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明末枭雄》 正文 第一章 我是谁 “公子,您怎么又下床来了,快上床歇着,待会儿夫人看见准得责罚翠儿”,翠儿的头上梳着双髻,此刻正瞪大着眼睛,见牧凌风没在床上将养,脸上写满了急切生怕牧凌风发生什么意外,恳求着牧凌风上床休息。 牧凌风不以为然,手里拿着朱熹作注的《中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得专注得紧。“不用担心,待会若是母亲责罚与你,我会解释与母亲知道。再说明年就是秋闱,可不能错过了难得的机会。”牧凌风如是说道,“还有,谢谢你熬的汤药,公子我已经无碍”。 见拗不过牧凌风,翠儿只好作罢,站在一旁伺候着。因为牧凌风的一句谢谢,翠儿的紧张和担忧顿时消散了不少。作为入府的下人,翠儿知道,自己的命由不得自己,自己最好的归宿就是将来被公子纳为妾室,或者成为公子的通房丫头,从此过上体面的日子。只要自己细心伺候照顾好公子,自己早晚是公子的人,就算将来牧家来了女主人,公子通房丫鬟的身份也是有可能得到,甚至被纳为妾室也不是不无可能。况且公子十九岁就接连通过县试府试院试取得秀才功名,凭着公子的能耐,成为举人老爷甚至金榜题名也是不无可能……想到这儿,翠儿脸上略过一阵不易察觉的绯红。 翠儿是王鹏穿越以来除了母亲刘氏外算是最为贴己的人了,十二三岁的翠儿,却是个精明能干的丫鬟,甚得刘氏喜欢。想自己前世乃帝都大学中文系高材生,两年时间就休完了四年课程,22岁便提前毕业拿到跨国公司高薪offer,没想到竟被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的杀马特开着的货车给一车撞飞……原本以为自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醒来竟然发现自己穿越了,阴差阳错的附身在了一个叫牧凌风的22岁秀才身上,获得了牧凌风的意识和记忆。 “交通规则,人人遵守,开车电话,断子绝孙……”牧凌风从心里咒骂着开着货车将自己撞飞的司机,这几日问候了杀马特司机列祖列宗不下百遍。 “风儿,你怎么下床来了”。刘氏听到房间传来牧凌风说话的声音,就向着牧凌风所住的东厢房走了进来。 牧凌风和刘氏住在城东一处一进的宅院,宅院不大,宅院东南的街门是两扇黑漆油饰的木门,门上有黄铜门钹一对,从东南的街门进来就将整个宅院尽收眼底:正堂居北,厢房分列东西,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两间,南房三间,算上正堂东西两侧用于生火做饭和仓储用的一间耳房,有房十间。院内铺砖墁甬道,连接院内各处房门,各屋前均有台阶,台阶两侧种有花草,整个宅院不大,却给人以宁静安逸之感。 见母亲进来,牧凌风将手中的《中庸》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迎了去。 “母亲。”见刘氏进屋,牧凌风开口道。 “风儿,你大病初愈,身体还需要好生将养。”刘氏见牧凌风气色虽比昨日好些,但依旧不放心。 “都是孩儿不好,若不是当初非要去山里游玩也不至于跌落到山崖,让母亲为孩儿日夜担忧。” “你能这么想,我也就宽心了。想当初,我和你父亲饱受你祖母排挤,但为了牧家也就处处忍让,后来你祖父过世不久,你祖母便变本加厉将你父亲和我逐出牧家,那个时候我已怀胎七月,你爹爹为了我们娘俩没少吃苦头,硬是凭着一双手攒下了这宅子和几十亩良田,十九岁时,你接连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成为廪生,取得秀才功名,也算是替咱们家争了口气。” 对于祖母一家的排挤,刘氏的言语里满是悲愤,望着一旁的牧凌风说道,“你父亲一直对你疼爱有加,自从你跌落山崖昏迷不醒,受不了打击,在天启元年撒下我们娘俩走了……”刘氏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孩儿不孝,让母亲您受苦了。” 刘氏在和牧凌风说了一阵贴己话后,有些劳累的刘氏便在翠儿的搀扶下回房休息了。牧凌风送走母亲后,拾起桌上的《中庸》,往南房中的书房走去。书房是牧秋白生前与儿子牧凌风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穆秋白督促牧凌风学习的身影。牧凌风走进书房,单放置四书五经等书籍的书架就有三个,每个书架上都放满了线装厚厚的书籍,牧凌风感慨,在明朝想要读书不是光想的问题,还有经济能力的问题,就拿一本朱熹注释的《中庸》来说,印刷得好的少不得要一分银子,一分银子是什么概念?以明朝万历年间一两银子可以购买大米二石约为188公斤推算,一分银子就要花去一个农民30几斤大米,30几斤大米够三口之间一个月的口粮有余。 苏醒后的王鹏从牧凌风留给自己的记忆,意识和这几日刘氏和翠儿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自己叫牧凌风,字南山,乳名风儿,自家原是福州府牧家的一支,自十九年前父亲牧秋白和母亲刘氏被逐出家门后便迁移到了福州府下的长乐县,现有一进宅院一处,良田五十亩,除丫鬟翠儿外,还有一个五十岁的老妈子吴婶,专门负责做饭洗洗打杂,照顾刘氏和自己的饮食起居,家中略有余财,在当地算不上小康,但也是中产家庭;自己在三年前也就是万历三十六年取得秀才功名,八股文章诗词歌赋尚可。今年是天启二年也就是1622年,算上时间今年刚好二十二岁,如果历史按照原来的进程不变的话,也就是说,还有23年李自成的农民大军就会攻入北京…… 母亲刘氏平日里一向待人和蔼,逢年过节总不忘给街坊邻里送些吃食,只要街坊有娶妻生子的总要第一时间送上贺礼,要是哪家揭不开锅也要接济些米过去,牧凌风平常也没少替街坊代谢书信、每年春节的时候还给大家写写春联,母子俩在街坊心目中都有着很好的映象,颇有人缘。前往牧家探望的街坊总是络绎不绝,宅院的耳房里放满了街坊送来的瓜果蔬菜,鸡鸭等,取得秀才功名的同年得知后又是一番嘘寒问暖,送来字画端砚等物件,好不热闹。 正文 第二章 月仙楼诗会(一) 福州府和长乐县的官道上,行人如梭,不少车把式在福州府和长乐县的官道上来回跑着,带起一阵阵尘土,不时有车把式放慢驱车的速度向路人询问是否要上车。沈麒和沈撵两兄弟牵着马缰绳,握着马鞭,坐在马上看不出丝毫晃动,身下的马儿悠闲地沿着官道缓步向着长乐县的方向走去。 ”大哥,同知大人命我兄弟二人从京城赶赴长乐县,这是为何?”沈撵对着领先自己半个身为的沈麒说道,“既然牧凌风已然醒来,我们直接复命便可,何必千里迢迢跑到福州府来。” “同知大人命我等前来,定然有大人的谋算。此番,我们不仅是要验明牧凌风苏醒消息的真伪,更要对其仔细考察一番,如果可堪大用,我锦衣卫甚幸。” 牧秋白是我锦衣卫世袭百户,牧凌风自然是我锦衣卫的人。如牧凌风可堪大用,定要将其好生培养。” 月仙楼里,位于长乐县最为繁华的地段,此时小厮楼上楼下来回穿梭,舞姬长袖起舞,五六名身穿襕衫,头戴儒巾的秀才童生围坐在一间临窗的包厢内,以文会友,热闹非凡。 “公子,等等我。”翠儿手双手抱着牧凌风一路逛街一路采买的笔墨纸砚等用品,紧紧地跟着牧凌风走着,生怕跟丢了似的。 “翠儿,今天天气如此只好,公子我突然来了兴致,吟诗一首,你且点评点评?” “公子吟诗自然是好诗。”牧凌风昏迷前,翠儿一直伺候左右,没少见公子吟诗作画,一听到公子要吟诗,不由分说地说好。 且听公子我把诗慢慢吟来。”牧凌风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摇头晃脑。 “小鸟天上飞, 畜生地上跑。 容我捉两只, 捉了就开跑。” 小鸟,畜生,捉了就开跑……这哪里是诗,分明就是搞笑嘛。翠儿有一种从天上掉落到地上的感觉,这是公子作的诗?不对不对。 “翠儿,你看公子我作的诗如何?” …… “好……”翠儿说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脸上憋成了猪肝色,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好”字。公子虽然从昏迷中醒过来了,但只是从昏迷中醒过来了,诗词水准连童生都比不上,更不要说今年参加今年秋闱了。 “恩,我也觉得不错。”牧凌风一本正紧地说道,看到翠儿的表情变化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听说月仙楼正在举行诗会,公子我也准备去以文会友,翠儿赶紧跟上,我要将此首诗与士子分享……” “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夫人还等着公子用膳,待会回去晚了,夫人肯定会责罚的。”听牧凌风要去月仙楼参加诗会,并且还有在诗会上分享这首狗屁不通的佳作,翠儿不禁惊慌起来近乎连拉带拽地阻止牧凌风献丑,把夫人刘氏都给抬了出来。 “南山兄!” “南山兄,请留步……” 诸位仁兄,好雅兴”牧凌风抬头,见是本县秀才童生正在月仙楼内举行诗会,也礼貌的拱手回应。 “你就是牧凌风?”一身着襕衫,头戴儒巾的秀才轻蔑的问道。 “正是,敢问这位仁兄尊姓大名?” “在下青州府秀才李青云,游学到此,听闻福州府秀才牧凌风文采了得,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以领教?!” “原来是青州府才子李青云,失敬,失敬。遗憾的是,家母尚在府中等待不敢耽搁,实在是抱歉。”听到牧凌风如此说道,翠儿顿时松了一口气,公子不用献丑,自己也不用跟着丢人了。 “我看,是你昏迷久了不会诗词歌赋了吧,真是可惜,可惜……”李青云激将道,“我还以为堂堂的牧南山诗词歌赋了得,看来昏迷了三年,什么都忘了啊,啊,哈哈哈哈。” 听这口气,分明就是赤裸裸地挑衅啊,此时的牧凌风心中仿佛有一万头马在奔腾,方才自己说要到月仙楼参加诗会,那纯粹就是逗着翠儿玩儿,根本就无意凑这个热闹,没想到竟然被赤裸裸地挑衅,好玩儿,真是好玩儿,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 “胡说八道,你才什么都忘了呢,我家公子才不屑与你以文会友。”翠儿护主心切,见青州府秀才咄咄逼人,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顾不得身份,回呛着说道。 “哈哈哈哈,可笑。” 长乐县一众秀才童生见青州府秀才李青云如此盛气凌人,却也没有一个人说个不字,因为一众秀才童生在诗会中,尽数落了下风,被李青云斗得没了脾气。 牧凌风用余光扫了长乐县一众秀才童生一眼,眼神中一半是锤头丧气,一半是满怀期待。翠儿也是红着脸,恨不得就要立马上前就给李青云一巴掌。 “青云兄说的是,昏睡了三年,确实诗词歌赋生分了些,恐让大家见笑。” 此时,有人在月仙楼将方才牧凌风在街上所作的诗向着众人念了出来: “小鸟天上飞, 畜生地上跑。 容我捉两只, 捉了就开跑。” “好,好诗啊“ 李青云将牧凌风所作的诗当着一众秀才童生的面大声的念了出来,有两个醉酒的童生见李青云连声叫好,也跟着拍手叫好,街上有人见有秀才童生都叫好也跟着叫好起来。李青云见有人叫好,哈哈大笑的声音不绝于耳,用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一群草包。“ 随即,不明情况的附庸风雅的几人和醉的意识不清叫好的童生一样,引来周围一片鄙视。 “真没想到,堂堂牧南山竟然作得如此好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来来来,南山兄,今日我是他乡遇故知,如论如何也要痛饮几杯。” “不敢当,不敢当。”牧凌风谦虚道。 翠儿见公子被忽悠戏耍却浑然不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见公子上了楼,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的心都有了。 “ 正文 第三章 月仙楼诗会(二) 牧凌风要和青州府才子李青云在月仙楼斗诗了。” “牧凌风要和青州府才子李青云在月仙楼斗诗了。” “就是那个从山崖上摔下来,昏迷了三年的秀才牧凌风?”有人问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牧凌风。” “是他?我刚刚听到他还吟诗一首,叫什么……额……天上鸟儿飞,地上畜生跑。容我捉两只,捉了就开跑。” “你别逗了,牧秀才哪里作得出这样的诗来。” “我也亲眼看见了,真的是牧秀才作的诗。” “你还不信,我打赌牧凌风肯定出丑,我压五十文钱,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赌就赌,我押一百文……” “我押一两赌牧秀才出丑……” 一时间,牧凌风要和青州府才子李青云斗诗的消息传遍了长乐县大街小巷,很快便有不少人向着月仙楼赶来,将月仙楼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微服出访的县尊王秉豪和县丞李默然听闻月仙楼诗会,也赶了过来。随着长乐县县尊和县丞的驾临,诗会的逼格顿时提升了几个档次,原本沮丧的一众秀才童生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给县尊和县丞留下个好印象。 沈麒和沈撵兄弟一进长乐县县城,听到牧凌风要和人斗诗的消息,也跟着到了月仙楼,将马缰绳甩给小厮后挤上了诗会所在的二楼,挤进了人群。 此时包厢也移除了用于分隔的屏风,每名士子身前都摆放了一张方形的半人身高的案几,案几上放好笔墨纸砚。旋即,有人便提起案几上的毛笔,作完了诗,有歌姬便上前将诗吟了出来,然后将诗作来回传送,供人品评。一童生见有多人品评自己的诗作,不禁有些飘飘然。 牧凌风坐在案几前,似乎对着这个时代的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会儿喝一口,一会又连着喝两口,你说喝酒就喝酒吧,可牧凌风却没有一点儿喝相,就好像是没有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牧凌风也的确是穿越以来第一次喝酒,今天,他终于知道了现代的酒和古时候的酒的区别所在了。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原本自己只能喝二两,现在起码半斤往上数的酒量。 李青云见对面的牧南山一副乡下人动作,毫无文人士子之礼。在座的秀才童生也纷纷达成了牧凌风有辱斯文,羞与为伍的共识,集体选择性的将他忽略了。 李青云见时机已到,起身,左手提着酒壶,也不将酒倒入酒杯,只见将酒壶微微倾斜,一股晶莹剔透的酒水便从酒壶滑入口中,仿佛在向牧凌风昭示这才是才是饮酒的样子。未几,李青云右手提笔如飞,众人见李青云作诗竟如此性情,都屏住了呼吸,进士出生的县令王秉豪和举人出生的县丞李默然相视一笑,对青州府才子李青云好感顿生,料定定是一篇佳作。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青云身上,歌姬见李青云作完,立即上前,将李青云的诗作吟诵了起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好,好诗!“ ”落笔明朗,用词洗练,一个“醉”字,不仅把杨柳的柔态写活了,更是把杨柳的神韵写活了。“当即,县丞李默然就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众人也纷纷附和,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大人,我看今天的诗会,青州府李青云的这首诗当评为第一!“县丞李默然对着上首的县令说道。 县令也点头,表示赞同。 李青云对于众人评价全然笑纳,骄傲、狂妄和对牧凌风的鄙视跃然脸上。 “南山兄,为何从县尊大人和县丞大人一参加诗会就默不作声,只顾饮酒,何不作诗一首以助兴焉?!” 此时,包括县令和县丞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向着牧凌风看来。完全是一边倒的架势,都站在了李青云一边。沈撵见牧凌风从诗会开始便毫无动笔之意对只顾着饮酒的举止表示鄙视,不禁给牧凌风给了一个不过如此的评价。而沈麒望着坐在案几前的牧南山至始至终都不露声色。翠儿的脸就如同正午的太阳般炽热,打起了退堂鼓,小声地对着牧凌风叫道: “公子,我们走吧……“ 此时,牧凌风从座位上站起,拱手道: “方才只顾着自己饮酒,实在是抱歉,此刻我便作诗一首,还请歌姬代为诵吟。” 此时,又有人将牧凌风作的打油诗小声念了出来,县尊和县丞听闻,不禁面露愠色,歌姬倒还对牧凌风有些同情,颇有惺惺相惜之感,随即点头,并主动上前替牧凌风研磨。 牧凌风提笔,停顿片刻,落笔: “去年今日此门中” 写完一句,牧凌风便又再次蘸了蘸墨,继续挥笔。 “人面桃花相映红。” 歌姬见两句诗句,不禁花容失色,但难掩内心的兴奋。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笔起,诗毕。歌姬向众人吟诵道: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现场一片沉静,静的可以听见青州府秀才李青云心中千万头泥马在奔腾…… “公子……”翠儿露出了花痴般的表情。 “好诗!“ ”此诗当为第一!“ 李青云如同被石化一般,惊诧,佩服,沮丧,孤独……轮番在李青云的脸上呈现。李青云不服,却又不得不服。如果说此刻谁最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若是李青云第二,无人敢称是第一。 “此诗此诗当为第一!”沉默不语的长乐县县令王秉豪当即给牧凌风所作诗给予了评价! 正文 第四章 锦衣卫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牧凌风望着书房外盛开的樱花,美好的回忆在脑海里一一浮现。记得那也是春天,校园里盛开着美丽的樱花,自己推着自行车,同学姐走在盛开着樱花的小路上,送出了人生的第一封情书……然并卵。 ”公子……“翠儿走进书房,将牧凌风从回忆中带回了现实。 ”公子,门外有人两位自称是老爷故交的商人要见您。“翠儿走进书房,对正在看书的牧凌风说道。 ”噢,父亲的故交?“ ”是的,来人的确说是老爷的故交,公子你看是否要见,若不见我这就回了来人,说公子正在准备科考不便见客。“ ”不用了,翠儿请客人到书房,即是父亲大人的故交,不应拒人门外。“ 一身商人打扮的沈麒、沈撵兄弟二人很快就在翠儿的引领下来到了牧凌风所在的书房,牧凌风连忙起身迎客。 “不知是父亲大人的故交到来,晚辈有失远迎,失敬失敬。”牧凌风马上客套起来。 “贤侄哪里的话,我和你父亲牧秋白乃是多年好友,贤侄这么说岂不是见外了不是。” 牧凌风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两位父亲的故交,只见二人具是行商装扮,操持着京城口音,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压迫感,并且二人身形矫健,不似常人,这种威严和压迫感,也不是一般的行商所能够具有的。牧凌风不由得对二人多了一分警惕。 ”恕晚生无礼,家父在世时,父亲的故交我均有见过,不过两位似乎面生……“ 坐在一旁的沈撵左手托起茶杯,右手捏着茶盖在茶碗上捋了捋,喝了一口茶,也不看牧凌风一眼: “你对我们面生,那是自然。” ”二位是京城里的人。“牧凌风潜意识的脱口说出。 “不错,我们是京城里的人。牧公子能否猜出我们是京城哪儿的人啊?”沈麒见牧凌风还是有些眼力,不经提起了兴致,同时不停地用余光观察着牧凌风的反应。 “听口音,应该是京城通州人士。”牧凌风说道。 沈撵一听,差点儿没有将喝进嘴里的茶液喷了出来,什么狗屁通州人士?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坏了,完全不像那日月仙楼诗会上那个才智过人、作出如此好诗的牧凌风。尽管沈撵掩饰的不露痕迹,但是这一细微的反应还是被牧凌风捕捉到了。 沈麒听牧凌风说自己是通州人士,依旧面不改色,心里暗说,又在装不懂。其实牧凌风哪里知道眼前的二位到底是京城何方人士,京城那么大,我又没有去看看。 ”二位想必是官家人吧。“ ”噢,贤侄说说看是哪个官家的人?“沈麒看着牧凌风,眼里投射出深邃的目光,在这深邃的目光下,牧凌风感觉自己就如同孱弱的羔羊。 ”锦衣卫。“ …… “说说看。”沈撵听到牧凌风说到锦衣卫,才重新恢复了对牧凌风的正常认识。 “其实,那日月仙楼诗会,我已经注意到二位了。当日,月仙楼诗会,我与青州府秀才李青云斗诗,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到最后都在李青云作诗上面,从诗会一开始就一直注意我的只有二位。”说着,牧凌风面向沈麒,沈麒依旧面如表情或者说沈麒根本就让人通过表情看不出他的内心世界和真实想法。 ”至始至终,无论青州府秀才作诗如何洒脱,众人如何叫好,你们的视线不曾从我身上移开半步,明显就是有所目的。“ ”是,不错。“ “你们骑马赶到月仙楼,飞身下马,从身体离开马鞍到双脚着地,动作干净利落显然不是一般商人所有的动作,倒像是厂卫,倘若二位真是商人,岂会将100两银子往上数一匹的的马交由小厮连一句嘱咐的话也没有?” ”果然是牧秋白的儿子,继承了你父亲的洞察力。” “其实,我已经等了很久了。那日,我在书房整理父亲留下的遗物,偶然发现了父亲留给我的一封书信……因此,我断定自己苏醒不久你们肯定会有人到福州府长乐县。” “属下牧凌风拜见两位大人!” 只见牧凌风当即向沈麒沈撵就是一拜。 “起来吧,牧百户无需多礼。” 沈麒从袖口中拿出一枚锦衣卫腰牌,只见腰牌由象牙制成,正刻锦衣卫左千户所百户的铭文。牧凌风接过腰牌,手中的腰牌让自己第一次有了权力在握的感觉。 “从即日起,你就是锦衣卫左千户所百户了。”沈麒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你直接受我节制。有指令我会直接下达给你,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以公开自己锦衣卫的身份,这一点你须记住。” 说完,沈麒沈撵二人便起身离开。牧凌风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仔细回忆着刚才的经过,不禁汗如雨下,只觉后背一身冷汗。 沈麒和沈撵撵飞身上马,消失在了出城的方向。 “大哥,以你看来,牧凌风是否可堪大用?” “先看看再说。倘若这小子能够凭本事进京,考中进士,我锦衣卫在东林党中便多了一个自己人。如今,皇上对信王疼爱有加,我们得把赶紧安排可信之人接近信王,取得信王的信任。” “据密报,皇上恐怕……如今,皇上对信王疼爱有加,甚是欣赏,一旦皇上驾鹤西去……” “二弟,慎言。“ ”同知大人命我等筛锦衣卫中的聪慧子弟,尤其是有仕途前景的读书人好生培养,如今终于发现了牧凌风这根苗,但愿牧凌风不负众望,如此我锦衣卫甚幸。驾……”说着,沈麒一挥马鞭,马匹立即加速的向前奔跑起来,带起一阵阵尘土。沈撵也狠狠地一踢马腹,挥着马鞭,跟了上去。 送走了沈麒沈撵两人,牧凌风便向着母亲刘氏的房间走去,现在向刘氏每日“请安”成了牧凌风雷打不动的一件事。如果要找一个必须这样做的理由,那就是王鹏穿越到古代以来,体会到了亲情的弥足珍贵。 正文 第五章 邂逅 城郊静远寺,青松翠柏,古木参天,一年四季香火不断。 “风儿,你可知道今天为何娘要到静远寺来上香。”母亲刘氏对跟在身旁的牧凌风问道。 “今天是父亲大人的祭日。”牧凌风答道。 “你能记得就好。”刘氏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和牧凌风说着体己话。 “记得你参加府试和院试的时候,为娘也是上这静远寺,替你烧香祈福。结果,菩萨显灵,你接连通过府试、院试考中了府试,院试的头榜头名。” 回忆起和牧秋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刘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父亲在天之灵,孩儿秋闱定能高中。” 翠儿紧紧地跟在刘氏和牧凌风身后,手提着竹篮,里面装着些临时果腹的瓜果和少量点心。 “前人闪开,莫要挡路……” 牧凌风和母亲等三人闻声正准备避让,只听见骤马急停,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正要撞上牧凌风的刹那间,只听见烈马撕鸣,女子急转马头,一个一百八十度回转急停,只有马蹄溅起的泥土还停留在空中……整个动作在一气呵成,看的牧凌风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马蹄溅起的泥屑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周围散落,由于牧凌风护在刘氏身前,身上的襴衫像磁铁一样吸附了向刘氏飞溅而来的绝大多数泥屑。 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的彪形大汉见女子无碍,转头用马鞭指着一身襴衫的牧凌风怒声呵斥,恨不得下马就是一顿鞭子: “哪里来的书生,险些让我家妹子跌下马来!?” 见那女子年莫十八九岁,眉似远山黛,眼似水波横,面白唇红,满目清秀,妩媚之中透着一股英气。牧凌风和女子目光接触的刹那间,万籁俱静,仿佛时间停止,世间唯有自己与女子二人,这种一见钟情般的触动,王鹏还是穿越重生以来的第一次,虽然在现代也曾有过这般触动,然并卵,依旧十(分)(感)动然(后)拒(绝)。 “哥哥……” “师妹……”牧凌风近乎脱口而出。 “哥哥不得对这位公子无礼!”师妹,师妹你个头,牧凌风你白日梦了。 见头戴四方平定巾,一身读书人装扮的牧凌风,女子的愠色就减了三分,对着说话的大汉劝慰地喊了一声哥哥,然后对着牧凌风三人微微一笑,抱歉地说道:“方才我与家兄策马急行,险些撞着公子及家人,多有得罪。” 听到女子道歉,牧凌风如沐春风,即便有再大的怒气也怒不出来。刘氏见女子彬彬有礼也不计较,看到眼前女扮男装的女子生得如此俊俏,也是两眼有光,唯独只有翠儿撅着嘴,对女子的道歉似乎无法接受,尤其是对彪形大汉的粗俗无礼,显出要一干到底的架势,只是碍于夫人刘氏尚未开口,自己不好发作,要是只有公子一个人在,自己定要出了口中这口恶气不可。 “无碍,无碍……“ ”请问两位打何处来,要往何处去?”牧凌风问道。 “我和家兄打梅花千户所来,往县城去。” “妹子,和这书生客气啥。撞了便撞了,大不了陪几两银子。” “家兄是行伍之人,如有冒犯,我替兄长赔个不是。”说完,女子对着同行的彪形大汉使了一个眼色,大汉心领神会,虽不情愿但也向牧凌风拱着手说道:“多有冒犯,请海涵。” “两位可是梅花千户所屠学林屠千户家的公子和小姐?” “公子是?” “在下福州府秀才牧凌风,家父在世时有幸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 “你就是写出那首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牧南山?” “不才,正是在下。” 得知眼前的人就是写出那“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牧凌风,屠凝脸上泛起一片潮红,对牧凌风好感爆棚,甚至有些花痴也不为过。 “小女子屠凝,这位乃是家兄屠浪,刚才险些撞着公子,让令慈受惊,深感抱歉,改日定当登门道歉。” “多有得罪。”屠浪再次向牧凌风拱手道。 说完,屠浪屠凝兄妹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翠儿见屠凝方才向着公子献着殷勤,一脸不悦,手指不停地扯着衣服一角,都快将衣服扯烂了。 “这女子着装有些出格了些,但是眉清目秀,生的端庄,而且懂得礼貌分寸,不知婚配否。” 听到夫人这么一说,翠儿更是一脸不悦。而牧凌风也才回过神来。 屠凝一勒缰绳,在马稍速稍减瞬转身对着牧凌风淡淡一笑,扬鞭策马跟了上去。 屠浪、屠凝兄妹两骑着马跑了一阵,远处长乐县县城的轮廓也在二人的视线中清晰起来,清晰得可以看见守城的兵丁在城楼走动。 “哥哥,你可知道为何我要向那书生道歉。”屠凝知道自己向牧凌风等道歉,哥哥屠浪虽然也道歉了,但似乎并不明白。 “莫不是你看上那小子了不成……“屠浪想也没想脱口道。”若是妹妹真的看上了这小子……那也不错,回去我就跟爹爹说去,要是那秀才不愿意,哥给你绑了去。“ “哥哥莫要瞎说,我只是敬重读书人罢了,你忘了爹爹准备请先生教授我屠家子弟蒙学。听爹爹说,等将来请到先生还要送你一起同族中子弟一起蒙学呢,呵呵” 见屠凝洗涮自己,尤其是听到爹爹要让自己也和族中吃鼻涕的小儿一起蒙学,顿时觉得老脸挂不住,二十岁的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同一群小孩儿一起读书识字,摇头晃脑地满嘴之乎者也之乎者也,脸立刻涨得通红。 “我才不去蒙学,要去你自个人去……要不然让爹爹出面将那秀才请了来,到时候……” “啪,啪……”屠凝用马鞭狠狠地抽在了身旁屠浪的马屁股上,只见屠浪身下的马如脱缰一般猛然加速,屠浪触不及防一个踉跄摔下马来一头栽倒在地。 “妹妹,等等我,我只是开个小玩耍……” 正文 第六章 科考(一) 转眼间,已至五月。 福建学政衙门,提督学政宋浩正吟诵着牧凌风当日与青州府才子李青云所作的两首诗,读到牧凌风所作“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时,捻着胡须连连点头,不住地赞叹道: “妙哉,妙哉,好诗,好诗!本官自提督福建学政以来,未有见过如此佳作!” ”实属难得,近来,这首诗在我福建士子当中流传甚广,听说就连金陵花魁都有传唱“一旁的副学政道。 “本官决定,本月到长乐县主持长科考。本官要亲自考教牧凌风才学。” 在明朝,科考,又称应乡试,一般在乡试前前一年进行,由直隶、各省提督学政主持,凡科考一等、二等者方可取得乡试资格,拔,优,副贡可不参加科考。提督学政往往由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官员担任,负责主持各省院试,岁科两试,同时督察各地学官和生员的官员,职权相当于现在的省教育厅厅长。 提督学政五月十五日要到长乐县亲自主持科考的行文,三日后到达长乐县。对于长乐县八十余秀才生员来说,有如喜从天降。以往,提督学政要么吊考,将长乐县的生员通知到其他府县参加科考,或者类考,委托县府官员先行考试,考试合格者再入省城由提学官进行考核。免去了吊考长途跋涉的辛苦,也免去了类考当中暗箱操作的可能,最大程度地保证科考的公平性。 长乐县县学。县学教谕正宣布着本省提督学政宋浩将于本月十五日到长乐县主持科考的消息,而牧凌风却思绪翻飞。提督学政宋浩乃是当今兵部尚书李元祯的门生,深得器重。提督学政宋浩,万历十二年进士,会试时主考官就是现在的兵部尚书李元祯。在王鹏的记忆力,宋浩善诗词,犹以诗为出色,为人正直敢言,在朝中任监察御史时曾上书弹劾时任内阁首府,吏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首辅、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申时行,神宗出于对申时行在皇储问题上对自己的支持,故意偏袒下旨杖责了宋浩十大板。宋浩正直敢言的名声便流传开来,也算是清流当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记得《东林党新论》对东林党有过这样的评论:东林党人“从不曾提出过救治国家的政纲”,“长于内争,短于治国、治军”,“他们与齐、楚、浙三党、阉党、与阉党残余的区别之处,仅在于东林误国,而东林的对立面则害国”。尤其在天启皇帝驾崩之后,东林党并借着崇祯帝清除魏忠贤势力的时机,取消或降低了海外贸易税、矿税、盐税、茶叶税等税种的税负,使得原本财政收入就入不敷出的国库收入锐减,农民承担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军费开支,再加上辽饷摊派,以及各种天灾,大量农民破产,形成大量流民,直接导致了明末的农民大起义。 对于宋浩,自己一定要想方设法赢得他的好感,至少也不要得罪,历史上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就因得罪了朝廷文官确切地说是东林党这帮人,军饷粮饷以运输损耗为由被漂没得最多,拖欠得最久,以至于毛文龙领着被漂没的几万人的军饷粮饷带着十几万人辽东子弟如叫花子般和努尔哈赤,皇太极干仗。虽然自己对东林党这群口号喊得响亮,却没有实际行动的清流不感冒,但能够赢得他们的好感,总比树敌要强。 五月十五日,早上六点不到,天空还泛着鱼肚白。牧凌风早早地起床便穿戴整齐,此时吴婶早已做好早饭,鸡蛋,米饭,鸡腿甚是丰盛。母亲刘氏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嘱咐自己不要紧张,用心作答。用过早饭,牧凌风将翠儿装好笔墨的书篓,背在身上,向着考场县学的方向走去。 县学外已经有不少等待进入考场的秀才生员,不少都还掌着灯笼,也有生员趁着灯笼发出的亮光温起书来。衙役早已在县学考场外站好,县衙胥吏也陆陆续续来到考场,考生在七点五十左右获准依次进入县学考场。 八点整,提督学政宋浩,县令王秉豪,县丞李默然及县学教谕进入考场。 科考参照乡试,但唯一不同的是乡试考三场,提督学政主持的科考只考一场,题量相应减少,一天便可结束考试。 牧凌风拿到试卷,见试卷有四书一题,经一题,策一题。咋眼一看,题目只有三道,但是题量却是实打实的,科举考试八股文有固定格式,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而且行文要以圣人的口气,四副对子平仄对仗,不能想当然的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 第一题:不以规矩。不以规矩,出自《孟子·离娄上》:“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员;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这道题不难,牧凌风想了想,然后在草稿上开始下笔作答: 规矩而不以也,惟恃此明与巧矣。 夫规也、矩也,不可不以者也;不可不以而不以焉,殆深恃此明与巧乎? …… 提督学政宋浩,长乐县县令王秉豪,县丞李默然以及教谕等来回在考场巡视,长乐县八十余名生员坐在县学考场内,呼吸声,研墨声……考场静得连牧凌风都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而学政、县令,教谕等在考场来回巡视的脚步声,让坐考的生员不寒而栗。 不久,就有生员因为紧张而示意出恭,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呜……呜……”一年近花甲的老者当场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不少考生纷纷向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望了过来,报以同情的目光。考场内四周立即有两名衙役上来,也不问缘故,两根水火棍一左一右架起嚎啕老者就往考场外架去。 县学教谕当即对张望的学生呵斥道:”不安心考试者,架出考场。” 牧凌风正埋头作答,不曾发觉宋浩已来到跟前。看到牧凌风第一题的草稿,面露悦色,心道: “牧凌风确实是个人才,以“规矩而不以也,惟恃此明与巧矣”破题,新颖,却又不失严谨。” 正文 第七章 科考(二) 牧凌风自顾自地答题,全然没有注意到宋浩的出现,完全投入到了科考的考试中来,连刚才考生嚎啕大哭被架出考场都未能转移自己一丝一毫的注意力,而这一切都被提督学政宋浩看在了眼里。宋浩对牧凌风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分。 第三题,策一道,题目为:刑赏忠厚之至论。 这道题目原文出自《尚书·大禹谟》伪孔安国的注文:“刑疑付轻,赏疑从众,忠厚之至。”意思是说刑罚存在疑问的应当轻刑,奖赏存在疑问的应当按照多数人的看法,这就是最忠厚的做法。 题目就是让自己谈一谈刑罚奖赏最忠厚至极的做法。如何才是最忠厚至极的做法,实际上,也可以从刑和赏方面就此展开论述,同样可以获得这次科考二等及以上等级评定,但却不见得入得了学政大人的眼界,获得提督学政宋浩的青睐,难以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论述还得另辟蹊径。 实际上,忠厚至极不全在于刑赏,而在于用“君子长者之道”治理天下。既要刑赏,也要用君子长者之道治理天下。如此,这道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沉思片刻,牧凌风再次下笔……三道题,牧凌风完成了草拟,开始进行检查修改,无误后细心地将检查修改后的答案誊写到答题纸上。 考场内陆续有人交卷,也有不少人开始作最后的誊写,也有人抓耳挠腮,久久下不了笔。牧凌风小心地将答案誊写到答题纸上,向考场示意交卷。 见有生员示意交卷,有小吏便走了过来将牧凌风的试卷和答题纸,草稿纸等收走归类放置。牧凌风将笔、砚装入书篓内,心里说道:自己所答得试卷如不出预料,一定会引起宋浩的关注。 下午四点左右,科考结束,走出考场的牧凌风一脸轻松。 按照提督学政的要求,县学教谕等在科考结束后便开始了科考阅卷工作。由于长乐县在福建八府一州五十七县当中属于小县,故按照惯例,小县应乡试名额就最少,但是也有十三个。试卷先由县学教谕、县令、县丞等分组阅卷,根据分组阅卷的结果由分组阅卷官推荐四份试卷分别评定为一等、二等,而宋浩最终确定一等、二等卷的划分,如出现评卷分歧,最后也由众阅卷官商议,商议斟酌仍无法统一意见的提督学政宋浩有最终定夺权。 夜幕降临,长乐县县学大门紧闭,提督学政宋浩在几组阅卷处来回巡视,时不时将阅卷官评定为“不及格”的“落卷”中抽出一两份试卷评阅,以避免阅卷官因个人喜好而埋没优秀试卷。阅卷工作持续到了深夜,一提督学政宋浩本着对考生负责的态度“搜落卷”的数量比分组阅卷官评阅的试卷还要多。这时阅卷工作也接近尾声,最后,分组阅卷官共举荐了二十份优秀试卷,其中前十三份试卷为拟评定为一、二等的试卷,剩余七份试卷为一、二等试卷的候补卷,也就是说如果前十三份试卷当中有试卷有落卷,落卷后空出的试卷名额就从候补卷中择优补上。 经过最后各考官的击中评阅,评出一等卷六份,二等卷七份。县令王秉豪额外拿出一份试卷,对着众阅卷官道: “这里有一份试卷,本官不知取舍,请诸位大人共议。” 接着,县令将试卷摊在阅卷台上。 提督学政宋浩见是牧凌风的科考试卷,并没有作声,县丞李默然同教谕等将视线停留在牧凌风所答的试卷上,也发现了县令不置可否却又舍不得将其落卷的原因。 “这份试卷,乃是上上之卷,然,用典必有出处,试卷第三题,“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这一用典从何出?“ ……一阵沉默,众人思考了良久也未从浩瀚的知识中找出这一典故一丝一毫的文献记载。 见众人不语,宋浩知道大家都在等待自己的意见看法。如弱将此卷评为“落卷”,实为可惜,策论刑赏忠厚之至论,牧凌风行文结构严谨,文风自由洒脱,说理深刻。但凡用典必有出处,没有出处的用典毕竟何以成典?最后,宋浩拍板: “此卷就评为二等卷吧,如过考生是个人才,我等也算不埋没,将来若考生乡试高中,进士及第,我等今日之评卷也是一桩美谈。”宋浩捋了捋胡须,对众人道。 阅卷完毕,有小吏送来点心、元宵等果腹之食。提督学政宋浩接连吃了两碗元宵,心道: “牧凌风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若让老夫作答,也作不出如此上佳的策论。必要时,也可提携指点一二。” 翌日,长乐县科考放榜,长乐县县学教谕向参加科考的秀才生员宣读了考试最终结果,首先公布的是试卷被评为一等的六名考生。 “一等试卷考生有刘贤,马季中,李伯谦……” 牧凌风见没有自己的名字,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如所料,剑走偏锋成为了“落卷”。 也罢,明年七月秋闱前的录遗,再考一次……牧凌风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道。 “二等试卷考生有吴伯明,纪峰……牧凌风……恭喜以上十三名生员获取明年秋闱乡试资格,凡未参加此次科考及科考成绩未评为一二等都可在明年七月参加录遗考试,通过录遗考试的参加八月秋闱。” 教谕宣读完考试结果,牧凌风有如被雷劈过的蛤蟆一般,有些犯傻地说不出话来,细细一想,凭自己的应答,至少也是一等试卷,之所以降为二等卷,十有八九处在策论用典上,用典必有出处,自己在策论中“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原本就是自己杜撰出来的论据。阅卷官手下留情将试卷评为二等,对于自己来说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回到家中不久,牧凌风便接到了提督学政宋浩邀请自己今晚到月仙楼赴宴的请柬。牧凌风隐约感到,万神月仙楼这场饭局不简单啊。 正文 第八章 赴宴(一) 傍晚的长乐县,暮色弥漫,月仙楼早已是莺歌燕舞,一片纸醉灯谜之景。 牧凌风持请柬来到月仙楼,在月仙楼外招呼客人的小厮立即上前招呼道: “牧公子,学政大人、县尊、县丞及县学教谕等诸位大人在二楼天字号包厢,大人吩咐小的如果牧公子您来了让您径直上去。”一脸谄媚的月仙楼小厮也是个猴精的人,对自己尤其恭敬。 牧凌风上了二楼,向着天字号包厢走去。只见提督学政宋浩一身常服,头发用木簪束着,坐在首席位置,县令王秉豪居左,县丞李默然居右,县学教谕坐在县令王秉豪的左手方向。牧凌风进入包厢,提督学政宋浩起身道:“南山来了,来来来,赶快入座。” 牧凌风没想到提督学政等诸位大人早已到了月仙楼,自己竟然迟到,颇有些愧意。但放眼一看,除了三名妩媚多姿的侍女外,包厢内只有自己一个生员,牧凌风脑子不由得飞速地转动着。 “学生牧凌风见过提督学政大人,县尊大人,县丞大人和教谕大人。”牧凌风抱拳,躬身对着宋浩、王秉豪、李默然等就是一拜。 ”免礼,南山快快入座。“宋浩对着牧凌风微微一笑,道,”牧南山,今晚你可是迟到了,当罚酒三杯。“ 县令王秉豪见提督学政对牧凌风格外热情,这其中的深意又如何体会不出来,也随即附和着。 “当罚酒三杯。” 县丞及叫教谕也不糊涂,也附和着说道: “对对对,当罚酒三杯。” 这是,一名侍女上前,将三杯酒杯斟满上酒水,对着牧凌风莞尔一笑。 这哪里是罚酒,反倒像是美女敬酒。 说到酒杯,其实古代的酒杯,尤其是像文人雅士所所用的酒杯都不是很大,文人雅士将饮酒作为一种雅兴,因此酒杯并不大,较为精致小巧,且以瓷器为主,其中又以青花,斗彩等瓷质酒器最为流行,而在清代流行起来的法琅彩,素三彩,青花玲珑瓷等瓷质酒器尚未在此时出现。 牧凌风将侍女斟满酒的青花酒杯提起,左手抚着右手袖口,将手中酒杯内的酒一饮而尽,动作潇洒,颇有豪迈之气。 饮酒毕,牧凌风入座,只见桌上尽是美味佳肴,玉露琼浆。 提督学政宋浩首先提起酒杯道: ”这次主持长乐县科考,不虚此行。尤其是观得牧南山的试卷,可以评得一等,但是本官给你评定的是二等,牧凌风,你可知道本学政的用意?“ 牧凌风知道,这次赴宴,提督学政定然会提及评卷事情。 “学政大人对牧凌风有再造之恩。“说着,起身对着提督学政宋浩就是一拜。 宋浩对牧凌风捋须道:“凡用典必有出处,南山,这一点你且需要牢记。” “学生记下了。”牧凌风谦卑地应道。 “今后,有不懂之处尽可书信与我,我替你答疑解惑。“ 县令王秉豪听到学政如此说道,顿时瞪大了眼睛,县丞及县学教谕有当即反应过来,道: “还不快快行拜师之礼。” “学生牧凌风拜见座师。”牧凌风颇为受宠若惊,立即向提督学政行跪拜之礼。 “好好好。“见牧凌风行拜师礼,提督学政宋浩起身,对着跪拜的牧凌风做了一个虚扶的姿势:“南山请起。” 在古代,拜师往往分几种,一种是入学拜师。拜师前要沐浴以示庄重,经过下跪,拜,奉茶,应答等程序,学生要送上束脩,作为见面礼,而老师往往也会送学生通常为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等物件,当然也不绝对。一种是类似于政治团体性质的拜师,以学生向老师投门帖,确认老师,门生关系。牧凌风与宋浩的这种拜师就属于带有政治色彩的师生关系。当然,牧凌风的这一跪拜并未完全行完拜师程序,事后还要向宋浩投门生帖还确认老师、门生关系。 “今日难得如此高兴,大家何不作诗一首,以助酒兴?来啊,笔墨伺候。”提督学政宋浩诗兴大发,率先提出每人即兴作诗,以助酒兴。 旋即,有小厮送来笔墨纸砚,侍女将笔墨纸砚在五张案几上摆好。 提督学政宋浩,县尊王秉豪,县丞李默然和教谕各自走到案几前,开始提笔作诗。牧凌风心中暗暗惊叹:果然是肚子里有墨,想要作诗,随时都是信手拈来,要不是借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仅凭牧凌风身上的文学基础,作出来的诗定然无法和座师等人相提并论,但是因为自己的穿越,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牧凌风读心里对自己说道:这次要借用郑燮的《咏石》一用,阿尼陀佛,板桥先生得罪得罪。牧凌风故作沉思状,片刻,走到案几前,提笔挥毫。 不多时,所有人相继完成诗作,县令及县学教谕等先后将自己的诗作朗诵了出来,每当有人朗诵完毕,就是一阵点评喝彩,现场气氛甚是热烈,自己不得不承认,古代科举取仕,但凡通过科举入仕之人,哪一个不是有肚子里装满了墨水。而现代的高考,其难易程度和考试强度,远远无法和古代科举考试相提并论。 由于牧凌风地位最低,自然是最后一个朗诵自己作品的人,虽然是最后一个,但也却是最受期待。不久前,牧凌风就在这月仙楼里,与青州府才子李青云斗诗,直接将县尊王秉豪,县丞李默然给震撼了,县令王秉豪直接给出了“此诗当为第一的定论”。 牧凌风在众人的期待和注视中,拿起自己作的诗,道:“学生不才,作了一首《竹石》,还请诸位大人不吝赐教。” 宋浩及王秉豪等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享受的姿态,所有人都知道,牧凌风这个大才子作的诗定是上上之作,说不定比当日作的那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宋浩今日亲眼目睹牧凌风当场作诗吟,尽管牧凌风尚未开口吟诗,但心中依然有些难以抑制内心的那一份期待。 ”咬定青山不放松” …… “立根原在破岩中” …… “千磨万击还坚韧” …… “任尔东西南北风”。 沉寂片刻,仿佛所有人还未从牧凌风所作的诗当中的意境、情感中走出来,或者说不是走不出来,而是不愿意走出来。如果说牧凌风当日与青州府才子李青云作的那首诗表达的是一种美好的事物总是可遇不可求的人生体验的话,这首咏石则表现出了一种像岩竹那般坚韧顽强、正直不屈的铮铮铁骨般的气节。 “好诗,难得,难得的好诗!” 当即,县令和县丞对牧凌风所作的竹石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县学教谕当即向宋浩表示祝贺,祝贺宋浩收到了一个如此才华横溢的得意门生。县令、县丞也纷纷附和着。 正文 第九章 赴宴(二)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如今,建奴蹂躏辽东,百姓流离失所,学生空有一腔热血,却不能替为圣上分忧,是以作《竹石》,排解胸中苦闷罢。” 提督学政宋浩高兴道:“南山有报国之志,忧国忧民之心,能时时刻刻想到替圣上分忧,为师深为欣慰,明年秋闱,待你中式,取得“授官”资格,倘若……” “学生听从老师安排。” 说道此处,宋浩顿了顿,继续道: ”倘若你愿意,本官如你所愿,向兵部尚书李元祯李大人举荐。” “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说着,牧凌风当即又是一拜,内心激动无比,感动得痛哭流涕。 “恭喜牧兄弟了,能够深得学政大人青睐,可喜可贺,我敬你一杯。”县令当即一只手扒在牧凌风肩上,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溜须拍马的劲儿就使出来了。 “当初月仙楼诗会,我就知道牧兄弟一定前途无量,忧国忧民真乃我世人之楷模,我敬牧兄弟。”县丞见县令马屁拍的溜溜响,自己也不甘下风。 “南山,当浮一大白。”座师宋浩说道。 “当浮一大白。” “当浮一大白。”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也该到了散会的时候。牧凌风走在宋浩身后,规规矩矩,不敢逾越半步。待县令、县丞等离开,宋浩对着牧凌风问道: “南山,以你之水平,乡试自然不在话下,会试金榜题名也是大有把手。今后有何打算。”宋浩也不饶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牧凌风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思考片刻,答道: “学生想投笔从戎。” 宋浩听到牧凌风如此说道,不由得惊讶万分。要知道读书人科举入仕乃是正途,弃笔从戎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为何?” “恕学生直言。” “但说无妨。”宋浩说道。 牧凌风不会告诉自己的座师自己投笔从戎的原因是因为朝堂上乌烟瘴气的党争误国害国,也不会说自己知道农民起义会在东林党的推波助澜下爆发,也不会说自己知道李自成会攻入北京,崇祯自缢,也不会说自己知道吴三桂会投降,放清军入关。天启即将驾崩,信王即位,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起义将席卷大半个中国,而入关后的清军将在扬州,嘉定展开血腥屠杀。 ”学生无意科举,只盼上阵杀敌,为朝廷平复辽东。” …… 提督学政宋浩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浩对牧凌风弃笔从戎的想法感到惋惜,宋浩不明白牧凌风为何文官不作偏要到军中任职做个低下的武官,要知道的在这个文贵武贱的年代,一个四、五品的武官见到一个七品文官都要下跪行礼,而且只有站着的份儿。 “待你明年秋闱中试,为师便向兵部尚书李元祯大人举荐你到军中任职。“宋浩从心里上还是希望牧凌风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思考,改变主意,毕竟科举入仕才是读书人的正途,或许,明年秋闱之后,又改变主意? “老师对南山有再造之恩,请受学生一拜。” 牧凌风双膝下跪,额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久久不愿起身。宋浩似若不见,转身进入轿中。旁边家丁见提督学政周浩入轿后,一声“起轿”拖得又远又长。四名轿夫立身站起,周浩的座轿在家丁的护卫下,不久便消失在朦胧的夜色当中,只留下牧凌风在原地,长跪不起。 牧凌风感谢宋浩对自己的赏识,但是自己却不能将实情告诉宋浩,内心得苦闷也只有一个人咽。 “妹子,你看,跪着的那个人,是不是牧凌风?” “哥哥莫要瞎说,人家牧公子是读书人,怎会跪在地上?“说话的女子不相信,却也向着牧凌风走来,细细一瞧,还真是福州府大才子牧凌风。 “咳咳。” 牧凌风抬头一见,见那女子比甲罩体,下穿五彩纺织锦质的施纹绣绿烟纱散花裙,红唇微张,目光炯炯。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间,不约而同地露出吃惊的神色。这不是那日在从静远寺回家途中遇见的屠凝吗? 这不是在郊外遇见的那秀才公子牧凌风吗? ”哈哈,这不是牧大才子吗,怎么见到我们就行跪拜之礼?哈哈哈哈妹子,哥哥说得没错吧,真的是牧凌风牧秀才吧?!”屠浪见地上跪着的是牧凌风,当即对妹妹屠凝炫耀地说道。 牧凌风连忙起身,脸上掠过一丝又羞又愧的神色。 ”原来是屠小姐,让你见笑了。” “公子为何跪于地上?”屠凝问道。 “我这是在寻找作诗的灵感。”牧凌风打趣地说道。 “哦,跪着能够获得作诗的灵感?”屠凝心中充满了疑惑,根本不相信牧凌风的话。 “看牧公子的神色,一定有了灵感,要不作诗一首,本小姐我欣赏欣赏?” “这个……这个嘛……” “哪里这么多废话,作个诗还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屠浪见牧凌风作诗不作诗还这个拖拖拉拉,作为军人的屠浪当即脱口道。 “那好吧,我就吟诗一首,还望屠小姐和屠公子不要见笑。”牧凌风清了清嗓子,向前走了两步,像是作七步诗一般。 “天上鸟儿飞” “地上畜生跑” “容我捉两只” “捉了就开跑” ………… “哈哈,好诗,好诗,朗朗上口,而且通俗易懂,不过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捉了就要跑?” 屠凝见哥哥屠浪简直就是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门外汉,眼睛狠狠地瞪了屠浪一眼,心里道:我怎么有这样一个叫笨蛋哥哥。 “什么通俗易懂,简直就是顺口溜,牧凌风你故意耍我?”说着屠凝一双粉拳就要向牧凌风打来,说是粉拳,其实这个比粉拳的力道只大不小,屠凝作为屠千户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就是从舞刀弄棒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弓马骑射技艺了得,粉拳的力道自然有别于普通大家闺秀,落在牧凌风肩上痛的牧凌风“呀呀直叫”。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大庭广众之下,堂堂大明秀才,提督学政大人门下得意门生竟然被一“弱不禁风”的女子轻浮,竟然无力反抗!? 屠浪听到屠凝说被戏耍了,当即怒气就涌上来了。 “敢欺负咱家妹子,爷今天定要让你好看。”不等牧凌风解释,挽起衣袖就要动手。 “两位五误会了,两位误会了……” “哥哥!”屠凝对要向牧凌风动手的哥哥屠浪叫道。 “那你重新作诗一首,作的好的话,死罪就免了。” 牧凌风在屠氏兄妹的威逼之下,确切地说是屠凝的挟持下,又被迫将晚宴上所作的诗吟了出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妹妹,我怎么感觉这小子不服输,还要坚持和我们对抗到底啊。” 正文 第十章 屠千户 “哥哥,你真是……”屠凝对于自己这个一天只知道舞刀弄枪从不读书的哥哥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看来是的给爹爹建议让哥哥也蒙学去。 “妹子,你不用担心,哥哥我替你好好教训这不知好歹的书生,我看他还敢不敢耍心眼儿。”屠浪说着就要对牧凌风动手,牧凌风见状,哭笑不得。 ”住手,屠浪不得生事。“寻声望去,一身材魁梧,怒目铜须的大汉在几名家丁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见过爹爹。“屠凝和屠浪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怎么在这儿?旁边这位是?“屠学林见屠凝和屠浪身旁站着一个身着英俊潇洒,身穿襕衫的书生,不由得上下打量着起来。 ”晚生牧凌风,见过千户大人。“牧凌风对着屠学林拱了拱手道。 ”牧秋白是你何人?“屠学林望着牧凌风,想起了一故好友牧秋白,下意识地问道。 “正是家父。” “原来是故友之子,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瞧我这记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小子呢,可你倒好尿了老夫一身的尿。”屠学林想起当年牧凌风在自己身上撒尿的事不由大笑起来。 屠凝听到父亲说到牧凌风尿尿的事脸上浮现出一抹害羞之色,屠浪则随同屠学林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作为一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被人当众提起童年“羞羞”之事,便立即转移话题。 “当年年幼无知,让伯父及及两位见笑了。” “今日有缘难得在此相见,陪伯父进去喝两杯。” 不等牧凌风反应,屠学林一双孔武有力的手就拉着自己往月仙楼里面走去。屠浪、屠凝紧跟其后。小厮见来人千户所屠千户,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一脸谄媚,而牧凌风月仙楼里的小厮自然是认得的,其热情程度丝毫不亚于屠千户。 今日,原本是屠学林和屠凝,屠浪等设下的家宴。屠千户内人去世得早,把屠浪兄妹俩拉扯大也算是含辛茹苦。在月仙楼外偶然遇见故人之子也是十分高兴,就拉着牧凌风一同吃饭。当然,屠千户不知道在此之前牧凌风已经在这月仙楼吃了。因此,屠千户的晚宴上,牧凌风早已酒足饭饱几乎吃不下任何食物。只有陪着屠千户不停地喝酒。军人出身的屠千户酒量自是很好,在觥筹交错中,牧凌风已经不胜酒力。 “爹爹,我看酒就到这儿吧,您风寒未愈,还是少喝些,莫要喝坏了身子。”屠凝见牧凌风早已不胜酒力,而爹爹和哥哥却喝得全然不觉,赶紧替牧凌风解围。 牧凌风向屠凝报以感激的目光,屠凝也会心一笑,将视线移开。 “贤侄今年二十有二了吧。”屠千户借着酒劲儿,探询着问道。 “今年二十二了。” “婚否?” “……尚未娶妻。”虽然牧凌风知道行伍之人说话豪爽利落,不像读书人般绕来绕去,但是这么直白地被屠千户问到婚恋这种这种私密性的问题,还是有些不自在。 “贤侄也不小了,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不知道是否已有意中人?” “……”牧凌风沉默不语。这完全是查水表的节奏啊,穿越到古代都不能幸免。 屠千户见牧凌风沉默不语,再看看屠凝一脸在意的神色,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盘算。那日,屠浪说女儿对一个叫牧凌风的秀才有了好感,经过今天这么一观察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自己又何尝不知,在这个文贵武贱的年代,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太愿意将自己的子女许配给军户子弟,虽然自己是个千户,倒也无妨,但是人家牧凌风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将来说不定还会考中举人,进士及第入朝为官,不是自己这个身份能够高攀得起的。虽然如此,但也完全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才认识几天就开始谈婚论嫁了。于是,屠千户也赶紧转移话题道: “贤侄,伯父我我一事需要你帮忙啊!” “伯父请说,知道是我办得到的。” “有你这么说,伯父我就放心了。我屠家几代人都是行伍之人,读书识字的没有两个,如今我屠氏家族子弟渐渐长大,也需要先生教授启蒙。伯父希望贤侄能够给我家族子弟开蒙,这样我家族中也多几个能够读书识字的人。” “这……” “贤侄放心,不要求每天都上课,一个月有个十天半月就行,只要贤侄点头束脩每月纹银十两,贤侄你看如何?” 每月十两银子的酬劳,对于一个教书先生来说,无疑使非常巨大的一笔酬金了,况且每月只需上十天半个月,对于其他人来说诱惑不可谓不大。 “容我同母亲大人商量,若是母亲不同意,侄儿我……。” “不急不急,这事要同令慈好生商量才是。来,贤侄我们当浮一大白。” 屠学林端起酒碗就闷了下去,就好像喝汤一样,屠浪也是一碗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牧凌风身子一颤。牧凌风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而女儿家的屠凝对父亲和哥哥这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样子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贤侄,现如今,建奴蹂躏辽东,百姓流离失所,我东南沿海不时倭寇上岸劫掠,刘香等海匪横行海疆,我屠某空有一腔热血,却不能替圣上分忧……”屠千户酒到酣处,对当今时事发起牢骚起来。 “当年,我随父亲北征鞑靼,上阵杀敌,浴血疆场,那是何等痛快,如今却眼看着建奴倭寇杀我百姓,海匪横行,而我却束手无策,贤侄你说说……”、 牧凌风见屠千户已经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知道屠千户说的是酒话,但也从心里上开始敬重眼前这个满腔热血的七尺男儿起来。屠千户定然是一员忠义猛将,牧凌风对自己是此说到。 “家父喝多了,还请牧公子不要见怪。家父是个热血中人,天天都念叨上阵杀敌,为国尽忠,今天又念叨起来了……”见父亲酒后语无伦次得胡言乱语,赶紧解释一番,生怕给牧凌风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正文 第十一章 说媒 一个晚上,两场酒。对于酒量本来就一般的自己来说,已经超出了身体承受的极限。 牧凌风到最后忘记了怎么回到家中,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头时不时一阵疼痛。 “吱呀”,听见一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翠儿端来一碗小米粥和一碟咸菜进了来,见牧凌风已经醒了过来,又端来热水,拿来毛巾伺候牧凌风洗漱,照顾的无微不至,生怕有什么纰漏。 牧凌风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吃过翠儿端来的小米粥和咸菜,人立刻精神起来,醉意全无。 “翠儿,我睡了多久了。”牧凌风对着一旁的翠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公子已经睡了两天了。”翠儿整理着牧凌风我卧室,一边回答道,天真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担忧的神色,但很快被高兴取代。 “哦,公子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那日在静远寺回县城途中,遇见的那姓屠的兄妹送回来的。”说着,翠儿心头涌出一丝醋意。回想起当天晚上屠凝看着牧凌风就如恋人一般带着温柔牵挂的眼神,自己就来气,还叫自己好好照顾公子,好像自己不知道似的。 “哦……翠儿,你熬的小米粥吗,真好吃……”牧凌风“哦”了一声,也没有多想,看着翠儿这丫头脸上的表情变化,显然是吃醋了,赶忙夸赞翠儿,害怕翠儿争风吃醋不高兴。 一听到公子的夸赞,翠儿又高兴地活蹦乱跳了起来:“真的?那以后翠儿天天给公子熬小米粥。” 走出卧室,牧凌风就往母亲刘氏所在的正堂走去。 “母亲大人。”见母亲刘氏端坐上首,下首位置坐着一个年莫三十多岁,身穿比甲,左脸上有一颗黑痣的中年妇人,正堂的桌子上放满了各式礼盒。妇人见牧凌风进来,眼珠子直转,上下打量着牧凌风,看得牧凌风一身鸡皮疙瘩,汗毛都快要立起来了。 “恩。” 母亲刘氏对着牧凌风点了点头,妇人见牧凌风和刘氏有话要说,也知趣的先行告辞,离开时也不忘多看牧凌风几眼,脸上堆满了笑容。 牧凌风对着妇人弯腰拱了拱手,妇人的脸上笑容也更灿烂了,脸上的黑痣显得格外耀眼。 “母亲大人,刚刚这位是?”牧凌风显然不知道这位妇人是谁,有什么来意,还带了这么多礼物,对母亲询问道。 “风儿,来这边坐下,母亲有话对你说,想听听你的想法。”刘氏将牧凌风唤到跟前坐下。 “风儿,你也老大不小了。” 听到母亲刘氏开口说道老大不小这个词儿,牧凌风有一种被噎着的感觉,该不会是要逼婚吧,要知道在现代一说到老大不小这句话十有八九就要开始查水表了。 “咳咳,”刘氏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刚才的那人是王婆,来替福州福李员外家大小姐说媒来了。” “李员外家大小姐?”牧凌风故作不知地问道。 “恩,李员外家是福州府的大户人家……” “我只想问一句,你是否有了意中人,如果有了我就回绝了王婆,如果没有,风儿也不妨考虑下,如果你不愿意,母亲也是一个开明的人,断然不会逼着你的。” “孩儿,孩儿暂时还不想考虑婚姻之事,明年秋闱在即,孩儿不想因为婚姻之事而影响秋闱。”牧凌风温声说道,担心惹刘氏不高兴。 “那,可有意中人?” “……”牧凌风不答,见母亲刘氏有些喋喋不休,便沉默不语起来。 “罢了,我也不逼问你了。”见牧凌风不答,知道再问下去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牧凌风反感。 听到刘氏如是说道,知道逼婚这关暂时过了,立马转移话题,谈起当日屠千户请自己蒙学的事儿来。 “母亲,前日,梅花所千户屠千户邀请孩儿给族中子弟蒙学,每月束脩10两,孩儿想听听母亲大人的意见。” “恩,这个屠千户,可是那日我们到城外静远寺上香路上遇到的那兄妹俩的父亲屠学林?” “正是。母亲知道这屠千户?“ ”这屠千户乃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与你父亲倒是秉性相投。既然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想邀,去去也无妨,但不可耽误明年秋闱,这一点你可要切记。“ ”屠千户说了,每月只需去十天半月就可以了,不用每天都去。“ ”如是甚好。“ ”夫人,梅花千户所屠千户来访。“翠儿走进厅堂报告道。 ”说曹操,曹操到。看来,多半是为了请你蒙学之事而来。“刘氏说道。 ”有请。“ 只见屠千户身后跟了两名家丁,手提肩扛地带了不少东西,牧凌风第一反应是该不会屠学林也来说媒来了吧。 ”夫人,近来身体可好?“屠千户开口道。 ”好,请上座,翠儿,上茶。”刘氏招呼屠千户坐下,吩咐翠儿上茶。 屠千户见到牧凌风,也是一脸亲热地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此次屠某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夫人不要拒绝。“屠千户开门见山道。 ”是让风儿替你族中子弟蒙学的事吧。“刘氏也不问,直接说道了屠千户的要问的问题上。 ”正是。屠某正是为此而来。“ ”屠某是个粗人,肚子里没墨,为了族中子弟将来有个好的前程,至少能够识得几个大字也总比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强,所以屠某厚着脸皮前来,请夫人看在我与秋白多年好友的份上,一定要帮这个忙。“ ”牧屠两家向来交好,差人带个话,何须您亲自跑一趟。“刘氏说道”方才,风儿同我说起这事,我答应了。“ ”多谢夫人,我替族中子弟谢过夫人。“说着,对着刘氏拱手行礼。 ”夫人,如果我没记错,令郎今年二十有二了吧。“ 就听到屠千户说到自己的年龄,牧凌风就有一种头疼加剧的感觉。那日在月仙楼,屠千户就流露出结秦晋之好的意思。尽管自己对屠凝很有好感,对于屠千户如此热心肠自己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骨子里自己是一个崇尚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人,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封建包办婚姻是接受不了的。见母亲刘氏与屠千户聊的热切,自己干脆不打扰借了个由头就离开了厅堂。 正文 十二章 教书先生头很痛 京城,锦衣卫都指挥使司。 “属下,参见同知大人。”身着青绿色锦绣服的锦衣卫千户沈麒,拱手对着堂上批阅公文的指挥使同知孟頫欠身道。 ”嗯。” 端坐正堂的孟頫身穿蟒服,腰束鸾带,面白微须,年过五旬却不显老态,听到沈麒开口,对着沈麒“嗯”了一声,看了沈麒一眼,目光又再次回到手中的公文上。 “此去福建,差事办得可妥帖?” “如大人所愿,牧凌风是个好苗子。” “恩,如此就好,选派校尉两名,赴福州府贴身护卫,教授武功。” “是。”沈麒拱手欠身,领命而去。 长乐县东北,梅花守御千户所。校场上完成操练的军户三三两两以校场为中心向四周散去。 “听说,咱们千户所来了个姓牧的教书先生。”出完早操的二狗说道。 “还是个年轻的秀才呢!”大狗补充着说道,“上次我在县城路过月仙楼的时候,还看见牧秀才和县太爷一起呢。我听人说,就连提督学政老爷都对牧秀才青睐有加。” “真的?大狗寄给我说说,这牧秀才到底是什么来头,有这么大能耐连学政大老爷都夸赞?”见二狗不理,大狗决定拿出杀手锏,“中午我给你半个饼子,俺娘做的饼子可好吃了。” 大黄听到二狗说县大老爷都对牧秀才恭恭敬敬,就连学政大人这么大的官儿都青睐有加,不惜用半个饼子作为代价换取二狗继续说下去。 二狗咽了口唾液,看着大黄两眼放光地说:“当真?” “我大黄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大黄拍着胸脯,一本正经地振振有词。 校场东面,一座两进的宅院,坐北朝南。牧凌风站在正堂,望着堂下十几个屠氏宗族子弟,确切地说是有一种不知从何教起的感觉。有啃着手指头的,有将鼻子里流出的鼻涕舔着吃的,也有抠着脚丫子然后放进鼻孔的,小的六七岁,大的十八九岁,不少都是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正经军户家出生的孩子…… “咳咳”,身旁的屠千户清了清嗓子,台下坐着的十几个孩子立即打起了精神:“从今日起,大家要听从牧先生的话,读书识字,只有读书识字,将来才能吃好的穿好的抱上老婆,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十几个孩子听到屠千户说只要读书识字将来就能有吃有穿还能抱上老婆,顿时一个个摩肩擦掌劲头十足,脸上洋溢着期待和满足的神色,回答的格外的响亮。 牧凌风听到屠千户的学前动员讲话,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虽说屠千户是个粗人,话讲得粗糙,但是话糙理不糙。十几个屠氏子弟听到屠千户这么一说,个个打起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看向讲台上的牧凌风,眼神里充满了对牧凌风的渴望,确切地说是对一切美好愿望的渴望。 “牧先生,让你见笑了。”屠千户朝着牧凌风小声说道,显得十分恭敬。 “千户大人谦虚了。” 屠千户和牧凌风没说几句就以公务在身为由离开了,剩下牧凌风站在正堂。 “从今天起,我就是大家的先生了,大家以后就叫我牧先生,由我教大家读书写字。” “先生,读书写字能真的就会有吃有穿吗?” “先生,读书写字能娶几个老婆?” “先生。” “先生……”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面对学生的提问,牧凌风用后世的一句经典名言概括道。 “先生,什么是牛奶?” “先生,面包可以吃吗……” “……“ 牧凌风站在讲台上,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到教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面对一群流着鼻涕,手指钻着鼻孔,抠着脚丫的一群青黄不接的学生,牧凌风头痛不已。现实告诉自己,必须用现代的教学方式和管理方法。 按照后世的班级管理理念,牧凌风将十几个屠氏子弟分成了三个小组,并选出了临时小组长,小组长上设班长,小组长对班长负责,班长直接对老师负责的层级管理制度。 “从今天起,大家就直接叫我老师就行了,班长作为作为老师的助手,辅助老师做好教学、管理工作,直接向我负责,小组长做好小组成员管理工作,辅助班长做好班级管理工作,直接对班长负责,听明白了吗?” “是,老师。” 选为临时小组长的屠钱,屠酿,屠峰和选为临时班长的屠青显得特别兴奋,一听到班长管小组长,小组长管组员就有一种做官的优越感,回答得也特别响亮,一副唯牧凌风马首是瞻的姿态。 “此外,班长还要负责每天课前人数清点,报告人数到位情况,小组长清理完小组人数向班长汇报,班长向我汇报。如果班长,小组长存在失职渎职的情况,将根据渎职失职情况给予警告,训诫等处罚,情节严重的老师将跟换班长,小组长人选,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没有被选为班长,小组长的学生听到班长小组长有失职渎职将会被跟换,眼里透露出热切的神色来,只要自己表现好,就有可能当班长,小组长,成为一(四)人之下,十几人之上的人物。 “妹子,牧凌风这是搞啥,简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屠浪站在窗外满脸困惑。 “班长就是总旗,小组长就是小旗。牧先生这种班级管理制度,很有新意。”屠凝对牧凌风搞出的班级管理制度感觉陌生,但对应下来,其实就是层级管理,用军队里的官职对应来说,牧凌风就是百户,班长就是总旗,小组长就是小旗,百户领导总旗,总旗管理小旗。 “老师,屠十一尿裤子了。”小组长屠钱立即履行起作为小组长的职责来,当即报告了一起组员当堂尿尿的突发事件来。 “老师,屠蛐蛐用抠了脚丫子的手钻鼻孔……”见小组长屠钱报告了一起组员课堂行为不当事件,小组长屠峰也有样学样,向牧凌风报告了本小组组员屠蛐蛐抠脚丫子钻鼻孔,违背学生守则的事件,生怕自己的临时小组长因为渎职失职而丧失转正的机会,拼命在牧凌风这个班主任面前挣着表现。 牧凌风望着眼前这帮学生,一种无力感便涌了上来。 正文 第十三章 姜还是老的辣 位于长乐县东北的梅花守御千户所北靠闽江口,东濒台湾海峡,下有百户所十个,是福建的海防重镇,也是对外贸易的一个重要集散地。 牧凌风站在梅花守御千户所的校场外,只见校场周围是几排兵器架,兵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长枪,盾牌等兵器。正向校场集结准备参加操练的军户穿着齐膝,窄袖,打着补丁的鸳鸯袄,见牧凌风站在校场外,一口一个“牧先生”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在兵器架上拿着兵器向校场中央走去。牧凌风到千户所教书的消息早已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千户所来了一个了不起的教书先生,就连千户大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自然也对着牧凌风十分恭敬,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希望牧先生也能指点自己家中的小孩识几个大字也好,因而平日里也给牧凌风送一些吃食,当然,牧凌风是不好意思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只要有时间,牧凌风也会教其他军户子弟识字。不少军户家的孩子在长辈的看护下,或站或抱,或举过头顶坐在肩上,观看着即将进行的操练。 “咚咚咚咚咚咚……” 一名三十左右,身材健硕的军户全神贯注地擂着战鼓,”咚咚咚“地战鼓声让人精神亢奋得就好像听到冲锋的号角即将要发起冲锋一般。军户在鼓声地召集下,迅速完成集结整队,按照军户所持兵器种类,分类列队。 屠学林身披鳞甲,头戴铁盔一身戎装,站在三米高的看台上,左手按着腰间挂着的腰刀,右手叉腰,眼睛直视校场,透着一股凛凛杀气。 传令兵按照屠千户下达的指令挥动着手中的令旗,列队中的总旗依次向各小旗下达口令,校场上的队列根据令旗下达的指令变换着队列阵型,时而聚拢,时而分散开来,既相互配合又相对独立,一时间校场烟尘四起,杀声震天。如论是指挥刀牌手配合长枪兵肉搏,还是命令弓箭手远程火力支援,各个兵种都做到了令行禁止,每个动作都流露出杀气。 牧凌风看着在校场指挥着军户操练的屠千户,以及校场上操练的军户,心里暗自叹服:明朝卫所衰败,军备废弛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不少卫所军户在官长的盘剥下,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甚至沿街乞讨,但梅花千户所的情况似乎要好的多,在屠千户的管理下,虽然没有达到一千二百人的满员,但也有七八百军壮。在梅花守御千户所,竟然没有其他卫所那么严重。 操练结束,完成操练的军户有序地退出校场,种地的种地,屯田的屯田,打渔的打渔。屠千户看到站在校场边上的牧凌风,便走了过来,身上穿的鳞甲因为屠千户的走动发出叮叮的金属撞击声。 ”让贤侄见笑了。”屠千户见到牧凌风,顺势一只手便拍在牧凌风肩膀上,热络地聊起天来。 ”千户大人过谦了,今日见千户大人操练士卒,也是大开眼界,自古强将手下无弱兵,称千户大人当世虎将也不为过。“ 牧凌风不禁夸赞起屠千户来。屠千户见牧凌风如此夸赞,尽管高兴,但也没有飘飘然。屠学林能够坐到千户的位子上,可以说是凭着当年在边关杀鞑子的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军户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 ”听说千户大人使得一手好枪法,牧凌风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得见?“ ”都是谬赞罢了。也罢,我也献丑耍两下。“屠千户见牧凌风有意,也不推拒,畅快地答应了。 屠千户使得一手好长枪在长乐县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作为穿越重生的王鹏,竟然抓住了机会,断然不愿意错过,自然想见识见识。只见屠学林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根长枪,长枪便在屠千户手中被舞得”嗖嗖“作响,瞬息之间,屠学就作出了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等击杀动作,每一个动作都劲道十足,让观者热血沸腾,让敌人心惊胆颤…… ”杀……“ …… ”让贤侄见笑了。“屠千户收住枪身,最后还舞了一个枪花,动作干净利落,霸气十足。 ”屠家枪法果然名不虚传。” “不瞒贤侄,当年鞑靼犯边,我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就曾一枪将鞑靼的一个百户长挑落下马,取了他的首级,后来凭着军功一步步爬到了千户的位置。” “可否教授贤侄?“见识了屠千户操练士卒,又见识了屠千户的”屠家枪法“,屠千户给牧凌风又留下了的不仅仅是强将的印象,而是悍将了。倘若习能够得练成屠家枪法,无疑大有裨益,当即表达了学习枪法的强烈意愿。 ”这个又有何妨,我教你便是,不过,你还是先跟着屠凝先练习基本功,等基本功练扎实了再练枪法,如此可成也。“ 屠千户见牧凌风不语,想必是知道自己有意让他与屠凝接触培养感情,但就是不说出来。 “贤侄可不要小瞧了屠凝,弓马骑射比他哥哥尤胜一筹,我这枪法,她也使得。” 牧凌风明明知道屠千户的用意,却又找不出推脱的理由,反倒是自己拒绝就有些太不识抬举了,毕竟是自己提出要学这枪法。牧凌风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如此,就劳烦屠姑娘了……”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贤侄哪能够答应屠某给族中子弟蒙学,贤侄要学我屠家枪法,我自然不会拒绝。”说完,屠千户就告辞向千户所正堂走去。 “妹妹,爹爹说,要你今天起,教牧凌风那小子枪法。”屠浪听屠学林说要妹妹教牧凌风屠家枪法,顿时就窝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差点儿将桌子拍碎了。 “哥哥休要瞎说。”屠凝显然不相信屠浪说得话。一个文弱书生,让屠凝想不到牧凌风怎么就突然想要学习枪法来,学就学罢,哥哥不也会屠家枪法非要我来教?难道……想到这里,屠凝脸上犹如火烧一般。 正文 第十四章 士可杀,不可辱 由屠凝教牧凌风枪法的消息由屠学林在午饭的时候正是当着屠浪,屠凝以及牧凌风的面宣布了。 “凝儿,你要好生教牧公子枪法,牧公子虽说是个读书人,学习枪法也算是强身健体,必要时说不定能够起到大用处。”屠学林交代着屠凝教牧凌风学习枪法,屠浪显得有些坐立不住,在屠学林刚刚说完,就接上话说道: “爹爹,我屠家枪法向来传内不传外,教牧凌风恐怕不太合适吧?” “什么叫不合适,合不合适我说了算。我看,你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枪,性子浮躁,过两天也和族中子弟一起蒙学,好好学学。” 在屠学林的强势镇压下,屠浪知道反对也是自找没趣,望着坐在对面的牧凌风,有一种说不出的埋怨。但是一细想,就知道了父亲屠学林的用意,也就释然了,只要妹子喜欢,做哥哥的又怎么能从中使绊。对着牧凌风也开始热络起来。 “牧先生,我是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去,你不要介意。如果你愿意,我屠浪愿意教你百步穿杨之术?”屠浪以为方才自己的无心之语会惹得牧凌风生气,当即表示将自己的百步穿杨的箭法教与牧凌风。 “屠浪兄弟此话当真?”牧凌风见屠浪要教自己射箭,高兴不已。若能够同时学的这屠家枪法和箭法,也不枉此生。 “当真,如果牧公子愿意,咱们今天下午就开始,从今往后,我教你射箭,妹子教你枪法。” 屠凝见屠浪转眼间就和牧凌风热络的紧,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本自己还担心这个冲动的哥哥会作出什么荒唐事来,看来完全没有这个担心的必要了。父亲叫自己教授牧凌风屠家枪法,自己断然不敢有违父亲的意愿,想到今后和牧凌风相处的时间会更多,心里也不禁有些期待。一个文采出众的风度翩翩的大才子,舞文弄墨自是比不过你,但是这舞刀弄枪的可是两码事儿。文人不是自是清高吗,到时候我看你清高不清高,呵。 “屠兄弟叫我公子那就是见外了,以后我俩就以兄弟相称,你比我大,我就叫你一声大哥,你叫我牧兄弟就好了。”牧凌风很快就和屠浪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当然这种称兄道弟和后世有着明显的不同,对于牧凌风来说至少是发自内心得。屠学林满腔热血,忠肝义胆,屠凝虽是女儿家,但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屠浪尽管性子急躁,却是真性情。 自从牧凌风决定要向屠浪,屠凝兄妹学习箭法和枪法后,梅花守御千户所的校场上每天又多了一道风景,千户所的军户们对于这道风景的观赏热情有增无减。 牧凌风在完成每天的蒙学工作后,就会到校场,在屠浪,屠凝的指导下学习射箭和枪法。尽管自己一米七六的个子在身高普遍不高的明朝算得上是不错了,但是身高和会不会拉弓射箭,会不会使用长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屠浪首先就对牧凌风就弓箭的种类,射程,穿透力等进行了一番介绍,并且示范了步射和骑射。如果说屠浪是百发百中的话,牧凌风是一发不中。而晚上屠凝在校场教卷牧凌风枪法的效果却要比牧凌风白天学习弓箭的效果要好得多。 要知道自己可是帝都大学枪术冠军,全国枪术竞赛第二名,有了前世这个枪术冠军的底子在,牧凌风很快进入了状态,当然,后世的枪和古代的枪完全是不同的,就拿牧凌风现在学的屠家枪,光菱形枪头就长三寸三分,重一两三钱,但体长却比现代枪术竞赛使用的枪稍短。在现代枪术竞赛当中,其长度不能短于本人直立直臂上举时从脚至指尖的长度,也就是说自己现代使用的枪超过两米。 牧凌风拿着长枪,正准备在屠凝面前露两手,刺挑劈抡……一把长枪在牧凌风手中舞得有模有样,正在自己得意之时,屠凝一枪劈来,牧凌风提枪一挡,瞬间就被震得虎口发麻,接连后退,摔倒在地。 见牧凌风吃了一鼻子灰,屠凝用手掩着嘴笑道:“怎么,不服气?” 牧凌风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明显不服气,想我后世堂堂帝都大学枪术比赛冠军,全国枪术竞赛第二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牧凌风拿起长枪,一个直刺,不料长枪还没有刺到屠凝身前,长枪就被屠凝一枪挑开,接着屠凝飞来就是一腿,自己再次摔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吃了一鼻子灰的牧凌风终于认清了现实,现代的枪术一旦到了实战,就只有挨打的份儿,就算是现代的枪术大师,在屠凝面前,也只有死翘翘的份儿。理想和现实的无区别就在于理想的丰满和现实的骨感。 “屠姑娘枪法当世一流,牧某佩服的五体投地。”牧凌风尽管心理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实面前不得不服,俗话说知耻而后勇,终有一天我屠某人会让你臣服于我的长枪之下!牧凌风立即给自己立下了一个小小的目标。 “其实,牧公子还是有些天赋的。” 听到屠凝夸自己,心理也舒服了不少。 “只不过都是些假把式,看着好看,实则毫无用处。”屠凝点评道。 “我屠家枪讲究克敌制胜,因此每一个招式都要求力量,技巧,速度和反应。”屠凝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见牧凌风心服口服,继续说道。 “想不想跟我学?” “当然。”牧凌风没想到屠凝竟然问自己想不想学枪法,感觉莫名其妙。 “那,还不快叫我师傅?”屠凝面露得意之色,眼睛看着牧凌风,有一种数不出的快感。纵然你诗词歌赋了得,今天还不是得规规矩矩乖乖地叫自己一声师傅。 ……. “师……傅……” 士可杀,不可辱。牧凌风一边叫着师傅,一边将长枪一转,只听一声长枪拍在屁股上的肉响,随后就是狼般的嚎叫响彻在梅花守御千户所的校场上空,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正文 第十五章 书童 原本还能听见婴儿啼哭的校场,因为牧大才子鬼哭狼嚎般的强势登场立刻变得安静起来,只留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彻云霄。 牧凌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原本想奇袭取胜,奇袭倒是奇袭了,没想到枪拍错了地儿,拍在了屠大小姐娇嫩的屁股上。望着屠大小姐愤怒得都要喷出火的眼睛,和涨得通红的脸蛋儿,牧大才子自己也愣住了。屠凝先是害羞,然后恼怒,最后恼羞成怒的屠大小姐在牧大才子身上将屠家枪法所有招式轮番使了一遍,把牧大才子打得满地找牙,最后不得不扔掉自己读书人的面子,跪地求饶。 “牧公子,你唤我一声师傅,我担得还是担不得?”屠凝望着瘫痪在地的牧凌风,脸上的愠色消减了不少,逐渐被酣畅淋漓的满足取代。 “师傅哪里话,当然担得,担得……”牧凌风也顾不得读书人的脸面,连忙认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牧大才子文采风流也会有今日。 “师傅枪法了得,弟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输在师傅手下,不丢人!“牧凌风嘴上如此说,心里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只不过掩饰的不露痕迹。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师傅无礼!呵……” 冤枉啊,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哪里知道自己的奇袭最后阴差阳错地变成了非礼。 “屠姑娘……” “恩?”牧凌风正准备解释,可还没有把下一句说出来,牧凌风就被屠凝给呛了回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到图凝手中的长枪枪头下压好似目标就是自己,急忙将要说出嘴准备解释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是我屠家祖传的金疮药,晚上自个儿敷在屁股上,明儿早上就会没事儿了。”说着,屠凝从身上摸出一个青花瓷质的小瓶扔给了牧凌风,牧凌风如或至宝,连忙道谢。 由于梅花千户所校场是相对独立的一块场地,距离军户居住区有着一段不长不远的距离,因此,屠凝被牧凌风阴差阳错地“非礼”,牧凌风被屠屠凝打得满地找牙的事情除了牧凌风和屠凝师徒二人之外,并无第三人知道。望着屠凝远去的背影,牧凌风的小小目标越加强烈。 牧凌风杵着长枪,一瘸一拐地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为了供自己蒙学方便,屠千户特意为牧凌风准备的一间面积不大,但是整洁敞亮的房屋。房屋位于校场以东,是一栋用篱笆围着的小院。 一推开门,立足未稳的牧凌风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杀气。只见堂屋内,一身书童装扮,二十岁出头的男子坐在桌前,似乎早已经等候自己多时了。未等牧凌风开口说话,男子单膝点地,对着牧凌风拱手道: “卑职杨峰,参见百户大人。” 原本还有些疼痛的牧凌风被这么个透着丝丝杀气的书童这么一跪,又被这么恭敬地叫着,终于从屠凝那里的受挫当中找回了一丁点儿作为男人的颜面。牧凌风知道,眼前跪着的人不是别人,乃是京城锦衣卫指挥使司派来的锦衣卫无疑。 “请起,不必多礼!”牧凌风拄着长枪挪步到了一张凳子边上,坐下,刚一坐下就仿佛如坐针毯一般,“嗷”地一声站了起来。杨峰见牧凌风一进屋就拄着一把长枪,步态不稳,一身灰尘,常识告诉杨峰,牧凌风被揍了,不仅被揍了,而且揍得挺惨,但应该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 “大人,是谁把您打成这样,告诉属下,今晚我就要他进不到明天的太阳。”杨峰眼中透着股杀气。 “没事儿没事儿,晚上我同千户所屠千户家的大小姐切磋枪法,是我技不如人,败在了师傅枪下。”牧凌风将晚上同屠凝比试长枪的事儿简要的说了下,当然该省略的省略了,不该省略的一句也没落下。就怕跟前这个杀气腾腾、嗜血的锦衣卫大开杀戒。 “师傅?”听到牧凌风说自己败在了师傅枪下,疑惑不已。 “恩,为了学习屠家百步穿杨的箭法和枪法,我拜了屠家公子屠浪和屠家小姐屠凝为师。” 从京城来福建的路上,杨峰还在担心牧凌风不好相处,听千户大人说自己将要跟随的这位百户大人是位才子,诗词歌赋甚是了得,而要自己教授百户大人武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听到牧凌风为了学百步穿杨的箭法和枪法不惜拜他人为师,没有一点儿读书人的架子,心里也就长吁了口气。 “看来,大人是遇到了高手。大人,请上床,容我先替您上药。”说着,杨峰将牧凌风扶到床上,脱去了牧凌风的长裤,拿出了自己身上的锦衣卫秘制膏药给牧凌风均匀地涂抹了上去,牧凌风感到臀部一阵湿热,一刻钟不到,竟然再也没有一丝疼痛感。都说锦衣卫个个都是狠角色,尤其是北镇抚司那帮人,折磨人的手段花样百出,什么洗刷、站重枷、灌毒药让人一听就毛骨悚然,更别说亲身体验了,但是没想到秘制的膏药药效竟然也会如此神奇。牧凌风脑海里闪出了一个念头:杨峰难道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牧凌风想到这里,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属下奉锦衣卫千户沈麒沈大人之命,誓死护卫大人。”杨峰说明了此次到福建的来意,并且将沈麒的话一字不差地向牧凌风说道。 “千户大人说了,叫属下从今以后就跟着您了,誓死护卫百户大人周全。”说着,又是单膝跪地,拱手一拜。 “千户大人还说,让属下教授大人武艺。” 牧凌风见杨峰要教自己锦衣卫武功,精神为之一振,也顾不得屁股疼痛,立身而坐。 杨峰也不作过多解释,随手将身上的一枚匕首如变戏法般地使了出来,动作轻快敏捷,招招致命,甚是狠辣,看的牧凌风触目惊心。 “罢了,你这武功我是学不会了,不如教我些法子尽快提升我的枪法和箭法。”牧凌风震撼之余,立刻清醒地认识到,与其眉毛胡子一把抓,不如先将眼前的枪法和箭法学好。 “卑职愿为大人效死!”杨峰眼睛里透着坚定与决然,似乎已经认定了牧凌风这个主子。回想当年自己被锦衣卫秘密收养,从小就在锦衣卫的秘密培养下,学习刺杀,追捕,刑讯等手段,如今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至今也不过是锦衣卫小旗而已。以锦衣卫同知,千户等对牧凌风的重视程度来看,如果没猜错,他日牧凌风定会进入锦衣卫权力中枢。之前,千户大人说,牧凌风已经成为福建提督学政宋浩的得意门生还不以为然,但是想到而宋浩的座师乃是当今东林党中流砥柱,兵部尚书李元祯,杨峰顿时恍然大悟。 正文 第十六章 长亭送别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天启三年(1623年)秋天,离八月初九福建秋闱还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参加秋闱的长乐县一众秀才生员,在县城外,依依惜别前来送行的父母,妻儿和好友,雇了车把式的将行李放入车中,坐车前往福州府,没有雇车的就背着书篓徒步前行。 “风儿,为娘不求你秋闱中式,但求你平平安安。”刘氏握着牧凌风的手,眼睛里写满了不舍。王鹏依稀记得后世自己从南方小镇到帝都上学,临行之际,母亲也是这般握着自己的双手,千叮咛万嘱咐,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却总是反反复复说着同样的话。曾经的自己厌倦了母亲的唠叨,与母亲顶嘴,甚至恶语相向。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大人,请受孩儿一拜…”牧凌风“砰”地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夫人,请您放心,一路上我一定好生照顾公子。”书童杨峰将行囊放在马背山伏着,说道。 “公子,您尽管放心赴考便是,我一定把夫人照顾得好好的。”翠儿说着,一边将一个食盒递了过来。 “这是为公子准备的点心,公子路上饿了就吃点儿。” 书童杨峰接过翠儿递过来的食盒,将食盒小心地放入行囊。 牧凌风辞别了母亲刘氏,嘱咐完翠儿好生照顾母亲后,便和杨峰飞身上马,双脚一磕马蹬,向着福州府而去。 “妹妹,你说牧兄弟会走这条路吗,会不会走小道了。”屠浪和屠凝坐在十里长亭,等待着送牧凌风一程。 “牧公子是骑马而行,算上时间也应该到了。”屠凝一身女扮男装打扮,两眼望着长乐县官道的方向,轻摇折扇,从容地答道。 “听说,长乐县的大才子牧凌风文采了得,深得提督学政宋浩的赏识。”一名赴考的秀才生员对着做伴随行的考生说道。 “岂止是青睐,你可不知道,那日提督学政大人在主持长乐县科考之后,在月仙楼宴请长乐县各界名流,牧南山是唯一一个秀才生员。” “真有此事?”漳州府才子王子凡听见同有人说提督学政对牧凌风十分青睐,不禁对牧凌风多了几分嫉妒。 “当然,那日我就在月仙楼与好友喝酒呢。提督学政大人和县尊、县丞及县学教谕还以诗助酒兴,牧南山以一首《竹石》拔得头筹,就连提督学政大人都给出了当为极高的评价。” “依我看,牧南山也不过如此。呵呵。” “啪……” 一声皮鞭打在马臀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只见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两骑,由远及近,正是牧凌风和书童杨峰。牧凌风远远地瞧见长亭中的屠浪和屠凝,轻提缰绳,座下的马随即放慢了奔跑的速度。 “南山兄。”寻声望去,原来是长乐县赴福州府赶考的一众学子正在长亭吟诗作别。 “诸位仁兄。”牧凌风拱手行礼,一众学子也拱手回礼。 见身后有人叫“南山”,原本走出长亭的漳州府秀才王子凡回身上前,向着牧凌风拱手行礼。 “在下漳州府秀才王子凡,久仰南山兄大名啊。” “久仰久仰。”牧凌风也拱手回礼道。 “听说南山兄诗词歌赋一流,今日我等在此难得相见,不如大家留下笔墨,各作诗词一首。” 屠浪,屠凝原本要上前同牧凌风寒暄道别,却不想牧凌风一下马就被一群儒生包围,近不得前去,又听见一群儒生要和牧凌风在此吟诗作画,却也不是那么急切了。 “在下不才,漳州府王子凡已有诗一首。”王子凡打算先声夺人,给牧凌风一个下马威。 随即,漳州府秀才王子凡拿起案上的毛笔,将自己酝酿多日,反复斟酌的大作写了出来: “樊川吾所爱,老我莫能俦。二年鞍马淇上,来往更风流。梦里池塘春草,却被鸣禽呼觉,柳暗水边楼。浩荡故园思,汶水日悠悠。洛阳花,梁苑月,苦迟留。半生许与词伯,不负壮年游。我亦布衣游子,久欲观光齐鲁,羁绁在鹰韛、早晚西湖上,同醉木兰舟”。 王子凡大作完成,当即就有人在一旁将词高声念出。 “子凡兄游学甚广,能够作出此等好词,我等不及,我等不及啊。” “子凡兄作诗一流,词也不逊风骚啊。”当即,又有人夸赞道。 王子凡见大家纷纷夸赞,有一种飘飘然的神仙之感。想我王子凡,乃是漳州府出了名的才子,连知府大人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那日要是我在月仙楼,甭管你是福州府才子李青云,还是福州府才子牧南山,就是李太白在世,以我的诗作,我说第二,无人敢为第一! 一时间,马屁声,阿谀声,奉承声回荡在十里长亭,不绝于耳,王子凡感觉就像中了解元一般。 “以我看,子凡兄今日所作,比牧南山他日在月仙楼所作,更胜一筹。”一位漳州府的秀才见王子凡作出了一篇佳作,当即吹捧起来,言语中,对牧凌风有些不屑。 “恩,更胜一筹。” “对,更胜一筹啊。” “南山兄……南山兄……你出来啊,莫非是作不出诗词来逃走了吧,啊,哈哈哈哈哈”。王子凡以为牧凌风被自己刚才所作的词给震住了,自惭形秽的他已经偷偷溜走,不经哈哈大笑起来。 牧凌风见人群后的屠浪和屠凝,也顾不得围拢在一起赶赴福州府参加乡试的秀才生员,直接挤出了人群,向着屠凝和屠浪的方向走来。屠凝见牧凌风向自己走来,心跳不知不觉地加速起来,目光与牧凌风交汇的一瞬间,一股甜蜜涌上心头,一时间氛围变得暧昧起来。 “公子……”杨峰见一众秀才生员对牧凌风冷语相向,当即起了杀伐之意。 牧凌风左手一举,示意身后的书童住声。屠浪见有人中伤牧凌风,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拳头握得发出一声声脆响。 牧凌风对着屠凝微微一笑,屠凝的眼睛里也尽是柔情。牧凌风和屠凝就如同早已暗生情愫的两个人,只不过谁也没有开口说出那三个字。 “风鬟雨鬓,偏是来无准。倦倚玉兰看月晕,容易语低香近。软风吹遍窗纱,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 屠凝望着牧凌风且吟且行,最后飞身上马,向着福州府官道策马疾行,不禁情难自抑,泪眼迷蒙。 “风鬟雨鬓,偏是来无准……从此伤春伤别,……心期便隔天涯……黄昏只对梨花……”。屠凝哭的梨花带雨,眼睛红肿。 正文 第十七章 秋闱(一) “公子,前面就是省城了。” 牧凌风一路上且行且停,终于在八月初六到达了省城福州府。福州府由于是提督学政衙门,布政使司,巡抚衙门等衙门驻所,故而要比福建其他州府要大得多,也繁荣的多。牧凌风和杨峰牵马而行,守城的军士见牧凌风书生打扮,且有秀才功名,显得异常恭敬,也不像其他入城百姓般查看翻来覆去地查看行李,直接立马马放行。 “初九就是秋闱了,进城的秀才公都是赶考来的,你们得机灵点儿可不要得罪了将来的举人老爷,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说话的是一名四十出头,叼着烟袋的老军头,人称“烟袋张”,是福州府南门守城军士的小头目,为人甚是机警。一旁把守城门的军士都满脸信服地点头称是,奉若至理。 按照规定福州府城内禁止骑马,牧凌风和书童杨峰只得牵马入城,为了出行方便,书童兼贴身护卫的杨峰好不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还有两间空房的客栈,以高于市场价一倍的价格入住城东客栈。将马绳扔给客栈小厮,放好行李,稍作休息之后,牧凌风便同书童出了客栈。走在福州府的街道上,宽敞,整洁和繁华是福州府留给牧凌风的第一印象。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往来穿梭,车水马龙,商贩小厮的吆喝声,行人与店家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牧凌风走进一家名叫溪沙斋的店铺。一进门,就有店家上前招呼。 “客官想买点儿什么,本店有上好的端砚,狼毫,宣纸和徽墨。”店家在牧凌风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牧凌风走到一出就介绍一处。 “客官,您真是好眼力,这是本店卖的最好的徽墨,名叫漆烟,是用上好的桐油,麝香,金箔,珍珠粉等十余种名贵中药材制成,漆烟墨拈来轻,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本店所有的墨中,就数漆烟墨卖的最俏。”店小二对店里的每一样物件可谓如数家珍,质地,特点说得绘声绘色。 牧凌风拿起店家说的这方漆烟墨,只见墨模上雕刻有山水图案,图案一旁用蝇头小楷雕刻着应景的古诗词句。牧凌风将漆烟墨拿在手中,果然轻巧无比,闻起来芳香四溢,质地坚硬却又如同玉般温润,果然是上好的墨。 “店家,这方漆烟墨价格如何?”牧凌风向着店家问价道。 “客官,您真有眼光,您手中的这块儿漆烟墨是本店最后一块儿了,我看您也是读书人,话说美女配英雄,好墨自然得配您这样识货的行家,您要是诚心买,一百两银子。” 牧凌风望了望杨峰,投来询问的眼神,杨峰上前,将牧凌风手中的漆烟墨拿在手中掂了一掂,然后再仔细看了看漆烟墨的做工,并且拿到鼻子跟前一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杨峰多年锦衣卫查抄朝廷官员的直觉和眼光告诉自己,手中的这一方漆烟墨当得一百两。杨峰随及向牧凌风点了点头,示意手中的这块儿漆烟墨货真价实。在穆凌风的示意下,杨峰从袖口中掏出了一百两银票,递到店家手中。 店家接过银票,将穆凌风相中的漆烟墨用宣纸包好放入一个包装精美、内置绸缎的黑漆描金匣内,小心翼翼地递给牧凌风身边的书童。 “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店家将穆凌峰二人毕恭毕敬地送出了溪沙斋门外,言语神情甚是恭敬。 “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落后穆凌风半步的杨峰向走在自己前方的牧凌风询问道。 街道上行人如梭,来来往往的百姓,商人,当然还有到福州府做生意的泰西人,各行其是,并不烦乱。 “学政衙门。”说着,穆凌风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抖,折扇便如孔雀开屏一般散开。 “到福州府来,不去拜访自己的老师岂不失了礼仪。“穆凌风一遍摇着折扇,一遍迈步向着福建学政衙门的方向走去。福建学政衙门位于福州府府城以东,和穆凌风住的客栈隔了两个街区,穆凌风和杨峰不多时就走到了福建学政衙门跟前。 学政,作为掌管一省教育科举的官员,由朝廷委派到各省(直隶)主持院试,同时督察全省各地学官官员。一般由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官员担任,官居正三品,与掌管一省刑名的按察使同级,而福建学政宋浩就是进士出身,官居三品。那日月仙楼一别,座师同自己的对话情形,牧凌风依旧历历在目。当日,月仙楼下,自己向座师说出了无意科举,弃笔从戎的决定后,宋浩脸上那失望的表情如洛铁一般深深地印在了牧凌风身上,想到这里,穆凌风突然有些迈不开步子。 书童兼贴身护卫杨峰向学政衙门门房递上了拜帖,不久,门房就出来引着牧凌风二人进入了学政衙门。书童杨峰在一处偏房休息,而牧凌风则在门房的带领下穿过回廊,走过庭院,在一处假山上的石亭见到了自己的座师。学政宋浩一身常服,坐在石凳上,正在细心批阅手中的公文。 “学生拜见老师。”牧凌风将装有漆烟墨的黑漆描金匣交给宋浩身旁的丫鬟,然后右手将阑衫托起往后一甩,双膝跪地,对着宋浩磕头跪拜。 “起来吧。”宋浩放下手中的公文,将自己的视线从公文中收了回来,对着牧凌风说道。 “坐,上茶。”宋浩将跪在地上的牧凌风叫起,让牧凌风坐在自己对面,同时叫身边的丫鬟给学生牧凌风上茶。 “过两天就是秋闱,南山你可不要大意。”宋浩端起茶杯,用茶碗盖捋了捋茶碗中漂浮的几片茶叶,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 “此次秋闱,朝廷派了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李士轩作为福建秋闱的主考,同考则是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中,御史梧田,南山你要好生应试,到时候,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李士轩理所当然地也是你的座师,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则是你的房师,有这一层关系在,无论你以后是弃笔从戎还是入朝为官,对你都是大有裨益。” 牧凌风见宋浩对自己弃笔从戎的想法似乎没有了当日在月仙楼那般抵触,并且详细介绍了此次秋闱的主考官和同考官,牧凌风有一种自责感涌上心头。 不久,丫鬟就用托盘端来了茶,待走到牧凌风跟前,丫鬟单膝下跪,将托盘中的茶碗轻轻地放在了牧凌风面前。 “南山,尝尝这茶。” 牧凌风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碗,揭开茶盖,抿了一口,口感“香郁”,而复“醇厚”。 “好茶,老师,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宋浩见牧凌风一语言中,有些欣喜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南山,说说看?” “龙井有四绝:色绿、香郁、味醇、形美,此茶口感“香郁”,而复“醇厚”,学生而后观其色,闻其气,品其味,望其形,皆色绿、香郁、味甘、形美非龙井莫属。虞集曾在《游龙井》一诗中写道:“烹煎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只有上好的雨前龙井才有这般口感,色泽,和茶香。” 宋浩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对眼前的牧凌风又多了一分好感。 正文 第十八章 秋闱(二) 辞别座师,牧凌风婉拒了座师晚宴的邀请,走出学政衙门的牧凌风回忆着座师方才的一番话来。 此次秋闱,除了同考官御史梧田外,主考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掌管文官品级,候选升调,另一位同考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除掌管武官品级,升调,选补外还负责考察各地险要建制营汛,管理民族地区土官承袭等,可谓位高权重。看来,老天对我牧凌风不薄。 1623年秋,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荷兰人已经占领了澎湖,并且四处掳掠,再次在澎湖筑城,修建堡垒。再过一个月,天启皇帝就会给接替商周祚担任福建巡的南居益“悉心防御,作速驱除”的圣旨。历时七个月的澎湖之战即将全面爆发,尽管结果是以明朝的胜利告终,但是荷兰却得到了明廷对占领台湾的默许。作为穿越者,明明知道历时走向的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有一种空有一身力气却怎么也使不上的无力感。 “南山兄……” 牧凌风寻声望去,三名衣着襕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的书生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日十里长亭当众贬低自己,并被自己打脸的漳州府秀才王子明。 “南山兄,请留步。”话说着,王子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牧凌风身前,对着牧凌风躬身行礼。 “那日在十里长亭,王我等冒犯南山兄,实不应该,请南山兄原谅。”三人躬身行礼,头与双臂平,甚是谦卑。那日,王子明正陶醉在众人的阿谀奉承中,如众星拱月般。但当众人听到牧凌风即兴作出的词后,犹如被雷劈的蛤蟆般,从陶醉中醒过来的众人,确切地说是王子明猛地意识到了自己和牧凌风的差距,为自己一时的狂妄脸红不已,羞愧难当。 “诸位仁兄严重了,行如此大礼,南山如何担当得起。”牧凌风见王子明等三人行此大礼,态度甚是诚恳和谦卑,不禁有些吃惊,连忙将三人扶起。 王子明,孙正才,林正番抬起头,眉宇间满是歉意。 “在下王子明,字鸿远。” “在下孙正才,字浩然。” “在下林正番,字静行。” “如南山兄不介意,以后我等三人就直接叫你南山兄了。”王子明带头说道。 “如三位仁兄不嫌弃,以后我们四人就以字相称。”古代文人交往要比现在复杂,用王鹏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啰嗦,礼节复杂,废话多。四人你来我往将近一个时辰,用白话概括起来就是:王子明、孙正才和林正番三个秀才向牧凌风赔礼道歉,提议从今往后互相以字相称,牧凌风接受了道歉,同意互相以字互称。 一阵客套之后,四人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拘谨,王鸿远三人就开始和牧南山有些勾肩搭背起来。书童兼贴身护卫的杨峰对牧凌风一帮秀才生员有一种孙悟空被唐三藏念紧箍咒般痛不欲生的感觉,可以说是自担任牧凌风书童兼贴身护卫以来最为痛苦难熬的一个时辰。 “听说,今晚迎香阁将举办诗会,听说金陵名妓赵燕也来助阵,谁要是能在今晚的诗会上拔得头筹,就有可能获得赵燕姑娘的青睐,获得赵燕姑娘的青睐,就可入室品茶。”王子明说到这里,有一种摩拳擦掌的冲动,当即鼓动牧凌风,林正番,孙正才三人前往迎香阁。 “此话当真?”林正番正色道。 “要不,我等前去看看便知。事先说好,我王鸿远可不会手下留情的。”王子明一本正经的说着。 “赵燕乃是金陵一等一的名妓,无数达官贵人一掷千金,也难买赵姑娘一笑,更不用说成为赵姑娘的入幕之宾了。若真的在迎香阁,我等不去一睹风采,岂不是中了桂榜也枉然。”孙正才听王子明这么一说,身体里的血液也开始加速流淌,手中的折扇摇动的幅度和力度也明显大了起来。 “去悠悠,意悠悠,水远山长无尽头,相思何日休。 见春愁,对春羞,日日春江认去舟,含情空倚楼。” 一提到赵燕,牧凌风的脑海里就浮现出赵燕流传于世,最为著名的《长相思·寄张幼子》这首词来。虽然赵燕未能入选“秦淮八艳”之列,但丝毫不影响后世对她的评价,一首《长相思·寄张幼子》就让赵燕青史留名了。如果要让自己在赵老师和苍老师当中投票选择最佳女艺人的话,自己现在肯定会选择赵燕了,中国为什么有这么多宅男视苍老师为女神,我想主要是因为苍老师日日夜夜地填补了中国宅男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啊。历史上留名的青楼女子自然有其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琴棋书画,能歌善舞,而赵燕就是以诗词,歌舞见长。这是苍老师永远无法超越的,换句话说苍老师仅仅满足了广大宅男生理上的幻想,而赵老师除此之外,更能带来精神上的愉悦。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南无阿弥佗佛……大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第五章第一条正确运用网络资源,善于网上学习,不沉溺于虚拟时空,不在网上进行色情活动,保持身心健康。不随意约见网友,不参加无益身心健康的网络活动……”牧凌风的内心挣扎着,小弟弟也昂起了倔强的头。 “鸿远兄,浩然兄,静行兄。我尚有要事在身,今日就不去了。”牧凌风知道现在还不是让自己的小弟弟上战场的时候,只是希望该到上战场的时候,自己的小弟弟能够金枪不倒,于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那股原始冲动。 “哎,南山兄甚是无趣,我敢保证:只要你和我们一起,我绝不和你竞争!”王子明拍着胸脯保证道。 “鸿远兄,南山兄要是前去,我们仨还能作的出试来嘛?!”孙正才一语点破王子明的谦让,林正番大笑不已。王子明一时杵着的脸也尴尬地挤出了笑容。 “花开蛱蝶必双飞,灯畔鸳鸯讵独栖。” “红日半窗欢未足,共郎枕上听莺啼。” 林正番,孙正才你一句我一句,转眼间一首淫诗就在两位淫才的口中诞生了。牧凌风听完,从臆想中苏醒,不禁感慨:原来林正番和孙正才才是资深老司机啊。 “南山兄真的不去?可不要后悔哦。”王子明激将地对牧凌风问道。 “鸿远兄,没有了南山兄,我赢你的胜算可不是多一分啊。” “浩然兄此言差矣,我林静行好歹也是名声在外,就算夜泊秦淮,我也不落下风。” 王子明、李正番,孙正才三人彼此互掐了起来,还没有去迎香阁就开始较劲儿,似乎牧凌风不去三人的兴致更高,更确切地说,是对赵燕姑娘的热情更高。 正文 第十九章 秋闱(三) ”公子。“杨峰牧凌风投来询问的目光,牧凌风会意,眨了眨眼睛,示意等候。 “三位仁兄,恕在下有事在身不能随行,待到秋闱放榜之日,我们鹿鸣宴不醉不归。”牧凌风随即提出告辞。 王子明三人一听,也清醒得意识到了秋闱才是头等大事,尽管有些不舍,但也按捺住了一时的冲动。和牧凌风拱手告别后,纷纷往入住的客栈走去,趁着秋闱还有些不多的时间,做最后的温习。 八月初九凌晨,就有不少考生走出客栈向着贡院走去。牧凌风尽管起的大早,但是赶到贡院的时候,现场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片拥挤。考场外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见现场一片拥挤,也不管眼前的是谁,凡是不排队,拥挤的就是冰火棍招呼,当即就有十几位考生挨了衙役的冰火棍,疼痛喊叫声立刻让现场的秩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乡试共考三场,每场三天两夜,总共九天六夜。一旦进入贡院考场,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因此既是一场智力的考验,也是一场体力和耐力的较量。王鹏记得当年自己参加国家司法考试的时候,参加考试的有一脸稚气的应届大学毕业生,也有年过五六十头发花白的老人,但以应届毕业大学生为主。两天内要考完四张四卷,前三张试卷考试三个小时,最后一张试卷考三个半小时,考到最后就连自己都有一种绝望想要放弃的感觉。自己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所在的考场,有的因为中暑提前离开了考场,有的甚至考着考着就直接昏迷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而自己最后一道三十五分的简答题因为时间不够连题目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到了交卷时间。庆幸的是自己坚持了下来,尽管最后成绩公布的时候卷四的分数极低,但是有卷一,卷二和卷三的高分数,最终以380+的成绩顺利通过了被称之为当今第一考的国家司法考试。同样是智力,体力和耐力的考验,但是当今的司法考试和古代的科举考试却难以相提并论。 牧凌风来到贡院,和绝大多数参加考试的考生一样,排起了长队。手提肩扛地将杨峰给自己准备的三天两夜的肉干,果脯,毯子、冬衣等紧紧地拽着。尽管拥挤,但是自己却是站的极稳。多亏了这一年自己在屠浪屠凝兄妹的带领下学习枪法和箭法,还有自己的贴身护卫杨峰的指点,不但枪法和箭法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自己的下盘力量也变得格外幽静儿。因此自己不但没有吃亏,反而还占了不少便宜。而王子明、孙正才,林正番三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由于三人来的晚一些,嘴上又噼里啪啦嚷个不停,刚好遇到维持秩序的衙役,平白无故地被衙役当作典型,杀鸡儆猴一阵冰火棍伺候。牧凌风对着三人报以同情的目光,除此之外亦无可奈何。 “咚咚咚咚咚……”贡院内传来一阵鼓响,衙役和军士开始检查考生携带的物品,检查考生是否夹带小抄或其他违禁物品,携带的糕点饽饽等食物均要切开检查是否携带纸条,通过检查后有专门的考官负责校对考生的相貌、籍贯、身高和体型等,凡是不符合名册记录的就会被作为替考者,和夹带小抄等违禁物品的考生一律先行关押,待考试结束听候发落。