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乱之殇》 正文 第1章 坠入魔窟 乔晓静心中的仇恨和恐惧不停地翻涌,她几近疯狂,不知道通过何种方式才能释放出来,只能怒目圆睁盯着窗外已经暗淡的世界,口中呼出的粗气,白柱一样飘向远方。月光被狂风吹动的树枝击碎成了无数斑驳的碎片,在不远处忽明忽暗,似乎一心想引起这位站立于窗户边的妇人的目光。 乔晓静一个人在精致的二楼的房间里坐立不安,情绪被胡思乱想所掌控,寒风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了她的房间,披开的头发和翘起的衣襟都冻得瑟瑟发抖,这些她全然不知,正如她全然不知自己怎么会身在这孤独的房间里一样。她知道孤独使这房间显得格外的静寂和宽大,就像一个精心制造的牢笼,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将单薄的自己关押了起来。 楼下女人们为了讨好男人,发出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打断了乔晓静,她哆嗦了一下,正打算去关窗户,翠玉姑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进来了。从乔晓静已进入这个房间翠玉就开始照顾她,时光让她们成了熟人。 “房里跟冰窖一样,还大开窗户。”翠玉放下面碗,抱怨着关上了窗户。 “这是啥地方?”乔晓静双手捧着碗沿,盯着翠玉的嘴渴望能得到答案。 “吃饭。”翠玉冷冰冰地,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楼下的女人是干啥的?”乔晓静吃了一大口面,汤沿着嘴角流到了下巴。 “吃饭。”翠玉还是冷冰冰的。 “笑声不舒服。” “吃饭。”翠玉拎起盘出了房门。 乔晓静用筷子顶着下颚,呆滞地坐在圆桌上,涉世不深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所处的地方竟然是一家半官半私的妓院。 乔晓静所处的地方有一个很雅的名字,即为醉心居。 单听这个名字,就让人有骨头酥软的感觉,不由自主产生怡然迷醉的冲动,浮想联翩不能自已定是必然,眼前浮现出一张巨大的红木床,绵软的带着花边的鸭绒被和深红色的镶着金丝的枕头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被子上和枕头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图中的鸳鸯栩栩如生,卿卿我我羡煞世间情侣。 有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侧躺在床上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水蛇腰身,妩媚的神态令人想入非非。窗台摆放着好几种色彩靓丽造型精致的盆景,淡淡的清香飘散在房屋的各个角落里。这,真是天上人间。 陷入迷惑中的乔晓静显然没有心思却感受这雅致的居所,她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回忆发生的一切和猜测即将发生的场景是她一天全部的活计,她不关心外面发生的事情,更不愿意通过双眼去看外面的世界,耳朵断断续续接收到的信息足已令她反感和不安。 好在,这里不用担心食宿问题。 乔晓静在醉心居浑浑噩噩过着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生活,起初所有的人对她都很关心(确切地说是同情),每个人和颜悦色,礼敬有加,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对她逐渐冷漠了。 尤其是第四天一大早,身体肥硕满脸胭脂的老鸨来到了她的房间,嘘寒问暖一番后,便以生意清淡为题指桑骂槐起来,“我们这地方不是白吃白住的地儿”,嘴角黄豆大小的痣伴随着飞溅的唾沫星子上下跳动着。 乔晓静虽没有见过大世面,但对这一套心中还是有数的,适时知趣地表达了告辞的想法。 知道乔晓静身无分文,这老鸨用阴险的语调提出只要乔晓静付伙食及住宿费二十个大洋便可离开。乔晓静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同意暂住醉心居打工还钱。这之后,醉心居里除翠玉外,从上至下所有的人都换了一副嘴脸,淡漠无情,冷言冷语。 勉强度过了六天时光,这天傍晚,老鸨打发乔晓静跟着一个怀揣包袱的中年男子走出了醉心居。 宽敞的马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异常空阔,乔晓静如同获释出狱的囚犯,怯生生地跟在这名男子的身后,无比的幸福跃然心上,尽管刺骨的寒风吹得她有点儿喘不上气来,沉寂的夜色让她像个无处安身的游魂。 乔晓静觉得不远处微弱的灯火散发着令人幸福的温度,时不时传来的狗叫声饱含着亲人真挚的问候,就连脚下冰冷的路面似乎也奏响了乐音,美妙的音符正随着自己的心跳时高时低,这是她在醉心居从未有过的感受。 中年男子不停地催促着乔晓静,来到了一个深巷子里。这名男子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件黑色斗篷,很快穿在了身上,又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根绳子和一个黑色的布袋子,没等乔晓静反应过来,一个布团便塞进了她的嘴里,随即黑布袋子套在了她的脑袋上,又用绳子捆住了她的双手,就像拉着一头猪一样在巷子里行进。 时而有路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惊恐的呆呆地停住脚步,回过神来,便又惊恐地低着脑袋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急匆匆跑开了。 瞎子一样的乔晓静在中年男子手中绳子的牵引下,东拐西拐跌跌撞撞走出了巷子,来到了一座小木楼。 中年男子依旧没有给她取下蒙在头上的黑布袋,也没有解开捆绑双手的绳子,将她连拖带拽弄到了三楼。 “机灵点儿,少受皮肉之苦。”男子停下脚步,凶巴巴的近似命令的口吻嘱咐了乔晓静一句,便很有规律地连敲了三次楼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乔晓静被推搡进入了正厅。 撤下黑布袋子,刺眼的灯光、表情严肃的妇人及面无表情的小丫鬟同时进入了乔晓静的眼眸,乔晓静顿时感觉自己掉进了极速旋转的涡流之中,眩晕感如同食肉的蛆虫爬满了身体的每寸肌肤,正拼命地噬咬着,双腿已经成了咀嚼过残留的渣子,再也支撑不起沉重的躯壳,她在下坠的过程中伸手试图去抓东西,以期阻止自己身体下坠,最终却失败了,脑袋像颗铅球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弹了一下,而后安静地躺在了那里,木地板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用得着你们好心吗?装死也罢,得病也罢,总会有站起来的时候。”乔晓静听到站在旁边的妇人喝斥欲搀扶自己起来的中年男子和小丫鬟,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一边儿。 中年男子自卑地告辞离去了。 “在这里,你的小命就是我的啦,我有权根据你的表现和我的心情做出任何决定,而你只能按照我的决定去做,不要管干什么,更不能问为什么,当然也不要试图改变我的决定。只要忤逆我的意思,你很有可能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妇人很优雅地坐在了乔晓静旁边的凳子上,端着一杯大碗茶,语气强硬,似乎为了让乔晓静能够听清楚自己的命令,每个字都发音很重,而且语速很是缓慢。 眩晕感渐渐消退,蜷缩在地上的乔晓静恢复了正常知觉,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番言辞一点儿不觉得害怕,不但不害怕,相反觉得内心平静了很多,只是这种平静夹杂了太多的失望。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了几下膝盖和衣襟上的灰尘,捋了捋头发,看都没有看妇人一眼,扭头朝楼门走去。 这妇人彻底被乔晓静激怒了,她歇斯底里地叫人将乔晓静捆绑在柱子上,命人端来一盆热水,将毛巾浸泡在热水里数分钟后,拧了拧水,便使劲地抽打起乔晓静来。一边抽打一边诘责道:“这是你个小蹄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眨眼工夫,乔晓静的脖子上、肚子上、胳膊上便出现了一道道的红色印痕,而且随着抽打持续,这一道道的红色印痕变得越发醒目了,乔晓静的叫着越来越凄惨,妇人听到这凄惨之声显得兴奋至极,她抽打得更加卖力了。 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妇人累得抡不动胳膊了才停下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命令到:“扔进柴房……” 正文 第2章只求一死 寒风就像得了魔症一样疯狂地刮着,后院的枯木冻得嗷嗷惨叫,鹅毛飞雪铺天盖倾泻而下,矮矮的柴房和凌乱的后院就像盖上了白色的被子,异常萧索,瑟瑟发抖。 被毒打过的乔晓静就像一只奄奄一息的羔羊,被两个年轻的家丁一人拽着一条腿拖到了柴房,雪地上呈现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他们用脚踹开了房门,将乔晓静从一尺高的门槛上拽了过去,扔到了屋内。冰冷的门槛与乔晓静的脑袋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门槛和地上瞬时出现了血迹。 这两个冷酷无情的家丁就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一言不发,面无表情,锁上门,头也不回,弓着腰朝前院去了。 乔晓静平瘫在地上好几个时辰才爬了起来,冻僵的四肢如同柴房门前干裂的树枝,直挺挺不能作任何弯曲动作,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一瘸一拐走到墙根一堆杂草旁,费力地坐在杂草上,浑身打着寒颤,将地上的杂草往身上抛着,以期作为御寒的被褥。 蚀骨之寒稍有和缓,乔晓静这才意识到脑袋疼痛难忍,便用干瘪的手在头上摩挲起来,她觉得额骨上少了头皮和头发,而额骨上的头皮像毡帽一样盖在了后脑勺上,头发如同这毡帽上的穗子,正披在后背。 前脑光秃秃的,湿乎乎的,就像还未完成且尚有些潮湿的头颅塑像。 左脸上糊着一层厚厚的血痂,一触碰便掉下了好几块,右脸有数道划痕,这就是她现在的脸。她将脑袋装进了怀里,浑身猛烈地抽搐着。 狂风怒号,飞雪漫天,柴房门被风刮得“嘎吱嘎吱”作响。 时过中午,一个伙计打开了柴房门,将午饭放到了乔晓静面前。 乔晓静听到有人的动静,本能地抬起头来,这伙计压根儿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会如此丑陋,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受过惊吓之后在睡梦中才可能出现的怪物。 这伙计差点被乔晓静吓死,他打了个趔趄,手中的盘子摔在了地上,盘子里的饭菜泼洒了一地,连爬带滚出了柴房门,一路大喊大叫跑向了前院。这场景不消说,也能想象出狼狈不堪的样子。 听到惨叫声,那恶妇和其手下的一群恶棍相继闻声赶来。 就连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摧残了多少性命的恶妇看到柴房中似鬼非人的乔晓静,都顿时惊呆了,脸色煞白,双手颤抖,就像看到了恶鬼一样。 当她镇定之后,这恶妇对着身边的人说到:“看到了吧,这就是不听我话的下场!”所有的人都冷漠的看着乔晓静,没有一个人回应这恶妇的话,当然谁又会替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招惹那恶妇呢? 乔晓静自知反抗无用,她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用不屑的眼神瞥了那恶妇一眼,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并伸腿将眼前的饭碗踢翻了,只见这已经有些破烂的饭碗在地上滚了大半圈,才慢慢停下来。 散落在地上的窝头和萝卜条,依然散落在地上。 那恶妇捂着嘴和鼻子,目不转睛看着疯了一样的乔晓静,摇了摇头,冷冷的说了一句——“只要还活着就行,锁好门窗。”转身离开了。 那些恶棍,一个个脸上竟然还露出了喜色,随主子先后离开了柴房。 乔晓静**到额骨上的头皮耷拉在后脑勺那刻起,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开始绝食,开始期待死神将自己带走。 绝食数日,乔晓静开始眩晕,继而眼前出现了幻象。 ——她看到家里悬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大红喜字分外夺目,张贴在已经泛黄发黑的墙壁正中央。父亲和母亲乐得笑开了花,正跑前跑后张罗着她的婚礼,爱凑热闹的孩子们追逐打闹着,从她身边跑来跑去,村里大人都一一过来向她道贺,无不满脸挂满喜气。 ——她头戴紫金凤冠,身着大红霞帔,正坐在温暖的炕上,等待王老师家娶亲队伍的到来。 忽然,孩子们大声叫到:“娶亲队伍来了,娶亲队伍来了……”随之,她便听到了不远处悦耳的唢呐声,赶紧叫人盖上了大红盖头。新郎官王老师穿着红色的礼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列,又英俊又魁梧。 老乡们前呼后拥将有点羞涩的王老师推到了她的身边,王老师痴痴地笑着,半刻钟过去了,才如梦方醒,将她抱了起来,步履稳健的朝屋外走去。 鞭炮声响,花轿起驾,她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她坐上花轿就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了,把自己想象成了知书达理贤德淑良的内助,把王老师想象成了才华横溢桃李天下的先生,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看到自己美好的未来,这种如同蜜汁浇灌而成的生活,让她还在轿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喜不自胜——每日饭后,便和王老师坐在书桌旁谈论莎士比亚的《皆大欢喜》,吟诵泰戈尔的《吉檀迦利》,或者跟自己的孩子玩捉迷藏的游戏,全家人其乐融融…… 就在乔晓静深陷遐想之中的时候,悠扬的唢呐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令人肝肠寸断的哀乐,花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轿夫们捶胸顿足哭声震天,白马王子无影无踪,高头大马孤寂地站在路边上,她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 喜气洋洋的婚礼似乎瞬间成了痛彻心扉的丧事,乔晓静纳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正欲劝慰悲恸的轿夫,从村里跑来了一个老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说家里出大事,乔晓静不敢迟疑,匆匆往回跑。 乔晓静刚一跑进院子,就发现住了多年的东屋倒塌了,整个家已经凌乱不堪面目全非,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村里喝喜酒送亲的人都早已回家,母亲正无助无奈的跪在废墟上边哭边向身后抛土。 乔晓静即刻便明白过来,他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甚至她认为自己的判断是荒唐的,是要受到诅咒的,可是她依然认定父亲压在了倒塌的屋子下面,她冲向土堆,拼命抛土,她想快点将父亲救出,她想看到付清的笑容。 她想看到活着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总是非常渺茫。 令她惊奇的是,她发现自己和母亲抛开的土不经意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后,不管她们怎么努力,这一把土刚抛出来,前一把土又会回到原处。 乔晓静和母亲春花无奈地跪在土堆上,磕头作揖放声大哭,这时一股旋风刮过,尘土遮住了她和母亲的眼睛,待两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土堆中间出现了一片大的圆形空地儿,父亲正躺在里面,满身是血,尸身除手外已经成了薄薄的一层,鲜血飞溅向四周,只是双手完好无损,一只手里捏着一张大红喜字,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水果糖…… 随着绝食时间延长,乔晓静已经憔悴不堪,颧骨高耸,脸色土黄,双眼凹陷,目光散乱,额骨发黑,头发蓬乱,更像鬼了,而且出现幻觉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幻象都是以欣喜之事开始,以悲苦之事结束。 就在乔晓静与黑白无常即将碰面的当口,恶妇遣人将她抬到了小木楼上,给她找来了一个郎中,口口声声要为乔晓静治病。 乔晓静自己比谁都明白,那恶妇不可能如此好心,但她却不知道这恶妇为何会请来郎中,到此时,她还不知道这恶妇想保住她这条贱命,意欲如何。 郎中经过认真把脉、仔细观察,失望地摇了摇头,淡淡的低声道:“要我说,您还是赶快准备后事吧,别让她给您带来晦气。” “你的意思是她没治了?”那恶妇不想自己的耳朵。 “是的,夫人。她仅剩下了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啊!” “我必须要她活着,”那恶妇疯了一样吼道,“必须,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她必须地活着,必须!” “我真是不明白,”你郎中捋了捋胡须,满是疑惑的说道,“您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执着,她本就是将死之人,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费大洋?您是知道的,为一个这样的人花掉大把的银子不值得!” 乔晓静虽然奄奄一息,但是她多少还是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当郎中一再提出放弃治疗的时候,她就像终于获得了自由,抑或说即将要获得自由一样,她感觉到轻松了很多,甚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只求一死,对当下的乔晓静来说,这是她最大的心愿。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个郎中,看病救人难道不是你的职责吗?”精明的恶妇略顿,随立即反驳道,“我不能将摇钱树毁在自己手里,这小蹄子虽然面相毁了,但身材还是很值钱的,这笔生意不能不做。” 随后恶妇用一千个理由表明了自己不惜花费血本要为乔晓静疗伤是英明的决定,并命人端来了一盘银子来。 郎中斜眼向满盘子的银子瞥了一眼,紧缩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半眯着的双眼顿时变得闪光瞪圆,竭力控制着内心的狂喜,笑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着实让鄙人感动,让我好好想想!” 恶妇请郎中坐下,她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眼前摆放着那盘明晃晃的银子,低语了一番。最后,眼睛时不时会瞥一眼银子的郎中痛快地说道:“我有悬壶济世之心,岂能见死不救?放心吧!” 乔晓静听到这郎中之言,那份莫名的欣喜瞬间被寒风吹散了…… 正文 第3章用屠刀割掉头皮 为了能让乔晓静早日恢复体力,便于接受郎中治疗,那恶妇安排乔晓静住在小木楼二楼最东边的那间房。那房子向阳通透,有利于乔晓静恢复。 关于这小木楼,乔晓静从踏入那刻到现在还未有机会真正欣赏过,她只知道这木楼比自己乡下的家富丽堂皇很多,她更知道这里只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流不尽的眼泪,不会有丝毫温暖和幸福的感觉。 可是住在这个城市中的人,绝大多数对这座木楼都投来过艳羡的目光。 这木楼虽然不大,却有三层之高,远看如同一座精致的宝塔。 建造极为考究,有南北朝繁盛期的印迹。整个楼体全为木质拼搭铆砌而成,就连各处连接之物也是用的木楔子,而不是钉子等其他质地的物件。 外观银灰,在阳光下特别醒目;形同古堡,洋溢着希腊佛教式建筑的韵味;风格典雅,饰纹、花草、鸟兽等雕刻活灵活现,端庄大方,不失盛唐格调。总之,这木楼虽不大,却无不显示中国古建筑的智慧和艺术。 整座木楼通体分上中下三层,每层都有三间房屋(三楼曾经也是如此,只是那恶妇心底阴暗,时常行苟且之事,又生怕被人窥探,特意命人将其中两间打通,改成了一个大间带一套间的形式。那恶妇通常居于里间,谁也不知道她在里屋干什么,行为甚是诡秘)。 这乔晓静被那恶妇手下恶棍抬到二楼最东头的房间,搁在冰冷的床上,便掩上了门离去,无人陪伴,她在半昏迷状态下度过了相对平静的几天时间。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这种无人关照的平静生活便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无休无止的烦扰。 那恶妇不断派人来到乔晓静房间,以各种借口和理由监视乔晓静的一举一动,到了饭点,为了阻止乔晓静抱必死之心意欲将绝食进行到底,竟然派人强行喂乔晓静进食——外表柔弱、内心坚韧的乔晓静自然不会顺从他们的做法。 这些恶棍束手无策,只能将这一情况添油加醋禀告自己的主子。 那恶妇为了缓解乔晓静对她的恶感,为了乔晓静能够早日康复,一度表现得很有母性,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言谈举止无不彰显贵妇人的优雅。 然而,面对乔晓静一再绝食,那恶妇又一次撕掉了优雅的外衣,露出了丑恶的嘴脸。她异常愤怒,在乔晓静身前来回踱步,情绪焦躁不安。 最后,那无计可施的恶妇叫人从集市上找来了钉马掌用的铁锥和铁锤,捆绑了乔晓静的双手和双腿,撕开了乔晓静的嘴唇,对着乔晓静紧咬着咯咯作响的牙齿猛烈击打,乔晓静两个后槽牙都被敲掉了,疼痛难忍,只好张开了嘴。 乔晓静双眼恶狠狠瞪着那恶妇,她张开嘴的瞬间,将一口血喷到了正对着自己的恶妇的脸上,牙齿粘在恶妇脸上数秒之后才掉在了地上。 很显然,那恶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一个手拿着铁锥,一个手拿着铁锤,在胸前抖动不已,眼睛圆鼓鼓的行将从眼眶中蹦出来似的。 当那恶妇回过神来,她咬着牙,将铁锥和铁锤对准了乔晓静的脸,准备将铁锥钉进乔晓静的头,就在铁锥行将贴到乔晓静脸上的时候,她却停下了。 数秒之后,那恶妇恶狠狠地将铁锥和铁锤扔到地上,手抹了一下脸,咒骂着从乔晓静的房间走了出去,脚步沉重,整个木楼都能感觉到晃动。 还没有走到三楼,这恶妇便又折返回来,伸手指了一圈站在乔晓静房中的恶棍,又指了几下乔晓静,随背着手说到:“看好她,不吃就给我往嘴里灌。” 之后,每天乔晓静的双手双脚都像待屠杀的牲口被结结实实捆绑着,给她喂食,起初她还是紧闭嘴唇,拒绝将食物送进她的嘴里,但由于后槽牙被敲掉了两颗,露出了一个空隙,恶奴便用油漏子给她灌流食,就这样,乔晓静绝食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由于恶奴的“精心照顾”,乔晓静身体渐渐好转。 为了让乔晓静能够快速康复,吃完饭后,那恶妇会让其手下解开乔晓静的手脚,让她在房间里任意走动。渐渐的,乔晓静感觉体力越来越充沛,原本让她欣喜的事情却让她产生了更大的痛苦---与死神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乔晓静开始仇恨起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可怜而又可笑的活着,为什么要将恶人的食物咽进自己的肚子?难道你要让波恶人得逞,让她们恶毒的阴谋得逞吗?多么可笑,你将会成为这些恶人的同伙,丑陋的帮凶…… 乔晓静透过天窗看着外面的世界,雪已经停了,一只老鹰扇动着沉重的翅膀,盘旋在不远处的上空。这老鹰像是在寻觅自己丢失的孩子,它的孩子此时也许跟我一样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乔晓静不忍再看下去,低垂着头叹息着,靠在了墙上,她眼前的墙壁很脏,有很多处墙壁已经霉变,墙体像得了牛皮癣的皮肤,有一处墙根还有血的痕迹,这不得不令人生疑,这个房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龌龊不堪的事情? 当然,穿过这个得了牛皮癣的墙,墙的外面,龌龊不堪的事情一定也发生过不少,只是我不知道罢了!乔晓静对着眼前的墙“呸”了一口,突然,一反常态笑了起来,站在一边的恶奴甚是吃惊,以为乔晓静疯了,两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乔晓静看。 很快便发现乔晓静的嘴角流出了一股鲜血,恶奴顾不上叫喊别人,扑上去欲探究竟,才发现乔晓静正要咬舌自尽,他连忙将自己的手伸进了乔晓静的嘴里,乔晓静毫不顾及拼命地咬着,脸上肌肉呈现出块状,脖子爆出了青筋,显然她欲用尽全力将心中的仇恨发泄出来。 于是,恶妇为了避免乔晓静再行自杀,全天候派人监管的同时,再次将乔晓静的手脚绑缚在了床上,嘴里塞上了布团,乔晓静自杀计划再次泡汤。 翌日一大早,恶妇就带着那位盯着白花花银子不愿移开眼睛的郎中来到了乔晓静床前,这郎中岁在中年,中等个子,尖嘴猴腮,脸色焦黄,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眼珠子像在油壶里浸润过一样,不停地在眼眶中转悠。 他将药箱和布袋子放在了乔晓静的床头,开始拨拉乔晓静的脸。诊断了一番之后,郎中从布袋子里翻腾出来了一根缝麻袋用的大针,穿好线,便将盖在后脑勺处的肉皮重又反过来,放在额骨上,没有将皱巴的肉皮抚平便开始缝合,一针下去乔晓静“嗷”了一声,即刻昏死过去了。 这郎中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没有改变缝合的节奏,依旧娴熟的在乔晓静的脑袋上做着针线活。额骨缺失的肉皮终于又回到了额骨上,尽管此时乔晓静的样子已经远远偏离了人的长相,但郎中还是异常满意自己的杰作,他微笑着,一边盯着乔晓静前额一边不停地点头。 那恶妇与屋内的两个恶奴分别交换了眼神,脸上流露着欣喜的神情。 乔晓静昏死足足有一天光景。 醒来之后,乔晓静头痛欲裂,挣扎着欲想摆脱绑缚,遗憾的是,不管她怎么挣扎,绳子都将她牢牢地绑在床上,精疲力竭,只听到了几声“咯吱吱”的响声,极像恶妇嘲笑她发出的声音。 鹅毛般的雪花又一次倾斜而下,狂风哀嚎不停。 乔晓静终于平静地躺在了床上,疼痛使她失去了疼痛的知觉,前额有脓水慢慢渗出,沿着两边太阳穴流到了床上,她全然不察。看守她的恶奴原本以为自己熬过了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日子,孰料竟然又碰上了这么恶心的场景。 前两天还相当满意自己作品的那位郎中看到乔晓静的样子,恶心的差点儿吐出来。他用布蒙住口鼻,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一把约莫一尺长,发着刺眼的寒光的弯刀,在乔晓静头上比划了一番,开始用刀剔缝在额骨上不到三天的肉皮,肉皮破裂,脓血像捅破水袋后的水漫过乔晓静的脸流向了四面八方。 很快缝上去的肉皮全部割开了,之前与脑袋连着的肉皮无论怎样用力割,就只是“吱吱”作响,看不到任何开裂的迹象。郎中汗流浃背,站在已经看不清脸面的乔晓静旁边喘着粗气,最后只能叫人借来了杀猪宰牛的屠刀,命令两个恶奴按着乔晓静的脑袋,命令一个恶奴拉拽乔晓静额骨上的那块头皮,他自己则双手握着刀把,使劲地割着,在四人的合力之下才将乔晓静那块头皮割掉。 乔晓静生不如死,死却无法成全,她不再反抗,也不再恸哭,默默地平静地接受刽子手对她的残害。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恶人还有什么手段? 乔晓静在心里念叨:“既然我无法逃脱你们的魔爪,我也不会让你们因为我的胆怯而得到快感……” 醉心居的管家福根在门口看着郎中他们割下了乔晓静额骨上的肉皮,趁郎中休息,端来水给乔晓静洗了一下已经不能再算作脸的脸。 当众人看到乔晓静脸的时候,无不惊骇恐惧! 正文 第4章丑陋让我有了快感 每当因为看到他丑陋的样子,那恶妇及其恶奴就会露出恐惧的神情,这是乔晓静非常快乐的事情,他乐于看到这些。 在乔晓静看来,能让恶魔一样的人产生恐惧,然后身体哆嗦,嘴唇颤抖不已,这就是不小的胜利。 极度无奈且又无助的乔晓静比谁都明白,身处群魔之中,自己的力量多么有限,反抗只能换来更大更多的痛苦,只有这张丑陋的脸,现在就是自己唯一可以与这群恶魔对抗的利器。 对于小木楼主人恶妇来说,一个奇丑无比的乔晓静是她的灾难,她不堪正视乔晓静脖子以上的部位,那张已经变形的脸,一边有肉,一边却露着白生生的骨头,而且还有油脂不断的渗出来,天呐,这样的脸能带来什么? 还有那仅有半张头皮的脑袋,就像扣了一把舀水的瓢,而且还凹凸不平,就像一头没有发育成熟的蒜……怎么能要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又有何用,不但值不了几个银子,而且还要成为负担,这是天大的灾难啊! “除非瞎了双眼,不然就算是让她讨饭,狗都不会放过她……”这恶妇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就连晚上做梦,她都会嘟囔这几句话。 当然,乔晓静变得奇丑无比,这是那恶妇绝对不愿看到的事情,不是她动了善念,不忍心乔晓静成为这个样子,而是她之所以要留着乔晓静的命,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利用乔晓静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而今乔晓静怎么可能助其实现梦想---除非世人真的瞎了眼,不然又有谁愿意为乔晓静支付黄金白银。 试想想,乔晓静的心灵已经变得多么的扭曲,自古以来,没有一个女子愿意让自己变成奇丑无比,没有一个女子愿意看到所遇的人皆因自己貌丑而蜂拥躲避,没有一个女子会将自己的丑陋当成保护自己、避免受伤的利器,当然更不会有女子会因自己貌丑使人恐惧而心感愉悦的。可是,乔晓静恰恰如此! 多么可怜的人啊,承受多少折磨,饱尝多少痛苦,才会有这样的心态! 在这样的心灵驱使下,乔晓静有些害怕见到郎中,她害怕郎中治好自己的伤病,让她成为一个健康的人;害怕郎中让自己的丑陋消失,让她成为一个美貌的人。 因为如果她一旦恢复健康,又不知有多少皮鞭或是棍棒等着她,她又要承受多少肉体上的折磨;一旦她有了美貌,又不知会给自己带来多少灾祸和困扰,又不知要舔尝多少非人的**…… 乔晓静的担心不无道理,她之所以有这样的担心,全是因为醉心居那几日的所见所闻,那里的生活给她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创伤,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现在的乔晓静正安静的呆在这间充满了血腥,令她胡思乱想的房间内。 自从清除了额骨上的死皮,同样也清除掉了死皮里包裹着的血浓,乔晓静感觉舒服多了,尽管时不时头顶有收缩和发痒的感觉,确是一阵一阵透心的清凉,这更能让乔晓静脑袋时刻保持清醒。 乔晓静不时会想到:“我似乎已经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失望了,我丑陋的外表正如同他们丑陋的内心,他们包藏祸心,工于心计,时刻想着怎么能算计别人,怎么才能置别人于死地而后快,于是他们便丧失了人伦本性,淡忘了人与畜生的区别,丧心病狂,为所欲为,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便巧于遮掩,将自己隐藏到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乔晓静竟然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在心里喃喃自语:“多么的可怜,这是多么可怜的事情,他们的心永远感受不到阳光的温馨、自然的润泽和空气的清香,始终与阴暗为伍,与龌龊为伴,岂能感受到真真正正的人可以感受到的快乐与幸福?他们看似有生杀予夺之势之权,凭势仗权却恰恰反映出他们内心无比的卑贱。恶人的心根本不会强大,强大的心又何必要在弱小面前用刀枪说话?” 诚然,光明磊落的心才是最强大的。 乔晓静接着想到:“我是丑陋的,我的脑袋像一个畸形的肉球,也许比很多飞禽走兽还要丑陋,然而飞禽走兽从来不会因为自己丑陋而躲在阴暗中忘却飞翔,何况我还是一个拥有灵魂的人,况且我伤痕累累仇恨满腹?” 乔晓静作如是想,双拳紧握,敲打了几下床头。 那恶妇显然不甘心乔晓静就这样下去,他不甘心乔晓静就这般丑陋,就这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她拽着那个曾用缝麻包的大针缝乔晓静额骨上头皮,而后又用屠刀割掉乔晓静额骨上肉皮的郎中来到乔晓静面前,像拎肉球一样拎着乔晓静的脑袋,不停地晃动着乔晓静的脑袋,用另一只手指着乔晓静面门,质问站在对面的郎中。 这个江湖郎中显然有备而来,他迅速做出回应,一副不甘示弱的架势,双手不停比划,唾沫星子乱飞。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停地争执着,乔晓静的脑袋在恶妇的手中不停地晃动。 一刻钟工夫,乔晓静就感觉额头湿乎乎的,很快这种感觉便下移到了眼皮,已经眩晕的乔晓静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是血红色的,包括郎中在内,鲜血似乎从郎中摊开的双手指缝里流淌着,形成了数道精美的“血帘子”。 湿乎乎的东西移进了乔晓静的鼻孔和嘴里,她才觉察出是鲜血,是从自己头顶上流下来的鲜血---脑袋晃动的过程中,床两侧的地上和墙壁上洒着一缕一缕的鲜血,不难看,无心之作,却透露出几分梵高的天赋来。 乔晓静不怕流血,更不怕鲜血流尽,她怕的是生不如死的眩晕感。 乔晓静实在等不到这恶妇停手的那刻了,根据她们两人争吵的内容分析判断,她们的争吵不会短时间结束,至少会持续到晚饭前,乔晓静便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 尽管,乔晓静凄厉的叫声远远盖过了恶妇和郎中的争吵声,可是这两人已经完全进入了争吵的状态,思想高度集中,竟然没有听到乔晓静的叫喊声,一如既往进行着属于他们两人的争吵。 乔晓静所料不差,果然,恶妇和郎中的争吵持续到了晚饭时分。 他们两人的嗓子已经沙哑,嘴唇裂开了好几条缝,双手机械性地摆动着,直到恶奴进来请他们去用晚餐,他们才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定下神来,恶妇才发现这间屋子已经成了红色的世界,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撮头发,头发末端是一块带血的肉,血滴答滴答正往地上滴落。 你恶妇有的是钱,而那个有些贪心的郎中最怕的就是看到钱,正好这样的两人坐在了一起,他们利用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看在银子的份上,达成了一致。 晚饭后,郎中背着药箱拎着布包又来到了乔晓静的房间,乔晓静还在眩晕之中便被绑缚了。 生死惯常,这郎中见的多了,看到令人惊愕的乔晓静,他却异常平静,不紧不慢将布包里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乔晓静的床头。 这郎中一面从他的物件中挑选合适的工具,一面拿着工具在乔晓静的额头比划着,最终他还是挑选了最早拿起的那把剔猪皮的尖刀。 这郎中甚是沉稳,从来都是不慌不忙的样子。 他确定好动刀位置,便沿着额头用刀,一条血迹斑斑的圆环出现在了乔晓静的脑袋上,这是初步的工作,但也是为后续工作做好了铺垫。 这郎中将尖刀放下,又从自己的工具中找到了一把剥狗皮的刀,这刀要小一些,小巧好用。他开始从圆环处动手,一只手拉拽着肉皮,另一只手娴熟地掌控着刀的运行力度和运行轨迹,剥狗皮的刀在乔晓静的肉皮与骨头之间灵巧的游走,既没有触碰到骨头,也没有破坏了肉皮,手艺之精湛不亚于为文惠君解牛的庖丁。 乔晓静脑袋上的肉皮慢慢揭开了,露出了白色的头骨。 乔晓静脑袋上的肉皮揭开的越来越多,露出白色的头骨也越来越多,毛细血管清晰可见。 乔晓静脑袋圆环之上的肉皮几乎要全部揭开了,毛细血管阡陌交错、清晰可见。揭开头皮的地方先是白色的,渐渐有了淡淡的血色。 乔晓静脑袋圆环之上的肉皮全部揭开了,揭开头皮的地方只有头顶处是白色的,其余地方布满了血迹。 乔晓静的头皮在郎中的手中像一块枯树皮,无力地摆动着。 乔晓静的头上渗出了鲜血,鲜血满头而下,脑袋更像剥了皮的肉球了。 郎中走到恶妇面前,开始谈论价钱,两人又争执一番,所幸最终还是达成一致。郎中将手里那块头皮扔在了地上,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又从小布袋里拿出了一个更小的布袋,从这个更小的布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可是从西边花高价弄来的,真有点儿不舍得,但谁叫我慈悲心肠呢?” 郎中从小盒子里的药水中拿出了一张类似于肉片一样的东西,又涂抹了一些如同泥浆一样的东西,然后便摁在了乔晓静的头上。 良久,郎中发现这皮的边缘与乔晓静的脑袋已然严丝合缝,才松开了手。 “妙,妙,真是妙啊!这么俊俏的女子竟成了尼姑,可惜啦!”那恶妇左右打量着乔晓静,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正文 第5章不死的头皮 虽已是初春时节,但没有任何春天到来的迹象,相反那刺骨的寒风无休无止的怒吼着,掠窗而过的呼啸声令人不寒而栗。 放眼望去,外面的世界依然冰天雪地,一切似乎还都处在凝固状态,包括人们呼吸的空气,以及最为无情永不歇息的时间。 雪,不停地下着,这年冬天的雪持续的时间格外的长。 在乔晓静遭难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雪花,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两个月,这雪仍然还在下着,时常还会出现银花倾泻的场景。 深受摧残的乔晓静在迷糊中度过了一个来月,在这期间,那恶妇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肮脏企图,特意嘱咐了手下的恶棍,让他们不要再对她实施骚扰,尽可能让她快速康复。这,对那恶妇来说是近期最为重要的事情。 而今,乔晓静的身体状况已见明显好转,可以依靠着肮脏的墙透过天窗看莽苍的天空,当她被圈起来,这是她消遣无味时光最为钟情的方式。 乔晓静看着雪花不知疲倦的落下,看着天空变得苍茫惆怅,想到了不久前在天空盘旋的那只老鹰,它的惨叫声似乎还在耳际回荡,只是不知道它的近况如何,是不是心头的愁怨已经解决,是不是已经重拾快乐…… 这乔晓静虽然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和苦痛,但她的精神状态却依然很好,她从不像很多受了打击受了折磨的女人那样,目光呆滞,神经混乱,时常对着某处发呆,她没有,从来不会独自一人发呆,哪怕是身陷回忆的旋涡。 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的坚韧,多么富有生命的活力,面对困境多么的百折不挠,也许这些常人最为稀有的特征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 自从清醒过来,乔晓静对很多事情都能做出准确判断,她断定那恶妇还采取新的方式折磨她,她还断定将来的生活比现今还要更为艰难和恐怖。 从后面的故事中我们将一一看到她不堪的遭遇,但起码可以提前做出肯定的结论,乔晓静的判断是准确的,她的人生正朝着她的担心一步步前进。 唯一让乔晓静的判断出现失误的,便是谁也无法把握,谁也无法控制的时光。她认为这世间已经让她遍体鳞伤,已经让她伤痕累累,可能公正的时光会同情她,会在某一刻为了她而停下脚步,或者说可怜她而放慢脚步。 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不,不能说是可笑,当你遭遇了她的遭遇,你一定不会同意用“可笑”二字的。是可悲,只能是可悲,是无助者可悲的想法。 时光的冷酷比世人的冷酷又能差多少,它同样欺骗了乔晓静的纯真,它冷漠地从她的伤口上走了过去,头也不回,而且离她越来越远。 乔晓静之所以渴望时光能够停下脚步,或者能够放慢脚步,是因为她知道等她面对的是新的更大的痛苦,她不想这么快就再次受到创伤,她想一个人多享受一些恬静,她想独自品味自己伤痛过后那略微有些惬意的生活。 ---这对常人来说,并不是多么高端的奢望,然而对于乔晓静来说,这却像天上的月亮,却像镜中的花朵,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当乔晓静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然完好,就像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只是恶梦一般。 乔晓静忘却昔日的苦痛,沉浸在了短暂的狂喜之中。 那种热切却又难以言表的激动瞬间布遍了全身,每个细胞都兴奋无比---乔晓静窃喜,觉得自己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就像是从无比惨烈的鏖战中走出来的唯一幸存者,她终于可以昂着头面对全新的世界,因为她是征服敌人的英雄。 ---她觉得自己就是全能的斗士,打败了所有想让她生不如死的敌人,自己重伤倒在了战场上,现在却已重获新生,而那些期盼看到自己被悲痛吞噬的人们,他们的阴谋诡计彻底的破产了。 遗憾的是,这种好景并未持续多久。 几天之后,乔晓静的狂喜变淡了,她逐渐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体存在缺陷,人的头上怎么能一根头发都没有?这种缺陷是多么致命啊! 乔晓静的认识与小木楼主人恶妇的认识不谋而合,当恶妇看到乔晓静的头皮被人皮面具替代,丑陋的怪物变成了俊俏的美少女,她的内心兴起了欣喜的波澜,但很快她就发现没有头发的乔晓静是有缺陷的。 那恶妇思忖:“我要的可不是让人望而却步的尼姑,而是令人心生怜惜的美女,只有这样,我的生意才能一本万利,财源滚滚。于是,恶妇开始渴望乔晓静的头皮能够长出头发来,她为此曾多次来到乔晓静的房间……” 无计可施的恶妇请来了那个给乔晓静医治头皮的郎中,和盘托出她的苦恼。 这郎中支支吾吾不愿明言,直到看到一盘子白花花的银子时,他一边双手颤抖着将银子装进了自己的布袋子,一边低声说出了所需之药,并伤感地告诉恶妇此药极为珍贵,恐民间很难有此等药物。 话音刚落,那恶妇便匆匆去了住处,分秒之间便拿来了一个异常精美却又散发着酸臭味的瓶子。这郎中却像看到了宝贝似乎的,两眼放光,笑着说道: “这可是好东西啊,先不用说这瓶中的药物多么珍贵,单就这瓶子金贵得很,不用想,这是过去宫中的东西。” “你就赶紧动手吧,”恶妇并未正面回应,皱着眉道,“我可不想整天看着个尼姑在我面前晃悠,想想都糟心。” “放心吧,”那郎中打开了药瓶上的盖,放在了鼻尖嗅了嗅,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东西,我曾经只听我的师傅提及过,还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能够真正遇到。好东西啊,真真正正的好东西!” 那恶妇瞪了这郎中一眼,满脸的怨愤神情。 只见那郎中将那如同泥浆一样的药物倒在了半碗清水之中,用一根银针不停地搅动着,黑乎乎的东西竟然便成了淡黄色的液体。 乔晓静在那郎中的要求下闭上了眼睛,之后只觉得头皮阵阵发凉,一股恶臭的味道萦绕在口鼻边上,不大一会儿,她便迷糊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她在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数天之后的事情了。 令乔晓静惊讶的是,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神奇事情发生了,她的假头皮竟然长出了头发,这头发乌黑亮丽,比先前的头发还浓密。 眼看乔晓静一天天好了起来,这对于那恶妇来说,简直就像发现了千古宝藏一样,她兴奋不已,时常在乔晓静面前徘徊,目光盯着她的头发,脸上挂着笑容。 有一天,那恶妇看乔晓静身体渐近康复,便命人将她带去沐浴更衣,除掉积累了多日污垢的乔晓静犹如一朵出水的芙蓉,自然纯美毫无雕饰,亭亭玉立惹人怜爱,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虽然乔晓静内心的创伤无法愈合,但她的外表已然看不到丝毫病容。 对那恶妇来说,她又怎么可能会去理会乔晓静的内心呢?她关注的只有乔晓静的外表,只要她的外表看着健康就够了,至于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这样的乔晓静是小木楼主人恶妇梦寐以求的,她乐于看见这样的美人。当她看到全新的乔晓静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随之霍地站起身来,张开了双臂,身体前倾,似乎要扑过去抱住这位可人的尤物。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很快她便放弃了这一做法,她知道这样做有碍于自己的淫威,会让自己的威严受损,便随即收回了已张开的双臂和灿烂的笑容。 相反,那恶妇瞬间将乐开花的脸色变成了铁板一块,神情严肃,目光冷峻,又恢复了往昔说话的方式,冷言冷语且尖酸刻薄。 “老娘在你身上花费如此大的代价,”那恶妇说道,“你以为老娘脑子烧坏了吗?你这丫头片子,你必须给老娘回报,给老娘比付出更大的回报……” 乔晓静没有做声,只是淡淡的看着那恶妇,看到那恶妇几近疯狂的模样,她不但未觉得恐惧,相反觉得非常可笑,不过她已然领略了那恶妇的手段,便尽量控制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她知道此时若是笑出声来,也许又会招致一顿饱打。 “我必须让你活下来,”那恶妇说道,“你也许知道,活着比立即死去更难,谁怪我摊上了你这个夺命的小蹄子呢?我可不愿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你的价值不在我身上,而是在那些有钱有势的臭男人身上,不过你这样可不行。” 乔晓静依然没有做声,只是淡淡的看着那恶妇。 那恶妇走上前来,抓了一把乔晓静的屁股,又向前抓了一把她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顶级货色,只是不知要便宜哪个臭男人。” “什么意思?”那恶妇身边的小丫鬟灵儿说道,“老夫人不舍得,既然这样,就让她跟我一块伺候老夫人吧,我觉得她会对老夫人好的。” “闭嘴!”那恶妇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孩,随后朝自己的住处而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我可不能让她伺候我,这太可惜了,她可是我的摇钱树,我不能让摇钱树老死在我的身边,不能,绝对不能!” 乔晓静和灵儿对视了一下,灵儿急匆匆跟着那恶妇走了。 乔晓静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 正文 第6章妓艺 “所有的人都应该了解我,”那恶妇再一次来到乔晓静面前的时候,瞪着眼,低声道,“我是不会愚蠢到守着一堆烂摊子过日子,我有我的想法,不管对错,谁,都甭想改变我的想法,任何人都不能,不能……” 乔晓静低着头,头发覆盖在胸前,遮挡住了脸,靠在墙角处,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假装睡着了,总之她一点儿气息都没有,就在那恶妇絮叨的时候。 “多么水灵,多么年轻的人啊!”那恶妇盯着乔晓静道,“可不能就这样将时光荒废掉,特别是青春岁月。你想想,到了我这把年纪,想起来大把大把的黄金岁月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多么令人惋惜?我多么想跟你们一样,肆意挥霍年华,可惜我再也没有了。因此,从今天起,我必须要让你学会生存,独立的生存……” 乔晓静虽然一直默然无语,但她不是没有长耳朵,她听得清楚,那恶妇已经萌生了教授自己“生存技艺”的想法,至少现在已经明确的说了出来。 “我,我知道怎样让自己活下去,”乔晓静怯生生地表达了反对意见,“我有手有脚,只要我肯付出汗水,我相信我能养活了自己……” “闭嘴!”那恶妇斥道,“你这蠢货,听听你都说了些多么愚蠢的想法,就你这样,哼,我告诉你,饿死那是迟早的事情。我既然接手了你,就必须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你只能,记住只能按照我的要求和想法去做!别耍小聪明,记住了,千万别耍小聪明,在我这里一点用都没有,老娘自有自己的判断,谁,都甭想改变老娘!” 乔晓静只是试探性的反驳了一下,却受到了那恶妇的严厉批评,她低下了头,什么话也未再说,她知道就算是磨破嘴皮子也没有什么用,因为那恶妇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都是只能服从的命令,你只能无条件照此执行,却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这一点乔晓静是清楚的,从第一次见到恶妇就已经清楚了。 可是,乔晓静这一次还是不想屈服,或者说她不想就这样轻松地让恶妇满足了意愿,她知道恶妇不会对自己安什么好心---定然会让自己承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大的痛苦,还有可能让自己成为众人的笑柄,甚至有可能将自己送往醉心居那座妓院…… 乔晓静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无非就是再遭受一场毒打,那就来吧,只要不将我打死,当然那恶妇现在可比我自己还要珍惜我的性命,不然她就不会花那多的银子找郎中给我治病了,哼,既然这样,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将我怎么样……”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恶妇指着乔晓静道,“老娘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没用!在这里,只有老娘的想法管用,至于你的想法,连个屁都不顶,知道吗,这里只能听老娘的想法!” 那恶妇可能是太激动了,说话过于用力,咳嗽了起来,一阵咳嗽过后,接着说道:“若是老老实实的,老娘兴许会让你好过一些,若是总跟老娘对着干,很好,老娘双手欢迎!不过,老娘现在就告诉你,老娘有的是办法,不信,你尽可试试!” “既然你不啃声,”那恶妇看到乔晓静没有任何动静,便又说道,“这很好!你完全没有必要感觉到委屈,我告诉你,想跟老娘学习的女人一抓一大把,老娘看货色做决定,有些货色就是给老娘奉上黄金白银,老娘也不一定教她们,老娘可不愿意随随便便砸了自己的招牌。” “好,你不啃声,不啃声就永远也别啃声,我就不相信憋不死你!”那恶妇停了一下,直勾勾瞪着乔晓静,见其还是默然无语,顿时怒火中烧,随斥道,“一来就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情总是憋着不啃声,我最讨厌就是这种臭毛病。”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乔晓静低声反驳道,“再说了,我说的话你听过吗?” “可笑,”那恶妇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瞪着乔晓静,摇头道,“多么可笑,老娘怎么可能会听你的废话,总之,不管你想说什么屁话,老娘直接可以告诉你,不用你张嘴了,老娘全知道,无非就是一些没有张脑子、心智不成熟的废话而已!” 乔晓静气得长舒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娘可没有时间跟你胡拉八扯,”那恶妇道,“你别以为老娘闲的没事干了,来你这磨嘴皮子来了。言归正传,我会教你一些技艺,一些快速赚钱的技艺,但是要学会这些技艺之前,你必须给我听好了,这些规矩我可不会重复第二遍。” 那恶妇是一个言出必行且脾气暴躁的人,她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说个不停,向乔晓静口陈了上百条规矩,对于原本就抱有抵触情绪的乔晓静来说,恶妇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言语又怎么可能顺畅的进入她的耳中,更别说要记在心里。 但吃亏太多的乔晓静也变得聪明了很多,她不再与之争辩,而是安静地站在恶妇的面前,任由她的口水如同喷壶一样乱溅。 那恶妇将近叨叨了半个时辰,终于说完了,口干舌燥,气喘吁吁。 乔晓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唯一进入脑海的只有“罚跪、鞭笞、禁食、绑缚”等等这些令她非常厌烦的恶毒词语。 讲完规矩之后,那恶妇终于进入了主题,开始教授乔晓静所谓的“技艺”。 内容非常丰富,从走路、坐姿、站姿、笑姿、说话到端茶、倒水、唱歌、跳舞等等,可谓包罗万象,不过大多数都是取悦别人的招数。 乔晓静从听到“笑姿”那刻开始,心里便翻涌起了不快,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醉心居的那些女人们,她们一个个浓妆艳抹,当看到男人进来,无不扭动水蛇腰,搔首弄姿,满**笑,迎接上去,那轻佻的动作和神情令她感觉到反感和恶心。 “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娘的话,”那恶妇看到乔晓静有些分神,走上前,抡起手臂便对她摔了一巴掌,恶狠狠的说道,“老娘在累得跟狗一样,你还有空想小心思?” 乔晓静捂着脸,双眼中充满了怒火,却最终压了下去,心里想到:“咱们来日方长,我倒是要看看,看你能狠到什么程度,能狠多久?我就不相信,老天爷会一直闭上眼睛,一直看不到你们这些畜生,它总有睁眼的时候……” “好啦,”那恶妇先行示范了一下,而后对乔晓静冷冷的说道,“你照着我的动作做一遍,一定要注意细节,细节把握好了,怎么做都有模有样。” 乔晓静照做了,她尽量控制着习惯,努力想与那恶妇做的一样,遗憾的是,没做几个动作,便听到那恶妇近乎咆哮的呵斥声:“你长眼睛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出气的吗?就算是被乌鸦叨走了,也不至于做成这个样子。来人,快来人!” 话音刚落,屋子里便走进了一个恶棍,面无表情站在那恶妇面前。 “给我打,”那恶妇指着乔晓静,眼珠外鼓,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乔晓静活活骂死,“好好给这小蹄子长长记性,真不敢相信,人世界还有比猪更蠢的蠢货……” 乔晓静自然少不了一顿狠揍,她始终没有啃声,她已经习惯了。 就这样,每一项目,恶妇都会一边口授一边示范,但仅仅只示范一次,然后乔晓静就根据那恶妇口授和示范的动作做一遍,只要出现偏差,乔晓静就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惩罚的轻重与乔晓静是否努力无关,也与乔晓静的动作符合程度无关,只与恶妇的心情有关。 在乔晓静学习走路的时候,恶妇的小丫鬟灵儿给恶妇端来了热茶,不小心绊倒了,将宋代建窑产的鹧鸪纹黑釉盏摔碎了,那恶妇顿时暴跳如雷,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挥着拳头不停地砸圆桌。 小丫鬟吓得浑身抽搐,满手是血,乔晓静见状跑来将小丫鬟扶起,正欲清扫黑釉盏碎片,恶妇扑了过来,紧紧抓住了乔晓静的耳朵,咬着牙揪着,痛得乔晓静实在挺不住了,凄厉的尖叫了一声,这才挣脱了那恶妇的手,耳根鲜血“刷刷刷”往下流。 那恶妇并未善罢甘休。命人将摔碎杯子的小丫鬟绑在厨房的灶台前,点着湿木,烟熏三个时辰,又命人将多管闲事的乔晓静紧紧抓住,她拼命掐乔晓静的大腿,乔晓静痛得昏死过去数次,每次都用凉水泼醒继续拼命地掐,直到那恶妇耗尽全身体力。 乔晓静瘫坐在地上,已经哭不出声来,眼泪打湿了厅堂的地面。恶妇稍作休息,便再次命令乔晓静继续练习“走姿”,这一练习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可以说,乔晓静几乎每个动作都会受到非人般的虐待,这种虐待几乎每天都会降临在她的身上,她尝尽了恶妇所有的酷刑,咬牙熬着每一天。 每天夜里,乔晓静都会从被鞭笞、撕咬、锥刺等毒刑的梦境中惊醒,她蜷缩着身体,借助微弱的光亮看着漫天飞雪,泪水无声地流着。 她总是想起那只曾经盘旋在半空中的孤鹰,渐渐的,她告诫自己要像那只老鹰一样坚强的活下来,好好看看这个罪恶的世道还会给她自己什么样的灾难。 总算,总算乔晓静学完了那恶妇教授的全部“技艺”。那恶妇随道:“老娘能给你的,全都给你了,现在你就可以去醉心居大展身手啦!” 尽管乔晓静还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厄运,但她想到要离开小木楼,要离开这个毫无人性、极度变态的恶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正文 第7章喜归风月之所 乔晓静“学成归来”的消息一传到醉心居,这醉心居立即炸开了锅,所有的人都期待看到乔晓静,所有人都期待乔晓静能够给她们带来惊喜。 在醉心居,每个人对乔晓静都充满了好奇,好奇的程度绝对要比这个城市新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市长这种事强烈得多,在他们看来,无论换来什么样的市长,日子都得一天天的过。然而日子过得好坏,可能跟这市长没多大关系,但绝对跟乔晓静有着莫大关联。 更何况,在醉心居这种混龙混杂的地方,什么样的官员没有出现过,比市长官衔大的,比市长头衔多的,每天晚上都可以碰到,甚至能够碰到好几个。 对于大多数掏钱买来官位的官员们来说,白天在办公室,在市民面前无论多么文质彬彬,多么威风凛凛,多么有正义有正气,这都是空样子,真正的生活还是晚上,还是充满情趣的夜生活,什么事情都不可跟自己过不去。 左搂右抱着美人,沉浸在温柔乡里,这可不比神仙差几毫。这些大官人都是有思想的,他们知道花钱当官为了啥,不就是图活得舒坦,活得惬意,活得滋润吗? 故而,有点儿姿色的小姐有可能一个晚上就能赔上好几个大官,不客气的说,也许前一个时辰正坐在那个大官的腿上,下一个时辰可能就已经坐在了另一个大官的腿上,前一个时辰可能刚伺候了那个大官,连喘一口长气还都没来得及,下一个时辰就又得伺候另一个大官了。 因此,在醉心居这种地方,缺的不是官员,缺的是像乔晓静这样清纯的美人。 自打小木楼传来乔晓静要回来的消息,醉心居从上至下,最近几日谈论最多的就是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有照面的乔晓静。 那些陪侍完了客人的小姐们,满身酒气,二三成群,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猜测乔晓静的样子,在她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乔晓静的形象,都说得非常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多时候,那急脾气的小姐会扔掉瓜子,不悦的离去。 好奇归好奇,但乐于看到乔晓静回归的人却并不多,她们一个个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明白,若是乔晓静回来了,什么花魁,什么头牌,可能瞬间会变得一文不值、狗屁不是,弄不好往后的日子还得看人的脸色过。 不过至少有一个人是真心希望乔晓静回归的,打心眼里想早点儿看到乔晓静的身影、听到乔晓静的声音,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醉心居的老板娘,那个肥头大耳、满脸脂粉,一说话嘴角黄豆大小的痣就会抖动不停的女人。 在这一方面,只有她和那小木楼上的恶妇最懂乔晓静的价值,她俩的心里都明白乔晓静究竟代表着什么---那就是一棵不折不扣的摇钱树,能为她带来源源不断财富的摇钱树---每当想到这些,这老板娘就激动得浑身哆嗦,嘴角的那颗黑痣就不停抖动。 为了迎接那棵“摇钱树”的到来,这老鸨早早就开始差人给乔晓静拾掇了住处,而且还特意安排了心思缜密、办事稳当的翠玉上街给乔晓静购置生活必用物品,同时还打发人到当地最为著名的服装店,为乔晓静制作了镶着金丝边的紫红色绸缎旗袍。 混迹风月场所多年的这老鸨心里最为清楚,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道理,再好的招牌不嵌金字,那就不是金字招牌,再好的姑娘,不捯饬得光鲜亮丽,那就不是最能引人注目的姑娘---更何况,这种地方,需要的就是能让客人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尽管这老鸨为乔晓静拾掇好了住的地方、买了用的东西、订做了穿的旗袍,但她认为这还不够。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自己忽视了,然而越是心急越想不起来,她焦急的在大厅里踱步,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时而看看天花板,时而凝视着地面,一副坐立不安的神情。 忽然,这老鸨如梦方醒,急切地叫道:“来福,来福,死哪去了?” 这来福是醉心居的老管家,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子,至少从面相上是这样的。他慌慌张张从后堂跑了出来,一脸惊恐的表情,双眼盯着老鸨,只见那老鸨将脑袋凑了过去,对福根耳语了一通,福根频频点头,之后,匆匆忙忙离开了醉心居。 此时,残阳西下,西天出现了烧红的色泽,长达两月之久的风雪早已停止,放眼望去,整个天际如同被水清洗过一般的透亮和空灵。 尽管街道上的积雪还未彻底化开,那刺骨的寒冷尚有余威,却行人不少,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叫卖声。街道两侧的各色店铺大都还开着门,时不时有客人进出,门口的幌子微微摆动着,似乎正在替店家招揽顾客…… 总之,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非常的自然且平静、安宁与祥和。 那管家福根一个人急匆匆走在大街上,时不时会向左右瞥一眼,却从未放慢行进的脚步,似乎有非常紧要的事情需要他赶去处理,一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架势。 最终那管家走进了正街拐角处的一家店铺,这家店铺是专门出租各种轿子的,正欲打烊,看到有客人进来,老板自然欢喜得紧,他满脸堆笑,迎上前来,躬身道: “这位兄台,您是要租轿子,还是想直接买顶轿子?我这里的轿子可是最全最好的,想要什么样的都有,您尽管开口就行,没有满足不了您的情况。” “我先看看!”那管家福根面无表情,目光不停的游移于各种轿子之间,最终来到了一顶粉红色的轿子前面,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掀开了轿帘,探头进去看了看,这才说道,“我租轿子,就这顶吧!” “兄台眼光可真是独到,”那老板笑道,“这顶轿子可是全城的千金小姐都乐意乘坐的,只是,只是这价格却有些贵,不知道兄台……” “钱不是问题,”不待那老板说完,福根便打消了他的顾虑,淡淡说道,“这顶轿子我租一夜,不管花钱多少,你尽管开口就是,但你必须给我挑选四个抬轿的老把式,让他跟我走一趟,这有问题吗?” “大爷,”那老板突然改口道,“您尽管放心就是,赶我们这一行的,可不能仅仅指望这空轿子赚钱,什么样的买卖都能做,只要大爷需要。” “甭废话,”福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看到未看那老板,就扔在了身后的一张黑色桌子上,接着说道,“快点安排人,抬着轿子跟我走!” 那老板轻轻的走到了桌子前,抓起钱袋子,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又轻轻的打开了钱袋子,向袋子里瞅了瞅,双眼登时冒着金光。 “是否够了?”福根扭头盯着那老板。 “够了,够了!”那老板似乎被这袋子银子吓到了,深吸了一口气,频频点着头,低声道: “您稍等,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很快的,很快的!”随进了后堂。 果然那老板很快便折返了回来,身后跟着四位面色黝黑的彪形大汉。他们来到福根挑选的轿子前,弓身抬起了轿子,随福根朝店外走去。 福根他们已经来到了大街上,似乎还能听到那老板的嘱咐之声---“一定要好好抬轿子,抬出咱们这个店的招牌……” 不到半个时辰,福根他们便来到了小木楼所在的院子门口。 当乔晓静被“送出”小木楼,当她看到眼前这顶轿子,当她得知自己要乘坐这顶轿子离开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正如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一样,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乔晓静万万没有想到,今生竟有机会乘坐如此豪华的轿子,做梦都不敢去想---灰姑娘变白雪公主似乎不再是童话故事,而成了现实,这是多么的变化啊! 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有变化,至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变,那就是乔晓静坐上轿子之后,依然被蒙住了头。不过好在这一次,她不再像牲畜一样被人用绳子捆住牵着走---她坐上了“全城的千金小姐都乐意乘坐的”轿子,并由四位大汉抬着。 不知不觉便到了醉心居,此时醉心居门口站满了人,醉心居里的各层人员分成两列排开,如同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迎接乔晓静归来。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每个人都争先恐后与乔晓静打招呼,嘘寒问暖,这种场面此前又怎么会降临到乔晓静的身上,想想她刚来此不久的情形吧!受了多少冷嘲热讽,看了多少冷眼鄙视,还有那言不尽的伤痛,道不完的欺辱…… 乔晓静面对众人高涨的热情,先冷后热、先苦后甜,落差之大,委屈之多,竟然一时间激动得热泪盈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当乔晓静看到那翠玉站在拥挤的人群后排,满心欢喜地冲着自己傻笑,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冲破人群阻碍,扑到翠玉的怀里,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待乔晓静心情稍有平复,大家簇拥着上了二楼,进了专门为她布置的房间。 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华丽的,一切都是乔晓静不敢去想的,但现在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让乔晓静如同站在了云端,总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 待众人相继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乔晓静自己和翠玉。 乔晓静打开窗户,恬静的春风携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她看着蔚蓝的天空中成群结队的燕子变换着队形,在尽情表演,淡淡的云朵如同燕群的舞伴变化着姿态,这令她心绪神游。 翠玉与乔晓静并排站着,看到她不亦乐乎的神情,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伤悲来。 正文 第8章旗袍 当乔晓静第二次到了醉心居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但时时处处都会受到人们的尊重,而且还享受到了从未享受到的待遇---无忧无虑,什么事情都不用去干,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困了倒头就睡,饿了张口就吃,无忧无虑,没有任何人会挑她的不是---其他醉心居的老人也未必能够享受到此等待遇。 现在,乔晓静就像生活在美好的梦境之中,整天感觉双脚就像漂浮在半空之中,不过她似乎还是非常满足自己的处境,从早到晚,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这是她很多年以来从未感受到的快乐生活,这种生活美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醉心居的众姐妹们整天逢场做戏,搔首弄姿,看到乔晓静却能够置身事外,清闲潇洒,情不自禁向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唯独翠玉对此不以为然,而且还时不时摇头叹气---这种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在这种地方生活,又怎么可能会让乔晓静就这样下去呢?前人有言,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更何况这丫头也是个无权无势的可怜人而已。 遗憾的是,曾经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的乔晓静总以为自己的苦难结束了,总是侥幸的以为那种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这一天大清早,还在美梦中的乔晓静便被杂乱的声响惊醒了,她听到屋外有很多人在说话,并伴随着上楼下楼的声音,而且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沉闷却有力的敲打声。 乔晓静穿衣起身,迷迷瞪瞪走出了房间,她打着哈欠,看到大堂内聚集了十数人的工匠,摆放着高矮不一的各色工具,有的人在锯木头,有的人在搬东西,有的人在装钉着架子,还有人出出进进、跑来跑去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总之,一派乱哄哄的景象。 “是不是将你吵醒啦?”管家福根正带着这些面生的人在干活,看到乔晓静站在楼上向下看,便走来过来,笑嘻嘻的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早点动手,只怕会耽误了大事。” “什么大事啊?”乔晓静将头发向后捋了捋,盯着福根看着。 “应该说是个惊喜,”福根扭头向大堂看着,笑道,“你给你特意准备的惊喜,既然都说是惊喜了,那自然就得将悬念保持到最后一刻。” “你这么说,”乔晓静顿时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神情,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楼梯口处,居高临下望着大厅,笑着说道,“我越发的期待了,就是不知道能是什么惊喜,您不妨先给我透露一点点信息,好让我心里有个谱,别到时候,激动的乱了分寸。” “我相信你不会的!”这福根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楼下小跑了去,竟然留下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是说乔晓静不会激动呢,还是说她不会因为激动乱了分寸? 于是乔晓静也就不再多问,转身便欲回房间,恰巧碰上了翠玉,简单聊了两句,便说到了大厅中的事来,乔晓静道:“刚才听管家说,那些人一大早就开始忙了,想给我一个惊喜,我这心里空落落的,你知道是什么惊喜吗?” “能有什么惊喜?”翠玉低声道,“只不过是喂个甜枣,然后再扇一巴掌的事儿。你啊,别把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万一要是陷阱,你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进陷阱之中,当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可能就很难再从陷阱中出来了。” “我想过这事,”乔晓静觉得翠玉的话不无道理,脸色变得严肃了很多,喃喃自语道,“可是我没有发现哪儿不对劲,只是觉得老板娘似乎有些不正常,之前对我那么凶那么狠,而今却对我这般好,唉,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之我会小心的。” “多长个心眼,对你没坏处!”翠玉冷冷的看了乔晓静一眼,端着空盘子下楼去了。 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扭了一下脑袋,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在梳妆台上的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脸,心想:“她们还能将我怎么着,我都是从阎王殿门口来回好几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担心和惧怕的,还能有谁能跟那小木楼的恶妇那般心肠毒辣……” 眨眼之间,乔晓静便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翠玉给她送来了早饭。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翠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咱俩挺投缘的,年级也相差无几,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可没有什么好事还降临在你我这样的人身上,你一定要有心里准备,那老鸨对你这般好,不是没有目的,她肯定在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利用你呢?” “我不怕,”乔晓静说道,“反正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人无长物,孤苦伶仃,此前屈辱受尽,能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我不相信还会有多么可悲的下场。” “反正,”那翠玉低声道,“每一次当我看到咱们这老鸨对谁好,对谁露出了笑脸,我这心里就发毛发怵一次,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过去的一桩桩一幕幕曾告诉我,只要她对谁好,那谁的好日子就算过到头了,随之而来的,不用说你也应该能想到。” “想到什么?”乔晓静不明白翠玉话的意思。 “还用说嘛,”翠玉冷冷的说道,“当然是生不如死的生活啦,还能有什么?除非你跟她们一样,丧失了灵魂,没有了思想,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不然……” “不然会怎样?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就行,怎么吞吞吐吐的?”乔晓静盯着翠玉的脸。 “你自己想吧!”翠玉脸色变得阴沉了很多,摇了摇头,便安静的吃起了东西。 就在翠玉离开房间还不到一刻钟的时候,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乔晓静以为又是那个“有些多事”的翠玉,并未起身,有气无力的说道:“进来吧,门未锁。” 然而那人并未开门进来,依然在不停地敲门,乔晓静懒洋洋的站起身来,慢腾腾的走了过去,打开了屋门,站在门口的并不是翠玉,而是那管家福根,他手里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方形盘子,盘子里不知盛放着什么东西,上面还用一块紫色的大块布盖着。 “这是给你的,”福根将盘子递给了乔晓静,微笑着说道,“是老板娘让我送来的,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还希望你能够早点给我说,别误了你的事儿。” “这里是什么东西?”乔晓静双手接着盘子,没办法打开,便希望福根能告诉答案。 “衣服,非常漂亮的新衣服!”福根的言辞中流溢着羡慕,特别是那个“新”字,语气很重,显然是为了特意提醒---这衣服并不是旧的,而是特意做的,多有福气啊! “这是给我的?”乔晓静见福根意欲离开,忙问道,“是老板娘特意为我做的新衣服,别的姐姐们没有吗?” “当然!”福根笑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给我单独做新衣服啊?”乔晓静虽然欣喜,但也不解其意。 “为了将你打扮的更漂亮吧,”这福根笑着说道,“这是我自己的想法,至于老板娘为什么给你单独做新衣服,我还真的不知道,既然给你做了,你穿就是了。” “没想到老板娘对我这么好!”乔晓静两眼盯着盘子上的紫色布块,喃喃自语。 那管家福根并没有再接话,转身便向楼下走,走了三五步,又转身提醒道:“你先试一试,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得抓紧时间给我说,别到时候耽误了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乔晓静还站在门口。 “大喜事,大惊喜,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那福根话未说完,便已经下了楼来。 乔晓静略带着几丝不安,揭开了木盘上的紫色布块,一件折叠得非常板正的紫红色衣服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提起,竟发现是一件镶着金丝边的紫红色绸缎旗袍,布料优质,做工精细,款式新颖,随两眼放光,赞叹道:“哇,太漂亮啦!” 乔晓静将旗袍贴在自己的身上,对着梳妆台上的大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一分一毫打量着这件衣服,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神中流溢着欣喜之色,自言自语道:“好衣服就是不一样,看看,多么靓丽,再看看我身上的这套衣服,差别可真是太大了……” 随后,乔晓静很快便脱去了身上的旧衣服,将那一件件有些老土的衣物随意丢弃在了脚边,她完全忘却蚀骨的寒气,身上仅仅留了一件红色的肚兜和白色的底裤。 顿时凹凸有致的身材**裸的显现在了乔晓静面前的镜子里,那白皙的肌肤如同新下的雪花,没有任何污点,苗条且修长的身材令她自己狂喜。 不过有比欣赏自己身材更令乔晓静兴奋的事情,那就是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件旗袍正等着她去穿试。 乔晓静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将那件镶着金丝边的紫红色绸缎旗袍迫不及待的穿在了身上。这旗袍的光滑顺溜,正如她的肌肤一样,完美契合,自然天成。 “太美了!”乔晓静顺着自己的身体,轻柔的抚摸着旗袍,就像抚慰着自己的身体,那种感觉让她迷醉。 就在乔晓静自我陶醉的时候,醉心居大厅里的台子已经搭建完成,盖上了红色地毯。大厅内外,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正文 第9章妓院要选美 傍晚时分,伴随着一串爽朗的笑声,醉心居的老鸨在两个“女儿”的陪伴下,来到了乔晓静的房间。 在类似于醉心居这种做皮肉生意的地方,供男人取乐的美女们有一个共同的头,或者说有个老板娘,俗称老鸨,她们将这个人都称之为“妈妈”,而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甚至没有对她们付出任何母爱的女人却将这些美女视之为自己的“女儿”。 此时的乔晓静依然对着镜子发呆,她已经完全被自己的美艳所折服,正沉浸在了自己所幻想出来的梦境之中,对于老鸨和两个美女的到来毫无觉察,全然不知。 “啧啧啧,”这老鸨走近乔晓静,左右打量着乔晓静美艳的外貌、高档且又合体的旗袍和玲珑有致的身材,不由得发出了赞叹,“快看看,多美的胚子,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世间的美人我见多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清纯的美人,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是啊,是啊!”有一个美女扭动着水蛇腰,在乔晓静身后晃荡着,眼睛从未离开过乔晓静的身体,甚是羡慕的夸道,“绝对的人间尤物,真是不知道会馋死多少臭男人?” “条件好,”另一个美女也趁机在这老鸨面前夸了一番旗袍,“这衣服也好,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此前她穿那身旧衣服很美,但没有今天这么美,这么光彩照人星光熠熠!真不知道这是谁的眼光,竟挑选了这么好的料子和款式,总之,人美,衣服也美!” “就你会说话,”这老鸨得意的笑道,“你这么品位,改天老娘也给你做一件……” 三人随大笑起来,这乔晓静方才惊醒过来,站起身来,一副如梦方醒的神情,先是惊讶的看了她们一眼,继而便笑着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羞涩的表情,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刚下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竟然不知道你们进来,太不好意思啦!” “没事!”这老鸨笑道,“我们也刚来,就是看看衣服穿在身上合不合适,顺便带了两个女儿过来,让她们也替你把把关,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还得抓紧时间改一改。” “挺好的!”乔晓静声音很小,似乎害怕别人听到她说的话。 “我看也挺好的,穿在你身上特别好,这衣服就该你穿!”这老鸨说话的时候,嘴角的痣也跟着一动一动的,整个面相显得很滑稽。她扭头看着身边的两个美人,笑着问道,“你们俩也快说说,怎么样,这衣服配这身段,看看,作何感想啊?” “非常好,太好了!” “无可挑剔,美不胜收!” “连咱们眼光这么挑剔的人都觉得好,”这老鸨得意的说道,“我相信不可能有人会觉得不好,得有多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啊!啧啧啧,想都不敢想!” “可不是嘛,”其中一个美女说道,“我要是个男人,可能早都把持不住自己了。” 乔晓静瞬时低下了头,从脖子红到了头顶。 这老鸨和另一个美女均为搭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衣服一定很贵,”乔晓静待安静下来,怯生生的对这老鸨说道,“让您颇费了,我现在没有财物,等我将来赚到钱了,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这老鸨脸色略微变得严肃了些,淡淡的说道,“那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我这人一向快人快语,从来不拐弯抹角,也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耍心眼。既然你想报答我,又何必等将来呢,当下便有机会。” 乔晓静不解其意,抬头看着这老鸨。 这老鸨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个美女,又将目光移回到了乔晓静身上,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地方,主要就是靠人气赚钱,最近这段时间,生意惨淡得很,时常入不敷出,你们跟着我,我不能让你们受委屈,养活这么多人,确实不容易,我想你应该能理解这一点。” 乔晓静家境贫寒,从小就深知生活的艰辛,听老鸨之言,频频点头深表理解。 “你来了,”这老鸨接着说道,“给我带来了希望,让我感受到了战胜困难的力量。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也不需要你付出多少辛劳和汗水,只需要你能够为了咱们站出来,将你的这份独特的美展示给大家,让更多的人见识到你的这种天然去雕饰的美就行啦!” 乔晓静唯唯诺诺的问道:“是让我站在众人面前,让他们看我,是吗?” “是展示你的美,”这老鸨略微有些不耐烦,摇头道,“美是多少高雅的艺术,怎么让你说成了这样,多低俗,就好像是上市场买肉一样。” 乔晓静还是不明白这老鸨的意思,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这老鸨。 “你也甭发愣了,”这老鸨道,“好好想想我的好,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放心吧,到时候会有人教你怎么做的,只要你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行。好啦,不打搅你了,接着欣赏你的身材和你的旗袍吧!” 随后,这老鸨带着那两个美女朝屋外走去,临到门口,她转过身来,对乔晓静说道:“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好的衣服,没有个洋气的名字不行,以后你就叫媚红吧!” “媚红,”老鸨身边的一个美女随说道,“这个名字好,听着就洋气。” 另一个美女没有做声,只是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 乔晓静顿时傻眼了,她心想:“这老鸨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我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抛头露面就已经很羞耻了,还让我穿开这么大叉的旗袍,如同花瓶一样立于众人面前,供那些怀揣淫邪思想的猥琐之徒上下左右去看,这,这多伤风化啊!” “还要改名字,”乔晓静接着想到,“为什么要改名字呢,乔晓静,破晓的宁静,多有意境的名字。再说了这个名字已经伴随我这么多年,还是我父亲起的,说什么都不能改。” 乔晓静板着脸,在镜子前又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和旗袍,悻悻然脱点了旗袍,穿上了原来的衣服,抱着旗袍傻坐了一会,便出门朝那老鸨的房间而来。 那老鸨看到乔晓静捧着叠得方方正正的旗袍走了过来,刚露出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事吗?是不是这旗袍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 “这旗袍实在金贵,”乔晓静笑着说道,“我,穿在我身上糟蹋了,还是还给您。” “怎么,”那老鸨冷冷的说道,“我还从未遇到过送出去的东西让人还回来的,你是头一个。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旗袍是我送你的,你这么做,摆明了是要打老娘的脸啊?” “我我我,”乔晓静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脸色通红,站在原地,结结巴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穿这旗袍站在众人面……” “没有别的意思最好,”那老鸨知道乔晓静的心思,不待她说出口便打断了她的话,板着脸,带着积分怨气道,“千万别干不识抬举、忘恩负义的事情,那样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相信你,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得休息一会儿。” 乔晓静看了一眼朝床边而去的老鸨,又低头看了一眼旗袍,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个人无聊的靠在床头想心思。 此刻,醉心居内外却热闹得很,在管家福根的带领下,十来个家丁正忙前忙后重新布置着大厅和门脸,更换彩灯,悬挂彩旗,各种装饰一应俱全,甚是华美,远远便能看到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过路之人无不停足注目,围观者由少变多,只半晌功夫,醉心居门前便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将门前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人不断朝此处涌来。 像醉心居这种风月之所,本来就容易吸引人的眼球,而今又大搞排场,就更容易引来行人围观了。所有聚在醉心居周围的人都伸长脖子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着,可是谁也不知道大家在看什么热闹。 这管家福根也是一个劲的吊着围观者的胃口,无论谁上前打听,福根总是这一句话:“希望大家晚上能光临本店,绝对有巨大的惊喜。” 那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早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硬是想挤进醉心居大厅,想对醉心居内的“惊喜”一睹为快,被福根他们一一挡在了门外。 福根越是这样拦着,围观之众对醉心居的好奇也就越强烈,聚集的人也就越多。这可能是福根和那老鸨之前没有想到的,老鸨时不时会隔着门缝向外看,看到门外人山人海,兴奋得笑着,险些没有抖掉嘴角上的那颗黑痣。 乔晓静却俨然不知这些事情与她有关,还坐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发呆。 天色终于暗淡下来,围观之众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有的人责问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开门,你们这是不想做生意了吗?” “我们都等了快一天时间了,怎么还不开门?” “快开门,快开门……”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鞭炮声和唢呐声,围观者闻声而回头观望,发现鞭炮声和唢呐声正朝醉心居而来,行进的队伍前面抬着两个大牌子。 待这帮人走近,众人发现这两个牌子上分别写着“醉心居今夜选美”,“神仙女降临本店”字样,然后,他们将这两个大牌子分置于醉心居大门两侧预先准备好的架子上,格外醒目。 围观之众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人声鼎沸。 乔晓静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了屋门,正好碰上了上楼来的老鸨。 “赶紧去旗袍换上,”那老鸨一脸严肃,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一会儿咱们这里要举办选美大赛,这可是你一夜爆红的机会。” 乔晓静听到老鸨之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正文 第10章妓院选美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老鸨通知完了楼上的所有姑娘,折返回来的时候,看到乔晓静还站在楼梯口,便厉声喝道,“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我让你去换衣服,准备一会就要开始的选美大赛,你傻呆呆的站在这儿干什么,啊?” “我……”乔晓静彻底懵了,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了。 翠玉见状,跑了过来,对老鸨笑了笑,拽着乔晓静的胳膊匆匆回了房间,将屋外所见所闻向乔晓静简单说了说,并提醒乔晓静道:“你始终记住,这是风月之所,不像别的地方,这里的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一样,别到时候把你卖了,你还替别人数钱。” “这些事此前我就知道,”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只是这一次回来发现跟此前大有不同,人人对我都很好,我也就不再想别的,以为不会再过那种下贱的生活了,没想到,现在却要我这样,我,我还能怎么办呢?” “那能怎么办,”翠玉说道,“为了能少受些罪、少吃点苦,我觉得你还是先委屈一下自己,就按照妈妈的意思办吧,如果你想反抗,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到底怎么办,主意你自己拿。” 乔晓静双手捂着脸,不停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泥潭之中,越想挣扎着走出来就陷得越深,她现在心乱如麻、六神无主,除过忧伤,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媚红,妈妈让我告诉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姐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竟然冲着乔晓静叫起了“媚红”,这让乔晓静感到很突兀,她接着说道,“选美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可必须要准备好,今天晚上来的人都是冲你来的,千万可别出了差错。” 乔晓静呆呆的看着那姐妹转身离去,这才喃喃自语道:“怎么说今天晚上来的人都是冲我来的呢?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也没几个人认识我啊?” “店外大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翠玉拍了一下乔晓静肩膀,低声说道,“一边写着‘醉心居今夜选美’,另一边写着‘神仙女降临本店’七个大字,你想想谁是神仙女?” “是谁也跟我没关系。”乔晓静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跟你没关系,”翠玉接着说道,“说你傻你还真傻,神仙女降临本店,谁是神仙女,这里除过你是最新来的,其他人都是老人,不是你又能是谁?” “完了,完了……”乔晓静双眉紧蹙,又摇头又叹息。 “你得快点拿主意,”翠玉接着说道,“若是不参加选美大赛,你得赶紧去给妈妈说清楚,别到最后,所有的人都等你,却等到了一个谁也不想等到的结果,那样的话,你应该能想到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那你告诉我,”乔晓静抓住翠玉的手,急切的问道,“我该怎么办?”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翠玉说道,“选美大赛肯定会如期举行,我要是你就赶紧换好衣服,积极准备参赛,若是能一炮打红,兴许将来还能好过些。” “消息已经传开,”乔晓静叹道,“台子已经搭好,屋内屋外又重新进行了布置,事已如此,已然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也只能这样了。” 翠玉将旗袍递给了乔晓静,乔晓静重又换好,低头看着双腿前后的两块布,略带羞怯的说道:“你看看,下身就像没穿衣服,这样的东西怎么穿出去见人,太丢人啦!” “你就别抱怨了,”翠玉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可能再给你换衣服了,再说了旗袍就这个样子,大夏天的时候,我在大街上还见人穿过,挺好看的。” “想想那些臭男人,”乔晓静叹道,“一个个表情猥琐,眼神色眯眯的,我这心里就不舒服……” 就在乔晓静自艾自怜的时候,醉心居大厅只有最前排的三张大圆桌还空着,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客人,其余桌子早已经挤满了人,不过屋外还有人不断涌来。 突然醉心居外面喧哗声骤起,这声音很大,盖过了厅内杂乱的声音。 众人纷纷朝厅外看去,原来是政府高官们来了,他们在便衣警察的簇拥和保护下,纷纷走下了轿车,鱼贯而入,朝醉心居走来。 厅内的客人纷纷站起身来,脸上满是笑容,对着这些高官们鼓掌,迎接他们走进来,官员们向早早到来的客人们挥手打了招呼,便在最前排的桌子上坐定。 而后又有轿车相继停在了醉心居门口,这一次到来的是当地的绅士贤达、军界的领导、商会会长、公安局长以及教育专员等等,当然也有几个高校的校长和副校长,这帮人来到门口,相互谦让一番,耽误了很长时间,才进了大厅,在提前预留的桌子上坐下。 放眼望去,太原城大半以上的精英名流聚集在了这里。这些人的到来,给醉心居增添了不少光彩,也使醉心居选美大赛看上去显得非常有分量。 “请诸位来宾保持安静,安静一下!”就在大家有说有笑的时候,一个据说是某报社娱乐记者的年轻人站在了舞台中央,这青年身穿一套暂新的正装,显得格外精神,他对着话筒咳嗽了两声,用极为洪亮的声音说道, “醉心居选美大赛在众人强烈期盼下,终于要开始啦!”话音刚落,台下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喝彩声,这少年待声音略小后,接着说道,“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本店上下对各位领导、各位朋友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捧场表示最真挚的感谢,对大家……” “行啦,”坐在前排的一个高官站起身来,用轻蔑的眼神瞥了这少年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别来这些虚套,你知道大家来这儿是干什么的,直接进入主题吧!” “可是,”这少年被呛得脸色通红,结结巴巴道,“我若是不从头说起,不知道该怎么往下主持,还请各位见谅,不会耽误大家太多时间,请诸位少安毋躁。” 这少年连连向台下鞠躬作揖,待台下观众情绪稍有平复,而后说道:“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本店上下对各位领导、各位朋友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闭嘴!”这时候有位身着黑衣黑裤、戴着黑色眼睛的壮汉走上了台来,指着那位絮絮叨叨的主持人斥道,“他娘的,你耳朵是不是塞了驴毛,都已经说过了,讨厌你来这一套虚话,你他娘的还挺犟,偏偏如此,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你是干什么的?”那少年明显有了怯意,不过他还是指着来人责问道,“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在此撒野,你给我下去!” 那壮汉根本就不理会这少年,走上前来,抓起那少年的衣领,轻轻一下便将那少年举在了半空中,那少年惊恐不已,大喊大叫着,那壮汉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向前一抛,便将那少年扔飞了出去,重重的掉在了舞台下面,随之听到重物砸在地上才有的沉闷响声。 很多人都偏着头,闭着眼睛,不忍直视这一残暴的行为。 福根带着两个家丁弓身跑了过来,将那摔了个半死的少年抬起,匆匆向后堂去了。 “刚才只是个小插曲,”那壮汉对着话筒喊道,“是为了活跃气氛而为之的,大家无疑,姑娘们也不用害怕。现在无宣布:应观众强烈要求,醉心居选美大赛现在开始。” 台下顿时又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喝彩声、叫喊声、口哨声及经久不息的掌声。 姑娘们则已经被老鸨集中在了二楼的楼道,她们一个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整装待发,正准备在舞台上一展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材和精彩绝伦的表演。极不情愿的乔晓静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后,她旗袍加身,在众姑娘中散发着独有的清纯的美。 一声锣响,伴奏的乐器声随之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吹吹打打的乐器手们已经坐在了舞台的下方,正全身心投入在开场的演奏之中。 选美大赛随之开始,醉心居的美女们依次亮相,她们一个个翘首弄姿站在了台上,抑或向台下观众抛媚眼,抑或向台下观众送去飞吻,众位看官终于迎来了姑娘们的展示,一个个难抑激动的心情,纷纷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扯开嗓子大喊大叫,声音震天动地,这一刻醉心居的房顶似乎都要被这动静掀翻了。 唯独乔晓静不在这些姑娘之列,她被老鸨叫住了,要求她单独走下去,单独到舞台的中央,单独向观众展示自己的美丽和才艺,单独接受观众的掌声和喝彩声。 当乔晓静满心委屈向舞台中央走去的时候,众美女就像迎接公主一样列队迎接她的到来,台下观众再次起身,顿时又响起了掌声、呐喊声、口哨声和喝彩声,很多人还敲打着桌子,这些杂乱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人人都觉得地动山摇…… 按照老鸨的要求,乔晓静向众位看官展示了才艺,唱歌、跳舞结束之后,便是她最为拿手的水袖舞,当她舞动开始的时候,整个喧闹的屋子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舞曲结束,乔晓静向台下观众鞠躬致谢,观众们却沉浸在她水袖的飞舞之中,竟然无一人做出回应。足足过了五分钟,还是管家福根在楼梯口带头鼓起掌来,这才让观众们如梦方醒,随之掌声、呐喊声、口哨声、欢呼声又起…… 本次选美花魁得主并未众人所料,由清纯的乔晓静摘取。 一个政府领导上台宣读了颁奖词,公安局长颁发了获奖证书,教育专员、绅士贤达、军界领导、商会的会长、高校校长等等,一一向乔晓静送花表达祝贺。 美艳绝伦的选美结束,老鸨安排宴请来客,乔晓静携众姐妹作陪助兴。 突然两个西域客商手握藏刀,横冲直撞来到大厅,刀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正文 第11章恐怖的不速之客 夜色之下TY城一派宁静,两位身着西域服饰的大汉策马一前一后穿过了街道,急匆匆向前飞驰,他们利用手中的藏刀作为马鞭,不时拍打着马背。 拐过街口,便来到了前往醉心居的街道上,走在前面的男子用有些生硬的汉话说道:“不远了,千万不可错过汉人的选美大赛,这种场合可并不多见!” “但愿我们不虚此行,”跟在后面的那家伙说道,“为了一睹汉人女子的风采,我们可是连货都贱卖了,赔了不少钱,若是去晚了,那真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既然都已经出手了,”前面的男子倒是豁达得很,淡淡的说道,“还想那么多干什么?无非就是给自己找点儿不痛快,记住了,做了的事情就不要后悔!” “知道了,大哥!”后面的男人不再啃声,使劲拍打了一下马屁股。 此刻,醉心居选美大赛刚结束不久,醉心居答谢新老客户的晚宴也已经开始,达官显贵欢聚一堂,觥筹交错之际,正享受着美女带来的精神愉悦,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喜色。 一串清脆有力的马蹄声停在了醉心居门口的大路上,两个西域人翻身下马,手持弯刀便向前走来。看守大门的家丁冲上前去,堵在了他们前面,正欲斥责,却被这两个膘肥体壮的西域人打倒在地。 大厅之内,欢天喜地,人声鼎沸,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享受上,谁还会去关注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两个略带卷毛的西域大汉骂骂咧咧冲进了醉心居,手握藏刀,满脸凶神恶煞相,四下打量一番,竟发现只有人吃饭,却并没有什么选美大赛,心里的失望难以抑制,大声叫嚷起来,谁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不过从表情可以明显判断出来,他们很愤怒很生气。 整个大堂顿时陷入了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这两位不速之客。 这两位大汉站在大厅门口,用冷峻的目光盯着众位客官,然后将藏刀重重地放在了离他们最近的桌子上,这张桌子坐着一个营级副官和两位陪酒的美人,他们见此情形都缩着脑袋不敢出声,大堂里其他人都怯生生地看着他们,一股恐怖的气息瞬时笼罩了醉心居。 令乔晓静不解的是,大厅里少说也坐有十个便衣警察,他们平时耀武扬威、张牙舞爪的,此时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一个个比前来凑热闹的老百姓还蔫? “人呢?”其中那个脸色黑红的家伙,抡起手中的长刀在桌子上狠狠的拍打了几下,发出了令众人胆寒的声响,所有人无不战栗,听到那人叱问道,“我们急匆匆赶来看选美大赛,美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选美大赛,为什么?” 躲在一角的老鸨看到翠玉端菜过来,随差翠玉上前去跟那两个面目狰狞的家伙说说情况,求他们不要冲动,一会儿便安排姑娘们给他俩单独敬酒。其实,翠玉的内心也充满了恐惧,迫于老鸨淫威,无奈之下,只得将盘子放在一边,硬着头皮朝那两个野蛮人而去。 翠玉强颜欢笑来到了这两个野蛮人身前,示意缩着脑袋的副官及姐妹们快些离开,将桌子位子空了出来,试探着请两位野蛮人落座,并给他们倒上了茶水。 这两个野蛮人并没有再行发火,只是盯着翠玉看了几眼,脸上的横肉慢慢消失了,眼神中的怒气渐消,继而有了些许惊奇,他们坐在了桌边,将弯刀和包袱向桌角推了推。 众人都替翠玉捏了一把汗,特别是坐在不远处的乔晓静自从看到翠玉走上前去,双腿就不停的颤抖着,早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嘴唇发紫,端怕那两个不懂规矩的野蛮人会因为翠玉的那句话不中听,盛怒之下抡起了弯刀…… 看到翠玉这一举动并未遭遇不测,众人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了。 达官贵人和美女们纷纷掏出手绢擦拭额头上的汗,最狼狈的要算坐在大堂前排位置的那几位政府的领导、公安局长和团长之流了,他们可都是国民政府在此地的中流砥柱,他们比谁都珍视生命,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汗水早已打湿了衣服,有的人面前的桌布竟然都让汗水浸湿了。 与这几位权贵坐在同一桌上的乔晓静只是舒了一口气,倒是显得比别人淡定得很。 那老鸨见西域大汉坐下,情绪有所平复,这才满脸堆笑走了出来。 径直来到了这两个野蛮人的桌前,尴尬的打了个招呼,便开始向他俩推荐饭菜、酒水、美女,这两个家伙就像听不懂那老鸨的话,看都不看老鸨一眼,那个脸色黑红的家伙霍地站起身来,把明晃晃的弯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啊……”众人又惊恐的大叫了一声,随之便又陷入了寂静。 另一个西域人“啪”的拍了一下桌面,冷冷的蹦出来了几个字:“我们不是来你这儿吃饭喝酒来的。”这几个字说得极其别扭,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您二位说,”这老鸨歪着脑袋,哆哆嗦嗦说道,“您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你们这些人,”那个脸色黑红的家伙手中的弯刀不停在老鸨的脖子上晃动着,愤怒的说道,“刚才我们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需要我们再重复一遍吗?” “我们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另一个家伙面无表情的说道,“要么一睹美人风采,要么杀人泄愤,就这么简单,这一次总该听清楚了吧?” “是,是,是!”那老鸨已经吓得站都站不稳当了,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现在看去,那老鸨已经成了奇丑无比的人物,汗珠子冲花了她那张涂满脂粉的老脸,嘴角的黑痣不停抖动着,道道皱纹长短不一,显得丑陋不堪。 站在一旁的翠玉搀扶着老鸨,笑着对那两个野蛮人说道:“二位大爷息怒,选美大赛已经结束,很遗憾你们来晚了一些,不过美女们都在这里,待会来给二位敬酒。” “那就将你们这儿最美的姑娘叫来,”那个坐在桌边的家伙淡淡的说道,“我们既然来了,不一睹这醉心居花魁的风采,那岂不太遗憾啦!”说话的时候,那家伙顺手将一个小包推到了那老鸨面前,通过敞开的小口便可看到里面满是白花花的银子。 “乔,”刚才还吓得脸色铁青的老鸨看见银子,顿时眼珠子冒出了光芒,急切的喊叫道,“媚红,媚红,还不快些过来,没看到来了两位贵客吗?” 乔晓静知道这老鸨在唤自己,极不情愿地来到这两个卷毛子跟前,两个卷毛子看了一眼乔晓静,表情有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所有在场的人对此自然不解,都盯着他们看着,那个坐在桌边的家伙,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这套衣服倒是非常好看,不过,人嘛长得不如她好看。”随将手指头指向了站在乔晓静身旁、搀扶着老鸨的翠玉。 乔晓静尴尬的坐回了原位,翠玉松开了老鸨的胳膊,红着脸跑进了后堂。 这一情节倒是出众人所料,整个大厅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很多,很多人都窃窃私语,讨论那个西域人的观点---翠玉比媚红(乔晓静)漂亮是否正确,这一次很有意思,众人意见高度一致,都认为还是乔晓静更美更漂亮,无不窃笑那个卷毛子的眼光存在问题。 好不容易大厅的气氛缓和了些,那老鸨赶紧催促翠玉给两个西域人送去了一盘点心、一盘牛肉干、两盘下酒菜和一壶酒水,两人并未拒绝,欣然吃喝起来。 这时,那个教育专员趁机小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之所以出现审美差异,主要原因还是地域差异所致——西域乃蛮荒之地,人性开朗豁达,不拘小节,翠玉恰巧属于大众之美,媚红却属于自然之美,美于细腻,可能翠玉的长相更符合他们的认同观点罢。” 相邻之人无不认同这教育专员的观点,都频频点头。 “事已至此,”那个西域卷毛几杯酒下肚,又嚷嚷起来,“我们也不便多说什么,既然那个女的是这里的头牌,想必她的才艺应该还不错,让她给大家伙表演一曲歌舞!” 其实在场的其余人众都有这个想法,只是怯于此二人,均不敢做声,既然他俩先提出来了,其他人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纷纷要求乔晓静献歌舞一曲,以助酒兴。 乔晓静起初不应,那老鸨连哄带骗、连骂带吓,被逼无奈的乔晓静只得应允下来。 她本就心绪不宁,加之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表演,胳膊和双腿如同弯曲不了的木棍,每个动作都像野蛮人摔跤,歌声更是断断续续且声音微弱,动辄忘词,原本众人都以为她会给大家带来曼妙的舞姿和悦耳的歌声,谁知竟然是如此,无不失望的摇着头。 大厅里你一言我一语,吵杂声早已盖过了乔晓静的声音。 那两个西域人霍地站起身,用刀尖猛地戳着桌面,用别扭的汉语让乔晓静滚下台来。乔晓静又气又急又觉丢人,脸色通红,面部肌肉僵硬且有变形,嘴半张着,不知所措。 那老鸨见此情形,满脸堆笑给那两个野蛮人斟酒,赔着不是,这两个卷毛不但不领情,相反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竟“哗”的一下,将桌子掀翻了,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众人又一次陷入恐惧之中,尽皆低头默然坐着,那教育专员竟然吓得尿了裤子,他双脚所在的地上湿了一大片。 这乔晓静自知闯祸,硬着头皮来到这两个疯了似的卷毛子身前,正欲道歉,刚要张嘴,那个黑红色脸的家伙将弯刀对准了她的脸。 顿时,空气凝固了,众客官哆嗦不已,众美女尖叫了起来…… 正文 第12章强人欲带翠玉去西域 翠玉从管家福根那里得知乔晓静的事情,仓皇跑了出来,来到那个脸色黑红的卷毛子跟前,慢慢将乔晓静向后拽了两步,堵在了乔晓静身前,一个劲给这两个野蛮人说好话。 那两个西域人似乎也不想真的伤害乔晓静,便就此作罢,将刀重又放在了新布置的桌子上,重又坐了下来,脸上的愤怒之色也渐渐褪去了很多。 翠玉搀扶着已经吓呆了的乔晓静回到房间,乔晓静这才“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翠玉将乔晓静拦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停地安慰着她。 这乔晓静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感染到了翠玉,翠玉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想到了悲惨的生活,竟然也哭了起来…… 大厅里的达官显贵们趁着乔晓静和翠玉离开的空隙,也不敢再呆在这里了,他们纷纷弓着腰身,一个个就像驼子轻手轻脚朝厅外走去,整个大厅眨眼之间便变得空荡荡的。 只有吓得尿了裤子的那位教育专员还坐在原地,也许是因为裤子湿了不好意思离开的缘故,他一直弓着腰身坐着,直到同来的人都走完了,他才夹着屁股,半是怯意半是难为情的离开了大厅,径直上了小车,不作任何逗留,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两个西域人吼着唤来了老鸨,啥话没说,先掏出了一袋子钱扔在了她的面前。 那老鸨虽然嗜钱如命,但也知道命比钱重要,不知西域人的想法,不敢伸手拿钱,只是不解地看着这两个卷毛。其中那个总是面无表情,说话不紧不慢的西域人嘴唇动了大半天,最终还是用极其别扭的汉话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要---带她---回家。” “啊?谁?”那老鸨感觉甚是意外。 原本醉心居想通过举办选美大赛,扩大自身影响力的同时,推出新人媚红(乔晓静),让她成为醉心居新的摇钱树,谁曾想到,被这两个不懂中原文明的不速之客,鬼使神差破坏了这桩好局,险些还造成人员伤亡,那老鸨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在心里叹道:“真可谓险象环生!” 现在又看到这两个卷毛,竟奉上一大包白花花的银子,想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痴梦,那老鸨的心里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可笑感,看着两个西域人只是淡淡的笑着,并未回话。 “您开个价,”那个扔钱袋子的家伙说道,“只要价钱合理,我一定会不少分毫。” “你们在此搅扰了我的好事,”那老鸨觉得此二人有求于她,说话口气也变得强硬了些,“而今又提出了这么荒唐的要求,我觉得这已经不是钱的事情了。” “那你说,”那个家伙接着说道,“若不是钱的事,那又会是什么事情,只要你说出口,但凡我能办到,我就算是赴汤蹈火,也绝不会退缩!” “我哥哥可是个说话算数的人,”那个黑红脸色的家伙插嘴道,“我们那里人人都知道,他从未食言过,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能够办到。” 那老鸨心想,不管怎么样,这媚红都是醉心居的摇钱树,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即便是他们能够一次性将那袋子钱都留下也不行。于是她说道: “这绝对不行,她是我们这儿的头牌,大家伙还指望她维持这个店呢,如果要是将她放走了,很多冲她的客人就不再来了,我这店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 “你们的头牌姑娘不是那个穿紫色旗袍的吗?”那个年纪稍大些的西域人甚是不解的问道,“怎么那个也成了头牌,你们这里难道有好几个头牌姑娘啊?” “你说的不是媚红?”那老鸨舒了一口气道,“哦,我总算明白了,你所说的姑娘是翠玉,是那个你一开始便觉得长得比媚红好看的翠玉,对吧?” “对对对!”两个西域人不约而同点着头。 那老鸨头向楼上扭了一样,并没有急于给西域人答复,而是陷入了沉思,她心想,今晚要不是有翠玉在,要不是她两次化解危机,很可能已经出大事了---醉心居这种地方,就是靠人赚钱的地方,若是爆出发生了伤亡事件,那将来肯定的生意肯定就会受到影响。 ---翠玉虽然只是这店里打杂跑腿的人,虽说无关紧要,但其智慧和冷静是其他姑娘们所不具备的,若是将她就这样卖了,似乎显得有些突兀,也无法向其他姑娘们交代,那老鸨想着想着,内心陷入了矛盾和纠结当中。 两个西域人看着眉头紧蹙的老鸨,甚是不解,相互对视一下,便又都坐在了饭桌上。 此时的翠玉正陪着乔晓静说话,她做梦都也想不到,距离自己不足三十米的大厅之中正决定着她的命运归属,是否将来会生活在地广人稀的不毛之地,仅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翠玉说道,“你还是要想开些,不管怎么说,活着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也仅仅只有活着才有实现想法的机会,不是吗?若是一口气没了,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行,我听你的。”乔晓静抓着翠玉的手,嘴角微微有了笑容,她停顿了一下,小声说道,“今晚来了不少的达官贵人,还有便衣警察,怎么不管那两个卷毛闹事啊?” “你真是天真!”翠玉说道,“咱们这种地方,是什么好地方吗?历来都是被外界所不齿的,达官显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纵然他们天天泡在这种地方,脸还是要要的,他们可不想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故而又怎么可能招惹这种事情,引火烧身呢?” 乔晓静抿着嘴,点了点头。 “还有那些警察,”翠玉接着说道,“我们平时看到他们耀武扬威、张牙舞爪的,挺厉害,那都是在老百姓面前如此,在强人、恶人面前,他们一个个比咱们还胆小,更何况他们都穿的是便衣,更装作自己不是警察了,只要自己喝好吃好玩好就行,其他的事情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一旦遇上事,都一个态度,那就是管那么多闲事干啥……” 乔晓静觉得翠玉之言既犀利又形象,摇着头笑了笑。 楼下仍然一片沉寂,那老鸨犹豫不决,两个卷毛的西域人也不知道该如此从事,故而双方都默然无语,静坐在桌子上。 一轮圆月挂在天边,透过宽阔的大门和大门两侧的树木,将斑驳的月光洒在不远处的走廊上,让这夜色显得更加幽静了几分,也让醉心居显得幽静了几分。 这两个西域人觉得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最好是大家有商有量的好,不可鲁莽行事,便提出以三个月为限,让那老鸨在这三个月期间好好照顾翠玉,同时做做翠玉的思想工作,最好让她能够同意前往西域的生活。 最后那个年纪稍长的西域卷毛说道:“三个月时间足够你处理各种与翠玉相关的事宜了,我们三个月后还要来中原送货,那时我们将会将翠玉带走,不过您大可以放心,我们不会空手来的,一定会给您备上一份厚礼。” 那个脸色黑红的家伙用刀将钱袋子向老鸨身前拨了拨,转身便朝门外而去,他那个哥哥站起身来,向那老鸨微微欠了一下身子,便出了醉心居的大门。 这老鸨既怯又喜,目送那两个卷毛的西域客商离开了醉心居,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钱袋子,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并无其他人在场,连忙将钱袋子塞进了自己的袖筒里,轻轻拍了拍袖筒,里面的银子发出了 “咔擦咔擦”的响声,她满脸春风,朝翠玉的房间走来。 进入翠玉的房间后,这老鸨对翠玉先是一通令人肉麻的赞赏,赞美和恭维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很快就让不大会谦逊的翠玉飘了起来,洋洋自得沾沾自喜跃然脸上。 到此,这老鸨自觉该是转入正题的最佳良机,便将那两个西域人的想法委婉的说了出来,这翠玉似乎还陶醉在刚才老鸨的献媚之词和自己的英雄事迹当中,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西域人要将她带走的事,还一个劲的点着头,表示很赞同这老鸨的说法。 这老鸨知道翠玉并未听懂自己的话,便又将西域人的想法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翠玉才如梦初醒,顿时傻坐在床边,数秒之后便又哭又闹起来。 突然,楼下响起了吵杂声,紧接着管家福根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到:“警察,警察来了,就在楼下,说要缉拿凶手。” 这老鸨和翠玉一听警察前来抓暴徒,便不再纠缠西域人的事,匆忙来到了楼下,众姐妹们听到吵闹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纷纷出了房间,乔晓静随翠玉来到了大厅。 大厅前后足有二十多名警察,手持枪械,威风八面,神气十足,楼上楼下转着,搜寻着所谓的持刀暴徒。一番搜寻,自然没有结果,那个带头的警察略显失望地对眼前的老鸨说道:“听说这儿有两个持刀暴徒,我们特意赶了过来,怎么?暴徒呢?” “人早都走了,早走远了,你们这时候才来,要真是暴徒行凶,搞不好我们早就在黄泉路上啦。”乔晓静看到他们一个个不可一世的嘴脸,满肚子都是怨气。 “走了,去哪儿了?”带头的警察明白乔晓静话里的意思,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强撑场面,豪迈的说道,“别让我们碰上,不然扒了他们的皮。” “队长,”有个脸上长了很多红点点的小警察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撤!”这个警察厉声道,“去其他地方看看,现在到处都不太平。” 一帮警察浩浩荡荡出了醉心居,乔晓静和翠玉看着他们的背影,失望的摇着头。 正文 第13章再见野蛮人 西域,对很多普通人来说,就是阳关以西的蛮荒之地,百里无草、千里无人,那里的人都跟野人一样,是一帮生吃冷睡的家伙。 一提到“西域”二字,很多人首先便会想到唐代大诗人王维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诗句来,那种背井离乡孑然漂泊,再也见不到亲朋好友的惆怅心境跃然心上,那种黄沙遮道、漫天飞雪、苍茫无望的景象就赫然眼前。 凶悍而又野蛮的男人,无知而又愚昧的女人,整天与飞禽走兽为伍,过着无序的掠夺式的生活,天高皇帝远,恣意妄为,我行我素,弱肉强食…… 当这些对西域的片面认知钻入中原人,特别是普通的没有见识的中原人脑海之中的时候,可想而知,他们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此刻的翠玉正是这种心情,自从她得知了那两个卷毛的西域人无耻且霸道的想法以来,这种心情就像呼吸的空气一样,始终围绕在她身边,不停地折磨着她。 已经抛却幻想的乔晓静得知了翠玉的悲惨命运,她自然而然跟翠玉更加亲近了,她知道在她受苦受难的时候,整个醉心居上下有且仅有翠玉真心待她,真心帮助她,其他人只会阳奉阴违、明哲保身。她还记得,刚来这醉心居不长时间,翠玉曾经主动替她承担了过错,被这老鸨手下的恶棍毒打了一通,致使翠玉养了好几天的伤…… 乔晓静暗下决心,一定要帮红杏度过此次劫难。 然而这醉心居的老鸨不但没有动丝毫恻隐之心,相反,当她看到了翠玉得知要被西域人买走,带到西域去的时候,反应异常强烈,这让她担心这笔诱人的买卖有可能会出现差错,甚至会中途流产,更担心西域人到时候会找醉心居麻烦,居然派人暗地里监视翠玉的一举一动,防止红杏逃跑或者出现不测。 还好,这悲叹命运不公的翠玉只是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动辄蒙着头哭泣,动辄自艾自怜,却并没有产生逃离或者轻生寻短见的想法。 尽管,翠玉和乔晓静都不希望时间过得太快,都不希望三个月时间就这样过去,都不希望再看到那两个令人讨厌且惧怕的西域卷毛人,然而这一切还是到来了。 眼看三个月期限将至,翠玉无可奈何却别无他法,只有成宿成宿地哭,在醉心居没有人会为她趟这浑水,只有那个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与翠玉的命运视为一体的乔晓静。 乔晓静自然不愿意让西域的蛮人将自己的好姐妹带走,她整天冥思苦想欲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遗憾的是,无论不管怎么绞尽脑汁,总是想不出办法来。 试想想,人世间有多少你渴望不要发生的事情,最终都无一幸免的发生了! 三个月时光就这样过去了,两个西域人毫无意外的又一次来到了醉心居。 这一次这两个西域人不仅仅带来了藏刀,而且还带了一个马队,他们满载货物来到了醉心居,根据他俩的说法,东西是带给一个中原商人的,临时无法跟这个商人接上头,故而暂时先将货物存放在醉心居的后院,他们暂时就住在醉心居了。 这老鸨看到这两个西域人,同时看到满院子圆鼓鼓的货物,心里自然是掩不住的高兴和喜悦,毕竟她是一个生意人,又在这种圈子内摸爬滚打多年,利益永远都是她最钟爱的目标,因为利益是最可靠的,在利益面前,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在乔晓静看来,不管翠玉对醉心居是否重要,这老鸨都不可能违背西域人的意愿,因为这老鸨不但是个贪婪爱财的小人,而且也是贪生怕死之徒,西域人的银子和藏刀都会让她屈服,她定然会抓着钱袋子,绕开令人战栗的藏刀,爽快的将翠玉交到卷毛子的手上。 翠玉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多则八九日,少则可能不到四五日,每每想到自己就要前往那渺无人烟的荒凉之地,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不幸的是,就在西域人住进醉心居的第二天,他们的货物竟然找到了新的买家,一个刚到此地不久的南方人---他原本是通过那个中原人购买此二人的货物,可惜那个中原人长时间没了消息,无奈之下,他便亲自来到了这里---双方都没有想到,买卖做得如此利索。 对于翠玉来说,这却是一个巨大的不幸的消息,这个消息无疑就是晴天霹雳,就是惊天噩耗,等于将应该还可以在中原多待几天的她提前送上了前往蛮荒之地的路上。 “翠玉,”那个年龄较大的西域人春风满面的走进醉心居,大声叫道,“我的货物已经全部卖掉了,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耽搁我们回西域啦!哈哈,哈哈……” 这家伙的笑声让整个醉心居颤抖不已,更让翠玉和乔晓静痛苦不堪,她们感觉就像有两把尖刀扎在了她俩的心口上,他的每一次大笑,都会让这尖刀插得很深,也痛的更甚。 “恭喜客官,贺喜客官!”这老鸨满脸堆笑迎上前去,给这两个野蛮人沏上好茶,笑道,“二位客官发财了,我等也觉得高兴得很,就像我们自己发财了一样。” “还是老板娘会说话,”这个卷毛说道,“只要你将事情办妥了,我是不会忘了你的好处。我们西域人可不像你们中原人爱计较,我们实诚,只要高兴,付出多少都无所谓。当然若是有人想嬉耍我们,我们就让他尝尝这弯刀的滋味,让他明白,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是,是是!”这老鸨看了一眼那卷毛手中数尺长的弯刀,刀刃发着寒光,脸上顿时露出了怯生生的表情,强颜欢笑道,“不管其他的中原人怎么对你们,我们这里的人可绝对都是实诚人,说好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变卦的,这一点,你俩尽管放心好啦!” 翠玉和乔晓静听到他们的对话,紧紧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令人肝肠寸断。 “我不会去那个鬼地方的,打死我都不会去那个鬼地方的,要让我去也可以,除非是拉着我的尸体前去。我会在半路上伺机逃跑,如果逃不掉就咬舌自尽,总之,我不会去那个鬼地方……”翠玉一边哭,一边怒吼着。 “楼上好像有人在哭,”那两个西域人都站起身来,均抓起了放在桌边的弯刀,“是不是翠玉,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如我们前去看看!” “二位英雄请安坐,”这老鸨匆忙站起身来,阻止了这两个好事的家伙,她知道一旦让这两个家伙看到翠玉哭丧的样子,听到翠玉誓死不去西域的想法,定然会出大事,随强装无事的样子,笑着说道,“翠玉无事,这毕竟是女儿家的地方,二位前去恐有不便。” 这两个西域人觉得这老鸨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重又坐定。 “唉,”这老鸨叹道,“你们看看,我这一天天的。姑娘们多了,事情也就多,让两位英雄见笑了。二位稍坐,我这就去看看,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这老鸨走进翠玉的屋子,两眼恶狠狠的瞪着翠玉和乔晓静,似乎想用眼神将她们两个不听话的“害人精”给吃了。这老鸨走到她俩跟前,咬着牙,伸手猛掐了她俩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小蹄子,是不是活够了,这么着急想死吗?” “我就是活够了,”翠玉瞪着老鸨道,“我就是想死,让我跟那两个……” 翠玉刚说到最重要的几个字,这老鸨便使劲扇了翠玉一耳光,将翠玉打倒在了地上,又跟着想打翠玉,乔晓静扑到了翠玉身上,并斥道:“你打吧,你把我俩都打死吧,我们正好都不想活了,打死了更好,免得在此受这种肮脏气。” “你俩个小畜生,”那老鸨气得脸色发青,声音颤抖着说道,“要不是担心会连累了其他的女儿,我才不会管你们呢,刚才那两个卷毛,差点儿就提刀上来了,若是看到你们两个小畜生这样,我想这醉心居上下已经不知死了几个……” “既然这样,”乔晓静说道,“我们也不想给别人闯祸,反正今天时日已经不早,让我们再想想,明天给你和那两个卷毛一个明确的答复,放心,不会让你和其他人为难!” 听乔晓静这么一说,这老鸨便不再啃声,恰好管家福根走了进来,看到翠玉倒在地上,上前将其扶了起来,陪着老鸨走出了翠玉房间。 “我们得先想个办法让他们能在这儿多住一些时日,给我们多挤点儿时间想对策。”乔晓静抓着翠玉的手,低声说道,“今晚那两个卷毛肯定要住在醉心居,我们去找他们喝酒,主动给他们敬酒,先把他们灌醉,让他们大醉一场,最好是能一醉百年。” “可我们都不会喝酒啊?”翠玉有点儿担心。 “咱俩分开,你先去陪那两个家伙喝,待他们喝得差不多了,我再进去,再给他们敬酒,再陪他们喝,就不相信他们会真的会千杯不醉。”乔晓静显得信心十足。 “那明天呢?”翠玉盯着乔晓静,泪水也眼眶中打转,“你不是说明天会给大家一个答复吗,怎么答复,你是不是已经有数了?” 乔晓静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是忽悠那个老家伙的,咱们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也没有必要太过悲观,万一我们想到办法了呢?若是实在没办法,我陪你去西域!” 翠玉靠在了乔晓静的肩头,眼泪打在了乔晓静的肩膀上。 晚上,翠玉端着点心、下酒菜和一坛子酒进入了那两个西域人住的房间。 正文 第14章夺命之火 虽说那两个卷毛的西域人呆在醉心居这种地方是不应该感到无聊的,因为这地方本来就是消遣时光、浪荡光阴的好地方,只怕伤了翠玉的心,黄了美事,只能干坐在房间内。 就在此二人无所事事,谋划着干点什么事情消遣这漫漫长夜的时候,翠玉走了进来。 “就怕慢待了两位壮士,”翠玉笑着将点心、下酒菜和酒一一放在了桌子上,和声细语的说道,“特意给两位送来了一些吃的和酒,既可以暖暖身子,又可以消磨时光。” “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个年纪稍长的西域人脸上已经乐开了花,激动的说道,“我们正闲的无事。只是我们两个喝酒太没意思了,若是翠玉姑娘能坐下来,陪我们一块喝上几杯的话,那可真是我俩的福气,不知翠玉姑娘可否赏脸?” “小女子酒量浅,”翠玉低着头,略带羞涩的说道,“就怕陪不了二位壮士,反而会扫了二位壮士的雅兴,如果这样,那,那可就不好啦!” “翠玉姑娘尽可放心,”那个西域人说道,“我们绝对不会逼你喝太多酒的,大家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我们只要高兴就行,你大可不必顾虑太多。” 翠玉捋了捋头发,脸色泛红,笑着说道:“好吧,既然两位壮士如此盛情,我若是再拒绝就显得自己矫情了,恭敬不如从命,陪二位壮士喝上两杯。” 翠玉随之坐了下来,那个西域人将筷子分置于三人之前,又分别斟满了酒,端起酒杯说道:“伟大的神鹰盘旋在我们的头顶,太阳的光芒驱散了笼罩在心头的乌云,我们获得了神的庇佑!来,让我们为能在中原结识如此美丽的姑娘干一杯!” “不不不,”翠玉匆忙打断了那个西域人的提议,笑着说道,“二位壮士不应该先敬我,我提议,咱们一起敬保佑我们的万能的神,不知二位壮士……” 那两个西域人因翠玉提出异议,脸色变得阴沉了很多,但当听到她提出了更加高明的提议,脸上顿时又浮现出了喜悦之色,皆笑着点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翠玉皱着眉头,强行喝下了杯中的酒,那形象若是不知道她在喝酒,很可能会以为她喝下去的苦药。随之便听到她咳嗽不止,她强忍着,又见憋得脸色通红。 两个西域人看到翠玉喝酒时的窘态,异常兴奋,笑得前仰后合。 翠玉捂着嘴,难为情的说道:“这酒可真辣人啊!我平时很少喝酒,而且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辣的酒,一喝下去就受不了……让二位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得很!” “翠玉姑娘很率真,”那个西域人说道,“你这种性格我非常欣赏,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很多西域人喝酒也是这样,喝惯了就好啦,来,我们再喝!” 自从翠玉进来,就一直没有听到过那个脸色黑红的家伙说过一句话,要么点头,要么微笑,要么端杯,要么斟酒,总之,似乎变成了哑巴。 翠玉原本想拒绝,但转念又想:“乔晓静说得对,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为今之计,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灌倒这两个西域来的卷毛,让他俩整天烂醉如泥,这样就可以多在中原大地上呆几天,推迟前往虎狼之地的时间。” 于是翠玉又端起了酒杯,与此二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就这样,一杯酒又一杯酒喝着,那两个西域人越喝越有劲,越喝越豪迈…… 很快一坛子酒就喝没了,乔晓静听到叫喊声,赶紧又给翠玉他们送来了一坛子酒,她自己也留下来陪着翠玉一起伺候客人,气氛更加热烈,下酒也更快了。 起初这两个卷毛子还比较清醒,当第二坛子酒喝到将近过半的时候,此二人有些迷糊了,只要翠玉和乔晓静举杯,不管她俩喝没喝,这两个卷毛都会一饮而尽。 就这样,最后一杯还未倒进嘴里,此二人就将头伸进了菜盘里,响起了呼噜声。 乔晓静搀扶着已经站不起身的翠玉,连跪带爬出了这两个西域人的房间,正欲回她自己房间,不经意间发现,醉心居一楼正浓烟滚滚、火焰如蛇。 此刻约莫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正是常人睡得正熟的时候,小猫小狗闹出动静都不一定能够从熟睡中惊醒,更别说动静微弱的火苗了。 整个大厅里的灯大多数都已经熄灭,仅存的那几盏灯光也微弱的要命,几乎并不能给这个空荡荡且有些幽暗的有点像大坑一样的场所带来多少光亮。 乔晓静匆忙放下烂醉如泥的翠玉,来到楼梯口,正打算张开大嘴喊人救火,突然一个身着黑斗篷的人从一楼大堂的角落里急速跑了过去,手里还拎着一支火把。 乔晓静蹑手蹑脚退回到翠玉身边,弓身拽着翠玉的胳膊将她向后拖走,拖到了楼道拐角处,她虽然不知道那个穿黑斗篷的人是谁,但她相信那个人一定就是放火杀人的元凶,一旦被他发现,她和翠玉一定会被杀人灭口。 就在她正欲帮翠玉靠在墙壁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她默默祈祷着---千万别是那个穿黑斗篷的家伙,千万别让他看到我们…… 乔晓静偷偷探出了脑袋,向脚步声处看去,不巧得很,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身着黑斗篷的家伙。他将斗篷拉得很靠前,遮挡住了整个脸,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根火舌蹿飞且伴有黑烟的火把,正向她俩方向大踏步走了过来。 乔晓静害怕极了,浑身抽搐着蜷缩在拐角处,她觉得身上的肌肉已经僵硬,头顶发蒙发胀,更为糟糕的是,因为高度紧张和恐惧,竟出现了耳鸣的现象,她轻拍了几下耳朵,在心里不停抱怨着,“怎么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啊?”等待厄运降临。 也许,那个穿黑斗篷的人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间还醒着,更不会想到醒着的人会躲藏在楼道的拐角处,他举着火把径直到了西域客商所在的房门口,乔晓静看到这个家伙向里面瞄了一眼,竟用铁丝拧死了房门。之后,原路返回,径直向后院而去…… 乔晓静大气不敢出,直到那个穿黑斗篷的人离开,她跪在翠玉身边大口喘着粗气,待情绪稍有平复,她便偷偷跑到了那两个西域人所在的屋门前,一边在心里说道:“看这情况,那个家伙是想要所有人的命,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其他就看你俩的造化吧!”一边咬着牙拧开了门锁上的铁丝。 当乔晓静再次活动翠玉身边的时候,火势已经明显比此前大了很多,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浪迎面扑来,她四下扫视一番,开始琢磨逃生之道。 乔晓静想到,原本在一楼还有逃走的可能,而今随时都有可能撞到那个神秘家伙的怀里,可是如果躲在二楼的房间里,这火势犹如席卷一般,要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葬身火海。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乔晓静不停的问着自己,无奈毫无应对之策。 她不停地拍着自己的额头,不停左顾右盼,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情。 正当她陷入绝望的时候,竟无意间发现了墙壁上有一个换气用的小窗口,这个窗口约莫能同时伸进两三颗拳头。而今,只有利用这个小洞逃生了,也可能只有这个小洞可以让我们逃出生天,乔晓静做如斯想,紧紧攥住了双拳。 刚刚产生的兴奋感,却因为乔晓静自己的理性分析,瞬时降到了冰点---这么小的洞,怎么可能通过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呢?必须想办法将这个洞弄大一些,必须得弄大一些,乔晓静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双目久久盯着这个给了人希望,同时又伴随着困难的孔洞。 当乔晓静再次看到一楼的时候,火势如同数条攀爬在墙壁上的蛇,它们正借助墙上的布料和木质物器,高昂着它们不可屈服的头,迅速朝二楼攀爬而来。 乔晓静扫视并搜寻可以让小洞变大的工具,遗憾的是她目之所及竟无一样东西可用。于是,她决定用手抠,用自己的双手将这个洞抠大,抠到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程度。 距乔晓静所在位置不远的弧形走廊处有一张放置餐盘之用的桌子,这是唯一可以帮助到乔晓静的工具,她踩到这张桌子上,恰好够着挨上那个通风换气的孔洞。 乔晓静拼命扣着洞壁,当她看到火势如同滚滚的洪水正不断向她和翠玉袭来的时候,她已经顾忌不了从孔洞掉落下来的灰尘和土块,更顾忌不了那个穿黑斗篷的家伙是否会发现她俩,她尽一切努力抠着孔洞的四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大小不一的土块伴随着飞扬的灰尘,“咔塔塔”的掉在了她的头上和脸上,然后又掉在了地上,她已经忘却了这些---在她心中,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孔洞抠大,以最快的速度帮助自己的好姐妹逃出生天---这份患难真情,的确给她带来了不竭的动力。 没有坚持多久,乔晓静的十根手指全部磨破了皮,好几颗指尖已经脱落,鲜血染在了孔洞上,染在了土块上,也跌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浑然不觉,还是一个劲地抠着孔洞。 烟油味和糊味越来越大,火势也越来越猛,呛得乔晓静不停地咳嗽着,看到距离躺在地上的翠玉红杏顶多也就数步之遥了。 “我可不能让我最好的姐妹没有死在荒凉的西域,却跟我一起葬身这火海之中……”乔晓静想到此处,她用胳膊擦了一下额头和眼睛上的汗水,呲着牙,双手就像高速转动的机器一样抛了起来,手臂摆动的频率之快,如鬼如魅…… 夺命之火,“噼里啪啦”响着,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正文 第15章离奇逃生路 为了帮助自己相依为命的好姐妹逃生,乔晓静几乎是拼上了全部的气力,当她发现眼前的孔洞已经足够大,完全可以将一个人送过去的时候,她的双臂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就像两根没有生命、不能弯曲的木棍,搭在孔洞的边缘。 她舔了舔沾满了灰尘已经结了厚厚干痂的嘴唇,不停喘着粗气,无助的扭头看了一眼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翠玉,那张着血盆大口的火蛇就在她的身边跳着撩人的舞步,随时有可能扑将过去,一口将她吞噬掉。 乔晓静活动了一下脖子,将双臂从孔洞处拖拽了下来,咧着嘴甩了甩膀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她俯身在翠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多么想将她弄醒,可遗憾的是,在这紧要关头,她生死相依的好姐妹竟然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仍然“烂醉如泥”。 乔晓静感觉火光已经贴在了脸上,就要将她俩烤焦,只得憋着一股劲将翠玉抱起来,将她推上桌子,然后她自己也爬上了桌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翠玉送出了孔洞。 严峻的形势几乎不给乔晓静喘息之机,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熊熊烈火,那条可怕的火蛇已经缠绕在了桌子腿上,她感觉身上衣服受高温侵袭而开始收缩,整个人更是被这滚滚的热浪所侵扰,她有种强烈的窒息感不断冲击着神经,她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恐惧。 乔晓静努力的想爬进洞去,可是试探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也许是大火已经烧到了她的腿上,死神行将抓住她的身体,求生的本能在这一瞬间让她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竟然“嗖”地一下钻出了孔洞,身体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 在死神面前,没有几人会主动放弃生的希望。 一旦激活求生的本能,这种生的yuwang就会爆发出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力量,这种力量具有石破天惊的威力,它的创造力是绝对不可被忽视和低估,尽管一直都被忽视和低估。 醉心居的后面是一块荒地,由于常年没有人拾掇,杂草就像毛毡一样铺着,翠玉和乔晓静从二楼高的空洞摔了下来,正好掉落在这片荒地上,虽然有些小伤,身体却无大碍。 翠玉无意识的情况下,经过这么一折腾,酒意已去了大半,她忍着疼痛坐起身来,突然看到身边乔晓静的裤腿上还带着火苗,不假思索扑过去,一下子爬在了乔晓静的腿上,火苗扑灭了,却将乔晓静烫的大叫了起来,当然内心深处却很享受翠玉对自己的这份情。 翠玉被自己的冒失逗乐了,她靠在乔晓静的肩头,笑道:“我还以为是火腿,扑了过去,没想到抓住的竟然是一条嫩滑的美腿,着实吓我不轻!” “我看你真是酒醒了,”乔晓静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翠玉的额头,笑着说道,“你应该再去陪那两个西域卷毛子喝上几杯,最好再喝他个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谁说不是呢?”翠玉噘着嘴说道,“此时若是有两个西域来的卷毛子坐在本姑娘身边,本姑娘倒是愿意陪他们喝几杯,别说陪喝酒了,陪着干点别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啊!” “看来是我多事了,”乔晓静不敢相信翠玉能说出如此轻薄的话,推搡了一下紧紧靠着自己的翠玉,故装生气道,“离我远点,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怎么?”翠玉低头看着乔晓静,脑袋差点就钻进乔晓静的怀中,故装惊讶的问道,“你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还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可不喜欢别人随便跟我开玩笑的。”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不喜欢别人跟你开玩笑,”乔晓静推着翠玉的肩膀,淡淡的说道,“不过,你却喜欢跟别人开玩笑,这一点我倒是看得真真贴贴、明明白白。” 翠玉靠在乔晓静的肩膀上,仰面望着苍茫的天空,不再言语,她看到天空中布满了灰白色的云层,看不到月光,没有一点儿透亮的迹象,遂叹道: “躺在这地方,虽然天地迷蒙,这心却无比豁亮。” 乔晓静也抬头看了看天,什么也没说,只是舒了一口气。 “刚才,”翠玉像个撒娇的孩子,声音极为轻柔的说道,“我原以为自己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来,正欲爬上床去,不料你却从半空中跳了下来,我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我是你从二楼推下来的啊!” “是啊,”乔晓静低声道,“不把你推下来可不行,不然你要么跟着那两个蛮荒之地的野蛮人去了西域,整天骑马射箭,成了悍妇;要么葬身火海,与那肮脏的醉心居一起化为灰烬。这两条路都不是我喜欢的,所以只能对你下此狠手,怎么样?” “不怎么样,”翠玉说道,“要是我去西域,我就让那两个野蛮人用刀逼迫那个丑陋的老鸨将你作为陪嫁赏给我,若是化为灰烬,我也必须跟你在一起,总之,形影不离。” “我才不跟你形影不离呢?”乔晓静装出一副极不乐意的样子。 “我早就想好了,”翠玉却不管这个,接着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将你紧紧抱住,万一真成了灰,那也会亲密无间的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嘛!” “一厢情愿,”乔晓静望着天空,不紧不慢的说道,“自作多情,真不害羞,谁要和你亲密无间?亲密到最后,万一到了断桥边,遇见了送汤的孟婆,才发现你的脸长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脸长在了你的身上,想打我的屁股,结果不偏不倚打在了你的脸上……” “好啊你,”翠玉转过身来,手插进了乔晓静的腋窝,不停的挠她的痒痒肉,并责问道,“竟敢戏弄本姑娘,我要你给我说清楚,打在你的屁股上到底怎么样?” “痒,痒,痒……”乔晓静扭动着身体,边笑边说。 “痒?”翠玉仍然不停手,笑着问道,“再说,打在你股屁股上会怎样?” “痒,”乔晓静整个身子倒在了地上,蜷缩着说道,“痛,屁股痛。” 两人纠缠在了一起,你戳我一下,我挠你一下,荒草滩上响起了夜莺般优美的笑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晓静和翠玉才又冷静了下来,思绪不自觉的又回到了那个藏污纳垢,令她俩痛苦不堪的地方---醉心居,想到了那个肥头大耳,嘴角张痣的丑八怪恶女人,以及她手下的那帮没有人性、助纣为虐的恶棍,她俩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 为了避免被醉心居的人逮走,再次落入虎狼之口,乔晓静和翠玉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荒草地,来到了空旷的街面上。 在暗沉的夜里,乔晓静和翠玉发现整个街上除过她两人在游荡外,见不到其他行人。 虽然偶尔有微弱的灯光在风中晃动,乔晓静和翠玉明白,这灯光与她俩无光,既不能给她俩带来光明,也无法给她俩带来温暖,仅仅只是黑暗中的一个颜色较浅的点而已。 这夜静极了,静得她俩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这种静,令人心生恐怖,稍有分神,便会误以为整个世界已经死了,而自己正行进在死了的世界里。 乔晓静和翠玉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们曾经在醉心居的时候,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无法入眠之时,总是在心里盘算着,盘算若是有机会离开那个龌龊之地,她们将要前往的去处,而且连具体的路线都想得明明白白。可笑的是,而今终获新生,却不知该去何处?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乔晓静和翠玉都感觉好像到了一个类似于胡同口的地方,她俩都觉得双腿发胀发硬,已经力气都没有了,便靠墙坐了下来。 翠玉又一次将头倚在了乔晓静的肩膀上,两人都望着苍茫的夜空。 “你还没有告诉我,”翠玉低声说道,“你是怎么想到办法的,又是怎么将我从那个地方扔下来的,刚才太激动了,竟然忘了问你这些。” “这有什么好说的,”乔晓静不愿再提这件事,至少她不想现在就提这件事,遂说道,“总之,我们算是逃出生天了,至于别的,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不重要,”翠玉急切的说道,“这很重要,对我很重要,我在酩酊大醉的情况下逃出了魔掌,获得了新生,清醒过来,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得新生的,你说说,这个事情若是总横在我的心头,我这辈子得多难受啊!” “好吧,”乔晓静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反正也睡不着,那我就说说,就权当消遣时光吧!当时我们都在喝酒,那两个西域人已经喝多了……” 乔晓静就像讲故事一样,将那惊险离奇的一幕简单给翠玉讲了一遍。 翠玉默默的听着,当乔晓静讲完后,她紧紧抱住了乔晓静的一条臂膀,身体紧紧靠在了乔晓静的身上,低声道:“晓静,你不想跟我亲密,那你想跟谁亲密啊?” 乔晓静捣了翠玉一下:“还在这儿胡说八道,我真不应该救你出来。”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乔晓静和翠玉的吵闹声影响到了睡在不远处的乞丐,他愤怒地斥责道,“天都快亮了,要睡就睡,不睡离远点。” “天哪,看来我们真的沦落街头了。”翠玉压低嗓门说到,“我们是姐妹,姐妹就是亲人,你怎么会不救我出来呢?哪个亲人会狠心置自己的亲人于不顾?” 听到“亲人”二字,乔晓静陷入了沉思之中。 翠玉见乔晓静不语,自知勾起了乔晓静的痛苦回忆,便不再言语,安安静静的坐在她身边。 正文 第16章大逆不道但却很幸福 乔晓静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其实她是不愿去想亲人的,她害怕想到亲人。 她和翠玉一样,都渴望得到幸福,因为她俩都是可怜且不幸的人,她俩受尽了命运的戏弄,多舛的命运让她俩早早就饱尝了人生的痛楚,亲历了生存之艰辛。 乔晓静有两个父亲,一个父亲是她幸福起点,也是她幸福的终结,这个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他的意外离世,让乔晓静原本孱弱的幸福大厦彻底坍塌了。 另一个父亲则是她不幸的开始,让她彻底生活在了心灵的暗夜之中,让她看不到光明和希望,让她对未来失去了信心,让她成了孤魂野鬼,这个人就是她的继父。 这两个在乔晓静生命中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男人,似乎合伙将她送进了不幸的狂涛巨浪之中,从那一刻起,不幸的洪流便呼啸而来,势不可挡,冲破平静的堤坝,汹涌澎湃肆意张狂,冲塌了希望的灯塔,淹没了希望的路途。 乔晓静的生活轨迹和生命轨迹彻底偏离了此前的正常航道,驶向了一个又一个充满恐怖的暗礁丛林。 翠玉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她也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历经悲惨生活,殊途同归,最终先于乔晓静跌落到了风尘之地---进了这种地方,对于女人来说,便贴上了不洁的标签。 正如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开头所写的那样: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对于生活在三四十年代中国的底层百姓来说,悄无声息的步入了一个骚乱不安的时代,各种小人物的命运被这个骚乱不安的时代所织就的大网捆缚着,其悲催的命运就此交织在了这张骚乱不安的大网之中。 乔晓静和翠玉这样的小人物,只是那个特定时代下的普通一员,但从他们的身上依然可以反映出那个时代小人物悲惨的命运。 乔晓静一家三口生活在封建地主经济还占主导地位、物资被大地主占有的中国西部,生活物资极度匮乏,生活资源捉襟见肘,经济拮据,日子过得极度清贫。 乔晓静的父亲乔良年轻时曾经在一个地主家帮工,东家见他机灵诚实,而且与自己儿子年龄相近,便让他陪自己的儿子读了一段时间书。 这一经历,对于乔晓静的父亲乔良来说,是具有深远影响的意义的,他通过学习接触,获得了很多贫困家庭孩子根本不可能获得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让他明白了——知识是能够让他发现自身的无知和愚昧,让他明白了生活原本并非现在这个样子。 ---这也许是他执意要让自己唯一的孩子乔晓静上学的原因,即使每天要步行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还要受到村里人的冷嘲热讽和恶意指责。 按照当时乡下人普遍的观点,也是传统的看法,男孩子才是是家里的希望,他肩负着传宗接代、光耀门楣的重任,起码也是养家糊口的壮劳力;至于女孩子嘛,迟早都是泼出去的水,一切都要从权从简从便,只要将她养得无病无灾就行,反正长大后不管怎样,找个婆家嫁出去就是了,根本没有必要在女儿家身上花费太多心思。 可是乔晓静的父亲乔良却不这么认为,他从有了女儿乔晓静开始,便一直都视她为家里的希望,认为孩子应该接受知识,应该拓展视野,因为告别愚昧无知的生活。 当乔良提出想让女儿乔晓静上学的想法的时候,连生活在一起多年的乔晓静母亲都倍感惊讶,她不敢相信乔良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觉得乔良一定是脑子出了毛病,“一定是在晚上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一定是得了魔怔”。 乔良却坚定的说道:“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从一出生,就被硬生生捆绑在三从四德的囚车上,她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更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 于是在乔晓静到了可以上学的年龄,乔良毅然决然牵着女儿的小手从村中穿过,前往十多里地的一家小学堂,让乔晓静成了这家学堂自成立以来的第一个女学生,也让乔晓静跟着二三十个男孩子在同一个屋檐下念书识字。 尽管很多人并不能理解乔良的这一举动,但还是有不少的妇女和女孩子对乔晓静投去了羡慕的目光,那时的乔晓静虽然不到十岁,但她能感受到这种眼神背后所传递的意思,她感觉生活在这样的家里,贫困简单,却很自豪很幸福。 “听说你已经让你的女娃去上学了,可有这等事?”在家族祭祀活动上,族长兼大财主乔宝财当着全族的人质问乔良。 祭祀活动在乔家祠堂举行,祠堂宽大幽深,每隔五步有一盏油灯指引族人在黑天的时候进入祠堂正厅。正厅摆放着一个如同横卧着的橱柜一样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好多祖先牌位,牌位前面摆放着供奉祖先的贡品,香烛分置贡品两侧,时不时发出“啪啪”声响。 乔宝财待族人给祖先上香完毕,祭祀活动行将结束的时候,将这件事作为一件违背祖训、大逆不道的事情提了出来,当着众人面斥问起了乔晓静的福清乔良。 全族人众都瞪圆了眼睛看着灯光下显得更加单薄瘦弱的乔良,等待他能够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族长在乔氏祠堂,当着众祖先牌位,质问这件事,这事一定就是大事。 令众人不解、令乔宝财难堪的是,并未等到想要的答案,等到的只是乔良淡淡的笑。 “送女娃上学,无疑是吃饱撑得难受,这女娃早晚都是人家的,上不上学有甚不同,就算能识文断字,那又有个屁用?”乔宝财面对着祖先牌位,背着手在乔良身边转悠着。 整个祠堂一下子陷入了恐怖的沉寂中,所有的人都面相僵硬,目光呆滞,在微弱的灯光下注视着有点儿不以为然的乔良。 乔良自知面对这些人,即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也没有什么用处,招来的绝对是无休无止且毫无意义的争论,甚至还有夹枪带棒冷嘲热讽而已,于是便选择了缄默其口。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古训。祖宗们都沿袭圣人之言,各个本本分分,从未出现过这等悖逆古训陈法之事,而今你却不遵规矩,行大伤风化、使家族蒙受羞辱之事,族人绝不能让你为所欲为。”乔宝财见乔良始终不吱声,调子约定越高了。 乔良还是面无表情站着,默然无语。 “我们的族人都是本分的庄户人,不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当着祖宗们的面,我要告诉你,不要总是让女娃抛头露面,免得外人说我们族人不守规矩没有教养。”乔宝财用坚定的眼神环视了一圈厅堂里的族人,似乎在用自己的眼神告诉大家,应群起而攻之。 “族长说的对!”族里年纪最大的乔老四第一个站了出来。 这乔老四是乔家村唯一的老光棍,年纪将近七十岁,一头蓬乱的银发,白色的胡须微翘着,显得甚是消瘦。他没有子嗣,平常靠给乔宝财家喂养牲畜为生,几乎受遍了全村人的接济。虽然辈分不高,但年纪老迈,说话自然有是有些分量的。 “对,不能干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 “全族人不能因为你而蒙羞。” “咱们祖祖辈辈都是堂堂正正的人,不能因为丢了脸面啊!” “……” 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乔宝财一边,对乔良指指点点,无不指责他的不是。 这乔良就像耳聋眼瞎了一般,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理不睬,脸上竟然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场争斗只能无果而终。 女人是不能进祠堂的,但祠堂里发生的这一幕,很快便传到了乔晓静和母亲春花的耳朵里,得知全族的人围攻父亲一人,你一言我一语,指指点点,斥责怒骂,两人都很害怕和担心,担心父亲孤单一人会吃亏、会受伤、会出现意外。 当父亲乔良回到家的时候,乔晓静含泪跪在了乔良身前,哭着告诉父亲她不想再去上学了,她不想看到父亲出事,不想让父亲受众人攻击,只要父亲能够平平安安的。 没想到,乔良顿时脸色大变,笑容荡然无存,严肃地斥责道:“谁让你有这种没出息的想法的,你难道要和我们一样,当一辈子的睁眼瞎吗?” 因为担心父亲受到伤害才有退学的想法,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如此决绝,不但没有丝毫安慰的意味,反而雷霆大怒、训斥一通,乔晓静委屈的哭了起来。 一脸冷漠的乔良说道:“为了不让女儿无知一生,我甘愿承受一切指责和压力。” 族人拗不过乔良,最终选择默认了乔晓静上学的事情。 在三四十年代的偏远且落后的农村,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动摇了圣人之言在无知百姓心中的地位,更挑战了愚昧的凡夫俗子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 这件事是乔晓静幼年最为幸福、最值得炫耀的事情,她每天背着书包,穿过村庄,上学下学,就像一个脱离了烂泥污水、生长在众人瞩目的那座高台上的花朵。 越来越多的年轻姑娘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眼神,这让她心里长时间荡漾着幸福的春波。 遗憾的是,乔晓静的这一幸福却是短暂的,随着父亲死于横祸,这一幸福便瞬时结束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父亲乔良的惨死,让乔晓静感觉天塌下了一角,谁知继父刘麻的到来,让她头顶的那座天彻底坍塌了下来,结结实实砸在了她孱弱的,还不能承受重负的身上。 正文 第17章押到祠堂去 乔家村是西北很落后的一个小村落,村子依山而建,道路崎岖难行,与外界没有太多交集,信息异常闭塞。人口稀少,约莫三十来户人家,其中七成以上人家都姓乔,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要叫乔家村的缘故吧。 小山村地处沟壑纵横,风尘绕梁的低洼地带,村里鸡犬之声悠扬,淡淡的炊烟和恬静的房舍坐落于此,极像丹青大师笔下的山水画作。 一年四季,一方黄土,一股狂风,一片村落,几户人家,牛羊牲畜,野鸦虫鸣...... 乔晓静就出生在这个小山村里,生活环境所限,她唯一出外玩耍的地方就是村子背后的那道山梁,她不是喜欢爬山,也不是想搞清楚山背后到底是否住着神仙,而是小小的山村,出门到处都显得窄小,似乎只有这道高高在上的山梁还显得敞亮些。 从一出生,乔晓静就特别受父亲疼爱,时常骑在父亲的脖子上,陪着父亲下地干活,抑或收工回家,原本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却因她是个女儿身,也惹得很多是非。 村民看到乔良一个大男人整天将一个丫头片子扛在头上,虽然不在明面上说什么,却时常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这乔良只做自己,总是一副闲言碎语与他无涉的姿态。 孩子们的想法没有大人那么复杂,也不像大人,凡事都往复杂的地方想,都往龌龊的地方去想,他们想法简单---为啥他们的父亲从来不会这样待他们?而他们似乎也从来没有想过,确切地说,不敢去想骑在父亲脖子上。 每当看到乔晓静骑在乔良的脖子上,那些个孩子们的眼神中无不满含羡慕之色,乔晓静则一副春风得意、神气十足的样子,对着他们只是淡淡的一笑而过。 毕竟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女儿家在那样的时代是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这已经延续了几年前,一朝一夕有所改变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然而乔晓静却不同,她完全享受到了作为一个女孩子根本享受不到的快乐,甚至有些男孩子也不一定能有她过得快乐。 后来,乔良竟然做出了更为大胆更为“伤风败俗”的事情---有一次,父亲乔良带着乔晓静下地干活,跟平时一样,乔晓静被留在了地头上,一个人与飞来的蝴蝶玩耍,与飘来的蒲公英的白絮打闹,要么就是玩泥土,总之,就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全凭自己高兴。 待乔良他们收工回家的时候,乔晓静早已累得又渴又饿,和所有小孩子一样,她也不愿意走路回家,这乔良原本打算背她,恰巧看到了不远处有头牛,便将女儿抱上了牛背。起初乔晓静吓得直哭,乔良一再鼓励,最终打消了乔晓静的担心,勇敢的骑在牛背上。 当时的乔晓静也就四岁,在村子里算是不大不小的孩子,但她却在那个年龄段便创造了乔家村有记录以来的一个先例,那就是唯一一个“敢”骑在牛背上走路的女娃子。 这里的“敢”不是指的胆量,而是魄力,一种挑战祖宗陈法的魄力。 当乔晓静骑着老黄牛回到村里的时候,所见之人,无不脸色大变,眼睛中冒着惊疑的光芒,甚至有人神色紧张,就像看到了恶鬼邪神一般---他们每个人都觉得乔良太疯狂了,他的这一举动令村民们害怕,甚至有人觉得乔良已被恶魔附体,是专门来对付乔家村的。 乔晓静自然不明白村民为何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和父亲,为什么要在她身后指手画脚,更不明白这种神情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烦恼的普通家庭,她的父亲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呵护,她比其他任何一个孩子都过得幸福。 “站住!”当乔晓静和他的父亲走到村中心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喝住了他们。 “有事吗?老四。”原来是乔宝财家喂牲口的乔老四,乔良看着他。 “这是哪儿的牛?”乔四说道,“你怎么让这小丫头片子骑在牛背上了?” “宝财哥家的牛,怎么啦?”乔晓静看到父亲有点儿不高兴。 “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乔四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不能骑牲口,这是老辈就传下来的规矩,这女人骑牲口不吉利,会把牲口压出病来的。” “胡说八道,”乔良斥道,“哪来的这些破讲究,女人会把牲口压出病,男人比女人重,男人骑在牲口上都没见着将牲口压病了,又怎么可能女人会将牲口压出病呢?” “老辈就这么说的,”乔四被乔良这么一逼问,竟搞得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摸了摸脑袋,红着脸,结结巴巴说道,“能从老辈那传下来,那肯定有它的道理,这就是规矩,规矩就是规矩,没什么破不破的,难道你连老辈留下来的规矩都不要啦?” “我怎么不要老辈规矩了,”乔良愤怒的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罢了,你扯那么远干啥?大不了,孩子不骑就行了,何必要扣这么大的帽子呢?” “大伙都看看,”乔四见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顿时有了气势,大吼大叫道,“这人怎么这样,咱都一个村的,我也就是好心提醒他几句,这样不好,他就急了。” “老四说的没错,”有村民开始帮腔道,“女人身重,最好不要让她骑牲口。” “是啊,”又一村民道,“小时候,记得有个寡妇骑了猪,后来那头猪死了。” “噢,”有几个村民不约而同道,“还真有这事?” “那可不!”乔四终于逮住了有力的证据,脸色变得异常严肃,频频点头,给人的感觉是,大家都看看,看我的决定多么高明,我的阻止多么及时…… “好啦,好啦!”乔良控制着情绪,将乔晓静从牛身上抱了下来,对着村民心平气和的说道,“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让大家替我操心了。” 话音刚落,乔良便背上乔晓静,拉着牛朝前走去。 “这人可真是犟得很,”乔良听得见,那时乔四的声音,他正在村民们面前说落他的不是,听他说道,“前人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辈不让干的事,肯定有不让干的原因,他就是不管,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好像没人管得了他似的。” “族长能收拾了他,”有村民道,“这种事情必须让族长知道。” “族长再不管,”另一村民叹道,“我看非出大事不可,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是啊……” 村民们的议论声渐渐消失在了乔良和乔晓静的身后,乔良知道,他们这些人无非就是看到他没有跟他们站在一起,没有跟他们一样的想事、一样的做事,借机嚼一嚼舌根子,发泄发泄心中的闷气罢了,故而不予理睬,轻轻拍着乔晓静的后背,朝乔宝财家而来。 乔宝财正坐在自己朱红色的大门口,看到乔良牵牛而来,大老远就笑道:“今天这牛吃的可不少,看这肚子撑得溜圆溜圆的,就像两口大锅扣在了一起。” “是啊,”乔良顺着乔宝财的话说道,“长得膘肥体壮,看着就喜人。” 乔宝财接过牛缰绳,摸着光滑的牛背,跟乔良聊了几句闲话,还逗乔晓静乐了乐,然后将牛牵回了家,乔良带着一身的疲倦,背着乔晓静,不紧不慢回到了家中。 三天后,乔宝财在乔四的陪伴下,怒气冲冲的来到了乔晓静家,站在院里吼了起来,“良子,你给我出来,你还我的牛……” “三天之前我不是将牛亲手交给你了嘛,你怎么来找我要牛?”乔良放下手中的活,跑出屋门,不解的看着乔宝财。 “牛是交给我了,”乔宝财说道,“但你交给我的是头死牛,可是别人看到你牵牛的时候,它活蹦乱跳,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给你牛的时候,不是它也活蹦乱跳,一点毛病都没有啊,怎么会是死牛呢?” “你给他说,”乔宝财看了一眼身边的乔四,命令道,“你将你知道的情况统统告诉他,我才懒得跟他说那么多呢!” “良子,我早就说过,”乔四向前走了一步,一副小人的嘴脸,大声道,“女人骑牲口不好,当时你还不以为然,现在呢?那牛当时确实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主要还是此前喂养得好,这两天就不行了,草料不好好吃,整天就像没睡醒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昨天晚上死了,多好的一头牛,唉,说死就死了,多可惜!” “死啦?”乔良大吃一惊。 “你没有听错,”乔宝财瞪着乔良道,“死啦!就是因为你让你家的晓静,一个丫头片子骑了我的牛,一头膘肥体壮的牛就这样没了性命。” “怎么会这样?”乔良实在想不通。 “你以为我在骗你吗?”乔宝财斥道,“你说吧,怎么办这事?” “还能怎么办?让他赔!”乔四狠狠地指着乔良。 “真死啦?”乔良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讹你啊?”乔宝财走到乔良身前,猛地扇了一巴掌,斥道,“我会无缘无故讹你吗?” “这小子平时就一副自命清高的神情,”乔四不失时机的给乔宝财点眼药,“谁都不放在眼里,连族长都不放在眼里。” 乔良又气又急,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瞪着乔宝财和乔四。 “叫两个人来,”乔宝财说道,“将这小子捆了,押到祠堂去!” 正文 第18章父亲乔良被群殴 乔晓静和母亲春花一直躲在屋里,外面的争吵声听得真贴,听到乔宝财要将自己的男人孩子的父亲押到祠堂去,再也躲不下去了,冲出了屋门。 她俩来到乔宝财身前,不停鞠躬作揖,不停求饶,可乔宝财偏着脑袋,看都不看她娘俩一眼,无奈之下,春花拽着女儿乔晓静给乔宝财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请求乔宝财放过乔良,哭诉声令人肝肠寸断,然而这乔宝财却长着铁石心肠,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两个年轻人已经将乔良捆缚,可能是担心乔良在路上会胡说,嘴里还塞上了破布子。 乔宝财背着手说道:“走,押走!” 这时两个少年被推搡着乔良朝自己院外而去,乔四不停的在旁边指划着。 “他大伯,”春花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央求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我家死鬼吧!我给您磕头了,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娘俩,放过他吧……” “别抓走我爸爸,”乔晓静也跟她母亲一样,不停地磕头,不停的哭着求着,“求您了,别将我爸爸带走,求你啦,求您放过我爸爸,求你啦……” “这事我可说了不算!”乔宝财白了春花和乔晓静一眼,冷冷的留了句话,背着手便欲离开,春花匆忙跪到乔宝财脚边,双手抓住了乔宝财的脚,继续哭着央求道: “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都是本家,又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您就绕过他这一次,我保证以后他会乖乖的听你话,绝对不会再给你惹麻烦……” “您就放了我爸,”乔晓静拼命哭着,拼命央求着,“我给您磕头,我给您作揖,我保证再也不骑你家的牛啦,求你啦,求你啦……” “这娘俩咋这么烦人呢?”还未走远的乔四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折返回来,从后背一把拽开了春花,将她摔到了一边,又将拦道的乔晓静推搡在了地上,保护乔宝财离开的同时,给乔晓静娘俩撂了一句话,“好好呆着,不然连你俩一块拾掇了!” 乔晓静和母亲春花跪在院子里,不停的哭着,哭声中掺杂了太多的无奈和无助,哭得天地齐哀,哭得肝肠寸断。那押着乔良的队伍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村庄的房屋后面。 乔良被连推带搡押到了乔家祠堂,很多乔姓的村民已经在祠堂等候多时,很显然是有人提前通知他们来到这里的。 看到乔良进来,这些村民们都斜眼瞪着他,眼睛里满是愤恨的神情,似乎这乔良犯下了弥天大罪,触犯了每个人的底线,伤碎了每个人的心。 乔宝财走在乔良前面,神情严肃的来到了祖宗的灵牌前,他恭恭敬敬点上了香,恭恭敬敬的祖先磕了头作了揖,这才转过身来,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乔良说道: “良子,你知道为什么要将你带到供奉祖宗的祠堂来吗?” “呜呜……”由于乔良嘴中还塞着破布,根本就无法说话,只见他拼命摇头、点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可是乔四却站在了众人面前,指着乔良道: “你当着全族人的面还想抵赖,此前就有人提醒过你,让你守点规矩,别老是一副谁也说你不得、动你不得的样子,可是你呢?一意孤行,我行我素,根本就不把乔家祖辈们留下来的话放在心上,你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俨然天老大,你老二,我没说错吧?” 乔良挣扎着,他想挣开绳索的捆绑,他想挣脱身后那两个少年的束缚,他想当着众人的面与这乔四和乔宝财争辩,可是身上的绳索越来越紧,身后那两个年轻人抓得也越来越紧,嘴里的破布也无法吐出,只见他疯狂的挣扎着,脸憋得通红,双眼外鼓,甚是可怕。 “大家可都看到了,”乔四接着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这乔良就这副嘴脸,简直是要疯了,想挣脱咬人,这还是在老祖宗呆的祠堂,都不老实安分,若是换成别的地方,大家再想想,这乔良会是什么样子,那还不扑上来直接将我和族长一块给生吃了啊!” 族人们不时瞥一下乔良,无不窃窃私语,似乎在怒斥乔良的不是。 “我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又换成了乔宝财,他双手背在身后,瞪了一眼乔良,然后对着族人说道,“也从来不斤斤计较,这么多年了,东家拿点儿,西家借点儿,我都不在乎,也都没有正儿八经的算过账,哪怕是一头牛死了,也无所谓,说叫咱们都姓乔呢,可是这事情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事情,破坏规矩,藐视祖宗陈法,这样的事情能办吗?” “就是……”族人的积极性显然已经被调动起来,他们已经开始赞赏乔宝财的观点。 “咱们乔家,”乔宝财接着说道,“在场的各位父辈,父辈的父辈,不敢往远了说,但就这三代人,哪有像这个家伙这样的,不敬祖宗不守规矩?谁给我说,到底有没有?” “没有!”人群中有一个声音高喊着。 “祖祖辈辈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没人敢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从小就这样,长辈让你向东从不敢向西……” “不安分,就得挨打……” “规矩可严了……” 一时间,祠堂内就像布满了蚊子苍蝇一样,嗡嗡声不断。 “不管你们怎么看族长,”乔四大声说道,“反正在我心中,他就是这个!”乔四竖起了大拇指,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来,对我这个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又是管吃管穿管住,真可谓仁至义尽!对族人们也是如此,谁家有事,他都从未袖手旁观……” “我今天将乔良带到这来,”乔宝财打断了乔四的话,看着族人说道,“就是想当着众位祖宗的面,当着大家伙的面,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你说,”乔宝财对着乔良斥道,“这祖祖辈辈,哪个女孩在男人的头顶骑过,哪个女人敢在男人头上骑,啊?这不是要反天的事情吗?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以后我们这些男人们以后还怎么生活,在家里还能有地位吗,我们不都得被女人骑在胯下?” 众人又开始对乔良指指点点,有的摇头,有的骂骂咧咧的。 “还有,”乔宝财接着斥道,“这祖辈留下来的教训,女人阴气重,不能骑牲畜,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一样,都是女人身子,你却置若罔闻,还偏偏让你娃骑在牛背上招摇过街,结果呢?结果应验啦!好好一头牛,无病无灾,说死就死啦!” 乔良拼命挣扎着,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他不想就这样被辱骂被羞辱,遗憾的是,绳子捆缚了全身,两条胳膊还被两个年轻人死死地按住,想动一下都很费力。 “你是不是还想抵赖?”乔四冲过去,对着乔良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别看这老光棍年逾古稀,风烛残年,手劲却不小,打得乔良向一边挪了好几步。 乔四抢过话把来,指着乔良斥责道:“全族人都知道这事,不,是全村人,全村人都看到你让你家的小丫头片子骑在牛背上,你还牵着牛满村子转悠,端怕没有看到你这一惊天泣地的壮举---你这是向祖宗陈法宣战,是向乔氏族人宣战,是向我们的族长宣战!” 乔四的话慷慨激昂,一点儿折扣都不打,极富有煽动性。 围观的族人心中的怨气瞬时被调动了起来,他们又开始唇枪舌剑围攻乔良。 乔良被身后两个少年使劲抓着压着,身子完成了一张弓,他已经放弃了反抗,他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不管怎么反抗都毫无意义,众人根本不可能支持他。更何况,乔宝财和乔四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给他反抗、反驳的机会---没有行动自由,没有言论自由。 “我这人大人大量,”乔宝财伸开双手,示意众人安静,望着族人说道,“那牛死就死啦,虽然我很心疼,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毕竟也是我的族人,我总不能让他为我的牛抵命吧!赔偿的事也算了,他家的情况咱们也都了解,让他陪我一头牛,就算是把他们全家剁碎,连骨头带肉也赔不起……” “族长仗义!”乔四又带头竖起了大拇指。 在当时,一头牛的确不比一条人命贱多少,众人听到这乔宝财既不用乔良抵命,也不用乔良赔偿,无不对乔宝财高看一眼,无不钦佩万分,各种溢美之词喷涌而出…… “牛的事都是小事,但这不守规矩的事可是大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好好教训他,要让他接受教训,必须要让他学会懂规矩、守规矩,你们说该怎么办?”乔宝财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看似平淡,却非常有深意的问题。 “好好教训一顿!”就在祠堂鸦雀无声的时候,乔四再一次站了出来。 “好!”乔宝财接着问道,“怎么教训?” 只见这乔四走到了乔良身边,对着乔良肚子狠狠地捣了一拳,乔宝财点了点头,目光又移向了众人,这时便有人走了出来,朝乔良而去,加入了乔四的队伍。 乔宝财那锐利的目光依然在众族人身上移动着,族人们站不住了,纷纷来到了乔良身边,为了能赢得乔宝财欢心,他们一个个像疯狗一样扑向了乔良,脚踢拳打,自然不少。 乔良被打倒在地,蜷缩成了一团,他们还是没有罢手的意愿。 躲在祠堂门口的乔晓静哭着跑了进来,乔四等人看到她后,便欲对其下手,乔良一头顶倒了乔四,将乔晓静护在了身下,嘴角流着血,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算啦!”乔宝财喝止住了众人,淡淡的说道,“你们下手也太重了……” 正文 第19章父亲死了,母亲大婚 乔良是个有见识有担当的男人,他为了女儿乔晓静能够生活的幸福快乐,可以承受一切,也甘愿付出一切,即使是遭道全族人的打压和唾弃。 当乔晓静来到人世间的那刻起,父亲乔良和母亲春花就将有限的力量倾注在了女儿身上,他们幸福开朗的生活着,总是感觉精力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对年轻的夫妇时常彼此勉励,憧憬未来,永远都像两个朝气蓬勃的青少年。 遗憾的是,对乔晓静和母亲春花来说,这种美好的时光实在太短暂了。 就在乔晓静上学期间,此时她已经上完初小,正在距离家更远的中小学习,厄运突然降临在了乔晓静家,同时也降临在了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年身上。 一天,母亲将洗完的衣物晾在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刮起了风来,西北风越刮越大,不一会就有几件衣物掉在了地上,母亲春花匆忙让父亲乔良将衣服挂进堆放杂物的房里去,自己则又提着脏了的衣物去河边洗。除非寒冬腊月,平时母亲洗衣服总是去河边。 母亲走后,父亲乔良拎着衣服弓着腰走进堆放杂物的房内,衣服尚未晾好,肆虐的西北风已经将这草房子吹得左右晃动,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父亲见形势不妙,抓着衣服正欲向外跑的时候,这房子如同一张巨大的锅盖坠了下来,将父亲严严实实压在了下面。 这乔良忍着疼痛和痛苦,不停地挣扎着,鲜血如同喷泉向四处溅射,他的手指头吃力的在地上扒着,拼命想从这厚厚的废墟中爬出来。 可恨的是,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眼前一片模糊的红,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乔晓静并未亲眼目睹父亲乔良惨遭横祸的情形,那时她根本就不再父亲身边,但乔晓静却在睡梦之中多次梦到了父亲惨死的场景,而且这一场景几乎伴随了她一辈子。 家里的顶梁柱惨遭横祸,对于乔晓静母女来说,就是天塌地陷。她俩总是以泪洗面,事过一年之久,乔晓静和春花还时不时独自伤神,泪水不断,生活过得黯然无光。 乔良活着的时候,一有农闲便会干些别的营生,虽不能说衣食无忧,但也能维持日常生活,总体来说,日子还过得去。而今孤儿寡母无所依托,生活过得甚是惨淡,已然显现出了衰败之相。 最可怜的还是乔晓静,她还是一个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但残酷的现实却必须要她提早来面对生活的无奈和苦难。 乔晓静原本是乔良和春花的希望,整天就像公主一样幸福的生活着,除过学业,几乎其它的什么事情都无需她动手,而今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竟然成了家里的重负---不但不会劳作,做主要的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每年还要伸手从家里要钱缴纳学校各种费用。 母亲春花跟所有西北乡下的妇女一样,除过操持家务,然后就是一门心思放在那几亩贫瘠的地上,没有别的挣钱手艺,只能期望庄稼长势好一些,风调雨顺,多收几斤粮食,将公粮交完后,留下口粮和种粮外,还能再剩下一些,贴补家用并供女儿晓静上学。 同时,母亲春花还利用农忙的间隙,把院子周边的荒地清理了出来,种了几绺韭菜、几绺白菜和包菜,还有巴掌大的一块白萝卜,虽然菜蔬花样不多,加之土地贫瘠,长势普遍不好,但也能吃上一阵子,倒是省不少的菜钱。 然而,这样过日子并非长久之计,村民们看到母亲春花一个人忙里忙外,还得供养一个学生,生活实在太辛苦了,便有人建议她再向前走一步,找个搭伙过日子的人,起码也能替她分担点生活的压力,她觉得孩子还小,怕委屈了孩子,每一次都婉言拒绝了。 时间一长,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差,压力也越来越大,村民们都不忍心看到母亲不知疲倦的劳作,建议她再找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多,这样的人也越来越多,最终还是架不住村民们的好心和生活的困累,同意若是有合适的男人可以考虑。 男女之事,历来都是最能引起人们兴趣的事情,特别是中年丧夫的寡妇,更是众人私议的话题,这些话题总也绕不开男女肌肤那类的事情,传着传着,这寡妇便成了**,好像全村的男人都跟这女人睡过觉,好像这女人跟全村的男人都不清不楚…… 对乔晓静和她母亲春花来说,她俩在这方面都是幸运的,一年多时间过去了,整个村子上上下下,包括那个张嘴就是是非的乔老四在内,竟然未听到一丝关于这方面的传言。 说实话,自从父亲乔良离开之后,母亲确实对婚姻感情已经心灰意冷,从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再婚的念头,后来生活所迫,又有那么多人劝说,那份坚持便也松动了起来。 经人介绍,一个四十来岁,从未结过婚的男人刘麻进入了母亲春花的生活。 母亲没有想着要举行婚礼,想简单走个过场就行,算是有了搭伙过日子的男人,族长乔宝财却认为这么做不妥:“晓静的爹遭遇横祸,给你们这个家带来了晦气,正好通过这事改一下运道。当然,即将成为晓静继父的男人刘麻毕竟至今未婚,太过简单不合适。” 母亲春花的态度就是无所谓,只要能好好过日子就行,至于排场,讲不讲都行。 村民们却都觉得乔宝财的话中肯,两方面都有所兼顾,应该“热热闹闹办一下”。 婚礼的前一两天,为数不多的村民不分男女老少都已经忙了起来,有的人全村上下找五尺大锅,有的跑来跑去搜集凳子和桌子,有的动员村民能够拿出些粮食和菜蔬,帮助春花将这场婚事应付过去,大家都很热心,将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情在干。 老汉们则嘴中叼个长把旱烟锅子,在乔晓静家院子内外指挥年轻人干活。 一帮眼力好的老太太则拿着剪刀迎着窗外的亮光剪喜字、剪窗花,大红的喜字张贴在了墙壁上和各屋门上,顿时显得喜气洋洋;龙凤呈祥、观音送子等各种窗户相继贴在了窗户上,既生动风趣,又惟妙惟肖,更增添了吉祥喜庆的气息。 无知的小孩子们也竞相闹腾起来,他们就像遇上了过年一般,三五成群乱喊乱叫,东家跑西家窜,尽皆是好不热闹好不自在的样子。 黄道吉日终于到了,天蒙蒙亮,乔晓静家里外便热闹了起来。 拼桌子的拼桌子,生火的生火,抱柴的保柴,切菜的切菜……总之,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虽说村子里总共也就三十来户人家,但来参加喜事的人还真不少,大半村民都来了,足见乔晓静母女在这乔家村为人不错,人缘也不错,人们都乐意帮衬她们一把。 这乔晓静看着大小不一的桌子也就仅仅有三台,怎么拼凑都坐不下这么多的人,很多人没地方坐只能站着,她便自作主张,叫来了两个壮劳力,让他们将家里的四扇门板都卸了下来,将就着当临时饭台用,就这样一长溜的门板摆在了有些狭小的院子里。 “你真聪明!很多人都没想到这一招,就连我父亲在内。”乔宝财二儿子乔双喜站在乔晓静身边,痴痴的看着乔晓静,嘿嘿的笑着。 这乔双喜与乔晓静同年出生,相差不足三月,是个生性腼腆的孩子,反应似乎比常人慢些。不管别人说什么,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神情,很多人都以为他脑子有问题,从今后发生在他身上的很多事情看,他一点儿也不傻,只是有些憨罢了。 “双喜哥,你可真会开玩笑。”除过她的父亲乔良,从未有别的男人夸赞过他,这乔双喜是第一个,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乔晓静哪里好意思与他多言,低着头去了厨房。 厨房里面,由于烧火用的全是刚劈开不久的柴禾,还未完全干透,只见锅下冒着浓烟的乌烟,站在锅灶边上炒菜的女人们一个个被烟呛得咳嗽不止,但为了不耽误乔晓静家的大事,她们一个手将围裙扯上来,捂着嘴,一个手炒菜,既未耽误速度,也不影响质量。 看到一盘盘冒着热气、飘着香味的菜相继端了出来,摆放在了这些坐在桌子和门板上的男人们面前,他们终于失去了定力,开始打起浑趣,惹得大家笑声不断,女人们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一个个捂着嘴跑进了厨房,不大一会儿,厨房里也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这时候,乔宝财大儿子乔得喜两个胳膊夹着两个黝黑发亮的大坛子,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众人面前,将这个两个大家伙放在了门板上,抓起衣襟擦着脸上的汗,村民们都知道那坛子里装的是酒,却故意逗双喜道:“双喜,你哥弄来的坛子里装的是啥,累成那样?” 乔双喜站在厨房边上,一直盯着厨房,似乎是在等乔晓静,他只瞥了一眼那两个大坛子,笑呵呵的说道:“你们打开不就知道啦?”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村西头的红杏靠在厨房门框上,淡淡的说道:“双喜一点都不傻!” “两坛子高粱酒,足足有二十来斤沉,我一个人抱过来,能不累吗?”乔得喜双手叉在腰间,大口喘着气。 有个村民笑道:“你抱这么多的酒来,还不知道这新郎官能不能喝酒呢?” 乔宝财笑着说道:“咱就管不了这个,能不能喝酒,这得问你婶子。” 乔晓静的母亲并未吱声,倚着门框的红杏却不冷不热道:“谁都像你,酒桶一样。” 又惹得大家一阵大笑。 正文 第20章继父摸了我的脚 “晓静呢?”一个心细的老婆婆看到男男女女都坐在了外面,就连在灶台上忙活的那几个媳妇现也坐在了厨房门口的台子上,唯独不见了乔晓静的身影。 众人四下扫视,谁也没有看到乔晓静的影子,正陪老婆婆们摘韭菜的春花扔下韭菜,起身便朝原来的柴房,现在已经成了堆放杂物的小茅屋而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行色匆匆的春花,心里泛起莫名的沉重---那间屋子曾夺走了晓静父亲乔良的性命。 “晓静这孩子,”还是那个老婆婆,她淡淡的叹道,“心事太重了,今天这日子,她一定是又想起了那段伤心事,这都已经一年多光阴了,还是放不下啊!” 在场的人并无一人接这老婆婆的话,可是从他们的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心情跟他们的脸色一样,都很沉重。 当母亲春花走进茅屋的时候,乔晓静正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春花心里清楚,这孩子一定是在向她的亲生父亲乔良诉说心中苦闷,什么话也未说,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娘。”乔晓静抬头看了一眼母亲,含泪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惆怅几分幽怨。 “娘这样做,让你心里委屈了。”春花蹲下了身子,深情的望着自己的女儿。 “娘。”乔晓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扑在了春花的怀里,抽泣了起来。 母亲春花将晓静紧紧揽在怀中,双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背,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娘,”乔晓静抽泣一番过后,压抑良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心情好了很多,她依偎在母亲春花的怀中,柔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啦,最近心里总觉得委屈,但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委屈,就是想哭,想好好的哭上一场。” “好啦,外面还有很多人,别让人家等咱们。”春花满含深情的拍了拍女儿的头。 “他们若是知道我躲在这里哭了,”乔晓静挺直了身子,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母亲说道,“会不会笑话我,说我不懂事啊?” “不会的!”母亲春花给女儿晓静擦着眼角的泪水…… “媒婆来了,新郎官来了……”屋外突然传来了小孩的欢叫声。 春花匆忙站起身来,将女儿拉起,嘱咐道:“赶紧出来,人已经来了,你可不能躲在这儿,应该帮着我一起照顾客人,不能让人觉得你不懂事,知道吗?” 乔晓静点了点头,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 春花则站在茅屋门口,伸手捋了捋头发,有清理了一下眼窝,拽了拽衣襟,然后挺直身板走出了茅屋,每个细小的动作都显得非常认真。 此时,大伙全部都起身来到了乔晓静家的院外,迎接媒婆和“新郎官”刘麻的到来。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步履坚定的朝前走来,看到迎接的队伍,脸上还露出了些许羞涩的笑容。族长乔宝财上前与媒婆和刘麻寒暄了几句,抓着刘麻的手走进了院子。 酒席早已经准备完毕,待媒婆和刘麻坐定,乔宝财便招呼村民们坐下,激动的说道:“贵人到来,恰巧吉时已到,喜宴现在开始。”在院子里来回跑动的孩子们欢呼起来。 这时族长乔宝财走到了春花和乔晓静面前,低语了几声,又将刚刚坐定的刘麻叫了过去,头对头说了一番,随后四人一同走进了正屋。正屋早已经摆好了香案,正中间立着乔良的灵牌,灵牌前支上了香炉,香案前还摆了半碗菜和半个窝头,作为贡品。 乔晓静代表母亲春花和即将取代父亲乔良地位的继父刘麻,上前点了三炷香,顶头三拜,插在了香炉里。春花和女儿晓静跪在了地上,刘麻只是一脸严肃的站在她们身旁。 乔宝财就像在乔家祠堂做通告一样,简单向逝者交代了几句,又令乔晓静母女俩向逝者三叩首。然后四人一同走出了正屋,此时“喜宴”才算真正开始了。 起初,由于酒席上有刘麻和媒婆在,大家还都比较收敛,声音也比较笑,但沾酒之后情况就大有不同了,很多村民说话和动作都显得豪迈起来,有几个酒品不大好的村民,嘴上也没有了把门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开始扯着嗓子说了出来,酒碗更是此落彼起。 “今天高兴,”乔宝财站起身来,一脸严肃表情,不紧不慢的说道,“就可以多喝,饭菜可以多吃,但话可不能说多了,更不能乱说,这是个必须坚持的原则。” 众人遂安静了下来,很多人端起了酒碗,便又悄悄放在了桌子上,他们都了解乔宝财的为人,若是真正惹怒了族长、大财主乔宝财,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吃亏。 看到众人如此谨慎的反应,初来乍到的刘麻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就在众人刚刚沉默下来不久,突然出现了一声响屁,这声音又大又长,尽管人人都知道此乃尴尬之事,应装作不知,可笑的是,竟然有一个人笑出了声来,其余人众再也憋不住了,大家都笑了起来,好几个人还笑得流出了眼泪。 刚刚严肃下来的气氛居然被一个屁影响了,乔宝财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烂眼子薛老汉低着头,捋了捋银白的胡须,怯怯地说:“我已经憋了很长时间,憋着憋着,一松劲,就,就放了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牙齿已经脱落的不剩几颗,每当他说话的时候,凹陷进去的两腮总是一鼓一吸,给人感觉他的嘴里好像装满了气体。 这薛老汉年近古稀,已是风烛残年之人,老伴早已离世,膝下无儿无女,生活得很孤单,从他消瘦的身体、凸出的颧骨和密布的皱纹不难看出,他也是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可能由于年纪大了,经常犯眼病,两只眼睛总是烂乎乎的,便有人叫他“烂眼子”。 这薛老汉早就知道人们这样称呼他,他也习惯了。 “你这个烂眼子……”乔宝财无奈的指了指薛老汉,也不知该说啥,便不再啃声。 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有的人在笑屁,自然也有人在笑烂眼子薛老汉,是不是有人会笑大财主乔宝财,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除乔宝财外,其余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一波三折,最终还是回归了轻松喜悦的氛围。喝酒吃菜、谈天说地、胡八拉扯又成了此时的主旋律。 “新郎官”刘麻在乔宝财的鼓励下,左一碗右一碗,很快便没有了起初的那份拘谨,相反变得豁达开朗了很多。他站起身来,端着酒碗,开始向众人敬酒,左敬一碗右敬一碗,很快这“新郎官”走路便开始摇晃身子,前进三步后退两步,坐凳子也坐不稳当了。 酒劲上来,好几个村民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划拳”,但大多数人还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胡吹乱侃,有聊“新郎官”的,有聊庄稼长势的,有聊神鬼故事的,当然也少不了拿村里女人开玩笑的,笑声阵阵,人声沸腾。 乔双喜依然如初,他时不时会看一眼坐在中间位置不大啃声的父亲乔宝财,但大多数时候都会盯着忙里忙外的乔晓静,脸上总是挂着可爱的笑容。 唯独村长乔宝财面无喜色,既不与身边之人聊天,也不听别人聊天,更不参与划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斜靠在案上,时不时端起酒碗喝上一口,内心很郁闷的样子。 有的女人实在忍受不了男人那张如同抹了油一样的嘴不停地胡言乱语,便也插上几句调皮话,予以回击,其余女人也附和一番,大家更笑得前俯后仰、难以自持。 但这其中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妇却与她们不同,不大言笑,一个人生活在众人的节奏之外,想吃的时候夹口菜,想喝的时候抿口酒,偶尔会歪头看一眼不远处的乔宝财。 这少妇身着一件粉色上衣、奶黄色筒裤,衣着甚是合体,白皙的肌肤、俏嫩的脸庞,令人怜惜。柳叶一般的蚕眉下镶嵌着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眸,散发着炯炯神采;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细致地辫成了小辫后束在了脑后,与众村妇相比,显得格外光彩夺目。 这样的一个女人,坐在一帮脸色微黄、头发灰暗,衣着朴实无华,甚至还有穿着褪色且打满补丁衣服的村妇们相比,可谓皓月与荧光之别。她,便是村西李憨子的媳妇红杏。 在场的众人竟未有一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就连局外人乔晓静和乔双喜也不例外。 这场多少有些特殊的喜宴先后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在多名男士喝得烂醉如泥、大多数男人走路一摇三晃的情况下结束了。 满带酒气的男人们相继离开了,女人们大都留了下来,她们帮着乔晓静母女将桌案上残存之物简单收拾了一下,将散落的碗筷归拢到了一起,之后一个个才拿着自家的凳子、桌子和碗筷回家去了。 卸掉门板的两位壮汉又将门板安装到了远处,这才散去。 唯独乔双喜每走,他笑呵呵的来到乔晓静身边,低声说道:“我帮你拾掇吧,东西挺多的,你和婶子两人收拾太慢了。” 乔晓静似乎并不喜欢乔双喜,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不用啦,我有的是时间,也不着急睡觉,收拾到什么时候都无所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拖得太晚了,到时候我还得送你。” 乔双喜被无情拒绝,悻悻然离开了。 这“新郎官”刘麻早已经烂醉如泥,如同断了骨头一样瘫在了院子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乔晓静和母亲春花收拾散落在院子里的东西,当乔晓静提着一个方凳从继父刘麻身边走过的时候,这刘麻却伸手摸了一下乔晓静的脚腕...... 正文 第21章可悲的事儿 命运是一个瞎眼的、喜怒无常的养娘,她对她所抚养的孩子常常是毫无选择地随意慷慨施恩。这是英国文学家塞缪尔.巴特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对于乔晓静来说,命运的确是一个瞎眼的、喜怒无常的养娘,而且还是个丧心病狂的后娘。 对于乔晓静来说,母亲春花“简单而又特别”的婚礼就像一支赴向痛苦深渊的序曲,父亲乔良的离世让她从云端堕落到了地上,虽然受到了创伤,但起码还可期待光明,而刘麻的到来,悄无声息的将她推到了痛苦的悬崖边上,终究还是让她受尽了暗黑的折磨。 乔晓静说什么都没有想到,这场原本热热闹闹的婚礼竟然在她的内心留下了肮脏不堪的印记---这种印记是无法通过时间而变淡,甚是消失的---它就像烧红的烙铁结结实实摁在了自己的心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一样。 在这刘麻未伸手摸她的脚踝之前,乔晓静虽然在情感上还无法完全接受一个陌生的男人替代自己生父乔良的角色,成为自己另一个父亲,但她还是不停地劝解自己,这个男人虽然替代了父亲的角色,他也将会担起父亲留下的重担,将会改善这个贫苦的家…… 可悲的是,这种无耻的事情发生了,竟然发生在了继父进门的当天晚上,竟然发生在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身上,肇事者竟然就是刚刚进家门的继父! 当刘麻伸手摸到乔晓静脚踝的时候,手中提着一把方凳子的乔晓静感觉就像被雷电瞬间击中了,就像身上瞬间便爬满了蛆虫和蚂蚁,就像自己跌进了瞬间固化的泥浆池中。 乔晓静的脑海中似乎有离开的意识,双脚却迈不开,她站在原地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脑海里茫然一片。约莫几秒钟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拼命挣扎着,努力的想摆脱,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这种尖叫声既凄厉又肃然。 乔晓静扔掉了凳子,双手抓挠着自己的脑袋,双腿不停的晃动着,又蹬又踩,待刘麻那只肮脏的手有所松动,她猛地抽出脚,向厨房飞奔而来。 春花听到女儿乔晓静令人悚然的叫声,抓着抹布跑出了厨房,被女儿撞了一个趔趄,她抓住女儿的双手,惊讶的问道:“晓静,你怎么啦,为啥叫声那么吓人?” 乔晓静身体颤抖不已,就像身着单衣,在寒冬腊月,顶着猎猎寒风,立于冰天雪地里一样,而且还不停地摇着头,迟迟没有答复母亲春花的问话。 春花将乔晓静让进了厨房,在微弱的灯光下,她看到女儿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揉搓这衣服前襟,脸色煞白,目光涣散、无神且呆滞,双唇微动,似乎想说话,却又听不见声音。 哪个母亲看到孩子这般神态会不着急? 春花拍了拍女儿乔晓静的肩膀,死死盯着女儿的脸,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女儿什么都说不出口,那种焦急可想而知。无奈之下,她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赶紧给娘说说,到底怎么啦,你为啥刚才叫得那么吓人?” 足足过了一刻钟,女儿乔晓静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瞥了了一眼仍然斜靠在石头上的继父,拉着母亲春花的手臂进了厨房内的小套间,噙着眼泪,小声哭诉了发生的一切。 “傻瓜,这怎么可能呢?”母亲春花撩起自己的衣襟给女儿擦了擦眼泪,将她拦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他肯定是喝多了,酒劲上来了,什么也不知道,无意间伸手碰上了你的脚面,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干了啥。” 乔晓静很惊讶的看着母亲,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母亲怎么会这么想,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女儿的话,而且神情和语气都表现的如此轻松---“可是躺在院子里的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成了我继父的那个男人,明明紧紧抓着我的脚踝,处处不肯松手。”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是你的继父,”春花看到女儿满是怨气,随又叮嘱了几句,“家丑不可外扬,可不能到处乱说。再说,他是你的长辈,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的事呢?” “也许吧!”乔晓静又伤心又失望,自然不愿跟母亲多理论,淡淡的说道,“反正我觉得那人不像个好人,今后你要跟他在一起生活,人心隔肚皮,还是多留点儿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别到最后让人家将你卖了,你还给人家数钱就行了。” “你这孩子,尽胡说八道!”母亲春花瞪了乔晓静一样,且摇了摇头。 乔晓静冷冷的说道:“我迟早都要长大,不会跟那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太久的。” 话音未落,便倒在了炕上,拉开被子蒙住了头。 春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月光下那个斜靠在石头上的刘麻,心里想,那些男人可都喝了不少的酒,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跟这刘麻一样,正躺在冰冷的地上…… 其实,宴席上有一个男人喝酒了,但是却没有喝多少,他也许除乔双喜外,比其他任何人都清醒,他不是别人,正是乔氏族长、大财主乔宝财。 宴席结束后,这乔宝财是第一个离开乔晓静家的人,**的背着手站在村中那条土路上,谁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遇上路过的村民略微点一下头,并不与他们搭话。 看见村西头李憨子媳妇红杏走过来,这乔宝财却大有不同,匆忙向前走了几步,双眼四顾,又放慢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些许喜色。 “村长怎么看着不高兴啊,怪罪春花婶子招待不周,还是见不得寡妇有男人?”这红杏主动停下了脚步,顽皮的表情和刁蛮的言语让乔宝财有点儿尴尬。 “你看你这话说的,”这乔宝财摇晃着身子道,“我不高兴,我有啥原因不高兴呢?春花家的情况我不比你清楚啊,酒席办成这样就很不错了,村里有几家能办得这么热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这春花有了男人,也就有了依靠,这是好事,凭啥不高兴?” “春花的男人死了,”乔宝财见那红杏并不吱声,接着说道,“孩子还小,你看这日子过得……现在有了男人,有了支撑,往后的生活也会好过一些,我作为族长,只希望看到族人过得越来越好。我只是有些不大舒服,所以就不想……” “身体不舒服?身体怎么会不舒服?是不是半夜里没盖好被子,凉着肚子了啊?还是被野猫刺耳的叫声给勾住了,半夜里瞎浪撞上鬼了?”这红杏边说边笑着。 村长乔宝财听到这些,转身便走开了。 这红杏却还在原地笑着,最后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此时,母亲春花已经将刘麻连拉带拽弄到了正屋,让他躺在了炕上。 “如果说他真有歪心眼,那肯定不行,放心啊,妈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春花担心女儿晓静,临睡前又来絮叨一番,“不过你也别老瞎琢磨,他毕竟喝酒了,是不是?” 那刘麻睡得正酣,呼噜声隔了那么远也传到了乔晓静母女的耳朵里。 母亲春花向窗户偏了一下脑袋,摇着头低声说道道:“这都喝成什么样子了,这呼噜就像滚雷一样,你现在把他拉出去卖了,我想他都未必能够醒得过来。” 乔晓静并未接话,只是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说吧,今天忙乎了一天,你也困了,早点睡吧!”春花吹灭了灯光,轻轻关上了厨房门,朝正屋而去。 乔晓静重又回到了漆黑和安静之中,她心中愤恨迟迟不能减弱,她确信那个现在躺在他父亲乔良曾经睡觉的炕上的男人,并非像母亲春花所说的那样,无意中抓她的脚踝,而是故意的,他的心里一定有某种无比龌龊的想法,故而才会有这种龌龊的行为…… 当乔晓静一个人呆在这房间,躺倒炕上,这寂静的屋子反而让她无法平静下来,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亲乔良身前的各种生活场景,那时是多么快乐和幸福! 那种快乐和幸福让现在的乔晓静内心泛起了阵阵酸楚,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枕头上。 整个厨房都没有点灯,正屋的灯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驱散了些许黑暗。 正在乔晓静乱七八糟想着心思的时候,正屋洒在了厨房地上的光线顿时消失了,她知道那是因为正屋的灯熄灭了---没有了一丝光线,在这间漆黑的屋子里。 乔晓静安静地躺在炕上,眼睛眨也不眨。 沉静的夜总是能给人带来无限遐思,只要你的内心隐藏着故事。 乔晓静就是一个年级尚轻却有经历的人,他的父亲没有任何先兆就离开了她们,她的继父在她根本不知道如果面对的时候,突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乔晓静想到这一刻自己的母亲正与一个还很陌生的男人睡在了同一个炕上,而这块炕原本是自己亲生父亲和母亲睡觉的地方,自己就是在那个炕上出生的。 乔晓静的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父亲乔良生死一瞬的情景——肆虐的西北风将这草房子吹得左右晃动,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父亲来不及跑出来,这房子如同一口巨大的锅盖扣了下来,不偏不倚将父亲压在了下面。 ---父亲乔良痛苦地挣扎着,鲜血如同喷泉向四处溅射,他的双手正吃力的在地上刨土,拼命想从这塌下来的废墟中爬出来。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眼前一片模糊的红...... 乔晓静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她感觉周身有点儿冷,她伸手去抓炕脚上的被子,在这瞬间他才发现炕脚坐着一个人,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惨不忍睹,满脸的慈祥,隐约看到他正对着她笑。 正文 第22章夜色下的骚乱 孤独是精神空虚者的朋友,它会让人掉入纠缠不清的雾障之中,让你既看不到出口又找不到入口,你越想驱散孤独,孤独越与你亲近,伴你左右形影不离,最终,孤独就和你一而二、二而一的融合,成为了生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自从母亲春花与刘麻成婚之后,时间和精力明显偏向了那个中年闯入她们生活中的男人,至少在乔晓静看来,母亲就是这么做的。而且乔晓静还明显感觉到了母亲对自己的疏远和忽视,很多时候,她甚至感觉到母亲似乎已经要将她遗忘掉了。 孤独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分秒不停地刺着乔晓静的心脏,她感到莫名的苦痛,这种苦痛是无法释放的压力、无处宣泄的情愫和无穷无尽的忧伤共汇郁结,最终导致的结果。 这一孤独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伴随着她,笼罩着她,甚至包裹着她。让她不再敢面对阳光,不再敢走出屋门,不敢再面对屋外的世界和人物。 这种自我圈闭,似乎要耗尽人的七情六欲,耗尽人的精力情感,让人变成一个只接受只储存黑暗和消极,拒绝光明和希望的行尸走肉。 尽管乔晓静自知不能这样下去,再这下去自己必然会成为一个废人,她每天躺在床上不停地告诉自己,明天要早早起来,要去积极的迎接第一缕阳光,要去呼吸沉淀了一夜的清新空气,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一切又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让她痛苦不堪,一再尝试将孤独的气氛散尽,事实却告诉她,这不是一件容易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像中了毒瘾一样,开始很容易,但想要结束却非常困难,甚至力不从心。 乔晓静从继父刘麻到来的那个晚上起,她就开始失眠,在寂静的夜里,总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一个人安静的躺着,睁着眼躺在漆黑的空间里,有时候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正躺在一口封了口的棺椁中,这棺椁已经埋在了数米之深的地下。 时日久了,她一个人躺在炕上,时不时会怀疑自己已经死了,从那时起,她希望听到外界的声响,只有能够感知到外界的声音,说明自己还活着---偶尔传来几声狗的叫声,尽管这声音远得如同隔了好几座山才传过来的一样,但她还是从中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 一天夜里,乔晓静又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遥远的幽思竟然被这狗的叫声打了断,她从恍惚中惊醒过来,舒了一口长气,让自己渐渐恢复平静,无意间竟看到床头有一具她隐隐约约的形体,这形体是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乔良。 乔晓静轻轻地坐起身来,缓慢的站起了身,她动作非常轻非常慢,她尽量保持不打破当下的状态,害怕面前的父亲因为她的任何一个莽撞举动而离去。 她站在炕上,满怀恐惧与希望,轻轻向前挪动着身体。 就在距离她的父亲不到一尺远的时候,乔晓静慢慢将手伸了过去,屏息敛气,身子微微前倾,她感觉马上就要触碰到她的父亲了,那位伤痕累累、满脸血迹的父亲。 遗憾的是,乔晓静的手没有触摸到眼前的这个人,而是伸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空洞, 手心手背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最终一直往前却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恐惧替代了希望,越是这样她就越感觉到恐惧,越感到恐惧却越想伸手去触碰,最终那只试探希望的手碰到了冰冷的土墙上。 一瞬间,乔晓静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她站在炕上,手放在半空。 直到胳膊没有知觉才耷拉了下来,她的双腿起初微微颤抖,此刻却抖索不已,最后他的就像一块挂在半空中的肉,挂钩断了,从空中掉了下来,瘫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试想,这样的折磨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此时的整个乔家村还处在夜的包围之下,淡淡的夜色下,除过乱跑的野狗、野猫外,族长乔宝财可能是唯一一位在半夜三更出外活动的人了。 这乔宝财如同幽灵一样,背着手到了村东口,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多逗留的情况,他便原路返回到了村中,一路上自然没有碰上一个人。 时不时会引起狗叫,这乔宝财并不去理会,照样按照自己的意志在村里穿行着。 未用多长时间,这乔宝财便漫步到了村庄的最西头,到了李憨子家的后墙跟,他放缓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 之后,这乔宝财便以乔家村保护神一样的姿态,一本正经地环顾着四周,他不担心被人看到他在深夜乱窜,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一族之长,做什么都是正常的事情。 当乔宝财确定没有什么不妥的时候,他靠在了憨子家的后墙上,从腰间掏出了旱烟锅子,只见火苗熄灭之际一股青烟袅袅升上了半空。 乔宝财转身往回小步走了两步,用一双犀利的眼睛再一次侦查了一番,他发现自己无疑是今天晚上唯一出门的人,便将旱烟锅子在鞋上磕了几下顺手塞进了腰带,疾步而又轻巧地来到了李憨子家的院子口。 此时的李憨子家只有媳妇红杏一人,这一点乔宝财比李憨子还要清楚。 站在红杏家院子中的乔宝财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捏住鼻子学起了猫叫,这猫叫声飘荡在空旷的夜色里,沙哑、凄厉且苍茫…… 憨子媳妇红杏听到外面有动静,吹熄了煤油灯,静静地坐在窗户边上,尽管隔着一层什么也看不见的窗户纸,头偏向窗户听着,神态却也异常镇定。 外面的“野猫”叫声并未因为红杏的这一举动而停止,相反这叫声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凄厉,红杏实在忍不住了,重又点亮了灯,趴在窗户上大叫道:“谁家的野猫在老娘屋外乱喊乱叫,是吃错药了吗?想死,就赶紧去找个坟圈子,跑到老娘家来犯什么贱啊?” “别以为老娘的男人不在家就想欺负老娘,”这红杏停顿了一下,接着骂道:“大不了拼命,老娘谁也不怕,还学着野猫叫春。抓紧滚,不然老娘可要喊人了。” 乔宝财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不再担心红杏会真的喊人,先前,每当听到红杏说要喊人,他都会老老实实离开,但这几个晚上,红杏最终并没有见她喊人。 乔宝财明白,从乔晓静家酒席结束回家的路上,红杏那番充满挑逗兴的话看,她早就知道半夜学猫叫的人是谁,可是她在酒席间,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更没有想要将这事传扬开来的意思,只能说明红杏还是心有顾忌,自己也存在下手的机会。 乔宝财窃以为,翠玉作为一个小少妇,结婚虽然有几年的时间了,但男人在家的日子一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漫漫长夜,自然难以抑制孤独寂寞。 当然,这乔宝财还有一个非常倚重的王牌,也是他所握的最大砝码,那就是他不但是这乔家村的乔氏族长,而且还是大财主,是这个村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了在这个村里生活,没有几个人敢于跟他作对,这也是最为重要最为现实的原因。 在这个村,乔宝财虽然不是土皇帝,虽不能做到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的地步,但也绝对是不可轻视的人物,若是他真心讨厌谁,那这个人在这个村里的生活将处处受困。 乔宝财认为,李憨子红杏应该明白这些,特别是这第三条。 想到此,乔宝财似乎更有信心了,他叫的声音更大了,也更加的粗狂了。 这红杏实在坚持不住了,便穿戴好了衣物,打开了门,让乔宝财进了屋子。 这红杏不依不饶一通谩骂,逼得乔宝财无言以对,憋了一会的乔宝财半天没放出一个“屁”来,直到红杏推搡乔宝财滚蛋的时候,乔宝财才开始言道:“作为一族之长,村里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虽然很多家庭过得不如你,但是人家热乎乎一家人,你呢?” “你想说啥,别拐弯抹角!”红杏语气很冷淡。 “你孤家寡人一个,头疼脑热连个怜惜你的人都没有,天冷了有人在乎你穿衣服吗?天热了有人在乎你口渴吗?”乔宝财发现自己的一番言语倒是让红杏陷入了沉思,便更加卖力地讲了起来,“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呢?一个人连扯被褥的人都没有。” 这红杏带着哭腔请求乔宝财别说了,乔宝财自觉触到了她的痛处,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变本加厉:“在这个村里,虽然我不算是个什么人物,但谁让我不痛快一时,我会让她不痛快一世,只要你对我好,村里看谁敢惹你……” 红杏关上了门,熄灭了灯…… 天蒙蒙发亮,乔晓静的娘就咯吱一声打开了门,用双手捋了捋双鬓的头发,径直向乔晓静住着的厨房走来。 春花忙活着烧洗脸水,这是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乔晓静困倦到了极度,终于睡着了。 当她被母亲春花来到她床头的时候,乔晓静用手捂着嘴咳嗽了几下,鲜血透过指头缝冒了出来。 “不能总贪睡,”母亲春花自刘麻到来第一次给女儿乔晓静收拾屋子,她一边叠着被子,一边笑着说道,“大人啦,凡事都应该自己做主,不能总等父亲做主……” 平静如水的乔家村骚乱翻涌,只是你我没有看到而已! 正文 第23章乔晓静跳下了悬崖 母亲春花正在灶台上忙活,见女儿乔晓静翻身又睡了过去,撩起衣襟擦了擦手,急匆匆来到炕边上,一边摇晃女儿身体,一边在女儿耳边唠叨,说道:“你要勤快一点儿,毕竟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你要在你后爹的心里留个好印象……” 经母亲这么一叨叨,乔晓静顿生烦闷,彻底没了睡意,闭着双眼,坐起身来,眉毛就像打了结一样一撮撮凸起,叹着气掀开了被子…… 乔晓静洗刷完毕,开始帮自己的母亲干活。 早饭很快好了,母亲春花坐在灶台前,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拨弄着灶膛内的柴禾,平静的说道:“你去叫你爹起来,叫他洗脸,准备吃饭。” “他不是我爹,我爹已经死了,早死了。”乔晓静噘着嘴,一脸乌云。 “这孩子,你小点儿声,他不是你爹是谁?那个你爹早都死了,不管我们孤儿寡母的了,这个你爹才会把你拉扯成大人、供养你上学,傻孩子,明白吗?” “不明白!“乔晓静爱答不理的说道,“反正他不是我爹,我爹已经死了,被塌下来的房子压死了。” “好好好!”母亲春花担心吵嚷声传入刘麻耳朵,压低声音,无奈的说道,“那你不认这个你爹,咱总得在一块儿生活吧!” “行,行,听你的,啥事都听你的。”乔晓静叹了一口气,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端着一盆洗脸水朝着那个不是爹的男人屋子走去,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手轻脚推开了房门,跨进屋门,被这个横在炕上男人的呼噜声吓了一跳。 乔晓静正眼看都没看那个男人一眼,只是将洗脸盆放在了地上,转身便走出了屋门,整个过程都板着脸,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 “饭很快就好了,”乔晓静刚踏进厨房门槛,母亲揭盖了锅盖,白茫茫的热气冒了出来,扭头对女儿说道:“你把他叫起来了吗?” “没有。”乔晓静坐在了门槛上,淡淡的应付了一句,“呼噜声震耳欲聋,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醒他。” “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母亲春花摇头道,“好了,我去把他叫醒,你如果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们。”母亲春花把围裙抱在怀里,急匆匆出了厨房的门。 “哼,”乔晓静叹了一口气,懒洋洋的说道,“我可不敢,我现在可是后爹的孩子,早吃?那太不懂规矩了,将来还会有人养活我,还会有人供我上学?” 母亲春花并未回头,装作未听到女儿的言语,径直进了正屋,然后关上了正午的门。 待继父刘麻洗刷完毕、吃饭的时候,乔晓静一直都没有做声,春花时不时会与乔晓静继父刘麻说上两句话,不至于一家人坐在一起太过尴尬。 乔晓静只是通过眼睛余光瞄了几眼刘麻,她发现这位继父时而会看她一眼,表情倒是很自然,似乎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意识一样。 乔晓静对自己的认识开始松动,她怀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母亲说得对,但她的心里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感觉有点儿恶心,身体不由自主抽搐了几下。 白天的时光总是在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过去了,东边一把西边一把,显得非常平淡,也很平静。晚饭做好了,母亲叫乔晓静过来吃饭。 当乔晓静来到这陈旧的饭桌旁,她的心里就不由自主沉重了很多,感觉这周围的空气都是有重量的,而且很有分量地压在自己的头上,压在自己的肩上,压在了自己的胸口,压在自己的心里,让自己感觉有点儿要窒息。 乔晓静还是强忍着,低着头一个劲儿往嘴里填食,但最终一碗面条也未吃进去几口。 到了晚上,母亲房间的灯光又一次洒在了乔晓静房间的窗户上,乔晓静没有点灯,在暗淡的房间里如同一只小鹿安静地躺在炕上若有所思,眼睛睁得很大,呆呆地望着房顶。 母亲春花却跟这个乔晓静没有承认是后爹的男人说着话,声音不大,听不清他们到底说着什么。这些,乔晓静是不会关心的,因为她认为他们的谈话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不一会儿,灯光从乔晓静的脸上划过,消失在了暗淡的夜里。乔晓静知道母亲房里的灯光熄灭了,但躺在这个充满了葱花味、没有光线的房间里的她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双眼如环,正盯着什么也看不清楚的上方。 “孩子还没睡着呢,”突然乔晓静听到母亲所言,“先等等,让孩子听到了多不好,咱都这岁数了,还闹腾个不停……” “都几更天了?孩子早都睡着了。”没有睡意的乔晓静隐约听到了了那个男人的话。 此时,刘麻掀开了自己的被子,钻进了乔晓静母亲春花的被子里,一张长满了老茧的手伸进了乔晓静母亲春花的衣服里……… 对于已经结过一次婚的春花来说,她太清楚身边这个有些贪婪的男人心中的想法了。然而她更清楚女儿已经长大,不再是两三岁的小孩,此时她正躺在厨房里间的炕上,故而一再拒绝刘麻的行动,一再规劝身边的这个男人再等等。 这个老光棍刘麻已经等待了很久,等待了几十年,最有气力最有激情的时光已经耗费在了冰冷的床上,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再等,似乎要疯了一般,根本就不理会母亲春花的要求,他把胡子拉碴的嘴凑到了母亲春花的嘴上...... 乔晓静隐约听到了母亲似痛苦的**、又似发痒的叫声,虽然她不懂因何而出现这样的声音,但她有一种内心亏空的感觉,她用被子蒙住了头。 从那夜之后,继父刘麻显得格外有精神,每天起来的很早,总是要将那并不多的头发拨拉得很顺溜,必要的时候,他会用口水将翘起来的头发湿一湿。 母亲春花也显得年轻了很多,笑容多了起来,皮肤也不像过去那样暗淡无色,现在看上去很有光泽。 乔晓静看到母亲与那个男人生活得热火朝天,发现继父是喜欢母亲的,他的到来给母亲带来了快乐,心中自然欢喜,但又有一些失落,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无形之中挤到了家庭边缘,感觉母亲将属于自己的关心给了继父,感觉自己缺少了大人的关怀。 感到失落的乔晓静不大喜欢呆在家里,她觉得那个家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有一天,百无聊赖的乔晓静一个人上了后山,她到了亲生父亲乔良的墓地。 坟墓坐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里,没有墓碑,边上只有几颗埋了父亲之后才种上的小树,现在已经发出了新芽,指头也长出了绿叶。在那里,可以看到连绵不断的群山。 乔晓静将坟堆上的杂草和小石头清理了一番,用手捧着黄土将坟墓上被老鼠和黄鼠狼打的洞充填平整之后,在坟墓边上坐了下来。 “爹,”乔晓静手中捏着几块小石头,咯咯作响,沮丧的说道,“知道吗?我到现在也没有称呼过那个男人,无论娘怎么劝说,我总觉得那个男人不是咱家的人。现在倒好,我好像成了外人,娘和那个男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而我……” “他们距离越来越近了,好像就我不能接近他们,甚至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乔晓静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知道咋地,最近我总是眼皮跳个不停,总感觉好像要有什么不祥之事会发生,但就是想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事情?” “还有,”乔晓静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挺直身子说道,“我很快要伸手向那个男人要钱,要拿那个男人的钱去上学了,将来少不了要看那个男人的脸色,想到这些,我就非常苦恼,甚至对自己的将来丧失了信心,唉,若是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该去上学……” 那天,乔晓静在父亲的坟头上唠叨了很多,当她说到再也不能在父亲的怀里撒娇、发小脾气,她哭了,越哭越伤心,脸上的肉都有些抽搐,身体更是颤抖不已…… 眼见天色将晚,乔晓静站起身来,走到了地头,眺望远方,以期平复有些落寞和激动的心情,突然从后面出现了一个背影,她本能躲避了一下,不料从地头上掉了下去。 这个乔晓静眼中所谓的背影,看到乔晓静掉了下去,也急着跳了下去,两人一前一后朝山下翻滚,最终在一条羊肠小道,两人撞在了一起,原本乔晓静已经抓住了蒿草,却被这后来者撞飞,最终两人倒在了一处洼地了。 几近昏厥的乔晓静瘫倒在了蒿草从中,几近昏厥的后来者不偏不倚躺在了乔晓静的身上,当天旋地转恢复平静,这后来者最先清醒过来,他骑在乔晓静的身上,使劲摇乔晓静的头,还时不时拍打乔晓静的脸,并不停的说道:“醒醒,醒醒……” 乔晓静艰难的睁开眼,看到一个男子正骑在身上,一掌将他推开,忽地坐起身来,揉搓着腰身道:“双喜,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在背后吓我?” “我不是要吓你,而是你吓着我了。”此人是乔双喜,他憨憨的小道,“我在后山放羊,听到有人哭,便悄悄过来看看,发现是你,我没敢过来。正当我打算赶羊回家,却看见你站在了地头,想你可能要跳崖,为了救你,我才扑过来,谁承想,我也跳了下来。” 乔双喜跪在乔晓静身边,边说边憨憨地笑着。 “谁说我要跳崖了?”乔晓静让乔双喜将她扶起,拍了拍身上灰尘,瞥了其一眼道,“都怪你,将我弄得这么狼狈,浑身都觉得疼痛。” 乔双喜没说什么,跑上山去赶羊,乔晓静坐在路边上休息了一会儿。 之后,两人一路回村。 在路上,乔晓静问到:“双喜,你为什么想救我?” 乔双喜低着头答道:“喜欢。” 乔晓静先是一愣,接着也低下了头,脸瞬间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正文 第24章出墙红杏李憨子 东方欲晓,一线微弱而又年轻的光芒像婴儿的眼神,注视着乔家村。 享受云雨之欢的红杏早早就起来了,她一扫空虚的神情,满面春光荡漾。端着个夜壶到了外面的茅房,内在的幸福感如同她满面的红光一样喜人。 她将夜壶放在了茅房里面,然后迅速洗漱完毕,一只手拿着梳子,另一只手握着乌黑亮丽的头发,站在了屋后的土路上梳理了起来,这秀发在梳子的梳理下,如同那倾泻而下的一道道的瀑布,美丽而令人神往。 对于这样一个充满了土色的小村庄来说,红杏无疑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为这个平淡无奇的村庄增添了几分神韵。 也许,现在的红杏可能已经忘却了自己是李憨子的媳妇。 身体单薄的李憨子正在县城边上的一个煤场上,登记着一辆辆驴车拉煤的重量,并且借助闲暇的时间,将铺在地上的散煤用铁锹铲起来,收成堆,然后再用平板车运到煤堆之上,不难看出他是一个细心且有责任心的人。 尽管,李憨子整天累得汗流浃背,汗水总是将满是煤灰的脸冲刷成一绺一绺,粗布衣裳总是紧紧地贴在身上,但却总是一脸平和神色,平静的眼神足以证明他内心的平静。 因为心中存在着爱,故而他做什么都很卖力,也非常有激情,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都是不知艰苦辛酸的,都是没有理由不找借口的。 李憨子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他的心中储存着一份爱,这份爱让他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这份爱纯真朴实,没有惊人的举动,也没有浪漫的言语,有的只是默默地为之付出,老实本分地为之拼搏。 其实,这样的爱是最有光彩的,也是最接地气的,最平实却又最生动的。它,诠释了爱的本来面目,捍卫了爱的纯正血统。 支撑人们前行的不仅仅是前方忽明忽暗的灯塔,更主要的是心中那份纯粹的爱。 李憨子知道自己这份工作不仅仅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让常年在家独守空房的老婆红杏能过上一份清闲、富裕且幸福的生活。就为了这个信念,为了这个看似异常平淡的信念,李憨子不畏炎炎烈日,不畏刺骨寒风,坚守在尘土飞扬的煤场,这就是忠诚的李憨子。 李憨子为人正直,村里不少人领教过---很多赶驴车的运煤人都是从乡下来的,他们为了能让李憨子每车多记一点,使出浑身解数,送肉的送衣服的送钱的都有,但李憨子从来没有动过心,他坚持丁是丁卯是卯,时间长了,赶驴车的人也就本分了很多。 装煤外运的大多都是有点儿财力和脸面的人,他们想多拉少记,也采取了很多手段,但最终都以失望告终。煤场的老板听到这些,心中自然是一万个放心。故而,李憨子赢得了老板和同行的信任。 正直迟早都会赢得赞许,即使这种正直起初很难让人接受。 饱尝艰辛的憨子无论怎样也不会想到,自己如同牲口一样在外劳碌,自己的爱人红杏却会成为了别人手中的“花儿”。 淡静的村里,时不时能够传来牛马经过和小狗狂吠的声音,下田的乡亲们相互打着招呼,村子里一副忙碌的景象。 天已经大亮了,乔晓静的母亲推开了那扇经年累月已经变色的黑色木门,用手遮了遮刺眼的光亮,蓬乱的头发在风中摇曳,嘴里念叨个不停:“时间过得咋这么快?都到了这般时辰,怎么就没有感觉出来?真是白白浪费了早上的大好光景,真是的。我可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妇人,就知道赖在炕上,不愿意早早下地干活。幸亏住在这人烟稀少的小地方,不然上了年纪还这个样子,会让人笑话死的。” 春花嘟囔着,开始了一天的忙乎。其实,乔晓静早就发现了母亲的这种习惯,从继父到了家里不久,母亲就已经有了这种习惯,但凡晚起一会儿,她都会一边自责一边忙活。 走进厨房,这是春花早上起来除过上茅房外最先干的一件事情。 乔晓静睡在厨房里,厨房面西坐东,面积不大,南边支着锅灶,北边盘着一座火炕。春花往锅里瞄了一眼,又放下锅盖,来到了扭扭歪歪还在炕上打着小呼噜的乔晓静身边,一边推搡一边嗷嗷地叫喊着,“谁家孩子像你这么懒散,太阳都照在屁股上了还在睡觉,快点儿起来,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懒散了”。乔晓静极不耐烦地在炕上蠕动了一下,春花摇着头叮嘱女儿快点儿起来烧洗脸水,自己则去打扫已经凌乱不堪的院子。 春花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一再叮嘱乔晓静要快点儿起来,去烧洗脸水。 院子里随即响起了“刺啦刺啦”的扫地声,与此同时,村长乔宝财如同更夫一样,在村子里边走边叫喊着:“下地干活,家中没人的,一定要锁好自家门窗。” 转眼之间,乔宝财便到了村西头的红杏家附近,红杏正歪着身子,用调皮的眼神盯着乔宝财看,乔宝财愣了一下,便很快保持镇定,以村长的口吻说到:“红杏,你没见村里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吗?你怎么不下地干活?” 红杏撇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说到:“我累了,昨天晚上被该死的野猫折腾了一夜,没有力气干地里的活了,怎么着村长?”乔宝财见村民来来去去的,不好再说啥,便转身朝村里去了,嘴里不停地喊着:“下地干活,家中没人的,要锁好门窗……” 春花走后,乔晓静小呼噜如同潺潺的溪水清脆而又绵长。 春花挥动着秃头扫帚,尘土、木屑、干树叶子和干草混杂在一起飞舞着朝前方涌来,受到飞尘刺激,春花时不时会咳嗽几声,这并没有阻止她扫院子的节奏。 正当春花投入地扫院子的时候,从正屋传来了几声咳嗽声,这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其中还夹带着几丝说不清楚的害羞表情。她随时撇下了扫把,又来到了厨房里面。 春花走进厨房,发现还是冰锅冷灶,女儿不但没有起来烧洗脸水,反而调整了睡姿睡得比刚才还要结实。她略带生气地喊叫着:“你怎么变得这么懒了,你看看自己都多大的人了,人家孩子干活都有大半天时间了,你呢?叫一遍又一遍就是赖在炕上不起来,是不是还要等着我给你穿衣服啊?还要等我给你把洗脸水、饭菜给你端到脸跟前啊?” 乔晓静皱着眉头,拉开被窝坐了起来,闭着眼睛一边听着母亲叨唠一边穿着衣服,她感觉自己的胳膊、双腿,甚至全身,动一下就会很痛,她完全清醒了过来,脑海中急速略过“地头上掉下去”的那一幕…… 春花又开始打扫院子了,乔晓静开始坐在锅台边生火烧洗脸水,水烧好后,乔晓静端着洗脸盆进入了正屋,她和上一次一样——没有看正躺在炕上打呼噜的男人,放下洗脸盆就出来了。她带上了门,嘴里嘟囔着:“说我懒,有人比我还懒,咋没有人去说呢?我起码洗脸水烧好了吧!” “嘟囔啥?赶快洗洗准备帮我做饭。”乔晓静母亲收拾完院子,蹲在厨房门口洗脸。 “人都没起来,做个啥嘛?” “你也不看看,日头都照到啥地方了,哎真是的。” “好,好,好,洗脸,做饭,人家还睡得呼呼的,非的现在做饭。” “这孩子,咱做好饭了,你大起来一吃,利利索索该干啥干啥嘛,非得等着吃饭的时候才生火做饭啊,那啥事不都耽误了嘛,这都不懂还上学呢?” “是是是,您说的是,赶紧做饭,不然啥事都让我耽误了,我这学也真就白上了。”乔晓静草草洗了两把脸,抱了几根堆在院子边上的干木棍扔在了灶台边上。“哎,娘,昨天晚上你们做啥来嘛,半晚上了都不睡觉,吵得我都睡不着?”乔晓静一边往灶炉里加柴禾,一边用不解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母亲。 “你操心自己睡觉,管我们作甚?以后早点睡觉,早点儿起来,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很多活。”春花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说话的语气明显有所克制,甚至借拿东西将脸转到别的方向。但乔晓静还是从语气上能看出来母亲好像有意回避什么。 “那你干啥了,昨天晚上不早点儿睡觉?这叫你好几趟,要不是盯着你下炕,还不知道你啥时候能下炕?好不容易下炕了,可胳膊腿脚都不大灵便了,就像被人打过一样,睡觉不老实,睡多长时间都不解乏。”春花看乔晓静没有其他想法了,便又唠叨起来。 母亲的话将乔晓静引入了回忆,耳边响起了她和乔双喜的对话——“你为什么要救我啊?”“愿意!”乔晓静的眼珠子直瞪瞪的,没有察觉到柴禾从锅灶里掉了出来,火苗不停地飞舞。 “赶紧加柴禾,你在傻想啥呢?柴禾都掉脚面上了,烧个锅差点儿烧了自己。”乔晓静听到叫喊声,并没有从瞎想的状态中出来,随口说了一句“不许你愿意”,话一秃噜出嘴,乔晓静知道失口了,故意装出“哼哼唧唧”的样子。 “啥不许你愿意,你在说谁,不许愿意啥?”春花看乔晓静胡拉八扯,略显生气。 “没啥,就是烧火棍,由烧火棍引发的思考。”乔晓静脸上写满了尴尬的羞涩表情。 正文 第25章破庙遇湿身村姑 一旦,你的脑子里装着一件需要通过时间才能弄明白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感觉到时间的漫长,从这个层面看,人生最怕的不是直面现在,而是不可确定的等待。 乔晓静发现母亲春花很多时候对自己不闻不问,已经感受不到往昔那种暖暖的母爱,说话、做事总是冷冰冰的,甚至好像不再是自己的母亲了一样。 令她不解的是,母亲春花和刘麻之间倒是非常的亲近总是有说有笑,而且心有灵犀,当她在当面的时候,两人总用眼神交流,且眼神之中藏有秘密,为了搞明白母亲春花和这个中年男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她每天装作心不在焉,心里却总惦记着。 乔晓静寻找过好多次机会想一探究竟,但白天大人们都在忙乎各自手头的事情,在一块儿相处的时间毕竟有限,很难有所收获。 于是她渴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些,能够以自己想象的那种速度往前跑,一直跑到深夜,让母亲春花和刘麻都闲下来,让她们有更多的时间单独相处在一起,这样也许通过他们的言谈能听到一些秘密,一些关于她的秘密,从中找到被冷落的原因。 这也许是任何一个年轻人,失去了那份宠爱之后都会表现出来的行为状态。 这一天的下午,天色变得有点儿凝重,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天上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狂风,雨点如同洒落的珍珠,稀里哗啦敲打起来。 乔晓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眼前的雨点儿越来越大,有积水的地方都出现了一个有一个的水圈,她的心里有些喜悦,她母亲和继父出门时天空晴朗,根本没有想到带雨具,雨下这么大,他们肯定会很快回来---这样我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很可能会有收获。 想到这里,乔晓静心情大好,来到案板边,系上了围裙,转身到了锅灶边上,拿起木锅盖,往锅里舀了几瓢水,开始生火,准备给母亲春花和那个虽然令她厌烦男人却又充满了好奇的男人烧水。 在地里干活的春花和刘麻并没有太在意天色变化,他们看到天色阴沉,很可能要下雨,但都以为不会马上就下,想尽量多干几把活,谁承想人活在地里,雨便哗哗地泼洒在了他们的身上,眨眼之间,雨水便打湿了他们的衣服,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春花和刘麻操起农具,高一脚底一脚跑出了庄稼地,弓着腰往坡下跑来,越跑路越湿滑,晴天的黄土沫变成了雨天的黄土泥,粘在脚上甩也甩不掉,两个人的脚和腿都跟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下了坡,狂风和暴雨更加肆虐,张口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正好路道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两人不约而同、不假思索,便冲进了土地庙来。 “我的天呐,这老天爷真是跟人一样,说翻脸就翻脸了,出门还好好的,一眨眼的工夫就刮起了风、打起了雷、下起了雨来,看这雨大得似乎就像下不及了一样,让人喘不上气来。”刘麻一只脚搭在门槛上,不停地剐蹭着脚上的泥巴,不停地抱怨着老天爷。 “这衣裳都湿透了,粘在身上湿乎乎的,真叫人难受。”春花用手拧着衣服襟子。 “没有好办法,”刘麻回头瞥了一眼春花,擦着脸上的雨水,淡淡的说道,“只能先将水拧一拧湿穿着,等雨下了,回家再换。” 说话之间,破庙里又冲进来了一人,一位年轻的村姑,很显然,她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赶到这破庙来的。 这村姑浑身湿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弓着腰身,大口喘着粗气,站在庙门口。 母亲春花叫了声大妹子,急忙扶着她向前走了几步,让她坐在了土台子上。 只见这位村姑头发变成了一绺一绺的,贴在头皮上,就像任意挂了几条黑布。身上的水刷刷地顺着两腿流了下来,两脚所在的地方很快出现了一大滩积水。刘麻扭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村姑,看到她比他们还狼狈,活像个落汤鸡,“嗤,嗤,嗤”的笑了起来。 那女的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正在取笑她,她略显害羞的捋了捋头发上的水,将头发甩在了后面,又开始拧衣襟上的雨水,并未抬头看刘麻。 刘麻看到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那位村姑的身上,女人的体态较为逼真和直观地展现了出来,他有点儿惊呆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位村妇的身体,眼睛都不眨一下。 母亲春花帮她将头发捋顺,无意间看到了刘麻那副猥琐的表情,顿时心生愤怒,但碍于外人在场,只是连着咳嗽了几下,刘麻回过神注意到春花那双有些愤怒的眼神,不情愿地将头扭了过去,看着外面的雨景,叹息了一下。 在这之后,春花和那村姑之间几乎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待雨小了一些,那妇人站起身来,向春花打了个招呼,便走出了庙门。 乔晓静早已给母亲和那个男人凉好了热水,每人一碗,放置在饭桌上。 春花和刘麻回到家,二话没说,端起桌子上的水碗,仰脖一饮而进。喝完水后,春花用手背擦了一下嘴上的水,疾步来到了厨房。这时乔晓静已经将玉米面擀开了,铺在案板上,正一刀一刀切成条状。 乔晓静看母亲脸色不好,想问候一下,终因害怕挨训没敢啃声,开始往锅里下面条。 乔晓静家吃饭虽很早,但绝非是最早的,当他们开始吃饭的时候,族长乔宝财就已经吃完了晚饭,嘴里叼着旱烟锅子,背着手在村里溜达了。 不大一会儿,乔宝财就溜达到了村西头,憨子媳妇红杏刚吃完饭,正站在院子边上遛食,乔宝财便走了过去,背着双手,一副族长的派头,严肃认真的问道“今天雨很大,你们家又在村边上,靠近地头,下雨有没有什么损失啊?” “雨虽然很大很急,但我家四周水道都是通的,没有遭遇什么损失。”翠玉瞪了乔宝财一眼,在心里骂其真能装,回话的时候却很认真,一副族人面对德高望重族长的架势。 “你家院子地势低,可一定要做好排水工作,平时要多顺通水道,不能出现积水,不然进出很不方便。”乔宝财朝红杏家院子方向指了一下。 “哪有没什么积水?”红杏说道,“只是院子中间有一点,太阳晒上一晌午,应该就干了,再说了也不影响走路,谁没事干去院子中间啊?” “走,看看去,不落实清楚情况,我还真不放心,你这也是村里重点关注的对象,男人不大在家,毕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外村来的。”乔宝财边说边走进了红杏家的院子。 这时候,乔晓静才刚刚吃完饭。 母亲春花忙活完了锅上的事情,坐在炕边上做起了针线活。她看着刘麻斜靠在被子上咂巴嘴抽着旱烟锅子,说到:“你这人怎么这么点儿出息,不能看到女人,一看到女人眼睛都直了,差点儿眼珠子都掉在地上,真让人心里不舒服。” “你都说些啥,我就是看着你给她捯饬头发,感觉她的头发有点像掉水池中的鸡毛,多看了一眼而已。”刘麻不待考虑,便编出了一通看似合理的理由。 “看头发还能发呆了?不对吧!我咋看你死盯着人家脖子以下的地方看的,差点儿口水都掉下来了,我要不咳嗽,说不定口水都湿了脚面了。”春花明显生气了。 “不想跟你说这么多,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大姑娘一样,计较这个。” “我是年纪大了,你看不上眼了,不像黄花大姑娘……”春花带着怨气。 “你有病啊?他娘的,闭上你的臭嘴,别在老子耳边叨叨,别惹老子翻脸。”刘麻坐起身来,在炕沿上磕了磕旱烟锅子,锐利的眼神瞪着春花。 春花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推门而出,来到了乔晓静跟前,陪着乔晓静对着潮湿的院子发呆。乔晓静心中的疑问瞬间消失了,她发现母亲和继父之间没有什么隐瞒自己,之所以感觉到自己受到冷落,是因为自己无法介入母亲和继父之间。 没过多久,天色便晚了下来,乔家村就像乔晓静家一样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待各家各户灯火熄灭,村子里出现了几个行色匆匆之人,他们手中都拿着黑乎乎的东西,彼此没有出声,行动指令都是通过头和手的动作传递的,但行动利索且高度一致。 当到了村子中央的时候,不知道谁家的狗叫了起来,他们中的一位抬起了右手示意停下来,其它的几位都很听话地站在了原地,目光都同时聚焦到了刚才举手示意的人身上,不难看出那人是他们的头儿。 当他们发现只有狗叫,并无人声(时值农忙季节,众人早出晚归,忙于地里的活,每天累得半死,晚上睡得自然很实),他们又继续朝前走去,快到了乔宝财家的时候,那个家伙又举手示意大家弯下腰、原地待命,这种情形倒是很有明朝锦衣卫的样子。 一会儿,最靠近领头人的那个人弓着腰贴近了乔宝财家的院墙,他先做了一番侦察,确定乔家院子周围和院中均无人,一跃而起,翻进了乔宝财的院子。 这个单独行动的人在所有门窗探听了一番,肯定所有的人都已睡熟,便发出了两声布谷鸟的叫声,这是他们传递消息的手段。领头之人向乔宝财家回了一下手臂,所有的人都如同刚才潜伏进院子的那人一样,熟练而轻盈地进入了族长乔宝财的家…… 正文 第26章乔宝财儿媳丢了内裤 翌日大清早,从乔宝财家传出了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来——大门的门闩是好的,家里面的老牛和三个月大的牛崽子不见了,交公粮的时候乘机克扣下来的一袋半麦子也不见了,还有挂在正屋门框上的半根猪大肠和儿媳妇用棉布袋改做成的内裤也不见了。 牛被偷走可以去耕地,抑或可以去变卖,麦子和猪大肠被盗走可以充饥,这都可以理解,在这样的年岁里,生存是每个人从一出生就要面对的问题。 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有人要偷走少妇的内裤呢,而且还是在大门完好无损,门闩没有丝毫松动的情况下,竟然发生了这一切?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如同潮水此起彼伏。 乔宝财是一个多疑的人,虽然他已经和红杏在一块有些时日了,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每一次在红杏家过夜的时候,无论天晴下雨,只要鸡叫就起身离开,然后再到田地里或村里转一转看一看,再然后才会跟平常人一样回家。 这一次,乔宝财也是鸡叫就穿好了衣服,轻轻地将门开了一个缝儿,他谨慎地透过缝隙打量了一番外面,轻巧地跨出门槛,背对着轻轻地关上了红杏家的门,低着头弓着腰快速离开了红杏家的院子,在这时,他认为红杏家乃是非之地,作为族长不可久待。 来到路上的乔宝财稍微停顿了一下,搓了搓脸,拨拉了一下耳朵,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背着手,沿山根转悠了一圈,到了村里。 此时,天已经微微发亮,正是下地干活的大好时间,让他纳闷的是这村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也听不到人发出的动静,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东瞅西望,朝家走了去。 乔宝财满脑子疑惑,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吵杂声,他有种莫名的担忧,放轻放缓了脚步,定下神来,发现原来村里的人大清早都聚集在自己家门口。 乔宝财快步向前几步,快要靠近家门的时候,他迟疑地停下了脚步,紧挨着墙根站着,因为他听到村民正谈论着关于儿媳妇内裤丢失的话题,而且他们的观点一个个都很独特,他马上意识到不管发生什么事,此时一个当公公的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乔宝财贴着墙根,做贼似的离开了。 这天上午,春花和刘麻跟其他村民一样,没有下地干活,也挤到了乔宝财家门口,充满好奇的凑了一阵子热闹。 见太阳高升,有村民离开了乔宝财家,带着丰富的想象和满脸的欢笑下地干活去了,凑完乔宝财家儿媳妇内裤被盗的热闹后,母亲春花和刘麻也去了地里。 到了地里,母亲春花开始动镰收割庄稼,刘麻却放下手中的农具,来回在地里转悠,一会儿东家拉拉,一会儿西家扯扯,就是不干活。 乔宝财的堂弟乔进财负责管带村民干活,他还没到地里,大老远就喝声怒斥起了刘麻:“你他娘的,在那儿装什么大爷,不好好干活,只知道装大尾巴狼。” 起先刘麻并没有啃声,也没有回去干活,还是一个劲地东拉西扯,完全没有将乔进财放在眼中。当乔进财带着三个家丁到了他跟前,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讲道:“我说乔老爷,你这人咋能这样呢?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乔进财正想发火,突然听到刘麻这么一说,顿时有点儿懵了,火不但没有了,而且还一脸的茫然:“我感谢你,你啥意思?我为什么要感谢你,我又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你得一五一十给我讲清楚了。” “他们在地里都嚷嚷你侄媳妇裤衩子被偷的事情,我为了不让他们谈论,才东边一下西边一下劝说了半天,活都耽误。再说,这样的事情能在地里谈论么?”刘麻一本正经的样子,显得很无辜很实诚,手指头在广袤的田地里划了一圈,指给乔进财看。 “你做得对,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够在田里谈论的。”乔进财点了点头,突然又变了脸,“我差点被你小子给绕进去,田里不能谈论,家里也不能谈论,哪儿都不能谈论。” 乔进财是个明白人,他停顿了一下,问道:“哎,刘麻,不对啊,我看人家都在忙乎着手里的活儿,就你一个人东边一下西边一下的,你这一说,反倒就自己是个好人了?” “对啊!你想想,如果我不东一下西一下劝他们老实干活,他们肯定还在谈论你侄媳妇裤衩子被偷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看到他们干活呢?”刘麻得意地笑了。 “别在这儿巧舌如簧了,滚回去干你的活去,再让我看到你瞎扯,我不管你怎么说,先给你尝尝他们手中的家伙什的厉害。”乔进财一脸的阴沉,旁边三个穿黑衣服的年轻人将手中的棒子拿起来在另一手上敲打着,一副蔑视的神情。 “你们这是干啥,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们刚开始就是在谈论你侄媳妇裤衩子被偷的事情吗?”刘麻一看阵势不对,但又不想再村民面前丢脸,便强装着辩解了一句。 乔进财多次听到“你侄媳妇裤衩子被偷”几个字,已经彻底生气了,可是这刘麻就是不闭嘴,他给站在旁边的打手递了一个眼神,傲慢的打手立马会意,刚打算出手的时候,刘麻已经抱着头在地里打起了滚来,还一边“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几个打手很是诧异,相互对视一下,彼此都摇了摇头。 村民们扔下手中的农具,如同看到了耍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母亲春花知道是刘麻在捣鬼,觉得很丢人,没有理会刘麻,放下工具,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赶来的村民看到刘麻抱着头,在地上疼痛地来回打滚,苦痛的大喊大叫着,以为乔进财真的指使鹰犬打人了,无不脸上出现了阴云、心生愤怒。 乔进财跟着乔宝财干了多年,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他发现村民们看自己的眼神有斜不善,脸色也不大好,便急忙上前询问刘麻:“老刘,你这是怎么啦,谁也没怎么着你,你抱着头又打滚又叫唤的,这架势多吓人,你到底是怎么了,当着乡亲们的面说说清楚。” “我都痛死了,你说我怎么啦?”刘麻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更让村民笃信乔进财的人动手了,一时间村民们窃窃私语,悲愤之声嗡嗡一片。 “我们又没有怎么你,只是想吓唬你一下,好让你闭嘴,别左一个你侄媳妇啥了,右一个你侄媳妇啥了的。他们的手还没有伸出去,你‘咣当’一下就倒在了地上,你这到底是咋了?”乔进财弯着腰一副很关心刘麻的样子。 刘麻略带委屈的说道:“反正我感觉有人打了我,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人。” “打你哪儿了?是头吗?”村民们不约而同嚷嚷起来。 “好像是头,也好像是肚子,反正头也痛,肚子也痛。”刘麻还是一个劲地在地上打着滚,说话之间将一只手捂在脑门上,另一只手捂住了肚子。 “真没人动你一根手指头,”乔进财看搀和进来的村民越来越多,都聚在了刘麻跟左右,地里没有一个人干活,随叹了一口,淡淡的问道,“那你说,你到底打算这么着?” “我不想耽误干活,可是我这样肯定干不了活,你说说,当着大伙的面,你说我该咋办吧?”刘麻见乔进财有点儿急了,便耍起了无赖。 “好,好,好,你起来回去养着吧,我就当你今天干活了。”乔进财虽然无奈,但为了稳住村民们激动的情绪,只好让这个无赖的想法得逞。 刘麻一听乔进财这么说,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给人一种很是痛苦的感觉。 村民的目光都放在了刘麻身上,看见刘麻艰难地朝路上走去,各自又回去干活了,母亲春花看了一眼刘麻远去的背影,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春花原本以为刘麻也就是个好色之徒,令她吃惊的是,刘麻除有这一毛病外,竟然还有死皮无赖的毛病,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村民们的心跟明镜似的,他们都清楚刘麻是在偷懒耍奸,但能够戏耍大财主家里的人,他们还是乐意站在刘麻一边的,即使看看乔进财那张气得有点儿泛白的脸,他们都觉得很开心。 但对于淳朴且良善的母亲春花和乔晓静来说,她们不但不喜欢这样的人,反而感觉到自己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一件可悲可笑的事情。 乔晓静之所以没有下地干活,只要是因为马上就要开学了,她要为上学做准备。 她在院子转悠着背书,嘴里念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忽然,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影,乔晓静吓得书掉到了地上...... 正文 第27章血淋淋的兔子 “啊?”乔晓静吓得抱住了脑袋,闭着双眼,半蹲着身子惊叫道,“什么东西啊?” 落在地上的书在微风吹拂下,“哗啦啦”乱翻着。 “是我,”说话之人是大财主乔宝财二公子乔双喜,他唯唯诺诺的说道,“我,我并没有想吓你,可能是你太投入了,没有注意到我的缘故,这才……” 乔晓静颤抖着转过身来,看到乔双喜正憨憨的对着自己笑,煞白煞白的脸色稍微有所好转,生气地瞪着两眼,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吗?走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哼不哈就站在了人的后面,我身后也没长眼睛。” “我来主要是想告诉你,我们家出事了,我们家遭贼了,丢失了很多东西,最最让人不解的是,盗匪竟然连我嫂子的内衣都偷走了,真是的……”乔双喜面对乔晓静的指责,脸色通红,眼睛不看正视乔晓静,说话都开始变得结巴。 “你有事就大大方方的来嘛,”乔晓静似乎并未听懂乔双喜的话,仍带着怨气说道,“一道黑影闪过,让人只感觉后背发凉,我还以为大白天就遇上鬼了呢!你刚才说啥?” “我家遭贼了,丢了很多东西,连我嫂子……”乔双喜有些不含意思往下说。 “啥?你嫂子被贼偷了?”显然,乔双喜的话让乔晓静大吃一惊。 “哎呀,不是我嫂子,是我嫂子的内衣。”乔双喜连忙解释。 “恶心!”乔晓静恶狠狠地说出两个字,拍了拍书上的土,拿着书就朝厨房走去。 乔双喜看到乔晓静不屑的离去,感觉有点儿委屈,淡淡的说道:“我咋就恶心了,这事又不是我干偷的?就是喜欢你,我才特意跑过来给你说一下这些个事的。” 乔晓静关上了厨房门,隔着厨房门生气地吼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别喜欢我,不许你喜欢我,你咋就记不住呢?” 碰了一鼻子灰的乔双喜踢了一下地,抬头又看了一眼禁闭的厨房门,极不情愿的扭过了头,悻悻然朝村里走来。 这一路上,乔双喜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见人既不理睬,也不打招呼,只是闷着个头朝前走着,很多村民看到他这个样子,自然很是不能理解。 半道上,乔双喜碰上了偷奸耍滑、正急着回家的刘麻。这刘麻本就心虚,腆着脸上前打招呼:“双喜啊,你这是要去哪儿?” 乔双喜就跟没有听到刘麻的话,甚至跟没有看到刘麻这个人一样,继续无精打采地往前走着,沉重的双脚与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发出“嗤嗤”的响声。 刘麻扭身注视着远去的乔双喜,自言自语到:“可怜的孩子,可能是被贼吓着了!” 话说自从乔宝财家出了盗窃之事,作为财主的乔宝财心中很是不爽,不过鉴于儿媳妇的贴身之物也丢失了,便不好过度追查此事。 但乔宝财的儿子乔得喜就不一样了,他总感觉此次盗窃案件有点儿蹊跷,蹊跷之处正是媳妇凤儿贴身之物被盗,他认为自己婆姨的贴身之物如同自己婆姨身体私密之处一样,不容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染指,为此他难以释怀。 男人一旦对自己的女人起了疑心,无论自己的女人干什么事情,他都能够从中无端第看到不贞的影子。 起初,乔得喜总是找各种理由与婆姨凤儿打口水仗,不管自己的婆姨怎么忍让。 渐渐地,这种只停留在口头上的争吵升级演变成了武装暴力,只要婆姨一句话说的不对,或者在外面和哪个男人打招呼,又或者看了别的男人一眼,这都会招致乔得喜恶语谩骂和拳脚相加。 乔得喜的婆姨知道自己男人的心病,但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化解此事,因为出事的那天晚上,这个已经不再信任自己的男人就睡在自己的身边,他们都浑然不知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孤儿只有在无奈与无助中煎熬。 女人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往往会让眼泪销蚀忧愁。 一天,脸色阴沉的乔得喜从外面回来,看见自己的婆姨凤儿手中拿着针线包袱,眼光散乱,痴呆地想着心思,无名之火便烧到了头顶,他就像疯了一样,来回在媳妇面前踱步,一只手像一把开刃的尖刀指着自己的婆姨,恶狠狠地训斥到:“你在想啥?是不是在想偷你衣物的那个人,是不是在想那个人将你的贴身之物藏在了什么地方,啊?” “我,我,我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坐着歇一下就补衣服。”乔得喜的婆姨被乔得喜炸雷般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如梦初醒,浑身抽搐起来。 “还敢撒谎,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乔得喜上前对着自己婆姨扇了好几巴掌,打得他婆姨的鼻涕耷拉在上嘴唇上,嘴角的血一绺绺朝下流,就这样他嘴里还不停地谩骂着,“我让你整天撒谎,我让你背着我胡思乱想……” 乔得喜的婆姨凤儿抽搐的更加厉害,战战兢兢地擦了一下嘴上的血,本能地抬起胳膊想遮挡住男人的巴掌,没想到这一小小的举动不但没有让乔得喜罢手,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他抓住媳妇凤儿的头发,将其摔倒在地,骑在她的身上,继续挥动双拳,不停地打她的前胸后背,不停地打她的脑袋和屁股,尽管凤儿求饶的声音已经沙哑。 乔得喜的右胳膊使完了全劲,他还没有停下来,直到两只胳膊脱臼,抡不起来了,他才无奈地从凤儿身上下来,嘴上还是不停地谩骂着,双腿打颤进了屋子。 乔得喜打凤儿的时候恰巧是村民们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发生了这一切,更指望不上有人能帮到可怜的凤儿。假如有可能的话,乔晓静的继父刘麻是最有可能遇上这种事情的人,可惜的是刘麻耍赖离开了田地,却并没有回家,而是偷偷躲到了后山上。 晌午十分,刘麻吵吵着回来了。 “孩他娘,快来看,看我给你们带回来啥好东西,我可是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寻摸到的,你看还活着呢,小腿还不停地蹦跶着。”刘麻显得很兴奋。 听到刘麻的叫喊声,乔晓静的母亲应声来到了院子里。只见自己男人双眼炯炯有神,一副凯旋的样子,手里摇晃着一只灰褐色的兔子。 “哦,野兔子,长得这么肥这么精神,从哪儿来的?” “我在山里转悠了一上午才逮着,别看它腿短,要想逮着它可不容易。” “嗯,是挺不容易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说‘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那是为了说明兔子慢,这都不懂。” “管它快与慢,反正都成了咱家的了。我去烧水,今晚就给炖了,好让你和孩子好好补补。”春花用衣服前襟子擦了擦手,抱了一捆在柴禾进了厨房。 “给你补补,”刘麻一脸狡黠的笑容,春花用多情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龇牙咧嘴小声说到:“你真是老不正经,满脑子尽琢磨那些破事,不嫌害臊。” 乔晓静听到有兔子,放下书本,也跑了过来。 刘麻正欲杀兔子,见乔晓静过来,变嘱咐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将兔子拾掇干净了,晚上给你们红烧了吃。你也别闲着,给我搭把手,去找根绳子来。” 乔晓静找来麻绳,递到刘麻的手上。 这刘麻将兔子的腿紧紧绑住,重重地将它扔在了地上,兔子惨叫了一声,双腿使劲蹦跶着。刘麻得意地看了一眼不停挣扎着的兔子,在两树之间拉了一根绳子,将兔子绑在了这根绳子上,兔子如同挂在绳子上的招魂幡子,无助地垂在半空。 乔晓静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便坐在了正屋的石阶上,双手卷在袖筒之中,两眼盯着兔子看,心情格外沉重,她已然清楚了这只兔子的命运,可悲自己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她看见刘麻从屋子里拿出了一把杀猪用的刀子,旁边放了半碗水,四平八稳坐在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用手往这石头上撒了点水,开始“吱啦吱啦“磨起刀来。 乔晓静看着这刀在石板上来来回回移动着,刀刃时不时发出刺眼的寒光,她的心里出现了莫名的恐惧。正因为这莫名的恐惧来袭,她的身子莫名地颤抖了好几下。 那把杀猪刀越来越亮,在阳光下不时发出刺眼的寒光。 只听到这兔子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声,刘麻手中的刀子已经掠过了它的脖颈,性命行将结束的兔子使劲蹬着小腿。乔晓静似乎被这悲惨的一幕给惊吓到了,她坐在原地,没有声响,紧紧的咬着嘴唇。 刘麻用牙咬着那把杀猪刀,把自己的袖子往上卷了卷,将已经不大动弹的兔子重新又固定了一番。又从嘴里取下发着寒光滴着兔血的刀,用舌头添了一圈自己的嘴唇…… 他举起了刀子,慢慢地放在了兔子的头上,他下牙齿咬着上嘴唇狠狠地拉了一刀,兔子如同被电到了一样抽动了一下身子,而后自然下垂了,这也许就是生命最后的气息了。 兔子头顶的肉沿着刀口方向嗤嗤啦啦裂开了,鲜血嗖地一下喷了出来,他敏捷地向旁边一跳,躲开了喷出来的血。 乔晓静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嘴半张着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中奔出来一样,脸上布满了惊讶惊呆的表情。 刘麻将乌盆放在地上,用来盛滴下来的兔子血,血越来越少,最后只听到血滴掉在盆子里“咣,咣”的声音。 他开始沿着兔子头上开裂的口子慢慢地极富耐心地剥着,兔子的皮和身子慢慢地分离开来,最后血滋滋的肉嘟嘟的东西彻底亮在了乔晓静的眼前。 乔晓静紧张的喘着粗气,似乎刘麻的刀不是割在兔子的身上而是割在自己的心上。 刘麻最后完全取下了灰褐色的兔子皮,对着乔晓静说道:“看看这皮多好,我一刀都不敢马虎,一整张皮完完整整剥了下来,改天拿到集上多少也能换上几块零钱,买学习用品的钱就靠它啦!” 乔晓静不忍再坐在院子里,双眉紧蹙,摇着手跑进了厨房。 谁能料到,因为一只兔子爆发的悲剧已经开始酝酿...... 正文 第28章三位受伤的女人 人类总是一面在悲叹命运不公,嫌经受了太多挫折和灾难,一面却又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是世间万物之主宰,俯视万物,滥杀无辜,所以说,人才是自然界最无知最愚昧最残暴的动物,有多人自然界的生物死在了人类的手中,当然也包括人类本身。 故而,弱肉强食,似乎理所当然;欺软怕硬,通常为人之道。 我认识的很多人,在贫困潦倒、命运多舛的时候,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哪怕是再小的事情都能竭力做到最好,心地善良,为人谦恭,积极向上。 当他们终于得志,平步青云,成了生活的强者,似乎一切随着他们的地位和身份的变化而发生了变化,傲慢无礼、目空一切,整天就像抛却地平线的人,在万丈上空,俯身群小,看到那些跟过去的自己一样的人,都不愿正眼多看一眼。 甚至什么都不放在了眼里了,就连曾经令自己流连忘返的美景,在这一瞬间也变得低俗不堪,嫌弃它们身上带着泥土的腥味,嫌弃他们生长在了破壁残垣之间,嫌弃他们生活在荒郊野外,嫌弃它们配不上自己“高雅”的品味,更配不上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 这种令人可笑的变化却成了他们耻笑弱者的资本,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啊! 自认为高高在上,便对于不如自己的人开始排挤,开始打压,甚至开始残害,因为他们感觉到了自身的优越性,从内心深处看不起不如他们的人,当然还包括别的动物。 有了这种优越性,便渴望得到权利,越来越多的权利。掌握的权利越来越大,他们也就越来越渴望成为强权者,一旦成了强权者,那就渴望称霸,渴望成为霸主。 为了实现霸主地位,为了巩固住霸主地位,他们便开始剪除异己,或者说削弱对他们构成危险的力量,哪怕是潜在危险的力量。他们开始杀人,越杀越多,越杀越多…… 久而久之生杀予夺变成了习惯,变成了他们的事业,而他们却成了杀人工具,成了权利的奴隶,他们忘却了初心,只知道控制、镇压、杀戮…… 无知的贪婪和狂妄的野心让他们丧失了人的本性,好大喜功,贪蛇吞象,丧心病狂,嗜血成性……三四十年的日本侵略者就是一群这样的人,他们自不量力,单凭不及中国一省的弹丸之地,依仗不死野心和疯狗逻辑,萌生灭太平洋诸国之歹心,干尽了滔天罪行。 16世纪末期,统一日本的丰臣秀吉就曾放出厥词:“誓将唐之领土纳入我国版图,灭亡中国,迁都于中国,天皇居北京。” 进入二十世纪,这帮丧家之犬、三姓家奴又一次被贪欲冲昏头脑,发动了侵华战争。 话题虽然扯远了,但可怜的乔晓静却悄无声息的走进了这个让人痛心疾首、寸断肝肠的时代---只是此时的乔晓静脑海中还没有日本鬼子的形象,作为弱者,“强者”的形象她却亲眼目睹过,比如曾经将父亲乔良押入祠堂、怂恿族人对父亲拳打脚踢的乔宝财,比如活剥了兔子、脸上还带着得意笑容的继父刘麻,皆让她心痛不已、失望至极! 乔家村,这个人数不多的小村庄,此时正在饭点上。家家户户厨房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轻柔而又悠闲的炊烟慢慢与天上的白云融到了一起,宁静的村庄似乎更加宁静了。 这种恬淡,身处喧嚣中的人很难感受得到。 乔晓静坐在院外的一块石头上,早已经忘却了那只血淋淋的兔子,正沉醉于这无限清明、恬淡静谧的生活气息,心中油然而生“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的归原感。 突然被母亲春花的叫声惊醒过来,她舒了一口气长期,回到了家中。 晚饭之时,母亲春花不断用筷子在那碗兔子肉上点着,如同鸡叨食一样,示意乔晓静吃肉,并夸赞道:“就是炒黑了些,不过还是很香,我炒的时候差点流下口水。” “吃吧,”刘麻说着话,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吸溜着吃了起来,嘴边上有两道发黑的油水印,笑道,“俗话说山珍海味,虽然咱吃不上海味,但山珍现在就在咱们嘴里。好吃,确实比生菜野菜好吃多了。也就是瘦了点儿,要不然,更好吃!” 乔晓静看着这眼前这两位贪婪的吃相,将筷子放在嘴里“砸吧”,皱着眉头,歪着嘴角,缩着鼻子,表情丰富,内心复杂。 母亲春花对只看不吃的女儿乔晓静说道:“吃啊,你怎么不吃,兔子肉是野味,听说城里人也眼馋咱乡下的野味嘞!今天咱也吃上了,有肉的日子多好啊,可惜也就这一顿,得惜这口福!” 刘麻一边往嘴里面送肉,一边瞥了乔晓静一眼。 乔晓静一脸无奈,怯怯地说道:“我不敢吃。” 母亲春花主动给乔晓静夹了一块儿,放进了乔晓静半碗生菜糊糊汤中。 只见乔晓静怯生生放在了嘴边用牙齿咬了咬,还是没有勇气放进嘴里,最终重又放在了饭桌上。 看到母亲春花和继父刘麻一再坚持让她吃兔子肉,乔晓静唯唯诺诺道:“我看着就恶心,实在吃不下去,还是你们吃吧,反正我吃不下去。” 刘麻看着乔晓静一脸丧气的样子,突然来气了,斥道:“怎么就恶心了,那你有本事给我们弄点儿不恶心的,人不大毛病倒是不少。” “你们不恶心,”乔晓静听到刘麻的话,心里就不痛快,淡淡的说道,“你们尽管吃就是了,何必要管我呢?我就是嫌恶心,难道不吃兔子就犯罪啦?” “你还敢顶嘴?”刘麻“啪”的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搁,疯了一样嗷嗷叫了起来,“我说一句,你就有十几句在这儿等着。枣核大点儿人,毛病比口水还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还动不动拉个驴脸,给谁脸子看?他娘的尽是怪事,吃饭都不让人消停。” 这乔晓静头一次看到刘麻发这么大的火,心里有些恐惧。 母亲春花低声劝道:“行了,不吃就不吃吧!她不吃,你不还能多吃几块?” “放屁,”刘麻不但未消气,反而连母亲春花一起训了起来。“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母女一对熊样!” 春花与刘麻争吵了几句,只见那刘麻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春花便不再开口。 乔晓静跑回了厨房,肚子靠在墙壁上,想到饭桌上,刘麻吐沫星子夹杂着肉末四处乱溅,想到他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忧伤的泪水夺眶而出,身子不由自主颤抖着…… 无独有偶,大财主乔宝财家晚饭时也爆发了一场战争。 全家人坐定,乔得喜看见媳妇凤儿坐在了自己身边,顿时心生不快,故意找茬挑刺---凉菜为啥没热气,筷子为啥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碗为啥有的大有的小等等,等等。 乔宝财实在看不下去了,板着个脸喝斥了儿子几句,又好言安抚了一番儿媳凤儿。 乔宝财说道:“邻村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丢失的东西有粮食,也有女人的衣物,据了解,这帮盗贼全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家里时常没有粮食,逼得没法子了,这才相互串联,啸聚深林之中。庄稼成熟了,他们就到附近盗窃粮食,顺手也会拿走别的……” 乔得喜的婆姨凤儿听了公公的这番话,肚子中的酸水瞬间涌上了脑袋,冲出眼眶流了下来,乔得喜这才知道错怪了自己的媳妇,低下头,不时会偷看一眼婆姨,却不做声。 凤儿婆婆坐在饭桌边,叹道:“这是啥世道?”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一家人默不作声,除过凤儿的抽泣声...... 时至深夜,乔家村至少有三个女人彻夜未眠,而且都泪伴月色。 乔晓静帮着母亲春花洗刷完碗筷便上了炕,春花知道她委屈,坐在炕头上,劝道:“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娘何尝不是呢?这都是咱娘两的命啊,如果你那死鬼老爹还活着,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这样待你我,但现在说这些话还有啥用……” 母亲春花老泪纵横,乔晓静眼睛也湿了,眼泪顺着脸颊掉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当母亲春花回到正屋的时候,刘麻早已经鼾声雷动。 春花悄悄上了炕,脱掉了衣服,眼睛大睁着,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她的思绪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跟死鬼丈夫乔良、乔晓静在一起的快乐日子,那时一家人总是其乐融融,乔良总是一副和善的表情,从来没有对女儿乔晓静有过半点儿的责怪,更别说对她有过斥责了…… 春花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她想到当初刘麻刚进门的情景,一幕幕犹如昨天发生,却又感觉已经很是遥远...... 此时,乔得喜的婆姨凤儿,这个饱含委屈的女人,躺在炕上,双目鼓圆,眼前浮现出了丈夫乔得喜怀疑她不忠,多次拳打脚踢的场景,那时她无论作何解释,都无济于事,只得默默承受委屈和苦痛…… 凤儿在心里叹道:“戏文中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都是些骗人的鬼话,千年修来的共枕眠,还不如蟊贼偷去的贴身衣物重要,为了一条穿旧了的衣裤竟然险些要了我的性命……而我,作为大财主家大少爷的夫人,为了自己的男人,放低姿态,亲自打理吃穿用度,这才给了他人前风光人后显摆的机会……” 月光洒在乔得喜婆姨凤儿的眼泪上,银光闪烁不停。 正文 第29章村里来了怪物 各种简单的风波过后不久,乔家村迎来了一场大雨。这场雨就像此前三位苦命女人的眼泪,持续了好长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绝望地认为,这场大雨要淹没整个小村庄,要吞噬掉全村人性命的时候,雨变小了,天色渐渐透亮起来,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迹象。 雨过天晴,四处都是积水,田地里积水更甚,村民无法下地,都窝在家里。 有一天,一帮早已憋得近乎发疯的孩子们跑出了各自家门,在村子里玩耍,突然看到村头一个黑乎乎的大东西,长得奇形怪状,冒着黑烟,发出巨响,正朝村里而来,这几个孩子终于有了正事可干,他们激动的在村子里来回跑着,不停的叫嚷着。 “村里来怪物了,快出来看啊!村里来怪物了,快出来看啊……” 这声音传遍了全村,传进了全村所有人的耳朵。 很多自认为见过世面的大人们起初对孩子们的叫嚷声并不热情,他们大都当耳旁风听听了事,然而这帮孩子们不知疲倦的叫着,当“村里来怪物了”这句话不断进入自己的耳朵,好奇感慢慢萌生了出来,他们想看到孩子们嘴中的怪物到底什么样,到底是什么。 一个个相继走出了家门,朝村中走来,很多人都是自大雨以来第一次出门,相互碰面自然要闲聊几句,但最终话题还是落在了孩子们所说的“怪物”上。 谁也搞不懂孩子们所说的怪物为何物,便决定再遇到孩子们要好好了解一番。 既然孩子们将奇形怪状、冒着黑烟、声响巨大的东西称之为“怪物”,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呢?好几个孩子被村民拦在了村里,向他们打听那怪物的具体情况,孩子们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可是怎么也表达不清楚,无奈之下,他们异口同声道: “那怪物已经进村了,你们想要知道是什么,去红杏家院子看看便知。” 不大一会儿工夫,红杏家院子周边站满了村民。 里三层外三层将这个孩子嘴中的“怪物”围了起来,里面的人不解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大家伙看,外面的人只能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于是他们使劲踮着脚伸长脖子往里面瞅,大多数人瞅来瞅去什么也没有瞅着,不小心还踩在了其他人的脚上。 刘麻原本正在睡觉,听村里人吵吵嚷嚷,便也出来寻热闹。他看见大家伙都挤在红杏家院子里,便问身边的村民:“大伙都跑出来,在这儿挤着,是为了啥事啊?” “听说村里来了怪物了,就在人群里面,都想看看那怪物到底长啥样?”这说话的村民说话很有特点,一张口就吸一下,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吸了好几下,似乎怕口水掉出来。 “那到底长什么样啊?你出来半天会了,看到了它的样子没?”刘麻也学着这位村民的样子,吸一下说一句话,倒让对方感觉很好笑。 那人摇了摇头,两人没有别的交谈,对视了一下,都笑了。 由于村民们都不知道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吵吵声越来越大,有人看到了吴二婶,便喊叫起来:“吴二婶法力无边,让她看看,这东西到底是啥?” “好,好……”村民们山呼海啸般叫嚷着。 吴二婶村里跳大神的,专干装神弄鬼的事情,以此养家糊口。 这吴二婶在村民面前闭上了眼睛,片刻后道:“别嚷!刚才有位上仙路过此地,他告诉我这铁家伙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灰渣掉在人间,被妖气所污,才成了这个丑八怪。” 吴二婶从事此道多年,她说有上仙路径于此,村民们一般还是会信的。 村民们停顿了一下,而后有人嚷嚷道:“那它叫啥?怎么能跑呢?” “它叫,”吴二婶略思了一下,虽显得慌张,不过反应还是很快,随口道,“它叫铁轱辘。木轱辘都能跑,铁轱辘咋不能跑了呢?这不都跑到咱村里来了吗?” 村民们似乎很信服,大多数人点了点头。 “吴二婶,你说有位上仙路过,你咋不叫他来我们家喝点水啊?”人群里面突然传来了银铃一般的说话声,还伴随着一串爽朗的笑声。 大家都被这声吸引了过去,看着红杏从人群中走来,站在了所谓的“铁轱辘”身上,笑着道:“吴二婶,您刚才说这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灰渣,那您没问问这灰渣为何没掉在火焰山上,咋就掉到咱这里了呢?” 红杏拿吴二婶打趣,惹得众人大笑,唯吴二婶瞪着眼,歪着嘴道:“你说这是啥?” “听好啦,这是城里拉东西用的拖拉机,跟咱们驴车一样。”红杏一副得意的神情。 “它吃草吗?” “粪便能当肥料上地吗?” “……”村民们听到红杏这么一说,七嘴八舌尽是问题。 “我听我们那一口子说的,不吃草也不拉屎,加油就行了。不过,不是我们吃的那种油。”红杏本也知之不多,怕村民不听的发问,说话语气有些不耐烦。 大伙们嘴里都念叨着“拖拉机”三个字,各自知趣的离开了,唯独刘麻站着没动。 这刘麻看着红杏从车上跳下来,看着红杏将头发往后捋了捋,看着红杏走进了院子,嘴里嘟囔道:“好,好啊!”神情却若有所思,眼神中半是迷茫半是期待。 乔晓静原本在家温习功课,感觉浑身倦乏、眼神干涩,便漫不经心出了院子,听到村里人声鼎沸,甚是热闹,便朝村里走来。 乔双喜远远就看见了乔晓静,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憨憨的向其走去。 乔晓静并未看见乔双喜就在前面,继续往前慢悠悠溜达着。当她抬头看到乔双喜站在面前,正对着自己憨憨笑着,略顿了一下脚步,心中不免有了几丝厌烦,欲扭头折回去,转念又想,我为何要躲他,这路又不是他们家的,反正不搭理他就行了。 于是乔晓静尽量控制情绪,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这乔晓静对于乔双喜没有好感,她认为乔双喜天生智障,很多行为比没有断奶的小孩还幼稚和可笑,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乔双喜却叫住了她:“我看到你便走了过来,你怎么跟没有看到我一样啊?我想告诉你,刚才吴二婶在红杏婶子家栽了大跟头……” 乔晓静用蔑视的眼神瞥了一眼乔双喜,低声说道:“可笑!” 这乔晓静说的“可笑”二字,也不知是认为神婆吴二婶可笑,还是说乔双喜腆着脸,站在村里傻乎乎等她,见面竟然整了这么几句毫无意义的话来,实为可笑。反正“可笑”二字出口后,她就又往前走去,乔双喜并不在意这些,憨憨的跟在其后。 乔晓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生气地说问道:“你跟着我干啥?” “我还有个事情没有给你说,”乔双喜有些难为情的道,“你往前走,我就只能跟你往前走。我嫂子的内衣有下落了,听我爹说的,最近很多村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据我爹说是一帮没有生活来源的穷人,聚集在深山里,成了绿林好汉。他们不但偷吃的用的,也好偷女人的衣物……你说说,这些男人是不是很无聊?” 乔晓静还是一副严肃且厌烦的神情,冷冰冰的说道:“无聊!” 乔双喜有点儿尴尬,他不知道这乔晓静简单的“无聊”二字,到底是指那些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偷东西的同时,还将妇女们的内衣也偷走,这种行为无聊,还是自己“哒哒哒”说了大半天,她根本就不感兴趣,才吐了“无聊”两字作为回应。 这时候,村里的人都熙熙攘攘从红杏家折返回家。 乔晓静看到乔双喜还是憨憨的跟在身后,无名火不点即着,恶狠狠地对乔双喜斥道:“你老是跟着我干啥,你有病啊?” 乔双喜被乔晓静的厉色吓住了,站在原地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就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双手不停地卷着衣服前襟,如同一个含羞的小女孩。 过路的村民都笑了,几个小媳妇更是妖声妖气地学乔双喜说话,还一个劲地取笑道: “多像小两口拌嘴啊!” “双喜,你要当心了,别被小媳妇给吓着尿裤子了。” “……” 乔晓静听到这种话,羞得低着头掉过身子往家跑去。乔双喜见乔晓静跑了,自己也跟着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只是望着乔晓静的背影憨憨地笑着。 乔宝财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突然站在了儿子乔双喜的面前,猛地拽了一下儿子的胳膊,怒气冲冲的道:“给我回去,不知道害臊的东西。” 很多村民看起了笑话,“哈哈哈”笑着。 回到家后,乔双喜一直都板着脸,脸上写满了不悦,乔宝财并未搭理他。 待吃完饭,乔宝财斜眼看了一眼乔双喜,竟然发现这个整天只知道憨憨傻笑的儿子竟然还是面无表情,饭菜放到嘴边不想张口,吃在嘴里的东西不想下咽,心中顿生恼怒。 乔宝财的老婆、乔得喜、儿媳妇凤儿都发现乔宝财时不时会看一眼乔双喜,便都不约而同提醒他快点儿吃饭。 “我不想吃饭,不饿,你们吃吧!”乔双喜将筷子直插在饭上,站起身就朝门外走。 “站住!”乔宝财将饭碗向前推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乔双喜跟前,斥道:“没出息的东西,好端端的,为啥不吃饭?” “不饿,”乔双喜头也没回,站在原地很干脆地回道:“不饿,不饿!吃你的吧!” 乔宝财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狠狠的对着乔双喜的脖子抽了一巴掌,声音很大,吓得媳妇、大儿子及儿媳手中的筷子都掉了。 乔双喜本人更是颤抖不已,他可从未挨过打,自记事起。 正文 第30章双喜动了春心 至于乔双喜为什么挨打,可能连乔双喜本人都有点儿稀里糊涂——身为父亲的乔宝财平时最疼爱的就属他自己了,绝对不会因为乔双喜耍性子不吃饭而打他。 有一次乔双喜趁邻居家没人,便去邻居家房檐下掏鸟蛋,不下心将邻居家房子上的数十块瓦片捣腾了下来,摔碎了一地,这房子顿时就像天灵盖没长毛的脑袋。 这家人发现此事后,自然是有天塌地陷之感,险些昏厥咽气、一命呜呼,这绝对没有一丁点夸张的意思。在那个年代,吃穿尚难以维系,更别说盖房子这样的大工程了,祖辈好几代人,甚至十好几代人积攒的力量,也不容易能盖起一套房屋来,而今却成了破屋。 这种事情所带来的仇恨,在当时的农村不比杀父夺妻之恨轻多少,岂能善罢甘休?这家掌柜的是个中年人,膝下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十来岁,他带着两个孩子,他们不顾及乔双喜的身份,更不在乎乔宝财的虎威,兴冲冲来到乔宝财家。 一番怒斥之后,将乔双喜干的“好事”和盘托了出来,乔宝财听完事情的经过,既生气又愤怒,当时连亲手杀了儿子乔双喜的心都有。 后来乔宝财还是强压下了心中怒火,掏钱安排人给这家补换了瓦片,修补了房屋,此事就此而作罢,乔双喜并未受到惩罚。 在那个年月,作为一个普通的村民,根本就没有胆量和实力与一族之长相对抗,更何况还是大财主,更别谈敢怒斥了。之所以出现“大胆刁民怒斥族长的造反之举”,原因很简单,在这家人心中坍塌的不仅仅是住房,而是他们心中的希望,那种悲愤岂能抑制住? 乔双喜目睹了自己闯祸之后心惊肉跳的连锁反应,心里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心理准备,让他意外的是父亲却只是心平气和地讲了讲道理,并没有采取任何体罚措施。 然而,这一次他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乔宝财却会一反常态,甚至小题大做,竟然会因为耍点小性子而给自己狠狠地抽一巴掌。 用后来乔宝财的话说,这样的事情是必须让儿子明白对错,因为男女之事是天大的事情,绝对要让儿子学会掌控自己的心性,其他事情都可以随儿子心情,哪怕是上房揭瓦。 他认为,平时放纵儿子是因为他品性憨厚,是一个内心纯净、淳朴率性的人,尽管不时会让自己陷入尴尬之境,但乔宝财心里明白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是白痴,不是呆货。 他认为,恰好儿子的这些品行是这个世道最为稀缺的,特别是在这个很多人满口仁义道德、逢场作戏、阳奉阴违的时代,这种品质更是弥足珍贵。 乔双喜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和怨气回到了屋内,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觉,翌日一大清早就出了家门,漫不经心在村里溜达,在他眼中似乎什么都不顺眼,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的小黄狗和小黑猫也一样。 过去小黄狗最喜欢与他玩耍,在他身上贴来贴去,他总是高兴的抚摸着它们的身体,这一次小狗却没有看清他的脸色,和往常一样跑过来,在他的脚边上打滚,开心至极,没想到竟被乔双喜一脚踢飞了出去,只听到这狗一声惨烈的叫声。 那只时不时站在他肩头的小黑猫,正安静地站在他眼前的一处矮墙上,恬静地等待他的到来。 当乔双喜溜达到这处矮墙边的时候,小猫矫健地跳上了他的肩头,乖顺地偎了偎他的脖子,谁曾想到,这乔双喜就像疯了一样,抓起小猫,顺势将它扔到了矮墙的外面,小黑猫和小黄狗发出了一声同样的惨叫声。 几天来,村里人都不知道平素与乔双喜非常亲近的小黄狗和小黑猫去了哪里,都悲叹村里的路上少了些东西。 一个礼拜后,村子里出现了一只憔悴的小黄狗和一只憔悴的小黑猫,它们都瘸着腿,奇怪的是,村里人似乎都没有看到它们,更没有人关注它们,也许是因为它们长得太丑,也许是因为村里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两只瘸腿的家伙正是原来的小黄和小黑。 乔双喜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乔晓静家附近,他看见乔晓静家里人正站在院子门口满脸堆笑迎接一个中年妇女,当这位中年妇女进入乔晓静家屋门的那刻,一个不经意的扭头,让他看清楚了这个女人的脸,他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就是邻村的媒婆! 乔双喜知道乔晓静母亲春花和刘麻的婚事就是这个女人当的媒人,她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全凭借一张嘴,不知道撮合了多少对姻缘,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乔双喜看到她进了乔晓静家,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感觉,就像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 他心想,这媒婆去晓静家一定有要事,而且还受到了她母亲和继父的热情迎接,更说明这件事非常重要,搞不好多半与晓静有关,难不成是为了晓静的婚姻大事…… 这媒婆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张口就是恭喜的话。 母亲春花和刘麻不知何事,有点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互相对视了一下,略带不解的神情赶紧将这媒婆请进了正屋,给媒婆倒了一碗水。 “你们家有福了,有一个大财主的儿子相中了你家妮子,想明媒正娶少夫人,你俩说说,这难道不是你们的福气吗?今天,我是专门来给你们道喜的。”这媒婆真不愧是耍嘴皮子的人,语速快、声音响,她接过水,得意的看着春花和刘麻,满脸都是笑意。 “这么说,那真是好事!”春花淡淡的笑了一下,看一眼坐在门槛上抽旱烟锅子的刘麻,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知道是哪位大财主家的少爷,大概有多大年纪了,怎么会看上我们这穷家里出来的妮子呢?” “河东王财主家的二公子,年纪不大,也就比你们家妮子大个七八岁,主要是人家家境好啊,三媒六聘一样都不会少,明媒正娶,你们孩子一进门就是少奶奶,想想,这多好的事!”这媒婆眼角的皱纹里似乎都洋溢着自豪感。 “是不是王榔头的二儿子?”刘麻看媒婆点了点头,有点儿迟疑的说道:“若是那个孩子我倒是见过好几次,好像是个废人---上半身就像瘫了一样,歪着脖子,脑子耷拉在肩头上,从早到晚衔不住口水,整天胸前、胳膊上总是湿乎乎的,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总要个人守着,伺候着。” “哎呀,这有啥,等你们孩子过了门,她就成了少奶奶,也就是主子了,只能等着人伺候她,还用她去伺候人吗?”这媒婆说话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动,她忙劝慰道,“再说了,就是伺候人二公子也不要紧的,怎么说也算是进了财主家了,以后咋过也不会再为了吃饭穿衣这些事情操心,而且还能贴补你们家用,让你们也过上好日子。” “这怎么行?”春花听刘麻这么一说,顿时沉下了脸来,淡淡的说道,“就算家境再好,咱也不能给孩子找这么个人啊,这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事,怎么能找这个男人呢?” “那孩子是差点事,”那媒婆又开始忽悠了,她笑道,“可是家境殷实,一辈子衣食无忧,好事好事吗?你们还是目光太过短浅,把孩子嫁到这样的家,起码你们不用再为她操心,你们也不用再操心吃穿用度的事,一举两得,想想,这样好事还能去哪里找?” 春花略显急促的说道,“让你费心,我们记下了。毕竟咱家孩子还小,也不急着找婆家,这家就算了,咱再慢慢寻摸寻摸,也许会有更好点的。” 那媒婆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水碗放在了桌子上,站起了身来。 “谢谢她婶,”春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笑着说道,“让你白跑一趟,不好意思!” “你们也不看看自家条件,不想想处境,明说吧,这就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砸到了你们家头顶上了。”这媒婆生气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旱烟锅子,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大声道,“若人家孩子没毛病,想进人家门的妮子还不排成长队,人家又怎么会娶你孩子?” “她婶别急啊,”刘麻赶紧上前消火,腆着脸笑道,“你先坐下歇会儿,我们商量商量,也跟孩子商量商量,她不大会说话,让您上火了。” “这事还有啥商量的?”春花坐在一边的小凳上。 那媒婆在鞋底子上磕了几下旱烟锅子,很是恼火,抬脚便往屋外走,春花和刘麻急忙跟了出去,又赶紧说了一番好话,那媒婆头也未回。 那媒婆走后,刘麻和春花一进屋便吵了起来。 刘麻认为,细细一想,觉得这门婚事还不错,虽然那王榔头二公子有点儿毛病,但还是大财主家的二公子,若是能跟这样的人攀成亲,将来有享不尽的好处。 春花坚决反对这桩婚事,不管怎样,她绝对不能将女儿向火坑里推。 两人意见相左,吵得不可开交,好在乔晓静并不在家,没有参与其中。 那乔双喜倒是痴情,自从看到那媒婆进了乔晓静家,一直在不远处徘徊着惆怅着。当看见媒婆出来,迎了上去,急迫的问道:“婶子怎么了,谁惹着你了,发这么大的火?” 起先媒婆并未搭理乔双喜,可是这乔双喜并不知趣,一再追问,她极不耐烦地撇了一句:“给人家说媒,却被人家轰了出来……” 乔双喜受了刺激,转身便朝家跑去。 回到家中,乔双喜将自己关了起来,不管家人怎么叫喊,他也不出房间。 乔双喜呆呆的望着窗外圆月,就像被水洗过一样清亮,遥远而又清晰…… 正文 第31章双喜烧了半个村 一轮红日跃上了半空,躲在薄薄的云层后面,如同娇羞的少女脖子上飘扬的彩带。 寥廓且又宁静的天空显得既遥远又贴近,中秋时节西北方的天气已经寒风萧索,整个世界都披在了白茫茫的霜雪之下,阴冷、惆怅、孤寂是当下乔家村的氛围。 乔双喜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床边,他一夜未眠,默默地想着心事,整整想了一夜,他的脑海中全是乔晓静的身影,他随着乔晓静的表情而变化着自己的表情。 这一天,乔晓静起得也很早,一个人傻站在离家不远的那条河边,那条河就是母亲春花经常洗衣服的那条小河。河水粼粼,波澜不惊。 自从父亲乔良离世后,乔晓静目睹了太多的旁观冷眼,亲历了太多的世态炎凉,她变得孤僻了很多,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会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在河边傻转一番,一次排解心中的苦闷。 也许很多人都会不解,为什么不去找其他同龄孩子玩,为什么不去找其他小姐妹倾诉衷肠呢?乔晓静不是不愿意同孩子们一块儿戏耍,只是这个村子本来就人烟稀少,孩子就更是屈指可数了(全村只有乔晓静一个女孩子)。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自从父亲乔良离世,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成了寡妇,自己则成了没爹的孩子,为了避免别人说三道四,母亲曾多次嘱咐乔晓静不可到处乱窜,更不能跟男人一块玩,不能让男孩子拉扯她的手,更别和男孩子单独相处等等,不可言尽。 此时的乔晓静心头雾气沉沉,莫名的悲伤不断侵袭着她,她默默地望着空旷的前方,有几个孩子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放牛放羊,数量稀少的牛羊星星点点的分布在原野上,眼前的世界更加显得空旷和萧条了,一股莫名的酸楚感涌上了心头。 乔晓静看着远处放牛放羊的孩子显然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微风时不时会将他们的歌声和笑声吹过来,送进她的耳朵。她羡慕和渴望过他们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渴望可以跟他们一样漫无边际的狂奔、毫不掩饰、尽情释放情感,遗憾的是,这只是压在心头的奢望。 小虫子踩踏在河面上,顿时出现了一圈圈水波,水波一圈圈波及开来,消失在了河岸的两侧,在太阳光的映射下,这小河、乔晓静以及脚下铺有杂草的小路如同艺术家手中的水墨画一般,自然天成,浑然一起,美轮美奂。 可悲的是,乔晓静的内心却是沉重的,这沉重让她失去了微笑的勇气,失去了欣赏美景的心境,自从她通过母亲春花听说了媒婆提亲的事情,想到将自己介绍给河东王财主王榔头的二儿子,她就感觉到了无限的悲哀,甚至感觉自己这一辈子彻底没了希望。 尽管乔晓静从父亲乔良离世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了自己将要面对不幸的人生,不再像其他同龄孩子们那样幻想美好的未来,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有人会有将自己嫁给一个其丑无比且白痴脑残之人,这对于乔晓静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是无情的残忍的伤害。 每每想到此事,乔晓静都会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不能颤抖。 好在,母亲春花这一次坚决站在了女儿的一边,为了维护女儿幸福回绝了这桩婚事。 太阳的光芒洒在水面上,整个河道泛起了晶莹的光波。乔晓静被这刺眼的强光唤醒了一般,伸了伸懒腰,双手拍了拍脑袋,转身朝家走来。 望着乔晓静无助的背影,谁的心里能不翻酸楚之感呢? 乔晓静感觉自己成了孤军奋战的斗士,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自己独自承当,很累,真的很累---在她看来,母亲春花早已经不再是此前那位相依为命的母亲,已经不再是自己受了委屈可以依靠的母亲,已经不再与自己共同进退,相反,她已经跳进了继父所在的壕沟。 就在乔晓静一路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母亲春花早已经推开了厨房门,还像往常一样唤着女儿的名字,开始忙乎一天的活计,当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发现炕上早就没了人影的时候,乔晓静的娘紧张了起来,她站在正房窗户下叫嚷道: “她爹,你快起来看看,晓静不见了,被褥是叠好的,不知去了哪儿?” “大清早的叫唤个啥吗?都那么大的人了,还怕被黄鼠狼叼走么?”乔晓静的后爹衣服还没有穿好就提着裤腰出来了,怨气冲冲,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 “茅房里我看过了,”母亲春花傻眼了,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双眼前后左右扫描着院落,焦急的说道,“根本就没人,这孩子怎这么不让人省心呢?这么大早的就不见个人影,过去不叫她都不会起床,从来都没有起过这么早的啊!” “那会怎样?”刘麻坐在正屋的门槛上,“吧嗒吧嗒”抽上了旱烟锅子,嘴里鼻子里冒着青烟,头顶上青烟飘浮,一缕缕升起,不紧不慢道,“也许孩子大了,看着咱俩热热乎乎的睡在一起,她却孤单一人,趁我们不注意溜出去了,可能压根儿整夜就不在家。” 这刘麻倒是淡定,一点也不担心,歪着个嘴,略带幸灾乐祸的表情。 “放屁!”乔晓静的母亲顿时脸色变得灰暗了,狠狠的瞪了刘麻一眼,斥道,“多大点儿孩子你就往头上给扣屎盆子,你也太不要脸了,有你这么给孩子当爹的吗?” “你急个球!”刘麻接着说道,“说不定人家晚上比你过得还逍遥呢!” “不嫌亏人,”春花气得喘着粗气,“甭说是大人,是个人也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在母亲春花和刘麻你来我往对骂之际,乔晓静漫不经心地进了院子。 他俩停止了争吵,目光投向了乔晓静,见乔晓静一脸冷漠进了厨房,都不知所以然。 几天后,乔晓静渐渐淡忘了媒婆提亲的事情,变得开朗了很多,去邻居家借东西的路上碰巧遇上了乔双喜,这乔双喜消瘦了很多,面无表情,显得很憔悴。她本不想理睬他,可这乔双喜紧追几步,厉声说到:“你真打算一朵鲜花要插在牛粪上吗?” 乔晓静停顿了一下,乔双喜接着说道:“你等着,我会证明自己的,我要让你看到我比那个王二傻子强,你就瞧好吧!” 话音刚落,这乔双喜便转身离开了,乔晓静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在一个刮着北风的夜里,河东方向火光漫天,天空似乎都红得发烫,夜如白昼一般。 又一天,乔家村来了很多河东村的男人,他们手持锄头、木棍、斧头、铡刀片子,个个脸色铁青,似乎是来的决战的。 铡刀片子和斧头在阳光下冒着寒光,刺眼而冰冷。 村民们看到这种架势,心生怯意,大都躲得远远得,偷看究竟,唯独那烂眼子薛老汉却像个汉字一样站在了路中间,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态。 队伍最前面的一个中年人盛气凌人地站在烂眼子面前,冷冷的问道:“我问你,乔宝财乔财主家住哪儿?” “你们这是要干啥,说清楚了我带你们去乔财主家。”烂眼子老汉语气很平静。 “少废话,快带我们前去。”这中年人话还没有说完,就推搡薛老汉带路,这老汉被推得后退了两步,便又站住了,毫无惧色的站着。 这群人没有过多与薛老汉纠缠,从他两边走了过去,一个个面目狰狞。 空荡荡的路上就老汉一个人站在中间,如同一座路碑。 来自河东的村民顺利地找到了乔宝财的家,用脚踹开了半掩着的大门,这群人潮水般涌到了乔宝财家的院子里,人头攒动,大吵大闹起来。 那扇被踹的大门来回动着,刺耳的声响良久方绝。 乔宝财一家慌慌张张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这阵仗,无不脸上都露出了怯意和疑惑,站在一边不敢动弹,唯有乔宝财满脸堆笑,双手抱拳,拼命说着好话。 “你家的小兔崽子人呢?让他给我出来!”那中年人将手中的木棍杵在地上,边说边有节奏地在地上捣着,“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们就不客气啦!” 对于乔宝财一家来说,脑袋完全陷入了迷雾之中,谁也不知道乔双喜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于是,那中年人喝道:“给我砸!” 只见这群来自河东的男人们挥动起了手中的家伙,肆无忌惮朝水缸、锅、碗、瓢、盆上敲击了过去,各种物件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乔宝财家人心痛的看着,无可奈何…… 这一动静,引来了很多村民的围观。 数日之后,村里传出了河东村村民打砸乔宝财家的原因---那乔双喜看上了乔晓静,听说河东王财主王榔头二儿子要娶乔晓静,一时间气愤难消,便跑到河东村,将王榔头家的草垛给点着了。 ---谁曾想到草垛点着不一会,突然刮起了北风,火在风的强势推动下,瞬间蔓延,不但将大多数河东村民的草垛点着了,还烧了很多村民的茅草房屋。 ---杀人放火实属重罪,原本想通过地方政府部门解决,谁知官员们一听此案牵涉两个财主,谁也不好得罪,避实就虚,不予立案,这才有了河东村民愤怒的报复。 这件事自然进了乔晓静的耳朵,她恍然明白了乔双喜那句“你等着,我会证明自己的……”的意思,心里咯噔一下,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32章母亲被打 河东村村民一番打砸过后,终于安生了下来,乔宝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确信他儿子乔双喜肯定惹事了,而且惹大事了,故而一直笑脸相陪,不敢有任何怠慢。 这乔宝财见这帮人打的打了、砸的砸了,气出的也差不多了,连连作揖道:“各位兄台请息怒,请息怒!我虽然到现在还不知发生了啥,但我知道是我们的错,请各位兄台先坐,有啥事咱们好好商量,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乔宝财一口唾沫一颗钉,绝不含糊!” “有啥可商量的,”那个带头的中年人道,“你儿子将我们草垛点着了,大火借着北风,一路烧过,半个村子都遭了灾,还有啥可商量的?” “是的,我家的房子基本上烧成灰了。” “差点儿连我的羊都烧死了。” “幸亏我妈在院子里,要不然她那么大年纪了,一定会葬身火海的。” “你说,你家儿子咋这么缺德?” “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事肯定没完。” “……”河东村村民们东一句西一句叫嚷着,乔宝财一家人全都怯生生的站在屋檐下面,只有乔宝财不停的逐个点头作揖赔罪认错。 待河东村的村民情绪稍有平复,乔宝财笑着说道:“咱们争吵解决不了问题,还是静下来商量一下,找出一条合理的解决办法。我乔宝财家底有限,但请诸位街坊邻居放心,我绝不会赖账,只要合理,哪怕就是将我这身老骨头卖了,我也一定还上给为的损失。” 这河东村的村民听乔宝财如斯说,一个个情绪转好了很多,大家开始谈论赔偿事宜,一通你来我往之后,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相关赔偿到位,这群人肩扛担跳着赔偿的钱财和物资,悻悻然离开了乔宝财家。 待这帮人走后,乔宝财家却哭成了一片,家人看着狼藉的院落以及几近搬空的屋子,悲不打一处来,嚎啕大哭起来,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如同死了亲人一般。 特别是那乔宝财的夫人,好几次哭着昏厥了过去,家人忙掐人中穴将她救活,鼻唇沟出现了一道黑红色的疤痕,她又开始哭闹,嗓子哭哑也没有停止哭泣。 乔宝财半蹲在院子里,不停长吁短叹,他觉得忙乎了半辈子,用尽手段积攒了一些积蓄,却因为儿子乔双喜的愚蠢行为,就这样送给了别人,心里着实不甘。 整个乔家村似乎笼罩在这种悲伤的气氛之中,村民们脸色凝重,就像自家遭了此事。 唯独红杏跟往常一样,将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来回在门口溜达着,时不时会伸长脖子朝乔宝财家方向张望一番。 乔宝财不愿就这样将院子里的东西扔掉,他和大儿子乔得喜一起,在院子里翻腾着,尽可能找点儿还没有打碎的家当,以便生活之用。可是他的心又气又恨,他怎么也想不到儿子乔双喜,一个憨憨娃,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这乔双喜放火的那天,早早就离开了家门,说是心里闷,要去舅舅家玩耍几日,家人想孩子刚挨了打,心中自是不顺,去亲戚家串串门消遣消遣时光也没有什么大碍,再说舅舅家就此五六里路,便同意他出门去了。 谁能料到这平日里老实本分的孩子却去了河东财主王榔头家,还将人家草垛点了,引起了一场火灾? 这乔双喜点着草垛,发现北风越来越大,这火势借助风力不断蔓延,一发不可收拾,便心生胆怯跌跌撞撞往回跑,村民发现起火,乱哄哄地前来救火,一个看热闹的傻子还将乔双喜撞翻在地,乔双喜慌张地从地上爬起,与救火队伍中的那个媒婆又撞了个正着。 乔双喜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没有敢再回头,只是一个劲往回跑,眼看快回到乔家村了,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嗖”的跑进了旁边的树林里,他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一切都如同之前那般平静,但是他的心还是“噔噔”跳着。 当乔双喜静下心来,发现天已经很黑了,这种黑让他感到无助,感到无力,甚至感到迷茫---这所有的感觉在他逃跑的过程中,他都没有感觉到,却在此时集中的到来了,让他不知所措,更不知何去何从——长了这么大,干过很多不着边际的事儿,却从未干过这种事,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乔双喜不知道这场大火的后果会怎样,各种各样可怕的处罚在他的脑袋中情不自禁的轮番上演着,比如鞭笞,比如吊在半空,比如带上手铐脚镣游街等等,他不由自主颤抖了几下,他知道现在回家很可能就是送死,于是他决定在外躲藏一晚,等天亮再作打算。 这乔双喜一直半蹲在树林里,直到听到村里的狗叫声才似乎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他想站起来,可是他的双腿就像固化了一般不能弯曲,站了良久才可以动弹。 他开始向山上挪动脚步,他知道山上有一座石洞,曾是村里人躲土匪时候用过的,废弃之后,小孩子经常去那里玩耍,现在只能当成自己的栖息之地了。 第二天,乔双喜清楚地看到河东村的村民们手持各种“武器”到了他们家,他冲动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面对那些村民和自己的家人,于是又决定继续躲在山洞中。 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乔双喜实在熬不住了,等到天空泛起红晕,他就从山洞中出来,坐在山洞口,嘴唇干瘪,饥肠辘辘。 就在此时,母亲春花却见刘麻已经穿好了衣服,这刘麻从未早起过,甚是不解其意,便也急匆匆穿好了衣服。当得知刘麻打算给乔宝财家送去一些日用器具,春花欣然同意了,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当刘麻怀抱坛坛罐罐到了乔宝财家门口的时候,村西头的红杏也揣着些日常用具到了乔宝财家门口,两人巧遇,刘麻眼前一亮,顿时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这刘麻和红杏一番虚套礼让,最终同时进了乔宝财的家门。 没过几分钟,狼狈不堪的乔双喜回来了,满脸满身都是尘土,脸色蜡黄且很憔悴。这乔宝财因家里有外人,不便多说什么,只好让乔双喜洗漱洗漱,一会过来给客人看茶。 待刘麻和红杏走后,乔宝财将儿子乔双喜吊在了房梁上,用柳条拧成的鞭子狠抽打他的身体,一抽就是几十鞭子,抽得乔双喜浑身是伤,血渗出来湿了外衣,滴落到了地上。 乔宝财老婆虽心疼儿子,但想到其干出的荒唐事,便不加干涉,躲在屋里流泪…… 回到家的刘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红杏娇艳的面容,觉得很甜美很惬意,坐在门槛上傻笑着…… 这红杏平日里很少串门,可能是因为自家男人常不在家,担心别人说三道四的缘故罢,这一次也算是特殊情况,红杏特意打扮一番,一副光鲜亮丽雍容华贵的样子,这让刘麻心生涟漪、口舌垂涎。 约莫十点钟,春花和好了面,乔晓静也烧开了水,娘俩开始压饸饹。 可能是面和得太硬了,娘俩累得浑身发酸还是压不出来饸饹面,母亲春花便叫喊刘麻帮忙,这刘麻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满脑子还做着春梦。 母亲春花见此状况,只好改饸饹面为擀面,一边忙活一边发着牢骚,这刘麻极不情愿的进了厨房,听到春花不停地嘟囔自己,顿时燃起了邪火。 站在一边的乔晓静听到他们吵架心里很烦,但还是尽力劝他们别吵,可这两人根本就听不进去,越吵越激烈,最后竟然还动起手来。 这刘麻上前从春花手中夺来擀面杖,抡起来就朝春花的身上打去,春花痛得缩成了一团,倒在了地上,刘麻又是一通脚踢拳打。 乔晓静见母亲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哀求,便扑上去想拉住刘麻,被刘麻顺势一摔,摔到了厨房的案板上,磕得也躺在了地上。 刘麻这才将擀面杖狠狠地摔在地上,背着手出了厨房门,嘴里还骂道:“他娘的,整天就知道嘟囔,整天就是那副丧气的德行……” 乔晓静赶紧上前将母亲从地上搀扶起来,只见母亲嘴角挂着血,头发蓬乱,脸色蜡黄,浑身是土,两个苦命的人抱在了一起,痛哭了起来。 哭诉完毕,春花哽咽着嘱咐了女儿道:“别让外人知道这事,记住了,谁都别说!” “为啥不能说,我们两个都成了人家的出气筒了?”乔晓静非常不解。 “傻孩子,家丑不可外扬,说出去让人笑话。”春花将头发往两鬓处捋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续道,“这都是命,是咱娘俩的命啊……” 那刘麻出了厨房,嘴里叼着个旱烟锅子,头也没回朝屋后走了,一股股青烟飘在他的头顶,浓浓的烟草味弥漫在上空。 直到夜幕降临刘麻才回到家来,斜眼瞪了一下坐在炕上做针线活的春花,拉着脸坐在小凳子上,又“吧嗒吧嗒”抽起了烟。 “孩子大了,”刘麻一袋烟抽完,边在鞋底子上磕旱烟锅子,边撇着嘴有气无力地说道,“女大不中留,迟早都要出嫁,我看乔宝财家老二人实诚,对咱孩子也挺上心,如果乔宝财愿意,我看这事倒美得很!” “还不知道孩子咋想呢?”春花将针线扔到针线筐里,拿笤帚开始扫炕。 “她有屁想法,这种事情不都是大人定?”刘麻闭着眼,低着头。 母亲春花知道拗不过刘麻,便不再做声。 乔晓静黑着灯站在窗户前,她对刘麻的话听得真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天黑得很快,天空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到处都黑漆漆的,树木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充满萧瑟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正文 第33章晓静双喜订婚了 乔双喜被打之后,在家里躺了很长时间,当然也就有很长时间没出过家门。 不管身上有多么疼痛,乔双喜的心里还是不停地想起乔晓静,渴望得到他的消息,渴望看到她的身影,渴望听到她的声音。尽管他心里很清楚,那乔晓静对他并无好感,甚至有些厌烦和瞧不起。 就在他养伤期间,乔晓静的继父刘麻却在暗暗谋划着一桩美事,想将女儿乔晓静嫁给这位乔家二公子。 这,不论是在乔双喜心里,还是在乔晓静心里,都看似不可能实现的事情,竟然却慢慢朝着成功的方向在转化,也许人世间的事情总是这么难以捉摸吧! 母亲春花一直将女儿要嫁给乔家老二的事情压在心里,她左思右想,怎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向女儿敞开此事,故而迟迟未开口。 一天下午,母亲春花和乔晓静一起去河边给猪剜野菜,春花试探性的说到了此事。 起初乔晓静表现得很平静,过了良久,她叹道:“前一段时间,我差点成了王财主家二傻子的媳妇,如今我又要成为乔财主家二憨子的媳妇,真是可笑得很!看来我这辈子命中注定要么跟傻子过日子,要么就跟憨子过日子,反正不能与正常人过日子了。” 其实乔晓静早就知道此事,已经有了长时间的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事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非常失落和难过,她顿时感觉心口就像有一块巨石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乔家老二是憨点,”母亲春花连忙劝解道,“但绝对不傻不呆,人家脑子没有啥毛病。人嘛,长得也算周正,主要是心肠好、能疼人,绝对不会让你受气。” “本来就已经憨了,”乔晓静冷冰冰的说道,“幸亏还没有傻,若是再傻了,那可叫一个全乎呢!” “你也知道你红杏婶子的事,”春花瞪了女儿一样,低声说道,“人家男人就憨点,可是对你婶子多好,把你婶子当花一样的养着。乡下人土里来泥里去的,一年到头总在地里刨着,粗皮糙肉,年轻女人熬不得几年就跟老婆婆一样了,哪个能跟你红杏婶子比?”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双喜,”乔晓静说道,“没心没肺,整天咧着大嘴,有时候哈喇子都挂在嘴角,想想我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河滩。”她的双手在身上抓挠了起来。 “你咋这么犟,过日子是柴米油盐的事,满嘴喜欢也不能在饥荒时当馍馍吃。” 春花摇着头,语言中饱含着埋怨的意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乔晓静便不再做声,春花也不再做声,两个人都低头熟稔地剜着野菜。 不远处有一只麻雀落在了地上,不停地叼着东西吃,时不时低飞一下,却总不愿意飞远,好像要偷听这母女说话,洒落在河面上的阳光任由飘逸的水袖一bobo远去,盯着这有点儿不识趣的麻雀微笑,露出了“金灿灿的牙齿”。 而那乔双喜伤势虽然一天天在好转,可是情绪却一直很低落,往日的憨笑不见了,整日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乔宝财看在心里,自知儿子对乔晓静动了真情,又知乔晓静尚无婚配,于是便请来了河东村的那个媒婆,备了厚礼,请她前往刘麻家正式提亲。 那媒婆上次想将乔晓静介绍给河东村王榔头家的二公子,碰了一鼻子灰,这次来到乔晓静家,说话格外谨慎,刚一进屋,便当着刘麻和母亲春花的面说道: “我是受你们村乔大财主委托,前来向他的二儿子乔双喜提亲的,那孩子你们都很清楚,不傻不呆,脾气性格好,家境殷实,我不想多说什么,你们想想,给我个痛苦话。” 刘麻双眼时不时瞥一眼桌子上高高堆起的礼品,早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媒婆说什么都点头称“是”,不待与春花沟通,便欣然允诺了这门亲事。 母亲春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悦,故而未表明态度,只是礼节性的强颜欢笑着。 坐在炕上的乔晓静始终低垂着头,吭都没有吭一声,双眉紧锁,两腮有点儿泛红。 这媒婆笑眯眯的出了乔晓静家门,脸上挂满了笑容,径直又到了乔宝财家。 乔宝财夫人赶紧迎上前去,请媒婆进了房厅,让其落座,端来了果盘,递上了茶水,殷勤之情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媒婆先是喝了一口茶,又拿起苹果咬了一口,还没有咀嚼下咽,便开腔说道:“恭喜大财主了,女方答应了这桩婚事。多好的一个姑娘,我打骨子里喜欢上了那姑娘,相貌清秀,贤淑端庄,落落大方,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的坯子。” “是是是!”乔宝财夫人笑成了一朵花。 “你们家二少爷可真是有福之人,”那媒婆继续恭维道,“要娶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媳妇了,着实令人羡慕!” “这都是您的功劳,犬子憨厚老实,婚姻大事全仰仗您了。”乔宝财听媒婆如此一说,心中欢喜跃然脸上,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傻乐的夫人,接着说到:“这事要是真成了,可了却了我们一件大事,日后定当重谢。” “你们说的是不是晓静啊?”乔双喜听到大人的谈论,冲进了房厅,迫切地问到。看到媒婆点头,搓着双手激动地说到:“是春花婶子家的晓静吗?太好了,太好了!” “看你那点儿出息!”乔宝财瞥了儿子一眼。 那行将飘飞起来的乔双喜也意识到了行为失仪,顿时从脖子到额头红了个遍,甚至连手臂都红了,羞怯地低下了头。 随之,屋里爆出了大人们爽朗的笑声…… 就在乔宝财托媒婆提亲之后的第三天,中午时分,天色突变,东南风大气,天空变得低沉了,风越来越大,大有“年末寒冬风怒号,卷我身上三重茅”萧瑟之感。 黑彤彤的浓云越集越厚越压越低,朝地面上袭来,天色变得暗了下来,屋子里的光线就更是有限,如同已经到了夜间。一道电光划破了暗沉的天空,眼前瞬间一亮,紧接着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乔晓静和母亲春花都惊秫地颤抖了一下。 还没等乔晓静和母亲春花从惊慌中平复下来,天空便下起了雨来,雨势一开始就很大,娘俩收拾完厨房,不约而同歪着头瞅着白茫茫的天空。 雨水如帘,倾盆而下。 “这都什么时节了还下雨,真是气候乱了。”春花边哀叹边用围裙擦了擦手,将围裙放到了厨房的笼屉上,双手窜进袖筒里抱在胸前。 “我就喜欢下雪,不喜欢下雨,雪让世间银装素裹、冰清玉洁。”乔晓静拿来两把小矮凳子,给母亲一座,然后自己便坐在了厨房门口。 “说来说去无非是想着玩耍的事情,你这都是定了亲的人,说话做事一定要注意分寸和场合,要为人家双喜着想,别让村里人看他的笑话。” “看你说的,我是我,他是他,说话做事都要考虑他的感受,那多累啊!”乔晓静看着母亲春花,续道,“说实话,我真有点儿不敢相信,咋就稀里糊涂成了定过亲的人?” “祖祖辈辈历来如此,”春花叹道,“一旦成了别人家的人,就必须要考虑两个人一起过日子的事儿,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不能有。” “好吧,”乔晓静噘着嘴道,“我会尽力的。” 风刮得似乎更大了,时不时会送雨点进入厨房,洒在人的身上,寒气袭来令人有刺骨之痛,春花关上了厨房门,和乔晓静便坐到了炕上。炕很温暖,两人斜着身子靠在墙闲聊着,不一会儿工夫,两人连连“哈欠”,后便睡着了…… 而那乔双喜自从听到乔晓静同意了婚事,整天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总是处在亢奋的状态之中,似乎很难平静下来。 乔双喜突然想正式去拜访乔晓静母亲和继父,乔宝财夫妇欣然同意了,但让他延迟两天才能成行,原因是在媳妇没有娶进家门之前不能空手去未来老岳丈家。 乔双喜觉得父母之意颇有道理,不过等两天时间确实有些难熬,只见他不停在院子里徘徊,不停在房厅中踱步,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乔宝财夫妇无奈地摇着头。 两天后的一个大清早,乔宝财夫妇见儿子打扮得很体面,提着东西就要出门,急忙上前劝阻道:“冻土之际闲来无事,又因天气寒冷,很多农户人家都起来很晚,这时候去人家里,恐怕人家还未起来,屋子也未拾掇,如何让你进门,还是等吃完午饭再去吧。” 乔双喜放下手中的各色东西,沮丧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等吃完午饭,乔双喜正打算出门的时候,天色又变得阴沉了,眨眼之间,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无奈之下,又只好作罢,心中郁闷更甚。 家里人相继进了卧室,乔双喜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厅里,更显得孤寂了,他端着茶碗在门口站了良久,实在等不住雨停,又回到了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风向变了,电闪雷鸣也没有了,雨也变得小了很多,天空变得亮堂了很多。乔双喜站起身来,搓了搓手,用油布包裹了礼品,没有带伞便冲出了家门。 雨天过后,村里的土路早已泥泞不堪,这乔双喜似乎顾不上这些,跌跌撞撞向前走着,那只瘸腿的小黄狗和那只瘸腿的小黑猫躲在矮墙边上,疑惑的望着乔双喜。 正文 第34章偷窥红杏被发现 一阵风刮过,如同刀子划着乔双喜的身子,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 此前的小雨已经被小雪替代了,很快大雪又替代了小雪,整个天空布满了“飞舞的鹅毛”,铺天盖地而来,甚是壮观。 乔双喜感到有些刺眼,不停地眨巴着眼睛,路面又是泥水又是雪水的,好几次险些摔倒在地上,他却在心里说道:“还是下雪好啊,冷是冷点,但心里却很舒坦。” 这也许就是爱情的魔力吧,不但能让人的内心变得豁然,还能让人的肉体忘却痛苦。 一路走来,虽然路途不远,但雪下得很大,乔双喜竟成了雪人,他的头顶、后背、胳膊及脚面上全是雪,就连眉毛和鼻尖上都有雪。 他跌跌撞撞进了乔晓静家院子,抬头环视,看到房门都关着,脑海中莫名其妙出现了先前乔晓静斥责他的场景,那句“不许你喜欢我”犹于耳畔,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临近晚饭时分,乔晓静家的厨房门开了,春花睡眼朦胧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正要伸懒腰,突然发现院子中间杵着一个雪人,她吃惊的大叫了一声,乔晓静和刘麻都被惊醒了。 “婶子,是我,我是双喜啊!”乔双喜晃动了一下身子,雪掉落了一地。 春花赶紧上前,接住礼品,殷勤的请进了双喜。 这时候,乔晓静和刘麻相继出了屋门,看到双喜这个样子,乔晓静抿着嘴笑了,跟在乔双喜的后面一同进了正屋。 刘麻和春花与乔双喜客套了一番,便出了正屋,直奔厨房而去,按照农村规矩,家里来了亲戚,不管早晚,都必须要做一顿饭招待一下,更何况桥双喜即将成为姑爷。 而后,刘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正屋。 此时屋子里,只有乔双喜和站在一边有点儿羞怯的乔晓静,两人时不时目光对视一下,却都默不作声,两人都觉得不大自在,屋子里的气氛很是尴尬。 最后,还是乔双喜主动打破了这一僵局,他没敢正视乔晓静,只是低声说道:“你也坐吧,总这么站着,我觉得有点儿紧张。” “紧张啥,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着!”乔晓静坐了下来,清瘦的小脸羞得赤红赤红的。 “这样就显得平等一些,不像刚才你站着的时候,显得高人一等,得仰视。”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发现你还挺能拽词啊!”乔晓静欲笑还休。 刘麻蹲在锅灶边续火,一副称心如意的样子,“双喜是个有心的孩子,上门提亲才几天,这么冷的天,不顾下雪提着东西就来了,连个伞都没带。主要是这两孩子在一块儿,怎么看都挺般配的,当初决定没有错。” “对着哩,主要是双喜这孩子心眼好,没有什么歪肠子,咱孩子到了他们家不大会受欺负。”春花正在案板上擀面,摊开的面皮占了整整一个案板。 乔晓静和双喜东拉西扯,聊得挺带劲。 晚饭后,乔双喜起身便欲告辞,春花连忙打发晓静送送客人,乔晓静羞红着脸跟在乔双喜身后,走出了自家的院子。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与不似都奇绝。”乔双喜走着走着,吟出一句词。 乔晓静根本没有想到乔双喜会吟出词句来,感觉甚是意外,便也随口吟了一句卢梅坡的诗——“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乔双喜知道乔晓静吟出的这句诗一语双关,更多的是想借助这句诗讽刺一下自己罢了。但他没有说破,只是看了乔晓静一眼,两人都笑了。 就在笑的一瞬间,乔晓静脚下打滑,乔双喜一个箭步到了乔晓静的身边,将乔晓静拦腰拽住不致她摔倒在地,那一刻,乔晓静的内心如同翻转的江海,脸颊却如同冻得僵硬的地面,双眼直勾勾盯着乔双喜,乔双喜也直勾勾盯着乔晓静。 乔晓静回过神后,推了乔双喜一把,乔双喜才松开了乔晓静的腰,两人都很尴尬,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点啥。 半晌工夫,乔晓静轻声说道:“看你平时憨憨的,关键时候还挺利索,刚才要不是你拽我一下,我可能已经摔得爬不起来了,谢谢你!” “不早了,路结冰了,又有雪,我送你回去吧。”乔双喜殷勤地说到。 “不用了,咱们各自回家吧,你自己路上小心点。”乔晓静将棉袄领子往上拽了拽,转身朝家走去了。 乔双喜看着乔晓静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远处,他做了一个打了胜仗的姿势,挥舞着拳头,蹦蹦跳跳跑回了家去。 乔双喜回到家,看到家人都坐在房厅等他,他立即收起了春风得意的神情,大人们询问了一番在乔晓静家的情况,各自都安心地回屋睡觉去了。 至此,乔双喜经常出入于乔晓静家,动辄和乔晓静出外游玩、踏雪,关系越加融洽,双喜已经将乔晓静看成了自己的婆姨,乔晓静也将双喜当成了自己的男人。 两家人也相互来往频繁,关系越处越近。村里人虽然觉得两家人门不当户不对,然乔双喜毕竟没有乔晓静那么灵光,取长补短差异找齐,加之两个年轻人的感情笃定,对他们的未来还是非常看好的。 乔家觉得到了可以敲定婚期的时候了,便遣媒婆去了乔晓静家,征求了刘麻和春花的意见,要来了乔晓静的生辰八字,开始找神婆黄二婶推敲良辰吉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 乔晓静自从父亲乔良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郁郁寡欢的状态中,这桩喜事如同神灵之手,唤醒了乔晓静的精神状态,唯有这一段时光最为美好最为幸福,兴高采烈。她不但喜欢微笑,而且喜欢外出,乔晓静的这一变化感染了很多村里的人。 就在乔晓静还沉浸在幸福的梦里的时候,其后爹刘麻却打破了这一美梦。 这刘麻自从来到乔家村,自从跟春花生活在一起,村民们大都认为他见人热情,不善言语,为人处世比较厚道实诚,是个好人,总体评价还是不错的。 但这乔宝财自从遇见红杏,特别是在乔宝财家那次,他就再也放不下红杏,整天脑海中都是红杏微笑、走路的样子,甚是有时候很想见到和亲近红杏。 自此,村里人发现这刘麻变了,不像之前动辄呆在家里,他现在经常双手攒进袖筒里靠在墙角晒太阳,还时不时往人堆里挤,偶尔还会整出个笑话,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而对于跟刘麻生活在一起的春花来说,心中装了别人的刘麻性情大变,事不论大小,动不动就会发火,甚至还时常平白无故发火。 有一次,春花因为刘麻向乔家索要乔晓静彩礼太多,便唠叨了几句,这刘麻“噌”的一下就上火了,骂了几句,伸手一巴掌便将春花打倒在地,而后便是一通拳打脚踢,春花痛得满地打滚,这一顿打,让春花好长一段时间都直不起腰来。 刘麻狠狠摔了一下门,背着手走出了家门。 走出家门的刘麻,骂骂咧咧、怒气冲冲朝前走着,在气头上,他漫无目的沿着山根土路走去,一路向西,不知不觉便到了红杏家的附近,被路边茅草屋里传来的“唰唰”水流声所吸引。 这茅草屋低矮,搭建的极不规则,而且就靠在大屋的旁边,只能作为解手之用,这样的房子在农村相当普遍。 这刘麻作为一个阅历丰富且已经结婚的男人,深知这种声音是怎么回事,于是放缓了脚步,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前后左后看了看,发现周边没有人,他蹑手蹑脚来到了这座矮草屋边,这茅草太浓密,里面什么也看不清楚。 刘麻便慢慢弯下了身子,开始用手慢慢拨弄茅草,脸已鼓起且胀得通红。 有的急切的刘麻实在不愿耗费时间在撕扯茅草上,索性站直了起来,透过矮草屋上面的空隙费劲地向里偷窥,正巧是魂牵梦绕的李憨子媳妇红杏在解手。 这红杏虽年近四十岁,却因不大劳苦,看起来风韵怡人。当刘麻看到这妇人露出的白皙大腿,竟然忘乎所以,口水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滴在了红杏的腿上。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红杏就像被马蜂叮着了一下,连裤子都没有提起就猛地站了起来,她看见一张面盆大小的脸正盯着自己,先是愣了一下,然而发现自己的裤子还落在脚腕子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慌忙弯下了腰身。 这刘麻似乎被这一声尖叫从愣神中惊醒了过来,他扭头就跑,慌乱中没有顾忌到脚下,被土包绊倒,连爬带滚向前逃去,此时那红杏已经追了出来,手中拿着把扫帚使劲向刘麻的头上盖了下来。 刘麻那敢纠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个劲往前跑去。 红杏一边咒骂一边拼命追赶,跑了数十米,捂着肚子停了下来,喘着粗气骂道:“你个挨千刀的,大清早就来欺负老娘,你个挨千刀的……” 站在寒风中的红杏,中等个头,略显富态,皮肤白皙,两绺月牙眉如同是用眉笔绘上去的一样标致,鼻梁坚挺而又光滑,嘴唇犹如樱桃般红润,确实充满了女人丰韵。 整个村子的宁静被红杏撕心裂肺的叫骂声打破了,人烟稀少的村子开始热闹起来,五六个孩子手里面摇着玉米秆挨家串户传播着“憨子媳妇疯了”的消息,大人们则议论着憨子媳妇喊叫的“大清早就来欺负老娘”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乔宝财背着手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神色怪异,眉头紧锁,不知心里盘算着生命。 正文 第35章偷情败露 从黑夜中稀稀不拉的几户人家的灯光看到,尽管村庄住户不多占据的面积却是不小,从西边望去整个如同一条长龙,边上的几家倒是很像这长龙身上的几只爪子,在寒风中似乎要伴随着摇晃的干枝和枯物舞蹈起来。 冬天的寒风吹得干枝和枯叶瑟瑟发抖,冷得“沙沙”直叫,这夜倒显得异常的平静。 尽管寒夜蚀骨,乔宝财却还是因为白天红杏“大清早就来欺负老娘”引发的骚乱搅扰得无法入睡,徘徊在自己大门口,一个劲抽着烟。 这乔宝财思绪混乱,他想弄明白那红杏所说的“大清早”到底是什么时候,是太阳出来之前,还是太阳出来之后;他更想知道红杏所说的“欺负”之人到底是谁;当然,他最想知道的还是族人的想法,他们是否有人已经了他与红杏之间的事…… 一大堆的问题在乔宝财的脑海中翻滚,无奈的是,却无法得到答案。 今夜无法入睡的不仅乔宝财一人,还有一人,那就是乔晓静后爹刘麻。 这刘麻尽管从红杏的扫帚下成功逃脱,却万万没有想到红杏竟会如此激烈,扯开嗓子诅咒和谩骂,声音在一瞬间便传遍了乔家村的任意角落,吓得他六神无主,不敢回村了。 刘麻的脑海中一直想着红杏接下来的行为,脑海中浮现出了各种可怕的场景---红杏歇斯底里的哭诉着遭受的侮辱,村民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人都愤怒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抓起来,按照最为严厉的办法进行惩罚。 有人高呼:“捆绑起来,戴这高帽子在村里游行!” 有人吼道:“先吊在树上鞭笞,等皮开肉绽之时将其骟了,让他再也不能使坏。” 还有人叫道:“千刀万剐,以解红杏心头之恨!” 还有更狠的声音:“一人一棍子,活活打死了事!” “……” 总之,这刘麻躲在村西山坳中,惊恐不安、忍饥挨饿、胡思乱想度过了一天时光。 天色将晚,寒风越来越大,刘麻蜷缩着身体,颤抖不已。他想到平时这个时候已经躺在了热乎乎的炕上,深叹了一口气,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摸了摸饥饿的肚子朝回走来。 当刘麻探头探脑到了村口的时候,他发现村里如同昨夜一样安宁,根本就不像发生过大事的情景,于是拽了拽衣服前襟,挺直了腰身朝前走来,当他再次路过红杏家的时候,他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同白天一样四下张望了一遍。 当确定四下无人的时候,这刘麻就像疯了一样,全然忘却了白天的恐惧不安以及遭受的苦与罪,竟然蹑手蹑脚来到了红杏亮着灯的窗户下。 此时的春花母女相对而坐,正默然坐等一天未归的刘麻。 乔晓静看着目光呆滞的母亲,好几次想劝慰几句,最终不知该如何表达而未开口。 乔晓静往炕里面挪了挪,靠在了被子上,母亲春花却依旧惆怅而又沮丧地坐在炕沿,动也不动一下,涣散的目光落在地上。 乔晓静抿了抿嘴,伸了伸懒腰道:“天色不早了,应该快回来了。” 母亲有气无力的说道:“嗯,快了。你去睡觉吧,别在这熬了。” 乔晓静劝慰了母亲几句,便去了自己的住处---厨房。正屋黄豆大小的光从窗户里透了出来,显得惨淡无力…… 而那刘麻似乎忘记了饥饿,也忘却了寒冷,正慢慢挪动着脚步,不过他比早上谨慎了很多,每向前走一步,都会四下张望一下,确定没有意外才会走下一步。 当刘麻确定无虞,慢慢站起身来,将一根用口水舔湿的手指头伸向了眼前的窗户。之后他又弓着腰身,脸慢慢贴在了窗户上,如同独眼龙一样用一只眼睛对准了捅破的纸洞。 屋子里的红杏刚刚洗完脸,掸了掸褥子上的灰,将被子铺开,哆哆嗦嗦上了炕。然后吸溜着凉气,快速脱掉了裤子,只剩一条宽大的白布内裤,打着冷颤将腿伸进了被子。 这刘麻看见红杏开始解棉袄扣子,衣襟慢慢张开,他顿时感觉大脑充血,而身体却像掉入了冰窟,不由自主颤抖了好几下。当他看到红杏白皙光滑的身上只留下了一件深红色的肚兜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很多,不小心头碰在了窗户上,随之“咣”的一声闷响。 红杏“噗”一口将油灯吹灭了,有点儿胆怯地问道:“谁,谁在外面?” 刘麻听到红杏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有一颗光点正移动着,忽而高忽而低,似乎正朝他所在的方向而来。这家伙蹑手蹑脚离开了红杏的窗户,左顾右盼,情急之下,便躲在了红杏家房子西边墙根杂草堆后面,屏声敛气,不敢发声。 这灯光确实慢慢地朝着红杏家移动着,移动速度越来越慢,甚至有短暂的停顿,刘麻已经确信是有人来了,他尽量控制着内心的恐惧。 大概距离红杏家还有十来米的时候,这光点突然熄灭了,眼前的一切再无区别,这刘麻更加不安,他的心悬在了半空,没着没落,他想再次找到那颗光点。 不一会儿,突然有一声猫叫传入了刘麻的耳朵,他发现这声音不远,似乎就在身边,他慢慢转动着脑袋,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忽而,又有一声极不标准的猫叫。 继而,红杏咳嗽了三人声,这声音干脆而又洪亮,明显是有意而为之,只是刘麻不知道这样的咳嗽声要传递什么信息。 红杏的咳嗽声换来了第三声猫叫,这一声猫叫较此前的两声要随意很多。 三声猫叫之后,红杏的屋子又亮起了灯光,此时有一个男人一边环视周围,一边快速来到了门口,门微微开了一尺宽的口子,这个男人迅速走进了我屋子,然而又将头伸出了门缝,确定了一下外面没有动静,便“咯吱”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呢?”当刘麻看到进去的竟是族长、大财主乔宝财,他不敢相信眼睛,感觉就像撞上了鬼,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痰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刘麻才吃力地站起身来。他看到屋子里的灯熄灭了,他听到红杏跟乔宝财说话,红杏用小女人撒娇的语气说道:“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这院子周围有什么不对劲啊?你来之前不大一会,好像有人来过我的院子。” “你确信?”乔宝财不大信任红杏,“谁这么大胆子,敢半晚上跑你这来……” 刘麻没有再听下去,他觉得浑身困乏无力,双脚就像长了根一样沉重,便弓着腰拖拉着脚慢慢地出了红杏家的院子,头也没回,艰难的朝家的方向挪动着脚步,嘴里小声嘀咕道:“他娘的,都是些什么货色,白日里看着干干净净,到了晚上一个比一个脏!” “真他娘的会装,”那刘麻咳了一声,接着嘟囔道,“老子看你一眼大腿你就急了,害得老子在山窝窝里喝了一天的西北风,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忠贞,没想到也是骚货而已,竟然愿意白白便宜了半死的老汉,真是看着肠胃就泛酸水……” 也不知道有晚,刘麻终于推开了屋门,春花正坐在炕沿上打盹,突然被这动静惊醒过来,看见刘麻衣裳和脸上沾满了黄土,头发上横七竖八插满了枯草,嘴唇干裂成了树皮,她惊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夜很静,时不时有几声狗叫传来。 春花愣了愣神,赶紧上前扶着刘麻站定,用笤帚扫了扫他身上的灰尘,又给他递上了还带着热气的毛巾,待他擦拭了脸,又帮他清理了头上的杂草枯叶。 在这期间,那刘麻嘴唇微动,神情呆滞,不知心里在想啥。 春花将刘麻扶到了凳子上,关切的问道:“你这是咋的了,咋弄成了这个样子,半晚上才回来?你到底去哪儿了,难道让猫鬼神把魂勾走了?” 刘麻还是目光呆滞、表情恍惚,依旧是嘴唇微动没有任何声响。 春花焦急地盯着刘麻的眼睛,拽着他的胳膊使劲摇了几下,叹了一口气,出了屋门。 稍后,春花把热好的饭端到了刘麻的眼前,筷子放在碗上,可是这刘麻如同梦游,根本就不理会她。春花又扯了两下他的胳膊,在他耳边上大声说“吃饭”,这男的“哦”了一声,手颤抖着拿起了筷子,夹着饭菜,颤巍巍的送到了嘴边…… 自从听红杏说“可能谁来过这个院子”,乔宝财心里就老嘀咕不休,动辄追问红杏---听到了什么动静,知不知是谁来院子,等等。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在我脱衣服的时候,好像窗根有动静,当我将灯弄灭后,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了。”红杏将光滑的玉臂绕进了村长的脖子,娇嫩的身体蜷缩在村长的怀里,低声说道,“睡吧,也许是我听错了,多心了。” “那早上是怎么回事啊?”乔宝财问道,“大早上,你咒骂不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大早上来欺负你了,怎么欺负的你?” “这……”红杏略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只是心情不好,随便骂了几句。” “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 这乔宝财将早晚的事放在一块寻思着,越寻思越觉不对劲,也越没了睡意。他望着屋顶,不一会突然坐起身来,喃喃自语道:“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别出什么状况。” “哎呀,你咋越老越不像男人了,没什么事情,你折腾啥?眼看天要亮了,你还得早点回去陪你那死老婆子呢!”红杏有点儿生气地推了一把乔宝财,将头蒙进了被子里。 正文 第36章魔怔 乔宝财并没有因为红杏的斥责而停步,他还是点上了灯,穿好衣服开门而出,贼头贼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到了窗户跟前,仔细看了每一个小窗格,当灯光直刺到他的脸上的那刻,他终于发现了那个刘麻捅破的小洞。 这乔宝财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如同刘麻那样将脸贴近窗户,一只眼睛朝里面窥视着,他看到了憨子媳妇红杏躺在炕上呼吸时身体微动的样子,他看见了自己刚刚枕过的那个属于李憨子的枕头,身体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困惑地摇了摇头。 乔宝财又对着纸洞看了一下,向四下看了看,转身进了房间。 他在房间里哀叹不休,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脸上布满了惆怅的神情,一副大祸临头却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此时的刘麻刚刚吃完饭,用袖子擦了一下嘴,什么话也不说,呆呆坐在了凳子上。 母亲春花试图想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悲的是这刘麻就像耳朵聋了一样,面对她一遍又一遍的问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春花既担心又无奈,她手握着被头,看着这位如同得了魔症一样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迫不得已,她走到了刘麻身边,拍了拍痴呆的刘麻的肩膀,正欲再问一句,这刘麻却突然起身,晃悠着到了炕边,慢慢悠悠脱掉了鞋和衣服,眼睛直勾勾的躺在了炕上。 春花给刘麻盖好被子,垫上了枕头,看着刘麻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眼珠子似乎已经不会动了,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转过身扶着墙,低下了头…… 而那忐忑不安的乔宝财依然在屋里踱步,不停地哀叹着。 “撞上鬼了吗?”这红杏半闭着眼,娇滴滴地骂着。 “真的出事了,”这乔宝财深吸了一口气,指着窗户道,“那个洞很显然是被人用手指捅破的,通过这个洞什么都可能看见,也许,唉,这下不真成了破皮饺子要露馅啊!” “走远些放屁,”红杏趴在炕上,瞪了一眼这个六神无主的男人,怒气冲冲的斥道,“白天刚把窗户纸换了,我一直在屋里,哪来的什么洞?我这一整天都不爽快,早上吃了一肚子气,晚上刚好些,你却又在这这样……” “你没长眼睛吗?”乔宝财边说边走出了屋门,将手指头从那个洞伸了进去,并小声道,“睁大眼睛看看,这下信了我的话吗?” 红杏看见了一根手指转悠着,顿时心生不安,不过她很快便静下了心来,她觉得这个小洞,以及此前窗边闹出的小动静,很可能都是乔宝财所为,他可能又耍什么花样了…… 对于乔宝财的本领,红杏在憨子离家不到一月就领教过了,不说别的,单就那既不是猫叫又不是人叫的声音,硬是将红杏从炕上叫醒了过来,硬是让红杏为其打开了屋门。 红杏深知这乔宝财招数之狠,无奈委曲求全,沦为他隔三差五采摘的“野花”。 “真是不是我干的,我对天发誓,若是我干的,出了这门便一命呜呼!”乔宝财看到红杏一直以为是他干的,便发起了毒誓。 “那会是谁呢?”红杏又想到了乔宝财到来之前窗户边曾出现过不寻常的动静,正因为那动静,她才吹灭了油灯,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乔宝财看到红杏略有所思的神态,就像火烧了屁股一样,急得差点儿蹦起来,满屋子来回踱步,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反复搓手,总之,情绪非常激动。 红杏看到乔宝财这个样子,心生烦躁,不屑地说道:“你看你,有什么大不了的,谁想看就看呗,反正这样下去迟早都会被人知道的,又何必纠结于斯?” “说得轻松,”乔宝财愤怒的说道,“我是乔氏族长,又是这乔家村的财主,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我,我以后怎么在这村里做人?再说了,将来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憨子,那么老实的人,还不活活气死?” “别提憨子,”红杏恶狠狠的瞪着乔宝财,低声道,“你,没有资格提他,这时候担心伤害憨子了,这时候知道要脸面了,当初为何还要费尽心机逼迫于我?” 红杏略顿了一下,接着道:“装什么正人君子,自己什么样东西还没数吗?” “不管咋的,你都不能乱说,要一口咬定咱俩是清白的,若谁非嚼舌根子,你就反咬一口,说他对你早有歹意,只是未达心愿,才故意败坏你的名声,记住,一定要记住!” “天哪!”红杏砸吧了几下舌头,摇头道,“我知道你阴毒,知道你心眼坏,没想到你的心眼能坏成这样。让我反咬别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难道我真是**?” “再说了,人家若是将此事传扬出去,我也不能乱咬人家,人家说的可都是真的,人家并未说假话?若是要我说,我就大胆的承认咱俩有事……”红杏气得深吸了一口气。 “若到那一步,”乔宝财歪着脑袋瞪着红杏,威胁道,“你不仁,休怪我无义,我就说你一个人呆在家里寂寞难耐,同时也不想在村里受欺负,主动勾引的我……” 红杏咬牙切齿看了乔宝财一样,头磕在了枕头上,哭着斥了一句“你不是人,给我滚出去,滚,我不愿再看到你!”并头都未抬,将乔宝财刚才枕过的枕头打在了地上…… 当天色泛白的时候,黄土高原上的人们稀稀拉拉都出了家门,伸伸懒腰开始一天的生活。放羊娃甩着长鞭子,赶着脏不溜秋的羊群,唱着慢慢悠悠的歌谣朝着山上走着,时不时几声干净的鸡叫和狗叫,让着个恬静的小村落显得甚是幽远。 从山顶上俯瞰,三三两两的茅草屋如同棋盘上的棋子,错落有致分布各处。房顶上袅袅升起的的轻烟,渲染着村落的恬淡,给这自然的画卷平添了些许生机。 为数不多的几十号人,有的从自家院子走了出来,有的又从院外回到了家中。 有的人背着手弓着腰,有的双手放在袖筒中抱在胸前,整个身体都半蜷着。 有些妇女头上裹着不同颜色不同式样的头巾,有些妇女不裹头巾,一幅天然的画卷在太阳的映照下令人沉醉。 这样的清晨美景,至少有两位男人是没有心情享受的,一个便是有点儿魔怔的刘麻,另一个当然就是深恐丑事外漏的村长乔宝财。 这刘麻先是眼睛直勾勾望着房顶,死活就是不闭眼睡觉,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给睡在旁边的春花说,甚至眼神动都不动一下。快要天亮了,这刘麻却响起了滚雷一般的鼾声。 那乔宝财恰恰与这刘麻相反,他自从离开红杏家,一路上走走停停,寻思了很多,直到听到村中有鸡叫的声音,他才意识到天快亮了,为了避免被人看到而胡乱猜想,又可以让自己显得光明正大,起码也更像个正人君子,于是,他点上了提在手中的灯。 在整个回家的过程中,那乔宝财只碰上了有点儿疯癫的烂眼子薛老汉。 这老汉看见有人路过便嗷了几声,乔宝财却跟没有看见一样,既没有理会也没有停下脚步,依旧不紧不慢向前走着。 这薛老汉也是命运坎坷之人,没儿没女,四十多岁才跟一个邻村无依无靠的寡妇成了家,相依为命没多长时间,老伴却因为营养不良早世了。受这种刺激的薛老汉有很长一段时间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整天看不到人,家门紧闭着,谁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直到有人再次看见薛老汉的时候,发现他眼睛烂得更严重了,而且性情也变了,疯疯癫癫。本来没儿没女没有地位,再加上遭遇不幸成了废人,村里人就对他不大待见他了,但凡提到他,都不叫叔、伯之类的称呼,而是冷冰冰的直呼“烂眼子老汉”。 村民们对薛老汉的言谈举止都漠不关心,如同族长遇到他的时候一样,既不会与他打招呼,也不会在意他干什么,权当这烂眼子老汉已经不存在了。 乔宝财回到家,心神不定,没有回屋,卷着腿腕手坐在了树下的石头上。 渐渐的乔宝财陷入了沉思,后来却被一盆尿水浇醒了,他吼了一声:“谁,干啥?” 原来是得喜的媳妇凤儿,她感觉天快亮了,便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将一盆尿水泼了过来,不曾想恰好泼到了自己的公公乔宝财的身上。 听到公公怒吼声,凤儿赶紧转进了屋里,咔嚓关上了门。 只见乔宝财如同刚刚从阴沟里爬上来似的,浑身上下水流不断,他恶狠狠用手摸了一把脸,傻乎乎地站着,一股冷风过来,他不由自主颤抖了几下。 乔宝财早已六神无主,现在又被尿水给灌了,顿时委屈不已,带中哭腔进了正屋…… 乔晓静随着母亲到了刘麻跟前,她完全惊呆了——刘麻脸色土黄且带有枯色,眉头紧锁,呼吸短促,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一点儿不像酣睡之人。 母亲春花又在刘麻耳朵边叫了几声,遗憾的是他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连刚才的呼噜声也没有了…… 乔宝财老婆听到哭泣声,赶紧走出了屋门,当看见乔宝财一幅落汤鸡的样子,既感觉莫名其妙又觉得可笑不已,一面给老头子递上了毛巾,翻腾出了干净衣服,一面唠叨着问长问短,这乔宝财始终默然无语,擦干了身上的脏水,然后换了个干净的内裤,便上了炕,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乔宝财双眼瞪圆,盯着屋顶,满脑子想着夜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丝睡意。 正文 第37章刘麻挺尸 红杏倒是天一亮就起来了,由于哭了半夜,眼睛如同鱼泡一样浮肿。 这红杏站在屋后的路上,向东望着,不停的在心里谩骂乔宝财负心,却大声诅咒那个缺德的半夜偷窥者,这一幕在村里迅速掀起了风波,奇怪的是,这一令人胡思乱想的事件很快便过去了,如同一股青烟,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更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而那刘麻还睡着,确切地说,他还躺在炕上---乔晓静和母亲春花一直守在身边,她俩的心里如同蚂蚁胡乱爬蹿,甚是难受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得去趟双喜家,看看他们家有没有什么办法,这样下去可不行。”乔晓静实在看不下去了,扭身就想去找乔双喜家人商量对策。 “给我站住!”母亲春花及时喝止住了乔晓静,“咱都不知道咋成这样的,他们家人又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万一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这一去,亲家不就全知道了吗,家丑不可外扬,以后还咋来往呢?再等等,也许睡一觉会好起来的。” 乔晓静很无奈的坐在了凳子上,神情沮丧的看着屋外…… 这一天,乔宝财连早饭都没有顾上吃,装得跟往日一样,大摇大摆出了门,遇人就胡拉八扯一通,其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与红杏的事情到底有没有败露,当他发现村民们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事的时候,他越来越坦然,越走越兴奋,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乔宝财走到半路上,发现红杏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时候,他下意识转过了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烂眼子薛老汉聊了起来。 之后数日,红杏的生活又重归沉寂,两个对其垂涎的男人都未去搅扰她的生活---刘麻如同被灌了迷魂汤一样,一直躺在炕上;而虚伪的乔宝财为了名声,也不敢再去找她。 而这几日,红杏如同疯了一般,每天晚上小哭早上大哭,嘴里还念念有词。由于哭的时间太久了,嗓子已经沙哑,村里的人也听不懂她到底说些啥。 村里很多人交头接耳议论着红杏这种不正常的举动,说法不一。 但有一种说法似乎很多人都信服,那就是由于红杏家在村子的最西边,这西边有好几处十字路口,到了晚上,这十字路口变成了孤魂野鬼来去的路,李憨子时常不在家,她一个人独居,没有男人的阳气庇护,阴气太重,可能是孤魂野鬼缠上了她。 乔宝财听到村里人这种说法,如同天上掉馅饼砸到了自己脑袋上一样,喜形于色,时不时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同小孩子一样蹦跶着走路,有时还哼上几句西北小调抒发一下内心喜悦之情,村民们太过于专注于红杏,竟然无人注意到大财主乔宝财的这些变化。 “得叫他男人回来,一定得叫他男人回来,得回来啊!”烂眼子薛老汉靠在自家墙跟,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无论过路之人有没有听到,他都是一味地重复着。 村民自然不会理会薛老汉的话,无论他说的有没有道理,村民自从他老伴去世之后第一次见到他,发现他的神经有些不正常开始,就已经不再关心这老汉说什么了。 然而,当乔宝财听到他的话的时候,快速走到了他面前,低着头咬着牙说道:“您就别操这份心了,老实过你的日子!叫憨子回来看到他媳妇这个样子,那还不吓疯了?” 烂眼子薛老汉用他那微微泛黄的眼珠子瞥了一眼乔宝财,随之将头扭到了一边,似乎不想看到乔宝财,更不想与乔宝财多说一句话。乔宝财并未离开,而是继续用锐利的眼光盯着薛老汉,一脸愤怒的神情。 这薛老汉站起身来,就像没有听到乔宝财的警告,边走边嘟囔道“得叫他男人回来,一定得叫他男人回来,得回来啊!”最后走进了自己的院子,留下了孤寂的背影。 那乔宝财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着头…… 就在母亲春花对刘麻沉睡不醒无计可施的时候,跳大神的黄二婶来到了晓静家,她看了看神志不清、脸色发黄、眼圈发黑的刘麻,一口咬定这刘麻半夜招鬼了,并信心满满的对春花说道:“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既然让我遇上了,我一定有办法解决。” “不愧是大仙啊,”春花听神婆这么一说,心里轻松了很多,笑着说道,“这几天总这样,我们都愁坏了,现在有你,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我得给他招魂,”那神婆异乎寻常的平静,“只要将他的魂魄叫回来,他一定会跟过去一样,身体绝对会跟牛一样的壮实,这一点我绝对敢打包票。” 母亲春花听这神婆这般自信,欣喜不已,不停的点着头。 那神婆一本正经安排母亲春花准备一件刘麻常穿的衣服、一个盛满面粉的碗、一张干净的布手帕、一个扫地的笤帚、一些用真钱印过的烧纸、几根用于祭祀的檀香等等之物。 母亲春花跑出跑进,严格遵照神婆的要求一一照办,不敢含糊。 按照这神婆的说法,孤魂野鬼是白天不敢出来的,招魂的事只能在晚上进行。 神婆黄二婶吃吃喝喝大半天,终于到了晚上,她叮嘱乔晓静躲到厨房去,关上门不要出来,又安排母亲春花跟在她左右,一边应声答话。 一一皆安排妥当,那神婆打着嗝将刘麻长期穿在身上的蓝色上衣搭在了她的左胳膊腕上,左手中端着一个用布手帕包裹着的盛满面粉的碗,右手拿着一把秃头笤帚出了家门,母亲春花则顺从的跟在身后,一脸的严肃。 来到十字路口,天阴无月,寒风瑟瑟,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扑面而来,母亲春花不由自主抽搐了几下,那神婆咬得牙咯咯作响,生气的斥道:“你咋这么胆小,怕啥嘛?” 母亲春花没有做声,只是尴尬的看了一眼身前的神婆。 只见那神婆弓着腰身,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十字路口,低声说道:“天地有灵……南来的北往的,东来的西往的,我知道你们能听懂我的话,我在这儿恭候着刘麻的魂魄,听到我的声音就跟我回去,我和春花来接你了……” 母亲春花总觉得后背发凉,一紧张之前那神婆念叨了啥尽皆没有听到。 “答应!”那神婆扭头看了一眼母亲,不耐烦的说道,“你不答应他咋知道回来?” “哦,好!”母亲连连点头,转念又道,“怎么答应?” “真是愚笨,”那神婆冷冷的说道,“你就照着我的意思说就行了,可别胡说。” “好好好!”母亲如梦初醒,向神婆靠近了一些,侧耳听着那神婆的话。 “晓静他爹,我知道你们听到,赶紧跟我回去吧!”那神婆边说边扫着地。 母亲春花重复道:“晓静他爹,我知道你们听到,赶紧跟我回去吧!”母亲春花不知是冻得发抖还是害怕得哆嗦,总之,时不时会颤抖几下。 “晓静他爹,回来吧,回来吧!”那神婆边用笤帚在地上扫着,边朝家挪动步伐。 母亲春花一边挪着步子,一边应声说道:“回来了,回来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家里,来到了刘麻身边。 那神婆将搭在手腕上的衣服盖在了刘麻的身上,然后将手中的面碗来回在刘麻的头顶和腰身摇晃着,嘴中念念有词。 三五分钟之后,那神婆在母亲春花的带领下来到了厨房灶台前,三叩九拜之后,小心翼翼的揭开了裹在碗上的布子,此前满满一碗面粉竟然少了一块儿,春花看到此情景,更坚信了神婆的说词。 那神婆又将这面碗充填满了,用布子裹好倒置于灶台上,在灶台上点了一根檀香,之后要求春花一块儿跪了下来,点着了几张用真钱印过的烧纸,虔诚的祈祷:“大慈大悲的灶君,念在我们都是您散落在尘世间的追随者,保佑她吧,保佑她男人早点儿康复……” 乔晓静偷偷地躲在炕上,有点儿怯意的偷瞄着那神婆,身体不寒而栗…… 这样的“招魂”连续进行了三个晚上。 按照神婆的说法,经过三个晚上的召唤和引导,刘麻丢失的魂魄已经找到了回家的方向,已经正朝家赶来,这刘麻很快便会醒过来的。 母亲春花听到神婆的话,内心别提有多么激动了,频频点头回应…… 那乔宝财每天照样早早出门,穿行于村子各处与人群之间,他竖起耳朵探听着村民们谈论的话题,令他欣喜的是,从村民的话语中看,最近发生的事竟没有一件与他有关。 村民们已经适应了红杏的哭声,她却无缘无故停止了哭泣,每天只是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坐在自家屋后的土路沿上,目光呆滞着,不知在等什么、想什么。 而苦命的春花和乔晓静依然苦等着刘麻醒转,神婆黄二婶招魂完毕已经九天了,这刘麻依旧沉睡不醒,她娘俩开始怀疑神婆的威力了…… 这一段时日,乔双喜每天都到乔晓静家来,保持沉默,围绕在乔晓静的周围,虽然这对刘麻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但对于乔晓静来说却是一种强大的支持。 尽管,乔晓静因为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烦忧不已,但对与双喜的婚姻无比笃定。 孱弱而又刚烈的乔晓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若是不愿意的事情很难强扭着去做,若是她认定的事情,哪怕是个深坑,她也会毅然决然的跳下去。 乔晓静盼望刘麻能够早日康复,这样她就会有更多的精力去考虑自己的未来,特别是将来怎么跟双喜一块儿生活…… 当下天冷无事,村民们将关注的焦点锁定在了红杏身上,红杏的任何一种变化都能够引起村民们的热议,譬如红杏突然不再哭泣,而是目光呆滞地坐在路上,失落的等待着什么…… 村民们都认定红杏的魂魄已经走远,就像躺在炕上的刘麻,现在所有的举动只是“挺尸”之前回光返罢了。 正文 第38章撕毁婚约 就在刘麻沉睡第九天的中午,烂眼子薛老汉走进了晓静家,他没有关注刘麻的病情,只是傻站了几秒钟,甩着胳膊就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嘴里嘟囔着一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孩子要哭了,孩子要哭了……” 母亲春花和乔晓静均不知这薛老汉之意,两人目瞪口呆看着屋外,长吁短叹了一番。 这烂眼子薛老汉走出乔晓静家大概半个时辰,刘麻闭着双眼,突然动了一下脑袋,随之双腿使劲地蹬了一下,嘴里说着“好,好”之类的话,突然睁开了双眼。 此时晓静正和双喜一道前往双喜家,要去借一个筛子筛玉米面,家里只有母亲春花守在刘麻的身边,看见刘麻终于醒了过来,自是欣喜得大叫了起来。 情绪稍有平复,母亲春花上前问道:“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了些?” “饿,”这刘麻有气无力的说道,“很饿,我觉得肚子空落落的,想吃饭。” 母亲春花大喜过望,跑出了正屋,一个箭步冲进了厨房,特意从缸里取出了本来打算过年才用的小麦面粉,她要为刘麻擀面,要好好让刘麻吃上一顿好饭。 母亲春花在厨房里忙碌着,一会儿和面,一会儿往灶膛里添柴,总之,忙的不亦乐乎。 不到两刻钟功夫,母亲春花的手擀面就已经出锅,浇上菜汤,拌上炒菜,菜上还盖着一个荷包蛋,顿时溢出了诱人的香气。 当母亲春花将饭端到正屋时,那刘麻盘膝坐在炕上,接过冒着热气的面条,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站在一旁的春花盯着刘麻看,欣喜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就这样,刘麻没有下炕就吃进去了四碗面条和一个鸡蛋。 吃完面条后的刘麻,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穿上了神婆黄二婶招魂用过的那件褪了色的蓝色上衣,披着个黑棉袄,叼着一支旱烟锅子在地上散步,时不时会打个饱嗝。 “可真是吓死人啦,”春花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这段时间你没日没夜的躺着,既不睁眼,也不吭声,我整天急得要死,也不知道你怎么了,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麻搪塞道,“我记得那天出去,我便去了后山,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逮住什么野物,可能是天冷的缘故,什么野物都没有遇到,很快便天黑了下来,我紧走慢走便到了半晚上。不过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事情,谁知道咋就这样了呢?” 刘麻继续转悠着,略有所思道:“最近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有没有关于咱们家的事,我这一躺数日,可啥都不知道。” 其实这刘麻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原因很简单,他就是想试探一下春花的口风,看看红杏有没有上门找事,想了解一下红杏有没有将他偷窥之事传扬开来。 “也没什么大事,”春花笑道,“就是红杏好像脑子受了刺激,动不动一个人哭闹,不过现在也没事了。咱们家最大的事就是你,你醒转过来,咱家也一样没啥事了。” “这就好,”刘麻背着手,站在门口,望着屋外,淡淡的说道,“这就好!怎么半天没有见晓静,她不在家吗?” “你醒来前双喜他们刚走,”母亲春花说道,“我让晓静去借双喜家的筛子一用,把前一段时间捡回来的玉米筛一筛,土疙瘩很多。应该快回来了,晓静不会耽搁太久。” “借什么筛子?”那刘麻瞬时脸色大变,气冲冲地说道,“没事的时候拣拣不就行了,非得用筛子筛嘛?再说了,这前后几家难道就借不来个筛子,非得跑那么远?” “两个孩子一路,”春花见刘麻情绪激动,连忙规劝道,“没想那么多。行啦,你刚醒转过来,应该放宽心好好静养,就不要为这种琐碎的事情操心了,以后咱不借就是了。” 母亲春花一通好言相劝,那刘麻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她便将碗筷端进了厨房,边洗刷边在心里嘀咕:“这场病确实不轻,虽然已经醒转,看来心智还没有完全恢复,竟然连晓静和双喜的亲事都忘了,小两口来去走动这也很正常,怎么就嫌路远了呢……” 就在刘麻发火当口,乔晓静别了乔宝财老婆、未来的婆婆,拎着筛子和乔双喜两人又出了乔家大门。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时不时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甚至亲密。 眼看就要到晓静家门口,这乔双喜环顾四周,发现路上并无他人,偷偷将手伸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乔晓静的手,这一刻,乔晓静就像触电了一样,紧张且猛烈的将手缩了回来。 乔晓静红着脸,偷偷向四下探视一番,当确定周边并无别人时,她笑着抡起筛子做出要打乔双喜的架势,乔双喜见状便跑着,乔晓静在后面紧追,笑声一片,幸福至极。 两人相继跑进院子,刘麻正站在正屋门口,表情冷峻,眼神中满是冰冷且愤怒风神情。 乔晓静和乔双喜看见刘麻已经醒转,而且精神矍铄,先惊后喜,竞相表达了祝福。 刘麻却始终黑着脸,没等孩子们将话说完,便板着个脸说道:“我看你俩在一起不大合适,婚事得从长计议,回去给你们家人说一下,彩礼我们会退回去的。” 乔晓静、乔双喜以及正在收拾厨房的春花都惊呆了,他们都目瞪口呆看着刘麻。 这刘麻接着冷冷的说道:“你们也别太诧异,这没有什么可诧异的,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家孩子不能嫁到你们乔家去,更不能管乔宝财叫爹,至于原因,我想日后你们会晓得。” 包括母亲春花在内,站在院子里的三个人顿时犹如遭遇了晴天霹雳,思绪不再转动,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像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止了,生命窒息了一般。 约莫过了一刻钟,乔双喜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跑出了乔晓静家院子。 乔宝财家听到刘麻解除婚约的要求,全家人都甚是不解,乔宝财更是不能理解,他认为以自己的财势和权势,没有哪个村民敢行戏耍之事,这件事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而乔晓静也觉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瞬间从人间天堂掉进了万丈深渊,内心郁闷不堪,白天黑夜迷迷糊糊,觉得吃喝无味,生活无聊,活着无趣。 在上吊被刘麻救下之后,乔晓静慢慢安静了下来,整天就像失去了魂魄的皮囊。 乔宝财还不想与刘麻撕破脸皮,毕竟两个孩子还没有正式结婚,这中间还有一个媒婆,于是便打发媒婆前来晓静家讨个说法。 没用多长时间,那媒婆板着个脸回来了,坐在桌子上不停摇着头,在乔宝财再三催问之下,那媒婆简单的说了几句,便起身沮丧的离开了。 呆坐在正屋的乔宝财回想了一下双喜回来时说的话,又想了想媒婆说的话,他隐约感觉道刘麻执意退婚可能与他有莫大关系,至于具体什么原因,他不打算再托人去打听了,当然他更不可能亲自前去交涉,因为他都已经决定暂停与红杏来往了,更何况其他? 有一天,乡里召开“冬季防寒防盗工作会议”,要求乔宝财参会。 乔宝财知道去乡里要经过红杏家后墙,甚是谨慎,边向前走便眺望着前方,当看到红杏依旧坐在路沿上的时候,他费尽力气上了土路上方的麦地,沿着麦地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着,直到绕过了红杏,才从土崖上连爬带滚回到了路上。 再次回到路上的乔宝财就是取得了一场胜利,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挺直腰板,背着双手,哼唱着西北小调,迈着八字步,悠然自得向前走去…… 这憨子媳妇红杏越发消沉,目光越发呆滞,身子如同没有筋骨,皮肤泛黄,头发蓬乱,颧骨凸起,眼窝深陷,彻底失去了往昔丰采。 那李憨子到底经不住烂眼子薛老汉念叨,下第二场大雪前,他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当看到媳妇红杏面容憔悴、神志恍惚、身体消瘦,惨境到了如此地步,李憨子很是自责。他对红杏更加体贴了,整天围在媳妇面前,总是憨憨的笑着,想尽量能让红杏愉悦。 恰好在此期间,一场大雪阻止了憨子回城的脚步,憨子彻底静下心来,伴随红杏左右,无微不至的呵护和照料红杏,这红杏的情绪一天天好了起来,神色也变得好了,时不时还会与憨子说笑,真可谓一团温馨的景象…… 那刘麻不但没有受到撕毁晓静和双喜婚约影响,相反心情比大病之前还要好,整日在村里优哉游哉、东拉西扯,当得知李憨子回来了,顿时没有了笑容,话说了半截,背着手便朝家里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回到家后,这刘麻看什么都不顺眼,春花和乔晓静不想跟他过于计较,当然也不敢与其计较太多,她们都知道这家伙性情狂暴、骄横粗野,动辄便会施暴。 吃晚饭的时候,三个人都一味地闷头吃饭,并无一人开口说话,家里非常安静,静的令人窒息,乔晓静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敢,她担心打破这份寂静后会出现更为可怕的事情。 吃完饭,这刘麻叼着旱烟锅子呆呆地坐在门槛上,傻看着寂寥的天空,动辄唉声叹气。母亲春花和晓静则躲在厨房里,忙活自己的针线活。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第二次下的大雪开始融化,直到李憨子动身去了县城,直到乔宝财不再与红杏厮混,刘麻的脸上才有了喜色。 就在憨子回到城中第五个晚上,刘麻吃完晚饭给春花说不用等他回来,便匆匆离开了家,那时整个村子被雾气笼罩着,一股阴森萧瑟的气息在村里蔓延,甚是恐怖。 正文 第39章晓静被继父欺辱 这刘麻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红杏家院子口,浓雾遮蔽眼什么也看不见,他复制了第一次偷窥的样子,靠近到了红杏的窗前,屋子里微弱的光亮射在那层窗户纸。 刘麻用舔湿的手指轻轻捅破了窗户纸,像“独眼龙”一样一只眼睛对着捅破的洞往里面看去---精神头已经大有恢复的红杏正拿着憨子从城里带回来的印花布在胸前比划着,挺起的胸脯随呼吸而微微起伏,撩拨得这刘麻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这刘麻张大嘴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乔宝财曾经站的位置,捏住鼻子开始学起了猫叫,这猫叫的声音似乎要比乔宝财装的猫叫声逼真一些。红杏听到外面的响声,先是忽地坐直了身子,侧耳向外听了一下,继而吹灭了油灯躺倒在炕上。 只听的那“野猫”叫声断断续续,并不停止,这红杏恼羞成怒,坐起身来,对着窗户恶狠狠的骂道:“老杂种还没完了是吧,赶紧给我滚,要犯贱找别人去……” 这刘麻听到红杏的谩骂声,更加兴奋了,叫得更加起劲了。 红杏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又点上灯,裹了一件花布棉袄,“咣当当”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大骂起来:“他娘的,你还有完没完,半晚上跑着老娘这儿号丧来了,你要号丧去找你娘号丧去,你要犯贱去找你娘犯贱去,你娘……” 这刘麻根本就不理红杏的叫骂声,一个箭步从暗黑处冲了出来,冲进屋内,不带红杏反应过来,背对着将门关死了。 红杏见是刘麻,吃惊不小,定下神来来,便严厉的要求刘麻滚出去,还威胁要叫人来,这刘麻已经将红杏琢磨透了,不管红杏骂得多么难听,他就是不接话,也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神情自若,淡定的坐在红杏的炕沿上,略带挑逗的眼神看着这位生气的美少妇。 无奈的红杏站在屋子里,不停喘着粗气,脸颊上挂着泪珠。 “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女人,”这刘麻见红杏终于停止了咒骂,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说道,“更是一个好脸面的女人,看重名声,心肠还好,总是顾及别人感受,特别是顾及憨子的感受,怕憨子知道这种事而伤心。真是难得的好人啊!” 红杏用不屑的眼神瞪了这刘麻一眼,并没有接他的话。 “最最主要还是长得好,”这刘麻接着说道,“长得跟花一样的好看,其实我想你也知道,有的人是水做的,有的人是泥做的,但你跟他们不同,你是一个花做的女人。” “满足喷粪,”红杏瞥了刘麻一眼,冷冷叱问道,“水做的还是花做的,那又怎样?” “花做的女人,”这刘麻续道,“花做的女人天生就艳丽,随时随地都带着浓郁的花香。看,永远也看不够;闻,永远也闻不够。这样的女人兼有水做的女人的灵秀,却比水做的女人要更有风韵,更让人怜惜。” 这刘麻看到红杏紧蹙的双眉渐渐变得舒缓了很多,而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舒展了,接着说道,“花做的女人又与水做的女人有所不同,花需要辛勤的培育,需要施肥浇水,花做的女人也一样,也需要男人的呵护,需要男人的滋养……” “你想说啥就直说,”红杏听到刘麻这番话,心里明白这个龟孙子没打什么好主意,坐在饭桌旁,斜着身子,顿时脸上又布满了愤怒之色,斥道,“别在我这儿学什么牛嚼草了,半晚上,我没空听你在这儿乱七八糟的念经。” “我只想当那个伺候你、呵护你、滋养你的人啊,我可不愿让一枝美艳的花朵因为没有养分而过早凋谢,你说是吧?”刘麻一改刚才的姿态,顿时又换成了嬉皮笑脸。 “就你?”看到刘麻眉飞色舞的样子,红杏双眼中露出了怒气,甚是杀气,咬牙斥道,“你以为我是发情的母猪,是个公猪都可以在一起吗?还又是呵护又是滋养的,我谢谢你,我有男人,我的男人不会像那些专吃野食的狼崽子,他只对我好,不会干猪狗不如的事。” “你说的是那个裤裆里带把却不像个男人的人吧?”刘麻听得出红杏话中有话,便装傻充愣,也说出了一句有所暗示的话来,“不管怎么着,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你是好人,”红杏瞪了一眼,冷冷的道,“那你还在这罗嗦个啥,半晚上了的,听不懂人话么?赶紧给我滚,老娘也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 “哼哼,”这刘麻倒是淡定得很,不紧不慢的说道,“该滚的是乔宝财吧,他才是伪君子真小人,卸磨杀驴忘恩负义。我这人不但要真心伺候你,而且要伺候你一辈子,就算是全村人知道了,我也不会撇下你一走了之,让你一个人独自伤心的。” 这刘麻可真是个老江湖,发现红杏不是善茬,便硬生生刺到了红杏的软肋上。 红杏听到“乔宝财”三字,顿时不寒而栗,脑袋“嗡”的一声,就像掉进了浓雾之中。 而那乔宝财正坐在自家炕桌边,握着一支铅笔,埋头算账,时不时将手指头放在嘴角上吮吸几下翻看桌子上的纸片,精神非常集中。桌子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纸片,纸片上有的画着圈,有的写着不规则的汉字,还有歪歪扭扭阿拉伯数字等等。 不用想太多,这些账目肯定是乔宝财收到的借据---人家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有地有粮、有权有势,临近年关,恰好又与红杏暂断瓜葛,正好是整理账目、追收外债的好时机。 苦命的春花一个人在搓玉米,已经熬到了半夜,眼皮困得都快要合在一起了,还在坐等刘麻回家,但最终还是没有熬到天亮,一会打盹,一会打盹,最终靠在被子上睡着了。 这刘麻鸡叫了才回到家,带着一脸的困倦。 之后,这样的情景经常出现,母亲春花心里开始犯嘀咕,心想能有什么事情总要晚上出去,而且还成宿成宿不回家,不过她忌惮刘麻的脾气,最终也只能憋在心里。 暑来寒往,不知不觉时光又到了蝉鸣蛙叫的夏日。 那乔宝财早已将搁置了太久的杂乱事情处理完毕,冷不丁闲下来,面对漫长的白天多少还有点儿无聊,他想到了红杏,想到了自己一念之间与其分开的场景,历历在目,如同昨日刚刚发生,失落的深叹了一口气,后悔的摇着头。 好几次,有好几次,乔宝财鼓足勇气朝红杏家走去,可是未走几步却停下了脚步…… 在小麦出穗那段时间,乔宝财得了一种怪病---失眠,就像把瞌睡弄丢了一样。 在失眠的夜里,乔宝财想到了很多事---偷鸡摸狗,砸别人家锅,偷看丫鬟洗澡,偷换粮种、偷改账目等等,不过想的最多的还是红杏---嬉笑怒骂,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失眠让乔宝财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一定要去红杏那儿,即使被村里人发现。他打定主意,便倏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穿戴好衣物,昂首挺胸朝着红杏家走来。 当乔宝财快到红杏家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猫叫”,乔宝财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断定这“猫叫”是人装的。 他做贼一般来到窗边,偷偷向里瞄着,险些瘫倒在地,他全明白了---那个背弃孩子婚事的“老光棍”已经扮演了他曾经的角色,更可恶的是,连“猫叫”的联络信号都占用了。 乔宝财哪里肯就此罢休,咽下这口窝囊气,满脑子盘算着如何整一下刘麻,若是乔四不死,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后来,乔宝财将心思放在了烂眼子薛老汉身上。 有一天,这乔宝财半夜出了门,给烂眼子薛老汉送去了一些肉食,并将心里的想法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大多数村民都认为烂眼子老汉神经出问题了,老谋深算的乔宝财却心里清楚,烂眼子老汉因为丧偶受了刺激,脑子并无疾病。 乔宝财和薛老汉谋划了一番,两人一块出了门,乔宝财回了家,那薛老汉却来到了乔晓静家。 母亲春花得知薛老汉想让女儿陪他去邻村看病,便叫醒了乔晓静,打发其出了门。 乔晓静和薛老汉没走几步,村里传来了鸡叫声,夜色借助月色倒也不算黑暗。 正当他俩快经过红杏家的时候,红杏家的门“嘎吱”响了一声,刘麻急匆匆出了红杏家院子,衣冠不整的刘麻与乔晓静他们撞了个正着,刘麻一时不知所措,呆站在原地。 乔晓静转身跑回了家,将自己关进了厨房,因怕母亲伤心没有告诉母亲这一情况。 刘麻自知小辫子抓在了晓静手中,倒是有一段时间收敛了很多,不再像过去那样,动辄对春花和晓静大呼小叫,也不再动不动就往红杏家跑了。 然而,这刘麻内心深处却总对此耿耿于怀,报复之心正不断发酵着。 一天,无所事事的刘麻看见衣服单薄的乔晓静躺在炕上,那略显成熟的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顿时心生歹意---“你坏了我的好事,岂能就此了之,我要从你身上补回来,反正你也不是我的亲骨肉?正好春花去了河边洗衣裳,何不趁此良机……” 乔晓静被刘麻惊醒,看到继父刘麻正趴在自己身上,衣服行将解开,乔晓静挣扎着恳求着,想逃过继父的魔掌,可恨那刘麻根本就不顾晓静哀求,不顾其年幼,不顾及人伦,将晓静的衣服扒光了…… 当母亲春花回来,乔晓静哭诉了这一切,母亲看着女儿身上的抓痕,无助的流下了泪水,悲哀的是,最终母亲春花竟然还叮嘱晓静不要将这事说出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乔晓静彻底绝望了,她顾不上拾起破碎的心,抓起破旧衣物冲出了家门。 这一刻,乌鸦凄惨的叫声在空中回荡,天地颤抖,欲孽丛生...... 正文 第40章晓静寄居校舍 佛曾言:慎勿视女色,亦莫共言语。若与语者,正心思念:我为沙门,处于浊世,当如莲华,不为泥污。想其老者为母,长者如姊,少者如妹,稚者如子…… 佛又言: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春花自得知女儿晓静被那畜生刘麻糟蹋,跪在灶台前不停的祷告着…… 众生皆云:“佛法无边!”可怜的是,在乔晓静受那畜生刘麻欺辱的时候,佛却没有显示出其威力,并未向乔晓静伸出援助之手。 神经错乱、情绪失控的乔晓静不停向前跑着,手中的衣物时不时会丢弃在地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顾及不到所携之物丢失,只是不顾一切向前跑着。 从小到大,乔晓静离家最远的地方就是后来上的学校,除此之外,她几乎哪儿都没去过。从家到学校这条道是她最为熟悉的,她走了无数次,这次也不例外,她从家冲出来,想都没想便朝着学校方向疯跑而来。 一路上,这乔晓静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晓静,”学校的严校长在大门口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窘迫至极的女孩子,细看发现时乔晓静,着实惊愕,急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窘迫成这个样子?” 只见这乔晓静头发如同被狂风吹乱的干草,横七竖八悬浮在头顶上,眼神呆滞且涣散,漫不经心看着前方,被风吹皴了的脸上还留着两行泪痕,这泪痕被沾着尘土,就像涂了两道颜料一样,整个形象比逃难归来差不了多少。 乔晓静似乎并未听到严校长的言语,身体不停的哆嗦着,一只手提着出门临时捎带的衣物,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襟,略微往下拽了拽,身上的土就会往地上掉。 这严校长来自于大都市上海人,个子不高且微胖,中等个子,留着典型的绅士小胡须,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穷乡僻壤当起了教书匠说法颇多,但有三种说法相对比较靠谱: 其一是这位昔日上海滩的知识分子曾在某军阀头目的帐下当幕僚,一度深受主子的夫人赏识和器重,背着主子在私下有很多小动作,超出了不应该有的界度,军阀头目得知这小子不老实,欲将其剁成肉酱,碍于自己在军界的脸面,便令其滚蛋到再也见不着的地方,故而这家伙为了保命才来到了这处穷乡僻壤之地。 另一种说法是他曾经有段令人羡慕的家庭生活,爱人是国民政府高官的女儿,凭借这一特殊背景,在大上海高校从事教育工作,然自己就像小丫鬟一样,一直生活在这一背景的阴影之中,疲于应付,勉强维系着自己与爱人及爱人的家人之间那种非常微妙的关系。 后来这家伙有了自己的孩子,原本以为孩子会成为他与爱人之间的纽带,没想到自从有了孩子,他的爱人就不再正眼看他,孤寂的生活让他失去了理智,后来竟然与自己的一个学生发生了越轨行为,致使其怀孕,这种事情被他爱人家知道了,岂能与之善罢甘休? 他爱人家人利用权势对其群追猛打,让他彻底身败名裂,没法再生活在上海地界,心灰意冷的他一气之下便选择了这穷乡僻壤。 最后一种说法是这严校长曾经犯下了命案,在上海滩待不下去了,颠沛流离到了这里。 不管哪种说法更接近事实,但这几种说法都有共同之处,那就是这严校长确实是来自大上海的知识分子,确实存在着一段不光彩的过去。 看到自己的学生落魄如斯,知趣的严校长没有再过问什么,将乔晓静搀扶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连忙招呼其坐定,待其定了定神,呼吸变得匀称了一些,神情不再像之前那么迷茫了,才又劝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这严校长一边看着乔晓静,一边来到了门后面的挂衣架旁,拎起暖壶往白瓷脸盆里倒了一些水,伸手试了试水温,很贴心的将水温调剂适度,让乔晓静过去洗了洗脸。 待乔晓静洗完脸,这严校长又从靠墙的花瓶中取出来一支鸡毛掸子,从头至脚、前后左右给乔静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总之,经过严校长一番简单的拾掇,乔晓静的情绪平缓了很多,又恢复了年轻人的神色,眼神苍茫,但这无法遮掩她内心深处的沧桑之感。 这时的校园因为还未到开学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幽静,如果这位大上海的知识分子有家的话,也许这所学校也将会是铁将军把门。 “那你就暂时住下吧?反正这么大的一个学校现在就我一个人,住的地方倒是空出了很多。”严校长看着一声不啃的乔晓静,试探着做出了安排。 “我住自己的宿舍。”乔晓静声音恍惚,显然还没有从自己悲戚的情绪中出来。 “这样也行,”严校长和蔼的说道,“反正到处都是空房子,吃饭嘛,先跟我一块吃,跟正常上学时候一样的时间,到时候你来就行了。放心,来这儿了,就跟在家里一样。” 乔晓静站起来身来,听到“家”这个字,不由自主颤栗了一下,神情慌张,抓起放在桌子上的衣物便欲出门,严校长又及时问她现在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清水面还是炝锅面”,这乔晓静却跟没有听到一样,呆呆地朝外走去了。 看着她有点儿令人心酸的背影,严校长一脸担忧,小声嘱咐道:“日子还长着呢,天踏不下来,凡事都会过去的,别老是想不开!” 这声音小得就像是从嘴角的皱纹里发出的,也许连严校长自己也很难听得到。 在那个年代,绝大多数人不愿让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更别说是上学求知了,他们唯恐败坏门风,但也有乔晓静父亲乔良这样的有识之士,他们却不受封建思想束缚,依旧将女儿送到了学校来。学校的制度比较严格,有很多方面都限制女生入学。 在这所学校,包括乔晓静在内,一共有三位女生。 乔晓静两腿飘飘忽忽往前走着,她早已经熟悉了学校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方面是学校太小,另一方面她在这儿度过了多年的时光。 乔晓静拐过了老师办公及住宿的那排泥瓦房(其实老师的宿舍就是他们的办公室,仅一间房),来到了一个有十几个台阶的高坡,踉踉跄跄上了高坡,看到了一排有点儿低矮且破陋的泥瓦房,这便是学生的宿舍驻地,其中她的宿舍就在其中。 有点儿刺眼的阳光幸灾乐祸地朝乔晓静眨眼,她感觉眼前一片斑斓色彩,同时还伴随着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黑洞,尽管她的两条腿使劲向前迈着,但似乎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一瞬间,她瘫倒在了地上,阳光披在了她的身上,整个世界都在极速旋转着…… 不知女儿去向的春花坐在厨房炕上,手中紧紧攥着女儿曾经盖过的被子,不断将被子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前,时不时拿手捶打自己的胸膛,泪水如同泉涌,心如刀绞一般的痛。 然而那畜生刘麻却懒洋洋的斜靠在正屋门框上,无精打采地抽着旱烟锅子。 时不时有几只没心没肺的麻雀从树上落下,在院子杂乱的干草中寻觅食物。 炊烟升起,青烟袅袅。 那乔家村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得令人费解---乔晓静,一个大活人,哭泣着离开了村庄,竟然未成为那些长舌妇们摆弄是非的话头,刘麻和春花的吵闹也没有引起村民们太多的关注,所有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乔晓静睁开双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严校长的床上。 严校长正在用湿毛巾给她擦拭额头的汗珠,看到她醒转过来,手握着毛巾,欣喜的笑着,一副慈眉善目的神情。 “我怎么会在您这儿?”乔晓静睡眼朦胧,左右扫视一番,霍地坐起身来,满是疑惑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躺在您的床上?” “你太虚弱了,还未到宿舍门口就晕倒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可在宿舍外冰冷的地上躺了整整一个晚上,要不是我没等到你来吃早饭前去找你,也许你还在那儿躺着呢!”严校长言语之中充满了疼惜,叹道,“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啦,为啥成了这副样子?” “我睡了多久?”乔晓静不想谈及自己的遭遇,尽量想岔开校长的问题。 “半个白天外加一个晚上,这是你来的第二天了。”严校长叹道,“看看外面的阳光,这都到了下午六点多了。昏迷期间,你总是念念有词,但声音很小,我什么也没有听清楚,情绪也很不稳定,还出了不少的虚汗,要是我给你收集起来,至少也有好几斤之多。” “那么,这两天我一直都躺在您的床上,那您,真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带来了诸多不便!”乔晓静神情沮丧,双眉紧锁,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你倒是不用替我操心,”严校长微微笑着说道,“这么大的校园,虽说不是我个人的,但睡觉的地方总还有。再说了,你也就在我这里躺了大半天,并没有多长时间。” 这严校长从乔晓静的言谈和神情看得出来,乔晓静似乎总是在刻意回避什么,并不愿向自己透露任何关于她的遭遇,故而也不便再问,在炉子上支起了小锅,开始点火做饭。 乔晓静默然静坐,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也没有给正在忙着做饭的严校长搭把手。 吃罢晚饭,乔晓静只是轻描淡写表达了一些感谢,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她一进宿舍,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内,没有灯光,整个屋子黑乎乎的。这屋子如同一个巨大的没有光线的盒子,将一个精神恍惚的似人非人的动物关在了其中。 正文 第41章母亲形同干尸 自从被继父欺辱,乔晓静开始恐惧安静,越是安静她就越是恐惧,她总觉得有什么邪恶的东西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冒出来,突然侵袭到自己。 这乔晓静在恐惧中躲过了半个晚上,精神高度紧张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竟然睡着了。 没多久,乔晓静便陷入了恶梦的纠缠之中---在梦中,她一个人无缘无故落在了一处没有窗户,光线暗淡的小屋里,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四壁,却怎么也看不到出去的门。 乔晓静怯生生的偷瞄着四周,眨眼之际,便看见前后左右四面墙壁朝自己挤压了过来,屋顶和地面也朝一起靠拢,她先是疯狂的摆动手臂,试图像驱赶蚊虫一样将它们赶走。 当各种尝试失败,当乔晓静发现自己的努力无济于事的时候,她伸开了纤细的双臂,伸开了有点儿弯曲的双腿,想凭借自己的力量顶住移动的墙壁、屋顶,遗憾的是,坚固而又冰冷的墙壁和屋顶不但没有停下,反而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她消失在了其中。 乔晓静穿行在了冰冷的水泥和木架之中,不管怎么走都看不到出口,失望的回过头来,却看不见了来路,她无奈的在其中觅路。突然,她听到吟诵声:“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这声音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乔晓静侧耳倾听,只听得声音在她周围回荡着,却怎么也看不到吟诵之人,于是她大声高喊起来:“谁在周围,请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被这水泥和木架围在了这里,怎么也出不去,请救我出去吧……” 睡梦中的乔晓静嗓子都喊哑了,就在她绝望的揪着头发、无望的撞墙的时候,她惊醒了过来。她满头满身都是汗水,汗水不仅打湿了枕头,就连被褥都像洗过了一样。 乔晓静喘着粗气,慢慢坐直身子,蜷缩着双腿,下颚顶在膝盖上,神情呆滞的看着黑乎乎的宿舍,看着模糊不清的墙壁和地面…… 夜色下的乔家村相继亮起了灯光,淡黄色的灯光映照着这片破旧的村落,时而传来几声狗叫,使这乔家村显得格外幽静。 身心憔悴的春花含着眼泪、唉声叹气步入了厨房,这才开始准备晚饭。 待晚饭做好,端到了正屋的木桌上,那刘麻斜眼瞄了一眼春花,从炕上下来,一声不响坐在了饭桌上,只是简单吃了几口,用手擦了一下嘴,站起身来,二话没说,将手背在身后出了正屋,离开了家门。 不多时,这刘麻便来到了村中的那条黄土路上,而那村西头的红杏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正悠然的站在路边磕着瓜子,两个人不时会抬头相视。 刘麻在村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天色暗淡了很多,先后左右看不到一个村民,他便慢慢悠悠朝红杏家走了去,红杏看到刘麻走了过来,便低着头笑嘻嘻的进了院子。 当刘麻到红杏家后墙根儿的时候,红杏家亮起了灯,灯光洒在了刘麻眼前的院子里,刘麻又在路边站了站,前后打量一番,低着头,快步走进了红杏家。 约莫片刻功夫,红杏家的灯熄灭了,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而母亲春花将饭碗堆放在了厨房案板上,黑着灯坐在厨房门槛上,不停地叹着气…… 生活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既冰冷又无味。 很快暑假结束,很多学生回到了学校,一时间学校热闹了起来,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在校园内嬉戏打闹,开心得令人羡慕,她们一个个干着自己想干的事情,这种氛围打破了乔晓静略显孤寂与平静的生活。 学生们形形**、各不相同,他们之中不乏不想学习却专爱搞怪的,不乏不耐寂寞喜欢活跃气氛的,也不乏那种整天待在男孩子中间、却不希望别人说假小子的女生,还有很多学生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是一个劲活奔乱跳如同撞邪一般。 面对这眼前的一切,还没有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乔晓静却只是悲叹,依旧生活在自己设定的防线之内,不想与外界有任何关联,甚至连外面的情景都看两眼都不行,她为了自我保护,竟然在窗玻璃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报纸,担心被外界发现自己的存在。 要么乔晓静干脆就生活在她认为属于自己的小圈子之中,毕竟自己已经到了高小毕业的时候,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在这所学校的时光甚至比她的有些代课老师还长。 很多时候,由于辍学的孩子较多,学校为了留住学生,多一份创收,通常不太注重孩子的成绩,更不关注孩子们兴趣的培养和能力的提升,关注的重点是孩子们能够在校多长时间,在很多老师看来,在学校时间长了,学习时间长了,知识也就多了,能力也就强了。 正因为这一点,乔晓静才能够有学可上,而且还是学校非常喜欢接纳的对象,她在这个学校基本上完成了所有年级的学习任务,当然也即将读完学校设置的全部课程。 从进入这家学校的第一天起,乔晓静就住进了现在的这间宿舍,这间宿舍就是她的第二个家,她在这里总觉得踏实安心、轻松自在,现在也成了自我保护的堡垒。 屋外时不时传来清脆活泼的喧闹声,乔晓静总是猫在屋子里。 一段时间之后,外界的欢声笑语终于渗入了乔晓静那阴冷潮湿的小屋。尽管乔晓静还徘徊在噩运的阴影之中,但她那颗冰冻的心渐渐开始融化了,那副冷若冰霜自暴自弃的神态被渐渐冲淡了。很显然,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正在向好转变。 无亲无故住在学校,无奈与尴尬不仅仅只有晓静自己感觉得到,她相信严校长能够感觉得到,其他老师也能够感受得到。 背后已经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当然也不排除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早熟的孩子们。 “现在的我到底该怎么办?继续上学是不可能的事情,学资从何而来?这所学校不会免费教育我,更不会就这样养一个闲人。如果要我再回到那个已经伤碎了我心的家,我宁愿去死,我可不愿再将自己送进魔窟……”近期,乔晓静不停的思考着这些问题。 乔晓静倚在糊了好几层纸的窗户边上,有点儿橘黄的光线洒在她土黄色的脸上,眉心紧锁,眼神无光,但凡目睹此景的人,相信一定会产生极度苦悲的感觉。 “我还年轻,人生的路还很漫长,我不会就这样向厄运低头的,我坚信,总有峰回路转的那一天!”乔晓静望着窗外,看着云淡风轻的天空,心里暗下决心,可是冰冷的现实就摆在她的面前,不由得落下了眼泪,“然而,我现在该怎么办,哪里才能让我活下来?” 乔晓静就这样纠结的活着,这些问题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搅扰得她不得安定…… 自从女儿离家出走,作为母亲的春花如同天塌下来了一样,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动辄站在大门口,布满血丝的眼睛干巴巴张望着四周,期待她的晓静能够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当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渐渐的,这种期待竟然成了母亲春花的一种生活习惯。 