟她说了之后,她哭了好几天,最后才同意的。因为她有自己的心上人,但是没办法,她没得选。” 卓然又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抱歉,我听不大明白。你不想让女儿嫁给他,而且女儿又有意中人,也不愿意嫁给酋长,那为什么她没得选呢?难道这是宿命?” “是的,你不知道吗?我们吐蕃部落有两大家族,一大家族传承酋长,另一大家族,就是我们这一支,原先的酋长夫人实际上是我的侄女,也就是我哥哥的女儿。只能从这里面找,但是我哥哥当时取了一个汉人,女子生下了女儿,就是后来的酋长夫人,而我的女儿是吐蕃人。” 卓然点点头,说:“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这就是说酋长夫人只能从你们家族中寻找。这是平衡你们两大家族之间关系,加深你们相互依存的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是这样的吗?” “是的,而适合嫁人的就只有她们姐妹了,其他的都是男丁。所以我哥哥的女儿死了之后,就只有我的女儿可以嫁给她。” 卓然很想好奇的问,如果你女儿也死了,那他又找谁来做媳妇呢?岂不是再没有可以嫁给他的人吗?不过这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毕竟这话的前提不大好,咒人家女儿死,想着他们应该有他们的办法吧。 卓然便转到另外一个话题,问他:“那您的女儿呢?她现在在哪?” “大约半年前走了,替酋长生了一个儿子之后,连儿子都不要了,跟着她原来的情郎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估计是去你们大宋去了,又或者往西远远的逃走了,谁知道呢?半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卓然说道:“你的女儿替酋长生了一个儿子,然后抛夫弃子,跟以前的情郎私奔了?” 国师苦笑说道:“是呀,很讽刺吧,就是这样。老夫人还一直觉得我搞什么阴谋诡计,把她的儿媳杀了,让我的女儿来顶替。我半点这种想法都没有,我女儿也更没有,这都是老夫人瞎想的。” 卓然在路上接触过这国师,觉得他倒不像那种大奸大恶之人,还是很坦诚的。而现在这件事,他观察了他的整个反应之后,觉得言语之间似乎也很坦诚,所以从来没有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他眉宇间表现出来的伤感,这一点路上卓然就已经注意到了。 刚开始还觉得这出家人难道还有什么牵挂割舍不下,以至于表现出忧伤的样子吗?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他面临这样一件事,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肯定都不会开心的。卓然原本想问一下他是否有伤害酋长夫人的事情,就像询问酋长一样,用话来cì jī他,看看他的反应,以确认他说话的真假。 卓然打消了这个念头,人家女儿现在逃走了,可能私奔了,他心里正难受呢,自己又何必在cì jī他呢。从他对女儿的关切,甚至超出了他的修行,需要断绝凡尘俗念的要求,便可看出他对女儿的感情有多深。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强迫女儿嫁给酋长,因为女儿的幸福才是第一位的。 由于国师跟酋长两个家族之间有通婚的关系,而前一个酋长夫人就已经是国师的侄女。他已经贵为国师,会不会还有兴趣让自己的女儿去当酋长夫人,甚至不惜拆散女儿跟情郎之间的关系,剥夺女儿的幸福。这在之前卓然不敢肯定,可是现在卓然觉得不会的,国师没有必要为一个酋长夫人的位置付出这么多。 正文 第886章巧合 他是国师,他的女儿在部落也有崇高的地位,作为酋长夫人,也不过是这种光环更加绚烂一点而已,不会有什么太大的yòu huò力。所以靠这个就把自己的亲侄女杀掉,然后让自己女儿上位,这在动机上让卓然怀疑。所以卓然决定排除国师的嫌疑。 从老庙出来,到了外面,卓然对酋长说道:“我如果现在去尼姑庵拜访,会不会很无礼?” “当然不会,大白天的,谁都可以去。” “到尼姑庵烧香进香,男的也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他们修行就是给老百姓去朝拜的。女的可以到和尚庙去上香,男的为什么不能去尼姑庵上香呢?” 卓然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笑了。看来自己的思想还比不上人家酋长开放,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问。当下哈哈一笑,袍袖一拂,背着手,带着酋长他们迈步沿着山道往前走去。 很快到了尼姑庵。已经有小喇嘛先跑去通报了,尼姑庵的主持站在门口迎接着,老主持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小小的,眯成一条缝。跟其他的皱纹几乎混成一团,离得远了,你都找不到哪一条缝隙是她的眼睛。 只是到了近前,从眼睛中透出来的金光才会让人不寒而栗。这时不需要指点就能找清楚她的眼睛的位子了。 卓然抱拳拱手说道:“主持,你好,我是宋朝人。受酋长的邀请,来查办他夫人被人谋杀的案子。” 老主持拱手说道:“我已经听说了,听咱们酋长母亲说的,她已经到我这来过,说起了你。说你很了不起,治好了她的病,而且正在查她儿媳被杀的事。她相信你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卓然发现对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特别是说到自己治好了老夫人的病,她没有表现出格外关切或者紧张。要知道老夫人的病可是这位主持给的悬浮石造成的,可是自己却能够有办法将悬浮石从她那取走。而老主持面对这样一个人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这就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卓然回头对酋长说道:“是否方便我单独跟老主持聊聊几句呢?” 酋长微笑:“理应如此,我就在外面看看风景。我平素忙,很少有机会到这来的。” 卓然跟着老主持进了尼姑庵。 尼姑庵非常的昏暗,房梁很低,走到里面,个子高的都要微微低头。好在卓然还不用,不过他的脑袋也几乎要碰到横梁了。这种压抑光线昏暗的屋子,让卓然觉得心里很是不适,想着这些尼姑在这样的环境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真是让人感慨。 走到了里面一间禅房,进去之后,豁然开朗。这屋子比先前的禅堂面积要小一些,但是却比较通亮,而且房梁也没那么矮。特别是盘膝坐在炕头,有一扇窗户推开的,往外望去,便可望到山下青青的草地,远处的牛羊,侧边则是山寨。袅袅炊烟,一派宁静。 卓然感叹道:“在这样的地方修行,简直是人间仙境一般,太美妙了。难怪能够修成高人。” 老主持望着卓然,微微一笑,说道:“卓公子才是真正的高人。” “哦,法师为何说在下是高人呢?在下高在何处?” “公子能够把老太太体内的那小黑石头取出来,就足以证明有超出常人的本事了。” “实际上不是取出来,而是化解掉。”卓然担心这老尼索要那颗悬浮石,赶紧解释已经化解掉了,没得还的。 老尼叹了口气,道:“能花在救命上,算是值得了。” 卓然说道:“我还正想为这件事讨教法师,法师是如何得到那小黑石头的?还有没有别的石头?如果有的话我想跟法师买下,或者以物易物,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老主持摇摇头说道:“那颗石头实际上是我们尼姑庵的传世之宝,仅此一颗,再没有其他的了。我之所以把它给老夫人,那是因为要靠它救命。哎,宝贝不宝贝的,有用才能算宝贝, 不然留着也只是块石头。” “就这一块呀?” 卓然来一脸的失望,望着老主持说。 老主持点点头说:“这块石头还是历代主持相传下来的,至于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它有什么奥妙,我都不知道。” “那法师又怎么知道它可以让老太太避免招人毒手呢?” “对于这一点,我也是知道的,这石头的唯一的好处,它能够让人不吃不喝活上两年。随后会因极度虚弱而死去,因为这两年里她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 卓然知道,地门的悬浮石对于食物和水的拒绝程度,要比其他门派的悬浮石强烈的多。所以他在天池东南门地宫里得到悬浮石,他还可以吃下一些东西,喝些水,只是不吃不喝时间会延长。而不像这老太太,她服用的是地门的悬浮石,魔力大得多,所以可以不吃不喝活上两年。但是坐吃山空,身体极度虚弱,最终会死去。 卓然马上追问道:“对于这一点,法师您又是怎么知道的?能否见告?” “很简单,我们曾经有一位主持就是这样死的,本来这小黑宝石有两颗,分别由主持和长老两人各自保管一颗。但是有一次天下大乱,乱兵攻入了我们寺庙。他们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我们这有两颗传世的珍宝,逼我们拿出来。当时长老已经逃走了,带着另一颗宝石,就是现在这一颗,给老太太的。” “另一颗主持拿着的,她来不及逃走,被乱兵抓到了。当她得知乱兵要寻找那颗宝石之后,她知道没有地方可以隐藏,这些人肯定会掘地三尺也会找到。所以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把它吞到肚子里去,这样等这些强匪走了之后,再把石头拉出来,这宝石不会消失的。” “可是后来主持才发现想错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把这黑石头拉出来。那次叛乱时间很短,就被吐蕃王给平息了,官兵也退走了,逃走的长老他们也都回来了。大家听说主持为了保住宝石,把它吞到肚子里,都夸赞她想了一个好主意。可是后来大家才发现这主意并不好,因为主持把它吞下去之后根本拉不出来,主持每次方便,都要仔细检查排泄物,可是找不到那颗宝石。” “从那以后,主持不吃不喝,不管吃什么东西都会吐出来,连喝水都会往外吐,而她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胃口。到了两年头上,她就死了。大家这才知道那东西不能吃下去,吃下去就吃不下东西,会慢慢虚弱而死。所以另外一颗宝石仍然交由主持来保管,作为寺庙的传承的宝贝。” “而这一次老太太告诉我说有人想害她,在她饭菜里下毒,把她猫给毒死了。如果不是猫先吃了有毒的东西,她自己一定会被毒死的。但是不能确定是谁下的毒。我听了之后,很为她担心,她让我一定要救她,不管什么办法。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这可以让她不吃不喝,她只要不吃喝,对方就没办法下手。” “我把这个告诉她,我说她吞下这小黑石最多就只有两年的寿命,然后会虚弱而死,但不用担心,这两年之内会有贵人来救她的。我问她是否愿意用这种方法延续生命两年,等待贵人相救。最后她接受了我的建议,将小黑石吞到了肚子里,等着有贵人来救她。” 卓然哦了一声,想了想,问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说明法师并不知道两年之内必然有人来救她。也不知道我有这个本事,是这样的吗?” 法师笑了笑说:“当然啦,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两年之内必然有人来救呢?但是我必须这么说,我要让她心里有希望,希望两年之内会有贵人去救她的。如果她没有希望,她就会缺乏活下去的勇气,很快就会虚弱而死,所以我才告诉她,两年之内肯定会有贵人来救她的。” “她相信了,她认为我道法高深,说的一定会成真的。在这个信念的支撑下逃过了两年,她熬了一年多,身体却还没有垮掉。就她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我相信她一定能熬过两年。并不是绝对的,要看每个人身体的状况和精神状态,因为老太太有生的希望,所以她比我们死去的那个主词熬的时间更久一些。” “不过我真没想到,两年之内真的会有人来救她。而且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公子,这个巧合简直太让人意外了。我当然不会把它作为我道法高深的一个证明,因为实际上我真的只是瞎编的,让她有这么一个精神依靠,以便能够活下去。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就说对了,呵呵。” 卓然也下了,心想这还真是巧合,居然是这样的。看来很多所谓的神秘高人,实际上只不过是大家并不知道其中的nèi mù,真正知道了也就那么回事。就像魔术一样,看着神奇,当你知道是怎么完成这个魔术的时候,你会觉得,天哪,我竟然被这么简单的把戏骗过了眼睛。 卓然对主持说道:“看来是那位大智慧的前辈主持用生命换来了这个认识,才能使得主持你用这种方法救了老太太,使老太太免于遭受别人毒害之手。” 正文 第887章换妻 主持微微一笑,微笑中还带着几分得意,说道:“这倒不是我吹嘘自己,当时能走出这一步,需要很大的勇气。敢于拿寺庙的传世之宝给老太太救命,估计也只有我才敢做这样的决定。最后好歹把她命救下来了,也算是一件功德吧,那东西也就物有所归了。” 卓然又说道:“是呀,那位前辈主持传承下来,所以主持才有这样的大智慧。对你刚才提到的那处于乱世之中,能想出把东西吞到肚子里保存下来的前辈主持,我也心中充满了敬意,能否让我到她灵前烧支香?” “行啊,她的法身就在我们的大殿正中,大殿供奉的是如来,是她的灵塔。她为了维护传世之宝付出了生命,值得我们敬仰。所以其他人的灵塔都是在寺庙外面的,唯独她的,修在大雄宝殿旁边的禅房里头。以便她能得到佛法的庇佑,就算在阴间也能在佛祖身边修行。” 卓然说道:“她的遗骨是放在灵塔的棺材里吗?——这个我不大懂,但是我绝没有冒犯的意思。” 主持摆手说道:“没关系的,没有什么不能问,我们死了之后一般会火化,骨灰放进塔中供奉。当然也有些是得道的高僧,火化之后肉身不腐,这种情况下也有把肉身直接做成佛陀进行供奉的。” “不过先前提到的这位住持最后是火化了的,但是有道高僧因为大德,所以炼化了大大小小数十颗舍利子。将这些舍利放进了一个金坛之中,存放于灵塔之内。” 卓然听了,不由心头一喜,这舍利子中会不会就有自己在寻找的悬浮石呢?因为悬浮石是不怕火的,再猛烈的火也奈何它不得。说不定跟那些舍利子混在一起,被当作舍利子存放在了灵塔中。可是那灵塔不是随便就能打开的,得想想办法才行。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免得引起老主持的警觉,这事等后面有机会再说。他说道:“你是有大德法师,你跟老太太情同姐妹,你又知道酋长家的事。我想问你,酋长夫人有可能是被谁杀害的?我只需要你凭你的感觉来回答,不一定要有证据,当然,有证据那更好了。” 法师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来找我一定会问这个问题。说实话,我没有去想这些问题,我是出家人,不想管凡尘之间的事。不管是什么事,即便是老太太的儿媳被杀,我也不想介入,否则会扰乱我的清修。因为你去想这些事,你就会觉得心里难受和愤慨,自然也就会影响你的心情,那又何必呢?” 卓然说道:“很抱歉,我倒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在下告辞。” 说罢,站起身,拱了拱手,迈步往外就走。他走到门口时,老主持沙哑的声音在后面说了一句:“貌似天仙,心如蛇蝎。” “老法师,你说什么?” 卓然扭头过来望向老主持,老主持却微微一笑。双眼合拢,手结法印,闭目入定,不再言语。 卓然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高兴地拱手说道:“多谢主持!” 卓然走到寺庙外,酋长赶紧迎了上来,低声问道:“怎么样?” 卓然瞧着他,说道:“什么怎么样?” “破案的事呀,有没有什么眉目?”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去查案去了?我只是找老主持聊聊天而已,查累了想轻松轻松,跟她研究一下佛法。你知道我对佛教是门外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讨教一番的。” “哦,那她都说了什么?” “貌若天仙,心如蛇蝎。”卓然一字一句的吐出了这八个字,瞧着酋长。 酋长愣了一下,脸上微微有些变色,说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什么意思都不好懂吗?就是说在佛家的眼中,人长得越美,说不定越狠毒。所以但凡遇到美女,你就把她看成毒蛇猛兽,她自然就不会再影响到你的修行了。” 说到这,卓然微笑,酋长却没有笑,只是狐疑的望着卓然。他觉得这其中话中有话,没有卓然刚才说的那么简单。