通常,是否携带或者夹带小抄等违禁物品往往可以当下立断,但是判断考生是否替考就有一定的误判,但是通常情况下,被误判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由于考生携带的物品普遍较多,衙役和军士检查的时间就要长得多,因此也有不少等待被检查进入考场的考生就开始抱怨起来。 轮到牧凌风的时候,牧凌风配合地打来了自己携带的所有物品,解开了衣衫,脱去了鞋袜,好在负责检查的衙役和军士并没有为难自己,在考官校对完籍贯、年龄、姓名、身高体型后,自己便顺利地进入贡院考场,并在衙役的引领下进入了一间号舍。而排着队还没有进入贡院的考生就倒霉了。“duang”一声雷响,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打在贡院的青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雨水沿着瓦槽很快就汇集成了一道道水流,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贡院外王子明、林正番,孙正才等一千多名排着长队的考生在瞬间就成了落汤鸡。有眼尖儿的商贩顿时做起了卖雨伞的生意,平常不贵的雨伞被小贩在贡院外炒到了五钱银子也就是五百多文,引得排队等候进入贡院的一钱千多名考生群情激奋。王子明三人对小贩这种侍机哄抬物价,趁人之危的行径尽管嗤之以鼻,但是还是掏出银子买了三把雨伞。有正义者当即对小贩“圣人言”“之乎者也”一番,说得是义正言辞。 小贩任凭眼前的一群秀才如何义正言辞,依旧叫卖着。“雨伞,七钱银子一把嘞。” “什么,七钱银子一把,刚刚明明才五钱银子?” 一个小时过去,雨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小贩直接将雨伞的价格炒到了一两银子一把。有冻得瑟瑟发抖者或两人合买一把,或三人一把终究是屈服了。当然,也有直到进入考场依旧“不为五斗米折腰”一身浩然正气者,将唯利是图,哄抬伞价者的祖宗委婉的问候了无数遍。 牧凌风进入号舍。号舍是一间高6尺,深4尺,宽3尺的小隔间,隔间由青砖砌成,顶由青瓦覆盖。号舍内有上下两块木板,下面的木板当作板凳,上面的木板当作桌子,睡觉的时候两板一并就可作床了。牧凌风将自己的物品放置妥当,见自己的号舍远离臭号,松了一口气。贡院几千间号舍大小规格是统一的,但唯一不同的就是有的号舍临近放置粪桶的“茅房”,俗称“臭号”。这样的“臭号”下雨天还好,要是秋老虎发威,蚊虫肆虐,天气闷热,号舍在“臭号”附近的考生可就不是一般的可怜了,保证你被熏得头晕眼花,轻者落榜,重者生命垂危。一旦进入考场,要知道,即使是贡院失火也不得放考生出贡院。 正文 第二十章 秋闱(四) 早上八点左右,从凌晨就开始排队的考生都全部进入贡院,衙役将贡院大门上锁,主考,同考,提调等官员就位。明远楼上,主考官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李世轩和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高座正中,四名同考官分列两边,其余官员各在其位,衙役和军士或手按腰刀,或持长枪按照既定位置站立注视着考场号舍内的众考生。 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李世轩和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点头示意鸣鼓开始考试。 “考试开始……”一位官员将“考试开始”四个字喊得又长又尖,岗楼上随即就有衙役拿起鼓槌一左一 右“咚……咚……咚……”地敲打着号鼓,秋闱正是拉开序幕。 负责分发答卷和草稿纸的小吏按照分工,依次给号舍内的考生分发答卷和草稿纸。第一场考试,考“四书”文三篇、“五经”文四选一篇,印在一张大纸上由衙吏发了下来,题目后列有条款,说明留痕,涂抹等犯规情形及犯规后果。 牧凌风先是将题目浏览了一遍,心中有了个大概,然后不紧不慢地拿出糕点吃了起来,准备填饱肚子之后开始答卷,而此时考场内的考生也差不多是先吃着东西果腹,毕竟从凌晨就赶到贡院排队,到早上九点,八九个小时没有进食肚子不抗议那是不可能。牧凌风吃的早饭是杨峰从东关街何记糕点铺买的脆饼和软糕。牧凌风就着事先准备的茶水吃了起来。 牧凌风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周围号舍的情形。天字号一考生奋笔疾书,看试卷翻动的位置,估计已经完成了一道八股题了。有的淋了雨的考生则换下已经湿透的衣服,摊在木板上,就着木板下面的火盆烤着衣服,手上拿着窝窝啃着。这算后来进入贡院运气比较好的考生了,有的考生携带的碳火直接被雨水淋湿了,只能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晾在一边瑟瑟发抖。 十一时左右,提调带领一班巡绰官到各个号舍,清查考生的卷面号数与号舍数是否相符。牧凌风将一道四书题的答案先誊写在草稿纸上。午后,牧凌风已经完成了两道四书八股文。此时,巡绰官到各号舍向各考生索卷盖戳。按照考试规定,盖戳时,试卷上必须有十数行字,至少也要写有三五行字。没有盖戳的试卷,交卷的时候时受卷官将视为犯规,即使还能参加接下来的两场考试,考生也没有一丝一毫中榜的可能。 王鹏凭借从牧凌风那里继承的意识和学识,在晚间时分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所有考题的答案,剩下的只需要修改校对后誊写在答题纸上。夜幕缓缓落下,还在作答的考生点燃了蜡烛,借着烛光继续答题。而牧凌风则开始了自己的晚饭时间。 只见牧凌风熟练地拿出被衙役的腰刀切成小块儿的腊肉穿在一根拇指大,半臂长的竹签上,就着炉火烤起了腊肉来,腊肉的脂肪在碳火的烧烤下,不一会儿就开始燃烧,腊肉上沁出的油汁顺着竹签流了出来,滴落在碳火上,发出“嗤嗤”地响声,整个号舍弥漫着一股饥饿的烤腊肉的味道,这种让人味蕾爆发的味道通过空气向四周弥漫开来。 “问问膳房,今日可有腊肉。”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也被牧凌风的烤腊肉给撩拨得不行,正当饭点儿也不管膳房有没有腊肉。 “回大人,膳房……没有……腊肉……”王靖不语,咽了口唾液,耸拉着脸。 见腊肉差不多熟透,牧凌风又在炉子上放上一口小锅,参上水放入米,并将烤后的肉块放了几块放在锅内,一边煮着一边吃肉。没有考生愿意在白天花时间在吃东西上,绝大多数选择在晚上将第二天早上或者中午的伙食做好,到点直接放在炭火上热一下,斥候稍作休息便继续答题。等一切都做的七七八八,牧凌风便两块木板并一板,睡了起来。此时,贡院考场内,尚有不少考生秉烛答卷。 八月十一日上午,牧凌风在经过多次校对,修改无误后的答案誊写在答题纸上。 “啊……”只听一声惊呼不知从哪一间号舍传来。 “是哪个王八羔子,害的爷笔落染卷!” 此时刚刚放下毛笔的牧凌风正小心翼翼地用嘴吹着墨迹未干的答题纸,听见两声“冷不及防”的惊呼吓了一跳。好在自己已经答完试卷,放下了笔,要不然定会染卷。牧凌风在为自己感到庆幸的同时,也为方才发出惊呼的考生感到同情,落榜是板上钉钉子,跑不了的了。 午后一点,贡院鸣鼓开门,牧凌风将试卷交给受卷官,同完成考试的第一批考生一起走出考场,未做完答卷或还未誊写完答卷的继续做题到天黑,直到“扫场”的鼓声响起。 牧凌风走出考场,呼吸着贡院外的新鲜空气,回望着自己待了两夜三天的贡院,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第一场算是拿下了。 “公子。”见牧凌风出来,杨峰赶紧迎了上来。 “走,回客栈。”杨峰见牧凌风略显疲惫,也不多说,跟着牧凌风就往入住的客栈走去。对于牧凌风来说,接下来的两场考试,同样马虎不得。 回到客栈的牧凌风先是吃过午饭,然后洗了一个澡,就开始呼呼大睡。考说理文“论”及应用文体“诏、诰、表、判语”,均有字数限制,不足或超过均为犯规。只要第二场考试犯规,就算第一场有答得再好,也无济于事。牧凌风充分发挥了后世题海战术的本领,再之前就已经将“诏、诰、表、判语”以及“论”、“策问”练习了不下三百遍,尤其是第三场的“策问”,自己光押题作答就写了将近七十篇,并且反复修改,斟字酌句,涵盖当今的时事热点如关于辽东建奴的平辽策,关于东南海匪的平匪策、关于西南奢安之乱的平南策以及关于澎湖、台湾红夷的平夷策。 贴身护卫杨峰见牧凌风如此疲惫,也不忍心打扰,退出了牧凌风的房间,在屋外将牧凌风凌晨赴考的东西装包的装包,归类的归类,尤其是给牧凌风准备得三天两夜的食物,换着花样儿来。杨峰要不是待在牧凌风身边的话,牧凌风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冷酷无比的的锦衣卫竟还有如此贴心的一面。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秋闱(五) 第二天凌晨,贡院门口依旧是人山人海。衙役和军士在贡院外来回巡视,凡是喧哗起哄不按规定排队的一律先用冰火棍侍候着。牧凌风检查入场是在五点左右,进入贡院的牧凌风很快便找到了第一场考试时坐的号舍。离第二场开考还有一会儿时间,趁着开考间隙,牧凌风赶紧扑在桌板上补觉。 早上八点左右,所有考生进入考场,衙役和军士将贡院大门上锁,和第一场考试流程一样,在鸣鼓之后,官吏和衙役将答卷等依次发放到号舍里的考生手中。牧凌风拿起试卷,先是习惯性得将考题浏览了一遍,不出所料,并没有多大难度,然后逐题在草稿纸上作答。王鹏十分钦佩自己的前世牧凌风,十九岁就高中福建院试案首,其八股积淀不是一般地深厚。继承了牧凌风的所有意识和记忆的王鹏,做起八股文章来,也是炉火纯青。 牧凌风答题飞快,中午十分就将题目的答案酝酿出来,下午五点,就将所有的答案誊写在了草稿纸上。 八月十三日下午六时,第二场结束,士子再次被“扫场”出门。 八月十四日为第三场开考,入场时间和程序与一、二两场相同。第三场考试最为为轻松,题目为三道“策问”。牧凌风看到三道策问题,不经倒吸了一口气,果然出现了有关澎湖,台湾的平夷策。牧凌风整理了答题思路,在草稿纸上答道: “大员(台湾),险要之地也。若于此设将屯兵,筑城置营,且耕且守,据海洋之要拓,断诸夷之往来,则尤为长驾远驭之策。有田可耕、有兵可守、虽有寇至、可以无虞。暹罗吕宋琉球日本必经之地,保东南沿岸之贸易,而东南门户,益以扃密矣,此一方千百年长久之利也。” 十五日下午,牧凌风将平夷策誊写完毕,将毛笔放在笔搁后,心潮澎湃。夜晚,一轮明月高悬,不少做完考题的考生惬意地在号舍内饮酒赏月。巡绰官在明远楼东西两边考生号舍外的甬道来回巡视,见有考生饮酒赏月,只要不举止不出格,也不会出禁止。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明月悬空,月光皎皎。牧凌风坐在号舍内,突然对贡院多了一分不舍,自从穿越以来,第一次参加规格如此之高的考试,九天六夜除了朱熹注疏的四书五经就是八股文章就是“诏、诰、表、判、论”。一场智力和体力的考验,尽管让自己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虚脱感,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使命感。 牧凌风望着贡院上空的明月,眼中露出凌厉之色,一个枭雄即将从福建贡院诞生。 八月十六日上午九时,贡院鸣鼓开门,第一批交卷的考生相继走出贡院。 “公子!”护卫杨峰眼尖,很快就从鱼贯而出的众考生中找到了牧凌风。 “这几日,辛苦你了。” “愿为大人效死!”牧凌风身后,杨峰不紧不慢地跟着,外人一看还以为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刚刚结束秋闱正在吩咐下人。 “可有澎湖来的消息。”短短几个字从牧凌风口中说出来,散发出一种身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随着牧凌风进入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视线,以及千户沈麒近一年的培养,牧凌风已经成为锦衣卫在福建秘密据点的档头,大到福建文武官员行政军事决策部署,小到菜市场蔬菜价格的涨跌,牧凌风都有事先获知并筛选上报锦衣卫指挥使司的权力,也就是说牧凌风实际上就是福建锦衣卫的最高掌权者,但是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并无他人知道牧凌风的真实身份。 “回大人的话,有。”护卫杨峰微微低头,对牧凌风小声答到。 牧凌风不露声色,对护卫杨峰做了一个立即返回据点的手势。锦衣卫在福建的隐秘据点是一间酒楼,从外面看,作为据点的酒楼和其他酒楼没有任何区别,听曲儿,喝酒没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进入酒楼的后院,就开始别有洞天了。 牧凌风和杨峰进入酒楼后,径直向着后院走去。酒楼的小厮和掌柜对着牧凌风二人熟视无睹一般,任由二人走向后院。两人进入后院,穿过回廊,在穿过一个有假山的花园,进入一间厅堂。此时,早有两人候在厅堂。见牧凌风和杨峰近来,候在厅堂的两人立即单膝下跪道: “卑职参见百户大人。” 牧凌风从跪着的两人面前走过,在厅堂的正中坐下,右手搁在一张不大的方桌上,左手自然下垂。 “起来。” “谢大人!”跪着的两人寻常百姓衣着,年约三十上下,却是一身矫健魁梧。 “澎湖方向有什么最新消息?” “回大人的话,小的刚从澎湖过来,红夷近日加紧在澎湖修筑工事,大有长久据守之势,总兵俞咨皋率福建水师与红夷激战澎湖海域,折船5艘……” “,巡抚方面呢?” “回大人的话,新任福建巡抚南居益于昨日夜间拟写红夷窃据我澎湖,请求拨响逐夷的奏折,目前奏折八百里加急正向京师传递,估计已经到南直隶了。” “一有澎湖方向的消息,立即向我汇报!”牧凌风从贡院出来,一听到有澎湖的最新消息,立马就返回据点。听到密报后,牧凌风舒了一口气,天启看到南居益的奏折,要不了多久就会下旨给南居益了。牧凌风在意的不是与红夷的大战什么时候打,在意的是澎湖之战后,朝廷对台湾的处理。历史上明朝赢得澎湖之战后,收复了澎湖,但却并没有对台湾形式有效的管理,并且示意默认荷兰到大员(台湾)筑城。 希望自己的平夷策能够引起同考官的注意,“荐卷”给被主考官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牧凌风心里对自己说道,看来得找时间再去拜访自己的座师了。虽然牧凌风对自己第一、二场考试结果十分满意,中式的的关键因素也是取决于第一、二场考试成绩,但是自己依旧希望同为主考官的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能够看到第三场考试的答卷--平夷策。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真能吃 为了不引起注意,牧凌风在刘一刀和王影离开后不久,也离开了酒楼。牧凌风带着杨峰在福州府的大街上七拐八拐,好似乡下人进城,瞧着哪儿都新鲜! “卖馄钝嘞……” “面条,好吃的面条啰……” “上好的绸缎,上好的绸缎啊” 街面上人山人海,商贩的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牧凌风一听到前面摊位有人吆喝“馄饨”,肚子就不自觉地“咕噜”作响。牧凌风自出了贡院考场,倒还真是没有进食。 “走,我们吃碗馄饨去。” 牧凌风三步并作一步就朝着馄饨摊走去。卖馄钝的老板见有客人来,立刻叫自己的浑家招呼客人。 “两位客官,想要吃什么口味的馄饨,我们这儿的馄饨有猪肉馅儿的,白菜馅儿的,还有吓肉馅儿的……一共有十五种口味儿。” 老板娘向眼前的两位客官介绍起自己作的馄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牧凌风点了一碗猪肉馅儿的馄饨,杨峰则要了一碗虾肉馅儿的。 不多久,老板就用托盘端来两碗馄饨,并且撒上了葱花儿。杨峰见眼前的馄饨冒着腾腾热气,一撮葱花儿在碗里漂浮着,透过馄饨皮儿可以隐隐看见里面包着的雪白的虾肉。杨峰拿起桌上竹筒里的碗筷,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嘴边,张嘴轻轻一咬,汤汁儿便顺着筷子流了出来。馄饨入口留香,杨峰的味蕾被刺激的两眼瞪得发直。 “公……公……公子……” “啥?”牧凌风刚刚吃了一个馄饨,见杨峰吞吞吐吐,不禁向杨峰投来疑问的目光。 “好吃!”杨峰用舌尖儿将嘴里滚烫的半个馄饨左颠右簸地冷却了下来吞进了嘴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吞吞吐吐的话说清楚,牧凌风见杨峰憋了老半天竟然就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好气又好笑。 “好吃就多吃点。“ “老板再给他上六碗虾肉馅儿的馄饨!” “南山兄,吃馄饨也不叫上我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牧凌风抬头,见王子明,孙正才,林正番三人一前一后向着自己所在的馄饨摊儿走来,隔着老远,牧凌风就听见三人肚子发出的饥饿声音。三人同牧凌风两人围坐在一张只容得下四人就坐的方桌上。王子明三人见杨峰吃得狼吞虎咽,并且旁边还放了六碗馄饨,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桌上竹筒里的竹筷就一人一碗的吃了起来,嘴里不住地说出“好吃”“美味”之类的字儿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快哉。”王子明嘴里的馄饨尚未下咽,但似乎丝毫不影响自己一边吃着馄饨一边予以点评。 “南山兄不够道义,独自出来吃独食。”林正番显然对牧凌风的独食行径不满。 “南山兄,为了表示对你吃独食的谅解,今儿就你买单了,老板再上六碗!” “好嘞,马上就来!”老板见又点了六碗馄饨,高兴地合不拢嘴。 孙正才说话间就已经囫囵吞枣般吃完了一碗馄饨,正端起另一碗馄饨吃了起来。牧凌风见四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一种时光回转的感觉。想当年,自己也是和大学的室友在街上,也是这么一个不大的馄饨摊吃混沌,有说有笑的感觉恍若如梦。 “无妨,无妨。”诸位仁兄只要高兴,我牧南山买单便是!“有了牧凌风这句话,几人吃得是更欢了。 “老板,所有不同馅儿的馄饨再上一碗!”杨峰见牧凌风说自掏腰包,也不客气,吃完五晚馄饨的杨峰似乎并不过瘾,用手抹了抹嘴角的油汁儿,又叫老板将所有馅儿的馄饨再上一碗。牧凌风在四人的带动下,也顾不得什么体面,挽起袖口就开始狼狈地吃了起来,不多时,几人面前就堆积了几叠高得像小山一样的碗,路人纷纷侧目,有走出贡院考场的秀才生员见了面上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发出“有辱斯文,不屑为伍”的愤慨来。 “小姐,我们到了。”丫鬟对着抬轿的轿夫做了个停轿的手势,然后隔着轿子的幕帘对着坐轿的人谦卑地说道。 轿夫见丫鬟做了个停的手势,缓缓落轿。未及,轿子里走出一位梳着发辫,眉如春山,眼若秋水的绝色女子来,看样子年末。刚刚下轿的刘茵茵目光无意间与正在馄饨摊上的牧凌风等人相遇。王子明,林正番,孙正才三人脸上露出热情的眼色,向着林茵茵点头行礼,而牧凌风全然不知此时摊外的情况。林茵茵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在丫鬟的牵扶下,向着一栋华丽地楼宇走去,只见楼宇正上方高悬着一块写着“迎香阁”三个漆金大字的牌匾。 “小姐,听说牧公子也参加了秋闱。”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牧凌风,你究竟在何处?”林茵茵听到丫鬟提到了牧凌风,不禁心头一软,峨眉微蹙,脸上掠过一丝悲伤的神色。 “诸位客官可能还不知道,今天晚上是迎香阁的林茵茵梳拢的日子,全福州城有钱的达官贵人都铆足了劲儿,来争林茵茵的初夜呢”馄饨摊老板见王子明三人进入迎香阁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插话道。 “此话当真?”王子明正色道。 “老板不可胡言!”林正番拂了拂衣袖,一副准备百米冲刺的样子。 “当然,那还有假!”老板说着说着就来了兴致,“前些日子,迎香阁的老鸨就放出话来,谁要是在今晚的诗会上胜出,就赢得茵茵姑娘的梳拢权!” “怎么,你还有想法啊?”卖馄饨的女人见自己的男人说得兴高采烈,两眼放光,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起板凳就向自己的男人砸了过来。 “啊……”男人躲避不及,女人扔来的板凳正好撞在男人的脸上。一声痛呼之后,接着就是女人的捶打,和嚎啕声。 牧凌风等人见状,很快就达成了此地不宜久留的共识,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牧凌风赶紧从袖口中掏出银子放在桌上,向男人报以同情目光的同时,带领四人飞快地逃离了馄饨摊。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迎香阁(一) 走出馄饨摊不远,牧凌风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迎香阁,只见大门两侧有数位衣着华丽服饰的乐妓在门口对着往来的行人捎首弄姿,对过往的行人使着浑身解数。 牧凌风清楚地记得,当年燕王朱棣暨成祖发动靖难之变后,对忠于建文帝的文武旧臣大势诛杀,凡不愿意归顺的建文帝旧臣一律处斩,所有女眷发往教坊司为官妓。历史上不愿归顺朱棣的的文武大臣当中,礼部尚书陈迪和兵部尚书铁铉,其妻女被朱棣发往教坊司,充为官妓。一时间,世人争相嫖之,以睡尚书妻女为荣。 “南山兄,今儿晚上咱们也去迎香阁?我可听说这林茵茵倾其书画俱佳,尤其是弹得一手好琴。”王子明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甩开,一把纸扇可有可无地扇着。 “还是南京礼部尚书的女儿,想想都让人血脉喷张,若是林恒在世,见自己的女儿被人如此糟蹋,作何感想。”林正番虽对晚上迎香阁诗会兴致盎然,但是却对世人这种变态的欲望从心底里看不起,若是才子也罢,正所谓才子配佳人,若是那市井之徒,肥头大脑地暴发户,真恨不得一拳打死。” “当年,靖难之变……” “浩然兄慎言!”孙正才正要说当年朱棣大肆将不愿归顺的建文遗臣女眷发配教坊司的事,被牧凌风当即打断。、 “勿议国事。” 见牧凌风打断自己的话,孙正才一声叹息。 “我等读书之人,倘若眼睁睁地看见忠良之后被他人肆意蹂躏,若不有所作为,岂不枉读圣贤书?”林正番义愤填膺。 “南山兄,今晚上,我等若不去迎香阁护佑忠良之后,天理难容!”王子明大义凌然。 王子明,林正番,孙正才同时向着自己投来恳切的目光,等待着牧凌风开口。 牧凌风见三人眼神甚是热切,散发着一股股浩然之气,似有干架的态势。而护卫杨峰则是一脸漠然,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于自己来说,见到官宦子女被发往教坊司为妓的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诸位仁兄,打算如何护佑忠良之后?” …… 王子明三人被牧凌风问得不知所答。 “起码,也不能让那些卑贱之人践踏了茵茵姑娘。”林正番说道。 “我孙正才,同南山兄相比略输文采,所以,敢请南山兄出面,赢得今日诗会,我孙正愿出一千两替茵茵姑娘落籍。” “浩然兄如此,我王鸿远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我愿意奉上纹银一千两。” “我愿意出纹银一千五百两。”林正番也不落下风,喊出一千五百两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牧凌风见三人为了替林茵茵落籍,也算是下了血本,转眼间就凑了三千五百两银子出来,不禁感慨:自古文人多风流,然风流却是不下流。 “某愿一同前往。”对于拯救林茵茵,牧凌风也不怕身边的杨峰会将自己的行为密告京城,因为,杨峰早已成了自己的人,·跟随自己一年多的杨峰,渐渐地已经没有了当初锦衣卫那般冷血完全倒向了牧凌风。 三人见牧凌风答应,不禁面露笑容,向着牧凌风就是一拜。 “大家容我先思量一番,晚上我们迎香阁会面。”牧凌风告别王子明三人,向着入住的客栈走去。护卫跟在后面,待与王子明三人走远后,轻声对牧凌风道:“大人,属下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讲。”牧凌风似乎早已知道杨峰会问到自己为何答应王子明三人。 “属下斗胆,如果大人愿意,属下不日就将茵茵姑娘接出来,并且给茵茵姑娘落籍,只是……。”杨峰低着头,用余光瞅着牧凌风,看着牧凌风的反应。 “讲。” “只是,恐怕会伤了屠凝姑娘的心。”杨峰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触碰了牧凌风的逆鳞。 “茵茵姑娘,救自然要救,但是救得要不留痕迹。今晚诗会,本公子自然独占鳌头,赢得茵茵姑娘的梳拢权。茵茵姑娘落籍之事秘密办理,屠姑娘那里,我会解释清楚。”说完,牧凌风大步向着入住的客栈走去,杨峰则并没有跟着,而是转身消失在了往来的行人当中,不见了踪影。 夜晚的东关街犹如白昼,灯火辉煌。但在今晚,全城的焦点都汇集到了一个地方:迎香阁。大批参加完秋闱的秀才生员以及举人老爷,甚至官宦人家几乎都到了迎香阁,为争抢迎香阁日后的头牌,犯官原南京礼部尚书林恒的女儿林茵茵的梳拢权摩肩擦掌。 “闪开,闪开……找死啊”见五六名凶神恶煞的家丁护卫者一个年约二十出头,手持折扇,身穿儒服的中年男子向着迎香阁走来。 “哎哟,打人啦”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因为让路不及时,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丁一拳抡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脚踹在身上,小贩扎在草垛上的冰糖葫芦散落一地,人也飞了出去,直到撞到一棵老树身上才停了下来。 “敢挡小爷的路,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爹是谁?我爹是福建按察使李刚!来啊,给我打!” 家丁见主子下令,当即对着小贩一阵拳打脚踢,痛的小贩哎哟不停。 “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小贩跪地求饶道。 “要是爷今儿晚上睡不到林茵茵,小爷回来打断你的狗腿!” “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小贩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直到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恶棍离开进了迎香阁。 “小哥,敢问刚才都是些什么人?“牧凌风对旁边一个卖元宵的小贩问道。 “您还不知道吧,那位爷是咱福建按察使李刚李大人的公子李恳。” “什么,李刚,他爸是李刚?”牧凌风听到卖元宵的小贩说道打人的那纨绔子弟的老爸是李刚,差点儿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公子认识按察使李大人?” “不认识,当然不认识。” “李恳他爹是李刚,因为这层关系,没人敢招惹他,一顿打都是轻的,没把腿给打断就算好的了。哎。”小贩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迎香阁(二) “南山兄。” “鸿远兄,静行兄,浩然兄。”牧凌风正要进迎香阁,却听见身后有人叫着自己,忙转过身来,却是王子明,林正番,孙正才三人走了过来。三人皆换了一身儒服,头戴四方巾,可谓玉树凌风,风度翩翩。王子明习惯性地摇着折扇,道:南山兄,可有把握?” “哈哈哈哈……”牧凌风笑而不语,也不顾王子明等人,径直向迎香阁里面走去。王子明三人跟在牧凌风身后,也进了迎香阁。 迎香阁内,歌台舞榭,画栋朱帘,乐妓腰若细柳,气若幽兰,逢人就是颔首一笑,明艳动人。牧凌风四人在龟公的引领下于大厅一处偏桌落座,距离厅内的舞台约有十丈远。而距离舞台最近的位置,自然早早地被有钱的官宦大户人家公子给抢先了去。 “几位爷先坐着,诗会马上就要开始啰!”龟公拍了拍手掌,只见有两名乐妓上前,一人手拿玳瑁圆盘,圆盘内置水晶酒壶盛满紫府琼浆,四只酒杯晶莹剔透。一人用方形托盘端来两三碟下酒小菜。两名乐妓在牧凌风等人面前福着身子,细看,却是鼻如玉葱,脸若银盘,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诱人。 “公子,请慢用。”两名乐妓娇嗔着,眼里泛着秋波,福了福身后就步态轻盈地转身离开了。 此时的迎香阁一片莺歌燕舞,尽是丝竹管弦之声。乐声停,只见一名浓妆艳抹,身穿皂衫,头戴角巾的老鸨登上舞台。 “咳咳。”老鸨清了清嗓子,“各位爷,各位公子,今儿是咱迎香阁林茵茵梳拢的大喜日子,大家知道,咱茵茵姑娘是谁?那可是南京礼部尚书林恒的掌上明珠啊,那身子可娇贵着呢,咱茵茵姑娘没有成鱼落雁之姿,也有闭月羞花之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呀吹得一口好箫……” “小爷我就是冲着她是尚书之女来的,赶紧地,别啰嗦!耽误小爷睡尚书女,小爷今儿连你也一同睡老!哈哈哈哈!”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迎香阁前打小贩的李恳。对于李恳这样的纨绔子弟来说,光尚书之女的噱头就让他血脉喷张,更不用说享用那破瓜之乐。 厅内响起一片哈哈大笑声,想不到竟然有人好这口,连老鸨也不放过。 “哟,这位爷,瞧您说的什么话,王春花能得对的上爷的眼,那是我的福分,我可是多年没被男人碰过了,不是妾身不想,就怕小爷您身子经不住妾身折腾啊,呵呵……”老鸨用丝巾掩面,一左一右两颗黑痣在脸上格外显眼,一脸娇羞地摇晃着屁股。 “谁他妈想和你睡了……恶心死小爷了。” “哈哈哈哈……”周围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这老鸨也真是风趣得很,荤段子讲起来让人不要不要的。 李恳哪里有对老鸨有那性趣,见老鸨那脸上两颗黑痣就没了意思,“赶紧的说怎么个比试法?” “咱们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谁作出的诗词拔得头筹,今晚谁就给尚书女林茵茵破瓜。本次诗会,凡参加者每人缴纳五百两纹银作为诚金……诸位爷,赶紧报名吧,诗会名额有限,茵茵姑娘可是刚刚沐浴更衣,等着您呢。”老鸨说着,又使出了自己的招牌动作丝巾掩面,左右摇晃着肥大的屁股。 老鸨一边说着诗会规则,一边和台下的众人热呼,手上一张丝质手绢被老鸨捏着一角拂来拂去,和台下众人打情骂俏着。不多时就有三十人交了银子,而王子明三人同牧凌风相比,自知不及,都选择性地退出,推举牧凌风参加。牧凌风心道:没想到这老鸨还有些手段,转眼间就有三十人交了银子,一眨眼儿功夫就有一万五千两的入账。 按照缴纳诚金的人数,不多久就有小厮在大厅单独清出一块地方来,备好了三十余张方桌,桌上笔墨纸砚依次摆好,每张方桌前侍立一名乐妓伺候着。 “姐姐,姐姐……”噔噔蹬蹬,一阵急促的上楼声将林茵茵惊的花容失色。 “姐姐,我看见,我看见……”丫鬟站在林茵茵面前,用手抚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儿。 “你看见什么了?”林茵茵见丫鬟吞吞吐吐,喘着气儿上气不接下气。 “就是你团扇上面,团扇上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牧南山,牧公子……”丫鬟终于把看见了谁说明白。 “你可看清楚了?”林茵茵一听,脸上泛起潮红,有些不敢相信丫鬟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如有半句假话,叫西儿不得……” “不要。”林茵茵当即用手轻捂丫鬟的嘴,“自我八岁进入迎香阁以来,我就把你当做妹妹相待,姐姐又怎会不相信妹妹。” 丫鬟见姐姐怜惜自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当年,自己进入迎香阁,只有姐姐待见与我,常常分些吃食,不曾饿着冷着,受人欺负,要不是姐姐将自己从妈妈那里要了去,保不准现在已经……定然不会有今日这舒适的日子。 “姐姐,你可知道牧公子是和相貌?” “是何相貌?快说与姐姐知道。” “说可以,不过姐姐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丫鬟嘟着嘴,对着林茵茵撒娇道。 “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百个千个姐姐都答应。” “当真?” “姐姐说话,哪有食言的时候?” “那我就不客气了。”丫头嘴角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今晚,将牧公子让与妹妹。” “想得美,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姐姐抢,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林茵茵将丫鬟一个熊抱,手向丫鬟的夹肢窝申去,丫鬟触不及防,被挠的连连求饶。 “姐姐,西儿不敢了,姐姐饶命,姐姐饶命……” 三十张方桌呈一字型排开,每张方桌前均有一名妩媚的乐妓侍立。牧凌风等三十名交了诚金的“参赛者”各自站在方桌前,等待舞台上花魁抽出今晚比赛的题目。 未及,花魁慕容雪登台,随后,一名乐妓托着一张红木圆盘走上舞台,将放有十个锦囊的圆盘呈到花魁慕容雪面前。慕容雪从中任意抽出了一个锦囊打开。 “今日竞赛的题目为“怨”,以“怨为题在一炷香内作诗或词一首。”慕容雪念完题后,舞台前面一根细小的檀香就被小厮点燃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迎香阁(三) “李恳听到慕容雪念完题目,当即就从身旁侍候的乐妓手中接过笔,同时不忘在乐妓圆润的臀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嗯……”乐妓娇嗔了一声,听得李恳骨头都快酥了。 “待小爷今晚睡了尚书女,改日再来收拾你,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李恳提笔,将笔尖儿用嘴咬了咬,将斜出的山羊毛清理了,蘸了蘸墨,开始下笔。 王子明三人给牧凌风交了诚金,望着牧凌风,眼里充满了期待。五百两,也就只有王子明三人这样的富家子弟使得出,光靠家里几十亩上好的水田一年的收成无论如何是拿不出来的。尽管自己成为了锦衣卫在福建地区的实际掌权者,有不少的银子,但却是不能露了身份。 牧凌风在王子明、林正番,孙正才三人的注目中走到一章方桌前,桌前侍立的乐妓踱步过来,替牧凌风磨墨。牧凌风在脑海里迅速地搜索着清代以来所有与怨有关的诗词。说道怨,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得过李清照和柳三变了,只可以二人早已扬名五百余年,将他们的词搬来定然使不得,究竟该借鉴后世哪位大师的名作?《红楼梦》里面到时有不少,可是自己哪里记得住?穿越重生也不是超强大脑百科全书啊,再说自己哪里直到自己会有穿越重生的一天。对了,纳兰性德,怎么把“国初第一词手”纳兰容若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柬友》给忘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是当今不少小资白领的qq签名。 此时,乐妓已经将墨研好。 这首词,若不以酒助之,岂不少了那分哀怨凄婉,屈曲缠绵,“烦请姑娘取一壶酒来。” “是。”身旁的乐妓对着牧凌风微微地一福身,眼帘下一双秋波脉脉含情,让人顿时有一种怜香惜玉之感。怪不得李恳忍不住对着侍立在侧的乐妓伸出了咸猪手。 片刻之后,乐妓携酒壶并一只夜光杯而来。乐妓将夜光酒杯斟满,牧凌风取了乐妓手中的酒杯,“姑娘,待会儿我将词吟颂出来,你执笔书写可好?” “奴家蒲柳之姿,能得公子抬爱,虽死无憾。”乐妓颔首低眉,旋即就将笔架上的毛笔执起,蘸了蘸墨。 “哈哈哈哈,我牧凌风甚幸。” 牧凌风?眼前的公子就是作出那“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牧南山?乐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朱唇微张,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说出。 牧凌风左手执壶,右手举杯,三声大笑,仰起脖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快哉!”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牧凌风吟了一句,随即又将手中夜光酒杯斟满,向前走了两步。 乐妓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当即将牧凌风的吟诵出的词句誊写在宣纸上。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此时,迎香阁的大厅内,不少人都朝着牧凌风看了过来,静静地听着,听着牧凌风将这哀怨凄婉的词慢慢吟诵,厅内静静地,静得可以听见无数的心跳动的声音。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牧凌风再次将酒杯斟满,眼神之中是说不尽的复杂情愫。乐妓朝着牧凌风望了一望,眼眶湿润,像个梨花带雨般哭过的泪人儿。 “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公子……”乐妓收笔,情难自持。 “牧凌风果然了得。”王子明站在一旁,摇着手中的纸扇,将牧凌风三个字说得字正腔圆,格外洪亮。 “什么,你说作出这“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是大才子牧凌风?”王子明将牧凌风的名字说出,迎香阁的大厅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南山兄文采了得,我林正番不及也。” “南山兄,好一个“人生若只如初见”,道不尽的屈曲缠绵,说不完的辗转悱恻,可谓用情至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与“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可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也只有牧南山能够做出如此佳作来。” 牧凌风如被众星拱月般,此时,尚未做完诗词的文人世子一听牧凌风在此,并且作出了“人生若只如初见“这般绝世凄婉之词,纷纷放弃了继续作答的勇气,自觉地弃权了。 “姐姐,姐姐……”丫鬟再次跌跌撞撞地从楼下跑了上来,一进林茵茵的房间就开始喘气。 “姐姐,不好啦。”丫鬟被牧凌风所作的“人生若只如初见”折服得五体投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向姐姐说出刚才自己在廊上看到牧凌风饮酒作词的洒脱以及众人对牧凌风所作词的赞叹。 林茵茵听到丫鬟大声说“不好”以为诗会结果已出,而拔得头筹的并不是牧南山一般,不经意间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或许,这就是命吧。林茵茵突然有一种身世浮沉雨打萍,身不由命的凄凉之感。 “姐姐,牧凌风所作之词,当属今晚之最,我念与姐姐便知。”丫鬟缓了缓气儿,随即将牧凌风所作之词念了出来,林茵茵走到书案后,张开宣纸,磨了漆烟墨,执起笔架上的狼毫,蘸了蘸墨,只见林茵茵运笔如飞,如行云流水一般将牧凌风所作之词誊写在了纸上。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人生若只如初见……薄幸郎,当日愿”。 “姐姐……”丫鬟轻唤了一声。 “姐姐,今夜如愿……”说着,丫鬟脸上泛起红晕,林茵茵用手将手中的绸绢在手指上不停地绕着,仿佛分离的恋人即将见到情郎一般期待、忐忑。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即逝。老鸨再次走上台来,清了清嗓子道:“一炷香的时间已到,目前已收到诗词一共九首,……本次诗会拔得头筹的是……”老鸨故意停顿。 “拔得头筹的是……牧凌风牧公子!”,老鸨谄媚地笑道,“牧公子,咱茵茵姑娘乃是当年南京礼部尚书林恒的掌上明珠,说起来还管着咱们呢。正经儿官宦人家出生,身子娇嫩,如有侍候不周到的,您呀可要怜惜着,疼着,爱着,茵茵姑娘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儿,定公子的恩情牢记心里,定当尽心服侍,任由公子您征跶,让公子您呀舒舒服服的……奴家在此替茵茵姑娘先谢过公子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迎香阁(四) “公子,请跟着奴家来吧。”老鸨用丝巾掩面,摇着屁股。 “慢着……尚书女,小爷我是睡定了。”李恳见老鸨要领牧凌风去那茵茵姑娘的香阁,当即走了出来,身后五六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护在身后。 “老鸨,你去打听打听,我李恳是何人?”李恳昂着头,一脸的傲慢和不屑。 “李恳?福建按察使李刚李大人的公子?” “什么,按察使李刚!” 一听到李恳,当即就有人后退三步。李恳仗着老爸是按察使,在福建可以说是螃蟹走路横行霸道,世人敢怒不敢言,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奈何不得。 对于李恳这大名,老鸨这久经风月场的人又岂能不知,岂能不晓,看到李恳这是要用强的架势也是惊得一身冷汗出来,倘若就此让李恳如意,迎香阁今儿后的生意那是没法做了,倘若拂了那李恳,迎香阁今后恐怕也是别想安安稳稳地做生意了。 “哟,原来是李大人家的公子,奴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之处奴家给您赔个不是。”听到老鸨对自己曲意逢迎,李恳脸上的愠怒倒是减了三分。 “小爷,您也知道,咱迎香阁在这福州府也是名声在外,响当当的,靠的就是信誉二字,倘若今儿奴家从了小爷您的意愿,那迎香阁就失信于人了,从今儿往后谁还愿意到咱迎香阁来消遣。”老鸨说得不卑不亢。 “如是小爷看得起奴家,今儿晚上奴家就舍命陪公子,任由公子您……呵呵呵呵”老鸨开始插科打诨起来。 “你个黄脸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姿色,老牛吃嫩草,还想占老子便宜,没门儿,今儿小爷就把话撂这儿了,今晚茵茵姑娘,甭管你同意不同意,小爷我是同意也得睡不同意也得睡!”李恳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 “在下牧凌风,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牧凌风上前对着李恳拱手道。 “本公子凭什么要和你借步说话?” 牧凌风见李恳没有丝毫合作的意思,心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儿本公子就替你老子好好管教管教你。牧凌风回身,对着老鸨说道: “烦请妈妈前面引路。”牧凌风对着老鸨拱了拱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鸨在前,牧凌风在后,就往阁楼走去。 “站住!”李恳大着嗓门儿对着牧凌风说道。 “看来,今儿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甭怪小爷不客气了,上……” 见主子下令,李恳带来的四五名身材魁梧的家丁便涌了上去,朝着牧凌风挥拳而来。 牧凌风刚跟着老鸨迈出几步,从人群中就跟出两名下人装扮的男子紧贴在牧凌风身后,将牧凌风紧紧地护在身前。见那二人,正是脸上有块刀疤一把绣春刀使得又快又狠的刘一刀和擅长刺杀和侦察的王影。 王影和刘一刀对于身后的四五个小罗罗怎看在眼里。一个拳头正要打在刘一刀后背,只见刘一刀一伸左手就将家丁打过来的拳头紧紧握着,“咔擦”一声,无根手指瞬间骨折了。刹那间,一声声骨骼断裂的闷响,回荡在大厅之中,四五名身材魁梧的家丁转眼睛就已经匍地不起,痛的面目扭曲,不住地鬼哭狼嚎着。 “呀呵,身手不错啊,有本事打我呀,来呀打我呀……”李恳仗着自己的爹是按察使料定眼前的二人不敢对自己动手,极尽挑衅之能。 “啊……” 刘一刀见李恳嘚瑟着,一个巴掌打过去,烙铁一般打在李恳的脸上,打得李恳口吐鲜血,一颗带着血与口水的牙齿从牧凌风口中飞了出来。王影则提起一脚踹在李恳的下身,李恳发出一声哀鸣后便跪倒在地动弹不得,一滩鲜红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李恳的裆部。 “我的命根……”李恳痛得声音嘶哑,嘴里不停地哀嚎。 “打得好,打得到。” “狠狠地揍这狗仗人势的东西。” “打,狠狠打……” 王子明、林正番和孙正才三人早已是憋了一口气,对着李恳及一众家丁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也不管他是哪按察使之子还是皇亲国戚,不狠狠地教训这等人渣,岂能平了心中这口恶气。在王子明三人的带动下,李恳和家丁便成了众矢之的。 厅内,众儒生也是义愤填膺,见李恳等人被收拾忍不住大声叫好起来,而迎香阁内众乐妓则被吓得花容失色,一脸的惊惶,在厅内来回奔跑着不知所措。 “何人在此寻衅滋事?统统给我拿下!” 声音从迎香阁门外传来,二十几名身穿按察使司衙门服饰的衙役将迎香阁大厅包围了起来。李恳见是爹爹衙门里来人,泄气的李恳和一众家丁的气焰一下子就嚣张起来。 “从来都是只有爷揍人,还从来没有人敢对爷动手,今儿小爷让你尝尝厉害,给我打!” 李恳在两名家丁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当即就是对刚才踢自己的人一个耳光打过去,打的那人两颗门牙带血飞出老远。 “还有他,他……跟小爷狠狠地揍,弄死了有我爹顶着!” 真是坑爹赤裸裸地坑爹。牧凌风见李恳在按察使衙门衙役的助势下,气焰嚣张到了极致,还不忘将自己老爹的名号给响亮亮地抬了出来。 “锦衣卫拿人,阻挡着死!” 一听见锦衣卫拿人,众人如鸟兽散般地让出一条路,生怕被捉拿了去体验那十八般酷刑。只见六名身着飞鱼服,斜跨绣春刀的锦衣校尉在一名小旗的带领下如一阵风一般地冲进了迎香阁然后分列两侧。 “福建按察使李刚贪赃枉法,其子李恳及家丁等带走调查!”锦衣卫校尉当众宣读了按察使李刚贪赃枉法,要将李恳及家丁人等带走调查的命令后,迎香阁响起一片叫好声,李恳及几名家丁就被锦衣卫五花大绑地押了出去。而王子明三人显然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的事件中反应过来,情势急转之快,简直出乎预料。 老鸨哪里经历过这架势,见锦衣卫进来,原本以为迎香阁就大祸临头了,被吓得身子哆嗦,三十六颗牙齿上下打架,见锦衣卫带走了李恳等人候,按察使衙门衙役也散了去,这才回想起自己要领牧凌风去林茵茵香阁来着。 牧凌风被迎香阁一干人等前迎后接地引到了林茵茵所在的阁楼,而就在牧凌风进阁楼之前,厅内所发生的一切早已有人传给了林茵茵知晓,除了锦衣卫进来之后的事情没有来得及传进去。 “咚咚咚,茵茵……”听见妈妈的敲门声,林茵茵抓起一把女红用的剪刀护在胸前,以为是妈妈带着那纨绔子弟来,当即做好了“以死殉情”的打算。 “姐姐,你若为牧公子殉情,西儿也无颜面苟活于世,西儿愿同姐姐一起……”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迎香阁(五) 牧凌风见屋内久久没有响动,飞起一脚就将门给踹得粉碎,一时间木屑飞溅,散落一地。 “啊!”林茵茵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吓得连连后退,趁着林茵茵惊愕的瞬间牧凌风飞身将其手中的剪刀夺了下来。 “姑娘,在下……” 牧凌风正准备拱手自报家门,不料林茵茵就又往窗户的方向跑过去。牧凌风又一个箭步冲上去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将林茵茵纤柔的腰身死死抱住,林茵茵挣扎着,但是没有丝毫作用,不但没有挣扎开来反而被抱得更紧。在将林茵茵收紧的刹那间,牧凌风感觉触电一般,尤其是林茵茵那胸前微微隆起的两团雪白若隐若现地在牧凌风眼前晃荡着,加上手指触碰到那如细柳般纤柔的腰身和吹弹可破的肌肤散发出来的阵阵体香,牧凌风一下子就口干舌燥起来,涌起一股原始的冲动,小弟弟也有些不受控制地伸出了脖子。 “啊……”林茵茵感觉自己身前被眼前这个身穿儒衣的衣冠禽兽顶了一下,也不问缘由,“啪”的一声就甩给了牧凌风一个响亮的巴掌,纤细的五根手指在牧凌风脸上留下了鲜红的烙印。 “公子……”刘一刀和王影见自己的长官被打,脸上露出一丝愠色。牧凌风见林茵茵要死要活地阵仗哪里还敢放开,任凭林茵茵发疯般地在自己身上捶打着,林茵茵这一发疯的举动反倒是让小弟弟没了脾气。 “你个流……” “茵茵……”老鸨见如此举动,也被吓得不轻,经历了大厅里的事,老鸨隐约察觉眼前这牧凌风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书生,而是掌握着他人生杀大权的厉害人物,不是自己这等乐户贱民能够得罪得起的,当即对林茵茵呵斥着。 “小姐,他就是牧公子!”林茵茵“流“氓”字尚要出口,丫鬟西儿告知自己身前顶了自己,并且被自己甩了一记响亮耳光的猥琐变态“流氓”竟是牧凌风时,林茵茵瞬间停止了挣扎,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泛起一片红晕来。 见林茵茵不在寻死腻活的挣扎和折腾,牧凌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奴家误以为公子是李恳那恶人,因而下此毒手……掌掴了公子……奴家……任凭公子责罚。” 牧凌风哪敢责罚林茵茵,况且是自己先起了淫念轻浮了她,首先要责罚的应当是自己才是。牧凌风向林茵茵投以歉意的目光,林茵茵将头撇向一边,似乎不好意思和牧凌风两目相对,好像初次谈恋爱的姑娘第一次被儿郎亲吻了一般羞涩。 不等牧凌风亲自出面,王影和刘一刀二人就将要带走林茵茵的事向老鸨做了交代,并且告知老鸨,南京礼部同意林茵茵落籍的公文很快就会到达。 想到自己靠着的就是今晚要替自己梳拢的大才子牧凌风,这对林茵茵可以说是最大的惊喜了,得知牧凌风要替自己落籍后,林茵茵再次将头埋入牧凌风的胸口,一双纤细的手臂将牧凌风紧紧抱着如恋人一般。丫鬟西儿和刘一刀、王影见此情景,也知趣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一左一右得在远处守着不让人前来打扰。 “贱妾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子答应。” “茵茵姑娘但讲无妨。” “贱妾希望能够带着西儿……共同服侍公子……”林茵茵一下子跪倒在地,满脸潮红,尽管知道自己的命就是极尽所能地取悦、迎合男人,但是对于尚未梳拢的自己来说,还是难以启齿,但是为了西儿,也顾不得礼义廉耻,眼睛里全是乞求的目光,渴望牧凌风答应自己这个无异于奢望的非分之想。 “茵茵姑娘……”牧凌风见林茵茵跪在地上,顺势就要将她扶起。 “公子若是不答应,贱妾就不起来……”林茵茵哭的梨花带雨。 “如姑娘所愿。”牧凌风这辈子何曾被女人如此央求过,况且眼前还是一个精通琴棋书画、气质谈吐不俗,性格甚至有些刚烈的俏女子。牧凌风感慨:就让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贱奴替西儿谢过落籍之恩,今儿起茵茵就是公子的人儿了,茵茵定当尽心服侍公子。” “茵茵姑娘严重了,姑娘乃是忠良之后,我牧南山怎做得出这乘人之危的事情来。明儿我就安排人将你和西儿接出迎香阁居住。” 说完,牧凌风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公子莫非是嫌奴家不是清白之身,故而离开,倘若公子离开,我林茵茵今后有何脸面苟活于世上?” 见牧凌风要离开,林茵茵便要宽衣解带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 “茵茵姑娘!”牧凌风知道今儿要是不给个说法,怕是伤了林姑娘的心。 “其实,今天在迎香阁外的馄饨摊上,见到茵茵姑娘的那一刻就已经对姑娘有意了,因此牧南山才决定参加今晚的诗会。无奈……”听到自己的意中人本就对自己有意,林茵茵的脸上才算是露出几分欣喜的表情。正所谓郎情妾意又怎能不让人高兴呢。 “无奈什么?”林茵茵见牧凌风并不想得到自己的身子不是因为嫌弃自己出生青楼地位卑贱,而是另有隐情,当即追缘由。 “三年前,我不小心跌落山崖,自此昏睡了三年不曾醒来。在去年也就是我昏睡的第三年,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将自己押到阎王爷跟前,阎王爷翻了翻生死簿,说道:“牧凌风,你阳寿未尽,本阎王可以放你回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牧凌风故意顿了顿,见林茵茵被自己的编出来的故事深信不疑,接着说道。 “不过,阎王爷叫我两年内不得与女子有肌肤之亲,不然的话……” “不然什么……” “不然……不然立即遣黑白无常将我魂魄捉了去,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牧凌风低下头,一声叹息,一副悲哀的神色,表情痛苦至极,表情语言动作堪比奥斯卡影帝。 “妾身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妾身会等着公子期满的那天……呜……呜……”林茵茵见牧凌风之所以不与自己有肌肤之亲,是因为和阎王爷有了生死约,要是自己一意坚持,就险些酿出祸来误了公子性命,不禁暗暗自责,啜泣着。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当为解元 午夜的贡院,依旧灯火通明。聚奎堂内,五名同考官按照抽签顺序,在各自的阅卷房内批阅着内帘官员送来的考生试卷。刚刚结束了第三场考试的考生试卷经过内帘官员编列、装订、弥封、誊录、校对等程序,正按照一百份试卷一批的标准不断地送往外帘官也就是同考官处批阅。 阅卷房内,李同考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连续打了几个哈欠,疲惫至极,一脸倦容。想到自己身负“明经取仕,为国求贤”的重任,当即又如打了狗血一般投入到“为国求贤”的伟大光辉事业当中。对于已经完成了第一场和第二场考试阅卷的李同考来说,第三场考试试卷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认真和较真儿,第三场试卷只要不出原则性的错误就行了,仅作为参考而已。综合第一场、第二场考试结果,考生试卷是落还是荐就已经见分晓。 “大员,险要之地也。若于此设将屯兵,筑城置营,且耕且守,据海洋之要拓,断诸夷之往来,则尤为长驾远驭之策。有田可耕、有兵可守、虽有寇至、可以无虞。暹罗吕宋琉球日本必经之地,保东南沿岸之贸易,而东南门户,益以扃密矣,此一方千百年长久之利也。” 没错,李同考评阅的正是牧凌风第三场考试的试卷。 “嗯,考生这道平夷策可谓切中时弊,是不可多得的好卷,然……”李同考看到牧凌风所答的平夷策,面露赞扬之色。 “然何?” 主考官之一的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正在聚奎堂各阅卷房之间寻阅着,走到李同考所在的阅卷房外,听到李同考对手中考生的答卷甚是欣赏,便走进李考官的阅卷房,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份试卷让李同考如此纠结。 “王大人。”见主考官王靖过来,李同考放下手中的试卷,躬身拱手行礼。 互相见礼后,李同考说出了刚才阅卷的情况。 “下官手中有一卷,难以取舍。” “哦,是何卷,拿与本官看看。”王靖见李同考对一考生试卷难以取舍,当即让李同考将试卷递过来。 “屯兵大员,设府置县,师夷长技以制夷……”王靖见牧凌风所答平夷策,终于明白李同考难以取舍的纠结了。王靖叫来书吏,道:“将此卷考生一、二场试卷取来。” “是,大人!”书吏躬身领命而去,不等片刻,牧凌风的一、二场考试试卷便由书吏呈送到了王靖的手上。王靖翻阅着牧凌风一、二场考试试卷,点了点头,好卷,好卷! “李同考,此卷当为解元!” 李同考从王靖手中接过牧凌风的一、二场考卷,也翻阅了起来,同样地连声赞叹“好卷,好卷”。 “李大人以为何?”王靖见李同考也是甚为欣喜,不禁有些自鸣得意起来,捋着山羊胡须好不舒坦。 “大人,好卷,实乃人才也,然……”李同考面露焦虑之色。 “本官将择日奏与圣上,请求圣上屯兵大员,设府置县,以夷制夷……!”王靖明白李同考的焦虑。若是点了此卷为解元,恐阉党借题发挥。屯田大员,设府置县……所需人力物力财力尚未可知,如今国库捉襟见肘,恐怕上了折子之后也会被皇上留中不发。 房门外,同为主考的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李士轩刚从别处阅卷房出来,听见李同考的阅卷房甚是热闹,正准备进去,却听见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言语甚是激昂,当即驻足在门外。 “我等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此卷既是贤者所作,我等若是不取,岂不是辜负了浩荡皇恩。阉党虽然嚣张,但已是强弩之末罢了,有何惧之?”兵部武选清吏司王靖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下官愚钝,险些为朝廷埋没了人才。本官愿同大人联名上书,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仗节执言!”李同考被王主考不畏权势的凛然正气所折服,很快便和王靖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好!李大人,等到张榜之后,我等就联名上折子。”王主考见李同考附议,顿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触来,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知我者彼此也。 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同考沧州府推官李季竟然背地里侮辱干爹,为了一篇考生的策问还要联名上折子请求圣上屯兵大员,设府置县,还什么以夷制夷……呵,我看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和沧州府推官李季是活得不舒坦了。竟然活得不舒坦,我就让干爹成全你们吧,“呵呵”,李士轩冷哼了一声,转身向他处而去。 经过连日来的加班加点,贡院阅卷也接近尾声。主考官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李士轩、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从同考官的荐卷中再次校阅,最终确定了此次秋闱的解元,亚元等共计七十名正榜中式考生以及十五名副榜考生。 次日破晓,福州城内不少差役就不停地忙活起来,从贡院到巡抚衙门,一路张灯结彩。 牧凌风坐在入住的客栈,正在和贴身护卫杨峰一起享用着早饭。原本牧凌风和杨峰想清静地吃个早饭,但是今天显然是不行的了。一大早,不少入住客栈的考生就开始起床,换上生员服,对着贡院的方向开始烧香跪拜,有的考生一脸倦容,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激动地一夜未眠,有的眉头紧锁,如十五个吊桶打水紧张得七上八下的。而牧凌风却是淡定,一脸的淡定,就好像考试结果与自己无关一样。 “公子,按照您的吩咐,已将茵茵姑娘和丫鬟西儿安排妥当。”杨峰向牧凌风汇报着。 “捷报!捷报!” 一名衙役的报喜声将客栈众考生紧绷的神经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除了牧凌风外,所有人都向着客栈门口的方向张望着。可是,报喜的衙役只是从客栈经过,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向前小跑着。 “捷报……恭喜延平府贺知章老爷高中正榜五十名!” “捷报……恭喜建宁府王志轩老爷高中正榜六十名!” 转眼间,客栈接连有两名衙役冲了进来,高着嗓门儿报捷。一时间,中举的生员被众人团团围住,“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中举的考生从怀里掏出早早准备好的喜钱给报喜的衙役,衙役领了喜钱,躬身道:“谢大老爷赏赐!” 陆陆续续,客栈又有两位生员中举,直到已时,衙役的报喜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下来,应该是解元的喜报了吧?”有生员说道。 所有人都等待中,等待解元花落谁家。 “南山兄。” 牧凌风见王子明三人走了进来,一脸的喜气,看样子定是中式了。 “恭喜三位仁兄高中桂啊。”牧凌风率先开口道。 “静远高中桂榜二十五名,浩然喜中桂榜四十名……”王子明停顿着,将手中的折扇“啪”地甩开,摇着。 “鸿远不才,高中桂榜二十名!” “厉害啊。都中了!” “南山兄如何?”王子明问道。 一阵马蹄声响,有衙役高声唱报: “捷报……恭喜福州府牧凌风老爷高中乡试解元!” “恭喜福州府牧凌风老爷高中乡试解元!”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放榜次日,巡抚南居益在蓬莱阁举行鹿鸣宴,宴请内外帘官员及新进举人。 如果说迎香阁是“傍柳随花,偎香倚玉”的圣地的话,蓬莱阁则是饕餮盛宴的代名词。蟠龙菜、烹河豚、酒糟蚶、带冻姜醋鱼、水母烩、炙鸭、一捻珍等宫廷名菜一一被侍女呈了上来。作为本届乡试解元,牧凌风自然和巡抚南居益,主考官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李士轩、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布政使董直、福建学政宋浩等人居上座。由于按察使李刚已被缉拿,原本有着按察使一席之地的鹿鸣宴自然缺席。 蓬莱阁大厅内,各新进举人按照桂榜名次分列主宾席左右。王子明,林正番,孙正才三人也按照名次依次落座,而牧凌风因为是本届秋闱解元,则受邀坐在了主宾席,与巡抚南居益,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林世轩、提督学政宋浩、布政使董直以及几名同考官同列一桌。牧凌风尽管受邀落座,但是身份地位却是最低者,坐在下首位置,与上首位的南居益,林世轩和王靖相对,而自己的座师福建学政宋浩则与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相邻而坐。 “当……”的一声锣响,宴厅内一身穿宽袖大衣,头戴假面胡须,左手持砚,右手握朱笔的魁星在数名同样身穿宽袖大衣,头戴假面的书吏的簇拥下闪亮登场。魁星登场后,锣声“当当当”地响个不停。牧凌风见众人尤其是新进举人一脸陶醉和享受地看着魁星一左一右地跳着,有一种全身鸡皮疙瘩的感觉。这魁星和后世影视剧中阎王爷左手拿生死簿,右手握朱笔掌管人间凡人生死的形象差不了多远,唯一不同的是左手持生死簿换成了墨砚,而跳着的魁星舞后后世的跳“萨满”差不了多远。在一阵左跳右蹦之后,“魁星”将案几上的状元帽拿起,用朱笔在状元帽上做书写状,意为“点状元”…… 舞毕。福建巡抚南居益举起酒杯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道:“今兹举行乡饮酒,非专为饮食而已,凡我长幼,各相劝勉,忠于国,孝于亲,内睦于闺门,外比于乡党,胥训告,胥教诲,毋或愆堕,以忝所生……”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提督学政宋浩领吟《鹿鸣》诗,每吟一句,新科举人则复吟之。对于第一次体会鹿鸣宴的牧凌风来说,算是弥补了自己后世鹿鸣宴的知识空白。 作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南居益举杯向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林世轩、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等人一一敬酒,不停地说着场面话,不多时,两位主考就被南居益恭维得有些飘飘然。布政使董直、提督学政宋浩等也是上行下效,对着两位郎中一番阿臾。 对于自己亲点的解元,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不时地端详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解元牧凌风,打量着这位写出平夷策的新科解元到底是何许人也。 王靖对自己的注意又岂能逃得过牧凌风的眼睛,见王靖对牧凌风似有欣赏之色,宋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今日鹿鸣宴,怎少得了诗词助兴?”提督学政宋浩见机,打开了话茬。 巡抚南居益,主考林世轩及王靖等点头称“是”,显然,自己的座师宋浩要让自己好好地露两手,加深自己在吏部和兵部两位品级不高却握实权的上官心目中的印象,当即提议新科举人吟诗作词以助酒兴。 “宋学政所言,正和吾意,林大人以为何?”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向着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林世轩示意,让新科举人作诗词以助酒兴。 “听闻,乡试新科解元乃是学政大人的学生,诗词歌赋八股文章皆是出类拔萃,更有金陵十三楼传唱牧解元诗词啊,今儿我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看,不如由牧解元先作诗一首,众举子回诗一首,如此往复。一来,我等也好见识牧解元之文采,二来,也算是考教福建文教……”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林世轩摆明了是在刁难着提督学政宋浩以及牧凌风二人。说白了就是让牧凌风以一对六十九,作出六十九首诗词,而其余六十九名新科举人每人作一首诗词与牧凌风对垒。牧凌风赢了,林世轩则夸一句“牧解元果然文采了得”了事,若是牧凌风输了,则暗示福建学政宋浩主管一省学政了无成绩,还收了个了无所为的学生。手段可谓是卑鄙之极。 巡抚南居益,学政宋浩对林世轩的用意怎能察觉不到,听到林世轩要让牧解元以一对六十九,二人当即感到林世轩话中的深意,尤其说道以此考教福建文教的时候,更是感到大事不好。林世轩摆明了是要让亲点牧凌风为解元的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及学政宋浩难堪,让福建难堪,让我南居益难堪啊。一个吏部郎中,要不是抱了阉党魏忠贤的大腿,也不敢如此放肆,目中无人! “林大人,若是如此,恐怕到时候您呀,就只能被大家抬出着蓬莱阁啰。”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见林世轩不怀好意,当即拆招,打着哈哈。 “何解?” “您想啊,牧解元作一首,各位新科举子回一首,一来一往得六十九回一百三十八首诗词,每作一首诗词您喝一杯酒,一百三十八首诗词您不是得和一百三十八杯酒嘛,您看您岂不是喝醉了要被抬着出着蓬莱阁了嘛……” 林世轩听完王靖这一解释,虽然不露神色,但是内心已是羞愤之极,只不过强行掩饰着。王靖,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你等着被收拾吧。 “对,王大人说得对,要是如此,本官岂不是要醉的一塌糊涂不省人事……来,我们满饮此杯……”林世轩也是个久经官场的人物,偷鸡不成差点儿反噬一把米,当即举起酒杯转移话题。 牧凌风,南居益和学政宋浩在举杯瞬间,纷纷向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报以感激的目光,王靖会意,不露声色地一眨眼睛心领神会。 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林世轩是阉党的人,除了兵部武选清吏司王靖,刚刚上任不久的巡抚南居益知道外,自己连同座师宋浩并不知情。 正文 第三十章 入幕南居益 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在象征性地喝过几杯酒后,深知鹿鸣宴早已没有了自己待下去的必要,借着出恭的时机离开了宴席。众人见林世轩离席,气氛顿时宽松了不少。而王子明三人由于远离主席,并不知晓方才林世轩所说的话,蒙在鼓里的三人除了向着牧凌风投来羡慕的目光外,就是举杯示意,根本不知道方才经历的事情。 林世轩,呵呵。牧凌风冷笑了两声。 “方才,多谢王大人解围,本官敬王大人一杯!”南居益举起酒杯,对着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说道。 “哪里的话,南大人客气了。牧凌风是本官亲点的解元,就凭这一点,我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原来是王大人亲点的解元,牧凌风还不快敬王大人一杯,感谢提携之恩?”听到王靖说自己亲点了牧凌风为解元,南居易示意牧凌风回敬对自己有着提携之恩的兵部武选清吏司王靖。得知是王靖亲点了自己的解元,牧凌风当即举起酒杯,站起身来:“学生多谢老师提携之恩!”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南山,你当行跪拜之礼!”宋浩顺势让牧凌风对王靖行拜师礼,当众促成牧凌风与王靖师生之实。 “学生牧凌风拜见座师!”牧凌风将膝盖处的儒衫撩起,双膝下跪,面额触地一连三拜。 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起身,对着牧凌风做了一个虚扶的姿势,牧凌风当然不会等着自己的座师亲自来扶自己起身,见王靖虚扶自己也应势起身。 “牧凌风,你可知道为师为何点你为解元?”王靖捋着山羊胡须对着牧凌风道。 “学生愚钝……”牧凌风料定是自己的平夷策引起了同为阅卷主考的王靖的注意,但是自己并没有说出来。 “在平夷策中,你提出屯兵大员,设府置县,以夷制夷的诸多主张,虽然有些主张尚需考证,但却是有益的探索!”王靖也不避嫌,当即说道了自己点牧凌风为解元的原因。 “哦,那本官得要好好研读,如今红夷窃取我澎湖,炮击我商船,掳掠我百姓,我已上书皇上,相信不日,圣上就会降旨,驱逐红夷……”南居益见王靖点牧凌风为解元的原因竟然是一篇平夷策,当即对牧凌风有了充满了好奇,这牧凌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竟然得到了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的赏识。 “想必,南大人此番上奏,朝廷并不会划拨银两,驱逐红夷所需,还得南大人自行筹措。”王靖低声道。 “此话何解?” “如今,思维了应对辽东战局,平复西南奢安叛乱多,国库已是入不敷出,更不必说拨银助响驱逐红夷。再加上阉党弄权,蒙蔽圣听,驱逐红夷,收复澎湖只有靠大人自己了。” 南居益听王靖分析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学生原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牧凌风看出了南居益的无奈,当即表示愿为驱逐红夷而效力的意愿。 “学生愿披甲上阵,驱逐红夷,光复澎湖!”牧凌风说得甚是诚恳真切,引得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连连赞叹。 “你有如此爱国之心,老师深感欣慰。” “如今,你已是举人之身,取得授官资格,为师回京,当即着手保举你为官之事。” 南居益见王靖要为牧凌风作保为官,当即道: “王大人,本官有个不情之请!” “南大人但说无妨!” “本府初到福建,正是用人之际,驱逐红夷之事,还得一番细细谋划,待本府收复澎湖驱逐了红夷,本府当上书朝廷,替牧南山论功请赏,到时候南山有了功绩,定能有更好的仕途!” 王靖见福建巡抚南居益要留用牧凌风,略微一想,目前留在南居益身边担任幕僚明显要比直接保举为官更为妥帖。留牧凌风在南居益身边,一来避免了给阉党留下任人唯亲的口舌,二来牧凌风经过在南居益身边历练直接积累了从政经验,对于日后为官无疑是大有裨益,三来凭借牧凌风新科解元的身份,能够被保举做个江南富裕之地的七品知县就是不错了,如果南居益顺利收复了澎湖,驱逐了红夷,那么至少授予的也是正五品同知、知州官职。当然,这最终的决定权还在于牧南山。 “南山,你意下如何?”王靖向牧凌风问道。 “学生听凭老师安排。”牧凌风也懂得分寸,万一王靖想要保举自己而自己却非要留在巡抚南居益的身边,无疑就拂了老师的意愿,就算王靖最后勉强答应也会给王靖留下趋炎附势的印象,今后自己要想再和王靖往来,恐怕就是痴心妄想了。 王靖见牧凌风懂得进退,未有逾越之举,随即道:“以你目前新科解元之身,为师最多为你谋得富裕省份知县之职,况且,官场险恶,经验不足对你个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留在南大人身边,一来可以积累了从政经验,便于日后为官,二来待他日收复了澎湖,驱逐了红夷,你也有了功绩,届时被保举至少也是正五品同知、知州的官职……” “南山,你暂且留在南大人身边历练吧……”王靖尽管有些不舍,但是为了牧凌风今后的仕途着想,将牧凌风留在南居益身边历练,显然是最好的打算。 “学生谨听老师教诲……”牧凌风对着王靖躬身一拜,然后转向福建巡抚南居益道: “能得巡抚大人抬爱,南山荣幸之至!” 历史上,南居益在天启四年(1624年)九月就成功收复了澎湖,生擒了荷兰将领高文律,天启皇帝闻言大喜,令南居益将高文律押解京城,天启更是亲自祭告郊庙,将高文律首级传首九边。留在南居益身边,无疑是自己获取军功,上达圣听最为快捷和保险的途径。 “恭喜巡抚大人,获一智囊。”提督学政宋浩、布政使董直见巡抚南居益将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的学生收为幕僚,当即向南居益表示祝贺。 “南山,入我幕僚,或许就要错过明年的会试,你可后悔?” “南山只知道食君之禄,衷君之事,红夷不驱,澎湖不复,就算是金榜题名也无法弥补内心得遗憾。我意欲从戎,何恋科举功名?” “好!本府驱逐红夷,光复澎湖之日,即是为你上奏请功之时!”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你是我东林的人 傍晚时分,参加鹿鸣宴的一众官员和新科举人陆续离宴。南居益率先晃晃悠悠地从蓬莱阁里出来,嘴里说着酒话,全身透着有些刺鼻的酒气,在随从的搀扶下进了轿,送回了巡抚府。 接着,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也在提督学政宋浩以及牧凌风的搀扶下,出了蓬莱阁。和南居益相比,王靖似乎也是醉得稀里糊涂。牧凌风和宋浩将王靖扶进轿中后,便跟着轿子,将王靖送回了下榻的客栈。 一进房间,小厮就打来热水,送来醒酒汤给王靖服下。不多时,王靖便醉意全无,脸色也恢复了正常血色。 醒酒后的王靖,同学政宋浩一同坐在客厅的上首位置。王靖左手托起茶杯,右手用茶盖滤了滤茶杯上面漂浮着的些许茶叶,然后将茶杯送入嘴边。 牧凌风伺立在侧,甚是恭敬。见王靖和宋浩茶杯内的茶水不多,连忙使唤小厮送来开水,牧凌风接过小厮送来的水壶,依次揭开王靖和宋浩的茶盖,给两位老师沏上茶。 “南山。”王靖一边喝着茶,一边唤着牧凌风。 “学生在。”牧凌风答应着。 “坐。” “老师在上,哪有学生入座的份儿。”牧凌风躬着身,头微微下垂着。 “南山,王大人叫你坐下,不必拘谨。”宋浩捋了下胡须,目光深邃。 “是,老师。” “我与王大人乃师出同门,皆为李元祯大人门生,细细算起来,我还得称王大人一声师兄。”宋浩望了王靖一眼,王靖回以微笑。 “哈哈。”王靖哈哈一笑。 见王靖与宋浩本就是师出同门,牧凌风吁了一口气,一直还担心自己在座师面前失了礼仪,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准备再过两日就动身回京,此番回京,我将上奏皇上,请求屯兵大员,设府置县……” “我已拟好了折子,同沧州府推官李季李大人联名上奏。” “只怕,师兄上奏,阉党必定反对。”宋浩将牧凌风剥了皮的橘子瓣了一辦放入嘴中,橘子在宋浩的嘴里被咀嚼着发出“嗤嗤”的响声,同时不忘递给王靖几瓣。 王靖接过宋浩递来的橘子,取出一辦放入嘴里。 “如今,宦官干政,圣上却日日沉醉于木工,师兄的折子,恐怕是到不了圣听。”宋浩不紧不慢地分析着。 “此事,必要老师出面,到阁阁行走。” “师弟所言甚是。师兄来福建之前,暗闻圣上龙体有恙,恐怕……” 没等王靖将话说出来,宋浩就已经知道了王靖所说的是什么。 “如今,圣上并无皇子,他日驾鹤西去,继位者必信王也。” “师兄所言,甚是。” 牧凌风在一旁听着王靖与宋浩对当今朝堂的分析,暗自叹息:作为穿越者,只是比大多数人知道得更多而已,或者说是比大多数人提前知道了历史的走向,随着时间的推移,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不得不说,身在中枢的王靖,对时局的分析明显比远离朝堂一年之久的宋浩更能准确。 “南山。”王靖对坐在下首的牧凌风叫道。 “学生在。”牧凌风往王靖的方向侧着身子答道。 “南居益南大人到任福建之前,我俩同在京城为官,私交甚笃。你在南大人身边,当好生历练,莫要给为师丢了脸面!” “学生定当铭记在心!” “听说你替林茵茵落了籍,可有此事?”坐在上首的宋浩开口道。 “哦,真有此事?”王靖见宋浩拿林茵茵落籍之事问牧凌风,也不禁伸出长了脖子,望着牧凌风,等待着牧凌风解释。 牧凌风沉默不语,知道自己给林茵茵落籍之事会被老师知道,但是没想到宋浩知道得如此之快。原本自己还想用花钱替林茵茵落籍作为掩饰,但是现在看来,掩饰是完全掩饰不了的。 “茵茵姑娘乃是忠良之后,林恒林大人仗义执言,不畏权势,乃是我辈楷模,学生不忍,故……” “切不可沉迷女色……”牧凌风以为宋浩会问自己是如何替林茵茵落籍,没想到却被提醒不要过度纵欲,自己连林茵茵的身子都未曾占有。 “林恒与我有救命之恩,多年来,为师试图将其遗孀营救出来均未如愿,你又是如何做到的?”王靖追问道。 该来的终究会来。牧凌风知道,无论是宋浩还是王靖,早晚有一天都会问到这个问题,必竟当时动静闹得太大,不可能不会引起宋浩的注意。但是让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恒竟然对自己的座师有救命之恩。 “日后,好生待她,否则,为师拿你是问。” “南山,无论何时,你都要明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你既拜在为师门下,就不得作出有辱师门的事来。有些人,可以借力,但绝不可同流,你是记住,你是我东林的人!”宋浩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扔在了桌上,“砰”地一声震得桌子嗡嗡作响。 “学生错了,老师息怒。”牧凌风被宋浩近似扔茶杯的举动骇得身子一震,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在宋浩面前,就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被训斥得毫无还手之力。堂堂一省之学政,朝廷三品大员的宋浩,虽然对牧凌风救出林茵茵这件事是赞赏的,但是对牧凌风是否有意向锦衣卫靠拢尚未可知,因此宋浩也是卯足了劲儿,不遗余力地对牧凌风予以警醒。 “只要不忘本,借力打力也未尝不可。”王靖带着安抚的口吻说道。 “此时,今日那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便是抱了魏忠贤的大腿,故而如此放肆,目中无人!” “林世轩是魏忠贤的人?”宋浩身子震了一下,总算是想通了鹿鸣宴中,林世轩故意装疯的原因了。 “要不,学生将林世轩……”牧凌风对着王靖和宋浩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只要老师点头,学生保证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保证不走露半点儿风声。”牧凌风余光扫视着王靖和宋浩两人的表情,在二人的表情中,牧凌风读出了一丝惊惶的神色。显然,王靖与宋浩二人没有想到,牧凌风竟然对林世轩萌生了杀意。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逗你玩呢 王靖和宋浩被牧凌风的想法吃了一惊。或者说,牧凌风为达目的有些不择手段的这种做法,并不被自誉为清流的王靖和宋浩接受。对于王靖来说,牧凌风让人看不透,而对于宋浩来说,牧凌风已经不是当初自己在长乐县主持科考时的牧凌风了,或者说更像曹操,宁叫天下人负我,休叫我负天下人。 走出客栈,已是明月高悬,空无一人的街道在皎洁的月光的照耀下,透出几分宁静的味道。牧凌风落后宋浩半个身位,不紧不慢地跟着,身后抬着官轿的轿夫也是懂得进退,始终保持在二人几米远的距离。 “南山,为师有一句话问你。” “学生知无不言。” “对于盘踞澎湖之红夷,你有何破夷之策?” “习泰西之法,编练新军。” “编练之新军,与建奴可战否?” “胜之。” “为师给你机会。” “可是?” “巡抚那里,由我出面。” “老师大恩,学生无以为报。”牧凌风撩起襕衫,双膝跪地,青石板铺设的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闷响。 入轿落座的宋浩透过轿内一侧的帘窗,见到跪地的牧凌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宋浩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应该是对的吧。宋浩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牧凌风跪在地上,直到老师宋浩的坐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大人。”杨峰见宋浩已经走远,便上前来将牧凌风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人,小的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明日便可起程回府。” “另外,我已照大人吩咐,通知了茵茵姑娘,明日一早一同起程回府。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牧凌风走在前面,健步如飞。 “小的收到消息,屠小姐来了……”杨峰将声音压得极低,怕牧凌风听了不高兴一般。 “真的?在哪里?”牧凌风听到屠凝已经到了福州的消息,显然十分高兴。 “在茵茵姑娘的住处……” 杨峰一五一十地将屠凝到福州府后也就是牧凌风参加鹿鸣宴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牧凌风瞬间就有一种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的感觉。 原来,屠凝来到福州后,寻牧凌风不得,却听说牧凌风在迎香阁为一青楼女子梳拢,并且还赎了身,顿时一阵憋屈,大闹“小三儿”住处,等着牧凌风当面交代清楚。 牧凌风一听,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顿时三步并作一步,向着林茵茵所在的院落疾行而去。杨峰尽管跟着,却不想始终跟不上牧凌风的步伐。七拐八拐之后,竟然跟丢了。 “吱呀”一声,牧凌风正欲推门,门却自己打开了。牧凌风将左脚迈进门槛儿,一杆长枪便向着自己飞了过来。牧凌风一个侧身,顺势将飞来的长枪握住,枪头上的红缨随着枪身的颤动上下翻飞着。 “看枪!”一声娇呵,只见头戴软裹一身男装屠凝手握着长枪,直直地向着牧凌风刺了过来,在枪头距离牧凌风胸口一公分不到的时候,牧凌风将手中的长枪一撩,轻而易举地撇开了屠凝的长枪,在撇开屠凝长枪的瞬间,自己的下半身却暴露在了屠凝的眼前。 屠凝将右腿提起,直踢牧凌风的裆部而来。 “屠姑娘,听我解释!”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屠凝不管牧凌风解释不解释,见到牧凌风就开始干架。 “解释?打了再说!” “啊!?”牧凌风一声尖叫,手中的长枪应声而落。双腿呈外八形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没错,牧凌风裆部失守了。 “公子……”林茵茵听见屋外打斗的声音,当即和丫鬟西儿跑了出来,见牧凌风表情痛苦,然后再试屠凝一只脚被牧凌风夹着,脸上立刻红了起来,有些羞怒。 “看你还敢不敢浪,呵。”屠凝将嘴往上一扬,嘴角露出得意之色。 “姐姐,莫要伤到公子。” 林茵茵见牧凌风被屠凝一脚踢到了要害部位,动弹不得,吓得也是花容失色,当即央求着屠凝手下留情。 “知错否?”屠凝问道。 “何错之有?” “还敢嘴硬?”见牧凌风不肯求饶,又将脚上的力量加中了两分。 牧凌风有一种蛋蛋被人捏在手上的感觉,好像稍有不从,就要撕票碎蛋。再牧凌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求饶两个字,就算蛋碎,也断然不会求饶。 “啊!?” “姐姐,求你放过公子,只要你放过公子,我就答应你的要求。”林茵茵眼里泛着泪光,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要求?”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只要姐姐不伤者公子,我答应姐姐便是。”林茵茵眼里泛着泪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可是你说的。”林茵茵终于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任凭泪水从眼里汩汩流出,流过脸颊,打湿在衣襟上。 牧凌风以为林茵茵答应了屠凝要离开之类的要求,当即也是急了,要说自己对林茵茵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明日,我便离开福州,永不踏入福州半步。”林茵茵眼神之中透着一股诀别的神色,好似在和牧凌风作最后的道别一般。而屠凝的嘴角,再次露出了一丝诡计得逞之后的得意。 牧凌风将裆部夹得紧紧地,深怕屠凝使劲儿。现在看来,屠凝没有给自己蛋蛋丝毫喘气儿的意思。耻辱啊,如果说那日在梅花守御千户所校场上被打屁股羞辱的话还好,大晚上漆黑一片羞辱也就羞辱了,毕竟没有人知道,可如今,自己可是被当众羞辱得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要蛋蛋还是尊严。明显,牧凌风已经告诉了所有人,蛋蛋比尊严更重要!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我堂堂牧凌风,好歹也是锦衣卫百户,身边的贴身护卫杨峰也不是吃素的,经过杨峰的点拨,自然已经不是当日校场上那耍花枪的水平。 牧凌风将身子一转,右手将屠凝搁在自己裆部的脚向上一提,屠凝规避不及连连后退。趁屠凝立足未稳之际,牧凌风飞身而出,一肩抵在屠凝的腰身,一股巨大的冲击使得屠凝向后跌去,被牧凌风翻身坐在了臀部上,锁住了双腿,动弹不得。 “求饶否?”牧凌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卑鄙下流,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 “手下败将,还敢讲条件,找打。”只听“啪”的一声,牧凌风的一只大手打在了屠凝的臀部,发出一声绵响。 “公子,不要!” “方才,是我和姐姐逗你的……”说着,林茵茵脸上一片桃红。 感请你们是在逗我玩儿呢。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这次真没逗你 “敢逗本公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老虎不发威,当本公子是病猫。” “啪,啪”又是两下,屠凝被牧凌风制服得动弹不得,臀部再一次被牧凌风啪啪地打了两下。就像是西班牙斗牛士一般,无论凭公牛如何急停冲撞,我自岿然不动。 ”求饶否?“ 屠凝有一种想要碎了牧凌风蛋蛋的冲动,奈何被牧凌风压得无法动弹。 屠凝将头高高扬起,显然没有投降的举动。 牧凌风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被压在自己身子下面的屠凝左摇右晃地想要挣脱牧凌风的钳制。 ”好了好了,我求饶还不是。“屠凝挣扎了半天也未能脱身,只得求饶。 牧凌风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屠凝也跟着站了起来。 “啊……你……”牧凌风感觉屁股上被烙铁烫着了一般,一股肉痛瞬间袭遍了全身。 原来,在牧凌风起身后,屠凝拾起地上的长枪,“啪”的一声打在牧凌风的屁股上,疼得牧凌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一下,两下……完全是一边倒的局势。 “竟然偷袭……”等到牧凌风反应过来已经为时晚矣。那夜,校场上被屠凝打屁股的一幕再次上演。林茵茵看的也是兴起,连声叫好。 “原来姐姐说得是真的,公子就是这样被姐姐打屁股的。” “士可杀,不可辱……” “啊……哦……” “姐姐,打得好!” “茵茵,你……” 林茵茵对自己挨打不仅不同情,反而叫好起来。 “谁叫你编故事吓我,什么阎王爷,什么两年时间……呵”。一天的时间,没想到短短一天的时间,林茵茵就坚定地和屠凝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凝姐姐什么都和我说了。” “求饶否?” “士可杀,不……” 一阵枪身拍打在牧凌风屁股上发出啪啪的闷响,伴随着闷响的还有牧凌风的鬼哭狼嚎。 “好啦,姐姐,莫要真的伤着了公子。” 见茵茵姑娘说话求情,屠凝才就此住手。 ”听杨峰说,你到了福州,鹿鸣宴一结束我就赶了来,原本我还担心你们会……没想到你们俩竟然合起伙来捉弄我。“牧凌风明显怒气未消。 “都是妾身的主意,怪不得姐姐。” ”怎么样,我们俩演得不错吧?“屠凝扯下了戴在头上的软巾,将盘在软巾下的头发拢了拢,用一根玉簪插好。 ”下次,再也不要拿公子的蛋蛋开玩笑了,也不要拿公子的屁屁开玩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吃亏的,还不是你……” “你什么你?”屠凝知道牧凌风想的是什么,不等他说出口,一拳就抡在牧凌风胸口上,差点儿把牧凌风鹿鸣宴吃的山珍海味都从胃里抡了出来。 ”还……还不是我。“ ”呵。”屠凝挽着袖口,露出洁白如雪般的手臂,只要牧凌风回答的不让自己满意,准备随时拳头招呼。 林茵茵用手帕微微遮住唇部,咯咯地笑着,想不到,那日在迎香阁如此凌厉的牧凌风在屠凝面前,也会有今日狼狈可爱的一面。 “茵茵,你可知道公子我有多么担心?” “都是妾身的不是,让公子担忧,都是妾身不好。”林茵茵说着,将头埋了下去。 “你以为我听到你在外面有了人会找茵茵姑娘的麻烦。” “一进门,就被你杀气腾腾地一杆长枪掷来,你说我能不担心吗?还差点让公子我……” “谁叫你不提前给我解释?活该!,哼!” “咕噜……”牧凌风肚子发出饥饿的声音,转移了当前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姐姐,我们进屋吃饭吧,妹妹我做了西湖醋鱼,东坡肉,玉肉丸子……” 听到林茵茵报着菜名儿,牧凌风的肚子叫的更加响了,饿得口水直咽。 林茵茵挽着屠凝的手,向着里屋走去。牧凌风正要跟着,却被屠凝喝道:“今儿没有做你的份儿……”牧凌风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呆若木鸡地杵在地上。 女人啊,真是捉摸不透。牧凌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刚出门就与杨峰迎面撞在了一起。 “属下鲁莽,请大人恕罪。”杨峰见牧凌风面露不悦,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冲撞惹的,连忙陪罪。 “走,吃馄饨去。” 杨峰跟在牧凌风身后,见牧凌风全身都是打斗过的迹象,大气都不敢出,看来,大人定是和屠凝经历了一场血战,以大败告终啊。 “老板,两碗馄饨。” “对不起,客官,小店打烊了,明儿请早。”老板麻利地收拾着行当。 走了半天,好不容易见到一处卖馄饨的摊儿,没想到老板连找上门儿的生意都不做。 “一钱银子两碗馄饨。”杨峰以为老板嫌少,当即把两碗馄饨的价钱涨到了一钱银子的高价。 “客官,真的打烊了。”馄饨摊老板解释道。 “一两银子两碗馄饨。”牧凌风直接将两碗馄饨的价钱抬到了一两银子。 “真的对不起,客官,小的还要赶回家,浑家这几天病了,我不放心,而且马上就是宵禁的时间了,晚了怕是要被巡街的衙役当作犯夜给拿了去。” 牧凌风不禁有些悲从中来。想自己,明明有西湖醋鱼,东坡肉,玉肉丸子可以享用,却被赶了出来饿肚子。 “公子。”牧凌风转身,原来是屠凝和林茵茵走了过来。 “妾身,已经为公子备好了酒菜。” “公子,我们还是……” “别说了!”杨峰正要说“回去”两个字,就被牧凌风抢先打断了正要说出的话。此时,不仅自己的肚子在抗议自己的决定,自己的护卫杨峰的肚子也高声地表示了抗议。 牧凌风的内心是挣扎的,若是自己回去了,岂不是向她们,确切地说是向屠凝低头认输了?我牧凌风堂堂秋闱解元,岂能低头事权贵,为了五斗米折腰? “咕噜……” “怎么,要不要再来一次?”说着,屠凝一只手边伸到了牧凌风腰际,揪着腰部使劲儿一拧。 “好,等我吃饱,有了力气再说。”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游击将军(一) 九月二十日,骑马先行的杨峰率先回到长乐县,将牧凌风将于傍晚时分入城的消息带回了家中。屠凝尽管和杨峰先行离开了牧凌风和林茵茵,但却没有回到县城,而是打马向着梅花守御千户所的方向去了。毕竟,自己和林茵茵不同,咱怎么也要牧凌风明媒正娶地取进屋。 虽然早些天,官差就敲锣打鼓地来报了喜,但是得自己的儿子傍晚就要回来的消息,刘氏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唤来了翠儿和吴妈开始准备。心道:风儿不仅给家里长了脸面,还带来一个媳妇儿,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一时间,新科解元将要回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还未到傍晚,街坊就将牧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沾沾喜气,一睹文曲星的风采。刘氏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生怕在未来的儿媳面前失了礼仪,还特意换上了新衣。 杨峰将牧凌风将在傍晚时分入城的消息带回来之后,便飞身上马,赶去和还在官道上的牧凌风等人汇合,而赶来凑热闹的街坊还在源源不断地向着牧家所在的地方涌来。 “长乐县,牧凌风,中了案首中解元,将来还要点状元……” “长乐县,牧凌风,中了案首中解元,将来还要点状元……“ 一些尚在蒙学的学童,听到文曲星牧凌风即将回来,兴奋得满街奔跑着,嘴里还编着顺口溜边跑边喊。 “我就说呀,牧家公子就是文曲星,你们看,高中案首,又中了解元,你们说说是不是文曲星下凡?” “对对对,我给你们说,牧凌风还未出生那年,有一个算命先生指着牧家说道,此府必出人杰!必将大富大贵耶!” “可不是嘛,凌风打小就懂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孝敬长辈,婶婶我给他一个梨,结果凌风却舍不得吃,给了比自己小的二狗子吃,打小就懂事!” 刘氏听着街坊滔滔不绝的称赞,也不否认,被人捧着的感觉就是舒坦,心里乐开了花。 傍晚时分,牧府所在的街道,每家每户都都在门外挂起来大红灯笼,仿佛在向他人昭示:自己是同举人老爷住一条街的,一会儿牧举人就要从门前的红灯笼前经过。 “牧解元进城了,牧解元进城了……” 街头的二狗子听到牧凌风要在傍晚时分入城的消息后就守在县城城门口,守到傍晚时分,见杨峰打马在前,后面跟着骑着高头大马的牧凌风和两辆马车,二狗子拔腿就开跑,一遍跑着一边叫着,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牧解元进城了,牧解元进城了……” 守城的军士见举人老爷入城,连忙挪开了横在城门外边的木栏,然后精神抖擞地站在两旁,仿佛是在接受长官的检阅一般。 “二皮,瞧见没,这可是举人老爷……” “好威风啊,俺也想……”望着牧凌风入城的背影,二皮沉沁在美好的幻想当中。二皮呵呵地傻笑着,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脑袋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想个老子,那也是你能想的吗,人家妙笔生花文曲星下凡,你最多就是有两膀子力气能使大刀。”被一旁的兵油子惊醒了白日梦的名叫陈二,尽管排行老二,却是早已经没了爹娘兄长,之前是山里的猎户靠卖兽皮营生,所以大家都叫二皮。二皮不仅箭法了得,还能将六尺长的大刀使得虎虎生威,有两膀子力气。 兵油子见牧凌风等人入城,连忙招呼二皮等几个年轻的后生将挪在一旁的木栏搬回原来的位置。 牧凌风打马在前,杨峰紧随其后,盛况好比状元游街还要热闹。 “举人老爷……” “文曲星呢,快看……” 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的站在菜摊儿前手里还拿着一株白菜,看样子方才是在买菜来着。有的父母将自己的孩子举过头顶放在肩膀上,一双黑黑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惊奇。有的小孩子躲在父母身后,吃着从鼻子里流到嘴边的鼻涕。 牧凌风等人被夹道欢迎一般,原本到家只要十分钟不到,今儿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夫人,公子到街口了。”丫鬟翠儿听到二狗说公子进城了,等了多是却是不见,于是又跑到街口等着。终于在等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牧凌风。于是急不可耐地小跑着回去给刘氏报信儿。 “快,点燃鞭炮……” “诶。”翠儿走到门前的老树下,用火折子点燃了挂在树上的鞭炮。被点燃的鞭炮引线冒着黑烟儿,发出了几秒钟嗤嗤的声音,随即就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的声音。 “举人老爷……” “恭喜恭喜啊” “真是文曲星,一表人才啊” 街坊不停地向着牧凌风说着喜庆和夸奖的话,原本几十米的距离牧凌风又是艰难地走了好一阵子。 “母亲大人。”牧凌风见母亲刘氏被翠儿扶着站在门口,一脸的激动,当即下马,跪在刘氏面前。 “孩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氏将牧凌风扶起。 林茵茵在西儿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没有华丽的服饰,也没有施以粉黛,林茵茵依旧唇红齿白香腮如雪,一支银簪插在桃尖顶髻上,给人一种低调不张扬,简单大方的感觉。 林茵茵见到刘氏,迈着莲花步到刘氏跟前,福着身道: “茵茵见过夫人。” “免礼,快快请起。”刘氏见眼前的女子落落大方,知书达理,好感顿生,连忙将福着身子的林茵茵扶起。 “我们进屋去吧。” “好漂亮的女子,长得真是俊俏。”一个大婶儿见林茵茵从车里下来,款款而行,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牧举人真是福气啊,真是郎才女貌。” “将来一定给牧举人生个大胖小子……” 林茵茵听了街坊的夸赞,向着街坊颔首微笑着,甚是端庄贤惠。丫鬟翠儿见了林茵茵,一开始还有些醋意,但是见林茵茵如此知书达理却是自己所不能及的,因而心底里对林茵茵有着几分好感。 牧凌风刚到长乐县,巡抚南居益任命牧凌风为巡抚抚标右营游击的报备便通过了兵部尚书李元祯的批准,经过李元祯的游走,关于牧凌风编练新军的折子顺利通过了内阁的票拟,在锦衣卫的暗中运作下关于牧凌风编练新军的折子获得了司礼监的披红同意。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终身大事(二) 进入正堂,牧凌风和林茵茵被眼前摆放着的各式礼品看的眼花缭乱。从南瓜猪腿到人参鹿茸,应有尽有,礼品从地上到桌上,凡是有空地儿的地方都成了放置礼品的地方,层层叠叠,堆积得如同小山般高。刘氏从内屋拿出了一份礼单递给牧凌风。 “这些日子,往家里送礼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儿。城东的刘财主送了五十亩水浇地合南海夜明珠一颗,李地主送了六十亩水田和一百两银子……县尊和县丞大人,也差人送来了三十两银子的贺礼。”刘氏别提有多高兴,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箱子,箱子里面装满了地契和银票,经过清点,不算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光银两就收到了一千三百两,水田、水浇地三百亩的地契。 “收了这么多礼,改日也是要一一回礼的。” “母亲大人说的是。” “至于这回礼……娘一时半会还没想出个法子。”刘氏见堆积如山的各式礼品和写满了几页纸的礼单,发着愁。 “夫人,茵茵倒是有一个主意。” “怎么个主意?” “可将张家的随礼用来给王家回礼,王家的随礼用来给孙家回礼……如此一来,也算是物尽其用,也省下我们再去采办的开支。” “这倒是个好主意。”刘氏点了点头。 “给街坊的回礼也要准备的丰富些才是。” “母亲说的是。” “家里一下子多了三百亩田地,又当如何处置?” “茵茵以为,可将富余的田地交由佃户耕种,也可雇佣农户,接收些前来投献的农户帮着打理田地,如果能够盘下一两间临街的门店就更好了,田地的产出就可以直接在铺子里销了出去。” 刘氏见林茵茵回答得体,甚是有理,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叹道:人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理,懂得持家,要是风儿他爹还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风儿,现在你已经是堂堂的举人,有了功名,我们牧家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为娘想置办一处大的宅院来,一来为你结婚作准备,二来,家里也是应该再添几名下人使唤。如今家业渐大,也需要下人帮着打理。” “孩儿听从母亲大人安排。”对于家内之事,牧凌风一向是听由刘氏决定,自己现在完全没有这些心思。 “为娘觉得,也是时候谈谈你的婚事了。” 听到刘氏要和公子谈论婚姻之事,林茵茵脸上泛起了潮红,自知不便,便借着添茶的由头退出了厅堂。 “母亲大人……” “茵茵姑娘,尽管出生青楼,但也是忠良之后,清白的身子也是给了你……咳咳”刘氏也不避讳,当着牧凌风的面儿说着男女之事。 听到刘氏说道自己得了林茵茵的初夜,牧凌风心里咯噔了一下。 “为娘自收到你给茵茵姑娘落籍的信后,就思前想后犹豫不决,但今日一见心里也是喜欢得紧。说不定,今后这个家里,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茵茵姑娘打理的好。” “母亲大人,孩儿……” “至于屠姑娘,当让是要明媒正娶。” “你与屠姑娘先有了感情,而且我们牧家与屠家也算是二十几年的交情了,你父亲去世以来,屠家对我们多有照拂,明媒正娶再合理不过。” “对茵茵姑娘,可以平妻相待,这也不算委屈了茵茵姑娘。” “你先歇着吧,茵茵姑娘哪里,自有为娘来说。至于屠姑娘,改日我叫媒婆替你说亲去。” “谢母亲大人!”牧凌风躬身行礼,出了厅堂往自己居住的厢房走去。 “举人老爷,就让俺家里的闺女给您添茶倒水吧,暖床也可以的。” “举人老爷,让小的给您当个家丁吧,俺有的是力气……” “举人老爷,我家的两个丫头可都是黄花儿闺女,手脚麻利着呢” 牧凌风见院子里,无论男女老少争相投献自己,很不是滋味。为了免于向官府缴纳赋税和徭役,中国的封建农民大多选择将自己的田地投献在仕绅名下,从某种程度上讲,接受乡民的无疑是损公肥私之举。嘉靖年间的内阁首辅徐阶,其家族在东南沿海就拥有超过上百万亩的土地,其中绝大多数是乡民投献的。 说道明朝的农税,自然要提到商税。在明朝,农税不过四十税一,商税不过三十税一。老朱家征收了几百年的农税,甚至将农税提前了十几二十年征收却始终对商税避而远之,又是为何?因为只要向商人征税,就会招文官集团的集体抵制。为何被集体抵制?因为以东林党为首的文官集团就是大明商人背后最大的干股持有者。 国家为了平定辽东,以及各地的叛乱,就只好向农民加派税收,农民交不起摊派的税收,只好造反,朝廷为了平定农民的造反又向农民加派税收,如此恶性循环。 如今的牧凌风算是深刻地体会了士大夫这类特权阶级所享有的阶级特权了。如果说持续了几十年的小冰河期是促使明朝灭亡的直接原因的话,投献,也算得上是加速明朝灭亡的原因之一吧。王鹏这个附身牧凌风的穿越者,再次有了变革的强烈愿望。 牧凌风回到房间,杨峰便跟了进来。 “大人,接到密报,巡抚已将任命大人为抚标右营游记官的公文报备和编练新军的折子送出了福建,想必不日就能到达京城。恭喜大人。”杨峰向牧凌风汇报着。 “任游击官容易,编练新军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牧凌风对编练新军的折子显然并不是十分看好。 “我已写好了一封书信,你即刻通过我锦衣卫将书信送往京城,我定要促成新军编练之事。” “是,大人!” “魏忠贤这只丘八,向来都不会同内阁达成什么一致意见,十有八九都会反对。相信,朝堂之上又是一番喋喋不休的争论。相信,有指挥使亲自出面,司礼监最终也会给了披红。 “让刘一刀和王影挑选锦衣卫十名,等朝廷批文正式下来,就让挑选的十名锦衣卫进入抚标右营。” “诺!”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 牧凌风的密信通过锦衣卫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到了锦衣卫千户沈麒的手上,沈麒收到牧凌风的密信后,不敢怠慢,当即将密信送到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孟頫哪里。 “果然是个人才!”孟頫看了沈麒呈上来的密信,对牧凌风的谋略惊叹不已。牧凌风已经深得福建学政宋浩,福建巡抚南居益等东林信任,并且说服了宋浩和南居益,委任自己抚标右营游击官之职,并且让南居益替自己上折子请求编练新军。但是编练新军之事,没有指挥使骆思恭出面,就算是内阁同意,也得不到司礼监的披红。因此,孟頫得带着密信清求指挥使骆大人出面。 “沈麒。” “属下在。” “着人备马,同我去见指挥使大人!” “诺!” 孟頫起身,换上官服。片刻之后,孟頫和沈麒便在十余名锦衣校卫的护卫下,飞身上马,出了西长安街,向着郊外策马疾行而去。 孟頫等人一路打马疾行,行人见锦衣卫出行,纷纷避让,唯恐挡了去路吃了锦衣卫的鞭子,甚至缉捕入狱。 郊外,一座五进的宅院,大门正中高悬着写字“骆府”二字的匾额,匾额下,一对石狮怒目圆睁,两队锦衣卫分列两边。孟頫等人一勒马缰,顺势下马。当即就有锦衣卫上前给孟頫和沈麒牵马。 “大人。” 一名身着常服的锦衣校尉进了院子,对着正在修剪花草的指挥使骆思恭躬身道:“指挥同知孟頫,左千户所千户沈麒在门外候着有要事求见。” “咔嚓”,骆思恭用剪子将一枝枯败的桂花树的花枝剪掉,花枝应声而落。骆思恭并没有转身,继续修剪着花枝。 “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孟頫和沈麒便在锦衣校尉的引领下,带到了花园。孟頫见骆思恭正聚精会神地修剪着园子里的花草,便轻声细步地走了进来,生怕弄出声响,惊扰到了骆思恭。 “孟頫,你来看看这株桂花修剪得如何?” “大人修剪得花枝,极好。” “恩……”,骆思恭“嗯”了一声,继续修剪着花枝,并不回头看侍立旁的孟頫和沈麒,沈麒知道在指挥使面前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出声。 “你有要事找我?” “大人。”孟頫上前两步,从袖口中抽出牧凌风从福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弓着身子将信举过头顶,递给骆思恭。 骆思恭接过孟頫手中的密信,将剪子递给了旁边的丫鬟,并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丫鬟恭敬地结果修剪花枝的剪子,便迈着碎步退了下去。 骆思恭将密信展开,边走边看,直到在园子里的石亭面前停下。 “孟頫,你怎么看。” “属下以为,应当助兵部尚书李元祯过了这道折子。” “说说看。” “自“移宫”之后,魏公公就对我锦衣卫存了废黜之心,要不是大人深得圣上信任,一直反对,我锦衣卫恐怕早已不存在了。”孟頫弓着身继续道:“如今,皇上龙体有恙,恐怕……“ “一朝天子一朝臣,狡兔死,走狗烹。让牧凌风练出一支强军,到时候,我锦衣卫无论是面对阉党、东林,还是登基的信王,都不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到时候要想废黜我锦衣卫,也得掂量掂量了。”孟頫目光炯炯,说道废黜锦衣卫几个字,特意地加重了语气。 “牧凌风此人,如何?”骆思恭将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对着孟頫问道。 “能文能武,是我锦衣卫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堪重任。”孟頫毫不吝啬对牧凌风的夸赞。 “编练新军所需之工匠,火器,军士……让牧凌风列个条陈上来,只要合理,一概准允,另,擢升牧凌风为左千户所副千户,调派精锐三十名,助牧凌风编练新军。” “诺!” 孟頫领命,和沈麒转身,在校尉的引领下离开了园子。 “沈麒,如今,牧凌风也算是深得指挥使大人器重了,倘若牧凌风编练新军成功,你居功甚伟!” “为锦衣卫之生存,属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长乐县,梅花守御千户所。 “凝凝,你已经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有何心事?”屠学林一进女儿的房间,屠凝一语不发,看见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屠学林心里难受不已。 “爹,肯定是牧凌风,中了解元就开始沾花惹草了,你看他,还纳了一房小妾!”屠浪说着就来气,当即一个拳头砸在桌子上,将桌上的茶具震得当得一声响。 “不许哥哥胡说。”屠凝总算开口说话了。 “牧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屠凝娥眉紧蹙,现在,似乎自由牧凌风三个字才能让屠凝从恍惚中恢复过来。 “不是,我看就是这样的人!亏我家妹子还一厢情愿地在他秋闱赶考的那天,还在十里长亭送他,他可倒好,写了一首词,就把我家妹子的心给勾了去。” “亏我们还教他枪法箭法,妹子,看哥哥这就去收拾那忘恩负义的汉子!” 说着,屠浪就要往外走。 “哥哥不要!” “老爷,公子,小姐。“丫鬟进屋,对着屠千户,屠浪和屠凝福了一身。 ”牧家刘夫人来了,正在客厅等候。” “哈哈。所曹操,曹操到。”屠学林哈哈笑道。 ”凝凝,刘夫人定是为了你和牧凌风的婚事来了。”屠学林对着屠凝说道。 “爹爹,你又在取笑人家。”屠凝听到父亲猜想刘氏此行的目的,尽管心里也是如是猜想,但是被父亲当着面说出来,还不有些害羞,一抹红霞飞上了屠凝的脸颊。 “你看你看,害臊了吧。” “爹……”屠凝娇嗔着。 见妹妹终于破涕为笑,屠浪也松了口气。 “妹妹,你放心,要是刘夫人不是为了你们的婚事而来,就算爹爹不说,哥哥也要替你讨个公道。” 果不出所料,刘夫人却实是为了两人婚事而来,并且还带来了不少的礼品。刘氏开门见山,也不绕圈子,很快就和屠千户定了牧凌风和屠凝的婚事。待刘氏临行之际,屠学林和刘氏直接用“亲家”相称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木工皇帝朱由校 南居益递给兵部任命牧凌风抚标右营游击官地报备和编练新军的折子,比牧凌风通过锦衣卫宋往京城的时间晚了近六天,但是提前收到了学生宋浩的书信,因此兵部尚书批阅南居益任命牧凌风为抚标右营游击的报备公文时,毫不犹豫地就批准了同时成功游说内阁同意了编练新军的折子。折子由内阁转送到了司礼监。 乾清宫。穿着龙袍的熹宗朱由校正对着身前摆放的木头,忙着画线、凿榫。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拿着手刨和墨线盒,在朱由校面前像极了学徒。 “爱卿,改明儿,朕差人给你送套茶几来,朕亲手做的。”朱由校沉醉在眼前的木工当中,划线,一会儿刨牧,尽管额头上冒着汗,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自己对木工的热爱。 朱由校从骆思恭手中接过手刨,在木料上“嗤嗤”地刨着,一片片儿木屑如铅笔刀卷铅笔一样从手刨的上方卷了出来,弯成了卷儿。 “微臣叩谢皇上隆恩。” “好啦好啦,不就是一套茶几,你要是喜欢,朕改日多做几套送你。” “爱卿可是好久没有来看朕了,近日在忙什么?” “回皇上的话,微臣听说,福建的新科解元牧凌风颇有将才,最近红夷不是占我澎湖吗,福建巡抚南居益上了折子,请求编练新军,以驱逐红夷。”骆思恭接过朱由校递过来的手刨,将墨线盒子递给你朱由校。 “哦,怎么个编练法?” “听说折子早就到了司礼监了,可能魏公公公务繁忙,尚未来得及看吧。” “来人,叫司礼监将福建巡抚南居益编练新军的折子拿来,朕要瞧瞧。”一名小太监领了朱由校的旨意,飞快地跑出了乾清宫,向着司礼监的方向跑了去。 不多时,小太监就拿着南居益的折子回来了。 “魏爱卿呢?” “回皇上的话,奴才方才到司礼监取折子,听当值的公公说,魏公公到东厂处理公务去了,估计这会儿还在东厂呢。” 朱由校接过折子,将折子展开看了起来。但是尚未看完,就没了耐性。 “骆爱卿,你也看看吧。”小太监从朱由校手中接过折子,转递给骆思恭,骆思恭接过折子,不敢怠慢。 “骆爱卿,你意下如何?” “回皇上,臣以为,可。” “如若新军编练成功,一则可以驱逐澎湖之红夷,进而清海患,平定安奢之乱,甚至支援我辽东前线。” “如若不成?” “如若不成,倒也无甚损益。编练新军之所费,皆由地方自行筹措。如今辽东所费已占岁入八成,编练新军所需,我国库也调拨不出多的银子来。” “恩。”朱由校听闻,新军编练无须从国库支取银子,舒了一口气。 “这道折子,朕准了。拨内币三万两,以助新军编练。” 这新军……就叫虎贲营吧。” “皇上英明!” 就这样,骆思恭似乎毫不费力地就促成了牧凌风新军编练之事。 “皇上……”骆思恭正准备退出乾清宫,却听见宫殿外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没错,大明九千九百岁,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的魏公公魏忠贤来了。原来,在小太监到司礼监取编练新军的折子的时候,就有司礼监的太监禀告了魏忠贤。魏忠贤虽然没有什么文化水平,但是为人狡诈,很快就意识到了这背后是东林党的意思。当自己进入乾清宫,看到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之后,魏忠贤也是吃了一惊。 “奴才魏忠贤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忠贤双膝跪地,将头磕在地板上。 “魏爱卿平身,快来,朕正在做这张折叠椅,给朕拿着手刨,朕要划线。” “哟,原来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也在啊,杂家可是好久未在宫中见过骆大人了。”魏忠贤阴着嗓子,声音尖的让人耳膜乱颤。 “见过魏公公。”骆思恭弓着身对着魏忠贤拱着手,言语甚恭。 “皇上,奴才听说您到司礼监取了折子,想必奴才有些地方做得不好,让圣上担心了,奴才立马就从东厂赶了过来,向万岁爷请罪……”魏忠贤将“请罪”两个字拖得又长又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骆思恭,明摆着对骆思恭唆使朱由校遣人到司礼监取折子的事情十分不满。 “爱卿言重了,爱卿掌管司礼监,朕才能安心做自己喜欢得事儿。” “朕已经下旨,同意了南居益编练新军的折子。给新军取名叫虎贲,魏爱卿,这名字霸气吧?” 魏忠贤听到朱由校已经下了旨意,脸上转瞬即逝地掠过一丝愠怒之色,目光斜斜地瞟了骆思恭一眼道:“皇上圣明,若是奴才,必然想不出这等威武的名儿来。” “等新军练成之后,朕还要用它逐夷平乱,增援辽东。”朱由校挽着袖口,木工活儿干得热火朝天。 “皇上,若是虎贲军练成,当然是极好。只不过,南居益在折子里说,所练新军,盖不派遣内官监军,奴才以为不妥。” “天下之师莫非王师,天下之土莫非王土。若不派遣监军,将来武将把横,不听朝廷号令……”魏忠贤担心的,不是派遣不派遣监军的问题,而是这编练新军的折子是东林党那帮人递上来的,这是要武装倒魏的节奏。将来东林掌握了新军无疑势力会大增,敌强则我若,一种危机感让魏忠贤决不能让编练新军之事就这么顺利的通过了。 “皇上,微臣以为,编练新军,皆是使用新式练法,派遣监军定然不利于新军之编练。正如魏公公所言,天下之师莫非王师,天下之土莫非王土。派遣监军,岂不让新军将士心有芥蒂?况且监军并不熟悉新军操练,届时监军与将帅意见分歧必然难免,因此,臣反对魏公公派遣监军。” “你……”魏忠贤听了骆思恭的话,气的怒发冲冠。 “骆爱卿所得有理。既然是编练新军,朕就要充分地给予信任。” “好啦好啦,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编练新军之事就这么定了。来,帮朕将这根木料放在架子上。”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情况并没有那么糟 天启三年十一月初五,长乐县,牧家大宅。 “相公,要建立一支以火器为主的部队,恐怕开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此外,对于火器的损耗,更换,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这还不算支付给将士的薪水……”林茵茵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妹妹说的对。而且我大明将士视火器为危险之物,无论是两眼锍,还是三眼锍,士兵往往在敌人尚未进入射击距离就开始射击,杀伤力小不说,填弹还特备费事儿,而且火锍还经常出现炸膛伤到自己,对于将士来说,火锍还不如大刀片子好使呢。”屠凝也有话说话,对于牧凌风将新军定位为火器部队,屠凝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火锍的生产、维修需要专门的工匠,对工匠的技艺有着十分高得要求。”站在一旁的翠儿经过牧凌风、屠凝等连日的熏陶,也算是入了门儿,对于牧凌风三人的讨论也能够不时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林茵茵和屠凝分别从财政和火锍生产维护方面提出的问题犹如一盆冷水淋到了自信心爆棚的牧凌风身上。尽管后世的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事发烧友,但是一旦到了自己组建一支部队的时候,自己却犯了教条主义的错误。对于军队的组建,不能忽略了部队后勤、武器研发、财政供给三者之间的协调统一。罗马毕竟不是一天建成的。 “大人,巡抚大人来信了。“杨峰站在牧凌风身后,将巡抚南居益的亲笔信双手举着。 ”哦,信上怎么说。“ “属下不敢擅专。”杨峰轻声道。 林茵茵见杨峰手里拿着巡抚南居益的亲笔信,要呈给牧凌风,于是上前将杨峰手中的信接了过来。 ”相公。”林茵茵拆开南居益写的亲笔信,一目十行。 “信上怎么说?” “巡抚大人说,皇上批准了大人编练新军的折子,赐新军为虎贲营,出内币三万两。“ 牧凌风听到皇帝亲自赐名虎贲营,一种皇恩浩荡之感油然而生。 ”只不过……“林茵茵越往下看,眉头拧得越紧。 ”边练新军之所需,盖自行筹措。“ ”公子,依奴婢看,你这个虎贲营参将,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虚衔,逐夷平乱,增援辽东,相公啊,你光着膀子去上阵杀敌得了。“翠儿酸溜溜地一阵牢骚,对于朝廷差遣饿兵的做法很是不屑。 ”哈哈哈哈……朝廷也是勒紧了裤腰带了,皇上能够拿出三万两私房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牧凌风哈哈一笑,对朝廷的旨意,除了统一编练新军之外,对于粮饷钱粮等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既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自己早已料到。不过,没想到的是木工皇帝竟然给新军御赐了虎贲营的军名,而且还拿出三万两的私房钱来。 ”可有提到监军是何人?“屠凝问道。 ”信中说,朝廷不派遣监军。“ ”指挥使大人运筹帷幄,魏忠贤那厮,肯定不服气,今后定然还要给咱们下不少绊子。就算朝廷不出一分银子,我牧凌风照样能够拉出一支强军来。”牧凌风说道。 “巡抚大人叫相公收到信后,尽快动身,商议筹军之事。” “朝廷不给银子,地方总是要想办法的,巡抚大人都发话了,钱粮军需自然不足为虑。”牧凌风面色渐渐舒缓,见虎贲营钱军需暂时有了着落,也松了口气。 林茵茵自与屠凝嫁入牧府以来,凭借自己的聪慧以及才华,成了牧凌风的幕僚,基本上日常的信件乃至锦衣卫传递的公文,都要经自己之手,而屠凝则全身心地投入到牧凌风新军编练操典上来。对于从小就生在军营里的屠凝来说,行军打仗、战阵演练早已在屠千户的耳濡目染下得到了发扬甚至光大,得知自己相公是锦衣卫百户,以及将要被委以虎贲军参将编练新军之后,就投入到牧凌风新军编练操典的编写上来,有时候因为一个问题,甚至和牧凌风吵得面红耳赤,尽管对于牧凌风提出的火锍三段射击,特种作战等诸多陌生概念尽管不甚明白,但是经过牧凌风的解释,也很快明白,对牧凌风即将要编练的新军充满了期待。 “大人,福州的宅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拾掇妥当,另外,指挥使大人调拨来的三十名精锐和先期挑选的十名锦衣卫编入了教导队,按照大人编练操典的要求,已经进行了正步,踏步,转向,齐步、火锍三段射击等队列合练。如果四十名教导队队官,每四人一组,每组编练200人算,虎贲营可同时对2000名千新军进行编练。” “恩。继续操练,回到福州后,我要亲自检阅。”牧凌风说道。 “大人,您看是否需先从南京,多调运些火器,以备新军操练?” “运,当然要运,但不是这个时候。“ ”虎贲营刚刚起步,在虎贲营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后勤、军工厂、和财政之前,不能太过高调。” “属下明白。” “持我手信到南镇抚司,精选火锍500支,制锍工匠20名。”一提到制锍工匠,牧凌风就觉得心里面堵得慌。对于制锍工匠,牧凌风是不报多大希望的,甚至是有些悲观。大明匠户这一世袭职业,向来是只管完成下达的工作量,对于工作质量却没有后世德国工人的那份精益求精,精雕细琢的“工匠精神”,因而,绝大多数明朝的士兵对于兵部配发的火锍、三眼锍等火器因为超高的炸膛率、自伤率往往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宁愿拧一把片儿刀也比拿一杆火锍有安全感。 等第一批火锍和制锍工匠到了,虎贲营营房,军需也和南居益谈妥了,营房,校场等设施也建得差不多了。牧凌风心道。 “大人,还有一事。”杨峰侧了侧身子继续说道。 “可是澎湖来的消息。”牧凌风问道。 ”正是。“听到杨峰说是澎湖来的消息,牧凌风顿时打起了精神。 ”就在三天前,我锦衣卫在澎湖前线抓住了一名叫托马斯德的红夷细作。这名细作用火锍击伤了我锦衣卫两人。” “两人?”一个红夷竟然击伤了两名锦衣卫,这让牧凌风对这名红夷细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底是怎样的一名细作,竟然能够击伤两名锦衣卫? “人现在哪里?”牧凌风问道。 “已被秘密收押在福州郊外,大人,您看要不要亲自提审?” “要,当然要!”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检阅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 整队完毕的刘一刀跑步到牧凌风跟前立定,右手迅速抬起,并拢的五指自然伸直,与眉同高,向检阅台上的牧凌风敬了一个军礼道: “报告首长同志,教导队应到四十人,实到四十人,请您指示,教导队队长刘一刀!” 刘一刀上体正直,微向前倾,双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贴于裤缝,两眼注视着离自己六七步远的牧凌风,等待着牧凌风下达的命令。 牧凌风仔细打量着检阅台下的刘一刀,只见刘一刀注视着自己,眼睛都不乍一眼,身后三十九名教导队队员,更是目不转睛地怒视着前方,像一个个随时准备与敌人一决雌雄的猛士,等待着冲锋的号角。 几乎完全按照现代军队队列条例进行着军事操练,整个教导队也近乎按照现代军队的着装,要不是自己是个从现代来的穿越者,牧凌风断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先检阅队列训练,再进行射击检阅!”牧凌风也对着教导队队官刘一刀回敬了一个军礼。 “是……”刘一刀声如洪钟,一个后转,咔的一声清脆的靠脚声像极了口令。 “全体都有” “向左转” “向前看……齐……” 在队官刘一刀一系列指令下,教导队不停地作出了行进,踏步,正步,跑步等等列队动作。 “下一个科目,射击训练。” 刘一刀站在队列一侧,高声喊到。随及,分三行站立的三十九名教导队队员,纷纷进行火药装填,铅弹入管等操作。约末一分钟后,所有人完成了装填弹药的工作。 “预备……”刘一刀站在射击队列一侧,指挥着。 听到队官预备射击的口令后,第一行的队员纷纷枪口平举。 “放……” “砰……砰……砰……”随着一阵砰砰砰的声响,百米开外的枪靶顿时木屑横飞。 “二队三队上前,一队填弹!“ “二队预备,三队准备!” “放!” “砰……砰……砰……” “好!”牧凌风没想到自己这个穿越者对《武备志》关于火锍射击的内容进行了适当改进,原本三段射击就变成了行进式三段射击。 “咣……”一声枪管炸裂的声音在火绳枪“砰砰砰”的射击声中显得尤为突兀,但是身旁进行射击的教导队队员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射击。 枪管炸裂的队员顿时一脸黑,一股鲜红的血液从额头汩汩地流出,在枪管炸裂的冲击下,队员身子向后倾斜,最终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刘一刀并没有因此而下达停止射击的命令,身旁的队员也没有因为身旁战友使用的火绳枪炸膛而受到影响。倒地的队员随即被医疗队用担架抬了下去进行医治。 牧凌风见有队员因火绳枪炸膛负伤,心里有如被针扎了一般,四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锦衣卫,用后世的话来说,算得上是特种兵了,自己的特种兵因但是依旧镇定着。 “燧发枪……燧发枪……”牧凌风心道,“火绳枪除了炸膛的缺陷外,遇到阴雨天气也是无法使用的,要是遇到敌人骑兵冲锋,也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要是有燧发枪就好了。”想到这里,牧凌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要想克服火绳枪的缺陷,就只有燧发枪了! “停止射击!”牧凌风高声道。 “整队集合!”刘一刀令行禁止,当即下令停止射击,进行整队。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牧凌风双手后背,站在三十九名教导队面前。 “今天,我很高兴,大家连日来辛苦的的训练,成绩有目共睹!” “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效死!” 牧凌风顿了顿,台下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回应。 “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牧凌风提高了嗓门,“朝廷已经正式批准编练新军了,并且御赐“虎贲营”的军名!” “威武!” “威武!” “你们要继续加紧操练,因为不久,你们就要像我训练你们一样,训练新军了。新军能否形成战斗力,事关虎贲营能之兴衰,虎贲营之兴衰,事关锦衣卫之兴亡!” “诸君,努力!”牧凌风说道。 “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效死!” ………… 三十九名教导队成员,个个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自己被上官牧凌风所寄予厚望,肩负着虎贲营,乃至锦衣卫兴盛的光荣使命! 检阅结束,牧凌风便赶往因火绳枪炸膛正在接受治疗的队员那里,详细询问受伤情况,要求医疗队不惜代价,一定要医治好伤员。 “大人,您要不要顺便提审被我们抓获的红夷细作?”杨峰在一旁小声地提醒到。 “将细作带来,我要亲自提审。”牧凌风对着杨峰说道。 “是!” 杨峰领命而去,不多时,一个蓝眼黄发,留着山羊胡须的托马斯德便被人押了上来。 牧凌风仔细打量着站在眼前的这个红夷细作。尽管后世的牧凌风在帝都没少见欧洲人,但是在明朝如此近距离地而且还被自己的人五花大绑,还是头一次。 “放开我“托马斯德蓬头垢面,用蹩脚的汉语叫嚷着。 看来,眼前的红夷细作没少受锦衣卫的关照,一身长衫满是被鞭笞后留下的血印,身形因为连日来没有进食而显得消瘦,甚至佝偻。 “我不是细……作……”托马斯德挣扎着想要挣脱身边锦衣卫对自己的束缚,没等到挣脱就被人一脚踹在了后腿上,“咣当”一声闷响,就被身旁的锦衣卫摁在在了牧凌风面前。 “大人面前,还敢嚣张,掌嘴!”杨峰呵斥道。随即,押解托马斯德的锦衣卫上前,对着托马斯德就是一阵掌掴,一瞬间,两颗门牙就从托马斯德的嘴里混合着鲜血飞溅了出来。 “你是谁,哪里来,干什么的?”牧凌风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我叫托马斯德,西班牙人,我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托马斯德用虚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着。显然,自己并不想招惹眼前这位权柄极重的人物。 “你是商人?” 正文 第四十章 意外收获 托马斯德双手被铁链拴着,脚上带着沉重的铁镣,头发披散在肩上,散发出令人作呕味道。托马斯德抬起头,端详着眼前这位“居上位”的年轻人,对于眼前这位掌管自己身死的人物,想到刚才被他的属下几个巴掌就打掉了两颗门牙的阵痛,自己的内心多了一分忐忑和谨慎。 “我是商人,不是细作……”托马斯德眼神当中流露出一股希望之色。 “大胆!”牧凌风一拍桌子,呵道,“商人为何随身携带火器?” 牧凌风手里握着的正是托马斯德当日击伤锦衣卫的短手枪,越看越是欣喜:这把短手枪是一把燧发枪!哈哈哈哈,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回阁下的话,火器乃是我随身携带防身之用。”托马斯德挪了挪跪在地上的膝盖,继续道。 “当晚,我从荷兰人的堡垒逃出来,以为遇到了夜巡的荷兰人,不得已……就和阁下的士兵交火……”托马斯德知道,要是自己不说出点儿实话来,至少一半假话也要掺和一半真话,没准儿眼前这位明国的大人会放了自己,至少也能保住性命,少些皮肉之苦。 “你,为何从荷兰人的堡垒逃出来?”牧凌风问道。 “我本是一名商人,有着自己的商船,荷兰人攻打澳门的时候,我和我的商船恰好返回澳门,结果遇到了封锁港口的荷兰舰队,就被扣下了……”托马斯德一五一十地说着,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外,目前自己说的,倒是真实的。 “求阁下救救我的妹妹……”托马斯德也管不了这么多,自己从荷兰人的手里逃了出来,本想着逃到澳门去,再写信给西班牙驻菲律宾总督寻求帮助。可是没想到被正在与荷兰人交战的明国当作细作给抓了起来。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托马斯德是这么认为的。 “只要阁下从荷兰人那里救出我的妹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托马斯德向着牧凌风的位置挪跪着,想要抱住牧凌风的大腿一般,脚上拴着的铁链随着托马斯德的挪动发出“趟啷趟啷”的声音。 牧凌风望着托马斯德这一惊人的举动,看得出红夷口中所说的妹妹在眼前这个人的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把燧发枪,你是从何处得来?”牧凌风将一勺火药装入燧发手枪药池,盖住药池盖后,又要了一勺火药倒入枪管,放入一枚圆形铅粒,用通条通了通,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将枪口对准了托马斯德的脑袋。 托马斯德后背一阵冰凉,惊得冷汗直冒,眼前这位明国大人如何知道燧发枪的使用方法?要知道,自己改进的燧发枪比西班牙正规军队装备的燧发枪都还要出色,但是就算是西班牙军队当中能够熟练使用燧发枪的一流士兵,一分钟也只能完成2次燧发枪的填弹,射击准备,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按照他的速度,起码一分钟能够完成4次射击!而且,现在,这位明国大人已经装填了弹药,正用自己改进后的燧发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随时都可以扣下扳机,给自己的脑袋来一枪! 托马斯德的眼神和表情变化,牧凌风装作完全没有看见的样子,但是,既然眼前的跪着的这个人是个商人,并且有求于自己,而且手里又有这么好的武器——几乎是当今世界最为先进的步枪,领先火绳枪(火锍枪)整整一个时代的最强武器,那就在商言商,谈谈生意吧。 “只要阁下能够救出我的妹妹艾利斯,鄙人愿意献上燧发枪5支……”托马斯德见牧凌风对自己研制的燧发枪有着异常浓厚的兴趣,知道,也就只有燧发枪能够拿出来与眼前这位明国的大人讨价还价,进行谈判和交易。 牧凌风不语,枪口依旧对着托马斯德。 “20支……” …… “砰”地一声,牧凌风扣动了扳机。,一只放在托马斯德身后的青花瓷花瓶当即炸裂开来,瓷器的碎片向着四周飞散,又是一阵碎响。 托马斯德的双腿有些哆嗦起来,身子有些不停使唤地晃动着。 “50支,外送弹药1000发……” 听到托马斯德将数目加到了50支,牧凌风的眼前为之一亮。 “哎呀,托马斯德先生,您太过客气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合作呢。”牧凌风开始客套起来。 “刚才,我只是试试您的燧发枪胃里如何,没吓着你吧!?”牧凌风装腔作势道。 “没有,当然没有,我高兴还还来不及呢。阁下喜欢,我当然高兴。我正愁送什么给阁下作为见面礼,既然阁下喜欢,这把手枪就送给阁下了!”托马斯德回答道。 “还不快给托马斯德先生解开手链和脚镣。”牧凌风对着身旁的属下轻声斥责道。 “是,大人!” 旋即,托马斯德身上的手链和脚镣就被人给解开了。 “请坐!” “谢阁下!”托马斯德跪了一宿,坐在金丝楠木做成的八仙椅上,一脸的惊魂未定。 “托马斯德先生,您和您的妹妹因何陷入荷兰人的魔爪?”牧凌风问道。 “阁下有所不知,我与妹妹那日乘着商船返回澳门,没想到遇到了荷兰舰队封锁澳门港口,结果就被扣留了,被抓到了荷兰人在澎湖修筑的堡垒中,荷兰人要我买军火给他们……咳咳……”托马斯德咳嗽了几下,继续说道。 “我的家族在国内,也算是贵族了,父亲有着侯爵的爵位,只不过被人陷害,削除了侯爵的封号。”托马斯德也不打算对眼前这位明国的大人有所隐瞒。 “我原本就要继承父亲的爵位,没想到国王削除了父亲的爵位,父亲在削爵之后,终日郁郁寡欢,不久就去世了。” 牧凌风听到这里,也被震惊得不轻,没想到自己眼前的托马斯德竟然有着西班牙贵族血统,虽然只是个没有来得及继承爵位的落魄贵族,但是对于牧凌风来说也是不小的意外惊喜。 “父亲的政敌并没有就此松手,不停地派人对我的家人进行暗杀,不得已,我和妹妹变卖了家产,离开了西班牙,来到了东方。”托马斯德喝了口茶,“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只要阁下救出我的妹妹艾利斯,托马斯德愿为大人鞍前马后,唯大人马首是瞻!”托马斯德披散着头发,眼神当中,有一种落魄的神色,只要能够救出艾利斯,自己跟随这个明国的大人,未尝不可。被囚禁的这些天,天天都听得见这位大人的士兵在进行射击操练,自己这个火器研发的世家,说不定跟了他,不仅能够救艾利斯,还能过上安稳富裕的生活,甚至在东方还有一番大的作为!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初见俞咨皋 离开教导队驻训的场地,牧凌风在杨峰的护卫下,向着福州城的方向骑马前行,福州城高大的城墙在两人的视线中逐渐清晰,清晰地可以看见城楼上来回巡视的守城军士,以及做生意的小贩的吆喝声。 “卖水果呐,卖水果呐。” “好吃的馒头,客官,买两个?” “大人,入城之后,您是先回宅子休息,还是到巡抚衙门?“ “先稍作休息,再去巡抚衙门拜见巡抚大人。” 牧凌风一挥马鞭,胯下的骏马马发出一声嘶鸣,一蹬马蹄便向前飞奔而去。 回到宅院的牧凌风一下马,随即就有仆从迎了上来,牵了马匹。 “大人,巡抚衙门差人说,巡抚大人叫您回府后立即前往巡抚衙门,说有要事商议。”说话的仆从是一个40岁的中年人,确切地说是杨峰从锦衣卫挑选的“老人”,牧凌风的侍卫队成员,只不过化身奴仆,以奴仆的身份作为掩饰罢了。 “嗯,知道了。” 牧凌风直接往书房走去。对于虎贲营,自己可是提出了一揽子计划:组建福州商会,发展军工企业。而这些计划,都需要福建巡抚南居益的支持,至少现在需要! 回到宅子的牧凌风,简单沐浴之后,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便朝着巡抚衙门走去。 走到巡抚衙门,便有门房将牧凌风直接引向了南居益所在的会客大厅。大厅内,南居益高座上首,胸前补服上绣着的仙鹤彰显着自己一品文官的超然身份。在南居益下首,各有6张高约1米,用上好的梨花木精制而成的圈椅分列左右,每张圈椅的靠背板浮雕如意纹,给人一种古朴,大气之感。一名身穿绯袍,补服上绣着一头雄狮的武官则坐在下首。从武官穿着的补服所织绣的雄狮团来看,坐着的武官是总兵级别,而福建能有资格穿二品武官补服的,只有福建总兵一人:俞大猷之子俞咨皋。 “解元牧凌风,参见巡抚大人,总兵大人。”牧凌风对着高座上首的福建巡抚南居益躬身行礼道,同时对坐在一旁的福建总兵俞咨皋也同样行礼。 俞咨皋侧了侧身,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要知道自己在澎湖前线可谓是被红夷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刚刚还被南居益一顿训斥,颜面扫地。而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不过二十三四岁,居然是今年福建乡试的头名解元,而且在给自己行礼时尤为的恭敬,眼神当中尽是尊崇。在这个文贵武贱的年代,福建的文官要不是看在自己头顶着自己的老爹,抗倭名将俞大猷的光环,断然不会正面多看自己几眼,更别说像眼前这位年轻的解元这样尊崇地给自己行礼了。顿时,俞咨皋对眼前这位年轻人,至少是现在,有了几分好感。 “南山来了,快坐下吧。”对于坐在下首的俞咨皋,自己还未向牧凌风介绍,牧凌风一进大厅就向自己和福建总兵俞咨皋行礼,并且叫出了俞咨皋的官职,南居益对于眼前的牧凌风也赞赏的点了点头,让牧凌风坐下,并吩咐下人上茶。 牧凌风并没有和俞咨皋对位而坐,而是坐在了俞咨皋的下首。见牧凌风在自己的下首落座,俞咨皋顿时,对自己下首的牧凌风又多看了两眼:这个年轻人,看来还是懂规矩的。 “朝廷已经同意编练新军了,御赐新军虎贲营军名,任命南山你为虎贲营参将。”南居益说道。 什么,朝廷要编练新军?还御赐了军名?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被任命为新军参将?俞咨皋被巡抚南居益接连抛出的几个消息惊得不小,但是依旧表现得十分的淡定。 对于坐在自己下首的牧凌风,俞咨皋瞪了瞪眼,眼中的不屑与鄙视欲然脸上。论资历,论练兵,我俞咨皋乃是堂堂的抗倭名将俞大猷之子,谁不知道当年家父俞大猷练出的俞家军威震四方,令倭寇闻风伤胆!这编练新军,我俞咨皋当然是不二人选!一个小小的举人,胡子都还没有长齐,除了会舞文弄墨外,不知兵法,更别说行军打仗,就被委任正三品的参将官职。 “呵。”俞咨皋冷呵了一声,将头撇向一边,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南山何德何能,受此重任。”牧凌风从圈椅上起身,站在中间,正对着高座上首的南居益道,“论资历,我不急俞大人,论行军布阵,带兵打仗我不及俞大人,南山只不过就会舞文弄墨罢了,断然不能担此重任。” 算你识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俞咨皋心道。 “请巡抚大人,收回成命!”牧凌风拱着手道。 “大胆!”“啪”的一声,桌上的茶碗被南居益震落在地,随即又发出“当”的一声碎裂的声响,飞溅的茶水打在躬着身的牧凌风脸上。南居益被牧凌风气的青筋直冒,恨不得一巴掌打在牧凌风脸上。 “皇恩浩荡,圣上委任你虎贲营参将之职,是对你的信任,莫要辜负皇恩!” “如今,红夷占我澎湖,西南又有安奢叛乱,辽东建奴气焰嚣张蚕食我大明国土!你,能等闲视之?无数将士在前线流血牺牲,你,能等闲视之!无数百姓被蛮夷屠杀,血流成河,你,能等闲视之?” “…………”牧凌风用余光瞄了一旁的俞之皋,褪去了愠色的俞之皋,目光灼灼,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红一阵。 “南山错了,南山定不负圣上皇恩,不辜负大人厚望!” “嗯……”南居益脸上的怒气少了不少。一名婢女给南居益重新换了一杯龙井,将散落在地的茶杯碎片拾了起来,放入托盘,转身款款离去。 “不过,新军之所需,盖自行筹措!南山,你尽快拿出个章程送来,军士招募,每月粮饷,武器所需等等,本官还指望虎贲营收复澎湖,增援辽东,驱逐建奴!” “南山领命!”牧凌风道。 “行军作战,统兵练军,俞总兵是将门之后,当年俞大猷的俞家军和戚继光的戚家军将倭寇打得如同丧家之犬,闻风丧胆,南山,你要向俞总兵多多求教!”南居益对牧凌风说道。 “俞总兵。” “末将在!”俞之皋起身道。 “牧参将虽为虎贲营参将,也是我抚标右营参将官!” 俞之皋本以为虎贲营会受自己节制,只要虎贲营归自己节制,自己就有机会将虎贲营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南居益这么一说,想要控制虎贲营的打算瞬间化为了泡影。 “属……下……明白。”俞之皋尽管十万个不情愿,但是面对福建巡抚南居益,自己也无可奈何。我倒要看看这个牧凌风,有何能耐,虎贲营,早晚是我俞咨皋的!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再论逐夷策 牧凌风尽管知道自己被委任抚标右营参将之职位,但是,南居益将自己抚标右营参将的身份当着俞咨皋的面儿说出来,一方面告诉俞之皋,你虽然是福建总兵,牧凌风是虎贲营参将,但是虎贲营及牧凌风并由你福建总兵节制;一方面也是告诉牧凌风,你是虎贲营参将,也是我抚标右营参将,虎贲营不受俞咨皋节制,但是你是直接受我南居益节制,换句话说,你就是我巡抚的侍卫军。 “属下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牧凌风单膝跪地,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望着身穿一品文官服的福建巡抚南居益。 “呵……”俞咨皋冷哼了一声,胡子微颤,眼里向着牧凌风投射出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目光。 这一声冷哼,南居益没有听见,牧凌风却是听得一字不落。看来,这位将门之后,并不易相处,好在巡抚南居益方才点名了自己巡抚府抚标右营参将的身份,直属南居益节制,要不然,俞大总兵不知道要给虎贲营穿多少小鞋。 “俞大人,何兰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居然在澎湖都构筑了城池,甚至修建了军事堡垒,你是干什么吃的!!”南居益没有要给俞咨皋一分情面的意思,又开始对俞咨皋就澎湖的战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月,都已经折了三艘炮船了,你以为修建炮船不花银子?” “不是前线将士不用命,实乃红夷船坚炮利,陆上的军事堡垒又与红夷之战船互为犄角……” “交战至今,已有三千将士以身殉职国,请大人,明察!”俞咨皋被南居益骂得没有一点儿脾气,当即就跪倒在地,心里忿忿地道:有本事,你叫你的虎贲营上啊,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姿态,老子带着人在前面枪林弹雨,你倒好,只知道在后面躲着,赢了是你南居益运筹帷幄,输了就我俞咨皋作战不力! 见俞咨皋跪地,南居益也就停止了发飙,至少现在对俞咨皋作战不力这件事上,消了不少的怒气。 “大人,卑职以为,红蛮依仗有船坚炮利,堡垒工事,且火器犀利,非我军所能及,俞总兵身先士卒,率领众将士久攻不下,非不够勇猛将士用命,实乃红夷火器犀利,工事险固。“ 俞咨皋见牧凌风替自己说话,尽管自己着实委屈,埋怨南居益不懂得行军作战只会拿自己出气,但是对牧凌风还是有着好感的。 ”不过,澎湖之红夷不过千人,战船十余膄,兵员,武器和弹药均十分有限,卑职以为,当前可对其围而不攻,消耗其弹药,切断器补给。” “恩!”南居益对牧凌风的分析表示赞同,俞咨皋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看来,牧凌风对兵法也是知道的。 “此外,可邀其派出代表进行谈判,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 “牧参将所言,正合我意!巡抚大人,卑职以为,牧参将所言,可行!”俞咨皋说道。 “恩,就按牧参将说的办!”南居益说道。 “属下遵命!” “虎贲营招军之事,需着手进行,新军所需军饷,粮草,军械等尽快拟出个折子上来。”南居益对牧凌风说道。 “虎贲营初建,本抚暂拨文银两万两,另外划拨10名精干刀笔书吏,50名从各军中挑选的精锐与你,它们已经在城郊的玉兰山下的虎贲营营房待命了。”南居益对虎贲营显然十分上心,这个时候就已经向着自己的虎贲营安插自己的人了。 “牧参将,本将麾下,凡是你看得上的军士,你尽可挑选!”俞咨皋对于向新军渗透自己势力的机会,怎会就此错过,当即对牧凌风抛出了橄榄枝,频频示好。 “属下明日一早就前往玉兰山行营,着手虎贲营军士招募,军需,粮草等事宜。”牧凌风怎会听不出南居益的弦外之音,当即告辞。 牧凌风刚刚走出南居益的议事大厅不久,俞咨皋就追了出来。 “南山老弟……南山老弟……”俞咨皋一口一个老弟,就像亲兄弟见面一般热切。 “俞总兵。”牧凌风转身,见是福建总兵俞咨皋追了出来,当即放慢了脚步。 俞咨皋走到牧凌风跟前,一直孔武有力的右手“啪”的一声就搭在牧凌风身上,沉甸甸的。 “方才,多谢老弟为我帮衬着说话,要不是老弟你帮衬,哥哥我保不准得吃巡抚大人的板子。”俞咨皋以哥哥自居,将牧凌风以兄弟相称。 “大人过奖了,卑职只不过就事论事。大人是将门之后,行军打仗,全福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够和您一较高下的人了。”牧凌风说道。 “哈哈哈哈。”俞咨皋被牧凌风这马屁拍得舒坦极了。 “晚上,哥哥我在醉仙楼设宴,与老弟畅饮,老弟可要赏脸啊。” “总兵大人相邀,卑职岂敢不从!”牧凌风自然不会错过与俞咨皋联络感情的机会,从今以后,自己就要在福建混了,像俞咨皋这样的大佬,自己是不敢得罪的(至少现在是),以后还有不少事情要依靠俞咨皋。 俞咨皋对牧凌风爽快的答应也是高兴至极。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竟然是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和福建提督学政宋浩的学生,而且还深得福建巡抚南居益的器重,被委以虎贲营参将之职,不可不谓前途无量,要是能够拉拢到自己身边,自然最好! “好!”俞咨皋声如洪钟,“晚上醉仙楼,不见不散!” 俞咨皋出了巡抚府大门,就有亲兵牵了马过来。 “牧老弟,老哥我晚上就在醉仙楼恭候……哈哈哈哈哈……驾!” “卑职一定赴约!” “大人,刚才这位,可是福建总兵俞咨皋。”杨峰跟着牧凌风身后,小声问道。 “不错,就是抗倭名将俞大猷之子俞咨皋。”牧凌风答道。 让教导队等今夜就做好移营准备,明日已时,务必到达玉兰山下,随我一同前往虎贲营营地。”牧凌风说道。 “属下遵命!”杨峰轻声应着。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涉险 “咕咕……咕咕……”布谷鸟清脆的叫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仿佛觅食归来的布谷鸟再给同伴发出归来的讯息。 “咕咕……咕咕……” “呱……呱……呱……”河谷间,一条五仗宽的小河里,泛起一阵涟漪,原本在小河中央一直未曾有过一丝晃动的枯草动了起来。 “砰……砰……”两声火锍的枪响,小河顿时溅起两处水花。 “格老子的,是谁暴露了!”刘一刀从潜伏的小河边倏地起身,一个,两个,三个……刘一刀一把将头上用杂草编成的草环从头上取了下来,狠狠地扔到了岸边的高地,草环顺着高地滚出了两丈远,撞在一块石头上,这才减势停了下来。 王影从一处草丛中端着火锍走了出来,接着,树林中相继走出了王影所带领的甲队成员。 “不好意思,这次我们一雪前耻,打平了。”王影和一众甲队成员,一副报仇雪恨的满足感让刘一刀为首的乙队成员特别不是滋味。 “两位大人,参将大人有令:明日已时之前务必赶到玉兰山,随参将大人入驻虎贲营!”一名锦衣卫便衣向刘一刀和王影传达了牧凌风移营的命令。 “回营地,移营!” “是!”所有队员齐声应道。 “壶中春早 翦刻工夫天自巧 雨转风斜 吹作千林到处花 瑶池清浅 璧月琼枝朝暮见 莫上扁舟 且醉仙家白玉楼” “醉仙楼……好名字!”一名士子装扮,左手提着酒壶,右手像一名戏子般扼着兰花指,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唱腔声,踉踉跄跄地向着醉仙楼走去。 “公子……公子……”,站在醉仙楼门口的小厮将喝得有些微醉的书生拦了下来,“这位公子,今儿醉仙楼已经满了,您明儿请早吧!” “可知道我是谁?竟敢拦我去路!”小厮见眼前的这位爷一身儒服,被呵斥得回过神来,原来是有举人功名的老爷! “举人老爷息怒!”醉仙楼的小厮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敏的主,谁曾想到今日遇到个喝醉了酒的举人老爷,要是举人老爷发起飙来,自己的饭碗肯定是保不住了。举人老爷有辱斯文管我屁事,丢掉饭碗事大! “您里边儿请!”小厮立马换了口气,笑容堆在脸上就像盛开的菊花。 “呵!”醉酒的书生提着酒壶,捏着兰花指,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左摇右晃地向醉仙楼里面走去。 “啪”,脚踢到门槛儿,一个踉跄摔倒了! “有人摔倒了……”随即有人喊道,不多时,醉仙楼的门口就被吃饭的,路过的百姓围了一圈。 “别看了,别看了,这位爷喝多了,赶紧扶到房间休息。”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醉仙楼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厮。 小厮见自己的东家发了话,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倒地的举人老爷,上了楼,带入了一间客房。 “叽”,一声细长的开门声,两名小厮将醉酒的举人扶进了房间,“叽”地一声又将客房的门合了起来。 “哇……”醉酒的书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吐在了搀扶自己的一名小厮身上,昏睡了过去。 红的,白的,黑的……五颜六色,七八种味儿,堪比搅屎棍翻搅茅坑的味道刺激着二人。说着,被吐了一身的小厮将倾泄了自己一身污物的举人放在了地上,接着又朝着地上的举人淬了一口浓痰:“他妈的,找死!”说着就要将隐藏在自己靴子里的利刃逃了出来。 “住手,莫要坏了大事!”见自己的同伴要掏出利刃了结了眼前这位举人的性命,当即喝止,“今晚都准备好了吧?” “回档头的话,一切妥当,晚宴上莲子羹的时候,小的会将毒药放入牧凌风的莲子羹里。”被吐得七晕八素,一身污物的小厮麻利地脱下了衣服。 “小的这毒药,无色无味,只要滴那么一丁点儿,就足以要了牧凌风的小命!”小厮将一个手心儿还小的瓷瓶儿从怀里掏了出来,那瓷瓶儿周身晶莹剔透,瓶嘴儿用拇指大小的木塞紧紧地塞紧。 “只要牧凌风一死,我就带你去拜见干爹!” “谢档头栽培……” “赶紧收拾,估摸着时间,牧凌风也快要来了。” “诶。”小厮应承着,将药瓶儿阁地上,赶紧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档头”抖了抖衣袖,用袖口掩着鼻子,对眼前这间充满异味儿的房间、散发着阵阵酸腐气息的地儿一脸地厌恶,片刻之后,两人相继出了房间,传来一声房门合上的声音。 “总兵大人到……” “都指挥使大人到……” “守备大人到……” 福建总兵、都指挥使司指挥使、福州守备等官员是醉仙楼的常客,醉仙楼的小厮眼尖儿,老远就开始唱和着,将前来醉仙楼吃饭的一个个大佬的官职唱和地特别的响亮,生怕过往的行人没听见一样。 听到门外小厮的唱和声,醉仙楼的东家满脸堆着笑,恭恭敬敬地站在入口处,恭迎着前来吃饭的大佬们,深怕失了礼数,得罪了。 “小人,见过诸位总兵大人、都指挥使大人、守备大人!”东家弯着腰,一脸的灿烂,“酒宴设在甲字第一号。” 说着,东家就一脚迈出,在前面引路。 “不用了,我们找得到。”俞之皋将准备在前面引路的东家拦了下来,“待会儿,新科解元牧凌风牧参将要来赴宴,你好生恭迎着!”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将牧解元牧参将好生恭迎着!”东家一脸媚笑。 说完,俞咨皋就和都指挥使、守备在侍女的引领下,向着甲字第一号的包厢走去。 “杨峰,你回去吧,今儿我一个人就行了。”离醉仙楼不到二十步,牧凌风听了下来,对着身后的杨峰吩咐道。 “属下不敢!”杨峰说道,“大人安危,不容有失!” 站在醉仙楼门口的东家得了总兵大人的“令”,不敢有丝毫马虎和懈怠,对向醉仙楼走来的每一个行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自己错过了,在总兵、都指挥使和守备大人心里落下个不好的印象来。 “前面可是牧凌风牧大老爷!”作为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能够成为全福州最有名的气的酒楼的东家,眼神儿自是要比一般人火辣,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自己二十步开外,行人如织的街道上的牧凌风! “你放心便是,回去吧!”牧凌风加重了语气,对于杨峰这个贴身护卫,自己总觉得有所亏欠,给他放个假,他还不肯。 牧凌风向着醉仙楼走去,对东家拱了拱手,“我来赴总兵大人晚宴。” “牧老爷,您慢点儿,里边儿请。总兵大、都指挥使大人、守备大人在甲字第一号厢房恭候。”东家说话字正腔圆,“您跟我来……”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危机(一) “这澎湖的红夷,火器犀利,上次要不是被亲兵护着,老子差点儿就被红夷的火器给打成窟窿了。”,包厢内,福建都指挥使毕春回忆着上个月围攻澎湖的情形,“要不是俞总兵接应,老子的一条命就搁在澎湖了。”毕春坐在椅子上,摊开了双腿,右手不停地在双腿的膝盖上交替揉捏着。 “我大明军队也有火器,拿大炮、火锍轰他狗日的!”福州守备罗大成听说红夷火器厉害,并不相信,“咱自己也有大炮火锍,怕他个鸟啊。” “罗守备,你是没有亲眼看见红夷火器的厉害!毕都司接着罗守备的话,”我们的火炮还没有架好,人家一发炮弹过来,咱们阵地的火炮就成了堆废铜烂铁,留下一地缺胳膊少腿将士一片哀嚎。” “不是还有火锍吗?”罗守备对毕都司的抱怨有些不屑。 “火锍?哼……”毕都司盯着罗守备,眼珠子鼓得都快要掉下来了:“咱们的火锍,根本够不着人家!开不了几枪就炸膛,烫的厉害!还不如大刀片子好使!”对于从卫所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毕春来说,大明军队的火锍和火炮是什么货色,恐怕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事实也证明:大刀片子真的比火锍好使!火锍只能当棒子使!接着,毕春回忆起了当年自己还是千户的时候,带着军户到大同协防鞑靼的事情来。 “当年,老子到大同,和边军打鞑靼。”毕都司来了兴致,揉着膝盖的用手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道:“老子当时就拿了一杆火锍,老子还没来得及开火,该死的鞑靼就挥舞着马刀“嚯嚯”乱叫骑着快马向老子冲了过来。要不是老子机灵,扔了手上的烧火棍,抽出大刀片子和鞑靼干上去,拼死才保住了性命!” 罗守备望着毕都司,目瞪口呆,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想不到毕都司还有如此辉煌灿烂的光辉事迹! “有机会弄两杆红夷的火器,老子也试试!”罗守备对毕都司口中所说的红夷火器,来了兴致。 “巡抚大人上书朝廷编练新军的事,两位可知道?”一直看着毕都司和罗守备说话的俞咨皋开口问道。 “听说了,好像虎贲营参将还是今年的新科解元,叫牧……牧什么来着……”罗守备忘了今年的新科解元是谁,只知道姓牧。 “牧凌风!”毕都司补充道。 “对,就是牧凌风!”罗守备接着说道:“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考中了解元,还成了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王大人的学生!被委任虎贲营参将之职,肯定少不了朝中王大人的照拂。”罗守备对于牧凌风这样的关系户,有些嗤之以鼻,自己取得守备的官职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凭的真本事! “朝中有人好做官,罗守备这你应该懂得的。”毕都司对牧凌风这样的关系户也是不屑,自己从一个小小的百户官出身,当上三品都司用了二十三年,牧凌风这个二是四岁不到的书生,一来就当三品参将官,既无军功,又无资历,凭什么和自己平起平坐。 “好了好了。”坐在一旁的俞咨皋打着圆场,“待会儿,牧参将就来了,是不是完全靠着座师门生关系坐上了虎贲营参将的位置,大家一会儿便知。” 牧凌风在醉仙楼东家的引领下,上了二楼,被带到了甲字号包厢的门口,“总兵大人,您的客人到了。” 都指挥使毕春,福州守备罗大成的目光从俞咨皋身上移到了随醉仙楼东家进入包厢的牧凌风上。 “在下牧凌风,见过诸位大人!”牧凌风拱着手,向福建总兵俞咨皋、都指挥使毕春、福州守备罗大成行着礼。 “牧老弟,你这就见外了不是。”俞咨皋见牧凌风进来,热情地迎了上去,“来来来,我给你介绍。” “这位是福建都指挥使毕春毕都司。” “晚生有礼了。早就听闻毕都司威名,当年鞑靼犯边,毕都司在大同,百步穿杨,将狂妄挑战的鞑靼千夫长射落马下,大振我军士气!”说完,牧凌风对着毕都司就是躬身一拜。 毕都司听到牧凌风对自己的夸赞,心里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舒坦,太舒坦了。 “这位是福州守备罗大成罗守备。” “请问,罗守备的令尊可是罗虎罗老前辈?”牧凌风望着罗大成,就像他乡遇故知般,眼里涌着炽热的神情。 “正是!”罗守备对于牧凌风的话感到有些意外。 “当年,家父到福州采办丝绸,路上遇到了山贼,多亏令尊大人及时搭救,要不然,家父就……家父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当面向令尊大人表示谢意。”罗守备这才明白牧凌风问家父是否是罗虎的原因。 “请受晚生一拜!”牧凌风撩起下摆,正欲行跪拜之礼。 “别别别,贤侄快快请起。”罗守备赶紧上前一步,将已经弯下身子的牧凌风扶了起来。“保境安民,乃分内之事,家父如此,我亦如此。”想不到,家父对凌峰的父亲有救命之恩,怪不得牧凌风要对自己行跪拜之礼。不知不觉间,正如毕都司一样,骆守备对牧凌风多了不少的好感。尽管知道牧凌风在拍大家的马屁,但是大家都舒坦的很啊,这马屁拍的,有水准。 介绍完,所有人依次落座。 “想不到,贤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圣上御赐虎贲营参将官了,俞总兵,毕都司,牧参将前途无量啊。”罗守备也开始夸赞起牧凌风起来。 “那是,今晚,牧老弟一定要和我好好端上几碗!”毕都司来了兴致,当即表示要和牧凌风狠狠地干上几碗。 “来,我们干了这一碗!”俞咨皋将身前的一碗酒端了起来,毕都司、罗守备、牧凌风也纷纷端起倒满了酒的酒碗。 “干!”“咕噜咕噜”,一阵白酒入肚的声音之后,俞咨皋、毕春、罗大成与牧凌风相视一笑。“真他妈爽!”除了牧凌风,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大呼“酣畅淋漓”。 “嗤”的一声,包厢的门被小厮打开了,随着小厮一同进来的,还有四名体态婀娜,面容姣好,迈着莲花步的侍女。侍女手捧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莲子羹。 “诸位大人,这是醉仙楼大厨精心熬制的燕窝莲子桂花羹,东家特意吩咐小的一定要拿给诸位大人品尝!”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危机(二) 燕窝莲子桂花羹,这名儿听起来不错。牧凌风前世家境尚可,但是也没有见过燕窝这种高档食材,更不用说有幸吃过燕窝了。 侍女各自举着托盘,款款地走到落座的四人身后,福着身子,将托盘里的燕窝莲子桂花羹取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每人面前:”大人,您慢用。” 用精致的瓷碗内,碗内的燕窝呈橘红色,犹如晚霞般色泽亮丽。“这可是产自南海的血燕?”牧凌风对身后的侍女问询道。 侍女嘴唇微张,面露出认同的笑容来:“大人好眼力,我们东家特意将自己珍藏的上等血燕拿了出来,专门招待诸位大人,东家说了,诸位大人是贵客,当以贵客相待。” “这东家还是有心的,连普通的侍女都八面玲珑,可见这醉仙楼的东家是个做生意的主儿。”牧凌风对方才在醉仙楼门口恭迎自己的东家多了几分兴趣。 在人们的印象里,血燕,不仅是名贵的补品,更是十分珍贵的中药材。富含天然营养素和矿物质,确实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天然补品,不过,作为后世的穿越者,牧凌风清楚地知道:燕窝中其实并没有特别的营养物质,所含有的营养物质,常规的食材都有,而且其吸收程度还没有常规的鸡蛋、牛奶高。人们对燕窝,或者说对血燕的热衷,完全算得上是一种心理作用。 几名侍女取下托盘的燕窝后,自觉地退到每人身后,一旁侍候着,略显妩媚的眼神看起来就像含苞欲放的花朵,等待着宾客的采摘。 “度昂……度昂……度昂……” 牧凌风用手捏着细勺,将碗中的燕窝搅拌了一下,舀起一勺正要入口,一阵急促的琵琶声便从包厢外传了进来。只听这琵琶声沉重浑厚如骤雨突临,又如银瓶破裂水浆迸射,铁甲骑兵急冲,刀枪齐鸣。 “诸位大人,请慢用,小的在一旁伺候着。”小厮退到了一边,在包厢里站立着,眼睛在牧凌风四人间来回游走着,紧挨着腰迹的五指微微收拢。 包厢内,所有人都被这沉重浑厚如骤雨突临的琵琶声所吸引,竞都停留下来,似乎要将眼前的琵琶曲听完的样子。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牧凌风将白居易那首流传千古的《琵琶行》当中,有关琵琶演奏的诗句吟了出来。 “弹得好!”毕都司扯着嗓子道。 “西楚霸王被围,自刎乌江畔!”罗守备听着,也连连叫好! “来人,去看看,是何人弹奏这首《淮阴平楚》,本官要重重赏她!”俞咨皋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侍女福了福身,转身出了包厢。 “这首琵琶曲不是《十面埋伏》?”牧凌风疑惑地望着俞咨皋。 见牧凌风面露疑惑,俞咨皋心里乐了,想不到学富五车的新科解元,竟然连《淮阴平楚》这样的琵琶名曲都不知道。 “都说士子风流,我看就是屁话,你看,牧老弟就不风流……哈哈哈哈。”罗守备笑着说道。 “不风流!”毕都司听罗守备说牧凌风不风流,当即接话说,“罗守备这就不知道了吧,亏你还是福州守备。上个月,牧老弟就在迎香阁,抱得美人儿归,你们知道那美人是谁吗?”毕都司故意停了停,把罗守备和俞咨皋吊足了胃口。 “迎香阁的小花魁,林茵茵!”毕都司羡慕之色溢于言表,“牧老弟当天晚上就给林茵茵梳拢了,哈哈哈哈。” 毕都司说的唾沫横飞,俞咨皋和罗守备向着牧凌风投来歆羡的目光。 “好啊,牧老弟,你竟然好这口,尚书之女也要睡,而且,睡得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儿闺女,简直是禽兽不如,斯文扫地……不不不,斯文败类,哈哈哈哈。”罗守备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面却是欢喜得紧:“改日,我再去纳一房小妾!懂得吹拉弹唱的最好!” “诸位大人,燕窝快凉了。”小厮一副谄媚的笑容,手却是捏的更紧了。 “牧大人,您尝尝,看醉仙楼做的这道燕窝如何?” 牧凌风端起燕窝:近日,胃寒,不宜大补。大夫说了,不宜进补燕窝等大补之物。”说着,牧凌风绕到小厮跟前:“小哥站在包厢里这么久,也是十分辛苦,这碗燕窝,就赏给你吃吧!” 牧凌风端起的一碗燕窝,径直递给旁边的小厮。小厮面露不愿之色,道:“大人,您这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命贱,哪里能够有这福分享用如此名贵的燕窝啊。” 不等小厮推脱,牧凌风就已经用细勺舀了一勺递到了小厮的嘴边:“恩……。”牧凌风发出一声叱喝声,“怎么,本参将亲自亲自喂你,你敢不喝?”说着,牧凌风将一只手用力地按在了小厮的肩膀上。 小厮脸上挤出了不情愿的笑容,“小的哪里敢不从。”小厮一手接过燕窝,一手探向袖口,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便从袖口落到小厮手中。 “杀!”小厮一声暴呵,利刃直逼牧凌风的咽喉。 “啊……”包厢里的三名侍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纷纷大叫着,声音尖锐无比,吓得花容失色。 在利刃即将刺入牧凌风喉咙的一刹那,牧凌风一侧身,右手紧紧地抓着小厮握着利刃的手,左手提着小厮的腋下向上一挑,小厮力不及,被撂倒在地。 小厮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而起。 “有刺客!”俞咨皋,毕春,罗大成几乎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包厢外,听到叫唤的一众家丁护卫一拥而入,包厢内,顿时响起一阵阵的兵器碰撞的声音。 刺客轻易地解决了三名家丁和护卫,再次向牧凌风刺了过来。“杀!” “杀!”小厮左右突刺,小心谨慎地试探着牧凌风,寻找着机会。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牧凌风直接冲了上去,快得连刺客都未曾看清楚,不仅夺下了自己手中的利刃,自己的手颈竟然不知何时被牧凌风刺了两下,挑断了手筋,接下来是脚踝处发出的阵痛。刺客转瞬间,摊到在地。 俞咨皋、毕春和罗大成看得目瞪口呆:击杀手段之毒辣!实属罕见! “说,谁人派你来的?”牧凌风蹲下身,将滴着鲜血的匕首“嗤”地一声插进了刺客的大腿。刺客瞪大着眼睛,满脸痛苦的神色。 “原来你是刺客!”罗守备怒道。 “竟敢刺杀牧参将昂,说,谁派你来的?”毕都司讯问。 “牧老弟,交给我,我一定让刺客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将事情调查清楚!”俞咨皋说道。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牧凌风将插入刺客大腿的匕首旋转着,刺客的额头瞬间布满豆大的汗珠:“你想知道?”刺客反问道,“去死吧,哈哈哈哈。”刺客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咬舌自尽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谁是幕后主使 “辛亏牧老弟警觉,要不然,我们这三条老命,今晚定要摞这儿了。”毕都司看到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刺客,狠狠地踹了几脚。 “来人!”俞咨皋叫道,“马上把醉仙楼给我围了,一个都不许放走,尤其是醉仙楼的一应人等,带回去慢慢审问!” “是!”一名亲兵领命而去。 “把弹琵琶的人带来。”牧凌风加了一句。 不多时,醉仙楼就被围得水泄不通,总兵府、守备府和都指挥使司的官兵就将醉仙楼包了饺子。在醉仙楼饮酒、吃饭的人听到激烈的打斗声,以及大量涌入的官兵,立即慌乱起来。 “官爷,冤枉啊!总兵大人,冤枉啊!”最先被缉拿的是醉仙楼的东家。 “带回去再说!”一名军士不等跪地求饶的东家无论怎么呼喊,直接上了铁链。 “回禀牧大人,弹奏琵琶的人带到了。”一名亲兵将琵琶弹奏者领了上来。‘’ “你就是弹奏《淮阴平楚》的人?”俞咨皋见演奏琵琶曲的是一名书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正是晚生!”书生拱了拱手,行礼道。 “李青云!”牧凌风端详着被亲兵领进来的书生,一眼就认出了给自己预警的就是当日在月仙楼与自己斗诗的青州府秀才李青云。 “李青云!”牧凌风率先喊了出来,并且当即上前,给了李青云一个熊抱。 李青云被牧凌风突如其来的热情所惊,还没有等自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牧凌风给紧紧地抱住。 李青云:“南山兄!” 牧凌风回想起当日与李青云在月仙楼斗诗,扮猪吃虎的情形,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尴尬。 “南山兄,当日在月仙楼可是让青云出尽了风头啊。”李青云这样说,在一旁的俞咨皋、毕春以及罗大成自然以为自己给牧凌风预警是出自对牧凌风当日的感激。 牧凌风哑然一笑,但是依旧镇定,“这位就是今晚给我预警,不打不相识的好友,青州府才子李青云!” 李青云向着俞咨皋、毕春、罗大成三人依次行礼! “原来是牧老弟的至交好友,今晚要不是李兄弟预警,恐怕我等都要把命交代在这醉仙楼了。”俞咨皋说道。 牧凌风又依次向李青云介绍着俞咨皋、毕春、罗大成三人:“俞大人是抗倭名将俞大猷将军的后人俞咨皋,毕都司是福建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毕春,罗大人是福州守备罗大成。” 听完牧凌风的介绍,李青云身子微微一怔:自月仙楼一别,牧凌风你竟然结交了福建地方的大佬!但是,更让自己吃惊的是,牧凌风竟然是今年福建秋闱的新科解元,同时还是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福建提督学政宋浩的学生! 尽管牧凌风现在已经是天启皇帝御赐虎贲营参将,正三品的官身,但是在李青云骨子里,还是对武将没有多少好感。尤其是对于牧凌风,明明有着远大的前途,非要弃笔从戎。 “青云是如何得知有人欲行不轨之事?”牧凌风问道。 “说来也是巧合。”李青云说道,“下午的时候,我误打误撞地进了醉仙楼,听到酒楼两个伙计说道你的名字,谈到要在晚上的晚宴中给莲子羹下毒,取了你的性命!” 李青云将自己听到醉仙楼伙计的谈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看来,刺客还有同伙尚未落网。”俞咨皋听到刺客的暗杀对象是牧凌风而不是自己,松了一口气说道,“牧老弟,哥哥调派一队亲兵给你,一定护你周全!” “我看,这段时间牧老弟到我都司府住一段时间再说,免得给刺客留下可乘之机。”毕春说道。 罗守备:“我,立即吩咐军士,加强夜间巡逻,凡是可疑人等一律关入大牢,严加审讯。” “俞总兵和毕都司的好意,牧凌风就心领了。”牧凌风对着俞咨皋,毕春拱了拱手,“刺客是冲着我来的,我自由办法查个水落石出。” 醉仙楼外,一间精致的茶舍,临窗的位置。从窗户内往外望去,正好可以望见醉仙楼,醉仙楼甲字第一号包厢的位置。 “档头……”说话的人是茶舍的伙计。 “不知道敲门吗,没规矩!”被伙计唤作档头的人,坐在茶几前,盘着腿,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撵着一只内壁白釉无纹,外壁施浅绿釉,釉色嫩绿淡雅的吹绿茶杯。 伙计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对自己刚才的冒失后悔不已。 “档头教训得是,小的下回再也不会了。”伙计低着头,望着档头不怒自威的后背,额头冒出了冷汗。 “刺杀……失败了。”伙计轻声说着,埋着头。 档头用嘴轻轻地吹了吹浮在茶杯内漂浮着的两片茶叶,慢慢地递到嘴边。与档头相对而坐的,是一名盘着秀发,画着娥眉,纤细的手指,白若葱根的俊俏女子。女子只是听着,并不说话。 “我们的人呢?”档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死了……”伙计用余光瞄了一眼盘着腿喝茶的档头:“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咬舌自尽了。” 档头依旧面无表情地喝着手中的茶,“废物,简直是废物!锦衣卫都支开了,竟然还杀不了牧凌风!” 女子依旧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档头息怒!”见档头发怒,伙计当即跪在地上,像罪犯一般等待着发落,生怕眼前这位档头迁怒到自己身上。 “大人。”女子朱唇微启,起身来,给档头的吹绿茶杯重新续上茶水,“下面的人已经尽力了。” 伙计向女子投来感激的目光。 “虎贲营不是要编练新军了嘛,定会招募新军,我们安插些人手进去,到时候,呵呵。”女子发出细细地笑声,妩媚入骨。 “你退下吧。”档头对跪在地上的伙计吩咐道。 伙计退了下去,将门轻轻地带上。望着热闹无比的醉仙楼的方向,档头眼中的目光变得无比凌厉:牧凌风,呵呵,我倒要看看,你又有几条命!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事情不简单 “府台大人驾到……”俞咨皋、毕春、罗大成以及牧凌风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福州知府高文清闻讯赶了过来。 按照大明律例,总兵,都司,守备等无权管理地方刑名之事,因此,在福州知府高文清治下出了行凶案件,而且是针对福建总兵、都司、守备、虎贲营参将的行刺事件,自己这个知府无论是做做样子也罢,无论如何都要出面的。 “府台大人。”见福州知府高文清进来,俞咨皋率先向高知府拱手行礼道,毕春,罗大成,牧凌风等人相继行礼。 “嗯。”高文清对于俞咨皋等一众武官的行礼,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并不回礼。 “是何人,胆敢在此行凶?”高文清提高了嗓门问道。高文清一进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俞咨皋等人一眼,显然在心底里是瞧不起俞咨皋等这一群粗鲁的武夫的。 “回府台大人的话,凶手咬舌自尽了。”牧凌风从俞咨皋等人的身后走了出来,上前一步答道。 高文清怔了一下,对牧凌风出现在醉仙楼显然有些惊讶,一个月前,自己在中丞大人为新科举子举行的鹿鸣宴上见过牧凌风,当时牧凌风就和自己坐在一张桌上,印象自然深刻,而且牧凌风还是福建学政宋浩,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的学生,而且又被委任御赐虎贲营参将的官职,却不想今日在这醉仙楼又见面了。 “原来是牧解元。”高文清应了一声,视线从总兵俞咨皋身上移到了牧凌风这边来:“打的发生了什么事,南山,你细细道来,本府台也好将案子查办下去,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醉仙楼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包括宾客在内这么多人都抓了回去吧?!”高文清这么说,显然是嘲笑俞咨皋、毕春、罗大成等人鲁莽冲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南山,你说是吧!?”高文清向俞咨皋等福建武官质问,却向牧凌风问道。 “缉凶拿人,升堂问案,我等不及依府台大人,还请大人示下。”牧凌风当然不能肯定高文清的说法,也不能直接否定。肯定了高府台的话,就认可了俞咨皋、毕春、罗大成等人的粗俗鲁莽,否定高府台的话,就直接打脸高文清,给武官长了脸面。 “来人,先将醉仙楼东家,伙夫,杂役,侍女等一干人等带回去,详细审问;捕房的人详细勘察现场,看能否从现场找出有用的线索;凶手尸体待捕房查勘现场之后,带回去好生保管,仵作验尸,兴许能从尸体上发现什么。”高文清向身后的人下达了一连串指令,衙役等领命之后,便开始接管了醉仙楼。 “府台大人高见。”俞咨皋等附和道。 “既然这里由府台大人接管,我等也不便在此久留,我等先行告退。”俞咨皋等提出先行告辞。 高文清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不送。” “南山,请留步。”牧凌风和李青云正要跟着俞咨皋等人离开,不想被高府台叫住。 “府台大人,有何吩咐。”李青云见牧凌风被福州知府高文清叫住,自己也不便逗留,便在外等候。 “你是文人,和一群武夫毕竟不是一路人。我天朝以文制武,文贵武贱,切莫自误。”高文清见牧凌风与毕春等人甚是亲近,于是对牧凌风特意提醒,让牧凌风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站错了队伍。 “谢府台大人教诲。晚生告辞。”对于高文清的话,牧凌风没有感到意外,感到意外的事,在大明朝,文贵武贱的思想竟然达到了这样的地步。高文清,只不过是福州知府,四品文官,而俞咨皋作为福建总兵,朝廷二品大员,竟然也得向高文清行礼,而且高文清明显不怎么待见,一副清高无比的姿态。要不是看在自己是文人出生,断然不会对自己如此热络。 “来人,将醉仙楼给封了,东家要想醉仙楼重新开张,呵呵。”高文清对着身边的师爷说道。 师爷心领神会:“行刺的凶手是醉仙楼的小厮,和醉仙楼脱不了干系,这醉仙楼的东家,嫌疑最大,属下以为,应当先查抄了东家的宅院,将东家押解回府,严加审讯。” 高文清笑道:“这件事,立即去办吧。”说完,高文清转身便走,离开了醉仙楼。 “他奶奶的,高文清不就是清流吗,有本事到澎湖打红夷去,到辽东打建奴去!”毕春除了醉仙楼,对着俞咨皋和骆大成说道。 “毕都司勿要声张!”说话的是罗守备,“高文清,我们惹不起,更得罪不得。” 俞咨皋和毕春同时看着罗大成。 “高文清走了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林世轩的后门,林世轩是谁?魏忠贤魏公公的干儿子!” “据说,高文清马上就要升任福建按察使了。”罗大成接着说道:“当日,林世轩主持福建乡试后,我看到高文清的师爷亲自给林世轩送了两车的东西,光银子恐怕就有五万两,金银珠宝和字画更是不计其数。” “哎……”俞咨皋和毕春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 “南山兄。”在门外的李青云见牧凌风出来,对着牧凌风叫道。 牧凌风见李青云在门外等候,便大步走了过来。 “今晚的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李青云低声说道。 “嗯。”显然,牧凌风也发现了,“我正要向仁兄请教。” “先到我那里。”说着牧凌风带着李青云离开了醉仙楼。 刚出醉仙楼,牧凌风和李青云便看到杨峰便带着家丁,前来接应。 “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杨峰跪倒在地,一脸自责。 “这不是你的错,再说我不是好好的吗。”牧凌风安慰道。 在杨峰和家丁的护卫下,两人回到了牧府,进了书房。而杨峰经历了今晚的事后,再也不敢大意,片刻不停地跟在牧凌风身边,深怕再次出现什么意外。 “这件事,可能和东厂有关。”李青云坐在圈椅上,对正在书房来回走着的牧凌风说道。 听到李青云说了晚上醉仙楼发生的事竟然和东厂有关,杨峰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下午的时候,我偶然听见了醉仙楼两名小厮的谈话。”李青云接着说道,“一名小厮管另一名小厮叫档头,并且谈到了只要杀死了牧凌风,就带着去见干爹,享受荣华富贵。” “这件事,看来和东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怪李青云在府台大人,以及总兵等面前没有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牧凌风心里说道。 “于是,在你参加宴会的时候,我就弹了《淮阴平楚》,没想到你听出了弦外之音。”李青云对牧凌风能够听出自己弹奏《淮阴平楚》的弦外之音,有一种他乡遇知音的好感。 “多谢青云兄救命之恩。”说着,牧凌风就要给李青云行大礼。 “南山兄,这就见外了。”李青云将要行礼的牧凌风扶住,“论诗词歌赋,我不及南山兄,可是论音律我算是胜于你,哈哈哈哈。”当日,李青云在长乐县月仙楼同牧南山斗诗,被牧凌风扮猪吃虎,今日算是扳回一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酣畅淋漓之感,而且,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是永久的,因为自己可是救了牧凌风的命,算是牧凌风的恩人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拭目以待 “大人……”,杨峰骑着高头大马,紧紧地贴在牧凌风所在的马车而行,“王影和刘一刀派人捎来口信,全队已于昨夜到达指定地点狐狸坡,全队在狐狸坡,恭候大人。” “知道了……”坐在马车内的牧凌风应了一声,“我们离狐狸坡还有多远?” “回禀大人,照现在的速度,还有半个时辰。”杨峰答道。 “青云兄,待会让你看看我的教导队,如何?”牧凌风对坐在自己对面的李青云说道。 “教导队?”李青云愣了一下,对于自己眼前这位不打不相识的好友,牧凌风似乎一直在给自己意想不到的惊喜。月仙楼被牧凌风扮猪吃虎出了洋相,在福建秋闱又考取了解元,成为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的门生,又被委任御赐虎贲营参将的官身,昨天晚上又几乎手刃凶悍的刺客,今天又提出了教导队……不知道还有多少惊喜在后面。 “对,教导队,未来虎贲营的骨干力量,我训练的!”牧凌风并不急于像李青云解释自己的教导队,因为自己相信,李青云在认识了自己的教导队,了解了自己的虎贲营后,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成为自己的幕僚,能够独当一面的左膀右臂。 “日落西山红霞飞 虎贲将士把营归把营归 臂上的臂章迎彩霞 雄壮的歌声满天飞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半个时辰,两三盏茶的功夫。当牧凌风所乘坐的马车出现在狐狸坡下的时候,狐狸坡上传来了嘹亮的军歌声,让一路车马的李青云精神不禁一振。 “南山,这是你虎贲营的军歌?”李青云对着泰然自若的牧凌风问道。 “不错,是我所作,叫《将士归来》。”见李青云一脸惊讶,牧凌风答道。 “戚少保作的《凯哥》,高亢激昂,而南山所作《将士归来》,却有一种简单质朴的大气。”李青云听到狐狸坡上飘来的歌声,不禁联想到当年戚继光抗倭时作的《凯歌》,并且细细地进行了一番对比。和戚少保的军歌相比,《将士归来》朗朗上口,辞藻虽然不及《凯歌》,却同样不失威武大气之风! 车驾在教导队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李青云用手挑开马车的帘布,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四十名手持火锍,身穿土黄色军服,头戴大帽,左手臂佩戴有“虎贲”二字的臂章,在虎贲二字下侧,绣着“教导队”的字样;每名军士的小腿都无一例外地缠着绑带,腰间扎着的牛皮腰带上拴着一把可以直接套在火锍上用于近身拼杀的匕首,后背统一背着用一床薄被,薄被按照三横两纵的统一样式用绑带系着。 火锍,大帽,牛皮带,匕首,薄被,以及土黄色的军服,这就是虎贲军目前的单兵的装备。 “全体都有。”队官刘一刀对教导队进行整队,“向右看齐,向前看……” 牧凌风从马车中走了下来,李青云紧随其后。 刘一刀小跑过来,对着牧凌风敬了一个军礼,牧凌风同样回了一个军礼。“报告参将大人,教导队应到四十人,实到四十人,列队完毕,请您指示!” “目标,前方一里,虎贲营营地,出发!”牧凌风向刘一刀下达了行军的命令。 接到牧凌风命令的教导队一队变两队,甲队和乙队各二十人由刘一刀和王影各自带队,一前一后地将牧凌风的车驾护在中间,成一路纵队行进。 “青云兄,你看我教导队如何?”看了教导队,李青云的脑海里一下子涌出了一长串的问题,对于李青云来说,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说虎贲营是一支以火器为主的新式军队,那么没有弓箭、长枪、大刀、盾牌等武器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火器部队,以火器为主,但是虎贲军的着装为何不是铠甲战袄,而是是土黄色的棉布军服,而且腿上还扎着绑带。 “威武之师,雄壮之师。”李青云停顿了一下,“为何军士着装是土黄色的上衣、长裤而非我大明铠甲、战袄?军士的小腿为何用绑带紧紧地包裹着?”李青云带着自己的疑问望着牧凌风。 “我虎贲军是一支以火器为主的野战部队,腿上扎着绑带,是为了便于行军作战,而且必要的时候,腿上的绑带可以用来包扎,捆绑,结绳等用。”牧凌风对与自己相对而坐的李青云解释道。 李青云微微点头。牧凌风接着说道,“虎贲军是一支以火器为主,机动性强的野战部队,铠甲、战袄会制约虎贲军机动性和火器的使用效率。” “将士不穿铠甲、战袄,倘若遭遇敌人劈、砍、刺、射等情况,士兵的伤亡可不低啊。”李青云认为,两军交战,自然是劈、砍、刺、射,若不能抵御敌人的兵器杀伤力,就会极大地降低自己的战斗力量,铠甲、战袄就能够起到保护将士,一定程度上削弱敌人杀伤的作用。 虎贲军的作战方式,就是通过火器的巨大威力来杀伤敌人,在牧凌风对明末的了解,一支身穿铠甲,战袄的全副武装的军队,除了辽东……想到辽东,牧凌风后背一冷。 建奴八旗装备精良,近战能力远远高于我朝边军士兵。倘若将来面对建奴八旗,被迫近身作战,自己的这点儿家底可经不起这样的糟蹋,就算是1:2的伤亡比例,自己也承受不起! “我禁军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亦以火器为主,但亦配备了足量的骑兵,火炮和战车,铠甲和战袄亦不在少数。”李青云将神机营的武器配属,像是作军事知识普及一般滔滔不绝地说着。 “青云兄,拭目以待吧。”牧凌风微笑着,李青云的话再一次给自己提了醒: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人,最不缺的就是炮灰,就算将来虎贲营战斗力再强悍,同样也是经不起炮灰的消耗!因此,自己的兵工厂建设,如同虎贲营的招兵工作,必须要马上开展,火炮、燧发枪、还有今后的手雷都需要进行研制。再燧发枪和手雷没有列装部队、批量生产之前,自己的虎贲营,就算和建奴八旗交上手,早晚会被砍成肉酱!枪骑兵也要逐渐建立起来!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当家方知油盐贵 虎贲营,坐落在玉兰山脚下,一处开阔的平地上。 一下马车的牧凌风就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得不轻:营地内,有几排稀稀疏疏刚刚建起来的简易棚舍,如同难民营一般。棚舍外,一个个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男丁穿着打了无数补丁的粗布衣服,或是推着石碾平整着道路带起滚滚尘土,或是挥舞着斧头拉着大锯木屑横飞。一群光着脚丫子的小孩儿光着屁股趴在地上玩儿着竹蜻蜓,年龄小一点儿的见到牧凌风等人就直接跑进棚舍里,露出半个耸拉着的脑袋,好奇而又恐惧着的将头探出来,年龄大点儿的则好奇地要围过来一看究竟。女人则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或织补衣物,或抡着锤加入到男人的中,也有的三三两两在一起蹲在小河边,啪啪啪地传来一阵阵的捣衣声。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小孩,无一例外地都是一副苦于生计,营养不良地模样。自从被福建巡抚南居益划为虎贲营营地后,玉兰山的猎户、山民要么自愿入籍成为虎贲营的匠户,要么迁出了玉兰山,投亲靠友另寻生计。 杨峰:“大人,虎贲营到了。” 牧凌风从车内走了下来,由南居益选派的十名刀笔吏和五十名虎背熊腰地士兵,一左一右地站在道路两侧恭候着。 “在下李荀,我等奉中丞大人令,在此听候大人差遣!” “末将王大锤,我等奉中丞大人令,听候大人差遣!” 两名看上去是头目模样的人走出了队列。李荀和身后的书吏一身大褂,头戴儒巾,和牧凌风都是文人儒生装扮。王大锤等则是一身甲胄,向牧凌风行礼地一刹那,身上地甲胄齐刷刷地发出一阵清脆地金属撞击摩擦的声响,这声音,只有上好的铠甲才有这样的声响。 已过不惑之年的李荀是巡抚府签押房的首席书吏,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政府办公室主任;王大锤,南居益的亲兵随从,原本是武举人,后被南居益看中,纳入了抚标左营,成为出入随行的侍卫亲兵队长。 “大家免礼!”牧凌风做了一个虚扶的手势。 牧凌风在李荀和王大锤的引领下进入营帐坐定,不苟言笑的杨峰站在身侧,刘一刀,王影,李荀,王大锤则站在牧凌风落座的大案两侧。李青云原本想留在帐外,但被牧凌风婉言拒绝了,只好跟着李荀等入了帐。 “大人,这是虎贲营目前所有的各项物资,拟开工建设的工程,我已详细罗列在册,请大人过目。”说着,李荀上前两步,将两份条陈递了上来,杨峰接过条陈转递给了牧凌风。 “目前,虎贲营有饷银五万两,粮食一千石,战马一百匹,护甲六百二十副(棉甲五百副,罩甲一百副,札甲二十副),腰刀二百副,盾牌二百副,矛三百根,虎蹲跑十门,火锍两百支,另有匠户一百户正在营区进行营房,校场等建设。” 牧凌风看着李荀写的条陈,李荀几乎一字不差地将军中各项物资的数量倒背如流。 “目前,我营需要着手士兵的招募,以及玉兰山铁矿的开发,还有营房,道路,校场等建造需要加快进行速度,但是……”李荀顿了顿,朝着牧凌风望了望。 如果说虎贲营目前充足的各项军用物质让自己感到欣慰的话,营房,道路,校场等营区的基建就让牧凌风涌上一种荒凉感。 “但说无妨。” “属下建议,尽快招募士兵参与营区建造,同时,着手对玉兰山铁矿的勘探和开发,以供军需。另外,按照大人以火器为主要装备的建营思路,建议成立军械局,后勤司、等部门,军械局主管火器、铠甲等军械研制、修缮,后勤司则负责虎贲营每月用度、物资采办、饷银发放,营区建设等。” 牧凌风微微地点了点头。 “大人,如若虎贲营将火器作为部队主要作战武器,卑职建议成立骑兵队和炮兵队,同时引进良种,培育战马;另外,当前正值与红夷交战之际,而红夷刚刚与在澳门的荷兰人打过一场大仗。属下建议,派人到澳门,向荷兰人引进弗朗机火炮、火锍枪等火器,如若能够得到荷兰人的火器工匠,相信,我虎贲营不久便可形成战斗力,驱逐红红夷,肃清海患,北上辽东,指日可待。”见李荀对虎贲营的建设和管理提出的意见得到牧凌风的肯定,与李荀相对而坐的王大锤早已按耐不住,在李荀说完后第一时间就占了起来,提出了自己对解决虎贲营火器短板的几条中肯的建议。 牧凌风听完王大锤的建议,同样点了点头:李荀和王大锤不愧是跟随中丞大人多年的人,两人所提出的建议,正合自己的心意。 未来的虎贲营,是一支火器为主的部队,和骑兵队相比,步队是绝对的主力。刘一刀和王影听完李荀和王大锤一番阔论,眼里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李荀和王大锤是南居益派来的人,也就是南居益的人,两人提出的这些想法,无非是想占据主动。要是李荀掌管了军械局和后勤司,王大锤掌管了骑兵队和炮兵队,我锦衣卫还怎么和东厂、东林那帮人抗衡? 对于刘一刀和王影眼中掠过的那一丝警惕的神色,牧凌风没有看见,但是杨峰可是丝毫不差地捕捉到了。 李青云坐在李荀的下首,与王大锤相对,除了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并不说一句话,一副置之度外的态度,不做任何评论,也不发表任何言论。 李荀和王大锤的话,无一不直击要害。两人说的,正是虎贲营目前面临的困境,眼前的困境,有的是急需要解决的,有的是不久需要解决的,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需自己拍板决定的大事。区区五万两军饷,在火炮、火锍等火器制造与研发、营区建设、士兵军饷、等巨额开支面前,塞牙缝都不够啊。 “当前,士兵招募要进行,营区建设也要进行。”牧凌风站起来,将手后背在身后。“李荀听令。” 听到牧凌风下令,李荀立马起身。“属下听令。” “本将任命你为虎贲营秘书处处长兼后勤司司长,管理虎贲营每月用度、物资采办、饷银发放,营区建设等事宜。本将拨付饷银一万两,月底前,必须完成营区营房、校场等建设和玉兰山铁矿的勘探工作。” “是!” “刘一刀、王影听令。”接着,牧凌风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王影带领教导队甲队同秘书处一道,开展新军招募宣传工作,招募由王影具体福责,宣传由李荀处长安排秘书处秘书与甲队随行进行新军招募宣传。至于新军招募条件,你与刘一刀拟个条陈拿上来。凡通过选拔,进入虎贲营的新军,军饷按每人每月一两的标准足额发放。筛选由刘一刀具体负责。” “先初选一千名士兵吧,经过层层筛选,最后留下五百名。” “卑职遵命!”刘一刀、王影同时答道。 “杨峰、王大锤听令。” “杨峰,本将委任你为骑兵队队官,王大锤为副队官,原五十名抚标左营将士并入虎贲营骑兵队。” 牧凌风接连下了几道任命,虎贲营算是从今天起开始正式运转了,红夷派来谈判的使者应该也在路上了,从南镇府司精选的五百支火锍、二十名制锍工匠也快到了吧。 正文 第五十章 军饷和枪支问题 有了牧凌风划拨的一万两经费,虎贲营营区建设在天启三年十一月底顺利完成,在李荀这位秘书处处长兼后勤司司长的一手操办下,不仅完成了虎贲营营区的建设,还将营区的道路铺上了碎石进行了平整。 不仅如此,虎贲营的新兵招募也进展得十分顺利。一千名从福建各州府通过初选的青壮分批进入虎贲营,正进行着为期一个月的新兵选拔训练。 “陈二出列!”一名正在对小组新兵进行队列训练的教官怒吼道。 “齐步走,先迈出左脚,迈出左脚,你迈出右脚干啥?猪都教会了!你是猪吗?” “报告教官,我就是属猪的。”陈二出列,用手挠了挠头,用无比崇拜地眼神看着着满脸怒气的教官。 “哈哈哈哈。”听到陈二的回答,小组顿时想起一片哈哈大笑的声音。 “啪“”啪”地两声,一根树枝打在了陈二的左脚上,“记住,这就是你的左脚,你的左脚!” “是,教官!”陈二扯着脖子,吼道。 一千名新兵,在王影、刘一刀等四十名教导队教官的分组训练下,几乎每一天,都能从偌大的校场传来教官的怒吼声、鞭笞声和新兵蛋子哇哇地嚎叫声,不绝于耳。 按照规定,新兵训练一个月之后,要进行队列,负重越野,野外生存等考核。最终,只有五百名新兵能够获得虎贲营新军的正式身份,穿上同教官一样的虎贲军军服,佩戴上象征着荣誉和地位的虎贲营臂章,领取每月1两银子的足额军饷,获得炖炖有肉,米饭馒头管够的待遇。而未通过选拔的五百人,则只能够编入虎贲营预备队,不能佩戴象征着荣誉和地位的虎贲营臂章,军饷减半,肉、米饭和馒头只能限量供应。因此,尽管每天都被教官无情地鞭笞和怒吼,但是并没有一个人因为无法忍受而提出退出,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每月一两银子,顿顿有肉,米饭馒头管够是这群穷苦人家出生的苦哈哈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牧凌风坐在帐内,身前的大案上,是秘书处处长兼后勤司司长李荀的两份报告。一份是虎贲营财政收支情况的报告,按照目前目前虎贲营各类在册人员计算,虎贲营每月包括饷银在内的固定开支是三千两,如果不想办法进行开源节流,虎贲营不到半年就会面临坐吃山空的境地。看到这份财政收支报告,牧凌风邹起了眉头:钱怎么花的这么快?! 另一份是关于玉兰山铁矿勘探的报告。“经过多次勘探,玉兰山的确富含丰富的铁矿,但是开采、运输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矿区主要集中在玉兰山北麓,但是,北麓地势险峻,无路可去,就算开采出了矿石,也根本无法运输,更不用说冶炼了。而且开采需要雇佣矿工,照虎贲营目前的财政状况,恐怕……” 不用李荀说出来,牧凌风看到第一份条陈的时候,就知道了虎贲营目前所面临的巨大困境:财政危机。 看来,是时候请福州的商贾喝茶了。 “李处长,以我的名义,请福州商业界的大佬们,下个月初到玉兰山来趟。“牧凌风站起了身子。 “大人,以什么名义邀请他们?”李荀对于牧凌风邀请福州商业大佬的主意恍然大悟,但是以什么名义邀请,还得由牧凌风决定。 “就以考察观光的名义吧。”牧凌风说道,“对了,凡是有头有脸的地主大户也给我请来。本大人哟啊和他们谈生意。” “属下这就去办。”李荀拱手,转身而去。 “大人,干脆将士绅大户直接给抄了,这些大户及,没有一个屁股干净。”杨峰见李荀走出营帐后,对着牧凌风说道。显然,跟随牧凌风很久的杨峰,知道牧凌风当前头疼的是什么。因此,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解决当前虎贲营面临的财政危机的方法,那就是锦衣卫出面,查办士绅大户。 对于杨峰的这个建议,牧凌风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能这样办。目前,东厂已经派人在福建设立了暗哨,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想要刺杀自己,可见,魏忠贤对自己已经开始警惕,为了避免尾大不掉,先除之而后快。 “目前,能不动用锦衣卫就不动用锦衣卫,要不然,南居益会起疑心。”牧凌风对于南居益这个人,还是了解的,知道南居益这样的东林和清流对于厂卫是没有好感可言的。尽管当今的人锦衣卫骆指挥使自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并没有做出残害忠良的事情,和魏忠贤暗暗掐架,但是丝毫不影响南居益对锦衣卫发自骨子里的蔑视。 “上次醉仙楼的事,查得怎么样了?”牧凌风对自己在在醉仙楼遭到刺客的事件一直让杨峰秘密调查着。 “这些天经过虎牙的秘密调查,几乎可以认定,当日醉仙楼事件和东厂有关。”虎牙,是牧凌风发展的一支独立于锦衣卫之外的特殊力量,主要执行牧凌风下达的刺杀、情报收集、军情刺探等特殊任务。对于虎牙的存在,除了杨峰和刘一刀、王影等心腹知道外,外人一无所知。 “尽快查清东厂在福建的秘密据点,对于据点的人员,一定要一网打尽!”牧凌风一巴掌拍在了大案上,大案上的茶碗被牧凌风的一巴掌震得茶水飞溅。 “另外,叫潜伏在各组新兵当中的虎牙密切关注新兵的思想和行为,东厂这帮人,肯定派人混进了正在训练的新兵当中,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大人英明!”杨峰接着说道,“据前线来报,澎湖的红夷已经答应了南居益在厦门和南居益进行谈判,您看,是否将托马斯德也带过去,教导队队托马斯德允诺的50支燧发枪和1000发弹药,可是惦记得紧。刘一刀和王影隔三差五就在属下面前念叨。” “50 支燧发枪,1000发子弹,我虎贲营不仅要得到,更要造得出来。” “从南镇抚司调取的500支火锍和20名制锍工匠到哪里了?”牧凌风问道。 “报!”王大锤进入营帐,脱下头盔,举起五指并拢的右手,伸至太阳穴,对牧凌风和杨峰行了一个军礼。 牧凌风和杨峰将头同时望向进入营帐的王大锤,同样回了一个军礼。 “属下同骑兵队在玉兰山大营二十里外,发现一支商队,经过检查,商队运送的全是火器,经过属下清点,火锍数量有500支之多。领商队领头的商人说是奉了大人的命令押解来的,属下不敢擅专,特意回来禀报大人!”王大锤将骑兵队外出训练发现的情况向牧凌风说了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牧凌风心里说道。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这锅,刘一刀来背 随着锦衣卫南镇抚司五百支火锍和二十名制锍工匠的到来,牧凌风连日来紧张的神经才渐渐松了下来,但是虎贲营依然面临着严重的财政赤字危机。自从新兵开始使用运来的火锍进行射击训练以后,牧凌风又不得不面对新的问题:每日大量消耗的火药、铅弹需要补充,每天数十支破损的火锍需要修复保养。 一名新兵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火锍兵,除了用子弹喂出来,几乎别无他法,在后世的现代军队中,一个合格的射手的培养,同样如此,同样需要无数的子弹喂出来。但是一直这么喂着,不提每日修缮火锍的花销,光每日消耗的大量弹药,就已经让虎贲营的当家人吃不消了。刘一刀和王影等教导队队官早就提出,减少新兵射击训练的弹药供给,就连骑兵队的王大锤看着也心疼不已:“我们骑兵队什么时候也放几枪啊!” “你这不是心疼,是羡慕!”杨峰当即揭露了心疼的真相。 在牧凌风召集的虎贲营工作会议上,王大锤发起了牢骚。 “哈哈哈哈。”刘一刀和王影本来就过足了瘾,对于每天操练新兵进行射击训练的二人来说,每天拿着火锍的时间比王大锤这个骑兵队副对官骑马的时间还要长,早已麻木得没有了新鲜感。但是,对于骑兵队王大锤的满腹牢骚的样子,二人还是十分享受。 而被牧凌风新任的军械局主事王乾则皱了邹眉头。 “将来,骑兵队也会装备火锍,而且是专门制作的火锍!”牧凌风当然知道王大锤对暴敛天物般的新兵们有些羡慕得嫉妒。“到时候,骑兵队就不只是现在的五十人了,现在的骑兵队,就是将来骑兵营,现在骑兵队的五十人,就是将来骑兵营的教导队,今后,少不了忙的时候!” 这句话从牧凌风口中说出,让骑兵队王大锤吃了一颗定心丸。虎贲营骑兵队要进行扩建是早晚得事,除非虎贲营的当家牧凌风开口。现在牧凌风不仅开口了,而且是当着虎贲营众将面前说出来,对于王大锤来说,简直是极大的鼓舞,同时也是信任。 “愿为大人效死!”王大锤虽然跟随南居益多年,但是一直被南居益放在身边当作亲兵,待遇一直优厚,可是算不上什么仕途。如今到了虎贲营,牧凌风给了王大锤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可能,只要跟着牧凌风,跟着虎贲营,自然是前途无量。 “大人。”军械局主事王乾开口道,“今天军械局又收到了三十只损坏的火锍,连同昨天和前天的,军械局的车间里已经有超过八十支火锍等着修复,军械局既要修复火锍,同时又要生产弹药,人手捉襟见肘,如果不控制新军使用火锍的强度,恐怕……要不了多久,所有火锍就都要废了。”新任的军械局主事面有戚戚,对于牧凌风这位虎贲营的主将不惜火器,自己这个视火器为挚爱的骨灰级工匠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王乾,南镇抚司特意向牧凌风举荐的火器人才,人称“王大炮”,刚被牧凌风委任为军械局主事主事。正如王大炮三个字一样,王乾除了制锍之外,制炮才是自己的专长,只不过,刚到虎贲营不久,飞礞炮没铸几座,火锍到是修了无数。 牧凌风对军械局主事王乾的话以为然,看到王乾也不禁有些戚戚然。 “请大人,再拨些银两,扩建军械局车间,添置工匠……”王乾拱着手,望着高坐上首的牧凌风。 “刘一刀,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有这么多火锍受损?” “还不是您说,要想打得准,就拿子弹喂……” “嗯……”牧凌风望着刘一刀狠狠地瞪了一眼,瞪得刘一刀立即就将要说出来的话给咽了回去,立即改口道,“是火锍质量不好……” 听到刘一刀说火锍质量不好,军械局主事王乾再也坐不住了:“这五百支火锍可是我一手亲自挑选的,怎么会有质量问题?” 李荀见王乾和刘一刀打嘴仗的架势,顿时觉得不妙,当即出来打圆场:“刘队官是说,新兵们说火锍质量不好,刘队官,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对,是那些新兵蛋子说的!”刘一刀见李荀替自己解围,赶紧承认是新兵说的。 “回头,看我怎么收拾这群吃里扒外的新兵蛋子!”刘一刀借梯下台。 “好了好了。”牧凌风知道自己要是还不说句话,恐怕就不妥了。 “最近,中丞大人来了公文,周邻府县有土匪横行乡里,我们虎贲营是人民的军队,保一方平安是职责。新兵要在训练中剿匪,也要在剿匪中训练,要通过实战来检验训练成果,更要通过实战来考核、选拔士兵!” 刘一刀、王影相互望了一眼。 “刘一刀。” “是!”刘一刀答道声。 “把新兵都拉出去遛一遛,周边府县的匪患不清,你也别回来了。” 刘一刀的脸上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明明是你叫大家卯足劲儿的射击,说有的是弹药来着,现在又叫我来背这口锅。 “王主事,军械局生产的飞礞炮,进展如何?” “回大人的话,军械局已经生产出5杆,炮弹内装火药、毒药和铁渣,有效射程两百步,炮弹飞行至敌头顶而炸裂。属下建议,将5杆飞礞炮在剿匪中进行试验,以便调试和改进飞礞炮,争取尽快装备部队使用。”王乾答道。 飞礞炮,改进自明朝嘉靖年间创制的毒火飞炮,火炮用熟铁制造,被击中者人马俱裂,可以说是发射“开花弹”的掷弹筒。 刘一刀和王影纷纷点头。 “好!”听到王主事说已经生产出了6杆飞礞炮,牧凌风高兴地一拍案几道:“这次剿匪,军械局要派工匠随行,以便记录试验中飞礞炮的各项性能,尽快完成调试和改进,争取尽快装备虎贲营。刘一刀,军械局工匠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出了事,本将唯你是问!” “是!” “大人,按照当前虎贲营的开支,账上所剩的银子,最多还能够支撑虎贲营四个月。”秘书处处长兼后勤司司长李荀说道。 钱,又是钱。牧凌风每每听到李荀报告财政情况就感到压抑。 “我怎么把中丞大人给忘记了。”正在议事大厅内为了筹集虎贲营银两而犯愁的牧凌风想到了巡抚南居益。 “王大锤!” “属下在!” “你带上一队骑兵,和我去一趟巡抚府,本将有要事和中丞大人商议。”牧凌风当即让王大锤准备。 王大锤听到牧凌风叫自己护送着去福州,心里涌出一众美美的感觉:单独护送大人,这是自进入虎贲营以来,还是第一次。以往,那一次不是由自己的顶头上司杨峰形影不离地随行。这次大人让自己随行护卫,那是对我王大锤的信任啊。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本府就给你三个月 牧凌风等人一路快马加鞭,在中午前赶到了福州府。 “大人,快晌午了,卑职以为,大人还是先回府歇息歇息,两位夫人差不多也到了。”王大锤很快进入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杨峰的角色,关心牧凌风的出行安全,也关心牧凌风的个人问题。 牧凌风回过头望着王大锤,就这么望着,望得王大锤一身腱子肉不停地哆嗦。 “大人,是不是卑职脸上有什么东西?”王大锤见牧凌风望着自己,自己顺着牧凌风眼睛的视线看着自己,并无衣衫不整,难道是自己面容不净?前几天,教导队队官刘一刀也是被牧凌风这么望着,就这么望着,最后被参将大人罚抄了五十遍虎贲营军容风级条例,那痛苦,简直比挨千刀还难受。难道说……想到这里,王大锤一身腱子肉又开始抖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僵硬僵硬的,皮笑肉不笑。 “王大锤,你好大的口气!”牧凌风开口终于说话了。 王大锤犹如晴天里的癞蛤蟆被雷劈了一般,被惊得木愣木愣的。 “属下逾越,请大人责罚!”王大锤被牧凌风这么一说,咻地下马,单膝跪地,拱着手,一脸惶恐之色。 “王队官,早上你吃的啥?口气这么大?!” “回大人的话,卑职吃了五个馒头,两碟大蒜。”王大锤回答。 “真的?”牧凌风故作不信。 “回大人的话,”不是五个馒头两碟大蒜,是八个馒头三碟大蒜!” “大声点!” “属下知错了。”王大锤以为牧凌风对自己提到两位夫人的事心里不悦,连连请罪。 “我是说,你嘴里的味道,太大!早上刷牙了吗?” “没……” “回去抄五十遍军容风纪条例,不抄完,以后就别吃大蒜了!” “先去中丞大人那里。”说完,牧凌风一挥马鞭,打马向着巡抚府而去,只留下王大锤一个人呆若木鸡地在原地不停地哈着气,自顾自的闻着,“大人,没有口气啊?” “大人,等等我!”马蹄翻飞,王大锤的声音消失在阵阵疾驰的马蹄声中。 “吁……”骤马急停,牧凌风一勒马缰,身后的王大锤等骑兵也是勒紧了缰绳,所有人胯下的战马都无一例外地打着响鼻,吐着热气。 巡抚署正在站岗当值的卫兵认出了来人乃是当今皇上御赐虎贲营正三品参将官,巡抚大人亲自举荐,当今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和福建学政宋浩的门生,当即上前,给牧凌风牵马。见中丞大人的侍卫亲兵王大锤也来了,向牧凌风打招呼的同时,也和王大锤开始热络地聊了起来。 牧凌风到巡抚署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钱要物资,能够要一分是一分,同时要拉南居益下水,支持自己筹建福州商会,最好在下个月月底到玉兰山虎贲营,主持福州商会筹建工作,以及支持自己开发福州周边各铁,煤,铜等矿产。牧凌风没有心思听自己的属下和巡抚署的兵丁们聊天打屁,在门房的迎领下直接朝着府衙里面走了去。 “老爷,虎贲营牧参将在外边侯着。”门房进屋,向正在签押房批阅公文的南居益禀报着。 “老爷,虎贲营牧参将在外等候。”门房见南居益没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让牧大人进来吧。”南居益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用手捶了捶酸疼的后背。 “中丞大人!”牧凌风见南居益弓着身子,捶打着后背,一进签押房的牧凌风立刻迎了上去,右手将南居益扶着,左手放在南居益的后背上,轻轻地捶着。 “中丞大人,半月未见,您却是憔悴了。”见到南居益,牧凌风却是有些心疼。 “人老了,身子骨儿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的后生了。”南居益慢慢地挪着步子,向着中堂的位置走去。 “南山,虎贲营开营已经半个多月,新军训练如何?”南居益在中堂的位置坐下,牧凌风则站在一旁。 “回中丞的话,新军训练倒还顺利,这些天,新军正在周边剿匪,卑职想,新军训练的在好,不经历实战,也是不行。” “军饷不多了吧?”南居益对牧凌风以剿带训的做法虽然没有表态,看来基本上是持默许的态度了。 “注意约束部下,不要做出些激起民愤的事情来。虎贲营军饷的事,总的来说,还需要你自己想办法。” “中丞大人说的是!”看来,南居益是没有打算给自己划拨军饷了。 “昨天,朝廷向各省摊派辽饷的公文下来了。”一说到辽饷,南居易原本就布满皱纹的额头,看似又加深了,掌心大小的额头沟壑纵横。 “中丞大人,可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 “驱逐红夷,肃清匪患。红夷不逐,匪患不清,则海贸不畅,海贸不畅则商税无收,没有了商税,财政难矣。”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南居益算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忠心耿耿的忠臣了,比起那些自诩为忠君体国,就知道整天打嘴仗的东林清流,南居益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实干派人物。 “虎贲营,能战否?”南居益目光灼灼地看着牧凌风。 “不能……” 沉默。 还是沉默。 “三个月,请中丞大人给属下三个月!”三个月,倒不是牧凌风故意拖延才这么说,按照虎贲营目前的情况,要拉出去和红夷对抗,至少要在新军选拔考核结束后,火锍,火炮至少完成一个五百人步队的列装才行! “本府就给你三个月!说吧,你要什么,只要本府能办到的,盖无不准!” “下个月,本将请大人到虎贲营校阅新军,末将要组建福州商会……” “大人露个面就行……”牧凌风想让南居益出席,借福建巡抚的大旗给福州的商贾士绅们吃定心丸,以便福州商会的顺利组建。 福州商会,倒是一个新奇的名字,确切地说,牧凌风要以武力作为手段,建造一个商业帝国,而虎贲营,以及背后的锦衣卫,或者说福建的最高首脑南居益则是这个商业帝国的保障! 南居益犹豫着。牧凌风想要做什么,南居益又岂能不知。 “虎贲营,要想驱逐澎湖之红夷,肃清匪患,没有商会的支持,虎贲营盖不能成!” “商会如何运行?”南居益这么说,算是对牧凌风组建商会的主张默许了。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众人出资,集体运作,商会成员根据出资的多少,对统一运作的收益进行分红。” “谁来运作商会成员的出资?” “董事会,具体由执行董事负责,重大事项由董事会集体表决,出资越多,表决权就越大!” “董事会如何产生?” “当然由出资最多的商会成员。” 牧凌风将后世的公司制度用大白话给翻译了一遍,南居益也不糊涂,合伙做生意嘛,非要套上什么董事不董事,还执行董事。 “虎贲营开营这么久了,我也该去看看了。” “可还有其他要求?” “要是中丞大人,能够划拨些粮饷……” “本府再给你两万两!” “我代虎贲营全体将士,谢中丞大人!” “明天,你代本府会一会红夷使者。”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 牧凌风:“红夷使者?” “对,红夷派来谈判的使者。”南居益捻了捻胡须道,“红夷的军舰封锁住了漳州河,不时上岸袭扰劫掠,我福建满载瓷器、生丝的货船要也无法出海。” “红夷封锁漳州河,无非是想以武力使我大明屈服,同意其在沿海或者澎湖建立通商口岸。垄断与我大明的瓷器、生丝贸易。” “痴心妄想!”南居益大声说道。 对于通商,牧凌风是持开放态度的。但是,无论是现在的朝廷,还是后来的清朝,无一例外都将建立通商口岸视为屈服于外邦的耻辱行为,面对这样的挑衅,无一例外都采取了坚决反对的态度。 “只要红夷愿意退出澎湖……”,南居益顿了顿道,“在大员设立口岸,也未尝不可!” 让荷兰人到台湾?难道说圣上将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在大员设府置县的折子给驳了?从南居益在这件事上的妥协来看,大员对于朝廷来说,就是一块被海盗占据的荒蛮之地,根本没有设府置县,进行管理的必要。让红夷与海盗去争个你死我活,最后两败俱伤最好不过! 实际上,在前任巡抚商周祚亦提出过同样的主张,只不过,荷兰人经过勘察认为,台湾比之于澎湖,并无良港,而且不适宜大船停泊,因此固守澎湖。商周祚离任后,右副都御使的南居益接任福建巡抚,继续处理前任留给自己的遗留问题。在对待红夷的问题上,南居益和前任基本上持相同的看法,那就是:澎湖是我明朝固有领土,大员对于朝廷上下来说,其地位远远不及设立了巡检司这一明朝最低级一级行政机构的巡的澎湖,台湾正式纳入明朝的统治,应该要从郑成功从荷兰人手中收复台湾之后说起。 “如果红夷不同意我们的提议……”牧凌风问道。 “《汉书》里有一句话,宜县头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何意?” “名将陈汤,击退郅支单于后给汉元帝的上书里的话,是说冒犯我强大汉朝的行为的人,再遥远也要诛杀。” “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 如果荷兰人真的愿意离开澎湖,前往海盗盘踞的台湾,在台湾建立口岸,则红夷犯边之事,对于南居益来说,也算是平定了。牧凌风知道,荷兰人是不会答应的,一场大战即将在澎湖爆发。 南居益:“南山,晌午就留在这儿,陪我一块儿吃吧。” 南居益邀请自己留下来,这还是让牧凌风感到意外,不过,从虎贲营到福州府,一路疾行的牧凌风的确是有些饿了。 没过多久,就有仆人端来了饭菜,将饭菜和碗筷摆好。南居益坐上首,牧凌风坐在南居益下首。 “我知道你希望朝廷能够开发大员。“南居益接过仆人盛的一碗鱼汤,喝了一口。”但是,朝廷没有同意。” “属下愚钝,请中丞大人释疑。”牧凌风从仆人手中接过鱼汤。 “设府置县固然是好,但不是现在。建奴犯边,红夷窃据澎湖,还有海匪横行,更有西南土司作乱,朝廷顾不过来呀。” “丛山密林,土人遍布,开发大员需要多少人力,多少财力,又要迁移多少百姓,这些,南山可曾想过。” 南居益说的是实情,对于大员这样的荒蛮之地,在这个时候进行投入,无疑是血本无归。这么理解,也就可以想得通了。 午饭,牧凌风吃的是没有味道,倒不是饭菜不可口,实在是没有吃饭的心情。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等到朝廷在大员设府置县的好消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面对事实,自己只能接受,接受事实。 吃过午饭,南居益便离开了巡抚衙门。从南居益那里得到了两万两的军饷和南居益对自己组建福州商会的默许,也算是不虚此行。有了南居益划拨的两万两军饷,自己的虎贲营就可以撑到福州商会正式运转,只要福州商会正式运转,虎贲营将有源源不竭的后勤供应,军械局也能专注火器的制造,三个月,三个月之后,牧凌风三个字将上达天听!只要交自己对朝廷有足够的影响力,开发大员也不无可能! 次日一大早,牧凌风穿上了三品武官的补服,戴上了乌纱帽,坐了轿子去巡抚衙门。 “将军阁下,对于您在大员设立口岸的想法,我个人十分赞赏。能够同您这样有远见卓识的将军见面,是我的荣幸!我们是不会离开的(澎湖),除非同意我们在漳州设立口岸。”说话的是荷兰代表里曼先生。 “里曼先生,我想你还不明白,你们要么撤离澎湖前往大员,不然,等待你们的将是战争!”牧凌风义正言辞。 南居益隔着纱幔,在一处偏屋旁听着。 “将军阁下!“荷兰代表里曼答道,”你们的漳州河已经被我们的军舰封锁了,答应我们的条件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谈判陷入了僵局,谁也不肯作出让步。 “咳……咳……”偏屋传来了南居益的咳嗽声,“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 南居益的这句话,宣告了这场一开始就没有结果的谈判的终结,也宣告者南居益试图通过谈判解决澎湖问题的破产。。“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既然如此,将军阁下,我想我们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里曼对着牧凌风微微地弯了一下腰,将帽子用右手捂在胸口,对着牧凌风行了一个礼。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战场上见吧。”牧凌风望着何兰人里曼走出了巡抚衙门,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战意。 一直在偏屋坐着的南居益走了出来:“南山,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给我好好教训这群红毛!杀我百姓,窃我澎湖,不将红夷逐出,无言面对福建百姓!” “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不逐红夷,末将誓不罢休!”牧凌风对着南居益说道。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哒咩不是开心的意思 谈判结束,牧凌风离开了巡抚衙门,回到了自己在福州置办的府邸。 “老爷回来了,快,告诉两位夫人!”刚刚迈出牧府的大门,准备上街采办杂货的管家眼尖,看见牧凌风坐着轿子从北街过来,立马让身后的仆人回去给两位夫人报信儿。 屠凝和林茵茵到福州府的时候,牧凌风已经坐着轿子去了巡抚衙门。两位夫人一进牧府便向管家问牧凌风的去向,现在见老爷回来,当然得立即禀报。 “姐姐,相公回来了,听管家说,”相公的坐轿就快到门口了。”林茵茵拉着屠凝,就要向门口走去。 “哦,妹妹,我有个主意……”屠凝示意林茵茵将脸凑过来。 听完屠凝的主意,林茵茵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了一阵阵桃红,接着便走出了房间,向着大门走去。 牧凌风的坐轿一落,管家就上前将轿帘撩起,“老爷,两位夫人到了。” “什么时候到的。” “到了快两个时辰了,早上老爷坐轿去巡抚衙门没多久,两位夫人就到了。小的告诉夫人,老爷去巡抚衙门公干,不会太久。”管家说话,很有分寸,说话的同时,递给了牧凌风一封信,信封上南山亲启四个字格外醒目。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交给你的?”牧凌风拆开了书信,一边看着,一边向管家询问。 “早上的时候,石斋先生送过来的。” 石斋,是李青云的字,李青云还是没有留下来,继续他未完成的四海游历,遍访名川的未尽事业去了。 “哎……”牧凌风叹了一口气,心里对李青云说道,“石斋兄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啊,也罢。” 牧凌风进屋,林茵茵刚好穿过照壁,和牧凌风迎上。 “相公!” “茵茵!”,尽管自己对见到林茵茵早有预料,但是时隔半个月,新婚小别的牧凌风也难免有些燥热。 “凝凝……” “呜……”牧凌风正要问屠凝为何没有和林茵茵一起出来,没想到话没有说出口,林茵茵就长袖遮面,啜泣起来。 “茵茵,这是怎么了?”牧凌风见到林茵茵哭红着眼。 “方才听到下人禀报,相公回府,我和姐姐正要迎接,可是……”林茵茵的啜泣声更大了,“姐姐一下子子晕倒了。” 说着,林茵茵将牧凌风带到了屠凝的房间。见牧凌风进去,林茵茵赶紧将身后跟来的仆从支开了去。 “凝凝……” 牧凌风一进房间,只感觉腿脚一软,两眼一黑,瞬间就晕了过去。 “姐姐!” “妹妹,听我的,准没错!”屠凝很快将牧凌风捆得严严实实。 说话间,屠凝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根手指粗细的绳子,将牧凌风双手反绑。 “姐姐,我们这样做,相公生气怎么办?”林茵茵说着,右手将绣着牡丹团的一方手帕拽得更紧了。 “妹妹,拿来?”屠凝望着林茵茵手中紧紧拽着的手帕说道。 “什么?” “哎!”屠凝发出一声叹息,真拿自己这个妹妹无可奈何,直接从林茵茵紧紧拽着的手里将手帕扯了过来,将牧凌风的嘴塞住,然后抱着牧凌风抱着往床上一扔。 “妹妹,拿笔墨来,我要给相公画一只王八,嘻嘻。” “我也要画!” 林茵茵取了笔墨,和屠凝你一笔我一划在牧凌风脸上进行着人脸绘画。 “妹妹,把鞭子拿过来,姐姐要行家法,嘿嘿!” “好嘞。”林茵茵从衣柜中取出一条用布条编织成辫的鞭子过来。 屠凝接过鞭子,将手中的鞭子舞的呼呼作响。“啪,啪……” “哒咩~” “啪,啪……” “哒咩~哒咩~” 牧凌风感觉自己的屁股一阵火辣,在一阵阵火辣当中,牧凌风醒了过来。 “哒咩~哒咩~” 屠凝挥着鞭子往牧凌风屁股上“啪啪”地挥动着,林茵茵则不停地在一旁不停地“哒咩”“哒咩”的开心! 在意识到自己没屠凝和林茵茵二人五花大绑,大玩儿“捆绑”游戏后,牧凌风痛并快乐着,“哒咩”是住手的意思,可不是开心好玩儿的意思啊。 “哒咩!”牧凌风嘴里塞着林茵茵充满蔷薇香味儿的手帕,极力地“挣扎着”。 “呵呵,和姑奶奶玩儿系绳,怎么玩儿得过我!” “啪啪”又是两鞭。 “姐姐,相公好像很开心哦,你听……” “咦,怎么没有动静了!“林茵茵将头凑到牧凌风跟前,用手指探着牧凌风的鼻息。 “姐姐,相公没有气息了!”林茵茵的脸上写满了急切,立即将姐姐塞进牧凌风嘴里的手帕取了出来,抱着牧凌风的前后不停地晃动着。 屠凝见情形不对,扔掉了手中的布鞭,亲自将手指伸向牧凌风的鼻口处,当真没有了鼻息。于是连忙解开了捆在牧凌风身上的绳子。 “相公,相公……”屠凝将牧凌风平放在床上,“得做人工呼吸……” “姐姐,让我来吧。” “嗯!” 林茵茵俯下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樱唇贴在牧凌风厚大的嘴唇上,向牧,凌风的嘴里吹着气,一连试了三次依旧不见动静。 “姐姐,还是不行!”林茵茵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儿,“姐姐,这回我们玩儿大了!” 见妹妹一连试了几次,自己的相公依旧没有苏醒的征兆,屠凝自个儿也急了。 “妹妹,你让开,让我来!” 屠凝将牧凌风翻了个身,直接将牧凌风的裤子给扒了。“妹妹,把鞭子递过来!” “姐姐?”林茵茵满面通红,呆呆地站在地上,尽管不解,但还是将鞭子从地上拾了起来递到了屠凝手上。 屠凝接过鞭子,二话不说,鞭子在屠凝手上发出呼呼的声响,“啪”地一声落在了牧凌风白花花的屁股上。 “哎呦……”牧凌风发出了一声惨叫,“哒咩!” “不是,不是”哒咩”,是住手!”牧凌风立马翻身而起,坐在床头里边,对挥舞着鞭子的屠凝哀求道。 “又来装晕这一套,呵呵,妹妹,上!” 林茵茵见自己的相公装死,自己被蒙在鼓里,还做了几次人工呼吸,又气又恼,对着牧凌风的胸口就是一阵粉拳招呼。 “管家,老爷和夫人在房里打架!”一个刚进牧府,不到十岁的丫鬟跑到管家跟前,将自己听到的动静向管家汇报着。 “老爷和夫人那是在练武呢,你懂什么!要是乱嚼舌根子,小心老爷和夫人打你板子!”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还要哒咩 被管家一顿训斥,丫头似有所悟:要是我也能成为老爷的女人,就能像两位夫人一样,和老爷一起练武了!想到这里,丫头的脸上流露出花痴的神色。 可是,怎样才能成长老爷的人啊?! “小思,你发什么愣,还不快跟我来,一会儿又得挨官家一顿训斥了。”说话的叫小青,都是被管家从街上花了五两银子给买回来的,虽然小青与小思无牵无挂,却是彼此在牧府里最好的朋友,小思更是视小青为自己的亲姐姐一般。 小思不紧不慢地跟着姐姐走着,心里格外的踏实。自从进了牧府后,也只有姐姐处处关照着自己,做什么事都会由姐姐指点和帮忙,离开了姐姐,自己不是做错事就是被府里的老妈子们训斥。现在,小思已经将姐姐视为自己的亲姐姐一般,而小青也是视小思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 小青:“两位夫人刚到,有不少家什还要归置,我们早早地将东西归置好。” 小思:“姐姐想得真周到。” 小青:“给。”说着,小青从袖里摸出一个荷包递了过来。只见荷包上面绣着梅花,通身粉红,透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我自己缝制的,里面装着我从郊外寺庙里求的平安福,妹妹戴在身上。” “姐姐……”小思从小青手上缓缓地接过荷包,心头涌出阵阵暖意。 “我们走快些,还有好多事要做。”小青说道,同时加快了脚步。 “西儿姐姐,您歇着,这些活儿让我和小思来就行了。”小思跟着姐姐在牧府七拐八拐地到了二夫人林茵茵的房间,见二夫人的贴身丫鬟西儿正忙着归置二夫人的物件,赶紧谦卑和关切地让西儿停下来休息,自己和妹妹小思则立马上前坐做着西儿归置物件的工作。 对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小思目前没有多少概念,但是小青是清楚的,刚进牧府自己可以说是无依无靠,凡事都得靠自己。向女主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西儿,其地位和身份自然是自己和小思这样从大街上买来的丫头片子无法比拟的,西儿姐姐可是要做老爷通房的人,甚至成为家老爷的妾室都是不无可能,因此更要好生奉承着,和西儿姐姐搞好关系,对自己和妹妹也无害处。 “你们小心些,物品轻拿轻放,别磕着碰着弄坏了。”西儿见有下人过来帮忙,尽管轻松了不少,但是还是不敢大意,嘱咐眼前这两个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丫鬟小心着。 “听西儿姐姐的吩咐。”小青和小思异口同声地答道。 “西儿姐姐,听说您识得很多字儿?”小青手里拿着一个装着首饰的锦盒,放在梳妆台上。 西儿:“我八岁就跟着夫人了,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也只是在夫人的熏陶下,耳濡目染识得几个大字罢了,谈不上很多。” 小青和小思望着西儿,一脸崇拜的眼神:“西儿姐姐教我们识字可好?” “这又何妨?”西儿见眼前二人手脚倒是勤快,又有上进的心思,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收两个“徒弟”,也算是在牧府有了差遣说话的人。 听到西儿开了金口,小青和小思干得也是格外的卖力。先前听官家说,二夫人的贴身丫鬟西儿是个识大体,懂得分寸的人,想必自然好接触,今天自己带着妹妹小思前来帮衬,算是对了,至少留下了好念想。 “从今往后,小青和小思就跟着西儿姐姐您了,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差遣着。”小青这么说,等于是站队了,往后,牧府里的人谁要是想给自己和小思小鞋穿,也得掂量掂量了。 小青麻利地干活着,心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抱上西儿的大腿,就等于抱上了二夫人这颗大树了。但是,要是能够成为大夫人的贴身丫鬟,不是更好吗?听说,大夫人是行伍人家出身,弓马骑射甚是了得,而深得真传的屠家枪法,就连老爷和夫人比试也占不了上风。 屠凝房间。 