而那个禽兽不如的刘麻却如同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每天依旧活得自在,该干啥就干啥,别说考虑晓静的死活,就连与自己女人春花说句话的心思都没有了,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夜夜外出,成宿成宿躺在红杏的炕上。 心灰意冷的春花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还有一个男人,那个伤透了心的丈夫。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就如同丧失了情感交流能力的“动物”,见面、吃饭,甚是是睡觉,都像是例行公事,已经既不期待好坏,也不寻思早晚。 那刘麻的生活依旧充满了故事,奇怪的是村里人竟然没人谈及刘麻的风流韵事,即使是在村里掀起过一番不小波澜,只有被人视为疯子的烂眼子薛老汉时不时会自言自语几声: “野鸡叫,家鸡跳,晚上出门,瞎胡闹,不找娃儿,不顾家,只往别人家炕上爬;野鸡叫,家鸡跳,晚上出门,瞎胡闹,不找娃儿,不顾家,只往别人家炕上爬……” “真是个老不正经……”起初,村里女人听到薛老汉之言,都会鄙视的瞥他一眼。 很多男人却会咧着嘴笑一笑,摇摇头了事,在心想叹道,这老汉开始说浑话了,看来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了……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去理会这个“疯老头子”的话,只是那几个无知的小孩子却将这几句捡了起来,还走街串巷的叫喊着,把它当成了儿歌传唱。 母亲春花的心早已经跟着女儿跑了,至少在女儿以那种屈辱的方式离家出走之后,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既不在乎夜不归宿的刘麻,也不在乎孩子嘴里唱着什么,她只是蓬头垢面的望着远方,甚至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张望着什么。 乔氏族长乔宝财每当看见日渐消瘦,已然有点儿干尸模样的春花,都会早早扭转头去,朝别的方向离开,尽量避免打招呼---当然,他心里多少还是知道春花为何会变得如此。 经过一段时间的蛰伏,这乔宝财已经想明白了很多时间,是刘麻这个捡破烂的家伙让他丧失了继续犯错的机会,是刘麻在他成为村民、成为乔氏子孙笑柄之前挽救了他,让他可以以一个清白正直的族长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用再担心被人从身后戳脊梁骨…… 每每想到这些,乔宝财都会兴奋不已,满脸都是喜悦之色。 因此,这乔宝财见到那刘麻的时候,变得热情了,有时还会闲聊上几句。 正文 第42章晓静被下逐客令 蜷缩在学校宿舍中的乔晓静几近变得有些麻木,她没有去处,也没有事情可干;没有人能够帮助她,反倒是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接踵而来。 当然,这乔晓静在内心深处立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高墙,已经不允许任何靠近自己了。 近几日,一直躲在黑屋里的乔晓静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失忆,那一瞬间,她什么都记不起来,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甚至一度搞不清楚自己是生是死,就像脑神经坏死了一般。 当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连自己都吓得哆嗦起来,她赶紧扑倒了窗户前,透过仅有一丝缝隙向外看着,看到光线的那一刻,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当她意识到痛,她才舒了一口气,激动得差点要破窗而出,自言自语道:“还好,我还活着,还活着……” 屋漏偏逢连阴雨,乔晓静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学校不会让我这样一个人白吃白住下去的,他们一定会逼我离开,将我轰走,我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的某刻成为流浪儿。” “晓静同学,”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乔晓静吓得哆嗦了一下,没有应声,只是机敏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你还好吗?我是教务主任,有件事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老师,”乔晓静已经不习惯与人交谈,她怯生生的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怯生生的说道,“有什么事情您说吧,我,我听得见。” “晓静同学,”那教务主任和声细语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请你务必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请你将门打开,我们谈谈,放心,不会影响你多长时间。” “我,我,我……”乔晓静显得手足无措,从床上下来,而后又蜷缩在了床上。 “晓静,”那教务主任耐着性子说道,“听话,把门打开,我是你的老师,是严校长让我来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跟你谈谈,打开门吧!” 乔晓静喘着粗气,两只眼睛不停的看着四周,慢慢下了床,轻轻的来到了门口,手颤抖着放在了门锁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门拉开了。 一道强光瞬时扑了过来,铺洒在地上的同时,也刺痛了乔晓静的双眼,她半眯着眼睛,将教务主任迎进了屋子。 这屋子由于长期不见光,门窗又关闭的异常严实,散发着一股霉臭味。 那教务主任捂了一下鼻子,但立即想到这一举动可能会伤害到乔晓静,便将手快速的从鼻尖挪开,笑着对乔晓静说道:“你还好吧,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关心你,他们也都想过来看你的,只是担心会打扰到你,故而……” “您刚才不是说有事吗?”乔晓静偷瞄了一眼教务主任,不待他将话说完,便插嘴问道,“不知老师有什么事情找我,就请你明言吧!” “对的,是有事。”这教务主任略顿了一下,低声说道,“晓静同学,不管你曾经遭遇过什么,也不管你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作为老师的我都对你报以同情。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老师须提醒你一句,一定要向前看,人生的路还长着呢,该放下时须放下!” “您放心吧,”乔晓静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搓揉着她的衣服前襟,小声应道,“我不会有事的,您不是说严校长让你来的嘛,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讲吧!” “好,”这教务主任抿着嘴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现在提出这事,唉,确实有些不大合适,不过我相信你能够理解。咱们这里毕竟是学校,你在这里也上了好几年的学,学校现状怎么样,你应该比其他人都了解,校舍少而简陋,经费又非常有限……” “没有办法,”这教务主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没有办法再让你这样下去,希望你,希望你能够理解学校的难处,严校长叫我来,就是让我跟你说说这事。” 乔晓静依然低着头,依然搓揉着衣襟,一个字也没有说。 “当然,”这教务主任以为乔晓静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抑或没有明白话的意思,便加重了语气补充道,“同情归同情,但这是学校,学校毕竟不是福利院,不是救济站,没有办法让你这样下去了。再说,学校最近又要来几个新生,他们需要有宿舍住!” 乔晓静又怎么可能听不懂这教务主任的话,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准确地说,她不知道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儿,更不知道往后怎么生活? 乔晓静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她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没有光线的冰窟窿,四周全然是无边无际的漆黑,看不到边界,甚是也看不到自己,寒气侵骨,冰冷难支。 乔晓静陷入了迷茫,她的思绪混乱不堪,她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教务主任的话,甚至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离开这个独居了这么久的漆黑的屋子。 这屋子就是乔晓静的堡垒,心中的堡垒,自从学校学校食堂开始动火,她就再也没有白天离开过这间屋子。就算是要去食堂打饭,她也是尽量在学生们放学之前,或者是在学生们吃完饭后上自习课的时候才去,总是低着头机械的往前走,从来都是一个人独行。 这教务主任看着一言不发的乔晓静,看着乔晓静憔悴的面容,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只能无奈的摇着头走出了宿舍。 乔晓静偷瞄了一眼,再一次轻轻的锁上了“堡垒”之门。 尽管,学校教务主任已经发出了驱逐令,但并没有采取咄咄逼人的架势逼走乔晓静,她还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选择了能拖一天算一天的办法,照旧蜷缩在屋子里。 又过了好几天,这教务主任又来了,说是严校长找乔晓静,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她。 忐忑不安的乔晓静低着头跟在教务主任的后面,那时正是学生课间休息的时候。 看见乔晓静的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停止了玩耍,跳绳的女孩子站在原地,绳子还在半空中左右晃动着;不远处打篮球的几个男孩子也不管已经滚远的篮球,脑袋侧向了乔晓静;就连急着去厕所的同学在此刻也不感觉到尿憋了,停在原地扭着头身子,打着冷颤……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乔晓静,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露出了疑惑且惊惧的神情,如同大白天看见了鬼一般。 在这一刻,乔晓静感觉自己就像马戏团中那个抢眼的小丑,就像大街上供人取悦的猴子,她知道所有的目光都正死死盯着她,但她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比谁都清楚,当下最要紧的是她自己将何去何从,这比这些冷眼重要得多,当然也现实得多。 她在脑海中寻思着如何才能让严校长暂时不赶她走,如何才能避免成为“孤魂野鬼”。 学校的大钟发出了沉闷而又幽远的声音,顿时整个校园又吵闹起来,学生嚷嚷着,从四面八方奔跑起来,冲向了各自的教室。 “快来,”严校长看见乔晓静胆怯的站在办公室门口,起身微笑着迎上前来,和善的说道,“晓静同学,快进来,进来坐吧!” 乔晓静走进校长室,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严校长面前。 “坐吧!”严校长笑着说道,“别老是这么站着,我觉得你这样很别扭。” 乔晓静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身边的空凳子上,教务主任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校长室。 “在我这儿,放松一些,别这么紧张。”严校长说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今天叫你来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留校,你有什么想法都但讲无妨。” “留校?”乔晓静忽地抬起头来,双眼闪烁亮光,惊讶且激动的问道,“您是说我可以留校,我没有听错吧,您是问我愿不愿意留校,是吗?” “是啊!”严校长微笑着说道,“你们有听错,我说的就是你愿不愿意留校。” “愿意!”乔晓静顿时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她斩钉截铁的说道,“愿意,愿意,当然愿意,能留在学校,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当然愿意!” 严校长看到乔晓静满脸喜色,一句话带了五个“愿意”,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乔晓静脸色沉了下来,淡淡的说道,“我留校能干什么呢,总不能天天就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干,白吃白住吧?” “就算你想这样,”严校长笑道,“我们也不会答应的。既然你愿意留在学校,那你就得做事,我想让你教一年级孩子数学,你愿意吗?” “我?”乔晓静指了一下她自己,更觉惊讶道,“让我当老师?我,我不行吧,我可从来没有带过孩子,更别说教孩子学习了?原来不是有人教一年级数学课程吗?” “你要相信自己嘛,”严校长笑道,“你毕竟也是高小将要毕业的人,教一帮从未上过学的小孩子应该能有什么问题,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原来不是有人教一年级数学课吗?”乔晓静有些纳闷,开学已有数日,一年级数学有人在教授,怎么突然会提出让她教了,难道一个班还需要两个教数学的老师? “之前有老师授课,”严校长顿时变得严肃了,他冷冷的说道,“可惜这位老师前几天进山去砍柴,至今没有回来,后来听人说在山里发现了他的鞋子,还有一滩血,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这几天,那帮孩子们一到数学课就乱套了,没人管可不行。” “唉,”乔晓静不敢相信竟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叹道,“怎么会这样,人的生命也太脆弱了……” “好啦,”严校长打断了乔晓静的悲叹,“只要你愿意,学校马上就安排下面事情。” “说实话,”乔晓静面带惭色的说道,“我还以为您要赶我走,没想到让我留校当老师,真是太好了,我正愁着不知在哪儿安身立命呢?” 说话的时候,乔晓静脸上挂满了喜悦的笑容,颧骨凸显,眼眶显得很深。 正文 第43章福祸难料 与严校长谈完话,乔晓静甚是激动,回宿舍的路上,感觉整个身体轻松了很多,似乎卸掉了此前无形的枷锁,行将要飞起来一般。 她躺在冰冷的床上,心里暖烘烘的,周身都释放着热量。 那种被解冻的喜悦就像澎湃的浪潮拍击海岸一样,时不时会袭上乔晓静的心头,让她着实感觉到了快乐。这种快乐是由内向外自觉表现出来的情感,她不经意便会笑出声来。 这一夜,乔晓静几乎没有入睡。她感觉不到困倦,相反她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恨不得马上就起床,立即开始准备即将教授的课程,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全新的生活中去。 翌日清晨,乔晓静便起来了,尽管这一刻与工作相关的事情还都干不了。 她简单洗漱一番,打开了那扇平时很少打开的屋门,一股凉风灌了进来,她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却毫不犹豫,仰起头,迈着坚定的步伐疾步走出了屋子。 天色微微发亮,乔晓静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扫视着眼前的景象---这一刻,进入她眼帘的一草一物似乎都是美好的,都让她感觉非常舒心,就连此前她一直都觉得这所学校太小了,小的可怜,而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学校虽小,却小的恰到好处……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才真正亮堂了,这时候校园内才有了老师和学生走动的身影。 乔晓静向严校长办公室方向走了数步,随后又停了下来,她心想,就这样去找校长太唐突了,让校长觉得好像等不及了一样,这样不好。既然已经安排授课,教务主任一定会提前通知的,具体怎么办,校方一定会有明确的部署。 就这样,乔晓静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这一次,她没有随手将门关上,而是大敞着门,她自己则从别的床上捡到了一本书,安静的坐在床边看了起来。 上课的钟声敲响了,乔晓静抬起头看着屋外,门口平静如初,没有任何动静。 下课的钟声敲响了,乔晓静又抬起头看着屋外,门口易燃平静如初,没有任何动静。 乔晓静有些失落的看着书,时不时会向屋外瞟上一眼。 临近中午,来了两个女同学,他们恭恭敬敬走进屋子,走在前面的那个小女孩低声道:“严校长已经安排人将王老师的办公室收拾出来了,他让我们两个前来帮你搬东西,您以后就在王老师过去的办公室办公和休息。请问乔老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乔老师?”乔晓静在心里嘀咕着,脸上的肌肉皱了皱,腼腆的说道,“这样啊,我还真不知道这事,既然严校长安排了,那咱们就是拾掇吧,我东西不多,除过被褥外,基本也没有什么东西。” 乔晓静说得不错,由于受到了伤痛才迫切出门,跟逃命并无二致,只是顺手带点东西,又怎么可能带很多,更何况一路上还丢掉了很多衣物,眼下确实也没什么物品,最要的物品也就是几年之前,刚到这所学校的时候,父亲乔良送来的一套被褥而已。 两个女学生抬着卷起来的被褥,乔晓静抱着一些零散的物品,先后朝那位失踪的王老师的办公室而来,老师和同学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乔晓静首次以老师的身份住进了老师才能住的办公室,这办公室兼宿舍也就一间房而已。房屋陈旧,空间狭小,不足二十平方的房子,还是纯天然的黄土地面,可能由于长期打扫的缘故,地面上随处都有凹陷下去的小窝,不过倒是异常的干净,看不到灰土。 房子后墙西南角放置着一个洗漱架子,古色古香,倒是显得房子并很空荡。后墙东南角砌着一张土炕,炕上只有一张席子,其余没有别的东西,乔晓静将自己原来的被褥铺开,用手挨着打扫了一遍床铺,叹了口气坐在了炕沿上。 这房间光线极好,前后墙都有窗户,也都安装了玻璃,前面的窗户很大,采光非常好,为了避免外面有人窥视,下面两棱用白纸糊了,不过白纸早已泛黄,可见这房间很有年岁。后窗户较小,位置较高,距离房顶略有一尺,中等身高的人站在凳子上也是看不到内外。 乔晓静环视了一番这房间,将目光放在屋内陈设上,简单且陈旧,但却摆放得很整齐。 她看到靠近前窗放置着一张涂过深红油漆不过已经褪色了的两厢抽屉的长条桌,因为地面不平整,桌子四条腿中竟然有三条腿都垫了碎瓦片小木块,桌子左上角放有一瓶书写讲义用的蓝墨水和一瓶批改学生作业用的红墨水,墨水中都有一支蘸笔安静的斜躺在瓶中。 桌子右上角放着几本与小学数学有关的书籍,最上面是一本发皱了的一年级数学课本。 桌子中间独独放着一本线装的本子,本子封面上用柳体写成的“讲义”二字赫然眼前,令人顿感厚重,封面右下角用草书著着本子的主人“王万德”三字。 后来,乔晓静慢慢地走到了窗户前,透过打开的窗户眺望屋外,可能是换了角度,同时也换了一种心情的缘故,她看到这窗外的一切原来也不是那么的苍凉,甚至非常的美好,各种平淡无奇的装饰、校园的狭小、房屋的破败……在此刻,倒成了一种格局。 而后,乔晓静靠桌子站着,看看没有天花板的屋顶,也觉得这屋子建造的非常有创意,没有天花板恰好可以尽情释放自然的美,更与这屋子中陈旧的家具浑然一体相得益彰。 总之,乔晓静已经在这间屋子呆了有半个时辰,但她时不时还是会感到惊讶---她不大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或者说她没有接受这一切的那份自信。 这乔晓静想到一天之前她还在为自己何去何从忧伤烦恼,担心自己将会沦落江湖,很可能成为一个天不收地不养的弃儿,没想到现在竟然以一名老师的身份住进了这间只有老师才能入住的房间,她的内心有一股不受控制的暖流,冲击全身,令她兴奋得身心颤抖。 也许,乔晓静此时此刻的感觉,只有生活在地狱之中,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却突然降临在了魂牵梦萦的天堂,这样的人才有这种感觉吧! 不要认为这很夸张,任何与乔晓静有过相同经历的人,她都不会认为我的说法夸张。 换了住处,起码在食宿方面享受到了老师的待遇,这让乔晓静一夜无法入睡,在这寂静的夜里,她紧闭双眼,试图刻意控制思绪,不让其胡思乱想,遗憾的是,杂乱无章的事情就像空气一样,不经意间便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乔晓静看到母亲春花在那个昏暗的屋子里,一个人卷缩着,瘦骨嶙峋,灰白的头发蓬乱不堪,麻木地等待没有人性的丈夫,而她的丈夫,那个畜生,却正在和别人的老婆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云雨之欢…… 不一会儿,这乔晓静的脑海中无意间浮现出了王万德老师的身影,他正在低头砍柴,突然不远处出现了一片恶狼,虎视眈眈盯着他,就在王老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这匹狼突然扑了过来,王老师顿时被那恶狼扑倒在地,之后这恶狼咬住了他的脖子…… 而后,这乔晓静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另一个场景,她看到他自己正陪烂眼子薛老汉去买药,半路上却遇上了从红杏家急匆匆出来、衣服还没有穿好的继父刘麻...... 各种思绪似乎从不受乔晓静控制,任意突现,令她转辗反侧,好不容易熬到了鸡叫。 乔晓静伸了一下懒腰,感觉浑身疼痛不已,强忍着难受坐起身来。 此时,天还很黑,她点上了灯,开始洗漱。 就像乔晓静擦脸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了镜子里自己,那是一张面容憔悴,甚至有些病态的脸,眼睛水肿,眼珠灰暗无神,她有点儿恨意地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自言自说道: “第一天当老师却是这个鬼样子,别说好不好意思站在孩子面前讲课了,只要不把学生吓着连学都不敢上了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乔晓静将脸上的水擦干,又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嘟噜着嘴说道:“瞅瞅你那鳖样,还不打起精神来,都成了孩子们的老师了。” 这乔晓静坐在了办公桌旁,信手拿起了一年级数学课本,她胡乱翻了一下,眼睛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书本上的内容,甚至产生了不安的感觉,她想到自己昨天还是个学生,今天却要给孩子们讲课,心里就如同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吃过早饭,乔晓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心里一直琢磨着上课的情景,时而微笑,时而蹙眉,表情非常丰富。 上课的钟声敲响了,终于敲响了。 严校长站在了乔晓静将要上课的教室门前,等乔晓静来到,一块儿走进了教室。 乔晓静如同迟到了被罚的学生,低头站在教室门口,严校长很严肃地在讲台上给孩子们介绍了他们的新数学老师,并要求同学们起立欢迎新老师。 作为学生,这种场面乔晓静再熟悉不过,但作为老师,这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胆怯和羞涩通透乔晓静全身,浑身不自在。 严校长走后,乔晓静战战兢兢地翻开了王万德老师的讲义,用颤抖的声音开始给同学们照本宣科。前十几分钟,乔晓静几乎低着头自言自语,声音小得恐怕连自己都听不清楚。尔后俏皮捣蛋的学生们开始活跃起来,他们的声音明显盖过了乔晓静这位老师的声音,这才迫使她抬起了头,没有底气的要求道:“安静一些,听我讲课!” 这时候,左顾右盼的孩子们才又重新坐正,有了学生应有的姿势。 正文 第44章我确实喜欢你 乔晓静第一次作为老师登上讲坛,如同悬浮在汹涌波涛中的浮萍,既胆怯和恐惧,又尴尬和无助,她身心颤抖着,伴随了整整一节课,前胸和后背都渗出了汗水,手心和脚心更是如同从在水中浸泡过了一样,凡是她手触碰过的讲义和书籍都湿乎乎的,耷拉着身子。 下课的钟声让乔晓静得到了解脱,她感觉此刻的钟声比任何时候都动听,简直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声音,格外悠扬绵长,格外惬意舒畅。 终于下课了,终于到了下课的时候。 乔晓静舒了一口气,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拿起教具,一边说“下课吧”,一边迈着大步向教室外走去,没等孩子们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那间教室有数十步之远。 突然一声吵闹声泼洒了过来,乔晓静听得很清楚,她知道这纷乱,就像炸了锅一样的喧闹声不是别的班传出来的,正是她刚刚走出的那间教室里传出来的,孩子们跟她一样,听到下课的钟声,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乔晓静老师满脸窃喜,并未回头,摇了摇头继续朝办公室走着,步伐越来越矫健。 人之所以能够在不同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人天生就有极强的适应能力,而且还有超强的忍耐力,这种忍耐力能让人为了生存可以忍耐平常不可想象的遭遇。 乔晓静很快便适应了住在曾经王万德老师住过的宿舍,很快适应了从学生到老师的角色转变,很快适应了站在讲台上面对长相不一、性格不已的孩子们,也很快适应了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授各种知识,更适应了与为数不多的几位老师相处。 用严校长的话说---“这个晓静老师可不得了,俨然是一位当老师的料儿啊!” 渐入佳境的乔晓静,整天围着一帮小孩子忙碌着,似乎有干不完的事儿,有使不完的劲儿,昔日撕心裂肺的伤痛已经被时光之手止住了疼痛,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阴霾也渐渐散去,学校师生经常会看到一个阳光而又开朗的小女老师进出一年级的教室。 轻松而又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乔晓静作为一名数学老师,已经在这恬静且安然的世外桃源度过将近一个学期。这一学期即将结束,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帮助每一位小朋友考出一个理想的成绩,尽管学校并不重视这方面工作。 然而乔晓静却不这样认为,她以为学生既然来到了学校,是否学到知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故而每个学生都应该考出好成绩,这是对学生和学生家长最好的交代,更是对学校和校长最好的交代,当然也是对自己辛勤付出最好的肯定和证明。 这一段时间,只要学生没有别的课程,乔晓静总是和他们在一起,要么给孩子们解疑答惑,要么给孩子们讲述学习和思考的方法。 很多无知的小孩子渐渐对学习产生了兴趣,也渐渐有了良好的学习状态,大多数讨厌她的孩子们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黄毛丫头”。 乔晓静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份工作,喜欢上了这帮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整天过着忙碌却快乐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单调却又丰富,贫乏却又充实,很适合乔晓静的处境,更适合乔晓静的性格,她一点儿也不感觉到累,甚至有好多次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将这种生活维持下去,一直过这种简单且快乐的日子。 遗憾的是,天意弄人,惆怅的事情又一次不期而至。 一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严校长打上饭和其他老师凑在了一块儿,他吃了两口馒头,突然贼头贼脑左右窥视着,旁边的老师都疑惑不解的看着这位嘴里还含着半口馒头的校长,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窥视什么。 这严校长强咽下了满头,挥手示意老师们凑近一些,有重要的消息要发布。 老师们听话的将头挤在了一起,这严校长又神秘的扫视一番,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员,这才压低嗓门说道:“你们知道吗?日本出兵了,咱东北很多地方都有日本大兵。” 老师们听到这事,无不大惊失色,有的老师忽的站起身来,似乎欲冲向东北。 食堂里的气氛顿时沉闷了很多,大家相继为东北的命运担忧起来,有的老师甚至悲叹道:“我们距东北那么远,消息传到此处的时候,还不知道遥远的东北已发生什么劫难?” 乔老师毕竟年纪尚小,经历的事情有限,她还不大理解老师们的担忧,不解的问道:“东北是咱们的地方,日本大兵就算是出现在东北,那又能怎么样,他们还敢杀人放火?” “听说每天都有死人的事情发生,”严校长显得很沉痛,低声叹道,“东北张家军好像也跟日本鬼子时不时会交火,到处硝烟弥漫,都是枪炮声,唉,不管怎么说战争都是残酷无情的,枪炮毕竟没有长眼,血肉之躯岂能抵挡住枪林弹雨的侵袭?” 听严校长这么一说,大家的心里都浮现出了枪林弹雨、人仰马翻、非死即伤、血流成河的景象,自然也就没了食欲,草草吃了几口便各自散去了。 乔晓静想的没有那么严重,他看到大家无不脸色沉重,心里多少也有点儿怆然。 回到办公室,乔晓静一个人静下心来,想到自鸦片战争以来,积贫积弱的中华民族屡受外国列强欺凌,国破家亡,民不聊生,心情沉重了很多,不时唉声叹气。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乔晓静将东北严峻的形势,按照自己的想象和会意讲给了孩子们,尽管很多孩子还不能理解,或者不能完全理解她所讲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这帮无知的孩子们将东北之事当成了故事,在学校里四处传播,很快这所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学生都知道了东北遭遇了战乱,东北的老百姓正饱受战乱之苦…… 过了两日,严校长突然敲门进入了乔晓静的房间,嘘寒问暖一番后,略带难色说道:“这学校不是我自家的,是公家的学校,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乔晓静点头道:“我知道。” “当初,”严校长接着说道,“我看你确实走投无路,便动了恻隐之心,自作主张将你留了下来,让你当了代课老师,很多人说长道短,甚至还有人说我是老牛吃嫩草。” “您的大恩大德我铭感五内,”乔晓静抿了抿嘴,低声道,“非常感激您能收留我,至于别人说什么,我觉得无关紧要,只要我们自己走得端行得正就行。” “话虽如此,”严校长续道,“但那种话毕竟还是很伤人的,我起初听到,气得我差点儿晕过去。你是知道的,我确实喜欢你,但我绝对不是那种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人。” 严校长坐在办公桌的凳子上,两只手放在腹部,大拇指不停上下绕动着。 乔晓静听到“我确实喜欢你”这六个字,顿时不知所措,头更低了,似乎要躲到胸腔之内,头发顺垂在了胸前,双只手拽着衣襟,并不停搓揉着。 “你,没事吧?”严校长看到乔晓静默然无语、身体微晃,有些担心。 “我没事,”乔晓静微微抬起了头,脸上已经没有悦色,说话的时候脸部有些抽搐变形,“我爹曾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在我的心中就是我的父亲一样。” “我自认为是正人君子,当然不在乎别人的诽谤。”这严校长停顿了一下,并未接着乔晓静的话说,语无伦次道,“不过,这种事情总是越描越黑,我倒无所谓,就是你,你在这儿肯定会非议不断,这对你不好。” “清者自清,”乔晓静平静的说道,“还是那句话,走自己的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当然。”严校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不过,你不明白我的难处,算啦,还是给你说了吧,东北那边正在打仗,很多人逃命回到了关内,这其中不乏有关系有背景的人,他们是领导的亲朋好友,我听到风声,上面有意安排一个亲戚来咱们这儿当代课老师……” “是这样啊,”乔晓静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煞白煞白的,就像一尊塑像,伤心失落在所难免,她略显沮丧的看了严校长一眼,强忍这伤悲,低声言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收拾东西离开的,您收留我这么长时间已经给您添了太多的麻烦,我不会再让让您为难。” 严校长看到乔晓静黯然神伤,站起身来,向她走了两步,低声问道:“离开?你不是从家中逃出来的吗,离开这儿你去哪儿?外面很乱,你一个女孩子,我真是不敢想……” “我,”乔晓静羞怯的说道,“说实话,我一直都在琢磨这个问题,可悲的是,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 说到此,晓静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从小到大,我除过家里就是这里,离开家只有在这里生活过,其他什么地方我都没有去过,真不知道离开这儿我还能到哪里去。” “真是不幸啊!”严校长略显同情的砸吧了一下嘴,慢慢说道:“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你先想想,万一想到什么好去处,那也说不定。我也想想,看能不能想到别的办法,你一个没有涉世经验的女孩子出外闯荡可不行。” “谢谢校长!”乔晓静连连鞠躬答谢。 “不用!”严校长背着手便朝屋外走去,嘴里说道,“外面可是凶险得很啊!” 乔晓静心灰意冷的望着严校长的背影,目光涣散。 正文 第45章走投无路 乔晓静又是一夜没睡,这一夜跟她在学生宿舍时接到教务主任逐客令那晚一样,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的去处,可是她的家庭背景实在太单一了,根本就没有亲戚,甚至连朋友都没有,自从她的亲生父亲乔良离世之后。 翌日大清早,乔晓静跟往常一样,早早就起来了,她洗刷完毕,正欲打开屋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昨天严校长的一席话,顿时没了精神,手放在门锁上良久,最终回到了办公桌旁,看着学生们交上来的作业,以及数学课本和有“王万德”名字的讲义,心里空落落的。 时间并没有因为乔晓静多舛的命运而改变速度,它还是冷漠而又无情的转动着。 上课铃声响了,校园里短暂骚动之后恢复了平静,乔晓静拿起已经批改完成的作业本、有些皱巴的算数课本,以及“王万德”老师留下的讲义,拉开了屋门,前往一年级教室。 对与乔晓静来说,她完全可以停下手头的工作,享受难得的悠闲,然而她却不这么想,她心想:“既然替代我的老师还没有到来,那我的工作就还没有结束,孩子们不能没有老师,他们还需要我,既然他们需要我,我就得满足他们的需要。” 就这样,乔晓静带着复杂的心情向一年级教室而来,她在教室外连续深呼吸数次,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走进了教室,站在了讲台上…… 下课之后,乔晓静的心里又一次布满了阴云,她知道她在这所学校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也许是明天,也许后天,也许是大后天,就这几天将会卷铺盖走人。 “家我是不能再回了,”乔晓静边走边想,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想到,“学校现在又不能收留我,我能去哪儿?对于一个根本就见都没见过江湖纷扰的人来说,却必须要涉足其中,而且还要在这片江湖上生存,这是多么冷酷的事情啊!” 回到办公室,乔晓静将门反锁了,将书本扔在了桌子上,仰卧在了床上,呆望着漆黑的屋顶,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当我迈出学校大门,我该去哪里,天大地大,何处才是我容身之地,难道我真的就走投无路了,难道我真的还要再回到那个碎了我梦想的家吗?” “不行,无论到哪种地步,我也不能再回去。”乔晓静从出门的那刻起,早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再也不可能回家,除非那个畜生一样的继父刘麻已经不再那个家了。 “就算是沿街乞讨,”乔晓静在心里说道,“就算是饿死冻死,我也不会再回去。” 抽搐和失望搅扰着乔晓静的思绪,她无奈且又无助的在学校过着最后的日子,她每天睡觉前都会想到,也许天亮之后,那个从东北逃命而来的家伙将会带着大包小包的行礼站在她的门口,她将会被此人和严校长扫地出门。 重压之下,乔晓静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差,脸色泛黄,面目血色,憔悴了很多。 一天下午,严校长看到乔晓静孤身一人站在学校门口,望着门前那条弯曲的土道暗自伤神,便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晓静老师,在看什么呢?我看你这几天情绪不是很好,怎么,心里还在惦记下一步的去处?” “是啊!”乔晓静点头道,“既然有新老师要来,我总不能赖在这儿不走,新老师来了,我也就没事可干了,不走又能怎么办呢?” “想好要去哪了吗?”严校长说了半截停了下来,“是回家还是……” “没有。”乔晓静摇了摇头,叹道,“真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失败,竟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不过,不过校长您放心,我会尽快离开的,在那位新老师到来之前。” “唉,”严校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人活着真是不易啊!你说你,家是不能再回去,你拼命才逃离了那个家,除过这所学校,其他什么地方都去不了。都这样了,若是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离开,我,我这心里又怎么放心的下?你放心在这儿呆着,我来想办法。” “这,这不是太为难您了吗?”乔晓静望着严校长,激动得有点儿说不成话来。 “放心吧,”严校长转身进了学校,边走边道,“安心呆在这儿,我一定会解决好的。” 乔晓静看着严校长远去的身影,近乎喃喃自语道:“谢谢您!要不是有您在,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现在早已经流浪街头,抑或已经死在了那个犄角旮旯里了……” 虽然乔晓静对严校长的承诺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她知道,这严校长虽然是一校之长,但权限毕竟还是有限的,他的上面有的是领导,任何一个人的亲戚朋友想来此教书,他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到时候照样得卷铺盖滚蛋,不过心里还是暖乎乎的。 “算啦,”乔晓静又瞥了一眼那条通往外界的土道,转身朝办公室走来,边走边在心里说道,“管他呢,走一天算一天吧,反正什么时候走都一样,无所谓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的乔晓静坐在办公桌旁,随手拿起了那支插在红墨水瓶中的蘸水笔,默默发呆,不由自主将手中的笔含在了嘴里,这时候她才如梦方醒,从嘴上取下蘸笔,自言自语道:“还是先干正事,学生的作业还没有批阅,不能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孩子的学业。” 遂翻开了学生的作业本,俯身批阅起了孩子们的作业。 尽管乔晓静一直都不想耽误孩子们的学业,可是她满脑子都是即将离开学校,即将孤身流落,即将成为无家可归无处可依的弃儿,多少还是影响了她的教学情绪,也影响到了孩子们的情绪,好几个年纪大一些、比较懂事的孩子在放下后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乔老师,”其中有一个脸蛋泛红的男孩子问道,“您怎么啦,我们看你最近几天总是心神不定,神思恍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能不能帮上你的帮?” “老师没事,”乔晓静突然鼻尖泛酸,她尽量控制着情感,抿了抿嘴道,“你们安心学习,不要受老师情绪的影响,老师想到了一些其他不愉快的事情,所以……” 乔晓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为了不让她的孩子们看到,转过了身。 这几个孩子低着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中一个孩子甩了一下头,示意离开,其余几个孩子看了看乔晓静,略有不舍的走出了屋门。 乔晓静擦拭了一下眼泪,关上了屋门,那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住哀伤的心情,靠在门上掩面而泣,她不敢哭出声来,怕被其他人听到,只见她张着嘴,身体都在抽搐,眼泪“哗哗”的流淌着,伤心欲绝的她最后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 吃晚饭的时候,乔晓静去的很晚,差不多临近食堂关门的时候才去。 她刚走进厨房,便碰上了已经吃完饭正欲离开的教务主任,她正要打招呼,没想到这教务主任竟然抢先说道:“乔老师可真是敬业,这么晚了才来吃饭。” “主任过奖了,”乔晓静淡淡说道,“我看主任吃饭也不早啊!” “哦,我,我确实有事来晚了。”这教务主任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指了一下打饭窗口,笑道,“赶紧去吧,今晚的饭菜挺好的,还有肉,一会儿人家可要关门了。” 乔晓静淡淡的笑了一下,便来到了窗口,将碗递给了打饭师傅,很快饭菜便递了出来。 乔晓静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食堂,又想起了教务主任的话---“一会儿人家可要关门了”,便端着饭菜出了食堂,正准备朝办公室而去,却又碰上了教务主任,准确地说,那教务主任并未走远,似乎刻意再等乔晓静。 “打好饭了?”那教务主任看到乔晓静端在饭菜出了食堂,主动上前搭讪。 “好了。”乔晓静淡淡的笑了一下。 “我听校长说你可能会离开,”那教务主任与乔晓静边走边说道,“是真的吗?” “是有这事,不过最终会怎样,现在还说不清楚。”乔晓静对此没有兴趣,当然,她也不想与别人多谈此事。 “以我个人的观点,”那教务主任似乎并不想就此打住,他接着说道,“我倒是非常希望你能继续留在学校,知根知底,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儿,可是毕竟咱们都说了不算,我听校长的意思,他说了也不算,主要是上面……你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乔晓静虽然不耐烦,但毕竟人家是教务主任,只得勉强应付。 “我看最近严校长为你的事颇为烦恼,”那教务主任不停的絮叨着,“我这心里也很难受,只无奈帮不上什么忙,唉,我这个教务主任当得也真是失败!” “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啊?”乔晓静停下了脚步,面对那教务主任说道,“若是有什么事,您请直说,或者是替严校长带话,请只说出来吧!” “怎么说呢,”那教务主任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外乎就是关于你的去留问题,我看严校长确实为难,他又是你学生时的校长,有些话可能碍于情面不好意思直说,但是我们可得有自知之明,不能太让校长为难了,你说呢?” “您说的是,”乔晓静点了点头,冷冷的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请您放心,我很快就会收拾东西走人的,不会再给您及校长添麻烦的。” “好好好!”那教务主任笑着,转身朝学生宿舍而去了。 乔晓静端着饭菜回到了办公室,直接锁上了门。天色已暗淡下来,她没有开灯。直挺挺端着饭菜在屋里站了良久,早已没有了胃口,便将饭菜倒进了垃圾箱中。放下了碗筷,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正文 第46章失望又获希望 翌日上午,乔晓静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用床单作为包袱,将东西包裹在了一起,将书本及学生的作业本整整齐齐放置在了桌子上,又将屋子简单打扫了一番。 约莫吃完早饭,学生们已经开始早读,乔晓静走出了屋子,向严校长办公室而来,她要向严校长告别,不管怎样,人家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绝对不可干不辞而别的事。 严校长办公室门敞开着,他正伏案书写着什么,很认真的样子。 乔晓静轻轻敲了一下门,这严校长头都未抬,随口说道:“进来吧!” “校长,”乔晓静站在门口,低着头说道,“是我,我是来向您辞行的。谢谢您这一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不管走到哪儿,都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辞行?”严校长霍地坐直身子,看着乔晓静,皱着眉头问道:“你要走吗?你要去哪里,找到合适的地方啦?是回家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乔晓静没有啃声,当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校长的问题,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去向,只是为了不让校长再为她而为难,没有办法,这才选择离开。她咬着嘴唇,双手不停的相互摩挲着,陷入了极其窘迫的境地。 “这么说,”严校长问道,“你根本就没有去处?” “是,”乔晓静不假思索说出了口,突然觉得不对,又连忙改口道,“不,不是的,我不是没有地方可去,我觉得有个远房亲戚,我可以先去他们家。” “是吗?”严校长盯着乔晓静,不解的问道,“我可从来没有听说你还有个远房亲戚,是你什么亲戚,是你父亲这边的,还是你母亲那边的?既然你还有亲戚,那你怎么此前没有说,而且还一再表明你们家没有亲戚,现在却说要投奔亲戚去?” “这,”乔晓静没想到谎话竟然将自己绕了进去,她原本想着简单搪塞过去就行了,反正是要走的人,不可能说太多,没想到这严校长竟会问出这么多的问题来,她结结巴巴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边的,反正是我家远房亲戚,此前我脑子很乱,一时没有想到。” “是吗?真是这样?”严校长站起身来。 “是,是……”乔晓静越说声音越小,后面的话几乎听不到了。 “好啦!”严校长轻轻拍了一下乔晓静的肩膀,笑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谎,但我想八成是为了不让我为难才这样说的。放心吧,所有的问题我都已经解决好了,你照旧在这儿教你的书,没有人会将你赶走的,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 晓静听到严校长一番言辞,看着眼前这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泪水不由控制夺眶而出,委屈、伤悲、不安、无奈与感激夹杂其中,面部表情几度抽搐,脸庞僵硬得呈现出块状。 严校长又轻拍了几下乔晓静的肩膀,此时的她更觉委屈了,就像孩子扑进父母的怀抱一样,她扑进了严校长的怀里,并且哭出声来。 严校长劝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让学生和老师看到,他们会笑话你脆弱的。” 乔晓静破涕为笑,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赶紧回去准备上课吧,”严校长笑道,“那些孩子们还在等你,以后可不能再哭了,我这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不管是痛苦的眼泪,还是喜悦的眼泪。” “为了我的事情,”乔晓静抿着嘴笑着说道,“您一定付出了不少,我……” “为你付出是应该的,”严校长笑道,“我总不能看着你真的离开这里,沦落到街头吧。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就别再想这些了,只要记住我对你的好就行啦!” 乔晓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点了点头,出了校长室。 不大一会儿,只见乔晓静抱着一摞作业本,满面春光走进了一年级的教室…… 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天色暗淡下来,乔晓静才将孩子们的作业批改完成,得空坐在办公室休息一会,端起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听到学生还都在校园里面玩耍,追逐打闹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到: “原本我也是可以过他们这样的生活,可惜父亲离世太早,而继父竟然是个畜生,不但没有尽到继父的责任,还对我……” 乔晓静叹道:“要不然,我又怎么可能腆着脸在这儿,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呢?” 乔晓静越想心里就越难受,吹灭了灯,没有洗漱便上了床,她想早点入睡,睡着就不用再受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的折磨,就会让她自己暂时忘却烦恼。 遗憾的是,乔晓静躺在床上,将自己关进黑漆漆的屋子里,那些她不想忆起的往事却偏偏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越想将它们驱走,它们却越发肆无忌惮扰袭她的思绪。 乔晓静想到了舐犊情深的父亲,想到了动辄挨打的母亲,趴在枕头上哭了起来,越深想,哭得越厉害,泪水肆意流淌着,又一次让她回味起了种种伤痛。 当她想到继父刘麻在她熟睡的时候,偷偷爬在她的身上,根本不顾及她苦苦哀求……她恨得咬牙切齿,双手狠狠的抓着褥子,欲将其粉碎,整个身体似乎都要爆裂了。这是她长了这么大,受过的最大伤害,这一伤害如同生命的标签,将永远陪伴她,直到生命结束。 乔晓静哭了半个晚上,后来竟然睡着了,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好敲响了第一节上课的钟声。那刻已经是大白天,阳光射进了屋内,光线非常的刺眼。 她坐起身来,搓揉了一下眼睛,然而半眯着眼穿好衣服,匆忙下床,经过一番简单的洗漱,便坐在了办公桌前,开始准备即将要上的数学课---好在今天她的课是第二节,不然她将作为老师的身份,遭遇第一次上课迟到,这样的事要在全校通报批评的。 第一节课下课的钟声敲响了,乔晓静起身,将学生们的作业本和自己的课本及讲义归整好,摞得一沓,捋着自己的头发来到了镜子前,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差点儿跳起来---原来,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无光,眼皮浮肿,就像两个鱼漂附在了她的眉骨上一样。 这都是昨天乔晓静哭了半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结果,她焦急的问着自己:“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这个样子出门,别说给孩子们上课了,就是遇到老师,还不把老师吓跑了,他们还以为是大白天碰上鬼了。唉,真是的,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 乔晓静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脸,焦急的跺着脚,没有办法,她又将脑袋伸进了水盆之中,快速的洗了个脸,当她再看的时候,情况较此前好了很多,深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只能这样了,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但愿老师和孩子们看得不要太仔细。” 很快第二节上课的钟声敲响了,乔晓静抱起孩子们的作业本及自己的课本和讲义匆匆出了办公室门,低着头,快速通过了老师们的办公室,疾步朝一年级教室而来。 当乔晓静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听到教室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说话,她放慢了脚步,靠近教室的时候,听到那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教务主任。 “你们的数学老师乔晓静因为个人原因,”那教务主任说道,“可能不会再给你们上课了,不过你们放心,学校已经给你们请了更好的数学老师,新老师这几天就会到来。在这期间,你们一定要听班长的话,认真自习,不可在自习课上打闹,知道吗?”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孩子对教务主任的话作出回应。 “我想你们一定是没有听懂我的话,”那教务主任尴尬的说道,“乔老师已经离开了你们,她不再给你们教授数学,更不会再当你们的班主任,你们将会在两三天之后迎来新的老师,他将会将你们数学。在新老师到来之前,你们要听话,不要打闹,明白吗?” 教室里依旧鸦雀无声,没有一个孩子对教务主任的话作出回应。 “真是的,”那教务主任有些不高兴,愤愤的说道,“一个个都听不懂人话,要我重复多少遍你们才能明白,真不知道就你们这样,你们上课还能听懂老师的话?” “我们能听懂你的话,”有一个孩子反驳道,“只是我们想不通,乔老师教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她可从来没有提到她要离开我们,这到底是咋回事?” “就是。” “她为什么要走?” “她现在在哪儿?” “昨天她还给我们上课呢?” “怎么……” “好啦,”那教务主任吼道,“都给我闭嘴,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要吵死人了。你也给我坐下,不维护班里纪律,反而带头闹事,你是不是想背个处分?” 孩子们听那教务主任这么一说,便不敢再做声,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岂有此理?”那教务主任厉声道,“无组织无纪律,平时乔老师就是这样管你们的吗,就是这样叫你们对待校方领导的吗?礼义廉耻学到哪儿去了,学到猪脑子里了吗?一个个还是学生,哪有学生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帮野地里放羊的孩子……” 乔晓静再也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走到了教室门口,敲了两下门,慢慢走了进来。 “乔老师来啦,乔老师来啦……”看到乔晓静,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你……”那教务主任以为乔晓静已然离开,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突然现身,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是来给孩子们上课的,”乔晓静和声细语道,“严校长已经正式通知我,让我接着教他们,可能还没有来得及给您说吧。” 那教务主任面带惭色的笑着,笑容僵硬,走出了教室。 正文 第47章红杏怀了谁的孩子 就在乔晓静从绝望的深渊攀爬出来,迎来了光明的时候,那乔家村的李憨子却陷入了绝望与悲痛,他一门心思进城务工,目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媳妇红杏能够过得开心快乐,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红杏确实开心快乐了,但却将丈夫李憨子推进了绝望与悲痛的深渊。 李憨子从进城的邻居那里听说媳妇红杏怀孕了,起初他的心里空落落的,这么多年,他与红杏聚少离多,一直想有个孩子,可是事与愿违,没想到当他不在家的时候,红杏竟然怀孕了,而且还是从别人的嘴里得到的消息。 这李憨子坐在煤场那堆煤山的最高处,望着空廓的天空,心里不停地琢磨道:“我好像离开家已经很长时间,媳妇却怀孕了,这其中不会有别的事吧?” “不会的,”李憨子紧接着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在心里说道,“我跟红杏结婚数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绝对不会干出那种有失妇道的事,更不会干出对不起我的事,这一点绝对没有问题,毋庸置疑。” “这么多年来,”李憨子坐直了身子,伸展了一下双臂,小声自言自语道,“我们两人过得很好,几乎未红过脸,更别说吵架打架了,她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和付出。她想有个孩子,我也想,这一次好不容易怀孕了,这是上天的恩赐,我怎么能在此胡思乱想?” 在李憨子得知红杏怀孕的消息,第二天便从县城买了很多营养品,兴高采烈地回来慰劳自己的媳妇了。他跟过去一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高兴的合不拢嘴。 当过路的村民看到李憨子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似乎就像没有看到李憨子一样,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这里的人最重礼节,就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都会打招呼的,更何况这李憨子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一次,见面岂有不理之礼? 李憨子看见乡亲走来,都是第一时间停下脚步,笑呵呵的眼睛看着他们,嘴半张着,正欲开口打招呼,想不到的是乡亲们竟然这般无情,这着实令他困惑不解。 这李憨子看着路过的乡亲们的背影,深深叹了一气,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朝家走来。 临近家门的时候,他看到乔双喜站在不远处,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走到乔双喜身边,乔双喜笑着点了一头,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这李憨子抓住了他的手。 “好孩子,”李憨子虽比乔宝财年纪小一些,但在乔双喜和乔得喜面前还是长辈,他笑着对双喜道,“叔想问你一个事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村里人见我就像见了瘟神一样,一个个唯恐躲避不及?我知道你是个实诚孩子,你可一定要实话告诉叔。” “叔,”乔双喜脸上显现为难之色,憨憨的笑着,结结巴巴道,“我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真的。也许是您很少回家,村里人一时间没有认出你的缘故吧?” “放屁!”这李憨子顿时脸色一沉,双目怒视着乔双喜,厉声斥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实诚孩子,别人有可能胡说八道搪塞于我,没想到连你都想糊弄我。你给我老实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这次回来,村民们都躲着我,说老实话,说!” “这个,”乔双喜想挣脱李憨子抓住的手臂,可惜失败了,他低下头说道,“我想这可能与婶子怀孕有关系,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确实说不清楚,您既然已经回来了,回家问一下婶子不就清楚了嘛,又何必非要在这里为难我呢?” “好吧!”李憨子这才松开了乔双喜的手臂,呆呆的站着,双眉紧蹙,不停的叹着气。 乔双喜搓揉着被憨子弄痛的手臂,转身匆匆朝村里走去,并边走边回头看着憨子…… 当李憨子双手拎着一大堆的东西进了家门的时候,他的媳妇红杏正坐在炕上,斜靠在被子上,懒洋洋的嗑着瓜子。 看到丈夫回来,这红杏并不像过往那般欣喜,相反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平时很忙吗,今天终于不忙啦?” 这红杏不但面无喜色,相反还有些许厌烦的神色。 “出门也有些时日了,”李憨子笑着说道,“想你了,回来看看。” 这李憨子虽然没有过孩子,但他听别人说过,性情再好的女人一旦怀孕,性情都会发生变化,性情大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此他并没有太在乎红杏的这种变化。他不但没有责怪红杏冷漠,相反对红杏加倍讨好,而那红杏却依旧如同一块寒冬腊月的冰块。 每当李憨子一个人的时候,他便会忆起乡亲们的反常行为,想到乔双喜“我想这可能与婶子怀孕有关系”的话来,多次心生疑窦,但最终他却拿“女人怀孕性情大变”宽慰他自己,并不断劝诫他自己不可胡思乱想,红杏是个好女人,媳妇怀孕是好事…… 有一天,这李憨子在村口碰上了烂眼子薛老汉,他正在想事,并没有向这位“神神叨叨”的老汉打招呼,没想到的是,这老汉在行将离开的时候,嘴里却突然念叨道:“太阳落山,月亮出现,夜深人静,鸡飞狗跳,野种进了媳妇肚子,苦果吃在自己嘴里……” 虽然这老汉经常自言自语,然而这种很有暗示性的话却让李憨子浑身颤抖。 回到家中,李憨子坐在门槛上,一边搓着玉米棒子一边轻声问红杏:“你怎么了,我这一次回来你好像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咱俩是夫妻,可别有事瞒着我。” 尽管愁绪已经填满了他心灵的沟壑,但他还是面带悦色,微笑着看着红杏的脸。 “我倒是想瞒你?”红杏似乎憋了一肚子的气,丈夫的话无疑打开了口气,让她的气撒了出来,只见她气冲冲的说道,“我瞒得了吗,你消息多么灵通啊,人在县城都能知道我怀孕了,这么能耐,我还能瞒你啥?” “你看你,”李憨子说道,“好好说话不行吗,非得吵吵嚷嚷的,不怕别人笑话?” “谁他娘的想笑话就笑话吧,”红杏依然怒不可遏,一只手按着腰,另一只手则指着屋外,毫不隐晦的说道,“我不在乎,看他们能将我怎么着?” 这红杏略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李憨子,接着说道:“你回来,不可能只是为了送些吃的,啥意思明说就行,别在这没事找事试探我,其实从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想干啥。” “那好,”李憨子坐直了身子,低声道,“咱俩就聊聊,你别生这么大的气。我是说,我这走了都有三四个月了吧,你这,这……”憨子是想说“你这怎么会怀孕了”,一方面实在难以启齿,另一方面也是情绪激动,竟然说道最后有点儿结巴。 “你是不是想说你不在家,”那红杏没等丈夫李憨子把话说完,便插言道:“我咋就怀孕了是吧?你不就是认为我背着你干了丢人的事,怀上了别人的种吗?既然你这么认为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你怎么想都行,我认了,我怀的就是个野种,那又怎样?” 红杏回到炕边,屁股靠在炕沿上,一副不屑的表情。 李憨子看到自己的婆姨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神中露出了失望和痛恨的神情,狠狠地将手中的玉米棒子摔在了地上,不顾玉米粒四处飞溅,站起身来。 他疾步来到媳妇红杏身边,瞪着红杏,情绪失控的挥起了手臂,就在即将一巴掌抽在她脸上的时候,却将手停在了半空,手不停地颤抖着,良久没有拿下来。 最后,这李憨子狠狠地扇了他自己一耳光,抓起自己的粗布衬衣摔门离开了正屋。 李憨子出了家门,就像疯了一样朝县城跑去,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着……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憨子夫妻俩这一次吵架竟然很快传遍了乔家村,而且在村子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过去的很多事,原本应该引起热议的,但最终都奇怪的不了了之,那时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乔家村的男女老少是否都聋了、瞎了、哑了,然而这一次却截然相反。 村里男女老少都知道了此事,所有人不约而同将将这件事当成了焦点话题,出门见面不谈论这件事情似乎都有点儿说不过去。 村民们自从得知红杏怀孕,无不惊讶和失望,他们虽然都知道这红杏平时多有轻浮,言行举止多有轻佻,长期过着“守活寡”的生活,但万万想不到她会背着憨子干出这等伤风败俗、有辱门楣的事来,谈吐之间,便将红杏定义成了卖俏行奸的**。 很快,一大堆的问题都出来了,谁是那红杏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既然连孩子都有了,这个人又是什么时候跟红杏乱搞在一起的?既然红杏难耐寂寞,已然沦为破鞋,那么红杏这个破鞋到底还有谁穿过,她到底还跟村里多少男人乱搞过…… 传言四起,真正与红杏有染的两个男人,大财主、乔氏族长乔宝财,打光棍四十多年,告别单身没有多少时日的刘麻,他俩竟然都潜伏了下来。 苍老了很多的春花呆滞的看着这个过去经常不在家,现在却不出门的男人,颤巍巍的问道:“你咋不凑热闹去了,听说村里发生了搞破鞋的事,连吃奶的孩子都知道了。” 刘麻子愤怒的“哼”了一声,继续斜靠在被子上抽着他的旱烟锅子。 屋子里烟雾弥漫,母亲春花不停地咳嗽着,嘴边的皱纹不停在颤抖。 正文 第48章严校长吹熄晓静的灯 乔晓静经历了多次波折,很快褪去了稚嫩之气,迅速成熟了起来。 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感性,动辄将喜怒哀乐挂在脸上,而今她变得深沉了很多,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感,将情绪深藏在了心底,不再理会别的,一门心思扑在了孩子们身上。 一个学期在忙忙碌碌中结束了,乔晓静作为老师,迎来了第一次大考---学校安排的期末测试如期而至,尽管她所教授的只是一年级,但她就像教授毕业班的老师一样,对这次考试非常重视,对她所教授的孩子们的成绩非常看重。 就在孩子们参加考试的时候,她作为别的年级的监考老师,坐立不安,焦急等待着她的孩子们考试的消息,巡视考场的官员得知这一情况,笑着说道:“乔老师不用替你的孩子们担心,他们考的都很好,很多孩子半节课未过就已经交卷了。” “谢谢!”乔晓静笑着点了点头,当巡视官员离开之后,她又站在了考场门口,时不时向一年级方向瞅一眼,依旧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 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全校学生的成绩都出来了,晓静教的课目在本次测试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最差的学生成绩距离满分也不过十分,顿时成了学校老师称赞的对象。 这一成绩可以说是建校以来,同一年级考得最好的,得到了严校长的高度赞誉,按照严校长的说法,他会带着孩子们的试卷去向教育专员申请褒奖。 乔晓静自是不在乎这些,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过。 暑假生活就此开始,学生们一个个收拾好各自的东西,或抱着书本,或背着书包,三五成群离开了学校。老师们也忙完了自己手头的工作,关好了自己办公室的门窗,检查并存放好了自己的物品,各自急急匆匆朝家去了。 乔晓静看到这一切,失落之情悄然而生。 整个校园顿时空荡荡的,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活像一座陵寝,而乔晓静就像唯一一位守陵人。她在校园里转悠着,看不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也听不到有任何生命的声响,时不时被风刮起的杂草和尘埃在半空中盘旋着,更显萧杀之气。 乔晓静在校园里转了半圈,双目所及之处尽皆有破败之相,叹了一口气,急匆匆折返回来,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也想跟其他人一样回家了事。 当乔晓静收拾换洗衣服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件家门时穿的衣服,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了逃离家门前后的场景,浑身不由自主颤抖了几下,不停地摇着头,瘫在了床边。 在那一刻,乔晓静想起了回家。 她想回到母亲春花的身边去,她想去看看现在母亲的生活境况,她想看看母亲春花是不是像梦中那样,如同鲁迅笔下祥林嫂临死之前的模样…… 但当她想到继父曾经不顾自己的哀求,撕开自己的衣服,将她压在身下,让她遭受了这一生都不能痊愈的伤痛的时候,她却没有了勇气和力量说服自己的内心,将仅有的几件衣服包裹起来,迈开双腿,走出办公室,走出校门,朝乔家村方向走去。 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连一丝一毫的模糊感都没有,乔晓静的内心充满了恐惧,这恐惧在眨眼之间便让她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她觉得有种莫名的东西靠近了她的身体,进入了体内,在这一刻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掏空,吞噬掉。 乔晓静盘膝坐在床上,连鞋子都没有脱掉。她蜷缩着身体,身子不停颤抖着,目光涣散且呆滞,脸色煞白,紧紧咬着牙齿,一副惊魂不定的神情。 晚饭时分,“魂魄游荡”的晓静被敲门声惊了一下,清醒了过来。她开门发现是严校长,手中正端着一个红油漆过的木制方形盘子,盘子中放着四盘冒热气的菜,伴风飘香。 乔晓静赶紧请严校长进来,把书桌上的东西堆在了一起,接过盘子将四盘菜放好。 “忙碌了一个学期,”严校长笑着说道,“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终于到了可以放松一下的时间了。为了对你教书取得的好成绩予以肯定,我炒了几道菜,应该还能吃!” “这,”乔晓静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又看了一眼严校长,内心的失落和痛苦已然去了大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又让你破费,真是心里过意不去,您平时待我不薄,总是特意照顾我,而今又给我弄这么多的好吃的,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只要你记住我对你的好就行了,”严校长摆了摆手道,“又何必这么客气,我对你的好那时发自内心的,可不像其他人只知道耍嘴皮子。反正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孤苦一人,别无牵挂,只要不再过得痛苦,我怎么都行,全凭你高兴。” 乔晓静听到严校长如此之言,虽然多少感觉有些别扭,不过她认为严校长可能只是措辞不当,其他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也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笑笑了事。 彼此坐定,互相谦让一番,乔晓静和严校长便开始吃饭了。 乔晓静从吃到第一口菜开始,便竖起了大拇指,一个劲儿的夸严校长的菜好吃,各盘菜分别尝了一口,不待嘴里的菜咽下去,便激动却又真诚的说道:“真是太好吃了,比我母亲做的饭菜味道还要好,说老实话,我平生吃到如此美味的饭菜尚属首次。” 严校长能得到乔晓静如此高的评价,自然欢喜得很,笑着说道:“气氛如此美妙,如果有酒助兴,吃着美味的菜肴,品着甘醇的美酒,谈人生、谈理想,岂不更好?” 乔晓静囊中羞涩,自知吃人家的已是过意不去,若是再让人家花钱买酒,岂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只因嘴里含着食物,只好连连摆手阻止。 严校长起身说道:“放心吧,我那里有酒,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不用了,”乔晓静连忙站起身来,追到了屋外,对严校长的背影说道,“真不用了,我从不喝酒,也从未喝过酒,您就是拿来我也不会喝的,真的!” 乔晓静见严校长并未理睬她的话,便无奈的摇着头,又回到了屋内。 此时夜幕降临,乔晓静点上了油灯,屋内顿时泛起了淡黄色的光。 严校长很快取来了酒,边倒酒边吟李白的《客中作》:“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这酒不是兰陵美酒,”严校长给乔晓静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咱更没有盛酒的玉碗,但同样也能让我们不知何处是他乡。来,干杯!” 乔晓静不好意思拒绝,接过了酒杯,面带惭色说道:“我,我长了这么大,从未喝过一滴酒,我不会喝酒,还是您自己喝吧!” “这一酒盅也就盛三钱,”严校长说道,“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抿一口就没了。” “我确实没喝过酒。”乔晓静闻到酒味,便皱起了眉头。 “今天高兴,”严校长接着劝道,“恰好有几样好菜,少喝点,没事的。来,干杯!” 乔晓静不好多做推辞,只得端起酒杯,与校长碰了一下,硬着头皮喝下了满杯白酒。顿时感觉喉咙又辣又呛,嘴吸溜着,手不停在嘴边扇着风,就像盗喝天庭御酒的孙悟空。 之后,严校长又再三劝乔晓静饮了几杯,几杯白酒下肚,这乔晓静也不再觉得这白酒又辣又呛了,更不觉得难以下咽,言谈举止较此前豪迈了很多。 在酒量上,乔晓静哪是这严校长的对手,酒劲上头,她竟然也停不下杯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一向文静的乔晓静竟然站起身来,卷起袖子,就像一个男孩子,端起酒杯说道:“这杯酒我要借花献佛,真心敬您,是您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让我有了吃住的地方,还成了一名老师,谢谢你,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现在会怎样?” 说到此处,乔晓静眼眶中已噙满泪水。 “好啦,”严校长站起身来,轻拍了一下乔晓静的肩膀,微笑道,“今天高兴,就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人活着,最主要的就是开心,主要开心就好,又何必去在乎其他?” 话音刚落,两人又一饮而尽。 乔晓静又给严校长斟满了酒,之后也给自己斟满了酒…… 当一瓶白酒行将喝干的时候,乔晓静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被严校长一把拽住。她坐在了凳子上,已经挺不直身板,双眼朦胧,手中却还握着酒盅,不停地晃动着,并言道:“来,我还要感谢您,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是您收留了我,我敬您!” 严校长面带微笑,安静的坐在乔晓静边上,一句话也不说。 “若不是您收留我,”乔晓静的脑袋越来越低,最后竟然搭在了桌沿上,眼皮沉重,眼珠子都不大转动了,只听她接着说道,“要不是您大发慈悲,将我留在这学校里,我想我已经沦落街头,已经成了人人鄙视的乞丐,说不定我已经饿死在了那个犄角旮旯了……” 话还没有说完,这乔晓静竟然哭了起来,哭得非常的伤心。 严校长看到这一幕,摇着头叹道:“哎呀,还真喝多了。”遂站起身来,拿来毛巾给乔晓静擦拭了一下脸,然后将她搀扶了起来,慢慢朝床边挪动着。只见这乔晓静身子就像面条一样,软得摇晃着,根本就站不住脚。 严校长费了不小的劲才将乔晓静拖拽到了床上,喘着粗气从里面锁上了屋门。 眨眼之间,空荡荡的校园中唯一的那盏灯火也熄灭了。 正文 第49章酒后的眼泪 火红的太阳斜射进了晓静的屋子,阳光泼洒在她的脸上,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吃力的想睁开双眼,可惜光线太强了,逼迫她又闭上了眼睛。 她在床上伸了一下懒腰,感觉周身疼痛,双臂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下,双腿却动不了。 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睛,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一个重物正结结实实压在她的身上,她本能的伸手向开推了一下,瞬间如同被针刺了一样,惊慌的清醒了过来。 这乔晓静吃惊的睁开了双眼,看到旁边睡着一个男人,这男人上半身没有盖被子,一丝不挂的上半身呈现在她的眼睛,白嫩嫩的肉平摊在她的旁边。 她双眉紧蹙,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角,就像做贼似的偷偷看了一下自己,竟然发现自己浑身**着下半身,同时看到睡在她身边的男人下半身也未穿任何东西。 乔晓静紧紧咬着嘴唇,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双拳紧紧抱在胸前,极度惊慌,万分恐惧,她身体颤抖着,向墙根收缩着双腿,身子蜷缩在了一起,双眼盯着身边的这个男人。 突然,乔晓静揪着自己的头发,蹬着双腿,厉声尖叫起来,那叫声似乎是乔晓静将体内的能量全部聚集在了一起爆发出来的,似乎要直窜云霄,似乎要刺破天地。 这叫声撕心裂肺,令人不寒而栗。 其实她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自从她家盖起了厨房,她就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屋睡觉了,那时她仅仅十岁。这么多少年来,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与她的身体零距离接触过,包括她曾经活着的父亲乔良。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乔晓静有心理障碍。 被继父刘麻伤害的阴影还埋藏在她的内心深处,久久无法释怀,那道伤痕还未痊愈,每每想之令她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多次萌生自杀念头,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日子,现如今,却又一次陷入了这种痛楚之境,这无疑是用尖刀在她已经结痂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 乔晓静的伤疤似乎被无情的撕裂开了,痛得让她麻木,让她眩晕,让她意识混乱。 乔晓静的尖叫声惊醒了打着呼噜的严校长,这严校长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忽地坐起身来,神色紧张的左右探视着,紧接着也抓起了被子捂在了自己的胸前,恍惚不安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了?” 乔晓静的脑袋顶在膝盖上,捂着脸哭了起来,两只手紧紧攥着被子,似乎要将这被子攥得粉碎,将自己埋葬其间。 严校长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出了问题,而且情况不妙,光着身子从床上连爬带滚到了地上,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衣服从凌乱的衣服堆中找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衣服。 随后这严校长又跪在了地上,将乔晓静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怯生生的跪行到床跟前,轻轻地将衣服放在炕沿上,偷偷瞄了一眼披头散发的乔晓静,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乔晓静还是蜷缩着身体,将被子团成了一团,不停的嚎啕大哭着。 严校长跪了一会儿,觉得膝盖很难受,又看到乔晓静总是低着头痛苦,并不抬头看他,于是怯怯地站了起来,时不时偷偷看乔晓静一眼,而后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她前面。这严校长的样子倒是很像犯了错误,被老师叫到了身边,等待挨训的孩子。 可是,严校长已经站了大半天,自觉腰都快挺不起了,乔晓静却连头都没抬一下,依然伤心绝望的哭着,嗓子都已经哭哑了,似乎还是没有停止哭泣的迹象。 束手无策的严校长皱着眉头,前后左右打量一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终眼睛落在了放置在床沿的衣服,他弓身将乔晓静的一副重又拾起,抱在了怀中,蹑手蹑脚靠近至乔晓静身边,假装将衣服放在她的胳膊上,轻轻碰了她一下。 正在气头上的乔晓静胳膊猛地一甩,将衣服洒落到了地上。 严校长的目光在乔晓静与地上的衣服之间游移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悔恨,抑或两者都有。他希望乔晓静能够发泄心中怒气,破口大骂也好,就算是动手打人也罢,只要她发泄怒火,事情总不至于比现在还糟糕。 遗憾的是,乔晓静并没有如此行事。 严校长的心里顿生不安,他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更不知道这乔晓静会不会有什么极端的报复行动,他心想,只要不产生毁灭性后果,怎么样都行。 “唉,”严校长又趴在了地上,一边收拾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淡淡的叹道,“为什么要喝酒呢,酒真不是他娘的好东西,酒真他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本只是为了高兴一下,没想到竟然迷乱了人的心智,干出了猪狗不如的事情来,真是后悔不及啊!” 那严校长一脸无辜,要不是想到他干出来的龌龊事,还真能够博得可怜和同情。 “唉,”严校长抱着衣服站起来,看到乔晓静并未因自己的话而变得更加愤怒,便接着说道,“这酒真是害死人不偿命的东西,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真是悔恨已晚……” 话音未落,严校长便又将衣物轻轻放在了乔晓静的手臂上,手还没有收回来,乔晓静依然将衣服甩在了地上,并哭着吼道:“走开,走开,你给我走开!我不想听你说话,更不想看到你!” “好好好,”严校长边腿边说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严校长一脸沮丧,低着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严校长走后,这乔晓静失望的扇了她自己两个耳光,再一次大哭起来。 这一哭整整持续了大半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乔晓静已经哭不出声了,只听到她嗓子里似乎堵了什么东西,好像不能顺畅出气了,呲呲啦啦的。 直到中午时分,乔晓静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一些,她终于穿上了衣服,终于下了床。 走出门的乔晓静就像得了大病一样,面如土色,头发蓬乱,双脚沉重,步履蹒跚,有气无力地朝厕所方向走了去。 站在窗户前发愣的严校长不经意间看到了乔晓静,忽的挺直了身子,正欲出门,突然又长叹了一口气,将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严校长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去找她,她要是看到我,必然又刺激到了她,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尔后,严校长转向到了门后洗脸架子旁,草草洗漱了一下,可能是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他随手便松开衬衣领口的两个扣子,重又来到了窗户前,歪着脑袋,侧着身体,双眼直勾勾盯着厕所方向,他想从正面看一眼乔晓静的表情。 大约过儿一刻钟功夫,乔晓静才披头散发的走了过来,不待严校长看清她的脸,她已经走进了她自己的办公室。严校长又一次叹息了一声,脑海一片空白与凌乱不堪的景象。 人在迷茫的时候,其实一切都是迷茫的。 时间在迷茫中推移着,学校中唯一的两位活人似乎也陷入了这种迷茫之中,在迷茫的状态下根本就感知不到时间,甚至已经忘却了时光,各自在自己的空间里舔尝着煎熬。 乔晓静的眼睛早已经肿成了水泡,但眼泪却从未停止。 正文 第50章神秘信件 整个校园气氛非常的沉闷和压抑,这一片天地似乎被密不透风的无形之物所笼罩着。 受伤的乔晓静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都待在办公室里,中间就去过一趟厕所。 她情绪恍惚,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双目空洞无神,嘴唇泛白结痂,时而抱膝长叹,时而又抱头痛哭,总之就像疯了一样,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 那严校长过得也不轻松,大半听都是在坐立不安中度过的。 他要么就像丢了东西一样,背着手,不停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双眉紧蹙,唉声叹气,要么就轻轻地躲在窗户后面,通过窗户朝乔晓静宿舍方向看着,他想看到乔晓静的近况,他想了解到乔晓静内心的变化,他担心乔晓静会一时想不开做出极端的举动。 空荡荡的校园里只有他们两人,而这两人现在却形同陌路。 严校长多次想大胆的走出去,走到乔晓静面前,向乔晓静承认错误,并求得她的原谅,可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没有了迈出门槛的勇气,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乔晓静,更不知道面对乔晓静之后会发生什么不测。 而心灵受到创伤的乔晓静内心充满了仇恨和敌意,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将严校长千刀万剐,恨不得将他剁成肉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以期发泄一下她心头之恨。 上午过去了,在乔晓静哭声和眼泪中过去了,在严校长不安与内疚中过去了。 中午也过去了,在乔晓静的哀怨与叹息声中过去了,同样也在严校长惆怅与犹豫中过去了。 这两个都没有吃午饭,似乎都没有感觉到饥饿,抑或两人都没有心思去想吃饭的事,乔晓静身心受到摧残,岂能有吃饭的心思?那严校长更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才能确保此事不会张扬出去,不会发展到糟糕的地步,心有怯意,更无心思吃饭。 时光缓慢向前走着,终于到了下午时分,就在严校长有些困倦的时候,突然听到校门口有人在大声呼喊,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敲门声,严校长又一次将脑袋贴在了窗户上,朝乔晓静宿舍方向仔细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轻轻的打开了屋门。 严校长看到校门口站着一个邮差,那人长得圆鼓鼓的,挺着个大肚子,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极不耐烦的挥动着,示意严校长走快一些,似乎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赶去做。 “来了,”严校长加快了脚步,边走边道,“你急个啥,这不来了嘛!” “急啥?”那邮差有些生气,摇头道,“你这人可真行,我在这里足足喊了一刻钟的时间,嗓子都喊得快冒烟了,不住点的敲着门,我这手都差点要敲烂了,你还嫌我太急!” “我---”严校长听这邮差如此之言,不好意思的笑着,支吾了半天才道,“我确实没有听到,可能是刚才想别的事了,也可能是打了个盹,总之没有听到响声。真是不好意思得很,让你久等了。你也知道,这放假期间,很少有人来这里的。” “这有一封加急的信件,”那邮差语气缓和了一下,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严校长,稍迟疑了一下说道,“学校一放假,这么大的地方确实显得很空落,现在就你一个人吗?” “哦,不,”严校长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补充道,“是啊,放假了,老师和学生们都走了,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待在这里权当看门了。” “我看你精神不太好,”那邮差接着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严校长拿着信便欲离开,这邮差却非常健谈,而且心肠还格外的好,这倒让严校长有些厌烦---他满脑子都是事,又怎么可能没事呢?然而这些事不但不能向外人道出,而且还要尽量遮掩,最好是谁也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呆在这里不容易,”那邮差将一个脏乎乎的大包抡起来,搭在了肩上,饶有爱心的叹道,“这么大的地方,有点啥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若是您有什么事就向我张口好了,我整天四处乱跑,兴许能帮上你什么忙。” “谢谢你,”严校长淡淡的说道,“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不用你为我担心。我看你刚才挺急的,你还是忙你的事去吧,可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那邮差自然听明白了严校长的言外之意,背着一个大包悻悻然离开了。 严校长重又锁好大门,边向办公室走,边正反盯着那信封看着,自言自语道:“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整了一封加急的信件,显得挺神秘挺要紧的。” 走到办公室门口,那严校长情不自禁向乔晓静宿舍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那宿舍门还是紧闭着,叹了一口气,随想到:“我若是将这封信拿给晓静看,以此信作为引子,也许能够打破僵局,缓和一下目前尴尬而又紧张的关系。” “这样不好,”严校长转念又想,“这封信是胡专员递来的,而且还用了加急,很显然这封信很重要,也许有些内容不便让别人知晓。算啦,先看看信上写的是什么,若是没有紧要的东西,再给她看也不迟,若是有什么不适合给她看的东西,再想别的办法。” 严校长走进办公室,轻轻的关上了屋门,坐在了办公桌前,小心翼翼的撕开了信封,取出了信件,他仔细认真的看着信上的每一个字。 只见他脸上的表情随着书信的内容发生着变化,先前有些愁眉苦脸,而今却双目之中露出了愤怒之色,紧紧咬着嘴唇,喘气也明显变粗了很多。 读完了这封信,严校长才得知原来这封信是别人写给当地教育专员胡一天的,这胡专员得悉心中陈述的内容非常重要,认为应该与最好的朋友分享这封信,便又转递给了他。 此信的主要内容还是关于中国东北的境况,从信中不难看出,中国东北已经大乱,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了,整个东北到处都是部队,有中国的部队,也有日本的部队,动辄会出现激战,夜间很多人都被这枪炮声从梦中惊醒了。 写信的人还说,可能整个东北眼见要成日本鬼子的天下了,日本不断向那里增兵。其他地方也不会永久太平,一定要有长久的打算,别真到了那个时候措手不及,等等。 严校长被信中所述的情况惊吓到了,他正襟危坐,脸色凝重,不停深吸着气,抬头望着窗户,似乎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信中所述的场景。 严校长似乎看到了一列冒着黑烟、发出“咔擦、咔擦”声的列车正朝前驶来,列车上乘坐着从北京返回奉天的奉系军阀大头目张作霖及其部下,当列车呼啸而至两条铁路交汇处的桥洞时,突然爆发了一声惊天巨响,随即便见滚滚浓烟升起,弥漫了整个上空。 那列车被炸毁了,随着桥梁一起七零八落散向了四方。 严校长似乎看到列车上的很多人的胳膊、腿、头等部位与身躯分离,飞向了半空,在浓浓的烟雾中飞旋着,最后掉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像烧糊了一样,黑乎乎的,不论是死了的人,还是活着的人。 那些一息尚存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好好的一辆专列竟然变成了敞口的棉花包,白白净净的一车活人瞬间成了死人,活着的人大多数也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面对眼前的这一切,他们无不惊恐万分,叫喊着,用尽气力叫喊着,声音凄厉且又混杂。 严校长似乎看到现场乱成了一团,那些受伤之人有的向前,有的向后,一瘸一拐地乱撞着,没有被炸死的人却在同伴踩踏和撞击下,成片成片的倒了下来。 那些受了重伤的人们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和样貌,只见他们在地上苦苦挣扎着,苦苦哀求着,渴望能获得救护,但最终却在绝望中死去了。 严校长似乎看见东北的街道上长得不成比例的日本士兵端着抢,枪头上带着明晃晃的刺刀,正在大街上如同螃蟹一样来回走动,动辄就会将中国人挑在刀尖上…… 这严校长不由自主颤了一下,从沉思中醒转过来,不敢再想下去,长舒了一口气…… 这封信让严校长暂时忘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将这信在腿上摔打了几下,又仰天长叹一声:“完了,这小日本真是他娘的狼崽子,喂不熟啊,看来中国又要乱了。” 他打开了办公室门,看着屋外,过了很长时间,发现天色已晚,便开始准备做饭。 饭菜做好,严校长便来到了乔晓静的住处,正欲敲门时,突然想起了昨夜发生事情,随停顿了下来。这时,门却从里面开了,乔晓静走了出来,面无表情,朝厕所而去。 严校长等她回来,低声道:“晓静,饭已做好,去吃点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乔晓静似乎没有看到这个人,似乎也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无精打采的往屋走。 严校长抓住了晓静的胳膊,以央求的口吻说到:“晓静,你就权当我是个畜生,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去吃些饭吧!因我这样的人而自毁身体不值当啊!” 严校长死缠硬磨,最终将乔晓静请到了他的宿舍,这乔晓静却一言不发,简单的吃了不到五口便放下了筷子。 严校长趁机不停地责备他自己,最后说道:“我对你只有怜爱,绝对无心伤害你。早上醒来,我的头就像要炸了一般,根本不记得喝后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这严校长抡起手猛的扇了他自己两个耳光,并不停的唉声叹气。 一个晚上,严校长不停的说着话,但对于书信之事却绝口未提。 乔晓静看了一眼严校长,并未发怒,淡淡的说道:“我累了。”随起身出了屋门。 正文 第51章错爱 自从在学校发生了不堪之事,乔晓静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总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时不时长吁短叹,自哀自怜,似乎对生活丧失了希望和信心,好在未发生出格之事。 她最近总是将自己关在宿舍里,神情恍惚,时而清醒,时而发懵,活像个疯子。 严校长起初不知如何应对,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后面,弓着腰,不时朝她的宿舍方向瞄着,担心发生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 这严校长毕竟是大地方来的,毕竟此前经历过大场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精明与圆滑很快便显露了出来,他认为不能就这样下去,放任事件随意发展,对于问题的解决毫无益处,必须要采取断然措施,也许只有这样,坏事才有可能变成好事。 于是,一天中午,这严校长早早便将饭菜做好,前去唤乔晓静吃饭,可是乔晓静将门反锁了,明明人在里面,却就是不应声。 此前也是如此,过去严校长总是不停的道歉,不停的求饶,才将乔晓静从房间里请出来,这一次他改变了策略,他不打算总是这般被动下去了。 “晓静,”严校长又敲了几下门,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此前是我的错,也许我们不在一块喝酒,可能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更不是一个只知道找借口的懦夫,不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白酒的身上。” 严校长停顿了一下,侧耳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发现乔晓静一直没有吭声,他便接着说道:“在此次事件发生之前,我的为人怎么样,我想你是知道了,对我来说,我确认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更不敢想象会伤害到你,而且还伤你这么深。” 严校长咳嗽了一声,续道:“不管你怎么看我,不管你怎么骂我,甚至诅咒我,我都没有意见,而且心甘情愿接受你的批评和训斥,甚至包括惩罚,真的,我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谁让我犯了如此不可饶恕的错误呢,尽管你我当时都很高兴,你我都喝多了酒?” “我本来孤苦一人,”严校长手扶着乔晓静宿舍的把手,继续说道,“无牵无挂,计划就这样终老一生算了,根本没想过还会有人闯入我的生命之中,根本就没有想到我平淡的生活会再一次激起波澜,根本就没有想到我单调乏味的生活会有了丰富的色彩。” “我知道,”这严校长停顿了一下,舒了一口长气,平静的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的话你一定是听得清楚的,这个进入我生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你可以骂我不知天高地厚,也可以讥讽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随便你,总之,这都是憋在我心底的话。” “我,”这严校长又一连串咳嗽,之后说道,“我以为我永远都开不了这个口,永远都没有勇气将这番话说出来,当着你的面,就在咫尺之遥。令我惊奇的是,我今天终于站了出来,终于鼓足勇气吐露出了心声,而且在我这么大的年纪。” “我想,”这严校长说到此处的时候,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他说道,“你一定认为我疯了,一定认为我脑子坏掉了,我要告诉你,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没有疯,我知道我正在干什么,我的脑子也清醒得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嗯,”这严校长左右注视了一下,接着说道,“也许你有些惊讶,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说实话,我跟你一样,我也很纳闷,不过这是在此前,现在我不再怀疑自己的力量和勇气了,是什么给我了这份力量和勇气呢?我想,是你,是你给了我力量和勇气。” “我感觉我年轻了很多,”这严校长越说越激动,“这一刻,我觉得我的浑身充满了力量,真的。我觉得我是个男人,我有责任保护你、呵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这严校长说的正起劲的时候,乔晓静宿舍门突然打开了,面容憔悴的乔晓静站在了门口,冷漠的看了一眼严校长,伸手将凌乱的头发向后捋了捋,淡淡的说道:“你不是早都做好饭了吗?还在此啰嗦这么多,是不是要等饭结冰了再吃啊?” “好好好,”严校长一听乔晓静这么说,心中的郁结顿时舒展开了,腆着笑脸道,“咱们这就去,这就去吃饭,这个天饭菜不会凉得太快,应该还有热气,应该还有……” 到了严校长的宿舍,这严校长比任何时候都要客气,他连忙招呼乔晓静坐下,并双手给乔晓静递来了筷子,还将饭菜向乔晓静身边挪了挪,看到一盘带了荤腥的菜没了热气,重又倒进了锅里,热了热才又放置在了乔晓静面前。 “你不用这样,”乔晓静淡淡的说道,“你这样做,我觉得很别扭,好像自己像个小孩一样,我这么大了,吃饭这种事情自己能做,不用你这样刻意的照顾我。” “没事,”严校长站在一边,忙前忙后,笑道,“我没事,你吃你的,你不用管我。” “你总是这样,”乔晓静放下了筷子,带着怨气说道,“让我还怎么吃饭,我坐这儿吃着饭,而你却总是在那里忙来忙去的,让我觉得我好像要饭吃的一样。” “不不不,”严校长连连摆手,试探着坐在了乔晓静边上,怯怯的说道,“你太多了,我,我,我刚才担心坐你跟前,你可能会反感,可能会影响到你的食欲,你看看你,短短几天时间,颧骨都凸出来了,瘦了很多,我只是想让你多吃一点儿,这才……” “我是来蹭饭的,”乔晓静依然冷冰冰的样子,重又拿起筷子道,“这是你的地方,你不吃,却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吃饭,我怎么好意思动嘴呢?” “好好好,”严校长笑着拿起了筷子,激动得手在发抖,劝乔晓静道,“吃饭,吃饭,咱们一块吃,我也吃,说实话,你这几天不怎么吃饭,我,我也没有什么胃口……” “咱们只吃饭行不行?”乔晓静多少有些厌烦。 “是我说多了!”严校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这一次晚饭较此前几顿饭时间要长很多,在严校长看来,他与乔晓静之间的关系已经得到了缓和,甚至可以说有了一定的改善,气氛也好了很多,有了质的变化,尽管乔晓静依然不想跟他说话,但他心里却舒服了很多,心绪也平静了很多。 晚饭过后,乔晓静并未像此前那样,放下筷子转身离开,而是将碗筷收了起来,将碗筷清洗完毕,将桌子擦洗赶紧方才离开。 严校长仔细观察着这一细节,当乔晓静走出他办公室,还未回到宿舍的时候,他就像个孩子,咬着牙、攥着拳头庆祝“胜利”了,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 “看来晓静听进去了我的话,”严校长心想,“她并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让我难堪,也没有反驳我的意思,更没有直接拒绝我,这说明我并不是在白日做梦,我的梦想马上就要变成现实,我的幸福生活马上就要到来了……” 很显然,乔晓静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已经对自己的现状有了新的认识,自从她继父刘麻祸害了她之后,她就对未来,特别是对婚姻完全没有了期望和信心,她认为嫁给乔双喜已经是奢望,她只希望嫁给一个真心待她,不嫌弃她过去的男人。 对乔晓静来说,这严校长除过年纪大了些,其它各方面还都比较优越,收入稳定,有养家的能力,最主要的是,他心肠好,细心体贴,能够真心待她,在未发生这件事之前,对她一直都很照顾,甚至给予了莫大恩情,不会像其他人做出始乱终弃的恶事来。 故而,乔晓静变得平静了很多,厌恶情绪也变淡了很多。 但乔家村的李憨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痛苦却不能通过自我迁就,或者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轻,相反时光就像一把插在他心口的利刃,时间越久,他的心也就越痛。 再次回到县城,李憨子就像丢了魂似的,整天坐在煤场不远处的公路边上,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来往的人潮,时不时会自言自语的唠叨一番,似乎是在骂人,又似乎在骂自己。 尔后,这李憨子竟然染上了酒瘾,歪歪斜斜的坐在路边上,手中总握着一瓶白酒,时不时仰头喝上一口,没有菜,也没有人理睬他。 过路的人看到李憨子,无不远远的躲着他走路,偶尔有人实在不愿看他就这般颓废下去,也会好心上前规劝,遗憾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路过那里,看到李憨子烂醉如泥躺在地上,摇着头劝道:“年轻人,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受到了什么伤害,毕竟你还活着,这是最主要的。只要你活着,你就得像活人一样,知道吗?活着不易,可不能活成个废人啊!” 只见这憨子摇着脑袋,瞥了那老者一眼,又仰头喝了一口。 这老人长唉一声,摇着头,弓着腰走开了。 无奈让人痛苦,痛苦让人无奈。 “废人?我他妈的不是废人吗?”李憨子好不容易站起来,踉踉跄跄朝住处走去,疯了似的吼道,“我现在都成了‘野种进了媳妇肚子’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是个废人……” 痛苦让人无奈,无奈让人痛苦。 一张嘴对着酒瓶子的黑影子,慢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这夜,很凄楚。 正文 第52章隐秘 乔晓静情绪平稳向好,严校长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这时候他又想起了教育专员胡一天的来信,随手拉开了抽屉,重又将书信拿了出来,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尔后,这严校长来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望着远方茫茫的天际,淡淡的月光洒在校园内,让这本已破落的校园更显破败之相,他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任凭凉风灌入,吹得窗户“咯吱吱”发响。 已过大半夜,心事重重的严校长才上床睡觉,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尽皆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自言自语道:“不行,明天得出趟门,有些事情得亲自打听清楚为好。” 翌日大清早,天空微微泛白,这严校长便起来了。 他洗漱完毕,特意剃了胡须,头发也梳理了一番,又换上了新鞋和新衣服,向文件包里塞了一块干饼,便夹着文件包急匆匆出了宿舍,来到了晓静的房门口。 这严校长有好几次试图敲门,最终还是将手缩了回来,他不是担心搅了乔晓静的清梦,他知道乔晓静已经醒了,他担心的是敲门之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站在门外说为了下学期开学的事情,要去找教育专员胡一天当面请教一下,还说厨房门上钥匙放在了窗台上,最后又叮嘱乔晓静起来后自己弄些吃的,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走了几步,这严校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转身回来了又交代道:“我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来,该吃饭就吃饭,不用等我回来。” 待在屋子里的乔晓静听到了严校长在外面交待的一切,但没有回应。 严校长走后,乔晓静走出了屋子,吸了两口凉爽的空气,活动了一下筋骨,突然想到那严校长说有事要当面请教教育专员,顿时心生好奇----她想到,难道这严校长是为了酒后乱性的事情,疑惑是因为放假前的一句承诺,自己教学成绩好,去申请褒奖…… 乔晓静胡乱想了一大堆,最后摇了摇头,去了厕所。 而那严校长自出了校门之后,一路上走得很快,几乎没有片刻停歇。 还不到中午,严校长便来到了一所宽大的院子,这院子显然比他的学校建设得好。 一排排砖瓦房整齐有序,墙皮都是白灰砌过的,显得很洁净。房门红油漆过没有褪色,显得很新。路两旁栽有很多白杨树和槐树,非常茂盛,充满生机。 空地里各种各样的花儿还未凋谢,将这个院子点缀成了风景优美的“胜地”。 气氛也比学校要好很多,假期中的学校仅仅只有两个人,而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从他身边过去,不用看,只感觉便知道这里是公家办公的地方。 那严校长一副恭谦的样子,见人不管是否认识,都会主动微笑示好。 到了第二排房子,他将夹在腋下的文件包提在了手里,依旧面带微笑,走到一个抽烟的男子面前,轻声细语道:“打搅一下,请问兄台,您知道教育专员办公室在哪儿吗?” 那人瞥了严校长一眼,极为冷淡的摇了一下头。 那严校长放慢了脚步,边走边向四处张望着,看到有一个人从一间办公室出来,便紧走了两步,向这人表达了来意,此人将他带到了教育专员办公室门口,向里面伸头喊道:“胡专员,有人找您。” 严校长也跟着将头伸进去看着,门是开着的,外间没人。 “进来吧!”突然从里间传来了说话声。 那人示意严校长可以进去了,他连连向那人点头,而后怯怯的进了里屋。 此时乔晓静才开始做饭,不大一会,浓烟便争先恐后从窗户和门里向外冒着,而她脸已经涂抹得跟锅底一样黑,嘴像癞蛤蟆的肚子,鼓鼓的对着柴禾吹气,并伴随着咳嗽声。 好不容易才做熟了一顿饭,她找了一圈自己的碗筷,可是什么都没找到,突然想起来此前吃饭的时候放在了严校长的办公室,便来到了校长室。 当拿着自己的碗筷要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严校长平时从未上锁的办公桌抽屉竟然锁上了,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便想到前两日有邮差来过,此后严校长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今天又急急火火要去见教育专员,不会是因为她自己下学期要离开的事情吧! 想到此,乔晓静的心便再也安静不下来了,她对着抽屉上的那把锁不停地打量着,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当她抓住那把锁的时候,可能是严校长走得匆忙,那锁竟然弹开了,她舒了一口气,取下了锁,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书,并无其它,处于好奇,乔晓静将书拿了出来,突然有一封信掉在了地上,她捡起信来,心想这封信也许就是前两日邮差送来的那封,是什么重要的信件还需要锁起来呢?随之,她小心翼翼的抽出了信,鬼鬼祟祟的读了起来。 当她仔仔细细看完了那封信,脸色有些难堪的乔晓静坐了下来,手发抖着,信封掉在了地上,她眼睛没有离开信,只是弯腰一只手在地上摸着,将信封攥在了手里。 乔晓静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之色,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也越来越狰狞,牙齿狠狠地咬着手指头,似乎她看到了一个天大的恐怖的事情。 最后,乔晓静竟然做出了男人愤怒的时候常做出的举动---紧紧攥着拳头,猛地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并且听到了牙齿咯咯作响。 这乔晓静不停的喘着粗气,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又将书信装好,藏在了一本书中,将其他的书籍整整齐齐放进了抽屉里,凭着记忆将抽屉整理好,而后又轻轻将锁按上,锁了严校长办公室的门,拿着碗筷朝厨房而去。 严校长早已进了胡专员办公室的里间,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只见他的对面坐着一位与之年龄相仿,续了胡子的中年人,脸型方方正正,戴着一副眼睛,显得非常斯文和儒雅,此人便是教育专员胡一天。 这胡专员正忙着写东西,无暇顾及严校长,无趣且无聊的严校长环视着屋内的陈设,他看到这里屋比外间稍微要小一些,不过沙发、茶几、茶具等用品一应俱全,只是比外间那张办公桌小些,却多出了一张单人折叠床。 片刻功夫,这胡专员便忙乎完了,放下笔,摘下了眼镜,走了过来,二话没说,竟然与那严校长相拥在了一起。 两人坐定,闲叙几句,进入了谈话的正题。 “读了您转给我的信,我几天来甚是担忧,各种疑问折磨得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你说这日本人胆子也太大了,在人家张作霖的地盘上肆无忌惮,啥事也敢干,还将张作霖给炸死了。这是啥年月发生的事情?”严校长就像一名学生,恭恭敬敬坐在胡专员对面。 胡专员皱眉斜视了严校长一眼,嘴半张着,迟疑了几秒钟工夫,右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眼镜,碾着眼镜腿子,眼镜像小孩手中的蚂蚱一样在严校长的眼前不停地翻腾着。 胡专员略显沉思,重又坐直身子,脊背踏踏实实靠在了座椅上,散光的眼神漫无目的地朝着前方,迷离且又迷茫,脸上的肌肉时不时跳动一下,慵懒的眼皮都不想睁开了,有点儿泛白的嘴唇时不时颤抖着,但这掩藏不了胡专员内心的沉重。 不难看出,他的心里藏着一个千斤之重的秘密,陷入了进退维谷、左右失据的境地。 “这事与日本人胆子大小无关,”那胡专员终于开口了,“应该是野心,野心大更为恰当些。从南京和上海传来的消息,说日本人与张大帅未达成合作意向,成了日本在东北实施扩张的绊脚石,才被日本人炸死的。此事发生在民国十七年六月,距此也就个把月。” “您分析得对,是野心,是野心!”严校长由衷地伸出了大拇指头,“那么,东北那边没有了张大帅,也没有了掌舵人,成了一盘散沙,岂不任人宰割?” “还有少帅,张大帅的儿子张学良。”胡专员淡淡的说道,“他虽然年轻,却在军队中拥有相当地位,各路人马很快便聚集在了他的周围,他实际掌握了东北军的控制权。可以说,东北还没有完全落到日本人的手中,不过……” “不过什么?”严校长用惊疑的眼神看着胡专员。 “不过那样的局面恐怕维持不了多久。”胡专员叹了一口气。 “不是还有个张学良吗?”严校长不解胡专员之意,“他手中有人有枪,怎么会维持不了多久,组织人马将日本人赶出东北,赶出中国不就完了吗?” “亏你还是一校之长,”那胡专员不屑的说道,“怎么能有如此幼稚的想法,你以为日本鬼子是猫是狗,那个棍子吓唬吓唬,将他们赶跑就行,他们可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蓄谋已久,岂会是随随便便就能赶出中国的?” “再说了,”那胡专员停顿了一下,关上了外屋的门,小声说道,“这张学良已经易帜了,成为了南京政府麾下的一路人马,现听命于南京政府,好像当务之急并不是要对付日本鬼子,替他老子报仇,也不是收复东北大好河山,而是消灭日益做大做强的共产党。” “倭寇侵我国土欺我同胞,”严校长愤怒的说道,“应该现将这些畜生解决了,至于共产党,毕竟是咱们中国人,就相当于自己人,解决了倭寇,关上门来再解决也不迟。” “你真是在小地方待得太久了,”那胡专员摇着头,指着严校长道,“井底之蛙,见识短浅!你想想,如果连自家后院的火都没有灭掉,火越着越大,又哪来的功夫去干别的事情?套用南京政府的话说,这叫‘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国策,是政治,你懂吗?” 那严校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文 第53章悔恨 严校长想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打不打日本鬼子,”胡专员说道,“什么时候打日本鬼子,怎么打日本鬼子,这些问题都牵涉政治,是政府高层才能决定的事情,咱们这种人就是将脑袋想炸了,也没用。” “有道理!”那严校长点了点头道:“这也就说,还不好说什么时候才能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了,面对当前形势,你见多识广、消息灵通,不知又有何高见?” “形势还不明朗,”那个胡专员说道,“东北那边情况怎样,谁也说不准的。” “那你转发那封信给我,是---”严校长看着胡专员,略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想你一定有你的想法,来此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说说吧!” “我的想法你都搞不懂?”胡专员坐直身子说道,“我之所以将那封信转给你,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为自己的将来提早做准备。现在日本鬼子在东北,若是政府措施不力,谁也保不齐不来别的地方,万一到了我们这儿,我们该怎么办,难道你不该好好想想?” “还是你想的周到!”那严校长向胡专员竖起了大拇指,微微笑着道,“你说得对,是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提前做准备的时候了,不管日本鬼子是不是会打到这里来,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毕竟咱们上不得马、拉不开弓,手无缚鸡之力,不好跟他们对抗的” “明白就好!”胡专员淡淡的叹道,“世道乱了,乱世之下,活着可不容易啊!” 严校长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而那乔晓静因为看到了那封关于东北近况的书信,心里总觉得堵得慌,饭到嘴边却没有了胃口,便随便吃了几口饭,就起身收拾吃饭,洗刷锅碗瓢盆。 此后,乔晓静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着,但思绪却从未离开过那封信,她自言自语道:“这外国的名字真是奇怪,怎么还能叫‘日本’呢?听着就别扭,叫什么不好,非得叫这么个名字,真是可笑!” “这外国的名字真是奇怪,怎么还能叫‘日本’呢?听着就别扭,叫什么不好,非得叫这么个名字,真是可笑!也不知道那日本鬼子什么货色,是不是长得都很古怪,像猴像猪的,就是不像人?反正他们是些没人性的畜生。”乔晓静漫无目的的走着。 “在我们国家还杀人放火,”乔晓静在院子里来回转了不知多少圈,不知不觉来到了校门口,朝路口望了望,将近期的压抑全发泄在了嘴上,“想干啥就干啥,谁给你们这些王八蛋这么大权利?以为你们是谁?是倭寇,是一群只会干鼠盗狗窃之事的倭寇……” 乔晓静转念想到,说啥都是白费,若是能将日本鬼子骂死咒死,我宁愿不吃不睡咒骂不停。东北同胞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处境危险,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啊…… 此时,那严校长一手提着文件夹,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干饼,正气喘吁吁的穿行在蜿蜒山路上。由于没有水喝,天气又热,他的嘴唇上结了一层白色的厚茧。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那严校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歇了一会儿,那严校长又将手中的干饼送到了嘴边,使劲咬了一口,然后牙齿磨着,强咽了下去。吃完干饼,他站起身来,拍打了几下文件包,拍打了几下屁股,开始下山。 山底下有条小河,清亮的河水平静地流淌着。 那严校长到了河边,来不及脱鞋便钻进了河里,双手捧起河水便喝了一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嘴张了半天,打了一个嗝,而后又舒了一口气。 到了河的对岸,严校长脱掉了鞋子,一只手提着文件包,一只手提着淌水的布鞋,往前走去了。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身后巍峨的山峦和清凌的河水,喃喃自语道:“多好的地方,还指不定会变成谁的,真是可悲啊!” 那严校长悲叹了一番,带着哀愁,转身赶路。他步伐越走越快,步幅也越来越大,似乎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一样,再也没有回头。 一路上,他不停重复着“多好的地方,还指不定会变成谁的,真是可悲啊”这句话。 夜幕降临,那严校长带着一身泥浆回到了学校,狼狈之相可想而知,惆怅忧怨不用明言,全挂在了他满身泥水的身上和充满褶皱的脸上。 其实,忧怨的人又何止严校长一人,红杏不也是在忧怨中度日么? 自从李憨子满怀屈辱离家之后,红杏时常感觉到内疚,毕竟自己做了对不起丈夫李憨子的事。红杏发现村民看见自己,如同看到了瘟神,都是远远地躲着她,甚至连相对而走的村民见到她都会掉头而去,蔑视的眼神随处可见,这让她的心口阵阵发凉,阵阵发痛。 红杏其实也明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只能怪自己丧失了妇人应该坚守的忠贞。 她想到,在结婚还不到半月的时候,为了自己能够过上相对宽裕的生活,丈夫李憨子背井离乡开始搞起了副业,干得比别人多,拿的比别人少,而且还要整天看别人脸色,从不乱花钱,挣的钱都花在了她身上。 平时生活中,红杏自知就像地球一样,丈夫李憨子心甘情愿围着自己转,毫无怨言。 一个人生活在乡野,本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漫漫长夜内心空虚,加之没有什么阅历,看不透那乔宝财动辄以族长之名,借势而进,还以为是照顾自己,没想到他竟包藏祸心,威逼利诱之下无奈屈从了其淫威。 想到这些,靠在墙角的红杏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这红杏想到,当初,那乔宝财碍于大财主的颜面以及族长的身份,只是假装不小心才触碰到红杏的身体。即便是碰到有衣服遮挡的胳膊或腿,或者手或脸,都会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对此,思想单纯的她自然也就不当回事。 记得有一次,她从荒地里拾了一些干柴干草,堆在院子,每当遇到大风便吹得到处都是,没有办法,她便将其归整到了一块,打包成捆,堆放在院墙根的草苫子里面,以备过冬烧炕之用。越堆越多,越堆越高,后面的几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其垒到上面。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乔宝财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几下子便将露在外面的柴草堆了起来,就在最后一捆柴草堆好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那乔宝财故意为之,还是不小心,只见其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她连忙伸手想拉他起来,不料却被那乔宝财拽倒,还乘机摸了一下屁股。 她自然非常生气,挣脱乔宝财的拉扯爬起身来,张口就骂乔宝财老不正经。 那乔宝财却板着脸叱责道:“你最好给我闭嘴,若是不从,他便以乔氏族长的身份,对村民们说你行盗窃之事,村民一定会相信我这个族长的话,会拉着满村游行,让你颜面扫地,搞不好脾气暴躁的村民还会将你当成惯偷,抓起来活活折磨致死的,你可想好!” 她听到此言,虽心有不甘,但也清楚自己斗不过这大财主、乔氏族长乔宝财,只能哑巴吃黄连,心里苦,嘴上不说便是。 久而久之,貌似谦谦君子的乔宝财得寸进尺,最终将她祸害了。 为了不让她丈夫李憨子知道,也为了避免村民说三道四,那乔宝财废寝忘食,冥思苦想,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头发白了一大片,最终受野猫子启发,想到了以不堪入耳的猫叫声作为联络暗号,而后我行我素,为我欲为,而她成了这伪君子寻欢作乐的工具。 红杏想到此,感觉如同吃了生猫肉一样的恶心。 当然,她更恨那畜生刘麻,她本就知道那刘麻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最终还是被他压在了胯下,而且还搞大了她的肚子,让她彻底成了村民眼中“人尽可夫”的**,成了背叛丈夫的破鞋,而这背叛不但让老实人李憨子痛不欲生,而且还要背负一生的屈辱。 当她知道自己怀孕了,当她知道肚子里有了别人的野种,那一刻她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肚子,将那还未成形的孽种取出来,扔在长满蛆的粪坑中。 于是,这红杏每天只喝水不吃饭,她认为这样那孽种就不会生长,而且她还用仅存的那点力气不停击打自己的肚子,认为那孽种定会被震掉的…… 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把红杏倾轧得瘦弱不堪,邋遢了很多,苍老了很多。 而那心神不宁的乔晓静已经准备好了两个人的饭食,由于心里很乱,没有胃口,呆呆的坐在厨房炉膛跟前,夜色逼近,微光之下,显得像个女巫。 而那狼狈不堪的严校长就像丢了魂似的朝厨房走来,突然看见这种的乔晓静吓得尖叫了一声,这叫声竟然也吓了乔晓静一跳,她也叫喊了一声。 稍平复了一下心绪,乔晓静点上了灯,微黄的灯光顿时让厨房亮了起来,这才看到严校长的窘样,她脸上露出了半吃惊半可笑的表情。 “我再三叮嘱,”严校长看到饭菜并未有动过的迹象,遂看着乔晓静说道,“你不用等我的,你饿了就先吃,你看你,又饿着肚子熬到了现在。” “我---”乔晓静差点儿说露嘴,将书信之事说出来,幸亏反应及时,忙改口道,“我还真不是很饿,一个人吃饭,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好好好,”严校长脸色露出了笑容,招呼乔晓静道,“赶紧吃,一定饿坏了。” 正文 第54章转机 乔晓静端起饭碗,无意间发现这严校长竟然**着双脚,鞋子已经不知去向,从脚底至脚踝全都是黄色的泥土,顿时有很多疑惑浮现在了她的心头---这严校长不是去找教育专员了嘛,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难道找教育专员是假,而是干了别的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乔晓静咀嚼着饭菜,偷偷瞥了一眼充满窘迫的严校长,心里暗暗说道,“竟让他如此落魄,浑身上下全是泥点子,甚至连嘴角和眼角都有泥土,穿在脚上的鞋子不知去向,双脚全是泥土,最主要的是神情还有些恍惚。” “一定没干好事,一定是这样的,只有这样才符合他现在的形象。”乔晓静已经做出了肯定的判断,心想若是好事,什么好事能让一个知识分子变成这个样子…… 乔晓静若有所思,吃饭便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问题,这一点严校长看在眼里,他坐直身子道:“你怎么啦,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乔晓静并不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当然,在她看来,眼前之人到底值不值得倾诉心声还有待商榷。 “刚才还好好的,”严校长不解的说道,“怎么这会又发现你好像心事重重的,若是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会有办法的。” “没事。”乔晓静放下了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唉!”严校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你叹什么气啊?”乔晓静的态度依然是不冷不热。 “唉,”这严校长又叹息一声,皱了皱眉头,也将筷子轻轻放在了碗上,看着乔晓静说道,“原本有些事我想装在心底,不想告诉任何人,这当然也包括你,你知道,有些事总藏在心底会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前思后想,最终还是想说出来。” “什么事啊?”乔晓静看着严校长,不解的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这就看你怎么对待了,”严校长说道,“也许很严重,也许并不严重。” 乔晓静快让这严校长绕糊涂了,并未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肯定不会想到,”这严校长语气沉重,不紧不慢的说道,“甚至你还有可能对我下面的话产生怀疑,甚至认为我是耸人听闻、杞人忧天。虽然咱这个小地方看似很太平,实际上中国已经大乱了,或者说即将要大乱了,这种太平日子也许不会维持太长时间。” “我洗耳恭听。”乔晓静看着眼前这位有些沮丧的男人。 这严校长端起汤碗颤巍巍的放到了嘴边,却迟迟未喝一口,便将汤碗放在了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出了他与教育专员胡一天的谈话,并说出了自己对东北抗战的担忧。 当严校长说到“日本鬼子可能已经占领了幅员辽阔的东北”的时候,声调有些哽咽,满脸都是失望的表情。 这倒是乔晓静万万没有想到的事---这个男人会主动说出关于东北的事,因为当她看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在出门的时候,锁上此前从未锁过的抽屉,而那抽屉之中除过一些普通的书籍外,可能有些秘密的也就只有那封关于东北局势的信件,从那一刻开始,她便笃定这个男人是不会让她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更不会让她知道日本鬼子已经在祸害东北。 听这个男人如此说来,乔晓静心中对这个男人的怨恨顿时减淡了很多,那种不可原谅的心态也发生了急剧变化,眼神的仇恨变成了失落和无奈,那股戾气也荡然消失了。 乔晓静之所有了这一变化,其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听到日本鬼子在祸害东北而转嫁了仇恨对象,而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能对她吐露出心声,是对她的一种尊重,一种信任。 当她第一次看到那封信,当她第一次看到上锁的抽屉,那时候,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男人在有意防她,自觉有些失落,甚至有种挫败感,她认为这个男人不会真心待她,所谓的感情只不过是一种口头的敷衍,真正的秘密,他是不会拿出来与她分享的。 在事实面前,乔晓静知道自己错了,这个男人不但与道出了所谓的秘密,而且还分享了他与教育专员的谈话,想到此,她甚至有几丝得意,只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一个女人家?”乔晓静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严校长。 “你已经不再是村姑了,”严校长没想到乔晓静会有此一问,表情甚是惊讶,不解的问道,“难道不应该了解国家发生的大事吗?这事虽然看起来距我们很遥远,但若是你了解更为深层次的原因,我想你一定不会有这样的疑问。” “什么深层次原因?”乔晓静满面狐疑。 “若是日本鬼子在东北站稳了脚跟,”严校长说道,“他们不是就此盘踞东北,而是继续疯狂的扩张,你想想,再大的疆域也难保这帮畜生的铁骑不会来到这里啊!再说了,国家战事频仍,老百姓岂能不受到牵连和伤害,你我岂能安坐于此?” “不是有国民政府,不是有中央军和东北军吗?”乔晓静看着严校长。 “东北军已经易帜,”严校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已经成了国民政府麾下的棋子,任何动作都必须听从国民政府的指令,他们岂敢随随便便作战,而那国民政府似乎无心于东北战事,正忙着调集人马与共产党作战呢?” “那么,现在的东北到底怎样了?”乔晓静咬着嘴唇,淡淡的说道,“不会真的已经沦为日本人的殖民地,彻底任人宰割了吧?” “谁知道呢?”严校长摇着头,续道,“反正好不到哪儿去?” “我们这么多人,”乔晓静毕竟年轻,类似的事情从未经历过,她以为就像村民打架一样,遂有些意气用事的说道,“还害怕那几个日本鬼子,若是国民政府不管,咱们去,所有的人都去,我就不相信日本鬼子是三头六臂,踩,我想也能将他们踩死。” “真是胡话!”严校长瞥了乔晓静一眼,皱着眉头言道,“战争不是打架,你想的也太简单了,我们这样的人,就是去了十万,百万,甚至上亿人,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盘散沙,面对刀枪炮火,面对没有人性的鬼子,有用吗?没用。” “那咋办?”乔晓静有些茫然了。 “还能咋办?”严校长煞有介事的说道,“这么大的事情,只能由国民政府来解决,他们不作为,倒霉的就是战火中的老百姓。” “这倒是,”乔晓静觉得有道理,点头道,“受到伤害最大的永远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个个血肉之躯岂能对付得了鬼子的刺刀枪炮?” “可悲的是,”严校长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叹道,“真正能拿主意的人不会这么想,而这么想的人却拿不了主要,只能在一边干着急,你说说,这事气人不气人?” “我还不至于你这么悲观,”乔晓静说道,“我觉得当局不会就这样下去的,拾掇鬼子不会等太久,再说了他们毕竟是一群强盗而已,除过干些鼠盗狗窃之事,还能干什么,我认为他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这是战争,”严校长反驳道,“残酷的战争,冰冷的战争,没有情感可言的战争。”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乔晓静说道,“但我能想象得到。” “枪炮声声,硝烟弥漫,山河破碎,家国飘摇。”严校长叹道,“每天都有人流血,每天都有人受伤,每天都有人倒下,每天都有人死去……” “真没想到,”乔晓静微微笑了一下,随又淡淡的说道,“你还有种家国情怀。”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严校长越发慷慨了,他说道,“不过作为一个中国人,得知自己的祖国正受侵略者肆意践踏,自己的同胞正被那些畜生欺凌和残害,一个了然真相的中国人,岂能毫无感觉?” “惭愧!”乔晓静起初就觉得这事没有那么严重,后来又觉得距自己甚是遥远,听严校长这么一说,自觉思想肤浅、觉悟地下,脸上露出了惭色。 “你毕竟还年轻,”严校长摆了摆手道,“没有经历过战乱之苦,我倒是经历过,军阀混战,今天你打过来了,搞得老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明天他又打过来了,老百姓还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战乱之苦,苦不堪言,不堪回首啊!” 乔晓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得珍惜现在的这一切,”严校长一圈大道理之后,终于又转了回来,他对着乔晓静说道,“也许不是最好的,但起码我们拥有,总比刀枪炮火之下的东北老乡强吧!” 乔晓静隐约能听出来严校长的心意,她依然只是点点头。 就这样,两人在厨房里坐到了凌晨三四点,在油灯的陪伴下,令人的交流有了火花。 乔晓静打起了哈欠,严校长方才停下,笑着说:“废话说了一大堆,没想到已经这个点了,还是睡觉吧,眼看天就亮了。” “好啊!”乔晓静微笑着站起身来。 “我送你,”其实两人顺路,可严校长却提议道,“天太晚了,得有个人照应着,这样不但安全,而且也会觉得幸福!” 乔晓静走在前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回到自己的宿舍,那严校长对自己在厨房的表现非常满意,脸上总挂着得意的笑容。 而乔晓静躺在床上,又想起了厨房里的谈话,她对严校长不但没有了恨意,而且还有了新的认识,她觉得这个人是有思想有担当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正文 第55章红杏 乔晓静的心境已大有好转,然而母亲春花却每况愈下。 最近几天,她家的院子里动不动会飞来一些小鸟,有知名的,也有不知名的,竞相鸣叫着,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给主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有的鸟儿非常大胆,他会直接落到距离母亲春花很近的地上,轻盈的寻找东西吃,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近在咫尺的人。 春花看到眼前的那只鸟,正轻轻的走来走去,嘴在泥土与杂物之中不停拨拉着,就围绕在她的身边,她也跟着这鸟儿挪动脚步,陶醉其中,乐得直流口水。 有一天,母亲春花看到有一只鸟围绕在她身边良久,却突然飞走了,她竟然不顾一切扑了过去。这一扑,不但磕破了嘴,鲜血直流,而且还磕掉了两颗前门牙,遗憾的是,那鸟儿她也没有逮住,连鸟的身影竟然也看不到了,她失望地伸开双臂,淡淡的说道: “孩子你别走啊,别走啊,妈来救你了!你这是怎么啦,看到妈怎么还飞了呢?” 母亲春花上下嘴唇肿了起来,分别向上下涨开,嘴上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流着,流在了衣服上,流出了数道血迹,看起来甚是凄惨! 然而母亲似乎没有感觉到痛,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不停流淌的鲜血,甚至就像没有磕倒过一样,还是一个劲儿的呼唤着,一个劲儿伸展着双臂。 那刘麻看见春花摔在地上,双眼瞪得像两颗圆球,不紧不慢走了过来,边将其扶起,边怒斥道:“多大的人啦,是站不稳当的小孩还是已经老糊涂了,平地上都能摔倒,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笨这么没用的女人!” 母亲春花看都没看这个男人一样,眼睛依然盯着茫茫天际,寻找着那只已经飞走,不知飞到了何处去的小鸟,满脸尽皆失落和无奈的表情。 而那刘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朝正屋而去,嘴里还痛斥道:“真他娘的恼人,整天跟个傻子一样,正事不干一件,还学着孩子抓小鸟,也不怕他娘的将自己摔死……” 刘麻拿起旱烟锅子,靠在了被子上,随之便将袅袅青烟在他头顶升起。 这刘麻自从得知红杏怀孕的消息已传遍周边乡镇;自从得知李憨子自知受辱,大吵一场,洒泪而去,现整日借酒消愁渐成废人;自从那红杏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成了众人口中的“**”,他除了下地干活,几乎总猫在家里。 然而在母亲春花摔倒的这天晚上,这刘麻出去了一趟,但很快又回来了。 刘麻从家里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整个乔晓静都裹在一层薄薄的黑纱之中,从家里面出去,在村里面转悠了一圈,没有碰到任何人,整个村子异常安静,平日里还能够听到几声狗叫声,这一夜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也许是农忙季节的缘故,农民白天都忙碌着在干活,一个个累得跟狗一样,这狗也一定是累了,连叫两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刘麻转身又往回走去,走了约莫二三十步远,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异常之事,突然停下了脚步,思忖了一小会儿,而后又改变了方向,朝着村西头的那条土道走了去,越走步子越快,越走越急切,而且还不停喘着粗气。 除过回家的这条路外,他脚下的这条路也许是他走得最多的一条路了,而且还经常走夜路,对这条路来说,哪处有个窝,哪处有块石头,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这刘麻走着走着,看到了前面有个人影,他警觉地放缓了脚步。 虽然有月光,但因为距离较远,刘麻一时还确定不了前面的黑影到底是谁。 也许,这黑影也注意到了有人过来,也放慢了脚步。 双方停顿了几秒钟时间,这刘麻慢慢地往前挪了挪脚步,又停了下来,心里有点儿忐忑,前方的人也挪了挪步子,紧接着便装模作样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就在两人行将相遇之时,刘麻认出了对面的来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乔家村数一数二的人物---乔氏族长、大财主乔宝财,他怔了一下,随之便想上前打个招呼,令刘麻不解的是,这乔宝财却紧锁鼻子歪着嘴巴,刻意改变相貌,假装没看到刘麻,疾步走了过去。 这刘麻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乔宝财认出了他。 当然那乔宝财心里也很清楚,刘麻不可能没有认出他。 在这一刻,唯独只有他们两人的路上,两个都与李憨子媳妇红杏有染的男人却选择了陌路,抑或为了避免尴尬,终未捅破面前的那张纸,假装月亮被黑布蒙上了眼。 不过两人内心都不平静,乔宝财径直向前走着,刘麻站在原处看着乔宝财模糊的背影渐渐融入夜的黑暗之中,若有所失的叹了口气,跟在其身后进了村子,直直回家去了。 自此之后,乔宝财与刘麻见面都故作掩饰,特别对与红杏相关的事情,可避则避,从不主动提及,更是很少参与村里的各种流言,但这毕竟是面上的事情,可怜的还是那个肚子越来越大,生活越来越不方便,孤苦无依,满肚子都是苦水的红杏。 有一天,突然天色大变,下起了雨来,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渠渠沟沟全部都被雨水灌满了,田地里面更是严重,很多低洼的地段竟然成了一片汪洋。 尽管后来天晴了,但还是因为雨水持续时间太长,土地尽皆灌透了,一时半会无法下地干活,很多人都闲了下来,勤快一点的人趁此机会收拾收拾家,大多数人却在家里待不住,纷纷出了家门,在村子里找个阴凉地坐下,谈天说地、胡拉八扯,以此打发时光。 女人们更是如此,她们最喜欢干着针线活,扯点闲篇,不紧不慢度过闲暇的时光。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长舌毒妇,她们就不仅仅只是扯点闲话、道点是非这么简单,往往说着说着,就将头凑到了一起,什么东加长西家短的,各种隐秘的事情全被她们道了出来,说的还很形象、很具体、很逼真,似乎就像是亲眼见过、亲身经历的一样。 这些事情就如同空气,很快便会散布于各个角落,哪怕是那些连阳光都到不了的,阴暗的长了毛、发出了霉味的犄角旮旯。 这些流言如同瘟疫,传播速度快,而且杀伤力极大,也许很多人都遇见过,有的人甚至还深受其害,最终结果不是搞得东家鸡飞狗跳,就是搞得西家鸡犬不宁。 诚然,像“红杏出墙”这样敏感且极富创造空间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逃过她们的嘴? 单就红杏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们各抒己见,就凑出了十数人,差不多半个乔家村的成年男人都有了嫌疑,奇怪的是,这些明明胡说八道的言论,从她们的嘴里说出来,乍一听上去却都非常合情合理,仔细推敲之后,竟然也找不来太大的毛病。 厉害吧!这就是长舌毒妇的厉害,你可能恨她们,但你永远别想着去招惹她们! 每当她们凑在一起,她们的那张嘴就像附有了魔力一般,很可能一件小事,经过她们的嘴讲出来,会让一个人在不经意间身败名裂,甚至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然谁才是红杏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真正父亲,这些长舌毒妇是不知道的,她们只能凭借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将看似合理的谣言作为证据安在她们心中的目标的头上。这其中就包括乔家村最大牌的人物---乔氏族长、大财主乔宝财。 很快这一消息便传到了河东村大财主王榔头的耳朵里,这王榔头此前因为傻儿子的婚事与乔宝财结下了梁子,后来又因为乔宝财儿子乔双喜放火烧了大半个河东村,两家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之下,从此之后便打上了死结,双方互不相让,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这一消息传来,对王榔头来说,可谓是上天赐予他报复乔宝财千载难逢的良机,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从得到这消息开始,王榔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兴奋不已,精力充沛,比年轻人还有活力和冲劲,不管雨水有多大,总是跑前跑后,为报复乔宝财做着精细的准备工作。 那王榔头终于等到了雨停天,他等不及路上的泥泞变干,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东西来到了乔家村。 村里聚集了很多闲人,他们都发现王榔头这一次来乔家村与此前几次均不相同,一是只身前来,没有带来一个家丁,二是没有带任何凶器,也没有凶神恶煞之状,三是见谁都笑呵呵的,没有了此前的戾气,更像是前来串门走亲戚的。 这一幕恰好被一向不大出门的刘麻碰了个正着,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这王榔头竟然邀请刘麻一起前往乔宝财家,并声称是前来的道贺的。 刘麻虽婉拒了几次,最终还是执拗不过,与这王榔头一起到了乔宝财家。 此时乔宝财家坐满了人,见王榔头到来,那乔宝财愣了一下神,随之笑嘻嘻的迎上前来,双手抱拳道:“不知是哪股风将您吹来了,真是稀客啊!” 宾主就坐,那王榔头一直抱着个大包袱,乔宝财笑道:“今天可真是好日子,我们正在商谈我儿乔双喜的婚事,喜鹊又送来了王大财主,太好了,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我正是特意来向您道贺的!”那王榔头说话之间,便打开了包袱,众人看到包袱里面有花布两匹、婴儿虎头帽一顶、虎头鞋一双,还有一个小布包,鼓鼓囊囊的。 就在大家不解其意的时候,那王榔头已经打开了小布包,竟然十来枚彩蛋赫然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惊讶,皆不知其意。 正文 第56章出墙红杏 那乔宝财的夫人觉得情况不妙,笑着迎来过去,对王榔头道:“王大财主真是有心得很,来就来吧,咱们两家本就一河之隔,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如此客气?” 乔宝财夫人的话很有深意,也许其他人听不出来不同,只以为是一堆客套虚言而已,但王榔头却懂得这妇人言外之意,显然这妇人已经看出了他的来意。 那王榔头清楚,这妇人所谓“有心得很”,指的是曾经发生的几件不愉快的事情早已经成了过去,不应该耿耿于怀,暗指他有些小肚鸡肠。 而所谓的“两家本就一河之隔,低头不见抬头见”,则是想说明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太绝,应该留有后路才是,毕竟两家相距不远,谁也难保不会出现求人之事,若真到那时,给对方留有余地,恰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若是太绝,很有可能也断了自家生路。 那王榔头岂会因妇人之言而改变主意,他始终认为曾受乔宝财家人羞辱,总想找机会报复,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又恰逢“傻子”订婚之际,这样的机会更是千载难逢,遂装傻充愣道,“嫂夫人眼中了,我来沾大哥喜气,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乔宝财妇人看了一眼乔宝财,强颜欢笑着点了点头。 “既如此,”乔宝财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咱兄弟两个更应该好好叙叙旧情,要不这样,让这些亲戚在这儿坐着,暂由贱内照应,咱俩何不前去别屋,一边喝茶一边闲谈,岂不清净,不知王老哥意下如何?” “我看不必,”王榔头摆了摆手道,“我一来,你便单独待我,岂不冷落了这些亲戚?再说了,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热闹,平时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不好清静。哈哈……” “要不这样,”女方家人中有一位老者似乎看出了不对劲,便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对乔宝财和王榔头说道,“二位有要事相商,我们就先别过了,咱们改天再会……” “不不不,”那王榔头也站起身来,摆手笑道,“老先生多虑了,我再三说过,此来目的就是道贺。我这刚坐下,您就起身要走,这让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我不招人待见。” “王大财主您误会了,”那长者说道,“我们正事已经谈完,您来之前就在闲扯,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们谈你们的,我们坐在这儿确实不方便。” “咱们之间好像就只能有一人可以坐在这里似的,”那王榔头说道,“若是您执意要走的话,那您坐着,还是我走,我走不就行了吗?” 这王榔头转身便欲出门,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这是刘麻笑着说道:“好啦各位,都坐下吧,既然相聚于此,说明大家有这个缘分,都是闲聊,也就不必计较太多啦。” 乔宝财和妇人强颜欢笑,尽量应付着场面。 “我刚才说过,”那王榔头笑道,“我此次前来,没有别的事儿,就是来向乔大财主道贺的。听说乔大财主老当益壮,又要当爹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替乔兄高兴,自想这么大的事怎能不亲自前来道贺,故而备了些许薄礼,还请各位不要见笑……” “王兄请先等等,”不待王榔头将话说完,乔宝财便打断了他,一脸茫然上前反问道,“王兄之言,着实令鄙人费解,你口口声声说我老当益壮,又要当爹,请问这些话何意?” “怎么啦?”那王榔头眉头紧锁,疑惑的眼神游移于乔宝财及众位来宾身上,他不解说道,“难道我说错话了吗,乔兄怎么会有如此一问?我们河东村男女老少都知道乔晓静即将当爹的消息,嫂夫人红杏已经显怀,你们又何必在此相瞒,这是好事、喜事啊!” “王榔头!”乔宝财忽地站了身来,怒目而视,指着那王榔头斥道,“水可以乱喝,话不可以乱说,这种事情岂能胡说八道?” “我说呢,”乔宝财夫人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不屑的说道,“一向小肚鸡肠的王大财主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竟然会带着东西来我们家,原来是另有目的,带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并非善举,而是憋了大招,前来羞辱我们,王大财主可真是用心至极啊!” “乔兄,”那王榔头一脸无辜,双目充满了疑惑,一副不明就里的神情,喃喃自语道,“嫂夫人,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我了,我,我,我这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此次前来确实是好意,目的就是想借助这件事弥合咱们两家之间的嫌隙,没有别的意思啊?” “王大财主请吧,”乔宝财已经气得脸色都变了,一脸乌云,指着门口,冷冷的说道,“我乔宝财虽然卑贱,但也不是不要脸面之人,是朋友,我欢迎,若不想与我乔宝财交好,若不愿给我乔宝财脸面,我乔宝财也绝对不会低三下四的挽留,请吧!” “这,”王榔头显得一头雾水,结结巴巴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村红杏身怀六甲,所有人都说那孩子是你乔大财主的,正因此,我才来……” “姓王的,”乔宝财夫人急了,她抱起王榔头带来的东西,愤怒的扔到了屋外,彩蛋和花馒头掉落了一地,怒斥道,“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太过分了,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够登门干这样的事情?做人还是留些余地的好,千万不要将事做绝了!” “你个王八蛋,真会选日子啊!欺负人竟然欺负到了老子的头上,老子今天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有跟你同归于尽。”乔宝财抓起手边的茶壶向王榔头扔了过来。 那王榔头早有准备,始终盯着乔宝财及其夫人的手,见茶壶飞来,身体一侧,那茶壶结结实实砸在了门边的墙上,“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众人无不大惊,纷纷站起身来,只见那乔宝财疯了似的向王榔头扑来,坐在一边的刘麻发现事情不妙,赶紧起身上前,挡在了王榔头身前抱住了乔宝财的腰。 那刘麻竟然充起了好人,他先将乔宝财连推带搡逼到了不远处的凳子上,让其坐定,又安抚乔宝财夫人坐下,最后又一手抓着王榔头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王榔头的肩膀,让他也坐下来,这才对着众人言道:“稍安勿躁,诸位稍安勿躁。” “乔财主,”前来订婚的女方家人都觉得很尴尬,婚事成功与否暂且不说,单就亲家这一头的脏水,他们已然看不下去,其中那位老者说道,“我们再坐在这里就有些太不懂事了,你家里有事,还是先处理你们的事吧,我们就先不打搅了,这就告辞!” 那老者带着自己的人朝屋外走来,刘麻堵在门口,笑道:“老伯何必多心,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事与乔大财主没有关系,真的,你们只管坐着就行……” “麻烦您让开,”那老者冷冷的说道,“你可以不要脸面,我们不能不要脸面,我都这把年纪了,总这么坐着确实有些不习惯,还是走得好,请你让开吧!” 那刘麻强颜欢笑,却不知该如何对答,被那老者推开,其余人等紧随其后,浩浩荡荡朝屋外而去。 “亲家,”乔宝财夫人匆忙跟到门口,高声喊道,“亲家,不好意思啊,这都是误会,改日我和当家的一定备上厚礼,亲自到你们家登门谢罪……” 那老者等一干人就像未听见身后有叫喊之声,既未回头,也未应声,径直出了大门。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乔宝财夫人就像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的坐回到了凳子上。 那王榔头身为河东村大财主,毕竟也是见多识广之人,看到这种局面,自然不敢再行逞强,慢慢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不停躬身点头,唯唯诺诺道:“乔兄,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怪我偏听偏信,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真对不起……” “你个王八蛋,”乔宝财站起身来,牙咬得咯咯作响,愤怒的斥道,“我今天不弄死,我乔宝财就不姓乔了。你与我之间就算是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能当着我亲家人的面干这样的事情,你也太阴毒了,既然你不讲仁义,也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话音未落,乔宝财抓起对面的茶杯又向王榔头扔了过去,此时乔宝财夫人已经抓起了笤帚,正朝王榔头冲了过来,王榔头刚躲过了乔宝财扔来的茶杯,没想到乔夫人手中的笤帚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他慌忙用手挡着,低头朝屋外窜去。 “刘麻,”乔宝财吼道,“关上门,我今天非得将这个王八蛋打死不可。” 那刘麻也不是傻子,岂会在这种情况下听从乔宝财的命令,待王榔头冲出了屋去,假装没来得及,这才关上了屋门,竟然将乔宝财两口子堵在了屋内。 正逢气头上的乔宝财两口子,一肚子火没处撒泄,乔宝财抡起了拳头,乔夫人抡起笤帚,竟然将刘麻堵在门后打了起来。 “是我,”那刘麻抱着头,又蹦又跳,哀求道,“是我刘麻,你们打错人了,你们打错人了,那缺德的王榔头已经逃走啦……” 乔夫人撒了气,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乔宝财略显惭色,将刘麻搀扶着坐到了凳子上,给刘麻递了一杯热茶。 那刘麻满脸是伤,吸溜着喝了一口茶水,咧着嘴道:“这个王榔头真是混账,红杏怀孕之事就算与任何人有关,也不可能牵涉您乔族长,别人不相信你的为人,我刘麻却敢用性命担保。” 乔宝财笑着点了点头,并未接话。 那刘麻当着乔夫人的面,接着说道:“你们想想,就红杏那么风骚的女人,而且长期独居,日夜无事,寂寞空虚,你情我愿,谁又保证得了那孩子是谁的……” 不多时,刘麻这番话便传到了红杏的耳朵里,红杏怒捶着肚子,嚎啕大哭了数日。 正文 第57章激变 那严校长对日本鬼子的态度是乔晓静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虽然还只是停留在口头泄愤上面,但这足以让他赢得了乔晓静不少的芳心,两人之间有了某种说不清楚的共鸣。 空荡荡的校园,这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似乎更有利于情感的培养和成熟。 这严校长和乔晓静从最初的师生情谊,到后来的同事情谊,都不外乎前辈与晚辈这一层关系,这种关系虽然也渗透了很多情感,但那些情感与男女之情就区别大了。 再后来因为白酒乱性,严校长与乔晓静有了肌肤之亲,一度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乔晓静心中仇恨,就剩提刀取了那严校长的性命,可谓分毫之间便可能成为陌路之人。 没想到,屈指可数的数日时间,两人之间的感情嫌隙重又得以弥合,同时还产生了如同亲情一样的默契。 最近,每当严校长略有所思的时候,乔晓静便有一副略有所思的神情;而当严校长满脸茫然无助,乔晓静也是满脸的茫然无助。 有时候,面对困惑与无奈,他俩长吁短叹的姿势和频率都几近一致。 谁说不是呢?同处在这有些萧条的学校中,心境相同,每天又惦念着同样的事情,即使彼此根本不打算交流沟通,时空都会将他们斧凿成为一对心意相通的人物,日子久了,两人的脾气性格彼此了然于心,语言表达似乎都显多余,有时甚至连眼神都省了。 有一天,严校长一大早就出了办公室,若有所思却漫无目的在校园中转悠着,只留半张着的宿舍门在风中时不时咯吱吱作响,从外面看上去房间有点暗,有点神秘。 乔晓静很早就起来了,门也半敞着,凉风“嗖嗖”的往屋里灌着,她很快便洗漱完毕,便捋着头发,便向厨房走来。 早上的阳光令人眩晕,严校长转悠了一圈,背着手弓着腰也来到了厨房。 小人物的生活很平淡,而越是平淡无奇的事儿,越能检验两人的默契。 那严校长走进厨房,看见乔晓静正用木擀面杖搅玉米散饭,听到沸腾的汤发出“噗噗”声,来到灶台边,闻了闻散饭冒出来的气味,平静的向乔晓静说道: “就不用弄什么菜了,不是还剩有土豆嘛,切成丝过一下水,放点儿盐,凉拌一下就行了。其实,散饭就着土豆丝也很好吃。” “对哩,我本来就想凉拌点儿土豆丝的。”乔晓静从案板上端来了半碗已经土豆丝,放在了锅台上,边向里添盐加醋,边说道,“总吃醋泡的白萝卜条,有点儿咽不下……” 又有一天,雨点子如同冰雹一样叮铃咣啷敲打着门窗。 吃完晚饭,严校长用手擦了擦嘴,歪着头看看了天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办公桌旁,目光呆滞地看着窗户,时不时会有哀叹声。 而这乔晓静却并未急着回到办公室,她不紧不慢收拾完了碗筷,解下围裙擦了一下手背上的水,顺手抓了一把凳子,靠着厨房门坐了下来。目光涣散的看着屋檐掉下来的雨滴打在石板上飞溅的水花,伸手摸了摸长久以来雨水留下的凹处,又坐了回来。 之后,这乔晓静双手撑着下巴,时不时也会唉声叹气。 这,间隔不足20米的两处叹气声虽然发生在令人伤感的雨天,但又似乎与这雨天关系不大,顶多也就是这两位主人公神情默契的小背景罢了。 夜色来袭,雨还是拼命的下着。 乔晓静关上了厨房门,打算回宿舍去,又怕被雨淋着,抱着双臂沿着屋檐走了过来。 走到严校长门前,那严校长的门大开着,她先是扭头看了一眼严校长,发现他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便问道:“你在想什么,这么沉静?” “你在厨房坐了半天,又在想什么呢?”严校长依旧坐在那儿,微微侧了一下身子。 “没想什么正事,也就是瞎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乔晓静倚着严校长办公室门框,两手的指头相互绕来绕去,笑着问道,“你在想什么大事呢,这么投入?” “我也是瞎想,哪有什么正事?”严校长紧缩的双眉舒展了些,淡淡的说道,“下雨天总是让多愁善感的人容易掉进伤感和哀怨中,我发现我们俩都有点儿怨妇的样子。” “怨妇?”乔晓静的表情参杂了太多调皮的成分,话音刚落,就是一串串清脆爽朗的笑声,她抿着嘴道,“真让你说对了,我觉得我真快成怨妇了,不过你不能够。至于多愁善感嘛,我感觉我没有,你倒是典型代表,心如林黛玉那般娇嫩得要渗出泪水来了。” “我作践坏了身子,我死我的,与你何干?”严校长顿时以京剧的腔口学起了病怏怏的林黛玉,而且脸上的表情都极具女态。 乔晓静笑得前俯后仰,手捂着肚子,差点儿坐在了地上。 良久,乔晓静才停止发笑,喘着粗气道:“好了,现在说说你刚才独自想的事吧!” 那严校长叹息一声,淡淡的说道:“还是东北那边的事情,你呢?” 乔晓静顿时没有笑意,严肃的说道:“我也是,真不知外面的世道变成什么样了。” 话题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许多,两人顿时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这时,闪电像一把带光的利刃划破了暗黑的天际,两人同时向外张望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震耳欲聋的雷声,这雷声似乎就在他们身边响起,两人同时颤栗了一下。 那一夜,乔晓静和严校长聊了很多,聊的特别投机。 当乔晓静有了睡意的时候,已经快到二更天了,屋外依旧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你送我回去吧,我一个人走有点儿害怕。”晓静试探性地说了一句,面带羞涩。 “送你,我很荣幸。”那严校长站起身,略有顾虑的说道,“但回去之后呢,你不还是一个人吗?说实话,这雨天闪电打雷的,那个女人独自会不害怕呢?” 乔晓静听到严校长这么一说,又看到他怜惜的神情,舔着嘴,一副小鸟依人的神态。 话音刚落,又一通电闪雷鸣,乔晓静吓得又颤栗了一下,不大一会儿,严校长办公室的灯熄灭了…… 从那以后,乔晓静和严校长似乎更心意相通了,就连彼此吃点什么这样微小的事情,双方不用通气就能合乎对方的想法——那严校长每次来到厨房,看到乔晓静做的都是自己心里想到的饭菜,欣喜的叹道:“世间真有奇迹,心有灵犀的事我是相信了!” 乔晓静听到这样的话,只是微微点点头,淡淡的笑一笑了事。 生活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直至开学的前夕,被一封信打破了常态。 一天下午,学校里来了一位不足十五岁的邮差,在校门口高声叫喊着严校长,乔晓静知道严校长不在办公室,便急忙跑了出去,那孩子怎么也没想到严校长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美少女,红着脸,略显羞涩的将书信放在了乔晓静的手中,然后结结巴巴离开了。 乔晓静回到办公室,正反看了一番信封,只看道信封上“亲启”“教育”等字样,别无其它。她很清楚这封信是写给严校长的,她知道没人会给她写信。 这乔晓静并未马上拆开信封一览信中内容,而是犹豫了好一会儿,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拆还是不拆”,不停注视着手中信封,最后,她觉得与那严校长已成一家人---她相信严校长不会有事瞒她,更不会介意她擅自打开书信,遂撕开了信封,将书信呈现在了眼前: 严兄惠鉴: 东北可谓全面沦陷,张将军应南京之要求,抱不抵抗之命率东北各级英勇之将士含恨入关,东北地方无力自保。又,日关东军扶废帝溥仪为帝,成立了满洲国,隔绝我同胞与一山一水之外,甚者关内已有如东北之动静,甚是可悲可叹之劫难!兄乃仁者,又是来自国府驻地的人物,曾闻兄有亲眷居于高阁,也许亲眷之间稍有互通,已是了然未来于先。故将诸多信息告之,以解内心之郁结,也盼兄能有自己主张,不忘兄弟之情! 不多语,兄明了,就此打住。念兄! 信的落款只是一个简单“胡”字。 乔晓静知道这信是教育专员写给严校长的。 “关外被日本人占了,关内也是一片狼藉。溥仪这个白眼狼、败家子,才被推翻几天啊,老祖宗的江山社稷都不管了,数位皇帝先人的脸面都不顾了,眼睁睁看着日本人从关外到了关内……”乔晓静不时将手指头放到口中湿一下,一边翻看着书信,一边愤慨着。 乔晓静看完书信,长舒了一口气,将信件放在了桌子上,皱着眉头,转念又想,胡专员作为教育专员,比严校长官阶高出很多,为何纡尊降贵给严校长来信…… 正想于此,那严校长甩着双臂走了进来,看见乔晓静表情严肃,手中攥着一封信,笑着说道:“家里来信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严肃?” “你跟胡专员什么关系,他为何总给你传递关于日本人的消息?”晓静板着个脸。 “什么什么关系?谁来的信,怎么惹你发这么大的火?”严校长显然顾左右而言他。 “你到底和胡专员什么关系?”乔晓静瞥了一眼严校长。 “和你一样,同事而已!”严校长从乔晓静手中抽走了书信,看着书信,淡淡的说道,“怎么啦,是他来的信吗?” 乔晓静不屑的说道:“同事而已?我看不仅于此吧?” “这是我的信,”严校长突然吼道,“你怎么能拆阅我的信件呢,经过我同意了吗?太过分了,对人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乔晓静忽地站起身来,未再说一句话,摔门而去了。 正文 第58章愁思 乔晓静隐隐觉得严校长与那胡专员之间关系非同一般,起码不仅仅是同事关系。 自从有了这一想法,乔晓静便总是很留意严校长与胡专员之间的一举一动,她关注了很久,可惜并未得到答案。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乔晓静曾一度偷偷跟踪严校长行踪,偷偷翻阅了双方信件书函,偷偷倾听他俩的谈话,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当小邮差送来严校长书信的时候,乔晓静立即便想到这书信定然是那胡专员写给严校长的,恰逢严校长不在身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忍不住拆开了书信,偷看了信中内容。 她没想到当严校长得知自己擅自拆看了信件,会发那么大的火,严校长反常的举动更坚定了他与那胡专员之间有事的想法。 “你还好吧?”就在乔晓静摔门而出不久,那严校长仔细阅读了胡专员的来信,看到信中并未有什么不能让乔晓静知道的秘密,便前来道歉:“刚才也不知怎么啦,脑子就像短路了,说了一大堆伤你的话,现在心里挺难受的,我确实不该伤你,我也不想伤你。” 乔晓静坐在办公桌前,舒了一口气,摇着头,默然无语。 那严校长看乔晓静真生气了,不停的敲着门,不停表达着歉意,并说道:“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非常疼惜你,真是怕将你捧在手中摔着、含在嘴里化了,这是真心话!” “你就尽捡好听的说,”乔晓静毕竟没经历过太多世事,那严校长的一番话就让她气消了大半,她嘟囔道,“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整天也就知道糊弄我。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会相信你啦,你还是省点吐沫星子吧!” 女人是一个多变的物种,口是心非是她们的天性,嘴上说讨厌,其实心中是欢喜的;嘴上说挺好,很可能便是托词。 “你看看,”那严校长知道乔晓静善良心软,把准了命门,故意在门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这院子里就咱们两人,虽不能说同病相怜,也算是相依为命,你要是真不原谅我,那我将又成了孤家寡人,唉,这往后的日子只能与拐棍相伴了,可怜啊!” “好了好了,赶快进来吧,万一让人听到了,还说我不懂人事呢!”严校长自哀自叹果然打动了乔晓静稚嫩的心,她急忙拉开了屋门,让严校长进了宿舍。 很快屋子里又响起了爽朗的谈笑声,乔晓静对严校长和那胡专员到底什么关系的好奇感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兴趣,两人东拉西扯、有说有笑,耗去了大半天的时光。 尽管乔晓静的心情好了很多,但其心中仍然时不时会出现日本关东军在东北黑土地上倒行逆施,无恶不作,以及东北老乡们伤痕累累、尸横遍野的画面。 日本鬼子在东北操纵建立了满洲国,大清朝末代皇帝溥仪成了伪满洲国傀儡皇帝,成了日本鬼子手中的提线木偶,表面上看东北的大部分土地还在中国人手中。 日本本部为了尽快实现自己的野心和贪欲,日本军部开始强令他们口中所谓的“支那人”学习他们的鸟语,而且还强制规定,公开场合必须用日语交谈,看见日本鬼子要低头行礼,可笑的是,强制下的社会秩序照旧充满了混乱,时不时会听到枪声、炮声。 这没有远去和消失的枪声和炮声如同一口高悬国人头顶的警钟,时刻提醒着国人,这里并没有远离硝烟的弥漫和战争的荼毒,这里的国人也从未停止过挣扎和反抗。 大街上,日本士兵一队队来回穿行,手握着上了刺刀的枪,刺刀发着寒光。 这些畜生见到可疑之人便立马叫住,狰狞的表情致使嘴角的皱纹都有点凌乱,一通鸟语之后,只要被盘问的人回答不对,便顺势抡起枪砣朝着他们的脑袋砸去,顿时便见**和鲜血四处飞溅,这种暴行,这种场面是常有的事情。 如果所谓的太君心情不好,即便是将人已经打死在地,还要脚踢拳打一通才算解气。 正如此,时不时会出现朝鬼子打黑枪的事件,枪声一响,便会有鬼子倒下,然后四面八方的日本疯狗咋呼呼朝着枪声方向跑来,当看到又有“疯狗”被杀,他们便会“狂吠”一番,此后,一个个如同做贼一样,端着枪弓着腰前后左右打量,寻找凶手。 若是没有抓到凶手,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便会将心中的怨气和仇恨发泄在无辜百姓身上,遇到过路之人,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一群鬼子就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暴打一顿了事。 由于打黑枪的人行踪诡秘,鬼子一般很难发现,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那鬼子们便不仅将无端扣留的路人暴打一顿,而且还会将其吊起来示众。 一段时间,鬼子彻底疯了,被他们所扣之人有的是不足二十岁的少年,有的是已经年过五旬的老人,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百姓。 傻子都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开枪之人,但鬼子却一定要从他们之中找出凶手,一是为了挽回一点儿颜面,二是给丧失人性的上司一个交代。 鬼子治下的伪满洲国其实不仅仅只有日本人,也有一部分起先跟张少帅欲开赴关内却半道上折回的东北兵,当然还有一贯主张抗日的游击队,他们虽然力量薄弱,但从未停止与鬼子作战,若没有他们,鬼子可能早就腾出手来对付关内了,他们都是英雄…… 三五成群的鬼子从酒馆里面出来,相互搀扶摇摇晃晃在大街上走着,看到女人走过,大都会伸出脏手捏一下或摸一番,就连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也不会放过。 这些没有了人性的畜生,当看到女人们不顾一切惊慌逃跑,他们便会得意的淫笑,这淫笑让人顿生绞心之痛。 大街小巷都是日本的膏药旗子,在风中哗啦啦叫嚣着,与弓着腰面有菜色的路人形成了鲜明对比,死气沉沉的街道令人窒息且眩晕…… 乔晓静想着想着,不由得哀叹了一声。 月光正恬淡地泼洒在半空,不乏幽怨之感---月色总是能让人心生忧思,而且越是皎洁越是如此。 乔晓静安静的躺在严校长的怀中,两只手抱着严校长的胳膊,又想起了母亲春花,淡淡的说道:“这么长时间未见母亲,倒是经常梦见她操劳的场景,越发苍老了,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若能变成一只小鸟就好了,飞回去,远远看一眼母亲,也安心了。” “难道跟我在一起没有归属感吗?”严校长带着怨气说道,“我可已经将你当成了亲人。其实总受思念之苦,倒不如回家一趟,大不了不见让你伤心之人便是。” “我也就说说,其实这都是命,人不能与命争。”严校长将乔晓静紧紧揽在了怀里。 严校长岂能了然乔晓静之苦,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母亲春花一起生活的男人,她的继父刘麻。 那刘麻自从与红杏的事情被宣扬出来,自觉颜面扫地,心中萌生了仇恨的种子,对乔家村上下无不痛恨不已,唯独对红杏一往情深。 当红杏怀孕的消息曝出,他的性情发生了巨大变化,仇恨的火苗熄灭了,却又染上偷吃的毛病--- 他知道乔宝财家有只下蛋的母鸡,连夜偷出炖了,好几天嘴角上都沾着鸡毛。 他记恨烂眼子老汉坏了他的名声,于是多次越墙进入薛老汉家,最后偷出了厨房窗户上挂的一串辣椒,熬成辣椒水喝了,导致嘴唇肿得跟猪肠子一样,大半月才消肿。 不仅仅是乔宝财家和薛老汉家,乔家村除过红杏家和他自家,其他人家都是这刘麻行动的目标。白天他有意无意瞎溜达,到了晚上便将自己装扮成夜行侠的模样,四处盗窃,所盗之物全部都是吃的东西,单堆在茅房里的鸡毛就比人高。 奇怪的是,乔家村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是刘麻干了偷窃之事,就是看到刘麻嘴角动辄沾有鸡毛,也没有人真正怀疑过他。 很多村妇丢了东西,找寻不着,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站在路口破口大骂的比比皆是。 有的妇人发现只是在路口大骂并不能解气,便一手拿个木棍,一手拿个破锅破盆之类的东西,边敲打边咒骂,语言狠毒,令人不寒而栗。 “谁偷了我家的鸡,让他断子绝孙。” “谁偷了我家的鸡,让他八辈祖宗在阴曹地府不得安宁。” “谁偷了我家的鸡,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谁偷了我家的鸡,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 这刘麻却像没有听到似的,但凡有可吃的东西,依旧绝不放过。 母亲春花已经不大能够照料家庭,但刘麻却从未在生活上受罪,身体越发壮实了,反倒母亲春花形同骷髅,面色土黄。 要是乔晓静当时看到这一境况,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好在,大家还都安安生生活着,不像生活在鬼子治下的东北老乡们。 时值深夜,百姓早已不敢出门,黑暗且空阔的大街上,一家日本人开的酒馆里人声鼎沸,叫喊声、划拳声、喝彩声不断,并且伴随着日本的歌谣。 坐在这里的日本军官一方面宣泄着自己的情感,一方面却在盘算着下一个滔天罪孽,他们的野心从不会满足,他们总想将魔爪伸向更广阔的地域。 二更时分,夜色变得深邃了很多,整个天空幽远且暗沉。 突然北方的天空出现了流星雨,一串接着一串,与这偌大的天空形成了反差,如同人的鲜血和眼泪,只是滴落在了这片被屠刀和枪炮剥夺了安静祥和的天空。 透过这家日本人开的酒馆,这夜景一览无余。 正文 第59章憨子 那红杏一失足成千古恨,成了众人抨击和诅咒的“**”和“破鞋”,而她丈夫李憨子自从得知老婆怀了野种,自觉没有了男人的尊严和脸面,整日借酒消愁、自暴自弃,俨然没有了过去那份生活的态度,“憨憨的笑容”也消失了。 一段时间过去,这李憨子消瘦得颧骨突出,两腮深陷,双眼无神,头发稀疏凌乱且尽皆灰白,貌似没了养分的七八十岁的干瘪老头,形同槁木,令人惋惜和动容。 这李憨子无处可去,只有继续呆在煤场,可能是所受打击太大,导致心灰意冷的缘故吧,他对煤场的事情几乎不管不问,只知道醉生梦死。 那老板倒是个苦出身的实诚人,心底善良,碍于李憨子的关系,也念其此前没少干脏活累活,而且一向任劳任怨,同情他现在的处境,便也不苛求什么,不管他怎么样,没人会前来干涉和约束,这更加让李憨子整天抱着酒瓶子不撒手了。 眼见一天天消沉下去,李憨子身体单薄的就剩皮和骨头了,大风来袭,路上都看到李憨子站都站不稳当,好几次险些被风刮飞。 这样的形态和容貌,加之整日受煤尘侵袭和污染,长久不洗漱,乌七八糟的,渐渐的脱去了人形,越发像个怪物,像个幽灵,很多人看到这样的李憨子就像大白天看到了鬼一样,无不远远躲开,端怕受到了这个令人恐惧的家伙的伤害。 那煤场老板看到这一局面,虽心生怜悯,却也暗自庆幸,既然人人对这李憨子心生恐惧,总怕避而不及,有他在此,自然不会有人对堆积如山的煤山动歪念,行盗窃之事了。 可悲的是,人生之事,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却总有发生的可能性。 动乱岁月,生活窘迫,为接续已陷入步步维艰的生计,行窃之事难免发生。临近县城的地主和农民,为了给日益贫瘠的土地施肥,无奈之下,只得不惜艰辛,半夜出门,偷偷跑进县城盗窃大户人家的粪便,这样的事情倒是时有发生。 试想一下,连县城里面粪便之类的污秽之物都有人偷窃,更何况生火取暖的煤炭了? 很多人逼得没了法子,同时也看到李憨子疯疯癫癫,是人似鬼,便硬着头皮,咬着牙齿,强下决心,顶着巨大风险,抱着侥幸心理,前来偷盗几十斤煤炭。 当然,这些都是生活异常艰辛的底层人,无依无靠,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你见过锦衣玉食的县太爷会带着家眷去偷煤吗?你见过衣食无忧的大财主会带着仆人去偷煤吗?你见过那个达官贵人放着美人娇妻不守,降尊玗贵,拿着蛇皮袋去偷煤…… 没有吧。 谁不是无法忍受漫漫寒冬之苦,才提心吊胆干这样的勾当?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冒险事情,弄得浑身上下黑里吧唧的不说,还有可能惹上官司。 尽管,距离入冬还有一些时日,穷苦的百姓已经开始筹备过冬的事情。有点儿力气的年轻人,起早贪黑进山砍柴或者扫树叶,以备冬天酷寒之时取暖之用,于是,路上时不时会出现扛柴禾、背树叶的农夫农妇。 没有力气的人怎么办,他们也要过冬啊? 这些人便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煤场,他们发现这李憨子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办事牢靠、认真负责的李憨子,现在的他已经丢失了魂魄,只剩下一副臭皮囊,一天到晚总提个酒瓶子,晃晃悠悠的跟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就算人在煤场,也不过是个样子货而已。 行窃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个年代的人还是比较讲究的。说什么大白天也不能干这样的事情,即便是白天煤场子上没有人,也绝对不会干这种梁上君子的丑事。 不偷又不行,只能晚上没人看到的情况下偷偷摸摸下手。 一更天后,一行三人,手拿着卷起来的袋子,大步流星朝着煤场的方向走来,临近公路边,此三人蹲下了身子,头对头聚在了一起,前后左右打量一番,深夜无人经过,窃窃私语一番,便都弯下了腰,弓着背,大气不敢喘,蹑手蹑脚行进到了公路上。 即将接近煤场的时候,突然有一人“咔哧”一声坐在了地上,其他两人匆忙凑近,询问一番,将其搀扶了起来,从他们交谈得知此人为“老张”,另两人分别是老胡和老李。 这老张支吾了半天,哆哆嗦嗦说出了心里话:“我感到害怕,总觉得那个家伙在我背后,而且觉得他想伸手抓我,我,确实害怕得不行了……” 老胡和老李经此一说,觉得更害怕了,他们抬头向前看了一眼,感到甚是阴森恐怖。 三人相互劝导鼓励一番,便又开始往煤场挪动脚步。 眼看着双手就能够触碰到煤了,那个老张又瘫倒在了地上,四肢抽筋动弹不得,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咧着嘴却不敢出声。老胡和老李看到此景,慌忙过来将其又搀扶了回去。 行窃本就是让人心虚的事情,加之天黑无际、阴森恐怖,一行三人大有夜闯阎王殿的感觉,其中一人还未到行窃地方便胆寒腿软,另两人只能死撑着前去了。 “看你这熊样,胆子比针鼻还要小,竟然也口口声声要来偷煤,这倒好了,煤渣渣还没有摸到,差点儿将自己吓死在半道上。”这两人将老张原路扶回到公路边上,松手扔到了那里,老胡不屑地说道,“好好待着,我们去去就来,别折腾,别出声,别跟来。” 老胡和老李又转身朝煤场而来,还是和先前一样,弯着腰,弓着背,大气不敢喘,蹑手蹑脚,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虽然仅仅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可是他们两人却感到非常漫长,惊恐之下,心口如同被坚石堵住了一样,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没有选择放弃,依旧艰难地朝前挪动着脚步,纵然,每次偷看煤山,都有种遥不可及之感。 好不容易到了煤山底下,老胡和老李头对头合计了一番,跪在煤堆上,开始动手往袋子里刨煤。煤没有刨几两,就听到了“咔嗒嗒”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只见一个煤块从煤堆上滑落了下来,正好打在了老李的腿上,他吓得应声大叫起来,老胡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道:“你疯了?我们是小偷,我们在做贼,你还这么大声。” 这老胡和老李均不再啃声,他们侧耳倾听着四方,当确定没有异常,老胡才将手从老李的嘴上拿开,正欲接着装煤时,不经意间却看到一个黝黑且又瘦长的怪物正立在头顶,他捣了捣同伴老李,那老李嘴动了几下,伸着舌头吐了一口唾沫,方才抬起了头来。 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均半张着嘴,脸上的肌肉横七竖八不规则地堆积着,整个身子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真不知道他们保持这样固定的姿势有多长时间,直到听到鸡叫声才回过神来,才重又回到了现实当中。 天微亮色,这老胡和老李对视了一下,然后都出了一口长气,瘫坐在地上,感觉手有点儿酸困,死活使不上力气,拼命甩动着手臂。 一会儿,老胡双手扶在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没想到双腿早已僵硬,既不能打弯,也不能挪动,就像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瘸子那样站着。 那老李也试图要站起来,多次用手支撑身体,就是因为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多次尝试都没有成功,痛苦的瘫坐在地上。 眼看天快亮了,他们两个不敢放弃努力,都不停敲打着双腿,最终,还是老胡身体恢复快些,他一瘸一拐能够活动了,赶紧将还坐在地上的老李扶起,一瘸一拐朝马路走去。 “等等,咱们煤没偷着,袋子难道也不要了?扶我回去!”老李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行了!”老胡叹道,“要命还是要袋子,差点儿命都没了,还管什么袋子啊?”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老李着实心有不甘。 “什么跟什么啊?”老胡满肚子怨气,皱着双眉,向后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这应该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偷煤不成反丢了袋子……” 听到有动静,那个半路抽筋的老张顿时蜷缩成了一团,差点将脑袋藏进怀里。当发现是自己的同伙,这才悄悄凑了过来,见他俩如同吃了败仗的逃兵,双手空空,一瘸一拐回来,忙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咋弄成这个样子,袋子呢?偷的煤呢?” “甭提了,遇上了鬼,不但没有偷到煤,差一点儿小命没有。你看看他,现在都还走不成路呢,如果要不是我,他早都跟上黑白无常过奈何桥了。”老胡顿时挺直了身子,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有点点洋洋自得,双眼中也透露出了些许鄙视的神情。 “那人又高又长又黑又瘦,”那老李瞪了老虎一眼,略有惭色道,“大眼一看像人,再一看像鬼,瘦得就像寒食节糊的纸人,你没看那头大概也就拳头大小,脖子却又细又长,在风中还来回摆动,衣服烂成了布条条,婆婆娑娑像坟头插的幡子,能不吓人吗?” “还有,”老胡却并不想就此打住,接着说道,“没有你那嗷的一嗓子,我根本不会当成事儿,知道吗?你想想,我看到那个似人似鬼的家伙,叫了吗?没有吧!还是你那一嗓子将我吓着了,就像看见阎王爷似的,我这才惊呆了。” 老李渐渐恢复了常态,身子活泛了很多,不过还是不能独立行走。 “好了好了,走吧!”老胡有点儿不耐烦。 老张和老李异口同声探道:“走吧,唉,可惜了三条袋子。” 可能连李憨子都没有想到,已经成了废人的他竟然会如此令人恐惧。 一轮朝阳,红了半边天空。 那李憨子在煤山顶上鼾声如雷,手中还握着酒瓶子。 正文 第60章尚美 临近开学,乔晓静心里犹如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充满了矛盾,既欣喜又忧虑。 欣喜的是她终于可以开始忙碌的工作,终于可以看到她喜欢的孩子们在她面前玩耍嬉闹,终于可以摆脱简单乏味的生活,忙碌的工作和调皮的孩子们总能给她带来愉悦,正因此,仿佛一切烦恼和忧愁都会荡然无存。 忧虑的自然是她的“身份”和“处境”,她害怕见到学生和老师们,担心他们会嘲笑她失节、不守妇道,甚至可能还会有人在背后说些更难听的话。 近几日,乔晓静总是双眉紧蹙,叹声叹气,心事重重的,满脑子都是苦恼和困惑。 渐渐的,她似乎想通了,她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可忧虑和烦恼的,本来她就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与严校长住在了一起,不但没有名分,而且也没有介绍人和证人,不招致别人说三道四、流言蜚语是不可能的。 既然已成不可扭转的事实,又何必过多的去思虑呢? “你看,”严校长看得出乔晓静心情不好,便关切的说道:“假期马上要结束了,忙碌的工作马上又要开始了,你还常叹假期总是遥遥无期呢?” “此前总觉得假期长,”乔晓静叹道,“眼看就要开学了,却觉得假期太短了,最好是拖得越长越好,总是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了。” “你不想那些孩子吗?”严校长微微笑着,斜靠着乔晓静办公室门框。 “嗯---不想!”乔晓静略顿了一下,而后给出了答案,很显然,她并未说出真心话。 “真的?”严校长摇头说道,“我才不信你的话,单就你说话的表情和语气,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是故意说的这话,其实你的心里早都想他们了,对不对?” “不对!”乔晓静回答很干脆,瞥了一眼严校长,淡淡的说道,“那都是你的想法,请不要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这一次你想错啦!” “这么说,”严校长自言自语道,“真是我错啦?那些娃娃马上就来了,他们一个个走上前来,带着各自的方言向老师问好,这个乔老师好,那个乔老师好,有的鼻涕流过了嘴唇,挂在下巴上荡秋千;有的扣子不对整,不管怎么拉扯,总是肚皮露在外面……” 这严校长如同一位没有穿戴行头的戏子,嘴上说着,双手双脚比划着,特别是学那扣子不对整的孩子焦急拉扯衣服前襟的样子,可谓妙趣横生,惟妙惟肖。 乔晓静看到此处,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还是笑着好看,”严校长盯着乔晓静赞道,“笑起来就像一朵艳丽的花,顿时便散发出美人的芬芳,这笑更似一缕阳光,透过那道缝隙,将整个心灵照亮……” “又拿我开玩笑,”乔晓静羞答答的红着脸,不待那严校长将赞美之词说完,便低头道,“整天就知道拿我打趣,不取笑我你是不是心里别扭啊?” “苍天为证,”那严校长说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没有一句掺假。你笑起来不比沉鱼的西施、落雁的昭君、闭月的貂蝉、羞花的玉环差,应该自豪才对,为什么却总是很烦恼的样子,就像那林黛玉,到底怎么了,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说说?” 乔晓静听到那严校长将她与古代四大美女进行对比,更是羞得不敢抬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嘴上什么也没有说,但心里却早已乐成了花。 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听到赞美之声,更何况这声音出自她喜欢的人之口? “到底怎么啦?”严校长走近乔晓静。 “也没什么,”乔晓静轻声细语道,“就是觉得有点儿伤感。” “好啦!”那严校长轻轻拍了一下乔晓静的肩膀,温柔的将其拦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就行,烦恼和不快交给我好了,让我来替你分担和解决……” 乔晓静紧紧抱住了严校长,那一刻,她什么都不想说,就想安静的躲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之中,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一切都似乎与她自己无关,这多好! 时光最终还是走到了它该到的地方,尽管乔晓静一如既往起得很早,洗漱完毕,又将办公室简单拾掇了一下,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孩子们上一学期末测考的试卷,根本没有想到一大早便会传来敲门声,她起身打开屋门,顿时惊呆了。 “乔老师好,”原来是提前来校的老师们,他们前来向乔老师打个招呼,看到她精神焕发,神采奕奕,都不禁赞叹,“一个假期不见,这乔老师越发美丽越发精神……” 乔晓静先惊后喜,收下了老师们带的家乡土特产,有的老师还送给了她从家里带来的干粮,总之,东西不分贵贱,都代表着老师们的心意,她笑着一一收下,又与他们寒暄一番,而后各自回到了他们的办公室。 老师们的到来给这冷清的校园增添了不少热闹,空荡荡的校园顿时有了人气,说话声和嬉笑声不断,这让乔晓静倍感温馨和踏实。 回到学校的老师们开始了拾掇自己的屋子,校园的树杈上、晾衣服的绳子上挂满了返潮了的被褥及衣物,被褥和衣物五颜六色、样式各异,不同形状和面料的补丁异常夺目,似乎为这个之前有点儿单调,甚至有点儿萧条的校园增色不少。 校园里随处可见老师们忙碌的身影,有的头戴纸叠的帽子,腰里系着做饭用的围裙,有的头上裹着秋裤,腰里绑着秋衣,也有头顶上直接戴一顶草帽,开始清扫自己的房间。 手提大扫把进屋了的,手拿抹布出来了的,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弯着腰用书扇风的,站在窗户上扫尘土的……总之,一派繁忙的景象。 乔晓静待老师们放下礼物离开后,又一样一样拿到手中,投入的闻着,仔仔细细看着,捧在怀中享受着礼物带来的快乐。 这乔晓静从小到大,只是收到过亲生父亲乔良买的礼物,还很少收到别人的礼物,更别说一次性收这么多礼物了,内心的喜悦自是难以掩饰,笑容似乎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好了,”乔晓静将礼物由大到小归置整齐,“飘”一般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有的是时间欣赏和品味这些东西,现在我应该走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热闹的事儿。” “杨老师可真勤快,”乔晓静走出门就看到了杨老师正吃力地举着办公桌,左歪右斜的从办公室出来,想笑又怕人家说她太轻浮,便打趣道,“连办公桌都要搬出来打扫,不知道你得将办公室打扫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将来在你地上擀面都行啦?” “几日不见,”那杨老师边擦拭着脸上汗便说道,“乔老师这口才越发厉害啦!” “哎---乔老师,”说话的是教授五年级语文的王老师,他如壁虎趴在墙上,踮着脚擦玻璃,嘴也没闲着,抓着窗楞笑道,“你怎么就看到杨老师在干活,看不到我多累啊?” “我倒是没见你干多少活,却看到你两条腿不停在打颤。”乔晓静一串清脆的笑声。 杨老师“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爽朗且真诚。 站在窗台上的王老师顿时脸色通红,尴尬的笑着,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你这窗户擦的不干净啊!”乔晓静自觉言语有些失礼,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补救之策,走近王老师,笑着说道,“你下来,我给你擦窗户,保证又快又干净,信不?” “信,信信信!”这王老师巴不得有人替他干活,听到乔晓静这么一说,毫不犹豫便跳下了窗台,满脸堆笑将手中的抹布递到了乔晓静手中。 乔晓静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从父亲乔良过世、继父刘麻当家,很多应该大人干的活她都干过,象擦窗户这样的事情,在她眼中根本就不算事儿。 她熟练的挥动着抹布,丰满且结实的屁股在半空中晃动着,臀部紧贴着裤子,令人遐思万千,更有如同寿桃一样坚挺的Ru房伴随着她身体的每个动作,若隐若现,阳光透过单薄的衣服,散发出慵懒的光泽,让人沉醉而又神往。 这一细节不仅距离晓静近些的王老师注意到了,杨老师也注意到了,而且那杨老师的口水都差点儿流出来,只是王老师太专注没有发现而已。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王老师在斑驳的阳光掩映下看到乔晓静若隐若现的曼妙身躯,竟然忘记了周边的世界,痴痴的盯着乔晓静,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 “什么太美了?”那杨老师看到王老师直勾勾看着头顶的乔晓静,一脸坏笑,并言道,“王老师,王老师,你嘴里面念叨太美了,什么太美了啊?” “哦,”王老师这才回过神来,瞬间脸红了,摸着鼻尖,低下了头支吾道,“不是太美了,哦,是,是太美了,你看天空的太阳多美,美不胜收!” “太阳虽美,只是总盯着,不觉得刺眼吗?”那杨老师说话依然未改阴阳怪气之风。 “你们太过分了,”乔晓静转过身来,舒了一口气道:“我累得腰都快折了,你们倒清闲得很,坐那儿谈什么太阳、月亮。” 王老师站起身来,笑道:“快下来,休息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好啦。” “杨老师,”乔晓静在王老师搀扶下从窗户上下来,一副“鄙视”的神情,淡淡的说道,“你看看这王老师,多虚伪,早不让人歇,活干完了,倒说起了轻省的话来。” 三人又打起口水仗,时不时会响起爽朗的笑声。 正文 第61章叱骂 天气转凉,乔家村还沉浸在睡梦中,恬静的山野、错落有致的屋舍和弯曲的笑道都披着金灿灿的红光,真是一道瑰丽的风景。 这时的红杏非常憔悴,尽管已有身孕。 她头发比过去任何时候都乱,满头花白的头发就像被风吹乱的杂草,乱七八糟堆在头顶上,不了解底细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女人仅仅只有三十来岁。 她动辄站在门口的黄土路上,手握搅拌猪食时用的木棍,不停的击打着路边上那棵已经干死的树木,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没有人能够听得清楚,但从她愤怒和恼火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将那棵树当成了所恨之人,正在发泄着心中不快和恨意。 乔家村大财主、乔氏族长乔宝财从路口过来,边向前走边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毕竟她曾经与他有过一段温情,曾经给他带来过快乐。 然而这红杏就像没有看到乔宝财一样,依旧一个劲的敲打着干树,依旧一个劲谩骂着什么,依旧满脸怒色和愠色。 那乔宝财担心直接过去红杏会给他难堪,于是停下了脚步,叫来了一个在不远处玩耍的小女孩,附耳嘱咐了一番。 那小女孩点了点头,怯生生的走到了红杏身边,二话没说便搀扶着红杏向家里走去,乔宝财仍然站在原地,眼光时不时投向红杏,见红杏已经进了院子,这才跟了进去。 那小女孩倒是老实听话,直接将红杏半拉半拽弄到了炕沿上坐下,然后才一溜烟跑出了红杏的院子。 此时乔宝财也已经站在了红杏面前,他从怀中掏出了两个碗大的玉米饼,放在了红杏的手中,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趁热吃吧,刚出锅不久。” 这红杏痴呆呆的盯着脚底下那片地,目光涣散,毫无生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先吃点,”乔宝财走近了两步,弓着腰看着红杏略显土色的脸,用充满怜悯的语气说道,“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过去可不是这样的?看你这样子,一定好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还是先吃几口吧,刚出锅不久,还冒着热气呢!” 这红杏对乔宝财此前的所作所为早已恨之入骨,要不是受制于乔宝财在乔家村的势力和名望,她也许早已经与乔宝财拼命了。 想当初,就是因为乔宝财威逼利诱,无奈之下委曲求全,这才有了后来刘麻乘火打劫的机会,若是没有乔宝财,她也许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岂会接受乔宝财的怜悯? 那红杏深吸了一口气,默然无语的坐着,完全无视乔宝财的存在。 没想到这乔宝财一点儿也不识趣,不但没有因为红杏的冷漠而离开,相反他还腆着那张老脸凑得更近了,竟然坐在了红杏身边。 那红杏歪了歪身子,背对着乔宝财,手中还托着那两块玉米面饼。 “你到底是什么啦?”乔宝财将身子向红杏靠了靠,将手要伸向了红杏的脸,正要触碰到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叫喊声,乔宝财就像触电了一样,迅疾将手缩了回来。 他忽地站起身来,腰板挺得笔直,快速走到了门口,而后背着手站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村里人都知道你一个人过得不容易,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给我说,我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我此次前来,就是这个原因。” 这红杏闭着双眼,叹了一口气,伸手将玉米饼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依然没有做声。 “那好,”乔宝财站在门口,向屋外瞅了两眼,并未见到有人进来,咳嗽了两声,遂说道,“就这样,我先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毕竟是身怀六甲之人。若是遇到困难就说话,咱们乔家村上上下下都是心善之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话音刚落,那乔宝财便倏地出了屋门,匆匆走出了红杏家院子,这才发现原来是烂眼子薛老汉在红杏家后墙根,正在对着一条狗说话,声音时大时小、时缓时急。 乔宝财看到这一幕,顿时便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向薛老汉,狠狠的瞪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咬着牙斥道:“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等死,就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到处乱窜什么?真是老糊涂了,不让人安生也就罢了,还跟狗较劲了……” “咬死你活该!”那薛老汉没有理睬乔宝财,继续对着狗骂道,“咬死你都是轻的,就应该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那乔宝财瞪着薛老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空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向四处看了一眼,当发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便对着薛老汉的耳朵大声吼道:“咬吧,咬死它!” 薛老汉并没有因为乔宝财使坏而有所反应,他依旧盯着眼前的那条狗,狠狠的骂道:“畜生,你就是个畜生,你以为你成精了?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太高抬自己了,不管你能耐有多大,最终还是一条条狗而已!” 那条狗似乎被薛老汉的话伤到了,对着薛老汉叫了两声,然后扭头离开了。 “别跑啊,”薛老汉失望的看着那条越跑越远的狗,淡淡的说道,“你跑什么,我还没有跟你玩够呢?唉,真是他娘的扫兴,连狗都走了,我还呆在这儿干什么?早知道事情会这样,我肯定就不来了,若是我不来,那条狗肯定会待在这儿的。” “都怪我,”那条狗已经逃离了薛老汉的视野,他摇着头,慢慢朝村里走去,边走边喃喃自语道,“都怪我啊,是我把狗吓着了,狗这才跑开了。都怪我……” 乔宝财站在原地,看着薛老汉远去的背影,越琢磨刚才的话就越觉得别扭,他觉得那老汉似乎就是借着那条狗在咒骂和讽刺他。 “好你个烂眼子,”乔宝财寻思道,“你竟然装傻充愣,借助一条畜生变相骂我。你给我等着,等我一旦抓住机会,看你还怎么暗讽我?我就不信了,我整不死你……” 就在这时,乔宝财突然听到红杏家院子里有东西跌落的声音,他不再想别的,径直走了进去,当他放眼一看,他大吃一惊,院子里竟然扔着两块玉米饼,那玉米饼已经摔碎。 “你这是---”乔宝财看着不远处黄橙橙的玉米饼及满地的碎沫沫,抱怨道,“这又何苦呢?就算是你心里不痛快,粮食又没有招惹你,你又何必糟蹋粮食呢?” 乔宝财朝红杏窗户看了一眼,迟迟未听到红杏的动静,便悻悻然回家去了。 原来乔宝财走后,那红杏从炕头柜子上拿了一块玉米饼,啃了一口,咀嚼了几下,眼泪瞬间便流了出来,她强忍着心中的苦闷,想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可惜没有成功。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对自己说道:“红杏啊红杏,我这是怎么了,虽然精神上受了点刺激,但还不至于到了吃屎的地步,怎么能谁的东西都吃呢?” 她将含在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将手中的玉米饼扔出了屋门,而后又将床头柜子上的那块玉米饼也扔出了屋门,而后用力擦了擦嘴,又回到了床边。 “到了这步田地,真是悲哀透顶了。”红杏心想,“丈夫为了我这么下贱的人,放弃安稳的日子,跑进县城,看别人的脸色,干尽了脏活累活,挨饥受罪不说,还因为我这天生的贱骨头要受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红杏想着想着,眼泪如同水帘一般掉了下来。 正文 第62章第一次 开学了,大的小的孩子们又一次回到了学校,这是属于他们的地方,一个个如同小精灵一样活泼可爱,三五成群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着,没有丝毫假期带来的陌生感。 每当看到有老师经过,孩子们都会非常有礼貌地站住,向老师表达敬意:“老师好!”“老师好!”老师们也会点一下头象征性地表达谢意。 乔晓静还是首次遇到这么多学生向自己问好,她要去教室拿东西,一路上遇到至少有二十个学生喊“老师好”的,她有点儿不大习惯,走路速度越来越快,最终跑了起来,面红耳赤冲向了教室,学生们先是有点儿不解缘由,紧接着一阵哈哈大笑。 洪厚的钟声又一次敲响了,学生们吵吵着冲进了各自的教室,喧闹的校园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老师们纷纷走出了自己的宿舍,手中都拿着书本、粉笔和教鞭,步履矫健而急切,朝前方坚定地走着,乔晓静也不例外。 她来到一年级教室,让学生们打开课本,开始了新学期第一节课的授课。 要讲的课程乔晓静用了大约两刻钟时间就已经讲完了,她鼓励大家踊跃举手将没有弄明白的问题提出来,以便在剩余的时间解答,可是学生们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举手提问的,乔晓静便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三道数学题:1+()=5,6-()=2,4-()=0。然后说谁会做这三道题请举手,坐在教室里的十来个学生中,仅三人举手,乔晓静见状便让举手的三名学生都到讲台上来,每人一道,看谁做得又快又好。 三名学生冲上讲台,磨磨蹭蹭将三道题做完了,各自回到了座位上。乔晓静在一旁看了看答案,得意地点了点头,准备给学生们讲这三道题的解法,突然,呕吐感来袭。她用一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点了点课本示意自习,跑出了教室。 乔晓静冲进了女厕所,可是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感觉肠胃一个劲往上顶往上泛。当她感觉有所缓解,她用水洗了洗脸,漱了一下口,扶着墙站了一会,又朝教室走去。脸色苍白。 乔晓静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乱极了。突然,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春花,她知道只有母亲才会让自己好起来。遗憾的是,晓静哪里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已经苍老不堪,窘迫不堪了呢? 按年龄算,晓静的母亲春花也就是中年人,但因为体质虚弱,疾病不断又久病未治,腿脚已经不大利索,要走路就只能依仗手中的那根弯弯曲曲的棍子。 再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负气离开家门,自己又没有能力保护,失望自是不言而喻,心病折磨岂能不老?虽然有个男人,可是自己的男人早已心有旁骛,对自己冷热几乎不闻不问,在她看着捯饬自己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在这种混日子的状态下,母亲春花不知生死地过着。头发脏乱,衣衫褴褛。 她不再坐在门槛上发呆或远望,而坐在了院外路边上的那块石头上,期盼能看到女儿或得到女儿的消息。 当有孩子从眼前来去,母亲春花都会一瘸一拐上前,说一些孩子们根本无从知晓,甚至听不大懂的问题。 就在晓静上课呕吐的那天早上,她看见有两个女孩子抱着东西准备上学去,她不假思索瘸着腿冲了上去,急切地问道:“你们看见我女儿了吗?她应该比你们大一些的,现在她上学了吗?她应该也要上学了,快告诉我她到底在哪儿?” 这两个孩子满脸恐惧,哆嗦着,一个劲地摇头,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母亲春花却一把抓住了其中的一个孩子,使劲将其拉到怀里,另一个女孩子见势不对,连爬带滚跑开了。 女孩子早已被母亲春花的样子吓哭了,春花却跟没有发现一样,依旧重复着自己的话,这孩子没有办法只能大声地哭,哭声撕心裂肺。 村里人听到孩子悲惨的哭声,纷纷跑了过来,七嘴八舌劝说,春花就是不松手,可能担心这孩子也逃脱,她抓得越加紧了,干瘪的手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在劝说无用的情况下,村妇和春花撕扯了起来,一番鏖战,还是没有将女孩救出来,就在村妇深感无望的时候,一旁看热闹的四五个彪形大汉冲进了人群,将春花推倒在了地上,如同杀猪一样将她死死按住,其他村民见状,又上前使劲拉扯那个女孩子, 这女孩子可能是痛,也可能是被这场面吓着了,只是闭着眼嗷嗷大哭。 双方又一次陷入到对拉状态,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只听“吱啦”一声,双方都倒在了地上,众人发现这一次女孩子与春花分开了。 春花的手还在紧紧地拳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上和脸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女孩的衣服被春花拽破了,鲜血顺着胳膊流到了脚面上,她感觉脚底下有点儿湿,这才发现自己衣服袖子少了一块布,胳膊也少了一块肉。 春花因思女心切,但凡遇到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子都会情绪失控,踉踉跄跄走上前去,如同诵读天书一般唠唠叨叨一会儿,见无人理会便也就不会过分纠缠而失落离开,其中有一次,一个女孩端着一木桶衣服朝河边走着,春花见之,瞬时从石头上下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双眼冒着金光。 女孩先是吓得有点儿发呆,但紧接着便说:“婶子,啥事?” 春花顿时一脸茫然,奇怪地问到:“你刚才叫我什么,婶子?是不是叫错了?” 女孩细声细语地说到:“婶子,我不是晓静。” 春花点了点头,见小女孩要走,便又问到:“你见过晓静对吧?她现在怎么样?” 小女孩又细声细语地说:“婶子,我从来不出门的,怎么会见到晓静呢?” 春花点点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是啊,是啊!怎么会见到晓静呢?” 但这一次春花却如同脑子坏了一样,竟然会死缠过路的女孩,竟然还会与村妇、村夫发生鏖战,拽破了女孩的衣服,撕掉了女孩胳膊上的一块肉。 这一惨祸之后,村里大人小孩都不再称呼她“春花”或是“婶子”,而是“疯子”。 从此之后,春花也不再向别人寻问自己女儿的下落,只是发呆和远望和叹息。 每天晚上,严校长都会在临睡前巡视一圈校园,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他才会去睡觉,他知道唯有此才能睡一个踏实觉,奇怪的是,学校里的老师和一些住校的学生却从来不知道这档子事情。 这天晚上,严校长照旧背着手在校园里面转悠,他没有点灯,走路也几乎没有动静,用他的话说这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当他马上要走过王老师办公室时,他听到王老师办公室里有人说话,还时不时提到乔晓静的名字,他后退了几步,停了下来。 “乔老师已经不再是学生时代的乔晓静了,你看人家就一个假期出落得有模有样,比很多大人都有风韵,水灵得摇摇欲滴,清纯得璞玉无饰,是吧?”杨老师抑扬顿挫赞叹着。 “让我想起了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王老师话音刚落,屋子里笑声一片。 “可惜啊!这只能是一种美好的幻想罢了,乔晓静何时出水,出水是不是真像你说的美若芙蓉一般,你我不一定有这眼福吧!”杨老师一副色样,略带遗憾之状。 “人生一大憾事,那就是风韵如餐却只能目睹,而不能近玩,更不能亲尝。” “行了,你比我有福气多了,白天给你擦窗户,你不都目睹了吗?千万别明天得了红眼病,眼睛一睁吓死学生一片。”杨老师的话让站在外面的严校长情不自禁往窗跟挪了挪步。 “瞎说,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只是抬头看了看太阳,其它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谁信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特别是看着乔晓静一翘一翘的屁股,我看你的身子都抖动了几下,还有那透过阳光若隐若现的Ru房,你的头都僵硬了,眼珠子没有蹦出来算是万幸。” “你不也是,还有脸在这儿奚落我,如果你没有看人家,你怎么会说出屁股一翘一翘的,还有若隐若现的Ru房等等,这类引人遐想的话语来?”王老师不齿地指了指杨老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美景人之所愿,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再说了,男人看女人就像女人看花一样,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吗?君子可以爱美,小人也可以爱美,都是心理和生理之需要,这与道德没有什么关系。”杨老师一番大道理,王老师点头认可。 “然也,然也!”王老师说。与此同时,站在外面的严校长自言自语:“屁话,全是妈的屁话,强词夺理。”屋里屋外暂时陷入了安静,王杨二位老师严肃了下来。 “言归正传。你说这乔晓静还是**吗?”王老师有点儿像课堂上给学生们提问。 “这不好说,从表面上看,乔晓静来自乡下,没见过世面,又深受传统思想观念的影响和束缚,会把贞操看得很重,但也正因为这些原因,傻不拉几的她才容易上当受骗,半道成了别人的猎物。”杨老师很有经验的样子。 “你不会碰到过什么吧?”王老师盯着杨老师看,眼神很吓人。 “没,没,如果让乔晓静选择的话,人家选你也不会选我啊,现实条件不明摆着吗?” “行了,不聊了,睡觉,睡觉吧!”王老师多少有点儿情绪波动。 严校长和杨老师分别先后离去。这严校长边走边嘟噜着,到了自己宿舍门口,停了一下,转头径直朝乔晓静宿舍走去,到了乔晓静宿舍门口又停了下来,沉思片刻。 正文 第63章未婚先孕 “安静!”在隔壁班上课的王老师听到一年级学生正在喧闹,声音很大,严重影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他匆匆来到这个班,发现书页乱飞,孩子们都在游戏打闹,很生气的斥道,“现在是上课时间,不是玩耍的时间。你们乔老师呢,怎么没有来给你们上课啊?” 孩子们推搡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异口同声洪亮地喊到:“不知道!” “乔老师过去可从来没有旷过课,”这王老师心想,“这一次会是什么事情,竟然会让一向认真负责的乔老师错过了上课的时间……” “好了,”王老师盯着孩子们说道,“既然乔老师还没到,那就由你们的班长负责教室纪律,带领大家先自习吧。可能你们的数学老师临时有事,说不定一会就过来给你们上课了,大家一定要听话,一定要保持教室秩序。” 话音刚落,这王老师便提着书出了一年级的教室。 王老师从一年级教室出来,想去看看乔老师到底因何事没来给学生上课,打算去找乔晓静,走到半路上遇到了严校长,严校长得知乔晓静没有去上课的消息,便和王老师一起匆匆地来到了乔晓静的办公室。 好不容易才将乔晓静办公室的门敲开,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是乔晓静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满脸的汗珠子,一副憔悴到近乎虚脱的神情。 “整整一夜,我几乎都没有安稳睡上一会,动辄就想吐,坐着难受,躺着更难受,更别说起来上课了,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孩子们的脸就想吐。哎呀,昨天一夜,我的五脏六腑都差点儿吐出来。” 乔晓静打开屋门,弓着腰身,捂着肚子,蹒跚着爬上了床。 “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看看郎中?”王老师很是关切,“不能老是这样的,我记得开学之前的那个晚上,咱们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你就不舒服了。” “是啊,是啊,这病可不能耽误,她这样子要去看郎中是不大好办,就辛苦王老师一趟吧,你去请一个郎中来给瞧瞧。”严校长看了一下王老师,王老师“嗯”了一声,匆匆出了校门。 严校长倒了一碗水,递到了乔晓静的手中,关切的让安心休息,不用担心教学之事。而后便也离开了乔晓静宿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轻轻地关上了办公室门。 “这王老师和杨老师平时看着都是挺老实的人,万万想不到怎么私下竟会这么恶心,一听他们交谈什么后翘的屁股,什么丰满的Ru房,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严校长坐在了办公桌前,想起了昨天晚上王杨二位老师的谈话。 “乔晓静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打她的主意,谁都不行,我以一校之长的名义在此发誓。尽管,我不怕让别人说闲话,但人言可畏,不得不担心有人会说我老牛吃嫩草,学生们不会,老师就保不齐了……” 下课的钟声打断了严校长沉思,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各个班的孩子们吵嚷着从教室里出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谁都不能说,知道吗?”两个女孩子从严校长身边走过。 “放心吧,我的嘴可严了,我爹和我娘怎么逼问我学习成绩,我都从来没有给他们吐漏半个字,快说到底什么秘密啊?”另一个女孩看着那个女孩,双眼充满了狡黠的神情。 “乔老师最近不是老呕吐嘛,我以为是肠胃不好呢,原来是她怀孕了。” “啊?是吗?你是怎么知道的,乔老师还没有结婚,怎么会怀孕了呢?” 这严校长无意间听到这两个学生的对话,顿感犹如遭遇晴天霹雳,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尖锐的针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真怀孕了吗?如果真怀孕了,这将会在这个学校掀起巨浪。”严校长感觉双腿有点儿发软,眼前时不时会出现金星,胸口有点儿发闷,呼吸出现了障碍,乱七八糟的东西搅扰他的思绪,让他孤立难支。 “我昨天晚上总是觉得心慌,当时就感觉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在晓静和自己的办公室之间来来回回多趟,总觉得还是回自己的住处好一些。”那严校长靠着门框上,不停地摇着头,就像脑血栓患有脑血栓后遗症。 “我多快啊,这不祥的事情就这么来临了。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开,所有的人都会将矛头指向我,他们会怎么看我这个人呢?我不就真成了老牛吃嫩草了吗?”严校长双眉紧锁,嘴唇一张一翕,“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状况,节外生枝会坏了大事……” 不知过了多久,严校长终于又回过神来了。 “不行,这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绝对不能传扬出去,我必须看着晓静,不管结果如何,必须要将此事早早处理了,越早越好。”严校长想到此处,急匆匆朝乔晓静的住处跑了过去。 推开门发现还是乔晓静一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还好,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我就放心了,只能你一个人在这儿,只能是你一个人。” 面对严校长奇怪的话,乔晓静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是有气无力地瞅了他一眼。 “这种情况下,”严校长低声说道,“我只能守在你的身边,得仔仔细细照顾你。” “我,没事!”乔晓静听到严校长如此贴心,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两节课过后,王老师背着药箱,带着一位着长袍,蓄大胡子的中年人来到了乔晓静的房间。等王老师介绍完请来的大夫,严校长便以学生没人管为由,将王老师支走了。 柳大夫坐定,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个小垫枕,让乔晓静的胳膊放在上面,开始闭着眼给晓静把脉,另一只手时不时捋捋胡须。他的面部表情时而平复时而紧张,先把了乔晓静的右胳膊,又把了她的左胳膊,良久才把脉完毕,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病人。 “怎么样啊?柳先生。”严校长很紧张,声音也很低沉,“怎么样啊?柳先生。她总是呕吐不止,到底得了啥病?” “不碍事。”柳先生捋着胡须,看着严校长问道,“请问这位妇人贵庚,这种状况有多长时间了,是否已有婚配?” “这些你都不用管,你就告诉我们到底得了什么病就行了。”严校长向先生靠得更近了。 “据老夫从脉相上看,是喜脉,呕吐是有喜之状,她俨然有一个来月的身孕,有孕之人呕吐很正常,不用担心。平时多加点儿营养,不要过度操劳就行了。”柳先生说着,坐下来拿出笔墨开始写药方子,字如龙蛇,一气呵成。 这柳大夫将写好的方子给了严校长,神情庄重的说道:“我给你开一副方子,安排人照此抓药,文火煎熬,一天三次,稍加调息可保无忧。但我还是有些不解,看这位妇人不是此校学生,便是此校的老师,她……” “啊?”乔晓静先是一愣,接着便抓头挠腮吼道,“我有身孕了?别人都知道我还没有结婚,一个姑娘家竟然有了身孕,我可怎么见人啊,吐沫星子都会把我给淹死了……” 严校长一听乔晓静情急之下什么都吐露出来,急忙捂上了她的嘴,并安慰她没事。 “还是个姑娘,怎么会这样?造孽啊!”柳先生觉得乔晓静的话很震惊。 “哦,柳先生您多虑了,她不是没有结婚,只是感觉刚结婚不久就怀孕了,有点儿太突然罢了!”严校长给乔晓静拉开被子盖好,附耳劝说不要张扬怀孕之事,并叮嘱安生休息,便随大夫走了出来,强颜欢笑道,“就这样吧,我陪您去抓药,走吧!” “她俨然有一个来月的身孕……”乔晓静想到那大夫的话,拍着脑袋,喃喃自语道: “我该怎么办啊?如果让人知道我没有结婚就怀孕了,他们得在背后怎么想我,还有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他们怎么看我,我还是老师,怎么在他们面前出现啊?在他们眼中,我不就成了一个不守贞洁、不守妇道的女子了吗……?” 乔晓静叹道:“完了,完了,我这一辈子算是彻底完了。不仅是我,严校长一定也要被人戳脊梁骨了。羞死人了,羞死了……” “您是这个学校的校长,我相信你的人品,请您肯定地告诉我,刚才那位老师有否婚配?”一路上,严校长和柳大夫先是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柳大夫打破了僵局。 “是,哦,不是,她已经结婚了,只不过结婚不久,年纪又小故而才有刚才之言,您就不要多虑了。”严校长一再掩饰自己情绪,尽量不想让柳大夫看出破绽。 “她怀了你的孩子,我说的没错吧!”柳大夫底气十足,瞥了一眼身边的严校长。 “不是的,我们差距多大,人家还不到二十岁呢,我怎么可能?”严校长低下了头。 “老夫行医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你既然不是孩子的亲爹,为何与那女子关系如此亲密?如果只是校长关心老师,万不可能到如此地步。你不想说就算啦!”柳大夫有些怨气,将药箱带子往肩膀上拉了一下,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既然您瞧出来了,我就一五一十给您说了,但求您以悬壶济世之心替我保密……”严校长上前几步,接过了药箱,给柳大夫轻描淡写讲了一番与乔晓静的事儿。 严校长和乔晓静一直都以为他们隐瞒得相当严实了,学生们说乔晓静怀孕只当猜测,谁知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认定乔晓静怀孕了,而且怀的就是严校长的孩子。 一时间,乔晓静和严校长成了学校里谈论的焦点,时不时就有这方面的声音传进乔晓静的耳朵。 当乔晓静得知大家都知道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她将自己关了起来,房梁上挂了一根布拧成的绳子,哭泣着站上了凳子。 正文 第64章上吊 自从乔晓静无端出现呕吐,她便朝怀孕的方向想过,她曾试探性的问严校长:“若是我怀孕了,你希望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看你是疯了,”严校长突然脸色大变,双目目视着乔晓静,厉声道,“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你不知道这个问题对我影响得有多大……” 背着双手,愤愤然离开了乔晓静而去。 自从严校长得知老师和学生们已经了然乔晓静怀孕的事情,便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就算碰面也是假装着打个招呼,而后便匆匆离开,与陌路之人相差不大。 有好几次乔晓静停下了脚步想与严校长谈谈,然而那严校长就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双眉紧锁,一脸冷漠,匆匆离开。 自从王老师看到呕吐不止、躺在炕上半死不活的乔晓静,他就动了恻隐之心,时常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尽管他对老师和同学坚定认为乔晓静怀孕的说法半信半疑。 王老师每次看到乔晓静无助的眼神,都会产生一种扑上去帮助她的冲动,但就在瞬息之间,他又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怀疑---也许乔晓静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关心。 随着时光推移,王老师逐渐有了新的感悟---要想真正帮助到乔晓静就必须知道乔晓静发生了什么,对症下药才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想到此处,王老师突然想到了“柳大夫”,遂在心里说道:“柳大夫是我请来的,他给乔晓静做了诊断,只要向他询问一下乔晓静的情况,不就一切都明晓了吗?” 王老师看了一眼糊在办公室墙上的课程表,发现下午仅有一节自己的课,便打定主意上完课就去找柳大夫。 下课之后,这王老师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径直出了校门。 一路不曾停歇,终于到了柳大夫家,不巧的是柳大夫已经出门一天一夜了,王老师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便坐在了凳子上。柳大夫家眷看这来客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愿,便倒来了一杯茶水,而后也不再有人左右伺候,各自去忙了,这王老师痴呆呆的坐着。 好几个时辰过去,柳大夫还没有回来。 柳大夫的家眷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便又给王老师添了点儿热水,含蓄地说道:“这大夫行医定不了早晚,只能看病人的情况,他去给人接生,这种事就更难说了。一旦遇到难产,接生之人和孕妇一样难受,非得累得虚脱了不可,早晚那就更没点了。” “不要紧的,”这王老师甚是不识趣,硬是不起身离开,表情严肃,正襟危坐,“我不急,我再等等柳大夫,不会打搅柳大夫太久,问几句话就走。” 柳夫人强颜欢笑,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正厅。 太阳行将落山,这柳大夫才回来,显得甚是疲惫。 这王老师赶紧迎上前去,简短寒暄几句,又都坐定。 当柳大夫得知了王老师的来意,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很多,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便以还没有吃饭为由,掀开帘子走进了内堂。 柳妇人随后出来,礼节性的请王老师共进晚餐,王老师婉拒了,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又静坐在了凳子上,一动不动的等候着柳大夫给他答案。 时不时有人偷偷在帘子背后窥视正厅,他们想看看王老师是否会“知难而退”,令人可叹的是,这王老师却吃了秤砣铁了心,一个人平静的坐在那里,神情坚定,目不斜视。 最终,柳大夫自觉耗不过这王老师,便又笑着走了出来,用手帕擦了一下嘴。 一副略显为难的神情,说守口如瓶是受人之托,但又不能驳了来客面子,没法子,犹豫了半天功夫,这才无可奈何的说道:“疑似怀有身孕,但现在还无法下定论……” 王老师再三谢过,并保证绝对不会向他人透露半个字,这才拱手拜别。 天色将晚,时不时能够听到不远处乌鸦凄厉的叫声,王老师加快了回校的脚步。 而那心绪混乱的乔晓静自知没有脸面再活在人世间了,若是母亲春花知道她的女儿年纪轻轻,尚无婚配,便怀了身孕,得活活气死;若是别人知道了一名教书育人的女老师未婚先孕,得怎么评价这个女人,全无妇道,人品低劣,道德沦丧…… 乔晓静心想,一个可怜可悲之人竟然怀孕了,那严校长显然不想看到这一切,若是孩子不明不白来到这世上,势必会成为笑柄,会受尽歧视,可能连猪狗都不如…… 乔晓静想着想着,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大哭了起来。 “我必须去死,必须去死,为自己的不洁赎罪。”哭毕,乔晓静坐在了床边,拽过来床单和被面子,将其撕成了一绺一绺的布条,又将布条拧成了两股,胀着脸咬着牙,用尽全力将两股绳子系在了起来,成了一条很长的布绳子。 乔晓静喘着粗气站起身来,望着泛黄的房梁,开始尝试将布绳子的一头甩过房梁去,多次尝试都失败了,但她不但没有放弃,最终那条布绳子挂在房梁上,下垂的两头如同黑白无常的舌头,微微来回晃动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布绳子挂在了房梁上,看到布绳子就在头顶晃动,乔晓静有一股胜利的冲动在血液中翻涌,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宁静的笑意。 她看着房梁上的上吊绳,双拳紧握,做出加油鼓劲的姿势,而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突然,她收紧了神情,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要死了,可以让人诅咒我不守妇道,但不能让他们笑话我邋里邋遢,我得收拾一下。” 乔晓静疾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桌上的东西归置整齐,又来到床前,将被褥、衣服等物品重新叠了一遍,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 然后她又捋了捋头发,扯了几下衣服襟子,这才端起凳子朝布绳子下方走来。 她站在凳子上,将布绳子绑成死结,低头看了一圈屋子,似乎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便将绳子套在了脖子上,一脚蹬倒了凳子。 瞬息之间,乔晓静悬挂在了半空中…… 就在此时,蜷缩在炕上的母亲春花却呼吸困难,她觉得有一口气就在嗓子眼,可是怎么也吸不上来,她捏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地在炕上挣扎着。 斜靠在一边的刘麻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斥道:“鬼附身了还是咋的,蹄子瞪来蹬去的,蹬个啥?” 春花依旧如此,脸憋得像吹起来的球。 刘麻这才感觉不对劲,以为是被煤烟熏着了,连忙将其连拖带拽弄到了门槛上,让春花赶紧吸气,猛吸凉气。 良久母亲春花的呼吸顺了些,便有气无力的坐起身来,靠在了门框上,喘着粗气…… 而那王老师担心校门上锁,太晚会打搅其他老师休息,一路上走走跑跑,未有丝毫停歇,终于在校门上锁前回到了学校。 他没有顾上吃东西,他认为乔晓静现在比其他什么时候都更需要别人的照顾,便径直走向乔晓静的宿舍走来。 当王老师行将到乔晓静门口的时候,突然从屋内传来了东西被撞倒的“咔嗒”响声,他心想,是不是乔晓静撞倒了东西,她这时候可不能受伤,正欲敲门,转念又想,是不是乔晓静心情不好,正在耍脾气、摔东西,这时候敲门是不是有点儿唐突……? 很快,王老师发现乔晓静的屋子安静了下来,而且异常的安静,这安静令他不安。 王老师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又趴在窗户上听了一下,同样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有些焦虑,咬着嘴唇,双手相互摩挲着…… “乔老师,”王老师舒了一口气,挥起手敲响了乔晓静的屋门,并说道,“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王老师说了一大堆话,可是屋内并未有任何回应,他情急之下,一脚踹开屋门,发现乔晓静正掉在半空中,身子还微微晃动,他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呢?”王老师扶起凳子,站在凳子上将乔晓静从绳子上解了下来,平放在了炕上。 躺在炕上的乔晓静舌头略微外露,眼眶有点儿鼓起,脸色发白有土色,四肢有些冰凉,整个身体已经变形,特别是那一张脸让人感觉陌生且恐惧。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从她微微起伏的肚子可以判断她还活着。 踹门声惊动了整个校园,老师们纷纷闻声跑了过来,有的老师连衣服都没有穿好。 学生们更是如同决堤的潮水朝乔老师的宿舍方向涌来,瞬间乔晓静的住处挤满了学生和老师,面对眼前景状,特别是看到还在房梁上摆动的布绳子,喧闹声瞬间被冻结了,每个人都惶恐不安的对视着,脸面僵硬得像块石头。 这一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严校长,只是严校长没有出现在人群当中而已。 一个机灵的学生在没有人安排的情况下,站上了凳子,用牙咬用手拽好不容易解开了布绳子上打的死结,将布绳子从房梁上抽了下来。 屋子里的人看到房梁上的灰尘浮在半空中,慢慢落了下来…… 那严校长未进乔晓静的屋子,他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树背后,用衣服遮着脸,做贼似的注视着乔晓静的屋子,注视着站在屋子里的人,注视着躺在炕上的乔晓静。 尽管做了一定的掩饰,但还是被有的学生认了出来,学生有点疑惑地说道:“严校长好,您怎么站在这儿?您不进去看看乔老师吗?” “谁是你们的严校长,快点儿给我走开?”黑影发出低沉的声音,让学生不寒而栗。 据那学生后来回忆,他确实看到大树下有一个身影,而且这人就是严校长,他整整站了一夜,但严校长却说那一夜他去了乡里,住在胡专员家。 对此,也许只有那个学生和严校长才知道真相如何? 正文 第65章阴谋 四个月后,已是寒冬季节,天凝地闭。 杂草在淫风的煽动下,不顾一切在天空中盘旋,落寞的尘土就像被地球抛弃了一样,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时而飞起时而沉落,没有灵魂般狂飙着。 干枯的树木褪去了华丽的羽翼,光秃秃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干瘪的树枝就像悲苦之人指天问道的手指,可怜而又无力地向天空刺去。 如今这树木却成了枯草败絮歇脚的地方——这些没有骨头的可怜虫,它们生活的倒是轻松自在,飘一飘,累了便倚在这枯枝上歇歇脚,舒缓一下气息。 让人最为伤悲的还是不远处的小河,它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如同被绑架了的婴儿,挣扎了不知多久,最终还是被天地牢牢固定住了,四肢和躯体紧紧贴在河床上,连一点活着的气息都没有。 瑟瑟的风声不停地划过河的耳际,凄厉的鸦叫声如同死去了亲人一般叫着,声音回荡而忧怨。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世道,但凡活得仔细且内心不够强大的人,都可能产生与静静的冰河共同逝去的念头。 这乔晓静一度选择过自杀,到现在她的脑海中还时常会出现那条在房梁上飘荡的布绳子,是这条冰冷而又无情的布绳子让她渐渐清醒了过来,既然老天注定不让我死去,那我就活着,我要看看什么时候我会像一泡屎那样凝固在这冰冷的地上,或者像一泡尿消失在已经死了的河里。 乔晓静每当站在校园外看到这眼前的世界时,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几个月以来,乔晓静的生活平静了很多,也许是冷酷的生死一瞬让她变得快速成熟了起来。 她已经不再因为怀孕而呕吐,相反饭量大得如同一头小牛,她消瘦的身体因为大量摄取食物中的养分而变得日渐丰满,但却一点儿也不匀称,远远看去,乔晓静的棉袄里面似乎装了一口小铁锅,鼓鼓的朝外凸起,两条腿却像圆规一样艰难地支撑着肥大的上身,走路的姿势明显变形,左右交互前进,很像行进在软土中的甲壳虫。 乔晓静不再在乎这些,自从她怀孕之后,几乎总能遇到别人的冷眼和冷遇,嘲笑和讥讽更是如影随形,其中就有那个挨千刀的严校长。 自从确认乔晓静怀孕,严校长的行为和思想都跟受了阴毒物质侵蚀过一样,变得怪异了很多,对这个昔日的“X欲工具”采取了“装傻充愣,冷嘲热讽,伺机伤害”三步走的方针,导致乔晓静有三次几近神经崩溃的经历。 第一次导致乔晓静神经崩溃是乔晓静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有一天,病秧子一样的乔晓静刚给学生上完课,抱着一沓学生们的作业往宿舍走,要跨过三个台阶,确切地说是三块大小不一的石块,就在抬脚的瞬间,却听到严校长却在不远处说道: “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在头顶飘来飘去的?” 乔晓静看到那严校长正看着自己,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却忘却了脚下的石头,“啪嚓”滑倒了,整个人在冰冷的地上滑出了两三米。 乔晓静手中的东西在瞬息之间都跟长了翅膀一样,朝前方飞了出去,而后“哗啦啦”散落在了地上。 摔得呲牙咧嘴的乔晓静趴在地上,耳边传来学生们的嘲笑声。 她忍着疼痛眼睁睁期待严校长能赶紧过来扶自己一把,使她快点儿摆脱这种尴尬局面,谁知这严校长却站在不远处,朝着厕所的方向伸出一只手,高声喊道: “别在厕所里面打闹,很危险的,万一掉进粪坑里,我怎么向你们的父母亲交代?” 乔晓静歪着脑袋朝厕所方向看去,厕所附近却一个人也没有。 她艰难地扶着地,尝试爬起来,但都失败了,最后还是三名学生将她搀扶了起来。 在学生们的帮助下,撒在地上的东西重又回到了乔晓静的怀里,这时严校长方才走过来,以一种难以解读的口吻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乔晓静没有再看那严校长,冷冷的从他身边一瘸一拐走了过去。 回到宿舍,乔晓静用背关上门,将手中的东西狠狠地扔在地上,将自己蒙进被窝哭了起来,双手使劲地揪着头发,当她将头再次从被窝里移出来的时候,她的十个手指缝中全是头发,头顶就像被老鹰叼过的鸡冠子。 那一刻,乔晓静的心如刀绞,神情恍惚,眼神呆滞且伴有迷离之状。 第二次导致乔晓静神经崩溃就在一周之前。 这事说起来与一个学生相关---这一年的冬天来得似乎比往年要早,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刚过没两天,便下了一场大雪,雪足可以盖过大人的膝盖。 食堂的地上由于来去的人脚上都带着雪,弄得地上到处都是斑斑驳驳的雪块。 到了饭点,学生们都排好长队等着打饭,不知是谁未站稳,向前推了一把,整个长队如同多米诺骨牌,依次向前倒了过来,眼见最前面的学生要被挤进沸腾的锅里,站在一边的乔晓静一个鱼跃侧扑,将这名学生撞飞了出去,避免了这名学生“下了油锅”。 乔晓静侧身救人的举动赢得了食堂里老师、学生及厨师的一致喝彩和掌声,却因此而导致这名学生三根肋骨骨折,幸运的是,一个孕妇经此一举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这位三根肋骨骨折的学生自然无法再坚持上学,只能安排人将其送回家治病,由于雪深路滑,学校拆了一块旧门板,安排了两名老师和两名学生将其抬回了家。 家长看到撕心裂肺痛哭的孩子,一面找大夫治病一面来学校讨说法。严校长作为一校之长接见了学生家长,一番对话之后,原本见义勇为的孕妇却成了致人伤病的凶手。 既然是凶手,学校就要做出了严肃的处理决定——由乔晓静个人负担这名受伤学生的全部治疗费用,还要当着学生家长的面低三下四赔礼道歉。 学生家长走后,老师们都不约而同到了严校长的办公室,乔晓静失望地站着,严校长一副讥讽的嘴脸说到:“别说,乔老师都这样了竟然还能飞起来,身手很矫健。” 乔晓静瞪了严校长一眼,带着一肚子的屈辱冲出了办公室,向着天空“嗷”了一声,这一凄厉的叫声让人觉得天地都在颤抖。 乔晓静越想越愤怒,竟然疯了一样躺在雪地上打起滚来,并且拒绝任何人靠近她帮助她,脸肿得像个充满气的皮球,红一块青一块的。 第三次导致乔晓静神经崩溃是在昨天。 随着乔晓静肚子日渐凸起,严校长似乎变得有点儿情绪失控,他不愿意周边的人将乔晓静当成孕妇,他总想找乔晓静别扭,他想让乔晓静伤心欲绝、精神错乱,甚至希望她变成疯子,起码想让世人将乔晓静当成疯子,这样大家就会忽略乔晓静怀孕一事。 尽管,为了实现其目标,严校长冥思苦想了无数个漫漫长夜。 严校长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所有想法,他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和做法也许在某些细节上出了问题,或者一开始就选择错了方向,这让他格外的苦恼。 既然这一条道看不到尽头,那么我就要换一个角度,换一种思路,换一种方法,我要将周边的人将注意力从我的身上转移到别人的身上,让所有的人改变对我的看法,将致使乔晓静怀孕的人变成别人,严校长想到此,突然感觉到了胜利的喜悦,脸色和悦了很多。 紧接着,严校长想到了王老师,他觉得王老师最适合,其中原因表现在三个方面: 其一、王老师显得比其他老师关心乔晓静,这大家有目共睹。 其二、诊断乔晓静怀孕的柳大夫,而柳大夫正是王老师请来的,乔晓静怀孕一事瞬时传开,可能就是王老师所为,借机栽赃,王老师只能哑巴吃黄连。 其三、王老师曾经在深夜谈论过乔晓静,其中不乏爱慕之心,当时在场的杨老师可以为此作证。 当一切计划周详,天已经大亮了,而那严校长不仅没有因为一夜未眠而觉困倦,反而因为胸有良策而精神抖擞。 他走出办公室,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站在门前的一棵枯树下面,面对皑皑白雪,做起了扩胸运动。 不一会儿,王老师手里面提着一条毛巾从水房走了过来,看见严校长停下了脚步。 两人交谈了起来,严校长很真诚让王老师去开导开导情绪不大稳定的乔晓静,王老师欣然答应,并径直去了乔晓静的办公室。 面对乔老师的冷如冰霜,王老师尽量遮掩尴尬情绪,积极释放着乐观的情绪,有天上没地上地找话题与乔晓静搭讪,乔晓静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哼哈”都感觉极不情愿,经过王老师一番铺垫,最终还是进入了谈话主题。 王老师说道:“人在最无助最无奈的时候,也是身心最累的时候。” “嗯!”乔晓静的脸就像被风侵袭过的土坡。 王老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很委屈。” “嗯!”乔晓静犹如被风侵袭过的土坡一样的脸上出现了两道溪流。 “为了孩子委曲求全,真是难为你了。”王老师语速缓和,气氛却变得有点儿压抑。 “呜!”乔晓静犹如被风侵袭过的土坡一样的脸上出现了两道翻滚的小河。 王老师温暖的话语,每一句都说到了乔晓静的心坎上,乔晓静被压抑的内心顿时成了一口被搅动起来的酸缸,泪水倾盆而下,王老师迟疑了一下,给乔晓静递了一条毛巾,乔晓静手握着毛巾,倚在了王老师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严校长带着其他老师和之前在他身边谈论乔晓静怀孕的那两个女学生,推开了乔晓静的办公室。 正文 第66章栽赃 正当王老师径直向乔晓静住处去的时候,那严校长又生一计,便安排学生将其余老师叫道他的办公室来,这还不够,他又让学生将之前在他身边谈论乔晓静怀孕的那两个女学生也叫了过来。 当所有的人到了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严校长一副紧张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我听到乔老师办公室有异动,咱们毕竟在一块儿相处,彼此之间关心是理所当然的,故而请大家来一块儿去看看。” 老师和学生略显疑惑,但都点头答应了。 于是在严校长的带领下,蜿蜒长龙似的朝乔晓静宿舍而来。 距乔晓静的住处还有些路程,所有的人就听到了乔晓静嗷嗷的哭泣声,这支长龙不约而同加快了前移速度。 到了乔晓静宿舍门口,作为“龙头”的严校长毫不犹豫便推开了乔晓静宿舍门,一干人等鱼贯而入,歪歪曲曲的“龙身子”在狭小的空间扭成了一团,“龙尾巴”还在门口,所有的人都看到乔晓静正靠在王老师的肩膀上哭泣。 众人无不流露出了惊疑的神情,这正是严校长想看到的场景。 王老师见状甚是惊讶,而这幕后导演严校长站了出来,表现得更为惊讶,一副受惊的姿态磕磕巴巴对着王老师说道:“乔老师都怀孕了,你应该多关心多呵护才对,怎么能让一个孕妇哭天抹泪的呢?” “我,我,我……”王老师嘴张了好长时间就蹦出了这几个字,脸上的肌肉犹如附上了固体胶一样,一棱一棱,清晰可见。 其他人都犹如雕像一般杵着,眼珠子更似黑色雨花石,一动不动。 窒息的气氛笼罩着乔晓静的屋子,时间和心脏瞬间全部停住了脚步,乔晓静显然受到了被这沉重的气氛挤压,双眼歪斜。 在这种情况下,严校长是最为清醒的一位,因为只有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一幕虽不能达到一击致命的效果,但嫁祸于人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他看到乔晓静低着头,与王老师近在咫尺,用难以解读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并用低沉且颤抖的声音道:“以后,还是要注意点言行,这毕竟是学校嘛,不要太那啥了,毕竟影响不好嘛!” 话音未落,那严校长再次用难以解读的眼神看了一眼乔晓静和王老师,又扫视了一圈其他人,脑袋朝外摇了一下,低声道:“好了,都回吧,回吧!” 十数人组成的长龙熙熙攘攘朝屋外而去,原来的“龙头”严校长成了“龙尾”。 “哎,”乔晓静恍然清醒,拿着毛巾的手指着人群,毛巾上下翻飞,责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们不要太那啥了,影响不好?” “是容易误会的。”王老师看了一眼晓静愤怒的表情,怯生生地嘟噜了一句。 “走吧,”听到身后有质问声,众人纷纷回过头来,而那严校长却摆了摆手道,“不用理会他们,咱们都忙自己的事吧!” 王老师指着远去的长龙,对乔晓静说道:“咋就这么走了呢?话还没有说完,也不给人解释的机会,这容易让人误会的啊?” “管你啥事?”乔晓静咬着牙恶狠狠的对着王老师吼了一声。 “误会了毕竟不好……”王老师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字几乎听不到了。 “走人,不送,顺便锁门。”乔晓静垂着头,坐在了床边上,头发披在脸上。 “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静!”王老师小心翼翼出了屋子。 空荡荡的屋内只有乔晓静一个,她倒在了炕上,抓起被子撕扯了一番,又抓起枕头扔在了地上,又拾起地上的枕头朝自己的脸使劲地打了好几下,被侵袭过的脸上出现了红白相间的痕迹。 之后,她越想越恨自己,得了魔怔一边来到了床边,就像屠夫扔猪肉一样整个身子瘫在了床上,接着不停地用拳头砸床,床发出了嗵嗵的响声,不大一会儿,褥子上出现了凌乱的血迹,又一会儿,床上出现了大面积血斑,她的手皮已经卷上了手背。 而那回到办公室的严校长并没有获得胜利的喜悦感,相反有点儿失落,他很诧异这种感觉---我应该很兴奋很欣喜才对,很快老师和学生们就会将注意力转移到王老师和乔晓静身上,他们一定会认为此二人偷尝了禁果,他们干了伤风败俗之事,严校长如斯想着。 王老师便自然而然成了大家心目中导致乔晓静怀孕的“罪魁祸首”,而我将会从众人的唾沫星子中全身而退,成为一个关心同事照顾同事的好校长。屁啊,我为什么就感觉不到凯旋带来的兴奋和喜悦?胜利者不应该有失落感啊?严校长实在想不通。 焦躁不安的情绪搅扰着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他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堆满了惆怅。让他不安的是,他却找不到症结的所在。 王老师从乔晓静的宿舍出来,边走边觉得不对劲,他心想:“我这是奉命前去关心她的,是要救人于水火的斗士,怎么到最后却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了,满腔热情救了别人,不但没有落下个好,反而成了被人鄙视、受人冷眼的小人,岂有此理!” “唉---”王老师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这王老师无心于前方,突然撞在了一棵树上,撞得眼前冒着金星,他捂着脑袋,瞪了一眼歪脖子树,摇着头绕过这棵树,继续朝前走去。 临近宿舍,王老师不经意间看到杨老师正站在他门前,正欲打招呼,却不杨老师抢了先,那杨老师不屑的说道:“藏得够深,装得够像,外表正人君子,内心龌龊至极!” 话音刚落,那杨老师便转身朝他自己的宿舍走去了。 王老师满心困惑的站在原地,既生气又无奈,结结巴巴道:“我,我,我……” 那杨老师“啪”地关上了门,在屋里说道:“不用解释,要解释也该给校长解释。” 这声音如同从缸底下发出的声音,浑厚而又低沉。 王老师冷冷的朝杨老师宿舍方向看着,深吸了一口气,转念一想:“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有道理,是严校长安排我去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是严校长说出来的,只有他明白其中缘由。” 于是王老师便又扭身来找严校长,嘴里不停重复着“只有他明白其中缘由”这句话。 那严校长还未停下烦躁的脚步,听到敲门声,不耐烦的问道:“谁啊?啥事啊?” 显然王老师还未从此前的情绪中出来,顺口应道:“只有他明白其中的缘由。” “疯了吗?”严校长咯吱打开了办公室门,生气地瞥了王老师一眼。 “我---我---”王老师怯生生的应道,“没疯。” “有啥事啊,快说吧!”严校长感觉自己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起码在没弄明白为何就莫名其妙的失落和伤感之前,他不想将时间耽误在与王老师的谈话上。 王老师道:“我有事向您请教,望您不吝赐教。” 严校长道:“啥事,说!” 王老师道:“我是奉你的命令去找乔老师谈话的,对吧?” 严校长道:“嗯,咋了?” 王老师道:“我是奉你的命令去找乔老师谈话的,她哭了,对吧?” 严校长道:“嗯,咋了?” 王老师道:“我是奉你的命令去找乔老师谈话的,她哭了,靠在了我肩上,对吧?” 严校长道:“嗯,咋了?” 王老师道:“她哭了,靠在我肩上,你不就带着老师和学生进来了吗,对吧?” 严校长道:“嗯,咋了?” 王老师道:“她哭了,靠在我的肩膀上,你不就带着老师和学生进来了吗,你又说了一些让人不大理解的话,对吧?” 严校长道:“嗯,咋了?” 王老师道:“她哭了,靠在我的肩膀上,你不就带着老师和学生进来了吗,你又说了一些让人不大理解的话,我想请教一下什么意思这是?” 严校长道:“啥,啥什么意思?” 王老师道:“就是啥,啥意思?” 严校长道:“没意思,有啥意思” 王老师道:“没意思,是啥意思啊?” 严校长道:“没意思就是没意思。” 王老师道:“我,我,我。” 严校长道:“你,你,你,你啥?跟你有啥关系?用得了你我我我你你你的吗?” 王老师道:“我觉着也跟我没关系,那,那跟谁有关系?” “乔老师,跟她有关系,知道不?”严校长关上了门,在屋子里嘟囔了一句,“一个早上了,连饭都没吃,真是的。” 王老师迟疑了一会儿,他越想越不对,严校长为何要让我去找乔老师谈心,又为何在我跟乔老师谈心的时候,突然带着那么多的人进来,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既然不是巧合,那又是为了啥呢?王老师的脑海中如同灌进了沸腾的热水,让他不能冷静。 这王老师从严校长口中未得到答案,便又折回到了乔晓静住处,他下定决心要将疑团解开,他毅然决然敲响了乔晓静的屋门。 “又想揭我的伤疤吗?好啊,来吧。”乔晓静在里面喊着。 “不是。是我,我是王老师。”王老师敲门的手还悬在半空。 “啥事?”乔晓静打开了门,恶狠狠的瞪着王老师。 “我,我想请教个事儿。”王老师停顿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严校长为何要在老师和学生面前说那些话?什么意思啊?” 乔晓静道:“不知道,你去问他啊!” 王老师道:“他说没意思。” 乔晓静道:“没意思就没意思吧!” 王老师问道:“没意思是啥意思?” 乔晓静斥道:“白痴!” 王老师道:“早上到现在别说吃了,连一口水都没喝。” 乔晓静斥道:“滚!” 这一声震得王老师耳朵嗡嗡作响,良久方绝。 乔晓静啪地关上了门,震得窗户咔咔作响。 那王老师呆呆的站着,不解的注视着眼前的这扇门,远处传来了乌鸦凄楚的叫声。 正文 第67章促狭 在严校长的精心安排下,学校师生很快就将乔晓静和王老师看成了一对,认定是那个平日里恭谦文雅实际上丧德败行的王老师搞大了乔晓静的肚子。 各种非议不绝于耳,一时间学校的空气里都能闻到责骂王老师和乔晓静的声音,虽然没有人当面说三道四,但乔晓静还是不经意间能够听到,即使听不到也能感觉得到,她找不到可以辩诉的对象,只能一个人憋在屋子里面痛哭。 掉入陷阱中的王老师很长时间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会遭遇严校长和乔晓静的冷遇,不过他自知在这个时候,解释的语言是苍白无力的。然而,可悲的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故而,他便不再找人申诉什么,当然也没有人会听他申诉,他对此坚信不疑。 他更坚信自己是遭人陷害才会被人误会的,但罪魁祸首不是屡受伤害的乔老师。 经历此事,王老师变得淡定了很多,不再与人发生口舌之争,在学生和老师面前尽量避谈乔老师,平时也与乔老师保持距离,即使偶遇也不刻意躲避,只是淡然处之而已。 无论多大的风,总会有刮过去的时候,事情亦是如此,不管事大事小。 乔晓静和王老师被误会的事情,随着时光的剥蚀,成了枯燥无味的残羹冷炙,师生们都已经失去谈论的热情,甚至很多人已经觉得厌倦。 一天,早读的时候,学生们都在学校院子里面背书,老师们来回在院子里面转悠,聆听朗朗读书之声,严校长也不例外。 他背着手漫不经心在院子里溜达,走到拐角处,听到了一个学生对另一个学生说道:“乔老师肚子越来越大了,低头都已经看不到脚面了,可笑的是还没结婚。” 另一个学生说道:“有意思吗?横竖都是这件事情,你不嫌烦啊?你看看听听还有人谈论这件事吗?” 话音刚落,东南风骤起,挟裹着厕所里的恶臭铺天盖地而来,刚才说话的那位学生又道:“闻闻,臭死了,看你以后还会不会再闲扯这臭婆娘的裹脚布?” “臭死了……”东西南北的学生喊着朝教室跑去了。 “臭死了……”老师们也喊着朝各自宿舍跑去了。 “真是臭死了!”严校长也朝自己的宿舍跑去。 顿时,热闹的校园陷入了静寂,整个院子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乔老师和王老师还呆在原处,这一萧索的画面着实令人倍添孤寂之感。 王老师平静的看了一眼乔乔晓静,乔晓静同样平静的看了王老师,两人默然无语,各自去了所教的班级。 那已经回到办公室的严校长对这一次两个学生无意间的谈话甚是满意,他乐见于此。 好了,学校里面已经不会再出现什么被人诟病的事情了,现在就是我说乔晓静的肚子与我有莫大关系,王老师是刻意嫁祸的,已经不会有人相信了,他们只会当我是为了保护他们两人,而故作姿态罢了!想到此,严校长既窃喜又得意。 “哎呀,不好,太不好了,还有一人是我最大的隐患,我倒差点儿将他忽略了,差点儿酿成大祸,这多可怕事情呀!”就在此时,那严校长突然脸色大变,双拳紧握,坐卧不安,来回在屋子里面跺脚,时而蹙眉时而叹息,一副大祸临头的神态。 得想个办法解决了此事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有什么办法呢?他可是太关键了,他是除乔晓静外唯一知道此事内情的人,他若不除我迟早都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大骗子。就这样,这些闹心的事情不断搅扰严校长,让他寝室难安。 过了大约有一周时间,严校长在宿舍门前的那刻枯树下面冥思苦想之际,看到王老师与几个学生路过,急匆匆叫住了他们,面带微笑上前说到:“王老师真是老师的楷模,走路都在给你们讲授知识,你们可得好好学习,知道吗?别辜负了王老师的苦心。” 学生们都点头称是,严校长打发走了学生,邀请王老师到办公室一叙。 严校长给王老师让了座,又给王老师递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王老师自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颤抖着接过了茶碗,满眼疑惑地看着严校长。 “最近琐事恼人,怠慢了王老师,还请您能海涵。”说到此处,那严校长双手抱于胸前,歉意悔意诚意尽显无疑。 “您,您,您这是---”王老师赶紧起身,也双手抱于胸前,不知校长心意,脸色通红,一时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严校长示意王老师安坐,接着说道:“之前我本是好心让你安慰乔老师,不想给你来困扰,怪我,全怪我,怪我之前没有想到会闹出这些误会来。” 王老师看着严校长,嘴唇一张一翕却不知如何应对。 那严校长说道:“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见去了那么多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东一句西一句胡扯了几句,不但没有平息事态反而让事态恶化,让你受委屈了,我在此向您道歉。尽管,事后我给其他老师和学生做了解释,但收效甚微。我……” “您能这么说,我心里亮堂多了,至于别人怎么嚼舌头,我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嘛。”王老师忙站起身来,打断了严校长的话。 “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丈夫就应该像你这样,让他们说去吧!”严校长拍了一下王老师的肩膀,眼神中流露的全然是对王老师的肯定和赞赏。 严校长喝了一口水,低头说道:“我还有一事相请,不知您是否愿意帮忙?” “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之。”王老师很爽快。 严校长道:“事情很简单,麻烦你去请个大夫。” 王老师问道:“谁?” 严校长道:“柳大夫,曾经给乔老师瞧过病的柳大夫。” 王老师问道:“请他,干啥?” 严校长道:“那乔老师而今像个倒立的葫芦,情绪不稳,整天就像被黑白无常勾去了魂魄一样,同在一所学校,你我不帮她,还有谁会帮她?” 王老师叹道:“是啊!” 严校长说道:“遗憾的是,那乔老师却对我颇有成见,她若是知道是我请来的大夫,到时候就怕她不配合大夫诊断和治疗……” 王老师笑道:“放心。如果有人问起此事,我就说是我自作主张,与您无关便是。” 严校长点头道:“很好,您真是菩萨心肠啊!” 王老师笑道:“您才是活菩萨。” 严校长叮嘱道:“那就快去快回,一路平安!” 王老师站起身来,点头道:“您就安坐吧!我定会将大夫请来的。” 就这样,王老师带着满心的欢喜,雄纠纠气昂昂朝柳大夫的家走去了。 一路上沙沙的寒风冻得树皮都裂开了口子,王老师却只感觉到一丝清爽;结了冰的土坎绊倒了他好几次,他每次爬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自乐到:“嘿嘿,这老天爷真会逗人玩,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让我玩小孩子玩的跳格子游戏,嘿嘿!” 有一只翅膀受了伤的乌鸦,吃力地扑腾着翅膀,拖着沉重的身躯,从他头顶上掠过,停在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对着他凄惨地叫了起来,他停顿了一下,指着树上的乌鸦说道:“真是调皮,跟我一样五音不全,不过还喜欢高歌一曲。” 这乌鸦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害羞地扭过了头,继而飞进了路边那片干枯的林子,紧接着天地之间响彻了令人肝肠寸断的凄厉叫声,王老师不为所动,一个劲朝前走着。 此时柳大夫正在院子里晾晒柴胡,见王老师到来,便欲扭头进屋,王老师急忙上前行礼,这柳大夫见避之不及,便无奈的笑着还礼。 两人寒暄过后,王老师多次想表达来意,但都被柳大夫胡拉八扯堵了回去,先是年景,再是气候,后来又讲起了中草药,他指着晾晒的柴胡说到:“这就是柴胡,好东西啊,很多经典医书都有记载,且多列此草药为上品。” “哦!”王老师象征性的回应了一声。 “用处自然了不得,”那柳大夫接着说道,“《神农本草经》上云,此药主心腹肠胃中结气,饮食积聚,寒热邪气,推陈致新。《名医别录》有云,此药除伤寒,心下烦热,诸痰热结实,胸中邪逆,五藏间游气,大肠停积,水胀,及湿痹拘挛。亦可作浴汤。” “真是好东西!”王老师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得暂时附和。 那柳大夫侃侃而谈,大小医书说了几十种,时光在他的嘴唇边上溜走,王老师坐立不安心急如焚,脸色像涂了黄蜡一般,一方面原因是严校长交代的事情一句都没有说,另一方面原因是柳大夫高谈阔论,他插不上嘴,只有不停地喝水,数杯下肚,内急非常。 “憋尿久了,容易虚脱,快点儿解决内急去吧!”柳大夫洞如观火。 王老师面带惭色,夹着屁股跑进了柳大夫家的茅房。 待王老师出了茅房,感觉舒畅了很多。这一次,他没等柳大夫开口便“哒哒哒”道出了来意。柳大夫搬出老黄历,以今天不宜出门为由拒绝了,王老师自然不会放弃,再三央求,柳大夫执拗不过,这才勉强答应陪王老师走一趟。 柳大夫家孩子过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妥当,请客人用饭,王老师早已饥肠辘辘,柳大夫刚表达邀请之意,王老师便羞涩地起身来了一句“恭敬不如从命”,随与主家一同进入了里屋。 饭后,王老师自不敢再有所耽搁,急忙背上药箱,搀扶柳大夫骑上毛驴上路了。 此时,天色将晚,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声浑厚悠扬,不远处盘旋的乌鸦声凄凄惨惨戚戚,在空旷的天地间浑然一起,却令人后背发凉。 正文 第68章难产 王老师受托去请大夫的这天,寒风阵阵,干枯的树枝相互撞击发出单调的声音,院子里的树叶和杂草就像卷动的席子,一会儿往前推进一些,整个院子被分成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景象---半个院子整洁无比,半个院子狼藉一片。 中午时分,乔晓静踩踏着零乱的树叶和杂草,将掉在地上的衣物收拾成了一团,抱在怀里进了宿舍便到头就睡了。 自从乔晓静对严校长渐生失望,心灰意冷、身心憔悴,加之孕期渐长,总感觉整个人陷进了棉花堆中,困乏和疲惫时常来袭,动辄就想睡觉。 乔晓静蜷缩在枕头上,眨眼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一个人站在学校的院子里,寻觅失去的东西,但却想不起丢了什么,就在四处张望之际,她看到自己的肚子突然大了起来,厚厚的棉袄被撑成了一个圆球,这圆球让她成了一个圆鼓鼓的怪物,直不起身子,背上还无端长出了一大块肉,高高的朝天顶着。 一阵寒风过后,有两支犄角从杂乱的头发中冒了出来,嗤嗤作响,越长越长,足有二尺余,远远看去犹如头顶上插着两个小树杈子一般。 紧接着她感觉脸上有东西爬动,本能的伸手摸了一下脸庞,顿时脸歪嘴斜,两张眼皮粘合到了一块儿,眉毛脱落,双耳一上一下,整个人变得其丑无比。 她羞于人前,正欲跑回宿舍,突然大风迎面刮来,杂草枯叶挡住了双眼,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才将杂物从眼睛上拨开,眼前随出现了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火红的裤子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慢慢抬起头来,当她看到这人脸的时候,身体不禁颤抖了几下。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继父的姘头红杏。 这红杏脸色如同青石路面,固化且又冰冷,眼神中带着些许忧伤和不屑,怀揣着一个不足满月的婴儿,这婴儿眯缝着眼睛正痴痴对着乔晓静发笑。 乔晓静双手扶在地上,犹如半身不遂之人,艰难地撑着沉重的身子,想重新站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那婴儿就像一块石头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伴随一团滚滚飞尘,地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乔晓静无奈的看着这一幕,惊惧不已,惊呆了。 少顷,乔晓静回过神来,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正准备匍匐朝婴儿方向爬去,这婴儿却像一条狗一样四肢触地,朝远处跑走了,动作十分敏捷。 乔晓静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个小家伙,直到他消失到了白茫茫的远处,她更加无奈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掉过头来,仰视着还站在原处的红杏,而那红杏却一脸不屑的神情,根本看不出有丝毫的母性和痛惜。 “婶子救他!快点儿救他啊?”乔晓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婶子?谁的婶子?救他?我为何救他?”那红杏冷漠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晓静。可能由于我其丑无比,你认不出来了,这不要紧的,要紧的是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孩子,他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这肉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不知道吧!他是怪胎,他是孽障,他是杂种。他的到来就像海丝特.白兰的女儿珠儿,他只会给我戴上那个红色A字,将给我带来永无休止的屈辱,让我没有颜面存活下去,我还要他干啥?”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人们犯的错误,种瓜得豆,受人非议和指责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却要将这错误的后果报复到孩子的身上,这难道是你们做长辈的应该做的事情么?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丑陋世间的一条小生命而已!” “他不是人的婴儿,他是狗的婴儿,是狗的婴儿。哈哈哈……”那红杏疯了一样的笑声,令天地震颤。 乔晓静无助地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她怎么也不能相信红杏竟然会将自己的孩子当狗一样摔在地上,还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毫无人性的话来。 当乔晓静听到一串凄厉的笑声的时候,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双手在地上划出了深深的血痕,四肢咯咯作响,她站了起来,竭力挺直身板,想要给那红杏一个响亮的耳光,让她清醒过来,可恨的是,这红杏却随着这串笑声飘了起来,渐渐飘远,化为无形。 梦中的乔晓静无可奈何,无助的跪在地上,一边摇着头一边嚎啕大哭,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更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一局面…… 沉睡的乔晓静还是蜷缩着身子,眼皮时不时闪动一下,脸上的肌肉也时不时会抽搐一下,手在空中不停地挥动着,双腿也有点儿不安分了,不停地抖动着。 忽然,她用力地将一条腿伸了出去,非常有力的撞在了墙上,她醒了过来。 汗珠子如同水帘一样在脸上滚动着,急促的呼吸让人窒息。 乔晓静稍有平复,慢慢坐了起来,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原来是白日做梦,天哪,吓死我啦!真是可怜的人啊!” 真不知乔晓静这话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悲叹远在农村受尽白眼的李憨子媳妇红杏,诚然,这话一点儿也不假,两人确实都是可怜的人儿。 就在乔晓静做梦的过程中,那红杏生下了一个仅有三斤沉的男婴,虽然婴儿比小猫大不了多少,但生产过程却差点儿要了红杏的命。 自从红杏怀孕之事败露,李憨子负气而走,红杏就变得有点儿神经错乱,不是站在自家门口漫无边际的骂街,就是一个人贼眉鼠眼的东窜西窜,村里人都把她当疯子看待。 对于她的生死,似乎没有人会放在心上,更别说她已怀有身孕,需要照料了。 一个孕妇,在怀孕的整个过程中,无人陪伴,无人照料,野人一样活到了今天。 今天凌晨时分,要不是烂眼子老汉在村里面瞎转悠,很难说,红杏是否还能活着。 烂眼子薛老汉上了年纪,觉少,不到半夜,便醒转了过来,无所事事的他出门转悠,还未到村西,就听到了犹如杀猪之时才能听到的那种凄厉叫声,他疾步来到红杏家院子,发现门敞开着,没有光亮,只有红杏一声声不间断叫喊着,叫声刺几欲刺穿冰冷的夜。 干燥的杂物在狂风中沙沙作响,单调的狗声在狂风中忽高忽低,还有那已经干枯的树枝,在风的怂恿下像人又像鬼不停前仰后合,着实令这茫然无措的老汉不禁颤栗。 薛老汉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屋子外面无助的叫道:“这是要死人啊……” 屋子里面传来了更加凄厉的哀求声:“救我,救救我,我要死了……” 那薛老汉瞬间便乱了方寸,在院子里面焦急地转着,不一会儿功夫,这老汉撒腿跑出了红杏家院子,冲进了黑暗的村子里,紧接着传来一通狂野的狗叫声。 那薛老汉在村里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着,踩在了一堆牛粪上,摔了个跟头,当他从粪堆里爬起来时发现自己来到了春花家门口。 他径直到了春花家,急促的敲打着春花家的门,做贼成性的刘麻听到敲门身便以为有人上门找事,偷偷躲进了后院的茅房里。 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春花怯怯的来到门口,目光呆滞的望着那满身粪便的薛老汉,这老汉啥话没说便拽着春花出了家门。 两人来到红杏家,步入漆黑的屋子,红杏的惨叫声更大了,这让薛老汉和春花都很惊惧,那薛老汉摸索了大半天才点上了煤油灯,而骨瘦如柴的春花在一边不停颤栗着。 在如豆灯光的照射下,蜷成一团的红杏被薛老汉和春花从墙角搓玉米的筐子里搭救了出来,搀扶着送到了炕上,筐子里留下了一泊血水。 红杏蜷缩着身体,捂着肚子吼道:“我肚子要爆了,痛死了……” 那薛老汉惊呼道:“这是要生了,要生了。” 痴呆呆看着红杏的春花被薛老汉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哆嗦了一下,一脸茫然的注视着薛老汉。 薛老汉打手势让春花帮忙,在炕上垫了厚厚的被褥,将红杏整个身子放平,又跑出去找来了几根麻杆,点上火,拽着春花到了红杏家的厨房,吩咐春花生火,烧一锅热水…… 鸡叫时分,春花一瘸一拐泼泼洒洒端来了一盆滚烫的水,血老汉接过水盆放在地上,慌忙让春花上了炕,自己则端来了一簸箕草灰,叫春花抬起了红杏的身子,将草灰洒在了红杏的屁股底下。 春花没有一句言语,眉头紧蹙,只是按照烂眼子老汉的要求照做便是。 天蒙蒙泛亮,红杏已经痛得即将虚脱,嘴张的很大却已叫不出声来,气息相当微弱。 在一边忙活的薛老汉埋怨道:“难产,难产!” 灯光变得更加暗弱了,整个屋子显得空旷且阴森,始终默然无语的春花却突然喊道:“不好啦,我看到黑白无常了,他们正盯着她的肚子看呢!” 那老汉瞪了春花一眼,怒吼道:“闭嘴,不嫌丧气,真他娘丧气!” 而后,薛老汉将春花像提溜小鸡一样从炕上提溜了下来,穿着鞋站在了炕上,抓住了红杏衣襟,想将红杏也提溜起来,这红杏身重,他尝试了好了几次都失败了,便又让春花搭把手,将红杏扶起来,然后背靠背将红杏背在空中抖动了几下。 已经临近鬼门关的红杏突然惨叫了一声,那薛老汉气喘吁吁的将红杏重又放好,双手叉腰言道:“总算又活过来了,总算又活了……” 就这样,老汉和春花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就在乔晓静从梦中惊醒之时,有个婴儿的啼哭声从红杏家传了出来。 正文 第69章灭口 大梦初醒的乔晓静就像被人殴打了一样,浑身疼痛,呲牙咧嘴下了炕,坐在办公桌旁边发起呆来,她无法忘却这个怪异的梦,这个怪异的梦让她疲倦且又不安。 这一发呆,竟然持续到了太阳落山,竟然又让时空回到了昏暗之中…… 那王老师和柳大夫出门不久便进入了幽暗的树林,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在静寂的树林里格外响亮,两人一门心思赶路,谁也没有做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王老师他们来到了一颗大槐树下,突然听到一声惨叫,王老师直挺挺躺在了地上,柳大夫正要喊叫,却被一黑物从毛驴上拽了下来,之后便有了刀子刺向心脏发出的声音,之后整个林子除过毛驴的铃铛声外,没了任何动静。 漆黑的天空如同一块被厚重帷幔遮盖着的巨大而又无形的舞台,时光却像一张多事的手,慢慢地将这帷幕层层扯开。 每扯掉一层帷幔,这舞台的样子就会清晰一些,整个舞台也就增加一层亮色,渐渐的这舞台便只剩一层灰暗的薄纱了,冷漠而又平静。 寒冬的霜如同上了年岁的肉茧,停在万物掌心里,掩映的这世界苍白无力沧桑不已。 乡间的路途披着一层层若隐若现的铠甲,弯弯曲曲的向远方延伸着,像一条欲蜕皮却还未蜕皮的蛇,看不见头尾,只有身子在山坡、山坳、树林和田间扭动着,只要有任何东西与之接触,便会闹出吱嘎吱嘎的动静来。 通常情况下,寒冬时节,乡下人没有什么大事是很少早起的,也很少有人会路过这眼前的小道,更别说微弱的天色、蚀骨的寒冬、偏僻的林间小道。 凑巧的是,远方时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崎岖的路和错杂的树挡住了说话人的样子,但可以确定的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了,偶尔还伴随一阵咳嗽声,这咳嗽声像吸水烟的时候发出来的响声。 “他娘的累死累活,黄土埋到脖子上了,才给你买来一个,你倒好,半夜就给人弄跑了。”说话的人气粗而语重,不难判断出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什么来路都没有搞清楚就往家里弄,弄到家里就让我跟她过,我觉得膈应。”带点埋怨的是一个年轻人,嗓门很大,语音清亮。 “你膈应,膈应个锤子,半袋子土豆,半袋子麦子,还有半瓶子烧酒,这下都打了水漂,连个响屁都没听到。现在好了,你就是想膈应,你膈应得了吗?” “那是你愿意,我压根儿没有打人家的主意。人家是逃荒来的,命够苦的了,都快活不下去了,咱却不顾人家死活,强迫人成为你儿媳妇……” “屁话,你是吃猪食长大的?脑子里装的全是猪粪。老子为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畜生。你是不是觉得光板凉床一辈子才过瘾,啊?” 那老汉一通谩骂,气得不再说话,跟在后边的儿子也没有再言语什么,耷拉着脑袋走着,整个路上只留下吱嘎吱嘎的脚步声。 约莫一刻钟工夫,那老汉提高嗓门大叫道:“狗娃,快点来,这儿死人了。” 这老汉犹如一条徘徊在猎物周围的饿虎,低着头弓着腰,围着躺在地上的人转圈。 这个叫做狗娃的小伙子极速跑了过来,看见父亲开始翻腾摔在地上的药箱,有点恐惧的劝说父亲先看看人到底有没有气息,是不是还可以施救,那老人一副又聋又哑的样子,看都没有看儿子一眼,照旧翻腾着药箱。 “什么值钱东西都没有,就一堆破烂……”这老头抱怨着将箱子倒了过来,箱子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掉了一地,然后愤愤的将箱子扔到了身后。 那狗娃看到父亲并没有想救人的意思,自己单膝跪在了一个躺在血泊里的人跟前,双手抓住这人的腰使劲地摇了起来,并不断的重复叫着“醒醒醒醒”,躺在地上的人如同一根僵硬的木头,随着这年轻人的动作而动着。 见没有起色,那狗娃增大了摇摆的幅度,躺在地上人的头偏转了过来,蜡白蜡白的脸倏地进了年轻人的眼帘,紧接着年轻人中了魔咒似的瘫在了地上,脸上瞬间凸起了横七竖八的硬块,已经变形的嘴唇开裂着,好大一会才发出声来: “爹,是柳先生,是给咱们家骟过牲口的柳先生啊!” 听到儿子近乎疯了的叫喊声,那老人弯着腰朝儿子跑来,严厉的斥道:“小点声,你管什么柳大夫还是杨大夫,和你有啥关系?都死了,死人,知道么?” 那狗娃失望的跪在柳大夫旁边,呆滞地看着父亲穿梭于两个躺在地上的人之间,不停地将“死者”身上的东西往口袋里揣。 很快父亲的口袋如同打了气的皮球鼓了起来,其中两个裤子口袋撑破了,东西掉落了一地,父亲如同掉了命根子一样,趴在地上一样样捡了起来,撩起衣服前襟将这些东西包裹起来,走到儿子跟前,踢了儿子一脚,压低嗓子说道:“走了!” 那狗娃双腿打颤着跟在他父亲的身后,沿来时的路往回走。 没走几步,那老者如同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哎呀”一声,转身又跑到了柳大夫身边,从他肚子上拔出了那把尖刀,顺手从地上捡起了柳大夫戴着后来掉落在一边的旧毡帽,这才得意洋洋的重又跑了回来。 “那我们还去找那个女人吗?”狗娃看了一眼他父亲。 “不找了,还找她干啥?托人再打听打听,有好的再给你寻摸一个。”狗娃父亲边说边拍着意想不到的“战利品”。 就这样,狗娃和他父亲离开了那片树林,最后干净利落地消失在了白茫茫的世界里。 一股寒风袭来,干燥的霜粒贴着地面滚动着,地面出现了牛皮癣一样的冰面。 霜粒均匀地附在两个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如同盖上了一层白色的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老师在冰冷的地上扭动了一下身体,醒转了过来。 他努力睁开眼睛,呲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动了一下身子,本能的摸了摸后脑勺,感觉后脑勺有一处凹了进去,还感觉到手上和脖子里湿乎乎的,这才发现手掌心全是血。 这王老师左右扫视着,迟疑了良久,才明白过来,这是遭遇了一场飞来横祸。 他感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来到了柳大夫身边,却被那柳大夫满身血迹,以及凌乱不堪的现场惊呆了。 这王老师怯生生的触碰到柳大夫身体,发现早已经冰冷且僵硬,他惊恐而又无助的看着四周,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跪在柳大夫身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绝望,竭力嘶吼道:“怎么会这样,谁杀死了柳大夫,为什么要杀柳大夫这到底是咋回事……” 这王老师跪在地上对着苍天怒号,嗓子都喊哑了,没有任何回应,他沮丧的低下头,看到地面飞速地旋转了起来,眼前柳大夫的尸体也跟着旋转了起来,他紧紧抓住柳大夫的胳膊,哭诉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杀死柳大夫,为什么我还活着……” 话音未落,这王老师便昏厥了。 当王老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他强忍着刺眼的阳光睁开眼,看了看柳大夫的尸体,脑海里一片茫然。 人在极度恐惧和无助的情况下,往往是想不出来解决问题的办法的。 这王老师不知该怎么应对当下局面,想到了安排他来请大夫的严校长,遂站起身来,看了看脸上已经覆了一层霜的柳大夫,然后连爬带滚朝学校方向跑去。 王老师艰难地回到了学校,他并没有直接跑去见严校长,而是选择了一处稍微隐蔽的地方像做贼一样猫了起来,在他确定没有人会发现的情况下,才偷偷地闯进了严校长的办公室,还没等严校长回过神来,他已经将严校长办公室的门关死了。 严校长一脸的不解,王老师结结巴巴道出了发生的事情。 “你确定柳大夫死了?”严校长听完王老师的话,没有显出应有的惊疑,反倒是很平静,唯一对柳大夫的生死表现出了一点儿关心。 “死了。”王老师由于恐惧和不安,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咯咯作响。 “还有谁知道这事?请柳大夫的事和柳大夫遇刺的事。” “没人。” “死无对证,这很有可能会让你坐牢的。” “坐牢?不是我害了柳大夫,为什么要我坐牢?是你让我去的,你要主持公道啊!” “我证明你没有杀人,谁会信我的话?” “那咋办呢?” “不想坐牢,那你就只有躲起来了。不能给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哪怕是说梦话都不能提及这件事,千万别让被人知道你干了啥,藏身何处……” “躲,能躲到哪儿?”这王老师已经乱了方寸。 “找胡专员,我写个条,他会帮你的。” 那严校长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折起来交给了王老师,并叮嘱王老师不要回宿舍收拾东西,不要让其他人看到,立马从学校消失。 这王老师已然六神无主,自然严校长怎么说他便怎么办,一个劲频频点头,而后捏着那张纸条贼头贼脑出了学校,一路奔跑到了胡专员办公室。 那严校长说的不错,胡专员看完纸条后,并未搪塞,而是直接将王老师带到了一个隐秘的院落,安排王老师暂且住下,将来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这院落已经偏离城区,日久失修,一副落败的景象。 王老师送走了教育专员,闩上了大门,又闩上小门,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了昏暗的屋子里,满脑子却依然是柳大夫遇害之后的情形…… 正文 第70章命案 柳大夫的家人见柳大夫久久未归,也没给家人带回口信,甚是不安,便欲前往学校一探究竟,不曾想半道便发现了柳大夫的尸体,既悲痛又愤怒,便抬着尸体来到了学校,哭天喊地要学校给一个说法。 学校里除过严校长以外,其余师生均不知道此事,当然也就无法给受害人家属做出解释,只见师生们围在柳大夫尸身周围,家属的哭闹声与学生和老师的窃窃私语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校园吵杂不堪,严校长挤进人群,瞬间便被人潮包围在了其中。 “你是校长,”柳大夫的遗孀跪在柳大夫的尸体前,对着严校长说道,“也就是这个学校老师和学生们的负责人,请你交出王老师。” “首先我代表学校对柳大夫的不幸遭遇表示哀悼,”那严校长一脸无辜,双眉紧蹙,摇着头边叹息边说道,“说老实话,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到目前王老师也无影无踪。” “他们两人一起出的我家门,”柳大夫的遗孀哭诉道,“为什么半道只有我丈夫的尸身,为何不见你们王老师的人影,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我丈夫之死与你们王老师有关,甚至他很可能就是杀死我丈夫的凶手……” “不不不,”严校长摆手道,“柳夫人您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但若是你这么说,我觉得有些偏颇,我们王老师是生是死还无法断定,他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就一定凶手吗?万一他是不是绑架了去,抑或他也已经遇害,只是遇害现场与你丈夫不在一起……” “说得好听,”柳夫人不待严校长辩解完,插言道,“不管怎么说,我丈夫也是你们王老师请走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你们王老师脱不了干系。你们学校要是不想承担责任,那你们最好抓紧时间将王老师找出来,要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死者为大,”严校长和声细语劝道,“我们还是应该先考虑死者后事,总不能让死者就这样放在这冰冷的地上吧!” “那放哪儿?”柳夫人瞪了严校长一眼,反问道,“是不是先埋了,埋藏于地下难道就不冰冷了吗?如果这是就这样不明不白过去,我想将我丈夫埋在哪里都是冰冷的。” “夫人误会啦!”那严校长示意女学生将柳夫人扶起来,便见三个女孩子上前连扶带拽将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柳夫人扶起,“先起来吧,起来慢慢说。” “我先生一辈子积德行善,”柳夫人用棉袄袖子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接着说道,“一心只想着救人,从未想过害人,临了在救人的时候却被人害死了,死在了荒郊野外,满身都是鲜血,他,他死得好惨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伤感,脸上都露出了悲伤之色。 “老天爷啊,”那妇人继续哭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好人,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惨祸发生,为什么好人总是命不长久,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这柳夫人哭得伤心欲绝、不能自持,终于跪在了柳大夫身前,抓着死者的胳膊边摇边问道:“老爷啊老爷,您告诉我,您告诉我到底什么谁这么狠心,非要置您于死地……” “夫人请节哀!”乔晓静原是不想参和这种纷乱之事的,只是听那柳夫人哭得实在凄惨,不忍心就这般听下去,这才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她轻轻拍了拍柳夫人的肩膀。 “你是谁?”柳夫人瞥了乔晓静一眼。 “我---”乔晓静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她停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您先生曾经给我看过病,他是个好人。” “可惜老天爷没有睁眼,”那柳夫人摇着头说道,“不佑好人,好人不长命,他再也给你看不了病了,他已经被人害死了,而且凶手还逃跑了。” “面对这样的惨祸,”乔晓静叹道,“我感同身受,跟您一样非常痛苦非常难过,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向前看,您一定要想开些……” “原来是你,”柳夫人忽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乔晓静的脖领,咬牙切齿,恶狠狠说道,“是你害死了我先生,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出门之前说得明白,就是为了给一位怀孕的老师诊病。若不是你,我先生就不可能出这趟门,不出门也就不会惨遭毒手……” “夫人,”乔晓静被柳夫人勒得脸色通红,艰难的说道,“夫人,请你冷静……” “冷静?”那柳夫人双目瞪着乔晓静,恨不得用眼神将其杀死,愤怒的斥道,“你让我冷静,我丈夫为了给你个害人精看病,连命都没了,你,你竟然还让我冷静?” “啊---”面对这一突发情况,在场之人均始料不及,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到整齐划一的惊叹声。 “夫人稍安勿躁,”还是严校长见多识广,关键时候沉着冷静,他站出来说道,“这时候一定要理智,千万不可冲动,我们都知道你失去了丈夫,很痛苦很难过,但你可别忘了,你手中抓的可是个孕妇,她还怀着孩子,要是有个闪失,那可……” “我丈夫是因她而死的,”这柳夫人在这一刻,满脑子都是仇恨和怨愤,一心只想着为丈夫报仇,一心只想着解心头之恨,根本就顾及不了太多,咬牙切齿道,“你们还跟我扯什么理智,难道我丈夫是大夫他就该死,凶手害死我丈夫时可否想到了理智?” 话音未落,这柳夫人猛的向前一推乔晓静,只见乔晓静趔趄着向后退去,一退就是数步,身体歪歪扭扭,摔倒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全场除柳夫人和严校长外,其余人众眼珠子都险些急得掉出来,他们都摊开手臂,却不知所措。 就在乔晓静行将跌倒的那刻,她身后的几个学生扑了出来,原想联合将其拦住,没想到却被乔晓静撞倒在地,乔晓静结结实实压在了他们身上,这才避免了更大惨祸的发生。 乔晓静舒了一口长气,众人不约而同也舒了一口长气。 “哎哟,”那严校长走近乔晓静,摇头说了句令人费解的话,“天哪,真是悬啊,就差那么一点儿,差一点儿就出大事啦!” 而后,不再理睬乔晓静和柳夫人她们,背着手径直朝办公室而去。 乔晓静经此一劫,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道柳夫人,当然她现在也无法再劝柳夫人,在两个女孩子搀扶下,慢慢离开了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围观的老师和学生对柳夫人刚才的举动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他们看到严校长走了,看到乔晓静走了,也不愿在呆在那里,熙熙攘攘离开了。 眨眼功夫,院子里就只剩下哭泣不止的柳夫人和满怀伤心的两个孩子,他们身边平放着满身血迹和污泥的柳大夫。 狂风肆虐,杂草和枯枝任意乱飞。 柳夫人见老师和学生散去,心里更加难受,无奈之下,只得又跪在丈夫身边,一边抓着丈夫的身体猛摇着,一边在地上撞着脑袋,并哭诉道:“你都看到了吗,谁也不在乎我们孤儿寡母,你死的好惨啊!现在谁也不管你了……” “老天爷啊,”那柳夫人嗓子都哭哑了,接着哭诉道,“您睁开眼看看吧,这就是我丈夫,一个好人的下场,平白无故被人杀害了,竟然没有人理睬他!他死得好惨啊……” 大半天过去了,严校长没有再出现过,乔晓静自然也不敢再出现于柳夫人面前,其余师生虽然心里同情柳大夫的遭遇,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一局面,只能躲在一边。 柳夫人眼泪都哭干了,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当局警察。 警察一番推诿,最终极不情愿的勘察了现场,又来到了学校,走马灯似的询问了一下王老师的情况,当得知王老师也消失了,便当着师生们的面对柳夫人说道:“此案的关系人已然消失,不知道是生是死,更不知道是否与本案有关,故而此案只能暂时搁置。” “警察同志,”柳夫人无助的说道,“我丈夫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啊,你们是警察,破案子抓凶手本来就是你们分内之事,请你们替我们孤儿寡母做主!” “你这老夫人真是好笑,”那警察极不耐烦的说道,“每天有那么多的大案要案要去处理,我们哪有精力管你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再说了,王老师身在何处,你们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要想破案,起码也得找到王老师才行啊!” “这---”柳夫人无奈的看着警察和围观之人。 “你还是现将死者处理了,”那警察道,“不要再放在学校,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停尸房,你们这样做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学校的正常秩序,人家严校长人好,不与你们计较,要是换成别人,早已经将你们告官了。快些弄走,快些着!” “那我丈夫---”柳夫人无奈的摇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说难很难,”那警察淡淡的说道,“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你们能将王老师找到,这个案子我们就有办法,若是找不到王老师,这案子……” 那警察说到此处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冷漠的笑容。 柳夫人无可奈何,只能噙着眼泪与孩子将丈夫的尸身抬走。 那帮警察也没有再学校逗留,随柳夫人她们出了学校。 乔晓静手捂着肚子,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发生的这一切,自觉浑身发冷,身体不时颤抖,边叹息边摇着头…… 正文 第71章进城 数日之后,天气总是白苍苍的,显得更冷了。 乔晓静的身体越来越笨重,肚子圆得像裹了个圆球。 这几日,她已经不能自如行走,呆在屋子里又很着急,一个人时不时会来到校门口,倚在土坯墙上,望一望校外的天空。 外出归来的严校长碰上了她,虚情假意聊了几句便进入了主题,他叹道:“你说你,你还是个孩子,现在就挺个大肚子,这以后的生活可怎么过啊?这样吧,你临盆在即,学校这种地方既不适合生孩子,也没有人懂得接生,且还人多嘴杂,我想办法送你进城。” “不去!”乔晓静冷漠的拒绝了。 “那怎么行?”严校长瞥了乔晓静一眼,略带怒气道,“现在是你耍脾气的时候吗?如果柳大夫没死,倒是可请他帮你,而今已然如此,你还在这里犯什么倔,不要命啦?” “王老师呢?”乔晓静想起了失踪数日的王老师。 “警察都不知道他在哪?”严校长四周打量了一下,极不关心的说道,“我就更不知道他在哪了。不过,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都这个样子了,得马上想办法进程。” “不用你管。”乔晓静照样一脸的冷漠。 “你要死要活,”严校长愤怒的说道,“原本我可以不顾,但你现在还是你自己吗?就算是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那你的肚子呢,也可以跟什么都没有那样不在乎吗?” 乔晓静不再作声,低头沉思了片刻,冷冷的挤出了两个字“随便”,便转身朝学校走去。那严校长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脸上笑容若隐若现。 说话当口,天空飘起了雪花,寒风烈烈,整个世界顿时冻得瑟瑟发抖。 半夜时分,刮起了狂风,吹得到处都“咔咔”作响,雪也变大了,鹅毛般的大雪盆泼斗倒一般铺天盖地而来,眨眼之间,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副银装素裹的景象。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严校长的计划,他担心会因为这场雪而耽误了大事,故而半夜便翻身起床,站在门口无奈地看着纷飞的雪花,嘴边不断有白色气柱冒出。 直到雪停了下来,已经是七天七夜之后的事了。 原本打算雪停了就去城里的,谁知雪停了,出入的道路却被积雪覆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轨迹,沟壑纵横、山河相绕,着实无法出门,严校长被迫无奈,又等了近两个礼拜。 诚然,这两个礼拜的等待,对严校长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夜不成眠,食不甘味,满脑子都是送乔晓静进城的事情,同时,他还要时常提防乔晓静变卦,若是乔晓静改变了注意,死活不愿进城,不但会导致他的计划破产,而且还有可能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严校长每天出出进进数次,终于可以隐约看到道路印记,他异常兴奋,对着鳄鱼脊背一样的路面喜极而泣,嘴角上挂着两绺白色黏糊糊的液体伴随气息而摆动着。 “走吧,”第二天一大早,严校长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驴车,停在了校门外,驴脖子上的铃铛不停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来到乔晓静门口,压低声音道,“咱们趁早赶路,我给你专门雇了一辆驴车,这样就不用你挺着大肚子劳累了。” “等等。”乔晓静铺开了一张旧床单,将旧衣物扔在床单中间,这是她的全部家当。 “快点着,”严校长催促道,“路还长着呢,赶路要紧!” “知道了。”乔晓静将包袱放在了桌子上,将床铺拍打铺平,扫视了一圈办公室,以此作为最后的告别,这才将包袱挂在肩上,略有不舍的打开了屋门。 “给我吧,”严校长接过了包袱,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了,路不好走,还不知得在路上耽误多长时间,尽量快这点赶路,进城之后,一切就妥了。” 乔晓静没有做声,又左右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除过她和严校长,整个院子里更无别人,就算是与他们简单话别,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乔晓静有些失落。 在严校长的搀扶下乔晓静上了驴车。 这驴车上铺有一条带有红黄方块的天蓝色褥子,褥子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褥子上堆放着一条已经褪色了的蓝色被子,乔晓静斜靠着车框坐在褥子上,严校长给她盖上了被子,还特意将漏风的地方往乔晓静身下塞了塞。 “坐好,盖好,走了。”严校长手抓缰绳,拍了一下驴背,那毛驴便开始向前走。 顿时,响起了驴蹄子踩踏地方发出的“咔擦,咔擦”声,与那驴脖子上的铃铛发出的“叮当”声交相呼应,此起彼伏,很有节奏感,倒是让这趟寂寥的赶路少了几分单调。 严校长如同大户人家的车夫,牵着驴缰绳急匆匆赶路,没有任何言语,坐在车上的乔晓静则更像大户人家的小妾,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圆球,羞涩地低着头,蹙眉频频,不多看世道一眼,不多言人生一句。 驴车越过了几个村庄,经过一片空旷荒野的时候停了下来,有点儿迷糊的乔晓静脑袋就像悬在空中的猪尿泡,不由自主晃荡了几下,她半眯着双眼,却见那严校长手提鞭子,夹着屁股朝林子方向小跑了过去。 到了一棵大树下,慌慌张张的解开了裤腰带,对着大树撒起尿来。 只见他身子不停地左右晃动着,提裤子之前就像突遭了雷击,整个猛的抽搐了一下。 乔晓静赶紧低下了头,假装仍在睡梦中,憋着没有笑出声。 一身轻松的严校长扯着缰绳坐上了车辕,鞭子不停地抽打在驴子的后背上,发出一串串啪啪的声响,驴子在鞭子的催逼下加快了前进的步伐,车子颠簸了起来,乔晓静随着车子的颠簸左右晃动着,一大一会儿果然又睡着了。 马车驶入了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上,严校长扭头叫醒了乔晓静,嘱咐道:“城里不同于乡下,凡事不要乱说乱作,一切要听从我的安排,知道吧?” “到城里了?”乔晓静从未进过县城,心情甚是激动,远观近瞧,惊喜的说道,“真的到县城了吗?啊---这就是县城啊!” “快了!”严校长跳下了车,牵紧了毛驴。 “还没到啊!”乔晓静似乎有些失望,淡淡的说道,“我说嘛,县城怎么也不能跟我们乡下一样萧条,至少应该到处都能看到人,到处都能看到摊贩才对。” “记住我说过的话,”严校长并没有理会乔晓静,他接着说道,“这城里是比乡下人多热闹,但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大染缸,各色人都有,尤其是骗子多,而且手段都很高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更不要跟别人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别上当受骗了都不晓得。” 乔晓静见屋舍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各种吆喝声越来越杂,瞬息勾起了好奇心,瞧起了热闹,根本没心思听严校长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是回应一个“嗯”字了事。 驴车通过一段青石路面,拐过一条石缝间长满青苔的巷子,来到了带有各色招牌的街面,单看这街面上热闹的程度,就令乔晓静心潮澎湃,尽管这是浓冬时节。 各种各样打扮的路人悠闲地张望左右,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不同的叫卖声融合在了同一空间里,奇怪的是,不但不显得杂乱,反而为这条街道增添了不少生动的旋律。 坐在驴车上的乔晓静恨不得多长几双眼,面对眼前繁闹的景象,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激动的四处张望着,不停地咽着口水。 那严校长却没有乔晓静的心境,他一脸沉重,紧紧拽着驴缰绳,低着头,一门心思朝前走着。 水果摊、菜蔬摊、烧饼摊、肉食摊、布料店、牛肉泡馍店、清真饭馆、悦来客栈、药铺、擀面皮摊、成衣铺、棺材铺等等,一应之物都进了乔晓静的眼睛,又都从乔晓静的眼睛里挣脱跑掉了,乔晓静情不自禁地叹到: “世间之物皆藏于此,小小街面大有器量!” 这驴车穿过繁华街市,拐进了一条灰色的巷子, 最终在一个两层楼前停了下来。 这里没了繁华和热闹,顿时静寂了很多。 “到了,到医院了。来,我扶你下车,从今天起住这儿。”严校长将缰绳搭在了驴脖子上,扯开裹在乔晓静身上的被子,将她从被窝里拽起,慢慢地扶下了车。 “住院早点吧?肚子痛才到生孩子的时候,我根本感觉不到肚子痛。” “早是早点儿,不过没关系,在医院你不就可以安息了吗?”严校长边收拾车上的东西,便劝慰着有点儿不安的乔晓静。 “啊?安息?”乔晓静的嘴都咧歪了。 “不不不,口误,纯属口误,安心,在医院你就安心了。”严校长忙解释道。 乔晓静跟在严校长的身后,怀揣着鼓囊囊的东西,怯生生地进了医院。 严校长与一位穿着深色袍约莫四十岁的医生谈论了一番,最后在一个年轻的伙计的带领下,他与乔晓静上了二楼,沿走廊右拐,进了第三个房间。 房间陈设简单,不过收拾得倒也很干净。 严校长办理完相关的手续,交代了一番,匆匆下来楼去。 直到晚饭时分,严校长带着两个烧瓶和一包酱牛肉来到了医院,招呼乔晓静吃完饭,说自己有要事要办,已给医院做过交代,会有人帮着照顾,随后便下楼去了。 乔晓静总是莫名害,总觉得后背发凉,反锁了屋门,钻进了被窝之中。 正文 第72章真相 深夜时分,严校长身披黑色斗篷,提着一盏马灯,与另一个同样身披斗篷之人一起来到了一座院落。 随着一声令人牙根儿发痒的“咯吱”声,那院落的大门打开了,而后便又关上了,同样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令人膈应的“咯吱”声。 单从这院落的门和门上横七竖八的蜘蛛网不难看出,这座院落已经很久未有人住过,早已经破败不堪。 院落倒是很大,曾经应该住着大户人家。 第一眼看去,这院子就像一处年久失修的破庙。 “这边。”走在严校长身前的人向侧屋指了一下。 除过严校长手中马灯发出的微弱灯光,整个院子黑茫茫一片,没有别的光线,时不时传来风吹杂物发出的“刺啦啦”声响,显得阴森可怖。 斗篷遮脸之人打开了侧屋房门,严校长紧随其后进了屋子,随手变关上了屋门。 点上灯光,屋里顿时亮堂了。 严校长与同来之人皆脱掉了斗篷,这时才看清那人相貌,典型的南方人,圆脸上架着一副眼睛,甚是儒雅的样子,他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曾经多次提及的教育专员胡一天。 屋内空间不大,陈设不多,墙角支着一张床,床上似乎躺着什么东西,只是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只看到被撑起的被子不停颤抖着,似乎是冷,也可能是有些害怕。 胡专员没有做声,径直来到了床边,一把扯开了被子,有个人暴露在了严校长眼前。 那人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眼,定然是因为恐惧才瑟瑟发抖。 “好啦,”胡专员说道,“在我们面前就不用装了,起来吧,有人来看你啦!” “谁啊?”王老师慢慢睁开了双眼,坐起身来,看到是严校长,又惊又喜,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便跌跌撞撞来到了严校长面前,紧紧抓住严校长的手,激动的说道,“可算是盼来您啦,我整天一个人呆着这儿,心里没着没落的,都快疯了。您是不是来接我的?” “来看看你,”严校长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姿态,淡淡的说道,“目前你还只能在这儿呆着,别的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可以这样说,只要你出了这座院子,随时都有可能被警察抓走,随时也有可能把你当成谋杀柳大夫的凶手枪决了。” “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王老师很无辜,很激动。 “那是谁杀的?”严校长松开了他的手,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 “我,”王老师摇头道,“我,我不知道谁是凶手,但人确实不是我杀的。” “证据?”严校长的冷静让王老师后背发凉。 “什么证据?”王老师不明白。 “你没有杀害柳大夫的证据,”严校长说道,“或者柳大夫是他杀的证据,都行,有其一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你有吗?” 那王老师舒了一口气,双手搓了搓脸,双眼满含无助与祈求,对严校长说道:“你是知情人,你能证明我的清白,是不是,整个事件你最清楚,请你帮我!” “帮你?”身边的胡一天不屑的说道,“严校长怎么帮你,难道是让严校长向警察解释,你是他派去请柳大夫的,这样你就可以证明你们有杀人了吗?严校长派你去请柳大夫不假,但并没有让你半道上将柳大夫杀死啊?” “我再说一遍,”王老师已然情绪失控,他挥动着双拳,疯了一般对那胡一天吼道,“我没有杀人,柳大夫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我们相信你!”胡一天不紧不慢说道,“你不会杀人,杀人者另有其人,但是警察需要证据,他们可不像我们,你说没有杀人就没有杀人,明白吗?再说了,就你与柳大夫一路同行,并无他人,柳大夫中刀身亡,而你却连皮外伤都没有,这难免不让人多想。” “那我怎么办?”王老师自觉彻底无望,双手抓挠着头发,半蹲在地上。 “暂且先委屈你在此避一避,”严校长拍了拍王老师肩膀说道,“我来想办法,其实此前我就想向警察澄清你是我派去请柳大夫的,但仔细想来,这与杀人案并无关系,故而也就没有多言,下来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途径,放心,一定会让你尽快离开这儿。” 之后,严校长和胡专员重又穿好斗篷,提着马灯离开了。 王老师吹熄灯,抱膝蜷缩在床上,不停在唉声叹气。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王老师的情绪稍有平复,这时他隐隐听到有说话声,这让他既紧张又奇怪,他悄悄的下了床,蹑手蹑脚来到了窗户前,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了窗户上。 “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王老师听到有人说道,“你是不是不要脑袋啦,就这点儿屁事,险些坏了我们整盘计划……” “原本没想到会这样,”王老师听到另一人说道,“自从出了那事,我们就一直呆在这种鬼地方,实在憋屈,这不才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由于说话人距离较远,声音时高时低,实在无法听真贴,王老师于是决定靠近一些。 他未选择从门里出去,那门只要一动便会发出刺耳的响声,势必会惊动那两个人,他犹豫了一番,最终选择了窗户,这窗户原本已经掉了半扇,只要小心应该不会引人注意。 当王老师来到院子里,漆黑的院子里只有正堂有灯光,门大开着,光线洒在屋前的台阶上,时不时便会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王老师贴着墙根来到了正堂的窗户边,透过窗户上的破洞,他看到说话之人正是穿戴黑色斗篷的严校长和教育专员胡一天。 “这么晚了,”王老师对二人举动甚是不解,心想,“这两人竟然没有离开,呆在这种破陋的地方,而且还在谈话,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呢?” “不管多难,”那胡一天说道,“我们都得挺住!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为了躲避中统那帮畜生的毒手,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不就是蛰伏等待机会吗?日本人来了,也许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一旦我们重又掌握了兵权,到那时,我们还会怕中统吗?” “这个我知道,”严校长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帮家伙也没有再到处找我们,也许中统那帮遗老遗少早已将我们忘记了,我想,很可能是我们自己想的太多了。” “幼稚!”胡一天脸色大变,双目怒视着严校长道,“我们的事说小了,那是背叛军座,说大了,那就是背叛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你说说,背叛哪一个会轻饶了你我?” 严校长没有言语,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我们能够借助日本人势力,”胡一天接着说道,“凭借咱俩个在国民革命军中团长和副团长的资历,我想我们重新握住军权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时候,你我不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吗?只是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能发生,更不能惹是生非、节外生枝。” “听你的,”严校长点头道,“只是……” “只是什么?”胡一天盯着严校长。 “只是不知道日本人还能不能打到这儿来?”严校长略显失望。 “等吧!这事可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胡一天突然双眉紧蹙,略有所思,低声道,“柳大夫的事虽然我向警察局打过了招呼,他们不会催的太紧,不过也不能总这么拖着,还有你那个大肚子,这两件事都得抓紧时间处理,而且要处理干净,不可再出现纰漏。” “我已经想好了良策,”严校长得意的说道,“请团座放心!” “小点声,”胡一天说道,“小心隔墙有耳。说说,你有什么良策?” “怕啥?”严校长说道,“在这破落的地方,而且还是深夜,鬼都不一定敢来这里。我以‘临盆在即,需要找医生照看’为由,将大肚婆安排进了城东医院,在二楼右首第三个房间,已经找到了可靠之人,他会像解决柳大夫那样将其解决掉的。” 王老师听到此处,恨不能将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狗贼弄死,他转念一想:“柳大夫被他们杀了,那大肚婆不就是乔晓静吗,他们竟然连孕妇都不放过,真是畜生,我得救她!” “造孽啊!”胡一天指着严校长说道,“之后呢?” “哼,”严校长微微一笑道,“然后就要动侧屋的那个,主动去报官,把杀害柳大夫和大肚婆的罪名一并扣在他头上,送他入狱。再通过关系弄点鹤顶红送进去,逼他服下,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哈哈,不但解决了当下困扰,而且还可以拿到一笔奖励!” “一举两得,”胡一天点头道,“好主意!尽量让那人早点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放心吧,”严校长朝屋外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天亮之前便见分晓。” 听到这里,王老师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像打开了天灵盖,从头到脚凉透了。 他慌忙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偷偷退到了院子里,来不及再回房间整理东西,便越墙逃出了所谓避难的院落,拼命向城东医院跑去。 好在乔晓静还未遭毒手,他良久才敲开了乔晓静的房门,拿起东西,拽着乔晓静就往楼下跑。 这乔晓静不明就里、犹豫不决,但王老师一再说是为了救她,虽半信半疑,但还是跟着王老师跑出了医院。 睡得糊里糊涂的医生、护士见状追了出来,大喊大叫,不见他们回返,也都放弃了。 王老师和乔晓静在沉沉黑夜中漫无目的走着,天空泛白,两人已经到了荒凉的郊外,都已精疲力倦,便瘫倒在了荒草之中。 正文 第73章流产 一时间,王老师和乔晓静似乎成了世道的弃儿,学校不能回去,暂时又无处栖身,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们便又偷偷潜回到了城里。 趁着夜色,他们进入了一家小面馆,还没等吃上饭,就听旁边桌上的人谈论到城东医院出现了杀人案,死者肚子上插着一把尖刀,血从二楼东边第三个房间流下来,流了一楼房间一墙一地,就连院子里都有一摊子血迹,甚是凄惨。 还有人说得更为详细,说死者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一尸两命,这妇人白天刚住进那家医院,深夜便被刺杀了,万幸的是,先前也住过一个孕妇,不过没过夜就跑了…… 乔晓静听到这番话,看了王老师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满脸全惆怅之色。 此时,乔晓静彻底相信了王老师此前的话,她紧咬着嘴唇,双眉紧锁,在心里骂道:“知道你是个负心汉,没想到你竟然能到如此地步,想害死我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我真是瞎了眼,竟然选择了这个畜生,竟然怀了这个畜生的孩子……” 等到饭菜上来,乔晓静已然没有了心情,她将筷子插在碗里拨拉了几下,一口也没有吃便又放下了筷子,王老师倒是狼吞虎咽一番,然后便离开了面馆。 从那刻起,乔晓静便视王老师为救命恩人,信任之情油然而生。 两人无处可去,只得暂且找了一家偏僻的小旅馆住下,对于往后的日子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们在城中偷偷摸摸穿行了好几条街道,最终在城北找到了一家相对偏僻的小旅馆。虽然房子简陋,但既肃静又宽大,很适合乔晓静他们当下的处境。 一切安排停当,挺着大肚子的乔晓静已经累得快虚脱了,她张着大嘴喘着粗气,躺在了床上,王老师还在收拾屋子。 这乔晓静思前想后,总觉着这样憋屈的活着不是办法,于是对王老师说:“咱们总这样可不是办法,好人受冤躲藏,坏人逍遥法外,我觉得咱们还是报案吧,将他们的罪行公诸于众,让那两个王八蛋受到应有的惩罚。” “谁受惩罚?”王老师暂停了手头的活,对乔晓静说道,“你还没有听明白吗?柳大夫是他们杀害的,他们向警察局通通气,警察就不管受害人的死活了,警察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受到惩罚?而今,你才是他们最想除掉的隐患,你还报官?” “我就不相信没有王法。”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 “就这个世道,你我又能怎样?他们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官官相护,谁会替你我这样的人主持公道?我想就算是我们下狱了,也不一定能够消停,也许地狱里也是人家的人说了算,不等你开口,毒药可能已经送到你我嘴里了。” 乔晓静沮丧的摇着头,双目之中尽皆失望之情。 “你也不用想这么多,”王老师淡淡的说道,“起码我们都还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机会,咱们暂且住下,我就不相信这天永远不会变色,他们能永远猖獗无忌。” 乔晓静报案的想法就此作罢,再也没有提过报案之事。 稳定了两天,王老师自知坐吃山空不是办法,便早早出门开始寻找活计,受了惊吓的乔晓静尚无勇气出门,加之挺着肚子大不方便,总缩在床上。 经过一番努力,王老师终于找到了工作,在城被张记粮行当上了伙计。 王老师入行不久便适应了新工作新环境,他主要负责仓储管理工作,自知工作来之不易,事无巨细,干得井井有条,深得老板的认可和器重。 渐渐的,他和乔晓静的生活重又归于平静,一切都稳定了下来,昔日的各种伤痛随着时光的推移也消减了很多。 伴随年关脚步临近,粮行的生意越来越兴隆,几个柜台都是人满为患,粮行急需要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动动算盘珠子,记录各色粮食出售情况,记录好一天的流水账就行。 此时王老师的机会来了,他不但有文化,而且管理仓储出入账目详细准确,老板便将他调到了柜台,活相应就多了起来,出门越来越早,回家越来越晚。 整天呆在屋里的乔晓静最开心的时刻便是看到王老师回来,他一回来,整个空荡荡的屋子顿时就显得很有人气,也就不再那么冰冷,对此她很感激。 有数次乔晓静都想当面表达感激之情,毕竟先是王老师救了她的性命,而今又是王老师辛辛苦苦挣钱养她,但见其总是早出晚归甚是辛苦,欲言又止,不复提及。 很快到了时光走到腊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 这一天上午十点左右,天色突变,刮起了西北方,风越刮越烈,墙壁上的小窗户多次被风推开,寒风顺着窗户灌入,屋子瞬间变得变成了“寒窑”,乔晓静挺着大肚子踮着脚关了几次窗户,但很快又被狂风掀了开来。 无奈之下,乔晓静找来了锤子和半截木楔子,搬来了一把小木凳子,想将窗户钉死。 当她挺着大肚子踩上凳子,抡起锤子钉了两下,窗户未钉住,木楔子还在手上,锤子却重重的打在了手指头。 她处于本能,将手往回缩了一下,木楔子和锤子顺势掉了下去,手忙脚乱的她便从凳子上扑了下去,凸起的大肚子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巨响。 乔晓静顿时痛的睁不开眼、喊不出声来,只见她的手高高举在半空,无助的挥动着,可是这空荡荡的屋内除过灌入的冷风,什么都没有,她又怎么可能得到帮助? 她身下涌出了血来,血迹越来越大,像一朵“鲜红的玫瑰”向四周伸展着花瓣,而花蕊正是躺在血泊中心的她自己,这一朵冷艳无比的玫瑰,足以使人心脏和血液凝固。 与往常一样,王老师依旧是深夜才回到的住处,唯一不同的是这是年前最后一个班,粮行放了年假,正月十六才会恢复营业。 这王老师带着提前买好的年夜饭,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住处。 由于已是深夜,他轻轻打开门,不想搅扰孕妇休息,蹑手蹑脚往前走着,突然被绊倒了,感觉地上湿乎乎的,赶紧爬起身来,摸索着点上了灯,灯光下的屋子让他大吃一惊。 他怯生生地将手伸到了乔晓静的鼻子边,感觉还有气息,便抓起乔晓静的身子像扔麻袋一样扔在背上,朝医院跑去。 狂风卷着雪花,苍白的世界在狂风的席卷下有点儿晃动,王老师背着气息奄奄的乔晓静顶风冒雪在路上狂奔着。 到了一家私人诊所,他敲门叫醒了大夫,那大夫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简单询问了一番病人状况,又打量了一番乔晓静,便摇头让他们离开。 王老师再三恳求,这位老者才终于勉强答应了医治乔晓静。 乔晓静被放在了一张床板上,那大夫皱着眉头瞥了王老师一眼,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知道吗,孩子都长成人样了,这时候流产,你这是想要了大人小孩两条命。” 王老师没有作声,焦急地站在一边,不停的深呼吸。 那老大夫不慌不忙开始给乔晓静做手术,一分一秒流逝,如同扎在王老师心头的刺,不停的刺动着他的心,让他觉得一切都似乎要窒息了。 手术终于完成,那老大夫满头大汗转过身来,满脸严肃和凝重,冷冷的说道:“以后可得多小心仔细了,这多危险啊!好在你夫人生命力极为顽强,她是我平生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人,要不然,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没有办法将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谢谢您,太感谢您啦!”王老师听到大人已经无碍,连连鞠躬致谢。 “出这么大的事情,”那大夫嘱咐道,“便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以后将很难再会生育,好在还活着。一定用心照料,让她静养为宜。” 王老师连连点头称“是”。 根据那大夫的意思,乔晓静最早也只能明天才能离开,时下只能暂时在这四处漏风的诊所将就一晚。无奈之下,王老师将自己的棉衣棉裤脱了下来,给乔晓静当了褥子和被子,自己则冻得哆哆嗦嗦在乔晓静身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结账离开诊所,王老师仍然背着乔晓静,一路上到处都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上贴了新对联,有的家门板上还贴了秦琼敬德等避鬼驱邪的门画,炮竹声阵阵,又是一个好不热闹的新年啊! 回到住处,乔晓静比王老师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她没有伤心欲绝,也没有陷入悲痛,相反经历生死一劫,让她开朗了很多,她认为流产或是天意,那孩子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龌龊无情的世间,避免成为严校长那般卑鄙无耻之人,避免了世人的嘲笑和冷眼。 乔晓静还认为人不可与命强争,所有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强争便是悖逆天意,最终不但无获无益,还可能会招来祸端…… 临近饭点,王老师买回了很多菜蔬,还有一碗小米稀饭和几个大白馒头,甚是丰盛,一并摆放在了床上,乔晓静的眼前,这便是两人迟来的年夜饭。 王老师擦净乔晓静的手,将筷子递给了她,那种贴心,令人动容。 乔晓静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感,她彻底被感动了,哭着扑进了王老师的怀中。 多么温馨的时刻,对于劫难频频的乔晓静和王老师来说,这也许是过年期间彼此给予对方最好的礼物。 生活的伤痛又一次被浓烈的情谊敷平,王老师一直守在乔晓静身边,有说有笑,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年假就这样结束了,正月十六,王老师叮嘱乔晓静一大堆事情,而后恋恋不舍出了家门,生活总得继续,他径直朝张记粮行而来。 正文 第74章活埋 王老师是最早到达张记粮行的职员,他卸掉门板,开始清扫屋内灰尘。 不多时,粮行所在的街道上热闹了起来,行人越来越多,各种声响此起彼伏。 就在王老师放下少康掸子,对着拿起账本拨打算盘之际,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王老师并未抬头,只是随口说道:“客官新年好!粮行尚未开张,请待会再来。” 那人并未回应,王老师这才抬头,看到竟是冤家胡一天,他戴着礼帽走出了粮行。 王老师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走出柜台,正欲跟将出去,却被几个涌进来的常客堵住了,彼此抱拳于胸前,互道新年好、新年发财、元宵节快乐之类的祝福,王老师无奈,便也只能强颜欢笑着应付,整个粮行顿时一派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景象。 待王老师走出店门,来到熙熙攘攘的街道,左右眺望,可不知那胡一天去了何方。 王老师叹了一口气,失望的摇着头,重又回到了店中,总觉得忐忑不安…… 八点时分,各大店铺都在门前燃起了炮竹,声音交相呼应,震耳欲聋,所有的人都驻足观看这一盛景,炮竹声停,各店老板均伸长脖子使劲喊叫:“开业啦!” 所有的人又都潮水一般涌动起来,整条街道再一次陷入了忙繁之中。 这是一年之中头一天做生意,无论是东家还是店员,都很在乎这一天的营生。坊间传言,这一天若是迎来开门红,整整一年都会生意兴隆,若是霉运,那整整一年都好不了。 所以各家各户都在拼命的吆喝着,都在拼命招揽顾客,王老师虽然心中有事,但这一点他还是懂得,故而并未向老板告假,提前离开。 下班已是夜幕降临时分,他出了粮行不久,便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跟踪,回头无数次,却并未发现异常,便急匆匆朝住处而来。 殊不知当他刚刚走进旅馆,那旅馆门口便赶来了两个身着深色褂子的年轻人,他们紧贴着旅馆大门,贼眉鼠眼朝里面瞄着。 王老师回到住处,为了不致乔晓静徒增惊恐,并未提及白天看到胡一天的事情,只是再三叮嘱外面人多眼杂,千万不要一个人外出,免得受到伤害。 第二天天微亮,王老师便梳洗完毕,照常出门上班去了。 就在王老师离开旅馆不久,一伙人年轻人冲了进来,他们威胁旅馆小儿,骗开了乔晓静的屋门,不由分说便塞住了乔晓静的嘴,将乔晓静五花大绑,装进了一个大布袋里,扛着出了门,扔在了一架马车上,驾着马车扬长而去,动作相当娴熟。 “你们是什么人?”乔晓静蜷缩在麻袋里,惊恐的叫喊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快停下车,快放我下去……” “闭嘴!”有个家伙嫌乔晓静吵得心烦,狠狠的朝麻袋捣了两拳,发现乔晓静还在撕心裂肺的叫喊,便猛蹬了一脚,还骂了一句,“再不闭嘴,一脚踹死你个骚娘们!” 乔晓静被这个家伙的话吓住了,她哆嗦着,蜷缩着,不在啃声。 她感觉车子突然颠簸起来,随之便不停的颠簸,而且还越来越厉害,乔晓静怯怯道:“几个大哥,为啥车子这么颠簸,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荒郊野外!”乔晓静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闭嘴,傻瓜!”那个起初威胁乔晓静的家伙制止了这个年轻人,并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给她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只管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啦?” 之后便不再有说话声,乔晓静听得清楚,马蹄飞奔发出的“得得”声音越来越沉闷,这说明马车正行进在土道上,她琢磨道:“荒郊野外?他们将我带到荒郊野外干什么,难道是要将我扔在荒郊野外喂狼?不对,只管干好自己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乔晓静陷入了困惑,她的头、脚,甚至整个身体在马车里弹来弹去,完全不受控制,整个身体行将颠簸散架了,她痛得时而龇牙咧嘴,时而咬牙切齿,欲伸腿都不能。 不知颠簸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乔晓静被人抬下了马车,时高时低向前走着,她感觉身体就像在荡秋千,摇摆不止。 “就这吧!”一人说道,“把她先扔下,开始挖坑,麻利点,这可是个大活。” 随之,“啪嚓”一声,乔晓静被扔在了地上。 “各位大哥,”乔晓静明白了,他们是要将她活埋于此,随祈求道,“咱们前世无怨今生无仇,你们就行行好,把我放了吧,我求你们啦!” 没有人理睬乔晓静的言语,她只听到耳边不远处铁锨、镐头动土的声音。 “还不如流产的时候跟那孽种一块儿死,”乔晓静绝望的想到,“起码黄泉路上还有个伴,现在倒好,要被人活埋了,埋在这荒郊野外,以后变成鬼也是孤魂野鬼……” “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乔晓静潸然泪下,心里念叨:“想不到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您了,您知道吗,我现在有多么想您,比任何时候都像您?女儿不孝,早早便离家出走,连一口热乎饭都没有给您做过,更没有在您膝前尽过半份孝心……” “老天爷睁睁眼吧,”乔晓静又想到了王老师,她祈求老天爷保佑,“我死而无怨,只祈求您能指引王老师别再回那个破旅馆,庇佑他逃过那帮畜生的毒手,他是个好人,是个绝对的好人,您总不能看着好人一个个全被害死吧?我求您了……” 乔晓静面对死亡,充满了遗憾,有太多的不舍,心如刀绞,不寒而栗,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死神正向她走来,而且向她挥动着双手,她万念俱灰,眼泪滚滚而下。 “差不多啦,”乔晓静突然被耳边的说话声吓得哆嗦了一下,那人说道,“大哥,我看这个坑足够了,这袋子不大,也就大半袋子而已。” “是可以了,”那个所谓的大哥说道,“天寒地冻的,要再深挖也费劲了,主家只说活埋了,但也没有要求必须深埋,我们按照主家的意思干了就行。” “那---”有一人停顿了一下,唯唯诺诺道,“直接扔进去,还是?” “先大开口,”那位大哥说道,“给她念叨念叨,免得给我们带来晦气。” 乔晓静感觉有人来到了她身边,随之便感觉麻袋动了起来,眨眼之间,一道亮光射进了袋子,让她觉得既刺眼又晕眩。 “先站起来,”一个男子说道,“快点,我有话跟你说。” 乔晓静撕扯了几下,终于可以自由翻身,她站起身来,却因为在麻袋中蜷缩太久,双腿发麻,无奈斜卧在了冰冷的地上。 她双手撑着上半身,深吸了两口气,怯怯的说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做梦!”那男子蹲在了她面前,不屑的说道,“费了这么大的劲,放你走,你觉着可能吗?哼,实话告诉你,这就是你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时间,想看就多看几眼吧!” “既然这样,”乔晓静叹道,“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不是想要活埋我嘛,来吧,活埋吧,我就不相信老天爷会一直都闭着双眼,我就不相信老天爷看不到你们这些人的罪恶,我就不相信你们……” “闭上你的臭嘴!”那男子斥道,“你都是将死之人,还这么多废话!” 乔晓静慢慢站起身来,狠狠的瞪了那男子一眼,冷冷的说道:“你活着又能咋地?” “活着好啊,”那男子说道,“活着最起码还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你呢?” “好了,办正事!”显然那位大哥有些嫌弃这小弟的磨叽。 “好!”那男子积极应承,转向乔晓静道,“这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会我们会尽量利索着点,有什么事情你找他们,可千万别找我们麻烦。” “呸!”乔晓静蔑视的瞪了那男子一眼。 这男子并没有愤怒,相反双目死死盯着乔晓静,并将手伸到了她的脸上,一边仔细端详着,一边喘着粗气说道:“大哥,这女娃子长得挺好看的,就这么埋了有些可惜!” 其余人众听到此言,皆朝乔晓静而来,唯独他们的大哥纹丝未动。 这些人歪着脑袋注视着乔晓静的脸,上下打量着乔晓静的身材,眼神中无不流露出猥琐的神情。 “大哥,”一人说道,“这女娃长得还真不错,要不你来看看?” “是啊大哥,”又有人说道,“就是有些蔫巴,除此之外,人长得确实很俊。” “……”众男子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赞美了一番乔晓静。 那位大哥依然站在原地,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他的这帮兄弟。 “这女子反正都要死了,”一男子说道,“不如让兄弟们爽一爽。” “是啊,是啊,可有很久没有爽过啦!” “就这么埋了岂不可惜?” “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大哥,您就答应了兄弟们的请求吧!” “……”这几个已经垂涎欲滴的家伙,望着他们的大哥,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乔晓静的心悬在了半空,她心想,绝不能将死受辱,如若这样,立即便咬舌自尽。 那位大哥双眉紧锁,右手捂在嘴上,长吁短叹,犹豫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正事要紧,往往这个节骨眼上最容易出差错,对不起兄弟们,大哥不能答应你们。” 随后,这家伙扬起一只手,对他的那帮兄弟们吼道:“埋!” 乔晓静被众人抬起来扔进了土坑中,四面八方的土块朝乔晓静的身上扑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乔晓静已经叫喊不出来,慢慢闭上了双眼…… 正文 第75章喂狗 “怎么回事啊?”王老师前往粮行的路上,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他很奇怪这种感觉,自言自语道,“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总之,”王老师加快了脚步,边摇头边叹息道,“今天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可悲的是,这王老师一路上都在琢磨事儿,算错账、收错钱,抑或跟老板、顾客发生口角等等,却唯独没有想到乔晓静,没有想到乔晓静会出事。 临近中午,王老师闻到了街上饭馆飘来的香味,这才想到了一个人待在旅馆中的乔晓静,但很快随着客人增多,一会帮着过称,一会忙着记账,忙得焦头烂额,便将乔晓静可能发生不测的想法抛于了九霄云外。 好几个时辰过去,粮店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客人,老板这时候招呼伙计们开饭,王老师又记起了乔晓静,又担心她可能发生了不测,叼着馒头不时朝店外望着。 “小王,”老板说道,“快些吃饭,一会儿回来一批大米,你干活利索且又仔细,就由你去负责卸米,可千万别出错哦!” “我,我---”王老师有些为难,支吾着没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啦,”老板补充道,“快些吃吧,一会有人来叫你。” 这张记粮行在城北也算是大粮行,买卖做得挺大的,几乎隔三差五总要进粮食,这也不算什么新奇的事情,只是这一次王老师惦念乔晓静,心里总觉得像猫爪子在挠一般。 这王老师在煎熬中度过了漫长而又无奈的一天,当听到老板收工的命令,他看都没有看摆放在桌子上的饭菜,不敢顾及辘辘饥肠,没有与老板和同事道别,更不敢迁就疲惫的身体,撒腿就朝住处跑去。 当那家并不显眼的旅馆进入他眼帘的时候,突然从身后冒出了一位全身黑衣的男子,那男子手中握着一根棍子,不待他有所反应,便抡起棍子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王老师应声倒地,全然没了知觉。 从拐角黑暗处驶来了一辆马车,钻出了三位黑衣人,将王老师装进了一条与装乔晓静相同的麻袋,像扔垃圾一样将这麻袋扔上了车子。 响起马鞭声,马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穿过了街面,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停在了王老师曾经“避难”的院子大门口。 这几个黑衣人一人抓着麻袋的一个角,将麻袋抬进了亮着灯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和王老师“避难”时一样,所谓的胡专员和严校长正坐在房间里,看到黑衣人抬着麻袋站在房间中央,胡专员命令他们打开袋口,麻袋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王老师被人从麻袋中拖了出来,由于仍在昏迷,身体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胡专员又命令人将王老师绑在柱子上,一盆冰水顺着王老师的脑袋灌了下来,王老师被冷水一击,如梦初醒,摇着脑袋,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胡专员和严校长。 “账房先生,”那严校长看了一眼胡专员,又将目光对准了王老师,他抓住王老师已经湿透的头发,用轻蔑的语气说道,“没想到吧,你又攥在了我的手掌心中?” “原本让你当座上客,”那严校长瞪了王老师一眼,接着说道,“你却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招呼都不打就跑了,还一并弄走了乔晓静,哼,你以为你是孙悟空,能上天入地?别说你不是,你就是孙悟空,那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 王老师瞪了严校长一眼,义正言辞的质问道:“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们什么打算,以为别人不知道?难道要我们像你案板上的肉,等着你来剁吗?” “现在又如何?”严校长轻蔑的说道,“你们就是知道了我们的打算,不还是成了我案板上的肉?别想着翻天,那是白费力气,在这一亩三分地,没有我们办不了的事情,你就是插上翅膀飞走了,我也有办法让你折翅掉在我的面前。” “这么说乔老师---”王老师扭动几下身体,绳子在柱子上摩擦发出了滋滋响声,他急切的问道,“她,她已经出事了?你们将她怎样了?快告诉我!” “活埋了。”严校长绕着王老师转了一圈,平静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一点儿人性都没有的畜生!”王老师愤怒的咒骂着严校长,一只脚竭力向前伸展着,试图想一脚踢死这个卑鄙、无耻、冷血的家伙,无奈身体受缚,好几次都是差那么一点点,可就是够不着眼前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你不累吗?”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胡专员懒洋洋的说道,“死到临头还不安分,我建议你缓释歇歇吧,一会儿黄泉路上有劲。你啊你,你就是不安分丢的小命……” 王老师挣扎着,怒吼着:“杀了我,杀了我……” “是不是觉得活得太久了?”胡一天说道,“原本你也是要被活埋的,可是不行啊,活埋,特便宜你了!既然你这么爱管闲事,岂能让你就那么消停的去死呢?柳大夫被害,总得给警察局一个交代,现在乔晓静失踪,也总得有人负责吧,哈哈,哈哈!” “想得美,”王老师斥道,“就算是让我死,我就绝对不会向你们这些畜生低头,要我替你们背锅,休想!我会将我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讲出来,我要让世人看看,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禽兽在暗地里有多么心狠手辣,有多么丧心病狂!” “你想激怒我们,”胡一天笑道,“想让我们杀了你,想去见那个乔晓静,我们偏偏不上你的当,你不是喜欢骂嘛,那好,那就骂吧!” “你们这些畜生,”王老师怒斥道,“乌龟王八蛋,有本事就别让我出去,若是让我侥幸逃脱,你们昔日罪行、今日行踪,老子绝对要让南京知道……” “杀了他!”胡一天突然疯了似的吼道,“给我杀了他!” “既然想死,好啊,我们成全你。恰好这几只狼狗还饿着肚子,不如你就再发一次善心,成全他们一次。”那严校长突然提高了嗓门,“来人,将这只疯狗关进狗笼里去!” 此前,这里没有狼狗,也没有这么多的黑衣人,不过王老师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两个黑衣人将王老师从柱子上解下来,架着他朝狗笼子走去,其他黑衣人点上了火把,分别站在狗笼子的周围,远远看去这狗笼子就像一座棺材,正等王老师躺进去。 王老师被黑衣人连推带踹塞进了狗笼子里,几只狼狗顿时精神抖擞,疯狂地朝着王老师叫了起来,各个眼睛都发着蓝光,舌头耷拉在嘴边足有一尺之长,王老师显然被这一阵势吓住了,他双手紧紧地抓着已经结霜的钢筋,弯着腰靠着笼子,身体不由自主在颤抖。 站在笼子外面的严校长和胡专员得意看着狼狈不堪的王老师,一阵奸笑,似乎这笑声感染了笼子里面狼狗的斗志,它们叫声越发响亮,站在最前面的那只狼狗以饿虎扑食之势朝王老师冲来,其余狼狗紧随其后,瞬间传出了撞击钢筋发出的声音和撕扯皮肤的声音。 王老师撕心裂肺的大吼了一声,再也没有了声响。 “原本想让你小子多活几日,无奈你急着去死,不过也不亏,能进我的狗肚子。哈哈……”胡专员看着狼狗疯狂地侵袭着孤单的王老师,显然很满意这个局面。 “走吧,别让血脏了您的衣服。”严校长对着胡专员竖起了大拇指。 “锁好狗笼子,”胡专员对站在院子里的黑衣人说道,“各自回去休息吧,就让账房先生这样去吧,让我的狼狗尽情享受这顿美餐。” 这群黑衣人举着火把,检查了一下狗笼子,回了各自的去处,关上了沉重的大门。 整个院子又陷入了黑暗,月色在半空中冻得瑟瑟发抖,斑驳的影子随风而动。 受到攻击的王老师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群狼狗经过一轮激烈的战斗,慢慢停止了进攻,时不时会叫一两声,叫声中却夹杂着无比的劳累和困倦。 天渐渐泛起了白肚,早市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跪在地上的王老师艰难地睁开了双眼,龇牙咧嘴弓着腰半蹲在了笼子里。 他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狼狗们,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就在扭头的瞬间,他感觉有东西挂在腮帮子上,本能的摸了摸,才发现挂在脸上的正是自己的耳朵,他不在乎这个,在他看来,逃命要紧,现在也是最佳时机,他将手伸出笼子,握住了冰冷的锁。 咬着牙使劲拽了一下,这锁没有任何变化,倒是因为这一拽,惊醒了所有的狼狗,它们全部站了起来,眼神中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凶光,他缩回了手,蜷缩在了狼狗面前。 这一次,狼狗没有再向他发动攻击,而是看着他静静地蹲着,便也半蹲了下来。 王老师不愿就此屈服,不愿意就这样与狗蹲在一起,他便再一次试着猛拽了一下锁,狼狗又一次站了起来,已然没有对他发动攻击,他渐渐产生了战胜狼狗的信心。 当他第三次拽锁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那只狼狗愤怒了,它摇了摇脑袋,双目散发着杀气,死死盯着王老师,身体微微前倾。王老师自知不妙,但又不愿放弃最后一搏的机会,情急之下将挂在脸的耳朵撕了下来,朝着这几只狼狗扔了过去。 趁着狼狗愣神的瞬间,王老师撞向了笼门,神奇的是,他这一次成功了。 他不顾一切向前冲去,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狼狗撕成了一绺一绺的长条,如同招魂的幡子,在风中随意飘飞着,他不在乎,他在心里叹道:“可怜的晓静,最终还是被活埋了,起码我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正文 第76章命若游丝 荒野茫茫,天地凝闭,寒风萧萧,枯草凄凄。 有一驾装扮得非常华丽的马车快速飞驰着,赶车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却很壮实,正经端坐在车辕上,打眼一看似乎像一个长得老相的孩子,他头戴一顶黑色毡帽,穿着肥大的黑色棉袄,腰间紧紧系着一根布绳子,活像个黑葫芦。 这“葫芦”似乎急着赶路,手中不停地扬着马鞭,马鞭抽打在飞奔的马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马儿扬着尾巴拼命往前跑着,车子后面扬起股股沙尘。 道路坎坷不平,车轱辘发出低沉的“咯吱吱”声响,坐在车上的是个急性子贵妇,尽管马车飞速向前,但她还是不满意当下速度,不停地催促车夫快点,再快点,车夫连连称是,马鞭子在马背上抽打得更加频繁,并伴随着“驾,驾,驾”的叫喊声。 但没过多久,这马车就减缓了前进的速度,坐在车里的夫人无情的叱问道:“是你的马鞭冻住了,还是你人冻住了,这么慢,是不是打算腊月三十才回去啊?” “请夫人谅解,”这车夫无奈的解释道,“马车拐进了一片林子,道窄路滑,车子根本跑不起来,待过了这片林子,定会加快速度,想必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尽量吧!这一趟亲戚走的,耽误了好多事情。”那妇人不停的抱怨着。 “放心吧!很快就会跑起来了,我和马儿也很焦急。”车夫将马鞭夹在腋下,双手放在嘴上哈了哈热气,趁热捂住了双耳。 突然,一股强劲的寒风迎面袭来,杂草如同一面破烂的席子从半空中盖了过来,马儿见势一声怒号前蹄翘了起来,半个身子在半空中乱蹬了一通,险些造成人仰马翻。 那车夫紧紧勒着缰绳,尽量控制狂躁的马匹,坐上的贵妇惊魂未定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位贵妇年龄约莫四十出头,头发微卷,发色黑而发亮,双耳挂着一对门环一般大小的金耳环,长相一般,脸上擦粉太浓淹没了脸色,脸上长着一颗痣,严重影响了其长相。 那贵妇脖子上系着绸缎围巾,肩上披着貂绒缝制的披肩,身上穿着绣有鸳鸯图案的绫罗,整个打扮与这苍凉的狂野格格不入。 她蹙眉斜视着马车和车夫,盛气凌人。 车夫诚惶诚恐,连爬带滚从车辕上下来,唯唯诺诺来到妇人身边,嘴唇微动:“妇人受惊了,刚才,刚才也不知道哪来的妖风,差一点惊了马。” “你出门不带眼睛吗?”这妇人盯着车夫训斥起来,咄咄逼人,“驾车就像是闭着眼睛一样,差点儿要了老娘的命。” “是!”车夫恭恭敬敬将那贵妇扶上马车,小心翼翼的放下帘子,重又坐上了车辕,拿起了马鞭,就在马鞭扬在半空的时候,他惊诧的说道,“妇人,那边好像在埋活人。” “埋就埋呗,管他们干啥?操心赶车。”妇人语气强硬,无意于此。 那车夫赶着马车向前,略带遗憾的说道:“可怜了这个女娃儿,年纪轻轻的就……” “停下,埋得是个女娃?那我得看一眼,也许还是摇钱树呢!”这妇人听到“女娃”二字,没等车夫把话说完,便掀开了帘子,双眼中顿时闪烁金光。 “别打草惊蛇,等他们走了,咱再过去,若是女娃长相俊俏,能救就救她一命,若是长相丑陋,就算啦,反正咱也不会吃亏!”这妇人半蹲在车厢里,手拽着帘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躲在马车上的贵妇看到埋人的几个年轻人相继离开,便急匆匆与车夫一块跑到了土坑跟前,命令车夫快点儿刨土,没有刨土的工具,只能凭借双手之力在土坑里面刨,站在一边的妇人焦急的催促着,如同埋在土中的女娃是她的亲闺女一般。 可怜的车夫双手在冰冷的土块之间不停地刨着,手指头破裂流出血,他没有停下来,一个劲地刨着,埋在土中的女娃渐渐露出来了大半个身子,又露出了双膝,最终在车夫粘满血和成泥的双手努力下,这女娃得以重见天日。 贵妇来到坑边,将手放到女娃鼻孔跟前,停顿了足足有十秒,得意的点了点头,命令车夫将这女娃抱上了马车去,要带这女娃一块回家。 一切处理妥当,马车离开了荒野,绵延不绝的平原向马车张开了宽厚的臂膀。车夫鼻尖上挂着一串长长的鼻涕,急促的抽打马背,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苍茫的天地之间。 咆哮的西北风如同挨了屠刀的老牛力竭声嘶,受裹挟的沙尘和杂物在半空中无望地盘旋,皴皮的大地被阵阵寒流冻得瑟瑟发抖,若隐若现的太阳无力的注释这冰冷的大地。 马车日夜兼程,终于驶入了繁华的街市。街道宽敞,两边布满了经营各种营生的大小店铺,店铺前悬挂的旗子在风中竞相飘摆,“噗啦、噗啦”作响。 这辆马车穿行于市区,东西向的街道主要以饭馆、布店、药店、熟食、时令瓜果为主;南北向两条街道营生区别很大,一条街道偏重于休闲游乐,极尽声色犬马,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秀色美人比比皆是,着实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月色盈盈,这马车进入了主街道,恰逢元宵佳节,街面上灯火通明,各家的店铺都敞门纳客,各种地摊随意占据着街道,摊主时不时还会吆喝几声,大有欲与街道上的嘈杂之声一比高下的气势。 各式各样的花灯或被挑在杆子上,或被挂在竖起的高台上,或被提在手中,虽位置有高矮之分,但精致却无好坏之差,个个都巧夺天工,无不使人倍感喜庆。 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有观赏花灯的,有购买花灯的,有坐在小摊上吃饭的,有猜拳饮酒的,有无所事事瞎逛的,也有在点点花灯下邀一两知己闲扯家常的。总之,热闹至极,拥挤至极,喧嚣至极。 马车顿时如同陷入了泥潭一样,进退艰难,车夫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嘴和鼻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边在前面开道,一边拽着马缰绳前行。 “尽量快着点儿,这女娃昏迷了一路,气息越来越弱,别到地方却咽气了。”坐在车上的妇人叮嘱拉马前行的车夫。 “是,妇人。只是到处都是人,步子稍微大点就能踩着别人的脚。”车夫一边回应坐在车里的妇人,一边还要不停地叫喊,“让一让,让一让。” 这辆车子好不容易从人海中挤了出来,车夫连忙坐在车辕上,抡起了马鞭,狠狠地抽打马背,马车又开始快速奔跑起来。 片刻功夫,马车拐进了一条充满胭脂水粉气息的南北向街道,车轮压碎了月亮透过低垂的柳枝撒在地上的斑驳光点,来到了悬挂有“醉心居”牌匾的楼房前面,停了下来。 看见车子停下,有三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挺着丰满的Ru房,摇晃着水蛇腰来到了马车旁边,用莺歌一样的腔调异口同声说道:“妈妈终于回来了,我们可天天都在盼望妈妈回来,可是望穿秋水,终于看到您啦!” “是啊,妈妈您可不知道我们有多想您……” “早上听到喜鹊叫,我就知道您要回来啦……” “好啦,好啦!”车夫掀开帘子,坐在车上的贵妇人似乎并不领这三位少女的殷切之情,表情严肃,语气严厉道,“别废话了,找人将这个女娃弄到房间去,快!” 三位少女异口同声:“是!” 其中一位往回跑去,没跑两步被旗袍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其他两位摇晃着水蛇腰的少女见状,用手绢捂着嘴“噗嗤”笑了起来,坐在车上的妇人更是生气了,厉声斥道: “废物!” 趴在地上的少女立即爬了起来,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拎着旗袍的前片,光脚丫子跑进了楼内。 其他两位晃动水蛇腰的少女顿时收起了泛滥的笑脸,怯生生地偷看着坐在马车上的妇人和躺在马车里的女子,时不时互相对视一下,眼神中不乏好奇和疑惑。 “快点儿,快跑!”有三位身着粗布的汉子跑出了楼门,跑在最前面的那位不停地催促着跟在身后的两个汉子,三人慌里慌张地朝马车跑来,刚才摔跤的少女跟在他们身后,照样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拎着旗袍的前片。 “快过来,将她弄到房间去,一定要小心点。”妇人不停摆手示意着粗布的汉子尽量动作快点。 等女娃被抬走,车夫放好了下车踩踏用的凳子,搀扶着妇人下了马车,正要赶走马车时,妇人急忙叫住了他:“福根,你去找个郎中来,给这女娃瞧瞧,最好是能让她早点儿活泛起来。” 被唤作福根的车夫调转马头,朝主街道跑去,留下了一串“得得得”的马蹄声。 “她是谁啊?妈妈,怎么弄成这样了?”三位少女见只有妇人一人,便都凑了过来,急切想知道这位半死不活的女娃的真实身份。 “招呼客气去,瞎打听铰了你们的舌头。”妇人回过头瞪了她们一眼,三位少女顿时缩回了身子,低下了脑袋。 “翠玉,你去照料一下这个女娃,务必好生伺候着。”妇人说话时头都没回。 “知道了,妈妈。”刚才那位摔跤的少女被妇人唤作翠玉,她爽快答应了妇人的要求,又一次光着脚丫跑进了楼里。 半个时辰之后,车夫福根带来了一位蓄着胡子的郎中。 那郎中将手中随用之物摆置好,闭着眼睛开始给躺在床上的女娃把脉,另一只手则不停地捋胡须,时间洞穿安静,这郎中依旧闭着眼睛,时不时皱皱眉摇摇头。 此情此景,屋子飘荡起了死亡的气息。 正文 第77章重生 老管家福根请来的郎中给这个女孩治病,只见那郎中要么皱眉毛,要么摇头,让所有的人都觉得这半路救来的女娃已然大势已去。 将近一个时辰,这郎中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捋着胡须,有些沮丧的站起身,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开始收拾东西,众人不解他的举动,互相对视,被少女们称之为“妈妈”的那个妇人问道:“先生,这娃是否有救,为什么一言不发,直接收拾起了东西?” “惭愧,”那郎中依然低着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将物品一件一件装进了药箱,关上药箱,淡淡的说道,“鄙人能力有限,实在回天无力,请老板早作打算,不至于仓促。” “先生之意---”那妇人很诧异,“是她没救啦?” “鄙人无能!”那郎中摇了摇头。 “她不是还有气息吗?”那妇人满是疑惑,指着床上的女娃道,“怎么就没救了?” “生死天命,请夫人想开些。”郎中摆摆手,便急匆匆出门离去了。 留在屋子里面的人顿时陷入了沉寂,她们每个人都哭丧着脸,就像死了亲人一样,气氛凝固了,似乎空气都不再流通,令人窒息。 还是那妇人见过世面,她稳住了局面,轻轻的走到躺在床上的女娃跟前,将被子往女娃的脖颈处拉了拉,又将耷拉在床边的胳膊贴身放好,定神注视这女娃片刻,心中却不断浮现出搭救女娃的细节---带血的土块,险些翻车的颠簸,饥肠辘辘却不敢耽搁赶路…… 那妇人以为这女孩已随黑白无常上路了,是她,是她将这女娃从奈何桥上拽了回来。 她认为,这女娃经历了活埋尚存气息,一路奔波也不曾咽气归天,而今更不会归西,她在心里说道:“不行,这女孩是不会死的,她一定会活过来,她让我遇上,很可能就是上天对我眷顾,看我整天劳心劳力,可怜我,才将她赐给了我,我一定要让她活着。” 想到此,她又将手伸到了女娃的鼻孔跟前,停顿了很大一会,回过头来对大家说道:“她还是有气息,各自忙去吧,她一定能够活过来的,只不过是忍饥挨饿时间太久,昏睡过去了而已,不会有事的,是那个半吊子郎中自寻晦气。” 随之,这妇人脸色舒缓了很多,语气也平和了很多,用坚毅的目光扫视了大家一眼。 正当大家纷纷转身离开的时候,这妇人叫住了翠玉:“去叫伙计给熬点小米稀饭,照看着慢慢给灌下,我相信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翠玉乐于听到这种充满希望的话,她欣然点了一下头,便匆匆出了房门,这妇人用极其复杂的眼神又看了那女娃一下,接着也出了房门。 屋外喧闹声一片,楼上楼上人头攒动,一派好不热闹的景象。 各色少女如同丧失了本性的宠物,尽情接受着男人们的嬉闹,被称为妈妈的妇人看到此景甚是欣喜,边下楼边喊道:“女儿一定要尽心伺候好各位大爷,大爷们要尽情玩耍,可不能亏待了我店里面这些水灵的姑娘们啊!” 男人们似乎跟没有听到妇人的言语,忙着与搔首弄姿的少女们打情骂俏,忙于应酬的少女们倒是很给这位妇人面子,先后用靡靡之音答话道:“妈妈,您就放心吧!” 后来,翠玉端着装有一碗稀饭的盘子,在人群中东躲西闪,进了昏迷女娃的房间。 她用勺子慢慢给那女娃喂饭,隐约看到这女娃嘴唇微张,并且开始进食了,后来竟然能够看到食物经过咽喉咽下去的情景,她高兴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更加像哄婴儿吃饭一样,边喂边小人说道,“对,就这样,张嘴咽下去。对,就这样,张嘴咽下去……” 得知这女娃能够咽食,大家都很高兴,这也包括在一旁精心伺候的翠玉,最高兴的还属被称为妈妈的妇人,她听到这一消息,就像孩子又蹦又跳,得意的说道:“看看,郎中看不活的人咱却将她救活了。” 在床上昏迷了近一个礼拜的女娃,终于在翠玉姑娘的悉心照料下睁开了眼睛,她紧张地注视着华丽的房间,注视着站在床边的这位美丽的少女,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翠玉看到那女娃正用疑惑的眼光看她,先是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摇了摇脑袋,当再次定神发现眼前的女娃确实醒了,便激动地大声喊道:“醒啦,她醒啦,妈妈,快来看啊,她醒了,她醒过来了……” 听到翠玉的叫喊声,整栋楼似乎都动了起来,人声鼎沸,脚步阵阵,男男女女都涌了进来,屋子显得很是狭小。 那妇人冲到了这女娃跟前,沉重的脚步让楼房有微颤不已,微笑着打量已经坐起身来的女娃,一看就是半天,女娃怯于这种场面,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在翠玉的提醒下,那妇人才回过神来,笑着命令道:“去弄几个好菜,再弄一碗地道的刀削面,让这娃好好吃点饭,这几天在鬼门关上溜达去溜达来,一定饿坏了。” 老管家福根点头应承,然后转身出了房间,其余男人们也随着老管家一起出了屋子。 剩下的女人们则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各个眼中发着绿光,一动不动打量着这个从泥土中抛出来的女娃,都觉得这女娃有着与她们不一样的气质。 细心的翠玉趁着空闲,端进来了一盆水,让灰头土脸的女娃洗漱了一番,又取来了几件自己穿过的衣服,让女娃换下了又脏又破的衣服,待这女娃洗漱完毕,又换上了干净衣物,顿时如同换了个人一样,令大家眼前一亮,屋子里顿时响起了美女们的惊叹声。 “哇,原来这么漂亮啊!” “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还土里巴拉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美女……” “太不可思议了!” “天哪,真是想不到……” “美而不艳,美而不娇!” “真美,真美……” 那妇人也惊叹不已,拍着掌叹道:“原来这妮子还是个美人,还是个与你们不一样的美人!你们看看,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美,这种美很细腻很纯真,她是天然的,没有经过任何打磨和雕饰,这样的美才够自然,也才让人耐看!” 那女娃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脸红彤彤的,就像熟透了苹果,怯怯的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待会再说,”翠玉笑着拿起篦子,站在了她身后,开始给她梳理头发,并低声道,“先将你打扮好了,让她们好好看看,至于你满脑子的问题很快会得到答案,不用急!” 这女娃也不再多言,文静而又端庄的坐着,只是不停的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福根将饭菜端了上来,小心放置好,提着盘子关上了门。 那女娃被招呼坐在了桌子上,眼前摆放着一盘酱牛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盘烧鸡和一碗冒着热气的刀削面,她羞怯的看了大家一眼,发现众人都和善的点着头,便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定然是饿坏了,她嘴里总是塞满了食物,却还是不停的往嘴里塞着,所有的事物她几乎没有咀嚼便咽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吃惊的看着她的嘴巴,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几乎眨眼之间,四盘菜便吃光,满满一碗刀削面也只剩下了飘着几粒辣椒籽的面汤。 这女娃放下筷子,双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伸着懒腰说道:“舒服!” 那妇人打发伙计收了碗筷,给她和那女娃各上了一杯茶水。 这女娃端着茶杯,略带怯意的笑着,小声问道:“婶子,这是哪里啊?” “这里是省城,咱们已经远离那个险些要了你命的地方。”妇人阅人无数,自然能够读懂女娃眼神传递出来的信息,和颜悦色地说道:“在这里,你不用害怕,这儿的人都很善良,没有人会害你。快告诉妈妈。你有名字吗?” “我叫乔晓静。”这女娃忸怩地看着满屋子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可怜的孩子,你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怎么到这了,是我看救了你啊!”那妇人抓着女娃的手说道,“郎中都对你放弃了,说你活不了,我却坚信你能活下来,虽然说不清楚这是为啥,但心里总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你会活过来的,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 “我,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就是觉着很突兀。”就在大家都发笑的时候,一头雾水、六神无主的乔晓静站起身来,双眼中满是困惑与迷茫。 “好啦!”那妇人抓着乔晓静的手,拉她坐下,笑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拘谨,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在这里,他们都叫我妈妈,你也得叫我妈妈。有我在此,没有人会欺负你伤害你,知道吗?” 乔晓静点了点头。 那妇人站起身来,拍了一下乔晓静的肩膀,继续说到,“你是个有福的孩子,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等着享福吧!” “谢谢婶子救命之恩,如果我真有福了,绝对不会忘了婶子的救命之恩。”乔晓静跪在了那妇人面前,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好孩子,快起来!”那妇人擦拭着乔晓静的眼泪,怜惜的说道,“看看这孩子,多好,多懂事,一句话说的我都想哭了……” 而后,这妇人带着众美人出了乔晓静房间,随之楼道里响起了莺歌一样的笑声。 乔晓静一个人待在房间内,她听到外面泼声浪气,脑子里又涌现出了一大堆疑惑,这里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各个都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看上去这般轻佻浮薄?为什么这里不像个正经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78章争利 也就在乔晓静满脑子疑惑的那刻始,充满辛酸的醉心居生活开始了。 在醉心居虽然时间不长,但她感觉好像过了半辈子,非人的折磨和Ravage就像噩梦一样,若不是咬牙坚持,也许早已经死在了醉心居或是小木楼内。 好在天可怜见,一场大火,不但让她们避免了随野蛮人前往荒无人烟的西域,而且还让她们成功逃出了醉心居这座魔窟。 可是,厄运连连的乔晓静和翠玉这一次她们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呢? 乔晓静和翠玉一瘸一拐来到了昨天夜里睡觉的那个胡同口,依墙而立,疲倦让她们瘫坐在了地上。 尽管天色还早,可是她俩不远处已经有好几个乞丐挨着墙根躺在了地上,胡乱用个东西盖住自己的脸便睡去了。 不久,乔晓静和翠玉便遇到了麻烦---饥饿---就像趁虚而入的强盗,不顾及她们残酷的遭遇,不理会她们身无分文且又无依无靠的处境,肆无忌惮地搅扰着她们的神经。 “糖葫芦,”一位中年男子扛着插满糖葫芦的棒子边走便叫喊着,不紧不慢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正宗的糖葫芦,又脆又甜的糖葫芦!” 乔晓静和翠玉看着一串串深红色的糖葫芦,眼睛冒着金光,“又脆又甜的糖葫芦”的叫喊声在耳边不停回荡,她俩更觉得饥饿难忍了,口水险些流下来。 “大叔行行好,能给我们两串糖葫芦吗?我们又饥又渴。”翠玉连忙起身,站在这位买糖葫芦的男子面前,又点头又作揖。 “滚开,臭叫花子。”这位中年男子瞬间脸色阴沉,双目怒视,无情的斥道,“别说两串了,两个都不会给你的,快点给我滚开!” “不给就不给,你怎么能骂人呢?看你也是光光堂堂的人,没想到嘴竟这么臭……”翠玉看不下去了,挡在乔晓静面前,如同被点着的炮仗,刚才卑谦的样子瞬时消失了,继而是一副村姑骂街的神情,边骂边摩拳擦掌。 “真是---”那商贩不屑的摇着头说道,“真是世道变了,臭要饭的都这么大脾气。” “好了,好了,别再嚷嚷了。”脸色羞红的乔晓静赶紧将翠玉拽开,对着卖糖葫芦的男子说道,“对不起,你走吧,我们不会要你的糖葫芦了。” 卖糖葫芦的男子冷冷的留下了“神经病”三个字,气冲冲的走进了人群之中。 那翠玉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似乎要与那男子决斗。 乔晓静劝了好大一会儿,翠玉才又不甘心的回到了墙根,捂着肚子,埋怨道:“真是世道变了,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两串糖葫芦能值几个钱,真是小气,自私!” “算啦,”乔晓静叹道,“省省力气吧,这年月好心人不多。” 翠玉上下打量了一番乔晓静,灰头土脸,衣服多处破烂,再看她自己,满身尘土和血迹,裤子和上衣多处划破了,此时,倒是觉得那位卖糖葫芦的家伙骂得不错,以目前的状况看,她俩似乎还不如那几个蒙头大睡的乞丐。 乔晓静和翠玉长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两人互相依靠着闭上眼睛。 熬到晚上,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各家各户都点起了灯来,灯光在风中微微摇晃着,影子透过树枝散落了一地,就像水银泻地般斑斑驳驳。 她俩有气无力地看着远方苍茫的天空,眼神散乱无光。 翠玉不停地揉肚子,舌头也不停地舔嘴唇,突然,她起身朝一家亮着灯的馄饨店走去,乔晓静扶墙起身,急忙跟了过来。风虽然不大,但她们凌乱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飘荡。 有一对父子正在馄饨店门口的桌子上用餐,父亲看见婆娑的衣服随风摇摆且眼睛直勾勾盯着儿子嘴边馄饨的翠玉,看见她不停地强咽口水,父亲侧身做出保护儿子的架势,并提醒儿子:“快点儿吃,快吃,别浪费了。” “爹,我吃饱了,真的吃饱了。”儿子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为难地说到。 “吃饱了也得吃,知道吗?不吃完,还指不定谁会偷吃这些馄饨呢?” “那也不能撑死我啊?不如……” “不如什么?难道要留着喂狗吗?”父亲没等儿子将话说完,便怒斥了一句儿子。 “哎呀,我实在咽不下去了,如果再吃我就得吐了。” “那也得吃完,吃完了,吐就吐,快点!”父亲瞥了翠玉和乔晓静一眼,抚摸着夹起馄饨迟迟不往嘴边送的儿子的头。 乔晓静拽了一下翠玉的后襟,两人回过了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冒着热、散发着香气的馄饨店,再一次回到了众乞丐栖身的地方。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蜷着腿,双手掩面,耷拉着脑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天微亮,乔晓静和翠玉被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和汽车的鸣笛声吵醒,她们两人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揉着眼睛,看见不远处的有大队人马正朝前方涌去,都停在了醉心居所在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警察,而那辆缓缓驶过的小车正是昨天警察局长的座驾。 不少凑热闹的民众跟在警察队伍后面,浩浩荡荡往前走着。 乔晓静拽了拽正在发愣的翠玉,两人踉踉跄跄混在队伍中间,来到了依旧冒着黑烟,散发着腥臭味,灰烬盘旋的废墟前---昨日的醉心居已经成了一堆灰烬。 整座废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有几十个身着白色制服的医务人员正在废墟上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围观者在警戒线外翘首张望,期待看到从废墟中抛出来的东西。 警察局长在一大波警察的簇拥下出了轿车,长在废墟前面,一脸冷漠。 那位站在废墟上指挥的黑脸短发之人跑了过来,用手擦去了嘴角处的白沫,恭恭敬敬的说道:“局长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乌烟瘴气,病毒细菌颇多,很容易受到污染,您还是赶紧走吧,若发现了什么,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职责所在,”那局长瞥了这人一眼,淡淡的说道,“没有办法,这么大的案子,已经惊动了上封,上封严令必须找到作案的凶手,我岂能躲清闲啊?” “可是,”那人显得很为难,“我们还没有把疫情处理完毕,你们暂时不能进入。” “他娘的,废什么话?”警察局副局长烦了,快步走到局长前,瞪着那个人道,“我们前来办案,你却阻三挠四的,想抗法吗?不想尝我手中的棍子就抓紧时间带着你的人离开这儿,若是不听话,你们绝对会后悔遇见我们。” 没办法,这年月手中没有家伙什,谁都敢欺负你,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荷枪实弹的人民警察,他们一个个手中都拿着东西,要紧三关,这些东西指不定会落在谁的头上。 那人无奈的摇着头,带着一帮垂头丧气的医务人员离开了,乔晓静看到他们没有走出人群便将工作服脱了,可能在这一瞬间觉得那身服饰是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耻辱吧! 强硬的警察不停叫嚣着,每个人都板着脸,黑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观众畏惧警察手中的警棍和手枪,很顺从的按照警察的意思慢慢退后了十来步,警察们重又沿着废墟拉上了警戒线,五六个警察站在废墟上,端着枪面对这围观的人群。 围着警戒线,警察们每个三五步站立,手中也端着枪,枪口正对着围观的群众,一瞬间,这里的气氛变得紧张了很多,吵杂声消失了,私议声也消失了,也没有人向前挤了。 其他人警察被局长和副局长召集在了一起,头对着头交流了几秒钟,便也都散开了。 他们中有的从车上拿出了铲子和袋子,有的拿出了铁锨和锄头,还有一个警察拿出了一把小凳子,奴颜婢膝地来到了局长面前,用袖子擦了擦凳面,请局长大人坐了下来。 这局长坐在了小凳上,戴上了一副墨镜,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吹着口哨,若是不看他身上的那件制服,绝对没人相信他是警察局长,那派头绝对十足的帮会老大。 废墟上挤满了正在寻找“证据”的警察,场面壮观却不散乱。 乔晓静和翠玉目不转睛看着废墟上警察们的动静,脑海里既期待又恐惧。 “让开,快点儿让开!”正当所有人都将心思放在废墟上和正在废墟上作业的警察身上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后面响起了急促的叫喊声。 人群应声分成了两部分,中间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所有的人都踮着脚朝人群后面眺望,很快有一支穿着交通部门制服的队伍朝废墟跑了过来来,队伍每三人一排,动作整齐划一,他们还喊着口号,喊声亦是整齐划一。 正在忙乎的警察听到声音,便都聚集在了警戒线前,每个人手中都捂着手枪,连那些手持警棍的家伙也换成了手枪,眼神中无不散发着冷光,凝视着向他们跑来的队伍。 交通部门的工作人员看到这种场面,不约而同放慢了前进的速度,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怯色。队伍最后面的一个胖子跑到队伍最前面,径直来到了警察局长面前,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怯生生的说道:“不知局长大人亲临现场,打扰啦!” “你们来此何干?”那局长瞥了此人一眼,依旧一副帮会老大的做派。 “接上封命令,”那人唯唯诺诺说道,“此处交通拥堵,特来疏导,别无他意。” “好啊,疏导吧!” “但,但是,需要将你们的人撤走!” “什么?” “交通拥堵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块废墟,我们须将其清理掉,所以,所以……” 那局长忽的站起身来,指着此人道:“我们在办案,没功夫听你扯淡,滚蛋!” 无奈之下,这帮人只得与医务人员一样,灰溜溜挤出人群,沮丧的离开了。 警察复工,围观群众或高兴,或忧郁,或哀伤,或悲叹,只有乔晓静和翠玉死死盯着冒着黑烟、散发腥臭的废墟。 正文 第79章丑态 众人只顾着看热闹,竟然都忘却了时辰。 当他们嘲笑和讥讽那些被强势的警察威逼而狼狈溜走的公职人员的时候,他们的肚子却不识时务的叫了起来,这才让他们回过神来,有人叹道:“该到吃午饭的时候。” 这些爱凑热闹的人又怎么可能就此离开,他们无不在心里嘀咕着:“这可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因为一顿饭而耽误了热闹,万一错过了一睹世间罕见之物的机会,岂不是多少顿饭都无法弥补过来的憾事?” 这是大多数围观群众的想法,于是,这些人依然肩并着肩,均放弃了回家的念头。 面带倦容的乔晓静和翠玉艰难的站在人群之中,目光涣散且呆滞,但依旧盯着废墟不放,她们太想看到废墟翻过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内心既充满期待又忐忑不安。 然而,时光不断流逝,围观的群众忍饥挨饿,依然没有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便有人从路边买来了烧饼、油条等干粮,也有抱着烧鸡,边吃边看着废墟。 微风吹来,香味流溢,乔晓静和翠玉情不自禁舔着嘴唇,口水差点儿滴在脚面上。 就在乔晓静和翠玉深受饥饿和香味折磨的时候,又从人群中进来了好几批人,有国家相关部门,譬如教育部门、宣传部门、财税部门、城市建设与管理部门等等,也有民间组织和协会的,譬如缝纫店、大烟馆、胭脂铺等等。 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虽然各部门各组织前来的时间有先后,但最终的命运都是一样的,与卫生部门和交通部门的命运如出一辙---趾高气扬的到来,道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无奈面对的是手中握家伙什的警察,不得不沮丧的离开,一点颜面和尊严都没捞着。 众人们似乎免费看到了滑稽剧,一个个张着大嘴,脸上挂满了笑容,可是站在人群中的乔晓静和翠玉依然板着脸,还时不时长叹一声。 没过多久,一位在废墟上翻腾了很久的警察突然站直了身体,愣了一下神,而后拎着铁锨朝正在小睡的局长飞奔而来,附在那局长的耳边低语数秒,这局长似乎被惊吓到了,他忽地站起身来,摘下墨镜,双眼冒光,急匆匆随那个警察向灰坑而去。 “过来,”局长对不远处的一个警察说道,“你俩一块,将她给我抬出来。” 两个警察跳进了坑中,围观的群众直勾勾盯着局长站立的那块废墟,一会儿,那两个警察将一个烧得黑乎乎的东西抬了出来,放在了局长面前,局长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帕捂在嘴上,命人找来一块布,蹲下身子在这个烧得黑乎乎的东西上来回擦拭着。 不大一会儿,那个烧得黑乎乎的东西上竟然有一块在阳光下发出了强光,警察们异口同声“哇”了一下,围观的群众也异口同声“哇”了一下,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惊讶。 局长命人将这个放光的东西拿下来,好几个警察轮番上阵,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此物从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上面取下来。 这警察局长是个急性子,他失去了耐心,咬着牙,瞪着眼,烦躁的踱着步,后来他命人提溜着这个放光的东西,从一个警察手中夺过了一把铁锨,狠狠地铲了过去,这才让放光的东西与烧得黑乎乎的东西分裂开来。 一个小警察最终取下了放光的东西,仔细地瞧了一番,嘴里喃喃有语:“原来是个纯金的镯子。”他又擦拭了一番,这才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一个大木箱里。 这箱子是红色的,很精致,从第一件东西放进去开始,就一直放在局长眼皮子底下。 就这样,警察们相继从废墟中抬出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经过一番处理,便有放光的东西呈现在世人眼前,然后按照局长大人之前的做法将放光的东西从黑乎乎的东西上取下来,再然后将放光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局长大人眼皮子底下的红色木箱之中。 每找到一样放光的东西,围观的百姓都会“哇”一声,而那些警察则脸上顿显喜色,继而转为严肃,而后便又平静的重复此前的行为…… 饥寒交迫、心绪不宁的乔晓静和翠玉依然被夹在人群之中,她们并不关心那些放光的东西是何物,她们关心的是那一个个烧的黑乎乎的东西,她们想知道偌大的废墟之中到底还有没有活着的人,特别是那个肥胖的老鸨。 杂乱的思绪搅扰着乔晓静和翠玉,让她们觉得窒息。 “是人的手指头,还没有烧焦的手指头。”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压低嗓子解答了众人的疑惑,每个字似乎都是从恐惧的阴曹地府冒出来的。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紧接着就有人提出了质疑,质疑的声调颤颤巍巍的。 “是人的手和胳膊,他们剁掉的就是人的手和胳膊。” “好像是,剁掉的茬上好像还有血。” “是有血,确实剁掉的茬上流着血呢。” “放光的东西应该是戒指,手指头上还有印迹。” “不是戒指,哪有那么大的戒指。应该是手镯,是手镯才对。” “有的像是戒指,有的确实像手镯,烧糊了,不好判断了。” “这一次可捞了不少好东西……” 围观的群众碍于警察威严,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但又实在憋不住,只得低下脑袋,小声议论一番,不过人多了,七嘴八舌,也是乱哄哄的。 警察们正急着搜刮所谓的“证物”,压根儿就没有将围观的群众放在眼里,他们一味地重复着“抬起黑乎乎的东西,找到放光的物件,取下放光的物件,放入红色的木箱中”的动作,看都顾不上看这些喝着寒风凑热闹的人。 那警察局长大人早已不再懈怠,他一门心思盯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口箱子,就是有飞虫飞到了他的脸上,站在了他的眉毛上,他也不眨巴一下眼睛。 莫可名状的恐惧让乔晓静和翠玉挨得更近了,她们两人手握在一起,对视了一下,便低着头朝议论的人群挤了过去。 乔晓静和翠玉看到犹如烧焦的木棍一样的手臂和手指被乱七八糟堆放在废墟边上,就像一座小山,每个手指和每条胳膊上都有一圈没有被大火侵袭过的圆环形印迹,这印迹确实是戒指和镯子留下来的,毋庸置疑。 看得久了,想得久了,乔晓静和翠玉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时不时会出现眩晕和呕吐的感觉,但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们强忍着,没有倒下,更没有吐出来。 此时,有一个小孩的声音,洪亮至极,高声喊道:“好大的玉啊!” 乔晓静和翠玉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正站在烧黑的尸体边上的警察手执着美玉,这美玉大如圆盘,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美不胜收。 乔晓静对翠玉耳语了几句,翠玉连连点头,两人向前挤了两步,重又站定。 这位警察抱着美玉跑到局长面前,正欲放入红色木箱时,局长附身挡住了他。 这局长伸手接过美玉,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正反两面仔细打量了一番,不顾美玉上的灰烬便放在嘴边亲了起来。连连亲了数分钟,又用自己的手帕擦拭着美玉,每个动作都是那么轻巧那么温柔,到了极度小心的程度。 “那不是……”翠玉正要说话,乔晓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其实,乔晓静和翠玉都知道这块美玉是醉心居老鸨的,是她的最爱,她平生喜欢炫耀,醉心居的姑娘们几乎都见识过这块美玉。 “死了还这么重,真是的。”那位抱美玉的警察又回到了刚才的那具尸体边,在一具尸体上使劲拽着一条项链,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一直盯着那具尸体的乔晓静和翠玉,他俩就是为了搞清楚那具尸体是否是老鸨的,那老鸨是否真的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才来这里的。 几个警察见到这种情况,急忙赶过来帮忙,也许是项链卡在了骨头上,不管怎么用力拉拽,项链都无法从这具尸体上取下,无奈之际,一个矮个子警察抡起铁锨,直直朝那具尸体上插了下去,项链这才取了下来。 经过一番擦拭,这条项链在局长的手中闪烁着金光,乔晓静定睛正视数分钟,确信正是醉心居老鸨从不离身的那条项链,看到警察为了得到这条项链,竟然将这具尸体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想到此,乔晓静捂着嘴哭了起来。 翠玉亦是惊讶万分,她浑身抽搐着,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离开。乔晓静和翠玉连爬带滚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出了人群,来到了一颗大树下,乔晓静和翠玉再也没有力气迈步了,两个人躺坐在地上,谁也没有说话,眼泪便夺眶而出。 她们有满肚子的苦水,曾经在醉心居未变成废墟之前,受尽了屈辱和RouLin,就是做梦都无法摆脱被人折磨的命运;她们曾经无数次在心中诅咒这个恶妇,盼打雷将其劈死,盼江湖侠客将你杀死,盼吃东西毒死,而今因果报应,终于成了灰烬,还被警察分尸…… 她们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天色渐晚,乔晓静和翠玉再一次朝着她们这两天的住处而来,在这里,她们感觉特别踏实特别安心,纵然没吃没喝没床没被,动辄还会被叫花子们的鼾声惊醒。 当乔晓静和翠玉拖着疲倦的双腿来到胡同口的时候,突然,从胡同里跃出了两个彪形大汉,猝不及防,便将她们打昏了,然后被装进了麻袋里,抬上了一辆马车。 马蹄声声,转眼之间,马车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正文 第80章相熟 两个彪形大汉借助暗淡的夜色,在乔晓静和翠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她们打昏,装进了麻袋之中,抬上马车,消失在了暗沉的夜色之中。 他们身后的那片废墟上,依稀可见警察忙碌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到烧焦了的尸体堆成的一座座小山。 经过一天劳作,警察们放弃吃饭和休息,加班加点,几乎将整个废墟翻了个底朝天,从各种尸体上找寻到了八九箱类似于戒指、项链、美玉等所谓的“证物”。 警察们已经点着了火把,负责警戒的警察人手一支火把,其他警察借助微弱的火光,将堆放在局长眼皮子底下的红色木箱子费劲的往卡车上搬送。 从四五个警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口箱子装上卡车来判断,箱子应该非常沉重。当然,每一口木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财宝珍珠玛瑙之类的东西,有点儿分量是正常的。 看到最后一箱子财物即将搬上卡车,局长大人自觉大功告成,功德圆满,欣喜地在卡车四周徘徊,摩拳擦掌,喜色挂在脸上,似乎随风荡漾。 不迟不早,就在警察局的卡车要启动的当口,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两道刺眼的灯光,这灯光由于道路崎岖不平而上下左右晃动着,正朝废墟方向驶来。 要即刻离开,那警察局长似乎有点儿不舍,刚刚脸上还洋溢着喜色,转而变得凝重了很多,站在面目全非的废墟前,长吁短叹一番,扭过头来,对自己的副局长说道:“昔日多么光鲜亮丽的一个地方,没想到竟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真是惨不忍睹啊!” “您觉得有些惋惜?”那位副局长有些惊疑。 “一夜之间,一场大火,尘归尘,土归土。”那警察局长叹息了一声。 “您要是感觉我们搜索不仔细,咱就将这儿的东西全部运回去,包括尘土。”还是那位副局长了解局长的心思,他知道局长大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觉得扫寻不彻底。 “这样最好,但若真这样做还是不太好,不太好,这样会遭人猜疑的。我们就是为了搜集醉心居火灾案证据的,是为了破获这起恶性案件的,不要太过了,这不太好。”局长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很儒雅,一点不像过去的那个野蛮强横的警察局长。 发出刺眼灯光的车停在了装满财宝的卡车边上,先从车上下来了四位西装革履的青年人,在年轻人的保护下,从车上又下来了一位中年人。 四位年轻人簇拥着这位中年人朝废墟走来,警察们欲上前阻止,被其中的两个青年人三拳两脚放倒在地,警察局长闻声赶来,抓起一把手枪,憋足劲儿想开启战火,却突然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本市的市长大人。 这市长大人瞬间收起了戾气,满脸堆笑,连连向他的下级警察局长示好。 “听说你们将这儿翻了个遍,有什么收获吗?”市长大人问道。 “是,是,有,有。”警察局长更是奴颜婢膝,显得格外乖巧。 市长大人接着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回市长大人的话,本来是要送到您府上的,现在您亲自来了,那就更方便了。” “你啊,前途无量。”市长大人对着局长大人笑着说,“你们很辛苦,我代表全市人民感谢你们。我不会忘了你们,咱回去再商量这些证物的事情,人人有份。” 局长大人与市长大人同车而行,有说有笑,一派和睦景象。 装满“证物”的卡车紧紧跟随在市长大人的车后,朝着市长大人的官邸去了。 而那拉着乔晓静和翠玉的马车驶入了后街,这几个彪形大汉从车上下来,鬼鬼祟祟地向四周张望片刻,然后将装有乔晓静和翠玉的麻袋扛在肩膀,偷偷跑进了一个小院里,车夫并没有将马车赶入这个小院,而是继续沿街走了。 沉寂的夜里,这马蹄声幽怨且惆怅。 装有乔晓静和翠玉的麻袋进入院子的一瞬间,这个小院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其中两人彪形大汉手握木棒、默然无语出了院子,又有一个人从厨房里出来,同样没有做声,径直走到了偏屋,推开了偏屋的门示意将装有乔晓静和翠玉的麻袋送入了偏屋。 奇怪的是,从乔晓静她们被送入小院子以来,整个院子没有见到一丝灯光,这里的人出出进进都是抹黑;更为奇怪的是,也听不到他们说话,一个字也没有,似乎全是哑巴。 小院子冷冷清清,似乎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无缘无故感觉后背不断有凉气袭来,空气中都弥漫着莫名其妙的阴冷,就连院子里堆积的杂物都散发着让人恐惧的沉寂,微风中夹杂着不可名状的味道,这味道使人惆怅。 乔晓静和翠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刺眼的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户泼洒在地上,刺激着她们的眼睛。 两人几乎同时醒来,都用手遮挡着阳光,眯着眼睛环顾了一圈身处的屋子---屋子墙皮裸露严重,陈设极其简单,除去两张床,就只剩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椅子和桌子早已经被时光冲刷褪色,房间显得很是简陋。 乔晓静和翠玉都感觉胳膊有点儿疼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够记起的是她们在胡同口被人袭击了。 让她们感觉惊疑的是,她们竟然安逸地躺在床上,不但没有被绑缚,更没有人看管,整个屋子似乎就是给她们两人特意准备的单独空间。 两人带着疑惑,轻轻地拉开了房门,陈旧的房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洗一洗,来吃饭吧!”厨房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很平和,有几分熟悉感。 乔晓静和翠玉对视了一下,怯生生走进了厨房。 厨房有点儿昏暗,屋子里只有一个人,正是说话的男人,他正在锅灶上忙碌。 “请问您是?我们怎么会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乔晓静和翠玉站在厨房门口,异口同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们。先洗洗,吃饭吧!”这个男人平静地说道。 乔晓静和翠玉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怯生生地坐到了饭桌旁。 饭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这是乔晓静和翠玉从醉心居出来之后第一次吃的饭,他们两人没有顾虑,来不及顾及烫嘴,狼吞虎咽将面条和汤一饮而尽。 当这个男人看乔晓静她们吃完了饭,便又给他们各自端来一碗的时候,乍眼一看,她俩被眼前的男人吓了一大跳,乔晓静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翠玉倒是镇静,碗差点要脱手,半碗面条洒在了桌子上,汤顺着桌面流,沿着桌角流到了地上,哗哗作响。 “你是人是鬼?”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质问道。 这男人中等身材,微胖,左脸如同生了暗疮,疙疙瘩瘩,一不留神会以为脸上长出了蛇皮来,右脸似乎是用刀剐过,肉已被剔除,只剩白骨,白骨上包了一层薄而透亮的皮。 因为面相狰狞,让人望之心惊肉跳。 “我忘了自己的长相,吓着两位姑娘了。”这个男人连忙解释,“我虽然长相丑陋,但我绝对是好人,务必请两位姑娘放心。”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你将我们弄到这儿想干什么?”乔晓静和翠玉都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即使听到这个男人的一番解释,她们仍然心有余悸,时不时会不由自主打个冷颤。 “请二位放心,我绝对不是什么坏人,也绝对不会干伤害两位姑娘的事情。”这个男人重又给她们盛来了面条,放在了她们面前,便也坐了下来。 “我很纳闷,二位为什么会明目张胆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既然醉心居已经化成了灰烬,为什么不抓紧时间离开这里?”这位就像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家伙,不停打量着乔晓静和翠玉,眼神中布满了疑惑。 “我们不知道你在说啥?更不知道什么醉心居化为灰烬的事情。”翠玉抢在乔晓静前面用一种搪塞的方式回答了这家伙的问题。 乔晓静先是看了翠玉一眼,紧接着连连点头称“是”。 很多时候,人都会这样---面对不愿提及或者不敢提及的事情,便会本能地选择逃避,然而逃避的方法却十分单一,要么急于掩饰而做出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要么愚蠢地绕一个毫无意义的大圈子将自己撇清楚。 可笑的是,这样的解释往往破绽百出,甚是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在此故作姿态,要欺骗于我?”这个丑陋的令人胆寒的家伙竟然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悲痛了。 乔晓静和翠玉顿时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要哭啊?您这是何意?”乔晓静和翠玉连忙问道。 “我和你们一样有切腹之痛,何必对我有所隐瞒?我不是坏人,更当不了坏人,看看我的处境,你们便大可放心。如果二位姑娘实在不放心在下,这也无妨,姑娘们可以随时离开,在下绝对不会强求。” “我们原本要离开的,而且第一时间想离开,但又担心我们在逃离的过程中万一被抓住,将会受到更为痛苦的惩罚;即使不被抓住,也总是害怕被抓住而提心吊胆,故而才硬着头皮想确认一下,大火到底有没有……”乔晓静哽咽了。 “大火到底有没有将那个恶魔烧死是吧?”这个男人补充了乔晓静的话。 翠玉倏地站了起来,惊恐地质问到:“你,你到底是谁?我总感觉你的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你们当然熟悉我的声音了,我就是福根,老管家福根啊!” 正文 第1章遇难呈祥 “务必请二位不要害怕,我虽然是大管家福根,但绝对不会再做伤害你们的事情。”这位丑陋的男人看到乔晓静和翠玉惊恐的样子,连忙安慰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对于你们过去的遭遇我更是感同身受,我何尝不是和你们一样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罪罚!” 乔晓静和翠玉来到这个充满诡异、破陋的小院子里,本来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找头脑的事情,而今遇上了一位长得跟鬼一样的男人,经过一番谈话,心里的恐惧刚有所缓解,谁会想到,这位丑陋的男人竟然就是醉心居的老管家福根,这令她们半信半疑。 “声音倒是很像,可是你的长相---”乔晓静怯怯地看着这位丑陋的中年人。 “你们当然熟悉我的声音了,我就是福根,老管家福根。”那中年人说道,“其实你们平时看到的福根是戴着假面具的福根,现在你们看到的才是真正的福根。” “那你怎么---”乔晓静充满了疑惑,翠玉也挤了过来。 “这都要拜小木楼那位老女人所赐,我才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福根叹了一口气,略顿了一下,似乎心情很沉重的样子。 乔晓静和翠玉对视了一下,四只眼睛又落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我曾经有一个美好的归宿,”这中年男人说道,“生活安逸悠闲,可是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改变了那一切,同时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详细点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翠玉似乎对这位中年男人的遭遇很感兴趣。 “当时我还是个年轻娃娃,”福根说道,“随家人一起逃荒,家人相继死在了逃荒的路上,我最终逃到了这里,后来被一家大户人家收养,还成了这家人的柱石。辛亥革命爆发,推翻了老佛爷和短命皇帝溥仪,宫里很多人四散逃窜,其中就有个宫女到了这里。” “那个宫女是不是后来的小木楼恶婆子?”翠玉插嘴道。 “不错!”福根说道,“这个宫女逃出清宫,来到这里便看上了我主家的宅子,也就是后来你们都生活过的醉心居,她便用从宫里偷出来的值钱宝贝雇了一帮人,威逼利诱,最后,对这户人家进行了灭绝人性的残害,现在想想,我这心里,就如同刀绞一般。” “是是是,”乔晓静淡淡说道,“我在小木楼也曾听那恶妇提及过宫里。” “那户人家全部死于非命,”福根接着说道,“无一幸免,由于我与下人住在后院偏屋,这才幸免于难,不过被火烧伤严重,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真惨啊!”翠玉情不自禁悲叹了一句。 “那后来呢?”乔晓静双眉紧蹙,双目直视着福根,不解的问道,“你又怎么成了醉心居的管家?” “我,”福根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略思后言道,“这户人家对我有再生再造之恩,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惨遭毒手而无所事事,我改头换面、乔装打扮,最终混进了醉心居,一直想找机会为收养我的那家人报仇,可时至今日还是没有为他们报仇雪恨。” “这么多年可委屈你啦!”翠玉很同情福根的遭遇。 “我受委屈不要紧,”福根说道,“起码我还活着,可是他们,他们都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人,却被这个恶妇残杀了,我家少主当时不足一岁,只能含恨于九泉之下。” 话音刚落,福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令乔晓静和翠玉动容。 “我从那一刻便暗下决心,”福根说道,“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必须要将那个恶婆子杀了,替老东家一家人报仇雪恨,正如此,我才在醉心居那种地方呆了这么多年。” “难得老管家有这样的心,”翠玉说道,“相信你的老东家知道了,一定会含笑九泉的。不过,不过我还有个疑问,那晚发生了火灾,很多人都死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俩还活着,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那晚放火之人就是我。”福根得意的笑了,他笑道,“在我得知乔晓静为了你,不顾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也不愿让你被西域那两个野蛮人带走,我很感动,我当时就想,若是咱们能够联手,我相信我们一定有办法将那个恶婆子除掉,于是我便半夜放了火。” “一方面让你们趁乱逃走,”福根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另一方面将醉心居里那些没有人性没有良知的家伙全部烧死,以此削弱那恶婆子的势力。我并不确信你们成功逃出,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你们能活下来,天不负我,在废墟旁人群中发现了你们。” “这一点我们倒是没有想到。”乔晓静摇了摇头。 “当时看到你们,”福根说道,“说实话,我是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你们的确活着,害怕的是你们站在人群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万一让那小木楼恶婆子发现,你们将会再一次坠入火坑,陷入无穷无尽的折磨之中……” “巧的是,”翠玉笑道,“我们未被那恶婆子抓去,被你救了。” “是啊,”福根叹道,“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安全了,你们再也不用过那种提心吊胆、心惊肉跳的日子啦!你们现在这里修养一段时日,后面的事情咱们慢慢再谈。” “后面的事情,”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道,“还有什么事情啊?” “报仇啊?”福根站起身来,俯视着乔晓静和翠玉,激动的说道,“小木楼的那个恶婆子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事情,你们也都饱尝了她的各种极刑,残酷伤害、无情折磨,心狠手辣,痛苦难言,你们难道不恨她吗,难道不想报仇吗?” 乔晓静心头一怔,说不出话来。 翠玉看了乔晓静一眼,叹息一声,在不在言语。 “你们先好好休养,”福根说道,“暂且安心住下,报仇雪恨的事不急,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相信集中咱们大家的智慧,杀了那个恶婆子应该不难。” 当乔晓静和翠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顿时煞白,发紫的嘴唇微张着就像冻僵的猪大肠,眼眸布满了惊恐过度之后的绝望、无奈、悲哀等凄苦的神情,身体也像触电了一样,不停地抽搐着,上下牙齿不由自主的撞击在一起,发出“哒哒”声响。 原本有点儿昏暗的厨房,在一瞬间变得沉寂,死一样的沉寂,空气似乎都要窒息了,都要凝固了,时间似乎就像一座隐形的冰窖,将乔晓静和翠玉死死地关在里面。 他俩觉得血液即将结冰,心似乎要停止了跳动。 “我们会认真考虑的,”翠玉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从长计议,又不知道这福根所说是真是假,故而说道,“我们的遭遇您都知道,您能不能说说你的遭遇啊?” “好吧!”福根将碗筷收走,将桌子擦洗干净,坐在了门槛上了,点了一袋烟,抽了两口,开始讲述他不幸的遭遇,他说道,“我原本中原人士,由于连年天灾人祸,生活苦不堪言,无奈便随家人和老乡背井离乡,踏上了艰难的逃荒之路……” 逃荒的大军熙熙攘攘,如同人口迁徙,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如同潮水一般向前涌来,这条路之惨难以想象,随处可见饿死的人…… 一路上吃的东西越来越少,逃荒大军就开始吃树皮、草根和老鼠,可是后面的人连这些东西都找不到了,无奈之下,便开始吃死人,艰难续命。 “不幸中的万幸,”福根叹道,“我年纪小,家里人总是照顾,倒是没有沦落到吃死人的地步。” “快要进入大城市了,”福根接着说道,“家人却相继饿死了,我伤心欲绝,想随他们一起死了算啦,老乡们见我还活着,便带着我来到了这里……” 福根老泪纵横,很长时间才又平复了心情,接着说道:“进了城市,难民们就像决堤的洪水,向四处蔓延开来,很多地方都受到了冲击,当然我也受到了冲击。” 又急又饿的福根,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活力,恰像年迈的老人,双腿发软,拄着一根弯曲的木棍佝偻而行,不知道该向何处。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夜晚,夜黑得如同涂上了一层厚厚的墨汁,滴水未进的福根绝望地走着,最终晕倒在了路上。 当福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他躺在一个布置典雅的小木屋里,滚滚的雷声震耳欲聋,巨大的雨滴不间断地敲打着木屋的墙壁,福根费力地坐起来,满是疑惑地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间。 突然,门开了,进来了一位端着汤药的妙龄少女,她被坐起来的福根吓着了,愣了一会儿神,便激动地喊叫起来:“爹,爹,他醒了,他醒了……” “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如果再不醒过来,我打算天晴后就找人将你埋了。”一位中等身材、慈颜善目的长者说着话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推刨。 正是这位长者在福根晕倒的晚上,由于给别人送货晚归,遇见了晕倒在地的福根,将他拉回了家,救了福根的命。 福根喝完小姐端来的汤药,用手擦了一下嘴,然后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作揖,只是为了感激长者一家人的救命之恩。那长者扶起了福根,两人坐定聊起了福根的遭遇。 福根说出了遭遇,那长者边听边哀叹,站在一边的小姐则紧紧地咬着嘴唇,不待福根说完,那位善良的小姐已经泣不成声了。 正文 第2章痴爱 救福根的这位长者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承袭祖传手艺,相传他的爷爷曾经给雍正爷制作过家具,他的父亲曾经给慈禧太后制作过家具,而今他已得真传,人称王先生。 按照王先生的说法,曾经他有三个年轻学徒,简单且普通的木工活都是由他们三人来干,后来由于军阀混战,兵荒马乱,相继听到家人受害,便都辞职离开了,无奈之下,所有的木工活便都落到了王先生一个人的手上,深感有心无力。 福根在王先生家吃过饭,自知无亲无故不好总叨扰人家,感谢一番,便要告辞,王先生见他可怜,给了他五两银子,还安排小姐爱莲给他装了半包干粮,这才送他出了家门。 王先生和小姐爱莲站在路边,看到福根孑然一身,心里实在不忍,便又将福根叫了回来:“这兵荒马乱的,你又无亲无故,不如暂且住下,帮我干点些零活,岂不更好?” “对啊,你反正暂时也没地方可去,我爹正好缺个帮手,你就留下来吧!”爱莲也在一边力劝福根留下。 最终福根接受了王先生和爱莲的好意,留了下来。 由于福根年纪尚轻,又失去亲人不久,王先生格外关心他,而且还让女儿爱莲尽量多与他相处,尽量让他生活得自由一些舒心一些,很快福根便走出了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 对于举目无亲、吃穿无依的福根来说,他很感念王先生和爱莲的好,勤劳朴实,工作卖力,很快就博得了王先生和女儿爱莲的喜爱。 王先生除过让福根干点零活外,还利用空闲时间教授他木工活的技艺,适应了王先生家生活的福根对木工活也产生了浓厚兴趣,技艺取得了长足进步。 一段时间相处,三人就像血肉相连的亲人,总是有说有笑,一派幸福的景象。 可恨好景不长,一个神秘少妇的来访拉开了一段悲剧的序幕。 初秋的一个早上,福根和以往一样,早早就穿好衣服,迎着透红透红的朝阳,小心地拆掉每一块门板,开始准备一天的营生。 此时距离福根进入王先生家的店约莫有两年时光,在这两年之中,他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王先生家的店里,已经可以做出景致的家具,深受雇主认可,也得到了王先生好评。 王先生的女儿爱莲看到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总是充满充沛的精力、无限的热情和蓬勃的活力,对他好感倍增,越来越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喜欢跟他说话,喜欢看他干活…… 对于两个情犊初开的少年男女,互相倾慕,王先生觉得福根是一个可以托付女儿终生的人,对他们的相处并未横加干涉,而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王先生只有爱莲这一个孩子,老伴在生女儿的时候难产,险些丧命,可悲的是,女儿三岁的时候,夫人最终还是撒手西游了。 从此,王先生便和女儿爱莲相依为命,尽管凭借祖传手艺,生活状况一直不错,拥有了一座大的宅院,前院靠近街面,经营木工生意,后院堆放木料,空间宽大,生活殷实,然而王先生总觉得对不起爱莲,认为她从小缺失母爱,故而对女儿的终身大事非常看重。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王先生老了,女儿爱莲长大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已迫在眉睫,尽管他留意了很多年轻人,但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不足而放弃,直到福根到来,王先生似乎才感觉女儿的终身大事有了托付之人。 王先生是个实诚厚道之人,他自幼生活坎坷,年纪轻轻便失去了双亲,中年又痛失爱妻,可谓劫难频频饱经沧桑。 王先生与福根接触一段时间后,就觉得福根无亲无故着实可怜,办事诚实可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既勤奋好学又吃苦耐劳,是委托女儿终身幸福的理想人选。 起初,王先生担心女儿会嫌弃福根出身,便将这个想法深藏心底,渐渐发现女儿爱莲对福根甚是关心,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女儿的心,并萌生了爱慕之情,自觉欣慰。 为了考验福根办事能力和人品,王先生让福根单独出去收账,账目零散且数目较大,很容易让人心生贪念,福根没有让王先生和爱莲失望,有理有据完成了肩负的任务。 王先生还采取了很多办法,试探福根对女儿爱莲的心意,最终非常满意。 点滴之中,福根赢得了王先生的信任,也赢得爱莲的芳心。 时光如白驹过隙,福根来王先生家已经三年了,王先生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一天晚饭期间,他故作凝重,眉头紧锁,心思重重,唉声叹气,这令眼前的爱莲和福根顿觉困惑。 “爹,你这是怎么啦?”爱莲询问道。 福根两眼盯着王先生,显得很着急。 “爱莲是个苦命的孩子,注定要孤苦伶仃了,要是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多好啊,将来有个啥事,最起码还有个人商量商量。”王先生边说边叹气。 “爹,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要说这些?”爱莲听到父亲这番话,顿时鼻尖泛酸,泪花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我没事,我只是一想到我百年之后,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我就,我就心里难受啊!”王先生可能真得伤心了,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哭腔。 “师傅,师傅您别难过,您不会有事的。小姐也不会是一个人孤零零生活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在她的身边,一辈子关心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丝毫委屈。”福根看到眼下情况,实在是憋不住了,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尽管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了安慰我,但我还是很高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王先生看着坐在旁边的福根,脸上露出了笑容。 “请相信我师傅,我说的是真的,绝对,绝对是我心里话。”福根见师傅怀疑自己,瞬时着急起来,说话都有点儿结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爱莲有你照顾,我绝对放心。”王先生抓住福根的手,轻轻拍了拍。 “赶紧吃饭,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我给你们端汤去。”爱莲脸红得就像熟透了的红苹果,低着头跑进了厨房。 “这孩子,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王先生指着爱莲笑了笑,劝福根吃饭。 就这样,爱莲和福根之间的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爱莲母亲的祭日到了,此前两次福根作为外人,没有随爱莲前去墓地祭拜,这一次王先生却主动挑明了此事,福根欣然答应,并穿麻戴孝,与爱莲和王先生一起来到了墓地。 福根点香烧纸,与爱莲和王先生一同跪在了坟头,火苗在他们眼前不停跳动,纸灰飞舞,似乎替福根高兴。 “老婆子,咱家添人了,我今天给你带来了。咱女人命好,遇上了福根,这一辈子不用咱再操心了!”王先生就像跟活人聊天一样,和声细语,说到此处,他抓起福根的手,笑着说道,“这就是福根,也是个苦命孩子,就要成咱女婿了,你可要保佑他们……” “妈,请您放心,我在此发誓,我绝对会真心实意对待爱莲,绝对会让爱莲幸福快乐的,若是我做不到……”还没等王先生把话说完,福根就在坟头抢先说道。 “我相信你,我相信!”爱莲捂住了福根的嘴,没让他将毒誓说完。 而后,王先生和爱莲都忍不住笑了。 福根顿时面红耳赤,低着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从坟上回来的路上,王先生当着自己女儿的面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福根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很多礼节能免就免,不能免的就从简处理。待忙完这段时间,我就给你们准备婚礼,后半年就将你们两人的婚礼给办了。” “爹---”爱莲羞得脸上挂不住了,低头道,“我,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不想嫁人,我要一直都陪在您的身边。” “怎么,”王先生摇着头笑道,“你们结婚以后,难道还要离开我吗?” “不!”爱莲和福根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字。 “那不就得了嘛,”王先生接着说道,“我看你们对彼此都有情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如此。福根是个好孩子,值得你托付终身,所有我早就盼着你们俩早点成亲,这是好事。再说,结婚之后咱们还是要生活在一起,你不依然陪在我的身边吗?” 爱莲低着头,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福根。 福根也低着头,有些腼腆,略显羞涩。 “福根,”王先生扭头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没有了亲人,现在你们就是我的亲人,一切全凭师傅做主。”福根尽量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说话的时候还是比较平静的,但内心深处早已汹涌澎湃了。 “可惜啊,”王先生舒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爱莲有自己的想法,女儿大了,我可做不了这个主啊!” “爹---”爱莲更觉羞涩,低着头边向前跑边说道,“你看你,这都什么话,一切全凭爹做主就是啦!” “那好,”王先生笑道,“后半年就给你们操办婚事,等你们结婚了,我也就可以享清闲喽!家里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们去处理,虽然咱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贫困潦倒。我们有个店铺,只要你们肯出力,我相信咱们的将来一定会衣食无忧的。” 爱莲挽着父亲的胳膊,默默的向前走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对于福根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无比快乐,他无亲无故,遭遇了太多的波折和打击,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庭,自从遇见爱莲,做梦都想能与爱莲白头到老,共度一生,现在终于要如愿以偿,试想这怎么能让他不感到满满的快乐和激动呢? 正文 第3章诡谲 福根与爱莲的婚期随着时光推移已不再遥远,这对于相互倾慕的福根和爱莲来说,每天都很幸福和快乐,他们均期待这一天能够快一些到来…… 谁能想到,福根热切的期待等到的不是幸福美满的婚姻,而是令他一生都无法挥去的梦魇。 一天,福根跟往常一样,早早便醒来了。 他迎着蓬勃升起的第一轮朝阳,小心翼翼的拆掉了每门板,正吹着口哨擦拭家具上的灰尘,尽管每件家具都一尘不染,福根每天还是要全部擦拭一遍,这是习惯,也是传统。 突然来了一位穿着典雅、雍容华贵的少妇,这少妇后面站着两位身材高大魁梧、眼神犀利冷峻的年轻后生,他们都穿着黑色衣服,严肃且庄重的站在这位夫人的身后。 “你是这店的主家?”那少妇一脸冷漠,懒洋洋的问道,“这地方是你的?” “不是---”福根抓着抹布,来到了这夫人身边,不解地问道,“请问您有何事吗?” “这地方是你老板的?”那少妇自始至终没有正视福根一眼。 “是的夫人,这店铺和店里的家具都是。”福根态度谦逊,跟随在那夫人身边,“夫人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要什么需要,还请夫人直言?” “哼,”那夫人不屑的说道,“你一个伙计,我跟你说,你未必做得了主。” “夫人但讲无妨,”福根说道,“若是我办不到,自然会请师傅出来的,相信您也知道我师父的名号,他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木工大师,只要您有需要,他一定能够满足。” “当然,我就是冲着你们王家给宫里制作家具的手艺来的,”那夫人挥了一下手,不紧不慢说道,“好吧!这儿有一百两银子,算是定金,我要你们给我做一套清宫娘娘睡下榻的凤床和凤椅,做得满意,我会重重酬谢。” 话音未落,那夫人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就端来了一口小木箱子,打开了箱子,白花花的银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整个屋子顿时显得金碧辉煌。 “这---”福根心里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但见这女人便要转身离开。 “我的话还未完,”就在那夫人一只脚迈出门槛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来,狡黠的笑道,“当然,如果你们糊弄我的话,后果自负。” 福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银子,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少妇,这时她已经带着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跨过门槛,离开了木器店,便走边道:“记着,我时间不多,等不了多长时间,一周之后的这个时辰,我会过来取货的。” 福根已经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如同掉进了迷幻世界,不知道该怎么办,等他清醒过来,冲出店门的时候,这位少妇和那几个黑衣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福根在街上傻站了数秒,自知情况不妙,重又关上店门,抱着装满银子的箱子跑回了内院,将这件蹊跷怪异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王先生和爱莲。 王先生惊呆了,普通人家不可能会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他不停地在小木屋踱步,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掉入了克诺索斯迷宫,可悲的是,身边没有阿里阿德涅。 “那夫人出手阔绰,”王先生分析道,“自然不是一般人,这么看来很有可能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少说也可能是个嫔,既然人家已经要求了,又付了定金,我们没有当面拒绝,按照行规,这活就算接下了,既然接下了,那就得做,好在我曾经陪家父进过宫。” “这么说,”福根说道,“师傅,您做得了这活?” “尽力吧!”王先生笑着,脸上却满是无奈。 从此之后,王先生便下令关闭了木器店,决定要一门心思赶工,不分昼夜赶工,一定要在一周之内完成那少妇的凤床和凤椅。 为了赶进度,王先生和福根没有白天没有黑夜的在一堆长长短短的木头之间穿梭着。 这种高强度的活累得王先生咳了两次血,累昏了好几次,但为了祖宗的声誉,不肯放弃,耗时一周,完全凭着王先生的想象力完成了凤床和凤椅的制作。 抛光、上色后的凤床和凤椅,着实让人眼前惊叹,精致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可悲的是,王先生却倒下了,他不停的咳嗽,咳嗽一重便会咳出学来。 第二天一大早,福根和爱莲搀扶着王先生来到了木器店,王先生躺在躺椅上。打开了店门,一起等待贵妇带人来提货,奇怪的是整整一天时间,顾客来了一帮又一帮,但唯独没有看到那位少妇,大家的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深夜,很多店面都关灯打烊了,福根和爱莲看这夫人肯定不能来了,便力劝王先生关门回家,只好明天再等了,正欲上门板,这贵妇定然带着几个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似乎从天而降一般,令人悚然。 “王先生,我想我要的东西肯定是准备好了,对吧?”这少妇依然冷艳无比,说话还是此前的那个腔调,不紧不慢,不热不冷。 “是的!”王先生吃力地站起身来,将那夫人带到了所谓的“凤床和凤椅”处,轻轻扯去了盖在上面的布子。 “哇---”那少妇激动的双目闪光,双手抱拳,身体不停的哆嗦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抡起手臂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一边微微向这两件家具靠近,一边喃喃自语道,“还好,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是真的……” 那少妇轻柔的抚摸着凤床和凤椅,从未停止过赞叹。 看到客人这么满意,王先生长舒了一口气。 福根和爱莲相互对视了一下,两人都得意的点了一下头。 “夫人,夫人!”其中有个黑衣人觉得这少妇陶醉其中太久了,便提醒了一下。 “太好了,太完美了,简直比皇宫里娘娘睡着凤床凤椅还要好,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王先生竟有如此高超的技艺!”这夫人瞬间便控制了情绪,恢复了常态。 很显然,这个女人具有内热外流的品质,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起码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久居深宫,在那里养成了这一品质。 “主要夫人满意,”王先生咳嗽了两声说道,“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那夫人点了点头,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看到精美绝伦的凤床和凤椅,两个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她弓着腰,双手颤抖着,围着凤床和凤椅来回转悠好几圈。 “夫人,那我们?”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怯生生的。 “辛苦你们了!”夫人示意手臂一挥,后面的一个黑衣人站了出来,将一个木箱子放在了桌子上,打开箱子后退回到了夫人身后,夫人指着箱子里金灿灿的银子说道,“这是剩下的银子,我想应该够了,不知王先生意下如何?” “够了,”王先生笑着说道,“谢谢夫人帮衬。” 钱货两讫,买卖顺利完成。 王先生好心欲将这两件家具给那夫人送过去,那夫人却拒绝了,淡淡的说道:“不劳王先生费心。”而后对这屋外说道,“来人,小心点将这两件宝贝抬上车。” 眨眼之间,又有六七位同样身着深色衣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们费力的将凤床和凤椅抬了起来,一步一顿,慢慢屋门走来,每一步都显得跟外沉重。 “王先生真是大富大贵之人啊!”那夫人在木器店转悠着,眼睛探视着木器店的每个角落,有气无力的说道。 “夫人抬举,”王先生在爱莲的搀扶下,跟随在那少妇身后,边咳嗽边说道,“我一个出苦力干活的人能有什么富贵可言,倒是夫人珠光宝气富贵至极啊!” “慢着点,轻着点,若是将我的宝贝磕了碰了,小心我拧掉你们的脑袋!”那夫人突然转过身来,对着那帮年轻人吼叫了一声,所有在场的人为之一震。 “呵呵,”那夫人轻笑了一下,看着王先生道,“不好意思,让王先生见笑了,这帮人一个个干活都不上心,这么好的东西磕了碰了多让人心痛,你说是不是啊?” 王先生先是一愣神,紧接着回应道:“对对对!” “我刚才说你大富大贵,”那夫人接着说道,“并不是在此虚言,我这人不喜欢虚情假意,当然也没有必要跟你虚情假意。我想跟你再谈一笔买卖,不知道王先生愿意不愿意跟我继续合作?” “不知夫人所为何种买卖?”王先生看着那少妇。 “不瞒你说,”那夫人说道,“我初来乍到,住在城北的贵祥客栈,毕竟不是长久之法,我已经在此地买下了一座院落,想重新建造房屋,先生是我敬佩的能工巧匠,故而想委托先生建造,还希望先生不要拒绝才好!” “夫人您是知道的,”王先生叹道,“我只是个木匠,让我做比修建房屋繁杂、精美的家具,我倒是可以勉力一试,但这建造房屋,我,我真干不了。” “钱不是问题。”那夫人一摆手,又有一人抱着一箱子银子走了过来。 “这不是钱的事,”王先生有些为难,“我从未建造过房子,您还需要另请高明。” “怪我,”那夫人摇头道,“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这么说吧,我从小就可爱木屋,但阴差阳错,时至今日也没有住过木屋,我请你建造房屋,不是你平时看到的那种屋子,我是想让你给我建造一座三层的木楼。这,比凤床凤椅简单得多吧!” “我怕……”王先生犹豫不决。 “这些银两是定金,”不待王先生说出心里话,那夫人便指着黑衣青年怀里的箱子说道,“你把它先放在桌子上吧,催促将东西装好。” “这---”王先生刚欲张嘴,屋外却有人叫道,“夫人一切就绪,是否启运?” “会有人联系你的,告辞!”那夫人在黑衣人的保护下出了木器店。 正文 第4章梦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回到内院,王先生坐在饭桌上,眉头紧锁,不安的说道,“我怎么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也许是您想多了,”爱莲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给父亲递去筷子,宽慰道,“看到那位少妇带着一帮神秘的人,可能真就是为了建造一栋木楼而已。” “是啊,”福根也劝道,“还是吃饭吧,您这一段时间太累了,不管怎么说,那凤床凤椅已经交差,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虽然福根嘴上尽量让王先生宽心,但他的心里也是非常的不安,单就制造凤床凤椅已然是棘手的事情,而今又要建造一座小木楼,此少妇出手阔绰,绝非一般人物,若是出了差错,很可能会招致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 果不其然,担心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翌日中午,木器店来了一位带鸭舌帽的青年人,经他介绍,福根才知道这个青年人便是那个少妇的人,是要带着王先生前去那妇人买下的院落看看,以备建造木楼的事宜。 福根不想让王先生再接那少妇的工作,便谎称王先生得了病,已然躺到了,可能无法再为那夫人操心建造木楼了。 那青年人也没有刁难福根,转身便离去了。 福根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临近傍晚,突然店里进来了五个身着深色衣服的彪形大汉,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木匣子,匣子里面装的全是珍贵的药材。 “我家主人特别敬重王先生技艺,”其中一人言道,“听说王先生身体抱恙,特意命我等送来了这些珍贵的药材和补品,请王先生笑纳。” “这万万使不得,”福根婉拒道,“我家先生绝对不同意我收如此贵重的药材的,再说,我们已经请过郎中,郎中也已经开了药。我在此替先生谢过你家主人了,她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东西我们不能收,请诸位受累,拿回去吧!”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那男子说道,“你就不要为难我们兄弟们了,兄弟们,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我们走!” “等等,等等!”福根将匣子揽入怀中,冲出店门,那些人早已经走远,任凭他怎么叫唤,那帮人就跟没有听到一样,都也不会,径直朝前走去。 “若是我所料不差,”王先生看到这些药材,甚是烦恼,他当着福根和女儿爱莲的面说道,“他们今日送来草药,意思是说,既然病了,那就的吃药,病好了依旧还得建造木楼,这算是先礼,假如我们依然不答应那个女人的要求,他们可能就要后兵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爱莲搀扶着王先生。 “不要紧的,”王先生说道,“既然她要让我建造木楼,那咱们就建,而今兵荒马乱的,谁这道那个女的什么来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木楼建成了,”福根说出了自己的忧虑,“那女的要是又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们又当如何,总不能就这样下去吧?” “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王先生说道,“天塌不下来,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这事已经落到了咱们头上,那咱就只能把它接着。一座木楼而已,比建造房子难的事情咱们都干了,而且还干得不错,难道这一次还能过不了这个坎?” “对!”听王先生这么说,女儿爱莲顿时觉得信心倍增。 “既然师傅这么有信心,”福根说道,“那我就陪师傅一块去,咱们就准备给他建造一座木楼,而且还得是这附近最好的木楼。” “这就对喽,”王先生笑着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咱们都得向前看,日子还得好好过。这一次,咱们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建造一座小木楼,然后就得张罗你们的婚事了,这才是爹心中最大的事,比天还要大的事!” “爹---”爱莲偷瞄了一眼福根,正巧与福根的目光碰在了一起,顿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福根抿着嘴,满脸皆是喜色。 过了两三日,那妇人又派人来了,这一次来了两个穿深色衣服的后生,他们板着脸,进了木器店,开口便问道:“想必王先生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他人在哪?” 此人背对着福根,语气非常强硬。 “请问您找我家先生何事?”福根来到了此人身边。 “你只管告诉我你家先生的下落,”那人说道,“其他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当然你也管不了,让你家先生出来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他。” “你们这是---”福根自觉此二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心里担心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念叨,”那人斥道,“快点去,去请你家先生出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他,若是他不想见到我们,那我们就进去见他,到那时,我想脸上都不会好看。” 福根心神大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局面,无奈之下,只好跑进内院去请王先生。 “王先生的气色还不错,”那人看到王先生说道,“这我就放心了。” “多谢挂怀!”王先生说道,“老朽长年累月从事这等苦力营生,身体毛病全因劳累所致,其实只要静养数日也就没事了。贵主人真是乐善好施,心地善良,在我生病期间,破费送来了很多名贵药材,真是感激之至,请代我向你家主人致谢!” “好说,好说!”那人说道,“我想先生也是见过世面、懂人情世故之人,寥寥数语可不是致谢的最好方式,先生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感谢我家主人的最好方式啊!” “这个当然,”王先生说道,“说实话,对于建造木楼,我想我比你家主人还急。” “那就请吧!”那人伸手示意出门。 “去哪里?”王先生不解。 “先生只是心里着急又有何用?”那人说道,“你就是急出个好歹,也不可能让木楼自动建成。既然先生很急切,那我们就带先生前去我家主人买的那座院落看看,有助于你对建造木楼做出规划,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先生看到此二人分列店门两侧,眼神中带有凶光,只好应承下来。 福根只好暂时关门,陪同王先生一同前往。 走出木器店便是街面,沿着街面一路向东,走过正街,拐了好几个胡同,便来到了一处大院子,这也就是后来小木楼所在的那处院子。 这院子房屋不少,但都已经破陋不堪,必须要尽数扒掉,后来的小木楼就是在这些房屋基础上建造而成的。 福根陪着王先生丈量了整个院落,暂定了小木楼建造的位置和大小。 回到木器店的当天下午,便得到了那妇人的答复---完全同意王先生的规划。 为了不耽误女儿爱莲的婚期,王先生辞掉了其他所有的生意,还特意找来了几位有些手艺的木匠,同他们一块开始着手建造小木楼。 尽管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工作,依然没有能赶在福根和爱莲的婚期之前完成小木楼的建造。没有别的办法,小木楼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按照王先生的一贯作风,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停工,故而女儿的婚期只能无奈延后。 那年的腊月二十二,也就是小年的头一天,修建长达数月之久的小木楼终于完工了。 这是一件绝对值得大书特书的建筑,整座建筑高达三层,全部为木质结构,就连各关节相连之处都是用木楔子固定,没有用到任何一种与木头无关的东西,这不得不称之为一个奇迹,至少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面,对于一座普通的建筑物来说。 周边百姓看到这样一座建筑,无不盛赞,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小木楼精美别致,美轮美奂,如同一件艺术品,盛名波及开去,很多人慕名前来一睹风采,一时间小木楼所在的巷子人流如潮,盛况空前,绝对不亚于一年一度的年关庙会。 “这真是我的小木楼吗?”就连那少妇也惊叹不已,她站在小木楼上,双手抚摸着小木楼的旋梯,不停的问道,“我可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建筑,这真是我的小木楼……” 腊月二十七,小木楼正式交到那个神秘的少妇之手。 原本以为小木楼交付,这是一个美好的结局,没想到的是,一场惨祸正悄然来临。 大年初一,闲来无事,福根和其他几个下人喝了很多酒,早早便睡了。 大半夜,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王先生和女儿爱莲觉得奇怪,谁会在过年期间来木器店呢,带着疑惑打开了店门。 进来的正是那少妇手下的伙计,他们一行四人,手中都拿着高档的礼物,说是他家主人特意让他们前来的,一是为了表达对王先生的敬意,二是给王先生拜年。 “当然,奉我家主人之命,想跟王先生商议一件小事。”带头的伙计坐定说道。 “什么事?”王先生看着那人,爱莲给他们奉上了茶水,立于父亲身后。 “我家夫人非常钟意先生这座院落,”那人说道,“夫人差我问问先生,先生可否愿意将这座院落转售于她,若是达成此意,她将对先生不胜感激。” “什么?”王先生忽地站起身来,大惊失色,愤怒的斥道,“你们竟然想打我这院房子的注意,你们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她做梦,这院房子我是绝对不会转售给任何人……” “既如此,”那人也站起身来,瞪着王先生道,“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谈的啦,你可千万别怪我等心狠手辣!”此人扭头对身后伙计道,“给我上,手脚利索着点!” 话音未落,其他人便从衣服中抽出了刀来,不待王先生和爱莲喊叫,便已经将二人杀死在地。 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了毁尸灭迹,竟然下令放火,木器店内除过木质家具,就是木材和油漆,皆为易燃物质,很快大火漫天,整个木器店陷入了一片火海。 正文 第5章弊蠹 那少妇手下之人趁乱将王先生的积蓄全部打劫一空,就连此前制作凤床凤椅、建造小木楼的费用也一并打劫走了。 被残害的王先生哪里会想到,与人为善,与世无争,却落得人死财空的下场。 大火迅速蔓延,木器店变成了一片火海,火势汹汹,很快内院和后院也变成了火场。 福根和几个伙计依然深陷醉梦之中,火舌已经已不可阻挡之势向他们靠近。 烟雾很大,呛得福根直咳嗽,他这才醒转过来。 看到眼前火焰足有数丈之高,烈火伴随着浓烟,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所在的房间扑将过来,他惊慌失措,从床上翻滚而下,这才想到了住在内院的王先生和他的恋人爱莲,他顾不上穿鞋便冲出了屋门。 福根惊恐的看到前院已经烧了十有八九,房梁在大火中轰然倒下,火势就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将他死死的挡在了内院与后院不足五步的狭长地带。 “怎么办?”手足无措的福根撕拽着头发,脸上和脖子上暴起了青筋,焦急的在原地打转,喃喃自语道,“该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我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屋子里下人的咳嗽声,这才醒过神来,“救人,对救人!”他嘴里不停的嘀咕着,连爬带滚来到了三个下人的身边,一边摇晃着他们的身体,一边怒吼道,“快点起来,快点起来,着火了,再不出去都得烧死在这里!” 可悲的是,眼见大火行将触及到屋门,这些喝醉酒的下人们却像像死了一样,不但对福根的叫喊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就要福根猛烈的摇晃都没有感觉到。 心急如焚的福根就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摇晃他们的身体,一会摇晃这个,一会又摇晃那个,不停的吼叫着,可是最终没有叫醒任何一个人。 福根想救他们脱离火海,可是他在屋子里打量一番,也没有想到别的办法,怎么办?情急之下,他顾不了太多,便将一个下人像扛麻袋一样扛在了肩上,其余两个人分别利用两条胳膊将他们夹住,就这样踉踉跄跄朝屋门走来。 此时,他们所在的屋子已经燃起了火光,数条火蛇正盘踞在门窗之上,伺机欲向他们发动攻击,福根咬着牙,尽最大的努力向前迈着脚步。 没走两步,扛在肩上的那人就从身上掉了下来,福根慌忙去接,不料夹在胳膊上的两人也摔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的福根叹息了一声,重又将他们归拢到身边。 这时门窗已经发出了“喀嚓嚓”的声响,似乎已经向他们敲响了丧钟。 就在福根将其中两人搭在背上,拖着向屋外走的时候,门梁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福根的脑袋上,随之福根便昏厥了,倒在了火海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福根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趴在雪地上,而身上除过厚厚的积雪外,还有两具已经烧焦的尸体。 福根的脸已经烧得严重变形,头发已经炭化,身体多处烧伤严重,他咬着牙艰难的站起身来,目光所到之处皆为灰烬和积雪,他再一次想到了师傅王先生和恋人爱莲,顾不上感受自己的疼痛,便冲到了内院所在的废墟堆边。 他跪在地上,用手开始翻腾废墟,并祈求上苍保佑,保佑王先生和他的爱莲能够遇难呈祥,侥幸的活下来。 他划破了双手,十指指甲全部脱落,而且磨破了双膝,将内院所有的废墟全部清理了一个遍,可怜的是,他在废墟之中除过烧化的灰烬,除过断壁残垣,什么也没找到,即便是王先生和爱莲的骨骸,甚至是他们身上佩戴的物件,没有,什么都没有。 福根跪在废墟之中,茫然的环视着身边的一切,心如刀绞,伤心欲绝,他仰天长啸一声,急火攻心,再次昏厥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已经有人开始清理废墟,而清理废墟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恶妇手下之人,他这才明白了,是那个恶妇害死王先生和他的恋人爱莲,那个恶妇就是杀人凶手,他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双手捶地,然而无可奈何,只得偷偷离开。 走在大街上,福根就像掉队的孤魂野鬼,只要看见他,不论男女老少无不大惊失色。 有一群警察从他身边跑过,而后折返回来,斥道:“你是从哪个停尸房偷跑出来的,衣服破烂、满身尘土、奇丑无比?不知道找个地方撞死算了,他娘的跑出了吓人。” 其余的警察也开始嘲笑和辱骂福根,他起初默然忍受着,并不想招惹麻烦,不料这帮欺软怕硬的家伙竟然没完没了,内心痛苦的福根忍无可忍,爆发了。 “你们这些畜生,”福根边吼叫,边指着围观的群众,“你们以为我会像他们那样怕你们吗?哼哼,你们错了,老子谁都不怕!你们不是手里都拿着东西吗,不是动不动就会打无辜的百姓吗?来啊,来打我啊,我在这儿等着,你们前来试试!” 那些警察们顿时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竟然不敢对福根采取任何行动。 “来啊,”福根不屑的说道,“你们以为你们多么厉害,告诉你们我就是魔鬼,我就是孤魂野鬼,我满肚子的愤怒,正无处发泄,你们来了,来得正好啊!” 这福根一边说话,一边朝那帮已经有些悚然的警察走来。 警察们竟然被福根的话镇住了,他们慢慢后退着,脸上都挂满了惊恐之色,突然身后有人喊道:“跑啊,他就是魔鬼,难道真想让魔鬼将我们吃了吗?” 话音未落,只见后面的警察已经跑出去了数十米,面对着福根的三四个警察撞在了一起,惊慌失措,连爬带滚朝远方而去。 “魔鬼来了。” “赶紧跑啊,魔鬼来抓人啦!” “僵尸复活了,出来吃人来啦!” “跑啊,逃啊!” 那帮吓破胆的警察边跑边喊着,很多不知情况的路人看到福根,也心生恐惧,调头就跑,一时间整条大街都乱套了,四处乱哄哄的。 在那一刻,别说因为看到福根四处逃窜的路人了,就连福根自己都觉得他似乎真的成了魔鬼,成了复活的僵尸。 单从这件事不难看出,福根由于火灾受到了多么大的创伤,他的样貌受到了多么大改变,而他的内心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 起先福根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到处流浪,因为谁也不敢看到他,更别说有人会收留他了。昔日那个性情开朗的少年,昔日那快乐幸福的生活,似乎是在眨眼之间便人间蒸发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忧伤,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是无所依靠的流浪。 福根想着爱莲,念着爱莲,对生活已然失去了热情和信心,满脑子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思念,一个便是仇恨。 “我可不能就这样去死,”福根想自寻短见,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但转念一想,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样死了,也没脸去见王先生和爱莲。既然老天怜悯,让我侥幸活了下来,就是让我为那些冤死之人报仇的,我岂能大仇不报就去死呢?” 想到此处,福根便不再迷茫,他便开始思考报仇的事情。 曾一度,福根想到了警察局,他虽然从内心深处对警察的表现失望透顶,但无奈之下还是想去试一试,碰碰运气,万一碰到了好人,万一他们良知未泯,替他做主,主持了公道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先后前往警察局三次,三次虽然境遇不同,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第一次他前往警察局,还未到门口,两个肩头背着枪站岗的警察远远看到他,便惊恐的向里面跑去,并且将大门锁住了,站在院子指着福根斥道: “你这妖怪,竟敢跑到警察局来撒野,你也太猖狂了,难道就不怕枪子吗?” “我不是妖魔鬼怪,”福根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道,“也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伸冤的,我是想让你们为我主持公道,替我报仇雪恨的。” “胡说八道,”那警察说道,“你,你的事情只能去找阎王爷,只有他才能替你伸冤诉苦,也只有他才能够还你公道,警察局怎么能够了你的事情,这儿只管地上的事儿。” “我再说一遍,”福根气得哆嗦起来,“我,我不是鬼,我是人,跟你们一样……” “我劝你识相点,”那个警察拿起枪,枪口对准了福根,怒斥道,“再不滚开,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另一个警察也从肩头取下了枪,枪口对准了福根,福根血海深仇未报,不能就这样死去,他无可奈何只得失望的离开。 第二次,福根偷偷的来到了警察局附近,他趁站岗的警察不注意,如同刹车失灵的机器,极速冲进了警察局,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那个魔鬼进来了”,警察局顿时秩序大乱,楼上楼下全是叫喊声、脚步声和开门关门声…… 福根站在楼下,环视了一圈,正欲朝楼上而来,突然被一名警察伸腿绊倒了,其他手持警棍的警察二话不说冲了过来,只见无数根警棍雨点般落在了福根身上,福根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嗷嗷惨叫着,警察们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惨叫声,依然不停地抽打着他。 直到警察们累得抬不起胳膊,这才停手,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的站在了原地,福根则躺在地上,蜷缩着,满身尘土,身上多处地方被打烂了,渗出了鲜血。 最后,半死不活的福根被警察抬出来警察局,就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门口的公路上。 正文 第6章几度心碎 举目无亲的福根为了替师傅和恋人报仇雪恨,无奈之下,第三次来到了警察局。 有一天夜里,又饥又困的福根来到了警察局门前,遗憾的是,大门紧闭,他只好坐在警察局的院墙根等待天明,没想到后来竟然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眼前黑压压一片,抬头一看全是警察,警察们闲来无事便将他围在其中,意欲从他身上找点乐子。 看到福根醒来,怯生生的蜷缩成一团,警察们都大笑起来。 有的警察还劝福根接着睡,福根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不但没了睡意,就连伸冤报仇的事都吓忘了。他唯唯诺诺说道:“各位老总,我睡醒了,不敢打搅,我这就离开。” 说未完话,便想从警察们的缝隙里爬出去溜走,谁知这些整天不干正事的家伙们正闲得浑身发痒,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可供活动筋骨的机会,岂能随随便便放过? “嗨,看看这怪物,竟然还想偷偷溜走。” “这个姿势像啥?多么像狗。难怪,难怪我看见他就觉得像狗变的。” “什么眼神啊?一点儿不像狗。像猪,前段时间我就见过这样的猪。” “长成这样,狗见了狗怕,猪见了猪怕!” 这些家伙们大笑起来,彼此还指指点点的。 “来,给我们学个狗叫,只要学得像,我们给你吃得,还会给你一身警服。” “对,学狗叫,给你一身警服穿。” “多好啊,天寒地冻的,学两声狗叫就能得到一件警服。” “叫吧,叫吧!” “快叫啊……” 这些家伙又一次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警察用手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比划出了一个挺着的大肚子,其余警察都用猥琐的眼神看他,还不停地用手指着他。 福根蜷缩成了一团,不敢有任何动静,在警察们围成的圈子里。 就在警察逼着福根学狗叫的当口,从警察局出来了一个英姿勃发的小伙子,他看到一群众多警察们围在一起,便凑了过来,当看到蜷缩在地上的福根时,摇着头叹息一声,力劝一番,终于将那些丧失人性的家伙们打发走了。 经过询问,这年轻人得知福根就是此前在警察局院内遭遇众人狂揍的那个人,他没有因为福根长相而鄙视和嫌弃他,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并劝他抓紧时间离开。 “谢谢,谢谢您!”福根非常感动,一瘸一拐向远处走去,但紧接着又转过身来,对那年轻人说道,“我还希望您能再帮帮我,我来这里已经三次了,但没有一个警察愿意听我的诉求,他们要么嘲讽我,要么打骂我,从来没有人愿意帮我。” “什么?”那个年轻人不解的看着福根。 福根将木器店的遭遇向那个年轻人和盘托出,并说道:“凶手不是别人,就是背街小木楼的主人,就是那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少妇。” “你是什么人?”那个年轻人皱了皱眉,盯着福根问道,“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福根话到嘴边,突然咽了下去,他心想万一警察局与那少妇勾结,亮明自己的身份岂不是自投罗网,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是个乞丐,这件事也是听别人说的,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木器店化为灰烬,夺走了好几条性命,这才前来反映这一情况的。” “很好!”那年轻人说道,“我会把这事报告给局长的,你放心吧。这样,鉴于你心地善良,又执着于正义,我看你就别再过乞讨流浪的生活了,你留下来,警察局的食堂搞了个猪圈,正好缺个照料之人,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我愿意,我愿意!”福根食宿无着,饥寒交迫数日,终于可以安定下来,自然感激不尽。 就这样,福根进入了警察局,成了一名专门饲养猪的工作人员。 那警察局的猪圈非常大,里面有四十多头猪,不过都是小猪崽,食量相对较小,福根还能够承受了这样的工作强度。 福根一边养猪,一边关注着木器店纵火案的进展,令他不解的是,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数日,竟然从未听到有警察提及,他又一次找到了那个年轻警察。 “这个案子很复杂,”那个警察说道,“没头没尾,局里面组织了人力,可惜没有查到太有用的线索,故而暂且搁置下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是不会就此不管的。” 那福根又能怎样,只好继续回到猪圈养猪。 渐渐的,小猪崽长大了,变成了大猪,食量变大了,工作量也变大了,福根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便向那个年轻警察反映了情况,很快便得到了答复,那就是让福根自己找人,希望能找到几个得力的帮手,共同完成“养猪的宏伟事业”。 福根经过一周寻摸,终于找来了三个“饿死鬼”。 他们三人都很感激福根,视其为再生父母,故而对他言听计从,不离不弃。 这三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有一个共同的原因就是家庭发生了变故,无法再在老家生活下去,迫不得已跑出来寻求生机的。 其中一位名叫阿良的年轻人来自蜀地四川,孩童时代曾跟随一家川剧班子走街串巷,表演为生。随着时局动荡不安,百姓生活日趋拮据,川剧班子便失去了经济来源,阿良被解雇了,他回到了家里,惹上了人命官司,只得外逃,来到此地,成了叫花子。 每当看见大家烦恼,这阿良便会站出来给大伙表演“变脸”,神奇的表演给大家带来了快乐,驱散了烦恼。 无意间福根想到:自己面相其丑无比,就像个怪物,如果也能像阿良一样瞬间换掉这张脸,岂不美好?于是,他请求阿良教他“变脸”,阿良很爽快的答应了。 当天晚上,福根和阿良便来到了猪圈附近,阿良手里拿着好几张“脸皮”,开始教授福根学习变脸。 由于福根学习变脸有着明确的目标,那就是为了让他从相貌上看与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这样他就可以自由走动,便于寻求机会为王先生和爱莲报仇。 就在福根学习变脸的过程中,他听说原来木器店所在的位置已经盖起了房舍,变成了一处藏污纳垢的风月之所---巨大的牌匾赫然悬挂在这所二层楼房最醒目的位置,牌匾上镌刻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醉心居。 当福根学会了变脸,已经成了“正常人”,他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偷偷来到了“醉心居”附近,他注视着“醉心居”三个大字,盯着从醉心居出出进进的各色人物。 令他困惑的是,这醉心居时不时会有一个少妇出进,这少妇珠光宝气,掌控着内外事宜,颐指气使,很明显是这里的掌柜,用坊间的话说是“老鸨”、“妈妈”,奇怪的是,这个少妇却并不是他之前所见的那个掏钱定做凤床凤椅和小木楼的少妇。 “难道是我搞错了?”福根守在醉心居外整整一夜,看到的只是这个少妇,他边往住处走,边反思着,“难道真的是我搞错了,放火烧毁木器店,害死师傅、恋人和工友的不是小木楼少妇所为,而是这个恶妇,是这个恶妇害死我的师傅和我的恋人……” 为了证实自己判断不差,第二天晚上,福根又偷偷来到了醉心居边上,他这一次扮成了乞丐,靠在醉心居对面的墙根儿,目光却盯着醉心居大门。 不大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道强光,福根忍着光线带来的刺激,向前望去,看到一辆小轿车缓缓而来,最后停在了醉心居门口。 随之便有三四个花枝招展、扭着水蛇腰的美少女迎上前来,打开了车门,先从车上下来了三位穿着制服的警察,而后下来的确实警察局长。 福根看到这一场景,甚是惊讶,让他更为惊讶的是,那警察局长带着三位手下显然不是来破案的,而是来这种风月之所消遣时光的,他们似乎与那几个美人非常熟悉,刚一下车便勾肩搭背、打情骂俏走进了醉心居。 “难怪,”福根心凉了大半截,他在心里叹道,“难怪木器店就这样被毁了,难怪王先生、爱莲和三个下人就这么死了,没人管,也没人问,原来他们是一家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又怎么可能会主持公道,又怎么可能会自找麻烦呢?” “你还整天白日做梦,”福根埋怨自己道,“还整天幻想着警察能够惩戒凶手,真是可笑,可笑至极,罪犯和警察早就成了一家人,他们白天人模狗样,晚上混在了一起,黑白交织,混沌不堪,岂能为你一个丧家之犬讨个公道……” 福根失望的靠在冰冷的墙根儿,任凭刺骨的寒风从他脸上、身上掠过,他呆望着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充满欢声笑语的醉心居,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色微亮,东方泛起了淡淡的红光。 有些迷糊的福根突然被对面杂乱的说话声和笑声惊醒过来,他看到警察局长在众多美人的簇拥下出了醉心居大门,身边还跟着两位少妇,其中以为少妇是他这里的老鸨,另一位甚是眼熟,只是没有看到她的正面,无法确定到底是谁? 就在那警察局长上了车,车灯再次发出强光之际,福根终于看到了这个少妇的脸,他那一瞬间就像被利刃刺到了一般,忽的站起身来,险些大叫一声---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要求王先生制作凤床凤倚、建造小木楼的那个妇人。 “局长大人可是咱们的贵客,”这个少妇对另一个少妇说道,“是咱们的再生父母,不管我在与不在,一定要给我招呼好了,知道吗?” “知道了,周姐!”那妇人称其为“周姐”。 很显然,这“周姐”才是真正的老大,而那个少妇只不过是她的木偶罢了。平时,这“周姐”深居幕后,是幕后操纵者,而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少妇只不过唯其命是从罢了。 “果然是她!”福根向住处而来,暗下决定道,“小木楼,我要报仇!” 正文 第7章卧底 小木楼所在的院落早已盖起了院墙,院墙高耸,将小木楼与外界隔了开来。 福根盘算了大半天,临近黄昏,他在身上藏了一把尖刀,来到了小木楼所在的巷子。 那小木楼大门紧锁,门前没有人看守,福根靠近大门,通过门缝发现,大门的内侧有两个身着深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他们直直站立着,手中握有一尺多长的尖刀。 而院子里面,虽然灯光昏暗,但也能够看到有同样着深色衣服的男子在巡逻,他们的手中也都握着尖刀,显得戒备非常森严。 福根看到这种境况,深吸了一口气,又推到了不远的胡同里,他无奈的摇着头,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墙上,心想,以目前的局面,单凭他自己的力量要想将那恶妇杀了,替王先生和爱莲报仇,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福根徘徊在小木楼周围数天,结果是一样的,根本就见不到那个恶妇,就算是偶尔有机会看到那个恶妇,她的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福根自己也想了,若是强行下手,很有可能会靠近那个恶妇,但是否能零距离接触到那个恶妇,都是个未知数,更别说有把握将那个恶妇杀死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盘桓,福根认清了形势,想要将那个恶妇杀死,想要为王先生、爱莲和其他惨死的兄弟们报仇,必须沉下心来,必须从长计议。 于是,他想到了醉心居,因为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靠近这个恶妇。 福根辞掉了警察局养猪的差事,装扮成客人,隔三差五进入醉心居,很快便成了醉心居常客,醉心居上下无一人不认识这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说福根是美男子一点儿也不过分,自从他“变脸”之后,确实帅气了很多,五官比破相之前还要端正和精致,加之他年纪不大,青春活力,的确属于帅哥之流。 随着时间推移,醉心居的名号逐渐被世人所熟知,三教九流的人开始将这里作为娱乐的中心,来的人多了,杂七杂八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虽说,醉心居老鸨,那位受聘而来的年轻少妇手中有几十号人,而且都是跟随其多年的人,无论是仆人、打手,还是那些花枝招展、言行放浪的姑娘,遇到的人多了,事情也多了,很多棘手的事情相继而起,手下之人疲于应付,这让那少妇显得一筹莫展。 福根看到这一状况,自觉机会来了,他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想办法将自己和这醉心居捆绑于一起,这样就更有利接近那小木楼的恶妇。 一天傍晚,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小伙子带着三个哥们进了醉心居,迈过门槛便吆喝了起来:“让姑娘们都给我出来,快点儿,本大爷今天要玩个痛快。” 听到有人叫喊,一位还没有客人的姑娘嗲声嗲气到了这小伙子跟前。 “给我滚,都给我滚,叫其他的姑娘们下来。”小伙子就像菜市场跳白菜一样,盯着这几个姑娘看了看,突然,像发疯了一样怒斥起来。 这几个姑娘收起笑脸,夹着尾巴,快速离开了。 “这位小爷请息怒,刚才楼上来了位贵客,我上楼支应了一下,怠慢您了。”醉心居老鸨周姐满脸堆笑,一路小寸步跑到了这位公子跟前,一边表达歉意,一边请公子落座。 “少在这儿他娘的废话,抓紧时间给我把姑娘们都叫出来,我们哥几个要好好选上一选,今晚一定要玩个痛快过个尽兴,快去,快去啊!”这公子一脸的不耐烦,一副不可一世目空一切,对谁都不屑一顾的嘴脸。 “我们这儿有空的姑娘不是都让你轰走了吗?其他的姑娘都在陪客人,我再无法给你叫出来姑娘啊,还请公主稍安勿躁,凡事都有先后,我开门做生意,不能坏了规矩吧?” “小爷我不管你什么先来后到,不管你什么破规矩,我告诉你,小爷我什么时候来都是先来,知道吗?”那少年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拳头不停地砸着桌面。 “你不能不讲理啊,你掏银子,人家也掏了银子,为啥一切都听你的?” “爷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不就是认银子吗?小爷我拿银子能砸死你,信不?” 那位油头粉面的小伙子和醉心居老鸨周姐越吵越激烈,差一点要卷袖子干仗,福根正好进来,他向旁边的伙计了解了一下情况,便笑着凑了过去。 “谁得罪这位小爷就是得罪我,我跟他没完。”福根义愤填膺的样子,顿时将这位火气冲天的小伙子和怒不可遏的醉心居“妈妈”镇住了。 双方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说话的人,眼神中布满了疑惑。 “我说的是心里话,我从内心深处十分仰慕小爷,甘愿为小爷肝脑涂地。”福根自觉效果不错,接着说道,“小爷一看就气宇轩昂、人品高贵,不是我等俗人可比,还望小爷能够多多指教。小爷您请坐。怎么不给小爷上酒啊,人哪,招呼这位小爷啊?” 福根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竟然熄灭小伙子的火气,小伙子略带诧异的坐了下来。 看见老熟人福根也来抱怨,那老鸨周姐更是一头雾水,命人端来了好酒好菜。 福根给那位少年斟满了酒,不待那少年有所反应,便又是一番豪迈之词,那少年隐隐不解,却也不拒绝福根好意,一杯杯烧酒进了肚肠,渐渐的,这飞扬跋扈的小伙子便也忘却了别扭,与福根传杯弄盏、相谈甚欢,醉心居紧张的气氛当然消失了。 醉心居老鸨很快便明白了福根所作所为的深意,看似不着调的做法,其实就是为了给她解决围困,而且还将事情处理得格外圆满,心里自是欢喜非常。 经此一事,福根与那老鸨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很多,在那老鸨心中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不再仅仅只是花钱找乐子的客人,确切地成了这老鸨心中的贵人。 经过了解得知,那位油头粉面的小伙子名叫王猛,是主管地方司法的王彪的儿子,虽然,这孩子当时还没有什么影响力,但他的老子王彪在当地那可是响当当的霸主。 在醉心居被焚毁之前,这位当年的混混已经坐在了警察局副局长的位子上,不但是醉心居的常客,更是醉心居坚不可摧的保护伞。 当周姐通过客人得知了那位油头粉面的小伙子的真实身份后,对福根就更是刮目相看了,时常邀约福根一起吃饭、打麻将、游玩等等,关系日趋靠近,这正是福根想要的。 福根是个聪明人,他借助醉心居老鸨周姐对他的信任,以报知遇之恩的姿态出现在醉心居,但凡醉心居遇上麻烦事情,他都义不容辞,如同对待自己的事情一样尽心竭力,很快醉心居上下便将福根当成了自己人,对福根由衷感激,并非常尊敬。 一天,闲来无事,醉心居老鸨周姐和福根盘膝而坐,品起酒来。 “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帮助和照顾。”周姐说话的时候非常真诚,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福根。 “您太见外了,您对我也一直不错,从小家人就教育我要知恩图报,所以谁对我好,我就一定对谁好。”福根故作羞涩的一样。 “我这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甚了解,做事难免出现偏差,幸好你及时出来帮我解决了,我甚为感激。你放心,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却很是投缘,关系处得非常融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早已经冲破了时间长短的界限。” “你说的太好了,真的。”周姐边说边端起酒杯,敬了福根一杯酒,接着说道,“在外立足是很难得,各种辛酸一言难尽,幸亏有你,真的感激不尽。” “其实,如果没有人提醒我,我真的,真的早已经将您的事情当成了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越俎代庖,有时候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呢!” “言过了。不过,我还有一事好奇,不值当讲不当讲?” “你太客气了,咱两之间一切都是当讲的,您大可放心直言。” “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在何处高就,真是惭愧得很。” “这个---”福根深吸了一口气,略顿了一下,而后说道,“你不问我,我倒是有脸坐在你面前,你这一问,真觉得无地自容。我,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浪荡时日而已。” 福根和那周姐借助酒劲聊得非常投机,当听说眼前的这位男人没有正经营生的时候,那少妇竟然欣喜若狂,满满一盅酒一饮而下,这一刻倒是有几分豪迈侠女的做派。 她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邀请他来醉心居,期待他能帮助她料理店里的生意,至于待遇等诸多方面,尽皆从优,决不食言。 这是福根多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终于要实现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竭力用异常平静的口吻婉拒了这个贵妇的“邀请”。 这个贵妇差点儿跳起来,她一再邀请福根来帮她料理醉心居,为了能打动福根的心,她一再提高福根的待遇,但福根为了能够在这少妇心中站定位置,依旧表现得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这个贵妇竟然唤来了屋外的奴仆、家丁和姑娘们,让他们一块儿求福根来醉心居,福根却表现出了一副两难的神情。 “你来这儿,就是我们的管家,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待我管理醉心居。”醉心居老鸨周姐当着所有人的面道出了惊人的决定。 顿时,掌声、欢呼声、尖叫声混成了一片。 福根受宠若惊,在一片吵杂声中,大声应道:“我同意!” 正文 第8章玄机 在醉心居上下一致强烈的邀请之下,戴着假面具的福根自然而然进入了醉心居,还当上了醉心居的大管家,这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打入醉心居的内部,成为醉心居老鸨周姐的心腹之人,进而有机会接触到残害爱莲和王先生的凶手恶妇,这是福根盘算了无数次的计划,终于有机会要实现了。 从这刻开始,福根感觉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期正平顺进行着,一切似乎都像进入了自己提前挖好的那条道儿,只要时光不倒流,达到目的似乎是迟早的事情。 由于福根是带着目的进入醉心居的,为了寻觅报仇雪恨的时机,他干什么事情都比较喜欢刨根问底,都想知道背后的事情,这让醉心居老鸨周姐觉得很不舒服,尽管,这位妇人还不知道福根真正的企图和想法。 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当整个城市平静且祥和的时候,生意红火的醉心居却来了一批荷枪实弹的警察,他们跑出进入醉心居之后,迅速占据了相关的主要通道,其人人员分成了三队,每个楼层各有一队,实际上控制了整个醉心居。 大厅里面的客人看到这种阵仗,无不万分恐慌、大惊失色,他们都半张着嘴,眼神充满了迷茫,脸色发白,身体颤抖,甚至还有的客人已经站不稳脚跟了。 如同沸水一样的醉心居顷刻之间掉入了极寒的冰窟中,凝固了,僵硬了。 “控制好前后通道,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出入,有强行出入者格杀勿论。”长官面对着醉心居大门,背着身子他的那帮警察怒吼道。 “是,长官。”上下三层楼里的警察们几乎异口同声做出了回答。 “长官息怒,长官息怒啊,咱有什么事情好商量。”醉心居的大管家福根满脸堆笑、奴颜婢膝地跑到了警察局的长官面前,带着一副惊恐的表情说到,“原来是郝局长啊,您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这位郝局长不是警察局的局长,而是专管社会治安、清除社会痞子习气的副局长。 福根暂时并无法确定这个人局长是不是好人、是不是好官,只因为他的姓“郝”与“好”同音,大家都这么叫,自己也就跟着叫了。 这不能怪谁,大家只能叫他郝局长郝局长的,叫着叫着可能变成“好局长”了,不知道实际情况的人,都以为这位副局长工作有多么出色呢!实际坊间早就有传闻了,好局长也不是随便叫就能叫出来的,相传这位大人有“三好”,即为好美色、好敛财、好整人。 因为是个三好局长,故而说话办事往往一言九鼎,才使其权利得到了永续,在警察局能够拥有一席之地。 “你给我闭嘴,如果再在我耳朵边嗡嗡,我一枪打碎你的舌头。”这位郝局长右手握着一把手枪,怒斥福根的时候,时不时会戳自己的帽子。 “您别啊,如果您一枪打碎了小的舌头,小的以后还怎么讨你开心呢?”福根并没有知难而退,相反跟在郝局长的屁股后面颠颠地陪着笑脸。 显然,这位郝局长不喜欢福根搞的这一套,他转过身来,“咔嚓”,精致的小手枪顶在了福根的脑袋上。 福根见势不妙,出于自我保护,倏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求饶,不停地磕头,不停地作揖。这郝局长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了他片刻,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转身上了二楼。 客人们见真枪顶在福根头上,吓得要死,浑身抽搐者不在少数。 “快去,快去叫周姐来,晚了会出大事的。”福根吓得两腿发软,站不起来了,只好坐在地上让仆人去唤出醉心居的“老大”。 喝多了酒的周姐,刚从床上下来,眼睛朦胧,身子发软,在仆人的搀扶下懒洋洋慢悠悠地朝大厅走来。当她发现屋子里全是警察,而且每个警察都表情严肃,脸色冷峻,手中还端着明晃晃的枪,顿时酒醒了。 在福根的提示下,周姐一路小跑,上了二楼。 “你总算出来见我了,如果你再晚一会儿,也许今天来你们这儿的客人有命享受,可就无命回家了,你再回来就只能替他门收尸。”郝局长倚着栏杆,俯视着一楼,一副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派头,说话过程中,只瞥了那老鸨一眼。 “我开门做生意,虽说干的不是能上大雅之堂的买卖,既未扰乱社会秩序,也没干图财害命的勾当,你堂堂大局长,今天带这么多人来,不知所为何事?”这老鸨甚是不解。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有客人举报在你们这里丢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美玉,这块玉可是周天子曾经佩戴过的。”郝局长一脸冷漠,枪套在指头上不停地转动。 “怎么可能啊?”那老鸨一脸无辜之状。 “有人报案,我职责所在,必须前来查案。既然在你们店丢失了,只能将你们店里的客人和你们自己的人集中起来,一个个搜,任何人不可异动,直到找着美玉为止。” “局长大人明鉴,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我们。” “你是在说我吗?难道是我在这儿陷害你们?”郝局长的脸瞬间变黑了。 “不,不,不,您误会了。”福根情绪稍安,赶紧来到二楼,尝试化解这次危机。 “局长大人驾临,本店蓬荜生辉,岂能让局长大人呆在屋外呢,这也太怠慢贵客了?”福根看到局长总不停舔嘴唇,灵机一动,略带责怪的口吻对周姐说道。 那老鸨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请郝局长入室,这局长假意推辞,最终在福根和那老鸨周姐的推搡之下进了房间。 房间环境优雅,安静整洁,清香绕梁,是一个把酒聊天的好地方。 “局长大人,请您见谅,我们这些人整天呆在巴掌大的地方,见识短浅,不懂时务,还请您多多点拨多多指教!”很快酒菜便短了进来,福根给郝局长和老鸨斟满了酒,端起酒杯客套了一番,接着以高八度的嗓门说,“我们敬局长大人一杯,祝大人心想事成。” “对,敬局长大人一杯。”那老鸨附和道。 “这---”郝局长略顿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好,干!” 数杯之后,这老鸨从袖筒中掏出了一个圆鼓鼓的小布袋子,不用想,那里面一定是散碎银子,笑着推到了这郝局长的身前。 这郝局长低头瞄了一眼,有些失望的说道:“有人举报你们偷了美玉,全天下人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我又怎么会相信呢?不过职责所在,有人报案,总得过来看看,有些时候过场还得走,事情还得办,至于怎么办,这就不仅仅是我能说了算的事了。” “局长大人智慧超群,”那老鸨周姐说道,“肯定有办法解决此事的,还望局长大人能够为我等做主啊!” “做主?”那郝局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哼哼,我也难哪?你们也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做主就能做主的了的。” “这个,我们懂。你来此一趟,绝对会有收获,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还希望您能多多帮衬!”福根给郝局长又斟满了酒,看了一眼旁边的老鸨,这老鸨瞪了他一眼。 “您先照顾一下自己,我们去去就来。”福根找了个理由,将那老鸨叫出了房间。 “这个局长是来拿银子来的。”走出屋门,福根对老鸨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怎么能没听出来啊?倒是你,说什么来这儿定有收获,啥收获?啥意思?”那老鸨有点儿生气,显然嫌福根话说多了。 “您听不出来吗?”福根低声对老鸨周姐说道,“从他那里就已经确定根本没有美玉的事儿,既然没有,那他来此所谓何事,不就是还有别的想法和目的吗?我们这种地方是是玩的、是消遣的地方,他气冲冲而来,摆明不是为了玩,而是向通过威慑伸手---” 这老鸨双眉紧蹙,懵着头徘徊了几圈,最终觉得福根言之有理,采纳了福根的意思。 福根和周姐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郝局长百无聊赖的坐着,福根给他递了一杯热茶。 这时候,一个端着盖有红布盘子的伙计走了进来,将盘子放在了那老鸨眼前,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开了。 那老鸨揭开了盘子上的红布,整个盘子立即散发出了刺眼的金光,这金光映射得整间屋子如同宫室一样辉煌和灿烂。 郝局长定睛一看,满盘子的金条,假装平静,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局长大人辛苦了,这是我们一点小意思,还请您笑纳。”周姐一只手指向盛满金条的盘子,扭头对福根说道,“抱起来,一会放在局长大人的车上。” “这---”郝局长笑道,“这样不好吧!” 福根用红布将金条包了起来,放在了郝局长的手边。 “既然如此,”郝局长起身道,“我就不影响你们做生意了,放心,我会给你们主持公道,还你们清白了,丢失美誉纯属无稽之谈。” 那老鸨笑着点了点头,随郝局长来到了二楼楼梯口。 郝局长对着手下兄弟们斩钉截铁的说道:“醉心居经营合法,恪守行规,是我市商界的表率,丢失美玉纯属栽赃陷害,查无实据,收队,撤!” 那老鸨待郝局长离开后,埋怨了福根一通。 福根并未辩解,心里却有自己的盘算,他想让贪财好利的郝局长感觉到醉心居很有财势,想让他隔三差五来敲诈醉心居,时日久了,这老鸨便会应付不了,那时很有可能会让幕后之人---那个残杀爱莲和王先生的元凶恶妇现身。 假如果真如此,伺机杀了她便成为可能。 果然,郝局长没过几天又来了,这让福根又惊又喜。 正文 第9章死局 这一次,郝局长与此前一样,他率领大队人马而来,瞬间便将醉心居围得水泄不通。 让福根意外的是,郝局长并没有像前一次那样,编出一个幼稚且可笑的理由敲诈醉心居,而是开门见山表达了想与醉心居老鸨周姐合作的意愿。 更让福根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次那老鸨并未与他商议,而是直接答应了郝局长之意。 抛在一边的福根面对着淡淡的星空,感觉异常无助。 在仇恨面前没有幸福可言,对于福根来说,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 福根的复仇其实就是为了弥补对爱莲和王先生的情感亏欠,或者说,是福根看到两位最亲近的人惨遭厄运,自己独活,必须要承担的一种责任和义务。 当他想方设法进入醉心居,当上醉心居大管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距离复仇还有一段很漫长很漫长的路要走,这与起初的想法相去甚远,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愧疚是一种磨人心的东西。你可以试着假装它不存在,但同时它也在不知不觉中啃噬着你的生命。一些人挣扎着想认清自己的内疚,不愿或不能为自己洗脱罪名;令一些人则逃之夭夭,直到它完全殆尽。而我却与愧疚正面对峙,甘之若饴,求之若渴。对我而言,愧疚是余下的少数几盏照亮我前路的灯。” 警察局郝局长竟然会与醉心居这种做人肉生意的地方进行合作,这对于福根来说简直就是刀绞之痛,他觉得这个世道就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口口声声维护社会治安、摒除恶习陋习的警察局竟然也与醉心居、大烟馆、黑市赌坊这样的地方合作,以求发展空间。 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不曾亲见,以为只是道听途说,现在却赫然眼前,怎能不让福根失望和无奈?这跟贞女与**同寝一床且共侍一夫的丑事又有什么区别? 讽刺,天大的讽刺啊! 然而,福根心情清楚,要想实现复仇的目的,当下唯有紧贴醉心居,唯有忍辱负重,在复仇成功之前,再多的不快都只能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后来,福根经常会看到郝局长和醉心居老鸨见面,而那郝局长对醉心居经营状况也越发关心,俨然将醉心居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醉心居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竟然以警察局副局长为主帅,以手持警棍的警察为护航体系,明面上还有老鸨周姐及她手下的家丁、打手,幕后还有那个心狠手辣的恶妇,这样的一套管理办法,对于一心想着复仇的福根来说,无疑将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福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个局面,可是他又怎么能够左右得了,警察局长竟然与残杀爱莲父女的元凶首恶联手,报仇雪恨眼睁睁看着竟成了死局? 有一天,福根陪着那醉心居老鸨周姐闲逛,无意间走进了一家灯具店。 面对琳琅满目的灯具,周姐赞不绝口,一时竟也拿不定主意了,便来征求福根意见,福根以为是周姐自己用,非常热心地对各种灯具表达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你怎么推荐的都是女人屋里屋外挂着的灯,怎么没有一个男人家里用的呢?”福根绕着灯具店转悠了一圈,各种各样的灯笼给周姐说了个遍,周姐初期还是比较赞赏福根的见解,但看到福根总是绕开男人们能用的灯笼,渐渐地有点儿不耐烦了。 “这有区别吗,那个男人家里会没有女人呢?”福根不解周姐之意。 “怎么不会有这种事,你不就是这样吗?”周姐指着福根摇了摇头。 “我---”福根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我是个例外。如果您打算给我买灯,那就算啦,我用不着的。” “怎么能算了呢?平时里里外外都是你在操持,替我分担了很多,其实送你一件礼物是应该的。”周姐一边拨弄着挂在眼前的灯笼,一边心不在焉的与福根说着话。“我看这里的灯都不错,你替我选一件,我可看不懂你们男人的心思。” “谢谢你,周姐。你真是菩萨心肠,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对下人这么关心照顾,真的,太感动了。”福根万万没有想到周姐会对他这么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脸上泛起了绯红的“云彩”。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过来啊,傻站在那儿干啥?”周姐穿行于各色灯笼之间,不经意间发现福根不在身边,她左顾右盼一番,竟然发现福根还傻呼呼地站在不远处,嘴巴一张一翕,双眼盯着自己,顿时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好大一会儿,周姐不再与福根交谈,彼此都默然无语翻看着各种灯笼。 “这个不错,显得很大方很雅致,颜色也很好,不淡也不花哨。你说呢?” “是的,周姐,我也感觉很不错。” “那就这种,老板,我要四盏。我想郝局长看到它,一定会喜欢的。” “什么?你说这灯笼是买给郝局长的?”福根很惊讶,有点儿失态。 “当然啦,不是给郝局长,难道买给你啊?”周姐说话的时候瞥了福根一眼。 “不,周姐,我奇怪的是为什么要给郝局长买灯笼呢?”福根强忍着尴尬。 “这有啥好奇怪的,我打算给郝局长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方便郝局长来指导工作。屋子里外用这种灯笼,既能显示出郝局长的不同,又能与我们的风格契合。” “周姐,你这样做绝对不行,怎么能让郝局长住进我们醉心居呢?如果他住进来了,客人会怎么想,很可能很多客人都不敢再来了,再说了,咱们那种地方,住个警察局长,外人怎么看我们?”福根站在周姐面前,挡住周姐的去路,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 “怎么了?这对醉心居有什么不好吗?我们有了警察局的力量和背景,看谁还敢与我们作对?这,既能保障我们经营顺畅,又能保障客人安全,还能带动其他那些拿公款、花公款的人来我们醉心居消费,这是多么好的事情,怎么不行?” “您是知道的,我绝对忠心耿耿,只是觉得与警察局合作有些不妥。” “瞎操心,有何不妥?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巴不得能跟那个吃皇粮的单位有关系,出点儿什么事,不用你出面,自然会有人在背后替你摆平,这多好的事!而今,天赐良机,让我们和郝局长一拍即合,这事我仔细想过,有百利而无一害,知道吗?” “就怕客人不接受,这样我们将会损失惨重。”福根低着头,其实真正不想接受这一事实的就是他自己,他知道警察局长若是跟那个恶妇合作,他的复仇机会将很难实施。 “瞎操心!”周姐一脸的严肃。 周姐没有理会福根的情绪变化,结了账,叮嘱灯具店伙计将灯笼运送到醉心居,便转身出了灯具店,福根失落的跟在身后,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名叫“好再来”的面馆。 这面馆人来人往,生意相当红火。 店伙计招待周姐和福根坐下,倒上了茶水,记下他们点的饭菜进了厨房。 “希望您能三思,我以对您负责的态度劝您还是放弃与郝局长的合作,我们自己好好经营醉心居,为什么到头要将这块大蛋糕分给他一份呢?”福根的态度极其真诚。 “你这是怎么了?你这么热心让醉心居与郝局长分道扬镳,我觉得非常莫名其妙。还有,你在灯具店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更令我十分不解,我觉得你好像在这中间有什么私心。”周姐抿了抿茶杯,湿润了一下嘴唇。 “不不不,您多心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和警察局是两个道上的,强行混在一起不大好,这,这可都是为您着想。”福根顿时脸色通红,感觉就像自己精心包藏的丑事被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了一样,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神情非常难看。 “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这件事已经定了,你就不用再瞎猜疑了。” 说话之间,两碗热腾腾的刀削面放在各自面前,周姐吃得很享受,福根却没了胃口,他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那周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言。 当福根他们回到醉心居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大伙们正在休息,整个店里没有声响,非常安静。 他们购买的灯笼已经送来,放在大厅里,那周姐并没有招呼其他人,而是让福根负责将灯笼挂在为郝局长腾出来的那间屋子里外,而她却回去休息了。 福根一个人坐在一楼空阔的大厅里,耷拉着脑袋,不停的长吁短叹着。 等周姐一觉睡醒来到大厅的时候,福根还坐在一楼的大厅里,顿时脸色大变。 “你跟他不一样,你是我的人,啥时候我都不会亏待你,而他是我们的保护神,是我们长久立足的根本,你怎么还会为这事生气了呢?”周姐自认为福根极力排斥郝局长是担心他大总管地方受到影响,怕失宠,并没有过于责怪他。 福根这才领着两个仆人,提溜着新灯笼上了二楼。 到了郝局长的房间里,福根简单吩咐了几句,便坐在圆桌旁喝起了闷酒来。 心里有事,醉酒格外快。四个灯笼刚挂完,福根就已经喝得站不直身子了。还是在仆人的搀扶下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哎吆,”福根在房间里听到那老鸨放浪的声音,“您的房间刚收拾好……” 福根趴在床上,愤怒的挥动拳头砸着床。 正文 第10章预谋 福根自从成为醉心居大总管,虽然满脑子都是复仇的事,但始终未找到合适机会,故而一再延后,从一个年轻小伙子熬到了半大老头。 这期间倒是为醉心居付出了不少的精力,虽说进入醉心居动机不纯,但毕竟在其他人看来是不折不扣的大管家,既然是管家,总得有点管家的样子罢。 好在时光流逝并未改变他的初衷,他为心爱的人报仇雪恨从未淡忘。 他寄希望于醉心居,想通过醉心居这个平台,成为老鸨周姐的心腹之人,从而接触到幕后管家,也就是残害他师傅和他恋人的元凶首恶,可恨的是,数十年来他基本上就没有见到那个恶妇,即便偶尔有机会见到,却没有下手的机会。 后来,福根又将希望寄托在了那些刚从外面进入醉心居的姑娘们身上,当初这种想法还是很有立足之处,因为她们大都是被逼无奈才来到这种地方的,进入这种地方,从事皮肉交易,这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莫大的伤害。 他正想借助这些女人们对醉心居的仇恨心理,将他们拉拢到一起,寻求接近小木楼恶妇的机会,实施复仇计划。遗憾的是,他在很多美人身上都打过主意,最终没有出现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复仇计划只得无奈延期。 可以说,福根能够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能够用到的手段也都用到了,可最后的结果是他自己从少年熬成了中年人,那恶妇也从少妇变成了中年妇人。 就在半路从土坑中将乔晓静救出,拉着乔晓静回醉心居的路上,福根一度通过乔晓静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但这种想法并未持续多久。 当他平静下来,看到乔晓静气息微弱仿佛游丝,便打消了那种念头,心想这女娃能否活下来还很难说,若是让她帮助自己复仇,绝对是痴人说梦的事情。 时光一天天过去,终于有机会随乔晓静前往小木楼,福根曾冲动了无数次,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复仇成功的曙光,但当带着乔晓静真的来到小木楼的时候,眼前皆是那恶妇的爪牙,而那恶妇有非常警觉,他自知根本不可能有办法靠近那恶妇,只有失望的长叹了一口气,将乔晓静交给那恶妇的丫鬟灵儿,自己悻悻然回到了醉心居。 后来,乔晓静重又回到了醉心居。 相处时间久了,对乔晓静的脾性和品性有了一定的了解,福根发现乔晓静虽为一介女流,在鱼龙混杂的醉心居,不但生活得很有生命力和韧性,而且非常仗义,为了姐妹们,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尽量保全,这一点,在福根看来是其他女人所没有的特质。 特别是当翠玉要被老鸨卖给西域来的蛮人,并且行将被蛮人带走,前往荒凉萧瑟的西域的时候,乔晓静没有躲避起来以求自保,而是主动站了出来,做出了惊人之策---若是翠玉真要到西域去,她愿意成为翠玉的陪嫁,陪着翠玉前往西域生活。 这一举动,不仅仅令翠玉感动,更让福根看到了复仇的希望---若是乔晓静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毋庸置疑,他复仇的胜算将会大大提高。 就在乔晓静和翠玉轮番给那两个西域来的野蛮人灌酒的时候,待在暗处的福根终于想到了这一点,他多次来到了她们的门口,多次挥去了拳头,他想敲门,他想将这个机会告诉她们,然而,福根最终还是犹豫了。 犹豫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乍然说出这件事很唐突,乔晓静和翠玉绝对不会相信,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将八字不见一撇的复仇计划泄密,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眼看翠玉和乔晓静天亮之后就可能启程,时间紧迫,能否将她们留住,只能在一夜之间,手足无措的福根便采用了极端手段,大半夜趁着所有人迷醉的当口,放起了一把火。 “原来如此,”乔晓静看着面目狰狞的福根,随之便不解的问道,“那你就不怕将我俩也烧死?” “怕,当然怕,”福根说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当时我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六神无主,方寸大乱,只想着不能让那两个来自西域的野蛮人将你们带走,其他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了,还怎么可能想到大火可能烧到你们?” “先别打岔,”翠玉拽了乔晓静一下,对福根说道,“你不是想要杀了小木楼的恶妇吗,我们两个女流之辈,又怎么可能帮到你呢?” 乔晓静顿时脸色一沉,死死盯着福根。 “你们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福根说道,“你们的眼神太吓人了,似乎想要将我吃掉似的。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让你俩想办法带我进入小木楼,毕竟你们是女的,不大容易引起那恶妇手下打手们的注意。”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乔晓静舒了一口气,劝说道,“我看就算了吧,虽然那个女人心狠点,干什么很毒,我也很恨她,但也不至于要将她杀了吧?” “什么?”福根顿时双目之中充满了怒火,不解的看着乔晓静,“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畜生。” 乔晓静看了翠玉一眼,微微摇着头不再言语。 “话虽这样说,”翠玉说道,“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随意胡来,这件事太大了,我们还得再冷静想想,不能草率决定。” “可笑!”福根斥道,“我们你俩,你们两个人在醉心居,哪一个人没有受到那恶妇的欺凌,她当时将你们当人看了吗?我敢断言,她没有,不但没有将你俩当人看,而且还满脑子都在盘算如何让你俩成为她手中的棋子,如何才能受她摆布,而且还能赚到钱。” 情绪激动的福根停顿了一下,看到乔晓静和翠玉并没有太大变化,接着说道: “你们仔细想想,在小木楼上,她是怎么折磨你们的,在你俩痛苦不堪、哀哀求饶的时候,她又是怎么做的,是发善心放过你们,还是更加疯狂的折磨你们?根本不用你们两个说什么,这些我都清楚,她将你们当牲口一样对待,只要不把你们折磨致死就行了。” “说实话,”乔晓静插言道,“那个恶妇的确很狠,太会折磨人了,有时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一点我是领教过的,现在想想,我这心里都有些胆怯。” “对啊,”那福根接着说道,“她能那样折磨你们,你们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只是还她的,是她先这样待你们的,这并不能说你们有什么不对。” “反正,”乔晓静叹道,“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不对劲,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她罪孽深重,老天自有惩罚,而我们若是像她那样,我,我做不到。” “是啊,”翠玉说道,“对她,我跟你们一样,恨之入骨,但你真要我将她杀了,暂且不说能不能将她杀了,但是让我有这方面的行动,我觉得我也做不到。” “你们,”福根失望的摇着头,在地上来说走了几圈,又站在面前说道,“你们怎么能有这么荒谬的想法,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是需要反抗的那一方,按照你们的想法,难道就让那个恶妇不停的害人,那些被害之人就应该自认倒霉、活该?” 乔晓静和翠玉都觉得福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总觉得还是不妥,便不再与那福根多言,默然坐在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你们放心,”福根说道,“这些事情由我来做,我早都已经计划好了,只要你俩能想办法让我们进入小木楼院子,我就有办法让那恶妇为她的恶行付出代价。” “我们怎么才能进入那恶妇的院子?”翠玉看着福根。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住在这儿的原因,”福根说到此处显得很得意,他说道,“你俩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这所院子与那恶妇所在的小木楼甚近,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小木楼的一举一动。” “我说为何这个院子总是充满了神秘,”乔晓静说道,“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恶人必须要为恶行负责,”福根接着说道,“要不然,善良之人只会受尽欺辱,每当想到爱莲他们的遭遇,我,我这心就如同刀绞一样。” “我同意!我们这就行动。”翠玉顿时也产生了强烈复仇的冲动。 “我们竟然跟那个丧心病狂的恶妇当上了邻居,真该立马让她从人间消失。”乔晓静一听到那恶妇就在他们附近,身体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对,应该让她下地狱,让她给那些惨死在她手中的冤魂磕头赔罪,然后再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各种各样的酷刑。”翠玉双手握拳,使劲挥动了几下。 “说老实话,不能就这样让她去地下尝尽酷刑,这样未免太便宜她了,应该让她先尝尽世间酷刑,之后再去地上受苦赎罪。”乔晓静咬着牙说到。 “赎罪?这么残忍恶毒的蛇蝎女人纵有百身,也难以赎清自己犯下罪行。她能够让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就像害怕幽灵一样害怕活着。她彻底吞噬了我们年轻的人,彻底粉碎我们的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赎清自己的罪责?” “真希望她将来投胎成为一头猪,年底的时候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将她剁成肉浆,然后包成包子,一口一口将她吃掉。” “投胎成猪不行,猪还要养她很长时间,还得喂她吃食。应该让她投胎成蜉蝣,朝生暮死,来不及看美好的东西,就已经到另一个布满酷刑的世界。” “对对对,我完全赞成你们的想法。”福根抿着嘴,点了点头。 正文 第11章失谐 当确认那丑陋男人就是老管家福根,当了解了福根不幸的遭遇,乔晓静和翠玉有些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平缓了很多,长久压抑的内心也释然了。 福根一番极富煽动性的言语点燃了她们的情绪,面对共同憎恨敌人小木楼恶妇,逃出魔爪的她们七嘴八舌,轮番咒骂,过足了嘴瘾,同时也将内心的痛苦和压抑一股脑地通过嘴释放了出来。 正当乔晓静和翠玉慷慨陈词、口干舌燥之际,才发现只剩她俩在宣泄内心的情绪,而那福根却静静的倚着门框抽烟,望着外面凌乱不堪的院子,头顶上盘旋着团团青烟。 他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了惨死之前爱莲的形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爱莲惨死之后,福根的脑海中就经常出现爱莲的音容笑貌,睡梦之中更是如此,他多次从睡梦中惊醒,有时候,甚至感觉那爱莲似乎就在他的身边,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院子里有一只小麻雀正用灵巧的小嘴拨弄着杂草,在杂草里寻觅食物,听到屋子里的高亢的说话声停了下来,机灵的抬起头,深情地朝屋子里望了望,又看了几眼正在吞云吐雾的福根,跳到了草垛上面,叽叽喳喳叫了两声,随之飞走了。 乔晓静和翠玉满心疑惑地走到福根身边,顺着福根注视的方向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发现,乔晓静不解的问道:“大管家,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不是急着要报仇吗?” “对啊,我们两人在那儿热情高涨,你却一个人在这儿当闷葫芦。既然要报仇那我们就要马上行动起来,避免夜长梦多,万一走漏了风声,那我们就有可能全军覆没。”翠玉挤上前来,从言谈举止不难看出,这个有些乐观的女人确像个充满斗志的战士。 “走漏风声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我的情况你们已经了解,你们俩虽然没有背负像我这样的深仇大恨,但对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恶妇还是深恶痛绝的,像我们三人这样有共同的仇人的人,怎么可能会走漏了风声呢?”福根感觉翠玉过虑了,淡淡的笑了笑。 “话虽如此,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加快报仇的步伐,古人不是说兵贵神速嘛!”乔晓静觉得福根似乎对报仇的事情热情不高,心里多少有点儿不爽。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翠玉按照乔晓静的意思,补充了一下。 “好啦,二位。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说实话,起初我和你们一样,整天想一出是一出,最后的结果呢?我弄得遍体鳞伤,窝在这儿,而那个恶妇却毫发无损,依旧过着自己逍遥快活的日子。”福根的言语之间充满了伤感和无奈。 乔晓静和翠玉相互对视了我一下,刚才那种欣喜的神情顿时收敛了很多。 有些抽搐的福根忘记了手中的烟,烧到了手指头才反应过来,慌忙扔掉了烟头,将那根受伤的手指头放进了嘴里,长期被烟熏,这手指头像缺乏营养的香蕉。 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落实清楚,尽可能准备工作充分一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果我们贸然出击,很有可能真像翠玉说得那样,全军覆没。”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搞清楚?”乔晓静急切地问到。 “仇人就在不远处,我们的目标很清楚,你熟悉小木楼里面的情况,报仇的条件已经具备,何必要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呢?”翠玉不理解福根为何瞻前顾后,她感觉福根想的太多了,这不利于行动。 经历了太多挫折的福根坚持以稳求胜,而情绪高涨的翠玉则主张兵贵神速,攻其不备。 站在一边插不上嘴的乔晓静不停地看着他们两人的嘴,脑袋就像拨浪鼓左右摆动着,感觉各有道理,一时间不知道该与谁站在一起。 乔晓静转得脖子发酸,无奈之下,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面红耳赤的福根和面红耳赤的翠玉终于停止了争吵,双方均累得气喘吁吁。 院子里啄食的鸟儿可能是被乔晓静凄厉的声音惊吓到了,“扑棱棱”扇动着翅膀飞向了天际。 乔晓静给他们两人各自一碗水,和风细雨般说道:“何必如此争吵,大仇未报,自家人已经伤了和气?有事慢慢说,聚在一起商议,谁说的有理,咱们就听说的,岂不是更好?” 翠玉随即转身问乔晓静道:“那你认为谁说的有理?” “你说,”福根也不甘示弱,让乔晓静评判,“我们两个谁说的有理?” “这---”乔晓静一时也辨不清双方谁更有理一些,停顿了一下,面带惭色道,“这个确实还不好判定,不过你俩立场不同、想法各异,我觉得都挺有道理的。” 翠玉与福根同时对着乔晓静“哼”了一声,扭过身子,背对着乔晓静。 乔晓静愈加无奈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最终这场争论不欢而散,福根背着手进了自己的屋子,而乔晓静拉扯着翠玉重又回到了她们刚来到这个院子时住的那间小屋。 回到屋子里的翠玉怒气已消,呆坐在床边上,而乔晓静则坐在了门槛上,望着风轻云淡的天空。 这一天,天色很好,一大早太阳就冲破了云雾,金光洒遍了大地,到处都亮堂堂的,这是持续了近半个月雨天后的第一个大晴天。 在家窝得太久的人们都纷纷走出了家门,悠然地在大街上漫步,如同放风的囚犯,尽情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清香和自由带来的快乐。经营小买卖的摊贩也不失时机营业了,他们站在自己的摊位边扯着嗓子叫喊。大街上又一次恢复了繁华和热闹。 突然一帮身着深色衣物的人出现在了人群中,他们的快速突进将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分成了两块,人群向两边散开,而这帮人似乎有非常着急的事情要做,急着通过人群,不停地叫喊着:“让开,让开,快点让开!” 这帮特别的人所到之处,瞬间便打破了悠然的局面,打来了紧张的空气,所有的行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偶尔也会听到有人发出疑问,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所为何事? 这帮人迅速移动,穿过了正街,拐进了一条胡同,很快便拜托了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小木楼所在了背街上,这里行人较正街少了很多,他们看到这群穿着深色衣服、行色匆匆的人纷纷站在了道边,脸上浮现出了惊恐的表情。 直到这些人靠近小木楼,路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家伙都是小木楼的家丁,或者说打手。平日里他们很少与外界接触,更不与外人有一言半语的交谈,所有人对他们都只觉得是神秘和恐怖的存在,其余知之甚少。 即便是能够看到这帮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就像大街上看到了数十名排列整齐、急匆匆跑向某处的警察,只觉得他们很凶很冷。 这帮人来到了小木楼的大门口,几乎未做停留,大门便慢慢打开了,他们鱼贯而入,很快便进了院子,那扇大门重又紧闭上了。 进入院子的那帮人,迅速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就地解散了,另一部分由七个人组成,他们朝小木楼而来,到了小木楼底下,有两人站在了楼梯口,其余五人则沿着楼梯向小木楼顶部而来。 到了二楼的拐角处,又有两人站住了脚步,其余三人朝小木楼的三楼而来。 来到三楼,两人分列站在了三楼的大门口,只剩下了那位发号施令的家伙,他整理了一下衣物,直直站在了门前,还未伸手敲门,那厚重的铁门突然打开了。对面站着一位年纪尚轻的女娃,这令那个家伙一惊。 “走吧,夫人等你多时啦。”这女娃便是灵儿,说话声如同黄鹂鸣叫,清脆悦耳。 “是!”那个家伙点了一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紧随灵儿身后来到了大厅。 这大厅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曾经乔晓静险些在这里痛苦而死。 那恶妇正襟危坐,看到眼前这个爪牙头目,站起身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全都死了,”那个深色衣服的男子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道:“那一夜所有在醉心居的人全死了,当然也包括很多客人。只是大火过后,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谁是谁。” “你怎么知道,”那恶妇又问道:“这是郝局长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道听途说?” “不敢撒谎,”那个男子接着答道:“是郝局长亲口所言,幸亏他那夜有事耽搁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快点说!”那恶妇双眉紧锁,甚是恼怒。 “他说,要不然他可能也葬身火海了……”那男子说话的时候总战战兢兢,似乎非常惧怕眼前的这个恶妇。 “好啦,出去吧!”那恶妇不待这个男子将话说完,便打发他离开,重又回到了座椅上,脸色铁青,眼神狰狞,双拳紧握,充满了愤怒。 相信包括灵儿在内,谁也不知道这个恶妇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这时候,福根和翠玉还在冷战,只好由乔晓静准备饭菜,她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自言自语道:“只有三个人,而且还是一男两女,想要去对抗那些心狠手辣的畜生,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里屋的福根突然走了出来,笑着说道:“一语中的,聪明!” 乔晓静和翠玉都满脸疑惑,乔晓静纳闷地说:“啥意思,你这又?” “你们自己吃饭,我得出去找人了。”福根笑着出了厨房。 翠玉看着福根远去的背影,摇着头。 乔晓静更是一头雾水,呆呆看着福根,瓢里的水流着,打湿了她的脚面。 “等我的好消息吧!”福根撂下这句话,径直出了院子。 正文 第12章查凶 福根似乎得到了神的指引,径直出了院子。 乔晓静和翠玉看着福根已经消失的背影,分别站在厨房门口的两侧。两个人如同身处大雾之中,眼神之中除过迷茫,就是不安。 过了很久,她们才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翠玉的状态回转的显然要比乔晓静快,她扑到乔晓静跟前,抓住乔晓静的手问道:“快说说,大管家刚才什么意思?” 乔晓静摇着头,淡淡的说道:“什么什么意思啊?我也没听懂。” “你没听到大管家说了一句‘一语中的,聪明’,然后就要出去找人。你没看到他那一刻的眼神,似乎就像找到了开启千年宝藏的钥匙,眼珠子骨碌转着,还冒着金光。”翠玉边说边用肢体表演着,动作非常夸张。 乔晓静被翠玉的动作逗笑了,抿着嘴说到:“我和你一样,也是一脑子的浆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他好像确实有点儿兴奋。” 走出院子的福根如同一个充满斗志的将军,迈着坚定的步伐,步幅很大,节奏感还很强,目不四顾,朝前走着,似乎正要赶去迎接异常充满诱惑的挑战。 停落在路边树杈上的鸟儿,可能被这位脚下生风的男人吓到了,它们先是颤悠悠挤在了一块儿,不料有一只鸟儿单飞出去,无奈之下,其它的鸟儿也扇动起翅膀,飞了起来。 顿时半边天都变黑了,天空中响彻“扑啦啦扑啦啦”的声音。 而那福根似乎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依旧保持着同一姿势,朝前走着。 拐出胡同走上大街,行人增多,杂音变大,这并没有让福根减缓前行的步伐。 远远望去,他就像一艘行进在人海中的快艇,两边的街道如同笔直的海岸,以极快的速度后退着,悠然而动的人群在此刻与这一场景有点儿不相适应。 曾经卖给福根老鼠药的那个摊贩由于生意冷清,不停地扯着嗓子吆喝着,远远看到出手大方的福根,跳过老鼠药摊位,站在街道中间,弓着腰,伸出双臂欲拦住福根去路,福根没有停顿,以极其灵活的动作绕过了他,继续往前走去。 “唉!兄台,你别急着走啊!我这儿有上好的老鼠药,你要一些吧?”这位摊贩对着福根的背影高声喊着,见福根远走越远,失望的自言自语道:“你也不能怪我啊,我就是小商贩,只买药,生产不了药,为什么那次的老鼠药不好,我跟你一样都很纳闷……” 附近的摊贩都凑了过来,与卖老鼠药的摊贩挤在一块,几十双眼睛对着福根越来越远的背影看着,嘴里面还不停地嘀咕着,有人说福根买老鼠药是为了毒死自己的媳妇,他发现媳妇背着他跟别人偷情;有人说福根是为了自己吃,他活够了……总之,尽皆瞎说。 就在福根急匆匆走过正街的时候,那小木楼的恶妇也准备要采取行动了。 五六位身着深色衣物的彪形大汉规规矩矩的站在那恶妇的面前,时不时有人会偷看那恶妇一眼,看到恶妇一脸怒气,便又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 这恶妇双眉紧锁,眉心一个“川”字,双手背在身后,不停来回踱步,嘴角的褶子微微颤动,整张脸非常难看,就像干瘪了的猪尿泡。 约莫一刻钟之后,那恶妇终于停下了脚步,斜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几个彪形大汉,眼神之中夹杂着仇恨和怨气,这几个彪形大汉头低得越发厉害了,几乎要贴在凸起的肚皮上。 那恶妇终于还是开口了,怒气冲冲的说道:“日夜操劳半辈子,到头来竟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娘的真是不甘心。既然人都已经死了,就不用再在这上面花精力了,但必须要给我找出来是谁干的,我绝对不能就这样接受人财两空的现实。” “坊间传言,醉心居着火之后,警察局几乎全体出动,包围了那里,任何人不允许靠近,他们的人将废墟翻了个遍,值钱的东西都让他们弄走了。”说话的是那个给这帮爪牙发号施令的小头目,他带着颤音怯生生的说道。 “强盗,十足的强盗!什么坊间传言,这明明就是真的,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只要值钱的有用的东西,没有他们不去抢的。”恶妇越说越生气,她拿起水杯想喝水,发现水杯是空的,抡起来摔了个粉碎,碎片四处飞溅。 所有在场的人都吓得哆嗦了一下,仍然低着头站着。 “算啦!”那恶妇接着说道,“钱财一旦落入他们之手,咱们也就甭想再要回来了。不过,不管是谁,警察局也罢,政府部门也吧,首先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放的火,必须给我找到这个人,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那几个彪形大汉异口同声答道:“是!” “找到放火之人,想办法给我带到这儿来,我要先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再割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珠子,还要给他灌滚烫的油和辣椒水,然后再从四肢开始一刀一刀割他身上的肉,我要直到最后一刀才结果了他的性命。”那恶妇说话之时表情相当恐怖 恶妇似乎觉得此前决定还不够狠毒,她补充道:“不,我要留他一只眼珠子,让他看着我怎么将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掉的。最后,我还要将他的肉一片一片挂起来,晾干了,当下酒菜,只有这样方解我心头之恨。” 此时的恶妇眼珠子外鼓,脸上的很肉紧绷着,牙齿咯咯作响。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马上。” “是。”彪形大汉冲出了恶妇的房间,跑下了小木楼。 乔晓静和翠玉虽然已经将饭菜做好,但两人都没有胃口,疲塌塌地坐在厨房门边。 “可千万别出什么状况,不然我真是百身莫赎!” 乔晓静叹息了一声。 翠玉有气无力的安慰道:“能有什么状况,再说了,主意也不是你拿的。”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乔晓静和翠玉很自觉的扭头看了一下西边天空,太阳不见了,余辉成了一道红色的线,似乎是太阳被拉长之后形成的景色。 “怎么还没回来,”乔晓静更觉不安,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天空道,“出门时间可不短了,真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的,”翠玉上前拍了拍乔晓静的肩膀,笑着说道,“别胡思乱想了,那人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什么事情没有遇见过,什么场面没有应付过,我相信他,绝对没事!” “真的?” “真的!” 乔晓静这才和翠玉又回到了厨房,又坐在了门口,又呆望着屋外。 而小木楼那几个彪形大汉正期待天色快些暗沉下来,因为天黑之后的时间才真正属于他们的时间,他们正是借了无数个夜色掩护才完成很多不可告人的任务。今天亦是如此。 “你们俩楼上值班。”数十位身着同一颜色和款式的年轻人整齐的站成了三排,那个小头目站在众人面前,开始给他们分配任务。 “是!”两个站在前排的年轻人异口同声应答,随之走出了队伍,上了小木楼。 “你在楼下值班。” “是!” “你在门口值班。” “是!” “你们四人跟我出去,打听醉心居纵火的凶手。” “是!” “其余人惯常工作,不可懈怠!” “是!” 寒风瑟瑟,万物料峭,一切都显得很凄冷很萧杀。 众人领受了任务,各自到了应到的位置,黑压压一大片人仅剩下了包括那个小头目在内的五个人,他们将是今夜执行任务的主角,将会像幽灵一样在夜间共同进退,行进于犄角旮旯,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当一切准备停当,那个小头目挥动了一下手,低声下令道:“走!” 夜色已然暗沉下来,这帮人就像明朝的锦衣卫,果然趁着夜色出了小木楼院子,很快便来到了街面上。 他们本次行动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寻找醉心居纵火的凶手。 大街上行人已经很少,光线暗淡之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那五个黑点在快速移动。 这五个身着深色衣物的人来到正街不久,便分散开了。 他们中有的去了风尘之所,有的去了大烟馆,有的去了洗浴城,还有一个进入了一处停工的工地,他低着身子,蹑手蹑脚躲过了光线较亮的地方,靠近了正有人胡言乱语的工棚,他偷听了数秒,正欲离开之时却与一个提着裤子的民工撞在了一起。 这个民工大声嚷嚷起来,工棚里的工友们听到声音,也叫嚷了起来,这个身着深色衣物的家伙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伸手抓住了这民工的脖子,猛地一扭,只听得“咔擦”一声,当那个家伙松手后,这个民工已经倒在了地上。 工友们赶将出来,只是隐约看到远处有个人影晃动,他们顾不上别的,围拢在躺倒在地的这个民工身边,有人惊愕的叫道:“没气了,一点气息都没有……” “再看看,”另有人说道,“或许只是昏过去了,怎么可能……” “绝对已经断气了,根本就没有了气息……” “是刚才那个人杀了他,我们追!”其中有一民工大喊道。 “追……”所有在场的民工都叫喊着,向起初看到的那个黑影离开的方向跑了过来,其实那个家伙早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可怜的民工又怎么可能找到他的踪影? 民工已经跑上了大公路,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不无沮丧的朝工地而去了。 “太难查了,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天色微亮,小木楼的五个爪牙聚在了一起,所有的人都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是啊,醉心居鱼龙混杂,很难确定谁心怀歹意。”那个小头目也很犯难。 “那这事---”其他四人都站在小头目面前,想听听他的想法。 “我就不相信凶手也烧死了,”那小头目说道,“查,再难也得查出凶手来。” 正文 第13章好险啊 福根急着回家,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提及“醉心居”,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本想扭头离开但又怕被人看出端倪,便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未听到,继续向前走来。 福根看到不远处黑乎乎的,只知道人很多,但光线太暗,具体情况看不清楚。 当他走过来,从那帮人身边走过的那一瞬间,他自觉双方相距不足两米。 在那一刻,他的心悬在了嗓子眼,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僵硬,手心、后背已经渗出了汗水,他刻意保持着原来的步频,刻意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并暗暗祈求老天爷垂怜保佑---千万别让那帮人认出他来,要不然,他很可能会陷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惨境地。 庆幸的是,那帮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福根,他提心吊胆从那帮人身边走了过来,提心吊胆向前走着,端害怕突然被他们叫住。 福根一门心思向前走和,不敢回头,当他自觉走了很远,这才怯怯的扭头向后看去,似乎已经看不到他们的影子的时候,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此时的福根感觉轻松了很多,似乎浑身充满了力量,欣欣然向小院而来。 就在他拐进胡同不久,还未看到小院的时候,隐约又听到了说话声,他转身看去,虽然看不清来者相貌,但与他此前看到的情景极为相像,他心头一怔,难道真的是他们,他们跟在身后,难道他们发现了我的身份,福根紧张起来。 他不敢再犹豫,为了不让那帮人追上他,他加快了速度,跑进了背街的一条巷子里,躲在巷子口的一块大石头面,偷偷探出头向外瞄着。 数分钟后,那帮人走进了背街,向小木楼而去,不大一会儿,便传来了小木楼大门开关的声音,这时候福根才又走出了巷子,前后探视一番,朝自家的小院而来。 乔晓静和翠玉一夜未睡,还坐在厨房门口,傻乎乎地等待福根回来。 当看到福根的那一瞬间,乔晓静和翠玉都站起身来,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翠玉含着泪水说道,“你知道吗,我俩整整等了你一个晚上,晓静还担心你可能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出意外,你真是……” 乔晓静什么也没有说,含着泪水,起身朝自己的房间去了。 “谢谢二位关心,”福根笑道,“我对这一带非常熟悉,不会出现意外。” “怎么样?”翠玉问道。 “什么怎么样?”福根揭开锅盖,端起留给他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 “你不是让我们等好消息吗?”翠玉看着他,“好消息呢?” “这一次无功而返,”福根叹道,“我有几个老伙计,可惜没有联系上,中午我还得出去一趟,必须想办法联系到他们,也许他们会帮我们大忙的。” “那就祝你好运吧!”翠玉也回到了住处。 天色已然放亮,一夜未睡的福根、乔晓静和翠玉三人却进入了梦乡。 中午时分,福根没有吃午饭,便再一次出门了。 他心无旁骛,直奔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门口,被两个站岗的警察挡住了去路,经过一番解释,终于进入警察局内院,也就是他过去喂猪的地方。 不过这里早已经无猪可养,连猪圈都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二层小楼的指挥部。 楼房很大气,墙上挂着一张巨幅照片夺人眼球,照片上不是传统的国父孙中山,也没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警语,而是一身戎装、手握指挥刀的蒋中正。 “看到了吧,这儿根本就没有什么猪圈,赶紧走吧!”收发室的老大爷始终跟在福根左右,不耐烦的催促他快些离开。 福根迷茫的叹道:“我在这儿干了多年,很多人吃过我养的猪,包括郝局长在内。” “什么郝局长,我可从没听说过什么郝局长,我们局里只有孙局长和王局长。别胡搅蛮缠了,抓紧时间给我离开。”这位老大爷皱着眉头,越发不耐烦了。 “孙局长和王局长叫什么名字,可能我还真认识他们。”福根笑着给那位老大爷递了一支烟。 “孙局长叫啥我也不知道,我也很少见他,管事的是王副局长,他叫王猛。”老大爷抽了一口烟,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好转的态度又变得强硬了,“我给你说这些干啥,行了,你别在这里磨叽了,赶紧走人,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瞎攀扯没用。” 见福根并不想走,那老伯竟然推搡起来,并斥道:“一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就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给三分颜色敢开染房的主,赶紧走吧,别给自己找麻烦。” “这王局长的老爹是不是当过司法领导?”福根一听叫那副局长叫王猛,脑海中立刻便浮现出了时常出入醉心居,并且还有几分私交的王猛。 “干啥,你想攀亲戚啊?”那老伯依然推搡着福根。 “我认识他,真的!”福根对那老伯说道。 “真的?”那老伯松开了手。 “真的!”福根理直气壮的说道,“谁骗你谁是你孙子。” “那你说说,你见我们王局长何事?” “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向他打听一下过去那几个喂猪的兄弟,他们都去了哪?” “真的?” “真的,谁骗你谁是你孙子!” “那你是干啥的,”那老伯盯着福根问道,“怎么认识的王局长,在哪里认识的?” “你怎么也跟警察审犯人一样,”福根摇头道,“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你把我带去不就行了吗,我们一见面,你不就看出来我们认识不认识了,何必如此啰嗦?” “你不想要命,”那老伯瞥了福根一眼,咧着嘴道,“我还想要吃饭的家伙什,最近几日,城里面发生了很多案子,特别是一家妓院着火的案子,那主家整天派下人来催问案情,可这案子似乎很棘手,王局长好像还与那主家私交颇深,最近烦得焦头烂额的,你这时候见他,搞不好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知道吗?” “啊?”福根竟然忘了这一层事,要不是这老伯胆小,也许早已经将他带到了王猛的面前,作为醉心居的管家,醉心居化为灰烬,而管家却能安然无恙,自然而然会将纵火的元凶安在他身上,想到此处,福根心里又惊又凉,手心后背冒出了冷汗。 “你怎么这副表情?”那老伯自然不明白其中缘由,倒是觉得福根这种反应有意责怪他,便无奈的说道,“好吧,你在此等候,我去看看,若是王局长有空,可能会见你。” “好,我就在这里等。”福根点了点头。 看那老伯进楼去了,福根不敢迟疑,匆忙跑出了警察局。 差一点儿羊入虎口,那王猛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跟醉心居原本沆瀣一气,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而今又是他带人以办案为由将醉心居值钱的东西打劫一空,此时正愁着想办法将此事应付过去,既不失去既得利益,也不想得罪醉心居幕后老板---小木楼恶妇。 福根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被那王猛逮住,可真是帮了他的大忙,成就了一举三得的好事,既有了纵火行凶的罪人,又可以大案得破,还可以给小木楼的恶妇一个满意的交代。 福根想到这里,不敢有丝毫放松,一口气跑过了两条街,累得实在迈不开腿了,这才停了下来,他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着肚子,阳光刺眼,眼前还冒着金星,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眩晕感强势来袭。 只见他身体顺着墙体滑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歪靠在墙跟儿。 当福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身边有很多人指指点点,有人将他当成了酒醉汉,有人将他当成了疯子,总之,没有人上前扶他。 福根很尴尬,也很害怕,他扶着墙站起来,低着头,尽量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贴着墙根向前走着,待走出人群,他跑了起来,快速跑进了巷子。 正当他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开门声,他躲在土墙边朝声响处看去,有五六位身着深色衣物的年轻人正依次出了小木楼院子的大门。 “都给我机灵点儿,”其中一人说道,“既要胆大,还要心细,知道吗?” “是!”其余几人异口同声应道。 “记住,”那人又说道,“只要牵扯到醉心居的事都要记住,不仅仅是纵火的事件,很可能那些看似细小的事情当中就隐藏着秘密。但愿我们今晚能有所收获。” “放心吧,凭我们的身手,能够困住我们的地方不多,只要我们努力了,就一定会找到我们想要的线索。”有一个人信心十足。 “不可掉以轻心,”那人提醒道,“往往看似容易的事情,做起来可能就难了,我们不但要完成主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同时还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惹上麻烦。” “明白!” “主人断定醉心居里有活着出来的人,”那人接着说道,“她认为活着的人很可能就是放火之人。记住,分散行动之后,若是遇到可疑之人,将他抓起来,弄会小木楼再说,说不定就能立下奇功……” “这样不行,”福根靠着土墙想到,“得快些行动,若是让这帮人抢了先机,很可能连脑袋都保不住了,还哪能有机会报仇雪恨呢?” 那帮小木楼恶妇的爪牙们已经走远,福根听不到他们的任何声响,这才轻轻推开了院门,面对站在厨房门口的乔晓静和翠玉,福根笑了笑说道:“明天得打电报。” 正文 第14章即将无处躲藏 “打电报?给谁啊?”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问到。 “难兄难弟,都是跟我一样的可怜人。”福根边说边往锅边走去,“可真是把我饿坏了,整整一天,就天没亮吃了那几口饭。” 乔晓静连忙给福根端来了玉米面条,福根拿起筷子,夹了好几下也没有夹起来面条,其实这玉米面条泡在锅里时间长了,都断成了黄豆大小的小段,便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擦着嘴说道:“饿了,吃什么都觉得很香。” “看来你真是饿了。”翠玉笑了笑。 “本来也不难吃,只是放的时间长了而已。”乔晓静做的饭,自然不想听到他人挑三拣四,抿着嘴又给福根又盛了一碗。 那福根刚喝了一口汤,突然放下了碗,脸色变得严肃了很多,一本正经地对着乔晓静和翠玉说道:“你们一定要小心,那个恶妇正到处打听醉心居活下来人的下落,她手下的那些犬牙如同幽灵一样,一旦被他们发现并逮住,那这一辈子就完了。” 乔晓静和翠玉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顿时,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静寂之中。 说起那个小木楼的恶妇,她正不停的在屋子里踱步,整个房间灯火通明,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 夜深人静,不远处传来了狗叫声,夜显得越发安静了。不一会儿,又响起了鸡叫声。 那恶妇叹道:“真是鸡犬相闻啊!” 随后那恶妇自言自语道:“都是什么警察,一帮见利忘义之徒,他们从骨子里就没有正义、道德可言,只不过是穿了那张遮羞布而已,除此之外,他们不比强盗强多少!打劫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不说,到现在连凶手的蛛丝马迹都没有,真是,真是可笑至极!” 那恶妇斜靠在了凳子上,双手紧紧扭着脑袋,陷入了沉思,她心想:“我就不相信这事会成为无头案,白天还好端端的,一夜之间就会化成灰烬。只要是人为的,总会有蛛丝马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忽略了?这很重要,得好好想想。” 不一会儿,恶妇猛地站起身来,拍了两下自己的额头,信心满满的说道:“一定有人还活着,不可能全部烧死,只要能找到活着的人,就能搞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那个活着的人就是杀人放火的凶手,这也说不定……” 随即那恶妇又陷入了坐卧不宁的状态,这种情形令人不安,拐角处便有一双眼睛总是偷偷瞄着她,却不想让她看到,这就是那恶妇的小丫头灵儿。 这灵儿如同她的名字,人很水灵很灵秀。 这灵儿姑娘还是典型的三少姑娘,甚至是极品三少姑娘,即话少、笑少、觉少。 一般那恶妇想事或发脾气的时候,这灵儿就偷偷躲在角落里看着,听着,很少发出动静,除非那恶妇有吩咐她才会出来。 通常情况下,那恶妇问一句,灵儿答一句,从来不多说一个字。 也许是受到了那恶妇的影响,那恶妇总是板着个脸,灵儿亦是如此,从来没有人看见她笑过,就连与她接触最近相处最长的那恶妇都认为“这小丫头不会笑”。 最令那恶妇欣赏的还是这灵儿的觉少。那恶妇随着年纪增长,觉越来越少,晚上动辄起身下床,通常情况下,小孩都喜欢睡懒觉,而这灵儿绝对是个例外,她总是能够在那恶妇下床后第一时间出现在恶妇身边,听从恶妇差遣。 灵儿躲在角落处,看着那恶妇精神错乱一般的神情举止,而脑海里不停重复着恶妇那句---“一定有人还活着,不可能全都烧死……活着的人也许就是杀人放火的凶手……” 直到天边泛白,那恶妇才让灵儿搀扶着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又给灵儿吩咐道:“等天亮了,让他们四处去找,去找醉心居里还活着的人,一定要让他们找到。” “嗯!”灵儿点头应承下来,见那恶妇重又闭上了眼睛,这才转身出了恶妇的房间。 而那福根没有等天亮就穿好了衣服,点着烟在屋子里转悠着,他满脑子都是“发电报给难兄难弟”的事情,每每想到兄弟们久别重逢,就激动双目冒光。 不到中午,福根要发的电报全部发了出去,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候,他与乔晓静和翠玉整日待在屋子里,几乎不再出门。 而小木楼的那帮爪牙就像无头的苍蝇,每当到了晚上,他们就三三两两出了小木楼院子,分散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偷听或打听醉心居大火中活下来的人。 福根刚发完电报的时候,整天就像过年的孩子那般兴奋,时而还会哼个小曲,但随着时间流逝,这种兴奋和自信渐渐变淡了,变得模糊了,甚至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臆想。 “电报发出去也有些时日了,怎么会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呢?”福根有些坐不住了。 一会儿怀疑电报被弄丢了,已经被风吹到了荒郊野外,甚至掉进了万丈深渊或是化粪池里;一会儿又觉得那恶妇手下之人截获了电报,电报已经到了那恶妇的手中,那恶妇正派人四处找他;一会儿又觉得电报已经到了他所谓的好朋友手中,可是他的那些朋友已经变了,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瞥了一眼电报内容,随手便扔在了垃圾堆里…… “我不能再坐在家里死等了,我得出去看看!”福根坐在炕上,靠着墙不停抽着旱烟锅子,那青烟袅袅,盘旋在他的头顶,时下他心乱如麻。 福根出门不久,便在街上看到了小木楼恶妇的爪牙,他们依旧穿着醒目的深色衣物,眼神犀利,在街上左顾右盼,对饭馆、旅馆这种流动人口较多的地方特别留意,对坐在路边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也很在意,他们对每个乞丐都详细查看,绝不敢马虎。 通常情况下,恶妇的这种思路并没有错,在醉心居谋生的人大都不是本地人士,他们没有落根的地方,身上有散碎钱财,吃和住一般只能在饭馆和旅馆。 当然,醉心居事发突然,即使成功逃命者,也是仓皇逃窜,岂能顾上“火中取钱”,浪迹数日,沦为乞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福根躲在不远处,尾随着这帮人。 午饭时分,福根发现两个爪牙进了一家名叫“客来福”的高档酒楼。 酒楼上下两层,客人很多,吃喝喊叫,闹哄哄的。 伙计见有人进来,自然客气招待,这两个爪牙啥话也没说直奔二楼去了。 福根在门外看到清楚,待两个爪牙上楼,他这才进到店内,伙计亦上前伺候,福根学着那两个爪牙的样子,也是啥话没说便上了二楼,在印有“迎阳阁”三字的房间外听到了说话声,福根四下张望,不待有人主意,偷偷钻进了隔壁房间。他听到有人说道: “我们局长已经尽力了,时下形势混乱,那件事确实很棘手。” “这个我们知道,”另一人说道,“夫人再三交代,一定要向你们王局长说明,她钱有的是,只要你们全力以赴对待她的事情,她一定会重谢的。” “你家夫人果然痛快,我一定会如实转告她的意思,放心,我们王局长也不是那种不痛快的人!” “这是当然,夫人的意思很明确,要么找到放火的凶手,要么找到逃出生天的伙计或是姑娘,她认为凭你们警察局的势力,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找人不是什么难事,当然找凶手就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她时刻恭候你们的好消息!” “好,我会原封不动转告王局长。” 福根一听就知道,他们所说的王局长不是别人,正是警察局副局长王猛。 “这是妇人带给您的礼物,万望笑纳。”福根躲在隔壁,无法知道小木楼爪牙到底给那王局长的人送了什么东西,但凭直觉判断那东西定然价值不菲。 “再次代我谢谢你们夫人,我一定会全力规劝王局长,尽自己最大努力组织警力察查此事,若是有必要的话挨家挨户查找,不信找不出来放火杀人的凶手。”那位拿到好处的家伙顿时语气和腔调都变了。 “挨家挨户查找,这个王八蛋还真是好手段!”福根在心里谩骂者,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担心被发现,假装找人不着,便离开了“客来福”酒楼。 回家的路上,福根忧心忡忡,心想:“若是不能早些实施复仇计划,一旦警察挨家挨户搜寻,迟早都会暴露,到那一天恐怕只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更别说复仇了。可是用现有力量去复仇,成功的希望着实渺茫,唉,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已经走到家门口了,福根停下了脚步,略顿了一下,便又匆匆离开了。 他双手卷在袖筒中,弓着腰疾步朝邮政局走来,他想落实一下电报的事儿。 “打搅一下,”福根笑着说道,“您能不能看看有无电报退回来?” “没有。”邮局只有一个工作人员,是一位个子不高、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他就像没了筋骨,疲沓沓地趴在桌子上。 “那有没有电报……” “没有。”福根话未说完,这个人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都不知道我说啥,你咋就知道‘没有’了?”福根不解。 “不用说,什么都没有。”此人很烦躁的样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了,我不给你说了嘛,没有,知道吗?什么都没有!” 福根摇着头,再未与其争辩,失望的出了邮政局,漫无目的的来到了城外的荒滩,坐在荒滩上望着茫茫的原野,不停的唉声叹气。 直到夜幕降临,福根才回到了家中。 正文 第15章深夜遇突检 乔晓静和翠玉一度以为复仇就在不久,没想到的是福根一拖再拖,乔晓静情绪还好点儿,那翠玉早已经不耐烦了,言语之间总是刺激福根。 后来,福根又说会找人来,可是太长时间的等待,已经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失去了耐心,这其中翠玉的意见更大。 此前就已经发生过口角之争,福根从荒滩回来,为了避免与伶牙俐齿的翠玉和心细如发的乔晓静在发生争辩,或者陷入她们无休止的盘问之中,慌称自己身体时冷时热,没有力气,也没有胃口吃饭,便欲进内屋睡觉。 “大总管,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可反思了半中午和一下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吧!”翠玉看福根拉着脸,径直前往内屋,急忙跑上前去,拽着福根的衣襟,不停地道歉,面有惭色。 福根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懒洋洋的说道:“我早已经不生气了。” “我才不信,我看见你看我的眼神中就两个字。”翠玉还是紧紧拽着福根衣襟。 “哪两个字?”福根转过脸来,疑惑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生气喽。”翠玉低头低语,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当-然-是-生-气-喽,这哪是两个字,明明是六个字啊!”站在锅灶边解围裙的乔晓静,将围裙随手放在案板上,一边重复着翠玉的话,一边屈指数字。 翠玉和福根听到乔晓静的话,扭头看着乔晓静,见她正认真地数着字数,均绷不住脸上的神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彻底打破了屋子里沉闷的气氛,一切都又回到喜悦之中。 乔晓静点起了煤油灯,屋子瞬时亮了。 翠玉拉拽福根坐在了饭桌旁,鼓了两下腮帮子,故作娇媚状,坐在福根身边,试探性地问道:“你真的不饿?” “不饿。我可能病了,时热时冷,感觉不到饿。”福根装出有气无力的样子。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转悠了一天怎么就这样了?”乔晓静歪着头,不停地打量福根的脸,眼神似乎在福根脸上搜寻着什么。 “可能昨天晚上就病了,整整一天都觉得不舒服。”福根觉得乔晓静的眼神很锐利,觉得很不自在,及时避开了。 “哎呀,你赶紧坐下,晃悠得我头晕。”翠玉给乔晓静递去了小凳子,又转过脸来,微笑着问福根,“今天应该有收获,说说吧!” “能有什么收获?一切都如同往常。”福根的语气令人沮丧。 “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好笑好玩的事情?”翠玉继续问道。 “没有,真的没有。”福根摇着头。 “没有见到那个恶妇,或者她的鹰犬?”乔晓静坐在饭桌边,正拨弄着灯芯。 “别说今天,从我搬到这里来还从未见到过那个恶妇,我怀疑那个恶妇根本就不出小木楼。”福根边说便低下头来,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额头。 “那她手下之人呢?”翠玉抢在了乔晓静说话之前。 “这---”福根不想让乔晓静和翠玉知道“客来福”酒楼上听到的对话,但一时间又不知道给怎么回答她俩的问题,便从腰里掏出了旱烟锅子,对着油灯砸吧了两口,随后淡淡的说道,“那些爪牙都在晚上行动,白天还真没有看到他们。” “骗人!”翠玉从福根的神情断定他没有说实话,遂激动的说道,“你一定知道那些坏蛋的行踪,快说,你在哪里看到了他们,他们又在干什么?” “这---”福根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福根、乔晓静和翠玉冲到了厨房门口,三人面面相觑,只听得敲门声愈加急促了。 福根神色紧张,低声说道:“吹灭灯!” 乔晓静和翠玉都向饭桌冲去,几乎同时吹灭了灯。 “什么人啊,这么晚了?”乔晓静怯怯的说道。 “不知道啊!”福根双目死死盯着大门方向。 “不会是那恶妇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吧!”翠玉紧紧抓住了乔晓静的胳膊。 “乌鸦嘴,不会的!”乔晓静用胳膊肘捣了翠玉一下。 三人不再说话,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大门方向。 “开门,快点儿开门!”门外响起了叫喊声。 “快开门!” “开门……”叫喊声很混乱,显然门外人数不少。 “先藏起来,”福根低声说道,“万一真是那恶妇的人就坏了,躲到杂物后面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出声。” 这时候,听到院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显然门外之人开始撞门。 乔晓静、翠玉和福根三人都惊恐不已,他们的汗毛早都竖起来了,后背阵阵发凉,四肢渗出了冷汗,浑身变得僵硬,双腿已经不大听使唤了。 他们三人好不容躲在了院子西边的一堆垃圾后面,这时那扇原本已经破烂不堪的大门被撞开了,轰然倒在了地上。 翠玉吓得猛抓了一把乔晓静的胳膊,乔晓静又惊又痛,险些叫出声来,福根则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两排牙齿互相撞击,发出“嗒嗒嗒”的声响。 “走,进去看看。” “是!”应声虽然整齐划一,但不难听出人数不少。 “特别这种破地方,才是走投无路之人的天堂,好好查查,说不定会有收获。” “是!” 话音刚落,便有一大堆人走了进来,黑压压一片。 走在最后的那个人手中握着一个火把,在火把的映照下,乔晓静他们发现走进院子的并非那小木楼恶妇的爪牙,而是身着警服的警察。 “四处看看,看有没有人住。”手握火把的那个警察显然是他们的长官。 “是!”随之警察散开,很快便分布在了院子里。 “哎呀---”有一个警察不小心被院子里的石头绊倒了,结结实实撞在了地上。 其余人众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闹剧,笑了起来,有的竟笑得前仰后合。 那个长官走了过去,火把在那个爬在地上的警察面前晃了一下,愤怒的斥道:“笨蛋!废物!” “是!”这个警察赶紧爬起,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低着头站在那个长官面前。 “滚开!”那个长官狠狠的瞪着这个警察。 “是!”这个警察听话的跑开了。 这位长官举着火把,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面对地上的杂物就像有仇一样,狠狠地踢了一脚,杂物四散。 乔晓静他们三人依旧躲在不远处的垃圾堆后面,看着眼前的警察,大气都不敢出,翠玉依然紧紧抓着乔晓静的胳膊,福根依然不停颤抖着,暗黑的夜,似乎要将他们吞噬了。 夜间有风,火焰发出了“嚯嚯”的响声,火苗乱窜,给这原本萧杀的气氛增添了不少阴森可怖的感觉。 有两个警察朝垃圾堆走了过来,还有两个警察向厨房走了过去,乔晓静他们看到这一状况,心都要蹦出来了---若是警察来到垃圾堆上,定然会发现他们,若是警察进了厨房,定然会发现这里有人吃住,那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想到此,三人的鼻尖上都挂着汗水。 就在乔晓静他们心都要凉的时候,他们发现那两个靠近他们的警察突然捂着嘴转身离开了,而那两个已经到了厨房门口的警察却停下了脚步,面对敞开的屋门,他们似乎只是歪着脑袋向里面看着,并没有想走进去了的意思。 其余警察则用警棍拨拉着院子里的杂物,时不时便会有杂物撞击发出的声响。 那两个站在厨房门口的警察似乎被这声音吓着了,不约而同回看了一眼零乱的院子,转身离开了厨房。 “这么破烂的地方,一把火点了,还省事。”有一个警察拨拉了半天杂物,什么也没有发现,便抱怨起来。 “就是!”旁边的一个警察应道。 “烧了算了,这么阴森的地方,呆着就害怕。” “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了?” “弄不好屋子里就躺着几副白骨。” “最好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众警察你一言我一语,吵杂声顿起,都想将这里化为灰烬。 “报告长官,大家要求将这儿烧了,请你决断。”一个警察听到大家意见强烈,便跑到了长官面前,代表大家表明了想法。 “什么?再说一遍。”那个长官差点将火把戳在这个警察的脸上,怒目瞪视着。 “报告长官,大家要求将这儿烧了,请你决断。” “我们是谁?是警察,怎么能放火呢?”那个长官凑近到这个警察,斥道,“我想问问你们,你们的脖子上长的是猪脑子吗?” “报告长官,是,噢不,不是。”那个警察怯怯的答道。 “不是?我看就是。”那长官边说道,“再说了,旁边就是小木楼,是我们大主顾的地方,万一火势大起,不受控制,引燃了小木楼怎么办?今天中午人家刚给我们送来慰劳金,晚上就让我们一把火将人家的老窝给点了,这样做能对得起我们身上的这身皮吗?” 众警察恭维道:“长官教训的极是!” 那长官将火把扔给了站在旁边的警察,挺直腰板,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拍打了几下裤子,大声问众警察道:“怎么样,都查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警察异口同声,整齐划一。 “有没有可疑之处?” “没有!”众警察依然异口同声。 “撤!”那长官转身便朝大门外走去。 “是!”众警察紧随其后,眨眼之间,整个院子又陷入了沉寂。 正文 第16章半步希望 警察走后,乔晓静、翠玉和福根瘫坐在了垃圾堆中。 “天哪,”翠玉舒了一口气叹道,“就差这么一点点,险些就被警察发现了,真是太悬了。” “要是警察进了厨房,”乔晓静也觉得很悬,“不管别的,单从饭桌上还没有收拾的碗筷就能看出来这里有人住,仔细搜寻,我们三人就是有地缝钻可能都已经来不及了。” “幸亏厨房门大开着,”福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致使警察出现了错觉,若是关上了门,我想那些家伙一定会闯进去的,现在可能一切都完了。” “还真是!”翠玉赞成福根的说法,她已站起身来,伸手去拽仍坐在地上的乔晓静。 三人躲过一劫,踩着垃圾和杂物重又来到了厨房门口,目光均投向了大门处,虽然夜色沉沉,但依稀还是能够看到那个失去了门板,显得异常孤寂的门框。 福根轻手轻脚来到了大门口,掀起了平铺在地上的门板,将门板重又安在了门框中。 这时乔晓静和翠玉已经进了厨房,点亮了煤油灯,屋子里顿时亮堂了很多。 “没想到连警察都卷进来了,”乔晓静失望的说道,“竟成了那恶妇的爪牙,我们的麻烦越来越大了。” “谁说不是呢?”翠玉叹息了一声。 “警察拿了那恶妇的好处,”福根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有气无力的说道,“自然会替那恶妇干活,只是我们就难了,不但得想办法对付那恶妇,还得对付警察。” 说到此处,乔晓静和翠玉不再言语,福根也不再说话,在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杂乱破陋的小院顿时陷入了沉寂。 “好啦,”最终还是翠玉打破了沉寂的局面,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后背,“时间也不早了,还是睡觉,总之以后一切小心为上。” 乔晓静跟在翠玉身后出了厨房,摸黑去了住处。 福根在门槛上又坐了一会,打了个哈欠,这才关上厨房门,端着煤油灯进了里屋。 就在他们三人睡下不久,突然又传来了敲打院门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比之前警察敲打的声音还要急促。 乔晓静和翠玉就像被电着了一样,忽地坐起身来,侧耳听着屋外,的确有人在敲门,而且声音很大,她俩迅速穿好衣服,没来得及穿好鞋,便来到了屋外。 这时候福根还没有睡下,吹灭了煤油灯,正站在院子里。 半夜起风了,狂风卷起干草和杂物向四处乱飞,整个院子更觉恐怖、阴暗和森冷了。 他们三人不知道这一次又会遭遇什么厄运,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面面相觑,表情充满了无助、无奈和无望。 就在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停了下来,三人更觉惊恐,乔晓静和翠玉将目光投向了唯一的这个男人身上。 “咋回事啊,你们倒是说话啊?”翠玉实在憋不住了,小声问道。 “说啥?”乔晓静低声回应道。 “不会又是警察吧?”翠玉说出了他们共同的担忧。 “应该不会,谁知道呢?”福根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万一,”乔晓静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万一是那小木楼恶妇的爪牙,我们,我们该咋办?” “应该不会吧?”翠玉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福根似乎比乔晓静和翠玉还紧张,身体时不时会颤栗一下,怯怯的说道,“但愿,但愿不是那帮畜生,若是他们来了,真是不敢多想。” “除过警察和那帮畜生,”翠玉说道,“这地方也不可能再有别人来,我总觉得肯定是这两帮人中的一帮,搞不好,很可能两帮一起来了,也不一定。” “瞎说,”乔晓静戳了翠玉一下,淡淡的说道,“我想我们三人的命不会真的这么悲惨的,还是别胡思乱想吓唬自己了。即便果真是他们,倒也无所谓,大不了一死而已,在黄泉路上三人同行,咱们有说有笑,也不孤单嘛。” 尽管乔晓静故作轻松,但她的话还是令人觉得凄然。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比此前更加急促,乔晓静他们无不觉得距阴曹地府又近了一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站在这儿等他们进来,将我们一个个像蚂蚁一样踩死吗?”翠玉不愿就这样将自己的性命随便交给恶人。 “我们能怎么办,难道手无寸铁出去跟那些手中拿着家伙的恶人硬拼吗?”乔晓静愈加绝望了,她的话音中夹带着哭声。 “硬拼肯定不行,但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福根等于啥话没说。 “依你之见,我们又该如何?”翠玉问道。 “是啊!你怎么想?”乔晓静站在福根面前。 “我们先悄悄过去,靠近大门再见机行事。如果能够逃脱最好,假如实在无法逃脱,那也得干死他们一两个。”福根边说边又回到了厨房,摸黑找到了案板上的菜刀和铲子,用从窗台上拿到了剪刀,轻手轻脚来到了乔晓静和翠玉身边。 福根将剪刀给了乔晓静,将铲子给了翠玉,小声说道,“你俩跟在我身后,如果一旦动起手来,你们就乘乱逃跑,若是成功逃脱,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别再回这地方。” “这怎么行,我们不能置你于不顾,再说了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恶人,要死就死到一块,要活咱们都活下去。”乔晓静显然镇定了很多。 “对,同生共死!”翠玉倒有几分英雄气概。 “我先谢谢你们,”福根双手抱于胸前,激动的说道,“这种情况下,不但没有埋怨我将你们留下,相反还愿意与我共同生死,我确实,确实很感动,但请你们冷静,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活命要紧,活着才有希望,若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敲门声越发急促了,大有再次将门板砸倒得可能。 “好了,我们走吧!”福根高举着菜刀,带头向大门走来。 “好!”乔晓静抓着剪刀,跟在福根身后。 翠玉又跑进了厨房,放下了铲子,拿来了擀面杖。 福根他们走得很慢,脚步也很轻,刚靠近大门,敲门声又停了。 福根他们也停了下来,侧耳听着门外,只听到摩擦发出的声响,却听不到别的声音。 狂风夹带着杂物和干草,径直朝大门而来,吹得福根他们睁不开眼睛。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墙上跳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福根他们的身后。 打死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从墙上翻越过来,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福根他们三人无不大惊失色,根本就顾及不到别的,本能的叫出了声来:“你是谁?干什么的?” 从墙上翻越过来的这个家伙摔倒在了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被福根他们吓到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也许做梦也没有想到敲门半个时辰都没有人应,竟然会有人站在大门跟前,而且还是三个人,而且与他们之间仅仅咫尺之遥。 “你是谁?”福根将菜刀举在这个家伙的头顶,“快说!” “你们,你们是谁?”这个家伙慢慢站起身来,说话声颤颤巍巍的。 “你擅自闯入我们院子,”翠玉指着这个家伙怒气冲冲的说道,“还有胆量问我们问题,真是不知道菜刀砍在你头上的滋味。快说,你是干啥的,是谁让你来的?” “我,我我,”这个家伙将双臂举在头顶,支支吾吾道,“我是个乞丐,走投无路,以为这里是所废弃的院子,故而,故而进来了。” “胡说八道!”乔晓静也凑了过来,对着这个人说道,“大门都锁着,你咋就知道这里是废弃院子,老实交代,你是干啥的,是谁让你来的?” “说!不说实话,一刀砍了你。”福根做出了砍杀的动作。 “我就是乞丐,受尽屈辱的乞丐,你们想杀就杀,怎么着都行,随你们的意。”那人双手抱臂,显得非常淡定。 福根、乔晓静和翠玉也很无奈,不再做声,盯着眼前这个人看着。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大门外突然有人吼道:“阿良,怎么样?” “没,没事。”福根刀下之人名为阿良,他说话的时候有点儿磕巴。 “你叫阿良?”福根心想,“难道此人就是那个生于蜀地四川,曾经以表演川剧为生,后因惹了人命官司出逃,差一点饿死在街头,被我拉拽到警察局养猪,还教会了我“变脸”的阿良吗?”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叫阿良。”这人显得淡定。 福根当听到“阿良”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敌意,相反浮现出了曾经一起生活的很多美好的场景,但毕竟遭受挫折太多,他对谁都不敢轻易相信,为了保险起见,并不敢急于相认。 “你在跟谁说话?”大门外又有人在说话。 “没,没有谁。”阿良还是结巴着。 “你是不是因为我们都是聋子?”翠玉捣了这阿良一下。 福根对乔晓静说道:“你去点灯,让我看看这个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就在这一刻,又从院墙上翻过来了两个男人,他们瞬间控制了福根。 “别动,再动我就弄死他。”一人掐着福根脖子的家伙,义正严词的威胁道。 “好好好,我们不动,绝对不动。”乔晓静将翠玉拽到了身边,为了避免给福根带来伤害,两人连连应承,站定不动。 “带我们进屋,抓紧时间。”掐着福根脖子的家伙怒吼着,推了推福根。 乔晓静和翠玉也在阿良和另一个男人的押解下进了屋子,乔晓静点着了煤油灯,哆哆嗦嗦站在了煤油灯前。 “蹲下,快点。”掐着福根脖子的家伙一边喊一边压着福根的身子。 “阿良,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福根蹲下身子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对面的阿良,这个阿良虽然时光在脸上留下了太多的沧桑,但总体面相没有太大改变。 “你是,你是福根哥。”阿良迟疑了一下,略有所思,但很快认出了福根。 “哦,福根哥,我们总算找到你了。”以阿良为首的三个男人似乎都认出了福根,赶紧上前将福根扶了起来,满含热泪,抱在了一起。 正文 第17章惊魂一夜 “好兄弟!”电报发出有日,如同泥牛入海,福根已认定有生之年不可能再见到阿良他们,没想到,却突然峰回路转,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见到了他们,他眼中泪光闪闪。 乔晓静和翠玉不明就里,对视了一下,眼神之中全是疑惑---片刻之前,差一点儿鱼死网破,而今却称兄道弟,成了亲密无间的哥们。 乔晓静和翠玉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热水,目光总是在阿良他们身上游移,看到阿良他们都长得消瘦,衣着朴素,补丁缠身,脸色黝黑发亮,头发稀疏杂乱,皮肤干燥,嘴唇发干,一眼便可认定是典型的庄户人,真诚朴实,安心了很多。 福根神采飞扬,满脸欣喜之色,与阿良他们一一殷勤握手,请他们落座。 福根最后坐定,由于凳子少,乔晓静和翠玉只能站在福根身后,脸上带着尴尬之色。 福根与阿良他们寒暄了大半天,这才想到阿良他们与乔晓静和翠玉首次相见,彼此并不相识,笑着站起身来,将所有人都介绍了一番,最后他说道:“在此的所有人都跟我一样,都是我的患难朋友,都是一些可怜人。” 原本沉寂的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笑声,气氛热烈了很多。 通过福根一席话,乔晓静和翠玉明白了,除这个阿良外,年纪大的叫贵生,年纪小点的福子,他们都是福根前段时间发电报邀请的援兵,犹如亲人相见,心里暖暖的。 时值深夜,众人谈笑风生,并没有因为赶路而觉得疲惫。 乔晓静开始生火做饭,翠玉给阿良他们打来了洗脸水。 一番寒暄过后,转入正题,福根问道:“你们三人是怎么会走到一块?” “我们三人本来就在一起,自从你离开警察局,没多久,警察局奉命配合阎锡山冯玉祥联军与蒋委员长的中央军打起了仗来,虽然战败,但却捞了不少的好处,后来还听说阎蒋合作了,警察局自然又得到了蒋委员长的薪金……”阿良滔滔不绝,大家偷笑了起来。 “扯那么远干啥?”贵生打断了阿良的话,瞥了他一眼。 “这就进入主题,”阿良笑着说道,“发了财的警察局不再养猪,还将猪圈改成了大礼堂,我们没活可干,只好离开警察局,后来,我们经过四处打探,无意间在那个地方的门口看到了你,经打听得知你还成了那儿的总管,我们都是老实本分之人,不便进入那种地方,在外面等你不着,只好离城回家了。”阿良咳嗽了两声。 不用明言,谁都知道阿良嘴中的“那个地方”就是醉心居。 贵生和福子坐在一边,看着福根,频频点头。 “当然,我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我万不可再回到四川去了,一时间又不知道能去往何处,便跟着他们两人到了他们老家。”阿良说到此处,乔晓静端来了玉米面条,热气腾腾的,在黄豆大小的灯光下,整个桌子都泛着黄灿灿的金光,甚是喜人。 “先吃饭。”福根说话的时候有点儿哀伤。 “吃饭。”阿良、贵生和福子异口同声,均拿起了筷子。 翠玉看着他们吃饭很香的样子,咽了一下口水,不料却被站在身边的乔晓静看到了,乔晓静捣了一下翠玉,低声耳语道:“瞧你那馋猫样,就像没吃过玉米面条一样,口水都流出来了,就像挂在麻绳上的粉条,在半空耷拉着,好好可笑啊!” “讨厌!我才不稀罕你的玉米面条呢!”翠玉撅着嘴,用眼神勾了乔晓静一下。 “是吗?”乔晓静一脸的调皮。 “是,是,是。”翠玉假装生气。 见阿良他们的碗空了,翠玉捣了乔晓静一下,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还不赶紧去盛饭,傻站着干啥,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 “你真行,你给我等着,等回屋看我怎么收拾你。”乔晓静一边噘嘴吓唬翠玉,一边与翠玉一起又给阿良他们每人盛了一碗。 让乔晓静和翠玉没有想到的是,阿良他们每人吃了三碗,待他们放下筷子的时候,大半锅汤面条已经就剩半碗烫了,面对空荡荡的锅,两人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们差不多有两天时间没有吃饭了。”阿良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平静的说道,“当我们接到您的电报的时候,都非常焦急,知道你遇到了麻烦事儿,我们了解你,如果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你是绝对不会向我们张口的。” “虽然家贫,却俗事不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待处理完结,已耽误了多日。”贵生点起了旱烟锅子,抽了两口,笑着说道。 “现在到处都乱哄哄的,”有些腼腆的福子很少说话,他终于开口了,“乡下人进省城不容易,一路上也不顺畅,耽搁的时间就多了,好在还没有误了你的大事。” “是啊,这些都是小事,最麻烦的还是到了省城之后,死活就是找不到你。”阿良接着说道,“一进城,我们三人就直奔去了你过去干活的那个地方,到了才知道,曾经无尽繁华地方竟已经成了一堆废墟,成了周边的人倒锅灰、炉渣之类东西的场所。” 阿良深吸了一口气,叹息了一声。 “我们还不敢乱打听,只好在废墟周边转悠,以期能够碰上你。可惜的很,整整干耗两天两夜,又饥又渴,无处可去,无处可寻……”福子说到此处言哽语咽,泪水盈眶。 “前天晚上,”阿良说道,“我们背靠背眯了一会儿,半夜遇上了四个衣衫破烂、身上带血的士兵,其中一位伤到了腿,其他战友搀扶着,还有一个应该脑袋受伤了,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渗出了血,其他两个就是衣服破烂了一些,身体应该无碍……” “他们看见我们坐在路边上,”贵生打断了阿良的话,“便来到了我们跟前,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的枪托就打在了我们的身上,将我们仅有的一点儿干粮抢了去。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挨了四五下枪托,好在没有给我枪子吃。” 乔晓静和翠玉看着阿良他们三人,呲牙咧嘴,显得很悚然。 福根长叹了一声,咬着牙摇了摇头。 整个屋子的空气都要凝固了,一切似乎都要窒息了一般。 “也不知道怎么了,”翠玉冒出了一句,“最近大街上这样的士兵越来越多了。” “虽然我们挨了打,但我们不憎恨那波士兵,相反我们感觉那波士兵就像没了爹娘的孩子,怪可怜的。”贵生说话的时候又点起了旱烟锅子。 “我们从地上爬起来,”福子表情严肃的说道,“收拾好行囊,忍着伤痛,来到了距离公路稍远些的墙根,那儿光线暗淡,应该不会再受伤害,当时都是这样想的。那帮可怜的士兵离开不到十分钟,又有一帮士兵跑了过去,他们端着刺刀,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他们帽子两边耷拉着两块布,”阿良坐直了身子,插言道,“今天中午才知道,这拨人不是中国士兵而是日本鬼子。这拨人从我们眼前走过也就一支烟的功夫,便听到了密集的枪声,枪声时间不长,约莫几十秒。” “日本鬼子?”乔晓静身体抽搐了一下,就像受了刺激,怯怯的说道,“这里怎么会有鬼子,鬼子不是还在东北吗?” “这个错不了,”贵生说道,“听到枪声,我们都很害怕,蜷缩着大气都不敢喘,总感觉头顶有无数枪顶着,稍有动静便会枪响人亡。转眼间,我们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远远看见,正是那帮刚过去不久便有了枪声的日本鬼子,他们趾高气昂地折返而去。 “那后来呢?”乔晓静对着阿良问道。 “我们整整在土墙后面蜷缩了一夜,”阿良说道,“第二天,我们就像乞丐一样,漫无目的沿街走着。谁也没想到会遇上大哥,巧的是我们竟然看见了大哥,原本是想上前打招呼的,当发现大哥跟在两个身着深色衣物、形迹可疑的人身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到这儿,福子显得很激动,他起身说道:“不过我们一直远远跟着,虽然,我们有好几次机会可以与大哥碰面,但为了确保大哥安全,避免暴露大家行踪,我们只得远远跟着。后来,我们终于确定了你们的住所,觉得夜里找你们最好,这样不会引人注意。” “你们太厉害了,想的真周到。”福根赞叹的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乔晓静和翠玉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一个劲地点头。 “过誉了,这都是从说书先生那儿学来的。”阿良擦了一下嘴角,接着说,“到了夜里,我们发现四周没人,正准备敲门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无奈之下,只好又躲了起来。没想到,那帮人是警察……” “听听,多么不容易啊!”翠玉感慨了一句。 “就是!”乔晓静也觉得阿良他们来此不易,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们。 “废话说了半晚上了,不说了。大哥,你说啥事?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阿良边说边站了起来,贵生和福子也站了起来,都站在了福根的面前。 福根上前,抓着三位兄弟的手,激动不已,结结巴巴的说到:“好兄弟,你们来了就好,先不用着急,今晚好好休息一些,我们有的是时间。” 正文 第18章幽远的炮声 天空好像被一张巨大的黑纱遮着,一切还都有点儿暗淡,生命的气息很微弱。 附近的公鸡争先恐后地引吭高歌,狗叫声似乎都是压着嗓子喊出来的,时有时无,时远时近,两种声音相互缠绕,却也分明,让人有种天地悠远的感觉。 福根原本对阿良他们的到来已经失去了希望,对警察替小木楼恶妇到处找人充满了愤怒,他已经萌生放弃复仇的念头,只求乔晓静和翠玉不要因为他的私事而白白送了性命,能够逃出城去,能够远离恶妇的魔爪。 然,一切似乎都没有按照福根的意愿进行,相反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了福根的面前。阿良他们的意外出现,对于即将被绝望征服的福根来说,犹如暗夜中的神灯,犹如浓云中的太阳,犹如荒漠中的大道。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确切地说,是太意外了,福根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一现实。 安排阿良他们三人睡下,福根一个人抽着烟,在厨房里不停地转着,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又陷入痛苦的沉思。 对于任何一个从饱含希望到绝望,又峰回路转重获希望的人来说,经历了大喜与大悲的纠缠,自然有从天到地般的巨大反差,岂能安睡? 天幕微亮,福根还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两眼干涩,却就是找不到睡意去了哪里。 阿良他们终于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天大亮了才睡醒。 倒是翠玉和乔晓静她们天微微亮,便已经起来洗漱了,一切拾掇停当,便急匆匆冲进了福根所在的厨房,刚进入厨房,翠玉便问道:“怎么还不走?” “走哪儿?”福根问道。 “去小木楼,拾掇那个蛇蝎心肠的恶妇啊!”翠玉显得很激动很豪迈。 “对,对,我们早都准备好了!”一向沉稳的乔晓静此时情绪也很高昂。 “现在?”倒是令福根吃惊不小。 “是啊,人都到齐,还等啥?”翠玉很有信心的样子。 “避免夜长梦多的最好办法就是立即行动,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一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乔晓静边说话边挥动着拳头。 福根手指着她们两个,哈哈大笑道:“看着你们的样子,不像是要去拼命,更像是要去唱戏。哪有拼命是你们这般的,只有手舞足蹈可不行啊!” “我们充满了斗志,满腔热忱!”翠玉如同一个女战士。 “我等就是现代的花木兰、梁红玉,不畏强敌,时刻准备应战,即使是身死小木楼也在所不惜。”乔晓静和翠玉表情一样,动作也一样。 “好了。二位女将军咱先填饱肚子,再议战斗小木楼的事宜,不管怎么,也不能饿着肚子去对付那些恶人吧?”福根自觉口拙,实在说不过这两个伶牙俐齿的“女英雄”,只好转换话题,打发她们去做饭了。 乔晓静和翠玉两人磨叽了半天,极不情愿的到了锅台跟前。 阿良他们实在太累了,直到太阳晒到了屁股上才起床出门。 吃完早饭,大家坐在了饭桌四周,贵生一眼严肃的问道:“你电报上说有紧急之事,说吧,我们都到了,到底啥事?” “此事说来话长,”福根开始对阿良他们讲述与那恶妇的仇怨,“那时我还小……” “还从长计议,都过了十几年了,再从长计议就得等我们一个个老眼昏花了。”没等阿良说道实质,站在一边的翠玉就急了。 贵生、阿良和福子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翠玉。 “你别老掺和大老爷们说话,跟我去纳鞋底子去。”乔晓静担心翠玉插嘴会给福根带来更大的尴尬,便将翠玉拽出了门去。 福根将那恶妇纵火木器店,烧死师傅王先生、恋人爱莲及工友的罪恶讲了出来。 “畜生!”阿良牙齿咯咯作响,咒骂道,“连畜生都不如,怎么能有这么的坏人?” 他握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饭桌上,饭桌上的碗如同喝高了的醉汉左右晃荡了好几下,碗里面的水尽皆洒了出来。 “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这等蛇蝎心肠之人。”贵生摇着头悲叹道。 “这老天爷不长眼啊,这种人就应该被雷劈死,被水淹死,被火烧死。”福子情绪也很激动,气得脸色发白。 “对啊,”阿良受到福子话的启发,对大家说道,“大哥,小木楼最怕的就是火,咱们离那儿这么近,等刮东南风的时候,咱也放上一把火,点着这个院子里的杂物,火势肯定会蔓延到小木楼,那样的话,不就真让恶妇葬生火海了嘛。” “我看这个办法可行。”贵生赞同阿良的提议,“再说了,这个院子已经破烂成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可心痛的,只要能够报了仇,没了这个院子也值了。” “多少有点儿可惜啊!”福子有点儿舍不得,但是舍不得烧了这个破烂的院子,还是那座景致的小木楼,就不得而知了。 “不行,这个办法绝对不行。”福根忽地站起身来,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如果能一把火烧了小木楼,我就不用等这么多年了。小木楼花费了我师父那么大的心血,就算是放弃复仇,也万万不能毁了小木楼。假如小木楼被毁,我将百身莫赎。” 福根的态度很坚决,他的说法也很合理,不管怎样也不能以烧毁小木楼为代价,毕竟这小木楼是王先生的得意之作,也是绝品。 “是我草率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阿良有些难为情。 “所以我们不能着急,要有万全之策才能行动,不动则已,一动必成。”福根看着三位苦难兄弟,语速缓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一动必成。”贵生和福子不约而同说出了同样的话。 “要饭怎么样?”福根不停地打量三位,等待他们的答复。 “啥意思?”贵生、阿良和福子互相瞅了瞅,三人都不解福根的意思。 “你们面生,不容易引起那帮恶人的注意。如果你们打扮成要饭的叫花子,就蹲在距离小木楼不远的地方,小木楼每天人员出入情况不就掌握了吗?”福根娓娓道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只是要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我们又不是没干过!”贵生欣然接受,愿意扮成乞丐。 “我们绝对干好这事,您就放心吧!”阿良也表示愿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福子竟然拽起词来。 阿良他们简单地准备了一下,吃完晌午饭,每人抱着个棍子、端着破碗走出了院子。 没走几步,三人又都低下了头,手掌在土地上抹了抹灰尘,又在自己的脸上抹了抹,顿时显得像饱经沧桑、风餐露宿的乞丐了。 虽然,这小木楼距离正街还有一条拐七扭八的胡同,但街上时不时响起的警笛声还是传入了阿良他们的耳朵,总觉得大街上很纷乱。 原来大街上,有学生和工人在游行,他们手中摇着各种颜色的旗帜,打着“誓死保卫华北”、“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等横幅,嘴里不停地高喊着爱国口号,非常振奋人心。 可悲的是,很多店伙计,甚至店老板只是笑呵呵地看着游行的队伍走过,然后该做生意做生意,该打麻将打麻将,该吸大烟吸大烟,该玩女人玩女人,似乎浩荡的游行队伍对他们一点儿影响都没有,高喊的口号更像耳旁风,从这个耳朵进去从另一个耳朵出来…… 倒是也有一些有良知的路人,他们看到游行队伍,早早便站在了路边,让开主道,目送游行队伍经过,有的人深受这种爱国行为的感染和打动,他们也走进了队伍之中,同年轻的孩子们一切喊起了口号。 眼见游行示威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当局者担心形势会一发不可收拾,便动用了警力,各路警力都向政府部门和外国领事馆的街道口集中,他们就像脱缰的野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无数摊位被掀得七零八落,很多路人被撞得四肢朝天。 全副武装的警察在政府部门和外国领事馆的街道口竖起了栅栏,并且手握高压水枪,以期阻止游行队伍进一步深入。 游行队伍如同长龙行进在大街上,呐喊声震彻天地,却无法遮盖住从远方传来的轰隆隆的炮声。 距离警方竖起的栅栏不远站着一帮路人,其中有一位身着洋装的中年男子小声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听听,忻口和娘子关的炮声在这儿都能听到。” “听着炮声,一定很惨烈吧!”那年轻人叹息了一声。 “惨不可言,死伤无数。”那位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 此二人衣物整洁,与老百姓自是不同,眼睛炯炯有神,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四下观望,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蹲在胡同口扮乞丐的贵生他们无法亲眼目睹游行队伍的壮观,但却也颇有收获。 他们发现恶妇的两个爪牙三四点钟的时候出来购买了东西,约莫一个时辰后才返回,中途没有其他人进入小木楼。 就在贵生他们收拾好东西,回去的路上,又听到一阵密集且幽远的炮声,地面如同行驶在破浪上的小船,晃动着,颤抖着。 正文 第19章血泊中的姑娘 阿良他们来到福根处第十五天,城里面有发生了一件大事,令人震惊。 这一天,天色阴沉,阴云团团而动,时而像飞奔而来的马,时而像猛扑下山的虎,好在没有连成一片,因而还是可以看见阳光的,只是这阳光就像病了一样,显得苍白无力。 风不大,只是微微吹动着,略觉得些许清凉。 这样的天,人总是觉得空乏无力,懒得动弹。 阿良、贵生和福子每天还是按照计划,又打扮成乞丐样子,蹲在距离小木楼不远的地方,偷偷监视小木楼方向的一举一动。 路上行人不多,整个后街显得冷清、萧瑟,阿良等三人等了半天,没有看到小木楼有异常,也没有遇到有人对他们施舍钱粮,靠在路边的土堆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声沉闷的“咯吱”声将贵生惊醒过来,贵生发现有两位身着深色衣服的年轻人从小木楼出来了,他们各拎着个框子,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贵生怕引起恶人的察觉,没有第一时间叫醒阿良和福子,而是假装乞讨的样子,歪坐在地上,不停的点头乞求道:“行行好,给我一点儿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这两个恶人一前一后走来,到了贵生跟前,走在后面的那位放慢了脚步,歪着脑袋看着贵生,眼神中略有几分怜悯之色。 “可怜之人多的是,你能将全国的要饭的全接济了,还是买东西要紧。”走在前面的那位有点儿不耐烦,回头对另一位说到。 “不就是卖点菜熟,何必如此紧张?”另一个年轻有些不悦。 “是卖点菜熟,但也得挑挑拣拣,不能一去就拿着走吧!” “每天都是这些事,何必今天大惊小怪?” “前一段时间买的菜中有虫子,被夫人看见了,不是不但怒骂一顿,而且还扣了一个月的工钱?” “你放心,这样的倒霉事不一定会被咱们碰上。” “你别忘了,这两天都是我们买菜,万一头顶的这片云偏偏下雨了呢,还是走吧。” “那又怎样……” 两人恶妇的手下边说边走,朝正街去了。 贵生惊恐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原本以为站在眼前的那个恶人看穿了他的身份,大祸即将临头,脑海空白,心里已经有些慌乱,没想到这只不过是有惊无险的小插曲。 当这两个身着黑衣的家伙渐行渐远,说话声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模糊,贵生方才叫醒了仍在土堆边打呼噜的阿良和福子。 “这两天我们不用再来这儿了。”贵生对睡眼惺忪的阿良和福子说到。 “为啥?”阿良问到。 正当贵生欲解释原因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了枪声。 他们三人同时朝枪响的方向转过身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透过弯曲的胡同露出的缝隙发现,大街上似乎有很多人正跑动,乱哄哄的。 就在他们三人诧异的时候,又有两声枪响传来,三人无不感觉到后背发凉,汗毛都竖起了起来,恐惧感莫名来袭。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原地站了一会儿,阿良说道:“要不你们两个先回去,我去正街上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就回来。” 阿良将手中讨饭的家伙什塞到贵生怀里,贵生和福子来不及劝说,他已跑去了正街。 贵生和福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拿着破碗和讨饭棍子朝住处而去。 阿良到了胡同口,看见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姓,他们一个个满面疑惑,伸颈侧目,朝前方聚集。 阿良拽了一下路过身边的一位大叔,连忙打打听到:“大叔,不知前面发生了啥事?为什么会有枪声?” “枪声?就是这枪声,才都赶去看看。”这位大叔双手抱在一块,藏在袖子里,看都没看阿良一眼,只是往前挤着。 阿良只好“噢,噢”两声,也朝前面挤去。 人潮一直朝前涌动着,就像被赶入了深巷子中的牲口,动作缓慢,不断出现后面与前面摩擦碰壁的事情,好不容易挤到了事发地点。 这儿已经不再位于正街,而是又一个胡同的拐角处。 阿良踮着脚看见队伍停在了一家大门口,大门敞开着,台阶上没有人,半个院子似乎都是空的。 阿良挤了半天,终于挤到了队伍最前端。他被眼前的惨状吓坏了,两只眼睛如同鱼鳔一般外鼓着,脸色的肌肉就像被麻醉了一般僵硬了,一时间竟默然站立,不知何为。 若不是后面人推搡,不知会站在何时。 阿良发现院子屋檐下,躺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女子身下是一滩让人眩晕的血泊,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夫妇正跪在女儿的身边,不停地叫着女儿的名字,不停地摇晃着女儿的尸身,撕心裂肺的样子。 站在门外的人们都不停地向里张望着,如同在看一出戏剧表演,时而还互相交流着各自的猜疑,无一人上前探问事发究竟,阿良欲上前探问,却被身旁的一个妇人拽住了,妇人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躲还来不及,你怎么还急着趟这趟浑水呢?” “你看两个老人多可怜,咱们应该去帮帮他们。”阿良回应到。 “怎么帮?你去了他们女儿就会活过来?”妇人边问阿良边用不屑地盯着阿良看。 “至少也应该安慰安慰这对夫妇吧,都一把年纪了。”阿良叹道。 “你知道他家女儿怎么死的吗?”妇人问阿良。 “不知啊?”阿良摇了摇头。 “告诉你吧,有几个日本皇军在街上转悠,盯上了这家的姑娘,随后就跟到了他们家来,强行将这姑娘给糟蹋了,这姑娘也是个烈女子,和日本鬼子撕扯到了一块儿,想要与那个畜生鱼死网破,不料被日本鬼子给枪杀了。”这个妇人脸上有惊恐之色。 “你是怎么知道的?”阿良感觉这妇人的描述如亲历一般,便又产生了疑问。 “我住在她家隔壁,就在这旁边。”妇人边说边指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和他家姑娘一块儿去菜市场买的菜,回来的时候便遇上了几个小鬼子,他们一看到这姑娘便两眼冒光。我们见形势不对,便匆忙朝家跑来,等姑娘到家,这几个鬼子也赶了过来。哎---” “只有几个日本兵,这么多的人怎么不将他们赶走呢?”阿良疑惑不解。 “赶走?你以为我们是三头六臂还是铜墙铁壁,人家手中都拿着枪,枪头还有明晃晃的刺刀,‘噗嗤’一下,你就活不成了。”妇人边说边在比划。 “那报警啊!”阿良接着说。 “报警,这一种事情警察不会来的,就算警察来了,警察会听我们的吗?会抓日本皇军坐牢,还是会将日本人枪毙?” 那妇人说话的时候,旁边很多人都频频点头,以示同意这位妇人的观点。 阿良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好和其他的百姓一样,成了一名看客,面对着躺在血泊之中的年轻生命,以及两位头发花白撕心裂肺痛哭的老人。 “走吧,走吧,这有啥可看的,每天都是这样的。”阿良身后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嘴里叼着一根旱烟锅子,半张着嘴说道,“这半个月来,成群结队的士兵就像霜打了一样,垂头丧气的回来了,随后便来了日本人,而且还越来越多,催命的日子要来了。” “是的,我前几天给我爹抓药的时候,就见吃了败仗的国军了,那是人山人海啊,有坐车的,有步行的,看着都很惨。有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全都是血,就像是从血缸里捞出来的一样。”有一位青年人也接着说道,说话的时候双眉紧锁,一脸愁容。 “我就说嘛,这几个月动不动听到大炮声,我们家的死老婆子却说我的耳朵有问题,愣说不是大炮,是打雷的声音,打雷的声音我能听不清吗?再说了,咱这地方秋天雨水少,哪来这么多的打雷声,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说话的是一个精瘦的老头。 这老者嘴皮上爬满了皱纹,说话的时候皱纹就像打开合上又打开又合上的扇子。 “是啊,是啊!我侄子前一段时间从前线回来,说日本人打得凶得很,咱这儿可能也保不了多长时间了。”又有一个砸吧着旱烟锅子的老头,穿着很体面,说话的时候眉心中带着一个“川”字。 “什么时候响过炮声,什么时候来过吃了败仗的国军,我咋都不知道?”阿良自言自语,耷拉着脑袋随着几个老年人出了人群。 回住处的路上,阿良的脑海中全是死在血泊中的姑娘,呼啸而来的炮声和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国民党残军败将…… 阿良刚刚来到正街,便听到一声声急促的哨子声,抬头望去,一支警察方阵整整齐齐跑步而来。他们精神抖擞,昂首挺胸,所有看到他们的路人都挤向了道路的两侧。 警察队伍最终停在了广场中心,从队伍中走出了两个警察,他们掏出了一张告示,将告示张贴在了广场的展示台上,然后众警察散开,以半圆形状将告示围在了中间。 聚集在血泊前的众人渐渐又来到了这里,慢慢聚集在了展示台前。 阿良大字不识一箩筐,虽然挤在了人群最前面,但对上面黑乎乎的毛笔字几乎都不认识,他左顾右盼一番,急切等待有个识文断字的先生能够出现。 就在这时,一个警察站了出来,对着群众喊到:“大家安静,大家安静,现在宣读警局告示!” 阿良如同站在了浪头上一样,被后面的人群不停地推着,站也站不稳当。 正文 第20章行动起来 阿良看到一拨排列整齐的警察朝广场而来,大老远便传来了“嗒嗒”的脚步声,他随着众人凑了过去,只见在众多警察的护卫下,有两个警察将一张告示贴在了展示台上。 广场聚集了不少人,看到警察的举动都乱哄哄的,很多人不解的思议起来,突然有一个警察对着群众高声喊道:“大家安静,安静一下,现在宣读警局告示!” 群众听到警局有告示要宣读,便更向前挤来,大家靠拢到了一起,阿良如同站在了浪头上一样,被后面的人浪推得站不稳当,险些摔倒在警察的枪口上。 “挤什么挤,一个臭要饭的,想找死吗?”距离阿良最近的警察用枪指着阿良,不屑的威胁道,眼神之中全是轻蔑和鄙视。 所有听到这话和看见这眼神的群众都消停了很多,他们都明白这个警察表露出来的意思,那就是我踩死你们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阿良显然被警察这种眼神吓着了,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紧紧向后靠着,紧贴在向前挤来的百姓身上,忽然一股人浪来袭,他竟然莫名其妙进入了人海的涡流之中。 身处涡流之中,他更加难以站稳脚跟,但这种艰难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就因为一个警察站出来宣读告示而踉跄倒在了地上。 他听到那警察读到: 告示如下。对于今日发生在我市城南胡同口死人案件,警察局全体同仁深感惋惜。我局肩负维护地方安宁、保护乡民生命和维持地方稳定的神圣职责,一向秉承有罪必惩、无罪释放的法理和公平、公正的原则,对于发生在我市城南胡同口的死人事件,上下非常重视,闻之即刻组织警力调查取证,经过几个时辰的调查,对整个案件有了确切的认识,准确的判断,得出了经得起时间检验的结论,即此案件因中日两国语言不通,双方交流过程中出现了误会,厮打过程擦枪走火,伤亡惨剧纯属意外。同时,双方都有伤亡,理应双方各自善后,当事人不可再借机寻事,其余人众更不可蓄意制造事端,损伤我市民众利益。违者,必严惩不贷。市警察局。民国二十六年十月。 警察读《告示》的过程中,很多人蠢蠢欲动,他们用世间最难听的话谩骂者台上的警察,只是畏惧他们手中的枪都小声细语罢了。 当警察将这个《告示》读完的时候,很多人都很震惊,聚集在一起的群众就像决堤的洪水,瞬间便泛滥了,人潮涌来涌去,叹息、议论、谩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声大震天。 所有的人无不震惊警察局的处理意见,也许只有这帮身着制服、精神抖擞的警察们对这种事司空见惯、无动于衷、情绪默然了。 “日本鬼子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糟蹋良家妇女,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帮身披民国制服的警察竟然能够将如此恶劣的罪行说成意外,竟然还要替日本人张目,受害之人不可讨要公道,讨要公道就是寻衅滋事,这是什么世道?”人群中有人喊叫道。 “就是啊,我们的同胞被倭寇害死了,同为同胞的警察怎么不替自己人说话,反而要提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生说话呢?”又有人发出了质疑声。 “就知道窝里横,看到倭寇一个个老实的比绵羊还老实……” 阿良还倒在地上,只听到责怪、悲叹和失望的声音,却看不到说话之人的相貌。 这帮面无表情、麻木不仁的警察,见众人恶语不断,且有越来越激烈的趋势,不便公然施行暴力镇压,但他们手中有枪,于是对着天空鸣枪示警一番。 这招果然有效,吵杂声顿时小了很多,聚集的群众也开始松动,渐渐散开了去。 阿良终于摆脱了人海涡流的抑制,站起身来,四下围观的群众已经稀稀落落不多,他也不敢久待,转身朝住处走来。 深受《告示》搅扰,一路上,这阿良脑海中时而杂乱无序,时而空白茫然。 也许,是这幕无处伸冤的惨剧惊动了天公,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阴云不断聚集,狂风卷起了各种杂物,漂浮在行人头顶,整个街道充满了萧瑟的气息。 到了住处,阿良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福根、乔晓静、翠玉、贵生和福子没有一人不感到痛心,无奈之下,只能抱怨了事,最终还是将心思放在了复仇上面。 谈到复仇,福根他们除过知道小木楼恶妇的爪牙每天晚饭前会上街买菜,而且每次都是两人同行,最近几日还是同样的两个人负责买菜外,其余情况依旧一无所知,复仇之事似乎还是无从下手。 正当大家陷入僵局的时候,突然一道强光从窗户闪过,紧接着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滚雷声,大家不约而同朝屋外看去,只听得急促的雨点拼命地敲打着窗户和墙壁,似乎要将这个世间冲塌冲垮一般。 “假如那两个买菜的能将我们带进去,那我们就成功了一大半。”福根抽着烟,在地上不停地走来走去好大一会,突然转身对大伙说道。 “可能吗?可以假如的话,这两个人变成我们的人不更好?”翠玉明白福根的想法,但她认为这种想法太天真了,不够成熟。 贵生看了翠玉一眼,陷入了沉思,随即自言自语道:“让他们加入我们不可能,我们替代他们倒有可能蒙混过关。” “怎么替代?长得一点儿不像,若有差池那就全完了。”乔晓静惊疑的看着贵生。 “光长得像肯定也不行,那恶妇见多识广,老辣得很,一旦被识破,别说报仇雪恨无望,我怀疑更得搭上大家伙的性命。”翠玉顾虑重重。 “先得过相貌这一关,再努力习练习练,有上几分神似,我想这样应该就差不多。”阿良倒是显得很有信心。 “好,那咱们就开始准备,总比这么耗着强!”福根深吸了一口气,拿定了主意。 话音刚落,四个男人抱在了一起,看到复仇有望的福根眼泪夺眶而出。 之后的十多天,阿良他们三人和福根总憋在一间小屋子里,没日没夜忙碌着。 到了饭点,他们也不出来吃饭,乔晓静和翠玉将饭菜放在门口,然后敲几下门即可。 睡觉对于他们四人来说,似乎都成了虚耗时光。由于劳累过度,他们一个个熬得干瘦如柴,就像幽灵一样。更可悲的是,他们几乎遗失了睡眠。 好在他们没有倒下,强撑着坚持了下来。 当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面有倦色,却难掩住欣喜若狂的心情。 连阴雨已经下了将近半个多月,时大时小,没有放晴的迹象。目光所及之处全部笼罩在烟雨之中,天色灰蒙蒙的,让人不由得哀伤。 乔晓静和翠玉坐在炕边上纳着鞋底,由于翠玉对针线活不熟练,总是扎到手,好几个手指头都用布包扎了,注意力格外集中。 乔晓静恰好相反,她熟练地穿针引线,不时抬头看看外面,时不时唉声叹气。 福根和福子趁乔晓静和翠玉不注意,从墙上取下蓑衣,跑出了大门。 晚饭时分,乔晓静和翠玉做好碗等福根和福子出来吃饭,可是饭都结霜了,也没有等到他们出来,无奈之下,翠玉只好拨弄煤油灯芯打发时间,乔晓静依旧借灯光纳鞋底子。 突然,听到大门声响,两人都惊恐地站了起来,竟然发现是福根和福子,他们关上大门跑进了屋,满身是水,每人怀中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是明晃晃的尖刀,足足六把。 “你们准备好啦?”翠玉又惊又喜,一边摸着尖刀,一边对福根说道。 乔晓静的目光在翠玉和福根身上来回游移着,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惊和喜。 “是!”福根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们明天晚上就可以干了。” 福根和福子买刀回来约莫一刻钟,阿良和贵生也从另一个房间走了进来,他们走到饭桌旁边,阿良用坚毅的语气说道:“大功告成!” 四个男人兴奋不已,虽然乔晓静和翠玉还不完全明晓阿良的话,但也非常兴奋。 这是近半个月以来,首次吃的团圆饭,大家的心情既轻松又沉重。 吃完饭后,已是深夜,各自都回房睡觉了,没过多久各房间均传来了鼾声,只有乔晓静和翠玉眼睛大睁着,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距离复仇的日子越近,大家的心绪就越乱,时间就像调皮的孩子,故意拖着脚步不愿快走,她俩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这漫长的一夜…… 翌日下午,距晚饭约莫还有一个时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阿良突然慌慌张张附在福根耳朵上嘟噜一番,便结伴出了大门,两人很快隐没在烟雨之中了。 屋面的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阿良他们因何外出,却都默然无语。 此时的雨水似乎不是下在地上,而是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大家无不满面愁容。 晚饭前,阿良和福根回来了,两人的脸色泛白,似乎受到了惊吓。吃过晚饭,心绪略有平复,大家才从福根的嘴里得知恶妇手下买菜的两个爪牙已经死了,头颅暂时被放在了胡同里的大石头后面。 为了不引起恶妇警觉,福根认为不宜耽搁太久,令大家准备停当,立即出发。 阿良和福子进了小屋,数分钟之后,换了一副全新的“面相”,身着深色衣物,缓缓的走了出来。 乔晓静和翠玉看见他俩时,竟忘了假扮之事,顿时吓傻了,脸色苍白,呆住了。还是福根和贵生劝解,她们两人才有恢复了平静。 阿良和福子正是装扮成了买菜归来的恶妇手下,其余人等紧随其后,都将尖刀藏于宽大的衣襟之中,冒着盆泼的大雨来到了小木楼大门口。 “谁?”听到敲门声,里面有人问道。 “我们,买菜刚回来。”阿良应道。 “这么长时间,种的菜都长出来了。”里面的人抱怨着,门慢慢被打开了。 正文 第21章血溅木楼 阿良和福子扮成恶妇的手下混进了小木楼大院。 此二人刚一走进大门,便迅即从怀中掏出尖刀,将尖刀架在了门口两位身着深色衣物的人的脖子上,这两人顿时举起了双手,不敢做声,只好眼睁睁看着其余人众进来。 乔晓静和翠玉轻轻关闭了大门,并上了门闩。 雨水磅礴,天色暗淡,电闪雷鸣,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小木楼底下也有两个岗哨,不过此二人将刀放在一边,正在谈笑风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便被福根和贵生擒住了。 阿良和福子一刀便将手中的黑衣人喉咙割成了两段,鲜血拼命地外喷着,黑衣人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福根和贵生亦是如此。 在电闪雷鸣的晚上,小木楼里的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听到这点儿动静。 乔晓静和翠玉可能一门心思想登上三楼,想活捉那个丧心病狂、罪恶累累的恶妇,面对飞流的鲜血竟然没有丝毫恐惧,坚定的眼神一直盯着楼上。 大家上楼的时候都小心谨慎,可能是注意力太过集中的缘故,乔晓静走得好好的,一只脚踩空了,“啊”的一声从楼上滚了下来。垫后的贵生连忙伸腿拦挡,将她救起,搀扶着她朝二楼而来。 奇怪的是,起初二楼并未看到人,当福根他们朝三楼走的时候,突然窜出了三个黑衣人来,他们抡起大刀,直直劈向福根他们,阿良和福子匆忙挥刀格挡,这才避免受伤。 刀光剑影之下,黑衣人可能因一时分不清阿良和福子“真假”,多次出刀犹豫,这倒使得阿良和福子屡屡得手,只见左一刀右一刀将这三个黑衣人的身子砍成了网状,三人踉踉跄跄倒在了楼梯上。 福根和翠玉只回望了一下身后,并没有停下脚步,刚到三楼,便看到楼梯口站着两个黑衣彪形大汉,正举起刀,一脸淡定的等着福根和翠玉的到来。 当翠玉将尖刀举起,正欲向前冲的时候,其中一个黑衣人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便见翠玉后空翻滚着滑出,结结实实跪在了楼梯上,头就像个皮球,先撞在了楼梯一侧的栏杆上,反弹了一下,又撞在了楼梯上,而后不再动弹了。 乔晓静扑到翠玉身边,发现翠玉还有气息,便不停地唤她的名字,福根、贵生、阿良和福子这才赶到,跨过翠玉和乔晓静的身体,与三楼的两位黑衣上大战了起来,只听得刀与刀相碰发出“咣咣”的脆响。 交战双方在楼道和楼梯之间砍杀,时而向前,时而后退,时而上楼,时而又退到了楼梯上,厮杀声此起彼伏,拼杀甚是激烈。 经过一番激战,最终还是局部人多的一方取得了胜利,两个黑衣人先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福根、贵生、阿良和福子擦拭了一下被恶人的鲜血模糊了的眼睛,狠狠地撞击着恶妇的大门,不一会儿,恶妇身边的丫鬟灵儿打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站立在门口。 “别,别杀她……”乔晓静看到福根紧握着尖刀向灵儿走了过去,急忙喊道。 已经杀红眼的福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刀刺向了灵儿的心脏,那灵儿痛苦的咧着嘴,顿时站立不稳,手在半空不停晃动着,数秒之后,瘫倒在了地板上,一动不动了。 福根从灵儿身上拔下尖刀,带着贵生、阿良和福子冲进了恶妇的住处。 那恶妇蜷缩着,颤抖着,福根一把将这恶妇提了起来,就像屠夫扔猪肉一样将她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地板随之颤动了一下。 不知这恶妇是真吓傻了,还是故意装傻,蜷缩在地上,依旧像个圆球,一声不啃。 气急败坏的福根不停踱步,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似乎要冲破肉皮的包裹;两只眼睛瞪着那恶妇,眼神中散发着浓浓的杀气;他有好几次抡起刀来,却没有刺向那恶妇。 最后,福根将刀扔在了地上,抓起恶妇的头发,叱问道:“为什么要残害爱莲?为什么要残害王先生?” 那恶妇没有任何回应,在福根的强拉硬拽下,她脸部的肌肉有所变形,眼眶似乎都已经错位,白眼球往上翻着,显得非常丑陋。 “说话啊?”福根几乎怒吼起来。 恶妇依旧没有回应。 “为什么不说话?”福根嗓子沙哑,带着哭腔,见那恶妇缄默其口,无奈的他瘫坐在了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嗷嗷的哭了起来。 贵生、阿良和福子实在不忍心再看福根痛苦下去,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和肩膀,便下楼来帮乔晓静。 乔晓静将翠玉揽在怀里,不停地唤着翠玉的名字,翠玉还是昏迷不醒。 此时狂风肆虐,雨水疯狂地拍打着乔晓静和翠玉的身体,鲜血从她们的身边流过。 经过贵生他们劝慰,乔晓静方才抱着翠玉上了三楼没有风雨的地方。 谁都没有想到,乔晓静看见恶妇会像疯子一样冲过去,二话不说就抡起手臂,狠狠的狂扇起耳光来,只听得打在恶妇脸上发出的声音竟然比皮鞭抽在马背上的声音还大。 乔晓静歇斯底里的样子,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她咬着嘴唇,不停的扇那恶妇耳光,渐渐的,乔晓静哭了起来,不过她并未停手,直到使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和福根一样瘫倒在地上。 令人不解的是,恶妇的嘴角被打出血来,眼眶发青发肿,肿胀的眼皮挤在了一块,将眼珠子包裹在了其中,但还是没有开口,甚至连一丝求饶的眼神都没有。 贵生、阿良和福子都站在恶妇前面,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恶妇,双手不停的颤抖,下垂的刀尖上鲜血正一滴一滴掉在地上,然后飞溅向四周。 疲惫能让愤怒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时间让凌乱的思绪再一次重归清晰。 除翠玉外,其余的人都不堪重负,他们停下来之后,似乎有种再也站不起来的感觉。 隐隐约约传来了鸡叫声,这才让他们意识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现在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收尾阶段。 “好了,好了!”贵生站直了身体,鼓动大家道,“都振作一点儿,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完成,现在还不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她怎么处理?”阿良指着恶妇问福根。 福根就像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恶妇面前,揪起她的头发,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残害爱莲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你残害王先生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啊?说话啊?” 面目肿胀青紫相间的恶妇依旧没有说话。 这又一次激起了福根心中怒火,福根四下看了一下,从桌子边上抓起了一根棍子,抡起来重重地敲在了恶妇的头上,恶妇“哦”了一声,只见**和鲜血“倏”的一下,飞迸了出来,泼在了对面的窗户上。 还没等这恶妇飞起来的头发落下,福根抡起棍子又是重重的一样,**和鲜血再次飞迸出来…… 就这样,福根十几个来回,那恶妇的脑袋只剩下一张皱皱巴巴并带着半撮头发的皮,耷拉在恶妇的肩膀上。 乔晓静这才意识到死人了,惊呆的跪在地上,双眼定睛,嘴半张着,不知所措。 贵生、阿良和福子也有些慌张,呆呆的看着没有了脑袋的恶妇,嘴均半张着。 “好了,时间不早了,趁天还未亮先处理尸首吧!”福根扔掉棍子,拽着那恶妇的脚出了门,往楼下走。 所有人都傻站着,目瞪口呆,目送福根走出了三楼的楼门口。 “干,干!”阿良随之喊道。 “干吧。”贵生和福子不约而同应道。 乔晓静将翠玉身体放正,衣襟拉展,跟在福子身后出了三楼大门。 天已微微发亮,雨还是不停地下着,盆泼一般,楼梯上鲜血与雨水混在一起,沿着楼梯“哗哗”流淌着,漫延到了整个院子。 院子地势较低,多日雨水,已积水成湖,鲜血溶入积水之中,放眼看去,整个院子都成了淡黄色。 恶妇的爪牙横七竖八躺在楼梯上,有的甚至挂在楼梯上,狂风卷来,不停地左右晃动着,福根没有理睬他们,依旧抓着恶妇的脚,拖拽着恶妇从楼梯一阶一阶往下走。每下一个台阶,都能听到恶妇身体撞击楼梯发出的沉闷声响。 来到楼下,福根拖着那恶妇满院子转悠起来,东瞅西瞧,直到小木楼西边停了下来,那里原本一处花园,现在却成了一片空地,积水不多。 “好吧,就这儿。”福根自言自语,将那恶妇的尸身扔在了水潭中。 跟在福根身后的贵生、阿良和福子每人也拖着一条尸体,在水中慢慢穿行,最后停到了福根身边,三条尸体被仍在地上。 “把尸体都弄到这儿来?”贵生小声问福根。 “好。”福根淡淡的答道。 “在这儿挖个大坑?”贵生接着问到。 “对。”福根还是淡淡的答道。 就这样,贵生、阿良和福子差不多忙到上午九点,终于将这帮恶人全部埋在了地下。 这时乔晓静借助雨水,擦洗完了楼梯和过道。 而福根从一楼到三楼,将里外屋清理了一番,三楼的血迹、**、肉皮及泥印全部清理干净,恢复了昔日的整洁面貌。 当所有人干完各自手头的事情,再次回到三楼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除过泥土就是血迹,身上除过泥土就是血迹,脸上和头上亦是如此。 尽管福根他们忙碌了一夜,尽管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八九点钟,却没有一人感到饥饿,似乎也没人感觉到天已大亮,都东倒西歪坐着,沉思着。 过了近半个时辰,阿良和福子取下了“假脸”,这才都发现夹带着泥土清香的阳光早已透过窗户铺洒在了地上。 不远处,又响着轰隆隆的枪炮声。 正文 第22章这很悲痛 日本鬼子三五成群出现在大街上,闪烁寒光的刺刀动辄刺向老乡的身体,烧杀抢掠的事件随时都可能发生,城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 这是福根、乔晓静等人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这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动荡与不安就是生活的基准格调,在很多人严重宁静与祥和似乎有点儿不正常,不和谐,不入流了。 小木楼血案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可能是无意间与这一时代特征契合的缘故,不但没有引起外界的任何注意,也没有造成任何恶劣影响,更没有产生任何不良后果,相反一切都发生得似乎恰到好处,正常自然。 正如乔晓静照顾翠玉的间隙,独自一人自艾自怨的那样---“发生的一切真实得有点儿不真实,就像只是做了一场大梦而已,似乎跟从来没有发生过没什么两样儿。” 翠玉的昏迷绊住了乔晓静的脚,毕竟是最好的姐妹,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将翠玉一个人留在城中。这,是乔晓静的意思,同样也是贵生、阿良和福子在离开福根的时候,明确表达出来的意思。 福根在乔晓静是否要留下来照顾翠玉的事情上,倒是没有先前的热情劲儿了,只是淡淡地附和了一下贵生他们的意思便罢。 恶妇及其爪牙已除,小木楼重新回到了福根的手中。 出于对小木楼的无限喜爱,福根带领大家仔仔细细将小木楼清理了个遍,其用心的程度用“一丝不苟”四字来形容一点儿不为过---就连手指无法触碰到的墙缝都不放过,先用铁丝掏,再在铁丝上绑上湿布擦,直到干净的布子不变色才作罢,别处就更不用说了。 贵生、阿良和福子面对焕然一新的小木楼,脸上无不挂满赞赏与羡慕之神情,无奈不能久住,最终只能各自背个褪色的破包袱,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仅有乔晓静、翠玉和福根的小木楼显得空荡荡的,很安静,有点儿沉寂。 福根翻腾柜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打开匣子才发现,里面全是金银财宝,阳光披洒其上,金光灿灿,令人目眩。 对福根来说,不要说拥有这么多的财宝了,平生就是见上一见,几乎都是不大可能。而今,连做梦多不曾梦到这么多的财宝竟然赫然眼前,触摸可以感受到棱角,呼吸可以闻得到味道,他有点儿懵了。 当然,这对于穷人来说,突然拥有这么多财宝,谁又会出现与福根不同的反应呢? 福根对着一箱子金银财宝呆了大半天,口水流了一腿,最终还是回过了神来。 他先是前后左右瞄了一圈,发现屋内没有别人,便蹑手蹑脚到了内屋门口,又前后左右瞄了一圈,发现屋外也没有别人,便赶紧关上了门。 踮着脚跑到了柜子前,将装有宝物的箱子紧紧抱在怀中,脸上洋溢着欣喜幸福之色。 也许是财宝来得太突然的缘故,福根如同怀抱自己的骨肉一样抱着小箱子,抚摸着小箱子,片刻之后,他竟然抽泣起来。 直到晚饭时分,福根才想到了存放钱箱子的事情,这对他来说,又成了一大难题,他反反复复无数次,但总是感觉不安全,最终将钱箱子包裹在了自己的一堆破衣服里面,又将这堆破衣服放在了床洞里面,这才下楼来吃饭。 “在忙啥?一天都不见你人影。”乔晓静见福根姗姗来迟,边问边摆弄筷子。 “噢,我没事,感觉浑身酸困,睡了一会儿。”福根吱吱唔唔答道。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不对劲?”乔晓静见福根说话时,总低着头,从不抬头正眼看自己,有点儿怀疑福根的说法。 “有吗?怎么可能呢?”福根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岔开了话题,“翠玉今天咋样?” “还是那样,不过好在能咽食了。” “有你悉心照料,应该会很快能醒来的。” “希望如此!”乔晓静笑了笑。 福根也淡淡的笑了笑。 整个吃饭过程,他们两人没有再有交流。 就在福根刚放下碗筷的时候,突然两声轰鸣声,这声音如同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很沉闷,很有力,震得屋子都颤抖了好几下。 “又是大炮,唉,真不知将来这日子到底会变成啥样?”乔晓静哀叹了一声,扭头朝向门外看着,心情异常沉重的样子。 “是啊!越来越不太平了,最近没大出门,真不知道屋外的世间变成什么样子了?”福根边叹息边点了一支香烟,砸吧了几口,顿时头顶烟雾缭绕起来,接着说道,“明天我想去趟郊外,去看看爱莲和王先生,顺便给他们说说这里的事情。” 爱莲和王先生葬身火海,福根连骨灰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只能将手头有关他们两人的物件埋在了郊外,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好有个祭拜的地方。 “好,我也去。其实我应该早去嫂子坟头看看,给嫂子烧点纸,上点香的……”乔晓静说话的时候,柴火从灶炉掉了下来,她连忙伸脚踩灭了柴火。 “明天去也不晚。你给翠玉喂点儿稀饭,咱们早去早回,应该误不了照顾翠玉。”福根很爽快同意了乔晓静的想法,边说边上了楼去。 第二天一大早,鸡鸣声响,乔晓静便起来了。 迎着灰青的天色和若隐若现的鸡鸣声,乔晓静系上围裙,匆匆忙忙开始生火做饭,整个屋子很快弥漫在了从灶炉里窜出来的浓烟之中,乔晓静被浓烟包裹着,如果不是她不停的咳嗽声,相信很难有人能够找到她的所在。 早饭做好,乔晓静顾不上吃饭,先给翠玉喂过饭后,又叫起了福根,草草吃了几口,便收拾了碗筷,锁好大门,便朝正街走去。 为了节省时间,福根在一家租马车的店铺租来了一辆马车。 对穷苦惯了的乔晓静来说,福根的这一举动多少还是令她有些诧异,毕竟都是穷苦之人,步行就可以了,怎么能花钱租车呢?不过她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乔晓静哪里知道,这福根已经不再是往昔的那个福根了,自从入住小木楼,他“意外”获得大笔财富,打车这点小钱已经不再是什么能让他心痛的事情了。 载着乔晓静和福根的马车很快奔跑起来,一路上,乔晓静和福根各自掀起靠近自己的帘子向外望着,时不时就有端着刺刀在街上溜达的鬼子映入眼帘。 大街上行人稀少,很多人都耷拉着脑袋走路,但凡遇上端着刺刀的日本鬼子,乡亲们无不微弯身躯,紧贴墙皮,颤颤巍巍站立着,双目不敢正视鬼子,待日本鬼子过去才敢走动,看之,令人凄楚,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叹息了几声。 车夫却一个劲地抽打着马背,不停地叫喊着:“驾,驾,驾……” 马车进入郊区,车后尘土飞扬,黄沙漫道。 福根和乔晓静怀着无限悲伤的心情来到了埋藏爱莲和王先生的荒坡,坟堆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平。福根好不容易通过印迹找到了这两座坟堆,与乔晓静一起焚香祭拜一番。 而后福根含着泪水,带着哭腔,用手抛土,重又慢慢将坟头堆了起来。 就在这时,四五个日本鬼子组成的小队端着带刺刀的枪,来到了小木楼所在的胡同,他们左顾右盼转悠着,时而用枪托砸砸东家门,时而又用脚踹两下西家门…… 当来到小木楼的大门口时,这几个鬼子都停下来脚步,你一言他一语,一通“鸟语”之后,有一个鬼子冲到了门前,又用枪托砸门又用脚踹门,还夹带着鸟语叫门,直到另一个鬼子用刺刀戳了一下门头上的锁,这个鬼子才停了下来,其他鬼子则发出了嘲笑声。 当这帮家伙要离开的时候,受到戏弄的那个鬼子又气又恨,抡起枪托又狠狠地砸了几下大门方才离开。 而在那荒野,福根和乔晓静已经将坟头堆起,福根将杀死恶妇、夺回小木楼的经过前前后后念叨了一遍,两人这才三步一回头,走下了荒坡,坐上马车朝小木楼方向驶来。 在回家的路上,福根和乔晓静都要求车夫避开正街而走,这样可以避免碰上鬼子,谁也没有想到,背街上依然看到了一幕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日本鬼子将唯唯诺诺的乡亲们逼到墙根,不停地在乡亲们面前挥动长枪,枪头上的刺刀闪烁着刺眼的寒光。他们挥动着刺刀,不时做出向下砍头、直刺向心脏或剁掉四肢的动作,乡亲们因为恐惧而本能的做出躲避的动作。 鬼子们看到乡亲们的这些反应,就像看到了动物表演一样,一个笑得合不拢嘴,有的鬼子竟然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将手中的刺刀掉落。 这些被鬼子当成取乐工具的乡亲们看到鬼子大笑不止,他们也呲着嘴淡淡的笑着,这麻木不仁的一幕让鬼子笑得更加厉害了…… 一路上,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乔晓静他们遇上了好几起。 “为什么日本人越来越多了?”乔晓静愁眉苦脸的叹道。 “谁知道啊?”福根倒是有些漠不关心。 “听说国民党的部队连打败仗,日本人得寸进尺,这不来咱这儿了。”那车夫也是满腹怨言,边说边摇头叹息。 马车刚拐进胡同,便传来了女人苦苦求饶的声音和男子轻浮Yindang的笑声,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两个鬼子兽性大发欲糟蹋一个少妇。 看到这一幕,车夫、福根和乔晓静无不感到愤怒,乔晓静想跳下去帮那少妇却被福根和车夫拦住了,最终只能躲在马车上小声咒骂这两个鬼子的祖宗八代。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两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冲了过去…… 正文 第23章请将脏手拿开 乔晓静看到,突然有两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冲了过去,其中一人抓住了这个小鬼子的脑袋,使劲扭动了一下,这个鬼子的脑袋跟着那人的手臂转动了近360度,那人松手之后,那个鬼子瘫倒在了地上,数秒之后,便不再动弹了。 另一人正直对另一个鬼子后脑勺砍了一掌,这一掌就像一把刀重重的砍在了那个畜生的脖颈,这个鬼子也倒在了地上,脑袋微微伸了伸,便也没有了动静。 这二人帮助受害的妇人整好衣服,欲将她搀扶起来,也许是惊吓过度的缘故,这位妇人突然抽搐了一下,将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不停地颤动着,不愿让人触碰到她的身体。 无奈之下,那位相对年轻些的人强行将这妇人拽了起来,不停劝慰道:“不用害怕,不用害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可是这位女士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言语,依旧将双臂紧紧抱在胸前,紧紧贴着墙壁,不停的颤抖着,做出极力躲避的架势。 “老乡你冷静点,坏人已经死了,放心吧!现在没人能伤害你了。” “你没事了,欺负你的坏蛋已经死了,赶紧回家吧!”另一人也劝道。 经过这两个青年人无数遍重复安慰,这位女士的情绪慢慢有所缓解,尽管她还是一副不愿让人靠近的架势,但对于他们的善言,她微微地点头以示回应。 “她应该不会有事了,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得抓紧离开这里。”那个年纪稍显大的人边说着话边拍打着身上的土。 “对,我们已经暴露了,得想办法早点儿出城才是。”那个年轻点的人回应道。 话音刚落,这两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便疾步从马车旁边跑了过去。 乔晓静三人被这两位中年人的义举深深折服,他们三个人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这两人,直到他们从马车旁边过去,直到消失在了他们三人的视野之外。 “师傅,咱们也赶紧离开,别惹上麻烦。”福根让车夫驾车离开这个死了日本人的地方,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因恐惧而产生的颤音。 “刚才两个英雄说暴露,暴露了啥?什么意思啊?”乔晓静说出自己的疑惑,用不解的眼神盯着福根,见福根摇了摇头,便又起身拍了拍车夫的后背。 “具体的我不知道,但从他们办事的做派来看,他们已经应该是共产党。”车夫边说边抡起马鞭,抽打几下不愿迈步的马匹,回头又补充道,“那些人很神秘,听说住在深山老林里,过着穷苦生活,专干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来去匆匆,不好琢磨。” “你知道他们?”乔晓静接着问车夫。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们的身份是非常秘密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外人知道了就是暴露,一旦暴露了,下场都很惨。”车夫边说边摇头。 不久,马车停在了小木楼所在的大门口,收支两讫,各自回家。 “想我了吧?我回来了,现在就来陪你。”乔晓静一回到家,直奔翠玉而来。 “我先给你擦干净嘴,然后就给你做饭。”乔晓静见翠玉的嘴角挂着一道口水,赶紧拿来了毛巾,边给翠玉擦嘴,边柔声细语的说道。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福根继续做小木楼的主人,乔晓静继续做好自己。 下午三四点钟,一通响亮的枪声打破了平静。 乔晓静和福根都感觉这枪声就像是在耳际边响起的,不寒而栗。 两人几乎同时冲出了房门,惊恐地东张西望着,乔晓静在一楼,自然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仰头问站在三楼的福根:“发生了啥事,有打枪的声音?” “小点声,外面有很多人,围成了一团,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情。”福根边说边从三楼跑了下来,紧张兮兮的说道,“人群中间有好几个鬼子,手中都端着带刺刀的长枪,看着很生气很愤怒,其中一人边叫唤边比划着,甚是恐怖。” “日本人在那儿,肯定没什么好事,当然了,他们也从来没有对我们这些人好过。”乔晓静看着福根从楼上下来,言语之间不乏失望之词。 “抱怨归抱怨,千万别大声嚷嚷。我们本分,只要咱不得罪他们,他们怎么闹腾都不可能伤害到我们的。”福根一下楼就做出规劝乔晓静小点声的动作,说话的时候也是颤颤巍巍的,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乔晓静并不赞同福根的观点,边说边往大门口走去。 “别犯傻,日本人手中有枪。”福根以为乔晓静要开门出去,匆匆忙忙跑到乔晓静的身前,伸开双臂挡住了乔晓静的去路。 “我只是透过门缝看看外面的情况,总比呆在屋子里瞎担心强些。” “吓我一身冷汗。我想你也不至于傻到将脑袋伸出去让日本人砍掉的程度。”福根低声唠叨着,弓着腰瞄着外面。 乔晓静几乎跪在地上,闭着左眼睁着右眼,透过门缝瞄着外面。 只见乡亲们聚成了一个大圈,痴呆呆地向中间看着,直直朝天的刺刀时不时动几下,但看不到日本鬼子,更看不到日本鬼子的脸色。 “蹲得我腰痛,不看了,还是看翠玉吧!”乔晓静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摔着双臂向翠玉的房间去了。 福根扭过身来,看了一眼乔晓静,又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嘴里小声嘀咕着,就像念咒语一样,背着手上了三楼。 正当福根要进入三楼楼门的时候,突然被惨叫声绊住了脚,他本能使然,扭头朝着惨叫声处看去,还是大门口不远处人群聚集的地方。 只见一个日本鬼子正从一个中年男性老乡的肚子上拔出刺刀,拔出刺刀的瞬间,一股鲜红的血水喷了出来,喷在了那个鬼子的身上,喷在了被老乡们围拢而成的扇形空地上。 受伤的老乡就想煮熟的面条,浑身变软,尔后瘫倒在地上,尔后没有了呼吸。 老乡们见状大乱,急着逃命,惊叫声一片。 鬼子见场面有点儿不好混乱,便对天鸣枪,仓皇逃窜的人群又一次停止了骚动,老乡们都害怕地弓着腰,哆哆嗦嗦挤靠在一块儿。 鬼子们“嗷嗷”叫了几声,进入了人群之中,左右打量一番,从人群中逮出了五六位年纪不足四十的男人,将这几位男士聚集在了一块,抡起枪托狠狠地朝他们身上打去,挨打者无不发出凄惨的叫声,令福根毛骨悚然。 似乎日本鬼子的枪托砸在福根的身上,福根呲牙咧嘴,异常疼痛的样子,轻轻地走进了三楼楼门,又轻轻地关上了楼门。 福根径直进了内屋,不停地拍打胸脯,不停地深呼吸,不停地在内屋徘徊着。 太恐怖了,太血腥了,幸亏没有像这些愚昧的老乡一样瞎掺和,不然,我很有可能会挨枪托,即使丢掉小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福根在房间里不停的寻思着,满脑子都是日本鬼子残害乡亲的场景,额头上冒出了明晃晃的汗珠子。 乔晓静倒是镇定很多,当她第二次听到枪响的时候,只是惊颤了一下,然后扭头朝门外看了看,便照旧给翠玉擦洗身上,没有任何惊恐的神情。 晚饭后,天色变得有点儿阴沉。 乔晓静给翠玉喂过稀饭,洗刷完碗筷,收拾完厨房,来到了院子里。 她看着阴沉的天色,呼吸着充满愁绪的空气,倍感压抑,便走出了院子。 大门口不远处有两个老奶奶,她们头对着头,“鬼鬼祟祟”谈论着日本人残害乡亲们的事情,乔晓静面带笑容凑了过去,这两位老人并没有嫌弃她,她成了一名听众。 这才得知日本鬼子下午残害乡亲们的原因是上午他们的两个鬼子死了,一个被人扭断了脖子,一个被人打断了咽喉,为了找到凶手,这才使出了这种令人发指的手段。 上午的事,乔晓静亲眼目睹,她感觉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便漫无目的离开了。 天色向晚,世间万物似乎都像披上了一层黑纱。 “吆西,吆西……”两个士兵像不倒翁一样晃动着身体,拦住了乔晓静的去路。很明显乔晓静碰上了鬼子,而且还是喝醉酒的鬼子。 低着头胡思乱想的乔晓静瞬间被这通鸟语吓醒了,她左顾右盼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两条街,正身处在另一个胡同的拐弯处。她还发现,眼力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影,除过眼前这两个猥琐的日本鬼子。 惊慌失措的乔晓静浑身颤栗这,慢慢向后退步,而那两个鬼子满嘴鸟语,酒气熏天,口水乱溅,却色迷迷的笑着慢慢向她逼近。 这两个畜生已经完全暴露出了肮脏的本性,他俩将长枪挂在了肩头,双臂伸开,淫笑不止,朝已经吓得有点儿腿软的乔晓静走了过来,其中有个鬼子边走边解着腰带。 此时乔晓静多么希望早上遇见的那两位英雄能够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马上退出这条阴暗的胡同,多么希望现在正安安生生守护在翠玉身边…… 无可奈何的乔晓静只能向后退,她不敢转身,更不敢拔腿逃跑,她害怕转过身的瞬间,等待她的是小鬼子的子弹。 可恨的是,乔晓静后退不到五步,便被一块石头所绊倒,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她没有顾及疼痛,正要起身的时候,两个鬼子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啊~”的大叫了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 兽性大发的鬼子并没有因为乔晓静大叫而拿开脏手,相反向她扑了过来。 正文 第24章致敬,英雄 乔晓静已经被两个鬼子逼得无路可走,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声哀嚎。 丧心病狂的鬼子并没有因为乔晓静苦苦哀求而放手,相反变本加厉,一个鬼子将脏手伸到了乔晓静的脸上,另一个鬼子则将手伸进了乔晓静颤栗的身上。 此时的乔晓静就像掉入了无边无际的魔窟之中,就在鬼子将手伸向她的那一瞬间,绝望完全占居了希望之门,她的脑海中一片空茫,思绪也已荡然无存。 这两个鬼子就像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蛆虫,不停地蠕动身体,他们的醉意似乎已经消失,他们的兽性却彻底爆发了,几乎要到了爆裂的程度。 其中一个鬼子咬牙切齿撕着乔晓静的衣服领子,另一个鬼子像狗一样嗅着她的脸,手却伸到了她身后,猛地扭了一下她的屁股,随之又“吆西,吆西”叫了两声。 无助到了极点的乔晓静,闭着眼睛,朝着这个鬼子吐了一口痰,这个鬼子站起身来,擦了一下猪腰子脸上的口水,“巴嘎”一声,气急败坏的扇了乔晓静好几耳光。 已到深秋季节,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干冷的气候已经让生活在这儿的人穿上了棉衣。穷苦的人没钱讲究布料花色,只注重布料能够结实耐穿,乔晓静便是如此,她的棉衣粗糙不堪,却如同牛皮一样结实。 棉衣上的扣子都是手工缝制的,全是布的,位于右胳膊一侧,有近十对扣子,“1”字形状排列。动作不娴熟,是很难快速解开这样的扣子的。 难怪,这个鬼子会急得抓耳挠腮。 而那个捏了乔晓静屁股的鬼子趁乔晓静挨了打,没有精力顾及他的间隙,将手伸进了乔晓静的腰间,摩挲着欲解开她的棉裤,乔晓静没有办法,只得又躺倒在了地上,像淘气孩童滚地撒泼一样乱蹬乱踹起来,这才迫使那个畜生松开了脏手。 怒火中烧的鬼子站直身来,气冲冲的对着乔晓静“巴嘎”了一声,狠狠的踹了乔晓静一脚,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踹在了乔晓静的小腹。 乔晓静的哀嚎声越发凄厉了,这凄厉的声音穿过巷子,盘旋在黑暗的天地之间,让这个黑暗的天地瑟瑟发抖。 两个鬼子在乔晓静身上发泄了一番怒火,凶残的暴行使乔晓静安静了很多,终究他们的**还没有释放出来,他们又开始了龌龊不堪的行径。 就在一个鬼子已经撕开了乔晓静的棉袄领子,将手伸进了乔晓静的肚兜,红色的肚兜在远处微弱灯光的映照下显露了出来,另一个鬼子撕破了乔晓静的棉裤腰,正欲脱下棉裤的时候,两个鬼子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身子硬挺挺的不动了。 眨眼之际,两个鬼子几乎同时发出了猪挨刀子之后才会发出了那种惨叫声,继而硬梆梆的倒在了乔晓静的身上。 乔晓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的用身子将两个鬼子顶开,两个鬼子就像大肥猪一样倒在了边上,身上还冒着血,血溅了乔晓静一身一脸。 漆黑一片,乔晓静只感觉到湿乎乎的。 当她抬起头来,眼前竟然多出了三个人,她愣住了,这其中一位将手伸了出来,示意要拉乔晓静起身,乔晓静怯生生的看着这个人,并未将手伸出去。 “不用怕,我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声音和风细雨一般。 乔晓静显然还没有从恐怖的阴影中出来,她的身体不停地打颤,牙齿“嗒嗒”作响。似乎并没有听懂这位中年男子的话,只是用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三位男士。 “老乡你真的不用怕,我们是中国人,都是好人,是我们救了你。”那位中年男子见乔晓静心存疑惑,戒备心很强,连忙向乔晓静解释了几句。 “队长,赶紧走吧,这周围鬼子很多。”有一个年轻人建议中年男子离开。 “是啊,离开这儿再说。”另一个年轻人附和了一句。 “老乡,他们说得对,咱们先离开这儿好不好啊?”中年男子友好地向乔晓静伸着手,还微微地点了点头。 乔晓静怯生生地将手伸了出去,触碰到这位中年男子的手的一瞬间,她感觉有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全身,让她感觉暖暖的。她抬起头,对着这位慈祥的中年男人也点了点头。 “日本鬼子越来越多,城里面很不安全,以后千万别一个人出来,尤其是晚上。”中年男子与乔晓静边走边说,还是和风细雨的样子,“你住在哪儿?方便的话让我们送你回去,太晚了,就这样让你一个人走,我们也不放心啊!” 乔晓静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杀了他们?”已经到了正街,乔晓静似乎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来,她低着头小声说了这么一句,几乎是自言自语。 “我们不杀他们,只要他们喊出一声,四面八方的鬼子就会冲过来,到那时候,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跟你一样,搞不好连命都得交代了。”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感觉乔晓静的话带有埋怨的意思,便带着怨气回应道。 “小四,注意与老乡说话的态度。”这位中年人略微向后转了一下头。 话音刚落,另一个年轻人挤到中年男子的身后,小声说道,“队长你看,前面有几个鬼子过来了,真是狭路相逢啊!”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这个被唤小四的年轻人说话时手一直摸着武器。 “要我说,干脆跟他们拼了。”另一年轻人也有着张飞一样的脾性。 “胡说八道。”中年男子停顿了一下脚步,小声说道,“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敌众我寡,不可逞能,若是万不得已,你们两个想办法将老乡送家,鬼子由我来应付。” “那怎么成?这太危险了。让小四送老乡走,我留下来和你一块对付小鬼子。” “金虎,都到什么时候,还在这儿争?我们尽量避免与鬼子发生争斗,如果真要跟鬼子干,那也要动静小点儿,不然周围的鬼子就会全赶过来,到那时候,我们活不成,这老乡怎么办?”队长生气了,说话不再和风细雨,而是字字严厉。 “明白!”被队长唤作金虎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鬼子两人一排,总共三排,扛着带刺刀的长枪,稳步朝乔晓静他们走了过来。 “保持冷静,想办法带老乡走。”队长说话的声音很小。 “是!”金虎和小四异口同声答到。 “你站在我们身后,千万别出声,也别往前凑。”金虎拉了乔晓静一下,乔晓静低着头缩到了金虎和小四身后。 “站住,你们是什么的干活?”一个鬼子脱离了队伍,径直走到乔晓静他们面前,将长枪从肩膀上取了下来,握在手中,刺刀正对着乔晓静他们。 其他鬼子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朝前方走去了。 “报告太君,我们是送货的伙计,刚送货回来。”队长上前答话,将乔晓静挡在了后面,不停地向日本鬼子点头哈腰,还给鬼子递上了一支烟。 小四和金虎也点了点头,低三下四的样子。 看到那鬼子接住了烟,小四和金虎都连连说道:“给太君点上……” 鬼子摆了一下手,挡开了队长伸过来的火柴,将目光投向了金虎和小四,不经意间发现他们后面还有一个人,便慢慢地走到了后面。 “吆西,是个女的。”这个日本鬼子的汉语说得别扭,但却能让人听懂。 队长赶紧跟在小鬼子身边,连忙解释道:“太君,太君,这是个哑巴,是个大大的可怜人,跟我们一样,也是给东家送货去的。” 小鬼子看了看乔晓静,脸色暗沉了很多,瞥了队长一眼,有点愤怒的问道:“你们送的是什么货,为什么手中什么的东西都没有?” “啊---我们---”这队长竟然被鬼子突然一问搞懵了。 “她的身上和脸上为什么有血?”小鬼子说话的时候,已经将抢握在了手里,刺刀不停地在乔晓静和队长面前晃动着,气氛变得顿时紧张起来。 乔晓静缩着脖子,弓着腰身,不停地打着冷颤。 金虎和小四也不敢上前解围,确切地说,他们也懵了,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 “让你擦擦,擦干净,你就是不听话,看,这不吓着太君啦?”队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应付小鬼子了,走到乔晓静面前,责怪起乔晓静来。 责怪乔晓静的时候,还抬起手做出要打乔晓静的姿势。 金虎受眼前一幕的启发,灵机一动,编出了答案:“报告太君,这,这是猪血。” “猪血?”太君又打量了一番乔晓静,眼神中充满了狐疑。 “是的,太君,确实是猪血。我们给城西一家饭店送货,正赶上饭店杀猪,这个蹄子好奇,就跑过去看了,结果猪血溅了她一身。我怕这蹄子在路上吓到人,还特意叮嘱让她擦干净,这蹄子就是不听话。”队长接着金虎的谎言,编出了这个故事。 “吆西。”日本鬼子看了一眼乔晓静,又看了一眼队长,点了点头。 “太君谅解,我回去就收拾她,让她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听我的话。”队长边说边凑近了那个小鬼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银圆,放到了小鬼子的手上,而且一个劲的点头哈腰道,“太君辛苦,这是孝敬您的,给太君买烟抽吧。” “吆西,你们,大大的良民。”小鬼子看见银圆,脸色舒展了很多,边掂量银圆,边转身向前方的那群鬼子走去。 鬼子走后,队长他们无不出了一口长气。 “赶紧走,赶紧送老乡回家。”队长小声说道。 到了小木楼,乔晓静邀请三位英雄进院休息,三位英雄怕连累乔晓静婉拒了。 乔晓静坐在翠玉身边,痴呆呆地看着一闪一闪的煤油灯。眼前又一次浮现出这样的场景,有几位年轻的英雄微笑着,挥手作别,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向了远方。 正文 第25章翠玉苏醒 “醒了,醒了,醒了。”就在乔晓静围着锅台忙碌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福根欣喜若狂的惊叫声,这声音是从翠玉的房间传来的。 “真醒了吗?”乔晓静来不及解下围裙,更顾不上擦干手上的洗锅水,一个箭步冲进了翠玉的房间。 翠玉就像突然降临到了陌生世界一样,用狐疑的眼神不停地打量着房间,不停地看着欣喜若狂的福根和乔晓静。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乔晓静赶紧上前抓住了翠玉的手,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颤音。 “晓静可真是用心了,就是亲姐妹也不一定能做这么好,对你的照料只能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了。”福根看到奇迹发生,也是激动不已。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我们都盼望你能早点儿醒过来。”乔晓静边说边抽泣着,最后竟然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趴在翠玉身边嚎啕大哭起来。 “应该高兴才对,应该高兴才对,不能哭,翠玉醒来,这是天大的好事!”福根赶紧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乔晓静的背。 “高兴,太高兴了,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乔晓静慢慢地收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看着翠玉笑了起来,不过时不时还会抽泣一下。 遗憾的是,无论福根和乔晓静说什么做什么,翠玉都没反应,似乎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一样,一脸茫然,充满狐疑的眼神不停地打量着屋子,不停地打量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不停地打量着放在头边,还冒着热气的黄橙橙的小米稀饭。 既不看站在眼前的福根一眼,也不看抓着自己手的乔晓静一眼。 “她这是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们一样。”乔晓静见翠玉眼珠子不停地打转,却从来没有正眼看她一下,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让她非常不解。 “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的眼神很奇怪。”福根赞同乔晓静的说法。 “咋回事啊?”乔晓静边说边低下了头,盯着翠玉的眼睛看着。 “真搞不懂,不会是磕着脑袋,磕坏了脑袋吧?”福根说到。 “傻了?那咋办啊?” “傻了就是傻了,我们老家将这种人叫做活死人,活着跟死了没啥区别。” “不会的,不会的,我相信她一定能恢复到之前的她,只不过受到的撞击太重了,一时半会还恢复不到罢了。刚开始,她不是眼睛都睁不开,喂稀饭都不张嘴么?现在,眼睛不也睁开了吗?所以,我相信翠玉,我相信她一定能够恢复到此前的状态。” 与其说乔晓静想极力说服福根,倒不如说,乔晓静是为了极力说服自己。 “这倒不一定,我们老家曾经有一个女人,五十多岁的时候摔了一跤,成了活死人,六十多岁死的,一直都没有恢复过来。”福根的话很丧气。 “那是老人,将死之人,恢复不了也正常,可是翠玉很年轻啊,年轻人恢复得快,说不定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乔晓静说话的时候,情绪非常激动。 “但愿吧!”福根说着话出去了。 乔晓静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说了一句:“我坚信!” “你是谁啊?”就在乔晓静板着脸,自己生自己气的时候,翠玉突然开口了,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乔晓静。 “我,我是……她开口说话了……”乔晓静激动得有点儿语无伦次,她大声喊叫着,想让福根快点儿回来,确认自己预言成真的这一事实。 “真的开口说话了?”福根没有上楼,只是站在楼梯上看着夜空,听着不远处轰隆隆的炮声发愣,当听到乔晓静的叫喊声,他将信将疑冲进了翠玉的房间,挥动着双手说道,“翠玉,说话,让我听听,快让我听听。” “你又是谁啊?”翠玉看了福根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是,我是,这咋回事啊?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福根拍了一下乔晓静的肩膀,“她跟你说了啥?她认识你吗?” “好像也不认识。”乔晓静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带着失望的口吻摇头回道。 “完了,完了,完了!”福根点了支烟,背着手,不停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失望之情跃然脸上,自言自语道,“唉,以前的事情肯定全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说话了却不认识人了呢?”乔晓静也很失望,她放下翠玉的手,背着身站在了床头边抹泪去了。 “真是可怜啊!”翠玉躺在床上边说边叹息。 “谁可怜?我看现在就你最可怜了。”福根听到翠玉的哀叹声,抱怨道。 “也真是,过去半死不活,现在又忘了过去。”乔晓静说话时,不停地抹眼泪。 “谁说的?依我看,你们才是最可怜的。”翠玉坐起身来,靠在墙上。 “是,我们还得照顾你,到头来都不知道我们是干啥的,我们能不可怜吗?”福根说话的时候重重的瞥了翠玉一眼。 “就我最可怜了,白天黑夜伺候着人家,人家不但不认识我了,可能连我伺候人家的辛劳都会忘掉,看来到最后只能是白忙活一场了。”乔晓静说着说着,说到了伤心之处,不由自主便又抽泣起来。 “刚刚不还说只有我最可怜吗?现在,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往自己身上揽,好像这可怜也是什么值钱的宝物不成。”翠玉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福根和乔晓静异口同声问道。 “没什么可笑的,但就是忍不住想笑,不行吗?”翠玉干脆盘着腿坐在了床上,用调皮的眼神看着有些伤悲的乔晓静。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反正我已经将你伺候好了,之前的事情忘记了也好,反正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有时候我也想能得一场大病,病好之后过去的事情全部忘掉,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乔晓静见黄橙橙的小米稀饭已经不冒热气了,赶紧端了过来。 靠近床边,乔晓静接着说道,“就是不知道你将来一个人怎么生活,举目无亲的,认识的人又都忘记了……” “为什么是我一个人生活,你们不要我了吗?”翠玉诧异地问乔晓静。 “当然不是要扔了你,我们总要分开的,不可能老是吃大总管的、喝大总管的吧?现在吃穿住行哪样不花钱?”乔晓静坐在翠玉身边,陷入了沉思中。 “没错,我们姐妹两不能老是花大总管的,我们将来要自食其力养活自己。”翠玉将碗放在床头边上,抓起乔晓静的手说,“我们两要永远在一起,今生虽不能同生,但必须同死,我可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活着,像孤魂野鬼一样,活着的时候没人说话,死了,在黄泉路上也没人说话,那太可怜了。” “行,永远不和你分开。”乔晓静擦了一下翠玉的泪痕,说着对翠玉说,“放心吧,我也离不开你,离开你,我也和孤魂野鬼一样。” “这才是我的好姐妹,是吧,大总管?”翠玉挤眉弄眼地问站在一边的福根。 “是,是,是。”福根边说边点头。 “唉---,不对,你刚才叫他什么?”乔晓静突然站起身,眼睛直盯着翠玉。 “怎么了?”翠玉被乔晓静异常的变化吓着了,往后收了收脖子。 “快说,你刚才叫他什么?”乔晓静激动地抓着翠玉的胳膊摇了起来。 “大总管啊,错了吗?”翠玉淡淡地回答到。 “没错,没错!”乔晓静有点儿情绪失控,指着自己问到,“那我呢?我叫啥?” “曾经叫乔晓静,后来叫过一段时间媚红,再后来又恢复了乔晓静这个令人讨厌的名字。”翠玉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时不时还发出尖叫声。 “这么说,你记起我们了?”福根和乔晓静都扑向了翠玉,盯着她异口同声问道。 “我说过忘记你们了吗?”翠玉指着福根和乔晓静,一脸的调皮相,抿了抿嘴,接着说,“我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句忘记你们了的话,是吧?” “是是是!”乔晓静咬着牙回道。 “那不就对了嘛!”翠玉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 “搞了半天,你一直都是在耍我们,你太过分了吧!”乔晓静扑上了床,挠起了翠玉的胳肢窝。 胳肢窝是翠玉的软肋,她调皮捣蛋我行我素的时候,只要挠她的胳肢窝,她就会变得老实。这一招还是在醉心居的时候,听别的姐妹说的。 看来确实非常管用,翠玉不停地在床上打滚,嘴中连连求饶,眼泪都流出来了。 乔晓静见翠玉差点儿从床上掉下去,这才停了手。 “我一睁开眼,确实有点疑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但看到大管家,我就明白了,这儿一定就是小木楼。”翠玉略微停顿了一下,微微笑了笑。 看到没人插话,接着说道:“看到你们两人见我醒来,都激动得不得了,便想跟你们开个小玩笑,让你们再着急一下,没想到你们竟然顿时就陷入失望之中,又是哀怨又是眼泪的,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便主动说出了你们的身份。” “你这也叫主动,真是吓死人不偿命,真想打你一顿,好好解解气……”福根抱怨了一通,摇着头走出屋子的时候说了一句,“你们姐妹俩肯定有很多话说,我就先上楼休息了,咱们明天再胡扯吧!” 乔晓静和翠玉欣喜异常,时而拥抱,时而欢笑,闹腾了半个晚上才睡着。 翠玉恢复了健康,如同一只百灵鸟飞进了沉寂的森林一样,小木楼变得热闹了起来,福根和乔晓静也因此而充满了活力。 这样的生活,让乔晓静变得开朗了很多,笑容代替了惆怅,笑声代替了叹息。 可惜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日本鬼子的敲门声打破了。 正文 第26章鬼子来到小木楼 快乐是生命中最为珍贵的财富,而健康正是创造这一财富的源泉。 恢复健康的翠玉就像离群的百灵鸟重新飞回了大自然的怀抱一样,她就像肩负传播快乐使命的天使,将欢笑与和美撒入了小木楼的每一个角落,静寂且愁闷的小木楼突然变得有了生机和活力,昔日的愁容被幸福的笑颜所替代。 对于小木楼上仅有的三个生命来说,幸福如同他们呼吸的空气一样富有,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痛苦的时光就像瘸腿的小脚老妪攀爬峭壁,度日如年,难见尽头。 快乐的时光却像羽翼丰满的尖尾雨燕,一冲千里,悄然而逝,不容察觉。 有了活泼开朗、无忧无虑的翠玉,小木楼的时光的确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驰着,也许福根的感觉不是很强烈,但乔晓静绝对是有这种感觉的。 “你的神志已经完全清醒,眨眼间,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大仇已报,恶人已除,我想我们没有理由再住在这儿,总给大管家添麻烦不太好。”一天,乔晓静和翠玉在房间里做针线活,聊着聊着,表露了心迹。 “离开,那时一定的。但你说我神志现在已经清醒了,那你的意思是我过去一直都不清醒喽?”翠玉瞪着眼睛,眼珠子比门环还大,装作生气的样子,手握锥子,在乔晓静的眼皮边上摇晃着,以示威胁。 “正经一点。”乔晓静既没有看翠玉,也没有看翠玉手中的锥子。 “是,姐姐。”翠玉撅了一下嘴,瞥了一眼乔晓静,又老实地坐在了床边。 “怎么走?”乔晓静对着翠玉问。 “用腿走。”翠玉不示弱,边说话,便站起来朝乔晓静脸上贴。 “什么时候走?”乔晓静用食指顶着翠玉的鼻子问。 “由你定。”翠玉简单回答一句后,嘴左右交替扭动着,眼珠子也是如此,只不过和嘴扭动的方向相反,也就是说,她的嘴扭向左边,她的眼珠子则滑到右边。 “废话,跟没说有区别吗?”乔晓静起初还强绷着脸,但看着翠玉丰富且搞怪的表情,实在憋不住了,捂着嘴大笑起来。 “有区别啊!”翠玉见乔晓静笑得近乎疯癫,便倏地一下收住了表情。 “什么区别?”乔晓静见翠玉瞬间恢复了严肃表情,笑得更加不能自抑,跪在床上,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废话,是不假,但废话却不等于没说。”翠玉像一位正给小孩子上课的老师,一板一眼讲了起来,“如果不说出来,你又怎么判断我说的是废话还是好话?之所以你认为我说的是废话,前提条件是我已经说出来了,你也听进去了。” “好了,别胡说了,咱谈点儿正经的事情。”乔晓静跪在地上大半天,终于忍住不再笑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冷静地说,“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将来到底能干什么呢?” “你不是说有一批人,衣着朴素,专行除暴安良、救助弱小之举,很像古代的侠士吗?”翠玉抓着乔晓静的手,看着乔晓静的双眼,十分认真地说,“在这动荡不安,百姓性命如同草芥的年代,我们也应该和他们一样,虽然不能成为侠女,起码也可以成为义女吧!这样,活着多么有意义。” “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天真、幼稚且可笑,就我们这样,还侠女、义女呢,现实吗?”乔晓静用手点了翠玉的脑门,淡淡地笑说,“做做梦而已,我想咱们就这两天离开,跟我去我家,虽然让你过不上大小姐的生活,但勉强还能糊口,最主要的不会受到日本鬼子的骚扰和伤害,你听听这几天,到处都是枪炮声,鬼子也是成群结队往城里面涌,随处可见死人。” “好,好,好,我听你的,跟你回去当农妇。” 第二天凌晨,乔晓静和翠玉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枪炮声从睡梦中惊醒,两人都以为是做了恶梦,便喘了几口粗气,又躺在床上睡了起来,刚刚睡着,又被一阵急促的枪炮声惊醒过来。 翠玉咬牙切齿从床上下来,没有穿棉袄,只一件单衣冲出了房门,正准备要用世上最为污秽的语言发泄一下心中愤怒的时候,突然看到西边的天空通红通红的,就像烧红的锅一样,甚为惊讶,便连忙回头喊叫乔晓静。 乔晓静披着棉袄出来了,看到此一幕,也是甚为惊讶。 此二人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片烧红的天看着,直到翠玉冻得连连打喷嚏才又回到房间。 刚钻进被子,又响起了枪炮声,这次乔晓静冲出了房门。她发现枪炮声正是从西边传来的,每一阵枪炮声传来,那片烧红的天空就会更加火红,就像要将整个天空烧化一样。 天微微亮,断断续续的枪炮声变成了持续不断的枪炮声,这枪炮声一响竟然持续了整整响了一天,直到半晚上才变得零零星星。 从枪炮声响起,地面就不停地颤抖着。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硝烟味道和人畜鲜血散发出来的腥味。白天的天色灰蒙蒙一片,四面八方,时不时就有滚滚的烽烟升起,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恐怖之中。 日本鬼子正式进城了,就在枪炮声变得零零星星的那刻。 日本鬼子大规模进入城市,很多店铺人去房空,大街上稀少的行人,因为惧于日本鬼子的枪炮和刺刀,不得不摇着日本狗皮膏药旗子,欢迎披着人皮的豺狼。 仅仅只一夜,就有无数条胳膊、腿,甚至头颅散落在大街上,有些丧心病狂的强盗竟然将有些血性的中国同胞的脑袋割下来,挑在刺刀上大摇大摆在中国的国土上晃悠,鲜血不停地滴着…… 时光在血腥和恐怖中慢慢流逝…… 翠玉神志清醒之后,福根下楼走动的次数与日俱减,最近一段时日,几乎除过吃饭外,总是一个人呆在楼上,乔晓静和翠玉曾多次想告别,无奈没有合适的机会。 每一次吃饭的时候,福根都是懒洋洋的,似乎一副不愿搭理任何人的模样,乔晓静和翠玉的话到了嘴边,只好又咽了下去。 很快,距离乔晓静和翠玉谈论离开已经五日,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乔晓静和翠玉只好硬着头皮上楼,欲正式向福根告别。 上了三楼,敲门约莫三十分钟后,福根才打开了楼门,一副困倦不堪的样子。乔晓静和翠玉关切地询问导致倦容的原因,福根缄口不言。 屋子里散发香甜气味,翠玉没有顾忌福根伸手阻拦,冲进里屋才发现,福根刚刚吸完大烟,烟具和烟料尚未收拾干净。 乔晓静和翠玉大吃一惊,站在福根两侧,不停劝诫,福根却一副置若罔闻、不理不睬的姿态,见乔晓静和翠玉没完没了。 福根竟然瞪了她俩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们吃我的住我的,我不说也就算了,那轮得上你们来教育我。我现在有钱了,愿意怎样就怎样,这是我个人的事,与你们何干?” 这番话让乔晓静和翠玉既伤心又尴尬,她们站在原地失望地叹着气,摇着头,沉默不愿。最终,还是翠玉竹筒倒豆子,将上楼的来意说了出来。 说完后,翠玉一瞬也没有停留,拽着乔晓静的手急匆匆下楼而来。 “日本人烧杀抢掠正盛,此时离开凶多吉少,要不,先等等。”乔晓静她们坐在房间唉声叹气的时候,福根边说便走了进来。 “不用等,我们明天就走。”翠玉斩钉截铁地回应到。 “你们自己定吧!”福根软绵绵地说了一句,拖着疲倦的身子上楼去了。 “好好说话,毕竟我们拖累了人家这么长时间。”乔晓静见福根走远,小声对翠玉说到,“毕竟好聚好散嘛!” “我们拖累他了吗?没有。是我们帮他手刃仇人,夺回了小木楼,吃住几日怎么了,不行吗?”翠玉明显生气了,说话的时候很激动。 “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些了,反正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还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再见面呢?”乔晓静连忙顺了翠玉的意。 晚饭过后,天大亮着,乔晓静和翠玉就躺在了床上,虽然没有睡意,她们还是闭着眼睛,安静的躺着,按照翠玉的话说,“躺着就是休息”。 她们旨在养足精神,以期应对明天出门之后可能发生的意想不到的事情。 其实,说白了她们两人的内心还是无比沉重的,她们总担心出门之后会遇上兽性大发的日本鬼子,遭受难以洗刷的奇耻大辱,甚至会丢掉性命。虽然她们谁都未曾开口,但两人朝夕相处,早已心灵相通,说不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万千想法,心照不宣罢了。 “开门,快点开门!”突然,传来了一个破锣嗓子的叫喊声,夹杂着急促的敲门声。 乔晓静和翠玉几乎同时做起身来,对视了一下,又都麻利穿好衣服和鞋袜,走出了房门。门外的喊叫声和敲门声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杂,近乎要破门而入,乔晓静和翠玉都抬头看着三楼,都在等待小木楼主人福根的出现。 福根一脸的不情愿,慢腾腾地到了楼下,打开了大门,冲进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其中三位是日本鬼子,其余的都是中国的软骨头,所谓的保安队。 日本鬼子看到乔晓静和翠玉就开始动手动脚,不是摸脸,就是摸屁股,还发出放浪的笑声。原本气氛还没有到紧张至死的地步,突然有一个日本鬼子挥了一下军刀,用蹩脚的中国话喊道:“将贵房主人给我带走……” 正文 第27章入狼口 身处逆境的人更容易被命运之神玩弄,这是一条令人伤心的规律。 原本乔晓静和翠玉已经准备好第二天就离开小木楼,离开这个血流成河、乌烟瘴气的城市,谁曾想到,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却出了天大的意外。 三个日本鬼子带着一帮中国的软骨头,美其名曰“保安队”,走进了小木楼所在的院子,轻薄了一番乔晓静和翠玉,气冲冲的命人将小木楼新主人福根带走了。 “是,太君。”保安队的苟队长应承鬼子的时候,铿锵有力、干脆利索、满脸堆笑,还恭敬地弓着腰点了点头,他扭过身来,瞬间挺直了腰板,双手背于身后,对自己手下的兄弟吼到,“愣着干啥?还不给我带走?” “是!”这帮软骨头都是答应得非常有力,语调一致,力度一致。 “走,没听到太君的话吗?”两个油头粉面的保安队员分列福根两侧,一人架一条胳膊,将福根押着出了院子。 乔晓静和翠玉眼睁睁看着福根就这样被带走,她们两人都不敢上前阻拦,确切地说,两人已经被这波凶神恶煞的家伙及他们手中的刀枪吓傻了,正痴呆呆地站在原地颤栗。 当两人回过神来,乱哄哄的院子已经归于沉寂,乔晓静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翠玉上前将她搀扶起来,着急地问乔晓静:“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唉,我又哪里知道怎么办啊!”乔晓静的脸色异常难堪,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没办法,我们***军宪兵队求情,让他们放了福根,我去求!”翠玉的精神状态要比乔晓静好很多,她见乔晓静无计可施,焦急的来回踱步。 “日军宪兵队是什么地方,是阎王殿,我们去那里纯属自取其辱。”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知道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你我都是女人,女人去日军宪兵队无疑是羊入虎口,自取其祸,咱们两个也不例外。我们去只有两种结果,要么遭受奇耻大辱,要么遭辱后丢掉性命。” 翠玉不再做声,乔晓静也安静了下来,两人陷入了沉思。 那福根正被鬼子和汉奸押着穿行在大街上。街上行人稀少,看到这一幕,要么纷纷避让,要么唯唯诺诺站在一边,无不心生恐惧。 福根渐渐缓过神来,不停的争辩道:“给为军爷,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是个本分的好人,什么事情都没干过,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闭嘴!”一个汉奸推搡了福根一下,斥道,“太君怎么会搞错,要抓的就是你!” “冤枉啊,”福根辩道,“我是冤枉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是本分的好人……” “喊冤是吧?”又一个汉奸恶狠狠的说道,“是不是冤枉到了宪兵队不就知道了吗?现在还是少废话,赶紧走,有什么冤情到了宪兵队你去跟铃木少佐亲口解释吧!” “我,我,我,”福根无奈的说道,“我跟铃木少佐解释,只怕,只怕到了那里,我就是身有百口,也,也无济于事。你们,你们放了我,放了我,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八嘎!”看到福根左右扭动,不愿再往前走,其中有个鬼子不耐烦了,他怒吼着,一枪托捣在了福根的肚子上,那福根“啊”的一声惨叫,疼痛不已,跪在了地上。 “要么你活着跟我们去见少佐,”那个鬼子用蹩脚的汉语说道,“要么我们带着你的尸体去见少佐,你最好想清楚了,别让我们失去耐心。” 福根自知这些鬼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忍着疼痛站起身来,不再与之争辩,低着头朝前方走去…… “大管家很长时间未出门了,没有接触到鬼子,也不可能得罪鬼子,他们今天晚上带走大管家,一定不是为了要大管家的性命,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因此,我以为大管家暂无性命之忧,你我就不要瞎着急了,等明天出去打听打听,咱再商议对策。”乔晓静坐在床边,双膝顶着下巴,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道理。那明天还是我去打听吧?” “不行,你容易上火,还是我去。打听清楚了,咱俩一起商量对策。” 对于乔晓静和翠玉来说,这是一个注定无眠且漫长的夜晚,她们两人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天微微亮,乔晓静和翠玉就下了床,整个小木楼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乔晓静象征性地吃了几口早饭,便抓起头巾出了大门。 在路上,她除过露出一双眼睛外,用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目不斜视,朝保安队驻地径直走去。 一路上,动辄有“八嘎”之声传入乔晓静的耳朵,她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扭头观看,只是一门心思朝前走着,她心里明白,生逢乱世,末等草民,除了空叹,又能怎样? 幸运的是,乔晓静一路上碰到的鬼子不多,先后三波全都是搞巡逻的。乔晓静看见他们过来,便远远地低头、靠边、让道,倒也未招惹什么麻烦。 一路畅通,乔晓静很快到了保安队驻地。 由于时间尚早,保安队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前来上班,只有门口站岗的两个小子。 他们冻得受不了,将枪挂在肩头,双手卷在棉衣袖子里,像懒蛤蟆一样跳着。看见乔晓静走来,便上前责问,当得知是找苟队长的,瞬时换成笑脸,请乔晓静到会客厅等候。 乔晓静非常诧异,保安队的这波软骨头从来都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这一次为啥会对自己这么好?乔晓静哪里知道,站岗的两个小子竟然将她当成了苟队长厮混的对象。 “让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坐在会客厅,不好吧?”矮胖一点的家伙心里不安。 “有啥不好?”另一个高瘦一点的家伙挤眉弄眼的说道,“你知道这女人是谁?” “不知道,谁啊?” “大清早来找咱队长的,你说能是谁?” “别卖关子,到底是谁?” “相好,一定是队长的相好。肯定是咱队长答应晚上找她,结果她空等了一夜,这才……”高瘦一点的家伙话未说完,便自鸣得意的笑了起来。 乔晓静听到了此二人的谈话,转身正欲出门,突然听到外面又有说话声,“快站好,队长来了……” 这苟队长一身宽大的黑衣,在风中摇摆,远远看去,活像一副棺材铺里出来的纸人。 乔晓静看到苟队长,刚刚说明来意,便哭了起来,而且还越哭越伤心。 苟队长看着同事陆续前来上班,可是这乔晓静哭泣不止,无奈之下,只好附在乔晓静耳朵上,微声道出了救福根的计策。 乔晓静听着听着,哭声消失了,脸色却渐渐变沉,之后变得凝固了一般。 最后,乔晓静长叹了一口气,同意了苟队长的计划,在苟队长的亲自护送下,出了保安队的院子,进了日军宪兵队的驻地。 经过一番盘查,乔晓静终于在苟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了铃木少佐的办公室。 铃木精神大振,扭过头来,色迷迷地打量了一番乔晓静,意识到还有一个苟队长在,便有沉着脸说道:“吆西,你地可以走了。” “少佐息怒,她想救昨晚我们带来的那个小木楼主人。”苟队长满脸堆笑,慌忙低声下气解释一句。 “苟队长忠勇可嘉,日后可堪大任。”铃木少佐边说便用眼神以示苟队长离开,可惜这苟队长不仅是个软骨头,而且还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傻子,愣是不明白铃木的心思,哈巴狗一样围在铃木身边,铃木忍无可忍,瞪着眼睛吼道,“八嘎,给我滚出去。” “是,太君。”苟队长吓得哆嗦,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吆西……”铃木关上房门,立即撕下了伪装,露出了龌龊、猥琐的本性,一句正经话没说,便开始对乔晓静动手动脚。 乔晓静吓得不断往后退,这铃木却越发兴奋了,一直逼迫乔晓静退到了桌子旁,见退无可退,乔晓静颤巍巍地说道:“如果太君再逼我,我就咬舌自尽,你什么也得不到。那样的话,我的鬼魂就会一直飘在这个房间,一直纠缠你。” “吆西,请冷静,我只是跟你玩笑罢了。你不是要救人吗?有人说那个人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敌人,我将信将疑,只要能让我感受到你的诚意,我就会相信你,将那个人完好无损地放了。当然你自杀也可以,那样的话,你的那个人就会永远离开人世间。” 乔晓静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想想吧,那个人安全离开还是你们都去死,就在你一念之间。”铃木站在她面前。 “我求您放过他吧,他是个可怜人,从来不曾见过你们,怎么会是你们的敌人呢?”乔晓静无计可施,只好跪在了铃木面前。 “救人需要诚意。” “我求您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他确实是个可怜人,是个大好人。” “我说了,只有你才能救他。”铃木靠在椅子上坐着,双脚搭在办公桌上,眼神中流露不屑一顾的神情,他见乔晓静已经急哭了,便咄咄逼人地说,“那好吧,我要下令将那个男人剁成肉泥了,这都是见死不救造成的。来人啊!” “好,我同意。”乔晓静见两个鬼子闻声进来,情急之下同意了铃木的龌龊要求。 铃木摆了一下手,两个鬼子重又出去了。 铃木笑着反锁了门,将跪在地上哭泣的乔晓静拉拽起来,将她带进了里屋,随手又将里屋的门也反锁了。 乔晓静顿时感觉自己进入了阴森恐怖的地狱之中,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不已。 “你地放心,贵主人一定会安全地到家。”铃木端着乔晓静的下巴,就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端详着乔晓静的脸,且时不时地“吆西”着,乔晓静吓得牙齿咯咯作响。 突然,铃木就像精神错乱了一般,一把将乔晓静推倒在床上,抓起挂在墙壁上的指挥刀,刀尖对着乔晓静,发疯一般吼叫道:“脱,统统地脱掉。” 正文 第28章受辱 乔晓静进入日军宪兵队,只为求铃木少佐能高抬贵手,放过福根,可悲的是,苦苦哀求不但没有解救出福根,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成了铃木少佐胯下的玩物。 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能怪保安队苟队长,其一、苟队长本身就是日本人豢养的一条哈巴狗,“狗”的话又怎么能够相信呢?其二、苟队长确实提出让乔晓静自己当面去求铃木少佐,目的只是为了让乔晓静离开保安队,避免因哭哭啼啼而造成不良误会。 乔晓静既没有明白第一层意思,也没有明白第二层意思,一时救人心切,竟然完全丧失了昨夜给翠玉分析情况的那份理智,主动坠入奸人彀中。 假如乔晓静稍微清醒一点,她就不会请求没有脊梁骨的苟队长帮忙,也就不会在他的带领下进入日军宪兵队,令人扼腕的是,这种假如只是覆水难收时的一声无言悲叹而已。 乔晓静被铃木反锁在里屋,她已经吓得脸色大变,神智似乎也不清了。 穷凶极恶的铃木取下挂在墙上的指挥刀,泛着寒光的刀尖对着乔晓静的脸和胸膛,精神失常般的怒吼道:“脱,统统地脱掉。” 乔晓静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双手就像假肢一样,生硬而又别扭地解带宽衣,脸色泛白发青,眼神呆滞无光,呼吸时急时缓,浑身抽搐不已。 铃木看着衣服越来越少的乔晓静,就像正在欣赏一件慢慢去掉包装的珍宝一样,两眼发直,眼珠子外鼓,双手颤抖,嘴唇微张翕动,有种即刻就想拥有的冲动。 铃木张开双臂,向乔晓静冲了过去,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拖着一把指挥刀,他停下了脚步,将指挥刀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刀架上,打开了名叫《东京进行曲》的唱片。 音乐响起,铃木也跟着哼唧起来,同时还跳起了舞蹈,那双罗圈腿又僵硬又别扭,活像民间糊弄老百姓的那些做法的巫师。 这铃木绕着赤身luoti的乔晓静又唱又跳,显得格外享受的样子,待《东京进行曲》播放完毕,他顿时就像换了一个人,又进入了疯子状态,他像野兽一般冲向了乔晓静,抓住蜷缩成团浑身哆嗦的乔晓静的双臂,连推带搡将她压在了身下…… 一番摧残之后,铃木穿好衣服,奸邪地大笑着,承受侮辱的乔晓静拾起衣服,躲在墙根儿,刚将衣服披上背,铃木就怒吼起来,“你的不许穿,能让堂堂大日本皇军的少佐目睹你的身体,这是你大大地荣幸,你的给我脱掉。” 铃木见乔晓静没有理睬他的命令,愤怒地拿起军刀,毫无犹豫抡起军刀向乔晓静的背部看去,将乔晓静背上的衬衣劈成了两片,当然一刀滑过,乔晓静的背出现了一刀血红的痕迹,慢慢流出了血来,这血越流越多,渐渐覆盖了半个脊背。 也许是乔晓静深陷绝望的缘故,她竟然没有因为疼痛而出声,更没有因为面对恶魔残害而求饶,只是一味地跪在床上哭泣。 丧心病狂的铃木还没有作罢,他再一次打开了《东京进行曲》,将乔晓静就像抓小鸡一样抓起,放在了屋子中央,而后又随着音乐旋律,绕着乔晓静挥动军刀跳起了舞蹈,发着寒光的刀尖与乔晓静的身体始终保持半尺不足的距离。 这一令人牙痛心碎、肝肠寸断的场景一直持续到《东京进行曲》再次播放完毕。 “你地可以走了!”铃木打开了里屋的门,提着军刀站在门口,冷漠的说道。 乔晓静就像得了绝症行将离开人世的病人,她好不容易才穿好衣服,拖着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腿,在铃木军刀的寒光下,在鬼子奸邪的嘲笑声中走出了日军宪兵队。 走上大街,一阵阵狂风卷起干草碎屑在乔晓静的眼前和头顶飘旋,稀疏的雪花在狂风中尽情热舞,为数不多的行人在乔晓静的眼中已经扭曲,甚至变形。 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隔世的孤魂野鬼,硝烟下的亮光和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觉眩晕不堪,她甚至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上最令人不齿的赃物,所有的人无不正对她指指点点,无不正对他谩骂诅咒,可恨的是她却无处遁逃,只能摇晃着行进在大街上。 乔晓静恍恍惚惚,像狂风中无所可依的飞絮,像怒涛中颠沛飘零的扁舟。 风越来越大,雪也下得越来越猛烈了,这对于别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此时的乔晓静来说,却是另一种打击---她竭力想逃离大街,想躲到没有光线、没有人注视的阴暗角落,然而这狂风牵绊着她的双脚,飞雪遮住了她的视线,虚弱的身体和错乱的神经在狂风和飞雪搅扰下,使她寸步难行,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摇摇欲坠,而她正处于这个晃动的中心。 中途,她的头巾被狂风卷走,她没有回头;被飞驰的马车撞到,她没有做声;被几个小孩子当成了痴傻之人,拿烂菜叶子打她,她没有理睬;被几个小鬼子耍笑,她也没有在意…… 她努力地向前走,不停地向前走,尽管走出一步可能要退回好几步。 最终,乔晓静还是东倒西歪地回到了小木楼。 “你咋了?”翠玉见乔晓静失魂落魄的样子,双眉拧在了一起。 翠玉和福根盯着乔晓静,这乔晓静好像没有听到问话,跌跌撞撞上了床,将头蒙在了被子里。 “天寒地冻,又冷又饿,可能是病了。”福根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眼皮似乎都睁不开了,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转身上了三楼。 翠玉无计可施,无奈在屋子里不停踱步。 雪下得越发急了,整个天地都因此变色,甚是刺眼;风儿也真能凑热闹,疯狂的怒吼着,整个天地都冻得打起了寒颤。 翠玉做好饭,多次想叫乔晓静起来吃饭,可是看到乔晓静脸色蜡黄如土,嘴唇泛白显青,实在不忍心再打扰她,只能在一边儿叹气。 乔晓静睡了近五个时辰,一直处于时睡时醒、非睡非醒的状态,当她听到有人在耳边不停叹气,便睁开了眼睛。 翠玉没有再逼问乔晓静,只是说饭已做好,等着一起吃饭,乔晓静点了点头。 乔晓静不想扫大家的兴,硬撑着吃了几口饭,吃饭的时候一言未发,强颜欢笑。 “你们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饭吃到中途,福根难掩心头喜悦,主动谈起了自己的事。 “走回来的呗。”翠玉瞥了福根一眼,觉得福根在此时开玩笑有些不合时宜。 乔晓静只是愣了一下,依旧一言未发。 “他们将我带到了日军宪兵队,铃木少佐亲自接见了我,奉上了好茶好烟。”福根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得意,饭渣子乱飞,他用手抹了一下嘴。 “你真尊贵!”翠玉瞪了福根一眼。 福根并未在意乔晓静和翠玉的神情,接着说道:“他们想结交有声望有财力的人,故而将我当成了富户抓了去去。我一听就明白了,他们这是想要钱,我给他们讲了咱们的处境,而后掏出了两张三千两的银票给他,他竖起大拇指,还夸我是大大的良民。” “谁让你这么有钱呢?”翠玉抱怨道,“你倒好,成了日本鬼子的座上宾,却让我们两个在这里担心坏了。晓静可是一夜没睡,天未亮就跑出去想办法救你了。” “铃木一见银票,很客气地将我送出了宪兵队大门,还对他们其他鬼子说,我是大日本皇军的好朋友。”福根说话的时候,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晚?”翠玉很甚是不解福根的举动,对着乔晓静说,“他也是今天才回来的,你们前后脚。” “我,我,我从宪兵队出来,感觉很是困倦,头昏眼花,不知不觉就进了一家烟管,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到了那儿便拔不动腿,于是就抽了两头,后来睡着了。”福根面对翠玉充满杀气的眼神,结结巴巴说出了回来晚的原因,表情相当尴尬。 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筷子,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这都是做的啥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好心救人,却将自己送入了狼口,自取其辱。我当时为什么要跟苟队长去日军宪兵队,为什么铃木兽性大发的时候,不咬舌自尽,一头撞死也行啊,起码不会受辱? 乔晓静关上门,瘫坐在地上,眼泪犹如泉涌,在心里不停地责问自己,想到铃木对自己做过的事,她又愤又恨又羞,狠狠地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翠玉不知乔晓静行为异常的原因,不便出言安慰,只好站在门外,当听到里面抽打嘴巴的声音,她不敢再站在外面傻等,便撞开了门,冲了进去。 翠玉将嚎啕大哭的乔晓静拦在怀里,哭声让人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翠玉知道乔晓静受了莫大的屈辱,想出言安慰却眼泪流了下来…… 一通哭泣之后,乔晓静的嗓子沙哑了,不过还不停地抽泣着,翠玉拦腰欲将她抱起,乔晓静却“啊”一声,将身子缩了回去。 翠玉搀扶乔晓静躺上了床,不停地追问腰痛的事情,乔晓静却总是支支吾吾,不愿提及,翠玉只好强行脱去了乔晓静的棉袄,这才发现贴肉的衬衣烂,而且紧紧粘在背上。 翠玉心痛地咧着嘴,慢慢将衬衣褪掉。 原本伤口已经结痂,刚才因为翠玉无心的冒失之举,致使伤口又一次破裂,鲜血贴着乔晓静血染的背流了下来。 翠玉端来热水,含着泪给乔晓静擦洗了背,简单包扎了伤口。 乔晓静趴在床上,眼泪打湿了枕头,他心里又一次浮现出了在城南胡同受辱之时,几位英雄犹如天兵下凡,搭救了他,连姓名都未留下,微笑着,挥手作别…… 正文 第29章荒诞的梦 乔晓静的背伤简单处理过后,感觉没有白天那么难受了,便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 母亲春花被自己的继父刘麻绝情地赶出了屋子,正孤独的蜷缩在一间狭窄且破烂的小屋之中,小屋位于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的荒原之上,干柴和泥巴墁成了的房顶已经在狂风肆虐和积雪的倾轧下,多处开口,只有房屋大概的形状,俨然不能遮风挡雨,横穿而过的寒风无情地晃动着满是孔洞的四壁,七零八落的茅草冻得瑟瑟发抖。 小屋外足有一尺多高的积雪,积雪遮盖了所有的道路,同时也遮盖了方圆几十里的荒原,乔晓静的母亲春花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灼眼的白,这种白已经严重损伤了她的视力,她望着外面,双眼滴血。 春花不敢闭眼,她张望着,期待能够看到女儿乔晓静的出现。 乔晓静披头散发出现在了茫茫雪原上,她用一件破旧的床单包裹着身体,像一张空皮囊一样在狂风中飘荡。 她失去了一切,已经一无所有,这破旧的床单还是富人弃用扔掉的。 她四顾无路、迷茫无措,正万分焦急之际,突然看到了母亲春花居住的茅草房子,她高兴的大笑起来,挥舞着拳头。 当她来到这茅屋的时候,她却失去了大踏步进去的勇气,谨小慎微的朝茅草屋门口挪步,她无意间发现屋里面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瘦骨嶙峋之人,这个人正用滴血的眼睛看着她,眼神血红血红的,犹如一个吸血食人的怪物,她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凄厉的叫声并未改变什么,当乔晓静的心态稍有平复,她本能的回头看了看,身后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竟然看到这位怪物一样的老者站起身来,弓着腰身,正准备朝自己走来,她害怕得差点儿咬着自己的牙齿。 “别过来,别过来。”乔晓静小声叫喊着,发现这位老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叫声而停下脚步,她终于像疯了一样喊了一声,“别再想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如果你过来,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不要逼我,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你是晓静吗?”老者问话的时候并未停下脚步,声音很微弱,就像是从地下传出来似的,“你,你真的是晓静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娘啊?孩子。” 话音刚落,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在乔晓静根本就没有感知的情况下,她发现她和她的母亲瞬间飘了起来,分居于白光两侧。 飘在半空中的两人都竭力想朝着对方靠拢,尽管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尽管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一起,就在瞬息之间,这道白光却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反冲力,她和她的母亲遭遇冲击向两侧飞了出去。 乔晓静呼喊着“娘”,春花呼喊着“孩子”,两人越飞越远,分别消失在了天的西头与东头。 乔晓静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母亲,眨眼之间咫尺天涯。 当她再次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家深宅大院的院墙外,天色黑沉,身边什么也看不见,但不远处有微弱的亮光,这让她的心里多少有了些许温暖。 她不知道这是何处,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朝前走,还是应该转身走,于是她决定朝着不远处微弱的亮光走去,也许到了那儿就会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该朝什么方向走了。 乔晓静沿着这个院墙走着,光线越来越强,眼前的道路越来越清晰,院墙的青灰色和路边垂柳的深绿色将她拥于其间,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面前出现了一座雅致的拱形石桥,桥虽不大,却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非常别致。 乔晓静慢慢地走上桥身,当走到桥身最高处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喊她的名字,她抬头一看,是曾经相依为命的王老师,他正站在对面的桥头,颤巍巍的叫着她的名字。 这王老师活像一具尸体,眼神呆滞,面容暗淡,毫无血色。头发就像画上去的,一圈一圈,粗糙且不自然;满身都是伤口,而且每个伤口都流着血;衣服一绺一绺的,就像是将招魂幡披在了身上;赤脚站在潮湿冰凉的石桥上。 王老师的样子让乔晓静惊呆了,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情不自禁想扑到王老师的怀中。 乔晓静刚向王老师方向走了一步,便听到身后又一个人在叫喊她的名字,她非常熟悉这声音,此人正是那位若不是刘麻从中作梗、成心破坏,很有可能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乔双喜。她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乔双喜正站在她身后的桥头。 乔双喜依旧憨憨的笑着,神情相貌都没有发生变化,还是乔晓静离家出走前见过的样子。他伸出一只手,不停地示意乔晓静回来,回到他的身边来。 乔晓静站在原地,看看这边的王老师,又看看那边的乔双喜,一时难以取舍,陷入了幸福的左右为难的境地。 “你们去了哪儿,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我?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你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儿?你们知道我很孤独吗……”乔晓静满脑子都是疑问。 “我似乎知道,又好像不知道。”王老师抢先答话,说话的时候看不到他的嘴动。 “我好像不知道,又似乎知道。”乔双喜等王老师回答完,他也给出了答案。 “你们过得好吗?”乔晓静左右视之。 “不好。严校长和胡专员把对你的仇恨全都强加在了我的身上,我过着地狱一样的生活,当我习惯了这种生活的时候,我已经无法确定自己是死是活了,想来想去,就只好来找你了。”王老师说话的时候有些激动,但还是没有看到嘴唇动过。 “我还好。自从你离家出走之后,我一个人生活在本应咱俩生活的地方,我总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你一定能够听到我说的话,因此,我并不觉得孤单。前些日子,有人说你继父是因为和我父亲同时与红杏阿姨有染,他忌恨我父亲,这才不让你嫁给我……”乔双喜说话的时候憨笑着,话未说完依旧憨笑着。 “我,我不知道……”乔晓静摇着头。 乔晓静一句“我不知道”耐人寻味,是关于悔婚的原因本来就不知道,还是知道原因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这只有乔晓静自己知道她话的意思。 “另外,”乔双喜没有细问,接着说道,“我见红杏姨生的孩子,长得越来越像你的继父了。我真不知道传言是否属实,想找人打听,却没人愿意告诉我真相,无奈之下,我只能来找你。我走了很多地方,就是找不到你,没想到,你竟然出现在了灯光下。” “我,我,你,你……”乔晓静认真听完了他们二位的话,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晓静,”王老师有点儿不耐烦了,“你先告诉我,我到底活着还是死了?” “晓静,”乔双喜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他摊开双手说道,“我找了你这么久,只要你告诉我你继父反对我们在一起的真实原因,告诉我红杏姨的孩子是不是叫你姐姐,这就行了,我可以照样一个人生活在本应咱俩生活的地方去,不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说啊!”王老师盯着乔晓静。 “说啊!”乔双喜也盯着她,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憨笑。 “我,我……”乔晓静急得快哭了。 “我受的罪都是你造成的……”王老师摇着头。 “这一切都是你继父的错……”乔双喜充满了失望。 两人无奈的看着乔晓静,但见她迟迟不做声,便都失望地离去了。 乔晓静伸出双臂,可惜王老师和乔双喜都没有再回头,露水无情地打湿了她的手心。 “醒醒晓静,醒醒晓静……”翠玉迷迷糊糊听到乔晓静歇斯底里般叫喊着,点上灯一看,乔晓静脸上的汗珠子有黄豆大小,明晃晃地挂满了脸庞,四肢像中了魔咒一样,不停的乱摆着。翠玉害怕急了,不知道该咋办,便只好先将乔晓静弄醒再说了。 乔晓静慢慢醒转过来,不停喘着粗气,她搓揉了一会儿眼睛,良久之后,淡淡的对翠玉说道:“我,做了一个荒诞却很真实的梦。” “哦,吓死我了!”翠玉忍着寒冷,帮乔晓静擦了脸上的汗珠。 第二天,乔晓静一大早就叫醒了翠玉,让翠玉收拾东西,说要趁早离开这座城市。 翠玉急急忙忙收拾东西,乔晓静就像没有受伤一样,很快做好了早饭。 早饭之后,乔晓静给福根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们回家了,珍重!” 然后,乔晓静牵着翠玉的手出了小木楼的大门。 翠玉心想要走也用不着这么着急,但还是遵从了乔晓静的意愿,没有询问理由。 一路上,虽然遇到鬼子好多次,却也有惊无险,没有出现太多麻烦便来到了城门口。 此时天还未亮,城门紧闭着,有四个鬼子荷枪实弹站在城门前。 很多老乡正站在寒风中,等待开门放行的时刻。 寒风呼啸,乔晓静和翠玉弓着腰身站在一边,闲着无事,翠玉说出了心中疑惑,乔晓静便将自己荒诞的梦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倾诉心声的同时,也算是打发时光罢了。 突然,有两个鬼子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她俩假装平静,有说有笑挤进了人群之中。 正文 第30章歧路 天色微亮,从人群走来了两个自称是游方医生的人,站在了乔晓静和翠玉身边,小声问到:“二位这样打扮,岂能出城?” 乔晓静和翠玉不解地看着这两位,两位笑了笑,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说:“若二位真想出城,不想让鬼子扣下,就请跟我来吧!” 乔晓静和翠玉有点儿疑惑,但还是跟着这个男人朝城中走去,到了一家理发馆,这个男人才说出了原因。原来是为了避免女同胞受到鬼子欺凌,建议将头发剃光,扮成男相,以蒙混过关。 乔晓静和翠玉都感觉有道理,便照做了…… 终于等到了城门大开,乔晓静和翠玉跟着人潮向城门而来,临近盘查关卡,有两个鬼子径直朝她们走来,眼神之中无不带着蔑视和怒气。 乔晓静和翠玉不敢正视,偷瞄着前来的鬼子,颤栗的身子和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不受控制,翠玉感觉死神正一步步逼近,乔晓静的内心却是复杂的,她不仅仅惧怕伤害和死亡的威胁,更担心会再一次受到Lingru。 起初劝告她们剃头的两位男士就站在她们身后,看出了乔晓静和翠玉的恐惧,用手中的扁担轻轻地戳了她们一下,暗示她们不要先自乱阵脚。 也许是感觉身后有人相助,她两人多少镇定了一些。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双腿还是不停地发抖。 “你们怀里抱的是什么?打开检查!”两个鬼子确实是冲乔晓静和翠玉来的,由于她们两人紧张,便不由自主将包袱抱在怀里,而且越抱越紧,这才让鬼子起了疑心。 鬼子的刺刀正对着她们两人的包袱,愤怒的目光让乔晓静和翠玉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太君放心,我们都是大大的良民。”还是那位带乔晓静和翠玉剃头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一边频频向鬼子点头哈腰,一边向鬼子做解释,这才稳住了鬼子,又用严厉的口吻对乔晓静和翠玉说道,“还不快点儿打开包袱,没有听到太君的话吗?” “好好好。”乔晓静和翠玉方才醒过神来,匆忙将包袱放在地上,敞开了包袱,两个鬼子用刺刀拨弄了拨弄,仅仅看到了几块玉米饼和几身破旧衣裳,便未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乔晓静和翠玉拾起包袱,不敢有任何滞留,低着头有惊无险的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的乔晓静和翠玉如同逃离牢笼的小鸟,感觉无限自由和轻松,清新的空气让她们陶醉,就连刺骨的寒风都让她们感情神清气爽,走路的时候似乎像飞一样轻快。 乔晓静和翠玉都像没有长大的孩子,时而高兴地笑出声来,时而又高兴地哼起曲来,只顾着自个儿高兴,全然没有顾及到曾经在她们身边,帮助她们逃命的那两个男人。 她们与这二位出城后同行了近两个时辰,直到路过一片树林才分开,竟未打理这两位古道热肠之人。 倒是这两位男士胸怀大度,他们行至树林前,主动与乔晓静和翠玉告别,还不忘叮嘱她们二位在路上一定要小心,看见鬼子能躲则躲,如果来不及躲避,千万不可慌张,尽量保持冷静,灵活与其周旋,再想办法全身逃脱为上,等等。 也许是乔晓静和翠玉好久没有过这等轻松自在的生活了,满脑子都是自由自在带来的幸福和喜悦,面对二位义士的良言,她们没有丝毫感激之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继续自己的路了。 “坏了,马虎了。”乔晓静在与翠玉闲聊过程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什么坏了?”翠玉甚至惊讶,急切想知道乔晓静担心何事。 “我们怎么也应该知道那两壮士的姓名吧,哪怕我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报答?” “到底是啥事?” “就是那两个让我们剪掉头发,临危保全我们得以出城的人,他们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不但不知道他们是谁,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 “是,你说得对,我们连个谢字都不说,这也太差劲了。” 翠玉拉着乔晓静的手又回到了刚才与两位义士分别的那片树林之前。 “他们好像进了这片林子,不会走太远。”乔晓静指着林子里踩出来的小路说到。 乔晓静和翠玉似乎都没有想太多,径直跑进了树林,一边小跑,一边左顾右盼,寻找两位义士的下落。 可惜的是,她们跑到了树林的尽头,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却还是没有看到两位义士的身影。 “已经追到了林子外,现在到了山底下,要找就得翻山,不找咱就原路返回,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乔晓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双手插在腰间,边说边喘着粗气。 “既然都已经到了山下,那咱就上山,也许上了山就能看见他们了,如果上了山还是看不到他们,咱们就走人。”翠玉边说边卷棉袄袖子,汗水已经湿了头发,正冒着热气。 乔晓静点了点头,两人又沿着山间小道往山上爬。 由于山上有积雪,路窄道滑,极难行走,乔晓静和翠玉都穿的是布鞋,鞋底磨得甚是光滑,爬山过程中有几次险些滑倒、掉下山来。 快到山顶的时候,乔晓静突然激动的大叫了一声:“找到他们了,我找到他们了。” “他们在哪儿?”翠玉距离乔晓静不远,就在乔晓静身后,听到乔晓静的叫喊声,抬头看去,光秃的山上除过积雪就只有乔晓静了,甚是不解。 “不是人,是脚印,是他们留下的脚印。你看这脚印是刚踩上去的,绝对是他们的不假。”乔晓静言之凿凿。 翠玉赶到,顺着乔晓静所指仔细看了看,点头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跟着这两行脚印找,就不信找不到他们!” 山顶的狂风更大了,呼呼地刮着,好像要将人撕裂才肯罢休,严寒更像长了无数根尖细的獠牙,欲钻进人的肌肤、吞噬人的五脏六腑。 爬山的时候,乔晓静和翠玉无不热得汗流浃背,此刻却紧裹着衣服、弯着腰身,还冻得瑟瑟发抖。眨眼之间,她们二位的眉毛上都已经结出了冰凌,头发更是冻成了一绺一绺的,硬邦邦地翘在后脑勺上。 也许是乔晓静昔日脑皮损伤的缘故,寒风袭来,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又出现了一道裂缝,寒风似乎就是沿着裂缝进入了她的头颅之中,灌入到了各个神经和各个血管,她的神经和血管似乎都要凝固了,她将包袱捂在头上,还不停的用另一只手敲打着头顶。 “若不行,咱就先歇会儿,要么咱下山得了,千万别强撑着。”翠玉看到乔晓静脸色发白,甚至变青,表情异常难看,双腿发软,在雪地里像扭麻花一样,连忙劝阻道。 “不敢停,寒风这么烈,停下来我弄不好会死在这儿,还是跟着脚印再找找看。”乔晓静说话的声音很微弱,但她还是高一脚低一脚、左一脚右一脚向前走着。 翠玉虽然心疼乔晓静,但见她坚持向前走,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在两位义士的脚印带领下,搀扶着乔晓静继续艰难地赶路。 走过一道山梁,乔晓静和翠玉来到了两座山的交界处,引导乔晓静她们的两行脚印突然变成了杂乱不堪,有些脚印朝西,有些脚印朝东,但却将向南向北的脚印抹了去,两人来回转悠一番。 翠玉注视着这些零乱的脚印边走边说道:“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是不愿让别人跟着脚印发现他们,然而这种做法太过明显,很容易引起他人怀疑。” “不错!”乔晓静来到翠玉身边,指着山沟说道,“顺着这儿下去,走不了二十步便能再次发现他们的脚印,还有可能找到他们。” “何以见得?”翠玉站在两座山的交界处,直视着山沟,对乔晓静的话充满了怀疑。 “感觉,直觉罢了!” “我不信,走,咱要么下去看看!” 翠玉搀扶着乔晓静顺着山沟走下去,约莫十来步,果然又出现了两行脚印,脚印歪歪斜斜,翠玉向乔晓静竖起了大拇指。 她俩没有停下来,而是沿着脚印继续走着。 不知道又走了多少步,突然,从一块大石头背后出现了两个农夫打扮的年轻人,他们待乔晓静和翠玉走近,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微笑着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从这儿下来啦?要下山应该朝南走,不到一里地。从这儿下山太绕道,起码得多走五里路。” “那你们怎么在这儿?”翠玉笑着问两位男士。 “我们是这山里的农民,想捡一些树枝回家烧火用。”高个子男士回答到。 “林子在南边,这儿没树,你们又怎么捡得树枝?”翠玉不屑的看着他们。 乔晓静担心在这荒山野岭与陌生人斗嘴会招致伤害,便拽着翠玉的后襟向坡下走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会来这里?”旁边一直微笑着不啃声的男子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挡在了乔晓静和翠玉身前,欲想拦住她们去路。 “你的问题真不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翠玉带着气说道。 “我们走。”乔晓静拽着翠玉想要原路返回。 “等等,话还没说清楚怎么能走?”高个子男子突然掏出了枪,枪口指着翠玉和乔晓静。 “别激动,咱有话好好说。”翠玉和乔晓静一看到枪,便不敢再逞强了。 “走!”乔晓静和翠玉按照大个男士的示意跟着那个很少说话的男子走着,大个子男士拿着枪跟在她们身后。 翠玉怯生生的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大个男士极不情愿说了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乔晓静朝前看去白茫茫一片,并无人家,显得甚是诡异。 正文 第31章巧逢 “看什么看,快走!”握着枪,走在身后的大高个看到乔晓静和翠玉走走停停、东张西望,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喊叫起来。 在前面带路的年轻人依旧闭口不言,听到大高个喊叫,只是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脸色难看的乔晓静和翠玉。 乔晓静和翠玉在弯弯曲曲的山沟沟里走着,心里越来越不安,翠玉问道:“你俩应该不是地道的农民,你们到底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我看二位也是生活不易之人,”乔晓静显然也害怕了,她担心这两个人是拦路打劫的土匪,如果发现她们没有值钱的东西,也许会放她们走的,随细声细气的说道,“我们都是穷苦人,啥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你们就放了我们吧!” “少废话,”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年轻人似乎听懂了乔晓静的话,终于开口说话了,一开口便点到了乔晓静的心坎上,“你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吗?” “好汉,到底要将我们带到哪儿去?老是在山沟沟里走,大半天了,连只兔子都没有见着。”翠玉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大高个,眼神中除过些许恐惧,便都是哀求了。 “没有看到兔子,并不能代表没有活物,你们难道没有听到乌鸦在叫吗?”翠玉话音刚落,便从不远传来了乌鸦凄厉的叫声,大高个借此发挥,刺激了一下话多的翠玉。 乔晓静听到乌鸦叫声,向远处瞥了一眼,情不自禁地悲叹一声:“喜鹊报喜,乌鸦报丧,完了,我们这次真要完了。” “没想到你还挺迷信嘛!”跟在身后的大高个脸上露出了讥笑的表情。 一路走来,乔晓静和翠玉已经渐渐认定想让这两个年轻人半道放了她们,这已经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她们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认命---生活在这个骚乱的时代,性命不由自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果老天有眼,也许还有活着走出这山沟沟的机会,如果老天还是跟过去一样闭着眼睛,任由为非作歹之徒横行,罪大恶极之人逍遥,可怜善良之被受难,那就随便吧,大不了一死,让饿狼吃了,让野狗啃了,变成这穷山沟的两个野鬼吧! 乔晓静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她真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厄运在等待他们。 走着走着,在她们的右手边出现了一条岔路,这岔路与她们脚下的路恰好形成了一个“人”字形。 乔晓静和翠玉看到那条岔路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而且还有很多牲畜的蹄子印迹,主路上的积雪也化了不少,唯独她们正走的路上基本积雪覆盖,除了几行脚印。 乔晓静她们终于明白了,进入主路的通道是她们右手边的岔路,而她们走的路是很少有人走的,两位义士的脚印在两山交界处没了,搞不好也是被这帮家伙给绑了来。想到这里,她们的心情倒是有了些许放松。 主干道依山而建,歪歪曲曲,仍然看不到前面有人家的影子。 寒鸦哀鸣,听之,难免不出现哀怨、伤心之情。 沿着山根儿走了一个大的弧线,终于看到了炊烟,闻到了饭菜飘来的香味。 此后没走多远,便是一座简易的木桥,桥下是条小河,积雪斑驳之处可见冰面,过了木桥便能够听到吵杂的人声和牲畜的叫声,完全可以确定,他们就在不远处。 翠玉回头看了看乔晓静,乔晓静向翠玉点了点头。 “给她们套上,免得她们瞎看。”跟在翠玉身后的大高个对于她们两人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就是不知道她们何意,似乎已经达成了默契,为了防止她们耍花样逃走,同时也是怕她们窥探到什么秘密,便下令将她们的头蒙了起来,双手也给绑了。 “放开我们,你们这些强盗,这些败类、人渣,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简直是无法无天。”翠玉忍无可忍,恐惧似乎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大吵大闹起来。 “放开我们,不然我们就咬舌自尽。”乔晓静也叫喊起来。 “闭嘴,再不闭嘴,不用你们咬舌自尽,我们就割下你们的舌头。”大个子边说边推搡了一下前面的乔晓静和翠玉,要她们老老实实走路。 乔晓静和翠玉在拖拽下,又沿着一座小山根儿走了个小弧线,到了小山的背后。 在这里,她们觉得人声和牲畜的叫声清晰异常,似乎就在她们身边,就连老太太不停的咳嗽声都能清楚的听见。 又一会儿,她们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说城里很乱,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等等,乔晓静和翠玉几乎同时大叫起来:“我认识他!” “认识谁?”不善言语的年轻人和大高个也几乎同时问道。 “说话的人。”翠玉答到。 “我们见过。”乔晓静接着说到。 “胡说八道,先关起来再说!”大高个显然认为她们是在撒谎,拽着她们就走。 “我们真得很熟啊!”翠玉用尽全力吼了一声,这吼声在山沟里回荡着。 “怎么回事?”旁边有人问到。 “报告队长,我们抓到了两个特务。”大高个回答到。 “我们不是特务,我们好人。”乔晓静赶紧解释道。 “不是特务?你们鬼鬼祟祟许久,我俩可看得清清楚楚的。”大高个言辞凿凿。 “带到审讯室,我和政委随后就到。” “是!”大高个的声音很洪亮,他拽了一下翠玉,恶狠狠地说,“走,一会儿有你们好受的。干什么不好,竟然当特务,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特务。” 乔晓静和翠玉被带到了审讯室,松了绑,取下了头套。 她们发现所谓的“审讯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破陋不堪的房间里有一盏煤油灯,苍白无力的火苗一闪一闪,放在放着一张奶黄色的长条桌上,煤油灯旁边放着两个洋瓷缸子,几把蠢笨的方凳子放在桌子周围,桌腿边上放着一个暖水瓶。墙壁上有一个长宽均不超过一尺的小窗户,破烂的窗户纸在寒风的煽动下,哗哗作响。 押解乔晓静和翠玉来这里的两个年轻人站在所谓的“审讯室”的门口,面无表情。 屋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乔晓静和翠玉侧目而视,有两个中年男人满是笑容走了进来,他们不像凶神恶煞的判官,更像是见良久不见的朋友。 “说吧,干什么的?”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首先问道。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乔晓静和翠玉并未直面问题,惊喜的看着问话之人,此人正是在出城之前劝她们剪掉头发,帮助她们从鬼子身边脱险的恩人。 “你们……”听到乔晓静和翠玉的话,这位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下,突然笑道,“哈哈,怎么是你俩啊?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到了这里呢?” 乔晓静和翠玉你一言我一语,争抢着说明了来意。 “言重啦!”此人笑着指向另一位男子,“这是我们的政委,误会啦,哈哈……” 那位政委爽朗的笑声给她们倒了两杯水,放在了她们两人的手中。 误会解开,所谓的“审讯室”有说有笑,站在门口的大个儿和那个不喜言谈的年轻人好奇的透过缝隙向里面看着,不解地摇着头。 “这什么地方,你们不会是山大王吧?”一番嬉笑之后,翠玉问道。 “哈哈,把我们当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了。”坐在政委边上的男士笑着说道,“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而是降妖除魔的孙悟空,是专门钻到欺压老百姓的鬼子和恶霸肚子里的孙悟空。” 乔晓静和翠玉也“嘿嘿”笑了起来。 “这位是我们的王队长,就是他发现我身后有人鬼鬼祟祟跟踪,才让他们两人半道设伏,将你们逮住的,结果是一场误会。”政委说到王队长的时候,自豪感跃然脸上。 这时站在门口的两个年轻人才明白过来,低头正欲开溜,却被王队长叫了进来:“给我进来,你们两个好坏不分,还将人家扭送回来,不打算做点啥就想走?” “是,队长!”两个年轻人顿时脸色通红,抓耳挠腮,看着乔晓静和翠玉,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我们,我们错把好人当坏人,有眼无珠。” 王队长点了一下头,两个年轻人弓着腰声跑出了审讯室。 之后,闲聊了少许,乔晓静隐约觉得王队长似乎有些面熟,但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便不再说话,翠玉说话的时候,她总是盯着王队长的脸看着。 “我脸上有字吗?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看?”王队长被乔晓静看得有点儿不自在了。 “不好意思,”乔晓静顿了一下,解释道,“我怎么总觉得我们好像很熟,特别是你的声音,我觉得很熟,好像我十多岁就听到过你的声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十几岁在哪儿?”王队长问到。 “我叫乔晓静,十几岁的时候在北坡上学。” “你真在北坡上过学,你真得叫乔晓静?”王队长突然站起身来,一副错愕的表情。 “是啊,是啊!”乔晓静频频点头。 “那肯定见过,”王队长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笑着说道,“我叫王万德,我在北坡当过数学老师。” “你就是王老师?”乔晓静就像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瞬时扑到了昔日的王老师、现在的王队长的怀里,滚烫的泪水挣脱了眼眶的束缚,犹如泉涌。 “你们怎么会从省城而来?”一番抚慰之后,王队长说着话走出了审讯室。 乔晓静和翠玉跟着出了审讯室,政委手中握着一个牛皮纸封皮的小本子,紧随其后。 “一言难尽!”乔晓静说话之前先叹了口气,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不远处正在训练的女兵。 正文 第32章钦服 乔晓静和翠玉为了避祸被迫离开了小米楼,本来就没有明确的目标,在王队长和政委的劝说下,便也不再相辞,决意留在了这个小山村里。 王队长作为乔晓静的老师,对她自然甚是关爱。 乔晓静和翠玉住在部队两三日后,王队长带了一点儿从城里买来的红糖(在日本鬼子的严密控防下,糖类也成是稀有的生活用品,可谓稀缺珍贵),来看望乔晓静和翠玉。 王队长在泛黄的灯下详谈后才得知乔晓静家庭变故、在北坡学校遭遇的侮辱以及进入省城后受到非人的对待,心里甚是难受,良久不语,望着灯火陷入了沉思之中。 乔晓静也通过这一次交谈,了解到了王老师上山砍柴之后的遭遇。 当时,王老师家境贫困,虽有点儿薄田,但连年军阀混战,盗匪横行,家里的东西,全都被这些豺狼抢夺了去,生活实在难以维系。 他毕竟读过几年圣贤之书,在确定种田已然无法改变家庭贫寒局面的情况下,经过多方努力,最终谋得了教书匠一职,虽多少能接济家庭生活,但仅靠自己少得可怜的薪金养活家庭实属杯水车薪,为了减少生活支出,王老师便隔三差五上山砍柴以接济家用。 可怒的是,一天,当王老师扛柴回家,发现家中满是血迹,却不见了年迈的老母亲和爱人,他屋里屋外找了个遍,最终在屋后找到了她们两个人的尸体,尸体虽然被野兽吃得残缺不全,但依然可以看出是被奸人所害…… 那一刻,王老师感觉无比绝望,几欲上吊自杀。 处理完老母和爱人的后事,王老师本想到学校办理相关交接,然后就可以毫无牵挂离开这个悲凉的人世间了。可是到了学校,看见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学生们,他的心软了,下不了自杀的决心了,但他曾经向严校长提出过欲离开的想法,可是遭到了严校长的拒绝。 王老师暂且留在了学校,但失去亲人的痛苦从未因为时光的推移而减弱,相反它就像扎入肉中的刺,已经长在了身体之中。 他依旧隔三差五上山,但不是去砍柴,而是寄托一份情思。 一天,他只有上午有课,上完上午的课便出了校门,来到了大山中,坐在一块石头上叹息,又开始回忆他的母亲和爱人活着的日子,很多幸福的场景让他留下了眼泪。 正当他完全陷入回忆和痛苦之中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狼,这狼一定是饿得快不行了,它盯着万老师看着,见王老师没有察觉,便鼓足勇气向王老师扑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支箭从王老师身后呼啸而过,扎在了恶狼的肚子上,饿狼惨叫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王老师听到狼的叫声才恍然清醒过来,他回头一看,一只狼正在地上拼命想站起,肚子上的箭不停地晃动着,王老师因为惊恐一动不动,眼神盯着受伤的狼。 “快点儿过来,快点儿过来,它没有死。”有一个声音高喊着。 叫喊的人正是现在的政委,当时他只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也是为了贴补家用,平时以打猎为生。他无意间发现有一只狼正欲扑向坐在石头唉声叹气的他时,便五十米开外搭弓射箭,箭却没有击中那狼的致命部位,只插到了狼的肚子。 王老师因此才得救,面对救命恩人,谢且感恩。 两人一见如故,聊得甚是投机,听完王老师的遭遇之后,那个猎户竟然流下了泪水。 猎户劝慰一番,而后对王老师说道:“既如此,我还是建议你换个环境,这也许对你有好处,至于辞职一事,之所以严校长拒绝,可能是认为你只是随口一说,不会真的离开学校,当你真离开了,学生的课不能停,自然会想办法找来替你的老师。” 王老师自觉言之有理,便没有再返回学校,从此便跟随此猎户左右。 后来因贵人指教,他和猎户同时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摸爬滚打多年,组建了这支游击队伍,而且还分别成了游击队的队长和政委。 王老师还特意提了一句,这个贵人曾也是北坡学校的老师,与他是本家。 乔晓静和翠玉自是不关心王老师的贵人何许人,满脑子是王老师之前的遭遇,以及现在意气奋发的精神状态,眼神中无不是羡慕之情。 乔晓静和翠玉几乎每天都是听着游击队队员们训练的喊杀之声起床的,她们被这种震天动地的声响深深影响,渐渐感觉她们自己的生命之中也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一天早上,乔晓静和翠玉起来,感觉寒风侵骨,懒得下床,赖在被窝里面取暖。 不大一会儿,便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声音,声音层次不齐,但很清脆洪亮,乔晓静和翠玉感觉很好奇,想出去看看寒冬之中,一大早,这些女人这么大声音所谓何事,她们到底在干什么,便穿好衣服,匆忙跑出了屋子。 屋外,寒风肆虐,干枯的树枝不停地摇摆着,杂物和黄土时不时被卷起,铺在地上的雪花也被寒风吹得朝人脸上扑来,寒冷就像数把刀子不知疲倦地袭击着乔晓静和翠玉,乔晓静和翠玉连忙加紧了宽松的棉袄,弓着腰身,不停的站在门口哆嗦着。 “听声音就在前面,怎么就是看不到呢?”翠玉用肩膀挤了挤乔晓静,说话的声音似乎都被寒风吹得发抖。 “要不我们再往前走走?”乔晓静踮起脚,极力眺望着远方,哆哆嗦嗦说道,“就是冻得不想抬脚啊!” “是太冷了,冻得我整个身体似乎都僵硬了。”翠玉边说边往前方走去。 说话的时候,两人的嘴边不停冒着白气。 乔晓静和翠玉越向前,感觉那些女同胞的声音越清脆洪亮,山崖上的寒风也越疯狂,它不停呼啸着,与那些女同胞的声音竞相呼应。 走到崖边(也就是高台),乔晓静和翠玉这才发现正在叫喊口号的是一群正在进行训练的女兵,与其说是女兵,还不如说是接受了革命教育的农村妇女。 游击队坐落在山沟沟里,依托村庄而居。 房屋全部盖在半山腰上,由于半山腰地方有限,训练场就只能像梯田一样,重新平整一块地方,于是包括男子训练场、打靶场及军火库在内,全部设在了办公室及宿舍的下部坡上,女子训练场恰好就在乔晓静和翠玉房门住处不远处的下方。 这女子训练场不大,里高外低,略有坡度。 乔晓静和翠玉站在女兵训练场的上方,风刮得她们站不稳脚步。 她们看到眼前不到二十名女兵,虽然清一色农妇的装束,但无不洋溢这青春活力。 由一个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女战士指挥着训练,尽管她们的脸蛋上冻出了两团红色的印迹,却从她们的表情和状态很难看出这儿是寒冬,更像是凉爽的春天或是秋天。 “难道她们不嫌冷?”翠玉叹道。 “冷,肯定冷!”乔晓静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冻得哆嗦着。 “那她们怎么还这么高的热情?”翠玉将棉袄用胳膊肘子夹得更紧了。 “我,我也觉得奇怪啊!”乔晓静略微停顿了一下。 不一会儿,指挥训练的女战士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先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训练下一个科目,解散。” 女兵列队“哗”一下散开了,她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离开了训练场。 眨眼之间,训练场又安静了下来,乔晓静和翠玉盯着空场地看了一会儿,才又回到住处,两人不停地摇着头,脸上都挂着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 “这么冷的天,她们一大早就要训练,怎么还那么高兴?”乔晓静坐在床沿上,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我也感觉很纳闷,她们难道以苦为乐?”翠玉也感到不可思议。 “傻啊?还以苦为乐,谁喜欢苦,苦是没有办法。” “那咋回事儿,她们年纪都不大,却那么能吃苦,那么能挨冻,简直令人叹服!” “说老实话,让咱俩跟她们一样,我想我们可能坚持不下去。” “绝对坚持不下去,一两天可能还行,若是时间长了肯定会放弃的。” “那你说,她们怎么就坚持下来了,而且长年累月如此,哪来的这股劲头?” “我跟你一样,闷头闷脑。” 约莫十分钟后,哨子响了,乔晓静和翠玉都听到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她们知道这是女兵们集合发出的动静。 大概一分钟不到,翠玉发现女兵们没有了动静,乔晓静偏着头聆听,的确没有了丝毫动静,两人一个眼神,冲出了屋门,重又站在了高台上。 疯狂的西北风还是一如既往地发疯,突破上的小土块被刮得像球一样滚动着。 女兵都在训练场上,她们趴在已经冻僵的湿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她们在干啥?趴在冰冷的雪地上会冻死的。”乔晓静说话时浑身发抖。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翠玉也在发抖。 “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称赞到。 乔晓静和翠玉在游击队短短几天时间,就深深被游击队员们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和热情洋溢的生活作风所感染,她们感觉眼前的这拨人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有说不完的开心事,有出乎常人意料的勇气和魄力,也有不怕吃苦不怕危难的胆量和自信。 女兵训练结束,乔晓静和翠玉冲到那个带领女兵训练的战士面前,用不解的口吻道:“这么冷的天,你们咋还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不觉得冷啊?” 这位女指挥看着她身边的女战士们,自豪的笑了。 正文 第33章酸涩记忆 乔晓静和翠玉对那些趴在冰天雪地的女兵钦服至极,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们为何能承受如此之苦。 其实,这并不是她俩唯一的疑惑,面对这个很少有外人知晓的小山沟,面对这帮充满了激情和斗志的游击队员,毫不夸张地说,她俩脑海中全是疑惑。 这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沟,似乎和中国西北的很多小山村一样,没有宽敞的空间,没有富裕的生活,也没有令人称道的自然环境。 仅仅住着为说不多的几十户人家,过着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生活。就在这样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沟里,竟然有一批血气方刚,充满了血性和不服输的精气神,他们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以一种在灰心和失望情绪笼罩下不可能看到的积极状态生活在这里。 因为满怀希望,故而这里充满了勃勃生气,即使在积雪覆盖、天寒地冻的土地上,也能让人感受到春天一般发芽、生长的力量。 乔晓静和翠玉看到这些,甚是诧异,今又见十多个二十来岁的女兵,竟然在疯狂的西北风之下,卧于冰天雪地之上,一动不动地注视前方,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待训练结束,乔晓静和翠玉冲到那个带领女兵训练的战士面前。 这位双手和脸都冻得发红发青的女指挥,听到乔晓静和翠玉她们的疑惑,自豪的笑了笑,良久没有言语。 解散后的女兵各个微笑着与乔晓静她们告别,给人以甚为温暖的感觉,尽管她们的棉袄前襟已经浸湿了,眉毛和头发上已经结了冰霜。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因为寒冷,女指挥说话的时候口边不断冒着白汽,然而神情自若。她拍了拍前襟上的冰霜,捋了捋双鬓处的头发。 乔晓静和翠玉分列于女指挥左右,随她慢慢上了土台。 “很所事不亲身经历,单凭嘴说是很难取信于人的,即使你们相信我说的话,或者被我的话所触动,那都是浮浅和表面的,却很难从骨子里面接受我的观点。”这位女指挥边说边朝指挥所方向走着,乔晓静和翠玉多少觉得有些惭愧,眼睛总盯着这位女指挥。 很快,她们三人就到了指挥所。 指挥所里只有两个整理内务的士兵,低着脑袋在擦地图上铅笔画过的印迹。 “小王,打点水来,让两位老乡暖暖身子。”这位女指挥招呼乔晓静和翠玉坐下,拎起暖瓶欲给乔晓静和翠玉倒水,发现暖瓶中一点水都没有,随将暖壶交给了勤务兵。 “是,关组长。”那个唤作小王的士兵应声放下手中的橡皮,拎着暖瓶出去了。 “您姓关啊?”翠玉问到。 “是,怎么了?” “我有幸,跟您还是本家。”翠玉抿着嘴笑着。 屋里一阵欢快的笑声,乔晓静和翠玉与关组长的关系瞬间近了很多…… “你们为什么要了解女兵的情况?这也没有啥好说的。”关组长从打水归来的士兵手中接过了暖瓶,给乔晓静和翠玉各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了她们手中。 “我们也说不准,就是想知道,你们的女兵为什么能够在冰天雪地里趴着不动,而且还是那么长时间,难道你们真的不怕冷吗?”乔晓静说话之间接过了冒着热气的水杯。 乔晓静和翠玉将水杯捧着手心中,顿时感觉温暖流遍了全身。 “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我想先给你们讲几个真实的故事。也许你们听完这几个故事,就能找到答案了。”关组长笑着。 乔晓静和翠玉就像两个听话的学生,不停的点着头。 只见关组长目光投向了门外,略有沉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这些女兵虽然年纪不大,但都是经历悲惨之人。很多出生在达官贵人家里的大小姐,像她们这么大年龄,连衣服还都不一定会穿,更别说干家务活了,当然更谈不上让她们在寒冷的冬天,顶着猎猎的西北风,趴在冰天雪地里了。遗憾的是,我们却出生在了无权无势的贫苦家庭,生活拮据不说,还不能过太平的日子,要么苛捐杂税、恶霸欺辱,要么就要受到战争的祸害,唉,她们中很多人失去了亲人,甚至有的早已成了孤儿……” “我们都是可怜人,我们有体会。”乔晓静见关组长有点儿哽咽,便打断了她的话,赶紧将水杯递给了她。 翠玉两眼盯着关组长,乔晓静说话的时候,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参加游击队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两年时间,在这两年时间中,我亲眼目睹了我们女子训练组先后牺牲的七名女战士,其中有五位是我们这个组的组长,我是第六位该组的组长。她们和我一样的年龄,有的还比我小,正值花一样的年华却永世长辞了……” 说到此处,关组长停了下来,显得非常难受,乔晓静和翠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只是盯着她看着,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沉寂。 “记得我参加游击队还不到三周的时间,”关组长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为了避免日本鬼子寻机抢收和劫粮,我们女子组接到了到附近乡下组织秋收和保粮的任务,接到任务后,所有人收拾好行装,一刻不敢耽误朝工作地点出发了。” “你当时不害怕?”翠玉怯生生的问道。 “大家都知道任务的重要性,”关组长看了翠玉一眼,把那个为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深感迫切,到了各乡村,积极投身于秋收工作中,眼见老乡的粮食快收完了,日本鬼子来了,为了避免粮食被鬼子抢去,大家白天黑夜在地里忙碌。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休息了,好不容易将地里的粮食全部了收回,又面临着如何存粮的难题,只有将老乡的粮食存好,不被鬼子搜着、抢走,这才算完成了任务,要不然,白天黑夜的劳作就算白辛苦了,而且老乡来年还要挨饿。 “经过大半天争论,最终确定了存粮的地点---深山中的洞里,隐蔽,不容易被发现。我们又跑到各家各户动员劳力,恳请老乡们转运粮食,成宿成宿跑着,着实辛苦。 “我们的一个女组长正在半山上组织老乡们运粮,突然有一个女兵气喘吁吁地报告,说鬼子的大队人马距此不到五里路了,村里还有很多老乡没有出来。 “组长一听,急了,安排其他人继续组织转粮,她亲自跑回了村里,挨家挨户催促,老乡们故土难离,感觉破罐破碗都不舍得,加之老弱病残,转移的进度非常缓慢。 “眼见鬼子的队伍已经到了村头,组长无奈之下,带着我跑出了村庄,迂回到了鬼子队伍的侧翼。为了吸引鬼子的注意力,滞缓鬼子进村的时间,我们向鬼子的队伍开了枪。 “听到枪声,一个鬼子应声倒地了,鬼子的队伍停了下来,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鬼子长官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鬼子们都弓着腰,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四处张望着。 “又一枪,又一个鬼子应声倒地了。鬼子的长官愤怒的举起指挥刀,对他的小鬼子们吼叫着,让他们冲上前去,将打黑枪的人杀了。二十来个鬼子一窝蜂冲去了过来,组长为了将鬼子彻底调离村庄,还不停朝鬼子开着枪,直到鬼子很近了,才开始逃跑……” 关组长低下了头,强忍着才没有让泪水掉下来。 “我们跑了约莫四五里路,子弹全部打光了,鬼子仍尾随其后。组长命令我迅速离开,要我想办法回到乡亲们身边,帮助他们与鬼子周旋……” “那她人呢?”乔晓静紧张的眼珠子都行将蹦出来。 “最终,鬼子包围了组长,为了避免受辱,组长咬舌自尽了。不如猪狗的鬼子面对奄奄一息的组长竟然兽性大发,轮番糟蹋了组长……” 说到这里,关组长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而且伴随着抽泣声。 乔晓静和翠玉上前拍着她的肩膀,真诚的安慰了一番。 “组长用自己的生命滞缓了鬼子进村抢粮的脚步,没有落一人,没有丢下一粒粮食,全部得以保全。鬼子进村后,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就像疯了一样乱叫、乱砸、乱扔……” 关组长的话未说完,又长叹了一声。 “我们虽未曾亲历,”乔晓静说道,“但,还是能够感觉到你们所面的那种残酷。” 翠玉也说道:“能想象的到。” “我们中有一个女娃十六岁就被地主以抵债的名义,强行成了痴呆儿子的媳妇,没过多久,又被公公糟蹋了,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后来被搭救成了一名革命战士。” “畜生!”乔晓静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关组长不了解乔晓静过去,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接着说道: “还有一个可怜的女娃,也是十来岁就给人家当了丫鬟,这家女主人很有来头,是西北军中某团长的女儿,人飞扬跋扈,非常难伺候,好不容易伺候得没了脾气,却病死了。原本说好的,女主人死了,她就自由了,谁知人家父亲不干,拿着枪非要这丫鬟陪葬。” “啊---”乔晓静和翠玉惊讶异常,异口同声道。 “这丫鬟父母自是不允,但终抵不过人家手中的枪,双亲还因此掉了性命。” “唉!”乔晓静和翠玉无不叹息。 “好在那女主人下葬的前夜,这户人家半夜出现了闹鬼的荒唐事,一时间,这家内外全乱套了,慌乱之中,这可怜的女娃逃了出来。不知道跑了多久,又饥又怕,昏倒荒野,我们的同志半道碰上,将她救了回来。当然,还有很多人是被日本鬼子逼得来的……” 乔晓静看到关组长脸上不仅有哀伤的表情,更多的则是愤怒。 正文 第34章信仰 “也许我的话还是没有解开你们心中的疑惑,这不要紧,我会让你们明白的。”关组长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乔晓静和翠玉正看着自己,才明白自己把话没有说清楚。 乔晓静和翠玉频频点头,渴望关组长能够继续讲下去。 “我们就单说我们的女战士为什么能够团结在一起,为什么训练的时候能趴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吧。” “我们都想知道,真的,我们太佩服你们了。”乔晓静说到。 “不仅仅是佩服,应该说我们的心被你们的举动征服了才对。”翠玉很激动。 “再脆弱的生命也经不起狂风暴雨的敲打,要生存只能变得比狂风暴雨更有力量,经得起狂风暴雨的洗礼,这样就变得坚强了。我们也是如此,没什么可佩服的,只不过经受的痛苦、打击和教训多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也就有了抵抗苦难的力量!” “我们懂的。”翠玉边说边给关组长倒了一杯热水,乔晓静不停地点着头。 “要说是什么让这些女娃不畏苦难,甘愿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我想很简单,那就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团推翻压迫和剥削的火焰,有一个不达目标就不罢休的信仰。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的原因。”关组长笑了笑,接过了翠玉递给她的水杯。 “心火?”乔晓静有点儿不解。 “信仰?”翠玉亦是不解。 “对,也就是使命和信仰。咱们女孩子天生柔弱,但并非这个骚乱时局的牺牲品或是看客,只要我们心怀使命和信仰,我想我们同样可以在属于男人的战场上拼杀,当然也唯有这样才可以存活下去,而且变得更加坚强和有生命力。” “你们是不是都目睹过枪林弹雨的血腥场面?”翠玉问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中已然流露出了几丝恐惧神情。 “当然,要不然我们来游击队干啥?这儿没有啥好吃的,也没有啥好玩的,而且还很危险,执行任务的时候,分秒之间就有人死亡。”关组长显然有点儿不高兴。 “你误会了,关组长,翠玉是想说你们面对枪林弹雨的恐怖场面,不害怕吗?”乔晓静感觉场面有点儿尴尬,连忙向关组长解释了一下翠玉问话的真实意图。 “枪子和炮弹不长眼睛,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但怕又有何用,敌人不会因为我们害怕而停止攻击,相反他们会攻击得更加猛烈,会将我们消灭得更加彻底。为了不让坏人再祸害和残害无辜百姓,我们只能顶着害怕,硬着头皮,穿越枪林弹雨,将敌人消灭。” “女兵经常上战场?”翠玉总是充满了疑问。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战场上,有的战场硝烟弥漫、枪林弹雨,有的战场悄无声息、杀机四伏,谁又能确保那个战场是安全的呢?我们女子组参与过枪林弹雨的战斗,战斗异常激烈异常艰苦的也有,但次数不是很多。我们的主要工作还是侦查及地方工作。” “经历过生死的人,更能以正确的态度对待生命。”翠玉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乔晓静和翠玉的脸色无不凝重,犹如千斤之坠堵在心口。 “还是给你们将一个具体的故事吧!也许这个故事更能说明问题。” “好啊!” “好,您请讲!” “去年的夏天,我们游击队接到上级任务,让我们去神池地区侦查鬼子的动向,队里将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安排给了我们女子行动组。我们接到任务之后,在当时组长的带领下,化妆成变卖山货的村妇混到了神池地区。为了摸清楚鬼子的兵力部署和动向,完成上级和队里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白天佯装摆摊卖山货,晚上偷偷越过鬼子的封锁线,在鬼子探照灯下,趴在距离鬼子指挥部不远的地方目不转睛注视鬼子的一举一动,包括鬼子警戒力量、换岗情况在内。” “太危险了!”乔晓静啧啧道。 “简直就是虎口拔牙。”翠玉深吸了一口气。 “是非常的危险,用将脑袋放在鬼子的刺刀前来形容,一点儿不过分。起初,一切都还比较顺利的,也比较安全,但当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出事了。” “啊---”乔晓静惊讶道,“出啥事了?” “鬼子发现了你们?”翠玉向前凑了凑。 “事情是这样,此前我们都觉得完成了侦查任务,正准备回游击队的时候,组长却认为我们的侦查结果有误,她认为鬼子的动向绝对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相反,我们被鬼子耍了。她还说鬼子每天晚上外出巡逻的车辆有两辆,但最近早上回去的时候却变成了四五辆,似乎鬼子在不断增兵,巡逻车辆只不过是个幌子。” “那怎么办?”乔晓静盯着关组长。 “这件事很重大,必须重新认真核实,若是我们侦查有误,那将会葬送无数同志的性命。于是我们决定留下来,再观察一个晚上,如果没有新的变化,第二天就返回队里。” 乔晓静扭头看了一眼翠玉,翠玉恰好也将目光投向了她,她俩心照不宣,几乎同时向关组长竖起了大拇指。 “到了晚上,我们和前几个晚上一样,又一次偷偷越过了鬼子的封锁线,趴到了鬼子指挥部附近,密切观察鬼子的兵力调动和动向,看着鬼子两辆巡逻车驶出了戒备森严的指挥部大门,大家相互鼓劲,等待新的发现能够进入我们的视野。” “又咋了?”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道。 “果然,不出组长所料,约莫一个时辰,就有两辆车驶入了指挥部,车上人数比驶出的巡逻车上的人数多了数倍,之后,大约每十分钟就有两辆满载鬼子的车驶入指挥部,车辆与巡逻车几乎没有区别。显然这是鬼子使的障眼法,就是为了迷惑我们。天快亮了,还有车辆不断驶来,同样是巡逻车模样车辆,满载着全副武装的鬼子。 “组长小声命令我们,每两人为一个小组,逐渐撤离,她要求我们务必保持安静,千万不可惊动小鬼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悲的是,我和另一个小姐妹作为第一组队员,刚刚越过鬼子铁丝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姐妹惊愕的叫声---‘蛇!’叫声刚落,鬼子的探照灯便照了过来,鬼子指挥部随之响起了警报声,院子顿时聚满了骚动的鬼子。” “我的天呐!”翠玉惊叹道。 “鬼子在探照灯的指引下,就像决堤的洪水疯狂的朝还在铁丝网内的组长她们涌了过去,组长带领小姐妹边反击边撤离,可悲的是,我看到从鬼子枪膛里出来的子弹就像一枚枚烧红了的飞镖,直直地射向了她们。我们的小姐妹横七竖八倒在了鬼子的铁丝网附近,还有两个小姐妹倒在了全是铁刺的铁丝网上……” 乔晓静和翠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停的摇着头。 “我和另一个小姐妹就躲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好姐妹一个个倒下,我们却只能无助的默然流泪,心如刀绞,因为我们得活着,要将上级交给我们组的任务圆满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原本交给了我们八位姐妹,可是侦查任务刚刚结束,便仅剩下了我们两个。”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乔晓静嘴唇颤动着,脸色煞白,不寒而栗。 “真是应该将小鬼子千刀万剐。”翠玉更是恨得牙咯咯作响。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在冰天雪地里趴着一动不动,也是我们为什么要训练女娃趴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的原因——敌人从来不会因为我们可怜,或者说敌人从来都不会因为我们是弱者而放过我们,相反,敌人会因为我们是弱者而更觉容易消灭我们。” “是的,这一点我们深有体会。”翠玉如斯说。 “他们简直就不是人。”乔晓静如斯说。 “其实,游击队之初女兵并不多,让她们干点儿整理档案、做饭、打扫卫生等基本工作。虽然革命的进行,女娃越来越多进来,便成立了女子行动组。不过革命实践已经证实了,在工作工程中,有些事情女娃比男娃方便,更容易完成任务。” “有道理!”翠玉点头道。 “随着工作任务越来越深入,女兵的工作也越来越危险,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才有了后来与男兵一样的训练要求,就像最近你们俩看到的这样。” “若不是亲眼所见,”乔晓静叹道,“单凭你嘴上讲,说实话,我真不敢相信会是真的,不过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信,对于你们这种巾帼英雄,我,我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我也是!”翠玉又点了点头。 “我倒是不觉得多么英雄,”关组长笑道,“不过不将豺狼虎豹赶走,不将地主恶霸打倒,穷人就永远没有安生日子过,因此,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就会与之斗争到底,绝不妥协,决不罢休!” “太牛了!”翠玉激动的攥紧了拳头。 “难怪啊---”乔晓静没有将话说完。 “类似于这样的训练很多,无论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也不管天晴还是下雨下雪,只要我们没有任务,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训练。” “你们看到的,只不过是我们最基本的训练之一,比趴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艰难的训练多得是,只不过你们暂时还没有看到而已!” 关组长说到这儿的时候,显然心情舒畅了很多,脸上愤怒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豪。 当然,她应该自豪,她的女子训练组成员都有足够的资格自豪。 正文 第35章愕冤 “那两个鬼子走散了,还喝得醉汹汹的,两条腿就像折了一样。”就在关组长一脸的自豪还未褪去的时候,大高个走进了寒窑一样的指挥所,身后是王队长和政委。 乔晓静和翠玉突然被大高个的说话声打断了,匆忙站起身来。 简单打了招呼,乔晓静、翠玉快速离开了桌子,安静的站在了一边儿。 “你与他们交火了,对吧?”关组长笑着说道。 “那当然,”大高个得意的说道,“这样的好事,千载难逢啊!一看到他们就手痒,不料倒是那两个鬼子先拿枪对准了我。我很镇静,没有胡乱说话,只是站着未动,他们看了看我,便又将枪拿开了。我怕开枪打死他们引来鬼子,便将他们骗到了胡同里,将他们给解决了,哈哈……” “怎么结果的?”王队长问到。 “扭断了他们的脖子。”大高个回答王队长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了不起啊!”关组长向大高个竖起了大拇指。 乔晓静和翠玉早已站起身来,也向英雄大高个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并竖起了大拇指。 “后来呢?”政委这茬问得大高个顿时沉下了脸。 预计大高个当时的心情就像指挥所被疯狂的寒风蹂Lin的门帘,冰冷且扭曲吧。 显然政委对大高个神乎其神的表功有别样的想法,或者说他关注的侧重点与王队长不同,他在王队长和大高个都沉浸在欣喜之中的时候,有点儿不解风情的问话,让大高个顿时陷入了尴尬和忧伤的境地,也让指挥所的其他人陷入了莫名其妙之中。 乔晓静和翠玉自知自己的身份,对于游击队来说,她们两人毕竟都是外人,这样的场合不应该再留在指挥所,便欲离开,关组长却摆动了两下手,示意她们两人不要乱动,她们两人不知道游击队的规矩,只好按照关组长的意思屏声敛息站在原地。 “回答政委的问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队长见大高个刚刚还兴高采烈,一瞬间脸上布满了阴云,觉得似乎有什么问题,遂收起了笑脸,厉声质问大高个。 大高个沉默不语,低着头,整个身子如同一把弓,杵在王队长和政委面前。 “说话!”王队长站起身,走到大高个面前,手中恰好攥着顶帽子,抡起来朝大高个的额头打了一下,愤怒地说,“哑巴了?刚刚不还跟只巴哥一样么?” 似乎王队长打在了三位女士的头上,三位似乎同时侧目咧嘴,都替大高个感到疼痛。 大高个咧嘴的同时,不停用手摸自己的额头,一副难受的表情。 “我说,我说。”大高个见王队长又抡起了手,连忙求饶。 “快说!” “是,队长。我带庞大娘儿子小斌去城里买药,刚进城就被急着出城的鬼子队伍冲散了。鬼子队伍很庞大,前面有七八辆摩托车,中间是满载鬼子的大卡车,约莫有十来辆,后面还有全副武装、跑步前进的鬼子,至少也有百号人。路人都被挤在了公路两侧,那时候,我还不停偷瞄着,在找寻小斌的身影。可惜,公路上除过鬼子就是鬼子。鬼子队伍刚过,路人就像化冻了一样,哗啦一下全涌到了路上,人头窜动,更看不到小斌的身影了。我像没头苍蝇在人缝中挤来挤去,乱撞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小斌。” “鼻子下面长的那玩意,难道就是出气的吗?”队长痛斥到。 “然后,怎样?”政委问到。 “由于着急,我的脑子比人头攒动的公路还要乱,乱撞了一阵子,人潮渐渐稀疏,我才清醒过来,连忙叫小斌的名字,可我叫了整整两条街,始终没有听到小斌回应。后来,我坐在一个石头上歇了一会儿,再后来,我就忘记了小斌的事情。” 王队长指着大高个的鼻子,气冲冲地训斥到:“人头猪脑。” “我,我全然将小斌忘到了脑后,还寻思自己是来城里侦查敌情的,在鬼子各个据点转悠了一通,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敌人的动向,感觉自己完成了任务,便信心满满出了城,半路上遇上了两个走散的鬼子,他们喝了酒,我就……” 大高个说着说着,偷笑了一下,便又默然低下了头。 “笑,还有脸笑?”政委狠狠地瞪了大高个一眼。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王队长弯下腰,看了看大高个低沉的脸,几乎贴着大高个的脸说,“你这种行为说轻了,那就是严重的不负责任,没有责任意识;说重了,那就是害死人不偿命,而且还是两条命。” “啊?” “啊什么啊?”王队长瞪着大高个道,“买药干啥?不就是治病嘛,你倒好,自个儿看热闹去了。热闹看完了,人也给丢了。万一小斌让鬼子给抓去了,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还有庞大娘等着药治病,药呢?没药拿啥治病,万一耽误了病情……” 王队长愤怒的用手指着大高个,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数你还是应该会算,你好好算一算,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有可能害死了两条无辜的生命?” “是!”大高个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歉疚的意味。 “是,是,整天就知道个是。”政委气愤的摇着头道,“既然知道是,那为啥还会干这种四六不着调的事?我们就是穷苦人的队伍,我们吃的穿的都是老乡们给的,没有老乡们,我们别说打鬼子了,早都冻死饿死了,所以我们得感恩,得报答老乡,他们有困难,我们应该义不容辞去帮助他们解决困难,且全力以赴。而你,就像个浪荡公子。” “我,我……”大高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政委的话,结巴结巴,也没说出口。 “你等着,如果庞大娘的儿子有个三长二短,看我怎么拾掇你!”王队长绕着大高个转了好几圈,不停地用手指点大高个的脑袋,非常气愤,少待,他喊到,“来人,给我关禁闭,至少三天,没有我的命令,不能给他吃的,更不能放他出来。” 话音刚落,就进来了两名士兵,将大高个连推带桑押出了指挥所。 “接下来该怎么办?”王队长盯着政委。 “派几个灵光点儿的兄弟出去,想办法去找庞大娘的儿子小斌,一定要将小斌找到,完好无损的交到庞大娘的手中。还有,还有庞大娘急需的药,一块儿带回来。” “要不先让大个将功补过,一块儿出去找小斌,你看如何?”王队长低声道。 “不行,大个必须要接受这个教训,让他在禁闭室反思吧!我们的兄弟都认识小斌,对城里面的情况也熟,既不用认人,也不用认路,何必让他出去?再说了,大个硬拼是把好手,细活他干不出来,别到最后再出新的岔子。” “庞大娘那儿怎么办?” “先派人出去给庞大娘买药,以最快的速度将要买回来。至于小斌的事情,暂时先别说这是,现在也说不好。”政委看了一眼关组长她们三位女士,侧目看了一眼王队长。 王队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寻找小斌的士兵和给庞大娘买药的士兵很快便出发了。 脚下的雪地发出“刺啦啦”的声响,耳边的寒风“呼呼”的狂叫着,天空中飘着寒鸦凄厉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让人感觉似乎正走在黄泉路上。 乔晓静和翠玉看到队长和政委无不脸色难堪、心情郁闷,便也不敢上前打招呼,随在他们身后出了指挥所,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翠玉说:“我想王队长不会真的让大高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吧?” 乔晓静说:“很难说。王队长和政委都很生气,我看他们这一次应该是铁了心,毕竟大高个犯了严重的错误。” 翠玉说:“我倒不这么认为,大哥与小弟情深义重,岂会真正搁置一边不管。” 乔晓静说:“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女兵却纪律很严明的。” 翠玉说:“有的表面文章做得比真的还真。” 乔晓静说:“咱到饭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翠玉点了点头,说到:“对,饭点去看看,眼见为实。” 寻找庞大娘儿子和给庞大娘买药的士兵半个时辰就进了城,他们按照各自的任务,两个士兵进了药店,其余三个士兵分头去找人。 庞大娘的药属于常规药物,很快便买好了,这两个士兵见时间还早,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留下来,帮着找找小斌的下落。 这五个人分布于城里的各条街道,东瞅瞅西望望,转悠了很多地方,目光探视了很多角落,但都没有发现小斌的下落。 这期间,手中拎着药包的两个兄弟还差点儿被鬼子带到宪兵队,好在手中的药包帮了大忙,才逃脱了鬼子的纠缠。 逃过一劫的两人一路上东张西望,来到了鬼子宪兵队驻地,他们两人趴在钢筋焊接而成的围墙上,偷偷向里面张望着,待他二人转身的时候,一小队鬼子已经围住了他们。 日本军官高举指挥刀,愤怒的质问道:“鬼鬼祟祟,什么滴干活?” “皇军,皇军,路过此地,只是好奇而已!我们给老大娘买药,买药……” 鬼子将他俩手中的药包打在了地上,药沫四处飞溅。 这鬼子见状,训斥他们几句,一人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他们滚蛋了。 此二人重又跑回药店买了药,再也不敢逗留,匆匆出了城去了。 肩负找人任务的三个人还在漫无目的的转着,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不服,我杀了鬼子,反而关了禁闭,我不服……”乔晓静和翠玉饭点前偷偷躲在了禁闭室后面,只听到大高个不停的抱怨声。 正文 第36章凄谎 买药的两个士兵终究不负使命,将药买了回来。 可问题是谁将药送给庞大娘比较合适,问题的症结不在别处,正是跟着大高个一起进城买药走散的小斌,现在药已经买回来了,可是小斌却不知踪迹,庞大娘若是问起自己的儿子,该怎么解释? 王队长急得在一旁抓耳挠腮,政委则不停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乔晓静和翠玉恰好从禁闭室回来,看到了这一幕,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乔晓静欲阻止翠玉冒冒失失前去闯祸,但翠玉还是冲了过去。 经过再三询问,乔晓静和翠玉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因为这件事并不牵扯什么军事秘密,更不会影响到了革命大局,队长和政委不好意思拒绝她们,只好将苦衷道了出来。 翠玉认为这件事情只有两个办法,其一就是实话实说,但这样的话,会让庞大娘格外担心儿子小斌的处境,对身患重病的庞大娘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的事,只会加重庞大娘的病情。 其二就是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就说游击队在城里临时有任务,城里的同志太少,就让小斌同志留下来帮忙了,等任务一完成,小斌就会回来。 队长和政委听了翠玉的建议,无不点头赞同第二个办法,他们认为翠玉第二种办法其实就是他们自己想要的办法,当局者迷,太过于在乎游击队在老乡们心中的影响了,竟然乱了方寸。 第二种办法按照政委的说法,既稳妥又有回旋余地。 办法是有了,可是谁去送药,又成了一个问题,这一次大家伙没有太多的争论,政委直接提出选一位女娃去送药。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翠玉,翠玉的心里顿时忐忑起来,感觉自己钻进了游击队设置的陷阱之中。 乔晓静更是急得有点儿手足无措,她担心翠玉领受这个任务,更担心翠玉因为言行不当,将计划搞砸,导致庞大娘受更大的伤害。 “就让关组长去吧,她对群众工作有丰富的经验,而且对庞大娘家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政委先买了个小关子,看到大家都为了人选要么面面相觑,要么紧张慌乱,这才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好!”乔晓静和翠玉似乎得到了解放,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声来。 王队长哈哈大笑起来,政委摇了摇头,也笑了。 乔晓静和翠玉可能还没有明白队长和政委为何发笑,不过也笑了起来,笑得很勉强,很尴尬。 关组长领受了政委安排的任务,拎着两大包中药到了庞大娘家。 一推开房门,就被浓烟呛得咳嗽起来,浓烟拼命向门外翻滚而来,沿着房檐升到了空中。关组长连忙用手臂捂着嘴,如同侦查敌情一样在浓烟笼罩的屋子里寻找庞大娘所在,最终关组长还是利用庞大娘的咳嗽声才找到了庞大娘---将自己捂着被子里,蜷缩在炕上。 关组长抱着庞大娘冲出了滚滚浓烟,跑到了院子里。 静下神来,关组长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庞大娘和被子一块儿抱了出来,四处看了看,无奈之下,只好将庞大娘放在了院子里一个破旧的簸箕里。 关组长并没有急着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询问了一番满屋子浓烟的原因,才得知庞大娘因为土炕太凉,原本想等小斌烧炕的,可惜等了大半天也没有等到小斌回来,只好从炕上爬了下来,亲自动手烧炕,柴禾有点儿潮,怎么点也点不着,庞大娘无能为力,只能又爬上炕,蜷缩在被子里。 谁曾想到,烧炕的柴禾竟然慢慢燃了起来,只是因为柴禾受潮,火势很难变大,浓烟越聚越多,把整个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庞大娘呛得难受,不停地咳嗽,差点儿将肺咳掉,但身患重疾,腿脚不便,自知出不了屋子,只得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尽量能减少浓烟的侵袭罢了。 庞大娘说:“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我指不定被烟呛死还是被火烧死呢。” 关组长说:“您太客气了,您是不会有事的。” 庞大娘又说:“我们家那个小兔崽子说去买药,到现在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疯去了?” 关组长说道:“您误会了,小斌哥把药给您带回来了,游击队需要人手,他留在城里帮忙了。” 关组长跑进屋里,从炕上取来了两大包中药,送到了庞大娘的手上。 庞大娘不停地用说摩挲着腰包,面有欣喜之色,激动地说:“这孩子,净让我操心了,那么大的人了,整天窝在家里,啥事都干不了,一点儿不像他的两个哥哥。不过现在好了,他终于长大了,咱游击队能让他留在城里帮忙,也算他还有点儿用处。” 庞大娘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是男孩,小斌最小,他的两个哥哥都为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这事游击队里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关组长听到庞大娘这么一说,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她不敢再看庞大娘饱经沧桑的眼,感觉有一只刺猬正在自己心头打转,扎得心痛欲绝。 “我去看看屋子里的烟,看火到底燃没燃起来。”关组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庞大娘,她冲进屋子,“扑通”一下跪在了炕洞口,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似乎忘却了呛鼻的烟味,也似乎忘却了咳嗽,只是一个劲地抽泣着,一个劲地流着泪。 释放了一通,关组长感觉好多了,她找来了一些干草,跪在炕洞口,拼命地吹火,终于引燃了柴禾。 待到屋里的烟散得差不多了,炕也热乎起来了,关组长将庞大娘连同被子又抱到了炕上。 庞大娘摸着热乎乎的炕,看着关组长会心地笑了,关组长也笑了,不过她的表情很复杂。 翠玉属于比较执着的人,她一直对大高个在关禁闭期间吃喝问题特别关心,为了探究王队长要求的“三天三夜”不允许大高个吃喝的要求是否会真正执行,“一帮土包子”组成的游击队是不是真像游击队员所说的,具有铁的纪律,她决心再探究竟。 乔晓静不大喜欢惹事,她更不喜欢翠玉偷偷躲在一边观察禁闭室动静的做法,她认为这样做是不光明正大的,甚至是不道德的。 但乔晓静还是经不住翠玉软磨硬泡、连拉带拽,最终勉强答应同去,她们偷偷躲到禁闭室后面的时候,距离饭点还有半个时辰。 寒风呼呼刮着,禁闭室外的一切似乎都冻得瑟瑟发抖,尽管乔晓静和翠玉都夹紧了棉袄,猫着身子,靠在禁闭室的后墙根避风(当然这儿更能避免被他人发现),但还是周身瑟瑟发抖不能自控。 可叹的是,她们时不时探出脑袋,不放过禁闭室四周的丝毫动静。 翠玉她们观察到的结果和之前观察的结果并无差别,那就是整个饭点儿前后,没有人靠近过禁闭室,除过满肚疑惑站在寒风中的她们自己。 “我知道错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知道错了……”大高个高亢的喊冤声变成了沙哑的哀求声,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凄楚,让靠在后墙根的翠玉和乔晓静心生怜悯。 她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大高个关入禁闭室已经过了两顿饭的功夫,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给送他一点儿食物,哪怕是偷偷摸摸地过来,哪怕是冰凉的井水。 眼见天黑了,政委不时朝着大路方向眺望,焦急等待着进城寻人的三个士兵的消息,可惜的是,时光在政委不停地来回踱步中,在城中苦苦寻访的三个士兵的脚下,冰冷地流淌着。 城中寻人的三个兄弟,起初谈好了接头位置,等夜幕降临时在关帝庙集合,不管是否找到庞大娘的儿子小斌。然后,他们三人分成三个方向,挨个街道挨个胡同的寻找,可惜街道走遍了,胡同走遍了,庞大娘的儿子小斌仍杳无音讯。 果然,天色将晚,三位找人的士兵相继到了关帝庙,破烂不堪的庙宇如同被狂风冲破的纸糊的房间,到处都是孔洞,到处都是蜘蛛网,到处都是被时光冲刷过的印迹。 他们三人如出一辙,进了关帝庙后都是小心翼翼左右张望着,端怕有埋伏。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三人终于在关帝像后聚在了一起,三人都想对方应该找到了庞大娘儿子的下落,一番调侃之后,才发现三人都是空手而来,失败感和失落感油然而生。 找寻庞大娘儿子小斌的三位兄弟唉声叹气一番,没辙,只好各自又出了关帝庙,无不像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在城里面转悠着。 有一个小兄弟转悠着到了一家高档酒楼门口,恰遇三位日本军官,他们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在小姑娘的搀扶下很享受的进了酒楼,这位兄弟处于好奇,准确地说,应该是直觉,他跟在日本军官的身后进了酒楼。 酒楼里面乱哄哄一片,这位兄弟自是没有心思吃饭,只是惦记着通过日本人能否得到小斌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日本军官嘻嘻哈哈之间,竟然流露出“找得一波无业游民去前线修筑工事”的消息,凌晨时分,“将这波无业游民送出城去”,这位兄弟如获珍宝,信心满满跑出了酒楼。 一股清香随风而来,寻人的兄弟恍然觉得肚子空洞,已是大半天竟然滴水未进了。 正文 第37章窥寻 自从鬼子进了城,烧杀、Jin淫、掳掠,无恶不作,整个城市笼罩在邪恶、死亡与恐惧之中。 乡亲们无不感到绝望与悲哀,迫于生存必需,无奈之下,白天不得不出门,城里多少还可以见到稀疏的乡亲们走动,到了夜晚,家家户户无不想将自己置于无人可以闯入的堡垒之中,上闩锁门是起码的事情,在夜晚要在城里面见到乡亲们的影子,可以说是奇迹。 心如蛇蝎、阴险狡诈的鬼子自然明白,这种景象是不利于统治这座城市的,他们逐渐改变了先前政策,惨无人道的行径有所收敛,肆意妄为的做法有所改变,继而摆出了一副建立“东亚共荣圈”应有的虚伪,丑恶的嘴脸躲藏在了伪装之下。 乡亲们并非愚昧到呆痴的程度,鬼子之前的行径早已经伤害到了他们的骨髓里面,岂会因为敌人刺刀见红之后的一缕微笑而感觉亲切? 虽然,现在的城里并没有实施宵禁,但受伤太深的乡亲们还是早早就院门上闩,紧锁屋门,只求呆在自己家里避免再受鬼子欺凌伤害。 城市陷入一派萧瑟死寂之状。 唯一还能让人感觉到城市里些许生机的就剩几家酒楼,酒楼清一色由汉奸经营,几乎成了日本鬼子休闲娱乐、消遣时光的场所。 酒楼全天候营业,算是鱼龙混杂之地,其间不时能传出各种江湖信息,寻找庞大娘儿子小斌的一个游击队员就是在酒楼之中,听到了日本三位军官的对话,为寻找小斌的下落提供了一条极为有价值的线索。 得到这一信息之后,这个游击队员欣喜若狂地跑到了破烂不堪的关帝庙,三位寻找小斌下落的游击队员预先定好的集合地方。 听到这一消息,其他两位深陷无望中的兄弟瞬间高兴得跳了起来,他们相拥在一起,疯狂庆祝了一番,其兴奋的程度不亚于取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 之后,仅吃过一顿饭的三位兄弟突然感觉到了饥饿,随风飘来的清香让他们垂涎欲滴。 他们来到空旷的大街上,躲在暗处,欲寻找一处能给他们提供食物的地方,微弱的灯光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空泛,那么的空洞,甚至像空的皮囊。 这样的夜,注定他们这种特殊身份,肩负特殊使命的人,只能空腹而眠了。呼呼的风声如同妖怪的呼吸声,伴随他们度过了饥寒交迫的半个夜晚。 为何是半个夜晚?因为鬼子的一句话,“将这波无业游民送出城去”,“去前线修筑工事”。他们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便从冰凉的地上起来了,各自拍打了几下粘在身上的干草,打着哈欠出发了。 他们要想办法找到这批所谓的无业游民,以期找到小斌,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也是最为可行的办法。 他们三人如同慷慨赴死的壮士,在暗淡的夜色里小心翼翼地跑着,空旷的街面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变得更加空旷了,时而出现的鬼子巡逻队却让他们变得异常悲壮。 “我们还是想办法靠近城门,在那里等他们。”其中一个兄弟对这种漫无目的的跑动提出了最为含蓄的反对,他知道这种被动的找寻倒不如明确目的等待。 “好。”另一个说到。 “对,那里是出城的必经之地。”另一个也赞同。 三人思想高度统一,目标高度明确,城门。 他们心无旁骛朝城门方向迂回前进,越是靠近城门,鬼子巡逻的力度越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伤亡,迂回是符合现实的。 “要加强警戒、巡查,不可疏忽大意。”“一会儿有一批修筑工事的支那人要送往前线,千万不可出纰漏。”“防止支那人制造混乱,乘机抢人。”…… 我们的三个兄弟东拐西拐,好不容易到了距离城门最近的一个胡同口,便听到了鬼子各种各样的训令。 三人伸出脑袋向城门方向望去,尽管光线非常微弱,但还是能够看到鬼子的队伍以方阵的形式整齐的分布于城门周围,每个方阵就像一块豆腐,每个方阵的前排都站着一个人,满嘴鸟语,正在给士兵强调任务。 显然,今夜的城门派了重兵把守,不但人数增加了很多,就连昔日守城门的二狗子也换成了鬼子,足见今夜城门的重要性。 五更时分,守城门的鬼子突然骚动起来,他们变换了队形,从方阵变成了一字长蛇阵,分布于城门前公路的两侧,都荷枪实弹,城门周围弥漫着莫名的紧张与恐怖。 押送无辜贫民的队伍隐约传来了脚步声,越靠近城门,脚步声越重。 躲在胡同口的三位游击队员,正双目四顾,担心队伍从他们身边过来,这样他们就会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之下,同时又担心队伍距离他们太远,这样就无法确定小斌是否在这批贫民之中。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呢?”三人都在心里不停自问着,脸上挂满了不安的表情。 一支由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组成的队伍在日本鬼子荷枪实弹的押送下,穿过大街,出现在了距离城门不在一里路程的公路上。 他们恐惧日本鬼子的淫威,弓着腰,低着头,可怜兮兮地朝前走着,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将前往何处,不知道将会有何种苦难,更不知道能不能有命看到即将升起的太阳,但他们知道日本鬼子将他们逮起来,绝对没安好意,绝对不会是放他们出城、回家的。 因此,他们走得很慢,前面的人几乎是被后面的人推着前进的。 “快点儿,快点儿走!”鬼子为了让这波所谓去前线修筑工事的无业游民加快行进速度,不停地催促着,并不停地用枪托打着、驱赶着。 三个游击队员还躲在胡同口,偷偷观察着城门方向的一切,负责侦查城门方向的伙计看到被鬼子押送的贫民队伍过来,小声对身后的两同志说到:“快看,他们来了。” “人还真不少,至少有三四十个。”另一个伙计贴着墙皮,偷偷探出了脑袋。 “鬼子的人更多,我看不少于七八十人。”还有一个伙计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看了看城门口。 “天色有点儿暗,看不清有没有小斌,怎么办?”最早看到贫民队伍的伙计焦急起来。 “太远了,能近点就好了。”另一个伙计显然有点儿失望。 “这样吧,与其在这儿干耗,还不如我出去,让鬼子将我也抓了去,与那些老乡们押在一块儿,不但有机会找小斌的下落,而且还能得知鬼子下一步的动向,这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刚才蹲在地上的那个伙计说着说着,站起身来,就想往出冲,被其他两个战友拽了回来。 “先等等,合计合计再说。” 三人都蹲下了,小声沟通了起来,最终同意了被鬼子当漏网之鱼抓去的想法。为了避免三人都落入鬼子之手,两个同志撤出了胡同,躲在了不易被鬼子发现的角落里。 天微亮,这两个伙计混在出城的百姓中间出了戒备森严的城门。 回到游击队,这两个伙计向队长和政委详细讲述了进城寻找小斌的经过。 队长沉思了一番,突然问到:“你们说鬼子押着抓来的老乡是步行出城的?” “对啊,是步行,绝对错不了。”一个斩钉截铁地答着话,另一个不停地点着头。 “对啊,为什么要步行呢?”政委受队长影响,恍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急着探讨这个问题,而是打发让这两个又困又饿的战士先去吃饭和休息。 “很显然,又有大战要打了,而且是鬼子的防御战。不然,鬼子为啥要抓人去前线修筑工事呢?鬼子的车辆有大事要办,比如运送战略物资,或者兵力,无暇顾及修筑工事的事情。鬼子要修的工事距离城市应该不远,时间相对宽裕,步行并不耽误工程进度。”王队长边说边点了一支烟,对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看着,脑海中正盘算着一场战役也说不定。 “是啊,国共合作抗日以来,很多城市已经几易其手,重又回到了中国人的手里,咱们这儿也不会需要太久了。鬼子的防御战就是我们的进攻战,就是鬼子滚出中国的序幕战。”政委停顿了一下,看着还在注视地图的队长说,“鬼子抓我们的人去修筑工事,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将老乡解救回来。”队长扭过身来,对着政委义正言辞地说,“鬼子祸害了我们多好老乡,老乡把我们当成亲人,我们必须要去救他们。” “有啥计划?” “派人出去侦查,摸清情况;集合队伍,准备出发。” “好,我去安排。”政委走出了房间。 整个小山村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异常安静,异常悠然。 晚饭时分,在村子里逛游的翠玉跑进了房间,抓住正靠在被子上看书的乔晓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知道吗?要打仗了,跟鬼子干仗。” “谁啊?” “游击队,就咱们这个游击队啊!” 乔晓静听到这一突然地消息,有点儿懵,直勾勾盯着翠玉。 “队伍可能晚上就走,咱们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说呢?”翠玉笑着问乔晓静。 “好好好!”也许乔晓静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夜幕降临,游击队各参战小组早早吃了晚饭,一切准备就绪,依次朝村外出发了。 乔晓静和翠玉还是王队长收留的客人,她们不能混入游击队伍中,担心被游击队员发现半道劝回,只好偷偷地跟在游击队的后面。 山沟之中,狂风呼啸着,似乎在为游击队和乔晓静她们送行。 正文 第38章尾随 游击队在夜色之中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在山谷中游动着。 乔晓静和翠玉与大部队保持约莫一百米远的距离,悄悄跟在大部队的后面,不停依靠掩体遮挡她们的身体,避免被游击队员发现,而让自己参与战斗的愿望半路泡汤。 乔晓静和翠玉如同正穿越鬼子火线一般,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 她们以为只要隐藏好行踪,不制造出动静,行进在前方的游击队员就不会发现她们,可惜啊,她们还是太过天真了。 游击队为了确保不致遭遇鬼子或者伪军的偷袭而措手不及,给队伍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从小山村到沟外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隐秘岗哨,对山沟内外进行密切监视,任何动静都逃脱不了这些暗哨的眼睛,当然,游击队领导也就会在第一时间了解到这些信息。 游击队里大多数人都在暗哨呆过,自然知道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小山村的村民长期与游击队生活在一起,自然也都知道暗哨的事情。 然而乔晓静和翠玉在游击队时间太短,而且也不是游击队里的成员,浑然不知隐秘岗哨之存在,才会有这么简单的想法罢了。 可以说,小心翼翼的乔晓静和翠玉自以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自以为将游击队蒙在了鼓里,孰不知她们刚出小山村,就被隐秘岗哨发现,发现这一情况的岗哨迅疾在山间穿行,很快王队长就得到了这一信息。 “他娘的,一点儿也不让我省心。先不要挑破这件事,暗暗观察,我倒要看看她们到底要干啥?”王队长猛吸了一口烟,紧接着有三根烟柱从鼻孔和嘴里喷射了出来。 “回来!”领受了队长指令的士兵扭头要走,被队长叫住了,队长小声对他说,“他娘的,尽量不要让她们觉得我们知道了她们就在队伍后面,但一定要确保她们安全,道黑路滑的。” “是!”这个士兵转身朝队伍的侧面跑了过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黑茫茫的山野中。 游击队员没有停下脚步,还是保持整齐的队形朝前走着。 乔晓静和翠玉依旧如同“做贼”一样,躲躲闪闪,跟在队伍后面。 这一夜,天色不好,有点阴暗,几乎没有光亮可供她们看路。 凹凸不平的山脚、崎岖不平的道路,这对于不熟悉路况的乔晓静她们来说,每前进一步都是艰难的,甚至要付出血的代价,尽管她们的前方有一支点着火把的队伍。 生活在西北大山里的人应该知道,西北的山大都很贫瘠,薄薄的一层土中掩埋着的都是棱角分明的石山。 石山上的石头大小不一,高低不平,有的像冲向云霄的雄鹰,有的像俯冲而来的老虎,有的像树枝,有的像花蕾,有的什么都像什么又都不像,很霸道地趴在路人的头顶,视之不寒而栗。 乔晓静和翠玉从一出发就一前一后走着。 起初她们还是比较注意脚下和头顶,走着走着,注意力不由自主放在了前方行进的队伍上,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乔晓静的头碰在了凸出的一块石头上,本能地用手摸了一下脑袋,弯了一下腰,脚又踩在了长期被人踩来踩去已经变得圆溜光滑的小石头上,滑倒了,手没来得及支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恰好尾骨戳在了石头上。 顿时,痛得在地上打起了滚来,她不敢叫出声来,只得紧咬着牙齿,牙齿咯咯作响。 翠玉见状,想搀扶乔晓静起来,慌乱之中,胳膊肘撞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顿时酸麻不堪,无意间抬起头来,“咣当”一声,头却撞在了石头上。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疼痛之中,暂时性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躲在对面荒野中的暗哨,正目不转睛朝着乔晓静她俩所在的方向看着,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正欲跑过去帮忙,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住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响,但他知道这声音就在不远处,便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隐藏起来,待仔细观察一番。 令哨兵可笑的是,观察良久,却发现只是一只受伤的兔子,跑跑停停从身边过去了。 当这个哨兵将视线从多事的兔子身上再一次转移到乔晓静和翠玉身上的时候,乔晓静和翠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正一瘸一拐朝前方走去。显然她们受伤不轻,行进的脚步慢了很多。 乔晓静对目前处境有些失望,她说:“我们还没见日本鬼子,就已经成这副模样了,真可悲啊!” 翠玉说:“呵呵,咱现在的样子就像将来日本鬼子的样子。”翠玉倒是乐观得很。 乔晓静说:“就你心大,还能笑出来。这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翠玉说:“拽错词了,我们还没有身先死,这叫啥,好事多磨难,知道吧?” 乔晓静有点儿怀疑自己的作用,说:“咱这样,跟着游击队,能干啥?” 翠玉说:“能干的太多,照顾伤员,运送弹药,啥不能干啊?” 乔晓静说:“这倒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翠玉显然比乔晓静自信得多,她说到:“不可或缺的力量好吧?!” 乔晓静说:“咱怎么跟王队长说?咱这样偷偷跟来的。” 翠玉说:“说啥?啥都不用说,到了地方,咱们直接甩开膀子干活就是了,等活干完了,王队长即使不表扬我们,那也不好意思批评我们俩吧!” 乔晓静说:“对,真到了那时候,王队长就是不愿我们呆在那儿,他也没办法了。” 翠玉担心到不了目的地,她说:“万一半道被他们发现,将我们送回去咋办?” 乔晓静:“怎么可能?咱们都这么小心,已经动静也没有。再说了,咱都碰得头破血流,老天爷也会垂怜我们的,又怎么会让游击队员半道上发现我们,将我们送回去呢?” 翠玉笑着说到:“对,我们一定能参与这次战斗。” 就在乔晓静和翠玉边说边走的时候,一个前去搞侦察的游击队员回来了,他跑得满身都是汗水,停在王队长面前说话的时候,头顶和嘴边都冒着热气。 “怎么样?找到被鬼子押送去修筑工事的老乡了吗?” “我在负责城外东西方向侦察,没有发现老乡们,打听了一番,也没有打听到这件事。”这个侦察兵上气不接下气,停顿了好几次才说完这句话。 “路上安全吗?” “暂时是安全的,向阳沟有个鬼子据点,现在基本上都是伪军把守,也就十来个人,应该不会成为麻烦。路上的鬼子很少,大多都是路过的,似乎并不负责巡逻和警戒。” “有没有遇上其他侦察的战友?” “我们过向阳沟之前就分开了,朝三个方向走了。” “好。你继续去侦察,一有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这个汗珠子挂满脸的侦察兵,转身离开了队伍,一路跑着,朝城市的方向去了…… “现在,怎么办?”游击队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组长,都聚集到了王队长身边,听到侦察兵的一番话,大家都觉得心里没底,一个个眼睛直盯着王队长的嘴。 “放慢速度,继续前进。要相信我们的侦察兵,他们一定能够找到老乡的,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兄弟正和这波老乡在一起,他会给我们留下线索的。”王队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点上了一支烟,猛吸着,火星子不停地在风中飞溅。 “可千万别拖到天亮,天一亮,就被动了。”王队长一边吸烟,一边沉思着,眼前的队伍还在山沟里游动着,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很快!” 夜异常寂静。寂静,容易让人产生恐惧,因此陷入胡思乱想。 远离大部队的乔晓静和翠玉在寂静的夜里前进着,她们不仅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乔晓静说:“咱们的武器有点儿落后,听说鬼子都用大炮。” 翠玉说:“放心吧,轮不到你我上前线,鬼子又游击队员对付。” 乔晓静和翠玉不再说话,夜又一次恢复了寂静,瞬间…… 一个时辰之后,王队长收到了好消息,在城北方向发现了被鬼子抓去修筑工事的老乡,他们由七八个鬼子和二十来个伪军看着,已经开始修筑工事。 王队长将各小组组长召集到了一块儿,根据情报,简单调整了作战方案(营救方案),向各小组下达了作战任务,命令队伍快速前进。 火龙一样的队伍,迅速游动了起来。 向阳沟据点只有一个二鬼子站在高台上,就像犯了大烟瘾一样,不停地打着哈欠,根本就不睁眼睛,炮楼里的二鬼子东倒西歪爬在桌子上,满地都是酒瓶子,显然都喝多了。 此刻的向阳沟据点纯属聋子的耳朵,游击队和乔晓静她们都顺利过去了,未出现任何异常情况。 五更时分,游击队终于到达了老乡们修筑工事的前沿阵地,按照之前部署,各战斗小组相继进入了指定位置,等待王队长下达开战命令。 乔晓静和翠玉再也不能躲在队伍后面了,便偷偷向关组长方向跑来,正是由于她们俩人的鲁莽惊动了正在监工的鬼子,鬼子们边说着鸟语,边朝乔晓静和翠玉开始射击。 暗夜里的子弹如同一颗颗射飞的火苗,呼啸着朝乔晓静和翠玉而来。 正文 第39章闯祸 战斗一触即发,这一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乔晓静和翠玉尾随游击队一路,终于到了可以与鬼子战斗的地方。 她们远远看到游击队各参战小组都找到了有利的地形,迅速趴在了阵地上,时刻准备开战,在这刻,她们再也不能继续躲在远处了,如果还那样的话,她们就没有必要偷偷摸摸出来,还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于是,她们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手拉着手,弓着腰,向关组长她们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监工的鬼子无意间发现了乔晓静和翠玉一高一低的脑袋,叫喊起来,乔晓静和翠玉哪儿顾得上这些,还一个劲朝阵地跑来,四五个鬼子聚拢在了一起,朝乔晓静和翠玉开始射击。 乔晓静和翠玉哪儿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子弹呼啸而来,从她们的头顶和耳边飞过,俩人顿时吓傻了,蹲在半道上,捂着耳朵,低着脑袋,“啊啊”大叫起来。 “他娘的,真能添乱。让女子行动组将那两个货接回她们的阵地,命令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王队长正准备下达开打的命令,鬼子的枪声便响了,四下张望,才发现是乔晓静和翠玉惊动了鬼子,鬼子正集中火力想将她们灭了。 这是王队长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想不到乔晓静俩人会一直跟到战场上来,他一路上想到了上万种她俩人出沟的原因,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是为了参与这场战斗。 关组长命令其他人掩护,只带了两个姐妹冲出了掩体,朝吓得“啊啊”大叫的乔晓静她们跑来。 乔晓静和翠玉已经被呼啸的子弹吓得“魂飞魄散”,彻底乱了方寸,脑海中要么一片空白,要么一片凌乱,总之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判断,哪怕又荒唐又错误的判断。 关组长和两个姐妹一边朝鬼子开枪,一边朝抱着头、弓着腰、浑身颤抖的乔晓静和翠玉跑来,交战双方的子弹就像飞速穿行的火虫,在夜色中散发夺目金光,偶尔子弹因为碰撞,散发出火花,如同过年的时候,小孩子手中玩耍的烟花。 可惜的是,这不是浪漫的烟花,更不是全家团聚的场所,而是随时可能穿肠破肚、夺去人性命的冰冷无比的子弹,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也不想遭遇的战场。 乔晓静和翠玉距离关组长所在的阵地不足三十米,却因为枪林弹雨,她们人生当中首次感觉到了距离的遥远,哪怕仅仅一步之遥,似乎都有可能成为不可逾越的沟壑。 而今,关组长正带着她的两个姐妹信念坚定地跨越着这条不可逾越的沟壑,用生命和勇气对抗着敌人密集的子弹,艰难地跨越着这条不可逾越的沟壑。 此时的乔晓静和翠玉正感受着地狱一般的绝望和无助,身心正承受着魔窟里的诸般酷刑和拷问,有生以来,虽然经历了很多磨难,甚至险些命丧黄泉,然而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们感到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而生存的距离却那么远! 每一丝神经似乎都已经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恐惧让乔晓静和翠玉浑身颤抖着,浑身的各个器官似乎都已经僵化,五脏六腑和四肢都已经酸麻,很多行为、很多动作都已经成了一种周而复始的重复,却又丧失了连续的能力。 关组长一行三人在其他游击队的掩护下,冒着枪林弹雨到了乔晓静和翠玉身边,三人一边不停地朝鬼子开枪,一边伸手去拉拽神志不清的乔晓静和翠玉,谁知这两人如同得了疯病,在这一刻谁都不认识了,只是一个劲地“啊啊”叫喊着,不管什么东西接触到她们的身体,表现得都异常敏感,就像触电了一样,拼命摇晃身体,显然,这是任何一个惊吓过度的人都会有的反应。 “小美、小叶,你们强制带她们走,我来掩护,快速冲过去,快点!”毕竟,枪林弹雨不会给乔晓静和翠玉清醒过来的时间,更不会给关组长她们安慰乔晓静俩儿的时间,这是不容有任何迟疑的战场,迟疑只会送掉性命,关组长果断下来命令。 “是!”小美和小叶异口同声做出回应,分别伸手勾起乔晓静和翠玉的胳膊,几乎拖拽她们朝游击队方向冲去,关组长紧随其后,双手开着枪…… 鬼子的装备确实比游击队的装备要精良很多,单单几个鬼子竟然有两把机关枪,一同扫射,有好几颗子弹几乎是贴着小美和小叶的耳朵和头皮呼啸而过的。 “兄弟们,狠狠地打,压住敌人的火力,有效掩护和接应关组长她们。”王队长站起身来,对着游击队员高声叫喊着。 游击队员深受王队长鼓舞,各个斗志昂扬,枪声越发密集了。 小美和小叶在关组长和其他游击队员的掩护下终于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关组长却为了掩护她们被敌人的火力压制在了距离游击队掩体不足五米的一个小土包后面。 一群没有脊梁骨的二鬼子在鬼子的指挥下,拼命朝关组长所在的土包开枪,子弹打得土包四处开花,土沫四处飞溅。关组长有好几次试图抬头,均被鬼子的火力压制了下来。 游击队员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很焦虑,又气又急。 生气的是因为乔晓静和翠玉任性添乱,导致大好局面变得被动,致使关组长陷入危险境地;焦急的是小土包毕竟不是理想的掩体,关组长无法在那里坚持太久,很容易致其受伤,甚至有牺牲宝贵生命的危险。 情绪最为激动的还是这帮女兵,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组长深陷危境,难抑心中愤怒之情,怨恨声一片,直指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乔晓静和翠玉。 乔晓静和翠玉渐渐清醒了过来,确切地说,在小美和小叶奋不顾身将她们从死亡线上拉拽到半路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清醒过来了,此时的她们蜷缩在一起,满脑子只有悔恨和后怕---面对女兵的诘难,她俩就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愧疚的低着脑袋。 她俩早已经了然问题的严重,如果这次行动出现任何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很多人会将责任归咎到她们身上,当然她们自己也会愧疚一辈子的。 此时此刻,也许整个队伍中只有王队长和关组长还记得本次行动的目的,但又不能置关组长生死于不顾,还不能在此纠缠太久,因为鬼子的宪兵司令部听到枪声一定会前来增援,假如不再鬼子援兵到来之前结束战斗,那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地步,后果不堪设想。 王队长内心异常矛盾,他不停地踱着步,不停地拍打着脑袋,不停地长吁短叹,不停骂着“他娘的”,眼神不停地在居高临下的鬼子和伪军与关组长身上游移…… 为什么说关组长也记得本次行动的目的?因为关组长接下来的行动将说明这一问题。 关组长深切晓得,如果自己总躲在小土包后面,势必会牵绊游击队营救被鬼子强迫修筑工事的老乡们,此次行动有可能会夭折,而且还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待游击队撤走后,小鬼子必将所有的愤怒全部发泄到老乡们身上,这些老乡很有可能因此而遭遇鬼子屠杀。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不是臆测,而是鬼子一贯的做派。 “王队长,各位兄弟姐妹,我们的任务是搭救正受难的老乡,不要管我,救老乡要紧……”关组长说话的时候,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游击队员听到关组长的话无不流下了眼泪,很多感情笃深的女兵哭出了声来。 乔晓静和翠玉的心里更是难受不堪,她们两人都紧紧地咬着嘴唇,将内心的痛苦化成了泪水,往自己的肚子里咽着。 王队长打算并分两路,留一个小组继续佯攻,压制敌人的火力,阻止敌人向前推移,这样可暂保关组长安全,其余人等悄悄迂回前进,绕到敌人的侧翼,迅速占领有利地形,采取半圆形攻势,用火力将敌人赶到不远处的乱石滩,借机将老乡们救走…… 就在这时,也许关组长不愿眼睁睁看着贻误营救老乡们的战机,只见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而后,她边向敌人开枪边又打滚又空翻朝向队伍而来。 敌人密集的子弹打在了距她咫尺之间的地面上,扬起一股股灰尘……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多么希望敌人的子弹永远也赶不上关组长的身影,遗憾的是,悲剧还是发生了!这一悲剧就发生在所有人的眼前! 大家眼见关组长要冲过来了,马上就要冲过来了,眨眼之间就能够冲进队伍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她脑袋上的血飞溅而起,伴随她一声惨叫,重重地倒在了大家面前。 对于乔晓静和翠玉来说,似乎鬼子的子弹不是打在了关组长的身上,而是打在了她们的身上,那一刻,承受着万箭穿心之痛。 顿时,天地哽咽。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了关组长的身上,所有的人都像神经麻木了一样站立着,所有人的时光似乎都停在了这一刻,只有乔晓静和翠玉,只有她们两人从蹲着的士兵身边挤了过去,径直冲到了关组长身边,就像小美和小叶拽她们那样,将关组长拽进了掩体之中。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女兵痛恨地对乔晓静和翠玉吼到:“松开手,不用你们管。如果不是你们,关组长她不会……” 说话期间,其余的女兵围拢了过来,一个个都满含热泪,将关组长、乔晓静和翠玉围拢在了中间。 王队长无奈地望着苍天,低沉地说:“好了,就让晓静她俩抬关组长吧!” 正文 第40章洗礼 其实,对于乔晓静和翠玉来说,不管王队长同意不同意,也不管其他游击队员同意不同意,她们都要亲自将脑部中枪的关组长抬回小山村的,这是她俩笃定要做的事情,即使是有人欲强行从她们手中夺走担架。 “他娘的,各种事都赶到一块儿了。”王队长看了看关组长的伤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对着大家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就是暂行撤离,另一条是继续战斗,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战斗!”大家异口同声说出了各自的想法。 “那好,大家都想营救老乡,这很好!但要继续战斗,我们必须解决三个问题,一是鬼子增援问题,经过刚才的一阵枪声,城里面的鬼子一定得到了消息,也许鬼子的增援部队正在往我们这儿赶,如果鬼子的大部队来了,我们很有可能被包了饺子;二是时间问题,留给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即使城里的鬼子没有听到动静,或者说鬼子不了解情况,不会仓促前来增援,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天就亮了,天一亮,我们这点儿兵力肯定会被鬼子穷追猛打,处境绝对堪忧;三是关组长的问题,关组长脑袋受伤,伤势非常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拖不起,可是我们现在又束手无策,怎么办?大家说怎么办?” “就得快。”大家正在沉思的时候,乔晓静确嘀咕了一句。 “你说了句啥?”王队长站在乔晓静对面,也低着头,注视着面无表情的乔晓静。 “我是说得快。” “啥意思?” “您刚才说的三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 “你知道个啥?还敢在这儿胡说八道。”有一个带着怨恨的女士兵,怒斥了乔晓静一句。 “他娘的,你别啃声,让他说,把话说完。”王队长瞪了那个士兵一眼,让乔晓静接着说。 “担心遭遇增援部队,担心天亮了暴露我们的真实情况,担心关组长的性命,无非就是要快速结束这场战役,只要能快速结束这场战役,也许这三个问题都能化解掉。”乔晓静说话的时候,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端怕再说错了话。 “没错,你说的没错,我正是要表达这个意思。”王队长背着手,边说边走到了队伍中间,他挥动着手中的枪,接着说,“也许大家开始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这样才能摆脱被动局面。这样,第一组和第二组悄悄迂回前进,沿着山沟绕到敌人的侧翼,占领有利地形,第三组和女子行动组留守此处,继续佯攻,吸引敌人的火力,待一二两组到位,同时发去冲锋,采取半圆形攻势,围三缺一,用火力将敌人挤压到西边的乱石滩,借机将老乡们救走。明白吗?” “明白!”各组长领受了命令,快速行动了起来。 “王队长,那要是城里的鬼子赶来了怎么办?”憋了大半天的翠玉开口了。 “一时半会不回来的。”王队长淡淡地说到。 “为啥啊?”翠玉接着问到。 王队长冷冷地看了翠玉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便靠到了掩体上,便向鬼子开枪边指挥作战了。 终于,传来了一组和二组的枪声,王队长知道一组和二组已经到达了指定的位置,向鬼子发起冲锋的时候到了,他决然地命令到:“吹冲锋号!” 听到下边的冲锋号声,半山腰处也传来了冲锋号的声响,上下呼应着,充满了战斗的力量。随即,漫山遍野响起了“冲啊”的响声,可谓地动山摇,势不可挡。 守候在关组长身边的乔晓静和翠玉看着女子行动组的女兵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冲出了掩体,她们也叫喊着“冲啊”,转眼之间进入了枪林弹雨之中。 翠玉似乎已经忘了关组长为什么会躺在她的眼前,她看到大家一个个都投入了战斗之中,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想冲出掩体,与那些年轻的女兵一道,冲向小鬼子,就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样,徒手干掉几个小鬼子(她和乔晓静毕竟不是游击队的成员,枪是不会发给她们的,再说游击队的枪支本来就有限)。 乔晓静毕竟与翠玉在一块儿生活了那么多年,对翠玉的性情可谓了如指掌,她几乎是扑过去抓住了翠玉的手,再三劝诫翠玉万不可再惹是生非,翠玉才作罢。 半圆形攻势果然像一把利刃,划破了暗淡的夜空,朝敌人的阵地飞了过去。 参战的游击队员不论男女,都扣动着扳机,挺起胸膛朝敌人的阵地挺进,那种大义凛然的形象不断给乔晓静和翠玉传递着力量,她们虽然没有拿起枪,虽然没有与敌人战斗,但是她们的内心深处正涌动着一股全歼鬼子的信心和战斗必胜的信念。 乔晓静她们俩人的手攥着关组长躺着的担架,目不转睛注视着英勇作战的游击队员和一颗颗从枪膛飞出去的“金色火花”钻进了敌人的身躯,看到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子相继倒在了阵地上,她们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她们的牙齿咬得也越来越紧,甚至她们的整个身子都因为用劲儿而变得笔挺,变得僵硬了。 其实,她们正是用这种方式在向参战的游击队员加油,鼓劲。 关组长昏迷不醒,乔晓静和翠玉义不容辞得守在她身边,但是从战斗又一次打响的那刻起,她们两人的心就已经和其他作战的游击队员在一起了,消灭鬼子、营救老乡、为关组长报仇是她们共同的愿望,这种情绪逐渐转化成了一种不可战胜的力量,相互传递着,迅速蔓延开来。 对于乔晓静和翠玉来说,她们的内心更为复杂,因为她们需要这场胜利,甚至她们需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取得这场胜利,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可能还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乔晓静和翠玉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之中,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胜利啦!胜利啦!”突然,乔晓静和翠玉被游击队员激动的叫喊声惊醒过来,她们看到游击队员们正在鬼子的阵地上边跳边喊,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枪,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听到了吗?我们胜利了。”乔晓静抓着翠玉的胳膊使劲摇着。 “是啊,我们胜利了。”翠玉激动得差点儿没流出眼泪,她注视着乔晓静,拼命地点着头。 解救出来的老乡从壕沟里走了出来,他们看到乔晓静和翠玉,无不欠着身子向她们点头表达谢意,乔晓静和翠玉明白老乡们的意思,这让她们既感动自豪又感到惭愧。 乔晓静和翠玉心里明白,这场战役的胜利与她们俩毫无关系,唯一与自己有关系的,就是差点儿导致这次行动失败,害得关组长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只能躺在冰冷的担架上。 “快点儿打扫战场,在鬼子赶来之前,我们必须将战场清理干净,把老乡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并且确保我们安全撤离。”王队长不停地在刚才交火最激烈的地方走动着,大声发布着命令。 从鬼子手中解救出来的老乡们陆续从修筑的工事中走了过来,清一色的年轻人,都将双手缩在袖筒里,一个比一个干瘦,加上鬼子这几天的折磨和无限的劳累,大都面黄肌瘦,有的年轻人一边走一边咳嗽,不停地咳嗽着,让人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壕沟中的老乡们全部被解救出来了,让人无奈的事这些人中既没有庞大娘的儿子小斌,也没有为了寻找小斌而“自投罗网”的游击队员猴子。 小美和小叶从阵地上撤了下来,看到乔晓静和翠玉,淡淡地笑了一下,安静地蹲在关组长身边,一个用手擦掉了关组长脸上的灰尘,用手指理顺了关组长的头发,另一个则将关组长的棉袄和棉裤拉展放平,尽量避免寒风顺着棉袄衣襟和裤腿进入关组长的身体。 乔晓静和翠玉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幕温馨的场面,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打扫完战场,王队长安排了六个游击队员分成三组前去不同的方向实施侦察,而后安排了撤离路线,落实了殿后任务,宣布全体人员撤离。 乔晓静和翠玉跟随女子行动组撤离,在整个撤离队伍的中心位置,能充分得到前后的照应。 这一次,大家都没有再与乔晓静和翠玉就抬关组长担架一事发生争执,当王队长宣布“撤”的时候,乔晓静和翠玉毅然决然抬起了关组长的担架,围拢在关组长身边的战友们自觉地分站在两边,目送着乔晓静和翠玉抬着担架从她们眼前走过。 时不时有枪炮声从远处传来,每一次枪炮声都让人为之一惊。 天快亮了,携带着老乡的队伍不断加快撤离的速度,女孩子们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前面的士兵。对于抬着担架的乔晓静和翠玉来说,要跟上队伍,难度可想而知。 后面的男同志看在这一幕,纷纷跑上前来帮忙,乔晓静和翠玉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微微对着他们笑了笑,摇头示意她们可以,她们能够坚持下去。 为了避免遭遇鬼子大部队,王队长根据侦察兵提供的信息,随时改变着撤离路线,没改变一次撤离路线,行走的道路就愈加难走。 游击队员明白这样做的道理,乔晓静和翠玉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俩只求能够顺顺当当将关组长送到该去的地方,不管付出多少艰辛。 王队长偷偷观察着乔晓静和翠玉的表现,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正文 第41章炮弹阵阵 正常撤离的路线上发现了鬼子,队伍无奈之下绕进了一座山里,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座长满了树木的大山,只不过这个寒冬的尾巴有点儿太长,所有的树还都是光秃秃的。 积雪就像一张巨大的被子,结结实实盖在了地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地方因为飞禽走兽踩踏,露出了牛皮癣一样的地面,使得这张被子看上去充满了残缺之美。 游击队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吱咯吱咯”的声响,打破了这片森林的静寂。 大家都艰难地在雪地上迈着步子,每个人的嘴边都冒着白气,有的队员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便直接躺在了雪地上。 乔晓静和翠玉也累得够呛,看见有人躺在地上,她们便合计着暂放下担架,在地上舒展一下身子,就在这时,王队长却说道: “大家一定要坚持,千万不能够停下来,停下来就走不动了,更不能躺下,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这是经验之谈,凡是跟随毛主席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人都知道这事,我们很多指战员没有被大炮打死,却永远留在了长征的路上。” “既然这样,我们很难成功撤离,即使不被鬼子打死,也得活活累死,不如在担架的底下绑上一根圆木,把它放在雪地上拉着走,咱俩轮流往前拉,岂不省力?”显然,乔晓静的想法是非常绝妙的,也是切实可行的。 半个时辰前,战友们担心关组长受冻,特意送了两件大衣,一件铺在了关组长身下,另一件披在关组长身上,这可以确保关组长在雪地上移动不会冻伤;担架的底部是油布做成的,在雪地上摩擦是损伤不大,如果再在担架的前后分别绑上圆木,就更加无碍。 当乔晓静将这个想法说给翠玉的时候,翠玉一个劲地哀叹“自愧不如”。 想法再绝妙也必须通过王队长的同意,这是战事期间的规矩。当王队长听完翠玉的想法,急促地叫来了两个男同志,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两根碗大的圆木。别忘了,这儿是森林,找碗大的木头对于游击队员来说不是问题。 果然,他们说话之间就将乔晓静要的圆木弄来了。 又按照乔晓静的想法,将圆木固定在担架之下。 当乔晓静和翠玉拉着担架在雪地上往前走的时候,游击队员无不拍手叫好,除躺在副担架上的关组长外。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忘却了对乔晓静她俩的怨恨,似乎也忘却了两个时辰前关组长绝经脱险、脑部受伤的那一幕。 乔晓静和翠玉有点儿受宠若惊,腼腆地笑了笑,脸红得像关公的脸。 “同志们,我们要向乔晓静和翠玉她们学习,学习她们面对困难不退缩、开动脑筋向前进的作风,积极主动解决难题。”王队长站在一个梗子上,给疲惫的游击队员打了打气。 林子里响起了一片掌声,每个人都向乔晓静和翠玉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乔晓静和翠玉更觉不好意思了,尴尬地低下了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空暗淡的帷幕被彻底撕开,清亮的天色露在了人们的眼前,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了,大家的心情也变得爽朗了很多,就连小鸟也来凑起了热闹,时不时从林子里飞出,拍打着翅膀,高高兴兴地在头顶上盘旋着。 队伍行进到了两座山之间的山坳,前方有一个侦察兵打着手势向队伍而来,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意,待他到了王队长面前,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士兵连忙给他灌了几口水,他这才断断续续说道:“前面有一个鬼子小队,正朝我们方向走来。” 乔晓静和翠玉距离王队长没有几步之遥,自然对他们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咱们还是就地让老乡们走吧,这样我们可能好对付一些。”有一个组长看到王队长无奈的沉思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另一个组长也提出了几乎同样的想法,“带着老乡,我们放不开手脚,对付鬼子的时候还要想办法照顾手无寸铁的老乡。” “应该……”众人七嘴八舌,窃窃私语…… “他娘的,”王队长情绪变得有点儿狂躁,瞪着那两个组长并指责道,“都给我闭上你们的臭嘴。你们啥意思,现在老乡成了我们的负担和累赘了,是吧?要让我下令就地放弃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是吧?” 王队长深吸了一口气,摇着头点上了一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转向众人,瞪着眼睛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当兵,为什么要打仗,又是什么在支持我们打仗的,他娘的,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这些问题?” 顿时,所有的游击队员都低下了头,整个林子一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更没有人敢在此刻做声。 “他娘的,怎么现在没有人说话了,你们的主意不是很多么,怎么现在都不做声了,啊?为什么不再做声了?”王队长将烟蒂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王队长背着手,仰望了一下天空,深吸了几口凉气,接着说道:“整天说我们是老百姓的队伍,一切为了老百姓,一遇上事情却变了样子,难道我们就只会空喊口号而不会实际行动吗?试问大家,你们有没有见过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老百姓的队伍,一到了关键的时刻,却只会保命,将手无寸铁、刚从鬼子枪口之下救回来的老乡丢给鬼子,任由鬼子欺凌我们父老乡亲的队伍?有吗?没有。我们当兵就是我们受尽了欺凌,地主老财的欺凌,日本鬼子的欺凌,大都亲人死在了鬼子手里,我们为了给他们报仇,为了不让我们的同胞再受这种欺凌的,而今我们的同胞就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却要将他们抛弃;老百姓看到我们游击队,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我们没有吃的,他们宁愿饿着肚子,将粮食送给我们,我们没有穿的,他们宁愿自己穿得单薄一些,也会给我们做件衣裳,别说吃的了,单衣裳,我想我们很多同志现在身上穿的可能就是我们老乡缝制的。老乡可以为了我们付出所有,难道我们就不能真心实意为老乡做点事情吗?” “保护老乡,干掉鬼子。” “保护老乡,干掉鬼子。” “保护老乡,干掉鬼子……” 游击队员不停地高喊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山涧。 乔晓静和翠玉也激动地喊了起来,她们感觉浑身充满了不可战胜的力量。 “好了,各组长清点人数。”王队长命令到。 不一会儿,各组长将自己组里的情况向队长作了汇报,总体来说,战斗减员不大。 王队长说:“不对,还有两人失踪。” 各组长都很纳闷,不知道王队长何意:“失踪?” 王队长问到:“你们谁见到庞大娘的儿子小斌了?” 有一个组长小声说到:“也许小斌根本就没有被鬼子抓住。” 王队长又问:“那猴子呢?猴子不是为了找寻小斌的下落,才故意让鬼子抓去的吗?现在修筑工事的老乡全部解救出来了,他人在哪儿?” 各组长都低下了头,每个人的表情变得冷峻了很多。 “我们要救他,一定要救他。”有一个小兄弟喊出了大家的心声。 “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满山遍野又响起了相同的声音。 王队长真诚地说:“同志们,我们一定会救猴子的,这是我们游击队的规矩,从来不会丢下一个兄弟的,但不是现在,现在的核心任务是将我们的这些老乡安全地带出去,安全地穿过鬼子的封锁线,让他们能够安全的与家里人相聚。” 乔晓静和翠玉听到王队长的话,不停地点着头。 游击队员们都很激动,大多请求要跟鬼子拼了,作为指挥员,王队长自然乐于见到自己的士兵有这样高昂的士气,但他非常清楚,携带这么多的老乡,岂能不顾他们安慰而与鬼子交火? 他遂命令所有的人要利用地势作掩护,悄无声息地前行,就在鬼子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穿过去,恰好与鬼子行进的路线现成平行线,绝不能出现交叉。 游击队员心领神会,都弓着腰身朝前方走去。 很快,就在他们的头顶听到了鬼子的声音,他们似乎只是例行巡查,所以并不仔细,好像是为了做样子给别人看,时而会朝下方毫无目的地开枪扫射一番,但都是打空枪,也许他们认为在积雪覆盖的林子里,不会有像游击队这样的队伍出现吧! 但毕竟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有好几次鬼子的子弹都是贴着前面同志的头皮飞过的,偶尔还有游击队员受到了皮外伤,所以每一通枪响大家都格外紧张。 乔晓静和翠玉也不例外,然而她俩紧张的不是她们自己,而是那位为了她俩的性命差点儿丢了自己性命,仍昏迷不醒,躺在担架上的关组长。 乔晓静和翠玉听得真切,日本鬼子说话的声音就在她们上方,距离她们不足五米,高度相差也就三米而已。 突然,鬼子又开始了扫射,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走着,让大家意外的是,这一次,鬼子不但开枪扫射,而且还用上了小炮。 第一颗小炮就在她们不远处响了,第二颗小炮差点儿掉在关组长的担架上,没等第三枚小炮发射,乔晓静就趴在了关组长的身上,果真不出她之所料,鬼子的小炮正好掉在了担架前方不足一米的地方。 血和土块朝四周飞溅着,乔晓静几乎被土块掩埋了,谁也不知道乔晓静是死是活。 这一瞬间,似乎一切都凝固了。 正文 第42章痛切 乔晓静为了不让已经昏迷不醒、躺在冰冷的雪地里的关组长再受创伤,抢在鬼子发射第三颗小炮弹前就趴在了关组长身上,随之一枚小炮掉在了距担架头不足一米的地方。 乔晓静被小炮炸飞的土块掩埋了,面对这一幕,所有的人都在鬼子眼皮底下傻眼了。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谁也不敢确定乔晓静的死活? 这一刻,天地茫茫,万物沉沉,似乎一切都凝固了。 最早反应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乔晓静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同命相连的翠玉。 她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有哭啼流泪,而是飞扑过去,扑到了像坟头一样的土堆上,跪在土堆前,拼命地用双手抛着土堆,土疙瘩就像从枪膛发出的散弹,朝两边飞去。 大家看到翠玉抛土,方才清醒过来,都冲到了土堆跟前,都伸出了双手开始抛土…… 翠玉一副冷峻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游击队员加入抢救乔晓静而有所改变。 所有的人都想第一时间将乔晓静和关组长从土堆里救出来,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大气都没有喘过。 