可是到底法师这话中又有什么话,她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就连酋长自己也拿捏不准。 当天晚上酋长设宴款待卓然一行。整个寨子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坐在草坪上,围着一堆篝火,夜色里喝酒吃肉歌舞。 酋长有专门的乐队和美女歌舞助兴。其间还叫几个吐蕃的勇士来摔跤射箭什么的。 正热闹间,一个吐蕃勇士醉醺醺的捧着一大碗酒走了过来。到了卓然面前,斜眼瞧着卓然身边的娇媚如花的蛊媚娘,咕咚吞了一口口水,说道:“你身边这女人长得甚是美貌,把她给了我,我把我的女人给你换。如何呀?” 一说这话,众人哄笑。蛊媚娘冷眼瞧着对方,一旁的张驿丞赶紧对卓然说道:“戏言,纯属戏言。你不用在意,不理他就是了。” 不料那壮士却回头招了招手,从人群中出来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喝得脸上红扑扑的,到了他身边,媚眼如花的瞧着卓然。 那吐蕃壮士对着他说道:“这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虽然没有你的女人长得美,可是她年轻,今年还没到二十岁呢!身体壮的很,上床的时候就跟杀猪似的,叫得凶狠。你们汉人不就喜欢女rén dà声jiào chuáng吗?哈哈哈。” 四周的人又都哄笑,有的兴奋的不停的用手掌在草地上拍打。卓然冷声说道:“她虽只是我的徒弟,不是我的女人,但胜似我的女人。我没有习惯和兴趣跟别人交换女人。懂了吗?” 一听这话,蛊媚娘顿时眉开眼笑,眼睛不停的朝着卓然抛着媚眼。这媚眼看的那吐蕃壮士更是哈喇子长流,将手里的酒碗举了起来,说道:“好,既然这样,也行,我们连喝三大碗。你要能喝三碗酒,我的女人今晚归你,你要喝不了,你就得跟我换,行不行?” 酋长赶紧打圆场,说道:“行了,斗酒就斗酒,提女人干什么?你以为你那女人长得跟天仙似的吗?人人都想要,也就你看她像个宝,别人眼中就是根草而已。”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那状汉却咧嘴笑着对酋长说道:“没关系,他看不上眼没关系,我白给他还不行吗?这可是我的媳妇,跟我生了两个儿子的,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女人。你只需要喝三碗酒,我就把她送给你过一夜。——喝不喝?你要不喝我就走了。” 卓然也看出来了,心想这应该是他们部落的特别的风俗习惯。不能用自己大宋的礼教去衡量,用当地人的目光去瞧也就正常了。 所以自己也不用大惊小怪,见他如此耿直,虽然说的事情让rén dà倒胃口。 若只是喝酒,不涉及蛊媚娘,拿到无妨。卓然站了起来,说道:“三碗酒算了,这样吧,三坛子酒,我喝一坛你喝一坛,直到醉倒一个为止。——醉倒了回家睡觉去,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些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卓然。看着卓然文质彬彬的样子,可绝对不像能够连喝上几坛酒的人,这坛子一坛至少有五斤,就算是五坛子水,那肚子也是装不下的。那吐蕃壮士顿时精神一振:“好好,敢跟我斗酒?嘿嘿,你今天算是找对人了,拿酒来!” 侍从端了几坛酒放在地上,他拎起一坛啪的拍开泥封,说道:“喝吧,你喝一坛我喝一坛,谁醉倒谁回家睡觉!” 瞧着他的女人,说道:“听到没有,我若醉倒了,就让他们把我抬回去。你就陪着这位公子,今晚你就是他的人了。” 那女子满脸兴奋,连连点头,眼睛亮闪闪的望着卓然,一副准备鏖战的架势。让卓然一阵头皮发麻,卓然伸手抓过那壮士手里的那坛酒,提了起来,张开嘴,将酒准确的倒入嘴中,连一滴都没洒出来。中间就不带换气的,咕咚咕咚一口气将整整一坛酒都倒进了肚子中,而他的肚皮却连鼓都没鼓出半点。 这一下把所有的人都震惊住了,便是那壮士也目瞪口呆的望着卓然。挑了挑大拇指,回头有些沮丧的对他媳妇说道:“孩他娘,看样子今晚你属于他了,不过我不会轻易服输的。” 说罢,拿起一坛酒,拍开泥封,也学着往嘴里倒。开始还能倒得比较准,到了后面就有些不准了,因为要换气,结果喝进去的酒至少有三四口是在换气中从嘴角两边给溢出去的,不过好歹还是把那一坛酒也都灌进了肚子中。只是这一坛酒喝完之后,他的肚皮已经鼓了起来,用手拍拍,里面都有水的回声。整个人也开始东倒西歪,站不太稳了。 要知道,那时候的酒虽然没有现在的度数这么高,也架不住这么喝。卓然微微一笑,抓起另外一坛拍开泥封,再次来了一个长虹吸水。 而且他在快把那一坛喝完的时候,朝旁边蛊媚娘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帮忙把另一坛打开。蛊媚娘知道他喝酒的本事,立刻把另一坛也给他开了,端着送到他手边。 正文 第888章摔跤 所以这一坛最后一点酒倒进他嘴的同时,另外一坛他已经举在半空往下倒,两股水浇入了他的嘴中。前面一坛刚好喝完,后面一坛完全能接上,继续长虹吸水,源源不断的酒水倒入嘴中。这一下接龙喝酒,把所有的人瞧得是目瞪口呆。还是酋长第一个叫好,其他人才想起来应该叫好,顿时叫起好来。 篝火旁几乎所有盘膝而坐的人都用手掌在地上不停的拍着,尖叫着。那壮士更是兴奋的端起一大碗酒也灌进了肚子里,然后在草地上扭着屁股跳舞,不停的大声叫好。 整个篝火晚会顿时被卷进了喧闹的洪流之中,那壮士对着卓然双手挑着大拇指,脑袋却不停的摇着,满脸沮丧。就好像一个小孩去挑战一个chéng rén,知道根本没办法战胜之后那种表情。 不过他还是二话不说,端起一坛酒开始往肚子里灌。可是只灌得一半,坛子掉在了地上,用手捂着嘴冲出了篝火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哇哇狂吐起来。众人都发疯一样笑着,连他媳妇都笑嘻嘻的骂着,说他不开眼,居然挑了一个酒神来赌酒。 酋长也是哈哈大笑,对着他说道:“公子的酒量真是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像公子这样喝酒的。在吐蕃就服两种人,一种是孔武有力,能打能杀的。另一种,就是像公子您这样的酒中豪杰。” 蛊媚娘更是满心欢喜地用手抱着卓然,说道:“你刚才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我不是你的女人,但胜是你的女人。这话大家可都听到了,你可不许赖皮。” “当然不会,我说你是我徒弟,我没兴趣跟他交换。嘿嘿” “你少来,你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可都听清楚了,所以你想赖可赖不掉。” 在这时,又走过了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壮汉,简直跟个黑塔似的。脑袋溜圆,一根头发都没有。 走到卓然面前,至少比卓然高出一个头,他嗡声嗡气的说道:“卓公子,你酒量厉害,我自愧不如。不过我今天想跟你比试比试摔跤,你要摔赢了,就把你的女人给我。我输了,就把我的女人给你。我的女人有三个,三个换你一个,怎么样?” 说吧,也不管卓然意见如何,转头把他三个女人叫了过来。卓然一看,简直大跌眼睛,这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胖,一个比一个壮,最壮的一个少说有二百五十斤,腰都找不到了。只是脸蛋长得都还不错,年纪也不大,笑吟吟的望着卓然,好像等着卓然把他们领走似的。 这三位可都是坦克车,简直可以把自己碾死。如果跟她们三位上床,床估计就不用上了,会被压塌的。直接在草地上,而且一高兴把自己压到下面,那办完事自己就可以当壁画贴在墙上了。 先前那个壮士来挑战卓然,提出赌酒换女人的时候,蛊媚娘听着还很生气。不过后来她从众人的反应也逐渐明白,这是当地的习俗而已,倒不是人家存心来占便宜。而且卓然根本不可能答应把自己跟人交换的,再者说,卓然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来保护自己。 当然,她是名满天下的蛊毒师,在她面前没有谁敢撒野。否则变成尸体是必然的结果,她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可是现在,发觉她在得到卓然保护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快乐却是其他任何时候都得不到的。” 对方要跟卓然比摔跤,真有一点让她担心起来。她知道卓然武功高,可是摔跤跟一般的武功还不大一样,武功高手未必是摔跤高手。 卓然站起来摇了摇头,说道:“我刚才说了,我没有兴趣跟别人换女人用,我的女人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不要拿这个来赌。你要想练摔跤,没问题,咱们俩来过过招,热热身也可以。” 说罢,脱下长袍扔给了蛊媚娘,迈步走上场。 顿时间欢呼声更是响彻云霄,先前喝酒,已经把众人的兴趣都点起来了。而现在要比摔跤,这可是吐蕃勇士们最喜欢的节目,也是最cì jī的。顿时喊得震天的响,不过看见卓然跟那大汉站在一起,又觉得有些不公平。那壮汉体重都有三百斤,人高马大,别说别的,站在那让卓然自己摔,都未必能把他摔倒。更不要说两人对着摔了。 那壮汉见卓然应战,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拉开架势,半蹲着身,准备开始摔。不过他发现卓然只是站在那儿,并没有拉开架势,从他自身来看,似乎连摔跤的基本动作都不会。 于是那状汉又直起来腰,把手背在身后,说道:“看来你不会摔跤,我也不能够欺负你。这样吧,我比你壮的多,你来摔我,把我摔倒了,我这三个女人就是你的。你摔不到我,你喝三坛酒就行,我不要你女人了。” “喝酒可以。”卓然微笑说道,“不过咱们可以把比赛规则倒过来。你来摔我,你只要摔倒我,就算你赢,你若赢了。我这次帮酋长的忙,酋长已经答应给我一笔丰厚的酬金,这酬金拿一半归你。” 一听这话,那壮汉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在部落里头,几乎大家都知道酋长悬赏重金替母亲治病和侦破妻子被杀的案子的事,也都知道酋长拿出了多少钱来悬赏。这笔钱虽然只拿到一半,别说一个女人,一百也都能买回家了,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看来这书生不会算这笔账,守着这个女人,虽然这女人的确貌美如花,让人看得怦然心动。但是女人再漂亮也会厌倦的,莫不如拿这笔钱买上一百个女人。就算一个个的用,那也够用一辈子的,而且还天天换新的。 所以听对方说居然愿意拿一半的赏金来给自己打这个赌注,赢了,只不过赢得自己三个壮得像牛一样的女人陪他过一晚上而已,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顿时兴奋不已,说道:“那咱们可一言为定,不许赖皮。” 卓然笑了,说:“摔倒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不信你就过来试试吧。” 说罢,卓然双脚站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瞧着他。 那壮汉狂吼一声,跟大笨熊一般冲了上来,抱住卓然的腰。便想把他抡起来直接摔在地上,可是他立刻发现,卓然的双脚简直跟生根了一般,站在地上根本不动。 这摔跤手惊呆了,再次尝试想把卓然摔倒,可是没有用。他顿时焦急起来,狐疑的望着卓然。众人欢呼声也停止了。因为他们也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这看着瘦弱的年轻人,怎么壮得跟个牛似的摔跤手就没办法把他抱起来扔在地上? 有几个摔跤手的朋友大声的给他出主意,让他用撞击的办法,这在摔跤中是可以的。类似于相扑中的直接扑击,把对方撞倒,用身体强大的体重和冲击力。壮汉摔跤手点点头,咬咬牙往后退出数步,突然暴喝一声,猛的往前冲出。就像一辆推土车似的,直接撞在了卓然身上。 可是这一下就好像撞在一棵树干上,痛的这摔跤手咧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咬着牙,用手抱着卓然,低着头。两只jiǎo jiāo替在地上踩踏着,往前推,想把卓然直接撞倒。 可是没有用,他无论如何用力,就好像一只羊羔用头在顶一棵大树。连脚下的尘土都被羊蹄子踩得尘土乱飞,却还是没办法将大树推倒,哪怕晃动两下。因为羊羔的力量在大树面前实在太微弱了。 众人都是哄笑,那摔跤手最终泄了气,涨红的脸松开了卓然。奇怪的瞧着他,说道:“我怎么推不动你呢?” 卓然耸了耸肩,说道:“这是戏法,你不懂的。嘿嘿” “戏法?”那摔跤手立刻兴奋的说道:“真的?要不你教我这戏法吧,我用两头牛跟你换。” 旁观的众人都看出来,卓然是在开玩笑逗他。可是偏偏这摔跤手心眼实诚,没有听出这是说笑,还在歪着脑袋等着卓然答应他的要求。他三个媳妇气得上前把他扯到一边,说他别再丢人了,他这才知道人家在跟他开玩笑。不由涨红着脸对卓然挑了个大拇指,说道:“你厉害,我三个媳妇今晚上归你了。” 说着,耷拉着脑袋,沮丧的回到他原先坐的地方。他的几个朋友便使劲推攘着他,揉着他的脑袋,推着他的肩膀笑话他。 那三个女人却眉开眼笑的瞧着卓然,说了几句什么,很吵,卓然听不清楚。又说的是吐蕃话,卓然没办法听懂。 坐在卓然身边的蛊媚娘则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说道:“你好厉害,才这么会儿功夫你就赢了四个女人了,今晚可有得你忙的。” 卓然憨憨的笑了笑说:“你就别逗我了,我只不过是凑个趣而已。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多谢了,所以你愿意为我跟别的男人拼酒,愿意为我跟别的男人打架,我开心的不得了。我没想到我都一百岁了,还有男人会为我做这些事,而且是一个挺好挺好的男人。” 说着一把抱住了卓然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 卓然笑道:“没有了,我没有替你跟别人打架呀,跟你说了那只是逗着玩儿的,别当真。好啦,咱们不说这个话题,喝酒。” “你还能喝吗?” “试试看。” “好,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不过我喝一碗,你喝两碗。” 卓然哈哈大笑,说:“我跟你喝就敞开了喝,不变戏法。” “行啊。” 正文 第889章老太太 接着两人连干了三大碗,蛊媚娘很快便媚眼如丝,有些熏熏然了。而卓然比她醉得更厉害,因为卓然连喝了九大碗,而这九大碗居然根本就没有悬浮石帮忙,所以很快就有了六七分醉意。 旁边的酋长老太太对卓然说道:“你可真有意思,跟那两个人斗酒,几下就把他们给撂翻了。可是跟你的女人喝酒,你怎么就没有了先前那喝酒的厉害劲呢?” 卓然道:“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谁叫她长得这么美呢?虽然都快一百岁了。” 老太太两眼放光盯着蛊媚娘,声音急促道:“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有一百岁了?天啦,怎么看着这么年轻,跟二十岁出头似的。” “她不仅天生丽质,还有办法青春永驻嘛。嘿嘿嘿” “真是让人羡慕死了!”老太太啧啧连声,招手把那四个女人叫了过来,说道:“你们四个输给了他,你们要好生伺候。从现在开始就陪在他身边,陪他喝酒,让他高兴。当然不能喝醉了,不然晚上可就办不成事了,哈哈哈。” 那四个女人眉飞色舞,争先恐后的过来。可是看卓然身边蛊媚娘冷着脸瞧着他们,又不知该如何。 卓然瞧了瞧老太太,又看了看这几个女人,说道:“不用了,她们陪酒我喝的不干不爽。而且我并不是跟他们打赌,我说了不打的,所以她们并没有输给我。” 老太太说道:“我们吐蕃人说话做事说一不二,绝对不会说了不算。虽然你刚才嘴巴上说不赌,可实际上你跟他们赌了喝酒,赌了摔跤就是赌了。他们输了,女人就归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如果现在不想跟她们喝酒,那我就让她们到屋里去等你。反正今晚他们四个就是你的女人,你若不从,可就是看不起我们吐蕃人。” 卓然瞪眼瞧着她说道:“我听说过逼良为娼,没听说过逼人上床的。” 老太太笑了,说道“到了我们这儿就是这样,没得商量。” 卓然直勾勾瞧着老太太。半晌,卓然点了点头,说道:“入乡随俗,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听你的。” 蛊媚娘顿时急了,狠狠甩开卓然,急声道:“你当真要跟这四个女人过夜?你身边缺女人吗?我不是女人吗?我难道没有她们好吗?” 卓然叹了口气说:“我跟她们又不打算做什么,就是喝喝酒聊聊天,说说话,不会干什么的。放心吧。” “我不信!” 老太太在一旁道:“这位姑娘,你是卓公子的徒弟。好像做徒弟的不能够这么对待自己师父吧,师父要做什么,你还要来干涉吗?你自己不给师父找女人也就罢了,哪还有不让师父跟别的女人好的。” 