一阵颠鸾倒凤之后,屠凝、林茵茵如小鸟依人般偎依在牧凌风胸前,林茵茵和屠凝目光炯炯,望着牧凌风依旧是满眼炽热的神色。 “相公,我们现在的田地可是越来越多了,妾身和姐姐合计,将咱们的田地产出,全部用来供应虎贲营!”林茵茵的话,算是说到了牧凌风的心坎儿上。 屠凝:“妾身算过了,光咱家水田一年粮食的产出,供应虎贲营将士,虽然不够,但也不少。剩下的,我们可以买,反正现在我们也有不少店铺,一年下来,也能挣不少银子。” 对于自己有多少田地,有多少店铺,一年有多少产出,牧凌风当然知道,在自己锦衣卫这个强大背景的支持下,自己要供一支一万人的军队也没有多大问题,但问题是自己走的是精兵路线,按照自己给虎贲营将士定的薪资标准,那可是一般士兵的几倍,更不用说自己的军械局,研发生产火器和开矿等开支了。想到这里,牧凌风就一阵头痛,但是一想到福州商会即将成立,这种疼痛又减轻了不少。 将目前所有的田地整合成一个个大型的农庄,解决虎贲营将士日常的伙食供应应该不成问题,但是要解决军饷和军械局的武器弹药研发,除了成立福州商会,依靠福州商会意外,目前是别无他法。 牧凌风将自己整合田地,成立农庄的想法说了出来,林茵茵和屠凝二人听得也是热切。 “相公这个主意太好了!虎贲营将士的家眷集中安置在农庄,一来让将士没有后顾之忧,二来从事生产的家眷知道自己劳作的产出是供应在虎贲营参军的亲人,也会更加卖力,更加细心,就算是不用给钱给他们,他们也会十分愿意辛勤劳作!”屠凝说道。 林茵茵:“姐姐说的是,妾身认为,每个农庄都要配属一定的郎中,还有教书先生,让适龄的孩子蒙学,让从事生产的家眷安心劳作,让矜寡孤独者皆有所照应,这样虎贲营的将士才能无后顾之忧地上阵杀敌!” “说得好!相公有两位夫人相助,何患壮志不酬?” “相公……奴家还要……” “哒咩……”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里曼来访 “老爷,有一位自称是里曼的人求见。”说话的是管家刘福,见牧凌风在书房批阅着公文,不敢大声打扰,小声禀报着道。 刘福是锦衣卫的老人了,尽管年逾五十,但是依旧精神抖擞,之所以成为牧府的管家,和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是分不开的。刘福原本是行走南北的商人,多年来一直隐形埋名,以为到死也不会被召唤,没想到还是被召唤出来了。接到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密令,刘福当即涌出了热泪。 像刘福这样的一批隐姓埋名的锦衣卫,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不多,而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能够用锦衣卫的秘密方法召唤出来的人,除了当今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出于保护锦衣卫未来的希望的需要,刘福收到锦衣卫的密令后,也是悄无声息地到了福建,名为牧府的管家,实际上和牧府的不少下人一样,都是暗中保护牧凌风的锦衣卫老人。当然,对于刘福等仆人的身份,除了牧凌风知道以外,恐怕就只有当今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了。因此,对于管家,牧凌风打心底里是尊敬的,对待管家等人,就如同对待侍奉自己从小长到大的仆人一样,有着更多的感情,这份感情,自然不是亲情,而是对以刘福为代表的默默潜伏的锦衣卫的敬佩之情。 牧凌风放下手中的公文,将头望向管家:里曼?昨天的谈判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或者是荷兰人回心转意了,愿意撤出澎湖,前往台湾? 牧凌风虽然不清楚里曼为何来访,但是不管怎么样,最好还是见一见,能够通过谈判,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解决当前澎湖问题,自然是最好不过。 牧凌风:“请里曼先生到书房来吧。” 管家刘福:“是,老爷。” 一转眼的功夫,里曼便被牧凌风引到了书房。 “将军阁下。”里曼用右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放在左胸位置的同时躬了一下身。 “里曼先生,请坐!” 牧凌风同里曼相对而坐,随即,小青和小思便端着茶进来,依次放在二人身前,转身出了书房。 牧凌风:“龙井茶,里曼先生,请。” 里曼来到中国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虽然只有一年,但是对于中国人的神火习惯和风俗也是了解些的。只见里曼左手端起茶碗,右手将茶碗的碗盖提起,用盖弦在茶杯上捋了捋,轻轻的吹了一吹冒着热气的茶水后,将茶碗递到了嘴边,胡子和茶杯接触的瞬间,也是茶水入口的同时。 里曼:“好茶,将军阁下,恕我直言,您这儿的茶可比巡抚大人那儿的茶可要好喝的多。” 牧凌风:“既然里曼先生喜欢,待会儿我让管家给先生准备几两,送给先生。” 里曼笑了笑,显然对牧凌风的安排十分高兴,也不谦让:“将军阁下,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牧凌风:“不知里曼先生到访,有何贵干?可是为了谈判?若是如此,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牧凌风直接了当。 里曼:“将军阁下,我不是来谈判的,我是来商谈合作的。” 牧凌风:“哦,合作?只要你们退出澎湖,我想我们再谈合作吧。” 里曼:“将军阁下,以您现在的实力,不久的将来,成为一方诸侯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只要我们精诚合作,我们十分愿意助您一臂之力的。你们有一句古话,叫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您正在编练大明朝最为精锐的部队,掌握着未来大明朝战斗力最为强悍的武装力量,但是,您是否想过,将来有一天,恐怕也难以保证全身而退吧。你们的朝廷已经腐败了,大臣们忙着争名夺利互相攻讦,宦官也弄权,还有野蛮人的入侵,异族的叛乱,就连(郑)芝龙的武装你们也毫无办法……将军阁下让我们退出澎湖去和盘踞大员的海盗交战,你们便可以坐享其成,我说的没错吧?” 不得不说,里曼对当前大明内外的形势分析的还是十分的透彻的,顿时,牧凌风对眼前和自己相对而坐的这个荷兰人不得不另眼相看:眼前的这个里曼不简单啊! 牧凌风:“里曼先生。“牧凌风提高了音量,”您太小瞧了我大明了,蛮族入侵和异族叛乱只不过是暂时的,我们迟早会解决的,至于郑芝龙的海上武装,我们有力量,也有决心可以平定!” 牧凌风的反应丝毫不差的落在了里曼的眼里:“将军阁下息怒,我并没有小瞧贵国的意思。我只是想和将军交个朋友,我认为,贵我两国在某些事情上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们荷兰有着强大的舰队和贸易船队,我们可以将贵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运往泰西,你们也可以获得泰西的金币和物资,这是公平的交易,将军阁下,您说是么?” “我并不反对同贵国进行生意往来,但是,贵国出兵占据我澎湖,现在还用军舰封锁我们的港口,这种行为是侵略!” “将军阁下,我们只是在保护我们自己的利益!”里曼答道。 “但是你们占据我我们的土地,并且还进行了劫掠,还杀害了我们的子民!”牧凌风言语中,对红夷的侵略行径愤然无比,但是里曼认为,在国家利益面前,国家利益是最为重要的,换句话说,里曼认为,为了维护荷兰的利益,这并不算什么。 “将军阁下,您是一个有着远见卓识的人,只要贵国同意我们在贵国沿海设立贸易办事处,同我们进行贸易,我想我们前往大员这件事是可以商量的。我们只要求向葡萄牙人一样,得到相同的待遇。”这个时候,里曼总算是亮出了此次前来的底牌。 “我们只向设立贸易办事处的地方派驻少量的军队用以保护我贵的利益。” “派驻军队,绝不可能!设立办事处,我可以争取,但是派驻军队断然不行!”牧凌风直接回绝了里曼派驻军队的条件。 “将军阁下,请您再慎重考虑我们的提议,我认为,贵我两国有着许多相同的利益!我们愿意为贵国提供必要的装备,甚至军事人员,帮助贵国加快训练新军,我想对于解决贵国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是大有裨益的!” 不得不说,里曼的条件十分诱人,除了派驻军队这一条,其他的都是可以接受。 “如果里曼先生仍旧坚持派驻军队的话,我想我们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前往大员是你们唯一的选择,送客!”牧凌风下了逐客令,侍立门外的王大锤听到牧凌风的逐客令后,进入书房,向着里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将军阁下再次考虑我的建议!毕竟,兵戎相见都不是双方希望看到的结果!”里曼对着牧凌风一颔首,知道此次前来,算是没有达到目的,不得不无功而返了。 “大人,卑职愿为先锋,驱逐澎湖之敌!”王大锤单膝跪地,立即请命。“澎湖不复,属下提头来见!” “到时候,有你上阵杀敌的机会!”牧凌风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自信。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敲山震虎 为了确保月底在玉兰山的“观光考察”顺利进行,换句话应该说是确保福州商会的顺利筹建,这两日,从牧府发出的请帖如雪花飞向福建的商贾,凡是年入十万两以上的商贾,均收到了牧凌风发来的请柬,邀请在十一月三十日前往玉兰山“观光”。 收到请柬的商贾尽管心生疑惑,但是也不敢怠慢,都在第一时间差人转告如期赴约,但是暗地里有着不少议论:什么考察观光,无非就是找借口要银子云云。也有大户直接拒绝,仗着自己有着背景,直接放出话来,要银子问问京城的**大人!也有不少人打听着这位新科举人,参将大人的用意。 漳州府的富商王廷玉被福建的众多商贾公推了出来,亲自到了牧府,以拜访之名,一探究竟。当然,那些有背景的不在之列。之所以公推王廷玉,一则是因为王家世代海商,是福建生意做得最大,贸易做得最远的人,传言和海盗李旦、倭寇颜思齐皆有往来,威望自是最高;二则是王家在福建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王廷玉又是家老,德高望重,就连福建的军政甚至海盗都要给王廷玉几份薄面;三则是这两天荷兰的代表正在福州进行谈判,受荷兰人的军舰封锁了漳州河的影响,自己的货船无法出海,顺便来打探打探这场与荷兰人的危机何时解决,自己的货船何时能够出海。 王廷玉的来访,牧凌风是知道的,对于王廷玉这样的重量级人物的到来,自然不敢怠慢了,刚刚处理完锦衣卫的密件后就从书房过来了。 王廷玉胡须微白,尽管已是花甲之年但是依旧鹤发童颜。 “小民王廷玉参见大人!”王廷玉见有人进来,一看来人穿着大明武官的常服,脚踩着官靴,再看容貌不过二十五岁,连忙起了身子就要下跪。 牧凌风一把扶住王廷玉,将其扶到座位上:“王老爷子,使不得,使不得,晚生可受不起您这一拜啊。” “大人是举人老爷,又是当今圣上御赐的虎贲营参将官,老夫这一拜无论如何都受得起。” 牧凌风:“硬要行礼,当是晚生给老爷子行礼才对!” 王廷玉:“这可使不得,大人折煞小人了!” 牧凌风:“如何使不得,我与王子明王鸿远是今年秋闱中榜的举人,又是至交好友,晚生向老爷子行礼,自是应当。” 听到牧凌风这么说,王廷玉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自己的儿子,王子明的父亲死的早,可以说是自己亲手将孙子王鸿远抚养成人,王鸿远也不负所望,高中了举人,现在还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准备在京备考由礼部主持的会试。听到牧凌风说自己同自己的孙子是至交好友,瞬间感到亲切了许多。但是,对牧凌风弃笔从戎的做法还是有些不可理解,自古以来,学而优则仕,科举入仕才是读书人的正途,况且刚刚考取举人的功名,应当细心备考来年的会试,金榜题名才对,毕竟文武殊途,文贵武贱,但是对于弃笔从戎的牧凌风来说,自己不是读书人,没有那么些个清高,所以并不因为牧凌风的弃笔从戎就打心底里瞧不起。 牧凌风:“老爷子来,可是为了月底玉兰山考察的事?”牧凌风直接了当。 王廷玉是明白人,牧凌风也是明白人,明白人与明白人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王廷玉:“听闻,大人正备战澎湖,老夫此次前来,一则是捐资助饷,对大人驱逐红夷进行支持,二则是为了玉兰山考察一事。” 正如牧凌风所料想的一样。 “老爷子,您误会了。本将邀请大家前往玉兰山,并不是为了让大家捐资助饷,让大家掏银子。”牧凌风说道。 王廷玉看着牧凌风,还是一脸的淡定。听到牧凌风这么一说话,尚不清楚是牧凌风的故意言之还是本意如此。武将都是吃空饷的主儿,哪有不爱财的理。当兵的,有多少做得到?自己行走海内,见得多了。 牧凌风:“不瞒老爷子,此次玉兰山考察,本将是要和大家谈生意,进行合作的。一来解决我虎贲营的粮饷军需,驱逐澎湖之敌,二来也是保护大家的贸易,维护贸易安全。” 解决粮饷军需自然是主要目的,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不要大家的捐资助饷,这倒是让人百思不解。 实际上,牧凌风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福建的商贾拉上自己的这条船。凭借王廷玉多年行走的经验,对于牧凌风伸出的橄榄枝,当然愿意接了。只不过,这橄榄枝的后面是不是橄榄树还不一定。 “我准备筹建福州商会,商会的业务小到柴米油盐,大到矿产开发,海外贸易,只要虎贲营不倒,福州商会就不会倒,只要虎贲营还在,加入商会的人就有数不尽的银子可赚。” 听到牧凌风这么一说,王廷玉倒吸了一口冷气:牧凌风有这样的实力?虎贲营有这样的战斗力?眼前这个二十五岁不到的年轻人,眼光之远,野心之大,自己走南闯北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廷玉对牧凌风的话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同意,这就是王廷玉的精明之处。牧凌风将王廷玉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王廷玉断然不会仅凭自己的这几句话就下定决心,更不用说王廷玉身后的福建商贾了。不过,自己有办法让王廷玉下定决心,让王廷玉身后的福建商贾上自己的这条船。 “报!”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侍立在外的王大锤见是正在周边剿匪的刘一刀派来的人,当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当即将其带了进来。 来人见到牧凌风,当即举起右手敬了一个军礼。王廷玉见来人站立如松,头戴大帽,腰系牛皮腰带,后背上还背着一床被叠的四四方方的棉被,一身土黄色的衣服下,裤腿扎着绑带,身上还有些许尘土,一看就是不停地赶路来的。但是眼前的来人脸上并无丝毫倦色,反倒是一脸刚毅。当左臂臂章上一只猛虎的图案和图案下虎贲二字映入眼帘的时候,王廷玉这才明白:眼前这名士兵,正是牧凌风操练的虎贲营新军士兵,果然是威武之师! “大人,刘队官让属下将近日剿匪的情况报告大人。”来人禀报道。 牧凌风:“说吧。” 来人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王廷玉,又看了看牧凌风道:“……我队连日行军,先后剿灭土匪据点15个,剿灭匪首柳生一郎,红虎等八百人,俘虏一千五百人,缴获贼脏共计十五万两,另有玉器,绸缎不计……” 柳生一郎,红虎?官军剿了几年都没有剿灭,居然被剿灭了! “敢问是否是盘踞虎头山的红虎和千岛的柳生一郎?”王廷玉忍不住站了起来。 “是的!”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开了个好头 王廷玉的内心充满了疑问:牧凌风真的剿灭了柳生一郎和红虎?还是真的做做样子,或者再进一步,通过构陷大户人家与倭寇土匪勾结,然后把大户人家的家产充作军饷?待核实了消息之后,便可立断。如若牧凌风真的剿灭了柳生一郎和红虎,说明牧凌风的虎贲营倒还是有着不小的战斗力,加入福州商会的事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如若不实,则可能是牧凌风敲山震虎之计,无非就是勒索敲诈一番罢了。 来人:“柳生一郎和红虎的人头,刘队官叫卑职一并带来了。” 不久,由两个木匣分别装着的人头被端了进来。 牧凌风:“老爷子可认得二人?” 王廷玉怔了一下,又从容地将注意力从来人身上转了回来。对于走南闯北几十年的王廷玉,对于红虎和柳生一郎岂有不知,怎能不识? “自是认得,老夫走南闯北多年,对于柳生一郎和红虎自是认得。” 王老爷子走到近前,来人将盛着柳生一郎和红虎人头的木匣打开,只见木匣内的人头怒目圆睁,一个头颅上留着月代头,一个头颅则披散着头发,脸上干掉的血迹变得乌黑。二人额头上都有一个拇指大的弹孔,显然,两个贼酋是被火器一击毙命。 听闻虎贲营以火器装备为主,几乎人手一杆火锍枪,而且火锍枪通过不断改进,射程和射击速度远远高于一般士兵,比起禁军中的神机营都毫不逊色! 牧凌风示意来人退下,来人向牧凌风敬了一个军礼后,由人引了下去。 王廷玉有些踉跄地回到座位上: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不简单啊。好在鸿远早就与之结识,加入牧凌风组建的福州商会,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就算是牧凌风要行敲诈勒索之实,有了鸿远这层关系,牧凌风多多少少也要顾及同窗情分。 王廷玉:“大人剿灭柳生一郎和红虎两大贼酋,乃我福建百姓之幸,百姓之福。” 牧凌风:“老爷子过奖了,保境安民本就是我虎贲营分内之事。三个月后,我虎贲营将出征澎湖,驱逐来犯之敌。” 王廷玉:“拒老夫所知,虎贲营组建不久,尚未成军,军需粮草尚且不足。” 牧凌风:“这就是我组建福州商会的主要目的。虎贲营不仅要驱逐红夷,肃清海患,更要向北支援辽东。倘若没有商会的支持,单凭虎贲营和我牧凌风一己之力,那是断然不行的。” 王廷玉:“老夫愿意拿出十万两以助将军!” 牧凌风:“老爷子,有你这句话就行!到时候,我代表福州商会,虎贲营将士谢谢您!请受晚生一拜!” 王廷玉将要行礼的牧凌风扶着:“将军误会了,这十万两是老夫额外给将军的,福州商会,老夫定然全力支持!” 牧凌风:“晚生不要先生的捐资助饷。”牧凌风一口回绝了王廷玉捐资十万两以助虎贲营军饷的好意,“老爷子能够支持我组建福州商会,晚生已是感激不尽!” 王廷玉:“将军莫要推辞!如若再推辞,老夫就不加入福州商会了。” 牧凌风:“那好吧,这十万两算在老爷子在商会的股份。” 牧凌风见王廷玉态度坚决,也不再推脱,所谓见好就收。 送走了王廷玉,牧凌风算是极大的松了口气:组建福州商会,今天算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到玉兰山考察的日子,恐怕还有不少人登门送银子。 “大人!”只见自己的贴身护卫杨峰穿着长褂,一身平民装扮。 杨峰从屋外走了进来:“卑职幸不辱命,人被兄弟们救出来了,不过……”杨峰自从被北镇抚司派来贴身护卫牧凌风后,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欲言又止,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在营救过程中,她被荷兰人火器所伤,目前处于昏迷状态。”杨峰说道。 听到杨峰的话,牧凌风不禁眉头一拧。 托马斯德并不是单纯的商人,而是西班牙的火器专家,荷兰人扣留托马斯德和艾利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托马斯德兄妹替自己卖命,不过托马斯德率先逃了出来,被自己的人误打误撞地给抓了来。如果说之前决定就托马斯德的妹妹是为了得到那五十支燧发枪和一千发子弹的话,现在医治艾利斯则是为了笼络人心,让托马斯德心甘情愿地为虎贲营服务,将托马斯德纳入自己麾下效力! 牧凌风:“找最好的郎中,务必治好艾利斯!” 杨峰:“郎中正在抢救,大人可以放心。另外,属下有一事禀报。” 杨峰接着说道:“巡抚大人为了解除漳州河的封锁,以谈判的名义,在厦门囚禁了荷兰使者,同时烧毁了增援澎湖的五艘战船!” 牧凌风:“什么,中丞大人囚禁了荷兰使者,烧毁了荷兰人的战船?”牧凌风完全没有想到,历史上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原本以为自己当日在巡抚衙门同荷兰使者里曼的谈判就改变了原有的历史历史轨迹,没想到,真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杨峰:“千真万确!” 历史上,法兰斯尊率领5艘战船从巴达维亚出发,以增援固守待援坚守在澎湖的霍尔生等千余名荷兰人。南居益先是假意答应荷兰人提出的条件,但是必须到厦门进行谈判。法兰斯尊信以为真,前往鼓浪屿。不料,南居益在夜间以火船攻击荷兰舰船,并将法兰斯尊等人生擒,押送京师。 牧凌风:“被生擒的人当中,可有一名叫里曼的人?” 杨峰:“尚不清楚。属下也是刚刚得知中丞大人囚禁使者,烧了红夷战船的事。” “敢问大人,要不要让托马斯德知道艾利斯被我们营救出来的消息?”杨峰接着请示道。 牧凌风:“派人通知他吧。”牧凌风又稍微犹豫:“算了,还是我亲自告诉他吧,我也很久没有见到托马斯德这位朋友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玉兰山来了“考察团” 十一月二十九日,玉兰山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一批由丝绸,粮油,茶叶,瓷器,生铁,盐等“垄断行业”巨商组成的考察团,来到了玉兰山,受牧凌风的邀请对玉兰山进行考察。 牧凌风给考察团安排了几项重要的内容:一是福建巡抚南居益作重要讲话:肯定了虎贲营近期剿匪的成绩,希望再接再厉,对于通匪的地主商人一律严惩不贷;二是虎贲营新军“阅兵式”,展示火锍射击,骑兵步兵协同,步兵与炮兵协同等;三是玉兰山矿区考察,介绍玉兰山铁矿等矿藏情况;四是玉兰山农场考察:生猪,鸡鸭,鱼塘,疗养院,军属小区…… 考察团由虎贲营骑兵队一前一后护卫前行,加上富商巨贾们自个儿的护卫家丁,人数加起来将近两百人,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骑马或是乘坐马车前行。 巡抚南居益的车驾先于富商巨贾们到达玉兰山,因此,等到考察团到达玉兰山之后,见到巡抚南居益的车驾,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巡抚大人也来了? 由不明就里的商人小声问道:“巡抚大人也来考察?” 一名商人:“巡抚大人肯定是来检阅牧参将操练新军的。” 另一名商人:“依我看,检阅是假,威逼我等老老实实交银子是真。”说话的商人声音里透着轻蔑的语气,“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朝廷就要和红夷打仗了,巡抚大人令牧参将加快新军边练,来年就要和红夷来一场大仗!” “可不是嘛。”又一名商人和刚才说话的商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前几天,巡抚大人囚禁了在厦门谈判的荷兰人,还烧了荷兰人的战船,气急败坏的荷兰人现在已经派出快船回巴达维亚调遣更多的战船去了……” “哼。”有商人的情绪当即被带动了起来,“区区一个三品参将,不就是背后有南居益撑腰嘛,待会儿老子看在巡抚大人的面儿上,给他五千两银子花也就够了。”说话的是王大财主。 “王大财主,我小本儿经营,可不敢和您比,您身后是宫里的人,有靠山,待会儿该掏银子还得掏银子,也算是博得拥军爱国的美名了。” 刘财主:”我呸,你们知道红夷为什么要占领我们的澎湖,封锁漳州河嘛。狗日的红夷,只允许我大明与他做生意不准与弗朗机等其他泰西人贸易。我泱泱大国,狗日的红夷算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扒尿照照。依我看啊,巡抚大人和牧参将也不用搞什么福州商会了,一句话,狠狠地教训狗日的红夷,我愿意出一万两银子助战!” “对,狠狠地揍那狗日的红毛鬼子,我李某不才,愿意出一万五千两。”李财主见刘财主只出一万两,也不敢落下风。 “老子出两万两!” “我也出两万两!” “咳咳。” 所有人都望向这两声咳嗽声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名年约六十的商人在家仆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来人正是福建商人中颇具威望的王廷玉。 “王老爷。” “王老板也来了。”王大财主拱手道,脸上依旧是衣服不屑的神情:我王大财主给你王廷玉打招呼,不是因为你德高望重,要不是看在你同佛郎机人,西班牙人都有贸易往来,你求老子,老子也不看你一眼。 见王廷玉走了过来,当即让开了一条路,向王廷玉打招呼的声音霎时间便成了当前的主旋律。 “大家怎么都站在这儿,巡抚大人已经等着咱们了。”王廷玉说着,就往虎贲营里面走去。 “南山有失远迎,失敬失敬。”牧凌风从营门出来,三步并成两步,满脸微笑地同考察团寒暄着。“方才巡抚大人突然驾临,要检阅新军,本将招呼不周,有所怠慢,还望各位体谅。” 牧凌风说着客套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挑破,不是不可以,而是谁也不愿意。 “巡抚大人是器重将军,不知我等能否有幸一睹虎贲营将士操练?”李财主小声询问道,语气中透着谦卑和尊敬。 “当然,当然。”牧凌风对于李财主的这个请求,可谓求之不得,既然考察团的人自己提了出来,总要比事事都让虎牙扮成的托儿说出来要好。“虎贲营全体将士能够接受考察团的检阅,是我虎贲营之幸!” “来人!”当即护卫牧凌风左右的王大锤上前领命,“校场增设观阅台,一炷香之后,检阅新军!” “末将得令!”王大锤向牧凌风敬了一个军礼,便骑上马向着虎贲营营内飞奔而去。 牧凌风将王廷玉等考察团一行引到了休息区,随即有军士端了茶水上来,秘书处处长兼后勤司司长李荀则与考察团聊着,牧凌风则借由准备稍后的检阅抽身离去。 牧凌风离开,原巡抚衙门签押房的首席书吏,现身兼虎贲营秘书处处长和后勤司司长的李荀便超过你了考察团团团围攻的对象。 “网老板,刘老板,李老板……”李荀对于考察团的成员名单,先前就已然熟记。在巡抚府当差,尽管代巡抚南居益处理了不少公文,但是来来往往,同福建的商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相识的。 虎贲营秘书处处长兼后勤司司长,牧凌风身边的首席幕僚,掌管虎贲营的物资采办,日常开支以及各种工程建设,可谓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毫无疑问,李荀就是牧凌风在即将组建的福州商会的代言人,今后诸多业务都是要和眼前这位实权人物打交道。因此,也都和李荀无比热络着。 “李大人,听说前些日子,柳生一郎和红虎都被你们剿灭了?” “李大人,听说虎贲营将士擅用火器,个个都是神枪手是真的吗?” “李大人,听说红夷的战船,是被虎贲营的秘兵虎牙烧毁的?” 什么,红夷的战船是虎贲营的秘兵虎牙烧毁的!?原本还对牧凌风,对虎贲营不屑一顾的王大财主也坐不住了。听闻红夷船坚炮利,火器更是犀利无比,福建总兵俞咨皋乃是当年抗倭名将俞大猷的后人,深得俞大猷的统兵真传也接连吃了败仗,竟然被刚刚成立不久的虎贲营秘兵给烧了! 一时间,李荀被考察团围得水泄不通,尤其是刚刚听到有人说红夷的战船是被虎贲营的秘兵虎牙烧毁,大家更是坐不住,直接将李荀给围了,肚子里一连串的问题渴望牧凌风的发言人来一一解答。 “巡抚大人也来了。” 正文 第六十章 “新闻发布会” 对于虎贲营是否烧毁了红毛战船,李荀笑着说:“我们愿意同荷兰、葡萄牙和西班牙等泰西诸国进行平等贸易,建立平等合作互惠共赢的贸易关系。我们主张通过谈话、协商和谈判等和平方式解决贸易问题,坚决反对威胁、侵略和胁迫任何一方进行贸易。我们刚刚也是刚刚收到了荷兰战船被焚毁的消息,根据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尚不清楚荷兰战船失火的确切原因!” “哈哈哈哈……”考察团听到李荀对虎贲营秘兵是否烧毁了红毛战船的回答,哈哈大笑了起来。虽然李荀没有承认虎贲营秘兵是否参与了对荷兰战船的袭击,并且将荷兰战船被烧毁一事归咎于荷兰人自己战船意外失火,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出,荷兰人战船失火事件,并不是一个意外,肯定有虎贲营秘兵的影子。 有人问:“李大人,参将大人要组建的福州商会,到底怎么运作和管理?” 李荀:“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参将大人要组建的福州商会,这个商会是什么呢,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福建商人利益的代表,只有加入了福州商会的商人,自己的生意就可以得到商会的保护,只有加入了福州商会,商会的生意就做到哪儿,大家的生意就能够做到哪儿。商会的管理由大家选出的董事会管理,董事会再推选出执行董事具体管理商会的日常运行,也就是说执行董事对董事会负责,董事会对投资入股的商人负责!如果董事会对于执行董事不能给商会带来利益,或者认为执行董事不适宜担任执行董事,董事会有权投票罢免执行董事,重新推选新的执行董事,如果投资入股的商人对董事会不满意,可以通过投票罢免董事会,重新选出新的董事会!” 有人问:“李大人,加入商会以后,我们能够得到虎贲营的保护吗?” “是啊是啊,前段时间,要不然参将大人剿匪剿灭了柳生一郎和红虎两大匪酋,我们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货!”有人说道。 “去年,柳生一郎还抢了我一船的货,两千匹丝绸,一千斤茶叶,还有瓷器……” “还有我一船上等的松江棉布……” 明显,考察团对于新组建的福州商会这个组织能不能保证贸易的安全才是最为关心的!只要能够保证贸易安全,不愁赚不了银子,能够得到虎贲营的保护,加入写福州商会就算是交保护费也值了。 李荀:“确保股东的合法利益是商会义不容辞的责任!”李荀顿了一顿,接着道:“商会组建之后,将会由商会的护卫队专门负责贸易安全,虎贲营根据商会董事会或执行董事的请求,可以协助商会对护卫队进行训练,以提高护卫队护卫商会贸易安全的能力!保境安民同样也是虎贲营义不容辞的责任。必要时候虎贲营将视情况保护商会的合法利益不受侵害,包括商会股东的合法财产和人身安全!” “李大人,听说即将组建的福州商会,将整合福建的丝绸布匹、茶盐、瓷器等行业,甚至涉及到矿产开发,是这样的吗?”有商人问道。 李荀:“没错。组建后的福州商会,将会整合丝绸布匹、茶盐、瓷器等行业,今后,虎贲营需要的服装,军靴,被褥等将会从商会采购,玉兰山铁矿的开发也将由商会统一开发,虎贲营铸造枪炮、兵器等用的生铁等将优先从商会采购。也就是说,凡是商会之产出,虎贲营都将优先采购。具体合作事宜虎贲营将会和组建后的商会另行商定。” 牧凌风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让南居益的“资深幕僚”来招呼“考察团”,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就将即将组建的福州商会不露声色的宣传了。解答了这些个商人的疑问,又不露声色地向大家暗示商会有虎贲营和巡抚南居益的支持!一会儿再向考察团展示一下“武力”,中丞大人再露个脸,这些个精明的商人如果还不不知道牧凌风这背后的用意,那离死就不远了。我是魏公公的人,区区一个三品参将,能够耐得了我,再加上一个福建巡抚,也商不了我一根汗毛。王大财主冷哼了一声,眉宇之间透着不屑,径直走了出去,离开了这场“新闻发布会”,商人见王大财主离开,陆陆续续有三五名商人跟在王大财主身后离开了。 王廷玉只顾着同大家闲聊,自始至终没有想李荀提出过一个问题,从“新闻发布会”一开始就是一副淡定自若、胸有成竹的神态,见王大财主等人相继离开,只是右眼瞅了瞅,之后又淡定地端起茶几上的茶喝着。 “离开了好,王大财主这几年仗着自己身后有有宫里人撑腰,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个坑蒙拐骗的市井之徒,也配加入福州商会!?”刘财主说道。 李财主:“刘老板,小心隔墙有耳。”李财主小声提醒道,“要是被王大财主听见,就麻烦了。” 刘财主:“李老板说的是。我见着刚刚那几个人,着实恶心!” “新闻发布会”进行了一刻钟左右,虎贲营秘书处的书吏就来通知李荀,让李荀将考察团带到校场“观礼台”。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战鼓敲击的“咚咚”声,这是虎贲营校场集合的信号,今天,战鼓擂响是阅兵即将开始的信号。 李荀在其那面带路,考察团紧跟着李荀向着校场观礼台方向走去。 “王老板,方才一直未见您老说话,可是已然有了主意?”李财主见王廷玉走在前面,便跟了上来,问问王廷玉的意思。 “老夫商海沉浮几十年,从来没有遇到牧将军这样有远见的人,虽然将军提出的福州商会是个新鲜事物,但是老夫相信:牧将军有能力有实力将商会发展壮大,商会产生的收益,非你我能够想象!股东从商会所分得的分红,将是现在经营所得的数倍不止!”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穿越者的阅兵式 考察团被李荀带到了事先准备的“观礼台”就坐,由于南居益和牧凌风所在的检阅台位于校场正北方向,而观礼台位于校场东南方向,虽说方位相差不远,但是对于虎贲营这个可以同时容纳上千名士兵进行操练的校场来说,观礼台的距离福建巡抚南居益和牧凌风所在的位置就显得偏远得多。因此,坐在检阅台的南居益和牧凌风基本上看不清楚在东南面观礼台就坐的考察团,考察团也看不清楚坐在校场北面的福建巡抚和牧凌风。 一千名身穿虎贲营军服,佩戴虎贲营臂章的虎贲营将士整整齐齐地,竖立在校场指定位置。 “日落西山红霞飞/虎贲将士把营归把营归/臂上的臂章迎彩霞/雄壮的歌声满天飞/suomiduoruai/雄壮的歌声满天飞/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从校场方向,伴随着阵阵战鼓声的,还有牧凌风“扩编”后的近千名虎贲营士兵。 牧凌风之所以决定将原本计划的五百名士兵扩充到一千名,是因为刘一刀前段时间剿匪作报告:让所有虎贲营士兵都装备火枪,用火枪火炮对抗土匪尚可,但是和近战凶狠地倭寇对抗,虎贲营就吃亏不少,更不用说和骑射见长,近战凶狠的建奴了。一方面,火枪弹药的装填耗时费力,敌人只要挨过几轮排枪,拼到跟前近,就可以用今生肉搏和人数的优势扭转自己火器方面的劣势,而自己火器上的优势也会变成劣。装备火枪,没有重装步兵的护卫,无论近战能力多么出色,将自己的肉身暴露在敌人的刀箭之下的虎贲营士兵,和刀俎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区别,无论如何都逃不掉被敌人宰割的悲惨结局。 有鉴于此,牧凌风决定先成立两个两百人的长枪队,长枪队每人配备重装铠甲和长枪,与火枪兵协同作战,等军械局火器研发取得突破,解决火枪填弹缓慢的问题以后,再扩大火枪兵的比例,逐步减少长枪兵的比例。因此现在校场上站列的虎贲营除了一个五十人的骑兵队、两个两百人的火枪队、一个一百人的炮兵队和一个五十人的医疗队以外,还有两个两百人、身穿重甲的长枪队。 站在阅兵台上的南居益身穿一品仙鹤补服,牧凌风穿着三品雄狮补服。 南居益:“南山啊,台下将士所唱的,叫什么?可以当年戚公所作《凯歌》!有气魄,鼓舞士气又振奋人心!” 牧凌风:“回中丞大人,是属下所作,虎贲营军歌名叫《将士归来》!” 南居益:“台下将士为何不穿皮罩甲,火锍手也未配备雁翎刀?” 南居益第一感觉是牧凌风克扣了将士军饷。尽管将领克扣将士军饷在大明军队当中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就连士兵军饷最高得辽东将领吗,也不会将军饷全额发给士兵。南居益对军中将领截留军饷是知道的,只要不过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是虎贲营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军名,牧凌风也是圣上钦点的参将官,要扛起驱逐红衣教,平定叛乱和北援辽东的厚望,将近一半的士兵都没有穿最基本的罩甲,配备基本的雁翎刀,让南居益不得不亲自过问。 牧凌风:“回大人的话,虎贲营将士着装是卑职特意设计制作,一切均以提高部队作战能力,最大程度杀伤敌人为目的,因此卑职根据不同兵种的特点,设计配属不同的装备。” 牧凌风将长枪兵与火枪兵、炮兵等协同作战,以及如何应对敌人近战,骑兵等作了解释。南居益一听,对于牧凌风的用意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南居益一上检阅台,虎贲营将士整齐的衣着和嘹亮的歌声给着实震撼了一番,同时也被虎贲营将士的着装给“吸引”了注意力。除了长枪队和骑兵队的士兵穿着和大明重装步兵相差无异外,火枪队,和炮兵队将士的穿着都是无一例外都是穿着土黄色的军服,左臂上佩戴着虎贲营的臂章,腰系皮带,头戴大檐帽,当然还有王影带领的,扛着虎贲营军旗,手持火枪,已被牧凌风任命为各队军官的原教导队队官组成的仪仗队。 牧凌风见南居益的视线望向了医疗队,当即解释道:“大人,那是虎贲营的医疗队,战场上他们的作用可不容小觑。抢救医治伤员,最大程度地保持我虎贲营的战斗力就是他们的工作。让女兵参加战场伤员的救治,一方面女兵能够对受伤的士兵能够起到安抚的作用,另外,女兵救治伤员细致,同时也能够简单地处理士兵一般的伤病,能够一定程度减少军中郎中的工作量,让郎中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医治和抢救重伤员。” 南居益:“南山,阅兵快要开始了吧!?老夫都有些等不及了!”对于牧凌风的解释说明,南居益并没有方才那样表现出热度。南居益对牧凌风让女人进入部队的做法感到不可接受,但是对于眼前这个有着无数主意,有着无数新颖想法的年轻人,只要能够驱逐红夷,带来胜利,女人进入部队又有何不可!自己尽管再是无法接受,也睁只眼闭只眼了,装作没有看见一样。 这个时候,刘一刀从队列中出列,小跑到福建巡抚和牧凌风所在的阅兵台前立定,敬礼:“报告长官,虎贲营骑兵队、炮兵队、火枪队、长枪队和医疗队全体列队完毕,请您指示!” 刘一刀的声音洪亮,犹如虎啸一般响彻在校场。 牧凌风:“中丞大人,虎贲营列队集合完毕,您下令吧。” 南居益正要下达检阅开始的命令,“检阅开始”四个字一道嘴边,又改了口,对着身穿三品武官绯袍的牧凌风道:“南山,这道命令,当由你来下达,让老夫好好看看虎贲营!” 牧凌风:“卑职领命!” 说着,牧凌风上前两步:“检阅开始!” “是……”刘一刀领命,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之后,刘一刀用他一如既往洪亮的嗓音道:“检阅开始!” 校场一边,靠近检阅台的位置,鼓手敲击着军鼓,从军鼓中传来后世人民军队阅兵进行曲的节奏:向前向前向前……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场“现代阅兵” 观礼台:“动了动了!军士扛着虎贲营的猛虎军旗动了!” 由王影等三十名原教导队队官,现在的虎贲营中级军官组成的仪仗队踏着军乐奏响的鼓点节奏缓缓向着检阅台走开。王影先是扛着虎贲营猛虎军旗被两名紧握火枪的将士一左一右护卫着前行,在距离检阅台中央二十米的位置,王影提着嗓门高声喊到:“向(正)……右(步)……看(走)……” “一……二……” 只见王影原先扛在肩上的虎贲营猛虎军旗“刷”地一下从肩上向前九十度劈了下来,牢牢地擎在手中,连同左右护卫军旗的将士以及离自己三丈远,胸前紧握火枪的仪仗方队队员无不齐刷刷地将头向右,望着阅兵台上福建巡抚南居益以及虎贲营的最高指挥者牧凌风的方向,原本整齐的踏步也立刻转换成了砸地有声,铿锵有力的正步! 南居益:“一个三十人的方队硬是走出了上百人的阵势!而且步调动作却丝毫不乱,好!” 牧凌风:“走过来的是咱们虎贲营的仪仗方队,后面还有骑兵方队,炮兵方队,医疗方队,长枪方队和火枪方队!”牧凌风见巡抚南居益毫不吝啬地夸赞,倒并没有出乎意料。 观礼台,李老板:“好生威武!见过我大明军队操练,但不曾见过有如此威武雄壮的军队!” 刘老板:“一个不到五十人的方队所散发出的气势,就让人颤抖!” “快看快看,后面还有……”几乎观礼台上,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根本坐不住,谁也不愿意错过这一睹虎贲营军威的机会。 王廷玉自然被考察团簇拥在中间,现在观看视线和角度最好的位置。如果说柳生一郎干杯虎贲营剿灭的消息让考察团的不少人至今有所怀疑的话,但是亲眼目睹了虎贲营的检阅后,所有人都不得不信服! 牧凌风:“骑兵方队来了!” “骑兵方队?”南居益将视线望向紧随仪仗方队之后的骑兵方队。只见五十人的骑兵方队,每名骑兵都穿着对襟锁子甲,头戴虎贲头盔,坐骑的左右两边分别挂着弓和装满箭矢的箭筒,坐骑的得胜勾上还系着一柄透着寒光的眉尖刀。 骑兵方队由骑兵队的副队官王大锤领队。 “向……右……看……”王大锤将挂在腰间,经过特制的向着身后的骑兵方队下达了向右看的口令。 “踏……踏……踏……”王大锤身后的骑兵方阵,方阵同样踩着军鼓敲打出的鼓点节奏行进着。 “好!”对于从眼前走过的骑兵方队,南居益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五十骑正是自己从自己的抚标亲兵当中精挑细选给牧凌风的。牧凌风将五十骑精锐骑兵编成了兵队,可见牧凌风对骑兵的重视:今后虎贲营的骑兵断然不止现在的五十人,今后的虎贲营骑兵将会在现有的五十名骑兵的基础上进行扩编,而眼前这五十名骑兵,将如同五十人的教导队一样,委任为军官,成为虎贲营未来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接着,是医疗方队和同样身穿重甲的长枪方队走来。长枪方队清一色地身穿重甲,头戴虎贲头盔,头盔上和骑兵队一样都罩着锁甲面罩。 由于是重装步兵,因此,两个两百人的长枪方队走向检阅台,齐步换正步后,就是一阵阵地动山摇的铠甲晃动声和军靴狠狠地砸地声,砸得脚下的大地为之颤抖。 “王老,将军大人操练的新军,同我大明最具战斗力的边军相比,如何?”一同在观礼台观看虎贲营检阅的商人细声问道。 王廷玉走南闯北一生,边军的战斗能力当然是亲眼见过,甚至亲身目睹过边军当年同鞑靼激战的经过。论野战能力,边军虽悍不畏死,将士用命,但往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加上粮饷多有克扣,不少武将跋扈,若真要比较一番,虎贲营定然不在边军之下,能够与建奴八旗正面野战的部队,虎贲营是王廷玉目前见到的第一支部队! 王廷玉镇定自若:“不在边军之下,与建奴可野战!” 牧凌风:“大人,火枪方队来了。”牧凌风将火枪方队放在最后,明显是作压轴打算。,每个方队前面均有两名领队,陈二就是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两名领队之一。由于体能、射击、越野等各项考核优异,加上在剿匪作战当中表现出色一枪击毙倭酋柳生一郎(一枪击毙另一名匪首红虎的是刘一刀)的优异表现,陈二从一名一开始连左右左都分不清,齐步正步屡屡被教导队队官教鞭侍候的菜鸟,到最先成为虎贲营的正式士兵,唯一一个从普通士兵被直接提拔为火枪队中层军官的人。现在的陈二,是虎贲营一千多名新军士兵成为全营新军士兵羡慕崇拜学习的榜样,陈二的“成功”告诉了大家:“唯有努力,才能取得“成功”! 陈二:“向……右……看……” 陈二下达了正步走的口令身后两个火枪兵方队的士兵,同时将背在右肩上的火枪“刷刷刷”地取了下来,枪口向前六十度,向右望向检阅台上的南居益和牧凌风,直到方队走出了检阅台的位置后才再次正步换齐步,将火枪背在右肩。 陈二向右望着阅兵台上的牧凌风,有一种说不出的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比起当初牧凌风高中解元返回长乐县时,牧凌风骑着快马一闪而过的情景,这次近距离的注目则更加让自己有成就感。 检阅结束,南居益婉拒了牧凌风留下就餐的邀请,南居益知道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露一下脸就是对牧凌风组建福州商会最好的支持,而今目的已然达到。 见巡抚南居益离开,观礼台上的人考察团成员纷纷向着牧凌风走来,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显然,这场阅兵已经将考察团给深深地震撼住了。 有商人问:“牧大人,小人愿意加入福州商会,小人名下十五座铁器作坊和两百名匠人,听从商会的统一管理。” “小人愿入股十万两,由商会统一运作。” 不等牧凌风开口打招呼,就有商人直接想要入股福州商会了。现在的考察团已经几乎没有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入股福州商会了,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向牧凌风了解福州商会入股后,商会的运作、管理上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董事会议 一场阅兵,促成了福州商会的诞生,虎贲营面对的财政危机得到了解决,但是,看似一切都十分顺利的事情,却隐藏着一场针对虎贲营,针对牧凌风,针对福建巡抚南居益的“阴谋”。 受牧凌风邀请到玉兰山进行考察的考察团,除了少数依附王公贵族,依附魏忠贤中途离开的“团员”,其余十五名考察团人员,全部加入了组建的福州商会,商会一次性融资就超过了一百万两!十五名入股商人作为商会董事会董事,经过投票选出了商会的执行董事——刘福,王廷玉则占股百分之十五的份额,成为除牧凌风以外商会的第二大股东!刘福,作为牧凌风和虎贲营的“全权代表”,以占股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顺理成章并且毫无悬念地当选为董事会执行董事,刘福身后的牧凌风则成为商会的实际掌控者。刘福的面,王廷玉是见过的:牧府的管家,当日自己从漳州到福州登门拜访牧凌风的时候,就是牧府的管家刘福将自己送出牧府的。刘福当选商会的执行董事,让福州商会的所有董事都吃了一颗定心丸:虎贲营兴,商会兴,董事股东兴,虎贲营衰,商会衰,董事股东衰。 眼前在座的十五名股东,算是同虎贲营,确切地说是同牧凌风站在一条船上了! 今天是福州商会第一次股东大会,也是第一次董事会。 刘福坐在凌霄阁——福州商会一张椭圆形方桌,与门相对的位置,其余十五名董事大致按照个人持有商会股份份额多少依次入座。 刘福:“承蒙诸位信任和抬爱,刘福荣幸当选董事会执行董事。今天是商会董事会的第一次会议,为商会今后的发展,我提出了以下事项提请董事会研究决定。” 正在刘福说着的同时,有商会秘书处书办将执行董事的汇报材料发放到了参会的董事手中,拿到材料的董事一边听着刘福的汇报,一边将手中的材料翻阅着,不时与左右的董事耳语着,或沉思,或不语。 “一是提请董事会同意,出资发行福州商报,商报刊载朝廷政令,臣僚奏议,市井见闻、文人士子诗词歌赋为主,同时通过商报的发行进一步扩大商会的影响力。” 刘福说完第一项提议,见董事并没有多大的异议,接着说第二项提议。 “二是提请董事会分批次招募商会护卫,以保护商会在各地的货栈及商贸往来之周全。商会护卫的训练工作,建议由商会出面同虎贲营协商,由虎贲营代为训练。” “三是减少东洋、南洋贸易航线的供货,增加同葡萄牙、西班牙的直接贸易。待澎湖之红夷驱逐后,再由商会护卫随船护卫东洋,南洋贸易。来年,虎贲营将开展打击海盗的海上作训,还是建议由商会出面,商会护卫队在虎贲营的引到下开展一定科目的训练,如货船的劫持与反劫持,人员营救,海盗驱逐,贸易护航等,通过开展联合演练提高商会护卫队护卫商会贸易安全的能力。” “四是成立福州商学馆,招收寒门子入馆学习书学、算学,兼习律令,四书五经,学制两年,为商会培养和储备商贸人才。” “五是加快玉兰山铁矿的开采,优先完成虎贲营生铁,被服,基建等订单。目前,商会已经接到了虎贲营被服三千套,生铁五万斤和建造军械局九座作坊、后勤司九个生态农庄建设的订单,虎贲营要求我们务必尽快开工。目前商会接到虎贲营的订单金额超过了十万两银子。” 听完执行董事刘福的“汇报”,所有董事都倒吸了一口气,对刘福提出的一揽子计划给震得脑震荡。都对刘福身后的实际这位充满“创意”想法的大才子给惊得不轻:刚刚成军不久的虎贲营最高掌权者,剿灭了官府多年未曾剿灭的倭酋柳生一郎和山匪红虎!同时也是大明朝自开国以来第一个考取解元就弃笔投戎,作出“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等佳句,被秦淮名妓屡屡传唱,更以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博得福州“花魁”林茵茵落籍相随的牧凌风!一个刚不久才让大家领见识了虎贲新军强大震慑力量的年轻后生! 刘福:“以上提议,由于事关重大,特提请董事会研究表决。” 椭圆形的会议桌上,刘福的汇报资料被与会的董事人手一份的翻阅着,摆在每人身前的茶碗依旧是一开始就摆放的样子,没有人有喝茶的功夫:刘福的每一个提议,都附有详细的可行性方案,只需董事会通过,便可立即着手实施。 董事会沈:“我赞同执行董事的提!” 董事会李:“对于第一项提议,我反对!”所有人都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商会初创,当以发展为第一要务。发行商报,的确可以扩大商会的影响力,也利于朝廷政令的传达,也为文人士子提供了一个宣传得地方,但是,在没有得到官府的支持之前,我不同意发行商报。” 一名董事:“说得有道理。至少要得到官府的默许,涉及国家时政,当慎之又慎,谨防因言获罪。” 刘福:“目前,商会以陆续收到巡抚大人、学政大人、知府大人新作诗赋三篇,另学政大人希望即将发行的商报刊选今年我福建乡试中举试卷,以促进我福建教化,知府大人也要求商报能够刊载朝廷律令,引到正面舆论。” …………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牧凌风是虎贲营的最高掌权者,一个中了今年福建乡试解元后就弃笔投戎的解元老爷,但是知道牧凌风是当今福建提督学政宋浩的学生,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的得意门生的人并不多,更不知道当朝首辅叶向高在读罢牧凌风的诗词之后,也不禁赞赏有加,对牧凌风弃笔投戎尽管不满,但是在牧凌风被委任虎贲营参将之职后,还专门修书一封,以为勉励。 刘福等待着大家对发行福州商报的最后表决…… 此时,会场陷入了“僵持”。 王廷玉:“既然,大家没有形成统一意见,我们就按照商会董事会章程,进行表决吧,我同意执行董事所提出的上书所有提议!”说着,王廷玉举起了右手,随后,相继有董事将右手举起……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贤侄,伯父也是关心你(一) 福州,牧府。 牧凌风手里拿着发行的第一期福州商报,翻阅着,时不时发出赞许的神色:管家的差事做得还是让我很是放心的。所有的提议都顺利通过了,第一期福州商报也这么快就刊行了。 刘管家是锦衣卫的老人了,他做事,牧凌风自然是放心的。牧凌风沉浸在自己创办的大明朝第一份报纸的成就当中。 “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杨峰问道。 “嗯,你说。”牧凌风依旧翻阅着手中的商报。 杨峰:“据虎牙情报人员反应,董事会对我们提出的几项提议尽管表决通过,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提出了意见!我们为何不直接施行了就是,没有必要提交懂事会表决。” 牧凌风笑了笑,这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过程:“我们提出的这几项提议,事关重大!股东们讨论讨论,提提意见,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民主表决决定商会的重大事项,不仅有利于商会股东董事团结,也能让我们听到股东的心声,发现我们工作的不足。比如,有股东就提出了很有建设性的意见嘛,我们不也是采纳了的嘛。要不然真要按照提议的方案施行,又得浪费不少银子。” “老爷,门外有人递了帖子,说是老爷您的伯父前来拜访。”牧凌风从丫鬟小青手中接过了帖子。 牧凌风看了看帖子,只见帖子的最后落着“伯父牧寒”四个字:“该来的终究会来,小青,叫来人到大堂等候,我一会儿就来。” 牧寒,牧凌风的父亲牧秋白的兄长,由自己的伯父牧寒是长子,因此祖父和祖母格外疼爱,到后来自己的父亲牧秋白和母亲刘氏从牧府“扫地出门”,都与正在大堂等候的伯父牧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大,大,大,大……” “小,小,小……” 赌场内,赌徒们一个个燥红着脸,有的挽起袖口,将脚搁在凳子上,大声喊叫着,有的大口喝着酒,等待着骰盅开启。 “牧公子,这回您可要下定主意了,押大还是押小,小的手上的骰盅可就要开了!”负责摇骰盅的小厮不冷不热,话里流露出激将的意味儿。 “我……我……”牧子理将手伸入衣襟,左右掏弄着,似乎想再从已经被自己掏得凌乱得生员服内翻出点儿银子。 “哟,您没银子啊?”小厮讪笑着。 “谁说爷没银子了,爷有的是银子!”牧公子提高了音量,随手将腰间上系的一块精致的玉佩取了下来,扔到小厮手里。 小厮灵巧地接过玉佩,在手里掂了一掂,又拿过头顶对着光线瞅了瞅:“您这玉佩,顶多只值一两银子,我们这儿耍钱至少下注二两银子。您收起来吧,改日再来!”说着将玉佩扔给牧子理。 牧公子的脸顿时被气成了猪肝色:“你说什么,这块玉佩是我牧家祖传的玉佩,价值连城!” 小厮:“牧家,那个牧家?整个福州谁不知道只有今年的新科解元,现在的虎贲营参将牧凌风牧大人的府邸称之为牧府,您是牧大人府上的?随随便便拿块玉佩出来就说是价值连城,你这样的人我们可是见得多了!” “要么拿银子下注,要么滚开,别耽误爷在这里发财!”刚刚下注离手的人嚷着。 “哟,还是秀才老爷呐!”有围观耍钱的人戏说道。 牧公子见有人终于认出了自己身上穿的生员服,底气也十足起来:“说出来怕吓着你们,论起辈分来,牧凌风还得叫我一声堂兄呢。只不过今年乡试时运不济,未能折桂……“ 原本正在赌场的里边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福州商报的掌柜,被外面的争吵给吸引了出来,在了解了事情的缘由后,才知道,原来是福州府牧家公子在自己的赌场耍钱,耍得没了下注的银两:“你真的是牧寒牧老爷家的公子牧子理?” 牧子理理直气壮,听着胸膛说道:“当然,堂堂读书人,怎会戏言?” 掌柜立马换了语气:“原来是牧大人的堂兄,你这混蛋,你不知道得罪了我们这位爷就是得罪牧大人吗?得罪了牧大人,你担待得起吗?” 掌柜对着摇骰盅的小厮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还不快给这位爷赔不是?” 小厮立即伸出手将手掌一左一右打在自己的脸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给爷赔罪。” 掌柜:“来人,从账房支五百两银子来,给这位大爷下注?” 牧公子见掌柜将五百两银子送到自己面前,眼睛顿时瞪得比牛眼还大,眼里冒着金光:“这……这怎么使得?” 掌柜:“牧老爷尽管耍钱便是,银子不够,尽管使唤便是。” 牧公子手里揣着银子,笑得乐开了花:“如此……好吧,等爷翻了本儿,一并还给东家!”说着,便又投身到耍钱的狂热当中。 牧公子:“哎,今儿运气真背,又是小!” 牧公子正要离开赌场,掌柜的又叫人端来五百两银子和一千两银票。 “掌柜的,您这是?”牧公子。 掌柜:“牧爷不要见怪,我只是想和牧爷交个朋友,钱乃身外之物,哪有朋友珍贵,您说是不是?” 小厮:“牧爷手气刚刚是背了点儿,不过这次,一定能够翻身!” 牧公子望了望赌桌上堆积的银子和银票,心有不甘:“好,掌柜是个爽快人,在下牧子理,不知掌柜如何称呼?” 掌柜拱手道:“小人姓王,名万财,失敬失敬!” 牧子理:“从今往后,我俩就是兄弟了!” 掌柜:“好,今儿兄弟尽管玩儿得开心便是,输了算哥哥我的,赢了算兄弟你的!” “哥哥爽快,有哥哥这句话,兄弟我就只好却之不恭了。”牧子理一脸狂热的神色,连忙将盛有银两和银票的托盘接了过来,再次投入到耍钱当中。 见牧子理已陷入了近乎狂热的状态,王万财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牧子理,牧凌风,牧家,呵呵。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贤侄,伯父也是关心你(二) 牧寒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上等松江布,领口绣着白绫布绢盘衣领。在牧府侍从小思的引领下穿过回廊,进了正堂,还未等侍从招呼着,这位爷就直接坐到了牧凌风接待贵客所坐的上首位置,将手中拿着的折扇有意无意地扇着。 牧寒:“还愣着作甚,还不看茶!” 这是来拜访的吗?分明就是来宣示“主权”的! “你们家老爷是我侄子,不应该上茶吗?”牧寒提高了音量,瞪得眼前的下人不知所措。 小思面露惊惶之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杵在那儿了。若在平常,除了老爷坐上首的位置以外,能够坐上首位的就只有比老爷官儿更大的人了,老爷堂堂三品大官,就连知府老爷来了也不会直接坐上首的位置。 “我……我……”小青语塞,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势,遇到过像今天这样蛮横无理的人还是头一遭!一时间竟搭不上话来,被眼前这位自称是老爷伯父的人给镇得木然。 刚刚从二夫人住处过来的小青见到妹妹一脸憋屈的样子从正堂里走了出来,感觉蹊跷,便过来拉住妹妹问明缘由。 见好姐姐问起,小思便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大概。 小青:“哼,这个头戴四方巾的人,一身雅士的装束却如此骄横和狂妄,还说是老爷的伯父,一定是看到老爷发达了想到府上来讹诈些好处。”小青如今多数时间随侍在两位夫人左右,听到两位夫人偶然说起,才知道老爷家族的一些事情来,也知道老爷对自己的祖母那边的叔伯们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小青:“妹妹,这件事,老爷自由决定,不信你看,老爷一定会好好招待这位伯父的!” “老爷。”见牧凌风走来,二人立刻退到一边儿。 “嗯。”牧凌风“嗯”了一声,便在杨峰的陪伴下径直向着正堂走了进去。 见牧凌风从堂外走了进来,牧寒赶紧从座儿上弹了起来,满脸堆笑,嘴角黑痣上一根黑得发亮的胡须犹如一面旗帜在脸上招摇着:“吾家贤侄!” 牧凌风:“敢问,在下是?” 牧寒:“我是你伯父牧寒啊,你祖母天天念叨你,说这么多年未曾见到你一面,哎!” “令堂可好?”牧寒努力弟套着近乎,虽然牧凌风一直没有对这位突然到访的伯父表现出亲昵,但是牧寒并不介意将自己的热脸贴在自己这位二十几年不曾见过一面,二十几年不曾互相往来的侄子的屁股上! 牧凌风不冷不热:“家母一向安好。” 自己的这位伯父见牧凌风一直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倒也不心灰意冷:“贤侄,伯父这些个年真是想你呀,整整二十三年啊。”牧寒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堪比失散多年终得相认的父子还要让人感动。 “你祖母说,秋白家的也该回来了,出走二十多年,一个音信儿都没有。儿媳和孙儿孤苦伶仃也不是个事儿。” 牧凌风:“家母不曾对我说过,牧家在世的亲人当中尚有叫牧寒伯父的人,也不曾听家母说过尚有祖母健在!” 牧凌风也不管眼前这位自称伯父的人如何的套近乎,直接在大堂上首的位置坐下来,坐在了刚才“伯父”所坐的位置。 杨峰:“来人,给老爷上茶!” 听到杨峰使唤,小思无比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不久就用托盘端来一碗茶上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牧凌风身前那精致的用上好梨花木制作而成的茶几上。 小思上完茶后,不忘抬头望了望这位一进大堂就开始使唤自己的“老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现在发达了,就来攀亲戚,头二十几年去哪里了。我看,不仅仅是攀亲戚这么简单。这位从后世穿越重生而来的帝都中文系高材生,从自己进入大堂,看到这位自称伯父的脸上堆满的笑容就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因此,自己也没有对他以礼相待的必要,尤其是看到他坐在上首的位置,翘着二郎腿的样子,就坚定了自己要给这位“爷”一点儿颜色看看的决心。 见下人上的茶水没有自己的份儿,这位伯父有些矜持不住了。 “看来,弟媳还是对旧往念念不忘啊。”伯父嘴里说道,“当年确实是你祖母对不起令尊和令堂,将你的父母赶出了牧家,让你们这些个年受了委屈,吹了不少苦,做伯父的也有过错……悔不该当年和令尊置一时气,倘若当年伯父出言相劝,劝说你祖母不要做得如此恩断义绝,你们娘俩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可怜吾弟秋白啊,是为兄对不起你啊。” 伯父说得声泪俱下,一出苦肉计被伯父演得硬是有些不伦不类,就连一旁的杨峰也都看不下去,站在门外候着的小思和小青,听得也是哭笑不得。 牧凌风:“既然是同宗,为何这些年不见往来,反倒是今天这么主动地登门来了?” 伯父:“贤侄有所不知啊,你祖母快不行了,希望临走之前鞥能够见上你们娘俩一面,给你们亲自说声“自己错了”,可是……” “可是你祖母卧病在床,不能亲自前行,让伯父代为登门。你祖母说了,本是同根生,既是一家人,不做两家事。这些年,咱们牧家好不容易出了你和你堂兄子理两个读书人,咱牧家也算是振兴有望!因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伯父请你们娘俩回去一趟,认祖归宗。”伯父铺垫了这么久,这回算是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牧凌风:“子理?堂兄?” 伯父:“对,你的堂兄,牧子理,孙然比贤侄年长几岁,但也是生员,今年秋闱,说不定贤侄与你的堂兄还有过一面之缘嘞。” 伯父:“你堂兄子理本是同你伯父我一同前来,说是无论如何也要认自己这个多年不曾谋面的堂弟,只不过到了福州之后,恰好遇到了同年,受同年相邀参加诗会去了。” 见牧凌风主动问起自己的宝贝儿子牧子理,伯父继续说道:“贤侄,你与子理是堂兄堂弟,同为我牧家的希望,能帮衬着的时候,可要帮衬着啊。” 牧凌风:“此话怎说?” 伯父:“不满贤侄,你堂兄连着考了三次乡试,皆未中举。听闻贤侄的座师乃是福建学政宋浩宋大人,到时候贤侄可否向座师引荐子理?” 见牧凌风不语,伯父似乎并没有打算停止的意思:‘如今,贤侄也考取了功名,身为朝廷命官了,也应当为家族做些贡献才是好。“ 看来,这伯父的手又要开始伸向自己的产业了。 伯父:“操劳军国大事,精力也是有限。贤侄名下土地田产颇丰,理当分出些来充作族田才是。” 牧凌风:“原来,伯父今日前来,让我与家母认祖归宗是假,想要分我田产才是真啊?”牧凌风嘲讽道。 伯父:‘如今,你已是朝廷三品命官,现在又要和红夷开战,将土地田产交由伯父代为管理,这样贤侄才能心无旁骛地尽心报国啊!贤侄,我服也是关心你啊!” 看到眼前这位不知礼义廉耻的伯父丑陋的嘴脸,一再忍让的牧凌风终于忍无可忍:“来人,将此人打出府去!今后,不得再让此人入府!!!”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目无尊长,是谓大不敬 茗香阁,顾名思义是一个品茶的精舍。对于福州的来百姓来说,茗香阁是无人不知,无人不小,不少达官贵人和读书人都是讲茗香阁的常客,就连今年新上任的福建巡抚南居益都是座上宾,更不用说学政、布政使、按察使等福建官场大员了。当官的到茗香阁和读书人到茗香阁的目的不同。譬如南居益、宋浩等福建地方大员,主要是为了修生养性,又如读书人,则以将自己的创作的佳作留于精舍为荣。与读书人和官员不同的是商人,尽管也是作为茗香阁的常客,但主要是以附庸风雅为主了,为读书人和官员所不耻。 茗香阁内,一处雅致的包厢内,一名男子正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只青花瓷质,内壁纯白的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喝茶的同时,眼睛在茶几上的福州商报停留了片刻之后,便抬起了头。透过包厢内的帘窗,将头望向远处。此时,一名头戴玉簪,身穿宽袖背子的女人打开了厢门。 “档头。”女人对着包厢内,那个正透过帘窗,望着远处的男人问安。 男人:“媚娘,我们的人都安插进去了没有?” 女人:“回大人的话,都安插进去了。” 女人走到男人身边,解下了衣带,将身上穿的背子脱了下来,抹胸后面,两团高高隆起的雪白呼之欲出。 “关于福州商会,查清楚了?” “媚娘办事,大人还不放心吗?”女人踱到男人身后,抱住了男人的腰身道:“福州商会,不过是一个幌子,虽然看不出牧凌风、南居益和虎贲营是否参与其中,但是种种迹象表明,福州商会和虎贲营、牧凌风和南居益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安插进虎贲营的番子来报,虎贲营给商会下了超过七万两银子的订单,大到军械局兵器作坊,小到士兵所用的被服,都由商会进行建造生产。”女人的眼神中对自己所抱着的男人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妩媚。 男人依旧保持着望向远处的姿势,左手将女人往自己身前一带,女人便被顺势地被男人拥入了怀中,女人望着男人英俊地面庞和挺起的鼻梁,嘴里呼出了一团团湿热的气息。 男人望着女人胸前的两团雪白,仿佛隔着那一抹丝绸都能感受到丝绸后面的柔软:“媚娘,这个时候,可不行……” 女人:“大人,媚娘已经查明:如今名气渐盛的福州商会,实际控制着就是牧凌风!商会不过是牧凌风用来掩饰的幌子罢了!自从商会组建以后,虎贲营先后从商会获得了十五万两的助饷!” “虎贲营参将官贪污纳贿,单单这一条,就是死罪!”女人爹声爹气地说着,兰花手指已在悄然间将男人的衣带解开。 男人:“媚娘办事,大人我有岂会不放心的。有了这条罪证,这回,牧凌风这回不死也得废了!哈哈哈哈……” 女人:“大人,这么快就让牧凌风给废了,是不是太过便宜他了?” 男人伸出手指,将女人的下巴挑起,望着女人道:“媚娘是看上牧凌风了,有些舍不得?” 女人:“媚娘哪有,大人是误会属下了。属下只是觉得,这么快就把牧凌风给除掉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读书人嘛,就要慢慢玩儿,慢慢地折磨,这样才有意思。” 男人退去衣衫,将女人抱起:“媚娘有何妙计!” 女人:“前几天,牧子理到咱们的赌场可是欠了不少的银子。” 男人:“牧子理?可是牧凌风伯父牧寒之子牧子理?” 女人:“正是。昨天,牧家的族长牧寒到了牧家,结果被牧凌风让下人给架了出去。” 男人:“哦,还有这事?”牧凌风,这个被东林党这群道德君子寄予厚望的人,作出如此目无尊长,大不敬之事,显然这一差池没能逃过东厂这帮人的眼睛。 女人:“千真万确!我们不如好好利用牧子理这个蠢材,看看牧凌风怎么收场!” 男人:“好,就依媚娘所言!” “嗯……” 莺莺燕燕,娇喘声声。对于此时正在与自己**的,媚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反倒是脑海里,那个提壶饮酒,作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以雷霆凌厉之手段将气焰嚣张的按察使父子血腥镇压的牧凌风,越来越清晰。 牧家的族长自从被牧凌风让下人给毫无颜面地架出府以后,就寻思着如何挽那日被丢尽了的堂堂族长的颜面。这不,母亲大人召见,询问当日拜访牧府之事,身为现今牧家族长的牧寒,脑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主意。 牧寒:“孩儿见过母亲大人。” 牧王氏:“嗯,起来吧,别跪着了。” 牧寒:“孩儿不敢!孩儿有负母亲大人嘱托,未能将弟媳娘俩……” 牧王氏:“她们怎么说?”牧王氏被丫鬟扶着,向着下跪的牧寒走来,要将跪着的宝贝儿子扶起。 “孩儿只见到了侄儿牧凌风,牧凌风不但拒绝回来见母亲大人,还说当年秋白和牧刘氏被您赶出了牧家之日起,就和老牧家恩断义绝!孩儿到了府上,不仅就没有喝到一口水,还被侄儿让人给架出了府,好生让人耻笑!” 牧王氏“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拐杖使劲儿地往地上杵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牧寒见牧王氏被气得不轻,接着说道:“母亲大人,不仅如此,侄儿还说,堂兄今年三十有余,连考了多年也为能考上举人,自己不过二十三岁便高中解元,不仅成为了学政宋大人和兵部王大人的弟子,更是被当今圣上钦点虎贲营参将,委以编练新军的重任!自己今日的成就,堂兄牧子理是无论就如何也达不到的,还不如让子理到他军中喂马!” 牧寒知道将牧王氏一向对牧子理疼爱有家,甚至可以说是偏袒,比起当年对自己和弟弟秋白如出一辙,便将自己的儿子给抬了出来,知道只要自己说子理被牧凌风恶语咒骂,牧王氏肯定不会不管。 “目……目……无尊长,是谓……是谓大……大不敬!”牧王氏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晃当一声,便晕倒在地。 “你这个老东西,气死了最好,名义上我是牧家族长,实际上牧家的大权依旧被你握着,气死了最好……”牧寒心里默默地嘀咕着。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您可千万不能死啊,母亲大人……”牧寒将手在牧王氏胸口来回不停地抹着,生怕牧王氏就此一命呜呼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牧子理的计谋 “嗒嗒嗒哩嗒嗒……”刚刚回到老牧家的牧子理嘴里哼唱着戏班子唱的曲调,头上戴的皂条软巾在牧子理牧大公子摇头晃脑地摆动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歪在头顶,要不是老牧家的下人知道牧大公子就这德行,换了别人还以为是哪个显摆的混混呢。 “哎,你跑什么,没见到公子我吗,没规矩!”牧大公子训斥着。 老牧家的一个下人神色慌张地由里向外跑去,准备到街上将医馆的郎中请来,不料正好遇到出去“会友”回来的牧大公子。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满头大汗的下人抬起衣袖将额头上的汗水擦了擦,点头哈腰地喘着粗气:“老夫人晕倒了,小的这是去请郎中回来,给老夫人诊治!” “什么!?“牧大公子身子一震,双手拽着下人的领口就往上提。”祖母何时晕倒,为何晕倒?!” 下人:“回禀公子,小人也不太清楚,老爷叫小人赶紧去请郎中来,小人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了。” “还不快去!”被牧大公子放开了下人的领口后,下人也不敢耽搁,连忙向医馆跑去。 “祖母……祖母……”牧大公子前脚一踏进门儿就开始祖母祖母地叫着,无比急切地向着牧王氏居住的东厢房赶去,老牧家的下人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上下乱窜下人,见牧大公子向老夫人起居的东厢房赶来,纷纷让开了路。 牧大公子:“祖母……”见自己的父亲牧寒在祖母的卧榻前守候着,牧大公子向自己的老爹问道:“爹,祖母怎么一下子就晕倒了,孩儿出门的时候,祖母还是好好的!” 牧大公子的话里带着责问的语气,身为族长和父亲的牧寒怎能听不出自己这宝贝儿子的话外音。 牧寒:“还不是你堂弟!” 牧大公子:“牧凌风?” 牧寒:“除了他,还能有谁?!” “为了你的前程,为了你祖母,你老爹我也拉下这张老脸,去求你那二十几年不曾见过的堂弟,你堂弟倒好,从你爹进府的那一刻起,就没给过你爹好眼色,就连府中的下人都数落你爹我没出息,你堂弟甚至还说,无论你考多少次都中不了举人,不如到他营中喂马,干点儿正经事儿!” 牧大公子被老爹的话气得怒目圆睁,见自己的儿子气的不行,又开始使出自己那添油加醋的本领:“我被数落就罢了,你那堂兄连回来见你祖母一面都不愿意,还说都是入土半截的人了,不见也罢,省得碍眼!最后,你老爹还被下人给架出了府,扔在了大街上!” 牧大公子抓起眼前的一只青花瓷瓶砸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碎响,看得一旁的慕寒肉疼不已。 “这可是老爷子当年传下来的古董,你这小祖宗说扔就扔了。”慕寒尽管心疼被自己儿子砸碎的古董花瓶,却又不敢说什么,因为自己知道,牧子理一旦发起狠来,连自己这个父亲都是可以不认的,唯独除了现在正处于晕厥状态的祖母! 牧子理尽管有些形骸放荡,但是作为一名秀才,大明朝堂堂的读书人,对于他人对自己智商的侮辱,自然是难以忍受的,这是其一。其二,自己的老爹其三,最为疼爱自己的祖母被他人咒骂和诅咒,是可忍孰不可忍! 牧大公子将拳头捏的滋滋作响:“此仇不报非君子!” 牧大公子对着自己的老爹问道:“爹爹,你不是族长么,正所谓族有族规,既然堂兄目无尊长,自然有族规来收拾他!依我族规,目无尊长,以幼犯尊,该如何?” 牧寒:“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的话使自己茅塞顿开,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有比这句话更能形容慕寒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牧寒:“依照族规,目无尊长,以幼犯尊者,是谓大不敬,当入祠堂思过十日,严重者笞二十,再入祠堂思过,直至悔改也。” 牧大公子:“如此,也太过便宜他了,羞辱孩儿也罢,牧凌风这厮尽然对爹爹和祖母不敬,让我牧家颜面扫地,若不以牙还牙,难泄我心头之恨!” 牧寒:“孩儿,有何计策,说与爹爹听听!” 牧大公子:“爹爹,你以为孩儿整日都是不务正业?不瞒爹爹说,只要孩儿立即修书一封给我的同年好友,他们不日就会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慕寒:“孩儿打算怎么做?” 牧大公子:“爹爹当以牧家族长的名义向牧凌风修书一封,严厉斥责一番,要其到参加牧家祭祀典礼,然后痛斥其目无尊长,以幼犯上,让其入祠堂思过十日。” 慕寒:“倘若牧凌风不从?” 牧大公子:“如若不从,我就联合广大生员,声讨他!我不相信,牧凌风胆敢公然与我读书人为敌!” 牧寒:“牧凌风也是读书人,不仅是读书人,还是解元!孩儿,你这法子可有用?” 牧子理:“到时候我们就到学政衙门去到巡抚府去,我不相信,身为座师的学政宋浩宋大人会公然包庇,偏袒自己的学生!巡抚大人,也一定会给一个说法!” 牧寒:“这样,妥否?” 牧大公子:“有何不妥?我就是要让牧凌风知道我的厉害,如果牧凌风识相,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不识抬举,哼哼,那就甭怪我不客气,不仅要让牧凌风身败名裂,还要让牧凌风主动地将名下的田产交出来,充作族田和族产!” 听到让牧凌风交出名下的田产,慕寒精神别提有多抖擞。牧凌风将名下田产交出来充作族田族产,自己身为牧氏家族的族长,族田族产交多少,怎么用,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牧寒:“好!不愧是我的儿子,不枉你祖母的疼爱。爹爹即刻便修书一封给牧凌风!” 牧大公子:“我即刻就联络我的知好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越来越有意思了哩 一盏茶的功夫,由族长口述,秀才牧子理执笔润色的书信便一挥而成。牧子理封好信口,族长便差人给福州城内的牧府送去。牧子理又接连给自己的狐朋狗友手书了几封书信,让下人给送了出去。 牧子理:“爹爹,我已向好友修书,不日,好友们就会赶来祝我一臂之力。爹爹也要立即和族中前辈提前合计,拿出决定来,不可有一丝差错!”| 牧寒:“子理尽管放心便是,约正副那里由我摆平。虽然约正副决断族人是否违背族规,是否给予惩罚,但族内大小事务,爹爹身为族长,自然是爹爹这个族长说了算,孩儿放心就是。” 是日,牧氏族长召集族中约正副,举行吹风会,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讨论牧氏子弟牧凌风目无尊长,以幼犯尊的惩处事宜。 族长,约正副按照地位尊碑落座。族长作为地位尊崇者,高座中堂,约正副等六人分座中堂左右。 慕寒:“此次请诸位前来,室友一事商议。” 约正副:“不知族长所议,是为何事?”一名约正副率先开口问道,其余五名约正副则或是喝茶,或是将手搭在茶几上,但是无一例外地都认真地听着。 牧寒:“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有一事商议。” 一约正副:“族长召集我等前来,想必此事体大。” 慕寒:“我牧氏一族原居浙江,迁居福州以逾百年。凡我族中之人,虽有贫有富,但凡遇有婚姻、死丧、疾病、患难、我族人皆互有助焉。富者助财,贫者助力,我族中人亦无穷苦急迫之忧。又如春秋耕获之时,一家无力,百家代之。本宗同源共派之情,亦尊卑有等,长幼有序,为子者必孝顺奉亲,为父者必慈祥而教子,为兄弟者徇乎友爱,以尽手足之情,如此,我牧氏宗族方有百年亲睦,繁衍至今。” 坐在中堂的慕寒见在坐的约正副无不颔首点头,便接着说道:“今有族中子弟无视本宗同源共派之情,有序无恃,目无尊长,以幼犯尊,先有口出狂言辱骂兄长叔伯,后又出言不逊,致使古稀之龄的祖母昏迷不醒。” 一约正副:“还有这等事情?” “千真万确!”牧子理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向着在座的诸位长辈一一行礼,接着说道:“这个人就是牧凌风,我的堂弟!” “就是高中解元的牧凌风?”一长辈惊讶道。 牧子理:“正是!牧凌风辱骂我便罢了,竟然还蔑视家父,指使下人将家父直接扔出府去,还诅咒祖母是入土之人,活着碍眼!” 一约正副:“岂有此理,简直狂妄自大,不将尊长放在眼里!若不好好惩治,岂不越演越烈!” 牧寒:“我已修书一封给这个目无尊长的狂妄后生,让他回来祭拜先祖,然后再公议惩治。若我这个逛妄的贤侄知错能改,当从轻议处,若执迷不悟,依旧我行我素,则从重议处!” “倘若着后生拒绝参加拜祭……”一约正副说道。 牧子理:“宗氏中人,不参与祖宗祭拜之礼,更是有违我牧氏族规,更应从重处置。我已联合不少同年好友,准备声讨!十二月十五日,就是期限!” 一约正副:“牧凌风现在是朝廷三品武官,亦是今年乡试的解元,听说又是学政大人的学生,此事难办也。” “诸位叔伯,如若牧凌风知错凝能改,善莫大焉,否则,晚生定当让牧凌风给我天下读书人一个说法!” 一边是牧氏宗亲热烈地讨论如何处置牧凌风,而在另一边——福州城内,牧凌风从老牧家捎来的书信中,嗅到不同寻常的意味。 “相公,既然是宗氏祭祖,作为牧氏一脉,自然得去。虽说当年尚未出生,公公和婆婆就被逐出了老牧家,但是这丝毫改变不了相公是牧氏一脉的事实!”林茵茵从牧凌风手中接过书信,显然看出了这隐藏在书信背后的意思。 “他们定然会在祭祖当天责难于相公,若是祭祖当日不去,就会在族人当中留下不敬列祖列宗的坏名声。咱们不仅要去,而且还要去得风光!”林茵茵自然知道了当日牧凌风与老牧家牧寒会面的事情,知道牧凌风让下人将族长架出府的事情是因为族长的无理要求,面对向老牧家这样的无赖,就得狠狠地揍,揍到喊疼为止! “娘子和我想到了一处。离十二月十五日还有些日子,我也该好好了解了解我的堂兄伯父一家了。”牧凌风拿起最新一期的福州商报看了起来。 林茵茵:“说起相公的堂兄和伯父,妾身可不敢恭维!”林茵茵随手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份信件,“这是我们秘密调查的结果,相公,您看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哦?”牧凌风接过信件,一目十行,“既然你们要玩儿,我就奉陪到底!我倒要见识见识我的堂兄和伯父有何手段!还有东厂那些个番子,玩儿起计谋来了。上次在醉仙楼跑掉了一个,看来,这回终于浮出水面了!” 林茵茵:“相公,是否让锦衣卫和虎牙……”想到自己的相公曾经在醉仙楼险遭不测,心里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和警觉。 牧凌风:“夫人无需担忧,相公我自有安排。”牧凌风笑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哩。 林茵茵见到牧凌风的这一丝浅浅的笑容,就知道牧凌风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天启三年十二月十五日,牧凌风同母亲刘氏,连同两位夫人,在杨峰等家丁亲军的护卫下出了城,向着老牧家所在的东村驶去。 福州城郊外的东村,离城五里,与东村相对的是一河之隔的西村。从福州到牧凌风老家所在的东村必从西村过路。一进入西村的地界,一派山清水秀,炊烟渺渺的田园风光就让牧凌风着迷不已。 “咿呀咿呀咿呀咿,鸟儿飞,虫虫爬,河里的鱼虾尽打架……咿呀咿呀咿呀咿,鸟儿飞,虫虫爬,河里的鱼虾尽打架……” 正在地里劳作的村民在停下手中的活计看了两眼后,又开始了劳作,唱着儿歌,嬉戏着的儿童见有车队经过,也住了嘴,停下所玩儿的游戏,有手拿着饼子咀嚼着的,有拿着树枝好奇地凝望的,也有吃着鼻涕咽口水的,一派淳朴的景象。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遭遇“碰瓷” “姐姐,都说田园好风光,你看着山清水秀的地儿,西儿都想去和路边的丫头些滚铁环儿了。” “这次同老爷回来祭祖,恐怕老爷免不了和族人一场争吵,西儿你还是有心思玩儿。” “姐姐,西儿不是随便说说嘛,姐姐不答应,西儿哪儿敢?再说了,老爷现在是堂堂朝廷命官,西儿是做下人,服侍夫人和老爷的丫鬟,在府里滚铁环儿成何体统,岂不丢了牧府的脸面。” “知道就好。你刚跟着我到牧府,凡是都要收敛些,在姐姐头上毕竟还有大夫人,还有老夫人,不要失了礼,毕竟我们……” “吁!”马车夫一拉缰绳,挽马发出一声嘶鸣,整个车队相继听了下来。 林茵茵和贴身丫鬟西儿坐在马车里闲傥着,突然马车急停了下来,林茵茵一个踉跄,若不是丫鬟西儿搀扶着就差点儿扑倒在车厢里。 “怎么回事儿!”西儿将林茵茵扶好坐下,对着马车外的随从责问道。 “回西儿姐姐,前面好像出什么事儿了,老爷已经过去了。”说话的是小思。 “哎哟……疼死我了……哎哟……” 只见一年逾六十岁的老人,扑倒在地,原本拄在手中的木棍在身前两丈远的地方滚了两下停了下来。 杨峰骑马车队的前方开路,不料突然从路边走出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好在杨峰手快,勒住了手中的缰绳,要不然,以自己座下马匹的骑行力度,就算是轻轻一带也能将老人摔个骨折。 “是哪个不……”杨峰抽回马鞭,正准备斥问突然进入车驾前面的老人,被走下马车的牧凌风给制止了。 “老人家,可有摔到了什么地方?”牧凌风上前,准备蹲下,将老人扶起。 “哎哟……疼死我了……哎哟……”老人一个劲儿地喊疼,手脚也不停地作抽搐状。 “老人家……老人家……” 无论牧凌风如何呼唤,老人依旧一言不发,不住地抽搐着。 “大人,我看是这糟老头儿想讹诈些银两。”牧凌风从怀里掏出了一锭碎银,扔在了地上,“老头儿,给你银子,别在装了,拿了买些酒食吃去。” 但是,老头儿依旧不为所动。 牧凌风:“找一块木板来,将老人放上去,送到郎中那里去!” 杨峰诧异地看着牧凌风,对于牧凌风的吩咐也不作多想,赶紧叫人找了木板来。 这个时候,村民开始围观起来,议论纷纷。 “这不是村头的刘老头儿吗?” “他儿子可是咱们村儿出了名的恶霸,这事儿可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今天,有人要遭殃啰。”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现场的氛围透着一股悲哀的气息,几乎可以从村民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情的神色。 “在下乃福州府牧凌风,今天是回乡祭祖的,请问各位村民,这位倒地的老人家姓甚名谁,家中是否还有他人?”牧凌风对着围观的村民拱了拱手,谦卑地问道。 “小伙子,今儿你倒了大霉了。” “他是村头的刘老头儿,家里除了他,还有个无恶不作的恶霸儿子,我看你还是快走吧,免得被他儿子缠住!” 有善良的村民好心提醒道。 “是何人撞倒我父亲!”听到这声音,村民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出来,生怕让得不及时就要挨一顿揍一样。 刘老头的恶霸儿子来了:一个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胸前绣着青龙,正在用竹签儿剔着牙的男人从围观的人群让出的道路中间一摇一晃地走了进来。见地上躺着的赫然就是自己那老不死的爹,再看看与躺在地上抽搐的老爹相对的牧凌风,双眼瞪得比拳头还大。 “是你撞倒了我爹?”恶霸伸着脖子吼道,由于身高要比牧凌风要高足足一个头颅的高度,恶霸吼着的样子就像是要把牧凌风给生吞了一样! “咿……咿……”躺在地上的刘老头儿正似要说话,可是并没有引起站着的人的注意,反倒不知是谁,趁着混乱将一颗药丸塞入了自己的口中,又不知不觉地消失在村民当中,遁地于无形。 “敢对我家老爷如此说话,找死!” 杨峰一挥马鞭,一鞭打在了恶霸的身上,恶霸触不及防,但也未闪避。挨了鞭子的恶霸立即将肩膀上的锄头取了下来,就要向自己打了一鞭子的杨峰敲来。 牧凌风:“老人家骨折了,若不及时送医,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就是你的责任!” 举在半空中的锄头顿了一顿,又飞快地砸了下来。 “老子给你们拼了,撞倒我爹,不给银子就甭想走!” “刘大,你老子吐沫子了!”有村民叫道。 刘大放下锄头,回头一看,只见刘老头口吐白沫,手脚抽搐地更加的厉害,却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刘老头儿的眼睛翻了白,手脚也停止了抽搐。 牧凌风伸出手指探了探刘老头儿的气息,“死了……” “出人命了!”有村民喊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肯定是圈套!”牧凌风心里问道。 “乡亲们,我刘大虽然平日里做了些对不起乡里的坏事,但是今天,我爹死了,我爹被他们撞死了,刘大请大家为我做主!” 村民们一阵沉默。 “敢欺负咱村子里的人,大家一定要给死去的刘老头儿讨个公道!” “对!” “对!一定得讨个公道!” 说着,便有人敲锣打鼓地叫嚷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从各家各户涌了过来,将牧凌风等人前行的车驾围了个水泄不通。 “乡亲们,将他们送到官府!” “我认出来了,他是隔壁村牧家老夫人的孙子,举人老爷呐!” “我知道了,这个人是个当官儿的,叫牧凌风!前段时间,邻村儿的二毛子还说今天牧家会有大官儿回来祭祖!” “当官儿的杀人了!” 恶霸:“乡亲们,当官儿的那我们百姓不当人!给我打!” “老爷,要不您先暂时避一避?”杨峰带领护卫挡在前面,将村民和刘大挡在人墙之外。 牧凌风:“老头儿死得蹊跷,背后肯定有问题。” 正文 第七十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刘大望了望自己的这位里长叔伯,再望望牧凌风,有一种眼看着煮熟了的鸭子就要飞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叔伯……” 里长见自己的这个游手好闲的侄儿整日里不学无术,刘老头儿又拿他没有办法,好在刘大从小就被自己棍棒伺候怕了,一直存着敬畏之心,自己还能管得了他。因此,只要自己知道刘大胡作非为,也是会出来主持公道的:“刘大,还不快快下跪,求举人老爷恕罪?” 里长的语气中散发着威严,刘大心不甘情不愿地下跪,将头扭到一边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牧老爷海涵……” 牧凌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牧凌风:“来人,那一锭银子出来,给刘大。” 刘大见杨峰将一锭五两的银子递到自己的手中,心道:今儿的酒肉钱有了。 里长:“还不带着你的狐朋狗友,送你爹去看郎中?” 刘大被里长斥退,转身对着牧凌风道:里长:“小民拜见举人老爷。” 原本牧凌风准备将这闹事儿的刘大给擒了回去,没想到里长出面,倒也自己省事儿。 围观的村民里长都在牧凌风面前下跪行礼,也跟着下跪,一口一个“老爷”“将军”地叫着。牧凌风被“老爷”“老爷”地叫着,一种身居上位的优越感用了上来:不得不说,在明朝这种封建等级观念深入人心的朝代,尤其是庶民骨子里对取得功名的读书人的敬畏,让自己体会到了只有大明朝才能体会得到的优越感。 邻村牧家出了举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村子,尤其是邻村牧氏宗族无不以族内出了牧凌风这样的举人老爷为荣,自己作为里长,活了大半辈子,见到家丁护卫的车驾,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身居高位,回来参加牧氏宗亲祭祖的举人老爷牧凌风了。因此,将自己那不争气的侄子给撵开了去,立马就向被冒犯的举人牧凌风无比虔诚地赔礼道歉。 牧凌风:“大家快快请起,我牧凌风如何受得了如此大礼?”牧凌风将下跪的里长和村民纷纷扶起。 一村民:“牧老爷打小就董事,今天衣锦还乡,小民也是大饱眼福呢。” 一村民:“可不是嘛,那年我到长乐县走亲戚,牧老爷还赏过我馒头呢。” 一村民:“可不是嘛,牧老爷现在当大官儿了,咱们走出去也有脸面……” 在里长和村民一片赞扬声中,牧凌风感慨:“读书人的地位超然啊。” 杨峰:“公子,前面就是东村儿了。”杨峰打马走到牧凌风所在的马车前,隔着帘子说道。 牧凌风:“母亲大人。”车内,刘氏正转着佛珠,从福州一出城,基本上就没有说过什么话。此次回牧家祭祖,刘氏若不是看在儿子姓牧,流淌着牧氏一门的血液,自己是断然不会同意回到这个伤心之地的,更不要说是见那二十三年前将自己和牧秋白逐出家门的婆婆。 “前面就是东村的地儿了。”牧凌风小心地说道。、 刘氏缓缓地睁开眼,手中的佛珠依旧不快不慢地转着,“风儿,此次祭祖,必定不安生。该了断的也是时候了断了。” 刘氏所说的了断,牧凌风当然不会不知道。当年祖母将父亲牧秋白和母亲刘氏逐出家门,已算是净身出户地分家。今日此前二十三年间,不曾见到老牧家的人有过来往或是请娘俩回来过年,祭祖,今年自己的儿子考取了解元,取得了官身,就恬不知耻地万般巴结千般逢迎,作为母亲,这二十三年的恩怨又岂能说算了就算了,说不计较就不计较? 牧凌风点了点头,“母亲大人,孩儿知道了。” 车驾进入了东村儿地界,同样是路过西村儿一样遇到村民的围观,但不同的是西村儿村民并不指指点点。 一村民:“听说老牧家的孙子娶了军户家的女儿做老婆?” 一村民:“老二家的连军户这样的下贱人都看得上,啧啧啧。” 一村民:“可不是嘛。哎,你们还不知道吧,老二家的不但娶了军户家的女儿,还将妓院的娼妓娶进门儿做了小呢?”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竟是尖酸刻薄的话语,眼神里是嘲讽,也是鄙视。 “姐姐!”随着马车前行的西儿对着车内的林茵茵和屠凝说道,但有没有接着说下去。西儿想说的,屠凝和林茵茵当然知道。 “妹妹,他们辱没我和妹妹便吧,竟然连相公也公然辱没!”林茵茵捏着全头,指关节发出用力的声响。 林茵茵:“姐姐莫要冲动,相公早有打算。此次回来,该了断的自然得一一了断,从此以后,咱福州牧家和东村牧家再无任何瓜葛!” “要不是相公有打算,娘出门的时候早有吩咐,今天我不撕烂这些个嚼舌根子的村妇!” 刘氏依旧转着佛珠,仿佛对于车外他人的议论并未听见,牧凌风也屏息养神,拿起福州商报看着:你无情,我也无义。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今天,就让我来个一刀两断! “公子,他们进村儿了。”牧子理在府中招待自己的狐朋狗友,见府中的下人进来禀报,顿时打起了精神。 “诸位仁兄,今儿就看大家的了。事成之后,兄弟必有重谢!” “子理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牧凌风虽贵为举人,但是目无尊长,以幼犯尊就是大不敬!学政大人的门生又怎样?正是因为他是学政大人的学生,我们才更要声讨他!” “到时候,子理兄大义灭亲,必成我等读书人之楷模,届时我等不畏强势,为维护礼制的壮举定会被世人传颂!到时候,我等又岂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说得好!兄弟就仰仗诸位了!”牧子理对着自己请来的三五狐朋狗友作揖道。 已时的牧氏宗祠,已有不少族人进入。身为族长的牧寒站在祠堂外,领着一众族中子弟,恭候着今天的重要人物:今年福建乡试的解元,朝廷三品武官,牧氏子弟牧凌风的到来。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阉党走狗罢 牧凌风等人在在牧氏祠堂外停了下来,屠凝、林茵茵将刘氏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了过来。尽管牧氏族长之前就为今天“教训”牧凌风定下了调子,但是丝毫不影响当初刘氏进入牧家就交好地族人热络地招呼,尽管热络地眼神中隐约暗含着一丝忧虑。 族长在前几天就分别差人到族中各家各户带了口信,今天的祭祖就是要执族规,教育牧凌风这个不懂得分寸,以幼犯尊,目无尊长的晚辈!要是谁敢替牧秋白一家出头,就等着被收拾!因此,在族长的威逼利诱下,尽管有人想和刘氏打招呼,嘘寒问暖一番都不得不三思而后行,生怕被族长秋后算账!要知道,不少人每年都得靠掌握族产分配大权的牧寒接济,小到家中柴米油盐,大到家中孩子蒙学,可以说族长牧寒掌握着绝大多数族人的“命运”。 见牧刘氏领着儿子和儿媳走了过来,身为族长和兄长的牧寒才故作热情地迎了过来:“弟妹,有些年没见了,秋白为何没来?” 牧寒装腔作势地热情地招呼着刘氏,明明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去世,却故作不知地提起,明显是在刺激刘氏。 刘氏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愠色,接着又很快地平静了下来:“谢兄长关心,兄长一定会和秋白早日相见。” 牧寒听到刘氏这么一说,如被一只苍蝇卡在了喉咙,吐不出,咽不下,一脸“中毒”的表情。 当年,自己的父亲屠学林和牧凌风的父亲牧秋白交好,自己也随同家父参加了公公的葬礼,对于牧寒的出言不逊,屠凝凝已是捏紧了拳头想揍人的节奏。林茵茵作为大家闺秀,书香门第之后,自从过了牧家的门儿以后,对牧家与老牧家的恩恩怨怨早就知道,见相公不语,也是隐忍不发。 “伯父,祭祖典礼就快要开始了吧。”牧凌风对于自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老牧家亲戚一眼,对于站在族长身后的一众族亲自然是不认识的,同时也没有什么好感。尽管如此,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那二十几年不曾谋面的南山堂弟吗?”循声望去,却是牧子理带着三五身穿生员服饰的秀才走来。 牧凌风:“你是何人?” 牧子理走到前面,见牧凌风身旁有两位美貌无双的靓丽女子扶着一位年过四十出头的美貌妇人,眼里放出异样的神采,当即有狐朋凑上前来对着牧子理耳语道:“玉阶兄,这就是迎香阁花魁,原南京礼部尚书之女啊!” 牧子理听了狐朋的提醒,荷尔蒙剧烈地分泌着,望着林茵茵的眼神,就如同再说早晚有一天必将雌伏于牧某人胯下一般:“看你这话问的。我是你堂兄牧子理是也!” 牧凌风:“听闻,牧玉阶乃是福州府秀才,学富五车,饱读诗书三十年,始得茂才身,如果记得没错,今年堂兄三十有二了吧?” 牧凌风二十岁便通过院试,获头名案首,今年又考取福建乡试头名解元,成为福建提督学政宋浩,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的学生,可谓是风头正盛,才智过人,而牧子理二十岁方考取童生,三十岁才取得秀才功名,相比之下,牧子理只得自惭形秽。 “兄台可是今年福建乡试解元牧南山?” “不才,正是在下。” “以我看来,也不过如此,泛泛之辈耳。” 见牧子理被牧凌风讥讽,有牧子理的狐朋出言帮衬。 牧凌风:“诸位是?” “我等乃是玉阶兄同窗好友罢了。” 牧凌风:“哦,泛泛之辈罢了。” 真是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这就是自己的堂兄找的帮手?一帮酒囊饭袋罢了。 “你……你敢羞辱我等读书人!” 牧凌风:“你听见了?我可什么也没说。” “在下座师乃是当朝都察院御史崔大人,你胆敢当众羞辱我,就是羞辱崔大人,羞辱崔大人,就是羞辱……” “就是羞辱司礼监秉笔是吧?”牧凌风一听,自然知道这人说的崔大人自然乃是司礼监秉笔、东长提督太监魏忠贤的爪牙崔臣秀。 “阉党走狗罢!”说着,牧凌风朝着牧子理看了一眼道:“堂兄,交友当慎,切勿自误!” “兄长,祭祖典礼也该开始了吧。”刘氏向站在一旁有些愣住了的兄长提醒道。 “对对对,时间到了。”尽管不情愿,身为族长的牧寒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找到的所谓万无一失的后援了:超级强大的阉党魏忠贤的心腹崔臣秀!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能够攀上当今权贵,牧凌风啊牧凌风,你完蛋了! “今天是祭祖大典,我等又是牧氏宗族,当和气才对。”牧寒的眼珠子望着自己的儿子牧子理飞快地转着,提醒牧子理该是祭祖的时候了。 祠堂内,身为族长的牧寒面对立有祖宗牌位和挂像的中堂前,身后众人按照按照尊卑老幼,依次站列。按照辈分,牧凌风是解元,同时又是朝廷三品武官,地位自然不一般,作为族中出类拔萃的杰出代表人物,站位相对靠前,而母亲刘氏母以子贵,也是站在了前列。 牧凌风望了望祠堂,见中堂两边各设香龛,挂有祖宗画像。伯父站在放有水果和食物的香案前,擎着檀香,高唱道: “昔者祖宗相继鞠育子孙,怀抱提携,劬劳万状,每逢四时交代,随其寒暖增减衣服,撙节饮食。或忧近于水火,或恐伤于蚊虫,或具罹难于疾病。百计调护,惟恐不安,此心悬悬,未尝暂息。使子孙成立至今有今日者,皆祖宗劬劳之恩也。虽欲报之,莫知所以为报。兹者节近孟春,天气将追感昔时,不胜永慕,谨备酒肴羹饮,率阖门眷属,以献尚飨。” 在一阵三拜九叩的大礼之后,伯父转身,族人也默契地向左右两边站列,牧凌风知道,伯父和堂兄又要发招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伯父:“牧凌风,你可知错?”牧寒厉声呵问,方才祭祖时还一脸虔诚的伯父顿时变脸。 站在伯父身后的,还有一脸嘚瑟的堂兄牧子理和一众看上去正在主持正义的约正副等族中“长辈”。 刘氏听道牧寒当众对自己儿子进行严厉讯问,脸上的神色也是一惊:“兄长何出此言?” “呵呵,何出此言?那日我当福州拜访,看望弟妹,不想,南山侄却让下人将我架了出去,扔在大街上,当众羞辱,甚至对祖母出言不逊,如此目无尊长的宗族子弟,不予惩治,我牧氏一族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刘氏吃惊地望了望站在身后的牧凌风,牧凌风依旧站立如松,纹丝不动,对伯父牧寒的厉声呵问置若罔闻。 “这厮今儿是找抽。” “噗呲。” 屠凝正欲上前教训这位主持宗族祭祖大典的族长,听到林茵茵“噗呲”一笑,颇有些恼,眼神里传来了埋怨的目光。 林茵茵:“姐姐,看样子有好戏上演了。” “按照族规,当如何?”伯父胸有成竹,仿佛胜券在握。 牧子理:“当杖二十,入祠堂思过!” 伯父向约正副投以询问地目光,一副正待约正副裁决,宣判牧凌风有罪的得意之色。 “敢问伯父,何人见到南山使唤下人将您老人家架出牧府,何人听到南山对祖母出言不逊?”牧凌风质问道,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 “我堂堂牧氏宗族族长,难道陷害你不成,笑话!” “牧凌风,乖乖认错,族长自然会从轻发落,堂兄也自会念及手足之情!”牧子理。 牧凌风:“看堂兄这话说的,好像坐实了我目无尊长的罪过一样了。无凭无据,就想惩治与我,呵呵。” “诸位宗氏前辈,晚辈牧凌风有礼!”牧凌风向着在场的牧氏宗亲行礼道,“当年,祖母受伯父蛊惑,祖母将家父牧秋白与怀有身孕的母亲刘氏逐出家门,从此东村牧家与牧秋白、牧刘氏再无任何瓜葛!” “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伯父。 “有家父手书为证!”说着,林茵茵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泛黄的书信递到了牧凌风手中。,牧凌风接过手书,高举着向众人展示,随即有人上前,观看。 “这是秋白的字儿,我认得,上面还有当年里长的签字。” “……嗯,这手书是真的……” “看样子,二十多年前,秋白家就与咱东村牧家就断绝了关系,秋白的遗孀还回来祭祖,真是难得……” 有人见了牧凌风手中所持的手书,窃窃私语了起来。 “如果早已断绝了关系,就谈不上用族规了。” 形势好像出现了向牧凌风一边倒的趋势。 牧凌风:“当年,家父与慈母被逐出东村牧府,便一直定居在福州府长乐县,至今已二十年有余。慈母常向南山提起,东村牧府才是我们的本家,不过已经分了家,不曾有往来。今南山不负慈母教诲,先中院试头名案首,再中乡试解元折桂,又有吾皇皇恩浩荡,委任虎贲新军参将之职,练新军,剿匪寇,逐红夷,替天子靖边!” 牧凌风:“不想,伯父见晚辈家道中兴,心生歹意,借资助族中子弟蒙学,救助族中鳏寡孤独为由,行侵占家产之事。伯父欲行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牧凌风朝林茵茵使了个眼色,林茵茵上前,拿出了几份份账册递到牧凌风手中。 牧凌风:“这份账册,记录了伯父牧寒自担任我牧氏族长以来,侵占窃取我宗族族产的种种劣迹,这一份账册,记录了堂兄牧子理以族产做抵出入赌坊以及欺压乡邻,强占民女的各项罪证……” “牧凌风,一派胡言,竟敢捏造事实诬陷族长,和你的堂兄!”牧寒本想借此教训牧凌风,不想牧凌风竟如此能耐,居然找到了自己的“把柄”,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牧子理:“牧……牧凌风,说话要将事实!要有依据!诬陷读书人,可是重罪!!!” 牧凌风:“呵呵。天启二年六月初三,你伙同你身后的……”说着,牧凌风朝着牧子理请来的狐朋狗友扫了一眼,凡被牧凌风目光停留的秀才书生,无不面露惊惶之色。 “世轩,今儿我们碰上硬茬儿了。” “哎,牧凌风是虎贲营参将,一定是动用了虎牙秘兵,调查了我等的底细……” “完了……” “你见正街张寡妇之女颇有姿色,便百般接近,下药至其昏迷,行了不轨之事,后被寡妇张氏发现,又对寡妇张行了不轨之事……” 听到牧凌风将族长和牧子理的种种劣迹倒背如流地一一罗列,祠堂内顿时响起了吵杂之声。牧子理请来的狐朋狗友见牧凌风没有将自己与牧子理同谋的劣迹抖落出来,倒吸了一口凉气,望着牧凌风的眼神抖写着感激涕零四个大字。 狐朋狗友:“牧子理,我等看错了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无耻之徒!” 狐朋狗友:“枉读圣贤书,我等耻与你为伍!哼!” 牧子理请来的狐朋狗友在发表了一阵义正言辞的“绝交书”之后,愤然离去,留下牧子理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牧子理和牧子理一甘狐朋狗友,本就没有所谓的情义,也没有所谓的牢固不破的“统一战线”。牧凌风所罗列的恶行,按大明律,可是大罪!自己的秀才功名被革去不说,还要面临牢狱之灾!与其如此,倒不如早早地划清界限。 形势出现了一边倒的局势。 “母亲大人,我们走吧。”牧凌风参扶着刘氏,刘氏身后跟着屠凝和林茵茵,见族人见牧凌风等四人将要离开,纷纷让出一条路。 族长:“贤侄,这其中定然有误会啊……弟妹……这都是犬子的主意啊,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牧子理见自己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族长之为,不惜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向自己,恨不得将牧寒亲手掐死。这个时候,自己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什么秀才身份,当即上前三步“扑哧”一声,抱着牧凌风的大腿跪了下来。 “南山堂弟,堂兄受人蛊惑,一时糊涂,这都是奸人指使,堂兄也是冤枉啊。”牧子理哭的声泪俱下,好像自己真的就是被冤枉的一样。 牧凌风:“从今往后,东村牧家与我再无瓜葛,好自为之!”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将军阁下,艾利斯真的喜欢你 “将军阁下,请恕我直言,我认为贵国海军尚不足以同荷兰舰队正面决战。属下愿往澳门,作为将军阁下的特使,与葡萄牙人谈判。与葡萄牙舰队一起,攻击荷兰舰队,只有击败了了蓝舰队,才能切断荷兰人的补给,没有了补给的荷兰人,就算倚仗坚固的防御(工事),也难以抵挡将军阁下威武的虎贲军的进攻!” 牧府书房,托马斯德正与牧凌风商讨着目前澎湖的局势。自从妹妹艾利斯被牧凌风从荷兰人手中救出来以后,托马斯德便对牧凌风死心塌地地鞍前马后,不仅对虎贲营新军的操练提出了具有十分具有建设性的改进意见,成为了牧凌风名副其实的军事顾问,而且对于目前西方世界的经济社会情况,只要牧凌风问道,自己也是毫无保留地介绍,成为牧凌风了解和恶补西方各国的“百科全书”。 牧凌风:“托马斯德,可有把握说服葡萄牙人?” 托马斯德:“属下有六分把握,如果……”托马斯德望了望坐在案后的牧凌风,投以询问的目光。 同西方人谈合作,是有条件的。 “需要什么,说吧!” 托马斯德:“只要将军阁下迎娶我的妹妹艾利斯!” “艾利斯?娶一个欧洲人?”正坐在太师椅上,同屠凝和林茵茵喝着自制果汁儿的牧凌风,差点儿没被果汁儿噎着,屠凝和林茵茵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托马斯德和艾利斯,在大明并无根基,也没有任何背景和关系,如果说非要找出什么背景和关系的话,那就是牧凌风,虎贲营参将官牧凌风!作为牧凌风的首席外籍幕僚,仅此而已。而幕僚,在明朝,尤其是眼前这位手握重兵,大权在握的将军面前,托马斯德知道,凭借自己对牧凌风的了解和手段的认识,只要牧凌风稍不满意,自己随时可能一命呜呼,自己的妹妹失去了自己的庇护,也难逃被追杀的命运。 因此,要想在大明立足,自己必须要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而这个靠山就是牧凌风!思前想后,托马斯德觉得,没有什么比联姻更可靠的了。 牧凌风:“托马斯德,你是我的幕僚,,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没人敢动你和艾利斯一根头发!” 托马斯德:“大人,您误会了!艾利斯真的喜欢将军阁下!” 牧凌风:“托马斯德,我已有了妻室,况且,本官也不是登徒好色之人!出使澳门的事,我会让福州商会派员随同。” 托马斯德:‘将军阁下,我不介意您有几位夫人,艾利斯也不会介意。我只知道,艾利斯对于您是出自真心的!“ ”您有所不知,葡萄牙人一直希望同大明进行贸易往来,尤其是官方的贸易来往。如果葡萄牙人知道我有官方背景,并且还是您这样的明朝将军有着亲密的关系,我相信,此次前去,不仅能够说服葡萄牙人同我们联手进攻荷兰舰队,而且,还能在贸易上进行广泛的合作,将军阁下入主大员的设想,也不是不可能成为现实!“ 屠凝和林茵茵同时将头望向了牧凌风,不得不说,托马斯德在牧凌风身上下了不少心思,对于牧凌风以夷制夷,将大员纳入统治之下的心思拿捏得也是十分的恰当,适时地抛出了提出了“以夷制夷”和“统治大员”的想法。而作为牧凌风的贤内助,屠凝和林茵茵也不是封建传统的一般女子,知道牧凌风的理想和抱负,因此也懂得分寸,就算自己的夫君再次纳妾,哪怕是政治联姻,也是不会反对的! 牧凌风:“好了!”牧凌风提高了说话的声音,对托马斯德明显地表现出了不耐烦的意思。“三日后,福州商会会派员与你随行,作为特使,本官授予你便宜行事之权,联合葡萄牙人进攻荷兰舰队,顺便同葡萄牙人谈谈生意,今后我们和葡萄牙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合作。” “是……”托马斯德起身,向着牧凌风弯腰一躬,然后走出了书房。未能说服牧凌风迎娶自己的妹妹艾利斯,托马斯德显然有些不甘。 林茵茵:“相公……” 牧凌风:“好了!” 艾利斯自从被营救出来以后,便一直在牧府中疗养,如今已同牧府上下熟络得很,同屠凝和林茵茵也是渐渐地建立了姐妹般的情谊,尤其是屠凝,因为同样是喜欢行伍之事,一个擅使弓箭长枪,一个擅使火枪配剑,因此,屠凝与艾利斯更是走得近些,也有更多的交流。屠凝和林茵茵对于艾利斯这位欧洲贵族也是十分的喜欢,各种异域风情,艾利斯斯信手拈来,而且,流淌着欧洲贵族血液的艾利斯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也让屠凝和林茵茵感到无比的舒畅。 屠凝正欲开口,见妹妹林茵茵刚一开口就被牧凌风给堵了嘴,也知趣地缄口不言。 “哥哥,怎么样?”正在屋里擦拭着一柄短火枪的艾利斯见哥哥托马斯德进来,便兴奋地站了起来,期望着能够从哥哥托马斯德口中得到肯定得答案。 托马斯德:“妹妹,刚才,哥哥向将军阁下提起,但是,将军拒绝了。” 艾利斯:“什么?”艾利斯吃惊地望着哥哥托马斯德,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希望托马斯德再说一遍。 托马斯德:“妹妹,这件事,并无不可能,成与不成,还得妹妹自己努力!今日,将军阁下虽然拒绝了哥哥的请求,但是哥哥感觉得到,将军阁下对妹妹还是有好感的。假以时日,将军早晚是你的人,你得不断地证明自己,成为屠夫人和林夫人一样,可以独当一面的贤内助!” 艾利斯:“妹妹又如何不想像两位夫人一样,成为将军的左膀右臂。” 托马斯德:“三日之后,我将作为将军的特使前往澳门,联合葡萄牙人,一起进攻荷兰舰队,不久之后,定有一场大战在明朝与荷兰之间爆发,而据我所知,明朝皇帝身边,有人对将军并不满意,多次派人刺杀将军均未得逞,只要妹妹护得将军周全,立得功劳,将军定能对你另眼相看,到时候……” 艾利斯:“将军是我的男人,谁要伤害他,先得问我手中的枪和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对于牧凌风这样一个对自己和对哥哥托马斯德都有救命之恩的人,于公于私都应该报答,护得牧凌风的周全本就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只不过,对于艾利斯来说,牧凌风的拒绝,使艾利斯的内心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如同艾利斯那红红的嘴唇,娇艳欲滴。 “牧凌风,这个在我醒来睁开的第一眼,就出现在我眼睛里的男人,我是真的喜欢!”艾利斯心里说道。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长渠陷落 天启四年一月十六日夜,福建沿海,大山坳。 “彼得君,前面就是长渠,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看谁杀的人最多?”一名骑着战马,身着日本大铠(盔甲)的武士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向并驾齐驱,身穿皮甲的泰西人说道。 被称作彼得君的泰西人对于盛情邀请自己参与杀人竞赛的冈坂一郎笑了一笑道:“冈坂阁下,要是您输了?” 冈坂一郎:“今儿早上抢的那家大户小姐,就送给彼得君了,据说还是个处子之身呢,嫩着呐……哈哈哈哈!” 彼得:“好!要是我输了,我身上这把火枪,就送给阁下!” 冈坂一郎:“二十支火枪!” 彼得:“十支火枪!还有一个时辰就到长渠,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你赢了,十支火枪归你!” 冈坂一郎,游荡在东海的日本浪人武装头目,为了共同的目的:获取明朝的财富而走到了一起。只不过,冈坂一郎从未有过和彼得身后的荷兰人用武力迫使明朝屈服,进行贸易往来的想法,冈坂一郎想的只有明朝的金银,明朝的女人!没有什么比劫掠来得更直接和痛快! 冈坂一郎:“你赢了……”冈坂一郎嘴角露出了淫荡的微笑,“我再送你十个花姑娘!” 对于自己的同伙,两百名全副武装的荷兰人,冈坂一郎眼红不已:弗朗基炮两门,火枪一百支,人人身穿皮甲,戴头盔,再看看自己身后跟着的三百名浪人,除了自己的亲信和直属亲兵以外,几乎都是衣服蔽体,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防护,一把细长的倭刀就是最好的武器。因此,荷兰人的武器装备无疑让自己眼馋不已,恨不得立即给自己的人也换上同样的装备。冈坂一郎相信,和彼得的杀人竞赛,最终的胜利者将是自己,自己将会在几个小时内为自己的亲信赢得十支火枪!要知道,自己曾经可是创造了一炷香杀六十人的记录! 长渠,是滨海的一个集镇,距离红夷和倭寇登陆的大山坳不足十里,因为近海,南北往来商人众多,因而算得上是相对繁荣的集镇,小小的集镇,酒肆、青楼、茶舍、米店和油铺,应有尽有。 子时的长渠镇,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偶有人家传来小孩的啼哭声,但是在母亲的一阵哄睡之后,也是安静了。 在冈坂一郎和彼得两人面前,一炷香被人点燃插在了地上,向上冒着渺渺的烟气。 此时,彼得和冈坂一郎的人已经冲了进去,不久便传来了经久不息的喊叫声,痛苦声,婴儿的啼哭声,静谧的夜空顿时火光一片。 冈坂一郎拔出了佩在腰间的倭刀道:“彼得君,请!” 彼得:“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彼得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飞奔而出,手中的长剑在空中挥舞着,冈坂一郎也狠狠地一踢马腹,吼叫着飞奔而出。 “倭寇来啦,倭……” 有人敲着锣鼓,预警,有人不分东西地乱窜着,喊叫着,哭喊声,呼救声,声声震耳。 坐在马上的冈坂一郎微微一侧身,将手中的倭刀向在街上奔跑的百姓脖子上轻轻一带,眨眼的功夫,就有百姓被削掉了脑袋。 冈坂一郎手里拽着一颗双眼外翻,一脸惊恐模样的妇女的人头,距离冈坂一郎五步远的地方,是一具肚子高高隆起、血流不止的无头女尸:“花姑娘,哈哈哈哈!” 冈坂一郎用手上的倭刀不断地收割者百姓的性命,仿佛一头嗜血地魔头,疯狂地吞噬者无辜百姓的性命。另一边,彼得则在一条巷道架起了佛朗机炮,见大批百姓被冈坂一郎的手下追赶着逃向自己这边,彼得随即点燃了火炮的引信……“轰”的一声,至少三十名群众横尸街头,倒在了血泊中…… 十七日辰时,福建巡抚衙门签押房,巡抚南居益正批阅着公文。 “中丞大人,前线军报!”一名书吏手里拿着一份紧急公文急切地走入了南居益所在的签押房。正在批阅公文的南居益听到前线军报四个字,眉毛一拧。 书吏:“大人……”书吏的语气中带焦虑,“盘踞在澎湖的红夷,十二日得到了从巴达维亚增援的十艘战船,十六日,红夷在战船的掩护下,伙同倭寇登陆大山坳,屠长渠镇………五千百姓罹难……” 南居益听到书吏的汇报,气得怒发冲冠:“俞咨皋在哪里!