更为可贵的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人在乎鬼子是不是还在附近,那会儿,大家只要没有忘记呼吸就已经是件非常不易的事了。 尽管鬼子就在翠玉他们的上方不远处,正用鸟语交流着,这声音清清楚楚传入了他们的耳朵,尽管翠玉她们正围拢在掩埋了乔晓静的土堆边,竭力用手想将土堆抛开,似乎双方在那时那刻已居两个完全不相干的空间一样。 直到翠玉他们将土堆抛开,将乔晓静也放在了担架上,将乔晓静和关组长一起抬着,一前一后离开那片凄凉的林子,鬼子都没有觉察到在他们眼皮子竟然还发生了这样一幕令人感动、令人称奇、令人心有余悸的事情。 游击队终于成功撤离到了安全地带,解救出来的老乡们终于到了安全地带,关组长和乔晓静终于被抬到了安全地带。 王队长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见大家忙乎了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又都没有吃东西,时下所有的人是又困又乏又饥,便命令大家原地休息,警戒哨很快到了该到的位置上。 “她们怎么样?”王队长来到了关组长和乔晓静的担架边,看着躺在担架上的人,对始终守候在担架边上的翠玉问道。 “不知道!”翠玉痛苦的摇着头,带着哭腔说出了这三个字。此时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眼泪如同雨珠顺着她的脸庞滴落在了乔晓静的身上。 “她们都是好样的,都是英雄!”王队长掏出了手绢,递到了翠玉的眼前。 “是,她们比任何人都勇敢。” “她们绝对是英雄。” “谁还敢再说我们只能在家洗衣做饭……” “她们的生命闪烁着光彩。” “没错!她们都……” 围拢在乔晓静和关组长身边的女兵们,不停地称赞着她们。 “没错!没错!”王队长拍了拍身边女兵的肩膀。 而后,王队长走到了老乡们中间,他向老乡们打听着猴子和小斌的下落,起初大家都摇着脑袋,但他们的神色却发生了很大变化,王队长自然看到了这一反常现象。 但他并没有急于挑破,而是更有耐心的开导大家,采用递进的方式探询着,一个老乡都没有放过,他相信这些年轻人中总有人会告诉他实情。 当问到一个叫石蛋的年轻人的时候,石蛋显然不善撒谎,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而且还总想躲到其他人的身后。 王队长知道,只要他再追问石蛋,石蛋一定会告诉自己想要的东西。 果然,石蛋在不知如何搪塞王队长的情况下,长叹一声,而后一五一十将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王队长。 石蛋说:“确实在我们被鬼子押出城的时候,有一个同龄人从胡同里跑了出来,恰巧被鬼子发现了,有三个鬼子跑了过去,二话没说先暴打了一顿,打完之后,将这个人被打了干半死的人扭送到了我们之中,让他和我们一样到前线修筑工事。” 王队长关切的问道:“那后来呢?” 石蛋答道:“大家看他可怜,想过去搀扶他一把,没想到鬼子差点儿将我们几个给毙了,无奈之下,我们也只好做罢。这个年轻人在前往修筑工事的过程中,因为受了伤,走得特别慢,鬼子咋会让他由着性子来呢?一路上,可怜啊,尽挨拳打脚踢了。” 王队长说:“快说,说重点。” “我,”石蛋有些焦急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重点,反正我将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便罢。刚到沟壕不久,大家都拄着铁锨磨洋工,发现鬼子带了一位满身都是伤痕的年青人,这个年轻人似乎与你说的那位同志非常熟悉的样子,一见面眼神都变了,但瞬间耷拉下了脑袋。鬼子嘀哩呱啦了一通,我们都听不懂他们说的啥,只见那个满身是伤的年轻人频频点头,你们的那位同志一脸的失望,而后鬼子就将他们两人都带走了。” 王队长说:“后来呢?” 石蛋摇了摇头道:“他们被带走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他们。” “是啊!是啊!”石蛋话说到了这份上,旁边的老乡也不再避讳什么,都七嘴八舌附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王队长背过身子,面对着空茫的山沟,眼泪夺眶而出,他不停的出着长气。 看到这一幕,每个人都感觉有一把利刃正不停地割着心头之肉。 王队长控制了一下情绪,命人将各小组长叫了来,小声给他们叨叨了几句。 翠玉看到小组长们转身来到老乡们中间,对老乡们说此时此地已经安全,大家不用再担心,现在就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老乡们听到这一消息,无不欣喜若狂,一一向游击队员鞠躬作揖辞别。他们来到关组长和乔晓静身边,一个挨着一个盯着她俩边看边走,很多老乡还留下了眼泪。 这一场景就像遗体告别,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翠玉更是泣不成声。 对老乡们来说,他们只是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此时此地,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些。 老乡们走后,队伍也开始出发了,目的地是小山村,也就是游击队的驻地。 就在队伍往回走的时候,有两个小组的组长却没有随大部队回驻地,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翠玉知道,他们两人一定是为了猴子和小斌的事儿进城去了。 当游击队员进入小山村,村民们无不欢欣鼓舞,他们有的拿来了自家的窝头,有的拎来了鸡蛋,有的给游击队员们送来了熟食,有的大娘怀抱着一大堆布鞋…… 这次行动其实与小山村的村民们没有关系,如果一定要说有关系的话,那也仅仅与庞大娘有点儿关系罢了,但是通过村民炭火一般的热情不难看出,他们早已经把游击队的这次行动看成了为他们自己而进行的行动。 对翠玉而言,她无法理解村民们这种洋溢着无限热情和真诚的举动…… 到了驻地,乔晓静和关组长一块儿被安排到了游击队医务室。 医务室很小,也就有小两间大小,仅有一名大夫,只有三张挨在一起的病床,仅有常用的一些药物,只能处理简单的伤情,设施就更简单了,除过两个药箱外,几乎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 刘大夫初步诊断乔晓静和关组长都有明显的生命体征,也就是她们都还活着。 王队长和翠玉呆在医务室,看着大夫给乔晓静和关组长擦洗了伤口,乔晓静的身上有多处伤痕,关组长还好,唯独只有脑部出现了一处新伤——子弹打进了脑袋。 刘大夫围着两个伤员转悠了半天,只是简单地处理了她们的伤口,对于核心伤情却束手无策,刘大夫难为情的说道:“她们伤得很重,而且都在头部,甚是危险,我只能做些简单的处理,要想治愈只能借助团部的力量,要么请他们派人来,要么将他俩送过去。” “到处都是鬼子,送去,肯定不现实。”王队长似乎在自言自语,他突然转过了身,冲着门外喊了一声,一个士兵跑了进来,王队长命令道,“大志,你抓紧时间去团部,找战地医院的张副院长,就说我们两个干部头部受了重伤,请他们帮忙,让他派人来。” “回来!”这个唤作大志的士兵刚转身,王队长似乎又记起了什么,连忙将他叫住,又嘱咐道,“路上要快,不要与鬼子纠缠,就算将马累死也要将我的话带给张副院长!” “回来!”大志自觉事态紧急,刚冲出医务室门,又被王队长叫住了,王队长又嘱咐道,“给张副院长说清楚,病情紧急,这边缺医少药,一定让他们该带的都带全了。” 大志出了医务室,大树底下栓着好几匹马,他解了一匹,一跃上马,扬长而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此时的王队长和翠玉都感觉时间就像长满了刺的飞刀,正在他们的心坎上肆意跳跃。 让王队长更为痛苦的是,猴子的下落,小斌的下落,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时间,都需要等待,而此种境地之下,时间和等待更是令人痛不欲生的煎熬。 天色将晚,政委气冲冲地进了医务室,长吁短叹,脸色非常难看。 王队长知道出了大事,询问了半天,政委说到:“猴子出事了,有人告密,鬼子知道了猴子的真实身份,现关在日军宪兵司令部,生死未卜。” “是谁?” “暂时还不知道。” 屋内沉寂,突然传来了寒鸦凄厉的叫着…… 正文 第43章堵噎 政委将猴子的消息告诉了王队长之后,异常生气的王队长从头上撕下帽子,一边狠狠地砸着墙,一边怒骂着:“他娘的,卑鄙无耻的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队长,您先息怒,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想办法将猴子救出来,其他的事情等猴子回来再行计较。”政委理解王队长此时此刻的心情。 可以说,游击队是王队长一手创建起来的,王队长视队里的每一个人如同亲人一样,他见证了每个年轻人成长、成熟的过程,大家在一起生活、一起战斗、一起经历着风风雨雨,情感早已经超越了同志关系,早已被时间镌刻进了心里,融进了血液。 翠玉蹲在乔晓静的床头,紧紧抓着乔晓静的手,想到她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忍不住掉下泪水。 “是啊,政委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您发火的时候,应该先将猴子救出来,抓住告密者再发火也不晚,到那时要杀要剐不都随你了吗?”当她看到王队长为了一个游击队员几乎要疯了的时候,她的内心反而平静了很多。 她知道人越是处在困境之中,就越要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从迷宫一样的境地中找到逃生的唯一出口。 “我知道,我知道。”王队长头顶着墙上,有气无力的说到。 政委看了看乔晓静和关组长的伤情,长出了一口气,微笑着向翠玉点了点头,翠玉也礼节性的点了一下头,但脸上却写满了沧桑。 王队长和政委心里明白,团部距离游击队七八十里的路程,一时半刻不可能盼到团部的医生来,更何况现在还是战争年代,随时都有可能遭遇鬼子,与其在医务室这么干等,还不如先回队部想想怎么营救猴子的事情,便对大夫和翠玉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开了。 “谁?”王队长刚进指挥部,便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被震得跳了起来,水缸子“嗒嗒”作响。 “什么谁?”政委站在王队长的身后,被王队长突然一问惊住了。 房子里两个正在图上作业的游击队员低了头,向政委敬了个礼,溜出了指挥所。 “他娘的,告密者,向日本鬼子告密的人。”王队长转过身来。 “还未确定,”政委吞吞吐吐的说道,“不过,不过我们有些同志认为告密者很可能是庞大娘失踪的儿子小斌,但这也就是猜测而已。” 王队长说:“啥?你说啥?” 政委说:“只是有可能,现在还未确定。” 王队长说:“他娘的,我们一直都把这小子当自己人看,照顾她娘俩的生活,待他们不薄啊,怎么会是他?庞大娘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她知道这事吗?” 政委说:“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强调了,凡事知道此事的人一定要将嘴闭严了,千万不能说出去,起码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不能说出去。庞大娘已经为革命事业献出了两个儿子的性命,不能让她……哎!她现在还身患重疾,千万不能再受什么打击了。” 王队长说道:“你做得对!” 政委说:“我还有一个担心,正如你所说的,我们从来没有将那小子当外人,我们游击队的事情他几乎都知道,如果真是他向鬼子告的密,那我们岂不非常危险?”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王队长点头道:“这样,恰好我们暂无作战任务,人手相对宽裕,就将他们都撒出去,让他们白天假装拾柴禾、放羊的农夫,稍微走远点儿,密切关注四周鬼子的动向,一旦有异动,我们也好提前防范,队部也不能闲着,要将重要物品整理好,做好时刻转移的准备。猴子的事也不能放松,还得想办法打听营救。” 政委说:“这些事就交给我,我来办。” 王队长叹道:“他娘的,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一个事儿接一个事儿。” 政委说:“接应团部医生和医用物资的事我会安排的,估计不会太顺当。” 王队长说:“是啊!无论如何也要办好,一是确保团部医生的安全,二是一定要将关组长和晓静的伤治好,正逢用人之际,可千万不能由于我们工作疏忽而误了她俩性命。” 政委说:“是,这一点我是清楚的。” 王队长点了一支烟,站在了挂在墙上的地图前面。 政委出了指挥部,向各小组去传达工作任务去了…… “你们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队长和政委已经派人去团部接医生了。医生来了,一定会治好你们伤势的。”翠玉时而蹲在乔晓静身边,时而又蹲在关组长身边,总是重复着这几句让人伤心的话,一边哭一边说,一把鼻涕一把泪。 医务所的刘大夫时不时盯着翠玉看看,翠玉的哭泣和眼泪让他的鼻尖阵阵泛酸,眼泪在眼圈里来回打着转,他对自己的束手无策感到无比失落,更对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翠玉而感到无比失望。 他不停地擦拭着桌面,他也只能通过擦拭桌面来掩饰自己的酸楚,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静,让翠玉尽情宣泄心中苦闷,这样,也许翠玉会感觉好受一点儿…… 奉命去团部请医生的大志不停地挥动着马鞭,鞭子就像雨点一样抽打在马背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当他路过一座小桥的时候,桥头出现了三个鬼子,三个鬼子见有人乘马而来,便举起了枪。 大志无奈之下勒紧了马缰绳,放慢了前行的脚步。 鬼子的枪口直直对着大志,大志冷静的向前走着,待到鬼子跟前,他让马停了下来并做出要下马的姿势,鬼子以为大志真要下马,便笑着将枪挂在了肩膀上。 令鬼子没有防备的是,大志突然猛地抡起马鞭狠狠地抽打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嘶叫了一声,飞奔起来,从一个鬼子身上踩踏了过去。 其他两个鬼子仓皇向大志开枪,大志就像民间艺人,时而趴在马背上,时而悬挂在马脖子上,鬼子跟在大志后面疯狂地开着枪,却只能目送大志越来越远。 两个鬼子追了大约五十米,见无法追上大志,“巴嘎”了几句,便气喘吁吁朝躺在地上吐血的同伴而来,这位被马踩倒在地的鬼子肚子有一个大大的马蹄印,清晰可见,嘴角不断涌出血浆,被搀扶起,架着走了不到两步路,一大口血浆喷出,咽气了。 天色暗淡下来,大志不敢放慢前行的速度,不停地挥动着马鞭,山道上不时留下“驾驾驾”的叫喊声,马蹄卷起的尘土足有丈高,在空中飞扬着,像一股强劲的飓风。 这股“飓风”越来越远,大志变成了一颗移动的黑点儿,沿着山道,起起伏伏…… 政委抬头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拉下,他惦记着城中的猴子,惦记着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游击队战士,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来到了村口,已经到了村子前面的小桥上,他停下了脚步,侧着身子眺望着远方,远山茫茫,天地苍苍,郁郁沉沉…… 靠在桥头上的政委,听着潺潺河水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多年前的场景,而这其中的主人公就是现在正承受日本鬼子酷刑的猴子。 两年前夏天的一个傍晚,政委从团部开会回来的路上,一行三人与一个由九个鬼子组成的小分队遭遇了,眨眼之间,双方便交上了火。 虽然政委他们三人枪法好,可惜枪不行,得打一枪上一下子弹,鬼子的枪法一般,但手中的家伙什好,九个鬼子就有三把轻机枪,扣动扳机就能扫射一片。 政委他们打死了五个鬼子,可惜他的两个随从也死了,枪里也没有了子弹。 剩下的四个鬼子扑了过来,将政委围在了其中,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有一个人如同天兵下凡,出现在了政委眼前,眨眼之间便徒手干掉了眼前之敌。 政委惊呼道:“真是关云长一样的英雄人物!” 经过一番交流,政委得知了救命恩人的名叫猴子,与他灵敏的身手很相配。 这个叫猴子的年轻人正是要去小山村找游击队的,做梦也想不到,进入小山村成为游击队员之前,却与小山村游击队政委有了这么一段奇缘…… 政委想到这儿,抽泣起来,带着哭腔低声说道:“猴子,我等你,等你回来!” 晚饭已热了三次,可是刘大夫怎么劝翠玉都没用,翠玉只是一个劲的哭,就是不吃。 刘大夫磨破了嘴皮子也说不动她,没有办法只好去找政委不着,无奈之下,走进了王队长的办公室,向王队长报告了此事。 王队长放下手中的铅笔,随刘大夫到了医务室。 原本想翠玉会给自己面子的,让王队长难堪的是,任凭他怎么劝说,翠玉都是那句话----“心里堵得慌,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 王队长自知拗不过翠玉,略显尴尬的坐在医务室里,陪着刘大夫和翠玉,一起守候在昏迷不醒的关组长和乔晓静身边。 此时已近半夜,天色暗沉,浓云层层。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入了王队长、翠玉和刘大夫的耳朵,三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医务室的那扇门。 刘大夫带着疑惑打开了门,只见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此人径直来到王队长身前,小声对王队长说道:“我是县大队的,奉队长之令前来送信,此信有关贵部战士,望您亲启!” 王队长接过了信来,手略微颤抖着。 正文 第44章哪里 就在王队长焦急等待猴子消息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走进了医务室,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封县大队队长的亲笔信,并说这信是有关游击队员的。 王队长知道送信者所说的游击队员不是别人,正是被人出卖,被鬼子扣押了的猴子。 他双手颤抖着接过书信,看了看信封的正反面,这才颤抖着双手撕开了信封,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书信来。 他慢慢走到了灯光下,将信高举着平于头顶,仰头侧身细细看着信中的每一个字…… 王队长的举动不像是在看信,更像是在观赏一件远古时代的稀有珍宝,小心仔细的程度似乎害怕这珍宝会突然破碎,抑或突然消失一样。 医务室里的刘大夫和翠玉不约而同将目光聚焦到了王队长身上,确切地说,是将目光聚焦在了王队长的眼睛上,细细观察着王队长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送信之人更有意思,他目不转睛注视着王队长,渐渐的,他竟然和王队长一样了,仰着脑袋,侧着身子,做出了王队长看信的样子,其实距离书信还有好几步距离。 王队长看信的过程中,时不时摇头,时不时叹气,时不时闭眼沉思,显然信上的内容让他万般痛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他看完信,他闭上了眼,呆呆地站在灯下良久,突然转过身来,对着送信者淡淡地笑了一下,这送信者如梦初醒,尴尬地活动了活动脖子,重又端正站在了原地。 “来人!”王队长叫了一声,有个战士进来了,王队长接着说,“先带这位同志去休息,最好是先给他准备一些吃的。去吧!” “不用。”送信之人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的乔晓静和关组长,低声道,“我还有任务,必须现在走。请问,王队长我怎么向我们的大队长复命?” “带话给你们大队长,说我非常感谢他。他提供的信息很重要,也很及时。等这一阵子忙完,我会亲自登门表示感谢的。”王队长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那是强颜欢笑。 送走了那位送信者,王队长默默地坐在乔晓静和关组长身边,不停地盯着来信。 刘大夫和翠玉时而看看王队长,时而又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多嘴,整个屋子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空气。 最终,翠玉打破了僵局,她给王队长递了一杯热水,顺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噢,没事。”王队长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站起身,端着水杯就想往出走,伸手准备开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手中还端着个水杯,转身将水杯放在了距离门不远的桌子上,头也没回有气无力地说到,“你们好生照看关组长和晓静,不用太过担心,我想团部的医生可能已经出发了,明天上午应该能到。我还有些琐事要去处理一下,就先走了。” 整个医务室又一次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刘大夫和翠玉都盯着还在颤抖的门。 王队长独自一人站在指挥部门口,痴呆地望着远方,嘴上叼着一支烟,时不时有一股青烟顺着头顶盘旋而上。 这一夜,没有月亮,几乎也看不见星星,但远山朦朦胧胧的影子到隐约可见。 “小张,去把政委请来。”王队长约莫在屋外吹了半个时辰的凉风,才走进指挥室。 小张将手中的铅笔放在了地图上,转身跑出了指挥室。 王队长又点上了一支烟,边抽边对着地图看着,时而用手在地图上做着丈量。 政委刚巡视完各处岗哨回来,便在门口遇上了小张,两人急匆匆来到了指挥室。他与王队长简单聊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和政委单独谈。”王队长说话的时候将县大队长的亲笔信递给了政委,然后将两名正在图上作业的战士打发出了指挥室。 “这么说,之前同志们打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政委认认真真看完了两张书信,看着王队长。 “我也不知道咋的,就是有点儿不大信,庞大娘深明大义,小斌就接受革命教育,他的两个哥哥为了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懂得利害,怎么会这么软骨头呢?” “遭遇了什么,我们很难得知,酷刑之下,难保意志消沉。” “我们还是要两手准备,一是尽量托人打听内幕,搞清楚事实真相,千万不能冤枉了好人;二是想办法与县大队保持信息畅通,他们在县城经营了多年,对城里面发生的情况比咱们容易打听得到,我们要尽量让他们帮忙,看能不能寻求营救猴子的机会。” “行!”政委不停用手指头轻弹着信,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我会亲自与他们接触的。哎,大志去团部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也不知道野战医院的医生能不能来?” “我相信大志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苦了这帮孩子了!” “是啊,这要是在太平年代,受的这些罪他娘的想都不可能想到。” 说话之间,大志带着医疗队一行五人,摸黑朝游击队方向飞奔而来。 当跑到二道坡的时候,突然有一道亮光照了过来,随即响起了枪声,大志及医疗队一行人员来不及躲闪,便有两名护送人员应声倒地,受惊的马儿奋蹄嘶叫,叫声划破长空。 “前面的敌人应该不多,这儿距离鬼子的据点仅仅三四里路,应该是几个小蟊贼,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冲过去,不然就麻烦了,鬼子听到枪声一定会扑过来的。”小志狠狠地抽打着马背,他一边大家鼓劲,一边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放心吧,我们也不是只会给伤员疗伤的,你前面带路就行,我手中的枪可不是个摆设!”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用沙哑的嗓子说着,和大志一样狠狠地抽打着马背。 三人三骑顶着射飞的子弹冲过了山坡,道路两边火舌一样的子弹顺着他们头顶交错飞着。当他们冲过封锁线的时候,埋伏在道路两边的敌人从壕沟中爬了上来,他们披着一身狗皮,显然不是小鬼子,而是中国没有骨头的汉奸、二鬼子。 “兄弟们,他们人少,我们人多,干死他们,皇军一定会重赏我们的。”有一个二鬼子站在路上吆喝着,其他的二狗子吵吵呵呵跟在了大志他们身后,不停地开着枪。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便宜了这波狗汉奸,弄死他们,看他们还在鬼子面前摇尾巴不?”大志跑着跑着勒住了马缰绳,调转马头,停在了路上。 其他两个医务人员也相继停了下来,他们将枪推上了膛,和大志站在了一块儿。 尽管只有三人,但显得很有气势,充满了英勇无比的气概。 “打!”大志一声令下,三人的子弹径直飞向了这帮伪军,一瞬间便有好几个汉奸应声倒地了。 “打得好!”大志显得更有信心了,“就这么干---” 一阵枪响,二鬼子有好几个倒在了路上,其余的二鬼子抱着脑袋连爬带滚进了壕沟,大志他们哈哈笑着,掉转了马头。 “驾驾驾”的叫喊声在空虚的山谷间回荡着,皮鞭像雨点儿一样打在马背上,三人三骑“1”字形排开,朝第二道坡而来…… 翠玉自从乔晓静和关组长住进医务室,除过上厕所,其余时间一直都陪在她俩身边。 翠玉从跟着游击队解救老乡那刻起,一直没有合过眼,大半夜,她终于熬不住了,手拉着乔晓静的手,斜靠着床头,姿势极不规则地睡着了,脸上还留下两行泪痕。 在梦中,她和乔晓静一副叫花子打扮,蓬头垢面,身子弓着,手中还都拄着一根弯曲的木棍子,高一脚低一脚,走在一个荒凉的乱坟岗子上。 突然,狂风大作,干草伴着尘土扑面而来,翠玉顿时眼睛睁不开了,感觉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不停地折磨着自己,她在手背舔了一下,然后用手背粘眼睛里面的脏东西,好大一会儿,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看见乔晓静被旋风卷进了其中,旋风不停地转着,而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乔晓静了。 她想冲进这股旋风之中,可是她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被旋风甩开了,她无奈地站在旋风前呼喊乔晓静的名字,可是无论她怎么喊叫,都听不到乔晓静的回应。 当她即将耗尽最后的力量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翠玉出于本能,闭了一下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的时候,旋风消失了,乔晓静也不见了踪迹,她环顾四周,皆为高矮不同的乱石和坟堆…… 睡梦中的翠玉和现实中的翠玉一样,没有放弃乔晓静,她拄着弯曲的拐杖,在乱坟岗子上走着,边走边看着左右,嘴中不停地喊着:“晓静,你在哪儿?” 她走到尽头,再折返过来,再走到尽头,再折返回去,就这么不知疲倦的找着,不知疲倦的叫喊着…… 天微微亮,刘大夫就来上班了。 他看到翠玉歪歪扭扭睡着,担心着凉,便将自己的一件上衣给她披上,刚欲转身,翠玉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服狂喊道:“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找你有多苦吗?” 翠玉突然的举动让刘大夫大惊失色,半闭着眼睁自言自语道:“吓死我啦,真是的,太突然了。” 翠玉随之醒了过来,她傻看着房顶,良久才忍着疼痛站起身来,一只手还紧紧握着乔晓静的手。 “来了---来了。”小张冲进医务室,对着翠玉和刘大夫高喊着。 正文 第45章手术 “啥来了?”刘大夫听到小张高喊着“来了,来了”,惊疑的眼神向屋外望去。 翠玉也被小张的话搞蒙了,她忽地站起身来,失去知觉的手松开了乔晓静的手,不解的看着小张。 “他们来了。”小张边说便往门外指着,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刘大夫和翠玉歪着头朝门外看着,可是外面除过微微发白的路,什么也没有。 “你要急死我们啊!赶紧说,谁来了?”翠玉是个急性子,在目前情况下,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猜谜和等待,她认为这两种事情都是煎熬,不但消耗心智,而且令人痛苦。 “你们等着,马上就会知道。”小张还是没有说明白,转身跑出了医务室。 刘大夫和翠玉跟在小张身后,站在医务室门口,偏着头张望着,只见小张径直朝指挥室方向跑去了。 屋外的寒风不停地朝屋子里灌着,满面愁容的翠玉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重又坐回到了乔晓静和关组长身边。 约莫十分钟工夫,小张又来到了医务室,他的身后有好几个人正在说话,从说话声音可以清楚地判断王队长和政委也在其中,跟他们同时来的只要还有两个陌生人。 团部野战医院来的医生在王队长和政委的陪同下进了医务室,与刘大夫和翠玉简单寒暄几句,便开始给关组长和乔晓静瞧病。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块儿,围成了一个半圆,将医生和伤员围在里面,无不伸长脖子看着医生给伤员治疗。 那医生无意间回头看到了大家围拢在他身边,脸色大变,瞪着大家并生气的质问道:“你们是不是不放心我,害怕我害了他们不成?”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心切于她俩伤势,没有别的想法。”政委忙做着解释。 “如果我请你们离开现场,你们---?”那医生没有转身,只是略微回了一下头。 “好了,大家离开吧,别打扰医生治疗。”王队长没等医生将话说完,便做出赶羊出圈的动作,让大家快快儿离开医务室。 政委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离开,第一个带头出了医务室。 王队长见大家都出去了,小心翼翼关上了医务室的门,自己重又站在了医生的背后。 “你还有事?”医生手里拿着手术用具,扭头问了王队长一声。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吧!”王队长说话的时候很坦然。 “那请你也离开,若是有什么事我会找你的。我需要给她们手术,这儿需要绝对的安静,与手术无关的人都必须离开。” “噢---我也得离开,好,我马上就走。”王队长淡淡的笑了一下,略显尴尬的转身离开了医务室,很显然,他强装的笑脸并不能遮掩住无趣的尴尬。 当王队长离开医务室后,医务室除去两个伤员就剩下了刘大夫、翠玉和医生三人,团部来的医生打量了一下刘大夫和翠玉,啥话也没有说,低下头忙碌起来。 他先用剪刀剪开了关组长伤口上的纱布,慢慢撕开了粘在伤疤上的纱布,纱布上多多少少还粘下了关组长的肉,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将纱布扔进了一个纸箱子里。 露出了已经变色的伤口后,那医生用手术刀划开了伤口上的脓包,黄脓流了出来,他用纱布轻轻擦拭干净流脓,友拿起了手术刀,在原来划过的刀口处不停地划着,只不过这一次要比上一次深很多,渐渐的,带着血色的肉张开了,透过张开的肉隐约可见头骨。 那医生弓着身子盯着伤口看着,异常专注,似乎害怕伤口会消失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从他的眼神之中。 大抵过了有十分钟,那医生终于说话了---他还是盯着关组长的伤口,低沉的声调自言自语道:“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刘大夫和翠玉不知道医生在赞叹啥,对视了一下,便都朝医生跟前挪了挪步子。 翠玉虽然害怕医生向她发火,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咋了?啥东西不可思议啊?” “你摸摸自己的脑袋,头皮包裹头骨是不是?”医生见翠玉摸着脑袋,又接着说道,“子弹无论怎么打,只要从头皮飞进去,肯定会接触到骨头的,但这位同志却很怪,子弹几乎贴着她的头骨拐着圈飞过去的,竟然没有进入头颅内,命真大啊!” 翠玉虽然不完全明白医生的话,但她知道关组长性命无虞,激动得差点儿蹦起来,她连忙问道:“是不是很快就能醒啊?是不是要不了一个时辰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谁说不到一个时辰,哪有那么快?这又不是在戏台子上演出。有一小块儿弹片留在了脑袋里,必须要尽快将它给取出来,只有这样才可能醒过来,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这还要看她的意志力。”那医生将手术用的工具从药箱里拿了出来,一件件摆在了床头桌上。 “难道你俩是木头吗,还不过来帮忙?”那团部医生累得频频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他发现刘大夫和翠玉正傻站在身后,均张着嘴呆呆注视着他自己,顿感不悦。 “您说,让我们干啥?”刘大夫和翠玉赶紧凑到了医生身边,不约而同应声说到。 翠玉和刘大夫对团队医生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迅速进入了状态。 就在医生给关组长动手术的时候,女子行动组的战士们全部围在了医务室外,顶着猎猎寒风,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的消息,她们每人的嘴边冒着一股股白雾。 三个小时过去,手术还在进行中,寒风蚀骨,大多数女同志有有了焦躁情绪,但又不能冲进医务室探个究竟,有的边叹气边来回踱步;有的摩挲着脑袋,抓耳挠腮;有的同志忘却了墙皮的冰凉,将耳朵贴在墙皮上,拼命地听着,试图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可惜的是,厚厚的土墙就像一道隔音的屏障。 一堵土墙,一道不让任何动静传递到牵肠挂肚之人耳朵里的屏障。 王队长和政委安排了士兵在医务室外值班,只要手术结束,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可是他们在作战室干等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便朝医务室走来。 他们绕过一片房屋,便看到医务室周围全是女兵,无奈停下了脚步,只好叹气在折返回去。 就在关组长手术期间,王队长和政委的这种举动出现了四五次。 上午十点四十分左右,在医务室门口值班的士兵疯疯癫癫冲进了作战室,看见王队长和政委啥话都没说就哭了起来,焦急的王队长和政委没功夫搭理他,向医务室跑来。 还没到医务室,他俩就听到了女娃们欣喜的尖叫声和欢呼声,王队长和政委都不停地赞叹道:“成功了,成功了,手术看来成功啦!” 当王队长和政委到了医务室的时候,团部来的医生正被女兵们高高举起,疯狂庆祝着手术成功。 她们看见王队长和政委来了,放下医生朝他们冲了过来,王队长巧妙躲开了,政委却被这些女娃逮了个正着,二话没说,就将政委抛到了半空中。 关组长的头上缠满了纱布,脸色比手术前好了很多,虽还未醒,但大家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 王队长看了看关组长,然后紧紧握住了医生的手,真诚地表达了感谢。 “王队长,抱歉,今天只能到这了。”医生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出长气,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为什么?”王队长的实现在那医生与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乔晓静之间游移。 “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已经耗尽了我的体力,此时的我是手无缚鸡之力,拿不动手术刀了,如果勉强进行手术,很可能会造成永远的遗憾。” “那怎么行?”王队长心急如焚。 “我看可以,您辛苦了,咱先吃饭,休息休息再说,看您的情况。”恰在此时,政委进来了,及时扭转了被动局面。 吃完饭,医生去休息了,王队长不解的问政委:“我的大政委,你为啥不让他给晓静手术?晓静是为了救小关才受的伤,你不能厚此薄彼。” “谁说不手术?就算是要手术也不能今天做,医生的手可不像你我这些拿枪杆子、操铁锨把的手,医生的手拿的啥?手术刀。他讲究的精准,丝毫不差,干的是细活,他的状态好坏往往会直接影响到病人的性命,状态不好可能就不是救命,就是要命了。” 王队长觉得政委之言不无道理,无奈的点了点头,脸色舒缓了很多。 晚上十点多,正在作战室谈论营救猴子之事的王队长和政委突然被敲门声惊了一下,敲门声甚是急促,他们两人打开门才发现,敲门的正是团部来的医生。 这医生神情恍惚,满手是血,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把镊子和一把手术刀,眼睛中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将医生接进屋内,两人好不诧异,王队长给他点了一支烟,怯怯地问道:“这---咋回事啊?” “别急,慢慢说。”政委看到这位医生急得说不出话来,轻轻拍了拍医生的肩膀。 “我,我,我感觉体力已经恢复,可以完成另一位伤员的手术,便开始手术,当我将她的头皮割开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怪事,这位伤员的头皮竟然是双层的,两层之间虽大多数地方粘连在一起,但明显可以看出是双层,这---这也太奇怪了。” “这怎么会?”王队长也甚是不解,目光投向了政委。 “不会搞错了吧?怎么会这样?”政委惊疑不小。 正文 第46章伤疤 当黄医生发现乔晓静脑袋有两层皮的时候,一度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慌乱之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将手术进行下去,只好连爬带滚来找王队长和政委。 听到这一怪事,王队长和政委无不大吃一惊,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似乎有点儿不相信这位黄医生的话,或者说,他们不大相信医生的眼睛,认为他看走了眼。 “好吧,我带你们现在就去,眼见为实。”黄医生对王队长他们的怀疑有点不高兴。 “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很正常。你今天很劳累,应该好好休息,我们绝对不会怀疑您的业务能力和职业操守,这一点你要务必相信。”政委笑着对黄医生说。 “说实话,你们怀疑也是正常的,我当军医多年,各种各样的伤病几乎都遇上了,但乔同志的情况我确实没有见过,生平第一次。当然也有看错的可能,不过我相信自己。” 王队长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医务室,看见乔晓静的脑袋就像开了口的蔫丝瓜,皱皱巴巴的“半张着嘴”,均皱起了眉头。 三人肩挨着肩,头对着头,盯着乔晓静的脑袋看着,眼神之中无不充满了疑惑。 翠玉正在给关组长擦脸,看到他们的神态自然也是疑惑不解了,她将手放在关组长脸上,死死盯着这三个男人看着,不知道这伙大老爷们正在看啥。 “咋地了?”翠玉是个不愿意将问题憋在肚子里的人,她实在猜不透这眼前的情景。 “噢---没什么,就是看一下晓静的伤情。”还是政委脑瓜子好使,转得比其他人快。 “那么,”翠玉在脸盆里淘了淘毛巾,接着又给乔晓静擦脸和手臂,看着站在乔晓静跟前神情恍惚的黄医生,略带怨气道,“是不是还接着手术?脑袋拉开时间可不短了。” “这,这,这个……”这黄医生吞吞吐吐,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将乔晓静的脑袋重新就这样缝起来,还是接着在奇异的脑袋上进行手术,一时难以抉择。 “手术肯定是要做的,但得再等一小会儿,黄医生还需要再做些准备工作。”政委看了一眼黄医生,又看了一眼翠玉,故作轻松地说到。 黄医生看了一眼政委,心领神会,对着翠玉点了点头。 “你刚才不是说手术还缺什么吗?要不先这样,您先跟我去作战室,将你需要的东西写下来,我安排人去给你弄,千万别耽误了事。”王队长连忙补充了一句。 王队长和政委甚为担心团部来的黄医生现在的状态,就是这位黄医生同意接着手术,他们也担心手术可能会因为他情绪不稳而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这便是政委将他委婉带出医务室的原因。 到了作战室,王队长、政委和黄医生或坐或立,就是否还要给乔晓静这位不是游击队员的伤员治疗,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 起初只有王队长一人坚持手术,政委和黄医生观点一致,毕竟乔晓静的很多事情都是大家所不知道的,对于她的过去几乎没有明确的结论,身份更是不明,对于这样一个人,若是手术出了差错,给游击队带来麻烦也未必不会,到那时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一向以大局稳重的王队长却一反常态,他坚持认为没有必要将重心放在乔晓静的过去和身份上,生死攸关之际,应该以挽救性命为要,他还认为必须:“至于手术结果,只要尽力就好。我们是老百姓的队伍,绝对不能干见死不救的事情,哪怕她是一个日本人,我们也得抢救……” 最终,这一讨论以王队长胜利而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是什么时候手术的问题,这个问题似乎比是否要手术的问题简单了许多。 王队长和政委都表了态,一致表示尊重黄医生的决定。 黄医生思绪万千,在王队长和政委面前来回踱步,良久才做出了决定:“既然已经决定救人,只能宜早不宜晚,我现在就回去,开始给乔晓静手术。” 听到黄医生的话,队长和政委都站起了身来。 政委走到黄医生面前,抓起黄医生的手真诚地说道:“如果游击队员知道是你不顾及乔晓静的身份而慷慨施救,他们一定会感谢你的。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身体---” “放心吧,我的身体已经没任何问题,心理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我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这次手术之中。”黄医生的话让王队长和政委的担心减轻了很多。 翠玉见黄医生回来,走上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黄医生一边洗手一边说道:“啥事都没有,一切都妥当了,准备继续手术。” “我看王队长和政委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事情……”翠玉噘着嘴,回到了晓静身边。 “别管他们了,们的任务就是做好手术。”黄医生神情轻松的说道,“我们要开始手术了,不能胡思乱想,一定要将心思全部集中到手术上来。我尽量让你的好姐妹早日清醒过来,早日康复,不是吗?” 翠玉拼命地点着头,显然黄医生的话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乔晓静的身上,她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她的好姐妹能够度过劫难,能够早日康复啦! 与关组长相同的是,乔晓静的主要伤情也是头部,不同的是,关组长的脑袋被子弹穿过,里面留下了一个弹片,她的脑袋受到的是硬物撞击造成的内伤,只需静养就会好的。 乔晓静曾在青楼受过重伤,便有了这两层肉皮的脑袋瓜子,此番种种之前有过交代,不再赘述。这一次遭遇了炮弹炸飞的硬物撞击,导致两层肉皮开裂分层了。 可悲的是,她的头肉皮已经出现了局部干裂现象,要将其直接缝合显然无法再痊愈,黄医生用手术刀将乔晓静头上粘连的肉皮慢慢割开,肉皮就像切开的豆腐皮向两边摊开。 他清理干净了里面的淤血,用药物处理了发炎的部位,然后又将割开的肉皮一层一层放置好,一针一针开始缝合…… 翠玉抱着乔晓静的头,看着黄医生的针线在乔晓静的头皮上穿行,听到“吱吱”的声响,她脸上的肌肉变得坚硬了,不忍直视,闭上了眼睛。 一个女兵从学习室回宿舍的路上,碰巧听到了王队长和政委关于乔晓静夜间手术的对话,她急匆匆跑回了宿舍,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姐妹们,很快在住所的女子行动组成员全部聚到了一块。 她们七嘴八舌,争论了一番,最终决定在医务室门口等待乔晓静的消息,就像早上等待关组长的消息一样。她们坚信手术会成功的,乔晓静一定会好起来的。 队长和政委都很牵挂乔晓静的手术情况,即使是深更半夜,谁也没有休息。 王队长不停地踱步,不停地抽烟,不停地咳嗽着,政委则时而面对地图沉思,时而朝医务室走去,见医务室前有人同自己一样,也在等待手术的消息,便又回到作战室,继续面对地图沉思。 乔晓静的伤病比关组长的复杂很多,手术难度比关组长的要大,黄医生付出的心血自然也很大,他一直保持忙碌着,这一忙碌竟长达六个小时,待手术结束的时候,小山村已经响起了鸡鸣声。 当医务室的门打开,当满头大汗的黄医生走出门来,当黄医生平静地宣布“手术成功”,医务室内外的寂静被瞬间打破了,屋外响起了一片掌声,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翠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附在乔晓静的手臂上哭了起来。 刘大夫心情也很激动,抱着黄医生转了起来,转得自己头晕,差点儿摔倒。 “谁知道王队长去哪儿了吗?他怎么没来啊?”黄医生与大家共同庆祝了一番,突然发现人群之中少了一位非常关键的人物,便询问起来。 在场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现王队长确实不在,但谁也不知道王队长去了哪儿。 “感谢您,您真是功德无量啊!”政委当着大家伙的面,紧紧握住了黄医生的手。 大伙无不激动,欢呼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 安排好黄医生,政委交代了关组长和乔晓静护理事宜,便匆匆回到了作战室。 王队长正站在凳子上,一手提着油灯,一手在地图上描画着…… “刚才县大队送来消息,说鬼子要在最近召开一个叫‘大东亚共荣亲善’的大会,公然枪决抗日分子,猴子的名字也在枪决名单之列。”王队长的声音很低沉。 “你有啥想法?”政委仰望着站在凳子上的王队长。 “抢人!”王队长看着政委,双目如炬,冷静的说道,“我想好了,就在鬼子开会的那天,我们择机救人。会场戒备森严,我们要在那儿动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能够确定鬼子的行动路线,在半道上动手也许机会就多了。” “你要劫车?” “对!我要半道救下猴子,这样鬼子就慌了,他们的狗屁大会也就开不成了。” 政委略思后言道:“好!干!我这就派人去探路。” 正文 第47章救猴子 只要猴子还活着,就有将其救回来的可能,这是王队长和政委共同的认知。 就在乔晓静头部手术结束当口,县大队夤夜派人来到了游击队,告知游击队鬼子要在最近几日召开大会,公然枪决抗日分子,游击队的兄弟猴子位列其中。 王队长决定在鬼子去刑场的半道上下手,劫走鬼子押运猴子的囚车。 第二天大清早,以大高个、大志、小叶和小美组成的侦查小组出发了,他们乔装打扮成进城卖货的庄稼人,手里拎着柳筐、扁担之类的东西,混过了鬼子搜查,进了城里。 城里的一切似乎与平时无异,只是街上的行人越发稀少了,为数不多的行人都显得面黄肌瘦,个个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街道甚是萧条,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大高个他们到了集市中心,找了一块视野开阔的地方,放下了蒜辫子、粉条、麻绳和药材等之物。大高个和小叶与大志和小美分居街道两侧,这样南来的北往的都可以看到,互补短长,有个啥事也可以互相照应,即使出现什么不测,也不至于连个送信的也没了。 他们蹲在街上,不时拨弄一下各自的东西,眼睛始终观察着四面八方。 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就有好几拨鬼子的巡逻队从他们眼前经过,好在并未出现意外。 “快看,那帮鬼子似乎朝我们来了。”小叶突然嚷嚷起来。 “坏了坏了,”大高个突然站了起来,眼睛瞪着不远处的鬼子,紧握着拳头,一副准备动拳脚的架势,“鬼子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要是在这儿干起来,我们会吃亏的。” 小叶连忙拉拽大个儿裤腿,急切地劝他蹲下,他勉强蹲了身子,假装拨弄着蒜辫子。 “先别慌,鬼子巡逻队来来回回好几帮,不也没啥事吗?这帮也可能是路过的,大家一定要镇定,见机行事吧!”大志倒是理智得很,他稳住大家情绪后,大嗓门喊叫起来,“大家伙儿边走边看啊,自家的粉条,又长又细的粉条,既好吃又便宜啊!大家伙边走边看啊,又长又细的粉条,自己做的粉条,既好吃又便宜的粉条啊……” 小叶的话没错,这帮鬼子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一个个眼珠子跟铃铛似的,瞪着他们,有一个带着指挥刀的家伙叽里呱啦了一通,大伙自然听不懂他的鸟语,相互对视着。 一个斗鸡眼的家伙从鬼子身后冒了出来,对着鬼子连连点头哈腰,面对大志他们腰身却挺得板直,咳嗽了两声说道:“太君说了,看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不像进城卖土货的乡下人,更不像是良民,问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大个子忽地站起身,一脸怒气,就想往翻译官身边冲,大志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挤到了大个子身前,满脸堆笑答话:“太君,我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好不容易进城来,觉得新奇,多看了几眼。我们可都是良民,家里没粮,这才将东西拿出来卖的……” 鬼子又叽里呱啦一番,那个斗鸡眼的家伙翻译说:“太君说了,良民好,你身后的这个大个子不好。太君还说了,不允许在这里摆摊,你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大志连连向鬼子和斗鸡眼点头示好,满脸堆笑说道:“这个大个子脑子不好,我在这儿给太君赔罪,我以后一定会管好他的。既然太君不让我们在这儿叫卖,我们是良民,坚决服从太君的命令,立即收摊走人。” 话音刚落,大志变弓着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见此情形,大高个、小叶和小美也开始收拾各自的东西。 鬼子又叽里呱啦起来,从语气和表情不难看出,那个家伙很愤怒。 斗鸡眼翻译“嗨”了一声,便朝着大志的屁股踢了一脚,生气的斥责道:“混蛋,太君什么时候让你收拾东西了,还不快滚!” 大志一听这话,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忙对着鬼子道:“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然后拽着大个儿就朝不远处的一个巷子跑去,小美和小叶紧随其后。 他们躲在巷子里,偷偷看着那几个鬼子和斗鸡眼,发现鬼子将他们的东西全部搬上一辆摩托车上,拉走了。 待鬼子走后,他们躲进了一处荒废多年的庙宇,刚进庙门,大志就被大个儿一记重拳打倒在地,而后竟成了大个儿、小叶和小美共同攻击的对象。 他们三人一致认为大志的行为与那些没有脊梁的汉奸无异,并且罗列出了见了鬼子就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一口一个太君等多款罪名,语言甚是犀利。 大志始终保持理智,没有还手,真诚地说出了自己的道理,激烈争吵过后,大个儿三人渐渐明白了大志言行的用意,终于又和好如初,四人抱在了一起。 目光转向小山村。 政委安排的多条防线都进行了换岗,换岗的士兵一个个相继回来了,王队长正站在村口等着他们,向他们一一了解了情况,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没发现异常情况”。 听完大家的回答,王队长在村口抽着烟,转悠了好几圈,看见各小组训练都结束了,才回到了作战室。 作战室有两个士兵正在进行大扫除,由于地面和墙皮都是土质的,加之王队长总抽烟,灰尘非常多,一抹布下去、一笤帚下去都能掀起滚滚飞尘,王队长见状,背着手来到了后山荒坡上,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抽着烟,看着绵延不绝的山脉和空茫的天空,很多问题都涌上了心头。 政委从外面回来,去了好几个地方,没有看到王队长,便朝后山走来。 后山是他们俩人讨论重大问题首先之地,在那儿他们俩人可以毫无顾忌说出各自的想法,意见相左可以爆粗口,甚至火上来了,动动拳脚也是有的,可以这么说,后山见证了他俩从针锋相对到默契合作,从游击队弱小到强大的全部过程。 政委看到王队长心事重重,一个劲地抽烟,上前问到:“在想猴子的事?” 王队长说:“不全是。” 政委说:“还有小斌的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这儿有些太静了?” 王队长说:“知我者,政委也。小斌出卖了猴子,我们这儿应该也会出点儿事,奇怪的是,为什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哨兵也说没有异常情况。” 政委说:“是啊!我也很奇怪。” 王队长说:“是不是搞错了,小斌根本就没有出卖我们?” 政委说:“不会错,我通过多渠道打听了,小斌变节一事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王队长和政委谁也搞不懂鬼子没有袭击小山村的真实原因,只好就此作罢。 回到队部,王队长主持召开了营救猴子的作战命令,将游击队战斗力量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留守驻地,由政委坐镇指挥,一方面防止老巢空虚受到鬼子突然侵犯,另一方面做好接应工作;另一部分则由王队长亲自带队指挥,出村营救猴子。 在城里搞侦查的四位同志通过游击队一个联络点得知,鬼子的行动暂定在三天之后。 大个儿带着这个消息跑回了游击队驻地,其他三位同志则继续坚持侦查。 二天后的凌晨,游击队出村人员全部集结完毕,准备朝县城出发。 王队长和政委又一次来到了医务室,探望了躺在病床上的关组长和乔晓静,关组长已经清醒过来,不过还不能说话,乔晓静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从脉搏和呼吸情况看,醒来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王队长向翠玉告了别,带着部队出发了,翠玉站在医务室门口,对着由火把连成的蜿蜒曲折的长龙,痴呆呆站立了大半个时辰。 游击队员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让人觉得他们不是去打仗,更像是要进城赴宴。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王队长叫住了所有的小组长,分配了作战部署,即总共参战的五个组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由三个小组构成,埋伏在城门附近,准备接应;另一部分两个小组,想办法混进城去,与大志他们汇合,半道劫车,营救猴子。 各组长谁也不愿留在城外,都想进城与鬼子真刀真枪干仗,争了半天,最终还是王队长做了主。 游击队员分批进城后,分散到了几个茶楼里,大志他们就在茶楼佯装喝茶,互通了消息,大家开始等待鬼子押送猴子的囚车。 上午十时整,鬼子押送猴子的囚车从宪兵司令部出发了,由两个小队负责押送囚车,分居囚车前后,由一辆摩托车开道,摩托车上驾着一挺重机枪。 小山村游击队里有个神枪手,大家都唤他小凳子,王队长找到了他,命令他伺机一枪干掉鬼子重机枪手,又命令其他人,一旦听到枪响,快速控制囚车,不要恋战,成功后迅速朝城外撤离。 小凳子果然不负众望,当鬼子的囚车刚进正街,他就一枪打死了摩托上的重机枪手,鬼子毫无防备,顿时乱了手脚,游击队员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双方展开了巷战,枪声阵阵,电光火石之间,便见应声倒地的鬼子十有八九…… “快速控制囚车,迅速解决战斗。”王队长站在队伍前边高喊着。 “同志们,冲啊!”组长们不停地鼓动着大家。 不到十分钟,囚车便被游击队员控制了,游击队员相继撤出了战斗,爬上了囚车。 囚车横冲直撞,愤怒的鬼子跟在囚车后面疯狂开枪射击着,可喜的是很快出了城门。 出城的时候,囚车撞飞了路障,还撞死了两个守城的鬼子。 正文 第48章连环杀伤 押送游击队员猴子的囚车被劫,战斗打响,各据点的鬼子闻声涌来。 囚车是一个上面遮盖有帆布的卡车,猴子和游击队员都躲在卡车里,王队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停地喊叫着:“冲过去,踩死油门,冲过去……” 四面八方赶来的鬼子就像多处决堤的洪水,可惜只看到了横冲直撞出城的囚车后背,他们恼羞成怒的追赶着囚车,不停地朝囚车开枪,稠密的子弹打在卡车上,飞溅起火花。 囚车顺利冲出了城门,径直朝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驶去。 鬼子原本计划要召开“大东亚共荣亲善”大会,要公然枪决抗日分子,大张旗鼓,欲夸耀自己的武力,震慑中国抗日力量,而今却出了如此丢人的事情,鬼子岂会善罢甘休? 鬼子很快便集结了近三百人的队伍,由铃木少佐统一指挥,全部驱车朝城外赶来,苟队长率领着保安队跟在车后面,如同夏天的狗那样伸着舌头“嘻哈嘻哈”地跑着。 一辆又一辆车冲出了城门,铃木少佐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位置,不停地催促驾驶员开快点儿,其实驾驶员已经尽了全力,只是车速达不到铃木的心理要求罢了。 铃木好像疯了一样,他掏出腰间的枪顶在了驾驶员的脑袋上,咬牙切齿的吼道:“若是追不上游击队,我会让你的脑袋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 驾驶员淫威之下,只得不停的“嗨,嗨……” 铃木出了城门,发现劫走的囚车已然没了踪影,顿时将上了保险的手枪按在了驾驶员的太阳穴上,驾驶员战战兢兢、乱了手脚。城外道路异常颠簸,恰遇一个深沟,没等驾驶员反应过来,铃木因颠簸扣动了扳机,“咔嚓”一声,驾驶员应声趴在了方向盘上。 一瞬间车的方向瞬间跑偏了,铃木匆促抓住方向盘,咬牙打开了车门,狠狠的将驾驶员踹出了车门,然后自己亲自开车朝前方冲去,他猛踩着油门,车发出了驴放屁一样难听的声响,车后还弥漫着浓浓的黑烟团。 其他车辆自然不敢懈怠,紧紧跟随在铃木的车后面。 当铃木将车开到树林边的时候,他看到了停在树林里的囚车,踩死了刹车,掏出枪下了车。其他鬼子也匆匆下了车,统统跑步来到了铃木身边。 铃木用枪左右比划了几下,鬼子瞬间变成了两队,端着枪,谨慎地朝囚车逼近,慢慢对囚车形成了合围之势,包围圈逐步变小,当鬼子靠近囚车的时候,囚车发生了爆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参与合围的鬼子来不及做出反应,有的是被脚底下的炸弹炸死的,有的是被囚车爆炸炸死的,有的则是被燃烧的火球烧死的,烧死的占了绝大多数…… 总之,场面惨不忍睹,随处可见与身体分离的胳膊和腿。 大火过后,很多鬼子就像没长四肢的怪兽,黑不溜秋的散落在树林里,无法甄别哪是前身哪是后背,整个树林内外都飘散着烤乳猪的味道。 铃木手握指挥刀,不停地乱砍着,脸上的肌肉就像一块块冻猪肉堆砌而成,脖子上的青筋似乎要冲破肉皮,蹦将出来,疯狂地怒吼着:“巴嘎,巴嘎……” 保安队苟队长感觉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腆着热脸挤到铃木身边,哈巴狗似的说道:“太君息怒,太君息怒,我想这些土八路跑不了太远,我愿意带着保安队的人追。” 气头上的铃木正欲找个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苟队长不识时务凑了上去,他抡起手臂狠狠地扇了苟队长一把掌,还训斥道:“你这个愚蠢的支那人,蠢货,浑蛋。” 苟队长毫无防备,铃木一张大手就盖了过来,一下就将他扇倒在地,口水和鼻涕飞了出来。 保安队员们看到苟队长鼻涕乱飞,甚是可笑,但又怕惹铃木不悦,嘴鼓得都像青蛙的肚子。 铃木举着指挥刀左右探看一番,突然发现左边不远处有一顶黑色的帽子,帽子周边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脚印,脚印延伸进了前方林子里,他顿时欣喜不已,立即命令队伍徒步向前冲,刀锋所指,鬼子们举着枪朝林子深处冲去。 苟队长来不及擦拭脸上的鼻涕,来不及弹掉身上的灰尘,便招呼自己人随鬼子向前冲去,保安们一个个跟在鬼子身后,就像乌龟一样缩头缩脑,一副猥琐的样子。 而救出猴子的王队长为了摆脱鬼子追击,断断续续给鬼子留了一些线索,将鬼子引向森林的左侧,设置好了陷阱,后转了一个大圈,带领游击队员朝林子右侧前行,穿过林子进入了一条大道。 复仇心切的铃木果然上了当,他抓起王队长留下的一顶游击队员的帽子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指挥刀,指挥自己的队伍顺着脚印朝林子深处跑来。 鬼子的队伍向前冲了约莫五十米,发现跟踪的脚印四面八方都有,形成了一个约四五米左右的圆,鬼子们停下了脚步,向铃木汇报了这一发现。 铃木亲自视察了一番,多疑的铃木让队伍成圆形阵势,向四周扩散,寻找脚印去处。他的队伍便朝四周散开,走了没有几步,突然响起了爆炸声,爆炸连接不断,将鬼子所处的圆形地带炸成了一个大坑。 大坑周围很多树木起火,整个大坑笼罩在滚滚浓烟之中。 听到爆炸声,铃木身边的鬼子将铃木按倒在地,趴在铃木身上,保住了铃木的狗命,趴在他身上的鬼子与绝大多数鬼子一样,却没有避免伤亡的那份幸运。 当铃木将压在身上的鬼子掀开,吃力地站起身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士兵要么身首异处,要么断胳膊断腿,他傻眼了。 铃木仰望苍天,欲想怒吼一声,一张嘴便有一口血喷了出来,继而昏倒在地。 苟队长确实具有狗的嗅觉,鬼子和汉奸要么成了死人,要么成了废人,而他却安然无恙。他看到铃木昏厥,赶紧招呼人将铃木抬上了车。 游击队在王队长带领下,已经成功穿过了森林,走过了大道,爬上了一座大山。他们在山上眺望铃木的队伍,看到鬼子们相互搀扶着上了车,一辆辆卡车缓慢朝城里驶去了。 猴子被鬼子折磨数日,浑身上下到处是伤痕,无法行走,只好由游击队员背着前行。 王队长他们翻过大山,隐隐约约看到了小山村,队员们兴奋不已,都对着山谷高声喊叫着: “积雪啊!让我们踩踏严寒。” “高山听不懂你的酸词,它能听懂的只有我这样的,大山啊,我站在了你的头顶。” “我们凯旋而归,我们是胜利者!” “小山村啊小山村,我们回来啦!” “英雄的猴子回来啦!” “罪恶滔天的鬼子残废啦!” “……” 山顶上乱哄哄的,各种声音相互交织,彼此影响,人声鼎沸。 昨日山顶上的狂风严寒彻骨,今日似乎变得温暖了些许,竟然没有一人喊叫冷的。 驻守小山村的政委已经派出去了好几拨人打探王队长他们的消息,随时准备带领队伍出沟接应,可是打探消息的人一个个回来了,却没有打探出丝毫消息来,他背着手,无奈地在作战室门前踱步,时而抬头看看天色,时而眺望远方,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翠玉和刘大夫按要求待在医务室,照看仍然昏迷未醒的关组长和乔晓静,俩人分工明确,刘大夫偏重于业务,翠玉偏重于照料。 刘大夫不时看看她俩的眼神,测量一下她俩的体温,记录一下脉搏跳动的速度,翠玉则按点儿给她俩灌药,按点儿给她喂汤,喂完汤又准备给她俩擦洗身体。 当翠玉坐在关组长身边,握着她的手正要给她擦手的时候,关组长的手指头突然动了几下,虽然幅度很小,但翠玉却感觉得真切。 翠玉连忙对着关组长喊:“关组长,赶紧睁开眼睛吧,王队长他们进城去救猴子了。你知道吗?王队长走的时候还特意前来跟你告别,他多么希望看到你清醒过来,他多么希望你能够和他们一块去救猴子,他多么希望你能和他们一起去杀鬼子……” “我知道,”翠玉停顿了一下,叹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赶紧睁开眼吧,大家都关心你,特别是女子行动组的人,她们每天都要来看看你的情况,她们都很想念你,难道你不想念与你朝夕相处的她们吗?你一定是想跟她们永远在一起的,我相信你!” 翠玉说着说着,心里面泛起酸来,话音中有了哭腔,她低下了头,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也许,翠玉根本没有注意到关组长的脸,她的眼泪正如同雨滴打在了关组长脸上。 刘大夫走上前来,原本想劝慰翠玉,却发现关组长已经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神还有点儿呆滞。 “醒了,醒了!”刘大夫疯狂地摇着翠玉,疯狂地叫着。 翠玉先愣了一下神,当发现关组长双眼正盯着天花板,也兴奋地叫道:“醒了,真的醒了。” 刘大夫冲出了医务室,连爬带滚冲到了政委身边,又是疯狂握手,又是猛烈地拥抱,弄得政委一脸茫然。刘大夫激动得有些结巴,断断续续说道:“关组长,醒过来了……” 政委二话没说,向医务室跑来。 这时,浑身是伤的猴子被游击队员背着,已经过了小山村前的小桥。 王队长和队员们唱着歌曲,跟在猴子他们身后。 正文 第49章小斌之死 政委进了医务室,看到关组长正与翠玉说话,心里激动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三步并作两步,抓起关组长的手摇道:“小关同志,你可把大家都给吓坏了。” 关组长细声说道:“好在我已经醒过来了,大家可以安心了。” “是啊,是啊!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如果王队长他们要是知道你醒了,得高兴坏了。”政委还是一个劲地摇着关组长的手。 “王队长他们是不是有任务?”关组长关切地问到。 “放心吧,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政委仍然没有停止摇动关组长的手。 刘大夫就站在政委的身后,见政委不停地摇动关组长的手,但凡动作大点儿,关组长都会咧嘴,他明白关组长是因为疼痛才有这样的表情,便上前笑着对政委说道:“政委,她的伤口缝合不久,你这么摇动可得小心伤口啊!” 政委这才大梦初醒一般,慌忙松开了关组长的手,有点难为情的笑道:“大夫就是大夫,提醒得极是!”而后又对刘大夫和翠玉竖起了大拇指,并说道,“小关能从鬼门关回来,不仅要感谢团部野战医院的黄医生医术高超,也离不开翠玉和刘大夫的悉心照料。” 翠玉和刘大夫也跟着笑了,刘大夫说道:“翠玉最辛苦!” 关组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你们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照顾关组长是应该的,是她用自己的命救了我们的命,要不然,我们可能在阎王殿里住了好几天了。”翠玉一副内疚的表情。 政委很欣慰地说道:“好!你们就再辛苦辛苦,好好照顾小关和晓静。” “政委,”政委正要转身离开,关组长却叫住了他,双光投向了另一张床上气息微弱的乔晓静,不解的问道,“我想问您乔晓静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只见政委的嘴一张一翕,却没有声音,他也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组长的问题,特别是关组长刚醒过来,乔晓静还生死难料的境况下。 恰在此时,小张站在医务室门外说:“政委,王队长他们回来了。” “我马上过去。”政委扭头对关组长说道,“好好养伤,你很快就会痊愈的。” 政委和几名留守的组长在作战室门口鼓掌迎接凯旋归来的王队长他们,两人一见面便拥抱在了一起,这一举动是他们两人长期以来形成的固定模式,任何一次因为任务分开,再次相聚的时候,都会这样。 留守的队员们则鼓掌欢迎任务结束归来的战友,归来的战友同样报以热烈的掌声表达欢迎之情,场面甚是温馨,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参加任务回来的游击队员,包括王队长在内,虽然个个都灰头土脸,但是精神面貌很好,充满了活力。 政委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不停地点头称赞。 之后,政委紧紧抱住了满是伤痕的猴子,双眼红润,内心的激动让他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因此而动容,甚至很多人都热泪盈眶。 “我没事,请政委放心。”猴子附在政委的耳朵边喃喃而语。 “我很惭愧,没有能及时救你出来,让你受罪了。”政委很自责。 “不管怎样,猴子总算回来了,这是我们游击队的喜事。”王队长拍了拍政委肩膀。 “对,喜事,大喜事!”政委边说边点头,对着大家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们真是喜事不断,再告诉大家一个喜事,那就是我们的关组长醒过来啦!她精神状态不错,思路清晰如初,康复指日可待!” 大家都“嗷嗷”欢呼了起来,整个游击队沉浸在一片欢悦之中。 政委安排人将猴子搀扶到了寝室,又安排人去请医务室的刘大夫给猴子医伤,还安排了专人照料猴子的生活,言行之间可见政委对猴子的感情弥重。 王队长没有听政委的劝告,拎着满是尘土的帽子,浑身脏兮兮的朝医务室走来,他看到关组长正在与翠玉聊天,却歪着头注视着还在昏迷中的乔晓静,王队长不假思索说道:“别说晓静还是很勇敢的,为了避免你被炸伤,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当了人肉盾牌。” “队长,你说啥?晓静是为了救我才……”关组长惊奇地问王队长。 “啊,你不知道这事?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晓静受伤的原因了。不过没事,你不用替她担心,她会很快醒过来的,团部黄医生给她动的手术,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王队长发现关组长还不知道乔晓静受伤的原因,顿时脸上闪现尴尬之色。 翠玉和政委都没有想到王队长会在这时挑破乔晓静受伤的事情,自然不知怎么应付,只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保持先前的表情和状态。 “这么说是因为我乔晓静才受重伤的?”关组长情绪有点儿激动,“我,我是革命战士,我受伤救她是应该的,怎么会,怎么会因为我连累她呢?” “晓静已然没事,醒转只是迟早的事情,何必负疚?你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不宜情绪激动,对于你,最要紧的是养伤,早日康复,很多事情还等着你呢!再说如果你因一时激动,伤病加重,那乔晓静岂不是白负伤了?”政委的话很有道理。 “政委说得对,养伤要紧,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大家伙的期望。”王队长边说边看乔晓静的脸色,之后,与翠玉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医务室。 政委也没有多呆,便去了猴子的寝室。 此时,猴子已经让刘大夫检查完了身体,浑身上下,多处地方上了药物,身体包扎得像只拔掉了刺儿的刺猬。 见政委进来,猴子连忙起身,政委上前搀扶他重又躺好。 政委打发走了伺候猴子的士兵,坐在了火炉旁边,不停地用火棍拨弄炉火。 猴子知道政委有事,但看到他一脸严肃,便不知该如何开口,政委对猴子被捕之事,因为牵扯庞大娘的儿子小斌,心存芥蒂,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见他的双唇微动,却听不到声响。 “最近一段时间,政委还好吧?”最终还是猴子打破了僵局。 “我整天坐在驻地,自然很好,只是让你受罪了。” “没啥,从我加入游击队的那天起,我就最好了最坏的准备。” “你是好样的,咱游击队上下都以你为荣。” “您这么说我很惭愧,我想换成任何一个队员都会这样,绝不屈服于鬼子的淫威。” “说起鬼子,我想问问,你怎么会被鬼子逮住的,之后又发生了啥事?” “这个,哎~”猴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趴在枕头上沉思了数秒,接着说道,“我混进鬼子扣押的修筑工事的队伍中,原本是要找小斌的,进入队伍之中,果然找到了小斌,没说两句,就被鬼子发现了,鬼子将我们两人都弄出了队伍,一顿暴打,我什么也没说,小斌却求饶起来,鬼子便将小斌带走了,而我重又被押到了修筑工事的队伍里……” 政委没有做声,只是不停地摇晃着火棍,或者说政委拿着火棍的手不停地哆嗦着。 “小斌经不住重刑的折磨,供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伤痕累累的小斌第二天被带到了工事,向鬼子指认了我,我被鬼子带到了宪兵司令部的审讯室……” “小斌既然投靠了鬼子,鬼子应该会知道我们的驻地,这一层我和王队长早已经想到了,不过至今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鬼子没有来小山村扫荡?说老实话,如果鬼子第一时间来小山村扫荡,那我们就彻底被动了,损失不可估计。” “起初,小斌并非主动投靠的鬼子,全因惧怕鬼子酷刑所致。毕竟小山村是他的根,自己的娘就在这儿,他还是顾虑很多,出卖了我,他也很内疚,但已成事实,无法挽回,其余事情没有再次妥协。” 政委并未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鬼子对我刑讯逼供,我没有妥协,鬼子又从小斌口中得不到有价值的线索,铃木这个畜生便想到了一条毒计,将我和小斌关在了同一处,想通过监听我们的谈话,以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信息。从我们被关在同一处的那刻开始,我没有跟小斌说过一个字。” “那后来呢?小斌现在何处?”政委放下了火棍,站在病榻前,双目盯着猴子。 “我和小斌先后被鬼子从牢房中提出,一顿暴打而已。”猴子叹了一口气。 面对此情状,政委也唯有叹息而已。 “渐渐小斌挺不住了,有一次他挨完打后,被扔进了牢房后哭泣不休,并说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他实在不想再呆在牢房……我鼓励他要坚持,可他边哭边摇头。鬼子看到他临近崩溃,便想通过加大酷刑以期他说出游击队下落,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无奈之下,只好将他……”猴子说到此处,眼神变得茫然了,头窝在枕头里。 “说啊---”政委显得很焦急。 “趁鬼子不注意撕掉衣服,将衣服编成绳子,然后将小斌---将小斌勒死了……”猴子说道后面,声音非常微弱,似乎在跟自己说话一般。 政委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说道:“要不是这场可恶的战争,小斌也是个好孩子。” “我对不起庞大娘,我一定会像她的亲儿子一样孝敬她,给她养老送终的。” “我们都会视她为亲娘。这件事就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庞大娘受不了这种打击。” “我知道,知道!”猴子陷入了沉思。 “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政委突然站起身来,脸色大变。 “没有啥声音啊?”猴子思绪一片混乱。 “枪炮声---”政委喊叫着冲出了屋门。 正文 第50章纠结 政委没有听错,的确是枪炮声。 在这小山村,不仅仅只有政委一人听到了隐约传来的枪炮声,至少王队长和关组长也听到了。 王队长正在作战室寻思给上级写“劫鬼子囚车营救猴子”战役报告的事情,他一手夹着点燃的纸烟,另一只手握着水笔,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时而将烟放在嘴上,时而又将水笔放在嘴上,正当全部心思放在了报告上的时候,枪炮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队长未假思索便跑到了院子里,四下张望的同时急促地喊道:“来人,来人,哪儿传来的枪炮声?哪里传来的枪炮声?” 实施警戒的士兵相继跑向了王队长,答案却不约而同---“不知道”,甚至连表情和动作都是一样的。 王队长站在院子里,就像寻找那颗隐约闪烁的星星一样,望着四周的天空,身边的士兵们也跟着他,仰着头望着有点儿暗淡的天空,遗憾的是,没有发现不同之处。 关组长有双灵敏的耳朵,尽管她还躺在墙皮超厚的医务室的病床上,尽管她正在与翠玉聊天,给翠玉讲述她曾经穿越枪林弹雨的故事,但枪炮声响起,即使这声音微弱到几乎无法触动到耳膜的程度,她还是听到了,惊疑的看着翠玉道:“有枪炮声,有枪炮声!” “是不是你听错了,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听到?”翠玉很吃惊地问到。 “绝对不会错,绝对有枪炮声,我敢确定!”关组长边说边示意翠玉出外看看。 翠玉依旧一脸的惊愕,站在医务室门前,她向四周看着,仔细听着,可惜只听到了风吹杂草和落叶发出的“沙沙”之声,其它什么也没有听到,她喃喃自语道:“哪儿来的枪炮声?一定是伤病还没有好利索,一定是耳鸣……” 翠玉嘟囔着,又回到了医务室。 尽管如此,关组长还是坚信自己的耳朵,坚信自己听到了翠玉根本不相信的枪炮声。 不过关组长没有再与翠玉辩解,因为她知道这声音距离小山村很远,或者说,她确定小山村暂时是安全的。 与关组长有同样想法的人那就是政委了,政委没有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而是径直来到了王队长身边,正值王队长与五六个游击队员仰望天空。 “政委也听到了枪炮声?”王队长看到政委走来,又将焦急的目光投向了远方天际。 “枪炮声?哪来的枪炮声?我没有听到。”政委的回答很淡定。 “我明明听到了枪炮声,而且还不是一下,持续了数秒钟,你不可能听不到啊?” “我确实没有听到。”政委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笑着对着仰望长空的几个队员问道,“你们有谁听到了王队长所说的枪炮声呢?” 众口一词:“没有!” 政委打发走了游击队员,和王队长一块儿进了作战室。 关上作战室的门,政委主动承认了自己在队员们面前说了谎,并表达了歉意,同时他也阐述了自己的理由---枪炮声很远,具体状况尚待落实,在这种情况下指挥员情绪焦躁会让士兵感到压力,无形在游击队中增添慌乱气氛,这不利于队伍稳定…… 王队长显然认可政委的说法,点了点头,未等政委说完,他点了支烟说道:“那---咱们,咱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吧?” 政委说道:“我们将哨兵放远点儿,让他们去侦查情况,待搞清楚情况再定。” “好,你就费点心吧!”王队长指了指桌在上只开了个头的战役报告,面有难色的说道,“还有这个---真是不好说,虽然救出了猴子,却牵涉到了拥军模范庞大娘,这……” “是啊!”政委表情凝重,点头道,“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让庞大娘知道,她现在身患重病,怎么受到了这么残酷的打击……” “每天派专人照顾庞大娘,要事无巨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想方设法去解决,要将庞大娘当成我们游击队员的亲娘去孝敬。”王队长双眉紧蹙,心情沉重。 “这是自然,我现在就去安排这些事情。”话音刚落,政委便出了作战室。 第二天,天微亮,后山的“暗哨”回来了。 经了解得知:昨天晚上的枪炮声是鬼子为了护送装有重要战略物资的专列提前做的准备预警,鬼子沿着铁路线向两侧四五十米远的距离进行了炮击和扫射,其目的就是吓唬沿线抗日分子和反战分子,不愿重蹈过去物资动辄被劫的覆辙。 王队长听到鬼子近期要有一辆运送重要战略物资的专列通过,点了支烟,笑呵呵地念叨着“重要战略物资……” 不一会儿,他转身看着墙上的地图,用铅笔在图上比划了一番,政委和哨兵盯着他的背影,虽然他俩都没有吭声,但心里都明白,王队长惦记上了鬼子的物资,正在盘算怎么样才能一口吞了这块大肥肉。 “咱们能不能发扬一下民主,我想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哨兵知道王队长要打鬼子物资的主意,心里有些担忧,但又害怕招来王队长和政委的训斥。 “咋的,我们啥时候不讲民主了?”政委笑着瞥了这个哨兵一眼,补充道,“有啥想法你随便说,说错也无妨。” 王队长还是对着地图,他手中的铅笔还是在铁路线上游动着。 “我感觉咱们不能去劫鬼子运送物资的列车。”这哨兵语气怯怯的。 “为啥?”王队长忽地转过身来,板着脸,怒目而视,不解的问道,“让敌人的战略物资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你不眼馋?不能劫,鬼子的列车上有你亲戚?” “我,我,我……”哨兵见王队长翻脸了,吓得哆哆嗦嗦。 “队长同志,你先听他将话说完,或许有道理也不一定。”政委赶紧劝说王队长。 “有话说有屁放,老子洗耳恭听,看你能说个啥道道来。”王队长翘着二郎腿,坐在这哨兵面前。 “说吧,别怕,对错无妨。”这哨兵脸色通红,弓着腰,双腿战栗,活像受了气的小媳妇,政委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和胆怯,拍了怕他肩膀。 “既然是鬼子运送战略物资的专列,肯定出动重兵严防死守,就我们当下实力,一辆车还可以应付,专列,尚没有能力与之抗衡……”哨兵唯唯诺诺说出了心中想法。 “依你看,我劫鬼子的车就是找死,是吧?”王队长眼如铜铃瞪着这哨兵。 “有点儿不自量力……”这哨兵话一说出,自觉不对,赶紧低下了头。 “兔崽子,你敢说我不自量力,我看你是想造反。”王队长抡起帽子,政委连忙挡住了,并劝道,“我看他说得挺好,很有想法,这对我们的工作有帮助啊!” “你咋还替他说好话?”王队长点了支烟,歪着身子坐着。 “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新动向及时向队部报告。”政委打发走了哨兵,待哨兵走后对王队长说道,“你想干鬼子,这没错,但咱们的士兵也没错。大战之前,充分了解相关信息,对我们的行动是有好处的,不能因为话难听,就给人家乱戴造反的帽子!” 王队长憋了半天,“噗嗤”笑了,政委也笑了。 “我有一个想法,不如咱将这件事找各组指挥员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意见,听取完意见再进行汇总,这样不更有利于统一队伍的思想?”政委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有这个必要吗?”王队长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政委。 “有啊,太有必要了。”政委咧着嘴笑着。 吃过午饭,众组长齐聚作战室,讨论行动方案。 会场气氛非常活跃,观点也非常鲜明,劫与不劫形成了两股不可调和的势力,一度出现了激烈的争吵,险些出现大打出手的局面,好在有王队长和政委从中调停。 整个讨论最终不欢而散,劫与不劫,两种不同的观点没有出现妥协的景象。 待各组长离开,王队长开始抱怨政委,嫌征求意见的做法不但没有达到统一思想的目的,相反还弄得大家伤了和气。 政委心里也不爽,瞪了王队长一眼,转身离开了作战室。 政委知道王队长会去找他,对于如此重大的事情,“劫与不劫”显然无法简单地做出决定,内心矛盾的指针不停游弋于这两个极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作战室出来,政委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便来到了医务室,名义上是为了看关组长和乔晓静,实际上是为了冷静沉思,权衡利弊。 游击队地方有限,王队长很快便找到了医务室。 此时,关组长已经日趋恢复,而乔晓静仍然处于昏迷之中。 大家寒暄一番,便很快又谈到了“劫不劫鬼子战略物资”的话题上来,王队长和政委顿时表露出了无尽难色,两人无不长吁短叹。 关组长起初认为可以一战,但很快又改变了想法,接着便深陷矛盾之中。 翠玉见大家都默不做声,悲愤之情涌上心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在此叹息,就能让鬼子死吗?我不是一名战士,但从小听书,也知道舍生取义的道理。”翠玉板着脸说到。 大家对此无不惊愕。 正文 第51章惊人之语 翠玉一番颇具巾帼之风的言辞令大家无不愕然。 “你的意思是?”王队长很严肃的看着翠玉。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强调鬼子运送的是重要战略物资吗?”翠玉扫视了一眼众人。 “那又怎样?”王队长依然用锐利的目光盯着翠玉。 “不去劫车可保全大家性命,我担心的是鬼子的这批物资一旦进入城市,将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又不知有多少同胞会因此而丧生,大家不是‘革命者’,难道乐见于这样的场景?”翠玉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神情,说话的态度极为认真。 “冲动干不了革命,枪林弹雨是要死人的,不是听说书。”政委有点儿不悦。 关组长眉头紧锁,盯着翠玉,眼神中充满了诸多不解---在她的心目中,翠玉应该是胆小怕事的无知妇女,怎么会有这般富有见识的谈吐? “我知道枪林弹雨会死人,不死人,鬼子也不会主动从我们的土地上滚回老家去。”语言生硬的翠玉边说边将被子往乔晓静脖子处拉了拉,辛辣的语言让人有点儿接受不了。 “你的意思是?假如你是一名战士……”王队长正襟危坐。 “我宁可粉身碎骨,也不会因惧怕鬼子枪炮而苟安。如果我的血肉之躯能够阻止鬼子运送战略物资的专列入城,我宁愿躺在铁轨上,让鬼子的列车从我的身上碾过。” “说得好,见解独特,振奋人心。”王队长站起身来,鼓着掌,脸上洋溢着喜色,笑道,“的确我们都应该像翠玉说的这样,只要能够将鬼子的战略物资劫住,不让鬼子祸害百姓,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应当,也都值得。” “惭愧,太惭愧了!”关组长咧着嘴,轻轻地拍了拍手以示赞赏。 “这人啊,心中装的越多,牵绊也就越多。我大言不惭地说,起初我是想干的,当听到不少反对声音的时候,我有些犹豫了,想到很多兄弟也许会在这场战役中终结年轻鲜活的生命,我就下不了决心。”政委抿了抿嘴,也站起了身来,向翠玉竖起了大拇指。 “冲动之语,瞎说罢了!”翠玉见状,脸瞬间通红,害羞地低下了头。 “你可不是瞎说,句句在理,如果咱们的父老乡亲如果都有你这样的想法,我想鬼子根本就占不了东北,更别说占领全国了。”政委充分肯定了翠玉的见解。 “是,政委说得不错。”王队长附和到。 “真是可惜,不能上战场,不然我一定要像翠玉说的那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关组长长叹一声。 翠玉听出了关组长的哀怨,不假思索说道:“这好办,你好好养伤,我替你去。” “这怎么行?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关组长立即提出了反对。 “古代有木兰替父从军,为啥现在就不能允许我替您征战呢?政委曾经讲过,国难当头,为国征战,人人有责,不是吗?”翠玉看了一眼关组长,又看了一眼政委。 “但毕竟是上战场,战场上是真枪实弹的拼杀,是真刀真枪的对抗,是你死我活的性命赌博,谁都不愿看到无辜的生命丢失在战场上。就连参加过数次战斗的游击队员都不知道战斗打响能不能活着回来,更别说你一个从未接受过军事训练、从未经受过战争洗礼的人了。无情的子弹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善良或激情而躲开着你!”政委的话很中肯。 略显失望的翠玉没有再做争辩,只是低着头站在乔晓静的病床前,失落地看着昏迷未醒的乔晓静,谁也不知道她又在想着什么。 走出医务室,王队长和政委边走边谈,眨眼之间便来到了作战室。 “这一仗必须得打,不管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王队长点着地图上标注的铁路线。 “我赞成!”政委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鬼子的这批战略物资不进城,或者让鬼子失去这批战略物资,就是掉了吃饭的家伙也值。” 王队长接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再开一次会,向大家传达一下这一决定。” “怎么?还开会?之前开会不是闹得不可开交,这再开……”政委有点儿急了。 “害怕了?不用怕,这一次不用他们讨论,咱们直接说明利害,让他们去悟。” “悟?要是他们悟不明白你的意思,咋办?” “好办。”王队长话没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言道,“那咱就请翠玉来,让翠玉给他们讲一讲杀生成仁的道理,我想他们的觉悟不会连一个社会妇女都不如吧!” 临近夜色,会议开始。 到会的还是白天的那几个组长,他们走进作战室,就将话题扯到了“劫与不劫”的问题上了,三言两语之后,便又争吵起来。 王队长和政委在外面听到了争论声,并未进屋,更没有阻止。 坐着的、站着的、斜靠着的各组长见王队长和政委进来,压低了争吵的声音,坐正了身子。 王队长看到他们东倒西歪的样子,听到他们没有远见的争吵,气不打一处来,用马鞭狠狠地抽打了几下桌子,便张口训斥道:“吵,接着吵,看看你们的样子,哪还像游击队员,哪还像游击队的骨干?我看更像一帮因为分赃不均而斤斤计较的匪徒。” 各组长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低着头,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无一人出声。 王队长没有再给各组长讨论的机会,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好几个组长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政委也未顾及组长们的情绪,在王队长讲完话后,他直接站起来,开始给各组长上起了党课---不断重复革命战士应肩负的使命,不断强调鬼子战略性物资巨大的危害,不断提醒着同胞会因为这批战略物资而造成巨大的生命财产损失…… 当政委话毕,所在各组长都陷入了沉思,作战室一片安静,再无一人提出异议。 王队长和政委没再说什么,拉着脸转身离开了,各组长也相继离开了作战室,无不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翠玉听到游击队决定要劫鬼子运送战略物资专列的消息,心中大喜,第一时间将这一消息说给了关组长,关组长会心地笑了,给翠玉竖起了大拇指。 翠玉抓起乔晓静的手,深情的说道:“你咋还睡着,再多的觉也应该睡没了,你知道吗,我的建议被王队长和政委采纳了,现在的游击队员都枕戈待旦,欲与鬼子大干一场,你快点儿醒过来吧,我多么希望你也能跟我一起分享这种快乐啊!” 翠玉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躺在一旁的关组长也流下了眼泪。 翠玉说的没错,各组长回到自己的组里几乎又都复制了一番政委的讲话精神,组员们的斗志彻底被激活了,有的组员竟然发誓为了劫得鬼子战略物资决心与鬼子拼死一战。 据情报显示,鬼子运送战略物资的专列三天后到达王队长他们预定的设伏地方,在这三天时间里,有的组在进行近距离刺杀和搏击训练,有的组进行着投弹训练,有的组在进行模拟登车训练,整个游击队驻地到处可见紧张而有序的备战的场景。 后勤的工作人员也没有闲着,他们忙活完自己的事情,主动来到各参战小组,替他们整体战备物资、擦拭枪支、清点弹药等等,总之,忙的不亦乐乎。 四面环山的小山村进入了战备状态。 从鬼子手中解救出来的猴子,看到大伙都忙着,再也无法安心躺在床上,不听照顾他的队员的劝告,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朝作战室走来。 猴子推开站岗的同志,硬闯进了作战室,正对着地图制定作战方案的王队长和政委都抬起了头,盯着浑身是伤的猴子,谁也没有说话。 “我想跟你们一起参加战斗……”猴子说话的同时,将手中的木棍扔了。 王队长没有等猴子将话说完,便训斥道:“几天时间不见,规矩都不懂啦?我们现在没空搭理你,抓紧时间滚回去养伤,别等我发火。” 猴子还想再说几句,政委摇着头、摆着手示意他离开,甚是失望且又无奈的猴子转身刚要离开,竟险些摔倒,他这才发现自己扔掉了拐杖。 王队长见状喊道:“来人,将腿递给猴子。” 站岗的士兵应声而入,将拐杖交给了猴子,搀扶着猴子离开了作战室。 队长和政委在猴子走出屋子不久,实在憋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其实,翠玉在作战室屋外转悠了好多次,也想找王队长谈谈。她想上战场消灭鬼子,原因是她不愿意整天傻看着被鬼子炸伤、至今昏迷不醒的好姐妹乔晓静,不愿躲在阴暗处偷偷落泪,她有太多的话憋在肚子里,无处可以倾诉…… 她有太多的孤独默默承受,无人与她分担,而这一切都是鬼子造成的,她恨鬼子。 确切地说,乔晓静到底会不会醒过来还很难说 当听到猴子被王队长训斥了一顿,看着猴子被赶回寝室的时候,翠玉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医务室,呆呆地坐在乔晓静身边,抑或唉声叹气,抑或泪眼迷离。 队伍趁着夜色出发了,与以往一样,带队的是王队长。 翠玉站在高台上看着队伍远行,直到被大山所遮挡。 夜色下的小山沟很幽邃,也很恬静。 正文 第52章死得其所 时间一天天过去,却没有任何关于王队长他们劫鬼子重要战略物资的消息,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时光让所有留守小山村的人渐渐有些不安。 翠玉除过照顾关组长和乔晓静外,还时常跑到村口打探王队长他们的消息,每次自然是失望而归,当然谁又能在小山村里知道前线的消息呢? 政委和猴子起初还能耐住性子,知道这场战斗不会很快结束,但当随着时光推移,他们也有些坐不住了,有事没事总朝沟外张望,期待能早些看到王队长他们的身影。 三天时间过去了,留守小山村的游击队员们各个都焦急起来,悲观沉重的情绪就像空气一样,逐渐渗透到了各个角落。 连一向坚定的关组长也开始担忧起来,她不停的念叨着---“队长他们出去好几天了,也该回来了啊……” 翠玉岂能充耳不闻,关组长的话就像一把尖刀,直刺她的心脏,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话才让王队长下定决心进行这场战斗的,如果真出现不测,她将百身莫赎。 在王队长他们回来的前一天,翠玉发现很多游击队员,包括那些围着护裙、提着菜刀的伙夫在内,看她的眼神不再友善,甚至有的眼神中夹杂着杀气。 翠玉感觉到了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那种随时可能受到攻击或丢掉性命的恐惧。 翠玉白天尽量躲在医务室,要么给关组长擦洗擦洗身体,要么给乔晓静唠叨一些心中的苦闷,抑或给乔晓静搓搓筋骨,总之,竭力想通过忙碌让自己忘却恐惧。 到了晚上,游击队除过警戒的同志外,其余同志们都回到了寝室,她一个人偷偷走出医务室,独自来到村口,期待能够得知王队长他们的消息,哪怕是一星半点也好…… 好在,第五天下午,王队长带着十来个兄弟回来了。 王队长他们归来,立即让整个游击队驻地沸腾了,小山村的男女老少几乎全部走出了家门,他们列队欢迎归来的英雄们。 尽管,他们出发的时候队伍庞大,拥有近百人,回来的时候仅仅只剩下十来个人,而且无一人列外,全部都挂了彩,其中有三位同志成了残疾---其中有一位同志失去了右眼,有一位失去了左臂,还有一名失去了右腿。 看之,令人心痛不已,不寒而栗。 政委早早就让炊事员准备了欢迎宴席了,只是不知道王队长他们回来的确切时间,只好时刻准备着,当他们进入小山村,炊事员便就开始炒的炒、煮的煮、蒸的蒸了。 可现在,面对这样的惨状,炊事员不知道还适不适合做宴席,于是冰锅冷灶放着,蹲在厨房门槛上,砸吧着烟卷。 “咋回事这,九死一生回来了,难道连个热乎饭都不给吃了?”王队长和政委来到了厨房,看到案板上放着的全是生菜、凉菜,打趣地说到。 “做,做,这就做!”炊事员是一位中年男人,看到王队长情绪激昂,一点儿不消沉,顿时憨憨地笑着,系上围裙开始炒菜。 从王队长他们归来到欢迎宴席开始,所有人都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的伤亡,都想知道整个战斗到底是怎样的,可是谁也不敢向打听此事,这一点王队长心知肚明,他不想让大家无端猜测,在吃饭期间,主动谈及了这场战斗,并向大家介绍了战斗的经过。 通过王队长介绍得知,此次战役,日本鬼子为了运送战略物资,运送专列前面安排了两个加强连的兵力开道,专列后面安排了两个加强连的兵力护送,沿线还有清理路障的部队,防守人员全部携带重武器,由此可见鬼子对这批战略物资的重视程度。 王队长带领游击队区区百人,虽然早早进入了预定地点,但设伏出现了很大的麻烦,有好几次差点儿遭遇鬼子巡逻队,好在地形复杂,有利于隐蔽,才避免了提前暴露行踪。 游击队经过了大迂回才进入设伏地点,距离鬼子运送战略物资专列到来已经还有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对攻击线附近铁路铺设炸药是完全可行的,可恨的是,随着专列的临近,鬼子对铁路沿线的巡察密度越来越大,频度也越来越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鬼子的专列越来越近,大家都很焦急,游击队员们眼睛直勾勾盯着巡逻的鬼子和冰冷的铁轨,一筹莫展。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攻击一组组长跑了过来,主动申请要带着自己的组员组成火线敢死队,决定在最后一次鬼子巡逻结束与专列到来之前这段有限的时间内实施突击爆破,炸毁铁轨,阻止鬼子列车前行。 谁都知道,他们这么做无疑是将自己的生命在战斗还没有打响之前就已经交了出来,大家都不愿意他们这么做,但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攻击一组二十来名战士,每个人怀抱着数十斤炸药,在鬼子最后一批巡逻队刚离开不久便爬出了掩体,飞速向铁道方向冲去,当他们距离铁轨不足十米的时候,为专列开道的列车已经驶了过来,列车上一排排的枪头正对准这波将生死置于度外的战士,子弹犹如密集的雨点儿打在了他们的身上,很多人身中数十枪,相继倒在了铁轨边上。 大鼻子、扁头和爱平三人虽身中数枪,已经无法起身,全凭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一寸一寸爬到了铁轨边上,艰难地将炸药包固定在铁轨上,他们完成这些动作几乎耗尽了全部力量,三人仅仅靠在一起,面带微笑朝掩体方向看着,点燃了炸药包…… 王队长紧紧抿着嘴,停了约莫十秒钟,咳嗽了两声,接着给大家往下讲了。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平地而起,炸飞的铁轨在半空中翻转着,浓浓的黑烟中隐约显现破碎的衣物和离体的四肢。 那一刻,所有的游击队员都行将窒息,停止了呼吸…… 王队长又一次停顿了,他咬着嘴唇,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和泪花。 饭桌上的其他人,包括政委、猴子、翠玉在内,眼睛都湿润了。 “王队长先吃饭吧,下来再说。”政委显然不想看着王队长深陷痛苦之中。 王队长婉拒了政委的好意,但他认为有必要给大家讲下去。 鬼子亲眼看到铁轨被炸飞了,为专列开道的列车却来不及刹车,冲了过来,然后发生了侧翻,运输重要战略物资的专列距离开道的列车不远,来不及制动便已相撞,垫后的那辆列车自然也没有逃过追尾的命运,一溜烟三列火车上演了连环撞的好戏。 随之恶仗开始了,没有死掉的鬼子就像蛆虫一样爬着出了列车,沿铁路巡逻的鬼子听到爆炸声也蜂拥而来了,双方对攻战打响了。 游击队员们面对黑压压的鬼子,没有一个人认怂,各个都憋足了劲地打着,毕竟敌我力量悬殊,我们每个战士就算打死十个鬼子,也看不到鬼子减少,而我们牺牲一个战士就明显空出一个位置…… 鬼子的火力越来越大,游击队员却无一人退缩,相反斗志昂扬,决意不让鬼子带战略物资离开,炮火连天,他们一个个中弹身亡,他们全部死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眼见我身边的战士所剩无几,就在大家决意将手榴弹、炸弹集中起来,做最后一搏,争取能炸毁敌人的战略物资的时候,突然有一支队伍赶了过来,他们有七八百人,而且还是握有比游击队的武器先进很多的正规部队,二话没说,便投入了战斗。 后来得知,这支队伍是八路军某团的一个加强营,他们奉旅部命令,在五里之外的一个山谷设伏,没想到游击队竟然先干了起来,这才向游击队靠拢过来。 经过近五小时激战,运送战略物资的鬼子全部被歼,战略物资运送到了八路军团部。 原来鬼子运送的这批战略物资,第二战区提前得到了情报,只可惜南京政府以情报准确性无法确定为因由,并未引起高度重视,八路军总部洞悉其严重性,决定将这批物资截获,若实现不了,那就将其销毁,绝对不能让鬼子将这批物资运送进城。 执行任务的就是后来加入战斗的那个加强营,他们也是无论付出何等惨重代价,也要完成任务的决心。 “看来我们这次行动非常有意义。”政委激动地说到。 “是的,意义重大!”王队长一口土豆没有咽下去便接着说道,“连八路军首长都发话了,就算是拼掉一个营的兵力,只要能将这批物资劫了,抑或毁了,都值得。你们想一想,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竟让我们这个地方武装抢了先,当了一回主力,何其荣耀?” 王队长说到这儿,站起身,端起一碗酒离开了饭桌,将酒举过头顶高声喊道:“兄弟们,你们都是英雄,一路走好!” 然后,将这碗酒洒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都站起身,每人端着一碗酒离开了饭桌,将这碗酒洒在了地上。 “打扫完战场,那个加强营的营长要求他们的士兵向我们牺牲的战友以军人最高礼节厚葬,并且站在他们的尸骨前夸赞他们是最伟大的战士。”王队长站在大伙中间,说话的时候甚是激动,手中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政委接着说道:“伟大的人不会死去,躯体也许会死,但是他们的伟大将会比时光更长久的活着。我们与如此伟大的战士生活在一起,没有理由悲观,相反我们应该乐观豁达,因为伟大的光芒会指引我们走向光明。” 屋内想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包括翠玉在内的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泪花。 正文 第53章认娘 一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小山村虽然已经暗淡下来,天空却如同被水洗过一般纯净。 几声清脆的狗叫让这个原本宁静的小村显得更加安静,更加安然了。 绵延不绝的草绿色山脉在黑色的掩映下,变成了油滴滴的,很滋润的感觉。 稀稀疏疏的灯光在春风里闪烁着,荡漾着温暖的气息。 灯光下,翠玉和往常一样,给乔晓静输上液,便习惯性地抓起乔晓静的手,拉家常一样开始对她讲小山村一天发生的各种事情,事无大小,只要翠玉知道的,都会讲出来。 这一天,当翠玉讲到关于庞大娘的事情,心中难掩哀伤,不停地长吁短叹,而且还流下了眼泪。 “唉,看着庞大娘可怜,看着牺牲的战士可怜,看来看去就属我最可怜了。”翠玉低着头用衣服前襟擦拭了一下眼泪,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无处倾诉心声,孤独生活的人和孤魂野鬼又有何异?这个世上,我就剩你这一个可以信赖可以亲近的人了,多么可悲,你却睡在卧榻之上,日复一日,不愿意睁开眼睛,让我孤零零地守候着你。说实话,我从来都不相信你受伤了,即使我亲眼看到,我总感觉你只是累了,睡一会儿就好。” 翠玉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也许这是她平生哭泣中最为伤心的一次。 “你赶紧醒来吧,别再让我一个人撑着了,我感觉力气已经快被耗尽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就这样倒下去的,对吧?你赶紧醒来吧,别再睡了,你已经睡了一个月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喜欢赖床的人,一个月时间过去了,你怎么还不醒来,怎么还不理我啊?”翠玉的眼泪像雨点儿一样滴落在乔晓静的手臂上,泪水沿着手臂一串串掉在了地上。 窗户没有玻璃,全是用纸糊上的,晚饭时分就起风了,风越刮越大,吹得窗户纸沙沙作响,就像是特意为了配合翠玉的哀伤而奏响的虐心曲。 关组长已经恢复健康离开了,刘大夫到各组去给伤员换药了,空荡荡的医务室只剩下翠玉和乔晓静两人,翠玉毫无顾忌地嚎啕大哭起来。 就在翠玉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突然她感觉有只手放在了她的手上,还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翠玉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另一只手擦掉眼泪,定睛一看,拍她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苦苦期盼苏醒过来的乔晓静。乔晓静脸色泛白,眼神疲倦无光,有气无力地笑着,没有血丝的嘴唇微动着,似乎想要对翠玉说话,可惜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醒啦,我的姑奶奶,你终于醒啦!”翠玉忽地站了起来,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语速极快地说到,“幸亏醒过来了,要不然我就会追随你去了。” 显然乔晓静明白翠玉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去通知关组长他们,大伙都期盼你醒来呢!”翠玉来不及擦拭眼泪便转身朝医务室外冲去,边跑边念叨着,“听到你醒来的消息,大伙还不高兴疯了?” 乔晓静醒过来确实让翠玉很兴奋,她一路上跑着,见人就说“乔晓静醒过来了,乔晓静醒过来了”,很多村民并不认识乔晓静,都以为翠玉是在疯喊,大都摇摇头笑笑了事。 当翠玉一圈跑下来喊下来,乔晓静醒过来的消息传遍了游击队驻地,游击队的同志们纷纷停下了训练、学习和工作,向医务室聚集而来,几分钟光景,医务室门前的院子里站满了人,翠玉气喘吁吁陪着王队长和政委挤过人群,走进了医务室。 谁料乔晓静又一次昏迷了过去,翠玉见状,急得直挠自己的脸。 “大志,去叫刘大夫,快点儿。”王队长命令到。 “让刘大夫跑步过来,要快。”政委又补充了几句。 就在大伙都焦急等待刘大夫的过程中,乔晓静又一次醒了过来,眼神和表情中无不流露出倦色。 刘大夫满头大汗跑回到医务室,看了看乔晓静的瞳孔,又把了把脉,诊断结束说到:“晓静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医务室内外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很多战士拥抱在一起,就像庆祝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一样欢呼着,小山村瞬间沉浸在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炊事员余师傅给乔晓静送来了一碗小米稀饭,还声称要给乔晓静炖鸡汤,欢呼声再次响起。 关组长流着眼泪亲吻了乔晓静的脸,当着王队长、政委和其他游击队员的面,真诚地向乔晓静表达了谢意,并且说她们两人从此成了异性姐妹,此生永不背叛。 关组长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温暖,乔晓静自然也不例外。总之,这一夜的小山村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大家伙就像忘记了睡觉一样,高兴地闹腾了一夜。 乔晓静苏醒过来的喜气还没有消散,游击队又迎来了一件喜事。 就在乔晓静苏醒后的第三天,县大队的大队长带着三个商人打扮的年轻人骑马来到了小山村,到了小山村,他们直接去找王队长和政委。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翠玉接到大志通知来到了露天会场。会场里面几乎在驻地的游击队成员全部到齐了,大家都踮着脚朝主席台看着,主席台上站着王队长、政委、县大队大队长和三个年轻人。 “请同志们安静,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大家都熟悉,是咱们县大队的大队长,这三位想必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们三人就是前一段时间与我们一起劫了鬼子运送战略物资专列的那个营的领导,这位是八路军某团团长,这两位分别是某营的营长和政治指导员。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八路军领导来我游击队指导工作。”王队长先做了个介绍。 顿时,台下一片掌声雷动。 台上的八路军团长做了简短的发言,从他的发言中不难得知,他们是专程来到游击队表达敬意的,由于王队长带着游击队的同志们浴血奋战,换来了那次战役的胜利,他们全营上下都非常敬佩游击队战士,但由于前一段时间战事太紧,故而才迟迟到来。 这位团长讲完话,从营政委手中接过了一面锦旗,锦旗上面赫然八个大字:“战斗英雄,军人楷模”。台下的游击队员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会议临近尾声,八路军营长走到台了前,他对着台下的人说到:“我听说你们这儿有这样一位女士,她还不是游击队员,也没有接受过革命教育,但她却深明大义,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现得机智过人,就连你们的队长和政委都被她的一席话给折服了。请问,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在哪儿?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见上一见?” 台下的人顿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位营长所指何人,只有关组长朝翠玉走了过去,她笑着抓住翠玉的手,带着翠玉往主席台方向走,翠玉突然明白过来,便使劲想从关组长手中逃脱,谁知关组长却紧紧抓着她的手,执意将她带到台上。 “首长要见的人就是她,她的确深明大义,果敢睿智,我是非常佩服她。”关组长当着台上台下人的面,真诚地将翠玉称赞了一番。 台上台下掌声一片,翠玉脸色通红,羞答答地站在大伙面前。 八路军的团长、营长和政治指导员一一与翠玉握手,每个人都表达了赞扬。这是翠玉生平没有遇到的场景,确切地说,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场景。 当然,这样的事在游击队也属首例,所有的游击队战士眼神中无不表露出羡慕之情。 散会之后,游击队员相继向翠玉表达了祝贺,翠玉总是羞答答地点点头表示感谢。 关组长和翠玉一块儿回到医务室,三人如同亲姐妹一样有说有笑,一派温馨的感觉。 乔晓静吃饭前,突然谈到了庞大娘,医务室的空气顿时沉静了。 “为啥都不说话,发生了啥事?”乔晓静看看翠玉,又看看关组长。 翠玉一言不发,关组长摇着头支支吾吾。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庞大娘家出事了,何况乔晓静。 在乔晓静一再逼问下,关组长执拗不过,说出了庞大娘儿子小斌投靠了鬼子、出卖猴子的事情,并且讲到小斌可能已经不在人世间。 乔晓静陷入了沉思,良久没有做声。 两天之后,猴子和大个子一块儿来看乔晓静,当乔晓静看到猴子的时候,思绪中突然闪现出关组长说的话“小斌投靠了鬼子、出卖了猴子”。 闲聊过程中,乔晓静主动将话题扯到了庞大娘身上,猴子和大个子并没有对这一话题表现出反感的情绪,相反他俩都很同情庞大娘凄凉的晚境。 当乔晓静问及小斌的时候,猴子支走了大个子,没有做太多遮掩,便将在日本宪兵队监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乔晓静,并且强调说,“以后,我就将庞大娘当成自己的亲娘,我会好好孝敬她伺候她的,为她养老送终。” “她知道小斌的事吗?你的这种想法她知道吗?” “都不知道。” “纸包不住火,她迟早都会知道,到老人自己知道了,该多么伤心?你为什么不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呢?说出来对你是一种解脱,对庞大娘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猴子点了点头。 正文 第54章我是新兵 春风吹来,万物竞绿,群山环绕下的小山村犹如世外挑源,显得格外美丽和恬静。 天地万物似乎都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蔓延不绝的山脉披上了新装,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绿油油的亮光。 化冻不久的小河就像长不大的孩子,在沟底肆意忘我地嬉闹着,一边曼舞一边歌唱。 时不时高扬的裙摆,轻柔地抚动着身边的河道,跳跃的浪花就像美人脸上的酒窝,任何一次翕动都令人心驰神往。它哼着清脆的歌谣沿着曲折的山沟慢慢远去,清亮的肌肤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楚楚动人。 温暖伴随着空气,沐浴着万物,生灵尽情地享受着春天的气息。 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季节,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 乔晓静就像这其中生命力最强的那种生物,在春天里又一次迸发了勃勃生机。 按照野战医院黄医生的说法,乔晓静要完全康复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然而,黄医生没有亲眼看到这位历经了太多苦痛的生灵是怎么战胜厄运的,她的意志和信念蕴藏着何等巨大的力量,短短数月时间就已经可以在小山村任意转悠,毫无病态。 如果不知道乔晓静受伤这件事的人,那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位性情开朗的女人曾经距离死神,或者说距离植物人是那么的近! 有一天,乔晓静在翠玉的伴随下,坐在土台上观看了游击队新兵培训,当看到稚气未脱的新兵在训练场上锐意拼搏,一个个都像小战士,激动不已,赞叹不已。 “战争改变了很多,像他们这个年龄,要是往常,谁家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战场上去?”乔晓静双手托着下巴,略显哀怨的说道。 “是啊,战争就是野心家不顾生灵的游戏,游戏操控在野心家的手里,普通百姓却成了他们完成游戏的棋子,能不苦了百姓吗?”翠玉有点儿愤怒。 “真是悲哀,兴,百姓苦;忘,百姓苦。” “我想你说的这种生活已经不复存在了。” “到什么时候都一样,怎么会一去不复还?” “别扯远了,咱就只说这小山村,你见过游击队员欺负过老百姓吗?你见过游击队队长和政委以权压人了吗?你见过老百姓在背后骂游击队了吗?没有吧。我想八路军的士兵也是如此,他们就是咱们这些可怜人的队伍,他们的付出才真正是为了咱们这样的人。” “说的倒也是,但难保长远啊?” “如果游击队、八路军他们得了天下,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就你乐观。”乔晓静笑了笑,指了翠玉一下,接着说道,“我告诉你,游击队和八路军都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队伍,夺取政权后,掌握政权的也不是这些个当兵的。” “那又怎样?反正都一样,都是为穷人做主的。” “说了半天,你到底想说啥?”乔晓静有点儿不解。 “我有一种冲动,一种想献身她们这种革命的冲动。”翠玉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放光。 “你又想干啥?”乔晓静听了翠玉的话,脸色变得严肃了很多,忽地站起身来,盯着翠玉说,“这儿是游击队,是个讲究规矩的地方,你可千万别乱来!” “知道!”翠玉很认真很真诚的说道,“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会乱来呢?我就是想---想加入游击队,也跟她们一样成为一名革命军人,像一个时刻准备冲锋的战士。” “我不同意。”乔晓静突然板起了脸。 “为啥?” “不为啥,就是不同意。” “不是,不是你也想加入游击队的吗?为什么这会儿又不愿意了呢?” “你知道枪怎么用吗?你知道子弹不长眼睛吗?你知道打仗会死人的吗?醒醒吧,我的大姐,别把打仗当成过年放炮仗,它是用生命玩的一种最冷酷无情的游戏,毫无人性可言,更别谈什么感情了。你要当兵,还想要冲锋陷阵,你以为这是玩玩的事情啊?” “先别激动嘛!”翠玉连忙平复乔晓静的情绪,淡淡的说道,“来到这儿时间久了,耳濡目染,深受到他们的熏陶和影响,觉得他们这种活法才有价值,我们就应该像他们这样,为了受苦受难的贫苦百姓,就算是死,那也是死得其所。不是吗? 我知道战争的残酷,也曾亲眼看到游击队员倒在了鬼子的枪炮之下……泱泱中华,为了驱除倭寇,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投身进了这场浩浩荡荡的革命事业,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很多都比你我年龄还小……总之,我也想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份子。” “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乔晓静和翠玉慢慢朝宿舍走去,清脆的训练声飘荡在她们的头顶。 如果是过去,翠玉有加入游击队的想法,乔晓静一定会大力支持的,她们刚到游击队不久便萌生了想当游击队战士的想法,后来还偷偷参加了游击队解救鬼子强抓去修筑工事的老百姓的战斗。 但当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乔晓静的想法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是害怕自己死在战场上,而是担心翠玉,担心自己最好的姐妹会因为战争而失去生命,担心自己有一天永远失去翠玉,成为这个世上连一个亲近之人都没有的孤独者。 自从乔晓静有了这一担心,对翠玉任何关于革命的想法均持反对态度,这才有了翠玉想参加游击队而遭到乔晓静强烈反对的一番争论。 由于遭到乔晓静的强烈反对,翠玉便没有再次与她争论什么,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反对自己加入革命的队伍,只是安安静静地躲在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翠玉听到游击队起床哨便穿衣服下床了,她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乔晓静,没有做声便出了宿舍,来到了作战室。 作战室里除过两个绘图作业的士兵外没有别人,翠玉想打听王队长和政委的下落,可两个士兵什么话不说,只是摇了摇头。 翠玉在作战室门口焦急的等待着,直到新兵班出操了,也没有等到王队长和政委的身影,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叹了一句“哎,等不住他们,我不管了”,便朝新兵班跑去,跟在新兵的最后,朝训练场去了,一路上还随着她们高喊着“一二三四”。 新兵班最后面的士兵发现了翠玉,有几个小战士边笑边议论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一位阿姨跟在后面,是不是她脑袋受过刺激?” “说不定他儿子就在其中,她是来找儿子的。”另一个小士兵话音刚落便笑了起来。 “瞎说,我们这些孩子都没有亲人,游击队就是我们的家,游击队员就是我们的亲人,怎么会出现一个母亲来呢?”排在中间的小孩反驳了身后孩子的猜测。 “……” 翠玉神情严肃,没有理睬小孩子们的反应。 很快,新兵们都知道了翠玉的存在,都时不时扭过身来朝后看着,队伍里时不时出现小声议论的窸窣之声,时不时出现轻轻的笑声,队形变得乱了很多。 负责训练的是老战士猴子,他走在前头,不经意间看到队伍散乱,也看到了缩头缩脑的翠玉,起初并未想太多,只要队伍能够正常训练,谁跟着也无妨,可事与愿违。 “老看我干什么?我的身上有花吗?”翠玉实在忍不住小士兵们无休止的回头看她,便生气地责问了一句。 “没花,就是感觉好笑。”一个小兵边笑边说。 “你在我们身后,就像大学生跑到了小学来当学生了一样。”另一个小兵说到。 紧接着所有的新兵都笑了起来,队形彻底散乱了。 “翠玉,你忙你的事情去好吧,别总跟在新兵后面。”猴子瞪了一眼前仰后合的小兵们,来到了翠玉跟前,要求翠玉离开。 “我,我不离开,从现在起,我也是一名新兵了。”翠玉态度很坚决。 新兵看到翠玉歪着头、板着脸的样子,又哄堂大笑起来。 “你捣什么乱啊?我正在训练新兵,如果你想参加训练,就去其他组吧。”猴子很无奈很气愤,但在新兵面前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颜悦色地说着。 “我是一名新兵,不在新兵班,跑人家别的组干啥?” “我不管,你抓紧时间给我离开这儿。” “我不离开,我就要呆在新兵班。” 争吵不断升级,孩子们就像看表演一样将翠玉和猴子围在队伍中间,目光在猴子和翠玉之间游移着…… “我找了你大半天,你怎么跑这儿来吵架来了,快跟我回去。”乔晓静发现翠玉不见了,便在院子里四处寻找,没想到在新兵训练场找到了她。 “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了。”不管乔晓静怎么劝说,翠玉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 “好,你不走,我走!”无可奈何之下,猴子从头上抓下了帽子,撂了句气话,朝作战室方向走了。 当王队长和政委听了猴子的汇报,两人都很生气,不停在屋子里踱着步。 后来,王队长叹了口气,盯着政委说道:“晓静的伤也算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这里也不安生,为啥不早点儿将她们送走呢?” “放心,”政委点头道,“这事我来安排。” 正文 第55章作梗 翠玉影响了新兵训练,王队长非常恼火,让政委打发乔晓静和翠玉离开游击队。 政委见王队长在气头上,只好练练应承了他的命令,但冷静下来,却觉得难以启齿。 与王队长讨论完帮助老乡春种的事情,政委正要去找乔晓静和翠玉,好跟她们谈谈离开游击队的事情,翠玉却偏偏来到了作战室,还差点儿撞在政委的怀中。 “你们两个都在,最好了,免得我一个个找你们谈话。”翠玉进了作战室,对着王队长和政委没头没脑秃噜了这么一句话。 “找我们谈话?谈啥?”政委问话的时候,与王队长眼神进行了好几次交流。 “我当兵的事情。”翠玉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兵,你?”政委和王队长几乎是异口同声。 “对啊!”翠玉边说边点头,她抿了一下嘴接着说,“其实,我来咱游击队不久就萌生了这个想法,我想和战士一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只可惜那时候时机还不成熟。” “翠玉女士,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值得肯定和表扬……”政委说了半截话,便被乔晓静打断了。 “她是一时冲动而已,她根本就不想入伍,她是呆着无聊才想跟着那些新兵消遣时光的。”乔晓静身体还很虚弱,走路急了些,说话的时候就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 “乔晓静,你别在王队长和政委面前信口开河。”翠玉愤怒的瞪了乔晓静一眼。 王队长和政委看到这一幕,两人俨然成了观众,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参与,只是淡然地盯着她俩看着,摆出了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啥叫信口开河?那你说,为什么大清早跑到一帮小孩子里去玩?” “我那叫玩啊?我是去参加新兵训练的。” “没看出来参加新兵训练,但我却看到你与新兵班长当众吵架。” “如果我是去玩,如果我是去找人吵架,那我为什么还要跑到这儿来?我疯了吗?”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你跑这儿来向队长和政委说要当兵入伍,这不就可以洗脱你没事惹事的嫌疑了吗?让不知道你的人感觉你确实是想当兵,并不是为了跑去玩耍,更不是跑去闹事,这样新兵训练课出现混乱现象就纯属意外了。”乔晓静说得头头是道。 “乔晓静,我跟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翠玉都快急哭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乔晓静拉着翠玉的袖子,面带笑容,眼神中充满了真诚,“行了,先回吧,队长和政委很忙,就别让他们心烦了。” “要走你走,我不回去,我要给王队长和政委解释清楚,我要让他们同意我在此当兵。”翠玉摆脱了乔晓静的拉扯。 “你说你,队长和政委大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听你啰嗦,走吧,先跟我回去。” 翠玉板着脸,又狠狠地瞪了乔晓静一眼,差点儿将乔晓静用眼神杀死。 “你们都先回去,”政委笑了笑说道,“晓静说得对,我和队长确实有大事要办。” 翠玉欲言又止,无奈之下跟着乔晓静出了作战室的门。 刚一出门,翠玉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瞪着一脸无辜的乔晓静,几乎带着颤音问道:“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好的姐妹,不管别人怎么待我,你都会永远支持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待我。” 乔晓静只顾着走路,根本没有理睬翠玉的话。 翠玉拉拽了好几次乔晓静,乔晓静还是只顾着走路,翠玉问了好几次乔晓静为啥要在队长他们面前说那样的话,乔晓静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只顾着走路,似乎从出了作战室的门之后,乔晓静就将翠玉当成了陌路人,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朝宿舍走去。 进了宿舍,翠玉趴在床上委屈地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乔晓静要这样待她,她更不知道乔晓静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一个令她琢磨不透的人,她想到曾经在醉心居一起同甘共苦的日子,想到乔晓静为了从火海中救她付出的努力,想到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 她更觉得伤心,一种悲痛欲绝的锥心之痛。 王队长和政委在作战室歪着脑袋寻思了半天,怎么也搞不懂乔晓静和翠玉之间为何出现了这种裂痕,过去她们留给游击队每个人的印象都是亲如姐妹、不可分开的。 “她俩不会又有什么鬼主意,想戏弄我们吧?”王队长点了支烟,靠在桌沿。 “很难说,她们还是很野的,时而实诚,时而古怪,谁知道她们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政委边说边摇头,坐在凳子上,身子斜靠在墙上。 “那你说说,翠玉想加入游击队是不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不会真想让她加入咱们的队伍吧?” “闲聊,纯属闲聊。这儿不就咱俩嘛,权当聊天,不必想得那么复杂。” “闲聊也罢,忙聊也好,我真不知她俩谁说的是真的,真假难辨啊!这之前,两人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从来没有见像今天这样的,一个儿想往脸上抹粉,一个赶紧往粉堆里掺锅灰,十足的一对冤家对头。” “也是。今天确实有点儿反常,太反常了。” “等等再说吧,先不管她们了,咱们还是忙正事吧!” “再等等?”王队长感觉政委的话有些不对劲,猛地看着政委问道,“还等什么?” “倒也不等什么,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她们离开游击队嘛?” “对,没错!”王队长瞬间又板起了脸,略带愤怒地说道,“我们这儿是啥地方,是干革命的地方,不是菜市场,既然是革命那就得有组织性和纪律性,像她们这样,一个个想干啥就干啥,搅得队伍不能正常训练,影响多不好,如果长期如此还不乱套了?” “还是队长英明,我立马找她们谈话,让她们抓紧时间离开游击队。” “这样好吗?要不,等等再说?” “要不,等等再说?”政委就像鹦鹉学舌,重复了一遍王队长的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此刻的王队长和政委就像两个顽皮的孩子,相互指着,哈哈大笑起来。 而自觉委屈的翠玉仍将头埋在被子里哭着,乔晓静坐在一边缝补衣服,虽然很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但为了让翠玉打消当兵的念头,只有狠下一条心,让翠玉明白如果选择当兵就会失去她这个多年的好姐妹,故而没有理睬翠玉。 谁能想到翠玉倒是倔强得很,这一哭便是整整一中午,嗓子都哑了,还不停地抽泣。 无奈之下,乔晓静只好揭开了翠玉头上的被子,淡淡的劝说道:“别哭了,嗷了一中午了,你不累得慌?没人骂你打你,何苦这般伤心呢?不让你当兵,这是为你好!” 乔晓静话音刚落,翠玉一把从乔晓静手中拽掉了被子,又蒙到了头上。 午饭时分,乔晓静叫翠玉起来一起去吃饭,翠玉没有理她,从床上跳下来,一个人拎着碗快速到了食堂,打上饭坐在台子上,便狼吞虎咽起来。 乔晓静端着饭凑到了翠玉跟前,可翠玉已经吃完了,端着空碗进了厨房。 饭后,翠玉又蒙着头躺在了床上。 乔晓静看到这一幕,自知翠玉还在生气,没有言语什么,只是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乔晓静缝完衣服,感觉有点儿困倦,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乔晓静醒来,看到翠玉的被子鼓鼓的,似乎还在睡觉,便伸了一下懒腰,打着哈欠,下的床来,叠好被子,欲叫上翠玉一块儿出去转转。数声过后,并未听到翠玉回应,掀开被子才发现被子里面搁着一块枕头,而早已不见了人影。 其实,吃完饭回到寝室,翠玉根本没有睡觉,她假装睡觉就是为了等乔晓静出门或者睡着好趁机离开寝室。 当听到乔晓静发出微小的鼾声,翠玉轻轻掀开了被子,轻轻下了床,轻轻穿好鞋袜,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回头发现零乱的被子,又轻轻将枕头放在被子下面,再将被子轻轻地放平摊开,造成她自己还睡在床上的样子,这才蹑手蹑脚离开了寝室。 出了寝室的门,翠玉跑着来到了关组长队伍的训练场。 她向关组长说明了缘由,关组长笑了笑,将翠玉带到了全组成员面前,询问组员是否同意这位没有经过队长和政委批准的新同志参加训练,小叶和小美率先鼓掌以示欢迎,其余成员对翠玉的到来也给予了热烈的欢迎。 就这样,翠玉参加了关组长的女子行动组下午的各项训练。 当乔晓静找到翠玉的时候,女子行动组当日的训练科目已近尾声,看到翠玉满脸尽管都是汗水,确切地说是满脸都是泥水,但她的脸上却荡漾着一种幸福、满足的神情。 乔晓静远远看着翠玉,长吁了一声,点了点头便又折返回了寝室。 当翠玉再次回到寝室的时候,乔晓静已经给她打来了热水,正坐在床边等着她。 这一次,翠玉没有再给乔晓静冷脸。她洗罢脸,主动坐在了乔晓静身边。 两人默然坐着,未过一分钟时间,都流下了眼泪。 正文 第56章明志 “你想好了?”乔晓静抓着翠玉的手问到。 “是,我想好了。”翠玉回答得很认真,她的眼神流露着坚毅。 “那好,走吧!”乔晓静站起身来。 “去哪儿?”翠玉有点儿不解。 “我们去找王队长和政委,表明我们的想法,请求他们批准我们加入游击队。” “你也想加入?” “当然。你要是真加入游击队了,我不加入,那我们不就得分道扬镳吗?” “太好了,这绝对是最美好的决定。”翠玉欣喜言道,“我这几天总希望我们能一块儿加入游击队,共同成为尖刀一般的战士,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奉献我们的绵薄之力啊!” “看来你的觉悟比我高多了,我以后要向你学习。” “挖苦人不带这么挖苦的,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啊!在游击队呆了这么久,我才下定这决心,而人家乔同志就不一样了,嘴上不说,却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了自己的觉悟。” 乔晓静和翠玉就像练嘴把式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像被戏词一样,边走边说,来到了作战室。 见到王队长和政委,乔晓静和翠玉没有用老百姓的方式向他们打招呼,而是用军人的方式向他们敬了一个礼。 王队长和政委虽不解其意,但都站直了身板,认真的还了一个标准军礼。 “哎,等等,你们这又是整哪出啊?”王队长还完礼,发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对啊,你们这又是要干啥?”政委对乔晓静和翠玉的举动也是不解,一脸茫然。 “二位首长不用大惊小怪的,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成为一名游击队员,成为一名战士。”翠玉身板挺得很直,比有些战士的军姿都站得好,语言清脆利索。 “是的,我们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要加入游击队,跟你们一起干革命、打鬼子。”乔晓静说话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给人温暖的感觉。 政委看了王队长一眼,对着乔晓静和翠玉笑了笑,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去了。 “我没有听错吧?你们俩都想加入游击队?”王队长歪着头看着乔晓静和翠玉。 “您没有听错!”翠玉边说边点头。 “没错!”乔晓静也是点着头。 王队长绕着她俩转了一圈,不停地打量乔晓静和翠玉的脸,阴阳怪气地问道:“你们不是有人不想当兵,还搞阵营分裂吗?怎么,一眨眼工夫就又步调一致、高度统一啦?” 王队长说话的时候就像个搞笑的孩子,表情非常丰富。 政委时不时偷瞥一眼王队长,又时不时偷瞥一眼乔晓静和翠玉。 “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是为了气翠玉才那样说的,是故意搅和翠玉的,纯属糊涂,请您能够原谅。”乔晓静满脸尴尬,不停地解释着之前的行为。 “队长,晓静说得不错,我们俩确实为了小事吵了几句,然后就发生了丢人的那幕,请您一定要原谅我们。”翠玉别无他法,只好也顺着乔晓静的话往下编了起来。 “我才不会相信你们的鬼话,你们两个有时候很诚实,有时候又很狡猾,谁知道你们合起伙来想干啥。”王队长点了一支烟,紧接着口边升起了一个又一个烟圈,他接着说,“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不相信你们会参加游击队,真的,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真的,真的……”翠玉和乔晓静带着央求的口吻说着,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我看就是假的,而且非常假。”王队长就是不相信她俩的话。 “政委,您最好啦,请您说句公道话,我们可真是实心实意想加入咱们游击队的。”翠玉看到王队长根本不打算同意她俩的申请,便又来缠政委。 “这事我说了不算,我们是有分工的,我管生活,他管军事,这方面的事情你们还是去求王队长吧,只要他同意,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政委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行了,行了,我和政委还有很多大事要办,没有时间跟你们瞎耽误工夫,你们俩就先回去吧!”王队长连推带搡将乔晓静和翠玉送出了门外。 乔晓静还想再进去,翠玉拽了一把她的后襟,失望地说道:“别再自找没趣了,人家压根就看不上咱俩,根本就没打算让咱俩加入他们的队伍。” “那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吧?”乔晓静有点儿不死心。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感觉王队长说话的时候,有点儿怪,他是不是想试试我们是不是真有诚心?” “我没感觉出来。你---你啥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就这么回去,咱们应该让他们看到咱们的决心和毅力。” “怎么让他们看到咱们的决心和毅力啊?是给他们当长工,还是跪着去求他们。” “这两个都不行,”乔晓静说道,“咱们啥也不干,就站在作战室门口等,只要他们不答应,咱们就一直等下去,一小时不答应咱们就等一小时,一天不答应咱们就等一天,直到他们答应咱们加入游击队为止。” “能行吗?”翠玉觉得此等主意有些悬。 “绝对行,只要有这个决心和毅力,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可乔晓静显得很自信。 于是,乔晓静和翠玉如同干了坏事被罚站的学生,站在作战室门前,一动不动。 哨兵将乔晓静和翠玉的事情报告给了队长和政委,俩人通过门缝看了看乔晓静她俩,便又开始忙乎工作。 约莫半小时过去,哨兵又一次向他们报告,王队长只是抬头看了看哨兵,低下头继续忙乎手头的工作了,政委又通过门缝看了看她俩,乔晓静和翠玉一脸严肃,还是挺直腰板站立着,政委回过头看了看王队长,嘴唇翕动了几下,但没有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晚饭时分,游击队响起了号声,很多游击队员从乔晓静和翠玉身边走过,前去食堂用餐,乔晓静和翠玉却依然站在原地未动,镇定得很,活像两具塑像。 有些队员存心看乔晓静和翠玉的热闹,要么在她俩面前扮鬼脸,要么故意触碰她俩一样,可是乔晓静和翠玉依旧目视前方,直挺挺地站立着。 哨兵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再次向王队长和政委报告了乔晓静和翠玉的事情,王队长让哨兵通知她俩先去吃饭,其余的事情吃完饭再说,可是哨兵向她俩传达了这一指示,她俩还是跟没有听见一样,站在原地,一脸严肃。 “她俩这是等你发话,我看你不发话,她俩是不会动的。”政委提醒了王队长一声。 “他娘的,这是赤Luo裸的威胁,我才不会吃这一套!”王队长笑着说出了狠话。 “你就别嘴硬了,其实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必故作矜持?”政委笑了笑。 “我又不是女孩子,还矜持。”王队长说道,“我是看不惯她们那种我行我素的自由散漫,这才想磨磨她俩性子,让她俩知道咱们游击队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也便于将来好管教一些嘛!” “也是这个理,只是她俩饭都不吃,就这么站着,不行吧?” “咋就不行了?爱站就让她俩站着!” 王队长和政委走出作战室,让乔晓静和翠玉俩人去吃饭,可俩人坚持要王队长先答应她俩加入游击队,只有这样她俩才吃饭,王队长瞪了她俩一眼,和政委径直去了食堂。 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只有乔晓静和翠玉站在那儿,显得格外孤单。 夜幕降临,突然起风了,暗淡的小山村在风里摇摆起来。 王队长和政委吃完饭,为了进一步考验乔晓静和翠玉的忍耐力和意志力,并没有去见她俩,而是分别去了各小组检查工作。 乔晓静和翠玉并没有因为饥寒交迫和风沙侵袭而退缩,相反她俩站姿更加笔直了,岿然不动。 哨兵被乔晓静和翠玉不屈服的精神所打动,在作战室门口焦急等待王队长和政委,可是等到小山村亮起了灯光,还是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 哨兵实在等不住了,他离开了坚守的岗位,迎着肆虐的狂风跑着,到各小组去打听王队长和政委的去处,很快便找到了王队长和政委。 干草和杂物在狂风的怂恿下,肆意盘旋,落在了乔晓静和翠玉的头上。 王队长原本还想再坚持一下自己的观点,没想到哨兵不干了,他竟然当众抱怨王队长铁石心肠,刚愎自用,缺乏领导应有的胸襟和气度。 王队长知晓这哨兵采用的激将法,他便就坡下驴,笑着答应了哨兵的请求。 “你们俩这是打算要修炼成仙,从此不食人间烟火了,是吗?为啥还不去吃饭?”王队长再次来到乔晓静和翠玉眼前,板着脸问话。 乔晓静和翠玉没有做声,还是直挺挺地站立着。 “一点儿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哪儿像游击队员啊?”王队长边说边借助灯光,低着头看着她俩的脸,自己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乔晓静和翠玉还是没有反应,就像树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愿站就站吧!”王队长撂了五个字,便向作战室走去。 “啊---”翠玉恍如隔世,欣喜叫道,“真的?谢谢队长,我们这就去吃饭。” “啥意思?”乔晓静还没有反应过来。 “吃饭。”翠玉满脸喜色,拉着乔晓静朝食堂跑去了。 灯光下,狂风吹斜了乔晓静和翠玉的影子。 正文 第57章泪洒 伟大的梦想就是力量的源泉,总能迸发出让人不断前进的动力。 实现梦想的过程如同渴而掘井,挖掘的过程越艰辛,梦想成真后的幸福感就越强烈。 从获准成为游击队员那刻起,乔晓静和翠玉就被幸福前呼后拥,就像生活在极昼的孩子,看到什么都是光明的,都是充满希望和活力的,它让她们忘却了夜色,忘却了忧愁,甚至忘却了睡觉。 直到深夜,兴奋的乔晓静和翠玉才进入梦乡。 不到一个时辰,悠扬的鸡鸣声就响起了,瞬间打破了小山村的幽静。 乔晓静和翠玉听到鸡鸣声起身穿衣服,开始为她俩游击队员第一天的生活做准备。 当她们打扫完寝室,洗漱完毕,小山村还笼罩在夜色中。 “我们在外面活动活动筋骨,一会儿,训练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浑身不得劲了。”乔晓静提议。 “好,好,我正愁没事可干呢!”翠玉极力赞同乔晓静的提议。 俩人在暗黑的夜色中,开始围着寝室跑步,起初俩人跑得不快,跑着跑着,翠玉的步子变大了,频率也变高了,乔晓静被落在了后面。 乔晓静受过重伤,伤病虽然已经治愈,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她原本也想跑快些,可是跑了没几步,明显感觉气喘,便只好放慢了脚步。 可是翠玉就像被狼追赶着一样,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不大一会就落乔晓静好几圈。 “慢点儿跑,活动活动关节就行了,一会儿还要参加训练,别到时候累得爬不起来了。”乔晓静喘着粗气,建议翠玉不要跑得那么快。 “没事的,放心吧!我要好好锻炼锻炼身体,一会儿在训练场上好与她们一决高下。”翠玉也是气喘吁吁的。可是,她依旧没有放慢脚步。 “小心脚底……”乔晓静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翠玉“啊”了一声。 乔晓静说了声“不好”,急忙跑到翠玉跟前,发现翠玉平平的趴在土地上,不停地“哎呦”着。 “让你慢着点儿,你就是不听,就像上了发条一样,这下好了,摔了个狗吃那啥,不得瑟了吧?”乔晓静一边搀扶翠玉起身,一边抱怨翠玉不听劝。 “哎呦,我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幸灾乐祸,是不是好姐妹啊?”翠玉在乔晓静的搀扶下,一瘸一拐朝寝室走去,边走边**着。 进入寝室,乔晓静打开灯,看到翠玉,她先是愣了一下神,紧接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而且是越笑越控制不住,一时间笑得前仰后合。 “有啥好笑的,不就是摔了一跤吗?谁一辈子没有摔跤啊?”翠玉很不解,以为乔晓静在笑自己身上的土,便拍了拍胸脯上的土,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当发现乔晓静还是笑个不止的时候,翠玉意识到情况不对,板着脸问:“你看看你,我就是个笑话,也不至于让你笑成这样!别再笑了好不好?如果你再笑,我真生气了。” 翠玉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表情有些不爽。 “给,你自己看看。”乔晓静从窗台上取来了镜子,抿着嘴递给了翠玉。 翠玉怯生生地接过镜子,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乔晓静,手不停地颤抖着,好像手中拿着的不是镜子,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或者是一枚已经拔掉了引线的炸弹。 当翠玉慢慢的慢慢的将镜子拿起来,双眼慢慢地投向镜面的时候,一边儿的乔晓静捂着嘴,浑身颤抖着,就像突然掉在了冰窟窿里一样。 “啊?我咋这样?”翠玉被自己镜子里的样子吓得惊叫了一声,她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镜子里的翠玉就像刚从土堆里钻出来的,满脸的都是土灰。 额头上还鼓起了一个大包,大包上也是土灰。鼻尖倒是干净的,只是碰得很红很红的。上嘴唇明显比下嘴唇要厚些,应该就是磕肿了。嘴角上还有一绺血迹,差不多结痂了。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些,而是前门牙。 翠玉的牙齿长得很好,特别是她的那对前门牙,又白又板正,是她所有牙齿的代表。只要翠玉有机会照镜子,她看得最多的也就这两颗前门牙,白玉一般的前门牙总是让她不愿意离开镜子。现如今,一对板正的前门牙变成了一颗半,右边的前门牙磕掉了半截。 翠玉大眼看了一下,瞬间将镜子贴在了心窝上。 约莫过了五六秒钟,翠玉又一次战战兢兢地将镜子拿到了眼前,她要么抿住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要么呲牙咧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就这样不停地转换这两种动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一边的乔晓静早已经没有了笑意,相反变得木讷了很多,傻呆呆地站着,目不转睛盯着翠玉看,脸上的表情伴随着翠玉的表情发生着变化。 “哎呀呀,完了,我咋出门见人啊?”翠玉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忧愁地摇着头,忧怨地喊叫着,“这下好,出门别人都以为我是半大老太太了。就这形象,出门还不把别人吓着,哎呀呀!” “要么这样,我等会替你向队长请个假,你就先安心好好休息。” “怎么请假,咱俩好不容易加入游击队,刚过了一夜就像要请假,合适吗?太不合适了。” “那咋办?” “还能咋办?只能坚持参加训练啦。” “你这样出去,我想全游击队驻地就没有人了。” “为啥?” “被妖怪吓跑了。” “有点儿同情心好不好,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赶快想想办法,我怎么样才能出去参加训练,还又不会被人笑话,想想。” “只有用什么东西暂时遮住你的脸,让别人看不见你额头上的大包和只剩半截的前门牙。” 翠玉在乔晓静的帮助下,找了好多东西来遮挡自己的脸,不管用头巾还是布片,总是显得怪怪的,最后决定用一块长点的布条遮住嘴,挡住只剩半截的前门牙。 六点半,训练的集合号响了,乔晓静扶着翠玉向训练场跑来。 乔晓静和翠玉被安排进了女子战斗小组,当大家看到翠玉嘴上多了一块布,都充满了好奇,谁都想知道这块布下面到底遮挡着什么,有的小姐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直接伸手过来,想将她嘴上的布扯下,一时间整个小组变得乱哄哄的。 “别再闹了,谁再闹就将谁关禁闭。”关组长板着脸,义正词严。 “不是闹,就是想看看翠玉到底怎么了。”有一个小姐妹小声嘀咕。 “我也想知道,只是翠玉不想让大家知道,不然她也就不会这样做了。”关组长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小女孩,又笑着看了一眼翠玉,接着说,“从今往后,乔晓静和翠玉就正式成为我们小组的成员了,大家要相互帮组相互学习共同提高。” “噢~”大家情绪不高,说话的时候稀稀拉拉的。 关组长被大家懈怠的态度激怒了,她训斥了大家几句便正式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这一次关组长一改之前训练方式——先热身,再进行一些简单的动作,逐步加大训练难度,直接开始匍匐穿越铁丝网,乔晓静和翠玉虽然见过这种训练,但都是看着别人做,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这一次,她们作为真正的队员,跟在其他女兵的后面,看着前面人的做法学习匍匐穿过铁丝网。 远看铁丝网就像一块悬在空中的黑色面包,孤零零地躺在空地里。空地并不平整,到处都是小坑。铁丝网距离地面不足二尺高,有无数铁丝头伸在外面,只要身体那个部位没有放低,都有可能被伸出来的铁丝头挂在,很多队员都在这一关卡受过伤害。 关组长一声令下,女兵方队整齐跑步到了铁丝网前面,第一排三人按照关组长的指令,前倒并做好了匍匐穿越铁丝网的准备,哨声一响,这三人就开始匍匐前进了,匍匐前进的她们如同蛇一样灵活,毫无意外地通过了三十米左右的铁丝网。 就这样,第二排通过了铁丝网,第三排也通过了,第四排、第五排…… 乔晓静和翠玉属于最后一排,她俩起初看到匍匐前进的女兵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关组长没有理会她们,眼见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讶。 很快就只剩下乔晓静和翠玉了,穿过铁丝网的队员们又跑步回到了她们身边。 “乔晓静和翠玉前倒,准备匍匐穿越铁丝网。”关组长没有看乔晓静和翠玉,她知道此事的乔晓静和翠玉内心一定是忐忑不安的,只有与其他队员一样对待,她俩才有可能有勇气穿越铁丝网。 乔晓静和翠玉怯生生地趴在了地上。 “开始。”关组长命令到。 乔晓静和翠玉不约而同“啊”了一声,脸上显现出畏难表情,像乌龟一样爬了起来。 “快着点儿,你们这样爬,不怕不敌人打烂你们的屁股吗?”关组长喊叫着。 站在一边的队员们哈哈大笑起来。 乔晓静和翠玉听到笑声,想起来反驳,没想到刚一抬头便被铁丝戳了一下,一低头屁股又被铁丝戳了一下,痛得趴在铁丝网里“嗷嗷”直叫。 其他队员们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啥笑?都给我闭嘴。”关组长怒斥了一句身边的队员,接着朝乔晓静和翠玉喊到,“你们俩能不能快点儿,你们难道是蜗牛吗?快,快,快!” 乔晓静和翠玉一快便忘了铁丝网,不是这儿被铁丝挂住,就是那儿被铁丝戳到,真是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地步。 乔晓静还好点儿,情绪急躁的翠玉衣服和肩膀都被铁丝划破了,膝盖也划破了,她几乎是流着眼泪在其他人的嘲笑下,爬完了三十来米长的铁丝网。 正文 第58章精灵 乔晓静和翠玉在女兵的嘲笑声中结束了第一天训练。 作为乔晓静和翠玉进入游击队的第一天来说,是难忘的。 这种难忘并非来自意识形态层面,脱胎换骨或革命意义之类,都不是。 难忘,来自于自己的狼狈不堪且丑态尽出,招致女兵们嘲笑,还有就是疼痛和眼泪。 乔晓静和翠玉训练结束后就回到了寝室,没有去食堂吃饭,倒头就睡了。 之后的几天,乔晓静和翠玉几乎与第一天参加训练一样,翠玉依旧用布遮住嘴,两人艰难地完成训练任务,不规则的动作依旧招致女兵们指指点点和嘲笑声,依旧感受着疼痛和眼泪而已! 又一天,乔晓静听到鸡鸣声便穿衣服起来了,翠玉也醒来了,但没有急着起来。 当乔晓静洗漱完回来,发现翠玉还躺在床上,而且打起了小鼾。 乔晓静甚是奇怪---平日翠玉从不赖床,特别是进入游击队后,每天起床都很早。 “没事,忙你的吧,我一会儿就起来。”翠玉实在受不了乔晓静耳边絮叨,无奈地应付了一句。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如果真不舒服,咱去医务室。”乔晓静很关切。 “别想多了,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想再平躺一会儿。”翠玉将脑袋蒙在了被子里。 乔晓静见状,也就不再理会翠玉,开始清扫屋内外卫生。 此起彼伏的鸡鸣声遥相呼应,让小山村显得格外静谧;时而几声犬吠,更让小山村显得幽然了。 晨练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翠玉还是躺在床上,乔晓静实在看不下去了,掀开翠玉的被子,附在她耳边大喊到:“大小姐,起床啦,太阳都要照到屁股上啦!” “哪来的悍妇,敢在本宫耳边连河东狮吼?讨厌至极!”翠玉忽地坐了起来,说话的时候还闭着眼睛,“讨厌至极”四字像一支离弦之箭直向云霄。 “小家碧玉,你的小声细气都快将日本天皇的耳朵震聋了。”乔晓静用手指头戳了翠玉脑袋一下,接着说,“晨练马上就开始了,大小姐你还得戴辔头,快着点吧!” “本宫晓得啦!”翠玉说话的时候活像个断奶不久的孩子。 翠玉洗漱完毕,正准备和往常一样用布条遮挡嘴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块儿布。 乔晓静便帮忙找寻,床上、床下翻腾着。 “不用找了,整天遮挡嘴怪麻烦的。”翠玉突然释然了。 “你不怕被人笑话?”乔晓静很惊奇。 “谁想笑就笑呗,我才不怕她们笑话呢!”翠玉的语气和神态不像洒脱,更像破罐子破摔。 翠玉捂着嘴与乔晓静一块儿到了训练场,此时的训练场上只有五六个女娃,她们在那儿争相谈论着各种梦,时而小声细语,时而哗然大笑。 乔晓静和翠玉没有凑热闹,而是一前一后沿着训练场慢走,翠玉跟在乔晓静身后,捂着嘴。 “翠玉姐,你今天咋没有戴那啥?”其中一个女娃发现了翠玉的变化。 “咋了?”翠玉捂着嘴,眼神中充满了诡异的神情。 “你的嘴好了,是不是?让我们看看。”又有一个女娃凑了过来。 “对,对,让我们看看。”其余女娃也凑了过来。 “有啥可看的,等会儿,等大家都到了我再让你们看。”翠玉淘气地笑了笑。 “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最怕等待了。”其中一个女娃沮丧地说着。 无论女娃们怎么央求,翠玉都没有从嘴上扯下手,更不会张开嘴让她们看那只剩半截的牙齿了。 临近晨练开始,其余女兵慌慌张张跑到了训练场,她们后面跟着表情严肃的关组长。 大家看到组长来了,自觉排起了方阵。就在这时,那个对翠玉的嘴充满好奇的女娃嚷嚷道:“翠玉姐,人都到齐了,现在可以让我们看看了吧?” “别闹了,组长来了,千万别惹事。”乔晓静想稳住局面。 “我们可都是战友,不能说话不算话。”这个女娃都是很执着。 “我这人没啥别的优点,就是说话一向都很算数。”翠玉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不停地转悠着,黝黑的眼珠子如同黑色的珍珠,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其余人众很快便明白了她们谈话的中心内容,自觉围成了圆圈,翠玉被围在中心,争相一睹翠玉此时此刻的“嘴脸”。 “好,我就满足大家的心愿,可都站好了,千万别吓倒了你们。”翠玉友情提示了一句。在大家的期盼声中,翠玉将手慢慢从嘴上移开,正当大家都要表达失望的时候,她慢慢张开了嘴,只剩下半截前门牙露在了众人眼前。 大家和乔晓静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一样,先愣了一下神,紧接着便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 关组长就在女娃们身后,她也看到了翠玉磕掉半截前门牙的样子,偷偷笑了一下,但毕竟自己是组长,不能在队伍中嬉闹下去,便强装严肃喊道:“集合!开始晨练!” 众人依旧哗然大闹,如同没有听到关组长的命令一样。 “集合,开始晨练,听到没有?”关组长站在了人群中央,大声喊叫着。 众人还是不停地笑着推搡着,完全沉浸在疯狂之中,关组长的命令俨然成了耳旁风。 关组长气得脸色大变,脸白唇青,说话都带有点儿哭腔。可是,众女兵就像受了魔咒一样,似乎看不见关组长的存在,似乎听不到关组长的声音。 关组长无奈地站在众组员面前,失望地看着她们,最后叹着气离开了训练场。 游击队文书诚子将女子组发生的情况向王队长和政委做了汇报,还没等关组长回到寝室,诚子就已经在她寝室前等她了。 王队长和政委一见到关组长就开始发火,又拍桌子又瞪眼睛的,着实令关组长胆寒。 “他娘的,太没有组织观念没有纪律观念了,关翠玉禁闭,让她在全队面前做深刻检查。”王队长听完关组长更为详细的汇报后咬牙切齿地说。 “队长同志息怒,队长同志息怒。”政委给王队长同志递上了一支烟,并说道,“翠玉毕竟刚加入游击队,过去懒撒惯了,你让她一下子成为合格的游击队战士可能吗?显然不可能嘛!我们都先消消火,把她叫来,先先批评教育,若无悔意,再重罚也不迟嘛!” 王队长黑着脸,点了点头。 文书诚子出了作战室的门,径直到了女子组的训练场,训练场空无一人,又来到了翠玉寝室,翠玉正在乔晓静说着训练场上发生的事,说着说着,便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 翠玉看到文书走来,自知情况不妙,当得知王队长和政委要见自己,顿时感觉事情闹大了,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文书不停地在一边催促翠玉,翠玉却不停地在地上踱步,心神很乱。 “您先走,我们稍后就到,放心吧!”乔晓静心里也很乱,只好先打发走了文书。 两人在屋子里合计了一番,并未想到好办法,但又不能拖太久,便只好边走边合计,东一句西一句闲扯了几句,抬头便到了作战室,只好硬着头皮来见王队长和政委了。 王队长一见翠玉,便又拍桌子又瞪眼睛,吓得翠玉和乔晓静直哆嗦。 政委知道这件事与乔晓静无关,便让乔晓静离开了作战室。 翠玉用不舍得眼神看着乔晓静,在这种情况下,她更需要乔晓静的陪伴。 “他娘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兵,不整幺蛾子你是不是难受,啊?”王队长指着翠玉训斥起来了。 翠玉低着头,屏声敛气,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的模样。 “不想让你当兵吧,你是死活不行,好不容易当了兵,却不好好干,你这不是有病啊?”王队长见翠玉耷拉着脑袋不啃声,越发生气了。 关组长轻轻走进了作战室,安静的站在了翠玉身后,也低着脑袋。 政委坐在桌子上,不停地打量着翠玉,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从建队到现在,还从未发生过这么荒唐的事,你……”王队长话说了半截,被哭声打断了。 这哭声来自于翠玉,她低着头,不停地抽泣着。 王队长、政委和关组长对翠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家都站到翠玉跟前,安静地看着翠玉。 “你为啥要哭?”关组长首先打破了僵局。 “我,我,我心里难受。”翠玉边抽泣,边抽搐。 “你为啥难受?”关组长给翠玉递了一块手帕,关切的说道,“难受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 “对不起组长,让您难受了,其实我的心里何尝不难受啊!”翠玉哭得更加伤心了,每一次抽泣,她的身体也会跟着抽搐,她控制了一下情绪,哭着说,“我很珍惜成为游击队战士的机会,总想着好好表现,争取成为一名优秀的游击队战士。每天,天未亮,听到鸡叫我们就起床了,开始自行训练。又一次,自行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将牙磕掉了一块儿,我没有喊痛,用块破布遮住嘴,仍然坚持训练。没想到的是,战友们都很关心我的嘴,时不时就想让我扯下挡在嘴上的布,为了不让大家训练分心,我今天便以这副嘴脸参加了训练。” 翠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虽然大家的嘲笑让我心痛,但为了团结,我忍了。” 当翠玉说完这番话,王队长、政委和关组长都陷入了沉思,顿时,房间鸦雀无声。 “好了,让你受委屈了!”王队长首先安慰了翠玉一句。 “回去休息吧,不要有思想包袱!”政委说。 “是我错怪你了。”关组长抓着翠玉的手说。 翠玉一路跑着回到了寝室,抓着乔晓静的手,边笑边说:“涉险过关!” 正文 第59章知耻 随着时间推移,乔晓静和翠玉逐渐适应了革命队伍的生活和工作。 她们与其他小战士一块儿训练学习,摸爬滚打,身上逐渐烙上了士兵的印迹。 用关组长的话说,乔晓静和翠玉已经进入了轨道,融入了自己所有扮演的角色,业务水平和思想素质与日提高,很多不符合士兵要求的坏习惯也改掉的差不多了。 总体来说,他们虽然年龄上比其他士兵要大些,但可塑性还是很强的。 乔晓静她们的变化不仅得到了女子战斗小组的认可,同样也得到了其他组员的认可,更主要的是得到了王队长和政委的认可。战友们的认可,对于战士来说是无比的荣誉。 其实,能得到游击队各级领导的肯定,是她们用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换来的。而这种顽强拼搏积极进取的努力势头并非一开始就有,她们经历了别人讥讽和羞辱才终于萌生。 她们刚入伍的三个月,新兵没有战斗任务,每天的任务就是各种各样的训练和思想政治学习。 部队训练是枯燥的,政治理论学习同样是枯燥的,两种枯燥的东西放在了一块,还要面对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很多新兵对这种单调而又乏味的生活充满了不悦,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乔晓静和翠玉。 她们在训练的过程中,疲疲沓沓的,就像失魂落魄了一样。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抵触训练的情绪,但训练动作都不到位,关组长多次跟她俩谈话,语重心长的劝导也好,劈头盖脸的责骂也罢,遗憾的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学习亦是如此,既不主动发言,也不参与讨论,即使组长在一边儿不断启发,她俩就是一副目光呆滞、反应迟钝的样子。 关组长原本以为经过努力,乔晓静她俩会有起色的,谁知,一天天过去了,她们依旧如此。关组长慢慢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对她俩没有了太大的期望。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乔晓静和翠玉。 一天下午,关组长去队部参加工作例会去了,临时指定女子组的训练任务由女兵阿紫负责。 阿紫属于比较内向,但很有主见的小姑娘,她第一次见翠玉和乔晓静是在营救被鬼子扣押、替鬼子修筑工事的老乡们的战斗中,由于翠玉和乔晓静的无知,险些让自己的组长送命,从那刻起她就不喜欢翠玉和乔晓静了。 阴差阳错,这俩人又加入了游击队,还进入了女子战斗小组,阿紫不停地说服自己,既然已成战友,那就要宽容一些,想法弥合心中裂隙。 大大咧咧的翠玉满脑子都想着与鬼子真刀真枪拼杀,根本不愿将时间和精力放在单调无聊的训练和学习上,乔晓静虽然没有翠玉这般张牙舞爪,但心思在没有完全放在训练和学习上,俩人的表现可谓消极至极,这一点关组长看在眼里,同样阿紫也看到眼里。 每一次训练考核,不是翠玉倒数第一就是乔晓静倒数第一,每一次政治理论学习考核,不是乔晓静倒数第一就是翠玉倒数第一,从未出现过意外,诚然,这样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阿紫有好多次面对这样的结果想冲上前去,对着翠玉和乔晓静扇一通耳光,以解心头之恨,当然也不是仇恨,而是恨其不成器,但很快矛盾的内心让她又回到了原处。 也许她俩还需要时间,只要有耐心,她俩一定会改变的。有时候,阿紫也这样劝慰自己。也许组长早已放弃了她俩,我又何必较这个真呢?与其在她俩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加紧提升自我素质,这才是正道。有时候,阿紫这样告诫自己。 正如此,阿紫和翠玉、乔晓静之间的关系总是不咸不淡,说白了也就同组组员而已。 阿紫作为关组长临时指定负责女兵训练的人,在下午的训练课上,她面对翠玉和乔晓静懒散的作风,不听从命令的行为,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原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可是临到训练结束了,火山喷发了。 训练马上就要结束,阿紫命令站在一边晒太阳的翠玉和乔晓静收拾训练器材,三令五申,翠玉和乔晓静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没有回应,依旧晒自己的太阳。其他组员不停地看着阿紫和翠玉、乔晓静,没有心思训练了,她们都在等待事情发展变化的结果。 阿紫彻底被推上了虎背,陷入了骑虎难下、进退为难、左右尴尬的境地。 翠玉和乔晓静对关组长多少有些敬畏,但对于阿紫,说重一点,她俩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很快阿紫和翠玉、乔晓静语言冲突变得激烈了,其余女兵自然也没有了训练的心思,她们都围拢过来,将双方三人围拢在中间,成了阿紫她们吵架的观众和听众。 “你只是临时负责一下训练,就把自己当成领导了,真会拿根鸡毛当令箭。”翠玉当着众女兵的面儿,每个字都直戳阿紫的软肋。 “临时负责怎么了?临时负责就不用负责了吗?既然你们承认我是临时负责的,那在我临时负责期间就应该执行我的命令。”阿紫不卑不亢,义正词严。 “就是关组长也不会像你这样的,还命令我们,真想将我们当成丫鬟了,想让我们干啥就让我们干啥,我们凭啥要听你个小毛孩子吆五喝六?” “凭啥?凭我业务能力比你们强,综合素质比你们高,不行吗?有志不在年高,虚活大有人在。” “你说谁虚活了?你要这么说,年纪大了就应该按你的命令折腾?难道年纪比你大也有错?” “年纪大没错,年龄大小有啥错呢?比我年纪大的人,我都很尊重他们,只要他们值得我尊重。只是,我年少无知,真不知道该怎么尊重你们俩位大姐姐啦。” “咋了,难道我们就不应该受到尊重吗?当然,我们不敢奢求您的尊重。” “你们应该得到尊重,可是作为姐姐的你们,一言一行,让我这个小辈不知道尊重在何处?” “别藏着掖着了,有啥要说的都说出来吧,我不害怕。”翠玉双眼中流露着不屑一顾却又玩世不恭的神情。 乔晓静自从争吵升级以来,再没有插一句话,略显怯弱地低着头,站在翠玉身后,一个劲地扯翠玉的衣襟,示意翠玉少说几句,正在“兴头”上的翠玉哪里还会在意乔晓静的提示。 其余人众一个个都像在观看群口相声,沉默不语,看着剧情的发展变化。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阿紫停顿了一下,盯着傲慢的翠玉看了看,接着说道,“你们俩比我们大,我们应该将你们当成姐姐看待,但你们哪里有当姐姐的样子?训练的时候,人家十八九岁的小女孩能够做好,争取越来越好,而你们呢?要么就像好几天没吃饭,一副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样子,要么就像魂丢了一样,疲沓沓的,能坐,绝不站着;能躺,绝不坐着,这样的表现哪像个军人?是一名年岁比其他人都大,被大家当成姐姐的军人应该有的表现吗?训练确实又苦又累,那算了,政治理论学习呢?要么蒙着头想心思,要么就是装傻充愣,甚至呼呼大睡,这样的表现是一名军人应有的表现吗?是一名年岁比其他人都大,被大家当成姐姐的军人应该有的表现吗?” 翠玉不屑一顾的眼神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茫和无神。 阿紫长长叹了一口气,歪着头看了一眼天空,接着说到:“想想咱们加入游击队的初衷,好好想一想,看看我们还记得当初为啥要加入游击队吗?回过头来再看看我们自己,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与我们的初衷差距到底有多大,我们还能找到那个加入游击队之前,对自己加入游击队之后各种各样憧憬的自己呢?” 训练场一片寂然,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陷入了自我反省之中。 翠玉也低下了头,这一次她没有再与阿紫争吵。 “其实,我原本想着和你们俩凑合着过,咱井水不犯河水,谁能想到捅破窗户纸的时间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阿紫抿了抿嘴唇,揉搓了一下眼睛,接着说,“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不管这话对你们刺激有多大,我都得说出来,你们除过比我们年纪大些,没有啥资格在我们面前摆谱,特别是在需要人人武装起来,将惨无人道的鬼子赶出中国去的这个节骨眼上。也许,你们可能还是不服气,但没有办法,你要是想赢得尊重,首先你们要有让人尊重的理由。” 翠玉和乔晓静带着沉重的,甚至沉痛的心情回到了寝室,已是傍晚时分。 俩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想着阿紫的话,想着想着,不约而同哭了起来,翠玉哭得格外伤心。 “我们的眼泪还流的少吗?”乔晓静抽泣着问翠玉。 “这样的眼泪是第一次。”翠玉边哭边说。 “啥地方才能没有眼泪啊?”乔晓静悲伤地感叹着。 “天堂,也许只有天堂才没有眼泪吧!”翠玉还“呜呜”哭着。 阿紫的话如同一把把尖刀直刺翠玉和乔晓静麻木的心脏,这一次让她们感受到了痛。 翠玉和乔晓静因这次意外的争吵受到了侮辱,但比侮辱更有意义的是她们认清了自己。 之后的这一时间里,乔晓静和翠玉转变了观念,训练和学习积极主动,逐渐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姐姐。 当然,成为了小士兵们学习的榜样。 正文 第60章拼争 “大家都停下,我有重要事情宣布。”在大家自由活动的时候,关组长走了过来,面带笑容。 “是不是有啥喜事啊?”小美第一个冲到了关组长的面前。 乔晓静、翠玉和其他人也凑了过去,各个期待着有好事从关组长的口中说出。 “喜事算不上,但绝对是大事。”关组长用眼神扫射了大家一周,看到组员们姿势各异站在自己身边,无不眼巴巴期待结果,便接着说,“鉴于新兵多、基础差这一现实,经咱们游击队党委研究决定,本周开战全队大练兵活动,最终要从优评选全队标兵。” “标兵?”女兵们异口同声发出疑惑。 “对,标兵。”关组长的语气很肯定,她看着窗外,略有所思地说到,“谁要是能够评为咱游击队的标兵,将会得到上级组织的嘉奖,那就不仅仅是哪个组的荣誉了,而是咱们整个游击队的荣誉,这份荣誉可是值得毕生怀念。” 女子组的每个人无不感受到了关组长的言语中洋溢出的荣誉感,犹如一股湍急的暖流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流淌着,拍打着每个人的思想和神经。 关组长走后,小叶和小美拿着笤帚出去了,阿紫又抱起了那本毛主席同志的著作读了起来,其余人三三两两凑到一块儿聊着“评选标兵”的事情。 乔晓静和翠玉心思重重的,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寝室。 沉默,抑或沉思,让整个寝室显得格外宁静。 “我要努力,这一次一定要成为咱们游击队的标兵。”翠玉首先打破了这种宁静。她没有做任何铺垫,直接进入了主题。 “我支持你,相信你会成功的,加油!”乔晓静显得很平静,也很真诚。 “那你呢?”翠玉歪着头看着乔晓静。 “我和你一样,我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咱们就来个你追我赶。”乔晓静显然含蓄了很多。 “过五关斩六将,来他个巾帼英雄本色!”翠玉做了个“三国”关云长的样子。 “好,咱姐妹俩就共同努力吧!”乔晓静伸出手与翠玉击了一下掌,俩人都笑了。 天色已晚,整个小山村又安静下来了,平整的训练场空荡荡的。 夜色下,有两个黑影在女子训练场移动,只要稍微走近一些,通过说话声就能判断出来,她们不是别人,而是白天下定决心要成为全队“标兵”的乔晓静和翠玉。 她们特意选择在其他队员都回到寝室的时候,偷偷跑到训练场加练。 此时,她们正在进行俯卧撑比赛,俩人各自给自己数数,从说话的声音可以听得出,她们已经做到了一百七十多个,俩人都喘着粗气,看架势谁也不想提前认输。 “一百七十四。”乔晓静报数。 “一百七十七。”翠玉报数。 “一百七十五。” “一百七十八。” “……” “二百零六。”乔晓静报数,说话的时候带着颤音。 “二百零八。”翠玉报数,说话的时候同样带着颤音。 “我可马上就要赶上你了,加油啊!”乔晓静说话的时候,仍然坚持在做。 “笑话,我只要能比你多一个,到头来谁赢谁输?”翠玉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她和乔晓静一样,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 “二百二十一。”乔晓静报数的时候是咬着牙硬撑着说出来的,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对翠玉说,“我,我实在不行了,已经到了极限了,我认输了。” “你不能就这样放弃,很多事情成功与否往往就取决于谁能凭借超常的意志力,坚持到最后一秒。”翠玉也不停地喘着粗气,说话的时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外蹦。 “我真的坚持不住了,顶多再做两个,再做两个,就创造奇迹了。”晓静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一定要坚持,我们一块儿喊,再做五个,就五个。”不难判断,翠玉说话的时候是咬着牙的。 “一。”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 “二。”翠玉的语音已经变质,乔晓静几乎是没有喊出声。 当翠玉喊到“三”的时候,乔晓静已经趴在了地上,就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平平地贴着地面。 “起来,快点儿起来,还剩下两个,就两个了,再坚持三秒钟时间,就两个。”翠玉双手硬撑着,像青蛙一样呼吸着,等待乔晓静的回应。 可惜的是,乔晓静有气无力地抬起了头,试图用双手撑起身体,最终以失败而告终。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千斤之重,而酸困的双臂似乎没有丝毫力气。 翠玉眼睁睁看着乔晓静放弃了再一次起来的念头,看着她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唯一能感觉到她还活着的证据就是像牛一样喘着粗气,翠玉的双臂也失去了仅剩不多的力量,整个身体也趴在了地上,汗水浸润的脸紧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翠玉慢慢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用手擦了擦已经干在了的泥巴。 乔晓静依旧平趴在地上,呼吸已经恢复平缓,听到翠玉的叫声,她只是“嗯,嗯”的答应着。 翠玉见乔晓静不想从地上起来,便蹲下身子搀扶她,乔晓静就像赖床的小孩,睡眼惺忪的样子,微笑着说到:“感觉到了吗?累了的时候,躺在地上比躺在床上还要舒坦!” “谁又不想躺着呢?可是,我们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们就应该全力以赴去努力,去争取,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只要我们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不遗余力去争取了,败,不遗憾,虽败犹荣。”翠玉搀扶着乔晓静边聊边朝寝室走着。 “我明白这些道理,我也不愿自己倒下,可是我。”乔晓静有些惭愧。 “你还是因为那次受伤,元气没有恢复。”翠玉在游击队的这段日子,显然成熟了很多,“我想说的是,咱们耽误的时光太多了,在醉心居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受尽屈辱和欺凌,现在好不容易走上正道,眼前又有难得一遇的好机会,更应该珍惜机会啊!” “是啊,我们的确不像年轻士兵拥有更多的机会,确实应该倍加珍惜。当然,我们也不只是为了‘标兵’这个标签,而是要通过竞争标兵,提高自身的素质,扩大影响力,从而能为今后的革命工作奉献更大的力量。”乔晓静说出了评选“标兵”的真正目的。 诚然,乔晓静和翠玉经过在游击队这段日子的锻炼,明白了很多大道理。 之后的每天,乔晓静和翠玉除过积极参与组里的各项活动外,利用一切空闲的时间,加强军事训练和政治理论学习,始终“比别人练的多一些,比别人学的多一些,比别人努力的多一些”,往往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她们还在努力,日积月累,有了明显的进步。 白天变得越来越长,太阳光照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屋子里面热,树荫下面凉快,大家都喜欢聚拢在树荫下,要么交流心得,要么闭目养神,要么胡拉八扯,乔晓静和翠玉却不大参与这种活动,确切地说,她俩越来越不参与这种活动了。 很多人看到,她俩汗珠子挂满了脸,仍然痴迷于书海之中,很多人为之侧目。 这样的情景也成了小山村游击队的一段佳话,很多曾经鄙视乔晓静和翠玉的人都对她们竖起了大拇指。 就连阿紫看到乔晓静和翠玉的变化,忍不住对其他姐妹们赞叹道:“以前自由散漫的晓静姐和翠玉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今的晓静姐和翠玉姐俨然成了我们学习的榜样!” “能得到你的赞誉可见一斑。”其他姐妹们不约而同说到。 越临近评选“标兵”的日子,乔晓静和翠玉夺标的呼声越大,看好她俩的不仅仅女子组的姑娘们,不仅仅普通的战士,也包括王队长、政委和关组长在内。 评选“标兵”是在小山村的露天会场举行的,会场简陋却很**,悬挂在主席台上方的“小山村游击队标兵评选大会”字样的横幅异常醒目。 主席台摆放着一拍桌子,正中间坐着上级组织的方政委,王队长和政委分居方政委两侧,各组组长挨着王队长和政委依次坐开。 他们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为参选人员打分,合议,选出“标兵”。 台下站立着游击队员和小山村老乡们,他们不但是为了一睹参选标兵们的风采而来,更是被政委作为公证人邀请来的,集体见证此次评选活动的公正、公平性。 各组推荐两名参选人员,按身材高矮排列成两排,每列的两个人成为对手,题目在主席台上的大箱子里,随意抽取一题,两人先后作答,经评委裁定,回答错误者淘汰。 题目涵盖了方方面面,战士培养、战略部署、政工、执勤、民族政策、军民关系、游击战等等,可谓五花八门。 很显然,仅仅靠死记硬背肯定是不行的,需要战士们日积月累,更需要战士们对当下形势的领悟,当然贵在这个“悟”字上。 乔晓静和翠玉都淘汰了彼此的对手,顺利进入了下一关。 随着选手减少,竞争越来越激烈。 各个选手在台上唇枪舌剑,竞争一度进入了白热化。 经过了近四个小时的激烈竞争,最终乔晓静和翠玉杀入了四强。 杀入四强并不意味着有可能就会成为“标兵”,按照方政委的要求,四强选手不单单考嘴皮上的功夫,还要考实践能力、战略战术、作战部署等科目,当然台下观众的认可度也是一个重要指标。 由于耗时太长,方政委宣布四强赛改日进行。 乔晓静和翠玉嘴唇干裂,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寝室。 此时,已是太阳斜照,即将西落。 正文 第61章雌雄 天微微亮,乔晓静和翠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乔晓静一边应声“来了,来了”,一边穿衣服,没来得及穿好鞋,外套的一个袖子还没有穿好,便跑过去打开了门。 “晓静姐,关组长让我来通知你俩,晨练就不用参加了,标兵评选很可能会在晨练之后就进行。”敲门者是阿紫,她一定是接到命令后,不顾一切跑了过来,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扶在门框上。 乔晓静想请她进屋,她摇了摇头,沉了沉气,接着说,“你们一定要加油,相信你们一定会成功的,我来的时候,关组长、小叶、小美及其他姐妹托我向你们表达祝愿,她们还说你们俩是我们小组的骄傲,我们永远支持你们,祝你们成功。” 乔晓静真诚地点了点头,阿紫笑了笑跑回去了。 翠玉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用被子裹着身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乔晓静。待乔晓静说明阿紫的来意,翠玉忽然清醒了,她掀开被子,慌里慌张地开始穿衣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关键时刻即将到来,必须做好战前准备。” 乔晓静和翠玉洗漱完毕,没有去参加晨练,也没有去食堂吃早饭,而是分别坐在床上和凳子上,面对面就比拼可能遇到的问题进行了赛前训练。 训练是通过一问一答的形势进行的,虽然场面简单,但讨论非常激烈。 俩人就像一对“深仇大恨”的冤家,面对问题,一人解答,另一人反驳,动辄就会争得面红耳赤,最终将提出的问题解答到毫无破绽的地步才会进行下一道题目。 如此这般,持续了近三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只见她们唇枪舌剑,只见她们指指点点,从未见她们吃一口食物,或是喝上一口水。 她俩已经顾不得饥饿和口渴,为了争取获得小山村游击队的“标兵”。 关组长说得没错,四强赛的确是晨练结束后不到一刻钟的光景便开始了。 主席台上的领导比昨日减少了很多,只剩下上级来的方政委、小山村游击队的队长和政委,他们三人共同肩负着今天评选的主考官、监考官和裁判等职。 评选过程公开,接受所有在场的人的监督。 四强选手是在游击队和老乡们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登上主席台的,乔晓静和翠玉走在最前面。 王队长控制了一下场上的局面,会场安静了下来。方政委站起身,开始对今天的比赛提要求: “四强已经产生,这四名选手都是我们游击队的人才,分组淘汰偶然性太大,今日比赛不再进行分组淘汰,统一题目,分别解答,谁的答案较为准确,谁就算对。参赛题目总共十道,连续答错三道者淘汰出局,累计答错五道者淘汰出局。” 王队长看方政委要坐下了,刚想说话,方政委又站直了身子,笑着补充了一句:“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人将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答题时不允许说话,不允许东张西望。” 这一次,王队长没有冒失张口,在确定方政委坐下了才开始讲话,他的话很简单:“来人,给他们四人分发笔墨纸砚。你们四人分作那四张桌子,说完题目才可作答。” 四强选手分别坐定,眼前摆放着笔墨纸砚。 “报告!”突然,翠玉和乔晓静都举起了手,并且站起身来。 “啥事?讲!”王队长很严肃地看着她。 “请问每道题有无时间限制?”翠玉提出的确实是个问题,答题时间对考生很重要。 “那你呢?”王队长又侧身看着乔晓静。 “我的问题和她的一样。”乔晓静略显尴尬之色。 “都坐下吧!”王队长回答前略顿了一下,接着说,“说一下,每道题用时五分钟,时间到便停笔,若超时答题,答案视为作废,都明白了?” “明白!”四位选手回答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方政委偏着头,用手遮挡着嘴问政委到:“刚才两位叫啥名字啊?” “先说话的叫翠玉,后说话的乔晓静。怎么啦?”政委虽然作答,但不明白方政委有何深意。 “两位女将很用心啊!”方政委边说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对翠玉和乔晓静的欣赏。 政委也不由自主看了翠玉和乔晓静一眼,也由衷地点了点头。 方政委拿出了一个档案袋,袋子里面是本次测试的题目,题目全部是他一个人拟的,也就是说,小山村游击队标兵评选第二阶段的试题只有方政委一人知道,目前为止,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本次测试的题目。 足见这次测试的保密级别有多高,如此也能完全体现公正性。 方政委宣布测试开始,由小山村游击队的政委读题,王队长及时兼监考。 政委面向四位参赛标兵,开始读第一道题:“战争期间,作战指挥员在战前必须要做大量的功课,以确保战役的成功,试问,加入你们是指挥员,在战前需要做哪些工作?” “开始答题,计时五分钟。”政委话音刚落,王队长便提出了要求。 四位选手都低下头,开始答题,会场陷入了空前的安静,大家都踮着脚、屏声敛息,期待结果。只听见笔在纸上划过发出的“沙沙”声和全场观众焦急等待发出的呼吸声。 五分钟的时间对于等待结果的人来说似乎有点儿漫长,但对于四位选手来说,真是转瞬即逝。 “时间到!”王队长的声音瞬间打破了紧张而又安静的局面,他环顾四位选手,确定他们停笔之后,接着说,“现在从晓静开始,依次宣读自己的答案。” “是!”乔晓静起立,拿着自己的答卷读了起来,“作为指挥员,战前准备工作尤为重要,充分的准备工作是战役胜利的关键,必须做好五点工作,一是高度统一的思想,也就是说指挥员要确保士兵与自己能够做到上下一心,士兵愿意以死相搏,以确保战役的胜利,当然前提是这场战争是正义的,是为人民而战的;二是战争时机的选择,指挥员必须考虑到昼夜、晴雨、寒冷、炎热、季节气候的变化等因素,避祸趋利;三是战场的选择,指挥员必须要对战场周边的地形地势了如指掌,诸如高陵洼地、路途远近、险隘平坦、进退方便等条件,要做到胸有成竹;四是前线指挥员必须要具备相当的智慧、诚信、仁爱、勇猛、严明等素质,能够灵机而动、随机应变,巧用智慧,明谋全局;五是要有严格的要求、严密的组织、严肃的态度和严明的纪律,要做到以令而行、令行禁止。” “请坐,请翠玉同志发言。”王队长示意乔晓静坐下。 翠玉起身,没有看着答卷,直接脱口而出:“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另一个发言的侦察兵小魁,听说他的爷爷在清朝还当过几年秀才,世道动荡,家道中落,到他父亲没有怎么上过学,竟成了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夫,小魁倒是读过几天书。他的回答与乔晓静的大同小异,相比之下更为简单明了。 第四位发言的是后勤保障组的拴成,他识字不多,但道理都明白,说说还行,要让他写字可就太难了,他的答卷上,时而一个圈,时而一个三角符号,时而一条波浪线,时而又出现了几滴雨点,若是不听他解释,很难有人知道他想说些啥,大家一看他的答卷都哗然大笑起来。 拴成脸色通红,有点儿羞涩地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又看了看方政委他们三位领导,结结巴巴地照着答卷讲了起来,意思倒是与其他三位相差不大。 拴成讲完,翠玉面向他鼓起掌来,紧接着乔晓静和小魁也鼓起掌来,然后包括方政委在内的所有在场的人都向拴成鼓起了掌,以示对他作答的肯定。 “同志们,同志们请安静,现在有请我们的方政委对四位参赛选手的作答进行点评,有请方政委。”政委边说边做出了让大家静下来、请方政委讲话的手势。 “本轮作答都很优秀,表现最为优秀的是晓静、翠玉和小魁,当然,拴成同志的回答也很不错。就是这个字学得太少了,很多地方都用符号表示,这个时候就差点儿事了。总之,这轮全部通过。” 方政委讲评刚一结束,便又一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同志们,同志们请安静,咱们第二轮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政委又一次做出让大家安静下来的手势,待会场安静了,他开始读第二道考题。 第二道考题是案例题,说的是明朝万历年间发生在朝鲜的中日之战,日本摄政王丰臣秀吉野心勃勃,企图实施亚洲扩张,占领朝鲜后,意欲侵占中国,当时的大明朝号称雄兵两百万,接到朝鲜国王李昖求救信,“几举海内之全力”,前后用兵数十万,与日本十五万人马作战,耗银近八百万两,历经战和反复,最终与朝鲜军**合才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了朝鲜。 要求四位选手简单分析一下这场战争,总结出明军在这场战争中暴露出的问题。 四位选手无不冥思苦想,认真作答,最后的结果是乔晓静、翠玉和小魁进入第三轮,拴成交了白卷,用他的话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场战争,更不知道是咋回事”。 拴成主动放弃了继续参赛的机会,低着头走下来主席台。 台上台下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拴成渐行渐远的背影,无不感到惋惜。 正文 第62章折桂 “好了,好了,大家将心思暂时收回来。”王队长拍了两下掌,吸引了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比赛嘛,总是要有输赢的。”政委讲到。 “是啊!希望大家要正确面对这样的比赛,拴成虽然放弃了比赛,但并不说明他就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大家都看到了,他放弃比赛的主要原因就是学习太少,我想很多人与他应该有共同的遗憾,大家都应该有所触动。”方政委也适时站了出来,借此机会给大家上了一堂教育课。 评选活动再次恢复,乔晓静、翠玉和小魁重又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比赛的程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旧是政委读题,王队长监考,方政委讲评。 每答对一道题,台下的观众都会报以热烈的掌声表示祝贺。 随着比赛进行,场上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激烈变成了紧张,台上台下的人几乎都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乔晓静他们三人感受更是深切,几乎到了窒息的程度。 从第三道题到第七道题,好在乔晓静、翠玉和小魁都表现出色,顺利答到了第八道题。一时间选手旗鼓相当,难分伯仲,出现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方政委要不要休息一下,比赛已经进行了二个多小时。”政委感觉应该缓解一下紧张局面。 “我们在战斗过程中不是也很紧张嘛,不能因为情绪紧张就撤出战斗吧!”方政委的意思显然要让这场比赛接近实战,以此磨练选手们处变不惊的应对能力。 “那好吧,我们继续吧!”政委笑了一下,拿出了第八道题目。他先看了看题目,并没有马上读题,又看了一眼参赛选手,弄得大家都很紧张,选手们更加忐忑了。 “快点吧,别制造紧张空气。”王队长有点儿烦,幸亏上级领导在场,不然很可能会说出粗话。 “好的,三位请听好。”政委读题的一瞬间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读到,“加入你是从事情报工作的,不幸被捕,敌人对你威逼利诱,你会怎么办?” “我的脑海中储存着太多的机密,甚至包括我这个人都是一个机密,这些机密可能牵扯到很多人宝贵的生命,甚至会影响到战争的成败。对于敌人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我有钢铁一般的保守秘密的意志,我相信敌人不会轻易将我处死的,这可能会等待到组织的救援。当然,这只是一种革面的乐观注意冤枉。但我自身是存在缺陷的,因为我是女人,为了活着,可能会受到难以承受的屈辱,因此,当我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我会毅然决然选择自杀,那怕是咬舌自尽。”乔晓静在写答案的时候,脸色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由白皙变成了苍白。 “我不会轻易选择自杀,因为我活着要比死了更有价值,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会坚定我的信仰,在敌人的牢狱里等待生机。当然,一旦无望,我会带着我心中的所有秘密死去,不留给敌人任何有价值的只言片语。”翠玉的心态倒是很平静。 “我的身份很特殊,一旦被捕,我会毫不犹豫选择自杀。因为敌人为了撬开我的嘴,一定会挖空心思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我,我又何必给敌人这样的机会呢?”小魁的答案让人感到很悲壮。 参赛选手亮出了自己的答案,方政委迟迟没有啃声,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政委,方政委。”王队长边叫边用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想到了一点儿别的事情,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不好意思啊!”方政委带着歉意的眼神看了看台下观众,开始讲评三位选手的答案,他肯定了三位选手面对“假想环境和假想敌人”所采取的宁可牺牲生命的态度。 只要方政委对那个选手表达了肯定,那个选手就会赢得台下一片热烈掌声。 掌声结束,方政委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会场寂静一片,台上台下的人都不解地看着方政委,不知道方政委到底因为什么事情影响了心绪。 乔晓静和翠玉相互对视了一下,也将眼神投向了方政委。 这一次,政委没有再提醒方政委,王队长也没有提醒方政委,大家都安静地站着,安静地看着方政委。方政委不停地舔着嘴唇,急速眨巴着眼睛,还伴随着长吁短叹,显然陷入了矛盾之中。 约莫过了三分钟,方政委抬起了头,用平静的眼神看了看大家,接着说到:“刚才我思考了一下这个题目,这个题目很沉重,但也很现实,因为这样的事情在革命年代,作为一个革命者,一名为革命而奋斗的战士,谁都有可能面对。显然,乔晓静和翠玉两位女同志的答案更符合人在极度危险的境地做出的反应,她俩的答案也更贴近我的思考,所以我认为这一轮获胜者是她俩……” 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方政委后面的话淹没在了这掌声中,他无奈地看着台下的观众,但没有要求大家停止鼓掌。待掌声结束后,他继续讲到:“小魁的答案确实很能打动人心,让人感觉虽悲凉却悲壮,但这是纸面化的东西,当人真身临其境的时候,会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我认为小魁这轮的答案与我思考的答案不相符,淘汰了。” 顿时,台下响起了一片失望的叹息声。 “只错了一道,还没到淘汰的时候。”王队长赶紧走到了方政委面前,小声提醒了一句。 方政委看了王队长一眼,没有给他做任何解释。 “首长,我真的被淘汰了?”小魁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你被淘汰了。”方政委答话很坚决,但很快又缓和了,他走到小魁面前,主动抓住小魁的手说,“你很优秀,但这是比赛,总得有个结果,题是我出的,答案是我定的,谁的答案最大程度符合我的答案,谁的答案才能算对,你说是不是啊?” 显然方政委的说法有点儿牵强,但小魁还是接受了。 他没有再争辩,向方政委及其他人敬了军礼,又向乔晓静和翠玉表达了祝贺。 小魁在大家的掌声中离开了会场,离开会场的时候,他始终面带着微笑。 “好了,我认为小山村游击队评选标兵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方政委的决定很突然。 “啊?”全场异口同声表达了吃惊。 “为什么要突然停止。”王队长很不解。 “对啊,都到这个程度了。”政委也是很不解。 乔晓静和翠玉满脸茫然,嘴唇翕动却无声,不知道该说啥了。 “大家不要这么紧张,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说的意思是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最终的结果已经出来啦!”方政委发现大家都很疑惑,连忙解释。 “出来啦?”台下又是异口同声的不解。 王队长和政委面面相觑,都不解方政委话的意思。 “我是说小山村游击队标兵已经产生,那就是晓静同志和翠玉同志,祝贺她们。”方政委带头鼓起掌来,大家略顿了一下才鼓起了掌。 台下还响起了欢呼声和尖叫声,一时间声音响彻天地。 乔晓静和翠玉却像冻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脸茫然。 方政委鼓着掌,走到了她俩面前,跟她俩依次握手,并表达了祝贺。 王队长和政委紧随其后,也跟她俩依次握手,也表达了祝贺。 “同志们,乡亲们,让方政委给我们做指示好不好?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政委提议到。 方政委在雷鸣般的掌声邀请下,站到了台前,他再次表达了对乔晓静和翠玉的祝贺,也表达了对小山村游击队工作成绩的祝贺,他说到: “之所以没有将比赛进行到底,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俩都有资格成为标兵,四强赛之前,我走访了很多基层战士,向他们了解了四位参赛选手,得知她们各方面都很好,晓静和翠玉俩同志的口碑尤其好,台上比较亦是如此,很难分出胜负,便定她俩都是标兵评选赛的冠军,都是标兵。 “举办这样的比赛非常有意义,不但能激发大家学习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而且还能挖掘出人才、强化队伍建设,希望这样的比赛至少能每年举办一次。 “古人说过,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古人尚且知道奋发图强,何况今时今日之我们?我们正处在国家危难之际,更应该加强学习,用知识武装我们的头脑,为积贫积弱的国家贡献我们的智慧和力量。 “武夫不能改变中国的命运,我们可不能成为坐井观天、鼠目寸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希望大家能以晓静和翠玉俩同志为榜样,向她俩学习,早日能成为我们小山村游击队的标兵,为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让我们受压迫和剥削的劳苦大众翻身解放而努力奋斗。” 大家这次的掌声不是祝贺获奖者,而是向方政委表达了感谢。 方政委承诺要将乔晓静和翠玉全游记中队通报表扬,全中队要掀起“爱学习、爱思考、爱荣誉”的争优浪潮,还承诺乔晓静和翠玉各级三等功一次。 小山村游击队政委宣布了散会的命令,命令刚下,女子组的全体组员就在关组长的带领下,冲上了主席台,冲向了被突如其来的荣誉搞懵的乔晓静和翠玉。 她们将乔晓静和翠玉抬了起来,抛向了空中,不停地欢呼着。 下午三点乔晓静和翠玉回到了寝室,眩晕感不停冲击着她俩的神经,刚进入寝室便昏厥了过去。 正文 第63章恸哭 当乔晓静和翠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天空中星星点点,显得很清亮。 翠玉最先醒了过来,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用惊异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寝室。 乔晓静的身体自那次受伤后,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比翠玉虚弱很多,还处在昏厥中。 翠玉见状,跪着到了乔晓静身边,边摇边叫喊她名字,后来乔晓静也醒了过来。 两人相视无语,相拥抱在了一起,眨眼之间,眼睛中泪珠打起转来。 “我们表现得很好,很精彩很成功,应该高兴才对啊!”翠玉拍了拍乔晓静的背。 “是应该高兴,只是白天的竞选就像一场艰难的战斗,让人筋疲力尽,还是先好好睡上一觉是正经事儿。”乔晓静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喜悦之情,相反带着一种莫名的愁容。 她俩没有吃饭,也未洗漱,困倦的皱巴着眉头,简单擦拭了一下手和脸便爬上了床。 漆黑而又沉寂的屋子,让躺在床上的乔晓静和翠玉顿时没有了睡意。 两人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往昔很多艰难辛酸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涌上了心头。 “你睡了吗?”翠玉望着黑乎乎的房间。 “睡不着,有点儿酸涩。”乔晓静望着黑乎乎的墙壁。 “我也是,想哭一场。”翠玉说话的时候,长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漆黑的屋子又一次沉寂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翠玉附身趴在床上,脑袋挂在床边,向下铺的乔晓静哭诉起来。 “人活着咋就这么难啊?我小小年纪便没有母亲,与父亲相依为命,生活日渐落魄,为了能让我存活下来,父亲抛却尊严给地主下跪,甚至当牛做马,可最终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是没能换来一份安定的生活,即使清贫也罢!”翠玉说到此,停顿了一下。 “唉,可恨的世道,岂是我们这些普通善良之人该来的……”乔晓静自知身世多艰。 “让我给个傻子当女人也罢了,说真的,我从未想到给傻子当媳妇会遇上了一个为老不尊、淫邪恶毒的公公,竟然对自己的儿媳妇干出龌龊之事。好不容易逃离魔爪,却遇上了一位小心眼的姐姐,不,不仅仅是心眼小,而且心眼还长歪了,她竟然直接将我送进了污垢之所,让我生活在了最肮脏最龌龊最淫秽的地方,让我成了供那些衣冠qin兽取悦的工具,真是他娘的一难接着一难……”翠玉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哽咽了。 “只能怪老天爷不睁眼啊!”乔晓静听到翠玉说到伤心之处,自己也哽咽了。 “这怪不得老天爷,就是老天爷睁眼也好不到哪儿去。要怪只能怪这世道,要怪只能怪咱们太老实善良---要怪就只能怪咱们太软弱无能了。”翠玉呜呜地哭了起来。 乔晓静用被角擦了擦眼泪,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俩命运一样的悲惨,乔晓静遭遇的苦难像电影片段一样,又一次浮现于脑海之中。 ---继父刘麻衣衫凌乱从红杏家院子里出来,狠狠地瞪了我和烂眼子老汉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杀气,他的这种眼神似乎想在那一刻将我和烂眼子老汉杀死灭口。 没过几日,母亲去河边洗衣服了,我坐在炕沿上看书,不知不觉睡着了,等我惊醒过来的时候,继父刘麻正在解我衣服扣子,无论我怎么哀求,他都没有停手,反而怒气冲冲地用力撕扯我的衣服,我拼命挣扎反抗,最终还是毁在了他的手里。 我悲痛欲绝,天塌地陷的感觉让我感到眩晕。 无路可走,跌跌撞撞到了自己上学的地方,学校是多么纯洁的地方,是多么恬静的地方,我一直都这么认为---原本以为在学校里我就会安全,内心就会平静,就会找到释然的感觉,不曾想我竟然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阴谋之中。 我作为一名老师的学生,作为一名学生的老师,竟然成了严校长的胯下玩物!竟然还怀那个畜生的孩子,肚子在流言蜚语中一天天大了,当时的我也就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最终,我鼓起了面对这一残酷事实的勇气,我决定将孩子生下来,我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只要严校长愿意。 我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可笑,竟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没有良知的骗子身上,他口口声声要带我去县城生孩子坐月子,可结果呢? 我差一点儿死在这个畜生的手中,他竟然连他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而且还想制造一起我死于非命的场景,真是处心积虑啊!真是蛇蝎心肠啊! 多亏了王老师,他是个好人,是他让我有命苟活至今的。 可悲啊,好人往往都命运多舛。 乔晓静想到此,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恨、委屈和哀伤了,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面,嗷嗷地哭了起来,整个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翠玉听到乔晓静哭得格外伤心,便从上铺下来,想劝解晓静几句。 乔晓静复杂而又悲戚的内心在此刻如同决堤的大海,恣意泛滥而无法抑制。尽管翠玉不停地摇着被子里的乔晓静,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宽心话,可是依旧没能让她抑住恸哭。 正因为乔晓静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虽然哭得让人肝肠寸断,但没有让屋外的人听到哭声,或者说至少屋外没有人因为她的哭声而来。 乔晓静整整哭了三十来分钟,至少三十分钟。 “再痛再苦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如此伤心?”翠玉感觉乔晓静似乎不仅仅只是想到了痛苦的事情,痛苦的事情不至于让她情绪失控到如此这般。 “我,我,我说过,我就是个扫把星,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啥好下场的。”乔晓静终于露出了脑袋,她坐了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无限哀怨之中。 两人盘腿,面对面坐在床上,翠玉盯着耷拉着脑袋的乔晓静。 “都是我连累了他。”乔晓静突然双拳紧握,重重地敲击起自己的脑袋。 “你为啥要这么自责,为啥要自虐啊?”翠玉连忙抓住乔晓静的手。 “我就是个害人精,知道吗?如果没有我,他就可以安安静静在乡下生活,每天和一帮无忧无虑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欢声笑语,朗朗书声,多么美好啊!可,可是因为我,他失去了这一切,甚至可能已经失去了性命。”乔晓静长叹了一声。 “我原本已经将自己掉在了绳子上,原本我就要离开这个令人伤心欲绝的世界,是王老师救下了我,为了保住我的名声,他被人诬陷,莫名其妙的被看成了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他竟然默然承受了。 “后来,每一次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这位被冤枉的冤大头都会出现在我眼前,不惧牺牲自己的性命而竭力挽救我的性命。 “我住进县城的当晚就差点儿遭遇不测,是他不顾一切将我救走,第二天我就听到了有一个孕妇被错杀,母子无辜身亡,她们是代我而死的。 “我蜷缩在血泊里,肚子里的孩子化成了一滩冰冷的血水,我似乎失去了依恋人世的理由,故而我渴望死去,但我又心存不甘,不愿就这样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死去,当我感觉死亡之神已经来到了我的住处,已经到了我的门口,又是王老师将死神挡在了门外。 “知道吗?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正是春节,正是漂泊之人与家人团聚的时候……”乔晓静有一次嚎啕大哭起来,翠玉将乔晓静揽在了怀里。 “我和王老师被关进了一处破落的院子里,被绑在了柱子上,冰天雪地,王老师为了让我逃命,被歹徒抓住,褪去了鞋子,脱掉了外衣,绑在柱子上,不停地从王老师头顶灌水,时值天地凝绝之时,雪花纷飞,狂风呼啸,王老师瞬间便成了冰人……”当乔晓静说到王老师又一惨状的时候,浑身都在哆嗦,脸上的肌肉更是抽搐了,僵硬了,成了块状。 只有恨到了骨髓里,才会有乔晓静这样的表情。 “那后来呢?”翠玉怯生生的看着乔晓静,似乎害怕再惹她伤心。 “后来,”乔晓静仰起脖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他为了不使我饿死,冒着被歹人再次抓住的危险,去了一家粮店当伙计。 “他一个教书匠,平日里也就能拿起个笔杆子,可是为了我,他去粮店扛起了麻包,起初他的两个肩膀都磨破了,总是烂乎乎的,他没有放弃,也没有抱怨……再后来,他当了账房先生……” 乔晓静抽泣着,翠玉抱住了她。 “最终,还是被歹人发现了,之后我就被活埋了,我想他应该也出事了……”乔晓静的眼泪顺着面颊流着。 “唉!”翠玉这一“唉”似让人有肝肠寸断之痛。 “我,我真是恨啊,那次就应该死了算了,可偏偏被那恶妇从坟墓里救了出来,所谓的救命恩人却又将我扔进了一个更加龌龊的深坑……”乔晓静双唇翕动,却良久无声。 “还有,还有那些来自日本的畜生,还有那个叫铃木的畜生。”过了好几分钟之后,乔晓静边哭边说道。说话的时候,她的头几乎低到了自己的怀里。 不难听到,乔晓静的牙齿不停地咯咯作响。 “一切都过去了,”翠玉将乔晓静又一次抱在了怀里,哭着说道,“趁我们还可以做点儿事,我们要拼尽一切去改变这个不公的世道。” 乔晓静在翠玉的怀里,点了点头。 正文 第64章孤立 世道艰难,对于处在动荡中的可怜人来说,也许只有流泪才是她们在活着的时候,唯一拥有的权利,也许只有天堂才能避免她们流泪! 在共同获得小山村标兵的当夜,乔晓静她俩恸哭,是成功后对屈辱的总释放。 尽管黑夜能暂时迷失路人的双眼,但指引方向的太阳总会出现,这是不可扭转的,就如同已经从骨子里发生了变化的乔晓静和翠玉,她们要不断前进,她们会不断前进,这也是不可逆转的一样。 从未有永远平坦的通途,前进的道路更是如此,荆棘和坎坷随时就在路人的眼前。 乔晓静和翠玉成了“标兵”,而这一荣誉也给她们戴上了紧箍咒,很多羡慕她们的战友都渐渐将她们当成了万能战士---各方面都得优秀,永远不会犯错,起码永远要满足战友们的预期---谁让你们是标兵?似乎标兵是不可能犯错的,更不应该犯错! 夏天到来,炎热干燥,蝉声四起,夜短天长,对于劳累一天的人来说,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显然是不够的。乔晓静和翠玉为了能够永远保持标兵的荣誉,坚持在训练或者作战过程中表现最好,自然精力消耗要比其他人多很多,睡眠时间就更短了。 一天夜里,乔晓静和翠玉躺在床上了,突然想到了白天政委在总结会上的讲话---“抗日战争已经到了最为艰难最为危险的时刻,为了避免亡国灭种的厄运,我们要时刻准备,永远保持高昂的斗志,积极配合上级组织提出的从战略防御到战略反攻的转变……” 她俩就像指点江山的统帅,躺在在床上,黑灯瞎火,就整个国家的前途和命运争论了半个晚上,各自摆出了各自的主张,各自坚持各自的观点,随着争论不断进行,达到了针锋相对难以调和的地步,最终各自都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作罢。 原本劳累过度,加之夜间无谓争论,到鸡鸣时分,她俩进入梦乡也就约莫一个小时。 没有作战任务,训练不会有任何改变,这时小山村游击队雷打不动的规矩,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炎炎夏日,无论阳光普照,还是风霜雪雨。 女子组的组员们除过乔晓静她俩,已经全部来到了训练场,大家三五成群,说笑的说笑,打闹的打闹,好不自在。 没过多久,关组长来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哨子,将大家集合在了一起。 经过报数才发现,队伍少了两个人,大家相互看了看,没有人做声。 “还有谁没到?”关组长顿时板起脸来。 “乔晓静和翠玉!”有个微弱的声音,声音小的就像是用脑神经在说话。 “大点儿声,谁?”关组长很气愤,吼了起来。 “两个标兵!”没等大伙开口,阿紫很干脆地作了回答。 “晓静和翠玉为啥没来训练?”关组长背着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阿紫。 “不知道,我们哪儿知道为啥?”队伍中七嘴八舌说到。 “是不是她们不想参加这种级别的训练啊?”有一个小组员表明了自己的猜测。 “当然,都已经是标兵了,人家有权不来参加训练……”又有一个组员讥讽道。 “……”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东拉西扯,胡言乱语起来。 关组长四下张望,脑子里想着乔晓静她俩,没有打理眼前这帮孩子们的话。 “请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落实清楚了再说不迟,也许她俩真被啥事给耽搁了也不一定,不要在瞎说好不好?”小美和小叶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乔晓静她俩说了几句。 “都别乱说了,这样吧,小美带人去她们寝室看看!”关组长下达了命令。 小美她们三人跑步离开了训练场,径直来到了乔晓静她们的住处,敲了好几声门,乔晓静和翠玉才从睡梦中惊醒,连衣服都没有穿好,睡眼惺忪打开了门。 “你俩咋回事?大家都在训练场等你们呢!”小美气喘吁吁地说道。 “啊?咋回事这是,怎么都这个点了?哎呀,完了,完了。”乔晓静急得抓耳挠腮,惊异中面带惭色说道,“放心吧!我们马上就过去,马上就到,马上!” 小美认为乔晓静和翠玉睡过点肯定有原因,在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不想当着大伙的面多说什么,以免大家曲解,便对关组长只说了一句:“她们马上就会到这儿。” 可惜的是,其他两人却如实道出了看到的场景,在场的人听得真真切切。 “人家是标兵嘛!累了不想起来多正常啊!” “躺在荣誉上久了,谁都会产生惰性的。” “说不定人家早就厌倦跟我们这些人在一个组了,毕竟我们都是普通小兵。” “……” 关组长可能想到过小孩子们会睡懒觉,甚至想到平时训练认真的阿紫会睡懒觉,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乔晓静和翠玉会睡懒觉,陷入了沉思。 “好了,有完没完?晓静姐和翠玉姐不是那样的人。”阿紫实在听不下去了。 乔晓静和翠玉急匆匆跑到了训练场,关组长没有打理她俩,集合队伍开始进行训练。 乔晓静和翠玉站在训练场上,刺眼的阳光和不屑的眼神投在了她俩尴尬的脸上…… 训练结束,关组长当着队友的面命令乔晓静和翠玉继续罚站,转身带领其他队员离开了。作为军人,命令未取消之前,她俩只能无条件执行,炎炎烈日,饥肠辘辘…… 太阳慢慢移动到了她们头顶,地面烤得发出了糊味,很多虫子热得惨叫着,她俩仍一动不动。 太阳慢慢西移,将她俩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饥饿和困乏在此刻也乘人之危,拼命地折磨着她俩,眩晕感不停地袭击她俩的神经,但她俩仍在坚持,仍然一动不动。 夜幕降临,乔晓静和翠玉才接到罚站命令解除的命令,顿时,她俩感觉身体各器官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各块骨骼似乎都要散架了,竭力想回到宿舍,想躺在床上,可是怎么也迈不动腿。 处罚并未就此结束,晚上的小组会上,乔晓静和翠玉当着全组近三十人的面做了检查,检讨的结果按照关组长的话说,就是“深刻反省了错误行为,深刻认识到了这种错误带来的严重后果,做出了真诚的中肯的保证,也提出了切合实际的保障措施。” 没过几日,出现了阴雨天,雨虽然不大,但连着下了大半个月。 室外训练不得不大幅减少,战友们的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在学习室度过,思想政治学习是必须的,大家一块儿学习,由组长带领或者组长指定专人带领大家学习、讨论,其余时间倒是自由的,读书看报也罢,打扫内务也可,没有太多的硬性要求。 有一天,乔晓静和翠玉分别倚在门框两边,漫不经心的看着淅淅沥沥的雨,看着空茫的天。 “干脆去看看庞大娘吧,看看她有没有啥需要我们帮忙的。”乔晓静打破了沉默。 “反正也是闲得无聊,雨天总让人伤感!”翠玉同意乔晓静的提议。 乡间全是土路,雨下了好几天,变得很是泥泞,她俩没走多远,脚上已经沾满了泥巴,被泥巴裹住的脚大得如同大象的脚掌,一踩一个小坑。 她俩踉踉跄跄地走着,身后留下了四行排列不规则的水坑,向后延伸着。 天气变暖,庞大娘的病渐有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但重活还是不能干…… 看到乔晓静和翠玉到来,庞大娘非常高兴,拉着她俩的手就朝屋里进。 乔晓静、翠玉与庞大娘寒暄了几句,便不顾庞大娘阻止,开始找活干。 乔晓静挑着两木桶去村边上的井里打水了,两个水缸几乎都没水了。 翠玉则将堆在院子外面的柴禾弄到了厨房房檐下,这样庞大娘烧火就方便了,不用冒雨去取柴禾…… 天色变得愈加阴沉了,还刮起了风来。 乔晓静和翠玉干完活,没敢多呆,急匆匆迎风冒雨朝回走来。 进入游击队驻地,翠玉发现女子组的好几处寝室的窗户都开着,在风中不停地左右摇摆,雨在风的怂恿下,径直进了屋里。 俩人不假思索来到了窗台下,欲想从外面关上窗户,可惜窗户是从里面扣上的,无奈之下,乔晓静和翠玉只好擅自进了每个人的屋里,给她们一一关上了窗户…… 第二天,当乔晓静和翠玉进入学习室的时候,大伙们正围在一块谩骂弄脏了她们的屋子的人,抱怨地上全是泥巴,墙上也有泥巴等等,翠玉原本想冲上前去理论,却被乔晓静拦住了。 “是不是你们俩?是不是你们趁我们不在,弄脏了我们的屋子?”有一个女娃看到了翠玉和乔晓静,没给翠玉和乔晓静辩解的机会,便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质问起来。 她们人多嘴杂,根本不容乔晓静和翠玉张口说话,乔晓静和翠玉只好低着头坐在那儿听她们说。 “没想到你们会干出这样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还是标兵,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 最好,每人就像总结发言一样,一人送了一句话,相继离开了屋子。 学习室空荡荡的,很安静,很凄凉。 正文 第65章荣誉 原本乔晓静和翠玉想站出来解释这一误会,没想到队友们竟然一人一句,句句直刺心脏,乔晓静和翠玉感觉解释已然没有必要,便选择了沉默。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队友们都不待见乔晓静和翠玉,每当看到她们,便都绕着走开了,实在绕不过去的情况下,她们也是假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形同陌路。 关组长在场的时候,队员们多少还会顾全大局的,虽然在心里排斥和厌恶乔晓静和翠玉,但在面上还都能够尽量装作关系亲密无间的样子;一旦关组长不在场,一切都回到了最为真实和冷酷的局面,谁都不搭理她俩,甚至连正眼看她们一眼都觉得费劲儿。 有一次,关组长正带领大家在训练场训练分组对抗的时候,文书诚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通知关组长前去作战室开会,队长和政委正等着。 关组长走的时候,将女子行动组的训练工作交给了阿紫。 待关组长走后,阿紫开始组织大家分组进行对抗训练,三令五申,却没有一个女兵愿意和乔晓静翠玉为一组,只见乔晓静和翠玉两人孤单单地站在队伍的外面。 训练工作总是要进行的,阿紫没有办法,只好从队伍中指定,遗憾的是,无论她指定谁都不会有人应声,更别说站出来跟乔晓静她俩站一块了。 阿紫几乎将整个队伍点了个遍,可结果是,乔晓静和翠玉还是孤单的站在队伍外面。 乔晓静和翠玉心里明白,再这么僵持下去,不仅仅自己难堪,阿紫也会尴尬的。 “报告!”乔晓静站来了出来。 “啥事?讲!”阿紫很干脆。 “我身体有点儿不舒服,能不能让翠玉送我回去?”乔晓静提出了申请。 “同意!”阿紫爽快答应了。 乔晓静在翠玉的搀扶下,离开了训练场,回到了寝室。 “我们还是说了吧,再这样下去,我怕会出大事。”翠玉有点儿抱怨。 “能出啥大事?”乔晓静不解。 “我怕我忍不住……”翠玉很生气。 “有啥忍不住的,我们过去忍得还少吗?”乔晓静搓了搓脸,揉了揉眼睛,接着说道,“现在去说我们是为了做好事才弄脏她们住处的,谁会信?而且她们还会反问---这是好事情,为何现在才说出来,我们又该如何?” 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乔晓静和翠玉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她们的话没有谁会相信的,就算有人相信她们的话,可谁又愿意抛却成见,去听乔晓静和翠玉将话说完呢? 没有一个人,确实没有一个人。 吃完饭的时间到了,乔晓静和翠玉拖着疲倦的双腿到了食堂,食堂里面就剩两张空桌子,乔晓静和翠玉打上饭,坐在了其中的一张空桌子上吃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女子行动组的其他成员相继到了食堂,她们打上饭,全部挤到了另一张空桌子上,二十来个人挤到了一张顶多可供八个人坐的饭桌上。可以肯定的是,这二十来个人中,至少有近十个人的屁股没有坐踏实,或者说,她们大多数人只是挨着凳子罢了。 乔晓静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得让人感觉可欺可气,她看到这种情况,便欲起身离开。她知道如果她和翠玉离开,就会空出一张饭桌,她们的组员就可以坐下来吃饭。 翠玉明白乔晓静的心思,她一把抓住了乔晓静的后襟,硬将乔晓静按在了凳子上。 “你为啥要这么委屈自己,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迁就别人?”翠玉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压低嗓音说着,“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她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没有这个必要,如果让关组长遇见---不好。”乔晓静想得很开。 乔晓静话音未消,关组长和队长、政委他们结束了会议走了进来。 看到队长和政委进来,食堂里安静了很多,顿时只听到碗筷的声音。 王队长还是一脸严肃,政委和关组长倒是面对笑容,径直到了打饭窗口。 就在炊事员给王队长打饭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坍塌之声,随即又响起了一片狂笑声,食堂里的所有人瞬时将目光聚焦到了声响之处。 发现女子行动组的十多个女兵像叠罗汉一般倒在了地上,横七竖八胡乱堆在一起,两张长凳子也倒在地上,碗里的饭菜溅得到处都是。 这些女兵都红着脸,都想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可惜的是她们每个人都相互挤压着,要么她压着你的腿,要么你压着她的胳膊,越是想挣脱越是牵扯得紧。 这是多么丢人的事情,而且还偏偏发生在了女孩子身上,难堪就更不用多说了。 关组长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儿,又气又恨,走到这些女兵跟前,咬着牙,狠狠地指了指她们,便和其他人一块儿将地上的女兵一个个拉了起来。 “你们是小孩吗?”关组长压低嗓音训斥道,“吃个饭都不老实,不嫌不丢人吗?” 关组长陪队长和政委去吃饭了,女兵们低着脑袋,一溜烟离开了食堂。 乔晓静和翠玉看到队友们难堪,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也没有心思吃饭,便也离开了。 “饭桌上咋回事?”关组长吃完饭,哪儿都没去,直接到了小美和小叶寝室。 “凳子少人多,挤着挤着,就……”小叶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的。 “人多坐不下为啥还要硬挤,为啥不到别的空桌上去坐?”关组长很不解。 “当时没有空桌。”小美说到。 “胡说八道,旁边的桌子就空好几个位子,只坐了晓静和翠玉,当我没长眼睛。” “当时大家急着抢位,没有注意到。”小叶怯生生地回了一句。 “你们都多大的人了,不嫌丢人显眼吗?平时在组内丢人也就算了,这下倒好,丢人直接丢在了众人面前,包括队长政委在内,游击队的人几乎都看到了。”关组长越说越生气,“你们---这下好了,集中露脸啦!” 小叶和小美都低下了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关组长看到她们这样,不忍心接着痛骂,便狠狠地指了她们几下,扭头朝门外走。 “你们是不是有意在疏远晓静翠玉?”关组长一只脚都迈出了门槛,又扭过了头来。 “没有,绝对没有。”小美和小叶不假思索答道。 “那就好,战友们之间一定要相互关心,相互理解,不然你们都会后悔的。” “是,我们知道!”小美和小叶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关组长走后,小美和小叶对视了一下,陷入了忧郁,她们意识到最近的做法的确有些过分,不管怎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能总是不明不暗地孤立乔晓静和翠玉。同时,她俩也意识到了,毕竟是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的战友,不能总这么下去…… 关组长从小叶她们房间出来,总觉得事情没有小美她们说的那么简单,便又去了阿紫她们的房间,经过了解,她们的说法基本上与小美她们一致,这才打消了顾虑。 月色当头,关组长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显得很疲惫,朝自己的寝室而去。 “明天我们还是向关组长说明实情吧?不然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别闹出什么乱子。”乔晓静顾虑重重,她不想看到自己所在的团队出现分裂局面。 “好,明天去!”翠玉同意乔晓静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咱俩都比她们年纪长些,不能跟些孩子一般见识,不能总内讧,革命的队伍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啊,要说我们也有错,没及时与她们谈心。”乔晓静正在洗漱,说话时不时会扭头看躺在床上的翠玉。 “有道理!”翠玉赞同乔晓静的分析。 乔晓静和翠玉决定明天晨练结束后便去找关组长,向她承认错误,然后再去找小美她们,表达歉意,顺便说明情况,不管她们信不信,必须要想法打开大家心里的疙瘩。 第二天。训练在关组长的哨声中开始,组员们围着训练场跑步。跑了大概不到五圈,队部文书诚子来了,他径直走到了关组长面前,小声嘀咕了一通。 “集合,接到命令,晨练取消。”关组长示意大家动作快点儿。“大家跑步前往会场,准备开会……” 大家一路跑着,一路猜测着,相互对视,不知何为? 会议由政委主持,议程三项,一是宣读上级党组给予小山村游击队的嘉奖令,二是传达一项重大决定,三是王队长作重要指示。 会议是在简单而又庄重的气氛中进行的,会上,政委宣读了上级党组织给的嘉奖令,嘉奖的不仅仅是小山村游击队,还特意提到了两名队员乔晓静和翠玉,说她们不畏困苦、热爱学习、善于思考,是游击队员学习的好榜样。 乔晓静和翠玉羞得低下了头,女子组的很多女兵却仰着头,眼神中满是不屑的神情。 政委传达重大的决定也与乔晓静和翠玉有关,那就是党组织已经审核通过乔晓静和翠玉的入党申请,从即日起正式成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 王队长和政委走过来与乔晓静和翠玉握手,并向她们表达了祝贺。 其他在场的各组组长都起立为乔晓静她俩鼓掌,掌声雷动。 很多女兵虽然不解其中之意,在此刻,心头却五味杂陈。 正文 第66章受命 在政委未宣布乔晓静和翠玉成为预备党员之前,几乎无人知道乔晓静和翠玉会入党。 这事顿时成了小山村游击队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不敢相信乔晓静和翠玉会有这么强烈的渴望提高自身觉悟的愿望,尤其是女子行动组的各位小妹妹们。 她们一致认为乔晓静和翠玉并非真心待她们,入党这么重大神圣的事情,同在一个小组竟然没有听到风声,这些小姐妹们愈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然而,不管怎样,对乔晓静和翠玉来说,她俩不仅仅获得了令人羡慕的、甚至让人嫉妒的荣誉,更主要的是这些荣誉背后带来的责任和压力,她俩必须要做得更好,要进一步增强大局意识和民族自豪感,明确使命,勇于担责,争取成为革命的尖刀。 会议结束后,乔晓静和翠玉跟其他人一样,先回到了寝室。 她俩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尽可能远离战友们的视线,言行都要尽可能低调,避免再次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当然找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更需要如此---她俩害怕那帮小妹妹们再一次通过丰富的想象力误解了自己的行为,影响到女子行动组的和谐稳定。 “她们肯定又误会了,怎么办?怎么办啊?”乔晓静和翠玉像小偷般鬼鬼祟祟的,这种谨小慎微的举动让人感觉可笑。 这又能怪谁呢?被人误会和孤立,这种滋味比明刀明枪的攻击更为可怕。 乔晓静和翠玉最终还是想主动打破这一局面,急匆匆朝关组长住处而来。翠玉刚要敲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屋子里面有说话声,翠玉吓坏了,倏的缩回了手。 尔后她俩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不拉几的回到了寝室。 约莫十分钟后,乔晓静拉着翠玉又一次朝关组长的住处走来,待她俩确定屋里没有动静才开始敲门,无论她们怎么敲门,门都紧闭着。 又一次无功而返,沮丧写满了她俩的脸。 “真是想不到,承认个错误都这么难。”翠玉有点儿怨气。 “不凑巧呗,可能关组长今天确实很忙。”乔晓静的心态倒是很好,“她晚上应该事少,我们吃完晚饭再去找她,不然我这心里总堵得慌。” 翠玉看了乔晓静一眼,真诚地点了点头。 晚饭过后,乔晓静和翠玉到来关组长住处,关组长正在收拾衣物。 “你这是干啥,要外出执行任务?”乔晓静和翠玉很不解。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这样吧,你俩去通知大家到学习室集合,队部领导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快去!”关组长没有正面回答她俩的问题。 乔晓静和翠玉接到命令只好硬着头皮执行,将女子组的组员们全部叫到了学习室。 光阴流逝,迟迟不见关组长到来,大家自然安静不下来,先是不停向门口张望,后来便有人发起了牢骚,甚至有人阴一句阳一句说道:“不会是假传圣旨,故意晾我们吧?” “信不信由你,我们也是执行关组长命令,要不然你去找关组长啊?”尽管乔晓静拉拽着翠玉不想让她逞口舌之强,可是翠玉实在压不住心中怨气和怒火。 “我可不敢不信,不信谁都可以,绝对不敢不信榜样啊!”这女兵还是阴阳怪气的。 “榜样怎么了?榜样是我们努力得来的,不服气,你也搞个榜样当当。”翠玉更狠。 “你,你,你也太嚣张了。”这女兵有点儿急眼了。 “你什么你,老老实实呆着。”翠玉言语犀利,明显占了上风。 学习室又归于沉寂,这种沉寂令人压抑…… 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关组长才来到,与她一起来的还有政委。 “让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啊!”关组长一一注视了自己的组员,接着说道,“不过情况特殊……好了,长话短说,现在请政委给大家讲话。” “那我也长话短说,由于革命工作需要,关组长必须外出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只得暂时离开咱们游击队,离开你们组,原本咱们是有纪律的,不允许给你们说这些,但我相信你们。”政委友好地看着眼前的女兵,眼神中流露着无限真诚。 信任的力量是巨大的,女兵们用坚毅的眼神看着关组长和政委。 “你们组不能没人管理,经过我们商量决定,关组长外出期间,就由乔晓静同志暂时负责,翠玉同志辅之,希望大家积极配合。我有理由相信,你们组在乔晓静和翠玉的带领下,同样会很出色!”政委宣布了队部的决定。 面对这一决定,无论是乔晓静和翠玉,还是其他的组员,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惊疑的神情,这种神情用“突如其来”这个词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既然是队部决定,乔晓静和翠玉只能服从命令,不能搪塞,也不能推脱,其他组员亦是如此,只能接受这一决定,不能讨价还价,因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这是天职。 关组长是晚上十点钟通过马车离开小山村的,至于去往何处?干什么具体事?乔晓静和翠玉自然是不能打听的。她俩将关组长送到村口的桥边,停下了脚步,目送马车颠簸着前行,马车在夜色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略显失落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乔晓静和翠玉心情沉重,很晚才回到寝室,没有开灯,没有说话,躺在床上,睁着眼熬到了天明。 天一亮,乔晓静和翠玉就带着训练所需设备到了训练场,开始为一天的训练做准备。组员们责掐着点来到训练场,乔晓静按照关组长走之前订的训练计划开始安排训练。 训练过程中,但凡有组员动作不规范,乔晓静和翠玉都会上前示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从不发火,耐心示范,即使是有的组员是故意做错的动作。 训练刚一结束,所有组员就扭头离开了场地,训练器材乱七八糟扔在地上,乔晓静和翠玉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摇头,亲自一件件将设备收拾好,再连背带扛送回存放处。 她俩知道,积怨和误会不会悄然而逝,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很久,事实也的确如此。 起初大家可能是有意为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或者说不安,可时间是无情的,只要你时常摆出丑态,它就会毫不留情让这丑态变成常态。 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似乎乔晓静和翠玉天生就应该这样做。 三个月后,关组长圆满完成了党组织交给的任务,回到了小山村游击队。 看到关组长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当然最高兴的还是乔晓静和翠玉,因为她们终于可以放下肩上的这副重担,终于可以不用因为训练、学习、战斗等事宜而失眠,总之,感觉一切都变得轻松了,变得美好了,变得舒畅了。 没过几天,正当乔晓静和翠玉享受惬意生活时,文书诚子将她俩叫到了作战室。 “经过这段时间考察,你们俩干得很出色,是真正的干才!”王队长很赞赏。 “我派人对你俩的言行暗地考察,得出的结论是出人意料的好,我们都很欣慰。”政委满嘴也是溢美之词。 “二位领导找我们来,不仅仅是为了夸赞我们的吧?”翠玉说出了她俩心中的疑惑。 “长话短说,你俩以实际行动通过了党组织的考察,已经达到了党员的标准,党组织决定同意你俩转正,成为我党的正式党员。”政委笑着宣布了党组织的决定。 “特殊时期,特事特办。将来,你们身上的担子将会很重!”王队长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乔晓静和翠玉的肩膀,接着说道,“原本女人应该远离战争,然而现在却要你们成为刺穿鬼子心脏的尖刀,让残暴罪恶的倭寇支离破碎……” 云山雾罩一番,乔晓静和翠玉不明白两位首长的意思,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疑惑。 “华北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期,”王队长接着说道,“上级首长命令各游击队选派精明强干的战士去那里执行特殊任务,我们商量后,咱们游击队决定派你俩前去。” “什么特殊任务?”乔晓静不解的问道。 翠玉点了一下头,满是疑惑的看着王队长。 “这个---”王队长停顿了一下,随摇头道,“不清楚,总之应该很艰巨!” 乔晓静和翠玉欣然接受了这一命令。 她俩原本不想让太多的人送别,因为在小山村的这段日子,虽然距离战斗很近,却是她们感到最安静最快乐的日子,她们无法面对分别,更无法控制随时喷涌而出的泪水。 然而,在关组长的安排下,女子行动组为她们举办了简单的欢送会。 在欢送会上,政委披露了很多女子行动组成员不了解的情况,有些情况甚至连乔晓静和翠玉都已经遗忘了。譬如受伤女娃醒来时床头边冒着香气的稀饭,穿越封锁线时突然捡到的敌情纸条,阿紫高烧后煎好的汤药,下雨天扣死的窗户和脏了又变干净的衣服,再譬如女子行动组的褒奖,实战训练的创新…… 女足行动组全体女兵都哭了,她们围拢过来,与乔晓静和翠玉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充满了温馨。 乔晓静和翠玉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只带了阿紫、大志和傻大个,这三人都是王队长指派的。 在路上,乔晓静和翠玉眼泪就像挂在眼眶上一样,随时有留下来的可能。 凄厉的鸦声飘荡在上空,谁也不知道这将预示着什么? 正文 第67章石蛋 乔晓静他们是乘着马车出的山沟,车轮在坎坷不平的路上直发出“咯吱吱”的响声,这种声响如同是从人的骨头缝间冒出来的,让人身心又痒又痛。 出了山沟,乔晓静她们知道若再坐着马车沿大道而行,势必会招来杀身之祸,因为她们这一路时刻潜伏着危险,随时有可能与鬼子遭遇,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在火线上前进。 他们肩负着特殊的使命,使命需要她们能够安全地到达目的地。 为了安全起见,乔晓静等一行五人只能改走小道,小道路窄难行,马车自然是无法再次前行了,尽管大家对放弃马车而徒步前行有些不舍,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旦被惨无人道的侵略者发现,这些畜生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使命将成为泡影。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一个个都是乡下农人的打扮,虽然穿着发生了变化,但毕竟不是天天徘徊于田间地头,与泥土打交道的人,身上多少还是可以看出舞枪弄棒的影子来的。 她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布包袱,包袱里面是她们各自换洗的衣物和维系生存的干粮,值钱的东西都是贴身带着的,比如枪支、短刀和证件。 一旦与鬼子遭遇,若是为数不多的鬼子,就想办法用短刀结束他们的性命,尽量避免弄出动静而招来鬼子;若遭遇鬼子大队人马,首先想法绕开,避免发生正面冲突,减少不必要的牺牲,若绕不开,那就将值钱的扔掉,再与鬼子周旋,等脱离危险,再去找回…… 枪支、短刀和证件,有可能会送掉她们性命的,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是可以保护她们性命的。 她们在坎坷崎岖的小道上走着,脚下全是大小不一的石头,时不时会将她们绊倒,崴脚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野草以难以阻挡的生命力在这荒野中生长着,基本上淹没了小道以及小道上的石头,这给乔晓静她们行进制造了很多潜在的不可预料的麻烦。 这些小道也许只有当地放羊的人才知道,因为其他人是不会走这种道的。这,也是乔晓静为什么不顾大家抱怨和反对,选择走这条道的原因。 这条小道大约有十华里长,乔晓静她们大概花了一个小时时间才走完了这条小道。 一路上,她们没有碰上任何人,就连活着的动物都很少见到,确切地说也就只遇见了一条在石头下面蜷缩着的蛇,由于路人踢动石头,蛇感到了恐惧,从石头底下爬了出来,窜入了草丛中。 走出小道后,有一片相对平坦的斜坡,翠玉、阿紫和傻大个迫不及待地躺在了地上,张着大嘴喘着粗气,有点累得险些缓不过来的意思。 乔晓静弓着腰站着,双手不停地扭着大腿面,双腿不停地颤抖着。 大志比他们状态要好很多,用袖子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找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坐了下来。 大家以自己最为舒适的姿态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了很多,乔晓静便招呼大家起来继续赶路。 大家定睛,突然看着乔晓静笑了起来,乔晓静见状,不解的看着衣服、双手,时而还用手擦着脸,不知道大家因何发笑,顿时手足无措。 就在乔晓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又相互指点,依旧大笑着。 乔晓静欲抓住翠玉问个究竟,看到翠玉的脸就像被踩过泥巴的猫爪子划过了一样,竟然也顾不上“正事”,“噗”的笑了起来,同时她发现其他人的脸跟翠玉的脸差不了多少,都很脏很乱的样子,一时间前仰后合,竟然笑出了眼泪。 就在大家正沉浸在取笑队友的脸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这种氛围。大家都忽地站了起来,从身上掏出枪来,进入了战斗准备。 “山腰间有鬼子,至少有三个,好像正在追赶一个猎户打扮的人。”大志听到枪声,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的大石头后面,完成了简单的侦查任务。 “大家小心,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大志和翠玉继续侦查。”小队长乔晓静做出了果断部署。 “应该就三个鬼子,正在追赶一个猎户,朝咱们这边来了,是不是要干掉鬼子?”大志弓着腰跑到乔晓静身边,报告了侦查结果。 “有没有办法用短刀结束战斗,避免引来其他鬼子?”乔晓静征求大家意见。 “有。”大志和傻大个异口同声回应到。 “好,大家占据有利位置,适当时机,一击致命。”乔晓静作出部署。 大家根据猎户逃命的方向和预计的路线,埋伏了下来。 鬼子追杀猎户的枪声越来越近了,傻大个有些蠢蠢欲动,乔晓静一把拽住了他,用坚毅的眼神瞪了他一下,并示意他保持克制,不要坏了大事。 其他人都看到了这一举动,便都耐心地趴在了草丛中。 很快便听到猎户“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声音越来越大,枪声也越来越大,谁都知道鬼子距离乔晓静他们越来越近了。 这是乔晓静他们离开小山村游击队进行的第一次独立的战斗,没有了后方支持,大家又激动又紧张,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仅需要敢于搏杀的勇气,更需要沉着应对的智慧。显然,乔晓静和翠玉经过小山村这段时间的磨练,已经具备了这些素质。 乔晓静和翠玉不停地劝慰大家,不要冲动,不要急躁,要耐心一些,再耐心一些…… 大家看着猎户由于剧烈的跑动,体力明显不济,姿势已经变形,跌跌撞撞跑了过去,大家又看到了鬼子的子弹从眼前飞了过去,紧接着有三个鬼子朝他们跑了过来,双方之间的距离不停地缩短,越来越近,马上就要从他们眼前跑过去了。 乔晓静示意动手,傻大个、大志、翠玉、阿紫全部从草丛中一跃而出,短刀瞬间插进了鬼子的脖子里,只见献血喷出,三个鬼子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这一场战斗非常漂亮,大气不喘便结束了战斗,连皮外伤都没有出现。 逃命的猎户看到鬼子被杀,已经站不起身来,爬到了乔晓静他们跟前,不停地表达感谢。就在大家要离开的时候,这个猎户认出了大伙,言语一番,原来这个猎户就是曾经被鬼子抓去修筑工事后被游击队解救出来的石蛋。 石蛋家就在山下的村里,他组织村民将粮食在鬼子到来之前全部转走了,鬼子到了村里抢粮,结果是空空如也,鬼子开始疯狂报复,为了不使鬼子烧了房屋,石蛋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从山里跑回到了村里,将鬼子引出了村子,鬼子无奈,大部队去了别的村,只派了三个短命鬼追赶石蛋。 偶遇石蛋,大家都很高兴,就像见到亲人一样。 令大家更高兴的是,石蛋竟然要加入乔晓静的队伍,而且理由充足,态度坚决。 用乔晓静的话来说,任何人没有权利阻止一个希望将自己献给革命的人的革命行为,石蛋成了乔晓静队伍中的一员,一位年富力强的一员。 乔晓静他们都认识石蛋,但只知道石蛋是这附近的村民,对于石蛋的了解仅此而已。 石蛋邀请大伙去他们村歇歇,他也可以向家人告别。 除乔晓静外,其余人都赞同石蛋的说法,特别是傻大个,他没等乔晓静点头就想跟着石蛋进村。毕竟乔晓静是这支小队的头儿,她不同意,谁都不能擅自行动,这一纪律包括傻大个在内都是清楚的。 石蛋有点儿失落,进村的时候,时不时回头看看乔晓静他们。 “我们不能在村口等石蛋,我们先到前面的大树下面等,这儿不安全,若真有鬼子,我们就完全暴露在了鬼子的火力之下。”乔晓静想事情很周到,刚到大树下,她又说到,“大志,做好警戒。” 大伙刚听到“是”,就不见了大志踪影,翠玉惊疑地张望着,瞅来瞅去,最终还是在傻大个的提示下才找到大志。原来大志爬上了大树,将自己淹没在稠密的树枝和茂盛的树叶之中。 “真危险啊!差一点儿玩完了。”几分钟过后,大志在树上自言自语。 “说清楚点儿,别一个人嘀咕。”乔晓静抬头望了望树杈中的大志。 “村里确实有鬼子,至少有一个班的鬼子,正端着枪在村里搜寻着。” “石蛋呢?”乔晓静马上想到了石蛋。 “看不到了,进了村之后就看不到他人了。” 傻大个有点儿急了,要求乔晓静率队救石蛋,乔晓静却朝村子方向看着,没有啃声。 “我们先向前走,快速离开这儿,不宜与鬼子发生冲突,大家要动作快,要动作轻些。”乔晓静沉默了约摸五分钟,突然做出了这一决定。 “那石蛋怎么办?”几乎所有人都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先离开这儿再说,我们没有实力与鬼子硬拼,所以暂时顾不上石蛋。”乔晓静一脸冷漠。 大家都看着乔晓静,乔晓静没有再说话,手摸了摸眼见的手枪,转身朝前面疾步走去,其他人向村子方向瞥了一眼,跟在乔晓静身后,朝前方走着。 很快便来到了一条小河边,河水不深,河面倒是挺宽的,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非常好看。乔晓静就像没有看到这一美景,如同行进在土路上一样,迈着大步走进了河里。 突然,后面响起了枪声。 听到枪声,乔晓静停了一下,紧接着喊到:“快速过河,快点儿!” 接到命令,大家都朝河对面跑去。 傻大个边跑边说:“是石蛋村里的枪声。” 正文 第68章遭敌 乔晓静和队员们趴在河边的杂草中,眼睛都死死盯着河的对岸。 无所事事的太阳站在西边的山上,回望着乔晓静他们眼前的河,水面红朗朗的就像烧着了一样。大家的眼睛都有些干涩,但还是被枪声强烈牵引,艰难地盯着河面,艰难地盯着河对面的村子。 太阳不见了,天色变得暗淡了很多,大家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细纱,河水的形状不大明显,村里错落有致的房子还隐约可见。 当翠玉提出离开的时候,大家才觉察到已经很大一会儿没听到枪声了,顿时大家意识到石蛋可能已经成了一具被枪子打成了筛子的尸体。尽管很多人都有点儿痛惜,不停地回头朝石蛋的村子看,但还是按照乔晓静的命令朝前方走去。 大道距离乔晓静他们不远,但不能走大道,因为有将近三里左右的大道都没有遮掩,队伍行进在这样的道上,势必是将自己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之下,很容易变成鬼子的活靶子,故而,继续沿着河边的杂草行进无疑是安全的,也是明智之举,只不过时不时有人被不安分的杂草绊倒而已。 乔晓静的队伍行进了大约一个时辰,进入了一座山坳,由于光线有限,很难判断树木覆盖情况,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儿有树木,而且长得相当茁壮,各种昆虫居于其间,争相鸣叫着,淡淡的月光被茂盛的树木分割成了支离破碎的不规则的碎片,四周显得非常安静。 恐惧和忧伤消耗了队员们大量的体力,大家看到这片林子就像看到了绵软的大床,往林子里走了没几步,一个个便不顾体面,躺在了有点儿潮湿的地上,不停地赞叹当下美好生活。 为了避免暴露踪迹,乔晓静没有同意翠玉点火去湿气的意见,大家伙摸黑吃了点儿干粮,安排了警戒,便都靠在树上睡着了。 天微亮,乔晓静和翠玉被寒气冻醒了,尽管时值夏末秋初,早晚气温还是充满了寒气,她俩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俩人睡眼惺忪,叫醒了其他伙伴,大家都扭动着有点儿僵硬的脖子,伸展了一下有点儿别扭的懒腰,又迈出了前进的脚步。 由于特殊时期,加之肩负特殊使命,乔晓静他们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点火做饭,在整个赶路的过程中,每顿饭几乎都只是吃点儿干饼,很少喝水,或者说没水可喝,只有碰上河流、水沟之类有水的地方,他们才能痛快畅饮一番。 乔晓静的队伍选择的大多是崎岖难行的山路,队员们几乎不是在上坡就是在下坡,要么就是在山顶上,平坦的路很少,这是处于安全考虑。 队员们像受戒的苦行僧,迈动着沉重的脚步,行进在一个光秃秃的小坡上,这山是一座典型的石头山,石头上的土壤很少,别说长庄稼和树木了,就是杂草都不适宜生长,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不是很圆溜的秃顶的脑袋。无意间回头向山下看的大志突然叫了起来,其余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凑到了大志身边,大志激动地“那儿,那儿”叫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手颤抖着指向了沟底。于是大家都沿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真发现下面有个人正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东西,可能是毛巾,也可能是衣物,正在朝他们打招呼。 “石蛋!是石蛋!”傻大个异常欣喜地边指边叫。 “真是命大,竟然逃过了一劫。”翠玉对石蛋能从鬼子的枪口下逃命赞叹不已。 “仓皇逃命,还能再次找到我们实属不易!”大志欣赏石蛋的勇气和决心。 乔晓静点了点头,同意大伙的说法。 阿紫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满脸严肃,近乎冷漠地看着往山上来的石蛋,自言自语道:“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都能找到我们,受过训练的鬼子岂不更应该我们?” “你啥意思,难道石蛋就应该落在鬼子手里?”听到阿紫的话,翠玉有点儿急了。 傻大个和大志亦是如此,认为阿紫的话不中听,乔晓静却突然感到阿紫的话点醒了自己,她也在心中琢磨起来,就是石蛋有命从鬼子的枪口下逃脱,没有人告诉他队伍的行动方向,他怎么会准确找到了行进中的大伙的呢?想到此,乔晓静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家等到石蛋,欣喜不已,自然少不了一通寒暄。石蛋透露了自己的遭遇——为了躲过鬼子的杀害,他跳进了一口废弃的枯井,半晚上才爬出来,发现村里到处都是尸体,心里非常害怕,便偷摸着跑出了村里,试图想找到大伙,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显然石蛋的话并不能打消乔晓静的疑惑,疑惑像数把带刺的刀在她的心上转动着,让她不得安宁,她非常非常想开口一探究竟,但又恐伤了石蛋的心,影响到大家伙的情绪,乔晓静强忍着。 “石蛋咋不见了?”队伍穿过山坡,准备下山的时候,走在前边的乔晓静发现石蛋不见了。 “解手去了,他说昨晚喝了些凉水。”傻大个的回答很自然。 正当乔晓静打算安排人找石蛋的时候,石蛋捂着肚子跑了过来,乔晓静没有说别的,带领队伍继续朝山下走去。走着走着,远处隐约传来了狗叫声。 “听到狗叫了吗?有狗就有人,前面应该有人家。”石蛋走在傻大个和阿紫之间,傻大个殿后,自言自语着,见没人回应,便放慢了脚步,挤到傻大个身边,笑眯眯地说,“像你这块头,天生就是大英雄的料,真让人羡慕。哎,对了,咱们这是要去干啥?要去哪儿?” “不知道。”傻大个沉浸在花言巧语中,根本就没有理会石蛋的问题,当然他也确实不知。 石蛋见傻大个无心于自己的问题,便又用相同方式问了阿紫和大志,结果与傻大个的无二,还是相同的三个字,令他异常失望的三个字——“不知道”。 石蛋看了看前面的翠玉和乔晓静,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去问她俩,又回到了傻大个和阿紫之间。 尽管乔晓静没有刻意关注,但石蛋这种鬼鬼祟祟的举动还是未躲过心细如发的乔晓静的眼睛,片刻光景后,队伍到了一处小村落,这对于急需补充食物的乔晓静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眷顾。 村子里时不时又炊烟升起,村边上有一只小黑狗和两只褪毛的小鸡无聊的追赶嬉戏,时而有穿着破烂的村民出入村口,一切迹象表明这个村子再正常不过。不过警惕性很强的乔晓静还是命令队伍停止了前进,安排翠玉扮成串门走亲戚的村姑进村侦查,其余人都在村边上的一片洼地待命。 此时,乔晓静将阿紫叫上前,两人耳语一番,越发对石蛋起疑了。 翠玉证实了大家当初的判断,村子里确实没有异常情况。为了不扎眼,队伍分成了三组,乔晓静和傻大个一组,翠玉和大志一组,阿紫和石蛋一组,先后进了村子。 也许是因为地处山区的原因,这个村庄住户不多,顶多也就二三十户人家,各家各户门口台阶都是不规则石头堆砌而成,道路坑坑洼洼,房屋以土坯屋为主,还有几处茅草屋,显得很简陋。 乔晓静她们陆续进了村东的一个大院子,院墙因年久失修致多处倒塌,已然成锯齿状。一老伯正坐在屋檐下编柳筐,头发花白,满脸老年斑,不停地摇着脑袋,见有人进来,弓着腰,踉踉跄跄招呼客人,说话是口齿不清,显然是上了年岁。也许是听到院子有人说话的缘故,一老太太拄着拐杖出了屋门,老太太倒是比老伯精神很多,可能是脚小的缘故,走路有点儿不稳当。 乔晓静简单介绍了自己的队伍,两位老人噙着泪将他们请进了屋里。 一番交谈,老人说出了心中永远的痛——老人原来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还结了婚,有了小孙子,可谓家大人多,生活盈实。两年前,小孙子得了肺病,久治难愈只好进城寻医,没想到遇上了丧心病狂的鬼子,三口人无一幸免于难。小儿子得知噩耗,欲与鬼子理论,最终也难免毒手…… 豺狼,沾满鲜血的豺狼,眨眼之间,四条鲜活生命分秒间被无端残害! 听到这一惨案的每个人都恨的咬牙切齿、义愤填膺,恨不能将鬼子剖腹剜心、生吞活剥。 老奶奶叹息着,拄着拐杖端来了饭食,正当大家准备用饭之际,村外放哨的大志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房间,急促地说到:“来了,来了……” “慢点说,啥来了?”乔晓静迫切想知道答案。大家都站起身来,铃铛般的眼睛盯着大志的嘴。 “鬼子,有十来个鬼子,还有重机枪。”大志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喘着,猛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跑步朝村里来了。” “跟这帮王八蛋拼了。”石蛋顺手拿起老人家的门闩,就准备往出冲。 “你不想活了,也不能连累乡亲们吧?”乔晓静怒斥了石蛋一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乔晓静咬着嘴唇,在地上踱步,思考着对策。突然她对大伙说到:“我们快点儿离开这所院子,出村,不要与鬼子战斗,但要让鬼子看到我们,将鬼子引出村再伺机灭了这帮畜生。” 傻大个能吃,临走的时候,将老人的玉米饼子揣进了包袱里。 鬼子正向村里跑来,满嘴的鸟语,看到撤离的乔晓静他们,拼命追赶起来,子弹就像火舌不时从乔晓静他们一行人的头顶、耳边呼啸飞过。 傻大个拖拽着石蛋,艰难地奔跑着。 由于鬼子像疯狗一样追赶,逐渐缩小了与乔晓静他们之间的距离。 刚才的那个老奶奶听到枪声,慌忙跪在了桌子上摆着的菩萨像前,虔诚地祈祷起来:“您就睁睁眼吧!让小鬼子都下地狱吧!保佑那帮孩子们,让他们无恙无灾……” 枪声不断,直刺人心。 正文 第69章疑云 乔晓静情急之下,想到了乡亲们,却没有想到出村之后该如何与鬼子周旋。 队员们冒着被子弹打成筛子的危险跑出村子,大家都傻眼了,村外是一片开阔地,只有不足半尺高的杂草和庄稼外,就剩一堵似乎一挨就会倒塌的土墙了。 “完了,完了……”几乎被傻大个拖着跑的石蛋陷入了绝望,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闭上你的臭嘴,要不然我就将你扔了!”显然傻大个很烦石蛋的丧气话。 大伙在乔晓静的示意下躲到了土墙后面,面对敌众我寡的不利局面,队员们想法空前一致,均要求放弃与鬼子纠缠,早早离开险境,可乔晓静一反常态,命令大家要抱必胜之决心,以土墙为掩体,想办法全歼鬼子。 绝对有人认为乔晓静疯了,至少傻大个和石蛋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除过石蛋以外,其余人都是军人,他们必须服从命令,眼下虽有被鬼子灭在半道上的可能,但对乔晓静的命令还是必须要执行的。 乔晓静和大志、傻大个三人趴在土墙上,翠玉和阿紫分居土墙的两侧,子弹已经推上膛,只等鬼子鬼子进入射程。 石蛋倚着墙蜷缩着身子,整个人在瑟瑟发抖。 鬼子端着枪向土墙跑来,最前面的一个鬼子脚下拌蒜,帽子飞了出去,乔晓静不失时机朝其开枪,子弹正中他的脑袋,伴随鲜血飞溅,应声倒地。 鬼子见状立即收缩了阵线,放慢了脚步,个个东张西望、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的样子。 战场主动权瞬时倾斜向了乔晓静他们一边,鬼子完全暴露在了开阔地里,他们不敢贸然加快步伐,这对于掩体中的猎手来说,这样的猎物是他们最喜欢的,可以瞄准了开枪。 “打!”乔晓静一声令下,五人几乎同时开枪,之间鬼子一个个应声倒地,眨眼间,悬殊的兵力趋于了平衡。 “鬼子想溜!”翠玉提醒了乔晓静一句。 “一个鬼子也不能放走,必须彻底干净全歼,不然我们一路上都不会清静。”乔晓静的话掷地有声,一副胸有成竹、信心满满的样子。 子弹从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傻大个的枪膛中飞出,就像一群愤怒的马蜂,直直的朝鬼子飞去,又有两个鬼子倒在了地上。 这群豺狼也不含糊,见仓皇逃窜肯定要全军覆没,便趴在了地上,开始与乔晓静他们打起了阵地战。 就在大志换子弹的时候,一颗子弹不偏不倚贴着大志的头皮飞了过去,子弹过后,大志的脑袋上一绺头发就像被剃头先生剃去了一般露出了白净的头皮。大志摸了摸脑袋,倏地缩了一下脖子,愤怒地骂到:“王八蛋,幸亏枪法差劲,不然将要了老子的命。” 怒火瞬间涌上了其他战友的心头,个个都咬着牙,憋着劲朝鬼子开枪,双方子弹就像下密了的雨点,落在相距不到五十米的地面上。 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火药味,天空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枪声。 战斗持续了半个钟头,鬼子死伤大半,有战斗力的鬼子已不足四人,乔晓静他们除过大志少了一绺头发外,其余人倒是毫发未损。 “我们处于优势,必须采取果断措施,不能再打持久战,避免引来更多鬼子。”乔晓静靠在土墙上,询问了弹药情况,部署道,“大个子、大志,你俩绕到鬼子侧翼,我们正面与鬼子交火配合你俩,快速结束战斗。” 傻大个和大志弓着腰跑出了土墙,匍匐朝鬼子两翼前进。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则连续扣动扳起,子弹不停地朝鬼子方向呼啸而去。 眨眼之间,傻大个和大志到了指定位置,瞬时四个鬼子处在了三方火力的夹击之下,没有喘息之机一个个相继倒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这场突如其来的小型战斗就这样结束了,以小分队完胜而告终。 战斗结束,乔晓静安排队员们快速清理了战场,缴获了鬼子手中枪支弹药。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石蛋终于又精神了,凑到乔晓静跟前,笑眯眯地问道。 “继续赶路。”乔晓静还是没有告诉石蛋一个确切的地点,敷衍了一句而已。 接待乔晓静他们的老伯和老奶奶听到枪声没了,相互搀扶着出了村,这时候的乔晓静他们又开始赶路了,朝前方走着,两位老人眺望着他们,眼中噙着泪水。 “你有没有听到大志跑进老伯家时说的话?”乔晓静和阿紫走在队伍的最后,走着走着,她突然想到了鬼子来之前的情景,扭头对着身边的阿紫说道。 “他说鬼子来了。”阿紫若无其事地回应道。 “还有呢?” “鬼子人不少,手中还有重机枪。”阿紫接着说道。 “不是这句。”乔晓静有点儿不耐烦了,“再想想,往下想。” “没了。他当时气喘吁吁,就说了这么几句。”阿紫很肯定。 “没说鬼子好像是冲我们来的这句吗?”乔晓静停下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阿紫。 “好像有。”阿紫有点儿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着,转眼一想,不解地问有点儿奇怪的乔晓静,“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很显然鬼子是冲我们来的,问题是鬼子怎么知道的我们行踪,一路上我们也没有遭遇过鬼子,即使在石蛋他们村,鬼子也没有发现我们啊?”乔晓静与其说是在跟阿紫说话,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更贴切些,喋喋不休的样子。 “你发现了啥?”阿紫很敏感。 “我只是有点儿疑惑罢了。赶路吧,他们走远了。”乔晓静看到傻大个他们沿着山道将要走进一片树林,便叫上阿紫连忙去追赶他们。 时过正午,阳光就像一巨团火焰,炙烤着潮湿的林子,整个林子又热又闷。 “休息一下吧,实在走不动了。”石蛋可怜兮兮地看着乔晓静和翠玉,近乎央求。 乔晓静看了看身边战友,很多人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于是同意了石蛋的请求。 每个人都倚着树坐在了地上,唯独傻大个和大志没有休息,他们作为小分队里仅有的两位男士,通常情况下,野外警戒和侦查任务都是他俩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半小时后,乔晓静欲叫大伙起来继续赶路,发现身边的翠玉和石蛋竟然打起了呼噜,实在有点儿不忍心叫醒他们,便只好再让大家休息一会儿。乔晓静心里清楚,自从离开小山村,为了赶路,大伙们几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乔晓静原本只是闭目养神,没想到也睡着了。 “快起来,后面有鬼子赶来了。”这一次报告情况的是胆大心细的傻大个。 “啊?怎么又有鬼子?”被傻大个惊醒的战友们无不惊讶。 “这些王八蛋还真成狗皮膏药了,阴魂不散呐!”石蛋很生气。 “多少人?多远?”乔晓静问道。 “二十来个,快进林子了。”傻大个很肯定地回答道。 乔晓静向四周看了看,陷入了沉思。 大家将目光投向了乔晓静,焦急等待着她的命令。 “干掉这帮牲口。”翠玉有点儿等不及了。 “对”,“是”,“干掉他们”……大家七嘴八舌嚷嚷着。 乔晓静用冷邃的眼神看着大家,心中不停地权衡着大家的意见。 “抓紧时间离开这儿,找个地方躲躲,毕竟咱们人单力薄。”石蛋怯生生地说道。 “阿紫,你带着石蛋先走,找地方躲起来,看好他!”乔晓静终于开口了,等阿紫和石蛋走远,她接着说道,“既然大家想干,我赞成,但不能放枪,也不能让鬼子放枪,现在情况不明,一旦周边还有鬼子,枪声一响,将会全朝我们涌来。” “近身搏击,可是鬼子太多了,我们只有四人,鬼子二十来个,五倍于我们,我们每个人要单挑鬼子至少五人,难度太大了。”翠玉有点儿担心,但这种担心是正常的。 “要不咱们也撤,这样风险小点,避免伤亡。”乔晓静想试探一下大家的信心。 “干!近身搏击。”傻大个看翠玉和大志都不吭声,急得直跺脚,说道,“如果咱们不将这群牲口给灭了,他们就会老想着消灭咱,以后就被这帮孙子撵着跑了。” 翠玉和大志听了傻大个的话,都感觉有理,同时也觉得有灭掉这帮鬼子的可能性,因为近身搏击是缺枪少弹的他们干掉敌人的必备本领。 经过一番谋划,乔晓静、翠玉、大志和傻大个分头行动起来---大家都握手短刀,乔晓静和翠玉隐蔽在树后,相互配合,大志和傻大个分别爬上了乔晓静和翠玉两侧的大树。 鬼子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手刃鬼子的时机正一秒秒来临。 全副武装的鬼子靠近了乔晓静他们,一个少佐不停地说着鸟语,众鬼子停下了脚步,东张西望寻找着乔晓静他们的踪迹。 此时大志和傻大个手握短刀从天而降,乔晓静和翠玉也忽地出现在了鬼子身边,只见他四人短刀挥过,四名鬼子来不及反应,喉咙喷血,倒在了地上。 其余鬼子陷入了惊恐,又有四个鬼子血溅当场,成了乔晓静他们四人的刀下之鬼。 鬼子见状,大乱。 乔晓静、翠玉、大志和傻大个在混乱的鬼子队伍中“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如同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手挥动处,鬼子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最后面的一个鬼子欲趁乱开枪,就在扣动扳机的当口,乔晓静和翠玉的短刀同时飞向了他的心脏,抢掉在了地上,只见他“啊”了一声,便也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了。 虽然,又一次取得了战斗的胜利,可是乔晓静的心里就像有一颗巨石堵着,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为什么鬼子总是能够找到小分队,小分队的行踪怎么会暴露,前方到底还有多少危险,这些疑云始终笼罩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正文 第70章重围 “肯定忽略了什么,一定是这样的---这世间,一个充满欲念的人不可能将万事都做到天衣无缝,绝对会有蛛丝马迹存在。”乔晓静不停地告诫自己。 这是乔晓静带领大家伙走出森林,脑海中不断涌现的想法。她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一想法也只能是猜测而已,不能跟任何人讲。 在队伍处在艰难境地,不仅要战胜袭扰的敌人,更需要战胜脆弱的自我,对内团结至关重要,任何猜测都可能伤害队伍团结。 翠玉、阿紫、大志和傻大个,当然也包括石蛋在内,他们都感觉到乔晓静心事重重,只是不知道乔晓静为何如此,更不知道该不该问她,故而也都沉默不语,一路上安安静静地往前走着。 对一筹莫展的乔晓静来说,小分队成员都是自己过命的兄弟姐妹,绝对不会出岔子,唯一有点儿不放心的就是还不完全了解底细的石蛋。 为了要紧关口保护石蛋,同时也能够起到有效监督石蛋举动的作用,乔晓静思前想后决定将心细如发且冷静睿智的阿紫打发去与石蛋同行。 小分队走了大约两个多时辰,穿过了两座大山,终于走到了平坦的地方,正欲歇歇脚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让大伙刚刚舒缓的神经又一次绷紧了。 “哪来的枪声?”乔晓静掏出了枪,掏枪的动作异常娴熟。 “暂时还无法判断枪声来源,前方也未发现异常情况。”前方探路的大志跑来回话。 “收拢队伍,提高警惕,快速进入前面的玉米地。你,根据枪响的方位继续前去侦查。”乔晓静灵机决断,做出了部署,再次打发大志去前方侦查探路。 其余队员互相依托,已经形成战斗队形,每个人负责一个方向,装满子弹的枪跃跃欲试,时刻准备消灭来犯之敌。 危急关头,乔晓静给石蛋也发了一支手枪,石蛋目不转睛看着手中的枪,如视珍宝,笑容使他脸上的皱纹越加明显了。 傻大个殿后。 小分队就像一台四周长满了齿的巨型机器,在布满黄土的道路上快速移动着。 玉米不高,勉强能挡住大人的膝盖,傻大个提出暂避其间,待前方侦查清楚之后再行决定,石蛋欣然赞同,一边的翠玉和阿紫却坚决反对,她俩认为玉米无法作为掩体,四周又较为空阔,不宜队伍停留,应该快速穿过玉米地,寻求新的掩藏之所。 四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抉择的重任顿时落在了乔晓静一个人的肩上---然而抉择总是困难的,尤其是面对生死存亡全系一念之间的局面。 乔晓静慎重梳理了双方的意见,结合身处环境,最终采纳了翠玉和阿紫的意见。 正当大家准备冲出玉米地的时候,石蛋却悄然消失了。 乔晓静神色大变,脸色泛白,青筋暴起,刚刚还平缓的情绪变得异常狂躁,说话语气出现了少见的怒吼,她一反常态的言行,让翠玉、阿紫和傻大个有点儿手足无措。 翠玉和阿紫像对待自己的亲姐妹一样,上前抓住了乔晓静的手,抚摸着乔晓静的背,真诚的关心让她的情绪舒缓了一些,冷静下来,乔晓静叹了口气,抿了抿嘴,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家分头去找,不能落下一个,尽量仔细一些,看会不会有意外收获。” 听到“意外收获”四个字,傻大个他们不约而同回头看了乔晓静一眼,却未做声,分头寻石蛋去了。 这块玉米地连周边的其它庄稼地不足五亩。尽管是在玉米地里找人,然而玉米秸高度不足一米,难度相对并不大。 翠玉、阿紫、大个儿和乔晓静分成了四路,朝四个不同方向开始找寻,边走边小声唤着石蛋的名字,也就是“石蛋”。 大家找寻了不到五分钟,便找到了石蛋,最先找到石蛋的人大个儿。正当大个儿弓着腰,东瞅瞅西瞧瞧,边走边小声叫“石蛋”,快到地边的时候,石蛋从玉米中慢慢站起了身来,一副羞怯的样子,脸上布满了腼腆的笑容。 石蛋为何悄无声息离开,离开之后又干了什么?石蛋给出的解释是老毛病犯了,听到枪声非常害怕,一害怕就肚子痛,就想解手,适才离开了大伙。 小时候,动辄被脾气暴躁的父亲脚踢拳打,自己很害怕父亲发脾气,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一害怕就会肚子痛,没想到,这毛病竟然落下了根,多年过去了,一害怕照样会犯。 乔晓静无法判断石蛋说的是真是假,当下又无法求证,只能当真了。 听石蛋的解释,傻大个笑得不能自已,向他竖起了小拇指,翠玉和阿紫也觉得可笑。 乔晓静却像没有听到石蛋的话似的,一脸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命令大家快速离开玉米地,寻找新的掩藏之所,她坚信距离村庄已经不远,因为这块庄稼地,只要能悄无声息进入村子,将会安全无虞。 果然不出乔晓静所料,他们沿着玉米地边上的小路走了约莫一里路,出现了两排白杨树,透过白杨树便看到了一座村庄。 大家兴奋不已,让大家更为兴奋的是大志带回的消息---村庄绝对安全,枪声是一位老乡打野兔传来的,此处并无鬼子出入。 “打听了一下,鬼子有一个据点,但距离此处少说也有七八里路。”大志补充道。 “虽说天色将晚,但毕竟人多眼杂,不宜现在入村,等晚点再进村。”听到大志的消息,乔晓静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扭头对大志和翠玉说,“你俩先进村,想办法弄几间房,让大伙好好休息一晚。” 能够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对于整天提心吊胆、跋山涉水的困乏之人来说可谓奢望,而今奢望即将变成现实,岂能不拍手叫好? 终于看到农户家的灯熄灭了,村子里没有了走动的人,月亮上了树梢,乔晓静再三叮嘱一番,这才让翠玉和大志分别带着女同志和男同志去了之前找到的住处。 住处虽然不在一家,但相隔仅仅一道院墙。 狗的警惕性有时比人的强,乔晓静他们刚一进村,便响起了狗叫声。 女同志临睡之前还洗漱了一番,男同志几乎倒头便都打起了呼噜。 乔晓静是最后一个睡下的,临睡之前,她心里总是不安,毕竟人生地不熟,没有安排警戒,大家又都困倦至极,可千万别出现什么异常状况才好,想着想着,竟然也睡着了。 也不知道啥时辰,村子里的狗叫声一阵高过一阵,乔晓静惊醒过来,起初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出了一口长气,正欲接着睡觉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妙,倏地一下下了床,顾不上穿鞋,连忙摇晃还在熟睡中的翠玉和阿紫---她感觉有危险正在逼近。 翠玉和阿紫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狗叫声不对,我们得抓紧时间叫醒大志他们,得早点儿转移。”乔晓静很急促。 “狗叫有啥惊疑的,咱们进村的时候不也叫了吗”翠玉有点儿不解。 “拿好各自东西,抓紧时间与大志他们会合。”乔晓静没有理会翠玉的疑问。 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乔晓静为了节省时间,带着两位女将直接翻越院墙到了大志他们的住处,大志三人呼噜声一个高过一个,就像滚雷一般,在院子里便听得真真贴贴。 危急存亡之际,乔晓静顾不得脸面,推开房门,叫醒了大志、傻大个和石蛋。 当乔晓静一干人冲出院门,便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和鬼子的说话声,相距不足十米。这院子面北朝南,坐落在两条小道的交汇处,出门便是东西道,鬼子正处在南北道,幸亏有几秒钟的时间差,不然双方很可能会撞在一起的。 多么危险,与数倍的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十米! 大志在前,傻大个殿后,其余人居中,乔晓静示意大伙脚步轻点、朝东转移。 此时黎明即将来临,天色一片昏暗,这对劣势下的小分队来说,绝对是上苍的偏爱和眷顾。他们正是利用天色,偷偷逃出这帮鬼子的视线,钻进了一条弯曲且又狭窄的胡同。 乔晓静他们在这条不规则的胡同里行进了约有二十分钟,当大家都庆幸躲过一劫的时候,突然胡同到了尽头,来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口。 这户人家大门紧闭着,此时敲门显然不合适,走回头路更是自寻死路,该怎么办? 大家的情绪又变得焦躁了,不安和恐惧见缝插针,趁机钻进了每个人的心海,“兴风作浪”正是它们的拿手好戏。 “从这边土墙翻过去,想办法出村,大家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阿紫有点儿怨气。 “好吧,还是大志开路,大个儿断后!”乔晓静同意了阿紫的提议。 谁承想正当大志骑上土墙的时候,却看到了很多火把进了院子,借助火把他看到了大量的鬼子,正在搜查这座废弃的院落,大志慢慢从土墙上爬了下来。 “我们被包围了,天也快亮了,咋办啊?”傻大个细声道。 “你确信这是个废弃的院落?”乔晓静轻声问大志。 “绝对是,我借助鬼子的火光看得真真切切,房子的窗户和门都没有了,院子一片狼藉。”大志对自己的眼神非常自信,但他不解乔晓静为何要有此一问。 乔晓静仰头看了看天空,命令道:“大伙紧挨墙根蹲下,大志密切关注鬼子动向。” “鬼子出院了,朝咱们这边来了。”大志目不转睛注视着那座院子,三分钟后说道。 “好,翻过土墙,进入院子,快点儿,利索点儿!”乔晓静命令道。 正文 第71章鏖战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乔晓静带领队员翻墙进入了鬼子刚刚搜查完的废弃院落,又一次避开了与鬼子正面相遇,这无疑是当下最为正确的选择。 翻墙的时候还出现了一幕小插曲,可能是因为恐惧的缘故,石蛋的腿就像地下生根一般,怎么也迈不开腿,而且哭诉肚子痛,越过院墙的大志、乔晓静、翠玉很着急,没越过墙的傻大个和阿紫更是着急,无奈之下,傻大个抓起石蛋像扔麻袋一样将他扔了过去。 这座废弃的院落常年无人清扫,院墙根杂草丛生,石蛋摔在上面并未受伤。 尽管院外还时不时传来鬼子的声音,但这里却是安全的,因为鬼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前脚刚走,乔晓静一干人就会越墙而入,这为小分队赢得了喘息之机。 大志和傻大个分别选择藏在院子里一堆土和一个破框子后面,执行警戒任务,其余人躲进了没有门窗的屋内,等待天亮之后,以便伺机出村。 几声鸡鸣,暗黑的大幕终于落下,天色渐亮,破旧简陋的村庄露出了清晰的样貌。 乔晓静挥手召回了大志和傻大个,大家聚拢一起商讨对策,起先大家都沉默不语,最终还是翠玉打破了僵局,她认为应该分散行动,自由选择合适出村机会和方位,出村之后朝东走二三里路程,选择较为隐蔽的地方汇合,时间最晚不能超过中午十二点。 大家七嘴八舌吵嚷起来,傻大个同意翠玉的想法,大志、石蛋和阿紫却极力反对,他们认为分散后汇合难度大,容易走岔,还认为小分队人少,不宜在紧要关头分兵,分兵无疑是削弱整体战斗力,可能会被鬼子各个歼灭。 “人多目标大,不更容易出状况?”翠玉反问阿紫。 大家伙分歧很大,各自力主自己的想法,商讨陷入了僵局。 乔晓静认为翠玉和阿紫的说法都有道理,当然也都存在一定的缺陷,相比之下,阿紫的说法更有道理,越是处境艰难,越应该团结一心,相互照应共同进退。 “自我们离开小山村以来,一直都聚在一起,无论面对多么危险的局面也都没有分开过,而今亦是如此,我们不能分开,相反我们应该更加团结,同舟共济、共赴生死。”乔晓静的一番话让其余队员们心头反酸,同时也激起了他们共同面对生死考验的勇气。 “我先去侦查一下,但愿能够找到出村的安全通道。”大志主动请缨。 “好吧!你自个儿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鲁莽行事。”乔晓静叮嘱了一番,还给大志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蹲下了身子,没有勇气目送大志离开。 阿紫和翠玉用夹杂着担心和赞赏的眼神看着大志,真诚地向他点了点头。 “兄弟,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们会在这儿等你!”傻大个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了。 送别,眼泪和叮嘱总会绊住前行者的脚步。 大志在自己的决心动摇之前,慨然离开了小分队,踏上了不可预知的道路。 退守在那座废弃院落里的战友们,一个个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满怀担忧。 乔晓静坐在一块烂木头上,低着脑袋陷入了沉思;翠玉不停地踱步,时不时一声叹息,让人顿时觉得寒流掠过了心脏;傻大个倚在破烂的土墙上,神情沮丧;石蛋则蹲在地上,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为了确保大伙安全,大志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墙重又回到了那条弯曲且狭窄的胡同,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不停地左顾右盼,奇怪的是既没有看到鬼子,也没有看到村民,整个村子空荡荡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让大志忐忑不安。 大志走过了大半个村子,看到的除过鸡狗等家禽,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就在马上要拐入村子中心的时候,大志隐约听到了咳嗽声和说话声,原本放松的神经又紧张了起来,他贴着墙根儿,蹑手蹑脚往前走着,欲一探究竟。 当大志来到拐角处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村民全部被集中在了这儿,大概有二十来个鬼子分居四周,村民前面站着一个长相猥亵的矮个日本军官,军官旁边是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奸,正在替鬼子说着什么。 大志仔细听了一会儿,虽然原话听得不真切,但大致意思清楚了。 ---得到消息,有一支游击队进了村庄,无奈没人知道下落,只好让维持会长点名,不是本村的便被认作游击队员---可恨的是,集中起来的人都是村民,并无外人,鬼子只好挨家挨户搜查,还请乡亲们务必放心,鬼子保证不会伤害平民,等等。 听到此,大志急忙回返,他暗暗思忖---既然鬼子无意于平民,鬼子又正在挨家挨户搜查,这是小分队出村、摆脱鬼子纠缠最好的机会。 忐忑不安的大伙听完大志的侦查结果,每个人都如释重负,就像逃出牢笼的小鸟,心头的阴云瞬间消失,一张张笑脸像绽放的花朵一样灿烂。 小分队开始向村外走,刚走几步,石蛋便捂着肚子喊痛,傻大个只好背着他前行。 距离村口不足五十米,突然响起了枪声,子弹应声而来,大家都趴在了地上,来不及眨眼,密集的子弹便从队员们的头顶和身边呼啸而过。 “我们可能遭遇埋伏了。”翠玉向乔晓静喊道。 “不宜久留,村里的鬼子听到枪声一定会冲过来,我们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大志提醒道。 “我们再回去。”石蛋抱着脑袋喊了一声。 “那样我们就成了饺子馅。”阿紫气冲冲地应道。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顶着鬼子火力向外冲,虽然九死一生,但还是有逃生希望。”乔晓静不想坐以待毙,她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接着说,“大志和大个子带足手榴弹(土墙战役缴获的),分居两侧扩大压制鬼子火力的面积,掩护我们从正面突围,待我枪响,你俩就向鬼子方向投掷手榴弹,其余人借助手榴弹掩护,快速向外冲。” 乔晓静喊了一声“打”,大志和傻大个甩开膀子朝鬼子阵地扔出了手榴弹,每人每次扔出去三枚,鬼子的阵地上顿时大面积尘土飞扬,硝烟滚滚,惨叫声不断。 乔晓静带着两位女将快速匍匐前进,一边前进一边向鬼子开着枪。 石蛋就惨了,他“蠕动”了好几下,竟未前进一米,阿紫无奈的硬拖着他往前挪动。 鬼子见小分队火力很猛,竟然架起好几门小炮,炮弹重重砸在了乔晓静他们的身边,发出巨响,大地顿时颤抖不止,伴随土块四溅,尘土漫天。 双方阵线笼罩在滚滚浓烟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枪毙的火药味。 乔晓静他们就像身处迷雾之中,能见度不足五米,这对他们逃离造成了困难,同时也为他们逃离创造了有利条件,烟雾之下,谁也看不见谁,移动的目标更不容易被消灭。 “村子里的鬼子出来了!”大志和傻大个同时向乔晓静叫喊道。 “顶着鬼子的火力,朝鬼子阵地的右侧冲,撕开一条口子,冲出鬼子的封锁线。”乔晓静冲在最前面,向身后的队员们发号施令。 阿紫站起身来,一个手拖拽起蜷缩成一团的石蛋,另一个手扣动着扳机,与翠玉一道跟随在乔晓静身后,朝鬼子的封锁线冲去。 傻大个和大志嗷嗷叫着,依旧分居乔晓静他们两侧,边向前冲边投掷手榴弹。 已经逼到了悬崖边上的队员们似乎已经忘却了危险,也忘却了恐惧,他们不再因为耳边呼啸的子弹、眼前飞起的土块而有所顾忌,一门心思向前冲锋。 枪炮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真是山河动荡、天地摇晃! 小分队就像离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鬼子冲了过来,由兵力占优的鬼子组成的防御堤坝,很快被这支“利箭”冲破了,缺口之处,便是“利箭”的飞跃之门。 “翠玉突前,大志、大个儿殿后,迂回至村东!”刚冲出封锁线,乔晓静命令道。 大伙按照乔晓静的命令变换了阵型,迅速朝村东撤离,拼命向前跑着,跑着跑着,大伙都感觉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便不约而同放缓了脚步。 什么不对劲呢?原来是撇在身后的鬼子并没有追赶过来,相反口村的枪炮声更加震耳了,战斗比之前还要激烈,大家都懵了。 有人预言鬼子遭遇到了八路军,谁也不知真假,大志又一次成了侦察员。 侦查的结果令人啼笑皆非,原来浓烟之下,村外的鬼子将村里的鬼子当成了乔晓静他们的同伙,村里的又将村外的鬼子当成了游击小分队,还以为村外的鬼子被小分队灭了,竟上演同室操戈的“好戏”。 逃出生天,原本就是一件令人欣喜若狂的事! 时下敌人发生内战,更令人欣喜若狂! 大家伙终于可以不再为躲避死亡而遭受煎熬,相互拥抱庆祝,喜笑颜开,欢欣雀跃。 “不可掉以轻心,还是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以求彻底摆脱鬼子。”乔晓静很理智。 走着走着,乔晓静又陷入了沉思,难道是巧合?鬼子怎么又知道了小分队的行踪…… 大约行进了四五里路,阿紫看到半山腰处有一座土坯小房子,便建议大家暂时先到那里休整,待天黑再赶路,乔晓静同意了阿紫的建议。 小房子是当地的土地庙,破旧不堪,四处漏风,队员们随便找地方坐了下来。 “鬼子冲上来了……”一个时辰左右,大志透过墙缝看到了鬼子,惊恐的叫喊起来。 随之,土地庙外便响起了枪声。 正文 第72章中弹 听到破庙外面的枪声,小分队队员陷入了慌乱,傻大个、石蛋、翠玉,以及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阿紫连包袱都没拿就都冲出了破庙。 鬼子的子弹将他们无情地逼回了破庙,这时阿紫、翠玉和傻大个才想到了拿枪。 石蛋因为恐惧抱着头蹲在土地爷塑像边,不停地颤抖着身子。 乔晓静显然冷静很多,她与大志分别从裂开的墙缝观察着敌情。 鬼子少说也有百十号人,还有好几挺重机枪,分散开来,黑压压朝破庙逼来。 庙外的山坡坡度不大,要越过山巅显然需要时间,在没有重型武器掩护的情况下,鬼子的子弹也许在队员们还没到达山顶的时候,就已经击中了小分队员的命脉。 “鬼子太多了,冲出去硬拼不明智,我们只能用破庙作掩护,顶住鬼子的冲击。”乔晓静做出了无奈的选择。 翠玉、阿紫、傻大个、大志和乔晓静各自找到了一个裂开的缝隙,枪口恰巧通过裂缝瞄准正袭来的鬼子,激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鬼子的子弹如同下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在土地庙的墙体上,炸飞的土块四处乱飞,滚滚尘埃沿着裂缝飘进了屋内,令人窒息,但为了阻止鬼子靠近,他们只有坚持。 虽然是一间破旧的庙宇,但对于乔晓静他们来说,却成了一间救命的堡垒,无论鬼子手握重机枪还是轻机枪,子弹怎么也无法穿透墙壁,伤害到队员们的身体。 可喜的是,这间破旧的庙宇不但弥补了小分队兵力不足,而且居高临下,对于仰攻的鬼子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队员们一个个瞄准、射击,随之便会有一个鬼子中弹、倒下。 鬼子仅一轮冲锋,便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至少有数命丧荒坡,鬼子指挥官就像疯了一样,怒吼着要求部队再冲锋,眨眼之间又有十数人丢了性命,鬼子的战斗力减弱了很多。 近乎崩溃的鬼子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怒吼着,挥狂着长刀…… 无计可施又精疲力竭,致使那指挥官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只见他脸上横肉堆积,青筋暴起,咬着牙谩骂着、诅咒着,口水就像喷泉,一副暴跳如雷、六神无主的样子。 “请将军息怒,他们不就几个游击队员,怎能与我们对抗,将军何必动怒?”一个瘦骨嶙峋犹如白无常转世的青年低头言道。 “巴嘎!”鬼子的指挥官脸色有所好转,但眼神中仍然充满愤怒。 躲在破庙里的队员们看到鬼子停止了冲锋,看到鬼子指挥官正上演跳大神的戏,看到鬼子一个个呆若木鸡,大家都放松了下来。 傻大个想从包袱里拿点儿干粮,走过依旧蜷缩成团的石蛋身边,突然怒骂起来:“真是个熊包,鬼子的子弹离你还远着呐,就把你吓得拉血啦?” 听到傻大个的话,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以石蛋为中心围拢过来,石蛋还在颤抖,发现石蛋的屁股下方的地上确实有一滩血。 “你这是咋了?”乔晓静和翠玉赶紧将石蛋扶了起来,搀扶他坐在神像前的台阶上。 石蛋屁股刚碰到地上,便惨叫一声,蹦了起来。 “吓傻了,坐都不敢坐了。”大志盯着鬼子,听到石蛋惨叫,露出了鄙视的语气。 “看你那熊样,要不是看你可怜,我真想将你扔出庙门,让鬼子抓了去。”傻大个一双铜铃般的眼珠子盯着石蛋,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咋的啦,咋坐都不敢坐了?地上又没有针扎你。”乔晓静甚是不解。 阿紫拽了一下石蛋的袖子,并说道:“你过来,让大个儿看看,是不是真受伤了。” “对对对!”翠玉符合道。 “大个儿先别吃了,快来看看。”乔晓静看到了将干粮放到嘴边的大个儿。 大个儿不情愿地放下了干饼,咽喉动了数下,嘴里的东西才勉强咽下去,喝了口水,走到石蛋跟前,用蔑视的眼神瞪了石蛋一下,将石蛋拉拽到了光线稍好一点的地方。 “木橛子,转身好不好,你这样站着我怎么看哪儿受伤?”大个儿充满了怨怒之气。 “好好好……”石蛋弓着腰,怯生生的。 “裤子上都是血,也不怕失血过多。别动!”傻大个边看石蛋的裤子,边念叨着,忽然就像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一样,激动地喊到,“不是,不是拉血。” “直入主题,别说废话。”阿紫急着想听到傻大个看到了什么。 “我找到了伤口,在大腿上。”傻大个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拽着石蛋的裤子,看着身边的乔晓静说道:“子弹穿入了他的腿,难怪地上那么多的血。” “啊?我受伤了,我中弹了,我的腿完了,要成残疾,将来可咋办啊……”石蛋听腿受了枪伤,顿时像个小孩子,捂着伤口,哭闹起来。 “没有这么严重,阿紫先给你包扎一下,等离开这儿,取出弹头慢慢就好了,不会影响你今后的生活。”乔晓静拍了拍石蛋的肩膀。 “真的?”石蛋还是不放心,对着给他包扎的阿紫问道。 “当然,我们都受过这种伤,不会有问题的。”阿紫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安慰道。 “你啊,真不该来,这一路上,不但帮不了我们忙,还得我们分心照顾你。”傻大个看到眼前这个懦弱、胆小的男人,心里就冒无名之火。 乔晓静正欲劝傻大个,大志的话打断了她,大志指着外面说道:“快看,鬼子有点儿不对劲。” 大家都挤到了墙跟前,透过墙缝向外看去,果真这帮进攻受挫的家伙转换了策略,准备挖坑道,通过坑道靠近破庙,已经开始挖土,一锨一锨的土被扔出坑道两侧。 “别说,这群畜生还长脑子了,竟想到了掘土推进的办法。”乔晓静看着外面,嘴里念叨着,“如果他们一部分兵力迂回到后山,从山顶直扑下来,咱就真要交代了。” “赶紧呸呸,别真应验了你的话,那咱真就要陪土地爷过了。”石蛋靠在墙上,耷拉着脑袋低哼不止,听到乔晓静的话就像被子弹再次击中了一样,猛地抬起了头。 “我看这帮畜生能想到掘土推进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迂回包抄,他们可能听都没听说过吧!”翠玉闭着左眼,单用右眼看着正在掘土的鬼子们。 “我们该怎么办?现在想打也打不着了,这帮王八蛋全躲在坑道里了,假如再看到他们,那咱们可就被动了。”阿紫有点儿不安,觉得就这样等鬼子掘土推进,无疑是等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冲出去跟鬼子真刀真枪干一仗,那样还痛快一些,躲在这里不让鬼子笑话啊?”傻大个总是容易冲动,焦躁的情绪一来,就不再考虑后果,他举着枪,想冲去庙门。 “你去吧,鬼子的坑都挖好了,先将你打成筛子,再将你埋了。”大志用蔑视的眼神瞥了傻大个一眼。 乔晓静似乎没有听到大志与傻大个之间的争论,正全神贯注盯着外面,她发现天色变得阴沉了很多,翻滚的浓云从远处聚集而来,转眼之间,整个天空就像被锅底灰涂抹过了一般,黑乎乎的。 傻大个和大志还在争论,翠玉、阿紫和石蛋看着他俩,谁也没有参与其中。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从破庙顶上滚过,似乎天地都要被这声音震裂。 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得变了脸色,大志和傻大个竟然吓得中断了争论。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豆大的雨点敲打在了房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真是老天眷顾,我们得救啦!”乔晓静看到雨点,兴奋的像个孩子,差点跳起来,指着外面欣喜的说道:“这雨多么急促,好像害怕下不及了一样,鬼子挖的坑道用不了多久就会塌方,非得将那帮猥琐的猪给气得吐血不可,好不容易才想到掘土推进,唉---” 又有一阵雷声响起,在坑道中的鬼子探出了脑袋,雨水无情地拍打在他们的身上,密集的雨水如同一张帘子,躲在破庙中已经很难看到鬼子的具体形象了。 “我怀疑鬼子撑不了多久,会很快撤离的。”蹲在角落里的石蛋显然安心了很多,他站起身来,拖着中弹的腿,边哼唧边凑近身边的大个儿,小声说道,“肚子很难受,快坚持不住了,出去一下行不行啊?” “小心鬼子的子弹,千万别打中你屁股,那就没人管你了。”傻大个开着玩笑。 石蛋扶着墙,一瘸一拐出了庙门,大概过了三分钟光景,大家听到了一声枪响,发现石蛋正趴在庙门口,咬得牙“咯咯”作响,大家顿时感到这枪声一定与石蛋有关,此时石蛋的状况已经说明石蛋再次中弹了,而且中弹的部位羞于启齿。 大志和傻大个冲了过去,赶紧将石蛋拉进了门,搀扶他到了屋内,关心地询问着,石蛋只是半睁着眼睛,咬着嘴唇,不时摇摇头而已。 傻大个是个急性子,实在不愿意看到石蛋这样,二话没说,将石蛋按倒在地,开始在石蛋身上找枪伤,找着找着,傻大个“咣咚”一下,坐在了地上。 “咋了?快说咋了?”乔晓静看到傻大个的举动,很担心石蛋的伤情。 “我从来没说中过,这次却不幸言中了。”傻大个很内疚,耷拉着脑袋。 雨还下着,已成大暴雨,鬼子还在坑道中。 正文 第73章活命 毋庸置疑,石蛋是个倒霉鬼,自从他与小分队在一起,大伙的命变得越来越不安全。 单在破庙的几个时辰,队员都参与了战斗,就石蛋总躲在后面,难以置信的是队员们无一人受伤,而他却受伤两次,一处在腿上,另一处在屁股上。 阿紫是小分队里唯一懂得战地救援的人,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她可以为石蛋取出大腿上的子弹,但不愿意取出石蛋屁股上的子弹,尽管乔晓静单独做了阿紫的思想工作。 最终为石蛋处理屁股上的伤口的人是根本不懂得医疗常识的傻大个,一个舞棍弄枪的手处理石蛋伤口,简直比石蛋再挨一枪还痛苦,石蛋“嗷嗷”惨叫着。 阿紫不忍心看着石蛋痛苦,但她的内心却抵触去替石蛋疗伤。 倾盆大雨仍在继续,破庙外的天空灰茫茫一片。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能见度太低,万一鬼子爬上来,我们就来不及了。”乔晓静有点担心。 “我们该怎么办?”大家都凑到了一起,翠玉说话很直接。 “我们应该现在离开,趁鬼子不注意。”乔晓静意识到现在撤离应该是绝佳机会。 “外面这么大的雨,我还受了伤,怎么走得了?”石蛋有点怨气。 “必须离开,还要抓紧时间,大个子先背石蛋一段。”乔晓静主意已定。 “我背他倒行,主要我得殿后,可能会有麻烦。”傻大个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石蛋。 “也是。必须调整一下部署,殿后工作就由大志来完成,翠玉同志负责突前,大个儿背着石蛋同我们一块,居中。”乔晓静又通过墙缝隙瞄着庙外。 大伙检查了各自的枪,装满了子弹,背上包袱,轻轻推开了庙门,相继冲进了雨中。 在大雨中行进是艰难的,雨水泼洒而下,让人难以正常呼吸,况且还要快速行进。 下山显然是送死,因为鬼子很有可能还在坑道之中;沿着山腰前进也不明智,很容易让鬼子发现,一旦让鬼子尾随于后,将会再次陷入被动之中。能够让小分队摆脱鬼子纠缠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冒雨翻过大山,最后是进入树木茂盛的森林之中。 阿紫带着大家朝山顶挺进,尽管每个人的双脚都沾满了泥巴,沾满泥巴的脚比骆驼的蹄子还要大,没走多远,大伙都感觉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抬腿”竟然成为考验人意志力的一件事情。 每个人都心里明白,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为了能够不被敌人消灭,只能这么做。 天上下着雨水,山上流着泥浆,快到山顶的时候,包括翠玉在内大伙相继滑到了,在傻大个背上的石蛋要不是后面的大志拦住,很有可能滚下山去。 两处患伤的石蛋,满身满脸都是泥糊糊,趴在泥中,痛得瓷牙咧嘴。 傻大个也是一身泥巴,脸上头上全是泥水,他踉踉跄跄来到石蛋身边,用袖子擦了擦石蛋的脸,也擦了擦自己的脸,重新将石蛋背了起来,又一步难于一步朝山顶而来。 终于,小分队全体成员冒着暴雨、跋涉泥泞越过了山顶! 这是多么令人震撼的胜利,一点儿也不比取得硝烟弥漫的战斗胜利意义小! 伟大的战士,他们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他们做大了人定胜天,尽管还有三位女同志。 雨没有丝毫变小的迹象,浑身湿透的队员们却心情格外舒畅,尽管还行进在泥浆中,毕竟比上坡路轻松了很多,毕竟摆脱了鬼子的纠缠。 “我们得想法避雨,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的。”翠玉不停地擦拭脸上的雨水。 “是啊,我快要死在泥滩里了。”大个儿将石蛋往肩头送了送,大嘴喘着气。 “那个破庙多好,既能避雨,还是遮挡子弹。”石蛋似乎还想回答破庙之中。 “闭嘴,信不信将你扔下山?”傻大个本就不愿背石蛋,听石蛋这么说就更烦了。 “你再坚持一下,我会想办法的。”乔晓静回望了一眼山下。 突然传来了爆炸声,随之脚下的地颤抖了一下。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便都停下了脚步。为了能让傻大个稍做休息,阿紫和翠玉暂且将石蛋抬到了一块青石板上。 约莫过了十分钟,负责殿后任务的大志赶上了队伍。 “我的个娘啊,真是太悬,差一点就陪土地爷过了。”大志被雨水浇成了落汤鸡。 “咋回事?”乔晓静从递给大志一块灰白色的布,示意他擦擦脸上的雨水。 “土地庙已经成为废墟,幸亏我们离开了,不然咱们全都得交代在那儿。”大志气喘吁吁,腮帮子上的水顺着脖子往下流,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听见了吗,胆小鬼?还想在破庙中避雨,‘咚’的一声,连后事都来不及准备就被黑白无常给带走了。”傻大个盯着侧身蜷缩在石板上的石蛋,眼神中充满了轻蔑的神情。 “那帮畜生真疯了,为了彻底除掉我们,他们冒雨挖通了前往破庙的坑道,将炸药包放在了破庙下面,破庙就这样消失了。”大志边比划边说道,“当鬼子看到屋顶飞上了半空,墙壁成了碎块,房体变成了废墟,他们‘嗷嚎’尖叫着,在雨中疯狂庆祝……” “自以为是蠢货!”翠玉一副高傲的神态,冷冷的说道,“肯定以为我们已经随破庙灰飞烟灭了!” “猪一样的家伙,只不过枉披了一身人皮。”阿紫边说边笑,还用手摁着鼻尖做出了猪的样子。 大家伙都被她的举动逗乐了,似乎忘却了雨还在下。 直到傻大个嚷嚷肚子饿了,大家才从兴奋中清醒过来。 “雨一时半会不会停的,”乔晓静抬头看着灰茫茫的天空,接着说道,“得找个避雨的地方,石蛋身上的子弹必须取出来,拖得时间久了,会有严重后果。”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石蛋,石蛋还蜷缩在青石板上,浑身抽搐不已,稀疏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脸色苍白,嘴唇长满了干痂,一副不久人世的样子。 大个儿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径直来到石蛋身边,俯下身子对他平和地说道:“你真是苦命人,身中两枪,又遭遇暴雨,在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连给你找个遮风挡雨的东西都无处可寻。” 傻大个将石蛋扶起,自己蹲下了身子,接着说道:“还是我继续背你,希望能早点找个干净地方,帮你取出子弹,这样就能减轻你的痛苦啦!” “好人,你们都是好人啊!”石蛋可能是被傻大个的话感动了,也可能被大个儿亲人般的举动感动了,总之他说话的时候有点儿哽咽,眼眶中还噙着泪。 小分队只能继续前行,走出大山。由于雨水太大,很多洼地的积水已达半米之深,有的地方积水更深,几乎要淹没队员的膝盖,行军赶路之艰难可想而知。 要克服大自然给予人类几乎难以逾越的障碍,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对于懦弱的人想想也许双腿都会寒颤不止,更别说身体力行了! 可喜的是,队员们竟然走出了泥河一样的大山,在双腿几乎失去知觉的情况下。 多么令人钦佩,大个儿还背着一个大活人,完成了这段艰难的行程。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小分队终于在大山深处找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是猎户,长年累月以打猎为生,独家独户坐落在深山之中,几乎与世隔绝。 队员们终于可以歇歇脚了,这才发现石蛋已经昏迷,身体发烫。 阿紫给石蛋检查了腿部的伤口,伤口已经化脓,恶臭的脓水通过弹孔慢慢溢出,肮脏的裤子黏在了患处,用剪刀才将裤子从伤口上拿开。 由于包袱里的很多东西在转移的过程中都弄丢了,有限的药品和手术用具全部不见了踪影,阿紫只得向猎户借来一把尖刀,点上了煤油灯,将尖刀放在火上烤过,在没有任何止痛的措施下,阿紫用尖刀取出了留在石蛋体内的弹头。 弹头成功取出,但伤口发炎却无法处理,没有药物想要伤口愈合只能寄希望于时间。 “草药,只能想办法采点儿草药回来。”阿紫看着石蛋在昏迷状态下不停地抽搐,眼睁睁看着他的伤口不断腐烂,痛苦至极,再也抑制自己内心的急迫,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众人如梦初醒,包括乔晓静在内,都争先恐后要外出采摘草药。 阿紫最终选择了大志,两人没等雨停,便拎着猎户家的柳筐出门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阿紫和大志没回来,两个小时过去了,阿紫他们还是没回来,天色渐渐变暗,三个小时过去了,阿紫他们仍然不见踪影,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不停地遥望远方,各种各样不详的想法跃然脑海之中,无一人不感觉到他们出了意外。 两个时辰后,大家终于在万般焦急之时,看到了满身泥巴、一瘸一拐的阿紫和大志。 阿紫搀扶着大志,大志的手中还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走进了屋子。 原来大志采摘长在山崖缝中的草药返回时,被雨水浸泡过的小石头松动了,掉落到了崖底,大志便也跟着摔了下来…… 石蛋伤口敷上草药,高烧慢慢退了下来。 当他清醒过来,发现大志腿上绑着木板,正躺在自己身边,得知是为了救自己的命才伤成这样,还差点儿送命,石蛋哭了起来。 队员们都聚在一起,一个劲地安慰石蛋,石蛋哭得越加伤心了,他一边哭还一边扇打自己的脸,众人皆惊。 他羞惭地说到:“你们不该救我,我不值得你们为我这样……” 正文 第74章内奸 大个儿抓住了石蛋的手,怒斥道:“疯啦是吧,鬼子的子弹将你脑子打坏啦?” “我---我---”石蛋懊悔的摇着头道,“我就是你们怀疑的内奸,鬼子一路尾随,就是因为我……” 大家都愣住了,顿时似乎连空气都行将凝固。 “别胡思乱想了,先养伤。”乔晓静拍了拍石蛋肩膀,也许也就她明白石蛋话。 “真奇怪,明明屁股中弹,竟脑子出了毛病……”傻大个还在喋喋不休。 “你就不能让人清净一会儿?”乔晓静心里很乱,她虽然一直都怀疑石蛋,但此刻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疑心病所致。烦乱的思绪搅扰得她难以平静,而大个儿毫无意义的自言自语更让她心烦意乱。 其他队员看到乔晓静心情不好,便都知趣地离开了石蛋和大志的房间,大个儿却觉得乔晓静有些莫名其妙,见乔晓静眉头紧锁,脸色难看,嘴唇动了动未出声,随出了房间。 翠玉和乔晓静站在猎户家院子边上,望着清亮的天空,微风抚动着她们的头发。 “谁会无缘无故说自己是内奸,这中间肯定有事。”翠玉不紧不慢说出了想法。 “反正自从石蛋跟了我们,我们就没有消停过,总是甩不开小鬼子。”其实翠玉心里是怨恨石蛋的,她之所以早些时间憋着没说,就是害怕搞错了,伤石蛋的心。 石蛋的话还搅扰着另外两个人,即大志和大个儿。 大志躺在炕上,沉默不语,闭着眼睛,回忆着石蛋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大个儿独自在院子里徘徊着,嘴里不停地念叨:“屁股中弹却脑子坏了,真是中邪了……” 乔晓静宽慰了石蛋几句,岔开了石蛋原本想说的内奸一事,给大志盖好被子,便出房间,径直朝自己的住处而去。 第二天清晨,乔晓静整理好包袱,叫醒阿紫和翠玉,安排她俩借老乡的锅烧火做饭,并计划吃完早饭就开始赶路。当她来到大志他们的房间才恍然大悟,石蛋无法独立行走,大志更严重,伤到了筋骨,若强行赶路,万一再遇上鬼子或土匪,势必将顾此失彼…… 乔晓静想到这些,只得暂时打消赶路的想法。 这家猎户是实诚人,非常好客,得知乔晓静他们的难处,爽快答应让他们长住下来,并免费给他们提供食宿,用猎户大哥的话说,“大山之中,没啥好东西招待,但各种野物还是能勉强填饱肚子。” 一周之后,大志勉强可以凭借自己的忍耐力和意志力并借助拐杖的支撑走动了,这是一个让大家都乐于看到的情景,因为这预示着小分队离开这儿指日可待。 石蛋的情况比大志要乐观,没几天他就可以下地走动,只是有点儿瘸而已。 伤情好转是令人欢欣的事情,可是石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的心里似乎堵着一块石头,让他喘不上气来---他想将自己的事和盘托出,想解脱,可是乔晓静他们总在回避。 一天晚上,石蛋看到包括大志在内,小分队全体成员都坐在猎户大哥家院子边上看星星,他凑了过去,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说出事实真相,即使队员们都捂住耳朵。 石蛋的话刚入正题,阿紫和翠玉便因身体不舒服要回寝室躺会儿,乔晓静又以照顾阿紫她们为由也要离开,大志说外面凉气太重,要大个儿搀他回寝室,石蛋很清楚这都是他们的借口,他们只是还没有做好一旦真相大白该如何区处的准备罢了,于是有些激动。 “好啦,何必这么激动,我们洗耳恭听便是,你说吧!”乔晓静看到石蛋又激动又失望又无助的样子,实在不忍心离去,便招呼大家坐了下来。 “我先要向大家道歉,我对不起大家,险些害死了你们。”石蛋边说边弯下了腰。 大家伙心里都充满了恨,不过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低着头,无人做声。 “都怪我懦弱,我就是一个懦夫!”石蛋激动的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铃木那个龟孙子吃了败仗,便疯狂报复,原本是要找你们的,谁知却来到了我们村,村里的维持会长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他知道我曾经被鬼子抓去修筑防御工事,后来被你们解救,铃木一来,他便将我交给了铃木,这帮畜生二话没说,上来就将我一顿暴打……” “你个软骨头就将我们出卖了?”傻大个显然很气愤。 “铃木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让我带路找你们游击队的驻地,你们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在哪。”石蛋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大个儿。 “这倒是句真话。”大个儿瞪了石蛋一眼。 “别打岔,让他往下说?”乔晓静不想大个儿打断石蛋的话。 “我跪在地上苦苦告饶,那帮没有人性的畜生却无动于衷。他们不但不放我,而且还将我的家人也绑了威胁我,每次想到这一幕我的心就像被尖刀剜着一样痛。” 石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是个软骨头,为了家人我真的想找到你们,可是我确实不知道你们在哪儿,就是想给那帮畜生带路也不知道往哪儿带……” “我打死你个没脊梁骨的东西。”傻大个再也忍不住了,他忽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抓住了石蛋的衣领,另一个如同碗大小的拳头已经挥在了半空,要不是翠玉和阿紫及时上前拦住,石蛋肯定又要在炕上躺上大半月了。 “谁还没个亲人,谁愿意眼睁睁看着亲人被鬼子杀害?石蛋为了救亲人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能在我们面前主动承认,这说明他本质是好的。”乔晓静认为石蛋勇于面对错误还是难能可贵的,劝大个儿冷静一些。 “鬼子失去了耐心,那个畜生铃木竟然下令---若是我说不出你们游击队的下落,每半个小时就杀我一个家人,而且先杀我九岁的儿子。”石蛋说到此处哭了起来,撕心裂肺,让人生悲痛欲绝之感。 乔晓静拍了拍石蛋的肩膀,石蛋略顿了顿,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泪,接着说道:“丧心病狂的鬼子真的杀了我的儿子,他才九岁,就被他们,被他们给杀了……” 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众人都诅咒着小鬼子。 “我眼看着鬼子的刺刀刺穿了我儿子的身体,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了我的眼前,我的脑袋嗡嗡直响,眼前转着黑圈,脑海一片空白……”石蛋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怎么找到了我们的?”待石蛋情绪好转,乔晓静不解的问道。 “就在我抱着儿子尸身发呆的时候,维持会长说据报告西山上有人走动,其中一个大个子就是曾救过我的游击队员。龟孙子铃木顿时又心生歹计,让我朝你们逃跑,他们在后面追赶,造成被鬼子追杀的一幕,你们肯定会救我,这样我就……”石蛋低下了头。 “这样你就名正言顺混进了小分队,方便为鬼子效劳了?!”大志狠狠地瞪着石蛋。 “我,我,”石蛋羞愧的说道,“为了保住家人性命,我必须随时随地向鬼子报告你们的行动计划,并且还得想办法打听到你们的驻地,这就是为何总有鬼子出现的原因。” “既然这样,鬼子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呢?”乔晓静有点儿不解。 “先前是为了让你们彻底放弃对我的戒心,让你们感觉到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与鬼子没有任何干系,后来鬼子发现我无法实现他们的设想,便想俘获你们,从你们嘴中得到他们想知道的事情。”石蛋说到此处,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这不矛盾了吗?小鬼子既然想俘获我们,从我们嘴中得到想要的信息,那为啥在破庙的时候还欲置我们于死地,将破庙都给炸飞了。”翠玉困惑不解。 阿紫亦是,点了点头。 “还有,既然你是小鬼子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奸细,那为什么在破庙的时候,你连续两次被小鬼子打伤?难不成,小鬼子真疯了?”大志感觉石蛋的话疑点颇多。 “这个---我也不知道……”石蛋一脸茫然。 “破庙欲置我们于死地,说明鬼子放弃了俘获计划,他们知道不可能生擒我们,与其损兵折将,还不如将我们送上西天。对于石蛋,很明显鬼子已经失望透顶,或者说彻底绝望了,因为他的情报让鬼子屡屡受挫,不杀难平心头之恨。”乔晓静倒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伙一致认为乔晓静的说法有道理,石蛋也赞同乔晓静的推测。 谁也想不到,石蛋这个“内奸”竟遭了这般痛苦,而今真相大白,大家都松了口气。 正当大家欲回屋休息,石蛋又冒出了一句:“我还有一事我要坦白。” “还有?啥事?”大家都有种莫名的恐慌。 “我在青石板下面留了记号,鬼子可能会找到我们。”石蛋怯生生说道。 “你怎不早说?”乔晓静很吃惊。 “我没想到咱们会在这儿呆这么久。我知道我自私、罪孽深重,你们应该恨我,甚至杀了我,可是你们却对我这么好,你们越是对我好,我越是不敢让你们心寒,前几日,我一直在想,只要我们离开这儿,鬼子就算看到记号也就没用了,所以就一直没开口……” “你啊!”乔晓静对石蛋举起了拳头,又放了下来。 石蛋留下的情报是用石块垒成的图案,图案凸出的角就是小分队前进的方向。 “大志和石蛋行动不便,不宜长途行进,只能继续养伤,现如今,只有你以身犯险,将石蛋留给鬼子的图案做下改动,让鬼子判断错方向,给我们赢得喘息之机。”乔晓静环视了一圈,最后将误导鬼子的任务交给了大个儿。 大个儿欣然接受了任务。 正文 第75章就义 天蒙蒙亮,大个儿手捏一张干饼便出门了。 看到大个儿前去青石板,石蛋一瘸一拐来到了院子里,双手合一,对着天空不停地祈祷,祈求上苍保佑大个儿一路平顺,并赶在鬼子找到图案之前改变图案的形状。 大山里的天空异常清丽,几片白云就像织女织成的锦缎,看上去很绵软很白皙。 几只燕雀飞过了天空,它们叽叽喳喳叫着,似乎很欢心的样子。 大个儿不会有事,即使鬼子真找到了青石板,也不一定就会看到青石板下面的图案,就算看到了图案,也不一定就能找到猎户的家,乔晓静他们看到正在院子里祈祷的石蛋,尽管大家都忐忑不安,不过还是围拢在石蛋身边,一个劲安慰石蛋。 石蛋长吁了一口气,望着青石板所在的方向。 绵延群山,云雾缭绕,如同神仙居住之所。 大个儿正一个人穿行于绵绵群山之中,一个人在无垠的天地间似乎成了一个点,显得凄楚、孤独和无助。 他随手捡了一支木棍,边走便挥动着,一群鸟从前方不远的林子里飞了起来,黑压压一片,整个天空似乎都响着翅膀发出的“噗啦”声,他看了一眼飞在半空中的鸟儿,又伸长脖子眺望前方,高低不平的小土丘遮住了他的视野。 一声突如其来的乌鸦凄厉叫声让大个儿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他将手中的木棍朝那乌鸦扔了过去,嘴里嘟囔道:“你娘的,吓老子一跳。” 这乌鸦用蔑视的眼神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木棍,又接二连三叫了起来。 鸟儿不断飞起,远处似乎有什么重东西碾压过来,地面颤抖着,隐约传来轰隆声。 大个儿毕竟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他具有敏锐的感知力,瞬间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又伸长脖子眺望远方,可是除过各座小土丘,并无别的什么。 不行,我得爬高点,大个儿如斯想。 他将衣襟塞进了裤腰中,朝手心吐了点唾沫,抓着树干爬了上去。当他坐在树杈上,眺望前方,脸上的表情逐渐由舒畅变得僵硬了。 “他娘的,差点儿跟鬼子撞了。”傻大个庆幸自己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全副武装的鬼子,自言自语道:“这么多人,这阵势,是不把我们给灭了决不罢休啊!” 傻大个从树上跳了下来,本能地向后看了一眼,便撒腿向回跑来。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三人刚刚洗涮完餐具,由于食物稀缺,在没有战斗任务的情况下,小分队每天开饭两次,一般十点才吃早饭。 她们坐在院子边上,看着青石板方向,期待大个儿能早点回来…… “大个子能完成任务吗?”阿紫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相信大个儿的能力,别看他平时傻傻的,但心里明白。”翠玉对大个儿有信心。 “这得看鬼子了,如果鬼子提前得知了图案,大个儿就是累死也不可能完成任务,如果在路上与鬼子遭遇了,那……”乔晓静有些担忧,丧气话并未说完。 炽热的阳光无私地照耀着大地,她们三人漫不经心看着前方,默然不语。 好几个时辰过去,她们还在那儿坐着,静静地看着远方。 “不会出事吧?”石蛋一瘸一拐来到了院子,站在三位女士边上,双眼盯着远方,似乎在寻觅着什么,“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和恐惧。” “不会的,不要用瞎想,大个儿完全有能力完成任务,即使真与鬼子遭遇,我想他也能够从容脱身,你,你们就放心吧!”翠玉显得很冷静。 在石蛋面前,乔晓静和阿紫点了点头。 “看到前面那片林子了吗?林子里有个黑影,移动速度非常快,应该是人,该不是大个儿回来了吧?”石蛋突然尖叫起来,并用手指着那个黑影。 乔晓静她们站起身来,都朝着石蛋手指的方向看着,可是她们三个谁也没有看到那个“黑影”,大家都认为可能因为石蛋过于忧虑,出现了幻觉。 大家都劝石蛋回屋休息,石蛋却摇了摇头,目光仍然盯着远方。 不到十分钟,这个黑影跑出了林子,行进在了广阔的山间,石蛋看的更清楚了,他高声喊道:“是大个儿,绝对是大个儿。” 话音未落,石蛋向山下跑了去。 “快去,快去通知---鬼子要来了,快……”大个儿看到石蛋,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没说完就瘫倒在了地上。 石蛋想去扶大个儿,见他一个劲挥手示意快走,无奈之下,拔腿朝猎户家跑来。 乔晓静听完石蛋转述大个儿的话,一脸无奈,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尽管我们想争取主动,可惜啊,还是晚了一步,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这里是大山,我们可以借助大山复杂的地形条件,与鬼子周旋。”阿紫很镇定。 “最主要有伤员,如果没有伤员,怎么都能摆脱了这帮畜生!”翠玉有些担心。 “是我害了大家,是我给大家带来了灾难……”石蛋站在一边,愧疚不已。 “你不用太过自责,如果不是鬼子丧尽天良,你也不会被他们要挟,更不会跟我们一块儿提心吊胆、受伤受罪。”乔晓静不忍看到石蛋自责的样子。 “谢谢你们的宽容,你们放心,我不会再连累大家。”石蛋很感激乔晓静她们。 “好了,准备吧,只要大个子一回来,就马上转移,向后山转移。那儿道窄林密,地形十分复杂,大军很难顺利通行。我们进入大山,就如同嫦娥飞天蛟龙潜渊,别说几百个鬼子,就是来上千个鬼子也奈何不了我们。”乔晓静充满了自信。 十分钟左右,大个儿回来了,二话没说,迈着沉重的双腿到了水缸前,端起一碗凉水便一饮而下。 乔晓静没有给大个儿太多休息时间,一边安排给猎户打扫庭院,一边简单了解了一下鬼子的情况,便安排傻大个负责石蛋,阿紫负责大志,五分钟之后向后山转移。 从猎户家到后山需要走过一片坡度不到的蒿草滩和一处怪石林立的石滩,越过坡度陡增的黄土岭,过岭后便是另一番景象,群山交错,树密色浓,郁郁苍苍,景色非常优美。 乔晓静一行人穿过石滩,正攀爬黄土岭的时候,大批鬼子来到了猎户家,由于乔晓静他们正行进在没遮没掩的秃岭上,鬼子一眼便发现了他们。 鬼子加快了行军速度,如同打了鸡血,“嗷嗷”叫着冲黄土岭冲来。 乔晓静他们行动相对缓慢,毕竟大志和石蛋重伤未愈,还无法快速行走,虽说大个儿倒是有一身的力气,但他只能帮助其中一个,另一个只有靠三位女士,平坦之处,女士们尚可抬着伤员走,但面对坡度四十五度以上的黄土岭就有点儿难办了。 大个儿先背着大志走了一段坡路,然后将大志交给翠玉和阿紫搀扶着走,再跑回来从乔晓静手中接过了石蛋,又背着石蛋走一段坡路,再将石蛋交给翠玉和阿紫搀扶着走,再去背大志……就这样交替轮换着,大个儿前胸后背被汗水浸透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眼见鬼子即将到达蒿草滩,小分队还没越过黄土岭,尽管大家都很着急,可前进的速度就是快不了,石蛋再在忍不住了,他请求小分队将他放在黄土坡,让大个儿背着大志,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快速越过黄土岭,才有可能摆脱鬼子的追击。 全体小分队队员思想高度一致,都发对石蛋的请求。 眼见鬼子距离乔晓静他们已经不足三十米,有幸受地形影响,鬼子的子弹无法击中他们,这才让他们有幸成功越过黄土岭,真可谓千钧一发之际,命悬一线之间! 越过黄土岭,进入茂密的森林,虽然大家都精疲力竭,好在全是下坡路,大志和石蛋拄根木棍就能走动。走了没几步,石蛋突然对乔晓静提出:“我是有战斗力的,能否给我几枚手榴弹,再给我一把装满子弹的枪,关键的时候,我也许可以用上。” “好吧,给你两颗手榴弹,扣住圆环这么一拉,然后就朝鬼子扔出去,枪里的子弹是装满的,一定要谨记枪口只能对准敌人,不能对准自己人,更不能对准自己。”乔晓静略思一番,最终答应了石蛋的请求,并向石蛋演示了手榴弹和手枪的使用方法。 乔晓静命令队伍保持一字型前进,傻大个殿后,阿紫突前,翠玉负责大志和石蛋,尽管进入森林深处,寻找较为隐蔽而又适合六人藏匿的地方。 小分队队行进了约莫五分钟时间,翠玉突然发现队伍中没有石蛋,大家都低着头前后左右找着,竟然没有发现石蛋任何的踪迹。 小分队再次折回显然会遭遇鬼子,如果继续赶路,石蛋很有可能被鬼子俘虏,无奈之下,乔晓静命令大家就近隐蔽,期盼石蛋能够赶上队伍。 突然,小分队的右方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爆炸声的方向与小分队前进的方向相反,紧接着便听到了密集的枪声,而且声音距离小分队越来越远。 “坏了,石蛋出事了。”乔晓静看着右方,喃喃自语。 “你咋知道石蛋出事了?”其余队员几乎异口同声。 “他向我要了手榴弹和枪,并不是跟我们一起走,而是为了我们能够脱离危险,一个人将那帮畜生引向了反方向。”乔晓静依旧目视右方,眼睛里流露着坚毅的光芒。 乔晓静的话音刚落,右方便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滚滚浓烟浮上了半空。 正文 第76章丛林 天色昏昏暮暮,丛林死气沉沉。 不远处时有乌鸦凄婉的叫声传来,枯木交织的后山更显幽暗阴森之气。 乔晓静等一干人望着灰蒙蒙的丛林,望着手榴弹爆炸的地方,似乎在等待石蛋重新爬起来,重新进入大家的视线…… 可悲的是,石蛋付出了粉身碎骨的代价,为了挽救乔晓静他们的性命,已经与鬼子同归于尽了,这是大家谁也不愿看到的结果,但这个冰冷的现实比他们脚下的土地还真实。 此时此刻,活着的鬼子早已经撤出了丛林。 乔晓静向爆炸的地方有气无力的走着,阿紫他们面面相觑一番,并无言语,相继跟在乔晓静身后,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朝前走着…… 尽管光线暗淡,但爆炸的现场还是清晰可见:在一处小土坡后面出现了一个大坑,积年累月的腐叶飞向了四周,凌乱的铺在了地上,鲜土翻了出来,显然是被手榴弹炸成的。 土坑里有五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搭在一起,就像烧焦的椽木,边缘有几处冒着黑烟的破碎衣服…… 大家凑上前去,从尸体堆中找到了石蛋的尸体。 石蛋是炸得最惨的一个,他的肚子炸裂了,破碎的肠子和肚子挂在身边,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不见了踪影,好在脸面尚且完整,还不至于无法辨认他们的尸身。 乔晓静他们都围拢在石蛋的尸身周围,都盯着他残缺不全的尸体发呆,每个人的心都痛如刀绞,时间和空气似乎都已经固化。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蹲着身子,默然流下了眼泪。 大个儿和大志站在一边,两人眼睛圆鼓,眼珠似乎欲迸出来。 “找,找啊!”大个儿突然怒吼了一声,声如洪钟,在山谷中回荡良久方才息绝。 其余人众被傻大个突然之吼惊吓不小,尽皆大惊失色,纷纷扭头盯着青筋暴起的傻大个,可谁也不知他所谓的“找”到底何意? “找,”大个儿压低了声音,边走边摇着头说道,“必须找到胳膊和手臂,必须得找到,不能就这样算了……” 大志走向了另一边,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站起身来,朝不同方向而去。 一番找寻,最终只找到了石蛋缺失的那条腿,却怎么也没有找到胳膊之所在。 “埋了吧!”乔晓静跪在了地上,开始用手刨土。 其余人众也跪在了乔晓静身边,一起开始用手刨土…… “我们重任在肩,”石蛋被草草掩埋之后,乔晓静站在坟头沉痛的说道,“实在没有时间多陪你了,眼下形势如此,只得将你埋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谅解我们的难处。石蛋,你是个好人,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安息吧!” “平日里,”大个儿长叹一声说道,“你小子胆小如鼠,总是害怕受到伤害,看到鬼子恨不得躲到地缝之中,谁能想到,这一次,这一次你竟然会有如此惊人之举,做出如此令人敬佩的事来,我傻大个彻底服了你,你是个大英雄!” “好啦,”乔晓静轻拍了一下大个儿的肩膀,低声道,“走吧!我们不知道鬼子的情况,必须继续往前走,走出眼前的这片丛林再做计较,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我多么想再背石蛋一次,”大个儿哽咽道,“之前,我每次背着他的时候,心里总是充满了怨气,甚至有好几次想将他扔在半道儿,让鬼子逮走算啦……” “说老实话,”大志边走边说道,“当初带石蛋一起行动,我是不乐意的,但毕竟我们第一次脱离了游击队,前方到底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谁也说不清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因此我也就没有说别的。处长了,觉得这人还不错,是个值得交心的人……” “马后炮!”阿紫摇头道,“这时候谁都能说这种话,为什么事情却不说?” “其实大家都有这个想法,”翠玉说道,“我不想隐瞒,我和大志有着一样的想法,就是因为第一次单独行动,很多事情都有顾忌,这才会……” “是啊,”乔晓静说道,“现在我们就像断奶的孩子,往后的路就得靠我们自己走,既然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不管遭遇什么困难,唯一的出路就是不断前行,唯有同舟共济方能,才能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包括翠玉在内,其余人众均未出声,默然向前走着。 “我们就像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乔晓静接着说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有什么想法,我希望你们都能够说出来,咱么坦诚相见,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嘛!” “好,”翠玉说道,“只要你不烦就行,我一定毫不保留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都说过了,”乔晓静说道,“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你们的想法肯定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团体,我又怎么可能烦呢?” “好!”阿紫和走在最前面的大志,以及走在最后面的傻大个不约而同应道。 天色越来越晚,天际犹如巨大无形的黑幕遮住了一般,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丛林行走,地形地貌不熟,且没有现成的路可走,机敏的大志时不时便会撞到前面的树上。 跟在身后的阿紫和翠玉每每觉察到大志撞在树上,都会捂嘴发笑。 “要不我们休息一下,”乔晓静就没有了这份心情,她不知道队伍走到了哪里,更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片丛林,当然她更困惑走出丛林之后将遇到什么麻烦,看到大志无法看清路障,遂沉沉说道,“待天色亮些,我们再行赶路吧!” “好,”翠玉应道,“原地休息,我们看不清眼前,我想别人也定然看不清我们。” 大家相继摸索着靠着身边的树木坐在了地上,均不再言语,他们清楚翠玉嘴中的“别人”指的是谁,故而也就没有将其挑明的必要了。 深夜时分,所有人都睡得深沉,大个儿还响起了鼾声。 “啊---”大志突然一声惨叫,将大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准备战斗!”乔晓静抓起枪,忽地蹲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其余人众同时发出了惊疑声。 “我被咬了一口,”大志惨叫着向乔晓静他们靠了过来,低哼道,“大腿上……” “野兽!”翠玉吼道。 “不会是野猪吧?!”阿紫猜测道。 就在大家猜测的同时,所有人听到了“哼愣,哼愣”声。 “散开,”乔晓静小声对其他人说道,“散开!很可能真的是野猪,我们挨着大树站立,一旦感觉到野猪前来攻击,就马上躲到树后面……” “大志怎么办?”大个儿提出了大家都忽略了的一件大事,那就是受伤的大志很可能还会受到野兽的攻击,“若是不救出大志,万一……” “我的天呐!”乔晓静如梦初醒,急促说道,“只想着野兽了,竟然将大志给忘了。大志,你现在怎么样?你有办法对付那只野兽吗?” 除大志外,所有人都只听到了“哼愣,哼愣”声,却没有大志的任何动静。 “大志,大志,你还好吧?!”翠玉举着枪,对着“哼愣”声说道。 “到底怎么样?”乔晓静站起了身来。 “砰!”大家先听到了一声枪声,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野兽的惨叫声,随之便传来了踩踏枯枝、碰断树枝等发出了声音,除大志外,众人都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大志的声音---“我来了,大家都闪开,这是一头野猪……” 随之大志便冲到了一棵大树前,站在不远处的乔晓静随之也躲在了树后。 这野猪一番左冲右突之后,撞在了一棵大树上,随之倒在了地上。 大志不顾腿受伤,冲了过去,对着野猪又开了一枪,野猪“哼愣”了几声,随之便没有了任何动静。 惊恐之后,大家都舒了一口长气,将大志搀扶到了一棵大树下,询问了伤势之后,正准备给大志疗伤的时候,天色就已经露出了微光。 阿紫在游击队干过卫生员,对于简单的伤情有能力处理,她很快便处理了大志腿上的伤口---伤势并不严重,完全可以拄根棍子赶路。 于是,乔晓静便命令小分队开始赶路,开路的工作交给了阿紫,殿后的工作继续由大个儿负责,大志居中,暂由翠玉从旁照料。 行至中午,走在最前面的阿紫突然欣喜的叫喊道:“快来看啊,我看到大路了,我们终于要走出丛林,终于要走上阳光大道了……” “太好了,”大志叹道,“终于不用在这稀泥一样的腐叶上走路了,我这条瘸腿都差点儿就迈不动了,终于要走上大道了,太好啦!” 所有人都加快了步伐,很快大家都看到了丛林尽头,一片空阔的天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此时所有人的心情就如同这空阔的天地一样,顿时也变得舒畅了很多。 乔晓静他们回望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丛林,重又整理了包袱,将枪支等东西藏好,下了山坡,来到了平坦的大道上。 大道可能是河流冲刷而成了,道路宽大且很平坦。 不过路上行人不多,乔晓静他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几个行人,他们虽然觉得奇怪,但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又前行了约莫一刻钟功夫,乔晓静他们隐约听到了火车“咔嗒、咔嗒”的声音。 “前面有火车通过,我们还走不走?”阿紫折返回来,看着乔晓静等众人。 “走啊,”众人无语,乔晓静说道,“为什么不走,坐车岂不比步行快?” 众人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去。 正文 第77章车站 山西东部某小镇不知名丛林尽头,有一处火车站,这座车站军民两用。 车站不大,位于荒野之间,此刻并无列车停靠,显得格外空旷。 车站内外行人不多,偶尔能够看到有人走动,除过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外,其余人员大都着整齐的衣服,显然是公干之人,总之几乎看不到普通百姓的人影。 乔晓静、翠玉他们躲在车站对面的一处小坡后面,定睛观望那座略显冷清的车站,一切都显得平静且无趣,从表象看不出任何异常现象。 “要不我们前去看看?!”翠玉低声说道。 “保险起见,最好先派一人前去打探一下,然后再做计较。”阿紫向来心细如发。 “这样甚好!”乔晓静略显失望的叹道,“原本最适合前往车站打探消息的就属大志了,可惜他却被野猪伤到了,让他一瘸一拐前去车站,似乎不大方便,现在我们真得好好想一想,到底还有谁可以胜任这项工作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给让谁前去,但大多数人的眼光落在了大个儿的身上。 “什么?”大个儿指着自己,不解的问道,“你们不会打算让我一个傻不拉唧的大个子前去干如此精细的工作吧,我可从来没有见过火车啊?” “我看行!”乔晓静点头笑道,“这里就你们两个男人,大志不方便,你不去,难道想让我们三个女人孤身犯险吗?” “我想大个儿绝对不会这么狠心的,是吧傻大个?”阿紫对着大个儿笑了一下。 “那当然,大个儿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看着我们这些女流之辈前去不明之地呢?”翠玉一副眉飞色舞的神情,向乔晓静和阿紫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大个儿伸长脖子又向车站看了一眼,仍然犹豫不觉。 “好啦,”大志一本正经的说道,“还是我去吧,虽然我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但总不能让三位女士前往不明情况的地方去吧!” “这---”大个儿忽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大志的胳膊,面带惭色说道,“我何曾说过不去了,我只是想的有些多罢了。放心,我这就前去,绝对出色完成侦查任务。” “真的?”众人异口同声道。 “走着瞧吧!”大个儿将包袱挂在肩头,低头弓身绕过小土坡,来到了车站前面的平地上。他假装农夫,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弯曲的木棍,拄着棍子慢慢腾腾向车站走来。 众人看着大个儿走进了车站,他走进车站的时候还回望了大家一眼。 约莫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大个儿才再次进入了乔晓静他们的视线,他正站在进站口,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对着乔晓静他们频频点头,示意车站并无异常,可以安全进入。 接到这一信息,乔晓静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拿起各自的包袱,走出了小山坡。 他们扮成农夫农妇,先后进入了车站。 一切都如大个儿侦查到的那样,这座车站普通得再也不能更普通,正常得再也不能更正常了,大家购买到了火车票,坐在候车室里,只待前往保定的火车进站。 半个时辰左右,远远传来了汽笛声,紧接着站内工作人员吹响了哨子,并大声吼道:“前往保定的火车即将进站,有想前往保定方向的旅客请携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 对于从未做过火车的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来说,这个人生的第一次马上就要到来,每个人内心的激动已经很难用言语准确表达出来。 他们站起身来,东张西望着,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眨眼之际,发出震耳欲聋声响的火车冒着浓浓的黑烟进入了小站,慢慢停了下来。 车厢打开的时候,除过下来了寥寥可数的几个旅客外,倒是有十数个日本鬼子下了车来,他们几乎都手握武士刀,“叽里呱啦”着向候车室走来…… “鬼子来了,我们怎么办?”阿紫低声说道。 “先别紧张,”乔晓静看见翠玉、大志和阿紫都不约而同将手伸向了包袱,遂低声言道,“也许不是冲我们来的,大家一定要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伺机行事,千万不能自乱阵脚,露出破绽,招致祸患……” “他奶奶的!”大个儿自言自语道。 “闭嘴!”大志小声劝道。 随后大家不再言语,又都恢复了轻松状态,起码在表面上看是这样的,慢慢朝检票口走去。 这帮鬼子来到了检票口,面对乘客站定,一双双冷得让人发抖的眼睛投向了并不多的乘客。其中一个高大却消瘦的鬼子站在他们身前,摩挲着戴了白手套的双拳,手中既无长刀,也无手枪,看都未看身边的工作人员,冷冷的问道:“有什么情况?” “报告渡边将军,”工作人员一边检票一边答道,“一切正常,并未发现异常!” “很好!”那个渡边接着说道,“你等定要认真盘查每位旅客,不可掉以轻心,千万不可让可疑人员混上列车,给大日本皇军制造麻烦……” 就在这个渡边说话的时候,乔晓静他们先后通过了检票口,五人无不舒了一口长气。 “站住!”就在大家都认为无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那个渡边的声音。 乔晓静他们一愣,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你,打开你的行李!”被叫住的人是走在翠玉身后的大个儿。 大个儿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渡边,傻愣愣站着未动。 “快点!”渡边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其他手持武士刀的鬼子们纷纷冲了过来,发着寒光的长刀集体对准了大个儿,阵势令人不寒而栗。 那渡边冷眼盯着大个儿,咬牙斥道:“打开你的包袱,没有听到本将军的命令吗?若是不想打开你的包袱,那我就要替阁下打开你的脑袋啦!” “走吧!”乔晓静撇了一下头,低声对翠玉他们说道,“没事的,我们先上车。” “可是……”大志不安的看着大个儿。 “先上车,”翠玉拽了大志一下,小声道,“大个儿不会有事的,走吧!” 大个儿在众鬼子眼前慢慢将包袱放在了地上,解开了小结,摊开了包袱,几件破旧的衣服,几块略显发霉的干粮和一个已经磕碰变形的水壶赫然眼前。 一个鬼子小兵走上前来,用刀尖在包袱里翻弄一番,并未发现要紧或值钱的东西,便又回到了渡边的身后。 “你可以走啦!”渡边这才放心的将手枪又别进了腰间,带着鬼子回到了候车室。 大个儿找到乔晓静他们坐下,舒了一口长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惊魂未定的说道:“当小鬼子要检查我包袱的时候,我这心差点儿就迸出来,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奇怪的是……” “奇怪什么?”翠玉笑着反问道。 “奇怪的是,”大个儿停了一下,四下瞄了一眼,随又说道,“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查到什么,可是我的东西不见了。” “你的什么东西?”大志低声问道。 大个儿又向四下瞄了一眼,当发现安全的时候,他用手比划出了“枪”的形状。 “那你的……”大志惊讶的看着大个儿,同时也伸手亮出了“枪”的姿势,低声道,“去哪了?不是一直藏在你的包袱之中吗?”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自始至终没有吭声,淡淡的看着大个儿和大志。 大个儿困惑的摇着头,眼睛之中满是迷茫的神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呀?”大志忐忑不安起来,抬头张望一番后低声道,“要不你再打开包袱,仔细找一找,看看到底还在不在你的包袱之中?” 大个儿将包袱从座子底下拽了出来,正欲打开包袱,翠玉突然低声唬道:“来啦!” “啊---”大个儿吓得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将包袱重又扔进了座位底下。 乔晓静和阿紫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翠玉也憋不住了,绷紧的脸瞬间舒展开来,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大志困惑的眼神在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之间游移着,不解的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大个儿无奈的皱着眉头,又紧张又困惑,哀叹道,“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包袱之中竟然没有了……”说到关键字,他停了下来。 “真是笨蛋!”翠玉瞥了大个儿和大志一眼。 乔晓静和阿紫又恢复了那种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什么事情也都不关心的表情,安然的坐在车上,平静的看着前方和窗外。 “翠玉女侠,”大个儿用近乎乞求的口吻说道,“算我傻大个求你了,你一定知道内情,麻烦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别再这般折磨我了好不好?” “这事---”翠玉指向阿紫,笑道,“你得问她,她也许能给你一个最满意的答案。” “好啦,”乔晓静就像一个爱闹的小孩,一副顽皮的表情说道,“不吓唬大个儿啦,不然大个儿会因为这事疯了。你也不想想,让你进入火车站,没事便罢,若是有人像刚才查你一下,你会怎样?肯定坏事。故而在你进站前,你的宝贝就已经不在包袱中了。” “那去了哪里?”大志死死盯着乔晓静。 “是啊,去了哪?”大个儿不停吁着长气。 “想想阿紫的绝活,”乔晓静笑道,“我想,你们也许会有所启发。” “妙手神偷!”大个儿和大志异口同声道。 “哎呀呀,”大个儿轻拍着胸脯,并无奈的摇头言道,“你们咋不早说,刚才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要成为武士刀下之鬼……” “若是让你得知,”翠玉笑道,“你还能……” 翠玉话音未完,走廊处的列车员突然喊道:“皇军检查!” 顿时,车内一片寂静。 正文 第78章检查 “怎么办?”大个儿看了一眼乔晓静,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尚未平复下来,又听到列车员“皇军检查”的指令,顿时心又悬在了半空。 “没什么大不了,”乔晓静看了一眼阿紫,淡淡的说道,“见机行事,静观其变!” 阿紫舒了一口气,跟大志调换了座位,坐在了翠玉和大个儿的中间。 “拿出你们的行李和票据,”列车员大声吼道,“太君要进行检查,为了避免浪费大家的时间,希望各位乘客能够积极配合,检查一旦完毕,列车就会出发了……” 尽管大多数乘客的行李都没有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但在他们自己眼中,这毕竟是私人物品,谁又不愿意随便就亮在别人的眼前呢? “快点儿!”列车员身后的鬼子看到乘客大都东张西望,迟迟不愿打开所带行李,愤怒的吼了起来,“难道你不想接受我的检查吗?” 话音未落,这个鬼子身后的一个鬼子挤了过来,抡起枪托,结结实实对着这位磨磨蹭蹭的中年男子肚子猛地捣了过去,只听“啊”的惨叫一声,倒在了车辆过道。 车厢里为数不多的乘客纷纷离开了座位,站在了车厢里,伸长脖子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翠玉、大个儿和大志他们。 “太君息怒,”这位中年男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拄在地上,艰难的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说起了软话,“太君息怒,是小老儿无知,我这就打开包袱。” 那个打人的小鬼子退到了负责检查的那个鬼子身后,这时大家才清楚看到,这个鬼子的身后跟着两个举着刺刀的小鬼子,他们的表情依旧冷漠不堪,眼珠子外凸,似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尽皆凶神恶煞的样子。手中的刺刀在阳光下,不时泛着寒光,令人胆寒。 胆小怕事的乘客不敢再有所犹豫,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无不将自己的行李要么从行李架上取下,要么从座位下面拉了出来,摊在了车厢空白处…… 翠玉、大个儿和大志看到其他乘客都将行李摊开了,怯怯地将自己的包袱放在腿上,手抓着包袱,都不知该怎么办,眼睛不约而同放在了乔晓静身上,而乔晓静却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坦然的坐着,安静的看着前方。 阿紫将包袱抱在了怀里,却并不看乔晓静,也未看大志他们,略显忧郁的眼神盯着窗外,看着站台上来来去去的鬼子---两队鬼子正沿着列车巡逻…… “怎么办?”大个儿惶恐不安的看着乔晓静。 “是啊,”翠玉戳了乔晓静胳膊一下,低声道,“都什么时候,你还这么深沉?” “没什么大不了的,见机行事,静观其变!”乔晓静就像没事人一样。 “唉---”翠玉无奈且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不停地摇着头。 “打开你的行李!”说话之间,检查的鬼子已经来到了乔晓静他们身前,那个负责检查的鬼子厉声道,手指着坐在窗户边上的大个儿。 “是,太君!”大个儿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来,无助的瞥了一眼冷漠的乔晓静,怯怯地打开了包袱,点头道,“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东西,几件破衣服而已……” “怎么又是你?”这个鬼子正是在站台通道用武士刀翻弄大个儿包袱的那个鬼子,他认出了大个儿,冷冷的说道,“收起来吧,你的没事。” 大个儿笑着慌忙将包袱包了起来,重又坐下,怯怯的将包袱放在了腿上。 “你!”鬼子检查官指向了懒洋洋的阿紫。 “好的,”阿紫站起身来,冷静的将包袱摊开,慢慢的将衣物一件件拎了起来,并言道,“太君,我家里穷,都是些烂陈东西,平时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啰嗦,”那个鬼子检查官有些不耐烦,瞪了阿紫一眼,责问道,“你的车票呢?” 阿紫将手中东西丢在了地上,摸索了几下,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皱皱巴巴的车票。 鬼子检查官看到阿紫要前往保定,不屑地问道:“穷鬼,为什么要去保定?” “家里揭不开锅了,”阿紫装作伤心的样子,低头道,“投奔亲戚,找条活路。” 那鬼子检查官将阿紫的票扔在了阿紫的破旧衣服上,转向了乔晓静。 “太君辛苦,”乔晓静未等鬼子开口,主动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并将车票递向了那个鬼子检查官,并唯唯诺诺言道,“我也没啥好东西,都是些旧衣物和点饥的干粮。第一次出远门,不大懂规矩,这一路上免不了要劳烦太君,还望太君多多照顾!” 这年月,普通老百姓出门,行李中最多的也就几件换洗之用的旧衣物和路上点饥之用的干粮,要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能也就是少许散碎盘缠罢了。 乔晓静他们亦是如此! 也许这鬼子检查官已经看够了穷苦百姓千篇一律的行囊,他简单瞥了一眼乔晓静包袱中的东西,便将目光投向了前方车厢,对乔晓静递来的车票,他似乎已经懒得看上一眼。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高傲的家伙要离开他们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神色紧张的大志叱问道:“你---很热吗,为什么你脸上满是汗珠?” “我,我……”大志结结巴巴站起了身来,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包袱,似乎手中握着一颗定时炸弹一般,紧张的情绪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你是一个有鬼的男人,”那个鬼子检查官指着大志,并喝斥道,“拿出你的东西,还有你的口袋、车票,所有的东西!” 整节车厢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一瞬间似乎感觉空气都要窒息了。 乔晓静、阿紫、翠玉和大志都担心起来,他们微微欠着身子,目光都投向了大志,谁也不知道大志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 “没听到我的话吗?快点!”鬼子检查官更加愤怒了,他对着抽搐的大志怒吼着。 “是,是……”大志惊恐失措,包袱掉在了地上。 站在鬼子检查官身后的两个鬼子已经挤了过来,他们的刺刀正对着大志的身体,随时有可能捅向大志,形势万分危急。 坐在大志身边的翠玉倒是镇定,她弯下了腰身,替大志打开了包袱,并抱怨道:“大家都等着开车,太君日理万机,你却在这儿磨叽,有什么不能让太君看的……” “让开!”翠玉将大志的包袱摊开了,不待她啰嗦完毕,那个鬼子检查官便呵斥她坐在了座位上,其中一个小鬼子用刺刀在大志的包袱里拨拉着---包袱之中与乔晓静他们的并无二致,无非也就是些衣物和干粮而已。 翻腾了一番,那个小鬼子摇着头又站了回来。 “口袋,车票!”说话的同时,那个鬼子检查官狠狠地扇了大志一耳光。 “赶紧着啊,别再惹太君生气了。”乔晓静劝道。 “大家还都等着开车呢?!”此时大个儿也坦然了很多,劝起了有些紧张的大志。 “好好好!”大志唯唯诺诺的将衣服上的所有口袋都翻了出来,而后颤颤巍巍的将车票递给了鬼子检查官。 “保定?”这鬼子看到大志口袋都是空的,拿起了大志的车票,锐利的目光在大志和支票上游移着,略带怀疑的问道,“你去保定,难道也是投奔亲戚?” “我我我……”此时大志又惊又怕,脑子里一片空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鬼子的问话,结结巴巴,始终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混蛋!”那鬼子检查官似乎也没了法子,将车票狠狠地扔在了大志的脸上,并带侮辱性的口吻骂道,“傻子,一个没有还未长大的傻子!” 车厢里响起了短暂的嘲笑之声,而那三个鬼子依旧冷漠无情,左右探视着,慢慢朝另一节车厢走去了。 鬼子刚一离开,翠玉便关切问道:“你怎么啦?” “没事。”大志闭着眼睛,倚着靠背,低声简单的回应了两个字。 翠玉的问题其实是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他们共同关心的问题,但看到大志并不想多言,翠玉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坐正了身子。 “到底怎么啦?”乔晓静弓着腰身,伸长脖子,对着大志问道。 大志重又睁开了眼睛,眺望了一下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看到已然没了鬼子的身影,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乔晓静他们,并未言语,只是用眼神指了指乔晓静的脚下。 “怎么啦?”乔晓静不解的低下了头。 “我的天呐!”乔晓静这才发现,阿紫将大家的枪支偷偷集中起来,装进了一个小黑布袋,也许时间紧促,也许疏忽大意,总之小布袋并未扎口,还有一把枪露出了枪口。 大家又都大吃一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志之所以有如此失常的表现,原因竟然是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就在鬼子检查官要检查大志行李的时候,有一个举着刺刀的鬼子差一点点就踩在了这个小布袋上---在那一刻,生与死之间的距离也就毫厘之间。 如此惊险的一幕,再强大的心脏也会窒息,更不用说本来就心虚的大志他们了! 乔晓静匆忙将装有枪支的小布袋扎紧,偷瞄了一下四周,无碍的情况下,将手中的小布袋塞进了座位底下的包袱之中。 前往保定的火车终于响起了汽笛,列车动了起来,随之便传来了“卡嗒”之声。 这是多么令乔晓静他们兴奋的一刻,列车终于出发了,一切的不快似乎在列车飞速向前的过程中,如同那座荒凉的小站一样,被抛在了荒野之中。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旅途的新奇当中的时候,突然有个戴着礼帽的家伙走了过来,他对着大志笑了笑,坐在了大志的对面。 虽然乔晓静他们并不知道此人身份,但是他们认识这家伙放在脚下的行李---大袋子装着的一把长枪,有半尺左右的枪管露在外面,是狙击手才用的那种长枪。 正文 第79章美少年 列车以它特有的状态向前行驶着,窗外的一切都如同电影镜头,一闪而过。 乔晓静他们刚刚还难以抑制的兴奋随着这个戴礼帽、携长枪的家伙的到来,渐渐变得沉寂了很多,相反大家的脸上都布满了严肃的神情。 那家伙无意间发现乔晓静他们的目光时不时会投向脚下的狙击枪,他用脚后跟轻轻的将那个装枪的布袋子向里面踢了踢,又对着大志和翠玉笑了笑,而后摘下了那顶略显神秘的灰黑色礼帽,将帽子挂在了窗户边上的挂钩上。 这时大家才发现,此人是一个相貌英俊、五官精致的年轻人---他有一头乌黑亮丽且有些微卷的短发,如同他那高翘的鹰钩鼻一样,显得特别洋气。 两根细长却浓密的眉毛镶嵌在一双大眼睛上,炯炯有神的双珠明亮如同浸过油水的珍珠,让这个人显得更加清秀俊美。 白皙微红的脸庞若隐若现两个酒窝,给人一种露齿即笑的亲近感。 可以说他是奶油小生,也可以说他俊美儿郎,总之此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你看人家长得多俊!”坐在大个儿旁边的阿紫难为情的偷看了这少年几眼,掐了大个儿一下,低声赞叹道,“可一点儿也不像你这样,五大三粗的……” “我咋啦?”大个儿被阿紫奚落一番,自然不能默然不语,他看了那少年一眼,随又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阿紫,并略显气愤的言道,“我就长这样,若是嫌我长得寒碜,你尽可以离开,又没人拦你,好像是谁非要让你坐这儿似的。” “怎么,不高兴啦?”阿紫竟然也不让步,继续争辩道,“人家就是比你长得俊,瞎子都看得出来,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不相信,你可以问问别人,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的大小姐,”大个儿越发生气了,口不择言道,“别忘了你还是个大姑娘,当着这么多的人品头论足一个男人,难道不知道害臊吗?” “你---”很显然大个儿的话戳到了阿紫的痛楚,阿紫瞬间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又气又恼,又羞又臊,一个劲地长吁短叹着。 “够了,都给我闭嘴!”乔晓静就坐在大个儿和阿紫对面,原本一开始就想劝他俩,既担心被人笑话,又怕给那少年带来尴尬,尽管双手示意两人休止,无奈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眼见伤了和气,这才呵斥了一声。 大个儿轻拍了一下额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乔晓静看了一眼那少年,恰好那少年也正看着她,双方目光对视的一刻,都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未言语交谈。 此人气定神闲,在日本人管制的列车上背着狙击枪来去,定然不是等闲之辈,这一路上一定要越发小心才是……乔晓静闭上了双眼,心里微微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乘坐了多久,汽笛声打断了乔晓静的思绪,她睁开眼睛看到火车停靠在了一个小站上,站台上有为数不多的乘客急匆匆上车,时而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经过。 这时,坐在左手边的那位美少年弯腰从座子地上拿出了装有狙击枪的袋子,斜挂在肩头,又戴上了那顶灰黑色礼帽,面带笑容,慢悠悠的朝车门口而去。 “连对方是谁都没搞清楚,”乔晓静拍了一下阿紫和大个儿,低声愤愤说道,“你们两个先吵了起来,真是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你们不想想,在这样的列车上,一个年轻人竟然背着狙击枪来回走动,而且还没有鬼子上前盘查,这是为什么?” 阿紫和大个儿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面面相觑一番,又都惊疑的看着乔晓静。 “不管怎么说,”乔晓静说道,“此人并非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也许可能就是鬼子的一个狙击高手。这么多的空位子,他不偏不倚坐在了我们跟前,这不得不令人生疑。要想平安到底保定,你们都得多长点心眼,多用点心思,千万不可栽在半道上。” “知道了!”阿紫和大个儿异口同声应道。 坐在一边的大志和翠玉虽然不知道乔晓静具体说了什么,但通过她的表情便猜出了八九成,故而也就没有凑近身体,而是依旧安静的坐着。 “接下来该怎么办?”大个儿“鬼鬼祟祟”的问道。 “冷静一些,”乔晓静说道,“也许他并不是冲我们来的,只是凑巧坐在了我们身边而已,起码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什么把柄抓在他们手中,因而也不用太过担心。” 大志站起身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装作活动筋骨,来到了走廊,一边伸展胳膊一边小声对乔晓静说道:“也许他们不放心我,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别……”乔晓静手捂在嘴上,正欲劝大志“别胡来”,话只说了开头,却看到那个美少年正缓缓走了过来,只好作罢了事。 这美少年依然那副表情,微微笑着从肩头取下了装有狙击枪的袋子,将袋子放到了座位下面,又摘掉了礼帽,轻柔的将礼帽重又挂在了窗户挂钩上。 “你长得真俊!”大志笑着夸起了那美少年。 那美少年并未应声,只是对着大志笑着点了点头。 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不由自主看了大志一样,每个人都隐隐担心起来,不过表面上还是比较镇定。 身边的翠玉瞪了大志一眼,希望大志不要惹祸上身,谁知道这大志竟然视若无睹。 “我知道你是干啥的。”大志笑着说道。 这句看似简单的话语,顿时让大家紧张了起来,那个美少年忽地坐直了身子,脸色沉了一下,随即又刻意笑了起来,尽管脸色变化很快,但乔晓静他们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是吗,那你说说我是干啥的?”那美少年笑着问道。 乔晓静、阿紫、翠玉、大个儿不约而同低下了头,他们的心无不悬在了嗓子眼上,担心大志再次开口的那刻,也就是他们身份暴露的那刻,当然也就是他们命悬一线的那刻。 “猎人!”大志倒是冷静得很,一副从容不迫不慌不忙的神态。 “哼哼……”那美少年冷笑了几声。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大志接着说道,“我们村里就有一个猎户,他们家跟我们家一样穷,不过他们家孩子多,一年四季有三季没有粮食吃,他就靠打猎维持生活。他的那把猎枪我虽然没有摸过,不过我见过,不骗你,跟你这把差不多,真的。” “哼哼……”那美少年又冷笑了几声。 此时大家的心才安稳下来,方知晓大志故意在此装傻充愣,目的就是为了让眼前这位不知身份的家伙感觉到他们就是一帮无知的农夫农妇,从而消除鬼子对他们的疑心。 “怎么,你不相信?”大志继续装傻充愣道。 “别说这位美男子不相信,”为了避免大志无法收场,翠玉灵机一动,竟然与大志演起了双簧,不屑的说道,“就我这个妇道人家也不相信。你看你穷酸样,还说见过猎枪,我怀疑你顶多也就见过孩子们玩的木抢,哈哈,哈哈……” “哼哼……”那美少年还是几声冷笑。 “你这人咋这么说话呢?”大志将矛头对准了翠玉,激动的说道,“我们村真的有个猎户,我真的见过猎枪,骗你干啥?我要是还能活下去,我一定带你去我们村子,让你亲眼见识一下猎枪,到那时我看你还笑不笑话人了!” “去你们村?”翠玉摇头道,“谁会去你们村?不用去我都知道,你们村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鸟都不愿意去,又怎么可能有飞禽走兽出没?没有飞禽走兽出没,又怎么可能会有猎户?没有猎户,又怎么可能会有猎枪?没有猎枪,你又怎么会见过猎枪……” 翠玉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就像绕口令一样,听得大家直摇头,听得大志干瞪眼。 而那美少年依然一言不发,看着大志和翠玉,微微笑着。 “你---”大志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假装恼怒的一样。 “你什么你?”翠玉得意的说道,“没见过就没见过,我最讨厌说大话的人,我在我们村里那是出了名的豆子嘴,你想跟我辩,还差得远呢!” “有什么可得意的,”大志摇头道,“像你这种长舌妇我又不是没见过,我们村就有几个你这样的女人,哎呀呀,整天正事不干一件,尽闲扯东家长西家短了……” 那美少年也许真觉得有些吵,淡淡的笑了笑,弯腰从座子下面拿出了装有狙击枪的袋子,斜挂在肩头,取下挂在窗户上的礼帽,向大志点了一下头,慢慢去了另一节车厢。 “看不出来啊,”大个儿笑道,“你们两个还真能说,险些吵死人……” 此时的乔晓静和阿紫却没有心思调侃大志和翠玉,她俩眼神交流一番,阿紫遂站起身来,慢慢朝那位美男子去的方向而去了。 大志、大个儿和翠玉继续吵闹着,乔晓静并没有阻止他们,安静的坐着,时不时会张望一下眼前的那节车厢,她在等待阿紫归来。 将近一刻钟功夫,阿紫才折返回来。 阿紫坐定之后,低声对乔晓静说道:“你担心的不错,那个家伙果然是鬼子,而且应该还是个很有地位的鬼子。我看见他坐着,其他的鬼子都低头站着,显得很卑微。” “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乔晓静低头问道。 “没有。”阿紫说道,“不过似乎从那家伙表情看,似乎很生气……” “砰!”阿紫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乔晓静他们站起身来。 正文 第80章诱杀 “大家安坐,”就在众人惊恐不安之际,列车员走了过来,一本正经的对大家说道,“刚才发现了一个危险的抗日分子,不过已经被我们神枪手小井太君击毙了。” 有些骚乱的车厢渐渐陷入了平静,那些站在车厢里东张西望的乘客又都坐回了座位。 汽笛声声,列车继续拖着富有节奏却令人烦躁的声响,行进在茫茫的原野之上。 车厢里渐渐没了说话声,很多乘客打着哈欠,斜靠在座位上,显得甚是困倦。 乔晓静眯缝着眼看着前方,与另一节车厢连接的过道空荡荡的,暂时没有人影。她又扭头向身后的那节车厢看去,过道处有且仅有一个列车员耷拉着脑袋,靠着有些发黑的车皮上,无精打采的抽着烟卷,头顶处罩着一层薄薄的烟雾。 “都警醒一些,”乔晓静趁机提醒大家道,“那个美男子是个狙击高手,应该是这列火车上最危险的人,大家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招惹麻烦!” 翠玉等四人点了点头。 乔晓静便又回坐到了此前的位子上,看了几眼窗外绵延不绝的远山,斜靠着窗户闭上了双眼,列车摇晃不休,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之中的乔晓静手握长剑,一身黑衣,披着一件深红色披风,驾着枣红色的战马,在广袤无垠的原野上驰骋,俨然一副侠女妆扮。 她身前不远处有一位头发修长的男子,手握着一把武士刀,同样跨着一匹骏马,急迫的拍打着马背,并不时回头看一眼距他越来越近的乔晓静,似乎急欲摆脱她的追赶。 荒野茫茫,马蹄声声,寒风萧萧,飞尘滚滚,一派萧索景象。 半柱香功夫,疾行如风的乔晓静便追赶上了那名惊恐不已的男子,待两匹马靠近的同时,乔晓静飞身跃起,起脚踹在了那男子的腰眼,那男子应声滚落马下,惨叫着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斗方才艰难的站起身来,手持武士刀,冷眼盯着不远处的乔晓静。 “我着实费解,”那男子叹道,“你为何定要步步紧逼,我们前世无冤今世无仇。” “说得好听,”乔晓静斥道,“无耻倭寇,占我土地,杀我同胞,罪恶滔天,你我之间有天诛地灭之仇,我虽一介女流,却也不敢忘却国仇家恨苟且偷生!” “来吧,”那男子说道,“既然你我之间必须要一决生死,我只好奉陪!” “今日便是你死我活之期,”乔晓静说话之间,疾步向那男子冲去,并口中怒骂道,“除非你们这些畜生一个个滚回岛国,永不生忘我灭我之心……” 眨眼之间,刀剑相斫,发出了“铮铮”之声,并伴随火星四处飞溅。 两人一开始交手,节奏非常之快,闪转腾挪,你攻我守,剑起刀落,不差上下。 随着时间推移,几个时辰苦战下来,已是日斜西山,女侠乔晓静显然占据了上风,她出剑之快让那男子鲜有还手之力,频频招架,越发被动,破绽也越来越明显。 就在那男子被乔晓静一剑击退数步之际,乔晓静并未停歇,而是挥剑至身后,疾步向前,如同掠地而飞一般,与那男子约莫两步之距,突然挥剑向前,不待那男子起身躲闪,更不让其握刀遮挡,剑尖不差分毫,送入了此人心脏。 “只此一剑,”乔晓静怒目斥道,“必取你等性命,我现在还不想让你痛痛快快下地狱,自生自灭吧!临别之际,奉劝你一句话:与我中华为敌者,虽远必诛!” “啊---”那男子大叫一声,吐了一口血,武士刀掉落地上…… 此时火车已进入下关车站,停靠在了站内,乔晓静从梦中惊醒过来,看到一切安然无事,嘘了一口长气。她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慢慢朝厕所而来。 在经过列车员值班室的时候,乔晓静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张平铺在桌子上的报纸,这报纸倒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引起她注意的是报纸上的一副照片---这幅照片正是那个曾经背着狙击枪,坐在大志和翠玉对面的美少年。 照片上的他一身军装,手持狙击枪,正在瞄准前方,英姿勃发,帅气干练。 乔晓静不敢久看,深怕被鬼子或列车员看到,便进了厕所。 很快乔晓静便回到了座位上,她将看到的情景简单向阿紫说了说,随后吩咐阿紫道:“等一下你也假装去厕所,看一下报纸上说了些什么,能不能从中得知那个家伙身份。若是个棘手的家伙,咱们想办法在半道将其干掉。” 阿紫得令,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条头巾,绑在了头上,顿时成了一个地道的村姑。 她皱巴着眼睛,装出一副尚未睡醒的样子,恍恍惚惚朝厕所方向而来。 靠近列车值班室,阿紫镇定的向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鬼子和列车员,于是她的目光投向了值班室桌子上那张报纸---报纸是日语版的,那张帅气男子的照片和照片上的标题一样醒目,无奈阿紫对日语一知半解,并无法读懂报纸上的内容。 在团部当卫生员时候,阿紫曾见过俘虏的鬼子,并且通过鬼子学过一点日语,只是屈指可数的几个日语单词和交流用语,并无法满足读报读书的需要。 不过从茫茫文字之中,阿紫也看到了不少类似于“将军”、“任务”和“狙杀”等汉字,她马上想到这个表象看似帅气的家伙也许就是一个狙击高手,是专门漂洋过海来到中国执行狙杀任务的冷血杀手…… 尽管乔晓静不停的大声咳嗽着,提示阿紫危险正向她靠近,可是这个阿紫看着看着似乎陷入了忘我之境,完全没有听到乔晓静的提醒,趴在了值班室的玻璃门上。 “你在这儿干什么?”阿紫被身后的怒斥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匆忙缩回了脖子,却突然感觉到一种类似于枪的东西顶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我---”阿紫哆哆嗦嗦站着,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转过身来!”给阿紫说话的正是阿紫他们上车前在车站遇到的那个渡边,阿紫颤巍巍的转过身,发现渡边的枪口正对着她的脸,遂装着惊慌失措的样子,蜷缩着身子站在渡边眼前,双腿不停打颤。那渡边接着问道,“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晓静、大个儿、翠玉和大志不无担心阿紫,均站起身来,呆望着阿紫和渡边。 阿紫哆嗦得越发厉害,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见就这样相持下去,阿紫会越来越危险,乔晓静计上心头,怒气冲冲的向阿紫跑了过去,不待渡边有所反应,抡起手臂便狠狠地扇了阿紫一耳光,并怒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整天这副德性,你还知道羞臊吗?” “我咋啦?”阿紫知道乔晓静为了救她故意演戏,便顺着乔晓静的意思演了下去。 “自从见了那个猎人,”乔晓静气呼呼的说道,“你就坐立不安,你以为我看不懂你的心思?这倒好,看到人家照片,你又迈不开腿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你,”渡边用枪指了一下乔晓静,不解的问道,“她的什么人?” “回太君话,”乔晓静看了渡边一眼,立即也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颤巍巍的应道,“我,我是这个贱人的姐姐,我们一起去投奔亲戚的,她,她年纪小,让太君见笑了!” “美男子!”渡边向列车员值班室瞥了一眼,冷笑道,“你的妹妹喜欢这个男人一点儿都不奇怪,他可是很多女人心中的偶像。只是,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我从不说假话,真的。”乔晓静边说话边点头。 “走!”渡边指了指前方。 “去,去哪里?”阿紫和乔晓静几乎同时问道。 “你们不知喜欢这个人吗?”渡边变得严肃起来,“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他。” “算了吧,我……”阿紫搪塞道。 “少废话,快点走!”渡边显有些不耐烦,用枪头各戳了阿紫和乔晓静一下。 大志、翠玉和大个儿看着阿紫和乔晓静,心急如焚且无计可施。 乔晓静和阿紫被带进了一间类似于办公室的包厢,里面不仅仅有床,还有办公桌、沙发、椅子等工作生活物品。 那位美少年坐在桌子前,看到乔晓静和阿紫,面带微笑,站起身来。 渡边关上了包厢门,附在小井耳边叽里呱啦一番,又瞥了乔晓静和阿紫一眼,随之说道:“旅途寂寞无聊,正好可以排遣小井君孤独。” 小井笑着点了点头,与渡边一起慢慢走向了乔晓静和阿紫走来。 乔晓静和阿紫自知这小井和渡边不怀好意,便慢慢向后退了几步,却被一张长条桌挡住了去路,乔晓静本能向后看了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着数枚飞镖,便偷着抓了两枚,并将其中一枚偷偷塞给了阿紫。 阿紫顿时便明白了乔晓静心意,将飞镖收了起来,并对小井露出了妩媚的笑脸。 “吆西……”小井更显兴奋了,他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阿紫。 那个渡边冲到了乔晓静身边,将乔晓静按倒在了桌子上。 小井和渡边就像两头猪一样开始在阿紫和乔晓静脖子和脸上啃着…… 乔晓静突然说了一个“好”字,小井和渡边自然不懂其意,阿紫却心知肚明。 眨眼之间,阿紫和乔晓静便将飞镖插进了小井和渡边的脖颈,此二人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喷了出来。 这两个恶心的家伙想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 他们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乔晓静和阿紫不待他们站稳脚跟,飞身过去,膝盖结结实实顶着了他们的咽喉上,只见此二人轰然倒地,挣扎数下,便没有气息。 乔晓静和阿紫溜出了包厢,便招呼翠玉、大志和大个儿收拾行李,不顾列车行驶带来的危险,打开窗户,相继跳下了火车。 就在乔晓静他们还未越过眼前那座高山的时候,身后便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正文 第1章志安镇 衡水之畔,座落着一座以“保卫大都,安定天下”而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保定府。 这保定府素有“北空三关,南达九省,畿辅重地,都南屏翰”之称,传说是上古时期部落联盟首领尧帝故乡,至今已有三千多年历史,是古代燕国、中山国、后燕立都之地。 可惜千年繁华之都,却也难免战乱袭扰、炮火侵伤的悲催命运。 战火之下的保定府满目疮痍、百业凋敝。 穿行于大街之上,时不时会听到枪炮声,经常会遇到一队队鬼子经过,行人稀少,虽有摊贩,但叫卖声低沉,人人都一副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样子,着实冷清萧索。 出南门,踏阡陌,大半天路程便可到一处绿树成荫的小镇子,唤作“志安”。 此镇四周多有树木,郁郁葱葱,苍翠欲滴,倒与硝烟弥漫的市镇不同,显得安静惬意且极富生机。镇子不大,有且仅有一条街道,是为主街,其余街巷倒也交错纵横,只不过是人马通行的路途而已,并无生意买卖和市井气息。 主街北端有一处百年老店,店门牌匾上“不老春腌菜”五个大字赫然在目。 正值春夏之交,此店徒有其表,并无腌菜出售,更无客商光临,无比冷清的店面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身前摆放着一张小桌,桌子上放有一壶一杯,显然是通过品茶而打发无聊的时光,不时还会打一两个哈欠。 渐渐天色暗淡下来,此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怀表,接着西山之光定睛看了看,又朝街道南北两端张望了一番,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叹道:“又这么过了一天,怎么就不见人影,唉,身心倦怠,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话音未落,起身一手拿壶、一手拿杯,不紧不慢进了店铺。 眨眼之间,店内便亮起了灯光,一缕淡黄色的光线通过敞开的屋门洒落在了店前石板铺成的路上。此人又走出了店门,来到小桌前,再次向街道南北两端张望一番,略显失望的摇着头,将桌子和凳子收起,边回屋边叹道:“杨柳风柔,海棠月淡,独自倚阑时!” 此时街面上已经鲜有行人,很多店铺相继打烊,街道两侧露出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不老春腌菜”店却依然门户大开,老板依然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呆望着一闪一闪的灯光,显得格外惆怅万分且心事重重。 “你这里是不是卖腌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店内走进了一位身着中山装的年轻男子,他将礼帽置于胸前,环视着店内,淡淡的说道,“我从小就酷爱这口,可是现在很难买到一份可口的腌菜,找了很久才找到你家,我想您一定不会让我败兴而归的。” “这个季节不产不老春,”老板如梦初醒,忽地站起身来,向店外瞅了一眼,冷冷的说道,“不老春腌菜自然就难找了,不过您放心,我这里倒是有些,只是腌制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可能味道有些老,起码总比没有要强。” “是,”这年轻欣喜的说道,“有就好,有就好,不妨拿出来尝尝!” “先尝后买,天经地义。”老板说话之际,出了店铺,左右探视一番,见街上空空如也,便又退回店铺,边插门板边说,“我这就带你去库房,只是那里腌菜味有些呛鼻。” “老板多虑了,”那年轻人说道,“只要有不老春腌菜,呛鼻又何妨?” 少顷,门板便全部插上,老板端着油灯,带着年轻人进入了里间。 里间陈设极为简单,一张土炕,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壶四杯而已。 “有没有消息?”老板招呼年轻人坐下,边倒水边问话,话锋与前堂之时截然不同。 “还没有。”那年轻人摇头道,“强叔你说说,他们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可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在路上出了意外啊?” “别瞎说!”这老板人称强叔,他将水杯递给了年轻人,皱着眉头,略有所思,在屋子里踱步,随低声说道,“在路上遇到麻烦倒是有可能,毕竟沿路多有鬼子出没,要说出意外,我倒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们身经百战、有勇有谋,不是一般的普通士兵。” “那这么多天了,”那年轻人不解的叹道,“他们能在哪儿呢?特别行动队因他们一拖再拖,最终都已经出发好多天了。算日子,不管他们绕多大的道儿也该到了啊!” “那几个狗东西怎么样?”强叔坐在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依旧时有鬼子进出,”那年轻人说道,“不过没有新的变化,我会持续关注的,一旦有动静,会立马告知于你,你就放心吧!” “但愿他们能够早些到来,”强叔淡淡的说道,“咱们就可以将这几个狗东西交给他们去解决,若是事成,也算是除了我们的心腹大患,稳定了事态像更坏地步发展。” “是啊!”那年轻人点了点头,起身告辞而去。 强叔送走那个年轻人,在前堂的一口大缸里面摸索了半天,从中捞出了一个由油布包裹的大袋子,袋子上还滴腌菜汤,急匆匆回到了里间。 轻轻撕开了油布,打开了大袋子,数把泛着油光的长枪露在了灯光之下。 “啧啧,”强叔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长枪,拿起其中一把,做出瞄准的姿势,对着微闪的灯光赞叹道,“多好的东西,这可是很多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只可惜他们没有拥有你们的资格,只是不知道你们真正的主人什么时候才能来到?” 很显然,强叔所说的这几把枪的真正主人,正是与刚才那个年轻人交谈的“他们”。 而强叔和那个年轻人口中的“他们”并不是别人,而是在下关车站附近诱杀小井和渡边,给鬼子以沉重打击并成功夺窗而逃的乔晓静、阿紫、翠玉、大个儿和大志他们五人。 殊不知此五人自离开列车之后,便走进了茫茫深山老林之中,没有别的代步工具,只得徒步前行,山沟绵绵,千里迢迢,岂能早早来到? 乔晓静他们就像被遗弃的孩子,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中走着,疲惫至极,便随地坐下歇歇,饥渴难耐,便咬上几口干粮,若是运气好,碰上喝水,便一次喝个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志终于坚持不住了,他平躺在了地上,失望的说道:“我走不动了,一点劲都没有了,你们走吧,就让我留在这里,死在这里吧!” 虽然大志腿伤无碍,但还未完全好利索,又坚持翻山越岭,自然难以承受这份艰辛。 其余人众停下了脚步,一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嘴唇都结满了干痂,就像被放逐的逃犯一般,眼睛无神,看着自艾自怜的大志。 “有马车!”翠玉突然激动的吼叫起来,“我看到马车了,我们有救了……” “啊---” “马车,在哪里?” “哪里有马车?” 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似乎忘却了疲惫,忽地冲向了翠玉,端害怕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语气急促,目光都投向了翠玉所指的方向。 “天无绝人之路,果然有辆马车。”翠玉所说不假,乔晓静看到一辆马车正在前方不远处缓缓而行,便对大个儿说道,“扶着大志走,我们去搭乘那辆马车,快!” 大志何等精明,看不到希望便想一死了之,而今希望就在眼前,岂能自暴自弃?他早就来到了大家身后,大个儿刚欲转身,便看到大志近在咫尺,不由得笑了,其他人随之也笑了起来,只是每个人的笑声中都掺杂了太多讥讽之意。 “我们就这样前去,”乔晓静带着大家来到了路上,边走边说,“那车夫看到我们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还以为我们是劫道的,定然不会同意让我们搭乘他的马车。” “那怎么办?”大志又是心头一凉。 “好在我们还有些散碎银子,”乔晓静接着说道,“给那车夫,就算是我们暂租他的马车一用。咱们之中就属翠玉能说会道,这次就先让翠玉一个人前去,先行交涉一番,但愿能让我们搭乘一段路程,这样我们就能够恢复一下体力。” 众人点头同意乔晓静的提议,乔晓静将散碎银子交给了翠玉,翠玉用袖子擦了擦脸,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将散乱的头发捋了捋,这才向那个车夫跑了过去。 不足片刻功夫,大家便看到翠玉挥动手臂,示意他们前去。 乔晓静他们兴奋不已,不敢有丝毫拖拉,快速来到了马车前,车夫是个地地道道的好人,看到他们一个个上车坐稳,这才挥动马鞭,林间小道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 说来实在巧得很,乔晓静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半道相遇的车夫便是志安镇人士,在一家石雕作坊当伙计,常年以运送石雕为生,这一次亦是如此。 经过攀谈得知,此地已属保定府,距离“志安”小镇不足半天功夫,这让乔晓静更是欣喜若狂---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这志安小镇---不过也就她自己一人知晓终点,其余人等仍然不知道究竟要前往何处,战时保密需要,这是规矩,更是纪律。 “听你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那车夫不解的言道,“这兵荒马乱的,很多人都不敢出门,你们却要出一趟远门,不会是走亲访友的吧?”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车夫的问话,乔晓静只是“噢”了一下。 “不瞒你们说,”那车夫接着说道,“我们这儿起初也是被鬼子祸害得厉害,最近倒是好了很多,这我才敢出门送货,要不然谁敢出来,搞不好有命出门没命回家。” 乔晓静又“噢”了一下,便不再说什么。 也许那农夫看出了乔晓静他们的心思,便不再说话,只一门心思赶车,马鞭不停抽打马背,马车明显快了很多。 “好啦,”两个多时辰之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那车夫说道,“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志安镇了,我不能再送你们,剩下的路就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走啦!” 乔晓静他们下了马车,不远处走来了一队巡逻的鬼子。 正文 第2章凤尾竹 马车调头,不紧不慢拐进了一条小道,小道通向一处村落,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炊烟。 “有鬼子向我们走过来了,”翠玉戳了乔晓静一下,低声说道,“这么多人站这儿,目标太明显了,咱们该怎么办?” “跟这帮畜生拼了,”大个儿说道,“这一路上,为了躲这些王八蛋,差点儿将我们一个个累死,太憋屈,放开手脚、痛痛快快干他娘的一仗!” “闭嘴!”阿紫瞪了大个儿一眼,并斥道,“只知道逞匹夫之勇,我们五个人,鬼子一个小队,附近可能还有鬼子的据点,硬拼不是找死吗?” “阿紫说的有道理,”乔晓静低声说道,“我们不能蛮干硬来,人生地不熟,凡事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现在我们就跟着那辆马车进村,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若是能进了村子,我们就安全了,若是被鬼子缠住,见机行事,尽量徒手解决,万不可闹出大动静。” 其余人众点了点头,背着包袱跟在了马车之后向村内而来。 “你们怎么跟我来了?”那车夫回头看到乔晓静他们,甚是惊讶。 “好几天油水未进,”乔晓静笑着说道,“眼前又没有饭馆,饥肠辘辘,想去你们村里讨口饭食,我们会付钱的,我想您不会拒绝我们,对吧?” “乡下不像城里,”那车夫停了一下,略带惭色道,“倒是不兴吃饭要钱,只是……只是我家生活太过清贫,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各位,就怕……” “您想多了,”乔晓静笑道,“我们可不是什么城里人,跟你们一样,也是缺衣少食的可怜人,只要有口水能润润嗓子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有别的奢望……” 说话之间,乔晓静他们随马车已经来到村口。 “嗖!”突然有颗子弹飞了过来,掠过马耳朵打在了不远处的土墙上。 那马匹受到惊吓,尖叫一声,奋蹄狂奔,险些将那车夫从车板上甩落下来。 那车夫哪还顾得上与乔晓静他们有半字言语,只见其如同不倒翁一般摇晃着身体,随着颠簸不休的马车一起冲进了村内,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乔晓静他们出于本能,低下了头,俯下了身子,尽皆从包袱中掏出了手枪。 “鬼子距离我们至少还有三四十米,”乔晓静吼道,“他们枪法不准,我们趁机向村子里冲,冲进村子,再想办法割断尾巴!” “是!”众人异口同声应声。 话音刚落,乔晓静他们便一起弓身向村内冲来,鬼子的子弹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此起彼伏,耳边、身前、脚边子弹蜂拥而至,炸飞的土块四处飞溅。 “巴嘎!”鬼子边追赶边开枪,并怒吼道,“给我站住,给我站住……” “去你奶奶的,”大个儿边跑边骂道,“站住?站住等着吃你们这些王八羔子的枪子啊?你奶奶的,傻子才还听你们这个畜生的话……” “快点跑!”乔晓静边跑边招呼大家道,“咱们现在不能停下,更不能跑进老乡的家里,那样会给老乡们惹来杀身之祸。咱们就顺着村子里的大路向前跑,出村的路不可能就这一条,就让鬼子在后面好好追赶咱们吧!” 村民们也许听到枪声躲起来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整个存在空空荡荡。 乔晓静他们就像参加百米赛跑一般,一个个脚下生风,如同离弦之箭,在崎岖不平的乡村路途上飞奔着,身后隐隐约约能够听到蹩脚的叫喊声---“巴嘎,站住……” 果然不出乔晓静所料,他们一干人等很快便从村子的另一端冲了出来,眼前便是一片长满了各色庄稼的田地。 农作物长势喜人,完全可以淹没乔晓静他们的身体,但他们并没有钻进庄稼地中,因为他们必须要让追赶他们的鬼子看到,这样才不至于给村民们带来后患。 很快鬼子便气喘吁吁的追到了村外,他们一个个精疲力倦,跑跑停停,对着乔晓静他们放了几枪,而后渐渐便没有了动静。 夜幕降临时分,乔晓静他们来到了志安镇外,看到时不时有行人出入镇甸,却没有鬼子身影,便分散开来,假装彼此并不认识,相继进了镇子。 经过半天打听,乔晓静他们终于来到了“不老春腌菜”店前。 此时街面上几乎没有了行人,很多店铺已然打烊,星星点点的光亮让这个小镇显得更加寂静和幽暗,似乎唯独“不老春腌菜”店却依然门户大开,一缕淡黄色的光线通过敞开的屋门洒落在了店前石板铺成的路上,强叔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呆望着一闪一闪的灯光。 乔晓静独自一人进了此店,微笑道:“好正宗的腌菜,十里之外可闻香味。” “十里之外可有腌菜?”强叔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虽无腌菜,却有菜香!”乔晓静答道。 “既无腌菜,何来菜香?”强叔接着问道。 “老板玩笑了,既无腌菜,又何来不老春腌菜?”乔晓静也不含糊。 翠玉、阿紫、傻大个和大志不明就里,看到乔晓静和腌菜店老板犹如吵架一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争辩什么,四双眼睛满是不解的望着屋内。 “给你预留的腌菜有些太多,”强叔点头笑道,“恐怕你一个人是很难带走,不如去雇上一辆马车,或者再叫上几个帮手来,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噢,”乔晓静笑道,“倒是我疏忽了,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还有几个年轻劳力就在外面候着,都是乡下人,怕弄脏了你的地方。” “您客气啦,”强叔笑道,“只要身后干净就行,不至于将腌菜弄脏。既然老乡们已经到了门口,那就赶紧请进来吧,千万别因为我俩光顾着谈生意而怠慢了他们。” 乔晓静点了点头,出门招呼翠玉、阿紫他们进了这家腌菜店。 其实,乔晓静和强叔的对话与不老春生意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先前是接头暗号,这年月鬼子、汉奸、叛徒和特务眼线太多,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入别人布好的局中,自个儿丢了性命是小,就怕最后祸害了一连串的革命有生力量。 后来乔晓静谈到“怕弄脏了你的地方”,其实就是想知道这腌菜店中到底还有无其他人在,不想让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他们进来碰上,徒增不安全性。 而那强叔所说“只要身后干净就行,不至于将腌菜弄脏。既然老乡们已经到了门口,那就赶紧请进来吧”,这句则是给出了肯定答复,表明店中并无他人,若是乔晓静他们身后没有人跟踪或盯梢,没有尾巴,就算接头成功,就可以进行后续之事了。 这时乔晓静他们已经全部进入店中,强叔也已经上好了门板,举着油灯,将一干人众带入了里间。 相互认识一番,强叔给乔晓静他们倒了热水,笑着说道:“总算将你们给盼来了,这些天好不担心你们,就怕你们在半道上出问题,天天守在店外,寸步不敢离开。” “惭愧得很,”乔晓静略显尴尬的说道,“我们原本可以早些天到的,只可惜绕道远了些,拐来拐去,这才赶到你这儿,没有耽误您的大事吧?” 乔晓静说话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是小山村游击队政委写给交通员强叔的。 “这倒没有,”强叔接过信,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看信一边很和善的说道,“眼下兵荒马乱、兵连祸结的,安全到来就好啊!你们先喝水,等一下吃饭,你们一定饿坏啦!” 强叔看完书信,将信当着众人的面烧掉了。这是规矩,地下交通员是个高风险职业,万一出现不测,往来信件或重要文件都很可能成为一枚枚威力不可估量的炸弹---炸死炸伤的就不仅仅只是地下交通员自己,很可能就发生一系列连锁爆炸事件。 而后,强叔卷起了土炕上的被褥和席子,揭开了糊在炕面上的麻袋片子,有一块一平米见方的土砖露了出来。 强叔沿着土砖缝隙将其撬开,土炕便出现了一个大的空洞,他又端来油灯,这时大家才看到原来这土炕的下面是空的,通过台阶可以通至黑茫茫的地下。 当乔晓静他们随强叔到了地下,借助四壁亮起的灯光才发现,原来这地下却与地上大不相同,桌子、椅子、床铺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既通风又隔音,不但宽敞而且安全,真可谓另一番天地。 “哇!”乔晓静他们看到这个足有两间房大小的地下屋舍,无不惊呼。 “大家请坐吧!”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条桌,桌子上早已摆放好了饭菜和碗筷,由于天气暖和,尽管饭菜是提前做好的,但却不会太凉。强叔笑着招呼大家,“非常时期,别无他法,为了不至于让你们没有吃的,我只能每天给你们备份饭菜,这是中午备的。” “这就非常好了,”乔晓静满意的说道,“说实话,这些天过得可不比乞丐强!” “让你们受苦啦,”强叔点头道,“赶紧吃吧,咱们边吃边说,来来来,动手啊!” “谢谢强叔!”乔晓静、翠玉、阿紫不约而同表达了谢意。 大个儿和大志早已经等不及了,既然强叔发话,他们也就不再客气,狼吞虎咽起来。 约莫片刻之后,强叔看着桌边一盆凤尾竹说道:“原本是想将你们这些抽调来的精英统一编入特别行动队的,不过你们来晚了,特别行动队已经出发。我看你们就留下来,成为一个小的特别行动组,代号为‘凤尾竹’,独立执行其他任务。” “凤尾竹?”众人异口同声道,“这个名字好……” 正文 第3章巧遭遇 “可是---”听到独立执行任务,乔晓静最先冷静下来,略显心虚的说道,“我们都是从小地方来的,没有什么过人才能,能干什么呢?” 其余人众也收起了笑脸,目光集中投向了强叔。 “年轻人谦逊是好事,”强叔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轻抚了一下那盆修剪甚是别致的凤尾竹,接着说道,“你们政委在信中说得很清楚,你们几个可都是你们游击队的楷模和榜样,是队内非常优秀的战士,均有以一当十之能,可堪大任。” “也许我们政委有顾虑,”翠玉说道,“担心怕您将我们给退回去,才故意在信中夸赞我们能干的,您想啊,如果我们无功而返,不是给游击队丢人嘛!” 强叔听到翠玉之言,顿觉可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乔晓静、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也觉得翠玉之言好笑,尽皆笑了。 “怎么,我说的可不是笑话?”翠玉对大家的举动深感不解。 “你说的就是笑话啊!”阿紫戳了一脸茫然的翠玉一下,笑得更是合不拢嘴了。 “你那只是猜测,”大志对尴尬的翠玉解释道,“或者说只是你个人的担心而已,咱们政委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也许只有政委自己清楚缘何要这么表述。” “我好生羡慕各位,”强叔笑道,“你看看你们,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吃了常人难以吃下的苦,竟然没有一句抱怨,相反还这么风趣,年轻健康,积极乐观。” “您就别总夸我们了,”大个儿说道,“我们初来乍到,脚下无根,都经不得夸的,您再夸我们一会儿,我想我们搞不好就会飘起来。” 大家又是一阵欢笑,似乎与强叔已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旧交,顾虑和拘谨荡然无存。 “既然大家兴致如此之高,”强叔待大家笑过,坐了回来,脸上恢复了严肃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再让你们高兴一下,给你们讲个令人兴奋的真实故事,这个故事则完全可以证明你们是可堪大任的优秀战士,绝对能以一打十、以一当百。” 乔晓静自觉强叔有些言过其实,不过不好意思驳人颜面,便未做声。 “你们应该认识一个叫小井的鬼子,”强叔接着说道,“你们在火车上曾经见过他,此人年纪轻轻,帅气十足,面目和善,是个十足的帅小伙子。” “是啊,”阿紫说道,“这些晓静在上面就给你讲过了,怎么啦?” “你们可知道小井的真实身份?”强叔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游移,看到大家都直摇头,从身上掏出了一份报纸交给了乔晓静,便又说道,“你们遇到的是不是这个人?” 乔晓静接过报纸,阿紫也凑了过去,仔细端详一番,一致认为这份报纸与列车上看到的那份一模一样,遂同声答道:“是,是这个人。” “这份报纸是从通过我们的秘密组织截获的,”强叔指着报纸说道,“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情报,但也不可忽视其价值。报纸上说,此人小井真贱,原本是一名学生,太平洋战争爆发,他便投笔从戎,后来成了一名狙击高手,在日本军界还是小有名气的。” “难怪总背着一把狙击枪,没想到还真是一个狙击高手!”大志叹道。 “他不是个猎户,背的不是猎枪吗?”大个儿逗了大志一下。 “猎户猎枪?”强叔不知道大志在列车上曾与小井真贱瞎扯过,不解地看着大个儿。 “别瞎说!”乔晓静白了大个儿大志一眼,转向强叔道,“您接着说,别管他们。” “此人擅长精准射击,”强叔说道,“专门对付较难靠近的人物,来华不久便参与了多起鬼子攻取大城市的战役,当然也包括太原战役。不过此人缺点也是明显的,最大的缺点就是恃才傲物、目空一切,整天背着狙击枪,似乎就怕没人知道他是高狙击高手。” 众人觉得强叔说的有道理,相继点了点头。 “此人对我们抗日工作危害极大,”强叔说道,“除掉此人也是我们其中的一项工作任务,也可以说是相当困难的一项,没想到你们这次竟然搂草打兔子捎带着干了。” “侥幸而已,”乔晓静言道,“若是您真将刺杀这小子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够完成呢?” “若是没能力没智慧,”强叔笑道,“这样的机会就是有十次,也不一定把握得住,这说明你们还是有这个能力和智慧的。听说这一次小井北上,目的是要对付国民党的一名城防指挥官,而那个渡边,也不是小角色,他是一名少将,专门负责保护小井安全的。” “天呐,”阿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的叹道,“走狗屎运了,真没想到我们一次竟然除掉了鬼子的两名厉害人物。” “是啊!”强叔笑道,“现在相信你们的能力了吧?你们是有潜力的,进步的空间还很大,只要你们戒骄戒躁,因势利导,顺势而为,你们定会创造更多更大的奇迹!” 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都会心的笑了。 这一夜,乔晓静他们和强叔笑谈至深夜方才休息,大家虽疲乏却很愉悦。 当乔晓静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尽管地下室不知岁月几何,但他们从桌子上的饭菜就可以断定,已然到了午饭时分。 “我已经下来了好几次,”强叔看到乔晓静他们醒来,便又点亮了四壁上的油灯,笑呵呵说道,“看到你们一个个睡得很香,便不忍心打搅你们,只好又上去了。” “强叔,”乔晓静说道,“现在是不是已到晌午?” “没错啊!”强叔摆好饭碗,攥着一把筷子问道,“怎么啦,有什么要紧事吗?” “倒也没有什么事,”乔晓静说道,“就是觉得让您见笑了,这是我们到此的第一个白天,没想到就睡过了一大半,还劳烦你给我准备午饭,真是羞愧难当!” 翠玉、阿紫与乔晓静同睡地下室的一张大床上,大志和大个儿则与强叔睡在店铺的里间,打了个大的地铺,由于天气尚暖,倒是睡得舒适。 就在乔晓静和强叔说话的时候,他们也都一个个来到了饭桌旁。 “好长时间没睡这么安稳的觉了,”大个儿伸了伸懒腰,无不受用的叹道,“一觉睡醒,身心倍感轻松,昨日的困倦似乎一下子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就知道睡,”翠玉瞥了大个儿一眼,不屑的说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我们来这里可不是睡觉来的。都到这个点了,你还好意思在此感叹?” “不仅仅知道睡,”大志也掺合了进来,“还知道吃,闻到饭菜香味就醒来了。” “那是猪!”阿紫正与乔晓静帮忙盛饭。 “真是可笑得很,”大个儿抱紧双臂,坐在了一边的小凳子上,摇头道,“好像你们一个个都比我起来的早、比我吃的少似的……” “好啦!”乔晓静脸色一沉,怒冲冲的说道,“你们都是小孩吗,不嫌丢人?” 整个地下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很尴尬。 “来来来,”强叔适时打破了僵局,笑着招呼众人道,“都坐过来吃饭吧。你们一路上从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极度疲劳,好不容易有个安生的地方睡上一觉,睡过头也很正常的事情。再说了,也没有哪家王法规定咱们不能睡懒觉,是不是啊?” “就是嘛!”大志、翠玉围拢了过来,大个儿也坐在了饭桌旁。 “你们几个真不错,”饭间没人言语,大家都低头吃饭,可能强叔觉得气氛低沉,边吃饭边说道,“就像一家子人一样,有时说说笑笑,有时又吵吵闹闹,太有意思啦!” 乔晓静、大个儿都笑了,其他人也笑了,但却并未打断强叔的话。 “我就希望你们能抱成团,”强叔接着说道,“把五人的力量和智慧集中起来,就如同一个人似的,这样的力量和智慧就会大大超过你们五个人单独的力量和智慧的总和。” 大家都放下了筷子,乔晓静说道:“是的,我们就是五个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很好!”强叔欣慰的说道,“别放下筷,咱们边吃边说。” “谢谢强叔!”乔晓静看着强叔道,“是不是有新任务,还请强叔不要客气,我们就是来工作的,有什么任务您尽管安排就是,我们几个人绝对不会推辞。” “是啊!”其余人众纷纷点头表态。 “好!”强叔站起身来,从身上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众人眼前,并说道,“此人是国军的一个将领,手下有上千号人,最近与鬼子来往频繁,据内线提供的消息判断,此人很有可能要反水,你们想办法将他做掉。” 乔晓静他们轮流端详了一番照片---照片上的人一身军装,浓眉大眼,是个英姿勃发的年轻军官,单从照片看,很难让人相信这样一个具有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反水投降鬼子。 “何时行动?”乔晓静问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照片。 “越快越好,”强叔笑道,“早一刻解决早一刻安心。此人已很危险,投降心切,正与鬼子讨价还价,若是一旦谈妥,上千人的队伍就会变成反动势力。” “明白!”乔晓静点了点头,而后对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说道,“这事儿我们还是平生第一次,大家先准备一下,待我们方案成熟咱们就行动。” 翠玉他们忽地站起身来,严肃应道:“是!” “你们的。”强叔从墙根搬来了一个大袋子,数把光亮的长枪赫然在目。 乔晓静他们又惊又喜! 正文 第4章演戏 乔晓静他们每人抓起一把枪,左右翻看着,脸上都露出了爱不释手的神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乔晓静看着强叔道,“能否提供一点此人信息?” “你们是知道的,”强叔说道,“我这里从不保存文字性东西,这张照片还是通过别的渠道获得,关于此人我所知甚少,倒是可以简单跟你们聊聊。” “好,您说。”乔晓静点头道。 “此人徐昌荃,”强叔接着说道,“现为国军驻防志安镇营长,拥有上千人枪,实为一个很有实力的加强营建制。曾与鬼子交手多次,鬼子受到了重创,非常有战斗力。” “说明此人还是有些血性的,”翠玉插嘴道,“那他怎么又会与鬼子走到一起呢?” “正因为此人打战凶悍,”强叔道,“敢于向鬼子亮剑,明刀明枪鬼子并未占到多大的便宜,于是鬼子便转变了思路,从立足消灭他变成拉拢腐蚀他。起初鬼子通过各种方式威逼利诱,不过他还是坚持民族大义,久而久之,立场松动了,近期与鬼子接触频繁。” “这样的人,”阿紫凑了过来,“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争取过来,为我们抗日大业所用呢?既然他与鬼子之间有过血海之斗,双方之间不可能短期就能弥合嫌隙。” “你们有所不知,”强叔说道,“我们也曾与之接触过,此人傲慢无礼,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咱们这些泥腿子,把咱们当成了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又怎么可能会弃暗投明,与咱们同道呢?抗战到今天这一步,很多国军将领都存在大有走一步看一步的悲观情绪。” “那他此前曾与日本人打得不可开交,”大志不解的说道,“双方自然都有死伤,成了冤家对头,两个彼此想置对方于死地的仇人又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 “是啊!”