蛊媚娘着急了,扭头对站在卓然身后的药葫芦说道:“师弟,你快劝劝师父,他发疯了,喝酒喝醉了。居然要跟这四个牛一样的女人去睡觉。” 药葫芦却嘿嘿一笑,凑到蛊媚娘耳边轻声说道:“师父的为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师父做事,每件事都有他的用意和安排。咱们只需要听着师父的话,按照师父的吩咐做事就可以了。” 这话一出,蛊媚娘愣了,斜眼瞧了瞧卓然,卓然对她嘴角有一抹微笑,还眨了眨眼。于是蛊媚娘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不管你了。我回去睡了,我喝醉了。” 说吧,站起身袍袖一拂,转身就走。老太太在身后桀桀的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师父要做什么你不仅不能阻拦,还要识点趣,这才是个好徒弟。” 随后老太太对酋长说道:“大家看样子喝的差不多了,卓公子也累了,一路劳顿,今天又查了一天的案子,让他早点休息吧。” 酋长忙答应,对四个女人说道:“你们快把公子扶回房去。如果明天早上公子说他过得不开心,我拿你们四个试问,叫你们男人把你们屁股打开花。” 两个男人却高声道:“要是伺候不好,回到家不光是屁股打开花那么简单,直接关到猪圈里头跟猪睡去。” 众人哈哈大笑。四个女人也眉开眼笑的说:“放心了,一定会尽心竭力服侍好公子。”然后连推带拉的推着卓然往屋里走去。 酋长对众人说道:“既然这样,那今天就算了吧,各自回去睡觉。” 篝火酒会这才散了,老太太眼见卓然已经喝醉了。摇摇晃晃的在四个女人中间东撞一下西倒一下,那四个女人跟四堵墙似的围着他,一直把他扯进屋里去了。老太太嘴角这才露出了阴冷的笑容,那笑容在背着篝火的角度,看上去格外的阴冷。 回到了屋子里,老太太慢慢的在桌前坐下。拿过了一面铜镜,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说道:“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 屋外的两个丫鬟并没有跟着进来,屋里就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可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响应:“是呀,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说着话,一个人从黑影里走出,到了老太太身后,却正是尼姑庵的那主持。 老太太回头瞧了她一眼,说道:“我今天的安排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你很有心计,利用吐蕃的习俗来má zuì对方,让那四个女人把那姓卓的缠住,便可以集中精力。真是,那个女人已经年近一百,脸上连一点皱纹都没有。用她的血配了药,你就可以跟她一样青春永驻,不过这个女人非同寻常,如果不采用万全之策,只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老太太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你不是说这女人应该没有武功吗?她只要没有武功,我们就有办法对付她。” 那主持点头说道:“尽管她没有武功,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身上具有某种比武功更可怕的能力。这种能量好像是苗疆的蛊毒,这种蛊毒杀人于无形,还能产生一些可怕的结果。比如让人持续疼痛,让人痴呆,或者对某个人痴心不改等等。所以绝对不能让她有动手的机会。”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已经派了两个侍女去对她动手,这两个侍女武功都还不错,对付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没有问题。即便她们两个被那女人下了蛊毒也没关系,死了就死了,就两个侍女而已。” “只要她们俩把那女人杀掉,并放了她的血就万事大吉了。我听说那蛊毒不可能马上发挥作用,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这点时间就足够我们把她拿下了。” 主持微笑,说道:“我给你办成了这件事,你该怎么谢我呢?” “你还缺东西吗?要什么样的金银珠宝我都可以给你。哪怕你要男人,我都可以给你找来。” “你愿意把这些我根本看不上的东西给我,我真正看得上的你却不给我。你别忘了,没有我,你得了她的血也没有用处,把她的血喝了,也不会让你青春永驻的。必须要加上我的药才有效果。” “我知道,所以我才给你开出这么高的价,金银珠宝随便你。我可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大方过。” 主持皱着眉,对她说道:“你难道真不知道我需要什么吗?” 老太太慢慢转过了头,瞧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你无非跟我一样,也想要她的血。让你脸上的皱纹重新消失,变成你年轻时的模样。你年轻时长得还是挺俊的,可惜出了家,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为你挤破头。” “对呀,我就是这么想的来着,不愧是我的好姐姐。她的血咱们俩一人一半。” 老太太瞧着她,忽然笑了,说道:“你是出家人,何必要在乎容貌呢?你就算恢复到十八岁妙龄,你仍然不能嫁人,你对男人也没有兴趣。又有什么用?” 老主持淡淡一笑,说:“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把我的那一半给我,咱们俩都有好处。实际上我可以不通过你,同样有办法得到她的血,谁叫我们俩是好姐妹呢。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她的血入药,喝下她的血的人跟她一样恢复到年轻时的模样,这是我见到她第一眼我就确定了的。” “我不把这个事情告诉你,你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这世间也没有其他人知道,除了我。因为我才能配制出青春永驻的药,可是我的药,最关键的,就是一个能青春永驻的女人的鲜血,必须是活的放出来的血。所以这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机会。” 老太太说道:“你当然必须依靠我,凭你没有办法制住女人的。因为你知道姓卓的这人武功很高,深不可测,今天酒场上你应该在暗中也看到了。他像钉子一样扎在地上,连我们部落的第一摔跤手都没办法把他摔倒。” “当然,他们摔不到姓卓的也是我有意安排的。就算他是一根稻草,能轻易摔倒,这摔跤手也不会把他摔倒。因为他本来就是要输给对方,喝酒的人也是我安排的,不过这四个女人只能把他暂时困住。” 正文 第890章青春永驻 “看得出来,这位卓公子对这四个女人兴趣并不大。但是所谓入乡随俗,他又不能不听从我的安排,这样才使得他与那女人分开。而他身后那个老头武功极高,他肯定重点是护卫姓卓的年轻人,那是他的主人。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对女人下手,不过一旦下手之后,怎么擦屁股就不是你能搞定的了。” “你虽然武功不错,但是我敢打赌,你赢不了那老头,甚至也赢不了这姓卓的。我敢说,连我儿子加上两个护卫,全都加起来都不是对手。所以如果你单独下手的话,就算得手了,你也逃不出他们俩的追杀。没等你青春永驻,返回年轻时的样子,你就已经被他们给抓住弄死了。” “所以要杀掉他们两个,你必须依靠我和我儿子的力量,靠部落的军队。好拳难敌四手,猛虎害怕狼群,他两个人能杀多少人?所以没有我们部落大军,无法zhì fú这卓公子他们,靠你你根本无法得手。” 老主持点点头说:“你既然把这事摊在桌上来说,这样也好,免得伤了我们俩姐妹的和气。——没错,我之所以不自己动手,而找到你,就是因为我没有把握处理后面的麻烦,咱们两个联合起来,才能够把这件事做的很妥当的。” 老太太道:“联合起来没错,不过办这件事主要的还是我,你只不过配个药而已。对你来说举手之劳,你每天炼药,不知道要配多少,又何在乎这一次呢?而你这次配的药,能够得到的钱比你平时可以得到的多上无数倍。因为我愿意让你随意挑金银财宝,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你知道,我儿子贵为酋长,而且我们部落跟汉人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所以你只要开得出价,我就拿得出手,就这样我觉得已经很对得起你了。至于她的血,我劝你忘了吧,拿你的钱继续修行去。” “得到这笔钱,你可以用来修一个很大的尼姑庵,招很多的弟子,使你名满天下,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青春永驻对你没有意义的。” 老主持点点头,叹了口气,说:“看来你是铁了心了想独吞这美女的血,既然这样,咱们只能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去打她的主意。而且我现在不对她动手,将来我邀约到了厉害的帮手,再下手不迟。” “又或者等那女人跟他们两个不在一起,那时候再对她下手,然后拿到她的血远走高飞,让那两个人找不到我,同样可以达到目的。之所以找到你,当然是想用部落的兵马来帮我达到目的,这样简单易行。而且我们俩姐妹一场,都有好处,这是最好不过的。你既然要独吞,你有办法你就自己配药。” 说着,主持转身往外走。老太太并没有出声阻拦,而主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站住了。因为房门推开了,她看到了门外吐蕃武士手持兵刃,后面一排则弯弓搭箭,对准了她。 老主持盯着老太太,一字一句说道:“原来你已经准备好对我下手,想用武力逼我就范?” 老太太点点头说:“没错,就是这样的。你如果答应了刚才我说的条件,帮我配药,我给你钱,她的血你不要。若是能这样,我们还是姐妹,依旧会亲亲热热在一起下去。你如不同意,不好意思,我只有用武力逼你同意了。” 老主持怒道:“你别忘了,当时有人给你下毒。是我用镇寺之宝,让你不吃不喝才活到现在,才等到这姓卓的来帮你。” “没错,你是帮了我,至少在姓卓的来之前我都是这么认为的,也对你很感激。可是他来了之后,尤其是你告诉我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其实是一个将近一百岁的老妇人。但是她有某种神奇的蛊毒术使她青春永驻,看上去就像二十来岁的样子,身体也是那样。” “你说了,你有办法用她的血配置青春永驻的药,这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兴趣。我实在不想做一个老太婆,我想象我当年那样身边围满了男人,一个个火辣辣的目光看着我。那种感觉哪怕只让我过一天我都愿意,所以我决定我不管跟我下毒的人了,我就要那个女人的血,让我重回青春。” “如果我真的能够返回我十八岁的样子,我就远走他乡。没人知道我去了哪里,又有谁来给我下毒呢?所以不用担心,我可以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从十八岁开始,那老太婆能活到一百岁,我今年还没到七十呢,我至少可以活三四十年吧。一想到我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活着,我就热血沸腾。” “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杀了你。所以你一定不要怀疑我得到它的决心,而且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分享她的鲜血,我要完完整整的喝下去。确保不留半点遗憾,免得到时候分成两半,我的只有半张脸恢复,半张脸还是苍老,那可要吓死人了。” 老主持说道:“不会,怎么可能半张脸苍老?都是一样。” “你不要骗我了,难道喝一半和全部效果会一样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 老主持说道:“你相信我,我不可能骗你。当然,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但是据我所知,喝一半和全部的区别是恢复相貌的时间有区别。比如说你喝了全部,你就能恢复到十八岁的样子。但是你如果只喝一半,可能就恢复到三十多岁的样子,就是这个区别而已。三十多岁你一样年轻美貌的。” “少来,我三十多岁的时候长得什么样子我心里很清楚,绝对没有我十八岁的时候那么美丽动人。那时候看见我的男人,就像饿狼看见羊羔一样。我三十多岁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那种眼神,偶尔有的,也都是那些没有女人的饥不择食的男人。所以你觉得我回到三十多岁有意义吗?我必须要重回我最灿烂的年纪。” 说到这,老太太站起身,饶有趣味的瞧着老主持,说道:“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老太婆出家了,为什么一定要分我一半的那女人的血做的药呢?我相信你绝对不是为你自己,因为你说过你清心寡欲,出家之后心里就再没有男女之恋。你既然不想男人,你要青春美貌做什么?女人的美就是给男人看的,你不需要男人看,还要它做什么呢?” 老主持抿着薄薄的嘴唇,低眉垂目,一言不发。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让我猜一猜,送给你的家人?不对,这么多年来你没说过你有什么值得你牵挂的家人,那是为谁呢?” 老主持慢慢把眼皮撩了起来,望向老太太,一字一句说道:“为了罗霄。” 老太太身子一震,踉跄了一下,用手扶着椅背。死死盯着她,说道:“你说什么?为了罗霄?他在哪?你把他藏起来了吗?” 老主持扫了一眼那些卫兵:“你觉得我该在他们面前说这件事吗?” “好好,我知道了。把她给我铐起来,然后你们都出去。” 立刻冲上来几个护卫,用拇指粗的铁链把主持手脚都铐住了。并用一根铁链直接把她拴在了头顶的横梁上,这样她就没办法伤害老太太。 处理完之后,老太太挥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老太太拿了根凳子坐在屋角,远远的离开举着手,被吊在横梁上的老主持,说道:“罗霄在哪里?你跟我说实话,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老主持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我们的好姐妹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老太太重重地在椅背上拍了一巴掌,叫道:“快说,别逼我对你使手段。” 老主持说道:“他在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除非我带你去。不过你猜一下我会不会带你去呢?” “你为什么要拿一半的药给他?他受伤了吗?他到底怎么了?”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老主持却冷声道:“行啦,你不过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了,去关心人家一个小年轻做什么?就算他活下来,他也不会守着你这老太婆的。当年是谁害的他成了那个样子,你别装的跟没事人似的,咱们心里都清楚。” 老太太神情痛苦异常,用手揪着头发,说道:“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逼我的。可是他到哪去了?告诉我呀,我求你了。我来救他,我宁愿不要一半,只要他回到我身边,我可以把一把药水给他。” “你真心愿意把一半药水给他吗?” 老太太一下挺直了腰,手指着上方,咬牙切齿道:“我赌咒发誓。如果他回到我身边,我不把一半的那女人的血做的药给他,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老主持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我们目的都是为他好。可是他说过,他就是死也不想见到你,但如果你救了他的命,我想什么事都可以商量。那东西我就是要拿去救他的命的。” “但是现在你不能去见他,在你没有拿到那女人的血配成的药之前。否则你救不了他还会害死他的,包括我,都不能够时时见到他。” “他到底怎么样?求你告诉我。”老太太哀求道。 “行了,他到底怎么了你心里明镜似的,别装着不知道,其实你比谁都清楚。” 正文 第891章中邪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他,那是一次意外。他在哪?