当地卫所驻军是干什么吃的!” 南居益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杯碎茶溅,显然,南居益听到红夷和倭寇联合登陆的消息震惊不已,而长渠几乎被屠杀殆尽,更是让南居益感觉胸口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刀子。 书吏:“俞总兵正调集军队对登陆红夷和倭寇进行堵截,梅花、鳌山、盘顶等守御千户官正率领卫所官兵赶往大山坳……” 南居益:“传虎贲营参将牧凌风立即前来议事!” 几乎同时,正在玉兰山军营的牧凌风也收到了锦衣卫密报,得到了红夷和倭寇联合登陆大山坳,血洗长渠的噩耗。 “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牧凌风叹了一声,“传我命令,虎贲营所有官兵取消休假,立即归队,野外拉练的各队立刻回营!” 牧凌风:“通知各队队官、后勤司司长李荀、军械局主事王乾即刻到我这里议事!” 杨峰:“是!大人!” 随着牧凌风下达的“紧急动员”军令,虎贲营瞬间进入了“战备”状态,红夷和倭寇在大山坳登陆,血洗长渠的噩耗也相继传开,不少将士纷纷请战,要求奔赴大山坳,为死去的百姓报仇雪恨! 随着牧凌风的紧急动员,各队队官和后勤司司长李荀,军械局主事王乾迅速汇集到了虎贲营议事大厅,大厅中央,一张沙盘已经将大山坳周边地形,水路航道,集镇等标注了出来。前来议事的人知道,和倭寇和红夷的大战即将爆发! “参将大人到!” 听到守卫的报名,坐在椅子上的后勤司司长李荀、军械局主事王乾以及各队队官刷地站了起来,待牧凌风走到中堂,说了一声“坐”之后,才又坐了下去。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紧急会议(一) 牧凌风:“杨峰清点到会人员,报告到会情况!” 偌大的议事大厅,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上,坐满了骑兵队、火枪队、火炮队、长枪队等各队队官,后勤司司长李荀,军械局主事王乾落座下牧凌风左右。 骑兵队队官兼牧凌风亲兵队队长的杨峰面无表情,扫视着与会的相关人员,清点到会情况后,向牧凌风报告道:“虎贲营各队队官均已到齐,后勤司和军械局均已到会!” 牧凌峰:“下面,召开紧急军事会议,请杨队官介绍紧急军情!” 杨峰:“两个小时前,虎牙密报,十六日晚,红夷合江倭寇登陆大山坳,血洗了长渠镇,五千妇孺百姓被屠……十七日凌晨,红夷和倭寇再陷真定……” “什么!?” “长渠百姓被屠杀,真定陷落?” “狗日的杂种!” 听到牧凌风亲兵队长兼骑兵队队长汇报完紧急军情,所有人尽管心理上有所准备,但是没有想到大明百姓竟然遭到了如此血腥地屠杀,敌酋居然屠长渠之后,连夜又陷真定! 牧凌风:“估计一会儿,中丞大人的人就要到了,在去见中丞大人之前,大家都说说看,这场仗怎么打!后勤司和军械局也说说看!” 后勤司李荀:“目前,虎贲营的各个农庄已建成规模,要实现对虎贲营的后勤供应,最快也要等到开春以后。目前,后勤司只能够提供虎贲营三个月的粮食供应,另需采购粮食、肉食等物资。” 牧凌风:“后勤供应有没有问题,能不能保障?” 后勤司司长李荀估算了虎贲营一千战兵每日马料、粮食、肉食等消耗后说道:“应该没问题,不足的物资后勤司可以就地采办,保证后勤供应!” 牧凌风:“王主事,目前军械局盔甲,火药、火枪等建造如何,火炮有多少?” 军械局主事王乾顿了顿,道:“回大人的话!军械局目前已经完成了对骑兵队、火枪队、长枪队等队的盔甲、弹药、长枪的检修间和列装,装备火炮队十五具虎蹲炮、十具飞礞炮和三门弗朗基炮。目前,军械局正按照与托马斯德先生提出的改进方法仿制新式火枪(燧发枪)和弗朗基炮!” 牧凌风:“不是还有五十支新式火枪吗?” 军械局主事王乾没有想到牧凌风会当面问道托马斯德带来的五十支燧发枪的事,当牧凌风问道,军械局主事王乾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回大人,五十支新式火枪,军械局拆卸了十支用于仿制,剩余四十支……” 牧凌风:“剩余四十支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军械局主事王乾。自从知道虎贲营来了一位外籍军事专家,并且带来了完全不同于火绳枪,不受天气、战场环境影响的新式火枪后,各队队官三天两头地就往王乾所在的军械局跑,争取装备自己的队列。可是,无论各队队官跑得再勤,哪怕是跑断了腿,甚至动用了个人关系,王乾也是不松口,要不就是出去了,要不就是试验武器去了,反正就是不见面。今儿牧凌风当着众人的面儿亲子过问新式火枪的事,看你王乾还躲不躲得了。 王乾的脸顿时如同火烧一般被盯得滚烫:“剩余四十支,剩余四十支装备了大人的亲兵队!” …… 王乾心理道:“这下可以堵住你们这群队官的嘴了。” 王主事在牧凌风的问话下终于说出了剩余四十支新式火枪的去向,各队队官听到新式火枪最后是装备了大人的亲兵队,脸上有一种小小的失落:早说不就得了吗。老王,你敢吊老子们胃口吊得好苦! 牧凌风:“亲兵队装备了四十支新式火枪?”带着疑问,牧凌风看了身边的亲兵队长兼骑兵队队官杨峰一眼,杨峰被牧凌风这么一望,一向寡言少语的杨峰怔了怔:“是有这么一回事,目前,卫队正在试用新式火枪,试用情况,已经形成了详细的报告反馈给了军械局。” 王乾没想到,自己将烫手的山芋交到了杨峰手上,杨峰又将山芋给原封不动地递回给了自己。后勤司司长李荀不禁替王乾捏了一把汗:老王,杨峰杨大人可是大人的亲兵队长,亲信中的亲信,你都敢得罪。 不知道杨峰和王乾的人,譬如后勤司司长李荀,都替军械局主事王乾捏了一把汗,但是像刘一刀、王影及其他原教导队队官担任的现在虎贲营各队队官的人就知道,杨峰和王乾二人都是锦衣卫的人,不仅如此,论辈分,杨峰得叫王乾一声“叔叔”了。 “咳咳……”王乾接着说道,“目前,根据大人亲兵队试用反馈,新式火枪尚存在不少问题,不及全军装备的火枪好使,因此,军械局准备根据亲兵队反馈的意见,在研制新式火枪的时候加以改进!” 牧凌风见王乾将四十支新式火枪装备自己的亲兵队是为了让自己的亲兵队使用反馈,也知道就算是优先装备自己的亲兵队,虎贲营的各队队官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自己并不想让各队的队官感觉自己被长官区别对待了,虽然,目前虎贲营各队的队官以及中层将领,都是自己锦衣卫的人,现在大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代表以后,虎贲营壮大以后,虎贲营会不会有人这么想。 牧凌风:“后勤司和军械局要保障此次对倭寇和红夷作战的军需后勤供应,有什么问题,直接向我汇报!” 各队队官听到牧凌风这么一说,对后勤司李荀和军械局主事王乾露出了羡慕的神情:管钱的和管物的地位就是不一样啊。 牧凌风:“长枪队队官王影,说说看?” 王影:“属下以为,虎贲营一个火枪队和一个长枪队便可以歼灭大山坳登陆之敌。属下愿请战!领火枪队和长枪队各一队,轻装简行,堵截登陆之敌!” 牧凌风并未就长枪队队官王影的看法发表意见:“火枪队队官刘一刀,说说看。” 刘一刀:“属下以为,中丞大人让我虎贲营剿灭大山坳登陆之敌的可能性很大,但属下认为,我们的重点应当放到澎湖的红夷上面。” 刘一刀提出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 牧凌风:“说说看。” 刘一刀:“现在,福建总兵俞咨皋已将调集周边卫所兵丁前往堵截,若我军从福州出发,恐已贻误战机,敌人早已遁形,不仅无法和敌人正面作战,而且以疲惫之师仓皇作战,恐伤亡颇大。因此,属下建议大人兵发澎湖,直取敌穴!”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紧急会议(二) 听了刘一刀和王影的分析,不得不说,两人都说到了问题的关键,但是也只能说点到了问题。牧凌风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让自己的属下执行特殊任务可能比让他们直接带兵打仗更有胜算!面对倭寇红夷都拿不出可操作性的作战计划,更别说将来要和建州女真作战,和计谋百出,足智多谋的皇太极率领的的建州八旗劲旅正面交锋! 牧凌风:“还有没有人发表意见?” …… “属下以为,可领奇兵一支,轻装简行,若一人双马,昼夜行军,明日天亮前便可追上这股登陆的敌人!此次敌人目的在于劫掠,定然不会久据城池,肯定会从大山坳原路返回遁形于海上,因此我们只要提前赶往敌人撤离的路上设伏,定能给敌人以重挫!” “好!”牧凌风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神色。起身回答的不是别人,正是骑兵队的副队官,福建巡抚南居益原侍卫亲兵。 牧凌风:“接着说。” “报告!”门外,一名士兵走了进来,向着牧凌风敬礼道:“中丞大人军令!” 牧凌风:“念!” 士兵:“今红夷倭寇登陆大山坳,陷长渠,屠戮百姓。虎贲营参将牧凌风即刻领兵,务必将倭寇红夷歼灭之!……” “大人……”杨峰将头凑到牧凌风耳际道,“虎牙密报,目前登陆的倭寇和红夷正在围攻当涂,赶来增援的梅花守御千户所千户屠学林屠千户中了倭寇奸计,退守当涂……” 杨峰带来虎牙关于倭寇和红夷的最新动向的消息,显然,目前的局势要比南居益知道的情况要复杂,如果当涂在被倭寇攻陷,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生灵涂炭。自己的岳父屠学林被倭寇和红夷围困,生死不明。要是林茵茵知道了,依照林茵茵的性子,定然会拼了命的赶去当涂。 “命令:火枪队和长枪队各抽调100名士兵,炮兵队抽调虎蹲炮三门,飞礞炮三门,随本将赶赴当涂,不仅要解当涂之围,更要狠狠地教训倭寇和红夷!我要让他们有命来,无命回!” “是!” “是!” “是!” …… 南居易原本是要召牧凌风前往巡抚衙门早开紧急会议,但是在传令兵刚刚走出衙门又改变了主意,直接让牧凌风出兵,务必将来犯之敌歼灭。对于南居易的这道军令,牧凌风有些意外,但是细细一想,如果自己是南居易,也会这么做:若不将这股敌人歼灭,恐怕,御史言官弹劾自己的奏折就会如雪花般飞来,不但无法向福建百姓交代,更无法向皇上交代!天启皇帝驱逐红夷的圣旨已经下了几个月,现在,不但红夷没有被驱逐,还联合了倭寇登陆,攻城掠地!现在,又有虎牙密报,当涂被围,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当前的局势。 被队官选中的一百名火枪兵,一百名长枪兵,和六十名炮手,正在紧张地准备着行军装备,脸上无不流露出令人羡慕的荣誉感。未能被选中的士兵,尽管有些失落,但是也不心灰意冷。没有被选中,说明自己还和优秀的士兵有着差距,只有刻苦操练,苦练技能,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虎贲营将士,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刘一刀:“大人,人员清点完毕,可以出发了。” 牧凌风换上了虎贲营常服,飞身上马,对在校场整装待发的虎贲营士兵道:“出发!” 随着牧凌风下达了出发的命令,校场上的士兵纷纷上马,一人双骑,身形和重量较小的虎蹲炮被架在马背上,而体型庞大的被仿制的弗朗基炮则被马匹牵引着前行,在炮兵队的指挥下,走在队伍的最后,也是飞奔着追赶着前面的部队。王影和刘一刀则护卫在牧凌风左右,同骑兵队一起,拱卫着部队的首脑,自己的顶头上司牧凌风! 是谁给了自己现在的地位,是谁给了自己现在的待遇,是谁给了自己的前途?毫无疑问,眼前的牧凌风就是自己的前途! 刘一刀:“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赐教!” 牧凌风驾着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特意赠送的西域宝马,原本个子就高的牧凌风,整个人就比围在自己左右的一众下属高出了不少。现在,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除了骑兵队的副队官王大锤之外,杨峰,刘一刀,王影均是自己锦衣卫的人,是锦衣卫的人就知道牧凌风身下骑着的这匹马,乃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的爱马,在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眼里,牧凌风的超然地位可见一斑! 刘一刀:“大人安危,何等重要!有卑职等在,大人何必亲自出马。” 牧凌风,锦衣卫的未来之星,虎贲营和福建商会的中流砥柱,一开始牧凌风决定亲自领兵的时候就遭到了几乎虎贲营所有锦衣卫中层将领的一致反对!在他们眼里,虎贲营这支由锦衣卫掌管的军事力量,连同虎贲营最高军事指挥牧凌风都不能有半点儿闪失,剿灭倭寇和红夷自有福建军政一干人员,虎贲营和牧凌风完全可以置之事外,这样既保全了自己的力量,又可以坐收渔利。 刘一刀话里有话,显然是对牧凌风亲自挂帅,挺而冒险的决定依旧有意见。 “此役,是我虎贲营打出声誉的关键战斗,不仅要让福建百姓知道我虎贲营三个字,更要让朝廷知道我虎贲营,让圣上,让信王殿下知道我们虎贲营的威名!” 牧凌风短短两句话让刘一刀豁然开朗:“大人英明!” 王影:“大人深谋远虑,属下不及!” 牧凌风用余光扫了扫王大锤等人,只见王大锤等昂首挺胸,内心似乎无比期待地等待着和倭寇红夷交战的那一刻,眼睛里写满了建功立业的渴望! 牧凌风:只要打好了这一仗,简在帝(王)心便成已矣,天启驾崩,信王登基,虎贲营便有望成为崇祯皇帝的心腹嫡系,成为左右大明王朝命运,不可忽视的力量! 王大锤:“属下愿誓死效忠大人!“ 刘一刀:“愿为大人效死!” 王影:“愿为大人效死!” 杨峰:“愿为大人效死!”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星夜行军 将近三百人的队伍一人双骑,马蹄翻飞,每路过一个州县集镇乡村,都引来无数百姓关注的目光。 百姓:“这是虎贲营牧大人的军队,我在福州商报上看到过虎贲营的消息!” 百姓:“什么,这真的是虎贲营的士兵!” 百姓:“好啊,真好……和卫所的兵就是不一样,虎狼之师,威武之师啊!” 百姓:“军爷,把握也带上吧,我也要跟着你们荡平倭寇!” …… 没有时间停留,来不及向百姓解释,众将士只是对着沿途欢送的百姓报以微笑,之后,便投入到急行军的状态。 杨峰:“大人,属下已提前让人知会了沿途各商会据点,我军行军所到之处,均可以通过商会就地补给。另外,虎牙正密切关注当涂敌人的动向,随时上报前线情况。” 牧凌风:“长渠惨案的消息到还没有传播得这么快,但是,最多离当涂一百里,就有百姓知道长渠被屠,当涂被围的消息!而且,距离当涂越近,见到的流民也就越多。我们赶快赶到下一个补给点,稍作休整,务必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当涂,给敌人来个措手不及!” 来不及勒马休息,牧凌风等不间断地急行军,终于在入夜时分,赶到了距离当涂县城一百五十里处的秀山镇外。 杨峰:“大人,前面的秀山镇是我们福州商会的贸易据点,属下早已让人知会了秀山镇的掌柜,让他提前被备好了部队的吃食。” 牧凌风:“好!部队就在秀山镇外稍作休整,三个时辰之后再行出发!” 杨峰:“是!” 秀山镇外五里,一处宽阔的平地上,早已支起了十余口冒着热气的大锅,热气腾饶着的是两米来高的蒸笼,蒸笼内,则是一碗碗早就蒸好的鸡鸭猪肉,锅里则是煮着的鸡蛋鸭蛋,米饭则单独用了三口大锅蒸着,远远地,都能闻到让人流口水的味道。 在秀山镇外早已等候的是一个穿着布褂的中年人。柜见有队伍擎着火把,且一人双马,断定来人便是奔赴当涂的虎贲营士兵。早已收到虎贲营参将牧凌风亲率大军消息的掌柜见到虎贲营的部队,一脸兴奋,就连上前搭话的时候兴奋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掌柜:“请问,来人可是虎贲营牧凌风牧大人的人马!” 杨峰:“正是!” 说着,杨峰从腰际掏出一块腰牌,上刻“虎贲营”三个大字,后书“骑兵队官杨”。 掌柜接过腰牌,验过之后,当及跪拜:“小人已准备了大军的吃食,请诸位大人随小人来。” 见掌柜给自己开小灶备了桌席,牧凌风当即婉拒掌柜的好意,现在无论是野外作训,还是执行军事任务,领兵将官与手下士兵吃食无异。尽管一开始营中不少将领对牧凌风与士兵同吃同住的做法表示反对,认为将领和士兵是有着显著的地位区别,应当区别对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将领都不仅接受了牧凌风这一做法,而且纷纷效仿,自己的部下吃什么,自己就吃什么,自己的部下睡哪里,自己就睡哪里,待遇与普通士兵无异。 长官通过与士兵同吃同睡不断增进部属间的深厚感情,了解士兵们的思想动向,所有士兵对能够同长官一起共同进餐为荣,同睡一样的木榻为幸!因此,日常作训和执行任务更是用命! 杨峰从掌柜手中领过腰牌,随后向各队传达了牧凌风稍作休整,迅速就餐的命令! 掌柜一边差人给虎贲营将士打饭盛菜,一边差人给栓在一边的马匹喂着黄豆干草等马料,蓄养马力。 一百五十里外,当涂县城,当涂县令和从各地匆匆赶来救援的卫所军官在县衙吵得不可开交。 县令:“本官身为当涂百姓的父母官,尔等为何坚守不出?” 一百户:“父母官,你就知道把老子们当炮灰!老子手里的弟兄,前两天就死伤过半,你倒好,就知道躲在城里逍遥自在!败了是我们武将不听号令作战不力,赢了是你县令运筹帷幄,横竖都有好处捞!” 县令:“大胆!竟敢顶撞本官,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衙役:“得令!” 听到县令要杖责李百户,在场的各百户官无不敢怒不敢言!要是昨日千户大人没有被红毛的利炮击中毙命,县令也不会视众卫所将官为粪土。明朝中后期,以文制武可是被坚定不移地贯彻着,直到明朝灭亡,文贵武贱的局面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五六品武官见到七品县令都得下跪行礼! 一个区区六品的卫所百户官,县令说打也就打了。 “大人请慢!” 县令:“屠千户有话要说?” 屠千户:“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当涂之围尚未解除,若是杖责了李百户,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李百户一时冲动,言语顶撞了大人,该罚,不如让李百户将功折罪,戴罪立功?” 县令沉思了一会儿,脸上的愠色稍缓“屠千户远道而来,率领梅花千户所将士支援当涂,奋勇杀敌,本官就看在屠千户的份上,就饶了你这次!” 李百户听到屠千户为自己求情,心中感激,但是依旧对县令不满。 县令见李百户似有不服,当即一拍惊堂木,对着李百户吼道:“还不退下!” 李百户满肚子的牢骚,也不是全无道理。昨日倭寇红夷攻城,县令硬要让装备不堪的卫所军户出城与倭寇红毛正面作战。自己的百户所,好不容易抽调的三十个人,手里拿着棍棒做武器的占多数,就连片儿刀都没两柄,更别说战袄这种贴身防护的装备了。一出城就被倭寇冲到近前近身肉搏,死伤过半,当地卫所见红毛倭寇凶狠,也不上前相助,拔腿就跑。要不是屠千户解了围,就算自己有两膀子力气,恐怕自己带来的三十人也难以招架倭寇和红毛凶狠地攻击。 县令原本就想换了千户所千户,换上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舅子。自己平日同千户走得近些,县令和县令的小舅子便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欲除之而后快。今天要当众打自己的板子,就是公报私仇而已。 李百户:“老子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抱负。” 李百户郁郁寡欢地退了下去,不禁仰天长叹起来。 -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当涂之战(一) 李百户生无可恋地回到了自己分守的地方,也是自己带领的百户所剩余十五人的驻地:当涂县城东门。 “大人!”一名伤兵躺在地上,见自己的长官回来,正要起身,却被李百户制止。 望着衣着破败、蓬头垢面近乎叫花子般的属下,李百户道:“某带领大家从百户所来,来时三十六人,如今仅余十五人。某对不起大家!” 军户:“我等追随百户大人,大人未曾有半分亏待我等,凡家有老弱,鳏寡孤独者,大人从未少过半分银子。” 军户:“我等愿同大人战死沙场,为国尽忠!” 军户:“我等愿同大人战死沙场,为国尽忠!” 李百户:“大丈夫当如此!” “李百户,家父邀请百户大人小酌两杯。” 李百户回头,见是那日同屠千户在战场上救了自己和众弟兄的屠浪,心头高兴得紧。 李百户:“何须千户大人破费,今夜就到某处,同某百户所众兄弟吃肉。”说着,当即将身上的玉佩取了下来,扔给身边一个穿着补丁鸳鸯袄的军户道:“李三,去换些酒肉来,今晚本大人请屠千户、屠老弟和弟兄们喝酒吃肉!” 李三:“义父……” 被李百户唤作李三儿的是李百户收的义子,原本姓王,叫王狗子,是百户所王老头儿的儿子,王老头儿死后,被李百户收为义子,改姓了李,又因在义子中排行老三,所以取名李三儿。 李三儿欲言又止,见义父将传家玉佩给了自己去置换酒肉,心头一拧,犹豫着。李百户见李三杵在那里,当即将李三儿呵斥了出去。 身为老江湖的梅花守御千户所千户屠学林怎能看不出李百户在当地就是众人的眼中刺,肉中钉,无人不想除之而后快。不仅是县令,就连同僚个个都是一副落井下石的姿态。屠学林见李百户与自己同是性情中人,不由得有着心心相惜之感,于是在结束了当涂县令召集的会议之后立即让自己的儿子屠浪寻着李百户的分守驻地而来,邀请晚上小酌两杯。 不过,令屠学林没有想到的是,本来是自己邀请李百户,最后反倒是成了李百户邀请的客人,说是救命之恩,无论如何都要把酒言谢。但是,等屠学林和屠浪父子到了李百户驻守的地方,父子俩又吃了一惊:原本说请来喝酒吃肉,肉倒是摆满了三张桌子,上下左右瞅了个遍,就是不见酒的踪影,让屠学林和屠浪父子好生纳闷儿。 李百户:“在下千牛百户所百户李大彪,见过两位恩公!” 屠学林:“老兄那里的话,同是袍泽兄弟,兄弟处于危难,岂有不助之理?” 屠学林见千牛百户所百户李大彪如此客气,当即和李百户来了个熊抱,就如同一见如故的生死兄弟一般。 屠学林:“今日,让李兄弟破费了。” 李百户:“兄长那里的话。要不是兄长出手相救,我和金牛百户所三十几号弟兄就得全军覆没了。这点儿酒肉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屠浪:“那……酒……” 屠浪和屠学林父子俩是无酒不欢的人,李百户正要说酒的事,见屠浪开口道,“我已将买回的酒放入了城楼,等击退了红夷倭寇,李某再和两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原来,李百户是怕喝酒误事,故又将买回的酒给放了起来。 屠浪:“今日县令,为何要打哥哥的板子?” 屠学林本想问,不想屠浪抢了先。 “哎。”李百户长叹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某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 李百户提着嗓门儿道:“老子堂堂七尺男儿,让我低头事权贵,没门儿!我可不像他们(其他百户所),虚报兵额,吃空饷,某自从担任百户以来,从未做过压榨治下军户的缺德事儿!” 李百户真是官场清流啊,怪不得当涂县令和同僚对他不待见,欲除之而后快。 从与李百户的言语中,可以看出李百户确实是一个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的人,但是处事缺乏手段,怪不得不受同僚待见,当涂县令也欲除之而后快。怪不得李大彪这个千牛百户所百户官当了将近二十年,依旧原地踏步的状态。 俗话说无酒不成席。少了酒的酒席确实是少了不少兴致。好在三人彼此兴趣相投,尽管少了酒,有肉有菜,聊得也是开心,并未出现冷场的情况。 屠学林用手撵起一块肉放入口中:“李兄弟以为,当涂之围,如何破之?” 李百户:“当涂并不危急。倭寇和红夷只不过是故作样子,分出一部分兵力在城下叫喧挑战,其余人马定然在周边四处劫掠。等到红夷和倭寇劫掠够了,自然就退了。” “然……”李百户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倭寇和红夷无攻下当涂的能力,就算是攻下了当涂也定然损失惨重。我们亦无和倭寇红夷正面作战的能力。仅凭我们现在这点儿人马,和战斗力,根本不是倭寇的对手,更别说和装备了火枪大炮的红夷正面交战了。” 屠学林:“依李兄只见,当如何退去这股来犯的敌人?” 李百户:“无非战和守。” “战,当出奇兵,一鼓作气,合力而击之。然县令定然不会铤而走险冒着当涂沦陷的危险。因此,只有坚守城池这条路。除非,有援军到达,里应外合!” 屠浪:“李兄可想建功否?” 李百户怔了一下,不明白屠浪在说什么。 屠浪:“李兄可想建功否?” 李百户:“堂堂七尺男儿,当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屠学林和屠浪相视一笑,同时露出了心悦的神情。 屠学林:“明日就,就是李兄建功立业之时,就看李兄是否把握得住机会了!” 李百户追问道:“兄长有何妙计?” 屠学林:“妙计算不上,到时候李兄就知道了。今日我让屠浪率领三十人与千牛百户所众兄弟驻守东门,子时十分,李百户挑选三两精兵同屠浪从东门出,前往大山坳,到时候自有人接应你们!阻击敌人退离之功,非你莫属!” “哈哈哈哈哈哈……”屠学林哈哈大笑几声,“能不能斩首冈坂一郎和彼得,就要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便扬长而去。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当涂之战(二) 当涂城下,红夷和倭寇在周边劫掠的金银,布匹绸缎正源源不断地进行装车,当然,还有被掳掠来的妇女。 彼得:“冈坂阁下,这几日,我们收获不小,是时候撤退了。” 彼得面带担忧地进入冈坂的营帐,只见冈坂正系着腰带,嘴角露出后肉体满足后狰狞的微笑。而旁边的营帐一角,一名面容娇好的年轻女子头发凌乱,双手捂着胸口,正蹲在地上不停地啜泣着,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见彼得进来,眼睛里的惊恐神色更加突出,赶紧缩紧着身子,不停摇头。 冈坂一郎:“彼得君,你不了解明国。我们已经击败了当地的卫所武装,现在,我们的周边已经没有官府的军队了。他们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里不敢出来。” 冈坂一郎说着,用手指了指当涂城楼:“明日午时,我们再撤离也不迟。今晚,就让弟兄们好好享用明国的女人,哈哈哈……” 彼得:“冈坂君,不可大意。” “哎……”冈坂一郎左手搭在彼得的肩膀上,右手探到彼得别在腰际的短火枪:“上次我杀了八十三个明国人,彼得君杀了五十六个,这枪是……!” “嘣”的一声枪响,蹲在地上不停地哆嗦的女子应声倒地。 “是我的……”冈坂提高了说话的音量,“你高估了明朝军队的实力了。就算是真的有军队赶来,我们照样能够击退他们!你我二人的兵力,六百人,六百人不也在前天击退了明朝上千人的军队?我已经安排了人手,放哨的人马远处十里之以外。就算真有什么以外,我们同样能够从容布置,做好战斗准备的。” 秀山镇。刚刚得到补给,休整结束的虎贲军,已经离开了秀山镇,正向着当涂行进。六百余匹战马在大地上飞驰着,如一条火龙,在夜色中飞快地流动,爆发出一阵阵地动山摇的震响。 杨峰:“大人,据密报,敌人仍驻扎在当涂,四处劫掠的财物正源源不断地向当涂汇集,估计明日,红毛和倭寇就要撤回到海上。” 牧凌风:“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可别让他们溜了!” 杨峰:“另外,我们的人已经传回了当涂城内的的消息。” 牧凌风:“当涂城内情况如何?” “一切安稳。屠千户得知大人率军亲往,令屠档头连同千牛百户所百户李大彪秘密出城,同虎牙秘兵于大山坳设伏,阻滞敌人退路。” “在当涂一带,有我们多少虎牙秘兵?”牧凌风问道。 杨峰:“有一个十二人的虎牙小队。” 牧凌风:“冈坂一郎和彼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峰:“大人放心,有屠档头亲自出马,冈坂一郎和彼得谁也跑不了。” 天启四年一月十九日,天微亮。牧凌风的虎贲营创造了新的骑兵行军速度,堪比五百里加急的驿传速度! “大人,当涂县城!” 杨峰指着一里之外的当涂县城道,“敌人的营帐!” “报!”一名前哨军士飞马来报:“禀报将军,敌人在前方列阵,人数在六百人上下。初步探明,倭寇有四百人,红夷两百人,其中红夷大部分携带火枪,有弗朗基炮三门!” 刘一刀:“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大干一场!” 王影:“倭寇不足为虑,红夷才是我们的劲敌!” 王大锤:“大人,敌人以逸待劳,不可轻视!”王大锤提醒道。 牧凌风:“传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杨峰:“区区六百人就吓得当地卫所士兵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这当涂县令,真如屠档头所说的话,还真是该掉脑袋了!” 王影:“昨日便将虎贲营前来解围当涂的消息送了进去,这个涂县令倒好,屁也不放一个,当的真是个糊涂县令啊?!” 王大锤:“大人,要不末将亲自潜入城一趟?若能说动县令出动人马前后夹击敌人,我虎贲军定也能少些伤亡!” 当涂县衙后院。 “大人,请用茶!” 当涂县令涂金弘毕恭毕敬地双手奉茶,腰弯成了九十度,“下官已经勒令守城军士,坚守不出。这次,借倭寇红夷之手,定能除掉牧凌风!” “你以为就凭倭寇就能杀了牧凌风?” 涂金弘眼珠子迅速地转动着:“下官愚钝,请大人明示。” “倭寇在虎贲营新军面前,根本不是对手,要杀掉牧凌风,还得借红夷之手!” “传信儿给彼得,顺便也给冈坂一郎捎个信儿,只要除掉了牧凌风,该给的一分不少!” “那虎贲营那边,下官要不要回信儿过去……” “回,当然要回。要让牧凌风相信,只要他们令箭一射出,我们就出城夹击。” “牧凌风会相信吗?” “这就要看你的回信怎么写了,你是读书人,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下官明白。大人放心。只不过,鳌山千户所千户刚刚战死,这千户的位置……” “你的小舅子不是在鳌山千户所下面任百户之职吗,事成之后,就让你的小舅子任千户吧。对了,你在当涂也有些年了吧?” “回大人的话,小的在当涂任知县七年了。” “好好干,也该给你挪挪了。” “谢大人!属下一定肝脑涂地,以报大人提携栽培之恩!” 虎贲军同倭寇红夷正在当涂城下以肉眼可见的距离对峙着,一时间,战争的气息笼罩在当涂县城上空。 冈坂一郎将手中的倭刀插在地上,对着荷兰人彼得道:“彼得君,待会儿,你就看我们的吧,我们一冲锋,明国的军队就吓得屁滚尿流。” 彼得:“冈坂君,明朝有一句古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还是试探试探这支明国军队的实力,再调整作战部署!” “哇嘞哇嘞,彼得君,你太高估了明国军队的战斗力了。等我冲过去,杀了明国将军牧凌风,十万两银子,五千匹绸缎,我可要拿大份儿。” 彼得:“你相信城楼上官员的话?” 彼得,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卷进了一场阴谋当中。自己和冈坂,连同自己自己的手下,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不顾彼得再三劝阻,冈坂一郎将插在地上的倭刀拔出,指着虎贲军列队的方向一挥,紧接着,便有倭寇吹响了海螺的号角。 正文 第八十章 当涂之战(三) 牧凌风:“弟兄们,我们昼夜行军,为了什么?” “杀倭寇,逐红夷,杀倭寇,逐红夷!” 牧凌风:“现在,倭寇和红夷就在我们眼前,我们该怎么做?” “杀!杀!杀!” 当涂城楼,守城的军士先是听到了倭寇吹响的海螺号角,以为倭寇要攻城了,但是见倭寇并没有向城楼的方向挺进,反而转向了北面。随后,听到了三百虎贲令人鲜血沸腾的怒吼:“杀!杀!杀!” “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城楼上,眼尖的士兵望见北面高举的虎贲营军旗,以及牧凌风的参将旗,兴奋地大叫着。 牧凌风做着战前动员,原本昼夜行军略显疲惫的三百新军,在牧凌风的鼓舞下,充满了昂扬的斗志!长枪兵铠甲鲜亮,将护面放了下来,手持长枪,俨然就是重装步兵,站在最前列;火枪兵也早已将腰间的刺刀装在枪管上,按照50人一组,前后两列排在长枪兵身后,而骑兵队,则分列两侧,做好随时机动的准备;炮队的三门佛朗机炮,则被固定在了较高的位置,直接可以从长枪兵和火枪兵身后直接发射炮弹,而灵活的飞礞炮和虎蹲炮则前置在了队伍的前列,做好了给倭寇以致命的大面积杀伤的准备。 刘一刀:“大人,倭寇上来了,已经进入火炮射程。” 王影望着牧凌风,王大锤望着牧凌风,而刘一刀临时负责指挥炮队,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刚刚做完战前动员的牧凌风此时站在一处高地,观察着向自己缓缓挺进的倭寇:“炮队准备,一发校射……” “火炮准备……一发装填……”刘一刀迅速向炮队传递着牧凌风的作战指令。 三门佛朗机炮旁边,火炮手正紧张而有序地将装入炮管的弹丸压实,负责装填弹药的专门负责弹药装填,负责点燃引信的拿着火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炮膛露出的引信,等待着长官的命令。 牧凌风:“放……” “哧”,引信被点燃后发出哧哧地声响,刹那间“轰”地一声,三炮齐发,三颗实心弹丸划过天际,加速旋转着向着正在缓缓向虎贲营阵列不断前进的倭寇砸去,如同三个燃烧的火球,像凶猛的野兽那锋利的爪子,将前进的倭寇撕开了一道血口,吞噬者倭寇的生命。 火炮手根据刚刚发射的第一发炮弹坠落的轨迹,迅速调整着三门佛朗机炮的角度,清理炮膛之后,迅速地装入了第二颗弹丸。 牧凌风:“二发装填……放!” “轰轰轰”,三发炮弹准确命中,顿时倭寇的阵列被砸出了三个血盆大口,实心炮弹过处,一片断臂残腿,哀嚎一片。 “好!好!好!”列阵的火枪兵和长枪兵同时发出了叫好声! 牧凌风:“弗朗基炮换开花儿弹,飞礞炮发射,虎蹲炮准备!” 随着牧凌风令下,火炮手清理炮膛之后,迅速地装填着开花儿弹,飞礞炮也呼呼地呼啸着将弹药送入行进的倭寇队伍当中。 “哇类哇类……”冈坂一郎被虎贲营触不及防的两轮炮击震得不轻,但是,头脑清醒地自己很快意识到:必须赶紧加速冲过去,和明军近身作战,只要一冲过去,明军的火炮就成了摆设。 “大家地冲过去,女人和银子,大大滴!” 在冈坂一郎地鼓动下,经过两轮炮击的倭寇在丢下将近50具同伴的尸体后,拼命地向前,向着虎贲军的阵列冲刺着。见识过虎贲营三门弗朗基炮厉害的倭寇也聪明了,由密集队形变成了松散队形进行冲锋。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八十米……” 牧凌风:“虎蹲炮,放!” “嗖嗖嗖”,三门装有铅弹,铅弹下压数十枚小石子的虎蹲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向三张带刺的巨大渔网,撒向正在不断逼近的倭寇。一百名倭寇在一轮虎蹲炮的齐射下倒地,而随后飞礞炮射出的极速飞旋的铁渣如同一把把割草的镰刀,又收割了将近三十人的性命! 牧凌风:“”火枪队,预备……放! 行进的倭寇见身边的同伴纷纷倒下,在距离明朝军队不到六十米的距离,就已经倒下了一半人马!而此时,一排阴森森的火枪枪口正对着自己,而且,枪口之后,还有一排排身穿重甲,手持长枪的重装步兵等待着自己! “这完全就是一个错误!”有倭寇当即反应过来,调转身子向回跑去。有了一个倭寇逃走,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八嘎!”冈坂一郎见有人逃跑,刷地一刀劈了一个迎面溃逃的倭寇,以儆效尤!可是,杀逃兵并没有起到作用!直到看到越来越多的属下倒在了虎贲营的炮击下,冈坂一郎这才意识到自己遇上的不是一支普普通通的明朝卫所军队,立刻吹响了撤退的海螺号角。 “好!好!好!” 虎贲军的阵地上,将士欢呼着,简简单单一个“好”字,被虎贲营士兵吼出了恢弘的气势! 王大锤:“大人,骑兵队……”王大锤见倭寇溃退,心痒难耐。 牧凌风:“还不是时候。彼得的火枪队和三门弗朗基炮还没有现身,骑兵队身后掩杀,要是被火枪兵给撂倒几个,我可承受不来!” 王大锤见炮队立了大功,火枪队也有暂获,见倭寇溃退,向率领骑兵队掩杀过去,但是牧凌风的话让自己不得不暗自佩服:“虎贲营,没有谁能够比参将大人更懂得骑兵,步兵,炮兵协同作战了,虎贲营参将果然不是白给的!” 王影:“大人,要不要发令箭?” 牧凌风:“还不是时候,倭寇虽败,还有两百名配备燧发枪,三门弗朗基火炮的彼得还没出现!” 牧凌风望着退却的倭寇,心道:这个时期的欧洲军队,火枪兵真的是排队枪毙的线列阵型吗?领先自己火枪兵整整一代的燧发枪兵,无论从装填弹药的速度还是击发的频率都是自己装备火绳枪的火枪兵难以匹及的,要排队枪毙,被枪毙的只有自己!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当涂之战(四) 几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将当涂县城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很快,虎贲军同倭寇红夷在城外交战的消息不胫而走,顿时传遍了全城。尤其是先前被倭寇和红夷追杀,从长渠和周边村镇逃入当涂县城的难民,恨不得立刻出城,同虎贲军一起手刃敌酋。 梅花守御千户所千户屠学林站在城楼之上,远远望见虎贲营的军旗和牧凌风的参将旗,以及败得溃不成军狼狈败退的倭寇,大呼过瘾:“好!不愧为虎贲军!” 从前方溃退回来的冈坂一郎,领着两百人不到的倭寇,回到了营中。 “四百人,一个时辰不到,折了一百人!我要知道,这是谁的军队!”冈坂一郎怒吼着问道。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回答。 彼得:“我早就说过,城楼上的人不可靠!我们必须撤退,不然,我们都得在这里陪葬!” 冈坂一郎:“撤退,怎么撤,彼得君?对面可是一支骑兵!” “不好了,明国军队来了!”一名倭寇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着冈坂一郎鞠躬道。 彼得:“如果不能将这支军队击败,我们谁也走不了!” 对面,虎贲军的火枪队和长枪队正随着鼓点儿敲击的节奏,呈线列队形向着倭寇和红夷的阵地行进,炮兵队的三门佛朗机炮则依靠挽马的牵引,迅速机动到有利位置,校对着火炮的射击角度。 火枪队和长枪队在王影的带领下,在距离红夷的阵地三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相应的,彼得的火枪队也迅速地完成了集结,一字排开,在三门火炮的掩护下,踏着整齐的脚步,缓缓地向牧凌风所在的阵地靠近。火枪队身后,还有几乎被虎贲营炮兵队打得有些绝望,由冈坂一郎带领的倭寇! 牧凌风:‘彼得这是要和我玩儿排队枪毙啊?” “让炮兵队压制敌人火力!” 杨峰领命,随即,传令兵便挥动着令旗,炮兵队的三门佛朗机炮立即喷出了三道火舌,向着敌人的火炮阵地倾泻着弹药。 牧凌风站在临时设立的指挥部,等高远望,观察着战场上敌我双方的一举一动。 轰……轰……轰…… 敌人的三门火炮发出震天的怒吼,虎贲营的三门火炮也随即还以颜色! “长枪队和火枪队的压力可不小啊。”站在牧凌风身后的杨峰,看着倭寇和红夷的火枪队正在不断地像虎贲军的火枪队靠近,而且,还要承担敌人三门火炮的炮火打击,压力可想而知!说没有一点儿担心,那是不可能。 牧凌风:“发令箭,让当涂守军从后面攻击敌人,减轻我们的作战压力!” 一支令箭,带着刺耳的呼啸声,腾向空中,如烟花一般,绽放! 站在城楼上等待虎贲军这支令箭许久的屠学林见令箭升空,立即下令千户所军户,准备出城! “干什么干什么?!” 看守城门的军士见屠学林率领军士要出城,当即把准备出城的队伍给拦了下来,“涂大人命我等在此坚守城门,没有涂大人手令,所有人不得出城!” 屠学林:“混账东西!让开!” “哟,我当是谁呢,怎么,想通倭啊?”一名身穿百户军服的军官走了出来,身后是一队身穿鸳鸯战袄,手按腰刀的卫兵。 屠学林:“涂百户,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涂百户语气轻蔑,话里有话。“千户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涂百户明知故问,让屠学林顿时恼怒,但是作为驰援当涂的外地卫所军队,也不便和当地卫所撕破脸面。 屠学林:“城外友军发出信号,这个时候正是夹击敌人的最佳时机!” 涂百户:“千户大人,万一中了敌人埋伏,让敌人趁机杀进城里怎么办?你可以不为当涂全城百姓和守城兄弟考虑,但是我不得不为当涂百姓和守城的兄弟考虑!” 涂百户的一番话,屠千户算是听明白了,当涂县令果然有问题,县令不可能没有收到虎贲营送来的密信。唯一的解释是…… “通倭?”屠学林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但目前只是推测,并没有实打实的依据。百户说的也不无道理。到底是屠百户没有收到令箭为号的消息,还是屠百户故意为之?从涂百户阻止自己率兵出城这件事来看,有一点至少可以肯定,那就是有人不希望虎贲营赢得胜利! “两百六十米……两百三十米……” “队官,红毛和倭寇已经进入虎蹲炮和飞礞炮有效射击范围!” 一名炮手对着王影请示道。 王影:“开炮!!!” “砰砰砰”,炮膛内压有铁屑,石子等硬物的虎蹲炮瞬间喷出火光,几百粒石子和铁屑飞速向着前进的倭寇和红夷飞去。 “举盾!!!” 领略过虎蹲炮威力的冈坂一郎汲取了之前的教训,再也不敢盲目行进,将营地里能够找出的盾牌都带上,盾牌不够的就拆掉营内的桌子,反正能够用来抵挡对方虎蹲炮发射的铁屑碎石的东西都被倭寇充分地用了起来。 “举枪……瞄准……” 红夷在倭寇举着盾牌的掩护下向着王影所在的位置不断地靠近,尽管有人员被虎蹲炮发射的碎石铁屑击中,但是有了盾牌的防御,倭寇的伤亡几率明显降低。 彼得:“射击!” “喷喷喷”,红夷在倭寇的掩护下完成了第一轮射击。对面,虎贲营火枪队,长枪队方阵应声倒下了十余名士兵! 王影:“火枪队!” “砰砰砰”,火枪队同样向着对方倾泻着弹药,行进着向着红夷的火枪队列射击着。 站在高地上的牧凌风,望着进入火枪射击范围的倭寇和红夷,同样发现了问题:虎蹲炮和飞礞炮对敌人的杀伤力大大减少,相反,虎贲营火枪兵和长枪兵开始出现了伤亡。而放眼望去,当涂县城,并没有出现有援兵出城的一丝迹象。 杨峰:“大人,王影那里……” 这个时候,虎贲营在红夷火枪的排射下,开始出现大量伤亡,尽管火枪兵也穿了一定的护甲,但是和长枪兵这样的重装步兵相比,火枪兵已经倒下了十六人,长枪兵却只有六人倒下,这就是差距! 望着不断倒下的火枪兵,不仅是杨峰心疼不已,牧凌风也心疼得紧。哪一个火枪兵不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消耗了多少火药,磨损了多少支火锍?一个火枪兵的花销远远超过三名长枪兵,就连每个月的饷银都是所有兵种当中最高的!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当涂之战(五) “长枪兵上前,保持队形!”身边不断有虎贲营士兵倒下,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火枪兵哥长枪兵的士气!见敌人不断逼近,果断下令长枪兵上前,让火枪兵居后,呈松散队形对红夷的火枪兵进行点射! “大人,援军再不到,我们的火枪兵就要完了!”副手对王影说道。 王影:“死也要顶住!没有命令,谁也不许撤退!”王影拔出配刀,一刀劈死了一名试图从侧方攻击的倭寇,倭寇的鲜血随即溅了出来。 冈坂一郎:“彼得君,真不愧是我们松岛藩的朋友,有你在,我们一定能够击退这支明国军队,等杀了这支军队的主将,酬劳我们对半分!!” 彼得:“冈坂君言重了!请冈坂君派人绕到明朝军队身后,先把火枪部队消灭,剩下的长枪兵,就交给我们吧!要不了多久,这支明朝军队就会伤亡过半,紧接着溃退,最后被我们消灭!但是,城里有明朝军队的援军从我们身后杀过来,我们就……” “彼得君放心,我敢保证:当涂县城,不会有一个明朝士兵出来!” 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个个跃跃欲试,却又畏缩不前,前几日十几个卫兵被一个倭寇追赶着四处逃窜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 涂百户:“我们没有接到以令箭为号,便出城夹击的命令!” 涂百户依旧不依不饶,对着屠千户有些不耐烦起来:“屠大人还是安心守住当涂县城,切莫让倭寇乘乱混进来才是。” 屠千户:“如果我执意要出城呢?”屠千户对百户故意阻拦表示愤慨,恨不得一刀将眼见的涂百户剁了喂狗。 牧凌风眼看自己的火枪队就要被倭寇给迂回包抄了,而长枪队则被一部分倭寇死死地缠住,正在被红夷的火枪排射。 “再发令箭!”牧凌风不相信当涂城内的明军会无动于衷,不相信屠千户会没有任何动作! “咻”的一声箭响,一支令箭升空,可是城楼上的士兵依旧按照原来的位置站列着,城门也一如既往地紧闭着。 狠狠地一挥马鞭,大声道:“王大锤,带领骑兵队,和我冲击红夷枪队!” 王大锤:“末将领命!” 杨峰原本想将虎贲营最后的生力军——骑兵队留在牧凌风身边,护卫牧凌风周全,但是战场形势正在发生急剧变化,优势已经逐渐转向了对方!再不出手,火枪队,恐怕就真的完了,长枪队说不定也损失惨重! “我们被出卖了!” 王大锤,刘一刀,杨峰纷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正在与红夷的火枪队和倭寇鏖战的虎贲军一时间陷入了绝境。 王影:“火枪队上刺刀,长枪兵挺进!” 王影在前面坚持着,为什么友军还没有来,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被出卖了! 王影:“弟兄们,我们昼夜行军,为了什么?” “杀倭寇,逐红夷,杀倭寇,逐红夷!” 王影:“现在,倭寇和红夷就在我们眼前,我们该怎么做?” “杀!杀!杀!” “杀!杀!杀!”在王影重复着牧凌风战前的动员讲话,近乎出于近战状态的火枪队和长枪兵将士同时发出了气壮山河的怒吼!尽管有战友不断地被红夷的火枪击中倒下,但是长枪兵依旧阵型不乱向前突进:倒下一名战友,就要让对方更多的人陪葬! “虎贲军,杀杀杀!” 冈坂一郎和彼得被虎贲军将士视死如归的气势给深深震撼着,重来没有遇见像这样一支伤亡百分之三十仍旧保持着完整队形不乱的军队,重来没有!而虎贲军的火枪队竟然毫不退缩地与自己的人拼起了刺刀! “这是一支值得尊敬的军队!”冈坂一郎和彼得同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牧凌风飞身上马,杨峰,王大锤,刘一刀也相继上马,然后一夹马腹,向着红夷火枪队的方向逐渐加速……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燧发枪……瞄准……放……” “砰”“砰”“砰”……一阵枪响,红夷的火枪方阵瞬间留下了三十余具尸体,紧接着,牧凌风扔下了燧发枪,拔出了佩刀,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骑兵队形也立即由松散变成了一个以牧凌风四人为攻击箭头,骑兵队士兵为箭身的菱形冲击队形,向着红夷的火枪队加速冲了过来! “大人率领骑兵来了!” “我们的骑兵来了!” “八嘎!”冈坂一郎回头,看见一队五十骑上下,人人身穿重甲的骑兵在四名身材魁梧,一脸杀气的勇士带领下,呈攻击队形向着自己和彼得所在的位置加速冲了过来,惊愕不已。 回过神的彼得意立即命令自己的火枪队组成方阵阵型,准备对抗牧凌风的骑兵冲击。 晚了。 还没等火枪兵组成方形阵型,牧凌风率领的骑兵就已经冲到了近前,将彼得引以为傲的火枪兵方阵冲得七零八落,在骑兵的劈砍下,死伤无数。受到鼓舞的虎贲营火枪队和长枪队见机突进,长枪兵将倭寇包围,刺死刺伤倭寇无数,正在和虎贲营火枪兵近战的倭寇顿觉不妙,纷纷溃退。 冈坂一郎:“彼得君,上马,撤退吧!”面对不可挽回的失败局势,冈坂一郎和彼得在亲兵的护卫下,不得不上马,迅速逃离战场。 失去了指挥的红毛和倭寇顿时乱作一团,除了少数倭寇和红夷随着冈坂一郎和彼得逃离战场外,其余的要么投降,要么战死。 “大人,没有发现冈坂一郎和彼得,经过指认,尸体中也没有二人!”王影报告道。 跑了?没那么容易! 牧凌风:“就交给屠档头和那个李百户吧,如果李百户的确是个人才,就重用他!” “立即救治伤兵,打扫战场,我要和当涂县令一干人等好好算账!”牧凌风望着虎贲军受伤的士兵,心痛不已,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为无辜死去和受伤的弟兄讨个公道! 大山坳,距离红夷战船五里。 彼得:“冈坂君,过了这片树林,我们就可以登船了!” 冈坂一郎:“说得是嘞。牧凌风,我要你死了死了地!” 冈坂一郎和彼得一阵不惜马力地飞奔,终于甩开了虎贲营骑兵的追击。但是,自己的战马也透支得厉害,马鼻不停地出着气儿,而身后,仅有六名骑着同样喘着粗气儿,体力不支的战马。 “瓦勒瓦勒,我们地快速地通过这片林子!” “啊!” 冈坂一郎一声惊呼,双手握着脖子,披散的头发下,眼睛睁得斗大:一支利箭瞬间洞穿冈坂一郎的喉咙。 “咻”“咻”“咻”,又是一阵急促地利箭声,六名倭寇应声从马背上坠落。 转眼睛还在叫自己迅速通过林子的冈坂一郎被埋伏的明朝军队一箭封喉,彼得哪里还敢停留,一刻也敢在待下去,当即狠狠地踢着马腹,马蹄翻飞地向着树林外冲去。 “来人休走!” 彼得骑着战马没走多远,就被一名手持斩马刀的彪形大汉从路中央挡住了去路。没错,此人正是李百户! “让我过去,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彼得试图贿赂拦着自己归路的这个人,可是无论自己提出怎样的条件,对方都似乎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彼得拔出了腰间佩剑,踢着马腹向着李百户冲去。 “二十米……十米……” 骑在马背上的彼得只感觉胸口一阵闷响,一股向后的力量将自己从马背上带了起来,接着,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血幕:斩马刀贯穿了身体……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战利品 “好!”屠浪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手中依旧拿着刚刚射杀倭寇冈坂一郎的那一张弓。 李大彪:“屠兄好箭法,兄弟不及!” 屠浪和李百户谦虚了一阵,二人割下了分别割下了冈坂一郎和彼得的头颅,上了马:“走,去见虎贲营牧凌风牧大人!” 虎贲营?牧凌风?这么快就解了当涂之围!不等李百户多想,屠浪和虎牙秘兵已经上马,甩开了李百户老远。李百户赶紧打马跟上,心中仿佛有成千上万个疑问在翻腾。直到赶回当涂,亲眼看见身穿虎贲营特有的军服的军士正在收割者地上一具具死尸的头颅,李百户这才相信虎贲营参将牧凌风星夜驰援当涂县城,大败红夷倭寇的事实!而自己和屠浪,之所以能够在路上成功伏击溃逃的两大敌酋,都是和虎贲营,和牧凌风的运筹帷幄密不可分! 两百红夷火枪兵,四百倭寇,前两天还杀得卫所士兵丢盔卸甲,屁滚尿流,退缩在当涂县城连头都不敢伸出来,现在却横尸遍地:虎贲军,也太强大了!虽然先前听说过虎贲军这支新军的威名,如今,一睹真容,每一名军士的随身装备,都比自己这个百户军官还要高出不少:火枪兵除配备火枪外,人人一把腰刀,着铠甲,而长枪兵更让人震惊,人人重甲,上马,就是活脱脱地重装骑兵,铁浮屠!下马,就是杀气逼人,让人胆寒的重装步兵! “所来何人?” 正在清理战场的军士见屠浪、李百户等人骑着战马向着战场中央驶来,当即提高了警戒,将屠浪等人拦在外围。 屠浪也不多说,重怀中取出一块玉质腰牌,递到军士手中。军士将腰牌仔细一看,只见腰牌正面上书“虎牙”二字格外醒目,背面“大档头屠”四个字从上而下竖行排列。 守城士兵闻之甚恭,当即举起右手敬了一个军礼,“属下不知大人到访,望大人恕罪!请诸位大人随小的先入帐稍事休息,容属下向参将大人禀报!” 屠浪等人也回敬了一个同样的军礼,“有劳兄弟通报了!” 李百户没有看清腰牌上写的什么,但是凭着多年的经历,李百户知道是,拥有玉质腰牌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而且方才虎贲营军士见了屠浪腰牌前后态度的巨大转变暗示着:自己身前的这位屠兄身份可不一般! 难道是虎贲营的秘兵“虎牙”!?方才明明听到虎贲军军士叫屠浪“大人”,并且屠浪还用虎贲军特有的礼节“敬礼”回应,李百户笃定:自己遇到的就是传说中的虎贲营秘兵“虎牙”!而给了自己立功机会的屠学林屠千户就是虎贲营参将官牧凌风的岳丈,屠浪就是牧凌风的大舅子!这么一解释,屠浪是虎贲营秘兵的高级军官也就没有任何疑问了! 大帐内,牧凌风,杨峰,刘一刀,王影,王大锤等虎贲军将领正在帐内。 杨峰:“大人,经过清点,此战我虎贲军死亡二十人,重伤和轻伤四十人,歼灭红夷和倭寇三百六十人,俘虏二百人,缴获布匹一千匹,白银四十万两,解救妇女一百八十人,另有骡马三十匹,红夷火炮三门,新式火枪(燧发枪)一百六十支!” 刘一刀:“大人,这些物资如何处置?还有俘虏的倭寇,解救的妇女……” 一场大战,缴获不少,比之前剿匪的时候收获还要大,让刘一刀王影和王大锤等人谁不眼馋。所有人都等待着老大分配这块儿诱人的蛋糕:火炮肯定是炮兵队的,这不用说,但是一百六十支火枪,新式火枪,燧发枪总该有份吧,至少得分点儿装备自己的亲兵卫队吧。 牧凌风:“战俘就送到玉兰山矿场吧,免费的劳工,就别浪费了。布匹和银子入后勤司充公,登记造册,火炮装备炮兵队,这次和红夷作战,火枪队可以说没有占到半点儿优势。” 指挥火枪兵和长枪兵作战的王影不由得地下了头,有些沮丧。 牧凌风:“敌人装弹的速度虽然比我们要慢,但是火枪的性能却比我们的火铳要好,不仅不会炸膛,也不会出现射击故障。而我们的火枪却炸膛了十支,出现故障导致无法使用的又有三十支,这次作战的主要伤亡,基本上都是火枪队出现的伤亡!” 虽然火枪队在此次作战中,表现赶不上长枪兵、炮兵和骑兵,但是并没有什么疏漏,出现大的错误,和红夷的火枪对射中居于下风,完全是火枪质量的问题而不是士兵的问题。这其实怪不得王影,但是在王影看来,火枪队作战失利,和自己这个指挥官有莫大的关系,因此,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挽回今日的“败绩”! 杨峰:“这些被解救的妇女如何处置?” 杨峰问道。 刘一刀:“愿意投靠亲戚的发给盘缠,无家可归又愿意跟随我虎贲军的,就安排到医疗队。” 牧凌风点了点头。 “死亡的弟兄要好生安葬,家属也要抚恤。”王大锤说道,“对作战英勇,表现突出的将士也要嘉奖!” “大人,缴获的火枪呢……”刘一刀在战场上见识了红夷新式火枪的威力,也想要几支装备到自己的亲兵队当中。 牧凌风:“今天缴获的新式火枪,全部配备到火枪队!” 刘一刀听到牧凌风要将缴获的火枪装备到火枪队,有一种快要到手的鸭子飞了的感觉。而王影,却是震惊了。 尽管知道牧凌风会给火枪队装配新式火枪,但是自己玩玩没想到今日之缴获,一百六十支火枪,要全部装备自己的火枪队! “咳咳,军械局仿制的新式短火枪也差不多了,凡虎贲营中层军官一人一把,非中层军官及战功卓著的士兵不得得佩戴!” 牧凌风当即一宣布,军械局即将量产的短火枪要给中层将领配备,个个高兴不已。 牧凌风:“今后,等到火枪量产了,大家的亲兵都要配备,你们可是我虎贲营的骨干力量,必要的安全也是十分重要的!” “报告!” 一名士兵走了进来,进了一个军礼,“大人,外面有人持了虎牙腰牌,提着两颗人头求见!” “屠档头来了!”刘一刀和王影说道。 杨峰:“还有那个李百户也应该在外面了!” “经过战俘仔细辨认,分别是彼得和冈坂一郎的项上人头!”士兵补充道。46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收获一员大将 当涂县衙后院,涂县令一脸愁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涂县令:“大人,虎贲营赢了。”涂县令将声音压得很低,用袖口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难以掩饰的惊惶写在脸上。 “牧凌风赢了,涂大人,牧凌风一定会入城找您算账!” 被涂县令称之为大人的人说道。 涂县令:“大人!” 涂县令扑通一声,也不顾自己身穿的七品官服,瞬间就跪在了地上,头上的乌纱帽,两片“蜂翅”剧烈地上下摇晃着。 “小人可都是按照大人您的吩咐办事啊,大人一定要替小人想想办法啊!” 大人:“办法,当然有。”说着,起身将涂县令从地上扶起,“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道?包括你的大舅子?” “除了大人和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涂县令双腿打着颤,被“大人”扶着坐在圈椅上。 “没有就好,来,涂县令先喝口茶,我再教你怎么应对。”大人宽慰着说道,将茶几上的茶端到涂县令身前。 涂县令:“大人折煞小人了。” 涂县令接过茶杯,提起茶盖喝了两口,望着大人,“大人有何计策,快快说与下官知道。” 大人见涂县令将递过的茶喝了两口,眼中的神色透出了凌厉:“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涂县令:“什么办法?” 听到办法两个字,涂县令的眼里放着精光,等待着大人的计策。 大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比这更有用,下官谨听大人吩咐! 大人:“吩咐谈不上,只不过就要委屈你了。” 涂县令:“愿为大人效死,愿为厂公分忧!” 大人:“现在,还真要涂大人死,为厂公分忧了……” 涂县令:“大人……大……” “有……毒……”涂县令顿觉喉咙灼烧着,嘴里拼了命地终于挤出了两个字,双手捏着喉咙,倒在了椅子上。 城外的战斗从黎明持续到时。身为梅花守御千户所千户的屠学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婿带领着虎贲营三百士兵同红夷倭寇激烈厮杀,看得心痒难耐,想带着卫兵出城杀个痛快,却一直被涂百户阻挠,出不得城去。 “涂百户,城下红夷倭寇已败,这下该可以出城了吧!?”屠学林的语气中带着讥讽,恨不得将涂百户一刀给了结了。 涂百户:“这个……等我请示了县令大人,请县令大人定夺。” “不用了,县令已经死了。”说话的,乃是当涂县丞李易,李易身后还跟着数名衙役。 “打开城门,贴出安民告示,请援兵入城!”县丞吩咐着,随即就有骑着马书吏和衙役分成几路,向着城外驶去。 涂百户听到县丞告知自己妹夫,也就是当涂县令死亡的消息,顿时瘫在了地上,四肢无力:完了,完了! 县丞根本不顾摊在地上的涂百户,吩咐守城的军士和当地民壮出城,参与打扫战场。 李县丞:“千户大人!”李易向着屠千户拱了拱手,屠千户也是拱手回礼。 “今倭寇红夷俱以伏诛,我等当出城请援军入城,代表全城百姓感谢虎贲军星夜驰援,解了当涂之围!”李县丞说的甚是诚恳,和涂县令迥然不同。 城外的虎贲营参将牧凌风与梅花守御千户所千户屠学林的关系,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的,自己可不是跟着阉党混的,自己可是清流,东林一派。而牧凌风同样是东林的人,对于自己人还不亲近,难道对阉党亲近?再说,如果能够借着牧凌风,攀上福建巡抚南居益,提督学政宋浩这两棵大树,对于自己的仕途也是大有好处!如今,当涂县令已经畏罪服毒自尽,当涂县令开缺,自己这个县丞梳理知县,能不能转正,还不是牧凌风在福建巡抚南居益面前一句话的事情! 屠学林对李县丞还是有好感的,自从率援军赶到当涂,自己人马的粮饷消耗多有李县丞调拨,并未有亏待和克扣,。因此,屠学林对李县丞也是额外恭敬。 屠学林:“李大人,请!” 李县丞:“屠千户,请!” 营帐内,李大彪见牧凌风进来,当即抱拳行礼:“在下千牛百户所百户李大彪,参见大人!” 牧凌风向着李百户做了一个虚扶的姿势,将李百户扶起:“李百户可是立了大功啊!亲自斩杀了彼得,大功一件,我要为李百户请功!” 李百户:“大人谬赞了,这都是屠兄的功劳,要不是屠兄事先埋伏在敌人溃逃的路上,我也无法顺利将其斩杀!” 李百户看来也不是一个完完全全就不谙世事的人,也知道对于功劳当让则让,兵部贪功邀功。 屠浪:“李百户谦虚了。” 牧凌风见到屠浪,心里也是高兴,也不顾身份,和屠浪如同兄弟般地拥抱。对于牧凌风来说,抛开自己大舅子的身份,屠浪是虎牙秘兵的大当头,绝对的核心,更是教授自己武艺的大师兄!无论哪一层关系,屠浪都让自己感到舒服,这种舒服叫做放心! 牧凌风注视着站在眼前的李百户,尽管身为百户,身上穿的百户官服却有些不和身份地破落,但是,李百户身着的破落却难以掩饰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孔武和有力! 牧凌风:“李百户,你可愿意追随本官,建功立业!” 牧凌风注视着李百户,屠浪也将头望了过来,等待着李大彪肯定的回答。 李百户犹豫着,对于虎贲营,自己又岂不知道。当今圣上亲赐的军名,武器装备,军需粮饷都不是一般地方军队能够相比,就连普普通通的一名士兵每月所拿的军饷都是边军的几倍,而且还是足额发放!论战斗力,整个福建,虎贲营说自己第二,恐怕没有人敢说自己第一!而且,虎贲营还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神秘部队:虎牙!身为虎牙秘兵的屠浪在刚才,从树林里一箭就将倭寇冈坂一郎的喉咙射穿!虎牙的恐怖战斗力可见一斑!论待遇,连军饷甚高得边军都无法望其项背!论装备,营帐外随随便便一名虎贲营士兵穿的都是铠甲,甚至是重甲!更别说虎贲营有自己专门研发火枪,火炮的军械局! 李百户:“恕下官难以从命!” 李百户竟然拒绝了!屠浪吃惊地望着李百户,牧凌风也是对李百户的拒绝意想不到。 牧凌风:“李百户,这是为何?” 李百户:“此次,我千牛百户所战死的兄弟尚未抚恤,不少都是有老有小的顶梁柱,让李某抛下自己的弟兄,抛下他们的家眷,李某做不到!” 牧凌风:“这又有何难?杨队官!” 杨峰:“卑职在!” “参照我虎贲营伤亡将士的抚恤标准,抚恤李百户手下的兄弟,凡战死的兄弟有鳏寡孤独者,尽可安置在虎贲营农场,愿意加入我虎贲营新军的,进行选拔考核,暂时无法通过考核的,先编入农庄护卫队!” 李百户:“属下,参见大人!” 李百户见自己死去的兄弟能够得到重金抚恤,鳏寡孤独皆有所养,而且还有一个光明的前程,悬在自己心头的重担总算是落了下来。 牧凌风:“今日起,你就是我虎贲营的人!” 李大彪:“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46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李县丞 “大人,要不要将涂县令给……”李大彪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眼睛里透着一股血债血偿的狠劲儿。 李大彪挨了涂县令的一顿板子,看来心里也是不好受,知道牧凌风大战结束后要处理当涂县令这帮丘八,便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当然,这个意见里自然有公报私仇的成分。 牧凌风当然知道李大彪的是怎么想的,只是并不说破。涂县令此次闭门不出,为何?难道是阉党走狗?如果涂县令真是阉党的人,东厂的人肯定掺和其中。红夷和倭寇敢放心地将所有兵力投向与自己的作战,对自己身后完全没有任何顾虑,这说明什么?难道是东厂想借红夷倭寇之手杀了自己! 屠浪:“此次,我虎贲营险些蒙受巨大损失,涂县令见令箭却不出兵,是不是私通倭寇红夷?” 牧凌风:“杨队官,这件事好好的查!” 杨峰:“属下领命!” 牧凌风:“是时候会一会当涂地方官了。” 太阳升起,阳光照射下的当涂城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李县丞随同屠千户出了城,见到正在清扫战场的虎贲军士兵,见到一群群被俘虏的倭寇和红夷,见到红夷倭寇堆积如山的头颅,一股热血便涌了上来,不禁感叹:“牧参将,真猛虎也!” “我福建近百年以来,未有如牧凌风者,文能作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之佳作,武能剿灭凶残血腥之蛮夷,二十五岁不到,可谓前途无量!” 牧凌风等人正准备入城,会一会当涂地方官员,不想,县丞李易和自己的岳丈竟然来到了营中,不仅来了,还带来了猪羊酒肉等物品,敲锣打鼓地向着自己的军营走来。 “在下当涂县丞李易,见过大人!”李易向着牧凌风拱了拱手,算是行了见面之礼,眼睛却是一直停留在牧凌风身上,上下打量着。 牧凌风也是象征性地拱了拱手,带着责问的语气质询着李县丞:“本官乃虎贲营参将官,奉中丞大人令,驰援当涂。现当涂之围已解,县令何在?” 牧凌风的语气中带着责备的意味儿,对于当涂守军固守城池,见友军发出的令箭信号却不出兵当然不满。李易作为县令的助手,一县的二把手,虽然对涂县令为何不出兵不清楚,但是如今涂县令已死,自己署理县令一职,对于牧凌风的不满,也只得忍耐。 “下官对此事并不甚明了,今日下官向县尊大人禀报犒劳贵军事宜,就发现县尊大人已经倒地身亡,经仵作初步判断,县尊是服毒自尽……”李县丞将声音尽可能地压低些。要是放在以前,卫所千户见了自己,自己都是毫不留情面地可以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就算是卫指挥使也是挺直了腰板说话,不落下风。不凭什么,就凭自己是举人出生! 面对牧凌风,李县丞可没有这个胆量,就算借给自己是个胆儿也不敢。牧凌风是堂堂的解元,提督学政宋浩的得意门生,又是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的学生,而兵部尚书李元祯大人,又同为提督学政宋浩和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的座师,响当当的东林大佬!牧凌风,自己当然是得罪不起,巴结才是上策! 牧凌风:“什么时候死的?” 李县丞:“根据仵作判断,不到两个时辰……” “下官不知涂县令私通倭寇红夷,若是下官早些察觉涂县令的异常举动,及早采取举措,也不至于虎贲军陷入险境!”李县丞一脸的愧疚,“下官失察,悉听将军处置!” 牧凌风听到李县丞“负荆请罪”的举动,心里也是一愣,就连李大彪也有些惊愕,当了多年千户的屠学林也长大了嘴巴,可以塞进一个萝卜! 对于李县丞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身为锦衣卫的杨峰,刘一刀、王影兵部少见,而之前身为南居益亲兵队长的王大锤也是见得多,因此也习以为常。但是李大彪不同,屠学林不同,牧凌风更是不同!大明建国之初,武将地位高于文臣,但是到了明朝中后期,文贵武贱的风气便已经早已成型,以文制武就是最直接的体现! 牧凌风面前的李县丞,一口一个下官,一口一个大人地叫着,牧凌风当然听着舒坦,原本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了,至少对于李县丞是如此,李大彪见牧凌风镇定自若,众人也是见怪不怪的表情,和屠学林相互对望了一眼,便立刻进入了具有荣焉的享受状态,至此,李大彪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跟着大人,有地位! 牧凌风:“这件事,也怪不得李县丞。” 听了牧凌风这句话,李易总算是松了口气儿。看来,自己的投靠赢得了牧凌风的好感,如果能够攀上牧凌风这颗茁长生长的大树,只要牧凌风在巡抚大人面前说句话,自己这个县丞就要变成县尊了!就算成不了县尊,有了和牧凌风建立起的良好关系,对自己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牧凌风:“当务之急,李县丞当赈济百姓,安抚流民。尤其是周边村镇,还有长渠……都需要派人处理善后工作。” 李县丞:“大人说的是。下官已经派出了衙役和民壮,张贴安民告示,招拢流民,村镇的重建等事宜也会陆续进行。” 牧凌风:“荡平倭寇和蛮夷之后的事情,就有劳李县丞了。到时候本官一定会向中丞大人上报李县丞的功劳。” 听到牧凌风要向巡抚大人替自己美言,李县丞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身为一方父母官,为百姓计本就是下官的本分。下官只知道认真当差,别的不曾多想。” 这个李县丞,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心里却是想得紧,罢了,倘若这个李县丞真是个得力的人,自己也不吝惜在南居益面前说上几句,让李易这个署理知县转正。 “下官为虎贲军众将士准备了酒肉饭菜,另有猪肉,羊肉五十担,酒一百坛,以飨士卒,还望大人笑纳!” 牧凌风:“李县丞真是客气,本将就代虎贲营将士谢过李县丞和当涂县的父老乡亲!” 李县丞:“当地乡绅和诸位同僚,今晚在城中尚品酒楼为大人备了酒宴,请大人务必赏光。” 牧凌风:“那好,恭敬不如从命,本将准时赴约!” “至于倭寇和红夷所劫掠金银丝绸……”李县丞话到了嘴边,正要说出来,又咽了下去。要是自己当面向牧凌风讨要这批东西,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脸,自找没趣,算了,不提也罢,就算提了也无济于事!就让这批红夷倭寇抢劫的金银丝绸充入虎贲营吧,虎贲营的军需粮饷具由牧凌风自行筹措,牧凌风能够练就一支如此强大的军队,不偷不抢,着实不易。只要大人能够为我大明练就一支威武之师,常胜之军,又有何不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不说,大人不语,不久过了么。46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不简单 那边是城外虎贲营牧凌风的营帐,这边是城内不起眼的民居别院。 “阁下倒是会选地方,选择在当涂城中会面,要是被虎牙发现,我们恐怕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说话的是一名百姓装扮的男子,正在石亭中,与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中间隔着一张茶几,盘膝而坐。 茶几上的茶杯内,几片刚刚被冲泡的茶叶浮在茶水上方,冒着腾腾热气,伴随着腾腾热气散发出来的是浓浓地茶的香味。 “自大唐以来,贵国便习我天朝文化,难道不知道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女子伸出右手,将茶杯端起,送到鼻尖处嗅了嗅,氤氲的茶气缓缓地向上升起,映衬着女子英气的面庞。 “陈档头不愧是深得魏公公信任的人,胆识过人。伊贺藩要是陈档头这样的家臣,武田信将军的霸业也就指日可待。” 陈档头:“武田家老过谦了。贵国人才济济,勇士悍不畏死,我大明朝的军队还真的赶不上贵国武士这般英勇。” 武田:“陈档头这话就言过其实了吧!” 被称为武田家老的人依旧盘坐着,腰间插着一把短小的倭刀,“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你们的军队将我们的武士给打败了,现在你们的士兵正在城外割着我们武士的头颅,还要将我们的武士送去开矿!这是对我们武士的侮辱!” 武田的眼睛鼓得胀了起来,一脸的不满,:“我要贵国立即释放我们的勇士!” 对于武田的要求,陈档头莞尔一笑,这是开玩笑,“武田家老,你知道,这是不可能得事!你们杀了牧凌风,你们想要的银子和丝绸,我一分都不会少,这是我们的协议,协议就得遵守。之前我们可是说好的,你们是倭寇,倭寇在我大明自有倭寇的处置!放了他们,我做不到,也没有这个权力!武田家老,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武田:“可是,我们武田藩牺牲的四百名武士,就这样牺牲么?”武田望着对面这个透着妩媚,却又杀伐果断透着狠劲儿的女人,语气中带着质问。 “武田家老,贵国还要不要和我们合作,如果不愿意,我们再找毛利藩,松浦藩……毛利藩和松浦藩可是一直希望同我们合作呢。”陈档头对武田家老的质问,明显不屑一顾。 “你……”要是毛利藩和松浦藩真的得到了大明的支持,武田藩现在取得的优势就会慢慢丧失,到最后,武田藩的领地就会被毛利藩和松浦藩给瓜分。对面这个女人,用心可真是狠毒,武田心道。 “阁下言重了,我们的合作当然还要继续,有合作就有牺牲,阁下说是不是?”考虑到和对方谈崩的后果,武田家老极力抑制着自己满肚子的怒气,为了武田信将军的宏图霸业,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可得罪不起。要知道,女人在我武田藩,可是服侍男人和生孩子的,怎么有资格和我武田信将军的家老坐在一起?! 见武田家老说话的语气软了下来,打一棒子也得给个甜枣,这次武田藩折了四百人,总得有些补偿,“一艘装满铁器、布匹和丝绸的海船已经出海了,前往松浦藩。” 武田:“我们一直在追杀的武田千惠子,已经逃亡贵国,还请阁下协助!” 说着,武田家老对随从做了一个手势,随从便抱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有了过来。武田从随从手中接过锦盒,打开,原来是一副画像。 陈档头看了看,画中是一名年约二十岁上下,身穿和服,脚踏木屐的女子,“只要松浦藩和我们好好地合作,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武田家老起身,向着陈档头躬了躬身,向着守护在石亭外,穿着百姓服饰的属下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 陈档头:“来人!” “二档头!”听到石亭内档头唤人,便有番子上去领命。 陈档头:“涂县令处置得可干净?” 番子:“回档头的话,干净利落,涂县令私通倭寇红夷,事情败露,服毒自尽而死!” 陈档头:“入夜之前,所有人都撤出当涂,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该烧的都烧了,该销毁的一件也别落下。牧凌风可不只有锦衣卫,还有虎牙!我们已经在牧凌风手上吃了不少亏!” 对付牧凌风,哪有这么容易!陈档头心道。原本还以为牧凌风只是空有一身武艺,想借红夷倭寇之手杀了他,可是万万没想到,牧凌风竟然还是个将才。冈坂一郎和彼得死在牧凌风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牧凌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安插进虎贲营的番子被你一个一个除掉了,所有在虎贲营的内线都被你连根拔起。牧凌风——锦衣卫的未来之星,不简单啊。 陈档头站了起来,嘴里哈了一口气,与其说是哈了一口气,不如说是轻叹了一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何事秋风悲画扇?那日盈香阁,妾研墨来君作词,然君所作词尽是她人! 要是自由身,自己宁愿成为牧凌风府中丫鬟,侍寝左右;抑或成为牧凌风的虎贲勇士,上阵杀敌;抑或成为牧凌风的虎牙秘兵,成为牧凌风成就霸业的先锋大将! 杨峰:“大人!” 杨峰直接走进了牧凌风的营帐,“当涂县令服毒自尽,不仅仅是私通红夷和倭寇这么简单!” 牧凌风:“细细说来!” 杨峰:“大人,和我们交手的倭寇可不是一般的倭寇,而是来自扶桑的武田藩,这群倭寇都是松浦藩的领主武田信的人!” 牧凌风听了杨峰的禀告,吃了一惊,“此话当真?” “大人请看!”杨峰知道牧凌风肯定不相信,便将从倭寇冈坂一郎身上搜出的一柄短刀拿了出来,只见短刀的刀柄处,刻有一行扶桑文字,“这行文字,写的是‘武田信家臣冈坂一郎’,而且被俘虏的倭寇,最后也都承认了自己是扶桑武田藩的武士!” 怪不得这群倭寇能够有这么强的凝聚力,在自己几轮炮火的炮击下,硬是留下将近一半的尸体才溃败!武士道精神真是可怕! 杨峰:“此外,我们似乎发现了东厂的蛛丝马迹!” “东厂暗通倭寇红夷,此事体大,必须立即上报骆指挥使!”牧凌风听了杨峰的密报,后背一阵冰凉,东厂的胆子也太大了,魏忠贤连通敌卖国的事也敢做! “巡抚大人那边,要不要将我们的发现也一并写进去?”杨峰小心地问道。 牧凌风:“如今朝堂险恶,我们很快就要兵发澎湖,如果现在就深陷朝堂党争,我虎贲营还经受不起党争风暴的席卷。就上报今天的战果吧!” 牧凌风:“让将士们赶紧吃饭,吃完饭都换上倭寇和红夷的衣服!” 杨峰:“大人,我们这是要?” 牧凌风:“火枪队死伤四十人,长枪队死伤二十五人!此战虽胜,但也是惨胜,虽胜尤败!不把红夷倭寇的战船留下,怎对得起死伤的将士!”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战阵之间,不厌诈伪(一) 大山坳,近海。红夷的四艘战船和倭船漂浮在海面上。 同样是早上伏击冈坂一郎和彼得的那片树林。站在树林的高处,可以远远地看见停泊在海边的红夷战船和倭船。 牧凌风穿着一身和服,像倭寇一般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托马斯德赠送的单筒伸缩望远镜,站在一块石头上,透过手中的望远镜,远远地望着停泊在海边的战船,观察着战船上红夷和倭寇的一举一动。 甲板上,稀稀疏疏地站着谈笑的倭寇红夷,一边喝着酒,一边亵玩着自己岸上的伙伴昨日送上船来的女人。 “冈坂一郎大人今天就要登船了,收获大大滴!”一名看似小头目的倭寇左手伸入一名衣衫不整的妇人胸口,揉捏着,右手握着酒壶,往嘴里倒着酒。 “说的是嘞!你看,大家多开心,有女人,有酒肉,还有银子!等冈坂大人回来,我一定要长大人建议,再到别处劫掠一番,最好去浙江,那里的女人都可以挤出水来,嫩着呢!” “而且,抢的银子也多,哈哈哈哈。” “不是老子吹牛,你们谁睡有老子厉害?!老子昨天上岸,当着我睡的女人男人的面,睡了他的女人,那感觉,真他妈爽!老子不仅睡了他的女人,还把他娘的也给睡了!” “麻生君,你口味真重!哈哈!”一名倭寇听得兴奋,倜傥道。 “你们知道吗?那男人屁都不敢当放一个,吓得屎尿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戚继光死了,俞大猷也死了,明国的海疆,就是我们的天堂!” 牧凌风收起单筒“望远镜”,从石头上退了下来。同样是换上了倭寇行装的杨峰,王大锤,刘一刀,王影,以及屠浪,李大彪等人见牧凌风观察完敌情,走了上来。 “看来,倭寇和红夷还没有收到他们在当涂城外战败的消息。” 牧凌风:“命令!” 听到牧凌风要下达作战指令,所有人精神一振,双脚并拢,等待着虎贲营的最高领导人宣布作战部署。李大彪第一次参与虎贲军的军事行动,对虎贲营的行事风格尚处于熟悉阶段,比如下属向上级汇报要用“报告”,下属见了长官可以用右手敬礼而不用躬身抱拳行礼等等。见所有人都立正了身子,自己也学着他人的动作,将右脚根往左脚脚跟一靠,发出“咖”的一声,神情肃穆地听着牧凌风接下来的“命令”。 牧凌风看着身穿倭寇服饰,手拿倭刀的虎贲营将士,以及为了打消敌人疑虑需要,浓妆艳抹,分外妖娆的扮作女人的部分将士,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战阵之间,不厌诈伪!为了抢夺红夷的战船,自己的将士也是豁出去了!” 牧凌风:“此次,敌人的部队大部已经被我们歼灭,据俘虏交待,船上的红夷和倭寇不足两百人,四艘红夷战船,人数大概在六十人,每艘在十五人左右。因此,红夷的战船,我们势在必得!杨峰和王影,带领反正的倭寇走在前面,麻痹船上的倭寇!一定不要让倭寇看出任何马脚。 王大锤,你们带着乔装打扮的火枪队和长枪队的弟兄从紧随杨峰和王影,见机行事!” 杨峰,王影,王大锤:“是!” 牧凌风:“李大彪,这一带得地形你熟悉,我们泅渡过去,等杨峰和王影麻痹住倭寇,我们就登上红夷的战船,放下船板,让弟兄们迅速登船,迅速解决战斗!” 李大彪:“末将领命!” 刘一刀:“大人,属下呢?” 牧凌风:“刘一刀带领炮队,以烟火为信号,见烟火信号后立即出树林,用火炮和虎蹲炮,狠狠地炮击倭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牧凌风和屠浪、李大彪等人就已经口衔利刃,泅渡到了红夷的战船下面。在树林中的杨峰,王大锤,王影等人见牧凌风已经成功接近敌船,随即按照作战计划,出了树林。一场夺船战就要开始了! “哇类哇类。”战船上,一名警觉的倭寇见岸上有一队人在接近战船,当即对来人进行询问。 “冈坂大人叫我们先送一批东西装船,快把船板放下来!”一名反正的倭寇回答道。 杨峰和王影见倭寇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内紧外松,依旧提高着警惕,要是船上的倭寇看出了蛛丝马迹,就不好了。 “哟西,女人滴干活!嫩个嫩滴!”船上的倭寇见杨峰等人皆披头散发,倭寇打扮,身后有不少人都抬着装有金银首饰和丝绸布匹的箱子,后面还有被绳子系着脖子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少“倭寇”正调戏着栓成一长串的明国女人,顿时打消了疑虑,眼睛里放出了性奋的神采。 “终于又有新货色了,是爷的菜!”倭寇呼啦呼啦地叫嚷着,其他的倭寇也纷纷靠近船弦,大声吆喝着。 “冈坂大人叫我等守船,也没亏待咱们,你看,送女人来了!” “哟西,不过,好像丑了些,不好看!” “小志君,你不就好这口嘛?啊,哈哈哈哈……” 浮在水中的牧凌风轻轻地拍打着水面,同时用脚向上不时地蹬着。 “不要啊不要……”一阵脚步声,伴着女人的哭泣声从战船的甲板传来。 “八嘎,竟敢反抗!”一名倭寇厉声喝道。 “啊!” 倭寇抽出身上的短刀,划破了女人的喉咙,女人跌跌撞撞地要跳船,结果挣扎到船弦处便没有了气息,头垂在船弦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船下,正好和牧凌风等人目光相遇。 牧凌风望着女人的眼睛,女人的眼神先是凄厉,再是无助,最后是渴望! 牧凌风嘴里衔着利刃,越咬越紧,一滴滴鲜血从女人的喉咙处沿着船弦滴落下来,掉入海水中,化成一个个红色的血圈,却又立刻被波动的海水给冲淡了,消失不见。 没有人出声,牧凌风没有,屠浪没有,李大彪没有,虎牙密兵都没有,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共戴天的仇恨才有的愤怒! 45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战阵之间,不厌诈伪(二) 牧凌风做了一个分散的手势,一队潜浮在海水中的虎牙便立刻分成了四队,潜入海中,向着各自的目标游去。 杨峰:“走慢些,给大人多留些时间。”杨峰小声地说道,示意王影放慢脚步。 王影会意,让反正的倭寇同船上的倭寇搭话:“让船让的倭寇下来,就说银子太沉,女人太多,需要帮忙!” “哇类哇类……” 不一会儿,就有倭寇就开始躁动起来,就连红夷的的四艘战船上,也有红夷主动放下船板,向着女人冲去。 牧凌风做了一个向上的手势。接着便有虎牙向着战船的船舷扔出了飞索。扔出飞索的虎牙扯了扯飞索,确定飞索牢牢地勾住船舷后,便拉着飞索,踩着船体向上攀登着。牧凌风,李大彪,屠浪等人趁倭寇红夷的注意力被杨峰,王影等乔装打扮的虎贲营士兵成功吸引的机会,借着飞索迅速地爬上了红夷的四艘战船。 牧凌风:“发信号!” “哧哧”两声声响,一支烟花信号升空,“嘭”地一声发出如霹雳般的响声。 “杀!” 杨峰见牧凌风等带领虎牙小队顺利登船后发出的“信号”,当即一声怒吼。 岸上经过乔装打扮正在接近倭寇红夷船只的杨峰王影等人,见信号升空,也立即拔刀。 “杀!” 树林里的刘一刀和火炮队,早已人人上马,就等待着牧凌风的“信号”! 刘一刀见信号发出,带领着火炮队和骑兵队从树林里疾驰而出! “杀!” 突如其来的突变,倭寇和红夷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便立即反应了过来,纷纷叫嚷着向倭船跑去,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倭寇红夷已经方寸大乱,海面上已经有不少倭船升起了船帆! “明国军队,明国军队!” “开船,开船!” 倭寇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叫嚷着,呼喊着。 反正过来的倭寇也乘机用倭语大声嚷着:“冈坂一郎已死,彼得已死!” “冈坂一郎已死,彼得已死!” “明军杀过来了,快跑啊!” 刚刚下船的倭寇,不是被追上来的杨峰王影等人砍倒在地,就是被刘一刀率领的骑兵队给撞翻砍杀,沙滩上响起一片倭寇的哀嚎! 而少数及时撤回船上的倭寇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没有来得及将靠在船舷上的船板推下去,就被追上来的虎贲军给缠住了,慌忙仓促应战,死伤无数! “架炮,装燃烧弹,别让倭寇跑了!”刘一刀骑着战马追杀着下船的倭寇和红夷,转眼之间,死在刘一刀刀下的红夷和倭寇不下八名。 炮兵队在一个极佳的位置架设起了炮兵阵地,刚刚卸下的火炮也顾不得校射,直接装上开花弹就对着启帆的倭船一阵炮击。 战船上的红夷见有烟火信号从战船上升起,立即警觉地从甲板沿着船舱搜索,同时也纷纷有人进入船舱。 “轰“”轰“”轰”……红夷发射的火炮震耳欲聋,平静的海域因为红夷战船的一声声怒吼,变得硝烟弥漫。 牧凌风手持利刃,不顾身边虎牙的护卫,直接甩开了护卫自己周全的虎牙,发力暴起,同红夷和倭寇交战在了一起。 “杀!” 牧凌风一声暴怒,一个打滚就贴近了三名正拿着佩剑正向着自己冲过来的红夷,手中的利刃在三名红夷的膝盖处划出了三道血影,原本跑着的三名红夷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踉踉跄跄,这一踉跄,也成了三个红夷生前最后的起跑。 牧凌风迅速侧身,又将右手握着的利刃斜刺向红夷的腰部,接着是后颈……血流如注…… 原本护卫自己周全的两名虎牙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虎牙的最高指挥者,虎贲营的最高军事长官,这狠毒的身手,比起锦衣卫心狠手辣的用刑手段,有过之无不及! 牧凌风不像是杀敌,更像是对敌人用刑! “杀!” 牧凌风怒吼着,这声怒吼,震得见过牧凌风瞬间手刃自己同伴的红夷和倭寇心惊胆颤,魂飞魄散。 “杀!” 战船上的红夷和倭寇见虎贲军不断地登了上来,纷纷跳海,而进入船舱的红夷和倭寇则将从甲板进入船舱的入口死死地封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杨峰和王影等迅速向着四艘红夷战船登了上来,加入到剿灭战船当中的红夷和倭寇的战斗中来。 “轰“”轰“”轰“”轰”…… 数声红夷火炮发射的声音,伴随着耳鸣,十余实心炮弹从远处的海面废了过来,向着牧凌风等虎贲军所在的红夷战船砸了过来,炮弹落在甲板上溅起了木屑,横飞的木屑像是射出的箭,火枪发射的弹丸,四散着。有虎贲军士兵当即被飞起的木屑刺入了身体,发出一阵阵“闷痛”声,一艘战船的桅杆被飞过来的实心炮弹砸中,接着是一阵撕裂的声音:桅杆断了! “所有人,卧倒!” 牧凌风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不停地吼着,“卧倒……趴下……” “嗖”“嗖”“嗖”…… 又是一阵炮击! 牧凌风趴在战船的甲板上,透过被火炮在战船船舷砸出的炮洞,看到三艘红夷战船正在距离自己两里左右的位置齐射! 牧凌风:“哪里来的三艘战船!明明只有思艘战船!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三艘战船!” 趁着红夷战船的炮击,逃入船舱的红夷和倭寇开始从船舱的侧弦炮口位置跳海,和原先跳海的红夷和倭寇向着成功逃出的不远处的倭船拼命地游去,接着,越来越多的倭船驶了出去。 同样是牧凌风带领虎贲营隐藏的树林,同样是牧凌风手持单筒“望远镜”观察红夷和倭寇的位置。 “多亏武田大人,要不是提前让两艘红夷战船隐藏起来,我们的船,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里!” 武田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兵贵神速!牧凌风用兵,太诡异了,虎贲军从福州急行军一个昼夜,便又马不停蹄投入战斗,接着又进行夺船战。牧凌风和他的虎贲军,强悍得恐怖!” 武田信:“只可惜了这四艘战船。” 三艘红夷战船的炮火并没有要消停的意思,对着牧凌风等所在的四艘战船持续不断地轮到炮击着。 “大人,敌人战船正在向我们接近!” “嗖”“嗖”“嗖”…… “弃船!” “快,所有人全部下船!” 牧凌风下达了撤退命令,所有人纷纷跳上船板,或直接跳入海中…… 红夷的战船轮番轰击着,不多时便有战船起火,火焰从甲板一直蔓延到船舱,蔓延到火药库,发出一声声爆炸声! 144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新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红夷的炮击渐渐弱了下来,当海面的炮声停止的时候,红夷的战船已经成功掩护着落水的倭寇和红夷撤出了“交战区域”。 牧凌风望着三艘红夷战船掩护着二十余艘我船驶向远方,犹如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 四艘战船,原本就要到手,不料却被突然出现的三艘红夷战船给来了个措手不及,到手的四艘战船就像四个固定的靶子,被红夷的三艘战船轮番炮击着。好在撤离及时,要不然不知道又要留下多少将士的生命同这些战船陪葬! 此次诈袭,牧凌风以十死亡二十伤的代价,成功烧毁倭船十艘,俘获10艘,歼灭红夷和倭寇六十人,俘虏三十人,红夷战船勉强算是摧毁四艘! “要不是突然出现三艘红夷战船摧毁了我们俘获的战船,我们就可以将四艘战船列入虎贲军的序列!” 所有人不无遗憾地叹息着,一种到手的鸭子突然就飞了的失落感萦绕在众将士的心头。 “让商会接手这些倭船吧。”牧凌风对着杨峰吩咐道,“倭船上的小火炮统统卸下来,运回军械局,四艘战船上的火炮也统统捞上来!” 牧凌风虽然也感到遗憾,但是俘获的倭船倒是可以用于商会贸易运输之用,倭船上的小炮也可以卸下来运回玉兰山军械局重铸。还有四艘战船上的几十门火炮,统统都可以卸下来,既可以充实炮队当作野战火炮,也可以给军械局进一步逆向研究和仿制!单凭这一点,这场诈袭战也并不算是不成功,只不过是不圆满而已。 牧凌风正听着杨峰此次作战士兵伤亡和缴获的统计情况,刘一刀、王影、王大锤和李大彪等人又对缴获物资的分配吵了起来。 刘一刀和王影认为,缴获的火炮应当划拨一部分到火枪队和长枪队,如今火炮已经充足,而且炮队也就只有一个,往后火枪队和长枪队独立作战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炮队不可能任何时候都能够对火枪队和长枪队的独立作战进行有效的火力支援,因此吵着要将缴获的红夷战船上的火炮划拨一部分装配火枪队和长枪队。 骑兵队副队官王大锤也提出了划拨火炮到骑兵队的意见。只不过和刘一刀、王影不同的是,王大锤希望能够得到部分虎蹲炮和飞礞炮等轻火炮武器的装配,以骑兵队虽然名义上是虎贲营的骑兵部队,但是实际上乃是牧凌风的亲兵卫队。作为保护主将的亲兵,装备自然要好。况且骑兵队骑兵并不是一直都是马上作战,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下马步战,成为战场上的一把尖刀,利用骑兵高速机动的优势,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因此,配备虎蹲炮。飞礞炮等轻火炮武器也势在必行! 刚刚被牧凌风任命为炮兵队副队官的李大彪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认为炮兵队应当“扩编”,以适应将来战场大规模作战的需要,而且炮队应当向各队派遣炮兵小队,火力支援各队战场作战! 刘一刀和王影开始听到李大彪说各队应当配属一定的火炮的时候还是高兴的,但是听到各队由炮兵队派遣炮兵小队就开始不同意。理由是派遣的炮兵小队最后还是你炮兵队的人,指挥炮兵小队还得经过你炮兵队的同意,不利于灵活作战,不易于形成有效的作战合力。 虎牙秘兵的大当头屠浪也有话说,也同样发着“牢骚”。一是根据秘兵执行特殊任务的需要,配备特制弓弩,短火枪等武器。 骑兵队王大锤一听说虎牙大档头嚷着要求配备弓弩和短火枪,也嚷着要求给骑兵队同样配备弓弩和短火枪。理由是配备弓弩和短火枪何可显著增强骑兵队的远程火力打击。另外,王大锤还提出了对骑兵队“扩编”的要求。 一天之内,两场大仗,虽然取得了胜利,倒是牧凌风这个穿越者知道,存在的问题也不少,需要改进的也不少。刘一刀、王影、王大锤、李大彪和屠浪等属下提出的这些个问题和建议,都十分具体,都是根据这两场作战当中暴露出来的问题提出的相对合理的意见和建议。 牧凌风对于属下提出的这些个问题,应该说是高兴的,因为自己的属下开始有了“如果自己是战场指挥,应该怎么做”的宏观作战的指挥意识,能够发现自己作为各队“指挥官”如何最快,最有效地解决战斗,取得最后胜利的想法,而不是一味地完全听从自己的指挥。 牧凌风:“各队队官,回去之后,都要交一份作战报告上来,要总结作战经验,形成综合作战报告,以便日后学习研究。” 关于作战经验研究,牧凌风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成立作战参谋部的想法,即由参谋部研究制定作战计划,然后交由作战部队实施,如执行作战任务时参谋部派遣作战参谋为作战指挥官提供作战建议,辅助作战指挥官有效作战。 “关于大家提出的建议,每个人下去头写个条陈上来,该讨论的就讨论,该通过施行的就通过施行。” “是!”众将异口同声地答道。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啪啪”作响,不时有倭寇的尸体被海浪冲上岸来。战斗结束后的大山坳,处处是虎贲营将士忙碌的身影,有忙着押解俘虏的,忙着停靠倭寇倭船的,还有在忙着在被红夷的火炮击毁的战船上卸火炮的,还有将士领着百姓牵着骡马帮忙装运物品。而被牧凌风成功解救的妇女拿起倭刀,或是石头哭喊着要将俘虏的倭寇红夷杀光。见有虎贲营士兵拦着,靠近不成便转而冲向红夷和倭寇的尸体,拼命地戳着,嘴里一边骂着“畜生”等词语,直到全身筋疲力尽为止。有不解气者硬是将死去倭寇的眼珠子给挖了出来,或掏出死尸的心脏,或是割下生殖器,吓得被俘虏的红夷和倭寇瑟瑟发抖,“哒咩”个不停。 正文 第九十章 穿越者的孤独 牧凌风率领虎贲军大败红夷倭寇的消息向着四周不断地传播着,牧凌风的名字也如同瘟疫爆发一般,迅速传遍了临近州府。 一天之内两场大战,牧凌风虽然率领虎贲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虽说是胜利,牧凌风自己知道,最终也只能算是小胜。牧凌风总结自己作为穿越者首次率军作战的几点血的教训,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点: 一是太相信“队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放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下,依然是有道理的。比如自己的炮兵队副队官李大彪之前就被“队友”给坑了,自己率着自己百户所的弟兄拼命地在当涂城外同倭寇厮杀,“队友”却只知道保存实力不管不顾。当然这和李大彪不愿“同流”的个性有很大关系。和李大彪比起来,自己也是明显被“队友”给坑了,甚至可以说是给“队友”算计了,这一点上和李大彪算得上是“同病相怜”。 二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如果说当涂城下和倭寇的首轮较量是自己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的话,在第二轮和倭寇红夷的较量中取得劣势就有低估对手的因素在里面。牧凌风自以为只要有重装步兵——长枪兵在前向推土机一样推进,或者掩护,自己的火枪兵就可以点杀红夷和倭寇,甚至三段式行进射击也用不上。现实是人家冈坂一郎根本就不和自己的重装步兵直接硬碰,一部分兵力只缠住自己的长枪兵,另一部分兵力则迅速绕过长枪兵,和火枪兵贴身近战。自己的火枪兵在短短的两三轮射击后,就不得不被迫和倭寇近战。火枪兵尽管配备了刺刀,但是单兵作战却不及配备倭刀的倭寇凶狠,一度陷入被围困的境地。而彼得则向自己上了一堂生动形象的公开课:以先进的遂发枪兵将牧凌风自以为装备精良的“重装步兵——长枪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自己的火绳枪兵还没有和红夷的遂发枪兵真正对抗,就被倭寇给死死缠住。而彼得见自己率领仅有的机动兵力——五十余骑骑兵冲锋,便立即将遂发枪兵组成以方形枪阵对抗自己的骑兵冲锋。要不是自己的骑兵装备了托马斯德的遂发枪打得彼得的遂发枪兵措手不及,不惜一切代价拼命冲散彼得的方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三是情报工作不够细致。虎牙虽然是自己的秘兵,论单兵能力算得上是最强的,但是最大的优势还是执行秘密的特殊任务,诸如敌后渗透,破坏,刺杀等,对于情报收集,局势研判还是薄弱。自己作为锦衣卫在福建的最高指挥,各地都有自己锦衣卫的秘番,而这些秘番却没有任何信息回报当涂县令私通红夷和倭寇的消息!就连东厂的人秘密到达当涂这么重大的事都不知道?有一个可能一直在牧凌风头脑里反复盘旋,但是牧凌风不愿意相信,那就是锦衣卫出现了叛徒。牧凌风细思恐怖。 不过,经过当涂两战,倒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起码缴获了这个时代欧洲的先进遂发枪,先进的火炮,部队也得到了战火的历练,同时还收获了一员大将李大标,得到了第一个主动归附自己的文官——当涂县县丞李易!自己的虎贲营也一战成名,得到了百姓的拥护,奠定了虎贲军在当地的群众基础!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原本抢到手的四艘红夷战船被突然出现的三艘红夷战船给击毁了,到手的鸭子飞了,留下一地鸭毛。 缴获的各项物资,包括从红夷战船上拆卸下来的火炮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当涂运往虎贲营的基地——玉兰山,重伤员也及时得到了医治,至于阵亡的将士要抚恤,立功的将士也要嘉奖……对于抚恤和嘉奖将士,牧凌风打算采取后世的做法,举行一个专门的仪式。至于这个仪式叫什么,有哪些内容,牧凌风准备听听杨峰,刘一刀,王影,李大彪,王大锤等人的意见。 杨峰:“大人,对于阵亡和立功将士,可照虎贲营规矩,依例办理。”杨峰可以说根本就不清楚如何抚恤和嘉奖将士,让之前从来没有在军队待过,只知道执行特殊任务的锦衣卫刺客谈如何具体抚恤和嘉奖,也未免有些难为他了。 牧凌风忘向王影。 王影:“阵亡将士的家属要发放抚恤金,亲属也要好好赡养,不能亏待了。”王影的回答和杨峰的基本上是相同的,但是王影的回答并不是牧凌风想要的答案。 牧凌风又将目光投向刘一刀。 刘一刀见杨峰和王影的回答都没有赢得牧凌风的认可,至少是不置可否,脸上顿时一副便秘的表情:“立功的将士,该升官的升官,阵亡的将士是好兄弟,我们永远都要记住他们。” 刘一刀的回答到是很朴实啊,也算是达到了点子上,对于阵亡的将士,先烈,要让一代又一代的虎贲将士牢牢记住他们的英勇,缅怀他们的牺牲,让他们的精神永垂不朽。 李大彪:“大人,卑职是个粗人,只知道抚恤亲属的银子一分不能少,立功的将士都要按照规矩办事,做到赏罚分明!” 牧凌风此刻倒是真的有些想念林茵茵和屠凝了,因为她们总能提出好的主意,至少能够给自己以启发。 不用牧凌风望着自己,王大锤知道该自己了。对于武举人出生的王大锤,牧凌风总要比杨峰、王影、刘一刀等人更喜欢,倒不是他们个人能力比王大锤差,而是王大锤是目前虎贲营将领当中算得上是唯一一个既懂得兵法,又懂得笔墨的人:“卑职以为,应当分别举行典礼,对立功的将士举行嘉奖典礼,对阵亡的将士要举行送葬仪式。” 牧凌风脸上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如何嘉奖,如何送葬?” “发放抚恤金,赡养阵亡将士亲属,立功的升官的升官,给银子的给银子。”面对牧凌风的细问,王大锤的回答又差不多和杨峰等人的一样了。 “哎……心不灵犀,怎么点也点不通啊!?”牧凌风不禁叹了口气,自己的这帮手下打打杀杀个个倒是厉害的主儿,论起文案策划来却比要了他们命还痛苦。找不到一个观点、看法和自己不谋而合的人,穿越者的孤独莫过于此。 这也到怪不得他们,毕竟自己是穿越者,穿越者的优势就是拥有被穿越年代的人不具备的远见和对历史发展脉络的清晰认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虎贲军勋章制度 牧凌风原本想通过嘉奖和抚恤虎贲营有功和阵亡将士这件事听听手下的看法,一步一步启发自己的手下,培养他们独立思考,甚至独当一面的能力,结果算是有些失望了。 看见刘一刀,王大锤等人望着自己这个主子那种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命令的眼神,牧凌风就有一种事必躬亲的劳累感:自己还是个小小的参将,什么都要事事操心,要是身边在有些个幕僚充当左膀右臂,自己就不会有这么劳累。但是,自己仅仅是个三品参将,一个武将而已,又有哪个文人愿意给地位低下的武官当幕僚呢。李易?怎么可能!李青云?要是愿意留下来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当日也不会留下书信不辞而别。王子明,孙正才,林正番……虽说自己与三人因去年的福建乡试结缘,有些交情,但要让他们屈尊给自己当“师爷”,恐怕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了! 一把手拥有绝对的权力,这句话,放在当今是如此,几百年前的明朝也是如此!既然自己是虎贲营的掌权者,当之无愧的一把手,自己的下属都习惯了执行命令,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 牧凌风:“阵亡的将士,皆是我们的兄弟,他们的遗体都送回玉兰山,好生安葬;他们的葬礼都要风风光光,长眠玉兰山;他们的英勇要让一代又一代的虎贲将士永远瞻仰!要用他们的英勇事迹激励一代又一代的虎贲将士英勇奋战!” “立功的将士,要嘉奖,不要总用升官银子作奖赏;阵亡的将士要抚恤,不要总用银子挂在嘴边;我们要让将士们明白,立功,不是为了加官进爵,是作为虎贲营军人的使命感和荣誉感,要让将士们有信念,明白打仗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将士有信念,我大明朝才有希望,我们民族才会有力量!” 牧凌风用余光扫视了在场的属下,听了牧凌风的话,一个个若有所悟的样子,仿佛明白了将士参军除了吃粮之外,还应该有更高的追求,那就是民族大义,军人无比厚重的使命感和至高无上的荣誉感! 牧凌风见自己说话的效果已经达到,接着抛出了自己关于近现代勋章制度的想法。 “为了增强虎贲营全体将士作为军人的使命感和荣誉感,我决定,让后勤司以虎贲营军旗标志和玉兰山为主要图样,设计一批军功章来,交由军械局打制,用于嘉奖立功的将士,今后,将士的提拔任用,获得的军功章将作为重要参考!同时,我准备让后勤司在玉兰山建立一座虎贲营阵亡将士纪念碑,以此纪念和缅怀为人民,为国家,为民族英勇牺牲的将士们!让他们的英勇事迹永垂不朽,让虎贲将士永远瞻仰他们的英勇事迹!让他们的英勇事迹激励一代又一代的虎贲将士为人民,为国家,为民族英勇奋战!” 牧凌风从单一的对有功将士的嘉奖和对阵亡将士的抚恤上升到了对虎贲将士军人职业操守的高度,并且上升到为人民,国家,民族的高度,听得李大彪、王大锤等热血沸腾,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整齐齐地来了个“立正”,就差说出“为人民,为国家,为民族效死”的话了。 “愿为大人效死!”所有人整整齐齐地来了个立正之后,终于还是说出了“效死”的毒誓。 听到自己的属下紧密团结在自己周围,以自己为中心,牧凌风心里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哭笑不得。谁给自己银子,就认谁,谁给自己前途谁就是自己的爹娘!这就是眼前自己这群属下的思想逻辑,因为,的的确确是牧凌风给了自己俸禄,给了自己官帽,并且,从虎贲营,上到王大锤,李大彪这样的中层将领,同时包括刘一刀、王影等锦衣卫,还有同样是锦衣卫,作为牧凌风贴身护卫随从的杨峰,下到虎贲营普普通通的士兵,无一例外地都将牧凌风作为自己效忠的对象,原因无他,只有一个:自己的一切都是牧凌风给的!牧凌风若是没了,自己拥有的也就没了! 牧凌风打算让后勤司设计的勋章,主要分为四类:一是代表战功的勋章,荣誉最高,颁发数量最少,颁发对象是虎贲营参加作战或执行军事任务,有突出表现和成就的将士,根据立功大小确定为一等功,二等功和三等功,颁发相应的金、银、铜三种质地的军功章;二是代表服役资历的资历章,颁发对象是在虎贲营服役的将士,根据服役时间长短分三年、六年、十年三种,颁发相应的铜、银、金三种质地的资历章,换句话说,只要在虎贲军服役的将士服役时间满三年就可以获得铜质资历章,能够获得铜质资历章的也就是老兵了,获得银质甚至金质资历章的,就是不折不扣让人无限仰望的虎贲军“前辈”了;三是代表通报表扬的英勇勋章,颁发对象是参加军事行动,执行作战任务当中表象英勇的虎贲军将士,如英勇负伤,阵亡等,根据英勇表现,分别颁发金、银、铜质地的英勇勋章;四是主要针对非战斗人员,或人民对战争作出过突出贡献的人颁发的荣誉勋章,根据贡献大小,颁发金、银、铜质地的荣誉勋章。 当然,这些勋章颁发的条件,怎样颁发,样式如何设计都是后勤司要做的事,自己只需要把事情交给后勤司司长兼秘书处处长李荀就行了,这些事情是他们的特长。给自己身边的杨峰,刘一刀、王大锤等人讲的再多,他们也不会明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个通俗而又非常形象的比喻。 既然自己手下这帮“粗人”不明白,自己哪怕掏空了心思给他们恶补近现代的勋章制度,恐怕他们也听的一知半解。 “算了,今后再慢慢儿给他们灌输吧。”牧凌风提出的勋章制度,明显具有改革的性质,这种新事物的出现虽然并不和当前大明朝的军功奖惩目的不相违背,但是毕竟是一项改革,势必会和旧的制度产生冲突!但是,牧凌风却不用对此有多大的担心,因为当今天启皇帝给了自己编练新军的“特权”,新军的一切事物皆由自己说了算,再说,虎贲军刚刚立下军功,斩杀了敌酋,扬威当涂,也算是辽东前线接连失利之后,让天启皇帝聊以欣慰的事情了。 “南居益向京城报捷的急递,送到京城,应该能够让信王有所注意了吧?!”牧凌风双手后背,朝着北方望去。随从杨峰跟了牧凌风也有些时日了,对牧凌风的性情也基本上摸透了,见牧凌风双手后背思考着,自觉地退了出去。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信王 勖勤宫,信王府邸。才被哥哥朱由校封为信王的朱由检,并没有像其他受封的王爷一样,即刻就藩,一方面有天启皇帝朱由校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疼爱原因,希望隔三差五能够见到信王说些体己话,也有国库“空虚”,内库吃紧导致信王府邸一时间难以开工修建的因素。因此,信王朱由检依旧住在宫中,勖勤宫只不过充当了朱由检的临时“府邸”罢了。 刚刚从慈庆宫,向养母东李选氏请安回来的朱由检,耳畔一直回响着养母东李氏所说的那一番话:“吾儿初为信王,切不可骄横,当时时自省;客氏与魏同谋,不可与之对,能忍则忍;宫中多耳目,当处处提防。” 搬入勖勤宫的朱由检,除了王承恩这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太监,其他的宫女和太监,没有一个是朱由检信得过的,因为,从自己搬入信王府的这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原先带来的些个太监宫女,陆陆续续地被魏忠贤和客氏给换了个遍,全都换成了魏忠贤和客氏的“耳目”。 至于养母对自己说的,朱由检算是全都烂在了肚子里,连自己身边最为亲近,也最为信得过的王承恩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进入殿中,朱由检给了王承恩一个眼色,王承恩当即会意:“炉子里没碳了,你们几个去加点儿碳。” 站在殿内侯着的宫女和太监来互相望了一眼,便退了下去,但也没有走远了去,留了一两个在殿门外侯着,随时等候差遣。 王承恩见宫女和小太监都退了出去,走到朱由检跟前,好像提前就知道朱由检要吩咐自己差事一般。 只见朱由检站在大殿正中,右手拿着一卷资治通鉴,左手背在身后,身上的一身王服裁剪得体,尽管朱由检只有十三岁,却已经有了皇家的威严和气派。 朱由检:“王公公,明儿把我那颗夜明珠给魏公公送去。” 王承恩听到小主子要将先皇送给自己的夜明珠送给魏忠贤,原来还弓着腰的王承恩挺了挺腰,抬着头望着自己的主子,见主子心意已决,下定了主意要将夜明珠送出去,也不在规劝:主子曲意逢迎地讨好魏忠贤,放下皇家的体面和尊严,做奴才的心里又怎能好受?!当初先皇考究皇子们功课,唯独小主子独得先帝赞赏,将自己形影不离的夜明珠赏赐给了小主子,怎料想,小主子竟要将它送给魏忠贤。 王承恩心里有十万个不情愿,但是主子的吩咐,岂敢不从:“奴才一定办得妥妥的。” 朱由检虽然背对着王承恩,但是并没有因为要送魏忠贤一颗夜明珠的缘故而显出多少不悦。 朱由检:“听太监们下面议论,昨儿的朝堂可不安生。” 王承恩:“可不是。” 王承恩用一把火钳子翻拾着炉子里的木炭,随即便有些火苗子窜了出来,原本看上去要熄了的火炉又重新散发出热气儿出来,整个大殿都暖和了。 “我也是刚刚听说了,还是因为福建的事儿吵的。”王承恩翻拾完炉子,便将炉子提到了朱由检的面儿放下,生怕炉子里燃烧得通红的木炭薪子溅了出来,烫着朱由检,于是用自己的身子面朝炉子,背对朱由检。 朱由检:“福建的事儿?”朱由检顿了顿,“福建何事?” 王承恩:“不久前,万岁爷不是同意了福建巡抚南居益编练新军的折子嘛,现在南居益编练的新军打了胜仗,本来是好事儿,可是魏公公却同东林党的人就如何嘉奖吵得不可开交。” “那支叫虎贲营的新军?”一听是皇兄不久前赐名虎贲的新军打了胜仗,便将右手拿着的一卷资治通鉴放在了案上,转过身来。 王承恩:“是的,就是万岁爷赐名儿的那支军队。”见小主子详问,王承恩便将牧凌风率三百虎贲,大败红夷倭寇的骄人战绩像是说评书那般,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王承恩:“三百虎贲,硬是抗住了数倍于己的红夷倭寇,不仅斩杀了敌酋,还摧毁了六艘红夷战船,歼灭敌人四百人,俘虏了三百人!” 朱由检:“损兵多少?” 王承恩:“三百虎贲,也死伤过半……” 朱由检:“这是真的?” 朱由检不敢相信,在朱由检看来,这是完全不可能得事儿。皇兄同意南居益编练新军才短短几个月,不可能这么快就形成了如此强的战斗力,而且是昼夜急行军的情况下。 王承恩:“奴才也是不信的,只不过大家都这么说。” 朱由检坐在锦敦上,就着炉子烤火。对于王承恩所说,有一半应该是真的,真的是虎贲新军打了胜仗,新军歼敌和自己死伤的人数不全是真的。 “虎贲营的主将是谁?”朱由检问道。 “回主子,是一个叫牧凌风的人。”王承恩知道朱由检每次给养母东李选氏请安,都要下跪,雷打不动的习惯,王承恩见主子坐下,便跪了下去,揉捏着朱由检的膝盖和小腿。 “就是作出“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和“人生如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牧凌风?” 王承恩:“可不是,这个牧凌风还是今年福建秋闱的解元呢。” 听到王承恩说,牧凌风居然还是今年福建秋闱的解元,心里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可惜,可惜………” “不过,倒还是一员儒将。”这算是朱由检对牧凌风的赞赏了。不知不觉间,朱由检对牧凌风倒还平添了几分好感。 王承恩明白,朱由检叹息的是好好的一个人才,居然弃笔从戎,如果入京参加来年的会试,保不准就进士及第,入翰林,将来入阁也不是不无可能。 朱由检赞牧凌风是一员儒将,倒是实打实地称赞了,如今的皇兄,虽然是喜欢木工活计,但也不是完全置天下于不顾。但是辽东接连失利的坏消息,让朝廷的那些个大臣们展示满腹经纶的机会,说皇上不理朝政,沉迷木工玩物丧志,致使辽东百姓受苦,当下罪己诏反省。南居益送来的捷报,无疑让朱由校得到了难得的安慰:编练新军,就是大功一件!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突变 东厂值房,从昨天儿入夜到现在,就一直亮着灯。魏忠贤魏公公提督东厂,也差不多是一宿没有合上眼。按照事先制定的抓捕计划,这个时候所有要秘密抓捕的人犯,都应该逮捕到了,就算是死人,尸体也该带回来了。可是,抓捕行动从子时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四五个时辰了。 东厂值房里可要暖和得多,好几个火炉子暖着,躺在睡炕上的魏公公,半眯着眼,几名太监跪在一边,小心伺候着。而对于跪在地上已经将近半个时辰的干儿子许显纯和陈档头来说,这样暖和的值房,可不舒坦,如履薄冰可能是最恰当不过了。 “厂公饶命……厂……” 陈档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上司即将被处决而露出一丝丝怜悯,”脸上依旧是一副冷酷的表情,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 许显纯就不一样了。当初是自己向魏公公举荐,让陈档头到福建秘密处理掉牧凌风的,可是,牧凌风不但没有被处理掉,反而渐渐做大了,成了后患。如今,朝堂上东林那帮人将牧凌风视作东林能文能武的“后起之秀”,利用自己在民间的强大影响力和号召力,牧凌风转眼间就成了百姓心目中抗击蛮族侵略的“民族英雄”,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强硬派将领。 许显纯用人失察,魏公公要如何处置? 沉默……还是沉默…… 陈档头跪着,许显纯跪着。陈档头跪得住,可许显纯跪不住了。 许显纯:“干爹……”许显纯的腔调里带着知错的口气,但是音量并不像其他公公一样尖,带着谄媚。 许显纯:“干爹,孩儿知错了,请干爹责罚。” 许显纯面对着魏忠贤跪着,额头贴着地面儿,等待着干爹降罪处置。 陈档头:“媚娘干事不力,请干爹处置!” 说着,东长档头媚娘也向许显纯一样,俯下身子,额头贴着地面,等待着干爹开口。 魏忠贤:“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好一个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牧凌风以区区三百兵力,将两倍与己,装备精良的蛮人给打得大败,有计谋,有胆略,是个将才!”魏忠贤坐了起来,嘴唇动了动。旁边的一名伺候的太监眼明手快,将茶几上的茶碗给端了过来,跪着奉茶。 魏忠贤接过茶,捻起茶盖,喝了两口,脸上的神态也没有了躺着的时候那般充满睡意,精神劲儿也立马上来了。 魏忠贤:“只可惜,投错了门!” “哐当”一声,茶碗落地,茶水溅到跪在地上的许显纯和媚娘脸上。 许显纯脸上的肌肉一阵哆嗦,分明感受到了魏忠贤强烈的杀意。 许显纯:“干爹,儿子收到密报,此次前去当涂的三百新军,使用的火锍、盔甲大部分都是从南镇抚司调拨过去的,南镇抚司是得了骆指挥使的手令,指挥同知孟頫还从锦衣卫秘密选拔了不少精锐进入了虎贲营,协助牧凌风……” “真有此事?”魏忠贤不敢相信,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和指挥同知孟頫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魏忠贤召回来东厂档头,就是要亲自听听东厂大档头关于福建,关于虎贲营的详细汇报。只可惜大档头办事不力被砍掉了脑袋。因此,福建的情况是不是真如许显纯所说,譬如虎贲新军当中是不是真的有锦衣卫的身影,是不是真的获得了南镇抚司调拨的火器,在场的人当中,没有谁比媚娘亲口证实更有说服力了。 魏忠贤将视线对向了媚娘,媚娘抬起头,竟不敢和干爹两目相对。 魏忠贤:“媚娘,你说说。” 媚娘:“回干爹的话,虎贲新军当中,却有锦衣卫的身影,虎贲营当中,确实有南镇抚司调拨的火器。” “骆思恭好大的胆子!”魏忠贤听到媚娘亲口证实了许显纯的禀报,当即坐了起来,“将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和指挥同知孟頫拿下,严刑拷打!” “要不要让御史言官们上书弹劾骆思恭?”