大个儿也不解,“俗话说得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性,”强叔叹道,“不可否认,国民党部队是一支不可或缺的抗日力量,有很多优秀的爱国将领,无奈也不乏信仰缺失,或者说信仰根基不深的墙头草,在利益面前,昨日或是你死我活的仇人,今天就有可能变成了携手合作的朋友。” “这也太没有骨气了,”翠玉斥道,“太不要脸了,难怪有这么多的软骨头。” “还说啥?”大个儿端起枪,摩挲着扳机,愤怒的说道,“对这些个吃里扒外的软骨头、白眼狼根本就不要抱有幻想,那纯粹就是白浪费唾沫星子,干掉不就完了吗?” “对!”大志激动附和道,“直接干掉,这种害群之马,就应该见一个杀一个!” “杀杀杀,”乔晓静摇头道,“去哪杀?怎么杀?要杀谁?什么都还未搞清楚,就喊着杀,真是幼稚!别到最后没有将徐昌荃那个混蛋干掉,倒是将咱自己的小命搭上了。” “都别激动嘛,”强叔站起身来,摊手示意大家安坐,笑呵呵的说道,“有这份热情还是值得肯定的,不过晓静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大家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只是个带兵打仗的徐昌荃,要想对付这家伙还真不一定容易哩。” “什么意思啊,强叔?”乔晓静双眼紧盯着强叔。 站在一边的大志和大个儿也凑了过来,众人都想知道徐昌荃为何不容易对付。 “这个徐昌荃年轻的时候曾当过武僧,”强叔说道,“练就了一身功夫,从伍之后,又找了个女飞贼老婆,这个女飞贼也不是泛泛之辈,两三个普通人很难近身。而今,此二人不但有自己部下保护,听说现在连日本人也派了高手暗中保护,很难有下手机会。” 大家听到此处,无不长吁短叹,尽皆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原本我们想等他离开巢穴再伺机动手,”强叔长叹一声道,“只可惜这个家伙向来深居简出,就算偶尔出门,身边也总是有一大堆人簇拥前后,实难有得手之可能啊!” “强叔放心,”乔晓静搓揉着双眼,低声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就不相信他徐昌荃还能永远不露头,总会有办法和机会的,老虎不还有打盹的时候吗?”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再未作声,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很好!”强叔站起身来,轻轻拍了一下乔晓静的肩膀,对着大家笑道,“年轻人日月长久,前程不可限量,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创造出惊喜来。” 之后,强叔将桌上东西尽皆收进了一个筐子里,拎着筐子上腌菜店去了。 “大家都知道,”乔晓静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很认真的说道,“这是我们离开游击队首次独立执行任务,我们没有资本失败,因此必须要考虑周全,措施得当,一击致命。” “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翠玉说道,“听你的,绝不含糊。” “对!”其余人众不约而应道。 “不可盲目而动,”乔晓静接着说道,“下午我们乔装打扮一下,先去志安镇驻防营周边探一探,待了解了周边环境和驻防营守备情况后再多计较。” “是!”此刻,这个代号“凤尾竹”的特别行动小组已经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 这志安镇驻防营与其他地方驻防部队一样,并未驻扎在镇内,而是在镇外二十里左右的黄头岗---听起来似乎与乱坟岗有些相似,不过这里可没有乱坟岗子那般荒凉---占地面积足有十亩之多,房屋林立,道路四通八达,时不时还可见有人经过。 乔晓静打扮成了从乡下而来的落魄村妇,拄着一根弯曲的木棍,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有气无力的向徐昌荃所在的军营走了过去。 而大志则扮成了走街串行的货郎,挑着针头线脑、孩童玩具,手摇着拨浪鼓,一瘸一拐沿着军营周边走着,边走还边吆喝道:“针头线脑,小儿耍子……” 翠玉和大个儿扮成了一对走亲访友的富家夫妇,阿紫是他们身边的使唤丫头。途经于此,不知道因何事这对夫妇争吵了起来,女的跪在地上,哭天抹泪道:“你这个挨千刀的负心汉,你竟然背着我跟那个狐狸精来往,难道你想当陈世美吗?” “就知道倒尿水子,”男的指责着媳妇道,“就你这样的泼妇,一点儿脸面都不顾,也就是我觉得咱两家是世交,才忍你这么长时间,要是换成别人早都跑了。” “你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女的哭得更加伤心,骂的也更凶了,“你个挨千刀的,就你这德性还整天嫌弃我,也就是我当初瞎了眼,要不然你这辈子等着当光棍吧……” “少爷,夫人,”丫鬟带着哭腔劝道,“你们快别吵了别闹了,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不顾及自己身份,也得顾及一下两家老爷的脸面,就不怕外人笑话吗?” “你给我闭嘴……”这少爷和夫人竟然同时将矛头对准了身边的丫鬟。 “站住!”此时乔晓静已经靠近了军营大门,哨兵喝斥道,“你一个臭要饭的,没长眼睛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闷着头往里走?” “我是来找我男人的,”乔晓静很冷静,白了那哨兵一眼,边往里走边说道,“他是你们这里的一个连长,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他常年不回家,也不管一家人死活,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是既当爹又当妈,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你男人真是连长?”那哨兵挡在乔晓静身前,盯着乔晓静问道,“他叫啥名字?” “你给我让开,”乔晓静怒气冲冲道,“他叫啥,关你什么事?我不但要找他,我还要找你们营长,我要让你们营长给我做主,这些年我一个人容易吗我……” 话音未落,乔晓静竟然委屈的哭了。 “大嫂,”那哨兵语气和缓了很多,拽着乔晓静不让她往前走,并竭力劝道,“你先别这么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这里可是军营,没有上峰命令你是不能进来的。” “上峰?”乔晓静瞪着那哨兵道,“谁是你的上峰,难道我堂堂一个连长夫人,还管不了你是不是?你一个当差的也不容易,老娘知道,不过你少在这儿吓唬老娘,老娘我不吃这一套。老娘告诉你,今天要是老娘我讨不来一个公道,老娘就不活了。” “嫂子,嫂子,嫂子……”那哨兵见乔晓静越发强势,也就不敢强拦,只笑着劝道,“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在气头上,可这里真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出的,若是真闹出个好歹,你我可都担待不起。你先告诉我,你男人到底叫啥,我给你去请,一定将他请来。” 乔晓静略顿了一下,看了那哨兵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这里毕竟是军营,不是我们乡下的牲**易市场,是不能乱来。” “这就对了嘛,”那哨兵笑着说道,“你有什么事给我说,我能帮你办的一定办。” “真的?”乔晓静看着暗哨兵。 “真的嫂子,”那哨兵笑道,“我虽然是个小兵子,但绝对不说大话。” “那好,”乔晓静扭头向军营深处看了一眼,冷冷的说道,“那你帮我将他杀了。” “嘘嘘,”那哨兵被乔晓静的话吓着了,拽着乔晓静向门口而来,并低声劝道,“你不想活啦,万一让我们连长听到了,别说你吃枪子,还得连累我,可千万别胡说。” “他都不管我了,”乔晓静委屈的说道,“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不如死了算啦!” “到底咋回事?”那哨兵将乔晓静拉拽到了门口,站在一边关切地问道。 正文 第5章探风 “嫂子先别哭啊!”乔晓静假装擦拭眼泪,那哨兵显得很着急。 “你不知道,”乔晓静长叹了一口气,伤心地说道,“他过去也是穷人出身,家里老爹老娘年龄都大了,就想盼他当兵能吃上皇粮好接济接济家里,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当官的时候还回过几趟家,当了连长之后也再也不顾这个家了……” “别急,”那哨兵显然相信了乔晓静的话,“您慢慢说,慢慢说。” “他爹娘年龄越来越大,”乔晓静接着说道,“这不都躺倒在了炕上,他娘常年抱着个药罐子,他爹年前得了半身不遂,我还带着个孩子,既要照顾老的,又要伺候小的,忙里忙外,没黑没白就我一个人。小兄弟你说说,这日子我过得我容易吗?” “不容易!”那哨兵眉头紧锁,也跟着乔晓静叹了口气。 “这也就算了,”乔晓静说道,“只要他在这里踏实正干,我就算累死也值当。可是他呢,他一点儿人性都没有,爹妈都快死了,他却躲在温柔乡中享清福。” “嫂子,你到底说的谁啊?”那哨兵一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 “你们这里到底有几个连长?”乔晓静很严肃的问道。 “五个连长,怎么啦?”那哨兵答道。 “你都了解他们吗?”乔晓静接着问道,“你知道他们都喜欢干啥吗?” 那哨兵摇了摇头。 “那我再问你,”乔晓静言道,“可能你们连长太多,你了解不过来,你们营长不就一个吗?那你知道他身高几许、年龄几何、喜欢什么、常去何处?” “徐营长我当然还是了解的,”那哨兵颇为得意的说道,“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年龄三十八岁,喜欢琢磨打战……” “这些谁不知道?”乔晓静一副不屑的神情,略有嫌弃的说道,“我看你这兵也是白当了,连自己的长官都搞不清,你还能有什么指望?” “哼,”那哨兵有些沉不住气了,噘着嘴说道,“我告诉你,徐营长虽然深居简出,但他喜欢看戏,特别是河北梆子,而且还经常背着她老婆与花旦翠娥私会。” “可以啊,”乔晓静给那哨兵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这么私密的事情你都知道,看来我真是看低你了。你说的那个翠娥是不是前镇刘家班的花旦翠娥?” “什么呀?”那哨兵瞥了乔晓静一眼,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摇晃着脑袋道,“是小王庄赵家班的头牌花旦翠娥,你是没见过那娘们,可不是一般的骚,**大,屁股翘,水蛇腰,狐媚眼,看到我们徐营长,那就直接往身上扑……” “去,”乔晓静瞪了那哨兵一眼,带笑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没出息的货。” “跟咱有啥关系,咱也摸不着。”那哨兵突然回过神来,扭头向营区瞟了一眼,略显局促的说道,“扯远了,扯远了!都怪我嘴贱,说着你的事却又扯到了徐营长身上。” “我若见到营长,”乔晓静淡然说道,“我一定将你的话抖出来,看怎么收拾你。” “你可千万别害我,”那哨兵显然被乔晓静的话唬住了,低声哀求道,“这事全营几乎没人知道,只要你抖落出来,他不用猜都知道是我说的。我求你了,千万别说出来。” “既然全营几乎没人知道,”乔晓静冷笑道,“你一个小兵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不瞒你说,”那哨兵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此前是徐营长的警卫,徐营长出门总带着我。前几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营长与他老婆闹起了别扭,就把我给贬了。” “肯定你小子没干好事。”乔晓静笑了笑。 “骗你是孙子,”那哨兵信誓旦旦道,“我敢对天发誓,我什么事也未掺合。可能是我命不好吧,营长警卫干得好好的,竟然无缘无故便成了门童。” “别想那么多啦,”乔晓静笑道,“门童有什么不好,依旧当兵吃粮。” “唉---”那哨兵看到乔晓静要转身离开,不解的问道,“你怎么走啦,你不是要找你男人吗?” “不找啦,”乔晓静头也未回,只留下了一句,“狼心狗肺,就当他死了吧!” 此时,大志这个货郎仍挑着针头线脑、孩童玩具,手摇着拨浪鼓,继续一瘸一拐沿着军营周边走着,边走还边吆喝着:“针头线脑,小儿耍子……” 翠玉和大个儿扮成的夫妻终于停止了争吵,翠玉坐在一块石头上,丫鬟打扮的阿紫正在给她捶背,而那大少爷则站在媳妇身旁,嘴上叼着一支烟,头顶时有青烟缭绕。 他们看到乔晓静离开了军营,便也不再在此处停留,慢悠悠赶路了。 “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再次齐聚不老春腌菜店已是傍晚时分,店铺前的大街上又是几处斑驳的灯影,街上已然没有了行人。 “河北梆子、小王庄赵家班头牌花旦翠娥……”强叔听完乔晓静了解到的情况,边踱步边叹道,“这个信息很重要,就连我们的内线也不知道。你们做得很好,一系列的创意都非常合理,同时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果然是棋高一着啊!” “让您见笑啦,”乔晓静有些不好意的说道,“我们哪里有什么高招,都是乡下常有的一些把戏而已。最出彩的当属翠玉、阿紫和大个儿,他们三人又哭又闹,这才让我和大志能够将戏演完,若是没有他们,我和大志的出现就显得很唐突,自然很容易穿帮。” “哪啊?”翠玉和阿紫走了过来,翠玉夸赞道,“要说出彩,咱们当中就属你最出彩了。一处村妇闹军营、巧计套情报的好戏,将那哨兵都看啥了,跟着你一块演了起来。” “是啊,是啊……”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也赞同翠玉的评价。 “你们都是好样的!”强叔给“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五位成员竖起了大拇指,微笑着赞道,“奇思妙想,方法巧妙,办事稳当,互相帮衬,有错不让,有功不争!” “哪有您说得这么玄乎啊?”乔晓静还从未听到这么高的评价,竟然羞红了脸,低着头道,“我们只不过是集思广益,各司其职,瞎闹腾一番而已。再说了,距离完成任务八字还未一撇,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一点数都没数。您就别光顾着夸奖,提点建议吧!” “是啊强叔,”大个儿说道,“要我们真刀真枪跟敌人拼命,这我们都不含糊,可让我们干这种细活,我们就像狗咬刺猬没处下嘴,您可是老地下工作者了,请指点指点。” “狗咬刺猬?”大志捣了大个儿一下,笑着说道,“哼,你就是那条咬刺猬的狗。” 大伙都指着大个儿和大志笑了,阿紫笑道:“你俩都是,狗咬狗一嘴毛,哈哈……” “你们就狗咬狗吧,”强叔笑了笑道,“我可没有什么能建议你们的,你们坐下来好好合计一番,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强叔,”乔晓静看到强叔准备出地下是,连忙说道,“您先别走啊,您就给我们提一点建议,哪怕只是一点点,我想我们一定会从中得到启发的,好不好啊?” “咱们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强叔笑道,“我负责你们的生活,给你们下达任务,其余的事情我不管。你们则在这儿吃好住好,同时也要把我下达的任务完成好。就这样,你们好好谋划吧,我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得先休息啦!” 大家都很无奈,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强叔,直到强叔放下了那块土砖。 “算啦,”乔晓静对大家说道,“强叔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快速成熟起来,他不愿明说,我们也不能强迫。既然咱们已经得到了重要线索,那就顺着徐昌荃爱好河北梆子戏、与小王庄赵家班头牌花旦翠娥有染这两个线索开展行动。” 大家都坐在了乔晓静眼前的长桌旁,目光投向了乔晓静。 “只要我们从这两条线索入手,”乔晓静接着说道,“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找到靠近徐昌荃的机会,而且也一定有机会下手除掉这个狗杂碎。” “万一,”阿紫向来谨慎,“我是说万一,万一那个哨兵告诉你的消息是假的呢?” “不可能!”乔晓静相信自己的判断,“首先那个哨兵没有欺骗我的理由,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提到徐昌荃,他又怎么可能预先防我?再说了,那家伙无意间说出了这事,而且说话的时候非常得意,似乎全天下就他知道徐昌荃的这个秘密,根本顾得上别的。” “我也相信这个信息是真的,”翠玉站在了乔晓静一边,她说道,“晓静一副村妇打扮,而且言谈举止都极为符合身份,毫无破绽,那哨兵根本就不可能反应过来---无缘无故编出这么一个有辱上司的故事来,而且还骗得这般天衣无缝。” “合情合理!”大志赞同翠玉的分析。 “我也觉得没问题。”大个儿言道。 “不过经翠玉这么一说,”阿紫笑道,“我也觉得那哨兵没有骗我们的可能,看来是我多虑了。” “你做的很对!”乔晓静抓住阿紫的手,真诚的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不是神仙,每个人都可能犯错,凡事正反两面都考虑到,便能避免我们犯错。” 翠玉、大志和大个儿对乔晓静和翠玉报以热烈掌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光彩。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翠玉问道。 “睡觉!”乔晓静的回答很干脆。 “睡觉?”众人却对乔晓静的话很不解。 “养足精神,”乔晓静笑道,“明天去小王庄看戏!” 正文 第6章迩续 第二天一大早,乔晓静和翠玉便离开了志安镇,前往赵家班所在的小王庄。 这小王庄距离志安镇大约三十里路程,一路上都土道,道路两旁时不时会出现大小不一的森林,除林木外便是成片成片的庄稼地,行进在这种地方,四处显得很安静。 “这地方可真偏僻,”乔晓静伸长脖子眺望了一下远处,依然看不到人家,遂叹道,“走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个人影都未看到。” “偏僻些好啊!”翠玉笑道,“干啥事方便,也不怕被人发现。” “奇怪?”乔晓静看了一眼翠玉,并不理解翠玉这没头没脑的言语。 “如果在闹市之中,”翠玉解释道,“徐昌荃与戏子有染,自然很难避开旁人目光,一传十,十传百,不就很快传开来了?这事若是传进他那个飞贼老婆的耳朵里,你想想他还能有消停日子过?搞不好早已经撕烂了赵家班头牌花旦翠娥的脸喽。” “这倒是,”乔晓静点头道,“哪个女人也不会容忍男人在外偷食。” “你也是?”翠玉戳了乔晓静一下,便转身跑开了,一脸的奸笑相。 “你个死娘们,”乔晓静边追边骂道,“说什么事情都能赖在我身上,看我今天不先撕烂你的脸?” “你凭啥要撕烂我的脸?”翠玉边跑边反问道,“我可没干那翠娥干的事,再说了,就我这老美女一个,也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能占便宜,特别是你那死鬼男人……” “你还胡说八道?”乔晓静追得更卖力了,并挥手骂道,“这里没有别人,若是让我逮住你,我先撕破了你那张毫无遮拦的破嘴,再挠花你那张破脸。” “来啊,”翠玉嬉笑道,“你怎么只嘴上说,也不快来撕我这张勾魂摄魄的嘴儿,不来挠我这张闭月羞花的俏脸蛋,我可一直都在等你,是不是舍不得啊?” “我看你比那花旦还要风骚,”乔晓静气喘吁吁道,“也就是没有遇上徐昌荃那样的色鬼,才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让你遇上了,肯定也是甩着大奶子、翘着肥屁股、扭着水蛇腰、抛着狐媚眼,拼死拼活往人家身上爬。” “你亲眼见过?”翠玉倒是不恼,笑着反问道,“还是说的是你自己啊?” “还用亲眼见吗?”乔晓静早已累得跑不动了,抱着肚子,喘着长气道,“就你这狐媚样,我用脚后跟都能想到你在床上的骚浪样。” “咱俩在睡在一起这么久了,”翠玉也是累得够呛,双手叉在腰间,嘴上却一点儿也不想说软话,“我是骚过你还是浪过你?小娘子,你倒是给本相公说道说道。” “啧啧啧,”乔晓静将贴在脸上的头发向脑后捋了捋,擦了擦汗水,指着翠玉,一脸不屑的说道,“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你的内心竟然这么龌龊和骚乱!” “我也觉得很可怕。”翠玉则一脸的严肃。 “是吧?”乔晓静说道,“是不是连你都不敢相信你自己,你竟然骚到了骨子里?” “我是觉得可怕,”翠玉说道,“可怕的不是因为我发现了我自己,而是我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乔晓静,平日里文静、睿智的乔晓静竟然也是一个好色之徒。” “又来,”乔晓静忽地站直了身子,笑带怒气道,“看来今天必须得撕烂你的嘴!” 翠玉看到乔晓静重又追了过来,便又扭头向前方跑去。 她们一前一后,两人相距不足二十米,跑在前面的翠玉很快便拐进了一处弯道。 “我就不信,你还能跑到天涯海角去……”丛林遮挡住了翠玉,乔晓静边跑便叹道。 一向牙尖嘴利的翠玉这一次却没有接话,乔晓静觉得很奇怪,接着说道:“你以为你不吭声我就找不到你了,哼,你就是躲到翠娥的戏袍里,我也能把揪出来。” “呵呵,”依然没有听到翠玉的声音,乔晓静不以为然道,“你以为你不吭声我就找不到你了?我早都看到了,你就躲在大树后面,等着,看我怎么将你揪出来!” 此时乔晓静也来到了弯道,那翠玉就像突然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既没了任何声响,又看不到人影,这让乔晓静觉得有些不妙---似乎并不像捉迷藏,难道真出现了别的状况,乔晓静做如是想,遂放缓了脚步,目光向处得探视着。 乔晓静看到四周除过庄稼地和丛林并无别的,崎岖不平的土道上亦是空旷无物。 “到哪儿去了?”乔晓静慢慢向前挪动脚步,并自言自语道,“这也没有什么异常,怎么就不见人了呢?嗯,有可能跑进庄稼地解手去了,应该是这样。” “我先走了,”乔晓静向四下看着,故意提高嗓门道,“去看戏了,你就一个人在地里慢慢蹲着吧!不过你可千万小心,别让野猪拱了,哈哈,哈哈……” 令乔晓静困惑的是,翠玉依然没有回音,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便只能继续向前走,刚到一棵大树旁,突然走出了一个鬼子,手中举着枪,枪口对准了她,这时他才发现翠玉已经被鬼子看住了,有枪头的刺刀正顶在翠玉的脑袋上。 “太君饶命,”乔晓静吓得哆嗦起来,慢慢转过了身,看到只有两个鬼子,心里踏实了很多,央求道,“太君饶命,我们可是良民,是去走亲戚的,请二位太君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一个鬼子笑道,“当然可以,但你俩要陪我们玩玩,只要我们高兴,一定会放你们走。” “只要你们不杀我们,”翠玉怯怯的说道,“我们愿意陪你们玩玩,我们就怕你们说话不算数,最后不放我们走,我们可不想死啊。” “混蛋!”另一个鬼子不耐烦了,双目瞪圆斥道,“你们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那好,”翠玉接着说道,“那你们先放下手中的枪,拿着枪没办法玩,是不是?” “吆西,吆西。”两个鬼子笑着将枪靠在了树上。 乔晓静和翠玉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这两个鬼子兴奋的叫着,开始解身上的扣子,当他们的裤子掉在脚踝的时候,乔晓静和翠玉突然向他们发起了攻击,动作和攻击的部位都很一致---几乎同时抬起了脚,同时踢到了鬼子的裆部,只见那两个鬼子边咧嘴大叫着,边抱着自己的裤裆,又蹦又跳着。 “也不看看你们的猪样,”翠玉斥道,“还敢让老娘陪你们玩,简直就是找死。” “杀了算啦,别跟他们废话。”乔晓静拉了一下翠玉胳膊。 “算你们命好,”翠玉说道,“老娘还有急事,不然老娘真好好陪你们玩玩。” 乔晓静和翠玉分别拿起了鬼子的枪,刺刀对着鬼子的心脏刺了过去,那两个鬼子顿时倒在了地上,腿在地上乱蹬了数下,便没有了气息。 这时,乔晓静和翠玉将手中鬼子的枪扔进了庄稼地,将那两个鬼子拖入林子深处,擦干了手上的血,就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下,默然无语,疾步赶路,朝小王庄而来。 很显然,乔晓静和翠玉经过这一插曲,已经忘了此前两人的嬉闹。 “这字大有怀素之风,”乔晓静她们看到了路边上的界碑,皆碑上草书“小王庄”三字赫然目前,“小王庄已在眼前,我们就装成给孩子找奶娘的,进村后慢慢打听赵家班和它那头牌花旦翠娥的情况,千万别操之过急,引起他人怀疑。” “找奶娘?”翠玉笑道,“这主意不错,坐月子的女人闲来无事,有的是时间拉扯家长里短的事情,而且还不怕被人误会。不过我想不通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还不是受你启发?”乔晓静笑着回道。 “是不是又变相骂我?”翠玉看了一眼乔晓静,嚼了噘嘴。 “听不出好赖话!”乔晓静摇头道,“你在半道上说了那么多疯话,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你的口水,我只不过顺着你的意思延伸一下而已。” “你这哪里是延伸了一下,”翠玉笑道,“分明是延伸了好几下,直接把怀孩子的事儿都延伸过去了,径直延伸到了奶孩子的事情上啦。” “眼见就进村了,”乔晓静瞥了翠玉一眼,“别再胡说八道,正经一点!” “夫人放心,”翠玉依然调皮得紧,“只要你正经了,我自然也就正经了。” “大伯您好!”说话之间便碰上了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乔晓静连忙上前打招呼。 那老者站住了脚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乔晓静和翠玉,并未应声。 “我是镇上的,”乔晓静接着说道,“兄弟媳妇刚刚生了孩子,奶水不够,请问咱这儿有没有刚生了孩子的媳妇,我们想给小侄子找个奶娘。” “倒是有两家子,”老者颤巍巍的说道,“朝前走,找虎妞。” “谢谢大伯!”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答谢,而后向村深处走来。 经过一番打听,没受多少周折便找到了那位长者所说的“虎妞”。 这虎妞本就是个丰乳肥臀的胖妇,加之又刚坐完月子,更显得五大三粗了。 乔晓静和翠玉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给小儿喂奶,听到有人前来找奶娘,顿生得意,放下儿子,将衣襟拉扯了一下,便笑道:“城里人矫情,怀孩子的时候什么都不干,生了孩子自然就没奶水。你看我,别说喂养一个孩子了,就是喂一头牛也不成问题。” “你可真本事!”乔晓静先喜后忧道,“我那小嫂子,唉,中看不中用的。” “你可是有功之人,”翠玉也笑道,“应该请个戏班子,给你唱三天堂会。” “戏班子倒有,”虎妞忸怩了一下,略显难为情的说道,“可我,哪受得了这个?” 正文 第7章戏谑 乔晓静和翠玉看到五大三粗的虎妞竟然忸怩起来,顿觉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我男人倒是想给我请戏班子的,”那虎妞倒觉不好意思,“只是我觉得没必要,虽然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但也不至于非得那么张扬,村里人会笑话的。” “还是大姐深明大义,”乔晓静抚摸了一下婴儿的脸,笑着夸赞道,“像你这么知书达理的女人可并不多见,比我那小嫂子强了不知有多少倍。” “至少强过百倍!”翠玉也在一旁极力赞道,“咱那小嫂子瘦的像个猴儿,懒得像头猪,却能吃能睡,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好不容易生个娃儿,这倒好,没奶水。” “这些倒都无所谓,”乔晓静又接过了话头,“最过分的就是刚生完孩子便嚷嚷着要看戏。你们说说,她平日里就像林黛玉一样,病秧子一棵,又刚刚生了孩子,身体虚的跟发面似的,连看孩子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看得了戏呢?” “这肯定不行,”虎妞听乔晓静这么一说,激动的站起身来,卷着袖子道,“这纯粹就是不识好歹,连孩子都看不了,还嚷嚷着看戏,这不是成心找茬吗?” “算是让你说着了,”翠玉说道,“她那就是在找茬,在找我哥的茬儿。” “怎么说?”虎妞盯着翠玉。 “唉,”乔晓静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这不是光彩的事儿,原本不应该宣扬出来的,可谁叫咱们这般投缘呢?不妨就给你一人说说。我们那儿曾去过一个戏班子,我哥好戏,天天光顾,后来竟喜欢上了一个花旦,这事让我那个好争风吃醋的嫂子知道了……” “怎么样?”这虎妞似乎很好奇。 “还能怎样?”翠玉叹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呗,总之能想到的招数全用上了,哎呀那段时间家里可真是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差点儿要了我哥的命。” “这事落下了病根,”乔晓静补充道,“每当我那小嫂子气不顺的时候,她就吵嚷着要看戏,你们想想,她哪是想看戏啊?她就是想撒气,就是想整人。” “谁说不是呢?”翠玉接着说道,“不过也怪咱哥,那戏子有啥好的,长得跟白骨精一样,瘦骨嶙峋,一脸狐媚样,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主儿。” “对!”那虎妞也掺合了进来,主动谈到了赵家班头牌花旦翠娥身上,一脸不屑的说道,“我们这儿也有个戏班子,那几个唱花旦的一个比一个妖精,特别是那个翠娥,男人看到都像魂被勾住了似的,抬不动双腿,衔不住口水。” “翠娥?”乔晓静略有所思道,“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这不稀奇,”那虎妞接着说道,“她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女妖精,很多男人都打她的主意,只是人在乡下,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城里那么疯野罢了。” “她在你们村?”翠玉问道。 “赵家班就在村西头的大叉子,”虎妞随意向西边指了一下,淡淡的说道,“离我家不过两三百步。兵荒马乱的,也没几个看戏的,戏子们也就长年累月呆在家里。” “没人看戏,”乔晓静叹道,“自然就没了收入,那她们靠什么生活呢?” “人家总有办法,”那虎妞摇头道,“总隔一阵子会有当兵的来光顾他们的生意,先前还能听到锣鼓和唱戏的声音,后来就几乎听不到了。” “总有当兵的来,”翠玉也假装不解,自言自语道,“却听不到动静,那当兵的来这儿干啥?会不会赵家班搬走了,或者那个翠娥并不在你们这儿了呢?” “绝对不会!”那虎妞摆了摆手,很自信的言道,“绝对不可能,赵家班就在这儿,哪儿都没去。而那个翠娥是个孤儿,是班主外地唱戏捡回来的,更不可能搬走,她就住在大叉子。那儿有个大院子,房屋很多,翠娥自己有间屋子,我曾去过,收拾得可好啦!” “翠娥的男人也是你们村的?”虎妞的孩子蹬了一下腿,乔晓静赶紧轻轻拍了拍他的身子,不经意间提出了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她有个屁男人!”那虎妞略带怨气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就她们那样的女人,那个男人敢要?你要是娶了翠娥那样的女人,那不三天两头给你整顶绿帽子?” 乔晓静和翠玉并未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俗话说得好,”虎妞接着说道,“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那样的女人就不是正经过日子的料儿,今天跟这个抛媚眼,明天又跟那个瞎勾搭,男人再傻,他心里也别扭。” “你知道翠娥的事儿?”翠玉试探着问道。 “这里的人谁不知道?”虎妞低声道,“只不过咱不想乱说罢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不对?” “对!”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道。 “当兵的一茬一茬的来,”虎妞咧着嘴说道,“都是些大老爷们儿,他们真是来看戏的?我看也未必。若真是来看戏的,怎么会听不到动静呢?若不是来看戏的,他们来这儿能干啥,还不是干些藏污纳垢、见不得人的勾当。” 乔晓静和翠玉相互对视了一下,目光又转向了虎妞,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我听人说这个翠娥长得的确不差,”翠玉略顿了一下,低声说道,“果然像别人说的那样吗?真还有点儿想见识一下的冲动。” “别做梦了,”乔晓静摇头道,“人家那种人岂是你我相见就能见着的?” “这不是已经来小王庄了吗?”翠玉一副不甘心的神情,“既然别人都传人家长的多么出众,咱都是女人,想看看到底好在哪里,这不也很正常嘛。” “人生地不熟的,”乔晓静依然叹道,“咱们怎么见,人家既然那么有名气,就你我这种妇道人家,唉,别做梦了,咱能见到虎妞姐姐就算已经烧高香了!” “怎么不能见?”那虎妞边挽袖子边说道,“她翠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戏子嘛,咱们见她那是高抬她!若是两个妹妹真心想见她,这有什么可难的,我带你们前去便是,两三百不远,她还真能成了白骨精或是狐狸精?” “姐姐可真是活菩萨,”翠玉笑着点头道,“这么心善,可比那些总是爱说大话的老爷们仗义的多!只是,只是你这孩子怎么办,总不能抱着前去吧?” “抱着去就抱着去,”虎妞边说话边将熟睡中的婴儿放在了小褥子上,包裹的同时说道,“那妖精能够看看我的娃儿是她的福气,谁知道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抱孩子呢?” “那倒是,那倒是。”乔晓静附和道。 说话之间,乔晓静和翠玉在虎妞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叉子---原来这地方恰好在村子的最西头,整个村子就像被切去了一个大的三角,而赵家班就坐落于这个缺失的三角地带,故而才有了这个名字。 这赵家班原本在河北一带也算是数得上的戏班子,曾经名角不少,先后数次被请进紫禁城为皇室演出,风光无限。后来世道迭变,渐渐颓废了下来,最近十数年,战火频仍,四处弥漫硝烟,世人生活已然无法为继,戏班子也就失去了往日的荣光。 那些世人梦寐想见的名角要么已成老朽,要么已埋入地下,很多有天赋之人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进入戏班子,进入戏班子的往往都受生活所迫,漂泊不定、衣食无着之人,因此才有了而今“生末净旦丑”各种角色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 再难也得活着,各戏班班主又都是阅人无数、深谙世道之人,他们不失时机把准了中国人男尊女卑之脉,为了能够吸引男人眼球,在花旦方面颇下功夫,可以不顾唱功,但一定要姿色出众、体态诱人,这赵家班亦是如此,便有了竭力打造的头牌花旦翠娥。 世道之变,岂能是某些人一厢情愿的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步步维艰的这赵家班在城市几乎立锥之地,便在小王庄定居下来。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卖艺户口,于是在大叉子圈地盖房,搭台唱戏,勉强也能应付困顿的生活。 乔晓静她们远远便看到了有人正在戏台上、院子里练把式,武生打斗、花旦抖袖……自顾自的热闹,却也抵消不了那种悲凉、萧瑟之感。 与乔晓静一同前来的虎妞最先进了院子,找到了管事的先生,一番交谈之后,乔晓静和翠玉被带到了院子深处的一间闺房,出来的女子便是这赵家班头牌花旦翠娥。 乔晓静和翠玉看到眼前这位女子一身淡绿长裙,亭亭玉立,皮肤如雪,体态高雅,犹如牡丹初开,娇艳富贵。乌发自然下垂犹如光滑锦缎,嫩白的瓜子脸无一处不尽显精致之美,一双明眸圆如珍珠,透如水晶,睫毛长翘而微动,如同蝴蝶展翅。嘴唇红而不艳,酒窝时隐时现,动静皆令人心起涟漪…… 乔晓静心想,我一个女人对她都有几分艳羡,更何况徐昌荃之流的男人们了。 “不知三位姐姐前来寒舍有何贵干?”那翠娥言语都让乔晓静和翠玉感到身心酥软。 “我们---”翠玉就像腼腆的男子,美人面前竟有些羞涩。 “我们久闻姑娘大名,”乔晓静尽量控制着情绪,笑着说道,“说姑娘才艺双全,仰慕已久,今日恰好途径此地,特意前来拜访,实在唐突得很。” “虚度年华而已,”翠娥说道,“见面不如闻名,让姐姐失望了。” “哪里的话?”乔晓静说道,“姑娘乃绝色美人,能有幸在此一睹实属三生有幸,若是来得晚些,恐姑娘移驾别处,岂不抱憾终身?” “而今时局,”翠娥叹道,“我定然会终老于此。” 乔晓静和翠玉皆觉伤感,都深吸了一口气。 正文 第8章再会 “真是的,”那虎妞看到翠娥故作伤感,又看到乔晓静和翠玉唉声叹气,便略带怨气说道,“见面才眨眼功夫,就好像不顾我了,我先走了,还得回去给孩子喂奶呢。” “虎妞姐姐何必如此匆匆,”翠娥上前拦道,“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吧。” “不坐了,不坐了,我听不惯你们说话的强调……”虎妞说着话便出门去了。 “二位姐姐既然说是前来找奶娘的,”翠娥看虎妞出了院子,便也就不去管她,给乔晓静和翠玉分别端来了热茶,笑着问道,“不知道奶娘是否已经找好?” “基本上算找到了。”乔晓静笑着答道,“不过,到最后怎么定还很难说,这还要看我那小嫂子她同意不同意了,如果她不同意,那我们就算满意了也没用的。” 那翠娥并不往下接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倒是从小就喜欢看戏,”翠玉将话锋转到了翠娥身上,“特别喜欢看青衣,看到你们一个个穿着华丽服饰,唱着优美的曲子,举手投足都令人羡慕。” “各行都不尽相同,”翠娥不紧不慢说道,“哪一行都有难言之痛,我们是在舞台上风光,只是姐姐没有看到我们背后的汗水和辛酸罢了。” “那你平日里都干些什么?”翠玉显得很好奇。 “这---”翠娥的目光在乔晓静和翠玉身上游移着,眼神中却带着几丝疑惑和不安。 “好啦,”乔晓静站起身来,笑着接过了翠娥的话,“人家翠娥姑娘可是远近闻名的角儿,平日里很忙的,我们就别多打搅了,有空咱们再来。”又转向翠娥说道,“我这姐妹是个戏迷,对你们更是崇拜有加,一谈到与戏有关的事儿就停不下嘴,让您见笑啦!” “不打紧的,”翠娥淡淡的说道,“你们能来看我,能陪我说说话,倒是替我打发了些许无聊的时光。若是还有机会再来小王庄,我欢迎你们过来坐坐。” 宾主双方又是一番客套,乔晓静和翠玉这才告辞,离开了赵家班,离开了小王庄。 “咱们不去找虎妞了?”翠玉扭头朝村内看了一眼。 “干啥?”乔晓静并未回头。 “不跟人家打个招呼?”翠玉拽了一把乔晓静的后襟,“就这样走了不好吧?” “那你还想怎么着?”乔晓静瞥着翠玉道,“真找奶娘啊?” 翠玉瞪了乔晓静一眼,又扭头朝村内看了看,噘着嘴走在乔晓静身后。 “我正想套话,”出村不久,翠玉不解的对乔晓静问道,“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起身离开?” “欲速则不达,”乔晓静拍了一下翠玉的肩膀,笑着说道,“既然我们是慕名而来,且又是第一次与那翠娥见面,岂能将话说得太老?说多了,人家难道不起疑心?” “我看未必,”翠玉瞥了乔晓静一眼,冷冷的说道,“人家不是说了嘛,咱们能来陪她说话,是替她打发了无聊的时光。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平日里根本就是无所事事,空虚无聊,既然她很想有人陪她说话,那咱们就陪她说说,说不定就能套出有用的东西来。” “那是你一厢情愿,”乔晓静摇头道,“初次见面,问东问西,不觉得太过突兀?凡事都因该循序渐进,特别是我们现在干的这种事情,着急不得,欲速则会出错,出错就可能无法弥补,因此更应该欲吐辄止,逐渐渗透,最终自然水到渠成。” “那你为何在虎妞面前说那么多?”翠玉看着乔晓静,一脸冷漠,“还什么你哥喜欢上了花旦,还你嫂子争风吃醋,根本就是无根无据的虚妄之言,滔滔不绝如洪水决堤。” “虎妞什么人?”乔晓静瞪了翠玉一眼,责问道,“她跟我们的事情有关联吗?跟虎妞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想通过她搭上翠娥这条线?善意谎言,工作需要,这都不懂!” 翠玉沉着脸,不再言语,乔晓静自然识趣,两人默然而行,晚饭时分才又回到镇上。 已到腌菜店门口,翠玉突然捣了乔晓静一下,并低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对。” “什么?”乔晓静不解地看着翠玉。 翠玉并未停下脚步,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有道理”,径直走进了店内。 晚饭过后,包括强叔在内的所有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全在,乔晓静和翠玉将白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并就下一步行动方案向强叔请教。 “我还是此前的态度,”强叔一边笑呵呵收拢碗筷,一边对乔晓静说道,“我只下达任务,至于你们怎么完成任务,我就管不了,当然我也不想管。” “总得我们一点建议吧?!”翠玉站到强叔面前,双眼死死盯着他。 “我呢,”强叔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们的能力和智慧,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出色完成各项任务。对你们,我既没有意见,也没有建议。” “怎么总这样啊?”阿紫也有点儿受不了强叔,略带抱怨的说道。 “好啦,”强叔将残羹剩饭、盘碟碗筷收了起来,行将穿过土炕的时候,扭头对地下室里这些略显丧气的凤尾竹成员说道,“孩子们,你们一定要相信你们自己,很多时候你们内心的判断也许就是最准确的,我走啦,祝你们好运!” 随之,强叔不见了踪影,那块厚实的土砖堵住了腌菜店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接下来怎么办?”阿紫来到乔晓静和翠玉身边。 “让我想想,”乔晓静双眉紧蹙,看着墙壁上一闪一闪的灯光,似乎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让我好好想想,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更加绝妙的办法……” 阿紫看到乔晓静陷入了沉思,看了一眼翠玉,便又回到了饭桌旁坐下,不再言语。 大个儿和大志对视了一下,目光又都投向了乔晓静,默默坐着。 就这样到得深夜,乔晓静依然没有想出良策,看到大家都还干坐着,便让大个儿和大志回去睡觉,她则又坐在饭桌旁发起呆来,翠玉、阿紫开始收拾床铺。 “你们可真行啊!”阿紫扫完床,与翠玉坐在炕沿上,笑着点头对翠玉说道,“竟然能够想到利用奶娘来接近徐昌荃的姘头,说老实话,这样的想法你就是将我打死我,我也想不出来,太绝了!” “这个主意可跟我没关系,”翠玉笑道,“这都是晓静的突发奇想,我只是配合演戏罢了,说实话我也想不出这么接地气的主意。” “别说,”阿紫看着乔晓静对翠玉言道,“晓静还真是满脑子的计谋,难怪队长和政委让她带领我们出来执行特殊任务,我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她了。” “我也纳闷,”翠玉也看着乔晓静对阿紫道,“过去跟她在一块时间也不短,没看出来她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自从离开游击队,特别是来到这志安,我就觉得她这脑子似乎换了一个,甚是活泛,什么事情都有特别的办法……” “也许过去没机会展示,”阿紫说道,“现在好了,人尽其才,正可大放异彩。” “唉,还真有这种可能。”翠玉同意阿紫的说法和判断。 “你们两个在说啥?”乔晓静傻呆呆的看着翠玉和阿紫,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么开心,不会又是翠玉在说本人的坏话吧?!” “小肚鸡肠,”翠玉摇头道,“总把我往坏处想,我们在夸你是个女诸葛!” “对对对,”阿紫也说道,“翠玉姐说得不错,我们真在夸你,对你能想出帮小嫂子找奶娘,从而通过虎妞接触到赵家班头牌花旦翠娥的想法和做法佩服得很!”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乔晓静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言道,“我权当真话听了,不过听着还是很受用。接触到那个翠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重点。” “那你想到了吗?”阿紫问道。 “没有。”乔晓静扭着脖子来到了床边,“满脑子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还是先睡觉吧,但愿做梦能梦到一个绝妙的办法,为我们第一次行动打开胜利之门。” 三人打着哈欠,躺倒在了床上。 “我想到了……”就在阿紫脑袋刚挨上枕头,被子还未盖好的时候,乔晓静突然叫喊起来。 翠玉和阿紫被乔晓静这一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吓不小,相继坐起身来,惊疑的看着挥舞着双拳的乔晓静。 “是你---”乔晓静抓住阿紫的肩膀摇晃着,激动的说道,“是你刚才提到了我那个并不存在的小嫂子---下一篇文章就以小嫂子为引子来做,绝对不会出现破绽。” “什么意思?”翠玉和阿紫不约而同提出了疑问。 乔晓静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抖落了出来,翠玉和阿紫认认真真听完她的方案,无不充满赞赏地点着头。 三人兴奋不已,直至后半夜方才入睡。 翌日下午,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来着一套食盒来到了小王庄。 这一次她们没有再去虎妞家,而是径直来到了大叉子赵家班,而且还给赵家班头牌花旦带来了治安镇上最好的几样点心。 她们与翠娥一番寒暄之后,宾主双方坐定。 阿紫打开了食盒,从食盒中一层层取出了各色点心,并笑着说道:“你别看她们都叫我小嫂子,我可比她们年纪都小,你就叫我妹妹便可。她们回去将你夸赞得跟仙女似的,我忍不住好奇,便借来瞧奶娘之机,一睹红颜,果然人间绝色女子。” “过奖了!”翠娥脸上泛起了红晕。 “唐突得很,”阿紫接着说道,“没备的好礼,只带了些点心,万勿见笑。” “甚好!”那翠娥笑着拿起了一块点心,慢慢送进了樱桃小口。 正文 第9章黑与白 阿紫故作大家闺秀,细声细语,和颜悦色,言谈举止甚为得体,倒是一点不像乔晓静和翠玉口中那个动辄无理取闹、刁蛮任性的小嫂子,却更像极为懂事的少夫人。 那翠娥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又经历了不少风雨,早已经没有乡下姑娘的那份土气,更褪去了风尘女子那份令人厌烦的做作,只是有些冰冷而已。 阿紫与翠娥边吃点心边聊天,时光很快陷入了暮色。 “小嫂子,”乔晓静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阿紫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 “说句心里话,”阿紫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看着翠娥说道,“我真有些舍不得回去了,我觉得跟姐姐在一块很开心很踏实,这里就像家一样。” “若是妹妹真看得上我这个风尘女子,”那翠娥握住了阿紫的手,略带伤感的说道,“不怕污了你的名声,倒是可以常来乡下住的,我这里的大门随时都为妹妹敞开着,妹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在这里没有人会拦你,相反总有人会等你。” “何必如此失落?”翠玉笑道,“远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见面的机会有的是,只要你们两人真心交往,闲暇的时候,尽可以多多走动,不是吗?” 阿紫抿着嘴点了点头,翠娥微笑着点了点头,神情中依然夹杂了太多冰冷。 “走吧,”乔晓静轻轻拽了一下阿紫的衣袖,笑着安慰道,“如果找好了奶娘,你就不用太过担心孩子,改天就可以再来,住上一阵子也不是大问题。” “住这儿?”阿紫转向了翠娥,笑着问道,“姐姐,我真可以在这里住一阵子吗?” “当然,”翠娥笑道,“只要妹妹有闲暇,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这里就是妹妹另一个家,我就是妹妹的家人,随时在这里等你!” “唉---”阿紫又不经叹道,“话虽如此,我也知道姐姐是真心的,只是姐姐一个人过惯了,若是我真来了,真来住下,恐将生出诸多不便。” “妹妹多心了,”翠娥说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从来没有想过今生还能有个妹妹相伴,若妹妹真能常来,不知我这心里得多么高兴,生活的冰冷起码不会再让我发抖。” “那好,”阿紫开心得像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又抓住翠娥的手笑道,“那我们就说定了,我会很快定下奶娘,会很快再来陪伴姐姐的,到时候姐姐可不要烦我哦!” “怎么可能?”翠娥摇头道,“我等会一直等你!” 后来还是在乔晓静和翠玉再三催促下,这个所谓的小嫂子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翠娥,离开了大叉子,离开了小王庄。 而那长年累月一个人独处的翠娥(戏班里人是不少,但都与她同班不同心),自觉从未有人如此贴己,见阿紫渐行渐远,实在不舍,倚在闺房门口,呆呆望着苍茫的天空。 乔晓静她们三人离开小王庄,此时已是蒙蒙夜色,乡间的道路崎岖不平,这并不妨碍她们三人的兴致,有说有笑,时而还不忘相互调侃一番。 她们的好心情并未延续太久,当她们回到不老春腌菜店,看到店内货架倒地、菜缸破碎、桌子歪斜,总之满目之内尽皆狼藉的时候,她们再也笑不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到腌菜店已近半夜,店门大开,只有强叔一人失魂落魄的坐在一盏黄豆大小的灯光下静静发呆,乔晓静她们也顾及不了身后是否有尾巴,这店周边是否有敌人眼线,便冲了进去,看着强叔,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能安然回来,”强叔淡淡的说道,“我就放心了,赶紧去吃饭吧。” 强叔并未回答乔晓静她们的问题,而是有气无力的走到了门口,伸头向外张望一番,抓起立在墙边的门板开始插门,动作不紧不慢,更令乔晓静她们着急。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时而面面相觑,时而又将目光投向强叔,尽皆摇头,不知所措。 “走吧,太晚了,吃饭去吧!”强叔舒了一口气,向里间走去。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紧随其后,与强叔一起来到了地下室。 大志和大个儿呆坐着,桌子上早已经摆好了饭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晓静的目光在大志、大个儿和饭桌之间不停移动,焦急中夹杂着愤怒道,“你们倒是说话啊,难道想将我们三人急死才罢?” 大志和大个儿偷偷看了乔晓静一眼,又低下了头。 “好了孩子们,”强叔说道,“都坐过来,来来来,快点来坐下吃饭,先别急着想那些烦心的事儿,咱们边吃饭边说,什么也不会耽误。” 乔晓静哪里有吃饭的心情,不过又怕驳强叔面子,只好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口菜。 “强叔,现在可以说了吗?”乔晓静看到大家都脸色凝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别再为难强叔了,”大个儿忽地站起身来,低着头说道,“祸是我闯的,我说!” “还是我说吧!”大志也站了起来,一脸茫然的说道,“这祸事也有我一份……” 原来,乔晓静带着翠玉和阿紫出门去了小王庄,呆在家里的大志和大个儿无所事事,坐在地下室闲聊,大志埋怨道:“这都两天了,昨天带走了翠玉姐,今天还带上阿紫,而我们两个却总是在这儿坐冷板凳,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可不是?”大个儿也满是怨气,“我们两个也不是干不了她们的活,总是丢在这黑洞里,想想我心里就别扭,真像出去找鬼子痛痛快快干一仗。” “算啦,”大志叹道,“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我相信她们迟早有办不了的事,到那个时候,我看她们还会不会把我们扔着。” “总这么呆着,我都觉得自己要发霉了。”大个儿很烦总呆在地下室。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大志也想出去,遂对大个儿说道,“虽说来这志安也有几天时间了,还真没有在白天好好看一眼这志安。” 大志和大个儿合计一番,便走上了腌菜店,看到强叔正坐在门口喝茶,便央求强叔同意他俩出店走走,并再三保证绝不会胡来,不会惹出麻烦。 “若是有人问到你俩,”强叔最终还是同意了,并叮嘱大志和大个儿道,“你俩便说是我的乡下亲戚,只因家乡受灾,无奈才投奔于此。” 大志和大个儿兴高采烈出门去了,恰逢志安有集市,街道上比平日多了很多摊贩和路人,也比过去几日热闹了很多,这让大志和大个儿更觉得欣喜。 “你看那儿,”大志和大个儿正饶有兴致东瞅瞅西看看,一路闲逛,大志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警察与一乡下妇人撕扯到了一起,随对大个儿说道,“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过去看看。”大个儿便朝事发地走去,大志紧随其后。 站在一边听到他们争吵,大志和大个儿才明白过来,由于那警察没有掏钱顺手拿了乡下村妇摊位上的几个水果,村妇自然不愿做亏本生意,于是跟那警察吵嚷了起来,那警察不但不顾廉耻,反而以那村妇妨碍执行公务而要将其驱赶,那村妇本就不易,现有反复受到屈辱,这才与那警察扭打在了一起……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对那警察的各种谴责声也越来越大,但就是无一人出手相帮,眼睁睁看着那野蛮的警察将那村妇打倒在地,并且不停地踹那村妇的肚子。 “怎么办?”大志恨得双拳咯咯作响。 “这还用说,揍那王八蛋一顿!”大个儿挥动着拳头,走出了人群,来到了那警察面前。二话没说,抡起拳头对着那警察面门狠狠捣了一拳,那警察应声倒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刚才被警察踩在脚下的那村妇这才借机爬了起来。 “谁?”那警察愤怒的吼道,“哪个王八蛋不要命了,敢袭击老子?” “就是老子我,”大个儿愤怒的瞪着那个警察斥道,“怎么啦?你个畜生,身为警察却还不如强盗,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民食,白披了这张人皮,难道不知道羞耻二字?” 众人尽皆为大个儿的举动拍手叫好,目光中不乏崇敬之情。 “你---”那警察踉踉跄跄站起身来,正想耍横,看到群情激奋,不得不软了下来,低着头灰溜溜挤出了人群。 “告诉你,”大个儿对那警察吼道,“老百姓也不是菜板上的肉,任你们这些衣冠禽兽随意宰割,若是下次还这样,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好,好,好……”围观的群众对大个儿送来了喝彩和掌声。 那大个儿满脸悦色,与大志一起离开了人群,继续在街上溜达着。 这志安镇是个小镇,只有一条主街。大个儿和大志不知不觉便转到了尽头,遂转身朝住处而来,可他们并不知道那个无赖已经纠集了数十名警察,并派眼线跟踪他们的去向,待他们刚进入不老春腌菜店,那些家伙便冲了进来,以抓流窜犯为名,打砸起来…… 待那些以维护治安、保境安民为名,专干欺压良善、巧取豪夺之事的无赖离开后,这不老春腌菜店便成了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她们从小王庄回来时看到的这番景象。 大志将“闯祸”过程说完,略显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事确实跟大志无关,祸是我一人闯的,怎么处理我都接受。”大个儿主动担责,不想让大志受到连累。 “好!”乔晓静站起身来,边叫喊边鼓起掌来。 翠玉和阿紫随之也站起身来,笑着向大个儿鼓起了掌。 唯独强叔长吁了一口气,依然面无表情。 正文 第10章金兰 乔晓静正欲对大个儿这种不畏强权、见义勇为的表现大加赞赏至极,不经意间看到那强叔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厌烦之色,便俯首道:“强叔,能不能谈谈您的高见。” 那强叔并未做声,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依然面无表情。 “我们就是要扶危济困,”乔晓静看到这种情况,便也不敢尽情表达内心想法,示意翠玉和阿紫坐下,低声道:“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以暴制暴,这样不太好……” “咳咳。”乔晓静话未说完,那强叔便干咳了起来。 乔晓静看了一眼强叔,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竟然听不到了,略显尴尬的坐了下来,顿时整个地下室一片静寂,气氛沉闷,令人窒息。 乔晓静多次给翠玉和阿紫使眼色,欲让她俩站出来,试探一下强叔的真实意图,然而此二人都对强叔心存忌惮,毕竟“凤尾竹”成员与强叔接触时间尚短,对他的脾气性格并不十分了解,也不知晓此人行事做法,很多人对强叔捉摸不透,不敢轻易发表想法。 翠玉和阿紫亦是如此,故而微微摇头婉拒了乔晓静的意愿。 乔晓静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沉思,其他成员的目光都盯着乔晓静,唯有强叔一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就像乔晓静他们身处两个不同的空间里。 “强叔,”乔晓静出了一口长气,扭头对强叔说道,“我知道他们这次闯祸了,但毕竟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我想但凡有良知有热血的人,看到那样的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当然您可以谈谈您的看法,怎么处理此事,我,全听您的。” “咳咳……”这强叔又是一阵咳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强叔,说说嘛!”翠玉近乎央求的口吻说道。 “强叔,”阿紫也祈求道,“您见多识广,经过的事比我们见过的事还多,您说说,假如是您遇到了这样事情,一般您都是怎么处理的,我们也好学习学习。” 这强叔脸上微微有了笑容,不过依然没有说话,看着翠玉和阿紫摇了摇头。 乔晓静看到此状,又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墙壁前的一盏油灯前,信手拨弄着灯捻,眉头紧锁,一脸忧郁,心头又回味起了大志他们经历的事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乔晓静如梦初醒,重又回到饭桌旁,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各位战友,目光最终落在了当事人大志和大个儿的身上。 “我刚才将大个儿和大志他们的事情重又在心里捋了一遍,”乔晓静说道,“你们扶危济困、替民做主的想法和举动没有问题,不但不应批评,反而还应得到赞许。然而你们的错误也是明显和严重的,这一点不可否认,更不能因为你们做了好事而忽略。” 那强叔听到乔晓静如斯说,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身体微转,目光投向了乔晓静。 “现在的工作有别于过去,”乔晓静接着说道,“现在的工作更具特殊性和灵活性,很多时候需要我们择机而动,并非人多力量大就能解决。因此我们必须坚持怎么利于工作就怎么干,谁有利于完成工作就让谁去干,什么时候有利于工作就什么时候干的原则。” 包括强叔在内,在场的人都点着头。 “因此,”乔晓静说道,“你们的第一个错误就是在我和翠玉阿紫执行任务之际,不但没有冷静去思考我们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完成任务,而是心生怨气,大局意识和集体意识丧失,这是很危险的思想意识,若长期存在,绝对不利于‘凤尾竹’和谐稳定。” “我接受你的批评。”大志说道。 “我也是。”大个儿附和道。 “很好!”乔晓静继续说道,“第二个错误便是你们救得那妇人之后,并未及时返回住地,而是一路闲逛,早已被人盯上却未有察觉,返回店内之时同样没有观察身后情况,竟然直接将那些痞子带到了我们这个聚集点,险些致使整个凤尾竹小组暴露。” 大个儿和大志听到乔晓静的批评,头低得更加厉害。 翠玉和阿紫看到强叔甚是满意的笑着,脸皮也舒展了很多。 “你们想想,”乔晓静提醒大家道,“这个店作为联络点,一旦暴露,我们这些人将何去何从,何处落脚,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还有,我们所从事的事业将受到多大损失,很多事情可能会就此出现偏差或中断,很多任务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或完全丧失先机。” 乔晓静停顿了一下,欲速极慢的说道:“我们正在进行一场非常艰难的战斗,要想取得最终的胜利,唯有乘风破浪的勇气、锲而不舍的精神和一丝不苟的态度。这件事就算是我们交的学费吧,希望咱们都能够冷静下来想想,但愿这笔学费不会白交。” “好,很好!”就在大家陷入沉思的时候,强叔却起身笑着鼓起了掌。 大家无不惊讶,目光都投向了这个有些琢磨不透的长者。 “其实,”强叔脸上又洋溢出了往日的笑容,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并不在意腌菜店里的坛坛罐罐,也不在乎那些流氓警察对我的侮辱,我在意的恰恰就是晓静提到的两点错误。之所以我一直不表态,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认识到问题的本质和严重性。” “现在呢?”翠玉笑着问道。 “我想你已经从我的脸上找到了答案。”强叔说道,“你们是否能够快速成熟,这不是你们完成多少任务就能体现出来的,而是你们这个团体和团体中的每个人能否不断发现自身存在的问题,并且及时将其纠正或改进,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无往而不胜。” “是!”乔晓静点头应道。 “我很满意,”强叔接着说道,“说老实话,能够换来你们这样的认识,就算是将我这个小店毁了,我也绝无怨言。”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笑了起来,但大志和大个儿却面无喜色。 “天不早了,”强叔开始收拾饭桌,并笑道,“我有些困倦,得早点休息喽。” “强叔,”乔晓静指了一下大志和大个儿,低声问道,“他俩怎么处理?” “必须要严惩不贷,”强叔突然脸色一沉。 “您说吧,怎么惩罚我们都行。”大志和大个儿站起身来。 “既然已是我店内伙计,”强叔说道,“店内一片狼藉,还不赶紧给我上去将店铺打扫干净,难道还等着我这个老板给你俩善后吗?若是让我满意,前事既往不咎,若是无法让我满意,我就让你们两个一人喝干一大缸的腌菜水。” “明白!”大志和大个儿异口同声应道,并利利索索去了前堂。 大个儿和大志的事情圆满解决,已是后半夜,乔晓静、翠玉和阿紫顿觉眼皮沉重、疲累无力,便上床睡觉,眨眼之间尽皆进入了梦乡。 翌日上午,乔晓静她们才醒来,草草吃过早饭之后,阿紫便提议再买东西去小王庄,却被乔晓静断然拒绝了,原因很简单,若是她们太过主动,必然会引起赵家班花旦翠娥疑心,从而便会生出戒心,这不利于完成接下来的文章。 显然乔晓静的顾虑是道理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一厢情愿并非一见如故,没有任何人会对一个并不了解底细之人的殷勤不生出疑心和戒心,除非那人是个白痴或傻子。 又过一日,乔晓静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阿紫趁热打铁的提议,阿紫心里有些不快,不过她还是服从了乔晓静的命令,坐下来一起继续商量下步行动方案…… 这一拖竟然拖了五天时间,第五天上午,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打扮一番,先到成衣店给阿紫买了两套看得过眼的衣物,又来到治安镇最好的布料店给翠娥买了一段草绿色的洋布,这洋布最适合做套长裙,也很配翠娥的气质,以此作为见面的礼物。 中午时分,正当小王庄各家各户房顶上升起袅袅炊烟之时,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这三位“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的核心成员来到了大叉子赵家班的院子里。 那翠娥正无精打采的在院里转悠,看到阿紫她们兴奋不已,翠娥一改昔日冰冷性情,冲将过来,抱住了阿紫,并笑道:“这么多天没有妹妹消息,以为妹妹嫌弃我这个姐姐,不再来看我了,我这心里正生妹妹的气呢,没想到喜鹊绕枝,妹妹已然到了我的眼前。” 乔晓静和翠玉站在一边,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姐姐说哪里话?”阿紫摇头道,“自从上次与姐姐分别,我无时不刻不想着姐姐,只是为了孩子奶娘的事耽搁了数日,这不奶娘刚一选定,我便收拾东西来看姐姐。” “是啊,”乔晓静笑道,“这不,连换洗衣物都带了来,是不打算跟我们回去了。” “只是可怜了我那侄子,”翠玉也笑道,“尚不足百天便要与亲娘分开。” 四人说笑一番,便进了翠娥闺房。 当阿紫拿出那段草绿色的洋布,并将其递到翠娥手中的时候,翠娥激动得差点流下眼泪,一再谦辞“礼物太过贵重”等等,但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 下午时分,乔晓静和翠玉告别了她们的“小嫂子”,告别了翠娥,离开了小王庄。 自乔晓静和翠玉走好,阿紫和翠娥聊得越发投机,就像多年的亲姐妹。 “虽相识不久,”翠娥突然说道,“你我却相见如故,我愿效仿古人,与你结义金兰,不知妹妹可否降尊玗贵……” “姐姐别说了,”阿紫抓住翠娥之手,激动的说道,“我早有此意,就怕太突兀。” 正文 第11章苦楚 翠娥仿前人,与阿紫焚香叩拜,结为金兰。 “太好啦!我有姐姐了,从此之后我也有姐姐啦……”阿紫抓着翠娥的手不停摇着,就像个孩子。翠娥也是激动不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笑道:“我有妹妹啦……” “我应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激动过后,阿紫说道,“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我的幸福,不过起码也得告诉我的那两个妹妹,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对啊,”翠娥赞同阿紫的想法,噘着嘴笑道,“若不是她们两个,我还真不一定能够认识她们的小嫂子,更别说从此之后有了一个让我牵挂余生的妹妹!” “必须要让她俩知道,”阿紫说道,“虽然我是她们的小嫂子,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姐妹一样,平日里她们对我都很好,也很尊重我,尽管她们的年纪比我还大。” “妹妹可真是个有福之人,”翠娥略显羡慕的说道,“很多人都跟自己的小姑子处理不好关系,你们之间却如此亲近,真令人羡慕啊!” “是啊,”阿紫点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好,也可能是我那死鬼老公常年在外的缘故,他天南海北只顾自己的生意,一年在家屈指可数,她的妹妹担心我受到冷落,对我比较用心,嘘寒问暖、谈天说地,久而久之,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成了现在这样。” “既然妹夫并不在家,”翠娥抓着阿紫说,“孩子又有奶娘和他的姑姑照顾,妹妹倒是可以在我这儿多住几日,好好休息休息,以解带孩子之苦累。” “这倒是,”阿紫叹道,“看别人带孩子挺好玩的,当自己带孩子的时候才知道,不但不好玩,而且还非常耗人,我总觉得无时不刻都在忙碌,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到了晚上。 翠娥和阿紫吃过晚饭,走出了院子。坐在院外的一棵大树下乘凉,也有其他赵家班的戏子坐在不远处,她俩便不再说话,只听其他人漫天吹牛,倒也觉得非常开心。 渐起月色,天空显得很明亮,很遥远,也很纯净。 蛙声四起,乡村显得很恬静,很安然,也很柔美。 树下已很凉爽,各种蚊虫越来越多,翠娥便和阿紫回到了房间。 两人简单洗漱之后,吹灭了油灯,钻进了被窝,不过她们并未就此入睡,又闲聊了起来,似乎她俩总有说不完的话,难怪此二人相识不久,也仅见面两次,便会结义金兰了! “姐姐,”阿紫说道,“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难道没有意中人?” “这---”翠娥遇到这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难回答的样子。 “怎么?”阿紫说道,“妹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妹妹并无其他意思,姐姐如果不方面说就算了,不必勉强。” “倒也没有什么。”翠娥叹道,“这方面的事情原本我是不想说出口的,既然妹妹关心,说说倒也无妨,我相信妹妹应该不会耻笑我这个可怜可悲的姐姐。” “姐姐说哪里话,”阿紫说道,“既然我与姐姐结义金兰,那姐姐从此就成了我的亲姐姐,不过姐姐发生过或发生着什么事情,姐姐好,妹妹我就高兴;姐姐痛苦,妹妹我感同身受,不但不可能有耻笑的事儿,反而我会跟姐姐一起伤心。” “真是好妹妹!”翠娥说道,“我今生能得到这样的妹妹,我,我,我这心里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已经满足了,此刻死去也无遗憾。” “姐姐何必如此?”阿紫劝道,“你我已然成为姐妹,从此不分你我命运相通,姐姐若是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说出来,妹妹若是能做到自然义不容辞,即便是无能为力,起码妹妹也可以与姐姐一起分担烦忧,不至于姐姐一人苦苦支撑。” “这我相信。”翠娥说道,“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怕妹妹笑话了,原本我对妹妹也不应该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两三岁时被班主从路边捡到,班主告诉我,我是大财主的私生女,母亲是个低贱的人,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亡,被亲生父亲遗弃在了路边。” “可有证据?”阿紫问道。 “我曾问过,”翠娥失落的说道,“说是从我的襁褓中曾找到了一封信,信上就是这么说的,可是当我想要看信的时候,他却说不小心丢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后来,我就在班主带领下东奔西跑,受他抚养长大,生活环境如此,自然而然便成了一个戏子。” “真是世事难料实难料,”阿紫叹道,“没想到姐姐竟有如此悲惨的命运,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这算得了什么?”那翠娥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从小被人遗弃,倍受颠簸之苦,这些都也无妨,令我绝望的是待我渐渐长大,出落得有了人样,没想到那位一直以来待我如同亲生父亲,我也一直将其尊为父亲的人狠心Qiang奸了……” “啊---”阿紫大惊,忽地坐起身来,愤怒地拍打着床板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简直就是畜生行径,禽兽不如,太令人震惊了。” “你可知道,”那翠娥抽泣道,“那年我才十五岁,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相信我终生难忘。我们曾受邀一大户人家演戏,演毕,我等回到了住处,班主被那家主人留了下来,得到了丰厚奖赏,酒足饭饱才回来,那时我已经入睡,他拿着一包钱闯进了我房间……” “别说啦,快别说啦!”满是痛苦的翠娥再也说不下去了,阿紫也不忍再让翠娥撕开她已经结痂的伤疤,将翠娥抱在了怀里,手轻轻抚摸着翠娥的头发和后背。 “放心吧,”受到抚慰的翠娥哽咽着说道,“我没事,我早已经变得如钢铁一般坚强而冰冷,早已经感受不到笑和爱的味道,也已经忘却了悲哀和痛苦的滋味。” “唉---”翠娥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从哪次之后,我便彻底绝望了,这么多年,我多次受到那个畜生的玷Wu,曾经想逃离,可是无亲无故,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曾数次想结束自己的性命,懦弱的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我真是想将那个畜生给杀了!”阿紫咬牙切齿道。 “后来,”翠娥抓住阿紫的手说道,“就在这里,来了一帮当兵的,他们掏钱点戏,我们拿钱演出,原本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演出完成后,好久没有收入的班主拿着当天收入的一部分散碎银子进了我的房间,正欲再行不轨之事的时候,没想到那个听戏的军官并未走远,他又折返了回来,正好碰上此事发生,便对那个畜生一顿暴打……” “太好啦!”阿紫解气地说道,“那个军官就应该将那老畜生打死才对。”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翠娥说道,“但当看到他像只落水狗在地上苦苦哀嚎的时候,我还是替他求了情,毕竟我是被他养大的,我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呢?” “你可真是善良,”阿紫略带怨气道,“他欺负你的时候,绝对没有你这份善心。” “好在,”翠娥淡淡的说道,“从那以后他不再对我颐气所指,也不敢再对我为所欲为。那个军官可能也得知了我们步步维艰的处境,便时不时会前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后来即使不来看戏,也会给我们不定时送些粮食和散碎银子,这不我还能活到现在……” “傻子都知道,”阿紫说道,“赵家班全体人员都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的存在,他们可能还在为饥饿发愁呢?这么说来,那军官应该是钟情于你,对吧?” “别瞎说!”翠娥反驳道,“人家可是堂堂一营之长,而且是有妇之夫,我只不过是世人眼中一个低贱的戏子罢了,人家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戏子怎么啦?”阿紫说道,“难道所有戏子都是那种水性杨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辈?我就不相信,我觉得姐姐就是个品行高雅之人,若不是命运捉弄,以姐姐的绝色之美貌、玉兰一般的气质,加之刚柔并济的性情,定然是个花木兰、梁红玉那样的人物。” “妹妹可真会哄我开心,”翠娥笑道,“我知道妹妹在恭维我,不过我心里还是很高兴,起码还有人不把我当成那种爱慕虚荣、薄情寡义之人看待。” “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阿紫说道,“姐姐可以不信我,但我自己有数,虽说我阅历尚浅,不谙世事,但我坚信自己的判断,若有半点虚假,也不会与姐姐结义金兰了。” “谢谢!”翠娥再次抓住了阿紫的手,低声道,“有你这样的妹妹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是你让我有了笑容,是你让我感受到了温暖和爱,真的,真的谢谢妹妹!” “姐姐何必如此客气?”阿紫话锋急转道,“咱们还是说大事,那营长你可了解?他什么时候再来,我能否有幸一睹堂堂营长大人的风采?” “了解不多,”翠娥淡淡说道,“近日可能会来,谁知道呢?” “想过要跟他在一起吗?”阿紫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翠娥低声道,“这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想他何干?”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鸡鸣声,翠娥和阿紫这才重又躺下,不再作声。 直到被货郎的叫喊声惊醒,已是日上三竿,翠娥贪睡,阿紫穿衣出门,看到那货郎并非别人,正是她的战友大志,她假装挑选针线,将了解到的情况简单告于大志,而后抱怨所看之物皆为下品,悻悻然回到了翠娥房间。 此时,翠娥才被阿紫吵醒,睡眼惺忪,准备穿衣下床。 正文 第12章预伏 “阿紫还真是我们的福将,”乔晓静听完大志的话,由衷赞叹道,“没想到短短一夜之间便能获得这么多信息,而且还非常有价值。”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除远在小王庄的阿紫外,其余凤尾竹成员都围拢在乔晓静身边,翠玉适时提出了大家都正关心的问题。 “大个儿是我们组的神行太保,”乔晓静直截了当说道,“你现在就去通知阿紫,并给她带去武器,让她做好准备,其他人马上进入战备状态,准备最后一击。” 大个儿欣然领命,乔晓静从木匣中拿出了强叔此前准备好的枪支,数把油光发亮的枪支摆放在大志、大个儿和翠玉眼前,他们的眼眸中无不散发出兴奋之情。 “终于又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大个儿叹道,“这些天你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我却闲得浑身难受,也许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我渴望这一刻早点到来的心情。” “我跟你一样,”大志正用布子细心擦拭着枪身,那用心的程度一点不比抚摸心爱宝贝差,嘴上却说道,“我看着她们忙忙碌碌,而我却无法帮上她们,心里也不好受。” “出发吧!”乔晓静拍了一下大个儿肩膀,低声说道,“翠玉现在肯定在等我们这边的消息,早些让她知晓我们的想法,她便能早些做好准备。路上小心,保重!” 大个儿点了点头,将带给阿紫的短枪装好,在其他人目送下出了地下室。 “怎么才能将这些枪支安全地带到小王庄?”乔晓静双手搭在长枪上,看着大志和翠玉说道,“既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还能在关键的时候即刻派上用场。” “这的确是个问题,”强叔送走大个儿,也来到了地下室,笑着说道,“别说是进入小王庄,就是要出这个镇子也得准备周全。” “您一定有好办法。”乔晓静走近强叔。 “别怪我,”强叔笑道,“我确实没有好办法。” “那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呢?”乔晓静坚信强叔有办法。 “藏在乡下拉粪的斗车里混进来的。”强叔说道,“你们也可以故伎重演,混出镇子应该不成问题,但出镇之后呢?总不可能拉着粪车去小王庄吧!” 乔晓静点了点头,而后双眉紧锁,陷入了沉思。 “此次行动,”强叔虽不愿打断乔晓静思考,嘴唇微动数下,但最终还是说道,“需要不需要地方同志配合你们,若是需要,我来给你们安排。” “小王庄地方不大,”乔晓静说道,“要对付的只是徐昌荃一人,倒是不需要太多人手,我想我们凤尾竹全体成员有能力完成本次任务,还望强叔多些耐心。” “这样最好!”强叔笑着说道,“我对你们有信心,相信你们定然会打个漂亮仗,我就坐在这腌菜店等你们凯旋归来,为你们接风洗尘。” 强叔走后,乔晓静、翠玉和大志就携带枪支、狙击位置、应对增援及撤离方向等做了讨论,好在他们三人到过小王庄,也知晓大叉子周边的环境,很快便形成了共识。 当天夜里,乔晓静委托强叔为他们找来了一辆平板车,乔晓静他们将五支长枪绑在了车板下面,车上装了干草,并铺了被褥,让大志扮成了身患重病的家人,躺在平板车上,她和翠玉扮成大志的姐姐,一路向镇外走来。 眼见就要出志安镇,迎面却走来了一小队鬼子,远远看去约莫有五六人,他们个个端着长枪,枪头插着刺刀,在星星点点的灯光下,时不时泛起寒光。 “要不我们先绕道,”拉车的翠玉说道,“鬼子人太多,在镇子上不好对付。” “鬼子肯定已经看到我们了,”乔晓静冷静地说道,“这时调转车头不是更让鬼子起疑?万一他们开枪,我们咋办?继续向前走,鬼子不可能想到我们将枪绑在车下,天色暗淡,鬼子就是检查也绝对发现不了,安心走吧,别露出马脚!” 躺在车上的大志虽未啃声,但他却紧张的要命,身子不由自主在发抖。 “干什么的?”就在距离鬼子约莫十米的时候,突然鬼子们举起了长枪,枪口一致对准了乔晓静他们,其中一个鬼子吼道,“你们车上装的什么?” “太君,”翠玉停下了脚步,乔晓静哆哆嗦嗦跑向了鬼子,唯唯诺诺道,“车上是我身患重病的弟弟,在镇上看病,大夫说他不久于人世,我们这才想将他接回老家去。” 其中有两个鬼子走到了平板车前,左右打量一番,看到大志满头大汗却瑟瑟发抖,叽里呱啦一番,随对乔晓静他们说道:“走吧,祝愿你的弟弟还能活着回到家中。” “谢谢太君,谢谢太君!”乔晓静连连道谢。 翠玉则低头拉着大志从鬼子身边走了过来,三人匆匆出了镇子。 出镇不久,翠玉突然将车辕摔在了地上,并怒斥大志道:“小伙子,躺在车板上挺舒服是不是?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命不长久的病汉,难道不知道我很累吗?” “唉呀---”大志毫无防备,差点儿从车上跌落下来,慌忙站起身,笑着说道,“你都给我当了半晚上的姐姐,难道姐姐是白当的,为自己的弟弟出点力不行吗?” “弟弟?”翠玉指着大志道,“我若真是有你这么懒得弟弟,我索性打断他的狗腿,让他天天在车上躺着,我拉着他心里也舒服些。” 两人争竞起来,站在一边的乔晓静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将其二人训了几句,命大志拉着空车走,这才又都摸黑朝小王庄而来。 晚上的乡下几乎无人出门,荒野土道上就更清静了,除过蚊虫的叫声和乔晓静她们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别的声响。 乔晓静他们急着赶路,也没有太多的闲话要叙。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一段崎岖不平且又狭窄的山道,人走过去倒还可以,但要让板车通过却有些麻烦,乔晓静她们尝试一番,自觉难度太大,便决定将这板车暂且留在不远处的深林中,待完成任务之后再行寻找。 “既如此,”当轻装赶路的时候,翠玉问乔晓静道,“我们出镇就应该找地方将车藏起来,又何必费劲拉到这里?” “原本这板车就在我的计划中,”乔晓静说道,“我想扮成收土货的小贩,就呆在大叉子附近,待目标出现,一击致命,然而继续假装收土货,想法摆脱他手下的小兵子。” “那---”大志说道,“没了板车,你的计划也就落空了,怎么办?” “当我看到庄稼和树木的时候,”乔晓静说道,“我就想好了,可以掩护我们的东西太多了,一旦我们得手,可藏匿的地方岂不更多?” “这倒是。”翠玉说道,“我记得赵家班院外便又一个大槐树,枝繁叶茂,树顶就像一个巨大的盖子,那里面藏个人,即便是站在树下,若不仔细看,也不定能够发现。” “就让大志呆在那棵树上,”乔晓静说道,“精准狙击,一击致命,若是有机会。” “明白!”大志应声道。 “大个儿负责外围,”乔晓静接着说道,“以赵家班院子为界,对付徐昌荃带去的手下。阿紫负责内部,我和翠玉尽量靠近阿紫,确保不出现意外,同时与各方保持机动。” “好。”翠玉随又说道,“我越来越觉得你有将帅之才了,因地制宜,灵活机动,既能集中活力,又能最大限度发挥每个人的才能。” “是啊,”大志也说道,“这样下去,我们这些老兵可就跟不上晓静姐的脚步了。” “你们就别恭维我了,”乔晓静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执行这样的任务,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咱们凡事尽量想的周全一些,避免到时候忙中出错。有些错误可以犯,将来还有弥补的机会,有些错误绝对不能犯,一旦犯错可能就要遗憾终生。” “也不知道大个儿和阿紫有没有取得联系?”大志有些担心。 “放心吧,”翠玉说道,“阿紫甚是精明,又非常细心,肯定会想到我们派人过去,一旦看到大个儿,她一定有办法与其取得联系的。” “不错!”乔晓静话锋急转道,“我们天亮之前必须到达预定地点,我和翠玉呆在大叉子附近的庄稼地了,大志则要想法与大个儿碰面,将我们的方案告知于他,让他谨慎从事、择机而动,不可打草惊蛇。”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大志说道,“不但告诉他方案,而且我还要神不知鬼不觉钻进树中。” 天微亮,乔晓静和翠玉便绕道来到了大叉子附近的庄稼地里。 而那时,大志也已经与大个儿接头,随后他便藏在了错杂的树枝中。 小王庄静寂,远处响起了鸡鸣声。 正文 第13章绸缪 “马上就要天亮了,”待在庄稼地里的乔晓静对翠玉说道,“这一战的重点就是白天我们是否不被人发现,特别是隐藏在树枝中的大志和外围活动的大个儿。” “同时,”翠玉说道,“这小王庄的气氛不能有变,务必跟过去一样,才不致引起徐昌荃那个狐狸的觉察和疑心。” “是的,”乔晓静点头道,“这很重要,做贼心虚的徐昌荃定然非常小心,稍有风吹草动可能就会龟缩不出,那我们的任务就会遥遥无期了。” “我有一事不明,”翠玉问道,“我们为何不在半道设伏,那样我们机动和回旋的余地岂不更大?” “首先那徐昌荃定然不会独自而来,”乔晓静解释道,“他身边已经会有兵士保驾护航,一旦我们在半道动起手来,我们人手,恐对我们不利。倘若失手,那我们想要再次刺杀徐昌荃就会更为不易,他若总躲在军营之中,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强行攻入吧?!” “是。”翠玉点了点头。 “其二是这里比半道更有优势,”乔晓静接着说道,“徐昌荃私会情人,他做梦也想不到情人身边竟然潜伏着杀手,看到翠娥之后,警惕性自然就会降低,这便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机,若是阿紫不能得手,大志可以实施狙击,倘若大志也失手,不会有咱俩嘛!” “那徐昌荃不也有卫兵吗?”翠玉说道。 “他有卫兵不假,”乔晓静反问道,“假如你是徐昌荃的卫兵,你敢冒着打死或打伤自己营长或自己营长情人的风险贸然开枪吗?我想不会的。他们投鼠忌器,我们却可以放手一搏,单从心态对抗的角度来看,很显然我们更具优势的一方。” “原来如此!”翠玉说道,“没想到你想得如此周全,我现在更有信心完成这次任务了,我相信,我们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一定能够完成刺杀任务,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我也是信心满满,”乔晓静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能够做的准备工作还算充分,进攻的层次也比较清晰,除非那徐昌荃命不该绝,否则他这一次必死无疑。” 说话之间,蒙在天际上的那层薄薄的黑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通红的太阳露出了半边脸,乔晓静放眼望去,一切都重又显得清晰可见,这对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来说,最为严峻的考验来临了---等待,是令人身心俱疲的煎熬。 知了刺耳的叫声在大志的耳畔此起彼伏,伴着湿气的闷热笼罩着乔晓静和翠玉,大个儿落寞的躲在了一堵断墙后面,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只有阿紫,也只有阿紫享受着一夜熟睡之后带来的轻松和惬意,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理着秀发…… “也不知道怎么了,”翠娥坐在阿紫身边叹道,“一觉睡醒,总觉得这心里很乱,似乎有什么不祥之事要发生。” “怎么可能呢?”阿紫假装不解,扭头看着翠娥,“咱们这里不像城镇,没有鬼子袭扰,也听不到枪炮声,我倒是觉得很宁静,住在这里也很舒服很安心。” “可能是我想多了,”翠娥笑着开始给阿紫梳头,“你这头发真好,既黑亮又顺直,不像我的头发,为了演出,发质损坏太严重了,总觉得就像干草一样。” “姐姐的头发才叫好,”阿紫说道,“与姐姐的气质很配,倒是令妹妹羡慕不已。”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翠娥摇头道,“妹妹自由自在,不受命运牵绊,如同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活出了本真,哪像我,总有无形的枷锁绑缚着,每一天过的都很累。” “难道姐姐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阿紫说道,“这样的生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想过,”翠娥握着梳子坐了下来,长叹一声道,“可是我是个不被人看起的戏子,要想活着本就不易,如今时局又动荡不安,我能怎么样呢?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姐姐就没想着找个好人家,”阿紫抓住了翠娥的手,关切地说道,“过普通人的生活吗?毕竟姐姐年纪也不小了,该到了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了。那个对你钟情的营长怎么样,你们之间有没有谈过这方面的事情?” “谢谢妹妹关心!”翠娥看着阿紫道,“自从我被那个人糟蹋了,我就再也没有奢望过将来能够结婚,真的。至于现在这个营长,我觉得我配不上人家,当然最主要的是人家已经成家,我不能破坏人家家庭。算啦,咱们还是说别的吧,说起这事我就心累。”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啊?”阿紫突然失落的说道,“我可真的很想见见这个营长,就怕我不敢在姐姐这里久住,毕竟孩子不在我身边,到时候他来了,也许我已经走了……” “说实话,”翠娥看了一眼窗外,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再来,我从来没有问过这些,总之,他要来便来,不来我也不去找他。” “姐姐这性子可真能将男人急死,”阿紫说道,“总是冷冰冰的,再热情似火的男人也得让你给冰封了不可,您就不能稍微热情一点、主动一点吗?” “我为啥要热情主动?”翠娥看着阿紫,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你这样让人觉得不好接触,”阿紫说道,“似乎总有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其实我知道姐姐内心并不是这样想的,可别人又怎么能体会得到呢?” “也许吧!”翠娥点头道,“他是个做事非常谨慎的人,谨慎到了多疑的程度,每一次来之前都会先安排手下前来送些吃穿的东西,顺便探看周边环境,若是稍有异常,他定然会打道回府,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很自私很懦弱,甚至有些胆小如鼠。” “是吗?”阿紫听到这一特殊情况,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若是乔晓静他们看到有车进入,以为徐昌荃就在车上,便展开行动,不但会打草惊蛇,让那个还未露面的徐昌荃跑掉,而且多日来辛辛苦苦的谋划将会付之东流,刺杀行动自然就会遥遥无期…… “妹妹怎么啦?”翠娥看到阿紫发呆,轻轻摇了一下她的手臂。 “噢,”阿紫如梦初醒,略显尴尬的解释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别的事儿,失态了,失态了!” “好了,”翠娥微笑着说道,“妹妹安坐片刻,我去看看厨房饭好了没有。” 话音刚落,翠娥便出门去了。阿紫心头有事,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她想将了解到的新情况告知乔晓静他们,但又怕被翠娥看到,反而会坏了大事,焦急得坐立不安。 此时,乔晓静和翠玉正趴在庄稼地里,眼睛死死盯着赵家班大院门口。 “也不知道那徐昌荃会带多少人来?”翠玉无不担心的说道,“万一我们兵力太少,让那老狐狸溜了,可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咱们毕竟在暗处,”乔晓静安慰道,“未动手之前,那徐昌荃是不会知道我们行动的,故而我们有很大的回旋余地。未发现徐昌荃,或者发现除掉徐昌荃的时机不成熟,可以不动手,更待下一次机会便是。若是要出手,就必须一击致命,绝对不能放虎归山。” “对,不能打无把握之仗。”翠玉又担心起来,“可是,可是万一大志和大个儿盲目行动,咱们该又如何应对?” “大志和大个儿都是有军事素养的战士,”乔晓静说道,“他们不可能盲目行动,这一点我还是很自信。若真出现了我们不愿看到的情况,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前来的徐部人马控制起来,不能让这一消息传入徐昌荃的耳朵。其他的事情,只好再作计较了。” “也只有如此了。”翠玉点了点头,突然她脸色紧绷,双眼瞪圆,伸长了脖子,并低声言道,“来了,有辆车开过来了……” “先冷静!”乔晓静看见不远处有一辆小轿车缓缓向赵家班大院驶来,双眼盯着那辆车,手却慢慢从身上掏出了一面小镜子。 “什么?”翠玉甚是不解,心想乔晓静总不会想在这个时候梳妆打扮吧? “镜子反光,”乔晓静低声道,“用它发信号,别人不易觉察。” “妙!”翠玉向乔晓静竖起了大拇指。 乔晓静没有再理会翠玉,而是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那辆小车上。 “这些面粉是徐营长让我们先行送来的,”车子最终停在了院子里,从车上下来了四个小兵,其中一个小兵对前来相迎的赵家班班主说道,“够你们吃上一阵子得了,还不安排人来卸车?” “是是是!”那小兵话音刚落,练把式的小伙子们便跑了过来,肩扛手提,将数袋面粉送进了厨房。 “你们营长怎么没来?”这时翠娥也已经走了出来。 “营长说了,”那小兵说道,“今天晚些时候会到,请翠娥姑娘安心等待。” “赵班主,”那小兵问道,“这里最近可安生?” “安生得很,”赵班主说道,“请营长放心。替我谢谢营长的美意!” 那小兵并未多言,与其余小兵一同上车离去了。 “准备战斗!”乔晓静说话的时候,将镜子对准了阳光,反光正好照在了不远处大志藏身的树上,树梢微动了数下。 顿时,翠玉感觉到了那种大战在即的紧张感。 正文 第14章怎么办 “机会来了,”乔晓静看着翠玉,兴奋的说道,“这心里还真有些期待。” “我跟你不一样,”翠玉叹道,“大战在即,我多少还有些不安,或者说心里没底。而你却满是期待,看来你就是天生的大场面人物。好在,有你在我身边。” “担心什么?”乔晓静说道,“我就怕那徐昌荃不来,只要他来,我们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全靠我们自己了,只要能够把握住机会,完成任务也就是不在话下。” “若果真如你所说,”翠玉笑道,“那我们这次任务就是轻松加愉快,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如此小心谨慎呢?幸运的话晚饭时分就能收工回城了。” “我也期待如此。”乔晓静笑道,“之所以最后环节看似简单,是因为我们此前做了大量准备,若是能够一击致命,我们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将谱写新的历史,也可以让强叔好好看看,我们这些来自小山村的战士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轻视的。” “对!”翠玉点头道,“说实话,我一直都在等这样的机会,我想其他凤尾竹成员亦是如此,只不过大家出门了,不愿让你难看。你看那个强叔,在我们面前总是阴不阴阳不阳的,请教他问题的时候要么不理不睬,要么直接就将我们回绝了,总一副圣人模样。” “也不能这样想,”乔晓静说道,“也许强叔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我们第一次执行有别于过往的任务,他不插手,可能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独立自主的活动,在执行任务中磨练自我,最终成为一支能战能胜的队伍,这不能说不是一番好意啊!” “算啦吧,”翠玉坐起身来,从包袱中掏出了一块干粮,递给乔晓静道,“还是先吃点东西,准备接下来的恶战。咱俩在一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人总是心软,总是什么事情都向好的方面想,我劝你,人家可不一定是这么想的。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我想你误会了,”乔晓静咬了一口干粮,边嚼边说道,“当时离开小山村的时候,队长和政委不是一再告诫我们,强叔此人是久经沙场的地下工作者,敌后工作经验非常丰富,我们此次前来,只能无条件配合他的工作,至于别的,那与我们无关。” “那我问你,”翠玉说道,“就拿此次刺杀汉奸徐昌荃来说,既然强叔地下工作经验丰富,那为什么给我提供的信息那么少?就连徐昌荃爱看戏,在小王庄有个情妇这样的事情都没有提前告诉我们,什么意思?难道是故意如此吗?” “这件事我想过,”乔晓静平静的说道,“我曾经跟阿紫叫唤过看法,我们一致认为强叔之所以如此做,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考验我们。你想想,我们毕竟是第一次前来执行任务,才能如何?态度如何?甚至随机应变的能力如何?等等,这些都需要来证实。哪有一个指挥员,在不清楚自己所管部队的底细的情况下,贸然派遣任务的?” “如此说,”翠玉点了点头道,“倒也合理!” “你这样的想法,”乔晓静说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有。” “是!”翠玉回答得很直接,“我不想骗你。” “那为什么此前从来不找我谈?”乔晓静长叹一声道,“而今大战在即,大家的想法却不统一,这是不利于任务完成的,起码你应该将这些事情找我谈清楚的。” “自从你离开小山村,”翠玉解释道,“我、阿紫、大志和大个儿都看得清楚,唯有你的压力最大,我们都无法帮上你的忙,更不想再给你添麻烦,所以,所以你想想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你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唉---”乔晓静叹道,“怪我,都怪我,是我忽略了兄弟姐妹们的情绪。” “神经病,”翠玉瞪了乔晓静一眼,并斥道,“你又何必想这么多?大家的心还是跟你在一起的,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坐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一些,很多事情都没有捅破,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这很正常。等任务结束了,咱们再坐到一起好好谈谈,那也不迟。” 乔晓静点了点头,不再作声,继续慢慢悠悠吃起了干粮…… “奇怪了,”坐在屋子里的翠娥总是不安的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有种不祥的预感。” “姐姐一定是听那个士兵说徐营长要来,”阿紫上前宽慰道,“这心里有些紧张,所以才会有不安的感觉。没事的姐姐,你大可安坐,不用太过忧虑,既然那营长已经捎信来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说不定已经快到村口了。” “也许吧。”翠娥淡淡的笑道,“我过去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阿紫笑道,“姐姐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同样的事情,此前和现在的感受却变得不一样了。” “不去管它了,”翠娥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放下的,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倒是我的心情影响了妹妹的情绪,真是罪过得很。” “姐姐又外道了……”阿紫看了一眼窗外。 日头邻近西山,终于熬过了一天中最闷热的一段时间,这对于藏在树枝中的大志和躲在庄稼地里的乔晓静、翠玉他们来说,终于不用再在汗水中煎熬了。 “布谷鸟的叫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晓静突然说道,“我们等的人来了。” “鸟叫很正常嘛,”翠玉一脸不解,不过她瞬间从身边拿过了枪,很专业的将子弹推上了膛,并向赵家班大门方向瞄准,“你怎么就确定人来了?” “这声音是大个儿的声音,”乔晓静也将枪口对准了赵家班大门,并解释道,“你没听到这声音比真正鸟叫的声音要大且强调粗很多吗?” 翠玉正欲张嘴,便隐隐约约听到了汽车行驶时发出的声响,她遂低声道:“来了,这次的确是来了,远远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但愿大志能够抓住机会,”乔晓静拿出了那面镜子,可是太阳光非常微弱,无论她怎么调整角度也无法将光发射到大志所在的树上,略显无奈的说道,“并一击致命,那样我们也就省得麻烦了……” 眨眼之间,三辆小车便出现了乔晓静和翠玉眼前,前后排成一列,每辆车之间的距离约莫有十米,正缓缓向赵家班所在的院子而来。 此三辆车属同一款式,同一颜色,新旧程度肉眼都很难看出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车牌号有区别,谁也不知道那徐昌荃到底在那辆车上。 乔晓静叹道:“果然是个老狐狸!” “也难怪这王八蛋能活到今天,”翠玉说道,“若不是这王八蛋狡猾,我想也轮不到我们收拾他,弄不好早已经成了鬼子手下的鬼魂了。” “对,”乔晓静双眼死死盯着那三辆车,嘴上却说道,“今天就看我们的了,鬼子没有要了他的狗命,那就是注定要将他的狗命留给咱们凤尾竹!” 藏在树上的大志早已经看到了缓缓而来的车队,他正透过缝隙死死盯着每辆小车,看着它们慢慢越过了赵家班的大门,进入了院子。 胡思乱想的翠娥听到车声,在阿紫的陪伴下走出了屋门。 “怎么来了这么多的车?”阿紫低声道,“徐营长到底在哪辆车上啊?我去给他开车门,替姐姐迎接他的到来。” “不用那么客气,”翠娥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他有腿,自己能走过来。” 阿紫不便再言,便扶着翠娥站着。 你个王八蛋终于出现了,我还真担心你个王八蛋半晚上才来,那我就彻底就成了“瞎子”狙击手了。负责狙击任务的大志暗暗自喜,将枪口对准了院子,双眼盯着院子里的一切,额头渗出了汗水…… 三辆车几乎同时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两辆车上相继下来了七八个小兵,他们一溜烟来到了最后的那辆车周边,手中都举着长枪,枪口对准了四面八方。 这赵家班院子顿时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这场面,”阿紫小声自言自语道,“挺吓人的。” “每次都这熊样,”翠娥拍了拍阿紫的手道,“我已经习惯了。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的。不过我跟你一样,不大喜欢这场面,甚至有些讨厌。” 第三辆车的车门打开了,最先从车里出来的并非是人,而是两把黑色的大伞。 也许除过伞内之人自己知道那徐昌荃在哪儿,其余人等很难知道徐昌荃的所在,除非现在有人身怀江湖中传言的透视功能。 阿紫看到这一幕甚是惊讶,不过她为了不让翠娥看出,尽量刻意保持着镇静。 然而乔晓静和翠玉就冷静不了,她们面对这一幕,差点儿就要从庄稼地里冲出来,好在最终一番唉声叹气作罢。 最难受的莫过于藏在树上始终准备射击的大志,他盯得双眼酸困,整个身体似乎都已经僵硬了,却看不到那老狐狸徐昌荃的身影。 “怎么办?”这是此时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每个成员心中共同的问题。 正文 第15章遐终 “千算万算,”乔晓静拍着脑袋,失落的说道,“怎么也没想到那徐昌荃竟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终于明白了,日本人为什么杀不了他,相反还想让他发水,我更明白强叔为什么总让我们自己想办法,他却不给我们任何建议……” “为什么?”翠玉看着乔晓静。 “为什么?”乔晓静摇头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因为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狡猾,日本人对付不了他,强叔亦是如此。可笑的是,这个烫手山芋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最终却要我们这几个无名之辈来解决。” “那你什么打算?”翠玉束手无策,显得甚是焦急。 “先让我想想,”乔晓静双眉紧缩,亦不乏焦急之色,低声道,“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一想,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那徐昌荃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翠玉深吸了一口气,无助的摇着头,目光在乔晓静和赵家班院子来回游弋着。 而那潜藏在大树上的大志也是没了主意,他双手抖动不已,枪口都无法稳定对准一个固定的目标,双眼发烧发痛,眼角流出了泪水,脸上的汗珠汇积成串,打湿了身下树叶。无法看清徐昌荃之所在,又得不到乔晓静指令,慌乱之下,好几次险些从树上掉落下来。 “怎么没有了动静?”躲在不远处的大个儿偷偷眺望赵家班大院,却迟迟不见任何动静,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心里道,“明明早都应该听到枪声的,车都进去这些时候了。不会阿紫那边横生枝节,出现了变故吧……” “翠娥小姐,”其中一个用黑伞遮挡着脸面的男人问道,“这位女士如此面生,应该不是你们戏班之人吧?!” “当然不是,”翠娥看了阿紫一眼道,“我们戏班哪能有如此质朴纯真之人,她是我的异姓妹妹,特地从镇上前来陪我的。” “不知你这位妹妹从事何种营生?”那人接着问道,“你可知道她的底细?” “我从来不关心这些,”翠娥有些不悦,低声道,“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妹妹,对我真心真意,其它的我并不关心,当然我也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当然,”那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翠娥姑娘清高之人,你能看中的人自然也差不了。只是,只是人心隔肚皮,时下兵荒马乱,人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我一个卑贱的戏子,”翠娥沉着脸说道,“生活已是落魄不堪,且身无长物,当下之境,全凭将军接济方可度日,不知道还有什么令别人可图的,必须要天天提防呢?” “我知道姑娘不愿听徐某如此之言,这只是徐某受伤太多而得的经验之谈,纯粹一片好心罢了,请姑娘勿要见怪!。”说话之人原来就是徐昌荃。 “徐将军如此谨慎,”阿紫尽量控制着情绪,微笑着说道,“连我一个弱女子都放心不下,倒是不像驰骋沙场、杀敌无数的统帅,反而更像躲在温柔乡中不敢露头的懦夫。” “姑娘大可不必讥讽在下,”那徐昌荃淡淡说道,“在下的脑袋并不比别人多几个,惜命乃人之常情,你们可以不用百倍小心,但我身系数千将士性命,不得不小心谨慎!” “徐将军所言极是!”阿紫点头道。 “露天说话,”徐昌荃笑道,“无座无茶,难道是翠娥姑娘待客之道?” “是我失礼了,”翠娥道,“先生请屋里坐,我这就给先生奉茶。” 说话间,翠娥在前引导,其余打伞之人围拢徐昌荃左右向翠娥闺房而来。 直到那徐昌荃进了翠娥闺房,其余人众才闪开,不过他们并未走远,而是背对屋门分立于距离翠娥闺房不足十米处的院子里。 阿紫原本应知趣的走开,不过她有任务在身,便扶着翠娥一同进了房间。 “这---”那徐昌荃似乎有话要说,看到阿紫始终伴于翠娥左右,便欲言又止。 “将军有话直说,”阿紫笑道,“你既然是姐姐的朋友,而我身为她的妹妹,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可背我的,就算是我听到了什么,我向您保证,我绝对守口如瓶。”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那徐昌荃略显尴尬。 翠娥微微笑着看了阿紫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徐昌荃,并未做声,也许这翠娥面对如此窘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也许是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乔晓静不想错失良机,对翠玉说道,“若是错失这次机会将追悔莫及。眼下别无良策,我们不如强攻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院中之敌,我就不相信那徐昌荃会插翅飞走……” “行!”翠玉点头道,“总比在此干等强……” 翠玉话未说完,一颗子弹便经乔晓静之手打了出去,瞬间便有个兵士倒在了地上。 随之便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这是乔晓静打响第一枪后,大志心领神会,透过树枝向眼前的敌人发起了猛攻,子弹呼啸,如火舌般钻入了敌人身体。 “冲进去!”乔晓静和翠玉已经出了庄稼地,并排向前,边开枪边向院内而来。 大个儿听到密集的枪声,终于不用再躲避了,他端起长枪向大院冲了进来,子弹如同雨点一般打在了徐昌荃手下的身上…… “怎么回事儿?”那徐昌荃听到枪声,惊恐不已,险些从凳子上跌倒,伸手便掏出了枪来,跌跌撞撞靠近窗户,透过缝隙向窗外望去,只见手下相继中弹倒地,又惊又怒道,“谁开的枪?” 翠娥紧紧抓着阿紫的手,同样惊恐不已,身子不由自主抖动不已。 “谁开的枪?”那徐昌荃没有听到外面应声,能听到的只是密集的枪声,顿时就像疯了一般,枪口对准了翠娥和阿紫,双目瞪圆,青筋暴起,咬着牙狠狠说道,“说!” “不,不知道!”翠娥吓得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颤音。 “不会是鬼子吧?!”阿紫佯装不知,怯怯的说道。 “日本人?”那徐昌荃手中的枪不停晃动着,目光在窗缝与翠娥她们身上来回游弋,并十分坚定的驳斥了阿紫的猜测,“不可能是日本人,他们绝对不可能对我动枪,想杀我的人不是军统的那些狗杂碎,就是无孔不入的共产党人。” “为何唯独不可能是鬼子?”阿紫怯怯的看了一眼翠娥。 “对啊!”翠娥说道,“这年月最想让你死的就是鬼子,你缘何认为不会是鬼子?” “这---”翠娥的话显然是戳到了徐昌荃的软肋,他支支吾吾却不知道该如何对答,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乔晓静他们的喊叫声,而且这声音迅即便到了门口。 “你给我过来!”那徐昌荃异常惊恐,但依然欲做最后一搏,一把抓住了翠娥头发,同时枪口对准了翠娥的脑袋,瞬息之间,翠娥便成了徐昌荃手中的人质。 “放开她,”阿紫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局面,失声惊叫道,“你这个卖主求荣的汉奸,快点把她放了……”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那徐昌荃喝道,“老子没空理你,再嚷嚷老子毙了你!” “徐昌荃你个大汉奸,”屋外传来了乔晓静的叫骂声,“你已经被包围了,若还是个男人就乖乖出来投降,别像个缩头乌龟,让我们这些女流之辈耻笑。” “有本事你们就开枪,”那徐昌荃将翠娥推到了门口,枪口从未离开过翠娥的头,恶狠狠的说道,“老子手中有人质,你们想让无辜之人白白送死的话,尽管开枪好啦!” 翠娥失望的长叹了一声,眼角处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徐昌荃你个懦夫,”乔晓静骂道,“昔日那个令鬼子闻风丧胆的大营长去哪了,难道投靠了日本人,胆子和性情也随之变了,而今为了活命只能靠要挟我们这些女人吗?” “随你怎么说,”那徐昌荃厚颜无耻到令人惊诧的地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徐昌荃今天就靠挟持女人活命了,你有本事就开枪吧!” 站在屋外的乔晓静、翠玉、大志和大个儿再一次束手无策了,他们不知道屋内情况,不敢贸然强攻,那胆小如鼠的徐昌荃同样也不知屋外情况,自然也不想冲出去,两方顿时陷入了僵局。 手足无措的阿紫突然想到了藏在翠娥梳妆台后面的那把手枪,她趁徐昌荃注视门外的间隙,悄悄抓起了手枪,就在阿紫的子弹出膛之前还是惊动到了徐昌荃和翠娥。 那翠娥拼命挡在了徐昌荃身前,徐昌荃和阿紫的子弹几乎同时射向了对方,阿紫的子弹击中了翠娥的心脏,而徐昌荃的子弹打在了阿紫的手臂上。 翠娥瘫倒在了徐昌荃脚下,阿紫手中的枪掉落在了地上。 乔晓静他们听到枪声,不假思索便撞开了屋门,不待徐昌荃第二颗子弹打出,乔晓静和翠玉相继向那徐昌荃开了枪,两颗子弹先后射入了徐昌荃的脑袋…… “为什么?”阿紫扑到了翠娥身边,涕泗横流。 “还债!”奄奄一息的翠娥吃力的说道,“现在……我……什么都不欠了……” 正文 第16章悲喜 那汉奸徐昌荃终于被除掉了,这是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成立以来的第一个任务。 美中不足的是赵家班头牌花旦翠娥也死了,而且死在了她所谓的妹妹阿紫的抢下。 阿紫含着泪水,无比小心且又极为认真的将翠娥身上的血迹擦洗干净,并给她换上了干净衣物。在乔晓静、翠玉的陪伴下,抱着翠娥尸身来到了小王庄村西的一棵大柳边,大志和大个儿已经为翠娥挖好了墓穴,正在此处等着她的到来。 简单埋葬之后,大志找来了一块木板,阿紫亲手用石炭在木板上写下了“好姐姐翠娥之墓”的字样,落款写道:你的妹妹阿紫敬立。 “死者为大,”阿紫跪在翠娥坟头,一边烧纸一边哭诉道,“我阿紫不想骗你,刚认识姐姐你的时候,我确实动机不纯,想利用你与那汉奸徐昌荃的关系接近徐昌荃,从而将那汉奸杀了,可是,可是我跟你相处了半天我就喜欢上了你,并且从心底接受了你……” 乔晓静见阿紫哭得越来越伤心,便轻轻拍了拍阿紫的肩膀,嘴唇微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最终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我多次想鼓足勇气向你挑明那徐昌荃的本质,”阿紫接着说道,“但每当话到嘴边的时候,我又怕我的话会伤害到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真的,我着实不愿看到你受伤害,自从听到你的遭遇,我这心也是痛如刀绞,因你之痛而痛绝对不亚于你承受的痛。” “起来吧,”翠玉安慰阿紫道,“我相信翠娥会谅解你的,她在天上已经看到了。” “不,”阿紫摆脱了翠玉的手,继续摇头哭道,“不,她不会谅解我,她不会的。因为她把我当成了亲妹妹,而我,而我却亲手杀了她……” “那是误杀,”乔晓静将阿紫揽进了怀里,劝慰道,“翠娥心里一定也很清楚,你不会因为她而放弃杀掉徐昌荃,同样你也不会因为要杀掉徐昌荃而伤害到她,又怎么可能杀掉她呢?听我一句,不要过度自责了,过度自责会成为你的心理包袱,很难卸下的。” “都怪我,”阿紫哭道,“要是我提前将那奸贼徐昌荃的事情告诉姐姐,姐姐深明大义,一定会赞成我们的做法,一定会有所防备,也就避免了这场悲剧的发生。都怪我啊,倘若我胆子再大些,不担心那徐昌荃将我抓去,刚一搭话便开枪,这不会发生这事啊!” “怎么能怪你呢?”大志说道,“要怪就只能怪那个狗汉奸徐昌荃,要怪就只能怪畜生小鬼子,若不是他们,翠娥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是啊,”大个儿也看不下去了,大声说道,“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想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会心生惧意,再说了,你的担心也不是不无道理,万一那徐昌荃手下对你一个陌路人搜身,别说你完了,很可能包括翠娥在内的所有人都完了。这不是你的错,真不是啊!” “姐姐,”阿紫深吸了一口气,痛苦的吼道,“我的好姐姐,知道吗?我曾经想当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们两姐妹回到乡下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种几亩薄田,就像亲姐妹一样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朝夕相处,相伴到老……” “姐姐啊姐姐,”阿紫再一次哭了起来,“我刚刚有了你这么个姐姐,我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跟你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跟你一起做,你,你却就这样走了……” 阿紫的哭声凄楚无比,令天地凝绝。 当乔晓静、翠玉、大志和大个儿照顾阿紫回到不老春腌菜店的时候,阿紫病倒了,她神情恍惚,脸色泛白,双目呆滞,昏昏沉沉,最主要的毫无食欲,就算再美味的东西放在她的眼前,她都不会正眼去看,就算再美味的东西放在她的嘴边,她都不会张嘴吃下…… “这孩子重情重义,”强叔看着半睡半醒的阿紫,摇头叹道,“就是心太重了,她对那个翠娥绝对付出了真心真情,她已经将其认定成了姐姐,在内心深处。” “是的,”乔晓静束手无策,目光在强叔与阿紫身上来回转移,无奈的叹道,“现在她这个样子,我们该怎么办?我想就是在世华佗也无可奈何,她得了心病。” “好好陪着她吧!”强叔摇头道,“好在暂时没有新的任务,我想她会想明白的,当她想通了,她自然就好了,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和着急。” 乔晓静、翠玉、大志和大个儿无不愁眉苦脸,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搭话。 屋内气氛沉重,似乎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 待强叔走后,乔晓静他们围拢在阿紫身边,阿紫却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唯有微弱的气息还可证明她还活着。 阿紫整整睡了五天五夜,直到强叔出远门回来,她才醒转过来,张嘴便说饿了。 大家看着阿紫狼吞虎咽般吃着东西,无不激动,乔晓静和翠玉竟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太好啦!”乔晓静含泪说道,“阿紫终于恢复清醒,终于又变回成了我们的好姐妹阿紫,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远比打一场大胜仗令人欣喜得多。” “是啊,”强叔点头笑道,“我为我们能有阿紫这样有情有义的战友感到自豪,我更为我能与你们这些有情有义的热血青年并肩战斗而自豪,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阿紫有些含羞,低头笑了,却忘了嘴里含有食物,饭渣子喷出了不少。 众人见此囧状,都大笑了起来。 “真是太好了!”强叔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他那久违的招牌式的笑容,并不紧不慢的言道,“我已经数天没有听到笑声,没有看到笑脸了,终于又听到了笑声,终于又看到了笑容,这种气氛之下,谁又能不开心不快乐呢?” 大家的脸色更加灿烂了,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一激动倒把另一件大事险些忘了,”强叔忽地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还有一件大事要给大家通报,我想你们听完我的话,一定会更加高兴和激动的。” “好事?”众人齐声问道。 “当然好事,”强叔笑道,“不但是好事,而且还是大好事!” “说,快说……”众人都很期待强叔所谓的“大好事”。 “你们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刺杀汉奸徐昌荃一事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高度评价,”强叔笑道,“上级领导一致认为你们此次事件思路缜密、方案合理、组织得力、行动高效,是一次十分成功的锄奸行动。你们的行动对处于摇摆状态,特别是那些已经萌生投降思想、但仍处于权衡不定的危险分子具有极大的震慑作用,并极大鼓舞了那些一心抗战到底的仁人志士的斗志。” “是吗?”大个儿得意的说道,“我还真没想那么多。” “别打岔!”阿紫瞪了大个儿一眼。 “当然啦,”强叔笑道,“上级领导当着我的面向你们承诺了,他要向总部首长亲自回报你们的事迹,并要为你们请功。” 强叔话音刚落,屋子里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只是我要说的大好事的一部分,”强叔突然脸色一沉,很严肃地说道,“还有下一部分,你们可要听好,我只说一遍,不会再做重复。” 乔晓静他们都看到了强叔表情的变化,又听到强叔言语沉重,无不紧张起来,面面相觑,皆不知他将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正是因为你们这次行动,”强叔接着说道,“志安镇驻防营的营长死了,没了营长的军营自然也就只能副营长说了算,那副营长过去就与那汉奸徐昌荃不和,也跟南京政府不一条心,这下好了,营长死了,上千人抢终于落到了他的手中……” “强叔,”强叔似乎故意一字一顿,乔晓静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请求道,“您能不能拣重点说,我这心都已经悬在嗓子眼上了,您总不能看着我的心跳出来吧?!” “急什么?”强叔淡淡说道,“我这是给你们预热预热,怕你们没有防备,冷不丁听到重点,心脏受不了,搞不好这心还真有可能跳出嗓子眼的。” 大家听到这些,不用再多说,所有的人心都凉了半截。 “都听我说,”强叔招呼一声,继续说道,“拥有上千人枪的营可是个大营,而且装备精良,颇有战斗力。这样的营若是能对付鬼子,那可是民族之幸!若是投向了日本人,枪口一转对准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对准了抗日力量,你们想一想,那后果会怎样?” “他们是不是投降了鬼子?”乔晓静脸色难看。 强叔的目光在各位身上移动,并未回答乔晓静的问题。 “难道真反水了?”阿紫双眼死死盯着强叔。 “这些软骨头,”大个儿看到强叔依然默不作声,遂骂道,“眼睁睁看着山河破碎、民族危亡,不但不起来反抗,竟然还投靠了杀我辱我的亲手,简直就是一帮畜生!” 强叔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怎么能寡廉鲜耻到如此地步!”翠玉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屋内顿时没有了声音,所有的人都愤怒不已。 “我只是说假如,你们这都怎么啦?”强叔先忧后乐道,“告诉你们,那个副营长早有投诚之心,现在志安镇驻防营其实已经是我党管理下的一支抗日武装力量了。” “啊---”众人之心如同过山之车,数秒之后,这才如梦初醒。 随后便又响起了掌声、喝彩声和笑声。 正当大家沉浸于喜悦之中的时候,头顶炕砖突然发出了挪动声,并有灰尘掉落下来。 正文 第17章降解 所有人瞬间收起了笑容,屋内一片沉寂,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块移动的炕砖。 乔晓静向大个儿和大志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掏出了短刀,拾阶而上,守在了炕砖下面。其余人众都端起了长枪,枪口一致对准了那块即将挪开的炕砖。 此时此刻,包括强叔在内,地下室的六人无不感觉到了战斗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强叔站在桌边,手中握着一把小手枪,眉头紧锁,满是疑惑的想道,“竟然已经来到了店内,而且还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炕砖,这太不思议了……” “嘡嘡”两声,那炕砖挪开了,顿时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孔洞,光线顺着这孔洞洒在了乔晓静他们眼前,并有一个看似高大威猛的人形黑影映在地上,略微有些晃动,却并未看到真人露面,众人死盯着那口孔洞,无不打起了寒颤。 “强……”就在大家极度不安的时候,突然有颗脑袋伸了下来,看是迟那时快,大个儿不待那人张嘴说话,一把抓住那人脖子,猛地往下一拽,便将那人扔在了地上。 只听得那人“啊”的惨叫一声,身体蜷缩成团,痛得满地打滚。 众人来不及犹豫,冲了过来,枪口全部对准了此人,大个儿冲上前来,一脚踩在了此人身上,并喝斥道:“先别哼唧了,告诉我们你是干什么的,来此何为?” “我,我,我……”不知此人过于疼痛还是太过紧张,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大志你上去看看,”乔晓静说道,“看看上面有没有别的情况,大个儿你先拉他起来,我们慢慢问他,只要他有一句瞎话,就用你手中的刀割断他的喉咙,绝不姑息。” 大志出了孔洞,去了前堂。 大个儿就像提小鸡似的,一把将那人提了起来, 包括强叔在内,身处地下室的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这个不速之客,此人痛得脸上的肉都抽搐着,皱着眉头,微颤颤道:“我,我走错地方了,请各位高抬贵手……” “什么也没发现,”此时大志又回到了地下室,指着那人说道,“就这瘪三一个,还费什么口舌,先暴打一顿,不怕他不老实交代!” “等等,”强叔略有所思的推开了大志,站在了那人身前,瞬时脸色一变,抓着那人肩膀说道,“阿祥,怎么是你,你不是领受了新任务?” “你们认识?”乔晓静顿时满头雾水。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亦是如此,他们面面相觑,并不解地看着强叔和那个阿祥,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叔,”那阿祥看到强叔就像看到了久别的亲人,一下子扑进了强叔的怀里,并委屈的说道,“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下手也,也太狠了!” “真这是天大的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走走走,咱们坐下说!”强叔搀扶着阿祥来到了桌边,阿祥咬着牙慢慢坐定,接住了阿紫递来的热水。 阿祥虽然身体有些疼痛,但是他的思维意识却非常清晰,从他那双锐利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端着水杯,眼神不停的在乔晓静他们身上来回游移,不停打量着眼前之人,并向强叔问道:“这些人身手不凡,可惜我都不认识,能否给我介绍一下?” “先说说你的情况,”精明的强叔并未先满足阿祥的要求,而笑呵呵的看着阿祥道,“三五个月之前你不是就已经去南方了吗,怎么,怎么又回来啦?” “那边的生意已经谈妥,”阿祥说道,“中间有人接手了,生意渠道畅通,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了,所以我就回来了,前天刚到。这不,咱们也有些时日没见面了,挺想你的,今天得空,所以就跑过来看看你。他们,他们也是做生意的。” 很明显,强叔和阿祥交流用的是暗语,他们口中的“生意”就是革命工作,内部的人不点自明,若不是同行,自然听不懂他们的言语,还以为他们真是一对商人。 “噢,”强叔点了点头,遂又笑道,“你回来也好,兵荒马乱的,离家近些,家里人也就不用太过操心,不过我前些天还见到了你家里人,他们怎么没提你回来的事儿啊?” “可能忙忘了,”阿祥笑道,“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但凡能挣点儿,谁又想坐吃山空呢?家里人整天琢磨生意上的事,我回不回来都是小事,自然也就容易忘掉。” “也是,”强叔说道,“现在生意确实不好做,你看看我这儿,整天门可罗雀,腌菜一口都卖不出去,还要养一大家子人,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想到这些,我这,我这头就疼。你走南闯北,一定有大把的好营生,不妨也给我一笔生意,帮我救救急可否?” “我得先跟家里人商量商量,”阿祥放下了水杯,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不过强叔您放心,家里人知道您的为人,有待一日飞黄腾达了,定然不会忘恩负义。” “那当然!”强叔也站了起来,抓住阿祥的手说,“我活了半辈子,最注重的就是恩义二字,若是丢了恩义,就算我有金山银山又有何用,最终还得落个门可罗雀?” “好!”阿祥说道,“饥时一粒米,分而食之;渴时一匙水,共同饮之。” “若是你家人犹豫怎么办?”强叔盯着阿祥道,“家人最喜欢厚道人,又怎么会不同意我的想法呢?家人说了,得空多过来瞅瞅,也许腌菜缸中多少还能捞出几斤腌菜。” “太好啦!”这强叔对阿祥一番试探,发现阿祥没有问题,还是那个曾经与他一起奋斗的地下交通员,遂一把抱住了阿祥,拍着他的后背笑道,“我就盼着你能回来,毕竟你年轻,腿脚好,有什么事情你比我利索,也免得我总是跑来跑去的。” “过去咱们合作很默契,”阿祥点头道,“说老实话,我跟你没有合作够,一直盼望着能再次合作,没想到最终心想事成了。往后咱们跟过去一样,还是你坐镇,我跑路。” “好好好!”强叔看着乔晓静他们,笑着对阿祥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个都是咱们的战友,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凤尾竹’,是我给他们起的。他们可不得了,各个能力不凡、智勇双全,来此不久,大汉奸徐昌荃就是他们给除掉的。” “幸会,幸会!”阿祥与乔晓静他们一一握手,并笑道,“虽然咱们首次见面,不过你们的事迹如雷贯耳,我可佩服得很。我们曾多次派人刺杀那徐昌荃,最终都失手了,而且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没想到那大汉奸最终还是落到了你们的手里。恭喜你们!” “您太客气了,”乔晓静说道,“我们只是侥幸得手而已。您是前辈,工作经验和方法都比我们这些个晚辈丰富得多,还望您能多多指教才是!” 乔晓静他们与阿祥客气一番,又相互了解了一番,这才重又回到了正题。 “我门板是插上的,你又怎么进来的呢?”强叔对阿祥在没有破坏门窗的情况下便轻松进了店来百思不得其解。 “这有何难?”阿祥笑了笑道,“都是为了工作,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的,说实话,曾经那些比你这里安全系数还高的地方我都去过。” “瞧我这记性,”强叔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摇头笑道,“竟将你这手绝活忘了。” “什么绝活?”阿紫原本与乔晓静他们一起说笑,当听到那阿祥有一手绝活时,激动不已,走过来说道,“我可最崇拜有绝活的人了,能不能教教我啊?” “啊---”这阿祥面对阿紫的请求,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哈哈,”竟然引的强叔大笑起来,强叔随说道,“这一绝活是他过去无以为继的迫使而成的,并不适合你们,我看算啦吧?!” “你们不用顾虑太多,”阿紫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知道没有一个绝活是能够轻松得来的,任何一个绝活都得下苦功。请二位放心,吃太多的苦我也愿意。” 阿祥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既有难堪之色,又有惭愧之情。 强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时而低头看地,时而又抬头看看房顶,嘴唇微动数次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阿紫对这两位神色变化甚是不解,叹道,“二位前辈真不愿将绝活传授给我啊?好吧,我也听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之类的话,你们有顾虑,这也正常。” “你误会了,”正当阿紫要失望的走开时,阿祥却叫住了她,“这并不算什么绝活,当然我也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想法,只是这事,哎呀呀,要让我说出来还真有些难为情。这么给你说吧,你拜我为师,就像在宋代拜时迁为师。现在,你还想学吗?” “什么意思?”阿紫一脸茫然。 “时迁是个梁上君子,”乔晓静终于,“上梁山之前,专以偷盗为业,他可算得上是偷鸡摸狗之辈的祖师爷。” “我似乎明白了,”阿紫笑着说道,“这样的绝活我想我即使学也不一定能学会,算啦,二位前辈正事要紧,我就不耽误二位前辈的宝贵时间了。” “天呐,”阿祥突然严肃起来,“差点忘了正事,上级通知:在某次战斗中,有一组特殊的鬼子被打散了,这其中有个日本爆破专家。此人极度危险,上级组织只晓得他只身混进了北山难民营,要求你们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能够尽快将此人找到并除掉。” 并将任务凭证交给了强叔,强叔视之,点了点头,又将其交给了乔晓静。 “有此人照片及其材料吗?”乔晓静问道。 “什么都没有。”阿祥摇头道。 正文 第18章临履 志安镇向东南约七十华里,有座名叫北山的大山。 这北山自有之以来,一直都如同很多普通的山脉一样默默无闻,直到在其间建造了一座用以专供那些因战争祸乱丧失家园之人避难的地方,即为北山难民营,这才名声鹊起。 这北山难民营地处两座大山之间的一处凹地,这里曾经是一座废弃的矿场,有数十座大小不一且极为简陋的房屋,风吹雨淋,虽已破烂不堪,不过还可以勉强住人。 狼子野心的日本鬼子发动侵华战争,致使很多老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保定府辖下的很多地方也难免战祸之苦,不少老百姓失去了家园,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他们只能在炮火与硝烟中流浪,后来受到救济会相救,集中来到了这北山矿场。 好在北山这一带并不在鬼子控制下,周边倒也有部队驻扎,要么是国民党的部队,要么是共产党的部队,要么就是当地军阀的队伍,倒是比较安全。 流浪者居于此处,此前他们大都不相认识,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其他人的底细,当然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有个地方保住性命已是上天眷顾,还哪里会去想其它的事情呢? 因此这北山难民营鱼龙混杂,各色人等居于此处,谁也搞不清谁的真实身份,放眼望去这里的每个人都差不多,尽皆破衣烂衫、蓬头垢面。 试想,在这样的地方若是混进去一个歹人,乔装打扮一番,一身乞丐衣着,一脸贫困潦倒之相,谁又有办法将其找出来呢?更何况,乔晓静他们得到的任务是这里混进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日本爆破专家,而且连个照片和只言片语都没有。 乔晓静他们接到地下交通员阿祥下达的任务,在腌菜店琢磨了大半个晚上,最终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来,于是便决定到那北山难民营周边一探。 翌日大清早,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全体成员乔装打扮一番,扮成要进山打柴的农夫农妇,手中拿着干粮,向北山而来。 临近北山,恰好有一条三岔路口,凤尾竹小组分成了两路,一路由乔晓静带队,成员是阿紫和大个儿,他们沿着老乡们上山留下的小道朝山顶而来;另一路由翠玉带队,成员只有大志一人,他俩沿着前往北山难民营方向而去了。 这北山郁郁葱葱,满山遍野翠绿欲滴,树木和杂草长得非常茂盛,充满了勃勃生机。 上山的道路越走越窄,很显然已经很少有人上山来了,半山腰间便近乎成了一条羊肠小道,而且这小道两侧全是茂密的杂草和各种灌木。 大个儿走在最前面,不停的用镰刀拨弄着眼前的杂物,乔晓静跟在其身后,阿紫走在最后,三人就这样一步步向山顶走着。天气炎热,丛林茂密且不透风,不多时他们三人便已是汗流浃背,乔晓静和阿紫热得用手扇着风,并且张大嘴喘着气。 相对于乔晓静他们,翠玉和大志就轻松很多,他们行进在过去矿场运送矿物而修成的宽道上,虽然也是土道,但四周宽敞,微风送爽,倒是也觉得非常惬意。 最终乔晓静他们三人和翠玉他们两人分别达到了预定位置,那人头攒动、场面混乱的北山难民营就在他们眼前的不远处。 这难民营甚是破陋,要不是有人在其间居住和活动,相信绝大多数第一眼看到便会认为这儿就是一处废弃的大醒马厩,甚至比古代富户人家的马厩还要破陋。 每座房屋都是用木头胡乱搭建而成,别说四处漏风,屋内之人皆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有的墙壁空隙大到可以轻轻松松出入一个人,并不比乡下人杂物间的门小多少。 所有房间都是难民,院子里也是人头攒动,吵杂声震天动地,俨然一派纷乱景状。 在这北山难民营的四周建有四处岗哨,两处在左右两侧的山腰,另外两处则设在这凹地的两端,总共加起来兵力不足十人。 这些哨兵的工作倒也简单,除过维持正常的秩序外,也就是替这些难民管理口粮,毕竟当下粮食紧缺,不能让粮食落在难民手中,一抢而光,将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条件如此艰苦,”乔晓静叹道,“幸亏现在是大热天,不用担心取暖的事儿,要是在冬天,就这样的住处,用不了一个晚上,这些人都得冻死。” “那有什么办法呢?”阿紫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么多的难民,少说也有二三百人,就算是立马盖房子,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够盖出够这么多人住的房屋啊!” “二位大善人,”大个儿气喘吁吁道,“咱们还是好好想一想,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混进难民之中的日本爆破专家吧,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吧!” “你这什么话?”阿紫有些不高兴,冰冷冷的说道,“我们也没有耽误正事,不是正在侦查嘛,难道除过那个鬼子之外,我们就不能关心别事了吗?” “你们也看到了,”大个儿有些焦急的说道,“眼前就这么一番景象,满眼之中除过难民还是难民,就算是有个别浑水摸鱼的所谓难民,我们也不能够通过肉眼可以分辨出来的,可任务已经领受了,还不能不去完成,这不是要将我们几个给整疯嘛!” “是有些麻烦……”乔晓静点了点头,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破败的地方。 而此时翠玉和阿紫同样陷入了迷茫,翠玉叹道:“这可怎么办啊?这到处都是难民,而且每个人形象都差不多,要从中找个既无体貌特征,又无任何了解的人,我们只能跟没头苍蝇一样到处瞎碰,我觉得这几率可比瞎猫碰上死耗子还要下些。” “谁说不是呢?”大志附和道,“我们就知道此人是日本鬼子,其余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听说这日本鬼子的祖先正是咱们中国人,从长相上极难区分出来。本来两国的话倒是有些差别,可是很多日本鬼子汉语说得也很地道,甚至有的人还会说中国方言……” “真是麻烦……”翠玉不停地摇着头,一脸无奈之情。 翠玉和大志呆看了约莫一个时辰,也没想出什么良策,便悻悻然回到了与乔晓静他们分开的那个三岔路口。 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最好只能原路折返,最终与翠玉他们会于一处,无奈且惆怅的回到了不老春腌菜店。 回到店中,他们将观察的情况详细向强叔讲了一番,强叔听毕,与他们的表现并无二致,同样无奈地摇着头,并没有任何办法。 “要么我们找那些哨兵打听打听,他们整天在那儿,虽然不能确定哪个是日本鬼子,起码他们比我们熟悉这些人,应该有怀疑的对象……”大个儿最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着这个办法好,”大志不待大个儿将话说完,便赞成道,“起码大大缩小了排查范围,减少了不必要的工作量,效率肯定比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要高得多。” “要是哨兵怀疑对象有问题呢?”阿紫略有顾虑的说道,“或者说,哨兵们怀疑的对象里面根本就没有我们要找的日本爆破专家,那我们的工作方向就出了问题,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不但找不到那个日本鬼子,而且还会打草惊蛇,使那个家伙藏得更加隐秘。” “若是真如阿紫所言,”翠玉说道,“那我们就给自己增添了数倍难度,也就是预示着我们彻底完了。你们可以想一想,既然那个鬼子是个爆破方面的专家,肯定不同于普通鬼子,不单在技术方面,起码在伪装这一方面也定然比普通鬼子要强出很多。打草惊蛇,让这家伙总保持极高警觉,然后我们再从数百人之中去找他,这无异于在大海中捞针。” 乔晓静始终没有作声,只是安静的听他们讲话。 “有道理!”阿紫看着翠玉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大志也觉得翠玉的分析有理。 “既然我这办法不行,”大个儿看到大家都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了,没有好气的说道,“那你们说说你们的妙策,让我见识见识。” 虽然大家都意识到了大个儿对策之中的缺陷和漏洞,而且也认为这种缺陷和漏洞有可能是致命的,一旦走错一招,难免不会出现满盘皆输的局面,然而他们又都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继续忧思,顿时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了任何声响。 大个儿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每个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冥思苦想的样子,摇了摇头,坐在了靠墙立着的梯子上。 “错综复杂的难民营就像一条商品繁多的街市,而鱼目混杂的难民们就像在这条街上来来去去转悠的各位客官,在这些客官没有张嘴或伸手拿商品之前,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购买什么东西,这些难民们亦是如此,那个鬼子没有任何动作之前,谁也辨别出来。”强叔近乎于自言自语,说出了这番有些晦涩的话来。 “您的意思是---”乔晓静试探性的对强叔说道,“我们只有靠近他们,与他们近距离接触,才有机会找到那个买东西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许多。”强叔点了点头。 “我去,我扮成难民混进去。”大个儿忽地站起身。 “我跟大个儿一块去,”大志举起手说道,“我们混进难民营,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就不相信那个家伙还能是条变色龙。”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乔晓静身上,这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着嘴唇,停顿了十来秒,严肃且庄重的说道,“好,我同意你们去!” 正文 第19章激将 中午时分,乔晓静回到了腌菜店,肩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强叔在店外左右探看一番,随之便关上了店门,与乔晓静前后脚来到了地下室。 翠玉、阿紫正与大志、大个儿聊天,看到乔晓静回来了,便都站起身来。 “你背这么大袋子,里面装啥好东西啊?”翠玉看到乔晓静身后的布袋子遂问道。 “没什么好东西,”乔晓静说话时便已经将布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并打开了袋口,边伸手往外掏东西边说道,“大志和大个儿就要代表我们凤尾竹小组去过难民的生活了,我没有别的什么可做,便给他们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也算是给他俩送行吧!” 众人看到乔晓静从袋内掏出了一个密封着的圆坛子,一包酱牛肉,一包猪肘子,一块烤羊腿,一包花生米,一包白面馒头,还有些咸菜,摆的满桌子都是,显得甚是丰盛。 “还是乔组长想得周到,”大个儿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菜,口水险些流下来,笑着说道,“这事办的漂亮,别说让我们假扮难民,就算真的要让我们成为难民,我也无憾!” “没出息的样子,”大志摇头道,“长了这么大,就像头一次看到肉一样。” “我知道你有出息,”大个儿瞪了大志一眼,冷冷的说道,“既然你如此有出息,那待会你就不用吃肉了,反正乔组长最了解你,她也给你准备了咸菜和馒头。” “你不用担心,”大志说道,“我们先紧着你吃,尽管你块头大,能吃能睡,但这么多的肉怎么也够你吃了,等你吃饱了吃撑了,我们再吃也不迟。” “好啦,好啦!”乔晓静笑着打断了大个儿和大志争竞,招呼众人道,“咱们赶紧坐下吧,好酒好菜已经摆好,要是等他俩打完口水仗,我想我们也就只能看到满桌子的残羹冷炙了,弄不好上面还包着一层口水呢!” “哈哈……”包括大志和大个儿在内,屋内的人都笑了。 “谢谢老大,”大志吃了一口肉,端起酒碗,略显难为情的说道,“你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与平时并无二致,而终于轮到我们外出执行任务了,你却给我们备了如此丰盛的饭菜,还有这么好的酒,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总之谢谢你,谢谢大家!” “等一下,”大个儿满嘴都是肉,边猛嚼边端起酒说道,“等等我,咱俩将一起执行任务,这酒也得咱俩一起敬老大敬在座的各位,还没出门你就想将我撇开啊?” 乔晓静、翠玉、阿紫和强叔都被这大个儿看似傻气却很可爱的言行逗乐了。 “我不急着点,”大志一本正经的说道,“害怕一会儿没得肉吃了。” “为啥?”大个儿目光又落在了眼前的肉菜上。 “不为啥。”大志随笑道,“我就怕这些肉不够有的人吃,不急着下手不行啊。” “你在骂我,”大个儿抿着嘴,不屑的看着大志道,“你以为我真听不懂啊?我只是没有功夫跟你计较罢了。知道吗?咱俩在此计较正中了他们下怀,不但给了他们享受美食的自在,而且还给他们助长了兴致,待我俩吵完了,这桌子上也就只剩几根咸菜了。” 乔晓静、翠玉、阿紫和强叔再一次被这大个儿风趣的言语逗乐了,席间气氛无比轻松且愉悦,原本一场沉重的送别宴竟然就这样被大个儿和大志这两个主角巧妙的演绎成了欢乐与祥和的日常午餐。可以说,所有人都暂时性忘却了即将有战友离开去受苦这一事实。 “好啦,”临近用餐结束,强叔起身笑呵呵说道,“你们好好聊聊,我得出去一趟,得给大志和大个儿找个方便贴,也好能顺顺当当进入北山难民营,并且可以在北山难民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我想他们需要这个。” 所谓“方便贴”也就是一张能让驻守北山的哨兵行个方便的条子罢了,这也算不得什么江湖黑话。毕竟大志和大个儿肩负着千斤重担进入错综复杂之所,既不是浑天度日的难民,更不是去那里晒晒太阳、睡睡觉、混饭吃的流民,总得有个宽松一点的政策不是。 强叔走后,整个地下室便只剩下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的五名成员了,他们先是面面相觑,默然无语,继而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低下了头,尽皆显得心事重重。 “我的姐妹们,”大志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刻意笑着说道,“我和大个儿去难民营是为了跟那个日本鬼子玩捉迷藏的游戏,是为了体验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生活,不是为了去送死,当然也没有人会弄死我们两个,大家何必一副生离死别的神情呢?” “这个比方好,”大个儿站起身来,手舞足蹈道,“我们小的时候都玩过捉迷藏的游戏,一个躲起来,其他的人四处寻找,现在那个鬼子躲起来了,他躲进了难民营,而我和大志就是去将他找出来的,说白了就是个游戏,游戏而已,各位不必这般沉重吧?!” “看到那些人,”乔晓静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叹道,“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杀气,各色人等尽居于斯,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的难民,有的凶神恶煞,有的霸道至极,很可能还有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之徒混入其中,想想都令人不安。” “是啊,”翠玉也说道,“那些人已经都没有了家园,甚至有的人连亲人都没有了,他们已然无牵无挂,毫无顾虑,一旦犯浑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干得出来。这种情况下,你们无异于进入虎穴,我们坐等消息,岂能不心生担忧与挂念?” “没错!”阿紫又道,“从你俩进入难民营那刻到再次离开,这段无比艰难的日子都将只能由你俩度过。在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遇到什么困难,只能由你们两人咬牙坚持,一心向前。我们除过祝愿你们早日凯旋归来,别无他法,又怎么能让我们安心呢?” “你们再这么啰嗦下去,”大个儿不耐烦的吼道,“我和大志都不敢去了,在你们眼中那难民营就是个魔窟,好像我们进入就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似的。” “三位尽管将心放在肚子里,”大志也有些不耐烦了,他略带怨气道,“我和大个儿既然决定要去,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俩去定了。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俩也绝不后退半步,斩杀不了那个日本爆破专家,我俩余生就在北山度过了,永不回返,永不出山!” “既如此,”乔晓静起身给大家斟满了酒,并对翠玉和阿紫道,“来,咱们三位给二位即将远征的壮士敬碗酒,祝他俩马到成功、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归来!” 大志和大个儿端起酒碗,与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的酒碗相碰,随即五人一饮而尽,这一刻,凤尾竹小组成员不是江湖儿女,却胜似江湖儿女,豪迈之情,难以言表。 强叔披着夜色回到了腌菜店,看到凤尾竹小组全体成员尽在,笑呵呵的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日五更时分恰有一趟前往北山送粮食的车队,我都已经联系好了,大志和大个儿就随他们一起前往难民营,会有人帮助你们进入难民营。” 话音刚落,强叔从包袱中取出了几件破烂衣裳,笑着递到了大志和大个儿手中,并笑道:“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行头,别看着衣裳破烂不堪,也花了我好几个大子呢!” “强叔就是周道!”大志提起衣裳,便在身上比划起来,看到衣裳上满是窟窿眼,随无奈的叹道,“天呐,看这衣裳比我们看到的难民衣着还要破烂不堪,这还怎么穿啊?” “这也叫衣服?”大个儿失望的说道,“简直就是抹布条嘛,根本就遮不住身体。” “嫌弃是不是?”强叔有些不高兴,盯着大志和大个儿道,“那好,那你们就穿成现在的样子进去吧,我倒要看看,看你们这两个公子哥到底怎么完成任务?” 大志和大个儿的目光又落在了各自手中的破衣烂衫上,摇着头,不再作声。 “我看算啦,”乔晓静略显哀伤的叹道,“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口口声声说‘就算是龙潭虎穴,也绝不后退半步’,刚才还如此豪言壮语,现在却连件破旧衣裳都不想穿了。” “就是嘛,”翠玉也附和道,“还什么‘斩杀不了那个日本爆破专家,余生就在北山度过了,永不回返,永不出山’,听听,多么豪迈,多么豪情万丈,多么义薄云天!” “说谁不会啊?”阿紫噘着嘴,一副不屑的神情道,“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 “行啦,”大志再也听不下去了,随用乞求的语气说道,“我的三位姑奶奶,你们嘴下留情!放心好啦,我和大个儿绝对穿着这身衣裳去北山,不完成任务绝对不脱下。” “我们现在穿上都行,”大个儿无奈的摇头道,“真没想到,刚才还这样那样的不舍我们去涉险,原来是在套话,终于在这儿等着我们了。太阴险了,太深不可测了!” 眨眼之间,大志和大个儿便将强叔带来的破衣烂衫穿在了身上。 “你们别说,”强叔上下打量一番,指着大志和大个儿,满意的说道,“还很合身,简直就像是给他俩量身定做的,看来我刚才没有在那两个叫花子身上白花钱啊!” “什么?”大志和大个儿齐声惊叫道,“这是刚才叫花子身上脱下来的?” “对啊!”强叔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大志和大个儿就像被针扎着了一样,蹦跳着脱下了破衣裳,还一个劲拍打着自己的衣裳。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看到这幕,乐不可支,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欢闹一番,大家相继入睡。 翌日五更时分,大志和大个儿坐上了送粮的马车,沉沉夜色之下,缓缓向北山而来。 正文 第20章碰茬 路途遥远,车负重物,一路颠簸而来,虽然大志他们半夜便已出发,但当达到北山难民营的时候已到了晌午时分。 此时,北山难民营正准备开饭,营内的难民如决堤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吆喝着、口哨声、咳嗽声此起彼伏,向伙房乌泱泱挤了过去。 大志和大个儿从运粮车上跳了下来,看到眼前情景,两人不由自主对视了一下,都有些失落的摇着头,不用明说,心中自然诸多不快。 那运粮官来到骚所前,挥动了三下手中的旗子,眨眼之间,便从哨楼里走出了一个荷枪实弹的长官,懒洋洋的来到那运粮官面前,爱理不理的说道:“这一次怎么回事,晚到了好几天,你们不会整天闭门酣歌、海吃胡塞,把我们这些兄弟给忘了吧?” “哪的话?”那运粮官笑道,“送粮这种事情您是知道的,也不是咱们兄弟能说了算的事儿,不管怎么说,这不也给大家送来了吗?还劳烦胡大哥发号施令,赶紧把这几车粮食卸了,咱兄弟几个还得再折返回去,路途不近,您也知道这夜路可不好走啊!” “放心,”那位姓胡的长官冷冷的说道,“我不为难你们,为难你们也顶不了屁用。自己挪开路障将粮食送到伙房去,那里会有人给你们卸车的。” “让您受累啦!”那运粮官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包东西,单从包装纸看应该是熟食之类的东西,塞进了那位胡长官的手中,随后点头退了回来,命手下兄弟挪开了路障,马车“咯咯吱吱”进了营区,穿过排队打饭的人群,停在了伙房一侧。 大志和大个儿紧随其后,也来到了伙房跟前,眼睛随处瞧着,眼前一片纷乱景象。 那胡长官果然说话算数,运粮车停下不大功夫,便来了十来个难民模样的年轻人开始卸车,他们走上前来,什么话也不说,抓起粮袋扔上肩头,便进了伙房。 “这两个穷鬼是怎么回事啊?”突然听到说话声,大志和大个儿闻声看去,一位身着笔挺军装、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正用带有洁白手套的手指着他俩,身边肃立着那位运粮官。 “邹将军,”那运粮官匆忙点头哈腰道,“正要给您汇报此事,这二人……” 那运粮官声音越来越小,距离所谓的邹将军也越来越近,大志和大个儿并未听到此人后面的言语,只看到此人嘴唇不停动着,单他一人说了将近十来分钟。 “怎么?”那邹将军似乎很气恼,指着那运粮官训道,“又给我弄来两个要饭的,你们是不是还嫌我这里不够乱?你看看这帮穷鬼,一个个都快要吃人了!” “邹将军息怒,”那运粮官满脸堆笑道,“您请息怒!这事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这里面的事情您比我清楚,我这末等小兵又能如何,只能将他俩安全的交给你了事。” “你可知道我们何时换防?”那邹将军放低了声调,淡淡的说道,“我多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了,这什么鬼地方,他奶奶的整天面对这帮穷鬼,烦都烦死人。说实话,还不如上前线跟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是他奶奶的命不好死球了,起码也不用这么窝囊。” “这---”那运粮官一脸为难之情,怯怯的说道,“这,这事小的实在不知。” “他奶奶的,”那邹将军显然不满意那运粮官的回答,皱着眉头斥道,“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抓紧时间给我滚,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们,真叫人心里窝火。” 车上的粮食早已经卸完,那运粮官巴不得离开营区,听到那邹将军之言,虽然面有愁容,心里却欢喜得紧,连连点头告退,一溜烟功夫,数辆马车便不见了踪影。 “他奶奶的,”那邹将军正欲离开,斜了一眼大志和大个儿,看到他俩仍站在原地,随怒斥道,“你俩是木头还是眼瞎耳聋,直挺挺站那儿干啥,想给老子立威是不是?” “对不起邹将军,”大个儿听到那邹将军满嘴喷粪,顿时便攥紧了拳头,只听得骨格嘎嘎作响,还是大志比较理智,抢先跑了过去,笑着点头道,“我们两人初来乍到,确实不懂这里的规矩,您是这里的老大,还请您多多照应!” “倒是比这些穷鬼会说话,”那邹将军脸色舒展了很多,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的情况我听那个送粮的小子说了,刚来这里,不知晓这趟浑水深浅,希望你俩好自为之。记住,别他奶奶的给我惹麻烦,若是惹恼了我,老子可不管你们他奶奶的三七二十一。” “你咋张口就骂人?”大个儿实在忍不住了,指着那邹将军问道,“我俩刚到这里,连大气还都未喘匀称,你就开始骂我们,我俩是着你了还是惹着你了?” 那邹将军抡起手中的棍子便朝大个儿打来,大个儿猛地缩回手臂,正欲转身躲开,只怪两人距离太近,啪的一声,那棍子已经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后背上。 大个儿转过身来,正欲反击,大志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并小声提醒道:“你给我冷静一点儿,你个傻子,咱们为啥要来这儿,难道是为了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来的吗?” 这大个儿才知险些惹出大祸,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不再与那邹将军冲突。 “他奶奶的,”那邹将军瞪着双眼,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穷鬼,还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要不是老子顾及前程,你看看老子就现在敢不敢将你就地弄死?”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大志又是点头又是作揖,一个劲陪着不是,“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我这哥哥脑子缺弦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请您放心,我们一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儿,绝对不会再给将军添任何麻烦。” “行啦,”那邹将军一脸的愤恨之色,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们刚到这里,老子给你一个面子,今天的事就算了,若是下次栽在我手里,我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们。你也是,给老子上点心,看好你这个白痴哥哥,别他奶奶的惹我烦!” “一定,一定!”大志唯唯诺诺应道。 那邹将军临走前又扭头狠狠瞪了大个儿一眼,这才气冲冲走开了。 “狗娘养的,”大个儿瞥了那邹将军一眼,撇了撇嘴,低声骂道,“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任务完成后再说,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就不信没有机会拾掇你……” “行啦!”大志气恼的说道,“你还有完没完了,真当自己是大爷了,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我们是两个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乞丐,是来混口饭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大个儿心有不甘的摇着头,随大志来到打饭的师傅面前,想讨要一口饭吃。 “饿着!”那师傅正眼看都未看大志和大个儿一眼,便回绝道,“一点规矩都没有,刚来谁给你饭吃,这顿没有准备你俩的饭,一边上呆着去,等晚上那顿吧!” “那晚上几点开饭啊?”大志和大个儿大半天滴水未进,的确有些饿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那师傅不耐烦的斥道,“等着行了,什么时候饭好就什么时候开饭,当叫花子的时候也没见把你们两个饿死,来这儿一顿不吃就撑不住了吗?” 大志和大个儿不敢再发脾气,只得点头离开,来到了一间人相对稀少的破木屋中。 屋内的人都已经吃过午饭,正闭着眼睛午睡,有的靠着木柱,有人躺在地上,还有的斜靠着护栏,总之横七竖八散乱不堪。 大志和大个儿绕过平躺在地上的人,来到了后墙根儿,扫视了一圈简陋的屋子,便也靠墙坐下,两人不再言语,闭着眼睛佯装睡着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突然有人踹了大志一脚,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险些吓一大跳,眼前黑压压站满了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无数双眼睛瞪着他和大个儿。 “你们想干什么?”大个儿也已经醒来,惊恐地看着眼前之人。 “给我打!”正当大个儿和大志欲站起身来,其中一人高声吼道,“哪来的野货,竟敢不打招呼就闯进老子的地府,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打,给我狠狠地打!” 此人话音刚落,大志和大个儿就感觉到有无数个拳头像雨点一般朝他俩袭来,同时还有无数只脚伸了过来。 大志和大个儿也是颇有身手之人,岂能任凭这些死皮无赖欺负,他俩发现起身脱离依然不可能,便地神窜出了人群,而那些乌合之众似乎瞎了眼,一通乱打乱踢,根本就不看眼前是否还有他们要教训之人。 大志和大个儿站在他们身后,正得意洋洋看着这群疯子,突然有人从他俩身后袭击而来,只觉得有什么硬物击打在了他们身上,回头看时才发现又是那个邹将军,他站在不远处,示意手下之人出手,正要发火,无奈只能漠然忍受。 “又是你俩,”那邹将军示意手下闪开,走了过来,瞪着大志和大个儿道,“他奶奶的刚来就给我惹事,老子已经给你俩讲明白了,这里老子做主,不要惹事,为何不听?” “误会了,”大志点头哈腰道,“邹将军您误会了,我俩在此处休息,无缘无故他们便来殴打我俩,我俩实在坚持不住,这才从人缝中挤了出来,我俩确实什么都没干啊。” “是吗?”那邹将军停顿了一下,遂对那些疯子吼道,“停了,他奶奶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在那儿对着空气打拳踢腿有意思吗?” 那帮疯子这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站在身后的大志和大个儿,慢慢转过身来,低着头站在了邹将军眼前,一副无辜的神态。 正文 第21章遭威胁 “你奶奶的,”待那邹将军走后,其中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胖子站了出来,背着手,不停在大志和大个儿身前转悠,骂骂咧咧道,“都沦落成了叫花子还不老实,动不动告状,你以为这里是啥地方,是南京政府大院啊?当个小人就好过啦?” “大哥,”大志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既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你们各位大个,更不知道怎么惊动了那邹将军,没有人告状,真的。” “放屁!”那个大胡子怒斥道,“要不是你们两个龟孙子告老子的刁状,那邹阎王会来理会咱们这些破事儿,难道说那邹阎王长了千里眼不成?” 站在大胡子身边的一干人无不怒目圆瞪、摩拳擦掌,眼神中充满了杀气,拳头上带着冷风,似乎与生俱来就跟这大志和大个儿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立即就将他们打死。哪怕让他俩多活一秒钟,多一秒钟的气息,这都让他们这帮人很不舒服。 “各位大哥,”大个儿躬身说道,“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沿街乞讨的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又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凡有一丁点的生路,我俩也绝对不敢前来打搅各位英雄好汉的清静。小的实在没有办法了,还望各位大哥能够发发善心,让我们留下来。” “各位英雄好汉,就让我们留下吧!”这大志也是双拳紧握,并不停躬身点头。 “哼,”那个大胡子瞥了大志和大个儿一眼,不屑的说道,“他奶奶的,没想到竟然来了两条泥鳅,而且还是在油缸里泡过的泥鳅,一张嘴就让人觉得滑不溜秋。若是老子的饭碗里也钻进了泥鳅,你们说说,这饭是老子吃还是让泥鳅吃?” “自然是大哥吃!”大胡子身边的一干人齐声答道,声音整齐划一,甚有气势。 “那我再问问你们,”那大胡子左右看了看,歪着脑袋问道,“若是还没等到老子张嘴,那泥鳅就已经将老子的饭吃了,老子又待如何?” “既然那泥鳅敢抢老大的饭吃,”其中一人答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很显然它活得不耐烦了,那老大就应该将这条泥鳅给吃了。” “对,”另一人应声附和道,“老大吃了那泥鳅!” “老大吃了那泥鳅!老大吃了那泥鳅……”其余人等喊叫了起来,喊声震天,如同众将士助威出征的将军,如同苦难中的百姓看到了救星。 听到这响声,其他难民从四面八方走了过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月牙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志、大个儿和大胡子他们一干人。 “欲抢老子饭吃的,”那大胡子看到众人围拢上来,好像助长了他的神威,指着大志和大个儿,得意的提高嗓门吼道,“就是这两条泥鳅,你们说,老子该如何拾掇他俩。”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那大胡子身边的人再一次叫喊起来,这次声音更大,大志和大个儿感觉自己的耳膜似乎都要被震破了。 “很好,”那大胡子摆了摆手,喊声渐息,看着大志和大个儿冷笑道,“二位泥鳅你们也看到了,人心难违,既然大家都想你们死,老子也不好驳了众人脸面,既如此,那你俩可就别怪老子无情了。给老子打,狠狠地打,让这两个瞎眼泥鳅尝尝上天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却要硬闯的滋味!” “停……”大个儿原本想阻止众人的拳脚,没想到这些疯子嗷嚎着扑了过来,遂边退边问大志道,“眼下又该如何?”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志握紧了拳头,高声喊道,“当然得还手了,难道还等着他们真的将我们打死吗?” 话音未落,这群疯子已经将大志和大个儿逼近了墙根,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袭来,大志和大个儿已然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好攥紧了拳头,与众人互博。 前人有言,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恐怕群狼。起初,那群疯子足有十数人,明显占据优势,而大志和大个儿势单力薄,只能勉强应付,一时间陷入了手忙脚乱的窘境。 “哼哼,”那大胡子站在一边,得意洋洋地吼道,“今天老子就让你们好好练一练拳脚,给老子打,狠狠地打,打死这两条烂泥鳅!哈哈,哈哈……” “来吧,”大个儿原本就不想忍气吞声,可为了大局,他一忍再忍一让再让,没想到这些家伙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竟然下起了死手,既然如此,也就只能接招了,遂吼道,“老子本来就贱民一条,没什么好在乎的,更不怕你们人多势大,有本事就打死老子。” “大个儿,”大志边还击边说道,“别跟这些不识好歹的家伙废话,尽管出手便是,我就不信咱们两个还对付不了一帮乌合之众!” 大志和大个儿毕竟与这些疯子不同,他俩接受过专业训练,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自由搏斗能力不由分说,自然高出这些人许多。 “得嘞!”大个儿看了大志一眼,出拳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大个儿先是一拳捣在了一个矮个壮汉的眼睛上,只见那人应声倒地,捂着眼睛啊的惨叫起来,其余人众向后退了数步。 大个儿借机抓住了房梁,这个身体悬在了半空,双脚正好可蹬踹在了那些扑过来的疯子胸脯上,只见他步点极为流畅,唰唰一通声响,眼前的五六人就像喝多酒的醉汉,尽皆捂着胸脯,左晃右摆,不敢再靠上前来。 那大志虽然身体条件不如大个儿,但拳脚功夫却丝毫不逊于他。 大志居于六七人中间,看似被众人围攻,实则为待机而动,这如同他沉稳的性格,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并不急于出手,待对手冒进,抓住时机并能一击制胜。 只见一人伸出碗大的拳头向大志面门袭来,大志一闪,躲过了此人拳头,顺势对此人腋下重重一拳,此人连退数步,险些倒地,最后歪歪斜斜靠在了一根木柱上,那条胳膊却再也动弹不得。 其余人众见机一拥而上,大志却不慌不忙,待见他左一拳打在了一人咽喉,右一拳击中了一人面门,左一脚踢中了一人小腹,右一叫蹬在了一人小腿。 简简单单数招,大志身前的六七人要么倒在地上打滚,要么弓着身子摇晃,尽皆伴随着痛苦的叫声,这些人中再也没有一人可以挺直身板立于他眼前。 “来啊,”大志指着眼前这些人,愤怒的责问道,“你们刚才不是叫得很欢实,一个个都跟狼一样,不是要吃了我们这两条泥鳅吗,怎么不动手啦?” “一个个咋咋呼呼的,”大个儿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不屑的看着众人并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多有能耐,原来也就这么两下子,功夫尽用在了嘴上,一个个草包而已。” 此时此刻,唯有那十数人的惨叫声回应着大志和大个儿的骂声,其余并无声响。 大志抬眼看到了那个此前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大胡子,此人的目光正在大志、大个儿和十数位受伤的同伴身上来回游弋,眼神中散发着贼光。 “你不是想让我俩死吗?”大志和大个儿来到大胡子跟前,大志死死盯着他并低声说道,“来吧,我俩现在也不求你了,想让我俩怎么死,想杀想剐,悉听尊便,动手吧!” “这--”那大胡子前倨而后恭,既惊恐又尴尬,支吾道,“这是个……” 突然哒的一声枪响,打断了这大胡子的话,众人闻声无不大惊,纷纷低头逃回了自己住处,唯有大志、大个儿和大胡子还站在原地东张西望,表情惊愕。 转眼之间邹将军和胡长官走了过来,这一次他俩手中都握着枪。 “他奶奶的,”邹将军的手枪在大志和大个儿眼前晃了晃,突然吼道,“又是你俩,为什么你俩刚来就麻烦不断?我已经告诫过你俩,不要给我惹麻烦,为何不听,为何?” 话音未落,哒的又是一声枪响,大志、大个儿和大胡子均无防备,吓得哆嗦不已。 这一次大志和大个儿并未主动示好,也未主动解释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站着。 “他奶奶的,”那邹将军用枪头狠狠地戳了几下那大胡子额头,愤怒的说道,“还有你,瞧你个瘪三样,整天比谁都能咋呼,到了正经事上就成了怂包。一大群人干不过了两个人,还当着几百号人的面儿,他奶奶的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儿!” “长官骂的极是,”那大胡子低头道,“我就是个瘪三,我就是个怂包,这件事不怪他俩,事情是我这个瘪三惹起的,请二位长官放心,我从此之后再也惹事了。” “能主动承认错误,总算有些进步。”邹将军背手站着。 “狗改不了吃屎!”那胡长官瞥了大胡子一眼,不屑的说道,“你的保证以后不再惹事生非,我们能信吗?” “这回狗还就真不吃屎了。”那大胡子语气沉重的说道。 “让你的那几个狗杂碎别哼唧了,”邹将军指了一下那几个受伤难民,双眉紧锁道,“他奶奶的,老子听着就烦。” 大胡子点了一下头,转身向屋内而去了。 “你俩给我小心点!”邹将军欲走,转身又警告了大志和大个儿一句。 “小心点!”那胡长官指了大志和大个儿一下,转身随邹将军而去了。 大志和大个儿重又回到了大胡子他们所在的那件木屋,靠着后墙坐定,闭上了双眼。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来了五六位大志从未见过的生人,大志慌慌张张叫醒了正在熟睡的大个儿,看到来人正与那大胡子挤眉弄眼,他俩谁也不知又将如何? 正文 第22章拜服 大志和大个儿正襟危坐,眯缝着眼看着五六位壮汉与那大胡子挤眉弄眼,但却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心头十五个吊桶大水,七上八下。 不多时,那五六位壮汉与大胡子一起走到了大志和大个儿身前,便一字排开,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又是何意?”大志和大个儿看到此景,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大志怯怯的问道。 “二位大侠不必紧张,”排在中间的那位壮汉双手抱拳道,“以二位的武功,我赵汉正想即便是我们联起手来也不定是对手,故而没有必要再丢人现眼了。我们诚心来投,以后这里二位说了算,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力的,二位尽管开口便是,我们的人义不容辞!” 这赵汉正五官周正、身材魁梧、神采飞扬,非常有江湖老大的派头。皮肤黝黑发亮,很可能是长期暴晒所致。上身穿着一件没有领袖的白色坎肩,下身穿着一条灰色裤子,两条裤腿皆有一尺左右的烂处,婆婆娑娑,如同在裤腿上接了两把破烂布条。 此人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每个字都带有独特的力量。 “赵英雄请起,各位英雄好汉,赶快请起!” “这可使不得,我俩哪能受各位英雄好汉跪拜?” 大志和大个儿匆忙起身,将包括大胡子在内的八位壮汉扶起身来。 “各位英雄,”大志双手抱拳道,“这里既是难民营,住的都是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可怜之人,又何必如同江湖一般,非得你争我斗、打打杀杀呢?” “对啊,都是可怜人,又何必可怜人欺负可怜人呢?”大个儿对此处现状甚是不解。 “二位大侠仁义,”那赵汉正向大志和大个儿竖起了大拇指,并叹道,“这里的确是难民营不假,可是这里住的并非全部都是难民,别小看这区区几百号破衣烂衫之人,却不乏包藏祸心、居心不良、心怀鬼胎之人。” “什么意思?”大志不解其意,与大个儿对视了一下,目光又投向了赵汉正。 “还是大胡子给你说吧,他知道的比我还多。”赵汉正用手背擦拭这脸上的汗珠子。 “赵大哥所言非虚,”大胡子说道,“我们刚到这里没几天,便发生了一件祸事。有一天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帮难民,白天相安无事,晚上他们却趁大家不注意将迷魂药洒进了水缸里,天热口干,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兄弟们一个个全被放倒了。” “天呐,”大志惊呼道,“竟有这种事情!” “真不可思议,那后来呢?”大个儿也很吃惊。 “兄弟们被放倒了,”大胡子接着说道,“整座难民营也就跟万人坟没了区别,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竟然将这里的粮食、财物等值钱东西洗劫一空,当我们醒转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处所谓的难民营就只剩下了这些破烂的木房子和我们这些无以为继的难民……” “畜生!”大志深吸了一口气。 “逮不住他们,”大个儿愤愤地说道,“若是能逮住就好了,定要将他们的心肝剜出来看一看,看看这些畜生的心肝到底是什么颜色。” “每每想起此事,”赵汉正叹道,“我这心里都发怵,发怵的不仅是粮食被盗走,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大家伙的性命。兄弟们全被放倒了,大家伙的命运跟置于案板的羊的命运并无区别,若是那些家伙再歹毒点,杀人灭口,永绝后患,我们可就……” “令人不寒而栗!”大志叹道,“若是赵大哥不道明白,我还真想不到这一层,现在想来,的确很可怕。” “是啊,是啊!”大个儿也觉得此事凶险,转念之间,他却突然变了腔调,惊疑的问道,“这里不是有岗哨,他们可都军人,手中还有枪,怎么可能让那些家伙得逞?” “大侠有所不知,”大胡子说道,“当时哪有什么岗哨,临时从难民之中挑选了几位管事的,可悲的是,粮食等物资被盗走后,那几位管事的也没了踪影。” “这又是怎么回事?”大志说道。 “说实话,”大胡子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认为这几个人很可能与那些偷盗之徒是一伙的,谁知道呢?此事发生不到两天,便来了一帮军警,那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凶狠残暴不说,他们还很阴险毒辣、自私贪婪。” “我能想象得到,”大志说道,“我俩乞讨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无耻之徒。” “接着说!”大个儿示意大胡子继续。 “战火不熄,兵荒马乱,”大胡子说道,“粮食尤为珍贵,当那些军警看到数车粮食运来,便动了歪心,他们一边压缩难民口粮,将省下的粮食囤积起来,一边又呈报救助机构口粮不够难民食用,催促不提送粮,囤积的粮食越来越多,难民却整天饿着肚子。” “那些畜生,”大个儿怒斥道,“身为军警,竟敢发国难财,真是该杀!” “该杀?”大胡子摇头道,“可惜该杀的没死,不该杀的却死了。” “嗯?”大志和大个儿都不知大胡子之言何意。 “纸里包不住火,”大胡子接着说道,“军警囤粮的事很快便被难民发现了,起初大家敢怒不敢言,只得强忍着,但时间长了,动辄便有人饿死,难民之中几个有头脑的人站了出来,他们去与军警商讨,让军警适量加大难民口粮,不能再有难民饿死。” “那些家伙怎么可能会同意呢!”大个儿哀叹道。 “恰恰相反,”大胡子说道,“那些家伙竟然爽快的答应了。大伙听到这个消息,又高兴又激动,就像过年似的,根本就没有想为什么那些家伙会答应大家伙的要求。” “出事啦?”大志感觉不妙。 “没错,”大胡子说道,“不但出事了,而且出了大事。那几天大家的口粮的确有所增加,却没想到那几个替难民出头的人相继死了,有的被捅死了,有的被勒死了。勒死倒是好说,难民虽无绳索却有裤腰带,但捅死就不好解释了,刀从何来?只有军警有啊。” “太可恨了。”大个儿咬牙切齿道。 “还有更可恨的,”大胡子续道,“那些家伙为了发财,他们先是克扣口粮,后来竟然开始……”那大胡子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谨慎的左右探视了一下,小声继续说道,“他们想从根本上减少粮食外流,竟暗下杀手,深更半夜杀死了不少难民。” “天呐,太不可思议了。”大志和大个儿哪里会想到有这般灭绝人性的事情发生,遂异口同声道。 “好在那些黑心的家伙并未呆太长时间,”大胡子又说道,“就被邹将军他们军人接替了,这邹将军应该也是个小人物,咱们不知道底细,反正听有人这么称呼,别人也就这么叫了。这之后也发生了很多不快之事,不过并未发生此前那般令人痛彻心扉的事情。” “当然,”那赵汉正插嘴道,“问题也不仅仅都出在对面身上,就咱们这些难民之中也有薄情寡义、重利轻义、不识好歹的混蛋,一度折腾得这里鸡犬不宁、人心惶惶的。” 赵汉正口中的对面,大志心里清楚,指的就是过去的那些军警和现在的这些当兵的。 “确实如此,”大胡子叹道,“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虽然这里来的都是难民,都是些可怜的再不能可怜的可怜人,可就是咱们这些可怜人之中竟然也出现了莠民败类、害群之马,他们竟然暗地里肆意挑拨,制造慌乱,并借机抢地盘、扩势力,搞小圈子。” 包括赵汉正在内的其余壮汉频频点头,以表对大胡子之言认同。 “那这些人也就成了邹将军他们之外的另一层管事者了?”大志问道。 “若是管理者就好了,”那赵汉正摇头道,“可是他们并不想将这些难兄难弟管好,相反他们私下纠结和串联了一帮无赖,专门以欺负老实人为业,吃饭的时候必须先紧着他们吃,若是他们未吃饱之前有人动了筷子,暗地里肯定要吃亏,轻者重伤,重则亡命。” “真有死人的事儿?”大个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啦!”这数位壮汉几乎异口同声应道,没有任何犹豫迹象,显然此事不假。 “太可怕了!”大志摇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记得清楚,”那赵汉正皱了皱眉道,“我们来此第二夜便发生了一件令人悲痛欲绝的事情。有位年过六旬的老者也不知道因何事情得罪了那帮人,半夜三更被三个大汉架走,一通折磨之后,竟然给这老者嘴中、鼻中、耳中塞满了黄泥,活活将其憋死了。” “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那大胡子怒目圆睁,牙咬得咯咯作响。 “没人管吗?”大志的目光在那赵汉正和大胡子身上来回游移。 “哼,”那赵汉正说道,“军方恨不得我们这些穷鬼全都死了,也好给他们省去诸多麻烦,再说了,这里的人大都没有身份登记,多一个没人问,少一个也没人管,面对死人的事情,他们也就不咸不淡的说上几句,随后安排人将尸首烧了完事。” 众位壮汉又频频点头,尽皆认为赵汉正之言属实。 “后来,”那赵汉正说道,“我们这几个兄弟联合了起来,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可怜的老实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对付那些坏了肠肚的奸邪之徒,好在这段时间相安无事。” “二位大侠到来,”那大胡子道,“我们并非有意难为,只是为了打压嚣张气焰,为了日后能够有个安生日子可过。” “二位不但武功高强且颇有见识,望你带着我们……”那大胡子话音未落,众人尽皆又单膝跪在了大志和大个儿面前。 正文 第23章立威 “小弟无德无能,初来乍到,岂敢作此非分之想?”大志和大个儿连忙上前搀扶。 “二位勿要生疑,”那大胡子说道,“我们兄弟八位是诚心诚意的,说实话,我们都是些大老粗,既无功夫又无眼界,靠的就是一膀子力气,在此强撑局面,已然力不从心、骑虎难下。二位大侠则不同,从邹将军找你俩麻烦开始,我们就一直暗中观察,看到二位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从容应对却也不显强势,我等顿时心生敬佩。” “我们之所以与你俩争斗,”那赵汉正说道,“无非就是为了试探二位大侠的心计,现在看来,我们此前的判断是对的。还请二位大侠能够接受我等心意,万勿推辞!” “各位英雄先起身,”大志说道,“我俩再次谢过诸位好意。我们还是那句话,这里的事情你们比我俩清楚,过去怎么样,将来还是怎样,只要诸位英雄不为难我俩,我俩绝对不会为难诸位英雄。诸位英雄若有用到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俩义不容辞。” “这---”那赵汉正犹豫了起来。 “请各位英雄再勿为难我俩了,”大志随又双手抱拳道,“我们来此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并无其他想法,更不想操心管事,还请诸位英雄好汉见谅。” “好吧,”那大胡子说道,“都起来吧,咱们就暂且维持现状吧。倘若有什么难以决断之事,再找二位大侠做主,不知各位兄长意下如何?” “这个甚好,甚好!”其余壮汉相继站起身来,无不赞同大胡子的说法。 不多时,突然传来了伙房师傅的声音:“开饭了,开饭了……” 原本沉寂的难民营顿时炸锅了一般,只见难民吵吵着从四面八方而来,黑压压一片涌向了那伙房师傅。 那赵汉正等壮汉早已经回到了各自住处,只有大胡子还跟大志和大个儿呆在同一间木屋内,他走过来,对站在门口的大志和大个儿说道:“走吧,若晚了,又得饿一晚上。” 大志和大个儿点了点头,随大胡子向人流中走来。 难民们无不认识这大胡子,看到大胡子前来,纷纷让开了一条道儿。 这大胡子一脸默然,径直向打饭师傅而去,大志和大个儿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哪晓得这其中的规矩,二话不说便跟在其身后慢慢向前走着。 “站住!”突然传来了喝止之声,大志和大个儿闻声停步,转身看到那人生得消瘦,脸色霜白,右边脸上有一道刀疤,形如槁木,恰似僵尸,初见之令人悚然不安。 “哪来的野狗,”那人瞪着大志和大个儿,歪着脑袋斥道,“一点规矩都不懂,白长了一双眼睛,下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大爷们都在排队吗?” “我---”大志和大个儿面对这死人的质问及众人愤怒的眼神,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只听得啪的一声,大胡子已经给那死人一个响亮耳光,并抓住此人衣领将其举在了半空,怒斥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在大侠面前耍威风,是不是他娘的不想活啦?老子告诉你们,从此之后若是有人敢对这二位出言不逊,或是动手动脚,休怪老子翻脸。” “老大,”那人早已吓得半死,忙忙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您赶紧放下我吧,是我瞎了眼,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猪狗不如,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下来吧……” 只见这大胡子胳膊略有弯曲,而又瞬间伸直,那个活死人已经被扔到人群之外,“哎呀呀”惨叫着,便看不到他的身影。 “二位大侠请随我来!”这大胡子继续在前引导大志和大个儿向打饭师傅而来,众人纷纷避让,再无一人敢站出来说三道四、有所阻拦。 “拿两个人的碗筷来!”大胡子对那打饭师傅道。 “这两位是?”那打饭师傅边转身拿碗筷边言道,“好生面熟,从未见过。” “我等的老大!”这大胡子怒目圆睁,气冲冲道,“好生伺候,不可有丝毫怠慢。” “二位爷请!”那打饭师傅态度顿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反转,毕恭毕敬的双手将饭送到了大志和大个儿手中,大志和大个儿略显难为情,但还手接住了饭,低头走出了人群。 “大哥如此抬举,”饭间大志对大胡子说道,“我俩踧踖不安,还望大哥不要再在人多的地方过度照顾我俩,这样降低大哥威望,绝对不是我俩愿意看到的结果。” “此言差矣,”那大胡子抬头看了一眼纷乱的难民,低声说道,“这有些可恶之人向来欺软怕硬、欺善怕恶,我知道你俩不想惹事,可他们不一定能看到你们的宽容和仁义,相反他们会觉得软弱好欺,时时跟你做对,处处与你问难。试想想,你俩岂能安生?” “谢谢大哥照应!”这大胡子本就是个爽快人,做事直来直去,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每个字都直入人心,大志和大个儿甚是感动。 “二位又何必跟我客气,”那大胡子笑着说道,“我跟你俩一样,也是可怜人,无亲无故,只想着本本分分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现实残酷,连这点意愿都不能满足,最终沦为了难民。来此后,本想消消停停度日,然而接二连三的痛心之事逼着我站了出来。” “你我素昧平生,为何对我俩这般照顾?”大志常怀戒心。 “我看二位绝非久居于此的人物,”那大胡子道,“不想二位在此受辱,更不想二位在此折了远大前程。二位尽管放心,以后这里绝对无人再敢招惹你俩。” “何以见得我俩绝非久居于此?”大志万万想不到这个五大三粗之人竟有这等眼力。 “这有何难呢?”那大胡子笑道,“我命运多艰,看遍了别人脸色,逐渐能通过人的言谈举止看出性情品格和身份地位,二位侠士谈吐不凡,又身怀武功,岂会长居于此?” “借您吉言,”大个儿笑道,“但愿我俩能早日有个安生立命之所。” “若是二位仁兄日后飞黄腾达,”那大胡子道,“可不要忘了患难之时曾有我这么一个大胡子陪伴,倘若我活着出了这里,有一天要饭于二位府上,别乱棍伺候就行了。” “大哥先前还说我俩仁义,”大志说道,“怎么现在又有此言?倘若日后果真能与大哥相见,不奉酒食,却乱棍伺候,岂不辜负了大哥今日对我俩的这番赞赏?” “哈哈,”那大胡子笑道,“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大志和大个儿也笑了,这是他俩自从进入这北山难民营以来第一次出于真心的笑。 天色暗淡下来,微风徐徐,倒是凉爽了很多,这里没有被褥,更不消说枕头了,大家都东倒西歪睡着,大志和大个儿也只能如此,靠着后墙闭眼休息了。 夜里倒也安静,大志和大个儿迷迷瞪瞪一晚,没有再出现不愉快的事情。 这就是大志和大个儿来北山难民营的第一天,这一天终于在半油半喜中结束了。 天色大亮,这里的人们还在睡觉,毕竟无所事事,自然也就没有人催促早起晚起。 大志和大个儿早就醒了,这是他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可看到营区之内鸦雀无声,并无一人走动,身边左右尽皆呼呼大睡,并无一人醒转,遂换了换姿势,眯缝着眼观察着周边之人---毕竟他俩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糊口度日,而是寻找并除掉那个日本爆破专家。 他俩观察了两个时辰,直到晌午,并未发现异常人物。 吃过午饭,大志和大个儿以“待烦了,四处转转”为由,离开了那间破木屋,在营区内看似漫无目的的乱走着,果不其然,再无一人前来寻事找茬。 “那家伙到底在哪?”转悠了大半天,大个儿不耐烦的发起了牢骚。 “沉住气,”大志淡淡的说道,“若是这么快就能找到,我想这差事也就不可能落在你我身上了。” “一点线索没有,”大个儿叹道,“我俩就像这样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这什么时候才能会有眉目啊?” “唯有坚持而已,”大志说道,“古人有云: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只要我们坚持下去,迟早都会逮住那个家伙,不要太过着急。” “等等,”大个儿突然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大志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锲,什么折,什么镂的,啥意思啊?” “噢---”大志略顿了一下,遂笑道,“没啥意思,我是说我们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定要耐住性子,毕竟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他跑不掉的。” “这倒是!”大个儿继续随大志慢慢悠悠走着。 烈日炎炎,如蒸如煮。 绕营一圈,大志和大个儿依然毫无收获,遂又回到了木屋内。他俩倚着木柱小憩,不多时竟然睡着了,当他俩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已是日斜西山、残阳如血的景象。 “二位还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晚饭过后,大胡子对东张西望的大志和大个儿说道,“自然会烦躁,倒不如去别的屋转转,也许会听到一些新鲜事,心情可能会好一些的。” “也好!”大志出了一口长气,边走边道,“到处转一转,散散心,串串门,还能认识一些新朋友,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 大个儿和大志随后出了木屋,来到了旁边一间屋内,众人见到他俩纷纷起身,很客气的给他俩让出了座位,随与众人闲聊了起来。 一番攀谈,大志和大个儿了解到这些人都是随大胡子一同前来此处的,无一例外,算是较早来此处的一批人。遂断定那个日本爆破专家不会在此其间,心里既喜悦又失落。 正文 第24章访察 大志和大个儿去了旁边那间木屋,与屋内之人一番攀谈后,这心里既喜悦又失落。 喜悦的是,大志和大个儿无意间找到了寻找那个日本爆破专家更简便的办法---可以根据大胡子、赵汉正等几个好汉来此时间早晚进行筛选,不管那个日本爆破专家何时来的此处,他总是要比大胡子、赵汉正他们来得晚一些。 如此大志和大个儿他们排查的范围就会大大缩小,而且还不会出现漏网的可能。 失落的是,那个日本爆破专家依然不知踪影何在。 夜色渐浓,睡意渐起,大志和大个儿才回到自己住处。 “大哥您可真厉害,”大志对大胡子用赞赏的口吻说道,“旁边那间木屋中的好汉对大哥可敬佩得很,看来大哥的确很得人心啊!” “哪里话?”那大胡子摇头笑道,“他们都是跟我同时到的这里,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互也都熟悉,平时彼此有个照应罢了,哪有什么可敬佩的?” “大哥可真是有心之人!”大志接着赞道,“虽然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却从来也没有忘了那些同时到来的难兄难弟,我俩能认识大哥这样的人,真乃三生有幸!” “侠士过誉了!”那大胡子摆了摆手道,“我们之前就相互认识,为避战祸才离开了家园,漂泊流浪之际,被救助机构遣送到了这里,就是想忘也不一定能够忘得了。” “那他们的女眷……”大个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是说他们应该有家人的,怎么没看到他们的家人呢?” “是的,”那大胡子说道,“这里都是男劳力,老人和孩子好像被安置进了教堂和修道院,这也就是你们为什么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却没有看到女眷和孩子的原因。” “原来如此。”大个儿点了点头,打着哈欠,靠着后墙坐在了地上。 随后,大志向那大胡子道了晚安,便紧挨着大个儿坐下,不一会也打起了哈欠。 第二天大志思忖良久,满脑子都是怎么样才能通过大胡子、赵汉正他们将比那日本爆破专家早到的难民排除开来,还不能引起大胡子他们的怀疑和那个蹲在暗地里不想让人知道其真实身份的日本鬼子的警觉,这一思虑搅扰得他坐立不安。 “天色可真好,”坐在一边听别人吹牛的大个儿看到大志总是皱着眉头,一脸愁容,遂试探性说道,“云淡风轻,微风送爽,真是个游玩的好时候,只可惜我们无处可去。” “这是怎么啦?”大个儿看到大志并未搭理他,随又说道,“不会身体不舒服吧?” “没事,”大志闭着双眼说道,“不用管我,忙你的吧。” “我没什么可忙的,”大个儿不解的盯着大志,略带笑容道,“我看你半天了,总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这心里就有些发虚,担心又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因何发愁,不过我俩是一起来的,患难与共,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放心吧,”大志微微睁开了眼,淡淡的说道,“肯定少不了你,若是有事的话。”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大个儿俯身低声道,“静坐了大半天,到底在琢磨什么?” “说说,说说嘛!”大个儿看大志显得有些犹豫,便也坐下身来,笑着催促大志道。 “你真想听?”大志盯着大个儿,低声道,“若是你真想听,我倒是可以给你将将,刚好也可以听听你的想法。说实话,我想了一大堆的事情,遗憾的是,并未想出结果。” “你就放心好了,”大个儿笑道,“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尽管跟我说,别看我平时不善言谈,也有人叫我傻大个儿,可关键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傻,甚至还善出奇招。” “但愿你这次也能出个奇招,”大志点头道,“让我们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早日离开这些凶神恶煞。你听着,我从睁开眼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缩小目标范围,而且还不能引起任何人的疑心,包括那个躲在暗地里东张西望的日本爆破专家……” 大志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简单的给大个儿讲了讲,大个儿听后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皱着眉头,眨巴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我看这大胡子和赵汉正都是正直之人,”大个儿稍后说道,“要不我们就跟他们明说了,由他们出面对现有难民进行排查,这样既不会引起众人猜疑,同时也不会惊动那个现在不知躲于何处的日本专家,你以为可行吗?” “这倒是个办法,”大志想了想说道,“不过太过冒险了,大胡子、赵汉正他们虽然正直,但都多勇而少谋,行事鲁莽,出言直接,万一将此事抖落了出来,一旦传入那个鬼子耳朵,不但徒增除掉此人的难度,而且还有可能狗急跳墙,出现意想不到的后果。” “什么?”大个儿不理解大志后半句话的意思。 “我们对那个家伙的定义很单一,”大志说道,“既不是由于他的官职,更不是因为他的战绩,而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爆破专家。既然他不但懂得爆破,而且还成了专家,那就说明此人在爆破方面有着绝对的能力,甚至这方面的能力是一流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大个儿挠着头,根本就听不懂大志的言外之意。 “我来问你,”大志话锋急转,盯着大个儿说道,“既然那个日本鬼子是爆破专家,是不是说明他对炸弹非常了解,而且完全有能力自制炸弹?” “当然!”大个儿回答得很干脆,随之见他脸色一变,声音极低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担心那个狗东西在穷途末路之时可能孤注一掷,行过激之事,对不对?” 大志舒了一口长气,点了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大个儿连连点头,嘴中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背着手在大志眼前来回踱步。 那大志瞥了一眼大个儿,略显惆怅的摇着头,并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数分钟之后,大个儿蹲下身来,摇着大志道,“我想明白了,咱们还是别想着图省事了,有时候慢其实就是快,有时候快最终还是慢,咱还是逐一排查吧!” “无知!”大志用轻蔑的眼神斜了大个儿一眼,一脸不屑的说道,“大哥,听好了,那叫欲速则不达!还慢其实就是快,快最终还是慢,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对对!”大个儿面带惭色道,“我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欲速则不达。” “好吧,”大志说道,“那咱们就定下这条原则,逐一排查,暗中刺探,不管花多长时间。” “同意!”大个儿斩钉截铁的应道。 “这样最好不过,”大志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对大个儿附耳道,“咱们分头行动,闲扯一般,跟他们拉家常,通过他们不经意间的言语就能听出破绽。” “放心吧,”大个儿笑着说道,“这方面是我的长项。” 随后,大志和大个儿走出了木屋,对大胡子他们笑了笑,来到了营区空旷处,一人伸着懒腰,一人则活动着双臂,慢慢悠悠来到了其他难民的住处。 “各位兄台年纪都不大,”大志来到了一间年轻人居多的房间,笑着说道,“想必老人都应该健在,不知他们现在可安好?” “我娘前年就病死了,”一个瘦高个说道,“日本鬼子炸毁了我家房屋,还炸死了一头牛,无奈之下,我爹带着孩子躲进了福利院,我来到了这里……” “我是独子,”另一个年轻人说道,“承蒙老天眷顾,爹娘还活着,屋子炸毁之后被救助站接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 “都是狗日的鬼子害的,”又有一年轻人开口了,他一张嘴便骂道,“要不是那些畜生跑到咱们土地上来烧杀抢掠、为非作歹,咱们怎会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境地?” “是啊,是啊……”其余人对鬼子有切骨之恨,情绪顿时被这少年之言激活,一个个竞相咒骂,大志看到大家群情激愤,听到每个人都爆出了平生极少听到的粗鄙之语…… 就这样,大志一边点头,以示对这些年轻人情绪宣泄的赞同,一边扫视众人,他观察细微,目的只是为了通过这些人的情绪变化,从中找出口是心非之徒。 可惜得很,听众人谩骂直至开饭之时,大志也未从其中看到有别。 大个儿却不然,他吃饭时与大志会合,却一副喜不自胜的神情。 打好饭菜,大志将大个儿叫到了一无人之处,不解的问道:“看来你有收获?” “当然,”大个儿得意的说道,“我与其中一木屋人众闲谈,谈到了各家各户遭遇,很多人都将今日之惨景归结于鬼子祸乱,无不起身诅咒岛国之群寇,这期间唯独有一人紧闭双眼,默然无语,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就好像没有看到众人之怒、听到众人之言。” “说说此人。”大志放下了筷子。 “此人四十来岁,”大个儿边比划边说道,“五官倒是端正,脸色有些苍白,中等身材,看见我前去,只是眨了眨眼睛,随双眼紧闭。在此期间,从未听到此人一言一语。” 大志“嗯”了一声。 “身陷难民营房,”大个儿接着说道,“若是也受到战乱之苦,必然与众人一样,对那倭寇恨之入骨,岂能安然沉睡、不言不语?唯一的解释便是此人根本就不是难民,他假冒难民前来此处,只是为了避祸而已。” “接下来怎么办?”大志问道。 “审!”大志皱着眉头,呆呆的看着前方。 正文 第25章奈何苦肉计 “逮了?”大个儿惊问道。 “逮了。”大志一副异常冷静的神情。 “想好了?”大个儿觉得很激动,有种幸福突降的感觉。 “想好啦!”大志眼神中散发着冷峻之光。 “干啥去?”大志看到大个儿放下碗筷,忽地起身,意欲离开,忙问道。 “逮人啊---”大个儿扭头道,“怎么啦,不是你刚说要逮了吗?” “你啊,”大志笑着摇头道,“真是张飞的性子李逵的脾气,怎么说啥就是啥?就算要审那家伙,起码你得吃完饭,也得等人家吃完饭吧。这么多人正在吃饭,你气冲冲过去拎着人家就走,众人见状势必大惊,很可能又要引得那邹阎王暴怒,少不了一顿饱打。” “你不说我还忘了,”大个儿随又坐定,左右探看一番,小心谨慎的说道,“最近怎么没有看到邹阎王和胡阎王的身影,他们是不是不在这营中啊?” “我倒是发现了一个秘密,”大志边吃边道,“大胡子、赵汉正他们在营区闹腾,邹阎王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同没有看到一样。自那大个子当众教训了那个僵尸并抬举了你我,咱俩随处转悠,四处闲聊,邹阎王他们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别说,好像还真是这样。”大个儿点了点头。 “这么说,”大志接着点头道,“那邹阎王他们还是很有脑子,手段还很高明的,他们不明着管束难民,实际上是将管理这些人的权利无形中下放给了这其中最厉害最霸道的一群人,由难民管难民,既避免了激化矛盾,又给了他们自身以回旋余地。” “虽然我听得不大明白,”大个儿说道,“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自从大胡子在众人面前长了我们威风,再也没出现过难民找茬、兵士为难的事情。” “这说明,”大志低声道,“我们已经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大哥和二哥了,因此可以大胆行事,只要做的别太出格,我相信这里是没有人会跟你我作对。” “太好啦!”大个儿激动得差点儿尖叫起来。 “小点声,”大志喝道,“自己知道就行了,难道还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不成?” 这大个儿匆忙捂住了嘴,不好意思的笑着,随后拾起他和大志的空碗朝伙房而去了。 大志独坐了片刻,便带着沉重的心思回到了木屋内,刚刚闭上眼睛,那大个儿就笑呵呵的回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嘴附于他耳畔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睡觉。”大志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颓废了,颓废了。”大个儿失望的摇着头,失望的叹道。 大志没有睁眼,只是淡淡一笑。 傍晚时分,营区安静了下来,大志拽了一下正下方格棋的大个儿。 “咋了兄弟?”大个儿兴致正高,显然未懂大志的意思。 “转一转,”大志扭了扭腰道,“整天就这样呆着,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我这腰都快断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腰非折了不可。” “你咋这么多事?”大个儿埋怨道,“人家一个个都能在这儿呆住,唯独你不能。眼看这盘棋就要赢了,你这倒好,非得在这个时候搅合一下,只是扫兴至极!” “怎么着?”大志顿生怒火,怒目圆睁,盯着大个儿问道,“犯病了是不是?还叫不动你了,这才来这儿几天,我的话你就不听了,你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什么身份吗?” “好啦,好啦!”大胡子看到大志当真生气了,连忙起身劝道,“二位这是怎么啦?不就是转悠转悠嘛,这也不是花钱费力的事情,何必动怒呢?说实话,我等刚来此处亦是如此,坐着难受,躺着也难受,整天无所事事,反倒让人更觉得疲惫。” “好,”大个儿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稍有平复,淡淡的说道,“我陪你转转,你可比我金贵得多,我废了就废了,可千万别把你熬成废人。” “满嘴都是废话,”大志已经走出了木屋,不耐烦的说道,“就不能说句有用的?” “陪你转就已经给你面子了,”大个儿也出了屋子,不情愿的说道,“别不知足,你看看这里的人,哪一个像你,也不知七老八十的人,瞎转悠还得有人陪着……” 那大胡子看着大志和大个儿渐渐走远,自觉可笑的摇了摇头,重又坐下,拿起一块小石头,嚷嚷着与那几个难兄难弟继续下起了方格棋。 “人头猪脑。”大志自言自语道。 “你在骂我,”大个儿听得出来大志言语之意,随说道,“别以为我是傻子。” “你觉得你不是傻子,难道真就不是了吗?”大志瞪了大个儿一眼。 “啥意思?说清楚了。”大个儿气呼呼的问道。 “叫你出来肯定有事,”大志说道,“难道我没事闲的?你不是吃晌午饭的时候就想逮人嘛,这个时候不是正好?” “哦---”这大个儿如梦初醒,终于明白了大志的意思,有些难为情,轻轻撞了一下大志的肩膀,并笑着说道,“我就说嘛,一向大智大勇的大志怎么可能会邀我瞎转悠,既然叫我出来,那肯定有正事要办。大志可绝对不像我,胸无良策,蹉跎时光……” “有完没完,”大志停下了脚步,“到底还想不想干正事了?” “有完有完……”大个儿态度极为诚恳,笑着说道,“咱们就是来干正事的。要我怎么做,你尽管吩咐就是,在这儿你说了算。” “过来!”大志将大个儿叫到了身边,嘴贴近他的耳朵交代了一番。 “明白。”大个儿点了点头,便随大志向那个不理正事、闭口不言的家伙走了去。 在大个儿的引导下,大志来到了那间木屋。 屋内之人看到大志和大个儿到来,喧闹的声音顿时消失了,屋内一片静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志和大个儿,眼神中无不充满了恐惧和怯意。 “实在呆不住了,”大志笑着说道,“出来走走,打搅你们了,不会介意吧?” 屋内之人这才都露出了笑容,相继站起身来,给大志和大个儿让出了座位。 大志看了大个儿一眼,随后笑着说:“虽说这里有口吃的,也不愁住的地方,但总是过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哈哈……” “人家都这样过着,也没看到有什么不好。”大个儿又跟大志吵了起来,说话的时候手却搭在了一个少年的肩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不理会满屋子人痛骂日本鬼子,却紧闭双眼、默然无语的少年。 “屁话!”大志瞪了大个儿一眼,并骂道,“人有十指,长短不一。别人能过得,我就必须也能过得?人家有的人能吃能睡,有这种福气,我就不能长睡,睡的时间长了,这腰也痛,脖子也痛,浑身上下不得劲,难道也必须跟他们一样生活?” “你那是毛病。”大个儿说道。 “你说我毛病,”大志愤怒了,指着大个儿道,“你再说一遍,谁有毛病?” “怎么地,”大个儿不屑的应道,“说你有毛病了咋啦,是不是想动手啊?” “来啊!”大志也不服软,“谁怕谁?” “看我不打死你……”大个儿嘴里嘟嘟囔囔着,向大志冲了过来。 话音未落,大志和大个儿交战起来,两人纠缠一番,大个儿突然一拳捣在了大志肚子上,大志顺势后倒,不偏不倚靠在了那个令他们生疑的年轻人身上。 “你---”大志指着大个儿吼道,“你还真打啊,我,我跟你没玩。” “没完好啊,”大个儿挥舞着拳头道,“来啊,我还不信打不服你?” “我要去找邹将军,”大志捂着肚子,艰难地站起身来,痛苦的说道,“我要让邹将军给我做主,我就不相信没人收拾了你,竟然对我下死手。” “去,去吧!”大个儿不屑的说道,“我就不相信邹将军会管你的破事儿,搞不好邹将军还认为我打得好,打得有理。” “大家可都看到了,”大志对屋内之人道,“是他故意跟我争吵,是他先动的手,是他将我打倒在地的,他想要我的命,若是邹将军向你们了解情况,你们可得为我作证。” 屋内之人早已躲到了一边,谁也不敢正眼看大志和大个儿,都怯怯地站着。 “你看得真切,”大志来到了那个令他生疑的年轻人身边,略显委屈的说道,“你可一定要实话实说,我可是受害者。小兄弟,你叫什么名?” “子良。”那年轻人怯怯答道。 “子良兄弟,”大志说道,“咱俩一块去找邹将军,我不能就这样被人欺负了。” “去,”大个儿道,“我等着……” 子良心生恐惧,无奈大志抓着他的手,只得慢慢随大志出了屋门。 “诸位兄弟早些休息,可别想着看热闹。”大个儿很得意,稍后也离开了那间木屋。 “你是哪儿人?”走到没人处,大志抓着子良的手道,“为何到此?” “家住保定府易县,姐姐被日本宪兵糟蹋了,爹娘为了救姐姐也死了,我孤身一人报了官,那些警察不但没有惩办凶手,还把我连哄带骗弄到了这里。”那子良很坦然。 “你不恨日本人?”大志又问道。 “我做梦都想杀尽那帮畜生,可惜我出不去……”子良咬牙切齿道。 “我有个亲戚在易县,”大志说道,“一年前我曾去过,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你能不能讲讲易县的情况?” 子良慢悠悠说了半个时辰,与大志了解的情况基本相同,大志点了点头道:“你我都是可怜人,我不想连累你,你回去吧,我独自去找邹将军。” 子良随转身回返,大志随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白挨了你小子一拳。”见到大个儿,大志叹道。 正文 第26章徵梦 之后数日,大志和大个儿便沿用老办法,挨个房间挨个房间访察,进展倒是很顺利,只可惜那日本爆破专家到底身处何地,依然毫无线索。 “我们差不多已经访察了一大半的难民,”又是一个半夜,大个儿无助的说道,“耳边全是谩骂和诅咒之语,我耳朵都快长茧了,可是那日本专家到底在哪儿啊?” “老大,”大志叹道,“我跟你一样,不也是如此,还能怎么着?坚持,一定要相信时间会给我们一个奇迹,在这里,什么都可能欺骗我们,但唯独持之以恒的决心和亘古不变的时间不会欺骗我们,我相信我们的努力终会开花结果的。” “但愿吧!”大个儿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部就班的进行,随深吸了一口气,紧靠着后墙坐定,闭上了双眼。 大志按了按脑袋,觉得浑身酸痛,甚是疲惫,尽管什么力气活也没干过。 “怎么办?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将那个家伙揪出来……”大志倚着墙角坐着,虽然双眼紧闭,但满脑子都是如何找到并除掉那个日本爆破专家的问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个儿雷动般的鼾声响起了,此时大志也已经入睡。 第二天起来,大志扭了扭脖子,疵牙咧嘴道:“整整一个晚上,我几乎就没有安睡,一直都被恶梦缠绕,浑身难受得还不如不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个儿说道,“只能说明你想得太多了,很多事情只能循序渐进,就跟上梯子一样,一步挨着一步,这样才稳当,当然也安全,若是一步两个或三个台阶,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便踩空了,跌个跟斗不说,搞不好前门牙都会磕掉。” “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大志站起身来,闭着双眼道,“反正我浑身上下就像被揍了一样,肌肉僵硬,总觉得不舒服。” “你是不是在梦中实现了你的想法?”大个儿笑着说道,“反正我觉得你做梦也不会闲着,肯定还是你心里想的那些事情。” “的确如此。”大志道。 “真的?”大个儿笑着问道,“我也就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的你还真是白天不闲着,晚上也不闲着,嘿嘿。” 大志眨巴着眼睛,很难受的样子。 “说说,”大个儿低声道,“你在梦中有没有找到那个家伙?” 大志点了点头,并未做声。 “真逮住了?”大个儿抓着大志的胳膊,一边往屋外走,一边笑着说道,“赶紧着,给我说说,你还能不能想起来你梦到了什么,梦中到底是怎么逮住那个家伙的?” “长什么样?快点说说,若是知道那个家伙长什么样,我们就好办了,直接逮住那个和你梦中长相一样的人,然后……”大个儿看到大志总是提不起精神,不停的在大志耳边嚷嚷着,而且最后还比划出了枪毙的姿势。 “我的确梦见了那个日本爆破专家,”大志在空旷的院子里对大个儿说道,“只可惜梦中的那个家伙前后都是头发,根本就看不到脸,最终被我打死了。” “具体一些,”大个儿搓着手说道,“从头至尾说一遍,也许咱们能从你的梦中找到好的方法,今天就能将那个家伙给逮住,这也不一定。” “好吧。”大志深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梦见我们两个在这所难民营不停地转悠着,可是就是找不到那个家伙,眼看这个地方就要被解散了。我心里很急,你心里比我还急,不停的用脑袋撞着屋内柱子。就在无可奈何之际,突然听到了叫喊声……” “什么叫喊声?”大个儿很关切的问道。 “那人叫喊着,”大志说道,“我顺手拿了过来,原来是一封来自日本的信件,确切地说,就是一张用日本文字写成的纸条而已。上面写的什么我看不懂,送信之人同样也看不懂,于是我在院子里喊叫起来,后来从纷乱的人群来了一个人,他一手夺走了信件。” “那后来呢?”大个儿就像听故事的孩子一样,对结果总是充满了好奇。 “那人打开纸条一看,”大志接着说道,“就跟疯了一样,不停的哀嚎着,嘴里叽里呱啦一大堆听不懂的话,但我知道那是狗日的鬼子的语言。我一把抓住了他,对他说你是个日本人,你能看懂这纸条的文字,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 “那个家伙怎么说?”大个儿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大志说道,“那个家伙起初只是哀嚎,什么都不说,没有办法我便掏出了枪,枪头对准他脑袋的时候,那家伙也变成了孙子,浑身颤抖,两腿哆嗦,最后说信件来自日本,书信上说他的家人被反战分子杀死了,他已经没了亲人,在这世上。” “活该!”大个儿得意的说道,“谁让他们这些畜生不愿万里跑到人家的地盘上为非作歹,不好好守在家人身边。早都应该如此,那些跑到别人家杀人放火、jianyin掳掠之徒,他们的家人就应该被人杀了,全部杀死,一个都不留,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既然你是日本人,”大志接着说道,“我问他,那你为何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跟其他鬼子呆在一起吗?那家伙痛苦的哀嚎一番,最后说他是在一场战役中被冲散了,为了活命,无奈躲到了这里。我这才想到了我们要找的那个爆破专家,于是我点破了……” “怎么样?他是不是承认了?”大个儿又打断了大志的话。 “不错!”大志说道,“他承认了,而且还很自豪的说他是日本前来中国最为优秀的爆破专家,他不但精通于爆破,而且对各种炸弹的研制及其性能有着非常专业的研究,可以闭着眼睛拆装各种炸弹,甚是于火炮。” “可惜啊!”大个儿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大志不理解大个儿突然反常的举动。 “你难道不认为此人是个人才吗?”大个儿说道,“而今我们缺少的就是这种专业人才,只可惜此人是个日本人,而且还被那些狼子野心的侵略者所用,若是能被我们所用,可想而知,我们在战场上会少牺牲多少优秀的同志。” “哎呀,”大志笑道,“真看不出来,我们的大志竟然还有这样的胸襟,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得很。你说的不错,此人确实是个人才,但他是个从骨子里就反动且带有强烈侵略性的人才,他就跟我们听说的传染病一样,能力越大危害性也就越大。因此,这样的人才我们不可能将其归化,必须要除掉他,而且不能有任何含糊和怜悯。” “快些往下说啊!”大个儿点了点头,不耐烦的对大志说道。 “我还能说什么,”大志叹道,“当时这院子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我不能对其开枪,会造成难民骚乱,于是我便将此人押出了难民营,我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反正到了一个没有人烟和树木的荒滩,毫不犹豫将其击毙了。” “完了?”大个儿一副兴致未尽的样子。 “完了。”大志双收摊了一下,笑着说道,“那你还想怎么样,让他再活过来,对着他脑袋再开上一枪?” “不是。”大个儿略显失望的说道,“你倒是看看他,他死了不要紧,看看他到底长什么鬼样子,咱们好在现实中去找他,怎么说也比我们现在这样没头没脑的乱撞强吧!” “我不已经说过了嘛,”大志叹道,“那家伙一头长发,不过绝对是个男人,这一点我敢用项上人头保证。劈头盖脸,脑袋前后都被长发遮住了,实在看不清到底长啥样。” “你看看你,”大个儿摇头道,“这明明就是某种神秘力量在暗示你,不想让我们再在这里虚度光阴,指引我们早日找到那个藏在阴暗之处的日本鬼子,你却错失了一次绝好的机会,真是可惜!但愿,但愿我也能跟你一样,晚上也能做个此梦,到时候我一定要看清那个家伙的长相,眼睛一睁开,我就径直去找他,二话不说将那个家伙除掉。” “但愿吧!”大志淡淡的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大个儿问道,“有没有新的想法?” 大志吁了一下,抬头望了一望朱碧的天空,而后又眺望了一眼远处的木屋,低声道:“我还真有新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实施。” “你能不能痛痛快快说出来,”大个儿是个急性子,不耐烦的说道,“到底能不能实施,说出来咱们再斟酌,你自己憋在肚子里,时间长了不就成了一摊屎一泡尿了嘛。” “弄一封书信。”大志说得很简单。 “什么书信?”大个儿不解。 “一封日文写的书信,”大志解释道,“然后再想办法将此消息传将出去,若是有人有异动,那此人定时日本鬼子无疑。” “这地方,谁写?”大个儿摇头道。 “这不就是我所顾及的,”大志叹道,“这里除过邹阎王他们一帮军人,就剩难民和那个日本爆破专家了,咱们总不能去找那个日本鬼子去写吧?!再说了,咱也找不着!” “你写就行,”大个儿戳了大致一下,并严肃的说道,“你不是也上过学吗?” “可我没学过日文啊?” “你就用汉字写,”大志说道,“谁会知道这信就是你写的?只要将消息传得真实,令那个信服,他又怎么知道信件是日文写的还是汉字写的呢?” “不错,不错!你小子还真不错!”大志话音未落,便转身朝住处而去了。 “啥不错?”大个儿看着大志,摇头自言自语道,“魔症了!” 正文 第27章假讬 第二天一大早大志便出了木屋,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在营区内走着,双眉紧锁,长吁短叹,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 的确,正有一件大事不停搅扰着大志---编造一封引那个日本爆破专家上钩的书信,可是在这北山难民营中,除过一贫如洗的难民、破烂的衣物、破陋的木屋外,就只剩下那些阎王似的军人---要写书信必须要有纸和笔,可是纸和笔从何而来…… “他奶奶的,人家都在睡觉,唯独你一个人在想事儿,是不是又想给我制造麻烦?”大志听到身后有人说话,随转过身来,看到身后正是那个好几天已经没有露面的邹阎王。 “这不还有邹将军你嘛,”大志微笑着说道,“怎么能说都在睡觉呢?我浑身疼痛难忍,实在睡不了啦,便出屋走走。这早上的空气多好,很清新很舒爽。” “是吗?”那邹阎王瞥了大志一眼,淡淡的说道,“这样最好!只要不给我惹麻烦,在这些穷鬼之中,你们怎么折腾我都装作没看见,我可不是一个热衷于理会闲事的人,当然也赖得管你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呢!” “这是当然,”大志说道,“谁在这里惹麻烦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哥俩可向来惧怕您的威严,从来不敢挑战您的权威,将来也是如此。您让我哥俩向东,我敢用脑袋在此担保,我哥俩想都不想,定然会毅然决然的向东,这一点务必请邹将军您放心。” “很好!”邹将军点头道,“他奶奶的,若是能做到这一点,你哥俩在这营区内就再也不会遇到麻烦。老子先走了,你他奶奶的慢慢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吧,有什么事情可以到我办公室找老子,老子若是能帮上你忙,又恰逢心情不错,说不定老子会帮你的。” “我还真有一事相求,”大志突然想到了书信的事来,随笑着对邹阎王说道,“不知道您这个将军能不能给小的一点纸张,当然若能再给我一支笔,我将对您铭感五内。” “给老子一个理由。”那邹阎王突然转过身来,锐利且发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大志。 “我说我想学文化,”大志笑道,“将军会信吗?” “他奶奶的,”那邹阎王摇头道,“别说老子不信,老子发现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你能说出如此荒谬的话吧。老子不想跟你兜圈,纸和笔老子都有,但没有令我信服的理由,那老子告诉你,在这北山难民营你永远也别想得到纸和笔,老子接着么自信。” “这是当然!”大志笑道,“刚才小的跟你开了个小玩笑,我本就没有什么出息,当然也不想有什么出息,又怎么可能去学文化呢?我儿子的祭日马上就要到了,我给我那没有人性的儿子写封信,然后烧给他,让他在九泉之下好好修行,来生能够做个好人。” “他奶奶的,你儿子已经死了?”邹阎王听到这话,一脸惊讶之情。 大志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我哪有什么儿子,我现在的儿子就是那个不知躲在何处的日本爆破专家,我逮住并除掉他的那一天,不就是我这个日本不孝子的祭日了嘛。 “怎么死的?”邹阎王说话声低了很多,对大志如此悲惨的遭遇略显同情。 “坏死的。”大志骂道,“正值战祸,这个畜生一点善性都没有,害死了不少人,最后被一个英雄好汉所杀,死在了异地他乡。说句实诚话,我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想祭奠这个畜生,只是担心,担心这个畜生转世之后,还一如既往害人害己……” “你的年纪可不大,”那邹阎王斜视着大志,满是疑惑的说道,“你儿子应该还是个孩子,无论如何老子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怎么可能像你所说的这样呢?” “结婚早,已经成人了。”大志声音变得低沉了很多。 “他奶奶的,”那邹阎王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好吧,老子就满足你这个愿望,老子也希望你那个早死的混蛋来世能成为有人性且正直的人。走,跟老子去取。” 很快,大志便从邹阎王那儿拿来了纸和笔。 当他正要准备找个地方开始写信的时候,他看到营区内的难民都已经醒转,睡了一夜,这喜人就像破洞而出的蚂蚁,来来去去乱哄哄的。 “大侠,”那大胡子老远看到大志便跑了过来,笑着问道,“你去哪了,怎么一个早上都没看到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事尽管开口,大家一起想办法嘛。” “腰疼。”大志早已经将纸和笔装了起来,淡淡的说道,“实在睡不住,我又不敢打搅大家休息,便一个人在这院子里走了走,现在好多了。” 那大胡子点了点,便随大志回到了木屋。 “脸色这么难看,”大个儿看到大志一脸冷漠,随走上前来,抓住大志的胳膊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会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吧,我醒来就没有看到你人影。你上哪儿去了,难道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嘛,怎么出去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我能有什么事?”大志摇头道,“腰疼,睡不着就起来了,看到你鼾声雷动,实在不忍心叫醒你,于是我就单独出去走了走,什么事也没有,不用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个儿笑着松开了大志的胳膊。 “你们聊,我也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大胡子笑着走出了木屋。 “过来---”大志拽了大个儿一下,极为谨慎的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纸和笔了,这就着手准备造一封假信,想办法诱那个家伙上钩。” “那我该做什么?”大个儿很兴奋。 “你先想想,”大志说道,“书信伪造出来后又该如何行事,譬如这书信到底该放在哪儿?谁来将这个假消息传播出去,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传播出去,怎么才能确保这个消息能进入那个家伙的耳朵,等等,这些一大堆的事情都得好好想想。” “好吧,”大个儿略显为难之色道,“不过我这脑子你也知道,这么复杂的问题到底能不能想明白还不好说,你可千万别抱太大希望。” 大志没有做声,靠墙安静的坐下,闭着双眼。 大个儿看了大志一眼,嘴唇微动了数下,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多时便又到了吃晌午饭的时间,大个儿和大志随大胡子他们身后向打菜师傅而去,面对拥挤的人群,大志小声问道:“怎么样,可有想法?” “脑袋就像长实了一样,”那大个儿摇头道,“感觉一点空隙都没有,不但什么也想不出来,而且还总觉得发闷,脑神经似乎都不能动了,固化了一般。” “这事急不得,”大志说道,“也许吃饱了饭就有想法了,我这脑袋也空茫茫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说话之间,大志和大个儿便已经到了打饭师傅眼前,那打饭师傅自从被大胡子警告过之后,对大志和大个儿格外尊重,不但饭菜打得足,而且态度极好。 大志和大个儿端着饭菜走出了人群,边说话边来到了一处土堆旁,两人坐了下来。 身边没有其他人,大志吃了一口饭,有气无力的叹道:“咱俩这脑袋真不是能想出好主意的脑袋,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既然来了,还得勉为其难。若是晓静在此就好了,我想她定然会有高妙的办法,也许那个日本爆破专家早已经见了阎王。” “这倒是!”大个儿点头道,“自从咱们离开游击队,我就发现了这一点,那晓静的脑子里似乎总有现成的办法等着,随用随取,一点儿都不耽误,我好生羡慕!” 其实自从大志和大个儿到了这北山难民营,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就整天在不老春腌菜店地下室呆着,哪儿都未去过,每天只能见到强叔一人。 她们不想无所事事,总想出去执行任务,可是每当向强叔谈起,强叔一副笑呵呵的神情道:“别急嘛,任务肯定会有的。若是任务真来了,你们三人别嫌太累才好。” 面对强叔的态度,乔晓静、翠玉、阿紫哭笑不得,只好继续呆在地下室里。 “也不知道大志和大个儿他们怎么样了?”有一天,乔晓静突然对翠玉和阿紫说道。 “我想他们肯定很艰难,”翠玉说道,“那种地方,吃住都成问题,更何况他们还肩负着任务,而且还是一个大海捞针般的任务。” “我倒是相信他俩,”阿紫对大志和大个儿很有信心,“他俩一文一武、一动一静,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只要他俩配合好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只不过时间可能要长一些,毕竟在数百身份不明的陌生人里面找一个更为陌生的人。” “说得好!”乔晓静坚定的说道,“我们凤尾竹二男三女,不能说是最优秀的战士,但起码也是优秀战士之一,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相信他俩一定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即便是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 “但愿他俩早点儿凯旋归来,”翠玉说道,“没有他们,我觉得好像少了很多人,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乔晓静和阿紫点了点头。 “我想明白了,”吃过午饭,一觉睡醒之后,大志将大个儿叫了出去,兴奋的说道,“既然那家伙根本无法提前得知书信是否是日文,那同样他也无法得知书信里面到底有没有字迹,所有根本就不用写什么书信,一张白纸叠成书信即刻。” “也对!”大个儿点了点头,“下来呢?” 大志左右打量一番,嘴附在了大个儿耳朵边。 正文 第28章引蛇出洞 “啊---”大个儿惊诧道,“为什么要放到那邹阎王的窗户上,放哪儿不好非得要放在那地方,万一让邹阎王逮住,你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啊?” “你想想,”大志说道,“这是非常时期,与日本相关的都非常敏感的,更何况是一封有关私密的信件,这么重要的东西岂能放在别的地方?在这难民营中哪还有比邹阎王那儿更令人胆寒的地方,只有那儿才能显示出这封信的重要,才能让那个家伙铤而走险。” “有道理!”大个儿觉得大志之言颇有道理。 “只是……”突然大志双眉紧锁,甚是犹豫。 “只是什么?”大个儿关切的问道。 “只是缺一个胆识过人且身手敏捷之人,”大志低声道,“将这张白纸叠成的信封送过去,我是没有这个本领,在这难民营中,我寻思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我啊,”大个儿指着自己道,“我不正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吗?你忘了,咱们此前就已经说过,出主意想办法的事情你干,跑腿出力的事情我干,你怎么能将我忘了呢?” “你?”大志满脸怀疑的神情,似乎在说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根本不可能干得了。 “不就是将这东西放在邹阎王的窗台上嘛,”大个儿将大志手中的叠好的书信拽了过来,略带怨气的说道,“这有什么可难的,别说是放在邹阎王窗台上,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将这东西直接给你放在阎罗王的窗台上……” “这么自信?”大志笑道,“精神可嘉!我就怕万一被邹阎王看到,你可就要……” “你就放心吧,”大个儿在手上拍打着这封假书信,未等大志将话说完,转身笑着说道,“这事我最拿手了,一定给你办漂亮了,你就瞧好吧!” “好好好!”大志笑着点了点头。 眨眼之间,大个儿便笑着回来了,一脸得意的神情。大志从大个儿的神情已然知晓,大个儿已经将书信放到了指定的位置---计划的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下一步就是将消息尽快传播出去,暗中盯梢,待那个潜伏在难民之中的日本爆破专家露头,伺机除掉他。 大志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似乎他已经看来那个日本鬼子正朝他走来,隐隐约约,旋即便能够看清他的模样,凯旋而归似乎已为时不远。 “没有被人发现吧?”大志很关切。 “哼哼,”大个儿很得意的说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侦查兵出身,这点小事能够难倒我,你让我水中捞月、天上摘桃我干不了,但去别人的地盘放点东西,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当然,我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我岂能马虎大意?” “太好了,”大志抓住大个儿的手说道,“若是这件事成功了,你记首功。” “真的?”大个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遂低着头道,“我也就是给你打打下手,主意是你出的,功劳自然也是你的,怎么我能给我记首功?” “俗话说得好,”大志说道,“万事开头难,这件事也是如此,你看我苦思冥想大半天,愣是找不到你这样的人才,差点儿就将这个计划搁置了,幸亏有你,你一出马,就轻松走出了第一步。头开好了,一切也就顺着进行下去了,此事若成,你功劳自然最大。” 面对大志的恭维之言,大个儿开心的笑着,低着头,一副羞羞答答的女儿状。 “你就别一个劲的夸我了,”大个儿低声道,“我这算啥,放个东西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伟大?!我还能做什么,你尽管说话,我绝对服从你的安排。” “你现在可是咱们凤尾竹的英雄,”大志继续恭维道,“你说我怎么敢安排英雄啊!若是真有事要去做,那也是我劳烦你,可千万别说安排二字,我真的不敢当……” “既然你知道咱们是一个组的,”大个儿摇头道,“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们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行,我能干的绝不会推辞,若是不能干,咱们也一起想办法。” “这话说得贴心,”大志激动的说道,“听得我都快要流泪了,没想到你如此有英雄气概和博大情怀,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说。” “接下来还需要两步。” “哪两步?” “第一步引蛇出洞,第二步守株待兔。” “能否说的详细些。” “书信已经放到在最为合适的位置,”大志说道,“下来就是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让那个龟缩在暗处的鬼子听到这个消息,而且还要让他相信这个消息,从而能产生想得到此书信的冲动,最终铤而走险,我们则在暗中观察,一旦此人露面便立即拿下。” “这么说,”大个儿搓着手说道,“我们很有可能近日便能离开这里。” “应该快了。”大志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我能做什么?”大个儿盯着大志,态度很真诚。 “现在要在难民营中传播一个消息,”大志说道,“说在难民营中发现了一封书信,而且还是用日文写的,被人送到了邹将军处。邹将军看到那份信,顿时大惊,再三嘱咐送信之人不能将此消息传播出去。也不知道信上到底说了什么,邹将军竟反应如此强烈。” “就这些?”大个儿问道。 “大致意思就这样。”大志说道,“你有何想法,尽管说出来,两个人的智慧总比一个人要强很多,或许你的想法就比我的高明很多。” “我---”大个儿略顿数秒,笑着说道,“我觉得你的这种说法就很好,只要我将这种说法再夸大一些,一定会让那个王八蛋从耗子洞里钻出来的。” “一语中的,”大志说道,“尤其是‘日文写的书信,邹将军反应强烈’这两点可以做些修饰,但不能让人听得离谱,失去了可信度。依你之言,看来你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想法,这事又得劳烦你,我相信你一定会让这个消息迅速传开,一定会引出那只耗子。” “等的就是你这句。”大个儿笑道,“吃完晚饭我就将这一消息传扬出去,这难民营与外界隔绝日久,什么新鲜的事儿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件新鲜事,谁会不愿意凑这个热闹你?肯定会迅速传开,搞不好睡觉之前就能传入那只耗子的耳朵里。” “有道理,有道理!”大志倒没想到这层,听大个儿点破,兴奋激动之情跃然脸上。 晚饭吃完后不久,大志正坐在土堆上想心事,那大胡子走了过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左右探视一番,而后低声说道:“大侠,你听到了吗?” “什么?”大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那大胡子。 “有日本人来过这里。”大胡子低声道。 “什么?”大志吃惊地站起身来,惊讶道,“鬼子来过?什么时候?有没有逮住?” “你小点声,”大个儿低声道,“千万别让那邹阎王听到,不然,你我都得吃一顿皮鞭。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吃过晚饭不久,听兄弟们说的。说在营区内发现了一封日文写的书信,书写交给了邹阎王,那邹阎王看了书信内容,脸色大变,身体颤栗不已,说话声都在发颤,并一再央求那个捡信之人不可声张此事,可见形势多么严重。” “这事谁说的?”大志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那大胡子摇了摇头。 “那书信是谁捡到的?”大志盯着大胡子。 “也不知道。”那大胡子一脸茫然。 大志搓了搓脸,咬了咬嘴唇,心神不定的说道:“邹将军举动反常,说明这封书信里有着重大秘密或者牵扯到重大人物,这绝对不是小事。可是,这里只是个集中救助生活无以为继、无家可归之人的场所,并没有什么值得日本人动脑筋的地方,他们来此何干?” “谁知道!”大胡子的心情顿时沉重了很多。 “乌云蔽日,大雨将来。”大志叹道,“我原以为这里远离战火,能够安生的过几天日子,没想到,这里也不会在安生了。” “你认为那书信的事是真的?”大胡子怯怯地问道。 “当然!”大志分析道,“这里有几个人懂日文?我想几乎没有。就算有人懂日文,谁又会干这种事情,吃饱了撑得难受,还是之前受鬼子的欺负上瘾,现在瘾犯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大胡子大志之言,立即陷入了坐立不安的境地。 “还能怎样?”大志淡淡的说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大胡子离开大志后,将大志的分析偷偷告诉给了他的那些兄弟,他的兄弟又将这层意思偷偷告诉给了他们的兄弟,很快大志这颇具道理的分析钻进了每个难民的耳朵,此前还有些不大相信此信是否真实存在的人现在都坚信此信是存在的,而且关系重大。 直到夜幕降临,这一消息单大志就已经听到了至少三遍。 由于这件事搅扰,难民们睡得很晚,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志和大个儿”,他俩听大家伙议论着,时而插一句嘴,不过从来不跟他们多谈。 大志看到木屋里的人都睡了,便对大个儿道:“陪我去趟茅房,我这肚子,肚子痛得厉害,快快快,不撑不住了……” 大个儿埋怨着扶着大志出了木屋,偷偷躲在了距离邹将军住处不远的一堆木头后面。 “来啦!”凌晨时分,大志突然对大个儿说道。 大个儿抬眼望去,果然有个人鬼鬼祟祟跑了过来。 此人前后左右探视一番,蹑手蹑脚向那邹将军的窗台而去。 待其下得楼来,大个儿突然上前,不待此人出声,一掌将其拍晕了。 正文 第29章将计就计 “现在就结果了其性命?”大个儿将前来盗信之人扛到了阴暗之处,问大志道。 “不可操之过急,”大志拍了一下大个儿肩膀道,“起码也应再核实一下其人身份,倘若此人便是我们要找的人,杀之也不迟,若是此人并非我们欲找之人,不问青红皂白将其杀之,那家伙从此安心在此生活倒也罢了,要是寻机逃脱,危害岂是你我可估量的?” “多此一举。”大个儿认为大志做事太过磨叽,遂说道,“此人若不是那个龟孙子,又能是谁?谁会半晚上不睡觉跑到邹阎王那里去偷一封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书信?” “前人有言,”大志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一点总是没有坏处。这人已经在我们手中了,你还担心他醒转过来会飞掉不成?再说了,以你高超的武功,他就是真的长出一双翅膀来,我想他也没有机会飞出你的手掌心。” “那倒也是。”大个儿的情绪渐渐好转,接受了大志的建议。 大志掐着这人的人中,数秒钟之后此人深吸了一口气,很快便恢复了知觉。 “你们……”此人看到眼前站着两个黑乎乎的身影,光线暗淡根本看不清长相,遂紧张的颤抖着,并怯怯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我弄到这儿来?” “你是什么人?”大志蹲在了此人眼前,一只手狠狠捏着此人肩胛,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去偷那封信?” “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那人痛的歪着身子,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回答我的问题,”大志加大了劲,只听得那人肩胛发出了“咯嘣嘣”的声音,“我没有耐心跟你在此猜谜语,我希望你不要用自己的性命考验我的耐心。” “我是这儿的难民,”那人唯唯诺诺的说道,“我叫子良,在我回答你们问题之前,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日本人,或者你们是不是替日本人做事的。若是你们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你们也别想从我嘴里再听到一个字,即便是你们立即将我杀了。” “我们若是日本人呢?”大志问道。 “很好!”子良无奈的说道,“我终于可以去见我的亲人了,你们杀了我吧,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每天都承受着仇恨与痛苦的煎熬,每天我都渴望着这一刻的到来。” “若是我们不是日本人呢?”大志又问道。 “你们是不是日本人不重要,”子良叹道,“重要的是我栽在了你们的手上,你们不可能让我活下去,当然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杀了我吧,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你就这么想死?”大个儿气冲冲地抓住子良衣领,将其举到了半空,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弄死你需要花费很大气力吗?在我看来,不比踩死一只蚂蚁难上多少,我只是怜惜你的性命,不愿就这么让你随你的亲人含恨九泉而已。若是真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大个儿说话之间,猛地将这子良举上了头顶,做出欲将其抛将出去的架势。 “大侠饶命,”子良突然哀求道,“大侠饶命,我说,我说!” “放下来,”大志劝道,“让他说,若是有一句诓骗我们,定将他拦腰折断!” “是是是!”子良应道,“请大侠先放我下来,小的向二位大侠保证,就算小的长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只言片语欺骗二位大侠。” “你到底是什么人?”大个儿放下子良,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脖子,怒斥道,“过去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混入这难民营中,又为什么要盗取那封书信?说!” “我是子良,”子良怯怯地答道,“保定易县人,鬼子害死了我姐姐,爹娘为了救姐姐也被鬼子打死了,我在一家棺材铺当伙计,时值送货晚归,这才幸免于难。家里发生惨祸我岂能作罢,上报了官家,可恨那些警察不但没有惩办凶手,还把我哄骗到了这里。” “这……”大个儿心生同情,松开了子良脖领。 “编---”大志气冲冲的说道,“接着编,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你根本就不是保定府易县人,你说的这一切倒是真的,但这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二位大侠,”子良无奈的说道,“苍天可鉴,小的说得句句属实,没有只言片语诓骗二位,真的,若是你们不信,我敢以我死去的爹娘打赌,若我对你俩有所欺骗或隐瞒,我死去的爹娘在九泉之下永世不得瞑目,永世不得安宁……” “好啦!”大志打断了子良的毒誓,冷冷的说道,“我就在信你一次,那你说,为什么深更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起来去盗取那邹阎王窗台上的书信?” “我晚上听到了一个消息,”子良说道,“听说日本人丢失了一封非常重要的书信,就连一向冰冷的邹阎王看到那封信后都大惊失色,可见这信有多么重要了。我当时就想,我没本事杀鬼子替家人报仇,何不将这封事关鬼子的重要书信偷毁了,这也算出口气。” “果真如此啊?”大志抡起拳头吓唬道。 “是的。”子良抱着脑袋道,颤颤的说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大侠高抬贵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出一口恶气,当时我真是这么想的。二位大侠,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呆在这种地方,几乎与世隔绝,根本就没有机会,这么长时间就等到了这个机会,所以我就……” “往下说,快这点!”大个儿吼道。 “我假装睡觉,”子良说道,“等其他人都睡着了,都打起了鼾声,我这才偷偷出了木屋,绕来绕去,转悠了大半天,觉得应该没人知道我的行踪,这才到了邹将军住处。没想到,没想到盗得书信之后就被你们逮住了。后面的事情你们比我清楚,我就不说了。” “倒也没有破绽。”大志淡淡的说道。 大个儿没有作声,看了一眼大志,又将目光落在了瘫坐在地上的子良身上。 “二位壮士,”子良试探性的说道,“能不能打听一下,您二位是……” “不能!”不待子良讲话说完,大个儿便打断了。 “让他说,”大志轻拍了一下大个儿臂膀,淡淡说道,“听听他到底想打听什么。” “请问二位大侠,”子良坐起身子,低声道,“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阴暗之处,这封书信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大个儿又扭头看了一眼大志,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子良身上。 “这个……”大志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几个问题我记住了,但在我回答你问题之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的回答令我满意,我不但能回答了你提出的问题,而且还能放了你,并保证在这所难民营中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您说,”子良说道,“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懂日文吗?在这难民营中你见过有人懂日文的吗?”大志问道。 “这是两个问题。”大个儿补充道,“必须如实回答,不可有任何欺瞒。” “从小家里就清贫,”子良说道,“父母倒是很想让我上学,可惜只上了两年就辍学了,别说日文了,就是斗大的汉字也没有学到一箩筐,又怎么可能懂日文呢!至于咱们这些难民之中到底有没有懂得日文的,我确实不知。以我之见,我想应该没有,毕竟都出身不好,应该没有几个上过学的,当然也没见过几个像上过学的人。” “这倒是实话。”大志将子良拽了起来,低声说道,“我俩跟你处境相差无几,也是受到了日本鬼子的迫害,原本也想偷盗书信,只是寻思了半个晚上也没有勇气出手罢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盗取书信了,咱们都一样,根本就不识日文,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其毁掉,与其这样,还不如将这信当成一个诱饵,来钓出混在难民之中的日本奸细或者日本鬼子,凭此书信除掉这些害群之马,或者杀死一两个鬼子,这样岂不意义更大?” “对,你说的太对了!”子良很赞赏大志的想法。 “子良,”大志说道,“你既然有勇气将其盗出,有没有勇气再将其放回去?” “好,只要能除掉汉奸或鬼子,就算是死了我也值了。”子良虽然长得消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言语之中却不乏英雄气概。 半袋烟的功夫,那子良已经将书信放了回去,又折返了回来。 “子良,”大志抓住了子良的手,深情地说道,“你放心,你的家人在天上已经看到了你的表现,你很勇敢,很快便会因为你的举动而除掉混在我们之中的汉奸或是鬼子,你家人的大仇可以得报了,高举天堂的家人会因你感到自豪和骄傲的。” “谢谢二位大侠,”子良说道,“我见识短浅,差点儿误了大事。” “别总是大侠大侠的,”大个儿说道,“以后就叫我俩哥哥便可,我俩都比你大。” “对,”大志也说道,“叫哥哥就行,经此一遇,咱们就算深交了,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尽管开口,你这两个哥哥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谢谢两个哥哥。”子良很感动。 “先别急着谢我俩,”大志说道,“我有事要你去办,不过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情---只要动动嘴皮子即可。你待会要光明正大回去,还要让他们知道书信果然就在邹阎王的窗台上,你曾亲眼看到了那封信,只是不懂日文,不知道信上内容,这才遗憾的回来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让我这么做的用意,”子良说道,“不过哥哥放心,我绝对会按照你的意思不折不扣去做的。” 天色微亮,子良与大志和大个儿告别,朝自己住处而去了。 正文 第30章打抱不平 子良没有让大志和大个儿失望,他既兴奋又紧张的回到了小木屋。 “起来这么早,”有人已醒来,看到子良不解的问道,“如此神情,发生了何事?” “没,没有。”子良刻意在遮掩。 “肯定有事发生,”那人看到子良一副坐立不安的神态,顿时坐起身来,甚是关切的问道,“你岂能骗过我的眼睛,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害怕。”子良低身说道。 “害怕什么?”那人死死盯着子良。 “昨晚营内不是传出了日文写书信的事情嘛,”子良说道,“睡到半夜,我被噩梦惊醒了,一时睡不着,便想起了这事。想着想着便心生好奇,于是我便硬着头皮出了屋门,偷偷去了那邹阎王住处,你猜怎么着?” “怎么啦?说啊!”那人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我果然在邹阎王的窗台上看到了一封信,”子良说道,“而且那书信上的字拐七扭八的,几乎没有我认识的字,应该是就是日本文字。这么说来昨晚的传言非虚,我当时想将那封信给毁了,可我想了又想,还是有些害怕邹阎王得知打我,最后又放下了。” “还真有书信啊?”很显然那人有些紧张,喉结忽上忽下好几次。 “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子良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我们这里也不安全了,”那人叹道,“我还以为我们躲在这个穷山沟里,与外界几乎没有联系,日本鬼子再坏也不可能跑到我们这里来,这么看来,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连我们这些穷得没饭吃没屋住的难民都不想放过了。” “有没有这么严重我不知道,”子良说道,“但那封信绝对不是普通的信件,你应该也听说了,邹阎王原本也想将那封信毁掉的,权衡一番,最终还是将那封信留了下来。你可知道,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邹阎王为何要将那封信放在窗台上,而不是将其锁起来吗?” “这我哪知道啊?”那人双眉紧锁,一脸惆怅。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子良说道,“不过我觉得此说法很有道理,你知道就行,可千万别告诉他人。那邹阎王自从看了那封信之后,就像被妖气缠住了一样,坐立不安,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他便将此信锁在了抽屉里,可是他依然恐惧非常,异常焦躁,无奈之下,便将其放在了屋外窗台上,当然他很清楚,没有人敢在他的窗台上偷走那封信。” “真没想到啊,”那人深吸了一口气,略显失落的说道,“连邹阎王都害怕成了这个样子,我们这些人,哼,那不就只能等着完蛋了吗?” “谁说不是呢?”子良说道,“这也正是我为什么心神不定的原因。”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那人想知道子良有什么应对之策。 “我,”子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现在脑子很乱,如同进入了一片迷雾之中,我得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好好想想。” 话音刚落,子良靠着柱子坐了下来,毕竟熬了大半夜,不大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 那人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子良,满脑子都是日本鬼子和日文写的书信,就像得了魔怔一般,站在屋子中间,眉头紧锁,不停自言自语着。 “这是怎么啦?”同屋其他人相继醒来,看到这一状况,无不惊讶。 起初此人就像子良刚回屋的时候那样,总是遮遮掩掩,别人问什么他都不想说,但耗不过众人的逼问,没有他法,此人便将他从子良那里知道的事情全抖落了出来。 此前就已经交代过,这北山难民营地处两山之间的一个山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乎与世隔绝,这里的人很少能够接触到外界的东西,对外界的消息更是一无所知,就像生活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之中。 所有的人每天都重复着昨天的生活,遇到的是相同的人,看见的是相同的事情,一旦有什么消息传出,这消息比空气传播得还要快速,很快便会传进所有难民的耳朵。 晌午饭期间,所有的难民几乎都在谈论相同的事情---那就是有人亲眼看到了那封日本人不慎丢失的信件,信件就在邹阎王的窗台上,而且那信件确实是用日文写的,只是谁也看不懂那封让邹阎王寝食难安的信件上面的内容…… 当然大志和大个儿也听到了此消息,而且这消息不是来自于普通的难民朋友,也不是来自于同处一室的大胡子,而是那个遇事都比较理智的赵汉正。 这让大志特别兴奋,不仅仅因为子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更主要的是经过这一渲染,那个总龟缩在暗处迟迟不肯露面的日本爆破专家很有可能会行动起来,这正是他和大个儿所期待的,只有这个家伙动了,他们才有机会完成他们所肩负的任务。 不过大志和大个儿并未表现出来,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在屋内一言未发。 直到吃完晚饭,大志照例叫上大个儿在营区内走路,他对大个儿说道,“今天晚上咱俩得分工,不能再一起熬夜,万一那家伙迟迟不露面,我们这样下去非耗死不可。” “你说吧,我听你的。”大个儿点头道。 “咱们分开,”大志说道,“你我一人值守前半夜,一人值守后半夜,你愿意值守前半夜还是后半夜,你先选。” “你说吧,我听你的。”大个儿依然还是这句,就连动作都是一样的。 “说句实话,”大志说道,“这么长时间了,咱们都彼此了解,你觉比我重,还是你值守前半夜,这样你不会觉得太过熬神儿,而且还有时间补觉。后半夜最容易犯困,就由我来值守,我熬夜还行,应该能够坚持住,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说过了,”大个儿面带微笑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全体你的。” 大志和大个儿说笑一番便回到了屋内,按照他们约定,大志值守后半夜,他没有再跟其他人闲聊,安静的靠着后墙,闭眼睡觉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大个儿则装作无事的样子,依旧与大胡子他们围拢在一起,一边胡拉八扯,一边玩石头棋,这是他们睡前必玩的游戏,对于无所事事的难民来说,若是连这个游戏都不玩,那在这难民营中就跟蹲监狱没有两样。 正当大家玩得热火朝天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吵闹声和哭声,大个儿他们放下手中石头,竞相出了屋内,目光尽皆投向了吵闹之处。 “哭的那人好像是子良?”大个儿看了身边大胡子一眼。 “不错,就是子良。”大胡子很肯定。 大个儿没有任何迟疑,疾步向争吵处走了过去,他要兑现他和大志早上许下的承诺---在这北山难民营中子良不能再受到任何人欺辱---他必须要为子良出头撑腰。 “这是怎么回事?”大个儿紧绷着脸走进了子良他们所在的木屋。 “大哥,”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大个儿的身上,子良上前哭诉道,“他打我。” 大个儿看到子良所指之人是一个身材中等,体形微胖但很匀称的中年男子。 “为何要打他?”大个儿走到此人身前,啪的抽了那家伙一巴掌,冷冷的说道,“你凭什么打他,难道就因为你比他年龄长一些,还是因为他比你长得消瘦?” “这是误会,误会而已。”那人捂着挨了一巴掌的脸,怯怯的解释道。 “误会?”大个儿怒目圆睁道,“你打他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是误会,将人打完了你说误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我捅你一刀,然后我说只是误会而已,你能善罢甘休吗?” “这……”那人低着头,双腿打颤,不敢再多言语一个字。 “子良,”大个儿转向子良道,“说,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不是昨天晚上睡不着觉,”子良擦了一下眼泪,吸了吸鼻子道,“辗转反侧,便想起了大家传扬的那封信,出于好奇,半夜我便出了这屋门,偷偷去了邹阎王住处,看到了那封信,只是那信上文字拐七扭八的,几乎没有认识的,便又放下信件折返回来……” “我听说了这事儿,怎么啦?”大个儿很冷静。 “他听说我看到了此信,”子良指着那人道,“便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当然是真的,他说我吹牛,我说我绝对不吹牛,可是他就是不信,后来我就不想再给他解释了,可他却缠着我不放,当发现我不再理睬他的时候,竟然狠狠的踹我一脚。” “你看,我这腿上的皮都掉了。”子良说话的时候已经将裤腿卷了起来,干瘦的腿上果然有一处破了皮,还有鲜血渗出来。 “你再当着老子面狠一次,”大个儿顿时火气更大了,转向走到那个哆哆嗦嗦的家伙身前,指着他的脑门道,“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生姜头,人家好好跟你说话,你却胡搅蛮缠,人家不理你了,你不知道识趣走开,反而对人家动手。去,去在踹他一脚,去!” “大哥,”那人躬身乞求道,“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大个儿二话没说,抬起脚便将此人蹬倒在地,恨得差点再踹几脚,最后还是忍住了。 所有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很恐惧,他们向后缩着身子,怯怯地看着大个儿。 大个儿安抚子良一番,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便不再多做逗留,急匆匆离开了子良,向那邹阎王房前不远处的木柴堆而来。 月色淡淡,群山幽幽。 空旷的营区内唯有大个儿独自躲在柴堆之中,他左右窥视着,期盼能够早点儿看到那个日本爆破专家的身影…… 正文 第31章目标出现 孤独寂寞的上半夜在大个儿干涩的眼睛里慢慢溜走了,大个儿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除过落了一地的斑驳月色,别的什么都未看到。 他困倦不堪,连连打着哈欠,但不敢有丝毫懈怠。 “真是可笑,还总怪我脑子不好使,总说我傻,总认为顾头不顾腚,事实胜于雄辩,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影,就让我一个人藏在这堆木头和柴堆之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上半夜早已过去,大个儿前后左右窥视了一番,却迟迟不见大志身影。 就在大个儿埋怨大志的时候,突然有窸窣的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立即低下头,仔细辨听着声音来处,目光偷偷向发声之处看去。 月光下的难民营就像一座打开了顶盖的大型古墓,破落的木屋错乱的傍山而立,如同一座座凌乱的墓穴,随处可见的土丘和堆砌的杂物就像一座座坟堆,夜风穿谷而过,犹如孤魂野鬼哭号,冷冷清清之间无不令人惊秫。 大个儿窥视良久,迟迟不见窸窣之声因何而起,失望的摇了摇头。 让大个儿不安的是这窸窣声越来越大,大个儿已经可以完全的确定这声响就是一双布鞋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他自言自语道:“今晚还真有收获,我就给他来个守株待兔,让凤尾竹其他人看看,我也不是那种得了白内障的人。哼哼,你小子来得正好,我就因你而要扬眉吐气了,若是我自个逮住你并弄死你,我看晓静她们还不对我刮目相看……” 大个儿内心又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他很可能立下不世之功,成为凤尾竹的英雄,紧张的是这么重大的事件最终要落在他身上,最终他要因此而谱写全新的人生履历---用不了多久,大街小巷的报纸上都得有我的事迹,哼哼,标题我都想好了---‘孤胆英雄一人擒得日本爆破专家,无名之辈挽救数万生灵性命’,新闻的题目都设计好了…… 同时大个儿也很紧张,紧张的是他总觉得这事就像站在云端跳舞,飘飘忽忽的,他觉得一点儿都不真实---难道那个躲藏了许久的日本爆破专家就要栽在我的手里,我一个人就要将这个危害巨大的家伙擒住,我一个人就要成就不世之功…… 窸窣之声越来越近了,大个儿完全可以确定这声音就是人的脚步声。 “千万不要是大志,”大个儿暗暗祈祷,“就让我成为一次英雄,我可时刻准备着,天上的诸位神仙应该也看到了,我一直都很努力,不是我能力不行,而是我没有独自表现的机会,当下正是时候,如果不是大志那就是那个日本爆破专家,我距离成为英雄就一步之遥……” 大志想到此处,感觉自己真的已经成为了英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此时那人已经靠近了邹阎王的住处,只见其鬼鬼祟祟观望一番,在确定没有异常的情况下,慢慢朝邹阎王二楼的住所而去---贼头贼脑,蹑手蹑脚,三步一回头,就像是小偷行窃一般,怯怯地来到了二楼邹阎王的窗户前---这里放着一封传言不休的日文书信。 大个儿死死盯着此人,看着他上了二楼,有种冲动却又听下了,原因很简单,他想到了大志之言---“应该核实清楚此人身份,倘若此人便是我们要找的人,杀之也不迟,若是此人并非我们欲找之人,那个日本爆破专家将会逍遥法外,危害不可估量……” “哈哈……”大个儿突然听到二楼传来了笑声,他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盯着楼上,双腿从柴堆中走了出来,那人继续说道,“我早都怀疑这里有日本鬼子,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鬼子,是个有来头的,你们可真客气,我不想立功看来都不行啊……” 大个儿听得越来越真切,说话之人就是邹阎王,这让他有点儿手足无措,深深吸了一口气,竟然忘了观察周边环境,径直向楼梯走来。 “别啃声,”大个儿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随之听到,“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你怎么……”大个儿听到那身后之人的声音,猛地转过身来,正要说话,却被那人捂住了他的嘴。 大个儿困惑的看着此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前还抱怨不休的大志。 “别说话,”大志小声对大个儿说道,“尽管听着就行,看看此人到底是不是那个我们要找的人,可千万别跟子良一样,白忙活一个晚上。” “这都什么时辰了,”大个儿略带怨气道,“你怎么才来,而且你一来就碰上这么好的事情,真是,真是……” “闭嘴,”大志不待大个儿将话说完,别阻止大个儿道,“你总是这么叨叨个没完,怎么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别的事情咱们将来再谈。” 大个儿摇了摇头,又抬眼望着楼上,尽管什么也看不到。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楼上有人说道,“你以为你很狡猾我就逮不住你了嘛,哼哼,你错了,我之所以来这儿,就是因为你。” 大志和大个儿听到此言,甚是不解,对视了一下,紧接着目光又投向了二楼,尽管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楼上传来了邹阎王的声音,“为什么要藏进这北山难民营?” “既然你已经栽在你的手里了,”那人说道,“又何必这么多废话,利索一点儿,要杀要剐随你便,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他奶奶的,”大志和大个儿终于听真切了说话之人,那就是他们眼中的邹阎王,只听那邹阎王冷冷说道,“我就不信你的嘴巴比我的子弹还硬?当然,你完全可以闭嘴,但你得明白你张嘴也许还有生还日本的可能,还有见到亲人的可能,但若是你闭口不言,那将太失望了,你将会永远躺在你脚下这块原本就不属于你的土地上。” “巴嘎,”那人愤怒的吼道,“我希望你如同一个军人一样向我开枪,而不是像一个妇人一样在我眼前婆婆妈妈,我可不会因为你所谓的‘高抬贵手’而改变我的初衷。” “我知道,”那邹将军说道,“你狗日的不怕死,可是我替你感到惋惜。” “惋惜什么?”那人吼道。 “费尽心思来此,”那邹将军说道,“不可能只是为了拿到这份书信,当然你也不可能早早就知道将来会有这么一封书信,也就是说,你的计划还没有实施,起码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遗憾的是,你将在眨眼之间就有可能灰飞烟灭,难道你不觉得惋惜?我不绝不会相信你的内心如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冷静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不错,”那人说道,“我就这样死去的确很遗憾,但为了天皇,我一个小小的臣民死掉又有何足惜?在我们日本类似于我这样的国民成千上万,他们有的依然待在实验室之中,只能通过广播听到他的同胞立下不世之功,而我起码可以效力沙场,为了天皇陛下伟大而永恒的事业献出生命,这难道不是一份祖祖辈辈都渴望的荣耀吗?” “他奶奶的,”那邹将军说道,“老子看你纯粹是疯了,面对老子的子弹你竟然还能有荣誉感,老子真想将你的脑袋扭下来,一刀劈开,看看你脑袋之中到底长得什么样。” “哈哈……”那人笑道,“没想到啊,堂堂一位将军竟然会为了我这么平凡的一个日本人而恼羞成怒,更没想到你们的政府竟然会为了对付我这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日本士兵让你这个将军来到这种地方,而且还一呆就这么长时间。” “正如你所说,”那邹将军淡淡的说道,“在弹丸之地的日本,像你这样的一位爆破专家都可以随时赴死,在我们政府,像我这样的将军多如牛毛,我又有何脸面与那些令你们日本鬼子胆寒的将军相比,更不敢在此苟安。我们的政府将我派到此处,不是对我贬低和轻视,相反他们是人尽其才。” 大志和大个儿这才明白,原来在这个区区之所,那邹阎王深藏不露却之所以为将军,带领区区数十人坚守于斯,外紧内松,不如班长之配备,如同难民之生活,韬光养晦,原来另有深意,降尊玗贵,不惜身份,其目的也是为了除掉这个日本爆破专家。 不过邹将军这番言语倒是令大志和大个儿由衷敬佩---此人极有血性,心怀报国之志,并非此前看到的那样---冷如冰霜,对什么事情都漠然视之,只在乎一己前程---在有限的时间内,任何人都不可以添麻烦,阻塞晋升之路。 “太好啦,”大志和大个儿听见那人得意的说道,“有阁下陪我,这是我的荣幸。” “你还没有回到我的问题,”那邹将军愤怒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藏进这北山难民营?” “阁下不说我倒是忘记了,”那人笑道,“我是大日本帝国的一名爆破专家,我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你杀掉?即便我今天死于此处,我也不能让你这么便宜得逞。” 说到此处,那人慢慢的向楼下退来,而那邹将军手持驳壳枪,慢慢向前,两人相距不到三步之遥,枪口一丝一毫未偏离此人的脑袋。 “什么意思?”那邹将军冷冷的问道。 “很明白啊!”那人忽地撕开了衣襟,身上排列整齐的雷光在月光令人悚然。 正文 第32章结果很意外 大志和大个儿看到那人身上绑满了炸药,如同厚厚的铠甲,顿时惊呆了。 “怎么办?”大个儿低声问道。 “不消多说,肯定要干掉这家伙。”大志低声回道。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身上带着炸弹……”大个儿叹道。 “咱们的任务就是除掉他,”大志说道,“他身负炸药,这反倒省了咱们的事儿,只要炸弹爆炸,他人就开花了,咱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这个我知道,”大个儿充满自信的说道,“这家伙就他一个人,而我们是两个人,他前有邹阎王,后有我们两人,而且还身处狭窄楼梯,就算他插翅也很难飞走。” “子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叫喊声,大志和大个儿扭头看去,不远处前后跑来了三人,其中后面的二个人不停叫喊着“子良”,并劝道,“你能干啥,不是找死吗?” “你们甭管,”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子良,听他说道,“这是我的事儿,今天我就是要替我的家人报仇,就算是死我也决不后退,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 “你傻啊?”这一声很真切,是赵汉正的声音,他说道,“要功夫没功夫,要武器没武器,你拿啥跟人家干仗?别说报不了仇,还得搭上小命,你可是你家唯一的一根苗了,你若是死了,你想想你的家人在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的……” “就是啊,”赵汉正身边是大胡子,他气喘吁吁的说道,“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有这个本事了,你再去杀日本鬼子,鬼子多得是,你还害怕没得你杀了?” “我等不住了,”子良边说边向前跑着,“你们知道我整天窝在这里有多痛苦吗?只要我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些畜生害死我姐姐我爹娘的场景,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痛。我一分钟都等不了,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管不了那么多,杀死一个算一个……” “这熊孩子一根犟筋,”那赵汉正骂道,“等着你死了,看你还咋报仇。” “昨天还好好的,”那大胡子纳闷道,“这半晚上就犯病了,就像恶鬼附身了似的,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娘的就跟疯了一样……” 突然嗒的一声枪响,大志和大个儿惊得哆嗦了一下,这才将目光又转到了邹将军和那个日本爆破专家的身上。 枪是邹阎王开的,不过他并未对这个日本人开枪,而是对着天空开了一枪,并冷冷的说道:“他奶奶的,你以为你绑一身炸药我就不敢对你开枪了吗?哼,可笑至极,老子之所以当上将军,那是从枪林弹雨中熬出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岂是你能吓住的?” “我知道阁下英勇,”那个日本专家淡淡的说道,“但我知道阁下是不会开枪的,因为阁下年纪轻轻就能居将军之位,大好的前程还在等着你,况且你我相距三五步之遥,你若向我开枪,我死不足惜,只可惜要劳烦将军陪我共赴黄泉,这岂是你愿意看到的?” “他奶奶的,”那邹阎王听到鬼子言语威胁,顿时火冒三丈,骂骂咧咧说道,“老子这一辈子最烦的就是受人威胁,而今你身负炸药,又在老子枪口之下,横竖都得死,老子倒要看看你变成肉酱的那一刻,是不是果真老子像你所说的那样,也得命归黄泉……” 说话之间,子良和赵汉正、大胡子先后来到了邹阎王的屋前。 大志和大个儿再躲在柴堆里将毫无意义,他俩走了过来,与子良他们站在了一起。 “他奶奶的,”大志他们五人相逢,还未来得及相互打个招呼,那邹阎王便对他们说道,“你们来得正好,给老子拦住这个畜生,别让这个畜生逃跑了……” 这子良忽地向前冲去,大个儿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襟,将他拉了回来,并斥道:“你不想活了,那家伙满身都是炸弹,你冲过去不把你炸成粉末才怪呢!” “都先别急,”大志对子良、赵汉正和大胡子说道,“等这家伙退到楼下,我们在一起扑过去,不待他启动炸药,就将他控制住,这样就不会……” “快,快点……”大志话未说完,身后却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众人的目光随之被吸引了过去,来者是胡长官及其手下两名士兵,他们荷枪实弹,全副武装。 “将军,”那胡长官在大志他们身前站定,手中举着枪,仰头对邹阎王说道,“我听到枪声就跑了过来,担心来晚了,您没事吧?” “他奶奶的,”那邹阎王看到手下前来支援,顿觉势力大增,冷笑道,“我很好,一点儿事都没有,哈哈,你来得不早也不晚,正好赶上立功,眼前这个家伙就是混进难民之中的日本奸细,逮住他,小心他身上的炸药。” “是!”那胡长官及其手下应声答道,声音颇有气势。 “现在好啦,”大志低声对赵汉正、大胡子、子良他们说道,“我们就等着看戏吧,看来根本不用我等动手,这个王八蛋就要成为一具僵尸了。” “别过来!”那日本爆破专家一手抓着炸药引线,一只手指着邹阎王和胡长官他们,怒吼道,“你们若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立即拽出这引线,反正我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不可能再为天皇陛下效忠,临死之前有你们这么多人为我陪葬,我也算赚了。” “他奶奶的,”那邹阎王说道,“你吓唬谁啊?你要是真正的男人,现在就拽了那引线,别总是嘴上吓唬人。老子告诉你,其实你Gou日的心里比谁都紧张,比谁都怕死,要不然你又怎么可能会身上绑着炸药前来偷信呢?炸啊,有本事炸啊!” “别再给你们的天皇丢人了,”那胡长官看到这个畜生神情紧张,认定他没有胆量拽出引线,随顺着邹阎王的话说道,“看你那狗熊样,还绑一身炸药出来吓唬人。既然没有那个狗胆,就乖乖跪在那里投降,咱们倒是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巴嘎!”那个日本专家就像疯了一样吼道,“我堂堂正正的大日本皇军的一份子,岂能在你们面前受辱,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尽管这家伙喊得比谁声音都大,可迟迟不想拽出手中引线,大家都看在眼里,邹将军大笑起来,随之那胡长官也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蔑视和鄙视之情。 笑声过后,邹将军、胡长官盯着那个日本专家,那日本专家愤怒地盯着邹将军和胡长官他们,双方都不再出声,顿时陷入了静寂的僵局。 “倒是动手啊!”大个儿急得摩拳擦掌,自言自语道,“就这么看着,看到明年的这时候也不会杀了那个畜生,我还从未听闻眼神能杀死人的……” 大志、赵汉正、大胡子和子良与这大个儿想法并无二致,他们甚是焦急的目光盯着眼前这帮人,内心无不忐忑,谁也不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要杀了你……”谁也没有想到子良会突然冲出去,这一次没有人来得及拽住他。 面对这一突发情况,大志和大个儿瞬间便傻眼了,脑袋一片空白,瞠目结舌的呆在原地,没了主意。 那赵汉正和大胡子随之却冲了出去,两人都喊道:“子良,你给我回来……” 而那胡长官和邹阎王从中看到了先机,不假思索向那个有些无所适从的日本专家扑了过去。 就在众人马上要触及到那个日本专家身体的时候,那个畜生却拽出了炸药上的引线,随之北山空谷中便回荡起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地面就像波涛上的孤舟一般颤动不休,浓烟下的邹阎王住所眨眼之间坍塌了,木头和土块向四处飞溅…… “天呐,”大志这才清醒过来,他双手颤抖着,行将要栽倒似的,踉踉跄跄向废墟而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难道他们都……” “救人,”大个儿同样惊魂未定,自言自语道,“对,救人,他们肯定还活着……” 这爆炸声惊醒了难民,他们惊恐地跑出了木屋,当看到邹阎王住处浓浓滚滚,便都跑了过来。正值大志和大个儿在废墟中拼命救人,他们没有一人迟疑,搭手开始清理废墟。 经过一番找寻,包括那个日本爆破专家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弄出了废墟。 日本爆破专家已然面目全非,整个身体就剩下了一条腿和一个没有内脏的空腔;子良、赵汉正和大胡子也已经没有气息,身体不同程度有残缺;胡长官和邹阎王倒尚有气息,只是那邹阎王的肚子上插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随时都有可能咽气。 大个儿扶起了胡长官,安排难民将其背回了住所。 “别动我,”大志让人找来了一块板子,想将邹阎王抬出北山难民营救治,那邹阎王却咬着牙摆手言道,“就让我这样躺着,不然我出不了这营区就得死。” 大志蹲在邹阎王身边,看着死去的子良、大胡子和赵汉正,心里无比痛苦---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的结果竟会这样,为了除掉一个鬼子,竟然搭进去了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虽然那个畜生死了,可是除掉那个畜生的并不是我和大个儿…… “你,”那邹将军指着大志道,“可能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错了,其实我都知道,不但知道你们在找那个家伙,而且还知道你们想了很多办法,如同这次伪造书信……” “你怎么会?”大志甚是不解。 “你不想想,”邹阎王有气无力的说道,“在这里,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吗?难民都知道书信在我窗台上,我又岂会不知?” 正文 第33章邹阎王 “将军果然高人!”大志向邹阎王竖起了大拇指。 那邹阎王痛得咧着嘴笑了,笑容令人心酸。 难民们抬走了子良、赵汉正和大胡子的尸体,天太热了,不能久放,只能快些挖坑将这三个英雄一样的可怜人埋葬了,尽管连张包裹尸体的席子都没有。 当大志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邹阎王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气息,安静的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插在肚子上的那根棍子,脸上却隐约带着笑容,只是这笑容依然那么令人心酸。 “邹将军死啦?”大个儿略显哀伤的问道。 “是。”大志的回答有气无力。 “埋了?”大个儿又问道。 “听胡长官的,”大志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现在他是这里官职最高的人,毕竟邹将军跟我们这些可怜的难民不一样,他不应该就这样草草掩埋了。” “你去问还是……”大个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对那个胡长官有些那个,我可不想去招惹他,况且他刚刚受了伤病,心情极差。” 大志站起身来,慢慢掰开了那邹将军紧攥棍子的双手,将他肚子上的那根棍子拔了出来,提起带血的棍子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将其扔进了废墟之中,然后便一声不响转身向大门口的哨楼而去了,胡长官就住在那里。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一脸冷漠的大志走了回来,大个儿和几个难民仍然站在邹将军尸身边,他们看到大志便围拢了上去,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尽皆投向了大志。 “埋了吧。”大志低声说道。 “就这么埋了?”大个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诧道,“什么东西都不准备,没有棺材板也就算了,起码也得弄一张席子收殓一下吧。还有这衣服,又脏又烂,平时可从未见过这邹阎王穿过一次脏衣服,更别说这衣服还烂了这么多地方。” “就这样埋了。”大志就像身处另一个空间,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你不是去问了嘛,”大个儿不解的说道,“这邹将军可是那胡长官的上司,上司走了,作为下属的胡长官不可能没有想法,他对后事有什么规划?” “埋!”大志很愤怒的吼道,“埋了了事。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这邹阎王跟你我有什么关系,平时对我们不是斥责就是谩骂的,我们为什么要这种看重他?” “怎么啦?”大个儿对大志突然爆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轻拍了一下大志肩膀,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平时可不这样?” “我---”大志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道,“我没事。现在天热,尸身不能放得太久,这里条件有限,棺材、席子都不可能有,至于别的也就算了,能免则免,埋了吧。” “这世道,”大个儿摇头叹道,“堂堂一个国军大将军,活着的时候风光无限,多少人见他摇尾乞怜,而今因公殉职却遭这样待遇,也真是让人心寒。” “你以为我铁石心肠?”大志以为大个儿在抱怨他,遂扭头道,“赵大哥、胡子大哥和子良小弟对我们不薄,虽说都是可怜人,但起码也是人啊,死了,咋办,还不是挖个坑埋了了事?这邹将军有头有脸之人,活着的时候体面,死了也不能太寒碜,况且还是为民族大义而死,可我有什么办法,一无所有,只能跟赵大哥他们一样挖坑埋掉了事……” “我去问那胡长官了,”大个儿及其他难民无不甚感憋屈,都未吭声,大志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那胡长官正接受军医治伤,看都没看我一眼,只问邹将军是否真死了,当听说邹将军真死了,他摆手说道,‘赶紧埋了吧,别放臭了。’而后便让我出来了。” “我无奈之下,”大志低着头顿了顿,略显委屈的说道,“只得隔着窗户问他后事如何料理,他显得很烦躁的样子,对我吼道:‘拉出去埋了不就行啦,活人都顾不过来,谁还有心思去管死人。’你们说,眼下我们你们一样,还能怎么办?” “都甭说了,”有个难民说道,“我这就带人去挖坑。”随之,有三个难民离去了。 大志轻轻抚去了那邹将军身上的灰尘,用自己衣襟擦掉了他身上和脸上的血迹,又将破烂的衣服整理了一番,这才和大个儿将其抬至难民营最西端的坟坑,简单唠叨了几句,随后便下葬了。 将邹将军草草掩埋完毕,大志和大个儿带领数十人难民先拜了拜邹将军,而后又逐一拜了大胡子、赵汉正和子良。 “没有祭品,”大志唠叨道,“也没有纸钱,我看边上倒是长了不少的野花,咱们要不分头摘点回来,以此为祭,略表一下你我的心意,也让他们在路上不要太过寒酸。” 众人随摘来了各种花朵,扎成了花束,每个坟头各放置五束,而后又拜一番,这才又回到了各自住处。 大志和大个儿任务已经完成,当下就可以向胡长官辞行,离开这北山难民营,重又回到久别的不老春腌菜店,与其他凤尾竹成员团聚,想到这里,大志和大个儿略显激动的露出了笑容,可他们的内心总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大志和大个儿先与同室的难友们一一告别,正要去找赵汉正、大胡子和子良告别,走出木屋后才恍然想起他们已死,顿觉阴阳隔世,两人都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 众难友自然看到了这一细节,可是谁也没有上前劝慰,也没有出声,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脸上布满了苍茫的神情---很失落很无奈很惆怅很无助的样子。 “我们走走吧。”大个儿轻轻拽了一下大志的袖子。 大志又是一声叹息,随后便漫无目的向前方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大志和大个儿突然被当道的鹿砦挡住了去路,这才发现已到营区门口---当时就是从这里进入了难民营,开始了这些天平淡却不平静的难民生活---在这里,亲眼目睹了乖巧如孙子一样的送粮官,以及那个飞扬跋扈、蛮横无理的胡长官…… “一切都在恍惚之间,”大志叹道,“刚来的时候,我们就像两个傻子,挨了邹阎王的打不说,险些被大胡子他们狂揍一顿,原本以为这里的日子将步步维艰,没想到那赵汉正、大胡子和子良他们尽皆豪迈英雄,反倒让我们享受到了最大的自由……” “是啊!”大个儿插嘴道,“主要还是邹阎王功德无量,别看他平日里冰若冰霜、凶神恶煞,我总觉得一副阎王心肠,后来才发现他真乃高人,深藏不露、心怀良谋,早就知道了你我身份,却佯装不知、不理不睬,反倒帮了我们大忙,让我们的行动更方便。” “有道理。”大志点头道,“这么看来,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这里来去自由,很可能与这邹将军的态度有关---他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如这假信事件,他知而不道,我等还以为自己多么高明呢!” “高人,真正的高人!”大个儿不吝溢美之词。 两人呆望着鹿砦之外茫茫青山,感叹一番,商定前往胡长官处道别。 大志和大个儿在哨兵的引导下来到了胡长官住处,敲门进入,看到那胡长官正斜靠着被子优哉游哉抽着水烟,显然伤势并无大碍。 “邹将军后事处理完了?”那胡长官放下水烟,微微坐起身来,冷冷的问了一句。 “按照您的意思,”大志回道,“在西边荒地里挖了一口坟地,草草掩埋了事。” “没办法,”那胡长官叹道,“要是在平时,以胡长官的身份和战绩,怎么也得找一帮得道高僧诵经超度一番,檀木棺材收殓,丝绸锦缎加身,众人夹道相送,并且要将其生平和战绩当着众人之面盛表一番,而后公布于众。” 大志和大个儿自知胡长官难处,但觉得他此前冷漠,刚才又见其悠然抽着水烟,心里更添了愤恨之情,只是嘴上不说罢了,此时听到胡长官又有如此一说,心里好受了很多。 “您能不能给我讲一讲关于邹将军的事儿,”大志试探性的问道,“我觉得你们都很年轻,却取得了很大成就,我等着实仰慕。” “谈及邹将军,”很显然那胡长官对大志恭维之言甚是受用,随身体坐正笑道,“总有说不完的话。这邹将军用传奇二字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他来自中原,小的时候遭遇灾年,无以为继被迫投入行伍,当时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大志和大个儿相视而笑,眼神中饱含敬佩之情。 “护国运动爆发后,”那胡长官接着说道,“因其有胆有识,在多次关键战役中立下了奇功,后来破格晋升为营长。军阀混战期间,他所管的营平均年龄最小,战斗力却很强,每遇硬仗均取了胜利,深得上峰器重。不到二十岁便成了副师长,领受少年军衔。” “真是少年英雄!”大志赞道。 “天妒英才啊!”大个儿更觉惋惜了。 “抗战爆发后,”那胡长官略顿,续道,“他驻军华北,与鬼子在局部周旋有年,屡屡挫败鬼子锐气,成了鬼子身前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后受国军内斗、派系倾轧,成了权利争斗的牺牲品,这才被派到了这北山难民营来,来的时候好像还领受了秘密任务。” 大志和大个儿自然明白这“秘密任务”,但都未再出声,但二人心里却在想:“英才俊杰,本可在乱世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没想到竟这般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正文 第34章谬错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甚是惦念和牵挂大志、大个儿。 起初,她们总呆在强叔的不老春腌菜店念叨他们,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迟迟听不到他们消息,有点儿坐不住了,恰逢近期没有任务,遂每天跑出十多里路,在前往北山难民营的路上等候他们归来,好在她们并未等得太久。 一天,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天微亮便起来了,她们扮成了回家的乡下村妇,早早便离开了腌菜店,离开了志安镇,朝北山方向走来。 “与其我们焦急等待,”乔晓静对翠玉和阿紫说道,“倒不如我们偷偷前往北山,远远看一看难民营中的情况,或许会看到大志和大个儿。只要确定他们还好,咱们也能踏实了一些,总比这一天天的美着没落强吧。” “这个主意好!”翠玉点头道,“反正咱们现在也没事干,横竖都要往北山走,既然能走十来里路,索性就再多走六十里路。” “我看行,”阿紫也同意两位姐姐的想法,笑道,“若能见到大志或大个儿就好啦,了解一下任务进展情况,顺便还可以给他们出出主意,搞不好就能很快完成任务。” “是啊,”翠玉接着说道,“以我们三人的聪明才智,就不可能想不出高明的办法。只要他们按照我们的办法去做,逮住那个日本狗屁专家简直就手到擒来。” “一旦逮住那个家伙,”阿紫兴奋的说道,“先将他绑在太阳下,再在周边点上几堆柴火,让他感受一番烈烈火焰的温度。待烤到半熟的时候,一刀一刀切成肉片,让众难民兄弟们饱餐一顿,也不枉费他披了一张人皮。” “什么人皮?”翠玉说道,“小鬼子都是畜生,都是禽兽,烤他们就像烤猪烤羊是一样的。若不是战祸频仍,可吃的东西有的是,类似于那种禽兽的肉我们还不惜吃呢!” 乔晓静没有插言,只是摇了摇头,安静地赶路。 “没错!”阿紫说道,“也就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要不然吃那种禽兽的肉我还怕脏了嘴,唉,没办法啊,勉为其难吧。先吃饱肚子,然后好好洗洗嘴。” “若是洗了还嫌脏呢?”翠玉问道。 “还嫌脏?”阿紫皱了皱眉,接着笑道,“这好办啊,那北山上有的是树木,我们就支几口大锅,烧几锅开水,将嘴扔进水中,咕噜咕噜煮,一个小时不行,就煮两个小时,两小时不行就煮三个小时……我就不信了,还会煮不干净?” “若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翠玉瞥了阿紫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很好,非常好,嘴不但煮干净了,而且也熟了,捞出来切成丝,放点调料,又是一道下酒菜。” 翠玉话音刚落,就哈哈大笑起来。 “去你的,”阿紫看到合不拢嘴的翠玉,起先有些不解,数秒后突然反应过来,推了翠玉一把,并略显生气的说道,“骂人都不带脏字啊!真没想到你这么可恶这么阴险,话说得好好的,不知不觉就将我带进了沟里,最后我这嘴变成了猪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翠玉竟然一脸无辜的样子,摊开双手问道,“是你要这么想的,我哪里将你的嘴变成了猪嘴,我何曾说过这种粗鄙之语?” “你还不承认?”阿紫愤愤言道,“那句‘熟了,捞出来切成丝,放点调料,又是一道下酒菜’,是不是你说的?晴天白日,晓静可就在旁边,难道你还想赖账?” “这话不假,”翠玉一本正经的回道,“是我说的,放心,我绝对不会赖账。” “作何解释?”阿紫盯着翠玉。 “有什么可解释的?”翠玉理直气壮的说道,“难道就只有猪嘴切成丝,放点调料,能当小酒菜用?其它家畜的嘴就不能吗?” “别胡搅蛮缠,”阿紫站定,对着翠玉道,“我可没心思听你瞎说。” “我说的是牛嘴。”翠玉突然跑开了,边跑边道,“牛嘴可不是骂人的……” “我看就是你的嘴,”阿紫追赶过去,在翠玉身后骂道,“有本事你别跑,为什么要跑啊?你以为你跑就不会让我逮住了,今天我非得将你的嘴打成牛嘴不可……” 乔晓静看着翠玉和阿紫就像两个孩子,一点不顾及形象,在荒山野岭追逐打闹、又嚷又吵,可是又不想去说教,遂无奈的摇了摇头。 晌午时分,烈日炎炎,大地如同被火烤了一般,冒着令人窒息的热气。 “要不我们休息一下,”翠玉早已没了气力再与阿紫争吵,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实在走不动了,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中暑。”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疲惫,”乔晓静笑着走进了路边的林子里,“原来你也知道累。刚才不还欢实得像个孩子,怎么现在成了霜打的茄子?看来动嘴皮子也是个力气活啊!” “我可不想再跟你打口水仗,”翠玉扶着树,喘着粗气道,“若是再跟你吵起来,我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万一中暑倒下,我可就只能留在这荒山野岭了。” “你还知道啊?”阿紫瞥了翠玉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以为你已经膨胀了,已经毫不顾忌了,凤尾竹已经容不下你了,原来你也有所顾忌---不过你顾及的只是你自己。” “自私自利!”乔晓静手指虚晃着翠玉,刻意冷笑道。 “二位姑奶奶,”翠玉靠着大树坐下,近乎乞求的语气道,“我知道错了,你们就饶了我吧,那会被阿紫追得心脏都差点儿跳出心房来,现在还在‘砰砰’直跳,我真的没有力气跟你俩吵闹了,你们就让我安静的靠一会,稍微平复一下呼吸……” “那不便宜你了吗?”阿紫在翠玉眼前转来转去,用取笑的口吻说道,“那会你将我暗讽成猪,何等的英明神武,何等的聪明伶俐,何等的卓尔不群,何等的生机盎然,怎么现在就不行了?你不成了,可我觉得很好,觉得还没跟你闹够,还得跟你继续闹下去。” “尽管你的成语用得非常可笑,”翠玉闭眼说道,“可我不会跟你理论,因为在我看来一个乘人之危的人是不会虚心接受别人建议的。” “这词语……”乔晓静也觉得阿紫的成语牛头不对马嘴,甚是可笑,不过她担心伤了阿紫颜面,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连这都听不出来……”阿紫笑道。 “阿紫过来坐,”乔晓静担心她们再起争辩而进入没完没了的状态,遂打断了阿紫的话,对阿紫说道,“你别理她,让她一个人在这荒山上呆着,咱们赶路吧。” “好!”阿紫很爽快。 乔晓静与阿紫向前走了几步,恰好遇到了一个小土坡,两人便悄悄坐下,不再说话。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她们听到那翠玉在不远处抱怨道,“我还以为跟我开玩笑呢,没想到真的撇下我就走了,还是不是战友啊……” “这两个家伙真是的,”翠玉急着追赶乔晓静和阿紫,根本就没有向左右探看,从乔晓静和阿紫身边走过,还不停抱怨道,“说走就走,一点儿阶级感情都不讲,这里毕竟是荒野,各种野兽经常出没,也不担心我会出事……” 乔晓静和阿紫看着从身边跑过去的翠玉,两人相视而笑,笑容中饱含得意的神情。 “我们也走吧!”看翠玉走远,乔晓静站起身来。 “到底去了哪儿?”乔晓静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翠玉焦急的说话声,“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人影,她俩也走得太快了,这分明就是想甩了我,不想跟我同路了……” 当乔晓静和阿紫来到路边的时候,翠玉正一个人在路上焦急的跺脚,嘴里絮絮叨叨:“真是没想到啊,这两个如此小气,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至于这样吗?” “怎么不至于?”乔晓静笑道,“你动不动欺负我俩,我俩其实非常生气,只是不跟你计较罢了,是不是阿紫?” “是!”阿紫说道,“刚才我们本来真的打算将你抛弃在这荒山野岭,让野兽好好陪你玩玩,可是晓静心太软,实在不忍心。” “野兽倒也无妨,”乔晓静接着说道,“吃了就吃了,起码一次性干净了。就怕遇上野人,野人将你拖走,过上数年,这里多出了一大堆的小野人,生生不息,那多可怕!” “天呐,”阿紫叹道,“真是不敢往下想,想一想我这浑身都发冷……” “行啦!”翠玉瞪着乔晓静和阿紫,怒吼道,“我就问你俩一句话,你俩真的想将我抛弃于这荒山野岭,只给我回答是或不是?” “是。”乔晓静答道。 “不是。”阿紫几乎与乔晓静同时说出了答案。 “你们……”翠玉指着乔晓静和阿紫,委屈的流下了眼泪。 “开玩笑,你还当真了,我俩根本就没走……”乔晓静和翠玉跑了过去抱住了翠玉。 “这种玩笑能开吗?”翠玉哭道,“太伤人了。” “如此小气,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至于这样吗?”阿紫重复了一遍翠玉此前的话。 “至于!”翠玉随之破涕为笑。 玩笑一番,乔晓静她们便不敢在耽误行程,夜幕降临时分便赶到了北山难民营。 为数不多的几处灯火在风中摇摆着,难民们业已吃过晚饭,都呆在木屋内,整个宽大的营区显得很荒凉很空旷。 “什么也看不见”乔晓静说道,“要不待会我去看看。” 翠玉和阿紫对视了一下,都没有表达意见。 半夜乔晓静从营西混了进去,不到小半个时辰便面带泪滴回来了。 “怎么啦?”翠玉和阿紫迎上前来。 乔晓静与翠玉和阿紫抱在一起,哭着说道:“死了,都死啦!” 正文 第35章错过相聚 翠玉和阿紫听到大志和大个儿已死,顿时伤心欲绝,大哭起来。 “苍天塞蔽,不佑好人。”翠玉哭道,“那么多作恶多端大奸大恶之人不死,偏偏死的都是良善之人?” “到底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阿紫哭着问乔晓静道。 “炸死了,惨不忍睹。”乔晓静边说边抽泣着。 “是不是日本的那个王八蛋干的?”翠玉问道。 “是。”乔晓静低着头,眼泪如泉水般流淌着,带着哭声说道,“炸弹就是那个畜生制作的,不过那个畜生也炸死了,同时还死了好几个可怜的难民。” “那个王八蛋死的真是及时,”翠玉说道,“要不然我就是咬也得将其咬死。” “千刀万剐都不解恨,”阿紫愤怒的说道,“那个畜生要是还活着多好,将那个畜生凌迟,一刀一刀割肉,割上几千刀,最后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再让狗啃了。” “走吧,”乔晓静说道,“我们这就回去,强叔肯定还在等我们呢!这事必须让强叔早点知晓,想办法怎么给大志和大个儿报仇,这比血海深仇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总得祭拜一下,”翠玉说道,“他们两个跟我们一起这么久了,不仅仅是我们的战友,他俩已经成了我们的亲人,永远地躺在这块冰冷的土地上了,我们怎么也得给他俩送送行,祈祷他俩一路走好,永远不再受欺辱受伤害吧!” “我在他们的坟头鞠了几个躬,”乔晓静说道,“当下我们能做的就这么多,况且我们手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东西祭拜。还是先回去,总会有机会再来的。” 翠玉和阿紫死死盯着北山难民营,泪水直流,令人心碎。 “走吧!”乔晓静伸开双臂,一只胳膊搭在翠玉肩上,另一只胳膊搭在阿紫肩上。 翠玉和阿紫良久才回过头来,三人怀着破碎的心情,迈着沉重的脚步,沿黑蒙蒙的山脊而行,三步一回头,满脸泪纵横…… 暗夜沉沉,山风哽咽,群山巍巍,万物凝绝,好一派悲苦凄楚的景象。 “这事总得捎信告知队长和政委,”行至半道儿,阿紫深吸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毕竟大志和大个儿跟随这二位首长多年,深得首长们的信任和器重,在二位首长心目当中他俩可是小山村游击队内不可多得英雄,是一等一的好汉!” 乔晓静如同没有听到一样,默然无语,继续赶路。 “长痛不如短痛,”翠玉随也说道,“反正早晚都得面对,这种事不像别的事情,瞒是瞒不过去的,毕竟那是两个大活人啊,再也不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这些道理我懂!”乔晓静恼怒地打断了翠玉的话,“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可是……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出小山村的时候,我们是五个人,短短一个来月,我们这个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就剩下三个人了,谁能告诉我怎么给队长和政委交代?” “这事也不能怪你啊?”翠玉安慰道,“不是你害死了他俩,罪魁祸首是那个日本的狗专家。再说,那北山难民营中全是大老爷们,我们小组只能执行命令,可组内只有他们两个男人,若是他们不去,又怎么可能完成任务?故而,对此惨剧你没有必要内疚啊!” “你痛惜失去了战友,”阿紫劝慰道,“可战争就是这样,枪炮不长眼睛。每天都有战士牺牲,类似于大志和大个儿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我们就是捶胸顿足、肝肠寸断也已成枉然,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做的就是更好走完前方的路。” “怎么走?”乔晓静含着泪水问阿紫道,“你告诉我,凤尾竹小组痛失两员大将,就只剩下我们三个妇人了,我们还怎么去走前方的路?再说了,前方的路到底在哪儿?” “这……”阿紫沉吟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乔晓静的问题了。 “尽管凤尾竹小组失去了两员大将,”倒是翠玉镇定很多,她说道,“但起码还有我们三人,凤尾竹没有全军覆没,没有从这个地球上消失。我们三个是妇人不假,但妇人怎么啦,难道就扛不动凤尾竹这面大旗,难道就不能上阵杀敌、除暴安良?” 乔晓静和阿紫没有做声,只是安静的听着。 “越是这个时候,”翠玉接着说道,“我们越得像大志和大个儿依然跟我们在一起,只是出外执行任务去了一样,奋发有为,锐意进取,攻坚克难,就不相信天会塌下来。” 翠玉之言虽然多为虚言套话,在这情况下倒也管用,加之她慷慨激昂的情绪,使乔晓静和阿紫深受感染,内心沮丧的阴霾随之褪去了很多。 “说得好!”乔晓静叹道,“大志和大个儿并未走远,他俩永远跟我们在一起,我们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永远都会存在下去,我们不畏将来,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能够动弹的人,也绝不退缩,永远在战斗。” “永远在一起,”阿紫也说道,“永远不分开,永远在战斗!” 乔晓静伸开双臂,将身边的翠玉和阿紫揽到一起,三人相拥一番,擦干痛苦的泪水,披着薄薄的月色,听着夜风呼啸的声音,低一脚高一脚向前走来…… 黎明前夕,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回到了志安镇。 街上几无行人,更无半点灯火,空荡荡的街面只有乔晓静她们三人黑乎乎的身影在慢慢移动着,鞋底与青石板路面相触,发出了清脆的嗒嗒声。 不老春腌菜店早已经打烊闭门,乔晓静和阿紫左右环视,以避免特务或汉奸跟踪,确定安全无误,翠玉这才上前敲门。 敲门声二快三慢加三快两慢,反复敲打数十下,终于听到屋内有了动静。 “强叔,”翠玉待强叔取下门板,不解的问道,“怎么这么慢啊?” “进来再说。”强叔让进了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边插门板边笑道,“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说真的,觉得就跟过年一样,多饮了两杯,到现在还有醉意。” “什么高兴事啊?”乔晓静看着脸色通红的强叔。 “待会你们就知道了。”强叔话锋急转道,“你们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一天一夜过去了,你们干什么去了,连个信都不留,不知道我担心你们啊?” “我们……”乔晓静看到强叔心情大好,着实不忍让他难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不说,我说。”翠玉向来最快,乔晓静拦她不住,她说道,“我们,我们去了一趟北山,那里出大事了,发生了爆炸,死了很多人……” “翠玉!”乔晓静和阿紫几乎异口同声,想让翠玉别往下说。 “怎么啦?”强叔双眼死死盯着翠玉。 “大志和大个儿他俩……”翠玉话未说完便潸然泪下。 乔晓静和翠玉顿觉伤心,眼泪也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他俩怎么啦?”强叔显得很不安,带着命令的口吻道,“说话,哭什么吗?” “他俩---也在---其中。”翠玉已然泣不成声。 “怎么啦?”强叔似乎不明白翠玉的意思,扭头看着翠玉身后的乔晓静和阿紫。 “他俩牺牲啦……”乔晓静带着哭腔说道,说话声很低沉。 “怎么会呢?”强叔反倒比此前平静了很多。 “他俩被炸死了,”阿紫看到强叔表情变化,以为他没有听真切,遂补充道,“已经埋了,就埋葬北山那片废弃矿场,再,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此处,阿紫哭了,随之乔晓静也哭了起来,翠玉的哭声更大了。 “小点声!”强叔嘘了一下,低声说道,“你们就不怕被人听到啊?天还未亮,哭声一片,好人听到吓一跳也就算了,都以为我死了;要是被特务或是汉奸听到了这动静,那我这小店可就热闹了,不知得来多少路人马,踏不平我这门槛算我门槛结实。”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这才意识过来,压低了哭声,随强叔向里间而来。 “三位女侠,”乔晓静她们刚迈过门槛,突然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深夜外出不知有何收获?看三位哭天抹泪、哭哭啼啼,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闻声一愣,随之转过身来,看到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志,而其身后站着的则是凤尾竹特别小组的另一位男士大个儿。 “你们……”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无不惊讶,三人同时喊道。 这一瞬间,她们三人脸上的肌肉都凝固了一般,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这……”乔晓静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在强叔与大志和大个儿身上游移着,她渴望听到强叔的声音,可渴望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翠玉和阿紫也跟乔晓静一样,她们的脑海中全是疑惑、迷茫和不解,凌乱的思绪已经被搅扰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同时还伴随着些许惊恐。 “这到底怎么回事呀?”乔晓静实在控制不了情绪,她蹲在了地上,伤心的哭了,双手还揪着头发,几乎要崩溃了。 “先扶她下去。”强叔让翠玉和阿紫搀扶着乔晓静,慢慢去了地下室。 随后大志和大个儿也跟着强叔到了地下室。 经过一番劝慰和开导,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听完大志和大个儿的讲述,乔晓静气恼地指着翠玉道:“听听,都怪你,要不是你跟阿紫斗嘴,我们又怎么可能与大志和大个儿错开;若没有与他俩错过,我们又怎么可能去难民营;若不进难民营,我们又怎么可能流这么多的眼泪?” “怪你!”翠玉反倒赖上了乔晓静,“要不是你稀里糊涂说他俩死了,我们能哭?” “翠玉说得对!”阿紫也认为此事过在乔晓静。 乔晓静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之屋内又响起了久违的欢笑声。 正文 第36章神奇手帕 大志和大个儿回到腌菜店没几日,阿祥便带着上级指令来到了不老春。 “恭喜二位英雄凯旋,”阿祥握着大志和大个儿的手,笑着说道,“你们干得漂亮,再一次显示了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卓越的创造力和强大的战斗力,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前来看望你俩,并表达我对二位英雄的仰慕之情。” “说吧,”大志知道阿祥无事不登三宝殿,淡淡的说道,“这一次又是什么任务?” “太直接了吧?!”阿祥满脸堆笑。 “对我们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来说,”大个儿笑道,“你就是任务,看到你也就看到了任务,只是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罢了。明说,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二位英雄各方面都很好,”阿祥略显尴尬的说道,“真的都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不懂得含蓄,幽默感严重缺失,动辄让人下不了台。” “你这话存在毛病。”站在一边的翠玉说道。 “什么毛病?”阿祥惊讶的看着翠玉。 “我来说,”阿紫慢步向阿祥走来,并笑道,“你说他俩各方面都好,只存在唯一的不足,可是你却道出了三方面不足:不懂得含蓄、幽默感缺失、动辄让人难堪。” 阿祥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摇着头,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移着,竟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屋内静寂一片,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大家都觉得很不自在。 “好了,”乔晓静觉得局面越来越僵化、气氛越来越沉重,遂笑着说道,“你们就别再为难阿祥了,阿祥可是实诚人,传达任务是职责所在,大老远来看我们也是真的。” “玩笑,”阿紫则顺着乔晓静的话说道,“小玩笑而已,旨在缓解缓解气氛!” “当然,”阿祥的表情变得自然了很多,笑着说道,“对这种事我从不当真,不管是不是玩笑,我都当作玩笑看。” “真是好心态!”大志向阿祥竖起了大拇指。 “到底有没有任务?”大个儿拍了一下阿祥肩膀,很认真的问道,“若有您就直截了当说出来,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若是没有,你也大声说出来,好让我们安心啊。” “不好意思,”阿祥顿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还真有任务。说实话,你和大个儿回来不久,应该给你们几天时间休息,可是任务到了我手中,我不敢耽误,别无良策,只能来找你们---来到这里,看到你们,我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开口。” “坐吧!”乔晓静请阿祥坐下。 阿祥坐定,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手帕,将其交给了乔晓静。 乔晓静不解的看着那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并慢慢将其铺展开来,反正看了数次,怎么看这手帕都不过一块普通的手帕而已,并未发现什么稀奇之处。 “这是何意?”乔晓静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未离开那块手帕。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同样也不知道阿祥到底想干什么,他们的目光在那块手帕与阿祥之间不停游移着,似乎某个瞬间就会有神奇之事发生,谁也不愿错过。 “麻烦谁给我端盆清水来。”阿祥说道。 “我去!”阿紫应声干脆,眨眼间便端来了一盆清水。 阿祥就像大街上玩魔术的江湖艺人,慢慢站起身来,气定神闲的看了一眼清水,故作神秘道:“这手帕确实很普通,这盆清水就更普通了,那么这两个普通之物放在一起又会怎样呢?” “会怎样?”阿紫甚是好奇。 所有人都等着阿祥开口,可这阿祥抿着嘴,一副从容不迫、慢条斯理的架势。 “你倒是说话啊!”大个儿实在等不下去了,焦躁的说道,“能不能不吊大家胃口?我们都站这儿等着结果,你却端起了架子,着实让人不爽。” “对啊!” “快着点!” “到底想干啥……” 乔晓静、翠玉、阿紫及大志都赞同大个儿的说法,无一人不埋怨阿祥的节奏。 “真是急性子,”阿祥瞥了大个儿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好着急的吗?那好吧,我就满足了你们的好奇心。”他看着乔晓静道,“慢慢将那块手帕平放在水面上!” 乔晓静看了阿祥一眼,然后小心谨慎的将手帕放进水中,并轻轻拉拽其四角,尽量让其保持平整铺展状态,手帕浮在水面,很快变湿了,可是依然没有什么不同景象出现。 大家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阿祥,而那阿祥神情泰然的站在边上,似乎对大家的疑惑和关切毫不在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傲慢和冷淡着实令人费解。 “你到底想怎么样?”大个儿登时火冒三丈,一把抓住阿祥的衣领,怒目圆睁瞪着阿祥,并咬牙切齿道,“我们都快急疯了,而你呢?不紧不慢,不冷不热,若无其事,好像我们都得求你一样。若是你真心想玩,放心,我们有的是兴致,看到底谁玩死谁!” 那阿祥倒是冷静得很,依然保持着先前的状态,并没有因为大个儿情绪失控而有丝毫改变,既不恐惧,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的看着大个儿,一只手轻拍着大个儿那只紧抓他衣领不松的手,另一只手则轻轻指着旁边的水盆。 “天呐,变了,变色啦……”阿紫突然惊呼起来。 大个儿随向水盆瞥了一眼,看到之前的清水的确变了颜色,而且色彩正越来越亮,这才松开了阿祥,与乔晓静他们一样,伸长脖子,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变色的水面及那块仍然浮在水面之上的手帕。 神奇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当清水完全变成粉红色的时候,手帕上隐约出现了部分文字的部首,这令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的每个成员都激动不已。 “看到了吧,”阿祥淡淡的说道,“这事岂能着急?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就是说很多事不能总是火烧火燎,需要冷静耐心对待的就必须冷静耐心对待,再着急也没用,欲速则不达,不但干不好,而且还可能适得其反,坏了大事……” “好啦,好啦!”众人对絮叨不休的阿祥有些不耐烦,大志则扭过头来,示意阿祥安静一些,笑道,“我们明白这些道理,你老人家就不要操心了,坐一边好好休息吧!” “太神奇了!”当手帕上的文字完全显现出来,翠玉首先叹道,“真想不到一块看似普通的手帕,放在清水中泡一泡,竟然会出现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来!” “中华民族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际,”阿紫则盯着手帕念道,“面对日本侵略者疯狂的进攻和毫无人性的暴行,我们很多地方,特别是很多大城市相继沦陷,全国上下弥漫着令人悲伤的阴云,面对这种局面,那些意志不坚定、信仰不牢固的组织和个人便产生了动摇情绪,甚至有人悲观地认为中国就要亡国灭种了,一些身居高位的民族败类、断脊之犬则纷纷另投奶娘,认贼作父,成了日本鬼子手中的提线木偶。” “正如此,”翠玉接着读道,“你们的任务就是除掉这些断脊之犬,具体目标:H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及其鹰犬省委宣传部秘书长李慧能、副秘书长胡振、HB市宣传部长张劲松及公安厅综治办主任张必成。这些人物身份显赫,几乎都在南京有保护伞,而且他们多年共生共长,已经形成了密不可分且牢不可破的小圈子,水泼不进,针插不进,荣辱与共,进退同步。很多迹象表明他们有意反水,成为鬼子的爪牙、人民的敌人。” “这是一件非常机密的任务,”乔晓静读道,“执行任务时务必小心谨慎,尽可能同时出击,一网打尽,万不可有漏网之鱼,导致锄奸大计功败垂成,切切!” “读完了是吧?”阿祥再次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不用我多说,你们也应该都已经明白了你们新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在赵仕铭、李慧能、胡振、张劲松及张必成这五只断脊之犬反水之前除掉他们,尽量减少和降低抗日战争被动局面下的舆论压力。” 很显然乔晓静的心情非常沉重,她深吸了一口气,略显木讷的看着阿祥。 “你们也看到了,”阿祥接着说道,“这次任务与过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单从部署任务的方式就能看出来,过去我来传达任务,要么通过纸条,要么直接口述,何曾用过这等高技术高保密度的方式,说实话,我平生也是首次见到。足见此次任务的重要程度。” “这个……”乔晓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我们自然晓得。我想问你的是,我们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要对付的直接目标是这五个家伙中的哪个?” “全是!”阿祥的回答很干脆也很直接。 “什么?”翠玉和大个儿异口同声表达不解。 “我们对付五个?”乔晓静很惊讶,手指着水盆中的手帕,对阿祥说道,“此次目标人物五个,而且还都是身份显赫、受南京保护的人物,他们手下鹰犬走狗众多,而我们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不论男女总共也就五人,你让我们怎么去完成这么棘手的任务?” “很遗憾,”阿祥一脸无奈的表情,摊了摊手说道,“我也就是个低端交通员,我的任务就是传达上级的命令,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你们问我不等于白问吗?” 乔晓静瘫坐在桌边小凳子上,皱着眉毛,不停长吁短叹。 “那我们还接受不接受这项任务?”翠玉略显焦躁的问道。 “这还用说?”乔晓静冷冷的说道。 其他人都不再说话,屋内顿时陷入了沉寂。 正文 第37章六神无主 时至半夜,治安镇早已没了灯火,淡淡的月色之下,空旷的街道如同一条狭长且幽暗的坑道,头尾不停向两端延伸着,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隐隐约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狗叫声,让这座原本幽静的城镇显得更加幽静了。 整座志安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然而不老春腌菜店的地下室却依旧灯光闪烁。 “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乔晓静双眉紧锁,边踱步边喃喃自语,“省委宣传部秘书长李慧能、副秘书长胡振、市委宣传部长张劲松、市公安厅综治办主任张必成……” “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不多时,乔晓静又自言自语道,“凤尾竹成员乔晓静,凤尾竹成员翠玉、凤尾竹成员阿紫、凤尾竹成员大志、凤尾竹成员大个儿……” 就这样,乔晓静就像录音机里卡壳的磁带,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几句话。 大志和大个儿靠着饭桌,却显得很无聊很乏味的样子,轮流打着哈欠。 翠玉和阿紫坐在床边上,时而对视一下,时而看看乔晓静,眼神之中充满了焦虑,很明显她俩正在替乔晓静这个当组长的着急,当然也是替整个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着急---上级任务已经下达,这又是一次严峻的生死考验,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就在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冥思苦想该怎么去完成任务的时候,大志和大个儿则陷入了极度困倦的状态,他俩眼皮犹有千斤之重,脑袋就像药杵一样不停的点着,突然叮铃咣当一串声响,瞬时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乔晓静她们三人受惊不小,均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这才发现大个儿满脸通红,躺在地上,正吃力的想站起身来,身边倒着一把凳子,原来这大个儿坐着坐着竟睡着了,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 同样睡着的还有大志,大志虽未跌倒,但却被大个儿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够呛,一时间不知所措,就像魔怔了一样站着,充满疑惑的眼神在大个儿和乔晓静她们只见游移着。 “哎呀,”乔晓静如梦方醒,拍了拍脑门,略带惭色的说道,“只顾着想事了,竟忘了时间,耽误大家休息了,害得大个儿摔了一跤,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赶紧去睡吧!” “我---”这大个儿已经站起身来,尴尬的笑着,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其实我并没有睡觉,只是不小心坐偏了,这凳子歪倒了,我没控制住也倒了……” “睡了就睡了,”翠玉总是牙尖嘴利,“摔了就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好意思承认。你就是将这地下室再砸出来一层来,我们也没有意见,不过就怕强叔嫌这地下室太深了。哈哈,哈哈……” 乔晓静和阿紫也忍不住笑了,死气沉沉的地下室顿时恢复了往昔的活力。 “你们笑什么?”大志似乎睁着眼睛在做梦,大家的笑声才将他吵醒似的。 “没笑什么。”阿紫略带不解的说道,“这只是幻觉,其实你眼前什么都不存在。” “我这是怎么啦?”大志脸色凝重,皱着双眉,如同得了失忆症的患者。 “看来真是魔怔了,”乔晓静摇了摇头道,“你刚才睡着了,大个儿不小心跌倒了,你什么事都没有,别胡思乱想了,让大个儿带你上去睡觉吧。” “哦,我想起来了……”大志喃喃自语。 “走吧,”原本害臊的大个儿就想离开,无奈没有理由,现在倒有了正当原因,遂不顾大志絮叨,拽着大志胳膊言道,“看你这样儿,若是让陌生人遇上还不把人家吓死,赶紧走吧,别再絮叨了,一觉睡醒你什么毛病都会消失殆尽。”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看着大志和大个儿离开了地下室,三人相视而笑,打趣一番,已是后半夜,自觉身困体乏,便不再去想赵仕铭、李慧能等五人反水之事,倒头睡了。 翌日清晨,乔晓静便醒来了,看到翠玉和阿紫还在熟睡,不忍打搅她俩美梦,于是起身坐在了饭桌旁,倒了一杯热水,还没喝两口,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了昨日阿祥的那块手帕以及浸泡清水之中手帕上显现出来的那段文字来。 乔晓静又一次陷入了沉思,那赵仕铭、李慧能、胡振、张劲松及张必成五人此刻就像聊斋中的鬼怪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在她脑海深处跳跃,露着狰狞的笑容和獠牙,还时不时向她挥手挑衅,使得她脑壳内的每根神经不断变紧、发胀,渐渐觉得疼痛。 这五位乔晓静从未谋面的断脊之犬此时竟然成了一块顽疾,长在了乔晓静思想上和情绪里的顽疾,搅得原本富有智慧和谋略的她思绪散乱、六神无主。 乔晓静舒了一口长气,猛喝了两口水,仰着头,既无奈且无助的望着天花板。 “你没有睡啊?”也不知过了多久,翠玉和阿紫已经醒来,她们看到坐在桌边长吁短叹的乔晓静无不关切的问道。 “刚起来不久。”乔晓静有气无力的答道。 “还在想那五个软骨头?”翠玉坐在了乔晓静身边。 乔晓静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怎么样?”阿紫也走了过来,拍了一下乔晓静的肩膀,轻声问道,“可否想到了什么应对之法?” 乔晓静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翠玉和阿紫看到那乔晓静忧心忡忡、满腹愁肠、情绪低落、愁眉不展的样子,两人对视的瞬间都无奈的摇着头,无不觉得心疼和怜惜。 当然,翠玉和阿紫很清楚此时无法帮上乔晓静什么帮,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乔晓静一个人安静地去思考,于是便轻手轻脚离开了乔晓静,静静的坐在不远处,默默的望着她。 “没别的办法,”乔晓静长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这五个狗东西虽然身处五个不同的地方,但面对危机如同一人,我们要么不动,要动就必须同时进行,若分先后,势必会出现漏网之鱼,最终很难全面而又彻底的完成任务。” “你的意思是……”翠玉和阿紫又来到了乔晓静身边,异口同声道。 “标靶目标五人,”乔晓静说道,“我们恰好只有五人,只能一对一,一人盯一人,没有别的办法。一旦时机成熟,同时出手,也不是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 “标靶仅有五人不假,”翠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但咱们都知道,这五个标靶要么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要么是省宣传部秘书长、副秘书长,级别最低的也是公安厅综治办主任。他们每人都有一大帮鹰犬爪牙,各个都是欺软怕硬、心狠手辣之辈。表面上我们对付的只有五人,但实际上要对付此五人,首先我们必须要对付为数不少的鹰犬爪牙。” “翠玉说的不错,”阿紫叹道,“我们确实要对付数倍,甚至数十倍于我的敌人。然而现实已然如此,我们无能为力做出改变---不管要面对多少敌人,不管要遭遇多大困难,对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来说,我们只能五人携手同行,勇往直前。” “妹妹,”翠玉说道,“我们面对的可是狡猾且危险的敌人,过度自信、狂妄自大和极度热情都无法让我们的敌人主动缴械投降,还是冷静和理智一些好。” “那你说怎么办?”翠玉反问翠玉道。 “我……”翠玉停顿了一下,随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起码我知道凡事都应该量力而行,要有自知之明,拿鸡蛋去碰石头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我再说一遍,”阿紫冷冷的说道,“我们要面对数十倍于我的敌人,这就是现实;然而我们有且只有五个人,这也是现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我认为晓静的办法是可行的,起码我们在行动,没有停步不前。” 翠玉无言以对,只得板着脸。 “这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的情况上级是清楚的,”乔晓静随后说道,“既然上级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肯定考虑到了这一点,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完全有能力完成这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许在我们行动的过程中,可能就会发现很多机会,也可能当我们行动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这项任务并非我们想象的这么复杂和困难……” “随你们便吧,”翠玉说道,“我现在说服不了你们,我保留我的意见。” “我还是那句话,”乔晓静说道,“只要坚持早起,总会看到日出。” 话音刚落,睡在店铺后堂的大志和大个儿通过炕洞来到了地下室。 大志恰好听到乔晓静的话,边鼓掌边赞道:“好精辟啊!只要坚持早起,也许今日会下雨,也许明日会阴天,也许后天会有雾,但总有云雾散去的时候,那轮喷薄初升的太阳迟早都会进入早起者的眼帘。的确,胜利就在能否恒久坚持,人生又岂不是如此呢?” “虽然我听不懂你们的话,”大个儿笑道,“但我觉得你们说的确有道理。” “你俩来的正好,”乔晓静招呼众人坐下,平静的说道,“我思前想后,万般无奈之下,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仅供讨论。希望诸位畅所欲言,尽情表达想法和意见……” 乔晓静将自己的想法给大志和大个儿讲了一遍。 随后翠玉再一次重复了她的顾虑。 最后阿紫跟此前一样表达了她的见解。 “咱们五人都可独当一面,” 大志和大个儿思虑了一番,大志最先说道,“虽不敢说以一当百,但以一当十绰绰有余,那几个投机钻营的家伙及其走狗不过酒囊饭袋而已,只要我们协调同步、步调一致,定然无碍。” “干!”大个儿的态度很明确。 正文 第38章无奈的抉择 尽管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要执行的是一项棘手的任务,庆幸的是,在确定方案的过程中却并未出现太多波折,甚至可以说是出奇的顺利,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致意见。 虽然翠玉依旧保留自己的意见,但当看到大家一致同意乔晓静无奈之下做出的方案的时候,她还是欣然接受了,并表示绝对全力以赴,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凤尾竹的荣誉。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干了,”乔晓静说道,“从此刻开始,我们就要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破釜沉舟、义无反顾,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不达目的绝不罢休!”阿紫豪迈的宣誓道。 “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接着大志、大个儿和翠玉也铿锵有力进行了的一番宣誓。 “诸位英雄,”腌菜店后堂的强叔听到地下室巨大的动静,慌忙探出半个身子,伸长脖子提醒道,“能否说话声小点儿,这么大动静就不怕惊醒四处乱窜的疯狗?” “知道了,强叔。”乔晓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众人这才意识到太激动了,遂笑着压低了声音。 “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的,”乔晓静低声说道,“不仅仅是高昂斗志、过度自信和极度热情,而是要冷静下来理性的思考一下,我们五个人将如何应对我们的五个标靶人物,也就是如何分工才算合理,才能将我们每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一对一单挑,”大个儿自言自语道,“想想都觉得过瘾,好久没卷起袖子大干了,终于等来了机会。你们挑选吧,最好是能给我留一个生姜头,好好让我练一练拳脚。” 大志和翠玉几乎同时瞥了大个儿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鄙视的神情。大志还冷冷叹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知逞匹夫之勇,却不懂谋划之术。” “我发现就你毛病最多,”大个儿有些气恼,瞪着眼道,“自从到了北山难民营,你就将自己当成了不可一世的智者,整天这事那事,我以大局为重,为了能更快更好完成任务,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不与你一般见识。回来都这么久了,没想到你蹬鼻子上脸的毛病还没改掉,总是自以为是,好以自我为中心,难道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大家都没有想到大个儿真会生气,看到他略显愤怒的表情,听到他饱含怨气的言语,竟有些不知所措,相互对视一番,然后都低下了头。 “这……”大志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惹恼大个儿,甚是尴尬的左右看了看,很不自然的笑着说道,“我就随便说了两句,你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正因为咱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说话才这般随意,嘴上没设把门的,若是别人,我绝对不会这样。” 大个儿气氛的摇着头,一脸的不情愿。 “好啦,”大志轻轻推了大个儿一下,勉强的笑着说道,“我错了,别在生气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很不自在,有些尴尬的时候,大个儿却突然噗哧一下笑了,就像个淘气的孩子,边拍打大志边笑道:“既然是异父异母,又怎么可能是亲兄弟呢?可真是个傻货,比我还傻,话都说不明白,还总喜欢发言……哈哈……” 大家听大个儿如此一说,方才都想起了大志的话,随哈哈大笑起来,翠玉和阿紫笑得差点岔气,乔晓静则笑得流下了眼泪,唯有大志脸色通红,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你好好想想,”大个儿又拍了大志一下,边笑边说,“你这句‘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是不是有毛病,既然异父异母,那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会是亲兄弟呢?最好也就跟刘备、关羽、张飞他们三人一样,结拜成生死兄弟,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大志面带惭色笑道,“咱俩就是生死兄弟,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好!”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乐于看到这种场面,边称赞边鼓掌。 “我这次没说错吧?”大志盯着大个儿。 “这次……”大个儿故意装傻,呆呆的说道,“好像,好像就是这个理儿!” 这一次,包括大志在内,所有人又被大个儿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回事啊?”强叔又一次慌忙通过炕洞探出半个身子,伸着脖子抱怨道,“难道你们在开宴会吗,声音这么大?还要我提醒几遍,动静太大会引来四处乱窜的疯狗?” “嘘!”屋内瞬间没了声响,笑容荡然无存,所有人都低着头。 “对不起强叔,”乔晓静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刚才有些得意忘形,竟然忘了您的教诲,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保证下不为例,保证下不为例!” “好啦各位,”炕砖又一次封住了头顶上的那个炕洞,乔晓静严肃的说道,“脑也闹过了,乐也乐过了,咱们现在必须干点正事了。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我们五个人如何应对我们的五个标靶人物,怎么分工才算合理,才能将你们每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我有个建议,”阿紫说道,“在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中有三位女士,她们毕竟不是男人,行动起来自然也不如男人们方便,就由她们分别负责监视和跟踪H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及其鹰犬省委宣传部秘书长李慧能和副秘书长胡振吧。” “为什么?”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道。 “我主要有两方面考虑,”阿紫说道,“一是赵仕铭、李慧能和胡振都是省府工作的领导,他们身居高位,身份地位显赫,一般情况下不会将我们这种人放在眼中,也不可能视我们为威胁,而且他们在一般情况下都很注重个人形象,不会轻易动粗。” “继续。”乔晓静和翠玉都死死盯着阿紫。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更简单了,”阿紫说道,“那就是他们三人相对活动范围较小,容易跟踪和监视,多少可以弥补一下女士们行动方面的不便因素。这方面原因想一想倒是可以,只是说出口总觉得别扭,好像有意欺负咱们大志和大个儿这两个大男人似的。” “尽管放心好啦,”大志说道,“我们两个可不是普通男人,都是有胸襟有气度的男人,绝对不会在乎这些。” “我听大志的,”大个儿说道,“大志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们毕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还说,”大志玩耍似的捣了大个儿一拳,并假装生气的说道,“没完了是吧?!” “阿紫之言不无道理,”翠玉赞同阿紫的建议,“我们的工作任务越来越棘手,人手却越来越不足,过去联手对付一个标靶人物,现在则是一人对付一个标靶人物,已然没有了优势,若是按照阿紫的提议去做,起码我们还可以保证局部上的优势。” “你俩之言皆有道理,”乔晓静看着翠玉和阿紫说道,“切中要害,优劣势分析得很透彻。若真如此,咱们还可随时保持沟通,最大程度捕捉到转瞬即逝的良机。只是……” “只是什么?”翠玉和阿紫异口同声问道。 “只是大志和大个儿他们又该如何?”乔晓静毕竟要考虑大局,她无不忧虑的说道,“就算大志监视和跟踪HB市宣传部长张劲松,大个儿功夫了得,专门负责监视和跟踪公安厅综治办主任张必成,他俩之间分散行动,万一遇到什么麻烦,连个帮手都没有……” “说白了,”大志说道,“我们还需要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我和大志之间的沟通,另一个人则负责我和大志与你们三人之间的沟通,这样的话,咱们五人之间就能永远保持信息畅通,看似分散开行动,实际上还是统一号令统一行动,无非一人一个目标而已。” “对对对!”大个儿频频点头道,“有这么两个人从中传递信息,我们就可以实现信息共享,从而避免你快我慢、你进我退、各自为战的尴尬,还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翠玉和阿紫也一致认为大志的观点很有道理,的确可以解决目前存在的难题。 可是乔晓静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她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轻轻拍着额头,迟迟没有表态,准确的说,她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她不愿向情绪高涨的战友们泼凉水,毕竟大志的提议是最为圆满的方案,这一方案可以从根本上扭转不利局面,化被动为主动---可是残酷而冰冷的现实摆在大家面前,当下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这样的两个人! “怎么啦?”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都盯着乔晓静。 “大志的方案,”乔晓静淡淡的笑道,“可谓天衣无缝完美无瑕!让我兴奋不已,甚是激动。可是我们根本实现不了这一方案,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们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我们这个小组仅有五人,这也是有别于其他小组的原因啊!” 听乔晓静这么一说,大家刚刚燃烧起来的热情顿时降到了冰点,无不长吁短叹起来。 “兄弟姐妹们,”乔晓静随又鼓舞大家道,“还没有到失望的时候,远远没有到的时候,我们应该让我们的敌人去叹息、去后悔、去绝望,我们的存在就是应该让那些背叛大义、背叛良知的断脊之犬感到恐慌、感到可耻、感到无地自容。我们为何要长吁短叹?” 看到翠玉他们抬起了头,乔晓静续道:“我们在进行一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而任何任务的完成都不可能万事俱备。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成功!明日黎明,全体出发!” “是!”翠玉等人众异口同声应道。 正文 第39章祸兮福兮 第二天凌晨,天色阴沉,志安镇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 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全部带好了包袱,跟往常外出执行任务一样,相互拥抱一番,然后在强叔的目送下离开了不老春腌菜店。 此五人走出腌菜店不久,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五个黑点在空旷的街道上移动,而这街道恰如一口敞着盖的黑色棺材。 “我们今天的任务非常简单,”出了镇子不久,乔晓静低声说道,“那就是先远距离观察标靶人物所处的环境,将周边的建筑物、道路及人流情况摸清楚即可,若是有幸能看到标靶人物那就更好了,不过需要再三强调是不可冲动,不管何种情况下都不可冲动。” “若是有机会下手呢?”大个儿随问道。 “那也不行,”乔晓静态度很强硬,“我们的目标是五个,不是其中的某一个。这五个家伙是一个整体,若是单独除掉其中一人,其余四人很快便会觉察到,一旦感觉到危险临近,他们就会慌不择路,很有可能就会立即反水,那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其实,”大志说道,“我觉得是咱们太过将这些断脊之犬当回事儿了,就算是他们真的一个个都投奔日本鬼子,又能翻起多大的浪呢?” “糊涂!”不待乔晓静张嘴,翠玉便说道,“若这几个害群之马、断脊之犬仅仅只是普通人物,他们甘心当鬼子走狗倒也无所谓,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当就当去吧,多之不多,少之也不少,因为他们根本就掀不起什么大浪,可是这几个家伙是普通人物吗?” “不是。”大志接话很及时。 “咱们都知道这几个家伙的身份,”翠玉接着说道,“他们无一不是身居高官、背景复杂、地位特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样的人若是成了鬼子走狗,仅凭他们个人,可能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帮鬼子也杀不了几个仁人志士,然而他们毕竟是大人物,他们投降鬼子其影响是深远且难以估量的!” “又会怎样?”大个儿接茬问道。 乔晓静和阿紫低声交流着什么,并没有参与大志、大个儿和翠玉他们之间的交谈。 “看到这么大的人物都投降鬼子了,”翠玉说道,“那些意志和立场不坚定的人,那些不明事实真相且正持围观态度的人,还有那些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人,等等,他们会对中国的前途和命运产生悲观情绪,他们就会认为中国没有希望了,要亡国灭种了……” “那么比这些人级别低而且有奶便是娘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大个儿叹道,“必然会抱定投降的念头,纷纷跑到鬼子一边,成为革命的绊脚石和人民的敌人。” “正是这样,”翠玉说道,“这一效应会产生连锁反应,很多人即使不会投降鬼子,也不会坚定的站出来,与鬼子斗争到底。若真是这样,抗战将会面临非常严峻的考验。” “的确如此,”大个儿淡淡的说道,“人都喜欢跟风。” 就这样,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五名成员,一路交谈着来到了一个三叉路口,这条路口就是他们临时分开的起点---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同路,要向北前往H省的省府,而大志和大个儿则要向东前往HB市宣传部和公安厅。 两组成员伫足于三岔路口,相互嘱咐和祝福一番,便各自赶路了。 大志和大个儿一路同行约莫一刻钟功夫,又来到了一个三叉路口,他俩也要分开了,大志主动上前拥抱了大个儿,并关切地说道:“伙计好好干,我们大展拳脚的机会来了,可千万别错过啊!” “放心吧,”大个儿挥了一下攥紧的拳头,信心满满地说道,“从离开小山村的那刻起,我一直都在渴望这样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来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浪费了呢?!” “那好,”大志说道,“我们就共同祝愿凤尾竹小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没有你,”大个儿笑道,“我这心里还真有些失落。不过不要紧,我们只是暂时分开而已。我祝愿你一帆风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活捉了那个什么劲什么松的大坏蛋。” “你也一样,”大志说道,“遇事一定要小心三思。我这边一旦忙活完,我就会过来找你。但愿咱俩都能顺风顺水,以最快速度最小代价完成本次任务!” 大志和大个儿握紧拳头,两人的拳头狠狠地撞了一下,而后便向各自目标去了…… 天色微微泛亮,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已经到了省城外墙,她们三人扮成村妇,混进了进城的百姓之中,慢慢悠悠进了省城。 她们三人纵向走过了一个农贸市场,穿过繁乱的货摊,来到了一条宽阔的街道,毕竟是省城,不同于其他城市,街道两侧尽皆是各种店铺,店前各色旗子在风中哗哗作响,虽然大多数店铺还未开门,街上行人也不是很多,但一点不失大都市的繁华气派。 阿紫从小到大都呆在乡下,后来随乔晓静他们来到志安镇,这算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到过的最大的地方,而今来到这省城,看到四处高楼林立、街道交错纵横,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新奇,似乎一双眼睛都有点不大够用。 正当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横穿马路的时候,有一辆黑色小轿车从不远处飞驰而来,乔晓静和翠玉为了避开汽车,疾步穿过了马路,而走在最后的阿紫却依旧漫不经心的走着,双目东张西望,全然没有注意到正向她逼近的小车。 就在阿紫相距那小轿车不足一米的当口,那小轿车突然吱的一声停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阿紫险些崩溃,整个人就像触电了一样,既六神无主又手足无措,惊恐的站在车旁,紧攥着双手,身体颤抖不已,双目外鼓,似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你她娘的是不是瞎了?”那小轿车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愤怒地责骂阿紫道,“是不是不想活了,这么宽的街道还能往老子车上走?你她娘的如果真想死,老子拜托你走远一点,别给老子添麻烦。出门忘了看老黄历,真他娘的晦气,大清早就遇上个白痴……” 此时阿紫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只是傻呆呆的站着,浑身颤栗不休。而乔晓静和翠玉早已过了马路,根本没有回头,依旧目不斜视的向前走着…… 街道两侧的行人纷纷朝那辆小轿车涌来,众人嘴里还都念叨着:“好像出了车祸”、“不会撞到人吧”、“人都往那儿挤着,肯定出事了”,“撞的是个女人”…… “不会是阿紫吧?”乔晓静和翠玉这才回过头来,发现阿紫并未跟在身后,乔晓静甚是惊恐的向四处眺望着,可是眼前尽皆是涌向前方的行人,根本看不到阿紫的身影。 “应该不会吧!”很显然翠玉也不敢肯定出事的不是阿紫,也向人群中眺望着。 “走,回去!”乔晓静疾步向人群奔去。 翠玉紧跟着乔晓静,小碎步向前跑着。 “姐!”阿紫看到挤进人群的乔晓静和翠玉,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哇的一声哭了。 “别害怕,有我们在……”乔晓静和翠玉紧紧拥抱着阿紫,轻拍着她的头。 “总算有人管了,”那司机一脸凶相的说道,“你们两个快点将你这个白痴妹妹带走,真是的,既然有病就看好了,别到处乱跑,多危险啊!” “你说谁有病?”翠玉愤怒地指着那个司机。 “她有病!”那司机恶狠狠的说道,“难道老子说错了吗?如果她没病,这么宽敞的大道摆在眼前,她哪儿不好走,偏偏要往我的车上走?” “我看你这人才有病呢,”翠玉反驳道,“这么宽敞的大道上有几辆车,半天会不就你这一辆车吗?一时没有注意到而已,用得了说话这么尖刻吗?你吓着人了,不但不知道说几句好话安慰安慰,相反每字每句都这么难听,是不是就你自己有车很了不起啊?” “他奶奶的,”那司机带着鄙视的口吻说道,“我好好在大街上走着,你这个妹妹闭着眼就往我车上走,难道这也是我的错?是不是我看到你这妹妹在街上乱走,我还得想办法让车飞起来啊?” “你倒是想飞,”翠玉不屑的说道,“哼,只是你,我劝你还是尿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肥头大耳的,你飞得起来吗?” 众人听到翠玉之言,哈哈大笑起来。 “胡搅蛮缠,无理取闹!”那司机气急败坏的说道,“让开,快点让开,老子还要去接赵部长,可没时间跟你们这些穷鬼在大街上理论长短。” “赵部长?”乔晓静揽着阿紫对那个司机说道,“若是觉得理屈词穷,想一走了之,大可以离开,何必在此找借口,还什么赵部长,哪儿来的赵部长?哼。” “没有见识的样子,”那司机瞥了乔晓静一眼,冷冷的说道,“我怕说出来吓着你,你给我听好了,老子就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的司机,老子要接的就是他。” 乔晓静没有再啃声,拽了一下翠玉,与阿紫一起向后退了几步。 小轿车经过乔晓静她们的瞬间,那司机指了她们一下,并咬牙骂道:“有病!” 乔晓静和翠玉搀扶着惊魂未定的阿紫走出了人群,并朝那辆小轿车前行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大志正坐在HB市府前不远处的一个茶馆内,一边品茶,一边盯着市府大门。 那大个儿去的地方最远,还远未到公安厅,他迈着大步,喃喃自语道:“不知今天又将如何,但愿能有所收获!” 正文 第40章悲剧层出不穷 话说乔晓静和翠玉搀扶阿紫出了人群,跟随接赵仕铭部长的小轿车的方向而来了。 “都怪我,”阿紫抱歉的说道,“怪我无知,害得你俩跟我一起丢人现眼。” “怎么能怪你呢?”翠玉说道,“这事分明就是那个狗仗人势的司机故意找茬,这么宽的大道,别说他那一辆车,就是他那样的车五辆都能并排过去,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为何偏偏要朝人而来?既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车,他完全可以绕开人而过啊,还满嘴喷粪。” “若是我跟你俩紧一点,”阿紫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更不会因为这种丢人的事情而耽误了正事。” “一点没有耽误正事。”乔晓静笑着说道,“不但没有耽误正事,相反误打误撞,坏事变成了好事。” “不明白。”阿紫怯怯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什么意思啊?”显然翠玉也不明白乔晓静的意思。 “这不能怪你俩,”乔晓静笑道,“要怪就也得怪那个没有素质的家伙未将话说清楚就溜走了。阿紫只顾着紧张和害羞了,其他什么事情也没想起来。另一位女侠则只顾着辨理和吵架了,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往脑子里去想,自然就想不明白我话的意思。” 翠玉和阿紫对视了一下,目光又都落在了乔晓静身上。 “你们真没听到那个司机临走之前说的话?”乔晓静盯着有些茫然的翠玉和阿紫。 翠玉和阿紫几乎同时皱了皱眉,然后又同时摇着头。 “那个家伙不是说了嘛,”乔晓静笑道,“他就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的专职司机,还怒冲冲的叫我们给他让路,他要去接人,而且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这一次的标靶人物之一的赵仕铭,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 乔晓静一连重复三遍“赵仕铭”,目的就是为了勾起翠玉和阿紫的记忆。 “真是惭愧!”阿紫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低声道,“那个家伙的确说过这事,只是当时又气又恨、又紧张又羞愧,脑子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去想正经的东西,若不是你机敏,这事过了也就过了,我根本就不可能会想到什么。” “要说惭愧,”翠玉轻拍了一下额头道,“我最应该觉得惭愧,冲入人群,看到阿紫被人欺负的如同病猫,顿时便失去了冷静和理智,只顾着一门心思与那个狗东西吵架,替阿紫出口恶气,根本就没有想到正经事,更没有自信听那个狗东西的话。” “还不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阿紫皱着眉头、噘着嘴对翠玉表达了歉意。 “又来了……”乔晓静笑着瞪了阿紫一眼,并摇着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这件事谁也不怪,不是坏事,相反是件好事,无意之间帮我们找到了寻找赵仕铭的方向。我们要做的就是加快步伐,跟着前面那辆小轿车,看看那个狗东西到底在那里接赵仕铭。” “噢,对对对!”翠玉小跑了两步,追赶上了乔晓静。 “等等我,我可不想再出丑丢人啦……”阿紫在后面追着。 坐在HB市府前茶馆内喝茶的大志,大半天过去了,可是连那宣传部长张劲松的影子都没看到,倒是茶喝了好几壶,出入厕所好几趟。 “先生,”茶水店的伙计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冷不热的说道,“您是不是再点上一些点心,一边吃一边喝多好啊,您就这么坐着光喝水,不觉得饿吗?” “不饿啊!”大志一本正经的回道,“喝了一肚子的水,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是啊,”那伙计瞥了大志一眼,略显埋怨的说道,“你还知道喝了一肚子的水,我以为你都忘了呢!你这人真是奇怪,我这儿从做生意以来,还从未遇到过你这样的客官,大清早的就来喝茶,而且还是一壶茶喝到底,光加水不换茶,跟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大志扭过头来,有些气愤的问道,“你这里是不是茶馆?” “这里是茶馆不假,”那伙计点了点头,一脸不屑的说道,“但你也不能这么喝茶,只掏一壶茶钱,一坐就是一个上午,单热水已经喝了五六壶了,这眼看都快吃晌午饭了,而您却纹丝不动,我若是没有猜错,像您这情况不喝到喝不动是不肯罢休了。” “你这伙计,”大志接着问道,“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哪有客人多喝你两口水就不高兴的,我来问你,你这店是不是开门做生意?” “是啊!”那伙计点了一下头。 “是不是一壶茶可以多次泡?”大志接着问道。 “是啊!”那伙计虽然点了一下头,但脸上却露出了怯怯的神情。 “是不是只取茶钱而不算水钱?”大志瞪着那伙计。 “是!”那伙计自觉不对劲,遂刻意的笑着说道,“我也是处于对客官的一片好心,想着客官只喝水,大半个早上过去了,别饿坏了身子,并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大志冷冷的问道。 那伙计躬身点了点头,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 “你不会怪我只要了一壶茶,只掏一壶茶钱,却多喝了好几壶水,而且还占了你的凳子大半个上午吧?”大志盯着那伙计冷笑着。 “不会,不会!”那伙计看到大志气定神闲,眉宇之间露着一股莫名的冷静和霸气,自觉不是好惹的人物,遂脸色一变,笑着说道,“客官这是说哪里的话,出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想喝多少水我就端上了多少水,客官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我绝无怨言。” “哼哼……”大志转过身来,又倒了一杯无色无味的茶水,目光又回到了那扇府门。 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五名成员之中唯有大个儿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程,好在大个儿身高腿长,已经到了公安厅附近的一座公交车站,这车站距离公安厅大门约莫有三十来米。 大个儿靠着站台边上的一根立柱站定,从包袱中取出了一块干粮,一边咀嚼一边盯着那公安厅的大门,两名身着制服、面无表情的警察立于大门两侧,荷枪实弹,目视前方。 “一动不动,也挺累的。”大个儿看着那两个站岗的警察自言自语道。 “大哥,”突然身后有人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大个儿回头看到问话之人竟然是个警察,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是来找亲戚的。” “哼哼……”那警察轻蔑地笑道,“我看你鬼鬼祟祟,不像是找亲戚的,倒是像找麻烦的,走,跟我走……” 大个儿无缘无故被一个身穿制服的家伙控制了,脑袋上顶了一把枪,不情愿的离开了车站…… 正文 第41章无聊的等待 “您这是要干什么啊?”大个儿对身后的警察说道,“我就在车站休息一下,等一下我就得回老家去。我可是个老实人,什么坏事都没干过,您为何要抓我?” “少说点废话!”那警察用枪头捣了一下大志脑袋,不耐烦的说道,“留着劲儿一会儿还有用呢。快点走,这么大的个子走路比小脚女人还慢!” “你能不能告诉我,”大个儿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犯了什么王法,你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将我抓了?” “老实一点,对你有好处。”那警察冷冰冰的说道,“赶紧走,再磨磨叽叽的,别怪我不客气,这手中的枪可不是吓唬人的烧火棍。” 大个儿脸色大变,满脸都是愤怒之色,攥紧了拳头,很想教训一下那个在身后不停用枪点他脑袋的家伙,可转念一想,对面就是公安厅,那两个站岗的家伙目光炯炯,正对着他看着,而且地处车站附近,人来人往、车来车去,不宜惹事,大个儿遂又松开了拳头。 “大哥,”大个儿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略带哀求的语气说道,“我跟你走可以,你总的告诉我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吧?” “哎呀---”那警察埋怨道,“你这个人怎么话这么多,到了地方不就啥都知道了。” 遂大个儿也就不再多问,一步步按照身后那警察的指示向前走着,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家伙竟然让他不偏不倚向公安厅方向而来,这可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大个儿还一度为如何才能进入公安厅大门,如何才能有机会看到那个狗东西公安厅综治办主任张必成而发愁,这下好了,这次意外事件竟然帮了他的大忙。 大个儿想到他很有可能马上就能完成今天的任务,想到他可能是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五个成员之中最早完成今天任务的人,激动之情让他险些笑出声来。 “站住!”大个儿刚到公安厅大门前,站岗的警察喝止住了他,并向他走了过来,一双没有睡醒的眼睛冷冰冰地打量了他一番,并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农民。”大个儿低声答道。 “为何进城?”那家伙接着问道。 “庄稼已经收完了,”大个儿回道,“地里的活有婆娘干,在家闲着无事,不想好吃懒做,便来城里想找点事情做,也好贴补贴补家用,家里实在太穷了。” “举起手来。”那家伙说话的同时,手中的长枪在大个儿面前晃了一下,并对大个儿身后的那个警察说道,“搜搜,别身上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到时候咱们可都得完蛋。” 身后的那个警察将手枪别在了腰间,开始对大个儿从上至下、从前到后拍拍打打、摸摸索索一番,又翻了翻大个儿肩头的包袱,并未从中搜到他们所担心的东西,那小子正要罢手,突然手碰在了大个儿绑在小腿上的短刀。 “什么东西?”那小子忽地站起身来,从腰间掏出了手枪,枪口指着大个儿的小腿。 “只是一把小刀。”大个儿怯怯地说道。 “小刀?”那个端着长枪的家伙顿时睁大了双眼,眼神甚是锐利,并恨咄咄的说道,“拿出来,快点儿,可别想在我们面前耍花招。” “看到了吧,就一把小刀而已,二位官爷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大个儿从绑腿拔出了那把刀子,亮在了那两个警察面前。 这刀子的确不长,刀刃长不足三寸,宽不足一寸,刀把也就一只手掌的宽度,上面带着一条穗子,其实也就几绺红色的布条,是一把极为普通的小刀。 “身上藏把刀干什么?”这两个警察轮番看了看大个儿的小刀,最终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遂盯着大个儿问道。 “两位官爷是知道的,”大个儿故作紧张的说道,“这眼下兵荒马乱的,到处都不太平,谁出门都不敢保证不会遇到麻烦事儿,我也一样,总得有个防身的东西啊!” 这两个警察几乎同时瞥了大个儿一眼,然后相互对视一番,但并未叫唤意见,又将目光投在了大个儿身上,最终还是那个手握长枪的家伙打破了僵局,淡淡的说道:“你可以进去,但小刀必须留在门岗,出来的时候再从我这儿领走。” “就这么点小刀……”大个儿无奈地摇着头。 “别废话,”那家伙有些生气,不待大个儿将话说完,便斥道,“这里可是公安厅,不同别的地方,不管大刀小刀都不能带入,就算是木刀也得留在外面。” 大个儿只好将小刀递给那个家伙,然后在那个身带短枪的警察引领下进了公安厅。 这公安厅确实不像别的地方,单就见到的人都身着制服,面无表情,很多人还佩戴着枪支,而且所见墙壁上都有各种治安、刀枪之类的海报,显得甚是**肃穆。 “大哥,”大个儿左右探看着,并不解的问道,“现在能告诉我来此干什么了吧。” “别四处乱看,跟我走。”那警察依然不愿多言,只是摆了一下头,不紧不慢走着。 拐过了一条弯道,大个儿看到了前方有座宽大的,好像是仓库一样的屋子,屋子前面停着两辆大卡车,卡车上装满了东西,用帆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卡车边上站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人,他们一身粗布衣裳,很显然都不是警察,更像是码头或是货场干粗活的劳工,应该跟大个儿一样是从外面现抓来的。 大个儿似乎有点明白了,这警察抓他进来很可能就是为了卸车的,心里坦然了很多。 “现在知道该干什么吧?”大个儿的猜测没错,那警察将他带到了卡车前,淡淡的说道,“我在外面大半个早上就找到了你们四个身强体壮之人,没别的办法,这两辆车上的东西就只能你们四个卸了。自己分一下,两个人一辆车,开始干活吧!” 大个儿爬上了卡车,打开了帆布,这才看到车内装的全是成扇的猪肉,他一边卸车,一边观察着公安厅房屋的布局以及人员流动情况…… 而此时的大志仍然坐在茶馆,不过他的面前摆放着两盘小菜,一盘酱牛肉,另一番则是花生米。 “客官是不是在等人啊?”茶馆生意很清淡,那伙计几乎无事可做,便又过来搭讪。 大志看也未看那伙计,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是啊!” “你那朋友肯定很重要,”那伙计边擦桌子边笑道,“要不然客官也绝对不会来这么早的,这都等了足足有好几个时辰了。” “是啊,”大志说道,“既然是接人,来早些显得有诚意,总比让朋友等着好些。” “那倒是。”这伙计显然没话找话说。 大志好像也没有与其多谈的兴趣,语气冰冷不说,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盯着宣传部大门,从未正眼看过这伙计一下。 这伙计倒也识趣,笑着走进了里屋。 “你说着宣传部到底是个什么衙门,”大志还以为那伙计仍在身旁,随口说道,“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站着两个警察,却从未看到有人出入,倒是很神秘的样子。” 不见有人接话,大志这才扭过头来,发现那伙计早已不见了踪影,随大声叫道:“伙计,给我换一壶新茶,这茶水一点味也没有了。” “我不是早都说过了嘛,”那伙计应声来到了大志跟前,端起茶壶笑道,“没有您这样喝茶的,一壶茶最多也就泡三四壶,而您却泡了两大壶水了,岂能还有味道?” “赶紧换新茶,”大志催促道,“别这么多的零碎话,我还等接着等人,今天若是见不到那人,我就不走了。” “好嘞!”那伙计笑道,“只要您肯花钱,您就是长期住在这儿,我们也乐意。” 眨眼功夫,那伙计已经端了一壶新茶出来,满脸堆笑着给大志斟了一杯茶水,将茶壶放在了大志的右手边上。 “哎伙计,”大志对那伙计说道,“你说那对面的宣传部到底是个什么衙门,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站着两个拿枪的警察,却从未看到有人出入,倒是很神秘。” “我虽然在这里呆了好几年,”那伙计也盯着宣传部大门道,“不过与那地方毫无瓜葛,还真不清楚那儿到底是个啥地方。不过倒是听客人说过,好像是对外宣传南京和省府大领导话的地方,是不是有些跟报馆差不多,要么就是管报馆的一个公家单位。” “公家单位好啊,多清闲,大半天都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大志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你可不能这么说,”那伙计说道,“那地方有时候是没人进出,有时候进出的人还真不少,就前几天,我还看到有小车进去呢,小车后面跟了少说也有二十来个鬼子。” “唉,这年月,”大志叹道,“到处都能见到鬼子,就我坐你这店里半天时间,至少也有六七波鬼子来去了,看着挺吓人的。” “最近好多了,”那伙计即刻一副鬼鬼祟祟的神情,低声说道,“那些畜生不大来折腾了。前一段时间,动辄来一波,白吃白喝,走的时候还得要钱,若不给,不是打人就是砸东西,真是……” “看来这年月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大志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听人说,有个姓张的宣传部长与鬼子关系甚好,若能跟他套上关系,起码也能保个平安。” “那个姓张的部长我见过,”那伙计说道,“不过咱可高攀不上。今天早上我正准备开门营业,还看到人家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走了,”大志伸了伸懒腰道,“不等了……” “不等了?” “等得腰痛。” 正文 第42章可悲的打斗 H省的省城刚被鬼子占领不久,街道上时不时可见鬼子身影。 一小队一小队全副武装的鬼子来来去去在街道上穿梭着,嘴里叽里呱啦说着鸟语,手中握着长枪,枪头带着发寒光的刺刀。 每当看到鬼子路过,行人纷纷避让,有的店铺闭门打烊,充满了恐怖和萧索的景象。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目光始终盯着那辆去接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的小轿车,跟随着它向前走着,她们想借助小轿车的引导最终找到赵仕铭的下落。 路人多的时候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就疾步向前走,能走多快走多块,若是人少或无人的路段,她们便跑起来---尽管双腿无法与那小轿车相比,但她们不想跟丢了。 即便乔晓静她们遇上鬼子,即便她们跟其他人一样躬身站在路边给鬼子让道,但她们的目光和思绪从未离开过那辆要前去接赵仕铭的小轿车。 这是个充满了危险的地方,乔晓静她们却要在危险的地方干一件更加危险的事情,这就是她们的使命,为了这一点她们甚是可以抛弃自己的幸福和生命。 乔晓静她们三人自然也清楚双腿跑不过车轮子,但没有办法,为了能尽量赶上那辆小轿车,能够得知赵仕铭的去向或是住处,这对凤尾竹小组来说至关重要,她们只能拼了。 三位女士为了补上因避让鬼子而耽误的时间,她们就像被狼追赶着一样,拼尽全力向前奔跑着,即便满头大汗、汗流浃背,肠肚疼痛难忍,也用手使劲按着肚子,强忍着向前跑来,但见那小轿车拐了几个路口,之后便没了其踪影。 “差点累死,可最终还是……”最终她们还是被那辆小轿车甩了,翠玉失望的叹道。 “现在怎么办?”乔晓静她们来到了她们最后一次看到那辆小轿车拐入的道口,左右探看了良久,可就是不知道那辆车去了何处,乔晓静甚是无奈和惆怅。 “要不咱们分头找找,”阿紫建议道,“说不定我们谁会突然看到那辆小轿车呢!” “没有别的办法,”翠玉点头道,“我看就按照阿紫所说的做吧,你说呢?” “也只有如此了。”乔晓静又左右眺望了一番,淡淡地说道,“可是这几条路上动辄就会遇到鬼子,咱们避让还恐不及,现在还得想办法找那辆该死的小轿车,真是的。” “不要紧的,”阿紫说道,“毕竟这里是省城,不同于其他小地方,就算真与鬼子撞在一起,我想他们也不会将我们怎么着,大不了训斥一顿,再严重也就挨一顿打,总不能将我们当街杀了吧。” “这个可不好说,”乔晓静顾虑道,“鬼子都是些丧心病狂的畜生,那些畜生可都没有人性,若是正要将我们当街杀了,那我们也无计可施。总之,还是小心为妙!走吧,出了这个路口,咱们三人分开去找,但愿小轿车就在不远处。”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径直来到了路口,在她们面前有三条路,一条向西,也就是她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路,另外两条分别向西北和东南。 “东南方向与那辆车的方向背道,”乔晓静分析道,“应该不会走,我们就沿着西向和西北方向这两条道找,应该就是从这两条中的一条道过去的。” “我继续朝西,”翠玉向前指了一下,“你俩走西北方向的那条道。” “若是在这两条道上都未看到那辆小轿车,”阿紫说道,“那咱们就原路返回,再在这里会合,二位意下如何?” “好!”乔晓静和翠玉同意阿紫的说法。 三人分头开始找寻那俩消失的小轿车,按照翠玉的提议,乔晓静和阿紫一路,过了马路,朝西北方向的那条道走了,而阿紫则继续沿着她脚下的道路向前走去。 而此时呆在公安厅后院卸车的大个儿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正靠在猪肉上休息,跟他搭档的另一个可怜人则靠着车**喘气。 “快点,”有两个端枪的警察站在卡车前方,其中一人愤怒的吼叫道,“你们在干什么,四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连一车猪肉还都未卸完,就不想动弹了?是不是想在这里偷奸耍滑啊?我告诉你们,若是不抓紧时间卸车,别怪老子的枪子不长眼睛!” 大个儿瞪了那警察一眼,慢慢站起身,对车下的伙计说道:“接好了,别砸着你。” “来吧!”那伙计将大个儿递下来的半扇猪肉扛在肩上,费力的向库房走去。 “你他娘的眼睛瞎了?”另一辆卡车下的那个身着短衫的伙计好像真被猪肉砸到了,倒在地上,恶狠狠的指着车上那个刀疤脸的搭档骂道,“没看到我人站在下面吗,你将少说也有上百斤沉的半扇猪肉直接扔下来,是不是成心想要了我的命……” “我不是故意的,”那车上的刀疤脸一脸无辜的说道,“实在是手酸胀无力,没有抓好这才掉了下去,你就别生气了,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你个Gou日的,” 那身着短衫的伙计不依不饶道,“你还无辜了,老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都差点砸断老子的腰,你若是故意的那还不把老子直接砸死?” “你这人怎么这样?”那刀疤脸有些恼怒,“我都向你道歉了,而且一再好言解释不是故意的,你还总骂骂咧咧的,老子长老子短,你他娘的是谁的老子?” 面对这种情况,那两个持枪的警察对视了一下,不怒反笑,似乎很想看热闹的神情。 “咋啦?” 那身着短衫的伙计捂着腰站起身来,指着刀疤脸吼道,“你把老子砸了,老子还不能说话,是吧?老子是不是就应该站在这儿,等着你砸,让你砸死算啦?” “我警告你,”那刀疤脸看到那两个警察态度暧昧,竟然也不顾忌了,指着车下那个身着短衫的伙计说道,“你他娘的嘴巴放干净点,若是再让老子听到一句难听的话,你看看老子不下来撕碎你那张丑嘴!” “老子就骂你了,咋的?”那身着短衫的伙计丝毫不服软,指着刀疤脸道,“你差点砸断了老子的腰,老子骂你几句咋啦?是不是感觉到痛了,你痛,有我这腰痛吗?” 那刀疤脸歪着脑袋,冷冷的瞪了一眼那身着短衫家伙,从车上跳了下来,抓住那人的衣领,不由分说,便对着面门狠狠的一拳。 “哎呀,”那身着短衫的伙计腰已受伤,又重重的挨了一拳,瘫倒在地上,鼻子瞬间流出了血,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按着腰,痛苦的叫唤着并骂道,“你娘的,老子都这样了,你还跳下来打老子,你个畜生,有没有人性啊你,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老子的命啊?” “你嘴再这么欠,”那个刀疤脸指着那个身着短衫的伙计道,“别怪老子下手太狠,大不了老子背一条人命离开这里。” 那身着短衫的家伙艰难的站起身来,偷偷看着那刀疤脸,一言不发,就在那刀疤脸不注意的时候,他竟然扑了过去,一头撞在了那毫无防备的刀疤脸的肚子上,只听那刀疤脸惨叫一声,便踉踉跄跄向后退着,后退了数步,咣的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不待那刀疤脸站起身来,那个身着短衫的家伙便一瘸一拐来到了他的身前,狠狠地踹了躺在地上的刀疤脸几脚,并怒斥道:“都是苦命人,看你狠成什么样了?你他娘的何必如此待我,我跟你前世有仇还是今世有怨,差点砸断我的腰,这又打破了我的鼻子?” “你个小人,”那刀疤脸在地上磨蹭着,多次想站起身来,可都因那身着短衫的家伙疯狂踢打而失败了,他索性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咬牙切齿骂道,“除过趁老子不备的时候偷袭老子外,你还会干点光明正大的事情吗?” “我是小人?”那身着短衫的家伙左右看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嘴里却恶狠狠的骂道,“我今天就当一次小人,我让你看看我这个小人是怎么拾掇你这个大人的。” 那两个持枪的警察不但没有上前阻止,更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相反脸上还挂满了笑容,就像是在动物园欣赏两只猴子打架一样,甚是开心的样子。 大个儿看到那个身着短衫的家伙从库房里走了出来,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铁棍,不假思索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前上去,拦在了那家伙的面前,并劝道:“算啦吧,大家都挺不容易的,你已经将他打倒在地,踹了好几脚了,心中怨气撒出来就行了,没有必要如此。” “你让开,”那身着短衫的家伙说道,“跟你没关系,我就不信我弄不死他。” “就算弄死他,”大个儿接着劝道,“又有何用?杀人偿命,他完了,你也完了。” “完了去球。”那身着短衫的家伙说道,“这么窝囊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心意已决,今天就大气一次,让大家都看看,我也有脾气,不是谁想欺负就可以欺负的……” “你这人真是……”大个儿正欲再劝那身着短衫的家伙罢手,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遂住嘴回头看去,竟是个看热闹的警察,那警察笑道,“谁弄死谁跟你我也没有关系,你又何必如此多事?咱们看出好戏岂不美妙?” “这……”大个儿甚是无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身着短衫的家伙看了大个儿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说话的警察,略顿了一下,铁棍掉在了地上。 “没劲!”那警察略觉败兴,摇头道,“既然不想将武打片演完,那就好好干活!” “快点卸车,”另一个警察吼道,“不想吃枪子,就给我利索点!” 正文 第43章无常 乔晓静和阿紫跑到了西北向那条道路的尽头,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几辆车,两人一边擦拭脸上汗水,一边向四处张望着,令人失望的是,依然不见那辆去接赵仕铭的小轿车的踪影,却看到一波全副武装的小鬼子正向她们跑来。 “我们走!”乔晓静拽了一下阿紫的衣袖,甚是严肃的说道,“鬼子来了,咱们原路返回,也许翠玉那边会有所发现的。” “真是奇怪得很,”阿紫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么大的一辆小轿车竟凭空消失了?” “快些走,尽量别在这种没有行人的地段跟鬼子遭遇……”乔晓静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鬼子,又拽了一下阿紫,同时加快了步伐,淡淡的说道,“也许咱俩的方向错了,翠玉那条路可能才是那辆小轿车走的道路。” 尽管乔晓静很快将话锋从鬼子身上转到了那辆小轿车上,但她说话时的仇恨语气却非常明显,这一点阿紫听得真切,但阿紫并未做声,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对深受鬼子欺辱的乔晓静来说,看到鬼子,听到鬼子声音,就会生出锥心之痛,没有经历过那种屈辱的人是很难理解乔晓静这份痛苦的。 “这条路可真长!”阿紫咬牙坚持着,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既沉重又无力。 “拐过这个大弯就能看到路口,”乔晓静说道,“很快就能到大路上了,坚持一下。鬼子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隐隐约约可听到那些畜生的脚步声,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停下脚步,若是让那群畜生碰上咱俩儿,后果可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快,坚持住!” 乔晓静连扶带拽着阿紫向前走着,几乎跑了起来…… 身在公安厅后院的大个儿即将卸完整车的猪肉,他不停地重复着此前的动作,目光却时不时向四处看看,他想知道这公安厅综治办的所在,更想看一眼那个断脊之犬张必成。 “张主任好!”就在大个儿低头搬最后的两三扇猪肉的时候,突然听到车下警察甚是客气的说话声,他抬头看到,那两个警察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位中年男子眼前,这男子颇有气质,戴着一副眼睛,身着便装,显得很儒雅。 “怎么样?”这男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临时只找了四个人,卸的慢了一些,不过马上就卸完了。” 高个警察答道。 “卸得慢是有原因的,”那男子说道,“不仅仅因为人少,更主要是因为中途有所耽搁吧。俗话说得好,不怕走得慢,就怕中途停,这中途动辄停步,自然就会延误赶路。” “是是是!”矮个警察笑道,“张主任的话总是很有道理,让我等受益匪浅。” “的确如此,”高个警察也恭维道,“听张主任说话可比读书强多得,受教了!” “那叫听君一席话,”那个张主任摇头道,“胜读十年书。说正事吧,我听路过此处的工作人员说这里曾争吵声不断,而且还打起来了,可有此事啊?” “这……”矮个警察碰了一下高个警察,鬼鬼祟祟的低下了头。 “回主任话,”高个警察唯唯诺诺的说道,“的确有此事,卸车的时候不下心,一个砸了另一个一下,便发生了口角,吵了几句,两人便东起手来,不过已经没事了。” “真是胆子够大的,”那张主任冷冷的说道,“撒泼耍赖这种事情竟然都能在公安厅这种地方发生,可真是不简单啊,我倒要看看这两人长什么样。” “卸完了吗?”那矮个警察向车前跑了两步,小声问道,“还有多少?” “完了。”大个儿他们已经卸完了车上的猪肉。 “不多了,还有三扇。”那刀疤脸不情愿的说道。 “快点,”那矮个警察吼道,“以最快的速度卸完,张主任要见大家,麻利点!” 眨眼之际,那刀疤脸和身着短衫的家伙也已卸完了车。 大个儿他们四人深吸着气,擦了擦汗,随着矮个警察来到了那位张主任眼前。 “这位就是我们公安厅综治办张主任,”那矮个警察介绍道,“他来看大家了,你们四位平时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张主任,还不快点向张主任问好?!” 大个儿听到这话,心头一震,双目死死盯着那个张主任。 “这不就是我想要找的那个张必成嘛,这可真叫天缘巧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来这儿受累半天也算值了……”大个儿在心里念叨。 除大个儿外的其他三人头都不敢抬头,怯怯地说道:“张主任好!”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那高个警察指着大个儿训道,“见到张主任不问好,还总是不礼貌的盯着张主任看,什么意思?” “我……”大个儿结结巴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太激动了。可是你们也得理解我,说实话,我做梦都没有想过这辈子能见到像张主任这么大的官,真的,我见到最大的官就是乡下的保长。谢天谢地,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好啦!”那张主任打断了大个儿的话,笑着说道,“四位兄弟辛苦了!让你们在百忙之中替我们公安厅干活着实过意不去,可这里人手太少,没有办法。在此谢过各位!” “鼓掌啊……”那两个警察鼓起掌来,看到大个儿他们四人默然站立,随提醒道。 “不过,”大个儿他们举起手来,正要鼓掌之际,那张主任却接着说道,“干活的过程中这里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儿,竟然因为一点儿小摩擦大打出手,太不像话了!” “是很不像话,”那矮个警察向前走了一步,正欲说话却被高个警察抢了先,那高个警察道,“我俩上前阻止了一番这才停手,若是不管今天非出大事不可。” “一点不错,”那矮个警察说道,“从一开始吵我俩就劝了,想着还得靠他们干活,这才没有跟他们计较,不然非得好好教训他俩一顿。这些人都很野,根本就不知道王法森严,这么**肃穆的地方在他们严重就像菜市场,说骂就骂,说打就打,岂有此理?” “谁打起来了?”那张主任说道,“给我站出来,本主任倒是要好好认识一下。” 那个刀疤脸和身着短衫的家伙怯怯地走了两步,停在了张主任面前。 “你说你们两个,”那张主任指着他俩道,“一个膀大腰圆,一个五大三粗,这么好的身体条件,应该做市民的表率,好好干活,多为咱们这个城市增光添彩,怎么能跟小孩一样,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动不动就打架,打架都打到公安厅来了,是不是冲动了?” “是!”那个刀疤脸和身着短衫的家伙怯怯地说道。 “原本想着你们今天受累了,”那张主任语气缓和了很多,“给你们每人赏五块大洋的,可是由于你俩这么一闹腾,我决定取消,没了,一个子都不给你们,以示惩戒。” “张主任向来奖罚分明,”大个儿听到每人五块大洋,心头一喜,上前说道,“我知道绝对不会亏待我们这种下苦之人。我俩可没事,一直都认认真真干活,从未惹事。” “此话不假,”那张主任站在大个儿面前,笑着说道,“只是你们四人同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俩惹事,你俩自然也要受到牵连。本人念你们出力不少,就免去对你们的责罚。不过你们要记住,这事若是发生在外面,今天你们谁都少不了一顿饱打。” “还不赶紧感谢张主任宽宏大量。”那两个警察异口同声道。 “谢谢张主任高抬贵手!”那个刀疤脸和身着短衫的家伙转向张主任,怯怯地说道。 “谢谢张主任免去责罚!”大个儿和剩下的那个伙计极不情愿的说道。 “好啦,”那张主任说道,“你们今天就算花了五块大洋买个教训,这个钱花的绝对值,起码会让你们少受皮肉之苦。将他们带出去吧,别让他们瞎转悠。” 那两个警察看到张主任离开,不失时机的表现道:“张主任走好!” 待张主任走远,那个带大个儿进来的警察冷冰冰的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大个儿盯着张主任走进了对面大楼,这才随着刀疤脸他们慢慢向公安厅大门走来…… 此时此刻,阿紫在乔晓静的搀扶下已经来到了大路上,终于没有被日本鬼子追赶上,她俩靠在一座石桥上,张大嘴喘气,突然看到不远处人头攒动,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翠玉在哪儿?”乔晓静气喘吁吁的说道。 “不知道。”阿紫摇头道,“前面那么多人,翠玉不会在那儿吧?!” “走,看看去。”乔晓静扶起阿紫,艰难地向前走去。 “翠玉,翠玉来了!”还没走几步路,阿紫突然看到了翠玉,激动不已。 “太好啦!”乔晓静和阿紫又靠在了石桥上。 “出事了。”翠玉看到乔晓静和阿紫,沮丧的说道。 “咋啦?”乔晓静和阿紫同时问道。 “那家伙死了,就在前面。”翠玉朝着人群涌动的地方指了一下。 “谁啊?”乔晓静和阿紫盯着翠玉,眼神中满是焦急与疑惑。 “还能有谁?”翠玉淡淡的说道,“那个司机,准备去接那个狗东西赵仕铭的司机。已经确定是鬼子干的,我到的时候鬼子还在。听鬼子说,那家伙冲散了鬼子的队伍,鬼子与他交涉时动手了,刀枪无眼,那家伙就这样死了,趴在方向盘上。” “畜生!”阿紫咬牙切齿道。 “不对啊,”乔晓静说道,“这赵仕铭正准备反水,鬼子怎么可能此时横生枝节?” “狗咬狗一嘴毛。”翠玉舒了一口长气。 正文 第44章两重天 “这么说,”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略显无奈的说道,“通过司机跟踪赵仕铭的这条线已经断了,看来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了。算啦,还是先回旅馆吧!” 翠玉和阿紫对视了一下,眼神中无不流露着失望之情,而后默然跟乔晓静身后。 很显然乔晓静觉察到了这一点,勉强笑道:“咱们也不用沮丧和失望,起码我们可以排除通过司机去跟踪赵仕铭这一选项,这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啊!” 翠玉和阿紫都知道乔晓静这种说法很牵强,只不过是对大家的一种安慰罢了,但为了避免乔晓静难堪和尴尬,她们还是点了点头,勉强的笑了笑。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翠玉和阿紫一直都未出声,气氛显得很压抑,乔晓静为了打破僵局,笑着说道:“东方不亮西方亮,咱们三人收获不大,大志和大个儿应该有收获。” “有可能。”翠玉说道,“就拿上次北山难民营一案来说,大志和大个儿有勇有谋、一文一武、配合默契,干得就非常漂亮,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差了。” “有时候他俩还真有奇招,”阿紫也说道,“往往出人意料,但也能收到出人意料的效果。但愿这次他俩也能想出奇招,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其实那大志在HB市府不远处的茶馆苦等了大半天,要不是那伙计无意中说出那张劲松大清早就出门去了,大志很可能还在那茶馆喝着没滋没味的茶水呢! 那大志离开茶馆,沿着HB市府宣传部周边转悠了半圈,后来便坐在了距离市府宣传部大门约有三四十米远的一处台阶上,眼睛死死盯着市府大门。 不大一会儿,有位女士从市府宣传部大门走了出来,大志匆忙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灰尘,笑呵呵朝那位女士走来,带着羡慕的口吻说道:“这地方可真是了不得,能在这种地方上班,真是有福气啊!” “先生,您是在跟我说话吗?”那位女士显得很高兴。 “当然啦!”大志笑道,“我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您了,带着自信从这宣传部走了出来,年纪轻轻便有这么高的成就,很了不起,真令人羡慕,您的家人一定为你而自豪!” “先生您真会说话。”那位女士笑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有事您说话,就冲您刚才这番话,我若是能帮上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也没什么大事,”大志笑了笑,低声说道,“只不过一件小事而已,可是我,我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这事,这事毕竟不大适合在公众场合说出来,别人听到也不好。” “哦---”那位女士笑着看着大志。 “我有个远方亲戚,”大志低声对那位女士说道,“他很有可能要来咱们这里的宣传部工作,为了孩子能在这里过得顺心,我想给张部长买点东西,您是知道的,当长辈的哪一个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快乐呢?就像您的家人希望您过得开心快乐是一样的。” 这位女士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想您是能够理解这一良苦用心的。”大志接着说道,“可我,唉,可我能给人家买什么东西呢?我连这张部长是哪里人氏、长相如何、有何爱好、年龄几何等等,这些起码的常识都不知道,您说说,一无所知的我又怎么替人家办事?” “哦,”这位女士会心的笑着点头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啊!理解,完全理解!” “您果然是聪慧过人!”大志笑着点了一下头,给这位女士竖起了大拇指,“我就想麻烦您一下,看您知不知道这位张部长到底是哪里人氏、长相如何、平时有何爱好、年龄几何等等这些情况……”说到此处大志略顿了一下,急忙摆手,并带色惭色说道: “您看我这人,这么大年纪了连个话都不大会说,总是因为不会说话惹得别人生气,有时候我也恨自己不会说话。您天天这儿上班,与那张部长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怎么会不知道张部长的情况呢?” “别的我倒是不敢说,”那位女士笑道,“这张部长的基本情况我还是了解的。这位张部长今年刚好四十岁,已在宦海沉浮多年,颇有政治敏锐力和洞察力,尤其对时局的把控方面有着突然的预判能力。虽然不是轰动时局的大人物,但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 “嗯。”大志洗耳恭听,频频点头。 “他是典型的东北人,”那位女士笑道,“祖籍是松辽平原的四平,虽然常年生活在江南和华北,但仍不失东北人精明和豪迈的性情。中等身材,略微显胖,不管是否真心快乐,总是面带笑容,显得与人很好相处。当然,工作过程中我们相处得一直都挺好的。” “嗯。”大志依旧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在一边频频点头。 “平时喜欢饮酒,”那位女士接着说道,“可能东北人都喜欢喝酒吧,酒量极大,很少见他喝多过。但也很好下棋,特别是围棋,在我们这个宣传部鲜有敌手。生活习惯却甚是严谨,不大喜欢出门,也不大喜欢结交外界朋友,总保持着深居简出的生活状态。” “大官都这样,”大志笑道,“一般人很难见到他们,更别说跟他们攀龙附凤了。” “这倒是!”那位女士笑道,“不过送礼这种事情就另当别论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你送的东西好,送对了张部长的胃口,我想他还是会收下的。” “这也是门学问啊!”大志叹道,“您既然这么有本事,应该知道送什么东西好了。您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提示,我好照着您的指示去准备,那样的话,也不至于白花钱。” “先生真会说话。”那位女士捂着嘴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这人为人正直、工作光明磊落,从不给别人送礼,确实也没有办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我倒是见别人给张部长送过东西,张部长倒都很满意。我看不妨您就准备几副名人字画,譬如吴道子的画、米芾的字、唐寅唐伯虎的仕女图,抑或奇珍古玩之类的宝贝,我想他会喜欢这些东西的。” “难怪人家当宣传部长,”大志说道,“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就是比别人高雅。” 那位女士笑了笑,并未在做声。 “谢谢您,”大志对那位女士说道,“您真是个了不起的好人,要不是您,我这堵在心里的疙瘩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解开。祝您在今后的日子里诸事遂心,步步高升!” 那位女士微微躬身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了。 大志笑着目送那位女士离去,脸上登时浮现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他紧紧咬着牙齿,攥紧拳头猛挥了几下,并自言自语道:“太好了,太好啦!” 一个过路的老者看到大志这样的景状,脸上露出了不解之色,并远远躲开大志而去。大志不经意间看到了这老者的神态,方才有所收敛,慢慢向宣传部大门而去了…… 大个儿出了公安厅大门,又左右探看一番,认真观察了一下公安厅周边的地形地貌,一边擦拭着脸上汗水,一边向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她们所在的旅店而去。 此时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已经到了旅店,这旅店生意甚是萧条,除过那个坐在柜台上打盹的老板外,就剩下一个正坐在桌边打盹的伙计。 乔晓静她们办理完相关手续,在伙计带领之下来到了二楼左手边的那间大屋子。 “这间房子足够大了,”乔晓静边在屋内转悠,上下左右看着,边淡淡的说道,“咱们五个人够住了,只是男女同居一室,有些不大方便。” “我倒是无所谓,”翠玉笑道,“反正都还没有结婚,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倒是顺手就将终身大事解决了,这叫公事私事两不误。” “都什么时候了,”阿紫戳了翠玉一指头,瞪眼说道,“你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真是心大啊!我可提醒你,你千万别打搅我休息,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好看,我犯起浑来,天王老子都不怕。” “啧啧啧,”翠玉噘着嘴道,“看把你厉害的,动不动就整这一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就是政委了?老娘也不是吃素的,想当年老娘可是出了名的‘二货’,以二著称,我就不相信你犯浑还能到我那种地步。要么这样,咱俩反正也无事可干,比试比试怎么样?” “我才不会跟你比,”阿紫向翠玉竖起了大拇指,摇着头淡淡说道,“在这方面我甘拜下风,我承认你比我二,而且比我二得多!” “真没劲!”翠玉略显失落的说道,“还没比试就认输了,怎么能这样?” “好啦,”乔晓静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强忍着说道,“我的二位大小姐,咱们玩笑也开够了,还是赶紧收拾屋子吧,等大志和大个儿回来了以利休息。” 翠玉和阿紫终于绷不住了,乔晓静这么一说,她俩噗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此前沉闷气氛竟因翠玉和阿紫机智的玩笑而荡然无存。 大个儿已临近乔晓静她们所在的旅馆,而那大志正在跟HB市宣传部站岗的警察交谈。 “你说你是张部长远方舅老爷,”那警察说道,“但我觉得不像,年龄就不对啊。” “你这孩子,”大志说道,“辈分高低岂能以年龄大小而论?我们村有个孩子刚一出生就当了爷爷,孙子跟你年龄差不多,他还能不认?你们这位张部长祖籍是东北四平,虽常年生活在江南和华北,但仍不失东北人的性情。中等身材,略微显胖。对不对?” 那警察惊讶的点着头。 正文 第45章巧舌如簧 “今天可真差点累死我,”大个儿见到乔晓静她们说道,“单给公安厅卸猪肉至少也有好几千斤,没有虚脱是因为我身体好。” “你不是去搞侦查的嘛,”乔晓静不解的问道,“站在一边,或是坐在一边就行了,怎么还能比种地更累呢?” “你们可是不知道,”大个儿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缸子水,嘴边的水还未擦干净,便诉苦道,“我今天干的这活比过去种地要累数十部,甚至上百倍。你们是没见当时的场景,若是见到了,我想你们绝对不会坐在这里说轻松话了。” “怎么回事啊?”乔晓静甚是不解。 翠玉和阿紫也凑了过来,目光死死盯着大个儿的脸。 “事情是这样的,”大个儿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公安厅位于十字路口,斜对面便是个公交车站,我为了不引起公安厅门口那两个站岗警察的注意和疑心,远远站在公交车站,正掏出干粮吃了一口,突然觉得有人用枪顶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大个儿将后来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给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讲了一遍,她们三人听到大个儿的遭遇不但没有感到惋惜,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还以为你见到那个所谓的张主任了,”翠玉笑道,“没想到你比我们还要惨,不但没有任何收获,相反还变成了公安厅卸车的劳工,一大卡车好几千斤中的猪肉让你卸完了,可是,可是到最后,别说我们几个了,就你自己却连根猪毛都没有见到。” “可不是?!”乔晓静笑道,“以你这身体条件,我若是那个张必成,也一定会派人将你抓来,不仅仅让你卸下一车的猪肉,可能还会让你将那些猪肉做成菜的……哈哈。” “我这人善良,”阿紫说道,“一般情况下,不想伤害你的自尊,可现实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你看看你这体魄,再看看你这健壮的身体,就是不想抓你去干活都是对你的不尊重,既然这样,我岂能做一个不尊重别人的人呢?” “停---”大个儿吼了一声,摇了摇头,舒了一口气道,“我今天才算明白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什么叫做人心不古了。你们三位也太过分了,我告诉你们三位,我刚才的话只是说了半截,最重要的地方我还没有说呢!” “说,尽管说!”翠玉不屑的说道。 “我告诉你们,”大个儿顿时换上了一副得意的表情,冷笑着说道,“坏事也不一定就坏到底,有时候坏事变成好事也不是没有,今天,我不但见到了标靶人物,而且我还跟他近距离接触了半个小时之多。对那个张部长,我绝对可以用了然于心来形容。” “哼,”阿紫不屑一顾的瞥了大个儿一眼,冷冷的说道,“那张必成主任与跟你卸下的猪肉有何关系?你总不会认为那张主任就是半扇猪肉吧!?哈哈,哈哈……” “你们三个坐稳当了,”大个儿说道,“我怕说出来吓着你们……” “真的?”当大个儿将见到张必成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详细介绍了一下张必成的体貌特征,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不约而同的惊讶道。 “哪还有假?”大个儿反问道,“难道这个张必成还是我虚构的不成?” “我们惊叹的不是认为你说得不够真实,”乔晓静解释道,“而是我们认为这事也太过蹊跷了,这种事情似乎只有在摆地摊的江湖艺人口中才能听到。” “是啊!”显然翠玉和阿紫有着共同的判断。 大个儿摇摇头,无奈的坐在一边,不再跟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争辩…… 而那大志却正在跟那两个站岗的警察聊天,而且还聊得热火朝天。 “这么说,”那警察笑道,“您还真是我们张部长的舅老爷,不过您可长得真年轻,我们真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你真会说话,”大志笑道,“我这次见到你们张部长一定要好好夸夸你,不但工作认真负责,而且非常有眼力,但愿他能听我这个舅老爷的话,让你有个更好的前程。” “谢谢舅老爷!”那警察边点头哈腰边满脸堆笑道,“谢谢舅老爷提携,有您几句美言比我在这儿站好几年的岗管用多了。若真像您所说的,我有了更好的前程,一定会好好孝敬您,伺候您!” “我问你,”大志抬头看了一眼刻有“宣传部”三个大字的牌子,淡淡的说道,“你们那张部长到底去哪了?我只知道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这地方不才是他上班的地方嘛,怎么身为领导在上班期间到处乱跑呢?” “舅老爷可不能这么说,”那警察左右看了一番,而后小声说道,“张部长大清早出门那也是为了工作,可不是到处乱跑。您可能不了解,像张部长这么大的官总是很忙碌的,不说别的,单就开会,隔三差五总是要往市府或省府跑。这,很正常!” “那今天他去哪了?”大志问道。 “好像也是开会去了。”那警察答道。 “去哪儿开会?”大志又问道。 “好像是去了省委宣传部开会,”那警察说道,“我也是听张部长司机说的。会议召集人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具体是不是这样,那我就不知道了。” “噢,是这样啊。”大志点了点头道,“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对不起舅老爷,”那警察略带惭色说道,“我就是个站岗的,几乎都不知道这宣传部每天发生了什么,更别说像张部长这种身份尊贵之人的行程了。您不了解公家单位的情况,但凡这种事情若是没人告知我,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谁出了谁进了,别的一概不知。” “你这么说我也理解,”大志笑着说道,“这公家单位肯定不像我们乡下,什么事情都有它的章程。既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就不再等他了,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干,可不能由于要见他一面把所有事情都耽误了,你说是吧?” “可是舅老爷……”那警察似乎有话要说,但迟迟并未说出口。 “怎么啦?”大志笑道。 “您不是要帮我美言,”那警察有些难为情,“还要让张部长给我调换工作吗?您若是走了,我的事可就……” “这事啊---”大志笑道,“放心,舅老爷记住了,若是见到张劲松,我一定去办。” 话音刚落,大志就转身离开了HB市宣传部大门,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是大志来到HB市的第一天,可以说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现在必须马上与乔晓静他们会合,必须要将他所知道的情况告诉大家,好商讨明天的工作计划。 行进在大街上,大志一边赶路,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光。 大志情不自禁的叹道:“毕竟不同于那个巴掌大的志安镇,这HB市街宽路平,人潮涌动,高楼林立,时不时还有汽车走过,就连这头顶的天空都显得要比志安镇大很多……” “大志怎么还未回来?”大个儿站在窗户前向四处眺望着,他希望能够早一点儿看到大志,在他看来,唯有大志会相信他所说的话,唯有大志会站在他的一边,永远支持他。 “不用担心,”乔晓静并不清楚大个儿心中所想,也来到了窗前,透过窗户向外望了望,轻拍了一下大个儿肩膀道,“我相信大志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很可能正往此处赶。” “我也相信大志不会有事,”大个儿淡淡的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磨练,大志早已经不是过去的大志了,他现在可真是有勇有谋,一般的难题根本就不会为难到他。” “的确如此,”乔晓静说道,“我也觉的大志的变化挺大的,进步也很快。当然,你的变化也很大,已经不再是那个过去的你了,遇事能够保持冷静和理智,虑事也越来越周全,着实难得!只是……” “只是什么?”大个儿扭头看了乔晓静一眼。 “只是,”乔晓静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床边的翠玉和阿紫,轻轻摇着头,低声叹道,“只是我们三个好像一点儿进步都没有,还在原地踏步,真是太惭愧了!” “怎么能这样说?”大个儿说道,“我认为你们三位可都是女中豪杰,为我们这个团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我和大志工作过程中,你们的很多很好的建议和意见切实帮到了我们,有时候我们侥幸完成了任务,其实很大程度上离不开你们的帮助和支持。” “真的?”乔晓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大个儿点头道,“你们三位真的很优秀。之所以你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因为你们暂时陷入了困境,不过我相信你们很快便会找到突破口的。” 乔晓静笑着点了点头,不再作声,眼睛盯着窗外…… “谁啊?”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大个儿以为大志回来了,不假思索疾步向前,手抓住了门把手,正要打开门的时候,乔晓静却隔门问道。 “我是这店中的伙计。”屋外之人说道,“我是想问一下客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吃完饭,晚饭有没有什么要求,我店也好提前准备。” “等等再说,”大个儿略显失望的说道,“若有需要,我们会去找你的。” 过了大约一刻钟,就在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商讨明日怎么开展工作,就在大个儿满脑子回忆着那个张必成言行举止的时候,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又是谁啊?”大个儿向屋门走去,气冲冲的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若有需要,我们会去找你的,你们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奇怪的是,屋外并没有人搭话。 正文 第46章有种方案叫盯梢 面对大个儿的问话,屋外之人始终没有应答,这让乔晓静他们顿时感觉到了紧张。 “有情况……”乔晓静很警觉的小声说道,“一块儿过去看看,见机行事。” 只见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轻手轻脚来到了屋门附近,乔晓静和翠玉很自然的分居屋门两侧,大个儿和阿紫站在门前,已经摆出一副交战的架势。 “谁啊?”大个儿接着说道,“若是还不啃声,装神弄鬼,那就在屋外站着吧!” “当当当……”又是一阵敲门声,但屋外之人依然没有说话。 “真是有病!”大个儿不耐烦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若是不啃声,那就在屋外站着吧!难道哑巴不成,若真是哑巴也能哼唧两声,不至于就这样没完没了的敲门吧!” 阿紫拽了一下大个儿的后襟,摆动着双手,示意大个儿让开。 大个儿不解的站在了一边,看到阿紫轻轻靠近了屋门,将眼睛贴在了门缝处,原来她是要透过门缝看看屋外到底是什么人。 “哦---”阿紫透过门缝向外看了看,突然站直身子,搓揉了一眼眼睛,接着又向外看了一眼,脸上瞬时露出了欣喜之色,并快速取下了门闩,拉开了屋门。 这敲门之人赫然眼前,众人刚刚还悬在半空的心在刹那之间便落下了。 紧张、疑惑和不安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喜悦、激动和兴奋,因为这敲门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乔晓静他们这个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最后一名归队成员大志。 “赶紧进来,”乔晓静笑着欢迎大志归来,“我们都在等你,刚才还念叨你来着。” 大志刚踏进屋门,大个儿就像个不大会掩饰情感的孩子,一把抱住了大志,并不停地拍着大志的后背,并真诚的说道:“回来就好,我们都在等你!” 之后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就矜持了很多,她们笑着与大志握了握,以此表达了对大志的欢迎,自然每个人都少不了一番客套。 众人坐定,阿紫给大志端来了一杯水,她哪里知道这大志曾在茶馆内喝了大半天的茶水,只见其接过水杯并未急着喝水,而是将水杯端在了手上,遂有些不悦,淡淡的说道:“怎么地这是,才分开了大半天就不喝我倒的水了,是不是担心我水里有毒啊?” “你这哪里的话?”大志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略带歉意的说道,“我又怎么可能会那样去想,你真是冤枉我了。我只是,我只是满肚子都是茶水,实在喝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众人不解,异口同声道。 “到了HB市宣传部附近,”大志说道,“转悠了半天,实在没有一个好的蹲点位置,无奈之下便进了不远处的一家茶馆,假装等人,边监视那宣传部状况,边饮茶消暑……” 大志将茶馆内发生的事情,以及无意间从茶馆伙计口中得到的信息和盘向大家托出。 “真是难以置信,”乔晓静叹道,“这么凑巧,怎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偏偏发生在你和大个儿的身上了,我和翠玉及阿紫怎么就碰不上呢?” “什么意思?”大志不明白乔晓静此言。 “你听听,”乔晓静说道,“大个儿刚到公安厅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便被人拿枪顶着押进了公安厅,给人家卸了大半天的猪肉,因此而得见那个综治办主任张必成。你可比他好多了,喝了大半天的茶水。原本天热喝茶是件幸福的事情,可到了你这儿却成了一件苦差事。好在那茶馆伙计并没有亏待你,一句无心之言却点心了你这个梦中人。” 乔晓静话音刚落便笑了起来,翠玉和阿紫也跟着笑了。 大个儿和大志对视了一下,也都觉得确实可笑,遂咧着嘴笑了。 “还是大个儿厉害,”大志向大个儿竖起了大拇指,真诚的说道,“今天可比我的收获大多了,起码见到了真人,我却连那个张劲松长什么样都没弄清楚,还是你这个头开的好啊!长期蹲点公安厅附近,就不信没有机会再碰上,那将来的工作就会主动很多。” “我这说白了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大个儿倒是很谦逊,“跟智慧、谋略和能力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要论这些东西,还是你技高一筹!”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看到大志和大个儿互相致敬,听到他们的言语,自然而然想到了她们自己,原本以为可以通过那条断脊之犬赵仕铭的司机找到那只断脊之犬,可人算不如天算,那司机却死在了半道上…… “后来怎样?”乔晓静尽管难掩失落之情,但毕竟这是个团队,她又是这个团队的掌舵人,她可不能像翠玉和阿紫那样一味叹息,明天的太阳依旧升起,一切还都必须继续。 “我原本也很失望,”大志说道,“就在我充满沮丧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一位女士从HB市宣传部大门走了出来,我当时就想若能通过这位女士打听到一些有关张劲松的信息,也不枉我今天耗费半天时间,狂灌一肚子的茶水,于是我便腆着脸走向了那位女士……” “这个张劲松恰好四十岁,混迹宦海多年,对时局有着超强的预判能力……”大志简单的将通过那位女士得到的关于张劲松的消息向乔晓静汇报了一遍。 “看来此人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老江湖,”乔晓静分析道,“具有多重性格---喜好酒水、性情豪迈,保留了东北人的一面;酷爱围棋、筹谋高手,却有政治家的特质;善藏名人字画、奇珍古玩,自然具有儒雅之士和奸商之风……这样的人,不好对付!” “这却为何?”坐在一边的大个儿听得有些糊涂。 “很显然,”乔晓静说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是一个有政治头脑、有远见谋略的政客,骨子里却还带着奸商的基因。这样的人绝对不像那些不学无术、才疏学浅,凭关系靠背景上来的混混,而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狡诈之徒。” “那怎么办?”大志叹了一口气。 “今天天色已晚,”乔晓静说道,“我们还是先吃饭,吃过晚饭之后再坐下里好好分析一下咱们三组今天的工作和面临的形势,再制定下一步行动方案也不迟。你们四位也恰好借助这个空隙想想,充分发挥各自的聪明智慧,最好是能有一套巧妙的行动之策。” “还是先吃饭吧,”翠玉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今天虽然我们三位女士无功而返,但咱们两位男士却非常争气,在各自的战斗中取得了很大收获,可能再让英雄们再忍受饥饿了。不管明天怎么办,今天也就这样了,先解决饥饿问题,再想法解决下步的事儿。” “对对对,”阿紫笑道,“先吃饭,可不能饿着两位英雄。饭后咱们集中所有人的智慧,好好寻思寻思,肯定会有办法的,这不才是执行任务的第一天嘛,一切才刚刚开始,还远未到可以看见结果的时候。” “三位女士也太绅士了,”大志说道,“我们只是暂时领先,而且这一领先也没有太过实质性的意义,以三位女士的智慧和谋略,用不了多久便能超过我和大个儿,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一点我从咱们这个小组成立的那刻就心里有数。” “这话用说,”大个儿也说道,“这是肯定的事情,今天我俩纯属走了狗屎运,这又能算什么呢?” “好啦,”乔晓静摆手道,“咱们就不要互相恭维了。走,先吃饭,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再不吃饭,这旅馆可就没饭吃了,那就不单是饿一天的事了,还得饿上一个晚上。” 晚饭甚是简单,每人一碗面条了事。 饭后,乔晓静他们在柜台上借了火柴,便上了楼来。 点上油灯,屋子在一豆之光的映照下,所有一切都披着一层淡淡的黄色。 乔晓静她们坐定,很自然便谈到了正题---如何执行上级“同时除掉赵仕铭、李慧能、胡振、张劲松和张必成等五鼠”的任务。 简单交谈一番,翠玉便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紧接着大志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奇怪的是大志说着说着便与翠玉的见解发生了矛盾,最后竟然成了针锋相对的话题。 翠玉岂肯就此认输,与大志吵了起来。两人你东一句他西一句,越扯越远,越来越不着边际,争论也越来越激烈,迟迟不见这两人有作罢的迹象。 阿紫和大个儿默然静坐,想着自己的心思,并不发表意见。 乔晓静看着眼前这四人,心生失望,无奈的摇着头。 “那你说,”翠玉和大志谁也说服不了谁,翠玉将目光投向了呆坐在一边的乔晓静,“你认为我俩谁的提议更切实际,谁的办法更有利于开展工作?” “对!”大志也说道,“就由你来评判吧,你若是认为翠玉的提议更好些,我这人绝非小肚鸡肠之人,我保证毫无怨言,绝对服从你的意见。” “这……”乔晓静看了一眼阿紫和大个儿,对他俩说道,“我想听听你俩的想法。” “虽然这五个家伙沆瀣一气,”阿紫说道,“但又各不相同,我个人的意见是:还是采取老办法---盯梢,这个办法最保险,也最不容易出纰漏和差错。” “我同意阿紫的意见。”大个儿说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大的原则就是要搞清楚标靶人物的生活和工作习惯,从中找到下手的恰当时机,而盯梢不失为最好的办法。” “好,那就盯梢!”乔晓静点头道,“现在,关灯睡觉。” 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随即离开了饭桌。 翠玉和大志对视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正文 第47章盯梢 “又有一小队鬼子过来了,”大个儿站在窗前,目光向外,似乎自言自语道,“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着,难道他们还想进到这旅店来?!” “来了又如何?”正在梳妆的阿紫说道,“这是旅店,我们是旅客,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五个乡下的农民,他们能将我们怎样,难道还不让人住宿了?” “这些王八蛋简直就是茅坑里的苍蝇,”翠玉骂道,“不叮死人,却能恶心死人。” “没事了,”大志也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那群王八蛋去了西边。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就算这些王八蛋肆意猖狂,也总不能不让人出门吧!出了门去,咱们就分散开来,我想即便是再聪明的鬼子也不可能想到我们是干什么的。” “鬼子暂时还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情,”再一次出发之前,乔晓静对大家说道,“我们的重中之重就是执行好我们本次肩负的任务。对我们来说,我们面对的是五只狡猾的老鼠,要想逮住他们,并将他们一网打尽,前期工作就尤为重要,各位务必打起精神!” “盯梢可是我们的老本行,”翠玉说道,“也是我们每个人的长项,关键就是伪装,只要伪装得好,再能多用眼多用心,适当的时候还能不惜体力,一定会收到奇效的。” “放心吧!”阿紫说道,“我们都知道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都想及时且漂亮的完成本次任务。凭借我们过往的工作经验,相信一定能够很好地完成本次盯梢任务。” “没问题!”大志紧攥拳头,显得信心十足。 “我这边也没问题。”大个儿说道,“反正我已经见过那只断脊之犬的相貌,只要他露头了,我就死死盯着他,他走到那我就跟到那儿,除非他永远不出他那个狗窝。” “既如此,”乔晓静摩挲着拳头,笑着说道,“那咱们这就出发,但愿今天能有个好收成……”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大家同时一怔,相互对视一番,尽皆没有言语,乔晓静摆手示意阿紫负责观察窗外动静,其余人轻声靠近屋门,大个儿和大志分别守在屋门两侧。 “谁啊?”乔晓静刻意保持平静,假装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我,”屋外之人说道,“这店里的伙计。我想问问几位客官,还要准备早饭吗?” “让你费心了,”乔晓静说道,“我们从来不吃早饭,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准备。” “噢,知道了。”随之,传来了越来越模糊的脚步声。 那伙计走后,一干人众无不舒着长气,无不恼火,却只能无奈的摇着脑袋。 “这伙计是不是得了神经病,”翠玉双眉紧锁,恼怒的骂道,“动辄惊吓我们一下,就跟‘狼来了,狼来了’一样,总这么一惊一乍,久而久之,我们一点警惕性都没了。” “算啦,”乔晓静拍了翠玉一下,“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你们不也看到了,这里的生意多清淡!再说了,人家伙计也是出于好心,只是我们心虚罢了。出发吧!” 大家都拎起各自的包袱,出了旅店,向各自目标而去了…… “不能呆在一起,”跟此前一样,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三人最先到达了目标地点H省省府。乔晓静左右探视一番,遂说道,“这样目标太大,且不利于全面监视赵仕铭、李慧能和胡振这三只耗子。这省府恰好位于三叉路口,门前有三条路,咱们以道为依托……” “明白,”不待乔晓静将话说完,翠玉便说道,“那我就去最北边的那条道儿,若是有小轿车从省府大门出来,我会想办法看一看车上所乘坐的人。” “那我去南边的那条道儿,”阿紫说道,“但愿能在那条道上有所斩获。” 乔晓静点了点头,看着省府那座高大**的门楼,淡淡的说道:“那我就呆在这条道上。我们三人分守这仅有的三条道口,不相信那三只耗子会永远躲在地下,永不露头。” “只是……”阿紫皱了皱眉。 “怎么啦?”翠玉抓着阿紫的手问道。 “咱们三人口口声声要逮耗子,”阿紫说道,“可是那三只耗子长什么样,你知道还是你知道?反正我是不知道。” “不知道。”翠玉淡淡的说道。 乔晓静摇了摇头,一副甚是无辜的样子。 “既然这样,”阿紫激动地说道,“那我们怎么确定那三只耗子,我们就是将所有出入车辆所乘之人全部看个遍又有什么用,我们依然不知道谁才是我们要逮的耗子啊?” “哎,对啊!”翠玉如梦初醒,看着乔晓静说道,“的确是这样的,我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那五只耗子的样貌,现在也就大个儿知道他那只耗子的样貌了,其他人依然不知道要逮的耗子长什么样,就算那几只耗子真从你我身边走过了,我们也无法逮住他们啊!” “你俩说的很对,”乔晓静说道,“我知道这样蒙头拉磨不行,会让我们无所适从,最主要的是会丧失很多先机,可没有别的办法。我一开始便问过阿祥这个问题,那阿祥只是摇摇头,说他也没有这些人的任何影像资料,还说若是需要,就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怎么会这样啊?”翠玉深吸了一口气。 “太难了!”阿紫抿着嘴。 “是很难啊,”乔晓静接着说道,“这就是我为何昨天舍近求远,非要跟踪赵仕铭的小轿车的原因,虽然那个办法很愚蠢,但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不失为一种办法。只是谁能想到会半道出事,要不然咱们三人也会有收获,起码这只最大耗子的长相就能确定。” “原来如此!”翠玉和阿紫异口同声道。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们讲啊?”翠玉抓着乔晓静的手说道,“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多痛苦啊,真是的。昨天咱们三人无功而返,我一直以为是你好大喜功、本末倒置造成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我也埋怨你了,”阿紫抓住了乔晓静和翠玉的手,真诚的说道,“我在回旅馆的路上一直寻思着,我一度认为你已经江郎才尽,已经没有能力再带领我们逮耗子了。甚至我还认为由于你的无能,才致使我们跑了那么多的丝毫没有意义的冤枉路。我向你道歉!” “疯了吗你俩?”乔晓静拽了翠玉和阿紫一下,向路边上走了走,小声斥道,“这是在大街上,你没看到鬼子来来去去的嘛,还鞠躬作揖的,不想活啦?” 翠玉和阿紫噘着嘴,微微笑着,眼神中再一次流露出了亲昵之情。 “总有办法的,”乔晓静抓着翠玉和阿紫的手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确实用心去做,总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难题的,这不仅需要我们的热情和智慧,还需要我们耐住性子。记住了,越是困难的时候,我们越是要团结一心,越是沉得住气。” “嗯。”翠玉和阿紫心中的疙瘩终于解开了,没有了怨气,两人顿觉轻松了许多,欣然接受了乔晓静的说法,两人都笑着,频频点头…… 大志这一次没有前去茶馆,也没有再接触宣传部门口站岗的警察,而是蹲在一家菜贩子的摊位前,手中抓着一颗大白菜,目光却始终盯着宣传部大门。 那菜贩子不解的看着大志,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我说大哥,”那菜贩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笑着说道,“你抓我白菜这么长时间,把白菜都快剥光了,到底想买白菜还是想玩白菜啊?” “对不起……”大志这才将目光投向手中白菜,看到白菜仅剩一点白菜心,不好意思的连连道歉道,“刚才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走神了,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用向我道歉,”那菜贩子说道,“既然你已经将那颗白菜变成了白菜叶和白菜心,那颗白菜就是你的了,将它买走,至于你要白菜叶还是白菜心都是你个人的事儿。” “大哥,”大志手握着一点白菜心,又作揖又道歉,“你听我说,我刚才确实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才将你的白菜弄成了这样,实在对不住,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少给你掏点钱,白菜我就不能要了……” “什么意思?”那菜贩子不待大志将话说完,便上火了,怒吼了起来,“你将我好好的一颗大白菜弄得只剩下了一点菜心,竟然不想要了,是不是成心来找茬的?” “大哥,”大志解释道,“您先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志与那菜贩子之间的争吵很快便引来了路人及周边摊贩的围观,喜欢热闹的人和无事可干的人都涌了过来,甚至有好事之人开始指手画脚。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那菜贩子面对这一场面,更加来劲了,站直身子,怒指着大志道,“我的白菜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非得将叶子给我掰掉,我是个贩菜的,上有老下有小,全指望这些菜养家糊口,你既然不买菜,为什么非要将我的白菜糟蹋了?” “你这人有完没完啊?”大志此前确实很愧疚,但见这菜贩子不依不饶的架势,有些恼怒,遂冷冷的说道,“我不停的给你道歉,而且还答应赔钱,你何必小题大做,闹得好象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不管怎样,它也就是一颗白菜而已,有必要吗?” “可你不想赔啊?”那菜贩子瞥了大志一眼。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喊道:“日本人来了,日本人来了……” 围观之人顿时叫嚷起来,就像退潮的海浪,向四处散去了。 正文 第48章意外之外 “现在好了,”大志又气又恼道,“一颗破白菜将鬼子招来了,你高兴了?” “那我这也是小本生意,”那菜贩子显然也忌惮鬼子,神色紧张,语气突变,结结巴巴说道,“你若是赖账不赔,我不白干了吗今天?!” “这颗白菜多少钱?”大志不想再跟那菜贩子啰嗦,冷冷的说道,“我陪你。你就等着吧,等鬼子来将你的菜摊子砸了,将你的菜砍成菜渣子,弄不好还得将你关进宪兵队牢房里去,哼,到了那时候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吆喝?你啊,就知道在自己人面前耍横!” “我……”那菜贩子用颤栗的双手对着大志比划了一下,继而陷入了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的状态,嘴里喃喃自语道,“这……我……该咋办……” 大志将钱扔给了那菜贩子,狠狠地瞪了其一眼,便欲转身离去,看到六七个鬼子端着带有刺刀的长枪跑了过来,距离也就二三十米远,实在不忍心看到那菜贩子受到伤害,摇着头对那菜贩子道:“先别管你的菜了,保命要紧,待鬼子过去了再回来卖菜吧!” 随后,大志低着头走进了对面的一家成衣店…… 此时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看到街上行人不多,那H省委宣传部更是门可罗雀,并未急着分头行动,而是聚在路边继续商讨着当下应急之策。 “那我们还有必要每人坚守一条路,”翠玉总觉得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坚持守株待兔的做法是不明智的,她说道,“干那种盲人摸象的事情吗?” “我也觉得咱们这样做太蠢了,”阿紫也说道,“就好像是钻进大海之中去找一根绣花针似的,可能性实在太渺小了,而且这根绣花针还有可能已经掉进了淤泥之中。面对这样的形势,我们采取这种策略显然不可能有太大收获,甚至会毫无收获。” “哎呀……”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说实在话,我也有你们的这种顾虑,都要愁死了。咱们这个小组里的每个人都不怕执行艰难的任务,更不怕为了完成任务牺牲自己的生命,只是这种没头没尾,甚至一点眉目都没有的任务,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完成。” “水中月,镜中花。”阿紫叹了一口气。 “这真是登上梯子摘月亮,够不着的事啊!”翠玉也叹道。 “可是你们也清楚,”乔晓静看了看左右,周边既无鬼子也无行人,遂说道,“当下就这个局面,咱们若不守株待兔,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乔晓静甚是沮丧,突然她看着翠玉和阿紫笑了,指着她俩道,“不对啊,你俩既然这么说,应该想法了,说说吧!” “你说,”翠玉看着阿紫道,“说说你的想法,咱们一块议一议。” 阿紫摇着头道:“虽然我知道咱们这个办法不好,我却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样。” “我也是,”翠玉也摇着头,淡淡的说道,“这脑子乱得就像一滩沼泥,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办法,总觉得如同挥拳打棉花,有劲使不出。” “那这样,”乔晓静说道,“在我们还未想出新的办法之前,我们还是按照既定方案去办,每人坚守一条路,先用这种盯梢的笨办法。一旦,我是说一旦我们三人中任何一人有了新的办法,只要比盯梢这种办法高明,咱们就立即停止盯梢。你们意下如何?” “好!”翠玉欣然接受了乔晓静的提议。 “同意!”阿紫也没有了异议。 “好,行动!”乔晓静发出了指令。 翠玉和阿紫立马作出了响应,向各自要坚守的那条路上走去了…… 那大志急匆匆进了马路边一家成衣店,转瞬之间,那一小队鬼子便来到了刚才招人围观的菜摊。数把长枪对准了那个惊慌失措、惊愕失色的菜贩子,刺刀在阳光照射下泛着令人胆裂的寒光。 “告诉我,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其中的一个鬼子话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表情显得很愤怒。站在其身边的年轻人用汉语将那鬼子的翻译了出来,脸上同样带着愤怒之色。 “回太君,只是一件比鸡毛蒜皮还小的小事,已经圆满解决,就不劳太君费心了。”那菜贩子战战兢兢的说道,说话的时候始终弓着腰,不停点着头。 那个年轻人将菜贩子的话又翻译给了身边的那个鬼子,那鬼子听后愤怒的说道:“有人反映这里有个危险人物,他人呢?” “跑了。”那菜贩子怯怯地说道,“不过,太君一定是搞错了,我看那人应该是个来自乡下的农民,不可能是你们所说的危险人物。” “混蛋!”那鬼子深市愤怒的吼道,“跑了?去了哪里?” “我,”那菜贩子哆嗦着答道,“我刚才太紧张了,没有注意到他的去向。” “你,”那鬼子指着这菜贩子威胁道,“若是不说出那个人的去向,那我就只能认为你就是危险人物,你应该知道你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我我我,”那菜贩子已经吓得嘴唇打颤,结结巴巴说道,“我真不知道那人去了哪里,当时我很紧张,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的去向。再说了,我,我确实不知道那人是个危险人物。还请,还请太君明断!” 那个鬼子侧耳听完翻译官的话,用冷冷的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鬼子,并轻轻摆了一下脑袋,瞬时便有三个鬼子走进了菜摊。 只见那三个畜生对着各种蔬菜又踩又踏,且抡起手中的刺刀对着各种瓜果又砍又削,菜叶乱飞,瓜果乱溅,眨眼之间,好好一个菜摊变得一片狼藉。 那无助的菜贩子对着每个鬼子又作揖又躬身,且苦苦哀求着,可悲的是,他那毫无尊严的乞求并未换来这些丧心病狂的畜生的心软,相反带来了更加令他痛心的蔑视和嘲笑。 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清楚,在这波鬼子之中,除过那个自始至终一副愤怒神情的鬼子长官外,其余的鬼子都露出了疯狂的狰狞的笑容---他们俨然就是一波占领了别人家园,并且要在主人恐惧、可怜和悲伤的眼神注视下,举行“打砸抢烧”狂欢派对的强盗。 “求求你们啦,”那菜贩子歇斯底里的哀求着,“别再踩了,别再砍了,我一家人就指望这些东西养家糊口,给我留一条活路吧……” 而另一个当事人大志早已经通过成衣店厕所的窗户逃了出去,原本想一走了之,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沉沉的舒了一口气,转出了小胡同,朝刚才出事的那条大街走来。 刚走上大街,大志便透过稀稀疏疏的路人看到几个鬼子正在肆意毁坏菜摊,他犹豫了一下,便向菜摊走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那个手握长刀的家伙一把抓住了那个菜贩子,将脑袋顶在了菜贩子的脑袋上,很愤怒的说着什么。 大志深吸了一口凉气,加快了步伐,他听到那菜贩子哆哆嗦嗦的哭道:“你们放过我吧,我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危险人物,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当时他弄坏了我的白菜,我便跟他吵了起来,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鬼子,”大志为了不让鬼子再伤害那个菜贩子,无奈之下高声喊道,“你们要找的爷爷在这儿,还不赶紧来抓爷爷……” 经大志这么一喊,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了大志,当然也包括那群没有人性、听不懂人话、只知道欺负老实人的鬼子们。 “混蛋,给我抓住他!”那个手握武士刀的鬼子将刀指向了大志,疯了一样吼叫着。 得令的鬼子向大志疯跑了过来,路上行人纷纷躲在了道路两侧。 “爷爷先走了,”大志转身就跑,边跑边高声喊道,“遭天杀的小鬼子们来吧,有本事就来抓爷爷,爷爷在前面等你们,吆哈,吆哈……” “巴嘎!” “站住……” “给我追,逮住他……” 大志头也不回,飞快地跑着,身后留下了杂乱的喊叫声。 不多时,大志突然听到了枪声,同时有颗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跑得更快了…… 就在大志逃命的时候,大个儿却站在公安厅门口,悠然自得的跟站岗的警察闲侃着。 “你还真是有眼光,”大个儿对那个警察说道,“这一点我很服你。你不知道,我可是我们村数一数二的壮汉,别的事情咱干不了,但这出力气的活咱没得说。”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警察笑道,“你看看你,人高马大,膀大腰圆,说你干不了力气活,那也没人相信啊!你今天来这儿,难道还想进去卸车?” “不不不,”大个儿摇头笑道,“谁也不愿干白出力的活,我不愿干,你也不愿干。只是现在来城里找活太难了,我这都快转了一上午了,什么活也没找到。这不看到你又在这儿值班,特意跑过来给您问个好,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嘛!” “你可真会说话!”那警察笑了笑。 “这话说的,”大个儿笑道,“只要不是哑巴,谁还不会说话呢!再说了,我是个粗人,没见过世面,尽说些废话而已。你就不一样,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说出来的话就跟你人一样,那叫个有水平!”大个儿随向那个警察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不是有事?”那警察问道。 “小事一桩。”大个儿故作难为情的样子说道,“这城里没熟人找活太难了,我想麻烦一下张主任,他人脉广,看能不能帮我找个活干。” “去省城开会了,短期不会回来。”那警察不假思索说道。 大个儿谢过那警察,悻悻然离开了公安厅。 正文 第49章道尽途穷 与其说大志领着一波鬼子在大街上狂奔,还不如说他正被一波鬼子追赶着艰难逃命。 啪啪的枪声在大志身后响着,子弹不时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路人惊恐地缩在街道两侧,无不瑟瑟抖。 那路边摆摊的小商贩们看着大志和身后的鬼子跑了过来,惊慌失措,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已经生了,要么摊位被撞翻,要么东西被撞飞。 “八嘎,快点抓住他……”那个日本军官不停挥动着武士刀,疯狂的怒吼着。 “站住……”那个翻译官气喘吁吁的叫喊着。 “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强盗,”大志来到了一个胡同口,扭过头来,不失时机的谩骂道,“来自岛国的畜生,来啊,来抓爷爷啊,爷爷就是那个要杀你们全家、灭你们祖宗的危险人物,你们没看到吗,爷爷就在这里等你们这些龟孙子呢?” 啪啪又是数枪,可笑的是,那鬼子的子弹全打偏了,要么打在了地上,要么打在了墙壁上,击起土块四处飞溅,那大志倒是得意的笑道:“孙子啊,你们的枪法难道岛国的小媳妇教的吗,怎么这么差啊?爷爷在此,朝爷爷的脑袋或心脏开枪啊!哈哈,哈哈……” “八嘎!”那个日本军官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弯着腰,长刀拄地,通过他的翻译官了解了大志的话,怒目圆睁,抡起手臂对着那翻译官的脸狠狠扇了两巴掌。 可恨又可怜的翻译官捂着脸,委屈地摇着头。 “八嘎!”那鬼子军官并未理会无辜受屈的翻译官,看到鬼子们一个个听下了脚步,用已经沙哑的声音吼道,“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去追?给我逮住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看到鬼子重又起了追击,大志不敢有丝毫疏忽,扭头向胡同跑了进去……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三人分别呆在三条路上,但目光却盯着同一个地方,那就是h省省府宣传部大门。 一个上午行将过去,却从未看到有小轿车从省府宣传部大门出入,这中间倒是有人乘坐人力车来过宣传部,进了宣传部十来分钟便出来离去了。来去是同一个人,乘坐的也是同一辆人力车,走的也是同一条马路---翠玉把守的那条路。 可能是为了避免阳光照射,也可能是为了遮挡灰尘,总之这辆人力车顶篷是盖住的,在车辆行进的过程中根本就看不到车内之人。 翠玉刚见到那辆人力车的时候甚是激动,就想冲上去找个理由与乘车之人搭讪,还未到车边,那乘车之人便下来了,竟然是个女的,翠玉看到其人,失望之情顿时跃上了心头,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叹息一声重又回到了路边一个小摊后面。 乔晓静和翠玉都像丢了魂似的,呆呆的坐在路边,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时不时还会叹息一声,见之令人心伤。 得知公安厅综治办主任张必成去省府开会的消息后,大个儿并未再做无谓的等待,他径直朝旅店而来,走到了半路上,见天色尚早,决定前往h市与大志会合。 大个儿满心欢喜的来到了h市,靠近宣传部便左右探视着,他不希望错过呆在一边盯梢的大志,可是在宣传部周围转悠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大志人影。 “我这是找谁惹谁了,”大个儿看到一群人围在一个摊位前,一个中年男子跪在一堆烂菜破瓜之间,抱头痛哭着,嘴里念念有词,“怎么总是躲不过突如其来的惨祸?我上有老下有小,就指望这些瓜果菜蔬生活了,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个儿挤了过去,对旁边人问道,“他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哭?” “哎---”一个中年男子叹道,“真是造孽啊!听说他的菜摊被日本人无缘无故砸了,瓜果菜蔬也祸害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他算是一无所有了,不知道怎么办,正抱头哭呢!” “这些个畜生,”大个儿听到此言,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随口骂道,“真是丧心病狂,无恶不作,连风吹日晒靠摆个地摊谋生的可怜人都不放过,真是该杀!” “吆吆吆,”那中年男子连忙劝道,“年轻**从口出,可千万别在这种地方说这样的话,会招致祸端的。今时不同往日,你就是再愤恨也得憋在心里。” “谢谢大伯提醒。”大个儿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的还有很多摊位,却没遭遇这般厄运,不解的问道,“大伯,怎么唯独这家摊位出事了,其他的摊位不还好好的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大伯小声道,“我听人说,出事之前有个壮小伙蹲在他的摊位前,眼睛盯着别处,手却不停扒拉他的白菜,临了并不想将扒拉坏的白菜买走,这贩子不干了,两人争吵起来,很快便引来了鬼子,那小伙跑了,他却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那个扒拉菜的人真是缺德得很,”大个儿随口道出,“既然将人的菜都扒拉坏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买走就完了,既然不想买菜,又何必非的扒拉人家菜呢?依我看,那个家伙不是故意惹事的,就是脑子有病。” “唉---”那中年人又叹道,“这年月天灾**,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是看不懂啊!”最后这个“啊”字拖着长音,那中年人转身离开了人群。 大个儿摸了摸口袋,自知囊中羞涩,随眉头紧锁,双目带有愤怒之色,盯着那菜贩子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人了,心里想着刚才那位中年男子的话,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约莫过了一刻钟,大个儿这才想起了正事,遂失落的走出了人群,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左右顾盼着,希望能够早点儿找到大志。 “出事前有个壮小伙蹲在他的摊位前,眼睛盯着别处,手却不停扒拉他的白菜……”大个儿走了没几步,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中年人的话,突然就像被电了一下似的。 “这人明显心手不一,”大个儿停下了脚步,寻思道,“挑菜只是伪装,实际上是在观察着什么,可什么人会蹲在菜摊上,眼睛不盯着菜而盯着别处呢?不会是大志吧?!” 大个儿随又扭动身体,透过人群缝隙看了一眼那个可怜的菜贩子,只见那人依然跪在地上,依然抱头痛哭,依然令人倍感心痛。 “大哥,”大个儿又一次挤进了人群,蹲在了那菜贩子身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关切的说道,“你先别顾着哭,你就是将眼泪哭干了,你的损失也得到补偿。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拨拉菜却不买的家伙的长相,说不定我看帮你找到他,让他赔你的损失?” “真的?”那菜贩子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和鼻涕,惊疑的看着大个儿。 “当然啦,”大个儿说道,“我这么大个儿的一个男人,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岂能说假话?快给我说说,我最近这段时间总在这里找活干,也许能够碰上那个家伙。若是真的碰上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他弄到你这儿来,让他赔偿你所有的损失。” “若真的能挽回一些损失,”那菜贩子握着大个儿的手,颤巍巍的说道,“那你可真就是我们全家人的大恩人了,不仅仅救了我的命,更是救了我全家人的命……” “正事要紧。”大个儿说道。 “那人中等身材,一身粗布衣裳,打眼一看就是从农村来的……”那菜贩子说道。 而此时,大志已经跑进了一条深胡同,那波鬼子就像疯狗一样追赶着大志,而且不断在他身后放枪,只是这胡同弯曲不直,子弹总不能打到大志。 大志的体力没有问题,尽管一直都在跑,但并不觉得很累。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胡同变得越来越窄,渐渐成了一条狭长的过道。 当大志再次抬起头来,却现眼前竟是一堵高墙,两边皆为高耸的房屋。无路可走,走投无路,身后鬼子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越来越近,眨眼之间便要追赶上来。 “呵呵,”大志边左右扫视着,想找点东西帮他一下,边自言自语道,“前无通途,后有追兵,这一次真是玩大了,难道真要成为鬼子的俘虏,怎么办呢?” “快点儿,”鬼子的吼叫声越来越大,“若是没有机会逮住,就实施枪杀……” 大志跳了几下,试图想抓住眼前的墙壁,可是这堵墙实在太高了,他够了好几下也没有够到墙沿,想找东西垫脚,可惜什么东西也没找到。 此时大个儿已经听完了那菜贩子的描述,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个拨拉白菜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前来要会合的大志。 但当听到大志被鬼子当成了危险人物,并被一波荷枪实弹的鬼子追赶,现在不知去了何处,也不知处境如何,大个儿心头一震,忽地站起身来,二话没说便想离开。 “怎么啦?”那菜贩子抓住了大个儿的后襟,一副可怜的神情,“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你可以帮到我是吧?” 大个儿看了那菜贩子一眼,转身出了人群…… 那危险距离大志越来越近,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他隐约可见鬼子身影,更加慌乱了。 “可不能上演大意失荆州的惨剧,”大志仰着脖子,自言自语道,“我这还有很多事情没干,若是就这么死了,而且死在这种地方,可真有点对不住我这英雄名头……” “他就在前面,”大志听到鬼子吼道,“他已经跑进死胡同了,无路可逃了,快点追上去,统统的开枪,打死他,必须打死他……” 大志面对如此困境,束手无策,无奈的在原地打转。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49章道尽途穷网址: 正文 第50章误解 “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那鬼子翻译说道,“对你来说,除了恐惧、绝望、无助和孤单外,你什么也没有了,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束手就擒吧,免得大家都累。” “他已经走上了绝路,”那鬼子军官噌的一声抽出了长刀,刀尖指着大志,疯狂的吼道,“逃不掉了,一起上前将他逮住,我要将他劈成两半!” 除过那个翻译和日本军官,其他的鬼子如同一条条恶狼,怒吼着朝大志扑了过来。 大志岂能束手就擒,这不但不是他的风格,更不是他的性格,对他来说,哪怕最终落得个被鬼子剁成肉酱的下场,他也绝对不会缴械投降,绝对不会乞求鬼子高抬贵手。 “必须放手一搏,绝对不能窝窝囊囊死在这里,抑或成为鬼子俘虏,绝对不能……” 大志目光在扑来的鬼子与三面墙壁之间游移着,鬼子距他越来越近,也许连那鬼子军官和翻译都已经认为逮住大志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只见大志向后退了五步,突然加向前冲去,一只脚蹬在了右侧墙壁上,身体弹开的当口,另一只脚又蹬在了左侧墙壁上,身体随即又弹向了右侧,他双手终于够到了堵在过道那堵墙的墙沿,纵身向上一跃,倏的一下,越过了墙头。 大志越过高墙,掉在了一座废弃的院子里,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舒了一口长气,又回头看了看那堵高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以这种方式摆脱了鬼子追击。 “八嘎……”大志听到墙的那边鬼子军官正愤怒地叫嚷着,而且还听到了铁器击打在墙上而后跌落在地上的声音,他知道这定然是那个军官扔出了武士刀。 大志大难不死,回头看了一眼,其实除过那堵高墙,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可他就像看到了那波狼狈不堪、失望至极的鬼子似的,得意的笑着并自言自语道:“爷爷就在这里,有本事来抓爷爷啊!怎么不抓了,不还口口声声要将我劈成两半的吗?哈哈,哈哈……” 而那大个儿自从出了人群,便四处打探大志和鬼子消息,可惜所指各不相同,有人说看到鬼子追着一个壮汉沿着大街跑向了西边,又有人说看到一个壮汉拐进了向东的胡同,定然是向东跑了,身后跟着一大波鬼子,枪声不断、怒吼声也不断…… 那大个儿就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大街上焦急的转悠着,他仔细的眺望大街两头约莫有一刻钟功夫,后来想到大志肯定不会沿着大街逃跑,毕竟大街上到处都是行人,若鬼子动辄开枪,就算不想伤到无辜的百姓,但子弹不长眼,难免会有这种可能生。 于是大个儿拐进了一条向东的胡同,他也许做梦都不一定想到,这条胡同正是大志逃命的那条,也是鬼子险些活捉了大志的那条。 大个儿走走跑跑,可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正当他意欲折返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胡同深处有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心头一愣,难道大志真在里面,不会已经被鬼子逮住了吧! 情急之下,哪还容得了大个儿多想? 这大个儿拔腿就向深处跑了过去,数步之后,便看到有人头晃动,由于这胡同弯曲不直,暂时还看不清人的全貌,但从头顶已然可以作出明确判断,来者就是鬼子,但大志是否在这些鬼子的手中,此时依旧无法确定,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大个儿摸了一下身上,一无刀枪,二无炸弹,心想在未搞清楚大志下落的情况下,就这样与鬼子碰面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倘若大志真在鬼子手中,就此返回,大街之上,鬼子四处游荡,一旦生冲突,四面的鬼子定然会涌来,到时候岂不更加难办? 想到此处,大个儿低头四顾,看到不远处有一张破席子,破席子边上还有几件破衣裳及一顶摔碎了吊灯,顿时眉毛一蹙,计上心来,何不打扮成捡破烂的乞丐,也许能够蒙混过关,届时相机而动,也不失为稳妥之策。 于是乎,大个儿弄乱了头,又弯下腰身,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在脸上和身上摸了摸,又捡起地上的破席子,卷成了一团,夹在了腋下,一手跑着几件破衣裳,另一只手拎着一定破碎的吊顶,一瘸一拐向胡同深处而来,俨然一位拾荒的乞丐。 “站住!”大个儿很快便与鬼子相遇了,那鬼子翻译指着大个儿道,“干什么的?” 大个儿半眯着眼睛,如同没有睡醒或是极度困倦的样子,未对那翻译的话做出回应。 “八嘎!”那鬼子军官噌的一声拔出了武士刀,刀尖指着大个儿,用极其蹩脚的汉语吼道,“你的什么的干活,为什么要来这里?” 大个儿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除过鬼子和一个软骨头翻译,并无别人,显然大志已经成功摆脱了这些畜生的追击。他随即假装害怕,松开了手中的吊灯,一串咣当当的声响之后那吊灯停在了他的脚边,他蜷缩着身子,低着头怯怯地看着鬼子,浑身颤抖不已。 “捡破烂的,拾荒者而已。”那翻译近乎自言自语道。 那日本军官放下了武士刀并拖着地,慢慢朝大个儿走来,锐利且冰冷的眼神始终未离开过大个儿,而那刀尖在地上出的刺耳的声响,更令人不寒而栗。 大个儿身体缩成了一张弓,战战兢兢,就像触电了一样。 “乞丐!”那日本军官来到大个儿面前,左看看大个儿的脸,右看看大个儿的脸,突然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此后又在大个儿脸上挥动着武士刀,刀尖与大个儿的脸之间不足二寸之距,不屑的说道,“一个被命运和时光抛弃的乞丐,可怜的游魂。” 大个儿内心已然愤怒不已,只是面上还得假装胆怯,他知道还有很多事要去做,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鬼子势大,刀枪在手,万万没有必要以命犯险,遂哆嗦得越厉害了。 “这是什么?”那鬼子军官打落了大个儿腋下的席子,又从他手中拽掉了那几件破衣裳,用武士刀挑起了其中一件,在空中摇晃了几下,紧接着目光又转向了大个儿,瞪着大个儿道,“专靠捡别人扔掉的东西生活,这样活着,难道不觉得很悲哀吗?” 大个儿依旧装出一副可怜、胆怯且又惊疑的神情,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抖不已。 “不过,”那鬼子军官轻轻在大个儿脸上拍了一下,语气缓和了很多,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对你们这种人还是同情的,起码在这个世上比那些跟我们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人要活得长久一些,可我不喜欢你们这种人,靠捡别人扔掉的东西生活,太悲哀了。” “我们走,”随后,那个鬼子军官扭头对身后的鬼子和翻译说道,“离开这里,去找那些跟我们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人,就不要打搅这个乞丐的生活了。” 大个儿又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席子、破衣裳和那顶更加破碎的吊灯,怯怯地站在了一边,看着这波一无所获却像凯旋的英雄一般趾高气扬的鬼子慢慢走远。 “他奶奶的,老子要不是还有要紧事要干,岂会容你们这波龟孙子在老子面前傲慢无礼?我就是咬也得咬死你们几个畜生……”大个儿随扔掉了手中的东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脸上和身上的泥土,谩骂着向胡同深处而来。 很快大个儿便来到了胡同深处,走到了那堵拦断去路的高墙跟前,一路上未见打斗痕迹,也没有现任何与大志相关的线索,他对着那堵墙笑了笑,转身向胡同外走来。 “这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大个儿再一次来到了大街上,他看到街上依旧人影稀疏,一切似乎都是老样子,突然想起了那个跪在破瓜烂菜之中,抱头痛哭的菜贩子,遂喃喃自语道,“我一定要找你问清楚是不是你干的,若是你干的,说什么也得向人家赔偿……” 大个儿向h市宣传部方向走来,边走边左右探看着…… 然而此时大志已经出了那座废弃的院落,来到了大路上,他惊奇的现自己竟然身在h市的最东端,差一点儿就到了市郊,距离市宣传部自然已经很远很远。 “都怪那几个王八蛋小鬼子,”大志疾步向h市宣传部赶来,边走边骂道,“将老子当成了危险人物,害得老子跑了这么远的路程,眼下又渴又饿,还得赶这么远的路……” 凤尾竹特别小组五名成员之中就属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她们悠闲了,可是这种令她们困倦、沮丧甚至颓废的悠闲并非她们想要的,她们三人就像傻了一样靠墙坐着,呆呆的望着每一位过路之人,恍惚之间便会忘了身份,甚至一度都忘却了因何坐在此处。 “唉……”乔晓静深深叹息了一声,引起了身前那位卖冰糖葫芦大叔的侧目。 “你这孩子怎么了?”那大叔问道,“总唉声叹气,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还是,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你总不会是出来卖身葬父的吧?” 乔晓静甚是烦恼,瞪了那人一眼,随又长叹一声,起身向翠玉走去。 其实,对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来说,她们向来乐观积极,只是面对这件类似于“张嘴吃月亮”的任务,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故有一叹。 不成想,这叹息竟也成了习惯,不由自主便会长叹一声。 大个儿在h宣传部周边转悠了数圈,迟迟不见大志人影,又想到鬼子将其当成危险人物,早已心生怒火。终于看到了大志,他冲上前去,二话没说,一拳便将大志打倒在地。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0章误解网址: 正文 第51章教训 “你疯了?”大志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碗大的拳头重重的击倒在地,他扭头看去竟是大个儿,不解的吼道,“是我,你眼睛长在屁股上了,为什么要打我?” “你干的好事,”大个儿指着大志,愤怒的说道,“还有脸问我?” 大志艰难的站起身来,擦拭了一下嘴角流出的鲜血,吐了一口血水,瞪着大个儿道:“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啊?没头没脑的就打我一拳。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为什么要打我,若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你刚才这一拳,这一辈子都跟你没完!” “都散了,都散了,没有什么好看的。”大个儿见有路人涌上前来看热闹,随向他们摆手劝其离开,而后转身对大志说道,“我问你,是不是有一家菜摊因你出事了?” “有这么回事。”大志点头答道。 “是不是有一波鬼子追你,那些畜生为什么要追你?”大个儿接着问道。 “这个……”大志摇了摇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淡淡的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王八蛋竟将我当成了危险人物,一路狂追不舍,还因此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大个儿怒目圆睁,冷冷的说道,“若不是你干了什么事情被鬼子盯上,那群王八蛋为何要无缘无故把你当成危险人物,大街上每天这么多路人,为什么他们没有被鬼子当成危险人物,此前不久我还在一条胡同里遇上了鬼子,为何他们不把我当成危险人物,偏偏就将你当成了危险人物,这也太巧了吧。”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知其中缘由。”大志本已深受委屈,听到大个儿如此一说,心里就更觉难受,不愿再与大个儿多做无谓争辩,转身便欲离开。 “你等等!”大个儿喝住了大志,上前两步,对大志道,“对于鬼子为何将你当成危险人物,咱们暂且搁下不说,那菜贩子因你受损确是不争的事实,你打算如何处置?” “你既然替人出头,”大志愤恨的说道,“自然已经想清楚了,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说吧,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置此事。” “道歉,赔偿。”大个儿之言干脆简练。 “哼,”大志不屑的看了大个儿一眼,冷冷的说道,“我原以为你有高明之策,没想到竟也这般见识,这还用你说,我自然要去向那个可憎但也可怜的菜贩子赔礼道歉,并拿出我的全部伙食尾子进行赔偿。虽然鬼子将我误以为危险人物,但不能让菜贩子将我当成无良之人。” “这就好!”大个儿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所有人都误解我,”大志瞪了大个儿一眼,依旧冷冷的说道,“就算我是那些王八蛋小鬼子眼中的危险人物,但我也不能让菜贩子将我看成无良之人。” 话音刚落,大志便向菜摊走去,大个儿强颜欢笑,跟在大志身后…… “走吧,”此时乔晓静已彻底对毫无准心的盯梢失去了耐心,她拍了一下翠玉的肩膀说道,“别再浪费时光了,回去,回去好好想想对策,这样耗到死也不会有结果的。” “太好了,”翠玉站起身来,很激动的说道,“终于不用再像傻子一样傻等了,我都快疯了,这么没头没尾的呆在路边上,甭说别人笑不笑话,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咱们去叫上阿紫,”乔晓静感到轻松了很多,兴奋了很多,尽管当下的工作仍处在一无头绪二无思路的境地,但敢于否定自我,敢于推翻重来,这足以让她充满了活力。 “为什么?”乔晓静和翠玉原以为阿紫听到放弃盯梢这一方案会欣喜若狂,没想到阿紫不但没有任何喜色,相反,竟然有些惊讶的问道,“为什么要放弃盯梢?你们难道已经想到了别的更好的办法?有吗?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要放弃现在这唯一的方法呢?” “是不是傻了?”翠玉拍了阿紫一下,不解的问道,“整天跟傻子似的盯着路人,遭人白眼和非议这也就算了,可你自己没有感觉吗,不像傻子吗?对这种生活上瘾了……” “好啦。”乔晓静拽了一下翠玉的衣袖,打断了翠玉的话,对阿紫说道,“你觉得我们这样会有效果?” “怎么不会呢?”阿紫很惊讶的看着乔晓静。 “譬如……”乔晓静想让阿紫做出证明。 “今天上午我看到了一辆人力车,”阿紫淡淡的说道,“车上人进了宣传部,不大一会儿又出来了,那人我就看得清清楚楚,是个女人……” “说明了什么?”翠玉插话道。 “说明她不是我们要盯的人。”阿紫突然笑了。 “然后呢?”乔晓静接着问道。 “没有然后了。”阿紫回答得很干脆。 “这就是你的理由?”翠玉不解的盯着阿紫。 阿紫没有啃声,只是淡淡的笑着。 “说话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乔晓静很不理解阿紫反常的举动。 “没想法。”阿紫淡淡的笑着。 “你是要将我俩急死,是不是?”翠玉显得焦躁不安。 “走吧。”阿紫向前走去。 “什么意思这是?”乔晓静看了翠玉一眼。 翠玉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阿紫何意。 “你要去哪儿?”乔晓静紧走两步,拽住了阿紫的后襟。 “回去啊!”阿紫淡淡的说道,“难道还要在这儿当傻子吗?我可一秒钟都不想再呆在这儿了。干耗时光,浪费热情,令人既烦躁不安又精疲力倦。” “你……”乔晓静指着阿紫,无奈的摇着头。 “她耍咱俩,”翠玉指着已经跑远的阿紫,对乔晓静道,“她把咱俩当猴耍了,我还以为她真的想继续盯梢呢,没想到她故意逗我们,在我们身上寻开心呢!” “走,”乔晓静说道,“回去收拾她,让她再装……” 此时大志已经来到了那菜贩子面前,看到菜摊一片狼藉,菜贩子跪在破瓜烂菜之间,早已停止了哭泣,不过脸上泪痕清晰可见,痴呆呆的看着前方,双目无神,目光涣散。 “大哥,”大志蹲在那菜贩子面前,左右探看一番,并未看到鬼子身影,遂低声对其说道,“对不住,我真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和损失,我不是故意的。” 那菜贩子就像患了痴呆症,慢慢的转过头来,淡淡的看了大志一眼,正准备继续发呆的时候,突然如梦初醒,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一把掐住了大志脖子,猛烈摇晃起来,并说道:“你还敢再来,你还有脸跟我说话,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把我害成什么样了!” “大哥,大哥……”大志憋得脸色通红,双手紧紧抓住了那菜贩子的双手,硬生生将其从他脖子上掰开,猛喘了两口气道,“你想掐死我啊?你总不会因为菜摊受损就想要了我的命吧!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赔偿的事儿,你这人也真是的,二话不说就……” “真的?”那人激动的抓住了大志的手。 “若是假的,”大志说道,“我来这儿干什么,难道想让你掐死我啊?” “我我我……”那菜贩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结结巴巴的。 “你先别说话,”大志说道,“听我说,好吧?我只是来城里找活的乡下人,见你的白菜挺好便想看看,突然想起了别的事,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将你的白菜弄成了白菜心,咱俩就吵了起来,随后便招来了鬼子,令我费解的是,鬼子竟将我看成了危险人物。” 那菜贩子果然一字未说,只是点了点头。 “我走之后,”大志说道,“鬼子便砸了你的摊位,毁了你的瓜果蔬菜,你能不能告诉我,鬼子当时谈到危险人物的时候,具体是怎么说的?” “你没有看到当时阵仗,”那菜贩子摇头道,“又是枪又是刀的,差点就吓得我魂飞魄散了,哪还能记住鬼子说了些什么话?” “算啦。”大志淡淡的笑道,“这事也怪我,若是我不跟你争竞,直接掏枪买了你的那颗白菜,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我也有错,”那菜贩子说道,“不就一颗白菜嘛,值不了几个钱,当时我若算了,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现在想想,好好的一个摊位……我这肠子都快悔青了。” “说这些还有何用?”大志对那菜贩子道,“这沧桑世间,可能什么都有,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药。以后记住了,不要太过计较,因小而失大,顾此而失败,不值当的。当时我就向你道歉了,而且也承诺要给你掏钱,只是我在城里不做饭,白菜买了也没用,想着将白菜留给你,你自己带回家便是,价格上稍微便宜一点就好了,可你丝毫不松口……” “这个教训的代价也太大了,”那菜贩子搓揉了一下双眼,叹道,“差点儿要了我的老命,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次的教训。” “哼,”大志小声道,“都是鬼子害的,若是没有那些王八蛋,哪有这样的事?说打就打,说砸就砸,说杀就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咱们的地盘上为非作歹,随心所欲,你还不敢吱声,甚至都不敢瞪一下眼,一旦那些王八蛋不高心,咱可能小命就不保了。” “谁说不是呢?!”那菜贩子咧着嘴,点了点头。 后来,大志掏出了贴身藏着的钱袋子,将自己的伙食尾子全给了那个菜贩子。 虽说钱少些,但那菜贩子却甚是满意,抓着大志的手激动地摇着,久久不愿松开。 自始至终,大个儿都躲在一边,偷偷看着大志和那菜贩子,从未显身,他可不想让那菜贩子觉得是他找来的大志,更不想伤害大志的自尊。 正文 第52章没毛病 “我要举报大志,”大个儿回到旅店,看到凤尾竹全体成员都在,遂指着大志说道,“他严重违反了纪律,成了鬼子全城缉捕的危险人物,对我们任务的完成徒增了困难。?” “什么意思啊?”乔晓静对大个儿的话甚是不解。 “怎么回事?”翠玉和阿紫也凑了过来,惊疑的看着大个儿和大志。 “让他自己说,听听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大个儿坐在了桌边,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用那种怒其不争恨其不醒的眼神看了一眼大志,头偏向了别处。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大志看到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三人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略显失望的说道,“你们是不是跟大个儿一样,也认为我在外面惹事了,让鬼子盯上了?” “到底生了什么,”乔晓静说道,“你们总得说出来,是不是?你们谁也不想说,或者打算继续隐瞒下去,那你让我们怎么判断,我们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啊!” “对对对!”翠玉催道,“赶紧说吧,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大老爷们,”阿紫摇头道,“说话有这么难吗?是不是成心想将我们急死啊?快点儿说,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鬼子全城缉捕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问我,”大志叹道,“我该问谁,我真不知道缘由,反正就被鬼子当成两位危险人物,差点被鬼子打成了筛子,只可惜那些畜生的枪法太差了,差得不敢相信。” “听听!”大个儿又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吧?关键的地方总是一句带过,明显就在避重就轻,刻意隐瞒事实真相嘛。这种态度岂是交代问题的态度,岂是主动配合寻求问题解决的态度?还不能说,一说就像跟人急眼……” “好啦好啦,”乔晓静向大个儿摆了摆手道,“你也没必要那么激动。咱们这是一个整体,只有我们这个整体聚在一起,才能爆不可估量的力量,因此没有什么事情是那个人的,出了问题也不能是那个个人的问题。咱们这样,都别急,坐下来,慢慢说。” “你别嫌费劲,”翠玉看了大志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大家伙,冷静的说道,“咱们也都别嫌啰嗦,让大志说,大个儿最后补充,就从今天出门开始直到回到旅馆,这期间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要省略,事无巨细,一件件全部说出来,大家也好讨论问题出在哪儿。” “恰好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阿紫笑道,“就坐下来听听你俩的故事,也许从中还能受到启,有利于我们三人的工作,这也说不定。” “好吧,”大志强控着烦躁的情绪,叹息一声道,“你们既然这么想了解我出门之后生的事情,我就好好给你们讲一讲,你们恰好评判一下,看看我到底错在哪里,或者说哪一件事情做错了。令我难受的是,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错在了哪儿。” “说正事,多作铺垫没用!”大个儿依然对大志充满了怨气。 “我与各位分开,”大志瞪了大个儿一眼,淡淡的说道,“没有做任何停留,径直来到了h市宣传部。我在周边转悠着,并未看到有什么大人物出入,但我总不能在那宣传部大门口转悠吧。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我便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瓜果蔬菜摊……” 乔晓静认真听着大志的话,并不时点着头。 翠玉就像在听说书人讲故事,每听到惊险刺激之处,她的表情也会随之而变。 阿紫则安静很多,她始终保持着同一种神情,目光总盯着大志的脸。 而坐在一边的大个儿情绪要丰富很多,当听到大志与鬼子纠缠,险些丧命的时候,他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并满是怀疑地摇着头。 大志将如何与那菜贩子生争竞,如何引走鬼子,又如何逃离鬼子枪口等等一系列遭遇,毫无保留的向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讲述了一遍,当然很多情节大个儿也是次听到。 “说句公道话,”乔晓静的目光在大志和大个儿之间游移着,她不解的说道,“我确实没有听出来什么问题,整个过程简单且明了,并未哪件事有问题,或是处理不当。” “还是那个问题,那为什么鬼子就会将他当成危险人物,满大街追赶,似乎不将他逮住誓不罢休的样子?”大个儿揪住这一点,总是不打算松开。 “我赞同晓静的看法,”翠玉并未理会大个儿之言,严肃认真的说道,“大志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清楚。沉着应对突事件,危急关头不急不躁,颇有大将风范,对那菜贩子补偿也算妥当。不过替他叫冤,鬼子的账算在他头上,况且还是他所剩不多的伙食费。” “大志英雄豪杰,”阿紫也称赞道,“这一点自然不用多说。不过被鬼子误认为危险人物总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小心为上,毕竟大志还得外出……是吧?!” “对,”大个儿接着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可你们就像没有听到似的。” “哼,”大志摇着头,沉着脸道,“变得还真快!这时候就成这个意思了,不是那个意思了?真可笑,刚才还口口声声让我老实交代,让我说出怎么引起了鬼子注意,甚至怎么惹着鬼子了……唉,这人可真是善变得很,不变则已,一变惊人,真令我反应不及!” “阿紫的担忧不无道理,”乔晓静未接大志的话,也未替大个儿解围,也许她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也可能她不想再掺合那个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让大志和大个儿原本有些紧张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和复杂,她淡淡的说道,“还是应该引起重视,特别是大志。” 大志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乔晓静的主张。 “不过,”翠玉说道,“我有一事不明,大个儿不应该在h省公安厅附近的嘛,怎么会又到了h市宣传部周围,而且还目睹了大志的事情呢?” “翠玉不说,”阿紫说道,“我还真忽略了这个细节,h省公安厅与h市宣传部之间可有一段路程,两者之间距离并不近啊!” “我也想知道这其中缘由。”乔晓静看着站在一边,脸上隐约浮现惭色的大个儿。 “先做个声明,”大个儿说道,“我并非放着自己的工作不干跑去找大志的,我也并非是为了找大志的麻烦才去找他的,我是得知那个张必成并不在公安厅内,而且最近几日都不会在公安厅这一消息,我暂时无事可干,这才去找大志的。” “这一点,”乔晓静说话的时候,目光在大志、翠玉和阿紫身上转了一圈,她说道,“我相信大家不会有任何怀疑。你是怎么得知张必成数日内都不会在公安厅的?” 大个儿又将他与那站岗警察的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 “太好了!”乔晓静激动的差点鼓起掌来,她欣喜的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五人之中工作最有成效的就属大个儿了,他不但见到了张必成本人,而且还与公安厅站岗的警察有了联系,这为进一步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起码,这是一条存在希望的路径。” “的确如此,”翠玉拉着脸说道,“想想我们整天蹲在大街上,就跟要饭的似的,盯着来来去去的路人,整天就剩看人了,可是看来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倒是快将我们自己熬成傻子了。” “我们决定放弃这种白耗时光的盯梢,”阿紫说道,“意欲采取更为有效的办法。” “什么办法?”大志与乔晓静她们差不多,也是工作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没想好。”阿紫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翠玉说道。 “什么办法?”众人异口同声道。 “越墙而入。”翠玉随口而来,略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有点儿冒险。” “这算什么办法?”大个儿反驳道,“跟入室抢劫差不多,这个办法肯定不行。”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大志说道,“在没有办法搞清楚标靶人物信息的情况下,要想看清标靶人物形象,只得近距离观察。当下也就只有‘越墙而入’这个办法,起码能想出来的就这个办法了。虽然有些冒险,可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哪一件事情不冒险呢?” “虽然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可行,”阿紫说道,“不过我倒是认为这个办法出乎常人意料,也许能够收到出乎我们意料的效果,不妨试试,不试谁又知道此路通与不通呢?” 大家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乔晓静身上,这也是她最难的时刻,她的选择往往决定着未来一段时间凤尾竹特别小组行动的方向,这不是小孩玩的游戏,对错与否,至关重要。 只见那乔晓静咬着嘴唇,迟迟没有做声。 “反正现在还没有成熟的方案,”翠玉接着说道,“或者说还没有可行的方案,任何一种方案都有尝试一下的必要,若是尝试失败了,大不了再回到路边接着盯梢。” “若是有个闪失,”大个儿说道,“就怕,就怕我们不一定还有命蹲在路边盯梢。” “闭上你的乌鸦嘴,”大志瞪了大个儿一眼,“你既已经认识张必成,自不必以身犯险。然而我们就不同了,我们对那四只老鼠全然不知,就算是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也认不出来,如此这般,这任务何时才有完成的可能?” 翠玉和阿紫盯着乔晓静,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意见。 “走,吃饭去。”乔晓静终于开口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吃完饭准备一下,晚上行动!” “好!”除大个儿外,其余人众尽皆欣喜不已。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2章没毛病网址: 正文 第53章越墙而入 傍晚时分,太阳褪色,万物再一次披上了暗淡的外衣。 “大家准备好了吗?”乔晓静一直站在窗户前,目光盯着宽阔的街道。 “好啦!”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异口同声应道。 “检查刀具和绳索。”乔晓静语气坚定,显得甚是严肃。 “没有问题。”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一一给出了明确答复。 “大个儿和大志前往h市宣传部,”乔晓静下令道,“若遇难以决断之事,大志有最终的决定权,希望你俩合作愉快。翠玉、阿紫和我同组,前往h省委宣传部。” “下楼时要动静小点儿,”乔晓静略顿,接着说道,“尽可能不要引起老板和伙计的注意和猜疑,到了街面上,务必小心谨慎,虽不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也要尽可能躲开鬼子和国民党警察;倘若不幸遭遇,也不可多做纠缠,要早早甩掉尾巴。出吧!” 那旅店伙计正在收拾桌椅,一副懒洋洋的神情,而那老板坐在柜台外,对着暗淡的灯光打盹,手中驱赶蚊子的蒲葵扇早已掉在了脚面上。 乔晓静他们一行五人静悄悄出了旅店,来到了空阔的大街上。 此时街上行人很少,稀稀疏疏,显得整个城市都空荡荡的。 “走在一起目标太大,”乔晓静说道,“容易引起巡防鬼子和国民党巡捕注意,咱们还是分开的好,大志和大个儿去街道对面,我们三人走这边儿,尽量不要说话。” 约莫过了一刻钟,五人便彻底分开了,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径直向h省宣传部而来,那大志和大个儿则沿着另一条街向h市宣传部而去了。 “前面路口有鬼子,”阿紫咳嗽了一下,低声对乔晓静和翠玉说道,“七八个之多,好像要朝我们这边来,我们还接着朝前走吗?” “继续,”乔晓静说道,“镇定一点,别左顾右盼,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冷静向前走,鬼子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他们只是照例巡逻而已。”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翠玉说道,“也没有哪条王法规定这路就只能鬼子走,咱们这种老百姓就走不得了,大胆往前走,不理会鬼子,也别停步。” 乔晓静她们三人急匆匆朝前走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鬼子正朝她们走来,路上行人很少,天色越暗沉,乔晓静斜视了一眼,目光所及,包括她们三人在内,赶路的老百姓总共不足十人。 “站住!”就在乔晓静她们与鬼子刚好错开,突然身后传来了喝止声。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心头一震,随即停下了脚步。 “站住,”随之又传来了喊叫声,“我们已经认出你了,再跑就开枪了……” 乔晓静她们颤巍巍转过身来,这才现鬼子叫喊的并不是她们,而是针对一位男子,那男子快向前走着,准确的说是小跑着,尽管无法看清其人长相,但他头上戴着一顶深色的礼貌,倒是与众人甚为有别。 “别再看了,”乔晓静左右手分别拽了一下翠玉和阿紫的衣袖,低声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走,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天呐,”翠玉深吸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叹道,“吓死我了,我以为那几个王八蛋在叫我们,那一刻,哎呀呀,我这双腿不由自主哆嗦了。” “谁说不是呢?”阿紫也叹道,“从我们走向鬼子的时候,我就偷偷瞄着鬼子,我现那几个鬼子的眼睛始终盯着我们,我后脑勺都出冷汗了,刚跟那几个畜生错开,没想到又来了那么一声,多吓人,幸亏我们心理承受能力强,要是普通人非吓死不可……” “好啦二位,”乔晓静低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抒感慨的时候。赶路要紧,别说话了,多操心前面的路,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生……” 而此时的大志和大个儿已经走过了一条正街,他们只要穿过一条胡同,来到另一条正街,就隐约能够看到h市宣传部大门前的灯光了。 “我现你这人忒没意思了,”大个儿拍了一下大志的肩膀,淡淡的说道,“咱俩多年战友,生死相依,祸福与共,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伤了感情吧!” “我可不像你,”大志冷冷的说道,“我饭量小,肚量自然也就没有你那么大,容不下事儿自然得很。再说了,被自己兄弟一次次伤害,我难道还不能独自伤悲一会吗?” “其实,”大个儿说道,“我是为了你好,为咱们这个小组好,并无私心,这一点我敢拍着胸脯对天誓。只是,可能只是我的方式方法有些问题,让大家误会了而已。” “这不重要。”大志说道。 “什么意思?”大个儿不解的看着大志。 “大家误不误会重要吗?”大志说道,“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若是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个被日本鬼子追得到处乱跑的危险人物,不但无法为我们这个组贡献才智和力量,相反还可能会带来麻烦和灾难,那我还能怎样,我总不能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吧!”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大个儿急忙解释道,“看是长了个冬瓜脑袋,可是里面没什么东西啊,遇事想不周全,容易冲动。当时,我听说你被鬼子追赶,也是心急如焚,甚是担心你的。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顿时脑子便成了一根筋儿,转不过弯了,这……。” “你打我一拳怎么办?”大志瞪了大个儿一眼,气愤的说道,“你可别以为我忘了,我说过,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你说!”大个儿很干脆。 “我还没想好。”大志淡淡的说道。 “要不,”大个儿站在大志面前,边比划边道,“你打我一拳,还回来,怎么样?” “神经病!”大志瞪着大个儿道,“你想得简单,你捅了我一刀,我痛得受不了,快要死了,你却让我也捅你一刀,难道这样我就不痛了?难道我就能恢复到挨刀之前了?” “这……”大个儿被叮得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什么这?”大志低声道,“赶紧走吧,有警察来了,别再啃声了。” 话音未落,大志便转过身来,疾步向前走着,大个儿提着心跟在大志身后。 “站住,”他俩没走几步,便被警察叫住了,“你俩干什么的?” “各位长官,是在叫我俩吗?”大志唯唯诺诺的说道。 “这里除过你俩,还有别人吗?”其中一个警察问道。 “没有。”大志左右看了看,怯怯地答道。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警察已经来到大志和大个儿面前。 “问题?”大志故意装傻,看了一眼身边的大个儿,大个儿摇了摇头。 “傻子,我问你俩干什么的?”那警察有些不耐烦了。 “我俩是从乡下来干活谋生的。”大志小声答道。 “嗯……”大个儿点着头。 “在哪儿干活,干的什么活?”那警察盯着大志的眼睛。 “石料厂,砸石头。”大志声音更低了。 “哼,”那警察不屑的说道,“你俩也就只能干那种活,别的活就算想干也不一定能干得了。” “长官说的话我不太懂。”大志继续装傻充愣道。 “夸你俩呢!”那警察摇着头,一脸蔑视的神情,冷冷的说道,“赶紧滚吧!” “唉---”大志向那警察点了点头,长叹一声,继续向回走。 “厉害!”大个儿见那几个警察走了,随对大志竖起了大拇指,并问道,“你怎么想到说我俩是在石料厂砸石头的呢?你知道这里有石料厂?” “瞎编的。”大志显得很淡定。 “瞎编的?”大个儿停下了深吸了一口气,轻拍着胸脯道,“你也太大胆了,万一这里没有石料厂咋办,咱俩不就完蛋了吗?” “这里大山连绵不绝,”大志说道,“多有山石,有石料厂也很正常嘛。再说了,他们是警察,不是土地神仙,他们怎么就知道这里没有石料厂呢?” “那也很危险。”大个儿说道,“不过你这脑子可真是好使,瞎编都不带卡壳的,这一点我就自愧不如。但我还想知道,你怎么就能想到这个,而且还说我俩是砸石头的?” “抬头看看,前面是什么?”大志指了指。 “黑漆漆的山啊,怎么啦?”大个儿依然很困惑。 “我正是不经意看到了黑漆漆的山,”大志边走路边道,“才灵机一动,有了这个主意。至于为什么要说是砸石头的,这个就更简单了,因为我俩傻。警察是不会跟傻子过不去的,他们也就在傻子身上寻寻乐子,乐完了,他们走了,我们还是我们。” “高啊!真高!”大个儿疾步走在大志身边,不断在大志眼前竖着大拇指头…… 此时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已经来到了h省宣传部的东北侧。 这宣传部的东北侧是一处烂泥塘,白天很少有人到此,晚上就更不用说了。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越墙而入的地点选在了此处。 她们三人紧贴着围墙站定,想先观察一下内部情形,可惜围墙比她们三人都高,无奈之下,乔晓静蹲下了身子,让相对瘦小的阿紫踩在她的肩膀上,慢慢将她扛了起来。 “院内无人,”阿紫说道,“不如我现在就进去?” “好!”翠玉说道,“你下去等着我,我跟你一起行动。” 阿紫翻过围墙,蹲在了眼前的一棵树下。 随后翠玉也跳了下来,与阿紫简单商议了一下,躬身向宣传部最高的那栋楼而去…… 而此刻,大志和大个儿也已经越过了h市宣传部的高墙。 清夜淡淡,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就像江湖侠客一下,穿行于月色之下。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3章越墙而入网址: 正文 第54章夜探贼巢 乔晓静紧挨着墙,倾听着墙内的动静。网 翠玉和阿紫倒是很顺利的进了那栋最高最气派的大楼,可进楼之后便傻眼了。 楼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翠玉和阿紫犹如掉进了没有光线的煤坑之中,她俩顿时就像变成了瞎子,彼此都看不到了,只能通过声音保持联系。 令她俩无奈的是,出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更别说携带照明设备了,而今只得摸着墙慢慢向前走,至于前面会有什么危险等着她俩,她们谁也不知道。 “我们要不要先出去,”阿紫低声道,“这样不是办法,就算是前面有个陷阱,我们也看不到,非得一块儿掉进去不可。” “这样出去,”翠玉叹道,“多不甘心,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万一我们再来的时候,这里不是一片漆黑,而是灯火通明,随处是人,那我们还有机会吗?” “虽然这里没人,”阿紫说道,“可一点亮也没有,我们就算碰上了有价值的线索,怎么判断,总不能凭感觉吧?当然,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你不怕打草惊蛇啊?” “唉---”翠玉长出了一口气,叹道,“真是的,咱们就是一群傻瓜,一到关键时候不是这儿出问题就是那儿问题,真让人沮丧。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完成任务……” 而进入h市宣传部的大志和大个儿要比翠玉和阿紫幸运很多,他们进入院内,不远处同样有一座气派且高耸的大楼,不过那栋楼有数间房屋亮着灯。 灯光洒在地上,与淡淡的月色融合,显得整个院子更加幽静了。 大志和大个儿简单观察了一番院内情况,现院子里除过数排像人一样的树木外并无其他,这才弓着身子,向不远处的那栋高楼轻声跑来,谁知快到门口,这才现大门内竟然有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人在值班,慌乱之下,只好又躲到了一棵大树下。 “我们通过窗户爬进去,”大志指着高楼墙壁,低声说道,“看到了吧,三楼那扇窗户没有关闭,就通过那个窗户进去,应该没有问题的,你说呢?” “这个简单。”大个儿看着那窗户,饶有信心的点了点头。 “我先上去,”大志说道,“若无异常,我会给你信号,你再上来;若有异常,我,我就摔东西,你别管我,以最快的度离开这里,我会想办法脱身的。” “我是那样的人吗?”大个儿很仗义,“想让我背不义的骂名,门儿都没有。我大个儿虽然有时候没脑子,但我绝对有情谊。你若真出了意外,我一定会拼死救你,大不了跟你一块完蛋。” “你的心意我领了!”大志双手抱拳。顿了一下,续道,“这种地方,能困住我吗?我若想脱身,有的是办法。你搭进来,咱俩一旦想法不一,就会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大个儿略显生气,不过没有做声。 “我上去了,”大志拍了一下大个儿肩膀,小声说道,“等我消息,不会有事的。” 此时此刻,翠玉和阿紫已经不敢再向前走了,她俩紧贴着墙壁站定,心情都很沉重。 “好啦,”阿紫劝道,“已经这样了,叹息又有何用?与其在此叹息,还不如早点儿离开这里,起码能让晓静在外面少替我们担点心,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我听说别人干这种事可不像我们,”翠玉不甘心的说道,“人家不仅办法高明,而且出事极为巧妙,每每令人叹服。而我们呢,如同小炉匠补锅,总是零敲碎打,还显得这么不专业,有时候觉得不像在执行任务,倒像是,倒像是在做贼。” “姐姐,”阿紫摸索着抓住了翠玉的胳膊,淡淡的说道,“你听书听多了,那些说书人嘴里的话你也信,他们就是讲故事的,欺骗一下我们的感情也就罢了,岂能当真?这种工作从来都是枯燥无味的,单调乏力的,有时充满了刺激,但同时一定也充满了危险。” “但我们怎么不像……”翠玉还在嘟囔。 “走吧!”阿紫扶着翠玉,慢慢摸着墙朝门口走来。 大个儿看到大志踩在一楼窗台上,慢慢直起身来,一只手好不容易扒住了二楼窗沿,只见他身体一纵,倏地一下,整个人便到了二楼窗户上。眨眼之间,大志却已经爬进了三楼那间开着窗户却关着灯的房间,利索的程度不逊于壁虎。 数秒之后,大个儿隐约看到了大志挥动的手臂,激动得差点儿叫出声来,他在心里呐喊道:“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挡住我们前行的脚步和坚定的信念,等着我,我来啦!” 大个儿向大志攀爬的地方而来,虽然提醒魁梧,没有大志那么灵活,但腿长臂长却也优势明显,很快便爬上了三楼,在大志的帮助下,顺利进入了房间。 房间并未开灯,不过借助淡淡的月色和斑驳的路灯倒还是能够看清屋内的陈设:靠近窗户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前后有两把靠椅。桌子上零零散散放有文件,由于光线太暗,至于文件内容暂时无法得知。门边靠墙摆放着一排沙,沙之前有张长条茶几,茶几左上角放着一个圆形的内有茶壶和茶杯的盘子。左右两侧墙壁整齐摆放着柜子,柜子里似乎装满了各种文件盒子……不用多说,很显然这是一件办公室。 “屋外有脚步声,”大志向大个儿示意勿要出声,轻手轻脚走到了门口,将耳朵紧贴于门缝,少顷,他对大个儿说道,“而且还不止一人,我们不能现在出去。” 大志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了咳嗽声,这声音距很近,很显然有人就在门口不远处。 “嘘!”大志对大个儿道,“门口有人,先躲起来,万一被人现我们就全完了。” 大个儿“嗯”了一声,开始左右顾盼,想找个藏身之处,大志也想找个藏身之处,可惜这是一间办公室,陈设尤其单一,根本不适合藏身。 就在大志和大个儿犹豫之际,突然听到了开门声,惊慌之下,大个儿和大志险些撞在一起,大个儿抢先躲在了办公桌下面,大志无处可藏,看到大开的窗户,无奈之下只得又钻了出去,就像一只猴子挂在了窗户上。 有人走了进来,顺手打开了电灯,屋子顿时亮堂了很多。 大志担心那人关上窗户,因为他的手只能扒着窗台才能将自己挂住,若是真关窗户,势必会夹住他的手,没了着力点,很可能就会从三楼摔下去。 倘若那人不关窗户,而是在办公室呆上一会,这对他同样极具危险,因为他用一只手挂着整个身体,时间长了,手臂自然会酸麻无力,依旧有从三楼直接摔下去的可能。 假如真从三楼直接摔下去,大志很清楚,即便摔不死,也可能会变成一个废人。 蜷缩在办公桌下的大个儿同样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担心那人会来到办公桌边,更担心那人会坐下来办公,假如果是这样,就算是个隐形人也会被现…… “蚊子和苍蝇不胜其烦,大黑蚊子一咬就肿个包,又痒又痛,好几天都好不了。苍蝇也是,没完没了的嗡嗡,有时候吵得我呀跳楼的心都有。关上,爱烦谁烦谁去吧……”那人边自言自语,边走近窗户,看都未向外看一眼,“咔嚓”一声便关上了窗户。 幸亏大志眼急手快,及时缩回了手,并靠四根手指抓着窗台才避免自己掉下去,可这并非保险之法,若是不能短时间内摆脱这一窘境,很难避免不摔下去…… 大个儿听到关闭窗户的声音,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随之便听到那人向办公桌走来,不过并未来到大个儿这侧,顺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几沓文件,借助桌面“咚咚咚”整理着。大个儿每听到这一声响,身体就会哆嗦一下,他紧紧咬着嘴唇,敛声屏气,额头上的汗珠子明晃晃的,不断有汗珠子滴落在地上…… 少顷,大个儿又听到了那人的脚步声,随之灯关了,屋门也关上了,那脚步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很显然那人已经不在这屋子附近了。 整间屋子再一次陷入了昏暗和寂静,大个儿瘫在了地上,喘着粗气道:“天呐,我的天呐,这也太可怕太刺激了,幸亏没有心脏病,要不然绝对得出人命不可啊……” 此时翠玉和阿紫已经越过了h省宣传部院墙,无不沮丧的坐在了泥坝上。 “没有找到线索?”乔晓静甚是关切。 “怎么啦?”见翠玉和阿紫并不做声,只是耷拉着脑袋摇头,更加担心了。 “比一无所获还糟糕。”翠玉叹道。 “具体点。”乔晓静低着头,目光在翠玉和阿紫身上游移着。 “楼上没人,倒是个好机会,可是跟黑洞差不多,连路都看不到,更别说其他了。”阿紫简单道出了原因,声音很低沉,情绪很低落。 “没事,”乔晓静认为只要人安全归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她宽慰道,“你们在未引起任何人警觉的情况下探清了‘黑楼’里的情况,这就是成绩啊!何必如此沮丧,咱们不是还有机会可以二探‘黑楼’嘛!” 翠玉和阿紫低着头,乔晓静伸开双臂,将她俩紧紧搂在了一起…… “大志---”大个儿休息了片刻,慢慢坐直了身子,方才想起大志来,心头一惊,忽地站起身来,嘴里念叨着,“坏了,坏了,怎么把大志忘了呢?不会掉下去了吧……” 话音未落,大个儿已经冲到了窗户边,他轻轻打开了窗户,正欲低头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四根翘起的手指头,并听到大志气息奄奄道:“救我……”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4章夜探贼巢网址: 正文 第55章险些就挂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志扒着窗台的四根手指已经翘起,求救的气息已经无比微弱,整个人马上要坠落的瞬间,大个儿一双大手向下伸去,抓住了大志的肩胛骨。?? 大个儿咬着牙向上拽着大志的身体,此时的大志已经泄了刚才求生的那股劲,身体行将虚脱,浑身酸麻无力,就像下沉的面袋子,竟然一点努力也做不到了。 泛着白光的水泥地就在大个儿眼前,生死考验已经悄然来临,就在一念之间。大个儿感觉抓在手中的骨头和肉越来越少,同时听到“吱吱”的声响,他很清楚这是他的手与大志的衣服摩擦出来的声音,咬着牙低声说道:“振作起来,抓住我的胳膊……” “快啊,抓住我的胳膊,下面可是冰冷的坚硬的水泥地……”大个儿觉得大志身体还在下沉,他已经不敢再用力向上拽了,他担心最终拽上来的会是一件破烂的衣裳。 大志的双臂慢慢抬了起来,颤巍巍的向大个儿的手臂靠近。 “对,抓住,抓住我胳膊……”大个儿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低声鼓励着大志。 大志的双手终于抓住大个儿的双臂,此时的大个儿浑身一热,充满了无穷力量,他猛地向上一提,就像提溜一口麻袋,忽地一下便将大志拽进了窗户,并紧紧抱住了大志…… “我想我们该回去了,”乔晓静对翠玉和阿紫说道,“今天的任务虽然未达到预期,但已迈出了很大一步,现在天色已晚,女人在外可不安全。” “总觉得很失望,”翠玉叹道,“这几天,咱们如傻瓜一般坐在街头,尽等瞎猫碰死耗子了,感情时光全浪费了。而今终于有了可行方案,而且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无奈却因我们自身原因没能把握住……” “的确如此,”阿紫也说道,“若是我们备有火折的话,今晚定然会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到那时候,我们的工作立马就会变得主动,死局即刻变成了活棋,太可惜了!” “怎么还不听劝了呢?”乔晓静说道,“越说越忧伤,再这么说下去,我看我们三人也就不用回去了,就在这滩烂泥边哭死了事。若是命好,半夜从天而降一位须皆白的老神仙,看我们可怜,施点法力,我们就能看到想要的东西了……” “走走走,”阿紫忽地抱住了翠玉胳膊,哆嗦道,“吓死人了,我最怕听到这种令人胡思乱想的话题,况且还是半晚上。” “你吓我一跳。”翠玉被阿紫突然的举动吓得不轻,拍着胸脯,舒着长气。 “我还以为你俩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也有你们害怕的事情……”乔晓静她们三人离开了h省宣传部,交谈着向旅馆而去了。 “谢谢你,”大志心绪略平,紧紧抓着大个儿的手,略带哭腔道,“谢谢你救我,要不是你我今天定然没命了。” “不至于,这也就三楼之高。”大个儿淡淡的说道。 “就算有幸活着,”大志说道,“那也脱不了成为废人,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不但不能帮到大家,相反还要成为你们的累赘,照顾我吃喝拉撒……” “我们来此为何?”大个儿自觉此处可不久留,遂提醒大志道。 “噢---”大志轻拍了一下额头,如梦方醒,低声道,“刚经历了生死一劫,有幸得老兄相救,毫无损的站在这里,激动过头了,竟然忘了正事,惭愧,惭愧!” “都这个时候了,”大个儿见大志絮叨不停,有点儿不耐烦,抱怨道,“况且我们这不是在旅馆,你能不能直接一点,告诉我,咱们该怎么办?” “找人啊……”大志说道,“找有关张劲松的资料,一定会有他的档案。既然这间屋子是咱们来这儿的第一站,那就从这间房子开始。” “怎么找?”大个儿摸了一下眼睛,不解的说道,“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 “是啊,”大志低着头,在屋内徘徊着,最终站在了窗户前,无助的说道,“我忧虑的正是此事,没有光亮,我们又将功亏一篑。怎么才能弄点光进来呢?” “要不,”大个儿说道,“咱们先出去看看,时间不早了,我想外面应该不会再有人了。或许走出这间屋子便会有新的现,总比在这里干着急强吧,你说呢!” 大志点了点头,轻声轻脚来到了门前,又将耳朵紧紧贴在了门缝处,数秒之后对着大个儿摇了摇头,随之又跪在了地上,将耳朵紧紧贴在了楼板上,又过了数秒,重又站起身来,得意的说道:“一点动静都没有,正是我们活动的好时机。” 话音未落,大志便轻轻扭动了门锁,屋门慢慢敞开了,一道光亮迎面而来。 大志透过门缝向外探视了一番,确定没有异常的情况下,这才慢慢探出了脑袋,注视着左右,数秒之后,向身后的大个儿挥了一下手,他自己则蹑手蹑脚出了屋门…… 此时此刻,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犹如游魂一般,心乔意怯的行进在空阔、寂寥、幽静的街上,街上早已经没了行人,偶尔看到的不是巡逻的鬼子,就是投靠了鬼子的警察。 这两种人都是当下的阎王,谁也不好惹,几乎都是披着人皮却不见得有人性的家伙,深更半夜,三个女人若是让这两种人遇到,其遭遇可想而知,还不如遭雷劈来得痛快。 乔晓静她们三人为了避免与这两种家伙正面相遇,自从拐入正街,她们就一直贴着街道背光的一侧走着,脚步急,几乎很难看清她们的模样,犹如三颗移动的黑点。 “马上就到十字路口了,”乔晓静提醒翠玉和阿紫道,“那种地方最容易出事,千万不可出声,更不能踌躇不前,必须快通过,然后照样紧贴背光处走。” “我似乎已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翠玉说道,“鬼子不会重兵布防于十字路口,张网以待,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吧?!” “真是自作多情,”阿紫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们是江湖通天的大盗,还是震惊中外的杀手,鬼子连我们是谁还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张网以待等我们自投罗网呢?” “我看一厢情愿更贴切些,”乔晓静低声说道,“不客气地说,咱三人上街,谁看都乡下来的妇人。只要那些畜生不动歪心眼,根本就不会将咱们当回事……” “嘘---”阿紫突然停下了脚步,并拽了一下乔晓静和翠玉,三人同时蹲下了身子,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还真有动静,这附近有人……” 大志和大个儿一前一后,走出了那间屋子,楼道空空如也,显得很幽静。 “咱俩分头行动,”大志对大个儿说道,“你向东,我向西,先看看……” 说到此处,大志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盯着斜对面的那扇门,数秒之后,他激动地虚点着那扇门,目光在那扇门与大个儿之间游移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怎么啦?”大个儿一边不解的问道,一边顺着大志手指的方向看去。 “门上那个牌子写的什么?”大志强行控制着情绪,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接待室。”大个儿回答很干脆,却仍不懂大志言外之意,遂问道,“这又如何?” “再看看这扇门,写着什么?”大志指着身后的屋门,眉毛上扬,露出了狂喜之色。 “副-部-长-办-公-室~”大个儿一字一句读出了屋门牌子上的字,先惊后喜道,“这不是,这不是我们刚刚走出来的那间屋子吗?副部长办公室,我们要找的就这个家伙。” 大个儿话音未落,便想再次进入这“副部长”办公室。 “等等,”大志说道,“屋内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进去能干什么?况且这里肯定不止一个副部长。我们先得找个能照明的东西,然后再做计较。” “那赶紧找啊!”大个儿有些等不及了。 “我也想,可到哪去找?这地方能鲁莽行事吗?不能。得冷静……”大志边说着话边左右看着,步履轻捷的向前走去,似乎在找寻丢失的东西。 此刻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正蹲在墙根,侧耳静听,并观察着周边动静。 突然现不远处一棵树摇晃了几下,可当下并未起风,其它树木也未见摆动,这让乔晓静她们顿时紧张起来---三人死死盯着那棵黑乎乎的树木,尽管只能看到大概轮廓,她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体不由自主抖着,这种紧张的气氛笼罩在她们头顶,令人窒息。 “我隐约听到那树后有女人的笑声,你们听到了吗?”乔晓静低声道。 翠玉摇了摇头,双眼仍然盯着那棵树。 “好象有,”阿紫说道,“好像没有,不敢肯定,此前我似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这么晚了,”翠玉觉得乔晓静和阿紫的话甚是可笑,遂淡淡的说道,“就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又是女人,又是男人,躲在大树下面干什么?” 乔晓静和阿紫一开始并未在意翠玉的话,数秒之后,乔晓静好像想到了什么,轻拍了一下翠玉和阿紫,小声道:“起来吧,应该没我们什么事,我们悄悄走吧。” “什么意思啊?”阿紫不明白乔晓静的话。 “一男一女,半个晚上,躲在大树下面,还能干啥,难道赏月啊?”乔晓静说道。 “哦,有事啊。”阿紫已是成年人,她听得懂乔晓静的话。 乔晓静和阿紫向前走着,却总听到“簌簌”声,回头一看,竟现翠玉还蹲在地上。 “你怎么不走啊?”乔晓静和阿紫又折返回来。 “腿麻了……”翠玉想起身却不得。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5章险些就挂了网址: 正文 第56章意外慢节拍 大志和大个儿在空荡荡的三楼,寻找着可以光的东西。??网?可惜转遍了整个三楼,除过紧闭的房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大志渐渐有些不安。 大个儿则不然,他跟在大志身后,左右看着,神情舒展,不时还会因为美丽的灯具而露出惊讶之色,很显然并不着急,相反更有一种悠然观光的惬意。 “你也看到了,”走到三楼尽头,大志突然转过身来,双眉紧锁,甚是惆怅的说道,“转了一大圈子,根本就没有可以照明的东西,现在该怎么办?” “这……”大个儿支支吾吾道,“还能怎么办,再找找,是吧,万一找到了呢?” “唉---”大志叹道,“也就你乐观。这还有什么可找的,很明显,咱俩这一次又陷入了死局,你还想勉力坚持,真是勇气可嘉、精神可贵,就怕到头来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那你说,”大个儿深吸了一口气,略显失望的说道,“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吗?好不容易才站在这里,不会就这样溜达一圈,再从三楼下去,再偷偷摸摸越过围墙,再摸着夜色回到旅馆,再因无计可施而长吁短叹吧……” 大志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见他紧紧咬着嘴唇,摊开双臂,一个劲摇着脑袋,一副甚是无助无奈无望的样子。 大个儿盯着大志,不停地叹息着。 “好吧,”大志转过身,慢慢向楼梯方向走来,并淡淡的说道,“那我们就再找找,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我们真的能够找到的我们想要的东西……” 没走几步,大志突然又停下了脚步,伸长脖子向楼下看了一眼,而后转向大个儿,一边挥动手臂,一边细声细语道:“快,赶紧向后退,轻点声儿,有人上来了……” 大个儿和大志弓着腰,踮着脚,像两只螃蟹,来到墙角处,缩着身子蹲在了地上。 他俩不由自主瑟瑟抖,其实他们比那来人还清楚,楼道虽然很长,但灯光通明,两个大人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只要来人向墙角看上一眼,他俩立即就会被现。 眨眼之间,那人便来到了三楼,一身制服,很显然就是那个坐在大门口值班的警察。 幸运的是,那人径直走到了楼梯拐角处,咔嚓按下了开关,整层楼顿时一片漆黑。 大志舒了一口长气,看到那人打亮了手灯,灯光一晃一晃的向四楼去了。 “我有办法了,”大志抓住了大个儿的肩膀,欣喜的说道,“我知道哪里有照明的东西了,等一会我们就可以再进那间副部长办公室了。” “真的?”大个儿闻之大喜。 “当然啦!”大志得意的说道,“我说过大话吗?我这人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我说出了口,那我一定有把握办到,不然我就不会对牛弹琴了。” “你这人,”大个儿略带怨气道,“什么都好,就这一点毛病我受不了,话说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一句不中听的,要么话中带刺,要么指桑骂槐,就以为你多么聪明似的。” “不爱听是吧?”大志说道,“既然不爱听我说话,那行,那我走,免得让你生气,你就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但愿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走吧!”大个儿显得很生气,“还学会威胁人了,我早知道这样,你扒在窗台上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救你,让你自生自灭好啦,大不了内疚几日,也免得整天怒火攻心。” “后悔是吧?”大志说道,“肠子悔青也没用!你看我,现在精神焕活力四射,有丝毫挂在窗台上等待救命的样子吗?哼,当然,从此后你也没有机会再看到那一幕了。” “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大个儿猛推了大志一下,险些将大志推倒。 就在此时,大志和大个儿同时听到了咳嗽声,是从楼上传来的,显得很空洞。 “你看你,”大志轻推了一下大个儿,“差点将我推给那个咳嗽的人,多危险啊!” “不可理喻。”大个儿愤愤然蹲在了墙角处。 俄而,咳嗽声又起,不过这一次距离大志和大个儿近了很多。 渐渐的,大志和大个儿能够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而且那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响,恍惚之间,似乎还有亮光闪过。 “下来了,”大志自言自语道,“终于下来了,最好是那个值班的警察。” “你又想干什么?”大个儿捣了大志一指头。 “弄死他!”大志言简意赅,“只要他死了,这栋楼应该就没有活人了。” “我看你彻底疯了。”大个儿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会是挂在窗外把你吓傻了吧?你将他弄死应该不难,可你想过后果吗?明天这里就会炸锅,消息随风散开,心虚之人就会纷纷躲藏在铁桶一样的地方,他们消停了,我们也就彻底消停了……” “别出声!”大志喝了一声。 紧接着便见灯光一闪一闪,随之有人从四楼走了下来,其间又咳嗽了几声。 此人正是那个值班的警察,他踢踢踏踏来到三楼,在楼梯拐角处用手灯象征性的晃了一下,几乎未作停留,便转身朝二楼去了。 “那人走了……”大个儿说道,“你不是知道哪里有照明的东西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赶紧去拿来,咱们耽误了半晚上时间,什么还都没干呢!” “我知道,”大志回道,“我比你着急,只是现在还不行,还得等等。” “你这人到底行不行,有一出没一出的,干点事这么费劲呢!”大个儿又烦躁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大志说道,“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儿,稳定一点儿,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通过急躁解决的,尤其是我们这种只能成功不可失败的事情?” 大个儿能听出来大志的严肃,于是不再作声。 约莫过了五分钟,大志向楼梯口走去。 大个儿紧随其后,不解其意:“你要去哪儿?” “找手灯。”大志头也未回,慢慢向楼下走着。 大个儿明白了,大志是要打那个值班警察的主意,虽然略显忐忑,不过并未阻止。 一楼楼道里的灯光已经关闭,只有靠近大门的那间屋子还亮着灯,大志透过窗帘缝隙现,屋内之人就是那个值班警察,此人已经躺在了床上,那把手灯就在他的枕头边上。 大志后退了数步,对大个儿说道:“还得再等等,等此人睡着了,我就去拿手灯。” “你怎么……”大个儿未说出“这么认真”四字,便被大志嘘了一下,遂不再言语。 没想到的是,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后半夜。 虽然那人亮着灯,可传来了雷鸣般的鼾声,大志站起身来,慢慢靠近了窗户,竟现窗台上一道明光明光的划痕,很显然这是长期推拉窗户留下来的。 大志轻轻一推,那窗户便露出了一道缝隙,几乎没有出声响,这让大志心头一喜。 最终大志通过窗户拿出了手灯,而且顺便还拿出了一串放在警帽内的钥匙。 重又来到三楼,重又走进了那间副部长办公室,大个儿负责照亮,大志负责找寻有价值的信息。 翻箱倒柜一番,大志几乎将那间办公室内能藏东西的地方翻了一个遍,可惜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未找到。 大个儿有些灰心,再一次陷入了长吁短叹的状态,而那大志并未放弃,只见他紧咬嘴唇,紧闭双眼,双眉紧锁,拍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不可能,”大志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呢……” “怎么了?”大个儿看到大志情绪很激动。 “肯定忽略了什么地方,”大志就像没有听到大个儿的话,依然自言自语道,“一定是这样的,而恰恰被忽略的地方才是最关键的地方,那里才藏了最重要的东西……” 大个儿看到大志慌慌张张向那张办公桌走去,遂举着手灯赶了过去。 “你不是已经翻了好几遍了吗?”大个儿不解的问道。 大志并未作答,而是跪在了地上,并对大个儿说道:“将灯打低一些。”只见他无比认真的摸着桌面底部的每一寸地方,未留一丝一毫空白,但结果却依旧令人失望。 “到底在哪了?”大志跪在地上,焦急的摇着脑袋。 “我看算了吧,应该不会有的……”大个儿已经彻底失望,甚至有些绝望。 “给我!”大志打断了大个儿的话,并从他手中近乎抢走了手灯。 大志将手灯靠近桌子,顺着桌沿移动着光线,他的目光自然跟着光线移动着。 桌沿中部靠近底部位置有个针眼大小的圆孔,这引起了大志的怀疑,他找来了一段铁丝,并侧身将铁丝插进了孔中,并未看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生。 大志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变得沉重了很多,他站起身来,轻轻拍了一下桌面,没想到奇迹出现了---桌面底部竟然出现了一个一指厚的暗格,暗格之中藏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从档案袋中终于找到了大志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关于h市宣传部机关高层人员信息表,大志很快找到了张劲松的档案。他与大个儿熟记一番,又将档案装进了袋中,将袋子重又放入了暗格,再将暗格重又恢复,拔出了那跟铁丝。 待这副部长办公室内的一切恢复原貌,大志这才将手灯和那串没派上用场的钥匙送回了值班室,而那值班警察依旧半张着嘴,鼾声雷动。 大楼的门已经上锁,无奈之下,大志和大个儿只得原路返回,从三楼窗户爬出,下到了水泥地面上,再次越墙离开了h市宣传部。 当大志和大个儿走上正街,天色已经放亮,眼前的一切又都清晰可见了。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6章意外慢节拍网址: 正文 第57章挑牙料唇 天际如洗,万物如新,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街上虽然行人不多,但各种买早点的摊贩已经开始一天的营生,他们之中有的大声叫喊着,有的则挥动着手中的旗子,有的则敲打着锅瓦瓢盆,目的就是招揽顾客。 走在大街上的大志和大个儿疾步向前,没有心思和精力为此伫足。 大志自从出了h市宣传部,一直保持沉默,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捷足而行。 大个儿与大志肩并肩向前走着,他时不时会扭头看大志一眼,嘴唇微动,可看到大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无奈欲言又止。 “厉害啊,我的兄弟!”走着走着,大个儿实在憋不住了,腆着脸对大志笑道:“这一次,这一次你给我展示了什么叫智慧,什么叫能力,什么叫耐心,你彻底征服了我。说实在的,幸亏有你参与这次行动,若是我独自前来,哼,我想我一定又会无功而返。” “难得啊!”大志冷冰冰说道,“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说实话,我应该满足了。不过我这人有一点不好,心眼比较小,很容易记仇,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几个时辰之前好像还有人让我滚蛋,不齿与我这种人共事。” “兄弟,”大个儿满脸堆笑道,“这一次确实是我错了,老哥在此真心实意向你赔不是。当时我的确很生气,看到你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将心思放在正事上,所以,所有有些没控制住情绪。当然,我的心思你是了解的,我这不也是着急嘛!” “装啥啊?”大志瞪了大个儿一眼,依旧冷冰冰的说道,“每次都这样,一副唯有自己在干正事,别人都在玩似的架势,可结果呢?也没几个人耽误正事。” “对对对,”大个儿笑道,“你说的都对,是我急功冒进、小题大做、言过其实了。可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就着性子,你让我跟你一样,我做不到啊!很多时候,我也想跟你一样遇事泰然自若,可真到事上,全变了,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 “哎---”大志半眯着眼,手就像鸡叨食似的指了指大个儿,噘着嘴道,“进了一次有文化的地方,这文化水平立马就不一样了。又是急功冒进,又是小题大作的,成语一个接一个,开始学会拽词了。不错,不错!看来这种地方还就适合你去,每次都会有收获。” “咱们暂且不说这个,”大个儿略显害羞的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其一就是在那三楼墙根,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是故意想惹我生气,但我不明白的是,我救了你,在那么关键的时刻,是我救了你,你却好像并不领情,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既然你知道我是过意气你的,”大志说道,“你又何必提及?” “反正说话也不耽误赶路,”大个儿说道,“我就想听听你当时真实的想法。虽然你这人一贯如此,不过过去还没有到这种地步,这一次令我厌恶,一度产生了愤恨之感。” “我的天呐,”大志瞥了大个儿一眼,噘嘴道,“说的多吓人,还有了愤恨之感,干什么,是不是当时真产生了将我从三楼推下去的想法?说,到底有没有。” “这倒没有,”大个儿笑道,“我就是再生气,揍你一顿倒是有可能,但绝对不会将你从三楼推下去,你也不想想,万一真摔出个好歹来,我这辈子不就彻底麻烦了嘛。” “想得到很长远!”大志眯缝着眼笑了笑,接着说道,“当时情况你我都很清楚,照明的东西无处可寻,但又不甘心放弃这次机会。你明显已经很失望了,当然我也很失望,可是我真不想带着失望和无奈离开,不想让自己陷入绝望的深渊,这才说了那些屁话。” “既然是屁话,”大个儿点了点头道,“那就算了,也没有必要计较屁了。第二个问题,你怎么就确定那个副部长办公室里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我们所需要的可是那个王八蛋张劲松的信息,而那张劲松可是部长,这两者之间实在没有严格的逻辑关系啊?” “你说的不错,”大志说道,“不过,那是表面上的。任何单表面看上去不相关的事情,其实都有内在的相关性,只不过我们往往不愿或是忘记深究罢了。” “不明白。”大个儿摇着头。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志说道,“我要在那间副部长办公室内找东西,先考虑到的是这间屋子没有上锁,出入较为方便。其二就是他的特殊地位,副手和正职之间的关系向来微妙,在等级森严的国民党内部更是如此---你见过国民党内部哪个副手愿意一辈子给正职当孙子,而且还没有丝毫取而代之的想法和冲动,有吗?” “好像还真是。”大个儿点了点头。 “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志说道,“既然别的单位这样,这h市宣传部岂能例外?因此,我当时就坚信,一定会有关于张劲松的信息的,只是暂时不知道藏于何处罢了。” “对!”大个儿依然点着头。 “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大志接着说道,“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在那个副部长办公室内找到他的上司张劲松的信息。当然,往往这种信息才是最私密,最有价值的。公开的信息,满大街都是,可能连路边的商贩、叫花子都知道,那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事实证明你的想法是对的。”大个儿向大志竖起了大拇指。 “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志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还是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有可能这么想,当然也可能这么做了,这一次恰好落在了我头上罢了,没有什么值得提及的。” “又来了,”大个儿戳了大志一指头,瞪着眼说道,“不给你一杆秤,你是不是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骂人不带脏字,你以为我听不出来是吧?我已经多次承认了,我的脑子不如你好使,可你也没有必要总这般得寸进尺、没玩没了吧,拐着弯骂我没脑子。” “口误,纯属口误。”大志笑着戳了大个儿一指头。 “不过这次你说的对。”大个儿面带惭色,低下了头。 “什么,你主动承认了?”大志万万没想到大个儿会这么说。 “是不是有脑子的人都会像你那么想,”大个儿说道,“像你那么做,这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当时从来没这么想过,而且在我们找了好几遍,能翻的地方全翻了个遍,却毫无收获的时候,我灰心了,认定又是一次徒劳无功的冒险……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笨,笨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是!”大志的答案很简单很明了,但也很冷酷。 “你~”大个儿指了大志一下,摇着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板着脸,不再说话。 起初大志也没有再说话,一副什么都未生的样子,目不斜视,捷足前行。 “怎么了?”数秒之后,大志一本正经的看着大个儿,摆出了一副无辜且又困惑不解的神情,问大个儿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想起别的什么事了?你这一不说话,我就觉得我是一个人独自在大街上,有些许失落,有些许惆怅,还有些孤独……” “你的‘些许’还真多,”大个儿冷冷的白了大志一眼,淡淡的说道,“既然有这么多的‘些许’相伴,有我没我都一样,你就当你独自在这宽敞的大街上漫步吧!” “那怎么可以,明明你在我身边?”大志笑道,“分明是有人相伴,却要看成独自而行,这算什么,这不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目中无人’了吗?我可不是那种人,我也不想成为那种人,我一向谦逊,待人如己,从来不干那种孤芳自赏、顾影自怜的事情。” “哼哼……”大个儿对大志之言甚是不屑。 “什么意思?”大志问道,“那道我在你心中是那种孤芳自赏、顾影自怜的人吗?” “自己想吧!”大个儿冷冷的说道,“我说过了,你就当你是一个人在街上漫步。” “真是小肚鸡肠!”大志笑着撞了一下大个儿,扮鬼脸道,“说笨的是你,说笨到无药可救的也是你,我只是随口复核了一句,你这就不愿意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大个儿说道,“总之,你伤害到了我了,知道吗?” “矫情。”大志笑道。 “我矫情?”大个儿指着他自己、看着大志道,“你说我矫情,那我就矫情了。你见过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你这样说话的人吗?” “没有。”大志的回答又一次干脆且简洁。 “你还知道?”大个儿说道。 “当然,人贵有自知之明嘛。”大志笑道。 “跟你在一起,”大个儿说道,“不是我笨,是显得我笨,脑子笨,嘴更笨。” “哈哈,”大志笑道,“这话我爱听,虽然你是在变相恭维我,但我当实话听了。” 大个儿甚是无奈,只得摇着头,不知道再怎么接话了。 “跟你开玩笑的,”大志笑道,“你说咱俩大男人,总是相敬如宾,有意思吗?我是什么人,你比我还了解,又何必太介意呢!说说闹闹,时间过得快些,整天愁眉苦脸,这日子还能过几天,不疯癫才怪……” 说话之间,大志和大个儿已经回到了旅店。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听说了大志和大个儿的经历与收获,无不啧舌称赞。 “大志和大个儿是好样的,”乔晓静说道,“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一方案是可行的,今夜,我们三位女士再探‘黑楼’!”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7章挑牙料唇网址: 正文 第58章再探黑楼 大志和大个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旅店,受到了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的英雄般礼赞。网 他俩此前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了很多,那些因鸡毛蒜皮而产生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其实,”大个儿笑道,“我什么都没干,功劳都是大志的,若是没有聪明睿智的大志,要想找到张劲松的信息可不那么容易了。” “话不能这么说,”大志立即恭谦道,“你的功劳最大,若不是你及时搭救于我,我可能已经命丧黄泉或成了废人,又怎么可能有后来的事情生,对不对?你当记功。” “救你不救你的事儿另说,”大个儿说道,“单就你在那个副部长办公室,从办公桌上现玄机,并巧妙的找到暗格,这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反正我是做不到的,因此,你当记功!” “我若是命都没了,”大志说道,“又怎么可能现玄机、找到暗格呢?因此,还是你当记功!” “你当记功!” “你当记功!” “你当记!” “你当记……” 这两个动辄为点小事就打口水仗的家伙,这一次竟然在功劳面前不是你争我抢,而是上演了一场彼此谦让的好戏,这令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始料不及,欣喜不已。 “二位就不要再你推我让了,”乔晓静笑道,“这一次,你俩精诚合作,收获颇丰,功劳都不小,我会记下来的,待我们回到不老春腌菜店,我一定要亲自给上级领导写请功报告,给你们申请嘉奖。” “这……”大志笑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这么说,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个儿也笑道。 看到他们两人就像未出阁的大姑娘,说话时脸上还有几分羞涩,娇滴滴的样子,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笑了起来。 “我去给你俩买点饭,”一番大笑之后,乔晓静对大志和大个儿说道,“你俩吃过饭后好好休息,我们三人还要再琢磨一下再探‘黑楼’的事情,这一次务必要做到周全。” 话音刚落,乔晓静便出门去了。 大志和大个儿一夜未眠,吃过饭后,本想跟乔晓静她们一起探讨‘黑楼’的事情,可惜插不进话去,便打地铺睡觉了。眨眼之间,便已鼾声雷动。 三位女士为了不打搅他俩睡觉,遂压低了声音。 待大志和大个儿醒转过来,看到屋内有些昏暗,但不见了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身影,自知时间已晚,大志匆匆起身,正欲解手,却看到桌子上留有书信。 “这是她们写给咱俩,”大志拿起书信,淡淡的说道,“不会有什么事情交代吧!”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大个儿这才起身,搓揉着眼睛走了过来。 “我们出了,”大志小声读到,“看你俩睡得那么香,实在不忍心叫醒你们,故而未向你们告别。你俩是好样的,为我们做出了样板,我们一定会沿着你俩开辟的道路坚定走下去。相信我们,我们会成功的,你们哪儿都别去,坐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大志读完信,未多言一个字,将信交给了大个儿,便去解手了。 “真有意思,”大个儿看着书信,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还搞了个新花样。也不嫌麻烦,叫醒来打个招呼多简单省事,何必搞这么复杂呢?” “我怎么总觉得味道不对啊!”大志回返后,皱着眉头,显得忧心忡忡的。 “哪来的味道?”大个儿不解大志的意思。 “信,信的味道不对。”大志淡淡的说道。 “是有点霉味,”大个儿重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书信,将书信放在了鼻尖,嗅了嗅,转身都大志说道,“不过味道不重,你这鼻子快赶上狗鼻子了。” “谁跟你说这个?”大志瞪了大个儿一眼,恼怒的说道,“真是牛头不对马嘴。我说的是那封信里的内容,又何曾说那张破纸片了?” 大个儿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大志,而后目光又落在了那封书信上,数秒之后,淡淡的笑着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啊,哪有你所说的不对劲的味道?” “你以为我在故弄玄虚是吧?”大志冷冷的说道,“我现在可不想跟你吵架,我得好好想想,一定得想明白晓静她们这封信到底哪儿不对……” 此时此刻,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已经来到了h省宣传部的东北侧。这宣传部的东北侧是一处烂泥塘,几乎没人来此,此前翠玉和阿紫就是从这里越墙而入的,最终悄无声息的走进了那栋黑楼。这一次她们决定故技重施,继续从这里越墙而入。 “这一次,”乔晓静对阿紫道,“我跟翠玉进去,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回返,若是一个时辰之后还未看到我俩,你就别再这里等了,赶紧离开这里。” “不管你俩谁去,”阿紫说道,“我都得跟着去,因为咱们就三个人,你们两个不能同时进去。” “为什么?”乔晓静和翠玉异口同声道。 “原因很简单,”阿紫说道,“你俩一个是组长,一个是副组长,是我们这个组的领头羊。你俩同去,假如,我是说假如,出点小意外,那我们这个组可就散架了。鉴于此,不管你俩谁去,我都得陪着,而且你俩只能去一人,另一人留守。” “小妹妹,”翠玉说道,“我看你是想多了,能出什么小意外,我们已经去过一次,对楼里的情况了然于心,这一次不过是故地重游罢了。” “你对楼里的情况果真了然于心?”阿紫反问道,“不对吧,我记得我们上次进去可什么都没有看到,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无奈撤离,这才有了二探……” “阿紫之言不无道理,”乔晓静不待阿紫将话说完,便插言道,“咱们这可是集体行为,不是某个人个人的事儿,考虑周全是对组织负责,同时也是对我们这个组负责。既然如此,那这次翠玉留下,我和阿紫进去,还是那句话,一个时辰之内便回,如是……” “没有什么若是。”翠玉说道,“我服从安排,但你们必须安全回来,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们,咱们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阿紫抓住了翠玉的手。 “好,不见不散。”乔晓静抓住了翠玉和阿紫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对阿紫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出吧!” 在翠玉的帮助下,乔晓静和阿紫很快便进入了h省宣传部院内…… “我想到了,”大志终于想清楚了乔晓静她们留下的书信的味道,激动的说道,“我终于想到了,她们留此书信并非简单的给我们告别,其实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什么?”大个儿并未从地铺上起身,只是转身爬着,目光盯着灯光下的大志。 “从字里行间看,”大志说道,“她们三人不忘夸赞我们一番,但她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疙瘩的。你听的分析,自从接到这项任务,她们三人几乎毫无进展,到目前为止说得难听些,她们基本上还在原地踏步,而咱们两个总是先她们一步,她们能不介意?” “你这是猜测,根本就没有理论依据。”大个儿摇头道。 “先听我说完,”大志接着说道,“先她们是女人,再大度的女人也会嫉妒别人,这是她们的天性,就算她们并不想这么做。其二就是这信中的话---‘我们会成功的,你们哪儿都别去,坐等我们的好消息’,让咱俩哪儿都别去,等她们的好消息,什么意思?” “我觉得没啥别的意思啊?”大个儿淡淡的笑着。 “这怎么就没别的意思呢?”大志有些着急,站起身来说道,“这很明显嘛,她们这一次是豁出去了,势必要做出最大的努力,也想取得最大的成功,以此向咱俩证明她们有能力干成这事,而不是总在一边听我们的收获,给我们喝彩和掌声,明白吗?” “你这么一说,”大个儿说道,“似乎还真有这么点意思,过去她们可从未这么被动过,当然也从未说过这种话。” “如果真像我说的,”大志续道,“那这一次可就有点儿……” “怎么啦?说啊!”大个儿坐起身来,焦急的看着大志。 “你想想,”大志分析道,“她们做了充分的准备,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坚定决心,信心满满的去了黑楼,若是一帆风顺最好,假如出现了意外,她们会怎么样?她们一定会因急功近利而拼死相搏,最后的结果还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吗?” “咱们怎么办?”大个儿站起身来,穿上了鞋。 “我们走,去看看!”大志扔下书信便出了屋门…… 此时乔晓静和阿紫已经身处“黑楼”二层档案室,她们借助火折正在翻阅档案室内海量的资料,尽管资料都是分门别类用档案盒分开装的,可要找寻想要的东西依旧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这七八有点相关的盒子都翻遍了,”乔晓静无奈的说道,“可是全都没什么用处,怎么就找不到人员信息呢?” “我也是如此,难道我们要找的东西根本就不再这儿。”阿紫说出了她的想法。 “不会啊!”乔晓静叹道,“这是档案室,所有的档案应该都有才对。我们再找找,我相信肯定就在某个盒子里,说不定我们还没有翻到。” “也只有如此了。”阿紫点了点头,又打开了一个盒子。 “好想听到有什么动静。”突然屋外传来了说话声。 “你不会听错了吧?!”另一人说道。 乔晓静和阿紫心头一怔,吹灭了火折,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8章再探黑楼网址: 正文 第59章两个女飞贼 乔晓静和阿紫蜷缩在档案室内,手中还拿着档案盒,屏气凝神,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不会是老鼠吧?!”屋外其中一人说道,“这地方没什么值钱东西,想让小偷来人家可能还不乐意来呢,应该就是老鼠。” “那可不一定,”另一人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公家单位,这里的东西不论大小好坏,可都是钱买来的。眼下兵荒马乱、灾祸频,活不下去的人多得很,为了活着,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另外,我刚才似乎就听到说话声,总不会是老鼠成精了吧。” “我说大强,”另一人说道,“你是不是太神经过敏了,这都是大半夜了,谁闲的没事干,会跑到这儿来聊天?我困了,你要折腾你自己尽管折腾好了,我可不陪你了。” “成子,”那大强喊道,“你给我回来,我们是人家花钱雇来的警察,保证这里安全是我们的责任,不是来吃闲饭的,绝对不能在我们手里出任何差池,你知道吗?” “大道理谁不懂?”成子说道,“让我说,我说得不比你差,可像你这般小心谨慎去做,我做不到,就拿昨天半夜来说,你非说有人来过这里,害得我陪你转了半晚上,可结果呢?连根毛都没现。今晚你又这样,还让不让我活了,我不困死,也得疯掉……” 阿紫听到大强昨晚就现有人来过,说的可能就是她和翠玉,遂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大强接着说道,“我们作为警察,职业所限,每天小心谨慎还有可能出事,若是得过且过,出事那是肯定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当下不比过去,谋个差事不容易了,难道你不指望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吗?” 那个成子不再说话,很显然大强的话触动了他。 “你也别生我的气,”那大强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若是出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你就听我的,小心无大错。” “行!”那成子还是有些不悦,冷冰冰的说道,“你说怎么办,全听你的就是了。” “你过来,咱们这样……”那大强突然压低了声音,乔晓静和阿紫只听到了开头,关键之语一个字也未听到。 “他们说的什么,”乔晓静细声问阿紫,“你能听到吗?” “我也听不到啊!”阿紫说话的时候略带颤音。 “那行,”就在乔晓静和阿紫竭力想听到屋外之人说话内容的时候,那成子说话了,他说道,“我就转着看看,若是没啥情况,你可得同意我回去睡觉,不然我真得疯了。” “好!”那大强答应的很痛快。 “当当当……”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乔晓静打了个寒颤,忽地站起身来,一把拽起了阿紫,两人恐惧不已,身体不由自主哆嗦着,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 “没动静。”那成子敲了数下档案室的门,淡淡的说道。 而后,乔晓静和阿紫又听到别的房间传来了敲门声,紧接是成子“没动静”三个字。 就这样,那成子似乎敲遍了二楼所有房间的屋门,最终的结果也就他嘴里常说的那三个字---“没动静”。 “这就好,”那大强说道,“检查一遍,心里踏实,现在回去也能睡个踏实觉了。” “哎呦,”那成子叹道,“终于可以睡觉了,天呐,这样下去非熬死人不可。” 乔晓静和阿紫听得清楚,那大强和成子说着话下楼去了,她俩均舒了一口长气,紧紧抱在了一起,两人相互鼓励良久,内心才变得平复了一些。 “多危险啊!”乔晓静叹道,“要不是那两个家伙说话,咱俩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有人在外面,也许现在已经成了人家的俘虏。” “真是太可怕了,”阿紫不解的说道,“无论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看到这两个家伙,可他们却现我们昨天晚上来过,想想我这后背都凉,太可怕了!” “是啊!”乔晓静也有同感,“这两个家伙的确神出鬼没的,咱们进来的时候整栋楼都是黑着灯,根本就不像有人的样子。会不会,会不会是大门口站岗的警察?” “还真有这种可能。”阿紫觉得乔晓静的推断很合理。 “不管这些了,”乔晓静说道,“我们还是赶紧找那三个家伙的信息吧,早点找到早点离开这里,免得再生意外,也免得翠玉在外担心。” 阿紫轻手轻脚来到了门口,将耳朵贴在门缝,静听了数秒,确定屋外没有异常,这才又掏出了火折,整间档案室登时亮了…… 大志和大个儿担心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安危,一心想着能够早点看到她们,也顾不上躲避鬼子及投靠鬼子的那些警察了,只一门心思向h省宣传部方向走来。 这空荡荡的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当然也很少看到鬼子和那些断脊之犬,就算是大老远看到了他们,大志和大个儿也没有心思躲避和周旋,所幸的是,他们这种近乎肆无忌惮的行为,不但没有像过往那样给他们带来麻烦和灾祸,相反一路畅通,甚是顺利。 “她们进去多长时间了?”大志和大个儿在h省周边转了一圈,找到了独自守候在烂泥塘边的翠玉,简单客套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了。”翠玉说道,“我一直守在这里,没有任何动静,心里越来越不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来了,我这心也算多少能踏实一些。” “有没有特殊联系方式?”大志说道,“我是说在特殊情况下的联系方式,比如,我是说‘比如’,比如出现了意外,你们彼此之间怎么联系。” “这个倒是没说。”翠玉解释道,“昨晚就已经来过一趟,可以说这里是安全的---整栋楼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我想她们到现在还没出来,应该是还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也不能排除别的可能性,”大志说道,“毕竟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不甚了解。虽说她俩很厉害,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但毕竟是女同志,总有不便之处,要不我去看看,再说了,就这么干等着也没意义,进去好坏还能多个帮手,也许能够帮上她们什么忙。” “要去也是我去,”翠玉说道,“我们现在可是一个小集体,她俩在里面,现在就我一个躲在外面,你俩来了,恰好我也不用无谓的死守这里了……”说着话翠玉便想翻墙,可垫起脚也摸不到墙头,遂着急的说道,“你俩谁帮我一下,我够不着墙沿。” 大志和大个儿就像没有听到翠玉的话一样,两个人为了到底谁该前去驰援乔晓静和阿紫争竞了起来,翠玉扒在墙上无奈的看着他俩。 “这个机会让给我,”大个儿说道,“给我一次立功表现的机会,你已经很优秀了,为我们这个团体做了不少贡献,可我,你也看到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证明自己。” “这都什么时候,”大志说道,“还争这些,只要你想干,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俩能不能先别争了,”翠玉说道,“过来扶我一把,让我赶紧进去啊?真是的,就跟针尖与麦芒一样,不能碰上,一碰上就针锋相对。我进去了,你俩再慢慢争执,时间有的是,就怕你俩没有那精力。” “这一次听我的,”大志将翠玉从墙上拽了过来,对大志和翠玉道,“咱们别争了,时间不短了,她俩在里面,难道你们不担心不焦急吗?还是我去,咱们以大局为重。” 翠玉和大个儿都将头偏向了一侧,很显然他俩都不情愿,但也不再啃声。 大志将短刀插进了绑腿,将火折子和绳子塞进了怀里,后退了几步,而后猛地向围墙冲了过去,只见其一只脚在墙壁上踩了一下,整个身体顿时便高高弹起数尺,他双手正好扒住了墙头,左右窥视一番,扭头对翠玉和大个儿点了一下头,越过了院墙…… 就在大志和大个儿争竞的时候,乔晓静和阿紫在一个深蓝色的案卷夹中找到了h省宣传部全体人员的信息表,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她们的标靶目标h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及其鹰犬省委宣传部秘书长李慧能、副秘书长胡振等人的信息。 “太好了,”乔晓静激动的说道,“快来看,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它现在就在我的手中,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这下好啦!”阿紫也很激动,她笑着从乔晓静手中抽过了那几张写满字的薄纸,锐利的目光洒在了纸上,手都在抖,喃喃自语道,“为了你们,我们可没少费心。” “别只顾着高兴,”乔晓静轻拍了阿紫一下,低声说道,“赶紧背吧,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几个家伙的信息全部记在脑子里,只有这样,我们这次才算完美。” “胜利在望,”阿紫如梦初醒,笑着说道,“高兴糊涂了,差点忘了正事。” 乔晓静和阿紫围拢在火折出的微弱灯光前,就像背书的学生,嘴不停的念叨着…… “别动,慢慢站起身来!”就在乔晓静和阿紫专心致志背诵赵仕铭、李慧能和胡振三人信息的时候,档案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随之一道强光照在了乔晓静和阿紫的脸上,她俩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眯缝着眼看到两个黑乎乎的家伙就像罗汉一样站在门口。 “原来是两个女贼,我等你们两天了。站起身来,慢慢向外走!”乔晓静这一次听得真切,此人就是那个大强。 “出来,快点!”那成子手中握枪,枪口正指着乔晓静和翠玉。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9章两个女飞贼网址: 正文 第60章乐极生悲 枪口之下,乔晓静和阿紫别无他法,松开了手中的东西,慢慢站起了身。? 此时的乔晓静和阿紫失望大于恐惧,几分钟前激动得差点流下眼泪,心中充满了美好和欣喜,以为心想事成不再是梦,没想到这种情绪只持续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竟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倏地一下就降到了冰点。 这种天上地下的情绪落差,让乔晓静和翠玉无可适从,当然也无计可施。她们没有只言片语,确切地说,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根本就估计不到,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好在乔晓静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就这样被他们抓走,不能给他们留下一大堆的线索,即便死路一条,也不能让他们作出明确判断---夜闯宣传部档案室就是冲着赵仕铭、李慧能和胡振这三个家伙的信息来的,这样会给后来者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和困难。 于是,乔晓静在大强再三催逼下,假装害怕,向前走的时候故意碰倒了火折,这火折子不偏不倚掉在了那沓人员信息表册上,表册皆为含蜡的薄纸,见火便着了起来。 “成子救火!”大强对成子吼道,手指着乔晓静身后的火光,并怒目圆睁走到乔晓静身前,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并恶狠狠的说道,“你臭婊*子,看你干的好事!” 乔晓静依旧默然无语,在阿紫的陪伴下,在大强的怒视下,失望的走到了门口。 “站住!”大强也掏出了枪,枪口在乔晓静和阿紫面前晃着,粗野的骂道,“你们两个骚*娘们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打这儿的主意,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俩,若未闯出天大的祸事,那你们还能活到天亮,要不然,你俩眨眼之间就会成为两具尸体。” “完了,”就在这当口,那成子抓着一把烧焦的纸片走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对那大强说道,“全完了,烧的就剩这点东西了,有字的东西全烧没了……” “你奶奶的腿,”那大强接过成子手中的东西,怯怯地看了一眼,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抡起手臂对着乔晓静的脸又是一巴掌,打得乔晓静踉踉跄跄挪了好几步,并叱问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来这里想干什么,刚才烧了的又是什么,不想难受就快点说。” 乔晓静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并未啃声,站在阿紫斜后方。 那成子看到乔晓静和阿紫并无张口的迹象,走了过来,咬着牙对乔晓静的肚子狠狠的捣了一拳,又转过身来,对着阿紫的肚子捣了一拳,愤怒的吼道:“说!说话!” 那成子身为警察,经常借助沙袋习练腿脚功夫,拳头足有碗口大小,硬度不比石头差出多少,又是在极度愤怒之下,集中了能够集中的所有力量,如同瞬间飞来的铁弹,狠狠地击打在了乔晓静和阿紫的肚腹,她俩毕竟是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得了这么重的一击? 只听得两人相继惨叫着,弓着腰向后快滑退着,要不是撞在墙上,还不知得退出多少步方会停下。她俩捂着肚子,痛得瓷牙咧嘴,迟迟不能挺直身板。 “别考验我的耐心,”那成子走到乔晓静身边,一把抓住了乔晓静的头,将头猛地撞在了墙上,并紧紧摁着,咬牙切齿道,“快点说,我不想同样的问题说两遍。” 乔晓静舔了一下嘴角,“呸”的一声,一口血水糊在了成子脸上。 “骚*娘们,臭婊*子……”那成子擦了一下脸,越愤怒了,恶狠狠的瞪着乔晓静,双眼冒着杀气,挥起手臂对着乔晓静抽打起来,乔晓静的脸就像孩子手中的拨浪鼓,左右摇摆,并伴随着清脆的“啪啪”声。 “别打了,你这畜生!”阿紫忍着痛疼,一把推开了成子。 “我再问一遍,”那成子又抓住了阿紫的头,瞪着阿紫说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来这里想干什么,刚才烧了的又是什么东西……不想受皮肉之苦,就张嘴说话。” “我们早已经揭不开锅了,”阿紫艰难的说道,“眼看一大家子人就要活不下去了,逼得没有办法,这才偷偷跑到这里来,想,想偷点东西出去,换些粮,粮食……” “她在撒谎!”大强不待阿紫将话说完,便指着阿紫吼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成子对着阿紫就是一记掏心拳,并对着阿紫的脸冷冰冰的说道,“竟然敢不说实话,看来你们真的不打算活着离开这里了,是不是?” 阿紫“啊”的惨叫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嘴唇微颤道:“我们不敢欺骗两位官爷,我说的都是真话,字字属实,求你放过我们吧……” “既然这两个臭婊*子不急,”大强对成子道,“咱们也不用急,先带走,看管起来再说。咱们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手段,各种酷刑让她俩尝个遍,看谁能耗过谁!” 就这样,乔晓静和阿紫被成子用枪指着向楼下而来,那大强可能留下处理档案室的事了,并未一起下楼。 乔晓静看到这一状况,心里顿生逃跑的念头,她下楼的时候,假装不小心踩空,恰好撞在了阿紫身上,阿紫本能反应,一把扶住了行将摔倒的乔晓静。 “你没事吧?”阿紫关切的问道。 “脚下打滑,”乔晓静说道,“差一点滑下去,幸亏将扶住了我。” 乔晓静说话的时候,眨巴着眼睛,朝夕相处的阿紫顿时对其想法心领神会。 “小偷,有小偷……”就在这时,大志恰好越墙进来,看到乔晓静和阿紫被一名警察押着走出了大楼,顿时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奈之下便大喊大叫起来。 院内光线暗淡,那警察刚从强光下出来,一时无法准确看到“小偷”具体位置,只得对着半空开了一枪。 “没打中,没打中,老子在这儿,老子在这儿……”大志穿梭于大树之间,边跑边喊叫着,以期能分散那警察的注意力。 那警察果然上当了,跟随着大志的声音连开数枪。 乔晓静和阿紫见状,两人突然同时转身,向那警察撞了过来,将那警察撞翻在地,然后便撒腿就跑,待那警察再次站起身来,乔晓静和阿紫已经躲在了大树后面。 二楼的大强听到枪声,慌慌张张跑了下来,还未搞清楚生了何事,大个儿又从墙上翻了过来,同大志一样,边跑边喊,穿梭于黑乎乎的大树之间。 “到底有多少人?”大强张望着问道。 “我也搞不清楚,”那成子说道,“少说也有四五个人,在树后面,找不准方位。” “那两个女贼呢?”大强吼道。 “刚一下楼,”那成子道,“便听到有人在院子里乱喊乱叫,我立即向声音处开枪,本想打死那人,不料那两个女贼却借机跑了,不过她们并未离开,应该还在院子里。” “你去打开探照灯,”大强说道,“将整座院落照亮,并将那两挺机关枪弄来,我就不相信我们还拾掇不了这几个蟊贼。” “深更半夜,”乔晓静听到大强之言,为了让大家统一撤离,她吼道,“点灯熬油,东西没偷着就算了,大不了饿死在家,可不能将小命丢在外面,那就太可悲了!” “是啊,”大志回应道,“我们现在就回去,可别让老人和孩子着急了。” “拿不到值钱东西,”大个儿吼道,“还不赶紧跑,难道想听机关枪的声音吗?” “跑了……”乔晓静又吼了一声,拉着阿紫便朝东北侧跑去。 为了配合乔晓静和阿紫逃离,大个儿和大志交叉跑动着,两人的嘴里不停喊叫着,以期吸引大强的目光和注意力,那大强握着一把手枪,站在“黑楼”台阶上,眺望着前方,可能由于目标太多,光线暗淡,而且还总在移动当中的缘故吧,他还从未开枪。 “天色不早了,”乔晓静和阿紫已经安全逃离,乔晓静为了让大志和大个儿也早点脱身,不要恋战,遂在院墙外面大声喊道,“该回家了,老人还在大门口盼着你……” “老兄,”大志明白乔晓静的意思,对大志说道,“走了,家人盼着咱回去呢!” “你先走,”大个儿说道,“我殿后,不能落尾巴。” “一起走!”大志吼道。 “你快走,”大个儿也吼了起来,“再磨蹭下去,机关枪来了,谁都走了不了。” “好,保重!”大志话音刚落,便从大树后面跑了出来,也径直向东北侧跑了去。 那大强似乎摸清了大志逃跑的大致方位,突然向东北侧开了一枪,子弹好像打在了墙上,大志并未理会,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开枪只不过是瞎蒙而已。 就在大志刚翻过围墙,正欲给院内的大个儿信号的时候,那宣传部大院四角的探照灯突然亮了,顿时宣传部内外亮如白昼,周边一草一木赫然眼前,大志不由得心头一惊,大个儿还在院内,踪迹定然已经暴露,搞不好现在已经面临两支枪的威胁。 “怎么才能让大个儿脱身……”大志冥思苦想却无计可施,只得愁闷的踱步。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就在不远处,看到大志这幅神情,自然想到大个儿困在了其中。 “大个儿没有出来吗?”乔晓静来到大志身前,关切的问道。 翠玉和阿紫也凑了过来,眼睛死死盯着大志。 “是啊,”大志说道,“大个儿就是为了掩护我,才陷入了危险境地。” “那得营救……”乔晓静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声东击西,对,就用声东击西之法,我和阿紫,你和翠玉,咱们从不同方向叫嚣,让那两个家伙自顾不暇,给大个儿以可乘之机。” “但愿大个儿尚未被俘……”大志喃喃自语道。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0章乐极生悲网址: 正文 第61章否极泰来 生死攸关,不容乔晓静他们花太多时间去思虑。? 按照乔晓静声东击西的策略,大志和翠玉跑到了南边,乔晓静和阿紫则跑到了北边,他们从院墙边上找了石头和土块之类的东西,嚷嚷着向宣传部院子扔了进来。 “你们可给我听好了,”这边院墙靠近公路,要不东北侧高出很多,那大志在翠玉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扒住了院墙,可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有爬上去,于是吊着身体喊道,“我们村子的老少爷们都来了,你们若是将我们惹急了,看我们不将你这院墙给拆了!” “我可听到了,”乔晓静在对面喊道,“你们村要是敢拆,我们村就陪着,我倒是很想看看咱两个村到底哪个村的村民利索,能先拆掉一道院墙。这是多么好的提议啊,说老实,这一提议别说能不能最终实施,单是想想我都很激动。” “说好了,”大志吼道,“我们村若是动手,你们村一定会陪着。” “那当然,”乔晓静大声喊道,“我们向来一口吐沫一个钉,绝不下软蛋……” “来吧,你们这些刁民,老子的子弹已经推上枪膛,在此恭候你们!”愤怒的咆哮声来自成子,话音未落,响起了一串枪声,乔晓静感觉子弹打在了她们所在的这面墙壁上。 随之,又响起了一串枪声,大志瞬时便感觉有土块之类的东西雨点般掉落在了他的头上,他被逼无奈松开了手,贴着墙皮滑落了下来。 “来啊!”那大强歇斯底里般吼道,“怎么没有动静了,难道怕死了吗?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刁民,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让你们好好品尝一番子弹的滋味。” “一群龟孙子,”那成子吼道,“有本事就站出来,别他娘的躲在暗处……” “老子不跟你们玩了,”乔晓静和大志他们听到这声音,不约而同愣了一下,接着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说话之人正是他们牵挂和担心之人,众人听见那大个儿说道,“老子赤手空拳,你们两个龟孙子却一人一把枪,没意思,还不如回家,哈哈……” 大个儿终于脱离险境,众人久悬于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了,自然也就不再与那两个警察过多纠缠,乔晓静和阿紫、大志和翠玉皆向向东北侧跑来,与大个儿会于一处。 “此乃是非之地,”乔晓静说道,“不宜久留,咱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其余人众均无异议,跟在乔晓静身后向前走着。 “不行,”乔晓静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沉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不能回去,起码现在不能,我们得向荒郊野外或者胡同交错的地方去。” “为什么?”大个儿不解的问道。 “先走,”乔晓静调转方向,边走边说道,“离开这里再说,快点儿。”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下,眼睛中尽皆有疑惑之神情,可都没有再多嘴,而是紧跟在乔晓静身后,离开了那片烂泥塘,快穿过了正街,拐进了一条小道,不久走进了一条胡同。 “我们还得加快度,”乔晓静说道,“这里也不保险,刚才那宣传部枪声不只为了恐吓和警示咱们,同时也是招引豺狼虎豹的信号,很快就会有鬼子和没有脊梁骨的警察赶过来。当那些畜生得知有人夜闯府衙重地,自然会像疯狗一样扑来,因此,走为上策。” “哦……”大个儿恍然大悟。 “可是,”翠玉说道,“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去荒郊野外或者胡同交错的地方吧!” “之所以我们不能回去,”乔晓静接着说道,“一方面我们大多半路程都是大街,而大街上动辄就会遇上鬼子和那么没有脊梁的警察,就算最终不会有事,但麻烦和口舌肯定会有的,而且还不会少了。另一方面也是为我们长远着想,不能急于回旅店……” “什么?”阿紫不解其意。 “你们也都看到了,”乔晓静说道,“今晚之事不小,定会引起别人关注,起码那两个警察不会简单的将我们当成盗贼。万一我们被盯上了,可我们愣是没觉察到,怎么样?我们落脚之处就暴露了,到那时,我们还有安生日子过吗?有没有命过日子都难说了。” “有道理!”阿紫赞同乔晓静的分析。 “的确是这样。”翠玉也觉得乔晓静的分析很合理。 “厉害!”大志赞道,“那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能够做出如此合理的决定,这不仅仅需要智慧,更需要常的定力,真是了不起!不知他们行不行,反正我觉得我做不到。” “这还用说,”大个儿说道,“连你都承认做不到,那我想也别想了,甚至可能连想都没有想起来。” “这就是晓静值得我们佩服的地方,”阿紫笑道,“她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都能够冷静处之,而且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为合理的决定,这可是我们不具备的素质。” “好啦!”乔晓静说道,“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夸我,我都感觉双脚已经踩不实地面,整个人似乎要飘起来了。我哪有你们说的这么玄乎?如果真这么厉害,也不至于今天晚上出这么一档子事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翠玉说道,“也就是你遇上了,要是换成我们,不也是这样吗?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这不,大家都安然无虞。至于别的,大不了从头再来。” “翠玉说的不错,”大志说道,“只要人在,希望就在,人才是最重要的,一次小小的挫折又奈我何?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有什么可内疚的?” “对啊,”阿紫说道,“我觉得我们就得心态乐观一些,失败和挫折并不可怕,只要我们善于从失败和挫折之中汲取经验教训,成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反正,我相信我们能够创造奇迹。” “我想说的,”大个儿淡淡的说道,“你们好像都说出来了,那我也就不再啰嗦了,总之,一句话,我觉得大家说都很在理,我也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 大个儿话音刚落,大家都笑了…… 大家就这样走着,不曾停歇的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总觉得沿着胡同拐来拐去,而这胡同似乎没有尽头。 “好像鸡叫了。”阿紫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好像还真是鸡叫声,”乔晓静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很可能已经走到了郊区,远离危险之地,看来很快就要迎来日出了。” 的确,没多长时间,天色渐渐微亮,万物渐渐露出了各自的样貌,果然已到郊外。 令大家欣喜的是,不远处竟然是条大河,大家伙好久没有到过这种地方了,他们就像孩子一样跑到了河边,大个儿和大志竟然连鞋都没脱便跳进了河里。 河水清凉,清澈见底,悠然流向远方。 大家清洗一番,顿觉神清气爽。 “你脸怎么啦?”翠玉突然惊呼道。 大志和大个儿听到翠玉惊讶之声,暂停了嬉闹,尽皆将目光投向了翠玉,这才现阿紫和翠玉围拢在乔晓静身边,而那乔晓静鼻青脸肿,多处有伤。 一番盘问得知,乔晓静和阿紫被俘之后,竟遭遇了毒打,所有人顿时心情沉痛不已。 “都是皮外伤,”乔晓静倒是开朗,她笑道,“过几天就好了,大家没有必要为我担心。好在这一顿打没有白挨,我们终于看到了那赵仕铭、李慧能和胡振的信息。” “不错!”阿紫说道,“我们已经将那三个家伙的信息全部装在了脑子里,现在不管生什么事情,那三个家伙都跑不掉了。比起这些收获来,挨一顿打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翠玉叹道,“毕竟疼痛还是疼痛,心里怎能不觉难受?!” “不过有一事我甚是不解,”乔晓静看着大志和大个儿道,“就在我和阿紫需要有人帮助逃离的时候,你们却恰巧出现了,你们怎么会到那宣传部来,这不会是巧合吧?!” “我们看到了信……”大个儿说了半截,大志拽了一下他的后襟。 “还是我说吧,”大志打断了大个儿的话,“我们从信上得知你们来那宣传部了,当时我们已经睡醒,恰好无事可做,就想着过来看看。” “信,什么信?”很显然乔晓静并不知道书信的事。 “一封告别信,”翠玉说道,“我写的,怕他俩醒来担心。” “对,”大志笑着说道,“告别信,你们走的时候,我俩还在熟睡。” “还是翠玉有先见之明,”乔晓静说道,“没想到,就这么小小的一个无心之举竟然救了我和阿紫,我俩真心实意感谢你们三位。” “不不不……”翠玉自知书信内容,面有惭色。 “言重了,言重了……”大志和大个儿笑道。 渐渐话题轻松了很多,大家又嬉闹起来。 一翻打闹之后,天色早已大亮,附近村庄飘起了炊烟,乔晓静他们这才动身回返。 来到城中不久,便听到了摊贩、行人不乏议论之声,似乎生了什么大事。 “大志,”乔晓静捂着嘴道,“你去打听一下,到底生了什么事儿。” 大志回返,说出了打听结果---昨天夜里,省宣传部闯入了不明身份的蒙面歹徒,他们打砸抢烧,造成了极大经济损失和恶劣影响,为了保境安民,鬼子和断脊的警察分成了数波巡防治安小组,大街小巷穿梭,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抓,很多人还关在宪兵队…… 乔晓静他们听到这些,无不感觉到后脑勺紧,后背凉,便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低着头一门心思赶路。 对他们来说,早一分钟回到旅馆就早一分钟安全。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1章否极泰来网址: 正文 第62章迷雾重重 大街上随处可见鬼子,气氛较前几日相比紧张了很多。 乔晓静他们每次看到鬼子,除过忐忑不安,还有种不祥的感觉,总觉得他们会被目击者认出来,或者被巡防的鬼子拦住,抑或被那宣传部的警察大强和成子现,当着街上行人的面揭穿他们身份,将他们抓起来,扭送至鬼子宪兵司令部。 好在,乔晓静他们一干五人,并未遭遇上述情况,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旅店。 “哎,”那旅店早早便开门营业了,那伙计正在打扫卫生,看到乔晓静他们回来,随提着手中抹布迎上前来,笑着说道,“我说各位,原来你们几个晚上没在这里过夜啊?” “不在这里过夜,”翠玉说道,“还能去哪过夜?再说了,我们正因为没地方住,这才来你这儿长期租房子的。租了房子又不住,难道我们脑子有病啊?!” 那伙计仍然笑着,不过笑容显得很假,难掩尴尬之色。 “就是!”阿紫接着说道,“不在这里过夜,能去哪儿过夜?正因为没地方住,这才来你这儿租房子住,我们肯定脑子没问题,因而租了房子就绝对会住的。你这大清早跑过来,我以为你有什么事儿,没想到,原来你到现在还未彻底醒转过来,还在说梦话。” 那伙计“嘿嘿”了两声,转身又去擦桌子了,乔晓静他们这才上楼去了。 简单休息过后,折腾一夜的困倦已经荡然无存,凤尾竹小组五位成员全都醒来了,乔晓静招呼大家围坐在桌子旁,开始将她和阿紫在h省宣传部档案室人员信息表中看到的情况向大家做个简单的通报。 “赵仕铭,”乔晓静先介绍的就是赵仕铭,她说道,“h省宣传部副部长,今年四十三岁,山西吕梁人氏,少年时期曾随父辈做小买卖,后因生父被土匪杀害无奈回乡种地度日,31岁成为广州国民政府参谋部书记员,37岁成为南京政府大校级参谋,38岁任职教育次长,为了动员全民抗日需要,4o岁至今任职h省宣传部副部长……” 乔晓静介绍完了h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及其鹰犬省委宣传部秘书长李慧能、副秘书长胡振等三人的基本信息,站在一边的阿紫简单补充了几句。 “从这三人的履历来看,”翠玉说道,“倒是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都在南京政府任过职,不同的是这个赵仕铭似乎官运亨通,爬得比其他人都要快些。” “还有吗?”乔晓静专注地盯着翠玉。 “毕竟信息还是太少了,”翠玉说道,“以你俩的介绍,我暂时就想了这么多。” “你俩有什么想法?”乔晓静的目光移向了大志和大个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她似乎想听到更多的不同的理解。 大志看了大个儿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大个儿淡淡的应道。 “你们没有想法,”乔晓静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倒是有,有很多的疑问,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说出来大家听一听,也想一想,咱们一块再议一议。” “很多疑问,怎么可能呢?我们可是一块看的信息,而且没人可就一张纸而已。”阿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目光在翠玉、大志和大个儿之间游移着。 “我说的正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看到的信息,”乔晓静解释道,“这些疑问全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这个h省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李慧能和胡振却无异议。” “赵仕铭的履历跟其他人一样,”乔晓静开始谈个人想法,“也很简单,甚至比其他两人还要简单一些,可与日后身份并不契合。少年时期赵仕铭曾随父辈做小买卖,后因生父被土匪杀害无奈回乡种地度日,31岁成为广州政府参谋部书记员。这我没说错吧?” “没错!”阿紫不解其意,“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问一下,”乔晓静说道,“这赵仕铭父辈是小商贩,并无官宦背景,而且少年时期便没有父亲,他怎么会在31岁的时候突然成为广州政府参谋部书记员?换句话说,他从在家务农到成为广州政府参谋部书记员,这之间是不是还从事过别的事业。” 阿紫皱了皱眉头,不再啃声。 而那翠玉、大志和大个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点着头。 “你们想想,”乔晓静接着说道,“一个乡下种地的农民,都到31岁了,突然在这个时候成为了公职人员,你们可以说也许是上苍眷顾,出现了这种我们看似神奇的事情,那好,我暂且倒可以勉强接受这种可能,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生在赵仕铭身上。” “这又怎么讲?”大志觉得乔晓静之言似乎前后矛盾。 “有可能命好,”乔晓静解释道,“一个农民摇身一变成为公职人员,但并非可以成为任何行当的公职人员,特别是广州政府参谋部这种核心重地,你们想想,若不是蒋校长口中的精英人物,岂能进入?更何况还是一个昨天还在跟土地打交道的乡下农夫?!” “这么一说,”翠玉站起身来,一副略有所思的神情,点着头说道,“还真是这个理儿,广州国民政府可是国家的核心和心脏,地方行政单位是不能跟它同日而语的,能进入这种核心机关的,定然也是有些本事和背景之人,从这赵仕铭简历看,他的确不具备。” “是啊,”乔晓静接着说道,“既如此,是不是我们可以假设一下,这个赵仕铭在成为广州国民政府参谋部书记员之前曾有过务农之外的阅历。问题来了,那他到底从农民转变成广州国民政府幕僚之前,这段时间干了什么,为什么他的信息上面没有只言片语?”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均有种乔晓静未说之前似乎还有点明白,越想搞清楚却越糊涂的感觉,每个人都一脸无辜和茫然,机械般摇着头。 “第二个疑点,”乔晓静续道,“那就是这个赵仕铭钻天猴似的晋升之路,少年时并有一官半职,31岁广州国民政府参谋部书记员,只用了6年时间,即37岁便荣升为南京政府大校级参谋,38岁教育次长,4o岁h省宣传部副部长……他走的是不是一段天阶?” “这老家伙的确厉害,”阿紫说道,“短短9年时间,只用了短短9年时间,便走完了普通人9o年还不一定能够走完的晋升之路。” “正如此,”乔晓静说道,“我这心里才总觉得不对劲,这个赵仕铭明明没有什么特殊背景,可是从他走过的这条路来说,这分明就是后台很坚硬、背景很厉害的一个人。” “照你的说法,”翠玉试探性的说道,“这个赵仕铭身份就太疑了,目前h省宣传部副部长这个身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若是有问题那肯定就是此前的履历有误,直白一点,31岁之前此人定然不是农民这么简单。” “对了!”乔晓静笑着点头道,“我的意思正是如此,我也认为此人31岁之前绝对不是农民,不但不是农民,而且还应该是一位既懂军事,又深谙政治的青年才俊。” “这一点确实值得探究,”大志说道,“你不是说疑点重重,还有什么疑惑吗?” “还是那段话,”乔晓静接着说道,“我想你们可能都能背下来了,这个赵仕铭‘38岁任职教育次长,为了动员全民抗日需要,4o岁任职h省宣传部副部长’,没错吧?” 众人毫无疑义,尽皆点着头。 “晋升之谜不是刚提过?”翠玉不解的看着乔晓静。 “我的又一个疑惑,”乔晓静说道,“就是这段话中的其中一小句……” “哪句?”大个儿似乎很好奇。 “别插话!听组长后面的话。”大志轻拍了大个儿一下。 “看似很平常,”乔晓静接着说道,“就是‘为了动员全民抗日需要’这句。” “这也有问题?”大个儿甚是不解,他说道,“这不很明显嘛,不就是为了说明这个赵仕铭为什么能在4o岁坐在h省宣传部副部长这个位子上,一句解释语而已。” “一句解释语而已?”乔晓静看着大个儿道,“为什么要解释,成为大校级参谋为何没有解释,当上教育次长为何没有解释,偏偏成为h省宣传部副部长需要解释一下,难道不觉得多此一举,难道不觉得有画蛇添足之嫌?” 大个儿舔了舔嘴唇,微微摇着头,默然无语。 翠玉、阿紫和大志,三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而后将目光又投向了乔晓静和大个儿。 “我们都知道,”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这国民政府面对鬼子侵略一直采取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奉行的是‘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近年来已有亡国灭种之忧,迫于国内外压力,当然也是从他们的利益考量,这才勉强出兵抗日。国统区很多地方的抗日工作都很滞后,甚至根本就没有开展,俨然一副懒驴拉磨的架势。” “这也不是那赵仕铭一个人的事儿啊,”大个儿说道,“国民党内部几乎都这样,个别想抗日、想为这个国家和老百姓做点事儿的人,要么没有机会,要么没有能力……” “你理解错了,”乔晓静打断了大个儿的话,“国民政府抗日初期积极性不高,怎么可能安排高官做全民动员?即便真是为了动员全民抗日才任命赵仕铭为副部长的,也没有必要非得在个人信息上作出解释吧?!个人信息是什么?是履历,并非任职命令书。” 乔晓静看着大家,大家看着乔晓静,乔晓静叹道:“这么多疑点,难道都是巧合?” 顿时,屋内一片沉寂。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2章迷雾重重网址: 正文 第63章谜一样的人 整整一个下午,凤尾竹特别小组全体成员都窝在屋子里,他们都在冥思苦想乔晓静中午提到的那几点疑问,时而还会生一番争吵。网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乔晓静的疑问还是疑问,其余人等的争论也仅仅只是争论而已,并未有实质性的进展。 “我总觉得这个赵仕铭不简单,”乔晓静说道,“他的身世似乎就是个谜团,我们看到的,也许只是一纸谎言,真正身份如何,肯定不会是我们从纸上看到的那样。” “我觉得我们想多了,”翠玉说道,“我们的目标就是想法除掉此人及其鹰犬,又何必在他身份上劳心费力,不管此人身份如何疑点重重?!” “翠玉言之有理,”阿紫说道,“我也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将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上面,毕竟此人行将反水,将会成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大敌,这确实不争的事实,我们只需要按照任务要求,想办法将其及其走狗除掉便是。此前我们就像睁眼瞎,即使这些王打尽。”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无不认真的听着乔晓静的部署。 “当然,”乔晓静说道,“此人绝非我们现在看到的这般。”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3章谜一样的人网址: 正文 第64章无功而返 此后数天,凤尾竹在乔晓静带领之下,对赵仕铭、李慧能、胡振、张劲松及张必成进行了跟踪侦查,毕竟力量有限,对这五人的监控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 经打听,他们无人均得到了一个共同的消息,那就是最近数日这五人都会参加日本人举办的议政会议,大多数时间都不再各自的工作单位。 乔晓静他们一直有着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希望找到赵仕铭、李慧能、胡振、张劲松和张必成等五人的住处,这样就可以监控到他们私底下的一言一行。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乔晓静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对于乔晓静他们来说,不论H省,还是HB市,都是人生地不熟,眼下又没有得力之人相帮,想要知道赵仕铭他们五人具体的住处,就如同了然掌握他们私下言行一样困难。 这一天,乔晓静和翠玉先回到了旅馆,两人喝了几口水,均默然无言,分别斜靠在了床上的两侧,均是沮丧的神情。 翠玉本应该是跟她们同行的,只是最近几日身体一直不舒服,硬扛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转,无奈之下,这才去了药铺瞧病买药。 大志和大个儿他们的标靶人物一个在HB市宣传部,另一个则在公安厅,这两处地方距离他们所在的旅馆都不近,每天他俩都是天蒙蒙亮就出门,没有便捷的交通工具,每一步都得靠两只脚两条腿,待到了目的地便已是太阳初升之时。 今天与往常并无区别,大志和大个儿依然天蒙蒙亮就出门了,当时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才刚刚起床,他俩出门走了一段路程,便因为目的地不同而分开赶路了。 大志到达HB市宣传部不久,有两个进城务工的乡下人坐在了他的身边,后来才知道他们一对父子,老者年近六旬,看起来精神矍铄,那年轻人二十五岁左右,却病怏怏的。 “年轻人也是来找活的?”那老者在大志身边坐了有一刻钟,看到大志总东张西望。 “是的,老伯。”大志并没有兴致与这老者交谈。 “现在活可不好找,”那老者说道,“你应该跟我们一样,最起码也得立个牌子,别人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这样有需要才会过来找你。” 大志看到那老者和其子身前的确立着一个牌子,都是用废旧木片做成的。牌子上歪歪扭扭写有字,老者身前牌子上写着“熟练木工”四字,其子的牌子上写着“零工”二字。 “是啊!”大志勉强的笑了笑,目光又转向了不远处HB市宣传部大门。 “你可别小看这破牌子,”那老者得意的笑道,“这东西可管用得很,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得明明白白,别人也看得清清楚楚,主家就是看到我这牌子,才邀我干活的……” “老伯,”就在那老者说话的时候,从对面走来了一个中年人,他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老者身上,淡淡的问道,“看来这里没有粉刷工,你可会粉刷房子?” “谢谢您抬举,”那老者应道,“我是个木匠,干的都是木工活,粉刷还真不会。” 那人笑了笑,转身去了别处。 “您还别说,”大志笑道,“您这东西还真管用,坐这里的人可不少,那主顾不偏不倚就找到了你,只可惜是找粉刷工的,若是找木匠,您今天可就早早开张了。” “谁说不是呢!”那老者笑道,“其实这城里的活路还是要比乡下多,只是时下到处都乱哄哄的,找人做事和找点事做可都不容易。就拿咱们来说吧,咱们坐在这儿等半天,甚至等一天,等好几天都有的,没人来找咱,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就是主家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干啥的,还以为我们没事干,进城观光赏景、晒太阳来的呢!嘿嘿,嘿嘿。” “大伯,”大志向此人竖起了大拇指,并赞赏地说道,“你真是个有智慧的人呐!” “看你说的,”那人笑道,“什么智慧不智慧的,目的不就是多挣几个钱嘛……” 此时大个儿也已经到了公安厅附近,他坐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上,目光死死盯着**而肃穆的公安厅大门---大门口有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察正在站岗,枪口上带有刺刀,刺刀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泛着令人悚然的寒光。 “我若变成拥有超能力的孙悟空多好啊!”大个儿盯着那两个家伙,脑子胡思乱想起来,“用我的超能力,让他们手中的枪变成火柴棍,不,让他俩人变成水泥人,然后我大摇大摆走进公安厅。若是遇上了人,就一个‘定’字,将他们都定住,然后直接找到那个张必成,将他带到荒郊野外,让他好好常常皮鞭的滋味,看他以后还会不会当汉奸……” “让一下,”就在大个儿胡思乱想之际,身边有个妇人吼了一句,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到那个妇人怯怯地躲着身子,正瞪着他,一脸不屑的表情,听她说道,“你压住我裙子上了,没有感觉到吗?真是的,大清早就喝多了,这么多人还咋咋呼呼。” “对不起大姐!”大个儿慌忙起身,连连道歉。 “什么大姐?”那妇人更加生气了,向前走了两步,又扭头狠狠地瞪了大个儿一眼,并嘟嘟囔囔道,“就这眼神也敢跑进城里来,真是的,晦气……” 车站上的其他人也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坐在凳子上,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泛着复杂的神情,这种神情夹杂着恐惧、不屑和怒气。 大个儿站起身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别处走去。 他觉得在那一刻,这些人俨然将他当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酗酒闹事的混混,可恨的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不小心压住了一个夫人的裙摆而已…… “看来今天出门不利,”坐在HB市宣传部不远处的大志张望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有人从那宣传部出来,实在无法再这样干等下去,遂叹道,“要找个糊口的营生不好办了。” “不要灰心,”坐在旁边的老伯倒是乐观,他笑着说道,“不要着急,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开锅晚,耐心等着,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主家来找咱们了。昨天我到了下午才有了活干,不过也没少挣多少。” “不行!”大志说道,“我可不能再这么等了,我也得弄个牌子去。正如您所说的,有了牌子,别人才会知道我是干啥的,也就不怕没人找我干活了。” “也对,”那老伯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 大志在那老伯的牌子上轻拍了拍,笑着向那老伯告别。 回旅馆的路上,大志一直琢磨着那个牌子,或者说,那个牌子总是无缘无故不经意间便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隐隐约约,他似乎通过那个牌子想到了什么事来,至于到底想到了什么呢,他的脑海中还没有形成大致的影像,当然也就无法准确的说出来了…… “二位长官,”大个儿硬着头皮走到了公安厅大门口,那两个警察几乎同时将枪口对准了大个儿,大个儿举起双手,匆忙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是从乡下来的老实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通过二位长官打听一个人,他是……” “走!”不待大个儿将话说完,其中一个警察叱道。 “抓紧走开!”另一个警察也叱道。 “看看你们两人,”大个儿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就打听个人,正事还没说一句,你们怎么就生气了呢?这我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啊!” “少废话!”一个警察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打听道儿打听人的地方吗?” “抓紧走开,”另一个警察也斥道,“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好好好!”大个儿心中愤怒,脸上却浮现出一片怯意,淡淡的说道,“二位长官请息怒,我走,我这就走。我就是想打听一下张必成主任在不在单位,也没别的意思……” “站住!”其中一个警察叫住了大个儿,那警察走上前来,斜眼看着大个儿,略显惊疑之色,淡淡的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来打听张主任,你认识张主任?” “那当然了,”大个儿回道,“我不但认识张主任,而且关系还很熟。我曾经来这里干过活,卸过车,曾经有一次卸的是猪肉,我没说错吧?我就是从那时候认识的张主任。他曾经答应过我,若是有事可以找他帮忙,我这次来就是找他帮忙的。” “什么帮?”那警察语气缓和了很多。 “一点小事,”大个儿淡淡笑道,“给你说了也无妨,我想让他帮我找份养家糊口的营生。不过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既不能替我传话,也不能帮我找份营生。” “我倒是想给你传话,”那警察说道,“那也得我能见张主任的面才行啊!那张主任已经好几天没来单位了,我连他人都见不着,又怎么帮你传话?” “不会调走了吧?那我可就真没希望了……”大个儿略显失望地叹道。 “可能是出差了,”那警察说道,“也有可能是去开会了,但绝对不会调走。” “为什么不会?”大个儿盯着那警察问道。 “因为,”那警察沉思了一下,低声说道,“因为这里被日本人控制了,他,他根本就不会离开这儿。” “不明白。”大个儿摇着头。 “抓紧走吧,”那警察脸色突变,怒气冲冲道,“这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若是在这儿磨蹭,可休怪我等对你不客气。快点走,走!” “又没见人影……”大个儿转身朝旅店而来,失望的念叨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乔晓静看着大志,一脸茫然。 正文 第65章报纸 “我是想说,”大志说道,“我们每天守株待兔,可很难看到兔子的身影,若是能有什么东西,让我们可以看到他们行踪,这样岂不比我们守株待兔强出很多来?” “魔镜!”阿紫笑道,“只有魔镜才有这种功能。网” “捣什么乱?”翠玉瞥了阿紫一眼道,“我们在讨论正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知道这是正事,”阿紫回道,“可哪有大志说的那种东西?若真是有的话,我们还用天天跟傻子一样呆在街上,傻不拉唧,看别人的脚后跟过日子。” 此话一出,乔晓静、大志、翠玉尽皆脸色沉重,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大家伙的目光都投向了屋门,只听得那声音三长两短,顿了一下,又是三短两长,随之又顿了一下,又是三长两短…… 这敲门声如同摩尔斯电码,是凤尾竹小组内部制定的敲门声,只有听到这种敲门声才说明屋外之人是自己人。 “不用紧张,应该是大个儿回来了。”阿紫边说边向屋门走去。 “这是怎么啦?”大个儿看到每个人都阴沉着脸,屋内气氛更是死气沉沉,遂不解的问道,“到底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一个个这种状态?” “大志想要一双千里眼,”乔晓静、翠玉和大志都没打算做声,唯有阿紫说道,“抑或一块会说话的魔镜也成,他不想再呆在大街上守株待兔了,他想找一种东西,通过这个东西就能得到赵仕铭等五个家伙的行踪。你是不是被惊到了,你是不是感觉这很荒谬?” 大个儿这一次出奇的冷静,他没有像阿紫那般尖酸刻薄,也没有像乔晓静和翠玉那样怅然若失,而是双眉紧锁,一副冥思苦想之状。 “他这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阿紫以为大个儿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又补充道,“想让我们摘来星星给他,你在听我的话吗?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应该有这种东西,”大个儿沉思良久,淡淡的说道,“我并不觉得这想法荒谬,相反我认为这可比摘天上的星星、寻找千里眼以及会说话的魔镜等,要现实要简单得多。” “听到了吗?”阿紫指着大个儿,看着乔晓静和翠玉,激动地说道,“又一个疯了。他疯了,他俩都疯了!这,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任务,好好的人一个个都逼疯了……” “我没疯!”大个儿淡淡的笑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见过嗜酒如命之人,”阿紫说道,“我们老家曾有这么一个人,每一次听到别人说他喝多了,他都会摆着手说道‘我没喝多’,其实他确实喝多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急什么?”大个儿不解的看着阿紫并问道,“这不是再想办法嘛,何必着急?” “想办法可以啊,”阿紫说道,“没人拦着,但也不能有那种异想天开的想法,要星星要月亮的,肯定办不到。”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尽皆面无表情,时不时会看阿紫和大个儿一眼,但均为思虑状。 大个儿并未再与阿紫争辩,端起一缸子水,一饮而尽,靠着桌子坐下。 时过数分钟,突然,乔晓静和大个儿同时站起身来,同时说道:“报纸!” 这乔晓静和大个儿如同巴尔沃亚现了浩瀚的太平洋,如同阿基米德现了物体在液体中所受浮力一样,两人眼睛冒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大志说的不错,”这乔晓静说道,“这种东西就是报纸,就是反应大事件的东西,赵仕铭身为h省宣传部副部长,李慧能和胡振分别为h省宣传部秘书长、副秘书长,还有那个张劲松,是h是宣传部部长,最次的张必成也是公安厅综治办主任,他们可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我们这种层次的人又怎么可能见到他们呢?可报纸上绝对有他们的信息。” “不错!”大志也很激动,在乔晓静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不停地点着头,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随后他笑道,“我要说的就是报纸,我曾经见过一次,那还是在小山村政委办公室。但时间太久了,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它的名字来。对,报纸,就是报纸。” “我也见过,”大个儿得意的说道,“那上面不仅有新闻事件,好像还有照片……” “嗨---”阿紫有些不好意思,舔着嘴唇道,“我可没想到是报纸,当然我也没见过报纸长什么样。刚开始听大志那么一说,我立即便想起了小时候听说书人说的东西,那些东西虽然样样神奇无比,可毕竟那都是玄幻的,现实生活中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这才……” “没事!”大志笑道,“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处于公心。” “真会做人,”大个儿瞥了大志一眼,眉毛斜翘,并冷冷的说道,“打口水仗的人好像是我,不是你!” 乔晓静、翠玉和大志看到那大个儿身材高大,这一神态却像个远未长大且精于算计的孩子,“哈哈”笑了起来。 “都是我想岔了,”阿紫又对着大个儿笑道,“还跟你争辩了半天,不好意思。” “没事!”大个儿重复着大志的话道,“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处于公心。” 大家又是一番嬉笑,大志轻推了一下大个儿,大个儿也笑着捣了大志一下,两人竟然挠起痒痒来,推推搡搡,打打闹闹,就像两个淘气的孩子。 “这下好了,”翠玉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经过一段时间折腾,我们的工作终于看到了曙光,总算走上了正确的轨道。此刻,我对我们任务的完成充满了期待和信心。” “只是,”大个儿却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沉重,淡淡的说道,“只是我们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在无用之处,若是早想到这个办法,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说不定,说不定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可能正端着机枪,在千里战场与鬼子厮杀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阿紫反驳道,“若不是我们此前尝试了各种办法,那我们也不一定今天能够想到报纸,是吧?谁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预料在先呢?” “你俩的说法都太主观了,”乔晓静说道,“我认为不能那么单一的评判。对此前的工作若是要进行总结和评价,我认为我们都很努力,都做了我们当时可以做到的一切。你们可以想一想,我们可是在什么信息都没有的情况下开展的工作,相当于蒙着眼过河。” “对!”翠玉又一次站在了乔晓静一边。 “在当时的情况下,”乔晓静接着说道,“我们连那几个家伙年龄几何,长相怎样这些最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可以说,对于我们的标靶人物,我们只有一头雾水。” “是啊!”大志听到此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后来,”乔晓静续道,“我们及时调整方案,千辛万苦,最终得到了他们的信息,虽然到此时还未见过面,除过那个张必成,大个儿不但见过,而且还跟他说过话。单就这一项,将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帮助甚大,起码我们再见到那几个家伙,不会毫无反应。” “大个儿不是说了嘛,报纸上也有照片啊?”阿紫再一次提出了疑问。 “报纸上可能会有他们的新闻事件,”乔晓静看着阿紫道,“但并一定会有他们的照片,日本人早已将报纸变成宣传‘中日亲善,建立大东亚共荣’的表功簿,怎么会轻易将他们的照片登载上去,除非他们已经反水,已经成为了日本人的鹰犬。” 阿紫点了点头。 “我们基础很差,”乔晓静说道,“可以说没有什么配备,人力也有限,仅咱们五人而已。客观的说,我们的前期工作是很有成效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耗时长了些。” 听完乔晓静的话,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均认为这样的评判客观公正符合事实。 “天色尚早,”大志休息了一会了,对乔晓静说道,“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我出去买份报纸回来,咱们晚上便可以先参详参详。” “你看,”乔晓静走到窗前,透过窗户注视大街一番,而后淡淡的说道,“现在街上鬼子正多,万一遇上鬼子,总是很麻烦的,要不然明天再买吧?!也不差这一个晚上,正好借此机会大家休息休息,最近这段时间披星戴月,都很累了。” “眼看我们正一步步靠近目标,”大志笑道,“我还真有点兴奋,就是睡也睡不着,这样,我先出去看看,若是有机会买到报纸,我就买份回来;若是没机会买到,转一圈,透透气,在晚饭之前我定然回返,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此时天色将晚,街上行人越来越少,更不见有卖报纸的。 大志一个人漫无目的走着,时不时便会看到一小队一小队端着长枪的鬼子来去。 “天黑了,还是不要出去为好。”大志出门片刻,大个儿便欲外出,被翠玉挡下了。 “在门口转转,不会走远的。”大个儿说道。 “大志刚出去,”翠玉笑道,“你也要出去,这么巧啊,你俩不会有事瞒我们吧?” “怎么可能?”大个儿笑道。 “说吧!”乔晓静站在大个儿身前,严肃的问道,“到底干什么去?” “这---”大个儿顿了一下,低声道,“你们也知道,前段时间大志将所有的钱都赔给了那个菜贩子,他早已身无分文,出去买报纸,不得花钱啊?” “哎呀---”乔晓静拍了一下脑袋,急切的说道,“忘了忘了,赶紧去,赶紧去……”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5章报纸网址: 正文 第66章失落的夜 大个儿出了旅馆,看到一小队鬼子走来,故作镇定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你,站住!”大个儿原本想躲开这群畜生,没想到还是让这群畜生叫住了。 “太君,”大个儿站好,笑着对鬼子说道,“你们叫我?” “你是这店的伙计?”其中一个鬼子用蹩脚的汉语说道。 “哦---”大个儿略顿了一下,随点头道,“正是。太君有何吩咐?” “店中可有可疑之人?”那鬼子用反冷的目光盯着大个儿,大个儿心里有些毛。 “回太君的话,”大个儿唯唯诺诺的说道,“眼下生意清淡,店里几乎就没有客人,偶尔有人入住,但绝对都是良民。再说了,我们也不敢给自己招惹麻烦吗?” “吆西---”那鬼子似乎对大个儿的回答很满意,点头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记住不可让可疑之人住店,若是有可疑之人住在你这里,要及时向我们汇报,知道吗?” “太君放心,”大个儿点头道,“若有可疑之人住在这里,我一定及时向您汇报。” 那群小鬼子对大个儿的态度倒是挺满意,笑着点头离开了。 大个儿舒了一口气,左右探看着,不见大志的身影,这让大个儿有点焦急,他沿着街道向市中心方向走来,本想能够看到大志,岂料恰好与大志南辕北辙,越走越远了。 大志一个人漫不经心走着,眼前相继亮起了灯火,街上行人更少了,显得落寞。 时不时便会有鬼子的叫喊声传来,偶尔还隐约能听到沉闷的枪炮声,大志恍惚之间,与那菜贩子生纠纷,而后被鬼子当成危险人物满大街追杀的场景不由自主地在他的脑海浮现出来,他身体打了个冷颤,深吸了一口气,便转身疾步向旅馆而来。 “买报纸……”大志一条腿跨进了旅店大门,突然想起了自己出门要办的事情,懊恼的拍打了一下额头,失望的摇头叹道,“唉,这什么脑子,一转身便忘得干干净净。” “客官,”那店小二趴在桌边呆呆的望着屋外,黄豆大小的火苗在他的头顶闪烁,店内的一切都显得陈旧而又破败,那无聊的店小二看到大志,笑着上前搭话道,“你这是怎么啦,头痛是不是?我给你说,这大热天头痛可不能大意,比寒冬腊月头痛可难受……” “你知道的还真多。”大志瞥了那伙计一眼,淡淡的说道,“不过,我没事,只是觉得脑袋有点儿痒,谢谢你的好意。” “哎你等等,”大志想上楼,那伙计紧紧跟在身后,笑着说道,“头痒也不是小事,可是不能大意的,总是头痒,总是挠头,对头皮和头都不好,时间长了,头皮就跟庄稼地一样会松软,根就站不脚了,开始大把大把脱落,轻则变成谢顶,重则变成……” 大志没有理会那絮絮叨叨不停的伙计,径直上楼去了,那伙计有些失望,看着空荡荡的楼梯,淡淡的说道:“一帮怪人,话还没说完就走了,真是的,好心当了驴肝肺……” 大个儿在大街上溜达了一阵子,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一番,并未看到大志身影。 就在大个儿欲转身回返之际,突然看到一个怀揣着大包东西的小孩急匆匆向一辆行驶的公交车跑去,手中好像还挥动着什么东西,似乎想让那车停下。 大个儿无意识的盯着眼前的场景,看到那车与那个小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而那小孩却并未感觉到危险越来越大,依然全力向前跑着,手还是不停挥动着……大个儿的心渐渐悬在了半空,咯噔、咯噔猛跳着,呼吸也急促了,嘴半张着,似乎想喊却未出声音。 就在小孩和那公交车行将撞在一起之时,只听得那活棺材似的公交车出了“吱”的一声惨叫,大个儿闭上了双眼,两根眉毛拧在一起,紧紧咬着嘴唇,脸上肌肉成块并不停抽搐着,一副疼痛的神情,而那汽车的惨叫声就像拖了长长的尾巴,很长时间方才息绝。 “那边生了什么……” “看着好像是出了车祸……” “那小孩子火急火燎向车跑去,他到底想干什么……” “天呐,吓死人啦!” “那车怎么这种动静……” 大个儿听到人声吵杂,这才慢慢睁开双眼,怯怯地向那辆公交车看去,此时路上的行人以及街道两侧店铺里的老板和伙计嚷嚷着向那辆公交车跑去,于是他也跑了过去。 “小兔崽子,”那司机正骂道,“你不是眼睛瞎了,没有看到老子的车过来吗?幸亏老子踩刹车及时,要不然,要不然你个小兔崽子早都成了一片肉皮了……” “真可谓老天有好生之德啊!”大个儿看到那孩子并未受伤,舒了一口气,心里踏实了很多。他挤到那小孩身边,终于看清那孩子怀中抱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大志下楼要买的报纸,其中右手之中还紧紧攥着好几份。 可能是刚才那一幕吓着了这孩子,也可能是因为听到那司机的谩骂声,总之这孩子傻呆呆的站着,身子抖,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子这一天下来,”那司机继续骂道,“每趟都顺顺当当、安安稳稳的,马上要下班了,临了差点栽在你个小兔崽子身上,你成心想给老子添堵是不是?你若是活够了,上吊、吃毒药、跳楼都可以,不要冲着老子来……”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那司机骂得越来越难听,围拢过来的人都是看热闹的,面对这一状况,并无一人劝解,大个儿实在听不下去了,轻拍了一下那孩子的肩膀,对司机说道,“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可能并不知道这样做会有危险,既然双方无事,骂几句也就算了,又何必这般得理不饶人?” “你是干啥的?”那司机瞪着大个儿道,“这有你啥事,我骂他跟你有关系吗?” “我干啥的跟你没关系,你没有必要知道。”大个儿顿时怒火中烧,握紧了拳头,就想上前给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来上两拳,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冷冷的说道,“我这人天生就好管闲事,看到不顺眼的事情我就想管,不管我吃不了饭、睡不着觉,不行吗?”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司机不屑的说道,“这是我跟这个小兔崽子的事儿,怎么转也转不到你身上。”随后,那司机瞥了一眼那个傻站着的小孩道,“走就上来,不走老子可没功夫跟你在这儿干耗。” 那男孩唯唯诺诺上了公交车,大个儿也跟着那小孩上了车来。 “你跟上来干什么?”那司机站起身来,盯着大个儿道,“眼看就要到站了。” “我……”事出仓促,大个儿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应答,结巴说道,“你不是还没有下班,我掏钱坐车,不行吗?” “行~”那司机一脸的不悦,话音拖得很长。 不待大个儿坐定,那司机报复似的猛踩了一下油门,公交车如同离弦之箭,忽地向前冲了出去,若不是大个儿慌乱之下抓住身边的座椅,很可能就会从车子的玻璃窗飞出去。 大个儿并未再与那司机争吵,踉踉跄跄来到了那小孩身边,坐在他身旁,对那小孩笑了笑,柔声细语道:“我想买几份报纸,你愿意卖给我吗?” “嗯……”那小孩点着头,脸上露出了喜色。 “光线太暗了,”大个儿接着说道,“我也看不清楚,这样好了,你就将你手中的报纸各样给我来一份。” “您放心好了,我卖报纸已经有两年了,用手摸就能辨识出每份报纸的不同,不会少给你一份,当然也不会重复给你的……”那孩子边说话边从怀中给大个儿取报纸。 大个儿拿好报纸,将钱给了那孩子,孩子笑着将钱认真的装进了贴身的口袋中,脸上早已没了愁容,相反洋溢着欣喜之色,时不时还会对着大个儿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要急着跑向这辆车?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大个儿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那孩子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摇了摇头。 “你若是有什么难事,”大个儿平心静气的说道,“不妨给叔叔说说,也许叔叔还可以帮到你,相信叔叔,叔叔只是一片好心,不想让你受责骂和委屈,知道吗?” “我……”那孩子显然被大个儿的话触动到了,话未出口,便已经哽咽了。 “不要急,慢慢说。”大个儿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 “三年前,”那孩子咬着嘴唇,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慢慢说道,“我娘病死了,我很痛苦,好在还有爹陪伴。后来我爹又娶了后娘,后娘便生下了弟弟……” 就在这孩子说到此处,那司机狠狠的咳嗽了一声,他突然低下了头,也不再做声。 大个儿抬头看了一眼那司机,又将目光转向了那孩子,他顿时觉得这孩子和那司机之间并非乘客与司机的关系,遂不解的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这个司机跟你认识?” 那孩子依然低着头,不管大个儿再怎么问他,他都像没有听到似的,默然不答。 “车到站了,你怎么不下车啊?”没多久,公交车进了一所院落停了下来,车上为数不多的乘客下车去了,而那男孩却并没有下车的迹象,大个儿更是不解。 “我看到了,”那司机走了过来,淡淡的说道,“你可怜他,买了他的报纸,你是个好人,车已到站,你走吧,不用管他,他是我儿子。” 大个儿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恍恍惚惚下了车,抱着一沓报纸站在暗淡的院子里,只见那孩子跟在那司机的身后,那司机还不停谩骂,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6章失落的夜网址: 正文 第67章这则消息很振奋 大半夜,大个儿就像魂丢了似的,才跌跌撞撞回到了旅馆。?? “我的爷啊,”那店小二看到大个儿,吃惊不小,匆忙上前搀扶,并絮叨着,“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嘛,回来就成这样了,这是怎么啦,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那店小二搀扶大个儿上了楼来,敲门数下,上楼时明明听到房内有动静,此时却无人开门,竟然一点动静也听不到了,那店小二心生怒气,自知乔晓静他们是因为反感他才不愿开门的,便吼道:“还不开门,你们这位爷出事了,难道你们不打算将他接进去?” 大志这才满是疑惑的打开屋门,看到真是大个儿,匆忙将其搀扶进屋,而那店小二伸长脖子向屋内张望着,翠玉一脸冷漠的走了过来,刻意的对其笑了一下,那店小二正想对其报以笑容,不料翠玉关上了屋门,他略显失望的摇着头,悻悻然下楼去了。 “这是怎么啦?到底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难道遇上了鬼子或是……”乔晓静他们看到大个儿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无不大惊,紧紧围拢在其周围。 “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就是觉得浑身一点劲也没有,可能是太累了吧。”大个儿一边不紧不慢有气无力的说着话,一边从怀中掏出了报纸。 “你也真是的,”大志看到报纸,心痛的摇着头,略显伤心的说道,“大半夜非得跑出去买报纸,这附近没有就回来嘛,明天再买也不迟,能耽误啥事,咋总是这么犟呢!” “先别说了,”乔晓静接过报纸,看都没看便放在了桌子上,她和众人的心思一样,更关心大个儿的身体,随说道,“先让大个儿休息片刻,吃点东西,也可能是饿的,毕竟一天就吃了一顿饭。这么大的个子,整天饿着肚子,还要东奔西走,搁谁也受不了!” 大个儿休息了一会,又吃了几口饭,脸色好了很多,他将报纸分给大家,并笑着说道:“大家就别为我担心了,我真的没事,快看看,这报纸上有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乔晓静接过报纸,很随意的扫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大个儿,无不关切地问道,“半晚上没回来,大家都很担心,到底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遇上了鬼子?” “真的没什么大事,”大个儿说道,“也没有遇上鬼子,只是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可怜的男孩,因为这个小孩,我坐了一次公交车,这也是我第一次坐车……” 大个儿将那卖报小孩的遭遇简单向大家讲了讲,也向大家解释了他之所以觉得累就是因为看到那个孩子可怜,想到他的遭遇,满怀惆怅,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我觉得我很幸福,”大个儿笑道,“也很幸运,能够碰上像你们几个这么重情重义的人,能够跟你们朝夕相处,彼此真情面对,嘘寒问暖,比那个孩子幸福太多了!” 大家听完关于那报童的故事,听到大个儿自肺腑、充满感恩和真情的话语,无不觉得既凄楚又暖心。 “你真是个好人!”乔晓静真诚的说道,“让我们感受到了水一般的善良、火一般的热情和铁一般的正义,这是我们当下社会最稀缺且最需要的品质。” 其他人对大个儿的行为也是无不称赞,说实话,这大个儿一副粗糙男人的胚子,豁达善良,鲜有私心,很少计较个人得失。面对集体利益和工作任务更是全力以赴,唯一缺点就是容易冲动,时常会犯盲动主义的错误,不过日久见人心,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再说了,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五人远离小山村游击队,就像孩子离开了父母的怀抱,来到这个陌生且充满危险的地方,凡事只能靠自己,作为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的全部成员,他们同呼吸共命运,时光早已将他们磨合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大家就别总夸我了,”大个儿略显腼腆的说道,“还是赶紧看看报纸吧,看看能不能从报纸上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若是能够找到,也不枉费我白花了一趟公交车钱。” 这时大家才都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报纸上,每个人都像知识分子一样,认真仔细的盯着报纸,他们一个个目不斜视、神情专注,一双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要穿透报纸,要从海量的文字之中找到他们想要的信息---他们恨不能钻进报纸中,恨不能亲手拨拉这些文字。 “我的天呐,”约莫过了一刻钟,大个儿已觉双眼酸胀,眨巴了几下眼睛,双眉紧紧拧在一起,略显难受的说道,“这可比真刀真枪打仗难受多了,看了这么一会儿,我这双眼,不,我整个身子都觉得别扭,觉得难受。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 “什么收获也没有,”阿紫伸了一下懒腰,打了个哈欠,淡淡的说道,“还弄得我这双眼烧乎乎的,眼前直冒黑点,难怪有人说拿笔杆子比拿枪杆子费劲,看来此话不假。” “先别抱怨了,”翠玉说道,“还是忍一忍吧,这怎么也比我们整天蹲在大街上喝西北风强吧,起码我们坐在屋子里,不用担心被鬼子逮走,也不用看别人的冷眼。” “是啊!”乔晓静也说道,“咱们呆在屋内,困了站起里活动活动,累了坐下来歇一歇,还能增长见识,这种差事多好,比呆在大街上确实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关键你们能看下去,”大个儿笑道,“我看不下去,我拿起报纸,看不了几个字要么犯困,要么闷,脑袋嗡嗡的,看了后半段忘了前半段,这报纸拿似乎有千斤之重。” “我也是,”阿紫深有同感,笑着说道,“根本就读不下去,唉,注定这辈子成不了文化人了---这报纸只要拿在手中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就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 “哎---”半天会就大志没有做声,他突然抬起了手臂,目光仍然盯在报纸上,略显激动的说道,“我好像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你们快来看看。这报纸上说,日本人为了宣传他们所谓的‘大东亚共荣’主张,准备邀请h省宣传部部长及副部长参加座谈话……” 听到此言,大家无比振奋,迅挤到了大志身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志所指的报纸上,随着大志的手指移动着。 “那副部长不就是赵仕铭吗?”大个儿好似自言自语道。 “这个就不一定了,”大志将报纸交给了乔晓静,从翠玉和阿紫中间挤了出来,她们三人正小声读着报上的内容,大志对大个儿说道,“正部长肯定一个,谁又知道他们到底有几个副部长,若是一个副部长,那肯定就是赵仕铭,若是三四个副部长呢?” “嘿~”大个儿失望的摇着头,叹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总是不顺当?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信息,却因为不能确定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家伙,让人空欢喜一场。” “你急什么?”大志宽慰大个儿道,“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事,既然我们能从报纸上得到这方面的信息,那说明我们这条道是通的,今天找不到,明天找不到,也许后天、大后天就能找着了,只要能找到,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嘛。” “这倒是,”大个儿神情舒展了很多,点头笑道,“还是你看事情长远。” “你们看,”乔晓静已经看完了那则报道,信心满满的说道,“这报纸上说,为了彰显鬼子宽容接纳的开放政策,鬼子决定将这次会谈地点设在‘香茗茶馆’,而不是设在他们的宪兵司令部,更不是定在h省宣传部。这还不好办嘛,反正我们已经搞清楚了那几个家伙的长相,大不了派一人前去‘香茗茶馆’探视一下,到时候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当时,”翠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肃然,对乔晓静说道,“你们不是在黑楼上找到了他们所有人的信息,每个人的职务应该都有,难道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几个副部长?” “谁能想到这些,”不待乔晓静作答,阿紫抢先道,“当时那种情况下,听到大强对成子说头一天晚上有人来过,说的不就是你和我嘛,我们既紧张又害怕,一门心思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赵仕铭、李慧能和胡振的信息记清楚,刻在脑子里,哪还有别的心思?” “那种情况下,”大志也说道,“压力得多大,根本就不容你想法太多。” “这有什么可争执的,”大个儿说道,“就按晓静说的办,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活动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去一趟香茗茶馆,化装成茶馆里的服务员,什么不都看清楚了?!” “对!”大志赞同大个儿的说法。 “那就这么办,”阿紫也赞成大个儿的说法,她笑着说道,“见过赵仕铭照片的只有晓静和我,晓静是我们的舵手,他可不能以身犯险,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去当一回服务员,伺候一回这些畜生,保证将这件事干漂亮了。” “你们意下如何?”乔晓静的目光在翠玉、大志和大个儿身上游移着。 “行!”大个儿的话干脆且直接。 “没有别的合适人选,就只能阿紫去了。”翠玉淡淡的说道。 “还能怎样?”大志叹道,“那就阿紫去呗。有男人在,可这事我们两个男人都办不了,多少有些汗颜。” “我是去当服务员,”阿紫说道,“又不是上战场,不用这样吧?!” “好,”乔晓静说道,“就阿紫去,明天就去。” “啊~”众人皆不解其意。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7章这则消息很振奋网址: 正文 第68章我答应 当大家伙听到乔晓静要阿紫第二天就去香茗茶馆当服务员,无不惊愕,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用意,当然也包括阿紫在内。?? “走吧,”翌日,上午,乔晓静对阿紫说道,“我送你去香茗茶馆,现在茶馆之中应该没什么客人,一切都会方便一些。你放心,待一切都安排妥当,我再回来。” “真去啊?”翠玉放下手中报纸,走过来说道,“为什么现在就去,报纸上不是说得很清楚嘛,香茗茶馆会谈还有好几天时间,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 翠玉说出了大家共同的心声,众人停下手中活计,纷纷来到了乔晓静和阿紫身边。 “必须现在就去,”乔晓静说道,“茶馆不同于别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里面的规矩有多少,很多事情按照行话怎么说,怎么端杯,怎么续水,甚至怎么跟客人打招呼,等等,这些事情你们谁清楚,有懂这方面常识的人吗?” “没有吧?!”乔晓静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见没有人应声,接着说道,“那不就得了嘛,既然在场的各位没有一个懂得,那是不是就得去学习,是不是得提前习练一番?就算是假扮的,但起码也能糊弄过去事儿才行,不能一到事上就像破皮的饺子露馅吧?” “什么都不懂,”乔晓静略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端茶倒水的姿势都不对,真到了那天,丢人现眼倒是小事,就怕小命被鬼子拿了去……” 听到乔晓静的这番话,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他们一个个轻轻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乔晓静的心意。众人的眼神再一次集中投向了乔晓静和即将与他们分开的阿紫身上,双目如炬,双眉紧蹙,似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却难掩沉重的心情。 “现在可以走了吧?”乔晓静笑着瞥了阿紫一眼。 “我不想去了。”阿紫突然脸色一沉,将包袱从肩头取了下来。 “啊~”大家都吃惊不小,这可不是阿紫的一贯作风,平时面对工作任务,阿紫可从来没有退缩过,而且总是抢着向前冲,今天这是怎么啦,如此反常,着实令人费解。 “不想去?”阿紫突然笑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是跟各位开玩笑的。我们忙乎了这么长时间,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将那几只断脊之犬除掉吗?可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见过这几个家伙的真容,难得有这么一次近距离观察他们的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我的天呐!”乔晓静轻轻拍着胸脯,舒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想尥蹶子,那这事可就彻底不好办了,我们这个小组就五个人,你们四个都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人物,若是你们谁中途撤退,我这戏唱得再热闹,到最后也得烂在台上不可。” “我有这么重要?”阿紫笑着问道,眼神中充满了孩子般的淘气。 “瞧瞧她这讨人厌的模样!”乔晓静推了阿紫一把,笑着说道,“你们都很重要,就我不重要,行了吧?!赶紧走,再不走太阳又要落山了……” 乔晓静和阿紫有说有笑朝楼下而来,翠玉、大志和大个儿紧随其后,将他们送到了旅店之外,看着她们走远这才重又回到了楼上。 “闲来无事,”翠玉对大志和大个儿说道,“要不我们三人再翻看一下报纸,昨天晚上毕竟太晚了,大家都有些犯困,再说自从离开小山村,几乎再也没有学习过,突然让大家坐下来读报,谁也觉得静不下心来,身心别扭也就不奇怪了,有忽略之处在所难免。” “好吧!”大志随手拿起了一份报纸,边看边说道,“此时比昨晚心里安然很多,也许真会有所现。但愿,但愿我们三人能够得到晓静和阿紫她俩意想不到的收获吧!” “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大个儿拿起了一份报纸,脸上露出了难色,淡淡的叹道,“刚才我还觉得精力充沛,一说看报,顿时觉得困乏无力。一个字还没看,就感到这双眼开始胀酸,这脑袋瓜子也嗡嗡直响,脑海一片茫然……” “我告诉你原因,”大志笑道,“你天生就拿锨把的手。得亏活在战争年代,这才丢了锨把,操起了刀枪,要是过去,你这一辈也就只能跟在牛屁股后面转了,难还会有可能拿起笔和纸?” “有道理!”大个儿点了点头,随说道,“不过你总牛屁股牛屁股的,我咋觉得你好像在拐着弯骂我。你老实说,你编排这么大的一段话,是不是就是为了骂我?” “我吃饱了撑的,”大志瞥了大个儿一眼,冷冷的说道,“我是说这世道变了,没别的办法,只能拿起报纸。但凡有别的事情可做,你是绝对不会碰这些东西。我这是悲叹这个世道,同时也是替你鸣不平!真是的,好赖话都听不懂!” 大个儿扭头看了一眼翠玉,又转向大志,略带疑惑的问道:“真的?” “真的!”大志低下头,认真地读起报来。 “翠玉,”大个儿看着翠玉,挠着后脑勺,半信半疑的问道,“他真没有骂我?” “我能说实话吗?”翠玉抬起头来,正襟危坐,很认真的样子。 “当然,谁愿意听假话虚话?”大个儿应道。 “好。”翠玉点了一下头,续道,“我说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大个儿满脸惊疑之色。 “答应不答应吧?”翠玉冷冷的问道。 “好,我答应!”大个儿觉得自己好像要掉入陷阱,但还是应了下来。 “条件很简单,”翠玉依然冷冷的说道,“你听了我的答案,不能跟大志打口水仗,也不能跟我吵吵,安安静静坐下来读报,而且还得从报纸上找到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这……”大个儿扭头看了一眼大志,大志正专心致志地读报,又看了一眼翠玉,这翠玉依旧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顿时犹豫起来,可心里还是想知道那大志说了一大段话,是不是又在指桑骂槐,借机占了便宜,权衡再三,无奈之下,咬牙说道,“我答应你!” “痛快!”翠玉起身说道,“大志刚才所言,并没有恶意攻击你的意思,不过还是有几分轻蔑之意,他认为以你现在这副德性,你这人也不会有什么出息,若不是机缘巧合,只能当一辈子农民。他就这个意思,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大个儿咬着牙,狠狠地指着大志。 “别忘了自己的承诺。”大志淡淡的说道。 大个儿摇了摇头,无奈的拿起了报纸,一脸不高兴…… “我这妹妹聪明伶俐,”乔晓静和阿紫已经到了香茗茶馆,与那茶馆老板交谈一番,便进入了正题,乔晓静说道,“原本在老家也是持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只是生活所迫,无奈之下这才来到了城里,转悠几天,就觉得你这里是高雅之地,于是想来此处干活。” “你把我这儿当什么地方了?”那老板冷冷的说道,“并非你家后院,可是想来就能来的?别一厢情愿,能不能来这里,不是你说了算,是我,我这个老板说了才能定的。” “怪我,”乔晓静笑着说道,“这事怪我,怪我没有说清楚,她来你这里并非为了挣钱,直接说吧,她来这里不要工钱,免费给你干活,知识了图这份难得的清净而已。” “真的?”那老板顿时脸色变得舒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盯着乔晓静。 “当然,”乔晓静笑道,“我这个当姐姐的岂能说谎,再说了,她人在你这儿,钱在你的口袋里,我可没有特异功能,有办法强迫你做出不愿做的事情。至于你有顾虑,这很正常,现在难得有人出力不要工钱的,那么到底是真是假,试一段时间不就全清楚了?” “这……”那老板上下打量着乔晓静和阿紫,眼神之中满是疑惑,不解的问道,“你我素不相识,免费给我干活,你们图什么,只为这份清净,这似乎很难让我踏实啊?” “毋庸置疑,”乔晓静说道,“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真实,但的确就是这样。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您必须答应我,只要您答应我条件,我这妹妹定然将活给你干漂亮了。” “我就说嘛,”那老板脸色一阴,淡淡的说道,“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条件很简单,”乔晓静说道,“管吃管住,当然她也吃不了多少,同时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若是这点小要求你都满足不了,那我就带我妹妹去别处,家里不指望她养家。” “就这点要求,”那老板阴云消散,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什么样的条件呢!这个好办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把她安排到我这儿,就跟在家里一样,尽管放心好了。” 乔晓静和阿紫对视了一下,两人都很欣喜。 “小妹妹,”那老板对着阿紫说道,“你有何手艺,过去有没有在这种地方干过?” “从小习武,”阿紫答道,“后读过几天私塾,并无手艺,也未在这种地方呆过。” “练武之人,”那老板笑道,“应该功夫了得,不会脾气也很大吧?!” “我是女孩子,”阿紫笑道,“从小接受父母教诲,也算知书达理、恭顺谦和,绝对不是那种河东狮吼般的女子,老板大可不必担心。再说了,时下兵荒马乱,动荡不安,女孩子出门在外尤为危险,我这功夫也就防身之用,岂能任意亮出来欺负他人?” “那好,”那老板笑道,“你就留下吧!”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8章我答应网址: 正文 第69章香茗茶馆 六天后。网?香茗茶馆。 这一天,就是那报纸上所报鬼子长官为了强化对占领区百姓奴役,加强奴性文化渗透和宣传教育力度,要与h省宣传部正副部长品茶谈心、共商对策的日子。 呆在香茗茶馆中的阿紫通过数日学习,洗茶泡茶俨然有了几分专业茶艺师的影子。 这天早上,还远未到茶馆开门的时候,阿紫就已经起来了。她在内院转悠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时而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一幅踌躇满志的神情。 不知不觉间,阿紫转到了前堂的后门,也就是那茶馆的后门,抬眼看到四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轻轻一推,这屋门“咯吱”一声竟然敞开了。 由于前门被锁了,进入屋内的光线有限,阿紫看到屋内黑乎乎的,她探头向屋内看了一眼,又侧耳听了片刻,没有听到动静,遂抬脚走了进去。 昏暗的茶馆内,除过数张茶几,便是摆放各地茶叶的一长排货架子,其余别无其他,显得空荡荡的,阿紫置身其中,环视着整座房屋,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我倒是要看看,”阿紫自言自语暗道,“你们这几只断脊之犬到底有没有人样,为什么在国难当头之际背叛自己的国家,成为那些无恶不作、罪恶滔天的畜生的走狗……” “今天,”阿紫站在柜台边,目光在茶几之间游移着,随又自言自语道,“我给你们这些王八蛋当一回服务员,伺候你们这些畜生饮茶,这也许就是你们这些畜生最后一次在这里饮茶了。唉,若不是担心违反纪律,我真想将你们一个个弄死在这茶馆里……” “这门怎么大开着?”就在阿紫思绪神游之际,突然传来了茶馆老板的声音,那老板抱怨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一定要记得锁门,一定要记得锁门,怎么就是没人听……” 阿紫不愿让那茶馆老板胡思乱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遂左右探看着,现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块抹布,疾步走了过去,抓起抹布假装擦拭茶几。 “哎呀,”那老板走进茶馆,看到阿紫早早就来干活,激动的说道,“原来是阿紫姑娘啊!你可太勤快了,这么早就来打扫卫生,我这心里,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您太客气了,”阿紫笑道,“我既然是来你这里干活的,哪能比老板起的还晚呢?您昨天不是说过,今天有贵客临门,一定要小心伺候。我想既然有贵客要来,我们就得好好将这里捯饬捯饬,既不显得怠慢了贵客,也不至于给老板您脸上抹黑,不是吗?” “说得太好了!”那老板笑得脸就像一朵花,激动的说道,“说得太好了!若是我这店里的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这么懂事,这么有眼力,那我何愁这茶馆生意不会兴隆?你可真是一块难得的宝,你就安心在我这儿干活,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老板赏识,”阿紫边擦茶几边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干,绝对得对得起您给我提供的食宿。噢,对了,您昨天说有贵客来此喝茶,却没说会来多少人,也没说来人是干什么的,我们该怎么准备,是跟过去一样,有客人进门便伺候着,还是不再接待散客?” “这事可机密得很,”那老板顿时换成了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小声说道,“原本我是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但对你,我就行个例外。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跟其他人提及此事。今天这个场可是日本宪兵司令小井长官做东,请的都是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阿紫在心里骂道:“也就你这种胆小鬼在这遮掩,这还有什么可保密的,日本鬼子前几天就已经宣传了,只要看报纸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但却装出很震惊的样子,惊讶的叹道,““啊---日本人来咱这儿,他们可杀人不眨眼,这也太可怕了!” “是啊!”那老板说道,“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来者都是客,总不能不让人家进来吧,除非咱这辈子不想干这行了。日本人咱得罪不起,中国当官的咱也得罪不起,他们要来这里,像我这样一个小商贩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单生意了。” 阿紫叹了口气,并未接话,继续擦拭着茶几。 “你提醒得很对,”那老板突然想到了什么,拍着脑门说道,“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是善茬,咱们今天就一门心思接待好这些阎王爷,只要他们高兴,那怕一个字不挣又何妨?散客一个也不接待,只要不出事,挣钱的机会有的是,要是出事了,也就没命挣钱了。” 话音未落,那老板急匆匆跑出了茶馆。 阿紫斜着身子向屋外看着,却不见了那老板的身影,自觉可笑的摇了摇头,继续将剩下了的两张茶几擦拭干净,便将抹布叠成了方方正正的一个小块,放在柜台上。 在出门之前,阿紫又环视了一下茶馆,她觉得心里就像这没有客人的茶馆一样空落落的,深吸了一口气,带上屋门,朝自己的住处去了。 已是大半个早上,正在屋内想事的阿紫突然被杂乱的说话声惊醒了,她回过神来,以为那个叫小井的鬼子和h省宣传部的家伙们到了,急匆匆跑出了屋来,这才听到是那茶馆老板正在前堂招呼伙计们布置茶馆的门脸儿,遂放慢了脚步,朝茶馆而来。 阿紫穿过茶馆正堂,看到伙计们在老板的指挥下,一派忙碌的景象。 跨出前门,阿紫看到茶馆两侧各多出了一个牌子,右侧那牌子上写着六个非常醒目的大字“今日暂停营业”,另一侧的牌子反靠在墙上,却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阿紫看了那老板一眼,现其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左右,便小跑过去,翻开那块靠在墙上的牌子,这才现那牌子上写着“贵客莅临,蓬荜生辉”八个大字。 “真是,”阿紫放下牌子,瞥了那老板一眼,噘着嘴进了茶馆,却在心里骂道,“一副奸商的嘴脸!给伙计掏点小钱就像抽筋似的难受,鬼子要来了,却也不怕花钱了……” “也不能将埋怨全落在这家伙身上,”阿紫转念一想,“生逢乱世,谁活着容易?从今天此人表现不难看出,真不愧为商人,树两块牌子:一边暂停营业,一边贵客莅临,一左一右,相映生辉,很有讲究。鬼子见之,定然满意,吃饭的家伙什不就保住了吗……” 乔晓静、翠玉、大志和大个儿也没闲着,他们早早便起来了,洗漱完毕,来到楼下吃了早饭,便朝这“香茗茶馆”而来,他们关注的可不止那赵仕铭一人,乔晓静还想看看有没有李慧能和胡振,大志向看看是否有张劲松,而那大个儿也幻想能看到张必成。 此四人虽然目的地相同,可为了避免被鬼子、警察或特务盯上,一出旅馆便分成了并不相识的两个小组,乔晓静和大个儿沿着街道右侧走着,稍微靠前一些,那翠玉和大志沿着街道左侧前行,略微靠后。这两组虽然相隔一条公路,却既不对视,也不言语交流…… 乔晓静他们来到香茗茶馆附近的时候,只见那茶馆伙计正在布置,很显然那鬼子小井和h省宣传部的那几个没脊梁的领导并未到达,他们便安心了,之所以提前到来,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看来者都是些什么嘴脸的人物。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乔晓静他们突然看到有辆卡车驶向了香茗茶馆,车上有三四十个手握长枪的鬼子,刺刀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寒光。 卡车刚一停下,那些鬼子便跳了下来,一部分鬼子径直跑进了茶馆,其余鬼子则迅将那茶馆围住,那茶馆顿时显得森严壁垒,气氛变得紧张了很多。 数分钟之后,便有数辆小轿车从周边驶了过来,相继停在了香茗茶馆的门前。 那些荷枪实弹的鬼子迅立在了小轿车之前,每辆车至少下了两人,几乎没有逗留,迅步入了茶馆,随之便看到那茶馆大门缓缓关上了。 乔晓静他们本想看看下车之人的模样,可恨的是,那帮鬼子就像一道弯曲的墙壁立在了前排,来人究竟何种面目,根本无从看到。 “好啦,”乔晓静失望的对大个儿说道,“咱们呆在这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跟翠玉、大志先回旅馆去吧。我在这周边转转,待这些家伙走了,接上阿紫便回去。” 大个儿虽有不甘却也无用,只得按乔晓静意见去做,叫上翠玉和大志离开了。 阿紫作为香茗茶馆的一员,随茶馆老板和其他工作人员一同迎接了来客。 按照鬼子蛮横无理的要求,茶馆内的工作人员见到日本人必须低头,以示尊重,但阿紫还是从人群中看到了三位熟悉的面孔,此三人便是h省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秘书长李慧能和副秘书长胡振,至于其中有无h市宣传部部长张劲松和公安厅综治办主任张必成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她并未看到过此二人的照片。 来客坐定,阿紫他们便开始现场洗茶。 待茶泡好,坐在末端的一个鬼子站了起来,向阿紫等工作人员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你们的辛苦了,现在这里不需要你们,请你们离开这里。当然,没有我们的命令,任何人不可以入内,记住,这是我们小井司令长官的命令!拜托啦!” 阿紫原本想借机听一听这些家伙们都会说些什么,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只能落空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阿紫同茶馆老板、伙计听到车响,怯怯地来到茶馆后门,确定屋内并无动静,这才又进到了茶馆。 此时茶馆已是人去屋空,只有数杯茶水冒着热气。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9章香茗茶馆网址: 正文 第70章被鬼子吓着了 北方夏季的天气总是非常善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晌午时分竟然起风了,而且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阴云,天色暗淡了很多,一切都显得阴沉沉的,充满了失落和忧伤的气息。?网 躲在香茗茶馆附近的乔晓静看到那数辆小轿车相继离开了,满载鬼子的大卡车也开走了,茶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仰望了望天空,舒了一口长气,快步走进了茶馆。 茶楼之中,包括阿紫在内,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收拾刚才用过的茶具,清理卫生,正要准备开门营业,看到乔晓静悄然来到,那老板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笑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稍微早几分钟都会被鬼子拒在门外,这不他们刚走,东西还未收拾停当。” “怎么?”乔晓静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惊愕的问道,“你这里来过鬼子?这是个茶馆,鬼子怎么回来你这里呢?” “姐姐可是没看见,”阿紫又欣喜又激动,抓住乔晓静的手说道,“那鬼子的阵仗可是不小,大门外,还有这屋里,全都是手握长枪的鬼子。别说枪了,单那枪头的刺刀,一把一把直立着,看着就眼晕,从旁边走过的时候,心里直毛,身体不由自主就哆嗦。” “听听都觉得后背凉,”乔晓静正愁没有合理的理由将阿紫带走,毕竟阿紫在这里干得好好的,那老板对阿紫也不错,遂说道,“太可怕了,鬼子可是好惹的?这样,我们不再在这里干了,我要带我妹妹走,本身就是来你这儿享清静的,这倒好,险些出事。” “我想你误会了,”那老板笑道,“那帮鬼子就是想找个地方谈事,并非与我这店有什么瓜葛,再说了,我这店此前没来过鬼子,这往后也不一定会有鬼子再来,这里还是很安全的。阿紫姑娘在这儿干得很开心,我也很赏识她,你就让她接着在我这儿干吧!” “不行!”乔晓静摇头道,“说什么都不行,就是她想在这儿干,我也绝对不允许她再呆在这里。鬼子什么人,就跟魔王一样,向来霸道至极、残忍无比,说杀人就杀人,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家里也不指望她挣钱养家,何必在此担惊受怕,她今天必须跟我走!” 乔晓静的态度很坚决,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给那老板留。 “好吧!”阿紫淡淡的说道,“我这就收拾东西,你等我一会儿。” “你是个好人,”阿紫转向那老板,略显不舍的说道,“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在这儿的确很开心,可是我们家的事都是我姐姐说了算,她要是不同意,我是万万不可以留下的。谁让她是我姐姐,而且武功还比我厉害,三拳两脚就得让我躺上半个来月……” “又是一位女侠,”那老板虽然笑着,但脸上多少还是有几丝怯意,笑着说道,“能认识你姐俩,这是我的荣幸。好吧,你去收拾东西吧,既然要走,那我就不留你了。” 阿紫点了一下头,跑去了内院。 那老板给乔晓静端来了茶水,小心伺候着。 片刻功夫,阿紫便背着包袱出来了。 乔晓静起身,与阿紫一道向那茶馆老板道别,随后一同出了香茗茶馆,向旅店而来。 “我们其实都来了,”走出茶馆不久,乔晓静便忍不住了,小声问道,“就躲在茶馆不远处,可是来了一大堆鬼子,便什么都看不到了。你应该看到了吧,都有谁去了?” “来的人可不少,”阿紫得意的说道,“单鬼子就有三四十人,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都还带着枪,我哪敢看啊!” “那你一个人也没看清楚了?”乔晓静显得有些失望。 “也不能这么说,”阿紫不紧不慢的说道,“倒看清了几个家伙的模样,只是……” “只是什么?”乔晓静很不耐烦的说道,“赶紧说,怎么在茶馆呆了几天,说话都磨叽了,你这是想急死我。” “急什么吗?”阿紫娇滴滴的说道,“人家刚才被鬼子吓着了,胆儿都差点吓破,脑子有点儿不好使。你这当姐姐的也真是的,不知道安慰安慰人家,见面就关心正事儿。” “废话!”乔晓静瞥了阿紫一眼,“都看到你没事了,又何必虚情假意?赶紧说说,你都看到了哪些人。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别给我嗲声嗲气的,听得我满身长鸡皮疙瘩。” “你听着不舒服,”阿紫笑道,“我说这也不舒服,真差点咬到舌头。听好了,坐在茶几上喝茶的,我全部看了一个遍,这群王八蛋之中还真有三人我认得,那就是h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仕铭、省委宣传部秘书长李慧能和副秘书长胡振。至于h市宣传部长张劲松和那个公安厅综治办主任张必成,我就不知在不在其中了,毕竟没见过他俩的照片。” “不错!”乔晓静轻轻拍了一下阿紫肩膀,笑着说道,“回去我请你吃你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好好慰劳慰劳你。” “太好了!”阿紫笑道,“这几天,我天天吃的是黑面馒头,喝的是玉米糊糊,做梦都想吃一口面条。我还以为你就知道工作,没想到还挺有心,算没白给我当一回姐姐。” “那些家伙聚在一起,”乔晓静并未理会阿紫耍贫,接着说道,“你们端茶倒水,就在他们身边,应该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简单说一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什么时候再聚,有没有提到赵仕铭、李慧能他们反水的事情?” “没有。”阿紫摇了摇头。 “一句也没听到?”乔晓静不大相信阿紫的话。 “一句也没听到。”阿紫回话很认真。 “怎么会?”乔晓静心想你人在现场,耳朵没毛病,那些家伙也不是哑巴。 “是这样的……”阿紫将那些家伙来到茶馆,茶馆里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番。 “真是奸诈狡猾!”乔晓静叹道,“对外声称饮茶交谈,让老百姓看到他们有容乃大的心胸,实际上却,唉,只不过是一场政治作秀罢了。想都不用想,肯定谈到了很隐秘的事情,害怕被人传扬出去,这才宁愿自己倒茶续水,也不让服务员在场伺候着。” “没有别的原因。”阿紫赞同乔晓静的看法。 “走吧,请你去吃饭。”乔晓静看到不远处便有一家面馆。 “有你在真好!”阿紫捂着肚子笑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就喝了几口水,一口饭也没吃给,满脑子都是你交给我的任务,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都想到了,想得我这脑袋都快炸了,唯独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不过,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坐这儿吧。”乔晓静和翠玉进入面馆,坐在了门口一侧的空桌子上,正值饭点,这间并不大的面馆里倒是坐了不少客人。乔晓静按此前承诺,先给翠玉要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又对阿紫道,“还想吃什么?姐姐今天就大方一回,就算对你这几天吃苦的补偿。” “这么好,我有些受宠若惊。”阿紫笑着。 “不,”乔晓静也笑道,“不仅是补偿,还是对你工作的奖励,同时也给你压压惊,今天让你独自一人面对数十个鬼子,身负重任,还要你装出一个服务员的样子来……” “没事,”阿紫笑道,“有你这一顿饭,加上你这一番话,够了,全都顶上了。” “你不想在吃点别的?”乔晓静说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此后,咱们可要跟往常一样,勒紧裤腰带生活,你就是想吃也不可能了。” “这个嘛,”阿紫眼珠子转了一圈,笑着说道,“算了,有碗面吃就很好了。” 不大一会儿,阿紫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了上来,阿紫急急火火吃了一口,面有些烫嘴,吸溜着看了一眼乔晓静,只见乔晓静望着店外,这才想到乔晓静为了省钱,只给她要了一碗面,遂说道:“这碗挺大的,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要不咱俩分开吃吧?!” “你赶紧吃,”乔晓静说道,“别操心我了,我吃饭很晚,一点也不觉得饿。再说这里是面馆,我若饿了,再要一碗不就得了,也不是这里没面了。” “你真不饿?”阿紫不大相信。 “真的,骗你干什么?”乔晓静神情很坦然。 吃完饭后,乔晓静和阿紫不再逗留,径直向旅馆走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救命啊,救命啊……”随风飘来了救命声。 阿紫突然拽了一下乔晓静,并侧耳听着什么,低声说道:“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救命,而且还是女人的声音,好像在咱们的右边。” 乔晓静也侧耳听了一下,却并未听到,对阿紫道:“走,过去看看。” 乔晓静和阿紫匆匆忙忙跑进了右侧的胡同,拐过弯道,果然看到了有个端着长枪的鬼子将一个少妇逼到了墙根,那女的怀里还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我对付鬼子,”乔晓静边跑边说,“你去救那个妇人和孩子,千万别伤着孩子。” “是!”阿紫应道。 “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乔晓静从绑腿中抽出了短刀,冲向了那个鬼子,并吼道,“让你看看不会做人的下场。” “巴嘎!”那鬼子听到身后有叫声,猛地转过身来,怒目圆睁,枪口对准了乔晓静,并愤怒的吼道,“愚蠢的支那人,难道不知道我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厉害吗?” 乔晓静看到这一场景,过往的很多伤害犹在眼前,恨不能将这畜生剁成肉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闪开鬼子刺刀,一刀插进了那鬼子的喉咙。 只见得那鬼子“啊咦”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抽搐数秒,便没有动静。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0章被鬼子吓着了网址: 正文 第71章懂事的报童 “你俩可回来了,”乔晓静和阿紫走进旅店,那伙计鬼鬼祟祟探了探屋外,紧张兮兮的说道,“迟迟不见你俩身影,我都担心死了。知道吗?今天鬼子来了,将咱这店楼上楼下盘查了一个遍,好在我比较机灵,应付得还算巧妙和妥当,并未出现什么祸事。” “我们哪几个呢?”乔晓静很关切翠玉、大志和大个儿的安危。 “放心,”那伙计笑着说道,“有我在他们什么事都不会有,现在都在屋内休息。” 乔晓静和阿紫没有再与这伙计多言,急匆匆跑上了楼来,看到翠玉、大志和大个儿正悠然看着报纸,一点儿受伤的迹象都没有,不安的心这才踏实了。 翠玉、大志和大个儿围拢上来,翠玉关切地问道:“这么长时间,你俩没事吧?” “我们都没事!”乔晓静上下打量着翠玉、大志和大个儿,轻声说道,“听说鬼子来盘查了,你们没有碰上鬼子吗?” “怎么会没碰上?”翠玉让乔晓静和阿紫坐下,心有余悸的说道,“我们呆在屋里,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之便响起了疯狂猛烈的砸门声,都以为要出事了。正欲想法逃离之际,屋外传来了这店里伙计的声音,他让我们不要紧张,说日本人只是例行检查。” “反正我们也无处可逃,”大志插话道,“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了屋门,一下子进来了六七个鬼子,他们都握着带刺刀的长枪,满屋子转悠着,什么斯达什么西歹的,嘴里全是难听的鸟语……” “这一次,”大个儿不待大志把话说完,便插言道,“还真多亏了这店里的伙计,他解释说我们是乡下来谋生的,没见过世面,更不懂规矩,处境如何如何可怜,为人如何如何实诚,总之,是他帮我们解的围,这才什么事也没生便将鬼子给糊弄走了。” “的确对亏了那伙计!”翠玉点头道。 “平时看那伙计挺烦人的,”大志也赞道,“没想到这一次表现得还真不赖。” “要不是遇上这件事,”乔晓静叹道,“我想谁也不会相信这伙计能应付了大事,反正我没有想到,确切地说,我根本就没想过。他这人时而像个话痨,时而又像个缺心眼,今天面对鬼子却能有这样的表现,挺怪的,还真得刮目相看了。” “怎么了?”阿紫不理解乔晓静的意思。 “也没什么,”乔晓静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来这儿不久,我便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这伙计好像戴着面具,有点伪装的成分,或者说有些看不透彻吧。” “有问题吗?”翠玉顿时变得很严肃。 “应该没问题,”乔晓静说道,“若是有问题,我们可能早都完了,更何况他今天还忙了我们。再说了,就算此人真的有问题,起码他不会害我们,这一点我还是敢肯定。” “既然你这么肯定,”翠玉说道,“以后见到他都客气点,毕竟人家有恩于我们。” “别!”乔晓静笑道,“过去怎样现在还怎样,别吓着人家。再说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毕竟不是普通人,保持点距离、有点戒备心总没有坏处。” 饭碗前,乔晓静无事,走下楼来,看到旅店伙计正打盹,正要出门,那伙计醒了,搓揉着眼睛走到门口,向外看了一眼屋外,淡淡的说道:“天不早了,要出门吗?” “屋内憋得难受,”乔晓静说道,“下来透透气,不准备出门。” “最近城里不安生,”那伙计看了乔晓静一眼,低声说道,“要是没什么大事,尽量还是少出门为好,毕竟鬼子越来越多,汉奸、叛徒和特务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有危险。” “你说的对!”乔晓静淡淡的笑道,“现在的确到处都有危险,咱们这些个普通老百姓还是尽量少出门的好,谁咱们也惹不起。谢谢你提醒,同时我还要谢谢你今天对我们的帮助,要不是你聪明机智,遇到鬼子前来盘查,我们笨嘴笨舌的,没事也得惹出事来。” “我聪明机智,你真这么认为?”那伙计显得很惊讶。 “真心之言!”乔晓静点头说道。 “我---”那伙计激动的说道,“我不怕你笑话,我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当面夸过我,更别说夸我聪明机智了。真的,你是第一个。我,觉得我自己似乎要飘起来了。” “也许,”乔晓静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也许很多人都是在背后夸你的,只是你无法听到而已。不说别的,单就你沉着应对鬼子盘查,这就说明你很有智慧和能力。” “谢谢你,”那伙计双手合十,满脸堆笑道,“我就觉得你有眼力,你这个人……” 就在这时,大个儿从楼上走了下来,那伙计看到大个儿,话说了半截便停了下来。 大个儿只是淡淡的笑着看了乔晓静和那伙计一眼,并未做声便径直走出了大门。 “哎~”那伙计正要喊叫大个儿回来,却被乔晓静阻止了,乔晓静淡淡的说道,“算了,反正闲来无事,出去散散心也好,我知道他不会走远的。” 乔晓静听到了鬼子的哨子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上楼去了。 走出旅馆的大个儿看到大街上鬼子横行,心情顿时沉重了很多,满面愁容,沿街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他忽地挺直了身板,慢慢停下了脚步。 “嗨---”就在大个儿惊魂未定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那孩子说道,“大好人,我又见到你了,还记得我吗?” “你……”大个儿转过身来,一眼便认出这孩子就是那个身世可怜的报童,他上下打量一番着笑道,“我没看到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我一大跳。” “其实,”那报童笑道,“这几天一到这个时候,我就在这附近,就想能再看到你,亲口对你说声感谢,可总是见不到你人影。刚才我从平安大街过来,不经意间看到了你,本想叫你的,可现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头也不抬,有气无力的走着,我便跑了过来。” “这今天你还好吧?”大个儿拨弄了一下这小孩的头。 “跟过去一样,”那报童显得很开朗,笑道,“还是走街串巷叫卖报纸,挺好的。” “你刚才说要谢我,”大个儿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谢我,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忘了?”那报童很认真的说道,“前几天的傍晚,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差点被一辆大车撞了,你替我撑腰,还买了我的报纸,记得吧?你,让我凉透了心感到了温暖。” “这算什么?”大个儿摆手道,“一点小事而已,你不必记在心里。” “那怎么行?”那孩子说道,“我娘活着的时候总对我说,要我记住别人对我的好,不管大好还是小好,让我不要记恨别人对我的坏,不管大坏还是小坏。你对我好,我怎么能忘记,虽然我现在什么事情都还做不了,可说声谢谢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做到的。”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幸福的。”大个儿真诚的向这孩子竖起了大拇指。略顿了一下,大个儿试探性的问道,“你爸爸对你,最近有没有好一点啊?” “还是老样子,”那孩子舔了舔嘴唇,平静的说道,“不过我也想开了,我现在也能挣钱了,虽然挣得少点,起码我能养活了自己。若是我爹和我后妈想将我当累赘甩了,那也无所谓,我接受命运的安排,不会伤心的,凭自己的双手和辛勤劳动应该能活下去。” 大个儿觉得这孩子很有骨气,甚是欣慰,频频点着头。 “别说了,”那孩子接着说道,“你最近好吗?城里干活不容易,累不累?” “我---”大个儿笑道,“挺好的!怪了,我没说过在城里干活,你怎么会知道?” “这有何难?”那孩子笑道,“我卖报纸两年多时间,也见了不少人,你这副打扮,定然不是城里人,但却在城里生活,还用多说吗?定然是从乡下来城里谋生的。” “你好聪明啊!”大个儿摸了一下那孩子脑袋,笑着说道,“你这么聪明,肯定听闻了不少消息,能给我说说听闻到的新鲜事吗?”大个儿看到有一队鬼子跑了过去,遂低声说道,“到处是鬼子,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哎,有没有关于鬼子的特别的事儿?” “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儿,”那孩子说道,“现在能听到的都是鬼子杀人放火的事情,这些事情每天都可能遇到,也没有必要多说。只是有一件事情挺新鲜,听说再过一段时间便是日本盂兰盆节,日本人对这节日可非常重视。” “盂兰盆节?”大个儿摇头道,“这是什么破节,没听说过,有什么稀奇的事吗?” “这我不知道,”那孩子说道,“不过咱们可没这个节日。我也是前两天卖报纸的时候遇上了一个鬼子军官,他买报时对身边一个汉奸说要过盂兰盆节,还让那汉奸组织的隆重一些,届时要邀请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共度此节,以向世人彰显中日亲善的成果。” “这事还不稀奇?”大个儿脸色阴沉,就像头顶的天色一样,冷冷的说道,“中国人都要过鬼子的节日了,这样下去,那不就快要跟着鬼子过日子了吗?” “小声点儿,”那孩子提醒道,“到处都是鬼子,祸从口出!” “好好好,”大个儿略显失落,淡淡的说道,“不说了,反正咱啥事也管不了。各样报纸来一份,看报纸有助于睡眠。”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1章懂事的报童网址: 正文 第72章盂兰盆节 关于盂兰盆节敝人知之不多,多有借鉴,呈上谢意。网 据《佛说盂兰盆经》的记载,“盂兰盆”是梵语乌蓝婆拏。盂兰,译作“倒悬”(人被倒挂),盆是指供品的盛器,所以,“盂兰盆”的意思是用来救倒悬痛苦的器物,衍生出来的意思是:用盆子装满百味五果,供养佛陀和僧侣,以拯救入地狱的苦难众生。 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目连(亦称目键连),修持甚深,以神通著称,相传目连的母亲做了很多坏事,死后变成了饿鬼,目连通过神通看到后十分伤心,就运用法力,将一些饭菜拿给母亲食用,可是饭一到母亲口边就化为焰灰,目连大声向释迦牟尼佛哭救。 佛祖说:“你母亲罪孽深重,你一人是救不了的,要靠十方僧众的道力才行,你要在七月十五日众僧结夏安居修行圆满的日子里,敬设盛大的盂兰盆供,以百味饮食供养十方众僧,依靠他们的感神道力,才能救出你的母亲。” 目连照佛祖的指点去做,他的母亲真的脱离了饿鬼道。 佛祖还说:“今后凡佛弟子行慈孝时,都可于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日,即佛喜欢日(于佛制每年一夏九十日间,僧众聚集一处安居,坚持戒律、皎洁其行,于最后一日,僧行自恣法,即请僧众举出各自所犯之过失,于大众中露忏悔而得清净,自生喜悦,称为自恣。又十方诸佛欢喜其安居圆满之精进修行,故亦称佛欢喜日、欢喜日),备办百味饮食,广设盂兰盆供,供养众僧,这样做既可为在生父母添福添寿,又可为已逝的父母离开苦海,得到快乐,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从此,在汉语系佛教地区,根据《佛说盂兰盆经》而于每年七月十五日便举行度历代宗亲佛教仪式,称为盂兰盆法会、盂兰盆斋、盂兰盆供等。 盂兰盆法会有复杂的仪规,仪润《百丈清规证义记》卷,因为它所提倡的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和儒家传统的孝顺父母的思想相符,普受君王的赞扬和重视,并在中国广为流传。据《佛祖统纪》记载,梁武帝即开始设坛举行盂兰盆法会。 自此往后,历代帝王臣民多遵佛制,兴盂兰盆会,以报答父母、祖先恩德。 依照佛家的说法,农历七月十五日这天,佛教徒举行“盂兰盆法会”供奉佛祖和僧人,济度六道苦难,以及报谢父母长养慈爱之恩。 道教地官清虚大帝赦罪,诞于七月十五,称中元节。中元地官清虚大帝于七月十五中元时普渡孤魂野鬼,有罪的人也可向其祈求赦罪。《修行记》云,“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道士於是夜诵经,饿节囚徒亦得解脱。” 盂兰盆节是由佛教的传入才得以传入日本。在当时中国正处于唐朝时期,正是中日两国交流密切的时代,由于唐朝佛教的兴盛,致使佛教传入日本,同时,遣唐使目睹了当时唐代盂兰盆节的兴盛,最终也将盂兰盆节引入日本。 因为当时是受天皇的允许,盂兰盆节才扎根日本,所以盂兰盆节在当时是只有统治阶级才能参与的节日。 鉴于上述原因,最初盂兰盆节在日本并不被世人所知晓。 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入到日本镰仓时代,由于权力的更替,最终武士也拥有的权力。在这一时期由于权力的转移,贵族逐渐转向了武士。由于阶级的改变,盂兰盆节的活动也随之改变,由最初的贵族专享转变成贵族和武士共同庆祝。而此时也出现了贵族在家中供养先祖的现象,也正因如此,盂兰盆节也逐渐由家盆代替了寺院供养。 到了室町时代,由于社会动乱战争不断,所以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盂兰盆节难以再继续在寺庙中继续,也正因如此越来越多的人们把精神信仰寄托给佛教,寺庙也因战乱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的事,盂兰盆会也因此在寺庙被搁浅。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家中自己举行。从而人们也逐渐开始了解盂兰盆节,最终使盂兰盆节摆脱统治阶级的独占,在日本逐渐的展起来,基本形成规模。 进入江户时代,由于社会大环境的稳定,盂兰盆节的展进行的相当顺利。盂兰盆节被注入了日本独有的文化,祖先崇拜死者祭祀都作为其庆祝的主要内容。 虽然全国各地的庆祝方式不同但都离不开祖先崇拜和祭祀,日本认为人死后可以成为神造福自己的族人,所以将盂兰盆会视为一种庆祝的仪式。同时也促进了盂兰盆节的展,为今后盂兰盆节的广泛传播提供了一个契机。 众所周知,日本是一个多信仰国家。所以对于民俗节日的特点,大多也受宗教因素的影响。对于日本的宗教,大多是指日本人传统信仰的神道教和佛教。从这两个宗教来看,有“生”与“死”的区别。日本的佛教的特点,日本佛教中包含着祖先崇拜与死者供养。 在佛教传入以前,日本土著宗教中最主要的活动是把死者送往彼世。其中,祖先崇拜是日本佛教的巨大支柱,由于这个,盂兰盆节在日本是很盛大的节日。 从绳纹时代的太古起,祖先崇拜和死者供养就一直都是日本人延续下来的信仰,盂兰盆节也一直都延续至今。 这其中的彼世就是先祖们居住的地方,在盂兰盆会时祖先都是从山中回来的,但人们并不清楚祖先是在山里还是在极乐世界。先祖们回来,整个家族都要欢迎,这也就说明日本人现在每到盂兰盆节时都回到故乡整个家族聚到一起来迎接先祖的归来。 在日本的传统盂兰盆节活动中,除祭祀祖先以外,还包括庆丰收,孝敬父母等以祭祖为主的活动。他们认为祖灵不会给后人带来苦难,反而会带来幸福,也正是由于这点才成为日本人祭祀祖先的原因,盂兰盆节才在日本有着重要的地位。 对于盂兰盆节来说,它的习俗中心正在逐渐转变,由最初的向僧侣供奉食物到祭祀祖先为家人祈福以及现在的家族团圆,从中可以看出这个节日融入的民俗文化,其中宗教对其的影响也已经根深蒂固。 日本人对盂兰盆节很重视,现已成为仅次于元旦的重要节日,类似中国的清明节。家家都设魂龛、点燃迎魂火和送魂火,成为祭奠祖先的日本特有的活动。京都的“大文字烧”就是这个活动的顶峰。 根据清仪润所著的《百丈丛林清规证义记》卷,并说明盆供的目的,表明自己的心迹,并不时伴行礼佛跪拜礼。最后念诵一段回向词,上兰盆供仪式结束。 最后一项仪式是众僧受食。上供完毕,悦众将檀越(信徒)所布施之物集中在一起,不论是来客还是本寺僧人,一律平等分配。接受分配物后,集体念诵一段祝祷词,然后各自捧钵回寮。整个盂兰盆会仪式结束。 这套盂兰盆会仪式较为复杂,因而真正照此实行者不多。倒是民间的以荐亡度鬼为主要目的的一套盆供仪式更为流行。 民间的这套仪式是:预先设立三坛,到了七月十五日那天清晨,由六位僧人组成的行法小组,在一片唢呐合奏声中,粉墨登场,走在队伍前列的手持铃铎的是“导师”,紧随其后的是手执大鼓、木鱼、铛子、铪子、小手鼓的五位僧人。他们的程序是先净坛后开坛。 先,要“演净”,即面向佛坛念诵《大悲咒》、《十小咒》、《心经》等,再念用好纸写好的文疏,祈求佛菩萨慈悲下界指导;其次,行“引魂”仪式,读诵用黄纸写好的疏文,招引鬼魂入坛,读诵疏文后,念诵《心经》、《往生咒》、“三真言”;最后,由主办盂兰盆会的功德主在法会的“榜文”上用朱笔一点,预示着开坛完毕。 开坛后的仪程是拜忏,大多依照《慈悲水忏》的仪礼进行。拜忏活动分为三个阶段,时间较长,其间还得穿插进行上供与斋僧活动。 普施仪式在晚上举行,主要是施放焰口。焰口结束后,要放河灯、烧法船、烧灵房,在一片火光闪烁中,法会圆满结束。 河灯照亮了水中鬼魂暗淡的心灵,法船将他们统统渡往了充满欢乐的彼岸世界;灵房则提供了亡灵世界所必须的广厦和别墅。盂兰盆会的所有目的,在这一刻得以完整体现。 盂兰盆节少不了的是盂兰盆舞。这本来是表达了离开地狱的人们的喜悦,已经变成了具有各地特征的民间舞蹈了。在夏天的夜晚,合着大鼓的鼓声,全村的人围成大圆圈跳舞,是这个时期在日本各地都能够见得到的风景画。 有传说,在盂兰盆节时,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的灵魂会与亲人跳最后一支舞。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2章盂兰盆节网址: 正文 第73章疯狂的节奏 “盂兰盆节?”乔晓静听完大个儿从那报童口中了解的情况,略显惊讶的说道,“这是我国古代传统的祭祀节日,没想到这小日本竟然也过,不用说定是向我们祖先学的。网??” 对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来说,唯有乔晓静算是有学问的,她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一节日,而后,闭着双眼,双眉紧蹙,嘴里不断重复着“盂兰盆节”四字。 “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乔晓静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大了双眼,笑着说道。 “怎么说?”翠玉不解其意。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乔晓静,无不想知道乔晓静的想法。 “那报童曾言,”乔晓静说道,“鬼子的长官让一个汉奸组织盂兰盆节,还要邀请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共同参加,以彰显中日亲善的成果,我说的不错吧?” “不错!”大个儿点了点头,然而不解的问道:“这跟除掉那五个家伙关联吗?” “是啊!有何关联?”翠玉、阿紫和大志也异口同声道。 “我不知道,”乔晓静反问道,“在你们眼中什么样的人才是达官,什么样的人才算显贵?难道那赵仕铭、李慧能、胡振、张劲松和那个张必成不是达官显贵吗?” “是是是……”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相互对视了一下,随即频频点头。 “祭祀,”乔晓静接着说道,“是非常**肃穆的活动,尤其对从小就过这种节日的鬼子来说,更是如此。我想在祭祀活动现场,鬼子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任意动刀动枪。赵仕铭、李慧能、胡振、张劲松和那个张必成赫然眼前,这不正是我们下手的机会吗?”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阿紫随后叹道,“只是这盂兰盆节上鬼子肯定人多势众,我等即使侥幸得手,也定然很难全身而退,你想过这事吗?” “是啊!”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这便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若是只顾完成任务,我等慷慨赴死义不容辞,只是强贼未灭、外辱未消,正是大显身手之际,我等就这样送了性命,陪着那五个断脊之犬奔赴黄泉,着实有些可惜。” “那怎么办?”大个儿搓揉着脸,有些沉不住气了,急切问道,“难道又要放弃这次机会,尤其是在我们迟迟无法取得突破的情况下,这样的机会可并不多啊?” “再想想,”翠玉见大个儿和乔晓静均有难色,遂说道,“距离盂兰盆节不是还有些时日吗,说不定,在盂兰盆节到来之前就找到新的更好的办法,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翠玉说得对,”乔晓静笑了笑,略显尴尬地说道,“这只是一种选项而已,若是有更好的办法,那这种选项自然也就不会存在了。若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那我们就采用这种办法---这种办法只能作为没有办法的办法用,目前可以暂时不用去想它。” “你别说,”还是翠玉最了解乔晓静,她笑着对阿紫说道,“报纸这东西之前不大见到,更没有机会去读,也就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最近读了读,感觉还真是不错。” “怎么啦?”阿紫问道,“是不是又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你看这新闻,”翠玉没有正面回答阿紫的问题,接着说道,“一张报纸就能了解天下大事,多么神奇!若是我们整天在田间地头转悠,能知道这么的大事、趣事?” “当然不能了,”阿紫说道,“整天呆在田间地头,听到的看到的大多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碎事和破事,双眼能够看到的也就巴掌大的一点地方。” “是啊!”翠玉点头道,“这报纸可不一样,小小见方,大事小情,东西南北,包罗万象。字里行间,尽是学问,行文上下,皆有乾坤。还是好好看报吧!大个儿不是又买回了几份最新的报纸嘛,大家都认真仔细的看一看,也许从中就能有所收获。” 随之,凤尾竹小组成员均低下了头,人手一份报纸,目光在报纸上穿梭着。 “阿紫,”良久无人做声,最终还是乔晓静打破了僵局,她轻声问阿紫道,“你亲眼看到了那个小井,给我讲一讲那个小井到底长什么样?” “那家伙,”阿紫登时兴趣大增,放下报纸,靠近乔晓静,笑着说道,“满脸横肉、肥头大耳,就跟猪一样,你幸亏没有看到,要不然我怀疑你大半个月都吃不下去饭。” “这么夸张?”乔晓静对阿紫之言持怀疑态度。 “毫不夸张,”阿紫轻拍着心口,以示自己的话对得起良心,略显激动的说道,“那家伙进茶馆的时候,走在最前排三人的最中间,我就站在茶馆老板的身后,偷瞄着来人,看到一个肥胖的矮冬瓜,长相丑陋不说,还一副凶相,当时就吓得我哆嗦起来,后来听鬼子和汉奸们称呼,才知道那个家伙便是他们口中的小井司令官。” “言谈举止呢?”乔晓静淡淡的笑着。 “在洗茶、泡茶期间,”阿紫说道,“此人言谈举止倒还得体,也没有什么粗鲁或者出格的举动,也可能是受到凶丑相貌的影响,只要他一说话,整个屋子的气氛就变得很紧张,如同独自走进了阴森暗黑的地道之中,这种气氛令人不寒而栗,我明显感受到了。” “接着往下说。”乔晓静看着阿紫。 “我不是说过了嘛,”阿紫说道,“将茶泡好之后,悉数被赶了出来,后来生了什么,那些家伙们密谋了什么,这些我全然不知,就是他们怎么离开的,我也不知道啊!” “怪我没说清楚,”乔晓静拍了一下阿紫肩膀,笑着说道,“你别急,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听到别人说话,譬如那个赵仕铭,抑或李慧能和胡振?” “你也不想想,”阿紫眉毛翘了一下,噘了噘嘴道,“那种场合,达官显贵云集,虽说他们三人也算是显赫的人物,可怎么能跟军政高管们相比呢?再说了,那时候这帮家伙们也都刚刚坐定,就算他们三人想借机献媚,也不可能轮得上他们,不是吗?” 乔晓静并未再做声,只是看着阿紫。 “李慧能和胡振坐在下,”阿紫沉思了一下,接着说道,“目光总盯着那个小井和上的其他高管,神情很放松,态度也显得很积极主动的样子。而那赵仕铭却总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像对这次聚会并不在意或不感兴趣,懒洋洋的坐着,显得心事重重。” “你不是说不敢抬头嘛,”乔晓静笑着问道,“又很紧张,怎么会观察到这些?” “你这什么意思?”阿紫顿时一脸阴沉,盯着乔晓静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的话前后存在矛盾,觉得我给你说了谎?” “你也太敏感了,”乔晓静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当时高度危险,在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紧张和害怕,而且还得在鬼子和汉奸面上表现得沉着冷静,小心翼翼的洗茶和泡茶,常人实在很难顾及到赵仕铭、李慧能和胡振的神态,真的很难!而你,却做到了!” “这还差不多!”阿紫抿了抿,会心的笑了。 “似笑非笑,不感兴趣,心事重重……”乔晓静陷入了痴呆状态,自言自语道。 “在想什么?”大志在乔晓静和阿紫谈话过程中,总是盯着她俩,看到乔晓静不停念叨着,遂走了过来,低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的确想到了很多,”乔晓静说道,“通过此前的分析,加上阿紫看到的情况,我越觉得这个赵仕铭很奇怪很神奇,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去见此人一面。” “真有这种想法?”大志不解的看着乔晓静。 “或许,”乔晓静点了点头道,“或许这个赵仕铭能帮我们做点什么,至少我们可以从他身上取得大的突破,扭转目前这种被动局面。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或者说是一种感觉罢了,但我总觉得这种想法不是空想,而且实现的可能性还很大。” “女人是一种很特殊的物种,”大志叹道,“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男人的判断还要准确。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再去冒一次险。” “怎么?”乔晓静忽地站起身来,双眼冒光道,“你也想见上一见这个赵仕铭吗?” “当然,”大志说道,“你总是对这个赵仕铭有诸般疑惑,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去见他一次,若是有所闪失,我们不是还有后招---盂兰盆节嘛。若是真如你所料,那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岂将迎刃而解,这种冒险我觉得还有必要,也很值得,不是吗?” “好!”乔晓静欣喜地说道,“难得你也有此想法,那咱们就来他个探源溯流。” 翠玉、阿紫和大个儿均很惊讶,他们无不认为乔晓静和大志疯了,只有疯子才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 第二天,这两个翠玉他们眼中的疯子并没有因为的一夜冷却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他俩在翠玉、阿紫和大个儿的注视下,乔装打扮了一番,而后毫无惧色的出了屋门。 乔晓静和大志在h省宣传部门口等了半晌,终于看到了赵仕铭乘坐的小车出来了。乔晓静独自上前拦住了小车去路,那赵仕铭打开窗户斥道:“无知村妇,你不怕死吗?” “我可不是无知村妇,”乔晓静说道,“我是专来找您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配合核实。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更不会伤害您---在这种地方,谁又有能力伤害到您呢?” “有什么事情说吧!”那赵仕铭冷冰冰的说道。 “您认为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乔晓静反问道。 此时,距离大门不远的警察已经赶了过来,枪口对准了乔晓静,赵仕铭冷眼旁观,见乔晓静并无惧色,遂点头道:“好吧,去我办公室,我只能给你十分钟时间。”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3章疯狂的节奏网址: 正文 第74章将计就计 大志看到乔晓静在警察的监视下,随着那赵仕铭的小车向宣传部而去,遂跑了过来。 警察看到大志跑来,瞬间将枪口对准了大志,子弹也已经推上了膛,瞬息之间便会对大志开枪,乔晓静连忙解释道:“我俩是一块的,赵部长已经同意了。” 就这样,乔晓静和大志在警察的陪伴下,跟随赵仕铭到了副部长办公室。 “说吧,何事?”那赵仕铭坐在办公桌旁,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晓静和大志。 “赵部长是聪明人,”乔晓静看了一眼身边警察,然后不紧不慢说道,“我们两个乡下穷亲戚,也就想跟你谈谈家乡的事儿,您这样,我觉得很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那赵仕铭不耐烦的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对乔晓静和大志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对那两个警察摆了一下手,那两个警察点了一头,便转身出去了。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赵仕铭冷冷的说道,“你们想怎么样,直接说吧,大不了一死而已,反正这样窝囊的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早死早解脱。” “看来赵部长活得并不如意,”乔晓静和大志不解其言,对视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可时下就是如此,战乱频仍,灾祸不断,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您居高位尚且如此,那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又该如何?今天我俩前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赵部长指条活路。” “何必绕这么大弯子,”那赵部长瞪了乔晓静一眼,依旧冷冰冰的说道,“我想你们主子定然已经做了决定,要不然你们也不可能当街拦车,动手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来这赵仕铭确已陷入了困境,只是不知道他所言的是以小井为的鬼子,还是以戴笠为的军统,我何不就此一试,乔晓静遂做如斯想。 “您果然聪明,”乔晓静将计就计道,“您不会认为我们真是军统的吧?” “哼,”那赵仕铭冷笑了一下,瞥了乔晓静一下,用极为不屑的口吻说道,“军统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干净利落,你们若是军统派来的,我早已经毙命,怎么可能有机会跟你们废这么长时间的话呢?” “这么说,”乔晓静淡淡的说道,“过去军统也没少给你制造麻烦。相比之下,你更希望我们是小井司令长官的人,是不是?的确,如果你只要按照日本人的要求去做,强大的日本人可以当您的保护伞,从此你既不用再担心军统特务,也不用害怕日本人会在您身后打黑枪,一举两得,这是一条多么简单而又完美的道路啊!” “的确,”那赵仕铭一脸无奈之神情,竟然喝起了倒彩,轻拍了两下巴掌,淡淡的说道,“对于我这种苟延残喘之人来说,这是一条简单而又完美的道路。不过,这还并非是最完美的,要说最完美那还不如直接将我送到日本去看管起来,那样的话不比在这里更安全更不用你们操心吗?” “你错了,”大志瞪着那赵仕铭道,“对你来说,最完美的地方应该是九泉之下,试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比九泉之下更让你这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家伙安心?” “来吧!”那赵仕铭做出一副等待受死的架势,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彻底搞清楚我的心迹,我想你们的主子定然已经彻底绝望了,你们现在也已经下定了决心,知道该将我送到何处去了,那咱们就别废话了,动手吧!” “赵部长,”乔晓静说道,“前人有言,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俗话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完全可以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为何要深陷泥潭而不可自拔呢?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朋友,想想你还没有完成的愿望,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何必要走这一条路呢?” “我再重复一遍,”那赵仕铭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坚定有力的说道,“要我当叛徒那是痴人说梦,我不会如同一条断脊之犬似的活着,这我做不到。我看着我的祖国和人民被你们的主子任意欺辱,要我成为摇尾乞怜的狗蜷缩在你们主子身边,动辄还得让他们摇旗呐喊,我更做不到。是的,今天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和朋友都会感到伤心,但是他们不会感到耻辱,我的愿望无法实现,我会感觉到遗憾,但你们这两条狗听好了,我平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的主子像丧家之犬一般惶惶逃窜,甚至一个个死在异国他乡……” 说到此处,那赵仕铭激动的咳嗽起来,咳得脸色通红。 大志意欲上前看到乔晓静摇了摇头,便又停下了脚步。 “真是迂腐,”乔晓静冷冷的说道,“你以为南京政府就这么靠得住,也许南京政府早已经抛弃了你,或者南京政府早已经顾不上你了?诚然,你有一定的人身自由,南京政府在你心中又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破城之日你完全可以逃离,为什么还要待在这儿?” “唉~”那赵仕铭摇头道,“南京政府,**无能的政府。数年前我曾一度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希望,那时候若是听到你的这番话,也许我会对南京政府动心,可惜当我看到国破家亡,生灵涂炭,我的这份心便死了,不会再寄希望于那个没有希望的南京政府了。” “如此看来,”乔晓静说道,“赵部长的确生活在了泥沼之中,无望的活着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赵部长今天不死,不知你对今后的生活有何展望?” “别再废话了,”那赵仕铭冷漠的看着乔晓静和大志,冷冷的说道,“十分钟时间早已过去,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你们也没必要再消磨时光。你们两位刽子手重任在肩,杀了我好去向你的主子复命领赏,唉……我也好安心上路,死,正是我现在最想的结果。” “不急!”乔晓静淡淡的笑道,“我们有的时间,我们不急,我想你一个待死之人应该更不会急吧!面对你,我现在竟然困惑起来,想请教先生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面对生死节点,通常人们都会求生,我们所见之人,无不如此,而你,你却为何这么想去死呢?” “活着?”那赵仕铭反问道,“谁不想活着,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可如今,我怎么活下去,委曲求全,必躬屈膝,摇尾乞怜,毫无尊严,像狗一样活着吗?这样的活法你俩能够接受,也乐于如此,敝人做不到,在敝人眼中,这样活着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乔晓静笑着说道,“阁下看似文弱书生,竟然还是位铮铮铁骨的汉子,着实令我等钦佩!就算是我俩不杀你,就算我们让先生离开此城,先生同样也无路可走,你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对南京政府又失望透顶,放眼天下,你这样的人还能去哪里呢?” “其实,”那赵仕铭抿了抿嘴,闭着双眼,仰着头,淡淡的说道,“我还有一条阳光大道可走,那是一条令我魂牵梦绕的大道,是我梦寐以求想踏上的大道……” 说到此处,那赵仕铭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脸上竟然有了微微的笑容。 乔晓静和大志对视了一下,乔晓静欣喜的点了点头。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在逐渐化解她心中的疑团,此人身上生的事情也正朝着她曾经期待的方向展。 “您这番话可着实让人浮想联翩,”乔晓静说道,“与当下甚是不合,难道您就不怕被人抓到话柄,成为整你的理由吗?” “呵呵,”那赵仕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道,“我就是一块滚刀肉,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会害怕挨整吗?可笑,死我都不怕,试问,我还会害怕什么?” “你真这么坚定?”乔晓静冷冷的问道。 “我真是不理解,”那赵仕铭突然脸色一沉,略显生气的说道,“你们两个到底还动不动手,是鬼子给你们的钱不够,还是鬼子故意让你们两个来羞辱我?哪有像你俩这样做事的,既然是刽子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动手便是,又何必问东问西,这么多废话?” “算啦!”乔晓静说道,“我们也有我们做事的原则,今天暂且放过你的性命,待我们想取你性命的时候,自然还会再来找你。希望你能如同你无比令人感动的言语和坚定不移的信念一样坚守在这里,不要成为一个令我们失望的只会嘴上功夫的胆小鬼!” “放心!”那赵仕铭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我会坚守在这里,等你们下毒手的那一刻,我要亲眼看一看你们这些没有尊严的断脊之犬到底是怎么残害自己的同胞的。” “这样最好,”乔晓静说道,“省得到时候我们到处找你,借你的笔和纸一用。” 乔晓静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了“党组织”三个字,将那张纸亮在了赵仕铭眼前。 那赵仕铭不假思索便将手伸了过来,想抓住乔晓静手中的那张纸,而且他身体就像触电了似的猛地抽搐了一下,双眼登时放光,虽然他马上变恢复了平静,但那种渗入骨髓的情感不是一个人想掩饰就能完全掩饰得了,对于从事过侦查工作的乔晓静来说,这些反应绝对不可能逃过她的双眼。 “你们……”那赵仕铭指了乔晓静和大志一下,却并未将话说完。 “明天下午,凤凰岭见。”乔晓静又在纸上写了这几个字,便与大志离开了。 “你说,”走出h省宣传部大门,大志扭头回看了一眼,问晓静道,“他会来吗?” 乔晓静没有作声,也没有回头,迈着轻捷的步伐向前走去。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4章将计就计网址: 正文 第75章目标凤凰岭 “我太兴奋,这如同我在战场上战胜了强大的敌人!”乔晓静简单向诸位介绍了一下与赵仕铭近距离接触的情况,并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网)|. 大志亦是满脸欣喜,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凯旋而归的傲气。 “太危险了!”翠玉听了乔晓静和大志之言,不但没有丝毫欣喜之色,相反长叹一声言道,“太莽撞了,也太不成熟了,怎么可以这样?这次事如所愿,乃是万幸,可谁能保证次次都事如所愿?倘若事与愿违,岂不落入敌人彀中,那凤尾竹该何去何从?” “干我们这一行的,”大个儿不赞同翠玉的说法,他反驳道,“哪能没有危险?若是万事周全,没有任何危险可言,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普通百姓不就能干成了吗?”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翠玉听到大个儿之言,怒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凤尾竹是个特别小组,虽比不上军统的特务机构,更比不上鬼子的间谍组织,但我们也肩负着特殊使命,我们的性命并不属于自己,属于革命组织?” “先别这么激动,”阿紫拍了拍翠玉的肩膀,低声道,“他们毕竟安全归来且收获不小,我们应该高兴才对,至于他们这次不顾全局的行为,有的是时间开展批评和批判。” 翠玉看到乔晓静和大志喜色荡然无存,并且有些尴尬之色,便不再火,平复了一下心情,上前一把抱住了乔晓静,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脆弱的情感,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她的脸庞和乔晓静的肩头。 “知道吗?”翠玉哭诉道,“从你们出门那刻起,我满脑子都是你俩出事的场景,各种各样的酷刑,各种各样的折磨,各种各样的伤疤,血淋淋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似乎我跟你们一样正承受着这种非人的折磨,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么痛吗?” “好啦好啦!”乔晓静轻轻拍了拍翠玉的后背,真诚的说道,“别委屈了,这么多人看着,哭鼻子会被人笑话的。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你很担心我,我们这不是什么事也没生就回来了嘛,而且还取得了重大现!现在,你应该为我们感到高兴……” 话音未落,乔晓静将身边的阿紫也揽了过来,与翠玉三人抱在了一起。 大个儿走到了大志身边,攥紧拳头捣了大志一拳,只是玩耍而已。 “要不咱俩也抱一下?”大志看到三位女人紧紧相拥,笑着对大个儿说道。 “去你的,我可没有这爱好。”大个儿瞥了大志一眼。 “你没有爱好,”大志推了大个儿一下,瞪着眼笑道,“难道我有吗?” “哈哈……”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笑了起来,大志和大个儿以为她们是在笑他俩,转过身来,才现这三位女士正头对头窃窃私语,不知道又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什么好事啊?”大志淡淡问道,“难道不能说出来,让我和大个儿也高兴高兴?” “不能!”翠玉的回应很干脆,也很直接。 “当真想听?”阿紫却笑道。 “当然啦!”不待大志张嘴,大个儿抢先道,“有好事,谁会不愿意跟着高兴呢?” “你想听没用,”阿紫笑道,“这事与大志有关。除非大志想听才行,如果大志不想听的话,那我就不说了,当然以后也不会有人再讲这事儿,想听也就没有机会了。” “这明显就是个套儿!”大志指着阿紫,一副精明的神情,似笑非笑道,“这是故意想让我钻进去啊!若是不钻,我这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不踏实,不安心;若是钻了,指不定又有什么事情等着我,想要逃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可就只有后悔份儿了。” “聪明!”阿紫竖起了大拇指,冷冷的说道,“这确是个套儿,那你钻还是不钻?” “钻!”大志沉思了一下,咬牙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枪林弹雨,刀山火海,该钻的时候就得钻。说吧,有什么好事?” “这好事吗,”阿紫慢慢悠悠说道,“就是我们要去凤凰岭见一见那个赵仕铭,这可是一件非常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一般人可没有这个机会,这次重任非你大志莫属。” “看吧,”大志摊了摊手说道,“我就知道肯定是个套,但没办法,谁让我这个人总是对什么事情都充满热情,总是这么沉不住气呢!” “算啦,”翠玉说道,“就不要再为难大志了,他今天已经很辛苦了,你休息吧!” “对对对,”阿紫笑着说道,“接下来应该到我了,去凤凰岭的事就交给我去办,我一定争取做到跟晓静和大志一样好,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从赵仕铭身上探到更多更有价值的信息。若真如晓静所料,那赵仕铭是我们这边断线的风筝,我定将断了的线接续上。” “你看你们,”大志听到翠玉和阿紫之言,顿时坐不住了,急忙摆手言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嘛,千万不能冲动,更不能在这时候胡言乱语。事到如今,你们可不能胡来,八十一难都挺过了八十难,不能在最后一哆嗦上出现闪失。保险起见,还是我去最妥。” “什么意思大志?”阿紫脸色大变,盯着大志道,“你的意思是我去就完成不了这第八十一难,我去就会出现闪失,我……说白了,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如你,是不是这样?”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我,我刚才,我就是……”大志又急又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摩挲着双手,眨巴着眼睛,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好啦---”翠玉上前拍了一下大志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也不用这般着急吧,你放心这件事还是你去,谁也抢不了你的角色,我抢不了,阿紫也抢不了,谁也抢不了。” “刚才,”阿紫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不愿意去嘛,我这才踊跃参与的,没想到你还急眼了,真是的,气量太小了。” “是是是,”大志脸有惭色,笑着说道,“是我气量太小了,我一听你们争着要去凤凰岭,而且还打算让我休息,我,我这能不着急吗?” “谁说的?”半天没有说话的大个儿站了出来,一脸肃然之相,冷冷的说道,“自始至终,我可没有跟你争一下!” 大家看到大志无辜的脸上挂满了尴尬,而那大个儿肃然之相难掩满脸的无辜。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大志和大个儿也笑了起来,屋内严肃的气氛顿时消减,而轻松愉快布满了这间房屋。 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乔晓静他们这才收住了笑声,相互对视了一下,无不心生恐惧,心想不会因为笑声太大将鬼子引来了吧?! “谁啊?”大志轻手轻脚来到了门口,贴着门缝向外看了一眼,屋外暗淡,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才怯怯地问道。 “我,店小二。”从声音不难听出,此人确是这旅馆伙计。 “什么事?”大志问道。 “屋外鬼子盘桓,”那伙计提醒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你们的笑声我在楼下听得真真切切的,很容易招引来鬼子,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睡觉吧!” “谢谢你,”大志回道,“刚才得意忘形了,我们这就睡,这就睡……” 大志转过身来,桌边已经没有了人,他再看才现其他人都已经睡了,摇了摇头…… 翌日大清早,乔晓静便叫着大个儿出门了。经过一上午暗访,他俩个儿终于通过一个贩卖均获的商贩买到了三把狙击枪,这是为了下午去凤凰岭会见赵仕铭的时候,以备不时之需而做的准备。 “你们干什么去了,一个上午都没见到你俩?”乔晓静和大个儿回到旅馆的时候,大志、翠玉和阿紫早都已经睡起来了,他们正坐在桌边,焦急地等待着乔晓静和大个儿。 “翠玉说得很对,”乔晓静笑着说道,“毕竟现在的形势要比平常复杂得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下午与那赵仕铭会面不至于被动,我俩提前做了做准备。” “什么准备?”大志、翠玉和阿紫异口同声道。 “就这个。”大个儿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包袱打开了,三把长枪赫然眼前。 “走吧!”乔晓静说道,“我和大志一起,你们三个一组,待到了凤凰岭,你们三个找有利地形隐蔽起来,若无意外最好,若有意外,你们三个就想办法击毙那赵仕铭……” “那你俩呢?”翠玉问道。 大个儿和阿紫的眼睛盯着乔晓静。 “若真有意外,”乔晓静说道,“我们有逃生的可能一定会逃的,若是没有,那我俩就算为了革命事业付出了全部。你们击毙赵仕铭后,也别再回旅馆了,直接去志安镇找强叔,让强叔安排你们下一步的工作,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将革命进行到底!” “走吧,”乔晓静看到大家都阴沉着脸,随笑道,“我说的只是万一,不过我相信不会出现这种万一。咱们先走,先到凤凰岭等赵仕铭,争取主动的同时,也显得有诚意。” 到了凤凰岭,乔晓静和大志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翠玉、阿紫和大个儿各自找到了最佳狙击点,隐藏了起来。 “有人来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大个儿突然对翠玉和阿紫去了信号。 “有人来了。”很快乔晓静便得到了这一消息,乔晓静说话的时候拿起了望远镜。 “有辆卡车停下了,”乔晓静又道,“我看到了赵仕铭,他就在人堆里,前前后后有十来个穿制服的军人,好家伙他们还端着冲锋枪……”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5章目标凤凰岭网址: 正文 第76章探源溯流 “一切见机行事,不可轻举妄动!”乔晓静对翠玉、阿紫和大个儿做出了手势。 “那赵仕铭待人不少,”乔晓静对大志道,“很可能也是心里没底,虚张声势的。不过人心难测,还是小心为妙,密切关注那赵仕铭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或神色,立即就近擒住,以便翠玉、阿紫和大个儿脱身;若是场面大乱,当场取之性命!” “是!”大志拿起望远镜,看到有十数人行色匆匆,正穿行于树木之间,中间一人便是那赵仕铭,由数十人陪伴,那些人手中我有长枪,并左右探看着,显得甚是小心谨慎,大志言道,“不会真有问题吧,怎么会来这么多的人?而且还都全副武装,阵势不小!” “不用紧张,”乔晓静绿了捋头发,边整理衣物边说道,“只要那赵仕铭前来,说明这中间问题不大,至于来人不少,我觉得很可能还是赵仕铭有些不放心,毕竟此人还不知道我们真实的身份,再说此人长期没有跟我们这边的人联系,有所防备也是应该的。” “但愿吧!”大志仍然观察着来人,淡淡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我们也是第一次接触,中间可能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只能灵机应变,见机行事了。” “别太悲观,”乔晓静说道,“在容易出问题的时候,冷静和理智至关重要……” 眼见那赵仕铭就要来到巨石之前,为了先观察一下形式,乔晓静和大志躲了起来。 最终陪伴那赵仕铭来到巨石前的只有四个军人,其余人等奉命在半山腰待命,那汗流浃背的赵仕铭站在巨石前,不停用手扇着风,呼哧呼哧喘着气,左右注视着。 “赵部长,”身边的一位军人说道,“你会不会记错地方了,这里如此静寂,根本不像有人来过的。” “不会的。”那赵仕铭回应干脆且直接。 “那我明白了,”另一名军人说道,“我们被人放了鸽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大人物,只不过是些小喽啰作怪,是恶作剧,是故意想折腾我们。” “若是这样,”又一位军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搞不好我们一定被盯上了,他们可能就是为了看我们面对此事的态度和反应,若有不慎,我们很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们当真这么想?”那赵仕铭扫视着身边的四人。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第四位军人说道,“时局不安,人心叵测,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人性沦丧,道德缺失,为了私欲,这种事情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 “那好,”那赵仕铭左右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遂下令道,“那我们这就离开,若有异常情况,奋力拼杀,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不用顾及我的安危。” “等一等!”话音未落,那赵仕铭便欲下山,没有别的办法,乔晓静只得现身。 “别动!”那赵仕铭身边的四位军人异口同声道,并将枪口对准了乔晓静和大志。 “别误会,别误会……”乔晓静匆忙举起了双手。 大志连连点头,也举起了双手。 “这里就你们两人,”那赵仕铭略带怀疑的口吻说道,“不会吧?让他们都出来吧,不用在背后端着枪偷偷的瞄我了,其实你们的人我都知道。” “你知道?”大志有些惊讶。 “你知道?”乔晓静连忙拽了一下大志衣袖,插话道,“你知道什么啊?这里就我们两人,不过,不过赵部长倒是带了不少的人来,而且还都全副武装,似乎……” “知道就好,”那赵仕铭说道,“你们已经看到了,我想你们是聪明人,不会想看到鱼死网破的局面出现。当然,我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并没有别的意思,只要我的人身安全不存在威胁,他们绝不会有任何出格行为。话已挑明,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这么僵着了。” 那赵仕铭摆了一下手,那四名军人便走开了,分别站在了距巨石二十米开外的四周。 双方坐定,没有太多虚言,乔晓静便直奔主题道:“昨日与先生一番交谈,让我收获不少信心,当下像您这样有骨气,有正义感,有民族自信心的人物并不多见,特别是在国民党和日本人治下的就更少了,从您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国家和民族的希望和前景。” “你们不必这样,”那赵仕铭说道,“我想但凡是有点良知的中国人都会像我这样,我并不个例。我有一事不明,到现在我还不知二位真实身份,不知二位能否解疑答惑?” “没问题。”乔晓静说道,“但在我俩亮明身份之前,我也希望您能向我们亮明自己的身份。我想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毕竟您是大人物,这周边您有数十个荷枪实弹的高手保护您,而我们两人只不过泥腿子而已,一旦一言出错,我俩可能就永远躺在这里了。” “虽然你的要求很大胆,”那赵仕铭盯了乔晓静数秒,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不过却是实情,起码从目前情况看,我的实力是比你们的实力要强很多,你们处于劣势,那我就不再顾虑了,你们想知道什么,说吧,我定然实话实说,绝无虚言。” “可是,”大志说道,“我们又怎么能够判断您的话是真是假呢?” “既然这样,”那赵仕铭脸色一沉,冷冰冰的说道,“那你们还约我来此何干?没有任何诚信基础,更没有信任可言,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再谈下去了必要了,就此告辞!” “别啊!”乔晓静笑道,“赵先生话还没说完,又怎么知道我们就没有诚信呢?正如您刚才所言,我们总共也就见过两次面,而且这次才是第二次,你我不论谁有顾虑,有疑惑,有戒心,这些都很正常,正因为如此,我们之间才更有谈下去的必要,不是吗?” “嗯~”那赵仕铭略微思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您说得颇有道理,其实我跟你们一样,我这心里也不踏实,也不安心。但我愿意相信你们一次,我愿意亮明我的身份,即便你们是军统或鬼子派来的特务,即便我今天粉身碎骨于此,我也认了。” 乔晓静和大志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目光又投向了那赵仕铭。 “我乃山西吕梁人,”那赵仕铭说道,“我们那里生活条件很差,很多人从小就学着做生意,想摆脱那种艰难困苦的生活。我跟他们一样,很小便跟随父亲学做生意,可悲的是,我十九岁那年父亲被土匪害了……我走投无路,被迫放弃了经商之路,回了乡下。” “对不起,赵先生。”乔晓静说道,“没想到,又让您伤心了。” “这不怪你们,”那赵仕铭说道,“要怪只能怪那里太苦,穷山恶水多刁民嘛。事情已经过去二十来年了,我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似乎我已经忘却了伤心的感觉,只是时不时觉得有些遗憾。说正事吧,我自己都想不到,我当年一种地,竟然种了十多年。” “没想到,”乔晓静说道,“您年轻的时候竟然种过地,真是令人钦佩!” “农民嘛,”那赵仕铭摇头说道,“哪有农民不种地的,这不值得钦佩。哎~依你之言,你俩应该没有种过地了,也就是说你俩的身份并不像你们身上衣服所显示的这样。” “您误会了,”乔晓静解释道,“我俩绝对地地道道的农民,这不会有假。我之所以钦佩您,是因为您现在位高权重,没想到年轻之时竟也跟我们一样,竟然也是泥腿子。” “泥腿子怎么了?”那赵仕铭说道,“中国的事情迟早都得依靠泥腿子去解决,凭我多年的认识,我以为南京政府解决不了当下的问题,汪伪政府同样也解决不了。” “您终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乔晓静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表情,想再试探试探这个赵仕铭,甚至他希望赵仕铭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故而冷冷的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您成为广州国民政府参谋部书记员之前,应该还有一段充满故事的经历。” “什么意思?”那赵仕铭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当下中国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嘛,南京政府一味攘外必先安内,汪伪政府所谓的曲线救国之策,实际上就是卖国求荣,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既然如此,谁来救中国,难道等着日本侵略者来就中国吗?最终不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充分依靠中国的泥腿子来解决中国存在的问题,这有错吗?” “您的解释倒是合理,”乔晓静笑道,“不过您不觉得有些凑答案的嫌疑吗?” “明人不说暗话,”那赵仕铭说道,“敝人在成为广州政府参谋部书记员之前的确接受过全新的思想,正是那时候,我对中国革命也有了新的更加科学的认识。说到此处,我想请教二位,你们昨天在我办公室写下那张纸条,能不能给我做个解释?” “你指是……党组织?”乔晓静试探性的问道。 “我来此,”那赵仕铭说道,“正是因为你的那张纸条,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今天能到此地,也是冒了巨大风险,可以说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难道你们还不能给我实底吗?” “我还是想先听听你31岁之前的故事,”乔晓静说道,“你放心,我会给你实底。” “好吧,”那赵仕铭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26岁我便加入了地下党组织,经过4年学习和实践,在组织要求和部署下,进入了广州政府参谋部,31岁成了书记员。后来与我联系的中间人牺牲了,我,我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游子。” 乔晓静和大志没有插言,只是真诚地点着头。 “这么多年,”那赵仕铭激动的说道,“我过得很孤单,但我从未想过背叛组织!” “我们相信你。”乔晓静站起身来,紧紧握住了赵仕铭的手。 正文 第77章再探溯源 “我想你们最关心的已经有了结果,现在是不是可以向我亮明身份了?”那赵仕铭一脸严肃,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乔晓静和大志。 “当然,”乔晓静看了一眼大志,目光又落在了那赵仕铭身上,笑着说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若还是藏着掖着,那就显得有些太小家子气了。我们来自游击队,我是一个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叫我小乔就行,他是我们组非常优秀的骨干。” “谢谢你们!”那赵仕铭又一次与乔晓静和大志分别握手,并笑着说道,“我就像漂泊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今天终于看到了久别的亲人。这真是令人激动的时刻,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张开双臂纵情庆祝,毕竟人多眼杂,人心叵测。” “是啊,”乔晓静说道,“越是在这种时刻,我们越得保持冷静。” “赵部长,”大志笑道,“这些年您辛苦了!好在从今往后我们就成了一家人,我真的很高兴,同时也为你高兴。从此您不再是孤独的游子,您会时常听到家人的讯息了。” “太好了!”那赵仕铭点了点头,沉沉叹道,“自从与我联系之人牺牲,我日思夜想这一场景的出现,没想到竟然等了这么长时间,回家的路可真是太长了,太长了!” “是有些漫长!”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是您的联系人牺牲后,组织没有派人跟您联系吗?或者说,您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主动跟组织联系吗?我相信有这样的机会,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十多年过去了,不会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想你定然熟知我党的纪律,”那赵仕铭说道,“我从事地下工作,几乎没人知晓我的身份,知晓我真正身份的唯有我的两个联系人和我的入党介绍人,可恨的是,蒋介石和汪精卫相继生了‘四一二、七一五反革命政变’,知晓我身份的人全部死了。” “啊---”乔晓静和大志都觉得太悲惨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那赵仕铭接着说道,“他们都死了,那一年我们的同志牺牲了不少,从此我就成了孤儿,为了能够活下去,我只得不停地伪装。说实话,在那段极其黑暗的日子,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甚至连睡觉都不是我真实的自己,而是一个极度的伪装者。” 乔晓静和大志不约而同长叹着气,显得心情比那赵仕铭的心情还沉重。 “那段时间,”那赵仕铭接着说道,“我谁都不能相信,当然谁也不敢相信,我只能干好份内的工作,尽量不与外界有太多牵扯,说句你们不大相信的话,自从我的联系人牺牲了,将近一年时间,我除上下班,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几乎没见过别人的任何人。” “在严酷的斗争形势下,”乔晓静劝慰道,“我们必须接受最为严峻的考验,别无他法,谁让我们如同灌木丛中的那颗别无选择的幼苗,这条路注定是孤独且充满荆棘的!” “那后来,你没有再设法与组织联系吗?”大志则问道。 “后来,”那赵仕铭说道,“我渐渐在广州国民政府参谋部站稳了脚跟,那些怀疑我来路不明的家伙渐渐放松了戒备,我觉得机会来了,是时候该跟组织取得联系了,于是我便通过多种渠道努力,可尝试多次都失败了,要么联系不上,要么当时的组织不信我。” “唉~”大志长叹了一声,无奈的摇头道,“没想到,真是不容易啊!” “那个时候,”乔晓静很理解赵仕铭的处境,她说道,“革命工作正处于低潮,很多地下组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警惕性高一些也很正常,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一点我很理解,”那赵仕铭说道,“到目前为止,我并未责怪过党组织一次,相反,我始终渴望能有一天再回到党组织的怀抱,我想你们一定会理解我这么多年的感受,我就像一个从小便离开了父母去流浪的孩子,常年漂泊在外,孤苦无依,无依无靠……”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乔晓静说道,“您的坚持并非徒劳无功,我相信您很快便会与组织取得联系。我们会全力以赴帮您,将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反映上去,您不用悲伤!” “那太好了!”那赵仕铭脸上露出了笑容,眼中却饱含泪珠,并频频点着头。 “我们定然会帮你的忙,”乔晓静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我们空口无凭,这样反映上去,我想组织也不会相信我们的,您能不能提供一些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这个我懂,”那赵仕铭点头道,“这方面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这些东西太关键了,我不能带着它随随便便乱走,明天中午悦来老店,我在那里将东西交给你们。我相信组织只要看到我提供的东西,一定会记起我的,一定会张开怀抱等着我的。” “好,”乔晓静说道,“那我们明天中午悦来老店见,只要您提供的东西可靠可信,我相信组织一定会张开双臂迎接您这个经年在外的游子回家的。” 此时躲在狙击点的翠玉、阿紫和大个儿都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他们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赵仕铭,他们的枪口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的眼睛,他们等待着乔晓静的指令,他们等待着赵仕铭有异常举动,因为他们是狙击手,是有异常情况一击致命的狙击高手。 “到底什么情况啊?”翠玉、阿紫和大个儿都在心里嘀咕着,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心里没底,也就越不敢掉以轻心…… “先我还是想谢谢您,”大志说道,“谢谢您的信任。您就这么拿得准,就不怕我们是国民党特务或鬼子的间谍,套出话来杀人灭口?就不怕我们见利忘义,将您出卖?” “说实话,”那赵仕铭笑道,“不怕那绝对是说假话,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不照样联系不上组织吗?为了我的愿望和信念,这一次我豁出去了,生死我不在乎。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俩,真的,我相信不会看走眼,我相信你们不会干出那种你所说的那种事。” “谢谢,”大志说道,“再次感谢您的信任,那我们就明天中午悦来老店见吧?!” “等一等,”乔晓静挥了一下手,示意大志稍安勿躁,她淡淡的说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一下前辈。若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希望前辈不要生气。” “请讲!”那赵仕铭微微笑着。 “您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您的风声?”乔晓静试探性的说道。 “什么风声?”那赵仕铭挺直了身板。 “反水。”乔晓静的声音很小,但此刻却有些刺耳,令人有些尴尬。 “接着说!”那赵仕铭脸色越来越阴沉,语气越来越强硬。 “这个……”乔晓静停顿了一下,心想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恰好可借此问题看他如何解释和应对,若是解释合理,应对从容,那说明此人没有什么大问题,若是他解释牵强附会或是信口胡说,那此人还得再行考察,切不可大意失荆州…… 乔晓静捋了捋头,躲在狙击点的翠玉、阿紫和大个儿又做好了准备,目光和枪口均对准了那个赵仕铭。他们预先定了,那乔晓静捋头就是向他们出了预备指令,说明情况有些不妙,若是她右手握拳并高于头顶,说明目标人物身份已定,即刻开枪,将其除之。 乔晓静沉思一番,深吸了一口气道:“有人说你跟鬼子来往密切,意欲反水,不知道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大志也向那赵仕铭凑了凑,希望能够听得真切一些。 “若我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那赵仕铭冷冷的说道,“你们会相信吗?不用说,定然不会。但我还是要为自己辩护,我是被人陷害的,就算所有人变节我也不会变节。” “陷害?”乔晓静显然不满意这一答案。 “你可以不相信我,”那赵仕铭阴沉着脸说道,“也可以不帮我向组织反映情况,这些我都不会怪你,谁让我站在了风口浪尖呢?!对我来说,受人陷害和被人冤枉已然成了家常便饭,多一次或是少一次都无所谓,我内心坦然,不在乎这些。” “既然您认为是被陷害的,”乔晓静说道,“为何不辩白呢?谁在陷害你,陷害你的原因是什么,这些问题党组织都会调查的,不会冤枉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坏人。” “是啊,”大志也劝道,“您不是一直想再次回到组织的怀抱吗,眼看行将成功,却出这么一档子事,你可甘心?你既然口口声声冤枉,那就拿出真凭实据来让我们瞧瞧。” “我明白了,”那赵仕铭打量着乔晓静和大志,并慢慢说道,“你俩并非游击队的,而是锄奸团的,你们昨日去我办公室,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落实我是不是背叛组织和民族了,若是落实我确实为叛徒,我想我昨天就已经死在办公室了。试问,我说的对不对?” 乔晓静点了点头,默然看着那赵仕铭。 “我之所有被人误认为要反水,”那赵仕铭说道,“全都因为身边蛀虫太多,特别是宣传部秘书长李慧能和副秘书长胡振,这两个断脊之犬一心想投靠日本人,可他们官阶不够,日本人并不买他们的账,这两个畜生软磨硬泡,便想让我从中搭桥……” “日本人找过我,”那赵仕铭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都拒绝了,这李慧能和胡振看到鬼子对我客气,便打起了我的主意……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完,明天我一并提供材料给你们。” “好!”乔晓静站起身来,艳阳之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7章再探溯源网址: 正文 第78章悦来老店 乔晓静和大志送走了赵仕铭等一干人,这才招呼翠玉、阿紫和大个儿从狙击点出来,三人总盯着一个目标,而且保持着一种相对固定的姿态,体力消耗巨大,行将虚脱了。 “如何?”翠玉在阿紫和大个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来到了巨石旁。 “还好。”乔晓静扶着翠玉坐在了石板上,踌躇满志的说道,“此人绝对是与组织失去联系的老党员,他不但谈到了他的过去,还谈到了现在,我觉得他的身份毋庸置疑。” “现在如何?”阿紫插言道。 “他矢口否认反水一事,”乔晓静说道,“认为自己是被陷害和冤枉的,而且他还亲口承认是被他的手下李慧能和胡振所累,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下水。” “人嘴两张皮,”翠玉叹道,“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此人脱离组织时间太长了,过去的种种和现在的种种不都是他一面之词嘛,我们也无法证明他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你倒是提醒我了,”乔晓静说道,“我们必须做好明天悦来老店拿那赵仕铭相关材料的准备工作,这件事非常重要,可以说比今天见面还要重要。我们拿到材料,以最快的度传递给强叔,他让替我们鉴别一下,若是材料无误,那我们就可以放手大干了。”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点着头,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此时的凤凰岭优美而恬静,一沟一壑,一草一木,远眺近望无不令人心旷神怡。 回到旅店不久,乔晓静和阿紫便头对头坐在床上聊了起来,声音极其微弱,也就她俩彼此能够听到。翠玉、大志和大个儿时不时会盯着她俩看上一看,看到此二人神神秘秘,似乎并不想让第三者听到谈话的内容,三人略显失落的摇着头,并未上前探问究竟。 翌日上午,阿紫独自出门去了,乔晓静就坐在桌边,却像没有看到一样,一副淡漠的神情,这让翠玉极为不满,她当着大志和大个儿的面说道:“阿紫去干什么了?怎么出门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吧?” “怎么可能呢?”乔晓静淡淡的笑道,“上午无事,阿紫觉得心里烦乱,昨晚就想出外散散心,我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这才勉强入睡,今天一大早便起来了,又是一番嘟囔,我也没了法子,只好同意她出去转悠转悠,总不能让阿紫憋出病来吧!” “原来是这样,”翠玉神情舒展了很多,回头看了一眼大志和大个儿,面带惭色道,“我还以为阿紫又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了,你又将我和大志、大个儿当成了边缘人。” “怎么可能?”乔晓静笑着瞪了翠玉一眼,并说道,“真不知道你脑子整天都在琢磨着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就像兄弟姐妹一样,我怎么可能会将你们三人当成边缘人呢?” “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那翠玉笑着说道,“相信你肯定不会生气的,再说了,我们在一起多年,你是什么人我们都了解,这种事情想让你生气可不容易。” “真是的,”乔晓静拿起了报纸,瞥了翠玉一眼,摇头叹道,“你啊,正反都是你有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翠玉看乔晓静低头看起了报纸,似有不悦,舔了舔嘴唇,不敢再与其斗嘴,轻手轻脚回到了床边,开始整理被褥。 大个儿并不理解乔晓静和翠玉之间的交谈,目光在乔晓静和翠玉之间游移着,大志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甩了甩头,示意其不要多管闲事,两人随后回到了地铺。 “时候不早了,”临近中午,乔晓静透过窗户看了看街面,转身对翠玉、大志和大个儿说道,“目标悦来老店,我们现在出,争取能够从赵仕铭手中拿到他准备的东西。” “我们什么都不用准备吗?”翠玉不解的问道。 “满大街都是鬼子,”乔晓静反问道,“我们去的又是悦来老店,人多眼杂,只要能将我们该拿的东西拿到手,其他的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万一那赵仕铭有诈怎么办?”翠玉还是不放心。 “那赵仕铭可是有身份的人,”乔晓静解释道,“就算是想动手也不可能选择悦来老店这种地方,他在凤凰岭完全可以将我和大志干掉。” “当时没有对你们下手,”大个儿也站出来添乱,他说道,“很可能是因为他不知道你们的虚实,认为你们不可能只是两人,你们的同伴也许就在不远处,无数把枪正对准着他,他那么大的人物当然害怕丢了性命,故而才对你俩虚与委蛇的。”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大志瞪了大个儿一眼,并不屑的说道,“若是他虚与委蛇,为何要将他遮掩多年的身份亮给我们,难道他不怕军统特务或者日本人敲碎脑袋?” “你---”大个儿指着大志,恨咄咄的说道,“你才是一条地地道道的蛔虫。” “好啦!”乔晓静双眉紧蹙,有些生气的说道,“拿到那赵仕铭手中的东西是我们今天最重要的工作,出吧!” “咱们就这样走了,”翠玉左右看了一眼,略显焦急的问道,“阿紫回来怎么办,难道我们不等阿紫了?” “不用管她,”乔晓静冷冰冰的说道,“她应该会前往悦来老店跟我们会合,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容我们再在做这种无效的犹豫不决、怀疑人生了,出!” 乔晓静径直下楼了,翠玉、大志和大个儿对视了一下,大志表情淡漠,跟在乔晓静身后,而那满心疑惑的翠玉和大个儿摇了摇头,似乎充满了无奈。 当乔晓静他们相继来到悦来老店的时候,正是午饭时分,此时店内客人最多,店内楼上楼下满是客人,各色人等出出进进,络绎不绝,叫喊声、吵杂声不断,甚是热闹。 “您可是晓静女士?”乔晓静与大志刚进店门,有位店伙计打扮得少年走了过来。 “我是,怎么啦?”乔晓静甚是惊讶。 “请二位随我来,”那少年在前面引导,将乔晓静和大志带至二楼第四间,房内装饰得极其华丽,却没有看到有人,那少年微笑着说道,“请二位稍坐,喝水自便。” “您这是……”乔晓静满头雾水,这少年怎知她的名字,又怎知她就是来会客的,为何要将他们安排在这间屋子,看到那少年便欲出门,拦着了那少年。 “既来之则安之,”那少年言道,“晓静女士稍待,稍待!” 话音未落,那少年便出了屋门,便随手关上了房门。 “二位请坐!”就在乔晓静和大志满是疑惑,站在饭桌旁边环视屋内陈设,隐约觉得坠入了陷阱的时候,突然从屏风后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随之便看到那赵仕铭走了出来。 “没想到先生早到了,”乔晓静欠着身子致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俩来晚了。” “没晚。”那赵仕铭示意乔晓静和大志入座,并笑道,“是我有些心急,来早了。我昨天一夜没有合眼,期盼着能够早点儿见到你们,能够尽快将这东西交给你们,当然也想尽快能够回到……”那赵仕铭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漂泊久了,想家了。” “理解。”乔晓静笑道,“如果换成是我,我想我跟你一样……” 翠玉和大个儿进入悦来老店,坐在一楼,点了两盘小菜、一壶茶水,以为遮掩,眼睛却盯着大堂内外的客人,担心有特务或间谍混在其中,关注着每位客人的神色和动向。 “二位客官,”突然有位女伙计站在了桌边,翠玉和大个儿抬头看时,这女伙计竟然是一大早便出了门的阿紫,惊得差点儿叫出声来,这阿紫却冷静地说道,“请跟我来。” 翠玉和大个儿被假扮成女伙计的阿紫带到了楼上第三间房,也就是乔晓静、大志及赵仕铭他们房间的隔壁。 “啊~”翠玉和大个儿刚进屋,正要关门,现门后边躺着一具尸体,两人惊呆了。 “来不及给你们解释了,”阿紫说道,“听着,晓静和大志就在隔壁房间,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避免他们受到惊扰,不管是什么特务还是间谍,只要想靠近那间屋子,我们能做的就是将他们干掉,必须全部的干净的干掉,不能留活口,不能留后患。” “这人是……”翠玉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小毛贼。”阿紫回答翠玉问题的时候,眼睛透过门缝盯着屋外,而后又说道,“我是这里端盘子的,我得出去,你俩呆在屋内,若有异常情况,咱们里应外合可保无虞。” 话音刚落,阿紫拿起桌上的朱红色方盘,出了屋子,并随手关上了屋门。 “请问客官,”不多时,屋外传来了阿紫的声音,她说道,“你们预订房间了吗,楼上可没有了空屋子?”翠玉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有听到对方有人说话。 “你们是不是找赵部长啊?”阿紫接着说道,“若是赵部长的朋友,那请跟我来。” 翠玉和大个儿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躲在了门后。很快便有人推开了门,包括阿紫在内,一下子进来了五个人,翠玉和大个儿迅疾关上了屋门。 不待来人反应过来,翠玉、大个儿和阿紫已经动手了,从来人话语判断应该是鬼子。 混战持续时间不长,一番混战之后,翠玉、大个儿和阿紫以干净利索的手段将前来争抢赵仕铭手中东西的鬼子全部干掉了。 就在翠玉他们清理战场的时候,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开门声……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8章悦来老店网址: 正文 第79章良心成衣店 回到旅馆,乔晓静从身上掏出了那赵仕铭送来的材料。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围在乔晓静身边,目光如炬,盯着乔晓静手中的东西。 这些材料共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写给党组织的,是一大鼓鼓囊囊的大包,乔晓静拿在手中看了看便又放下了,她心里清楚,根据党的纪律,她是无权拆阅的。第二个材料是李慧能、胡振、张劲松及张必成等人与赵仕铭的来往信件,包括他们几人的信息。 “很显然,”乔晓静手握着信件,在翠玉他们眼前摇晃着,欣慰的说道,“这赵仕铭并非阿祥那神秘手帕上所述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坚定自己的信念,依然坚持自己的信仰和主张,从未放弃政治追求,这样的人岂能成为背叛革命背叛人民的汉奸?” “还是你更有政治敏锐性,”翠玉向乔晓静竖起了大拇指,略带敬意言道,“而且分析判断能力也更强,从看到那赵仕铭信息便坚持认为此人有隐情,最终才会有如此结果,若是我们几个,嗨,真是不敢想象,可能已经犯下了不可挽回的过失。” “是啊,是啊!”阿紫也对乔晓静送上了赞赏。 “你们就别夸我了,”乔晓静笑道,“再夸我可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说实话,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大家功不可没,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怎么可能走到今天?其实这件事只不过是我最先提出了异议,若是换成你们,琢磨多了,定然也能看出问题来的。” “还是你厉害,还是你高明……”大志和大个儿也赞赏道。 “好啦,”乔晓静有点难为情,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先办理眼前的事情---那赵仕铭交给组织的材料须以最快度交给强叔,并经强叔交给组织,这对那赵仕铭至关重要,同样也可以对赵仕铭身份做出证明。另外,就是我们的任务,这项任务对我们至关重要。” “若是对我信任,”大个儿主动请缨,“我去送东西,保证将这东西安全的完整的交给强叔,并想办法将我们的宝贝带回来。” “我看可以,”翠玉笑道,“别忘了大个儿可是我们的神行太保!” “什么宝贝?”阿紫关注的点与翠玉不同。 大个儿笑着比划了一番,大家都看得清楚,他比划的就是留在腌菜店的那几把枪支。 “这东西比较难带,”乔晓静很理性的说道,“你跟强叔结合一下,他若是同意,你就想办法带来。打狗得有打狗棍,手中无枪,赤手空拳,总觉得心里毛,没有底气。” 那大个儿做事一向心急,自确定下来他送文件回去便开始准备干粮和衣物,并要求第二天大清早便出,乔晓静他们觉得时间匆促,可这大个儿就是一根筋,无奈时近黄昏,只得由大志带着经费出门购得了马匹,作为大个儿遥遥路途代步之用。 第二天天微亮,大个儿便踏蹬上马,只听一串由近及远的“得得”声,便不见了大个儿身影。那店小二和凤尾竹其他成员伫足旅店门口,久久张望,心中不乏不舍之情。 “好了,”直到彻底听不到马蹄声了,乔晓静这才淡淡的说道,“都回去吧,我相信大个儿定会一帆风顺的,咱们这么大人站在路上,一旦鬼子看到,定然要惹上麻烦。” “尽管,”那店伙计接话道,“鬼子来了我有办法对付,但毕竟这么多人站立于此,还是太扎眼了,这年月活着不易,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些回店歇息去吧。” 翠玉、阿紫和大志听够了这伙计唠叨,不待他将话说完,三人已经相继进了店门。 “谢谢你,”那伙计扭头看着翠玉他们的背影,脸上尴尬之色表露无遗,乔晓静自觉不好意思,强颜欢笑道,“你说得很对!这年月活着不易,是该早些回店歇息了。” 话音刚落,乔晓静微微向那伙计点了一下头,转身便朝旅店而去了。 那伙计正要接着唠叨,嘴都张开了,看到乔晓静低着头跑向了旅店,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摇着头,左右探看着回到了店里。 “既然大家已无睡意,”乔晓静又拿起了那赵仕铭打包的书信,她对翠玉、阿紫和大志说道,“我们不妨看看这些书信,说不定可以从中找到我们完成任务的密码。” “看别人的信件,”翠玉笑道,“太好了,从中学习一下,看看人家都是怎么表达感情的,将来有机会我也可以给你们写信,表达一下我们你们的思念之情。” “这叫什么?”阿紫拿起了一封信,笑着问翠玉。 “书信,怎么啦?”翠玉有些不解。 “我说的不是这个,”阿紫瞥了翠玉一眼,笑着说道,“我说的是你刚才的话,那叫什么?那叫白日做梦。我们聚在一起,你对谁有思念之情,当面说不就行了,还写信,不嫌麻烦吗?若是不好意思说出来,那就不是这样的书信了,那就成了情书。哈哈……” “小丫头片子,”那翠玉顿时羞得脸红,走上前来,卷起袖筒,准备惩罚阿紫,便吓唬道,“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不把你两片嘴给你撕了,我就……” “别闹了,”不待翠玉将话说完,乔晓静激动地说道,“你们过来看看,这是赵仕铭写给我们的书信,他在信中说道,最近鬼子有个酒会,已经给包括他在内的各级官员了请柬,他想问问我们,他该怎么办?你们三个有什么想法?” “那还用说?”翠玉说道,“借此机会干一仗,将那几个家伙拾掇了的同时,也将那个小井捎带着拾掇了算了,免得整天祸害我们的老百姓。” “梦话!”阿紫反驳道,“大姐,您还是清醒清醒吧?!你以为鬼子的酒会在咱们后院吗?就算是在咱们后院,那也是森严壁垒,就靠我们这几个人,能干成什么?搞不好连那李慧能、胡振他们几个还都没有除掉,我们就全被鬼子撂倒了。” “大志,”翠玉对大志说道,“你什么意思,打还是放弃?我认为要除掉这几个害群之马,要除掉这几只断脊之犬,只能利用这种场合,才有望同时一网打尽,不留遗患。” “我---”大志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他的想法,“我也觉得这样做太冒失。” “那你们说,”翠玉看着阿紫和大志,略显不耐烦的说道,“这任务该怎么办?” 阿紫和大志对视了一下,都抿着嘴,不再言语。 “你们说了各自的想法,”乔晓静说道,“我也谈谈我的想法,我认为咱们还是先跟赵仕铭取得联系,跟他谈一谈,抑或将我们的任务直接告知于他,看他有什么办法,毕竟他们之间联系多一些,相互也比较熟悉,机会的创造比我们更有办法。你们意下如何?” “嗯~”翠玉、阿紫和大志这一次高度统一,都赞同乔晓静的想法。 当天下午,乔晓静和大志便又去了h省宣传部,并成功的见到了赵仕铭,谈到正题,三言两语那赵仕铭便明白了乔晓静的来意,随摆手让乔晓静他们就此打住,不可多言。 “时下形势皆如此,”那赵仕铭说道:“到处天灾**,我一人之力实难解决太多难题。家里遭遇灾荒,我本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你们也看到了,我靠月俸生活,实在拿不出来多少。这样吧,我先找朋友凑一凑,多少算是个心意,你们下午再来拿吧!” 乔晓静和大志不解其意,正要开口,那赵仕铭摇了摇头,示意多说无益,只给他们递了一张纸条,然而便欲送客,他俩无奈,只得装好纸条,悻悻然离开了。 回到旅店,乔晓静从身上取出了那赵仕铭的纸条,打开看到纸条上只有二十个大字---良心成衣店,收讫辛苦钱。家书催的急,却隔数重山。 “什么意思?”翠玉盯着纸条,凑着眉头。 “真是古怪,”阿紫也不解其意,“有什么事情明说不就得了,还非得作诗一。” 乔晓静闭上了双眼,手不停摩挲着额头,一副冥思苦想之状。 大志在屋内来回踱步,如同学生默背课文似的,小声嘀咕着。 良久,乔晓静睁开了双眼,舒了一口气,平静的问道:“你们想到了什么?” 翠玉和阿紫噘着嘴,摇了摇头。 “好像说了一件事,”大志说道,“在一家童叟无欺的成衣店,终于拿到了血汗钱,家里面正好有急事,来信催着回家,可回家的路太远太难走了,有数不清的山挡着……” 大志越说越没了底气,声音也越小了,到最后竟然听不清说的什么。 “好像有这么点意思,”乔晓静点了点头道,“但我认为这是赵仕铭刻意之作,他怀疑办公室不安全,才让我们去成衣店等他,下午他会在那里给我们答复。至于后两句,我觉得他是在说他自己,也是提醒我们,他希望组织早点看到他的材料,早点让他回家。” “嗯~”这一次翠玉、阿紫和大志意见又是高度统一,都赞同乔晓静的想法。 “这成衣店很多,”乔晓静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怎知哪家配得上良心二字?” “是啊!”翠玉、阿紫和大志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午饭时分,乔晓静他们来到楼下吃饭。 饭间,乔晓静闷闷不乐,重复着“良心成衣店”五字,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这不经意之举却被那伙计听到了,那伙计放下乔晓静他们的饭菜,热心的笑道,“你们要做衣服啊?良心成衣店的衣服很一般,不过价格倒是合理公道。” “你知道良心成衣店?”乔晓静急切的问道。 “知道啊!”那伙计得意的说道。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9章良心成衣店网址: 正文 第80章诛凶讨逆 原来这良心成衣店是一家店铺名称,并非乔晓静他们之前所理解的那样。 乔晓静他们通过旅店伙计之口了解到了良心成衣店之所在,午饭后,他们便出了。由于他们步行赶路,待到东城已是下午。 旅店那伙计说的不错,乔晓静他们并未费多大周折便看到了一家成衣店,店门上方悬挂着“良心成衣店”五个大字的匾额。 乔晓静和大志左右探看一番,确定并无异常,便走进了这家成衣店。 翠玉和阿紫一前一后,假装无事可做,在成衣店外逛悠着,替乔晓静他们放哨。 这家成衣店果然生意兴隆,那老板看到乔晓静大志无意定做衣服,便去招呼别人了。 乔晓静看遍了楼上楼下的各色成衣和布匹,看到客人们出出进进,络绎不绝,却迟迟不见那赵仕铭的身影,心里渐生不安,那大志亦是如此。 “不会被人戏耍了吧?!”大志低声对乔晓静说道。 “不会的。”乔晓静说道,“若是一个时辰之内等不到,就说明我们走错了地方。” 话音刚落,大志便看到店中走来了一个乞丐摸样的少年,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甚是落魄和邋遢,这形象与店中各色衣料及光亮的客人显得格格不入,引得众人惊呼。 “出去,出去,出去!”那老板连推带搡并吼道,“这什么地方,是你能来的吗?赶紧给我出去……” 那乞丐巧妙地躲开了老板的推搡,也不理会那老板的恶言恶语,甚至从未正眼看过那老板一下,从进店开始便东张西望着,似乎并非前来乞讨,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店内的客人竞相取笑着那个乞丐,那乞丐依旧东张西望着,突然喊道:“谁是晓静,这里有没有人叫晓静?” 乔晓静和大志均吃惊不小,对视了一下,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乔晓静慢慢走上前来,怯生生的说道,“我就是晓静,您是找我的吗?” “对,”大志紧随其后,一脸困惑的说道,“他叫晓静,你是不是找她啊?” “对了,”那乞丐点头道,“是一男一女。” 而后那乞丐掏出了一封信,指了一下手中的信,又指了指屋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有人让我将这封信给你,那人让我给你们带个话,说事已定了,万勿错失良机。” 乔晓静接过书信,看了一眼信封,又看了一眼大志,更觉糊涂了,当她再次回过神,那送信的乞丐早已经出了良心成衣店,不见了踪影。 乔晓静与大志出了成衣店,对翠玉和阿紫使了个眼色,便向回走。 回到旅店,阿紫点上了油灯,乔晓静掏出了书信,大家凑在了一起,信中写道: 我已约好李、胡和二张,五天后我要在悦来老店举行酒会,届时可能还会有众多保驾护航之人,你们斟酌,做好接待工作,万万不可将此事搞砸,白费了我一片苦心。 “五天之后,”阿紫说道,“悦来老店,看来我又要去当伙计了。” “时间正好,”大志点头道,“若没有什么事情耽搁,到那时候,大个儿应该也回来了,我们又凑齐了,但愿他能给我们带来家伙什和好消息。” “是啊!”翠玉说道,“等这一天可真是等得太久了,险些就要将媳妇熬成婆了。” “怎么总觉得这事有些突然,”乔晓静却一点喜色没有,并起愁来,她叹道,“心里有些不踏实,不会有什么事吧?万一出点事儿,那我们这一次跟头可就栽大了。” “不会吧?”翠玉不解的说道,“你不一直都坚信没问题的嘛,怎么又心生疑虑?” “是啊?”阿紫和大志也不解乔晓静为何会如此反常。 “唉~”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总觉得不踏实。” “你不踏实,”翠玉说道,“那是因为过去咱们处处不顺,干什么都很别扭,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顺当,你突然看到胜利的曙光,觉得有些不适应,故而才会心生不安。” “可能吧!”乔晓静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一种可能性,”阿紫说道,“你不但对那赵仕铭没有十足的信心,更不敢相信我们的任务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大志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盯着乔晓静。 “的确如此,”乔晓静看着翠玉、阿紫和大志,淡淡的说道,“我的确不敢完全相信那个赵仕铭,毕竟他的身份没有得到核实,万一我们被他骗了,任务泡汤不说,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将不复存在。” “没事的。”翠玉说道,“我们不还有五天时间吗?” “对啊,”阿紫也劝道,“待大个儿回来,一切都将水落石出,若那赵仕铭真的有问题,我们也不用慌张,不是还有盂兰盆节嘛,大不了玉石同焚,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阿紫说的不错,”大志也鼓劲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若那家伙真骗了我们,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不就是耽误了几天时间吗?盂兰盆节,那就是这五鼠的死期吗?若那家伙身份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岂不胜券在握,五天后便可取那四鼠的性命。” “也只能如此了,”乔晓静叹息一声道,“但愿大个儿能够早点回来,但愿……” “这大个儿怎么还会不回来?”已经过了四天,乔晓静白天在旅店门前眺望,晚上坐在灯下苦等,她多么希望能听到大个儿的敲门声,心里如同猫爪子在挠,动辄便自言自语道,“不会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吧?按路程计算,应该到了,可怎么就不见人影呢?” 第五天,乔晓静在一大早便出了旅店,左右张望着,人来人往却不见大个儿身影,直到中午头她才回到房间。吃过午饭,她又来到街面上,望穿秋水,等待大个儿,令她失望的是,直到太阳落山,直到街上几乎没了行人,依旧没有看到大个儿的身影。 “那我们明天还动不动手?”半晚上了,翠玉、阿紫和大志实在等不住了,便坐在了乔晓静身边,轻声问道。此时乔晓静正对着一闪一闪的灯光呆。 “唉~”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着头,双眉紧蹙,一脸惆怅,良久,她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然,我们还是取消此次行动吧!贸然行动,必将失败,一是手无寸铁,根本没有除掉那几个家伙的可能;二是消息真假难辨;三是力量严重不足。” “现在看来,”翠玉也叹道,“只能取消行动,毕竟我们不具备完成任务的条……” “当当当……”就在翠玉说话的当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众人顿时静了下来,仔细听着那敲门声,大志忽地站起身来,“是大个儿回来啦!”随之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打开屋门,果然是大个儿,他背着一个黑布袋子,显得很沉的样子。 大个儿放下装了枪支的黑布袋子,喝了几口水,稍事休息,一番寒暄之后,便进入了正题,大个儿说道:“根据赵仕铭提供的信息,党组织已基本确定了其身份,强叔说我们可以信任他,并借助他的特殊身份完成此次任务。” “太好啦!”乔晓静激动的说道,“你给我们带来了定心丸,终不会错失良机了。” 其他人亦是兴奋不已,大个儿的到来似乎让他们看到了任务成功的曙光。 “就是这样!”乔晓静向大个儿简单讲了讲他离开后生的事情,最后坚定地说道,“明天悦来老店,必须一举除掉那李慧能、胡振、张劲松和张必成等四只断脊之犬,让那些摇摆不定之人看到反水之徒的下场,从而动摇和粉碎鬼子的阴谋。大家可有信心?” “有!”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异口同声应道,声音洪亮,充满了力量。 此时旅店伙计正在拾掇桌椅,听到楼上动静较大,便轻轻地走上了楼…… 翌日黎明时分,乔晓静他们全副武装出了,目的地悦来老店。 阿紫曾在悦来老店干过活,加之悦来老店也是个联络点,乔晓静他们顺利的进入了悦来老店,并快进入了狙击点,躲在暗处待命。 一切似乎未曾生过改变,天色渐亮,街上行人越来越多…… 中午时分,悦来老店来了一帮战士,他们荷枪实弹,将整个悦来客栈的客人全都赶跑了,而后他们分列于店前、店后、大堂、楼梯等处,将这个悦来客栈控制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有五辆小车驶进了悦来老店,按照乔晓静事前指令,待这几个断脊之犬下车寒暄之际,一人一个目标,同时开枪,乔晓静作为替补,若有人出现闪失,她补位,而后趁乱逃走。 包括乔晓静在内,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对准了那几辆小车,小车排成一排,相继停下,而后那张必成、张劲松、胡振和李慧能先后下车了,只是身边闲杂人多,没有下手机会,而后他们一个个笑得灿烂,尽皆向赵仕铭所在的小车走了过去。 那赵仕铭打开车门,探出了身子,李慧能等四人身边的保镖尽皆后退了数步,这对乔晓静他们来说绝对是难得的机会,乔晓静挥动了一下手臂,顿时听到了枪声,随之便见李慧能等四人倒在了地上,悦来老店顿时乱成了一团…… 乔晓静他们趁乱冲出了悦来老店,街上亦是一片混乱,行人抱头逃窜,同时还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哨子声,那是鬼子召集队伍的信号,隐约看到四面八方有鬼子冲了过来…… 就在乔晓静他们苦无脱身之计的时候,突然有辆卡车停在了他们身边,那司机吼道:“快上车,快上车……”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80章诛凶讨逆网址: 正文 第1章不是结束是出发 令乔晓静他们惊讶的是,拯救他们的不是强叔,也不是阿祥,却是他们所在那家旅店的那个并不怎么令人待见的伙计。 乔晓静他们匆忙上了卡车,一路上向城外飞驰而去,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鬼子和警察分流汇海,其中在了他们身后,追赶着,叫嚣着,谩骂着,当然还有密集如雨的子弹。 大个儿面对身后的鬼子,显得格外兴奋,他站起身来,挥动着手中的机关枪,并高声吼叫道:“我们胜利了,爷爷要走了,不然爷爷定然与你们这些龟孙子战斗到底……” “好啦,”乔晓静拽了一下大个儿的裤脚,让他坐下来,淡淡的说道,“鬼子和警察如同潮水般涌来,现在不是庆祝和兴奋的时候,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我们该去哪儿吧!” “任务完成了,”大个儿觉得有些扫兴,略有蛮远的说道,“这是我们最最重要的大事,接下来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去哪儿都行,我无所谓……” 大个儿话未说完,便又是一通密集的枪声,无数颗子弹呼啸而来,打在了车身上。 “咱们这样,”翠玉低头道,“直接会志安镇吧,再呆在这里无疑是自投罗网。” “可是,”阿紫叹道,“我们就这样走了,包袱怎么办,也不能丢了不要了吧,咱们大家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可全都落在旅店了,回去拿什么换洗,你们谁还有多余衣服?” “我没有……”大志和大个儿异口同声道。 此时,大卡车行将拐入弯道,也就在此时,无计可施的鬼子疯了,居然向乔晓静他们所在的那辆卡车发射了数枚小炮弹,斜靠在一边的大志看到远处天空中一片黑糊糊的东西飞了过来,推搡了一下身边的大个儿和翠玉,惊叫道:“快看,天上什么东西!” 众人大惊,尽皆朝大志所指方向看去,阿紫“啊”的叫了一声,已经有颗炮弹在了卡车前方爆炸了,声音动天彻地,震耳欲聋,随之便觉得天地都在晃动,土块和杂物四处飞溅,有的土块直接掉在了车厢里,砸在了乔晓静他们身上。 顷刻,相继有炮弹落在飞速行进的卡车周边,顿时卡车就像行进在了巨石堆里,左右晃动,剧烈颠颇,乔晓静他们抱着头,一个个就像不倒翁似的随着卡车摇晃着。 眨眼之间,浓烟滚滚的天空就像下起了土块和杂物,无情地拍打在乔晓静他们身上。 那旅店的伙计,也就是现在的司机,不但毫无惧色,相反显得异常兴奋,他紧握着方向盘,富有节奏的左右扭动着,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真是刺激,没想到我竟然还会经历这么刺激的一段旅程。来吧,让炮弹来得更猛烈些吧,我穿梭于硝烟之间,看着无奈的鬼子在我的车后颤抖和哆嗦……” 突然有颗炮弹不偏不倚向车厢飞来,乔晓静、大志和翠玉都看到了这枚炮弹,此三人瞬间惊呆了,嘴大张着,俨然已经乱了方寸、没了主张,痴呆呆的等着死神降临。 “当”的一声,那枚炮弹掉在了车厢里,试想一下,这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瞬息之间,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傻了,目光尽皆投向了这枚炮弹,不知是他们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还是根本就来不及想到生死,这五人竟然连抱头求生的举动都没做出来。 卡车还在颠簸,还在左右晃动。 乔晓静他们也在颠簸,也在左右摇摆。 当然,那枚炮弹亦是如此,“当当当”的随车子滚到左边,又“当当当”的随车子滚到右边,颠簸的时候,时而滚动着远离乔晓静他们,时而又滚动回来,离他们最近一次,是那炮弹直接滚动到了阿紫身边,并且结结实实碰到了阿紫的脚踝。 “哈哈,”乔晓静他们突然听到了那旅店伙计的声音,他兴奋的吼道,“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哈哈,哈哈……” “这是颗哑弹,”大个儿英雄般的站了起来,冷静的走了过去,将那枚炮弹捧在了手中,仔细打量着,并淡淡的说道,“幸亏你是颗哑弹,要不然我们可真就回不去了。” “赶紧扔了,”其他人此时全缩着身子,大志怯怯地说道,“扔了,快扔了!” “哑弹,”大个儿回头笑道,“不会爆炸的,害怕什么……” 大个儿说话之间,卡车又颠了一下,大个儿差点跌倒,那枚“哑弹”飞了出去。 “看把你们吓得,”大个儿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哑弹”,重又踉踉跄跄回到了乔晓静他们身边,坐定后坦然言道,“哑弹而已,若是真会爆炸,我们还会好好坐这儿?” 话音刚落数秒,那枚所谓的哑弹竟然爆炸了,只见炸得泥块飞起了数丈之高,乔晓静他们大惊失色,大个儿更是喘着粗气,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卡车最终停在了近郊一边丛林旁,那充当司机的旅店伙计下车问道:“现在去哪?” “去志安镇!”翠玉毫不犹豫。 “对……”阿紫、大志和大个儿都赞同翠玉的意见。 “不!”乔晓静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她说道,“现在还不能离开,只有确定那几只断脊之犬真的死了,才算圆满完成任务,哪怕仅有一条漏网,我们的任务也不算结束。” “死啦,肯定死啦!” “还回去,你没见到那雨点般的炮弹吗?” “回去可是自投罗网啊!” “鬼子很快便会追来,我们回去,恰好钻入鬼子的口袋之中。” “必须回去,这是命令!”众人都不想再回城,乔晓静无奈,只得行使组长权力。 后来,凤尾竹全体成员放弃卡车,将枪支埋藏在了丛林之中,步行穿过丛林,在那旅店伙计的引导下,围着城区绕了一个大圈,乔装打扮一番,在深更半夜回到了旅店。 在路上,乔晓静他们与那伙计经过交谈,这才得知这家伙竟然是强叔专门安排的一个交通员,他总躲在暗处,危机之时便会伸出援助之手,这次能够全身而退便是他的功劳。 “可真是危险,”回到旅馆,乔晓静透过窗户看着街道,心有余悸的叹道,“到处都是鬼子和警察,到处都是刀枪,漆黑寂寥的大街就像乱坟岗子,有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是啊,是啊……”翠玉和阿紫坐在床边,频频点头。 “但愿那李、胡和二张已经成了尸体,”大志冷冷的说道,“再也不想经历昨天的那场噩梦了。” “你还说,”大个儿指了大志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道,“但现在我还时不时觉得手中捧着一颗炸弹,真的,看来这次我要落下病根了。” “没那么严重,”乔晓静转身说道,“事情都过去了,都别胡思乱想,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确切地说,是乔晓静他们还没有睡醒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他们吃惊不小,迅速穿好衣服,机警地立于屋门两侧,准备新的恶战。 “谁啊?”乔晓静试探性的问道。 “我---”是旅店伙计的声音,乔晓静这才打开屋门,那伙计欣喜若狂的走进屋子,面对凤尾竹全体成员笑着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要杀的那四个家伙昨天当场毙命了,那个赵仕铭被慌乱的人群踩伤了,不过没有大碍,休息半个月应该就能走动了。” “真的?”乔晓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那伙计说道,“我刚去了放他们尸体的太平间,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太好啦!”大家都很激动,任务终于圆满完成了。 那伙计离开房间不久,乔晓静便出门了,她前往陆军医院看望了受伤的赵仕铭,并从他那里印证了旅店伙计的活,而且还讨了一张可供出城的便条。 黄昏时分,乔晓静他们五人在那旅店伙计的配合下,取回了枪支,并扮成送葬队伍成功的出了城区…… 数天后,凤尾竹特别行动小组全体成员毫发未伤回到了志安镇,回到了那不老春腌菜店,回到了强叔身边。 在乔晓静他们回返之前,强叔已从别的渠道得知了这一消息,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在宴席之间,强叔笑着说道:“各位英雄出发时还是夏天,而今已经到了初秋时节,前人有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不敢这般夸张,不过也觉得过了有好几年光阴了。” “这还不算夸张,”阿紫年纪最小,最喜欢开玩笑,只见其眉毛上扬,嘴噘着说道,“明明分开几十天,你却觉得有好几年,此不为夸张,何为夸张啊?” 乔晓静、翠玉、大志和大个儿哈哈大笑起来。 “此次任务真是泥腿子干革命,”一通嬉笑过后,强叔一本正经的说道,“从没头没尾开始,层层剥茧,置身险境,主动作为,还帮赵仕铭洗刷了冤屈,恢复了身份,最终除掉了李、胡和二张这四只断脊之犬,表现很优秀,非常了不起,组织对你们评价很高。” “真的?”大个儿笑着问道。 “当然!”强叔道,“这么久了,我像骗人的人吗?” 渐渐天气越来越凉了,乔晓静他们没事便也不再出门,蜷缩在腌菜店的地下室内。 “各位辛苦,”一天阿祥又来了,他笑着说道,“你们也知道,我来就是任务来了。此次任务是护送宝贝去延安,不像上次任务那么没头没脑的,你们只负责看管和保护,出力的事情有人干。为了你们的安全,取消凤尾竹,新的代号为爬山虎。” “何时出发?”乔晓静问道。 “后天凌晨。”阿祥说道,“我会来接你们,早点准备。”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章不是结束是出发网址: 正文 第2章露两手瞧瞧 两天后,夜色沉沉,凉风瑟瑟,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老春腌菜店门前。?? “现在就走?”乔晓静隔着炕砖问道。 “马车在门口,”阿祥说道,“现在出镇正好,巡防的多是没脊梁的警察。” “这么大点镇子,还担心出不去?”乔晓静声音很沉闷说道,“好吧,等一下。” “快着点吧,”阿祥催促道,“得抓紧出镇,出镇后就方便了,现在可耽误不起!” 大志和大个儿早已经被阿祥唤醒,两人皱巴着眼睛,摸索着穿好了衣服,就像虚脱了似的斜靠在床上,嘴里还嘀咕什么。 不大一会儿,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推开了炕砖,背着包袱出来了。 “太早了吧?”乔晓静叹道,“我觉得我们刚睡下,好像还没有睡着,怎么这个点出城,真的没有鬼子只有那些投靠了鬼子的警察吗?” “走吧,”强叔在店外左右探看一番,看到外面并无异常,从门后钉子上取下了一个圆鼓鼓的布袋子,递给了乔晓静,淡淡的说道,“记住我说的话,任务完成后你们直接回小山村去。你们走后,我这个交通站就取消了,我得搬走。祝你们好运!” “为什么要取消,出什么问题了吗?”乔晓静打开布袋看到全是干粮,便不再客气,不过她觉得强叔情绪有些低沉,遂不解的问道。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也围拢上来,一双双惊异的眼睛盯着不善言笑的强叔。 “强叔升职了,”阿祥笑道,“要到新的更大的工作岗位上去,都别胡思乱想了。” “别听他瞎说,”强叔略显羞涩的笑道,“什么升职降职的,都是革命工作。” 乔晓静他们对强叔表达了祝贺,又一一与强叔辞别,这才上了马车向镇外而去。 沉沉夜色之下,“得得得”的马蹄声清脆且干练,乔晓静他们坐在马车里,偶尔能看到一两家灯火,顿时感觉这夜间的志安镇格外幽静,静的如同死了一般。 没用多长时间马车便已经出了镇子,一路上既没有遇到鬼子,也没有遇到警察,这令乔晓静他们有些不解,乔晓静掀开帘子问道:“您不是担心会碰到巡防的警察吗,怎么一路上连个人影也没看到?这么早出了镇子,什么都看不到,你就不担心走错路吗?” “担心!”那阿祥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可能不担心,我最害怕走夜路了。可是重任在肩,我跟你们一样,担心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乔晓静问道。 “沿着这条路走吧,”阿祥似乎也没底儿,看了看前方,扭头说道,“我带你们去跟运送宝贝的人接头,等你们接上头,一切斗就明朗了,现在什么事都不好说。”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虽然没有啃声,不过一双双眼睛如同门环一般,盯着赶车的阿祥和乔晓静…… 马车不紧不慢在荒原上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堆火。 “终于到了,”阿祥说道,“他们就在前面。” “什么人?”乔晓静拍了一下阿祥的后背。 “七八个当地民兵。”阿祥淡淡的说道。 “这么多人!”翠玉和阿紫几乎同时叹道。 “人多目标大,”大志担心起来,“很难做到悄无声息,难度不小啊!” “闹了半天,”大个儿说道,“到现在我们也不知到底要送什么宝贝,你能不能先给我们透个底儿,总得让我们知道是铁的还是瓷的,万一碰一下会怎么样?” “这个---”阿祥顿了一下,略显为难地说道,“你们就别为难我了,按照上级要求,你们只负责看管和保护,至于是什么宝贝,你们不可知晓。请原谅我,我也无能为力。” “这到底算什么事儿?”大个儿埋怨道,“让我们看管和护送宝贝,却不让我们知道看管和护送的是什么,太搞笑了!这种事儿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怎么觉得前景不妙啊?” “算啦!”乔晓静劝慰道,“别勉强阿祥了,这其中定然有不让我们知道的原因。我们服从命令,小心办事即可,做好爬山虎份内之事,至于其他就不必多操心了。” “可是……”阿紫正想争辩,被翠玉拽了一下,便不再争竞什么,生起了闷气。 说话之间,马车便来到了火堆旁,熊熊燃烧的柴火堆边,相继站起了七八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们盯着马车,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每个人的目光都锐利而又深邃。 “祥哥来了,”其中一个体态肥硕的家伙站了出来,向前走了两步,歪着脑袋对阿祥说道,“您说的就是他们?这里面还有女人,您是知道的,我最头痛跟女人打交道。” 乔晓静不屑地瞥了那家伙一眼,又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身边的翠玉和阿紫,并未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想知道这帮土匪似的莽汉到底会与阿祥谈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来。 “豹子,”阿祥也向前走了两步,指着乔晓静他们说道,“你可别小看他们,别看他们人少且有三位女士,他们可都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英雄好汉,多少次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从未见眨过一下眼睛,九死一生的英雄与你们同行,你们应该觉得荣幸才对!” “我看未必!”那豹子一脸不屑的神情。 “豹哥,”又有一位书生模样的少年站了出来,走近那豹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您就听我安泰一句,算啦,就当给祥哥一个面子,他也不容易,能凑够这几个人想必也花了不少力气。有我们兄弟八人在,定然万无一失,也不指望他们能帮上咱们什么忙了。” “你们……”站在最后的大个儿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那豹子和安泰便想比划比划,“沉住气好不好,先看看情况再说,着什么急啊?”被大志拦住了。 “你俩怎么回事?”阿祥愤怒的说道,“豹子、安泰是不是又中邪了?过去你们可不是这样的,待人谦和,敦厚实诚,从来还没见过像现在这般刻薄无情,人家可都是干大事的人,是我专门请来帮你们的,你们别不识好歹,好像人家没事可干,专来蹭饭似的。” “祥哥咋生气了?”又站出来了一位,这家伙身材矮短,上下打量着乔晓静他们,并笑着说道,“大家初次合作,有点小误会小摩擦,这十分正常,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事可干的人,你是知道的,我们整天忙得顾头顾不了腚,还有……” “停!”阿祥吼道,“光子,别再说话了,你一说话我这脑袋就得炸了,嗡嗡的。” “为什么啊?”那光子摊开手臂,耸了耸肩,扫视着众人,显得甚是无辜。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那阿祥摇了摇头道,“你这嘴就跟自动机关枪似的,只要一张嘴便再也停不下来了。别人都叫你话痨帮帮主,你难道不知原因?” 那光子噘着嘴,略显委屈的摇了摇头,极不情愿的站在了豹子身后。 “祥子,”乔晓静觉得总不啃声也不是办法,不但会被这帮莽汉看扁,而且还会影响自己兄弟姐妹们的心态,遂上前两步,冷冷的说道,“我觉得没必要将时间耗费在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上,干或不干,给个痛快话,我们可没工夫听瞎话,现在都觉得犯困了。” “干!”阿祥笑着对乔晓静道,“当然干了,必须干啊,若是不干我也就不会半晚上将你们从被窝里叫醒,跑着这荒郊野外打口水仗了,是不是,怎么能不干呢?” “那好!”乔晓静说道,“既然定了要干,我坚信我们爬山虎团队没有问题,绝对有能力完成这次任务。可,可我们就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为了不影响我们九死一生打拼下来的这个招牌,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将事情说明说透,约法三章,你以为如何?” “你先说,”以豹子为的八位莽汉走了过来,气势汹汹,似有开打的架势,乔晓静这边也不甘示弱,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也走上前来,怒目圆睁,一副奉陪到底的姿态,阿祥向两边摆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并淡淡的说道,“我听听你的约法三章。” “听好了,”乔晓静冷冷的说道,“共三条,很简单。一、我们必须要知道护送的是什么,这样避免半道被人调包;二、一路上,大小事情必须我们说了算,不得从中作梗;三、路途迢迢,前路漫漫,万一遇到不可逆料之事,我们这一方有灵机处置权。” “这可不行,”那豹子吼道,“按照她的说法,我们不真的成了运送的劳工了嘛。” “都别争了,”阿祥并未接着茬,却说道,“吵了半天,还不知道双方身份,我先给你们双方介绍一下,这位是乔组长,这位翠玉副组长,这位阿紫小姐,这两位分别是大志和大个儿,他们是一个团队,代号为爬山虎。” “这位豹子,”阿祥转向另一边,淡淡的说道,“这位安泰,这位光子,小兄弟称他们为豹哥、泰哥和光哥,这个小兄弟叫大成,这几个分别叫小蔡、来福、宝庆和秃子。祝你们合作愉快!至于你们双方怎么分工,这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就此别过。” 双方均不解阿祥意图,迷茫的盯着远去的马车。 “乔组长之言不差,”待阿祥消失于夜色之中,那豹子说道,“咱们路途迢迢,总得有人说了算不是,我们也没必要争竞,拳脚上一决高下,怎么样?” “好啊!”乔晓静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遂说道,“阿紫,露两手让他们瞧瞧。”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2章露两手瞧瞧网址: 正文 第3章过招 只见阿紫扭动了一下身体,双手咯咯作响,脖颈也出了清脆的响声,她上前两步,冷冷的说道:“我本是这爬山虎团队末流人物阿紫,前来向各位好汉请教。来吧,单打独斗也行,一次上来数人也行,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这……”那豹子没想到乔晓静一出牌便是个女流之辈,再看自己身后一个个可都是精壮汉子,与其动手过招难免别扭,可大话出口无法收回,于是只得强颜欢笑道,“那就老二来吧,我这老二乃冷面书生安泰,出手想必不会太重,应该不会伤了这位小姐。” “我~”那安泰听到豹子之言,一脸茫然,目光在豹子与阿紫之间游移着。 “放心,”阿紫一脸冷漠,冷冰冰的对安泰说道,“我不会心软。” 说话之间,阿紫和安泰便交上了手,起初两人虽然打得花哨,但却不是真正的较量,那阿紫上手便招招致命,而那安泰却一味躲闪,可能是不好意思与女子交手的缘故吧。 “你这个家伙,”阿紫一脸怨气,怒斥道,“是不是男人,不知道丢人现眼?只知道躲闪,胆怯还是害怕?我告诉你,要么动真格的,要么求饶认输,本小姐没工夫瞎耗。” “你---”那安泰显然不能接受阿紫指责,怒从心生,咬牙切齿道,“无知的女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是顾及你是个女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才怪呢!” “有本事来啊,”阿紫怒指安泰,并恶狠狠的说道,“别光顾说嘴,我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我倒是很想领教领教阁下的功夫,看看阁下倒是有什么本事将我打死。” “好男不跟女斗。”那安泰站在火堆旁,淡淡的说道。 “认输了是不是?”阿紫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不过就是嘴上功夫厉害,若是真碰上了硬茬,一个个都是拉稀的货色。既如此,那就按照事先定下的规矩来办,一切遵照约法三章,一路上都给我安分一点,别无事生非没事找事,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什么就认输了?”那安泰皱眉问道,“什么就按你们的规矩办,你赢了吗?” “那来啊!”阿紫吼道。 “来就来,谁怕你!”那安泰说话之际,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拳头直击阿紫面门。 阿紫身体一闪,让过了安泰的拳头,回身顺势向安泰腋下一拳,好在这安泰用力过于刚猛,身体一时控制不住,快滑了过去,阿紫的拳头只是虚打了一下,并未真实着力。 待阿紫再次出拳,那安泰已经转过身来,身体略微后仰,张开右掌,紧紧攥住了阿紫的拳头,若论蛮力,阿紫怎么可能是安泰对手,毕竟安泰年富力强,又多年摸爬滚打于丛林山涧、田间地头,一身的力气,只见其轻轻扭动胳膊,便将阿紫扭得险些摔倒。 阿紫行伍出身,善用巧劲,就在她即将摔倒之际,现安泰下盘不稳,猛地一脚踹在了安泰的右脚踝上,只听得那安泰“啊”的一声,身体踉跄了一下,险些便要跌倒。为了撑住身体,安泰无奈只得松开阿紫的拳头。 阿紫利用安泰尚未起身的间隙,又跟进一脚,这脚不偏不倚正对安泰面门,所有人都很惊讶,那豹子等一干人更是对安泰担心不已,这安泰反应倒是奇快,身手护住了面门,这才避免破相,可忘了身体尚在半空,随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怎么样?”阿紫指着安泰,不屑的笑道,“我说你们就是嘴上功夫厉害,有错吗?若是不服,那我们再来打过,本小姐倒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本领?” “再来!”那安泰在众人面前跌了脸面,自然恼羞成怒,岂能不想挽回些许颜面,话音未落抡起长腿便向阿紫踢了过来,阿紫双手扶住安泰长腿,一个腾空一字马,躲开了安泰的袭击,而后双方拳脚互往,你退我进,你进我退,动作越来越快,令人眼花缭乱。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泛亮,熊熊燃烧的柴火堆已经变成了灰烬,中心位置还有一些烧红的木块,颜色也已经没有此前那么透红,而是变成了慵懒的红黄色,万物显得浅淡无力。 这阿紫和安泰已经打斗了半个多时辰,两人的体力消耗都很严重,安泰自然要更明显一些,毕竟他拳脚过于刚猛,用力过大。而阿紫身轻如燕,身体灵活,无论是闪避还是出手,多用巧劲,借力打力,很少有无用之功,在这一方面明显占有优势。 “打啊,”那站在一边的豹子看到安泰渐渐处于下风,心神不宁,紧紧攥着拳头,焦急的说道,“快点出拳,打她的面门,哎呀,出脚啊,一个扫堂腿不就将她撂倒……” 光子、大成他们同样焦急不安,站在一边,恨不能上去直接与阿紫对打,时而皱眉,时而咧嘴,时而摇头,时而叹息,手脚也没有闲着,又是挥拳,又是抬脚,又是躲闪,又是攻击,总之,他们能够想到的能够做到的动作基本上都呈现了出来。 乔晓静、翠玉、大志和大个儿一字排开,异常的安静站在一边,神色淡定的看着阿紫和安泰对决,既无喜色也无怒色,显然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和姿态。 只见那安泰满脸汗珠,前胸和后背也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粗,拳脚也越来越慢。阿紫倒是不急不躁,并不急于出拳,只是巧妙应对以期耗费对方体力,给人感觉安泰的拳脚就像打在了棉花堆上,无论怎么力总是无法击中要害。 渐渐的阿紫优势越来越明显,便不再退让,而是站在安泰眼前与其对打,这安泰可能是看到了机会,也可能是无奈之举,便集中全部气力于拳头,咬着牙向阿紫面门袭来,阿紫只是歪了一下脑袋,让过安泰拳头,随之抡起右拳,狠狠地砸在了安泰的脸上。 那安泰顿时就像一段被推到的木头,沉沉的倒在了地上,便不再动弹。 “停手!”乔晓静见阿紫还想出拳,便上前阻止道,“他已倒下,不必乘人之危。” “干得不错,没有给我们爬山虎丢人。”乔晓静笑着将阿紫搀扶回来。 阿紫取胜,同伴自然欣喜若狂,翠玉先是给阿紫一个大大的拥抱,继而又给阿紫按肩捶背,忙得不亦乐乎;大志和大个儿赞不绝口,将珍藏的溢美之词尽皆倾吐了出来。 反观对方,豹子和光子带着他们的几个小喽罗围拢在冷面书生安泰身边,简单虚言了几句,便七嘴八舌道:“出拳太慢”,“不够狠”,“人家都不顾及,你顾及啥”,“刚才应该三哥出手”,“人家确实厉害”,“你已筋疲力尽,可人家大气都不喘”…… 总之,一边阳光灿烂,每个人难掩喜悦;一边乌云沉沉,脸上都挂满了失望之色。 双方暂停片刻,乔晓静打破了僵局,她走上前来,笑着说道:“一轮战罢,胜负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就不多赘述。不知豹子你们还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还要接着比试。” “不必了,”那豹子倒也敞亮,他双手抱拳,对乔晓静说道,“愿赌服输,我们也不是耍赖之人,就依你之言,护送的东西归你们看管,我们负责运送。路上大小事情你们说了算,我们听你们的,不会从中作梗。万一遇到不可逆料之事,由你们灵机处置。” “爽快!”乔晓静笑道,“我这个人,当然也包括他们几个在内,都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刚才只是一场嬉闹而已,还希望安泰兄弟不必耿耿于怀,再说了,你输在阿紫手上并不丢人,我们都经受过专业的特训,即便是跟鬼子特种兵交手也不会落于下风……” “啊~”阿紫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心想哪里曾接受专业特训,这不是自欺欺人嘛。 “嘘,”翠玉却明白乔晓静的意图,她小声说道,“晓静之所以这样讲,一是为了给那个安泰一点面子,毕竟我们还得合作,不能太过尴尬;二是为了让豹子他们心存忌惮,免得在路上对我们这些女流之辈动歪心眼;三是牢牢把握主动权,我们厉害听我们的。”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均觉得翠玉分析颇有道理,均“噢”了一声并点了点头。 “各位兄弟,”乔晓静接着说道,“从此刻开始,我们便是打不散撕不烂的亲密战友了,剩下的路我们得一起走,祸福共担,风雨与共,希望大家摒弃前嫌和各种成见,精诚合作,顺利完成这次护送宝贝前往红都的伟大任务。” “您放心,”那豹子拍着胸脯说道,“我这些兄弟虽然武功不如你们,但每个人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侠肝义胆,豪气干云,既已认输,从此之后,但凭差遣,绝无二话。” “谢谢各位信任!”乔晓静双手抱拳,甚是感激。 “抬过来,让乔组长过目。”那豹子回头喊了一声,便见小蔡和秃子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他们步履轻捷,显得箱内物品并不沉重。 翠玉他们见之,尽皆走上前来。 那豹子从箱中取出了一个黑布袋子,递给乔晓静,说道:“这是阿祥给我们的盘缠,袋子中有记录的纸条。” 而后又取出了一个牛皮缝制的圆筒,这圆筒完全被缝死了。豹子将其递给乔晓静道:“这便是我们此次护送的宝贝,不知是何物,只听阿祥交待,此物非常重要,绝对不可损毁,更不可丢失。” “这箱子很大,”那豹子接着说道,“多出的空间可放行李,这样赶路方便。” 乔晓静点了点头,将钱袋子和那个牛皮圆筒重又放了回去。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3章过招网址: 正文 第4章成了落汤鸡 “兄弟姐妹们,”乔晓静招呼大家道,“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地图,初步定了一条路线,咱们就先向定州开拔。大家收拾一下东西,趁现在凉爽,正适合赶路,早点出发。” “好嘞,”那豹子倒是很配合乔晓静的安排,对着他们的那帮兄弟们说道,“听乔组长的,大家都将东西装在大箱子中,箱子先由宝庆和秃子抬着走,走一段再换人。” “谢谢豹子,”翠玉笑着说道,“我们的东西都不多,自个背着就行。” “什么意思?”不待豹子说话,那光子抢先说道,“你们是不是担心我们兄弟手脚不干净,把你们的东西顺走,还是觉得我们这箱子不干净,会将你们的东西弄砸啊?” “我……”翠玉顿了一下,笑着说道,“你这什么话,我们可从来没有怀疑过各位兄弟的人品,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了,应该相互体谅,路途迢迢,兄弟们抬着东西赶路本来就不容易,大家各自分担一点,抬东西的兄弟也能轻松一点。” “果然是当领导的,”那冷面书生安泰不紧不慢的说道,“说话办事就是敞亮,时时处处能为我们这些跑腿的着想,着实令人感动。不过你别看这箱子很大,所装之物大家都看到了,没有多少东西,大家就将各自的东西放进来吧,统一储存也好看管,不是吗?” “谢谢你的好意,”阿紫说道,“我们有腿有脚,东西也不多,自己拿着就行。” “你这人啊,”那安泰摇头道,“直接没话说,即不识好歹,也不识抬举。” “你……”阿紫顿时心生怒火,正欲开口训斥却被乔晓静拦住了。 “我觉得光子和安泰的提议不错,”乔晓静说道,“既然有这么大的一个箱子,却装了一丁点儿东西,未免太浪费了,咱们就将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放进去,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心去看管自己的物品,只要看护好这个箱子就行,而且也不会因为身携物品而受累。” “这多好,”那豹子看到爬山虎全体成员都将各自的东西放进了木箱之中,遂笑着说道,“这样不就更像一家人了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共同进退,肝胆相照,甚好!” “出发,”乔晓静下令道,“光子、大成前面开路,安泰随宝庆和秃子抬着箱子紧随其后,豹子跟我们一起走,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大个儿、小蔡和来福殿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既不可慌乱,也不能自作主张,必须向我们靠拢,咱们共同应对,明白没?” “明白!”十数人异口同声应道,声音洪亮,很有气势。 队伍开拔了,走了不多远,乔晓静问了一个她之前就想问,只因担心会扰乱军心故而才迟迟没有开口的问题,她对豹子说道:“我们护送的东西装在牛皮缝制的圆筒之内,东西带筒分量不重,小孩子都能拿动,个头也不算太大,完全可以藏在包袱之中,那为什么一定要用个那么大的箱子,多扎眼啊!还有,既然东西很重要,为何要选择步行,哪一样交通工具不比你我的两条腿好使啊?阿祥到底给你怎么交代的,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其实,”那豹子说道,“我跟你一样,对这次的任务充满了疑惑,感觉我们这次任务很玄乎,到处都是问题,可没人愿意给我们解答问题,包括那个阿祥在内。” “还有谁?”乔晓静看了一眼豹子。 “我们的大队长。”那豹子说道,“我将我的疑惑告知于他,想让他给我一点启发,没想到他却对我说,严格服从上级组织的安排和要求,一丝不苟地干好工作,要不折不扣地完成好自己所肩负的任务,没有什么可疑惑的,当然也没有必要疑惑什么。” “他们都喜欢唱高调,”乔晓静说道,“那阿祥怎么说?” “那阿祥变了,”那豹子叹了一口气,续道,“总阴阳怪气的,问什么都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从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提出坐车,他说只能步行。我提出放弃箱子,将牛皮筒藏在包袱里,背着前往延安,他说还是装在大箱子里好。我问原因,他却不答。” “难道那个大木箱子有玄机?”乔晓静觉得阿祥不让放弃木箱子,应该不仅仅是因为那木箱子空间大能装东西这么简单。 “为何有此一说?”那豹子不解其意。 “我只是猜测。”乔晓静说道,“我姑妄说之,你们姑妄听之。你想,若是我们带着这么大的木箱坐车,还用说嘛,遇见的人都会臆想箱中所装之物,那木箱子自然便成了所有人极想窥伺的目标,甚至会有人铤而走险,盗走木箱或箱内之物,坐车显然不妥。” “有道理!”豹子、翠玉、阿紫等人频频点头。 “还有一种可能性,”乔晓静接着说道,“就是这木箱子不能磕碰,我们抬着它走,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路况,即便是异常颠簸,箱子都在绳索之上,而绳索有韧性,不会让箱子磕着碰着,这就避免因硬碰硬而损坏箱子。这可能是只能抬其前行的另一个原因吧。” “你这么一说,”那豹子说道,“那宝贝可能还真是那个箱子,而那个牛皮筒及其所藏之物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完全有这种可能。”翠玉也赞成乔晓静的分析。 “起码,”阿紫说道,“暂时这种分析是最为合情合理的。” “宝庆,”那豹子吼叫道,“你和秃子一定要稳当点,注意点脚下,千万不可将那箱子磕了碰了,那箱子可比你我的性命重要。” “放心好啦,”那秃子回道,“就算是磕着碰着我们,也不会磕着碰着这箱子。” “都走快些,”乔晓静站在一边,招呼殿后的大个儿、小蔡和来福道,“我们趁现在还凉快,也都有精神,尽量多赶几步路程,待一会热了,大家伙也都饿了累了,咱们就找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这样不会太耽误行程。” 在荒郊野外,乔晓静他们一行数人,前前后后不过二十来米,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家伙在乔晓静的鼓动下吆喝了起来,似乎都充满了干劲和力量,步伐明显加快了。 走了约莫有三里多路程,小蔡和来福替换了宝庆和秃子,由他们两个抬着箱子赶路,那宝庆和秃子便来到了队伍后面,与大个儿一块负责殿后。 又走了数里,天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而且刮起了东南风。 “起风了,”那豹子欣喜的说道,“很凉快,正是赶路的好时候。这赶路就怕天热,特别是我们这种长途跋涉的,就怕天热烤晒。看这方圆数十里,除过荒山野岭,还是荒山野岭,若是太阳大晒着,没有凉风,连个歇息的地方都不一定好找,更别说赶路了。” “可不是吗?”大志说道,“都不喜欢热天赶路,天一热,走不了几步便口干舌燥,汗流浃背,浑身哪儿都不舒服。天冷倒还好办,走一走就暖和了。看来咱们还是很有福气的,这天公作美,兵强马壮的,定然会顺顺当当赶到红都延安。” “说得好!”乔晓静笑道,“接你俩吉言,但愿我们这次真得顺顺当当赶到延安。” “一定的!”翠玉笑道,“凉风送爽,道路畅通,再看看咱们这支队伍,一个个朝气蓬勃、生龙活虎的,即使不想顺利完成这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都不可能啊!哈哈……” “咱们万里长征刚起步……”阿紫看到头顶阴云聚集,东南风越来越大,随口叹道,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将手伸了出去,随之惊呼道,“有雨滴,要下雨了……” 这阿紫话音未落,前面开路的光子、大成也叫喊起来:“下雨了,下雨了,咱们还继续赶路吗?” 不待乔晓静作出反应,殿后的大个儿也跑了过来,指着天空说道:“滴答开了,要下雨了,咱们还继续赶路吗?” “这地方,”乔晓静站在了一座土丘上,向四处眺望着,眼前只有光秃秃的荒岭,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叹道,“放眼望去,连棵像样的树木都没有,更别说有人家了……” “呼”的一声,一股狂风刮来,沙尘蔽日,差点将乔晓静从土丘上刮飞,她踉踉跄跄下了山丘,随之密集的雨点倾洒下来,拍打在了众人身上。乔晓静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往前走,得找一处能避雨的地方避避雨,可不能在这里呆着,这场雨水定然小不了。” 大风一阵狂于一阵,雨滴越来越密集,天色黯淡下来,能见度不足三十米。 乔晓静和豹子尽量招呼大家赶路,可是众人顶风向前,每走一步都很苦难,加之,身上衣服越来越湿,双脚沾满了泥土,赶路越来越困难了。 “大个儿,”乔晓静看到小蔡和来福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着,随时都有栽倒的危险,遂大声喊道,“你过来,你跟大志去抬那个大箱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磕着碰着箱子,听明白了,不能磕着碰着箱子,快去!” “都成了落汤鸡,”那豹子擦着脸上的雨水说道,“走不动,怎么办?” “大家都走到前面去,”乔晓静侧着头,尽量避着风雨,竭力喊道,“挡在大个儿和大志身前,手挽着手,这样抬箱子的人好走些,咱们也会走得稳当一些。” “这个办法好……”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4章成了落汤鸡网址: 正文 第5章走出绝望 顶风冒雨,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很多,加之道路泥泞,双腿就像灌铅了似的,每向前走一步都得付出巨大的体力和耐力,狂风还在呼啸,大雨依然倾盆,前路茫茫,对乔晓静他们这十数人来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道,“这里什么也没有,没遮没挡的,总不能停下吧?” “呆在原地定然不成,”那豹子歪着脑袋叹道,“不过也不知道还得走多远才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一片都是荒山野岭,方圆数百里,可没见过有人家啊!” “只可惜,”阿紫捋了捋贴在脸上的头,用手掌擦拭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无奈的叹道,“谁能料到一出门便会遇到这样的天气,若凡事能料事于先,我们就应该带上几样土工作业的工具,哪怕在这里现挖,好歹也能刨出个土坑来挡挡风……” 乔晓静眯缝着眼左右窥视着,令人无奈且又无助的是,目光所及之处除过泥沼,就是哗哗的流水,其余什么都没有,她打断了阿紫的“如果”,冷冷的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谁能将‘如果’都考虑到,那他就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了,神仙也做不到。”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站在风雨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站在一边的大志和大个儿还在艰难地控制着疯狂摆动的木箱子,乔晓静看到这一幕甚是恼火,她近乎疯了一样的吼道,“大成,小蔡,来福,宝庆,秃子,你们五个人去照料那口棺材,四个人抬着,一个人扶着,千万别磕碰到箱子。大志、大个儿你们过来!” “什么事?”被换回来的大个儿和大志气喘吁吁,异口同声道。 “没有别的办法,”乔晓静走到大个儿和大志中间,轻轻拍了拍他俩的肩膀,无奈的说道,“这雨一时半刻不会停下来,现在只能靠你们两个了,你俩以最快的度向前走,看看能不能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好让他们躲避一下,不然咱们可就……” “是!”不待乔晓静说出丧气话,大志和大个儿便应声出了,众人的目光无不集中在深一脚浅一脚的大志和大个儿身上,狂风依然呼啸不止,大雨还在倾盆般下着,他俩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狂风暴雨之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雨水,头肆意的贴在脸上,狂风阻止他们睁开眼睛看路,风雨使他们的呼吸变得越艰难……这一幕多么考验人的意志力啊! “兄弟姐妹们,”乔晓静比谁都清楚,越是艰难的时候越得振作,这时候可不能让大家停下,更不能让大家泄了那股劲,要不然可真就危险了,于是她强忍着狂风暴雨对大家说道,“我们枪林弹雨都过来了,何惧这狂风暴雨,什么都阻止不了我们前进的脚步!” “对,”翠玉伸出右拳,边挥边喊道,“什么也阻止不了我们前进的脚步!” “鼓起劲来,”阿紫也喊叫道,“让我们战胜一切阻止我们前行的困难,所有的困难和险阻最终都会被咱们这些英雄的战士踩在脚下。” “振作起来吧,”乔晓静接着说道,“虽然这里什么也没有,但别忘了我们还有两样最为宝贵的东西,那就是意志和忠诚。大志和大个儿已经前去侦查了,我相信他们,他们一定能找到遮风挡雨的地方,我们一定能够走出这片泥沼,一定能够迎来万丈光芒。” “乔组长说的没错,”那豹子也站了出来,他扬着手臂,充满激情的说道,“在这一无所有的地方,我们还有两样宝物意志和忠诚,那我们让意志为我们遮风挡雨,就让忠诚化为前进的动力,咬紧牙关,迈开你们的双腿,咱们就迎着狂风和暴雨向前走吧!” “我们唱歌吧!”向前走了一段路,乔晓静突然说道,“我来起个头,大家伙跟着一块唱,这样走路就会轻松些,‘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一起唱!”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从不畏惧,决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的旗帜高高飘扬……” 顿时,这荒山野岭响起了嘹亮的歌声,这歌声就像一道道暖流融入了乔晓静他们的血液,让他们倍感力量,狂风虽然还在怒吼,但似乎已经无法让他们闭嘴,地上雨水横流,双脚沾满了泥巴,可他们觉得已经没有此前那般泥泞,雨一直下着,可并不再让人绝望。 大成、小蔡他们拖在最后,还那口木箱子操劳,却也不像此前那般狼狈不堪了…… “这么长时间了,”翠玉拽了一下乔晓静衣襟,低声道,“大志和大个儿怎么还未回来,该不会走错路,或者出什么事情吧?!” “不会吧!”此时依旧大雨倾盆、狂风不止,乔晓静看到能见度的确不高,更要命的这是荒原,基本上没有路径,迷路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也心里没底了,若是与大志和大个儿与他们错过,在这样的条件下,要想再次相遇却非易事,她叹道,“那该怎么办?” “怎么啦?”阿紫看到乔晓静神色恍惚,走过来关切的问道,“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乔晓静不想扰乱军心,不想让大家再次绝望,她淡淡的说道,“去给豹子说,让他组织大家继续往前走,不能停歇,前面就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阿紫知道乔晓静没有说出心里话,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艰难的向豹子走了去。 “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出你的担心,”乔晓静对翠玉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接着向前走,只能如此,要不然天黑了,不知还会遇到什么麻烦事呢!” “可是大志和大个儿……”翠玉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向其他人说什么的。” “乔组长,”翠玉刚转身,那豹子便说出了跟她同样的顾虑,他喊道,“你们那两个兄弟走了也有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他们回来,不会迷路吧,抑或跟咱么错过了?!” “不会的。”不待乔晓静张口,翠玉抢先答道,“你们尽管放心,他们两个可是我们爬山虎的侦查高手,别说狂风暴雨,就是枪林弹雨,他们也有办法与我们会合。” “是的,”乔晓静说道,“大家尽管安心,绝对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很显然那豹子相信了翠玉和乔晓静的话,他招呼身后的大成、小蔡他们道,“大家再加把劲,再坚持一会儿,大志和大个儿可有上天入地之能,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我们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豹子,她们万万没想到此人在这个时候会比她们还夸张,不过也都没有做声,毕竟豹子之言比她们自己说更有力度,更具可行度。 这个时候大家都需要希望,只有希望才能让人在极度困境中坚定求生的意志。 “还得多久啊?”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的安泰张口了,他这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乔晓静、翠玉和豹子难以应答。 “就是啊,”那光子也说道,“这地方,要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可不好办,虽说要不了多长见时间,但时间一定也短不了,咱们走着都不易,大成他们几个还得照料那么大的一个箱子,每走一步都很难,我们……” “闭嘴!”那豹子登时脸色大变,阴沉着脸,指着光子道,“孙悟空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给唐僧化缘有时候还得大半天,更何况我等都是凡人?那大志和大个儿武功了得,又有多年侦查经验,我相信他们,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找到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是这都……”那光子还想接着唠叨。 “可是什么啊?”那豹子瞪着光子,冷冷的说道,“你是对大志和大个儿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大成、小蔡他们抬着箱子多难,人家能咬牙坚持,还有这三位女同志,人家不但没有灰心丧气,而且还不停给我们打气鼓劲,你,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好啦,”乔晓静上前劝道,“大家都别争竞了,相信大志和大个儿,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对!”翠玉高声说道,“大家动起来,希望就在前方。” 又过了不足一刻钟,大家终于看到了大志和大个儿的身影,都欣喜的扑了过去。 “前面,”大志气喘吁吁道,“有座山神庙,那里能避雨。” 大个儿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真诚地点了点头。 “太好啦!太好啦……”众人无不惊叹。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5章走出绝望网址: 正文 第6章山神庙 “就在前面,”大志和大个儿稍做休息,便带着众人继续赶路,大志说道,“只要我们能咬牙坚持,很快便能看到那座山神庙。道,“你们的确有上天入地之能,我敬佩你们!若是换成我们几个,很可能,我是说有这种可能---绝望的就像孩子一样蹲在泥潭里哭天抹泪了。” “其实,”大个儿说道,“我们差点也哭天抹泪了,风雨交加,根本就看不清前面的东西,中途多次摔跤,要不是我们两个一块,很可能真就找不到你们了。” “难怪你俩满身满脸都是泥,”乔晓静真诚地点了点头,笑着对他们说道,“真是让你俩吃苦了,我代表大家谢谢你们。千里迢迢,刚迈步就得遇到了麻烦,我那会儿心里都开始嘀咕,难道得放弃此次任务不成,好在有你俩在,要不然可真就一点办法也没了。” “您过奖了!”