我要当面跟他解释,他应该知道,我宁愿把心掏出来给他看,让他看看我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老主持哼了一声,说道:“可真有意思,你可以当罗霄的奶奶了,却迷上了他,甚至不惜把你美貌的儿媳妇当作你的替身去跟人家幽会,恐怕也只有你这样老妖怪才想得出这么龌龊的主意。”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然我就杀了你!” “那你就动手吧,如果你不想要那药的话。” “很好…” 老太太一双死鱼眼睛死死盯着老主持,半晌她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说道:“好吧,我不跟你斗嘴,咱们还是说正事。现在我们去把那女人杀了,把她的血拿来配药,配好药之后,你带我去见罗霄,我亲自把一半分给他,治他的伤。你放心,只要是给他用,别说一半,就是全部我也不会犹豫的。给你的酬劳,你既然不肯说,我来替你选择吧,一斗珍珠,够了吧?” 老主持冷声道:“金银我视为粪土,不过有钱总是好的,我可以做很多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希望你言而有信,把一半的药给罗霄,不然他活不了。” 老太太点头,转身走到窗户边对外面说道:“来人,动手。” 两个侍女立刻躬身答应,转身出去了。 这两个侍女是老太太身边的护卫,武功很是了得。不过从外表看,她们俩都只是很娇弱的女子,虽然是吐蕃女子,但是吐蕃女子也并不都是五大三粗的,也有很娇柔的,她们就是属于这一类。 这两个女子转身出到外面,相互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径直往蛊媚娘住的屋子走来。 蛊媚娘住在卓然的房间隔壁,两个侍女到了门口,敲下门,里面却没有回音。旁边卓然的房间确是嬉笑之声不绝于耳,似乎正在跟玩着某种儿童不宜的游戏。两个侍女相互瞧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略带羞涩的微笑,又敲了敲门,才发现门实际上没关。推开门往里一瞧,屋里却没有人。 两个侍女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她们俩就明白了,应该是隔壁卓公子跟四个美女的游戏的声音太让人无法保持矜持。显然这蛊媚娘听不下去,所以索性避开了。 于是两个侍女便东瞧西望,问了外面的丫鬟,便得知她们要找的人到后面园子去逛去了。 两个侍女便来到了后花园。推门进去,东张西望观瞧,却没看见她们要找的女子在哪。忙把管后花园的丫鬟婆子叫来询问,说是进来了,却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两个侍女又出来找,东问西问,终于问明白她往后山的那棵伞一般大的槐树去了。 两个侍女便跟着去大槐树下,果然看见那女子俏生生的站在槐树处,望着灯火阑珊的山寨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侍女相互瞧了一眼,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两人走到了蛊媚娘身前。躬身施礼,说道:“姑娘怎么到这来了?老太太担心你是不是喝多了,派我们来服侍姑娘,却没找到姑娘,没想到姑娘跑这来了。” 蛊媚娘没瞧她们,目光依旧望着山下的村庄,用手托着香腮,一副入神的样子。哀怨的说:“他竟然不愿跟我在一起,而跟几个粗俗不堪的女子鬼混。天哪,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欠下这份冤债。” 两个侍女又瞧了一眼,说道:“姑娘不用哀叹了,回屋里去歇着吧。” 说着,伸手过来搀扶蛊媚娘。在扶着蛊媚娘手腕到手臂的瞬间,两人突然同时点中了古媚娘的几处穴道,蛊媚娘顿时倒在了地上。 两人这才舒了口气,说道:“不是说她是蛊毒师吗?很厉害的,怎么咱们俩一出手就手到擒来了?看来这传闻也不足信。 另一个侍女说道:“管这些做什么,咱们只需要把她抓回去就大功一件。” “老太太说了,必须抓活的。我还真有些害怕跟她一起的那卓公子。他武功多厉害,昨天部落最厉害的摔跤手都摔不动他。他如果知道是我们俩把他的女人抓到了的话,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们俩呢?我可不想他把我们两个生吞活剥了。” 另一个女子说道:“行啦,少说那些没用的。赶紧的叫老太太她们过来,办正事要紧。” 正说着,只见山下走来十几个人,在夜色中看不大真切。但是朦朦胧胧的,能分辨出就是酋长的母亲老太太,旁边酋长搀扶着老太太一路走上来。两个侍女看清之后,赶紧上前躬身施礼:“拜见老太太,拜见酋长。”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怎么样了?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刚才她在这儿犯傻,瞧着下面一言不发的。结果我们一出手就把她点倒了。” “很好,你们俩立了大功,退下吧。回头好好赏赐你们。” 两个人躬身答应,退了开去。老太太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戴着手铐脚镣的老主持说道:“你过来吧,看来你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这娘们儿失魂落魄,应该是魂不守舍,所以被她两个轻而易举就zhì fú了,下面你来想办法抽她的血炼药吧。我怕别的人做这件事不符合要求,反倒耽误了正事。” 她的身后戴着手铐脚镣的老主持缓缓走了上来。一直走到倒在地上蜷缩着的蛊媚娘身边,站住了。 回头对老太太说道:“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因为我相信,以你的狡诈和残忍,即便罗霄醒过来他也不会喜欢你的,也不会跟你这样恶毒的老太婆在一起。就算你用武力逼迫他,他也不会开心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后悔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 “你既然都已经说了,再去后悔那些又有什么用?还是乖乖的听我的话,赶紧把她的血抽出来炼制成药,咱们便都皆大欢喜。” 老太太说道:“你还不上去把她的血抽出来吗?” 老主持晃了晃手里的铁链,当啷作响,很是生气的说道:“难道你们就没看见我手里的铁链吗?带着这副行头,我怎么提取她的血?所以还是把这件事拜托给你吧。没有什么技巧,就是脖子上割一刀,然后把血都放出来,放在一个盆里,一直到流干为止。” “必要时可以把她的脚绑起来吊在树上,这样会将全身的血都可以一滴不漏的全都流出来。等到血流出来就差不多了,我就施展法术,开始炼制丹药。” 老太太想了想,点点头说道:“你配置的药方准备好了吗?” 老主持说道:“我好像没有答应把配制药的办法告诉你们。” 老太太顿时大怒,厉声喝道:“怎么没有?你先前都答应了的。”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蛇蝎心肠,现在我知道了,我反悔了。不行吗?我不会把任何返老还童的药方交给你的。” 老太太急了,冲到她面前,一瘸一拐的怒喝道:“你心里要明白,这血有一半用来救罗霄的,你不救他吗?” 老主持把眼睛索性给闭上,说道:“我不想再跟你们理论,我只想好好的呆着就行了。” 老太太怒目而视,喝道:“你不能把罗萧的生死完全不顾啊!他还在等着这血救命呢。” “别逗了,我们大家都知道,只要你拿到血和配药,配出了青春永驻的药方,你是绝对不会跟别人分享的。即便是用来救罗霄的,你依旧会全然不顾。” “我不会的,他是我的生命,我跟他说过的。” “花言巧语,谁会信你?” “他在哪?我要见他?” “除非你杀了我。” “那我就杀了你,不让我见他我们就一起死。到阴曹地府凌霄殿前再去说个究竟!” 老太太已经发了疯,咬牙切齿,嗖的一下,拔出了一柄bǐ shǒu,冲上去对准了老主持肚子就是一刀。 可怜这老主持已经被老太太的护卫点了穴,根本动弹不得,发挥不出自己武功的哪怕半成。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避开这一刀,噗的一下,这一刀直接戳进了她的肚子。 老主持惨然一笑,对老太太说道:“好,这是最好的结果。咱们几个到阴曹地府再去说个明白吧。” 说罢,她颓废的瘫软在了地上。而老太太拿着手里的刀,在后面丫鬟举着的灯笼照耀下看得真切,手里鲜血淋漓。她突然哎呀叫了一声,将刀扔在了地上,踉跄几步,说道:“这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我,我为什么要杀她?这是中了邪吗?天哪,主持,你怎么了?” 老太太冲到了主持身边,将她搂在怀里。主持只是肚子捅了一刀,一时半会儿不会死,只是对她心理的打击,比伤口更让她绝望。她喘着气,抬头望着老太太,说道:“咱们说的一辈子做好姐妹,还算不算数?” 老太太拼命的点头,用手按着她腹部的刀伤,惊恐万状的说:“你原谅我,我,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从没想过我会伤你,我宁可杀了我自己也不会伤你的呀。我,我要跟你一起死,拿刀来,快拿刀来呀。” 正文 第892章真相大白 老太太尖叫着,可是侍从们没有一个人把刀给她递过去。只是惊恐的望着她。 老太太瞧着老主持说道:“我该怎么救你?你告诉我,我什么都不要了,连罗霄我都可以不要。” 老主持惨然一笑,摇摇头说道:“现在晚了,那药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来准备,可是我又熬不了那么久,所以咱们只有阴曹地府再相见了,像当初说的一样。” 说着,把头靠在了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泣不成声,说道:“天哪,我这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罗箫呢?罗箫在哪?快告诉我呀,我去救他。这女人所有的血我一滴都不会吃,全都给他吃下。我知道你是割舍不下他,就跟我一样,他是前世修来这样的命,要让我们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为他牵肠挂肚,抛却生命。” 老主持艰难的望着他说道:“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你以前做的事情都不是你的本意,而是你被迷失了的本性。至于是什么迷失了你的本性,我也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现在的你不是以往的你。赶紧的,你把那那女人杀了,然后把她的血放出来给罗霄服下。虽然不能让他完全恢复,却还可以保住他的性命,还能活十来年。” 老太太点点头说:“好,我来给这女人放血。你告诉我罗箫在什么地方?” 老主持说道:“你先不要管他在哪,你先把血放了。赶紧叫懂医的人过来,我跟他们说该怎么配药,配的药只能是最基本的了…” 老太太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打得鲜血横飞,说道:“都怪我,我干嘛要用刀子伤你?连我自己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为什么全然不顾结果,这可不是我,为什么会这样?” 她刚说到这,突然不说话了,死死的盯着老主持,咬牙切齿,狞笑道:“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哈哈,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必须死!” 说着,伸开双手死死地掐住了老主持的脖子,满目狰狞。把旁边的人吓得惊声尖叫,赶紧伸手想去帮忙扯开,可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就在这时,忽然从树顶跳下一个人,准确的说是掉下一个人来。因为这人重重地摔在了老太太和老主持两人身边的草地上,剧烈的咳嗽着,用手捂着胸口。 老太太顿时吓了一跳,猛然放开了掐着的老主持,吃惊的问道:“你是谁?” “是我,你不能杀她。” “罗霄?罗霄!真的是你吗?” 老太太声音都在发颤,忽然一下扑上去,紧紧的把摔在地上的那男子搀扶了起来,搂在自己怀里。一只手不停的在他脸上抚摸着,想确认他是不是曾经的心上人。可是这一抚摸之下,他感觉到手掌下简直就是一句皮包的骷髅,简直太吓人了。 可是怀里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却立刻让她确定,怀里的男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男子罗霄。 罗霄说道:“你还好吗?”。 老太太听到这句话,全身就好像被过了电似的发抖。她颤悠悠的望着眼前这男子的脸,眼泪簌簌而下,说道:“罗霄,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多谢老天爷,你还活着。” 被老太太抱在怀里的那男子正是被酋长他们追杀的,后来逃掉了的大宋进士,才高八斗的武林世家子弟罗霄。 罗霄有气无力的说着:“拜你所赐,我九死一生。幸亏主持救了我,便把我藏在尼姑庵中,就在她卧室里面。所以先前你来说话我都听到了,我就估计到你不会轻而易举答应她的,我对你太了解了。” “老主持带我到这里,把我藏在了树上,说她会带你过来这里。我没想到我会看见眼前这一幕。——我活不了了,不管是谁的血都救不了我。不过在临死之前能再见到你,我便知足了。” 老太太哭泣着:“不,你不能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活的,你等着,我这就把那女人的血放了。她活了差不多一百年,能够青春永驻,她的血直接喝的话也是有效果的。虽然还不够,但是现在老主持已经被我杀了,我配不了药丸。但是你若把她的血都吞到肚子里,我相信一定会对你有帮助的。” 说着,老太太叫侍从拿了柄牛耳尖刀给她送了过来。抓在手中,对怀里的罗霄说道:“你忍着,我这就去把她脖子割了。把血放在盆里,一碗一碗的舀着喂你。你把她的血都喝光了,你一定能够健康如初的。” 罗霄摇摇头说:“我早想通了,我不想活下去了。” “不行,我不许你离开我。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在守在我身边,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一辈子守着我。” 罗箫不说话了,只是怔怔的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小心的把罗霄放在了草地上,转过身抹了一把眼泪,提着刀子就冲到了蛊媚娘身边。抬手举刀刺去,离蛊媚娘脖颈还有半尺的时候就停住了,因为已经被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抓住了,根本没办法再往前推进。 老太太吓得一哆嗦,定睛一瞧,却原来是躺在地上的蛊媚娘。伸出了两根指头,牢牢的夹住了她的bǐ shǒu,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老太太吓得差点昏死过去,因为蛊媚娘已经被点穴了。怎么会突然清醒过来?还抓住了她手里的凶器,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更让她惊讶的是,蛊媚娘竟然一骨碌坐了起来。伸手在头上一抓,脸上一抹,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老头,竟然就是药葫芦。 因为老太太没有武功,除了一把子力气之外。而现在力气已经丧失殆尽,所以药葫芦并没有点她的穴,而是把酋长和他身边的两个护卫快捷无比的点了穴。 老太太吃惊不已,盯着地上女扮男装的蛊媚娘,说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榕树背后出来一个人,目光懒散的望着其他几个人,说道:“老太太,你该不会是在找我吧?” 老太太一下就认出了那个神秘的人就是卓然,惊喜万状,赶紧说道:“公子,我们遇到dà má烦了,有人想祸害我们。幸亏有你在,——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卓然没有理睬她,走上前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走到药葫芦面前,说道:“你没事吧?” “那到没有,多亏师父神机妙算,算出了他们如何下手,咱们相应的采取措施,就不用怕她了。” 卓然对众人说道:“你们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儿?为什么我的女人会变成我的男徒弟?为什么老太太会突然把她情同姐妹的老主持一刀给捅成重伤生命垂危?