许显纯在一旁进言道。 魏忠贤:“让崔臣秀去办,督察院的监察御史最擅长的就是上折子弹劾了!” 许显纯:“是!” 领命而去的许显纯带着魏忠贤的命令,迅速地退出了暖阁,领着东厂的番子出了东厂,兵分两路,分别向着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和指挥同知孟頫的住处疾驰而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魏忠贤问道。 媚娘:“回干爹的话,卯时了。” 魏忠贤:“我也该准备进宫了,你也退下吧。” 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把北京城都给染成成了白色。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就派人来清扫街面儿的积雪了,达官贵人和大户的仆人这个时候也开始了一天的活计:清扫积雪。 皇宫外边儿是这样的景象,里边儿也是如此。只不过,宫里边儿扫雪的是些太监和宫女罢了。 一进宫,魏忠贤便去了司礼监。刚进司礼监的值房,便有太监过来,替他解开披风,摘去顶帽,拿出一件暖和的大衣披上。 一名太监:“干爷爷,您可回来了。” 魏忠贤:“怎么,信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一名太监:“干爷爷交给孙儿的差事,孙儿可不敢不上心。”说着,就开始对刚坐下的魏忠贤按摸着肩膀:“据小李子来报,信王要将先皇赏赐的夜明珠送给干爷爷,小的估摸着今儿就会送来。” 魏忠贤:“还有什么别的吗?” 一名太监:“还有就是关于牧凌风奖赏的事儿。大臣们都上了折子,请求万岁爷重赏呢。” 魏忠贤:‘都有哪些大臣啊?’ 一名太监:“内阁叶向高、韩旷、兵部尚书李元祯、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左佥都御史杨涟,还有……” 魏忠贤:“他们这是要打我的脸,东林党这帮人,不是想让折子上达圣听嘛,呵呵,没门儿!” “去,把大臣们替牧凌风邀功请赏的折子拿过来,扔进炉子里,统统烧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惊梦 连夜里,东厂缇骑四出。锦衣卫上下,基本上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凡是和指挥使骆思恭、指挥同知孟頫交好的大臣,或者锦衣卫,不是被下了诏狱,就是被秘密监视,总之,无论是锦衣卫,还是朝中大臣们,人人都有些急了起来。 内阁首辅叶向高的宅邸。刚刚用过早膳的叶向高正准备换上朝服,到内阁的值房当值。顺便向魏公公问问,对于牧凌风赏赐有没有旨意下来。 下人:“老爷,韩阁老拜见。” “韩阁老怎么这么早到我这里来?”叶向高寻思着,韩阁老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一大早就来我的府中拜访。莫非,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请韩阁老到书房等候,就说老夫马上就到。”正在换上朝服的内阁首辅叶向高,不敢怠慢,也顾不得多想,催着下人赶紧给自己穿好朝服,一套上官靴,就向着书房走去。 韩旷:“进卿!” 韩旷见首辅叶向高进来,赶紧起身迎了上去,紧锁的眉头让叶向高心里也是跟着急了起来。 叶向高:“虞臣,发生了什么事?” 韩旷:“进卿有所不知,就在昨儿夜里,魏阉坐镇东厂,缇骑四出,大肆搜捕异见人士。一夜之间,御史李景秀,户部主事王广元,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指挥同知孟頫好几位大人都被魏阉给逮捕了!” 叶向高听闻,身子一颤,红润的脸上一眨眼的功夫便阴沉了下来:“都逮捕了?” “难道魏阉知道了骆指挥使和孟同知和我们东林的关系?”叶向高不敢相信,尽管现在只是猜测,但是也大感不妙,如果说魏忠贤逮捕几个朝廷中的官员,倒还有能够联合东林士人,给魏忠贤施加压力,就算不成,也能让他们留下不畏阉党,千古流芳的美名,受世人万世景仰,可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和指挥同知孟頫也被魏阉逮捕,又如何营救?这个消息是在是太意外了。 叶向高:“看来,阉党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同骆大人之间的事!” “阉党这是要下手了!”叶向高嘴角的胡须抖动着,心里寻思着对策。 韩旷:“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为今之计,我们得赶紧商议出对策来!” 叶向高和韩旷,虽同为东林大佬,但是论资历声望,韩旷却是在叶向高之下了。叶向高是万历十一年进士,万历年间就已经是内阁首辅,位居人臣,如今依旧执掌内阁的叶向高,朝中,无论是齐党楚党还是阉党,不是谁想动这位首辅就能动得了的。 韩旷望向叶向高,希望叶向高能拿出个法子,再不有所准备,恐怕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到时候想要反击,都来不及。 叶向高:“虞臣,这个时候切不可自乱了阵脚。你先召集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袁化中等几位大人晚上到我府中议事。” 叶向高:“还有李元祯,王靖两位大人。” 叶向高刚说完,又让韩旷通知兵部尚书李元祯,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两位大人参与晚上的议事。 韩旷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阉党昨夜的抓捕和上的那道折子有关?魏忠贤该不会也要对李元祯,王靖的门生牧凌风下手?如果真是这样,我得赶紧通知他们。 “咕噜”一声,不是韩旷嘴里发出的声音。 叶向高瞄了一眼韩大人的肚子,再看了看韩大人有些担心的神色,知道他为了阉党昨夜抓他朝廷忠良正直大臣而心急如焚,但是天一刚刚亮就赶到自己的府中,没有用膳是当然的。 叶向高:“虞臣,你且在我府中用过早膳,我先进宫里,探探虚实。” “咕噜”……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也。 韩旷没有想到自己的肚子这么不争气!罢了罢了,让同僚见笑就见笑吧。 韩旷:“让进卿见笑了。” 叶向高:“韩大人这是哪里的话。为了我大明朝江山社稷,韩大人寝食难安,本就是我等之楷模。你且先用过早膳,我这就进宫一趟,一探虚实。” “晚上议事的事,定要小心,切不可走露了风声。”叶向高压低了声音,向着韩旷叮嘱之后,便出了书房。 北镇抚司大牢,理刑官拿起刑案上的一把老虎钳,瞅了瞅又扔到一边儿,显然老虎钳用在眼前这位犯人身上不太称心。 理刑官:“王广元,王大人,您就招了吧,您身子骨虽然硬朗,但是锦衣卫的酷刑,您还不知道?” 犯人:“我呸,狗日的,有本事你给爷爷我上刑啊!” 理刑官:“哟,堂堂户部主事,也会爆粗口啊?” “到底招还是不招?”理刑官有些失去耐心,音量也提高了起来。 “呸”,“本官清廉为官,何时贪赃枉法?” “你这阉党走狗,不知陷害了多少忠良,本官奉劝你一句:阉党必亡,回头是岸!” 杨寰:“我呸!你和老不死的,还给我讲起道理来了,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不知道我杨寰的手段!” “噗”,一口夹杂着唾液和痰的混合物飞向杨寰的脸。算上刚才左边脸上的唾液,现在杨寰的脸一左一右都挂了彩。 站在一旁的锦衣校尉见自己的长官受辱,手中握着的一条皮鞭正要张开向人犯身上打去,却被自己的长官给制止了。 杨寰:“好你个王广元,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什么也不招了?” 杨寰喝问着,可是人犯依旧面不改色,望向理刑官杨寰的眼睛里尽是轻蔑的神色:“阉党走狗,我堂堂户部主事,朝廷命官,你说我贪墨国库银两,有本事就拿出真凭实据来!” 理刑官杨寰:“你们这群东林乱党,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来呀,取行刑袋来!” 锦衣卫:“是!” 一名锦衣卫从刑房的墙壁上取了一个皮袋来在刑案上一字铺开。咋眼一看,三尺不到的皮具上尽然插满了大小形状各异的刑具,总计有一百零八样。 在锦衣卫,能够使这刑具的,只有一人,阉党“五虎”之一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理刑官杨寰。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叶向高受辱 进入宫里的叶向高并没有到内阁值房,而是坐着抬舆向着司礼监赶了去。 作为内阁首辅,叶向高这位前朝元老,万历年作首辅时,万历皇帝便赏了叶向高宫中乘坐双人抬舆的特殊待遇。 所谓双人抬舆,就是一把椅子加了两根竹竿,竹竿从椅子的两侧穿过,由两人肩扛或手抬。而能够在宫中享有乘坐双人抬舆待遇的,除了亲王,就是皇上有特旨恩准的大臣了。 现在正值冬天,昨夜又刚刚下了一宿的雪,因此叶阁老的抬舆加了覆盖和挡帘,看起来和轿子差不了多少。 如今见皇上一面可不容易,还得到先问问魏忠贤魏公公,九千岁!叶向高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并没有表现 出来。一副历经世间沧桑的脸上,让人怎么也看不出叶向高得真实想法,亦或者说,叶向高从来不把自己的好恶意愿写在脸上。 司礼监离内阁值房并不是很远。叶向高坐着抬舆不久便到了司礼监。 一名太监:“阁老,司礼监到了。” 一名太监低声向坐着抬舆的两朝元老,内阁首辅叶向高禀告道。 叶向高:“有劳几位位公公了。” 叶向高下了抬舆,伸出手来,好似需要搭把手的意思。刚刚禀告的太监赶紧侧过身来,接过叶向高伸出的手。 一名太监:“阁老,您这是……” 原来,叶向高伸出的手里拿着些碎银子,趁着太监搀扶自己,手中的碎银子便顺势入了太监的手里。 叶向高:“公公不必见外。些许碎银,几位公公喝壶热茶吧。” 跟前儿的几个太监见阁老赏,脸上顿时笑得如雪花一样。 一名太监:“阁老,您这就生分了不是。” 太监嘴里说着,银子却是装进了兜儿里。 叶向高久经官场,看在眼里:“公公不见外,才显得我们不生分。在宫里当差,不容易。” 一名太监:“再不容易,也比不上阁老您啊。两京一十三省,大大小小的事儿,阁老您啊,少不了操心,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伺候好主子,就万福了。” 叶向高:“公公谬赞了。烦请几位公公在此等候,老夫进司礼监有要事要办。” 一名太监:“得嘞。阁老尽管去办就是,小的们在此候着。” “哟,这不是叶阁老吗?” 叶向高听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说话的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体乾,魏忠贤的心腹。但凡票红文书及改票,动用御笔,基本上都由这位秉笔太监行事,可以说,权柄极重。 叶向高进入司礼监,就有太监通传到了魏忠贤那里,只不过魏忠贤一早从东厂进宫,回到司礼监,有些乏了,于是便在签押房逗着鸟儿歇着,不愿意出来。昨儿夜里,让些个手下去抓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和指挥同知孟頫一干人等,也不知道抓到没有,有没有漏网之鱼?就算是死了也得要见到尸首!想到这儿,魏忠贤就窝了一肚子火:骆思恭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隐藏得不浅啊。 当然,魏忠贤魏公公不想这么早出来的真正原因,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要是叶向高一进司礼监自个儿就出来迎接,自己堂堂大内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地位和身份,岂不是有些掉色? 因此,叶向高得等着,魏忠贤魏公公得让叶向高等着,叶向高要想见到魏忠贤,也只能等着。但是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得招呼着,不能让堂堂内阁首辅受了冷落。于是便叫了王体乾出来应付着。 叶向高虽然已过了耳顺之年,但是一身一品仙鹤的文官补服穿在身上,却透着一道精气神儿,看上去却是五十岁的精神面貌。 “王公公。”见王体乾拱着手招呼着,叶向高也拱着手回礼,脸上一副肃穆谨敬的面容。 见叶向高姿态不低,毕竟是当今内阁首辅。王体乾也甭管你首辅不首辅,语言中透着敷衍:“阁老,今儿怎么到司礼监来了?” “还不快上茶?”王体乾随即对厅内的太监喊道。 叶向高:“老夫今天来,是要见见魏公公,可否劳烦王公公通禀一声。” 王体乾:“魏公公正在签押房忙着呢,好多公文需要魏公公批阅呢。今天一早,天还没亮,魏公公就来到(司礼监)值房,现在都还没出来。” 批阅公文?简直是笑话,魏忠贤能够看懂公文?叶向高在心里冷呵了一声,脸上并没有显出一丝不相信的神色。 叶向高:“魏公公为圣上日夜操劳,着实不易。正好,老夫府上有一棵老山参,明儿我让下人给魏公公送来。” 王体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首辅叶向高打着哈哈,竟然过了半个时辰。 魏忠贤似乎是看好了时辰,不多不少,刚好半个时辰之后便出来了。 “哎呦喂,叶大人来了……”魏忠贤的语气中透着关切,“让叶大人久等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的不是。” 叶向高:“魏公公实心用事,为圣上分忧,可谓是殚精竭虑,才等了片刻而已,哪有魏公公说的久等啊。” 魏忠贤:“都是给圣上当差,做奴才的,别的不知道,替圣上分忧那是分内之事。叶大人来,可是有事?” 叶向高:“正是。前些日子,老夫与朝中几位大人联名上奏,请求圣上嘉奖虎贲营,不知圣意如何?” 魏忠贤没想到叶向高竟然找上门儿来,亲自过问给虎贲营请功的折子的事儿。 魏忠贤:“这个呀,叶大人来的是时候。昨儿,圣上说了,虎贲营不负朕望,朕要好好奖赏!等到爱卿赶走了澎湖之红夷,朕要亲自检阅虎贲营,一并奖赏!” 魏忠贤一边矫造圣言,一边察言观色着叶向高:“叶大人?” 见叶向高听到“圣意”后,愣了片刻,魏忠贤高兴地道:“叶大人?” 叶向高:“皇上圣明!” 魏忠贤:“对了,昨儿夜里,咱家逮捕了几个贪赃枉法的官员,叶阁老,您可要和他们保持距离啊!” 魏忠贤装出一副好心的样子,生怕叶向高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弦外之音。 叶向高:“魏公公,是不是贪赃枉法,总得查清楚了,若不是,该释放的就得释放。” 魏忠贤见叶向高有向要求自己释放昨夜抓捕官员的的意思,脸色瞬变:“进了诏狱,还想着出来呀?” “不可能!”魏忠贤直截了当,一句话便堵住了叶向高的嘴,没有给首辅叶向高留下一点儿情面。 叶向高感觉今天到司礼监,完全就是自取其辱,莫大的耻辱!一时间,一股怒火在叶向高的心中熊熊燃起。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包饺子” 今天是正旦节,也就是正月初一,新年。 牧刘氏作为牧家一家之长,正旦节的过节习俗自然不能忘,要是忘了,可是要遭天谴的。虽然牧凌风已是牧家一家之主,但是正旦节拜天祭祖的大事,还是必须得家中长辈操持,不能乱了规矩。 牧刘氏:“老天保佑,保佑我牧家平平安安,保佑吾儿前程似锦,保佑儿媳早日给咱牧家添上香火。” 牧凌风站在母亲牧刘氏身后,听到母亲祈祷儿媳添香火的时候,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屠凝和林茵茵,林茵茵目光炽热,微微地将舌头露出玉唇在嘴唇上下绕了绕,绕得牧凌风一柱擎天。屠凝则是一副潇洒妩媚,意犹未尽的神色,按照牧凌风的话,就是林青霞饰演的“东方不败”,潇洒中透着妖艳,豪迈中掺着妩媚。 自从将两个娇妻不断调教之后,这闺房之乐,闺房之景,可谓是美不胜收。 屠凝和林茵茵则站在牧凌风的身后,跟着自己的相公,由婆婆牧刘氏领着向天跪拜祈祷。 一阵三叩九拜,拜天祭祖之后,接下来是晚辈给长辈拜寿了。按照规矩,牧府家中的长辈,在家的就是牧刘氏了。牧凌风领着屠凝、林茵茵两房妻室,给坐在厅堂上首的牧刘氏拜寿。 牧凌风:“儿子给母亲大人拜寿,祝母亲大人万寿无疆!” 屠凝:“儿媳屠凝。” 林茵茵:“儿媳茵茵。” “祝婆婆身体安康!” “好好好!”牧刘氏这两年感觉就如同做梦一般,自从儿子苏醒以后,牧家就犹如上天眷顾:儿子乡试一举夺魁,又深得大人们的赏识,委以虎贲营参将官,上个月还大败红夷倭寇,被福建百姓争相传颂,大大地给牧家长了脸面! 死去他爹算是可以安心地去了!牧刘氏在心里自语道。 牧凌风:“母亲大人,往年都是您给风孩儿做扁食,今天就让孩儿给母亲大人做一碗扁食吧。” 屠凝:“相公是读书人,哪里懂得做扁食这等手艺,还是让我和妹妹来吧!” 林茵茵:“姐姐说的对,相公是个读书人,咱们福建的大英雄,相公的手是用来执笔,指挥作战的,还是让我和姐姐来吧。” 屠凝和林茵茵之所以这么护着自个儿的相公,倒不是真的担心做扁食糟蹋了相公金贵的手,二是相公做的食物,实在是不敢恭维。要不是看到婆婆在面前,姐妹俩就要将牧凌风三番五次糟蹋食材的真相公之于众了。因此,二人极力在婆婆面前维护着自己的相公,表现着自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儿媳形象。 牧凌风看到自己的两个女人如此竭力地维护自己厨房正宫的地位,坚决捍卫食材免遭自己这双毒手祸害的决心,感动得笑哭了。 牧凌风:“其他的不会,包饺子可是我的拿手强项啊!” 这话只能自个儿在心里说,本来想要说的,但是只得咽进嘴里。要是真的说出来,身旁这两个女人又会向打开了话匣子刨根问到底,自己又得解释什么是“饺子”。 算了,今儿本相公就看你们静静地展示自己的才艺吧,让你们看看最后本相公再让本相公包的“饺子”压轴登场! 牧刘氏不明就里,只当是两个儿媳明事理,懂得分寸,会操持,心里也是高兴。 今天是正旦节,牧府所有的下人们一早就得了老夫人的赏钱,人人都是从头到脚一身喜庆的装扮,连说话都带着喜庆。做扁食可是管家在昨儿就吩咐下来了的事情。府中的下人可不敢怠慢。一个个下人也都是牟足了劲儿,都想在主子面前露一手,博得主子称赞。管家昨儿可说了,下人们也要做扁食,做得好老爷还有奖赏呢。 掺水,和面,擀面皮儿。 偌大的厅堂顷刻间就被分成了几处做扁食的地儿。牧凌风和屠凝、林茵茵则围着牧刘氏,做扁食。像掺水,和面,擀面皮儿这等粗活,自然有丫鬟来做。而能够在围在老爷夫人什么做这等粗活的,也不是一般下人能够有资格做的,毕竟不是谁想在老爷和夫人面前露一手,好好表现就有这样露一手、表现的机会! “老爷,夫人,您看翠儿活的面怎么样?” 翠儿是牧府资格最老的丫鬟,是从长乐县牧府随着老夫人牧刘氏到福州来的,一直变深得老夫人和老爷的喜欢。论地位,自然是在所有下人之上,就连屠凝和林茵茵对待翠儿都是以礼相待。 牧凌风对于翠儿,自然有着很深的感情,甚至说有些亏欠。当初自己穿越附体,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没日没夜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的翠儿,月仙楼诗会陪着自己装逼打脸青州府才子李青云的也是翠儿,第一个对自己流露出男女情意的女子也是翠儿。母亲牧刘氏也不只一次流露出希望自己纳翠儿为妾的意愿。可是,自己做不到,翠儿毕竟才十五岁,按照现在的话说,翠儿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怎么能够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恋爱? 当然,母亲牧刘氏是不知道自己不愿意将翠儿纳为妾室的原因,翠儿更是不知道。翠儿只当是自己还不够“优秀”,还没有足够让现在的老爷,曾经的公子吸引力。大夫人屠凝屠家枪法是一绝,老爷都跟着大夫人学;二夫人林茵茵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虽然出生青楼,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老爷给梳的拢。现在两位夫人可是老爷的左膀右臂,能文能武的贤内助。 因此,翠儿要做的,就是表现自己,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老爷,赢得老爷的青睐。 牧凌风看到翠儿撸起袖子和面的样子,脸上挂着的那甜甜的微笑,心里一阵阵温暖。见到翠儿额头上冒出的一颗颗汗珠,竟有些怜惜。 牧凌风:“翠儿,和得好!”说着,牧凌风伸出袖子,将翠儿额头上的汗珠给擦干。 牧凌风的袖口触碰到额头的那一瞬间,翠儿只感觉时间凝固了一般,紧接着,心口涌出了一阵阵甜,比吃了蜜还要甜。 “谢老爷夸奖!” 有了老爷的垂青,翠儿面和得更带劲儿了。 牧凌风方才给翠儿擦汗的这个动作,小青和小思看见了,满脸的羡慕;西儿看见了,满脸的醋意;林茵茵看见了,同时也看到了西儿的吃醋,自己和姐姐都知道老夫人,早就有意让相公将翠儿纳为妾室,只不过看到西儿吃醋,自己有些纠结;屠凝看见了,自己没有权力阻止,为了牧家的和睦,作为相公的正妻,应该展现应有的风度。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大家“争宠”。和面的和面,擀面皮儿的擀面皮儿,剁馅儿的剁馅儿。 正文 第四章 老爷做的是琉球人的扁食 屠凝拿着两把菜刀,上下翻飞,几斤猪肉在案板上还没有躺热乎就剁成了泥。牧凌风眼睛直瞪,真不敢相信娘子还有这手艺;林茵茵则将面皮儿擀得厚薄均匀,加上有贴身丫鬟西儿帮衬,一张张面皮儿也剔透如玉。 牧凌风不得不承认,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东西,却是当日自己与王子凡、林正番、孙正才三人在盈香阁外,林茵茵对着自己浅浅一笑时吃的那口馄饨。 见面皮儿也擀好了,馅儿也剁出来了,看时候也差不多该自己这个最耀眼的明星闪亮登场了。 牧凌风:“让老爷我给你们露一手。” 牧凌风挽了挽袖子,抄起林茵茵擀的面皮儿,用筷子夹了些屠凝剁的肉馅儿,右手食指沾了沾水,便将包着馅儿的面皮儿由两边往中间捏,捏出的饺子纹路清晰,可爱之极。 转眼间,一个造型乖巧的饺子在牧凌风的手中,闪闪发光。 “老爷不仅诗词文章做得好,想不到扁食都做的这么别致有诗意。”西儿陷入了沉醉状态。 翠儿:“我家老爷是读书人,有老爷的学问多着呢。” 小青和小思当然没有插嘴的份儿,但是单单在一旁看着就已经大饱眼福,已经感到很知足了。 牧凌风穿越以来,装过很多次成功的逼:月仙楼装逼斗诗,认识了青州府才子李青云;十里长亭装逼,一词“送别”与屠凝定终身;迎香阁装逼,赢得茵茵芳心抱得美人归。这些,都是多么成功多么具有深远影响的装逼啊。 “怎么样,老爷包的扁食好看吧?”牧凌风将包好的饺子放在手掌中,向大家展示自己包饺子的手艺。 要知道,当年自己在帝都大学读书的时候,可是凭着着包饺子的手艺俘获了自己初恋的芳心。使出着泡妞的绝学,我还不信你们不被老爷我这精湛的包饺子技艺所折服。 林茵茵:“好漂亮……相公教我!” 翠儿:“老爷……” 林茵茵和翠儿顿时吵着要让牧凌风传授“包饺子”的手艺。 牧凌风:“哈哈哈哈,被老爷我精湛的手艺给镇住了吧!” 屠凝看到普普通通的一张面皮儿,加了馅儿,被自己的相公轻而易举地就捏出了如此可爱的造型,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自己相公下厨的水准,林茵茵和自己领教过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牧凌风:“怎么,老爷是不是很厉害……” 见自己“包饺子”的才华一举扭转了两位娇妻对自己下不得厨房的成见,牧凌风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好看是好看,但是…… 屠凝:“相公……” “……” 见屠凝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羞涩,牧凌风只当是屠凝良心发现,对自己的厨艺厨艺有了新的认识,心理已经做好了接受自己这位虎妻曾经蔑视自己厨艺,良心发现后的深深歉意,因此,一副等待着屠凝向自己承认错误的舒坦样子。 屠凝:“奴家刚刚剁的馅儿,还没来得及放盐……” 什么?居然没放盐?! 饺子馅儿没放盐,自己怎么能够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没有味道的饺子怎么吃?牧凌风陷入了有些尴尬的境地:怎么办?怎么办? 洋相出大了,牧凌风恨不得立即消失。牧凌风有一种瞬间石化的感觉,内心是汹涌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虽然氛围有些凝固,自己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但是表面还是得镇定。我可是堂堂乡试解元,朝廷三品官员,这点儿镇定还是有的。 “呵呵,相公当然知道娘子剁的馅儿没有放盐,相公这不是做个展示嘛。”牧凌风转眼对着翠儿和西儿几个下人道:“翠儿,西儿,你们刚才已经看到老爷是怎么包扁食,你们就照着老爷的方法包几个出来,包得好老爷有赏!” 牧凌风向身后的杨峰使了个眼神,示意杨峰“救主”。 作为贴身护卫,亲兵队长,对于牧凌风的想法,杨峰早就揣摩的入木三分。因此,主子的眼神很快就在杨峰那里得到了回应。 杨峰:“大人,您这扁食的做法和琉球人做的扁食很相像,琉球人做的就是不加任何调味,最后就着调料蘸着吃。” 牧凌风倒吸了一口凉气,镇定自若:“没错,大人我做的就是琉球人喜爱的扁食。” “大人我还要给大家做扶桑人的扁食,泰西人的扁食……”牧凌风打算利用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学到的各种饺子的包法和吃法,好好露一手。 厅堂是热火朝天做扁食的场景,厨房则是锅里的水烧开等待扁食下锅的等待。 “老爷,有客到。”刘福从厅外走了进来,向正在做扁食的牧凌风禀报。 刘福现在虽然是福州商会的执行董事,但是他的主要工作,还是服务于牧凌风,牧府的管家。牧府的农庄、店铺、以及福州商会的运营,都是刘福这个大管家要操持的事务。 没等刘福说出是哪位客人,客人便已经进来了。只见来人一身欧洲宫廷贵妇装扮、胸口耸立着一片雪白,头发上插着一枚玉质发簪的女子提着裙摆向着牧凌风款款走来。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艾利斯。 自从自己率军赶往大山坳迎击红夷倭寇,胜利而归之后,就再也没有艾利斯。如今,没想到会和艾利斯能够见面。不得不说,艾利斯这身宫廷贵族的装扮,让自己有些置身于宫廷酒宴的幻境当中。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艾利斯竟然如此美貌,超凡而脱俗。尤其是西方的宫廷装束,配以东方女子特有的玉簪,堪称东方与西方完美的融合。如果不是了解艾利斯的人,丝毫不会将艾利斯与一个懂得枪炮,喜欢冒险的淑女联系在一起。 艾利斯嘴角时刻都是带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这微笑,源自于家族良好的教养。 艾利斯向着牧凌风微微屈膝,眼睛里除了尊敬,更有对眼前这个男人征服的渴望:“见过将军阁下。” “见过老夫人,两位姐姐。”艾利斯向牧凌风行礼之后,将视线从牧凌风身上转向牧刘氏和屠凝、林茵茵。 艾利斯的到来,给牧府上下带来了不少的欢乐,尤其是屠凝和林茵茵,之前就和艾利斯要好,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屠凝和艾利斯可以就士兵的兵器装备谈上一整天,艾利斯也可以和林茵茵就腮红、香水、发簪等女人的首饰找到共同话题,彼此都对各自所处地方的首饰化妆品着迷。 当然,屠凝和林茵茵也是不介意自己的相公将艾利斯娶过门的。因为,两人都认为,这是迟早的事。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传教士 艾利斯的到来,屠凝和林茵茵两人就好像遇见了自己的闺蜜,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一边做着扁食,一边聊着胭脂水粉、从东方服饰聊到泰西服饰…… 牧凌风再也待不下去了。被晾在一边儿的牧凌风,心里是十分情愿的。要不然自己还得做个关于“饺子”的专题,介绍琉球、扶桑等扁食的习俗。 刘福:“大人,托马斯德从澳门回来了,此时正在书房候着。随托马斯德来的,还有一个泰西人。” 刘福见有了和牧凌风单独说话的空隙,便凑到牧凌风耳根前,向牧凌风禀报。 牧凌风:“好!托马斯德这趟差事办得好!看来这趟澳门之行,没有白跑!” 想到和葡萄牙人联手,不仅在赶走荷兰人这件事上可以开个好头,在将来开发台湾,树清海患,拓展海外贸易上也会省心不少,牧凌风便无比兴奋。 朝廷党争太激烈,这个时候卷进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但自己粉身碎骨,到时候骆指挥使留给咱的这点儿“家底”,也都输得精光,虎贲营也跟着完蛋。振兴锦衣卫,也将变得遥遥无期。 锦衣卫骆指挥使骆思恭,指挥同知骆思恭等被魏阉秘密逮捕,残害而死的消息,除了杨峰、刘福、王影、刘一刀等锦衣卫心腹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就算其他人知道了,牧凌风也不必担心虎贲营的秘密会通过自己的锦衣卫给泄露出去。 当初自己挑选的、连同京城派下来进入虎贲营的锦衣卫,包括军械局主事王乾,都是效忠自己、效忠骆思恭的人。现在,骆指挥使被魏阉残害而死的消息只会让他们更加团结,为骆指挥使报仇,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将会成为他们永不磨灭的烙印。 刘福和杨峰跟在牧凌风身后,一起进了书房。和葡萄牙人合作,福州商会作为牧凌风,虎贲营利益的代表,必须得全程参加。 托马斯德:“将军阁下,请允许我,向您介绍。” 托马斯德见牧凌风等人进来,立即起身。坐在托马斯德身旁的传教士知道,眼前进来的就是那位率领三百虎贲大败上千人的红夷倭寇联军的战神,心理更是多了一分崇敬。 托马斯德:“这位是弗朗西斯神父。” 说实话,牧凌风觉得眼前这位弗朗西斯神父刷新了自己对十七世纪传教士装束的新认识:眼前的这位神父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贝雷帽”,脖子上挂着一个用项链穿起的银色十字架;然而穿的衣服却是汉人的布杉。 要是没有看到神父胸前的十字架和弯卷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牧凌风还真的以为是一个汉人。 托马斯德:“神父,这位就是牧凌风将军。” 弗朗西斯也同样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战功赫赫、智慧超群,同时又富有远见卓识的的将军,当然,“智慧超群、富有远见卓识、智慧超群”是弗朗西斯从托马斯德那里总结出来的。 弗朗西斯向牧凌风点头示意,嘴角的微笑向托马斯德表示,托马斯德来到澳门,向主教大人所说的都是事实。 弗朗西斯:“将军阁下,这是葡萄牙驻澳门总督给您的亲笔信。总督大人希望我务必转交给将军。” 弗朗西斯不太标准的汉语发音,让牧凌风突然有一种心心相惜之感。回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在英语角同外国人说英语的场景,恐怕眼前这位弗朗西斯神父也就比自己好那么一点点。 一个泰西人为了在遥远的东方传播耶稣教义,拼命学习汉语,弄懂复杂深奥词义多变的汉语,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实属不易。 看来,泰西人还是挺容易被忽悠的,自己让托马斯德忽悠澳门的天主教教主,没想到一忽悠就真的忽悠来了。托马斯德是个人才,不亏是军火商,会做生意的“外交官”。 托马斯德从弗朗西斯手中接过信件,递给牧凌风。牧凌风撕开信件上的火漆封印:密密麻麻的葡萄牙文看的牧凌风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和外国人打交道还真是挺费劲。不过,自己身边有托马斯德这个幕僚,随即让托马斯德翻译。 “尊敬的牧凌风将军阁下:我代表葡萄牙向您表示诚挚的敬意……我们非常愿意同您这样的将军建立贸易往来……共同打击海盗,荷兰人是大明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葡萄牙愿意同将军一起抗击荷兰人……” 听到葡萄牙驻澳门总督全部答应了自己提出的主张,原本坐着的牧凌风刷的站了起来,没有什么比找到一个可靠的盟友更让自己高兴。 有了葡萄牙人这个军事贸易伙伴,福州商会便可以顺利地拓展自己的海外贸易,而自己将台湾收入囊中也将减轻不少阻力。台湾,进可攻,退可守,南北贸易之咽喉是也。 牧凌风:“托马斯德,这趟差事办得好。” 得到牧凌风的夸赞,托马斯德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在虎贲营,福州商会,柰子牧凌风心中,所拥有的地位。 托马斯德:“将军,还有更好的消息!” 弗朗西斯:“为了回馈将军阁下对宣扬基督耶稣的支持,特意派来几位专门制造火炮、火枪的工匠,支持将军阁下平定国内的叛乱。” 主教大人肯定以为我大明朝和葡萄牙一样大了,以为几位仅凭这几位工匠,自己就能很快平定辽东建奴、奢安叛乱、还有随后的农民起义。 牧凌风都快被这位澳门主教大人的热忱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有总比没有好,况且现在的火枪和火炮技术,泰西已经远远走在了明朝前面。有了工匠,自己的军械局研发火枪火炮无疑将会少走不少弯路,效率也会大大提高。 牧凌风:“请弗朗西斯神父转告主教大人,牧某感谢主教大人的慷慨,愿耶稣在主教大人的宣扬下,拯救更多人的灵魂。” 牧凌风为了让弗朗西斯相信自己有阪依天主教会的苗头意愿,并且让弗朗西斯深信不疑,自己又面容肃穆地加了一句:“愿上帝保佑!” “多么虔诚的天主教徒啊。”弗朗西斯见到牧凌风虔诚地就像一个天主教徒在做弥撒,就好像看到了未来的弗朗西斯主教亲自受到教皇的接见,以勉励自己在东方为宣扬基督耶稣所做的巨大贡献一样。 牧凌风这句“愿上帝保佑”也更加坚定了弗朗西斯神父扎根虎贲营,紧紧跟随牧凌风宣扬耶稣基督的坚定决心。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黄鼠狼给我拜年 从正月初一开始,牧凌风就处于疲惫状态。南居益、宋浩、俞咨皋等福建有头有脸的文武官员,牧凌风都必须得一一登门拜访。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立足福建,同福建文武官员搞好关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出兵澎湖,不被队友给坑了。因此,福建的文武官员,那一方的人员自己都不敢疏忽和怠慢。 文官上,自己同南居益的关系就不用说了,还有宋浩,自己的座师,东林一派的引路人,有南居益和宋浩两人,算是不用顾虑了。武官上,福建总兵俞咨皋,都指挥使司毕春,福州守备罗大成与自己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凭着当日醉仙楼行刺事件同俞咨皋等福建武官建立起来的友谊,牧凌风不会担心被福建将领“抛弃”在战场上,相反,在即将开始的澎湖之战,福建的地方武官还会更加倚重自己,危机时刻,更会出手相救。 虽然,牧凌风料想的是澎湖之战,最终胜利还是会倚靠虎贲营,对福建武官根本就不报什么想法,但是,澎湖之战的最后胜利能够有福建一系的武官支持,仗打起来也就没有那么费力,也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 按照管家刘福列出的慰问拜访名单,以及礼单,牧府算是支出不少,牧凌风感慨不少:好在自己当初对明朝有过不少研究,要不然,什么时候被穿了小鞋都不知道。 福州商会能够在福建立足,自己这个幕后掌舵人,该开的路,还得要自己去开,该打通的关系,必要的时候,还是得自己出马。牧凌风手里拿着管家刘福呈给自己的名册,看见名单上不少的名字已经划上了勾,还有一些是没有划勾的。没有划勾的,基本上都是不需要自己出面的公关的人物。而这些人物看,自然是交给管家这样的亲信去办理。 牧凌风:“刘福,京城那边,也设立一个联络点,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 ”信王府那边,想办法和王承恩搭上线。”牧凌风心里盘思着,现在所有人都视自己为东林一系,魏忠贤更视自己为眼中钉,虽然不及内阁叶向高、韩旷等深处朝廷中枢的东林大佬扎眼,但是阉党刺杀、暗算自己的行动就一直没有消停过。要是阉党再给自己的福州商会使出点儿幺蛾子,自己恐怕就是真的玩儿完了。 刘福心领神会,知道自己主子的用意,不敢马虎。 刘福:“老爷,这是福建各官员送给老爷的。” 刘福又将一本礼单呈了上来,礼单上,记录了目前为止福建文武官员和各乡绅们送的厚礼,当然还有福州商会的各个股东们。 牧凌风打开礼单,看到礼单上的金额,不由得瞪直了眼:足够虎贲营上下两个月的开支。 刘福:“老爷,这还没有算上商会股东们送的礼。” 牧凌风:“什么,还有商会股东送的礼……” 牧凌风想不到当官还能这样发财,“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看来是一点儿不假。不过这样的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牧凌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要不是自己亲自体验,还真以为是在做梦。 牧凌风看到这些官员和乡绅送的礼物,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转眼一想,还是得收下。不是自己喜欢收受乡绅、官员的送礼,而是不收礼的话自己就是和大明朝整个官场作对,得罪的不仅仅是文官,武官也同样得罪了。换句话说,历朝历代的皇帝都默许的事,自己一个三品武官就敢公然跳出来和整个封建制度叫板,自己是闲活得不赖烦了。 牧凌风定眼一看,礼单上起福建总兵俞咨皋、都指挥使司毕春、福州守备罗大成,下到福建各卫所指挥使,千户,认识的,不认识的反正是不少。倒不是各卫所指挥使,千户对牧凌风有多么仰慕,而是牧凌风同总兵官俞咨皋、福建都指挥使毕春等交好。 牧凌风将礼单从头到脚一字不落地瞅着,希望找出一两个文官体系的名字来。结果,让牧凌风很是遗憾,除了主动向自己靠拢的当涂县丞李易,竟然找不到一个文官的名字。 明制,以文制武。就算你是堂堂的五品千户,一个从七品的县丞都可以将你骂得狗血淋头不敢还口。自己虽然是乡试头名解元,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但是谁叫你牧凌风投笔从戎当了武将呢。在这个文贵武贱的时代,自自己领了虎贲营这份差事起,自己就已经不再是大明文官这个庞大的政治集团的一员了。但是,福建武官一系对自己这个弃笔从戎的举人,很是有好感,将牧凌风视为打脸文官,扬眉吐气的重大事件。向新年这种送礼拉关系的最佳时机,福建武官一系,从俞咨皋、毕春等大佬开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杨峰:“大人,按察使高大人来了。” 牧凌风:“高文清?” “正是高某。” 一个声音径直从屋外传了进来。原来高文清自个儿寻着进来了。 高文清倒是穿了一身便衣,满脸堆笑地向着牧凌风拱手,嘴角露出的微笑,让牧凌风察觉出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真是山水有相逢啊。想当初自己动用了锦衣卫的力量,在迎香阁将福建按察使李刚和李恳父子一并缉拿,福建官场自此留下了按察使的空缺。没想的是接任革职按察使李刚的竟然是福州知府高文清。凭着自己对高文清这个人的判断,高文清断然没有坐上按察使这个位置的可能。 对于高文清,牧凌风可是没有什么好感的。想到当初自己在醉仙楼同福建军队大佬们畅饮,不曾想竟然遭到东厂刺客暗算,险些丢了性命。这个高府台,不但缉拿凶手缓慢,还有意无意拖延,将醉仙楼的东家抄家了事。最后的调查也不了了之。 听到杨峰禀报高文清来访,牧凌风只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 正文 第一百章 要我建生祠 在牧凌风看来,高文清是一个为了升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伪君子。为了当上福建的按察使,主动归附了魏忠贤的爪牙——吏部文选司郎中林世轩,获得了福建按察使的缺。 高文清前来,目的不言而明。 高文清:“当日醉仙楼一别,没想到南山现在已是三品参将,统领虎贲营的一营主帅。亲率三百虎贲,不仅解了当涂之围,还斩杀了敌酋,威震四海啊。” 高文清一上来就开始拍起了牧凌风的马屁,脸上露出了无比赞赏的神色。换作是一般的武官,被一个正三品文官如此称赞,恐怕早就不镇定了。 牧凌风:“臬台大人过奖了。牧某身为武将,忠君爱国乃是本分。倒是高大人由府台升任臬台,主管福建一省刑名,那才是可喜可贺啊。” 高文清见牧凌风拍自己马屁,也乐得欣然笑纳。见客套话也说得差不多,管家刘福让下人呈的茶也端来了。高文清喝了一口茶,喉咙一阵暖润之后,看了看牧凌风身后站着的杨峰和刘福二人,清了清嗓子。 高文清这是要叫我屏蔽左右,让杨峰和管家刘福退出去啊。 首先是刘福动了动身,准备退出房间,接着是杨峰。 高文清的意思,刘福和杨峰懂得,牧凌风又岂能不知道。 牧凌风看了看管家和杨峰一眼,示意二人就在屋内。 牧凌风:“臬台大人,是不是嗓子不舒服?” 什么,嗓子不舒服?牧凌风你该不会这也不懂吧,本臬台是要和你单独说话。 可能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后生真的不懂。算了,我就再提醒提醒,今后,牧凌风说不定还会感谢我这日提点之恩。这官场上的规矩,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高文清:“南山啊,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这样直白的说了,换作是别人早就听明白了。 管家刘福没有出去的意思,杨峰也是。 牧凌风:“臬台大人有何赐教,末将洗耳恭听。” 牧凌风看着高文清的样子,让人想起了夫子授课,学生听讲的样子。 见管家刘福和杨峰没有回避的意思,高文清还当是牧凌风不明白,下人不懂礼。 要是在我府中,下人这般不懂得规矩,老子早就把不懂规矩的下人给拖出去棍棒伺候了。算了,今儿我就替牧凌风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下人:老爷们说话,一边儿凉快去。 “你们两个。”高文清音量明显提高了,眼睛里向着管家和杨峰透出了转瞬之间,便决生死的肃杀,“下去。” 高文清这话,明显是在对刘福和杨峰二人得存在表示强烈的反感了。 牧凌风心里倒是乐了。看到眼前的臬台大人着急却还一脸镇定,心里那个美呀。 牧凌风:“臬台大人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我的心腹。” 高文清:到底是年轻,罢了罢了。 高文清有些摇头晃脑地开始说出牧府之行的目的来:“南山可知道,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牧凌风:这个高文清看来是要游说我归附阉党啊。 牧凌风:“《三国演义》第三回:“布曰:恨不逢其主耳。肃笑曰: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见机不早,悔之晚矣。” “臬台大人也读《三国演义》?”牧凌风问道。 高文清:“略读一二。” 高文清起身:“凤栖梧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当今,东林党人人人自危。不瞒南山,东林党人就要大祸临头了。” 牧凌风身子向前略微前倾,:“哦,此话从何说起。” 高文清见牧凌风身子微微一颤,知道牧凌风已经开始担心起自己来了。 “南山难道还不知道?”高文清故作惊讶,“魏公公已经下令东厂开始按照名册缉拿东林逆党了。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指挥同知孟頫没想到还是东林的人,都已经被正法了!” 牧凌风:“臬台大人,有何高见?” 看到牧凌风有些急切,高文清心里那个舒坦劲儿甭提了。好在自己当初走了吏部林世轩的路子,早早地就拜在了魏公公门下,前几天还让人带着厚礼进京表“忠心”。 高文清:“高见倒是谈不上。” 这个高文清,看样子是要让我摆明立场,和东林划清界限,站在魏公公的队伍啊。 高文清:“要想保住前程,其实也简单。” 牧凌风:让我上折子参自己的座师?” 高文清:“建生祠。” 牧凌风:什么,让我给魏阉建生祠? “建生祠?”这个高文清,连这个建生祠的主意也想得到。 高文清:“对,建生祠。” 高文清说出建生祠的主意后,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南山,目前尚未有人有替魏公公建生祠者。倘若南山请建,我敢保证:南山至此前途无量,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也。” 不得不说,高文清是个投机钻营者,能够想出建造生祠的主意,也算是费了不少功夫。只要自己请建生祠,不但向魏忠贤表了归顺的决心,同时也就和东林划清了界限,自己读书人的气节也就没有了。自己也会因为是历史上第一个向魏忠贤请建生祠而名垂青史,背上这千古骂名。 高文清:“祠联老夫都已经替南山想好:至圣至神,中乾坤而立极;多福多寿,同日月以长明。” “啪”,茶几被牧凌风一巴掌震得清响,杯中的茶水也是洒了一地。 “我辈饱读诗书,当学经世济用之道,何以谄媚权贵替魏阉建生祠!”牧凌风厉色,“臬台大人,你能够坐上按察使的位置,想必是钻了魏阉的裤裆吧?” 高文清:“你……” 牧凌风:“我读书人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亏你整日满口仁义道德,我看仁义道德早就让你喂狗吃了!” 牧凌风的音量可谓穿透力极强。就连屋外的下人们都听到了老爷怒骂高臬台,誓与魏阉不两立的怒吼。 牧凌风:“管家,送客!” 高文清:“你……好,好你个牧凌风,你给我等着。” 高文清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滚出了门。 “大人,这样做?”杨峰见高文清狼狈地出了门,向着牧凌风低声道。管家刘福也有着杨峰同样的担心;魏忠贤要是知道,恐怕情况不妙。 “我那是做给别人看的。我就是要让人知道,我牧凌风同魏阉势同水火。”牧凌风当然知道刚才演的这一出戏意味着什么,“让虎牙查清沈麒、沈撵两位千户大人是否也被东厂关进了狱中。凡是我们这条线上被抓的人,想办法营救出来;有叛变者,查明之后立即格杀。” 牧凌风:“还有,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那里,该送的银子还得送。现在阉党权势熏天,能避则避。当初骆大人早已预料到如今的局面,让我们在必要的时候可与魏阉假意来往以自保。信王登基是早晚的事,信王登基,首要之事就是铲除阉党。王承恩这条线,我们必须提前搭上,才能幸免于难。” 管家刘福和杨峰明白牧凌风的意思,也总算明白了当初指挥使大人为何挑选牧凌风作为振兴锦衣卫的希望了: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有野心,心狠手辣。 刘福:“那我们送多少银子?” 牧凌风:“送三万两吧。一万两送给田尔耕,,另外两万两送给客夫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传教风波 新年这段时间,牧凌风也没有歇着。 按照牧凌风列出的事项清单,这几天要完成玉兰山的视察工作,了解虎贲营备战物资储备、军械局燧发枪和佛朗机炮仿制、还有秘书处勋章设计、农庄生产、慰问受伤将士、阵亡士兵家属等等工作。 弗朗西斯自从以传教士的身份来到福州,将工匠交给军械局主事王乾后,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跟在牧凌风身后,跟着牧凌风进行视察。 弗朗西斯认为,如果不跟着牧凌风这位明国将军尽快熟悉虎贲营的情况的话,会十分不利于日后基督耶稣在牧凌风的统治范围内传播,同时为了树立基督耶稣伟大光辉的形象,如果能够尽快融入虎贲营的话,也会显得自己是个称职的神父。 弗朗西斯:“主啊,请赐福给这位将士吧,让伤痛远离我们这位伟大的勇士。” 弗朗西斯跟着牧凌风慰问在当涂英勇作战,负伤修养的将士。每到一位受伤将士的床前,弗朗西斯便不余遗力地替伤者祈祷。 显然,虎贲营上下,包括正在卧床修养的战士,对弗朗西斯这个蓝眼睛、卷头发的泰西人是陌生的,尤其是弗朗西斯嘴里说的“基督”、“耶稣”。要不是看在弗朗西斯是跟着牧凌风一起来的,换在平常,保不准被当做红夷给暴揍一顿。 弗朗西斯在虎贲营宣扬教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目前几乎“毫无进展”,但是他的热情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打击。相反,多处碰壁之后,终于在玉兰山矿场,在战俘那里找到了成就感。然而,对于弗朗西斯在玉兰山进行传教活动,牧凌风已经收到了不止三名将领的投诉了,认为弗朗西斯的传教活动会影响虎贲营正常的训练,同时还存在泄密的风险。 王大锤说,这位号称是“上帝”,一会儿又是“基督”和“耶稣”的仆人的弗朗西斯,非要让人相信上帝才能解救受苦受难的人民,这个号称“基督”的人难道还比总督大?王影说弗朗西斯擅自跑到玉兰山矿场去,说是得到了牧凌风的准许,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从当涂俘虏回来的红夷都信了“上帝”。要不是有勾结,怎么会这么顺利。 刘一刀也建议牧凌风将弗朗西斯给做了。理由是弗朗西斯“心术不正”。 而虎贲营的普通将士倒是对弗朗西斯没有多大意见,只是觉得弗朗西斯应该同他们一样,信奉“关二爷”或者战神“赵子龙”更好。因为,将士们觉得只有信奉“关二爷”或者战神“赵子龙”,在战场上才会得到关二爷”或者战神“赵子龙”的保佑,赢得战争的最后胜利。 牧凌风之前并没有仔细考虑弗朗西斯传教的问题。现在虎贲营迫切需要的是泰西制造火枪火炮的工匠,只要工匠到手就可以了,弗朗西斯传教的事并没有有多放在心上。现在,如果不能够将弗朗西斯传教问题妥善处置,显然是不行了。 对弗朗西斯传教问题上,牧凌风原本认为只是一个小问题,现在虎贲营将领显然不这么认为。 在年后的虎贲营军事会议上,就弗朗西斯神父的处理,理所当然地被提上了桌上讨论。 托马斯德:“将军阁下,我认为弗朗西斯神父是一个称职的神父,我敢保证,弗朗西斯神父不是奸细,也不会泄露军事秘密。” 王大锤:“这个弗朗啥。” “弗朗西斯!”秘书处处长兼后勤司司长李荀小声提醒道,作为同是从巡抚大人南居益调派到虎贲营的人,毕竟一起在南居益手下共事多年的同事,李荀觉得有必要给王大锤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王大锤这把榔锤,连名字都记不住就在这里发言。 王大锤:“对,就是这个弗朗西斯,卑职认为,这个父亲已经影响到了虎贲营正常的工作。” “哈哈哈哈……” 听到王大锤说道弗朗西斯这个父亲,牧凌风再也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其他将领见主将都笑了,也配合地哈哈哈地跟着笑出了声。 本来是很严肃的氛围,因为有了牧凌风的笑声,对弗朗西斯的处理问题上,火药味也没有那么浓了。 王影:“卑职认为,弗朗西斯该杀,以绝后患。” 刘一刀:“卑职同王队官的想法一样。” 李大彪由于是刚刚进入虎贲营,对于李大彪来说,没有比沉默更好的选择了。 军械局主事王乾:“属下以为不妥。” 军械局主事王乾直截了当,和刘一刀和王乾提出了相反意见。 “弗朗西斯带来的几名工匠,现在都是军械局的技术骨干,对改进我们的火器研制有着非常大的功劳。目前,在有些时日,军械局就可以制造出第一门仿制的弗朗基火炮和弗朗基火枪。就目前来看,军械局的工匠不及弗朗西斯带来的工匠。我们还需要弗朗西斯带来更多的工匠。” 托马斯德:“将军阁下,我认同王大人的观点。日后,我们还要和葡萄牙人共同对抗荷兰人,联手打击海盗,进行贸易。弗是(澳门)大主教派来的使者,如果大主教知道我们这样对待基督的仆人,会掀起可怕的后果,甚至会引起战争。” “可以先允许弗对矿场的俘虏进行传教,宣扬教义,让战俘安心接受改造以获得新生。日后,这批战俘说不定还能替我们作战。”托马斯德的考虑显然要比自己的这帮手下考虑得全面得多,毕竟是军火世家,眼界就是要比一般人看得长远。 对于处理弗朗西斯传教这个问题上,托马斯德坚决反对将弗朗西斯给秘密处决,虽然王影提出可以将弗朗西斯的死归咎于红夷奸细所为,甚至可以伪造红夷的手法将弗朗西斯做掉。托马斯德认为,与其如此,倒不如利用弗朗西斯的传教为我所用。让用弗朗西斯的传教对被俘虏在矿场劳作的红夷进行再改造,让战俘安心接受上帝对自己在当涂滥杀百姓的惩罚,今后,说不定还能成为虎贲营的“外籍军团”。 托马斯德和王乾想到的,牧凌风当然也想到了。牧凌风当然不相信弗朗西斯是奸细,更不会相信会泄露军士秘密。如果弗朗西斯有异常举动,隐藏在暗处的虎牙早就向自己报告了弗朗西斯的异常举动,弗朗西斯要想传递情报,更是痴心妄想。 最后,王影和刘一刀等人的提议自然被牧凌风否定。为了能让弗朗西斯的传教活动能够更好地为我所用,牧凌风决定给弗朗西斯用后世传销的方式洗脑,除了让弗朗西斯通过传教改造战俘外,还要让弗朗西斯给虎贲营带来更多懂得数学、物理、火器制作的神父。 当然,洗脑得一步一步来。托马斯德对于执行牧凌风的计划十分热切,早已经将自己视为虎贲营的一份子了。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解决一系列重大问题(一) 打消了刘一刀、王影等人对弗朗西斯传教问题的疑虑后,牧凌风让杨峰宣读了虎贲营参将以下,千总官员的任命。 杨峰:“任命杨峰为亲兵队千户兼掌军纪,王影为甲队千户,刘一刀为乙队千户,王大锤为骑兵队千户,李大彪为炮队千户,托马斯德为炮兵队副千户,艾利斯为医疗队队官……除医疗队外,各队把总,百总以及旗总等由各队队官拟定人选,报参将大人审定。” 牧凌风让杨峰宣布的这道命令,可谓让虎贲营上下皆大欢喜。权柄最重的当然是自己的亲兵队长,不仅自己的个人安危系于杨峰,整个虎贲营的军纪也由杨峰监督。可以看出,杨峰深受牧凌风的器重。而王影、刘一刀等从一开始就是甲队和乙队的队官,任命为千户掌管甲乙两队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王大锤原本就是骑兵出生,又是武举人,骑兵队由王大锤任队官千户,无疑也是最为合适的决定。只不过,牧凌风只给了骑兵队100人的建制,目前骑兵队只有50名骑兵,尚有50名骑兵有待补充。 李大彪被任命为炮兵队的队官千户,自己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让李大彪意外的是牧凌风竟然让一个泰西人担任炮队的副千户。虽说泰西人的火器十分厉害,但是李大彪打心底里对泰西人没有多少好感。 炮兵队新成立不久,初定建制100名。原本牧凌风想让托马斯德这个军火世家担任队官千户,但是考虑到军队稳定因素,还是让托马斯德担任李大彪的副手,由李大彪任炮兵队千户。李大彪心事重重的样子,牧凌风全然看在眼里。知道李大彪对泰西人带有个人偏见,没有什么好感。 牧凌风:“李千户,今后虎贲营能不能打赢胜仗,你们炮队很关键啊。上次当涂一役,炮队算是立了功,但是暴露的问题也不少,火炮的发射速度,命中率都不高,你要和托马斯德好好研究,托马斯德是军火世家,懂得枪炮,你们好好合作。” 托马斯德见牧凌风委任艾利斯任命为医疗队的队官,自己也被任命为虎贲营炮队的副千户,心里是实实在在的踏实了。要是艾利斯听到自己被任命为虎贲营的军官,甭提多高兴。妹妹艾利斯和自己算是进入了虎贲营的核心阶层,兄妹二人的额命运牢牢地和虎贲营绑在了一起。但是,托马斯德还是希望妹妹艾利斯能够成为牧凌风的女人,这样,兄妹的命运才算是真正地和牧凌风绑在了一起。 托马斯德是听到牧凌风在所虎贲营将领面前夸赞自己是懂枪炮的专家,也不谦虚,当即站了起来,向牧凌风敬了一个军礼:“将军阁下,属下一定和李千户精诚合作,将炮队打造成虎贲营的一柄利剑。” 秘书处处长兼后勤司司长的李荀,向牧凌风汇报了虎贲营军功章的设计结果以及建造英烈祠和烈士纪念碑的情况。按照牧凌风的想法,牧凌风打算在兵发澎湖之前,进行一场对有功将士的嘉奖仪式,以激励士气,奖励军功。 李荀带领秘书处设计的军功章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反对,军械局主事王乾领了设计图稿,同时向牧凌风很不情愿地汇报军械局的生产情况。 王乾:“得益于玉兰山铁矿的开采,和神父带来的工匠,新式火枪和火炮的制造顺利,现在正在进行试验阶段。从目前的试验情况看,生产出的新式火枪无论在射击速度和射程上都要比我们的火锍要好,炸膛的情况也少有发生,但是精度不佳;仿制的火炮炸膛率很高,现在弗朗西斯神父带来的工匠正在制造新的模具,和缴获的红夷火炮、火枪相比……” 王乾说到自己仿制的新式火枪和火炮,同向红夷缴获的相比情况时,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调,不愿意说出对比结果。 牧凌风:“是不是还有不小的差距啊。” “是……”牧凌风知道王乾要说的是我们和红夷的差距还很大,只不过对于王大炮这个倔强的老头子来说,让自己承认技不如人实在是难以启齿。见牧凌风说出了后半句,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想到自己在锦衣卫南镇抚司研制火器多年,一把泰西人的新式火枪竟然可以靠那小小的一块燧石代替火绳解决击发问题,而且第一次知道火枪的火药还可以用油纸包裹,火药和弹丸,不得不说自己这个闭门造车几十年的老家伙真的是落伍了,但是为什么自己无法仿制出红夷那样的火枪和火炮,王乾至今也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 王影、刘一刀、王大锤以及李大彪等一众将领,对于火器在战场上的认识多多少少还停留在打一枪,放一炮就冲锋的概念上。火炮和火枪用来守城还差不多,用来进攻,感觉还不如是大刀片子用起来保险。于是,开始纷纷安慰军械局主事王乾。 牧凌风:“有差距,并不可怕。只要找到差距在哪里,我们也能迎头赶上。” 牧凌风一面勉励自尊心极强的军械局主事“王大炮”不要心灰意冷,一面在绞尽脑汁回忆:中正步枪,美国的肯塔基步枪,英国的米尼步枪……我他妈怎么知道这些枪是怎么制造的,要是知道直接造手枪机关枪就行了,还用的遭在这里绞尽脑汁?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啊。 像那些动不动就造出超出时代应有的科学技术水平的火枪火炮的穿越者,牧凌风打心里表示怀疑。 牧凌风在头脑里不停地回忆着自己知道的有关于枪炮的所有知识,军事论坛,杂志…… 有了!牧凌风突然灵机一动。虽然自己不知道什么中正步枪、肯塔基步枪、米尼步枪怎么造的,但是自己知道火枪的枪管刻上膛线,枪身上设置准心和缺口是可以大大提高火枪的命中率。目标,准心和缺口形成三点一线,射击的命中率自然就提高了。 在冶金技术还不甚发达,大规模炼钢还没有可能的年代,完全解决大炮炸膛问题,仅凭自己对铸炮的了解,不可能的。 目前的铸炮还停留在用泥做炮身的模型阶段,泥模浇筑的炮身自然含有的杂质多,气孔也多。杂质越多,气孔越多火炮炸膛的几率自然而然地就高。解决这个问题,目前可行的方法就是用铁模代替泥模,同时再配以空心注水的冷却自紧方法,这样铸造出来的火炮,炸膛率肯定会降低不少。 牧凌风将如何改进火枪和火炮制造的方法大致地说了一遍。无奈自己的这套后世理论实在是过于“先进”,听得王乾云里雾里的一头雾水,更不用说王影、刘一刀等一帮坐在椅子上摇晃得座椅咯吱作响的门外汉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解决一系列重大问题(二) 除了托马斯德和王乾,杨峰,刘一刀,王影等一帮属下对自己提出的枪炮改进理论,明显地脑子跟不上,无不表现出一脸懵逼的样子,让牧凌风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其实作为高级匠户,王乾在火器制造方面自然是专家级的人物了,只不过牧凌风说的有些抽象罢了。 托马斯德:“将军阁下,您是如何知道这火枪和火炮的改进法子?” 听到牧凌风提出的枪炮改进理论,托马斯德后背一湿,竟然沁出了冷汗。当初自己和妹妹被西班牙国王不遗余力地通缉,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父亲交给自己的枪炮改进图纸。在图纸当中,就有关于牧凌风所说的枪管刻膛线,火炮的空心注水冷却相关的记载。 牧凌风:“我泱泱大国,文献中早有记载。只不过这些先进的技术,没有得到很好的传承罢了。本将也是在早年的时候,从一本记录火器制造的孤本上偶然看到。” “只不过这一孤本已经不见了。”牧凌风略带遗憾地说道。 孤本?记录? 不管牧凌风所说是否属实,托马斯德反正是吃惊不已。难道说,遥远的东方就已经有人比托马斯德家族率先研制出了火枪和火炮的改进方法?可是东方最为强大的明朝军队,列装军队的都是火绳枪啊,火炮也打不远,威力也不见得多大!火炮和火枪还老是炸膛!托马斯德望着牧凌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如果明国早已经掌握了火枪和火炮的改进技术,又为什么不生产更为先进的枪炮?而且将军是个文人,怎么会懂得枪炮上的事? 托马斯德的脑子里有一连串的疑问。原本,自己打算等到将军和自己的妹妹结婚之后,再将这份枪炮的改进图纸作为嫁妆献给将军,但是,照现在看来,自己的美好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卑职,愿为将军改进枪炮不遗余力!”听到孤本已失,托马斯德也是转危为安,只要自己能够协助将军成功改进火枪和火炮的生产,也是大功一件,落实到具体操作层面,可不是一般的工匠能够做得到的。 “好。”听到托马斯德主动请缨,牧凌风知道,只要有托马斯德参与进来,改进火炮火枪的事算是成了。 “托马斯德家族是军火世家,在泰西可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王主事,你和托马斯德可要好好研究,你们的改进成果关系到我虎贲营能不能打胜仗,关系到我虎贲将士能不能减少流血和牺牲,虎贲营的前途,就要多多仰仗二位了!”牧凌风起身,向着王乾和托马斯德满怀期待地凝望着,对二人改进虎贲营枪炮的制造工艺寄予厚望。 “卑职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王乾起身,右手五指并拢,向着牧凌风敬了一个军礼。这一个军礼,让王乾第一次感觉到身上的担子如此之重,也第一次感受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对火器的重视程度之高,前所未有。 王乾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工部时,自己提出的种种关于兵器锻造,火器铸造的法子不但不受上官待见,反而处处排挤,有才却无处施展。幸得骆指挥使赏识,要不然自己早就被工部那帮只知道雁过拔毛,只会漂没的胥吏给活活气死。自己这身手艺,也就此失传了。 见军械局主事王乾向牧凌风敬了一个军礼,托马斯德也五指并拢,跟着举起了右手:“卑职愿为将军的宏图霸业,效犬马之劳!” 在场的人正准备起身呼出“愿为大人效死”的忠勇来,不过听到托马斯德嘴里冒出来的“宏图霸业”四个字,又是一怔。 牧凌风也听出了不妙,于是赶紧纠正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等当竭心尽力,为圣上分忧!” “为圣上分忧!” “为大人效死!” 对于自己的这帮属下,说“为自己效死”已经成为了习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句令长官动容,令自己长脸的“表决心”。可对于牧凌风自己来说,是有些反感的,这句话,意味着部属个人化,军队的私有化。比起刚才托马斯德的“宏图霸业”来说,“为自己效死”尽管要弱那么几分,但是意味确是一样的。 牧凌风虽然反感,但是内心还是十分的乐意。只不过在自己还没有成为一方诸侯,肃清朝政的能力之前,自己并不想落下谋逆的把柄在阉党手上,给阉党做掉自己的口实。在牧凌风的计划中,牧凌风可没有割据一方,成为一方诸侯的计划,而得到信王赏识,成为崇祯扫除内忧外患的肱骨之臣,让万邦来贺才是主要目的。然而,若没有之自己的武装力量,又谈何进入信王视线,得到崇祯赏识,进而成为崇祯的肱骨之臣?如果无法成为肱骨之臣,又谈何肃清朝政,扫除内忧和外患? 想到这里,牧凌风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虎贲营为自己私人所有的事实。 枪炮上的问题算是有了着落,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了牧凌风面前:那就是虎贲营中层将领,开始豢养家丁,不仅豢养亲兵,还私自将自己在虎贲营的属下划入家丁序列。而且,不少家丁还主动改了姓氏,随主而姓,大搞部队私有化。这其中,以王大锤,李大彪最为突出! 这个问题,尽管是由虎牙秘兵的大方档头屠浪在于自己吃年夜饭的时候偶然提起,但是对于牧凌风来说,却不得不高度重视。 “最近,本将听闻,虎贲营中层将领,开始豢养起家丁来了。” 听到牧凌风提起豢养家丁的事,王大锤和李大彪本能地挺直了腰,相互对了对眼:大人刚刚任命杨峰为亲兵队千户兼掌军纪,难道大人想充实自己的亲兵队? 想到这儿,王大锤和李大彪会心一笑,进而道:“卑职所养家丁,任由大人挑选,只要大人看得上,尽管挑,卑职绝对不眨眼!” 牧凌风:“养几个家丁倒也不算什么,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但凡有挪用军饷以豢养家丁者,以及将虎贲营籍将士私自划入家丁者,一律依照虎贲营军规重罚!” 牧凌风严肃道:“三日内,诸将自查自纠,有则整改,无则嘉勉!” “是!”王大锤和李大彪几乎同时应道。 一个以牧凌风为核心的玉兰山武将体系正在形成,在场的人,包括牧凌风本人也想不到:若干年后的玉兰山武将体系会发展成为能够和辽东世家的武将体系并驾齐驱,相互抗衡的利益集团! 而掌握这个集团的人,正是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年轻人——牧凌风。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私访(一) 牧凌风为了备战澎湖,这些天基本上都待在玉兰山,待在了军械局,同军械局主事王乾,托马斯德等众技术人员进行枪炮改造的技术攻坚。 和战场作战相比,枪炮对于牧凌风来说,是陌生的。因此从进入军械局开始,牧凌风就摆出了“学徒”的姿态,王乾和托马斯德原本以为牧凌风的到来会让自己改进枪炮的活计受到影响,但是一身匠人装扮的牧凌风却是无比谦虚,只说了改进枪炮的大致原理和方法,对于其他的,观而不语,完全是学生向老师学习一般,久而久之,王乾和托马斯德也就习以为常了,只管带着工匠进行攻坚。 “诶,那个穿黄色工匠服的,新来的?” 一个下巴留着胡子,脸上有烫伤的工匠对着牧凌风问道。 “对对对,刚来不久。”牧凌风躬着腰答到。 “你们这些个从当涂来的算是走运呢,都让你们跟着泰西师傅学,月银也是开都快赶上我这样的老师傅了!”老工匠用羡慕的口吻说道,显然将牧凌风误认为是玉兰山从当涂招募的工匠。 “搞清楚他们哪儿比我们先进,把手艺给学会学精了,好好为大人效力,好好报答大人的恩德!当涂一战,咱们大人都是冲在最前头,打出了咱虎贲营的威风!我们做工匠的,虽然不能和冲锋陷阵的军人一样战场杀敌,但是只要我们为大人认真打造兵器,杀敌的兄弟用的火器不炸膛,放心,我们就是大功一件!” “大人替咱们冈坂一郎和彼得这两个屠夫,为咱们死去的百姓报了仇,是咱的恩人,我们只有好好工作,来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另一个同牧凌风一样,穿黄色工匠服的年轻学徒说道。 “大人说了,什么什么高什么其民,什么什么远其父,咱们,绝不能给大人拖后腿!” “说得好!”牧凌风听到工匠们团结一心,心里升起阵阵暖意。 “将……”托马斯德方才从王乾那里出来,正要去铸炮车间去,没想到路上遇到了身穿学徒服的牧凌风,正要行礼问候,不想被牧凌风给制止。 牧凌风给了托马斯德一个眼神,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于是托马斯德话锋一转:“将来要好好报答将军!” 脸上有疤的工匠听到声音,见炮队副千户走了过来,立即举起了右手行礼:“千户大人”。 两个学徒学不来老工匠的行礼,但听老工匠说是“副千户”,着实给吓得不轻,立马给跪在了地上……同时还不忘将牧凌风往地上一拉,深怕落下个目无长官的坏印象。 牧凌风不好表露身份,见有“同伴”拉着自己下跪,自己也顺势往下跪了去。 “使不得使不得。”托马斯德见状,赶紧将牧凌风扶着,字正腔圆地说着,手却有些抖动,“咱虎贲营没有下跪这套。” 牧凌风向着托马斯德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赶紧离开。托马斯德借坡下驴,正杵着不知道下句话说什么,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也是欢得很,借故离开了。 牧凌风看着工匠行礼的样子,忍不住要笑了出来:这行礼的动作也太标准了,感觉就像皇协军见了太君一样。两个学徒更好笑,见了一听托马斯德是个“千户”级别的官儿,放眼虎贲营也没几个千户,更是本能地小民见了县太爷一般,跪在地上,就差磕头了。 抽空,也要给军械局讲讲虎贲军的军礼,要是都这样行礼,王乾就要成了皇协军司令了。 风景秀丽的玉兰山,处处是花开的景象,而玉兰山深处的矿场,似乎要萧瑟得多。 一名光着头,手里拿着一条鞭子,操着有些蹩脚的明国话说道:“大家努力滴干活,好好表现,挣够点数,早日回家,如果有人逃跑,全部人都要连坐,受到严厉的惩罚,死了死了滴!” 说着,光头将手中的鞭子一挥,“啪”地一声鞭响,声音如同一声惊雷。正在挖矿的倭寇,原本还有些倦意,但是听到这一声凌厉的鞭响,立马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地干着活,生怕挨了这不要命地光头一顿鞭打。 “大家干活干活,(牧凌风)将军是耶稣的使者,我们要救赎自己的(在当涂,大山坳)罪过……”一个操着泰西口音的人对着一群被俘虏来的红夷督促道:“将军说了,只要大家挣够了点数,就可以提高待遇:不偷懒,积极表现的记一个点数,检举揭发他人不轨意图举动的记两个点数……达到规定点数,可以兑换水果和肉,可以换取干净的衣服和生活用品……甚至还有机会加入将军的队伍,进行伟大的“圣战”!” 牧凌风换下了军械局学徒的衣服,来到了玉兰山矿场。不得不说,这批俘虏来的红夷和倭寇为了活命,干活还是挺卖力。尤其是自己采取了“夷人治夷”,“绩点换待遇”的政策后,战俘不仅没有出现脱逃,消极怠工的现象,反而工作情绪高涨,为了待遇,为了自由努力表现着,挣着点数。 为了方便战俘的管理,牧凌风还专门成立了玉兰山劳改矿场,由教导队转任虎牙秘兵,人称“刀脸仇”的仇虎管理。仇虎原来就是自己从锦衣卫抽调到教导队的,干的就是刑讯,侦缉的事,因为一直都是一脸和人有仇的脸色,加上脸上有一条渗人的刀疤,所以到虎贲营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叫仇虎“刀脸仇”了。 “005号,在矿场巨石滚落之前,提前预警,记两个点数……089号……刀脸仇站在矿场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俯视着眼前这群包含战俘,罪犯的矿场,身边一个拿着喇叭状的话筒的虎贲营士兵,正对着劳改的人员宣布着点数记录情况。 “刀脸仇!” 仇虎回过头来:“杨峰!” 顺着杨峰的方向,还有一个人。 “大人!”刀脸仇大步走到牧凌风跟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牧凌风回了一个军礼:“刀脸仇,劳改矿场条件艰苦,辛苦你了!” “我知道,你肯定想不明白为什么让你管理劳改矿场。教导队的人要么去了虎牙担任要职,要么在虎贲营军中成了各队高级队官。你想知道为什吗?”牧凌风问道。 “属下只知道做好本职工作,为大人管理好劳改矿场,不辜负大人对卑职的信任!”仇虎语言坚定,丝毫没有对牧凌风对自己的安排有半点怨言。 “好!好样的!”牧凌风对着刀脸仇满意道:“等到这些人劳改完成,咱们虎贲营将会有一支外籍军团,这支外籍军团,不仅要承担商会的安全工作,还要同虎贲营一起,参与正面作战,到时候,你就是这支外籍军团的主将!”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私访(二) 刀脸仇:“外籍军团?” 刀脸仇眉毛一挑,什么是外籍军团? 牧凌风:“就是一支由我们统领,以洋人为主要组成人员的组装力量!” “这……如果这群雇佣军造反怎么办?”刀脸仇尽管让谁看了都是有血海深仇的脸色,但是如果这支军队叛乱、造反不但不有助于玉兰山,甚至还会引起朝中阉党、东林抨击玉兰山的口食,遭来灭顶之灾。大人可是锦衣卫振兴的希望,虎贲营可是骆指挥用命换来的! 牧凌风:“对,外籍军团!”牧凌风当然知道刀脸仇的担忧,“你要好好改造这批罪犯,要让他们死心塌地跟随咱们!这是我下达给你的任务!” 改造自是不用说,但是要把所有罪犯都改造成我们希望的样子,恐怕并不容易。 让刀脸仇对下面这群人完成思想改造,进行思想控制,就好比让一个整天舞刀弄枪的粗人参加科考取得功名,刀脸仇有些犯难。 牧凌风知道让刀脸仇马上相信“信仰”对一个人的控制可以达到多么可怕的程度是不可能的,毕竟让眼前这群红夷倭寇放弃原来的信仰(或者说重铸信仰)需要一个过程。 牧凌风:“让他们集合,弗朗西斯先生要在这里举行忏悔仪式。” 刀脸仇将竹哨吹响,正在进行劳作的罪犯们立即站到一块儿平地上,以房舍为单位呈列站立。 站在远处的弗朗西斯自从来到了玉兰山,一有时间就缠着牧凌风,恳求这位明国将军允许自己在玉兰山拥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以便于更好地宣扬上帝,传播教义。现在,自己的愿望正在逐步实现! 取得这样公开宣扬基督教的机会是有条件的…… 牧凌风:“后面我还会派人过来辅助你对他们进行思想改造,你可要认真领悟认真学习!” 刀脸仇:“大人英明!” 见牧凌风会派人协助对罪犯的改造,刀脸仇这才喜笑颜开。没有了担忧和顾虑的刀脸仇一边微笑着,一边拍着牧凌风的马屁。看到刀脸仇这样拙劣地溜须拍马,以及刀脸仇脸上那道渗人的刀疤因为微笑向脸的一侧拉伸:皮笑肉不笑看来就是刀脸仇这个样子。 “我还可以给你交个底。”牧凌风决定再给刀脸仇注入一支强心剂。毕竟,交给刀脸仇这项工作,事关玉兰山和虎贲营的未来。 “我还打算组建一支海盗船队,一方面给咱们的商会的船队执行护航任务,另一方面为咱们虎贲营寻找战略物资,劫掠敌人的商船!而最适合的船员,没有比这批劳改矿场的海盗,倭寇,罪犯更适合!” “海盗船队?”从外籍军团,到海盗船队,一盏茶不到的功夫,牧凌风的这两个想法就如同晴天里的一声惊雷,震得刀脸仇震耳发聩,不得不承认,短短时间里,牧凌风从月仙楼诗会展露头角引起同知大人注意,被骆指挥使相中培养,再到高中福建乡试头魁上书朝廷开荒大员编练新军,率虎贲新军当涂扬名……成为锦衣卫振兴的希望,在刀脸仇这个锦衣卫的老人看来,牧凌风的确不同于一般人! 牧凌风突然提高了嗓门:“我把话撂在这儿,完不成任务,我要你脑袋!” 刀脸仇相信:振兴锦衣卫,替骆指挥使报仇只是早晚的事儿,牧凌风或许能够成为我大明朝中兴的肱股之臣,成为驱逐外夷,扬威四海的乱世枭雄! 只要跟着大人就错不了! “完不成任务,属下提头来见!”刀脸仇立下军令状道。 刀脸仇向手下传达了全部集合的口令,随即有士兵吹响了集合的哨响! “这军械局制作的军哨真他娘的好使!”一名士兵将挂在胸前的口哨“呜呜”一吹,上坡下劳作的红夷和倭寇立即按照营房编号进行站位。 弗朗西斯走到牧凌风和刀脸仇面前,行了一个鞠躬礼,转身面向山坡下这群人数众多,面目狰狞的罪犯。山下的红夷倒好,见到宣扬耶稣基督的弗朗西斯表现出了虔诚的善意,表现得无比尊崇,而一旁的倭寇则显得不屑于顾。因为,倭寇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基督耶稣,相信什么上帝能够拯救自己。觉得眼前这个身穿长袍的泰西人在耽误自己赚取“点数”的时间,同时也听不清楚上坡上这个泰西人叽哩哇啦念叨些什么。 弗朗西斯手捧着圣经,向众人传达着上帝的福音,让众人忏悔自己明国犯下的过错:杀害明朝无辜百姓、劫掠村庄、破坏民房等。 “牧大人是上帝派往东方(明国)传递福音的使者,是耶稣忠实的侍者……只有通过侍者的改造,大家才能洗涤内心的罪恶,获得逝者的宽恕,再次得到耶稣的神佑……” “阿门……” 弗朗西斯合上手中的圣经,左手拿着圣经,右手在胸口画着十字。山下的倭寇虽然听不懂弗朗西斯叨咕什么,但是见身边的红夷(不少倭寇因为和红夷相处数落,开始称兄道弟)也虔诚地做着同样的手势,也跟着用右手在自己胸前比划着,深怕自己的兄弟看见自己没有跟着做。 弗朗西斯布道完毕,刀脸仇宣布道:“今日,所凡参加布道者,每人记1个点数,日后凡参加布道者,也会记点数!” 听到参加布道活动,能够记点数,劳改罪犯自是上下欢喜。一时间,弗朗西斯在劳改罪犯中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地位甚为尊崇。而在劳改罪犯当中也随之兴起了一股对自己犯下过错的大讨论,大忏悔,大批斗活动。 牧凌风借宗教改造罪犯的目的开始有了起色。 从劳改矿场返回的牧凌风不敢停息,盘踞在澎湖的荷兰人一日不除,自己开发大员,挥军北上的战略目标就要搁浅了。尽管自己知道荷兰人迟早会被击退,但是如果自己的虎贲军不能在驱逐荷兰人的这场战斗中让朝廷、让信王留下深刻的印象,对将来的局面无疑是被动的。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嘉奖仪式 天启四年三月初,福建巡抚南居易召集福建文武官员议定出兵澎湖的军事会议。 牧凌风是南居益抚标右营参将官,在即将到来的澎湖战役,南居益对虎贲营,对牧凌风寄予厚望,因此牧凌风也接到了南居益与会的通知,只不过,动员会议上牧凌风几乎没有领到什么作战任务,南居益只是让牧凌风继续操练新军,做好兵发澎湖的准备。 天启四年四月十日,一队巡抚衙门的骑兵手持南居益的手令,向牧凌风所在的玉兰山大营飞奔而来。 “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 正在营门守卫的陈二远远的看到一队巡抚衙门装束的骑兵向着营门疾驰而来,当首的骑兵肩缚公文束带,口中不停地喊着“紧急军情”四个字。陈二自是不敢懈怠,立即让人飞报当值的虎贲营炮队千户李大彪,李大彪知悉是澎湖前线的紧急军情,还有南居益的手令,立即领着巡抚衙门的传令兵到了校场。 传令兵同时向牧凌风递交了澎湖前线的战报以及南居益要求牧凌风立即兵发澎湖的手令。 按照福建巡抚南居益在出兵澎湖的动员会议上制定的作战方略,福建都指挥使毕春率4000卫所精锐为先锋,在上月十二日已经渡海登陆白沙岛,建立营垒;福建总兵俞咨皋领兵6000随后,在十四日与毕指挥使合兵一处,展开对敌攻势…… “定然是澎湖前线战事吃紧俞总兵和毕都司受到荷夷重创。”李大彪低声道。 原本正在观看各队操练的牧凌风看了前线战报和南居益手令:“自渡海接战以来,余与荷夷互有伤亡,虽我部伤亡颇多,然荷夷伤亡亦不少。至四月,两千荷夷死伤不下三百人,我部损两千人,但可战之将士亦有七千余…四月五日,余与毕都司攻夷红木城,红夷倚工事之坚,火器之利,缩石城以拒!是日寅时,荷夷战船十余艘并倭船艘数十艘,突袭我与芝龙战船,又有红木城千余荷夷亦出城突至。幸得将士用命,悍不畏死……” “俞总兵和都司轻敌,郑芝龙中了荷夷调虎离山之计…” 牧凌风看完战报,如历史一样,邓芝龙被南居益招降了,只过是海防游击的官职。虽说官职不大,邓芝龙却从此有了官身,成为日后一家独大亦官亦匪的海上霸主! 眼前,澎湖的战事才是当务之急,至于邓芝龙,只能先解决了荷夷再说! 牧凌风当即下令虎贲营除后勤司,秘书处,军械局等非作战部门外,五百虎贲新军和五百预备队做好出征准备! 四月二十日,玉兰山校场,虎贲营奖励当涂战役有功将士暨虎贲营出兵澎湖的出征仪式正隆重举行! 王影率领的甲队,刘一刀率领的乙队,王大锤率领的骑兵队,李大彪率领的炮队,艾莉斯率领的医疗队以及五百虎贲军预备队按次站列。 武举出生的王大锤深知鼓舞士气的重要性,提出牵几头农庄里的耕牛杀牛祭旗的主张,这一主张得到了秘书处后勤司李荀和炮兵队李大彪等将领的双手赞成,原因无它,这是军队历来出征前的惯例,既能稳定军心,又能鼓舞士气! 但是,牧凌风不这么认为,觉得牛是农庄重要的劳动生产物资,与其把牛杀了祭旗还不如让牛在虎贲营的农庄大有作为,虎贲营来年的粮食,战马食用的黄豆等草料很大程度上都需要农庄供给。于是,牧凌风否决了王大锤的建议。 按照虎贲营将士在当涂战役作战表现,嘉奖仪式对表现卓越的五十名将领和士兵进行嘉奖,颁发英勇勋章! …… 牧凌风:“陈二!” 陈二:“到!” 牧凌风站在校场点将台中央,开始对表现卓越的五十名将领进行嘉奖授勋。 牧凌风:虎贲营有多少将士? 陈二:虎贲,勇士也。虎贲营是一支能打胜仗,敢打胜仗,作战勇猛的军队。在虎贲营成立的一年当中,有五百人成为其中的一员,有五百人即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听到正在受勋的陈二回答,已经正式成为虎贲营新军的五百名士兵不觉提气,心潮澎湃。现在校场居后的五百名预备队员听到陈二“即将成为其中一员”的高声回答,也是备受鼓舞! 牧凌风:“陈二!” 陈二:“到!” 牧凌风:“你是虎贲营第多少名士兵?” 陈二:“我是虎贲营第三百六十一名士兵,我为自己感到骄傲,为我之前的三百六十人和身后的二百三十九人骄傲!” 牧凌风:“陈二!” 陈二:“到!” 牧凌风:“你还记得虎贲营为国捐躯的前辈吗?” 陈二:“我记得虎贲营为国捐躯的二十名前辈!他们不畏牺牲,誓死捍卫了虎贲营的荣誉!” 牧凌风:“陈二!” 陈二:“到!” 牧凌风:“当战斗到最后一人,你是否有勇气扛起虎贲营这面营旗?” 陈二:“我是虎贲营第三百六十一名士兵,我有勇气扛起这面营旗,更有勇气第一个战死!” 牧凌风:“陈二!” 陈二:“到!” 牧凌风:“”你是否有勇气为你的同袍而牺牲?” 陈二:“他们是我的兄弟,我愿意为我的兄弟而死!” 牧凌风:“陈二!” 陈二:“到!” 牧凌风:“无论是谁!无论是将军、士兵,只要曾是虎贲营的一员,你都有权利让他记住虎贲营的前辈!” 陈二:“我会要求他记住虎贲营的前辈,我更会记住我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 此时,杨峰将一个拳头见方的锦盒递到牧凌风面前,只见锦盒打开,内盛有铜质,正面克有猛虎,玉兰山图样的勋章,勋章下沿刻有两个楷体的“英勇”字样。 陈二是幸运的,因为,今天上台接收虎贲营主将授勋的五十人中,自己是唯一一名活着的士兵,其余的四十九名受勋人员,二十九人是原教导队的军官,现在在各队任指挥人员,二十人是上次在当涂战役中英勇阵亡,进入玉兰山英烈祠的烈士! 受勋过程中,牧凌风同杨峰等一众将领观察着将士们的反应。原本觉得牧凌风这种受勋仪式可能会达不到杀牛祭旗振奋人心的效果,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了!尤其是秘书处后勤司李荀,都为牧凌风这种与众不同的嘉奖仪式鼓舞得想要慷慨就义。 随着牧凌风每一次重复喊受勋将士的姓名,受勋将士一次次答到,五百名新军士兵安静,五百名预备士兵更是安静,五百名新军士兵振奋,五百名预备士兵更是热血汹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受勋仪式完,牧凌风举起右臂,对着校场上整装待发的千余名虎贲将士用力一挥动:“出发,目标——澎湖!”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绞肉机 出征澎湖,牧凌风并不用担心部队粮食,骑兵马料等后勤补给,因为,巡抚衙门在虎贲军出发前,已经行文沿途各州府供给虎贲军各项军需物资。至于军饷,除了南居益按照虎贲军员额正常发放的军饷外,南居益另有调拨——这就是地方督抚,封疆大吏皇作为一省最高军政长官,对地方财政收入绝对的话语权! 天启四年三月十二日,福建都指挥使毕春率领的四千卫所精锐在福建水营的护送下,乘坐福船、海沧船等船只向着白沙岛行进。 夜色弥漫,海风猎猎。一艘悬挂指挥旗的九丈福船在数十首战船的护卫下,直指澎湖。 “白沙岛就在眼前了。”站在指挥舰甲板上的船队指挥官罗大成穿着一副板甲,板甲外罩披风,煞是威风。罗大成在福建水师摸爬滚打二十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桨手到海防游击,靠的不是请客送礼,也不是溜须拍马,而是实打实的军功,深得福建水师底层士兵的爱戴和拥护。 “呜……”“呜……” “东北方向……荷夷舰队……九艘……”一队担任警戒巡逻的快船发现敌情,立即发射了信号弹,向主力船队进行预警。 见到巡逻警戒快船的预警后,船桅杆顶端望斗上的瞭望手相继吹响了号角…… “抢占风向,组成战斗队形!”罗大成高声道。站在舰首的传令兵挥动令旗,用旗语传达着船队指挥官的命令。 “轰……” “轰……” “轰……” “轰……” 还没等明军水师完成战斗部署,荷兰舰队率先开炮。 在仓内的毕春先是听到了号角声,接着是一阵阵炮击声,以及炮弹击中船体,木屑飞溅,船员的哀嚎声。 “他娘的!”毕春从床上跳了起来,扯了一件外衣,也顾不上穿上铠甲,直接从船仓冲到了甲板上。 “罗……” 毕都司正要向罗游击询问情况,不料一颗实心炮弹便呼啸着向着毕春砸了过来。 “干爹,小心!”站在毕春身边的二狗子机警,一把将毕春推开。一声闷响,自己的脑袋却被飞速旋转的实心铁弹砸得脑浆飞溅。没有头的尸身在伫立了两秒钟之后失去了重心般倒在了甲板上。 在二狗子推倒的刹那,身经沙场的毕春目睹了炮弹砸碎二狗子的脑袋以及二狗子脑浆四溢的景象。类似的场景,毕春经历得太多! “二狗子!”毕春的脸上沾着二狗子混杂着鲜血的脑浆,满腔的怒火熊熊燃烧。在毕春的脑海里,已经记不清自己被自己的亲兵,干儿子些救过多少次,有多少次的化险为夷是自己的干儿子和亲兵用自己的牺牲换取的。 “说好的打完仗,干爹就给你说门亲事……” 二狗子手里抱着毕春的铠甲,毕春知道,义子是要给自己穿上,只是没想到就在一眨眼的间隙,二狗子尸首两处。 砸中二狗子的是枚实心铁弹,在带走二狗子的脑袋之后,力道不减,顺势又砸在了船上一名船员的腿上,当即,被砸中腿的船员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脸上的面部肌肉扭曲着,抱着被砸中的腿不停地抽搐。 类似的场景在明军的其他战船上也相继上演。 “敌舰来了,敌舰来了……” 荷兰舰队组成并列阵型从东北方向驶入战场,在快距离明军三百五十米位置的时候双线并一线换成一字长蛇阵。 “想用一字长蛇阵!”罗大成在船舷观察着战场的形势,看到敌人正在变换的战阵向自己的船队逼近,凭借多年的经验,罗大成知道,如果不采取措施进行调整,大部分船只就要折在这里喂鱼。 罗大成:“组成雁翅阵型迎战!” 站在舰首的传令兵迅速挥动令旗,用旗语传达着船队指挥官的命令。 “轰……” “轰……” “轰……” “轰……” 调整航向的明军的战船抓住时机,一边调整战斗队形,一边向着荷兰战船倾泻着怒火。 “罗大人,我们的火炮射程不够!”站在一旁的毕春望着打出去的一发发炮弹,全都落了空,有一种无力还手的感觉。 “明军的火炮够不着我们的战舰。”看到明军火炮打出的炮弹在距离己方军舰四十米的海面激起一道道水柱,荷兰舰队的指挥官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 武田信:“里曼君,明国海军摆出了雁翅阵向我们逼近,这是要和我们决战啊!” 里曼:“武田阁下,待会儿得看您的部队了!” 武田信:“只要运送明国海军的兵员、辎重的马船登陆,我的勇士定然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不过,明军的马船并没有要登陆的迹象啊!” “武田阁下放心,要不了多久,他们的马船就会先行登陆白沙岛!”里曼用千里镜观察着远处明军,一双犀利的眼睛在战场逡巡着,仿佛一只翱翔的猎鹰,准备抓住时机伺机俯冲下来。 里曼见明军战船组成雁翅阵型向自己逼近,而明军运输兵员辎重的马船却基本上没有多少战船保护。 这就是里曼要等的战机! “让格丽斯号、玛格丽特号、牧羊人号轰击明军的马船!”里曼对身边的副官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 “大人,敌人有三艘战船脱离了舰队,朝着我们的辎重船过去了!”桅杆瞭望斗上的瞭望手实时传递着侦查到的敌情。 毕春:“他娘的,这群蛮夷,有本事到岸上较量!” 见有荷夷战船向运送辎重兵员的马船不断地靠近,而自己的四千卫所兵在马船上只能被动地挨打,气就不打一处来。 罗大成:“传令,辎重船队迅速抢登白沙岛!” “轰……轰……轰……” 排成一字长蛇的荷兰战船抢占了风向,用侧舷不停地对出现在视野当中的明军战船进行齐射。这轮齐射,直接将明军五艘福船打得船舱进水,两艘海沧船被削去了桅杆。 “两百五十米……” “两百三十米……” “两百米……”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绞肉机(二) 里曼:“武田阁下,明军上钩了!” 武田信:“只要里曼君能够拖住明军的主力船队,剩下的就交给在下吧!” 武田信亲手点燃了手中的信号弹,“哧哧哧”一束烟花应声升空,五彩缤纷异常耀眼。 白沙岛。 “所有人立即下船登岸!” “所有人立即下船登岸!” …… 三艘荷兰战船追击着运送明军辎重和兵员的马船,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马船只得拼命向白沙岛开阔的岸边驶去,慌乱中,也顾不上马船会不会搁浅。 “轰轰轰” 追击的三艘荷兰战船向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明军马船倾泻着弹药,白沙岛滩头顿时一片哀嚎。不停地有运送火药的马船被荷兰战船击中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波及到周边的马船,和还未靠岸的兵员和战马,士兵的哭嚎和战马的撕鸣响彻在白沙岛海域上空。 “弟兄们,赶紧跳船!”一名马船里的士兵紧张地吼叫着,原本手里拿着腰刀,为了逃命直接将腰刀扔了一头扎进海里,向着岸边拼命地游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先是一艘马船的一两个人跳进海里,紧接着是十几个,然后是一船的人跳进海里,拼命地向着海岸游去。 马船上的明军如同潮蚁般弃船,跳入海中涌向滩头。 “呜……呜……呜……” 海螺号响起,这是倭寇作战时吹的海螺声。 “有倭寇,有倭寇!” “倭寇来了!” “倭寇来了!” 经过一番拼命地划水,好不容易游到岸边的明军瘫倒一地,还没喘过气儿,却见到一群又一群的倭寇从岛上的林子里窜出,嘴里胡乱地叫嚷着向着滩头冲杀过来,还有数十艘倭寇的舢板船顺着海岸围了过来。 李大狗拼了老命终于游上了岸,和李二狗一起瘫坐在海滩。 “大……”李二狗弓着身正要拉李大狗起来,不料“嗖”的一声,一支弓箭正中李二狗的脖子,带箭头的一端穿颈而出滴着鲜红的血液。 李大狗的右手被弟弟李二狗拽着,直到箭头那鲜红温热的血液顺着箭梢滴落到李大狗冰冷的脸上,李大狗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顺着海岸围过来的舢板船站满了手持弓箭对着岸边和海水中的明军不停地射击着,从林子里冲出的一群有一群的倭寇对着滩头的明军冲杀着,三艘荷兰战船在远处不停地轰击着,登陆的明军成了正在被宰杀的羔羊! 在树林里指挥着滩头作战的冈坂次郎同围猎滩头明军的其他倭寇一样,眼中充满着嗜血的光芒。要不是武田信让他指挥滩头作战,冈坂次郎一定会像弟弟日川一样,杀个痛快,以慰一郎在天之灵。 “一百米……” “八十米……” “大人,又有十艘战船受损!” 罗大成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完全不顾战船损失,纹丝不动的样子让毕春看来简直就是无情和冷漠:这就是罗大成对待自己手下生命的态度?! 虽然毕春的品级要比罗大成这个海防游击高出几级,但是毕春也知道,懂海战,除了罗游击,自己这个都指挥使还真发挥不了一点儿用处。 “轰轰轰”,经过不停地抵进,以牺牲将近十艘战船为代价,罗大成率领的船队终于让战船的火炮进入有效射程。 此时,船上已经有不少士兵口含腰刀,拿着系有绳索用来攀登用的鹰爪做好了接舷跳帮,和荷夷贴身近战的准备。 船队正在不停接近不停咆哮着的荷夷战船,罗大成,你真的打算肉搏近战? 面对荷兰舰队的攻击,明军水师已有将近二十艘战船葬身海底,而面对刚刚进入有效射程的明军船队,荷兰战船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这个罗大成到底会不会打仗?! “五十米……” 罗大成:“子母船、连环船上!” 罗大成近乎吼着! 不久,身在船队后的二十余条子母船和连环船迅速地驶出了雁翅阵型,三两成群地朝着六艘荷兰战船飞驰而去! “轰轰轰” 荷兰战船轰击着就要靠近自己的字母船和连环船,面对靠近的这些小船,里曼知道这些小船的厉害:想办法接近战船,将小船和战船钉在一起引燃小船上装载的燃油和火药…… “轰”一声炸响,一艘被三艘子母船和连环船粘住的荷兰战船被小船上引燃的火药和燃油炸出了一个窟窿,串起的火苗越燃越烈。随着海水的不断灌入,原本还勉强跟得上里曼这艘指挥旗舰的海浪号战船,彻底失去了动力! 里曼:“武田先生,我不得不下令撤退,您知道帝国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 望着一艘起火并失去动力的海浪号战船,里曼内心似乎十分痛苦。 武田信原本希望里曼指挥的船队能够将明军的主力再拖住半个小时,哪怕是一分钟。对于白沙岛上的次郎来说,哪怕是多一分钟,都能够最大程度地给予登陆的明军致命的打击! 但是,从目前的形势看,已经再也拖不住明军了,如果不迅速撤离,剩下的五艘战船加上自己都要折在这里了。 “哧哧哧”,在白沙岛上指挥滩头作战的冈坂一郎看到了武田信发出的信号,知道荷兰战船已经最大程度地完成了拖住明军主力船队的任务了,自己也必须立马撤退,不然等明军船队回援,所有人都走不了! “撤退!”冈坂次郎下令道。 “呜呜呜” 滩头,刚刚又砍下一名明军士兵头颅的冈坂日川听到撤退的海螺号,领着大队倭寇向着接应增援的舢板船跑去,和绝大多数倭寇一样,撤退的路上不忘给滩头上的明军尸体补上一刀,多割几枚首级。 望着快速撤离的荷兰战船,以及荷兰战船发出的信号弹,罗大成和毕春同时感到了不妙。 随着里曼率领主力舰队撤出了战场,玛格丽特号,格丽斯号和牧羊人号三艘战船掩护着载满倭寇的五十余艘舢板船撤出了战场。 持续了三个小时的海战,荷兰以一艘战船的损失,换取了击沉明军战船二十五艘,损毁运输辎重、兵员马船四十艘,击杀明军近三千人的胜利! 明军惨败。 望着熊熊燃烧的明军辎、遍地的尸体,冈坂次郎和弟弟冈坂日川将几颗明军卫指挥使和千户的头颅在船头摆好,然后解开了裤裆……两股明黄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接下来就是虎贲军,牧凌风!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绞肉机(三) 望着血流成河的海滩,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悲愤不已的毕春怒吼道:“杀荷夷,灭倭寇!” 罗大成:“杀荷夷,灭倭寇!” “杀荷夷,灭倭寇!” “杀荷夷,灭倭寇!” “杀荷夷,灭倭寇!” 天启四年三月十四日,福建总兵俞咨皋率兵六千,几乎没有受到荷夷和倭寇的阻截,在正午时分成功登陆白沙岛。 汇合毕春残兵后,俞咨皋共计有战兵七千余人,战船一百五十艘。 为了挽回战败的被动局面,经过两天的休整,以及打造攻城器械,俞咨皋率领战兵七千,于十七日在荷夷的堡垒外摆开了决战的阵势! 在大军的最前面,五十名被俘虏的海浪号船员也被毕春放在了阵前:五花大绑一字排开地跪在地上,面朝荷夷堡垒。每名俘虏身后都站着一名裸露上身,手持大刀的刽子手。 原本这行刑的刽子手全是俞咨皋的人,但是在毕春的要求下,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与荷夷倭寇有着血海深仇的卫所军户! “毕大人,不是杂家说你,四五千人的大军,头两天你就折了大半。”监军太监穆南齐端坐在中军,身旁站着两名衣服鲜亮,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穆南齐的语气中明显对毕春的大败挖苦。 毕春:“那红夷倭寇甚是狡猾,末将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 毕春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竟被穆南齐一冷一热地奚落着。 “是属下指挥的海战,毕大人不习海战,与毕大人无关,公公要责罚就请请公公责罚末将!”罗大成当即单膝跪地,替毕春求情。 俞咨皋:“公公莫要担心,我大明军锋所指,自是无坚不摧。有公公监军坐镇,将士无不用命,拿下敌人堡垒自然手到擒来!” 听到俞咨皋这么一说,原本摆着架子的监军太监被俞咨皋这么一捧,舒坦劲儿就上来了。 “知我者,俞帅也!”穆南齐正色道,“待会儿,俞帅就替杂家拿下那堡垒,生擒敌酋!” 俞咨皋:“末将得令!” 穆南齐这个监军,一心想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以弥补生理上的缺陷,成为受世人敬仰的大人物。因此,几乎所有的事,穆南齐都要计较一番,以显示自己监军的地位,好在自从担任监军以来,并没有作出什么残害将领,激起民怨的事来,心眼儿并不坏。 “一个监军太监,懂什么兵法,还真当自己是三宝公公!”毕春被穆南齐一阵奚落,心理自是不好受。 “老弟不要丧气,接下来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定能破那堡垒,老弟也就一洗前耻,立大功一件了!”俞咨皋宽慰地说道。 “看我前去叫阵……” “驾……” 毕春飞身上马,向着堡垒而去。 毕春:“堡里的荷夷和倭寇,还不快出来和爷爷决一死战!” 毕春骑着一匹战马,从阵中驶出,在距离堡垒五十米的位置停下,左手举着的长枪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是浪号船长哈利夫的头颅。 毕春骑着战马在原地打着转,一边叫阵,一边提防着堡垒的动静。可无论毕春如何挑衅,堡垒依旧毫无动静,丝毫没有要开门对战的意思! “他奶奶的!”毕春见对方丝毫没有要对战的意思,当即将长枪插在地上,勒紧缰绳,在胯下战马跃起的刹那间,将插在长枪上的人头劈成两半。 “砍了!”毕春打马回到阵中,心里着实不爽,当即下令将跪在阵前的五十名俘虏全都砍了脑袋。 穆南齐:“俞大人,都已经杀头祭旗了,进攻吧!” “咚咚咚” “咚咚咚” 战鼓激昂,火炮轰鸣! 战兵在攻城云梯的庇护下,推着云梯徐徐前进,也有十人一组,在盾牌手的护卫下抬着登城楼梯向着城墙冲去,也有的推着巨型冲撞车,向着堡垒的大门冲去……战兵则紧随其后,向着荷夷的堡垒潮水般涌来。 在俞咨皋看来,攻破这红夷堡垒,唯有强攻,唯有登上敌人的城楼,或者撞开敌人的城门,只要自己的大军涌入,每人吐口唾沫星子都能将敌人淹死! 在到达澎湖之前,早走探马回报,聚集在白沙岛的红夷不过一千人,倭寇不过两千人!因此,俞咨皋自信有着十足的把握拿下红夷和倭寇的堡垒。 里曼:“武田阁下,您倒是很有雅兴,城下的明军正在攻城,您却悠然地在此喝茶。” 武田:“里曼君,大明有句古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俞咨皋的进攻,很快就会失败!”武田信盘坐在一方茶几旁,镇定自若道。 “八十米……” “六十米……” 荷夷的堡垒上,已经有荷夷和倭寇使用火锍向着攻城的明军进行着射击,十几门佛朗机炮也不停地发射着炮弹。 “轰”的一声,一部被炮弹击中,登城云梯应声散架,飞溅的云梯木屑像是射出的箭一般,扎进不少明军的身体。 但是,明军的大部队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前进着。 “五十米……” “不好,有陷坑……” 李大狗举着盾牌正掩护云梯队,不料刚刚踩到敌人布置的陷坑边上,就感觉不妙。只不过,一切都来不及了,身后扛着云梯的小队和跟进的战兵止步不及,前挤后拥地纷纷掉进陷坑里,被削尖的木桩刺穿了身体。 李大狗一个激灵,一个打滚儿滚到了一边,尽管被战友误踩了不知到多少脚,但幸有盾牌护住身体,因此也并无大碍。 “火锍手,弓箭手!”一马当先的毕春呼唤着后队的火锍手和弓箭手上前,压制住城头上敌军的火力,以便为攻城梯队抵近城墙争取时间。 火锍手,弓箭手在距离城墙三十米的位置摆开了阵势。弓箭手和火锍手交替攒射,以便形成不间断的火力压制城头的红夷和倭寇对攻城梯队的攻击。 冈坂次郎:“弓箭手,换上火箭!” 见堡垒外明军的火锍手和弓箭手抵近,快要压制住了火力,冈坂次郎当机立断。 只见堡垒上的弓箭手将绑有引信火药的弓箭在火把上点燃,然后对准正在抵近的登城梯队和明军弓箭手,火锍手就是一轮射击。 “轰……” “轰……” “轰……” 同时,城头的火炮也对着抵近的明军疯狂地喷射着无数的铁丸、铁屑……收割着明军士兵的生命!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结拜义兄为义父? 在朝廷看来,东南一隅的倭寇和红夷就是强盗,因此俞咨皋、毕春为首的福建武官,毫不犹豫地贯彻朝廷对待倭寇和红夷的强盗思维,正所谓“寇者”,乌合之众是也。因此,乌合之众又怎能敌过装备齐整的正规军? 接到澎湖前线传回的战报,官海沉浮多年的南居益知道俞咨皋和毕春恐怕只能用惨败来形容,损失两千人,还有七千可战之兵?恐怕有五千就算是幸运了。 因此,南居益根本不会相信俞咨皋和毕春联名上报的前线战报。 正如虎牙收集到澎湖前线完整的战报情况一样,真实的战损情况为:荷夷折战船一艘,伤亡不到一百人(其中五十多人是被砍去脑袋的海浪号船员);倭寇折舢板船十艘,伤亡一百余。而毕春在登陆当日四千人就折损近三千人,加上十七日攻城折损的两千人,明军一万战兵总共伤亡将近一半,两百艘各类战船折损六十艘! 而最让牧凌风惊讶的是,指挥荷兰舰队作战的却是里曼!指挥防御作战的竟然是日本松岛藩的家老武田信! 区区东瀛小藩竟敢染指我大明疆土,谦逊有礼的荷兰使者竟然是荷兰舰队指挥官!好吧,既然历史让我们相遇,那就狭路相逢勇者胜! 为了打赢这次澎湖战役,牧凌风还动用了福州商会运送武器辎重,因此,牧凌风的虎贲军在三月二十六日便到达了金门。 “大人,福建水营游击罗大成麾下守御千户郑一官求见!”杨峰禀报道。 牧凌风:“郑一官?” 好,太好了! 身为牧凌风亲兵队官的杨峰不会明白牧凌风脸上露出的狂喜。 “快让他进来!”牧凌风放下虎牙记录俞咨皋、毕春同红夷倭寇作战经过的密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郑一官进行拉拢,至少也要在郑一官心理种下对自己崇拜的种子。等到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的时候,郑一官就会牢牢地成为自己的力量。 郑一官:“福建水营游击罗大成麾下守御千户郑一官,拜见大人!” 牧凌风,虎贲营参将官,正三品。要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让郑一官走完这套礼数。 “飞龙请起!”这句话牧凌风已经堵在嗓子眼儿很久了,如释重负的牧凌风将郑一官扶起,双手握着郑一官的手,将其引到座位上。 眼前的郑一官,虽然还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但是常年出船在外,在福建、琉球以及日本随船经商,不时对往来日本和大明、南洋的商船进行劫掠,已经是练出了一副黝黑健硕的躯体。 “谢大人!”听到牧凌风叫出了自己的表字,也是心头一暖,尤其是牧凌风如若挚友般礼待于己。要知道郑一官虽然受朝廷招安,但是福建文武官员打心底里还是瞧不起自己这个小小的海盗头子。 牧凌风打量着眼前的郑一官,郑一官也同样打量着与自己平座的牧凌风。 牧凌风知道,自己得拿出点儿东西镇住眼前这个年轻人,于是谦虚地向着郑一官讨教着关于船舶航海,以及海上船舶交战的事情来,同时对提出的这些问题也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郑一官:“大人学识渊博,没想到对于航海贸易也有着这么深刻独到的见解!” 见自己的问题算是挠到了郑一官的痒处,很是和郑一官的胃口,牧凌风顺势又加把火。 “我大明远洋之贸易,本可获利千万不止。奈何有红夷私掠,倭寇作乱,既使国家财富流失,又使沿海百姓遭难。远有辽东建奴屠杀我大明百姓,侵我疆土,近有盘踞澎湖之红夷倭寇,劫我大明商船,掳掠我妇儒!”牧凌风故意叹气道,显出一副欲拯救苍生,无奈力有不逮的样子。 牧凌风知道,历史上郑一官算得上是一个善待百姓的人,在郑一官获得义父李旦和接管结拜义兄延思齐在台湾的贸易势力后,就派船到福建招揽因饥荒灾害流离失所的难民前往台湾垦荒,发给耕牛、农具和银两。在福建遭遇灾荒的数年里,也是救民无数。因此,牧凌风笃定,只要激发郑一官的家国情怀,为我所用是迟早的事。 郑一官:“大人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百姓,请受小人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牧凌风见自己的计策奏效,暗喜之余,也要把面上的功夫做足。连忙将跪地的郑一官扶起。 就这样,牧凌风同郑一官从海外贸易,行船经商到日本国内情况,对外贸易,再到红夷的远东贸易扩张,战船火力……就连郑一官都有一种相见恨晚,进而彻夜长谈的巨大冲动。 “飞黄,你我相谈甚欢,脾性相投,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牧凌风见时机成熟,当即向郑一官抛出橄榄枝。 郑一官怔住了,真的怔住了,脑子一片轰鸣“”那是后宫独得皇上恩宠才有的感觉! 郑一官:“一官只不过一海盗尔,大人如若不弃,一官愿拜大人为义父,为义父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牧凌风:“使不得使不得,我只长一官虚岁四岁,一官拜我为义父,这个万万使不得!” 郑一官要拜自己为义父,这个大大出乎牧凌风的意料。不过,这个在明朝这个封建社会的大环境下,武将纳子同文官纳妾一样普遍,尤其是在辽东,蓟镇,大同等边关。下属拜武将为干爹,既可以谋得仕途上的迅速发展,又可得到有力的庇护,而武将也可以借此巩固和发展自己的势力,在冲锋陷阵时,也能够得到义子的死命护佑——原因很简单,毛之不存,皮将鄢附?东江毛文龙义子成百,绝大多数为其战死,而毛文龙也并未亏待他的义子们:替其赡养双亲,恩荫其遗孀,视若己出。待毛文龙被袁崇焕所杀后,毛文龙的不少义子义孙,仍举“毛”字大旗,坚持抗清直至战死! 郑一官:“大人莫要推迟!若是大人不答应,小人就长跪不起!” 牧凌风还未从郑一官由结拜异姓兄弟的陶醉氛围中清醒过来,郑一官就幌铛一声跪地,向自己行者三拜九叩的大礼! 牧凌风给一旁的杨峰使了个眼色。 杨峰赶紧上前使力将郑一官用力扶起,但是任凭杨峰如何使力,郑一官就是跪地不起,让杨峰对郑一官的下盘力量也连连惊叹:果然是个舞枪弄棒的好料子!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澎湖,我来了 杨峰:“大人,一官如此心诚,就收为义子吧。” 杨峰在一旁帮腔着,郑一官看着杨峰的眼神瞬间也饱含着感激。 牧凌风衡量着收郑一官为义子的利弊得失:作为一个现代人,牧凌风和绝大多数穿越者一样,干一番牛逼哄哄的大事业,有着澄清宇内,还天地朗朗乾坤的风骚志向。但是若开了收义子这道口子,恐怕今后就难以收手。发展培育个人势力,到最后盘根错节各种关系各种势力互相纠缠,还如何澄清宇内?还如何还天地以朗朗乾坤?但,牧凌风仔细一想,如果没有自己的亲信,没有强大的势力,谈何澄清宇内,还天地朗朗乾坤?到时候还没斗垮魏忠贤,铲除阉党,自己反倒被魏忠贤和阉党给算计死。 牧凌风:“如此,甚好。” 再考虑到肃清盘踞澎湖的红夷倭寇之后,福州商会就要拓展海外贸易,玉兰山军事集团也要开始向日本渗透、向朝鲜和辽东有计划地发展。综合考量,有着远洋贸易经验,在日本有着一定背景,亦商亦盗的郑一官无疑是不二人选。因此牧凌风将郑一官扶起,也就是认可了。 郑一官:“义父大人在上,请赐孩儿姓名。” 历史上,郑芝龙并非一开始就叫郑芝龙,而叫郑一官。确切地说,应该是郑一官到台湾后,结拜义兄彦思齐死后,众推一官为首时,一官同结拜的十七人共同称为“十八芝”,郑一官才由此开始使用郑芝龙这个称呼。 牧凌风:“从今以后,你就叫芝龙吧,牧芝龙!” 牧凌风不打算改写这一历史,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能尊重历史就还是尊重历史为好,同时,牧凌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符合郑一官历史发展的名字。 牧芝龙:“谢义父!” 郑一官自拜了牧凌风为义父,很是上道,任凭牧凌风让人看座,就是不坐,言曰:父亲大人在上,孩儿岂有平坐的道理。牧芝龙的机灵弄得牧凌风颇为不自在。但牧凌风越不自在,牧芝龙却越是恭敬,感到面上有光。 牧芝龙:“义父,孩儿有一弟,诨号蟒二,甚为武勇,与孩儿感情甚笃,恳请义父将弟蟒二也纳为义子。”考虑到蟒二是自己的亲弟,倘若自己日后如有不测,弟弟却是自己唯一的牵挂,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弟弟一同拜大人为义父。 “蟒二……”牧芝龙一声喊,自在门外侍候的蟒二应声而入。 牧芝龙:“蟒二,快快拜见义父!” “拜见义父!”蟒二全凭哥哥一官吩咐,当即跪拜,行大礼! 郑蟒二,年方十八岁,确实是一身孔武,声若洪钟。 这下可好,郑氏兄弟二人:郑芝龙,以及日后的郑芝虎都拜自己为义父,这是好事成双啊! 既然如此,牧凌风也一不做二不休,厚着脸皮将郑一官的弟弟也收为义子。 蟒二:“请义父赐名!” 牧凌风:“我给你哥哥取名芝龙,你就叫芝虎,牧芝虎如何?” 蟒二:“谢义父赐名,从今以后,我就叫牧芝虎。” 牧芝虎:“蟒二声如洪钟,似虎啸。义父赐名芝虎,好极,好极!” 杨峰:“芝龙有才智,芝虎有勇武,龙智虎勇,文武双全,大人有芝龙芝虎协助,我虎贲军甚幸,玉兰山甚幸!” 杨峰见牧凌风收了眼前二人义子,也暗自高兴。虽然杨峰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有何特别,能让大人破天荒地开了收义子的先河,但是牧凌风觉得,大人这么做,定然有大人的考量,有大人的谋划。 对此,杨峰深信不疑,王影、刘一刀等一批锦衣卫老人和王大锤、李大彪等新加入玉兰山军事集团的将领更是如此。除了艾丽斯和托马斯德,以及至始至终无法理解明国这一习俗的传教士弗朗西斯。托马斯德甚至怀疑,牧凌风是否像其他风流的读书人一样好男风,尽管这种喜好在欧洲贵族之间兴起已久,因此尽管好男风也不是什么不好启齿的事情,但是毕竟有影响自己的妹妹艾丽斯上位的可能。艾丽斯同样地怀疑牧凌风收义子是好男风的一个苗头和倾向,有必要同自己的两个姐妹:屠凝和林茵茵知会这一重大问题,并且有必要将这一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于是艾丽斯连夜就给自己的两个姐妹写了实名“举报信”,检举揭发牧凌风的“不法行为”。 经过在金门的短暂休整,虎贲军已经将所有武器粮草等后勤辎重装上了船。 经过这两日向郑一官了解澎湖海战情况,以及对海战失利情况分析,牧凌风总结了经验,决定将火枪队和长枪队结合,分散到水营的各艘战船,同时考虑到子母船和连环船的巨大威力,在牧凌风的要求下,几乎将水营库存的连环船,子母船搜刮一空。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牧凌风最好的期望是在陆地上正面打败红夷和倭寇,最坏的预想是在海上遭遇敌人的舰队,被动迎战,海战毕竟不是虎贲营的专长。因此,牧凌风以最好的期望,做最坏的打算。 杨峰:“大人,屠档头来消息了!” 杨峰从屋外进来,将一粒蜡丸递了上来。 牧凌风:“好!传我令,今晚二更造饭,三更登船!” 牧凌风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各队,所有人员都在做着出发前最后的准备。 士兵们小心擦拭着手中的武器,尤其是陈二,陈二所在的甲队全部换装了新设计的燧发枪,纸壳定装火药和圆锥形子弹头,人手六十发;托马斯德在火炮运上船后,又巡视了一遍,生怕那群不知轻重的预备新军磕磕碰碰弄坏了,尤其是托马斯德守着军械局主事王乾造出的可用曲柄调整炮口角度,采用空心注水冷却法制造的三门六磅骑兵炮,两门十二磅步兵炮。 由于是登陆作战,骑兵队队官王大锤就要显得无聊得多,自己的五十骑骑兵基本上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因此骑兵队被临时安排到了炮兵队,用于护卫炮兵周全。 刘一刀带领的乙队,同样全员装备了新式燧发枪,定装弹药的纸壳弹和圆锥形弹头,也在紧锣密鼓地整理着,人手一支,像疼宝贝疙瘩一般。 近五百预备新军则领到了甲乙两队换下的长枪,组成了两个人手后背三支标枪,近乎使用纯长枪的方队丙队和丁队。原本牧凌风打算将甲乙两队换下的火锍配发给五百名预备新军的,可是细想还是算了,毕竟预备新军缺乏甲队和乙队大量的高强度的训练,打靶成绩和甲乙两队差了不止一条街!而对于冷兵器长枪的训练,却一点儿不少,用条件反射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对于弓箭手,牧凌风原来在虎贲军成立的时候是有打算成立弓队的,但是考虑到弓箭手的培养时间,最后还是放弃了。而且,弓箭手早晚要被火枪兵取代,与其耗时费力培养弓箭手,还不如花更多的精力培养火枪兵。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澎湖,我来了(二) “好!太好了!”俞咨皋将牧凌风的来信传给毕春,“信是三天前写的,按照日子,南山兄弟今天差不多就要到了。” “咳……咳……”毕春正喝着亲兵煎熬的药,身体显得很是虚弱。不过,听到俞咨皋说牧凌风今天就要到,瞬间忘却了胳膊上的箭伤,显得异常兴奋“等南山小弟到了,咱们兄弟仨一齐收拾那帮贼人!” 罗大成:“禀俞帅,我们有一支援军到了!” 俞咨皋:“说南山,南山到!” 毕春:“看清将旗了没有?” 罗大成:“看清了,为首的旗舰挂的是虎贲营猛虎旗,将旗写的是虎贲营参将牧!” “走,我们去接好友!”俞咨皋说着,同毕春一同出了帅帐。 “好,好得很!”这几天接连败仗让监军穆南齐很是失落,听到虎贲营赶来支援,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等等咱家,咱家也去。” 滩头上,已经有不少船只靠岸,不少虎贲营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正在卸载着武器辎重。 牧凌风:“末将拜见诸位大人!” 俞咨皋:“南山啊,我们可是盼你得紧呐。” 见到牧凌风,俞咨皋和毕春手上的一把烂牌就好像要起死回大翻盘一般兴奋,不等礼数走完,就是一个拥抱。 “哟,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牧解元啊。”穆南齐见牧凌风与俞咨皋、毕春打得火热,咳了一声。 俞咨皋:“南山,还不快拜见监军穆公公!” 牧凌风打量着眼前这位监军大人,要不是说话的声音像个娘们儿,以及身后不远处站着两名身穿飞鱼服,腰挎秀春刀的锦衣校尉,牧凌风还以为是个兔儿爷,是俞咨皋或者毕春的男宠。虎牙传来的战报说,监军穆南齐好大喜功,自己得小心应对着,不然背后有穆南齐使绊子,就不好了。 在明朝,可不要小看了皇帝派往各地的监军。监军品级不高,但贵在是宫里派来的人,是皇帝派来的人,专掌功罪,稽核赏罚,有专折奏事的特权。但是相比皇帝派往各地的税监、矿监、织造监,监军还是很少为非作歹,勒索地方的,但是监军越过一军主将擅自指挥的事情还是有的。