大志说道,“若是咱们不在一起,我想大家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或者大成、宝庆他们会前去找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同样可以找到那座山神庙,对不对啊?” “这倒是真的。”乔晓静无意间看到那豹子有难色,这才觉得刚才的话可能伤害了豹子他们的自尊心,遂说道,“有豹子、安泰他们在定然没问题,可如果只有我们三个女流之辈在此,那不久完了吗?” “怎么可能呢?”那光子说道,“乔组长遇事冷静果决,巾帼不让须眉,定然也会有办法应对的。” “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乔晓静说道,“既然山神庙就在前方,那咱们还是留点气力赶路,尽快赶到山神庙去,那几个兄弟抬着箱子在泥泞中走路,而且还顶风冒雨,这么多不容易,好让他们早点歇息歇息啊!” “对对对!”那冷面生安泰点头道,“乔组长你们和我大哥、三弟先走着,我过去帮帮他们,咱们都再使把劲儿,争取早点走出这片泥沼,早点到那座山神庙歇脚。” “这天儿,”安泰去了后面,阿紫自言自语道,“说下雨就下雨,说刮风就刮风,刮风下雨大半天了,也不见停的迹象,真是的,不知还得多久才能看到太阳?” “别感叹了,”翠玉搀着阿紫道,“老天爷的事情你我说了不算,它翻脸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的。咱们不去管它,当然也管不了,咱就管住自己的双脚和嘴巴,一个劲赶路吧,到了山神庙中,任它刮风和下雨去吧,我就不信天还会塌下来?!” “你俩……”乔晓静指着翠玉和阿紫,摇头道,“也不嫌累,赶紧走,小心脚下。” 半个时辰过去了,狂风还在肆意呼啸着,暴雨还在倾盆似的下着,地上全是泥水,已经看不清地面本来的面目,大伙在大志和大个儿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着,乔晓静担心安泰、大成他们掉队,正欲转身,不慎滑倒了,结结实实躺在了泥水之中。 “你没事吧?”翠玉和阿紫上前扶起了乔晓静,只见乔晓静满身满脸都是泥水,就连鼻孔和口中也是泥水,站起身来,哗啦啦流着,别提有多狼狈了。 “我没事的,”乔晓静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泥水,擦了擦嘴角、脸上和头上的泥水,略显尴尬的说道,“地上很滑,让大家都小心点脚下。” 话音未落,乔晓静便走到最前面去了。 “我说,”那光子凑近大志问道,“你们此前不说前面就有山神庙嘛,咱们都走了好几里路了,怎么还不见那山神庙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所说的前面到底多远啊?” “不远了,”大志一本正经的说道,“真的就在前面。” “你看你说的这话,”那光子说道,“若要在后面,咱们也就不用再急着在泥潭中走路了,是不?这路越来越滑,你老是说在前面在前面,我知道在前面,可在前面哪儿?” “真快到了,”大个儿说道,“再走不远有个坡……” “我来说,”大志打断了大个儿的话,“再用不了一刻钟就能看到那座山神庙了。” “真的?”那光子不大相信大志的话。 “谁骗你谁是小狗。”大志真诚的点了点头。 “太好啦!”那光子很激动,对大伙喊道,“再坚持一刻钟,马上就到山神庙了。” “你喊什么?”大志拽了一下那光子,满脸都是愁容。 “怎么啦?”那光子凑近大志,低声问道。 “那山神庙居于半山腰,”大志将那光子往边上拉了一下,错开了人群,低声说道,“我们赶到那儿已是人困马乏,还得再爬到半山腰,荒草地上到处都是泥水,平路上都很容易滑倒摔跤,上坡岂是容易的事儿,更何况我们还得抬个大箱子。” “你因此而惆怅?”那光子问道。 “你没有亲眼看到那坡有多陡峭,”大志说道,“坡度少说也有四十度,在长了草的泥坡上行走,雨水还不停冲刷着,走一步滑两步,能不能上去都得另说,岂能不愁人?” “这事儿确实有点愁人!”那光子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接着对大志小声道,“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让大家松劲,一切都等到了坡底下再说,我相信我们会有办法的。若是现在就让大家知道了,我相信没几个人愿意再往前走,那可真就……” “我担心的也正是此事。”大志点了点头。 大志和光子紧走了几步,便赶上了乔晓静、豹子他们,却听到翠玉、阿紫长吁短叹,而那大个儿耷拉着脑袋,如同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似的。 “怎么了这是?”大志试探性的问道。 “那山神庙在半坡上,”数秒无人应答,这时阿紫话了,她埋怨道,“坡陡路滑,又遇上狂风暴雨,你们想过咱们怎么才能进去吗?你看看大家,一个个有气无力、狼狈不堪,还哪有力气爬山,只恨没有张出一对翅膀,要不然还能飞进去。” 大志这才明白大家正是为爬坡着急,与那光子对视了一下,两人心里都明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恨不能赶上前去踹那大个儿几脚。 “事已至此,”那光子说道,“咱们还是先赶到坡底再说,好在大成、小蔡他们还不知道此事,先不要泄了他们的心劲。我相信事在人为,没有过不了的火焰山。” “对嘛,”大志接着说道,“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上一个诸葛亮,咱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还上不了一个土坡?” “那坡很陡很滑,”大个儿怯怯地说道,“风这么大,雨还下着,不好上……” “你给我闭嘴!”大志和光子异口同声斥道,大志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若坡陡到人都上不去,怎么会有座山神庙,老百姓又怎么上去烧香?” “这……”大个儿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 乔晓静、翠玉和豹子一直没有啃声,只是闷头向前走着…… 终于来到了那座山神庙下,所有的人都盯着那座山神庙看着,山坡上有数道泥水哗哗的向下流淌着,有好几处草皮已经脱落,露出了青色的石头,就像得了牛皮癣一般。 半晌没人做声,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秃子,”那豹子最终打破了僵局,他喊道,“将绳子找出来,我上去试试。” 秃子将从箱子里找到的绳子递给了豹子,只见豹子将绳子挂在肩头,慢慢向山神庙走去。走了不到十步,吱溜一下滑倒了,尽管他张开四肢竭力想让自己停下来,只可惜坡面土软泥滑,根本就没有着力点,整个人就像一块圆木滚了下来。 “唉~”顿时叹息声一片。 安泰和光子冲上前去,赶紧扶起了豹子。 “我来!”大志从豹子身上取下了绳索,挂在肩头,慢慢朝坡上而去,尽管他格外小心,但最终还是跟豹子一样滑了下来。 “怎么办啊?”乔晓静甚是焦急,边叹息边自言自语道,“天都快黑了,若是天黑之前还到不了这山神庙,今天晚上可怎么过……” “秃子来,给我挡着雨。”大个儿脱掉了上衣,将上衣平铺在泥地上,让秃子遮挡着雨水,双手在泥地里使劲刨着,众人不解地看着他,谁也不知道他的举动是何意。后来现他将刨出的比较干的土堆在了衣服上,再后来就像包袱一样,将一大包土挂在了肩上。 “我试试!”大个儿从大志身上取下了绳索,快步斜着向山神庙走去,他每爬几步,便往身下撒几把干土,就这样,大个儿越来越靠近山神庙了。 “太好啦!” “加油!” “坚持住!” “你一定行!” 坡下面所有的人都在为大个儿喝彩、鼓劲,大个儿也没有让众人失望,他终于爬到了半山腰,终于走进了山神庙。 大个儿将绳子的一头绑在了山神庙石柱上,将另一头扔了下来。 那豹子将其余的绳索全绑在了这根绳子上,让大个儿拽了上去。大个儿用同样的办法将其余绳索的一头也绑在了石柱上,将另一头扔下了山坡。 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豹子、光子、大成、来福相继拽着绳子爬了上来。 安泰照看着小蔡、宝庆和秃子将大箱子绑好,看着箱子慢慢被拖了上去,而后他们四人这才抓着绳子爬进了山神庙。 这山神庙年久失修,甚是破败,可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6章山神庙网址: 正文 第7章遭遇泥石流 “看不出来啊,”大志戳了大个儿一指头,由衷地笑道,“关键的时候你还是很有智慧的,竟然能想到这么巧妙的办法,这次真是服你了!” “真是,”豹子也凑了过来,笑着说道,“大个儿确实很有头脑,我们每个人都想着依靠蛮力上来,没想到一个个都啃了一嘴的泥糊糊,就你上来了。” “说实话,”那光子笑道,“单从大个儿这体形看,我真是不相信他有办法第一个爬上山神庙,令我汗颜的是,他却用事实告诉我了一个无情的道理,那就是人不可貌相。” “他这方法太绝了,”那冷面书生安泰也赞道,“雨下那么大,很难有人能想到从泥糊糊下面刨干土,就算刨出来也成了泥糊糊,没想到他愣是成功了,而且还将我们一个个拉拽了上来,看来豹哥说的不错,你们确有上天入地之能,佩服,佩服!”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已经躲在后面换上了干衣服,她们三人笑着走了出来,又是对大个儿一番称赞,大个儿早已感到难为情,现在又被三位女士夸赞,实在受不了,笑着站起身来,淡淡的说了句“我去方便一下”,低着头走出了人群,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众人看到五大三粗的大个儿竟然一副女儿般羞羞答答的神情,尽皆觉得好笑,笑出了声来,刚才在风雨中的那种惆怅、无奈,甚至绝望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家吃点东西,”乔晓静后来说道,“好好休息一下,将我们风雨之中消耗的体力恢复恢复,反正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也无法赶路,权当老天爷给我们放假了。” “好吧,”翠玉说道,“那我们就按老天爷的意思办,等天晴了再赶路,起码不用像今天这样的费心费力。” “不是按老天爷的意思办,”阿紫笑道,“应该说按咱们乔组长的意思办,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路好就能走得快。” “这磨刀不误砍柴工是俗语,”冷面书生冷笑道,“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路好就能走得快’这种话,请问阿紫女士,这句不会是你自己的俗语吧?!” “就当是吧。”阿紫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对,就按乔组长的意思办。”坐在一边的豹子和光子都不想看到阿紫与安泰再争竞下去,更不想因两人言语不和而伤了团队和气,不约而同随声附和道。 众人淡淡的笑了笑,这件事也算是翻了页…… 稍有安静,大家伙便都感觉到了顶风冒雨、跋涉泥泞所带来的困倦,他们有的坐在石台上,有的靠着柱子坐定,还有人背靠背坐着,当然也有人随意找点东西垫在身下靠墙而坐,没有多长时间,每个人的眼皮都沉重的抬不起来了,甚至有人响起了呼噜声。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山间一切都灰蒙蒙的,那山神庙显得格外凄楚和孤独。 狂风不止,如同挨了刀的老牛,歇斯底里般怒吼着;暴雨不歇,好像来不及下完会遭受惩罚似的,争先恐后地向地面泼洒下来…… 大半夜,那山神庙中的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漆黑的屋内除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并无其他。可就在这时,本来已经破败不堪的屋门突然敞开了,与此同时便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而后这门在狂风的怂恿下不停地摆动着,咯吱吱的响声没完没了。 “谁?”与翠玉和阿紫紧靠在一起的乔晓静被惊醒过来,她忽地站起身来,对着门口叱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怎么啦?”那翠玉差点险些后仰倒地,听到有人大叫,甚是惊疑。 “有人来了?”阿紫这时也已惊醒过来,匆忙站起身,紧靠着乔晓静,惶恐不安的问道,“什么人站在门口,说话!” “怎么啦?” “生了什么事?” “有人闯了进来……” “快点起来……” 这山神庙内顿时吵杂声一片,谁也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一派乱哄哄的景象。 “说话!”乔晓静提高嗓门吼道,“若是再装神弄鬼,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时所有的人都屛住了呼吸,可奇怪的是并未有人应答,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狂风不断越门灌入,令原本就有些阴森的庙内更加恐怖,这瞬间的安静足以令人窒息。 “大成,”那豹子突然喊道,“火折子,点亮。” 一番窸窣声后,大成给大家带来了光明,他一手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挡在前方,避免被风吹灭,慢慢向门口而来,这时候大家才现庙内并未有别人,只是狂风将庙门吹开了,原来不过是一场虚惊,尽皆舒了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又踏实了。 “怎么,”乔晓静站在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屋外,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忧心忡忡的叹道,“我觉得这风越来越大了,这雨好像也没有减小,真不知道还得持续多久!” “既来之,则安之。”翠玉劝慰道,“想再多也没用,还是白天说的那话,老天爷的事情咱管不了,既然我们已经被逼到了这里,那就在这里休整一下,待天色转晴,道路畅通,我们再出,只要我们路上紧凑顺当,加快步伐,应该耽误不了正事。” “对啊,”那豹子站在屋门另一侧,淡淡的说道,“谁也不想遇到这样的天气,可没办法,这样的天气偏偏我们遇上了。就算咱们顶风冒雨赶路,就像白天那样,我想我们走不了多远,坚持不了多久,一个个都得累得趴下,搞不好还会出现非战斗减员。” “这些我何尝不知,”乔晓静叹道,“我只是担心咱们被困在这半山腰间,条件太过艰苦,若是这种天气持续太久,食物和饮水就会成为问题,队友们的士气将大受影响。” “怎么可能?”那豹子说道,“你们五位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各种各样的情况应该都遇到过,自然对这种环境习以为常,我们兄弟八个也不成问题,他们跟我摸爬滚打多年,比这条件差的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一次次都挺过来了,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是啊,”乔晓静说道,“我们不会有事的。都怪我,作为指挥员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应该积极面对,而不是如我这般消极,很可能面对困境大家更会团结一致,斗志昂扬,反倒是我这种情绪会影响到团队的士气,相比于你们的乐观和豁达,我自觉惭愧至极!” “您对自己的要求太严苛了,”那豹子说道,“您心怀全局,自然要比我们累得多,偶尔停下脚步,出一两口长气,这都很正常。毕竟谁也不是机器,总有疲惫的时候。” “是啊,”翠玉说道,“别多想了,还是睡吧!” 乔晓静亲自关上了屋门,借助火折子的光亮与翠玉一起回到了阿紫身边,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听着大个儿时断时续的呼噜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当乔晓静他们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了,可依旧暴雨如帘。 “以前总想休息,”大个儿在屋内活动着筋骨,并说笑道,“总盼望着能够好好睡个懒觉,如今有了这种机会,却睡不着了,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要我说,”来福笑道,“你这就是干活的命,闲不住。” “太冠冕堂皇了,”冷面书生安泰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想变相表功,告诉我们你是那种做事认真,凡事都很爱操心,爱岗敬业之人?” “难道不像吗?”大个儿反问道。 “像吗?”冷面书生安泰依旧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淡淡的说道,“我告诉你为什么会那样,听好了,你那就是贱---想睡觉,有时间了那你就睡,睡不着却还想睡,那是懒!” 除站在门口商量事情的乔晓静、翠玉、豹子和光子,其余的人都被安泰和大个儿逗乐了,甚至有人笑得前仰后合,纵观大家神情,一点身处困境的失望、沮丧和无助都没有。 “是不是风小了?”乔晓静与豹子他们交谈甚欢,突然惊叹道。 “还真是!”翠玉、豹子和光子异口同声道。 “这么说,雨应该快停了。”乔晓静说着话,走出了庙门,站在雨中四处张望着。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屋外,大个儿、安泰及大成他们纷纷来到了门口,每个人的脸上都隐约露出了惊喜之色。 “不好!”屋外的乔晓静突然喊道,“得赶紧离开这里,快点收拾东西……” 顿时,众人都惊呆了,谁也不知道乔晓静此言何意,相互对视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了冲进屋门的乔晓静。 “赶紧收拾东西,”乔晓静焦急的喊道,“山上流下了石头,泥石流将至。” 一瞬间,屋内又乱了。 “安泰负责绑好箱子,”乔晓静喊道,“用绳子拽着箱子慢慢滑下去,大志、大个儿你们下去负责接住箱子,其他人就别再磨叽了,抓紧时间下坡。” 片刻功夫,乔晓静他们已经到了坡下,再一次钻进了暴雨之中。 “快,”乔晓静还在喊叫,“抬好箱子往前走,别停顿,快点走,快点走……既然这里有座山神庙,这不远处就应该有人家。” 好在大家经过了一夜休息,体力还算充沛,行动比昨天快了很多。 当乔晓静他们刚走上荒原,身后便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这声音沉闷有力,地动山摇,大家尽皆回头看去,只见对面山上泥石流滚滚而下,如数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刚才还在为他们遮风挡雨的那座山神庙眨眼时间便被那泥石流吞没了。 众人无语,尽皆深吸了一口凉气。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7章遭遇泥石流网址: 正文 第8章安心了 “那山神庙就这样没了!”扶着箱子的秃子由衷的叹道。 众人都盯着疯狂的泥石流,内心显得很沉重。 “好啦,别再看了,我们还是出发吧!”乔晓静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轻轻拍了一下翠玉,又拽了拽豹子的衣袖。 “走吧,”那豹子这才反应过来,对着乔晓静点了点头,转身对其他人喊道,“这附近应该有村庄,我们还是先到老乡家避避雨,这么淋着,早晚都会生病,快些走吧!” “出发了,”走在最前面的光子也吆喝道,“兄弟姐妹们都跟上了,雨天路滑,小心脚下,专心赶路,千万不可掉队……” “乔小组,”队伍开始赶路,那豹子笑着说道,“您可真是我们大家的福星,若是今天没有您在场,我想我们这些人可能都已经去见马克思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邪乎?”乔晓静摇着头,淡淡的说道,“我跟大家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战士,怎敢当什么福星。今天就算我不在场,咱们的这些战士都是业内骨干,警惕性很高,听到异常声响自然会出外观察,那不照样会发现泥石流,不照样能够逃生吗?” “你就安慰我们吧!”那豹子摇头道,“事实到底怎么样,我们大家都很清楚。泥石流可不像别的什么东西,待听到了那沉闷的声响,除非我们大家都生出了翅膀,瞬间便飞走,要不然哪还有逃命的机会,早都跟那座山神庙一样了。” “此前我倒是听说过泥石流,”翠玉也心有余悸的说道,“还从未亲眼目睹过,这一次真算开眼界了。这东西可真可怕,比洪水还可怕,洪水很可能也就将那座山神庙冲垮,而这泥石流竟然将一座房子席卷了进去,连个房基子都没有留下……” “可不是咋的,”阿紫凑上前来,捂着心口说道,“那么大的房子都瞬间消失了,更何况我们这种血肉之躯了,那还不是捎带着的事儿?到现在我这心还咚咚跳着,一点生而复生的快感都没有。说句真心话,今天若不是晓静姐,我们可真就全完了。” 阿紫说话的时候,乔晓静不停在向她摇头,也不知那阿紫是没有明白乔晓静的意思,还是没有看到乔晓静摇头,总之,她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了。 “你看看,”那豹子对乔晓静说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仅仅是我认为你是我们的救星,就连阿紫姑娘也是这个想法。唉,只可惜……” “怎么啦?”翠玉看到那豹子说得好好的,却不解他为何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这条件,”那豹子接着说道,“只可惜条件不允许,荒郊野外,还顶着倾盆大雨,无酒无菜,要不然我得带着咱们的兄弟们向乔组长敬酒致谢,每人都得向乔小组敬一大碗酒。兄弟若听到我这个提议,他们定然会高度赞同、欢欣雀跃的。你说呢,阿紫姑娘?” “那当然,”阿紫笑道,“若是现在有酒,我第一个敬晓静姐一大碗酒。不,至少得两大碗,一碗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敬佩之情。” 翠玉和豹子被阿紫率真的语言和动作逗乐了,两人“嘿嘿”笑着。 “想喝酒?”乔晓静笑着瞥了阿紫一眼,故意冷冷的说道,“这事好办得很,等完成任务,我请你喝酒,让大家伙每人敬你两大碗,让你一次喝个够。” “你是想喝死我啊?!”阿紫一副傻呆呆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说道,“每人两大碗,我得喝二十多碗酒,我就是长成个酒缸也不一定能盛下这么多的酒啊!再说了,大家是向你致谢,我可什么事情也没干,人家凭什么给我敬酒,我又凭什么喝那么多的酒啊?” “你倒机灵!”乔晓静又瞥了阿紫一眼,笑着说道,“别再在这儿耍嘴皮子了,去后面给大个儿他们说说,让他们加快点儿步伐,太慢了,这样走何时才能走出泥沼地。” “得令!”阿紫笑着向照看箱子的大个儿走去了。 乔晓静扭头看了一眼阿紫,噘着嘴摇了摇头,而后对翠玉和豹子说道:“光子他们已经将我们落了很远,咱们几个也得走快点,后面的人自然就快起来了。” 暴雨依旧没完没了的下着,荒原上全是大小不一的泥潭。 “看到了,”突然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光子叫喊了起来,他喊道,“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那豹子吼道。 “村庄,”那光子指着前面,激动的对众人喊道,“前面有村庄,有人家,就在前面不远处,很快就到了,用不了多长时间。” “太好啦!”众人听到光子的话,无不欢欣雀跃。 “慢着点,慢着点,小心箱子!”抬箱子的来福他们更是跑了起来,大个儿扶着箱子跟着小跑着,并不停嘱咐着他们,可来福他们已经兴奋得听不进大个儿的劝告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终于来到了路上,虽然依旧泥泞不堪,但毕竟比走在泥沼之中要轻松了很多,乔晓静叹道,“泥石流吞没了我们容身的山神庙,却逼着我们来到了更好的容身之所。这一次,我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休息了。” “是啊,”翠玉说道,“看到村庄,心里顿时豁亮了很多,觉得这雨似乎也没有此前那么密集了。” “心理作用而已,”阿紫拍了一下翠玉肩头,笑着说道,“这暴雨不但没有变小的迹象,相反比此前还大,不过好在我们马上就不用担心这雨水了,想下就让它下个够吧!” “咱们不能就这样进村,”乔晓静对翠玉和阿紫说道,“你们两人向来牙尖嘴利,而且脑瓜子也灵活好使,就你俩先去探探情况,若安全就号几间房子,我们慢慢往前走。” “我俩?”阿紫指着她自己和翠玉。 “没错!”乔晓静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还有谁比你俩牙尖嘴利、脑瓜子好使的?就你俩,赶紧去吧,我希望你俩能给站在大雨之中的我们带来好消息。” “放心吧,”阿紫扶着翠玉,边走边说道,“我俩出马,那定然马到成功,哈哈。” 翠玉和阿紫进村不久,乔晓静他们便已经来到了村口,那里除去一座不大不小的门楼外无别的东西,众人只能蜷缩着身体站在大雨之中等待,每个人就像头顶有什么东西正在倒水似的。 将近过了有半个时辰,翠玉和阿紫这才跑出村来。 “走吧,找到住处了。”翠玉解释道:“这个村子特别穷,家家户户房屋都不宽裕,我和阿紫几乎转遍了整个村庄才找到了住处,所以来晚了,让你们在雨中淋了这么久。” “没关系,”乔晓静依旧笑着说道,“好在你们还是找到了遮风挡雨之所,我们淋一个小时的雨也就无所谓了。离得远吗?是什么地方?” “不远了,”阿紫说道,“前面拐过弯第三家便是。这家主人是位上了年纪的老汉,他的老伴和儿子都死了,儿媳妇跟人跑了,只留下他与唯一的孙子相依为命,不过他那孙子越长大越不正干,很久没有回家了,谁也不知去向,这不房屋多余了出来……” “那房屋怎么样,你们亲眼看了吗?”那豹子问道。 “两间偏房,”阿紫接着说道,“似乎比普通的两间房要大一些,虽然有些破旧,不过遮风挡雨应该不成任何问题,你们尽管放心好啦。” “那就好,”那豹子叹道,“那就好。你看看咱们这么多的人,满身泥水,跟逃荒的难民似的,若是没有个大一些的地方,众人蜷缩在一起,那根本就没法休息……” “到了,”阿紫指引着大家进了一家院子,并说道,“就是这所院落,右边的那两间开着门的偏屋便是我们的住处。” “太好了,我们有栖身之所了。” “终于不用怕这雨水了……” 大家又赞叹起来,似乎忘了还身在雨水之中。 那老伯听到院内有人说话,提着笤帚走出了偏屋,佝偻着说道:“都来啦,赶快进来吧!这雨太大了,我这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像这两天这么大的雨。你们也真是的,出门不看看老黄历,这么大的雨还出门,真是不要命了。” 大家都急着避雨,尽皆挤进了老伯引导的这间屋子,屋内顿时满当当的,光线也变得暗黑了不少,总觉得满眼都是脏兮兮的人影。 “这屋小些,那间屋子比这间宽敞。”那老伯笑着指了指隔壁。 “好好好,”大个儿明白那老伯的意思,拽了一下大志的衣袖,对大成、小蔡、来福他们说道,“走吧,将箱子放好,咱们先去隔壁房间,这屋内人太多了。” 大个儿他们走后,屋内只剩下乔晓静、翠玉、阿紫、豹子和安泰五人,消停了很多。 “不管干啥,都不易,更何况还遇上这种要命的天气。”那大伯看着屋外叹道。 “谁说不是呢?”乔晓静笑着说道,“我们出门的时候太阳大晒着,都嫌热得难受,这走着走着,离家门越来越远了,却突然遇到了这种暴雨天气,而且还持续两天了。” “看这天色,”那老伯说道,“就跟人得了重病一样,要一时半会好起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能来,说明咱们冥冥之中已有缘分。那咱们就遵天意,安心在这里住下,什么时候太阳出来了,路径干巴了,什么时候再走。” “这可使不得,”乔晓静看到那老伯又开始弯腰打扫屋子,匆忙上前阻止,面带惭色说道,“这些事情就让我们自己干吧。我们来此,已是给您添麻烦,怎么还能够让您给我们干活,更何况您老这么大的岁数了。” “好!”那老伯笑着将笤帚给了乔晓静。 正文 第9章不打死就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老伯笑着走进了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所在的屋子,手中还拎着一把勺子,淡淡的说道:“想必你们好几天没有正经吃东西了,老汉我家里清贫,没什么好招待的,给你们胡乱弄了一锅面糊糊,你们找人抬过来吃点吧!” “这怎么可以?”乔晓静觉得让老伯破费,心里着实不安,“我们是绝对不能吃您的东西,这是我们的纪律。再说了,您这么大岁数了,搞点吃的可不容易,我们不能……” “你这孩子,”那老伯有些不高兴,摇头道,“来我家了,怎么也得吃顿饭吧?!” “好吧,”乔晓静也不想驳那老伯的面子,于是说道,“您既然已经做好了,那我们肯定吃,不过我们不会,也不能在您这里白吃白住,我们会给您钱的。” “这叫啥话?”那老伯阴沉着脸道,“乡下东西没有那么精贵,我这房子你们不住也闲着,平常就我一个人,我能住多大点地方?吃的都是续命的东西,更不值钱了,有了你们就吃几口,要是没了,你们想吃我也给你们拿不出来。赶紧着,找人将锅抬过来。” 乔晓静请老伯坐下,让翠玉安排大志和大个儿去了厨房,不大一会儿,只见他俩抬着一口冒着热气、飘着麦香的八尺大锅进了屋子。 “闻着都很香,”乔晓静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走上前来,舀了一勺面糊糊端在鼻端闻了闻,舔着嘴唇说道,“赶紧啊,把他们一个个都叫过来吧!这几天大家可遭了不少的罪,没吃过一口像样的饭,让他们吃几口老伯的美味佳肴,他们定然会高兴的不得了。” “太好了!”大个儿满心欢喜的出了屋门。 “又说胡话了,”那老伯看着乔晓静说道,“这算什么美味佳肴,人家有钱人家里的狗都不吃这种东西,咱们是没办法,只能依靠这东西维系我这条老命了。你们也看到了,老汉我实在没什么可招待的,能给你吃的也就这种东西,但愿你们不嫌弃才好。” “不嫌弃,”说话之人光子,他人还未到声音却已经到了,他笑着说道,“只要有口热乎饭吃,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怎么还会有嫌弃这一说?我们这些人天生命贱,不像那些达官贵人和地主老财,吃什么都觉得香,尤其是你老伯做的,那就更香了,哈哈。” “你们倒是好伺候,”那老伯看到光子他们鱼贯而入,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色,随也笑道,“一个个也好说话,只怪老汉我不呆不傻,你们都在说奉承话,这我还是能听明白的,不过我听着高兴。只要你们不嫌弃,这样的面糊糊管够,你们敞开了喝就是。” “真喝?”一干人围在锅边,眼睛盯着锅里的面糊糊,馋的口水都要掉进锅里了,却没人拿碗,也没人动勺子,那豹子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乔晓静。 “当然,”乔晓静一本正经的说道,“叫你们过来不就是让你们喝面糊糊的嘛,难道还是让你们看着面糊糊再跟馋虫作斗争?喝吧,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可别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意。有空的时候,你们多看看,老人家有什么可做的事你们就帮着做一些。” “那就喝吧,一个个还傻站在干什么?”那豹子先后舀了三碗,让大成、小蔡和来福端给了乔晓静,自己给自己舀了一碗,喝了一大口,看到安泰他们依然只盯着大锅看却迟迟不肯动手,遂向他们吼了一嗓子。 安泰、光子和大成他们这才争先恐后争起了勺子…… “你们吃吧,吃完记着要将锅给我再支到锅台上,下顿我还得做饭。天阴下雨,腰痛的老毛病犯了,我得回去躺会儿,就不陪各位了。”那老伯弓着腰,慢慢走出了屋门。 “谢谢大伯,”乔晓静送老伯至门口,双手合一不停作揖,并感激的说道,“太谢谢您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锅洗干净的。” 大家吃完饭,豹子带着所有的男士去了隔壁大房间,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则呆在小房间内,一干人众吃饱喝足,又无事可干,很快便觉得困倦,相继睡去了。 “好像有人!”大半夜,阿紫突然听到屋门有窸窣的声音,小声对身边的乔晓静和翠玉说道,“会不会有贼来了?”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乔晓静小声说道,“哪个贼会这么敬业?不会的,你肯定听错了,很可能是老鼠。” “睡吧,”翠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怎么可能会是贼呢?若有贼冒这么大的雨出来偷东西,要么有病,要么就是缺心眼,别管他了……还是床舒服,太舒服了!” “还真是贼,既敬业又胆大!”撬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乔晓静这一次听得很真贴,终于相信了阿紫的判断,摇着翠玉小声说道,“快醒醒,贼马上就进屋了。” 翠玉再也没了睡意,忽地坐起身来,与乔晓静和阿紫一块穿好衣服,准备会一会那个不期而遇的蟊贼。 就在乔晓静她们正准备下床穿鞋,屋门突然“哐”的一声开了,乔晓静拽了一把翠玉和阿紫,三人重又躺好在床上,装作根本没有醒来的样子。 那人并未急着进屋,在门口顿了顿,发现屋内并无动静,这才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很显然屋内太黑了,那人掏出了火折子,挨在嘴边吹了吹,这火折子竟然“轰”地着了。 在火光的照引下,那人小心谨慎的来到了床边,歪着脑袋看了看床上的三个女人,见她们都在熟睡当众,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而后此人不紧不慢走到了那口木箱子跟前,小心谨慎地打量了一下木箱子,又扭头看了一眼床上,便用嘴咬住了火折子,双手轻轻搭在了木箱子上,开始解箱子上的绳索。 乔晓静偷偷看着此人,发现此人解了几下绳子,嫌绳结太难解了,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就像拉锯一样开始割绳索,她捣了一下翠玉和阿紫,三人几乎一跃便来到了此人身边。也许此人太过专注了,早已经忘却了床上还睡着三个人,嘴里嘟囔道: “真他娘的见鬼,手解不开,刀割也这么困难……”那人牙齿咬着火折子,一说话口水便流了出来。 乔晓静她们站在此人身边数秒过去,此人依旧咬牙割着绳索,完全未注意身边有人。 “干什么呢?”乔晓静拍了此人一下,并淡淡的问道,“是不是想打开这个箱子?” 那人随口说道:“是啊!” 话音刚落,那人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情况不妙,火折子随掉在了地上,弓着腰便想向屋外冲去,翠玉岂能任他逃脱,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头,并将他拽了回来。 那人手中握有匕首,顺势向翠玉手臂刺来,翠玉松手后撤,那人又想逃脱,阿紫别无他法,只能动粗,一脚将其踹倒在了地上。只听得那人“啊”的惨叫一声,随吼道:“你们几个臭娘们,难道没有看到我手上有刀吗,难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怕死吗?” “还想刺我,你有那本事吗?”不待那人起身,翠玉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今天,”那人总试图站起身来,言辞越来越激烈,凶狠的骂道,“老子要是不杀了你们这几个娘们,老子就不是个男人,他娘的,老子还从来没见过你们他娘的这种娘们,竟然跟老子动手过招,我看你们他娘的是活腻了……” “我让你骂人,”阿紫也上前猛踹着这个家伙,并斥道,“我让你骂人,你一个做贼的竟然口气这么大,谁给你这么大的底气?我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我就不相信你的骨头会跟你的嘴一样硬。你给谁当老子,你是谁的老子,你说谁活腻了……” 乔晓静寻机拾起了火折子,并将其吹着了,屋内顿时有了光亮。 “打!”乔晓静也甚是气愤,一个做贼的比住户脾气还大,这还了得,毫无人性毫无天理可言,遂下令道,“打,好好打,狠狠地打,只要不把这个畜生打死就行,即便打残废了也无所谓!我怎么都不明白,你个做贼的人竟然还这么嚣张,那就让你识点数……” “对,”阿紫夺下了那人手中的匕首,站起身边踢边说道,“只要不打死就行。” “像这种人,”翠玉也没有停脚,并说道,“不打死他都算便宜他了,起码也得打残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出来祸害老实人,看他以后还怎么欺负老实人……” 那人见大势已去,便不再嘴硬,抱着头“啊~啊~”叫着,身子蜷缩成了一个圆球。 “最近,”乔晓静说道,“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展露拳脚,今天晚上就算加餐了,恰好来了这么一块不怕死的滚刀肉,你俩就好好练练拳脚,别生疏了。” “好嘞!”翠玉和阿紫均显得很兴奋,拳脚如同雨点一般打在了此人身上。 “哎呀,”这家伙终于挺不住了,惨叫着求饶道,“不行了,我要死了,求三位女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应该深夜打搅三位女侠休息,我错了,我错了……” “你们听听,”乔晓静依然很愤怒,“这畜生说的什么话,打,接着打!” “爷爷,”这家伙撕心裂肺的叫道,“救命啊,救我,我要被她们打死了……” “咋回事?”住在隔壁的豹子他们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甚是不解何故。 “你这个畜生,”不待乔晓静给豹子他们做出解释,那老伯挤了进来,看到地上的年轻人,颤巍巍的骂道,“竟干出这等丑事,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9章不打死就行网址: 正文 第10章很痛很痛 老伯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年轻人又气又恼,而且还有些羞愧之色。 “爷爷救我!”那年轻人哭着对老伯哀求道。 “你,”那老伯指着地上的年轻人斥道,“你给我闭嘴,我不是你这个畜生的爷爷,你这个畜生也不是我孙子,老汉我没有孙子,没有你这种没皮没脸的孙子。” 众人听到老伯与这少年的谈话,无不觉得意外,相互对视着,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乔晓静示意翠玉和阿紫赶紧将倒在地上的少年搀扶起来。 “老伯,”乔晓静试探性的问道,“这位是……” “我不认得这畜生是谁。”那老伯摇着头,皱着眉头,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我,老汉我对不住各位,都怪我,都怪我,刚才生的这一切都怪我。” “老伯您严重了,”乔晓静摆手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这件事跟您没关系,您不用太过内疚和自责,真的,真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爷爷,”那少年耷拉着脑袋来到了老伯眼前,低声说道,“都怪我一时财迷心窍打起了他们的主意,不过,不过我并未拿他们什么东西,你若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还不滚远,”那老伯颤巍巍的斥道,“你,你难道不嫌丢人吗?” “老伯您先坐下,”乔晓静搀扶那老伯坐在了床边,并宽慰道,“您不用太生气了,其实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这少年或许就没有别的想法,或者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只是误打误撞,没想到闹出了这样一场误会,您不必过虑,真的。” “好孩子,”那老伯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所有人,目光最终又落在了乔晓静身上,他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说这番话是为了安慰我,我也知道你真心是这么想的,可老汉我是个要脸之人,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图,但我不能不要我这张老脸啊!” “老伯,您这……”乔晓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惆怅的看到满屋子都是人,随对那豹子说道,“让他们都回去睡觉吧,没什么事儿,只不过是个小误会而已,天色尚早。” “老伯,”待豹子、大志、大个儿等一干男人离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三位女士,乔晓静对那老伯说道,“这件事的的确确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就没有必要这般自责,我们都相信您的人品,我们也都很敬重您,谁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您没有丝毫错处……” 其实,乔晓静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脑子很乱,东一句西一句扯了几句。 “你们应该已经清楚,”那老伯说道,“也可能还没有搞清楚,那我就跟你们再说一下,刚才这个畜生就是我的孙子。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不在了,后来他母亲也跟别人跑了,撇下小孙子就由我和老伴拉扯着,前几年老伴也离我远去了,孩子就只能由我带他,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而我也一天天变老,动不动便不见他的人影,对他管教自然也就松了很多。我也知道他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老伯说到此处,双眼湿润了,他扭头擦拭着眼泪,很显然他对孙子学坏甚是痛心。 “也许,”乔晓静劝道,“并非像您所想的那么严重,很可能他看到这口大箱子,想知道箱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只不过一时好奇而已。” “有这种可能,”翠玉也说道,“你看看这么大的一口箱子放在这儿,上面还用绳子紧紧捆绑着,如果是我第一次见到,搞不好我也会去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宝贝。” “嗯,”阿紫上前,轻拍着那口箱子说道,“我们第一次看到这口箱子的时候,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当时就要求豹子他们打开箱子,让我们看看箱子之中到底装了何物,当得知箱内只不过是大家的包袱,这才略感失望的作罢。您孙子定然也是如此,肯定是!” “但愿吧!”那老伯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但愿确如你们所说,这样我还能好受些,若是这孩子品质真的出了问题,那可是我没有教育好他,我可真就死不瞑目了。” “老伯,”翠玉看到那老伯站了起来,微笑着迎了上去,搀扶着老人来到了门口,笑着说道,“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看错人,你孙子绝对只是一时好奇才想打开箱子的。” 那老伯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向他住处而去了。 乔晓静和阿紫陪翠玉站在门口,望着屋外如帘一般的暴雨,听着唰唰的雨声,沉沉夜色之下,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堵着一块巨石,沉重而透不过气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紫碰了一下乔晓静,淡淡说道:“睡觉吧,别再胡思乱想。” “好。”乔晓静转身回到了床上。 阿紫上好门闩,吹灭了火折子。 屋内又一次一片漆黑,同时也陷入了寂静。 “怎么啦?”翠玉听到乔晓静动辄叹息,遂关切地问道。 “睡不着。”乔晓静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今晚怎么会生这样的事情呢,太尴尬了!说实话,如果知道小偷是老伯的孙子,说什么也不能动手。现在倒好,咱们过瘾了,可惊动了所有的人,也伤害了年迈的老伯。” “可,”翠玉叹道,“事情已经生了,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这老伯很注重人品,”乔晓静也叹道,“一生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让别人说三道四,今天晚上的时候还就生在他的眼前,让他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看到他孙子手脚不干净,这不比在他心口插刀好受多少。我相信,老伯现在定然难受得要死……” “咱们不都解释过了吗?”翠玉说道,“这只是个误会,也许他孙子根本就不是偷东西的,很可能只是想知道箱子里装了什么,仅此而已。” “你自己相信吗?”乔晓静反问道。 “这个……”翠玉顿了一下。 “不相信。”阿紫却突然插了一句,原来阿紫一直都没有睡着。 “这不就得了,”乔晓静说道,“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我们说出的话,那老伯打过交道的人比你我见过的人还多,阅人无数,经历丰富,又怎么可能因为我们几句谎言便能相信呢?再说了,从我们来此到现在,老伯可从未过问这口箱子,甚至看都未看几眼……” “这倒是。”翠玉觉得乔晓静的话不无道理。 “什么意思?”阿紫说道,“你该不会怀疑老伯是在故作姿态,表面上对这口箱子漠不关心,暗地里却让自己的孙子前来打箱子的主意吧?!” “什么耳朵?”翠玉生气的说道,“我哪一句话让你听出了这个意思,还真是想象力丰富。我觉得晓静的分析颇有道理,那老伯肯定听出我们说了假话,你怎么就认为……” “我误解了。”阿紫忙解释道,“我还以为你所说的‘这倒是’三字是想说老伯表面上从未关注这口箱子,实际上早就有了这个心思,故而才让他孙子晚上前来……” “真是的,”翠玉又抱怨道,“真搞不懂你脑袋里装的什么,还会这样的想法。” “刚才,”乔晓静接着说道,“我话没说完翠玉便打断了,也难怪被阿紫误解。我的意思是那老伯对这口大箱子根本就没有兴趣,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孙子却干出了这种事情,老人心里不更加难受嘛。我突然有个问题,从咱们来此到现在,从未见到那老伯的孙子,那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有这么一口大箱子,而且还知道大箱子放在我们这间屋内的呢?” “对啊,”翠玉也很惊讶,“他好像不在家,听那老伯说的意思。” “老伯有说过吗?”阿紫不确定翠玉的说法。 “好像说过,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了。”翠玉也有些疑惑,不过她又说道,“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他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并无其他背景,不必过虑。” “此言不错。”阿紫随附和道,“不管他是小偷还是大盗,无非就是想偷点值钱的东西罢了,既不属于鬼子间谍,也不属于国民党特务,并不会威胁到我们的安全。” “嗯。”乔晓静觉得翠玉和阿紫的分析有道理,便不再争辩什么。 天亮之后,乔晓静让翠玉通知豹子他们收拾东西,她却径直去了那老伯的屋子。 大家迅收拾好了各自的东西,将屋子里的东西整理好,卫生打扫完毕,满是疑惑的看着泛着茫茫白雾的暴雨,却不知道乔晓静意欲何为。 一刻钟左右,乔晓静回来了,与乔晓静一起到来的还有那位老伯及他的那位孙子。 众人随乔晓静他们一起进了小屋,听那老伯说道:“就算说破大天,你们也不能走,谁都不能走!外面这么大的雨,若是你们就这么走出我的院子,让别人怎么看老汉我。” “老伯,”乔晓静笑着说道,“您的深情厚意我们铭记于心,没齿难忘,只是我们做事鲁莽,伤害了您及您孙子的感情和尊严,实在不好意思再住下去,您就让我们走吧!” “你个小畜生,”那老伯拍了他孙子一下,并斥道,“还不向各位贵客赔礼道歉?” “不不不……”乔晓静和翠玉意欲阻止,却并未成功。 “对不起,”那少年面带惭色道,“我不应该忘了爷爷的谆谆教诲,不应该对别人的东西动心思,我错了,请你们原谅我。昨晚我一夜未眠,想了很多,每每想起爷爷伤心的神情,我的心就像刀扎了一样,很痛很痛,请你们别走,不然,我会内疚很长时间的。”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0章很痛很痛网址: 正文 第11章雨停不停都得走 乔晓静面对那老伯孙子的一再致歉,内心充满了矛盾,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网 留下来,对乔晓静来说,这是一个令她尴尬的决定,毕竟不仅仅要面对善良如水的老伯,而且还要面对曾经被他们误以为盗贼的老伯孙子,不管怎么巧妙周旋,三者之间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而这种裂痕短期内很难弥合。 对于那老伯来说,乔晓静他们留下来,不仅仅让他感到些许宽慰,更主要的让他内心能够好受一些,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他的孙子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对于那老伯孙子来说,乔晓静他们能够留下,这说明大家接受了他的道歉,原谅了他的过错,从某种意义上讲,众人的举动让他获得了重新做人的信心。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这位老伯家已经住了一周时间。 雨还在下着,谁也想不到这场雨竟然会这么大,依然看不到丝毫变小的迹象,而且还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依然不见云雾散去日光重现的趋势。 “我怎么住得有些毛,总觉得不踏实,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什么东西丢了似的。”一天,乔晓静与翠玉和阿紫坐在门口,她痴呆呆的看着雾沉沉的屋外。 “我也有些不踏实,”翠玉说道,“刚来那几天,想着雨大路粘,正好借此机会补一补觉,没想到只剩下睡觉了,白天睡,晚上也睡,这觉睡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实在了。” “有什么法子呢?”阿紫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毕竟我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准确地说,我们的任务刚开始便搁浅了,动不了了。呆上一天两天可以算是福利,老天爷觉得我们太累了,让我们休息一下。可时间长了,三天五天一点进度都没有,却只能跟猪一样的活着,吃了睡,睡醒了吃,谁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之人,谁能受得了这个?” “谁说不是呢!”乔晓静长吁短叹,“这场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出,千里之路还等着我们,我们却只能在这里悲叹,这真是让人抓狂!” “你们说,”乔晓静略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是说,就算是下雨,我们也不像现在这样,整天干巴巴等着。” “遇上这样的天气,”翠玉说道,“咱们又能怎样,只能就这么等着,但愿这雨能够早点停了,我们能够早点出。唯一能做的,就是我们将来在路上不要再耽误工夫,加快赶路度,尽量将这段时间耽误的路程赶出来。” “我看也只能这样,”阿紫说道,“尽量等雨停了再出。这样的天就算我们着急赶路,一天也走不了多远,搞不好到最后还得病倒一大片,那时候又要赶路,又要治病,还得有人专门照顾病人,麻烦更大,不划算的。” “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乔晓静拍了拍额头,长叹一声道,“咱们这样,若是明天还是这个天色,咱们就别再次耽误工夫了,赶路!” “赶路?”翠玉吃惊不小,她惊讶道,“这雨若是刚下,赶路还有可能,起码路还没有完全湿透,还能找到路在哪儿,现在倒好,小沟大壑全被雨水填满了,路上全被泥糊糊铺过了,怎么赶路?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天色,雨下得还这么大。” “就是啊!”阿紫也很惊讶,她指着屋外说道,“这么大的雨,路都很难找到,我们就这样出,万一迷路了,走反了,到时候不更加耽误事吗?还有就这口箱子,人淋坏了总有好的时候,万一将它淋坏了,咱们就是赶到了,任务不照样也得泡汤?” 翠玉和阿紫的目光尽皆投向了乔晓静,眼巴巴瞅着,以期她能够改变决定。 “油布隔水,”乔晓静冷冷的说道,“想办法找一块油布,将箱子包裹起来,这样箱子就不会淋湿。” “在哪儿找油布?”翠玉有些吃惊。 “人生地不熟,谁去找?”阿紫觉得乔晓静太固执了。 “我也不知道哪儿有油布,”乔晓静说道,“不过我相信能找到,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由我来想办法,力争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出。” 翠玉和阿紫甚是无奈,对视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 乔晓静又坐了一会儿,忽地站起身来,拿起一件罩衣,什么话也没说便出了屋门。 “她这是干什么去了?”翠玉扭头看了一眼呆的阿紫。 “我哪儿知道,”阿紫不耐烦的说道,“我要是能知道晓静姐的想法,我不就知道为什么非得明天冒雨出了吗?” “是啊,”翠玉淡淡的说道,“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非得冒雨赶路。雨小,倒还好说;这么大的雨,又在泥沼中迈步,高一脚低一脚,深一脚浅一脚,一天能赶几步路?” “算啦,”阿紫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道,“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只能跟着她走了,边走边说。也许……” “也许什么?”翠玉瞅着阿紫。 “也许,”阿紫淡淡的说道,“也许她会明白我们的劝告不是害怕冒雨赶路,而是为了让她做出更明智的决策。当然,也许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的想法比你我的高明很多。” 话音刚落,阿紫拎着凳子回到了床边,眨眼工夫便躺下了。 “这叫什么事情啊?”翠玉在屋子里踱步,长吁短叹,甚是悲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晓静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了,与她一同进屋的还有那老伯,翠玉看到老伯前来,赶紧将躺在床上生闷气的阿紫叫了起来。 “这口箱子可不小,”那老伯绕着箱子转了转,叹道,“这么大的油布可真不好找,这是乡下,你们大都是乡下长大的,应该知道乡下人的难处,家里有这东西的不多,有这么大的那更是少之又少,老汉我在这儿生活了多年,还真没见过谁家有这么大的油布。” 乔晓静点了点头,显得很失望。 “你们的事都是大事情,”那老伯说道,“老汉我本不该多问的,可既然你们找我帮忙,我还想唐突问一下,你们找油布包裹这口箱子,所为何故?” “噢,”翠玉回道,“这事啊,就是怕箱子被雨水淋湿了,油布不是隔水嘛,用油布包裹箱子,雨水就不会浸湿箱子。” “为什么要将箱子置于雨水之中?”那老伯甚是不解。 “因为……”阿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出了两个字便有停住了。 翠玉低着头,没有作声。 “因为我们还要走很远的路,”乔晓静解释道,“路上难免不会遇到雨雪天气,木头最怕的就是遇到水,因此我想……” “噢,”那老伯插话道,“我好像明白了,既然这箱子对你们这么重要,你们既然担心箱子被雨水淋着,那为什么非要置箱子于雨水之中呢?” “这……”乔晓静顿时被那老伯的言语呛得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 “您也看到了,”翠玉道出了实情,“这雨下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除过这口箱子,那就是时间了,时间很紧,耽误不起,于是,我们决定明天就起程,才怕箱子被雨水淋坏了。” “明天就走?”那老伯的目光在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身上游移了一番,点了点头道,“这么快啊!明天这场雨就会停了,不过路道很粘,既然你们时间紧,走就走吧。” “什么?”阿紫就像被电着了,倏地抓住了那老伯的胳膊,“您,您刚才说啥?” “您怎么知道明天雨会停?”翠玉说出了阿紫所想。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三人目光锐利,盯着那老伯,并使劲点着头,神色惊讶且兴奋。 “这有何难?”那老伯笑着说道,“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这事,天晴下雨,关节都会有感觉,阴天和雨天尤为明显,这阵子我这关节和后背痛得厉害,尤其我这条右腿,总觉得有上千上万只蚂蚁在膝盖里钻来钻去,严重的时候,像针扎似的,痛得觉都睡不成。” “可是您说这雨……”乔晓静看了一眼翠玉和阿紫,目光又转向了坐在床边的老伯。 “对啊,”那老伯接着说道,“今天我这右腿,还有我这背,都觉得比前几天轻松了很多,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天色要转好了,明天会不会出太阳我不敢打保证,但明天这场雨会结束,我却敢拍着胸脯向你们保证。我这可是多年积累的经验,绝对错不了。” “太好啦,太好啦!”翠玉笑着赞道,“您可真是老神仙,太厉害了!” “呵呵,”那老伯笑道,“老神仙?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称赞我,只可惜我不是。若我真是老神仙就好了,起码不会遭受这么多的罪和苦……” 待那老伯回了住处,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一同来到了大志、豹子等一干男人所在的隔壁房间,简单聊了几句,乔晓静便转入了正题,她说道:“刚才老伯说了,这场雨最迟明天就会停止,我们在此逗留太久了,严重影响了赶路进度,我决定我们明天便起程。” “万一雨没停呢?”那豹子问道。 “应该不会有万一,”乔晓静严肃地说道,“我是说,雨停不停我们也不能再等,明天必须出。各位战友别忘了,我们可有任务在身,这样呆下去,我们什么也干不成。” 大家相互对视着,所有人的思绪都像陷入了迷宫,混乱而又迷茫。 “咳咳,”乔晓静沉着脸说道,“这是命令!记住,早些准备,天亮就出!”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1章雨停不停都得走网址: 正文 第12章等你们多时了 翌日清晨,乔晓静便起床了。*她拉开屋门,现暴雨竟然停了,遂激动的喊道:“雨果然停了,雨真的停了,太神奇了,这雨竟然停了……” “谁在喊叫?”翠玉惊醒过来,推了一下阿紫。 “噢,”阿紫迷迷瞪瞪坐起来,睡眼惺忪,淡淡的说道,“应该是晓静姐。” 话音刚落,乔晓静便冲进了屋来,边指屋外边说道:“快看,雨停了,雨真停了!” 翠玉和阿紫听到这个消息,亦是激动不已,匆忙穿戴好衣物,鞋子都没有系好,便来到了门口,看到天色透亮,欣喜的差点蹦跳起来。 “快叫大志他们起床,”乔晓静对翠玉和阿紫说道,“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他们肯定还不知道持续了多日的暴雨已经停了,终于迎来了大晴天。赶紧去,去告诉他们……” 不待乔晓静将话说完,阿紫便蹦跳着去敲大志他们的屋门了。 “太好了,”乔晓静双手摩挲着,激动的走出屋门,紧接着又激动的走了回来,喃喃自语道,“自由了,终于不用再呆在屋子里了。还是屋外号,空气都有自由的味道!” “你别这样,”翠玉看到乔晓静就像个孩子,拽了她一下,笑着说道,“你这样出出进进的,让老伯看到了他会心疼自家的门槛的。” “你提醒的对,”乔晓静点头道,“我差点忘了这事---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算一下,在老伯家待了这么久,还吃了人家好几顿饭,把钱给老伯留下,人家也不容易。” “好嘞!”翠玉转身趴在了木箱上。 “还真让你说准了,”这时豹子他们都已经来到了院子里,豹子对乔晓静说道,“那么大的雨说停就停了,你可真不简单,太厉害了,我彻底服你了!” 其他兄弟也赞叹着,东一句西一句,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满是稀泥的院子乱哄哄的。 “嘘~”乔晓静指了一下老伯的屋子,小声说道,“都安静一些,别影响老伯睡觉,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趁老乡们起床出屋之前离开这里。” 众人纷纷散去,没有多少可收拾的东西,大多数行李都存放在那口木箱里,所以很快便又集中在了乔晓静他们所在屋子的门口 翠玉已经算完账,乔晓静给那老伯留了一张感谢的纸条,将钱压在纸条上。 豹子安排大成和小蔡抬起了木箱子。 一切处理妥当,乔晓静向前摆了一下手,小声命令道:“出!” 队伍迎着薄薄的晨光走出了老伯家的院子,浩浩荡荡行进于恬静的村庄,眼前的一切都湿漉漉的,犹如刚从水中凸显出来,路面相当泥泞,泥沼淹没了众人的脚踝,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 “真有种破笼而出的感觉!”除了村子,很快便来到了一条大路上,阿紫叹道。 “是啊,”那豹子也深有体会,随口说道,“咱们这些人就不可能过那种悠然无事的日子,这一段时间蜷缩在屋子里,真是憋得够呛,差点儿换不过气来,现在好了,终于可以享受自由带来的快乐了。” “别说,”翠玉也说道,“尽管我们依然在泥泞之中赶路,可也不怎么觉得累。” “皆因心情所致,”乔晓静笑道,“心情轻松,怎么都有轻松的感觉,反之就算无事可做,天天闲躺着,就像此前这段时间,倒觉得浑身困倦乏力,有块巨石压在心头。” “对对对,”走在一边的大志甚是赞同乔晓静的说法,点头说道,“正是令人窒息的感觉。现在好了,自从听到暴雨停了,心情顿时豁亮了很多。” “谁说不是?”那光子也说道,“忙惯了,突然闲下来无事可干,真是比忙忙碌碌还累人,整天闲得腰酸背痛,浑身就像用绳子捆了一样,的,反正怎么都不舒服。” “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走在最前面的冷面生安泰转身说道。 “码头桥。”乔晓静的回答很干脆,也很直接。 “是不是有些绕道了?”那豹子提出了质疑,并建议道,“咱们不如从前面直接向西走,到了红枫山歇脚,这样很快就会拐入大道,有望加快行军度,不知你意下如何。” “红枫山?”乔晓静略微沉思了一下,不解的说道,“那一带山高沟深,强盗土匪时常出没,选择走这条路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我们可是正规队伍,”那豹子信心满满地说道,“每个人都身负本领,绝对有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单兵作战能力,难道还怕那些乌合之众吗?” “我觉得没什么不妥,”那光子也劝说道,“咱们因暴雨耽误了数天时间,若是再中规中矩绕道码头桥,至少又得多消耗两天时间,这样我们不就更耽误事了吗?” “要不我们直插红枫山?”翠玉说道,“既然豹子和光子都有此想法,那就说明他们是有信心战胜那帮乌合之众的,他们有此信心,难道我们五个人还有什么可胆怯的吗?” “对啊,”阿紫也说道,“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枪林弹雨,什么阵仗没见过?” “这……”乔晓静还是有些犹豫,她沉思片刻,权衡了一番,最终应允道,“好吧,前人有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今天我就听你们的,前面拐上大道,直取红枫山。” 对于乔晓静他们来说,眼下并不用担心遭遇敌人,行军唯一的阻力就是道路不畅,当队伍顺利拐入大道,路道比此前好了很多,尽管还是泥泞之路,起码少了很多坑坑洼洼。 经过数个时辰赶路,临近黄昏,乔晓静他们一行一十三人来到了红枫山地界。 “看到了吗?”那豹子指着眼前的大山说道,“这座大山就叫红枫山,过不了多长时间,天气变冷,一旦出现霜天,满山的枫叶就会变得火红,整座山都会成为一片红色。” 众人相继停下脚步,仰望着红枫山。这山郁郁葱葱,云烟氤氲,显得很是雄伟。 “此山很美,”乔晓静叹道,“若是枫叶染红了整座山,我想那一定会更美的。” “是啊,”那豹子说道,“我没亲眼见到过此山枫叶红遍的情景,不过我听人说过,当枫叶红遍,远远看来,这红枫山就像火烧残阳一般,非常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是吗?”翠玉说道,“想想都很美,只是我们没有这个机会,将来若是有此机会,我一定要在枫叶变红、此山红透的时候来看看,好好欣赏一下祖国的这片宝地。” “你们说,”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四处,略显忧伤的说道,“多好的河山,多好的地方,唉,真是想不通,有多少这样的好地方被鬼子占据了,被鬼子祸害了……” 听到此话,大家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了很多,都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 “在此长吁短叹,”阿紫上前劝道,“徒劳无益。对咱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执行任务,我们将任务及时圆满的完成就是对革命工作最大的支持。” “阿紫说得对,”乔晓静说道,“与其在此叹息,不如付出行动,空叹息是不会让那些畜生滚出中国的,我们必须付出点实际行动。走吧,继续前进!” 那豹子按照乔晓静的意思招呼了一声,十三人的队伍又开始行动了。 “天色也不早了,”乔晓静说道,“咱们能快尽量快一点,趁天色亮着一定要穿过这红枫山峡谷,而后咱们就找一处相对平坦相对干巴的地方宿营。” “不必在野外宿营,”那豹子说道,“这外面到处都是泥糊糊,哪还有什么干巴的地方供我们宿营啊?穿过这红枫山峡谷,再走三五里路就有村庄,咱们可以住在老乡家。” “啊~”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异口同声,显得甚是惊讶。 “出峡三五里便有村庄,”乔晓静自言自语道,“可这一路走来,四下安静,空空寥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真是奇怪得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翠玉说道,“毕竟下了这么长时间的暴雨,到处都是稀泥,出门很不方便嘛。再说了,老乡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定然都呆在家里,出门何为?” “对啊,”那豹子也说道,“老乡们出门就是下地干活,雨水早已经将田地灌透了,一时半会根本就进不去,他们就只能跟咱们这几天住的那家老伯一样,整天呆在家里。这很正常,庄户人家都是这样,一般情况下很少出门,更别说出村庄来这么远的地方了。” “这个道理我懂。”乔晓静说道,“可一个人也遇不到,我这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要生,况且眼看天要黑了,要不然别进峡谷了,咱们绕道吧?!” “不!”就在大家犹豫之际,那豹子却坚定地说道,“我们,我们不能绕道,绕道得多走很多路,今天大家一直都在泥路上走着,甚是辛苦,应该早找个干净地方歇歇脚。” “可,”乔晓静看着幽深的峡谷,沉沉的说道,“可我觉得有些不安全,我……” “没事的,”那豹子说道,“您太紧张了,这种环境怎么可能会有事呢?放心吧,什么事情都不会有,还是赶路要紧,再耽误可真就黑天了。” “走吧。”乔晓静稍作沉思,最终还是同意了豹子的想法。 “站住!”又走了不到一刻钟,突然山崖上有人喝道,“本大爷等你们多时了。放下那口箱子,你们就可以走了,要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得死在这里。” 众人大惊,向山崖看去,崖上竟站着数十个握枪之人,他们尽皆土匪装扮。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2章等你们多时了网址: 正文 第13章日暮途穷 “什么人?”豹子义正言辞的斥道,“竟敢挡我们的道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豹子话音刚落,“啪啪”响起了枪声,子弹打在了他的双脚边上。 众人大惊,挤成了一团。 “这可怎么办?”乔晓静没想到真会遇到土匪劫道,眼下自己的人尽皆手无寸铁,虽然大都身负武功,可武功再厉害也挡不住子弹,顿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呵呵,”那个土匪头目用不屑的口吻笑道,“都到了这种地步,口气却还不小!我想你们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我这枪的厉害,我这人从来不杀糊涂鬼,今天我就耐着性子告诉你们,只要我轻轻叩动一下扳机,你们其中的一位就会立即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很显然,此人将乔晓静他们当成了老百姓,想用话吓唬吓唬他们,以便将箱子留下。 “我再说一遍,”那人接着说道,“本大爷也不是那种喜欢开枪的人,只要你们将那口大箱子留下,我现在就放心你走。当然,若是你们不想失去箱子,硬要跟我对着干,那也很好办,大不了我将你们全突突了,到时候箱子照样也是我的。你们看着办!” “保护好箱子,”乔晓静低声道,“记住,这箱子至关重要,千万不能损坏,更不能丢下,你们慢慢向后撤,想办法退出峡谷……” “怎么样?”那个土匪头目又说道,“留下箱子还是不想留下,给个痛快话!” “这口箱子对我们太重要了,”乔晓静对那土匪头子说道,“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得给我们一点时间商量商量,毕竟这么大的事儿我岂能草率做了决定……” 乔晓静想通过对话暂时拖住那些土匪,说话的时候,手不停向后摆动着,示意大家伙向后撤退,队员们也心领神会,慢慢向后退缩着。 突然,乔晓静听到两声枪响,子弹虽然没有打在队员身上,却距离队员很近,几乎就在队伍脚边上。 “啊……”队员们惊恐不小,没想到山崖的另一侧也有土匪埋伏,现在爬山虎团队陷入了左右夹击的险境,而峡谷前后全是泥沼,无法做出快反应,已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大家稳住,”乔晓静虽然很失望,甚至有些绝望,但她不想就此放弃、束手就擒,她鼓励队员道,“不要害怕,我就不相信我们真会葬身于此。” “对不起,”那豹子面带惭色道,“都是我害了大家,若不是我急功近利,坚持让您改变计划,非得抄近路走近道,也不至于让大家落到如此田地,我真是……” “行啦,”乔晓静打断了那豹子的话,平静的说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应该想办法与这些土匪周旋,伺机离开这里,并尽最大可能保护大伙安全和财产安全……” “我知道,”那土匪头子吼道,“你们现在正在琢磨怎么逃跑,但我要警告各位的是你们所有天真烂漫的想法都将在子弹无情的摧毁下变成一场痴人做的荒唐梦,我很自信,我从来就不相信有谁能够从我们几十杆枪的枪口下成功逃离出去,哪怕是一只鸟。” “哼,”那土匪头子接着说道,“我这个人性子不急,我可以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进行考虑,你们是主动放下那口箱子,还是守着那口箱子送命,可以好好谈谈,但记住,我的忍耐力也只有一刻钟时间,在这期间若有人耍花样,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他结果,挨枪子,倒在烂泥之中默默死去。一刻钟之后,我会一个个送你们上路。好啦,谈吧,好好谈!” 那个土匪头子坐在了一块岩石上,不屑的对着乔晓静他们笑着,笑容中充满了杀气。 “怎么办?”乔晓静将队员们召集到了自己周围,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诸位战友。 所有人都无计可施,无奈且失望的摇着头。 这一刻,乔晓静他们的心就如同他们头顶的天一样灰暗,甚至感觉天都要塌了。 “要不……”那豹子怯怯地看着乔晓静,欲言又止。 “要不什么?”乔晓静有些不耐烦了,瞥了那豹子一眼,冰冷冷的说道,“现在不是你矫情的时候,有什么想法统统说出来。” “我看这帮土匪并不想杀害我们,”那豹子依然怯怯地说道,“要不我们先服软,答应他们的条件,以观后变,再寻机离开这里也不失为……” “你!”翠玉和阿紫听到此言,恶狠狠地指着豹子,恨得咬牙切齿。 “哎呀,”那豹子挠了挠额头,怯怯地说道,“你们先别着急,先等我把话说完。” “有话快说,”翠玉怒目圆睁,不屑地说道,“有屁快放,我倒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馊主意。这一路上尽听你的了,若不是你,我想我们还可能找不到这坟墓的入口呢!” “好啦,”乔晓静拽了一下翠玉的衣襟,淡淡的说道,“别再争竞了,也别再说气话了,埋怨和后悔无济于事,也于事无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豹子你说吧,有什么想法?” “好,”那豹子接着说道,“目前形势大家都很清楚,这帮土匪不仅势力很大,而且还格外狡猾。山崖两侧不仅有布防,而且还握有枪。我们想逃走或冲出去,这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若是硬要这么做,我想我们都得死,这个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废话,”阿紫愤愤地责问道,“大家都长脑子了,这些事情还用你说?你的主意去哪了,为什么要扯这么远?难道想拖延时间,连那土匪给大家的一刻钟时间也想耗掉?” “拣重点说,”乔晓静也有些烦豹子,“别东拉西扯,我们可没有闲时间听你讲这些东西,说说你最终的想法吧!” “我的意思是,”那豹子说道,“前后道路不畅,左右又有枪口对着,我们完全没有主动性,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有所行动,定然会招致灭顶之灾,这是不明智的。我们先答应他们的条件,先将这帮没有教化的家伙稳住,而后寻找漏洞,瞅准时机,悄然逃离。” 站在外围的大个儿左右看了看,看到两侧崖间土匪真不少,遂说道:“具体说……” “先答应他们的条件,”那豹子说道,“同时也得让他们答应我们一个条件,让我们暂时住在这儿,他们须给我提供三天食宿便利。有了这三天时间,路上的泥泞差不多就能变干,我们也可能找到逃离的途径和机会,这样总比强行逃离或突围要保险一些吧!” 众人听完了那豹子的对策,目光尽皆投在了乔晓静身上。 “这……”束手无策的乔晓静不敢对豹子的想法做出判断,因为现在她的团队已处生死存亡之际,她的想法和意见一旦有所闪失,将会直接断送了整个团队的未来。 “陌生的朋友,”就在乔晓静犹豫不决忐忑不安之时,那土匪头子说话了,他说道,“我不得不为你们悲叹,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这么快,而紧接着便是令人痛苦的无奈和失望。一刻钟时间过去了,你们现在必须给我一个答复,丢下箱子滚蛋,抑或垂死挣扎。” 大家都低着头,此时他们的内心只有恐惧、混乱和压抑。 “说话!”那土匪头子失去了耐心,向乔晓静他们身边开了数枪,并怒吼道,“我数三个数,若还是没有说法,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原本不想杀你们,可你们让我很愤怒。一,二……” “停,”乔晓静向前走了两步,对山崖上的土匪说道,“我,我有话说。” “女人?”那土匪头子嘲笑道,“哈哈,我看你们里面男人不少,真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候,竟然会让一个女人站出来说话,真是可笑至极!说吧,你们有什么打算?” “箱子可以给你们留下,”乔晓静说道,“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很简单,对你们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说!”那土匪头子很干脆。 “您也看到了,”乔晓静说道,“我们的双脚现在还在泥沼之中,这样赶路实在太难受了,我想请求大王允许我们在您的山寨逗留几日,待路道干巴一些再行赶路。” “你们想的倒美,”那土匪头子眺望着崖下,看了着乔晓静他们悲惨的模样,冷漠的说道,“我们是土匪,是打家劫舍、劫财掠命的土匪,你以为我们是菩萨,山寨是和尚庙啊?让你们逗留几日,这事若是传扬出去,我张大富岂不被江湖人士笑话?” “张寨主,”乔晓静接着恳求道,“您就善心吧,您看我们一个个的都这样了,天色将暗,还怎么赶路啊?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坏贵寨规矩,老老实实呆着,不该看的绝对不看,不该碰得绝对不碰,只待这路道干巴一点,便立即走人,绝不给您添麻烦。” “兄弟们,”那张大富吼道,“你们什么意见?”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那些乌合之众竟然都是狼心狗行之辈。 “都给我闭嘴!”那张大富吼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这形象,乌泱泱的,难怪人家都说咱们是乌合之众,一点素质都没有。” “气死我了,”那张大富停顿了一下,接着吼道,“你们是大王,还是老子是大王?你们要老子杀了他们,老子偏不杀,不但不杀,老子还要将他们留下。知道吗?老子若是听了你们的话,那老子还是老子吗?你们下去,给我将他们押至后山那几间柴房里去。” “是!”乔晓静听到一干人洪亮的应答声。 “得蒙面,”那张大富强调道,“不能让他们乱看。” “是!”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3章日暮途穷网址: 正文 第14章蹊跷之事 乔晓静他们被那张大富手下的土匪蒙着眼,绑缚了双手,推推搡搡弄上了红枫山,一路上磕磕碰碰来到了后山的几间柴房里。 “我们的箱子呢?”乔晓静他们手无寸铁,为了避免出现不可逆料的后果,谁也没有反抗,当然他们压根就没有想着要去反抗。进了柴房,那几个小喽啰摘掉了他们的头罩,解开了他们双手。乔晓静没有看到那口木箱子,遂问道,“怎么没有看到那口箱子?” “什么箱子?”其中一个小喽啰一脸冷漠,不屑地瞥了乔晓静及其他人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本大爷只知道将你们圈在这里,其他的事情本大爷一无所知。” “您行行好,”乔晓静笑着对这个小喽啰说道,“帮我们将箱子找来,那箱子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不过是些破旧衣服和干粮罢了。我们赶了一天路,现在大家都饥肠辘辘,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歇脚,如果能吃点东西,那就太好了。麻烦你们了。” “哼,”那小喽啰已经走出了屋子,扭头瞪了乔晓静一眼,噘着嘴言道,“我有答应给你们送箱子吗?真是一厢情愿。那箱子可是我们大当家要的,你以为你们想要就能拿来吗?天真,幼稚。看你们可怜,临走前我奉劝你们一句,老实呆着,别给自己找麻烦。” 话音未落,那个小喽啰便将屋门锁住了,而后带着其他人便欲离开。 “哎,”乔晓静见众喽啰要走,抓着木门央求道,“各位大王,你们帮我带个话给你们大当家的,就说箱子里有些盘缠他可以全部拿走,但请他将箱子还给我们,毕竟我们的干粮和衣服都在里面,你们留着那些东西没什么作用,可我们还得依靠那些东西活着。” “什么?那么大的箱子得装多少盘缠啊!”还是那个小喽啰,他显得很兴奋。 “你现在就去找大当家的,”乔晓静借机说道,“也许他已经打开了那口箱子,正在数钱,你现在前去,搞不好大当家的会给你多少分点儿。” “你说得很对,”那小喽啰眼珠子转了一圈,对乔晓静咧了咧嘴,略显得意的说道,“我现在就去,一旦晚了,很可能连钱袋子都看不到了。” “记着给我带话!”乔晓静再次提醒道。 “看情况。”那个小喽啰目标明确,径直向前走去,根本就没有心思再跟乔晓静多说一个字,只是觉得乔晓静给他透露了敛财机会,这才背着身向乔晓静挥了一下手。 乔晓静哀伤的退了回来,坐在了一根靠墙的圆木上,失望的看着屋外。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内屋外暗黑一片,天际倒有数颗星辰不规则的排列着,不过也显得幽远而渺小,就像被漠然地涂在了淡灰色纸上的一个个小白点。 “这吃喝不管也就算了,还将我们锁了起来,我们是囚犯吗?”大个儿愤愤地说道。 “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大志也很气恼,他站起身来,在众人眼前来回踱步,并抱怨道,“当初不是说得很好嘛,我们暂住于此,待路道干巴一些,伺机夺取箱子再逃走,这是多么好的计谋,可现实呢?我们被当成了俘虏,当成了囚犯,被圈禁了起来。” “就是嘛,”翠玉也起了牢骚,“眨眼之间便成了阶下囚,而且还是主动为之,现在想想都可气。关在这牢房之中,别说夺取箱子了,单就从这里逃出去都成了问题。” “哼哼,”阿紫讽刺道,“看看咱们的处境吧,再想想我们的未来,还有我们那神圣而又光荣的任务,这是多好的计谋!人人都渴望获得自由,而我们呢?就像傻子一样,不但不要自由,而且还主动走进了牢狱之中,这叫什么,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不走寻常路?” “对……”那豹子站起身来,唯唯诺诺的说道,“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真的,我的出点是好的,我也是为了不失去箱子,也是不想看到大家有什么闪失,可,可谁能想到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也很后悔,知道这样,那我什么都不……” “你们这都什么意思,”那冷面书生安泰觉得自己的老大受了欺辱,气冲冲地说道,“一个个的还有完没完了?我们老大那也是担心大家伙出事才想了这个办法,谁能想到那张大富说话不算话呢?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好心办坏事罢了,至于你们集体讨伐吗?” “怎么地?”那大个儿走到了安泰面前,愤怒的说道,“豹子把我们害成了这样,难道说两句都不行吗?你好好想想,这一路上若不是他来回出各种馊主意,我们能步入这种天地,能成为那张大富攻击的对象,能过上不是求反胜是囚犯的生活吗?” “那依你们的意思,”那光子与豹子和安泰站在一起,怒吼道,“是不是认为我大哥成心要害大家,大家成了现在这样都是我大哥的错?” “这还用说吗?”大个儿毫不遮掩,他冷冷的说道,“大家的眼睛没有瞎,大家的耳朵没有聋,每个人都不是傻子,这一路上生了什么,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那光子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大个儿向前两步,逼近光子,怒吼道,“没有道理便想动粗是不是?你以为你动粗我会怕你,来啊,想干什么尽管放马过来,我会怕你不成?” 话音刚落,那豹子手下的大成、小蔡、来福、宝庆和秃子尽皆走了过来,站在了那豹子、安泰和光子身后,翠玉和阿紫自然也不想输了阵仗,她们也走了过来,站在了大个儿和大志身边,双方在这一刻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同时也是剑拔弩张。 这间柴房顿时阴森可怖,杀气腾腾,众人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之中,似乎只有呆坐在一边的乔晓静没有感觉到这种大战一触即的气氛。 “别以为人多我们就会害怕,”大志说道,“尽管放马过来,今天咱们就看看谁先趴在地上求饶。明明自己理亏却还死活不承认,以为人多势众就会吓着谁似的。” “人多势众怎么啦?”那光子说道,“你们也可以人多,也可以势众,这儿也没人拦着你们,反正我们就兄弟八人,同生共死,一起面对。” “你可真行,”翠玉说道,“每句话都像一把尖刀,刀刀都往我们心口上扎,你明明知道我们就五个人,明明知道这是那土匪张大富的地盘,还说出这种只有小人才能说出来的气话。既然这样,那来吧,口舌之争无益,有无真本事咱们拳脚上见高低。” 随之,那豹子一干人众散开了,将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围在了其中,只有豹子还吃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还想着什么。 “动手!”安泰吼了一声。 “大志兄弟,”那豹子却突然将双手抬起,示意双方控制火气,并对大志说道,“我刚才仔细想了想,你说的还真对,我就像被张大富附身了似的,乔组长提出取道码头桥,我执意让大家来到了红枫山;乔组长提出绕过红枫山,我执意将大家带进了红枫峡……这,这才导致大家成了那张大富的俘虏,我,我这心里难受啊,要么你打我一顿?!” “大哥……”安泰及众兄弟齐声叫道。 “你们别争了,”那豹子对安泰他们说道,“的确是我的错,这是不争的事实,只要大志、大个儿他们能够好受些,打我一顿我认了,绝不还手。来吧,兄弟,动手吧。” “这……”大志举起了拳头,在空中顿了顿,重又放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说,”就在此时,乔晓静却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那张大富将他小喽啰布防于山崖两侧,似乎就是为了咱们前来,难道他提前便知晓了我们的动向?” “这事……”众人尽皆放下了拳头,慢慢向乔晓静围拢过来,翠玉和阿紫上前将其扶起,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故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乔晓静的问话。 “找找有没有灯,黑乎乎的,这不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嘛。”乔晓静说道。 “好的,我找找。”阿紫取出了火折,屋内有了亮光,她边找油灯边说道,“今晚有月光,屋里还不算太暗。” “暴雨刚过,”乔晓静说道,“道路泥泞不堪,像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人经过,就算有人来去,那也是附近的村民,他们几乎身无分文,那张大富自然知道这些情况,因此他绝无可能将他的小喽啰布于山崖两侧等着打劫过路的村民。” 此时阿紫已经点亮挂在墙壁上的马灯,屋子里顿时泛出了淡黄的光亮。 “有道理,”那安泰点头道,“那张大富不可能为了老乡身上的三瓜两枣摆出那么大的阵仗,定然是冲我们来的,可是,可是他怎么就知道我们要来呢?” “是啊,”那光子也说道,“这很奇怪,他好像提前就知晓了我们的行动路线,可他就是一个土匪,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掐着点坐在崖上等我们。” “光子说得对,”此时双方已经没有了敌意,翠玉说道,“这事很蹊跷,那张大富肯定是提前得到了关于我们的消息,他才会张网以待,而我们却自投罗网了。” “那张大富是怎么得知我们消息的,”阿紫也很惊异,她看着众人道,“谁向张大富这帮土匪透露了我们的行踪,难道我们队伍之中出现了奸细或叛徒?” 至此,除乔晓静外,其余人众的目光全部投向了脸色难看的豹子。 “看我干什么?”那豹子转身坐在了墙根儿。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4章蹊跷之事网址: 正文 第15章半夜被带走 大家争执了半晚上才相继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叫喊声惊醒过来。{} 此时天色依旧灰暗,很显然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乔晓静他们惊醒过来,慌慌张张坐直身子,这才现那土匪头子张大富手下的五六个喽啰来了,不知道他们何时打开了原木制成的屋门,早已站在了屋子里。这五六个家伙都手握弯刀,其中两人还提着马灯站在一个高个儿黑脸的年轻人两侧。 “睡得很舒服啊!”那个高个黑脸的家伙道,“看来这柴房才很适合你们。” 乔晓静他们谁也没有做声,只是满是疑惑的盯着这个家伙。 “咱们奉命前来,”那个家伙继续道,“是办正事的,就不跟你们这些短命鬼闲扯了。你们之中谁是管事的,给我站出来!” “什么?”乔晓静慢慢站起身来,不解的问道,“什么短命鬼?” “这么无知,”那家伙瞥了乔晓静一眼道,“短命鬼都不懂,短命鬼就是你们活不了多久了,我们大当家很生气,他很快就会送你们去见阎王爷了。这都不懂,真是可笑。哎,你是干啥的,我凭啥给你这么多?谁是管事的,站出来!” “为什么要找我们管事的?”大志站起了身来。 “跟你不着。”那家伙有些不耐烦了,用冷峻的眼神瞪了大志一眼,随后又扫视了大家一眼,近乎吼道,“是不是聋了,听不懂我的话吗?谁是管事的,给我站出来!” “你不把话清楚,”翠玉也站起身来,甚是严肃地道,“我们这里任何人都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就是,先把话清楚……”屋内的其他人相继站起身来,慢慢向乔晓静和翠玉靠拢过来,无不想知道这个家伙半晚上不睡觉到底有何阴谋诡计。 “呵呵,”那家伙冷笑道,“看不出来一个个还很仗义,很有血性,怎么着,想造反吗?本大爷没有工夫在这里跟你们磨嘴皮子,再一遍,谁是管事的,给我站出来!” “我们还是那句话,”那豹子道,“不把话清楚,我们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看来,”那家伙举起弯刀在灯前晃了晃,冷冰冰的道,“你们是想尝尝一刀两断的滋味,这好办得很,来啊,去再召集三十个兄弟过来,告诉他们今天接了个大活。” “好嘞!”一个喽啰应声便欲出门,被乔晓静叫住了。 “等等,”乔晓静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的农民,什么事情都没干,你们岂能想杀就杀,难道你们眼中没有王法吗?” “王法?”那家伙竟然笑了起来,并指着乔晓静言道,“你可真是可笑得很啊,是不是已经忘了身在红枫寨了?我善意提醒你们一下,这里是红枫寨,可不是你们所谓的狗屁衙门,在这里我们大当家的了算,他让你们三更死,你们就绝对不可能活到天明。” “怎么样?”那家伙歪着脑袋看着大家,不屑地道,“现在还想尝尝一刀两断的滋味吗?”见众人无语,那家伙瞪着双眼,语气大变并吼道,“谁是管事的,站出来!” “我。”乔晓静淡淡的应道。 “你,管事的?”那家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真是。”乔晓静回答得很镇定。 “这可真是,”那家伙用蔑视的口吻道,“军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哈哈,既然没有男人站出来顶事,那好吧,那你就跟我走吧,我们大当家的要见你。” “放心吧,”战友都在为乔晓静表达担忧,乔晓静走出屋门又回头安慰大家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们一定要团结,安心坐等我回来,千万别再惹是生非,切记!” 乔晓静被张大富手下的喽啰带到了阴森恐怖的“聚义堂”。 这聚义堂是一处幽深宽大的大厅,屋内有四根石柱分列左右两侧,柱子的顶端是四盆长燃不灭的火焰,两列相貌古怪、凶神恶煞并手持弯刀的土匪以屋门和中堂为中轴,居于两侧,而那土匪头子张大富高高在上,正襟危坐于中堂虎皮包裹的头把交椅上。 “是不是搞错了,”那张大富看到乔晓静前来,对领路的喽啰道,“我让你们将他们管事的找来,你们怎么带来了个娘们?” “回大当家的话,”那个高脸黑的家伙道,“她就是那帮人里的老大,真的。” “他们的老大竟然是个娘们?那么多男人竟然让个娘们指手划脚,哈哈……”那张大富站起身来,立于台阶之上,尽情的笑着,笑声沧桑而浑厚,灯光将其身体拉得很长,整个人显得魁梧且高大,犹如神人一般。 大厅内的土匪指着站在一边的乔晓静,失声大笑,就像见到了令人狂笑不止的怪物。 “既然你是老大,”那张大富摆了一下手,土匪们渐渐收起了笑声,大厅重又归于寂静,他对乔晓静道,“很好,咱们就开门见山,也不用扯太多的废话,吧,你们十数人抬个大箱子,不顾道路泥泞,到底要去往何处?” 乔晓静懒洋洋的看了那张大富一眼,默然无语。 大厅内的土匪见状窃窃私语起来,那张大富有些尴尬,怒气冲冲道:“本大爷在问你话,你是不是耳朵聋了,你们不顾那么多人护着一口破箱子,到底要去哪儿?快!” “!!!”大厅内的土匪们也吼了起来。 “我们,”乔晓静似乎被眼前的阵势吓着了,怯怯地道,“我们回家。” “我还以为是个哑巴,”那张大富狠狠地瞪着乔晓静道,“原来会话。那你们从何而来,为何行色匆匆?” “我们曾都在城里谋生,”乔晓静道,“鬼子来了,他们在城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实在不敢再呆下去了,这才急着回家。路过宝地,不心打扰到了各位尊神,还请各位大王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些可怜人,我们上有老下有,着实不易啊!” “编,”那张大富重重的拍了一下虎皮椅子,怒斥道,“接着编,编的还挺像回事。你以为本大爷是吃干饭的,就凭你几句示弱的话便想糊弄过去?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从你们走路的姿势,看人的神态,还有你们的精神状态,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农夫农妇。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何要来红枫峡谷?” “大王,”乔晓静唯唯诺诺道,“您误会了,我们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我就算长两个脑袋也不敢欺骗大王,您一定要相信我,高抬贵手,把我们这几个可怜人放了吧?!” “看到了吗?”那张大富对其他土匪道,“多能装,装腔作势这可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领,根本就不用学,天生就会。现在知道大哥我为何不讨媳妇吗?就是这个原因。” 那些土匪“嘿嘿”笑了起来,屋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看看你的右手边就是,”那张大富随后道,“那就是你们的箱子,那里面除过一堆破烂,就一个不大不的钱袋子,袋子里也没多少大子,当然还有一个牛皮筒,看似精致,可里面什么也没有,你能解释一下你们为何要围着那个箱子,值钱的东西去了哪?” 乔晓静顺着那张大富所指看去,那口木箱子倒在地上,箱盖丢在一边,包袱内的干粮和衣物被散乱的扔在地上,而那个密封的牛皮筒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乔晓静浑身一震,就像触电了似的,不过她很快便控制住了情绪,她心想这样也好,那张大富看到箱子里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那箱子也没有了什么价值,这样便有机会重将箱子拿回去,遂道:“您也看到了,我们确实都是可怜人,并没有什么值钱东西。” “哼,”那张大富冷笑道,“既然你不老实,想把我当猴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本来我想咱们好聚好散,管你们吃,管你们住,让你们好生呆几天,待路道好走再送你们下山,可你等非得逼我动真格的,那好吧,那我就用山寨诸般酷刑好好招待你等一番。” “大王息怒,”乔晓静忙解释道,“我们可真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孝敬您,您是知道的,本想在城中谋点事做,以期养家糊口,可恨那鬼子……” “带走!”那张大富不待乔晓静将话完,便怒吼道,“让她见识见识我们山寨的厉害,免得她心存侥幸不实话。” 随之便走来了四个大汉,其中两人将弯刀架在了乔晓静的脖子上,推搡着乔晓静出了大厅,乔晓静隐约听到身后那张大富的声音:“这么大的一口箱子,不可能单装一些破衣烂衫,一定有值钱的东西,莫非这箱子……” 乔晓静登时停下了脚步,正欲回头,却被看押的土匪扭住了,其中一人威胁道:“乖乖跟我们走,别忘了你的同伙还关在后山柴房,你可千万别因为你的举动而害死他们。” 天色淡淡放亮,山间模糊的东西渐渐变得清晰了很多。 乔晓静被带进了一处山洞,洞口不大,但里面却很宽敞,石屋数间。 其中一间石屋便是审讯的地方,当乔晓静被推进去的时候,正有一人被绑在柱子上施以鞭挞,那人浑身上下全是血迹,脸上满是伤疤,已经无法看清其长相。 过来了两个彪形大汉,二话没便将乔晓静绑在了另一根柱子上。 有个土匪挥动着皮鞭,抽打着旁边柱子上的那个男人,随之便听到凄惨的叫声,乔晓静闻之,不寒而栗。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5章半夜被带走网址: 正文 第16章我们很可怜 乔晓静被绑在了石柱上,那四个看押她的土匪向石屋里的土匪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此后便没有土匪再来骚扰她。[ “真没想到,”乔晓静听到话声,扭头看到那个手握皮鞭的土匪狠狠抓着石柱上男人的头,冷冰冰的道,“你的骨头倒是很硬,可这么硬撑着有何用,只不过多受点罪罢了。我告诉你,别你是个人,就是块石头,长年累月不停的抽打,那也得碎了。” 那位伤痕累累的男子没有任何回应,嘴边的鲜血滴滴答答掉着,最终落在了他身上。 “你不是不是,”那土匪松开了那个男子的头,向后退了几步,喝了几口水,又来到了此人面前,低声道,“那也就是,你抱定了死的决心我。可是,你这又是何必呢?活着才有希望,若是死了,就像云烟散去,到时候什么都没了,亲人、朋友、欢声笑语等等,统统没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一切皆无,你难道不觉得有些可惜?” “吁,”那土匪长叹了一声,接着道,“你难道忘了,你刚来的时候,也是在这根柱子上绑着一个年轻人,那人可比你强壮多了,撑了多久?三天三夜,抽打坏了我五条皮鞭,最后那个人成了啥样?就像坟头上的招魂幡子,四肢上的肉一绺一绺挂在身上……” 那个饱受折磨的男人听到这土匪的话,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嗽的时间持续了很久。 乔晓静看到柱子上的男人一直都没有反应,就像死了似的,当这个土匪提及他俩共同见证过的事情时他却咳嗽了起来,并伴有吐血,她心想,这个畜生的应该是真的,竟将人四肢上的肉打开裂了,而且四肢上的肉一绺一绺的挂在骨头上,太丧心病狂了…… “我了解我们大当家的,”乔晓静听到那土匪续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凡是他承诺过的事情,不管再难,他都会履行自己的诺言。行事作风从来都是一不二,他过只要你出来,他绝对送你下山,让你安全离开,那他一定会做到,你又何必遭受这份罪?” “我,”那石柱上的男子终于开口了,他气息微弱的道,“人生一世,信义至上,我岂能出卖朋友?再了,靠背叛而活命,我会负疚一辈子,别人也会戳我的脊梁骨。” “迂腐!”那土匪斥道,“你真是长了颗榆木脑袋,你也不想想,若是你死了,你就连负疚的机会都没了。的确别人会记住你的高义,那一年半载之后呢?谁知道你是个屁。那时候人家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而你呐?你的骨头也许都让野狗吃干净了。” “我……”那石柱上的男子欲言又止。 “你,”那土匪骂道,“你什么你?老子该的都了,给你半个时辰,你好好想想吧!这可是最后的机会,若是想通了告诉我,我会将你的话原封不动禀告给大当家的,你也将获得重生。若冥顽不灵,别怪我下手太狠将你也打成招魂幡子,那是我职责所在。” 那土匪喝了两口水,躺在了躺椅上,就像没有看到乔晓静似的。 石屋顿时陷入了寂静,乔晓静的目光在那个土匪与那个柱子上的男人身上游移着,她想了解那男子到底生了什么情况,怎么会打成了这个样子,可想到自己很快便要品尝皮鞭的滋味,遂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放弃了这个有些不切合实际的念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晓静竟然睡着了,她突然感觉自己掉进了寒潭之中,颤栗了一下便惊醒过来。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现自己头上身上全都是水,而那个土匪正站在她的面前,冷冷的盯着她。身边柱子上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斑斑血迹却仍然清晰可见。 “怎么?”那土匪瞪着乔晓静斥道,“睡得很香,是吧?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红枫寨的阎王殿,是让你皮开肉绽、生不如死的地方,这种地方都能睡着觉,太不可思议了。我就是催命鬼,你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还是没将我这阎王殿放在眼里,啊?” “我,”乔晓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得怯怯地答道,“我,我太困了。” “哼,”那土匪冷笑道,“太困了?得多好,太困了那就回去睡觉吧。” 话音刚落,此前的那四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他们依旧手持弯刀,依旧冷漠无情,上前解下乔晓静,二话不便推搡着乔晓静往屋外走。 “你们这,”乔晓静倚着看押人员,扭头对那个所谓的“红枫寨阎王殿”鬼道,“我可还都没话,你什么也没问,便要将我带走,这是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啊?” “你想话,”那个家伙在乔晓静眼前晃了晃皮鞭,淡淡的道,“那就吧,你们四个也一块听听,看看这个女骗子能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我们真的是地地道道的可怜人,”乔晓静故作可怜之状,怯怯地道,“原本想进城谋生的,没想到城里到处都是鬼子,走投无路,这才回返乡下。真没有值钱东西……” 那家伙气冲冲的打断了乔晓静的话,很恼火的吼道:“带走,带走,带走!” “你们给我清楚,”乔晓静竭力喊叫道,“你们这是要将我带到哪儿去?” “走吧,”其中一人推了乔晓静一下,淡淡的道,“省点力气,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红枫山这么大,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管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另一人也道,“一个女人家硬撑,能撑住几鞭子?我告诉你,你今天刚来,那催命鬼放了你一马,下次再进去可就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了。要么一五一十把该交代的全交代了,要么你身上的肉就会被打成一绺一绺的挂在骨头上。” “惨不忍睹!”又有一人叹道。 “走吧,”另一人道,“别再了,祸从口出,是死是活都是她的事,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在背后给她出点子,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万一让大当家的知道了,还得挨一顿皮鞭,你们忘了,那二傻子不就是多了几句话,被打的躺了大半年才下床。” “对对对……”另外三人赞同同伴之言,便不再话。 乔晓静并未被送回到后山的柴房,而是被送到了距离聚义堂不远的一间偏房内,这间屋子虽然陈设简单,但有床有凳,而且床上还有被褥,很显然不像是要让她过囚犯般的生活。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那扇窗户,为了防止乔晓静逃离,土匪们将窗户从外面钉死了。 “为何带我到这儿?”乔晓静扫视了一圈屋子,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四个看押她的人。 “这地方清静,”其中一个家伙淡淡的道,“你好好在这儿想一想,是死是活给我们一个痛快话,白天黑夜屋外都有人。” “我想回柴房,不想住在这种地方。”乔晓静转身便欲出走。 “这事恐怕由不得你!”两把弯刀架在了乔晓静的脖子上,一人道,“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别找不痛快,要不然我们就会给你戴上手铐和脚镣,让你成为真正的囚犯。” “回去!”乔晓静被土匪推搡进了屋子,随即便传来了锁门声。 乔晓静绝望的通过窗户看着外面,目光所及之处尽皆土匪,他们人人持刀,在院子里转悠着,而翠玉他们所在的后山距此还不知道有多远,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告诉你们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乔晓静被关在偏房后,那四个彪形大汉又去了后山,他们进入柴房,一人冷冰冰的对翠玉他们道,“你们的老大终于开口了,这让我们大当家的很欣喜。因此,他让我们来请你们二当家的过去叙话,二当家的,走吧!” 众人听到此言,大为吃惊,相互对视着,谁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见翠玉站起身来,向前两步,对来人道:“你们,你们把她怎么了,她人现在何处?”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那家伙瞥了翠玉一眼,随对众人道,“谁是二当家的,快点站出来,我们大当家的还在聚义厅等着呢?” “麻烦您告诉我,”翠玉央求道,“我们老大到底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 “活着,当然活着。”那家伙又瞥了翠玉一眼,随之话锋一转,冷冷的道,“为了你们不受折磨,我希望二当家的能站出来,快点跟我走,要是我们大当家的怒了,你们可就惨了……” “走吧。”翠玉神情恍惚,向屋外走去。 “这……”那家伙看了翠玉一眼,又对众人道,“她,难道是你们二当家的?” “太神奇了,”众人痴呆呆的点了点头,那家伙笑着道,“你们还真有意思,男人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大当家的是个女的,这二当家的也是个女的,太有意思了……” 那豹子、大志等一干男人满脑子都是乔晓静和翠玉的安危,根本就没有将那个家伙的话放在心上。 翠玉被带到聚义堂,面对的阵势与乔晓静所面对的并无区别,那张大富指着一边的箱子吼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前往何处?为何要护一口破箱子?如实交代,免受痛苦。” 翠玉自然也是一番编造,虽未与乔晓静沟通,但两人大致意思是相同的。那张大富无可奈何,只得让人将翠玉带走,带到了所谓的“红枫寨阎王殿”,将其绑在了石柱上…… “天呐!”翠玉看到另一个柱子绑着一个满身血迹的男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6章我们很可怜网址: 正文 第17章受审 “你应该知道,”那土匪挥动着皮鞭,瞪着那个满身是血的男子道,“这里可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是红枫寨阎王殿,而我就是索命鬼,我有的是办法,不怕你不开口。” “我求你了,”那男子气息微弱的道,“别再折磨我了,你杀了我吧!” “哼,”那土匪冷冷的道,“想死还不容易,虽然手脚被绑了,可嘴还能动,可以咬舌自尽嘛。当然,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若死了,就像云烟散去,亲人、朋友、欢声笑语等等,统统没了。孤苦伶仃的待在地狱,整天看着健在者以泪洗面,那将多悲哀啊!” “那你善心,”那男子央求道,“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闭嘴!”那土匪一反常态,揪着那人头道,“你以为我是菩萨吗?你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早早出实情,别再这里死扛,你扛不了多长时间。你应该不会忘记,你刚来的时候,也是在这根柱子上绑着一个年轻人,那人比你强壮,嘴硬了多久?三天三夜,抽断了我五条皮鞭,整个人便成了坟头上的幡子,四肢上的肉一绺一绺挂在身上……” “我……”那人刚想话,便一阵咳嗽,鲜血喷出,翠玉见之,随有心胆俱裂之感。 “你好好想想,”那土匪道,“到底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还是所谓的道义重要,舍生取义固然高洁,可你也就在人的嘴边能活一年半载,之后呢?人家该怎么活还怎么活着,而你呐,永远变成了一抔黄土,或者被扔在了乱坟岗子,最终连骨头都被野狗叼了去。” 那土匪话音刚落,便倒在了躺椅上,边喝茶边养神,似乎没有看到翠玉一样。 而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耷拉着脑袋,头贴在脸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死了。 翠玉的目光在那个土匪和满身是血的男人身上游移着,她觉得身边之人的下场就是她即将要遭遇的下场,恍惚之间,她感觉那根带血的皮鞭抽打在了自己身上,心里直冷。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个满身是血的男子突然道,“我想通了,我愿意将我知道的全部出来,可是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那就是你们必须履行承诺,送我下山,并在我离开红枫山之前确保我人身安全。” “这当然。”那土匪欣然应道,“我们大当家的从来都是一不二,他当着大家伙的面承诺过,只要你出实情,他会亲自送你下山,山上山下绝对没有人敢为难你。” “那就好!我,我现在就去见你们大当家的。”那个满身是血的男子被石屋外的土匪解了下来,他瘫倒在了地上,被人架了出去。 “你呢?”那土匪目送那位满身是血的男子离开,而后转向翠玉,不冷不热的道,“现在该你了,你是心存幻想顽抗到底,最终在我的皮鞭下屈服,还是想点什么?” 翠玉只是冷漠的看了那土匪一眼,并未做声,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该什么好。 “话!”那土匪被翠玉的举动激怒了,他吼道,“难道非得尝一顿鞭子才肯话是吗?你难道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个人,他刚进来的时候可比你活泛,到头来怎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可能连他妈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你是不是觉得你比他能扛啊?” “我,”翠玉这才反应过来,她怯怯地道,“我们就是回家,所有的家当全在那口箱子里,你们大当家的打开箱子也看了,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我们……” “阎王,”就在翠玉话的时候,又有一名谋生的男子被带了进来,看押此人的一个土匪道,“此人甚是嘴硬,惹怒了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让我们给您送了过来,并吩咐,若是此人愿意张嘴便作罢,若是冥顽不化,你可以直接将他打死,你自己斟酌吧。” “滚蛋,”这个所谓的阎王怒吼道,“你们的眼睛是出气的,没有看到我在忙吗?又给我送来个短命鬼,是不是想烦死我啊?” “您别生气啊,”那人解释道,“这个家伙是大当家钦点的,似乎很急,要么先对付这个家伙,不管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结果,若是死了不更好,一了百了,免得总麻烦你。” “那好,”那阎王略顿了一下,不耐烦的道,“将这家伙绑在柱子上,让他好好尝尝我皮鞭的滋味,不过你们得先将她弄走,我怕一会将她吓死,我可就不好交差了。” 后来翠玉被押到了石屋之外,尚未走远,突然听到了皮鞭出的“啪啪”声,同时也传来了惨叫声,这叫声让翠玉不由自主打了冷颤。 “听你的嘴很硬,”那阎王道,“我就欣赏你这样的汉子,我衷心希望你能够坚持下去,千万别松口,千万别让我瞧不起……” 随后,皮鞭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那男人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越来越密集,这让站在一边的翠玉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了凌虚的悬崖边上,身体轻飘飘的似乎不能自控,稍有不慎便可能坠入万丈深渊,甚至有些眩晕。 “挺住,”翠玉听到那阎王道,“千万别松口,千万别破坏你在我心目中铮铮汉子的光辉形象,我就喜欢看到皮鞭抽打在你身上,你身上的肉崩裂开来,脸变形抽搐。” 皮鞭出的声音并未停下,那男人的惨叫声也未减缓。 “噢,”那阎王继续道,“差点忘了,我还喜欢听到你高亢洪亮的惨叫声……” “我求你了,”那男人最终还是服软了,他艰难的道,“你,你能不能,别了?能,能不能别打了?我,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我,我,我什么都,只要你别,别再抽,抽我。我感觉,感觉我的肉已经离开,离开了骨头,体内烧,烧痛……” “这就对了,”翠玉听不到了鞭挞的声音,却听到那阎王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连活的机会都没了,又有谁会在乎你义薄云天,那都是绑架实诚人的绳索。” 片刻之后,那人被四个彪形大汉抬了出来,翠玉扭头看到此人浑身上下全是一道道鞭子抽出来的血迹,身上全是鲜血,头因脸上的血迹而紧紧贴着,身上的衣服也从刚来时的完好变成了一片一片的,面目全非且又气息微弱。 “我的天呐,”翠玉心想,“这可真是阎王殿,一个好好的人竟然打成了这个样子,完全改变了人形,下手未免也太狠了,难怪被人称之为阎王……” “想什么呢?”那阎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站在了翠玉面前,面对着呆的翠玉道,“你到现在还有兴致胡思乱想,可真是不简单呐!来人,将她绑到柱子上去。” “我……”翠玉正欲话,已经被土匪喽啰推搡进了石屋,翠玉挣扎着道,“我可真是被你们冤枉了,我们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那口箱子还是城里人扔掉我们捡回来的。你们可能也看到了,为了赶路方便,将各人的包袱都扔在了里面。噢,对了,里面还有我们所有人的积蓄,一个布袋子装着,大家全部的家当,别无其他!” 翠玉到最后,似乎真的动了真情,眼眶都湿润了,话音夹杂着哭腔。 “绑起来,”那阎王就像没有听见翠玉的言语,厉声喝道,“绑结实了。你们我有多么孤独,从我接管这阎王殿开始,我就一直想遇到一个打死也不服软的主儿,可到现在这个愿望也未能实现。皮开肉绽、脱皮掉肉,抑或肉成挂条,真那么难以承受吗?” “这是自然,”其中一个土匪回道,“要不然前前后后进来了那么多的人,少也有上百号人,怎么会没有一个挺到最后呢?你挥鞭子习以为常,可人都是血肉之躯,肉开裂了,白生生的骨头露在外面,想想都觉得疼痛难当,别真的被你打成那个样子了。” “闭嘴吧你,”那阎王瞥了那家伙一眼,略显生气的道,“这还有个没有尝过我皮鞭滋味的巾帼英雄,就你这么,待会儿我不用动刑,人家可能就已经吓死过去了。” “是我疏忽了,”那个喽啰不好意思的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呆在外面,您若是有需要叫我即可。” 那阎王瞥了翠玉一眼,转身喝了两口茶,又拿起了他那跟带血的皮鞭,一边用布子擦拭皮鞭上的血,血滴滴答答滴在了地上,一边瞥了翠玉,眼神之中充满了冷漠和杀气。 “吧,”那阎王擦完皮鞭,绕着翠玉转了两圈,皮鞭在翠玉眼前晃了晃,冷冰冰的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多人护着一口箱子,你们要前往何处?!” “我们真是可怜人,”翠玉怯怯地道,“那口箱子是捡回来的……” “你这么渴望品尝我皮鞭的味道?”那阎王打断了翠玉,“那好,那我就成全你,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能挺多久,看看你皮开肉绽,白生生的骨头露出来之后的神情。” “阎王,”那阎王已经抡起了皮鞭,就在这时屋外突然有人道,“逮了一个刺头,当着众人面谩骂大当家的,大当家本想杀了他,可大家都觉得那样太便宜这子了,故而照顾你的营生,给你送了过来,你就好好过把瘾吧!” “等会!”那阎王应了一声,转向翠玉道,“回答我问题,不然让你生不如死!” “我已经过了……”翠玉很害怕。 “带进来,”那阎王瞪了一眼翠玉,对屋外喊道,并对来人道,“将她弄走!”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7章受审网址: 正文 第18章怪事 翠玉被带出了石屋,与乔晓静的处境一模一样,她也未被送回至后山柴房,而是将她关在了与乔晓静住处不远的一间偏房内。{ “不知道大家伙怎么样了?”乔晓静眉头紧锁,不停在屋内踱步,心里念叨着,“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出事,若是必须要有人承受那小阎王的鞭笞之苦,那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让他们伺机离开这里,赶紧将这个意外告知于阿祥,看看有无弥补的法子……” 听到院子有动静,乔晓静来到了窗前,透过窗缝看去,院内黑沉沉的,有三四个小喽啰提着灯笼正在巡岗,却无其他令她欣喜的人物,遂失望的摇了摇头,坐在了床上。 那翠玉被推搡进了一间黑乎乎的屋子里,紧接着便听到锁门和封死窗户的声音,她失望的叹着气,慢慢走到了床边,全身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而红枫寨土匪头子张大富并未就此罢休,他故伎重演,将后山拆房内爬山虎团队内的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分别押到了聚义厅,分别进行了盘问,问题自然还是那几点:到底是什么人;那口木箱子到底有何值钱东西,为何那么多人护着它;到底要前往何处等等。 “怎么被带走的都是乔组长此前的人?”冷面生安泰现自从大个儿最后一个被带走,再也没有土匪来提人,这让他甚是不解其味,对众人道,“你们不感到蹊跷吗?” “对啊,”光子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那斜靠在一边,闭着双眼的豹子道,“老大,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连土匪都知道咱们这支队伍是由两部分合并而成的?怎么专门折磨乔组长他们的人,而我们却一点事都没有,这不奇怪吗?” “土匪做事一向古怪,”那豹子闭着眼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也许还没有轮到我们吧!别想那么多了,呆在这种地方,跟囚犯有什么区别?唉,带走的是阶下囚,没有带走的不也是阶下囚嘛!” “那怎么办?”那光子显得忧心忡忡,焦急的问道,“咱们,咱们也不能总这么呆着吧,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明知道乔组长他们被土匪带走不会有好果子吃,咱们却无动于衷,我这心里甚是难受。” “对,”大成说道,“老大,咱们不能就这么呆着。” “是啊。”小蔡和秃子也认为应该有所行动。 “下命令吧,”来福走到那豹子身前,激动地说道,“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兄弟们绝不含糊!” “对,”宝庆也说道,“豹哥,您说吧,我们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你们有这份心,”那豹子也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一圈,严肃地说道,“我真的很欣慰,可是我们身处土匪窝中,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说说,若是乔组长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会怎么办呢?” “这---”那光子顿了顿,说道,“这是咱们合并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真想象不出乔组长会出什么样的牌。” 其他人都沮丧的站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我说,”那豹子说道,“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等乔组长他们的消息,一旦有了他们的消息,我们再针对性采取措施,这样不就更加有的放矢了吗?若是我们贸然闯出去,与土匪们生了冲突,搞不好会害了乔组长他们,毕竟他们在土匪的手中。” “好吧,”那冷面生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听您的,我们都安生一点,老老实实呆在这间破屋子里等乔组长他们的消息,谁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们惹麻烦。” “大家不用过度忧虑,”那豹子站在门前,淡淡的说道,“他们不会有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您怎么这么肯定?”光子看了一眼豹子,又看了看身边的兄弟们,一脸茫然。 “感觉。”那豹子又坐了回去,淡淡的说道,“我感觉这些土匪还是重道义的,他们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图人钱财,轻易怎么可能伤及人的性命?再说了,乔组长他们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识过,什么样的局面没有应对过,怎么可能会栽在一帮土匪的手中呢?” “唉,”光子又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毕竟是土匪,一切都不好说啊!” “行啦,”那豹子不耐烦的说道,“别再说这种丧气话了,情况不会太糟糕的。” 那光子向屋外看了一眼,失望的坐在了圆木上,其他人也不再说话,屋内一片寂静。 话说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相继被土匪们提了出来,在威逼利诱无果的情况下,分别关在了聚义堂周边的偏房内,每人一间屋子,屋门上锁,窗户封死,一时间彼此之间失去了联系,谁也不知道其他人身居何处,更不知道其他人是生是死。 那张大富每天都会安排手下小喽啰前去乔晓静他们各自的房间,试探每个人的口风,还适时采取一些攻心的措施,企图能瓦解一两个的心理防线,得到更为有价值的信息。 “别再扛了,”一天,有个小喽啰来到了乔晓静房间,对乔晓静说道,“你的好姐姐熬不住小阎王的皮鞭,已经交代了,我们大当家的不想做得太绝,让我过来问问你,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我相信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和同伴的性命赌博。” “你说什么?”乔晓静扑了过来,抓住了那家伙的衣领,惊讶的问道,“你们的小阎王对我的人动了皮鞭,是真的吗?说话,是不是你在骗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闲的难受,”那小喽啰掰开乔晓静的手,冷冰冰的说道,“跑到你这儿骗你玩来了?我没那么无聊。当然,你们是否如实交代,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奉命行事,来看看你的态度有无改变,若你依旧一意孤行,那你的同伴可能会受尽折磨。” 乔晓静紧紧咬着嘴唇,愤怒地站着,眼神之中充满了恨意和杀气。 “唉,”那家伙接着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难道人世间还有比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吗?你想想,若是由于你的固执而使你的同伴一个个丢掉了性命,就算你一个人活了下去,你能安心?这辈子能不愧疚?” “你给我闭嘴!”乔晓静怒目圆睁,指着那家伙道,“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没必要你这么好心。” 那家伙可能被乔晓静的愤怒吓着了,向后退了一步,没有再做声,安静的站在门口。 乔晓静陷入了沉思,只见她时而双眉紧蹙,时而叹息摇头,显得甚是痛苦。 “你走吧。”良久,乔晓静终于又开口了,他淡淡的说道,“我没有什么再说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无数遍,不想再重复了。如果你们大当家的死活都不相信我的话,还是心存疑虑,那好,我在这里等着,随时恭候你们小阎王那根带血的皮鞭。” “你,”那家伙摇头道,“你可别忘了,你的同伴正经受着最最严酷的折磨,你难道就这么狠心,让你的那些跟你有生死之交的同伴一个个为你而死?” “滚,”乔晓静愤怒的吼道,“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锁门声传来,乔晓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她跪在了地上,抽泣了起来……恍惚之间,乔晓静的心头浮现出了翠玉和阿紫承受鞭笞的情景,那带血的皮鞭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她俩的身上,她俩伤痕累累,满脸满身都是鲜血,正痛苦的惨叫着…… “那张大富已经知道我是管事的,”乔晓静静下来突然心生疑惑,“他自然也明白很多事情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我肯定是知道的,那为什么他们迟迟不肯对我下手,却要从我身边之人下手呢?毕竟他们不曾将皮鞭抽打在我身上,他们也从来没有过分逼迫于我,试都没有试过,难道就断定不会从我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这,绝对不合乎逻辑。” “为何只将我在石柱上绑了一会儿,”乔晓静满脑子都是疑惑,“便送到了这里来,却并未抽打我一皮鞭?既然将我当成了阶下囚,为何还给我准备被褥,而且每天还按点送来饭菜?除过没有自由,其他并无慢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定有问题,”乔晓静认为,“这其中定有玄机,绝对不像看到的这么简单。” 此后,生在乔晓静身上的事情又生在了翠玉和阿紫身上,她们跟乔晓静一样,均以为自己的好姐妹遭受了那小阎王的鞭挞,着实痛心不已。 好在翠玉和阿紫也都有大局意识和核心观念,并未在痛苦面前乱了方寸,尽管那张大富费尽心思想从她们之中的某人身上得到有利信息,可最终的结果就像面对乔晓静那样,全部徒劳无功,一无所获。 女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大志和大个儿这两个男人了,要从他俩嘴里套出点东西来,定然也是枉费心机,故而那张大富根本就没有对大哥和大个儿采取任何措施。 一天,小喽啰们几乎同时打开了乔晓静、翠玉和大志他们的房门,对各位说了同样的话---“我们大当家的有情,请你前去聚义堂一聚。” 与此同时,呆在后山柴房中的豹子、安泰等人也收到了这样的邀请。 众人虽然觉得惊疑,但都来到了聚义堂。 大家终于又见面了,终于又聚在了一起,现并未有人受伤,这才都放下心来,欢喜的聊了起来。 突然,有人说道:“各位,让各位受苦了!” “阿祥?”众人目光转向说话之人,令大伙吃惊的是那人竟是阿祥。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18章怪事网址: 正文 第19章知实情众人恼怒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你真的是阿祥?”乔晓静搓揉了一下眼睛,向前走了两步,试探性的问道。?? “没错!”那阿祥笑着说道,“我就是阿祥,就是那个给你们下达任务,并将你们护送出治安镇的阿祥,作为爬山虎小组的成员应该对我都很熟悉,难道你已经忘了我?” “这---”乔晓静摊开双臂,环视了一下聚义堂,又看了看屋内的土匪和包括豹子在内的其他同伴,满是疑惑的目光又落在了阿祥身上,同时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并咧着嘴自言自语道,“我能感觉到痛,我没有做梦,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先,”那阿祥抿了抿嘴,略带怯意地看了看乔晓静和其他成员,而后低下脑袋,声音极小的说道,“我要给你们解释一下,其实这件事并非我的主张,我也是按照上级指示办事,希望诸位得知实情之后别记恨我,当然更不能对我实施语言和人身攻击……” “赶紧说,”翠玉有些等不及了,她催促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废话就别讲了。” “你们,”那阿祥偷瞄了一眼乔晓静,小声言道,“得先答应我不会受到伤害……”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大个儿边卷袖子边向阿祥走来,并斥道,“让你说这到底咋回事,你说便是,吞吞吐吐,鬼鬼祟祟,是不是想吃我两拳你才会痛快一点……” “你,你,你……”那阿祥弓着腰身,指着大个儿,紧张得说不成话来。 “你别闹,”乔晓静拦住了大个儿,并劝大伙道,“大家都别闹,还是让阿祥说。” “你们得……”那阿祥刚说出三个字,大志和大个儿便伸手指了他一下,两人怒目圆睁瞪着他,阿祥哆嗦了一下,不敢再行啰嗦,随低声说道,“你们可以安心了,这里没有什么土匪,也没有什么红枫寨阎王殿,你们所见全是假的,只为了配合做好这次演习。” “假的?”乔晓静惊讶的看着阿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演习?”众人不解阿祥的意思,相互对视着,嗡嗡声一片,无不感到困惑。 “兄弟姐妹们,”那阿祥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今天我就统统给你们兜落出来,你们没有听错,你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从治安镇出的那刻开始,你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考验各位的意志和决心,试探你们在威逼利诱之下的态度。” “什么?”乔晓静摇着头,死死盯着阿祥道,“你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就连我们看到的带血的皮鞭,还有那些在我们面前承受皮鞭拷打,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了满身血迹、气息奄奄的伤者,那惨叫声……这些,这些都是假的?” 乔晓静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有些含糊有些哽咽,竟然有了哭腔,泪水湿润了眼眶。 只见乔晓静悲伤地摇着头,与其说她不愿相信阿祥的话,倒不如说她根本就不敢相信阿祥所言,可这一切阿祥已经说得明白,假的,都是假的,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复杂而又失落的情绪,慢慢蹲在了地上,脑袋缩在了双臂之中,抽泣了起来。 “你个王八蛋,”大个儿的情绪就像火山爆了一般,迅向阿祥喷涌而来,他冲上前去,抓住阿香的衣领,怒骂道,“你竟然将我们当成了猴子来戏耍,你可知道我们这几天是怎过来的吗?每天提心吊胆,总担心自己的同伴被那小阎王鞭挞,总怕他们会出什么意外,茶不思饭不想,晚上连觉都不敢睡,一闭眼便是满身血迹、奄奄一息的同伴……到头来,你却跟我们说什么屁话,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考验我们。” “别!”就在大个儿碗大的拳头马上要击打在阿祥脸上的当口,那豹子跑了过去,抓住大个儿的手臂,并劝道,“你别生气,消消火,消消火。这件事可不能单怪阿祥,阿祥也没办法,这是上级组织的决定,我们谁也不能不执行上级的命令吧?” “这么说,”阿紫走上前来,怒斥那豹子道,“你应该知情,既然知道这事是假的,那为什么不早说,一路上咱们风雨同舟,你怎么能跟阿祥合起伙来骗大家呢?” “是啊,”那冷面书生安泰也沉不住气了,他走上前来,对豹子埋怨道,“大哥,你可太过分了,我们几个跟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亲大哥对待,没想到你连我们都骗了,一点信息也不给我们透露,让我们整天提心吊胆,唉,真是令兄弟们寒心。” “就是啊大哥,”那光子也一脸失望的说道,“你这事做的真是太不地道了,以后你还让咱们兄弟怎么信任你啊?” “你这人可真行,”大志起先不想多言,他觉得事情已经生了,多说无益,可是现在他憋不住,他指着那豹子说道,“一路上没少给我们出谋划策,我觉得你很有智慧,还暗暗佩服了你好一阵子,可谁能想到,你竟然就是那个叛徒,就是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利用我们对你的信任,一步步将我们骗到了险境。当然,骗我们也就骗了,可你怎么能连自己的好兄弟都骗?我告诉你,你若是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成了孤家寡人。” “我若不是害怕破坏团结,”大个儿背着手,绕那豹子转了两圈,而后指着他说道,“今天非得将你个王八蛋打成个废人,你,太坏了,太狠了,将我们骗了一路……” “我求各位了,”那阿祥哆哆嗦嗦的,又鞠躬又作揖的,唯唯诺诺的说道,“你们就别再骂他了,你们这么骂他,对他不公平,这事不能怪他,他也是被迫无奈而为之……” “你闭嘴!”大志怒斥阿祥道,“你的帐我们还没算呢,是不是等不及了,是不是又想憋什么坏主意啊?此前我们合作的不错,没想到临了,你却这么整治我们,你……” “晓静,晓静……”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 “乔组长,乔组长……” 就在大志对阿祥喋喋不休之际,乔晓静突然晕倒在了地上,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所有人都乱了方寸,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关心乔晓静的声音。 “这怎么办啊?”阿祥走过来,眺望着人堆中的乔晓静。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阿紫责怪阿祥道,“你不就是想将我们一个个逼疯逼死吗?假惺惺的充当好人,晓静姐就是你气晕的,她若有个好歹,我定然饶不了你。” “对,我们都饶不了你。”翠玉紧紧掐着乔晓静的人中,对阿香恨之入骨。 “赶紧救人……”阿祥急得无所适从,嘴里不停念叨着。 “闭嘴!”大个儿转身瞪了阿祥一眼,并咬牙切齿道,“跟个苍蝇似的,嗡嗡个没完没了,你不觉得招人烦啊?” 阿祥怯怯地看了大个儿一眼,不再出声,摩挲着双手,来回在大堂踱步。 那豹子就聪明多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索性什么都不说,呆呆的坐在一边。 “活过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翠玉说道,“活过来了,总算活过来了!你可吓死我们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们几个该怎么活啊!” “我累了,不想多说话。”乔晓静气息微弱,声音很小。 “好好好,”翠玉揽着乔晓静,笑着说道,“咱不说话了,我和阿紫扶着你,咱们回去休息,好好休息一下。阿紫,来,扶着走,回去。” 众人遂让开了一个口,翠玉和阿紫搀扶着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乔晓静走出了大堂。 “房间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阿祥跟在门口,对乔晓静他们喊道,“右手边第二间是个大屋子,足够你们三人住,被褥齐全,而且还都是干净的。”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头也未回,就像没有听到阿祥的似的,径直向前走去,众人目送着她们进了此前关乔晓静的那间偏房。 “这可怎么办啊?”那豹子拽了一下阿祥的衣襟,满面愁容的说道,“你看看现在,我真是有些害怕,他们一个个都这样,怎么才能让大家伙原谅我们啊?” “你问我,”那阿祥皱着双眉,摩挲着双手,甚是无奈的说道,“我问谁去,我现在不跟你一样吗?这些人哪一个不恨我,他们虽然没有动手,但不难看出,他们恨不得打死我。为今之计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别啃声,别做事,等他们回过神来再说。” “唉,”那豹子拍了拍后脑勺,摇着头道,“你说这办的都是什么事情啊?我真后悔当初听了你的话,跟你一道设局欺骗他们,真的,要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你打死我我也不干。现在倒好,什么好处没捞着,还得罪了这么多人,包括那些跟我摸爬滚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说这些还有何用?”那阿祥冷冰冰的说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经生,该怎么面对还得怎么面对。再说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咱俩,这是上级组织的决定,是任务,是命令,你我能不执行吗?” “那你去跟他们解释解释,”那豹子以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让他们知道我俩的难处,让他们不要再记恨我们了,特别是别让我那帮好兄弟记恨我。快去,快去解释啊!” “现在?”那阿祥扭头看了众人一眼,看到他们一个个冷冰冰的站着,没人啃声,显得心情很沉重很糟糕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没底了。 “对,就现在。”那豹子推了阿祥一把,那阿祥跌跌撞撞向众人而来。 众人谁也不想搭理阿祥,尽皆白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走出了聚义堂。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正文 第20章持公心满堂和气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完了,”众人走出大堂,还没走远,便听到阿祥无望的叹息声和哀叹声,“这下可真的完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理睬我了,竟然没……” “你完了?”随之便又听到了豹子的声音,听到他责怪阿祥道,“我看应该是我完了才对,都怪你,你这一次可把我坑苦了……” “泰哥,”走在最后的来福紧走了两步,对安泰说道,“要不我们把豹哥叫回来吧,我们都回去了,他一个人呆着多孤独啊,我这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天籁『” “你什么意思?”安泰转过身来,冷峻的眼神盯着来福。 “我想,”那来福怯生生的说道,“我想将豹哥叫回来,咱们可从来没有分开过,若是你们不好意思张嘴,那我去,我去叫他回来,你觉得行不行啊?” “不行!”那安泰显得很冰冷。 “我……”那来福向聚义堂看了一眼。 “你什么你,”光子拽了来福一下,并用威胁的口吻说道,“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回后山柴房睡觉。我可告诉你,你若是敢去找豹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来福,”大成也说道,“快些走啊,你在那儿磨蹭啥呢?你再不走,一会儿我们可就把你关在屋外。听说这红枫山野兽很多,一到晚上便会出来,小心别让狼将你叼走。” “你才会被狼叼走,”那来福跑了过来,推了大成一下,气冲冲的说道,“真是的,本身呆在这荒山野岭就挺吓人的,你还说这些。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各种野兽,你还偏偏拿这个吓唬我,我看你是成心不想让我睡个安稳觉了。” “不吓你行吗?”那大成笑道,“不吓你你也不会走这么快?” 那来福瞪了大成一眼,不再说话,其他人也没有再做声,径直向后山柴房而来。 大志和大个儿也没有再回关押他们的屋子,随大家一起回到了柴房。 那豹子和阿祥在空荡荡的聚义堂呆着,两人也不交流,也没有回自己的住处。 整整一夜,这豹子和阿祥就像坐在了火堆上之上,要么你动我静,要么你静我动,时而来回踱步,时而抓耳挠腮,时而痴想呆,时而又长吁短叹,总之,两人均是一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万般难受、无所适从,片刻也不得安宁的神态。 第二天天刚亮,那豹子便来到了后山,已经看到柴房就在不远处,突然想起了昨天众兄弟在聚义堂质问他的情景,遂放缓了脚步。而后只见他在柴房附近转悠了好几圈,始终没有勇气走到门口,更没有勇气开口说话,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声,便转身又离去了。 “老大,”秃子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说道,“我刚才看到老大了。” “在哪?”众人异口同声道。 “我也就看了一眼,”那秃子说道,“我看到大哥好像向咱们这儿看着,我刚要坐起身来,想上前跟他打招呼,谁知他已经走了,不见了。” “瞎说,”那光子向屋外看了一眼,随又瞥了秃子一眼,冷冰冰的说道,“你纯粹就是在说梦话,他才没有那么好心,怎么可能会来看我们,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了。” “光哥,”那来福说道,“我觉得豹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过去他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好,这一次他之所以这么做,定然有他的苦衷,我们应该听听他怎么说……” “我的傻来福,”那光子说道,“人是会变的,过去他是对我们很好,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永远像过去那样对我们,就拿这一次来说,一路之上,我们几乎总在一起,他有丝毫表现出异常吗?没有吧。他装得多像,天衣无缝,一步步将我们引上了红枫山寨,幸亏这一切都是假的,若是真的呢?我们不都完了。就算我们能扛得住,那乔组长、翠玉和阿紫她们怎么办,她们可都是女人家,怎么可能承受得了那小阎王的皮鞭?若是真的出现三长两短的悲剧,我们这个团队不就彻底玩散了,我们何去何从,还有啥狗屁任务可言?” “我觉得光子说的有道理,”那冷面书生安泰说道,“这一次就是豹哥的错,我们既然是好兄弟,他无论如何也不该帮外人整我们。何为好兄弟?好兄弟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情,都应该不忘兄弟们的情义,都应该紧紧地与兄弟们站在一起,可他呢?” “对……”大成、小蔡和宝庆纷纷赞同安泰的说法。 “各位兄弟,”大志走到了众人面前,笑着说道,“我有一言,与各位看法相左,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您说便是,”那安泰点头道,“我们众弟兄洗耳恭听。” “我们都是革命战友,”大志说道,“不是江湖侠客,更不是绿林好汉,先我们必须要服从组织决定,而后才是兄弟情义,这所谓私情让位于大义。豹哥接受了上级命令,必须要完成这项任务,他只能这样做,即便是兄弟们不理解,跟他翻脸,甚至怀恨在心。这是什么?这是对革命工作的忠诚,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有这份忠诚,绝对的忠诚。因此,我觉得各位兄弟太偏激了,我相信豹哥对各位兄弟的感情绝对没有变,此时他的心里比各位更加难受,当然你们也很难受,为什么都会难受呢?套用一句,即爱之深则恨之切。” “对,”大个儿也站了出来,笑道,“你们难受,证明你们心里有豹子,而且豹子在你们心中很重要;豹子为什么难受,一样的道理,他的心中有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什么情况下人会不难受呢?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自己心里已经没有对方。” 安泰、光子及众人都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良久,安泰走向大志和大个儿,不解的问道,“你俩一点也不恨我们老大,你认为我们老大做的没有错,他只是在执行上级给他的任务?” “恨嘛?”大志笑道,“多少有点儿。但我能理解豹子,他没错,如果上级给我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并严令我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出去,我想我也会跟豹子一样。当然,若是换成你们之中的任何人也会跟豹子一样的,不折不扣执行上级命令,这可是我等的责任。” “要这么一说,”光子笑着说道,“我这心里顿时豁亮多了,也不觉得难受,更不觉得堵得慌了。” “既然这样,”大个儿说道,“我们可不能再憋在这儿了,是不是该有所行动啊?” 大成他们围拢了过来,沮丧的表情荡然无存,每个人都喜形于色。 “走吧,”安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向豹哥认错,是我们太过偏激了,我相信豹哥会原谅咱们的,咱们都是好兄弟,永远也不分开的好兄弟。” 众人情绪高涨,向聚义堂而来。 大志和大个儿对视了一下,淡淡的笑了笑,紧随安泰他们之后,来到了聚义堂。 “来了?”看到众人前来,阿祥笑着迎了过来。 “来了。”光子略显得难为情,看到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正在跟豹子笑谈,遂说道,“好热闹啊!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来玩啊?” “我们也刚到,”乔晓静笑着对众人说道,“咱们可是前后脚,只要能来,那就是正好,没有早到晚到这么一说,是不是阿祥?是不是豹子?” “对,乔组长说得很对!”阿祥和豹子异口同声道。 “没想到,”安泰走行前来,对乔晓静她们说道,“一夜未见,状态竟然这么好!” “我们可没你那么狭隘,”阿紫说道,“昨天乍一听这些天的遭遇皆是假的,演戏而已,心里一时不痛快,这也正常,毕竟我们都是凡人,不是神仙。但安静下来,略假思索便也就不难受了,毕竟这并非阿祥和豹子有意捉弄于我们,只是在执行上级命令罢了。” “这一点,”安泰双拳抱于胸前,毕恭毕敬的说道,“敝人自叹不如!” “好啦,”阿祥突然提高嗓门说道,“各位英雄,红枫山之遭遇虽然并非我之本心,却让各位受了委屈,我要和豹子向大家深深鞠一躬,同时向大家致以最衷心的歉意。” 阿祥左右视之,却不见豹子人影。 乔晓静她们也觉得奇怪,扭头看去,只见安泰和光子他们七八人围拢在一起,有说有笑,甚是热闹,根本就没有听阿祥讲话,遂不解的走了过去,这才现豹子蹲在地上,被众人围在其中,看来昨日的那份嫌隙早已经不药而愈了。 乔晓静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阿祥说道:“你说吧,他们不听就不听吧!” “这事豹子得听着,”阿祥说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听着,不管怎么样,也得对我们这次简单、仓促却又非常圆满的演习给出个结论。” 乔晓静便将豹子他们召集过来,众人一字排开,站在阿祥面前,目光皆投向了阿祥。 “原本这次演习早都可以结束,”阿祥说道,“只是没想到你们刚一出便遭遇到了暴风雨,给这场演习徒增了难度,这是上级组织和我本人都始料不及的。对于这次演习,上级非常满意,特别是对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三位女将冷静而又睿智的表现很是赞赏。” 聚义堂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所有男士向乔晓静等三位女士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豹子他们这一次配合演习很精彩,”阿祥接着说道,“也是演习取得成功的关键,上级组织让我代表他们向你们表示祝贺,也就是说,你们八人的任务到此结束了,可以随时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去。” “乔组长他们呢?”那豹子指了一下乔晓静,笑着对阿祥道。 “他们,”阿祥瞬时脸色变得严肃了很多,一本正经的说道,“他们又要出了,这一次不再是演习,而是要执行一件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正文 第21章领任务再行出发 时下天高云淡,风情日暖,道路早已经干结,泥泞不复存在。 乔晓静等爬山虎一干人与阿祥一起将豹子、安泰他们八人送至红枫山下,相逢数日便又分开,自然是客套了又客套,道别了又道别,其中不舍的滋味跃然众人脸上。 豹子他们走了,大家的心似乎也跟着他们走了。 乔晓静他们随着阿祥回返到山上,阿祥对大家说道:“其实,这座山上所有的房屋和设施都是真的,包括你们曾都去过的那三间石屋,所谓的红枫寨阎王殿,也是真的,这些都是此前土匪置办的。半年前,我们的一队人马运送重要战略物资途经此地,被这里的土匪劫杀,党组织下令当地武装对此处土匪进行了清剿,这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太平局面。” “你不是说有重要任务吗?”乔晓静并不关心此前生了什么,她关心的是现在,是她们到底何去何从,她关切的说道,“说吧,我们倒是很想听听到底是什么重要任务必须在执行之前搞一场演习。” “对啊,”翠玉也说道,“赶紧说,到底什么重要任务?你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很沉重很压抑,有时候都觉得要喘不上气了。” “说实话,”阿祥笑着说道,“我跟你们一样,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任务,咱们就在此耐心等待,上级组织会派人来的。” “那好,”大个儿上前说道,“那你告诉我们那口大箱子到底有什么玄机?” “什么大箱子?”阿祥一脸不解的神情。 “你让我们抬着的那个大箱子。”大个儿激动地说道。 “噢,”阿祥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让你们装东西的那口大箱子?没什么玄机,就是一口大箱子而已。我不说了吗?这是一场演习。箱子没什么神奇的,箱子里的东西也没什么神奇的,箱子和牛皮筒都是从乡亲们家买来的,只是为了配合演习。” “那张大富他们呢?”大志问道,“他们是什么人,现在又在何处?” “你说的是那些假土匪,”阿祥笑了笑道,“他们都是假扮的,都是这附近村子里的民兵,为了避免生不必要的麻烦,演习一结束他们便走了,现在早都回到各自村了。” “你啊,”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摇着头道,“你可真行,难怪你能当联络员。” “我已经向诸位致歉了,”阿祥略显尴尬地说道,“我也就是个跑腿办事的,这些事都不是我的主意,是上级组织一手谋划的。你们,你们可一定要理解我的难处。” “我这一次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乔晓静笑着说道,“相反,我是真心赞许,虽然这件事让我们每个人都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心灵上多多少少也造成了伤害,但单从这此演习的组织和运行来说,无疑是成功的,不知内情的人竟然没有一人觉察到这是有意为之,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很高明!昨晚我想了,若是让我们来干此事,定达不到如此效果。” “这的确不假!”翠玉向阿祥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阿紫笑着说道,“自从经历了这件事,我对阿祥同志倒是有了新的认识,那就是以后只要有阿祥参与的事情我一定要加倍小心,绝对不可再粗心大意了。” “为什么啊?”众人不解阿紫之意。 “这都不知道,”阿紫笑道,“真是的,多简单的道理,怕万一被阿祥给卖了。” 众人指着阿紫,尽皆被阿紫的话语和神情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所有的阴霾和不快顿时被这笑声赶到了九霄云外,整个聚义堂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 日出日落,两天过去了。 乔晓静他们基本游赏遍了红枫山,可仍然没有看到阿祥口中所说的那个上级组织派来的人,他们原本就是一帮闲不住的人,而今总呆在山上无所事事,心里渐渐有些不安,前去找阿祥,令他们惊讶的是,那阿祥也不见了踪影,好在包袱行李还在。 “要不分头找找,”乔晓静对大家说道,“这么大的一座山,阿祥一个人转悠,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我们也不好面对,你们意下如何?” “可以。”翠玉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和阿紫一组,大志和大个儿一组,咱们分头找,应该不会走太远,他的东西还都在。” 于是乔晓静一个人坐在聚义堂门槛上东张西望着,翠玉他们走向了远处。 半个时辰之后,两组人回来了,可那一组也没有看到阿祥,大家不由得担心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阿紫叹道,“这一次,不可能又是什么陷阱等着我们吧?” 大家对此前的事心有余悸,阿紫这么一说,顿时心里没底,不由得担心起来。 “不会的,”乔晓静为了稳住大家的情绪,违心地说道,“别胡思乱想,此前是一次演习,是上级组织安排的任务,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接二连三的生?” “是啊,”大个儿也觉得不可能再生此前的事情,他说道,“第一次喊狼来了,大家会紧张起来,可狼没有来;第二次又喊狼来了,大家会紧张一下,可还是没有看到狼的影子;第三次再喊狼来了,那也就没人相信了。我想,阿祥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志摇头道,“可第三次好像狼真的来了,你又该怎么说?” “这……”大个儿自觉尴尬,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阿紫稍有迟疑,言道,“不管怎样,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不能久待。阿祥昨天好像就已经不再山上了,今天我们又没有看到他的人影,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情况。要不我们在此等一天一夜,若是明天早上依然不见他的身影,那我们就会志安镇去。” “回志安镇?”乔晓静扭头盯着阿紫。 “对啊,”阿紫解释道,“我们不回志安镇,也不能总呆着这里,会生根的!阿祥若是不回来,抑或又给搞一个措手不及的意外出来,我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承受得了,反正我已经没有这个承受能力了。在这儿,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生。” “我不是说不离开这里,”乔晓静轻轻拍了一下阿紫肩膀,叹道,“只是咱们离开这里也不能再去志安镇了,难道你忘了,当初离开不老春腌菜店的时候强叔说了什么?” “我记得,”大志抢先说道,“强叔让我们任务完成后直接回小山村去,他所在的那个联络点很快就会取消,他升职了,要去担任更为重要的职责……” “哦~”阿紫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可是,可是那我们也不能总呆在这儿,我们是一个特别行动小组---爬山虎行动小组,我们有使命有担当,也有战场,可不能成天在这里晒太阳、观风景吧?” “这---”乔晓静显得左右问难、茫然无措,作为爬山虎小组的组长,面对当前困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她一直都是按照强叔和阿祥的指令办事,所有工作任务都是他俩下达的,从未与上级组织直接联系过,现在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与上级组织取得联系。 “怎么,”突然有说话声,那人说道,“晒太阳、观风景不好吗?” 乔晓静他们忽地站起身来,目光尽皆投向了大门,现一名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很惊讶,不知其为何许人也,更不知道其所为何事而来。 “怎么啦?”那中年男子问道,“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您是……”爬山虎团队并未回答这位男子的话,乔晓静试探性的问道。 “我是专门找你们来的,”那男子说道,“咱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我可知道你们,你们干了很多大事,强叔和阿祥给我讲过你们的事迹,别说,你们可真不简单啊!” “这位先生,”乔晓静有些不明就里,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接着问道,“我们的确没有见过面,不知您怎么称呼,怎么会来这里呢?刚才听你说到了强叔和阿祥,那你应该知道阿祥的下落,你能告诉我们他现在在哪儿吗?” “还是我着急了,”那男子笑道,“不好意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刘,你们就叫我刘先生便可。我是专门来给下达新的任务来的,原本这事交给阿祥我也放心,只是我一直听闻你们的事迹和大名,却难以谋面,故而今天亲自前来了。有些唐突,唐突了。” “刘先生好!”爬山虎团队全体成员异口同声向眼前这位男子问了好。 “您来下达新任务,”乔晓静看了一眼堂外,不解的问道,“可,那阿祥去哪了?” “阿祥,”那刘先生说道,“他去接人了,很快便会赶来。你们的任务说起来简单,就是将阿祥接来的人亲自护送至延安,但这任务干起来可就不简单了,什么难题都可能遇到,这也是为何在你们执行此次新任务之前,突然举行了一场没头没脑演习的原因。” “此人是何人?”乔晓静接着问道。 “此人身份极其重要,”那刘先生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我不信任你们,按照组织原则和纪律,我不能告诉你们。你们只要知道此人非常重要,不管生什么事情,你们绝对要保证此人安全,不可有丝毫差错。” “噢!”爬山虎小组全体成员点了点头,也不便再问什么。 “今夜便出,”那刘先生说道,“该准备的我早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尽管安心上路便是!” “是!”爬山虎小组全体成员高声应道。 正文 第22章行夜路峡谷遭难 夜幕降临,阿祥赶着一辆带篷的马车回到了聚义堂。 “阿祥回来了,”乔晓静他们整合刘先生聊天,突然听到马蹄声,刘先生笑着向外面指了一下,并很自信地说道,“你们的任务来了,走,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乔晓静他们随着刘先生一起出了聚义堂,果然看到一辆马车走了过来,赶车之人正是好久不见的阿祥。 “刘先生好,”阿祥笑着下了马车,掀开了车帘,一位身着中山装的男子笑着探出了头来,和蔼可亲的说道,“大家好,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乔晓静他们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他们必须要护送至延安的那个神秘人物,故而只是笑了笑,并未搭腔。 “吴老板客气了,”刘先生迎上前来,笑着说道,“我正好借助这些时间将任务向爬山虎小组交代清楚,他们也都准备就绪,现在时间刚刚好,趁着夜色便可以悄然出峡。” 乔晓静他们目不转睛盯着此人,此人年过半百,中等身材,神采奕奕,笑容可掬,要说他是老板,倒不如说他是一名教书先生更确切些。 既然刘先生称其为吴老板,那就吴老板吧,反正不管他是经商的老板,还是授业解惑的先生,他都是我们这一次要护送的对象,他就是我们的任务,乔晓静做如斯想。 “让你们费心了,”那所谓的吴老板客气道,“这几位是不是就是你们所说的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啊?一个个看着都很精神,朝气蓬勃,很好啊!” “对对对!”刘先生笑着指向了乔晓静他们,对说道,“您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跟你说话了,竟忘了您和他们初次见面,并不相识。这样,我给您做个介绍……” “他们五人就是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的全体成员,”刘先生向吴老板一一介绍了乔晓静他们五人,又笑看乔晓静他们说道,“此人便是吴老板,非常重要的人物,别的我不能多说,此前也已经给你们交代得够清楚了,你们记住,必须确保吴老板安全到达延安。” “明白。”乔晓静笑着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夜色已经变得重了很多,天空中露出了一轮弯月,地上了斑驳的月光。 大个儿赶着马车,那吴老板和乔晓静、翠玉、阿紫以及大志坐在马车上,马车咯吱咯吱在峡谷中穿行。那马车渐行渐远,渐远渐小,最后融进了夜色之中。 “这道峡谷可真长,”行了约莫两个时辰,仍然没有走出峡谷,大个儿自然自语道,“走了大半个晚上了还未看到头,看来这一晚上也不一定能够出得了这峡谷。” “夜间赶路确实辛苦,”那吴老板误认为大个儿抱怨夜间赶路,笑着说道,“别人正在睡觉,而你们却要陪着我一起劳累,我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好了,待咱们出了这道峡谷,到了下一个镇甸就休息,养足精神,吃饱喝足,咱们再赶路。” “吴老板,”大个儿抽打一皮鞭马背,微微扭头问道,“你可知道这峡谷有多长?” “惭愧得很,”那吴老板笑着说道,“我也是刚到此地,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当然也没到过这个地方,还真回答不了你们这个问题。” “那,”大个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吴老板,你看咱们将要相处一路,时间不会太短,彼此多了解了解有助于和睦想出,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这……”那吴老板略有思虑,但紧接着笑道,“我做的很多,什么生意值钱就做什么生意,这可不一定,不过大体上都是倒买倒卖,没什么好说的,一两句话也说不完。” 乔晓静咳嗽了两声,不想让大个儿再问东问西,让那吴老板为难不说,更主要的是怕大个儿违反规矩,毕竟刘先生再三交代不可多打听吴老板的详情。 “反正,”那大个儿似乎并未明白乔晓静咳嗽之意,又抽打了两鞭子马背,歪头道,“这一路上还长呐,不用太着急,慢慢说,恰好也可以解一解夜间赶路的困乏。” “我……”那吴老板正要说话,被乔晓静拦住了。 “怎么这么多的话?”乔晓静说道,“好好赶车。峡谷之中,路途难走,不是石头就是坑洼之地,还是专心致志的赶车,有什么话待出了峡谷再说也不迟嘛。” “说点闲话,”大个儿迷迷瞪瞪挥动着皮鞭,淡淡的说道,“不容易睡着,再说了,说话也不耽误赶车,说话用嘴,赶车用手,两不耽误,是不是啊,吴先生?” “怎么这么多废话?”翠玉实在憋不住了,气冲冲地说道,“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得了,打开话匣子还收不住了,一路上就你絮叨,你不觉得烦吗?” “好!”那大个儿心生怨气,极不情愿地抡起马鞭,猛抽打着马背,并怒吼着“驾,驾,驾……”马车明显跑快了很多,比此前更加颠簸了。 随之,便没有人再言语,只听到“得得得”的马蹄声和“咯吱吱”的车轮声。 突然,“咔嚓”一声,马车一侧的车轱辘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瞬间车厢四分五裂,车轱辘滚出去了很远,车上包括吴老板在内的五人面对这一突发状况,谁也没有任何防范措施,只听到几声惨叫,全部甩在了冰冷的地上。 马受到了惊吓,凄厉的嘶吼了一声,就像疯了似的向前跑着,大个儿站在马车仅剩的那块底板上,紧紧拽着马缰绳,一边“吁~吁~”叫着,一边随那块底板一块儿向前冲去,身后扬起了浓浓的沙土。 阿紫和大志还算幸运,恰好落在了沙土上,虽然也很疼痛,但相比之下摔得不重,他俩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一瘸一拐来到了其他人身前,急切地探询着他们的伤情,并将他们慢慢搀扶着坐起身来。 “现在也看不清,”那吴老板倒是很关心被马带走的大个儿,望着前方叹道,“也不知道大个儿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麻烦才好。” “不用担心,”大志一瘸一拐向大个儿走去,并劝慰大家道,“大个儿魁梧健壮,双臂有力,应该不会有大麻烦的,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前去看看。” “阿紫也去,”乔晓静说道,“我们就这样了,先缓缓,你跟大志前去,赶紧看看大个儿怎么样了,若是实在控制不了那匹疯马,就让他别再管马了,只要他人没事便好。” “不用了,”大志说道,“让阿紫呆在那儿吧,你们也需要有人照看。” “去吧,”那吴老板也对阿紫说道,“我们的情况就这样,一时半会还站不起来,也动弹不得,就在这儿等你们,你们抓紧时间去帮大个儿,就按乔组长说的办。快去吧!” “那好,我去!”阿紫转身欲走,又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相信大个儿不会有事,说不定他已经将那疯马降服了,正往回赶呢!” 乔晓静和翠玉挥了挥手,阿紫便跟着大志向前走去。 “这人去了哪儿?”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阿紫和大志也没有听到大个儿的声音,当然更没有看到大个儿的身影,阿紫有些担心起来,“走了这么远了,怎么还是没人影呢?” “再走走,”大志说道,“这峡谷不宽,不会错开的,一路上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应该还在前面。” 阿紫和大志只能耐着性子再往前走,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隐约听到前方有动静,大志喊叫起来:“大个儿,是你吗?” “是,是我。”大个儿应道。 大志和大个儿以他们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向大个儿靠近,来到大个儿身边,看到大个儿蜷缩在乱石之中,身边还有一些碰碎的木块。 “你没事吧?”大志和阿紫异口同声问道,同时也蹲下了身子。 “看看我这样子,”大个儿一说话便吸气,显然很疼痛,他说道,“我像没有事的人吗?那畜生就像疯了一样,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任凭我怎么拉拽缰绳也无法让它停下,这不跑着跑着,撞在了那块巨石上,车底板撞碎了,我也差点儿粉身碎骨。” “我先扶你起来。”大志伸出胳膊,欲拉大个儿起来。 “哎吆吆……”大个儿嗟叹道,“别动我,千万别动我,我觉得浑身都快零散了,你一动我,我,我可能就彻底散架了。” “没那么严重,”阿紫说道,“你只是撞了一下,远未到散架的地步。” 大个儿不停惨叫着,叫声令人肝肠寸断。 “好啦,”大志说道,“别叫了,我背你走。” “这样啊,那行吧。”大个儿在阿紫的帮助下趴在了大志的背上。 “千万别勉强自己,”大志背着大个儿向回走,边走边说道,“若是你觉得我背着还难受的话,那你就继续在这儿嗷号吧。我也受伤不轻,还真不想背着你走路呢!” “好兄弟,”大个儿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跟我计较这些?我这也是没办法自己走路,要不然绝对不敢让兄弟受累的。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这还差不多!”大志淡淡的说道。 “晓静他们怎么样?”大个儿这时候也想起了其他人。 “他们也受伤了,”阿紫说道,“暂时还不能动弹,不过休息一会可能会好点。” “都怪我,”大个儿有点内疚,“若是我赶车慢行,可能就不会发生这场意外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大志说道。 三人走了一段路程,突然听到马蹄声声。谁也不知来者何人,正纳闷,突然有两人两骑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 “晓静他们不会有事吧?”阿紫念叨了一句。 正文 第23章到镇甸听闻匪患 出事?不会吧。品书网 大志和大个儿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敢这么说,他们自然不希望乔晓静和翠玉出现意外,当然也不希望那个吴老板出事。 “咱们走快些!”大志并未正面回答阿紫的疑问。 大志他们还没看到乔晓静他们的身影,便听到了谩骂声,这声音来自翠玉,她骂道:“真是畜生,地地道道的畜生,一点人性都没有!没想到现在的人都这样了……” “怎么啦这是?”阿紫自言自语道,“什么畜生?谁没有人性?” “出事了,”大个儿在大志背上,拍打着大志的肩头叹道,“肯定出事了……” “闭嘴,”大志抖了一下身子,并斥责道,“你烦不烦啊,附在我耳朵边上?若是你再这般啰哩啰唆,我便将你扔下来不管了,你信不信?” “好好好,”大个儿即刻服软,柔声细语道,“我闭嘴,不啃声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阿紫先赶到了乔晓静他们身边。 “有没有遇到两个骑马的人?”翠玉一瘸一拐来到阿紫身边,抓住阿紫的手臂问道。 “已经过去有些时辰了。” “你们怎么不拦住?” “我们---”阿紫不解翠玉的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拦住他们?” “那两个畜生,”乔晓静气得结结巴巴说道,“那两个畜生看到我们受了伤,便下了马,原以为他们会帮助我们,没想到抢了我们的东西跑了。噢,临走之前,一个畜生还踹了吴老板一脚,可恶至极,可恨至极!” “抢走了什么东西,”大志已经将大个儿背了回来,大志气喘吁吁道,“要紧吗?” “当然啦!”翠玉说道,“能不要紧吗?若是我们的东西也就算了,他们偏偏抢走了吴老板的东西,那里面有封介绍信,是吴先生去延安找人的凭证,丢失了岂不麻烦?” “还有别的重要东西吗?” “还是让吴老板自己说吧,”乔晓静说道,“我们也说不清楚。” “那好吧,”吴老板深吸了一口气,略显失落的说道,“其实,说出来也觉得挺没意思的。那两个人抢走的是我的一个包,包很普通,包内就装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也值不了几个钱,关键就是那封信---那封信是东北的一位朋友写给高层人物的。” “这么说,”大志说道,“这封信还真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件。我们现在一没马,二没车,单凭两条腿跑,肯定追不上人家的快马,该怎么办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翠玉说道,“我们不但没有代步的工具,而且还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就是正常走路都有困难,更别说追赶那两个乘人之危的畜生了。” “是啊,怎么办呢?”乔晓静也陷入了惆怅。 “我说,”那吴老板说道,“咱们也不用那么着急,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焦躁不安和破口大骂都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倒不如我们静下心来,休息休息,继续按照既定方案行动,若是我们能有天赐良机,将那封信追回来,这最好;若是不能了,那我也认了。” “这,都怪我……”大个儿愧疚的摇着头。 “这事不怪你,”那吴老板随和的说道,“要怪还得怪我,夜行穿过峡谷是我提出来的,我本想利用夜色遮人耳目,待上了大道,谁也没见过咱们,谁也不知咱们从何而来,这样会安全些。若是咱们大白天赶路,脚下情况一目了然,也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阿紫取出了火折子,黑乎乎的峡谷有了一点亮光。 乔晓静和翠玉正要张嘴,那吴老板摆了摆手,微微笑着阻止了她俩说话。 “当然,”那吴老板接着说道,“也要怪那两个坏了心肠的盗贼,看到我们已受伤,在这没有人烟的峡谷之中,力所能及施以援手,即便不想帮我们也行,这是人家的本分,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走了之,可,可怎么也不该将落难之人的东西抢走吧!” “真是的,”阿紫说道,“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眨眼之后判若两人,闭眼之前还是可可怜怜的老乡,再次睁开眼睛便已经成了盗贼。” “时局不稳,”那吴老板叹道,“人心浮动,只有在骚乱之中才能看到人的本性。平常大多数人皆有平常之心,很难看出人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故而人人和善,一旦有利可占,有人会变得贪婪,有人会变得奸诈,有人会变得无耻,人性之丑陋莫过于此啊!” 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无不觉得这吴老板言之有理,均信服的点着头。 “既然这封信这么重要,”乔晓静说道,“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还得想办法找回来,要不然吴老板即使到了延安,也会遇到很多的麻烦。再说了,保护吴老板周全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而今半道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们保护不力,我们就得想法弥补。” “对,”翠玉赞同乔晓静的说法,她说道,“我们的过失,我们得担着。” “这样,”那吴老板倒也通情达理,他笑着说道,“我们一路走一路找寻,若是有幸碰上那两个家伙,咱们就想办法将书信找回来,若是没有碰上,那也就算了,也不能耽误了咱们的行程,特别是不能耽误了你们的正事。” 待天色变白,乔晓静他们身体上的疼痛稍有缓解,于是大家又起身了,徒步向峡外走去。直到晌午,终于走出了峡谷,单就这段路程,时不时便会看到摔碎了的马车,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很落寞,甚至有些惆怅。 就在这时,大家突然听到了一声马的嘶吼,尽皆停下了脚步,目光向声源投去,只看到右手边的半山腰上有一匹红色的大马,好像绕着什么东西转着圈,如同拉磨一般。 “那匹马不会就是咱们跑掉的那匹吧?”大个儿惊呼道。 “我过去看看,你们先原地休息一下……”大志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不大一会儿,众人便听到了“得得得”的马蹄声。 只见那大志骑在马背上,沿着山道驰骋而下,马鬃迎风飘摆,颇有气势。 “太好了……”众人看到丢失的马匹找回,兴奋不已。 “大志扶吴老板上马吧,”乔晓静摸了摸马头,笑着说道,“咱们常年走路,还算有些脚力,赶路应该不会太慢。” “不可,”吴老板说什么也不骑马,他说道,“既然只有一匹马,谁骑似乎都不妥,那怎么办呢?我有个想法,干脆咱们就将所有的包袱放在马背上,让马驮着,这样咱们轻装上阵也能轻松一些,你们意下如何啊?” 众人再次劝说吴老板骑马,他一再推辞,最终乔晓静他们只得接受了吴老板的提议,将各自的包袱绑在了马背上,缰绳交到了大个儿手中。 大志伤情无碍,腿脚利索,主动担任探路先锋,走在队伍最前头,与乔晓静他们保持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志激动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各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前方不远处有座镇甸,我们可以去那里歇歇脚,顺便打听一下那两个盗贼的下落。” 自从昨晚马车出事到现在,找到马匹算是个小惊喜,听到马上要到达镇甸,这算是个大惊喜了,众人无不欣喜,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行进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我们到了前面镇甸,”那吴老板说道,“打听那两个盗贼的同时,咱们也得打听一下哪儿卖马的,咱们得买上几匹马,要不然就凭我们两条腿赶路,真到了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够赶到延安,你们说好不好?” “有马赶路当然好了,只是……”乔晓静也想乘马赶路,可是口袋里面的钱有限,她不敢大手大脚,毕竟这才刚刚开始千里之行。 “钱的事你们不用考虑,”那吴老板显然看明了乔晓静的难处,笑着说道,“这事我来解决,别忘了,我此前可是经商的,掏这点钱不成问题。” “用您的钱……”包括乔晓静在内,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的每位成员都自觉难为情。 “我们一路同行,”那吴老板说道,“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你们是为了保护我才走这条路的,我也不能太抠,别的事情做不了,花钱的事还是能办到,你们就别推辞了。” 很快,乔晓静他们一行六人来到了镇上。 此镇不大,街道破破烂烂,摆摊商贩和街上行人不多,打眼望去,一派萧索景象。 时有阵风,尘土便会弥漫整条街道,呛鼻的土腥味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难以呼吸。 乔晓静他们强忍着呛鼻的土腥味朝镇中走来,边走边左右看着,为数不多的店铺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家开着门,而且还很少看到有客人出入…… “这阵子古怪,”大志叹道,“怎么一点活力都没有,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的确如此,”那吴老板说道,“我也觉得这镇子就像得了重病,有气无力,死气沉沉的,我们先找个歇脚的地方,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点忙。” “吴老板,”阿紫怯怯地说道,“我觉得这里很不对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我们别再往前走了,干脆折返出镇,绕道前行,也许走不了多久便能再遇到镇子或村庄。” “既然已经来了,”那吴老板笑道,“好歹也得坐一会儿,不好这么匆促离开。” “前面有家饭馆,”就在此时,大志回来了,指着前方说道,“那里正好歇歇脚。” “甚好!”那吴老板欣然同意了。 大伙来到了那饭馆,一人点了一碗苗条。 “你们是外地人,”在乔晓静他们一再催问下,那饭馆老板才怯怯说道,“我不妨给你们说说。最近这里来了一帮强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搅得人心惶惶……” 正文 第24章困顿处感受真情 (女生文学) “这帮盗匪多少人?”乔晓静问道。 “据镇子上的人说这帮盗匪足有十一二个。”从那饭店老板说时的语气和神情不难看出,这些盗匪对这个镇子危害不小,令他十分忌惮。 “这些家伙现在何处?” “镇北,你们想干啥?” “这不说到这儿了,随便问一句,并未有什么想法。” “我可告诉你们,就你们这几个人,而且还有三个女人,吃饱饭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千万别让那帮人遇上,要不然你们可就有的苦吃了、有的罪受了……” “我们进镇子的时候,”那吴老板突然说道,“看到这镇子一点生机和活力都没有,所遇之人尽皆病色,难道都是因为这帮盗匪捣乱和破坏所致?” “也没有那么绝对。”那老板边说边张望着后堂,“你们先等等,我进去看看,做个饭菜怎么这么慢,这让客人久等算哪门子事啊……客官稍等,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看来这帮盗匪还真不简单,”那吴老板看饭馆老板进了后堂,转身对乔晓静等人说道,“十来个人就能将整个镇子搅成这个样子,既然我们遇上了这事就不能袖手旁观。” “您的意思是……”乔晓静低声问道。 其余人众都将脑袋凑了过去,一副谁也不愿错过一个字的神态。 “我们想办法帮一帮镇上的老百姓,不能让他们再受那帮畜生的恐吓与祸害了。” “那帮畜生人多势众,专门以打家劫舍为业,习惯了这种勾当,而我们刚到此地,立足未稳,人生地不熟,而且也不了解那帮畜生的具体情况,贸然行事只会给我们带来无谓的伤害。再说了,我们的头等大事就是保护你的周全,当务之急不是去管这些事情,而是想方设法找到那两个劫走你包袱的强人,找回你那封重要的信件。” “既然这样,”那吴老板顿时脸色阴沉,甚是不悦的说道,“你们走吧,我不需要诸位英雄的保护了,丢失的书信也不用你们去找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够处理。” “这……”吴老板态度突变,令众人吃惊不小。 “面来喽---”就在这时,那饭馆老板端着一个朱红色的木盘子走了过来,笑盈盈的说道,“赶路有口热乎饭是很舒心的事儿,我过去也经常出门,就好这一口,赶紧吃吧!” “好啦,”那吴老板吃了一口饭,手挥动了一下,依然冷冰冰的说道,“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就分道扬镳,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一个人走我的独木桥,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的,谁也不用再为谁操心操劳了。” “你们这是……”那饭馆老板并未走远。 “没你的事,你该干啥就干啥去,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来掺和。”那饭馆老板听到吴老板之言,自然知道诸位客官发生了口角,起了争执,正欲上前劝和,却被翠玉阻止了。 “诸位客官请慢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喊老倌就行,老倌随时伺候着。”那饭馆老板有些尴尬,强颜欢笑进了后堂。 “我没有别的意思,”乔晓静匆忙向吴老板解释道,“您也看到了,咱们总共就六个人,我们五个既要保护您的安全,还得想办法找寻你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管其他的任何事情。我,我这也是害怕顾此失彼,出现不必要的闪失吗?” “是啊,吴老板,您也得从我们的角度考虑考虑,我们的确有难处。”翠玉说道。 “理解最重要,理解万岁!”阿紫笑着,希望那吴老板能够理解乔晓静及众人心意。 “明知道老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那吴老板叹道,“却要装聋作哑,这种事情我办不到,我想任何一个口口声声为百姓谋幸福的革命人士也做不到,你们看着办吧!” “要不……”大个儿吃饭的时候,时不时抬头看着乔晓静和那吴老板,他觉得那吴老板的提议没问题,但也觉得乔晓静的顾虑是对的,嘴巴半张了多时,迟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看到乔晓静和那吴老板陷入了僵局,刚一张嘴,却发现大志拽了一下他的衣襟。 顿时大家都不再说话,饭桌上没有了声响,气氛变得异常紧张,似乎空气都凝固了。 “我看这样,”乔晓静率先打破了僵局,她说道,“要不我们先在此镇歇息一下,静下心来了解了解这些情况,顺便也打听一下那两个盗贼的下落,也许那两个盗贼跟这帮盗匪是一伙的,这也说不定。” “太好了,这样最好!”大个儿激动得鼓起掌来。 “你说的是真的?”吴老板看了一眼大个儿,又将目光转向了乔晓静,显得很惊讶。 “当然,”乔晓静补充道,“我们是老百姓的子弟兵,解决老百姓面临的为难责无旁贷,只是,只是我们要量力而行,切不可顾此失彼,更不能忘了我们的中心任务。” 那吴老板欣慰地点了点头,显然对乔晓静态度转变,以及虑事周全甚是满意。 结完帐后,大个儿从旁边柱子上解下了马缰绳,随大家一起向前方走去,大志依旧突前探路,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小旅馆。 这旅馆不大,也不显眼,若不是门上匾额,恐怕很难被人认出是一家旅馆,大志走进此店,看到此店空落落的,与其它店铺一样,显得甚是萧条。那旅店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被大志的咳嗽声惊醒,搓揉着眼睛冲了过来,满脸堆笑:“客官可是前来住店?” “正是!”大志淡淡的应了一声,左右探视着,看到店内陈设虽然简单却很整洁,舒心不少,笑着问道,“听说这镇上正遭受匪患袭扰,烧杀抢掠,我住你这店可安全?” “看来客观是明白人,”那老板给大志倒了一杯茶,向屋外偷偷看了一下,低声道,“我就不绕弯子了,这里的确正遭匪患,那些强人着实害人,我这小店好长时间都没有客人了,楼上楼下的房间全空着,看到你来我可谓喜出望外。但你说安全,我保证不了。” “算啦,”大志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避免遭受风霜之苦,今天我就住这儿了。” “真的?”那老板很激动。 “我像在开玩笑吗?” “不像。” “你赶快我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一会儿我的同伴就来了。” “谢谢财神爷,谢谢财神爷……”那旅馆老板双足站定,闭上了双眼,双掌紧贴并高举过头顶,虔诚点头作揖的同时,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大志看了这老板一眼,便又匆匆出了旅店,将吴老板和乔晓静他们领进了这家旅店。 此时这旅店老板已经将两间上房收拾停当,正眼巴巴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着大志他们的到来,看到客人进门,自然欣喜非常,招手言道:“欢迎诸位客官入住我这小旅馆,快请上楼,小的已经给大家收拾好了房间,一切都妥妥的,你们进屋就可以休息了。” 正如那旅店老板所言,两间房子拾掇非常干净整齐,而且还都是阳面,光线充足,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一间,吴老板、大志和大个儿在她们隔壁房间,在那老板的引导下,六人相继来到了各自的房间,左右环视,上下打量,并无不满之处,那老板这才笑着离开。 “别忘了安置我们的马?!”大个儿冲出屋门,提醒了那老板一句。 “放心吧,”那老板边下楼边言道,“我这就将它牵到后院,给它上料,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你的马的……” 乔晓静他们放下包袱,洗了一把脸,便来到了大志他们所在的房间。 “要不我们现在就出门,”乔晓静说道,“分头行动,一方面了解一下那帮匪患的情况,同时也打听一下其他旅店有没有两个住店的过人,看能不能找到那两个拿走吴老板东西的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大志和大个儿自然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俗话说得好,”那吴老板却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昨天晚上折腾得不轻,又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大家都困倦得很,先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干活也不迟。” “要不我们爬山虎小组……”翠玉话到嘴边,却被吴先生挡住了。 “孩子们,”那吴先生笑道,“我知道你们行事作风一向雷厉风行,可你们也是血肉之躯,哪能总这么硬扛着,累了就休息休息,不要硬撑着,硬撑着未必就能干成事,休息一下也未必就会耽误多少事情。再说了,我们要干的事情急事急不来的,是不是啊?” 乔晓静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而后纷纷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那吴先生接着说道,“什么都不要再想,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咱们一起出发,没有过不了的火焰山。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累成啥样了?” 天呐,真有种亲人的感觉,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来自亲人的感觉了,如同一股股暖流徜徉在心间。那吴老板和蔼可亲,言语犹如春风细雨,令乔晓静他们顿时心里暖洋洋的,每个人在这一瞬间都流露出了幸福的神情。 众人欣然接受了那吴老板的建议,乔晓静、翠玉和阿紫重又回到了她们的房间,对那吴老板大家赞赏,言语之中满是对这位长者的尊敬。她们心情激动,躺了很久这才入睡。 大志和大个儿看到那吴老板已经睡下,便不再言语,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天色将晚,乔晓静大志他们扔在沉睡,突然却传来了敲门声。 正文 第25章玩笑中的智慧 大志和大个儿几乎同时惊醒过来,他俩忽地坐起身,来不及穿鞋,光脚走到门边。 盗匪来了?我们还没去找这几个恶人,这几个恶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大志如斯想着,借助灰暗的光线,低头寻觅着能够作为武器的东西,可遗憾的是屋门左右并无一物,“咚咚咚”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遂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问道:“谁啊,有事吗?” “客官,”话者不是别人,正是这旅店老板,他道,“你们没吃东西,我看这天色不早了,的前来问候一下诸位客官,需不需要的给你们准备一些饭食。” “噢……”得知敲门者的来意,包括吴老板在内,屋内之人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下了,大志淡淡的道,“谢谢老板关怀,你先去忙吧,我们若是需要自会去找你的。” 那旅店老板絮絮叨叨下楼去了,大志、大个儿和吴先生已然没了睡意,三人笑谈着这店老板,并开始穿衣穿鞋,突然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老板也真是热心,”大志看了一眼屋门,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这才慢腾腾地朝门口走去,并埋怨道,“都给他得多清楚了,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一转身又来了……” “有人关心是好事,”大志忽地推开屋门,正要责怪那旅店老板,却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乔晓静笑道,“你怎么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责怪人家呢?” “我……”大志倒被乔晓静的话堵住了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怎么,我们不能进去吗?” “能,当然能了,快进来吧!” “我们一听到敲门声便起来了,”乔晓静对那吴老板和大个儿道,“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了,躲在屋里听着动静,这才知道是这旅店老板受累,替我们操心吃饭的事呢!” “实话,”那吴先生笑着道,“我刚听到敲门声,便想坏了,定然是那帮盗匪找上门来了,正在琢磨应对之策,谁承想竟然是这旅店的老板,看来是我们神经过敏了。” 这爬山虎特别组的五位成员已经视眼前的这位长者为可以亲近并信赖的人了,他的话总是让他们觉得很舒服很舒心,遂不约而同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那吴老板,”乔晓静笑道,“您饿不饿,要不咱们现在就吃饭?” “好吧,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想想我们该怎么办。” “嗯。”众人纷纷点头以表赞同。 阿紫笑着走出了屋门,噔噔噔下楼去了,不大一会儿又随旅店老板走上楼来。 只见这店老板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盘子里全是盛着饭的大腕,阿紫也没闲着,左右手端着两盘菜,屋门大开,微风徐来,饭菜的香味瞬间便溢满了屋子。 “好香啊!”大个儿忍不住赞叹道。 “成天想着吃,”大志瞥了大个儿一眼,取笑道,“别忘了你刚睡起来,睡前也没少吃饭,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 众人都被大志的话逗乐了,哈哈哈大笑起来。 “饭菜来了,诸位客官请慢用,若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的便是。”那旅店老板放下饭菜,拎着锅盖大的盘子走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屋门。 “好长时间可没吃过肉了,”大个儿最先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牛肉便往嘴里送,一边咀嚼着一边叹道,“肉就是好吃,越嚼越有味……” “你,”大志拽了一下大个儿衣袖,又取笑道,“嘴稍微离桌子远一点。” “为什么?” “万一你将口水掉在桌子上,那多恶心啊!” “什么?你这个家伙越来越刻薄了。” “我只是善意提醒,没有私心,都是为了大家好嘛。” 吴老板和三位女士被大志和大个儿这两个活宝逗得笑个不停,前仰后合,阿紫竟然笑得捂住了肚子,根本都顾不上吃饭。 大个儿却一脸冷静,饭菜不停往嘴里送着,并不在意乔晓静他们。 待大家伙平静下来,刚要好好吃饭的时候,大个儿却突然放下了碗筷,双眼直勾勾瞪着大志,一言不,瞪得大志有些茫然无措。 “怎么啦?”大志怯怯地问道,“是不是又犯病了?” “你刚才什么来着?”大个儿严肃认真的问道。 “开玩笑的,真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别多心,赶紧吃饭吧!” “我知道你是跟我开玩笑,我也从来没有跟你认真过。不过你开的玩笑不对,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大,不仅仅取笑了我,而且还取笑了包括你在内的大家。” “赶紧吃饭吧,”那吴老板对大志和大个儿道,“玩笑就是玩笑,闹一闹笑一笑的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没有必要那么认真,更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不是,”大个儿依然严肃认真地道,“你们肯定没有听清楚他的玩笑,他的那玩笑可真不是只取笑我的,包括您在内全被这家伙取笑了,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什么玩笑啊?”阿紫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么神奇,这么有魔力,还能让你放下碗筷,而且态度能如此严肃认真,我倒是很想再听一听。” “你在一遍,”大个儿对大志道,“将你的那个玩笑再一遍,让大家听听。” “哪个?” “就那个。” “哪个啊?” “哎呀,就那个嘛。” “口水掉桌子上的那个?” “不是。” “不管再怎么想,也没有了啊?” “怎么会没有了呢?”大个儿有些急了,双手不停手比划着,“那老倌和阿紫端着饭菜进了屋门,我了好香啊,你便了一大堆,想起来了吗?” “我了些什么呢,”大志皱着眉头,双眼朦胧,冥思苦想了起来,并自言自语道,“两个人送饭菜进来了,你了好香啊……” 包括大个儿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全投在了大志脸上,渐渐的,大家现大志紧锁的双眉慢慢松开了,脸庞也变得舒展了,而且隐隐约约还露出了笑容,可奇怪的是,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道:“确实记不起来了,还是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不对啊,”乔晓静叹道,“我们可都看到了,从你的表情变化不难看出,你定然想起了什么,怎么会记不起来了呢?既然什么也没想起来,那你笑什么?” “啊!”那大志刚端起碗来,被大个儿又强行按住了。 “你们真想听?”大志目光扫视着众人,并笑道,“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一句玩笑,你们何必跟他一样,非得这般认真呢?” “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那吴老板笑着道,“看来话不清楚,咱们这顿饭也吃不消停,那这样,我提议你们两个当着我们四个人的面儿,重新再一遍,情景再现嘛,怎么样?” “太好了,”阿紫轻拍着手掌,笑着道,“好期待啊!” “还是算了吧!”大志觉得有些不妥。 “别别别,”翠玉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你俩就再一次又何妨?” “快,快,别那儿忸怩。”乔晓静也一再催促道。 “好吧,”大志叹道,“既然诸位这么好奇于这个玩笑,那我们就给大家回放一下。从阿紫他们推门进来开始,你你的话,我我的话,原原本本,不打折扣。” “只要你不打折扣就行。”大个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配合你们。”阿紫端起碗,笑着走到了屋门口,又转身朝饭桌走来。 “真香啊!”大个儿跟此前一样出了赞叹道。 “我,”大志摇了摇头,无奈的道,“好吧,我演,重来一遍。” 阿紫端起碗,笑着走到了屋门口,又转身朝饭桌走来。 “真香啊!”大个儿赞叹道。 “哼,”大志瞥了大个儿一眼,笑呵呵的道,“别忘了你刚刚才睡起来,睡前也没少吃饭,睡起来又要吃饭,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 大个儿略显委屈的看了大志一眼,目光又转向了乔晓静、翠玉和那吴老板。 乔晓静、翠玉和那吴老板听到大志诙谐的言语,看到大个儿搞笑的神情,又笑起来。 “你们为何笑?”大个儿装作不懂。 “这都听不出来啊?”翠玉笑着道,“大志明显在,你就是吃了睡,睡醒了接着吃,吃饱了又躺下睡的那种人。” “大志巧妙的将你比成了猪,哈哈……”阿紫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笑吧,”大个儿摇头道,“笑吧,你们都尽情的笑吧……你们可真行,你们怎么也不仔细想想,就知道笑话别人,岂不知你们也正在笑话自己。” “我们想什么啊?”翠玉控制了一下情绪。 “对啊,这跟我们有关系吗?”乔晓静不解的看着大个儿。 “没想到,”阿紫还笑着,“没想到大志骂人都不带脏字,真是厉害啊!” “好,”大个儿一本正经的道,“我白天吃饭了,你们各位有没有吃饭?” “跟你一起啊,怎么啦?”阿紫笑着答道。 “很好,”大个儿点头道,“吃完饭来到了这个旅馆,我睡觉了,你们可曾睡觉?” “睡了啊,这旅馆老板敲门将我们惊醒过来的。”阿紫话的时候,脸上笑容灿烂。 “我再问你,”大个儿淡淡的道,“你和这旅店老板端饭进来,有没有想吃饭?” “这还用,”阿紫指着自己的碗笑道,“用不了几口,我一碗饭就吃完了。” “阿紫回答挺实在,”大个儿淡淡的道,“这与我也无区别啊,也是吃了睡,睡醒了接着吃,吃饱了又躺下睡。啊,各位,有区别吗?区别在哪里?” 阿紫顿时没了笑容,脸色一沉,低下了头。 气氛甚是压抑,众人默然无语,那吴老板笑道,“玩笑,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众人都觉得吴老板言语看似简单,却蕴含着那种深刻的道理。 正文 第26章寂寥大街见曙光 “玩笑归玩笑,”大个儿沉着脸道,“但我们也不能不干正事,玩笑不管它,它会过去,可是正事不干,它不会过去,时间长了,它可能会成为一座越不过去的高山。.la” “对对对,”乔晓静频频点头道,“笑着笑着竟然将正事忘了。” “大智若愚,”那吴老板笑着道,“这个大个儿一点也不傻,不但不傻而且还很有智慧。刚才我们忘情的取笑他,他却心思缜密,将我们一个个变成了被取笑的对象,正当我们还稀里糊涂未从笑话中走出来的时候,又是他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过来,他傻吗?” “的确如此,”大志也笑着道,“您不我还没有往这方面想,您这一还的确如此。这个家伙整天装傻充愣,可气人了,跟我在一起,关键的时候气得我哭笑不得。” 大家又被大志的话逗乐了,一番笑话之后,乔晓静道:“盗匪通常晚上出动的可能性更大,我们现在肚子饱了,精神足了,也是该去会会他们的时候了。按照过去惯例,我和大个儿一组,翠玉和大志一组,我们打探那帮盗匪的下落,并近距离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翠玉和大志负责打探那两个乘人之危的家伙,看看他俩有没有可能在这镇上。” “那我呢?”阿紫指着自己问道。 “你的任务更重要,”乔晓静道,“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是什么,是保护吴老板的周全,并安全将他送至延安,这件事是我们的重中之重。这个任务暂时就交给你,你留下来保护吴老板。不定,我们走后不久,那些盗匪来此旅店,没有人保护吴老板可不行。” “那,”阿紫不想就这么呆着,她想跟大家一起去战斗,但又当着吴老板的面不好直接出来,遂有些勉强应道,“好吧,我服从命令。” “不用,”那吴老板站起身来,笑呵呵的道,“不用安排人保护我,不但不用,相反我还要跟你们一起战斗。你们可别瞧不上我,我这腿脚,这身体,还能动弹。再了,类似于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是没遇上过,咱们一起去,不用分散兵力,多个人多份力量。” “这不合适,”乔晓静摇头道,“吴老板您听我的,您就和阿紫呆在房间里,哪儿都不要去,这不仅是对您负责,也是对我们的任务负责。我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侦查,在没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绝不会采取任何实质性的措施,您没有必要跟我们一起涉险。” “你的心意我领了,”那吴老板道,“依我看,你们更多的心思还是害怕我出事,或许还担心会影响到你们的任务。我现在就能跟你们交底,我虽然是你们保护的对象,但同时也是你们的战友,在有战斗任务的时候,我有与你们并肩作战的权利和义务。” “目前情况下,”那吴老板看到大家都在愣神,一时还无法定下来该怎么办,他接着道,“危险级别并不高,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更不会连累你们,万一有什么不测之事生,我有能力应付。鉴于此,你们没有必要安排专人保护我,这样就不会分散兵力。” “可是……”乔晓静面带难色看着吴老板。 “可是我一个人在家,”那吴老板明白乔晓静的意思,笑着道,“你们又不放心,是不是啊?”看到大家都在点头,他接着道,“这不好办吗?咱们一块去,谁也不留下不就行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咱们共同进退,也不用分神分心去考虑其他事情。” “这怎么……”大个儿摊了摊手,皱着眉头道,“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呢?” “就依你,”乔晓静淡淡的道,“我知道我不过你,既然你咱们是战友,你有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权利和义务,话都到这份上了,我若还坚持己见,那就有些固执了。” “若是你还坚持我必须留下,”那吴老板笑道,“那可不能是固执,固执更多的是指人的性格缺陷,那样的话我可就不能怪你了。我认为冷酷无情或一意孤行更贴切,那样我就可以责怪你不顾及我的感受,强行剥夺了我作为一名战士所拥有的权利。怎么样?” “好吧,”乔晓静道,“那咱们谁也不用留下,全体出,阿紫加入我和大个儿一组,吴老板就随翠玉和大志行动,在行动过程中若是遇到您的包,您也方便进行辨认。” “这样好,这样好……”大家有有笑出了屋门,下了楼,出了旅馆。 夜幕之下,整个镇变得黯淡了很多,目光所及之处尽皆黑乎乎的,没有灯光,也没有亮色。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也听不到声响,一切都很安静,静得似乎像死了一样。 乔晓静他们沿着街道向前走着,走了不远,便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根据白天饭馆老板的法,那十一二个盗匪在镇北,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得向北边走,翠玉、大志和吴老板只能选择另一条街道,待翠玉他们起程,乔晓静他们也开始向镇北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淡淡的月光洒在地上,街道似乎比先前清晰了很多,街道两侧时不时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树木。 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三人并排向前走着,目光盯着前方,默然无语。 翠玉、大志和吴老板三人在另一条街道走着,偶尔还能看到从店射出的灯光,他们三人边走边左右探看着,那吴老板道:“我们这样盲目地走可不行,我们应该找一找旅馆旅店等歇脚的地方,这种地方人来人往,各色人等容易出现,也好打听一些。” “可是咱们这了这么长时间,”翠玉很纳闷,叹道,“怎么也没有看到旅馆旅店这种地方,所有的店铺全都打烊了。这,这街上连个人影也看不到,真是的,哪儿找去?” “毕竟还没到头,”大志劝慰道,“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店铺,应该有旅馆旅店这种地方的,我们耐心找找,怎么这也是个镇子。” 此三人遂不再啃声,边走边东张西望着…… “你们确定不打听一下?”大个儿突然问道。 “什么?”很显然乔晓静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前方,并未听大个儿话。 “我们就这么走,”大个儿急走了两步,站在乔晓静和阿紫身前,不解的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阿紫道,“去找那十一二个盗匪,怎么,走了几步路就全忘了?” “我跟你们的不是这事,”大个儿不耐烦的道,“这事我会不清楚,会忘记吗?的是我们去哪儿找那帮盗贼。你们俩谁知道贼窝在哪?” 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左右张望一番,什么也没有看到,也没有再做言语。 “这,”那阿紫低声道,“街上空荡荡的,除过灰暗没有别的,若是能遇到路人就好了,咱们也可以打听一下。都走到这儿了,不能就这么回去吧,还是再往前走走,不定能遇上人。” “没有别的办法,”乔晓静淡淡的道,“只能往前走,但愿能有所收获吧……” 翠玉、大志和那吴老板走着走着,看到前方有一道淡淡的光芒泼洒在地上,包括吴老板在内,三人都很兴奋,终于看到了一线光明! “我们前去看看,”翠玉道,“也许那就是一家旅店。” “太好了,”大志叹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你了。” “不可大意,”还是那吴老板见多识广,他提醒道,“整条街上,虽有灯火,但都门窗紧闭,唯独这家店铺敞着大门,不得不让人感觉此店存在问题,我们还是心从事。” “您想多了,”大志笑着走向了前方,并自以为是的道,“偌大的一个镇子有一两家店铺开门很正常,也不是所有的老板都胆如鼠,不必大惊怪……” 就在大志即将靠近店铺的时候,突然从店里走出了两个大汉,此二人话舌头僵硬,站立不稳,走路犹如风中杨柳似的前走后倒、摇摆不定,踉踉跄跄来到了大街上,其中一人回头喊道:“大爷的马去哪了,快着点给爷牵过来!” “今天,”另一人刚刚张口,差点栽倒于街面上,擦了一下嘴,接着道,“不够尽兴,这是我的错,改天,改天兄弟一定让大哥喝好,咱们一醉方休。” “兄弟,”那人拍了拍这家伙肩膀,有点饶舌的道,“今天不光是我,你也得回去一趟,老大了,所有兄弟都得回去,定然遇到了大事。喝酒这事好,等咱们事情处理完了,天天跑在酒缸里面都行,是不是兄弟,谁敢管咱们?啊,谁……” 那个家伙话音未落,饭店伙计将他们的坐骑牵了过来,两匹马声嘶吼了一下,摇了摇头,似乎不情愿它的主人喝了太多的酒。 大志、翠玉和吴老板躲在了街道两侧的树后,三人目光炯炯,盯着这两个喝多酒的家伙,倾听着他俩的交谈---明知道他俩不是一般的客人,可也不知道他俩到底特殊在何处? “走,”一人一跃上了马,抽打了一下马背,并道,“可能出事了。” “我不相信,”另一人也上了马,摇着头道,“这里的人还会反了……” 话音未落,两人两骑朝北边而去。 “此二人有没有可能是盗匪?”翠玉看着两人背影叹道。 “这还用想吗?”那吴老板也叹道,“绝对就是!” “怎么办?”翠玉问道。 “先了解以下情况再。”那吴老板言道。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26章寂寥大街见曙光网址: 正文 第27章暗夜巧遇两盗匪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两人两骑,身披淡淡的月色,行进于空荡荡的街道之上,在安静的死一般的氛围笼罩下,显得既威武又高大,既神奇又神秘。天』籁『』.⒉ 看到两人两骑迎面而来,马蹄声铮铮入耳,翠玉、大志和吴老板赶紧躲在了路边的树木后面,借助暗淡的天色,顺利让过了这两个骑着高头大马,满嘴都是脏话的家伙。 此二人似乎在争竞什么,但由于他们喝酒太多,说话太快,舌头拐不了弯,含含糊糊的,而且又都是地方口音,翠玉他们无法明白他俩言语的意思。 待翠玉、大志和吴老板重又从树木后面出来,回到大街上,已经看不到那二人身影,只听得马蹄声清脆而有幽远,三人盯着那二人前去的方向,数秒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先别管他们,”吴老板说道,“我们先进这小酒馆打听一下,或许能从店家了解到那二人的身份,再做计较也不迟。” 翠玉和大志点了点头,三人便朝小酒馆而来。 这酒馆仅有一间房子大小,店内摆放着四张小方桌,在黄豆大小的油灯照射下,屋内显得很暗淡,不过却很温馨。当翠玉他们走进酒馆的时候,店内已无客人,老板正在收拾屋子,看到翠玉他们进来,一脸冷漠的说道:“也不看看天色,太晚了,本店打烊了。” “老伯您误会了,”翠玉笑着上前说道,“我们不是来喝酒的,打听个事儿就走。” “我这儿是酒馆,”那老板冷冷地瞥了翠玉一眼,边将凳子摆上桌子边说道,“你们不是来喝酒的,为何要来我这酒馆?再说了,我整天屋门都不带出去的,能知道啥事?” “老伯,”翠玉和颜悦色的说道,“我想……” “什么也别想,”那老板打断了翠玉的话,摆着手道,“赶紧走吧,我要关门了。” “我……”翠玉甚是无奈,失望地摇着头。 “老板,”那吴老板拽了一下翠玉的衣袖,向前两步,站在那酒馆老板身边,淡淡的说道,“这年头兵荒马乱,匪患横行,活着可不容易,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作为买卖人,谁都知道,只有揣在自己身上的那才是自己的,还有跟钱过不去的买卖人吗?” “你这是……”那老板放下了手上的凳子,转过身来,对吴老板上下打量一番,冷冰冰的问道,“你的话太绕了,什么意思我没有听的太懂。” “我的话你不懂不要紧,”那吴老板说话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摞现大洋,不停抖动着手臂,现大洋在他手心咔嗒咔嗒上下翻动着,并笑着说道,“这东西你懂就行了。” “兄台气宇轩昂,”那酒馆老板顿时脸色大变,笑容连嘴角的皱纹都挤了出来,脑袋随吴老板手中的大洋下上跳跃着,目光始终盯着那数块大洋,直到吴老板将大洋紧紧攥在手中,他才停止摇头晃脑,笑着说道,“兄台不是一般人,绝对见过世面的大人物……” 翠玉摇着头白了那酒馆老板一眼,心里骂道,真是个变色龙,没看到好处的时候,冷冰冰的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一看到钱了,变化竟然这么大,不仅仅那副嘴脸变了,就连刚才强势的态度也生了变化,不但一脸的褶子,而且还点头哈腰的,简直判若两人。 “我就喜欢跟您这种人打交道,”那酒馆老板续道,“言语有理,办事稳当,胸怀大度,出手大方,不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说话说不到点子上,办事办不到敞亮处……” 看着这副嘴脸我就恶心,要不是为了正事,我才不会多看这种小人一眼,我怕我忍不住将晚上吃的东西吐出来……翠玉斜眼看着那酒馆老板,做如斯想。 “既然这样,”那吴老板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老板还让我们站着说话吗?” “哦,”那酒馆老板匆忙弯腰,用袖子擦拭了三把凳子,笑着说道,“失礼失礼,贵客临门,岂能站着说话?是我疏忽了,怠慢了各位,赶紧请坐!” 翠玉他们坐定,那酒馆老板端上了一壶热茶,给客人一一倒上,并笑道:“只是天色太晚,灶火已灭,不然我定会亲自下厨,给各位客官做上几道好菜。” “老板不用客气,”那吴老板说道,“我们一进门就说了,我们不是来喝酒的,是想向你打听个事,你就不用忙碌了,坐下来,我们聊聊。” “打听事儿?”那酒馆老板话音很小,情绪也变淡了很多。 “你没有听错。”吴老板将一块现大洋放在了桌子上,并推向了那酒馆老板。 那酒馆老板拿起大洋,狠狠地咬了一下,仔细打量大洋并未留下牙印,便又用大拇指和中指的指甲掐着那银元,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随又放在了耳边,确定银元不假,笑道:“好,您说吧,我得听听你们打听何事,若是我知道,自然如实相告,若是我不知……” “若是你不知,”吴老板淡淡的说道,“那只怪我这把银元不走运,仍然未能找到属于它们的主人。若你说了假话,我想你应该能够猜到下场,希望咱们都不要留下遗憾!” “好好好,”那酒馆老板舔了舔嘴唇,眼神锐利如刀,盯着吴老板手中银元,唯唯诺诺言道,“你放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吧,快问,只要我知道,绝对让你满意。” “见钱眼开!”翠玉小声叹道。 “不可瞎说,”吴老板看了翠玉一眼,随又转向那酒馆老板,低声问道,“您这里最近生意如何,每天来你这里吃饭喝酒都什么客人,为何整条街上只有你这一家开着门?” “生意好得很!”那老板得意地说道,“用门口对联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真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就在这小酒馆老板面对银元滔滔不绝的时候,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已经到了镇北。 “到处都黑漆漆的,”大个儿叹道,“连个人影都没有,谁知道那十来个盗匪究竟在何处。若是孙悟空该多好,一声令下,各处的土地爷都会冒出来,一问便知贼窝所在。” “你怎么还会想那个?”阿紫说道,“若真有孙悟空存在,这天下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坏人,当然也就不会有我们什么事了。他一金箍棒便将日本鬼子打回老家,第二棒将汉奸、叛徒以及祸害老百姓的恶霸打得粉碎……” “别出声,”突然乔晓静说道,“好象有马蹄声。” 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站定,侧耳倾听着,的确隐隐约约有马蹄声传来。 “先躲起来,”乔晓静说道,“看看情况再说。” “依我看,”阿紫前后左右看着,低声道,“那些盗匪就在这周围,我们已经快摸到他们的贼窝了。” “那边残垣断壁,”大个儿看到右手边有一座废弃的院落,遂拽了阿紫一把,小声说道,“咱们先进去躲一躲!” 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躲在了一处断壁后面,偷偷望着空荡荡的街面…… 那小酒馆内,豆大的灯光一闪一闪,整个酒馆泛着淡淡的黄光。 翠玉、大志和吴老板瞅着那个口若悬河的酒馆老板,而此人正在夸耀自己的生意经。 “好啦,”那吴老板打断了这酒馆老板的话,又将两块大洋放在了桌子上,并推向了那酒馆老板,淡淡的问道,“不多时曾有两位客官在你这儿饮酒,来去都骑着大马。” 这酒馆老板激动地拿起面前的两块大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然后用袖子小心擦拭着,大有不将银元擦掉一层皮去决不罢休的架势。根本就没有心思听那吴老板的话,敷衍的说了一句:“的确有这么回事,你接着说往下说!” “好,”吴老板给大志使了个眼色,大志心领神会,起身出了酒馆,那吴老板接着说道,“告诉我们,那两个骑高头大马的人是谁,他们是干什么的,为何这么晚了还敢在大街上喝酒,难道他们就不怕遇上强盗吗?” “哼,”那酒馆老板用不屑的眼神看了吴老板一眼,并用不屑的口吻说道,“你可真喜欢操闲心,他们就是强盗,他们还还会害怕遇到强盗吗?你可真是……” 说到此处,那酒馆老板才意识到说多了话,突然停了下来,略显恐慌的看着吴老板和翠玉。他嘴唇微微动着,似乎有话要说,可并未说出声来。他端起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在屋内来回踱步,显得很紧张,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 “怎么啦?”那吴老板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微笑。 “给你,”那酒馆老板从口袋中掏出了吴老板刚才给他的三枚硬币,递到了吴老板手上,并推搡着说道,“拿着你的大洋走吧,我就怕有命赚钱却没命花钱,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我要打烊,我要关门了。别再来这里,今天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也没有见过我。” “我见过做生意的,”那吴老板摇头道,“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做生意的,大把的现大洋就摆在面前,竟然有钱不赚。再说我们是顾客,哪有像你将客人往出撵的生意人?” “说破大天也没用,”那酒馆老板说道,“我就是将客人往外撵的生意人,怎么啦。不行吗?我是生意人不假,但我也跟你们一样,连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也怕死。” 说话之间,便已经将那吴老板和翠玉推出了酒馆,随即便关了屋门。 而那身居镇北的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正躲在断墙之后,听到马蹄声越来越响,渐渐看到有两人两骑从暗黑中飞奔而来,眨眼之间便来到了他们身边。 “进去看看!”一人指了一下前方,二人驾马飞奔,冲进了乔晓静他们所在的院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正文 第28章循盗匪断墙相遇 两个盗匪驾马飞奔,冲进了这座破败的院落。 月光映照之下,盗匪和马匹都被拉长了,乔晓静他们蜷缩于墙根,偷偷看着这两个家伙,骑在马背之上如同身在半空之中,高大魁梧,手可触天,犹如神人降临,为之一惊。 “哪儿去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勒马停住,马儿嘶吼了一声,他环视一周,对身后之人说道,“根本就没有。” 难不成我们暴露了,盗匪已经知道我们前来找他们了?他们难道是专门前来抓我们的?乔晓静做如斯想。三人的身体蜷缩得更厉害,紧贴着潮湿的墙壁。 “可能看错了,”另一人说道,“要不先回去,时间也不早了。” 那人并未接话,调转马头,抡起鞭子抽打了一下马背,马儿奋蹄向前,另一人一骑紧随其后,相继冲出了这破败院落,得得得朝更北边去了,身后扬起了漫天的尘埃。 “什么玩意?”大个儿拽起乔晓静和翠玉,边拍打身上泥土边叹道,“吓我一跳。” “盗匪。”乔晓静和阿紫异口同声应道。 “盗匪?”大个儿听到这两个字,显得特别兴奋,指着北边说道,“那我们还在这儿瞎耽误工夫干啥,走啊,跟在他们身后不就找到这帮家伙们的贼窝了吗?” “走!”乔晓静赞同大个儿的提议。三人转身来到了路上,径直向北走去…… 翠玉、大志和吴老板被那小酒馆老板推搡出来,来到了大街上。 “虽然得知骑马之人便是盗匪,”吴老板略带遗憾的说道,“可并未打听清楚那些家伙们的巢穴所在,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这老板从骨子里就是个守财奴,却谈匪色变,神情恍惚,竟宁可放弃钱财,也不愿多谈一句,可见那帮盗匪对老百姓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是啊,”翠玉说道,“我起初看到此人贪婪的嘴脸,心里极不痛快,而当他发现自己一时大意说漏了嘴,顿时脸色大变,一副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神态,我这心里也就只有同情,此前的那些想法便不见了。” “谁说不是呢?”大志也叹道,“这酒馆老板好歹也是街面上的人,见多识广,世故圆滑,手中还有资本,对那些盗匪尚且如此忌惮,更何况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了。我们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替老百姓除掉这帮害人精,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的世道。” “能不能还老百姓一个太平世道,”那吴老板淡淡的说道,“这不好说,日本鬼子、土豪劣绅、当地民团等等,这些豺狼虎豹,哪一个都不是善茬,我们尽力而为便是!” 说话间,翠玉、大志和那吴老板已经回到了与乔晓静他们分手的三岔路口,三人一番商讨,一致决定前往镇北,去找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 此时,乔晓静他们已经摸到了那帮盗匪的贼窝附近,那帮盗匪喝酒划拳的声音很清楚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之中。 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偷偷沿着院墙走着,路过一扇大门,便走到了一处坍塌了半截的院墙边上,站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况。 院子里摆放着一章大的方桌,七八个盗匪正围坐在这张方桌旁,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品,地上还放着一个酒坛子,他们正边吃边喝、边说边笑,享受着悠闲自得的生活。 “这些畜生好自在啊!”大个儿情不自禁地叹道。 “不是说有十一二个吗?”乔晓静伸长脖子注视着院子里的各个角落,自言自语道,“怎么就这七八个蟊贼,其余几个去了哪里?难不成又出去祸害老百姓了?” “这可不好说,”阿紫回应道,“我们刚才不就见到了两个从外面回来的家伙,还险些将我们堵在那所破败的院子里。” “我看,”大个儿对乔晓静说道,“他们只有这几个人,而且还都喝了酒,战斗力应该一般,不如我们现在就翻墙进去,将这几个家伙先干掉再说。” “不可,”乔晓静转过身来,示意阿紫和大个儿蹲下,低声道,“两方面原因,一是这帮家伙都有干货,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脚下都放有一把枪,其中还有轻机枪,我们赤手空拳显然对我们不利;二是其余几个畜生不在,一旦交手,那几个畜生逃了,迟早还得祸害百姓,若是不逃,我们不能速战速决,将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大个儿和阿紫并未言语,只是听乔晓静说着。 “欲速则不达,”乔晓静接着说道,“不可急功近利,越是在看似容易的时候越要加倍沉着冷静,谨防被表象迷惑,而堕入陷阱之中。对我们来说,不但找到了盗匪的老巢,而且还亲眼目睹了贼人的巢穴,这一收获不小了,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 “可,就这样回去,多少有些不甘心。”大个儿深吸了一口气。 “听晓静姐的,”阿紫说道,“先回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走!”乔晓静低头走在前面,阿紫和大个儿依次跟在她身后,过了大门,绕过后墙便来到了大道上。 空荡荡的街道又出现在了乔晓静他们面前,依然静的如同死了一般…… 此时此刻,翠玉、大志和吴老板已经在赶来镇北的路上,准确地说,他们已经距离乔晓静他们不远,只是现在彼此还看不到身影,听不到声音罢了。 “走了这么久了,”翠玉自然自语道,“既看不到盗匪的身影,也看不到晓静他们,真是越走越不踏实,越走心里越空了。” “是的,”那吴老板说道,“我跟你有同感,这心里也是不踏实,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行将发生。你们说,乔组长会不会已经回旅店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应该不会吧?!”大志不敢确定。 “不会的。”翠玉倒是很绝对,她说道,“晓静我是了解的,她绝对不是那种撇下战友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这一点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 “看来你很自信。”吴老板笑着说道。 “那当然,我跟她在一起很多年了,我了解她的为人。” “凡事都有例外,不可一言说死。” “在别人身上可能有例外,但对晓静,她不会有例外的。” “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 “战斗力,你们这个小组的战斗力。” “不懂。” “你们的战斗力不取决于武器的精良程度,也不全取决于高明的指挥和顽强的意志,更多的应该是信任的力量---战士对统帅的信任,统帅对战士的信任,这种信任凝聚在一起,产生了无别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才是无往而不利的原因所在。” “也许吧。” “一定是这样的。” “那我们接着走?” “走!”那吴老板笑着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乔组长他们一定在我们的前方。” 经过一番探讨,翠玉他们三人的心情敞亮多了,遂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此时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已经临近此前他们曾躲避过盗匪的断垣断臂,三人不约而同向那座废弃的院子望了一眼,三人的内心莫名的沉重起来。 “那一会多么危险,”乔晓静叹道,“假如我们三人稍有不慎,弄出一点动静,可能都已经麻烦了---这地方离那贼窝太近,一旦交起手来,我们是拳脚对抗人家子弹,结果可想而知,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也没有必要如此悲观,”阿紫是个乐天派,她说道,“他们虽然手中有枪,可身在明处,我们虽然赤手空拳,可我们在暗处,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伺机出手,一击致命,不给他们开枪的机会,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太天真了!”大个儿反驳道,“你以为那些盗匪都是草包,手中的枪支都是烧火棍子?他们既然能成为盗匪,而且将这里搅扰得鸡犬不宁,说明还是有两下子的,我们不能如此轻敌。再说了,一击致命最好,若是没有做到,紧接着很可能就是我们没命了。” “说说都不行吗?”阿紫气冲冲地问道。 “没人说不行啊。” “那你刚才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出了我的想法,没有别的意思。” “好像就你……”阿紫说了半截,被乔晓静打断了。 “你们听,”乔晓静停下了脚步,小声说道,“是不是有说话声?” “没有。”阿紫和大个儿略顿了一下,随后说道。 “那脚步声,听没听到?”乔晓静又问道。 “也没有。”阿紫和大个儿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先躲一下,”乔晓静向他们此前呆过的废弃院落指了一下,并小声说道,“我刚才明明听到了说话声和脚步声,就在你俩争执不下的时候。” “不会听错了吧?”大个儿随口说道。 “你以为是你,耳朵太大,听不真切。”阿紫又借机刺激了大个儿两句。 大个儿知道此时不是拌嘴的时候,假装没有听到,躲在了断壁后面,偷偷望着街面。 就在这时,一串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借助月光,翠玉看到前来的是三个人,只是看不清他们的长相。这三人鬼鬼祟祟左右窥视一番,最后也来到了断墙后面,几乎挨着乔晓静他们蹲下了身子。 正文 第29章探匪窝断壁受惊 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凝神屏气,紧挨着墙壁蹲着,一动不敢动,生怕有一丝动静被后来者现,生出难以估量的麻烦,可后来的这三人并未顾及身边有人,他们都趴在断壁上,死死盯着空荡荡的街面,迟迟没有想要离开的迹象,这令乔晓静他们既恐惧又焦急。 最为焦急的还是乔晓静,她跟阿紫和大个儿一样,半蹲着,屁股并未坐实,可恨的是她的脚下还有一块石头,正好顶在她的脚踝上,久久不能挪开,这让她疼痛难忍! 你们这三个家伙,还真会选地方,偏偏呆在这儿,成心不想让我好过。若不是害怕惊动了那帮盗匪,我纵然受伤也不会让你们三个家伙就这么趴着……走啊,大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你们还趴在这儿看什么呢?再不走,可休怪我不客气……乔晓静在心里嘀咕着。 “别动!”乔晓静实在忍不住了,手指头顶在了距她最近的那个人的腰间,并大声喝道,“都别动,慢慢举起手来,谁要是敢耍花样,休怪我手中的枪走火。” 那乔晓静本身就很恐惧,没有办法才会采取这种先制人的手段,手中并无枪支,只能通过声嘶力竭的吼声为自己壮胆,可这一吼竟然完全没有了她先前的声音特征,此三人不知乔晓静的底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按照乔晓静的要求去做,慢慢举起了双手。 阿紫和大个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仿照乔晓静之所作所为,冲上前去,看住了其余的两人,就这样,后来的三人变成了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的俘虏。 “晓静,”双方相持数秒,乔晓静却并未做声,阿紫提醒道,“怎么处理他们?” “晓静?”俘虏中的一人惊奇地说道。 “闭嘴,”阿紫戳了一下这个俘虏的腰,并喝斥道,“老实点儿,小心我崩了你!” “我……”那俘虏欲转身争辩,却被阿紫定了回去。 只听到阿紫咬着牙,厉声说道:“你什么你,我什么我?要想活命就给我老实一点,不然休怪我的子弹不长眼睛,从你后腰进去穿透你的心脏再出来。” 大个儿看着颤巍巍的乔晓静,不知道生了什么,只见乔晓静咧着嘴,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迟迟等不到她的命令,大个儿又看了一眼阿紫,两人无奈的摇着头。 “哎呀,”被大个儿俘虏的是个女人,她用胳膊肘狠狠地捣了大个儿一下,并气冲冲地说道,“你们怎么回事,听不出我们的声音吗,真是的,有你们这样对待战友的吗?” “翠玉姐,”阿紫扑过来抱住了那个说话的女人,激动地说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太好了,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大家伙这才知道是个误会,原来乔晓静他们三人以为来者是盗匪,而翠玉他们三人以为躲在断壁后面的人是盗匪,六个人紧张了大半天,弦儿差点都要绷断了,原来是月黑风高,情绪紧张,自己人吓到了自己人。危机解除,自然欣喜若狂,相互拥抱在了一起。 “好什么好?”翠玉埋怨道,“差点让自家人给崩了,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误会,”阿紫笑道,“误会,这全都是误会。若是知道是你们来了,就算有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对不敢对你们有丝毫不敬。” “真的?” “那当然了,我阿紫可从来不敢对你撒谎。” “这么说,”乔晓静终于开口了,“你对我们撒过谎了?” “没有没有没有。”阿紫连忙解释道,“我不敢说我从未撒过谎,但我敢保证我对自己的战友从未撒过谎,对在场的诸位就更不用说了,那绝对都是大实话,不敢有一言半语欺骗。当然啦,我这人脑瓜从来转得慢,想撒谎也没人信啊!” 惊恐过后有惊喜,大家早已经忘了身处危险境地,竟然笑了起来。 “各位,”还是那吴老板有定力,他劝大家道,“各位,请听我一言,这里毕竟不是很安全,我们说笑也得找个地方,在这里有说有笑,假如……总之,我觉得不妥。” “您所虑极是!”乔晓静他们恍然大悟,瞬间便收起了笑声,乔晓静有些惭愧,低声说道,“是我们高兴过头了。”她又转向众人,严肃认真地说道,“这里距贼窝也就二三百米,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那些盗匪觉,我们还是先回去,一切从长计议。” 众人纷纷点头,以示同意乔晓静的安排。 “乔组长,”刚刚走出那座废弃的院落,那吴老板笑着说道,“您刚才顶我腰的不是枪支,而是你的手指头,对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乔晓静不解的看着那吴老板。 “这有何难?”那吴老板笑道,“刀枪毕竟是死物,它冰冷而无温度,顶在人的腰间只会散凉气,而人的手指是有温度的,特别是良善之人的手指是会让人感觉到温暖。” “抱歉,”乔晓静笑着说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这都是闲谈。”那吴老板说道,“我是想问你一下,刚才在废园之中,阿紫和大个儿眼巴巴在等你的命令,你迟迟没有开口说话,这所谓何事啊?” “是的,”阿紫凑了过来,一副小机灵样,小声说道,“我看到你当时似乎很难受,当时自觉情况危机,不敢多问,后来又高兴过头了,竟然忘了问你,到底怎么啦?” “不怕你们见笑,”乔晓静笑了笑,低声道,“当时我一条腿麻了,一点劲都没有,几乎站都快站不住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我的另一只脚一直垫在一块小石头上,那石头不偏不倚恰好戳在我的脚踝处,如同刀扎似的。要不是疼痛难当,我也不至于站起身,用手指头当枪使。可刚站起来不久,那脚踝噌噌响了两声,便不敢使劲了……” 大家伙听到乔晓静的这段话,都觉得就像听到了一个不大会讲笑话的人讲出的好笑,正要笑出声来,想起了那吴老板和乔晓静的提醒,便都捂住了嘴。 临近旅馆,已经是后半夜,整条街都黑乎乎的,没了一星半点灯火。 大志上前敲门,其他人站在旅馆附近,可旅馆大门紧闭,迟迟没有动静。 大个儿觉得大志敲门太过温柔,意欲上前,却被那吴老板拦下了,吴老板认为粗暴会这旅馆老板将敲门之人当成盗匪,处于紧张和害怕,更不可能将门打开。 “老伯,”大志按照那吴老板的意思,对着门缝向内喊道,“老伯,您别害怕,我是你们这儿的客人,出外办事回来晚了,麻烦您给我开一下门……” 很显然,大志这一招并不管用,他对着门缝说了将近一刻钟的好话,大门纹丝未动。 “还是我来,”大个儿气呼呼地走了过去,抡起拳头,狠狠地砸了数下,并对着门缝吼道,“若是快快过来开门便罢,若还磨蹭,迟迟不肯开门,信不信我将你大门拆了?” “你也不灵啊!”站在大个儿身边的大志一直盯着大门,同样未看到大门有打开的迹象,遂挖苦道,“我还以为你真的能将这老倌吓住,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 “哎这老头,”大个儿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真能沉得住气,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我还真就不信了,他有胆量,今天晚上就将我们真关在门外。” “长没长耳朵?”大个儿又狠狠地砸了几下大门,怒吼道,“我原本觉得你是好人,说几句好话让我们进去也就算了,没想到你竟不识好歹,好言好语说了几箩筐,一句也没听进去,那好,那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先砸了你的门面再说,让你跟我装聋作哑……” “谁在外面?”大个儿刚抡起拳头,院内便传来了说话声,这声音大家都熟悉,就是这旅馆老板的声音,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不是几位客官回来了?” “这人真是……”大志不屑地摇了摇头。 “看来,”那吴老板笑道,“还是我错了,我的办法在这儿行不通。这就是所谓的各人有各人的道儿,各人也有各人的招儿,摸不清道行,用不对招式,还真的不行。你们看看,我那样人家不理不睬,大个儿这样人家倒是颠颠的跑了过来,还真是搞不懂。” “各位客官怎么这么晚啊?”说话之间,那老板打开了大门,笑着说道,“我前半夜一直等你们回来,这刚睡着不久,你们敲门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来晚了,不好意思!” “出去办事耽搁了,”大个儿冷冷地说道,“回来的晚了一些,到了门口,你又迟迟不来开门,那不就更晚了吗?” “真是抱歉,”那老板不停招手道,“赶紧进来,快进来,有什么事情进来再说。” “您不用怕,后面没人。”看到旅店老板笑容中带有紧张,待其闩好大门,那吴老板问道,“我们不在期间,是不是有人来过,而且还找了你的麻烦?” “你怎么知道?”这旅店老板很惊讶,但随之改口道,“没有没有,没有人来此。” “别骗我们了,”那吴老板淡定地说道,“盗匪来过,而且还盘问了你好多事。” “不错。”这旅馆老板略顿片刻,淡淡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30章真知灼见 乔晓静他们很惊讶,相互对视了一下,目光有投向了眼前的吴老板,他们很疑惑,这吴老板始终与他们在一起,并未单独回到旅馆,他怎么就会知道盗匪曾经来过呢? “你们走后不久,”那旅馆老板请大家坐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未从惊吓中走出来,怯怯地说道,“我看天色不早,便关上了大门,你们是知道的,咱们这个镇子最近很不太平,我不敢留门太久,我自知没有能力跟那些没有人性的人对抗。” “这些我们理解。”吴老板点了点头。 “我收拾完店内卫生,”那旅馆老板接着说道,“简单吃了几口饭,沏了一壶新茶,没喝两口便听到了敲门声,我以为你们回来了,笑呵呵地前去开门。没想到,没想到我刚取下门闩,那帮畜生便踹开了大门,一拥而入,我欲上前阻拦,便对着我肚子踹了一脚。我哪儿受得了那么一脚,倒在院子大半天才站起身来。唉,没有死,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乔晓静目光锐利,死死盯着这位老者。 “听他们说,”那老者咳嗽了两声,喝了一口水,最边上的水都未擦干净,便激动地说道,“他们得到了有人入住我旅馆的消息,特意前来查看到底是什么人住了进来。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知道我这里来了客人,还是故意诈我?不过,他们的确上了楼,而且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查看了一番,确定楼上并无客人,这才态度缓和了一些。” “他们走了,没有再追问吗?”翠玉站在乔晓静身边,下巴垫在乔晓静的肩头。 “怎么可能就走,”那老者说道,“其中一人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问我到底有没有客人在此落脚,我怕他们只是试探我是否实诚,我便说有,但他们只住了半天,傍黑天便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做的是来来去去的生意,关于客人的**不好多问,人家愿意说我们就听着,人家若是不想说,我们问多了便是自砸招牌。” “你的回答倒也中肯,这样他们更容易相信。”那吴老板点了点头。 “还真是这样,”那老者脸上隐约出现了笑容,他说道,“那些家伙听了我的话,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替我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让我记住,若是再遇上你们或者你们再回来,让我须以最快的度向他们报告,只要我照做了,以后就不会有人再前来滋事。” “那我们现在就在你眼前,你打算怎么办?”乔晓静随口问道。 包括吴老板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着与乔晓静相同的疑问,他们的目光如同一道道电光,同时射向了眼前这位饱经沧桑的老者。 “说实话,”这老者淡淡的笑道,“前半夜你们没回来,我的确没睡,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曾有多次冲动,想前去将你们住店的事实告知于他们,毕竟你们是外地人,路过此店,暂住几日,总会离开,而那些家伙却不同,他们天天呆在这镇上,我惹不起他们。若是将你们举报了,不但能换来清静,还能省下交保护费的前,怎么看对我都有利。” “可最终你还是没去。”吴老板笑着说道。 “是的,”这老者接着说道,“后来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阿紫不解的问道。 “难道你们想让我去告密?” “不不不!”众人异口同声道。 “谁又愿意跟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生打交道呢?”这老者叹道,“那些家伙从来都不讲信义和诺言,翻脸比翻衣物还快,我若是跟他们去说你们还住在我这小店,他们定然会追究我之前说谎骗他们的罪责,不但可能让我再受一次伤害,而且还可能勒索更多的钱财,当然也会因我一时鬼迷心窍而害了你们。不怕你们不高兴,我这人就这样,向来如此。” “我们相信你,”乔晓静说道,“也相信你是个好人,这源于你很真实。若是你一上来就说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这些过路之人,我们倒是心里不踏实。” “对了,”这老者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扫视着大家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睡觉前曾在大门口转悠了一会,还透过门缝向外面瞅了瞅,没有看到你们的影子,还曾一度担心你们碰上那些畜生,被那些畜生带走了呢!” “我们……”乔晓静欲言又止,淡淡的笑着。 “算了,”这老者倒是很识趣,他站起身来,边向柜台走去边说道,“你们不愿说,我也不愿多打听,只要好好的回来就行,其他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也不想多操心。” “您别误会,”吴老板上前几步,笑着说道,“之所以不给您说,是不想让您跟着我们操心。当然也为您好,知道的越少对您越好,知道的越多对您越危险。您只要知道我们是跟你们一样的好人,所干之事都是正事好事,上不愧天,中不愧人,下不愧地就行!” “谁的事都不如自己的事,”这老者拎着灯向后堂走去,边走边说道,“谁的心都不如自己的心,操好自己的心,管好自己的事,睡好自己的觉……” 乔晓静他们上了楼来,三男三女分别回到了各自的房间,点亮了屋内油灯,尽管已近很晚,可他们并未倒下睡觉,而是莫名的疑惑让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当下形势复杂,”乔晓静对众人说道,“人心浮动,很多人为了保命早已经丧失了做人原则和道德底线,我们如果就这样若无其事的去睡觉,很可能梦中便会遭遇毒手,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早上的太阳,抑或还有可能醒来,可那是别人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是的,”翠玉也说道,“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时候看着貌似老实,其实很可能已经在算计我们,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小心驶得万年船,越是在形势复杂的情况下,越得加倍小心,千万不能出差错。” “没错。”阿紫点头道,“我们现在不仅仅只是我们自己,凡事都得想到我们重中之重吴老板。我们面临的问题很多,一方面是要为民除害,除掉那些为非作歹祸害乡民的盗匪,还得想方设法找那封丢失的书信,另一方面是保障吴老板周全,将他安全送至延安,这其中出任何纰漏可能都会导致整盘计划破产,而且还会为我们的事业带来巨大损失。” 大志和大个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晓静、翠玉和阿紫,频频点头,以示对她们观点的认可,其间虽然多次嘴唇翕动,可无奈没有插嘴的机会,也只得默然作罢。 “你俩怎么不谈谈自己的观点?”那吴老板笑着对大志和大个儿说道。 “我,”大志笑着看了大个儿一眼,但一脸的难为情,淡淡的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她们三个把该说的全说完了。” 大个儿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很显然,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五位成员只谈了问题和观点,却没有提及防范和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手段,目的就是想听听吴老板的想法。 “既然,”那吴老板还是笑呵呵的,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家各自都表明了态度,我说过我们你们是一个整体,我也是这个集体中的一员,不能例外,得表明一下我个人的观点。依我之见,还是赶紧睡觉,再不睡天就要亮了,白天睡觉的效果可没有晚上好啊!” 大家听到此言,无不大吃一惊,相互对视着,眼睛和脸上都充满了迷茫和疑惑。这吴老板向来稳重,给人以有见识有主张的印象,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不负责的话呢? “您的意思是……”乔晓静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睡觉啊。”那吴老板笑道,“难道我说得不清楚吗?睡觉。” “为什么啊?”翠玉皱着眉头,甚是不解吴老板之意。 “你们所担心的,”那吴老板笑道,“无非就是这旅店老板前去高密,引来盗匪。” “难道你不担心吗?”乔晓静反问道。 “我不担心,”那吴老板笑道,“我也劝你们不用担心。这老板不会去找盗匪,更不会将我们住在这儿的消息传扬出去,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个明白人。” “不懂。” “这老板此前不已经说了嘛,盗匪没有信义和承诺可言,他若是前去告密,那些盗匪定然会追究他说谎欺骗的罪责,不但会再受一次伤害,而且还会被勒索更多的钱财。” “可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岂能当真?” “为什么不能当真呢?这老板说的都是实情,对盗匪的真实面目也认识得很清楚,作为一个老板,他不可能不算这笔账---很显然,他出卖我们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他不但没有好处,可能还会带来一连串的损失,这样的事情若是换成了你们,你们能去干吗?” “万一这人一时没有转过脑筋,没想这么多……” “乔组长多虑了,他前半夜遭遇盗匪恐吓、殴打,在我们没回来之前已经做了长时间的思想斗争,这些事情早已经想明白了,再说他是生意人,不会这这件事上犯糊涂的。” “您真是心如明镜!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们也就安心了。”乔晓静笑了笑,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盗匪来过?” 众人也有此一问,都盯着那吴老板。 “雕虫小技而已。”那吴老板笑着。 正文 第31章坐而论道 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全体成员无不对吴老板的真知灼见交口称赞,但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大家是同时回到旅店的,在那旅馆老板并未点明之前,这吴老板却认为盗匪来过旅店。 乔晓静问及原因,那吴老板却淡然一笑说道:“雕虫小技而已。” 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让久经战阵的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信服,他们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目光炯炯,盯着吴老板不放。 “本来,”那吴老板笑道,“不说出来,多少还有些神秘感,若是说出来可就没一点意思了。我们刚回到旅馆的时候,一再敲门,这旅馆老板就是不开门,而大个儿上前一番吓唬,这旅馆老板竟然应声了。他通过我们的说话声,确定了我们的身份,那就是我们是傍黑天出门的旅客,而不是晚上前来行凶的盗匪,这才给我们开了大门,是不是啊?” “不错,”乔晓静点头道,“的确如此。” “大门打开,”那吴老板接着说道,“那旅馆老板看清楚是我们,随招呼我们进来,不停挥手,不停催促,显得很紧张很焦虑,似乎害怕大门外有人看到,抑或害怕有什么人趁我们进门的当口混入。这一举动正常吗?若是他略显担忧和紧张,这还说得过去,因为这镇上毕竟有盗匪存在,而且很多人都深受其害,这算是正常的举动。但像他一副惊吓过度,虽然度过了一段平静期,但仍然心有余悸到那种程度,那就有些非同寻常了。” “怎么讲?”乔晓静就像好学的学生,聚精会神地盯着答疑解惑的吴老板。 其他人亦是如此,仔细认真地听着吴老板的分析和解释。 “看到我们,”那吴老板说道,“那旅馆老板过度紧张,只能说明三种情况,一种情况就是他刚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另一种情况就是他受到惊吓不久;第三种情况就是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情,现我们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有道理!”众人不约而同且不由自主地点头叹道。 “我认为,”那吴老板接着说道,“根据这旅馆老板的神情和态度,完全可以排除第一种情况和第三种情况存在的可能,这所以这么说,皆因人的本性使然。若是有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见到对方突然出现,他的第一反应必然是惊讶之色,紧接着便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刻意调整自己的神态,遮掩自己心态变化,因为他心虚,他惊慌,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和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嗯。”众人依然纷纷点头,以示高度赞同。 “而第二种情况就不同了,”那吴老板笑着说道,“人受到惊吓,情绪往往会持续一段时间,惊吓越严重,那种紧张焦虑的情绪就会持续时间越长,很显然这旅店老板正是这种表现,试想一下,作为一个生意清淡,几乎没有客人的旅店老板,什么事情能让他出现那种状态,结合当下镇上人心惊恐的原因,我自然就联想到了镇北的那帮盗匪。” “原来如此。”乔晓静及众将似乎明白了。 “接下来,”那吴老板续道,“我为了证明我的判断,先入为主,直接说出盗匪来过此类的话,让这旅馆老板在没有太多时间考虑的情况下作答,其实只为了得到真实的,或者是较为真实的状况罢了。这,只不过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可喜的是我的猜测对了。” “厉害,太厉害了!”众人无不敬佩那吴老板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和把握人内心变化的能力,一致给吴老板送上了掌声。 “别别别,”那吴老板笑道,“好啦,好啦,雕虫小技而已,何必如此惊叹?天都快亮了,赶紧着,都去睡觉!所有人都安心睡觉,不管生什么事情等天亮再说再办。”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回到自己的房间,激动的心情久久不安,临近天亮才睡着。 大志和大个儿都是比乔晓静他们要心大,躺下不多时便响起了呼噜声。 第二天的大半个早上,吴老板、乔晓静他们才相继起床。 那吴老板相比爬山虎行动小组的其他人要醒得早一些,当其他人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第一楼跟那位无所事事的旅馆老板拉起了家常。 “你知道吗?”那吴老板笑着说道,“昨天晚上,我们那几个年轻人可没有完全相信你的为人,他们一直担心你会为了蝇头小利而去向那些没有人性、欺软怕硬的盗匪告密,故而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天亮了,他们也睡着了。” “我多谢您的真诚,”那旅馆老板笑道,“您难道没有跟那几个年轻人一样的想法,或者说是担心?我想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有这样的担心和顾虑,谁也害怕出事,谁也害怕受到伤害,特别是大家都很清楚的那种伤害,这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任何人。” “这你还真想多了,”那吴老板依旧笑着说道,“毫不夸张地说,我自从听到你亲口说那帮盗匪来过,而且还伤害到了你,我就再也没有了顾虑,一丝顾虑都没有,非常平静和坦然,我百分之一百确信你不会告密,而且我更确信你会想方设法确保我们的周全。” “为何?”那旅馆老板很惊讶。 “因为,”吴老板突然变得严肃了很多,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是个有思想的有良知的生意人。” “您抬举了,我是个生意人这不假,但我是不是有思想有良知,这我可没觉出来。” “当然你觉没觉出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你的言谈举止告诉了我这一切。当盗匪来此一番无理之后,你便权衡了利弊,一般人为自保,会毫不犹豫的将我们供出来,因为这样做似乎撇清了你我只见的关系,而且还可能从此之后将省下了高昂的保护费,毕竟我们是过客,而那些盗匪才是真真正正的坐地户、地头蛇,而你却并未这么做。” “接着说。” “不是说你没有想到这种想法,你当然也想到了,而且比一般人想得更深更远---普通人的想法看似没错,但无形中将自己看低了,却抬高了那些盗匪---过去盗匪翻脸的时候,多少还会有所顾忌,而此后风水全变了,盗匪想翻脸便翻脸,而那些人只能忍气吞声。” “哼哼……”那旅馆老板一脸漠然。 “而你,你看到了这一点,故而你说那盗匪翻脸比翻衣服还快,于是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尽可能不去招惹那些浑人,尽可能不让外人知道我们在此,这样你就跟现在一样,清静且安全,这不可谓不是一个高明之策啊!由此可见,你有你独特的判断能力。” “继续。” “试问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独特的判断能力?试想这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少说也有几十家,那些店主之中又有几人能做到?”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口才真好!若还有高见,敝人倒乐意洗耳恭听。” “为什么说你是个有良知的生意人,这就更简单了,因为你让我们住了下来,而且还站在了我们这一边,而不是站在我们相反的一边,盗匪的那边。尽管从气势上看,那些盗匪占有压倒性的优势,而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一帮手无寸铁、身无长物的外地过客。” “在你受到了盗匪的恐吓,甚至是伤害的情况下,你依然给我们打开了方便之门,让我们半夜住进了你的旅店,而且直到此时,你仍然心如止水,并未想要从我们身上换取有可能更大的利益,争取有可能更好的局面。在这个心如浮云不定,德如覆水难收,人心不古、世态炎凉的当下,这,难道不是你有良知的表现吗?” “哈哈,没现你这人说话很有意思,看来常年在外之人,嘴上不利索还真不行!” “这个暂且不谈,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似乎有点儿道理,不过我更多的感觉倒是牵强附会的东西多了一些。” “这不难理解,因为我将你当成了可以倾诉心声的对象,多少有些先入为主的成分,因此你感觉到的不是那种平等的一对一的聊天,而是以我为主的大谈阔论。不过嘛,我这人除过大谈阔论外,也没别的本事,要勉强找出来一样,那就是多少能读懂别人之心。” “哎呦,”那旅馆老板一脸惊异,笑着说道,“这个有趣,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读懂别人的心,蒙倒是见过,读却从未领教。有这绝活,太好了,赶紧着,展示一下看看!” “老板若是喜欢,我当然乐意为之,可你得配合我,读心之事我一个人来不了。” “没问题。反正我闲来无事,这旅馆也就你们几个客人,正愁没事情消遣时光呢!你说吧,你让我怎么配合你,我就怎么配合你,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那可太好了!那咱们就开始?” “开始吧!” “好嘞!你看着我,放松一些,眼睛盯着我,心里想那些盗匪,想想他们平日里飞扬跋扈、欺男霸女、欺软怕硬的恶行,想想昨天晚上他们怎么对待的你……” 这吴老板说话的时候,双目死死盯着旅店老板的眼睛和脸,仔细观察着此人眼睛和脸部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一番话说完,略微顿了一下,笑着一句话道出了旅馆老板的心境。 那旅店老板听到此言,“啊”的一声,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正文 第32章同道中人 “你你你,”那旅馆老板显得很惊慌,结结巴巴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吴老板笑道,“你其实对那些盗匪早已恨之入骨,早有欲除之而后快的想法,只不过力量不充足,时机不成熟,这才委曲求全、隐忍不发罢了。你又何必如此惊慌呢?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并无外人在场,此言出我口而入你耳,绝对不会传扬出去。” “你,”那旅馆老板站起身来,指着吴老板,怒目圆睁,且又惊恐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到此地?我,我一个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你为何要陷害我?” “你看你,”吴老板笑着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安抚他坐定,不紧不慢地说道,“闲聊而已,何必如此激动?那你说,我说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心里话?” “无稽之谈!”那旅馆老板站起身来,拂袖而去,马上要步入后堂了,扭头对吴老板说道,“我原本贪财,只想偷偷让你们住下挣几块银元而已,没想到惹火烧身。现在认识到了过错,你们的钱不挣了,我这店也不让你们住了,赶紧收拾东西,趁早给我离去。” “哼,”那吴老板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向二楼走来,边走边说道,“心口不一,明明很想除掉那帮盗匪,却死活不敢承认……” “您回来了,”大志听到有人上楼,推门出来,看到是吴老板,遂关切地问道,“大清早您去了哪里?我们都很担心您。客店是不是来客人了,我听到你在说话?” “年纪大了,”吴老板笑道,“觉少,不像你们年轻人。无处可去,我独自在楼下转了转。时下这镇上能有我们六个住店的已经算不错了,哪儿还会有客人来呢?” 说话之间,便已推门进了屋子,此时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全体成员都在,看到吴老板回来,不约而同站起身来,脸上无不洋溢着关切之情。 一番寒暄过后,乔晓静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下去让旅馆老板准备饭食,咱们吃过饭之后,将昨天晚上两组发现的情况及各自的想法交流一下,制定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算啦。”那吴老板阻止了乔晓静出门,他略显失落的说道,“不用去找那旅馆老板了,他不会给咱们准备饭食的,收拾东西吧,现在就离开这里,待到了街上再行吃饭。” “为什么?”所有人都愣了,不知道吴老板何出此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乔晓静盯着那吴老板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这里,你不是说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那老板会尽量保障我们的周全吗?” “听我的,”那吴老板并未正面回答乔晓静的问题,准确地说,是没有回到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全体成员共同的问题,他只是淡淡的说道,“都去收拾各自的东西,等一下我们就下楼。”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何缘由,但吴老板做事稳当、虑事周全、断事准确,大家都心悦诚服,既然他这说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众人做如斯之想,便也不好多问原因,各自带着困惑去收拾东西,不大一会儿都带着东西又来到了那吴老板身边。 “走吧!”那吴老板淡淡的说了一声,径直向屋外走去。 众人跟在吴老板身后,尽皆神情沮丧,一派心事重重的景象。 “大志,”到了一楼,吴老板侧目向后堂看了一眼,并未看到人影,遂说道,“你去唤那老板前来,我们来的时候光明正大,走的时候也不能偷偷摸摸。” 眨眼工夫,大志便与旅馆老板一同走了出来,看到众人肩挂包袱,神情淡漠,很显然这是要离开的迹象,那旅馆老板走上前来,一脸无辜的问道:“各位客官这是……” “按照您的意思,”乔晓静正欲开口,那吴老板却抢先应道,“我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这就向您辞别,离开这儿,以后您就清静了,可能再也没人给您惹麻烦了。” “看您说的,”那旅馆老板笑道,“这叫什么话?什么我就清静了,什么就没人给我添麻烦了?恕老朽蒙昧,听不懂先生的话。你们原本不是要在这儿呆些时日的吗,为什么要如此匆匆离去,难道是我这小店容不下诸位客官,还是老朽我怠慢了诸位客官?” “凭良心说,”吴老板淡淡的说道,“这些都没有。但你一刻钟之前给我下达了逐客令,你不是说不挣我们的钱了,不让我们再住下去了,而且还显得很着急,让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趁早离去……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外地人,这不,你说话了敢不遵命?” “玩笑,玩笑而已!” “这么说,你跟我说的都是玩笑话?” “当然,当然玩笑话,先生何必当真呢?” “我也仔细想了,倘若我们再呆在你这儿,真有可能给你带来麻烦。不如,不如我们还是走吧!” “别别别!”那旅馆老板上前拦住了吴老板,笑着说道,“先生何必如此执拗,难道要老朽我求您不成?还请暂且留下,敝人正好有几道难题不解,希望先生不吝指教。” “真的?” “千真万确。” “不后悔?” “一言既出,决不反悔。” “那好,那先麻烦你给我们准备六碗面条,外加三个馒头,我们在房间等你。” “好嘞!”那旅馆老板笑呵呵进了后堂。 “这倒是怎么回事啊?”众人都围在吴老板身边,乔晓静急着都快咬嘴唇了。 “咱们先上楼,”吴老板笑着说道,“这件事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咱们坐下来,我慢慢讲给你们听。” 吴老板在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五位成员的簇拥下上了楼来,搬凳子的搬凳子,倒水的倒水,所有的人都想通过吴老板之口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事情是这样的……”吴老板喝了一口热水,开始将早上起床下楼怎么与那旅馆老板瞎扯的,又怎么进入了主题,最后怎么点到了那旅馆老板的软肋等等,如同一笔流水账,通过叙述的手法呈现给了大家。 “哇,您简直就是个神人!”大个儿听完吴老板之言,激动地差点跪在吴老板眼前。 “真是沟通高手!”翠玉向吴老板竖起了大拇指。 “您可比那些舞文弄墨之人厉害多了,他们虽然有才华,但都是表现在纸上的,而您不但能表现在纸上,而且还能将这些东西付诸于实际行动。”大志也赞叹不已。 “好啦,好啦,”那吴老板一边摆手,一边摇头笑道,“诸位同仁,诸位同仁,请听我一言:甭再这样捧我了,我可承受不起,你们要是……” 那吴老板刚说出“要是”二字,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遂停了下来。 开门迎来的是旅店老板,他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过来,盘子里盛着大碗的面条和一小盘子馒头。 待旅店老板走后,所有人开始吃饭,也就不再称赞那吴老板了。 “您怎么知道这旅店老板想除掉那群盗匪呢?”乔晓静突然问道。 “这个,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么跟你说吧,我是在跟他聊天的时候,通过他的言语和神情做出的判断。” “您为什么有意与其合作?” “因为我们需要他,当然他也需要我们。” “我们需要他?” “别忘了,我们可都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那些盗匪到底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我们所知道的都是表面情况,这些情况很多老百姓都知道,可老百姓不知道的呢?我们就得找合适的人,找知道详细情况的人。” “您认为这老板知道详细情况?” “当然。不过,不过我还不敢断言。” “何以见得?” “直觉。这需要进一步论证,最终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但愿好运站在我们这一边。” “您想怎么办?” “跟此人接触接触。反正他一心将我留下,恰好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若是有必要,我想跟他摊牌,你意下如何?” “这个,我觉得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谨慎,若您有十足把握,可以摊牌。” “放心吧,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若是,”阿紫叹道,“若是此人真如您所希望的那样,那我们的成功率就更高了,可以说是一场稳操胜券的歼灭战。” “那当然,”大志也叹道,“我相信吴老板的判断力和智慧!” “你说的不太对,”乔晓静看了一眼大志,而后目光扫视了一圈,笑着说道,“应该是我们所有人都相信吴老板的判断力和智慧,是不是啊?” “是!”除过吴老板外,其余人异口同声应道。 “哎吆吆,”吴老板无奈的说道,“你们能不能小点声,这什么事情还都未干,你们就这样大声喊,不怕被路过的盗匪听到啊?行了,以后无比严肃认真,不可太过活泼!” 众人这才又接着吃饭。 吃过饭后,爬山虎小组全体成员开始讨论昨天晚上观察到的情况,那吴老板下了楼。 那旅馆老板跟往常一样,正坐在门口喝茶、晒太阳,看到吴老板前来,高高兴兴地给吴老板倒上了茶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很快,两人便聊到了盗匪身上,那旅馆老板听说吴老板在镇北看到了盗匪巢穴,不屑的笑道:“狡兔三窟,那其一也!” 正文 第33章特殊身份 “你是说,”那吴老板忽地站起身来,无比惊讶地说道,“匪窝不仅仅我们看到的那一处,他们还有别的地方?” “你没有听错,”那旅馆老板点头道,“的确那些畜生不仅仅只有一处藏身之所,他们至少还有两处可藏身的地方,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他们不简单的原因。” “真没想到,”那吴老板抹着下巴,抱着胳膊,愁眉苦的在院子里转着,并自然自语道,“这些家伙竟然会这么狡猾,怎么可能是一群胡作非为的盗匪呢?狡兔三窟,狡兔三窟,狡兔三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点可太重要了!” “吴先生,”那旅馆老板喝了一口茶,盯着吴老板看了一会儿,笑着问道,“您这是怎么啦?嘀嘀咕咕的,和尚念经似的,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嘛。” “噢,”那吴老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语无伦次地笑道,“你别说,这帮盗匪能有这样的智慧和谋略确实不简单,这是我等普通人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若是想要除掉这帮害人精,盲目蛮干肯定是要栽跟头的。你可真厉害,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您,”旅馆老板说道,“您这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我听得有些迷糊,你是不是想对那些盗匪下手啊?哎吴先生,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你此前说的都对,我的确想除掉那帮畜生,为这个镇子做出一些贡献,这我承认了,您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真想知道?” “我对你们充满了好奇,不仅仅是真想知道,而是特别想知道。” “没问题。但,你得先亮明你的身份。既然咱们都谈到这个份上了,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除旅店老板这一身份外还有什么更为重要的身份,亮出来。我呢,只要你的态度足够有诚意,我也绝对不会再藏着掖着,一定给你一个明确交代。”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旅店老板一本正经的说道,“再藏着掖着确实没有必要,更显得生分,但在我亮出身份之前,我有一事相求,还希望你能够答应。” “什么事?” “听好了,你们得答应跟我一起对付这帮盗匪。” “这个……” “不行,是不是?那好,那就算了,我也没有必要亮明身份,你也没有必要为难。” “不是为难,我怕我们帮不了你这么多的忙。” “这么说,你倒是愿意帮我了?” “其实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是为了整个镇子的安宁,这是好事,大好事,我觉得我们没有理由袖手旁观,而且还应该积极出力,尽管在你看来我们是外地人。” “太好了,如此太好啦!” “可我们赤手空拳,怎么去对付那些手中有枪,而且还特别狡猾的家伙呢?” “这个,你不必多虑,我肯定不能让你们就这样去,去之前该准备的一定会准备好。只要有你这么有头脑有智慧的人帮我,我想我们这件事一定会成功的。我先谢谢你,替全镇可怜的老百姓谢谢你,还有你的同伴。” “什么事情都未干,不敢承认你的谢意。现在该说了吧,你的身份。” “我,”那旅店老板压低了声音,并前后左右看了看,院内并无他人,这才极为小心的说道,“我是敌后武工队的人,是一名**员,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建立一支全新的敌后武工队,只可惜收效甚微,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创建起来,真是太惭愧了。” “多久了?” “什么?” “您来此地多久了,或者说你开这家旅馆有几年了?” “我来次不到一个月,这旅馆却开了有五六年了。” “有些糊涂?” “是我没有说清楚,我是大半月前来到这儿的,奉上级组织命令前来创建一支全新的敌后武工队,来到这里才知道镇上出了盗匪。这家旅馆是我的双胞胎弟弟的,自从那帮盗匪来此,他的生意基本上就做不下去了,于是我便跟我那个双胞胎弟弟换了位置,他回了老家,而我便成了这家旅店的老板。明面上是此店老板,实际上我的身份是此镇武工队的负责人,尽管目前还只是在做创建的准备工作,只有我一个人。” “双胞胎,我明白了,之所以没有人能够认出你是假的,原因就在于此。既然你是敌后武工队的人,那你为什么不借助你们自己的力量除掉这些盗匪呢?以你们的力量除掉他们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我也想过,可是,可是目前战事吃紧,我们的人几乎都上了前线,后方所剩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受伤或者残疾之人,我怎么能让他们跟我一起……” “我懂了,放心吧。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我们绝不会无动于衷的。其实,我们之所以来此,跟你一样,就是为了除掉那些盗匪,还老百姓以安宁。若是你今天不明说,或者你不愿掺和此事,我们也会干,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那帮害人精,这是我们的意志。” “这真是太好了,有你们在,我相信那些盗匪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这,这是我到此镇以来唯一令我高兴的消息,不,是惊喜,最大的惊喜!” “当然,单靠我们自己去做这件事定然很难,若是有你,那这事就会简单很多,甚是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别光顾着客气了,说吧,现在应该轮到你了,说一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们是一个特别行动小组,执行类似于锄奸等工作的团体,由于其特殊性质,很抱歉,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之所以会来到此镇,是因为我们此前有一封特别的信件丢失了,拿走信件的人很可能就是这帮盗匪中的一员,追赶到了此地。” “没了?”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你们有纪律,只是我觉得你的回答有些简单,起码在我看来似乎缺了那么点……” “什么?诚意吗?” “可以这么说。” “放心好了,我们的诚意从来都不是嘴上说出来的,我们会通过实际行动让你感受到诚意的,对这一点,我想你很快就会看到。” “这个,我相信。” “现在,咱们已经撕掉了挡在面前的那张帘子,可以说已经没有了什么隔阂,或者说已经没有必要对对方再存在顾忌,什么可以亮出来,什么不可以亮出来。既然咱们想法一致,目标相同,你能不能给我谈谈那帮盗匪的情况,这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非常重要?” “你是个急性子,是个注重做事效率的人。” “形势所迫,没有太多的时间,像现在一样坐着饮茶聊天。” “只是现在我要办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只有这件事情扮成了,我所了解的情况才能派上用场,不然一切都是白搭。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很快让你知道详情的。”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嘛?” “我得出去一趟,”那旅馆老板站起身来,边收拾茶桌边对吴老板说道,“不会太长时间。你们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千万别离开。记住啊,一定要呆在旅馆里,千万别出去,千万别让那些狡猾的盗匪知道你们的所在,要不然,你们可能会有危险的。” “你这是……”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后堂有面有米有菜,交给你们了,想吃什么随便做,这旅馆也暂时交给你们了,可只能每天大门紧闭,任何人敲门都不能打开,即便是有人前来住店,也不能给开门,就让人觉得这里已经没人了,关门停业了。” 吴老板嘴唇翕动,很想知道这旅店老板因何出门,可这人很显然并不想说出口,他只得看着此人收拾完东西,背着一个黑布包袱,急匆匆出了大门。 令吴老板心情不爽的是,这旅店老板竟然从外面锁上了大门。 就在乔晓静他们到底以何种方式对镇北那帮盗匪的老巢发起攻击而争吵不休的时候,这吴老板回来了,他略显失落地看了大家一眼,并未做声,安静地坐在了饭桌旁。 众人不知道一向笑容总挂在脸上的吴老板为何如此神态,并停止了争吵,向他围拢过来,并询问其原因,他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仅凭我们现在所掌握的这点东西就制定对盗匪的作战方案,很显然是不够的,我通过与这旅馆老板交谈得知,那帮盗匪可比我们想象的狡猾多了,你们看到的那个院子很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个匪窝。” “这么说,”乔晓静惊讶的问道,“匪窝不止一个,盗匪也不止十一二个了?” “不,”吴老板说道,“匪窝的确不止一个,而盗匪应该就十一二个。” “差点上当了,”翠玉叹道,“若是我们不知道这个消息,贸然发动进攻,后果可不堪设想。” “是啊,”那吴老板说道,“不过也有个好消息,这旅馆老板不是普通人,是当地敌后武工队的人,他也有意除掉那帮盗匪,愿意跟我们联手合作。” “摊牌了?”乔晓静问道。 “是的,”吴老板说道,“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再防备、猜测和提防了。他说会给我们提供必要的帮助,而且还会将他所知道的情况与我们分享。” “他人呢?”阿紫问道。 “出门了,”吴老板说道,“很着急的样子。不知他外出何干,只是让我们等他,大门也从外面锁了。” “啊……”众人与那吴老板一样无不惊疑。 正文 第34章兵分两路 这旅店老板为何匆匆出门,为何又要在外面锁上大门,他到底是去见某人,还是去办某事,他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单凭他的几句话到底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 这些问题顿时成了乔晓静他们热议的话题,每个人都觉得吴老板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确定其人身份的情况下,向一个仅仅认识两三天的人表明大家伙的身份太过草率,这是会给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来到麻烦的,甚至灾难的举动。 “事已如此,”乔晓静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吴老板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必须要离开,虽然我也有点不自信,但凭我多年的斗争和工作的经验,我觉得这旅馆老板靠得住。到头来,也许他无法给我们提供太多的帮助,起码不会伤害到我们,这一点我敢向大家保证。” “可,”翠玉摇头道,“可那个家伙怎么看也不像革命人士?还有,您别忘了,他可是在了解了你的心迹及我们身份后匆匆离开的,还从外面锁了门,什么意思,很显然不想让我们离开。他去干什么了,除过不会去向那帮盗匪告密外,难道没有别的可能吗?” “当然有,”阿紫说道,“国民党特务、鬼子及其走狗、当地土豪劣绅,他们任何一方都有取我等性命的势力和可能性。” “不错!”大志也很说道,“不能再冒险等下去,等到头来搞不好就是死路一条。” “我倒是觉得,”大个儿嘴张了大半天,每一次刚想开口便被人抢先了,现在大家轮了一个遍,终于轮到他了,他说道,“事情可能不会像我们想象得那么严重,就像翠玉刚才说的,这旅店老板不像革命人士一样,我认为大家伙所有的意见也罢,想法也罢,都是猜测,而且还夹杂了很多不理性的猜测,猜测可不是判断对错的依据和标准……” “那你的意思是……”乔晓静不待大个儿将话说完,便插言道,“我们这种没有依据和标准的猜测是虚无之谈,根本就没有可能发生了?我们就应该在这儿坐等结果,哪怕最终真出现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个儿有点着急,结结巴巴说道,“我想说,我们因为过去的遭遇和经历无形中改变了对人的看法和态度,总认为只要谁对我们的身份和行为好奇,那此人就是心术不正、居心叵测,就是想加害于我们,现在就连什么事还都没干的这旅店老板也成了这样。可是大家想一想,我们曾遇到了很多人,难道就一个好人都没有吗?” 那吴老板看着大个儿,欣慰地点了点头。 其余人众都因为大个儿的话而陷入了沉思,似乎都漫游于往昔的岁月之中。 “当然,”大个儿多少还是有点心虚,他看着大家说道,“这只是我个人观点,就此事而言,虽然跟大家观点不一致,但同样也是猜测。此事到底该怎么办,我听你们的。” “等于没说。”大志瞥了大个儿一眼。 “不管怎么说,”乔晓静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可不能抱着试验性的态度对待此事,若是离开这里,最后并未出现我们所担心的事情,那只能说明我们多虑了,若是呆着这里,万一这旅馆老板坏了良心,偏偏利用了我们对其信任,那我们将退无可退。” “乔组长之言不无道理,”吴老板突然说道,“我举双手赞成,毕竟我们势单力薄,不宜冒此风险,当然我们也冒不起这样的风险。不管最终结局如何,我们暂且离开这里都是最为稳妥的,在图谋消灭敌人之前,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 吴老板的态度让大家很不解,刚才他似乎还想让大家留下来,可怎么眨眼之间便转了一个这么大的弯,包括乔晓静在内,屋内的所有人将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吴老板。 “大家为何要这么看我?”那吴老板笑着说道,“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阿紫笑道,“只是,只是您刚才似乎力主留下,并试图说服我们,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难道,难道你也认为这旅馆老板有问题,他可能会害我们?” “这倒不是。”那吴老板说道,“在事情未发生之前,我们不能将任何人放置在并不存在的位置上去看,不能因为担心这旅馆老板有可能背叛我们,我们就首先将其当成一个铁定的背叛者来看待,由此他做什么都是叛徒行为,这样的结论很显然是有问题的。” “的确,”乔晓静点头道,“这是通病,我们经常会犯。” “但是,”那吴老板接着说道,“也不能因为我们必须要客观面对一个人,在没有真正对其认识的情况下,盲目将此人当成好人对待,这也是不科学的。总的来说,未雨绸缪是对的,就像乔组长刚才所说的那样,离开这里是对咱们负责人,呆着这儿确有风险。” “这么说,”阿紫笑着问道,“您也认为我们应该离开?” “当然,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那好,”阿紫说道,“那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准备翻墙出去。” “怎么可以这样,”吴老板脸色大变,厉声道,“这不是胡闹吗?大白天,我们一个个从墙上翻出去,只要有人看到,定然会将我们当成盗贼,我们身处大街之上,前往何处藏身,怎么办?搞不好还会被那些手中有枪的盗匪抓了去,那时候我们还怎么除匪?” “竟忘了这些……”阿紫脸色通红,低着头,显得很尴尬。 “今天大家可没少花费吐沫星子,”乔晓静为了缓和气氛,说道,“反正我已经是口干舌燥了,我想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咱们晚上就越墙而出。就躲在距离这离不远的暗地里,偷偷欣赏一下即将发生在这旅馆里的故事。” 话音刚落,便与翠玉一起拉着阿紫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当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再次进入吴老板所在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她们三人端着做好的晚饭走了进来,吴老板、大志他们给三位女士送上了赞赏的掌声。 吃过晚饭,按照乔晓静事前安排,大家各自收拾了包袱,准备小楼离开这家旅馆,这时那吴老板却仍然坐在床边,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走啊,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乔晓静想过去搀扶吴老板。 “这样,”吴老板笑着说道,“你们走,我留下,我也必须留下,因为我跟这旅馆的老板商量好了,就在这里等他,不管怎么说,答应人家的事情咱不能首先食言。但你们可以走,因为你们并未与他有承诺,到时候他若真是武工队的人,也挑不出你们的理来。” “这怎么可以?”众人听到此言,无不惊叹。 “好啦,”吴老板接着说道,“战友们,请允许我这样称呼大家。战友们,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安危,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咱们只是暂时分开,你们也不会走远,就在这旅馆附近,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怎么也要从大门进来,你们不就可以采取行动了吗?” 大家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翠玉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乔晓静,乔晓静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吴老板可是他们的中心任务,就算盗匪不除,也不可让吴老板单独呆在某处,更何况呆在这个安全根本就无法保障的旅馆之中,可要改变吴老板的态度也绝非易事。 “既然吴老板主意已定,”乔晓静说道,“必须要践行诺言,我认为这没有什么错,咱们都是重诺守信之人,不管别人如何。既然这样,我调整一下工作思路,咱们兵分两路,我和大个儿留下来保护吴老板周全,翠玉带队,与大志和阿紫出去,在外策应。” “我觉得没有必要……”吴老板有些难为情。 “您就别多想了,”翠玉对吴老板说道,“我认为我们组长的安排是合理的,这样既兼顾了若是这旅店老板正如自己所言,他是武工队的人,办事回来,看到你坚守约定,不会闹出嫌隙,又能在此人说谎、意外发生的时候有灵活应变的能力,符合当下的形势。” “对对对,”阿紫也劝说道,“这一次就按我们组长的安排去办,说什么你也不能一个人呆在这里,必须有人在你身边,毕竟现在的一切还都无法确定,没有必要冒险。咱们兵分两路,相互策应,相互支援,这样岂不更保险一些?” “好吧!”吴老板笑道,“既然这是大家一致的意见,我也就不好在勉强了,咱们就这样,我们三人呆在屋里,你们三人趁着夜色出去,这样只是,只是苦了你们三位。” “这有什么?”翠玉笑道,“这样的生活我们早已习惯,况且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呆在外面也不会太受罪。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没事,我们肯定不会有事的。就这样,我和大志、翠玉走了,咱们相互保重吧,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那吴老板上前与翠玉、阿紫和大志一一握手话别。 半夜时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向乔晓静他们所在的旅馆而来,此人身上不知背着什么东西,也茫茫夜色之下鼓鼓囊囊的,正疾步向旅馆大门跑来…… 此时待在旅馆外树木丛中的翠玉、阿紫和大志三人已经困倦至极,特别是大志已经睡着了,翠玉也是上眼皮敲打着下眼皮,眼睛里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唯独阿紫强撑着,目光死死盯着旅馆大门附近的空旷之地。 “快起来,有人来了……”好在阿紫还是发现了那个黑衣人…… 正文 第35章凭空消失了 “有人来了?”翠玉听到阿紫说有人来了,顿时清醒过来,探着脑袋问道,“他们什么人?总共有几个?手中有没有拿枪啊?” “好像就一个,有没有枪暂时看不清楚。”阿紫竭力向前看着,可是天色太晚,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黑影,就连大致的轮廓都无法看清。 “上啊,还等什么?”大志惊醒过来,起身便欲冲出,被眼疾手快的阿紫拽了回来。 “你清醒点好不好?”阿紫斥道,“瞎冲什么啊?什么情况还都没弄清楚,蒙着头就想往前冲,万一来者不止一人,而且手中有枪,你冲过去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 “对对对,”翠玉长出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态,淡淡的说道,“此时一定要沉着冷静,不可轻举妄动。虽说敌在明我在暗,但敌人有没有后续人马我们还不清楚,这样出去定然会吃亏的,先静观其变,待搞清楚状况再慢慢靠前,趁来人反应不及将其拿下。” “万一有后续人马怎么办?”大志已经蹲在了路边上,这样视线更加宽敞。 “若是有后续人马,”翠玉叹道,“没有别的办法,为了保住吴老板的性命,那就只能牺牲咱们三人了。到时候,咱们分开跑,尽量将来人带走,并边跑边大声叫喊,让晓静他们听到,能早作打算。” “好,”阿紫慨然言道,“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样的信仰和道路,我们就应该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即便为此献出生命,只要死得其所,我便会慷慨赴死,绝不迟疑!” “我也是,”大志也悲壮的表态道,“就让我们三人当一次无名英雄,在这个暗沉沉的夜里,成为三把尖刀利剑,要么插入敌人心脏,要么用我们身体挡住敌人的子弹……” “太悲壮了!”翠玉刚欲感叹,看到那来者已经到了大门口,随话锋一转说道,“快看,那人已经到了大门口,正试图开锁,以目前情况看,此人身后应该没有后续人马,我们现在偷偷贴墙过去,尽量动静小一些,在那家伙没有察觉或做出反应之前将其拿下。” “好嘞,瞧我的。”翠玉话音刚落,那大志已经冲上前去,夜色之下,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附在墙上,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旅馆大门移动着。 “那我们呢?”阿紫已经站起身来。 “咱们也得过去,”翠玉说道,“万一大志制服不了那家伙,肯定会有危险。不过也得贴着墙走,尽量不要出声,不能引起那家伙的警觉。” 随后翠玉和阿紫也慢慢向旅店大门而去,走到中途便看到大志与那不明身份之人打了起来,两人拳脚相向,互有攻守,她俩不敢犹豫,向前冲了过去。 “你这强盗,”翠玉吼着冲了过去,“是不是睡糊涂了,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在此造次?还不束手就擒,难道是想等我们将你打成残疾才会罢手吗?” “甭跟他废话,”阿紫也冲了过来,吼道,“我们三个人一齐上,将他打倒再说!” 说话之间,那不明身份之人便被翠玉、阿紫和大志围在了其中,无奈之前,他从身上取下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抓起袋子左右抡晃着,一时不让翠玉他们三人靠近。 局面就这样相持了数分钟之久,很显然再这样下去对双方都不利,翠玉吼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深更半夜要来这里?快说!要不然我们三人就这样围着你,不信你能永远有力气抡起你那破袋子,不耗死你才怪。” “我,”那人气喘吁吁道,“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什么半夜三更会躲在这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大志威胁道,“势单力薄,竟然还敢责问我们?还是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这么晚了要前来这里?若是再不老实交代,我们三人同时扑过去,一旦将你擒住,我相信你一定会死得很惨。别再考验我们的耐心,快说!” “我是什么人?”那人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大喘气道,“我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你们三人躲在我家门口,不就是为了抓我嘛,难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放屁,”阿紫竟然爆出了粗口,她怒斥道,“这是你的家?是你想盗窃的家吧!” “真是可笑之极,”那人不屑地说道,“你们见过谁会半夜三更跑回自己的家盗窃?也许你们这种只会在晚上出现,只会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见过那样的人,但我没见过,我也不会干那种龌龊的事情。” “你竟敢变相骂我们,”大志说道,“天底下有你这么大胆的盗贼还真不多见,不过胆大没用,反正今天晚上你是没有机会了。若是还想当盗贼,那就只能去地下干了……” “行了,”那人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手中的袋子掉在了地上,随之他人也累倒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别那么多废话了,要杀要剐随你们,我没劲了,也懒得反抗了,不过在我死之前,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蹲在我家门口?” “你家?”翠玉还是有点儿不大相信。 “是的,这就是我开的旅店,不过以后可就要换主人了。说吧,回答我的问题,我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自己不要做个糊涂鬼。” “这真是你的旅馆?”翠玉又问道。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那人显然将翠玉的疑问当成了戏耍,将手伸进了衣服之中。 “老实点,别耍花样!”大志上前将那人摁住,将其脸紧紧地按在了地上。 那人并未停手,最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在了翠玉面前,竭力说道:“我都已经放弃反抗了,为何还要如此折磨于我?这是我家门上的钥匙,给你们。我也不想知道你们的身份了,今天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来吧,要杀要剐,我认了……” “钥匙?”阿紫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低头从地上捡了起来。 翠玉让阿紫前去开门,而后转向那个被大志紧紧按在地上的人,淡淡的说道:“若是你敢戏耍我们,那我就只能让你从地球上消失了,你现在最好在心里暗暗祈祷,保佑我们的人成功的将大门打开……” “开啦,开啦!”翠玉话未说完,便听到阿紫激动的叫喊起来。 “快点松开,”翠玉愣了一下,赶紧上前欲将此人搀扶起来,看到大志人将其紧紧按在地上,遂说道,“你不知道他就是这旅馆的老板啊?赶紧着,赶紧将人扶起来……” “对不起,”翠玉搀扶那人起身,略带歉意说道,“我们不是有心如此,真没想到是你回来了,还以为是盗匪前来行窃,故而才……真是误会了,误会了!” “你们?”那人顿时懵了,他不知道眼前之人为何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怯怯地站在翠玉和大志眼前。 “你的顾客啊!”翠玉低声笑道。 “我的顾客,”那人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低下头,抱起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自言自语道,“我的顾客不是应该呆在院子里,呆在楼上吗?你们,你们怎么会在外面,况且大门在外面锁了,院墙又这么高?” “一言难尽,”翠玉笑道,“既然你回来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 “走吧,”大志低声道,“吴先生在里面等你呢,他看到你回来,肯定会很高兴。”大志看到此人有些犹豫,接着说道:“整个大街上就我们几个人,不能久待了,得赶紧进去,万一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走吧!”翠玉上前搀扶了此人一把,这人才抱着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向旅馆而来。 翠玉、大志和阿紫拥着这旅馆老板回到了院子,锁好大门便向二楼走来。当他们推门进屋,只见黄豆大小的灯火孤独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却发现这屋内一切叠放整齐,就像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模样,更别说乔晓静、大个儿和那吴老板的踪迹了。 毕竟谁也不敢确定半晚上进入旅店的就一定是翠玉他们,万一是那些盗匪呢?基于此,当听到大门有异响,乔晓静和大个儿便护着那吴老板进了别的房间。 “坏了,出事了……”大志焦急地嚷嚷起来。 “闭嘴!”翠玉瞥了大志一眼,转身朝她自己的房间走去,推开屋门进去,摸索着点着油灯,在淡淡的灯光下,这屋内的场景和隔壁房间一模一样,私人物品也不见了踪影,旅馆内的东西也叠放整齐,就像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这让翠玉忐忑起来。 “怎么样?”阿紫也很忐忑。 翠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环视着房间,她想尽量能够找出一点线索。 “你们不用担心,”突然那旅馆老板说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翠玉、阿紫和大志异口同声道。 “你们看,”那老板说道,“这个屋子,还有隔壁的那间屋子,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更让人不解的是,这两间屋子异常整齐,很显然是有人特意为之,试问谁会这么做?只有你们那三个同伴。这说明你们的同伴没事,而且离开的时候非常从容。” 阿紫和大志盯着这旅店老板,脸上的愁容并未消减多少。 “到底在哪里,难道凭空消失了……”翠玉看着屋外。 “你们想想,”那旅店老板接着说道,“若是你们的同伴遭人绑架了,绑匪带人离开便是,他们还会将房间整理好之后再离开吗?可能吗?合乎常理吗?” 突然,拐角处的一间屋内响起了掌声。 正文 第36章恐怖的玩笑 就在翠玉、阿紫和大志因为没有看到乔晓静、大个儿和吴老板而忐忑不安、心急如焚的时候,那旅店老板却从容不迫地认为虽然房间内无人,尽管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但乔晓静他们一定不会出事,而且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事件。 很显然,那旅店老板的判断入情入理,没有任何瑕疵。 就在这时,二楼拐角处的那间客房内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掌声,这让包括那旅店老板在内的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翠玉他们稍有愣神,那旅店老板便冲进了隔壁房间,从布袋子中掏出了一把长枪,而后站在楼道里,咔嚓一声,子弹推上了膛,枪口对准了拐角处。 “什么人?给我出来!”那旅店老板吼道。 随之,那拐角处房间传来了开门声,同时忽地亮起了灯光,慢慢有人执着油灯从房间走了出来,翠玉、阿紫和大个儿本能地靠近了那旅馆老板,目光尽皆投向了对面那个执灯之人---只见此人向前走了两步,身后又出现了一人,再走两步,好象又有一人出了出门。 夜色沉沉,灯光随风任意晃动着,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相貌,这让那旅店老板及翠玉他们心生恐惧。 “站住!”那旅馆老板喝道,“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希望你们能够说实话,因为我手中的枪最喜欢穿透说谎者的心脏。” 令大家不安的是,那几个人就像没有听到旅馆老板的话,在时明时暗的灯光照引下,依旧保持着此前的节奏,正不紧不慢向前走来。 “听不见我说的话吗?”那旅馆老板愤怒了,怒吼了起来,“站住,给我统统站住!若是再敢向前走一步,休怪我手中的枪走火。我告诉你们,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若是逼我,我向来说到做到,不管你们是人是鬼。知道吗?” 也许对方害怕那旅馆老板会真的开枪,这一次竟然真的站住了脚步。 “说,”那旅馆老板怒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是可笑,”那执灯之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很低沉,语速很缓慢,声音如同从地下发出的,他说道,“我们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呢?” “我,”那旅店老板双手颤抖,枪口已经无法对准目标,因恐惧与不安,他的脸已经变形,话音也有些发颤,“我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此?” “到底什么人啊?”浑身颤抖的阿紫低声问大志。 “难道是幻觉?”只见那大志双眉紧蹙,目光深邃,神情复杂,微微摇着头,说话的时候更像是自言自语。 翠玉无奈地瞪了大志一眼,目光又转向了对面那几个看不清长相的人。 “我们是什么人?”那个执灯之人依旧压低嗓音说道,“你问我们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所有的事情你都是清楚的,是你让我们留在这儿的,难道你这么健忘?” 那旅馆老板神情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翠玉和大志,但紧接着将目光又投向了执灯之人,并哆哆嗦嗦问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别这样好不好,能好好说话吗?” “哈哈,”那人突然变了腔调,声音也变了,笑着说道,“我们在此就是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好好说话的,不好好说话怎么行呢?” 这声音变得真实了很多,旅店老板、翠玉和大志无不对这声音熟悉,只是由于紧张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三人目光相聚,而后异口同声道:“吴老板,是吴老板他们……” “没错!”那执灯之人果然是吴老板,他笑着说道,“正是我,已等你们多时了!” 那旅馆老板什么也没说,拎着枪转身进了大志他们的房间,并重重地关上了门。 面对自己的同伴和战友,翠玉和大志哪还顾得上去理睬旅馆老板,他俩冲了过去,与吴老板、乔晓静和大个儿紧紧相拥在了一起,一番简单寒暄,这才走进房间。 大家看到那旅店老板一脸怒色,斜坐在凳子上,显得非常生气。 “事情不顺利?”吴老板笑着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那旅馆老板的肩膀。 那旅馆老板并未搭理吴老板,转身朝向了另一边。 “怎么啦这是?”吴老板一副懵懂之相,绕着那旅馆老板说道,“分开没多长时间,怎么还学会撒娇了呢?难道是见到我们不高兴,还是出外办事遇到了难处?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跟我有约定的那个人武工队员,你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没错吧?” “都不是。”那旅馆老板恶狠狠地说道。 “那怎么回事,快点说来听听。”吴老板坐在了旅馆老板面前。 “我好不容易回来,”那旅馆老板略显委屈地说道,“还想你们肯定会急切期待我的归来,起码会充满热情地欢迎我,没想到,没想到先是在大门外威胁我,恐吓我,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地盘了,谁承想到,又被你们装神弄鬼捉弄了一番,我,我真是……”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吴老板笑着拍了拍旅馆老板肩膀,并从乔晓静手中接过了一杯水,递到了那旅馆老板眼前,笑着说道,“热水一杯,权当向你赔不是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算这事过去了。说老实话,能看到你回来,每个人都无比的激动。” “看看这是什么?”那旅馆老板瞥了吴老板一眼,站起身,走到了墙角,打开了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并将手伸了进去,不过他并未马上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而是扫视着屋子里的人,等待着大家给出猜想结果。 “我来猜猜,”吴老板站起身来,左右打量着那口布袋子,数秒之后说道,“应该是武器,很可能就是刚才你拿着对准我们的东西,枪,对不对?” “真没劲!”那旅馆老板脸色一沉,缩回了手,又回到了凳子上。 大志和大个儿凑了过去,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把把崭新的长枪,两人对视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看到一把把长枪置于眼前,这是他们最近异常渴望拥有的宝贝,心情自然激动不已,三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边跳边笑,就像取得了大战的胜利一样。 “谢谢你!”那吴老板站起身来,很真诚的伸出了手。 “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旅馆老板也站了起来,紧紧抓住了吴老板的手。 “你能回来,”那吴老板笑着说道,“比这些精良的武器更让我高兴,真的,是你让我更加坚信诺言的价值,让我相信在这个兵荒马乱、人心浮动,甚至充满赌博和欺骗性质的时代,一诺千金还是存在的,同时也让我增强了战胜一切强敌和困难的信心。” “您客气了,”那旅馆老板说道,“要说感激,那也应该是我感激您,使您让我不再犹豫不决徘徊不前,并让我重新迸发了清除匪患,还这里一个海晏河清局面的激情。” “二位前辈就别互相谦让了,你们互相感染了对方,同时也感染了我们,是我们值得一生学习的榜样,从你们身上不仅可以学到如何面对困境,更能学到如何在困境中做人,你俩无疑都是浑身散发着人格魅力的前辈。”乔晓静笑着走了过来,并送上了溢美之辞。 “哪里,哪里……”吴老板笑着摇了摇头。 “可千万不能这么说,”那旅馆老板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很优秀,不但工作扎实认真,而且还有悲天悯人之情怀,要说学习,我应该向你们学习才对啊!” “您太客气了,我们能有什么可学的?我们不但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而且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正和提高,就拿您来说吧,这位吴老板坚信您会说到做到,认为您绝对会回来,而且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可我们呢?” 那旅馆老板欲阻止乔晓静再说下去,可乔晓静笑着摇了摇头。 “不,”乔晓静续道,“您让我把话说完。实话实说,我们认为这非常时期,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特别是刚认识几天的您。于是我们决定离开这里,当然吴老板是坚持留下,最终我们分成了两组,一组就是您在大门口遭遇到他们三位,另一组就是刚才从拐角处那间房屋走出来的我们三人。我们,我们没有给予您充分的信任,而您却信任了我们。” “这我理解,”那旅馆老板笑着说道,“形势严峻,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没错!” “这只是一个方面,”乔晓静说道,“还是我们太极端了,我们总认为所有的人都会欺骗我们,那些对我们好的人都别有用心,这样就完全丧失了信任的力量,而信任才是我们形成共同强大力量的基础。” “没错,”那吴老板笑着说道,“信任是产生合力的基础。真没想到你们进步这么神速,我很欣慰,看来我这趟跟你们同行可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您就别夸我了,”乔晓静脸色羞红道,“我们能有所进步还不得益于你们前辈的引导与教诲,我们可不敢贪功。在此,我代表我们这个团队向二位长辈道歉,是我们太无知太狭隘了。” “是是是……”爬山虎特别小组其他成员也表达了歉意。 “好啦,”那旅馆老板说道,“这事翻页了,不谈了,咱们还是谈谈剿匪的事吧。” 正文 第37章一语中的 “今儿很高兴,”吴老板笑着对大家说道,“我们剿灭盗匪的最大武器回来了,这预示着剿灭盗匪的大业将指日可待。但是将近一个晚上,大家都没有休息了,我提议咱们先休息,睡一觉起来,再讨论如何剿匪也不迟,早几个时称晚几个时辰,盗匪都那里。” “吴老板之言不错,”乔晓静很赞成吴老板的说法,她说道,“大家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特别是前辈,背着数把长枪,赶了很远的路,又折腾了半晚上,太需要休息了。咱们现在有枪有人,不用担心盗匪闹事。养足精神,好好合计一番,再行剿匪之事。” “那好吧,”那旅馆老板自知众人都是为他好,便也不再多言,笑着说道,“那咱们就先休息,天也快亮了,等睡醒之后在讨论剿匪的事吧!” 话音刚落,那旅馆老板执着吴老板从拐角房间拿出来的那盏油灯,慢慢走出屋门,下楼去了。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长枪,比划了一番,每个人都激动,恨不能立即端着长枪去消灭那些盗匪,最后还是在吴老板的劝说下才回到了她们自己的房间。 翌日中午,那旅店老板才醒来,没有顾得上洗漱便跑到了二楼来,难为情地对众人说道:“我过去不是这样的,哪怕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自从来这里冒充这个所谓的狗屁旅馆老板,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整天就剩睡觉了,搞得我浑浑噩噩的。” “您不必自责,”乔晓静笑着说道,“我们也都刚起床。” “你太累了,”吴老板笑道,“你想想身负几十斤东西,赶几十里路,吃不好,也休息不好,怎么可能会不累呢?人都是这样,当时感觉还行,一旦放松下来,浑身上下的负担都会冒出来,你过度消耗多少,身体就得想法索要回去多少的。” “多谢大家的理解,”那旅馆老板就像犯错后被对方原谅的孩子,腼腆地笑了笑,而后说道,“既然错过了早上的饭点,中午的饭点可不能让大家再跟着我错过,我这就下去洗漱,然后给大家做饭,一会儿,咱们吃饱了就干正事。” “我帮你。”乔晓静笑着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翠玉和阿紫也相继表态道。 “好吧,”那旅馆老板是个爽快之人,边下楼边笑道,“有三位女士出手,这顿饭肯定好吃。现在咱们是个整体,没有老板和客官之分,你们叫我老周就行,将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想吃什么自己做,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生火做饭,不必过于生分。” “谢谢周大哥,”乔晓静说道,“我们知道了。” “周大哥您可真好,在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还从未遇到像你这样的生意人,将我们当成自家人不说,连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这年月粮食有时候比命都重要。”翠玉笑道。 “看你说的,”那旅馆老板笑道,“那有什么东西比命重要的,命都没了,还要粮食何用?堆着堆着不都成了老鼠的口粮了,哈哈……” 一番忙碌,午饭终于做好了,不但有面条,而且还有两三盘素菜,这对乔晓静他们来说,无疑是一顿丰盛的午餐,自从离开红枫山,他们每顿能吃到的也就只有面条而已。 午饭之后,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收拾了锅碗瓢盆,将厨房彻底打扫了一遍,待再次来到二楼大志他们的房间,整栋楼上四位男士已经坐定,正准备就剿匪一事展开讨论。 “乔组长,”旅馆老板老周说道,“你们来的正好,赶快坐下吧,咱们现在就关于剿匪之事探讨一下。在探讨之前,我先给大家简单讲一下这些盗匪的情况,大家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启发。” “好吧,”乔晓静她们坐下,乔晓静认真地说道,“您请说,我们洗耳恭听。”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那老周说道,“这帮盗匪其实过去盘踞于红枫山红枫寨,先前专干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等勾当,后来竟然胆大包天,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被地方武装所剿,一场大规模剿匪行动过后,大多数匪患在丧命,只有极小一部分逃了出来。” 老周所言不假,当时在红枫寨聚义堂,阿祥便向爬山虎特别小组提到了这些情况。 “为什么不彻底将盗匪剿灭干净,以致于今日成了遗患?”乔晓静很不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老周接着说道,“当初,地方武装并不想就此放弃,将活下来的盗匪追到了别的深山老林之中,就在这些家伙苟延残喘之际,却因地方战事不断吃紧,没有力量和精力再对付盗匪残存势力,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斩草除根的计划。” “后来这些家伙便有出来害人了,而且还跑到了这里?”乔晓静盯着老周。 “是的。” “这么说,这些家伙很顽强,很有战斗力。” “也可以这么说,这些盗匪之中真正从红枫山寨出来的并不多,也就五六个。不过,这五六家伙在红枫山就是主力成员,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其余盗匪都是近期从别的地方投奔来的,也是干了多年这种勾当的人,战斗力应该也不小。” “到底有多少人,有没有具体的数目?” “毕竟无法靠近匪窝核心,其中也没有我们自己的人,无法知道具体人数。不过我通过地方武工队得到较为确切的数目,最多不过十五人,最少也有十一二个。” “听吴老板说,您知道镇北那个匪窝并非那帮家伙唯一的窝点,他们还有别的活动和藏身的地方,您能给我们谈一谈这方面的情况吗?” “当然!关于匪窝之所在,这是我到此镇以来最为上心的事情,好在通过各种不同的渠道已经得到确认,这帮盗匪共有三处窝点,镇北你们看到的那便是其中之一,也是这个镇上大多数人知道的一个窝点。还有两个窝点就相对隐蔽了,但都位于镇北,一个在更北端的一处山穴之中,另一处则在西北侧一处小树林后面的地下,他们专门挖掘了地窖。” “若是不了解情况,不但剿匪不成,搞不好还真送了性命。这帮家伙可真是狡猾!” “那可不!这三个窝点成犄角之势,相互距离都不远,最远的就属那个山穴了,距离镇北你们看到的窝点差不多有二三里路。不过,那帮盗匪有马,相互支援耗时很短的。” “看来这匪首很不一般,还是很有谋略的。”突然,吴老板叹道。 “的确如此。”那老周说道,“不瞒各位,红枫山盗匪之所以渐成气候,敢与革命力量对抗,主要原因是我们曾想将这帮人收编,让他们接受改造,最终成为革命的力量,只可惜多年努力白费,这帮冥顽不化的家伙日渐做大,不但不接受招安,而且成了大患。” “既如此,那就只能剿灭。”吴老板略显失望的说道。 “唯有此路一条。”老周点了点头。 “盗匪有三个窝点,”乔晓静的思路很清晰,她说道,“就算他们有十五人之多也不算多,平均每个窝点也就五人而已。可问题是,这三个窝点都有盗匪吗?”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您会是组长了,”那老周向乔晓静竖起了大拇指,笑道,“还是你有整体的战略思想和战术考量,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需要再落实一下。若是三个窝点都有盗匪,而且每个窝点不超过七个盗匪,那以我们现有的人员,一次集中进剿其中一个窝点,便会从原来以少对多变成了以多对少,局部便会占有优势,胜率将会大大提高。” “哪里,组织对我的信任罢了。” “此话差矣,”那吴老板笑道,“组织不仅仅对你信任,对在座的各位都很信任,也不仅仅因为你工作努力用命,其他人工作也很努力用命,但只有你是组长,为什么?说明你与其他人相比较有过人之处,特别是政治智慧和战斗指挥方面。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异口同声应道。 “我,”乔晓静有些羞涩,连连摆手道,“我觉得自己没有比其他人干得多干得好,他们也不比我干得少干得差,我当组长除组织信任,主要还是他们鼎力相助无私支持。” “还有一条,”吴老板笑道,“大局意识和战略观念。” “对,”老周适时补充道,“没有这一点,你即便是受大家信任,一致推举你当了组长,在具体工作中,你也会表现乏善可陈,不会在细节把握方面如此出色。”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与乔晓静共事多年,对其自然十分了解,他们觉得那吴老板和老周所言不差,情不自禁地点着头。 “不对啊,”乔晓静突然一副狐疑的表情,扫视着大家道,“我们不是在探讨盗匪的事情吗,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身上来了?跑题了,还是说正事吧!” 包括那吴老板、老周在内的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该谈的,”那老周笑道,“我们都已经谈过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制定剿匪方案,但在这之前,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需要落实一下,那就是盗匪的三个窝点到底是怎么部署力量的,这个问题搞清楚了,我们的方案也就可以定下来了,不是吗?” “没错!”那吴老板点头道。 正文 第38章剿匪之策 吃过晚饭,那旅馆老板老周便出门了。 老周此次外出的目的非常单一,但却并不简单,那就是他要想办法搞清楚乔晓静此前提到的那个问题---盗匪共有窝点三处,这三处平时到底是如何分布兵力的,是不是通常三处都有盗匪存在,还是偶尔会有别的窝点没有盗匪,特别是镇北那个破败的院落,人人都知道盗匪集聚于此,会不会只是盗匪的障眼法,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这里便只是空窝…… 旅馆内,乔晓静他们正围拢在吴老板周边,就剿匪事宜正进行热烈的争辩。 首先是发起攻击的时间,除乔晓静和吴老板,其余人士以翠玉为首,他们一致认为应该在深夜对匪窝实施扫荡,这个时候是人最为困倦,注意力很难集中的时候,当然也是盗匪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有利于对盗匪的攻击。 用吴老板自己的话说,他只带了耳朵来,只负责听,没有带嘴,故而保持沉默。 单单乔晓静一人不同意大家的意见,她认为不能将盗匪与普通民众等同视之,这些盗匪夜间生活非常丰富,往往半夜之中要么还在作案,要么正疯狂享受,根本不可能处于松懈状态,若是硬要在深夜进剿,十有**会因为我们的死板与固执付出血的代价。 “请问,”翠玉说道,“咱们总在一起,你可从来没有与盗匪打交道的经历,你是怎么知道盗匪会在半晚上作案或享乐?这两天我们不就没有听到盗匪犯案的事情吗?还有上一次你们去镇北看到那些盗匪喝酒吃肉,那也不是半个晚上,而是天黑不久。” “这只不过是常识而已,”乔晓静说道,“大家可以想一想,即便盗匪再强大无比,再猖狂至极,他们也是盗贼,也是匪类,绝对不可能毫无忌惮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作案的地步,毕竟这还是个存在着正义存在着光明的时代,虽然这正义这光明很微很弱。” “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白天进行剿匪了?” “白天肯定不行,盗匪之所有三处窝点,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相互支援,分散进剿者的注意力和兵力,以我们目前的战斗力量,绝对不可以明着对盗匪发起进攻。不但不能明攻,相反我们要在盗匪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出击,出奇制胜。” “时间呢?” “天将亮而未亮的时候。”乔晓静解释道,“这个时候,无论盗匪晚间有无活动,他们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能全身心进入防备状态,这个时候应该是他们最为松懈的时候。” “我总觉得你说的太玄了。”很显然翠玉并不完全赞同乔晓静的说法。 “咱们的目的很简单,”乔晓静心平气和地说道,“就是要将那些盗匪除掉,什么时候行动有利于咱们而不利于盗匪,咱们什么时候行动,这不存在玄不玄的事情。再说了,咱俩观点其实一样,你认为深夜,而我的想法只是在此基础上后延约莫一个时辰而已。” 很显然,乔晓静更注重语言表达艺术,在坚持自己意见的基础上兼顾了翠玉他们的情绪,这样不会让意见相左变成直白的感情伤害,且这种方式是翠玉他们完全可以接受的。 “其实,”翠玉淡淡的对乔晓静说道,“你说的更有道理。” 经过争执、问答到妥协,剿匪时间总算在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内部取得了统一。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了,那就是三处匪窝到底该同时进剿还是逐一进剿。 关于这个问题,乔晓静这一次不再孤单,阿紫跟她站在了一起,而翠玉、大志和大个儿依然站在了她的对面。 “很肯定,”翠玉说道,“盗匪有三处匪窝。正如你刚才所说,这三处匪窝就是为了相互支援,分散进剿者的注意力和兵力,既然他们目的如此,说明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分兵的情况,我们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同时进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定能收到奇效。” “分兵?”乔晓静很惊讶,她说道,“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分,难道一个窝点只安排两个人的战力吗?不是一个冲锋,另一个掩护啊?这样行事,不要说是对付这帮久历战阵、狡猾异常的盗匪,就算是对付一帮小搞小闹的蟊贼,也不一定能够取胜的。”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翠玉冷冰冰的说道,“这场战斗不是力量的比拼,而是出击速度和反应速度的比拼,我们快速反应,从天而降,那些盗匪根本就反应不及,这样便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效果不言而喻。” “一厢情愿,”乔晓静语风犀利,她摇头道,“那些盗匪不是死人,仅有可能只是睡着了而已。试问,我们再快还能快不过子弹吗?就算飞鸟也有被猎人击中的时候。只要有一个盗匪有空开枪,我们那一组仅有的两个战友之中可能就会有一人永远离开我们,若是后果严重的话,我们将一次失去只要两个战友,这,还得确保其他窝点万无一失。” “我知道你很有智慧,”翠玉有些恼怒道,“但你也没有必要总这样,什么叫一厢情愿?什么叫可能会有队友永远离开?难道我们脑子里装的都是石头?” “没有必要这样,好好说话。”翠玉的反应让乔晓静显得很尴尬。 “我们也是有考虑的,”翠玉有些恼怒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各个击破,若是我们刚对第一个窝点发动攻势,其他两个窝点便收到了消息,他们快速前来驰援,我们不但要应付一少对多的难题,而且不可避免的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这你没想过吗?” “当然想过,”乔晓静说道,“自从老周讲述完盗匪三个窝点的情况,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一直都在琢磨该如何发起攻击。三个窝点之间虽然距离很近,盗匪如果骑马赶来,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但不能因为这样而忽略它们之间存在距离这一客观实际。我们如果善加利用这种距离,由近及远,或者由远及近,各个击破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哼,”翠玉不屑地说道,“难道你这个主意就不是建立在一厢情愿基础之上了?善加利用三个窝点之间的距离,两三百米的距离,一点纵深空间都没有,让大家两条腿与盗匪的高头大马相抗衡,如何占得优势,又如何避免不陷入腹背受敌的泥潭之中?” “这不是巷战,”乔晓静解释道,“也不是阵地战,我们不需要太长的纵深空间,只要我们集中优势兵力,短促突击,对某一个窝点快速歼灭,就像拔钉子一样,将其拔出,即便是可能会紧接着面对其他两个窝点的盗匪,那也不一定就会处于下风,只不过一场对攻战而已,这样的战斗我们此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最终不都取得了成功吗?” 翠玉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志和大个儿,又看了一眼乔晓静,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不过这一次她并未再与乔晓静争辩什么。 “若是真确定每个匪窝都有盗匪,”乔晓静说道,“加上老周,我们就是七人,无论面对那个窝点都会占到局部优势,集中火力歼其一部,这一战略意图完全是可以实现的。一旦这一战略意图实现了,即便是其他两部赶到也不要紧,我们恰好可以趁其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依旧有意外收获的可能性,而且这种可能性更大。” “就算,”翠玉说道,“集中火力歼其一部的战略意图实现了,其余两部赶到照样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巨大麻烦,你别忘了,我们是在人家的地盘,哪个地方有树,哪个地方有墙,哪个地方可以当掩体,哪个地方居高临下,可以近观全局,盗匪岂不比我们熟悉?” 乔晓静点了点头,她觉得翠玉这番话不无道理,在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任何一个客观因素都可能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特别是地形地貌,更应该认真思虑,遂陷入了沉思。 翠玉不再言语,其他人默然无语,目光尽皆投向了乔晓静。 屋内一丝声响都没有,很沉寂很安静。 “翠玉之言很重要,”良久,乔晓静说道,“我们对盗匪窝点内外环境的确不熟悉,匪窝内外到底有什么样的防御工事,是否有地下通道,是否设置了多层屏障等等,这些对我们的攻击部署至关重要。不管最终采取什么样的攻击方式,战前准备越细致越充分,自然越利于我们战局。翠玉,你们还有什么想法一并提出来,咱们好好讨论一下,我相信集中大家的智慧和创造力,最终我们会行程一个完美的剿匪方案。” “一点建议,”翠玉说道,“始终掌握主动,避免陷入被动。” “我有个主意,”乔晓静又沉思了片刻,随说道,“大家议一议。我们还是以集中兵力歼其一部为原则,在行动过程中,五人负责攻击,两人选择有利地形负责打援。” “嗯,”翠玉略顿了一下,笑着说道,“不错,如此便可避免我方陷入被动。” 包括吴老板在内的其他人相继点着头,均脸上露出了笑容。 正文 第39章剿匪开始 “好啊,太好啦!”突然屋外传来了说话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没事,”那吴老板站起身来,笑着对大家说,“快去开门吧,应该是老周。” 大个儿取下了门闩,推开门来,果然是老周,只见他满脸笑容,很显然他已经得到了大家想要得到的关于三处匪窝兵力部署的信息。 阿紫给老周送上了一杯茶水,让老周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所有人都围拢在了老周的身边,期待他能给大家来到一个令人鼓舞的好消息。 “你们可能都想不到,”那老周激动的说道,“今天出门真是出奇的顺利,一点挫折都没有遇到便了解到了盗匪的情况,而且了解得非常清楚,这让我着实激动。” “等等再激动,”那吴老板笑着说道,“先说说情况,让我们跟你一起激动。” “正如乔组长所言,”那老周说道,“盗匪为了避免遭遇灭顶之灾,三处匪窝都充分利用了起来,平时也是如此,从未出现例外。不过,每个匪窝的盗匪人数不等,这要看匪到底居于何处,一般匪所在的匪窝兵力要比其他两个匪窝多一些。” “多一些,”乔晓静问道,“多一些是多多少?总有个大致比例吧?!” “据知情人透露,”那老周解释道,“匪所在匪窝少说也有七八个盗匪,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会过十个,毕竟他们还得保证别的匪窝有人,而且有应付突情况的能力。” “您能告诉我们这些信息是怎么来的吗?”乔晓静盯着那老周。 “当然,”那老周笑道,“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与战事相关的信息自然不能对你们有所隐瞒。说起给我提供这些信息的人可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就连那些一向敏感的盗匪都从未怀疑过他,他是个孤寡老人,也可以说是个乞丐。” “乞丐?”从大家惊讶的神情不难看出,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是的,”那老周接着说道,“他是个乞丐,非常普通的乞丐。此人就住在镇北,你们起初看到盗匪所在的院子便是这个老人曾经居住的地方,不过那座院子并非他的,院子的主人举家去了南方,而这老人的房屋年久失修,早已经成了残垣断壁,无法遮风挡雨,他便住进了那座院子。后来,盗匪来了,将这老人轰了出来,自从老人便无家可归。” “好可怜啊!”乔晓静长叹了一声。 “是啊,”那老周深吸了一口气,便又说道,“这老人是很可怜。我曾去镇北办事,看到这老人住在草垛之中,经询问得知他无依无靠、无处安身,曾邀他来这里安住,可老人觉得自己太过邋遢,认为住在旅馆会影响生意,遂婉拒了。我无法帮他,便给了他几个大洋,自此之后,便跟他成了熟人,关于盗匪三个窝点的消息便来自于他。” “这么说,”乔晓静点了点头,说道,“此人应该还是相当可靠的。” “没错,”那老周得意的说道,“此人非常可靠,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曾根据他提供的信息,暗地里进行过观察,盗匪确有三处窝点,地理位置与其所言并无出处,足可证明此人实诚。再说了,我不敢言语对其有恩,但那些盗匪对其有害却是真的,单就这一点,此人没有理由会帮着那些盗匪说话,当然也没有理由要欺骗于我。” “这倒是!”乔晓静点了点头,认为老周所言不错。 “此人到现在仍然住在草垛之中,”那周老说道,“而那草垛距离盗匪的其中两个窝点都不算远,平日里盗匪出出进进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之所以出门这么长时间,就是偷偷躲进他的草垛,观察了一会盗匪的两个窝点,只可惜大白天并未见到盗匪出入。” “太好了,”乔晓静说道,“这位老者简直就是我们的福星,有他在,剿匪任务就变得简单了很多,很多信息也就不用我们再重新去找了。对了,那老者有没有谈及那个匪的活动规律,他更喜欢呆在哪个匪窝,或者说,那个匪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这个,”那老周停顿了一下,随又说道,“我倒是提了一句,不过他没有说。” “噢,那可能是他不知道,也可能是那匪狡猾,时常变化居所,没有规律可言。” “我更倾向于后者,从这帮盗匪一向行事诡秘、嗅觉灵敏来看,那个匪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应该是有强的谋划能力。这也是我要提醒大家的,我们面对的可不是小搞小闹的蟊贼,更不是欺行霸市的混混,我们面对的可是有着头脑的匪患,万万可不能轻敌!” “不会的!”乔晓静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们不但不会轻敌,相反我们要将这次剿匪看成是一场生死考验,不仅仅要消灭这帮盗匪,而且还得确保不出现伤亡。” “好,”那老周很真诚地说道,“既然你有胆识说出此话,那说明你已然胸有成竹,我们就等你的最终作战方略吧。我还是那句话,这期间你们不宜出头露面,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做,尽管吩咐老周我就行,我很乐意为大家做些事情,千万别跟我客气!” “谢谢您对我的信任,”乔晓静笑道,“但愿最后的结果不会令您失望才好。”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那吴老板终于开口了,他笑着说道,“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制定合理的剿匪方案。这项工作只能交给以乔组长为的年轻人来做,我和老周现在就去喝茶了,待冲锋陷阵的时候,我俩再给你们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包括乔晓静在内的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全体成员向二位长者点了点头。 “加油,”那老周笑道,“我相信你们,你们一定能够拿出一份完美的方案来。” 话音刚落,那吴老板和老周便出了屋门,有说有笑下楼去了。 而今,屋内只剩下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的五位成员,大家都坐了下来,根据老周提供的相关信息,开始讨论这次剿匪行动的具体实施方案。 由于此前乔晓静和翠玉已经进行了一番唇枪舌战,她俩争辩的结果其实就是套方案,只不过需要再斟酌和完善一下,故而没有再花费多少吐沫和时间,剿匪方案便出来了。 乔晓静将方案拿给了吴老板和老周,想让这两位老同志提个意见,没想到的是,这两位老同志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看完方案,两人都觉得很好,没有意见,更没有建议。 “既如此,”乔晓静说道,“那我们就马上实施这套方案,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觉得明天早上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开始对镇北那座院落动攻击,不知道二位前辈有何高见?” “您是组长,”那老周笑道,“是我们的总指挥,我们听您的,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放心好了,我们绝对不会拖大家伙的后腿。” “你就放心大胆的指挥便是,”那吴老板也笑着说道,“不要有任何顾虑,更没有必要太过小心谨慎,不管盗匪多么强大,毕竟他们还是盗匪,我们代表的可是正义力量,去剿灭他们是公理所在民心所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正所谓正义终将要战胜邪恶。” “谢谢,有你们的支持,我相信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乔晓静显得信心十足。 翌日凌晨,乔晓静他们便起床了,此时那老周已经在灶房忙碌了很长时间,饭菜已经准备好,听到楼上有了动静,便将饭菜端上楼来…… 不到五更,乔晓静他们已经吃完饭。 乔晓静将任务部署一番,尔后所有人携带武器弹药,趁着夜色向镇北匪窝而来。 整条街面黑沉沉的,似乎连月光都没了亮度。乔晓静他们快向前行进,远远望去,只见一片黑影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移动。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确切地说,整条街上除过乔晓静他们以外,根本就没有别的生物存在,哪怕是一只猫、一只鸡,或者一只被人打折了腿的狗。 “我再说一下,”距离盗匪的那座院子还有些距离,乔晓静突然将大家召集起来,对大家说道,“尽量用短刀解决问题,万不得已再用长刀。记住一切从快从准,我们的优势就在于度,出奇制胜,不可打持久战,更不可打消耗战。” 大家点了点头,以此回应乔晓静的安排。 “大志突前,我和崔玉紧随其后,阿紫和大个儿跟在我们身后,始终保持进攻态势,但必须做到相互保护。”乔晓静接着说道,“吴老板和周老板选择有利地形,做好打援准备,一旦现盗匪前来支援,在我们还未顺利解决战斗的时候,你俩就得顶住!” “放心!”那吴老板和周老板异口同声应道。 乔晓静的手向前摆了一下,队伍再次向前行进。 来到盗匪所在的那座破败院墙前,乔晓静的手向灯光处指了一下,大志倏地越过了院墙,一个箭步冲到了灯下,只见他手掌划过,两个睡得迷糊的盗匪脖颈一道血迹,瞬间便一命呜呼了。 正文 第40章剿匪初体验 大志瞬息之间便割断了两个看守的脖颈,而后他做出了向前的手势,乔晓静他们心领神会,相继翻墙而入,只见他们一个个身轻如燕,身手矫健,如同传说中的武侠高手。 待乔晓静他们靠近灯光所对的那间屋门的时候,大志靠墙站着,正在等待下步指令,乔晓静对翠玉和阿紫做出分列屋门两侧的手势,而后对大志和大个儿做出了继续前进的手势,两人迅疾靠近屋门,大志将匕首伸进了门缝,大个儿端着枪,枪口对准了屋门。 数秒之后,大志便撬开了门闩,轻轻推开了屋门,一道亮光射了出来,大个儿毫不犹豫,倏地进入了屋内。随之大志、乔晓静和翠玉先后冲了进去,遗憾的是,这屋内空空如也,并无一人,倒是有一扇通往内屋的门半掩着,却不知道其中何等状况。 阿紫顺手从墙上拔出了一支火把,跟在翠玉身后进了空屋子。 此时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容乔晓静他们有半点犹豫,乔晓静遂向大志和大个儿发出了继续前进的手势,其他人一手握刀、一手拿枪贴墙而立。 “我来推门,你跟进,咱俩交叉进入。”大志张嘴向大个儿示意,只有口型,没有声音,不过这种配合在过往已经数不胜数,贴在门框边缘的大个儿打眼一看便明白大志想要表达的意思,随点了点头。 大志侧身用刀慢慢推开了屋门,很快便听到了时断时续的鼾声,大个儿自知有盗匪正在里屋熟睡,顿时紧张感消去了大半,他不待大志将那门完全打开,便侧身挤了进去。 这里屋并无灯光,从外屋进来的光线也很有限,仅仅只有一绺而已,大个儿进来,几乎什么也看不到,黑沉沉一片,更为糟糕的是,他刚冲进来数步,便因脚尖碰到了地上的酒瓶之类的东西,发出了一长串清脆的“叮楞咣啷”的声响。 “不好,快点进去。”乔晓静听到屋内有玻璃器具倒地发出的声音,遂对众将说道。 唯有阿紫手中举着火把,可以照亮暗黑的房间,可她站在队伍最后,不可能马上就冲进去,听到乔晓静的指令,她手一挥,火把脱手而出,飞旋着越过众人头顶,飞进了暗黑的房间,就在这一瞬间,那个被惊醒的盗匪已经抓起了长枪,手已经触碰到了扳机。 那大个儿瞬间做出了反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尖刀斜向上方划去,伴随着一道血迹飞溅开来,那盗匪“呃”的一声倒在了床上,抽搐数下,便没有任何气息。 “难道这里就三个盗匪?”大家再屋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还有什么内室或套间,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所有破败的房屋都找了一个遍,依然没有发现还有别的盗匪存在,乔晓静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可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还有盗匪呢?” “还有?”翠玉问道,“怎么可能呢?这座破院子,还有所有破败的房间,我们都已经找遍了,也就我们进去了那两间屋子像人住的地方,别的房间根本就不像有人住过。” “不可能,”乔晓静猛烈地摇着头,一脸愁容道,“这绝对不可能,我们并未真正找到这里的匪窝,别忘了,我们曾经可亲眼看到他们在这里大吃大喝,不但有桌子,而且还有凳子。人可以却别的匪窝,难道连桌子和凳子也一并搬到别的匪窝去了?就算他们将这里的东西全搬了,不打算再用这个窝点,那为何还要留着这里,为何还有盗匪坚守?” 众人左右顾盼,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我进去,”乔晓静突然向刚才那间屋子走去,并边走边说道,“一定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略了,一定是这样的。我坚信这里另有盗匪藏身之所,而且还有活着的盗匪。” “头儿,”阿紫跟在乔晓静身后说道,“这样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只要这里果真有盗匪存在,我一定会找到他们,即使他们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 进屋的时候,阿紫又顺手从墙壁上拔出了一支火把,她毫不畏惧地走进了房间。 翠玉和大个儿暂时留在了院子里,他俩手持长枪监视着四周,乙方有盗匪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给大家制造措手不及的麻烦。 大志也拿着一支火把,伴着乔晓静进了屋子,与阿紫一起仔细寻找有可能躲藏盗匪的地方---他们先在外屋一寸挨着一寸检查着地板,当确定没有不同又开始一寸挨着一寸检查了墙壁,可惜依然没有任何蹊跷之处。 而后乔晓静、阿紫和大子走进了里屋,他们以同样的办法检查了地面,而后又检查了每一寸墙壁,最终三人对视了一下,均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难道真是我多疑了,可那么多的盗匪怎么可能只有里外两间屋子,屋内的设施根本不可能够五人使用,但此前可有七八个盗匪坐在一起喝酒……乔晓静上下左右打量着这间屋子,疑惑充满了他的脑袋,可无奈的是不知道答案到底在哪儿。 稍作停留,乔晓静、阿紫和大志又走了出来,来到了院子里,乔晓静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敞着门的屋子,低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看来这里的确没有了别的盗匪,我们得去下一个匪窝,即小树林后面的那处。周老板知道具体位置,由他带路,马上……” 这乔晓静“出发”二字尚未说出口,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冲进了那间屋子,大志和阿紫对视了一眼,不敢迟疑,举着火把向乔晓静跑了去。站在一边的翠玉和大个儿不解其意,两人简单商量一番,便一同向屋内而来,想看看乔晓静到底打算干什么。 大志、大个儿他们走进房间,看到乔晓静竟然将那个死在床上的盗匪推到了床下,将被褥扔在了地上,蹲在床板上看了一番,而后又掀开了掀起了创办,可依旧没有新发现。并不死心的乔晓静让阿紫将火把举到靠近床沿的地方,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床的四周,遗憾的是依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抑或说,有什么机关存在。 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张并不起眼的床。 大志翠玉他们则有些心疼乔晓静,申请沉重的看着一心想找出盗匪的乔晓静。 “别这样,”后来,翠玉上前拍了拍乔晓静的肩膀,并安慰道,“我们已经成功捣碎一个匪窝,已经除掉了三个盗匪,也许这里也就这三个家伙而已。要不咱们先去……” “你没有感觉吗?”乔晓静盯着翠玉。 “什么?” “有地方不对,”乔晓静双眉紧蹙,频频摇头道,“可,可我不知到底哪儿不对。” “也许是你想多了,也可能是你压力太大……” “不,不……”乔晓静摇着头,后退了两步打算坐在床上,由于心绪不定竟然没有坐稳,险些跌倒,翠玉急忙伸手去拽,没想到竟然将那床向后推动了半步有余。 “那是什么?”大志突然惊呼道,并指向了墙壁。 众人闻声看去,发现墙上竟然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铁片,这铁片上铸有牛头的图案。 “这应该是个机关,”乔晓静凑近看着那铁片,并说道,“看样子就应该在床边,只是大个儿杀这个家伙的时候无意中动了床的位置,将这机关挡在了床后。大家务必小心,我这就启动机关了。” 翠玉他们本能地退后了两步,大志和大个儿手握短刀,翠玉和阿紫手执轻机枪,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墙壁上的那个铁片以及蹲在铁片边上的乔晓静。 乔晓静按了一下那个铁片,未见有动静,而后又重重的按住了一下那铁片,依旧未见动静,她扭头看了一下众人,眼眸之中充满了渴求的神情,翠玉他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机关消息,更别谈开启之策了。 无奈之下,乔晓静手指在铁片上一通乱点,可就像按在了石头上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无计可施的她站起身来,抱着双臂,来回看着这个铸有牛头图案的铁片。难道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关,只是盗匪从别处捡来,随意安在了床头而已,乔晓静变得犹豫了。 最后乔晓静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又蹲在了那个铁片跟前,这一次她没有再去按那个铁片,而是抓住铁片试图左右扭动,没想到当她将那铁片向右扭动了半圈的时候,她面前的那堵墙突然从中间分开了,就像两扇大门一样,露出了二尺宽的缝隙。 大家来不急惊叹,乔晓静便向他们做出了前进的手势。 经过一长串向下的台阶,乔晓静他们来到了地下室。这地下室如同古代达官贵人的陵墓,虽然阴森森的,但却不失格局。中间有条过道,两侧便是石屋四间,乔晓静示意两人一组向各个房间发起了攻击。 乔晓静和大志踹开了第一间石屋,唯一一名盗匪还在熟睡中便被乔晓静砍杀了。 正当乔晓静和大志出屋,突然传来了盗匪的喊叫声…… 正文 第41章身后有匪 正当乔晓静和大志要走出石屋,突然传来了盗匪的叫喊声,这让他俩吃惊不小,迅速从肩膀上取下了机枪,端着机枪朝声源冲了过来。 当乔晓静和大志赶到的时候,看到阿紫膝盖顶在一个盗匪身上,刚从此人心口拔出了短刀,而那个喊叫的家伙也已经被阿紫捅死了。 “怎么回事?”乔晓静伸手将阿紫拉起。 “我---”阿紫摇头道,“我这也是……刚才你们去了一间石屋,翠玉姐和大个儿去了另一间石屋,我便独自来到了这间石屋,刚进来只见墙角立着一张床,被褥乱糟糟的扔在地上,我以为没人,只是不放心才搬开床,没想到这个家伙躲在后面,他叫出了声……” “好啦,”乔晓静打断了阿紫的话,转身出屋道,“小心点,看看别的房间。” “怎么样?”乔晓静看到翠玉和大个儿从最头上的那间石屋出来,便关切地问道。 “都是空的,没有人住过的痕迹。”翠玉摇头答道。 “走吧,”乔晓静向其他队员挥了一下手,便向院子里走来,她边走边说道,“上面除掉了三个,下面除掉了两个,这个匪窝应该没有盗匪了。不过不知道这几个家伙之中有没有匪首,或者管点事儿的什么二当家、三当家的……” “没有必要理会这个,”翠玉说道,“何必管这些畜生的三七二十一呢?我们的职责就是全部、干净、彻底地除掉这帮畜生,还老百姓一个安静和谐的家园。管他什么山大王还是二当家三当家的,统统让他们去见阎王爷,有本事在那儿称王称霸去。” “别说,”乔晓静笑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友,淡淡的说道,“我还真想看看这个所谓的匪首长什么样,竟然能在这么破败的院子下面建造一座地下城堡。” “怎么样,有何收获?”那吴老板看到乔晓静他们有说有笑来到了院子里,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看样子,”乔晓静说道,“这里也就五个盗匪,已经全部除掉了。只是……” “只是什么?”那吴老板盯着乔晓静。 “我们,”乔晓静不想让吴老板失望,但有些事情不能不说,略显为难地说道,“搜遍了这里所有房间,没有看到您的包,也没有看到书信之类的东西。” “没事,”那吴老板依然笑道,“不要去想这些了,我们今天的任务是剿匪,只要剿匪成功,其他的都是小事,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而分身分心。” “听着,”乔晓静看着吴老板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对翠玉等爬山虎小组的其他成员说道,“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必须加快行动的速度和准确度,目标小树林匪窝,由周老板作为向导引路,刀枪在手,跑步出发!” “跟我来吧!”那周老板挥了一下手,便沿着院墙向出镇的小路跑去,并吩咐跟在身后的众人道,“地上有霜,还有横七竖八的枯枝和杂草,一定要小心脚下……” “你们看,”跑出了约莫百米,那老周老板突然躲在了大树后面,并示意众人蹲下身子,小声对乔晓静他们说道,“前面是不是隐约有光亮啊?那里就是匪窝,我们现在不能这样过去,得弓着身向前走,双脚尽量放轻一些,不要搞出太大动静,以免打草惊蛇。” 众人点头应下了周老板的吩咐。 四下里的蛙声此起彼伏,似乎正迎合着大家的举动。 “我看这样,”乔晓静将大家聚在了一起,小声说道,“咱们不能一溜烟过去,得分开行进。我和阿紫、大志一组,直奔灯光处,翠玉带其他人绕一下,绕到匪窝后面去,最终对匪窝行程包夹之势。蛙声互通。记住,必须同时发起攻击,以我的手势为令。” “这样?”翠玉看了一眼其他人,不无顾虑地说道,“你们三人,是不是太少了?” “放心吧,”乔晓静解释道,“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才这样安排,很可能匪窝外面根本就没有几个盗匪,就算有,我们作为牵制,你们在他们身后,行动起来不更为方便?” “明白!”翠玉站起身来,转身对大个儿、吴老板和周老板说道,“咱们这边……” 乔晓静看到翠玉他们出发了,便对阿紫和大志说道:“咱们也出发,注意脚下,若是遭遇盗匪,不要与其纠缠,第一时间用刀将其斩杀。万不得已,可以开枪!” 随后便看到乔晓静、阿紫和大志如同澳大利亚袋鼠,快速行进于暗黑的丛林之中。 不多时,乔晓静他们便已经距离那匪窝很近了,借助灯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用茅草和树杆搭建起来的大门。乔晓静他们稍作停留,仔细观察了匪窝周边的情况,而后继续前进。 这一次,乔晓静他们没有再像袋鼠那样快速向前,而是弓着腰身每十米停顿一次,每十米停顿一次,既保证了速度,又可以避免因为有动静而引起值班盗匪的注意。 当他们赶到匪窝边上不久,乔晓静激动地说道:“太好了,翠玉他们也到了。” “你怎么知道?”阿紫和大志都很惊讶,异口同声问道。 “蛙声。”乔晓静的回答很简单很干脆。 “蛙声?”阿紫还是很不解。 “这儿到处都是蛙声,”大志说道,“你怎么就知道哪声是在对我们讲话,而且说的是咱们的同伴已经到了?你难道还能听懂蛙声?” “傻瓜。”乔晓静说道,“暗号,不是真正的青蛙叫声,不说这些了,办正事。” 话音刚落,这乔晓静便也学了两声蛙叫,不过这一次阿紫和大志听明白了,的确是两短一长。只是他俩歪着脑袋听着翠玉他们的叫声,数秒过去,两人均失望地摇了摇头。 “怎么没有看到值夜的盗匪?”乔晓静蹲在草丛之中,脑袋时而偏左时而偏右。 “可能无人值夜。”大志随口说道。 “不可能,”阿紫反驳道,“从刚才那个匪窝不难看出,这帮盗匪确有过人之处,不可能毫不戒备。一定是躲在某处,只是我们现在还看不到而已。” “有道理!”乔晓静点头赞同阿紫判断。 “要不我过去看看?”大志说道,“抬眼就要天亮,没有太多时间了,若是这处匪窝不能快点铲除,那山穴里的盗匪就有可能得知消息而逃离,我们就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只能这样了,一定要小心。”乔晓静虽然不想看着自己的战友冒险,可别无良策,只得勉强同意了大志的请求。 大志点了一下头,如同离弦之箭,径直向匪窝大门口冲了过去。 乔晓静和阿紫焦急的等待着大志的消息,同时也很担心大志的安危,毕竟那是匪窝,大志仅一人,而且还完全将自己暴露了出去,可并不知盗匪有几人,他们躲在何处…… 只见大志靠近匪窝大门,先是一愣,而后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短刀在灯光映照下闪出了一道寒光,同时有一片如同对着天空泼洒出去的水一样的东西恍惚之间消失了,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刀锋过后人体喷出来的鲜血,大志又杀死了一个睡梦中的盗匪。 “走!”乔晓静看到大志站在匪窝门口挥手,示意可以进攻,便对身边阿紫说道。 随之,乔晓静便向前冲去,数步之后才发现阿紫并未跟来,正欲回头,突然觉得身后有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顶着,并有一娘娘腔的男人说道:“听着,别回头,也别转身,听话宝贝,不然我的枪很可能会打烂你的腰子。” “我的那个小姐妹呢?”乔晓静站住了脚步。 “她很好,她藏在了安全的地方,你就不用为她操心了。”那个娘娘腔的男人说话的时候将脸凑近了乔晓静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乔晓静臀部和腰部摩挲着…… “你想怎样?”乔晓静非常反感男人的这一举动,用肩头猛地顶了一下那个男人。 “啊吆,”那个男人柔声柔气地说道,“讨厌,你怎么能顶人家的胸脯呢?” 唯有一心向前或许还有生机,若是束手就擒,翠玉他们便会投鼠忌器,不可能放开手脚去干,剿匪之事便会中途废弛,乔晓静面对复杂形势,她如斯想。 “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乔晓静正欲回头,又被那娘娘腔的男人阻止了,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人家都说了,别回头,别转身,你却总想回头,你想回头看什么啊?” 说话的时候,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又将手放在了乔晓静的腰间,像狗一样嗅着乔晓静身上的味道,并说道:“贱人一点都不香,不过倒是挺壮实的。告诉我,你们是干什么的?到底来了多少人?其他人在何处?” “我若告诉你,”乔晓静低声道,“你会放了我吗?” “说吧,老娘答应你了,只要告诉我实话,老娘就放了你。” “我们是……”乔晓静故意突然压低了嗓子,那娘娘腔听不到,本能地贴在了乔晓静身上,乔晓静手腕一绕,一把锈刀插入了那人的心脏,并冷冰冰说道,“恶心!” 骚乱之殇最新章节骚乱之殇第41章身后有匪网址: 正文 第42章铲除匪窖 乔晓静将那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轻轻放倒在草丛中,转身四下探看着,虽然大志还在匪窝门口挥手,虽然情势已经十分紧急,但她还是想先找到阿紫。 “必须要带着阿紫一起,”乔晓静心想,“可不能将阿紫单独留下,这儿可是狼窝,一旦被狼崽子抓了去,那阿紫就算不被他们杀了,也会被折磨半死的……” “唔~唔~”乔晓静隐约听到一种鼓气的声音,这声音如同来自地下,沉闷且无力,与大自然的声响极不和谐。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声源走去,在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下,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东西还在不停地扭动着。 “阿紫。”乔晓静小声叫了一声。 “唔~唔~”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叫声快了很多了,扭动也快了很多。 乔晓静确定那就是阿紫,她冲了过去,原来阿紫被那个娘娘腔的男人绑在了树上,嘴里还塞上了东西。她将阿紫解救出来,顾不上多言,拉着阿紫便拼命向依然在匪窝大门口挥手的大志跑了过去。 “你们这是怎么啦?”大志看到乔晓静和阿紫终于出现,心里莫名的委屈,“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没有看到我在挥手……” “好了,下来再说。”乔晓静顾不上安慰大志,也顾不上关心阿紫,打量了一下倒在木门边上的那个盗匪,遂做出了向匪窝进攻的手势,翠玉他们这才从草丛中跑了出来。 翠玉他们躲在一处多时,早早就看到了大志,也看到大志在不停招呼队友前进,只不过迟迟未看到乔晓静的身影,按照乔晓静统一行动,以其手势为令的要求,他们不知道到底为何如此,只得继续呆在原地,等待乔晓静现身,等待乔晓静下达命令。 “为何迟迟不行动?”翠玉道出了除阿紫外其余人众的疑问。 “来不及讲这些,还是关注任务吧。”乔晓静并未正面回答翠玉的问题,她严肃地说道,“此处匪窝两个值夜的盗匪已经死了,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进入匪窝内部,将其余的盗匪除掉。为了我们不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吴老板和周老板继续在匪窝外面找有利地形埋伏,若是有盗匪前来能除掉做好,若是无法除掉,务必要迟滞他们进攻节奏。” 包括吴老板、周老板在内,所有的人都点了点头。 “进去!”乔晓静又做出了进攻的手势,并向匪窝走去。 爬山虎小组的全体成员要么手执短刀,要么手执机关枪,在乔晓静的带领下向匪窝深处去了,每个人的表情严肃却气定神闲。 “这几间房屋可能是空的,”院内有一个大火堆,火焰猎猎,乔晓静看到其中有放入不久的柴禾,正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她观察了一下环境,边比划边对众人说道,“但我们不可大意,每人拿一支火把,负责其中一间,快速清理一下,不可放过地上的盗匪。”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点起火把,向东西两侧的房间跑去,这一次非常顺利,眨眼之间便又都回来了,每个人相继摇头,示意房间内并无一人。 “大个儿,”乔晓静指了一下倒在大门边上的那个盗匪,小声说道,“你去换上他的衣服,并戴上他的帽子,快去!” 大个儿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盗匪,又看了看身边的战友,皱着眉头,呆在原地未动。 “快去啊,”乔晓静推了大个儿一把,并急切地说道,“没听懂我的话吗?” 大个儿甚是无奈,不过他还是按照乔晓静的要求去做了,很快便一个盗匪模样的魁梧少年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大家都在讨论进攻地窖的事情,大个儿的再次出现,让翠玉和阿紫大吃一惊,好在瞬间便想到了是大个儿假扮,情绪这才又平复下来。 “好啦,”乔晓静说道,“大个儿假扮盗匪,走在咱们前面,先下地窖。我们与他保持一定距离,若是发现有盗匪,能下手便下手,如果时机不对便交给我们。有问题吗?” 大个儿愣了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其他人笑了,也摇了摇头。 “出发!”乔晓静的手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大个儿走在前面,其余人跟在其后,进入了一间没有屋门的房屋,地窖的入口便在这间屋子的地上。 “没事吧?”大个儿揭开了石板,刚顺着梯子往下走了两步,便听到有说话声。 “天已微微发亮,”大个儿咳嗽了两声,压着嗓子说道,“方圆数百米一切正常。” “上面冷不冷?”大个儿已经下到了地窖,乔晓静他们仍听到有人在说话。 “起风了,有些冷。”大个儿回话的时候仍然压低着嗓子。 “那就再睡会。”乔晓静他们听到那人打了个哈欠。 而后,这地窖里便没有了说话声,也没有了任何动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我们下去吗?”翠玉附在乔晓静耳边问道。 乔晓静摇了摇头,并作出了闭嘴的手势。 所有的人都围着地窖蹲着,侧耳听着来自地窖的声音,可惜什么也没有听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蹲在地窖上上面的人心里越来越没底,谁也不知道地窖里发生了什么,甚至有种不祥的感觉悄然降临,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他们越来越觉得大个儿可能出事了,甚至很有可能已经让盗匪悄无声息的杀害了。 “现在怎么办?”大志很焦急。 “不会出事吧?”阿紫也有些焦虑。 “要不,要不我们冲下去。”翠玉的手已经搭在了石板边上。 “再等等。”乔晓静怎么可能不焦急呢?可是她是全局核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面对多大压力,对她来说,首先必须保持冷静。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还等?”大志不解乔晓静其意,无奈的摇着头。 “要不……”翠玉的手又一次搭在了石板上。 “等!”乔晓静不待翠玉将话说完,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用极慢极冷的语气说道。 翠玉、阿紫和大志站起身来,三人都长吁短叹,内心如同被烈火烧烤一般难受。 乔晓静手搭在石板上,整个人就像冻住了一样,一脸冷峻的表情,双目圆睁,毫无神采,直勾勾盯着眼前的这块石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板咔嗒动了一下,翠玉、阿紫和大志尽皆蹲在了石板边上,乔晓静却痴呆了一般,依旧如同雕塑一样蹲着,依旧一副冷峻的神情,依旧双目无情地盯着眼前的那块不停动弹的石板。 “有人。”翠玉捣了乔晓静一下,并用口形告诉她有人要上来了。 乔晓静这才如梦初醒,让大家做好应对准备,她慢慢挪开了这块石板。 在乔晓静挪动石板的时候,大志端起了机关枪,枪口正对着窑口,并且打开了保险,只待盗匪露头便扣动扳机,翠玉和阿紫则手执短刀,时刻准备着向上来的盗匪心脏戳去。 “差点……”乔晓静挪开石板的瞬间,来人刚说出两个字,翠玉便向来人扑了过去,短刀将至,那来人躲闪不及,慌张之下身体从梯子上掉了下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哎呦~”那人躺在地上,捂着腰,疵牙咧嘴道,“疯了是不是,见人就得捅一刀?没有长眼睛吗,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真是可恶至极……” “是大个儿,”乔晓静回过神来,激动喊道,“是我们的大个儿,不是盗匪……” “快,快啊!”翠玉激动不已,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双手颤抖着。 地窖不深,也就三四米高,大志没有用梯子,直接从地面跳了下去,将自己的好兄弟搀扶了起来,看到大个儿并未受伤,只是摔痛了,仰头笑着说道:“他没事,放心吧!” 在大志的帮助下,大个儿出了地窖,随众人一瘸一拐来到了院子的火堆旁坐定,他瞪着翠玉说道:“平时眼神挺好,关键的时候就不管用了,幸亏那不是万丈深渊,要不然我可真的粉身碎骨了。” 翠玉略显尴尬,双手抱拳,向大志表达了歉意。 “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有段时间一点声音都没了?”这是乔晓静最关心的事情。 “别提了,”大个儿说道,“刚下去,有个盗匪坐起身,闭着双眼就开始跟我说话,我只能应付着,不大一会儿,那家伙坐着睡了,我不知此人是否睡着,不敢轻举妄动。等了等,实在等不住了,这才硬着头皮将其灭了。里面还有一个盗匪睡得跟猪似的,又磨牙又说梦话,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顺手将其解决了。故而,时间……” “你啊,”大志戳了大个儿一下,并埋怨道,“也不吱一声,我们都以为你……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吗?特别是组长……” “好啦,”乔晓静打断了大志的话,笑着说道,“只要没事便好!天已经亮了,不过也刚亮不久,现在就剩最后一个匪窝,咱们应该乘胜追击,一句将其铲除。” “是!”众人见胜利在望,遂信心大增。 正文 第43章直捣黄龙 天地清明,如同被水洗过一般。虽然太阳还未升起,但自然万物已经清晰而又光亮。 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全体成员及吴老板在那武工队周老板的带领下,放弃大路,而是选择了更为直接的路径,穿过丛林,横穿一片庄稼地,向盗匪最后一个窝点而来…… 这座匪窝就在镇子北端一座无名石山之下,这山极不起眼,是一座非常普通的石山而已,若是非要找出一点奇特的地方出来,很可能就是因为它的地步有一个巨大的洞穴。 这洞穴入口不大,人要想进出还得弓着腰身,腿长个高之人跪着才能进出。 可进入洞内,此前的观点和看法便被彻底颠覆,就如同进入了与那洞口完全不相关的另一个空间。面积之大令人惊叹,三间房屋大小,洞壁光滑,少有凸起的石头;高度令人啧舌,高处三五丈,矮处也有一丈多。人在其间自由行走,不用担心身体会碰着石头。 关于这座洞穴,周老板曾经与当地上了岁数的人聊过,他们认为祖辈们也不知道这洞穴的来历,倒是出现过很多关于这洞穴的故事,尽皆荒诞不经,不必赘述。总之,这洞穴历史悠久,无人知其形成背景。至于此洞穴是人工开凿,还是天然形成就更不得而知了。 乔晓静他们刚走出庄稼地,便隐约听到前方有马嘶吼的声音,所有人顿时为之一振,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其中既有渴望最终胜利的激动,当然还有莫名的恐惧和紧张。 “不远了,”那周老板感觉到了战友们情绪上的变化,他故作镇定,很平静地说道,“我们沿着山畔向前走,不足百米便会看到这帮盗匪最后的巢穴。” “太好了,”那吴老板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让所有人坚信胜利,必须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必须有战胜一切的决心,他笑着说道,“取得最终胜利的机会来了,战胜与我们兵力相当的盗匪,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犹如探囊取物。” “对,”那周老板适时地说道,“吴老板言之有理,三个匪窝端掉了两个,就剩下这一个了,既不用担心有盗匪驰援,也不用担心腹背受敌,可以说,我们已经迎来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的美好局面。” 经此一说,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的五名成员顿时变得轻松了,神情舒展了很多,脸上露出了笑容,此前那种紧张恐惧的心态渐渐消减,取而代之的是对胜利的渴望。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乔晓静终于发声了,她说道,“我们也就不用再担心闹出动静了,此前我们用的是短刀,这一次我们首选的武器是杀伤力大、移动快速的机枪。” “太好啦!”大个儿首先叹道,“有了枪,我倒要看看这些王八羔子能折腾几下。” “还是枪好,”翠玉说道,“毕竟比刀方便,不用靠近肉搏,有角度便可杀敌。” “终于,”阿紫激动地说道,“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一仗了,前两仗太不过瘾了,又不能开枪,又不能有太大动静,更不能施展拳脚功夫,虽然仗是打赢了,可总觉得有劲无处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憋屈,这一次我要将压抑这么久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天呐,”大志笑道,“这接下来可要地动山摇了,盗匪死得惨点也就罢了,可看着那座无辜的山穴遭殃,我这心里着实有些不忍。” “什么意思啊?”大个儿捣了大志一下。 “没听到啊?”大志一本正经的说道,“以阿紫现在的情绪,待会打急眼了,盗匪全死了,情绪控制不住,还不得用牙咬山洞啊!” 众人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大志,”那阿紫咬着牙,瞪着眼,狠狠地说道,“要不是有正事要办,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等这一仗结束了,我非得咬死你不可。” “我等着,”那大志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淡淡的说道,“等你来咬我,到时候扔给你两块骨头。” “你~最好给我闭上你的狗嘴!”那阿紫听到大志将她当成了狗,顿时火冒三丈,两句话没说完,便将手中的短刀向大志扔了过去。 大家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尽皆大惊失色、吃惊不小,想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幸亏那大志一直偷瞄着阿紫,这才来得及躲闪,让过了那把发着寒光的短刀,只见那短刀撞在了一块石头上,随有碎石飞溅,力道之大可见一斑。大志虽然有惊无险,但他内心恐慌久久难平,身体就像没有骨头,斜靠着石壁,瘫坐在了地上,半张着嘴喘着粗气。 稀松平常的一个玩笑竟险些酿成祸事,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大个儿和翠玉赶上前去安慰受到惊吓的大志,而乔晓静、吴老板和周老板将阿紫拽到了一边进行劝解…… 就在这时,突然一颗子弹飞了过来,打在了乔晓静他们躲避的那块凸出的石头上。 众人大惊,尽皆靠着墙壁,枪口对着前方,惊慌失措的寻觅着开枪之人,可奇怪的是他们找了好一会儿可什么人也没有见到。 “抓紧走!”乔晓静说道,“大家靠近一些,子弹推上膛,手指放在扳机上,注意前后左右的保护,快速通过这里,想办法靠近匪窝,以最快的速度向山穴发起攻击。” “刚才到底什么人?”翠玉说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 “不用想,”乔晓静坚信自己的判断,脱口而出,“肯定是盗匪,哪个老百姓会有枪呢?盗匪已经发现了我们,因此我们得快些赶到匪窝,不然他们很可能会逃走。” “枪法也太差了,”那周老板叹道,“咱们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中目标。” “我看未必,”乔晓静说道,“那盗匪心思根本就不在咱们身上,也不是为了要打中谁,他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报信,给身在洞穴中的盗匪报信。枪声响起,盗匪们肯定能够听到,他们便利用我们在路上的这段时间收拾东西,而后从容的骑马离开。” “有道理!”吴老板认为乔晓静的判断是合乎情理。 “所以,”乔晓静接着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匪窝,截住准备逃跑的盗匪,要不然我们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大家加把劲,”翠玉也说道,“我们已经铲除了两个匪窝,距离还老乡海晏河清的目标已经很近,绝对不可让残匪逃脱,更不能让这次剿匪行动成为虎头蛇尾的游戏。” 乔晓静端着枪,带头跑在队伍前面,由七个人组成的战斗队伍沿着山根向匪窝所在洞穴而来。很快便听到了马的嘶叫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清晰,不时还能听到人的说话声。 来到拐角处,乔晓静示意身后队友蹲下,她贴着石壁,慢慢探头向声音处看去,眼前的场景令她甚为吃惊,她看到匪窝外数匹马站立,数名盗匪正在从洞穴中往外搬东西,并将很多东西已经搭在了马背上,幸亏跑步赶路,要不然这些可恶的家伙可能已经离开了。 “盗匪要逃,”乔晓静下令道,“快,展开成正面攻击、全面压制的阵形,向盗匪猛烈开火,即使无法将盗匪打死在洞外,也得将他们逼进山洞中区,绝不可让其逃脱。” 话音刚落,翠玉他们便一起向洞穴开枪,只见无数颗子弹如同飞出去的火蛇向山洞而来。子弹到处土石飞溅,尘土漫天,盗匪们根本没想到乔晓静他们行动会如此迅速,抢来的钱财还抱在手上,便被来人打乱了章法,人叫马嘶,乱成一团,根本没有有效的抵抗。 眨眼工夫,翠玉他们便摆成了扇形,尽管洞穴高,他们所处位置较低,属于仰攻,但依然对盗匪洞穴形成了全面压制的态势。 “不要害怕浪费子弹,”乔晓静便开枪边向洞穴走来,并嘱咐身边战友道,“只要将这些欺软怕硬、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畜生灭了,就算将所有的子弹全部打光也值得。” “是!”队员们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作战了,有乔晓静这话,他们还能不激动? 眨眼之间,可能因为乔晓静他们的火力太强了,洞外的盗匪除一人毙命,其余人等无论受没受伤都收缩进了洞穴。 有了洞穴这个天然屏障,盗匪们便有了喘息之机,他们也拿起了武器,开始对乔晓静他们实施了攻击,双方交火持续了一段时间,但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乔晓静令队友停止进攻,并采取古人惯用的策略,让大家找来了玉米秸及枯树枝,利用火力压制,将这些东西堆放在了距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将其点燃了,顿时浓烟滚滚。 洞穴向里吸风,呛鼻的浓烟顺风进入了洞穴之中…… 正文 第44章剿灭匪首 “快看,”大个儿指着洞穴,激动地说道,“那洞穴就是天然的吸烟口袋,浓烟全被它吸了进去,这一次,那几个畜生可真够受了。” “太好了,”阿紫笑着说道,“让他们临死之前好好感受一下烟熏火燎的滋味,谁让他们过去总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这个办法好,”翠玉笑道,“甭说洞内全是些盗匪,就算是能上天入地的孙悟空碰上烟熏也无可奈何,火绕不怕,水淹不惧,却在浓烟面前败下阵来。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等那几个盗匪实在受不了,爬出洞来,给我们跪地求饶,再将他们一个个宰了……” “说正事,”吴老板突然说道,“若盗匪果然出来求饶,不知乔小组会如何处置?” “这……”乔晓静满脑子都是如何消灭盗匪,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被吴老板这么一问,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有什么好说的,”大志说道,“这些盗匪从红枫山到这里,虽然经历了很多,但这些畜生始终坚持着盗匪的本性,干着盗匪打家劫舍、明火执仗的勾当,滥杀无辜,欺辱弱小,若不斩尽杀绝,老百姓就没有安慰日子可过。” “对,”翠玉赞成大志的说法,她说道,“对于这些没有人性的家伙,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就算是你放过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感恩于你,也不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 “我以为不可,”那周老板说道,“虽然他们作恶多端,杀之也不为过,但毕竟他们也是一条条生命,只要他们弃恶从善,从此愿意做个好人,不再为害乡里,我们为何不给他们机会呢?试想,若是我们将愿意放下屠刀之人杀了,那我们不就跟盗匪一样了吗?” “这……”乔晓静深陷矛盾之中,看了一眼周老板,又将目光转移向了其他人,她知道周老板所言不错,可真要做起来就不简单了,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乞求饶命的盗匪就一定会弃恶从善,就一定会洗心革面,从此做一个好人呢?若是放错,无异于放虎归山;若是尽皆杀之,未免有些心狠手辣,的确与没有人性的盗匪无异。 “你也不用为难,”那吴老板看出了乔晓静的心思,笑着说道,“以事而行便可,若果真遇到盗匪跪地求饶,只要凭良心判断就行了,至于最终对错,也就只能看天意了。” 虽然乔晓静认为吴老板之言有不当之处,但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也接受了,向他点了点头,也想其他一干人众点了点头。 果然众人所虑不假,很快便听到有叫喊声从洞穴中传了出来,继而有一件白布衣服被枪子或是长枪挑着送出了洞穴,并不停地摇晃着。 “挑衅!”大个儿端起机枪,对着那件衣服“哒哒哒”开起枪来,连开数枪,那件白衣被打出了好多个洞来。最终还是在吴老板的劝说下,大个儿才停止了开枪。 “对方已经憋不住了,”吴老板说道,“他将白色的衣服送出来,意思就是想投降,你端起枪就打,这可不合适,咱们也不能不让人家投降吧!” “投降?”大个儿一脸茫然,淡淡的解释道,“我还以为那些家伙挑着破衣服晃荡是想向我们示威,意思是说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让我们高兴……我顿时火冒三丈……” “若这是盗匪诡计,”乔晓静甚是担忧,她对吴老板说道,“赚咱们前去想谋害咱们性命,咱们这样过去岂不太草率了?” “他们都快被烟呛死了,”吴老板笑道,“急着能从洞穴中出来吸两口无烟的空气,哪儿还有心思赚咱们的性命呢?” “哎呀,”大志突然怀疑道,“忘了一件大事,咱们都只顾着在这儿看热闹,万一这洞穴另有出口,那些盗匪一个个从另一个出口逃窜了,那可怎么办呢?” “对啊,”众人如梦初醒,惊愕不已。 “大家不用担心,”那周老板很坦然地说道,“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可能性,这是一座石头山,虽然没有五岳诸山那么大,但也绝对不是个小石包,要想凿石开洞,单凭这十来个盗匪,仅仅数天时间,怎么可能会实现呢?” “不可抱有侥幸心理,”那吴老板说道,“多年的革命经历告诉我们,很多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最后都发生了,致使我们的事业半途而废。我们为了这次剿匪,所有人都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不可出现差错,最好还是安排人去看一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乔晓静正欲开口,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前两天探查过,”那周老板有些气恼地说道,“这座石山很大,与这洞穴相比不过九牛之一毛,他们根本不可能凿成出口。你们现在因为所谓的猜测分散兵力,若是这些盗匪出来,他们人多势众,出现哗变,到时候我等怎么控制局面,你们想过吗?” “确定?”乔晓静还是有些不踏实。 “你们可以不信我的话,”那周老板说道,“总得相信我的性命吧,今天,我不拿什么人格作为担保,我就那我的性命做担保,若是盗匪从别的地方逃脱,只要不是我们看到这个洞穴,我,我当场自裁,不用你们动手,以示我对剿匪大业的忠心。天地为证!” “老周,”那吴老板笑着说道,“何必呢?” “我,”那周老板解释道,“我不想再看到盗匪为乱,真的,我对盗匪恨之入骨,这么说吧,我的弟妹就是被这帮盗匪给逼死的,我有私心,我想这个镇上所有的盗匪统统死掉,故而我不能让你们分散兵力,更不能看到因为你们兵力不足而导致盗匪逃脱。” “还有这事?”乔晓静扭头看着那有些悲痛的吴老板,也不知道到底该安慰他,还是应该埋怨他,淡淡的说道,“你给我们说了很多盗匪的事情,怎么从未提及此事啊?”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总不能老挂在嘴上吧?”那周老板深吸了一口气。 “你,”吴老板阴沉着脸,淡淡的说道,“你不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吧?” “我,”那周老板摆手说道,“我绝对没有隐瞒过大家任何事情,真的,我敢对天发誓,唯独此事。当然此事对剿匪大业并无影响,就算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对于各位英雄来说,有无我你们都会剿匪。反之,对我来说,有无你们我都会想法除掉这些匪患。” “如此说来,”那吴老板说道,“此洞穴绝对不会另有出口,我们可以放心了。” “难怪,”乔晓静对那周老板道,“难怪您会这么……” “好像有盗匪出来了……”不待乔晓静将话说完,突然大志喊叫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集中到了洞穴,发现果然有盗匪冒出头来,很显然浓烟太大,已经呛得盗匪再也呆不住了,他们没有别的藏身之所,只得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从洞穴中爬出来,不停咳嗽着等待乔晓静他们宽恕自己的罪责。 “走,”乔晓静挥动了一下手,并很坚决地说道,“我们前去看看。” “我带两个人前去,”翠玉担心有诈,拽了一下乔晓静的后襟,低声说道,“大家就没有必要全部上去了,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你们也好做出应对之策。” “放心吧,”那吴老板一直坚信这些盗匪穷途末路,一定会幡然醒悟,于是对着乔晓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经此一劫,那些盗匪早已后悔做盗匪了,现在,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别的什么事情呢?” “那好,”乔晓静对翠玉说道,“你就带阿紫和大志前去,看看他们怎么说,若是他们不老实,你们,你们就不要有所顾忌,彻底的干净的消灭他们便是。” 随后,翠玉和阿紫、大志向洞口而去,乔晓静、大个儿及吴老板和周老板站在山洞下面的平地上,端着枪,盯着洞口。 翠玉他们到了洞口三五分钟,突然响起了枪声,随之便有盗匪顺着斜坡向下冲来,乔晓静听到枪声,自然知道出了意外,扣动扳机向盗匪扫射,其他人也从惊疑中清醒过来,对着盗匪扣动了扳机。 “饶命啊,饶命啊……”有数名盗匪在斜坡上被乔晓静他们枪杀,还有两名盗匪侥幸活了下来,他俩跪在地上,双手举上头顶,不停地磕头作揖。 乔晓静趁势冲上斜坡,来到洞穴,看到翠玉中弹,顿时怒火中烧,咬着牙对跪在地上的盗匪说道:“说,谁开的枪!” 两个盗匪低着头,对视了一下,并未开口。 “不说是吧?”乔晓静很愤怒,“既然不张口,那好,那你俩就永远也别张口……” “老大,我不想死。”盗匪很明白乔晓静言外之意,那个年轻盗匪怯怯地说道。 “叛徒……”另一盗匪手臂一挥,竟然有一把袖刀直直插进了那个年轻盗匪的咽喉。 乔晓静情绪失控,扣动扳机,眨眼之间,那个所谓的老大成了筛子。 正文 第45章那封信在哪儿 大志正欲阻止乔晓静开枪,可乔晓静看到翠玉中弹,已然情绪失控,就像疯了似的扣着扳机,子弹如同争先恐后窜出枪膛,钻进了那个匪首的体内。眨眼之间,那匪首满是都是枪眼,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翠玉,”子弹耗尽,乔晓静扔下枪,蹲在翠玉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有生命危险吧?” “不用紧张,”翠玉忍着疼痛,微微笑着说道,“没事,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这些畜生,”乔晓静骂道,“自知作孽太多、罪恶滔天,公理和正义根本就放不掉他们,他们也没有抱能够活下来的希望,故而才会冒死想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脱……” “你也太冲动了,”大志听到翠玉伤情无碍,不等乔晓静将话说完,便上前埋怨道,“我想阻拦都来不及了,端起枪就不想放手,连最后一个盗匪也杀了。” “你拦我干什么?”乔晓静扭头看了一眼大志,不解地说道,“难道那个家伙不应该死,难道还应该给盗匪留下一颗种子,让他继续纠集地痞无赖打家劫舍、为害乡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志摇头道,“说实话,你若不开枪,我也会开枪打死他的。只是,只是不应该什么话也不说就将其打死啊!” “为什么?” “你难道忘了?我们是要除掉这帮盗匪,而且干净彻底全部的除掉。可,这也不是我们此次任务的全部,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落实清楚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快点说,吞吞吐吐的,费死劲了。” “书信,那封书信。” “书信?”乔晓静恍然大悟,重重地拍了两下额头,有些后悔地说道,“你们看看,我这,看到翠玉受伤,气不打一处来,别的什么事情都忘了。哎呀,这事闹的……这样,先让翠玉休息一下,你带他们将洞边上的树枝和玉米秸清理了,咱们进洞去找。” 大志、大个儿和阿紫将还在冒烟的树枝和玉米秸清理到了一边,阿紫被安排留下来照顾翠玉,乔晓静、大志、大个儿及两位老同志带着枪慢慢爬进了洞穴。 在外面看来并不起眼的山洞,真正进入其中,倒是让乔晓静他们惊叹不已,原来这洞内果然别有一番景象,四根石柱利于其中,每根柱子顶端支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火盆之内火光艳艳,照得洞穴一片光亮,如同普照在太阳光下,各种陈设赫然眼前。 “虽然听说过这洞穴,”乔晓静可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有些语无伦次的叹道,“但从未想到这洞穴会如此壮观,形势所迫,容不得为此费心劳神,若是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想办法弄清这山洞到底是人为凿成,还是天然形成。若是人为凿成,那工匠可真是五百年,不,上千年也难得出现的天才。” “若是天然形成的呢?”那周老板笑道。 “那可就是天地造化,”乔晓静叹道,“是大自然给我们的馈赠,特别是给这里老百姓的馈赠,一定要善加管护。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成为匪窝……” “是啊!”除周老板外,其余人都觉得乔晓静言之有理。 乔晓静看到那吴老板双手背于身后,嘴里似乎说着什么,可声音极小,听不清具体内容,遂上前问道:“吴老板是不是也觉得这座石洞非同一般啊?” “那当然。”吴老板似乎并未完全听到乔晓静的话,只是对她笑了笑,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了这山洞。 “您想到了什么?”乔晓静站在吴老板身边。 “我想到了一段话,”那吴老板仍然盯着山洞,并将心中所想之言说了出来,“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真个赛天堂!又见那洞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忽回头,见崖头立一石碑,约有三丈余高,八尺余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没想到啊!”乔晓静叹道。 “什么?”那吴老板笑道。 “您真是太有学问了,很多话我听也没听过,更别说听懂了。”乔晓静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 “我也是……”其他人也点头道。 “噢,”那吴老板笑着说道,“这些话也不是我自己的话,这是我国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中的一段话,说的是孙悟空眼中的花果山水帘洞。” “我们这些人读书少,”乔晓静看了一眼其他人,淡淡的说道,“你说的《西游记》可能都听说过,但读过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有的是机会,”那吴老板说道,“等革命成功了,鬼子滚回了日本,天下太平,咱们也就不用打仗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干什么去,那就可以读书了,想读什么就读什么。” “但愿那一天早些到来!”乔晓静自言自语道。 其他人并未做声,只是笑了笑,又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山洞。 首先进入大家眼帘的是那把匪首坐的虎皮石椅子,也就是头把交椅,位于石壁中间,正好与洞口在一条线上,高高在上,甚是威风。打眼一看,便能让人感受到江湖气息。 石洞左侧整齐的摆放着两排小凳子,很显然这个区域是盗匪用来议事的地方。石洞右侧摆放着一张圆形石桌,桌子上还有好几盘各色时令水果,周边摆放着五六个石凳子,可见这些盗匪平日里的生活有多么滋润和奢侈了。 沿着石桌石凳向里走,不远处便可以看到盗匪们支起的床铺,单从床铺看,平日这里至少有五人居住…… 对乔晓静他们来说,这不是游山玩水的时候,当然他们也没有游玩的兴致和心情,当从床铺边上看到盗匪堆放的东西,他们便彻底回到了剿匪的状态之中。 “大志,”乔晓静开始翻弄盗匪堆在一边的东西,并说道,“你和大个儿过来帮忙,将这些东西慢慢弄出洞穴,看看其中有没有吴老板的东西。” 大志和大个儿点了点头,开始将各色东西往外面搬,耗时将近一个时辰,所有的东西终于搬到了洞外。 乔晓静将正在参观山洞的吴老板和周老板叫了出来,她想让吴老板看一看,能否从盗匪所存的东西之中找到他的东西,特别是他所说的那封非常重要的书信。 “找到了,”那吴老板从大包小包之中翻腾了很大一会,突然抓起一个深色布袋子,激动地说道,“就是这个布袋子,不会错,就是这个布袋子。” “看来,”乔晓静说道,“我们此前的判断是对的,那一天晚上在红枫峡谷趁人之危的那两个畜生果然是盗匪。他们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是他俩将我们引到这里来的,最终也因此而使他们的这帮畜生全部死在了我们手中。这可能就是天地循环,报应不爽!” “太好了,”那吴老板拍了拍袋子上的灰尘,并用嘴吹了吹,一脸幸福的笑容,边打开边说道,“没想到盗匪灭了,丢失的东西也找到了,真可谓双喜盈门!终于了却了我心头的一件大事,再也不用费心思和精力去找它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包括乔晓静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吴老板手中的布袋子上,说实话,他们过去只知道这封书信重要,可谁也没有见过,这一次终于机会来了,谁也想看看吴老板丢失的书信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发现那吴老板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布袋子里的东西越往出掏脸色越难看,渐渐没了笑容,而且脸上还浮现出了几分失望。 “怎么啦?”乔晓静觉得事情不妙,小声问道。 那吴老板并未作答,还是一个劲将包里的东西向外掏着,最后干脆提起了袋子底,将袋中的东西稀里哗啦全倒了出来,似乎除过各季的衣服并没有其他东西。 “您别急,”乔晓静安慰道,“慢慢找,肯定能找的。” 那吴老板依然没有作答,在凌乱的衣服堆中翻找着,将衣服一件一件拿起来抖落了一番,又从每件衣服里摸索了一番,可依然没有发现类似于书信的东西。他急了,他抓起衣服晃动着,而后又将衣服扔在了一边,这一动作重复了多次。 众人都知道吴老板之所以一反常态,是因为他太想找到那封书信了。看到他急躁的在衣服堆中扒拉,都想劝阻,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当然也包括乔晓静在内。 “吴老板,”最终,老周上前抓住了吴老板的手臂,淡淡的说道,“我们都知道你很着急,很想找到那封重要的信件,很显然那封信件已经不在你的布袋子里了,你着急又有何用呢?” “这布袋子都找到了,”那吴老板指着眼前冷乱的东西,失望地说道,“里面的衣服都在,可唯独那封书信不在,你们说,它能去哪儿?” “也许,”乔晓静上前说道,“也许盗匪看到了那封书信,他们觉得重要,将那其藏了起来,或者装在了某人的身上,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啊!” “那封信,”那吴老板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盗匪应该不会看出其贵重的,我觉得没有水平那么高的盗匪。可问题是,那封书信的确找不到了,它能去哪儿呢?” “先别急,”乔晓静说道,“咱们都先冷静一下,待情绪平复一番,我想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办法的。” 正文 第46章死人身上找信 “搜!”突然大个儿站起身来,没头没尾喊出了这么一个字。 “什么?”大志坐在大个儿身边,未起身,歪着脑袋看着大个儿。 “刚才,”大个儿解释道,“组长已经说了,那封信要么被藏了起来,要么被某个盗匪装在了身上。藏在哪儿?这个问题一时半会不好办,因为盗匪全死了,死人不会说话,他们无法告诉我们答案。可藏在某个盗匪身上,这事好办,挨个搜一遍不就得了。” 大志忽地站起身来,看了大个儿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乔晓静、吴老板和老周他们似乎没有听到大个儿的话,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将大个儿的话放在心上,总之,除过大志以外,其他人并未有任何不一样的举动。 “怎么样?难道我这主意不行?”大个儿小声问了大志一句。 “不知道。”大志噘着嘴,微微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个儿瞥了大志一眼。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大志淡淡的回道。 “这是办法好,”乔晓静突然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大个儿,点头说道,“这是目前来说最为务实的一个办法,也是最有可能取得突破的办法,我完全赞成大个儿的提议,对盗匪挨个搜身,很有可能会有收获。不知,你们各位意下如何?” “行……”翠玉、阿紫爽快应道,可那吴老板和老周并未有任何表示,似乎就像冻住了一般,眼神一动不动,就连身体都纹丝不动,表情冷漠,思绪俨然进到了另一领域。 乔晓静看了这两个老同志一眼,又看了几眼其他战友,抿了抿嘴,慢慢走到吴老板和老周跟前,轻声言道:“我们总坐这里不是办法,不知二位前辈有何高见?” “我在想别的事情,”那老周一副如梦初醒的神态,淡淡的笑道,“接下来怎么办?这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说吧,有什么需要我老周做的,但凡我能做到,绝对不会推辞。” “您刚才很投入,”乔晓静笑道,“不知想到了什么,能否与晚辈们分享一下?” “我倒是很想跟你们分享,”那老周双目盯着吴老板说道,“可有人他不给我机会,没有这样良缘,你说,我拿什么跟你们分享啊?” 乔晓静不明白老周的意思,更不明白老周为什么要盯着吴老板说这番话,她只得静静的站在老周身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才合适。 “周老板,”大个儿倒是没有顾虑,笑着说道,“您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咱们都在这儿,眼下也都闲着,不正好有机会听你的故事吗?说吧,您到底想跟我们分享什么,需要谁给你这个机会?我想,这里的每个人,没有任何人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这些我都知道,”那老周笑着说道,“可我要分享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们说说,我怎么给你们分享啊?” “你这人,”那吴老板扭过头来,看着老周说道,“平时可不是这样的,说话办事一向利索,现在是怎么啦?什么事情让你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你问我?” “当然。” “这事你可怪不着我,这事主要是你的事。” “明说,云山雾罩的,听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样吧,我就说说我刚才所想吧。我,刚才一直在琢磨你们所说的那封信,虽然我不知道那封信的来龙去脉,更不知道那封信有多么重要,或者说重要到什么程度,单从吴老板的举动来看,一封信能让一向儒雅沉稳的人一反常态,足见其分量不小。只可惜我无缘一睹,心里觉得有几分遗憾。” “我多少明白了一些,”那吴老板笑着点了点头,“你刚才说没人给你机会,说的这个人是我啊?的确,这封信很重要,仅对我个人而言。我倒是可以让大家简单看一眼,若是那封信还在的话,可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没了,那封信没了,你遗憾,我更遗憾。” “你肯定知道书信内容,是不是?”那老周这幅神情,就如同一个馋嘴的小孩,似乎看到了对方手中正拿着他想要吃的好东西。 “是啊!”吴老板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给我们……” “不能!”不待老周将话说完,那吴老板便断然拒绝了。 “我是说,你能不能给我们简单讲一下……” “不能!”那吴老板又一次中途打断了老周的话,态度很决绝。 “您能不能让我将话说完?”那老周有些急了。 “咱们都是有纪律的。”那吴老板冷冰冰地回应了一句。 “这我知道。”那老周笑着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我只是有些好奇,就是想让你给我们简单讲一下这封信的来历。简单一点,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不能!”那吴老板这一次倒是很耐心地听完了老周的话,可态度并未有所改变,依然非常强硬。 “我只是跟您开玩笑罢了,”那老周被吴老板多次拒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作为一名老工作者,纪律和规矩我还是懂的,我又怎么可能会明知故犯呢?” “是吗?那太好了!”在这一刻,那吴老板的态度令人难以接受,让众人都觉得有点儿太不近人情。 “玩笑,一场玩笑,真是可笑,哈哈……”众人都觉得尴尬,虽然没有什么好笑的,为了不让老周觉得太过难看,大家就当玩笑话听了,也当一场玩笑看了。 “吴老板,”乔晓静自知不能再这么下去,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吴老板说道,“您现在有何想法,关于那封重要的书信?” “起初,”那吴老板摇了摇头,失望地叹道,“我曾经也幻想有朝一日那封信会回到我的手中,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我放弃了,我认为要想找到那封信,就如同在大海之中去捞一根绣花针,难度太大了,而且很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没想到的是,剿匪的时候竟然找到了我的东西,离开我多日不知其下落的东西突然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的内心又一次燃起了希望---当我看到自己的布袋子就在眼前,袋子里的衣服都在,我的内心很激动,真的很激动,可结果呢?