现在就由我来解开这个谜底。” 说到这儿,他走到躺在地上的男子身边,说道:“你就是把整个吐蕃部落弄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的那个才子罗霄,是吗?” 罗箫点了点头,声音已经变了,极其的微弱说道:“实际上你认出我没有多大意义了,因为我到了这里已经油尽灯枯,再也没办法活下去了。” 一旁的老太太忽然间伸手道:“罗霄,不用担心。要是把卓公子的那个女弟子杀了,再把她的血配成药,你就可以返老还童,青春永驻,还可以百病不生。你身上的病痛都能瞬间消失的。” 老主持声音更是微弱,说道:“现在你还做这些痴梦做什么?那个女人是卓公子身边的那极厉害的男仆假装的。他已经猜到了你们的打算,所以就算你们想有什么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老太太说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我的计划的?我觉得你完全被蒙在鼓里。可是现在你却控制了一切,这到底怎么回事?” 卓然背着手瞧着她们:“你的思维经常呈现跳跃性。特别是你在讨论你的儿媳被杀这个问题上,提出有可能谁是凶手的时候,你的思维是没有逻辑性的,让人匪夷所思。而且你还有被害妄想,根本就没人给你下毒药,你的猫也没有被毒死,这都是你想象出来的。所以你才找老主持帮忙,你说的绘声绘色的,老主持相信了你。” “你会因为旁人无法理解的一些事由,而怀疑某个人就是杀害你儿媳的凶手。而事实上我感觉到你在说这些问题的时候,尤其是在说到你儿媳被杀的时候,你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不像一个跟儿媳有母女情感的婆婆所表现出来的。而且你对我的女徒弟蛊媚娘所表现出来的兴趣,甚至比让我追究杀害你儿媳的凶犯的兴趣更浓郁。” “特别是对我女徒弟蛊媚娘的年纪和身体的保养表现出来的贪婪,便让我有所警觉。虽然那时我还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我总觉得一个脑袋出了问题的人,同时又是思维没有逻辑的人,是什么事情都干出来的。而且这些事情可能是匪夷所思的。所以我对你就已经留心了,在调查过程中,你的儿子酋长也说起过对你的行为的不理解。” “所以我调查到后面,已经开始怀疑老太太你跟你儿媳的死有关。因为你对你儿媳表现出来的所谓的爱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你甚至要给她找男人,让你的儿子戴绿帽子,让人无法理解。” 正文 第893章粉首 “同时你对招来的几个汉人才子兴趣浓郁,经常把他们招到你家,而且还让你儿子不能干涉他们自由进出山寨。所以我开始怀疑你跟这些才子到底在做什么?同时我了解到,案发当晚你的儿子带着两个护卫在蹲守准备伏击罗霄,而罗霄一直到快夜半三更才回去。” “而我根据调查得知,第二天早上你儿媳妇已经全身出现尸僵。这个情况大致推断,她应该死亡至少六个时辰,也就是应该是头天晚上二更初被杀的。而这段时间罗宵并没有回客栈,会不会跟谁在一起?因为有护卫两次撞倒他跟你的儿媳在这个槐树下鬼鬼祟祟的,似乎有苟且之事。” “并且护卫根本不相信你儿媳所表现出来的冰清玉洁。我相信他不会空穴来风的说这些事情,他的责任是保护山寨的安全。而现在出现这些事会给山寨的安全带来隐患,因此担忧。我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这一点,我认为是可信的。” “我准备围绕着你招来的那些才子跟你的儿媳妇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进行调查。这时你提议搞什么篝火晚会来为我接风洗尘。如果这个提议是你儿子提出来的,我觉得倒情有可原。但居然是你这老太太提的,这让我又觉得不可思议了。因为一般来看,像这种喝酒狂饮玩耍的方式,年轻人会比老人兴趣更浓。” “如果是你提议,我觉得摆一桌酒宴,请几个头面人物酒桌上把酒言欢更符合你的身份。而不是召集全村的人在山寨里搞什么篝火晚会,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 “不过在篝火酒宴上,我很快就确认我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两个吐蕃武士先后来挑战我,一个跟我斗酒,一个跟我比摔跤,这些似乎都没道理。因为那天晚上我表现出来的不是很贪杯的样子,也没有让人感觉我酒量很好,他为什么要来跟我斗酒呢?” “他显然酒量不错,我应该比不过他的。难道他真的想要我的女人?这就更不合理了,因为全村人都知道我是你请来的贵客,怎么能把客人的妻子抢走呢?不符合常理。虽然你们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不懂,但是我从人的常理来判断,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特别是他在跟我斗酒的时候,看到我一口气将一坛子酒喝光,眼睛所表现出来的真正的惊骇,让我感觉到他有一种放松,或者一种释然。也就是他可以不用装了,就这么喝也喝不过我。于是我就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输给我?把他的女人给我,这是什么目的?” “他女人长的只能算普通,你们山寨比她漂亮的女人我看还是有的,偏偏选中他的女人。紧接着那摔跤手出来,更让我警觉了,他要跟我摔跤。从常理来看,明显我是摔不过他的。可是在我们俩摔跤的第一个回合,我就感觉到他没有施展全力,甚至他没有用力,生怕我摔倒似的。” “当然,这只是瞬间的感觉,他就放开我了。然后惊骇的看着我,因为他发现他根本摔不倒我。于是他才施展出真正的力量。从开始的他并不真用力摔我这一点来看,他是故意的想输给我,目的是想让那三个女人陪我睡觉。” “这就奇怪了,他的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壮。他把这三个女人送给我的,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把三个美女让我消受,而是派三个打手或者看守把我禁锢,让我走不了。目的是什么呢?当我发现你盯着我的女徒弟蛊媚娘的眼神中的渴望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你想对她下手。” “而这一点已经被我的另外一个徒弟药葫芦看出来了。所以他不动声色的提醒蛊媚娘,让她听从我的安排。随后我们做了一个简单的游戏,让蛊媚娘故意出寨子,让我的弟子药葫芦穿跟她一样的衣裙假扮她,在路上他们就调换了。” “所以,来到老槐树下的实际上是药葫芦。他低垂着头,披散着头发,又穿着蛊媚娘的衣服。而老槐树下没有灯光,你们就以为是她。结果把他点倒,他武功奇高,你们根本点不倒他的。我就想看看你们到底想干嘛。结果让我看到了这精彩的一幕,现在到谢幕的时候了。” 卓然走在躺在地上的罗霄面前,说道:“你看看,你喜欢的这老太太为了你不惜杀人。你可真是厉害,魅力无法挡啊。为了挽住你的心,甚至让自己儿媳跟你私通。可惜,我知道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你贪图的就是钱财,因为只有钱财,才能让你不远万里从大宋跑到这荒芜的吐蕃来。” 罗霄惨然一笑:“是,我当初是为了钱财,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卓然说道:“你应该是知道你活不成了,已经开始有回光返照的迹象。而你又知道一直在庇护你的法师正在跟你的老相好要一种能够返老还童的神奇的药。拿到这个药之后,对别人来说可以返老还童,对你来说可以疗伤治病,你就能够活下来了。” “但是,你知道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你相信她们两个都愿意把这种神奇的药给你,但是你不相信你还有命坚持到那个时候,也不相信那些药具有那样神奇的作用。你已经绝望了,他们给你用了太多的药,我还没有靠近你就闻到你身上浓浓的药味。” “我知道为了救你,国师应该是倾其所有,想尽一切办法,但是最终没有能够挽回你的生命。你知道你活不下去,又听说是酋长的老娘为你在找这种药,所以你想见见她。在死之前你是想有什么话跟她说吗?那就说吧。再不说你估计就再没有说的机会了。” 罗霄点头道:“是,你说的没错。准确的说,我活不过一个时辰。因为我已经把我全部的功力都集中在了这一个时辰上,如果不这样,我或许还能坚持个三五天的。但又有什么用?我与其慢慢的死去,不如把三五天的所有精力集中在这一个时辰我要做的事上。” 说到这,他竟然艰难地站了起来,老太太惊呆了,说:“你,你伤得这么重,不能起来啊!” 卓然在一旁说道:“你傻呀,他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把三五天的功力全部集中在了这一个时辰,因为他知道他活不了了,积少成多。现有的精力让他说话走路没问题。” 罗霄艰难的走到了老太太面前,说道:“这位卓公子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为了钱才到这里来的。你当时许下了重金让我来吐蕃作你的粉首,还许诺让你美貌儿媳陪我。见到你儿媳,说实话,她的确很漂亮,但是还不值得让我为她放弃一切,只要有了功名有了钱财,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找到?” “所以我跟你说我不能长久守在你身边,我必须返回大宋。我想让你按照我们的约定把那一大笔钱给我。当然我可以把你儿媳带走,带到大宋去,让她跟着我。但是我不敢保证以后只守着她一个女人,我已经金榜题名,大好前程等着我,而我有时候可能需要通过妻子去获取更好的前程。” 酋长在一旁狠狠一拳砸在了树上,他咬牙切齿,可是没有说话。因为做这件事的是他的母亲。老太太却异常平静,没有看他。 “你跟我说,让我在这儿再陪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就可以走,并把你的儿媳带走,我已经没有选择。这一个月里我陪你上床,但是你的儿媳却不再愿意跟我在一起,虽然她很喜欢我,但是她割舍不下这个家,她也在犹豫要不要跟我去大宋。” “到了一个月的期限。我跟你要钱,我要回去,你儿媳愿意走我带她走,不愿意走我也没办法。结果你说你跟儿媳好好说说,回头你告诉我说她已经答应了,让我单独去找她。” “那天晚上我找到她,结果,她告诉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说你别逗了,我跟你在一起才一个月你怎么可能知道有孩子?她说她有自己的方法,一个月就能确定。如果不相信,就在等一个月,如果等到一个月她还没怀孕,任杀任剐她都毫无怨言。” “我说我没空陪你疯,我在这儿已经耽误了一段时间,我不想呆在这儿,我要走。你婆婆叫我来在这陪她,作她的粉首,陪她上床。我已经陪了她这么久了,我该走了。” “我随即发现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以为她知道我跟她婆婆上床的事,没想到她不知道。她发疯似的对我又叫又骂,还吐口水,说我怎么会跟她相好,却又跟她婆婆睡呢?” “她骂我什么满嘴仁义道德,可是一肚子却是男盗女娼,枉读了这么多圣贤书。我哑口无言。因为我是为了钱。” 说到这,罗霄转头望向了老太太。老太太面有愧色,涨红了脸,悄悄的说他:“你,你非要这样吗?” “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酋长厉声道:“你快说,你到底是怎么伤害我妻子的?” 罗箫痛苦地摇摇头,回头瞧着她,说道:“我可以为钱财跟老女人上床,但是我又怎么可能去杀人呢?你的妻子对我恶言相向,我还念着她的温情,不可能杀她。” “那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她自己杀死的。” 正文 第894章误伤 酋长怒了:“你说的什么废话?她怎么会zì shā?而且她是七窍流血。卓公子开棺验尸,证明她胸口有两个胸骨被人打断,证明有人直接用手击中了她的胸膛,震碎了她的心脏,她才瞬间毙命,还没有任何呼救。这不是你又是谁?” “如果你不这么着急,你应该能知道结果,我还没说到呢。” “好,你说。” “她对我大吵大闹,那时候她变成了魔鬼一般,简直无法理喻。我让她不要这么激动,有什么事好好说,她说她不想再见我,让我滚得远远的。她说她要去问她婆婆为什么要跟我上床?为什么要把她安静的生活打乱?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转身就往屋里跑去了。” “我见她情绪很激动,我很担心,但是我又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就这么等下去,等到快二更天的时候,我终于下决心到屋里去看看,不然我心里不放心。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我是悄悄的潜入的,做这种事我很有把握,所以我进入她的屋子。” “结果发现她死了,鼻孔流血,那血鲜红,说明刚死不久。我探了探鼻息,摸了下脉搏,的确已经死了,我就走了。究竟是谁打死了她,我不清楚。” “是谁打的?” “是我…”一旁的护卫长痛苦的站了出来,“如果不听你们说这些,我甚至不知道我那天晚上重伤的居然是酋长夫人。” 酋长一听,大吃了一惊,厉声道:“怎么回事?” “那天我看到有人提了一把刀子朝老太太的屋去了,因为天雷看不清脸,我以为是刺客。所以我冲上去一掌击中她的胸口。接着一脚踢在她肚子上,竟然把她踢飞起来越过了高墙,落在了墙的那边。我这两下看似很重,但还是控制了力量的,我是怕把她一下打死了,不能告诉我事情真相。” “我立刻绕过高墙过去查看,地上却没有人。——我的轻功不好,没办法直接翻墙过来,只能绕路过来。偏偏又那么凑巧,这人身体这么轻,一脚居然踢飞过墙去了。而我赶到时,他却又逃走了,我马上四下搜索,但是没有发现外人潜入的痕迹。” 酋长疑惑的望着卓然:“一个人心脏遭受重击,还能活吗?” “这要看他受伤的情况,我开棺验尸,身体就完全白骨化了。她的内脏看不到,不知道她当时心脏受到的损伤有多重。因为击中的是胸口的位置,对应的的确是心脏部位。但是并不代表后面就一定是心脏,比如有些人心脏并不在正常的位置。” “另外如果心脏受到了剧烈震荡,但是却没有破损,还是可以坚持一段时间才会死的。即便是心脏破裂,在有些特别的情况下,比如人有顽强的意志,或者特殊的体质,都有可能活的时间比较长。有的人心脏或者头部被射穿,还能活上一盏茶功夫,我就见过不止一例。所以酋长夫人虽然遭到了重创,未必就马上会死。” 护卫长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是天黑,她手里拿着一把刀急匆匆的朝老太太屋里过去…” 酋长说了:“她不可能去杀我娘的,她跟我娘就像亲母女。” 卓然说道:“那是正常情况下,她当时已经被愤怒和羞耻的蒙蔽。她只知道跟她上床的男人同时在跟她婆婆上床,她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举动。人在精神极度愤怒和极度悲愤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是无法理喻的。 护卫长说道:“我的那掌力有些不一样,我用的是内功。这一掌打上去刚开始力道虽然沉猛,但不会让人马上毙命的,要过一会儿之后才会发作。一旦发作,就会五脏六腑都会震碎,所以会让人七窍流血。” 酋长说道:“这么说我家娘子口鼻流血,是因为中了你的掌力,而不是被人下毒了。” 护卫长痛苦的点点头,说道:“酋长,我真不知道她是夫人,当时她气势汹汹的拿着刀子。而那段时间山寨又不安稳,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刀子朝着老太太屋里去,所以我才下手的。” “你可以把她制住然后再盘问呀。” “是呀,属下当时有些紧张,因为弄不清楚他武功到底如何,所以想先把他打伤再来盘问。没想到竟然下手太重。” “看来这都是命。” 老太太在一旁痛苦的朝酋长摆手:“你不要责备他了,他不是故意的。” 卓然说道:“现在真相大白了,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原来酋长夫人居然是被误伤而死的。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这烂摊子你们慢慢收拾吧,我们告辞了。” 老太太立刻说道:“不用着急,我答应给你们的钱还没给呢!你们先请回山庄休息,明日一早我把酬金奉上,然后你们再走不迟。” 便在这时,罗霄身体摇晃了两下,忽然向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老太太一声惊呼,踉跄着过去抱住了罗霄,说道:“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你以前说的话还算吗?” 