因此,牧凌风不怕眼前这位监军公公爱财,就怕他不知战事,紧要关头逞英豪。 牧凌风:“虎贲营参将官牧凌风,参见牧公公。” 穆南齐:“果然闻名不如一见,气宇轩昂,虎贲军果然是威武之师,雄壮之师!” 穆南齐这句“威武之师,虎贲之师”倒不是故意夸大。从看到上岸的虎贲新军仪容、携带武器装备就足以甩开俞咨皋手下士兵几条街,更不用说毕春带来的那些所谓精锐了。况且,牧凌风率领的虎贲军在当涂,可是大败红夷倭寇,就连当今圣上都知道福建出了牧凌风这个将才。 牧凌风:“公公谬赞了,末将受之不起。” 穆南齐:“秦有虎贲之士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粟如丘山,方统一天下灭六国,我大明车不下千乘,骑不下万匹,粟如丘山,缺的是牧参将率领的虎贲之士!” “虎贲之士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粟如丘山”出自《战国策.楚策》,没想到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监军太监竟然将“虎贲”引经据典找到了虎贲的典义,同时一言中的地点出了当前国家和军队层面的一些矛盾问题。穆南齐的这番话,不禁让牧凌风刮目相看,一个太监,居然有此见解,实属难得。 牧凌风:“公公读过《战国策》?” 穆南齐:“让将军见笑了,杂家入宫时,曾在内书堂零碎地学了些而已。当年叔时先生曾到书堂授业,讲的就是这段。”牧凌风的谦虚很是对穆南齐的胃口,文化人儿,就是不一样:咱家喜欢。穆南齐遥想当年,在宫里内书堂读书时候的情景,因为背不出学长授课的诗文,没少挨板子。 牧凌风:“公公说得叔时先生,可是顾宪成顾阁老?” “对,就是顾阁老。”穆南齐余光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觉得有必要试探拉拢一番。 “只不过拂了魏公公的一片心意,得罪了魏公公……”穆南齐补充道。 穆南齐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牧凌风也知道。 说起顾宪成,后人知道的不多,但提起东林书院,提起“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对对联,就耳熟能详了,这幅对联便出自东林领袖顾宪成之笔,这副心怀远大抱负的名联,被后世广为传诵,成为许多学人、志士的共同心声和座右铭。此联至今仍悬于江苏无锡东林书院依庸堂内。 俞咨皋和毕春见牧凌风和穆南齐你一句之乎者也,我一句之乎者也,耳朵虽然没生茧,头倒是有些受大了。 不知不觉间,俞咨皋和毕春竟然被监军穆公公和牧凌风甩开了好几步路。 毕春听不太懂穆南齐和牧凌风讨论国事,对于魏公公三个字倒是如雷贯耳:“武将和内官走得太近,终究不是好事。” 俞咨皋:“朝廷上的事,武将最好不要牵涉过多,江彬是怎么死的?我们有必要提醒一下牧南山。” 白沙岛,海岸线长约四十公里,地势由南向北逐渐平坦,全岛最高处是四十米高的瞭望山。荷夷的堡垒修建在瞭望山下,从瞭望山俯瞰,全岛尽收眼底,红夷堡垒一览无遗。 俞咨皋和毕春虽然在进攻红夷堡垒的战斗中惨败,但庆幸的是攻下了全岛最高点,可以俯瞰红夷堡垒的瞭望山,并在瞭望山建立营垒,重兵把守。 牧凌风手里拿着洋教士弗朗西斯送给自己的见面礼——“千里镜”观察着红夷堡垒的布局,火力配置。 现在的欧洲,已经开始使用棱形堡垒了!只不过,要充分发挥棱形堡垒的战斗功效,荷兰人建造的棱形堡垒无疑是粗糙得不能再粗糙了,但是明显要比明朝城市防御工事要完善得多。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澎湖,我来了(五) 为了避嫌,里曼同武田信的学生,冈坂日川同行。 “嘭” “来着何人?”一队负责警戒的士兵发现了里曼,当即向距离里曼身前的地方开枪以示喝止。几支黑压压的枪口也随即从不同方向伸出,对着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里曼和冈坂日川。 “我是里曼,请求会见虎贲营参将大人!” “左右!”一名虎贲营军官厉声道。 里曼和冈坂日川很快便被蒙上了眼睛,凭着脚踩的路面起伏来看,冈坂日川知道自己是和里曼一起往山上走,只不过自己与走在前面的里曼越走越远。 冈坂日川被带到了山腰的一处帐篷里,才被允许摘下了眼罩。 “好好待着,不许乱动,否则格杀勿论!”一名士兵摘下了冈坂日川戴着的眼罩,告诉他只能待在这个帐篷里,否则性命不保。 刚坂日川将帐篷的卷帘撩开了一道口子,发现看守自己的是一队装备火枪的士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烤着兔肉,喝着酒……里曼对着军官鞠了一躬,站在军官身后,袖口戴着“红十字”袖章的女子则伸出了右手,被里曼亲吻——等等,这名女子不就是那日逃走的那个泰西女人吗?难道是里曼故意放走的? “我下山后,武田信就会攻打瞭望山,届时我将以烟火为号,打开南门……” “银子我已经让人装船,在出海十里处恭候……” 冈坂日川竖着耳朵,力图将隐隐约约的对话听清楚:烟火为号,南门,银子…… …… 牧凌风和艾丽斯,见到里曼,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丝毫不提打仗的事情,里曼几次话到嘴边,都被牧凌风给岔开了话题,直到牧凌风示意守在冈坂日川帐外,捏着喉咙展示“口技”的杨峰、王影将冈坂日川带到别处,确保和里曼随行的冈坂日川无法探听这里的谈话。 …… 牧凌风:“里曼阁下,我的条件并不苛刻,请您慎重考虑。” 为了诱降里曼,牧凌风允诺里曼及其手下可以乘坐明军提供的船只安全地离开,但是前提得放弃所有战船、撤出堡垒,同时交出武田信三人。 为了笼络里曼这个优秀的舰队指挥官,牧凌风甚至暗示里曼:只要加入我玉兰山集团,不仅免死,还有厚赏。 里曼:“我是一名军人,恕我无法答应将军阁下的提议!” “如果阁下不答应,我将无法保证阁下及手下人员的安全,您知道,在我大明,军人以首级数量论功行赏。”牧凌风觉得有必要再此重申明朝的军功制度,以及堡垒攻破,里曼及其盟友将要付出的代价。 牧凌风:“此外,贵国还要赔偿我大明的损失!” “恕我直言,阁下未免过于自信了,过于自信就是盲目!”里曼听到牧凌风不仅提出了难以接受,有违自己职业道德的苛刻条件,甚至还狂妄地提出要荷兰赔偿明国损失,但还是抑制住了爆粗的冲动:我是一名绅士。 里曼和牧凌风都知道,这次会晤,根本无法达成任何实质性的共识。 里曼原本想上瞭望山看看牧凌风的防御部署,为即将进攻的盟友——武田信提供些有利的情报。可是,从自己到山脚报上来意,就被人用眼罩蒙着眼睛领着上山,下山也是被蒙着眼,除了牧凌风和牧凌风身边的近卫,关于牧凌风防御阵地的设置,兵力的布置,武器装备等几乎一无所知。如果说驻扎在瞭望山的虎贲军,都如自己到达瞭望山见到的那样,装配着最新的燧发枪,那就太恐怖了……不会的,不会的,明国的火枪,根本就无法和我手下士兵使用的火枪相提并论:但奇怪的是,如果明军使用的是鸟锍,为何那些手持鸟锍的士兵,都没有携带引燃火药的火绳和火折! 多年以后,里曼这样评价与牧凌风在瞭望山见面的情形:我没想到,眼前这个这个谈吐不凡,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年轻人,轻而易举地就瓦解了我们。他原本可以直接攻近堡垒的,但是他却以最少的牺牲换取了最大的胜利。用他的话说,不爱惜士兵的将军不是合格的将领! 回到堡垒,冈坂日川将自己窃听到的情报汇报给了武田信和冈坂次郎,但是武田信根本就不相信冈坂日川所说,依旧坚持进攻瞭望山的决定。 牧凌风俯瞰着从红夷堡垒出动的倭寇。原本是一群,很快又一分为二:一拨朝着阵地正面行进,一波侧面迂回朝着阵地的侧面吆喝着过来。 “报告,敌人已经进加农炮的打击范围!”传令兵目光灼灼地望着牧凌风,等待着牧凌风的命令。 牧凌风:“给炮队传令,跳单发射!” “是!大人!”传令兵立即将牧凌风的指令传达给了李大彪和托马斯德。 “实心弹装填……” “十二磅加农炮炮口抬高……” 托马斯德对着操作火炮的炮手下达着操作口令。 填弹炮手装弹完毕,校对炮手迅速地转动着火炮的曲柄,通过曲柄带动炮座上调整火炮上下左右的螺杆。 这五门火炮,可以说是虎贲营目前威力最大的重火力输出了。牧凌风给他们取了一个影响深远的的名字:加农炮。 李大彪作为炮队队官,但是在托马斯德面前,李大彪知道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但是作为一队长官,炮队的最高领导者,在各组炮队来巡巡视,不仅可以提高自己的曝光率增加自己的威信,还可以起到鼓舞军心,振奋士气的效果。因此,李大彪毫不吝惜自己的脚力。 负责操纵曲柄的炮手大拇指高高翘起,一会儿闭着左眼,一会儿又闭着右眼,利用视差计算着与敌人的距离。 “九百米……” “十二磅加农炮……” “预备……放!” 两门十二磅加农炮后边,专门负责点火的炮手举起火把,随着托马斯德一声令下,齐向加农炮的火门摁去,填弹手则双手捂耳,半蹲着,直到炮弹发射出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澎湖,我来了(七) “投枪……发射!” 武田信:“弓箭手!” 倭寇进入长枪队标枪的射程,长枪队就和火枪队形成了默契的火力连续,火枪队装弹,长枪队就投射标枪,压制着倭寇的弓箭攒射。 倭寇的弓箭手,在距离虎贲军方阵五十米的距离站定,一字排开,在官长的指挥下,上弦…… “预备……放……” 倭寇射出的一排箭矢先是朝着天空仰射,接着射出的弓箭呈抛物线般向着虎贲军的方阵飞来。 “不要惊慌,站好!”各个方队的队官安抚着第一次见到这样密集箭阵的新军。 “突突突”,倭寇的弓箭大部分都射入了虎贲军的方阵,不过,虎贲军因为人人身穿铠甲,倭寇的箭阵对虎贲军的方阵杀伤力有限。 “瞄准……” 刘一刀抖了抖插在身上的两支箭,将其撇断,继续指挥着乙队作战,而火枪队的士兵在承受了倭寇的箭矢之后,根本就懒得处理插在身上的弓箭,按照队官的命令,条件反射般地取出纸壳弹,咬破,装弹…… 指挥弓箭手射击的冈坂日川见己方弓箭手射出的弓箭,竟然没有造成对方的伤亡,胸口有一种锤击感:不可能,我明明看见弓箭落入了对方的方阵,虎贲军不可能没有伤亡! 冈坂日川:“弓箭手,放!” 四十米……三十五米……倭寇在刚坂次郎的催促下,承受着巨大的伤亡的情况下,终于看清了虎贲军方阵的真实情况,停下了冲刺到虎贲军方阵近身搏斗的自杀脚步:两个火枪方队黑压压的枪口不停地喷吐着烟雾,每一次烟雾过后己方阵营便会响起一片哀嚎;两个长枪方队擦得光亮的长枪更是透着一股肃杀,散发着逼人的寒气,让人总感觉又有夺命标枪要投射出来!更要命的是,虎贲军的士兵,上至指挥将领,下至普普通通的作战士兵,人人罩甲,穿戴着闪着亮光的铠甲!而自己这边,除了足轻将这样级别的头目,才有一层单薄的棉甲,其余人就只有一身单衣!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 冈坂日川砍杀了两名想要后退的倭寇,可是依然没有制止住溃退的局面。 “砰”,冈坂日川举起武士刀正要劈砍一名溃逃的弓箭手,可是在一声枪响后,冈坂日川举刀劈砍的动作便定格在了空中,然后失重一样倒在了地上。 王影:“好!陈总旗好枪法!” 冈坂次郎看到不远处的弟弟冈坂日川中弹倒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弟弟的躯体拼命摇晃着,试图将弟弟从昏厥中苏醒过来,将弟弟从鬼门关拽回来……只不过,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大人,撤吧!”刚坂次郎的亲兵举着刀,用躯体护卫着刚坂次郎。 “抱着尸体被护卫着的那个月髻头,干掉他!”王影意识到陈总旗刚才用火枪击杀的倭寇,定然是个头目,不然不会有倭寇用躯体做护卫着。 陈二飞快地取出纸壳弹,咬破弹壳,弹药装填、通条压实,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冈坂次郎疯狂地狂叫着……嘴里嚷嚷着要报仇之类的话语,将弟弟冈坂日川轻轻地放在地上,起身…… “砰” 又是爆头! “好!” “好!” “好!”牧凌风看到陈二接连击杀了倭寇的两名头目,也不由自主地叫好起来,同所有正在作战的虎贲军士兵一样,热血沸腾。 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有超过四百人在炮队、火枪队和长枪队的火力输出下,成了枪下鬼,炮下魂! 牧凌风骑着战马站在阵后,身后跟着骑着战马的近卫。看着这场屠杀,牧凌风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大人,屠档头已经得手了!”杨峰凑到牧凌风跟前,告诉牧凌风,屠浪已经率领虎牙小队,取得了南门的控制权,请作战部队立刻从南门进入。 牧凌风:“发信号,让俞帅和毕大人率军火速入南门!” “哧哧”,一束信号弹从瞭望山窜上了白沙岛的上空,发出“嘭”的一声炸响。 俞咨皋:“南门以破,杀!” “杀啊!” 李老大:“弟兄们,武田信已经败了,咱们杀了武田信,献上投名状啊!” …… 进攻的部队如同潮水般退了下来,刚坂次郎和冈坂日川也相继阵亡,这让武田信始料未及。 “退守堡垒!”武田信立即下达了退守堡垒的命令。只不过,自己的这道命令刚下达,武田信就发现,部队陷入了前进无门,退守无路的混乱局面:俞咨皋正率军冲向南门,很快就将帅旗插到了南门城头;而试图突破官军水师封锁的战船相继燃起了熊熊烈火;李老大在遭受虎贲军炮击后,正带着手下反水吆喝着要取了自己的狗命作为转投官军的见面礼。 武田信:“败了,败了!” “活捉武田信,虎贲军优待俘虏!” “活捉武田信,虎贲军优待俘虏!” …… 从1598年万历朝鲜战争结束到1624年天启四年,日本已经有整整一代人没有经历过战争的锤炼,或者说经历过万历朝鲜战争的人,已经老的老死的死。年轻一代的作战经验基本上限于市井斗殴,最多就是诸藩之间的局部冲突。没有参与过大规模的部队作战,就根本谈不上作战经验,没有作战经验的士兵,在战场上自然无法抵挡对方的进攻,无法做到号令统一,就算靠将领的领导威信,也难免会出现全线溃败的局面。 不得不说,武田信是个知兵略的指挥官,然而,遇到牧凌风这个穿越者,遇到牧凌风率领的虎贲军,就算武田信统领的是那支参加过万历朝鲜之战的军队,又有何用? “我是武田信,我要和牧凌风决战!”头戴犄角头盔的武田信再也无法约束自己的部下,在近距离目睹自己的士兵被身穿铠甲的虎贲军消灭,武田信连自己也觉得身上穿的阵甲,除了看起来高大威武吓人以外,在虎贲军面前,没有任何用处,一无是处。 三十几名誓死追随的亲信,尽管被虎贲军所包围,但是仍旧将武田信紧紧围在中间,寸步不离。 “武田信?”正在为受伤的伤员包扎伤口的艾丽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眼睛里写满了愤怒,捡起自己面前正在包扎伤口的火枪兵的燧发枪,立刻装上了弹药,挤开了包围着的人群。 艾丽斯:“武田信,拿命来!” 武田信:“哈哈哈哈,原来你真的在虎贲营,你身体的味道,鄙人甚为怀念!” 牧凌风:“艾丽斯!” 赶来的牧凌风见立刻明白了艾丽斯为何如此愤怒,但是艾丽斯明显不是武田信的对手,于是立刻夺过艾丽斯手中的火枪。 “牧凌风在此!”牧凌风骑着战马,抡起一杆长枪。 听到牧凌风应战,武田信将亲信呵斥开,提起武士刀就向着牧凌风冲来。 牧凌风一踢马腹,蓄力的战马便向着武田信加速冲去。 牧凌风左手握缰,右手握着的长枪随着战马的奔驰逐渐放平……压低…… “杀!” 一声暴呵,武田信武田信面对牧凌风刺过来的长枪,下意识用刀格砍…… 武田信:这枪杆,居然没有砍断? 武田信的格砍,并没有使牧凌风手持的长枪刺来的方向有一丝偏离。牧凌风抗住了右手虎口的阵痛,手中的长枪直接刺穿了武田信的阵甲。借着马力,牧凌风狠狠地踢着马腹,在战马滞空的一瞬间用长枪将武田信从地上举到了空中,“我虎贲军——” “威武,威武!” 鲜血顺着白蜡枪杆,汩汩地流着,在虎贲军一千将士的山呼海啸声中,武田信气绝。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澎湖,我来了(八) “威武……威武……” 虎贲营山呼海啸般的吼声还在继续,尽管牧凌风十分享受这耀武扬威的感觉,但是越发酸胀的手臂让牧凌风不得不将武田信连同长枪一起掷在地上。 牧凌风一收马缰,战马前踢翻飞再次跃起,马蹄在空中划动了几下后,重重地砸在武田信的躯体,迸发出一阵骨骼断裂,阵甲刺入胸腔的闷响! “威武,威武!” 在虎贲营山呼海啸声中,在一千将士无比崇拜的神情中,艾莉斯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不就是自己英勇的白马王子吗?尽管自己知道,牧凌风对自己始终不温不火,但艾莉斯愿意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没有任何名分的情人! 残忍,简直太残忍了! 恐怖,简直太恐怖了! 牧凌风的出场方式,完全刷新了李老大和他的手下对自己的认识。李老大和他的手下完全没有料想到牧凌风竟然是一个杀神般的人物,嗜血,凶残!随着牧凌风将武田信单枪举空的举动,武田信原本还拼命地将手中的武士刀左右挥舞着,但是随着长枪贯穿身体,武田信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虎贲营的士兵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场面,面部扭曲得透出近乎嗜血般的疯狂,不停地将手中的武器有节奏地拍打着,嘴里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威武,威武,看得李老大等人像是被雷劈了的王八,目瞪口呆,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李老大感觉有一股温暖沁润着自己的下体,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第一次梦遗一般,温润,舒坦,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吓尿了。 李老大:好在老子审时度势,带领手下浪子回头,要不然,长枪上的武田信就是老子了。 牧凌风安排李老大进入堡垒,继续招抚堡垒中仍在负隅顽抗的倭寇和海盗,同时交给虎贲营士兵一项任务:割人头…… 丢人,简直太丢人了!刚刚才山呼海啸“威武”,才没过多久,虎贲营就不断有士兵呕吐,一个,两个,三个……经历过当涂作战自诩为“老兵”的战士嘲笑着第一次上战场就呕吐不止的新兵,教导队和各队的队官则对“老兵”这种“以五十步笑百步”的表现嗤之以鼻:没见过世面! 如果能够回到现代,牧凌风估计打死也不会再吃披萨了,血腥和呕吐物的怪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有一种说不出,又难以描绘的异感。 对于这个景象,牧凌风早有预料。牧凌风要把虎贲营打造成战争机器,除了让自己的战士不断经历真实的战场积累作战经验以外,还要让他们去闻闻敌人鲜血的味道,通过收割敌人的首级去适应战场的血腥和残忍,直到麻木不仁条件反射般地成为杀人机器。 牧凌风:现在吐,总比今后在战场上紧要关头掉链子好。 俞咨皋率领大军从南门进入堡垒后,相继占领了东门和西门,只留下最后的北门部分——红夷、倭寇最后据守的阵地。里曼凭借北门的障碍物和城楼,组织手下做着最后的抵抗。 “砰砰砰”,里曼组织手下,利用火枪,弓箭将俞咨皋和毕春发起的一轮进攻给打了下去,留下零散的官军尸体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 这是第三次进攻了,俞咨皋和毕春望着退下来的士兵,愁眉苦脸,一筹莫展,同时又有些紧张起来:这破城的首功算是有了,可是龟缩在北门一带的红夷倭寇不拿下,终究是如鲠在喉,十分不快,牧凌风已经在城外取得了大胜,正收割着倭寇的首级统计战功呢。 毕春:“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你有金刚不坏之身!” 毕春下令,让人赶紧将火炮推来,准备炮轰北门一带的红夷倭寇。 牧凌风:“俞帅,毕大人!” 牧凌风刚到堡垒,得知有一名荷兰指挥官指挥着剩余的红夷倭寇在北门一带负隅顽抗,知道里曼没有死,就立刻赶了过来。 俞咨皋:“南山来得正好,看我怎么将前面的红夷倭寇送去见阎王!” 很快,三门步兵炮就被调了上来:辅兵将几个沙袋码好,然后将三个步兵炮的炮身放在沙袋上固定,随后,火药和炮弹也相继运了上来。 毕春和俞咨皋原本的打算是把堡垒上,倭寇使用的弗朗基炮拆下来,但是红夷在堡垒上安装的是城防炮,体型笨重,难以拆卸,同时发现自己的炮手根本不会操作荷兰人的佛朗机炮。 牧凌风看着俞咨皋和毕春调来的火炮手清膛,装药,填弹……不经怒从心头起,用李大彪的话说:差,太差了,比起我虎贲营炮队差得太远了!火药装填的量全凭个人经验,而且火炮的角度也不对。 见识了俞咨皋手下炮兵的作战素养,李大彪庆幸自己的炮兵队有托马斯德这样专业的炮兵军官,不禁对托马斯德多了几分好感。 俞咨皋和毕春催促着炮手赶紧装填弹药,将火炮瞄准敌人。俞咨皋和毕春觉得,这一炮轰下去,定能让红夷倭寇哭爹爹喊亲娘! “俞帅,毕大人!末将有一计!”牧凌风见俞咨皋要下令开炮,提出自己有七成把握招降对面的红夷,前提是俞咨皋和毕春同意让自己接收这一批投降的红夷! “事成之后,这破城的首功,还是俞帅和毕大人的,末将一分也不要,不仅如此,末将还赠送一百级倭寇首级!”牧凌风知道俞咨皋和毕春需要军功,需要一场大胜的军功来弥补自己先前溃败的后果。见牧凌风提出自己愿意招抚据守的红夷倭寇,并且事成之后不仅不分功,还会额外送上一百具首级,这样的美事,俞咨皋和毕春当然痛快地同意! 明明已经陷入包围的绝境,里曼仍然坚决地坚守着阵地,大有和阵地共存亡的想法。 “砰砰砰一阵枪响从北门传来,杨峰等一众近卫本能地将牧凌风护在身后。 内讧,里曼和倭寇十有八九已经内讧了! 牧凌风:“色目百户官里曼,还不快率领手下人等速速出来!” “色目百户官里曼,还不快率领手下人等速速出来!本将已来接应尔等!” 色目百户,是牧凌风答应给里曼的官职,前提是里曼放弃自己的国籍,加入明国国籍,成为自己虎贲营的军官,成为玉兰山集团的一员! 色目百户官里曼?里曼会出来投降?毕春不相信,俞咨皋不相信,在场的士兵更不会相信!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澎湖,我来了(九) 官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红夷和倭寇围困在北门,而北门的倭寇又将里曼等人围困在城楼一段城墙过道。 里曼居高而下清楚地看到了牧凌风的参将旗,以及俞咨皋的总兵旗,也看到了正在向自己喊话的牧凌风。 牧凌风的喊话,里曼听得很清楚:同意牧凌风的条件,自己将会放弃自己的国籍,成为明朝官军,在倭寇面前就坐实了出卖倭寇私通敌人的事实,不同意,自己和剩余的二十名部下,很快就会死在眼前这群倭寇的乱刀之下,死不瞑目…… 为了自己手下二十人的性命,就让自己受到议会的指责吧,就算最坏的后果是受到荷兰的通缉。里曼相信自己的手下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印尼总督,印尼总督不会将自己视为叛国者,国家会给予自己公正的对待。 里曼:“色目百户官里曼,正率部与倭寇作战……” 俞咨皋睁大了眼睛,毕春甚至竖起了耳朵:色目百户官——里曼!这话不是从牧凌风口里说出来的,而是荷兰指挥官里曼的亲口答应! “请将军……迅速增援!”里曼的手下已经用完了火枪弹药,所有人纷纷抽出佩剑与倭寇对峙着。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倭寇嘴里胡乱地嚷嚷着带头冲了过来。 “砰”的一声枪响,里曼用随身携带的短火枪击毙了带头嚷叫的倭寇后,将手上的短火枪狠狠地掷向围过来的一个倭寇,趁倭寇被短火枪砸中脑袋停顿的间隙,里曼抽出佩剑一个箭步上前,刺进了倭寇的胸口。 牧凌风:“甲队,倭寇一个不留!” 王影:“一排装弹……瞄准……放!” “砰砰砰……” “二排上前……瞄准……放……” “三排上前……瞄准……放……” 甲队士兵呈三段式,依次射击,装弹,射击交互着前进。 倭寇一开始还进行了两次冲锋突围,试图从王影手下的甲队杀出重围,可是在充分认识到虎贲军火枪的威力后,只能边抵抗边后退…… 有了虎贲营火枪队的加入,里曼与倭寇的对战局面很快便出现了一边倒的局势。 王影率领甲队通过行进射击,持续不断地对北门的倭寇进行屠杀着,一次次整齐的齐射,都能听到弹丸进入身体的沉闷声响…… 在虎贲营火枪兵无间断的火力打击下,随着最后一名倭寇从容地袒露上身,跪坐在地上,将身上的短刀刺进腹部,正式宣告澎湖战役结束。 想不到,简直不可思议! 里曼不理解倭寇的这种自裁方式,但是从内心来讲,十分敬佩这名切腹倭寇的勇气,用死的方式捍卫者自己作为一名武士至高无上的荣誉! 倭寇的切腹,除了牧凌风和里曼觉得吃惊,对其有些戚戚然外,没有人会对一个倭寇的自杀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虎贲营火枪队在解救里曼的过程中,展现出了教科书般的装弹,瞄准,射击等动作,看得俞咨皋和毕春等人目瞪口呆:尤其是目睹了虎贲营火枪队行进射击,以及使用的远远超过火绳枪射击精度,速度的新式火枪! 站在俞咨皋身后,有拿着火锍当棍棒使的几个士兵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火锍挪了挪,深怕让虎贲营的士兵尤其是虎贲营的火枪队知道自己也是火枪兵! 穆南齐:“依咱家看,牧将军的虎贲营不在三大营之下,神机营都不见得有将军火枪队这般厉害!” 监军太监穆南齐丝毫不吝啬对虎贲军的赞赏。 牧凌风:“公公谬赞了。” 亲眼目睹了虎贲营火枪队严整的军容,巨大的威力,俞咨皋、毕春感觉脸上火辣辣一般,神情中有羡慕,有震惊,甚至还有些许嫉妒,但嫉妒的神色很快便消失了,更多的是钦佩! 监军太监穆南齐的这句话,毕春和俞咨皋是无法深入体会的,但站在牧凌风身旁的大批虎贲营官兵,可是把穆南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杨峰、王影、刘一刀、李大彪、王大锤、还有教导队的军官,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杆,尤其是甲队队官王影和手下的甲队士兵,个个脸上带光,甚是享受这万众瞩目的自豪感。 里曼蓬头垢面地从北门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十来个和里曼一样蓬头垢面,几乎人人带伤的荷兰人。 里曼站在牧凌风面前,取下了腰间的佩刀,双手奉上:“荷兰驻台澎指挥官,阿萨利.里曼,向明国投降!” 牧凌风并没有接受里曼呈过来的佩剑,不是牧凌风不想,而是不敢!论品级,现场有正二品的福建总兵俞咨皋、都指挥使司指挥使毕春,要是自己擅专,恐怕会落下个专权,蔑视官长,无视天使、骄傲跋扈的恶名。 穆南齐:“牧将军是巡抚大人派来增援的亲兵营主将,就是代表的南中丞,当的!” 监军太监穆南齐说当的,自然就不会因此与牧凌风为难。牧凌风也不再推脱,接过里曼的佩刀。 里曼上交了佩剑,算是履行了自己应有的职责。 “请将军阁下,允许我的部下体面地离开,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他们将不再踏入明国半步!请将军阁下给予我方阵亡将士体面的安葬。” 作为战败一方即将加入别国国籍的指挥官,一名享有崇高声誉的骑士,里曼正努力地为自己部下争取应有的体面,也是自己能够为部下所能够争取的最后的体面。 体面的安葬,意味着几百具红夷首级算不得军功,就算自己能够答应,俞咨皋毕春能答应?监军穆南齐能答应? 牧凌风同俞咨皋,毕春走了过去:“末将愿意用此战取得的倭寇首级换取两位哥哥堡垒中红夷首级,请两位哥哥成全!” 牧凌风瞭望山一战,大败武田信千人队,一个人取得的军功首级和俞咨皋和毕春两人加起来的军功还要多。牧凌风以倭寇的首级换取红夷的全尸,俞咨皋和毕春没有理由不答应。 俞咨皋:“南山哪里话,老弟开口,哥哥岂有不答应道理!” 毕春也附和道。 …… 牧凌风:“可。” 这是里曼的体面,牧凌风为了将里曼招入麾下,凡是能够办到的,能够答应的,一一应允,哪怕是让自己,让虎贲军让出取得的军功。 里曼:“色目百户官里曼,向谢将军阁下成全!” 里曼右膝跪地,右手重重地扣在胸口,这是骑士向领主宣誓效忠的最高礼仪!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解开南居益的疑问 澎湖之战,以近乎全歼红夷倭寇,明军小胜宣告结束。小胜是对于俞咨皋和毕春而言,对于虎贲营乃是大胜。 “好,虎贲营总算没有辜负老夫的期望!”南居益早几日便收到澎湖战报,知道前线取得了胜利,但是还是想听听作战的详细经过。 牧凌风事无巨细地向南居益讲述着发生在澎湖前线的一切,从海战到登陆,从瞭望山歼灭伊贺藩武田信到攻占堡垒,坐在太师椅上的南居益,捻须晃脑,聚精会神地听着说牧凌风说着澎湖战事。 听到官军中计,死伤无数时,南居益邹着眉头;当听到官军悍不畏死,和敌人一命换一命时,南居益露出悲愤的表情;当听到官军将旗帜插到红夷堡垒,歼灭敌人时,南居益再也无法平静地坐着,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了。 南居益:“南山,我官军真有你说的这般悍勇?” 牧凌风对着南居益一揖:“属下所言,具是事实。” 南居益:“俞咨皋领的营兵,毕春领的军户,战斗力如何,老夫比你清楚。” 南居益算是直接了当地戳开了牧凌风的谎言。 “三千红夷倭寇,招安七百人,歼灭两千三百一十六人,虎贲营只取得了三百首级?”南居益近乎质问地问道。 牧凌风原本是将虎贲营歼灭的武田信千人首级算给俞咨皋和毕春,以换取红夷全尸,俞咨皋和毕春念三人情分,只收了七百倭寇首级。这三百首级,还真是虎贲营的,只不过南居益不相信虎贲营才取得三百首级。 “当涂之战,虎贲营歼敌四百余人,俘虏两百余人,而这次澎湖战役,虎贲营换装了新式火枪,配备了仿制的佛朗机炮,这新式火枪和佛朗机炮的威力,老夫在视察玉兰山的时候,可是亲眼见识过它们的威力。” 南居益嗓门顿时大了起来,门外侍候的亲卫不禁将头转向了里屋,但是没人敢进去。 南居益继续厉声道:“老夫知道你与俞咨皋、毕春有旧,你将大功让给俞咨皋和毕春,是为了让他们挽回大败的颜面。” “我大明武将不和,多因争功……罢了。”南居益一声叹息,算是默许了牧凌风的所为,俞咨皋和毕春,尽管悍勇,但是带兵打仗,却是有些欠缺,然忠心可嘉。南居益面色稍舒,“老夫已经拟好了折子,推举你为台澎备倭总兵官。” “那属下能领多少兵?”听到南居益保举自己为台澎备倭总兵,尽管早有准备,但是却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有了台澎备倭总兵的官身,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入台湾,建立根据地,发展远洋贸易,扩充实力,而且,朝廷也会定额发放军饷。能够拥有多少兵,当然是牧凌风最关心的问题。 南居益:“我朝总兵领兵定额不一,边镇总兵少则一万,多则两万、三万,具体领兵员额得圣上批准,朝廷决定。” 牧凌风:“谢中丞大人提携!”牧凌风对着南居益深深一揖,“大人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南山没齿难忘!” 南居益:“当日老夫有言:平定澎湖之日,就是为你请功之时。朝廷有人说我福建军不堪用,说我南居益平定不了澎湖,编练新军也不过是靡费军饷……” 南居益喝了口茶:“有些人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出口便是锦绣文章,然对于国事政务,一无是处。” “君子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徒以诗文而已,所谓雕虫篆刻,亦何益哉?”牧凌风补充道,“末将以为,君子为学,是以明道,救世。徒以诗文,于经世致用一无是处。” 南居益:“经世致用……” 明末,已经有不少觉醒的读书人对虚无的朱程理学产生了大胆的质疑,以一代大儒刘宗周为代表,掀起了反理学思潮,但尚有人对陆王心学正式进行清算。而牧凌风大胆提出了“经世致用”的学术主张,就是对陆王心学的直接挑战。在南居益这个开明的士大夫眼里,尽管牧凌风“经世致用”的学术主张贴合了自己对朱程理学、陆王心学的个人看法,但是南居益也没有明确提出对陆王心学的直接质疑。 既然反对朱程理学,陆王心学,没有自己的学术主张总是站不稳立场的。南居益只是质疑,但是尚未提出自己完整的立场和主张。 南居益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牧凌风的这一看法。南居益不得不承认,牧凌风确实是个做学问的人才,若潜心求学,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大儒,只不过,朝廷内忧外患,总得有经世致用的人才行。 南居益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牧凌风,让自己有些看不透。进士及第,光耀门楣,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但牧凌风不是:牧凌风意不在文治,而在武功。 牧凌风:“圣贤书是拿来给人读的,拿来办事百无一用。” 牧凌风知道南居益一直不解自己弃文从戎的原因,如果直接告诉他自己心系天下,外患不除无心科举又显得做作,让南居益始终无法相信。自己今后要发展虎贲军,发展远洋贸易,总需要南居益的支持,而要得到南居益的支持,总要让南居益理解自己的选择,只有南居益理解了自己的选择,自己才能得到南居益绝对的支持,自己的虎贲军,玉兰山集团才能不断的发展壮大,自己必须要解开南居益对自己的疑问。 “南山之所以无意科举,是因为早已看透了目前虚无的朱陈理学,陆王心学。读书科举,进士及第,入翰林,三年散馆……虽参与政事,然影响甚微。朝廷官员满腹经纶满口锦绣文章者不少,然用心事事者不多;口口声声忠君体国者不少,然真正为君分忧者不多。如今朝堂之上,党派林立,宦官弄权,圣上醉心奇淫技巧不理政事,宦官把持朝政。南山就算进士及第,以一己之力,能澄清宇内否?非也!” 南居益听牧凌风抨击着朝政,不吝口舌,活脱脱的东林“讲习之余,往往讽议朝政,裁量人物”,不禁又有些邹眉。 南居益:血性方刚,戾气太盛,愤世嫉俗,牧凌风是块好玉,还得好好打磨打磨。 牧凌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南山堂堂七尺男儿,当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南居益:“朱程理学并不能拯救国家于危亡,陆王心学亦不能重整朝纲。你有建功立业的决心,报效国家的忠心,甚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又要哒咩 经过这番谈话,南居益算是解开了心中的困惑,只不过对科举和学问颇有宿慧的牧凌风抱定决心行伍一生,有些扼腕痛惜。 牧凌风同南居易从朱程理学、陆王心学打开了话题,谈论的问题从红丸案,移宫案,梃击案,渐渐地涉及皇帝和朝堂的诸多密闻。南居益想不到,牧凌风竟然对这些朝堂密事有着如此深刻的见解,让南居益惊讶不已,让南居益对牧凌风平添了几分好感,如同挚友。 “咕噜” 牧凌风是有些饿了,面带愧色,连忙躬身。牧凌风自率领军队回到玉兰山后,就接到南居益差人传话,让自己回来后到巡抚衙门一趟。刚刚回到玉兰山行营,已是有些饥饿感,但牧凌风决定先去巡抚衙门,时间尚早的话还可以赶到家里用饭:母亲大人做的白切猪肚,肉厚弹牙,加上浓郁的姜汁,简直人间美味。 现在已是饿得有些失态了。 南居益:“都晌午了,南山和老夫一同用饭,尝尝厨下的手艺。一会儿,子虞先生也会前来。” 已到晌午十分,南居益留牧凌风在巡抚廨舍花厅用饭。牧凌风原本打算请辞,但听到业师提督学政宋大人也会赴宴,便推辞不得。 约莫一刻钟以后,提督学政宋浩头戴四方平定巾,脚踏官靴,穿着一袭便服进入了巡抚廨舍花厅。 牧凌风躬身做揖,向业师提督学政宋浩行礼。 牧凌风和南居益、宋浩三人一席,南居益居中,宋浩和牧凌风分列左右。席上有鲜汤一品,小菜两样,鲥鱼一盘,鳝鱼炒春笋一盘,外加蒸鹅一道。 有侍女提米酒一壶,替三人将酒杯斟满,侍立身后。 南居益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屏退了下人。 宋浩:“南山当敬思受先生。” 思受是南居益的字,牧凌风举起酒杯,向南居益敬酒:“属下编练新军,如若没有中丞大人持允,虎贲营概不能澎湖德胜,这杯酒,南山代虎贲营一千将士敬大人!” 南居益欣然受之,转而对宋浩道:“子虞兄得此文武双全的门生,真羡煞老夫也。方才老夫与南山论学,南山对学问也有着独到的见解,尤其是“经世致用”这一说法,老夫深以为然。” 宋浩:“思受兄此言,子虞可受之不起啊。南山能得思受兄抬爱,是南山的福分。世人崇朱程理学、陆王心学,不少读书世子以为代圣人立言,做得一手好八股,便可治天下,未免迂腐。” 南居益:“来,大家尝尝厨下的手艺。” 不得不说,南居益厨下的手艺还是相当只得称赞。拿这清蒸鲥鱼来说,这鲥鱼色泽鲜艳,肉质细腻,极其鲜美。 牧凌风:“鳝鱼炒春笋这道菜,这鳝鱼性燥热,春笋则清凉解毒,两者同炒,互为中和。食之则觉鳝鱼鲜嫩,春笋苦中有甘,香脆可口,质嫩,味美。今日末将厚颜,得以享用美宴,甚幸。” 文人的饮食还是十分讲究的,牧凌风这回算是深有体会了。 南居益:“没想到,南山对饮食也有督独到的见解。” “大人过奖了。”牧凌风赶紧谦让道。 宋浩:“这春笋刚刚挖出就得烹饪,唯此方可保其质嫩,这鳝鱼味道鲜嫩,只有隐于山溪水涧的老鳝,才有此味道。” 在巡抚署用完饭,已是下午时分。牧凌风连忙向着牧府赶去,母亲刘氏和两名妻室怕也是日日思念,牵挂得紧。 牧凌风到家,自有下人牵马通报。牧凌风前脚刚一跨进门,刘氏便领着儿媳屠凝,林茵茵出来了。 刘氏:“我儿辛苦了,快过来让为娘看看。” “让母亲大人担心了。”牧凌风走到母亲刘氏跟前。 刘氏抚摸着牧凌风的脸,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慈爱:“我儿黑了,壮了!” 牧凌风感受着母亲的慈爱,但是,却丝毫没有从屠凝和林茵茵眼中感受到热切的眼神,倒是充满了埋怨的神色,只是碍于婆婆在场,没有发作。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该来的迟早会来。牧凌风不知道自己的两位小娘子因和置气,难道是自己半月未归,有了情绪? 屠凝:“牧大将军,大战告捷,很是春风得意啊?” “可不是嘛,全福州城的百姓早些日子就开始传颂牧大将军的英勇事迹了……”林茵茵也开始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样子,和屠凝一同摆出了一副秋后算账的姿态。 都说小别胜新欢,或是因爱生怨,但牧凌风却看不出眼前这两位娘子属于哪一种:小别胜新欢,又看不出眼神的期待。因爱生怨,应该是这种情况。 牧凌风:“两位姑奶奶,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小生看不出来。” 牧凌风对着二人拱了拱手,一副无辜的表情透着想明白情况的期待。 “你可知错?”屠凝提高了音量,“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不然……” 牧凌风:“不然如何?” “不然,大刑伺候!”说着,屠凝不知何时从袖口拿出一条绳鞭出来,“呼呼”地晃着。 林茵茵:“相公,还是招了吧。” 林茵茵唱着白脸,一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样子。 看这阵势,要动家法了。牧凌风看着屠凝手中晃动的绳鞭,就想起当初屠凝和林茵茵二人合起伙来打自己屁股那段脸红心跳的往事:难道,还想玩儿“哒咩”? 牧凌风刻意和屠凝保持距离,上次就是吃了屠凝的闷棍,这个练家子,保不准又使出什么阴人的损招数来。 屠凝这个时候已经将手中的绳鞭甩得“啪啪”直响,牧凌风警觉地看着屠凝挥动绳鞭的动作:只要看准了动作,就能预判挥鞭的方向,知道挥鞭的方向,呵呵,这就奈我不何。 牧凌风依稀记得前世在帝都大学学习枪术的时候,教练就是这么教自己规避对方的枪刺的,也正是自己看得准,才在全国枪术套路决赛中得了金牌。 牧凌风:来吧,看能不能鞭到相公。 不知何时,林茵茵已经侧到牧凌风身后,一只伸出的右脚正朝着牧凌风腿窝拽去。 “啊!”牧凌风只感觉一股力量从自己的腿窝袭来,推着自己往前倒。 “成功了,成功了!”林茵茵拍着手叫道。这招是林茵茵跟着姐姐屠凝学的,专门用来偷袭。 “啪啪啪” 牧凌风刚刚摔了个狗吃屎,没想到屠凝的绳鞭就打了过来,屁股顿觉火辣。 “哒咩……哒咩……” 林茵茵叫嚷着,无比兴奋的样子。 屠凝:“妹妹,脱他裤子!” “看你还敢不敢鬼混,看你还敢不敢移情别恋……” “啊!” …… “姐姐,姐姐,老爷和两位夫人在房里打架!”那个刚进府,十岁不到的丫鬟西儿面前,将自己听到的动静向西儿汇报。 西儿:“老爷和夫人那是在练功呢,要是乱嚼舌根子,小心老爷和夫人打你板子!”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虎贲农庄 虎贲农庄,从空中俯瞰,像极了一副太极八卦图,有围墙,有粮仓,有街道,有院落,有启蒙学堂,有操练校场,有瞭望塔楼……功能齐全得如同一座小型防御堡垒。 修葺过得道路旁,杨柳轻拂,几名幼童骑着竹马嬉戏,放学归来的学童趁着东风放着纸鸳,溪边綄衣的妇人快乐的闲谈,田间站满了躬身插秧的农夫,“唱着山歌”吆喝着……好一幅田园风光。 牧凌风等人,一路且行且停,且游且看,不多久便到达了农庄,提前得到消息的农庄管事算着行程,在庄门外恭候。 “小人来旺,见过老爷,两位夫人。”说话的来旺,是牧凌风从商会中挑选的懂经营管理的老账房,五十来岁,做事倒甚是勤恳。 牧凌风:“来旺,辛苦了。” “能为大人效劳,为虎贲营事事,是来旺的福分。”来旺走在前面引路,介绍着农庄的情况,“幸有两位夫人操持,按照大人的指示,农庄大兴水利,今年可多灌溉梯田六百亩,围池养鱼,放养鱼苗一万尾,建鸡舍鸭栏,饲养鸡鸭鹅等家禽共计五千只……” “好!”牧凌风听着来旺的介绍,没想到农庄建立不到一年,发展竟如此之快,不禁对屠凝和林茵茵有些刮目相看。 牧凌风:“农庄人手可充裕?” “回大人话,我农庄人手多是虎贲营家眷子弟,除了春耕需要雇些人手外,平常算是够用了。” 来旺:“进入农庄的农户,都进行了背景审查,按照大人的吩咐,农庄优先安置虎贲军家属,凡家属适龄幼童都进入蒙学堂蒙学,或送入商学馆,或编入农庄护卫队……” “一二一……一二一……” 正说着农庄护卫队,远处便传来了护卫队行进的口号。 “立定!” “报告大人,虎贲营农庄护卫队队官王崇年列队完毕,请您指示!”王崇年,虎贲营教导队教官,年前便被牧凌风派往农庄,负责农庄的护卫,和对青壮的军事训练,是农庄名副其实的保安队长,恰逢王崇年率队巡逻至此,见牧凌风在此,立即过来见礼。 牧凌风对王崇年回敬了一个军礼,“王崇年,好好干,农庄大有可为!” 王崇年:“保护好农庄,就是保护我虎贲军的补给,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牧凌风看着护卫队,人人拿着八尺长棍,军姿站立和虎贲营长枪队丝毫不差,没有一个多余动作,看得出,王崇年没有辜负自己的嘱托:“过些天,我让军械局给你们划拨些火枪过来,农庄护卫队,同样是我虎贲营战兵!” 王崇年:“谢大人!有人说,农庄护卫队不是作战部队。末将想将大人这句话,告诉护卫队的队员们,我们护卫队,同样是虎贲营的战兵,同样是作战部队!” 王崇年说着,脸上的肌肉抖动着,因为牧凌风的一句话,王崇年体会到了认可,来着虎贲营高层的关注,虎贲军没有忘记王崇年,牧凌风没有忘记农庄护卫队。 牧凌风向王崇年点头表示同意。 牧凌风:“对于护卫队,本将给予厚望。” 王崇年再次对牧凌风敬了一个军礼,小跑到站列在不远处的护卫队:“将军大人说了,我护卫队同样是虎贲营的战兵,同样是作战部队,虎贲营没有忘记咱们,将军大人对护卫队给予厚望!” “威武——威武——威武!” 王崇年对着护卫队一阵鼓舞,农庄顿时回荡起护卫队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发出“威武”的吼声,像是亲自受到了将军的接见一般,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牧凌风到来的消息,随着护卫队的呐喊,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农庄,除了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夫,老人,妇孺,孩童纷纷向着牧凌风所在的地方围了过来,争相目睹这个取得当涂、澎湖两次大战胜利的将军,在虎贲营参军的儿子和丈夫口口相传的“战神”。 既然来到了农庄,就要达到目的。作为虎贲营主将,鼓舞士气,团结部署,像这样的思政工作,现在没有人比自己做更合适了。 牧凌风:“父老乡亲们,我们在澎湖又打胜仗了,这是你们的功劳!” 牧凌风故意将说话的语速放慢,但是字字铿锵,尤其是在说道最后一句话——这是你们的功劳,让周围的父老乡亲看到了辛勤劳作的成效。 “是你们辛勤的劳动,我们前线的将士才有肉吃,有饭吃,有衣穿;是你们无私无畏的奉献,我们前线的将士才无后顾之忧,英勇作战,奋勇杀敌,打了胜仗!”念到“打了胜仗”,牧凌风举起了右手,配合着讲话。 “你们的功勋,和玉兰山的英烈祠供奉的烈士一样,永垂不朽!” 牧凌风又举起了右手。 “你们的奉献,和玉兰山的英雄纪念碑铭记的英雄一样,永垂不朽!” 牧凌风再次举起了右手。 …… 沉默,沉默之后,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回应,有呼喊声,有掌声,有哭声…… 有人不停落泪,因为牧凌风的话给了牺牲的战士遗孤无尽的抚慰,为家中有人能够成为虎贲军的一员受到敬仰而感到自豪。 有人欢欣鼓舞,因为牧凌风让自己告别了食不果腹的不堪回首,得到了应有的尊重,知道了加入虎贲营真的可以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有人踌躇满志,因为牧凌风让自己看到了光明的前途,知道自己只有和眼前这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才有未来,而加入虎贲营无疑是实现光明前途的最好途径。 牧府管家兼福州商会执行董事刘福在写给牧凌风的汇报中说,像这样的农庄,虎贲营目前有三个,福州府有两个,一个在这里,另外一个在长乐县,还有一个在漳州府。虎贲营征战澎湖所供应的后勤物资,包括接济俞咨皋、毕春等友军的部分后勤物质,除了商会和官府调拨的以外,相当一部分就是漳州府的虎贲农庄供应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居益授计台澎事 天启四年五月十六日,牧凌风收到了虎牙从京城传递来的两则消息:一则是兵部任命自己为台澎备倭总兵的公文不日将会下发,预计五月中旬到达福建,另一则是王子明高中皇榜,列二甲五十四名,赴任山东莱州知县,同时,一同赴京赶考的孙正才和林正番抱着到吏部注册待补授官的想法,幸运地补到了陕西银川知县和陕西大同知县的缺,也已经赴任了。 “好,太好了!”牧凌风手上拿着虎牙秘兵从京城送回的两则信件,这两封信件是四月二十九日从京城寄出的,这标志着虎牙这支情报网络通过福州商会的商业网点,顺利延伸到了京城,在京城已经有了联络点。 李自成现在应该还是银川驿卒,距离李自成揭竿而起还有四五年的时间。作为好友,牧凌风觉得必须提醒孙正才和林正番推广玉米和番薯种植,应对即将到来的连年饥荒。 只要老百姓还有一口饭吃,中国的老百姓是不会轻而易举就造反的。而王子明就更不必说了,也要推广玉米和番薯的种植,山东同样是难民涌入,灾害频发缺粮少米的重灾区,焚香教余孽保不准会趁机为乱。 历史上,加剧明朝灭亡的小冰河时期马上就要进入最严重的阶段,长达几十年夏天大旱大涝,冬天奇寒无比的极端气候导致明朝几十年的农作物减产,甚至颗粒无收,社会动荡也伴之而来,在这样的背景下,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等农民起义爆发,饱受满清磨难的大明王朝陷入腹背受敌,内忧外患的艰难困境。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天启四年五月二十日,兵部任命牧凌风为台澎备倭总兵官的批文达到福建。 牧凌风从南居益手中接过盖有兵部大印的公文,一颗悬着的心算是稳定了: 察有福建虎贲营参将官牧凌风连克外夷于当涂、澎湖,平东南夷乱,经福建巡抚南居益举荐,擢升牧凌风为台澎备倭总兵官,领虎贲军编练事,即刻起移驻台澎,进剿倭寇,肃清海患。 “谢中丞大人提拔!”牧凌风对着南居益行跪拜大礼。 明制:有功名的读书人见官免跪。牧凌风是举人,现在又是正二品总兵,行拱手礼也不算逾制。 南居益:“南山不必多礼!” 南居益将牧凌风扶起。 “中丞大人对南山有知遇之恩,能当此礼!”牧凌风一连三拜,行的是隆重的拜师礼。 “好,好,好!”南居益没有直接承认牧凌风这个学生,但是接受了牧凌风的拜师礼,算是默认了。 南居益:“现在的朝堂可不安宁,为了熊廷弼和王化贞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熊廷弼经略辽东,王化贞巡抚辽东,经抚不和,王化贞弃广宁奔走,熊廷弼也未组织防御,直接撤回了山海关。天启震怒,将熊廷弼逮入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王化贞罢官听勘。 尽管熊廷弼和王化贞都提出了平辽计策,但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王化贞的一举荡平策都没有对建奴起到效果。不仅日此,经抚不和,政令不一,反倒让灵敏的努尔哈赤嗅到了可乘之机,率领八旗六万大军,越过明朝的第一道防线--辽河,兵锋直指广宁城外围的西平堡。王化贞相信孙得功的计策,发动了广宁的全部兵力,让孙得功和祖大寿前往和祁秉忠会合,然后向前去作战。然在平阳桥遭遇后金军,刚刚交锋,孙得功和参将鲍承先等就领头逃跑,刘渠、祁秉忠在沙岭战死,祖大寿逃往觉华岛。西平守将副总兵罗一贯待援不至,在城墙上向着北京方向跪拜,自刎而死。参将黑云鹤、游击李茂春、张明先等相继战死,明军全军覆没。 早已投降后金的孙得功回到广宁,诈称后金大军已至,致使广宁城乱,人各奔逃,王化贞也跟着骑着马,带着两个仆人出了广宁城,仓惶逃命。后金占领广宁后,接连攻陷义州、平阳桥、西兴堡等大小40余座城堡,辽河以西的百姓,被努尔哈赤驱赶到辽河迤东,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屠戳。 牧凌风:“末将略有耳闻。” 南居益:“辽东战事吃紧,湖广,四川,山西等省,兵部皆有调兵援辽。” 听着南居益说着各省兵马入辽的事,牧凌风后背一紧:“朝廷是否有意将我虎贲军调到辽东?” 南居益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兵部打算调虎贲营入辽,被你的座师,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推脱了。” 牧凌风:朝中有人好做官,好在恩师出手及时,要不然,凭现在的虎贲军这点儿家底,这点儿装备,努尔哈赤把虎贲军吃得连骨头都不会剩两根。 牧凌风脸上疑惑不解,但是心理却是舒了一口气:“只要朝廷征召,我虎贲军一千儿郎定当精忠报国,奋勇杀敌!” 南居益:“你可知道,为何不让你入辽?” 牧凌风拱手:“末将不知,请中丞大人明示!” “论知辽事,王化贞不及熊廷弼,然知辽事的熊廷弼亦败退山海关,为何?”南居益起身,“辽东将门盘根错杂,只知自保,忠义正直的将领得不到重用,奋勇杀敌的将士得不到嘉奖,四川兵、湖广兵、浙江兵、山西兵入辽皆战死,和辽东系将领在战场上背弃友军不无关系。虎贲军入辽,处处受排挤不说,还要被冒功,有功不能赏,辽东将领有过不能罚,虎贲军无异于陷入孤立无援,独自作战的困境,你的恩师不想让你成为下一个西平守将罗一贯。” 王化贞是东林的人,座师就是内阁首辅叶向高,只不过,东林党人并不知道,王化贞早已经投靠了阉党魏忠贤。历史上,阉党诬陷熊廷弼,将广宁惨败的责任归咎于熊廷弼,袒护王化贞。熊廷弼在天启五年传首九边,王化贞则在崇祯五年也就是一六三二年才被处死。 东林在辽东布局上的失败,迫切需要新的功绩来冲淡辽东惨败的阴影。如果这个时候虎贲军入辽,只怕是要折损在辽东了,届时东林更是雪上加霜。 牧凌风:“末将一定加紧练兵,以备朝廷征召,我虎贲军不战则已,战必胜,攻必克!” 听到牧凌风表着忠心,南居益接着道:“台湾,距漳、泉止两日夜程,地广而腴。其地,北自鸡笼,南至浪峤,可一千余里。东自多罗满,西至王城,可九百余里。水道,顺风,自鸡笼淡水至福州港口。五更可达。自台湾港至彭湖屿,四更可达。自彭湖至金门,七更可达。东北至日本,七十更可达。南至吕宋,六十更可达。虎贲军驻防台澎,可先建台澎备倭水师一营,暂驻澎湖,以澎湖堡垒为依托,进而入台。台湾乃山野荒凉之地,又有土人部落,海盗盘踞,剿灭海盗,安抚土人当循循图之,步步为营。” 牧凌风:“末将谨记中丞大人教诲!”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没钱就剿匪 南居益对牧凌风面临的问题,分析得十分到位。建立水营,以澎湖为前进堡垒的确是当前要着手的事情。 南居益对台湾地理分析,和虎牙上报给牧凌风的报告基本吻合,只不过虎牙关于台湾的报告更为详实和具体,不仅包含了地理分析,还还包括了岛上部落位置,平原山地分布,以及海盗倭寇盘踞情等况。 为了组建台澎水营,牧凌风将福建水营游击罗大成挖到了麾下。现在的罗大成已经是台澎水营游击,在澎湖训练水营官兵。 阿萨利·里曼自从投入牧凌风麾下后,一直在寻找机会报答牧凌风的“大恩大德”,展示对主人的忠诚。在得知主人要组建水营的决定后,便主动提出要为牧凌风建造新式战船的请求。用里曼的话说,只要有好的木材,好的工匠,我里曼就能为主人建造出比荷兰战船性能丝毫不差的战船。 对于里曼的请求,牧凌风自然求之不得。但是经过考察,能够用来建造里曼所说的战船的木材,福建深山老林里有,台湾也有。与其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从福建深山老林砍运木材,还不如直接在台湾建造船厂,就地取材来得方便。因此,里曼为牧凌风建造战船的计划被暂时搁置,只有等到了台湾以后再说。闲着蛋疼的里曼,整天便和炮队的托马斯德研究探讨火炮,或者跑到军械局去看看在那里工作的洋人,偶尔给军械局主事王乾提出点儿改进火器制造的主意。 牧芝龙,牧芝虎的血液里本来就流淌着冒险基因,唯有航海才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才华,历史也充分证明了牧凌风的观点。因此,牧凌风直接让他们哥俩负责拓展商会在日本,南洋的贸易业务,给了他们十几艘海船,让他们穿梭在日本,琉球,台湾,福建,广东沿海一带,保护福州商会贸易航线的安全,或者根据牧凌风的指示,或进行劫掠红夷贸易船队,打击商会竞争对手,执行维护商会利益的维和任务——即海盗任务。 虎贲军现在已经是时候进行扩编了。兵部给了牧凌风这个台澎备倭总兵官七千士兵的定额,现在虎贲营,算上后勤司,秘书处,军械局等部门人员,才两千不到。将虎贲营扩充到三千人,再组建一个三千人的玉兰山营是符合虎贲军当前的实际的,而且目前的玉兰山集团也有充足的实力满足牧凌风的扩编计划。于是王影便被牧凌风留在了玉兰山老营,专门负责招募训练新兵,补充虎贲营的缺额,组建玉兰山营的后备新军。而军械局,牧凌风打算在台湾初定以后,在台湾建立一个更大的军工厂,从玉兰山军械局调拨工匠组建台湾军械局。 现在的澎湖水营,主力战船就只有从澎湖大战中从红夷手中缴获的五艘战船,红夷的另外四艘战船,不是在交战的时候葬身海底,就是被罗大在封锁港口的时候,让子母船和连环船给烧毁炸毁成为了一堆废物。当然,水营还有些船,那就是牧凌风厚着脸皮从俞咨皋,毕春那里通过喝酒活生生地抠来的十几首马船和福船。 “嘿,没想到水营的家底儿这么丰富!”虎贲军军事会议上,骑兵队王大锤听水营游击罗大成报告水营情况,当即咽了一口唾沫星子,不过王大锤相信牧凌风的话战马会有的,骑兵会有的,战马来了,骑兵队还会远吗? 水营是新组建的部门,罗大成不汇报还成,一汇报完就成了众人眼红的对象若论虎贲军哪家强?当然罗大成的水营强! 军械局主事王乾汇报了军械局生产的新式燧发枪,六磅骑兵炮各十二磅步兵炮的生产情况,根据随行记录人员及和作战单位反馈的武器使用情况,军械局提出了三个议案一是生产六磅步兵炮,优化炮队火力配置;二是优化火炮手摇曲柄和复位装置,这需要财力投入;三是生产可用于加装在火枪上的刺刀,以便于火枪队和敌人接阵时作战,不至于扔掉朝思暮处的火枪,再抽出腰刀和敌人搏斗,而且,腰刀的重量也不轻,增加了行军作战负荷,不利于行军作战。 虎贲营各部门和单位分别向牧凌风汇报着各自部门和单位的情况,最后,后勤司司长兼秘书处处长李荀在汇报完常规工作后,作为虎贲军的管家,开始汇报最为引人注目的虎贲军财务报告。 李荀“招募训练新军,加上应发给虎贲军各部门的饷银每月需要三万两;生产新式火枪,佛朗机炮需要十万两;修建玉兰山英烈祠、英雄纪念碑、以及修建漳州、长乐、玉兰山等三处农庄尚有十五万两银子未拨付;拟建造船厂、台湾军工厂预算五十万两银子还没有着落。以目前的财政状况,在满足各部门单位饷银发放的情况下,只能够满足军械局提出的三个议案所需十万两,修建玉兰山英烈祠、英雄纪念碑、以及修建漳州、长乐、玉兰山等三处农庄的十五万两工程款无法给付,建造船厂、台湾军工厂所需的五十万两银子……” 李荀面露窘色“没有多余的银子满足建造船厂、台湾军工厂所需……不算建造造船厂、军工厂的银子,目前我们财政赤字是十五万两!” “什么,没钱!?” 牧凌风这个家当的,当的都破产了! 所有人都望着坐在正中的牧凌风,眼神尽是奢望的神色。 牧凌风“拿我的条子到商会,让刘福想办法弄十五万两银子,先把建玉兰山英烈祠、英雄纪念碑、以及修建漳州、长乐、玉兰山等三处农庄的十五万两工程款付了。建造船厂,军工厂的银子……” “土匪有,海盗有,倭寇更有!”牧凌风猛地起身,左手头重重地打在桌子上,右手指着台湾的地图道,“各部即刻准备,五月二十三日,杀牛祭旗,兵法台湾!” 众将起立,齐声道“是!”、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设税关,收厘金 牧凌风以战养战的策略只能解燃眉之急,并不能维持虎贲军长久的发展。况且,现在商会也只能算是刚刚起步,收入高度依赖海外贸易,商会并没有强大到历史上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地步。 鉴于目前虎贲军又开始陷入紧张的财政状况,秘书处处长兼后勤司司长,牧凌风首席行政幕僚向牧凌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收税。 向谁收税? 李荀“大人现在已经是台澎总兵,可以平倭之名,征收过往商船平倭税,待平定台湾,可行移民垦荒之策,征田赋——有这两项税收,我虎贲军则无钱粮之忧也。” 洪武二十六年,朝廷定商税五十税一,田税三十税一。然各省官吏,朝廷税监,课税局司往往横征暴敛,巧立明目,将赋税基本上摊派到农民身上,农民不堪重负,或是逃亡,或是携田地投献到取得秀举人,进士功名,以及致仕官员等享有不纳赋税,不服徭役特权的士绅名下,来逃避赋税徭役。地方能够收到的田税年年减少,摊派到现有耕种田地的百姓头上的赋税也就日益繁重。百姓交不起田税——百姓逃亡,或投献——为弥补国库亏空摊派赋税给百姓——百姓交不起赋税如此恶性循环,明朝这个国家机器陷入了更大的入不敷出的财政危机。 万历年间,内阁首辅张居正正是看到了明朝这一弊政导致的土地兼并日重,百姓赋税日繁,户丁流失的情况,为了扭转国库亏损,解决百姓逃亡,赋税收不上来的情况,开始实行税制改革,推行一条鞭法。将田赋,徭役,杂役合并为一条,将从前按户丁征收的役银分摊到田亩上,按人丁和田亩多寡来分担,实现了“田不荒芜,人不逃窜,钱粮不拖欠”,自正德嘉靖虚耗之后,至万历十年间,最称富庶。 张居正死,辽东努尔哈赤作乱,国家再次陷入财政危机,怠政的万历开始加派三饷。 尽管张居正改革了田赋,扭转了将赋税转嫁到小农身上的局面,减少了胥吏对百姓的盘剥,开辟了税源,充盈了国库,但是却没有改变土地兼并,解决商税的征收问题。不是张居正不想,而是没法改,过多触犯权宦土豪的利益,弄不好就会引起强烈的反对,使自己的一条鞭法也会前功尽弃。 如果不取消士人的土地特权,土地兼并的情况是不可能改变的。 如果取消士人的土地特权,自己现在名下的几千亩田地,还有三个虎贲农庄上万亩田地也在朝廷征税的范围,算下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既然大明朝廷到灭亡也没有下定决心取消士人土地特权,这个时候自己也没有能力改变土地兼并的状况,至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 向农民摊派显然不切实际,只有征收商税。 大明朝的历代皇帝,除了开国皇帝朱老爷子,似乎都有一个代代相传的嗜好存小金库。皇帝也知道民间百姓疾苦,也不忍再向百姓伸手,因此,皇帝便派宦官到各地担任矿监,税监,征收商税,通过征收商税来充实自己的小金库。而派出的矿监,税监深揣圣意,知道皇上喜欢银子,于是就变着法“收税”。尽管如此,大明商业还是依旧繁荣地发展着,尤其是到了崇祯一朝,在东林党人的鼓动下,崇祯撤回了派驻全国各地的税监矿监,甚至取消了商业税,让早已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江南地区,商品经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取消商业税的直接后果,就是朝廷国库更加空虚,朝廷所有的支出又开始变本加厉地摊派到了农户身上,进入新的恶性循环。 李荀见牧凌风没有没有反对自己的提议,便进一步说道“如今澎湖海患已除,福建,广东,浙江等海商往回南洋,东瀛海路畅通,征收商税的条件已然成熟。” 牧凌风“如何征,征多少?” 李荀“可在澎湖设立税关,待入台后又可在台新设税关,商税以朝廷制三十税一。凡缴纳商税船只,发虎贲令旗,船只行经台澎海域不受侵扰,受水营保护。” 牧凌风这不是郑芝龙干的事情吗?历史上,郑芝龙对缴保护费的商船(一艘大船纳银三千两银钱),给郑家令旗;如不缴银而想经过芝龙海域,无不被劫。郑芝龙就是靠着这样的强横,不断扩张势力,次次将荷兰及其他势力打败,积累起富可敌国的财富。史载“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者,不能来往。每舶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以此富敌国。” 牧凌风“如若过往商船不缴纳商税又当如何?” 李荀眯了眯眼,眼睛射出了一丝冷酷和无情“如若不缴税,经我台澎海域,海盗倭寇劫船则不可料也。” 李荀这是变着法儿提醒牧凌风让郑芝龙郑芝虎和李老大等人组成的这支人官盗船队,适当抢劫没有缴纳商税的商船,以震慑过往船只缴纳商税啊。 牧凌风与郑芝龙郑郑芝虎及李老大约定劫获所得,五五分账,作为交换,牧凌风发给劫掠执照,允许他们的船队在特定区域停泊获取淡水,食物等补给,并根据征召,参与海上对作战。 李荀自从跟了牧凌风,也开始上道了,为了牧凌风,为了虎贲军,为了玉兰山军事集团的利益,可谓是不遗余力地献计献策,哪怕是计策充满了血腥与暴力。 牧凌风“知我者李先生也。拿我批条,让人到商会找刘福,选派些手脚利落的账房伙计,让商学馆也推荐些人过来,设澎湖税关需要人手,另外,秘书处再选几个管事的书吏去管理税关。” 李荀“大人英明!那咱们税关定税多少?” 牧凌风“我大明定商税三十税一,我们税关就收一厘吧,只收一半!” “来人!” “大人!” “让牧芝龙牧芝虎两位千总立即到这里议事!” “是!”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奉新宋应星 天下着毛毛细雨,牧凌风乘坐马车从玉兰山行到福州城,已是夜里亥时初刻。 牧凌风一下马车,翠儿丫头便小跑过来,给牧凌风撑伞“少爷回来了。” 牧凌风接过翠儿手中的油纸伞,将雨伞高高擎着,也替翠儿丫头遮着雨。 牧凌风问“春寒,为何在门口待着?” 翠儿道“夫人说了,少爷今天会回来,所以翠儿就在门口一直等着少爷。” 牧凌风心道翠儿这个丫头也真是,单纯执拗。 此时,正室屠凝和二姨太林茵茵也从内院迎了出来,屠凝拿着一件外披的单衣,二姨太林茵茵则接过牧凌风手中的雨伞,放在一边。 屠凝“牧郎,早上有一个举人来找你,我说你在军中未归,让他改日再来。” 牧凌风“可有留下名帖?” 屠凝“好像是江西的举子,妹妹,叫宋什么来着?” 屠凝一时想不起早上来拜访的举人叫什么名字,就问二姨太林茵茵。 林茵茵“姐姐,是一个叫宋应星的举子,江西奉新人士。” 屠凝“对,是一个叫宋应星的举子,江西奉新人。” 说着,二姨太林茵茵的贴身婢女西儿飞跑着取来了举人留下的名帖,只见名帖长七寸,阔三寸,名帖正中用楷体写着六个劲道的墨字——友生宋应星拜。 屠凝“这位宋举人要参观牧郎兴建的农庄,可是农庄一向不对外人开放,妾身就婉拒了。 牧凌风“这个宋举人留下什么话没有?” 二姨太林茵茵“这个宋举人说,听闻农庄从南洋引入红薯,玉米等栽种,还修建了新式水车,不能一睹,甚为遗憾。” 牧凌风一开始听林茵茵说是一个叫宋应星的举子,并没有多大在意,直到林茵茵说这个宋应星想去农庄看红薯玉米,参观新式水车,让牧凌风立刻笃定,这个举人就是写出《天工开物》,被英国汉学家与历史学家李约瑟誉为“中国的狄德罗”的宋应星! 什么样的举人会对农业如此感兴趣?只有一个叫宋应星的举人才会有这样的惊人之举,醉心农业和手工业生产。 牧凌风“宋举人可有留下住处地址?” 屠凝和林茵茵同时摇了摇头。 牧凌风“罢了,罢了,宋应星从江西奉新远道而来,也算是有缘千里来相见,我与宋长庚还是有缘的,有缘定会相见。” 万历四十三年(1615)宋应星赴省城南昌参加乙卯科乡试。在一万多名考生中,29岁的宋应星考取全省第三名举人,但当年秋前往京师应次年丙辰科会试,却名落孙山,直到崇祯初年参加最后一次参加会试也落第,才绝了科举的念头。 现在是天启五年,宋应星应该是参加京师会试不第,游历到此。这个时候的宋应星还是热衷科举的,只不过一直无法抵挡自己对生物物理探索创造的热情。 牧凌风按照惯例,先是去了母亲刘氏那里问候请安,陪刘氏说了一阵体己话,告诉刘氏自己即将出征台湾,会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不过,自己会经常寄家书,让刘氏宽心。 明天就是出征的日子,屠凝和林茵茵一边替牧凌风收拾着衣物,一边埋怨牧凌风整天早出晚归,好不容易夫妻团聚,如今又要去台湾。 林茵茵“牧郎这次出征,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让姐姐同牧郎一起去吧,起居也有个照应。” “况且,姐姐也是有一身武艺的,有姐姐在,阿母也放心。” 林茵茵一如既往的体贴,让身为正室的屠凝每次话到了嘴边,欲言又止,对妹妹总觉得亏欠。 刘氏早就想让牧凌风给家里添丁延续香火,屠凝知道,二姨太林茵茵更是知道。 林茵茵被牧凌风从青楼赎身而来的时候,还是一个等待梳拢的清倌,要不是其父因言获罪,遭宦官诬陷,这个时候,林茵茵定然和多数官宦人家的女子一样,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个如意郎君,断然不会和牧凌风有半点交集。但是牧家人不仅没有对林茵茵另眼相待,反倒是对林茵茵宽待有加,因此,林茵茵也懂得进退,处事处处谦让,于是主动退避,提出让正室与牧凌风随行。 牧凌风沉思了片刻。 方才,牧凌风从母亲住处回来,刘氏隐约流露出想要抱孙子的想法,示意牧凌风将两名妻室一并带上,随侍左右。可是牧凌风转眼一想,这次可是去打仗,女眷随行,尽管不是多大的有伤风化的大事,但毕竟影响不好。 屠凝欲言又止,看得出,屠凝是想要和自己一起去台湾。而林茵茵尽管嘴上说着让情同姐妹的正室去,但手上缠手绢的动作却出卖了自己。 林茵茵“牧郎和姐姐放心,我一定将农庄和牧府打理得井井有序。” “好,农庄和府上的事,茵茵要多操持了。”屠凝是正室,能够容下自己讲林茵茵纳为妾室,已经是莫大的胸襟了,理所应当不能冷落,牧凌风算是勉强同意让屠凝随自己去台湾这件事了。 林茵茵借口要再给牧凌风收拾些衣物离开了,房间里剩下牧凌风和正室屠凝。 牧凌风从屠凝身后缓缓地贴了过去,将屠凝轻轻地抱住,触碰到屠凝那柔软的身体后,手脚和下身便开始不安分起来。 屠凝“月事来不能侍君,今晚,茵茵妹妹侍候牧郎。” 牧凌风原本以为屠凝对自己的热情会热切回应,没想到屠凝有些娇羞地红着脸告诉自己来了月事。 林茵茵离开不到一刻钟,牧凌风就被屠凝撵出了门,牧凌风只好厚着脸皮到了二姨太林茵茵房间。 林茵茵“牧郎这是……” 见到牧凌风进屋,林茵茵一脸诧异这几天不是姐姐来月事的日子啊? 牧凌风“今儿……咳咳……” 牧凌风想找个托辞,想了想还是算了,不用说林茵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牧郎……”林茵茵解开了牧凌风的衣襟,一双软糯无骨的素手伸进了里内,望着牧凌风的眼神里流露着柔情与蜜意。 牧凌风哪里经得起二姨太这撩人的眼神和勾魂的纤手,当即沦陷。一个玉臂摇床,一个金莲高举,不多时,牧凌风和二姨太已是香汗淋漓……在二姨太林茵茵的一吞一吐中,牧凌风感觉自己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等高线地 天启四年五月三十日,牧凌风率五百人的先头部队到达澎湖,在短暂休整后,于六月一日登陆台湾西部海岸。 “我们是东海捧出的珍珠一串 琉球是我的群弟我就是台湾 我胸中还氤氲着 郑氏的英魂 ……” 牧凌风嘴里哼唱着前世著名爱国诗人闻一多先生作的七子之歌台湾,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这种感慨,是跟在自己身边的王大锤等人无法体会的。 里曼“将军阁哼唱的是什么歌啊?” 里曼对身旁的托马斯德问道。现在,托马斯德是里曼在虎贲军里面,除了传教士弗朗西斯之外,说话最多的人。 “将军是我在大明国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道理的!”托马斯德又将上次牧凌风提出的火炮制造的空心注水冷却法,以及在澎湖作战中,虎贲军将荷兰人打得抬不起头的新式燧发枪——定装火药和弹头的纸壳弹都是牧凌风提出并改进的事给里曼说了一遍,让里曼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杨峰等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牧凌风这种即兴唱作的嗜好,虽然很多时候,并不明白牧凌风到底哼唱着什么,但是所有人潜移默化中也跟着牧凌风养成了这个习惯,见牧凌风哼唱着,也跟着哼唱起来。 牧凌风拿出一副台湾地图,这幅地图是牧凌风根据前世记忆所画出的台湾全境图,地图上标注出了台湾岛西部从北到南,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等城市的大致位置。当然,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现在所在的位置,只能用风景如画的原始森林来形容了。 牧凌风将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画出的台湾全境图,铺在桌上,借用自创的三角尺,圆规等测量工具,大致标出了虎贲军现在登陆的位置。 “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牧凌风在地图上指着台中的位置说道。 “将军阁下,请恕我直言看,您这份地图上所展现出的制图水准,不在我们泰西之下!”里曼看到牧凌风铺在桌上的地图,脸上全是惊讶的表情,反倒是李大彪,王大锤等人倒是十分平静,因为在牧凌风对虎贲军中级将领每月集中开展的理论、实务培训中,虎贲军所中级将领现在看牧凌风这种等高线地图早已经没有读图障碍了。这是虎贲军中级将领的必修课,也是虎贲军教导队的必修课。现在虎贲军个别士兵甚至还能够运用牧凌风教授的这种等高线绘图法进行实地地图的测绘。 当然,这种能够运用牧凌风教授的这种等高线绘图法进行实地地图的测绘的极个别士兵,自然是军队里的香饽饽,成为各队队官竞相争抢的对象。 在牧凌风的这份地图里,牧凌风凭着前世学习地理的知识,使用了等高线绘图,将台湾岛山地,丘陵、平原、河流和全岛呈东北——西南走向的中央山脉等大致的地形分布绘制了出来。不仅如此,牧凌风还给现在脚下所踩着的陆地,凭着前世的记忆,用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称呼在绘制的地图上提前做了定点标注。 王大锤,李大彪等人自然是能看懂,托马斯德对地图更没有感到意外,除了里曼,看到牧凌风绘制等高线地图后,惊讶得合不拢嘴,一脸的惊讶。 里曼虽然看不懂地图上一条条弯弯曲曲或闭合,或伸展,或交汇的线条是什么意思,但是,凭借着多年的航海作战经验,里曼从中看到的这份地图的绘制水准,是远远领先泰西现有的制图水平的。里曼作为之前的荷兰舰队指挥官,也是有一份航海图的,海图中不仅有大明沿海地图,也有南洋诸岛,和现在脚踏的台湾,只不过都没有牧凌风铺在桌上的这份地图对地形地貌绘制得详尽。 牧凌风看到里曼吃惊的表情,不禁暗暗得意这台湾,从今以后就是我牧凌风的地盘了,自己能不用心嘛。我这个穿越时空的现代人,要是没有点儿金手指,那就不叫穿越者了,况且,我牧凌风还是堂堂的帝都大学高材生,又岂会没有一点儿真凭实学? 看到虎贲营众将领已经习惯自己创制出的等高线地图,牧凌风算是感到一丝欣慰。 当然,对于杨峰和刘一刀,陈二除外。看着牧凌风展开的等高线地图,杨峰一如既往地展现出了军纪官的冷漠,刘一刀干脆把身后的陈二拉到了自己前面儿挡着,生怕被牧凌风问道等高线地图的问题。 牧凌风“陈二,你来说说,根据等高线地图识记要领,地图上哪些是平地,哪些是山?” 听到牧凌风叫到自己的名字,陈二虎躯一震“报告,线条平缓的是山,线条密集的是平地……” 陈二回忆着从刘一刀笔记本上抄写的等高线地图识记要领,当即回答,心想这次终于不用负重越野二十里了! “刘一刀,你来回答!” “报告,卑职也同陈百户一样认为,线条平缓的是山,密集的是平地!” “杨峰,你来回答!” “报告,根据等高线地图识记要领,平缓线条是平地,密集线条是山地,地图上,从东北到西南有连绵的山脉,台湾地形东高西地,东面以山地为主,西面以平地为主!”杨峰对着台湾地图,一边比划着,一边介绍着台湾的地形地貌。 “嗯!” 看到牧凌风点了点头,杨峰出了一口气,但依旧一脸镇定好在前几天虎牙传回了台湾地形地貌的详细报告,要不然,自己这个堂堂的亲兵近卫队队官兼掌军纪,就要出丑了。 杨峰的回答显然让牧凌风很满意,这让一旁的刘一刀和陈二简直不可思议。 牧凌风“刘一刀,陈二,等高线地图识记要领抄写五十遍,二十里负重越野!” 陈二一脸懵逼地望向刘一刀,刘一刀又一脸无辜,满是疑惑地看着杨峰难道作业抄错了?不会啊,我可是一字不落地抄从杨峰笔记本上抄写的啊?!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琉球王子尚泰吉 随着虎贲军后续部队登陆台湾岛,牧凌风便开始有计划地实施自己的台湾政策以登陆的台中为中心,修建台中堡城,然后向南向北逐步建立台北,台南,高雄等堡城;实行睦邻友好的民族政策,同崇山密林中的高山族互市贸易;实行“剿匪首,赦胁从”的剿匪政策,肃清主要盘踞在台北鸡笼一带以及台南和高雄一带的倭寇海匪;招募流民百姓,设村置镇,建立以堡城为中心,以“村、镇”等基层行政组织为组成的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等区域中心;发展农耕,奖励商贾,对前来台湾垦荒定居百姓发给耕具、耕牛、安家银两,对前来贸易的商贾减免“税收厘金”;招贤纳士,扩充幕僚,加强对村、镇等基层行政组织管理…… 天启六年八月,经过两年多的经营发展,牧凌风不仅肃清了盘踞在台湾的倭寇海匪,还在台湾建立了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等四个堡城,以堡城为区域中心,辖三十四个镇级行政组织,管理五十六个分布在全岛中西部区域的广大行政村落。 现在的虎贲军,拥有虎贲营、玉兰山营两大主力营六千人,台澎水师两千人,辅兵六千人,算上台澎海关缉私营、牧芝龙、牧芝虎率领的亦商亦盗的半军事武装以及福州商会护卫队、虎贲农庄守备队等准军事化人员,军事动员集结数量超过三万人。 台中堡城的台澎备倭总兵府内,牧凌风正和李荀、杨峰等手下幕僚,用泥土、细沙、简易树枝等材料,根据台湾等高线地图,做着台湾沙盘的最后完善工作。 李荀将写有港口、地名、城镇等地名,拇指大小的地名标志插在相应的位置,杨峰将四个简易的城堡模型分别放到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等位置……四个堡城,三十四个镇、五十六个村落,山川,河流跃然沙盘之上。 牧凌风将一个地标插在了距离日本岛不远的一片细小的海岛上,这片海岛的地标上赫然写着“琉球”二字。 李荀“琉球王子尚泰吉昨日便到了驿舍,还送来了丰厚的礼物,属下清点了礼品,这些礼品的贵重程度丝毫不亚于琉球国进贡给朝廷的贡品。” 琉球国王子尚泰吉本来在南京的国子监学习天朝文化,听说现在有一个睿智强悍叫将军统领台湾,不仅掌管着强大的明队,而且还积极发展对外贸易,便千方收集有关牧凌风的所有资料。 经过尚泰吉的打听,尚泰吉还知道统领台湾的这个将军还是个举人,吟诗作画极负盛名,尤其是知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便出自这位将军笔下,尚泰吉便坐船赶到台湾,准备以“以文会友”之名,游说牧凌风,甚至不惜重金贿赂,让牧凌风出兵琉球,让琉球重归大明朝的怀抱。 牧凌风“现在的琉球国,早已是日本萨摩藩的傀儡,只不过,琉球国王一直以大明属国自居,奉中国为正朔,不甘臣服日本牧府,更不甘屈服于萨摩藩的淫威,让王子尚泰吉借向大明朝贡、入国子监学习之机,带着自己的血书请求大明出兵平乱。” 杨峰“朝廷定然不会因为琉球国王子带来了琉球国王的“血书”就派遣大军。和朝鲜相比,琉球这样的弹丸之地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 牧凌风在朝廷的眼里,台澎,就和琉球一样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存在。朝廷之所以给我牧凌风台澎备倭总兵官这个几乎没有什么权柄的官职,没有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的魏忠贤点头,就算是福建巡抚南居益力荐,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使劲也无济于事。而魏忠贤之所以点头,无非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只不过南居益不知道,王靖更不知道。 牧凌风“现在的朝堂,阉党得势,东林一片哀嚎。东林大佬杨涟、左光斗、周朝瑞、袁化中,魏大中,顾大章等人皆被魏忠贤戕害,东林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我虎贲军能够发展至今,和远离朝堂之争不无关系。” 李荀细细品味着牧凌风的这番话,知道了牧凌风对琉球王子尚泰吉前来游说的态度“琉球王子尚泰吉连日来,将属下的家门儿都快要踏破了,也着实烦人,下官这就让他回了去。” 牧凌风“琉球国朝贡,我大明礼部尚且以国礼相待,如今琉球王子到访,我台澎备倭总兵总不能失了礼数。明天早上,我在府前亲自迎接,我倒要会一会这琉球国王子尚泰吉。” 尚泰吉接到牧凌风要在总兵府前亲自迎接自己的消息后,便陷入了亢奋的状态。 “千回兄,明日亥时,总兵大人将与愚弟相见,愚兄当如何准备?”尚泰吉在驿舍的房间里踱着步,对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书生装扮的男子道。 只见男子英姿勃发,头戴四方巾,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润德兄,您要见的这位总兵大人,以诗词歌赋扬名,以举人身入伍,定然是一位有着家国情怀,志在四方的英雄人物。” 润德是尚泰吉的表字,为了融入大明的风俗文化,润德这个表字还是眼前这位千回兄给取的。 尚泰吉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折扇“啪”地收拢“千回兄,何以见得?” 男子“大明重文轻武,文贵武贱。“治国齐家平天下”是文人科举入仕的毕生追求;这位总兵大人本可科举入仕,然则弃文从武,为何?” 尚泰吉“还请千回兄示下?” 男子“牧总兵据有台澎,武装力量之盛,远在伊贺、松浦、毛利、萨摩等诸藩之上,实为一方诸侯。” 萨摩藩,诸侯。一听到萨摩藩,尚泰吉便咬牙切齿,恨不得早日摆脱日本的控制,将萨摩藩夷为平地,将朝中的亲日势力挫骨扬灰,尤其是萨摩藩越来越得寸进尺地要让自己的妹妹,琉球国的公主尚珍嫁给萨摩藩的家臣为妾。 尚泰吉“我不管这位大人是不是一方诸侯,只要他肯出兵,以正纲常,我琉球王室,愿出万金以为军资。” 。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琉球王子尚泰吉(二) “就算润德兄肯出万金,恐怕也……” 尚泰吉有些慌了,这次到大明,用于打点关系已经颇费银两,要是这位总兵大人也如其他官员一般收了银子不办事,又当如何是好“请千回兄帮我!” 若真能够用银两请得动虎贲军,我武田千惠子重回伊贺藩,重掌大权也就指日可待了,但问题是虎贲军用银子能够请得动的吗? 武田千回“润德兄,如果信得过在下,可如下行事……” 武田千回凑到尚泰吉耳畔,将计策娓娓道来,尚泰吉听着,时不时露出疑惑之色,邹着眉头,但随即又如释重负般连连点头。 亥时初刻,尚泰吉听侍从来报,说总兵府派来迎接的车驾已经在门口等候之后,便同武田千一前一后出了驿舍。此时驿舍所在的街道,人头攒动,听说琉球国王子到访,街面顿时热闹非凡,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为了一睹琉球国王子的面容,争相往街面上推挤着。 “看,那就是琉球国王子……” 见到琉球国王子尚泰吉从驿舍走出来,便有百姓高声呼喊。 “欢迎王子殿下到访台湾!” “台湾欢迎王子殿下!” …… 尚泰吉听到人群中有群众高喊欢迎自己,心头别提有多感动。尚泰吉感觉自己就是出访大明的琉球国王,享受着无比尊崇的崇高待遇。 尚泰吉连忙让侍从拿出铜钱碎银,向着高喊“欢迎”的人群撒去,用以彰显自己琉球国王子的皇室风范。 从驿舍通往总兵府的街道,每隔十步就有荷枪实弹的虎贲军站岗,将街面的围观的百姓挡在隔离区域以外。随着琉球国王子让侍从向围观的人群撒铜钱碎银之后,维持街面秩序的虎贲军士兵不得不将原本立在右侧大腿边儿上的燧发枪提起,用枪将涌动的人群格开来,确保车驾里的琉球国王子能够顺利到达总兵府。 驿舍在堡城以南,总兵府在堡城正中,从驿舍到总兵府刻钟便至。但是,这原本一刻钟便到的行程,在牧凌风的授意下,车驾足足走了两刻钟。 车驾到了总兵府,尚泰吉便听到了曲调欢快,富有节奏感的“分列式进行曲”。驾驶马车的车夫将马车停稳,一旁便有人搬来一张锦墩置于车前,尚泰吉在侍从的引领下踩着锦墩儿下了马车。 尚泰吉寻着乐曲的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支二十人左右,分别操持着乐鼓,竖笛,大鼓,铜拨等乐器的虎贲军军乐团正演奏着欢快而又富有节奏的曲调,这种曲调,牧凌风给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虎贲军迎宾检阅曲。 站在军乐团不远处的,是一队五十余人,人均五尺有余,身穿米黄色虎贲军常服,头戴大檐帽的仪仗队。这队五十人的仪仗队右侧,两名高大威武的士兵一左一右地站在一名肩扛虎贲军猛虎军旗的旗手两侧,左右护卫。而站在三名旗手右侧的,是腰系指挥刀,一脸杀气的虎贲军近卫队参将官杨峰,杨峰笔直站立,五十余人的仪仗队也跟着笔直站立。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多余动作,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前方,装有军刺的燧发枪笔直地垂立在每名仪仗队员的右侧。 远远看去,尚泰吉看到了队列中站立士兵脸颊上的汗珠,以及杨峰带领的五十余人的队伍所散发出的腾腾杀气。 尚泰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欢迎仪式,更别说见过虎贲军这样的仪仗队。单单从这仪仗队的军容来看,虎贲军就非同一般铁的纪律,铁的意志,铁的军令。 受到震撼的尚泰吉像是吃了辣椒,张着嘴想要闭拢,却怎么也闭不拢。 尚泰吉显然被震撼到了,而这种震撼,才刚刚开始。 武田千回小声地咳嗽了两声,尚泰吉尽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也是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自己琉球国王子应有的体态。 牧凌风慢步走到尚泰吉面前“大明台澎备倭总兵官牧凌风,恭迎琉球国王子殿下!” “小王听闻将军威名,今日有幸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尚泰吉强作镇定,按照大明的见面习俗,说着客套的话语。 尚泰吉从到达驿舍入住,再到从驿舍上了车驾,到达总兵府,再到看到军乐团,仪仗队等等的一系列动作和反映,早已经有身在暗处的虎贲军秘密情报组织虎牙全程记录了下来。 牧凌风将琉球王子尚泰吉引到提前设置的检阅台入座。 见牧凌风和琉球王子尚泰吉已落座检阅台,侍立在仪仗队一侧的杨峰对军乐团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军乐团乐声即止。 杨峰小跑过来,立定,对着检阅台敬礼道“报告总兵大人,虎贲军仪仗队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近卫队队官杨峰声如洪钟,整个总兵府广场,回荡着杨峰洪亮的声响。 牧凌风起身,同样回敬了一个虎贲军军礼“按计划进行!” 杨峰“是!” 杨峰转身,站在检阅台一侧“检阅开始!” 此时,军乐团乐声再次响起,虎贲军迎宾检阅曲再次奏响。 一声令下,一阵整齐、坚定、震撼人心的踏步声响开始彻在总兵府广场的晴空中,场外围观的群众也随着虎贲军迎宾检阅曲的鼓点节奏,热血沸腾起来,挥舞着手中一切能够挥舞的东西,有挥舞萝卜的,有挥舞帽子的……没有东西挥舞的,直接将宽大的衣袖在头顶上不停地晃着。 在短暂的原地踏步之后,肩扛虎贲军军旗的三名标兵率先迈出了铿锵有力的整齐步伐,扛旗兵在迈出脚步的一刹那,将肩上的虎贲军军旗用力向前一点,一丈长的旗杆顿时展开了一面迎风飘扬的虎贲军猛虎旗。 紧接着,三名标兵身后的方阵也跟着动了起来,踩着同样的节奏,同样的鼓点儿。 ……一二一…… ……一二一…… 方阵始终与三名扛起护旗的标兵保持着两丈距离。 ……一二一…… ……一二一……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琉球王子尚泰吉(三) “近了,近了,虎贲军走过来了。” 一名商人,骄傲而得意地对着身边的人道“走过来的是虎贲军的仪仗队,只有虎贲军当中一等一的战士才有资格进入仪仗队,只有一等一的战士中最优秀的人才有资格扛军旗当旗手!” “听你这么说,你以前见识过虎贲军的阅兵式?” “那是,你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家伙,今天能够见到虎贲军阅兵,算是祖上冒青烟了!” 一名曾经跟随当家的参加玉兰山考察的的伙计,在玉兰山见识过虎贲军阅兵仪式。见有人问,便开始普及虎贲军的阅兵常识。 ”嗒嗒嗒嗒……” 仪仗队踏出的脚步声,整齐,铿锵,有力。 仪仗队右对检阅台行进,在即将与检阅台的时候,护旗手,虎贲军近卫队总旗官牛大满用尽全身力量怒吼道“向右……看……” “一……二……” 旗手齐步换正步,旗手身后的徒步方队也同时变换了步伐,由齐步变正步,整个广场响彻着有节奏的脚掌砸地的声音。 两名护旗手将头向右看齐,正好与校阅台相对,近乎同时,跟进的行进方队也像护旗手一样,向右看齐。只不过行进的方队多了一个整齐地端枪动作。 装有三菱军刺的燧发枪在仪仗队士兵的操作下,“嗒”地一声由胸前斜握改为平端姿势。透着寒光的三菱军刺在距离前排士兵三十公分的精确位置同时整齐地停下。 虎贲军仪仗队近乎机械般整齐划一的动作,散发着一股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斗,高涨的士气,带动了围观的群众,接着响起连片的欢呼和呐喊声。 仪仗队走过检阅台,再次由正步换齐步,最后折回到广场中央,正对检阅台的位置,等待着指挥官的下一步指令。 武田千回亲见识到了虎贲军仪仗队,看到尤其是方阵走到检阅台方阵中士兵将握着的装有刺刀的燧发枪齐刷刷地向前平端,迈着正步一路行进尽然对前排士兵的后背有过丝毫的接触,这近乎苛刻地严整,让站在尚泰吉身后的武田千回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武田千回那枪上的刺刀,该不会是没有刃口的装饰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武田千回示意尚泰吉,请牧凌风允许近前观看。正好,尚泰吉也正有近距离观看的想法。 “将军大人,小王可否近距离看一看这队威武雄壮的士兵?” 牧凌风嘴角轻呵了一声你们对我虎贲军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牧凌风“王子殿下请!” 见牧凌风同琉球王子尚泰吉走了过来,仪仗队指挥官杨峰拔出了系在腰间的指挥刀,将指挥刀用力一撇之后,将指挥刀立于胸前…… 身后的方队,在指挥官完成立刀动作后,几乎同时将燧发枪提起,举于胸前,同时向右对尚泰吉和牧凌风行注目礼!用军刀礼向尚泰吉致敬! “咔咔咔”,伴随着仪仗队提枪,握枪,举枪的动作,是三声整齐的“咔咔咔”的声音。 武田千回用右手拇指触摸了一下方阵中那闪着寒光的军刺,没想到刚一接触,纤细的右手拇指被划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渗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武田千回这刺刀,没想到如此锋利。 尚泰吉意犹未尽地检阅完虎贲军仪仗队,羡慕大明王师军力之盛的同时,愧叹琉球军队的不堪一击要是我琉球有这样一支军队在,又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检阅完虎贲军仪仗队,尚泰吉和武田千回一起进了牧凌风总兵府。牧凌风和尚泰吉都知道,接下来要谈的,才是正事。 “实不相瞒,小王来此行是有求于牧帅。”尚泰吉开门见山,也不绕来绕去。 牧凌风“王子殿下言重了,下官但凡能够帮得上忙,一定不吝出手相助。” 牧凌风打着哈哈,期待着这位琉球国王子怎么恳求自己堂堂一国储君,到底会不会向自己下跪,求自己出兵?如果真的向我下跪,自己到爽了,可问题也就大了。 “我琉球近年来,一直饱受倭寇袭扰,军队数次征剿,均大败而归。我琉球与大明往来之贸易船只,多被劫掠……”尚泰吉听了武田千回的指点,不论诗词,不谈歌赋,也不谈让牧凌风出兵琉球,倒像是要谈剿匪,谈往来贸易,尤其是谈与大明往来的贸易。 牧凌风论说,倭寇海盗劫掠琉球贸易船只,这是琉球国的内政,与自己这个台澎备倭总兵关系不大,毕竟,朝廷也没有旨意让自己帮助琉球平息倭寇海盗。 “我大明,也一直饱受倭寇海盗的袭扰,本将尽管身为台澎备倭总兵官,对于四处流窜,到处劫掠的倭寇海盗,也是疲于应对。”牧凌风开始大倒苦水,“我争剿海盗倭寇的官军一至,胃口和海盗便如鸟兽散,隐遁于茫茫大海,无迹可寻。” 尚泰吉“不瞒将军,据小王查获得知,袭扰大明沿海,劫掠大明贸易船只的倭寇海匪,就是我琉球一直在征剿的倭寇海盗。” 牧凌风“什么?贵国征剿的倭寇海盗就是一直袭扰我大明沿海的海盗倭寇?” 尚泰吉“正是。我们抓获的俘虏,有不少是将军在澎湖剿灭的大海盗武田信的余孽!” 尚泰吉知道,两年前,牧凌风率领虎贲军征剿盘踞在澎湖的红夷海盗,出了少数倭寇乘乱逃出之外,武田信及以下一千多倭寇,全都死在了虎贲军刀下,算起来,海盗武田信及其余孽,与虎贲军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 听到武田信三个字,牧凌风故作愤恨“武田信的余孽,竟然到了贵国作乱?” “正是。”尚泰吉见牧凌风被自己调动了起来,不禁暗暗称赞武田千回的计策。 牧凌风“那,王子殿下所求……” 尚泰吉拍了拍手,便有侍从从门外进来,将一个锦盒呈上,在牧凌风面前打开。牧凌风余光一瞟,里面是一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千方百计让我装逼 尚泰吉“小王听说,将军在澎湖设厘关,正筹集备倭军饷。” 牧凌风尚泰吉功课做得挺足啊,这是要花钱请老子打仗啊。 尚泰吉将手中的苏式折扇打开,摇着折扇“小王愿出银五万两,以作将军平倭之用。” 这琉球王子出手真是阔绰,一见面就是五万两敲门。怪不得萨摩藩敢侵占琉球,琉球之富,可见一斑。 牧凌风“王子殿下,这如何使得?” 尚泰吉“请将军不要推辞,将军荡平了海患,也是对我琉球商人的保护。” 想不到,这琉球王子还挺上道,老子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竟然主动送钱上来了。 牧凌风“既然如此,本将就替虎贲军将士谢过王子殿下的好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琉球国王子厚礼相赠,牧凌风也得有所回赠。 牧凌风取下插在腰间的短柄火枪。 “此枪,是我虎贲军自行生产的短火枪,可作防身之用,请王子殿下笑纳。” 尚泰吉从牧凌风手中接过短火枪,自是知道馈礼之贵重,当即爱不释手。 尚泰吉“实不相瞒,小王这次前来,是有求于将军。” 在一阵客套的寒暄之后,尚泰吉终于要说出此行的目的了让我出兵琉球? 尚泰吉面露忧伤,接着说道“好让将军知道。我琉球奉大明为正朔,年年向朝廷纳贡。可是萨摩藩公然入侵我琉球,还让我琉球改向萨摩藩称臣纳贡,不但窃取我琉球贸易之利,还征用我琉球百姓以为苦力,新近又强令父王将皇妹送与萨摩藩家臣为妾……” 说道萨摩藩让六国国王将皇妹送与萨摩藩家臣作妾时,尚泰吉已经是湿了眼眶。 “那萨摩藩的家臣,听说年逾半百,可我皇妹,才十三四岁……父皇气急攻心,卧病在床,国内又有亲倭势力密谋造反,欲将父皇与我除掉,将母后送与萨摩藩藩主……” “不仅如此,大明往来琉球、日本之贸易船队,途径琉球,也多被倭寇袭扰,遭受萨摩藩苛刻关税盘剥,所征关税是将军台澎税关十倍之多……” 此时,尚泰吉早已泣不成声。原来琉球国,已经沦为了萨摩藩手中的玩物,公主要下嫁萨摩藩的糟老头子为妾,皇后也要送给萨摩藩领主沦为玩物……怪不得尚泰吉出手竟如此大方,如此急迫。 欺人太盛,牧凌风前世就最看不起这种恃强凌弱,强抢民女,奸淫掳掠的这种日本帝国主义行径。 根据福州商会的报告,前几月,商会前往日本的商船就险些被盘踞在琉球的倭寇劫掠,根据虎牙送回的情报,这伙盘踞在琉球的倭寇背后有萨摩藩的影子。 牧凌风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盏震得“哐当”作响。 牧凌风“欺人太盛!我尽管身为虎贲军统帅,但是没有朝廷旨意,我是不能派兵到琉球……” “只要将军助我,小王愿出白银十万两以为军资!” 此时,又有尚泰吉的侍从捧着两个锦盒呈了上来,里面分别是五万两的银票。 “等赶走了萨摩藩,平定了内乱,小王还有厚礼相赠……” 现在的玉兰山军事集团,已经有力量对外扩张了,也是时候对外扩张了。毕竟,新组建的玉兰山营,还没有像虎贲营一样,经历战争的锤炼。琉球王子尚泰吉,给了虎贲军向琉球扩张,延伸的借口。 尚泰吉见牧凌风义愤填膺地猛拍桌子,尚泰吉和武田千回知道今日到访,已是小有成果。剩下的,只需要一个让牧凌风出兵的“导火索”而已,或者说,需要一个促使牧凌风下定决心的理由。在和武田千回确认了眼神之后,尚泰吉准备实施下一步游说计划。 三日后,尚泰吉邀请牧凌风到驿舍赴宴,开始实施自己的下一步游说计划。 宴会上,尚泰吉不谈出兵之事,反倒是一个劲儿劝酒。 酒过三巡,尚泰吉与牧凌风推杯至盏,两人均有醉意。 尚泰吉接着酒劲儿,再次给牧凌风斟满酒杯道“能与将军相识,把酒言欢,是我尚泰吉从未有过之经历,此情此景,小王斗胆吟诗一首,以祝雅兴。” 牧凌风“想不到王子殿下也是风雅之人,愿闻其详。” 尚泰吉举起酒杯,在宴厅踱步,未及开口道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无为守穷贱,坎坷长苦辛。 牧凌风琼浆入口,原本就有些缥缈,听到尚泰吉脱口而出的诗作,不由睁大了眼睛想不到这琉球王子,尽然懂我大明诗赋,尚泰吉这首诗的水平,放在整个福建,也算是出类拔萃的行列。尚泰吉这是用诗在告诉我尽管我尚泰吉贵为王子储君,但是为了琉球国也愿意勇敢向前,直面艰险。“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活的有意义,有价值。 “好诗,王子殿下这首诗,意境深远,没有丰富的人身体会,是断然写不出这等富含哲理的佳作来。” 一同赴宴的李荀读出了尚泰吉诗中的深意,眯着眼,徉装醉态,和牧凌风一股劲儿地夸奖赞尚泰吉诗作得好。 尚泰吉“听闻将军乃福建乡试头名解元,诗词歌赋,深得福建学政大人和巡抚大人青睐,诗词盛名誉满江南。今日,可否有幸一睹风采?” 尚泰吉对自己方才所作的诗已然十分满意,尤其是在李荀和牧凌风一阵恭维后,更是觉得“天下无双”。 牧凌风“王子殿下才情出众,末将不及,惭愧,惭愧。” “小女子愿为将军献舞助兴,不知能否博得大人佳作?” 这时,一个清丽的嗓音从屋外传来。 只见一名脚穿布袜木屐,身穿织染刺绣和服的武田千回面扑粉黛,迈着碎步走进宴厅。 尚泰吉“将军大人,请欣赏武田千惠子小姐的征战舞。 在牧凌风行了一个鞠躬礼后,武田千惠子将手中的画扇 一扬,宴厅便响起了大鼓尺八三味弦奏响的乐曲。 乐曲声时而婉转悠扬,时而急促,或号角铮铮,武田千回优美的身段,随着乐曲音调的不停变换,也应时变换着舞姿,手中的画扇合着乐曲,或张或合,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无不透着花木兰从军一般的豪气! 牧凌风“如此,本将就献丑了。” 牧凌风起身,大脑急速构思着一首应景的诗词雄浑,豪迈……苏轼赤壁赋……杨慎滚滚长江东逝水……辛弃疾京口北固亭怀古……这几首诗词固然应景,随便哪一首背出来,不都打脸吗?苏轼宋朝,辛弃疾元朝,杨慎明朝…… 牧凌风哎,只有借用毛爷爷的佳作了。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号角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诗停,舞止,乐止。 尚泰吉望着牧凌风的眼神中写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就如同领略虎贲军阅兵式一样素闻牧凌风有急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武田千回也着实被牧凌风的这首诗词给震惊了,原本以为自己女儿身的形象反差在自己足以傲视幕府的舞功下,能吸引住牧凌风,如今吸引不成反被吸引,不禁又羞又恼,不过在羞恼之后,是实实在在的敬服。这也解开了武田千惠子困扰在自己心中的一个疑惑金陵河畔,青楼画舫,为何牧凌风的词赋一直传唱不衰。 当李荀听到全词的上半阙,就已经由震惊变为五体投地牧凌风,这个虎贲军的掌权者,玉兰山军事集团的当家人,我们对他的能力一无所知。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武田千惠子 牧凌风十分享受众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样子,这“万众瞩目”的感觉,不足为外人道也。 牧凌风享受着李荀、尚泰吉、武田千惠子对自己五体投地地膜拜,尤其是武田千惠,眼神中除了膜拜,似乎还有更为复杂的情愫。 武田千惠子的惊艳亮相,也着实让牧凌风惊讶不已。一曲征战舞,舞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勃发,舞出了好男儿驰骋沙场的豪气,更舞出了不同于苏杭女子的内敛与张扬。如果说林茵茵是温润如玉,内敛的江南女子,屠凝是英姿勃发,张扬的“花木兰”,而武田千惠子则是张扬与内敛并举的武媚娘,是白皙娇媚丰腴动人的杨贵妃! 如果眼神可以作假,表情可以骗人,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是诚实的。或许是酒精作用,或许是前世强烈的民族仇恨唤醒了牧凌风“爆棚的正义感”,牧凌风的小弟已经不受控制地一柱擎天了难道,自己要和武田千惠子书写另类帝王篇? 牧凌风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尚泰吉见武田千惠子看着牧凌风的眼神中充满着妩媚,牧凌风看武田千惠子的眼神中也竟然有些迷离,便借故方便,将李荀生拉硬拽似地从席间拉起。 或许是真的酩酊大醉,亦或许是知道琉球王子尚泰吉的好意,李荀眯着眼瞟了一眼牧凌风,又瞟了一眼武田千惠子,老奸巨猾的李荀终于明白了琉球王子尚泰吉为何要拉着自己一块儿方便。在尚泰吉的拉扯下,二人一并出了宴会厅。 想不到跟随王子殿下的武田千回,竟然是女儿身。 武田千惠子迈着细步到牧凌风跟前,伏地不起“伊贺藩已故大名武田信义之女武田千惠子,谢将军为武田千惠子报杀父之仇!” 说完,武田千惠子对着牧凌风三拜。 牧凌风纳尼?我什么时候给你报了杀父之仇,什么时候变成你的恩人了? 牧凌风“姑娘请起,不知姑娘何处此言哪?” 牧凌风伸出手,将伏地的武田千惠子扶起。没想到,武田千惠子丝毫不避讳,两条白皙的玉臂随着自己伸出双手,瞬间从宽大的和服袖口滑了出来,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揉捏一番。 牧凌风扶着武田千惠子那纤细嫩滑,香温玉软的手臂,竟一时忘了收手。脑子里又邪恶不自觉地将武田千惠子手臂的触感同屠凝和林茵茵进行比较,瞬间得出一个结论日本女人果然是无数宅男梦萦魂牵的梦中情人,尤其是像武田千惠子这样纤细嫩滑,香温玉软的女人。 武田千惠子的手臂就这样被眼前这个男人捏着,脸颊不禁泛起了娇羞般的红,羞答答地低下了头。武田千惠子低头的一瞬间,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牧凌风乘人之危,非君子。我牧凌风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行了。意识到失态的牧凌风赶紧将手从武田千惠子身上收了回来。 见牧凌风从自己身上撤回了咸猪手,武田千惠子一个起身后转,款款地绕到牧凌风一侧的酒壶边儿上,将席上的酒壶提起,贰指衔杯,将一只玲珑白玉杯斟满道“家父武田信长原为伊贺藩大名,叔父武田信义伙同家臣武田信弑父篡位,将家父杀害。昔日将军在当涂所灭冈坂太郎,澎湖所灭武田信,冈坂次郎以及冈坂日川皆是杀害我父亲的帮凶。” 牧凌风原来自己剿灭的倭寇中,竟然有武田千惠子的杀父仇人,怪不得伊贺藩大名的千金武田千惠子要对自己三叩九拜,自己揉捏武田千惠子白皙柔软的手臂,武田千惠子也只是不好拒绝般地红着脸将头低下。 “这杯酒,千惠子无论如何也要敬将军!”说完,武田千惠子举起酒杯,将削尖的下巴微微扬起,将酒一饮而尽。 武田千惠子抿了抿嘴唇,接着斟满了第二杯酒“这杯酒,千惠子恳请将军……” 武田千惠子欲言又止。 难道尚泰吉为了游说自己出兵帮助琉球国驱除萨摩藩,拯救风雨飘摇的琉球国,让武田千惠子自荐枕席?还是武田千惠子像尚泰吉一样,希望自己帮助她,重回伊贺藩,重掌大权? “这杯酒,恳请将军助王子……王子殿下,驱逐萨摩藩?” 果然没有猜错,武田千惠子是想要自己帮助尚泰吉啊。可是,她为什么不求我帮助她反而要帮助尚泰吉? 见牧凌风没有答话,武田千惠子进一步说道“只要将军大人答应,千惠子以伊贺藩大名继承人、琉球国王妃的名义保证,等驱除了萨摩藩,必不忘将军大恩大德!” 说完,武田千惠子竟然慢慢解开了衣襟,胸口露出了雪白的内衣,一对酥胸顶着内衣呼之欲出。 琉球国王妃?武田千惠子是琉球国王子尚泰吉的老婆?尚泰吉居然让他的老婆用美人计来游说我出兵?为了让我出兵,不经让自己的老婆自荐枕席? “哎。”牧凌风暗自哀叹了一声,尚泰吉为了驱除萨摩藩,拯救风雨飘摇的琉球国,连自己的老婆也愿意拱手相让。 牧凌风“罢了,你回去吧,请转告王子殿下,王子殿下的请求,我答应了。” 牧凌风起身,离开。 武田千惠子整理好衣衫不久,便有人进来,送武田千惠子回驿舍。武田千惠子自觉受到了侮辱,心头涌出了一种被厌恶,嫌弃的屈辱感。自己身为伊贺藩大名继承人,竟然沦落到要为自己的男人,一个为了自己将来能够继承的王位,一个为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免遭他人蹂躏而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女人,堂堂的琉球国王妃去服侍另外一个男人。 尚泰吉借方便之名,早早地便回到了驿舍。见武田千惠子回来,连忙向武田千惠子询问牧凌风是否有松口的迹象。 武田千惠子回到驿舍,见到尚泰吉,以为尚泰吉会嘘寒问暖地关心自己,没想到尚泰吉根本就没有要关心自己的打算“女人,难道就是男人的棋子吗?” 武田千惠子将牧凌风的话告诉了尚泰吉,牧凌风已经答应帮忙。 尚泰吉“太好了,我就知道王妃出马,一定能够马到成功。” 尚泰吉兴奋地在原地来回踱步了三圈,为了让牧凌风坚定帮自己的决心,转而对武田千惠子道“今儿起,你就住到总兵府去,好好服侍将军!” 听到尚泰吉还要让自己回到总兵府,去服侍牧凌风,想到刚才牧凌风拒绝了自己的投怀送抱,武田千惠子就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多么不知羞耻的女人,不仅有辱伊贺藩武田信长的名声,还有损自己作为伊贺藩大名继承人、琉球国王妃的清誉,更何况,牧凌风是那么地毅然决然地表示了拒绝。 武田千惠子“将军没有要我。” 尚泰吉“什么?”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排号第一,排名第三的女人 离开宴厅,牧凌风总感觉一身的不自在,已经“守寡”大半个月的牧凌风似乎需要一番酣畅淋漓地人肉大战才能宣泄浑身的欲火。 牧凌风不是有两个老婆吗? 不要说了,正室屠凝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按照母亲刘氏孕期不可同房的“祖训”,已经被刘氏接回了福州待产;林茵茵担心姐姐屠凝待产不易,也在上月回福州帮忙去了。 次奥,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武田千惠子这小娘们儿挑逗得不要不要的,要不是自己指控能力超强,用超强的理智将蠢蠢欲动的一巴掌拍死,自己可真就成了禽兽,chou liu ang了。 老子前两天才在虎贲军中级将领读书班上讲了修养问题,让将领们要“守得住清贫,赖得住寂寞”。好在自己没有以身犯险,要不就真的成了实实在在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如果真的成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后还怎么服众? “大人,艾丽斯小姐进府了!”牧凌风的近卫队官杨峰禀告道。 杨峰原本在府门查看门岗,看到艾丽斯斜挎着一把步枪,骑着牧凌风那匹高大威猛的安达卢西亚战马气势汹汹地过来,就知道不是好事。抱着能避就避的想法,立即跑进府里向牧凌风报告。 咦,平常我手下这员虎将,从来没有这样怂过,上午在仪仗队检阅仪式上才炫耀了一把,嘚瑟得不行,怎么一下子就怂了。 牧凌风才回到卧房,才刚刚摆好了葛优躺的姿势,还没眯眼,就被跌跌撞撞的杨峰给搅了清净这母夜叉怎么来了?还让不让睡午觉啊?! “不就是来了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看看你这个怂样儿!” “不是的,大人,艾丽斯还带着家伙?” “什么家伙?” “带着枪过来了!” 艾丽斯原本在新建的台湾军械局武器试验场,同哥哥托马斯德,里曼,以及军械局主事王乾试射最新研制的“尼米步枪”,记录尼米步枪的射程,精度,穿透力等各项数据,听说牧凌风在总兵府设宴款待琉球国王子,席间有妖艳的东瀛女子侍酒,便再也无法冷静了。 想起屠凝和林茵茵临行前要自己监视牧凌风一举一动的嘱托,尤其是生活作风问题更要严密监视,艾丽斯便使命感爆棚我无屠凝,林茵茵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是总兵府仅次于大姐屠凝,二姐林茵茵,排行第三的人物,在牧凌风那里是排号第一的女人,竟然有人想要越过我上位? 想到这,艾丽斯便怒从心头起,提着枪,骑着里曼送给牧凌风,被自己临时征用的“坐骑”——一匹血统纯正的安达卢西亚马,猛踢着马腹朝着总兵府杀了过来。 总兵府从上到下,对于艾丽斯的隐形地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牧凌风也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两位妻子屠凝和林茵茵那迫切地希望自己将艾丽斯纳为妾室的强烈愿望。 “那女人在哪儿?” 牧凌风老远就听到还艾丽斯扯着嗓门儿,怒气冲冲的脚步声。 艾丽斯先是去了宴会厅,见没有人,便寻着牧凌风起居的房间找了过来,准备来个捉奸在床,抓个现行。 听到艾丽斯兴师问罪的声音,牧凌风赶紧坐了起来。 这个艾丽斯,尽管没有给她正式的名分,但是却和牧凌风有着夫妻之实,总兵府上下早已是无人不知,就连远在福州的牧府老夫人也都是默许了的,大夫人屠凝,二夫人林茵茵更是把艾丽斯当作情同手足的姐妹看待,早已经“义结金兰”,以姐妹相称。再加上艾丽斯经常是火器在手,曾经就要不开眼的下人拦着艾丽斯,结果艾丽斯手上的火器一走火,差点儿没把造次的下人当场爆头了。艾丽斯要在总兵府横着走,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也没有人敢拦住。 杨峰很知趣地退出了房间,房间只留下牧凌风艾丽斯二人。 “放肆!” 牧凌风觉得有必要对艾丽斯这种毫无礼貌的莽撞行为进行适当的惩戒。 牧凌风“不知礼,无以立也。” “啪”,艾丽斯将步枪咣当一声放在几案上,震得牧凌风竟然下意识地虎躯一震。 艾丽斯一身高贵优雅的洛丽塔维多利亚装束,在牧凌风看来,不仅没有丝毫的优雅,反倒像一个加勒比女海盗蛮横,粗暴,毫不讲理。 罢了罢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况且,这还是个洋兵! 艾丽斯看着葛优躺的牧凌风,慢慢地弯下了腰,双手撑着膝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牧凌风,修长的睫毛下,两只明亮的蓝色的大眼睛笔像是射出了一道闪电,钻进了牧凌风的眼里,从牧凌风的眼睛里寻找着“出轨”的证据。 艾丽斯盯着牧凌风,牧凌风的眼睛则自觉地从艾丽斯雪白的前颈落在了那一对酥胸上。 艾丽斯身材原本就高挑,在束腰的作用下,更显修长,尤其是那对浑圆,更是要呼之欲出。难怪,牧凌风要盯着艾丽斯的胸器。 “哼。” 艾丽斯心满意足地娇哼了一声,看来,从牧凌风的眼里没有找到牧凌风丝毫不诚实的迹象。 “你要是敢不老实……” 牧凌风感觉有一股滑滑的浓稠的液体在自己身穿的长裤上滑动,那液体就如同精油一般,在自己的敏感部位来回滑动,这丝丝润滑的感觉怎么就这么熟悉呢?(次奥,要跑题了) 原来是艾丽斯不知何时在手里握着一枚鸡蛋,艾丽斯竟然看着牧凌风捏碎了的鸡蛋,蛋清就这样从艾丽斯的手中滴落在牧凌风穿着校阅部队的常服裤子上,而牧凌风竟然色眯眯地一直盯着艾丽斯的胸器目不转睛,全然不觉。 接着,牧凌风只感觉有一双手在自己下身滑动,一对湿热的嘴唇贴了上来,灵舌挑动,交缠不休……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军械局仿制出了尼米步枪和尼米弹 “不要……”武田千惠子挣扎着想要摆脱尚泰吉的魔爪。 尚泰吉“不要?我看你自从总兵府回来后的眼神就明显不一样了,我看你是对将军动了真情了!” 尚泰吉将武田千惠子摁在地上,任凭胯下的武田千惠子如何挣扎,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手上动作的意思。反倒是武田千惠子挣扎得越激烈,自己撕扯得越痛快、越过瘾。 望着近乎有些疯狂的尚泰吉,武田千惠子泪眼婆娑,紧紧地咬着嘴唇匍匐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堂堂地琉球国王子哼哼。 尚泰吉“叫啊?怎么不叫了?” 武田千惠子看着尚泰吉,依旧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 “给我叫‘雅蠛蝶’,快点儿给我叫‘雅蠛蝶’!”尚泰吉失心疯般地在武田千惠子身上撕扯着,在武田千惠子身上宣泄着自己的压抑和屈辱。 “老子现在就喜欢看着你这不情愿的表情,哈哈哈哈。” 武田千惠子尚泰吉,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连扬州瘦马都不如的青楼女子。 武田千惠子用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想起了自己在成年时,父亲将头上这支发簪送给自己的的情形 那是一个明朗的早晨,富士山依旧覆盖着皑皑白雪,粉红的樱花在微风的吹拂下,散发着迷人的芬芳。一个女孩折了一束父亲最喜欢的樱花,在院子里同弟弟嬉戏奔跑。 武田信长“惠子!” 父亲叫住了嬉戏打闹的惠子。 惠子遭了,父亲看一定看到我折了他种的樱花,这樱花是父亲为了纪念过世的母亲而特意栽种的,我怎么这么不懂事。 惠子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走到父亲面前。 “把手伸出来。” 听到父亲叫自己把手伸出来,惠子的头埋得更低了,眼中带泪,话语凝噎,慢慢地将双手伸了出来,手中摊着自己折的那束樱花。 父亲拿起惠子手中的樱花,将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了惠子手上道。 惠子抬起头,将盒子打开一支镶嵌着宝石的樱花发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樱花般的光泽,耀眼,夺目。 父亲取出发簪,将发簪戴在惠子的头上“这是给你的成年礼物,今天起,惠子就是大人了。” 那一刻,惠子笑了,笑得灿烂极了。 “啪“,”啪”,一鞭,又一鞭。尚泰吉用马鞭鞭笞着眼前这个神情倔强的女人,通过鞭笞想要身下的女人臣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 武田千惠子取下了头上的樱花发簪,紧紧地拽在手里,恨不得让自己身上这个正在肆意蹂躏自己的琉球国王子血流如注,断了命根如果真这么做,我还能够杀了武田信义这个最大的杀父仇人吗?而现在,弟弟还在杀父仇人武田信义的手上,为了报仇,为了弟弟,我必须活着。 “雅蠛蝶……雅蠛蝶……” “哈哈哈哈……” 马鞭拍打在武田千惠子身上,疼得武田千惠子几乎晕死过去。为了迎合尚泰吉这个变态,同时为了自己免遭更为严酷的折磨,武田千惠子咬着嘴唇,不得不娇嗔着叫着。 看到武田千惠子的身体上那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鞭印,尚泰吉嘴里发出的满足的笑声。 一场酣畅淋漓的缠绵之后,牧凌风听到艾丽斯说着尼米步枪的测试数据,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三百步外可以准确命中目标,几乎快要赶上火炮的精确射击距离了!此外,和燧发枪相比,同时间射击次数是燧发枪的四倍! 尽管这个数据和历史上十九世纪生产的尼米步枪相比,差距悬殊,但是这样的射击数据还是让牧凌风异常兴奋。要知道,十九世纪的工业基础是牧凌风现在所处的明朝无法比拟的。十九世纪的尼米步枪杀伤距离可以达到惊人的九百米,精确射击距离可以达到五百米。而军械局按照自己提供的设计方案,仿制的尼米步枪和尼米弹,能够达到一半的射击效果,已是不易。 但是,仅仅就是这只有一半的设计效果,牧凌风也有了足够的底气,和满洲八旗进行正面野战,和八旗骑兵进行正面对抗。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有了尼米步枪和尼米弹,灭掉满洲八旗,也就指日可待! 穿好衣服的艾丽斯,看到兴奋得牧凌风,还真不好意思给正在兴头上的牧凌风泼盆冷水“亲爱的,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事实。” 牧凌风拿起一颗尼米弹,尼米弹是按照牧凌风的设计,以锡和铅按照比例熔铸倒模而成,弹头呈圆锥形,底部凹陷,用木塞镶嵌“炸膛了,还是卡壳了?” 艾丽斯“枪管太难制作了,还要在枪管里面刻螺旋条纹。造这样一把尼米步枪,都可以造四把燧发枪了。” 