老太太郑重的点头说:“当然算,我说的每句话都算数,不管是什么。” “你说过恨不相逢未嫁时,希望百年之后能在阴曹地府跟我做夫妻,这话也算数吗?” 老太太声音带着哭泣,点头道:“当然,你放心,我活不了几年了。等我死了一定到阴曹地府来找你,我们到地下做夫妻去。” 旁边的酋长悲愤的高声道:“娘,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老太太根本不理睬他,只是紧紧搂着罗霄,眼泪簌簌而下。 罗霄点点头,说道:“还要等多久?” “很快的,我很快就会到阴曹地府来找你,你等着我。” “我…不想等那么久。” “你一定要等我,我们俩说过的,要做一对鸳鸯。虽然我比你大很多,可是我真的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付出。” “你说的是真的?” “我发誓!” 老太太一手搂着罗霄,一手指天说道:“如果我说话不算话,天打…” 她想说“天打雷劈”,可后面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只见罗箫手里握着一把尖刀,一刀刺入了她的心脏。随后猛的抽了出来,鲜血便如泉水一般汩汩的往外流,老太太没有用手去捂,她已经整个惊呆了。满心不解的望着罗霄,说道:“你,你杀我?” “是,因为我不想再等。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我把所有的力量都留到了这一刻。” 说到这儿,罗箫竟然调转刀剑,对准自己的心脏,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刀刺了进去。随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式的呼吸,头一歪就此死去。 老太太紧紧的抱着罗霄,说着:“好,我们地下做夫妻去。” 说罢,抱着罗箫,头垂了下来,不动了。 酋长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切,他没有上前去扶老娘。因为他已经看得很清楚,那一刀准确的刺入了母亲的心脏,压根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仰天长啸,声音划破黑暗,回荡在山寨的上空。就像飞过了无数的乌鸦和猫头鹰,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老主持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鲜血已经把她半个身子都染红了。她踉跄着走了过来,在罗潇身边盘膝坐下,伸过手去抓住了罗潇的一只手,说道:“你这孩子,偏偏要用这样的方法。好吧,我们三个一起到阴曹地府去,倒也热闹。” 说吧,抓住罗霄胸口的那柄刀抽了出来,一下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她身子晃了晃,盯着罗霄说道:“你不知道吗?我为什么要把你藏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到地府去跟你说…” 说吧,头一垂,就此死去。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年龄也不能成为爱情的障碍,可敬可叹。” 说罢,转身朝着酋长拱了拱手。对蛊媚娘和药葫芦招了招手,随后迈步往山寨外走去。 酋长见他不是往山寨走,而是往大宋的方向。忽然回过神来,急声道:“卓公子,你帮了我的大忙,我还没有把酬金给你呢,请留步。明天早上我把酬金奉上再派人护送你离开,可好?” 卓然回过头来瞧着他,淡淡的声音说道:“不用了,就此告辞。” 酋长一迭声的招呼他留下,卓然全然没有听见似的,带着两个弟子扬长而去。 张驿丞在山寨里头,并不知道卓然他们走了。卓然也不需要张驿丞再跟着他,回去的路他已经知道该怎么走了。他们径直来到了山寨城墙边,吐蕃的兵士知道他是贵客,并没有阻拦。所以卓然他们从容的上到了城墙顶。 卓然对蛊媚娘说道:“你抱着我,我背你下去。”又回头对旁边的药葫芦说道:“你自己应该有办法下去吧。” 药葫芦点点头。蛊媚娘立刻趴在了卓然的背上,卓然抱着她,施展壁虎功顺着陡峭的墙壁往下攀爬。而药葫芦则用手插入夯土做成的围墙,跟着卓然攀爬向下。 蛊媚娘不解地对卓然说道:“为什么我们要连夜走,不等到明天早上他们派人马送我们走呢?” 正文 第895章灭口 卓然冷声道:“我有一种感觉,这酋长不怀好意。” “哦,怎么个不怀好意呢?” “你想想看,他的母亲跟人私通。而且刚刚抱着情郎一起死了,还搭上一个老尼姑,这可是一个丑闻。你觉得他会让我们就这么走,把这丑闻扩散开去吗?所以我觉得他很可能想杀人灭口,以他霸道的作风和强势的行径,他很可能会这样。” 蛊媚娘点头说道:“你这么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他知道汉人才子罗霄可能跟他妻子有染,便带人去杀人。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即便仅仅是怀疑他的妻子跟这汉人有染,也要带人去把他杀了。所以你的判断可能性很大,否则他刚才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我们留下来。” “借口要给钱,实际上你帮的忙最终也没起到作用。他母亲zì shā了,他还是执意要给钱,在我看来他并不像那种慷慨大方到这种地步的人。因为答应的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他们的这吐蕃似乎也不像金银成山,所以你的推测很有道理。咱们还是马上走的好,咱们要不避开大路走小路吧。” 卓然笑道:“那倒没有必要,咱们三个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他只要敢来,管叫他有来无回。” “可是他要派大量的吐蕃兵马来追杀我们,那又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你可是堂堂的蛊毒师,还有武功绝顶的药葫芦,有你们俩在,我还怕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们,他们可能会有追兵来杀我们,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徒儿出手,还用的着师父我老人家费心吗?” 蛊媚娘嘻嘻一笑,说:“师父,你还别说,如果真要我对付他们,我有办法。” 卓然说道:“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很简单,我把一些蛊毒粉洒在他们必经的路上,他们只要接触到,接下来就好看了。” 卓然说道:“对呀,你是蛊毒师,有的是办法,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但是如果不是追兵,接触到的是别人,会怎么样?” “没关系,我洒的这些蛊毒粉也不是致命的,而是让他们身上奇痒。就算是其他人不小心碰到了,大不了也只会全身痒,没办法追赶我们而已,不会害人性命。” 卓然心想,这玩意儿可类似于生化武器,真够厉害的。立刻挑大拇指说道:“太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开始洒吧。” “这里不行,我们要到路比较窄的地方。不过如果他们骑马的话马就起不了作用。我们最好是让他们不能骑马,步行才能解除到药粉,才能够发挥作用。” 卓然说道:“他们若骑马来,等于给我们送马,岂不是好吗?” “必须得他们下马哦。” 卓然笑道:“那还不简单,这里两侧山坡都比较陡峭,我去把山坡上的石头弄下来,把路给封掉。他们的马过不去,自然就只能步行了。” 卓然让两人到前方一里路之外布药,自己则上了山岗。 在山岗上,他果然看到远处月色下的尘土飞扬,估计是追兵来了。 他立即来到一块巨石前,使出壁虎功,将岩石的根部抽了出来,直到那块岩石摇摇欲坠。 卓然吸这石头简直就像挖豆腐一样轻松,把这一带能动的大石头都挖得摇摇欲坠了。 这时,追兵已经进入了山谷,马蹄扬起尘土,踩着地面震耳欲聋,看上去至少有五六百人。——酋长居然调集了五百精兵来追他们三个人,看来是势在必得。 卓然等在那里,等追兵到了下面,立刻狠狠一掌击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岩石上。那岩石根部本来就已经大半被他挖掉了,哪里还经得起这一掌,顿时断裂,滚下山坡去。 接着,他将先前已经处理的几乎要坠落的岩石一块接着一块的轰击滚下山去,将山下的这些骑兵砸得血肉横飞,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 卓然一口气将那数十块巨石全都轰击滚下山去,将下面吐蕃骑兵砸死了大半,并将道路彻底堵死了。 剩下的吐蕃骑兵发现山上有人,大呼小叫的跳下马,爬上山崖朝着卓然追来,领头的就是酋长,他没被石头砸中。 卓然哈哈大笑,说道:“酋长,你果然够狠,那好,来吧,来抓我啊!” 说罢,转身又往前奔去,他知道路上有蛊媚娘洒下的药粉,所以沿着山边往前飞奔,来到了蛊媚娘他们身边,站住了。 蛊媚娘点头道:“都布置好了。” 卓然回过头,看见吐蕃兵都下了马,绕过岩石追来了,高声道:“你们这些恩将仇报的家伙,来呀,不要命的就来吧。” 冲到最前面的正是吐蕃酋长,身后跟着他的两个死党护卫,在后面是护卫长以及数十个武功不弱的护卫。酋长很小心,他没有追到最前面,他让护卫在前面,自己拖后了一些。所以岩石砸下来的时候,他有时间飞奔往后撤离,带着他的武功最高的几个护卫。虽然身处于岩石滚轮中,但是因为反应的快,最终逃脱了。 眼看着岩石滚下来将无数的护卫砸死,不由得又惊又怒。发现卓然在半山之上时,他立刻全力大叫着,带着护卫追了上来,他发现卓然居然没有逃走,很是意外。难道他们三个人想跟他们还剩下的两三百人斗吗?但是他知道他面对的这位卓公子非常睿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不逃走。 他等在那儿,说明他很可能有什么鬼主意。想到这,酋长在冲下路的瞬间站住了,吩咐护卫先下去冲过去捉拿卓然等人。而他则带着贴身的两个护卫站在距离路边不远的一块岩石上观战,同时目光四处搜寻。 吐蕃兵士很快就冲到了卓然面前。卓然他们立刻转身沿着路往前飞奔而去,吐蕃兵追了上去,开始放箭。但是卓然他们三个跑的速度极快,加上还有一定距离,所以弓箭在他们距离十数丈远的地方落下。 他们就一直保持在这个距离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似乎在故意挑逗他们。 酋长简直要气疯了。但是他好歹是一方枭雄,很快发现不对劲,卓然他们似乎在引诱他们进入什么包围圈。但是不大可能,他们几个没有其他助手,哪来的包围圈。难道前面又弄了什么岩石之类的吗?那也不对,距离并不太远,而且两岸已经没有刚才陡峭,坡度比较缓了,岩石不可能滚下来。 酋长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头的是什么药。但是他还是决定沿着山路往前,这样即便是刚才那可怕的岩石滚下来,他也可以最快的躲开,同时可以搜寻山壁上还有没有对方的帮手。如果有人待在山上,准备用岩石再攻击他们的话,他便可以出手杀掉。 一路往前,卓然他们跑得不快不慢,恰好能让对方追上。越往前跑,酋长越感到了卓然他们似乎在故意的引诱,可是偏偏他又弄不明白卓然他们引诱他们往前做什么。这是吐蕃的地盘,他绝不可能找到两三百人以上的帮手来对抗自己的。 一想到自己的精锐部队居然有一两百人被对方岩石给砸死,这就让酋长气得简直要发疯了。他下决心要把卓然抓到,把他的人头剁碎了祭奠死去的这些勇士们。 往前追了小半个时辰,酋长发觉情况不对。因为沿着官道往前追赶的那些兵士忽然追赶的速度慢了下来,并且不时地在身上挠。开始还一只手,最后索性站住了,把兵刃扔到地上,双手在身上乱挠,一边挠一边还呵呵的倒吸着凉气,似乎只有这样挠才舒坦似的。 很快身上便抓得满是血印,最后连皮肉都刮得一条条的,却还是不止痒,恨不得用刀在身上割。追赶得这两三百人绝大部分都出现了这种症状,只有少量的也是走的两边境界,避免山上滚下来的岩石,这才得以幸免。酋长发现这一点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自己阴差阳错的决定沿着路边往前走,肯定路上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发现在路上的人基本上都出现了这种情况,浑身搔痒,根本无法控制的可怕情形。酋长惊呆了,这时他发现远处的卓然他们三个竟然站住了,没有再往前借机逃走,更是心惊。 他也慢慢往对方逼近,沿途经过这些吐蕃兵士身边。见他们先前还在双手抓,后来居然躺在地上打滚,用身体在坚硬的满是沙石的地上使劲搓,就好像驴打滚似的。越搓就越难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是好的了。这时哪里还能拿着刀剑与对方拼命。 这时远处传来了卓然的声音:“有意思吧,你带了五百精兵,一两百被我砸死,剩下三百在满地打滚,跟驴一样。只剩下你们几个了,你们还不上来送死吗?” 酋长咬牙切齿,说道:“你不要嚣张,虽然我们这只有十来个人,但是打你们三个是绰绰有余。” 随后回头对这十几个人说:“摆大阵上前围住他们,只要死的不要活的。那女的留着,别伤她性命,我还要拿她的血来延年益寿。” 卓然听到这话不由好笑。这听着这话怎么有点像把蛊媚娘当成唐僧肉,在准备大饱口福了。 正文 第896章投宿 卓然当下冷声道:“听你这么说,我明白了。原来你发了疯一般追赶我们,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要杀我们灭口,再把我女徒弟抓回去,喝她的血,想长生不老。狼子野心何其毒也,既然这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来,这一次凭你的本事,你若能把我们杀了,或许就能达到目的。不过得加把劲,不然我会杀掉你的,我对敌人从来不会手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酋长阴沉沉的说道:“说的没错,你这个女人我要定了,你们两个人头我也要定了。上,把他们围起来,启动大阵。” 药葫芦说道:“师父,趁他们还没有布阵,先把他们杀掉几个。” 酋长听到了这话,冷笑道:“来不及了,我的阵已经布成了,这种阵法是我从一个懂得奇门遁甲的汉人那学来的,据说是你们汉人最聪明的诸葛亮创立的八卦阵演化而来。极其厉害,我用这个阵杀了不少武功高强的高手,其中就有你们这样的。” 卓然双手抱肩,回头对药葫芦说道:“不用担心,我倒要看看他这吐蕃版的八卦阵有几成本事?” “把你的人头砍下来,你就知道有没有本事了。给我上,只要死的不要活的,把他们乱刃分尸。” 说话间,这些发了疯一般,立刻有规律的绕着卓然他们三个转了起来。卓然对药葫芦说道:“我保护她,对付这个阵就交给你了。看看你能不能把他们收拾下来。” 药葫芦心里直叫苦,因为他已经看出这八卦阵还是很厉害的,对方十几个人发动威力,陡然增加了十倍,相当于面对一百个对手。而且这些武功都是不错的,他武功虽然盖世,但是要以一挡百,而且对方又都是高手,那还是很吃力的。早知道这样,应该刚才就坚决要求卓然他们逃走,绝对不能拖延再战。 可是现在他们要想逃走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硬着头皮,争取击杀几个人,破掉这个阵。但是这种阵法首尾相应,不容易破。因为对方武功也不错,他还做不到一招毙敌,而且这种八卦阵从阵法情况来看。似乎被杀掉几个人一样能发挥作用,只是作用的范围会随着人数的减少会缩小,威力却不会受到明显影响。 发现这一点之后,药葫芦觉得额头冒汗。但是没有选择,卓然一声令下,他立刻向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迅捷无比的向对方出手,可是他先前的推测是对的,根本没办法再一招将对方制住。因为对方的阵法快速响应,一个人说,估计是好几个人从旁策应。让他不得不撤回来应对,从而失去了继续追杀的绝好时机。 整个大阵牵头的就是酋长。他手持两柄金光闪闪的金背大砍刀,带着十几个人轮流向卓然他们碾压,每碾压一次,卓然他们就会感觉到压力增加一分。药葫芦不敢全力追杀,他还要维护身后的卓然,和卓然手拉着的蛊媚娘顿时陷入苦斗。 蛊媚娘也很着急,对卓然说道:“师父,早知道我们应该早点跑。没想到这十几个却还是那么难缠。” 卓然说道:“放心吧,有师父在。这样吧,你把眼睛闭上,我叫你睁开你再睁开,当你睁开的时候,就是我们破阵的时候。” “真的?” “爱信不信,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信,我当然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好,那我闭了。” 说吧,蛊媚娘很乖巧的把眼睛闭上。正想张嘴问好了没有?