艾丽斯对于牧凌风这种远超时代的发明似有埋怨“为了制造第一批六支试验用的尼米步枪,军械局已经累死了20头骡子了,而且,所有零部件全是由工匠打磨。枪管,枪机,扳机……而且浇筑的尼米弹大小也有着差别,出现了尼米弹装不进枪管,或者装进枪管后,子弹和枪管空隙过大,导致密闭性不足,因此每一支试验用枪的射击距离,射击精度,杀伤力也都不一样。” 为了亲自检验尼米步枪和尼米弹的射击数据,艾丽斯同牧凌风再次回到了军械局。正如同艾丽斯所说的一样,牧凌风在亲自试射了10试验用支尼米步枪后,发现了枪管,子弹,密闭性,射击精度等一系列问题。 历史上,工业革命早期,几乎所有的工厂都沿河建厂,利用水力来提供工厂所需要的动力。也正是由于工业革命的发展,推动了机械零部件、模具、镗床等的标准化生产,也正是标准化生产使得枪支的制造维修变得异常容易。动力,零部件标准化生产,模具,镗床……看来,又要老子暴露真实能力了沿河建军工厂,利用水车提供动力,改进镗床,制造标准化模具,统一枪支零部件尺寸……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虎贲军高级别军事会议 天启四年五月到天启六年八月,是台澎备倭总兵牧凌风领导的玉兰山军事集团大发展的时间。 财政上,有自己控股的福州商会,澎湖税关,牧芝龙、牧芝虎劫掠入账福州商会分红两百万两,澎湖税关税收六十万两,牧芝虎、牧芝龙和李老大“五五分账”入手一百五十万两……累计入账四百一十万两。 军事上,有虎贲营、玉兰山营两大主力营六千人,辅兵六千人,台澎水师两千人,加上台澎海关缉私营、牧芝龙、牧芝虎率领的亦商亦盗的半军事武装以及福州商会护卫队、虎贲农庄守备队等准军事化人员,军事动员数量达到三万人。 行政上,建立了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等四个堡城,以堡城为区域中心,建立了三十四个镇级行政组织,管理五十六个分布在全岛中西部区域的广大行政村落,拥有在籍民户一万户,算上人丁五万口,尽管这个数量比起牧凌风的老家长乐县还不到五分之一,但牧凌风相信,要不了几年,就会有大量的辽东,山东,河南等地的“难民”涌入。 工业上,有福州玉兰山、台湾阿里山两大军工厂和鸡笼造船厂,拥有工匠三千人,学徒三千人,可以实现铠甲,长枪,燧发枪,火炮,船只,千里镜等武器装备的研发生产,武器装备自给自足,但是基本上处于传统的手工作坊向镗床流水作业过度的阶段。 农业上,有五十六个行政村安置的一万户民户开山地、农田等耕地六万亩,除栽种水稻外,还在牧凌风的主导下推广种植了玉米,红薯等粮食作物,粮食自给自足,盈余颇丰。此外还有玉兰山,长乐,漳州三大农庄不提。 商业上,虎贲军绝对控制的“头号国企”——福州商会一直源源不断地为虎贲军提供巨大的财力支持。商会业务涵盖瓷器,茶叶,粮食,丝绸,棉布,牙行,车行,酒楼等行业,在自己率领的虎贲军为后盾的大力扶持下,福州商会现在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商业“托拉斯”,就连晋商“八大家”都直接和商会建立了业务往来,采购粮食,棉布,茶叶等商品。商会现在已经在京城,山海关,张家口,朝鲜,日本,南洋建立了贸易点,商会不仅和蒙古人做着生意,还和朝鲜,日本人,荷兰,西班牙人做着生意,将大明朝的丝绸,瓷器,茶叶卖到了大洋之外的欧洲。 上个月,商会还给东江游击部队,东江丐帮帮主毛文龙送去一批粮食作为慰问。这批粮食让刚刚和山东文官因为粮食问题再次打口水仗的毛文龙感动得热泪盈眶山东文官漂没我东江军粮饷辎重,辽东巡抚袁崇焕恨不得兼并东江将我除之而后快,我东江军不易也,然牧帅千里送粮,实为可敬。毛文龙给送粮的马队装满了人参,貂皮等土特产,以此回赠牧凌风的义举。 福州商会贸易所到之处,虎贲军的秘密情报组织也就发展到了哪里。每个月,日本,朝鲜,辽东,大同宁夏等地便有虎牙源源不断的情报通过各地的联络站,送往台湾,送到台澎备倭总兵府牧凌风的案头。 花销上,扣除新建造船厂、台湾军工厂、修建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等四个堡城,三十四个镇,五十六个村的建设花费两百万两,给付来台垦荒民众、随军家属安家费用、农具耕牛等费用四十万两,给六千虎贲营、玉兰山营士兵打造铠甲,长枪,新式燧发枪,刺刀等装备花费四十万两,每月的固定开支税吏、书吏、士兵、工匠等人员月俸两万两,训练,食堂等开支一万两…… 牧凌风领导的玉兰山军事集团两年内入账三百六十万两,开支也有近三百多万两! 次奥,虎贲军每个月的维持费用就已经突破三万两了。 原来花销这么多,老子还要建水车,改进镗床,制造标准化模具,这又需要银子。而且,虎贲军还要扩军,要随时做好北上入辽作战的准备,这还需要银子…… 牧凌风看着手中的虎贲军发展规划,皱着眉头上次自己打败了荷兰毛子,厚葬了在澎湖阵亡的荷兰士兵,荷兰远东总督答应自己,替虎贲军从欧洲采购制枪膛床,膛线机等设备,聘请的炼铁制钢工匠怎么也还没有消息? 托马斯德派人回西班牙重金聘请的制造枪炮,冶炼钢铁的“家族工匠”难道也在大西洋,印度洋为了鲨鱼? 还有,自己通过弗朗西斯,委托远东耶稣会采办的十五安达卢西亚种马,二十匹安达卢西亚母马照理说也该有消息了。 牧凌风召集了虎贲军“财政部长”李荀,虎贲军“头号国企”福州商会执行董事刘福,虎贲军“海关总署”澎湖税关总办吴铁石,虎贲军“军工厂”厂长王乾列席的虎贲军高级别军事会议,商议增加军械局武器研发投入,建立虎贲军讲武堂,以及扶持琉球国王子尚泰吉的问题。 按照牧凌风提出的改进钢铁冶炼计划,兴建水车,改进镗床,设计卡尺,制造标准化模具等要求,军械局主事王乾会同托马斯德,里曼等商议后,认为至少要投入十万两银子。而且,这十万两银子的投入,还是荷兰远东总督能够将从欧洲采购的制枪膛床,膛线机等设备能够在今年运送到,制造冶炼钢铁的技术工匠能够在今年按时到达的前提下的数额,如果今年年底之前到不了,就算建好了水车,军械局也无法制造出合格的膛线机,镗床原因无他,膛线机,镗床的制造是个高精尖的技术活儿,对制造线膛机,镗床的钢铁有着苛刻的要求。 牧凌风不缺能够制造膛线机,镗床等机器的工匠,缺的是炼铁炼钢的技术工匠。在不能练出合格的铁钢之前,就算有了欧洲的膛线机,镗床等制枪机器,军械局也只能造出比虎贲军目前性能稍好的米尼步枪,不能对米尼步枪进行量产,米尼步枪就只能当成精贵狙击步枪了。毕竟,生产六支试验用米尼步枪,就用了两百个工匠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累死了二十几头骡子!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虎贲军高级军事会议(二) 同样,按照牧凌风提出以培养虎贲军各级军官作战指挥能力,建立涵盖炮兵、步兵、航海、骑兵侦查等科目的虎贲军讲武堂,“财政部长”李荀也提出了用于建造讲武堂用房、场地、设施、培训等五万两银子的预算。 凡事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牧凌风当即准了军工厂厂长王乾和财政部长李荀的预算。 只能期待自己让荷兰远东总督和托马斯德聘请的技术工匠快快到来,不要真的喂了大西洋,印度洋里的鲨鱼了,不然,自己又得投入不知多少银子,要等待多长时间。 委托远东耶稣会采办的安达卢西亚种马也要赶紧运到,自己答应骑兵队王大锤王兄弟的“面包牛奶”也不能一拖再拖再拖个三四年。牧凌风现在是闭着眼睛睡觉都能看到王大锤大兄弟幽怨的眼神内卫队缺人从骑兵队要人,步队缺人也从骑兵队要人……装备补充优先考虑的是步队,炮兵队,就连工兵队都补齐了工兵铲和医疗队都配发了皮甲,骑兵队到现在连甲都没有! 虎贲军要北上日本,琉球就是一个重要的中转站,必须要将琉球纳入虎贲军的影响范围。 出兵琉球是势在必行。 王影和刘一刀这两位虎贲营和玉兰山营的主将早已经磨刀霍霍争吵着主动请缨了。对于虎贲军的将领们来说,自从澎湖大战之后,就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大仗了,不仅将领们闲得慌,手下的士兵更是闲的蛋疼羡慕澎湖海关的缉私营和水师的官兵们,闲得蛋疼还可以到大海上吹吹风,缉拿走私船只,打打海盗,体验“奥特曼打小怪兽”这样简单刺激! “只要牧帅一声令下,我水师随时可以兵发琉球!”台澎水师参将罗大成觉得,出兵琉球,水师是理所应当的先头部队,手下的几千儿郎正期盼着挣些军功,得到虎贲军统帅牧凌风亲手给自己佩戴象征着荣誉和功勋的军功章呢,见王影和刘一刀请缨,自己也当仁不让。 炮队队官李大彪虎躯一挺,道“也是时候让倭寇再次见识见识我虎贲军加农炮的威力了!倭寇那尿性,不给点儿厉害,不知道咱是他祖宗!” 李大彪这么一说,一旁的骑兵队参将王大锤先是埋怨地看了一眼牧凌风“我骑兵队尽管只有两百人,但也不是孬种!” 骑兵队的马匹是商会从蒙古购买的两百匹五百斤上下的蒙古马,在坐的各队将领都知道,王大锤的骑兵队是发展最慢,装备最少的“鸡肋”部队。见到各队换领新式装备,补充兵员时,尽管每次王大锤逢人就说大帅答应给俺补齐一千名骑兵和一千匹战马,所有人当着王大锤的面无不表示羡慕嫉妒恨。但王大锤这句话一说就说了两三年,所有人都已经不相信王大锤的奢望能够成为现实。因此,对王大锤每次都是投来无比同情的目光。 王大锤手下的两百匹蒙古马,同牧凌风那匹重达将近一千斤的安达卢西亚战马相比,就像矮穷矬遇见了高富贵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牧凌风打算还是要给王大锤一些安慰“王兄弟你放心,等到解决了钢铁冶炼问题,我就让军械局生产胸甲,专门给骑兵用的胸甲!” 王大锤看着牧凌风,好像在说大帅,这话大锤听您说了好几年了,可每一次遇到物资短缺,您就想也不想地从骑兵队克扣,炮兵队没有马从骑兵队拿,您的内卫队没人直接就从骑兵队拿人。 “王某代骑兵队的众兄弟,谢大人!”王大锤嘴上不说,心里的委屈众人皆知。 内卫队参将杨峰,炮兵队参将李大彪向来从骑兵队瓜分的物资最多,两队主将也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大锤,寻思着一会儿一起请王大锤喝酒。 牧凌风打算再给王大锤宣布一个重磅消息“其实,我已经买了一批好马补充到骑兵队,这批马,比你见骑过的最好的马还要好!” 王大锤的骑兵队配备的蒙古马也就五百斤上下,载一个身穿几十斤铠甲,将近两百斤的骑兵,就已经很辛苦了,尽管蒙古马有着吃苦耐劳优点“我大明河套马最好,可以达到六百斤上下,但是少说也得百两一匹,难道大帅买到了河套马?” 牧凌风摇了摇头,道“我年初通过远东耶稣会,从泰西定了一批安达卢西亚种马,个头都在一千斤以上!” 一千斤,我的乖乖!所有人听到牧凌风说,给骑兵队买了一批种马,而且个头都是在一千斤以上的安达卢西亚种马,不禁都伸长了脖子,要知道,安达卢西亚马大家都是见过的,牧凌风的座骑,就是高大威武体型庞大的安达卢西亚马。 “六百斤上下,上好的河套马就要将近一千两银子,这一千斤以上,还不得要上万两银子一匹?” 被牧凌风吊起了胃口的王大锤追问道“大帅,有多少?” “没有这么贵,十五匹种马,二十匹母马,我一共付给远东耶稣会三十万两银子。”牧凌风特意强调这批购买的安达卢西亚马是用来交配的种马,不是用来当战马使的。 王大锤喜出望外“大帅,这批安达卢西亚马什么时候能到?” “再过几个月,就差不多到了。” 牧凌风这一句“再过几个月,就差不多到了”让王大锤傻愣傻愣的,说道“还要过几个月……” “没错,”牧凌风期待这批安达卢西亚种马早日到达,也期待自己所需要的膛线机,镗床,冶炼钢铁的技术工匠能够早日到达,“等这批种马到了,我们就开始配种,然后小安达卢西亚马长大后,王兄弟就可以组建我们虎贲军强大的骑兵队了。” 安慰了王大锤,接着商议扶持琉球王子尚泰吉的事。 新组建的玉兰山营是时候拉出去磨练了,但是,牧凌风不打算让虎贲军师出无名地去琉球干涉琉球内政。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出贼喊捉贼的戏 夜色朦胧,辽阔海面五个亮点若隐若现。五艘满载着瓷器,棉布和铁器的官船通过台湾海峡,朝着日本海域驶去。 “大哥,你说我们会不会遇到澎湖税关的缉私营啊?” 船舱内,男子将右脚翘在板凳上,从酒桌上的盘子里扯下一只鸡腿,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瞧你这吃相!”被叫作大哥的人,对眼前这吃得油光满面,满嘴流油的小弟嗤之以鼻。 “就算遇到了缉私营,缉私营又能耐我们何?我们手上可是有福建臬司衙门按察使大人的勘合,再说了,我们用的是官船,懂吗,是官船,船头上还挂着臬司衙门的灯笼呢,谁敢检查臬司衙门的船?” “我是说如果,要是缉私营那帮人不买臬司衙门的账怎么办?” “不买账,就算是巡抚大人都要敬我们家老爷三分,牧凌风区区一个台澎总兵,敢不买账?” “再说,现在已经远离了福建台湾海域,还能碰上澎湖税关的缉私营?” “咳咳”。 二人说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船舱。 “吴管家。” 二人起身,同时喊道。 被唤作吴管家的,是福建有名的奸商,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魏忠贤魏公公的干孙子王灞麒的五大管家之一。王灞麒仰仗着身后有魏忠贤的光环笼罩,横行乡里,强取豪夺,为非作歹的事情是一件不落,赈济贫弱,光宗耀祖的事是一件没有。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王灞麒这样的头头,自然就有以王管家为代表,狗仗人势的恶仆。同样是恶仆,只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智商高低的分别罢了。 “都在这里嘀咕啥呢?”王管家撑着腰走进了船员所在的船舱。 刚刚强迫一名被自己掳上船的人妇给自己做了羞羞事,奈何廉颇老矣小弟不给力,尽管意犹未尽,也只能草草作罢。 正在喝酒吃肉的两名健仆,和船上其他健仆一样,是王灞麒的心腹,见吴管家进来,便立即停止了话茬,给吴管家“敬礼”。 吴管家“都给我机灵点儿,这趟差事要是办好了,老爷自有赏赐,要是办砸了……” 吴管家声音变得凌厉起来。吴管家的手段,兄弟俩自是领略过,经两兄弟之手,将人投进海里喂鱼的事就干过不知多少回了,当即连声说不敢。 “那个,一柱擎天的那个……”吴管家一本正经地说道。 “了解,了解……” 说着,一颗被油纸包裹的“一柱擎天”大力丸递到了吴管家的手上。 “给老子好好守着,可别坏了老子好事。”吴管家左脚迈出船舱,害怕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又缩了回来,不忘额外嘱咐一句“等老子玩儿够了,自然有你们的份儿!” “了解,了解!” 吴管家领了手下奉上的大力神丸,再次回到自己的船舱。 “小娘子,嘿嘿嘿。”吴管家勾着腰,摸向床头。 在神药的作用下,满脸通红的吴管家,眼睛里全是兴奋的神色。想不到,这大力神丸还真灵验,刚刚服下,就有了反应。吴管家连忙将房门锁上,猴急地脱着衣服,迫不及待地准备要挽回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 床头上,坐着的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美妇。见吴管家一柱擎天地光着身子摸了过来,不禁双手掩面。 “怎么,你要违抗堂主的命令?”吴管家见美妇双手掩面似有不愿,当即将堂主拿出来镇压美妇,迫其就犯。 “暗香岂敢抗命,堂主令暗香随侍官人左右,奴家定当用心侍候。”说着,暗香开始褪去身上的衣裳。 “呜……呜……”一阵海螺的号声在海面响起。 航海的水手们都知道,这海螺号响起,就意味着倭寇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倭寇来了!” 一名健仆使劲儿的拍打着吴管家的房门。 “管家,不好了,倭寇来了!” 吴管家正准备深入虎穴,不想,被人坏了好事,只得提起裤子,罩上外衣出了门儿。 “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 “管家,不好了,倭寇来了。” 吴管家跟着健仆出了船舱,往健仆指着的方向一看十艘悬挂骷颅头的大船正朝着自己驶来。 “还愣着干什么,抄家伙!”吴管家当即怒吼着。 这五艘船的货物,在日本出手,少说也有两三万两银子。老爷交代,这银子,必须亲自交到山东,亲自进贡给教主! “轰轰轰”,倭寇的战船陆续喷出火舌。倭寇似乎并没有要击中官船的意思,射出的炮弹落在五艘官船周围,激起数丈高的水柱。 吴管家原本让船员加速驶离倭寇的包围,但手底下的船员听看到炮弹在官船周围激起一道道水柱,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在的官船被抛出的爪钩给抓住,慢慢地和倭寇的船只靠在了一起。 “抬枪,抬枪开火……” “啪啪啪” 吴管家吩咐手下用鸟锍予以还击,可是没等手点燃抬枪的火绳,便有船员被倭寇的火枪击中,血流如注。 “义父划拨的火枪,比抬枪好使多了!”看着自己瞄准的敌人倒在了自己的枪口之下,牧芝虎对着身旁的大哥牧芝龙说道。 牧芝龙“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有不听从命令者,当即格杀!” 次奥,原来不是倭寇哦。吴管家听到对面有人向自己喊话,让自己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细细一听,却是用闽南语,心里顿时舒了口气。 吴管家却没有和身边的人一样,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甲板上“敢问对面的兄弟,是哪条儿道上的?” “在下漳州府乡绅王灞麒府上管家吴能,请对面管事的兄弟出来说话……” 自报完家门,吴管家好像腰杆也挺直了。王灞麒的名号,官府自不用说,就算是道儿上的,也得给三分薄面,原因无他王八气太旺,有魏公公的巨大光环笼罩着。 吴管家拱着手,脖子向着右边一扭,也不看对面有没有反映,有没有人搭话,等候对面儿来人客气地像自己一样,报上家门。 吴管家沉醉在自我想象的陶醉里,一秒,两秒…… 咦,不对呀,以往遇到绿林好汉,只要自己报上家门,当即就通行无阻,今儿这氛围好像不对啊。 吴管家将头回正了,“啪啪啪”,只感觉脸上火辣火辣的被人连着扇了几个巴掌。 “在下漳州府乡绅王灞麒府上管家吴能……” “啪啪啪”,又是几巴掌。 “在下漳州府……” “啪啪啪”,又是几巴掌。 牧芝虎接二连三地连扇了吴管家好几巴掌,心里说道这管家听不懂我大哥说的话吗。 吴管家以为眼前的英雄好汉没有听清楚自己报上的家门,“在下漳州府……” “啪啪啪”,又是几巴掌。 “叫你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听不懂是吧?” 在几巴掌招呼之后,吴管家不得不地下放下自己引以为傲的家门名号,老老实实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发一言。 “所有人听着,这批货,尼古拉斯赵四大王笑纳了,哈哈哈哈。” “回去告诉王灞麒,他的货,本大王见一次抢一次!”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闻香教 吴能管家尼古拉斯·赵四?这海盗头目姓尼古拉斯名赵四? 牧凌风头戴一顶船帽,手拿一把短火枪,俨然就是加勒比海盗中的杰克船长! “嘭”,牧凌风扣动扳机,对着吴能管家站着的甲板就是一枪。 “哎哟……” 牧凌风看着冒着烟儿气的短火枪,用嘴吹了吹,扭头一看,吴能管家竟然坐地上捂脚大嚎。 牧芝龙,牧芝虎见牧凌风随手一枪,竟然将五丈远外的管家脚给打中了,眼中立即露出崇拜的神色。对义父牧凌风的崇拜再次上升到了神枪手的高度。牧芝龙,牧芝虎都知道,自己这帮出生入死的手下能够使火枪的好手不少,但是准头能够像义父这样的,还真找不到一个。更何况义父这是“随手一枪”,就打中了,难怪义父的虎贲军如此厉害,个个都是神射手! 牧凌风“次奥,老子没有瞄准这猪头的脚开枪啊!” “好汉……不不不不不……赵四爷饶命啊,这好歹是福建臬司衙门的官船。” “福建按察使高文清的船?” “正是,正是福建按察使高文清大人的官船。”吴能管家当即亮出福建臬司衙门的勘合。 牧芝龙接过吴能管家从胸口掏出的勘合,呈给牧凌风。 牧凌风接过勘合,定眼一看“果然是臬司衙门的勘合!” 吴能管家见尼古拉斯·赵四听到按察使的头衔有些犹豫,尤其是看到了臬司衙门的勘合之后,自己的底气也开始充盈起来想必,这位赵四爷有不少兄弟关在大牢里,接下来,必定会讨好自己,求按察使大人开恩,如此,这批货物就能够保住了。 牧凌风我到要看看,你还有些什么底牌。 牧凌风“臬司衙门,老子出生入死的弟兄,就是被臬司衙门给下了大狱”!老二老三,给老子狠狠地打!” 得了牧凌风的吩咐,牧芝龙,牧芝虎两兄弟便对着地上的猪头管家拳打脚踢,这使出的狠劲儿,看得老老实实待在一边儿的下人不禁哆嗦起来。 刚刚在船舱里喝酒吃肉的两兄弟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群海盗果然不买臬司衙门的账啊。” 吴能管家“京城提督东厂的司礼监魏公公是我家老爷的干爷爷!” 东厂,司礼监,魏公公…… 牧凌风老子早就知道王灞麒是魏忠贤的干孙子,当初请你到玉兰山考察入伙,这王灞麒口出狂言,竟然不鸟我,现在,老子要让你高攀不起。 牧凌风“原来魏忠贤那死太监居然是王灞麒的干爷爷啊,怪不得有个王八气的干孙。来呀,将这王八管家扔海里喂鱼……” 吴能管家听到赵四大王要将自己扔到海里喂鱼,竟然全身瘫软了竟然全身瘫软,昏厥在地。 次奥,这厮居然被吓晕了,难道这么怕喂鱼? “天生老母,无量法祖……”,晕倒在地的五管家竟然自己坐了起来,开始喃喃自语,整个甲板开始弥漫一股异香。 “我乃弥勒佛转世,现借漳州府乡绅王灞麒管家吴能躯体,晓喻尔等吴能乃我闻香教漳州分堂堂主,尔等不可戕害;凡吴堂主之言,尽是我之言,尔等当听之从之,不可忤逆……” 吴管家这状态,让牧凌风吃惊,让牧凌风更吃惊的是牧芝龙和牧芝虎手下的船员已经有不少不明就里的人开始对着吴管家跪地忏悔…… “天生老母,无量法祖……” “天生老母,无量法祖……” 五艘挂着臬司衙门灯笼的官船,异口同声地响起了“天生老母,无量法祖”的口号。 牧凌风“闻香教,居然把势力扩展到了福建?” 这闻香教,多以行医治病为掩护,往往装神弄鬼,蛊惑百姓入教,进而搜刮教众弟子家财。而这“弥勒佛转世”就是闻香教骨干常用的蛊惑百姓乃至教众的手段。 牧芝龙已然听得入神,牧芝虎似乎也被这“弥勒佛”散发的异香弄得有些神志不清,竟然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有罪”,“请求弥勒佛惩戒”之类的话。 好在自己的“警卫队长”,近卫队队官杨峰头脑清醒,没有被这闻香教的小把戏给蛊惑了。 牧凌风老子是坚定不移的接班人,老师从小就教育我相信科学,岂会被你这点儿小伎俩给迷惑糊弄? 牧凌风从杨峰手上拿过火枪,对着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假弥勒佛,瞄准额头…… 不,还是瞄准脚算了,万一这些船员真的相信这是“弥勒佛”,到最后两败俱伤不说,还埋下了内讧的种子。 “砰”,一声枪响,正好打中“弥勒佛”的脚。 “哎哟……” “赵四大王,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王饶命,求大王饶命……” 刚刚还在装神弄鬼的吴管家,同一只脚,先后两次被火枪击中,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当即原形毕露。 这一声枪响,也把当场所有被蛊惑的船员、水手从虚幻中带回了现实当中。 “弥勒佛怎么会痛。” “佛祖不是刀枪不入吗?” “这是假的……” 牧凌风“说说你这骗人的把戏吧,不然……” 吴管家见牧凌风正往火枪里装着弹药,竟然忍者脚上强烈的剧痛,猛地从甲板上暴起,“扑通”一声,跳进了波涛汹涌的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牧凌风走到方才吴管家盘坐的位置,发现位置边上有不少细小的粉末,这粉末是一种产自西域的粉,肯定是方才这厮撒的。而“弥勒佛”说的这些似有禅意的真理,也只不过提前想好了,背出来的。 这闻香教的线索,居然断了。 牧凌风“所有船员,全部杀光!” 杨峰,邓芝龙,邓芝虎同时看了牧凌风一眼,牧凌风的眼神立马变得冷血起来。 牧凌风“这五艘上的人,都是邪教余孽,留他们一条生路,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我们已经露脸了……” 。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一扎书信,家国情怀 天启六年七月十日,台澎备倭总兵牧凌风的桌案上摆放了李荀,杨峰呈上的几封信笺。一封是福建臬司衙门发来公文,询问月初五艘商船被海盗劫掠一事,一封是虎牙从京城发来的关于五月三十日王恭厂爆炸的记录,一封是林茵茵从福州寄来的家书,另外还有授山东莱州知县的王子明和陕西银川知县林正番,大同知县孙政才三位好友的书信。 对于臬司衙门高文清发来的询问公函,牧凌风理由也不理,直接将其仍在了一边,让李荀写个冠冕堂皇的措辞,表示关切。 历史上,北京王恭厂大爆炸发生在天启六年五月初六,也就是五月三十日,时间上没有一点儿变化。王恭厂大爆炸造成了面积达225平方公里的爆炸范围及2万余人的巨大死伤,与印度“死丘”事件、1908年6月30日俄罗斯西伯利亚通古斯大爆炸并称为世界三大自然灾难之谜。在信中,虎牙详细汇报了当时王恭厂爆炸的情景,以及爆炸造成的京城房屋,人员伤亡损失情况 “天启丙寅五月初六日巳时,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从东北方渐至京城西南角,灰气涌起,屋宇动荡。须臾大震一声,天崩地塌,昏黑如夜,万室平沉。东自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长三、四里,周围十三里尽为齑粉,屋以数万计,人以万计。王恭厂一带,糜烂尤甚,僵尸层叠,秽气熏天,瓦砾盈空,而下无从辨别街道门户。伤心惨目,笔所难述。震声南自河西务,东自通州,北自密云、昌平,告变相同城中。即不被害者,屋宇无不震裂,狂奔肆行之状,举国如狂。象房倾圮,象俱逸出。遥望云气,有如乱丝者,有五色者,有如灵芝黑色者,冲天而起,经时方散。合科道意火药局失火,缉拿奸细而报,伤甚多……” 爆炸发生后,朝中大臣上书天启皇帝,认为王恭厂大爆炸是不祥之兆,是上天给予的警告,要求天启匡正时弊,重振朝纲。天启喜闻帝师孙承宗进讲,弃木工之技多日,同时下了一道“罪己诏”,表示要痛加省醒,并告诫大小臣工“务要竭虑洗心办事,痛加反省”。 至于爆炸的原因,虎牙报告说是王恭厂火药库不禁烟火所致。 对于王恭厂爆炸,牧凌风也是一阵扼腕叹息,无能为力。 比起王恭厂爆炸,妾室林茵茵的家书则让牧凌风牵挂感动得多。林茵茵吿诉牧凌风,姐姐屠凝将于本月中旬临盆,母亲刘氏已经吃斋念佛多月,日日祈祷。姐姐屠凝连日来胃口倒是越来越大,饮食睡眠都很好。巡抚南大人,学政宋大人还找了福建最有经验的“小手婆婆”来帮忙照看。屠凝在信中还吿诉牧凌风,让牧凌风不要担心,等到姐姐产子,坐完月子就来台湾。 牧凌风看完家书,却是想念起福州来了。许久未见的母亲,待产的屠凝,回福州照顾屠凝的林茵茵,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提督学政座师宋浩,亦师亦友的福建巡抚南居益…… 王子明,林正番,孙政才自从福建乡试一别,转眼间已是数年未见,信得书信不断,联络情意。 王子明在信中对东江毛文龙派粮秣官直接到莱州接粮的僭越行径表示不满,不仅如此,莱州文官,登州文官,整个山东文官都不满毛文龙 私印粮食布匹等物资承兑票,直接从商人手上用承兑票拿粮食布匹等物资,而商人拿着一堆毛文龙开的空头票到登莱,每天吵嚷着让官府兑现现银。 王子明同时表达了对目前辽东形式的一些看法自正月宁远大捷以来,崇焕由按察使升辽东巡抚。传奴酋努尔哈赤被红夷大炮所伤,但是根据辽东所发塘报,宁远战役主将袁崇焕给朝廷的奏报也没有明确敌酋是否为红夷大炮所伤。巡抚袁崇焕五月上疏请调满桂,经略王之臣以为不妥,认为满桂勇猛应调其为山海关总兵,但袁崇焕又反对不同意,经抚似有不和。 林正番和孙政才的来信都提到了陕西大旱的灾情,尤以银川,大同为重。自四月以来陕西多地就不曾下雨,今年所种粮食至少减产一半以上。好在银川,大同已经有不少地区种植了自己推广的玉米,红薯。今年不少农民可以靠着玉米,红薯接济过年了。 来信还称,辽东取得了宁远大捷,朝廷打算加增辽饷,先复辽西之地,再图辽东。同时朝廷似有裁减驿站,削减驿站开支之意……往岁赋银未收上来,新税又将至,林正番和孙政才已经两次行文陕西布政使衙门,请求上奏朝廷减免赋税,但每次行文,都被驳了回来,被布政使指责。向牧凌风感叹为官不易,百姓穷苦。 牧凌风陕北大旱,朝廷又要加派辽饷,裁撤驿站……天灾又,如果不加以应对,很快就会爆发农民起义。 历史上,喜欢舞刀弄棒的李自成就是因为朝廷裁撤驿站,在一六二八年转而投身起义大业,并在一六四四年,在明朝官员,太监里应外合下成功率领大军攻入北京城,逼得崇祯在景山的歪脖子树上上吊而死,留下“任贼分尸,勿伤百姓一人”的悲壮遗言。可以说,朝廷裁撤驿站,算得上是压垮李自成起义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面对朝廷加赋,自己能做什么,面对陕北大旱,自己能做什么,面对朝廷裁撤驿站,自己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继续让自己的两位好友推广玉米田薯,让更多的农民今后可以靠着玉米田薯过年,自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就算玉米红薯得到了进一步的推广,也改变不了至此以后,一直延续到清朝的“冰河时期”带来的连续数十年的旱,涝,蝗,酷寒等极端自然灾害,改变不了因自然灾害导致的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的现实,改变不了朝廷加征三饷,导致农民十室九空逃难的现实,改变不了农民因为官员的压榨,灾荒和饥饿激起民变的现实。 除非,自己能够左右朝政,大面积推广红薯玉米等耐旱作物的种植,除非自己能够快速平复辽东解决满洲八旗,除非自己能够立即平定西南边陲之地的安奢之乱。 留给牧凌风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现在,时间越久,牧凌风就感觉形势发展到最后,越难以应对。 牧凌风本是一丘人,却操帝王心。既然历史注定要我穿越到明末,降大任于我,怎又不会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 既然历史给了我光彩夺目的舞台,我牧凌风又岂能不大放光彩黯然退场?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琉球“剿匪”记 牧凌风对自己自编自导的“贼喊捉贼”的戏码十分满意,琉球海盗劫掠大明商船、官船的事件成功引起了朝廷注意,确切的说是引起了魏忠贤的注意。 王灞麒在损失五船的贸易物资后,和高文清联名给京城的大靠山魏忠贤写信,言明琉球海盗之猖獗,手段之残忍,要求剿灭琉球海盗,保护贸易商旅安全。魏忠贤见自己的干孙子王灞麒,爪牙高文清每年孝敬有佳,当即大笔一挥,让牧凌风出海剿匪转眼就成了天启皇帝的旨意。 这阉党,果然是沆瀣一气啊,自己只是扮演了一回尼古拉斯赵四大王,抢劫了王灞麒和高文清合伙的商船,魏忠贤就很快传来了“旨意”。 次奥,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师出有名吗?要不是琉球国理论上还是大明朝的附属国,自己直接将军队干过去了。 六月二十五日,牧凌风以剿灭盘踞琉球海盗,保护大明商船贸易的名义,率新组建的玉兰山营在台澎水师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从台北出发,直指琉球。 “大人,琉球快到了!” 牧凌风站在台澎水师旗舰“台湾舰”的甲板上,身旁的台澎水师参将罗大成拿着配发的千里镜,极目远视。 自从千里镜在上次澎湖作战中发挥了极大作用之后,牧凌风就让军械局加紧仿制,虽然效果远远达不到红夷制镜工匠的手艺,但是用于战场侦查作战,已经绰绰有余。现在,这款“神器”,已经配发到军中各级将领,包括澎湖税关缉私营,尤其是配发到水师和缉私营后,水师和缉私营的预警侦查能力实现了质的飞跃。 “前方发现3艘琉球船只!” 担负前方侦查警戒的船只发来信号,层层报告到牧凌风所在的水师旗舰“台湾舰”。 “台湾舰”是由一艘超大福船改装而成的海上巨无霸,体型比现在台澎水师中最大的荷兰战船还要大一倍不止,战船左右两舷配备了50门弗朗基火炮,远远望去,台湾舰就是一座移动的“航空母舰”。 “那是尚泰吉派来接应我们的船只。”牧凌风从杨峰手上接过千里镜,透过千里镜,可以清楚地看到船头上插着的琉球国王室的旗帜。 3艘琉球船上,有虎贲军先遣小队正站在船头,双手拿着令旗,令旗在先遣小队的挥动下,或并或分,或离或合。 “传令,舰队跟随前方船只,所有人员做好登陆准备!” 按照约定,尚泰吉负责舰队登陆引导,提供萨摩藩、琉球亲日势力驻兵分布等情报,并且领导拥护王室的一支部队在滩头接应。 担任这次登陆作战任务的是玉兰山营,刘一刀作为玉兰山营主将,也是早早地就把琉球地图研究了透,甚至还提前前往琉球踏勘了地形。 刘一刀展开了等高线地图,“大人,我们马上就要到达预定的登陆点了。” 刘一刀自从上次被牧凌风抽查等高线地图功课,因为记不清等高线地图识记要领,狠狠地出丑之后,痛改前非,发奋图强,恶补地图知识,知道玉兰山营要随牧凌风出征琉球后,自己还乔装成商人先期到达过琉球,亲自绘制了等高线地图。 牧凌风现在的刘一刀,进步还是很大,等高线地图的测绘水平虽然赶不上自己,但是进步还是可圈可点。 牧凌风“登陆后,立即建立摊头营地,卸载物资。” 牧凌风一上岸,尚泰吉便热泪盈眶地迎了上来。并向牧凌风隆重介绍自己身后的两千身穿布衣,头戴斗笠的精锐。 尚泰吉说,这是自己能够调集的所有军队了。他们都是忠于王室,忠于自己的精锐部队。 牧凌风次奥,这是什么玩意儿,简直就是一支农民武装啊,两千名手拿弓箭,盾牌,竹枪的士兵也能够打仗,怪不得琉球国会被萨摩藩给征服了。 和牧凌风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刘一刀,刘一刀觉得玉兰山营的预备队都比尚泰吉这所谓的精锐要强。 “好,很好……”牧凌风强作欢颜地对尚泰吉的精锐部队表示了称赞。 看来,尚泰吉之所以称身后的两千农民为精锐,那是不知道虎贲军的真正实力。到时候,再给你长长见识好了。 “王妃可好?”作为礼貌,牧凌风象征性地向尚泰吉问候了一下武田千惠子。 尚泰吉听到牧凌风询问自己爱妃武田千惠子,一股醋意便涌上了心头哼,千惠子还不承认,这将军都亲自关心到我这里来了,看来自己将她送去萨摩藩的试大将黑岛太郎侍寝是对的,这个贱人。 想到武田千惠子日夜被黑岛太郎蹂躏的情形,尚泰吉就有种难以名状的快感充盈着下体。 尚泰吉“好……” 尚泰吉面露悲伤,道“幸得将军及时赶到,要不然……不然……” 尚泰吉对牧凌风说,萨摩藩派守在琉球的试大将黑岛太郎近日来越发对王室过分,竟然要霸占皇妹。国王畏萨摩藩武力,加上国内亲日派作梗,现在是王令不行,黑岛太郎俨然成了琉球国实际上的统治者。 现在的琉球国,加上都城在内的五座城池,已经全部被亲日派控制,萨摩藩派往琉球驻扎的两千军队也驻扎在都城内,由试大将黑岛太郎统领。 登陆的军队很快便建立了摊头阵地,工兵队迅速搭建起了中军营帐,建起了作战沙盘。 刘一刀用一面小旗插在沙盘上“我们现在登陆的位置,离都城有半天路程,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座城池,是10里外的上坎城。” 上坎城,顾名思义,是一座被群山环抱的城池,要去上坎城,必须沿着山路进去。 尚泰吉“去上坎城的大道只有这一条。小王愿率两千人马,拿下上坎城!” 很明显,上坎城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敌人占据地形之利,倘若强攻,恐怕伤亡不小。 尚泰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见牧凌风似乎因为上坎城易守难攻,在攻打上坎城问题上犹豫不决,便立即请战,以自己的两千人马作为先锋,拿下上坎城。 牧凌风“命令部队,埋锅造饭,戊时前,务必到达都城之下。”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琉球“剿匪”记(二) 不攻打上坎城了? 尚泰吉万万没想到牧凌风居然打算放弃上坎城,直奔都城。 尚泰吉“将军为何不拿下上坎城?” 尚泰吉对牧凌风这一直入都城的作战计划不解。 “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萨摩藩的主力在都城,只要拿下都城,其余四城自然望风归附。”牧凌风替琉球王子尚泰吉解释自己作战计划。 次奥,这琉球王子诗写得都不赖,没想到兵法韬略如此不堪。 “小王是担心,到时候上坎城会和其他城池的驻军,将我们合围都城之下,到时候,恐对我们不利。” 牧凌风“王子殿下,倘若我们攻下了上坎城,在不计算损失的情况下,您打算派多少士兵把守?” 尚泰吉“……” 牧凌风“同样,我们再攻下其余三座城池,最后兵临都城,在不计算损失的情况下,您又打算派多少士兵把守?到最后我们攻打都城,殿下能抽出多少能战之兵?” 尚泰吉“这……这……” 尚泰吉的目光还是太局限了,太计较一城一镇的得失。 牧凌风“我们今晚就陈兵都城之下,明日攻城!只要拿下了都城,其他各地,自然望风归附。” 尚泰吉“都城,有萨摩藩驻军两千人,加上守军有一万人左右。倘若要攻城,非数倍于守城兵力不可攻。如今,我们兵力与守城兵力相差甚远,恐怕……” 牧凌风率领三千人的玉兰山营,内卫队三百人,炮队一部作为先头部队,率先登陆,随后还有王大锤率领的三千人的预备队会陆续到达。加上尚泰吉的两千精锐,算上水师,总共兵力也有一万左右。 现在的总兵力加起来还不到七千人,比起叛军,人数实在是可观得不能太可观了。就连尚台吉自己都认为,仅仅凭着这点儿军队,要谈光复琉球,怕是为时尚早,而牧凌风却一直都是那么胸有成竹。 牧凌风站在一处高地,俯瞰着如潮水般涌向摊头的士兵,想起了前世玩儿拿破仑全面战争时的一个情景。 拿破仑站在海滩高地,看到被自己舰队击沉,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联军战舰,看到不可一世的英国,奥地利,俄国,德国联军狼狈逃离,看到源源不断的法国士兵从法国的舰船上下船,登陆,上岸,拿破仑将右手背在身后道 “我树敌无数,却从未逢对手。在橄榄树荫下,他们说意大利永远不会被征服。在法老和国王的土地上,他们说埃及永远不会臣服。在森林与暴雪的国度,他们说俄国永远不会被征服。现在他们已无话可说。他们畏惧我,如同畏惧带来雷霆和死亡的自然的力量。我是拿破仑,我是皇帝烧掉它!” 看着站在高地上后背着右手的牧凌风,看着源源不断的虎贲军士兵下船,登陆,上岸,尚台吉冷哼了一声,眼神变得狡黠起来,一股关于权力的火焰在尚泰吉的内心熊熊燃烧了起来,越燃越烈,似乎要将尚泰吉吞没在熊熊烈火中。 正当牧凌风率领的虎贲军在抓紧时间享用午饭时,十里外的上坎城已经获知了明队登陆的消息。一时间侦骑四出,来回警戒,报信的快马出了城,便一刻不停地向着四个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琉球都城,萨摩藩驻地。 “大人,我们要等的人,已经登陆了。” 一名穿着木屐的侍卫,隔着一扇推拉门,躬着身子,对着推拉门内的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多少人?” “加上他的内卫,四千人不到。” “嗤”,侍卫听到门内传来刀出鞘的清脆的声响,声响中,透着冰冷的杀气。 “上坎,罗甸,玉榭,纳里四城援军,已经向都城集结,黑岛让他们务必在明日拂晓前赶到都城。”侍卫补充道。 推拉门打开,一名梳着月髻头的男人正拿着一块白色的棉布,擦拭着手中的倭刀,在倭刀的刀把上,露出了一个“义”字“传令,杀虎贲军一人,赏银一两,取牧凌风首级,赏银千两,升大将。” 侍卫离开,推拉门再次合上了。 “千惠子,你不是一直想要报仇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哈哈哈!” 男子解开衣带,向蜷缩在房间角落的武田千惠子走去。 武田千惠子拼命地摇着头,被棉布塞得严严实实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声,似乎在不停地说着“雅蠛蝶”。可是,任凭武田千惠子如何挣扎,似乎都无法阻止眼前这个恶心的男人将自己王妃的华服撕开,无法阻止这个恶心的男人将自己压在胯下,无法阻止这个恶心的男人那丑陋的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 “比起你成人礼的那天夜晚,我更喜欢现在多了几分妩媚的你,哈哈哈哈……” 武田千惠子越是挣扎,身上的男人似乎越是兴奋。武田千惠子感觉自己就是男人泄欲的工具一般,绝望之极,难道自己就这样任人摆布?这是我武田千惠子的一生? 骑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在自己懵懂无知的年龄夺走了自己的贞操,而现在,自己的夫君,堂堂的琉球国王子,为了自己的权力,为了琉球国国王的宝座,竟然将自己的妻子,堂堂的琉球国王妃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与他人陪寝,先是明国的将军,再是萨摩藩的黑岛太郎,现在是与自己有着杀父之仇,之恨的武田信义。 武田千惠子跪伏在地板上,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次又一次的鞭打。每一次撞击,每一次鞭打都让武田千惠子有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和难以磨灭的屈辱。 武田千惠子这些给我带来疼痛,带来屈辱的人,我武田千惠子一定加倍奉还。 为了弟弟,武田千惠子忍受着,为了报仇,武田千惠子等待着。 同一个房间内,黑岛太郎手里拿着一条铁链,淫笑着走了过来,在铁链的另一端,拴着的是一名衣服凌乱,头戴皇后冠帽的美妇。 武田千惠子我必须想办法将消息告诉牧将军,告诉将军,这是个阴谋,这是个圈套。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琉球“剿匪”记(三) “大人,罗甸、玉榭、纳里、上坎等地已经派出了援军,有一万人左右的援军正在向都城集结。” 牧凌风派出的探马不停地回报着侦察情况。得知虎贲军登陆后,都城便开始了戒严,严禁出入,与此同时,罗甸、玉榭、纳里、还有上坎等地大约有一万左右的“勤王”兵马正赶向都城。 “将军,我们赶紧进攻吧!”尚泰吉听到探马来报,得知有一万勤王兵马正在赶来,急得原地打转,不停地将手中的折扇呼呼地扇着。 尚泰吉“如果叛军的增援部队赶至,我们将陷入叛军的包围之中。到时候,恐怕……” 刘一刀“王子殿下说得有理。大人,咱们进攻吧!” 五千对一万,以虎贲军的军力是有胜算的,倘若敌人的一万援军赶到,五千对两万,即使虎贲军有火器之利,甲胄之坚,恐怕也难以招架,况且,王大锤率领的后续增援部队,要等到两日后才能到达。 牧凌风骑在高大威猛的安达卢西亚战马上,用千里镜看着落日余晖掩映下的琉球都城,第一次涌现出了危机感。 牧凌风“叛军的增援部队什么时候到达?” 探马“明日拂晓之前。” 杨峰、刘一刀同时望向了牧凌风,似乎在等待着牧凌风下达进攻的命令。 “传我命令……” 杨峰,刘一刀同时站直了身子。 “立即抢挖战壕和陷坑,六门六磅加农炮布置在高地左右,两门十二磅加农炮布置在高地正中!” 众人面面相觑,“是!” 牧凌风“王子殿下,请贵部协同建立防御阵地,左侧战壕和陷坑,就拜托了。” 牧凌风没有立即攻打都城,让尚泰吉不经松了一口气,对牧凌风让自己的两千精锐去挖战壕和陷坑这件事,也没有表现出不悦,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壕沟陷坑,交给小王便是。” 牧凌风看着右侧正在抢挖战壕和陷坑的虎贲军士兵,熟练地使用着手中的铲子,不多时便掘出了半人高的壕沟,再看左侧,尚泰吉的两千人,挖坑效率还真让人辣眼。 “大人,这军械局生产的工兵铲还真是没的说,只不过……”刘一刀光着膀子,一颗颗汗珠如同早晨的露珠一般,贴在刘一刀的脸上。已经挖了有一段壕沟的刘一刀接着说道,“只不过,让士兵这样挖壕沟,太消耗体力了。” 牧凌风一直是以前世某支参加了二万五千里征途的人民军队为榜样,来建立虎贲军的,因此,也就没有考虑单独组建工兵队的事情。看到满头大汗的刘一刀,以及三千虎贲子弟挥汗如雨的抢挖着战壕陷坑,牧凌风不得不郑重考虑建立工兵队的事情,毕竟,作战部队的体力直接关系到战斗的成败。倘若自己的三千虎贲军因为抢挖战壕陷坑而过度消耗了体力,倒时候和叛军交战,难免不会陷入体力不支,最终导致作战不利的结果。 牧凌风“等战事结束,我们就讨论建立工兵队的事情,不过现在,构建防御工事才是第一要务。” 牧凌风拿着一柄工兵铲,跳入壕沟,加入到掘土作业大军当中,刨土,培土,压实…… 三千将士见虎贲军的掌门人牧凌风像普通士兵一样,拿着工兵铲掘土作业,顿时热情高涨。 “杨峰,起个头,唱团结!”牧凌风觉得此情此景,要是不唱首“团结”,那就太不应景了。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唱!” 牧凌风在唱,刘一刀、杨峰在唱,一个,两个,三个,整个方队,整个玉兰山营,整个内卫队,还有正在布置六磅和十二磅加农炮的炮队都跟着唱了起来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天,这力量是钢……” 正在帐篷里休息的尚泰吉听到了吼声,以为部队遭遇敌袭,立刻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跑出帐外,探个究竟。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尚泰吉冲出帐篷,对担任警戒的士兵问道。 士兵“殿下,是友军在唱歌……” 山头响起了数千人的大合唱,这大合唱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彻着虎贲军正在构建的防御阵地,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尚泰吉,也同样惊醒了远处的都城,让守城的叛军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射了好几轮箭雨。 尚泰吉唱吧,尽情地唱吧,明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哈哈哈哈。 合着歌声的节拍,三千虎贲军掘出了两条前后间距十五米,长约五百米长的壕沟,壕沟之外,还秘密设置了陷坑,布置了竹刺等陷阱。尚泰吉率领的两千精锐,也总算是掘出了一条三百米的壕沟,零零散散地还挖了些陷坑,用树枝,野草等作为掩饰,也总算是打了折扣般地完成了壕沟陷坑的挖掘任务。 尚泰吉“把消息散播到虎贲军那边儿,就说有三万叛军正在向我们赶来,明日一战,凶多吉少。” “是!” “还有,将我们和虎贲军设置陷坑,壕沟的情况送进城内,一定要亲自交到黑道太郎和武田信义手中,告诉他们,有三千人的援军会在后天到达!” 工事的另一端,虎贲军的驻地。 担任警戒的队伍,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经过连续地行军,高强度地掘土作业,整个虎贲军营地鼾声如雷,很快便进入了梦乡。牧凌风走出休息的营帐,时不时地走进士兵宿营的帐篷,替睡觉的士兵捏捏被角,或探视因水土不服而生病的病号。 担任贴身护卫的杨峰觉得牧凌风这样的行为有些妇人之仁,就连刘一刀也觉得牧凌风有时候像个女人一样。但是,根据士兵的私下反馈,尽管士兵觉得主帅给士兵捏被子这样的举动有些妇人之仁,但是士兵们觉得有这样关心下属,珍惜爱护将士的主帅,将士们更愿意为将军而战死! 杨峰“大人,天快亮了,您回帐篷歇会儿吧。” 牧凌风拿着千里镜,朝着都城的方向,一眼不眨地观察着。 从寅时开始,都城就陆陆续续地有军队进城,进城的军队打着火把,像燃烧奔流的岩浆,要将阻挡的一切都吞并一样,源源不断地汇入都城,在无数支火把的照耀下,都城亮如白昼。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琉球“剿匪”记(四) 牧凌风拒绝了内卫队队长杨峰的提议,在牧凌风看来,巡视阵地比睡觉更重要。 于是,牧凌风又将防御阵地从头到尾巡视了一遍,从虎贲军所在的右翼,再到尚泰吉所在的左翼,大到兵力部署,小到壕沟陷坑布置。 牧凌风尚泰吉的阵地,太让人不放心了,指望尚泰吉的两千农民军能够抵挡住叛军的进攻,恐怕有些痴人说梦。 好在两门十二磅加农炮能够有效的对尚泰吉的阵地进行火力支援,这让牧凌风瞬间宽心不少。 比起尚泰吉构筑的防御阵地,让牧凌风更担心的是新兵的士气问题。整个玉兰山营有将近一半的新兵,面对即将到来的作战,这些新兵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紧张的情绪,尤其是不知道谁传扬说有数万叛军正在向都城集结之后,一种不安的情绪便像瘟疫一般在整个队伍蔓延。 玉兰山营有一半儿的老兵,这些老兵绝大多数都是直接从虎贲营这样的老部队划过来的。对于这样的战事,老兵早已经是见怪不怪,吃饱喝足之余,老兵们便开始讨论起这次作战之后,能够获得什么样等级的勋章,获得什么样的奖励。 老兵的表现直接影响到了新兵,看到老兵们如此镇定,新兵似乎安心了不少,尤其是不少新兵看到老兵胸前挂着的勋章,听到老兵讲述三百虎贲飞奔当涂,斩杀数倍于己的倭寇红夷的英勇事迹后,更是热血沸腾,尤其是老兵们对虎贲军战神牧凌风的演绎,对虎贲军神秘组织虎牙的神话,更是让新兵们个个都跃跃欲试起来。新兵这种紧张不安的情绪在老兵不知不觉的讨论聊天中被安抚下来。到现在,营地除了巡夜的士兵踩在地上发出的脚步声,就是老兵和新兵的有节奏的鼾声了。 听到营地鼾声四起,牧凌风总算是放心了,将巡营警戒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副手,内卫队队官兼掌军纪的杨峰,而自己则趁着天亮的间隙,钻进帐篷里睡一觉。 拂晓十时分,虎贲营的各队小旗官们已经早早地熬好了肉汤。等士兵们起床后,小旗官们便开始给各自旗下的士兵分发肉汤和冒着热气儿,包着大肉的饭团。 根据虎贲军现在的伙食标准,每人每天肉食不少于二两,馒头,米饭管够,战时每人每天肉食不少于三两,夹肉的饭团每顿不少于两个。另外,每名士兵还能领到肉汤一碗。这种战时高于平时的伙食标准,为的就是能够让士兵有着充足的体力对抗高强度的战场作战,能够从高强对的战场对抗中迅速恢复体能,最大程度地保持整个部队的战斗力。 给士兵分发食物的旗官是虎贲军中最低级的士官,是虎贲军军官和士兵之间的纽带,也是牧凌风在虎贲军中最为珍贵的财富。他们向上,可以成长为优秀的军官,向下,可以发挥联系军官和士兵的纽带作用,既能稳定军心,又是确保牧凌风的各项作战命令有效地执行的保证。 尚泰吉很是不解虎贲军这一奇怪的规定,在尚泰吉看来,食物分发,自然有伙头兵来做,让“军官”来做,不仅会有损军官的威严,还会助长士兵的傲气。 牧凌风之所以让各队的旗官负责给士兵分发食物,甚至最后吃,是为了让旗官们赢得普通士兵的尊重,最大程度地增强虎贲军的作战凝聚力。当然,作为奖励,旗官也比普通士兵更容易获得作战勋章,有更多的机会晋升为军官。 牧凌风还通过内卫队,各队中级军官放出风来,告诉此次参加琉球剿匪的士兵,即将筹建完毕的虎贲军讲武堂将从作战表现优异的士兵中,选出优秀士兵,同优秀的旗官一起进入讲武堂受训,作为虎贲军初级军官的后备力量。 这一消息一出,便极大地鼓舞了作战部队的士气。因为,各队的新兵,不止一次地从老兵甚至指挥官口中得到证实,虎贲军的统帅是一个十分重视基层作战经验的儒将,凡是牧凌风提拔的士官,将领,除了教导队,托马斯德,还有里曼等极少数特例,没有一个不是从普普通通地士兵一步步提拔起来的,尤其是参加当涂作战的士兵基本上都提拔成了初级军官,参加澎湖作战的士兵,也有不少晋升为了旗官,甚至初级军官。因此,在虎贲军中甚至流传着“无基层不将领”的规定。 “跟着黄帅,不仅能打胜仗,还能娶媳妇儿!”一名刚入伍半年的新兵,喝着从旗官手中接过的肉汤,又咬了两口大肉饭团子,眼神中充满了作战胜利后的想象。 “俺娘托人从老家来了口信儿,原本给俺说的一门亲事眼看就要黄了,但是人家一听说俺在大帅的虎贲军当差,立马就同意了,叫俺年底就回去把喜事儿办了。” 几名士兵端着肉汤,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就着燃烧着有些发白冒着烟气儿的碳火,暖着身子,一边吃着大肉饭团,一边闲聊着。 内卫将早饭端进牧凌风的中军大帐。一碗肉汤,两个大肉饭团,外加一条小鱼和一碟咸菜。小鱼和咸菜是虎贲军军官才能享用的额外待遇,这也是身份的象征。尽管士兵们对军官能够额外享用“加餐”待遇有些眼红,但是牧凌风并不想因为士兵的眼红就取消军官的这一额外待遇。 因为,在虎贲军,只有成为军官,才有更好的待遇伙食一流,月俸翻倍,要是单身未婚,媒婆儿还能踏破门……过年过节,还能额外领到黄帅发的红包。这也是牧凌风激励士兵英勇作战的一个手段,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牧凌风让内卫将小鱼送给部队病伤员,让部队的伤病员补充营养,自己则就着咸菜,肉汤,吃完了大肉饭团。 “呜……呜……” “大人,叛军已经开始在都城下集结。” 杨峰进了营帐,向着牧凌风报告道。 牧凌风“让士兵着甲,进入阵地待命!” 叛军集结的位置,距离虎贲军的防御阵地有三四里,因此,等到叛军集结完毕,再向防御阵地前进,虎贲军将士有充足的时间完成穿甲,进入防御阵地。 “向右看……” “向前对正……” “稍息……” “坐下……”长枪方队的队官很快便完成了整队。 火枪方队在穿上铁甲后,便以队为单位,进入了第一道战壕。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琉球“剿匪”记(五) “炮队就位!” “长枪队就位!” “火枪队就位!” …… 传令兵来回汇报着各作战方队的战备情况,敌军行进,距离等信息通过传令兵源源不断地汇集到牧凌风面前。 黑岛太郎率领着两千由萨摩藩剑术大师、浪人、海盗组成的混合编队,在都城外的空地上鞭打了十几个不听号令的农民军后,终于将从琉球各地赶来的一万农民军理顺了位置,编列成一个个作战方队。 黑岛太郎所在的两千先头部队,在萨摩藩鲸鱼旗的引领下,开始领着一万琉球小弟,敲着鼓,唱着歌,踏着凌乱的步伐,开始向着虎贲军的阵地逼近。 这是集市还是庙会?刘一刀透过千里镜,看到远处的敌人,拿着五花八门的各式武器,跟在几个穿着五颜六色,疯癫得像是大仙似跳大神一般的人物,向着防御阵地走来。 刘一刀“简直太不把我们虎贲军当一回事了,居然还请了大仙开道。” 牧凌风让人找来了向导,向导告诉牧凌风,现在队伍前面左摇右晃的是在琉球享有崇高地位的大祭司,大祭司正在做法事,召唤神灵附体,消灭敌人。 听到向导的解释,牧凌风有些大跌眼镜,这让牧凌风想起了两百多年后,某支多国部队,同打着“扶清灭洋”口号的义和团作战的情形 骁勇的义和团战士提着装有狗血的罐子,冒着枪林弹雨走到联军的阵前,然后将狗血泼在洋人身上,因为,神灵告诉义和团,洋人是妖,洋人是魔鬼,而狗血是可以降妖除魔的。 一千米…… 七百米…… “大人,敌人已经进入十二磅炮的火力打击范围!” “再等等!让敌人进入四门六磅炮的打击范围后,六磅炮和十二磅炮立即速射!” 六百米…… 四百米…… 一万名穿着奇装异服,拿着竹枪,带着斗笠的琉球农民军,唱着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歌谣,挥舞着手中的各式武器,在祭司的带领下,不紧不慢地前进着,直到清晰地看到了虎贲军的阵地,看到阵地上双线排列的手持长枪的虎贲军士兵后才停下了脚步。 黑岛太郎穿着一身鲜亮的甲胄,头上戴着兽面头盔,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立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胯下的战马打了一个响鼻,前蹄一个劲儿地在地上刨着土。 祭司在一阵装模作样的跳大神之后,退在了一边。黑岛太郎打着马在整个队伍面前来回跑了一圈,鼓舞道“杀虎贲军一人,赏银一两,杀敌军主帅,赏银千两,升大将!” 队伍当中的一万琉球小弟显然对黑岛太郎关于升大将的赏格没有兴趣,但是一听到银子,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躁动了起来。而黑岛太郎率领的两千剑术大师,浪人武装则为了捍卫武士的尊严,发扬武士精神,对升大将表现出了无比的兴奋! 同一时间,虎贲军的炮队阵地。 三个炮组的指挥官在得到传令兵的炮击指令后,不约而同地伸出右手大拇指对着敌人的方向,有的眯着左眼,有的眯着右眼,通过视差计算着火炮的最佳射击角度。 “十二磅加农炮炮口减三,向左转二……” “六磅加农炮抬二,向右转一……” 炮手熟练地摇动着火炮曲柄,抬高降低炮口,或转动炮身,迅速地执行着指挥官的作战指令。 “校对完毕!” “校对完毕!” “实心弹装填!” 得到装弹命令的清膛手将定装火药埋入炮膛,迅速地用一根通膛棍将火药压实,装弹手则立即将实心炮弹装入炮膛。 “装填完毕!” “装填完毕!” “放!” 八发实心炮弹,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响,飞速旋转着冲出了炮膛,划开凝固的空气呼啸着向着敌人的阵列砸去。 黑岛太郎拔出了系在腰间的倭刀,指着前方虎贲军的阵地,身后的剑术大师,浪人,还有一万琉球小弟,个个都发了疯似的开始嚎叫起来……等待着黑岛太郎下达进攻的口令。 黑岛太郎“攻撃(こうげき)ko u ge ki!” 就在下达进攻命令的刹那间,黑岛太郎清楚地看到八颗燃烧的铁球高速旋转着,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了过来,有两颗铁球几乎是贴着自己脑袋和肩膀飞了过去。 伴随着呼啸声的停息,便有无数士兵响起了哀嚎。 黑岛太郎寻着嚎叫声音传来的方向转了过去。自己身后原本密密麻麻站立的队伍,被刚才擦肩而过的铁球瞬间砸出了几个血胡同,在血胡同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还没等黑岛太郎回过神来,又是几颗同样燃烧的铁球砸了过来。而这一次,黑岛太郎清楚地看到了十几条手臂在空中挥舞,七八个呈抛物线下落的头颅,还有一道道夹杂着白色不明浆体的血幕。 “狗日的炮队,又洋气了!”刘一刀看到炮队的首轮炮击,就砸出了好几条血胡同,送了上百名敌人上了一天,一股醋劲儿便上来了。 虎贲军的首轮炮击,不得不说,给黑岛太郎的指挥的军队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号称神仙附体的祭司被飞来的铁球送上了天,神仙似乎并没有眷顾自己。 在黑岛太郎的督战队陆续斩杀了几十名试图后撤的士兵后,才基本上稳住了阵脚。 “火枪队预备……” “长枪队起立……” “不对,怎么有一个举着白旗的士兵骑着马从对面冲了过来!” 站在第一道防线指挥作战的刘一刀率先发现了异样,几乎同时,站在高地的牧凌风也同样发现了黑岛太郎队伍里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 只见一人从黑岛太郎的队伍中,趁着队伍队伍立足未稳,便一马冲出,左手紧握着马缰,右手擎着一面白旗,冲向虎贲军的前沿阵地。 奇怪,这个人居然避开了我们隐藏的陷坑。 “砰砰砰”,火枪队开始对这个擅闯禁地的不速之客开枪警告。 可是骑马的人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到他胯下的坐骑在承受了虎贲军狙击手的点射后,这才随着胯下的坐骑栽倒在地。 武田千惠子五十米的位置,够了! “尚泰吉勾结倭寇,要谋害将军!” 武田千惠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尚泰吉勾结倭寇,要谋害将军!” 刘一刀尚泰吉,勾结倭寇,谋害将军! 刘一刀立即望向防御阵地的左侧,只见尚泰吉驻守的阵地已经集结了队伍,正趁着虎贲军对着正面敌人炮击的同时,向着虎贲军的侧翼掩杀了过来!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琉球“剿匪”记(六) 原本协防左翼的尚泰吉,没想到突然发力,率领两千士兵向虎贲军的炮兵阵地进行冲杀。 听到武田千惠子的情报,刘一刀如临大敌,立即用千里镜向着虎贲军左翼所在的炮兵阵地望去。 看到了正在与尚泰吉军队殊死搏斗的炮兵们,看到了尚泰吉的军队正踏在炮兵的尸体上,向着虎贲军的左翼悄悄的摸了过来。 几乎就在同时,尚泰吉攻占了左翼炮兵阵地,正闲着左翼进攻的消息传到了正在指挥正面作战的牧凌风面前。 尚泰吉率军偷袭了炮兵阵地,加上指挥官在内的炮兵小队悉数阵亡。 牧凌风“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千里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刘一刀,刘一刀在哪里?” 牧凌风正发火。 “请大人速速转移!” 率领一队长枪队和火枪队的刘一刀立即赶了过来,看着近乎发飙的牧凌风,和不断逼近的尚泰吉羞愧不已。 保护牧凌风的安全原本就是自己的职责,也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指挥同知孟大人的命令,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牧凌风有任何危险。无数冤魂,还指望着大人平冤昭雪,锦衣卫振兴的重任,依旧落在大人肩上! “大人!”刘一刀近乎恳求着。 牧凌风“我不会转移!” 牧凌风指着刘一刀,道“刘一刀,如果你连阵地都守不住,你就别跟着我了!” “属下万死!”刘一刀脸一红,望了望守护在牧凌风身边的内卫,见内卫对着刘一刀会意地点了点头,刘一刀便立即率领着抽调过来的长枪队和火枪队望左翼扑了过去。 牧凌风“杨峰,杨峰呢?” “大人,杨参将已经带人顶上去了!” “杀!” 杨峰领着两百名内卫,像斯巴达三百勇士一般,死死地守在尚泰吉攻打虎贲军左翼的必经之地,抵挡着尚泰吉两千人的冲杀。 “内卫队!” “杀!杀!杀!” 两百名衣甲鲜亮的内卫,头盔上插着一根白色的羽毛,这根白羽是内卫队士兵至高无上的荣誉象征,这象征着进入内卫队的士兵,无不是身经数战的沙场老兵。 内卫队发出一阵怒吼,接着纷纷抽出了内卫腰刀,或两人一组,或三人一队,相互配合地对着冲上来的叛军进行砍杀。 杨峰用腰刀格挡开刺向自己的竹枪,然后顺势突进,将腰刀刺进了那名试图用竹枪洞穿自己身体的敌人。 “哈哈,痛快!” 杨峰抽出刀来,接着一个屈身,将刀一横,两名冲上来的敌人只感觉膝盖一阵冰凉,接着鲜血从膝盖喷涌而出,身体像是失去了重心一样倒在了地上。 三个……五个……八个…… 看着自己人的尸体从斜坡上面,一直延伸到了斜坡下面,堆了一层,又一层,尚泰吉开始焦躁了起来“两百人对两千人,竟然丝毫不怯,不仅没有退缩,还形成了作战优势,要不是这两千人是我豢养多年的死士,恐怕早已崩溃。” “殿下,黑岛大人已经和虎贲军在正面交战,要求我们从侧翼合围!” 尚泰吉“知道了!” “那三门火炮,还弄不好吗?” “殿下,不是我们不用力,实在是……” “实在什么?” “我们的人不会使啊?” “一群饭桶!”尚泰吉一脚将身边的一名侍从踢翻在地。 攻占虎贲军炮兵阵地后,尚泰吉就让手下会使火炮的士兵去操作虎贲军的三门六磅炮,打算用缴获的火炮给近在眼前的虎贲军大营,牧凌风的帅帐来个釜底抽薪。可是让尚泰吉感到绝望的是,自己的手下捣鼓了半天,硬是不知道从何下手,反而还因为炸膛,损失了不少人。 “把重弩弄上来,我倒要看看,虎贲军的重甲,能不能挡得住重弩的进攻。” 尚泰吉的后阵,一队手持重弩的士兵走到了前列。一排排弩兵将重弩抵在地上,右脚踩在弩蹬上,然后弯腰,用腰部死死地抵住弩身,双手一齐用力向后拉着弩舷,给弩箭上弦。 “嗖嗖嗖” “敌人的重弩!” “嗖嗖嗖” 虎贲军的重甲,能够防御刀砍枪刺,面对重弩…… “嗤” 杨峰听到了铠甲开裂的声音,接着是弩箭撕裂铠甲洞穿的声音……一支弩箭穿破了身旁的战友,弩箭的箭镞从他的后背穿出,箭镞上还带着鲜血和零碎的内脏。 屹立在防线上的白羽内卫,在尚泰吉重弩的射击下,一个接一个地相继倒下。 “嗖嗖嗖” 又是一轮弩箭。 “冲啊,前面就是虎贲军的帅帐,殿下有令,谁夺了帅旗,谁就可以睡王妃,升官,发财!”一名头目鼓动着正在发起进攻的手下,传达着尚泰吉许诺的女人,金钱,和地位。 杨峰“放敌人过去,就是我们内卫的耻辱!” “誓死捍卫内卫荣誉!” “誓死捍卫内卫荣誉!” “嗖嗖嗖” 两百人的内卫,在敌人重弩的攻击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看到了倒下的战友,和踏在脚下的敌人的尸体,杨峰嘴里发出了一阵狂笑。 “砰砰砰” “是火枪队的枪声!” “大人,刘参将来增援我们了!” 刘一刀“火枪队消灭敌人重弩,长枪队上前!” 刘一刀领着长枪队和火枪队赶了过来,双线排列的长枪队走过内卫防御的斜坡,向推土机一般,向前推进。 “杀!” “杀!” “杀!” “殿下,虎贲军的援军到了,我们顶不住了!”一名头目向尚泰吉报告着战况。 尚泰吉“传令,后退者,杀!” “殿下,黑岛大人退了,黑岛大人率领的军队被虎贲军击溃了!”一名手下也向尚泰吉焦急地说道,“有源源不断的虎贲军正在从战壕那边过来!” “殿下,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尚泰吉没想到牧凌风的虎贲军居然能够黑岛率领的一万多人击溃,难道我这次押错了?可是,虎贲军明明只有三千多人,三千多人竟然能够将一万多人的大军击溃? “殿下……” “殿下……” 尚泰吉“撤……”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琉球“剿匪”记(七) “东乡君,东乡君……” 山本五十一摇了摇躺在自己身边的同伴,可是任凭自己如何使劲,东乡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自己将食指放在东乡的鼻孔,才知道这个和自己一起来自富士山下同伴,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前方,依旧传来了火炮的轰鸣,还有火枪的射击声。这声音,和两年前自己在澎湖遭遇的处境一模一样。 山本五十一清楚地记得,那是自己只有十六岁,跟着哥哥和东乡,以及东乡的弟弟加入了伊贺藩的“远征军”。伊贺藩的武田家老告诉自己,大明官军早已腐落,在大明有抢不完的银子,睡不完的女人…… 直到,遇到了一支使用火枪,长枪,火炮的虎贲军。在那场大战中,山本五十一亲眼看见哥哥为了保护自己,被虎贲军的火枪爆了头,东乡君的弟弟被虎贲军的射出的炮弹砸碎了脑袋。我们战无不胜的武田家老,被虎贲军统帅一枪毙命,祭了军旗…… 山本五十一猫着身,直到看清楚了敌人的相貌一队队使用长枪的重步兵站在一条壕沟边,斜指的枪头闪着寒光,一双双看不出兴奋,悲哀,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神色的眼睛让人不敢与之对视;重步兵身前,一条长长的壕沟里,同样罩甲的火枪兵,正迅速地给火枪装弹,对着进入视野的敌人进行射击。 黑岛将军率领的军队避开了敌人挖掘的陷坑,蜂拥着向敌人的阵地发起冲锋,但是无一例外地随着壕沟内喷着火舌的火枪发出“喷”的响声应声倒地。他们装填弹药的速度极快,射击的精度极高。为了压制住敌人的火力,黑岛将军不得不派上自己的火枪卫队,但是卫队刚刚一出现,还没有装填完火药,就被壕沟内无数条喷出的火舌打成了筛子。 更有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燃烧得通红的铁球,圃一落地,就将无数的胳膊和大腿卷上了天空中。 阵地上无数伙伴的哀嚎,无数抽搐的躯体,还有让人作呕的脑浆和鲜血,让山本五十一终于确定,这根本就不是黑岛太郎和武田信义口中所说的海盗,也不是什么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而是杀人不眨眼的虎贲军,那个将武田家老单枪挑起的恶魔肯定站在某处怒视着自己。 “虎贲军,是虎贲军!” 山本五十一一个踉跄,接着又被无数丢盔弃甲,一脸惊恐地往回跑的同伴,撞倒在地,被自己溃逃的同伴一脚又一脚地狠狠地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山本五十一喉头微甜,再也无力睁开双眼,再也无力看到这世间的景象。 山本五十一?欧妮酱…… 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山本五十一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和哥哥在美丽的富士山下,同父亲一起劳作的情形,还有在家里,已经做好了自己最爱吃的酱菜,站在门口等待着父亲,哥哥和自己归来的母亲。 虎贲军阵地。 牧凌风看到如潮水般退却的敌人,长长地吁了口气次奥,好险。多亏了火枪队换装了米尼弹,要是有王大锤的骑兵队就更好了,还可以扩大战果。 “大人……”杨峰被刘一刀等人用担架抬了上来。 杨峰忍者剧痛,和刘一刀同时向牧凌风敬了一个军礼。 “末将率领内卫队两百人,歼敌五百人,阵亡三十人,伤四十人……” 牧凌风看到担架上的杨峰那被弩箭洞穿的小腿,知道内卫队是用自己的牺牲,硬是拖住了尚泰吉两千人一炷香的时间,为刘一刀率领火枪队和长枪队增援赢得了时间。这次,内卫队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玉兰山营歼敌三千五百四十人,俘虏两千四百六十人,阵亡一百人,伤八十人……”刘一刀全身带伤,肩胛处还插着一根被折断的断箭。 经统计,此役虎贲军歼敌四千零五十人,俘虏两千四百六十人,虎贲军共阵亡一百三十人,伤一百二十人。对敌杀伤主要依靠火枪队和炮队火器的杀伤造成。 按照牧凌风的计划,炮兵队将划拨到虎贲营和玉兰山营当中,不再单独设立作战的炮兵队。因此,炮队的斩获理所当然地统计在玉兰山营的战果中。 牧凌风 “弟兄们,今天,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因为今天,你们创造了虎贲军成立以来最值得铭记的历史! 面对敌人的炮火,你们没有退缩! 面对友军的出卖,你们没有后退! 面对数倍之敌,你们没有惧怕! 你们,展现出了军人最可贵的品质! 我树敌无数,却从未逢对手! 在当涂,倭寇说自己永远不会被打败。 大山坳,红夷说自己的战船不会沉没。 在澎湖,倭寇和红夷说自己永远不会屈服。 现在,在海洋与群岛的国度,又有人说自己永远不会被征服。 现在,他们无话可说,他们畏惧我,畏惧虎贲军,如同畏惧雷电和死亡的自然的力量。 我们是虎贲军,我们是敌人的噩梦! 身为虎贲军统帅,本帅,为你们感到骄傲!” “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效死!” 阵地上,响彻着虎贲军“威武”的呐喊,加入玉兰山营的新兵,第一次通过战场的淬炼,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老兵们口中所说的“荣誉”和“自豪”,感受到了虎贲军这三个字带给自己的崇高荣誉感和无比的自豪感,所有人为能够成为虎贲军的一员而感到骄傲。正如入伍仪式上自己用尽全身力量吼出的誓言一样 “我是虎贲军的士兵,我为自己感到骄傲,为我之前的前辈和即将进入虎贲军的新军,成为他们的前辈而感到骄傲!” 看到脸上挂着无比自豪的神色的虎贲军士兵,听到虎贲军士兵们山呼海啸般的热烈响应,牧凌风觉得有必要将现场的氛围再提升一下。 牧凌风“我虎贲军?” “威武!” “威武!” “威武!” 牧凌风“虎贲军?” “杀!” “杀!” “杀!” 牧凌风这就是我牧凌风要的部队,一支作战意志顽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威武之师,雄壮之师!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从今往后,你就叫川岛芳子 刘一刀尽管全身带伤,一支断箭插在肩胛里,但是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因此,根本不用队医出手,刘一刀自个人儿就将断箭给拔了出来,让人从医疗队领了膏药敷上。 刘一刀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后,便去看望正在做“拔箭手术”的杨峰。 躺在床上的杨峰不停地冒着冷汗,尽管自己十分镇定,但是那支被弩箭贯穿的腿依旧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一名戴着红十字袖章女护士用一个托盘端来了一碗酒,还有用于麻醉用的麻沸散,让杨峰就着酒将麻沸散服下。 杨峰一扭头,看到刘一刀来到了跟前。方才听说刘一刀自个儿将插在肩胛的箭给拔了出来,自己作为内卫队参将,再怎么说拔支弩箭还要用麻药,未免小题大做,坚决拒绝了队医麻醉的好意,并且催促着队医立即“行刑”,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一声痛。 刘一刀“老哥,我可是皮外伤,不用麻醉,你这个可是贯穿伤,照队医说的做,赶紧就着酒把麻沸散服了。” 杨峰“我杨峰乃虎贲军数一数二的好汉,什么时候害怕过,你给我滚一边儿去。” 杨峰对着刘一刀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不赖烦,再次催促着队医给自己拔箭。 队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杨峰,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杨参将,那小的就得罪了。” 队医让自己的助手将杨峰的腿死死地按住,用一把硕大的铁钳夹住弩箭的一端…… 队医“小的要拔箭了。” 杨峰“堂堂虎贲军参将,难道害怕了不成,拔箭便是!” 被铁钳夹着的弩箭,在队医的使劲儿下,开始慢慢地从杨峰的腿上蠕动着,伴随着弩箭的蠕动,鲜血也开始涌了出来。 杨峰紧绷着脸,额头的汗珠立即变得稠密起来,瞬息之间,汗珠已是绿豆大小,汇聚成溪。 见杨峰没有用叫停,队医一不做二不休,猛一使力,将弩箭从大腿拔了出来,那带着鲜血和碎肉的箭镞竟然把站在一旁的女护士给吓晕了过去。 伴随着队医的用力,一股鲜红的血液就像竹枪喷出的水一样,随着拔出的弩箭划着弧线,飞溅而出。 杨峰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点暴击一般,紧绷的脸立刻变得抽搐出起来,直到队医给伤口上了药,进行了包扎,依旧汗如雨下。 刘一刀看到队医给杨峰拔箭,杨峰竟然全程没有喊叫一个“痛”字。 不愧为锦衣卫中的精锐,刀伤箭伤,皆是皮肉之苦,可比起我锦衣卫无数等待沉冤昭雪的英魂,这点皮肉之苦,又何足挂齿。 “等这仗打完,你养好了伤,咱约着大人,把咱的兄弟们都叫上,好地干上几大碗。” 刘一刀看见明显有些虚弱的杨峰,嘱咐队医好生照看之后,便撩开帐篷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牧凌风的帅帐。 对于尚泰吉的突然暴起,琉球都城的倭寇,以及从琉球各地赶来的援军,牧凌风脑海里有太多的疑问,这些疑问需要解答,需要有人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武田千惠子将尚泰吉私通倭寇和亲倭势力的阴谋,都城倭寇和叛军的情况,以及琉球国王被囚禁,王后被黑岛太郎,武田信义日夜羞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牧凌风。 原来,尚泰吉千方百计请求自己出兵澎湖,竟然是伊贺藩和萨摩藩的阴谋。伊贺藩和萨摩藩这是想要报当涂,澎湖之仇。而琉球国王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尚泰吉继承王位,早就发现尚泰吉不是继承大统的料私通倭寇,后宫,横征暴敛…… 尚泰吉这是押错了宝,以为只要帮助伊贺藩和萨摩藩除掉了牧凌风,伊贺藩和萨摩藩就真的会支持自己坐上琉球国王的宝座。 刚刚从黑岛太郎和武田信义的魔掌中逃出来的武田千惠子,发丝有些凌乱,但凌乱的发丝却正好恰如其分地让武田千惠子呈现出了另一番颓废之美,仿佛野外独自盛开的蔷薇,尽管饱经风雨摧残,枝叶残败,但胜在坚韧,胜在不屈服。武田千惠子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看得牧凌风不禁有了怜香惜玉之感。 牧凌风“你说你,有一个弟弟在武田信义手上?” “将军明察秋毫,千惠子所言句句是实。”武田千惠子已经没有了别的奢望,只是希望牧凌风让自己能够亲手了结了武田信义的狗命,救出自己的弟弟,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就算是替牧凌风做牛做马,自己也是心甘情愿。 武田千惠子脸上挂着泪痕,一双雪白的芊芊细手,捏着衣角,低声啜泣着。 牧凌风“我不但可以成全你,让你手刃武田信义,我还可以救出你的弟弟,让你从武田信手上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武田千惠子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只要能够手刃仇敌,救出自己的弟弟,哪怕让自己像一个下贱的妓女一样,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自己就算忍者疼痛,也是不会说个“不”字。至于伊贺藩藩主之位,武田千惠子更是做梦也没有想过。 “将军高义,武田千惠子无以为报,愿以蒲柳之姿,自荐枕席,随侍将军左右。”武田千惠子伏在地上,额头触地,就像是甘愿委身于豪门大户的家奴,认了家主。 既然答应了武田千惠子,那么总得给武田千惠子改头换面,不过自荐枕席牧凌风却是不能接受,虽然,自己做梦都想,但这却不是自己的做派“我不要你随侍左右,也不需要你自荐枕席,你只需为我用心办事。” 牧凌风这么说,武田千惠子一颗无处安放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放,与虎贲军,与牧凌风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武田千惠子这个名字,不仅没有带个武田千惠子丝毫的荣耀,反而带给武田千惠子的是无尽的屈辱,总得换一个名字才好。 牧凌风“从今天起,世上再无武田千惠子,你就叫川岛芳子吧。” 事实上,牧凌风也正是这样打算,像当年的日本人将清朝爱新觉罗·显玙打造成日本特务机关的“一支花”一样,牧凌风要让武田千惠子成为虎贲军,成为帝国向日本渗透和扩张的“一枝花”,让武田千惠子因为川岛芳子这个名字而载入史册。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们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 站在城墙上的黑岛太郎,听到手下报告说,有将近一半的人成了虎贲军的俘虏,这次派出去进攻的军队,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人退了回来。尤其是不少士兵竟然心甘情愿地成为虎贲军俘虏后,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来。 “大人,我们的进攻,又失败了……”黑岛太郎低着头,对着盘坐在地上的武田信义,竟然不敢抬起头来。 武田信义身前的案几上,一幅都城的地图慢慢展开。明明知道虎贲军要登陆,自己却毫无办法自己手上的几十条舢板船,再加上琉球的上百艘渔船,根本就不是虎贲军水师的对手,面对船坚炮利的台澎水师,自己手上这些船,还不够台澎水师塞牙缝。 武田信义差点儿忘了,荷兰在远东最优秀的舰队指挥官里曼已经投降了虎贲军,正坐在虎贲军那艘装有五十几门红夷火炮的台湾舰上,指挥着舰队对琉球海域进行封锁。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虎贲军绝对没有能耐攻破城墙。” 武田信义指着都城的地图接着说道,“让士兵多熬金汁儿,多烧热油,城墙置滚石原木,能走路的都上城墙!” “嗨!”黑岛太郎双手按在大腿上,接着说道,“武田千惠子逃到了虎贲军那里,我们是不是将武田次郎……” 黑岛太郎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紧他,还有那琉球国!” 黑岛太郎率领的联军对虎贲军的阵地发起了数次进攻,但无一例外地都止步在虎贲军的第一道壕沟之外。面对火枪队的防御,寸步难行,不仅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反倒是折了不少人。 黑岛太郎一开始鼓动琉球农民军打头阵,试图用他们消耗牧凌风的军队,最后通过人数上的优势来击溃虎贲军。 琉球农民军在黑岛太郎刀架脖子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向虎贲军的阵地进攻。可是,在战场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放下武器,虎贲军优待俘虏”,进攻的琉球农民仿佛得到了解脱一般,纷纷放下武器,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虎贲军的俘虏。 “放下武器,虎贲军优待俘虏。” “放下武器,虎贲军优待俘虏。” “停!” 牧凌风举起右手,阵地上,一群扯着嗓子喊话的琉球俘虏便立即住声。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虎贲军的士兵熟练地拿着长枪,火枪对着放下了武器的琉球农民,又将一群琉球农民的武器堆在如同小山坡一样的堆着竹枪,竹弓,盾牌,还有铁钯的空地上,然后挨个给俘虏编号。 “你,二五四七……”士兵将一个个写着编号的布条发给了排着队的俘虏,俘虏接过布条,将布条系在左臂上,露出布条上的编号。 “二十人为一组,组内有人逃脱,组员全部连坐。有制止他人逃跑,或其他立功表现,会得到额外奖赏。” “什么奖赏?”一名刚刚成为俘虏的瓦里问道。 “看到了没有?”一名士兵指着不远处,刚才那群扯着嗓子喊话,正吃着面饼喝着冒着热气儿肉汤的琉球俘虏吼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奖赏!” 面饼,肉汤。这可不是黑岛太郎和逼着自己赶来打仗的头领发的连猪都不会吃的发霉食物能够比拟的,尽管隔着老远,但是那香喷酥脆的面饼,散发着油脂味道的肉汤,无疑对刚刚成为了俘虏,依旧饿着肚子的瓦里有着致命的诱惑。 里瓦看到一边正大口吃着面饼,大口喝着肉汤的同伴,肚子便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尤其是看到同伴手里的肉汤还有白花花的肉在闪动,便直咽口水,眼睛里除了香喷喷的面饼,就是有着大块大块白肉的肉汤。 “下一个……” “大人,俘虏越来越多,我估计黑岛太郎和武田信义都不敢派人再向我们进攻了。”刘一刀左手放在腰间的指挥刀上,眼睛不停地注视着俘虏的一举一动,看到俘虏都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以组为单位聚拢在一起,没有一丝异动,眼睛又快速地向着阵阵地其他地方警戒着。 现在,牧凌风临时给了刘一刀掌管内卫队的差遣,以暂时顶替受伤疗养的杨峰。内卫队,保护牧凌风的安全就是最重要的工作,因此刘一刀丝毫不敢懈怠,生怕投降的俘虏中有黑岛太郎和武田信义的死士,再像尚泰吉这样暴起发力,恐怕自己就真的不用再跟着牧凌风了。 “我就怕敌人不来呢,到时候把这些俘虏统统都迁带回台湾去。这些人,打仗不行,种地可是好手,有的是力气!把他们弄到劳改农场,或者劳改矿场去,给我们种地,采矿。” 牧凌风对着自己这条解决俘虏过剩,充实台湾荒地矿场开垦劳动力不足的计策很满意,尤其是看到这群被俘或者主动成为俘虏的老实憨厚的琉球农民,似乎对自己的现状不仅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很满意的表现后,更是嘚瑟得不得了,当然,这个是不能表现出来。 “到时候,再挑选一批倭寇送到刀脸仇那里去,再改造改造。等到解决了琉球匪患,我就要刀脸仇训练的外籍军团了!” “在玉兰山劳改矿场改造的上千倭寇和海盗?”刘一刀一脸诧异,刀脸仇在玉兰山劳改矿场改造的倭寇海盗,没想到大人要将他们编成外籍军团。 “对,就是刀脸仇改造的倭寇和海盗。准确地说,应该是上千名由东西方虔诚的基督教徒组成的十字军团,他们在主的号召下,为了解救黎明苍生,时刻准备着牺牲自己,甚至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而我,就是耶稣的使者,他们将听从我的号令,为我们作战!” 牧凌风望着远处的都城,都城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支撑起了无数口大锅,锅里熬着熬着金汁和热油。尤其是那金汁的味道,随着风甚至飘到了数里之外的虎贲军阵地。 刘一刀“大人,我们的探马来报,敌人已经动员了城内的男女老少,烧热油熬金汁,为了加强城防,还拆了不少房屋,把建房子的砖石圆木都搬上了城墙。” “呵呵,武田信义以为熟读兵法,便可以用兵如神。他,黑岛太郎,和武田信一样,对我们的力量一无所知。” “算上时间,王参将率领的援军差不多到了!”牧凌风望着东面的一片树林,那是前两天自己率领玉兰山营到来的方向。 。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虎牙狙击小队 六月的天空,格外湛蓝。一道道阳光穿过茂密的树林,散发着若明若暗的光晕。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天,这力量是钢……” “所有人跟上,不许掉队!”各队的队官骑着马,不停地往返于队伍的首尾,督促着队伍保持行军速度。 王大锤一登陆,就收到了昨日玉兰山营和琉球军队作战简报。为了以防不测,王大锤率领的预备队未作停息,便马不停蹄地加速行军,同时派出传令兵,向牧凌风报告。 “来了,是王参将!”刘一刀先是听到东面的树林里传来了惊鸟的鸣叫声,接着是惊鸟成群地飞出了树林。作为锦衣卫所拥有的敏锐直觉告诉刘一刀,树林里有一支行进的队伍,而这支队伍,只有王大锤率领的预备队。 “没错,是王大锤!” 牧凌风透过千里镜,先是看到虎贲军军旗,然后是随着军旗之后奔跑着出现的预备队。三千预备队,正唱着虎贲军最嘹亮的军歌,出现在东面的树林,出现在牧凌风的视野。 “王大锤率领三千预备队,向大人报到。”王大锤一阵快马加鞭,嘴里还喘着粗气儿,粗气儿中,还夹杂着王大锤最爱吃的大蒜的味道。 这刺鼻的蒜味儿,简直是一个酸爽。 刘一刀原本要和王大锤来个兄弟般友好的拥抱,没想到刚一靠近,就被王大锤嘴里这刺鼻的气味儿熏得胸闷,抬起的双臂尴尬地停在空气里。 牧凌风“王大锤!” 牧凌风这一吼,竟然化解了刘一刀的尴尬。趁人不注意,刘一刀赶紧麻利地地将手臂放下,一副关切的样子,仿佛在对王大锤嘘寒问暖。 牧凌风提高了嗓门儿叫着王大锤的名字。 “到!”王大锤已经做好了参加战斗的准备,听到主帅正经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以为自己将会领到重要的作战任务,当即挺直了胸板,两个脚后跟儿“唰”地并拢。 牧凌风对着王大锤绕了一圈儿,本来想从王大锤的着装仪表上挑出点儿有违虎贲军军容仪表条例的问题,可是围着转了一圈儿竟然无从下嘴。 对于吃蒜,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味儿大了点儿。 牧凌风“你好大的口气啊……一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蒜?” “一……一个……”王大锤这才意识到为什么牧凌风为什么对自己板着脸,原来不是要布置作战任务,而是自己忘记了大帅之前就提过的让自己少吃点儿大蒜的事情了。 “嗯?”以牧凌风对王大锤对大蒜的执着爱好,绝对不会相信王大锤的鬼话。 “不不不,是两个……是两个……”王大锤立即改口。 堂堂骑兵队参将,虽然比不上王影刘一刀这样掌管几千人的一营主将,但是好歹手下也有几百号人,也是要脸面的啊。但是,也唯独只有虎贲军的主帅牧凌风会对自己的特殊癖好格外地受不了。 王大锤向着四周望了望,好在除了牧凌风,刘一刀之外,相近的几个内卫都隔着一段距离,不用担心自己被主帅教训的事情会被听到,被传出去。 牧凌风“以后少吃点儿大蒜!” 听到牧凌风叫自己少吃点儿大蒜,王大锤如蒙大赦,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大人,您嘱咐卑职要带的东西,卑职这次全带来了。十支新式米尼步枪,都配上了特制的千里镜。” 说着,十名身穿牧凌风特意指示后勤司制作的野战迷彩服,头戴罩网头盔的士兵,背着十支被棉布缠绕着,只露出了枪形的新式米尼步枪走了上来。这十名士兵,要是趴在林间草地,不细看,还真的分辨不出。 “稍息!” “立正!” 穿着迷彩军服,胸口别着一枚虎贲军英勇作战勋章的陈二,迅速完成了整队。 “报告长官,虎牙特别行动小组狙击小队,应到十人,实到十人,报告完毕,请您指示!”狙击小队队长陈二,向职务最高的虎贲军统帅,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让虎牙秘密训练的狙击小队,终于来了。 刘一刀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虎牙特别行动小组狙击小队,一脸的羡慕十个人的狙击小队,全部是从玉兰山营和虎贲营当中精挑细选的尖子,甚至还有队官。他们凭着出色的射击成绩,过人的胆识,顽强的毅力以及冷静的头脑,经过了虎牙特别行动小组侦查、测绘、斩杀、作战指挥、野外生存等层层考验,层层筛选,最终成为了虎牙特别行动小组的一员,成为了虎贲军精英中的精英。 十人的狙击小队,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渗人的杀气,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并了一般,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不用说,从这十人小队当中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当之无愧的“兵王”,就凭胸口佩戴的英勇作战勋章,放眼虎贲军,都找不出几个来,放到到虎贲营、玉兰山营当个指挥两三百人的队官,这能力都绰绰有余。 牧凌风看到陈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来自牧凌风老家长乐的陈二,是最早进入虎贲军第一批老兵,可谓军功卓著,战功赫赫。尤其是同乡的身份,让陈二给牧凌风平添了几分亲切。 陈二至今仍然记得,当年大帅取得福建乡试头名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守城的兵丁。大帅回到长乐县进城的时候那热闹的场景,让已经是虎牙狙击小队队长的陈二记忆犹新,也正是那个时候,陈二下定决心要跟着那个骑着高头大马,无比荣耀的新科解元牧凌风混个前程。 牧凌风“稍息,拿枪来!” 陈二将挎在后背的枪取了下来,双手递到牧凌风手上,牧凌风接过枪,将缠在枪身上的棉布取下,让后拿着枪,透过枪身上的准镜,对着都城的方向望了去。 这倍镜,只清楚地看到两百米,不过,对于有效杀伤距离达到九百米,精准射击距离达到将近四百米的米尼步枪来说,两百米的精准度,已经十分了得了。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斩首行动(一) 牧凌风将油纸包裹的定装火药倒入枪管,又取出一发底部塞有木塞的圆柱形子弹,然后用推弹杆将子弹推入枪膛底部。 “吱吱”,推弹杆推送的子弹与枪膛内部的膛线摩擦,发出“吱吱”的声响。牧凌风将推弹杆推到枪膛底部,这便是完成了米尼步枪的装弹。 牧凌风将枪平举,对准百步之外的一棵老树。透过加载在米尼步枪上的瞄准镜,可以清晰地看到树上如同疙瘩般粗糙的纹路。 “嘭”,随着一声枪响,枪口立刻喷出了一团白色的烟雾,还有呛鼻的火药燃烧的味道。 加装在步枪上的燧石通过击火产生火花,引燃倒入枪膛的定装火药,火药燃烧形成的燃气压瞬间就将米尼弹底部的木塞挤进底部凹陷的弹头,弹头在巨大的冲击下紧贴着枪膛,随着枪管内呈螺旋状的膛线旋转着飞出了枪管,那百步之外被瞄准的树干应声飞溅起了木屑,粗糙的纹路上留下了一个深陷的弹孔。 牧凌风见百步之外的树干溅起了木屑,知道自己射出的子弹精确命中,道“好,准头不错,比上次在军械局试验的米尼步枪有很大的进步!要是我虎贲军都换装这新式步枪,我虎贲军便是真正的大明第一强军!” 王大锤和刘一刀相互对望了一眼就凭虎贲军现在使用纸壳弹的燧发枪,放眼大明,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强军了,如果全部列装新式步枪,虎贲军的战斗力,不知是何等的恐怖,光复辽东,平等西南蛮夷叛乱也就是一两年的事。因此,王大锤和刘一刀都觉得牧凌风这话有些妄自菲薄的意味儿,有些太小看虎贲军现在的战斗力了。 当然,刘一刀和王大锤不会想到,天启皇帝明年就将驾崩,高迎祥、李自成等将在陕北揭竿而起,虎贲军面对的局势是何等的复杂。 现在,包括预备队在内的虎贲军,除了跟随牧凌风到琉球的玉兰山营火枪队已经用米尼弹外,其余部队依旧列装的是使用纸壳弹的燧发枪。不过,玉兰山营火枪队和所有虎贲军火枪队一样,都是使用的是滑膛燧发枪,既没有提高射击精度的膛线,也没有向狙击小队使用的米尼步枪结实耐用。 当然,狙击小队使用的米尼步枪还存在巨大的改造空间,比如加装在步枪上的瞄准镜没有计算目标距离、辅助射击的刻度曲线,射击过程中火药燃烧产生大量烟雾存在遮挡视线和可能伤害眼睛的情况。 第二个问题能够通过威力更强劲的无烟火药解决,而第一个问题,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还真的无法解决。 牧凌风工匠,制枪镗床,没有这两样东西,米尼步枪要实现量产,还是件犹未可知的事。米尼步枪不能量产,虎贲军就不能换装米尼步枪。虎贲军不能大量装备米尼步枪,面对满洲八旗,农民起义,奢安叛乱,虎贲军恐怕就只有累死的份儿。 王大锤“大人,卑职愿为先锋,天黑之前,我军旗帜必插于敌人城楼!” 王大锤已经迫不及待地请战了,对于王大锤这个骑兵队参将来说,牧凌风从来没有让自己统领的骑兵队担任过作战的主攻部队,甚至担任追击溃逃的敌人这样的军事行动都没有参与过,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牧凌风让自己统领预备队,总可以向王影、刘一刀一样率队进攻了吧。 王大锤以几乎要立军令状的坚决态度请求出战。尤其是在得知杨峰重伤,内卫队损失严重的情况后,王大锤觉得不杀个敌人片甲不留,便不足以宽慰自己这个曾经的亲兵队副队官的不平的内心,最好是建京观,用敌人的头颅祭奠死去的兄弟。 牧凌风当即否决了王大锤的请战,对于攻城之事,牧凌风已经有了计较。 牧凌风“预备队带了几门加农炮?“ “回大人的话,三门十二磅加农炮,两门六磅骑兵炮!”王大锤正色道。 九门六磅炮,四门十二磅炮,明天的都城,将会在虎贲军的炮火下,颤抖。 牧凌风“明日,我们的加农炮将轰塌敌人的城墙,我们的长枪将刺穿敌人的心脏,我们的火枪喷出的怒火将成为敌人在世间看到的最后景象。” “命令!”牧凌风提着嗓门吼着,“狙击小队同川岛芳子乔装进入城,在明日我军攻城时,趁机解救武田次郎,同时对敌人重要军事目标武田信义和黑岛太郎实施狙杀,此项行动代号为斩首行动。” “川岛芳子?” 正在陈二纳闷间,一名琉球男子装扮的川岛芳子已经走到了狙击小队面前,向狙击小队鞠了一躬“我是川岛芳子,汉名金碧辉,请多多指教!” 川岛芳子一鞠躬,一抬头,尽显妩媚。 陈二女人? 王大锤武田千惠子? 牧凌风“没错,川岛芳子已经是我们的人了,隶属虎牙特别行动小组,这是川岛芳子成为虎牙后执行的第一项任务,任务结束,川岛芳子将进入虎牙集训营,接受虎牙更为严酷的魔鬼训练。” 川岛芳子“坚决完成任务!” 川岛芳子的出现,让王大锤和陈二惊讶不已。陈二没有想到,牧帅居然让一个倭人同狙击小队一起执行任务,让王大锤更没想到的是尚泰吉的王妃竟然改名换姓叫了川岛芳子,而且还成为了虎牙秘兵。 牧凌风“没错,金碧辉就是女扮男装的川岛芳子,曾经的武田千惠子!” 日落时分,虎贲军先后释放了三批俘虏,这三批俘虏,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老弱病残。经过虎贲军当中“说书先生”的短暂洗脑,以及王大锤和刘一刀故意而为的武力展示,这批重获自由的琉球农民和倭寇将无比积极地进入都城,宣扬虎贲军剿灭武田信义、黑岛太郎等匪首的决心,赦免被裹挟而来参加作战的农民的宽厚,以及优待俘虏的人道。 当然,现在的川岛芳子已经有了一批被自己赦免了包括帮助武田信义谋权篡位、囚禁伊贺藩第一顺位继承人武田次浪等罪恶的剑术大师。川岛芳子在一群改邪归正,弃暗从明,浪子回头的伊贺藩剑术大师的护佑下,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了武田信义和黑岛太郎共同防守的都城。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斩首行动(二) 日出东方,太阳从海平面升起,越过山峦,穿过树林。在都城两百米外整齐列队的虎贲军方阵,在朝霞的映衬下,仿佛披着霞光一般,不远处的都城,不由得显得凋敝,黯然。 牧凌风骑着自己那匹安达卢西亚战马站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都城上,不断有来回交错、奔跑的士兵,或搬运着原木滚石,或分发着盾牌武器,做着战前准备。原本在瓮城,内墙休息的士兵也迅速地拿着自己的弓箭,竹枪、盾牌纷纷冲上了城墙。 城墙四周,一口口油锅因为被士兵不断添加的柴火而再次沸腾起来,一个个装满金汁的木桶也被士兵揭开了盖子,往一个个陶罐灌装着…… 站在城楼上的黑岛太郎,望着城下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虎贲军方阵,仿佛听到了不远处那面画着猛虎的虎贲军军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还有那风在虎贲军枪刃上流过的声音,以及虎贲军士兵有节奏地踩踏地面前进的声音。 武田信义一早起来,便发现枕边有一张写着“今日死期”,落款为虎牙的纸条。当自己呼喊着侍卫时,发现偌大的房间,除了回荡着自己的呼喊,还是自己的呼喊。守卫自己的那些个侍卫,不是被割了喉,就是被切了腹……而且被秘密关押在大牢中的武田次郎也跟着不见了踪影,守卫大牢的侍卫也是用同样的手法,不是被割喉,就是被切腹。 拂晓时分,手下向武田信义报告说,黑岛太郎被不明人员刺杀,刺杀现场十分血腥和恐怖。 第一个发现黑岛太郎尸体的是侍候黑岛太郎的侍从。侍从进入黑岛太郎的房间,正要报告虎贲军正在集结的消息,却发现黑岛太郎被肢解的四肢被钉在了墙壁上,挖出的双眼和则被放入了一个盛着酒的大碗内,从现场看留下的带着酒味和血腥味的酒碗来看,凶手应该是肢解完了黑岛太郎后,还喝了一碗泡着黑岛太郎双眼和的酒。 武田信义是武田千惠子,武田千惠子进城了,她来报仇了,带着忠于她的死士,连同神出鬼没的虎牙,来找我报仇了。 武田信义害怕了。后悔当初不该听信武田信的谗言弑兄篡位,后悔对武田千惠子发泄了原本不应当发泄的。 武田千惠子轻而易举地就取了黑岛太郎的狗命,同样,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了自己的狗命。 这是挑衅,更是警告。 黑岛太郎已死,自己如何控制得住他手上的千余部队?原本就是被自己威逼利诱而来的琉球各城守将,这个时候又能够期待他们为自己死战? 萨摩藩的两千士兵大半成了虎贲军的刀下鬼,尚泰吉也被虎贲军的火炮轰成了肉酱,自己在琉球得到的利益,从武田信长手中夺过来的一切权力,财富终将会成为过眼云烟。 不,我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绝不能让武田千惠子的计谋得逞。 武田信义站在城楼,将手掌狠狠地拍在了城墙的垛口上。 踏……踏……踏…… 站在虎贲军方阵前列,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指挥官举起了握成拳头的右手,整齐行进的方阵便相继停止了脚步。 接着,一门火炮被六七匹挽马牵引着拉了上来,然后,是第二门,第三门……炮手熟练地卸下马匹,将一个个沙袋码放在火炮前面。当炮兵用沙袋完成了火炮的防冲减震简易工事后,炮手便开始摇动加农炮身上的曲柄,调整着火炮的最佳射击角度。 站在都城城楼上的倭寇,还有从全国各地征调而来的农民军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门又一门的虎贲军加农炮被被六七匹大马,甚至是十匹大马陆续拉上来,在炮手的操作下慢慢地转动着炮口,对准了自己。 “那是虎贲军的大炮,吃人的大炮!” 在两天前的大战中,一名亲眼目睹了祭司和同伴被虎贲军的大炮砸成肉酱,无数头颅和肢体被铁球卷上天的琉球农民军发出了一声惊吼。 这声惊吼,顿时在守城的倭寇和农民军中间炸开了锅,虎贲军大炮发射的火球收割人头,砸出血胡同的景象又出现在守城士兵的面前,一种不安的情绪像瘟疫一般开始蔓延。 武田信义拔出刀,一刀将发出吼叫的琉球士兵劈倒在地,竭力地制止着因士兵的怯战产生的恐惧,和不安。 调整好射击角度后,传令兵开始挥动着手中的令旗。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看到虎贲军炮兵阵地上挥舞的令旗,尽管强作着镇定,但是有的士兵的腿和双手已经开始发颤,加速跳动的心脏仿佛快要提到嗓子眼儿,就要跳出来一样。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指挥官再次举起了握成拳头的右手…… 得到牧凌风炮击命令的炮队指挥官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指挥刀,斜指着两百米外的都城城楼,“一发校射……” “预备……” “等等……” 王大锤抢过一名负责点炮的炮手正欲点燃火炮引线的火把,“让我来!” “放!” 轰……轰……轰…… 王大锤点燃炮膛引线,被点燃的引线发出嗤嗤地燃烧的声音,不过很快,这引线燃烧的声音被火炮巨大的轰响取代。 十三个实心铁球伴随着火炮的轰鸣,像展开的一张狩猎网一般,黑压压地,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向着两百米外的城楼网了过去。 炮弹打在城墙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闷响,有几发炮弹砸在了城垛上,将垛口上的垒石掀起,站在垛口边的守城士兵随着飞起的垒石推上了半空中,在撞到城楼的外墙后才落了下来。 有的炮弹正好击中了油锅,和装着金汁的木桶。一时间滚烫的热油,奇臭无比的金汁在城墙上如同后世草坪上的喷淋一般四处飞溅着。 被垒石和热油击中的士兵开始哀嚎。其实被热油淋到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被飞溅起的碎石刺穿身体,被热油灼伤了皮肤后又被金汁淋到了伤口。在这个没有抗生素治疗伤口感染的年代,任何一个伤口感染了携带无数病菌的金汁的士兵,从感染的开始,就基本上宣告了死亡。 火炮发射带来的强大后坐力把火炮向后推着,好在炮兵挖好了半圆形的缓冲沟,炮架在抵到沙袋后抵消了后坐力,炮轮在半圆形的缓冲沟象征性的后退了一下,又快速复位到了火炮点火发射前的位置。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斩首行动(三) 第一轮校射尽管只有一半左右的炮弹击中目标,但是城楼上敌人的哀嚎声,以及敌人因为炮击而产生的混乱,让牧凌风及身后所有的士兵都感到了振奋。 “威武” “威武” “威武” 王大锤“真他娘的过瘾!” 王大锤看到炮队的炮手在发射完第一轮炮弹后,便开始清膛,校对,装弹等工作,除了负责校对射击角度的炮外,清膛手,点炮手,填弹手……在炮弹出膛的刹那,便开始了自己作为炮手应做的工作。 发现火炮的发射原来有着如此多的工序,装弹,清膛,校对发射角度,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王大锤不禁对炮队副队官托马斯德的严谨另眼相看。就凭托马斯德教出的这些优秀的炮手,打出这样高的命中率,放眼整个大明,虎贲军炮队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王大锤尽管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将手中的火把交给了眼前的专业炮手,然后迅速地回到了自己作为预备队指挥官的岗位上。 虎贲军的第一轮炮击带给武田信义的混乱还在继续。守城的士兵本能地对着城外两百米外的虎贲军射着弓箭,弩箭,还有城楼上为数不多的几门铁炮也开始喷出了火舌,向着虎贲军予以还击。 只不过,几门铁炮因为炮手装填的火药过量,火炮的质量不过关,在点燃火炮的一刹那,就有两门火炮炸飞了起来,飞起的铁炮打翻了大锅里的热油,飞溅起的热油让三十十几名士兵瞬间丧失战斗力。 没有炸膛的几门铁炮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就没有准头可言,打出的炮弹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武田信义的火炮还击,不但没有伤到虎贲军丝毫,反而折损了自己不少的战斗力,加剧了对虎贲军的恐惧。 武田信义“八嘎!” 武田信义刚刚说了一句“混蛋”,虎贲军的火炮又呼啸着飞了过来,不停地有油锅被打翻,不停地有城垛被砸飞,站在城墙上的倭寇,琉球农民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虎贲军轰击产生的晃动。 轰……轰……轰…… 砰……砰……砰…… 在虎贲军炮击的同时,潜伏在暗处的虎牙狙击小队开始了点射。 虎牙狙击小队潜伏的位置,是一处斜对城楼的小楼,从小楼望去,可以看到城楼上守城士兵的一举一动,透过加装在尼米步枪上的瞄准镜,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守城士兵慌乱,惊恐的面部表情。 “目标人物出现!九点钟方向,城楼,戴兽面头盔!” 不停搜寻重要军事目标的观察手向队友报告着目标搜寻情况,为队友狙杀重要军事目标提供射击数据。【……abc小说网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武田信义……” 通过队友提供的搜寻情报,刚刚完成一名重要军事人员狙杀的陈二立即调整角度,沿着九点钟城楼的方向,通过瞄准镜,一眼就发现了头戴兽面头盔的武田信义。 轰……轰……轰…… 砰…… 在炮队向着城楼炮轰的同时,陈二在炮声响起的瞬间,扣动了扳机。枪管内,圆柱形的尼米弹在巨大的燃气压的挤迫下,贴着枪管的膛线,旋转着飞出了枪口,以近乎直线的运行轨迹,向着狙击目标飞去。 嗤。 “大……” 垒石飞起,几名侍卫同时向武田信义扑了过去,原本应该是武田信义头部中弹的结果换成了武田信义身边,护主心切的侍卫。但是,那名中弹的侍卫,恐怕至死也不会知道,自己不是被飞溅起的垒石砸死,二是被将近两百米外的狙击手给射杀了。 “目标未命中……” 观察手反馈者武田信义没有被击中的结果。陈二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弹盒里取出一枚定装火药和尼米弹,一遍装弹,一边继续等待着时机,等待着武田信义再次出现在视野当中。 又是一轮炮击,武田信义没有露头。 又是一轮炮击,武田信义依旧没有露头。 难道武田信义消失了,被炮队给炸死了? 不对,如果武田信义被炮队击中,城楼上肯定会有大的反应,武田信义还在城楼上。一个狙击手的专业经验,以及敏锐让陈二相信,自己要狙杀的目标还在城楼。 “虎贲军优待俘虏,虎贲军剿匪首,赦从犯……” 不知道何人大声喊叫着宣传虎贲军的“优待”政策,整个都城开始处处回想着“虎贲军优待俘虏”“虎贲军剿匪首,赦从犯……”的口号。 是金碧辉,是金碧辉的手下。是金碧辉的手下,在城里制造混乱,策反动摇都城的守军。 镶嵌在城墙外表的块石,在虎贲军炮队持续集中的轰击下,开始了脱落,开始露出镶嵌在块石里面的夯土…… 城墙垮塌,是早晚的事,都城看来是守不住了。武田信义面对眼前的情景,竟然有些木然,黑岛太郎的死因似乎早己经被抛诸脑后。 撤! 武田信义带着侍卫亲信从城楼上撤了下来,留下一众目瞪口呆,不明就里的倭寇和琉球农民军继续在城墙上。 “目标出现,十点钟方向……” 砰…… 子弹再次出膛,一个黑点高速旋转着向武田信义飞了过去。 陈二迅速起身,将手中的步枪收起。既不确认自己是否命中,也不等待队友反馈狙击结果,兀自离开了潜伏点位。 “目标颈部中弹!” 武田信义离奇倒地,让站在身旁的侍卫亲信呆若木鸡,直到看到武田信义颈部不断喷涌的鲜血,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过,为时已晚。 在“砰砰砰”地连续几声枪响之后,又有几名亲信侍卫应声倒下,原本还护着武田信义尸体的侍卫亲信,立即作鸟兽散。 倒在地上的武田信义,看到离去的侍卫亲信,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只不过正当自己要用力喊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就使不上劲,疼痛,眩晕,麻木,没有知觉。 在虎贲军强大的炮击下,城墙上的倭寇和琉球农民军,根本就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同武田信义的亲信侍卫一样,立即作鸟兽散。没有人去在意武田信义,更没有人去在意同伴的死活。正如同没有人注意到,一名带着斗笠,提着一把砍刀的琉球农民,正缓步走向了倒在地上的武田信义。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又收了一个义子 川岛芳子走到武田信义面前,蹲下,将垂在斗笠下的黑色面纱撩到一边,露出一张精致得有些冷酷得面容。 “你……” 武田信义本能地摸向腰间的倭刀,只不过,越使劲儿,反而越发没力。望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武田信义竟然有些胆怯了,就连吐词也开始含混不清。 川岛芳子“你的恐惧,才刚刚开始……” 川岛芳子将插在头上的樱花簪取下,在武田信义的注视下,缓慢地推入了武田信义那颗跳动的心脏。 战后,清理战场的虎贲军士兵发现了一堆被大卸八块的碎尸。在碎尸旁边,放着一个装有一对眼珠的酒碗。 从现场留下的带着酒味和血腥味的酒碗来看,凶手应该是肢解完了尸体后,还喝了一碗泡着尸体主人双眼的酒。 不等虎贲军将城墙完全轰塌,川岛芳子便带着一群死侍和策反的琉球军队打开了城门。 虎贲军几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琉球都城。 被虎牙狙击小队解救出的琉球国王,在虎贲军的扶持下,重掌大权,很快便平息了叛乱,稳定了局势。 为了感谢虎贲军的平叛,琉球国王除了主动提出要拨付虎贲军到琉球的一应军费外,在亲明大臣,确切地说是亲虎贲军大臣的暗示下,琉球国王还决定将上坎城赠送给牧凌风,同时还给予福州商会不低于萨摩藩、伊贺藩同等优惠条件的通商、税收优惠。 为了更加安心,甚至还派人要和台澎镇签订亲善友好条约,希望牧凌风派出军队,常驻琉球,以保护琉球免受倭寇侵扰。作为回报,琉球每年拨付台澎镇军饷三十万两。 对于琉球国王的示好,牧凌风自然是来者不拒。不仅收了琉球这个小弟,还得到了琉球这个“殖民地”。以后北上朝鲜,日本,虎贲军便可以通过琉球为跳板,获得充足的补给。 牧凌风琉球是我大明的,永远不会成为日本的土地。日本就算是不征之地,我牧凌风也要将其纳入我大明治下,让日本成为汉人的土地! “大人对武田家有救命之恩,请受芳子和次郎一拜!” 房内,川岛芳子和武田次郎伏在地上,对牧凌风行叩拜大礼。 牧凌风尽管十分不喜欢古人这种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拜的做法,尤其是看到武田次郎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还要对着自己弯腰跪地,行大礼。 但是有时候还是必须得忍耐。不然,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不拘小节的问题,而是与整个礼仪教化对立,不知不觉地就会上升到对礼教的大不敬。现在,自己作为堂堂台澎镇总兵,该有的威严还是得有。 牧凌风没有装模作样地将川岛芳子和武田次郎扶起,而是等他们磕完了头,走完了该走的礼仪。 “属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川岛芳子起身,武田次郎也一切一拐地跟着起了身,似乎正在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川岛芳子眼神闪烁,语气中带着恳求。 除了让自己扶持武田次郎重回伊贺藩,继承伊贺藩家主的事情,牧凌风实在是想不出,川岛芳子还有什么请求。 见牧凌风竟盯着自己,川岛芳子的脸上不禁泛起了绯红这该如何说出口? 牧凌风很快便捕捉到了川岛芳子的表情变化,心中也是拿捏到了七八分那日午宴,武田千惠子随鼓乐起舞,对我眉目传情,深情款款,好在自己悬崖勒马给果断拒绝了。后来自己一心软答应了出兵澎湖,尽管深处险境,但也算是挫败了尚泰吉武田信义等人的阴谋。而今,自己不但救了武田千惠子的弟弟,还帮武田千惠子报了杀父大仇。武田千惠子这是出于报答和愧疚,要以身相许做自己的骈妇。 牧凌风“你既已是我虎贲军的人,但说无妨。” “请大人收次郎为义子!” 川岛芳子鼓起勇气,将压抑在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吐了出来。 什么,收义子? 川岛芳子已经料想到了牧凌风听到自己这句话的各种反应,无非就是拒绝,但是自己还是愿意做这样看似徒劳的努力。 这的确超出了牧凌风的预料,就如同当时郑芝龙、郑芝虎兄弟带给自己的诧异一样。原本要和郑氏兄弟结拜为兄弟,不曾想到,到后来却是收了两个义子。不过,话一说回来,这两个义子还是十分的得力。这两年,不仅给虎贲军带来了数百万两的收益,还帮自己剿灭了海匪,打击了走私,澎湖海关的所收的关税也是节节看涨,虎贲军的钱袋子,有至少一半,来自于郑氏兄弟的创收。 如果,再把武田次郎收为义子,扶持武田次郎重掌伊贺藩大权,帮助伊贺藩发展壮大,如果武田次郎成为幕府将军,那么……日本就是自己实实在在的势力范围,和琉球一样,成为自己的殖民地。到时候,自己不仅可以调动琉球军队,还可以调动日本军队,让日本军队登陆辽东,直取建奴老巢,给皇太极来个釜底抽薪。不仅如此,自己还要率领琉球,朝鲜,日本联军东征美洲,北上俄罗斯,西征泰西诸国,建立不世功勋…… 这是不是想得有些太远了?牧凌风似乎还陶醉在自己描绘的伟大蓝图里。 “大人……” “请大人收我为义子!” 牧凌风“次郎,我向你姐姐承诺过,就算你不拜我为义父,我也会义不容辞地扶持你回到日本,继承伊贺藩家主之位。” 听到牧凌风如此说道,川岛芳子和武田次郎仿佛受宠若惊,尤其是武田次郎,眼眶湿润,泪水中有感激,还有拜服,恨不得立即就为牧凌风冲锋陷阵,最好是当枪子儿,以表明自己的耿耿忠心。 “大人……” “将军……” 川岛芳子感到了愧疚,难道大人就没有对自己有那么丁点儿的意思?当日午宴,自己明明感觉到了大人在自己面前沉重的呼吸,以及身体的反应。肯定是大人嫌弃自己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了。自己一个落魄的世族女子,被自己的丈夫说送就送,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英雄盖世,位高权重的大人,又怎会瞧得上自己这蒲柳之姿? 牧凌风“今日,我就收你为义子!” 川岛芳子“还不快拜见义父!” 武田次郎在川岛芳子的引导下,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对着牧凌风将额头在地上磕得作响。 川岛芳子,武田次郎感激激动自是不提。 牧凌风次奥,不知不觉地又收了一个义子,而且每个义子都不小。 想到这里,牧凌风不禁有些想念在福州待产的屠凝了,也不知道屠凝是否产子,母亲,茵茵是否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