就听着砰的一声闷响在耳边传来,她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睛,就看见正对面的酋长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站住了。难以置信的低头望着胸前心脏部位一颗拇指大的窟窿,鲜血汩汩往外冒,他放开手里的刀子,用手捂住了伤口,再收回来放开,只见手掌里全都是粘乎乎的鲜血。 而就在这瞬间,药葫芦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飞起一掌,狠狠劈在他的脖颈处,就听咔嚓一声,颈部折断,半个脑袋反向耷拉着,样子极其怪异。 酋长几乎是在站着,还没倒地就毙命了。 药葫芦趁着酋长倒地死亡给其他人带来的震惊和慌乱,立即出招,速度极快。出手杀掉了酋长的两个护卫,其他的人作鸟兽散。 卓然道:“一个都不留,杀!” 药葫芦腾身而起,继续追杀逃跑的护卫。他知道卓然的本事,所以很放心,他冲出去追杀逃走的护卫,速度之快。有两个护卫发现不妙,知道这样逃是逃不掉的,决定趁乱返回,抓住卓然和那女的作为人质,说不定还能保命。于是立刻返回,冲向卓然。 蛊媚娘惊声尖叫,不等卓然吩咐,便跳起来抱住了卓然的脖颈。卓然搂着她,将她打横抱在怀里,随即脚下施展玄玄步,快捷无比充满惊险的躲避着对方的。那两个护卫等到发现根本奈何不了卓然他们时,想要逃走,已经来不及了,药葫芦已经把其他的护卫都杀光了,两招便将这护卫解决了。 卓然要放下蛊媚娘,蛊媚娘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说:“人家害怕,多抱一会儿不行吗?” 卓然只好抱着她,药葫芦显然有些尴尬。马上把身转了过去,装着望向那些地上满地打滚的两三百个吐蕃骑兵。说道:“这些人怎么办?要杀掉吗?” 蛊媚娘微笑:“不用了,他们活不了的。他们会一直痒到把身上的血肉抓烂,血也会流干的,何必费心去杀他们。” 卓然不竟一阵胆寒,瞧着怀里的蛊媚娘,说道:“谁要惹了你真的就是惹了大魔头。” 蛊媚娘咯咯一笑说:“现在大魔头在你的怀里,你还不把她抱回家去?” 卓然大笑,抱着蛊媚娘,带着药葫芦往大宋方向奔去。 ………… 卓然他们进入大宋,到了边境的一个村子。 蛊媚娘说:“我们终于回到了大宋,在吐蕃,说实话我真的很郁闷,要吃没吃的,要玩没玩的。还是我们大宋好,为了庆贺我们回到了大宋,我们今晚喝一杯。” 卓然说道:“没问题,今天咱们一醉方休。” 药葫芦扫了一眼,说道:“这地方可能没有好的酒楼啊,一眼就能看到头。” 卓然抬头望去,果然在街上就没看到什么像样的酒楼。这毕竟只是一个小村子,能够有两个杂货铺就已经不错了,再说又不是交通要道。蛊媚娘说道:“那也好办,咱们去投宿,找一个看着干净一点的地方。” 卓然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们俩谁出马?” 蛊媚娘说道:“当然是我,他一个老头,只怕人家不愿意。万一出什么意外死在人家屋子,人家可担待不起。” 药葫芦不禁笑了,说:“说的也是,那就有劳姑娘了。” 蛊媚娘扭着腰肢,来到了一处宅院前。这样子看上去是村里最好的了,或许在这儿能找到吃的。 蛊媚娘敲了敲门,很快出来了一个门房。原本样子有些很懒散,可是一见到如花似玉的蛊媚娘正眼含秋波的瞧着他,门房顿时来了精神。陪着笑说道:“姑娘,请问有事吗?” 蛊媚娘扭头指了指身后卓然他们两个。说道:“我们路过这里,天色逐渐暗下来了,又没有客栈可以住宿,所以想借宿在你们村子里。看了你们村子这么多人家,也就你们这儿算是大户人家了,所以想在你们庄上借上一宿。放心,我们走的时候会付食宿费的。” 那门口门房赶紧赔笑说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天仙一般模样,跟着几位爷路过鄙庄,愿意在本庄下榻,那就已经是本庄的荣耀了。我们老爷特别的好客,但凡到庄上来投宿的过往商旅,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走的时候也不需要付钱,交个朋友就是了。所以几位尽管放心,快快请进。” 蛊媚娘一听,挑起大拇指说道:“你们老爷还真是仗义疏财,佩服佩服!那我们就住下了。” 卓然也很是赞叹,这儿已经靠到吐蕃边境的地方,这里的老百姓看着也比较穷。就算是这个庄主家,也远远比不上锦官城或者江南的富商有钱。钱多大方容易,但是钱不多也能够如此大方,那才真是了不起的。 门房把他们几个让了进去,站在院子里高声叫道:“老爷,有客人来借宿的。” 这院子并不太大,所以屋里的房主已经听到了,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拱手施礼。 卓然上前拱手,说道:“多谢老丈,我们打扰一夜,明日一早就走。” “无妨无妨,请屋里坐。” 把他们让到了屋里,寒暄了几句,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卓然只说外出游玩,路过此处,准备返回锦官城。听说是锦官城来的,这老汉更是亲热:“原来是锦官城来的,大地方的人。难怪看着如此不凡。” 蛊媚娘在一旁说道:“先不要说闲话,说说我们吃的吧。实话告诉你,到你这儿来投宿,就是看你这屋子比较大,应该吃不穷,你也能够找得到好酒好肉。我们可是想到你这来美美吃上一顿的,不会影响到你吧?” 正文 第897章烧山 那老财主笑呵呵说:“说的哪里话,不过我们山野村夫也没什么像样的酒菜,就是牛羊肉煮熟了,蘸着佐料吃。可不像你们锦官城,菜肴那么细致,只要不嫌弃才好啊。” 蛊媚娘笑道:“何来嫌弃,有的吃就已经很好了。” 说着,老财主高兴的吩咐马上摆下酒菜。 很快酒宴摆下,老财主还叫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一起作陪。卓然更是感激,正推杯换盏说话间,忽然从外面冲跑进来门房,低声对老爷说道:“老爷,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和大少爷呢。” 老财主点点头,起身对卓然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客官还请慢用,老朽跟犬子有点事要出去处理。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有我二儿子留在这儿陪着你们吃喝。尽管放心,吃完之后,住处已经安排妥当,进去住就是了。” 卓然忙起身谢过,问他:“不知道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老财主摇头说道:“不需要,这都是村里面的小事情,你们只不过路过而已,没必要去参与。”说吧,迈步就往外走。 眼见两人出去了,卓然把药葫芦叫过来,凑在耳边说道:“你去看看,这老丈一家对我们挺好,若是真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你看看能帮处理的就处理掉。” 药葫芦一听,马上借口上茅房便出去了。从后门出到院外,很快便发现了老财主和他大儿子的踪迹,因为这时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概有三四十个,都是青壮男子,手里拿着火把,没有点燃,静静的站在街两边。老财主想来应该是这村里面德高望重的长辈,特别是家中有钱,又乐善好施,所以在村里头威望很高。 老财主走到众人身边,扫了一眼,说道:“你们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 老财主点点头,说道:“这次可是大家商量的主意,再不容许谁有退堂鼓。每家每户都出一个男丁,或老或小,大家到时候要一起点火把那片山林烧了。谁要不点,被发现了可是要有个交代的。” 一个壮壮的中年人举起了手里的火把,说道:“为了全村的女人再不受那恶魔山贼的践踏,只能这么做。将来官府追究起来,我们全村家家户户都有份,谁也别想逃脱。” 其他人都振臂高呼,群情激奋。老财主点头说道:“那就好,这样吧,我儿子亲自带头,他第一个点火,其他人都点。咱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别指望在身后看笑话。” 众人又都高呼,说没有这样的人。 “出发吧!” 老财主手一挥,众人转身就要出来走。就在这时,厨房顶上有人高声道:“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众rén dà吃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灰袍老者从房顶站了起来,轻飘飘跃身下到街上,快步来到他们面前。就凭这一手,就已经是足以让他们目瞪口呆,毕竟这村里最多也就会些庄稼把式,没有一个能够飞檐走壁的。而且黑袍老者居然从房顶轻松踩着瓦片,半点声音都没有。 这么高房顶纵身跃下,落地几乎没有声音,而且也不会来个烂驴打滚什么的,便轻松自如地落在地上,走到面前。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瞧着他,老财主一下便认出他,正是刚才来借宿的几个人中的那老者。见他露出这一手功夫都大吃了一惊,赶紧拱手问道:“老人家,请问有何指教?” 这人当然就是药葫芦,当下说道:“我刚才听说你们要一起去烧山林,要知道,烧山可是违反王法的。不管山林是属于朝廷的还是属于哪位财主的,那都是不能随意乱烧的,烧了可就要犯王法。故此我才下来问个究竟。” 老财主脸色一沉,说道:“老人家不要管这档闲事,这是我们村子自己的事情。你们借宿一宿,明早就离开了,何必淌这趟浑水?” 一个壮硕的汉子厉声道:“他是谁,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吧?” “他们是路过此处前来借宿的,不要紧,我见他们不是凶恶之辈。” 药葫芦说:“这事我们可能还必须得管,因为你们可能不知道,跟我一起的那位年轻的公子是川蜀一路新任的提刑官,卓然卓大人。这次到吐蕃公干。老朽是提刑官的随从,我希望大家能够把事情向提刑官老爷禀报,他会作出公断。我相信你们这么做肯定有你们的理由,但是不管是天大的理由,也必须由朝廷来处理,不能私自做有违王法的事,免得到时后悔莫及。” 一个壮汉哼了一声,抽出一把短刀指着药葫芦,说道:“你这老头,不要以为你了不起,你没见到我们这么多人吗?一拥而上,把你砍成肉泥也不在话下。识趣的赶紧退开,少在这啰嗦。” 药葫芦皱了皱眉,突然身形一晃往前窜出,几乎是瞬间又回到了原处站着,看上去就好像他压根就没动过似的。可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刚才叫嚣的年轻人已经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药葫芦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说道:“你们这么做肯定有你们的道理,我说了,不管有天大的道理,也必须由官府来裁决。如果你们擅zì fén烧森林,甚至攻击提刑官,那可就是zào fǎn了。提刑官在此,若你们还不听我的话,我可就不客气。” 药葫芦先前说话还是比较委婉的,但是他见到年轻人刚才叫嚣之下,引得不少人群情激奋,要跟着嚷嚷,群体攻击的架势。所以在对方情绪还没有完全被激发之前,他必须要采取快刀斩乱麻的手法,迅捷无比的将挑头的人zhì fú,并显示出自己强大的功力。这份功力,就算这三十几个青壮汉子也根本不在话下。 果然,药葫芦这一招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所有那些准备嚷嚷着威胁药葫芦的村民,顿时把头缩了缩,不敢再言语了。一起望向了老财主。 老财主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灰袍老者竟然有如此功力。不尽面露惧色,对药葫芦说道:“刚才那年轻公子真的是提刑官老爷?” “当然是,他腰间尚方宝剑那可是官家御赐的。谁能作假?” 老财主一听,点点头。心想,就算他是假冒的,恐怕也只能听他的,这老头武功太高,全村的青壮年只怕也奈何他不得。更何况老头说的没错,若对方真的是提刑官,跟提刑官的人打起来,不管是伤没伤到,都归于企图杀官zào fǎn,半点都没假。他们原先只是想保护村里女人的安全,但是如果把为了这个目的,而把谋反的罪名摘到全村人头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下老财主对众人挥挥手,说道:“既然提刑官老爷在此,那这件事咱们就有主了。原先只是说距离锦官城,天高皇帝远,官老爷又不理,咱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现在没必要走这一步了,这就去向提刑官老爷禀报此事,请他定夺。” 既然老财主都这么说,这些人自然不会反对。老财主带着儿大儿子往回走,其他人相互看一眼,都跟在身后来到了老财主院子外等着。老财主带着儿子回到院子,卓然他们正有说有笑吃着,看见三个人回来,而且老财主神情不大自然,卓然便知道有问题,微笑瞧着他。 药葫芦给老者介绍:“这就是川蜀提刑官,卓然卓大人。” 又对卓然说道:“大人,他们有一个重大的事情想向您禀报。但是想先确认一下您的身份。” 卓然点点头说:“我的官印在锦官城,我只随身带了官家御赐的尚方宝剑,可以作为我身份的证明。天底下只有我才有。” 说罢,抓住腰间的尚方宝剑,仓啷一声抽了出来。嗖的一下,立刻挺得笔直,放着寒光,剑柄上缠着皇帝才能用的明huáng sè的金丝,镶满了珍珠宝。卓然掀开衣袍,腰间的剑鞘同样是明huáng sè,上面有龙纹图案,这些都是皇家才能用的,果然是尚方宝剑无疑。 老财主见状,又惊又喜,立刻一撩衣袍,跪倒在地。说道:“草民拜见提刑官大老爷。” 他年迈体衰,跪下就歪倒了,他儿子赶紧上前帮忙,两人都要下跪。卓然赶紧一把拉住了老汉,说道:“老人家不必如此,这又不是在衙门大堂,没必要下跪。” 老财主点点头说:“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有一桩天大的事情没人做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提醒官老爷为我们做主,处理此事。” 卓然搀扶他在凳子上坐下,说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我刚才见你们出去,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帮忙。老人家对我们如此好客,能帮的当然要帮。没想到还真有事情,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替你们做主。” 老汉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我们这个村叫做密林村,主要是我们村到县城要经过一片数十里的密林,如果不穿过这个密林,要绕出几十里路。而这山高林密,没有人家。” “山林原先还有几个落草的山贼,因为提刑官老爷您以前曾经下了公文,只要手里没有命案的,虽然做了山贼,但是回家之后便可既往不咎,所以原先在那儿打家劫舍的土匪也都各自回家了,因为也抢不到什么东西,这些都是些穷苦百姓。” “可是,这山林不出土匪,却出了比土匪还要可怕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有人说是山魈,是我们请来的道法颇为高深的道人看了之后说的,说这山魈化为人形,来去无踪。才干下这令人发指的恶行,否则便是人,又有谁能够如此恶毒呢?” 正文 第898章山魈 卓然说道:“到底这密林出了什么事?老人家从头说来。” “从几个月前开始,大概三个月吧,我们邻村就出了一件事。进城回来经过密林的夫妻两个,走到那密林处时就被**害了,那男的直接被几棍敲死了,女的则被先奸后杀,尸体扔在了山路上,被后来经过的人看到发现,这才跑去报官。可是县里面的县尉带着捕快来了之后,也没查出个什么名堂就走了,还把我老朽叫去骂了一顿,说老朽治理无方。” 卓然点头说道:“由此说来,老人家原来是这村子的村正。” 老财主点点头:“惭愧,我当真治理无方。让村里百姓受苦,却没半点办法。” “老人家接着说。” “后来大同小异,但凡路过这片密林的,只要人数不多,两三个的,男的都会被打死,女的会被先奸后杀。因为这山高林密,只要往里一躲,就算全村的人再加上十倍,也没办法把那人搜出来。每次报官,城里的县尉来看了之后,叫捕快衙役在山里拿着刀子大呼小叫的搜了一会儿就走了,只让我们小心,每次又把我狠狠训上一顿。” “让我组织民壮护卫大家,可是一时半会儿可以,长年累月怎么护?家家都有自己的事,哪里能组织得了那么多。我们开始也组织了十几个青壮,在路口大家一起过密林,可是我们护送的时候,那家伙不出来。但是这些人也不能长年累月的护送人过山岗啊,家里的活不干了?” “再者说,那是到县城唯一的路,那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都要从城里买回来呀!所以没办法,顾得了一头顾不了一头,那家伙总是能准确的找到单身或者一两个人结伴过密林的女子,然后下手。” “我们曾组织整个村的人上山搜捕,还请了邻村的猎人。可是没用,找不到,因为林子太大了,数十里路山高林密,除了那开出来的路之外,其他的地方连人都难以通过。那家伙随便往哪一躲,根本找不到,别说那么大的林子,就是一个山坡,他躲在哪,我们派上全村的人去搜也是搜不到的” 卓然说道:“山高林密绵羊数十里,靠你们这些人的确很困难。” “可不是嘛,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个蹊跷。也幸亏我们没有浪费时间去找,因为后来我们才发现,就算我们所有人去找,也是没有用处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后来才知道,那家伙可能不是人。” 卓然皱了皱眉,问道:“不是人?怎么回事?” “刚开始我们以为是哪个凶徒做的案,可是后来觉得不对劲,有一个没有死的是个寡妇,姓廖,她竟然活了下来。从她口里我们才知道,qiáng bào她的是一个怪物,头上长着两只角,头发赤红,身上披着鳞甲,非常的粗糙,长着尖尖的指甲。胯下那玩意儿简直比壮汉的手臂还要粗,而且跟柴刀把一般长。所以不少被糟蹋的闺女简直惨不忍睹,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应该不是人。” 卓然说道:“那个人在哪?就是你说的姓廖的寡妇。” “在村里面。” “等一会儿你带我去问问她,我要了解详细情况。” “没问题,不过她已经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就只会说山魈。” 卓然黯然点头,说道:“好,这个等一会儿再说,你先接着往下说。” 老财主点点头说:“我们没办法,这鬼怪太厉害了,这山魈可是鬼神,我们能奈何得了他吗。我们请了个道法高深的道人来做法,他说了没有用,他的道法很高,但是也只能对付那些死去的鬼。但是山魈是山神,这就不是他的法力所能达到的了。” “不过他教了我们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这办法虽然野蛮,但一定会有效。那就是把这几十亩的山林全都一把火烧了,光秃秃的,那山魈就无处藏身,就不会出来祸害人了。因为山魈只是存在于山林之中,山林没有了,它就会离开去找有森林的地方,这样这一片就太平了。” “这话是当着村里的人说的。所以村里的人一起合计,觉得既然衙门没办法抓住山魈,而隔三差五就有我们的亲人被打死jiān shā,这样下去整个村就没法活了。如果这个办法真有用,那就这样办,这片山林是朝廷的,我们没有向朝廷禀报。因为没有哪个官员敢同意我们把整个森林烧了,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自己救自己,想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全村的人一起动手,每家每户出一个人,谁也不许不出。而且只限男丁,好像我们村每家每户都有男丁,被打死的那几家没有参与,因为他们已经够可怜的了。如果他们自愿参与的,都可以来。但是我们商定今天就动手,把整个山林点了,而且要几十里路同时点,这样才能把整个山林全都烧光,而不会在慢慢烧的过程中被雨水或者衙门派来的人给救灭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没想到我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刚好提刑官老爷您来了。我们听说过你的名头,知道你断案如神,还体贴川蜀苦难的百姓,让那些手里没有命案的落草为寇的人都能回家安居乐业,不再追究。所以大家都说你的好呢,只希望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如果你有办法抓到山魈那是最好的,若是大老爷您也没有办法的话,你还是睁一只眼闭只眼,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 “即便是将来被官府抓了,犯了王法,我们也认了。只要这片山林烧光了,那山魈再不能在这祸害人,我们就算蹲大狱,掉几颗人头也没关系。老朽我是牵头的,到时我会主动认罪,把我的头砍了,只要能够让村里的人免收祸害。” 说到最后,老财主声音悲切,颤巍巍起身,又要给卓然下跪。他儿子赶紧起来扶着他,当然他还没等站起来,就被卓然按回了椅子上,卓然说道:“行啦,你不用说别的,只需要把案子的经过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会弄个明白的。这件事不处理好我是不会离开的,为了这一带的百姓。” 老财主激动的眼泪婆娑。 卓然说道:“大致情况我已经清楚了,现在你们带我去见廖寡妇。” 老财主忙说道:“大老爷先吃饭饮酒,吃完了再去吧。” 卓然说道:“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酒嘛,破了案子再说。现在有案子,还喝什么酒呢?查案的时候我一般是不喝酒的,喝不下呀。” “提刑官老爷可真是爱民如子,有老爷您这样的父母官,那可真是川蜀百姓的福气。” 卓然笑了笑说:“不用客气的,咱们走吧。” 老财主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村里一处茅草房,在村里头看上去挺穷的。除了老财主有院子和土坯屋子之外,其他人家大部分都是用树枝隔成的篱笆墙围成的院子,而屋里面更是没有土坯房,只有类似于草棚一般的简陋房舍。 因为毕竟这儿远离繁华的都市,而四周又是山高林密,能够平坦一点种庄稼的都很少,自然生活好不了。到了这廖寡妇家,也是这样一个篱笆墙围成的院子,院子里坑坑洼洼的,连地都没有平整好。院子正中靠里的位置是一处茅草棚,里面不时传来沙哑而凄惨的叫声:“山魈,别害我。求你了,饶命…” 翻来覆去就这句话,声音极其沙哑而温柔,如果不是到了院子里头还真就听不到这人叫这句话不知道过了多久。 蛊媚娘凑到卓然耳边,心有不忍,低声道:“好可怜,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定要把他抓到,替一方百姓除害啊。” 卓然扭头瞧着她,也凑在她耳边说道:“如果是人为非作歹,我来查处,如果是山魈鬼怪,就交给你了。反正我们三个只有你懂一点这些东西鬼神之道,虽然你不会巫术,但比我们两强。” 蛊媚娘笑了,说道:“真要是那些古怪邪祟,当然不会让你和师弟出手的,自然交给我,我一定把它拿下。虽然我没有真正学过如何驱鬼作邪或者对付山魈,不过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所以放心吧,我一定能够把这东西驱逐出去,如果可能的话,我说不定还会把它收服了。” 卓然说道:“那敢情好,不过你还是一切小心。现在咱们先弄清楚,到底为祸一方的是什么玩意儿。” “在我看来应该是山魈,红头发长着尖尖的手指,身上有鳞片。那不是山魈又是什么?” 一说到鳞片,卓然忽然想起了美人鱼,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没有见到它。不知道她在辽国的东海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是那样不大会说人的语言,在冰冷的东海海底自由地畅游吗?它身上的鳞片会不会闪着光泽?它给自己的三块鳞片都在关键的时候救了自己。等到自己有机会,一定要重回契丹去看看美人鱼,哪怕跟她相聚片刻也是好的。 蛊媚娘见卓然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远方,好像在走神。便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说道:“你怎么啦?想什么呢?” 正文 第899章寡妇 卓然马上掩饰地笑了,笑说:“没想什么呀?好端端的。” “骗人,你那样子,一眼就知道你心有心事呢。老实交代,你到底在想什么?” 卓然说道:“真没想什么呀!我就觉得这天色格外的好,陪着你格外的让人着迷。” “你少来,我看到你脸上露出温柔的表情,你绝对没有想到我。是想到了别的女人,对吧?快说,她是谁?我一定要去把她毒死。” 说了后面这句话,她眉目含笑,显然是在打趣。卓然也知道其实蛊媚娘还是非常善良的,不然当年就不会用蛊毒术对付姑奶奶的巫术,来确保整个大宋皇宫的安全了,来保护那个曾经宠爱她最后又抛弃她的宋仁宗。 卓然说道:“进去吧,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说罢,袍袖一拂,低头进了茅草房。蛊媚娘撅着红嘟嘟的嘴,一跺脚,说道:“关键时刻就转移话题,哼。” 卓然迈步走了进去。屋里一个老太婆仓皇的站起来,瞧着他们不知所措。 老财主赶紧说道:“不用紧张,这位是锦官城来的川蜀一路提刑官老爷卓然卓大人。有事来问廖家媳妇的,你且不用管。” 说到这儿,回头对卓然说道:“这妇人是老宵请的村里的人,照顾她的。这寡妇丈夫死了之后也没孩子,原本就是他夫妻两个,丈夫死了就孤苦一人。她又疯了,没人照顾。所以我就做主把他们家的田让这老妇人家帮着种,这老妇人家只需要给她好吃好喝,并派个人照顾她,让她能够活下去。” 卓然点点头说:“你真的非常善良,让我觉得很感动。现在我要跟这位妇人说话,她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那老妇人摇头说道:“大老爷,她恐怕听不懂你说的话了。她只是翻来覆去就说了几句,就算给她吃的喝的,她说的也就那几句。说什么山魈我的神,别杀我,就这样几句。” 那妇人立刻跟着叫了起来,“山魈我的神,求你别杀我。” 卓然在她床边凳上坐下,瞧着她低声说道:“我是提刑官,来查案的。当时你看见了谁?他长得什么样?你告诉我。” 那妇人立刻紧盯着卓然,眼睛闪着恐惧,卓然说道:“不用害怕。祸害你的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把他抓到,为你伸张正义。” 妇人啊的尖叫了一声,连连摆手,然后说道:“不要,求你了,不要!” 卓然听她居然被自己这一句话引得说出了别的话,不由得一下燃起了希望。可是没等他说话,旁边的老妇赶紧说道:“老爷,你可千万别跟她提那山林的事情。否则她会癫狂的。” 老妇只说了山林两个字,那妇人便一下子坐了起来,用手抱着头,弓着身子,翘着屁股,惨叫着。好像要把头直接钻到床下面去似的,嘴里喊着:“我怕,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杀我。山魈我的神,不要杀我,我不要死…” 村正和旁边的老妇都神情惶恐,想上前安慰。可是老爷现在在查案,又觉得不方便,惶恐地瞧着卓然。 卓然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他凝神片刻,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妇人的手。说来也怪,只过得片刻,那妇人全身发抖便逐渐消失了,紧接着靠在了床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又过得片刻,才翻着眼望着卓然,说道:“你是谁?” 这一句话让老财主和那老妇人惊喜交加。老妇人眼中都噙着泪,说道:“这可是她这么久第一次除了那几句话之外说的另外一句话了。” 卓然心情沉重的点点头,说道:“她应该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所以神经错乱,我尽可能帮她。” 卓然抓着那妇人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一直在把体内的云纹功不断的输入对方的体内。 卓然并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帮助,但是他觉得云纹功可以帮助一个人很快进入冥想状态,心神宁静下来,也许对这种狂乱会有所帮助。刚才情况很着急,他又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想到了这一招,抓住了对方的手,把云纹功绵绵不断的输入了对方的体内,这招果然奏效。妇人很快恢复了平静,至少没那么狂躁了。 卓然心中很高兴,等她平静下来之后问她:“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没想到一直处于癫狂状态的廖寡妇居然平静下来了,瞪大眼睛望着他说道:“你是谁?你是郎中吗?我在哪?我记得我在山上…山魈我的神,不要害我呀!” 眼看着她又开始狂躁起来,卓然立刻加大了云纹功的输入,很快寡妇就恢复了平静。望着卓然,说道:“我觉得你抓住我的手,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是不是老天爷派来帮我的?让我不要被山魈抓走。” 卓然说道:“我现在有几个问题问你,你一定要如实的跟我说,好吗?” 卓然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否认她的判断。这让廖寡妇立刻以为她的判断是对的,卓然是老天爷派来帮她的人,欣喜的点头说道:“你问吧,神仙。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那个祸害你的是什么样子?你把整个过程说一遍。” “好,我那天从城里头回来,买了一些家里用的东西,用背篓背在身上,走在密林里。我以前也听说过这里有色魔出来祸害人,把男的打死,女的给糟蹋了。不过也是隔三差五的,也只有那么几件,大部分的人都平安的经过这个地方,没有被祸害到。所以我就想着我是个寡妇,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就算是色魔,他也不会打我这老太婆的主意吧。所以我就大着胆子一个人去城里面,一个人回来。” “去城里一个人去的时候,挺好的,路上没有出任何事。就是回来的时候,突然就有人从树林里扑出来,把我撞倒,然后咆哮着,把我衣服扯烂,跟我做那种事。我吓坏了,我就求他,山魈我的神,别杀我。” 卓然插话问道:“你为什么称呼他为山魈?你觉得他跟山魈一样吗?” “是呀,县城里城隍庙偏殿里头就有一个山魈神,就像那天我见到的人的模样。一头的红毛,脑袋上长着两个角,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手指头尖尖的,身上都是鱼鳞片,很吓人。而且他那东西特别大,我很痛,使劲的叫,可是他不理睬。而且一边做一边嘴里骂着,gān sǐ nǐ,gān sǐ nǐ!” 她说这话时咬牙切齿,眼中却充满了恐惧。 卓然立刻加大了手里面云纹功的输入,这才让廖寡妇平静了少许。卓然继续问道:“后来呢?” “他办完事就拿棍子打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老财主在一旁解释说道:“她昏死在树林里,结果有一群人结伴经过树林见到了她,还以为她死了。把她抬回村的路上,她却醒了,然后就开始尖叫着,说了几句话,一直到现在。” 卓然点头说道:“我明白了,玷污你的那个东西就像你在县城里城隍庙偏殿见到的山魈是一样的,是这样的吗?” 廖寡妇点点头说:“就是,的确是那个山魈,长的简直一模一样。他不会来抓我走吧?” 卓然握紧了她的手,说道:“放心吧,有我在这,没有谁能够伤害得了你。你不知道吧,我师父叫逍遥子,是天底下最有名的道士。不管是鬼还是神,只要在我的手中,我一定手到擒来,放心。” 这几句话是从提刑官老爷的嘴中说出来的,而且又有名满天下的逍遥子作为强大后盾,那廖寡妇顿时心中踏实了许多。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从廖寡妇家出来,卓然心情沉重,对老财主说道:“撇开鬼神之说,这是一件连环jiān shā案,是刑事犯罪。至于什么鬼怪,那不是本官所要考虑的范围,本官到了现在也没有遇到过真正的鬼神,都是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给人的假象,事实上也是人做的。这件案子我相信也是这样的。所以我一定会将凶手缉拿归案。” 老财主兴奋的点头说道:“我也不愿意相信是鬼神做的,如果真是鬼神做的,我们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虽然那老道说了,我们把山林烧了,山魈就会离开,可是谁知道呢?如果烧了之后,山魈还不走,那可怎么办?我们可是惹下dà má烦了,但是却达不到目的,这是老朽最担心的。” 卓然说道:“的确如此,不管怎么样,你们千万不能点火烧山。不然达不到目的不说,还会把你们都牵扯到里面去,那时后悔就晚了。” 老财主一个劲点头,说道:“我们听提刑官老爷您的。” 卓然说道:“好,你们切不可走漏风声,我们到山崖上去蹲守,看看那家伙会不会露面?如果他是鬼,我们会抓鬼。是人就更好了。” “老爷可千万不能冒险,让小的去查处就行了。您可千万不能身犯险地,不知道是山魈还是恶魔,他出手狠辣,目前为止,除了廖寡妇侥幸逃得性命之外,其他人可都死在三岗之上。老爷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吃罪不起。”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