这一切如同假象,瞬间又将我燃起的希望浇灭了。我,我现在心里很乱,真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茫然,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那么,刚才大个儿提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对这些盗匪挨个搜身,既然你的包曾落入盗匪之手,也许那封信就在盗匪身上,我觉得大个儿的提议有道理,不妨我们就搜搜看,您说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试试吧。”那吴老板有气无力地说道。 乔晓静将受了伤的翠玉托付给了吴老板和老周,带着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开始对洞穴外面横七竖八的盗匪进行搜身。 “有何发现?”可是经过一番搜寻之后,乔晓静从盗匪身上并未搜到与书信相关的东西,抬起头来,看着正在忙碌的阿紫、大志和大个儿。 “目前,”阿紫噘着嘴,摇头道,“什么还什么也没找到。” 大志和大个儿淡淡的看了乔晓静一眼,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再仔细找找,”乔晓静虽觉得再找可能没用,但她还是不死心,对阿紫他们说道,“也许我们漏掉了什么,要藏一封书信并非难事,可要找就不已经好找了。” “行,我们再找一遍。”阿紫带头说道。 “哎呀,”大志皱着眉头看了看身边的尸体,有些不耐烦说道,“我觉得咱们纯粹就是瞎耽误工夫,也许书信根本就不再盗匪的身上。” “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嘛,再说了,书信装在身上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万一找到了呢?”大个儿的话还是很中肯的。 “要我说,”大志边在盗匪身上搜寻着,便淡淡的说道,“这盗匪也有聪明人,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装在身上?不但不会装在身上,而且还可能已经变成钱了。” “什么意思?”乔晓静停了下来,直勾勾看着大志。 “依我看,”大志担心那吴老板听到会不高兴,遂向乔晓静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那些盗匪肯定看了书信内容,发现此信甚为重要,可他们是盗匪,盗匪历来不与官家有染,书信不可能送到官家之手。但若将书信留着,他们知道没什么实际作用,怎么办?” “快说!”乔晓静很想听听大志最终的结论。 “对盗匪来说,”大志接着说道,“拿东西换钱财一向是他们拿手好戏,你想,这些盗匪会将书信怎么办?” “卖了?”乔晓静惊诧不已。 “噢,”大志说道,“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就怕书信不值钱,不值钱就是废纸,没人愿意买;但若是值钱,掏钱的人还不多的是?别说是一封书信,就是一根竹子也有人掏钱买,我还听说了,那根竹子非常值钱,很多现大洋还不一定能买下。” “竹子?”乔晓静不大明白,试探性地问道,“你说的是不是画的竹子?” “对啊!你也听说过这回事,对不对?” “唉,”乔晓静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我算是听明白了,半天会你净在胡说,书信和竹子岂能放在一起比较?郑板桥的竹子那可都是国宝,而我们找的书信是什么?很多人拿在手中都不知道是什么,岂能等同论之?” “算了,算啦!”乔晓静瞪了大志一眼,对阿紫和大个儿说道,“别听他瞎说,咱们还是赶紧翻腾吧,若实在找不着,咱就换个地方接着找。” 正文 第47章虚惊一场 “换个地方?”听到乔晓静说若在此处找不到书信,便会去别的地方接着找,大志、阿紫和大个儿无不惊讶,异口同声道。 “你们的耳朵都很好使,”乔晓静说道,“是的,若是在这些盗匪身上果真找不到吴老板的那封书信,我们就去其余的两个匪窝去找,就算找不到那封书信,起码也得找到与那封书信相关的线索。要不然,我们离开此镇,天下大得没边,我们将要去哪里找?” “只是,”阿紫说道,“我是说只是,只是我们这样翻找,一定方向性都没有,就怕最终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依然毫无所获,那我们不就是瞎耽误工夫吗?”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乔晓静有些急躁。 “你别嫌我多事,我说的也都是为了我们爬山虎这个小组。我们的任务是护送那吴老板去延安,至于别的都不重要。大家都知道此地距离延安还有十万八千里之远,路上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事件,为了能够早日完成任务,因此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起程才对啊!”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小组,这一点我从来不会怀疑。可是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将吴老板送到延安,而是要将吴老板安全地送到延安,不能有任何闪失,对不对?可问题是我们做到了吗?很显然没有。吴老板丢失了一封很重要的信件,这封信件就是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丢失的,这难道不是闪失吗?既然出了问题,那我们就得想办法把问题解决了,这是我的原则,当然也是我们这个小组的原则,我相信这一点你们应该不会有异议。” 阿紫觉得有些惭愧,脸色羞红,低下了头。 “好,我们听你的。”大志赞同乔晓静的说法。 “没问题,只要与任务有关,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大个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那好,”乔晓静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翠玉、吴老板和老周,又看了一下堆在洞口的东西,随说道,“翠玉受了伤,暂时阿紫负责照顾她。大志和大个儿去将那几匹马全牵过来,将那些盗匪的东西想办法绑在马身上运回旅馆。然后,咱们就去找书信。”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按照乔晓静的安排行动了起来。 只见阿紫搀扶着受伤的翠玉慢慢下坡去了,最终站在了坡下的平地上。 大志和大个儿则分头前去牵马,那几匹马被此前激烈的交火惊到了,它们看到有人靠近,便竖起了耳朵,时分警觉的站着,大志和大个儿每人手中抓着一把草,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靠近马儿,可惜他们还未靠近,那几匹马不约而同跑开了。 单为了将那七八匹马抓住,大志和大个儿可费了不少功夫,一会儿拿草引诱,一会儿拿绳索绊腿……庆幸的是他们最终成功了,将山洞附近的马一匹不剩全牵了回来。 盗匪积攒的东西还真不少,为了将那些东西驮回旅店,足足占用了五匹马。 剩下三匹马便成了代步工具,不过人多可骑乘的马匹不多,大志和大个儿按照乔晓静的意见进行了分配,两匹分配给了吴老板和老周两位老同志,最后一匹马则给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唯一的伤员翠玉。这种分配很公正,毫无私心可言,大家服气,欣然接受了。 “乔组长,”走在路上,骑在马身上的吴老板说道,“你看看我们这支队伍,回的时候和来的时候大不一样,可谓满载而归,是不是很有自豪感啊?” “是的,你们都很能干。”乔晓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你过谦了,”那吴老板笑道,“真正能干的是你。关键的时候审时度势,行动的时候坚决果敢,而且对事态的把握也很恰当,该拼的时候能拼,该缓的时候能缓,成功铲除了三个匪窝,剿灭了两倍于我们的盗匪,除掉了影响老乡安宁的毒害,同时还获得了大量财物。再看看我们的队伍,出门的时候七人,干了这么多的事情,回去的时候还是七人,仅有翠玉受了轻伤,这样的成绩可真是难得,让我由衷的佩服啊!” “我也是,”骑马走在吴老板身后的老周也说道,“我首先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同时我还要替这个镇子上的老百姓感激你们,是你们让他们重又过上了安宁的生活。当然,对你们的佩服,用一句时髦话说,叫什么来着,我想想,五体投地,对,五体投地。” “过奖了,过奖了。”乔晓静有些不好意思了,羞答答的说道,“我哪儿有你们说有那么厉害?如果说这次行动是成功的,那这成功主要还是因为有你们大家的紧密配合和通力协作,若是我自己,我想我什么事情都干不成,更别说剿匪了。成绩是大家,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实话,”那老周提了两下马肚子,紧走了两步,与吴老板齐平,对吴老板说道,“这个小组可真是厉害,你也看到了,总共就五六个人,一半还是女同志,可面临枪林弹雨不但不打怵,而且还一个比一个勇敢,就算是我们武工队男同志也不一定比她们强。不对,应该是我们武工队男同志还不一定能比得上她们几个才对。” “这话不错,”那吴老板点头笑道,“我见过的行动小组不少,可从来没有像他们这样的,这种既没有精良武器,又没有强大后勤保障,就像一帮刚扔掉锄头的农夫农妇,我平生也是第一次见到。” “打眼一看是有点儿……”那老周点头道。 “第一次见到他们,”那吴老板点头笑道,“这心里,怎么说,有点儿大失所望,我觉得党组织肯定不了解实际情况,被他们给欺骗了。可经历了大小几件事情,这种想法已经再也没有了,使他们用事实让我彻底改变了那种看法。告诉你吧,我现在不但不敢看不起他们,而且对这支看似普通却非常有战斗力的队伍心生敬畏。” 乔晓静走在吴老板和老周身边,虽然他俩说话声音极小,可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没有再做声,只是安静的随着队伍赶路,脸上还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好啦,不好啦……”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大志刚拐过弯,便停了下来,慌慌张张向乔晓静跑了过来。 “怎么啦?” “前面,前面站了很多人。” “什么人啊?” “是为那些盗匪报仇的。” “什么,为盗匪报仇?这怎么可能,盗匪都已经死了,从哪来给他们报仇的人啊?” “你们不信可以去看看,前面十字路口站满了人,黑压压一大片,将路都堵死了。” “这……”乔晓静看了一眼吴老板和老周,又前后看了看自己的队伍,对这一突发事件顿时心生恐惧,遂说道,“时下情况不明,要不我们先在此处休息休息。” “大白天,”那吴老板已从马背上下来,叹道,“我们这几个人肯定不是盗匪对手,应该避其锋芒,不可与之硬拼,硬来吃亏的肯定是我们。我们还是应该坚持自己的打法,充分发挥夜间突袭的长处,逐个歼灭盗匪才对。” “我赞成吴老板的说法,”那老周也说道,“既然盗匪来拦截我们,说明人家有备而来,再说人多势众,咱们就这样过去,肯定干不过人家,还是避其锋芒,等夜间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乔晓静点了点头,将大家伙叫到了一起,很严肃地说道,“大志想办法绕过去,好好落实一下那些盗匪的情况,其他人撤到丛林中去,等到大志情况落实清楚了,咱们再合计合计,一定要想出一个事半功倍的办法,好再收拾这帮家伙。” “行,就这样办吧。”吴老板点了点头,认为乔晓静之言可行。 大志偷偷跑进了一条胡同……乔晓静与其他人调转方向,向丛林深处去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大志跑回了丛林,大老远便听到了他的叫喊声。 “情况怎么样?”乔晓静跑上前去,迎着大志问道,“到底有多少人?” “我,我……”大志舌头就像粘住了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半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 “快说,你要急死我们吗?”乔晓静甚是着急,根本就没有想到大志已是口干舌燥。 “我……”大志强咽了一口口水,砸吧了几下嘴道,“能,能不能先给我一口水?” “走,过去喝水。”乔晓静搀扶着大志来到了林子深处,让阿紫给大志送来了水。 “差点渴死我了。”大志猛喝了两口水,舔着嘴唇说道,“那一会儿,那一会儿是我搞错了,那些站在路上的人不是盗匪,也不是盗匪的同伙,而是镇子上的乡亲们。” “乡亲们?”众人异口同声道。 “没错。”大志接着说道,“就是镇子上的乡亲们,不知道他们怎么得知镇北盗匪的匪窝被铲除了,盗匪也被杀死了,乡亲们看到祸害被除掉了,自然是兴奋不已,这个好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开来了。乡亲们为了感谢除匪的英雄,便自觉聚了起来……” “不对,”阿紫说道,“乡亲们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还提前聚在了镇口?” “这有什么?”大志说道,“虽然大多数乡亲不知道匪窝有三处,但并不能说这镇上就没有人知道了。他们是被人带到这儿的,特意为了等我们。咱们还是走吧,进镇子吧,要不然老乡们会来这里找我们的,我来的时候听他们正在说呢。” “怎么办?”乔晓静看着大家。 “走呗。”老周说道,“咱不走,难道还真想让老乡们来找我们?” 正文 第48章剿匪归来受跪谢 乔晓静和老周、吴老板他们向镇北而来,刚到大路上便停了杂乱的说话声,可见等在路上的老乡还真不少。 “要不,”乔晓静自从听到说话声,步伐越来越慢,最终还是说出了她的想法,“算了,咱们现在还是不要进镇子了,老乡们聚在一起等我们回来,为我们致谢,这种场面我受不了,我觉得大家都受不了。咱们这样,咱们晚上再进镇子,这样好不好?” 骑在马身上的吴老板和老周愣了一下,勒马停下,看了一眼有点儿难为情的乔晓静,又前后看了看翠玉大志他们,也不知道他俩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觉得此刻说话不合时宜,反正只是默默地骑在马背上,什么话也没说。 “我这样决定到底行不行?”乔晓静看到大家都不说话,遂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不是命令,是商量,我充分征求大家的意见,咱们民主决议,如果大多数人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往前走,应该去见一见乡亲们,那咱们就继续;如果大多数人不赞成这样,那咱们晚上再进镇子。大家都说说,别都盯着我看,说出你们的真实想法来。” “什么话都能说?”阿紫担心招来批评。 “我说过了,”乔晓静点头道,“什么话都能说,民主决议,我想听到每个人的真实想法。当然,不可胡说八道,更不可说浑话脏话。阿紫,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顾虑。” “我,”阿紫刚说出了一个字,脸色大变,而且还忸怩起来,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就是想看一眼那个阵势,曾经听别人说过,我可还从未亲眼见到过呢!” “你是不是当成逛庙会了?”乔晓静看着阿紫的脸。 其他人笑了起来,一是笑阿紫那副小女子状,当然也是在笑乔晓静的冷幽默。 “那,”阿紫试探性地说道,“那你说能不能去,这可真是我的真实想法?” “看热闹!”乔晓静瞥了阿紫一眼,紧接着便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当然也包括骑在马背上的吴老板、老周和翠玉,问大家道,“大家还有类似于阿紫这样的意见吗?” “既然大家都不想凑热闹,”乔晓静抛出话来,数秒过去,没有一个人言语,她便认定除阿紫外没有人向参与这件事情,遂说道,“那我们就先不进镇子了,等到晚上……” “乔组长,”乔晓静正在说话,却被老周同志打断了,他说道,“您不是讲民主决议嘛,我想说句话,不知道可否?” “当然,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说话,每个人的意见最终决定我们的去向。” “那好,”老周说道,“那我就说两句。既然我们已经看到镇子上的老百姓聚在了一起,而且我们也都清楚这些老乡们想干什么,那我们就应该前去见一见这些淳朴善良的老乡们,这样起码能了却了他们的心愿,他们就不会总惦记着感谢你们的事情了。若是躲避不前,半晚上进镇子,可能他们已经回家了,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一次聚集起来?” “这是好事,你怎么……”那吴老板觉得老周之言不无道理,老乡们单纯,认定了一件事很能会改变的,若是今天不接受他们的致谢,也许他们就会天天聚集起来,这样很可能会严重影响到老乡们淳朴的感情,于是他张嘴了。 “我,”乔晓静显得很为难,向那吴老板靠近了两步,低声说道,“我,我知道。也许老乡们认为我们为他们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就应该接受老乡们的喝彩声、掌声及叫好声……可是我觉得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起码没有做出让那么多老百姓称赞的事情。” “这就是老乡们的可爱之处,”那吴老板叹道,“也许我们只做了分内之事,只做了很小的事情,可在老乡们的眼里,不管事情大小,认为是为了他们而做的,他们就会感激我们,就会为我们鼓掌叫好,就会用他们最为真诚的方式感谢。你也看到了,老乡们早已经聚集起来,也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我觉得,咱们躲避可能不是做好的办法。” “那您的意思是,我们前去见一见老乡?” “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对与不对你斟酌。至于到底要不要去见一下那些守候多时的老乡们,最终还得你来定夺。” “这……”乔晓静陷入了沉思,在场的人都看着乔晓静,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大志和大个儿小声争论着,争论的却是看到老百姓之后的事儿,很显然他俩还是主张去老乡们的。不远处老乡们的声音时大时小,随风飘来,灌入了大家的双耳,乔晓静自然也听到了。 “我仔细想了想,”乔晓静最终还是想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大家伙说道,“觉得吴老板和周老板说的很有道理,既然老乡们都聚集起来了,在路上也守候多时了,我们若是故意避而不见,这不合适。不但不合适,而且还很有可能因为我自己不成熟的想法伤害老乡们最纯真的感情。既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走,去见一见那些最为真诚的人们。” 这也许在场的人最想听到的话,他们都很高兴,又开始向前走了。 “我还想提醒大家一下,”走了没几步,乔晓静突然又说道,“见到老乡们一定要谦虚,千万不能以功臣自居,更不能拿老乡们的东西。大家别嫌我啰嗦,你们也都知道,这段时间,这里的老乡们在盗匪的迫害下,生活得非常凄惨,很不容易才熬到了今天,我们可千万不要在老乡们面前摆架子、耍官腔,谦虚一点,客气一点,也热情一点……” “知道了!”翠玉笑着说道,“我说乔组长,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好像话很多,心思很重,顾虑也很多,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女英雄。” “你还取笑我。”乔晓静白了翠玉一眼,淡淡的说道,“我这人你不是不了解,枪林弹雨我不怕,地痞流氓我也不怕,我怕的就是乡亲们,我怕看到乡亲们因为我们所做一点小事而流泪,我怕看到他们宁愿自家人饿着肚子也将家里仅有的粮食硬送给我们……” “乔组长,乔组长……”大个儿跑了回来,对乔晓静道,“大志让我来请示一下,那些东西,那三匹马身上的东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乔晓静看了一眼前方,而后又盯着大个儿。 “时下,”大个儿怯怯地说道,“什么东西都很紧缺,值钱的东西就更紧缺了,咱们就这样过去,乡亲们看到咱们自然很高兴,看到那三匹马身上大大小小鼓鼓囊囊的袋子可能会更加高兴,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之中有人起了别的心思,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你是说,”乔晓静双眉紧蹙,“老乡们有可能起歹心,抢走咱们手中的东西?” “嗯。”大个儿点着头。 “应该不会吧!都是穷苦人,总被人欺负,怎么可能反过来欺负别人呢?”乔晓静自言自语一番,随对大个儿说道,“你们想多了,不会有事,走吧!记住,给大志带个话,千万不能在老乡面前表现出那种情绪,你们也知道被别人怀疑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 那吴老板嘴半张着,似乎有话要说,而他身边的老周抬起手来,似乎也想让大志等一等,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可那大个儿转过身去,疾步跑向了大志,根本就没有这两位老同志开口的机会。两人不约而同地摇着头,脸上隐约浮现出了几丝不快的神情。 乔晓静他们很快便拐入了大道,也就是老乡们一直等候的那条道。 “快看,他们来了!” “英雄们回来了!” “太好啦,太好啦……” “终于等到他们了!” 老乡们看到乔晓静他们就像看到了离家太久的亲人,一个个情绪激动,欢呼着,叫嚷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那吴老板和老周从马背上下来,随乔晓静向老乡们走了来,笑着向老乡们挥动着手。 “你们可都是我们这个镇子上人的大救星,”一番寒暄过后,老乡们之中有位年迈的老者说道,“若不是你们,那些盗匪还不知道会猖狂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得过多久不堪忍受的日子,得有多少人遭殃受害呢?” “你们太客气了,剿匪是我们应该做的。”乔晓静抓着老者的手,笑着说道。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那老者说道,“你们可都是外地人,在这个镇子上很可能连个朋友的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大多数人都会避而远之,都会一走了之,你们也可以一走了之的,我们不会责怪你们,当然我们也没有资格责怪你们啊!可,你你们没走,不但没走,而且还帮我们除掉了这帮天杀的牲口,这怎么能说是应该做的事情呢?” “对啊,对啊……”老乡们都认为那老者之言甚是,纷纷附和着。 “老乡们太客气了,真的太客气了,我们本来就是人民的子弟兵,为人民做点事很正常嘛。”乔晓静的话说的很真诚。 “其实,”那老者接着说道,“我们真的很感激你们,很想拿出来一些像样的东西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可你们也看到了,但凡有点儿值钱的东西都被那帮盗匪抢走了。没有法子,为了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这些人无以为报,给你们跪下磕头了。” 话音刚落,那位年迈的大爷便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乔晓静还未将他扶起,老乡们便大片大片跪在了地上,每个人磕着头,嘴里还念叨着感激之词…… 正文 第49章剿匪所得遭哄抢 看到成百上千的老百姓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嘴里还说着感激之词,乔晓静他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尽皆流下了泪水。 “各位父老乡亲,”乔晓静带领自己的队友们上前搀扶跪在地上的老乡,她带着哭腔说道,“快起来吧,别再这样了,我们哪能受得了你们这样的举动?我们本来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是老百姓的队伍,老乡们有难,我们就该伸出援手,帮助你们度过难关……” “老乡们快起来吧!” “这都是应该做的,不用你们这样待我们。” “起来吧,老乡们,别再跪了……” 包括吴老板和老周在内,一边搀扶跪在地上的老乡,一边向老乡们表达着谢意。 “既然老乡们认为我们做的事情只得肯定,”乔晓静说道,“我们有一事相求,希望老乡们能够帮我们,什么事情呢?很简单,那就是帮我们将盗匪的尸身埋了。不管他们生前干过什么坏事,毕竟他们都已经死了,死者总得入土为安,这对任何人都是应该的。” “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们了,老汉我再次像你们保证,我们绝对会将那些盗匪给埋了。”那位老者当着众乡亲的面说道。 “是啊……”老乡们无不赞同那位老者的允诺。 经过乔晓静他们的一番努力,老乡们终于都站起来了,他们笑着向乔晓静他们鼓掌,并自觉分开,在道路中间让出了一条道儿,让乔晓静他们这些英雄从其中走过去。 乔晓静他们向两边的人群不停挥手,并向他们表达谢意。 当队伍走到人群的中间,突然身后有人喊道:“那个麻袋是我们家的,是盗匪从我们家抢走了,盗匪已经死了,这东西就应该物归原主,应该归还给我们。” “马脖子上的那个,”有人喊道,“那个黑袋子是我们家的,当时那个袋子里面装的可都是从南方搞来的百米。既然这样,那我们家的东西也应该还给我们。” “你们都这么说了,”又有一人喊道,“我老婆的嫁妆被盗匪抢了去,现在盗匪都死了,东西都被他们得到了,我老婆的那些金银首饰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 “既然东西是我们的,”有人喊道,“那我们就应该将这些东西分了,是谁家的谁拿走,这样也算是我们少受点损失……” “应该分了……” “我们的东西既然都回来了,就不能让别人再拿走……” “大家都很清楚,现在生活相当困难,马上大家的嘴都要勒在裤腰带上了,既然东西都回来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能因为谁对我们好,我们的东西就不要了……” “王大爷都因为盗匪抢东西气死了……” “镇西头的毛老汉被盗匪抢了,想不通,吊死在了房梁上……” 尽管大志和大个儿一再给老乡们作解释,可人多嘴杂,他俩的解释几乎淹没在了众人的吵嚷声中,随着众人的呼喊,越来越多的老乡涌了过来,将三匹驮有东西的马匹围在了其中,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伸手从马背上谢东西。 “老乡们,”大志高声喊叫着,“这些东西的确是从匪窝缴获来的,但这是战利品,是属于集体的东西,已经不能算是个人的东西了,谁也不能随便将东西拿走。” “什么战利品?”有人反驳道,“这明明就是我们的东西,盗匪从我们手中抢走的,后来你们拿到了,只是转了一下手而已,不管转多少人的手它也是我们的东西,这一点什么时候都不会变,就是我们的东西。” “既然是我们的东西,”又有人喊道,“那我们就应该拿回来,不能让别人拿走了,抢吧,大家各自抢各自的东西吧……” 喊叫声越来越大,来百姓也越来越冲动,大志和大个儿他们两人手中的三匹马被老乡们围得越来越解释,将乔晓静、翠玉、阿紫以及吴老板和老周隔离开了。 “乡亲们,”乔晓静看到场面越来越混乱,对着拥挤的人群说道,“乡亲们,我知道你们每个家庭都遭受到了那些盗匪的抢劫,你们损失很大,很多值钱的东西都被盗匪抢走了,我在此深表同情。但这些东西你们不能动,因为这些东西毕竟是战斗缴获来的……” 在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老乡都听不见乔晓静的声音了,尽管她努力叫喊着。 “老乡们,”乔晓静无奈之下,爬上了翠玉骑的那匹马背上,提高嗓子喊叫道,“请听我说几句!我知道这里面很多东西是那些盗匪从老乡们家里抢来的,我对老乡们有这样的遭遇非常同情,但也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我们现在还不能将各位的东西任由你们难走。请各位老乡相信我们,我们回去之后会商量一下,该给大家归还的一定给大家归还,但现在还希望大家不要乱来,更不要哄抢,凡事都得安规矩办理……” 可老乡们都顾着抢东西了,根本就没人将乔晓静的话听进去,乔晓静无奈地摇着头。 “乔组长,”那老周捂着嘴喊道,“这样不是办法,要不,要不我们就鸣枪吧,也许这样才会让老百姓停止哄抢东西。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鸣枪维持秩序?” “不可!”乔晓静的态度非常坚决。 “这样可不行,”那吴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志和大个儿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人群如同潮水向那三匹驮着东西的马匹涌了过去,人群之中到底情况如何,谁也看不到,即便是站在马背之上的乔晓静也看不清楚人潮漩涡里面的情况,更别说那吴老板了,他冷冷地说道,“老百姓看到有人抢东西,尤其是跟自己身份相同的,甚至还有自己的邻居,即便自家的东西没有遭盗匪抢劫,他肯定也会动抢点东西的念头,局面肯定会乱了……” “那您是什么想法?”乔晓静不待吴老板将话说完便问道。 “要不,”那吴老板说道,“要不鸣枪示警,让老乡们放下东西,谁要是不放下东西就按照盗匪同伙论处……” “不可!”乔晓静听到“盗匪同伙论处”六字,脸色都变了,遂说道,“老乡们是受害者,现在看到自家的东西就在眼前,有些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如果为了不让老乡们抢走东西而开枪,这就是吓唬老乡,就是在老乡们面前耀武扬威,这是要犯错误的。不行,绝对不行,不管怎样,他们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绝对不能对我们的老百姓开枪。” “说实话,”那吴老板说道,“我们也不想开枪吓唬老百姓,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目前这种状况不是你我通过喊叫就能够阻止的。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不管了,就让他们肆无忌惮抢劫我们的物品吗?不能,我们能做的只有通过鸣枪示警,让他们停手。” “我也想过,”乔晓静摇着头道,“我想过鸣枪示警,真的,可我觉得我们不能那样做。如果我们对老百姓鸣枪,那我们不就跟那些抢劫老百姓东西的盗匪一样了吗?这样肯定不对,绝对不对,无论怎样,我们也不能对百姓鸣枪。我相信,老百姓只是一时冲动,他们不会真的将东西拿走的,他们应该知道,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不再是他们自己的了。” “哼……”那吴老板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未在做声。 “乔组长,”那老周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很诚恳地说道,“您可能还不了解老乡们的情况,他们的确对您的功劳很赞赏,也很感激,甚至有人会为你立长生牌,把你和他们的祖先搁在一起,早晚上香敬您,可,可是他们面对眼前的东西,一定不会听您的劝告的。您就别再坚持了,要么开枪制止,要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哄抢……” “老大,”阿紫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不待老周将话说完,她便仰头说道,“大志和大个儿可还在人群之中,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看着,东西没了也就算了,若是他俩出点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啊?” “这我知道,”乔晓静双眉紧蹙,抓耳挠腮,显得心急如焚而又六神无主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我得想想,让我想想,这事儿可不能意气用事,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这个怎么办啊?”阿紫看到乔晓静那副神情,急得差点就要蹦起来了。 “吴老板,”阿紫转向吴老板道,“你看我们该怎么办,面对当前情况?” “我……”那吴老板脸上隐约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淡淡的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情况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你别看我,”那老周看到阿紫将目光转向了他,随摆手道,“这种事情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要我说,咱们还是听乔组长的,她毕竟是我们这个团队的老大。她说咱们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这总不会错。” “可……”阿紫焦急的说道,“可你们看看,老乡们已经扛着东西离开了……” 正文 第50章昏死 局面已经严重失控了,成百上千的老乡冲向了驮有物资的三匹马,早已经将大志和大个儿淹没其中了,他们前赴后继从马背上拽下东西,而后,头也不回便扛着东西离开了。 “怎么办啊?”阿紫急得又搓手又跺脚,皱着双眉,咬牙切齿道,“这些人怎么都跟疯了一样,是不是自己的东西都往回拿,脸面完全不像此前那样……” 乔晓静一脸愁容,还夹杂着惊讶之色,仍然站在翠玉骑的那匹马背上,双手伸开,半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 怎么会这样?这还是刚才那帮跪在爬山虎特别小组成员面前的老乡们吗?还是那帮淳朴善良、受尽盗匪欺辱的老乡们吗?还是那帮含着泪水向剿匪归来的战士表达最为真挚谢意的老乡吗……乔晓静实在不敢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多次认为是自己的神经出现了毛病,因此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可当乔晓静调整情绪,尽量让自己清醒下来的时候,她面对老乡们不顾情义的举动,内心充满了无奈和失落,甚至觉得有些疼痛。这种痛不激烈,很温和,就像一把没有开锋的刀子轻轻在她的心上划着,虽然让她不觉得痛不欲生,却周身难受,甚至冒出了冷汗。 翠玉捂着伤口,忍着疼痛,扭头看了乔晓静一眼,而后摇了摇头,并未做声,她不想再往乔晓静伤口上撒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乔晓静的内心正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这是怎么啦?”吴老板突然喊叫了一声,翠玉闻声看去,只见乔晓静就像一个歪着的面袋子,毫无知觉,正缓缓从马背上掉落下去,幸亏站在一边的阿紫眼急手快,扑了过来,接住了乔晓静。那乔晓静闭着双眼,就像死了似的,安静地躺在了阿紫怀中。 “怎么办,现在?”阿紫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很多老乡只是扭头看了看不省人事的乔晓静,接着又向人群中央挤去,此时此刻,他们关心的不是乔晓静的死活,当然,他们也没有心思去关心乔晓静的死活,他们的目标很简单,也很明确,那就是被众人死死围着的那三匹马身上驮着的东西。 吴老板和老周拽着马缰绳向阿紫而来,翠玉忍着疼痛翻身下马,来到了阿紫身边。 “掐人中,”吴老板指着阿紫说道,“快掐人中!乔组长肯定是看到局面失控,又气又急,一时急火攻心,这才昏死过去了。” 阿紫咬着牙,狠狠地掐着乔晓静的人中穴。 “晓静,”翠玉焦急地叫喊着,“晓静,醒醒啊,快醒醒……” 终于乔晓静“啊”的一声,又有了呼吸,她半张着嘴,双眼疲惫不堪,似乎一点气力都没有,望着围在她身边的这些同志,摇了摇头,还是未说出一个字来。 “我看,”那老周说道,“我们还是想办法将乔组长送到我那里去,旅馆人少,毕竟安静一些,这里太乱了,也太吵了,对乔组长一点好处都没有。” “没错,”吴老板赞同老周的提议,他点头道,“乔组长是不能再受刺激了,应该让她清静清静,这场面太乱了,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乔晓静竭力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一眼仍在前赴后继哄抢东西的老乡,慢慢抬起手来,似乎想要干什么,可手刚抬至眼前,便啪嗒一下掉了下来,随之又陷入了昏迷。 “不能再耽搁了,”那老周说道,“看现在这情况,乔组长可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必须马上将她送走,必须马上让她离开这里,要不然非出大事不可!” “没有别的办法,”吴老板说道,“大志和大个儿还被老乡们团团围着,咱们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就将乔组长扶上马去,我来牵马,你们两个扶着点乔组长,咱们四个人先回旅馆去。眼下事情不少,情况复杂,大小事都得指望乔组长,得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时值中午,昏迷不醒的乔晓静被吴老板他们送回到了旅馆。 翠玉将乔晓静平放在了床上,阿紫给她端来了一盆水,她忍着伤痛弄湿毛巾,简单地给乔晓静擦拭了一下,而后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水,将毛巾洗干净,拧干水,贴在了乔晓静的额头上,并将乔晓静凌乱的头发捋到了脑后。 翠玉这才抓着乔晓静的手坐了下来,和声细语地说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为了剿匪平乱的事情累坏了,那你就好好休息,我陪在你身边,等你睡够了,睡醒了,你就睁开眼,咱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干,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拿主意呢!” “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阿紫显得很失落。 “是啊,”站在一边的吴老板也说道,“乔组长的确太累了,太应该休息了。一个女同志竟然比男同志还能熬,可真是难为她了,我们都知道你很难。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当然也得理解老乡们的难处,他们也得生活。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老乡们的错,都是那些盗匪们的错,跟你没有太大关系,你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咱们还得并肩战斗。你的队友可都在看你,你不能太小气了,该醒来的时候就抓紧时间醒来……” “唉~”那老周叹了一口长气,自言自语道,“真是令人闹心,也不知道大志和大个儿现在怎么样了?那么多的老百姓,就像决堤的洪水,向他俩涌了过去,将他俩淹没在其中。那些东西抢没了也就算了,可人千万不能出事啊……” “按理说,”阿紫转向老周说道,“这种事情都明摆着,谁也看得清楚,东西全都在那三匹马身上,他们将东西抢光也就该结束了,总不至于对大志和大个儿造成伤害吧!” “但愿如此。”很显然老周并不乐观,他叹道,“成百上千的老百姓,都盯着大志和大个儿他们手中的那点东西,可谓狼多肉少啊!有人抢到了东西,有人肯定抢不到东西,抢到东西的人自然高兴,可抢不到东西的人会怎样?理智一点,冷静一点,叹声长气离开便是;若是遇到那种不理智不冷静的人,凭什么别人有东西而我没有,岂会轻易离开?” “你的意思是……”阿紫不解老周之意。 “我能有什么意思,”老周说道,“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什么人也有。有人没拿到东西,自哀自怨一番,掉头回家了事---这是大多数人的举动,但还有少数人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他们不甘心看着别人抢了东西而自己两手空空,他们机会犯浑耍赖,那大志和大个儿还能有好?” “这事的确难说,”那吴老板说道,“人太多了,很多人都在跟风,就怕有人带头。可毕竟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绝大多数是受苦之人,抢东西这事能够干出来,对大志和大个儿动粗这种事还不至于。但愿别再出岔子了,老乡们折腾不起,咱们也折腾不起啊!” 屋内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似乎空气都要凝固了,翠玉赶到呼吸都很困难。 而此时大志和大个儿被老乡们挤得几乎没有了立足之地,他们只能紧紧贴着马脖子站着,尽量保持身体平稳,避免因为人潮来袭而被推倒,他们很清楚,一旦倒在地上,老乡们眼中只有马背上的东西,根本就不会顾及脚下,那情况可就危险到不敢想象的程度。 “大志,”由于人声鼎沸,大个儿喉咙都快喊破了,“眼看东西都要被抢光了,可他们还是没有想住手的迹象,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别挤了,”大志被涌来的老乡推搡得踉踉跄跄,几乎站立不稳,他紧紧抓着马鬃,根本就没有听到大个儿的话,他恳求道,“老乡们别挤了,别再抢了,这些东西不能乱抢啊---这都是剿匪的战利品,是需要上级统一安排处理的,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那是我家的东西,终于又回来了……” “老娘,那是您的嫁妆,等着,我这就给您送回来……” “我看到我家的东西了……” “谁能想到被抢的东西还能回来……” 老乡们自言自语,谁也不顾及谁,谁也不管谁,就像没有看到大志和大个儿一样,一个个侧着身子向前挤着,伸长胳膊向前够着,目光死死盯着马背上的东西…… 大志和大个儿想从人群中挤出来,想站在高处,或者站在马背上,想跟老乡们讲一讲道理,想劝老乡们能够放弃哄抢,可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每一次当他们站直身子,来不及做出下一个动作,便被老乡们推搡得踉踉跄跄、站立不稳。 整个镇子上,时不时能够看到看着抢来的东西笑呵呵回家的人,当然也能够看到更多的人从家里跑了出来,急匆匆向发生哄抢的地方而来,谁也不愿放弃一次占便宜的机会。 小镇子出现了久违的热闹场面,这一局面自来了盗匪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今出现了,因为乔晓静他们除掉了盗匪,并且带回来了盗匪曾经抢走的各种东西。 “晓静,”翠玉身上的弹片已经被阿紫取了出来,身体已无大碍,她和阿紫坐在乔晓静身边,对乔晓静说道,“快点醒来吧,别再睡了,好不好啊?大志和大个儿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又躺在床上,我们五个人就剩我和阿紫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晓静姐。”阿紫也说道,“快点醒来吧,别再睡了,也别再去想老乡们哄抢东西的事情了,这事不是你我能预料到的。就算预料到了,也不一定能够避免……” 突然,乔晓静吁了一口长气。 正文 第51章死去活来 “醒啦!”翠玉和阿紫站在乔晓静眼前,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是哪儿?”乔晓静打量着房间。 “旅馆。”翠玉答道。 “怎么样了?”乔晓静皱着眉头,显得很难受的样子。 “什么?”翠玉看到乔晓静醒过来太激动了,竟然忘了老乡们抢东西的事情。 “东西,那些从匪窝缴获来的东西。” “这……”翠玉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事啊,”阿紫说道,“这事已然如此,没必要多想。再说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盗匪从老乡们手中抢来的,现在又被老乡们拿了去,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权当咱们给老乡当了一次脚夫,做了一次搬运工而已。” “其他人呢?大志和大个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回来了吗?” 翠玉和阿紫对视了一下,翠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去给乔晓静倒水,阿紫略顿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道:“吴老板和老周在隔壁房间,他俩安然无恙。大志和大个儿也没什么事,你别忘了,他俩可是我们这个小组里仅有的两个男人,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也甭想伤害到他们,当然谁也伤害不到他们的,这一点我想你肯定很有信心。” “此刻,他俩在哪儿?”乔晓静一脸肃然。 “他俩……”阿紫看了一眼翠玉,抿着嘴说道,“我百分百坚信他俩不会有事,想想咱们过去所遭遇的事情,很多事情比现在要艰难,他俩都挺了过来,这一次也……” “别东拉西扯,告诉我,大志和大个儿此刻到底在哪儿?”乔晓静有点儿恼怒。 “你先别急,”翠玉上前劝道,“听我慢慢给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什么也别说,”不待翠玉将话说完,乔晓静便打断了她,并冷冰冰的问道,“是不是把他俩丢下了?他俩是不是现在还在人群之中?是不是这样?回答我!” “是!”翠玉和阿紫异口同声道。 “你们……”乔晓静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边穿鞋边叹道,“你们可真行,危急关头竟然将自己的战友丢弃了,还在这儿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他俩没事。那么多的老乡,谁能保证他俩不会有事,若是倒霉,真的有事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真没想到,”乔晓静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们既然将大志和大个儿丢弃在了人群之中,那为何要将我送回来,为什么不将我也丢弃在哪儿呢?我本就应该与大志和大个儿一起承受老乡们的冲击,面对老乡们可能带来的伤害。” “这事……”阿紫低着头,好像想说什么,可是被翠玉阻止了。 “算啦,”翠玉对阿紫摇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乔组长,”听到乔晓静的斥责声,呆在隔壁房间的吴老板和老周走出门来。那吴老板解释道,“你这么说可错怪她俩了,当时你昏迷不醒,翠玉又受了枪伤,现场情况又非常混乱,你若再呆在那儿有害无利。大家简单斟酌,在她俩的照料下将你送了回来。” “对啊,”那老周也说道,“你回来的时候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在当时情况下,我们比你现在还要着急,可着急有什么用,我们两个老头什么也都干不了,是她们两个贴心照顾,又给你擦洗,又给你喂水,你这才醒转过来。你,这刚刚醒来就教训她们……” “哎,”乔晓静自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舔了舔嘴唇,扭头看了一下翠玉和阿紫,淡淡的说道,“我也是一时昏头了,想到当时混乱的场面,想到大志和大个儿淹没在人海之中,老乡们一心想着抢东西,根本就不管不顾大志和大个儿安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我们三个女人,还肩负这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可怎么办啊?” “算啦,”翠玉上前,拍了拍乔晓静的肩膀,低声说道,“什么话都不用说,你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我和阿紫怎么会埋怨和责怪你呢?相反,看到你刚刚睁开眼,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战友,满脑子都是战友的死活,说句老实话,我们的心里满是感动,顿时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着,暖乎乎的,充满了幸福感。” “你醒来,这太好了。”阿紫说道,“翠玉姐受了枪伤,弹片已经取出,相信不会有什么大碍,而今你也醒过来了,你俩就相互照顾一下。我现在就去找大志和大个儿,看看他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起码多了一双手。” “我跟你一块去,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大志和大个儿有什么闪失。”乔晓静说话之时便向屋外走。 “你就别去了,”那吴老板站在乔晓静面前,劝说道,“刚刚醒转过来,身体很虚,得好好修养,看到混乱场面,一急又得出事。要去我和阿紫去,我们去也是一样的。不过我觉得我们去不去都一样,这种事情不是多一个人就能解决的,咱们人再多也不可能多过成千上万的老乡,他们就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不断向大志和大个儿涌过去,岂是你我能够阻止得了的?” “那也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吧?”乔晓静对吴老板之言颇有怨气。 “你可以当成袖手旁观,”那吴老板接着说道,“也可以说成无动于衷,甚至认为我这是见死不救,但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现在我们谁去也没用,既不能阻止老乡哄抢马背上的东西,也不能对大志和大个儿有任何帮助,相反,若是我们跟老百姓发生冲突,哪怕只是言语上的冲突,都有可能起到想法作用,给大志和大个儿带来伤害。” “不明白。”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愤怒之色,微微摇着头。 “而今,”那吴老板说道,“哄抢东西已然成了漫过堤坝的洪水,我们只能想办法引导,让洪水尽量减少伤害,岂能将洪水倒回去?这显然是做不到的。对于我们当下面临的问题也是如此,我们不可能让老乡停止哄抢行为,只能让他们去抢,东西抢完了事。” “可大志和大个儿……”乔晓静始终无法安心。 “顺其自然,”那吴老板接着说道,“抢到东西的人洋洋得意,没有抢到东西的人自叹倒霉,围拢的群众如同海水退潮,慢慢散开,大志和大个儿也就没事了。没事了,他俩不就回来了?若是有人前去掺合,倒是很可能打乱这种基本的趋势,招惹那些没有抢到东西的老乡愤怒,将这种愤怒迁怒于大志和大个儿,反而有可能给他俩带来麻烦和伤害。” “那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乔晓静显得很沮丧。 “那倒不是,”那吴老板说道,“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譬如阿紫现在就去帮着周老板做饭,多做点儿他俩喜欢吃的,待大志和大个儿回来,好好慰劳慰劳他们,给他们压压惊。我们呢,可以烧水沏茶,将茶水泡好,大志和大个儿肯定嗓子都要冒烟了,等他们一回来就能喝上几口茶水,润润嗓子,岂不比我们站在人群外面干喊对他俩实惠得多?” “就这样?”乔晓静扭头看着老周、翠玉和阿紫,脸上的怒色消减了很多,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让位这样似乎对还处在人群中的大志和大个儿不太公道。 “听吴老板的,”那老周笑道,“我觉得他说的不错,咱们前去没用,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我这就去做饭,大家应该早都饿了。” “那……”阿紫怯怯地看了一眼乔晓静,试探性地说道,“那我去帮周老板做饭,给他打打下手。” “这样好吗?”乔晓静总觉得不安,看着阿紫随老周下楼去了,看着吴老板和翠玉说道,“将大志和大个儿置于怒涛一般的人海之中,而我们几个却呆在旅馆之中享清闲。” “我心里空落落的,”翠玉说道,“也不知道大志和大个儿现在怎么样了,东西没了就没了,可人千万不能再有闪失,要不然可真……” “别胡思乱想了,”那吴老板劝道,“我们在这里,既看不到情况,也出不上力气,想再多都是多余的,毫无意义的,反倒让自己别扭。我们要相信大志和大个儿,他俩都是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同志,面对这种浪潮,我相信他俩不会出事,绝对会全身而退的。” 而此时,大志和大个儿所牵马背上的东西已经被老乡抢劫一空,只剩下被拽得错了位置的马鞍子,他俩也已经不再身处人海漩涡之中,而成了无人关注的闲人。 这大志和大个儿身上的衣服似乎都被撕烂了,一片一片的,满身都是泥土,甚至脸上也有泥土。如同巨浪一样的人海终于退潮了,抢到没抢到东西的老乡都离去了,道路变得空旷了很多,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俩和那三匹身心轻松且有些无聊的马了。 “坐会吧。”大志指着路边的一块石头,牵着马走了过去。 “好啦,终于清静啦!”大个儿牵着马来到了路边,坐在了大志身边。 “哎呀,”大志叹道,“真是不敢相信竟有如此状况的场景,此前还从未遇到过,这一次也算是长见识了。单喧闹之声,就吵得我这双耳朵一直嗡嗡作响,竟然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听不见了。” “说抢就抢,”大个儿叹道,“一点征兆都没有,根本就不给你我反应的时间……” 此二人望着淡淡的天空、寂寥的道路以及远处的人影,心里也空荡荡的。 “走吧,”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大个儿站起身来,拽了大志一把,并说道,“他们几个也不知道怎么样,应该在旅馆。” “走喽!”大志一跃上马,长喝了一声。 正文 第52章心殇 旅馆之中,一片静寂。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唯独乔晓静一个人无心做事,呆呆地站在二楼走廊,双眉紧蹙,目光呆滞,一脸惆怅,凝神呆望着远方,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晓静自言自语道,“应该回来了,都这个时候了,那些东西应该早都抢劫一空了。东西没了就没了,人应该回来啊,怎么还没有回来呢?也该回来了啊……” 翠玉听到乔晓静说话声,将手擦拭干净,正欲出去劝说乔晓静,却被吴老板阻止了,他对翠玉摇了摇头,小声对翠玉说道:“算啦,你就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她心里惦念大志和大个儿,不知道他们俩人状况如何,根本不会接受你的劝慰。” 无可奈何的翠玉只得坐在门槛上,默默地看着乔晓静,眼眶中噙着泪水。 “回来了,”突然传来了一声马的嘶吼声,乔晓静就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似的,情绪激动,踉踉跄跄向楼下跑去,边跑边说道,“他们回来了,我得去给他们开门……” 听到乔晓静激动的说话声和急促的下楼声,所有的人都跑出了屋门,那翠玉咧着嘴,忍受着伤口带来的疼痛,紧随乔晓静跑到了楼下。 果不其然,打开大门,大志和大个儿如同两位勇敢的骑兵,正勒马站在大门口,并向所有看着他们的人送来了微笑。 “是你们吗?”乔晓静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 “是我们,”大志回道,“我们回来了,可东西全部被老乡抢光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乔晓静笑着,可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她向阿紫挥了一下手,阿紫心领神会,笑着走上前去,从大志和大个儿手中接过了马缰绳,牵着三匹马朝这旅馆后院而去了。 众人将大志和大个儿接到楼上,阿紫已经给他两人盛好了洗脸水,经过简单洗漱,两人坐在了饭桌旁,那吴老板已经给他俩倒好了茶水,此时茶水不热不凉,正好痛饮解渴。 大志和大个儿早已经嘴干舌燥,嗓子眼如同烈火烧烤,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吴老板又给他俩倒满,不待放下茶壶,他俩又一饮而尽,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着实太渴了,”大个儿擦了一下嘴角的茶水,笑着说道,“嘴里干得舌头都转不动了,就渴望能够痛痛快快喝上几口水,好好润润嗓子。” “喝吧!”吴老板又给大个儿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现在不用你再考虑口渴的事情了,水烧了好几壶,我就近伺候你俩,管你们喝个够。” 大志又喝了一大口,放下了杯子。那大个儿端起杯子,一仰头,茶杯又见了底。吴老板再给他倒满,他又端起了茶杯…… “饭菜好了,”不多时,阿紫跑上楼来,对大家说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太好啦!”大个儿听到吃饭,激动不已,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拍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还是跟组织在一起好啊,渴了有茶水,饿了有饭吃。说老实话,我这肚子早都开始造反了,只不过我这人自控能力强,才没有让它篡权夺位成功,要不然……” “会怎样?”大志伸出一根指头,捣了大个儿肚子一下。 “会怎样?”大个儿瞥了大志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的神情,咧着嘴说道,“会出大事---我这人脑子不管事,管事的是肚子。肚子造反了,我就不再是我肚子的主人了,我也就做不了肚子的主了嘛,你想想,它想怎样就怎样,我管不了,那不就乱套了吗?” 包括乔晓静在内,所有人又都被大个儿和大志幽默诙谐的举动搞笑了,整个旅馆二楼笑声一片,此前那种忧郁、惆怅,甚至一度令人窒息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饭菜来了,”阿紫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一串清脆的笑声之后,略带埋怨道,“听到你们有说有笑,我也很想凑个热闹,差点儿连盛饭端饭的心思都没了。” “你可别,”大个儿上前接住阿紫手中的饭菜,并笑着说道,“你要是上来凑热闹,那我这肚子还得接着造反,就彻底不得片刻安宁了。” “阿紫,”大家已经开始吃饭,那吴老板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遂问道,“老周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做的饭吗,饭都放在嘴边了,怎么没有见到老周来吃饭啊?” “刚才还在,”阿紫夹了一口菜,边嚼边说道,“应该马上就上来了,我们先吃。” 等了等,仍然不见老周的人影,阿紫坐不住了,先是站在走廊向下喊了两声,可没有听到回应,便又跑到了一楼,跑进了厨房,依然没有看到老周的身影,叫唤数声,依然没有丝毫回应,阿紫紧张起来,片刻之间便不见了踪影,也没有听到动静,难道出事了…… “按说,”阿紫向大家说明了情况,乔晓静放下碗筷说道,“盗匪已经被我们除掉,这儿暂时还没有见到鬼子踪影,这周老板也不是与人结仇结怨的主儿,大白天,一个大活人应该没事,可……要不,我们出去找找,毕竟时局动荡不安,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饭做熟了,”那吴老板说道,“人却不见了,而且一点声响都没有,是得找找。” “走,”乔晓静边出门边说道,“咱们分头行动,我想一个时辰应该足够了,一个时辰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必须都在回到这里……” “你们要去哪儿?”突然楼下有人问道,说话之人正是大家要出外去寻找的老周。 “正要出门找你,你却回来了,不吃饭跑出去干什么去了?”阿紫伸着脖子说道。 “你们这么辛苦,”那老周说话之间便上楼来,他说道,“大功告成,怎么能不庆祝一下?我觉得今天的饭菜还可以,于是便出去买了两坛子酒,就算我给诸位英雄庆功!” “吓死我们了,”乔晓静和阿紫一人接住了一个酒坛子,乔晓静说道,“眨眼之间,没有任何动静,你却不见了踪影,我们还以为出状况了,正商量着怎么去找你呢!” “谢谢你们,”那老周笑道,“不过你们也不想想,时下盗匪已除,一切都恢复了往昔的秩序,大白天的,谁会对我下手?再说了,就算有人想对我下手,有你们这帮高手在此,他们有这个胆儿吗?没有!” 说笑之间,酒已经满杯。 “来,”东道主老周率先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请诸位英雄端起酒杯,我敬各位英雄一杯,是你们除掉了无恶不作的盗匪,让我们这里的老百姓重又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尽管,最终结果因老乡稍欠开化而略有瑕疵,但这不影响你们的赫赫功劳。” 除乔晓静外,其余人众尽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啊,”大个儿站在乔晓静身边,不解地问道,“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乔晓静摇着头,将酒杯放在嘴边,稍顿了一下,闭着眼一口喝干了。 有酒助兴,再说当前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家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心理包袱,好好享受一下短暂却又美好的时光,所以兴致都很高,特别是阿紫,还没有喝上几杯便有些迷醉了。 “我说你们两个,”阿紫看到大志和大个儿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这一点其实众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不便说出口而已,而今阿紫却毫不忌惮地说了出来,“能不能换件衣服,穿成这样,在这个美好而又温馨的时刻,面对美味佳肴、琼浆玉液,我觉得有些别扭。” “这……”大个儿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又扭头看了看大志身上的衣裳,略显尴尬地说道,“其实,这都是无所谓的事,你们是没有看到,很多老乡为了争抢东西衣服都撕破了,有的老乡衣服破成了布条,在风中哗啦哗啦飘着,比我俩的衣服还破得多……” 乔晓静只喝干了第一杯,第二杯酒在嘴边抿了抿,始终没有喝干,她听着大个儿的话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又给自己倒满,又自己一口喝干了……就这样,她接二连三喝了好几杯,在场之人无不疑惑不解,大个儿从她手中抢下了又准备倒酒的酒壶。 “你这是怎么啦?”翠玉走过来,拍了拍乔晓静的肩膀。 “我……”乔晓静看了翠玉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大志和大个儿,淡淡的说道,“让你们受委屈了,我,对不起你们。当然,我也对不起大家!” 所有的人都在摆手,没有一个人埋怨乔晓静,真的,绝对不会有人埋怨乔晓静的。 “由于我决策失误,”可乔晓静却歉疚道,“致使从匪窝缴获而来的东西被老乡们一抢而光,这些东西应该归于当地组织,由当地组织妥善处理的。由于我决策失误,致使我们的战友大志和大个儿被涌动的人潮不断冲击,受尽了委屈和煎熬……” “这不怪你啊……”众人都觉得乔晓静自责太重了。 “我很伤心,”乔晓静说道,“我真的很伤心,很难过,觉得自己很悲哀。我无法理解老乡们的举动,他们刚刚见到我们的时候是何等的客气和卑谦,认为我们就是他们的救星,是他们恢复自由自在生活的恩人,又磕头又作揖,又鼓掌又叫好,可……当他们看到大志和大个儿所牵三匹马背上的东西时,他们变了,完全变了样儿,一点此前的样子都没有了,令我吃惊,令我不解,更令我痛心……” 乔晓静流下了泪水,那泪水中夹杂了太多的伤心和委屈。 “不管怎样,”乔晓静擦了一把泪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怜的老乡们永远不会有强盗行径的,过去我一直这么认为。可这一次,他们彻底颠覆了我的观念……” 正文 第53章死心 一秒记住【千千】.,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乔晓静一番恸哭,在场的所有人内心苦痛,情绪低落,都觉得伤心不已。 那吴老板毕竟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他叹了一口气,劝说道:“这种事情充满了偶然性,纵是多达十数次也不一定能够遇上一次,可谁能想到,偏偏就是这一次。因而,你没有必要自责、愧疚,甚至懊恼。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件,其中存在着一个严重而又普遍的认识问题,就像很多事情我们认识的时候存在局限性一样,老百姓毕竟是老百姓,他们的认识也有局限性---他们认为那些东西都是盗匪从百姓手中抢去的,现在盗匪死了,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就应该还于百姓,因此便有老百姓动了明抢的心思。当然,我们都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这个道理老百姓也懂,众人见有人抢东西,自然不甘落后,不想只当看客,便也冲了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一浪潮,瞬间形成了哄抢的局面。” 乔晓静虽然收起了哭声,可仍在抽泣。 “虽然,”那吴老板接着说道,“老乡们的变化太快了,简直就像换了一帮人一样,我也有这种一时间很难理解的心情,但是仔细想想,这说明了什么?我最终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即为悲哀。为我们老百姓这种状态悲哀,同时也为我们拥有这样的老百姓悲哀。” “怎么讲?”那老周不解吴老板言之意义。 “老乡们刚刚还跪在地上感谢我们,感谢我们为他们除掉了危害,紧接着便伸手来抢我们的东西,这一点我们就没有必要放在道德层面上去拷问了,但从现实情况不难看出,老百姓生活有多么的艰难,他们不顾及脸面和尊严,这种状态难道不是悲哀吗?” 众人默然无语,尽皆点着头。 “那么,”吴老板继续解释道,“我又为什么说我们因拥有这样的老百姓而悲哀呢?这是我考虑了半天的问题。我承认这里的老百姓生活很艰难,我其实还是赞同将从匪窝缴获来的东西还于百姓的,可这并等同于我能接受老百姓伸手去抢,虽然结果可能一样,但其性质截然不同,送还百姓这是我们主动的行为,而百姓抢夺那就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盗匪勾当。而且这些百姓还是刚刚念着我们的恩情,在面对利益诱惑的时候,眨眼之间便换了嘴脸,成了地地道道的刁民,甚至可以说为数颇多,成百上千的盗匪,我们岂能不因为我们拥有这种面对诱惑完全丧失立场,毫无羞耻和信义可言的老百姓而感到悲哀呢?” “有道理!”那老周一眼严肃,长叹了一口气。 “我,”乔晓静说道,“正如吴老板所说,我不是生气,而是失望。我可以不去在乎和计较那些被抢的东西,但我不能毫无感觉吧?一刻钟之前,我们被成百上千跪在我们面前的百姓深深感动,一刻钟之后呢?他们竟然露出了虚伪、贪婪和冰冷的嘴脸,成了真的强盗,而且一个个脸上居然还毫无羞愧之色。这,岂能不让人失望、痛心,甚至心殇?” “的确如此。”翠玉也深有同感。 “这也许,”大志叹道,“就是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人会成了鬼子的走狗,背弃了祖宗成法和民族大义,变成了专门对付同胞的汉奸了。” “算啦,”那吴老板端起酒杯,笑着说道,“不说这些闹心的事了,也不要去想老乡们抢东西的事了,今天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喝酒。来,我敬大家一杯,辛苦了!” 经过一番倾诉,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的不快都消散了,这一次,包括乔晓静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都喝干了杯中酒。 “冒昧问一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老周说道,“剿匪完毕,不知诸位英雄接下来有何打算?或者说,诸位英雄下一步将要前往何处?我知道这其中有纪律有约束,我也总强迫自己不要多问,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分开还真有些舍不得,可实在憋不住还是问了。你们能说便说,不能说就不说,不管说不说我都理解。” “这个……”乔晓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嘴唇半张着,看了看左右。 “说吧,”那吴老板点头道,“都是肩担道义的战友,我相信他,他不会害我们。” 包括翠玉在内的其他人点了点头,乔晓静的目光看得很清楚。 “很显然,”乔晓静说道,“您已经获得了我们所有人的信任,既如此,那我就简单说一句,我们的最终方向是延安,至于其余的,我向您表示抱歉,纪律要求,责任使然,不可多言,还希望您能够谅解。” “谢谢!”那老周端起酒杯,独饮了一杯,用手掌擦了一下嘴角,激动地说道,“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说老实话,我当时也就是试着问一句,根本就不敢奢望你们能够回答我,真的!既然各位英雄好汉将我当成了你们的自己人,那我也不能太差了,我在此向诸位保证,只要诸位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便是,无论有多难,哪怕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只要是诸位所需,我周为民义不容辞。” “周为民……”大家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真不知道这老周大名,首次听到,众人都窃窃私语,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不知,”那老周停顿了一下,看了诸位一眼,真诚地说道,“不知诸位准备何时出发?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请诸位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这里我比诸位要更为熟悉一些,若是有所需要,我想我去办理比你们可能更高效。” “暂时还没有,”乔晓静说道,“不过你放心好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势单力薄,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不会少,总有你伸手的时候,希望到时候你还记得今日豪迈的诺言。” “一定,一定!”那老周频频点头道。 “我们会尽快出发,”乔晓静接着说道,“原本这次剿匪并非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只是中途的一个意外,已经耽搁了好几天的行程,为了不耽误党组织交给我们的大事,我们只能加班加点,争取能将耽误的时间弥补出来。不过,临走之前,我们还想再去此前的两个匪窝看一看,最好是能够找到吴老板此前遗失的那封书信。这,也许是最后的可能。” “看来,”那老周笑道,“这封信的确对你们很重要,至少对这位吴老板很重要。这样,咱们酒就不喝了,抓紧时间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下。然后就办大事,我陪你们去。” “好,好,好……”众人赞同老周提议,尽皆端起了饭碗。 酒足饭饱,乔晓静跟大家伙一样回到了房间,待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 乔晓静叫醒阿紫,让她好生照料翠玉,走出屋门,发现其他人还都在睡觉,又叫醒了大志和大个儿,让大志留下保护不胜酒力的吴老板,只带了大个儿下楼来,刚到楼下便遇上了搓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老周,简单聊了几句,三人便拐向了拴马的后院。 眨眼之间,马蹄声声,只见乔晓静、大个儿和老周三人三骑出了旅馆大门,伴随着急促的“驾驾驾”的喊声,以及马儿洪亮的嘶吼声,得得得向镇北方向去了。 当乔晓静他们来到镇北那座破败的院落的时候,已经有乡民将盗匪的尸体抬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院子里,正准备要将其掩埋。 乔晓静和大个儿仔仔细细搜查了盗匪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与书信有关的东西,而后他们又对各间屋子里里外外进行了搜查,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与书信有关的东西。 三人略显失望,离开了破败的院落,来到了小树林边上的那处地窖---另一处盗匪的窝点---这是乔晓静他们最后的机会,起码现在看来就是这样,他们能做的就是再一次仔仔细细的不留死角的将这处匪窝认真搜查一番,但愿能够找到那封重要的书信。 可遗憾的是,乔晓静他们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能翻的东西也都翻遍了,只差挖地三尺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与书信相关,或者说有可能与书信相关的东西,哪怕是一张小纸片,哪怕是写有字的树叶子,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就只是失望、无奈和沮丧…… 乔晓静、大个儿和老周均默然无语,满面愁云密布,牵着马走出了小树林,有气无力地拐上了大道。可他们并未骑上马,仍然牵着马走着,走了很久,方才向旅馆回返。 “辛苦啦!”那吴老板看到乔晓静、大个儿和老周的脸色,便已经想到了结果,给大家递上了水杯,并笑着说道,“没找到就没找到吧,也不用为其太过操心了。” “不是说那封信很重要吗?”那老周不解吴老板轻松的态度。 “没错,”吴老板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淡淡的说道,“那封信的确很重要,对我们这个层面的同志来说,那封信比天还要大。可不幸的是它被盗匪趁火打劫了,而后便不知其去向,大千世界,茫茫无际,找一封信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啊!我们能想的办法全想到了,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可就是找不到,那还能怎么办呢?尽力而为不留遗憾即可,也不能为了一封书信总呆着这里,原地踏步吧?凡事总得往前看!” “豁达!”那老周给吴老板竖起了大拇指。 “抬举我啦。”吴老板说道,“临别了,那封信也没了下落,你们都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今天,我就简单透露两句,也算是满足一下诸位的好奇。那封信是h省工委写给延安部分机构的,是延安部分机构转移前的调查研究总结。” 正当所有人兴致高昂,想听到更多的时候,那吴老板却就此打住了。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 正文 第54章夜宿荒山 迎来夜色,乔晓静他们已经骑马跑出了上百里的路程。 六人六骑驻足于一座不知名的山顶之上,望着莽莽苍苍的群山,绵延不绝,竟无一人感觉到凄凉与孤独,相反所有人都觉得轻松无比,有如逃出了牢笼的解脱感。 “此前,”吴老板看了看左右,笑着说道,“很少有闲暇时光,能够在夜间,身处如此空阔的地方,亲近大自然,感受大自然的气息,静静欣赏祖国的大好山川。今天晚上,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与这座不知名的山峰来一次亲密接触。点一堆篝火,一边聆听山风的声音,感受大地的心跳,一边谈天说地,共话美好未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阿紫对吴老板这个提议很赞同,甚至有些激动。 “好什么呀?”乔晓静认为住在山顶不合适,反对道,“住在山上不行,绝对不行!吴老板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晚上山风很大,而且天气早已经转凉,漫长一夜对他身体影响太大了。我们身肩保护他的重任,保护的不仅仅是他的人身安全,也包括他的健康。” “谢谢组长大人关心。”那吴老板笑道,“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矫情,这么多年来,各种各样恶劣的环境我不敢说全经历过,但起码比这儿更为恶劣的环境我经历过,而且还不止十次八次,山风算什么啊?气温转凉又怎么啦?没事,这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你就放心吧!我恰好也想借此机会放松一下心情,这里多好,四处空旷,一点约束感都没有。” “既然您---”乔晓静点头道,“想住在山上,那好,那咱们待会将柴火弄旺些……” “太好啦!”那大个儿听到乔晓静同意住在山上,既激动又兴奋,感慨道,“我小的时候曾在山上躺着睡着了,做了很多美好的梦,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生活,没想到,今天又有机会让我重温儿时没有做完的美梦了……” “你,”大志又开起了大个儿的玩笑,他指着大个儿,摇头说道,“你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美梦了,可真是了不得,看来是人小心大啊!” “什么意思啊?”大个儿虽然不明白大志要干什么,不过他多少还是意识到大志肯定又想取笑他,板着脸,略带怒气,瞪着大志。 “老话说得好,”大志微笑着说道,“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也就是说,做娶媳妇的梦那才是美梦。你想想,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那种美梦了,难道不是人小心大吗?” “你啊,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个儿恶狠狠地指着大志,天色暗淡,看不出大个儿的脸色,相信已经红到了脖颈。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感觉他俩很搞笑。 “再说了,”那大志并未住嘴,还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人一向心宽如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睡着,都能做出梦来,就连大白天也是一样,不但能做梦,而且还能做出美梦来。我觉得你今晚就没有必要非得做美梦了,还有比你做梦更重要的事---捡柴生火。” “我,”大个儿咬着牙停顿了一下,接着语气变平缓了很多,淡淡的说道,“我不跟你计较,在这荒山野岭,我真怕咱俩打起来,一旦情绪失控将你打个好歹出来,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还是去捡柴禾,免得看到你那张脸心生厌烦。” “哼,”大志看到大个儿走远,小声自言自语道,“还想将我打出个好歹,你就成天做梦吧!没有真正较量的机会,若是真有,我还真怕将你打出个好歹来呢!” “大志,”乔晓静喊道,“你一个人在那儿嘟囔什么呢,还不抓紧去捡柴禾?我可告诉你,现在早晚很冷,山风也很大,被褥什么都没有,你总不会想冻死在这山顶上吧?” “大个儿去了,”大志回道,“我想他很快就会带着柴禾回来了,你不用太急。” “你啊,”乔晓静边忙活边说道,“你就知道欺负人家大个儿,人家心眼实诚,不愿跟你斤斤计较,你就把脏活累活都推给人家大个儿,而你自己就只顾着吧嗒嘴皮子……” “哎呦,”大志叫起了屈来,“头儿,你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如此评价我这样的同志有失公允。什么叫我把脏活累活推给了大个儿,自己只顾着吧嗒嘴皮子啊?这纯粹是误会,不,不能说是误会,是冤枉,绝对冤枉。我,我比窦娥还冤……” “你还冤?”阿紫抱着一些柴禾回来了,正碰上大志与乔晓静争辩,遂插言道,“还比窦娥冤?若窦娥能活到现在,那她可真的幸福死啊!你,拿窦娥与你比较,那你是在糟蹋窦娥,还是借助窦娥刻意渲染自己呢?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支持咱们组长的观点……” “怎么哪儿都有你?”大志有些不高兴,扭头打断了阿紫的话,“你还是好好捡柴生火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还有心思搀和别人的事情,真是的!” “你的话我就不懂了,”阿紫将柴禾扔在地上,一副准备与大志干仗的架势,她冷冰冰地说道,“我长着耳朵,耳朵还特别好使,这里暂时就咱们三个人,你们两个人说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却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这我做不到。当然,我这人太有正义感了,也听不惯你总说大个儿的坏话。再说了,我觉得你这人官瘾倒是很重,欺负完大个儿,是不是又想欺负我?谁说捡柴生火就是我要干的事情,你喝不喝得上热水管我什么事呢?” “这话说得,”大志被阿紫顶得苦笑了两声,略显尴尬地说道,“我也就是开玩笑而已,哪敢命令你捡柴生火,更不敢奢望能喝上你一口热水……” “别那么多废话,”阿紫打断了大志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不想当甩手掌柜的,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哪怕是帮着大个儿抱柴禾,或者帮着吴老板去提水。” “提水?”大志吃惊不小,问道,“我们是在山上,是在山顶上,方圆看不到人家,也不知道哪里有水,吴老板去哪儿打水了呢?翠玉呢?” “这都过了大半天了,”阿紫已经点着了柴堆,正跪在地上对着微小的火苗用嘴吹,由于分心分神跟大志说话,不小心吸了一口烟,捂着嘴咳嗽了数声才说道,“你才想到吴老板和翠玉,你可真对自己的战友关心啊!他俩去山下找水了,差不多应该快回来了。” “好好好……”大志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不用说了,我去,我这就去接他们,可天色沉沉,什么也看不见,你总得告诉我去哪儿找他们吧?” “别说,”阿紫说道,“这一次,你又有正当理由偷奸耍滑了。” “别夹枪带棍好不好,”大志说道,“无论是捡柴禾的大志,还是找水的吴老板和翠玉,他们都有光明在指引前行,可我呢?我离开这儿,行进于茫茫大山之上,随时都有可能跟他们错开。若真错开了,你想过后果吗?我可能会迷路,从此与你们南辕北辙;也可能会遇上凶狠的野兽,就算不会进了那些野兽的肚子,那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乔晓静正从袋子里往外掏马料,听到翠玉和大志争辩时提到了吴老板和翠玉,她将马料扔在了马匹脚下,站起身来向四处看着,心里暗暗焦急和担心起来:“翠玉和吴老板出发时间也不短了,不管找没找到水,他们都该回来了……” 月光淡淡,山脚与山顶和荒原光线区别很大,如同一条宽有数米的黑色带子。那吴老板和翠玉正行进于这条黑色带子之中,他们都现在也未找到水源。 “吴老板,”翠玉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黑乎乎的山,慢慢地说道,“咱们下山时间也不短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水,要不我们回吧,组长他们该着急了。” “别急啊,”那吴老板说道,“咱们再找找,万一前面有水呢?你是知道的,咱们现存的那点水也就够一个人喝,六个人就一口水,这怎么行?大家干了一天的路,现在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马匹好办,我们带了饲料,可人没水不行,缺水是会出事的。” “可是,”翠玉停顿了一下,略带愁怨道,“可是天色暗淡,我们对这里不熟,根本就不知道哪儿有水,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水啊?晓静他们肯定等着急了,万一他们下山来找我们,跟我们错开了,岂不更加麻烦……” “我觉得,”大个儿已经捡回了柴禾,正跟乔晓静他们谈论吴老板和翠玉,觉得此二人下山太久,担心他们出事,遂强烈要求道,“咱们还是应该去找找吴老板和翠玉,毕竟很晚了,这里有事荒山野岭,周围没有人家,就他们两个人在山间走动太危险了。” “是啊,”阿紫赞同大个儿的说法,她认为,“这里山大沟深,夜间行走甚是危险,我们应该去找找他们,不能就这么干等啊!” “不行!”乔晓静断然拒绝大个儿和阿紫的要求,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个时候,你们谁也不能离开这里,更不能去找吴老板和翠玉,我们就坐在火堆旁等他们。” “可是……”大志正欲说话,被乔晓静无情地打断了。 “可是什么?”乔晓静冷冰冰地说道,“没有什么可是的,这是命令……” “放心吧!”那吴老板说道,“乔组长是个有智慧的人,她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不会出现那种事情的。走吧,再往前走走,若还是找不到水源,那咱们就折返回去。” “好吧。”翠玉只好接着往前走。 “听,”接着走了一段路,翠玉突然说道,“前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正文 第55章内乱 “声音?”那吴老板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一番,有些疑惑的叹道,“没有什么声音啊,不会是山风吧?有风穿过空旷的山谷,往往会发出我们平日里不常听到的声音。” “好像不是,”翠玉静下心来,向远处听着,奇怪的是这一刻什么声响也没有了,她心中一沉,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也可能是吧。” “走夜路就这样,”那吴老板平心静气的安慰道,“视线不好,感官不灵敏,很容易出现各种偏差的感觉。我们呢,不但在夜间行走,而且还是在山谷之中,这山风、野兽都可能弄出动静来,时而又声响,时而又没了声响,这,都很正常,没什么可惊疑的。” “野兽?”翠玉看到老鼠都会吓得浑身哆嗦、脸色苍白,更别说这山间野兽了,想一想都能将她吓个半死。此刻听到吴老板语气平和,言语真诚,一点儿不像是开玩笑,她顿感后脑勺涔涔发冷,头发似乎都直立了起来,浑身僵硬,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不管了,”阿紫实在担心吴老板和翠玉安危,实在坐不住了,忽地站起身来,急促地说道,“我得去找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就算是走丢了……” “闭嘴!”乔晓静也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盯着阿紫斥道,“你知道什么?就知道胡说八道,吴老板和翠玉他们看到火光,很快就会回来。给我坐下,老老实实地坐着。” “乔组长,”尽管大个儿害怕乔晓静发火,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您息怒,我觉得阿紫也是担心吴老板和翠玉,才会那么急切,并非惹事。的确咱们这么坐着不太合适,毕竟这是荒山野岭,道路崎岖,月色黯淡,地形不清,山上山下情况也不熟悉……” “你,”乔晓静扭头瞪着大个儿,冷冷地问道,“东拉西扯,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大个儿出了一口长气,低声说道,“我是想说翠玉和吴老板下山时间也不短了,找不找到水都应该早回来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起码应该下山去看一看……” “你也给我闭嘴,”乔晓静不待大个儿将话说完,咬着牙说道,“没有听懂我刚才的话吗?那好,那我就再重申一遍,这个时候,你们谁也不能离开这里,更不能去找吴老板和翠玉,就坐在火堆旁等他们,记住,这不是跟你们商量,这是命令……” “吴,吴老板,”翠玉似乎牙齿打起架来,她怯怯地问道,“这山里真有野兽?我觉得你好像是在跟我开玩笑。虽然常听人说:荒山野岭,野兽出没。这只能说野兽出没于荒山野岭之中,但并不一定每处荒山野岭都会有野兽出没吧?!” “这我可说不准,”吴老板说道,“对于这里的荒山野岭,我跟你一样,都是初来乍到,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有没有野兽不清楚,假如真有,到底是什么野兽更不清楚了。” “原来你只是猜测啊,我还以为……”翠玉舒了一口长气,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她左右看着,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我算是清楚了,”那吴老板笑出声来,边笑边说道,“你这是紧张和恐惧,担心半道上真的出现野兽怪物之类的东西。呵呵,真是想不到啊,你一个连枪林弹雨都不怕,敢与敌人争高下的巾帼英雄竟然会害怕什么野兽,看来这还真是人之弱点!” “我不怕你笑话,”翠玉不受野兽的困扰,或者说这种困扰减小了很多,说话也爽朗了,她笑着说道,“我真的很害怕那些东西,包括老鼠在内。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打记事起就害怕,一看到老鼠,我这两条腿似乎就不听指挥了,要么打颤不已,要么僵硬无比,总之很难再迈开步子。您想想,一只小老鼠就能把我吓成那个样子,更何况深山老林之中的各种野兽了。” “通常情况下,”那吴老板语重心长的说道,“人与各种动物之间相处是有难度的,我说的当然是将家养的除外,人都动物存在戒备心,害怕动物对自己发起攻击,致使自己受到伤害,其实动物也是一样,它们对人也存在戒备心,害怕人伤害他们。因此,相当大的一部分野兽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前提是只要他们不会感觉到害怕,起码不要让它们感觉到你会伤害它们,那它们也就不会伤害你。这是相互的,也就是所谓的和谐共存吧!” “有道理,人就是这样,因为害怕老鼠,所以得想方设法灭了它……”翠玉话说了半截儿,突然又停下了脚步,细听数秒,对身后的吴老板说道,“前面,就在前面……”话音未落,这翠玉便匆匆忙忙向前面跑去了,也不顾及黑天脚下的路了。 “前面?”那吴老板听得不明白,看得也不透彻,摇着头道,“前面什么啊……” “我是不是说了不算?”山顶之上,由于迟迟不见翠玉和吴老板归来,阿紫、大志和大个儿闹腾了起来,嚷嚷着非要下山找他俩,乔晓静有点儿控制不了局面了,她怒吼道,“我,在你们眼中到底还是不是组长?我的命令,你们是不是不想执行了?啊,说话!”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背对着乔晓静,三人歪着身子站定,阿紫愤愤不平地问道:“那你说,要是他俩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还有我的任务,我们这次可是要护送吴老板前往延安的,我们的任务怎么完成?这个责任由谁来负,谁又能负得起?” “就是,”大志说道,“我觉得阿紫说的很有道理,这个责任太大了,我们谁也负不起啊。还有翠玉,她可是跟我们出生入死的战友,而且还是您的好姐妹。咱们之间就像不是亲生却胜是亲生的兄弟姐妹,谁也不能出事,真的。难道,您就想看到他们有事吗?”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乔晓静说话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她说道,“但我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作为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得对这个组的每个人负责,而不仅仅只是翠玉,这一点你们也明白。再说,我相信他们,他们不会有事,一定会会来的。” “哼,”大个儿实在沉不住起了,怒气冲冲地说道,“说这么多有何用?说来说去,不还是不让我们下山去找翠玉和那吴老板吗?真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翠玉,”那吴老板毕竟上了年岁,夜色沉沉,道路不仅坎坷不平,而且还越来越泥泞了,此前道路还是干巴的,奇怪的是越走越潮湿了,吴老板认为可能是天凉,有了露水的缘故,他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比翠玉就更慢了,只得忙忙迭迭跟在落他越来越远的翠玉身后,并喊叫道,“你等等我,跑那么干什么呀,前面到底有什啊?”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翠玉显得很兴奋,就像个惦记了很久终于拿到钟情玩具的孩子,在不远处,用她那爽朗的笑声和清脆的言语抒发着内心的激动。 这个翠玉啊,简直就是小孩,一阵急着要折返上山,一阵又害怕遇到野兽,现在也不顾及乔组长他们是否牵挂了,也不担心会不会遇到野兽,会不会受到伤害了,真是的……吴老板紧追慢追,可他与翠玉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大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的。 “别认为,”乔晓静对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一再坚持下山的举动甚是生气,愤怒地说道,“好像就你们三个关心自己的同志和战友,难道我不关心吗?翠玉是我们的战友,是跟我情同姐妹的朋友,那吴老板是我们的任务目标,同时也是我们的前辈和老师。可是,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不清楚,又逢夜色沉沉,他俩可能会迷路,但迟早都会找到我们,可我们若是去找他们,与他们错开,不知道所找目标在何处,岂不越走越远,越远越危险?” “真是可笑,”阿紫冷笑道,“你害怕出事,你守着这堆火行了,可以不下山去,可我们不怕,我们下山去找翠玉和吴老板宁愿冒点风险,这不仅仅是我们这个小组的每位成员的义务和责任,更是我们三个人的个人情感表达,这,难道有错吗?” “就是嘛,”大志也没有好气地说道,“我们的战友和朋友是为了我们大家才下山去的,已经大半天过去了,山道难走,天色暗淡,作为战友和朋友的我们就应该下山去看一看,没事最好,皆大欢喜,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也可以出分力,帮他们化解危险。” “我说乔大组长,”大个儿略显无奈的说道,“你难道不觉得你每次遇上大事太过冷静了吗?你这种性格,让我觉得有时候心寒……” “好啊,太好啦!”那吴老板终于赶上了翠玉,看到翠玉正站在一条小河边上,流水在月光之下闪烁着斑驳的银光,似乎向他们眨巴着眼睛,潺潺的水声如同悦耳的琴声,清脆而又圆润,这一刻,每一声都似乎是从他们的心上跳动而过的。 “终于找到水源了,”翠玉激动地说道,“终于有水喝了,终于可以不用限制大家的用水量了,终于可以让大家喝个痛快了。” 吴老板帮着翠玉将所带的竹筒及水壶全部灌满了水,站起身来,笑道:“这可真是个令人激动的夜晚,我相信乔组长他们若是看到我们找到了水,定然也会很激动的。” “赶紧走吧,他们肯定担心坏了。”翠玉找到了水,更想将水马上送到战友面前。 “回去的路好走……”吴老板跟在翠玉身后。 “既然这样,”而此时,阿紫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吼道,“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不跟你这个冷血动物在一起了,吴老板的死活我也不顾了……” 正文 第56章陈诉 “走!”乔晓静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情绪非常低落,她呆着哭声吼道,“要走都走!走吧,吓唬谁啊?我告诉你们,我不是吓大的,我不怕。既然你们认为我冷血,这次我还就冷血了。谁走都行,我不在乎,地球离了谁都会转,而且会转得比过去还要好……” “既然,”大志摇着头,苦笑着说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呆在这儿就是自找没趣了,那好吧,乔大组长您保重,我们这就告辞。” “走啊!”阿紫跟在大志身后走了几步,看到大个儿还呆站在原地,遂怒吼道,“还呆在那儿干什么,你难道还非得等着人家踹你才会离开吗?” “我觉得,”大个儿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不能这样离开,要离开也得等翠玉和吴老板回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分别怎么可以不打招呼呢?人家可以不仁,但我却不能无义。因此,我想等等……” “男子汉大丈夫,”大志扭头说道,“一口吐沫一根钉,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说到做到,分开就分开了,还有什么好等的?就算是等翠玉和吴老板回来,那又怎么样,到头来,也不过是彼此难看罢了。要走,现在就走;不走,你就留下吧!” “大志,”大个儿喊道,“你如果还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你就给我站住,咱们等着人到齐了,把该说的话说清楚,要走也得敞敞亮亮地走,这样走了,这算什么啊?” 阿紫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大个儿,又盯着不远处的大志看着,她觉得大个儿所言不乏道理,心里充满了矛盾,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走了。 “说得好!”翠玉和吴老板看到山顶上闪烁的火光,已经赶了回来,恰好听到大志和阿紫与乔晓静争执,便停下了脚步,而后听到大个儿所言,看到大家虽然陷入僵局,但却都停了下来,并未就此分开,吴老板这才鼓着掌现身。 “你们没事吧?”看到翠玉和吴老板,在场的其余人异口同声道。 “没事。”翠玉将肩头和手上的竹筒和水壶放在了火堆旁。 “我和翠玉同心协力,”吴老板边将他身上的竹筒和水壶放下,边冷冷的说道,“终于找到了水源,我们能有什么事?不过,我看你们却有事,而且事情还不小呢!” 所有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很多,一点儿刚才那种火药味十足,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劲儿全没了,都低着头,就像犯了错罚站的学生,站在吴老板身前。 “吴老板说的不错,”翠玉冷冰冰地说道,“各位刚才表演太精彩了,太到位了,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我的同志们有时候口才会这么好,辩论水平会这么高,反应能力和应变能力会这么强,一针见血一剑封喉似的狠话重话那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啊!” 听到这段味道不大对劲儿,甚至多少还有些酸味的话,包括乔晓静在内的其他四名爬山虎成员,没有一人不觉得羞愧,头低得更厉害了,大个儿借助火光偷偷瞄了一眼大志。 “你们一个个可真厉害,”翠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愧都是经受过革命烈火锤炼过的,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唐僧取经中的一个片段,他们的唐僧被妖怪抓走了,有人着急救唐僧,有人这时候却想趁机分行李和财物,各奔前程……” “是啊,”那吴老板说道,“今晚发生的一切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团队向心力的问题,你们这个团队还没有完全融成一条心,令人可怕的是,竟然是数条心。” “我,”乔晓静站了出来,她真诚地说道,“我要向您和翠玉道歉,也要向其他同志道歉,今晚之事错误在我,跟他们无关,是我坚持己见一意孤行,才导致大伙心散了。” “既然,”那吴老板说道,“大家有将问题说来的想法,就说明有解决问题的意愿,那咱们就坐下来慢慢说,慢慢听,好好分析一下对错,看能不能将问题解决了。晚上在这山顶上还真有些冷,火着得这么好,可别浪费了,来来来,咱们就围在火堆边聊吧!” 大家坐定,乔晓静抿了抿嘴,舔着嘴唇,又站了起来,也许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许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表达内心的情感。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何意,既然站起来了就站起来吧,没有人再说什么。 “我说过,”乔晓静说道,“今天晚上的过错在我,集中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就是下山找水,这件事应该我和翠玉前去,或者是我跟其他同志前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吴老板下山冒险,这是我轻率了,这说明我对我们的任务在思想上还不够完全重视。” “这事不能怪你,”那吴老板解释道,“大家都知道,下山找水是我主动申请的,您当时再三反对,可我一直坚持,您觉得不好意思驳我这张老脸才答应的,不是你的错。” “孰对孰错再说吧!”乔晓静接着说道,“我说另一个方面,也是今天晚上矛盾最为激烈的一个方面。大志、阿紫和大个儿看到你们两个下山去找水迟迟不归,他们有些担心起来,这种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演变成了情绪越来越急躁,当然我跟他们一样,情绪甚至比他们还要急躁,于是他们便提出要下山去找你俩,我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这一想法。” “当初,”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放缓平缓地说道,“我认为在这种环境下不宜下山找你们,毕竟我们对地形不熟,而且又是晚上,下山上山很不好走,若是找你们的人与你们错开了,很可能会出现一系列的问题,还有可能出现我们不愿看到的情况。这是我当时的想法,这个想法是他们刚开始提出下山找你们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 “后来,”乔晓静看了看阿紫、大志和大个儿,继续说道,“他们三人因为对你们过于担心,情绪就更加激动了,而我的情绪比他们还激动,坚决不让他们离开这里,谁也不行,这是我的原话,也是我发自内心的声音。于是我们便争了起来,争得很激烈。” “其实,”乔晓静出了一口长气,淡淡的说道,“他们说的不错,说我冷血,我承认这种说法。现在想想,咱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翠玉还是我朝夕相处的好姐妹,现在早已经成了亲姐妹了,我竟然能在这里,这堆柴火前,态度决绝地命令到:你们谁也不能离开这里,更不能去找吴老板和翠玉,我们就坐在火堆旁等他们……真是冷血啊!” “这……”翠玉想说话,却被那吴老板阻止了,他对着翠玉点了一下头,而后看着大志、阿紫和大个儿并说道:“阿紫,是这样吗?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是的,”阿紫镇定地说道,“她说的是实情,我们三人的确多次想下山去找你们,都被她无情地拒绝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坚持呢?”吴老板说道。 “因为,”阿紫脱口而出道,“你是我们的朋友,当然也是我们这次的任务,翠玉是我们的战友,更是我们的好姐妹,我们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朋友和战友不管不顾呢?” “可她是你们的组长啊!”吴老板歪着头看着阿紫。 “这我知道,”阿紫说道,“我从来没有不把她当组长看过,我一直都很敬重她,真的,我从不自我掩饰。可她有时候也实在太过分了,每当面对自己战友安危抑或生死的时候,她总是表现得异常冷静、镇定,甚至有些冷漠,在我看来她根本就不关心下属,这一点让我很失望,很伤心,甚至有些痛心。” “我理解!”那吴老板对阿紫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她身边的大志,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志,你认为乔组长刚才所言是否属实,你怎么看她今天晚上的态度?” “前后一致,”大志说道,“倒没有什么不同。怎么看她今天晚上的态度?我觉得就两个字---无情。说实话,我长了这么大,接触的人也不少,却从未见过像她这样无情无义之人,面对自己人生死未卜,她不愿伸手救助也就罢了,我们去,她竟然也不允。” “好,”那吴老板说道,“看来你跟阿紫观点一致,那我就再问问大个儿。大个儿,你就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何看法,与大志和阿紫看法是否一致?” “我,”大个儿看了一眼乔晓静,又看着吴老板说道,“我并不完全赞同大志和阿紫的那种观点,我觉得他俩的观点太偏颇了。不过我多少还是觉得乔组长有些太强势,她应该让我们下山去找你们一下,尽管你们没事,尽管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接着说。”吴老板盯着大个儿。 “我觉得,”大个儿说道,“应该听一听乔组长的声音,让她告诉我们为何那样做。其余的,我没什么说的。” “很好!”那吴老板站起身来,拾起一个棍子扔进了火堆,慢慢说道,“起码大个儿没有昏头,还顾及到了乔组长的想法,而不仅仅是大家之所见。我此前在咱们开大个儿玩笑的时候就说过,大个儿很有智慧,他一点儿也不傻,相反是我们有些人太傻了。当时他就说到,要宽容,不要轻易就将别人当成坏人……给我启发很大。现在,不用乔组长说什么,我知道她心中所想,我来替她说。” 包括乔晓静在内,众人均不解其意。 正文 第57章内乱消除 “这,”阿紫觉得吴老板跑题了,于是支支吾吾道,“怎么又扯上玩笑了?我怎么也看不明白今天晚上的事情会跟过往的一个玩笑有关系。” “嗯。”大志看着阿紫点了点头,似乎在说,“你问的很好,我支持你。” “如果,”那吴老板说道,“各位还能想起那天晚上的玩笑,我想你们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不能因为别人不能满足你所谓正确的要求就是坏人,更不能因为你自己一时好恶,看别人与你所谓正确的要求相左,就误解或曲解人家。” “哎呀,”大个儿急得在吴老板面对踱起步来,抓耳挠腮道,“我说吴老板,你能不能说点接地气的话?我根本就听不懂您的话,我想他们也肯定听不懂您说了什么。” “对啊,”阿紫也说道,“吴老板您到底想说什么,别再卖关子了好不好?” “那好吧,”那吴老板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乔晓静,又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很严肃地说道,“那我就直奔主题,言简意赅,表明我的观点和态度,我对今天晚上的事情已然了解了,从我个人情感来说,我要感谢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三位同志,感谢你们对我,哦,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翠玉,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更要感谢乔组长。”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很显然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吴老板竟然会说出最后那句“更要感谢乔组长”的话来,说实话,乔晓静除了一再阻止他们下山,什么事情也没干,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吴老板和翠玉的安危,甚至是生死,放在心上过…… “感谢我?”乔晓静甚为惊讶,她抬起头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吴老板会说出这番话,指着自己,不解地看着吴老板。 “你这是……”翠玉也被吴老板的话搅糊涂了,目光在吴老板与乔晓静之间游移着。 “你们都没有听错,”那吴老板点头道,“我从情感方面感谢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他们三个人惦念和担心我和翠玉的安危,害怕我们在山下出事,我能不感谢你们吗?从大局方面,我要感谢乔组长,当然,我相信乔组长心里对我和翠玉还是很担心和牵挂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跟你们争吵起来,更不会疯了似的向你们吼叫,说出一大堆的气话来。” 乔晓静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老人竟然会这么懂她,此人太厉害了,她投去了崇拜的眼神,眼神之中夹杂着委屈的泪光。 “你们说乔组长冷血,”吴老板靠着阿紫、大志和大个儿问道,“她这是冷血吗?假定她冷血,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冷血,想过没有啊?”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都摇着头,他们当时都急糊涂了,怎么可能会想这些呢? “要我说,”吴老板接着说道,“今天晚上没有人犯错,若是非得找出这么一个人,那这人就是我,是我错啦。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是你们这一次的目标任务,你们每个人的努力都是为了你们任务的完成,我不应该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成员,非得和翠玉一起下山去找水,而且明明知道天色已晚,还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致使你们因为担心我和翠玉的安危才发生了意见分歧,才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怎么能怪你呢?”乔晓静摇头说道,“错不在其他,就在我身上……” “都别争了,”翠玉说道,“要说粗了,那肯定是我,我和吴老板下山找水,走了很远也没有找到,后来吴老板想要回返,是我坚持的,这才严重耗费了时间。”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翠玉低下了头,觉得有些难为情,声音也越来越低了。 “天色已晚,”吴老板接着说道,“的确天色很晚了,翠玉找到了水。最终将水带了回来,我俩就算将功补过了,暂且不说这事了,还是说正事吧。作为一名老党员,我觉得你们误会咱们的乔组长了,错怪了她。咱们这乔组长不但无过,而且有功,有大功啊!” “有功?”阿紫就更不解了。 “有功好,有功好啊……”大个儿却呵呵笑着。 “咱们的这位乔晓静同志,”吴老板点头道,“的确有功,有大功于我们这个小组。你们想想,在这个方圆不知道多少里没有人家的荒山野岭,又是沉沉夜晚,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在此逗留,更别说在这种地方过夜了。换成别人,担心我和翠玉可能有危险,会怎么做?跟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一样,立马跑下山去,四处分头寻找。我说的对不对?” 除乔晓静外,其余人都赞同地点着头。 “是的,”那吴老板接着说道,“这是普遍的思维,也就是大众思维。可我们的这个乔组长偏偏没有这么做,这就是大家起争执的原因,那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大家一下,若是按照大众思维去做,也就是大家趁着夜色下山,分头去找我和翠玉,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你们,谁能回答一下我这个问题啊?”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将目光转向了乔晓静,可乔晓静低着头,很安静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包括翠玉在内,便也就没有人再张口了。 “既然,”那吴老板说道,“各位都不想说,那好,那就让我告诉你们,你们分头寻找我们,可能会出现迷途、失足等状况,当然还有可能与我和翠玉错开,咱们双方越走越远,我们上了山,却不知你等去向,我们怎么办,又得下山来找你们……最终,咱们都有可能陷入你们找我们,我们找你们,谁也找不到谁的怪圈之中。你们说说,若是真出现这种危险的局面,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们还能怎么办?” 除乔晓静外,其余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没想到这一层,于是均缄默其口。 “同志们,”吴老板接着说道,“面对这种局面,你们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相信咱们的乔组长一定也不知道怎么办,因此,她才采取了那种让你们误认为冷血的措施和态度,避免了这种局面的出现。同志们,我的同志们,你们真应该想一想我的这番话,好好分辨分辨,看看我的这番话到底有没有点道理。” “另外,”那吴老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还得提醒大家一点,大家都下山去找我和翠玉了,要是我们的马匹跑了,就算最终我们又毫无无损的聚在了一起,那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座大山,靠我们每个人的两条腿吗?就算是走过这荒山野岭了,之后呢?” 所有的人脸色都变得凝重了很多,似乎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然而,”那吴老板说道,“这种可能性也排除了,起码现在看来并未发生,对吧?结合我的分析,你们再想一想,咱们这位乔组长到底是冷血还是深谋远虑,我想诸位应该有一个相对理智的判断了吧!”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很显然已经明白其中的道理,均微微点着头。 “还有,”那吴老板又说道,“咱们的乔大组长组织大家捡柴生火,可不仅仅是因为露重霜寒,我想,对于我和翠玉两个赶夜路的人来说,至少还有一种功用,那就是引路的信号。不管我们偏离目标方向有多远,只要看到山上燃起的火焰,就能跟大家团聚。” “有道理,的确是这个理啊!”大个儿非常赞同那吴老板的分析。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大志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失望不是因为乔晓静赢了,他输了,因为这其中根本就没有输赢之争,而是对自己的冲动和愚蠢而失望。 阿紫低着头,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像没有听到那吴老板的话。 “至于,”那吴老板拿起水壶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这水可真甜。至于乔组长关心不关心她的战友,这一点我想根本不用多说,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因此,我认为乔晓静同志表现得非常好,就算是一个久经考验的老同志面对今晚的问题,也不一定你这份冷静、沉着、勇敢和睿智。我们的乔组长做得好,做得对,是一个完全称职的好组长。” “是啊!”翠玉笑着走向了乔晓静,抓住了乔晓静的手。 “同志们,”吴老板语重心长的说道,“能有这样的组长,是我们大家的福气,咱们应该珍惜才对啊!” “是我们错了,”大个儿说道,“这一次真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太急了,满脑子只想着去找您和翠玉,竟然将其他的因素全忽略了。” “不,”大志拽了一下大个儿衣袖,向吴老板说道,“相比我来说,大个儿的错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要不是他拦着,也许我已经下山了,也许……也许已经离开了。真是惭愧啊,遇事总是顾头不顾尾,险些造成大乱……” “其实,出现这样的问题并非某个人的错,而是彼此缺乏信任,没有真正做到同心同德。”吴老板拍着大志的肩头。 此时,阿紫哭着扑到了乔晓静的怀中,与翠玉三人抱在了一起。 “对不起,”阿紫哭着说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一时什么都忘了,就像个胡搅蛮缠的村姑……” 一番自责之后,阿紫代表大志、大个儿和翠玉,当着吴老板的面说道:“我们在此保证,从此之后,我们团结一心,坚决服从乔组长的命令,绝不打折扣,也绝不质疑。” 话音刚落,天边露出了一道火红的亮光。 正文 第58章坠入陷阱 乔晓静看到柴禾堆已成灰烬,只剩几块通红的木块,便欲向火堆中加柴,却被大志拦住了,大志说道:“组长,请您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这种事情怎能让您亲自动手?” “没事,我来就行。”乔晓静说话之间便抓起了柴禾。 “不可,”大志从乔晓静手中接过柴禾,极为恭谦地说道,“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比较妥当,您身为组长,有太多的大事要操心,又何必跟我抢着干这种粗活呢?请您坐下来休息片刻,这一晚上可让您受累了。” 坐在边上的阿紫和翠玉正巧看到了大志对乔晓静献殷勤,当然也听到了他俩的交谈,两人一边偷笑,一边对他俩指指点点…… “你们笑什么?”陪吴老板看日出的大个儿突然问道,“能说出来让我也笑笑吗?” “你耳朵还真好使,”阿紫白了大个儿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没什么好笑的,你还是好好看你的日出,在山顶上看日出的机会可不多,还是好好珍惜吧!” “这倒是,”大个儿叹道,“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日出日落,还真的没有仔细看过一回。而今静下心来,目睹太阳从东方一跃而起,朝霞如血,令人震撼!” “是啊!”那吴老板说道,“看这太阳喷薄而出,犹如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让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我也有同感,”大个儿点头说道,“阳光的确好啊,有了阳光,一切都变得亮亮堂堂的,就像心敞开了一样,似乎就有了希望,有了温暖,有了快乐,也有了一切……” “你没有看到昨天晚上,”那阿紫指着乔晓静和大志,小声对翠玉说道,“大志可没有现在的老实和殷勤,他认为不能干坐在柴火堆边上等你们,应该下山去接应一下,可晓静姐说什么都不肯,不但不肯下山,而且还让大家哪儿都不能去,必须守在火堆边上,并怒吼这是命令,大志觉得乔晓静不想管你们的死活,一度差点就要跟晓静姐动手了。” “那你呢?”翠玉看着阿紫。 “我?”阿紫随之便低下了头,难为情地说道,“我跟大志差不多,也很激动,当然也都是担心你的安危嘛。不过,我可没有不尊重晓静姐,也没有想过要跟晓静姐吵架。” “真的?” “当然啦,我怎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了解。” “别说,我过去觉得我了解你,可昨天晚上发生那样的事情,让我又重新认识到了不同于以往的你,现在我还真不敢说了解你了。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真不好说了。” “翠玉姐,我知道我错了,我也诚恳地认错了。” “光诚恳可不行,得确实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才行。我问你,你认识到了吗?认识得深刻吗?” “我,我保证认识到了,认识得非常深刻。真的,我想你保证!” “那你给我说说,我听听你到底认识到什么程度?” “真说?” “废话。” “啊~”阿紫万万没想到翠玉是认真的,既惊讶又苦恼,可是没办法,谁让她头脑发热犯了错误,谁让人家是特别行动小组副组长呢?阿紫苦笑着说道,“缺乏大局观……” “这也许就是死灰复燃吧!”经过大志一番努力,那熄灭的柴火重又燃了起来,山风阵阵,柴禾越燃越旺,火焰在风中猎猎作响,着火的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大志手握一根弯曲的长棍子,边将散落在火堆旁的柴禾向火堆中拨弄,便感叹道。 “怎么着,”乔晓静一脸冷漠,盯着大志说道,“昨天晚上不还义愤填膺、嫉恶如仇呢吗,大有岳飞‘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那股豪情和气概,才过去了短短几个时辰,你怎么就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变化太快了!” 话音刚落,只见乔晓静摇着头向栓马匹的地方去了。大志心里明白,乔晓静对他前前后后的言行举止有些失望了,这让他有些失落,甚至有些迷茫,他的心里就像装了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好堵在他的心头,沉重得似乎动弹不得,无奈且无助,让他透不过气来。 “大志,”乔晓静从行李中翻腾着什么东西,回头看到大志仍然痴呆呆站立不动,遂吼道,“你又怎么了,想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将炒面扛过去,不打算吃饭了?” “噢,”大志如梦方醒,边向乔晓静跑去,边结结巴巴答道,“来了,来了……” “你不想干点什么吗?”翠玉忽地站起身来,看到阿紫睡眼朦胧,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大家已经忙了起来,遂用脚尖碰了碰阿紫的脚,并瞪着眼说道,“就知道睡,你还能睡得着啊?要不是你昨天晚上疯了,怎么会一个晚上没有工夫睡觉呢?” “我这就干活,我这就干活……”对于阿紫来说,昨天晚上近乎逼宫似的行为已经成了一道硬伤,只要触碰到就会感觉到心痛,她多么希望大家能将这件事情忘掉,彻底的忘掉,特别是乔晓静和翠玉这两个正副组长。 阿紫跑了过去,满脸堆笑,从乔晓静手中抢过了装有炒面的小布袋子。 站在山头看日出的吴老板和大个儿边赞叹日出的壮观,边向火堆走来。 “美好一天开始了,”那吴老板叹道,“让我们迎着朝阳出发,向着我们伟大的征程前进,去创造出属于我们的奇迹,相信我党和全国各族人民也会创造出属于华夏民族和炎黄子孙的奇迹。” “是的,”大个儿也很激动,他说道,“我们会创造出奇迹的,我们的国家也会创造出奇迹的,一切都会如同这太阳初升一样,充满了斗志和力量,充满了生机和活力,黑暗终会过去,光明将会成为永恒。” “说得好,”乔晓静听见了大个儿的话,向其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道,“说得太好了!我真是对吴老板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这大个儿跟您看一次日出,也就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认识水平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说出来的话不但有哲理,而且还有深度。” “的确如此,我听到了,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翠玉也给大个儿送上了溢美之词。 “天呐,”阿紫的神态很夸张,她边比划边说道,“还真是大个儿啊?我以为我没休息好,耳朵出现了幻听。” “你啊,”大志指了一下阿紫,不失时机地说道,“就你没休息好吗?咱们的乔大组长,翠玉副组长,还有吴老板,人家休息好了吗?人家根本就没有休息,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休息,是不是?所以,我要说的是我们以后都省点心,干什么事情的时候多动动脑子,多想想,一定要考虑周全,千万别冲动,别再添麻烦。为了革命事业,谁也不容易……” 大志话没有说完,包括阿紫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们一个个转身离开了大志,都围拢在了火堆边,水已经烧开,有说有笑正准备吃早饭。 “这些人,”大志见没人应承,方从自我陶醉中出来,扭头看到大家坐在一起边说笑边喝着面糊糊,唯独自己还傻站在一边,摇头自言自语道,“可真行,怎么连这点儿意志力都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就饿得撑不住了,真是的,让我说什么才好呢?” “不行,”大志顿了一下,看着众人喝得香甜,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语道,“我也得吃点东西,他们吃完就要出发了,我可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遂笑着来到火堆边,端起了已经拌好的面糊糊喝了起来,脸上隐约露出了有些不好的神色。 “大志同志,”阿紫看到大志偷瞄着她,一脸无辜地说道,“有你这么当政委的吗?大家看到你开始上政治课了,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你的重要讲话,你这倒好,竟然跑过来吃饭来了?课不上了?政委的工作不干了?” 阿紫之言一针见血,却也诙谐幽默,大家摇着头看着大志,都咧着嘴笑了。 “我知道我错了,”大志被阿紫羞得满脸通红,看到大家的神情,低着头低声说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吃饭吧,时间不早了,吃完饭咱们还得干正事……” “对对对,”乔晓静不想再陷入尴尬的境地,毕竟大家刚刚从不愉快中走出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玩笑开大了,伤害到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好事,遂替大志解围道,“大志这句话没错,我们还真得抓紧时间吃饭,吃完饭就赶路,可不能总这么拖拖拉拉下去啊!” 一人一缸子炒面糊糊,这就是乔晓静他们的早饭。 早饭结束后,大家将东西重新装好,洒土弄灭了柴火,一人一骑开始穿越群山万壑,向新的目的地出发了。 朝阳之下,六人六骑驰骋于数条蜿蜒长舌似的群山之间,天地之浩瀚,人物之渺小,尽显其中,却也不失和谐之美,蔚为壮观。 与此前并无区别,大志依旧在前探路,大个儿居后,乔晓静、翠玉、阿紫和吴老板居于中间,与前后相距均不足三十米,这也是为了确保吴老板周全。 乔晓静他们越过了一道高岭,穿过了一段谷地,又越过了一道山梁,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了人家,偶有炊烟升起,走出了荒山野岭,大家自然兴奋不已。 “终于看到人家了……”大志欢呼着,不停抽打着马背。 乔晓静与众人一道欢呼着拍马向前,行了数里,跑在最前面的大志突然大叫了一声,只见人仰马翻,瞬时便不见了踪影。 正文 第59章又犯冲动病 “停!”乔晓静听到大志惨叫了一声,看到人仰马翻,瞬间便没了踪影,立即勒马停下,眺望着前方片刻,可前方一马平川,并未看到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遂叮嘱身边之人道,“大志肯定坠入了陷阱之中,这里有古怪,不能再往前走了,咱们绕道过去。” “那,那,那大志怎么办?”翠玉手抓着马缰绳,急得在马背上摇晃着。 “是啊,得救大志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 “太奇怪了……” 包括吴老板在内,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大志到底去了哪里,不知道陷阱之内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更不知道这个陷阱到底是什么人布出来的,太多的未知让众人恐慌不安。 “不管怎么办,”乔晓静说道,“我们也不能再向前走了,必须得先离开这儿。” “那你,”翠玉指着前方大志出事的地方,带着哭腔说道,“就不管大志的死活了,万一,万一大志现在就需要我们伸手相救呢?我们离开,不就等于我们见死不救吗?” “乔大组长,”大个儿跳下马来,噗通跪在了地上,边磕头作揖边乞求道,“我求求您了,您就下令救救大志吧!尽管他嘴贫,尽管昨天晚上闹得让您很生气很伤心,可这种境况下,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赶紧下令吧,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即前去救他。” “起来!”乔晓静略顿了一下,伸长脖子向前眺望了一番,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对跪在地上的大个儿厉声说道,“给我马上起来!不管你怎么做,我还是那句话……” “对不起,”阿紫打断了乔晓静的话,也跳下了马背,跟大个儿跪在了一起,也为大志求情道,“乔组长,昨天晚上都是我的错,大志是让我教唆的,跟他无关,我求您了,您就救救他吧!若是您不想插手,这也不要紧,只要您同意,我和大个儿这就去救他。” “阿紫,”乔晓静怒目圆睁,咬着牙说道,“你想干什么?我真不知道你的耳朵是聋了还是被塞上了驴毛,我说的话你听不见是不是?抓紧时间起来,别给我添乱。还有你大个儿,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随随便便下跪,你也给我起来,听到没有?啊?” “我,我……”大个儿刚想起身,想到乔晓静还没有下令救大志,便又跪在了地上,抬头看到乔晓静一脸愤恨之色,正歪着脑袋,眼珠子瞥着他,他又想起身得了,一时间内心陷入了纠结当中,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就是,”阿紫却毫不退让,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喋喋不休地说道,“您就是将我杀了,我也得跪在这儿求您,只要您同意去救大志,我即便现在去死,死而无憾!” “起来,”乔晓静怒吼道,“都给我起来!对于大志生死,我有自己的打算,这事不是你们两个操心的事情。还有,你俩能不能听我的话,能不能随我等暂且离开这里?能还是不能?” 阿紫和大个儿想救自己的好兄弟大志,可陷入了力不从心的境地,一时欲哭无泪。 翠玉虽然不知道乔晓静为何如此坚决,但她相信乔晓静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于是跳下马来,将跪在地上的阿紫和大个儿拉拽了起来,并安慰他俩要相信乔晓静的判断和决策。 “虽然,”那吴老板也说道,“我现在还不清楚咱们的乔组长为何做出如此决定,但我相信她是不会害我们的,请相信她,我们先按照她的意思办吧。” 最终,阿紫和大个儿带着无奈的心情爬上马来,与乔晓静、翠玉和吴老板一同离开了大志坠入陷阱之中的那片一马平川。 “好了,”在乔晓静的带领下,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出大志外,其余人员全部来到了一片荒滩,不远处便是一条河流,乔晓静率先勒马停下,跳下马来,并说道,“这里没有人影,四处开阔,我们就在这儿歇息一下,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救大志的事情吧!” “为什么是现在,而不是刚才?”大个儿很激动,他不解地问道。 “有区别吗?”乔晓静看着大个儿。 “怎么没有区别?”大个儿言语很冲,气呼呼地说道,“若是我们在大志刚坠入陷阱的时候就伸手救他,很有可能他现在就跟我们在一起了,可现在呢?不知道他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局面,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这能一样吗?” “首先,”乔晓静上前拍了拍大个儿的肩膀,并语气温和地说道,“我向你保证,同时也向大家保证,大志的性命无忧,这一点你放心,我也希望大家能够放心。” “你怎么确定?”阿紫不解地看着乔晓静。 “有一个情况,”乔晓静说道,“我想你们可能看到了,也可能没有注意到,我在这儿说一下,那就是陷阱,大志连人带马一起坠入的那个陷阱。” “怎么啦?”翠玉觉得乔晓静的话很奇怪。 “那个陷阱与别的陷阱不同,”乔晓静解释道,“大多数陷阱是当有东西坠入其中,它的口就算被破坏了,不可能再次自动关闭,除非人为再行设置,然而大志坠入的这个陷阱却不同,它的口自动闭合,且发生在瞬间,眨眼之间便看不到任何陷阱存在的痕迹。” “的确是这样,”那吴老板点头道,“这个情况我倒是看得很清楚,大志和他的马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眼前的那片地方一点大型的坑洼都没有,就像从未有人坠入。人也就算了,大家别忘了,还有一匹高头大马,那体格可占地方大了,坠入其中依然不见了。” “那又能说明什么?难道就以此断定大志暂无生命危险吗?”大个儿急得抓耳挠腮。 “是的。”乔晓静很肯定地说道,“一般的陷阱是不会安排人守在陷阱之中的,陷阱一旦有物坠入,伪装的口便会被破坏,不可能自动关闭。而这种陷阱下面大多会放置致物伤亡的利器,因为它必须将落入其中的猎物留住。但这个陷阱与普通的陷阱不同,它的口能自动关闭,也就是说这种陷阱不会造成落物伤亡,起码不会伤及落物性命,为什么这么说呢?开口关闭了,也就于是着落物很难逃出去,既然不大可能逃出去,那为什么还要伤及其性命呢?若是我所料不错,那个陷阱之中还有人存在,他们就是专门等待落物的。” “真的可以断定大志性命无忧?”阿紫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乔晓静的话。 “请相信我!”乔晓静的态度显得很真诚。 “我觉得,”那吴老板说道,“乔组长分析得有理有据,的确很有道理,我相信她,我也希望大家相信她。大家想想,她是我们的组长,她可能会欺骗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欺骗我们,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相信她不会欺骗我们,也没有必要欺骗我们。” 所有的人都点了点头,急躁的情绪渐渐消减了很多,大家相继坐在了石滩上。 “请问乔组长,”吴老板说道,“那你为何要将我们带到这里来?又为什么当时不说出这番话呢?” “我,”乔晓静看了大家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之所以阻止大家前去救大志,就怕咱们也坠入那陷阱之中。大家想想,若是我们尽皆坠入陷阱中了,还会有人救我们吗?没有。那我们所有的人不都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吗?这样,问题来了,还是原来的那个问题,吴老板怎么办?我们的任务又该怎么办?” 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便是我竭力反对向前的原因。”乔晓静接续解释道,“我之所以将大家带到这里来,之所以不在那儿将这番话说出来,是因为我担心被人听到,担心被那些设置陷阱的人听到,若是他们听到了我刚才的话,不但我们救不了大志,还有可能因此害死大志。” “对不起,”阿紫满脸尴尬之色,羞答答的说道,“我又冲动了,你看看我这脑子,哎呀,就是不长记性,满脑子只想着去救大志,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哼,”乔晓静用指头捣了一下阿紫的头,噘着嘴说道,“我还以为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了。真是的,整天跟个炮仗似的,遇事就会蹦起来。像你,真不知道你还会给我惹多少麻烦才会成熟啊?!” “乔大组长,”那阿紫将双手举于头上,哀求道,“请原谅我吧,这次是我错了,我知错就改。请再相信我一次,我再也不会冲动了,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情,我都看你的眼色,听你的指令,严格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绝对不会再出现今天的事情了。”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翠玉插言道,“好像今日凌晨就有人做过这样的保证,短短数个时辰之后,同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凌晨表态言犹在耳,我想你不会忘了吧?” “唉哟,”阿紫低着头,尴尬地说道,“我错了,放过我好不好……” “好啦,好啦……”吴老板打断了翠玉和阿紫的口水仗,当着众人面对乔晓静说道,“咱们言归正传,毕竟大志还在陷阱之中,我们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搭救大志才对。” “是!”乔晓静说道,“咱们人生地不熟,不宜白天行动,等到了晚上,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天色黯淡下来,乔晓静从包袱中取出了枪,对众人说道:“翠玉和阿紫留下,保护吴老板周全,大个儿,跟我走。” “是!”大个儿心领神会,一跃上马,跟随乔晓静向前冲去。 眨眼工夫,乔晓静和大个儿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正文 第60章一无所获 乔晓静和大个儿趁着夜色,向大志出事的地方驾马而来。 他们摸索着来到了白天曾驻足的地方,乔晓静勒马停下,跳下马背,大个儿也跟着跳下来马背,她前后左右打量一番,低声对大个儿说道:“不能骑马过去了,我们得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将马藏好。”遂带着大个儿向山底而去。 走了约莫一里路程,乔晓静和大个儿来到了位于山脚下的一片树林边,两人默然无语顿了一下,牵马走进了林间。又在林子里走了很长一段路,确保安全了,这才将马拴好。 乔晓静和大个儿只有枪支在手,行动自然方便了很多,他俩没用多长时间便又偷偷回到了下马的地方。乔晓静示意大个儿蹲下身子,低声说道:“以大志陷落的地方为中心,左右两边至少各让出二十米的距离,你和我分开前进,尽量别闹出动静,不但要做到脚不离地,而且双脚一定要灵敏,若感觉不对头,马上后扯,千万不可犹豫,更不可逞强!” “知道了!”大个儿小声应道。 “你可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乔晓静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咱们加上吴老板也就六个人,力量十分单薄,现在呢,一不知道大志的情况,二不了解对手的情况,千万不可蛮干强干硬干。只要分寸把握不好,很可能救不了大志,还会害了大志。” “你就放心吧,我背都能背下来了。”对大个儿来说,目的就是为了救大志,岂能害了大志?因此,他觉得乔晓静有些过于小心,甚至有些胆怯。 随后,乔晓静大个儿端着机枪,弓着腰身,分开向两边推进,如三角形的两条边…… “吴老板,”翠玉惴惴不安,她时不时会向乔晓静他们远去的方向焦急地看上几眼,可看到吴老板就像没事人似的,安坐在河边欣赏粼粼波光,遂说道,“您说就晓静和大个儿两个人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这个……”吴老板停顿了一下,接着答道,“不好说啊!” “那您说,”翠玉蹲在了吴老板边上,低声问道,“此前晓静说大志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现在可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会不会有危险呢?” “这个……”那吴老板又停顿了一下,淡淡的答道,“不好说啊!” “那您说,”翠玉有些无奈的说道,“晓静他们这次前去胜算有多大?能不能将大志营救出来啊?” “这个……”那吴老板轻轻摇着头,长叹了一声,而后说道,“不好说啊!” “你这人真是的,”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阿紫有些不耐烦了,起身走过来,对那吴老板说道,“平时不是主意挺多的吗?而且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为何现在问什么都是这句话---‘不好说啊’?您是不是不愿跟我们说话,还是您有别的什么想法啊?” “你们这两个小同志,”那吴老板说道,“人小鬼大,还想从我嘴里套话,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我告诉你们,在乔组长未有新的指示之前,我什么态度都没有,准确地说,我严格按照乔组长的命令行事,她让我们呆在这儿,那我们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其他的事情你们可以想,也可以交谈,但是不能去做,起码在乔组长没有回来之前不能去做。” “看您说的,”阿紫说道,“我们能去干什么?什么也不能去干。乔组长临行前安排我们两个保护您,那我们两个就得尽心尽力保护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您有所闪失。至于其他的事情,不正是此时没有事干闲聊嘛,闲聊不违反乔组长的规定吧?!” “不违反。”吴老板点头应道。 “那不就得了?”翠玉说道。 “那您帮我俩分析一下,”阿紫说道,“大志现在是否还安全,乔组长和大个儿进展是否顺利,还有就是那个陷阱可能是什么人设置的,会不会跟我们有关。” “这些问题,”那吴老板说道,“我也很想知道答案,真的,我刚才就在琢磨这些问题,可一点信息都没有,无从分析,当然也就无法想明白了。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要相信乔组长和大个儿,他俩这一次即便不能将大志搭救出来,起码会搞清楚这些问题的……” 乔晓静和大个儿遥相呼应,以大志坠入陷阱之前在平川所走的那段路为中心线,彼此距离那条线约莫二十米的距离,已经来到了与大志坠落的那个陷阱同一横切面上。 “奇怪,”乔晓静观察着周边,如同白天看到的那样,什么异常也没有,侧耳细听,什么声响也没有,便又跪在了地上,将耳朵附在了地上,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感觉很诧异,心里暗暗叹道,“大志明明坠入了陷阱,怎么没有任何动静,这到底怎么回事?” 乔晓静从绑腿中取出了一把匕首,根据自己的判断,在地上刨了起来,她总觉得她的脚下不仅仅是座陷阱,很有可能是类似于地下宫室之类的所在,即便没有宫室那么宽大和华美,起码也有房屋和厅堂。她还觉得大志就在她的脚下,而且她脚下应该还有很多人。 而那大个儿满脑子都是乔晓静的嘱咐,当来到与大志坠入的陷阱在同一线上的时候,他放缓了脚步,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有异常情况,便侧着身子,慢慢向大志坠落的陷阱靠近,一寸一寸向前移动着,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这陷阱的口到底会在哪里?大个儿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多步,距离大志坠落的陷阱已经越来越近了,可是双脚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甚至连微微颤抖的感觉都没有。 马上要到那个陷阱的位置了,可怎么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呢?大个儿越来越觉得诡异,他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冲动和鲁莽,按照乔晓静的要求,双脚紧紧贴着地面,一寸一寸向前移动着,心头却愁云越聚越多,但愿乔组长那边能有所发现吧! “太奇怪了,一切都不存在,那大志去了哪里?”乔晓静就像盗墓贼,不停刨着土,已经挖了个半米深的坑,可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她四下张望着,一切都很正常。 这种正常不是乔晓静所需要的,她需要的是异常情况,需要的是大志的去向,满头大汗的乔晓静坐在土堆上,失望地看着黑沉沉的夜色,内心如同这夜色一样的沉重。 “但愿,”乔晓静已然无计可施,只得寄希望于大个儿,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大个儿能有所发现,要不然,今晚白忙活暂且不说,大志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大个儿依然轻轻地向前移动着,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掉下去,就像大志那样坠入陷阱之中,起码这样可以和大志相见,总比现在这般无奈要强…… “谁?”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乔晓静突然听到“窸窣”声,忽地站起身看来,同时枪口已经指向了发声的地方。 “我。”大个儿应了一句。 “你有什么发现?”两人同时抛出了问题,紧接着又都失望地“唉”了一声。 这是他们最担心的结果,然而最终却还是这个结果,谁又能怎么样呢? 乔晓静和大个儿别无他法,只得去丛林牵马,而后返回荒滩,与吴老板、翠玉和阿紫汇合,共同商议下一步的对策。当他们回到荒滩,将晚上行动的过程及结果告诉吴老板、翠玉和阿紫的时候,谁都能够感觉到有股强烈的失望的气氛迅速蔓延着,令人窒息。 “这么说,”翠玉说道,“你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找到那处陷阱,更不用说看到我们的对手了?” “是的,”乔晓静很失望地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都没有听到,可以说,今天晚上出去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跟你们呆在这儿听哗哗的流水声并无区别。” “怎么会这样?”这是阿紫做梦都不可能想到的结果。 “是啊,我们也想知道原因。”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摇着头,坐在了河边上。 “奇怪,真是奇怪……”大个儿也甚是不解,近乎自言自语着。 “完了,”阿紫叹道,“真完了,大志这一次看来真完了!当初如果我们冲过去搭救大志,也许大志现在正跟我们在一起,也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了……” “你闭嘴!”翠玉拽了一下阿紫,低声斥道,“谁愿意看到这种局面,谁也不愿意。大志现在下落不明,大家都很着急,难道就你一个人着急担心?你没看到晓静多么沮丧,她不比你我心里好受,知道吗?你就别再添乱了,让她好好想一想,会有办法的。” “都别吭声了,”吴老板将翠玉、阿紫和大个儿叫到了一边,嘱咐他们道,“让乔组长静一静,出现这样的事,她比咱们任何人都难受。再说,这不是谁个人的错……” “不能就这么算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乔晓静突然站起身来,对大家说道,“大志是我们的战友,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我们也得找到他、救出他。尽管那个陷阱古怪,但也不是铁板一块,肯定有突破口,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罢了。” “对,只要有这份决心,相信一定能够救出大志。”吴老板同意乔晓静的说法,他继而问道,“我想你肯定有了新的想法,说出来听听。” “我想走访一下周边的群众,”乔晓静说道,“既然那个陷阱是存在的,就不可能没有人知道,通过知情群众,我就不相信找不到那个突破口。” “好。”翠玉说道,“只要你有信心,我们就有信心。” “那我们走吧,连夜进镇子。”乔晓静上了马背。 接下来到底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就像谁也不谁也搞不清楚那古怪的陷阱一样…… 正文 第61章奇怪的镇子 乔晓静与翠玉他们绕过了大志出事的地方,绕了一大圈,. 这镇子不大,原本可能就没有多少人家,再加上又是半个晚上,光线极为暗淡,整个镇子触目可及尽皆黑漆漆一片,一点光亮没有。行进于其间,就像走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坑道,而这黑暗就像四壁一样,严严实实笼罩其上,令乔晓静他们赶到压抑,甚是窒息。 “要不,”阿紫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更不善于控制自己的嘴,一般情况下,她想说什么便会说出来,绝大多数情况下她是不会刻意掩饰情感的,这一次也是如此,她舒了一口长气,随口说道,“咱们还是别再往前走了,这哪像个镇子,就像走进地道一般。” 这镇子很寂静,似乎一点声响都没有。乔晓静他们都默然无语,唯有沉闷的马蹄声相伴左右,翠玉的话很突然地打破了这一局面,她的有点儿发飘,还有些发空,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更像是从某个黑色的角落里冒出来的。 “这镇子,”翠玉深吸了一口气,略带埋怨的口吻说道,“黑乎乎的,让人心里空落落的,而且多少有些紧张,你这话不但没有缓解我的这种情绪,相反让我更加不安了。” “说实话,”阿紫又出了一口粗气,随说道,“我还以为,以为就我是个胆小鬼,没想到翠玉姐你也是个胆小鬼,有你陪着我,我这心里顿时平衡了很多。” “这什么地方?”很显然,翠玉不想被其他人,特别是被吴老板笑话,直接岔开了这个话题,冷冰冰地说道,“这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拿我开玩笑,真是的,没点危机感!” “吴老板,”乔晓静越走越不踏实,她对身边的吴老板说道,“您不觉得这个镇子很奇怪吗?一点动静没有也就算了,可能这里不养猫狗,可怎么会一丁点光亮都没有呢,毕竟咱们已经走了一段路程了?” “我也有些不解,”那吴老板说道,“我曾经走过很多地方,偏僻小山村户数不多,晚饭后没有什么可干的,便会早早睡觉,晚上几乎不会点灯,当然这不仅是习惯,更主要的是省钱,.可这里,这里怎么也不会是个小村子,应该是一个镇甸。一个镇甸怎么会如此寂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甚至一点生的气息都感受不到。没办法,毕竟咱们刚到此地,这里的情况不熟悉也很正常,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能想办法了解一下了。” “是啊,”乔晓静说道,“必须对此有所了解,不然我想我们的事情肯定办不成。” “可怎么了解?”阿紫反问道。 “打听,多打听打听。”乔晓静的回答很简单。 “找谁打听去?”翠玉不解乔晓静对眼前现实的判断,有些失望地说道,“你也看到了,这条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总不能像孙悟空一样问当地的土地爷吧?!” “我们再往前走走,”那吴老板倒是淡定,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白天看到有炊烟升起,说明这个镇子上就有人存在,有人存在就好办了,肯定能打听出消息的。” “对!”大个儿说道,“虽然这个镇子有些吓人,但为了大志,我们必须硬着头皮向前走。只要有人存在,我们需要打听的事情就会有人知道,走便是了。” 听到“大志”二字,众人精神一振,恐惧和紧张随之消减了很多,都想着能够早一点遇到镇子上的人,早一点打听到那个陷阱的情况,早一点设法就出坠入陷阱的大志…… “有没有看到,刚才好象有灯光?”走过正街,拐弯处,乔晓静突然问身边的人。 众人跟随其后,抬眼望去,眼前依然漆黑一片,随摇着头,否定了乔晓静的判断。 “怎么会没有看到呢?”也许乔晓静太过着急了,她情绪波动很大,近乎对着众人吼道,“刚才明明有灯光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前面,只不过现在熄灭了而已……” “你也别太着急了,”翠玉上前安慰道,“有没有灯光不要紧,我们上前……” “你这是什么话?”不待翠玉将话说完,乔晓静中途打断说道,“什么叫有没有灯光不要紧?果真不要紧吗?我们走了大半天,转了半个镇子,为何未来,不就是为了找住在这个镇子上的人吗?若是所有人紧闭房门,不与我们见面,我们又能找谁……” “你们两人啊,”吴老板劝道,“还真是一对冤家,不争不吵是不是就不会相处了?何必如此呢?我们都知道你们两个焦急于大志,我们也焦急啊,可什么事情不都得一步一步干吗?现在,冷静很重要,.” “冷静,”阿紫上前劝道,“对,现在的确需要冷静。” “你可真行,这好赖话全让你说了。”乔晓静顶了阿紫一句。 “就是。”在翠玉看来,她可以和乔晓静争执,但阿紫是不能掺合其中的。 众人不再说话,继续向前走着,突然大个儿“哎呀”一声,跪倒在地上。 “怎么啦?”众人闻声,不约而同问道。 “绊了一下。”大个儿边说话边在身前摩挲着,突然惊呼道,“有人,有人地上!” 阿紫掏出火折,在嘴边吹了几下,忽地有了火苗,赶紧来到大个儿身边。 乔晓静及翠玉和吴老板也来到大个儿身边,在光亮下,果然看到有三人贴墙躺着,面门朝下,谁也不知此三人是死是活,尽皆生出几分惊恐之意来。 大个儿舒了一口长气,皱着眉头将此三人反转过来,在火光之下,众人看到,此三人脖颈处均有一道刀痕,而且这刀痕非常相似。 “死了,”乔晓静将手先后放在此三人鼻孔边,数秒之后摇头道,“全死了,流出来的血早已凝固,说明死了有些时日了。” “这应该是一人所为,”翠玉指着三人死者说道,“看这刀口……” 乔晓静点了点头,前后看了看,站起身来:“走吧,我们还是先找个人家再说。” “要不,”数步之后便来到了一家大门前,大个儿试探性地说道,“要不我去敲一下门吧,或许老乡会开门的。” “好吧,对老乡客气一点!”乔晓静赞同大个儿的想法。 众人停下,默然看着大个儿到了对面那家屋门前,随之便听到了当当当的敲门声。 “怎么样,有人应声吗?”大个儿已经敲了好几遍了,迟迟没有新的进展,乔晓静实在有些等不及了。 “好像有声音,”大个儿也不敢确定他自己的判断,凭感觉说道,“又好像没声音,那声音很微弱,我觉得应该有人在里面。” “光敲门不行,”乔晓静说道,“你得向屋里说话,就说我们是过路的客商,走到这地方太晚了,不知道客栈所在,无处歇脚,想借贵地一用,歇息一会就走,不会有太多麻烦的。不用说原话,照着这个意思说就行。告诉房主,我们有钱,不会白用他的屋子。” 大个儿的嘴紧贴着门缝,照着乔晓静的意思向屋内喊话,同样的话重复了好几遍,遗憾的是,大门依然紧闭,没有任何可能会打开的迹象。 “算啦,”乔晓静不想看到大个儿失望,更不想让大家觉得失望,虽然心里不舒服,可嘴上还是说道,“别敲了,这家主人不会为我们开门。半个晚上了,老乡们不知道我们底细,不开门也很正常,我们再往前走走,再试试,我相信总有老乡会给我们开门的。” 又向前走了一段,来到了一处篱笆墙前,乔晓静示意众人停下,她独自走上前去。 “有人吗?”乔晓静敲了几下孤零零立于篱笆墙中间的那扇木门,并隔门喊道,“我们是过路的,途经此地,天色太晚了,不知道哪里有客栈,希望借贵府歇歇脚……” “这里的人好生奇怪,”乔晓静上前叫门,翠玉站在众人之前,喃喃自语道,“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男人喊话不行,女人喊话也不行,真不知道这到底咋回事。” “是有些奇怪,”那吴老板说道,“虽说已经很晚了,老乡们都睡下了,可也不至于连敲门、喊话都听不到,我看这个镇子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依你之见,”阿紫叹道,“我们这是遇到奇事了,不,我们这是走进迷宫了,大志无端坠入了陷阱,可那陷阱似乎消失了,我们来到了这镇上,这镇子就像睡着了……” “什么睡着了?”大个儿哀叹道,“依我看,这镇子不是睡着了,而是假的,就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只是我们能够看到是个镇子,其实这根本就不是镇子,是**阵。” “闭嘴!”吴老板低声怒斥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话,哪像革命战士应该说的话?什么迷宫,什么睡着了,什么**阵?遇到点困难就胡说八道,即便是我们的感觉有问题,我们的眼睛总不会有问题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儿明明是个镇子,岂能有错?” 翠玉、阿紫和大个儿不再言语,目光都投向了前方还在喊话的乔晓静。 “老乡,”乔晓静继续说道,“我知道屋里有人,我也知道你们能听到我的话。我们就是过路之人,时间太晚了,无处投宿,这才来打搅老乡,我希望你们不要害怕,发发善心将门打开,让我们借贵地歇歇脚。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白打扰你们,我们给钱……” 就在这当口,篱笆墙内突然咯吱一声,众人都明白这是开门之声,又激动又不安。 正文 第62章沧桑的老者 由远及近,有个黑色人影朝篱笆墙而来,这是乔晓静他们来到此镇见到的第一个人,所有人不约而同向前走了几步,乔晓静担心人多会吓着主家,急忙示意大家停下脚步。 “谁啊?”前来的主人是个年迈的老者,他来到篱笆墙前,探头探脑打量着,也许天色太暗,没有看清楚来者的缘故,哆哆嗦嗦问道,“刚才,谁在说话?” “老伯,”乔晓静赶紧迎上前来,对那老者说道,“我们是外地人,路过贵宝地,天色太晚了,不知道哪儿有客栈投宿,故前来叨扰,还希望老伯能发发善心,让我们几个暂且在您府上休息一晚,待天亮我们便会离开。不知,老伯可否愿意收留我等一夜啊?” 那老者并未接话,而是弓着腰,透过篱笆墙的缝隙向外看着,他竭力想看清来人模样和真实,也许光线实在太暗了,看了好一阵子,似乎并未看清乔晓静他们,遂摇了摇头。只见修长的胡须在风中飘摆着,很显然这位老人也是饱经沧桑之人。 “我本不想收留你们,”那老者打开了木门,用沙哑的声音招呼道,“可你们既然半晚上来到此地,我也不好冷酷无情,拒你们于寒舍之外。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还是赶快都进来吧,别再在外面站着了,这个镇子可不太平。” “谢谢老人家,”乔晓静上前,拱手言道,“您可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们在这个镇子上转了半天了,始终都没法找到安身之所,是您……” “好啦,”那老伯打断了乔晓静的致谢之词,指了一下偏屋方向,淡淡的说道,“那是一间堆放杂物的茅屋,你们将马牵过去,拴在那里便可。人呢,就住在这间屋子,屋子虽然小了点,但起码也可以避避寒挡挡霜。你们,你们随便吧。” “小的再次谢过,”乔晓静附身谢道,“多谢您老的慈悲,您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您放心好了,我们不会白住的……” 那老伯似乎对乔晓静的话并不感兴趣,他不待乔晓静将话说完,弓腰朝正屋而去了。 乔晓静看了那老者一眼,让大个儿和阿紫牵马去了茅屋,而后带着吴老板和翠玉进入了另一间偏房。翠玉吹亮火折子,漆黑的屋子渐渐清晰了起来,正如那老伯所言,屋子不大,几乎没什么陈设,最显然的也就是一张火炕,而且仅有一张破席子,并不见被褥。 “怎么住啊,这么大点地方?”翠玉握着火折子在屋内转了一圈,心里顿生愁怨。 “你以为我们来此真是为了投宿吗?”乔晓静瞪了翠玉一眼。 “难道不是?” “你这脑子,可真是糊涂,难道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的吗?” “对对对,”翠玉拍了拍额头,略显尴尬地说道,“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咱们这一路上既惊惧又忧愁,都是口称找投宿之所,竟然将正事忘了。” “还不赶紧点亮油灯,”乔晓静指了指挂在墙壁上的油灯,笑着说道,“难道让我们就这样看着你忽明忽暗的火折子说话吗?你看你,那样握着火折,就不怕将自己点了?” “唉呀,”翠玉低头一看,火苗竟然朝下,差点就要烧到自己衣袖,边忙着吹手背边走到油灯边,点亮油灯之后,笑着说道,“这下好了,亮了,现在就能明人不说暗话。” “这话说得好!”吴老板笑道,“与咱们当前的境况很契合,咱们现在也算是走出了一层迷雾,尽管咱们距离完全走出迷雾还有一段路程,可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也算是看到了些许光亮了,这光亮就是这家老伯提供给咱们的。” “不错,”乔晓静点了点头,信心满满地说道,“我们现在是身居迷雾之中,但距离光明已经不远,只要我等有耐心有恒心,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走出困境,重获光明的……” “老伯来了。”站在门口的大个儿突然向屋内说道。 “我家清贫,”那老伯抱着被褥走了进来,乔晓静他们这才看清楚老伯相貌,这老人须发皆白,长有老年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身体还有些驼背,走路颤颤巍巍的,观其表便知岁月之沧桑、生活之不易。他将被褥放在炕上,淡淡的笑道,“没有新置的被褥,你们就凑合着用这些吧,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使用,都是洗干净的,很长时间没有用了。” 那老伯说话的时候,嘴角的皱纹就像沟壑一般,一褶褶一层层,无不令人动容。 “这已经很好了,”乔晓静抱拳谢道,“您能收留我们,不致我们在野外露宿,我们已经心满意足,而今您还送来了被褥,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啊?” “有什么可感谢的,”那老伯似乎不大喜欢听客套话,脸色沉沉地说道,“不就是一间四处漏风的破屋子而已,你们不来,这屋子也闲着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乔晓静说道,“我们进了这个镇子,敲了好几家大门,没有一家像您这样,愿意让我们这几个过路的陌生人借宿的,唯独您老人家。说什么也不能像您所说的这样,那不就成了理所当然了吗?我们可都是懂得感恩的人,不会忘了您的好。” “随便你们。”那老伯说话之间便向门口走去,一只脚已经跨过了门槛,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那只脚收了回来,转身对众人说道,“既然你们住我这儿了,又是外地人,那我就多说两句---这个镇子不是很太平,你们最好不要到处乱走,天亮就赶路离开吧!” “你不说我还忘了,”乔晓静迎上前去,对那老伯说道,“我们在前面那条胡同遇到了三个农民装扮的年轻人,靠墙死了,死得干净利索,你可知道这件事吗?” “是不是每个死者脖颈处都有一道刀疤?”那老伯双眉紧锁,双眼盯着乔晓静。 “是的,”乔晓静说道,“这么说,您是知道这事了?”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老伯显得很紧张,摆着手,转身欲离开。 “老伯,”乔晓静上前拦住了那老伯,并好言乞求道,“您肯定知道这件事情,还希望老伯不要有所隐瞒,能够一五一十讲出来,这对我们很重要。” “对你们重要?”那老伯不解地看了一眼乔晓静,又扫视了一圈屋内的其他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话老汉我就听不懂了,你们都是过路之人,要不是无处投宿,根本就不可能来到这里,可以说你们与此地毫无瓜葛,与死者素不相识,又何谈重要不重要呢?年轻人,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招惹麻烦,安安生生住到天明,天明之后走人方是聪明之举。” “可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显得很为难,语无伦次道,“我们必须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总之,不能说走就走。”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老汉摇头道,“反正你们走与不走都跟我无关,我才不会为你们操心呢!但这房子是我的,我必须给你们说清楚,天一亮我便要收回房子。” “老伯,”那老伯又想走人,乔晓静拽住了他的胳膊,笑着将他拉到了火炕旁边,请他坐下,低声说道,“请您务必给我们说说这镇子上的事情,是谁割了那三人的喉咙,还有这个镇子为何如此安静,一点声响也没有,也没有丝毫亮光。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这种事情……”那老伯说了半截停下了,这才仔细打量着站在屋里的每个人,眼神之中夹杂着不安和疑惑,而后不解地问道,“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何一定要打听这事?” “我不是说了吗?”乔晓静还是不想说出实情,笑着说道,“我们是过路之人。” “既然是过路之人,”那老伯忽地站起身来,瞥了乔晓静一眼,冷冰冰地说道,“只管顾着赶路便是,为何非得打听这镇上的情况,我想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与你等无关。” “有关系,”乔晓静急忙说道,“当然有关系了,我们的一个同伴走岔了,而后便不见踪影,四处寻他不着。我们不能弃他于不顾,所以这才想好好打听一下这镇上的情况,合计合计,看看能有什么好法子将我们的同伴找到,并将其成功救出来……” “这……”那老伯欲言又止,满是不解和不安的眼神在乔晓静、吴老板及其人众身上游移着,并再一次问道,“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何一定要打听这事?” 乔晓静扭头看了看左右,不知道该不该向这位老者说出实情。 “还是说吧,”那吴老板说道,“这老者是可怜人,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们的。” 翠玉、阿紫和大个儿也向乔晓静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说出实情来。 “好吧,”乔晓静说道,“那我也就不再遮掩了,实话实说,我们都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战士,正在执行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白天途径此地,不料其中一个战友连同他的战马一起坠入了镇外的陷阱之中,奇怪的是,后来去那儿找了一番,竟然不见了陷阱。” 那老伯边听边点着头,很显然他对乔晓静说到的事情是知道的。 “我们深夜来此,”乔晓静说道,“不瞒您说,并非真的是来投宿的,而是想向您打听一下,这个镇子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事,怎么才能找到我们的那位战友并将他救出来。老伯,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望老伯不吝赐教。” “这种事,还能有谁,不就是那帮畜生吗?”那老伯咬牙切齿道。 正文 第63章地宫 “畜生?”包括乔晓静在内,屋内之人异口同声道,谁也不解这老者言之所指。 “您刚才说那帮畜生,”乔晓静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对那老伯说道,“指的是……能否详细给我们说说。您尽管放心,今晚之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连累您及家人。” “好吧,”那老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我与你们并不相识,我也无法确定你们的真实身份,不过我愿意相信你们不会欺骗于我,当然更相信你们都是好人,不会加害于我。我就给你们说一说,也希望你们可能的话,替我等可怜之人除掉那些畜生。” “这是当然,”乔晓静点头道,“我们这几个人原本跟您一样,都是可怜人,被迫无奈才投身革命的,就是要为劳苦大众得以翻身解放而奋斗的革命战士,今日之事若是我等能够办到,自然会竭尽全力,哪怕付出血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请您无疑。” “一年前的一个早上,”那老伯说道,“杂乱的汽车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这里相对偏僻,乡亲们很少听到那种声音,闻声便都跑出去看热闹,在镇外看到了数辆卡车。你们知道车上装的是什么吗?日本鬼子。每辆车都差不多,拉的都是鬼子。这些鬼子相继跳下车来,少说也有五六十个人,他们一个个手握刀枪,杀气腾腾,见之,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多,”那吴老板叹道,“这儿不大,也不是要地,为何会来这么多鬼子?” “谁说不是呢?”那老伯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从何处而来的,起初,我们都以为鬼子要么是过路的,要么就是走错了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儿,应该很快会离开,谁能想到这些畜生竟住了下来。” “长住?”乔晓静很疑惑。 “是的,一直住到半个月前,在这里足足一年有余。” “现在鬼子撤走了?” “半个月前大部分鬼子走了,不过还有几个鬼子没走。” “在这儿呆了一年多时间,鬼子都干了什么?” “还能干什么?”那老伯愤怒地说道,“伤天害理的事情几乎都干过了,这里的老百姓可没有少受那帮畜生祸害。每当说起那些畜生,很多事情历历在目,恨不能将那些畜生剥了皮、抽了筋。太坏了,枉披了一身人皮,一点人性都没有,简直猪狗不如啊!” “您不是说鬼子并未全部撤走,剩下的鬼子在哪儿?” “应该还在他们的坟墓之中。” 此时的大志已经经历了鬼子的严刑拷打,满身是血,绑在柱子上,身边不远处有一个大锅似的火盆,火盆中的烙铁烧得通红,如同火红的碳粒。 “我劝你,”一个手抓皮鞭的鬼子走进大志,紧紧捏住了大志的下巴,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不要再硬扛了,告诉你吧,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真的,我从来都骗人。知道吗,这里的老百姓将我们这个地方叫什么吗?” 大志没有作声,微微睁开疲惫的眼睛蔑视地看了那人一眼,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坟墓!”那人说这话的时候,忽地松开了大志的下巴,双手背于身后,脸上似乎还露出了得意的神情,笑着说道,“知道吗?坟墓!” 瞬息之间,那个鬼子又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大志凌乱的头发,几乎将嘴巴贴在了大志的耳边,咬着牙低声说道:“这里的老百姓称之为坟墓,哼,坟墓,这么形象的表达。既然这里是坟墓,你为何非要不请自来,既然来了,我有岂能让你活着出去?” “我说了,”大志有气无力地说道,“说了无数遍了,我只是过路的客商,不小心才坠入其间的,您要是相信我的话,就将我放了;若是不相信,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客商?”那鬼子又狠狠地抽了大志一鞭子,大志痛得咧了一下嘴,只听得那鬼子怒气冲冲地说道,“鬼才信你的谎言,我可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硬骨头的客商。若成心找死,那这里可真就成了你的坟墓了……” “坟墓,什么坟墓?” “你们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人将鬼子挖的地道称为鬼子的坟墓。这些鬼子到我们这儿不久,便开始大肆抓劳力给他们在镇外挖地道了。上百号民夫挖了大概有半年之久,那地道挖得就像地下宫殿一样,足有十数间房屋,而且还有地下工厂和实验室。” “还有地下工厂和实验室?鬼子弄出个地下工厂和实验室干什么用啊?” “这我哪儿知道啊,不但我不知道,我想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 “这怎么可能呢?您刚才不还说当时鬼子抓去了上百号人当苦力的嘛,又怎么能说知道这一情况的人不多呢?” “哼,即便有人知道,我想现在可能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也不想想,鬼子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根本就没有人性,就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这么机密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让参与其中的人活着出来呢?” “既然您多少了解一点,那您就给我们说说您所了解的情况吧。” “我们这里曾经有过地下党,他们虽然人不多,但专门对付鬼子和汉奸,为我们这里穷苦的可怜人提供了不小的帮助,可不幸的是被人告了密,他们被鬼子和汉奸害死了,一个也没有留下……我有个侄子是地下党员,我所知道的情况正是从他嘴里听来的。” “抱歉,那你的侄子现在……” “死了,跟其他地下党员一样,被鬼子害死了,他们几乎是被同时害死的。他曾说鬼子的那个地道堪比地下宫殿,不但有屋子,而且还有工厂和实验室,要是他不说,我可没地方知道这些。他出事之前,还曾告诉我,鬼子每天晚上总有装满箱子的卡车前来,一辆接着一辆,卡车上的那些箱子全部被鬼子送入了地道之中,这一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有没有说箱子里面装了什么?” “没有,也可能没有来得及说吧。我也很纳闷,鬼子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为何只会在晚上才来,白天却从未见过装箱子的卡车,虽然不知道装了什么,但肯定很重要,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我那侄子死后,我曾在晚上偷偷观察过鬼子,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到。” “箱子……”乔晓静在屋子里来回转悠着,嘴里还不停嘀咕着,片刻之后,她转身问那老伯道,“您知不知道那箱子什么样子,或者说那箱子有多大,您知道吗?” “不知道啊。”那老伯摇着头。 “这么说,您从未有人见鬼子抬箱子出地道?” “的确如此,自从我那儿侄儿出事,我对鬼子可谓恨之入骨,有一段时间,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特别留意鬼子动静,可从未见鬼子再抬什么箱子出来。后来,我老伴又病倒了,身边不能缺人,我只得陪其左右,这期间鬼子有没有将箱子运走,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听听,”那吴老板长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老乡们的生活过得多么无奈,多么痛苦!都是这个黑暗的世道造成的,若是这世道能对社会底层之人多一点关注,能让社会底层之人感受到丝毫温暖,我想类似于老伯这样的老乡们也会生活得好一些。还有那些没有人性的倭寇,他们不远千里跑到我们的国家为非作歹,坏事干尽,很多行径就算是猪狗都不可能做到,着实令人发指,这更给我们手无寸铁的老乡们来带了无尽的灾难。” “是啊,”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边踱步边说道,“这些年老百姓的日子苦啊,用苦不堪言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前些年,军阀混战,战火不断,很多家庭因战乱而家破人亡,可这一局面还未得到彻底改善,日本侵略者又来了,刽子手一样的他们自从来到中国,便露出了狼心狗肺的真实面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百姓生活雪上加霜,痛苦不堪。” “我说乔组长,”大个儿恨得攥紧了双拳,发出咯咯响声,上前两步,对乔晓静道,“咱们就别光在这儿一个劲地谩骂了,谩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我说,咱们就来点实实在在的,您说吧,您想怎么干,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绝无二话。” 乔晓静看了大个儿一眼,并未接他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炕沿上的那位老伯,她问道:“老伯,您可知道鬼子地道具体位置?” “当然,我当然知道了。” “您能带我们前去吗?” “你们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跟鬼子干一仗?” “是的,”乔晓静点头道,“既然这事让我们遇上了,我们就不能不管,我说过,我们是劳苦大众的子弟兵,专门为劳苦大众排忧解难的,不管鬼子多么猖狂和嚣张,我们都必须与鬼子干一仗,就算是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 “好,既然你们真的有心帮我们,那我这就去联络大家伙,让大家伙跟你们一起干,将那些畜生埋在他们的坟墓之中,让他们永远也甭想再害人。” “现在还不行,”乔晓静拦住了那老伯,乔晓静解释道,“我们什么情况都还没有搞清楚,现在就匆促召集大家伙,万一消息泄露,很可能给大家伙带来新的更大的伤害。还是等我们将鬼子的情况摸清楚了,再召集大家伙行动也不迟。不动则已,要动必须做到一击致命,不能让那些畜生丝毫喘息之机。” “行,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那太好了,那就麻烦您现在带我们前去鬼子地道周边,让我们观察一下情况。” “走吧,我带你们前去。”那大伯毫不犹豫,带头走出了屋门。 正文 第64章大志遭遇酷刑 那老伯出了屋门,并未急着出院子,而是进正屋向老伴交代了一下,又去了茅屋,给那几匹畜生倒了一些草料,顺手拿了一根防身的棍子,这才来到乔晓静等众人身前。 当乔晓静他们随老伯走出院子的时候,寒气正浓,白霜如冰,很显然这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了,也是距离天明最近的一段时间。 “我此前说过,”行进于胡同之中,乔晓静突然想起了那三个身着农民衣服、贴墙而死的人,遂问身边的老伯道,“曾在胡同内遇到了三个死者,他们都是咽喉有利刃划过的痕迹,您是否知道何人所为?这样说吧,您此前有没有遇到或听到过类似的案件。” “这……”那老伯停顿了一下,很显然因为担心招惹祸事,警惕地左右探视一番,确定没有异常情况,这才小声对乔晓静说道,“这种事情在这一年左右的时间内经常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整个镇子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连傻子都知道是谁干的。”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乔晓静试探性地说道。 “当然,”那老伯说道,“除过那些灭绝人性的畜生,还能有谁会杀人不眨眼呢?” “我看那三个死者,”乔晓静说道,“分明就是农民,鬼子为什么要杀死他们,难道他们也是参与挖地道的劳工,或者他们是跟你侄儿一样的地下工作者?” “这不可能,”那老伯连连摆手道,“参与给鬼子挖地道的劳工早已经死光了,鬼子自从地道挖好不久,便将他们全部杀害了。要说他们是地下工作者,这种可能性不大,反正我知道的那些地下工作者后来也被鬼子和汉奸害死了。至于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从你们所说的伤口来看,确是鬼子害死的无疑,这种伤口我早就见过。我记得很清楚,我侄儿就是喉咙被利刃所割,伤痕与你们所述的完全一致。” “这么说,”乔晓静叹道,“鬼子可够嚣张的,他们害死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还敢晚上来镇子中,而且要么杀人放火,要么鸡鸣狗盗,不是这样啊,老伯?” “可不是嘛,”那老伯说道,“大半年以来,鬼子基本上呆子那座坟墓之中,老百姓很少能够见到他们,唯有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才能想起了住在镇外坟墓中的鬼子……” 那所谓的坟墓之中,大志仍然经受着鬼子的严刑拷打,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成了一条一条,鞭打过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来,就连蓬乱的头发上都挂着血滴。 “中国有句老话,”审讯大志的鬼子又换了新人,他紧紧抓着大志的头发,不紧不慢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那你怎么能怪我们对你下手太狠呢?现在的局面你我都清楚,尽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商人,我们不得不防啊!” “何必惺惺作态,”大志眼睛肿了,眯缝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不就是想屈打成招,让我承认自己是抗日分子,或者是抗日分子派来的探子吗?我告诉你们,你真是一个过路的商人,不折不扣地地道道的商人,也不知道是老天故意要捉弄于我,还是我真的该有此劫,这才坠入了这个地方。就算我委曲求全,按照你们的意思违心承认自己是抗日分子,你们又能得到什么,我除过做生意,别的都不会,哼,当然,生意也没做好。” “做生意的?”那个鬼子慢慢松开大志的头发,点了点头,不屑地问道,“请问你做什么生意,为何你的包袱之中一点钱都没有,除过几件破旧的衣服,就剩半个没有吃完的干粮,如何解释这些?说实话,我见过做生意人,还从未见过一文钱都没有的生意人。” “我,”大志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这个人什么都干不成,连生意也做不好。生意没做好,赔了个精光,还欠了对方不少的钱。对方自然不干了,非得逼我以命抵债,生意赔了就赔了,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命搭进去,无奈之下我这才放弃了大道逃命。不敢走大道,只能翻山越岭,没想到却在这儿栽了。唉,算我命该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很聪明,”那鬼子瞪着大志说道,“很会编故事,这故事乍一听还真的蛮精彩,可惜啊,我这个人不大喜欢听故事,因为说故事的人大都是骗子,说出来的故事都是骗人的,现实当中,故事是不会发生的,起码也不会像故事那样发生。” 那鬼子慢慢走到大志面前,双手背于身后,脑袋左歪右歪,盯着大志的脸看着,似乎想从大志的脸上找到大志的真实身份,却突然大声斥道:“你不诚实,满嘴瞎话,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意人。哼,一个生意人竟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生意,你不觉得可笑吗……” 行至镇外,遮挡天际的那层黑幕慢慢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层薄薄的白纱,天地万物虽然还未完全露出本来的面目,但很多东西已经可以依稀看到,当然也包括镇外乔晓静他们曾亲眼目睹大志坠入陷阱之中的那片苍白无物的平川。 “就在那儿,”那老伯带着乔晓静他们来到了镇外的一座小山丘上,那小山丘虽然不大,但位置极好,真是观察鬼子地道的绝佳之处,只可惜满眼只是平川,并未看到有出入地道的通口,那老伯却指着那片平川道,“那儿就是鬼子的地道所在。” “可是……”乔晓静看了老伯一眼,心里充满了疑惑和失落---这老者在开玩笑吧,这不就是一马平川吗,哪来的鬼子地道?若是这就算看到鬼子的地道了,又何必大费周章来到此处呢?昨天晚上就已经和大个儿去过了,实地勘察,也没有找到鬼子地道之所在…… 阿紫觉得这老伯之言跟没说并无区别,正欲上前与之争论,却被翠玉拽住了,翠玉对阿紫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冲动。其实,何尝只是阿紫疑惑,在场的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目光纷纷投向了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者。 “你想说什么,”那老者说道,“我心里明白,你是不是想说,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条被决堤的洪水冲刷而成的平川,连庄稼都没有,哪儿来的什么鬼子地道啊?” “正是!”乔晓静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说道,“这谁都清楚,就是一马平川,也许地道就在那片平川之下,可出入的道口在哪儿?总不至于鬼子连出口都封死吧?!” “若是没有出口,”那老伯摇着头,似乎对乔晓静的话觉得可笑,淡淡的说道,“那不就真的成了坟墓了吗?鬼子多么阴险狡猾,怎么可能干那样的蠢事而将自己人憋死于其间呢?有出入口,而且那口还很大。” “哪有?那儿根本就没有出入的通口。”乔晓静语气坚定,毕竟昨天晚上还在那儿挖了一个深坑,即便足有半米之深,仍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怎么知道的?”那老伯对乔晓静的言语吃惊不小,看了一眼乔晓静,转而说道,“的确,出入口在这儿是看不到。那出入口在那座山的山脚下,镇子挡住了视线,白天去那里太危险了,要想近距离观察,只能等着晚上,偷偷爬上那座山去,便可看到。” 这老伯所指的那座山正是乔晓静他们最后翻越的那座,他们正是翻越那座山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小镇,还看到了袅袅升起的炊烟,欣喜若狂的大志这才坠入了鬼子的地道之中。 吴老板、大个儿、翠玉和阿紫均不完全相信这位老伯的话,翻山而来,看见了此镇,却并未看到山下有什么异常之处,遂默然地看着前方。 “原来如此!”乔晓静虽然点了点头,但她跟翠玉他们一样,也不完全相信这位老伯的话,在心里暗暗思忖着,但愿大志能够挺住…… “我这人斯文,”审问大志的那个鬼子在大志眼前晃悠着,边踱步边说道,“不大喜欢动粗,不喜欢看到血迹斑斑,更不喜欢看到血流成河,真的,我希望咱们有话能够好好地说,当然我相信你也希望这样,对不对?” “是的,”大志说道,“我这人向来都是好好说话的,自从误入此处,我就更是好好说话的,一句假话也没说,当然也不敢说。可,可我都好好说了,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我这人胆小怕事,从来不敢对太君撒谎,从来也没有对太君撒过谎。” “这就好!”那鬼子说道,“我最喜欢和老实人打交道了,既然你不敢撒谎,那就老实交代吧,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此地,跟你一同前来得还有多少人,他们都在哪儿?” “我,”大志摇头道,“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我是个逃债的商人,为了逃命才误入此地的,哪还有什么同伙啊?您就相信……” “闭嘴!”那鬼子顿时斥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若不老实交代,这里的酷刑会让你尝个遍,到那时你就会知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我真是个商人,真的……”大志的语言中充满了哀怨。 “来人,”那鬼子说道,“让他尝尝酷刑……” “走吧,”那老伯边下山丘边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的话,晚上我带你们去看。鬼子为了出入便利,沿山开辟了一条道路,路面不但宽敞而且还很平整,足够一辆大型的卡车通过,你们看过了就会相信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话了。” 乔晓静走了两步,又扭头向那片平地看了一眼,心里念叨:“大志坠入鬼子的坟墓可就二十来个小时了,但愿他能等到我们前去……” 正文 第65章地道之所在 傍晚时分,翠玉、阿紫和大个儿已经坐不住了,他们三人时而站在门口看看天色,时而又在屋内来回踱步,. 乔晓静和吴老板在探讨营救大志的事儿,内心跟翠玉他们一样,也是非常的着急,很希望马上就天黑,马上看到老伯所说的那条通往鬼子地道的路。 “乔组长,”阿紫实在等不住了,她站在门口,指着外面说道,“时间不早了,天已经暗下来了,咱们还是走吧,再等可就太晚了,即便真到了那里,可能什么也看不见。” “是啊,”大个儿也劝道,“现在去正好,天不暗也不太亮,可以清楚看到鬼子出入地道的道口及进入地道的大路,同时还可以观察一下周边的情况,以利于战斗准备。” “老伯呢?”乔晓静问道。 “在正屋,”翠玉说道,“我一直关注着老伯的动静,从早上到现在,只见老伯出过两三次正屋,出来只是在院子里干了些零碎的活,从未走出院子,也未外人进来。” “再等等,”吴老板说道,“毕竟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还都不清楚来由,很多地方也不清楚安危,莽撞不得。既然我们选择了这位老伯,我们就要相信他,我想他不会忘了答应过咱们的事情,更不会耽误了咱们的正事。” 乔晓静认为吴老板所言不错,遂点了点头。 “可是,”大个儿反驳道,“可是你们别忘了,大志掉入鬼子的坟墓时间可不短了,还不知道他正承受着怎样的折磨呢?我们早点去,不就能早点想办法救他吗?” “我赞成,”阿紫接着大个儿的话茬道,“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这对承受酷刑的大志来说不公平,我们可不能让他独自面对如狼似虎的鬼子,承受各种不可想象的酷刑。” “晚了,”乔晓静冷冷地说道,“现在他只能独自面对如狼似虎的鬼子,。我们就算现在看清楚了通往地道的路径,也不能马上就发动攻击,地道里面的情况谁也不了解,贸然行事,只会徒增伤亡。”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干坐着,一点作为都没有吧!”阿紫无奈地叹着气。 “行啦,”翠玉上前拍了一下阿紫的肩膀,并冷冰冰地说道,“你就不能让大家耳根清净一会?每次都这样,你以为我们这是玩小孩过家家的游戏吗?敌强我弱、枪林弹雨,子弹可没长眼睛,大家也都不是铜皮铁骨,凡事谨慎一些,对我们每个人没有坏处。” 阿紫无可奈何,噘着嘴,靠在了门框上,不停地出着长气。 “老伯来了,”站在门口的大个儿突然惊呼道,“我们可以走了……” 鬼子地道之中,大志仍然被绑在石柱子上,脑袋耷拉着,凌乱的头发挂在他的胸前。 “别再装了,”一个鬼子端起一盆水,“唰”的一声直直泼向了大志,大志“呃”了一声,脑袋微微抬了一下,紧接着又耷拉在了胸前。这鬼子站在大志眼前,怒气冲冲地瞪着大哥并说道,“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冒商人来到这个地方?” “我,”大志小声说道,“我真的是个生意人,你们若是不相信,那你杀了我吧!” 大志说话的声音非常空洞,那声音似乎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更像直接发自咽喉。 “杀了你?”那鬼子用皮鞭把儿顶着大志的下巴,用极具挑衅的语调说道,“你要求我杀了你?哼哼,你已经快挺不住了,你怕最终会意志崩溃,说出原本不该说出的话,你想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解脱,是不是?你太天真了,我会让你就这么死吗?不会的,我不会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未得到就让你死了,这样便宜了你却伤害了我,.” “好吧,”大志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就自以为是地耗着吧,我,我无所谓。” “你想激怒我,”那鬼子狠狠地捣了大志一拳,捏着大志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让我一气之下杀了你,你放心,我的心态很好,我也希望你能放平心态,既然你不愿意说出有用的东西,那好,那你就闭嘴吧!我不用你再说什么了,我要用你作诱饵,在这儿耐心地钓那些向你扑来的鱼。等他们来了,来救你了,我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随便你,”大志说道,“你愿意怎么等就怎么等吧,反正没有人会来救我的……” 此时此刻,乔晓静他们在那老伯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了鬼子地道入口所在的那座山,他们站在山顶之上,俯视下方,果然在一片丛林之中看到了两排灯光---这两派灯光之间正好是一条大道,大道从外到里,逐渐下坡,最后进入了地下。 “看到了吧,”那老伯略显得意的说道,“那就是进入鬼子坟墓的大道,是不是足足有一辆大型卡车那么宽啊?白天你们还都不信,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 “是是是!”乔晓静有些尴尬地说道,“您说的都对,您说的都对,可有一点不对,我们,我们可从来没有不相信你,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哼,”那老伯说道,“你以为我真是虚活了几十岁,以为我真老糊涂了?告诉你们年轻人,我走过的桥比你们见过的路还要多,你们还想骗我,门儿都没有,知道吗?” “这是当然,”乔晓静说道,“我们怎么可能骗得了您呢?我向您说实话,我们的确怀疑了你,以为你根本就不知道鬼子地道的入口,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也是着急,只是想着能够早点设法除掉这帮畜生,还老乡们一个清静的日子,所以就……” “理解,”那老伯倒是敞亮人,他说道,“当然理解了,要是不理解你们,我也不会不顾这把老骨头抹黑爬山,将你们几个带到这里来啊!鬼子的坟墓就在下方,距离我们也就咫尺之遥……” 这所谓的咫尺之遥,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况,乔晓静他们身在暗处,开始盘算怎么才能就出地道中的战友,而大志却仍然经受着鬼子的折磨,尽管他不能再经受任何酷刑。 “看来,”小鬼子在大志面前摆了一把椅子,泡了一壶茶,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又挺住了,你还真是一条汉子,看见棺材也不掉泪的汉子,我打心眼里佩服你。要不是因为这场战争,或许我们还会成为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大志默然无语,耷拉着脑袋。 “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那个鬼子说道,“当然这个大家就包括你和我,所以我只能再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在这一天之内若是你想明白了,能够给我一点有用的信息,我会将你放了。若是你白白浪费了这一天时间,我就会视你这种行为为主动放弃求生的意愿,那么,我想你即使活着,也是白白浪费后半生时光,我会帮你避免出现这种浪费。” 大志依然默然无语,依然耷拉着脑袋…… “我下去一趟,”说话之间,大个儿突然窜了出去,开始下坡,并对众人说道,“我得近距离观察一下,你们在这儿等我,我……” “回来!”不待大个儿将话说完,那老伯突然怒斥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这老伯语气大变,令乔晓静他们惊讶不已,当然也包括大个儿。 大个儿向坡下跑了七八步,站住了,扭头看着那老伯和乔晓静,有点不知所措。 “还不叫他回来?”那老伯对乔晓静埋怨道,“难道,难道真想明天给他收尸吗?” “哦~”乔晓静如梦方醒,对大个儿说道,“大个儿,没有听到老伯说的话吗?还不快点上来?” “怎么啦?”大个儿扶着树走到那老伯身边,不解地问道。 “怎么啦?”那老伯气冲冲地说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啦?你难道只长个子,就一点心眼都没长吗?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冲就往下冲,你真的想进鬼子的坟墓啊……” “老伯,老伯,”乔晓静劝道,“您消消气,消消气,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您训他骂他,我们都知道,您是为了他,怕他出事。那您能不能给我再说说这山下的状况,特别是鬼子坟墓出入口的状况,您怎么确定他下去就一定会出事?” “想听?” “想听。”乔晓静和大个儿异口同声道。 “真想听?” “真想听。”吴老板、翠玉和阿紫也围拢了过来,与乔晓静和大个儿他们一齐应道。 “这里的情况,”那老伯说道,“能看的都看了,目前也就只能看到这种程度,至于你们想听的事情,这儿不便说。要想听,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回去我好好给你们讲讲。” 乔晓静他们知道老伯不便说的话很重要,便没有丝毫犹豫,搀扶着老人慢慢回家。 “我刚才看到,”正在镇子里走着,阿紫突然附在乔晓静耳畔说道,“好像有人从前面的那个胡同进去了,会不会是鬼子?” “你和大志……”乔晓静对阿紫耳语了几句,随见阿紫和大个儿匆忙向前走去了…… 还是阿紫的眼睛贼,她没有看错,在她和大个儿悄悄走进那条胡同不久,便听到了鬼子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尽管声音很小,但不难听出就是鬼子的鸟语,而且还是两个鸟人。 阿紫和大个儿根据乔晓静速战速决、只用刀不用抢的原则,拔出绑腿里的短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与那两个鬼子干了起来。 正文 第66章短刀战长刀 “哎,不对啊,”回到屋内,那老伯左右打量了一番屋子里的人,突然说道,“出去的时候还六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少了两位,他们去哪儿了?” “您放心,”乔晓静匆忙解释道,“他们不会有事的,马上就回来,马上就回来。” 此时没有归队的阿紫和大个儿正欲两名鬼子交战,他俩所用的是短刀,而那两个鬼子所用的是长刀,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阿紫和大个儿并未因为武功了得而占据优势,相反被那两个鬼子压制,迟迟无法打开局面。 “不能与他们相持,”阿紫看到局面不利,遂调整战术,对大个儿喊道,“这样下去对我们可不利,得调动鬼子动起来,想办法靠近鬼子的身体才行。” “明白了,”大个儿回应道,“那咱们就想办法让鬼子的长刀失去施展的空间,让长刀失去其锋利,并成为他们的累赘,犹如断了他们手臂,不就能靠近他们的身体了吗?” “很好!” “跟我来!”大个儿边与鬼子对打边佯装后撤,鬼子眼见就要杀了这个对手,那会轻易放脱,穷追不舍,渐渐来到了一处堆满了竹竿、木棍等物的地方。 由于空间狭小,堆放的东西又很零乱,鬼子的长刀顿时便处处受限,失去了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相反,握有短刀的大个儿却占尽地利,对这个鬼子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一番对打,那鬼子使尽全力,向大个儿迎面砍来,大个儿忽地闪开,长刀砍在了一根木头上,也许那木头质密,竟然卡住了刀刃,那鬼子来不及将刀拔出,大个儿背身已将短刀送到了鬼子的咽喉,那鬼子匆忙躲闪,却不料短刀插入了他的肚腹。 那鬼子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向后倒退数步,大个儿急速跟进,又向那鬼子连捅数刀,那鬼子就像一根木头,沉重地倒在了地上,一点气息也没有了…… 篱笆院内,翠玉时不时向外张望一番,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从她的神情不难看出,她越来越担心阿紫和大个儿的安危了。 “老伯,”屋内,乔晓静、吴老板和那老伯正在谈论鬼子地道的事情,乔晓静说道,“咱们不等大个儿他们了,开始吧,给我们说说您在山上不方便说的事情。” “那可不行,”那大伯摇着头说道,“我得等那个大个子,在山上我情急之下训斥了那个小伙子,他能不能想通我不知道,但我却不认为自己冲动了,所以我要当着他的面将我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让他听一听我为什么当时发火训他。” “老伯,”乔晓静笑着说道,“您放心吧,大个儿早都想通了,他知道您训他是为了救他,担心他出危险,这是您对他的爱护,他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所以,您没有必要非等他回来,就先给我们说一说,这对我们很重要,影响到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我,”那老伯又摇起头来,很固执地说道,“还是得等那个大个子回来,我得当着他的面将这事说出来,你们再急也没有用。” “老哥哥啊,”吴老板笑着说道,“战机,战机稍纵即逝,我们不能太过迁延了,那样会失去最佳的作战时间。您也知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啊,万一今天晚上鬼子来了,我们措手不及,什么准备工作都未做,岂不是很被动?您就说吧,您说给我们两个人听,与说给我们所有人听没什么区别,制定作战方案的时候,我们是要综合所有人的意见。” “这是你们的事儿,”那老伯将身体侧转了一下,不再看乔晓静和吴老板,并冷冰冰地说道,“我管不着。可我能管住我的嘴,我要是不想说,你们谁也甭想从我嘴中套出一个字去,我要是想说,你们就是不愿听,那我也得说出来。我这人就这样,一辈子就这秉性,改不了了,你们就别再勉强我了。” “好好好!”乔晓静笑着说道,“我们不勉强,不勉强。那咱们就等大个儿和阿紫回来,等人到齐了,再请您老人家说。我觉得他们也该回来了,说不定正往回赶呢……” 与阿紫交手的那个鬼子见他的同伴被大个儿诱杀了,嗷嗷叫着,双手挥动着长刀,就像挥动着斧头,左一下右一下乱砍乱劈着,那状态犹如得了失心疯的病人。 “不可与之纠缠,”大个儿赶了过来,与阿紫一起对付这个鬼子,他说道,“我们得快点将这个家伙解决掉,还有正是要办,不可因此畜生而耽误了大事。” “好的。”阿紫自然明白大个儿最终的“大事”,当前救大志便是最大的事情。 “混蛋,我要杀了你!”那鬼子听到大个儿声音,闻声向大个儿扑了过来。 瞬息之间,大个儿和阿紫与那个鬼子便缠斗在了一起,夜色之下,只听得铁器与铁器相撞发出清脆的铮铮之声,同时还伴随着夺目的火星子。那火星子如同数条火蛇,瞬间闪现瞬间沉寂,上下左右乱窜,显得打斗场面异常激烈…… 这阿紫和大个儿怎么搞的,这么长时间还不见踪影,不就是两个鬼子,抑或是两个断脊的汉奸……难道,难道真遇上对手了……翠玉急得在院子里转着,双手不停地摩挲着。 “乔组长,”吴老板不时歪头向门口看一眼,迟迟不见大个儿和阿紫回来,他有些不安,一忍再忍,最终还是说出口来,“要不我们谁出去接应一下吧,我觉得时间不短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大意啊!” “这个,”乔晓静也拿不定主意,边往门口走边吞吞吐吐道,“是应该回来了,可是怎么没有回来呢?不会是在路上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吧……” 的确,阿紫和大个儿被眼前这个手握长刀、近乎疯癫的鬼子绊住了脚。 “不能杀死他,”阿紫挡住了大个儿的短刀,还因此险些造成她受伤,她对大个儿解释道,“我们应该将他带给晓静姐,从他嘴里不就可以打探到鬼子坟墓中的消息了吗?” “哦,”大个儿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迟迟不下杀招了。还是你心存深意、虑事周全!那好,那咱们就将这龟儿子活捉,押他去见,去见吴老板他们。” 又是一番打斗,那鬼子似乎才变得理智了起来,用长刀挡开阿紫和大个儿,趁着与他俩之间有两三步距离,好像从腰间掏出了什么东西,天色暗淡,阿紫不敢犹豫,只见他胳膊一扬,“嗖”的一声,伴随鬼子“啊”的惨叫了一声,便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那鬼子弯腰低头,想从地上捡起掉落的东西,大个儿见此状况,哪敢给他这个机会?手握短刀向那鬼子扑了过去,随之便传出鬼子一声凄惨的叫声。此时的大个儿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除了将其即刻杀掉,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拔出短刀,噗嗤又是一刀,连续数次,那鬼子紧紧倚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大个儿推搡一把,那鬼子硬邦邦的倒在了地上…… “乔组长,”久久不见阿紫和大个儿回返,一向沉稳的吴老板再也坐不住了,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到翠玉一筹莫展,便走进屋来,对乔晓静说道,“我觉得还是出去接应一下为好,万一阿紫和大个儿遇上的不是一个或两个,而是四五个,寡不敌众啊!” 吴老板毕竟见多识广,为了防止祸从口出,当着老伯的面并未说出具体的所指,不过这在吴老板看来,已经很明白了,没有必要非得挑明,乔晓静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那好,”乔晓静也觉得情况不对,同意了吴老板的意见,他对吴老板说道,“我这就去找他俩,您和翠玉陪老伯坐一会儿。切记,在我未回来之前,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也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千万不可出这间屋子。” “翠玉,”乔晓静将翠玉叫到屋内,又对她吩咐道,“你在这儿陪吴老板和老伯坐一会,我得出去找阿紫他们,记住了,在我未回来之前,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也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可出这间屋子,更不可离开吴老板,当然,还有保护好老伯。” 也许那老伯不明乔晓静的深意,但吴老板和翠玉却心知肚明,乔晓静的意思就是为了保护吴老板周全,毕竟吴老板是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的任务,无论如何,他不能有闪失。 “我们不用翠玉在身边陪着,”吴老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乔晓静说道,“让她跟你一起去,这样有什么事还能彼此照应,我们两个老家伙坐在家里,应该不会有事。” “我觉得吴老板言之有理,”翠玉说道,“现在还不知道阿紫他们的情况,肯定需要帮助,两个人去总比一个人力量大一些。再说了,这里暂时也不需要太多的人。” “不行!”乔晓静严辞拒绝了吴老板和翠玉的说法,拿起枪说道,“你必须留下来保护吴老板和老伯安全,我一个人能应付得了。这不是跟你们商量,这是命令,执行吧!” 吴老板和翠玉很无奈,看着乔晓静走出了屋门,走出了院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片刻之间,传来了敲门声,翠玉、吴老板和老伯都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心里暗自思忖,难道真有小鬼子来了,这些天杀的,还真能找时机,乔晓静刚走,他们便到了。 “你们两个千万别出门,我出去看看。”翠玉拿起两把枪,将其中一把给了吴老板,吹灭了油灯,轻轻走出了屋门,贴墙向篱笆墙而来…… 正文 第67章两道防线 翠玉端着枪,子弹已经推上枪膛,手指按着扳机,随时准备着向对手开枪。 “怎么屋子黑了?”有人说道,“刚才还看着有灯光,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别瞎说,”另一人说道,“能出什么事?该交待的都交代清楚了,而且那两个家伙已经被干掉,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这里的,放心吧,我怀疑可能是他们太小心了……” “什么人在此?”翠玉冲了过去,顺势将枪头从篱笆缝隙之中送了出去,枪口对准了说话之人,她怒声吼道,“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翠玉姐,”说话之人是阿紫,她听到翠玉的声音顿觉亲切,差点撞在枪口上,激动的说道,“是我,是我们回来了,我们和晓静姐一起回来了,赶紧开门啊!” 翠玉匆忙上前,打开大门,边寒暄边陪着乔晓静、阿紫和大个儿来到了屋内,“他们回来了,我这就给大家点灯,可真是吓着我了,我还以为真是鬼子来了呢!” 油灯点着,屋内顿时亮了起来。 大家简单含蓄一番,便转入了正题。 “老伯,”乔晓静给老伯递上了一杯热水,笑着说道,“你看大个儿和阿紫都已经回来了,现在我们人齐了,您是不是可以跟我们说出您当时在山上不方便说的话了吗?” “大个子过来,”那老伯对大个儿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现在,我让你站在我身边,好好听一听当时我为什么会训你,而且给你们买一个关子,让你们猜了这么久。” “好啊,好啊,您快说,快说吧,我洗耳恭听。”大个儿欣喜若狂,拍着手,用百般殷勤的眼神看着老伯。 “你们想想,”那老伯说道,“鬼子坟墓的出口设置在山脚下,山上长满了树木和杂草,这对于鬼子来说,无形当中给他们的安全带来了不小隐患。若是有一干人等,假如就是你们吧。你们一个个手握刀枪,趁茫茫夜色,潜上山岭,再越过山岭,悄悄下得坡来,借助树木和杂草掩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鬼子坟墓突然发起攻击,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鬼子就算再强大,面对这一突发事件也会措手不及,吃了大亏。你说,是不是啊?” “不错!”乔晓静点头道。 “这正是我想下山去的原因,”大个儿忙解释道,“当然,我不是要一个人前去对鬼子发起攻击,而是想借助树木和杂草掩护,近距离观察一下鬼子地道出入口的状况,当然若是能够看到鬼子的戒备情况,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可是,可是被您阻止了。” “你怎么还这么想啊?”那老伯瞥了大个儿一眼,失望地摇着头说道,“你也不动动脑子,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一个年迈的糟老头子都知道,难道那些狡猾奸诈的小鬼子会不知道吗?他们既然这么修建,自然也知道这样修建的优缺点,他们会毫无防备吗?”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大个儿被老伯刺激了几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的,皱着双眉,半眯着眼神,神情倦怠,脸色沉沉,当他听老伯说着说着,抬起了头,眼睛也渐渐睁大了,而且还时不时点头,赞同老伯分析,最后还向那老伯竖起了大拇指。 “的确如此,”乔晓静也赞同那老伯的疑问,她说道,“鬼子既然将地道修成这个样子,将出入通口留在山根,并且通往大道的路也是沿着山根所置,说明鬼子早已权衡过利弊,甚至有可能已经将弊端弥补,这弊端可能已经成了他们可以大加利用的优势了。” “没错!”那老伯点头道,“正如你们这位乔组长所说的这样,大家多看到的正是今天早上我们所看到的样子,然而鬼子暗地里下的手段却是你我无法在山顶上看到的。” “还请大伯能够名言。”乔晓静躬身请求道。 “这是当然,”那老伯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曾经听我那死去的侄儿说过,鬼子在地道口所在的那片坡地设置了两道安全防线。一道是雷区,另一道则是重型武器构筑的防线。这两条防线足以捍卫地道的通口,保证地道不会受到侵犯。接下来我就根据我侄子当时所说的,详细给你们说一说,我想这对你们是战是逃都至关重要。” “逃?”包括吴老板在内,所有的人对那老者之言甚是不解,异口同声质问道。 “难道,”那老伯说道,“难道仅凭你们几人,区区几条枪,不会真想与那些畜生大干一场的吧?我相信你们有此心,也可能有这个胆量,就算是有吧,你们也没有那个实力啊!我之所以要将我所知道的秘密说出来,说给你们听,并非真的要你们除掉鬼子,而是想让你们能够将这个信息带出去,带给那些真能帮到我们的人,让他们有备而来,杀死那些畜生。我怕我不说,万一哪一天被鬼子害死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您接着往下说吧,”阿紫和大个儿都想插言,被乔晓静阻止了,乔晓静对那老伯说道,“至于我们将来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举动,我们还真得仔细研究讨论,这是后话。” “鬼子在半山腰间,”那老伯接着说道,“设置了一个宽约五米,长约二十米的方形雷区,至于埋下了多少颗地雷就不得而知了,那地雷就埋在杂草和树木之下,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再三小心,也不可能轻易通过。这就是鬼子布置的第一道防线,此防线便可阻止从山上下去对付他们的任何对手。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听说有人突破此防线。” “这鬼子可真是不简单,”乔晓静叹道,“竟然设置了一个这么大的雷区!若是不知道这个雷区之所在,贸然下坡,可真是丢了性命还浑然不知何故呢?” “可不是?”吴老板说道,“大个儿,现在明白这位老伯为何在看到你往下冲的时候突然发火了吧?老人家训你几句,也许你当时还有些不高兴,可他挽救了你一条性命!” “我对老伯,”大个儿躬身抱拳道,“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哪儿来的不高兴啊?老伯一向和蔼可亲,说话和风细雨一般,看到我下坡,突然语气大变,竟然训起我来,那我能没有意识,我一想肯定下坡有问题,于是便接受了老伯训斥,乖乖上得山来。” “那太好了,”那老伯笑着说道,“看来倒是我小气了,还一直坚持要当你的面儿将这鬼子防线的事情讲出来,免得你误会了我的苦心,没想到你当时就想到了这一点……” “老伯,老伯,”大个儿难为情地说道,“咱就不提这事了,您还是往下讲吧!” “这另一道防线,”老伯说道,“设置于雷区与地道口之间,更靠近地道出口一些,是专门保护地道出入通口及从大路进入地道那条路安全的主要防线。他们在这道防线中不仅设置有轻机枪,而且还有重机枪,具体数目我还真不知道,火力绝对不可小视。” “这道防线是沟壕式的还是暗碉式的,您知道吗?”乔晓静问道。 “应该是暗碉式的,”那老伯说道,“我侄子当时给我讲,说鬼子好像都躲在草皮里面,就算走到了他们跟前,明面上也很难发现鬼子,更别说看到他们的枪口了。” “这么说,”乔晓静叹道,“这第二道防线似乎比第一道防线还要隐秘,突破的难度也比第一道防线也要难很多。第一道防线是死的,我们可以想办法绕过去,那第二道防线就不好对付了,毕竟是活人构成的,只要有风吹草动,鬼子便会立即感知到,随之就会做好战斗准备。” “是啊!”吴老板点了点头,无奈地叹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不可忽视啊,那就是这第二道防线到底由多少鬼子构成,是三五个鬼子,还是七八个鬼子,抑或十来个鬼子……若是真要发起攻击,这个问题就必须搞清楚,不搞清楚这个问题,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我想我们肯定要吃大亏,至于能不能靠近地道口可能都只是奢望罢了。” “这个没错,”那老伯说道,“干事之前,将不利的地方考虑多一些,准备也就能充分一些,争取的结果也就更好一些,凡事都是这样。其实,这就正是我开始说的那句话,我呢,若不将这些信息告诉你们,不仅对不起我死去的侄子,也对不起全镇受鬼子欺辱的乡亲。至于你们最终是战是逃,这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一个糟老头子爱莫能助。” 听到这里,乔晓静陷入了深思,恍惚之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伤痕累累的大志,那大志被鬼子折磨得已然没有了人形,正对着她弱弱地说道:“我好痛苦啊!我好难受啊!我们不是兄弟姐妹吗,你们怎么不来救我?你们就忍心让鬼子将我折磨致死……” “老伯,”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眼神中充满了冷峻和愤怒之色,并说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战。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老百姓需要我们,我们怎么可能逃避呢?再说了,我们还有一位小兄弟……” 说出“小兄弟”三字,乔晓静哽咽了,数秒之后,出了一口长气,慢慢说道:“说什么都得一战,这是使命,更是我们这个小团体的规矩。” 除过在院子放哨的翠玉,吴老板、大个儿、阿紫相继来到乔晓静面前,三个人的三只手摞在了一起,乔晓静深情地看了他们一样,也将手放了上去,并同时喊道:“战!” 正文 第68章茅屋定计 “唉,”那老伯颤巍巍地站起身,摇着头叹道,“精神可嘉,态度可敬,只是两道防线固若金汤,想突破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凡事都应该看清现实,万不可强为啊!” 这些话,那老伯看是自叹,但谁都清楚,就是说给乔晓静他们听的。 “鬼子的两道防线是固若金汤,”乔晓静看到众人信心坚定,众志成城,于是下定了一战决心,随口说道,“但真正不可突破的防线不是地雷阵,也不是机枪构成的火力网,而是人定胜天的决心。人的决心才才是最强的武器,是可以突破任何防线的武器。” “老朽上了年纪,”那老伯说着话走出了屋门,边朝正屋走边说道,“没有你们年轻人的精神头了,不能再这么耗着。谁想耗就耗吧,反正我是不能再耗了……” 那老伯走后,偏房内乔晓静、吴老板、大个儿和阿紫虽然都在,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屋内陷入了一片静寂。 “一点声音都没有,”最终,还是放哨的翠玉回来打破了僵局,她说道,“我还以为你们睡着了,正想进来灭灯呢!既然都还没睡,怎么又都不说话了,谈的怎么样?有没有大概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许讨论一下,就能形成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 “正在酝酿……”乔晓静淡淡的说出了四个字,之后嘴半张着却迟迟没有说出声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阿紫叹道,“突然,脑子空两人,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既然这样,”翠玉说道,“什么都别再去想了,让脑子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一觉睡醒,也许各种巧妙的办法都能想出来。说老实话,自从来到这个镇上,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就算机器也不能让它一直不停地转吧,何况是人呢,更得停下歇息歇息。” 包括吴老板在内,大家都赞同翠玉暂时休息的建议,于是乔晓静安排了值班,便打地铺的打地铺,铺床的铺床,不足片刻功夫,便已传出了大个儿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翌日清晨,那老伯便早早起来了,他开始在院子里劈柴,准备烧火做饭。 乔晓静他们被劈柴的声音惊醒过来,相继也都起来了,梳洗完毕,乔晓静和阿紫帮那老伯烧火,大个儿替换翠玉站岗放哨,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要说,”那老伯在灶台上忙碌着,笑着对正在烧火的乔晓静说道,“你们来的可也是时候,眼下什么都不缺,也不会让你们受太多的委屈。粮食下来不久,吃的喝的暂时不用发愁;天气也不是很冷,打地铺暂且还能休息;打柴烧火也很方便,山上草木都已经干枯,只要勤快,这些东西多得很啊!只是,只是家里无酒无菜的,恐怕招待不好你们。” “老伯,”乔晓静说道,“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能有地方歇脚,能有食物续命,这都是您大慈大悲,还怎么敢有别的奢求?再说了,我们是劳苦大众的子弟兵,不是落草为寇的绿林,也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吃的住的不敢讲究,现在我们都很满足!” “我能看出来,”那老伯欣慰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们跟别人不一样,你们的确是一帮想干大事的人,也确实是能够干成大事的人。从今往后,你们就住在我这儿,愿住多久就住多久,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干什么,我尽最大的力量去给你们干。” “大伯,”老伯的话点到了乔晓静的心坎上,她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不经意间融入了她的血液和骨髓,现在正便流遍全身,她激动地说道,“您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就冲着您对我们的这份关怀,我们也必须做出一点成绩来,以报答您及像您一样的乡亲们对我等的养育之恩!” 随之,乔晓静陷入了沉思,必须想方设法除掉镇外的鬼子,必须将鬼子的地道炸了,不能让这里的百姓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没着没落的状态之中,还有饱受折磨的大志…… “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在鬼子地道之中,在一根滴血的柱子旁边,一个鬼子正用充满嘲讽的语气对绑在柱子上的大志说道,“你来此已经两天时间了,竟然没有任何人前来救你,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以表兄弟感情,或者象征性地安慰你一下,让你感觉到他们并未忘了你,只是能力有限,无法将你从这里救出……悲哀的是,正如我所看到的。” “我说过,”那大志气息奄奄地说道,“我是个债,债台高筑的商人,欠了很多债,现在除过仇家前来,前来追杀,又怎么可能会,会有人来救,救我呢?” “少佐何等英名的人物,”那鬼子说道,“以他超强的政治敏锐性和洞察力,竟然在你身上出现了判断失误,我真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曾经夸下海口,在众人面前口口声声说二十四个小时之内,我们就能看到你的同伙,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并连同你一起送入地狱。现在看来,马失前蹄,识人走眼,你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去阎王殿报到了。” “既然,”那大志气息奄奄地说道,“您什么都清楚了,那就别,别再对我,对我抱有幻想了,我,我对自己都,都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任何幻想了。” “你的意思是……”那鬼子侧身站在大志身前,将耳朵靠近了大志的嘴。 “杀,杀了我,杀了我……”大志对那鬼子说道。 “你这么急于求死,”那鬼子说道,“按照少佐所言,你已经濒临崩溃了。可对我来说,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你就是想寻求解脱,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主要的应该是心灵和思想的煎熬。你希望有人来救你,希望摆脱这种局面,但同时又担心有人冒险前来救你,害怕因为你而使你的那些不知死活的同伴陷入被动,甚至遭遇被全歼的命运。你很矛盾,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因此你才急着求死,想一死了之。对不对?” “我,”大志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 “哼,”那鬼子说道,“但我却知道你在说什么,告诉你吧,你越是急于求死,我们却越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掉。我现在倒是觉得少佐之言好像还是有些道理的……” “你们还真是有情有义,”那老伯说道,“不是吃几口饭就非得答谢报恩的。我们乡下人可不讲究这么多,碰上了,吃几口饭,这有什么好感激的?庄户人家,一年到头来,大多数时候也没什么可吃的。现在倒还可以,毕竟粮食下来不久,柴禾满山遍野都是,随手抓上几把就能烧火做饭。家里清贫,就是没什么好吃的,菜蔬少些,荤腥就更少了。” “您刚才说……”乔晓静忽地站起身来,一副大梦初醒的神态,双眼冒光,盯着那老伯,迟迟没了后话。 “我说什么了?”那老伯被乔晓静的反常举动吓着了,怯怯地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这是,怎么啦?”只见那老伯说话的时候,嘴角的皱纹都要叠加到一起了。 “柴禾满山遍野都是,”乔晓静激动地说道,“您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果然是满山遍野都是柴禾?” “是啊,”那老伯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用衣襟擦拭着手上的水,不解地说道,“这个季节就是这样,山上的草木都开始枯萎了,这有什么不对吗?怎么啦你这是?” “太好了!太好了!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啊!”灶膛里的柴禾掉在了地上,乔晓静来不及捡起来,欣喜若狂地跑出了厨房,向所住的偏屋跑了过去。 “奇怪,提柴禾二字竟有这么大反应,见过不能提老鼠的,不能提长虫的,还真没见过不能提柴禾的人,可真是……”那老伯站在门口呆看着乔晓静,脸上肌肉抽搐不已。 “吴老板,”乔晓静冲进屋子,看到吴老板正在看书,便激动地说道,“我想到了,我想到好办法了。” “好啊,说来听听。” “火攻。” “火攻?什么意思?” “火攻?”睡觉的翠玉被乔晓静吵醒了,她听到“火攻”二字,忽地坐起身来。 “对,就是火攻。”乔晓静解释道,“我们人少力量小,要对鬼子发动攻击,根本就到不了鬼子地道入口,也就无法对鬼子造成致命的打击。那怎么办呢?我们必须想办法靠近鬼子地道。要靠近鬼子的地道,就必须想办法解决鬼子的那两道防线。以我们目前的势力来看,以常规方式出牌,你们也是知道的,根本就不可能解决鬼子的任何一道防线。” “所以,你建议火攻。”吴老板看着乔晓静。 “是的。”乔晓静说道,“现在是中秋时节,万物渐渐枯朽,草木尽皆干枯,鬼子地道位于山底,若是集中大伙烧之,选对风向,岂不可达事半功倍之效?” “嗯……”吴老板一脸严肃,点了点头,似乎觉得乔晓静所言不无道理。 “说什么呢?”阿紫恰好从外面拾柴回来,拍打着身上灰尘走进屋来,看到吴老板神情严肃,乔晓静满脸喜色,翠玉隐约迷茫,遂问道,“不能让我也听一听吗?” “你回来的正好,”那吴老板看着阿紫说道,“我来问你,现在山上能不能点火?” “点火?”阿紫大惊失色,不解地说道,“别开玩笑了,山上草木皆枯,又逢大旱,防火还来不急呢,哪还敢点火啊?” “好,”吴老板对乔晓静说道,“你这个点子好,我看可行。” “什么点子?”阿紫看着诸位。 谁也没有应答,只是笑着。 正文 第69章鬼子走出了地道 “这样,”阿紫一再逼问“点子”所指,乔晓静说道,“赶紧去厨房帮着老伯做饭,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等到了那里,我一定告诉你这个点子到底是什么,好不好?” “好,你可不能骗我?” “一言为定。” “那好,”阿紫边向屋外走边说道,“我倒要听听什么好点子,还不能现在就说。” 吃过早饭,乔晓静带着阿紫悄悄出了院子,尽量避免与村里的老乡碰面,沿着那老伯曾带他们上山的路途,急匆匆来到了此前他们观察鬼子地道出入通口的那座山上。 “你说的不错,”乔晓静半蹲着,透过树枝,偷偷向山下的鬼子地道口瞅了几眼,并前后左右仔细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看到放眼之处除过龟裂的土地,便是干枯的草木,遂对阿紫说道,“山上草木皆枯,又逢大旱,是不敢轻易防火啊!” “说正事好不好?”阿紫说道,“饭前你可是答应我的,说吃完饭你就会告诉我你们的点子,这饭刚吃饭,你便急急火火将我带到了这里,是不是该兑现诺言了?” “什么正事?什么诺言啊?”乔晓静后退几步,站起身来,歪着脑袋看了看身后,又伸长脖子看着山下,对阿紫所言一副全然不知道、完全听不懂、不想接话茬的神态。 “怎么能这样?”阿紫无奈地埋怨道,“饭前,当着吴老板和翠玉姐的面儿答应的,让我去厨房帮忙,吃完饭就带我来这里,并向我保证一定会告诉我那个点子是什么的,可现在呢?正事不说,还在装傻充愣,纯粹将是当成了傻子,想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 “卖个关子都不行,”乔晓静瞪了噘着嘴的阿紫一眼,并冷冰冰地说道,“真是的,你就不能让我多在心里高兴一会啊?” “好事要学会分享,既然你在心里高兴,那就说出来,让我也高兴一会儿。” “好吧!”乔晓静向阿紫招了招手,阿紫靠近过来,乔晓静四下张望一番,确定身边没有任何异常情况,这才对阿紫说道,“你看看这个地方,这是鬼子的地道口所在,正好在山脚下。鬼子部署的两道防线就在这片山坡上,我们强攻,即便侥幸通过第一道防线,想要再过第二道防线几乎不大可能,我们既不知道鬼子在哪,也不知道鬼子火力状况。” “这个我知道,昨天晚上就讨论过了。” “所以啊,”乔晓静接着说道,“我们采取常规的进攻手段,显然是不能够奏效的,可以这么说,不但不能奏效,相反还有可能将我们现有的这几个人全部搭进去。” “是啊!” “于是,我们结合现场实际,充分发挥我们的想象力,创造性地提出了火攻的计策。现在天干物燥,草木枯萎,见火便可能燃烧起来。只要风向合适,我们找些木头、柴草之类的东西,当然柴草需要捆绑在一起,将其点燃,从这儿扔下去,所到之处皆燃烧起来,一路呼呼呼燃烧至鬼子的地道口,不,鬼子的坟墓口,你想想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一定会仓皇逃窜,如同惊吓到的老鼠,全从鼠洞里跑出来了。”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那个点子,我可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而且还让你在现场感受了一次,别再说我说话不算数,把你当二傻子耍,想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这种话了。” “晓静姐最好了,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谁若是敢说你说话不算数,我阿紫第一个不答应。” “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刚才不知道是谁在这儿埋怨来着?这人啊,变得真是快,说变就变,防不胜防。”乔晓静摇着头,转身向回折返。 “晓静姐,你去哪儿?” “回去!” 阿紫急匆匆跑上前去,笑呵呵地跟在乔晓静身后,急匆匆走回了住处。 此时的小镇却笼罩在了一片恐怖之中,鬼子出动了三批人马,穿行于小镇各条街道之间,他们是特意寻找那两个从昨天晚上就出来了,至今还未回去的鬼子的。 镇子上老百姓哪会知道此事,知道此事的除了鬼子,也就只有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的几个成员了,因为那两个畜生就是乔晓静授意,大个儿和阿紫结果了性命的那两个。 路上的行人看到一队队的鬼子跑过来,无不吓得哆嗦,他们有的低头贴墙跑着,力争能够躲避与鬼子相遇,有的则贴墙站着,面对墙壁,不敢正视经过的鬼子…… 每个鬼子肩头都挂着带刺刀的长枪,太阳光照射其上,闪烁着刺眼的寒光。有个鬼子指挥着他们,嘴里“吱吱哇哇”说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他所表达的意思,但从此人的语气不难听出,他非常生气,甚至非常愤怒…… “晓静姐,”走在乔晓静身后的阿紫问道,“既然已经有了策略,那咱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暂时还定不下来。” “还得赶紧定啊,可不敢再拖了,大志已经落入鬼子手中两天了,肯定生不如死。我们越快发动进攻,对大志越有利,还可能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我相信大志,大志肯定能够挺住。” “我也相信大志,可不能因为相信他骨头硬就不去救他吧?再硬的骨头也扛不住从晚上到白天,再从白天到晚上,这种周而复始永不停息的折磨啊!咱们从小山村出来,虽然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可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自己的战友,这一次我们也不能……” “决不放弃!” “对,决不放弃,说什么也不能……”突然,阿紫抓住了乔晓静的胳膊,并惊恐万状地指着前方,很惊讶地说道,“前面,前面有鬼子,一小队鬼子。” “大白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子?”乔晓静也觉得奇怪。 “大叔,”走了没几步,碰上了一个神情紧张的中年男子,乔晓静上前问道,“街上怎么突然出现了那么多鬼子,我看至少有六七个,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六七个?”那大叔朝着鬼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小队,这样的小队有三支,那两支分别朝这边和那边跑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不是小事。你们还是别在大街上转悠了,赶紧,赶紧回去吧,不安全。” 话音刚落,那大叔弓着腰,急急匆匆离开了。 “三队鬼子,”乔晓静叹道,“那至少也有二十来个,可昨天在大街上并未看到鬼子的影子,今天鬼子却突然出来,而且还显得很急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会,”阿紫说道,“与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吧?” “别吭声,”乔晓静小声说道,“咱们先抓紧时间回去,回去再说。” 当乔晓静和阿紫回到住处的时候,翠玉和大个儿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看到乔晓静他们回来,匆忙迎上前去,翠玉一手抓着乔晓静的手,另一只手抓着阿紫的手,并上下打量着她两人,关切地问道:“你俩没事吧?” “没事,怎么啦?”乔晓静和阿紫异口同声道。 “没事就好,”翠玉说道,“大家都担心死了,走,回屋,回屋再说。” “街面上,”吴老板说道,“你们有没有看到鬼子?” “看到了一个小队,少说也有六七人。听说,听说鬼子出动了三个小队,应该有二十来个。你们也知道这事了,鬼子是不是来过这里啊?”乔晓静很关切看着大家。 “是的,”那老伯抢在吴老板前面说道,“你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的确有一支鬼子来过,他们是为了寻找昨天晚上失踪的那两个鬼子。鬼子说了,昨天晚上他们有两个同伴出外执行任务,整整一夜未见回返,有人看到他们与老乡们打斗过。” “真的?”阿紫很惊讶。 “真有鬼子来过。”吴老板点了点头。 “我问的不是这一句,”阿紫摆手摇头道,“我说的是,鬼子真说了,有人看到昨晚有老乡跟那两个鬼子纠缠打斗过,这是真的吗?” “不假。”吴老板说道,“的确有股鬼子来了,他们在屋里屋外搜查了一遍,在确定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下,他们并质问了我们几句,但大致意思正如老大哥所说,是为了找那两个下落不明的小兔崽子,至于是否提到有人报告的事情,我,我真还没有听到。” “你怎么能说瞎话吗?那个翻译说的清楚,确实有人向他们报告了,你当时也在那翻译边上,怎么可能没有听清楚吗?”那老伯听到吴老板遮遮掩掩,有些不高兴。 “好啦,”乔晓静说道,“咱们先不说这个,大家说说,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乔组长,”吴老板说道,“在你未回来之前,我反复思考了当下的局面,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由我出去引开在镇上搜人的三支鬼子,你们组织人依‘火攻’之策向鬼子地道发动攻击,咱们两边同时展开行动,我想一定能够收到奇效的。” “说老实话,”乔晓静略微沉思了一下,随说道,“吴老板这个主意不错,的确有收到奇效的可能,但现在不能实施,也不能由您亲自实施,太仓促,也太危险了,没有任何准备时间,时机不成熟,会造成难以估计的严重后果。一句话,不行,这个办法不行。” “这都什么时候了,”吴老板急得差点就要蹦起来了,他摊开手说道,“我们还在这儿争竞不下,既顾及这边又顾及那边,这么顾虑重重,可是要贻误战机的。” “这一次,”乔晓静说道,“本来就不是战机。有失必有得,我脑子里有数了。” 正文 第70章妙探鬼子动静 “说啊,你不是脑子里有数了吗?”众人都围在了乔晓静身边,眼睛都盯着乔晓静,迟迟不见乔晓静张嘴说话,一向沉稳的吴老板也有些急了。 “如何对付鬼子,”乔晓静说道,“我心里的确有数了,可这也得鬼子配合才行。” “你想让鬼子配合咱们,”阿紫嘴快,脱口而出,“是不是疯了?鬼子恨不得将咱们这种人全部杀死,怎么可能会配合咱们,我看你要么脑子糊涂了,要么就是在说梦话。” “阿紫,”翠玉斥道,“怎么跟队长说话呢?一点规矩都没有,张开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过脑子。就像就你知道着急,我们不急吗?再急,咱们也得让队长将她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先听听再说。话还没说完,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太不像话了!” 阿紫很诧异翠玉的态度,过去虽然也批评过她,但言语从未如此严厉,这一次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转念一想,她明白了,之所以翠玉说出这番话,不仅仅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多多少少还有旁敲侧击的成分在,她是想提醒包括吴老板在内的所有人,在重大事件的决策方面,必须要看到乔晓静这个组长的重要性,起码也得对她尊重。 乔晓静和翠玉相处时间最久,两人向来默契,对于翠玉的这番话,乔晓静自然明白她的深意,更明白她的用意,故而没有阻止翠玉将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是是是,”阿紫低头说道,“翠玉姐批评的极是,是我信口开河,说话没长脑子,没大没小的,我错了。请你们放心,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注意规矩和分寸。现在能不能请乔组长给我们透个底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才能让鬼子配合我们?” “现在还不能这么说,”乔晓静说道,“这件事只能稳,不能急。我们得先等鬼子今天的风波过去,待一切恢复风平浪静,那个时候才是我们行动真正开始的时候。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呆在屋子里,尽量不要出屋门,尽量不要在白天跟鬼子照面。” “那晚上呢?”大个儿觉得乔晓静的话有所指。 “这一两天晚上也不行,”乔晓静指了大个儿一下,严肃地说道,“这一两个晚上鬼子出动的肯定很多,我们不能以卵击石,必须避其锋芒,厚积薄发,这两天过后,鬼子很可能就会放弃满镇子查找杀害那两个鬼子的凶手,我们可以再相机而动。” “知道了。”大个儿点头应承道。 “我算看出来了,”房东老伯看着乔晓静,笑着说道,“在你们这些人之中,就属你脑瓜子活泛,鬼点子多了。可惜啊,你是女娃子,你若是个男娃子,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里面,凭借你的想法,当然还有胆识和魄力,一定能够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的。” “女娃咋了?”阿紫瞥了那老伯一眼,不大高兴地说道,“花木兰、穆桂英不都是女娃子嘛,她们可一点也不输给男娃子,甚至比大多数男娃子强得多。这女娃子咋了?重男轻女,我们这位组长在关键时候可一点也不像女娃子,不比男子差,巾帼不让须眉……” 乔晓静并未细听阿紫没完没了的啰嗦,一个人端着一杯水,静静的坐在了门槛上,呆望着前方,陷入了沉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队队手握钢枪、面目狰狞的鬼子穿街走巷,对着老百姓愤怒地呼喊着,泛着寒光的刺刀在手无寸铁、心惊胆颤的老百姓面前晃着…… 傍晚时分,乔晓静简单给吴老板及翠玉他们交代了几句,不顾众人反对,出了院子,来到了距离鬼子地道不远处的镇外,趁着没人注意躲进了路边庄稼地里的一处草垛后面。 渐渐夜色变重,一切都变得暗淡起来,乔晓静四下张望一番,看到四周并无一人,偷偷爬到草垛前面,将草垛刨出了一个较大的坑---足够将其藏于其中的坑。她双腿向里慢慢爬了进去,然后用堆在草垛边上的干草将那个草坑的口堵了起来,将自己挡在了其中。 乔晓静通过缝隙观察着鬼子地道的动静,准确地说,她近距离观察着那条出入镇子的公路,以及那条通向鬼子地道的土道。那草垛就在路边上,她躲在其中,基本上正对着这两条路,且距离这两条路很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鬼子从地道出来而后进入镇子的情况。 我就不信了,“坟墓”中的鬼子会整个晚上都不出来,在镇子上横冲直撞的鬼子会不回来?我就在这儿等着,我要近距离看到你们这些畜生的一举一动,我要搞明白你们这些畜生的行动规律,等我将一切都掌握清楚了,那时也就是你们这些畜生下地狱的时候……乔晓静暗暗自喜,她未想到这儿会有这么一座草垛,更没有想到这草垛的位置如此之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乔晓静的判断没有错,正如她出门的时候盘算的那样,她在草垛中趴了没有太久时间,突然听到有清脆且富有节奏的跑步声传来,尽管这声音还非常遥远。 “绝对是鬼子,”乔晓静寻思道,“那些在镇上寻找那两个鬼子尸首的鬼子,这不会有错的。这里的正规武装只有鬼子,这里没有国民党的中央军,也没有地方军阀的部队,更没有人民武装的部队,当下,唯一的革命力量也就我们这五六个人的行动小组了……” 渐渐的,那先前清脆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变得沉重了起来,如同一个沉重的物件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滚动时发出的声响。这声音越来越近,乔晓静感觉很清楚,声源距她不足十米,只是视线不太开阔,还无法看到来者究竟是不是那些寻找那两个鬼子尸首的鬼子。 “太君,”乔晓静听到有人说道,“您不必过于担心,没找到那两个太君的尸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很有可能那两个太君根本就没有出现意外,只是暂时失踪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回来,搞不好,搞不好那两个太君现在已经回到了地宫,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批的鬼子跑了过来,乔晓静这一次看清楚了,至少有二十来个人,他们齐齐整整朝鬼子“坟墓”而去,眨眼之间便全部进入了“坟墓”,没有了动静。这些人便是白天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是寻找昨天晚上外出后失踪了的那两个鬼子的鬼子们。 不过还有两人站在路口处,其中一个便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家伙,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还略带北方口音,很显然这个家伙就是一条断脊之犬,鬼子的翻译官。他口口声声“太君”“太君”的,同他在一起的应该是个日本军官,保守点说,此人也应该是个小头目。 “刘桑,”有个鬼子说道,“你的很会说话,但愿那两个笨蛋昨天晚上不小心走错了方向,迷路了,正如你所说的,只是短暂失踪了,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了住所。可是我总觉他俩已经死了,被人杀害了,尸体被掩埋了,或者藏了起来,我们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不可能,”那个汉奸说道,“太君,你也太高估这些刁民了,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太君下手?绝对不可能。事实的真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昨天晚上天色太黑,两个太君可能饮酒了,迷迷糊糊走错了方向,后来就迷路了,越走越远,天亮之后才发现这一错误,才赶紧往回赶,而咱们早早便出来了,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 还是阿紫和大个儿胆大心细,将那两个鬼子扔上了废弃的屋顶之上,这才没有让鬼子轻易找到那两个畜生的尸首……乔晓静对昨夜之事甚是满意。 “刘桑,”那鬼子说道,“我知道,你对大日本皇军忠心耿耿,对我忠心耿耿,是我们的好朋友,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为了安慰我,不想让我太痛苦。不过,你不想想,若是那两个笨蛋真的回来了,他得知我带这么多的人外出找他们,他们还敢呆在地宫,不抓紧时间来见我?所以我断定他俩根本就没有回来,而且一定被人杀害了,永远回不来了。” “太君,”那汉奸说道,“您别难过,我想这只是个意外。这么长时间了,这地方一直都很安定,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昨天晚上那两个太君又喝酒了,或者……” “你想说什么?说吧,这里没人,不用遮遮掩掩的。” “我是说那两个太君会不会又喝多了,又看上了哪户人家的姑娘,闯了进去……”那汉奸话未说完,便是一阵Yin笑。 “畜生,”乔晓静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在心里咒骂道,“真是一条断脊之犬!难怪中国人受尽倭寇的欺辱,就是因为这种没有骨头的狗太多了,一个个吃着中国的粮食长大,却在外来的畜生面前摇尾乞怜,帮着外来的畜生咬自己的国人……要不是大事未完,老娘这就出去,非得将你们这两个没有人性的畜生拾掇了不可……” “这个不好说,”乔晓静听到那个鬼子继续说道,“那两个笨蛋倒是嗜酒如命,为此我没有少训斥过他们,我看到他俩已经很长时间不碰酒了。没想到……真是死性不改,若不是现在人手不够,像那两个笨蛋,我早都打发他们滚蛋了,才不会留他们到现在。” “太君英明,太君英明!” “算啦,回去吧。” 乔晓静看到不远处有两个黑影,一晃一晃拐进了前往鬼子“坟墓”的那条土道……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有两个鬼子从“坟墓”中走了出来,乔晓静跟在其后,慢慢进了暗沉且静寂的镇子。 正文 第71章倾吐妙计 这是一个阴沉沉的夜,没有月光,一切都显得黑漆漆的。 躲在镇外草垛中的乔晓静目送鬼子大队人马进入地道,也就是百姓口中的“坟墓”。又过了半个时辰,她看到两个鬼子从“坟墓”中走了出来,来到了大路,朝镇子走去。 乔晓静轻轻地爬出了草垛,用草充填了藏身之所,而后偷偷跟在那两个鬼子身后,进入了暗沉且静寂的镇子。 “真不知道少佐怎么想的,”乔晓静听到身前的两个鬼子用蹩脚的中国话交谈起来,其中一个埋怨道,“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得出来巡查?昨天晚上那两个笨蛋至今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今天晚上又将你我派了出来,真是的,搞不懂。” “是的,”另一个鬼子说道,“少佐现在变得越来越敏感了,他身上优秀指挥员的特质已经成了沙漏里的沙子,正在不断地丧失着,越来越不像我们井上家族人人为之骄傲的那个英雄了。多疑,小心,而且还很武断。谁都知道那两个笨蛋已经被人杀死了,可他就是不想面对现实,口口声声说那两个笨蛋只是暂时失踪。我们不应该怀疑长官的权威和智慧,更不能跟长官争辩,毕竟那两个笨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搞不清楚在哪儿。” 井上,井上家族,井上家族人人为之骄傲的英雄……乔晓静在心里琢磨这两个鬼子的谈话,原来跟那个狗汉奸说话的是个少佐,很显然那家伙就是这些畜生的头目…… 说正事,说正事啊!“坟墓”里的情况,还有多少鬼子,大志到底怎么样了,地道中的防范措施……乔晓静紧紧跟随在那两个鬼子身后,听到他们东拉西扯,说的尽皆是些废话,心里着急起来,她暗暗希望这两个鬼子能够说些比较核心的东西,起码是有价值的。 “你们这两个畜生,”乔晓静已经跟着这两个畜生走了两条街,心中充满了怒火,她在心里骂道,“害得我白白跟着跑了这么多的冤枉路,若是再不谈些正事,可别怪我对你们两个短命鬼不客气---送你们两个小鬼与昨天晚上那两个笨蛋去地狱团聚。” 乔晓静弯下腰身,从绑腿中抽出了短刀,紧紧握着短刀,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当当当,”就在那两个畜生拐过弯去,乔晓静还未来得及动手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天高物燥,小心火烛……” 乔晓静赶紧收起了短刀,贴着墙向前面看去,整个街道黑乎乎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要不是不远处有两个黑影移动,就连那两个鬼子都要跟丢了。 “算啦,”乔晓静舒了两口长气,决心放弃除掉这两个鬼子的计划,小声说道,“就让你们两个畜生的项上人头先在你们脖子上存上几天,迟早我会送你们去地狱的。” 而后,乔晓静调转方向,回到了住处。 “你干什么去了,”阿紫将乔晓静迎了进来,噘着嘴说道,“这么晚才回来,我们可都很担心你,谁也不敢睡觉,包括年迈的老伯,坐在这儿等了你半个晚上。” “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乔晓静双手抱拳,对着屋子里的每个人拜了拜,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们为我担心了,都是我的罪过。我只是出去转转,透透气而已,没给你们说清楚,唉呀,真是抱歉,真是报歉得很!” “乔组长,”那老伯冷冷地说道,“我觉得您不仅仅只是出去转了转,透了透气这么简单。您应该还干了一件大事才对啊,怎么,怎么不想让我们知道,还是不想让我这个外人知道啊?” “不不不,”乔晓静匆忙上前解释道,“老伯,您千万别误会,我单枪匹马,能干什么大事啊?再说了,您可不是什么外人,您是和我们最亲密的战友。很多事情就是通过您才了解到的,要不是您,我们还在为找到鬼子坟墓出口而惆怅呢!您千万别误会,我,我们可没有任何事情防着您,隐瞒您的,真的,希望您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话。” 那老伯看着乔晓静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坐在了炕沿上。 “乔晓静,”那吴老板笑着对乔晓静说道,“我看您就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将你看到的听到的全说出来,让我们也用心感受一下你出去这段时间的特殊体验。” “真,真没什么事情,你们向让我说什么呢?”乔晓静尽量控制着情绪,一副装傻充愣的神情,似乎想让大家确信她的话,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只是简单的透了透气。 “既然乔组长不想说,那咱们就不要勉强了。”那老伯接着说道,“但您起码也得将头上身上的干草去掉吧,这种形象很难让人信服你所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这种话。” “好吧,”乔晓静说道,“原本我想再好好梳理一下,等我自己有了明晰的思路,再跟各位讨论的,既然是我自己暴露了自己,我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我交代,全部向你们交代。你们也好好听听,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供咱们制定下步计划。” “这就对了,”那老伯笑着说道,“你要相信众人的智慧,似乎说得好,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个诸葛亮,万一我们给你提供一条巧妙的计策,岂不比你一个人绞尽脑汁强?” “也是,”乔晓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毕竟大家的智慧是无穷的,也许我将我所看到的听到的讲述给你们,你们听着听着就会有神奇的想法冒出来,这样岂不省时省力?事情是这样的,我趁着也是偷偷走到了镇外,在镇外的一块地里看到了有座草垛……” 乔晓静将躲在草垛之中看到的场景、听到汉奸翻译官与那个井上少佐谈话的内容、跟踪两名夜间巡逻的小鬼子,以及听到那两个小鬼子的谈话,等等,一五一十向包括那位老伯在内的所有人讲述了一遍。 在描述外出期间遇到和听到的事情的时候,乔晓静一直都很谨慎,始终没有夹杂个人的情感和判断于其中,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因素而影响到众人的分析。 “这么说,”吴老板率先说道,“鬼子地道,噢,鬼子坟墓之中的鬼子现在并不多,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十个。当时除过你看到的那三支队伍二十来个鬼子外,我想地道之中当时可能也就十来个鬼子,甚至可能还不足十来个鬼子。” “何以见得?”乔晓静其实也曾有过这样的判断,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只是一种感觉,毫无依据,不能凭感觉作出结论,这样如同赌博,万一赌输了,可就彻底完蛋了。 “两点,”吴老板说道,“其一,你所跟踪的那两个小鬼子的谈话,鬼子每天晚上出动两人,而且是偷偷在镇子中巡逻,为什么不多派几个人呢?说明人不多嘛。其二,我们刚到这儿的时候,这位老哥就曾经给咱们说过,起初鬼子不少,有五六十人之多,鬼子在此的任务应该完成差不多了,便逐渐撤兵,撤走了很多,那现在呢?就是再多也绝对不会超过鬼子刚来此地那么多吧,于是我保守认为,镇外坟墓中的鬼子最多不超过五十个。” “这个结论,”乔晓静慢慢说道,“噢,吴老板您可千万别怪我对您不敬,咱们这是就事论事,我觉得您的结论有些牵强附会,缺乏事实依据作为支撑。” “乔组长,”那老伯摇手道,“我年纪大了,我也觉得这位吴老板的话前后调子不严实,不过我赞同他的判断,我也觉得坟墓中的鬼子最多不超过五十个。若是错了,就将我这把老骨头打散架了,扔到荒郊野外去喂野狗,我愿赌服输,毫无怨言,都是真心话。” “看您这,”乔晓静笑着说道,“这说的什么话,就算真的出现了差错,那错也不在你啊!要是有错,错皆在我一人之身。再说了,我们是老百姓的队伍,不是地主、官僚的队伍,在我们队伍中可不讲这种犹如生死状、军令状之类的封建残余。” “对对对,”那老伯顿觉口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说得对,你们这支队伍可与别的任何队伍不一样,我见过清朝的队伍,见过革命军,见过军阀的部队,也见过鬼子的队伍,还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队伍。刚才是我口误了,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得很……” “没事,没事。”吴老板笑道,“咱们能不能先不要谈这个问题,咱们现在也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我们该怎么解决那些小鬼子,这才是主题。怎么搞的,正事还没谈出个所以然来,竟然将话题扯偏了,而且还偏得这么远?” 这时候,众人似乎才如梦初醒,看着吴老板点了点头。 可是,谈到正题了,大家却都无话可说似的,都默然无语,迟迟不见有人发言。 “我倒是有个想法,”乔晓静带头打破了僵局,“这个想法是在原来那个想法的基础上完善了一下,也可以说是原来那个想法的升级版。你们先听一听,哪个地方不合适,咱们再集体讨论,进行修改,肯定能够形成一个完美的作战方案。” 众人点了点头。 “要除掉鬼子,”乔晓静说道,“单从鬼子坟墓入手不可行,我们势力达不到,因此我们要将鬼子分成两部分,让一部分鬼子远离巢穴,跟着我们设置的钓饵跑---白天大家已经看到了,鬼子出来了,这一计划完全可以实现。另一个部分,也是最为重要的部分,即为集中兵力对付鬼子巢穴,也就是鬼子的地道---用一部分人从山顶将点燃的圆木、草捆扔下山,破解鬼子的两条防线,随之一部分人从进出鬼子地道的那条土路发起攻击,只要火力足够猛烈,我相信完全能够攻入鬼子的坟墓。这是我的一个构思,大家畅所欲言。” “只是……”翠玉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乔晓静说道,“只是我们人员不够,是不是?”翠玉点了点头,乔晓静说道:“这个好办,我们可以秘密发动群众。这里的群众深受鬼子欺凌,只要让他们感觉到我们消灭鬼子的决心,我想,他们会跟我们一起干的。” “人不是问题。”那老伯说道,“只要这事定了,我想办法给你们找人,而且都是可靠之人,不敢多了,二三十个人总是能给你们找来的。” “妙,妙,妙!”吴老板站起身来,向乔晓静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道,“此计甚妙!我完全赞同你的这个方案。” “我们也赞同……” “太好了,”乔晓静说道,“只要人能到位,这事就成功了一大半。” 正文 第72章言行反常 就在乔晓静与众人密谋意欲除掉鬼子的时候,在鬼子地道之中,井上少佐支走了大志周边的鬼子,一个人站在大志面前,深吸了几口气,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大志头发盖着脸,骨子遮住了嘴唇,气息极为虚弱。 “原本,”井上说道,“我想要对你说的很多,可惜我累了,我不想张口。但我又无法让自己的安静下来,没有办法,我还得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你的确不简单,是条汉子,我敬重你。同时,我也很佩服我自己的判断力,我没有看错人。” “什么意思?”这井上语无伦次,让大志顿时心生不安。 “我不想隐瞒你什么,”井上说道,“我告诉你,你的同伴来了,已经出现在了这个镇上,也许他们现在就在这个地宫的周围,正谋划如何救你出去呢!你肯定还会狡辩,这一点我可能比你还要清楚,你还会坚持自己就是个商人,是个债台高筑的逃命商人。可事实证明你向我们撒了谎,你不是商人,你是个抗日分子,你的同伴出卖了你,知道吗?” “信不信由你,我,我不想再做解释。” “不不不,你不是不想解释,而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向我们解释。因为你也感觉到了你的同伴,他们现在也许距离你只有数米之遥。他们杀害了我的两个手下,而后躲在了镇子上,正是以为他们开始动手了,才让我发现了他们之所在。” “你们肯定搞,搞错了,我,我就是个落魄的商人……” “算啦,我累了,不想再跟你说话了,你自己好好呆着吧。” “哼,”大志不屑地叹道,“杀又不杀,放又不放,换着花样糊弄我,真是可笑!” “什么可笑?” “你们可笑!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为什么疑心病这么重?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说的话?难道我长得像个坏人,还是我看着就像个不老实的人。谁都能看出来我是饱经沧桑之人,手无缚鸡之力,胆小怕事,好吃懒做,沉迷赌博,总想过衣食无忧的日子,被迫无奈才去做买卖的……抗日分子?你也不仔细看看,像我这样的人能成为抗日分子吗?” “老实呆着吧,我总会找到证据的,到那个时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那个井上少佐便转身离开了,审讯室中,只有大志一个人靠着柱子叹息。 这畜生什么意思啊,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若是真有所发现,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早已经像疯狗恶狼一样扑过去了……可,可若是这畜生并没有什么发现,那他刚才这番话怎么会隐射性如此之强,独自一人的大志思前想后,内心充满了矛盾,他无法判断这个井上少佐所言是真是假,抑或说,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大志此时此刻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让无助的压抑和无奈,这间面积不大的审讯室就像他身上的绳索一样,将他的心似乎也捆绑住了,让他思考都觉得格外困难。 乔组长,你们可千万不要因我而做出傻事,更不能抛革命工作于不顾而孤注一掷,我们都是坚定的革命者,革命者应该顾全大局,我的革命生涯就算到此为止了,你们一定要替我完成我们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所肩负的工作任务和历史使命,革命工作者大志在此祝你们早日圆满完成革命任务,也祝愿我们伟大的革命事业早日取得成功…… “乔组长,”小镇李老汉家,简陋的农家大院,昏暗的偏房内,那年迈的老伯就像个孩子一样,激动的说道,“今天晚上,我李老汉不睡觉了,就陪着你们这些干大事的人,洗耳恭听你们的想法,领受工作任务。”说话的时候,他那修长的胡须似乎都在跳动。 “老伯,”乔晓静说道,“昨晚死了两个鬼子,这一两天那个井上少佐带着他的人满世界在找那两个鬼子的尸体和杀害那两个鬼子的凶手,在这个当口我们应该蛰伏下来,什么事都不做,特别是可能引起别人怀疑的事情。一两天之后,风头过了,我们再行动。” “这么大的一个镇子,”那老伯说道,“鬼子就是花果山的猴子,也不一定能够全看得到,更何况他们也就是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你们也不用太过小心,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偷偷的去办,只要不让鬼子有所察觉便是,又何必什么都不干呢?” “李老哥,”吴老板笑着说道,“这事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而且不仅仅是掉咱们这几个人的脑袋,会连累镇上的众乡亲,会害得他们也掉了脑袋啊!因此,要我说啊,这种事情必须要慎之又慎,您有这份热情,特别好,但必须听乔组长的安排。” “好!”那李老伯点头道,“既然你们有顾虑,那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听你们的,照着你们的意思做。但今天晚上,你们必须要让我知道你们打算具体怎么办?” “这……”谁也没有想到这李老伯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态度变化之大,言语之霸道,让众人吃惊不小,乔晓静看了众人一眼,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李老哥,”还是吴老板见多识广,为了避免陷入僵局,微笑言道,“您这是……” “我,”那李老伯脸色变得严肃了很多,嘴唇微颤,嘴角的皱纹如同沟壑一般,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就想知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吴老板看了乔晓静一眼,乔晓静微微点了点头道,“老伯,不是我不告诉你下步工作的细节,只是,只是我到现在还没有理顺思路。今天晚上我刚回来的时候,本来就不打算说这些,原因也给你们解释过了。你容我想想,想明白了我会告诉你的。” “我知道了,”那李老伯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你们还是不信任我,你们害怕我知道太多了会去给鬼子通风报信,那好吧,我走,你们的事情我再也不掺合了……” “老伯,老伯,您别生气,别生气,先坐下。”乔晓静上前拦住了李老伯,看着他,不解地问道,“老伯,您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非要知道下一步具体的行动计划?” “这个……”那李老伯面对乔晓静的问题虽然强装镇定,但他的神色还是略显慌张,短暂停顿了三五秒,结结巴巴说道,“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这一辈子都没想过有机会干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机会来了,就在眼前,我,我也想出份力,不想错过而已。” “既然如此,”乔晓静微微笑着说道,“那您放心好了,这一次绝对少不了你,给您说句实话,我这儿还有很多忙需要您帮助,没有您我这事还真不一定能够做成。” “真的?” “真的。” “那太好了,”李老伯点着头,双手互搓着,激动地说道,“我在有生之年能跟你们干一场大事,真是,真是死而无憾!好啦,现在该你说了。” “说什么?”乔晓静一脸无辜地看着李老汉。 “哎呀,”李老汉叹了一口气,略有不耐烦地说道,“你说你,刚说过的事情怎么就不记得了呢?告诉我,除掉鬼子,荡平鬼子坟墓,你们具体要怎么干。” “这事---”乔晓静低下了头,边在房内踱步,边沉思起来,好不容在这个陌生的小镇有了一处落脚的地方,再说要想救出大志,除掉那些害人的畜生就必须依靠当地老百姓,若是此人没有问题,很显然是从中联系最好的人选,不能因此而后院起火……片刻之后,乔晓静转过身来,看着李老汉言道,“好吧,我就简单给你说说,也许计划还不够周密,好在我们还有一两天思考的时间,可以再进行补充完善。” “谢谢,谢谢!”那李老汉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边向乔晓静表达谢意边鞠躬作揖。 “使不得,使不得。”乔晓静将李老汉搀扶坐定,看了众人一眼,慢慢说道,“这件事是大事,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必须发动当地有良知有智慧的老百姓帮忙,与我们一起完成除掉鬼子、荡平鬼子坟墓的大事。” 众人点了点头,均怕打断乔晓静的思路,尽皆默然无语。 “待鬼子这场风波过后,”乔晓静接着说道,“我们要充分发动群众,至少要找到三十位可靠的老乡,咱们再制造一起鬼子失踪案,将地道中的鬼子引出来一部分,然后将其带走,离开坟墓越远越好,此时老百姓在鬼子地道所对的那座山顶点燃圆木、草捆等物,引燃山坡上的干枯的草木,使地雷爆炸,让鬼子第二道防线瓦解,借此机会我们正面发动攻击,一举拿下鬼子地道,而后埋伏与镇外有利位置,待鬼子回援,将其全部歼灭。” 乔晓静言毕,众人却迟迟没有反应,乔晓静不解地看着他们。 “太好了!”也不知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这才让其他人回过神来,轻轻鼓起了掌。 称赞一番,李老汉离开了偏房。 不多时,在外放哨的大个儿突然看到李老汉拎着一个筐子,急匆匆出了院子,左右张望一番,贴墙走了。 “你跟着他,”乔晓静听完大个儿的汇报,命令大个儿道,“不要让他知道,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若是有危险,暗中保护。” 大个儿领命,跑出了院子,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之中。 正文 第73章隐情 这老伯先是一心想知道具体计划,而后便匆匆出门了,还是半夜,他到底想干什么?乔晓静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可千万别出岔子啊!”最后乔晓静靠在凳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领命跟踪和保护李老汉的大个儿沿着胡同,与那李老汉之间相距约莫二三十米。 这李老汉年迈,赶路急切,跌跌撞撞的,有好几次险些摔倒。身后的大个儿很想上前搀扶,可想到任务在身,只得一次次叹息作罢。 走出胡同,眼前便是大街,这李老汉停了下来,似乎观察了一番街面上的状况才又走向了大街。大个儿看到这李老汉并未向鬼子地道所在的方向走,相反,他选择了与鬼子地道完全相反的方向,这让大个儿纠结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么晚了,这李老伯拎着个筐子,不是去向鬼子通风报信,那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大个儿跟在起身后,满心疑惑,迟迟搞不懂他的举动。 过了大街,李老伯拐进了一条令人萧索的胡同,胡同两边的院落和房屋甚是破败,要么是残垣断壁,要么是一片狼藉,总之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景象。 大个儿随李老汉走过了这条胡同,眼前便是一片荒原,他知道现在已经走出了镇子。 那李老汉径直走向了荒原,不多久便来到一处乱坟岗子,在一处石头堆起的坟头蹲下了身子,从篮子里取出了几炷香,点着之后插在了那座坟头上。而后又从篮子里取出了烧纸,将其点着了,顿时烈烈火光升起,荒郊野外,显得更加凄凉了。 大个儿后背和后脑勺阵阵发凉,并有冷汗冒出,他躲在一棵大树背后,偷偷看着那李老汉,只见李老汉突然双膝而坐,隐隐约约还说着什么,只是距离较远,断断续续,很难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大个儿紧贴着树木,前后左右打量一番,四处空空荡荡,除过不远处的李老汉,这座方圆不知道多远的荒原可能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于是大个儿偷偷向前走了几步。 “儿子,”大个儿听到李老汉带着哭腔说道,“我打听清楚了,住在咱家的这帮人不是别人,跟你活着的时候一个样,也是为咱们穷苦老百姓杀鬼子。他们,他们那个领导已经说了,给我说清楚了,一心想要将鬼子除掉,而且还要将鬼子的坟墓给填了……” 那李老伯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手有放进了那个筐子,并从框中拿出了一些碎馒头,低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儿子,爹偷偷摸摸来看你,来不急准备东西,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没准备,这还是前些天吃剩下的白面馒头,只是剩了些碎末末,你就尝尝吧!别,别怪老爹,等鬼子杀光了,鬼子的坟墓填平了,老爹特意给你蒸几个白面馒头,带过来,让你好好尝尝……” 原来这老伯是来祭奠他死去的儿子,看来乔组长和大家都误会了,我要不要现在上前给李老伯解释一下,搀扶他回家呢?大个儿犹豫不绝,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上前,只得偷偷偷呆在一边,看着那李老伯泣泪横流,听那李老伯哭诉自己的心声。 “儿子,”那李老伯说道,“自从我知道你加入地下党,成了一名一心为公的战士,我这心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尽管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可你也不想想,那个父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经受严刑拷打,那个父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送死?” 大个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在冰冷的地上,仰望淡淡的天空,心头如同堵了一块石头,沉重,让他觉得呼吸都很困难。 “可是,”大个儿听到那李老伯续道,“可是当我听说你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咱老百姓,都是为了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我也就不再说什么,甚至我的心里还多少有些因你而感到自豪。儿子,老爹不会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我真的,真的多次因你而自豪。” 这个李老伯真不容易,自己的儿子为革命而死,自己的侄子也是为革命而死,而且还都是为了抗日大业,太伟大了,真是太伟大了!现在只剩下了老两口,老板还常年卧病在床……难怪这老伯谈吐不凡,这么大年纪,还对革命工作这般支持了。 “儿子,”那李老伯说道,“你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乔组长他们,就是那帮住在咱家的年轻人,他们就是为了消灭鬼子的,跟你生前的愿望一模一样,使他们这次消灭鬼子取得成功,将那些畜生全部杀掉,并捣毁鬼子的地道,让那地道成为鬼子的坟墓。” 大个儿觉得眼前此人虽然已经年迈,但他的形象却高大伟岸,如同一个无敌战士。 “我已经将他们的计划全部听到了,”那李老伯接着对儿子的坟头说道,“他们基本上打算好了……”这老头将乔晓静告诉他的作战构想向他长眠于地下的儿子说了一遍,并说道,“儿子,过去你一直不想让我掺合你的事,这一次不一样了,乔组长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也是他们中间的一份子了,我要为这次的工作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大个儿坐在山岗上,冷风萧萧,不由自主打着冷颤,他的心彻底放下了,这老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不但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革命战士”。 “儿子,”那老伯含着眼泪说道,“你老爹我最近可能无法来看你了,你自己多保重吧!若是这件事情成功了,我会来看你的。告诉你,这一次我已经下定决心,就算将这把老骨头扔了,也要将那些畜生除掉。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和乔组长他们……” 那大个儿听到此处,再也躲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慢慢腾腾走到了李老伯身边,也许那李老伯太过专注了,也许那李老伯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乱坟岗子上,看到大个儿竟然惊吓不小,一下子歪倒在地,浑身抽搐着,差点儿站不起神来。 待那李老伯心神稍微安定下来,在大个儿的搀扶下离开了乱坟岗子。 回家的路上,大个儿通过那李老伯得知原来老伯口中所说的侄子并非真的侄子,而是他自己的亲儿子,他的儿子参加了革命,在一次战役中壮烈牺牲了,牺牲的地点正是老伯半夜前来祭奠的地方。 正因此,大个儿明白了为何在李老伯家数天,却从未看到他的孩子。顿时,他的心里沉重了起来,对搀扶在胳膊上的这位老者越发敬重了,感觉此人无比高大伟岸…… 回到李老汉家,大个儿将听到看到的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众人无不替李老汉难受,阿紫甚至流下了泪水。 “我,”乔晓静说道,“我对李老伯家的遭遇深表同情,任何一个老人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都不好受。但对我们来说,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沉浸在悲痛当中,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替类似于李老伯这样的老乡报仇雪恨,将祸害老乡的鬼子除掉。” “对!”吴老板也附和道,“从李老哥身上,我看到了我们此次任务的必要性。我们是老百姓的战士,我们不能让老百姓受尽痛苦而看不到希望。” “是啊,”翠玉也说道,“这场战争太残酷了,类似于李老伯这样的老者不知道还有多少,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是啊,”乔晓静说道,“这场战争的确太残酷了,给人民带了难以承受的伤痛。唯一能够减少这次伤痛的办法,就是尽快将这些侵略者赶出国门,抑或消灭之。” “这一次干的不错,”随后,乔晓静对大个儿说道,“彻底消除了我们的顾虑,让我们可以在信任的基础上与李老伯一起开展工作。就让李老伯负责联系可靠的群众,组建一支大约三十人的农民武装,这支队伍肩负两方面的任务,一方面是吸引出了地道的鬼子,将这些鬼子引到距离地道相对较远的地方;另一方面则是负责山上放火,彻底摧毁鬼子在山坡上设置的那两道防线。这样我们就可以向鬼子地道发起强攻,定能一举取得胜利。” “这项工作什么时候实施?”翠玉问道。 “既然李老伯非常可靠,”乔晓静说道,“那这项工作就尽早开始,当然越快越好!能够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农民武装,无形中壮大了我们自身的力量,这对于我们除掉鬼子、救出大志非常重要。” “那好,”翠玉说道,“那咱们明天就将这项工作交出去,交给李老伯。” “好,”乔晓静说道,“这事就有你负责,你去安排,给你三天时间,平日里多加操心,三天之后我们就得对鬼子发起攻击。” 翠玉点了点头,领受了命令。 “大个儿,”乔晓静接着说道,“你过去制作过炸药,明天其你要偷偷制作一批炸弹出来,越多越好,记住,必须保证质量。阿紫配合你,有什么事两人多商量。” 总之,一切就绪,大家这才睡觉。 而此时,东方隐约有了亮色。 正文 第74章强攻前的准备 “我已经根据你的意思,”晌午时分,翠玉气喘吁吁回到屋内,话说了半截子便说不下去了,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又出了两口长气,这才接着对乔晓静说道,“将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李老伯兴致很高,.” “什么事?”乔晓静正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很投入的样子,说话时并未抬头。 “怎么,”翠玉看着乔晓静,不解地说道,“这么健忘啊?昨天晚上,你可是一本正经地下达了命令,我基本上没有睡觉,一大早就去落实工作了,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乔晓静略显尴尬地说道,“怎么可能忘了呢?只是脑子里装着别的事情,一时间没有转过弯而已。你说说,大志,大志在鬼子手里,现在会怎么样?” “这,”翠玉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落在鬼子手中,还能……这事可不好说,但愿他能够挺过这一劫吧!” “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但愿不会。” “肯定受了不少罪,折磨、煎熬、虐待……” “那是肯定的。” “只要他活着,一定得将他救出来。” “但愿我们还来得及。” “我想,以大志的智慧和胆识,与鬼子周旋几日应该不成问题,他应该还活着。” “我想也是。” “你这人怎么这样,”乔晓静忽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铅笔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异常愤怒地说道,“大志可是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我们的小兄弟,你难道忘了我们来此之前,曾住宿山上,你跟吴老板下山去找水,他担心你们有危险,差点跟我打起来,而今他落在了鬼子手中,你却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难过,太冷漠了,太狠心了!” 翠玉无奈地看着愁眉苦脸的乔晓静,无奈地摇着头,嘴唇翕动数下,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鬼子的地道,”乔晓静双手摩挲着脸,并痛苦地说道,“老百姓口中鬼子的坟墓,那是一座坟墓啊,现在大志身陷其中,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严刑拷打,也许各种酷刑都已经尝了个遍了,可我们呢?整天呆在这个地方,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什么都干不成。” 翠玉深吸了一口气,本想上前安慰安危被烦心事折磨的乔晓静,抬起了右手,即将放在乔晓静的肩头,突然停在了半空,迟疑了一下,重又将手臂放下了。 “我实在搞不懂,”乔晓静接着抱怨道,“实在搞不懂,这么多的人整天无所事事,也不想想怎么才能救出大志,怎么才能摆脱当下的困境?真是的,一个个无所作为……” “这公平吗?难道就你想着救大志,其他人没有想过吗?”翠玉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跟乔晓静争执了起来,她这样做的目的并非因为她受了委屈,而是担心其他同志听到乔晓静这些过激的言语,这会影响到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的团结。 “想过?”乔晓静转过身来,死死盯着翠玉说道,“真的想过吗?” “难道,”翠玉说道,“什么事情都得挂着嘴上吗?有些事情需要付诸于实际,而不是靠嘴就能解决的,我从来就不相信靠抱怨就能将大志从鬼子坟墓中救出来。” “是啊,”乔晓静说道,“说得多好,说得可真好!有些事情需要付诸行动,抱怨无法将大志从鬼子坟墓中救出来,的确如此。可是,可是行动了吗?行动在哪里?” “你想要看到什么?”翠玉冷冰冰地问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看到什么?同志们几乎都没有合眼,早早就忙各自的事情去了,他们可能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到,你却在这里抱怨个不停……我知道你压力大,知道你心烦,可你不能因为压力大,因为心情不好,就否定大家的努力啊?!这样,这样会让大家觉得心寒,.” 乔晓静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铅笔,闭着眼睛坐在了小凳子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好吧,你的这一举动我就暂且理解为你并不想看到我吧!”翠玉转身出了屋门。 此时,郊外的破败山神庙前,阿紫和大个儿正带着几个村民偷偷翻弄着石头,又敲又打,一派忙碌的景象。 “那李老汉不是说有大事要我们办吗?”其中一人说道,“怎么将我们带到这儿敲打石头来了,这算什么事啊?我觉得我们就跟古时候修长城的劳工,一点不像在干大事。” “就是啊,”另一个老乡也说道,“那李老汉找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他可没有说是让我们跑这么远的地方敲打石头的。” “你俩给我们说一说好不好?”又有一位老乡停下了手中的活,走到大个儿和阿紫身边,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不是真的来敲打石头吧?咱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们放心,我们这些人可都是人品没毛病的人,一定不会乱说,若真是大事,连老婆孩子都不会说的。” “说话算数?”阿紫站起身来,看着众人。 “算数,算数……”众人点着头。 “只要,”阿紫说道,“你们保证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会告诉,那我就告诉你们。我们这次出来,不是来此敲打石头的,但这石头还必须敲打,这是因为我们要用土办法制作炸弹,我们要用我们自己制作的炸弹炸毁鬼子的地道,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鬼子坟墓。” “这能行吗?” “用石头造炸弹?”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从来没有听说过……” 怀疑质疑声一大片,老乡们相互对视着,他们谁也不相信阿紫之言。 “告诉你们,”阿紫示意大家安静,并解释道,“这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再说了,我们也没有时间开这种玩笑。”她指了一下正蹲在地上干活的大个儿,接着对众人说道:“这位,他不但是抗日英雄,而且还是制弹专家,他用土办法制作的炸弹可炸死过不少的鬼子。记得在游击队的时候,我们有一次执行突击任务,面对鬼子的一个碉堡,牺牲了很多战士,可就是冲破不了鬼子的火力网,怎么办呢?所有的人都束手无策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位同志出现了,他将他用土办法制作的炸弹交给了我们,我们的一个战士冒死将他的炸弹扔向了鬼子的那个碉堡,你们能想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样的?该不会没响吧!” “是不是扔歪了?” “可能是……” “好了好了,”阿紫说道,“你们这些人,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还是我来揭晓答案吧。当这个土办法制作的炸弹扔向鬼子碉堡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同志,当然也包括我在内,都不觉得会有太大的作用,可没想到的是一声惊雷之响,天地为之震颤,只见鬼子的碉堡就像爆米花,轰地一声向四处飞溅开来,炸裂的鬼子身体就像破烂风筝飞向了半空,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就是那碉堡的顶部,房顶一样的东西,它竟然飞上了数丈之高啊!” “哇,太厉害了!” “有那么大威力,真了不得啊!” “真没想到,土办法制成的炸弹竟能将房顶炸得飞上天去……” 老乡们听了阿紫的介绍,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犹豫且略显惆怅的神情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洋溢着春天般温暖的笑脸,以及投向大个儿的崇敬目光。 “而要制作这种土方子炸弹,”阿紫接着说道,“就必须用小石块,可以说,这小石块便是制作土方子炸弹的必需品,现在你们还有谁认为我们所做的工作是简单敲打石头?还有谁认为我们所作的事情是小事?还有水认为我们就像是给秦始皇修长城劳工?” “这么说,”有一个年纪稍长的老乡说道,“我们现在干的就是大事,是炸平鬼子坟墓的大事啊!那咱们就按照两位长官要求干吧,抓紧时间干,争取早日炸毁鬼子坟墓。” “好嘞!” “好……”老乡们对阿紫之言坚信不疑,一个个干得无不起劲。 “没看出来,”众人都在干活,阿紫也开始干活了,大个儿来到她身边,低着头瞪着阿紫小声说道,“你竟然还会编故事,而且编得相当精彩,你说我什么时候用土方子炸弹炸飞过鬼子碉堡?有这事吗,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这不是骗人吗?” “这不是工作需要嘛,”阿紫笑着说道,“你得让他们看到希望,这样他们干起活来才会有激情,才会有动力,不然在这荒郊野外,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组长安排的任务?” “也是!”大个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小镇一处破败的院落之中,李老伯和吴老板正带着五六个中年男子,将早早铺开已经晒干晒透的麦草捆成了一捆,他们要用这些草捆引火点燃鬼子两道防线所在的那片山坡,要让鬼子的两道防线在漫坡的大火之中土崩瓦解…… “好,太好了,我就不信鬼子的地道固若金汤!”乔晓静在房间内,自言自语道。 正文 第75章备战 “只要翠玉所言是真的,”乔晓静一个人在房间内踱步,她将铅笔放在嘴边,边思虑边说道,“除掉鬼子、荡平鬼子地道将指日可待,救出大志也将不再是个愿望。” “可这件事是大事,”乔晓静略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声,刚刚舒展开的双眉又紧锁在了一起,她自叹道,“千万不能出现纰漏,任何环节都不能。一旦哪个环节出错,要么会害死大志的性命,这只能算是小事,可要是没有一次性将地道中鬼子灭了,将鬼子的地道炸平的话,鬼子就会缓过神来,就会从四面八方有鬼子涌来,就像洪水猛兽一般,到那个时候,唉,这里的老百姓可要遭殃,后果不敢设想啊!不敢出错,千万不能出错……” 乔晓静想到此事重大,顿时坐立不安,心头犹如巨石充堵,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今天大家都很辛苦,”破败的院落之中,李老伯、吴老板以及还有一些村民正坐在台阶上喝水休息,吴老板说道,“干了不少活,这些草捆至少也有六七车了,可距离我们的目标还有很大的差距,我希望能够再努力努力,争取明天干完剩下的工作量。” “最晚明天晚上,”那李老伯也说道,“二十车的草捆子必须全部完成,虽然时间紧了些,但为了不耽误大事,我们必须这么做,只能赶,咬着牙往前赶,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不是有三天时间吗,”其中一个老乡不解地问道,“今天是第一天,明天才是第二天,就算明天完不成,不还有一天时间吗?你们放心,三天之内绝对完成任务。” “虽说,”那李老伯也说道,“我们有三天时间,但我们不能拖到最后一天,那样一旦存在变数,就太危险了。再说了,最后一天还得将这些东西运送到指定位置,这也得花费时间,若是再遇上麻烦,那可能需要很多时间,搞不好会影响到整盘计划的。” “可这样,”另一个老乡说道,“时间也太紧了,我们就算不吃不喝不停地干,也不一定能够完成这二十车草捆子的工作量,况且你们还不让我们晚上干,这……这不是要将我们急疯了啊!” “晚上不能干,”吴老板解释道,“绝对不能干,你们也知道,鬼子为了不让镇上的人知道他们动静,严令将所有的狗全杀了,现在一到晚上,整个镇子漆黑一片,也沉寂一片,我们若是晚上干活,没有亮光不行,没有动静也不行,有光亮有动静那不等于给鬼子信号,引着鬼子来找我们吗?万一让巡逻的鬼子半晚上逮住了,还会有咱们的好?” “这也是,看来晚上还真不能有所动作。鬼子将我们逮住也罢了,就怕那些畜生看到咱们搞了这么多的干草捆子,起了疑心,甚至想到了什么,那就彻底完了。” “对啊,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要不,”又有一个老乡说道,“要不咱们再找几个人来,只让他们前来帮忙,不给他们交底,待活干完,给他们一点钱打发他们走人便是。只要咱们不说,他们绝对不会多想的,这样不就将问题解决了?” “这个办法好。” “这个办法不错,人多力量大。” “我看行……” 除吴老板和李老伯外,其余的人都很赞同雇人帮忙的办法。 “这个办法好?”吴老板略微沉思了一下,便反驳道,“这个办法好在哪儿?告诉你们这个办法不行,绝对不行!在这个节骨眼上,凡事都得慎之又慎,任何有可能造成功亏一篑的事情都不能干,谁能保证雇来的人不会胡说,万一这事传扬出去,老百姓可能想不到我们要干什么,但大家别忘了我们的对手,他们不会什么都想不到吧?!万一我们的对手想到了什么,加强了戒备和巡逻,那咱们就算完成了预期的工作量,这些东西怎么到指定的位置?告诉你们,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东西很可能永远也到不了指定的位置。” “我觉得,”那李老汉站在了吴老板一边,他说道,“这个顾虑不无道理,若是咱们的对手真加强了戒备,周边和山上都派了人手,到时候,咱们可真就只能干瞪眼了……” 一派苍凉的荒郊野外,郊外的山神庙中,阿紫和大个儿可比这吴老板和李老伯要开心得多,他们满脸喜色,根本看不到丝毫战前的紧张和忧虑。 “你别小看这东西,”大个儿手握着一枚用土方子制成的炸弹,得意地对阿紫说道,“比拳头大不了多少,可一旦让其爆炸了,足以将人送上天去。” “真的啊?”阿紫痴呆呆地看着大个儿手中的那枚炸弹,难掩激动的心情。 “我骗你干什么?我傻大个别的本事不敢说,但要说制作这种炸弹,那可信手拈来、轻车熟路,从来没出过差错,不信你可以到咱们小山村游击队打听打听,很多老同志可都见识过。我告诉你,不是我吹,在这方面咱们乔组长她可都很佩服我,真的,不骗你!” “是吗?” “什么叫是吗?没有见识过我这东西,我不怪你见识短浅,但很快你就会见识到,我相信当你听到它砰地一声,天塌地陷,你会自觉将这个‘是吗’之后的‘吗’字去掉。” “那可太好了,太好了!”阿紫抓起那枚炸弹,边欣赏边说道,“当下我们面临的困难很多,最只要的难题就是人手不足,有了你这炸天雷,就能弥补人手不足的缺陷,一旦战斗打响,将这东西扔出去,砰~砰~砰~看到对手全都上了天,那场面得多壮观啊!” 阿紫说话的时候似乎忘却了自己手中拿着炸弹,边说话边比划着,激动的时候,抓着炸弹挥动起了手臂,大个儿时刻准备着去接阿紫失手扔出去的炸弹,吓得脸色都变了。 “我的天哪,”大个儿见阿紫终于将那枚炸弹放在了桌子上,这才捂着胸脯,喘着粗气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让咱们离开这山神庙了啊?这东西是什么啊?是炸弹,是能够将人炸成碎片的炸弹,是能够将人炸上天的炸弹。你倒好,这一激动,抓着炸弹就像抓着石头一样,边说话边比划,好几次险些就扔出去了,多危险啊!真是的,差点将我吓死。” “噢---”阿紫这才反应过来,舒了一口长气,略显尴尬地说道,“我刚才一激动,还真忘了这是炸弹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没错,”大个儿眼珠子突然转了一下,对阿紫说道,“你刚才的举动提醒了我,我们得给老乡们也交代和叮嘱一下,让他们务必要小心干活---这东西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撞击、磕、碰都有可能发生爆炸,一旦爆炸那可就非死即伤,后果相当相当严重……” 翠玉假扮投奔亲戚,走访了临近鬼子地道的那片老乡,毕竟鬼子进入镇子最先要通过他们的家门口。通过走访得知,最近一段时期,鬼子没有太大动静,晚上也几乎听不到车辆出入的声音,也很少听到鬼子大部队进入镇子的声音。 很显然,这段时间鬼子比较沉寂,除过晚上会派出来几个鬼子正常巡视外,其余的鬼子几乎都呆在地道或者指定的位置,很少有大规模的行动。 翠玉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住处,看到乔晓静双手捂着脸坐着,便没有做声,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安静地坐在了门槛上。 “回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晓静才发现翠玉,笑着问道,“怎么不说话啊?” “不敢说话。”翠玉冷冰冰地回道。 “怎么了?” “害怕挨批呗。” “这话说的,”乔晓静给翠玉倒了一杯热水,双手奉上,并笑着说道,“谁敢批你?若是真有人批你,我第一个跟他急眼。当然了,眼下的事情确实棘手,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难免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太注意,甚至一时着急还可能说些伤感情的话。这,对于你这种心胸宽广的人来说,我想你是不会计较的,更不会放在心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说句良心话,”阿紫接过乔晓静手中的水杯,略微抿了一口,歪着脑袋,神情冷漠地说道,“恕本人愚钝,我真不知道你这是变相道歉还是变相开拓,还望乔组长明示。” “道歉,当然是道歉啦。敝人晌午时分脑子坏了,一时间意识不清,说话没轻没重,严重伤害了您的感情,着实对不起,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不知可否?” “哼,”翠玉瞪了乔晓静一眼,噘着嘴说道,“这一次便宜你了,既然我都是大人大量了,就不能你一般见识了。若是往后……” 翠玉话未说完,便传来了吴老板的说话声,乔晓静笑道:“走,去迎吴老板他们。” 正文 第76章大幕拉开 两天后的晚上,李老汉家,门户紧闭,偏房内却亮着微黄的灯光。 “老伯,”众人坐定,唯独乔晓静一人站着,她对李老汉说道,“你和吴老板这边准备的怎么样?” “我们凌晨三四点钟就开始工作了,”李老伯说道,“好在大家的努力见了成效,干草已经全部捆绑完成,足够有二十车之多,就等你下令将那些草捆子运过去呢!” “太好了!”乔晓静刚起兴奋,突然脸色又变得凝重了很多,她担心道,“现在已是秋季,天冷霜重,再干的草也会返潮,若真如此,怎么应对?” “这件事李老哥还真想到了,”吴老板笑着说道,“而且还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往干草上涂黃油,这样即便干草返潮,也不会影响到效果。应该说,有了黄油,干草会着得更旺,热量也更大,更有利于引燃山坡上干枯的草木。足见李老哥经验老道啊!” “这个办法好啊!”乔晓静说道,“如此就可确保万无一失了,李老伯啊您可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代表我们这个团队谢谢您!可当下兵荒马乱,物资紧缺,这黄油……” “噢,”吴老板笑道,“黃油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事李老哥已经答应解决。” “这怎么行啊?”乔晓静看了众人一眼,摇头说道,“李老伯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他家里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尽了全力,像黄油这么稀缺的物资怎么可以让他去想办法,这不是难为人,而是有些不近人情嘛,万万不可!” “这……”吴老板停顿了一下,转向李老汉,“还是您自己说吧,我怕说不清楚。” “我来说,”那李老汉捋了两下胡须,很严肃地说道,“这黄油的事情不是你们谁强加给我的,。首先我有黄油,其次在这年月,这黄油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地方更合适用它,还有个原因,就是替我死去的儿子尽一份心出一份力。” “可,”乔晓静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可你是普通的老百姓,从哪里弄来黄油?” “说实话,”那李老汉说道,“我还真没有弄来黄油的本事,这些黄油是此前这里的革命同志留下来的,我替他们保管,而后他们不幸遇难,让我保管的黄油便因此而留了下来,这一次我将它拿出来,也是物尽其用,我相信若是我儿子活着,他也会这么做的。” “谢谢,衷心感谢!”乔晓静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很沉重,双手合十,举于胸前,向李老汉深深鞠了一躬,而后问道,“那么多的黄油,不知老伯藏于何处?” “茅屋地下。”那李老汉答道。 乔晓静再次双手合十,举于胸前,向李老汉深深鞠了一躬,以表示衷心感谢。 又一天的晚上,李老汉家,门户紧闭,偏房内却亮着微黄的灯光。 “大个儿,”众人坐定,还是唯独乔晓静一人站着,她对大个儿说道,“你和阿紫这边的工作完成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大个儿答道,“正在收尾,相信很快就能完成任务。现在阿紫在那儿盯着,我回来就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明天晚上!”乔晓静的话干脆而有力。 “明天晚上?”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惊疑的声音。 “你们没有听错,”乔晓静说道,“我说的是明天晚上,但前提是必须一切就绪,我们不能打没把握之仗,当然也没有本钱打没把握之仗。我还是那句话,打仗之前的准备工作必须要认真仔细,必要要注意到各个细节,务必做到滴水不漏,这一仗可不是小仗。” “是啊,”大个儿叹道,“这一仗的确不是一场小仗,正规战士仅有几人,要面对的却是十数倍于己的对手---这些对手不但都经受过专业训练,而且还拥有精良的装备。” “的确困难不小啊,”乔晓静也叹道,“可是,再大的困难我们也得上,没有退缩的余地,更没有退缩的权利。那怎么办呢?一无援兵,二无装备,一切的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去创造,于是我便想到了你的手艺,土方子制作炸弹,这可能提高我们的战斗力啊!” “谢谢组长对我的信任,”大个儿说道,“我明白了你的决心,现在也该到了我向你表决心的时候了,我得现在赶回去,亲自监督最后任务的完成,对我们来说,除掉鬼子、炸平地道、救出大志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我不想失败。” 乔晓静激励和嘱咐了大个儿几句,陪他出了屋门,出了院子,出了那段弯曲的胡同,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分开。大个儿披着夜色疾步向前,很快便消失在了黑蒙蒙的街面…… 乔晓静回到屋,屋内之人尽皆站起身来,吴老板严肃地问道:“定了?” “定了。”乔晓静点头答道,“我们能做的准备也就这么多,只要各项准备工作能够预期完成,我们就发起强攻,等待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当然对大志来说更是煎熬。” “不用太担心,”翠玉轻拍了一下乔晓静的胳膊,很真城地说道,“我们要相信大志的胆识和智慧,他可能会受到皮肉之伤,但他会没事的。” “是的,大志不会有事。”乔晓静抬起头来,振作精神,笑着说道,“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和忧虑,我们有李老伯这样的老乡帮助,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完成这次使命。” “没错,”吴老板握住了李老汉的手,笑着说道,“有李老哥及他的那些兄弟们在,这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我们的确没有什么可担心和忧虑的,他老人家虽然平日里累于耕作,可对我们的革命工作很热心,是位不折不扣的编外战士,不,斗士,革命的斗士!” “不敢当,不敢当!”那李老汉竟然有些难为情了,摇着头说道,“我哪是什么革命斗士啊,主要还是受了儿子的感染,渐渐理解了你们所从事的事业,可能因为我儿子的缘故吧,对你们有种自然亲近的感觉。不过,起初我听到儿子从事的事业,认为他疯了,他也是要犯杀头之罪,还跟他大闹过好几次,甚至将他锁在屋内不让他出门,真是……” “后来你怎么又想通了,而且还成了儿子的坚强后盾了呢?”吴老板笑看着李老汉。 “看到他,”那李老汉说道,“整天朝气蓬勃,干劲十足,为了你们所说的事业,不惜付出过去从未付出过的汗水和努力,很多司空见惯的恶事,他抱着必死决心要去改变,而且还渐显成效,你们说这样的儿子我又怎么可能捆住他,不让他去做已经认定的事?” “你有一个优秀的儿子,你应该感觉到自豪。”乔晓静赞道。 “你们不也是如此吗?”那李老汉说道,“你们就这么几个人,就这么几条枪,面对的却是十数倍于你们的鬼子,为了我们这些跟你们毫不相干的老百姓,你们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做主,还我们一个太平日子,我又怎么不为你们的这种精神感到自豪呢?你们放心,我及我的兄弟们定会全力以赴支持你们的工作,即便像我儿子那样献出生命。” “我在此先行谢过您及您的兄弟们,”乔晓静抱拳拱手说道,“不过,这一次我们谁也不能献出生命,献出生命的应该是那些罪恶滔天的鬼子,他们应为他们的罪恶负责。” “对对对!” “没错。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死的就应该是鬼子,这些畜生也该为他们的行为负责了……” 众人都赞同乔晓静的说法,无不认为该死的是那些禽兽不如的鬼子。 随后,大家又天南地北的感慨了一番,直至后半夜方才睡觉。 天微微亮,在院子里警戒的翠玉陪着从荒郊山神庙回来的阿紫进来屋门,阿紫叫醒乔晓静,并在其耳畔低语了一番,乔晓静频频点头,脸上渐渐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真的?”乔晓静听罢,激动地问翠玉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当然啦,”阿紫说道,“我可是全程参与者,这些事情基本上我都经手了,岂能有假?再说了,这是多大的事情,我有胆子骗你吗?” “那就好!”乔晓静点头道,“今晚还得再辛苦辛苦,我和翠玉设法除掉鬼子巡逻人员,你通知李老伯和吴老板晚上十一二点开始将草捆子运到山上去,找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而你和大个儿则要组织人员将制成的炸弹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运到山上去,找地方藏好,另一部分大个儿知道该怎么处理,运送过程中一定一定要小心。” “明白!”阿紫欣然接受了任务。 夜幕降临,乔晓静和翠玉匆匆出门了。 背街口,乔晓静和翠玉与两名鬼子一番激烈对打,最终结果了那二人性命…… 正文 第77章行动开始 天亮之后,昨天晚上执行巡逻任务的两名鬼子死了,两人咽喉都有划痕,而且身上插着一把短刀,刀尖直指心脏,两具尸体被放在了正街最醒目的位置。 一大早,过路的百姓便看到了这一幕,这是老百姓乐于见到的,他们从内心深处不知道有多么期盼看到这些畜生一个个尽皆死掉,只是迫于鬼子冰冷的刀枪和歹毒的手段没有说出来罢了。 两具鬼子的尸体似乎有魔力一般,将路人吸引了过来,路人越聚越多,都眺望着人群中央的那句尸体,如同参观在难得一见的宝贝。 “杀得好啊,应该将这些畜生全杀了才对!” “是啊,过去为非作歹,从来不把我们当人看,现在竟被人杀了,报应啊!” “不说别的,单就从鬼子心口的那两把短刀来看,那些畜生已然是死到临头了。” “看来是有人真要对这些畜生动手了,太好了,终于有人为咱们老百姓出头了。” “总算盼来了,总算将英雄盼来了,我就不相信这些畜生还敢嚣张?” “将鬼子杀了,短刀插在心口不拔走,这分明就是向那些还活着的畜生宣战,就是要跟那些畜生对着干,就是想让那些飞扬跋扈的畜生看到这一幕……” “既然英雄任务出现了,那现在到底英雄人物在哪?” “谁杀死了这两个畜生,谁就是英雄人物。我相信他们还会出现的,他们还会接着杀鬼子,直到将这里的畜生全部杀光,一个也不剩……” 围观的路人要么借机咒骂鬼子,要么赞扬杀死鬼子的英雄,总之议论声一片。 “我听镇东的一个货郎说了,”此时突然有一位年轻人说道,“杀死这两个畜生的英雄是一男一女,两人武功了得,现居住镇东的旅店内,是从外地来专门对付小鬼子的。” “江湖人士?” “一男一女两个侠客?” “从这两个畜生的尸体不难看出,此二人的确武功了得,无论是咽喉处的刀痕,还是短刀插入心脏,力道和火候都拿捏得特别得当,方寸之间便能让鬼子一命呜呼……” 那位年轻人的话就像空气一样,瞬间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议论话题很快便转向了那一男一女两位英雄人物的身上,躺在冰凉石板上的那两个鬼子早已经被围观群众忘却了。 “你亲眼见过那两个英雄?”其中一个老乡显得很激动,对着年轻人说道,“他们长什么样?是不是那个男的长得魁梧健壮,那个女美若天仙,跟七仙女似的,是不是?” “我还真被你这个问题问住了,”那年轻人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听镇东来的货郎说的。亲眼见到来无影去无踪的英雄人物,哼,开玩笑,我哪有那个福气啊?” “也是啊,”又有一老乡叹道,“这种人物可不是凡夫俗子,不敢说腾云驾雾,起码也会飞檐走壁,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几分特殊的机缘,我们这些人是不可能见到的。” “你说的很对,”一位年纪大的老者说道,“早些年我听说书的说过,大侠都……” “鬼子来了……” “日本人来了……” 那位长者话还未说完,便听到有人叫喊起来,围观的群众顿时像沸腾之水,吵吵嚷嚷乱成了一团,那个点出英雄人物的少年趁乱便不见了踪影。 眨眼之间,便见荷枪实弹的鬼子冲进了人群,每个鬼子脸上都露着愤怒和杀气,一把把刺刀在阳光下散发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二三十位鬼子将那两个鬼子的尸体围了起来,同时也将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围观群众围在了其中。一个长官打扮的鬼子低着头注视着那两个鬼子的尸体,先看了喉咙上的刀痕,而后又将目光投放在了直直插在心口的短刀,并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尸体上的短刀,扭头看了一眼充满了恐惧、甚至瑟瑟发抖的群众,忽地从一个尸体上拔出了短刀,咬着牙,梗着脖子,对着阳光仔仔打量着手中的短刀,良久摇了摇头,随将短刀递给了身边的鬼子,取下了白手套,放在嘴边闻了闻,闭着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抬走吧!” 当四名鬼子将那两具尸体抬走后,这个长官打扮的鬼子站在了台阶上,也是最为醒目的地方,对着人群‘抑扬顿挫’地说道:“我是井上少佐,这里的最高指挥官,面对这样的事情,我的心情很沉重,很痛苦,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但我不会滥杀无辜,我知道你们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无辜的,毕竟凶手才应该偿命,可是往往事与愿违,凶手躲了起来,藏了起来,他们之所以不被我们找到,就是因为你们给他们提供了不应该提供的帮助。” 老百姓虽然捉摸不透这位井上少佐的心思,但他的话多少还是能够听懂一些,觉得情况不妙,遂私议起来,这嗡嗡嗡的声音就如同在人群中出现了数只苍蝇。 “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那井上少佐说道,“那你们就不用担心,我是不会伤害对我大日本帝国、对我大日本皇军以及对我本人有帮助的人。说吧,这件事是谁干的?” 这里的老百姓早已经对鬼子的残暴和恶行既惊又惧,当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唯恐鬼子前来骚扰、伤害。夜间的小镇如同一座死城,根本看不到灯光,也看不到有人走动,甚至听不到一丝声响,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哪还会有人在晚上出门,更别说看到杀死鬼子的景象了? “说!”那个井上少佐看到老百姓低着头相互对视,迟迟没有人站出来说话,遂提高了声调吼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我没有耐心在这里跟你们晒太阳。” 很多老百姓吓得脸色都变了,浑身发抖,站都有些站不稳当了,可是谁也不知道凶手何在,不敢胡说八道,故而一片沉寂。 “很好,非常好!”那井上少佐有些不耐烦了,瞪着众人道,“你们都想包庇凶手,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必要跟你们在这儿干耗了。来人,将这些刁民给我通通地杀掉,一个也不留,我要用他们的命为我大日本帝国的军人送行。” “是!”二三十个鬼子异口同声应道,这声音高亢有力、洪厚透亮,在场的老百姓无不感到强烈的震撼。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我们可真的冤枉,杀死那两位太君的凶手应该在镇东……”人群之中有人结结巴巴说道,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啊,是啊,刚才有个年轻人就这么说的,不关我们的事情……” “没错,我也听到了,那凶手是一男一女,身负上乘武功……” “好像是江湖人士,是两个侠客……” “住嘴!”那井上少佐吼道,“刚才谁在说话,请站出来吧,我有几个问题请教,放心吧,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 “太君,”有一个须发灰白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哆哆嗦嗦站在井上面前,低着头偷偷瞄着井上并说道,“我也是听一个少年说的,杀害那二位太君的是一男一女,江湖人士,现住在镇东,镇东的旅馆。别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江湖人士?”那个井上背着手,一副高傲的神情,冷冷地说道,“真是可笑,这里哪来的江湖人士,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少年何在?给我找出来。” 这人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移着,仔细打量一番,怯怯地转过身,对井上怯怯地说道:“太君,那少年好像不在人群中了,应该是走了。” “你刚才说,”井上少佐对这个中年人说道,“那两个歹徒现在镇东的旅馆之中,告诉我,他们到底住在那家旅馆?” “这个……”那中年人摇着头,双腿抖得快站不住了。 “虽然,”那井上狠狠地瞪了这中年人一眼,随即又露出了微微笑容,对众人说道,“我并未得到很有用的信息,不过我已经心满意足,这位老乡很好,特别好,等我抓到凶手,一定给你这位老乡大大的奖励。”说话的时候将手指向了那位中年人。 “各位老乡,”井上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井上在此承诺,你们若看到凶手,请务必及时向我们汇报,配合皇军抓住凶手者,将会有大大的奖赏。拜托啦!” “来人,”那井上随之喊道,“目标镇东,快速出发,务必逮住凶手!” 话音刚落,二三十个鬼子在井上少佐的亲自指挥下,向镇东出发了…… 不多时,一人一骑来到了鬼子两道防线所在的那座山上,骑马之人正是那个散布杀鬼子凶手消息的少年,爬山虎特别小组及李老汉等一干群众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他。 这少年对乔晓静耳语了几句,乔晓静点头道:“行动开始!” 片刻之后,便见着火的草捆子和圆木从山上滚下,整个山坡顿时火光冲天。 正文 第78章逼近地道 话说乔晓静得知那井上少佐上钩,中了声东击西之计,正带着二三十个鬼子去镇东捉拿杀死鬼子的凶手,镇西的鬼子老巢现已空虚,便果断下令点燃事先涂了黄油的草捆子和圆木,从山上扔了下来。 片刻之后,鬼子防线所在的那片山坡火光冲天,成了一片火海。 “翠玉。”乔晓静叫道。“到!”翠玉应道。 “阿紫。”乔晓静叫道。“到!”阿紫应道。 “大个儿。”乔晓静叫道。“到!”大个儿应道。 “再次检查枪支,”乔晓静说道,“装满子弹,子弹上膛,准备出发。” “是!”翠玉、阿紫和大个儿按照乔晓静命令,抓起了各自的机关枪…… “吴老板,李老伯,”乔晓静对两位老同志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指挥老乡们干吧,知道能挡住鬼子就算成功了,若是能顺带着毁了鬼子精心设置的两道防线,那可就是意外收获,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愿我们能心想事成吧!” “好,您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们了。”吴老板和李老伯异口同声应道。 “你们几个,”乔晓静对四个年轻人说道,“抬着这个大箱子,跟我走,务必小心,这箱子里装的可都是炸弹,不能撞,不能碰,一旦炸了,那可会将天捅个窟窿。” 这四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淡淡的笑着抬起了箱子,跟在乔晓静身后,乔晓静向翠玉他们挥了一下手,翠玉、阿紫和大个儿也随乔晓静走着,向进入地道的那条土道而来…… “着火了,着火了……”地道通口,站岗的鬼子发现了山坡着火,惊恐地叫喊起来。 “什么人放的火?”一个小头目紧紧抓着武士刀的刀柄,盯着那个惊魂未定的小兵。 “鬼才知道火是谁放的,”那个小兵摇头说道,“总之,火势不小,很快便会着到我们的第一道防线雷区,那些地雷若是爆了,后果不堪设想。少佐不在,我们该怎么办?” “井上少佐不在,”那个小头目倒是冷静,他深吸了一口气,怒吼道,“我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所有人听我的命令,集合,快速集合,准备战斗!” “快,快速集合,敌人来了,敌人已经到门口了……”那个哨兵急得差点要跳起了。 地道之中,鬼子并不多,也就两个小组,差不多十二三个人而已。这些人大都是昨天晚上负责执勤、放哨和警戒线等任务的,辛劳了一夜,刚刚休息不久,没想到竟遇上了这种紧急的事情,一个个眯缝着眼、疲沓沓的从房间出来,似乎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 “没有长耳朵吗?”那个小头目愤怒地喊道,“集合,集合!敌人已经打到门口了,你们还在做梦,难道等着敌人将刀架在脖子上才能清醒过来吗?拿上武器,跟我出发!” 地道中的鬼子拿起武器,集合完毕,整装待发之际,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随之脚下的地震动起来,鬼子的小头目慌张不已,对众人吼道:“快,快点冲出去,千万不能让敌人攻进来……” 话音未落,便又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巨响,随之便连二连三响起了爆炸声,那鬼子的小头目抓起一把狙击枪,向外冲去,边冲边叹道:“坏了,我们第一道防线被引爆了……” “大火已经烧到了鬼子布置的雷区,”看着漫天的大火,看到铺天盖地的土石,听到震耳欲聋的响声,感到山摇地动,吴老板激动地抓起李老伯的手说道,“老哥哥,看到了吧,听到了吧,鬼子的第一道防线马上就要土崩瓦解了。” “是啊,是啊!”那李老汗点着头,眼眶中隐约闪着泪花道,“真没想到,鬼子的雷区这么厉害,让人觉得天崩地陷……说不定,鬼子的第二道防线也已经破了,谁能想到,这些畜生也会有今天……” “李老哥,”吴老板一脸懵懂之相,不解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鬼子的第二道防线也破了,是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激动,”那李老汉说道,“我猜的,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你看看这动静,土石草木都炸上了天,再铺天盖地下来,那还不将鬼子第二道防线给埋了?” “也是,”吴老板点头笑道,“那么大的一片雷区,绝对将这座山炸掉一半,鬼子的第二道防线又在第一道防线之下,土石草木炸飞,就算这落伍仅有少量落在第二道防线,也足够将第二道防线埋葬了,也足够将第二道防线内的鬼子活埋了。” “鬼子啊鬼子,”那李老汉满眼噙泪,带着哭腔叹道,“你们这些畜生,在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无恶不作,可曾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个天地……” “这一次,”乔晓静对翠玉他们说道,“鬼子当然不会想到,我们如此行事,不但多点开花,而且给他们的感觉我们攻击力很强,让他们陷入自顾不暇的局面,而不可互救。不过这条道上有两大障碍,一大障碍是鬼子山坡上的第二道防线,另一障碍是鬼子冲着土道设置的火力,一挺重机关枪,还有两挺轻机枪,有掩体遮挡……” “我觉得,”翠玉说道,“最大的障碍就鬼子的第二道防线,居高临下不说,而且还有暗堡掩护,就是打也看不到目标,而我们则不同,完全暴露在鬼子的火力之下,前有子弹挡道,侧有子弹袭击,要想从这条道冲进鬼子地道,可比蜀道之难还要难啊!” “的确如此,”阿紫叹息一声,失望地说道,“就我们这么少的几个人,根本就来不了一次冲锋,全被鬼子放倒在半道上,二次冲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怎么办啊?”大个儿端着枪,不停地转着圈,并叹道,“好不容易才将鬼子分开,现在是发动进攻最好的时机,若是错过了,一会儿鬼子从镇东赶来,地道中的鬼子也冲出来,那时候我们可要落入前后夹击的被动局面。再说了,若是这一次不将鬼子全部灭掉,那这里的老百姓可就要遭殃了,鬼子会将邪火全撒在他们身上,这可是我们的罪过啊!”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乔晓静皱着眉头,闭着双眼,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乔组长,”就在此时,有一人一骑冲了过来,不待马停下,此人便跳了下来,疾步走到乔晓静面前,躬身抱拳道,“吴老伯让我来告诉你们,鬼子的第二道防线已经埋在了地下,另外,他还让我前来问你需不需要人手,若需要,山上的人都可以过来帮你们。” “太好了!”乔晓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她激动地说道,“你去告诉吴老板,他们任务完成得很好,现在不需要太多人手,让老乡们都赶紧回家,越早越好,避免与镇东赶来的鬼子碰面,发生谁也不愿看到的惨剧。” “是!”传递信息之人话音刚落,便一跃上了马背,随之便响起了得得得的马蹄声。 “听到了吧?”乔晓静对翠玉他们说道,“鬼子精心设置的第二道防线,也就是我们刚才还非常忌惮的那道防线,现在没有了,埋在了土石草木之下。我们现在不用担心两侧会受到攻击,同志们冲进去杀死鬼子,救出我们好兄弟大志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啊!” 乔晓静一声令下,翠玉、阿紫和大个儿端着枪向鬼子地道冲去…… 四个抬着装有炸弹的木箱子的老乡紧随其后,也向鬼子地道而来。 “贴着山壁走,”冲至半道,把守地道通口的鬼子站在沙袋后向乔晓静他们开枪了,顿时子弹呼啸而来,乔晓静吼道,“尽量不要让鬼子看到我们的身体,等在近一点,开枪打死那几个把守的鬼子,然后快死冲到鬼子沙袋垒起来的掩体下面,再想办法推进……” 所有人都贴着山壁向前移动,鬼子的子弹很密集,如同雨点一般打在山壁上,虽然距离乔晓静他们很近,但却无法打到他们身上,子弹飞来,土石飞溅而起,尘土飘飘扬扬。 “距离差不多了,”就这样向前推进了约莫三四十米,乔晓静突然说道,“还击吧,记住了,一定要有准星,提高作战效率,最好一颗子弹解决一个鬼子。” 乔晓静忽地将头探了出去,看了一眼鬼子状况,随之便向其开枪了,翠玉、阿紫和大个儿也向鬼子开了枪,只是眨眼工夫,把守鬼子大门的五个鬼子全部应声趴在了沙袋上,一动也不再动了,那几把刚才还对准乔晓静他们的机关枪也已经东倒西歪。 乔晓静向翠玉他们做了一个手势,除过那四个抬炸弹的老乡外,其余的人弓着腰身冲向前去,中途每人一个跟斗便来到了沙袋推起的掩体下。 “这里鬼子不多,”乔晓静小声说道,“我们快速靠近地道口,左右交叉推进,相互掩护……” 正文 第79章解救大志 乔晓静和阿紫一组,翠玉和大个儿一组,快速冲到了地道的两侧,乔晓静刚要探出头观察地道中的情况,突然枪响了,一个子弹从她头边掠了过去。 “看我手势,”乔晓静说道,“向里面各开五枪,然后就冲进去,左右交叉推进,彼此之间掩护,快速拿下地道。” 翠玉、阿紫和大个儿点了点头,不待乔晓静示意,枪口已经开始慢慢向地道移动。 只见乔晓静伸出的拳头变成了摊开的五根手指,翠玉、阿紫和大个儿枪口瞬间对准了地道,并扣动了扳机,子弹犹如一个个出膛的火蛇,向略显暗淡的地道飞了过去。随之,地道之中便传来了的惨叫声。 “冲!”乔晓静命令道,“冲进去,快,将眼前之敌快速干掉。”阿紫和大个儿一左一右,乔晓静和翠玉紧随其后,眼前的三四个鬼子还未来得及后撤便已经中弹倒下。 大家都急速向前冲去,乔晓静看到阿紫身前不远处爬着一个鬼子,他手中的枪微微抬了起来,便一枪打在了他的后心,这才没有了气息,乔晓静遂提醒道:“集中注意力,注意移动的标靶,注意犄角旮旯,开足马力,见到鬼子立即击毙,不可有丝毫犹豫。” 通过过道,眼前便是一堵墙,墙上有一道门,将鬼子和乔晓静他们隔开了,乔晓静命翠玉、阿紫和大个儿对着锁同时开枪,三声枪响过后,那门上的锁已经便成了大洞,大个儿一脚踹开了铁门,其中一扇门板掉了,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地道中发出了沉闷的回声。 透过门框,乔晓静看到地道内部正对着的是一道走廊,走廊的两侧全是屋子,就如同走廊在中间的楼房,难怪这地道鬼子称之为地宫,而当地老百姓称之为坟墓了。 走廊里空无一物,更不要说鬼子了。乔晓静打了一个向前的手势,他们四人便跨过了门框,机警的上下左右看着,慢慢向前走着。 来到第一间屋子,乔晓静示意打开房门,大个儿同样一脚踹来了屋门,屋内没人。他们又转向了第二间屋子,同样没人。第三间屋子门敞开着,屋内摆放着一张大桌,左边有好多小凳子,应该会议室或是就餐的地方…… 就这样,前面五间房子内都没有发现鬼子,乔晓静原本以为地道中已经没有了鬼子,她有些不甘心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屋内有说话声,尽管这声音想到微弱。 “里面有人说话,”乔晓静打手势将翠玉他们召了过来,小声对他们说道,“至少有三个人。大个儿负责踹门,你们两个做好门打开之后的事情,若是鬼子立即击毙。” 翠玉、阿紫和大个儿点着头,翠玉和阿紫分列那扇门的两侧,大个儿则站在了门前,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大个儿点着头,猛地一脚踹在了门锁所在的位置,“咔”地一声屋门敞开了,翠玉和阿紫正准备开枪,却被眼前的场面惊着了。 屋内有十数位满身血迹、瘦骨嶙峋之人,他们病怏怏地躺在地上,面对这几个不速之客,特别是以这种方式到来的不速之客,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相反让乔晓静他们甚是惊讶,惊讶于这一万万没有想到的场景,同时也惊讶于眼前这些人麻木的眼神。 “你们是什么人?”乔晓静对着这些人问道,“为什么这种状况?” “别费心机了,”良久,其中一人坐起身来,不屑地说道,“我们该说的早已经说清楚了,别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当然什么也不可能说,你以为换个花样,就能让我们按照你们的想法和要求去做吗?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那是做梦,白日做梦而已!” “你们什么意思?”乔晓静看了翠玉和阿紫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投向了这些奇怪的人,冷静地说道,“我们不是日本人,我们是冲进来干掉日本人的,你们能告诉我们鬼子在哪儿吗?还有最近这里来了一个年轻人,你们知道他被关在了哪儿吗?” “你们是中国人?”那人问道。 “当然,如假包换。”乔晓静答道。 “你们怎么进来的?你们有多少人?”那人说话的时候站起身来。 躺在地上的人也相继站了起来,有的被鬼子折磨得仅剩下半条命了,站都站不稳当。 “我们……”乔晓静停顿了一下,心想这些人身份不明来路不清,为了避免麻烦,不可向他们道出实情,遂说道,“我们将近上百人,抢攻进来的,怎么,你们想说什么?” “你们是八路军?”另一人问道。 “差不多吧!”乔晓静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太好了,我们终于等到了……” “天呐,我以为我们再也出不去了……” 这些满身都是血痕的人听了乔晓静的话,一个个满含泪花,瞬间便感慨和赞叹起来,并向乔晓静他们扑了过来,激动地伸出了双手,从他们的神情不难看出那是劫后余生,重获希望重获心生的困惑、喜悦与兴奋。 “你们是……”乔晓静被动接受了他们伸出来的手,礼节性地抓着,象征性摇了一下便松开了。 “我们这些人跟你们差不多,”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也许没有你们的幸运,也许没有你们的业绩,但请您放心,我们都是一帮不会干伤天害理之事的人。” “暂且不说这些,”乔晓静对那个年轻人说道,“还是正事要紧,你们知道鬼子之所在吗?前几天有个年轻人落在了鬼子手中,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事?我希望你们谁要是知道就赶紧告诉我,这一次绝不能让鬼子溜了,更不能让鬼子带着那个年轻人溜了。” “这还真是……”几乎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那个年轻人苦笑着说道,“真是不知道鬼子所在,也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被鬼子锁在这点屋子里,根本就出不去,这间屋子之外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既然这样,”乔晓静说道,“咱们就挨个房间搜,就不信……” 乔晓静的话说了半截,突然砰地一声枪响,幸亏大个儿当时只是一条胳膊露在外面,子弹才擦着他的胳膊打在了一位老乡的身上,要不然大个儿就不只是胳膊擦破一点皮这么轻的伤了。大个儿咧了一下嘴,看到那位老乡倒下,不敢犹豫,匆忙向打枪之人开枪,遗憾的是那家伙发现自己失手,早就逃离了原来的位置。 “挨个房间搜,”乔晓静很愤怒,她严令道,“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地道中的鬼子给我全部找出来。” “是!”翠玉等众人同时应道,随之屋内一干人众冲了出来,仅留下了一人照看那位刚才受伤的老乡。队伍壮大,声势浩大,向每间还未查找过的房间而去了,一时间过道内热闹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一心想找到地道中残存的鬼子。 令人不解的是,所有的房间都查了个遍,却并未看到鬼子。 “哪儿去了?”乔晓静咬着嘴唇,很不甘心地说道,“能去哪儿呢?能藏身的地方都找遍了,竟然鬼子消失不见了。我不相信鬼子会上天入地,肯定藏在了某个地方,只是我们未发现而已,一定要将那几个畜生找出来,一定要让那几个畜生尝一尝子弹的滋味。” “行刑室你们查过了吗?”人群中有人说道。 乔晓静他们尽皆看去,看到说话之人是个脸上布满伤疤的中年人。 “行刑室?”乔晓静不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行刑室,”那人说道,“也就是审讯室,在这些方面背后,单看这些房间你们是无法找到这间屋子的,请跟我来吧,我来来去去,是那里的常客,最清楚这条路怎么走。” 这位中年人带着乔晓静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这房间在乔晓静他们看来并无异处,只是比别的房间多了一个四开门的木制柜子,当那个中年人打开柜门,挪开了临时被人堵上的东西,一切都变了,原来这柜子只是个装饰,它实际上是一道联通内外的大门而已。 众人随那中年人跨过那道射击精巧的门,呈现在眼前的一处空间很大的实验室,摆放了很多桌子、橱子及实验设备,另一头则是弥漫着血腥味的审讯室。 乔晓静端起枪,对翠玉、阿紫和大个儿打了一个手势,四人便分成了两部分向审讯室方向而去。 果不其然,仅剩的三个鬼子真躲在了这里,其中一个刚一探头便被阿紫击中了脑袋,另两个一个自杀了,一个死在了大个儿的短刀下。 大志还绑在柱子上,乔晓静他们寒暄几句,不敢在地道中久待,将其解下,大个儿背着气息奄奄的他向地道口走来。 此前抬装有炸弹箱子的老乡满头大汗跑了过来,对乔晓静耳语了几句,乔晓静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就等井上带着那些龟孙子来了。” 正文 第80章大功告成 乔晓静带着众人来到了地道口,突然停下了脚步。 为了不让大家再受到鬼子伤害,乔晓静沉思了一下,便要求众人稍安勿躁,暂时呆在鬼子地道之中,并让大个儿将大志平放好,给他喂了点水,将其交给了老乡代管。 “翠玉、阿紫、大个儿,”乔晓静站在沙袋推起的掩体前,很冷静地说道,“井上早已经得到这里出事的消息了,鬼子的大部队马上就到。我想让你们绕到他们的后面前,我一个人在这儿顶着,到时候咱们前后夹击,必能将那些畜生彻底地干净地消灭掉!” “不行!”翠玉最先反驳道,“你在这儿可不行,若要留一人在此,那我留下来。” 阿紫和大个儿也想争着留下来,被乔晓静阻止了,无奈之下他们三人只好爬山而去。 片刻之后,乔晓静便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比谁都清楚,那个刚愎自用、喜大好功的井下少佐带着他们的手下回来了。 最后的决战马上就要开始,这是乔晓静最为期待也最为不安的事情,她知道必须通过这一战让地道中的鬼子全部灭亡,但却不知大个儿用土方子制成的炸弹到底能不能将井上等一干人放倒在半道上…… 只见二三十个鬼子排成了一个方阵,井然地站在了前往地道的这条土路的路口,那井上少佐疯了一般嘶吼着,用日本话向那些人下到了作战命令。 那些鬼子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嗷嚎着,手握带着刺刀的长枪,向地道方向冲了过来…… 乔晓静躲在掩体后面,透过缝隙盯着那群疯狗向她跑来。眼见这些畜生越来越近,已经跑过了一大半的土道,乔晓静有些不安了,不会大个儿造的炸弹不响吧…… 突然一声山崩地裂般巨响,乔晓静方才集中心神,向声响处看去,只见土石冲天,其中还有炸飞出去的鬼子,在半空中飘荡,不能自已,犹如身陷飓风之中。 地道中的老乡听到如此巨响,纷纷跑了出来,来到了乔晓静身边。乔晓静正欲劝老乡们躲藏起来,其他的炸弹便爆炸了,先后有二三十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那一片地方似乎天已裂地已崩,土石裹卷着鬼子飞上一二十米高空,完全成了一派混乱不堪的状态。 “炸得好!”、“炸死那些畜生……”、“终于死了……”老乡们诅咒声一片。 待尘埃落定,一切又恢复平静,乔晓静端着枪向鬼子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此时翠玉和阿紫、大个儿也已经赶到,他们四人来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土坑边上,看到那二三十个鬼子尸身不全,横七竖八地倒在方圆二三十米的坑内坑外,无一幸免,一片狼藉…… “回去!”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翠玉、阿紫和大个儿重又回到了地道,他们是来接大志回家的,他们抬着大志走出了地道。 守在山上的吴老板和李老板听到山下响起了爆炸声,知道鬼子可能要完蛋了,便带着乡亲们来看看,令他们欣喜的是,鬼子全部被灭了。 “你们,怎们是你们?”走进地道,李老汉看到那些满身血痕的老乡,竟然情绪激动到说不成话的地步,指着这些人,嘴唇翕动,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怎么啦李老伯,有什么不对吗?”乔晓静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了很多,在李老伯和那些老乡的身上游移着。 “知道吗?”这李老汉拍着胸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说道,“他们是我儿子的战友,是我们这里的革命火种,我原以为,原以为他们跟我儿子……没想到还活着。” “那太好了,”相互认识完毕,乔晓静当着李老汉的面说道,“这下我们倒省事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其间的东西全部充公。我有个建议,这地道就不要留了,留着它等于留着祸根,将鬼子尸体全部扔进去,然后将地道炸了,让它真正成为鬼子的坟墓吧!” 众人无不赞同乔晓静的建议,两天后的一个夜里,这镇子突然如同一艘行进在波涛之中的扁舟,猛烈地颠簸了一阵子,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这么多天过去了,”有一天吴老板找到乔晓静,“但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 “您别客气,”乔晓静正在照料大志,她说道,“有什么事,您请说。” “强攻鬼子地道,”吴老板说道,“动静那么大,你难道没想到鬼子会有援兵吗?” “想到了,”乔晓静说道,“在镇外主要道路都埋下了大个儿自制的炸弹……” 吴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数天后,大志伤情已然无虞,乔晓静他们自知耽误时日太多,不敢迟缓,遂上路了。 也许是此前受到的挫折太多了,马克思不愿再看到这几个同志受到伤害,自从离开这个小镇,乔晓静他们几乎没有再遇到太大麻烦,一路平平顺数,即使通过国民党辖区…… 经过十数天赶路,乔晓静、吴老板他们终于踏进了陕西地界。 “自从您进入陕西以来,”爬山虎特别小组全体成员与吴老板行进于绥德县城,乔晓静对吴老板说道,“我就看出来了,您一直闷闷不乐,是不是还在想那封信啊?” “咱们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吴老板苦笑道,“早已经成了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越是靠近延安,心里越是没底,甚至还有些发慌,不知道将会发生怎么的事情?若是那封信还在,也许我这心里会坦然很多,也就不会有这种担心和忧虑了。” “都怪我们,”乔晓静叹道,“若是我们当初做得更好,也许就不会出现盗匪抢走信件这种事情了,您也不会被我们拖累至今,还未赶到延安去……” “乔组长,”吴老板打断了乔晓静的话,他说道,“您想多了,这件事情怎么能怪你呢?谁都不怪,要怪就怪那些盗匪,是他们把咱们都害了……” “吴老板,”突然,当街一个戴礼帽的男子拦住了众人去路,此人双手抱拳道,“别来无恙啊?” “您是……”吴老板很惊讶,连忙上前拱手。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人将礼貌向上抬了一下,笑着说道,“数日前我们还在一起做过一场买卖,转眼之间怎么就不记得在下了?” “是你啊……”吴老板、乔晓静他们这次全都看清了,此人正是与他们一起剿匪的那个旅店假冒老板、红枫区武工队员周为民,谁能想到会在此处相识,双方自然激动不已。 于是,乔晓静他们七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座饭馆,点上饭菜,简单寒暄几句,便谈到了正题。这周老板说道:“你们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我可在周边找寻你们好长时间了。” “你为何来此?”乔晓静的问题正是众人皆关注的问题。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那周为民左右探看一番,确定并无异常人物,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样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将这东西递到了吴老板手上。 “这是……”吴老板用惊疑的眼光盯着这个红布包,自然不知这其中所为何物,看到那周老板示意他打开,他便慢慢将红布摊开,最后看到红布之中竟然是一封信,遂不解地问道,“这是给我的书信?谁让你带给我的?” “打开看看。”周为民并未回答吴老板的问题。 “这是,这是我的那封书信……”吴老板看着书信,拿信的手颤抖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最后将信装好,抓着周为民的手说道,“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走后,”周为民说道,“我带着村民又将盗匪三个窝点仔仔细细查找了一遍,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那座山穴之中,我们找到这封信。原来那盗匪将这封信藏在了虎皮椅子的缝隙当中,咱们先前翻来翻去,谁也没有想到那盗匪竟会如此狡猾。” “可是,”乔晓静说道,“我们听说有人将这封信拿走了……” “没有的事儿,”那周为民不待乔晓静将话说完,笑着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只不过是有人听说我们在找一封信,很重要的信,瞎猜瞎传出来的这个故事而已。” “嘘,”吴老板如释重负,又看了一遍书信,这才贴身装好,笑呵呵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封信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其他的事儿都不重要,拿到书信才是最最重要的。” 吃过饭,周为民及乔晓静他们陪吴老板去了延安设在绥德的联络点,没想到,当夜吴老板便接到了即可起程前往延安的通知。 就这样,吴老板在爬山虎特别行动小组全体成员和周为民的陪伴下上了一辆前往延安的黑色小轿车……乔晓静他们所肩负的任务终于结束了,这一切,似乎就像一场梦而已。 翌日上午,按照阿祥当初指示,乔晓静他们与周为民在绥德分手,分别踏上了各自的归途。 正文 第1章相聚又别离 说话乔晓静他们完成将吴老板护送至延安的任务,按照阿祥当初指示,乔晓静他们在绥德县城与红枫区武工队周为民辞别,分别踏上了各自的归途。 经过数十天的赶路,乔晓静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小山村游击队。 英雄归来,小山村游击队在大队长和政委的带领下,在村外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所有人对乔晓静、翠玉、阿紫和大志、大个儿报以热烈掌声,战士们不分男女,无人不向他们投去羡慕的眼光,此时此刻所有的人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乔晓静、翠玉他们五人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英雄,他们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为小山村赢了赞誉。 乔晓静、翠玉他们看到这一场面,顿时有种回到家,见到亲人的感觉。他们想扑过去与每个战友相拥,可双腿在这一刻如同灌满了铅似的,想抬腿可又抬不动。他们每个人眼眶都湿润了,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差点就要掉落下来。 “走吧,”大队长和政委与乔晓静、翠玉他们一一握手,并向他们的归来再一次表达了欢迎,王队长看到他们一个个站着,如同木头桩子似的,笑着说道,“到家门口,怎么了这是,难道还不好意思进家门了?” “我们……”乔晓静噗哧笑出了声来,略显羞涩地说道,“我们这段时间走了太多的路,撑着这口气才到了家门口,现在看到家门了,看到家里人了,双腿却走不动道了。” “怎么着,”政委看到大志和大个儿也站着未动,当着战士们的面玩笑道,“这是想在家人面前撒娇啊,是不是想让我们将你们几个背回去或抬回去啊?大志你和大个儿两个大老爷们也想学女孩子撒娇,也想让我们背你们回去?” 众人顿时被政委之言逗笑了,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还有不少人指着大志和大个儿。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乔晓静她们也笑了,阿紫笑得最为严重,捂着肚子蹲下了身子。大志和大个儿自然也被逗乐了,他俩边笑边摇着头,显得既无奈又幸福。 一番大笑之后,乔晓静他们五人双腿沉重的毛病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他们队长和政委的陪同下,在众人的簇拥下,有说有笑走过了村口的那座小桥,闻到了炊烟的味道…… 来到队部,迎接乔晓静他们的战士们都散了,各自回到了他们各自该去的位置,乔晓静、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暂时还没地方可去,遂被队长和政委带到了队部办公室。 “说实话,”政委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笑着问道:“你们这一走时间可不短,前两天我和王队长还谈到了你们,说实话,从你们离开小山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从未放下过你们,各种各样的担心和忧虑挥之不去……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的确,”乔晓静说道,“我们离开这儿时间不短了,现在想想感觉跟做梦似的,好像一点儿都不真实。首先我代表我们五个对二位领导,以及咱们小山村所有关心我们、惦记我们,为我们担心和忧虑的同志表示衷心的感谢。” 随后,乔晓静与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都站起来,规规矩矩站好,挺胸抬头,工工整整地向眼前的这位领导行了军礼,以军人的最高礼仪表达了他们的谢意和敬意。 “真是跟做梦似的,”重又坐定,乔晓静接着说道,“我们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事情犹如昨天刚发生过的,是我们过去想都不曾想到的事情。这些事情就是我们五个人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再苦再累,我们也得坚持下来……” 说到此处,很显然乔晓静想到了出外执行任务时的遭遇,艰辛、委屈、孤独等等,顿时内心五味杂陈,于是情不自禁地哽咽了。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并抽泣了起来,说话还带着哭腔。眨眼之间,她便说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乔晓静说过的事情,翠玉等其他四位几乎都经历过,大志和大个儿毕竟是男人,他俩情感还未脆弱到那种程度,虽然脸色沉重,眼眶中泪花闪闪,但毕竟不像翠玉和阿紫那般脆弱。此二人不但没有劝慰乔晓静,相反,三人抱在一起哭得更严重了,真是感天动地! 队长和政委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深深吸着气,微微摇着头,依然安静地坐着。大志和大个儿心里自然也很难受,他们除过强咽心中的酸水,又能有什么更好的排解之法呢? “去,给她们倒点热水。”一刻钟工夫过去了,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三人依然紧紧抱在一起,头对头痛哭不止,政委面对这种局面也实在没有法子阻止了,遂站起身来,双手背于身后,欲言又止,恰好看到大个儿正盯着他发呆,便让他去给乔晓静他们倒水。 “好啦,好啦,好啦。”政委看到大个儿将水杯放在了乔晓静她们身边,刻意控制着情绪劝道,“都别哭了,先喝点热水,嗓子都哭哑了。都听话,喝点水,喝点水……”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这才分开,低着头擦拭眼泪,仍不停地抽泣着。 “唉,”王队长叹了一声说道,“我们也知道,派你们出去执行特殊任务,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不容易啊!好在你们现在都回来了,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 “呜呜……”不待王队长将话说完,一番动情的感叹才刚刚开了个头,便又戳在了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心酸之处,三人又哭了起来。这一次她们没有抱在一起,没有头对头地痛哭,而是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着。 从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不断抖动的肩头不难看出,她们的这段经历何等艰难,充满了心酸与委屈。这就是远离家门的游子,颠沛流离,受尽白眼,看尽脸色,付出常人难以付出的努力,终于又回到了久违的家,看到了久违的亲人,听到了久违的暖心之言,这一瞬间再也不用控制情感,再也不用故作坚强,终于可以通过眼泪将内心的一切释放出来了。 王队长对着墙壁上挂的地图发了一会呆,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大志、大个儿和政委,将头向屋门所在的方向甩了一下,此三人明白自然明白他的示意,相继出了屋门。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留在了屋内,她们需要这么一场宣泄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此时乔晓静她们已经停止哭泣,只是坐着叹气、喝水,门口传来了女兵的声音:“三位巾帼英雄,饭菜已经备好,请随我去吃饭!”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站起身来,正欲出门,突然都愣住了,乔晓静叹道:“这声音好熟悉啊!”翠玉点头道:“是,很耳熟。”阿紫性子急,边说道:“看一眼不就知道是谁了吗?”边打开了屋门,站在她们眼前的正是她们的好姐妹小叶。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异口同声喊道:“小叶!”并激动地相拥在了一起…… 来到队部食堂,乔晓静她们外出执行任务前相识相处的好姐们好兄弟几乎都在,以胡组长、文书诚子为首的好姐妹好兄弟们正立于食堂门口两侧,翘首期盼包括大志和大个儿在内的五位英雄凯旋归来,接受众人致敬。 乔晓静、大志他们临近食堂便听到食堂门口人声鼎沸,笑声不断,一派人多热闹的景象。刚一拐过弯道,胡组长他们便看到了乔晓静他们,顿时人潮如浪向他们扑了过来。 老友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半个小时过后,乔晓静他们方才步入食堂…… 饭足茶饱,叙旧结束,已是傍晚时分,乔晓静和翠玉重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宿舍,其他人也都各自去了队伍安排好的住处。这大半天时间,对乔晓静他们五人来说,同样如同做梦一般,热闹非常,激动非常,总是乱哄哄的,心总是很难平静下来。 之后数日,随着时间推移,乔晓静他们五位英雄的热度也渐渐消退了下来,小山村游击队的生活渐渐又成了他们的主色调,一切又都恢复到了以前…… 半年后的一天,乔晓静和翠玉被文书诚子带到了队部作战室,先是队长一番谈话,又是政委一番谈话,大都以抗战形势开题,乔晓静和翠玉觉得云山雾罩一般。 临近尾声,乔晓静和阿紫才明白过来,队长和政委认为他们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想让她俩带着人到西南部去,去距离乔晓静家乡不远的山区,组织和发动那里的人民,反抗已到强弩之末的鬼子的疯狂报复,其中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秋收保粮,为将日本鬼子全部赶出中国,为夺取抗战最后胜利做出应有的贡献。 乔晓静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任务。 正文 第2章近乡情更怯 小山村游击队按照上级要求,决定抽调部分骨干力量,成立秋收保粮尖兵小组,奔赴最需要保粮的地区,执行秋收保粮任务。这项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乔晓静和翠玉身上,因为她们曾执行过一段时间特别行动小组的的任务,有独立作战的丰富经验和超强能力。 乔晓静和翠玉依然分担新成立的秋收保粮尖兵小组的组长和副组长之职,此尖兵小组仍然由五个人组成,与之前的特别行动小组并无差别,组员分别是阿紫、大志和大个儿。 简单告别之后,乔晓静他们在政委的安排下坐着村里的一辆马车出发了。 别过小山村,别过杨柳树,别过村外小桥,乔晓静踏上了新的征程…… 马车碌碌,恍惚之间,乔晓静回到了第一次离开小山村前往志安镇途中发生的一幕:一声巨响,天地震动,众人大惊,只见那石蛋微笑着,飞上了半空,而后便消失了。 包括乔晓静在内的五位战士不约而同站定,他们都明白这一惊天巨响预示着什么,尽皆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巨响方向,默然站立了三分钟,以此向天国翱翔的石蛋致意。 临走之前,大家集体向石蛋敬礼,所有的人在那一刻都抿着嘴,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大个儿长叹一声,端起机枪便准备对天扫射,拄着拐杖的大志紧紧拽住了他。所有的人就像自己的亲人死了一样,心情沉重,思绪凝结,似乎天地都已凝绝了。 谁都知道只要小分队有点儿动静,距此不远的鬼子就会追赶过来,石蛋的牺牲将变得毫无意义,对于大个儿的冲动,原本会遭到大家伙的围攻,这一次大家却都漠然置之。 “可怜的人啊,请原谅我们吧!我们只能让你躺在荒山野岭中了,不能为你收尸,更不能去安葬你的尸首……”乔晓静仰望长天,咬着嘴吹说完了这句话。 牺牲了石蛋,方才摆脱鬼子纠缠,小分队心情沉重地离开了那片阴森森的树林…… “乔组长,只能送到这儿,不能再往前走了。”车夫打断了乔晓静的思绪。 乔晓静明白,已经到了大路,为了小山村游击队的安全,也为了车夫的安全,他们应该弃车步行了。 虽然一路上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甚是艰辛,不过既未碰上鬼子,也未遇到蟊贼,乔晓静他们三天行程了一百四十里路,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达到目的地后,似乎有一只能够掌握一切的手在幕后牵引着乔晓静他们,乔晓静他们很快便与当地游击武装取得了联系,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对于遭遇过战争洗礼、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来说,在战争还没有结束之前,一帆风顺往往就预示着危机四伏。包括乔晓静在内,所有的人都困惑事情进展太过顺利,都怀疑可能掉入了敌人预设的陷阱,但时间却严肃地证明:这一次,是他们的神经敏锐过头了。 半个月时间过去了,一切都按照乔晓静预想的轨迹有条不紊运行着。 “秋收工作还需要一些时间,你不回家看看?”一天中午,从外面搞调查研究的翠玉回来了,她简单汇报完工作,突然想到了乔晓静家距此不远,便做起了思想工作。 “想回去,”乔晓静叹了一声,陷入了沉思,大概过了一刻钟,她站起身,走到了窗户前,散乱的眼神看着窗外,近乎自言自语,“想去看看老娘,但又害怕回去……” 翌日大清早,充满矛盾的乔晓静还是踏上了回家的路。 深秋时节,黄土高原已显沧桑之象。发黄的荒草间总夹杂着层次不齐的干枯植物,如同皮肤上长的一块块牛皮癣。 风慢悠悠地吹着,好像从春到夏已经耗完了力气,不过尘埃却如同失去了支点一般,随风而起,时不时会抬起造反的头来,一股股黄土的气味扑鼻而来。 乔晓静用手遮挡飞起的尘埃,满是愁绪,抬眼远望无际而又曲折的土坡,心中的愁绪似乎全披在这交叉纵横的山坡上了。 来到山顶,乔晓静停下脚步,半蹲着身子,深深吸了几口凉风,一只手放在眉毛之上遮掩刺目的阳光,一只手来回扇着风,稍做休息。 定睛看去,眼前起伏的群山如同一条条翩翩起舞的裙带,一个个裙摆错落有致地向远方伸延开去,一道道的山沟如同蜿蜒的长龙从山与山之间穿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好有一番神韵的景致”,乔晓静想到这里恬静地笑了。 乔晓静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在山顶上眺望绵延不绝的群山,竟然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自然天成,纯粹真实,淡然静美,不知比喧嚣下的生活美好多少倍!乔晓静感叹到此,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在醉心居时的一个镜头,只是一个镜头,一瞬即逝的镜头,却让她顿时陷入了悔恨和痛苦,她咬着嘴唇摇头,脸上露出了苦笑。 原本乔晓静并不愿回忆过去,特别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可那些令她心碎的过去就像长了脚似的,一不留神它就会冒出来。她想到继父刘麻在她含苞待放的时候,亲手断送了她对未来各种美好的憧憬,让她陷入了灰暗的深渊,从此拒绝阳光射入内心…… 从那一刻开始,乔晓静幼小的心灵深处有了一块自认为不洁的烙印;命运一次次将她交织在那些连她自己都不能感知,甚至无法掌控的点上,肆意摧残却毫无怜悯。 原本时间可以弥合她的伤口,可以让她变得安静,变得简单,让她心中重燃渴望生活的火焰,让她看到光明,让她感觉自己的价值,让她知道自己活着的作用,让她也知道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去而不返,生命的精彩就是来自于不断追求。然而,每当她满腔热忱,豪迈前行的时候,就是她深处荆棘密布的丛林之中的时候。她环顾四周,看不见前方尽头,又找不到来时之路……乔晓静想着:“良家女子,成了穿梭于灯红酒绿之间的玩物,没了羞耻,没了颜面,甚至险些丧失良知。谁能告诉我,我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为什么我会走上了这样的路啊?” 人,都是时光的过客,只不过在时光面前处的位置和姿态不同罢了! “我是什么样的姿态,小丑一样,注定就是一段让人流着眼泪看完的笑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这些事情仍然清晰如初,为何会不由自主地蹦出来,挥之不去。”乔晓静坐在山顶上,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如同电影镜头一样,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演绎着,重复着,过度着,眼前昏黄一片,既感觉有点儿浑身乏力,有感觉有股真气在胸口中乱窜。那些曾经的不快聚集了在一起,此刻浮现在了眼前,令她生厌,但是又不受她控制。 “我都已经成了三十岁的老女人,”乔晓静突然想到,“要是母亲问起我婚事,我该怎么作答呢?该怎么回答……哼,算了吧,结婚成家,这可不是我有福享受的事情。” 乔晓静随想到曾闯入她生命的几个男人---毁了她一生幸福的继父刘麻,那个有点憨却让她心安的乔双喜,那个卑鄙无耻的严校长,那个善良后倒的王老师,还有那个禽兽不如的铃木少佐…… 乔晓静啊乔晓静,对你来说,丈夫已成了不可企及的奢侈品,可笑的是你的生命中却并不缺少男人,然而那些曾经游离于你身体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垂涎你的身体……乔晓静想到此处,愤怒地“呸”了一声,这声音在山谷中颤抖着。 “这么好的妹妹见不上面/这么长的辫子探不上天/这么好的妹妹见不上面/这么大的锅来下不下两粒米饭/这么旺的火来烧不热个你/三圪瘩的石头两圪瘩砖/什么人呀让我这心烦乱……”不远处传来了老乡那悠扬的歌声,在风中显得一点儿不悲伤,倒很是温馨。 这歌声打断了乔晓静胡思乱想,她情不自禁朝歌声的方向望了望,什么也没有看见,除过不远处连绵不绝的山顶---这就是被歌声感染了的山顶,这就是极易被忽略却又总让人心猿意马的山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生活给人带来苦楚,不是为了要让人记住苦楚,而是让人更坚决地追求幸福。好在,最近几年总算活得有个人样了---不管这是多么艰难的蜕变,不管这是一条多么崎岖难行的道路,我总算走过来了,可以挺直腰板说:我再也不用躲避别人的眼神,不用躲在角落里感受凄冷之苦。 乔晓静站起身来,朝山下走去。走了一个时辰工夫,看见不远处有袅袅升起的炊烟。 “到了,乔家村,前面就是乔家村了,快到家了,快到了我曾经多少次想回来却相隔十多年才回成的家。”她内心很激动,甚至已经感觉到这温馨的炊烟正朝她扑来,嘴边那缕正是从她自家厨房飘来的,似乎前来欢迎她这个久久未归的浪子,她感觉到这炊烟正朝自己咧嘴发笑,宁静而又平和。 小河边上有几位妇人正在石板上搓洗衣物,清亮的河水中倒影出了她们晃动的身影;河边上的草地里有一只黄牛在漫不经心地吃草,时不时用尾巴扫一下自己的后背,仰起头“哞哞”叫上两声,显得甚是悠闲;而那纯朴的老乡们胳膊夹着各种农具,出村的出村,回村的回村,稀稀拉拉,倒是让乔晓静多少感觉有点儿不大自在,她多次想上前给父老乡亲们打招呼,可当她真想快走两步、真想张嘴说话的时候,这心里却犯嘀咕,甚至有些露怯,于是只得放慢脚步,低着脑袋,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 这也许就是古人所谓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吧! 正文 第3章路太远 拐过大路,沿着地埂走大概五十来米便到河边,这几乎是乔家村村民都知道的一条捷径。乔晓静虽然在外多年,当她再次走到此处,年幼时候发生的很多故事都会浮现出来。 情绪复杂的乔晓静沿着地埂走着,不经意间看到一座破烂不堪、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伫立在山畔,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思绪中瞬间浮现出了亲生父亲遭横祸而死的场面,被倒塌下来的房顶重重压在了孱弱的父亲身上,父亲在杂草和泥土中挣扎着,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力量。血肉模糊、体型扭曲,悲惨至极,这就是父亲留在我最后的记忆。 乔晓静想到可怜的父亲就这么远去,想到没有父亲的自己如同水中浮萍,心头一阵阵泛酸,眼泪情不自禁流了出来,她放缓了脚步,仰起头对着长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乔晓静擦拭了眼泪,加快了脚步,她不想让乡亲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已经多年没有回家,不能让乡亲们在多年后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不是幸福的笑容,而是苦涩的泪珠。 正当她走到河边的时候,她被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吸引住了眼球---这男孩浑身上下全被尘土包裹着,就像庙堂里面塑的泥像,他正竭力往一块又高又尖的大石头上爬,四肢铺展在光滑的石壁上,动作形同壁虎,栩栩如生,甚是有趣。 乔晓静被这个泥孩别样的动作逗得“噗哧”笑了一下,暂时忘却了内心的惆怅。 这泥孩爬着爬着,即将到达石壁顶端的时候,突然像受到外力拉拽一般从石壁上直直掉了下来,坠入河中,河水溅得如同盛开的白莲花,花瓣高出河面有丈余。 说到这河水,倒是有一段令人唏嘘的故事。相传这河水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乱石滩,河水是乔晓静的祖父离开人世的那天才有的,当然这河水与她的祖父并无太大关系。 据说那些年天下大旱,灾荒就像空气一样渗透到可以渗透的各个角落,旱灾尤以乔家村方圆百里最为严重。乔家村这一带苗木干死,大地干裂,土地成灰,连村里的老井都渐渐干枯,眼见万物难以生存,族长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乡亲们上山求雨。 起初,乡亲们鸡叫便出门上山,上山后都对供桌、香炉、供品跪着,香烟袅袅升起,随风飘散在空中。乡亲们按照“大仙”教的口诀不停地祈祷着,以最最虔诚的态度一遍又一遍念叨着那几句,以祈求上苍能够垂怜,下点儿雨以解燃眉之急。 为体现心诚,乡亲们上山之后便滴水不进,直到天黑透了方可回家进食。 求雨持续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乡亲们便白天昼夜都呆在山上,说梦话似乎都在求雨,每个人的双唇都起了水泡,而后结上了厚厚干痂。 数月过去了,干旱日甚一日,村里有很多家禽相继死去,瘟疫随之而生,一场灾祸正悄然降临乔家村,很多人都想到了死,村民们恐慌起来。 很多乡亲们开始怀疑求雨,起初那份坚定开始动摇,谩骂老天爷的声音越来越多,有人甚至不愿意再在山上等死,他们认为要死也不应这么凄惨的死去,起码也要死在家里。带头下山的就是乔晓静祖父,他刚过而立之年,是位血气方刚、蔑视神鬼之徒。 求雨之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落了个既可笑又可悲的下场。 干旱未解,瘟疫又强势来袭,为避免传染,乡亲们都呆在家里,整个村庄陷入了死一般沉寂之中,死亡的恐惧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向乔家村袭来,让乡亲们极度不安。 时日久了,整天呆在家里的乡亲们实在闷得慌,很多像乔晓静祖父这样胆大包天的人硬着头皮走出了家门,但,谁会真的不惧怕被瘟疫传染,不惧怕死亡呢?为了既能散心,又彼此不近距离接触,他们想到了一个好去处,那就是村边的乱石滩。 自此,乱石滩便成了这些霸王脾气的男人们吹年闲侃之处。 一天,乔晓静的祖父跟往常一样,吃了几口炒面沫沫,便来到了乱石滩。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突然变黑了,几乎眨眼之间。漆黑无比,见不到丝毫光亮,坐在乱石滩的人们就像掉入了另一种空间,黑得看不到回家的路。 暗黑之中,天地突然震荡了起来,所有人都觉得就像站在了一块抖动不休的软布上,皆想试图抓住东西让自己能够安稳地站住,可惜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震荡越来越强烈,频率和幅度也越来越大,屋外天旋地转,家内的东西东倒西歪,瓶瓶罐罐“叮铃咣铛”响着滚动着……这种状态持续了少说也有十来分钟。 震荡消失的瞬间,天地恢复了正常。 不大一会儿,乔晓静的祖母听到村里人嚷嚷闹闹,乱哄哄的,随着村民们来到村边,这才发现乱石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奔流不息、清澈见底的河流。 河的中心有一块又高又尖的大石头,石尖上挂着乔晓静祖父出门时候穿的上衣,在风中“哗啦哗啦”扇动着,谁也不知道这河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乔晓静祖父的上衣何时被风吹走了,总之,是这条河才让苦难中的村民得以休养生息,但从此却不见了祖父他们。 乔晓静停下脚步,凝神看着淹没泥孩的河面,半张着嘴,期待泥孩再次探出头来。可数分钟过去了,这“白莲花”早已经消失,河面也早已平静,依然不见那个泥孩。乔晓静踮着脚,伸长脖子向前看着,她的心如同发怒的狮子撞击兽笼一样撞击着心房,四肢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这句话如同咒语,乔晓静不停地念叨着。 转念之间,乔晓静扔下了手中东西,疯狂地朝小泥孩落水的地方跑去,双脚踩踏溅起的水花有力地拍打在她的脸上,整条河被她铿锵有力的脚步踩碎了,水波变得凌乱不堪。 乔晓静越往前跑水越深,水慢慢淹没了她的膝盖,水慢慢爬上了她的臀部,慢慢爬上了她的Ru房,直立行走变得异乎艰难,她一跃扑进了水里,水面再次平静了下来。 时光撞击着河岸上妇人们的心脏,大家都凝固在原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乔晓静跃入水中的那块地方,过了几分钟,乔晓静托举着那个泥孩的头浮出了水面,两人慢慢地游了回来,这被救的孩子禁闭双眼,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 乔晓静气喘吁吁将这个泥乎乎的孩子平放在河滩上,使劲用手拍打他的胸脯,时光一分一秒过去,这孩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河滩上的妇人们都丢下手中的衣物,板着脸围了过来,形成了一个圆圈,将乔晓静和这个小泥孩圈在中间,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乔晓静,散发着逼人的寒光,就像盯着一个杀人凶手一样,乔晓静急得发出了哭腔。 就在乔晓静马上要哭的时候,这个泥孩忽地坐了起来,抓住乔晓静的胳膊,扮着一副鬼脸,笑嘻嘻地问到:“姐姐,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乔晓静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跪着后退了几下,心绪稍稍平静下来,看到眼前这个顽皮的孩子,再也抑制不住情感,哭了起来。 这个小孩不但没有上前劝慰,相反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指着乔晓静,一边对着身边的农妇说到:“大姐姐哭鼻子了,大姐姐哭鼻子了。” 乔晓静被这顽皮的孩子逗乐了,“嗤”的一下,笑了起来,那孩子也“嗤嗤”笑着。 就在这时,人群中冲进了一个中年妇女,恶狠狠地抓起那小泥孩的手,二话不说便往外拽,嘴里还嘟囔着“野死算了,连家都不知道回去,怎么不让水鬼将你带走,好让我省省心……” 所有的妇人又都将目光移到了这个妇人的身上,乔晓静站起身来,水顺着身体往下流着,脚下很快出现了一处水潭。 那个泥孩不时回过头来,眼神如同河水一般清澈,望着满身是水的乔晓静。 乔晓静没有理睬那个男孩的目光,拎起包袱朝家走去。 在距离家不远的地方,乔晓静遇到了一位正坐在村边的大石头上的老人,这老人正用迷茫的眼光看着她。乔晓静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位老者是男是女,只见这位老者干瘦如柴,手臂和双腿犹如已经枯死的干树杈,错乱的组合到了一起,支撑着形如骷髅的头。连乔晓静自己都不知道是何原因,当她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种难以言表的酸楚感。 这个女人头发枯黄如草,凌乱地铺洒在头上,稀稀疏疏,一撮一撮的就像得了牛皮癣的皮肤。双眼从婆娑的头发中间往外透视,眼神黯然无光,却让人心生恐惧。 幸亏是白天,如果是晚上,是个人看到这样的怪物都会被吓死,乔晓静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尽量保持轻盈的脚步,以最大的安静状态从这位老者身边走了过来。 家,魂牵梦萦的家,已然来到了乔晓静的眼前,对于乔晓静来说,家是一个特殊的矛盾体,她渴望回家,但却又害怕回家。时光已经将它折磨得体无完肤,又慢慢将她抚慰至伤愈。这眼前的家让她感到无比沉重,甚至隐隐作痛。 乔晓静自觉双脚有千斤之重,如同灌了铅水一般,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艰难的努力。她咬着牙,抿着嘴,皱着眉…… “双喜,双喜,你等等我。”正当乔晓静要走进院子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跟在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人身后,不停地叫喊着,从身边走了过去。 “双喜!”乔晓静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正文 第4章相认 双喜。乔双喜。这是一个让乔晓静陷入回忆的名字。 对于乔晓静来说,也许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耳边提及了,但它已经深深镌刻进了乔晓静的心中,不管时光过去多久,这个名字是不会被时光遗失的。 曾经差一点儿成为夫妻,假如这个唤作“乔双喜”的男人成为自己的丈夫,也许多舛的命运就不会交织在自己后来的生活之中,乔晓静心里又一次浮现出了与乔双喜曾经温馨的生活,以及被继父刘麻因为红杏与乔宝财家绝交,硬生生拆开交颈鸳鸯的情景。 乔晓静站在家门口,扭过头注视着疯疯癫癫的中年人,她不敢确定这个人就是她心中的那个乔双喜,也不敢上前询问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乔晓静看着跑在前面的中年人和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直到他们从眼神中消失…… 眼前这个院子似乎已经废弃,杂草、鸡毛、灰尘和农具凌乱地散布在院子里,房檐下的蜘蛛网横七竖八分布着,在风中摆动,好像这儿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一片狼藉,萧瑟破落,不堪入目,阵阵寒意沁入心扉,乔晓静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正屋门敞着一条缝,乔晓静踩着杂物走到了正屋门口,站定,通过门缝怯生生向屋子里面望着,屋里黑乎乎的,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她咬着嘴唇,双手猛地推开了门,门随即发出了长的刺耳的凄厉的叫声,随之尘土飘了下来,刺激得乔晓静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乔晓静看到屋子里的陈设和自己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样,只是乱了很多,也脏了很多,原来的陈设大都严重褪色、破烂,特别是那副中堂画已经被时光剥蚀成了一片一片的,破烂的角儿挂在半空之中,就像没了魂魄一样,孤独而又可怜。 由于常年烟熏火燎,整个屋子都黑乎乎的,加之年久失修,没有善加护理,墙皮烂糟糟的,到处都挂着蜘蛛网,屋子安静异常,乍一进来,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乔晓静打量了一番屋子,又扭头看了一眼屋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被墙角麻袋后面的“哧哧”声吓着了,这声音来得过于突然,她顿时感觉后脑勺“噌”的一下变热了,头发似乎也直竖了起来,心跳得特别快。 乔晓静偷偷朝声响的地方瞥了一眼,慌慌张张跑出了正屋。 “我娘呢?怎么不见人?”乔晓静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自言自语,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瞬间脸色大变,神情慌张,撞开了厨房门,只见灶台边堆了很多柴禾,案板上还放着一个半已经发霉的玉米饼,曾经自己睡过的炕上,堆放着很多破烂。 这是怎么啦?难道我娘已经不在人世?可怜的人,难道连最后一眼都不让我看到吗?乔晓静又来到了院子里,她满脑子都是母亲可能过世的猜测。 就在她哀伤之际,突然听到正屋有东西跌倒的声音,她忘却害怕,冲进正屋,发现有一个类似于怪物的东西蜷缩着身体,立于她眼前,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发出恐怖了绿光。 “你是什么怪物?你想干什么?”乔晓静被这眼前的怪物吓得说话都有点儿结巴。 这个怪物沉默了数秒,嘴里不时发出“嗯”的长音。 “不管你是什么怪物,我怕你的,不信你就试试。”乔晓静边说边往后退,想逃离。 “我要吃了你,我要连你的骨头和你身上的毛一起吃掉。”这怪物又长长“嗯”了一下,愤怒地说着话,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地往前挪动着脚步。 乔晓静撞在了门槛上,差点跌倒,跌跌撞撞越过门槛,转身就跑,到了院外的路上才停下了脚步。当她再次朝正屋看去时,才发现那个“怪物”原来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 这个人已经无法通过体貌特征判断他的年龄,只见他头顶上有拳头大小的一片头发,就像荒漠中长出了一撮绿洲一样,土黄色,还有点儿打卷。脸色发黄发青,颧骨凸起,显然是长时间忍饥挨饿导致的结果。特别值得一提的还是他的眼睛,他的一双眼珠子似乎格外大,近乎要从瘪的眼眶中蹦出来一般,眼仁不是黑色的,而是黄中带绿,令人发毛。 乔晓静发现这人有点怕光,他倚在门框上,不停地眨巴眼睛,不敢睁眼睛朝屋外看。 这个人之所以变成这样,很有可能是长期不见光造成的,乔晓静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大胆的猜测。但她心中还有两个问题不停地纠缠着,一是她的母亲是死是活,另一个就是这人是谁。 乔晓静满心疑惑,时而看看正屋门口的那个怪人,时而又看看村子的左右,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地,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巧得很,乔晓静在路上正琢磨下步计划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头发长得像干草一样、乱七八糟贴在头皮上的老头,他穿着比自己的身体大了很多的衣服,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腰身弓着,尽管拄着拐杖,但走路就像刚能下地的小孩,踉踉跄跄走了过来。 “那是吃完了鸡,差点儿吃人的东西。”乔晓静未开口,这老者便指着那怪人说道。 “老爷爷,您知道他是谁吗?”乔晓静感觉这个老者能够帮她解疑答惑。 “哈哈,知道,当然知道。在这儿,还没有我烂眼子老汉不知道的事情。”他是烂眼子薛老汉,眼睛眯成了缝,用手中的拐杖对着村子画了一个大圈,尔后,他拄着拐杖接着说道,“他啊,就入赘到春花家的刘麻子,可是个祸害啊!全村的鸡都让他偷吃光了。” “您刚才说的那个春花,她还活着吗?”乔晓静迫不及待想知道母亲的情况。 “活着,也死了。”老者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摇着头。 “啥意思?”乔晓静双眼眼直勾勾盯着老者的嘴。 “生不如死。”老者看了一眼乔晓静,压低嗓音说道。 “那就是说她还活着?”乔晓静重拾希望,格外欣喜,一把抓住了老者的手,急切地问到,“她现在哪儿?在哪儿?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 “应该在前面不远处的石头上,她总是坐在那儿。”老者用拐杖指了指大概方位,满是同情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人见过她离开那块石头……” 多么可怜的人,几十年如一日,就这么过来了! 多少时光过去了,多少风霜雪雨,多少饥寒交迫,命运在考验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乔晓静顾不上感谢老者,便向那块大石头跑去,她知道那块大石头在哪,她更知道老者嘴中的春花现在的样子,那个形如骷髅、头发像牛皮癣、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没错,那个当她进村时遇到,一度心里泛起酸楚感和恐惧感的女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春花。 乔晓静跑到春花身边,已经泣不成声,“噗通”一下跪在了那个女人身边,头挨着那女人的身体。 此时的春花不像往常,见人靠近自己便发疯发狂,这一次她却抚摸着那个年轻人的头发,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要等我的孩子,我要等我的孩子……” “娘,我就是您要等的人,我就是您的孩子,我回来了。”乔晓静边哭边说道。 “我要等我的孩子,我要等我的孩子……”这春花依旧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话,就像没有听到乔晓静的话一样。 “我就是您要等的人,我回来了!”乔晓静站起了身,抓着母亲干瘦如柴的双手。 “我要等我的孩子……”乔晓静知道无法改变母亲的这个状态,至少现在无法改变。 “娘,来,我们回去吧!”乔晓静将母亲扶了起来,抓着她的手,朝村里走来。 “我要等我的孩子,我要等我的孩子……”虽然春花还是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话,但她并没有抗拒跟乔晓静走,只是不时扭头向身后看看。 春花小的时候裹过脚,小脚本身走路不稳当,而今又上了年岁,加之长年盘腿坐在石头上苦守,双腿已然严重变形,走路的时候就更加不稳当了。 可能那刘麻看到春花了,心里消释害怕的缘故,当乔晓静搀扶春花进院子的时候,他竟不但没有再发出愤怒的长长的“嗯”,相反还慢慢坐在了门槛上,嘴上挂着笑意。 乔晓静将母亲搀扶到了厨房,让母亲坐在了自己曾经睡过的那个炕上,不停地抚摸着母亲松树皮一样的双手,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天渐渐黑了,乔晓静开始生火做饭。 当乔晓静将冒着热气的面条端到继父刘麻眼前的时候,这刘麻先是像个不敢见人的小孩,怯生生地偷躲在一边看着饭碗,待乔晓静放下筷子正要出门时,刘麻却扑了过去,直接将手伸进了碗里,抓起面条便朝嘴里塞,那架势一看便知很长时间没有真正吃过饭了。 乔晓静将饭放在母亲眼前,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就将眼光移开了,乔晓静再三劝说她吃饭,可惜无动于衷。无望之下,乔晓静开始给母亲喂饭。 晚饭结束,乔晓静又烧了一锅水,她要给母亲好好洗漱洗漱。 春花洗漱完毕,重又坐在了炕沿上,乔晓静跪在她身后,不停地用篦子给她梳理着头发,直到将母亲都上的虮子全部清扫干净。 经过一番梳洗,母亲春花似乎变得年轻了些。 夜深了,乔晓静和母亲才躺下睡觉。 躺在炕上的春花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声音很小。 “娘,你在说啥呢?”乔晓静实在忍不住了。 “晓静,你是晓静。”春花说话的时候神情像个调皮的孩子。 乔晓静忽地坐起身来,泪如泉涌。 正文 第5章再见初恋 当思绪混乱的母亲春花突然叫出她的名字,这对乔晓静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乔晓静多年的委屈似乎在一瞬间化成了幸福的泪水,而这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 从母亲叫出她的名字开始,乔晓静的睡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驱走了,她爬在母亲身边,时而捋着母亲头发,时而像个小孩子,将额头贴在母亲的脸颊上,时而又用双手撑着下巴,注视着母亲深浅不一、布满脸庞的皱纹,总之,她觉得掉进了久违的甜蜜之中…… 天微亮,乔晓静就起来忙碌了,这是她已经养成多年的习惯。 乔晓静好不容易从后墙根找到了一把扫帚,还没扫院子就散落在了眼前,捆绑的绳子已经风化断裂,她只好又找来了半截绳子,将扫帚重新捆绑好,这才开始清理院落。 不知道这院落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清扫过了,乔晓静刚一动扫帚,院子里便掀起了滚滚杂尘,就像沙尘暴一样在院子里盘旋开来,还伴随着浓浓的腐臭味和恶臭味,呛得乔晓静不停地咳嗽,一度还出现了呕吐的情况,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有些起来早的乡亲们开始下地干活,他们路过乔晓静家的院子,被这院子里的“沙尘暴”和臭味所惊呆,“沙尘暴”淹没了乔晓静,路人无不感觉春花家出现了怪异之事。 路人聚集越来越多,对面春花家院子里的“怪异”之事无不目瞪口呆。 天色已经大亮,村民们似乎忘却了地里的活,都扛着农具站在春花家院外。突然,大家都惊叫了起来,他们看到一个灰尘变化而成的人从“沙尘暴”中走了出来。 “什么怪物,那是什么怪物。”有一个人先尖叫了起来。 “是妖怪,绝对是妖怪。”又有一个人喊叫了起来。 “这怪物也太大了,太臭了。”听到女人的叫喊声。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怪物,真是作孽啊!”. 一时间,聚集在乔晓静家门口的乡亲们你一言他一语嚷嚷起来,场面混乱不堪,有高声叫的,有低声骂的,有在人群中喊的,还有在人群外嚷的…… 满身是土的乔晓静从尘土中出来,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愕之色,吓得后退了两步。春花和刘麻各自趴在窗户上,通过破了洞的窗户纸看着外面的乡亲们,自是大惊失色。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在大家混乱状态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沧桑的声音。 乡亲们纷纷回头看,乔晓静也踮起脚,看到有一位衣着宽松、瘦骨嶙峋、白须飘逸,手持拐杖的老者,踉踉跄跄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这位长者不是别人,正是指点乔晓静找寻母亲的烂眼子薛老汉。 很多人都认为这老汉神经有问题,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逻辑存在错误。乔晓静却不这么看,她倒愿意将这老汉视为德道高人…… 乡亲们都自觉让出了一条道,这薛老汉慢慢走了过来,一副漠然的表情,站在了人群最前面。 乔晓静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脸,吐了一口痰,静静地看着这位老者。乡亲们也都默然不语,所有人的眼神都在乔晓静和这位薛老汉身上游移着,整个村落陷入了空前宁静。 “一扫阴霾而去,是该好好扫扫了。”烂眼子见大家都默然不语,他双手拄着拐杖打破了僵局,“众人拾柴火焰高,能帮忙就帮帮,不帮忙也没有必要站着看热闹啊!” 乡亲们似乎没有明白薛老汉话的意思,依旧默然不语,站在原地,相互看着。 “谁家能没有热闹事,何必在此凑热闹。”薛老汉有点儿生气,拐杖猛戳了几下地。 “谢谢爷爷,我自己能行。”乔晓静明白这薛老汉的意思,表达了感激,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转向大家伙道,“各位叔叔、婶婶请回吧,等我拾掇好屋子,。” “噢,这不是晓静么?”有位妇女站了一个多时辰才认出了这个土里土气的女人来。 “对,是晓静。” “都长了这么大啦!” “时间真是不禁混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乔晓静。 就在乡亲们相继离开乔晓静家的时候,一位疯疯癫癫的男人冲进了乔晓静家的院子,从乔晓静手中夺过扫帚,弓着腰打扫起来,顿时尘雾又起。 “疯子乔双喜,乔宝财家二公子。”人群熙熙攘攘,不知道谁说了这话,大家又都放缓了脚步,目光又都放在了此人的身上。 乔晓静听到这话,脑袋瞬间“嗡嗡”直响,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着突如其来的事情。 “世人都笑我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那薛老汉转过身,佝偻着,边走边嘀咕着。 乔晓静的目光在那个远去的老者与这个正在扫地的乔双喜之间游移着,一时间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 “你是双喜?”乔晓静怯生生看着扫地之人的后背,不敢确定此人身份。 “好多年了,真不敢相信你会回来。”乔双喜并没有正面回答乔晓静的问题。 “你还好吧?”乔晓静侧目看着认真扫地的乔双喜。 “不好,疯了,村里人都这么说。”乔双喜说话的时候,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也没有抬头看站在他身边的乔晓静。不过从他的言语之间不难判断,他的思路清晰,语法规范,逻辑严谨,还透着言外之意,那就是村民认为他疯了,其实他并没有疯。 “村里人搞错了吧?”乔晓静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除过邋遢不堪的外表外,她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位男子是个神经有问题的人,她很纳闷,“怎么可能是疯子呢?疯子不会说他自己疯不疯的,能知道自己疯或不疯的人怎么可能真是疯子呢?” “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样,这么多年?”乔双喜已经将院子里的杂物扫到了一起,他开始将杂草抱到院子边一处残垣,倚靠残垣将杂物堆积到一处。 “我?一言难尽。”乔晓静低下了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干大事了?”乔双喜将最后一把杂物堆放到残垣处,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故意压低嗓音,对着乔晓静说,“我可梦见过你,梦里的你是个英勇无敌的大英雄,一个人打死了很多很多的鬼子……” “这种事情岂是可以胡乱说的?”乔晓静对乔双喜的话非常吃惊,尽管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语言上多少还是有所暴露,她前后左右瞅了一番,见周边无人,便叮嘱乔双喜道,“记住,从今往后像刚才的话千万不能乱说,会出人命的。” “担心啥?我是个疯子,这全村人都知道,就是十里八乡的人也都知道我是个疯子。就算我说了,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乔双喜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莫名奇妙,不知道他是在笑乔晓静神经过敏,还是在笑他自己这个有点儿“特殊的”身份。 “你可真是的……”乔晓静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她没有再与乔双喜谈论所谓的“大事”,拿起厨房窗户上斜立着的扁担,准备去挑水。她欲将屋子彻底打扫一番,要让这个业已破裂的家干净起来,起码得像人住的地方。 “我来吧,这活我能干得了。”乔双喜一把抓住了扁担。 “你不是已经疯了吗,疯子怎么知道干活?”乔晓静没有将扁担给他。 “噢噢噢,对啊,我是个疯子,给你们家挑水确实不大合适。”乔双喜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看着乔晓静走出院子,他接着说,“我会等你挑水回来的。” 乔晓静没有做声,头也没回,朝古井处而去。 乔双喜坐在院内石头上,突然被正屋窗户上的一对发绿光的东西惊住了,他后退了两步,重又盯着那绿东西看着,要不是刘麻在破烂的窗户前呲嘴,露出发黄的大板牙,发出害怕且愤怒的长“嗯”,他是绝对不会相信那对发绿光的圆形东西竟然会是刘麻的眼睛。 身后的窸窣之声让乔双喜转过了身来,他左顾右盼,空空荡荡的院子实在找不出发此声响的东西来,后脑勺上的头发“噌“地上翘起来,浑身感觉不自在。 “你个骗子,抓紧时间离开这儿!”就在乔双喜一头雾水的时候,突然从厨房传出了叫骂声,叫骂声很沧桑,也很凄然。 乔双喜被这意想不到的叫骂声吓着了,他木呆呆站在院子里,数秒之后才如梦初醒,准备朝院子外面跑,正巧遇上了挑水回来的乔晓静。 乔晓静没有给乔双喜过多解释,只是用手指了指厨房,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乔双喜很明白地点了点头,坐在了厨房门槛上,看着乔晓静忙活着生火、烧水等锅台上的活儿。 “你个骗子,抓紧时间离开这儿。”春花坐在炕沿上,不停地指着乔双喜。 乔晓静赶紧上前劝说母亲,谁知母亲旧病复发,又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叫骂乔双喜的同时,连乔晓静一起也骂了起来:“你也是骗子,你又想骗我啥?骗子……” 春花不但嘴上不停,而且还推推搡搡将自己的女儿从厨房里推了出来,从里面关上了厨房门,并敲着门板骂道:“骗子,我连女儿都没了,你们还想骗我啥?” “吃完饭我再来帮你。”乔双喜面对这种尴尬且悲戚的局面,不知道怎么安慰晓静。 “谢谢你,不敢再麻烦你了。”乔晓静说话时充满了感激,无奈地站在院子里。 “我要来,我还要跟你一块儿干大事。”乔双喜淡淡的笑着,一到路上,又一副疯癫的模样。 “啥大事?真疯了。”乔晓静一个人在院子里小声嘟囔着。 春花还不停地敲着门板。 刘麻趴在窗户上,发出长长的“嗯”声。 正文 第6章吃鸡毛的人 乔晓静见母亲神经系统又出了问题,无助地坐在屋檐下一块烂木头上,. 乔晓静怎么也不会想到多年之后的家人成现在这个样子,继父刘麻成了野人,似乎已经不能与正常人一样生活,母亲春花更令她心碎,已然可怜无比,神经还出了毛病。 乔晓静的思绪在杂草丛生的荒野与空无一物的黑洞中来回转换,浮现出了继父和母亲很多可怜可悲的场景,眼泪沿着脸颊流到了她的嘴角。 有一只褪了毛的麻雀飞落在正屋的房顶上,一边啄着从房顶茅草缝中长出的牵牛花,一边叽叽喳喳叫着,由于正处于乔晓静的正上方,乔晓静一抬头便可看见。 这鸟长得可真可怜,没有羽毛,还出奇的干瘦。乔晓静悲叹之余,睹物思人,想到了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敢出门的继父和时而清醒时而疯傻的母亲,她深深地叹息起来。 中午时分,饭菜的香味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没有吃早饭的乔晓静顿时觉得饥饿。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捋了捋头发,无精打采地来到了厨房门口。 “妈,开门吧,我是你的女儿晓静啊!”乔晓静的请求中饱含哭腔。 厨房门慢慢打开了一条缝,春花就像受了惊吓的孩子,神情紧张向外看着,见乔晓静泪痕未干,忽地一下敞开了厨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乔晓静跟前,颤栗着干瘪的手为女儿擦泪。 “总算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尽管春花紧紧咬着嘴唇,但还是哭出了声来。 “我昨天就回来了,还给你洗了澡,忘了?”乔晓静刻意笑着,不想让母亲再流泪。 “昨天,洗澡,我咋不知道?”春花摇了摇头,朝正房瞥了一眼,拉着乔晓静的手走进了厨房,恨咄咄地说道,“别理她,那是个野人,专门偷吃人家的鸡,带毛生吃……” 乔晓静知道母亲说的是正趴在正屋窗户上朝外看的刘麻,她看到母亲说刘麻“带毛生吃”的时候,. 厨房里,乔晓静忙着做饭,春花坐在锅灶边朝炉膛里送柴禾,两人跟正常的母女一样交流着感情,不断表达相思之苦。说着说着,春花不知不觉将杂七杂八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在乔晓静逃离家门后不久,李憨子媳妇红杏便生下了一个男孩,也许那孩子知道他来路不正,分娩的时候险些要了红杏的命,好在最终还是保住了这对母子的命。 这孩子名叫不虞,从名字就知道这孩子其实不是红杏想要的。孩子哪顾得上这些,他是急性子,一出生就睁着一对门环般圆溜溜的大眼睛,还左顾右盼着,就差开口说话了。 这个不虞不仅睁眼早,走路也比别的孩子早。他自从会走路了,就整天不着家门,到处逛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有了一身的好水性,动辄就能在水下待好几个时辰。 这个不虞整天要么水中,要么土里,时常将自己弄得像个从土里长出来的孩子,便有了“土笋”这个形象的绰号。再后来,这孩子就整天在河中央的大石头上攀爬,行动越来越灵巧,姿态越来越像只青蛙,便有人又开始叫他“蛙人”了。 这个叫做“不虞”的少年,正是乔晓静在村口河里救起的那个少年,他是红杏婶子的儿子,而这个少年的父亲不是李憨子,人们都认为是她的继父刘麻。 这事乔晓静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正是因为刘麻和红杏的事儿,她跟乔双喜被硬生生的割开了。这个乔双喜自从经历了退婚的打击之后,至今没有结婚,起初说媒的人都得差点儿踢平了乔宝财家的门槛,但都被他气走了,逐渐成了陈货。 有一次,这乔双喜偷偷躲在外地来收羊毛的车上,随着羊毛贩子进了县城,在县城里呆了大概有个把月的时间,. 无所事事的乔双喜就像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孤独如同空气一样缠绕在他周围,荒凉的村后山便成了他一个人自我消遣、自我发泄的空间。 一天乔双喜独自一人溜达到了后山,发现父亲乔宝财和刘麻正在吵架,吵架全因憨子媳妇红杏。两人争执不下,眼见就要动手,乔双喜不敢顾虑,冲了过去,最终阻止了这场因为婚外情引发的恶斗。 乔宝财回家之后,便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数周之久。渐见乔宝财有了康复的迹象,却传出了乔双喜疯癫的消息。从那时起,村里人都深信不疑地认为乔双喜疯了。 与乔宝财不同,那个挨千刀的刘麻并未因乔双喜得知丑事而有所收敛,相反他跟没事人似的,依然我行我素,红杏儿子不虞渐渐长大,刘麻心生怯意这才不再与红杏厮混。 这刘麻是身兼数项毛病于一身的人,他与红杏结束之后,基本上与女色决裂了,但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毛病,那就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令人咂舌的馋嘴,而且还专吃鸡、鸭、鹅等家禽,尤以鸡为甚。 刘麻馋嘴就像得了某种难以自控的怪病一样,一旦犯瘾了,他会不顾生死冲出去。先从自家动手,家里仅有的家禽吃完后,他便将目光投向了别人家。 时间一步步让刘麻变成了异类,这个异类将偷吃别人家的家禽看成了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不管雨雾霜雪,也不管春夏秋冬,只要他内心渴望,他就会拼命而为、不顾生死。 当然,偷毕竟不像拿,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一次刘麻偷鸡时,不慎被那家养的大狗逮了个正着,狗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脚踝,他试图让狗松口,可惜没有成功,只得拖着这条狗翻出了院墙。 令刘麻崩溃的是,这只狗对主人的忠诚度大大超过了刘麻的预料,翻过墙来这狗依然不松口,万般无奈之下,刘麻只好拖着那条绝不轻易松开口的狗逃离了现场。大概跑了好几里的路,那狗才绝望地松开了口,在漆黑的夜里,凄厉而又无助地叫着。 受了重伤的刘麻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偷鸡的脚步,相反他就像一个被诅咒了的人,似乎肩负着某种“神圣职责”,注定要在这条道上走到底,绝不半途而废。 起初刘麻会将偷来的鸡藏起来,待风声过后,偷偷炒了或是炖了吃,后来干脆拔了鸡毛,掏出鸡肚子里的杂碎,生吃起来,再后来干脆连鸡毛都不拔了…… 刘麻从偷鸡开始到带毛生吃鸡谁也记不得经历了好多年,更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毛带杂碎一块吃下肚子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这样肮脏的东西吃下肚子的。 总之,从发现刘麻连毛带杂碎一块吃下鸡开始,刘麻的体貌特征就发生了变化,头发一圈一圈掉落,最后仅剩头顶拳头大的一圈,而且发色也发生了改变,由黑变黄,现在变成了干草色;眼皮逐渐变薄,薄如蝉翼,眼眶向内收缩,眼珠反向生长,变得越来越圆越来越大,向外鼓着,像随意镶嵌上去的带有黑点的白色圆球,似乎随时有蹦出来的可能。 可怕的是,刘麻的眼神开始发出发出猫眼睛在夜间发出的光,绿光。不过比猫眼睛发出的光要粗一些,就像两束光束。 刘麻的驼背逐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佝偻腰身,整个身体像个没有闭合的圆。 这刘麻的双腿越发罗圈,走路的时候越来越像孩子们手中转动的圆规。他的手也变形了,皮包骨头,手指头又细又长,手上的皮松弛得能够提起来一寸多,干皱得很。 如果一定要说是谁将刘麻毁了,只能是空虚的他自己和他贪婪的时光。 随着时间推移,乔晓静继父刘麻的手指头渐渐开始退化,渐渐有了雉科动物的特征,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如果单将他的手伸出来供人辨认,很难有人认为那会是人的手。 诚然,能将一只活鸡连毛带杂碎一块吃进肚子里,不仅仅需要无比的“勇气”,更需要一嘴好牙口。显然刘麻是具备了这样牙齿的人,他的牙齿能咬断家禽的骨头,能嚼碎家禽的身上每一块肉,生肉,带着血的肌肉组织可能还没有全部死亡的生肉…… 听到这些,乔晓静感觉身体里有无数条蛆虫在慢慢地蠕动,想伸手去挠,却恨隔着肉皮怎么也挠不着。 母亲春花的表情比先前丰富了很多,时而皱眉,时而吐舌,时而呲牙,时而抿嘴…… 锅里的水沸腾着,整个屋子弥漫着热气。 乔晓静已没有心思再做饭,阵阵恶心感让她想呕吐。 春花不再出声,静静地坐着,失落的眼神投向了凄凉的正屋。 乔晓静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再次回头看母亲时,发现母亲脚边的柴禾被引燃了,急忙叫到:“娘,柴火掉在地上了。” “差点烧着我。锅都快烧干了,赶紧添点水。”春花蹲在地上笨拙且缓慢的将引燃的柴禾收拢起来,抓起着得最旺的一把柴禾送进了炉膛,又赶紧脚将其它柴禾踩灭。 正在乔晓静和母亲手忙脚乱之际,乔双喜站在了厨房门口,憨憨地笑着说:“婶子,我想找晓静谈点事。” “双喜啊,我们还没吃饭呢。”春花平和地说道。 “娘,我不想吃饭了。”乔晓静舔了舔嘴唇。 “那去吧。”春花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待乔晓静走远,她似乎又有些不舍,补充了一句:“早点儿回来!” 怎么会这样,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乔晓静脑子里浮现出了刘麻生吃带毛生鸡的样子,尽管她并非亲眼见到,她摇头长叹了一声。原本心中对此人充满了恨,可多年之后,看到如此的场景,她的恨似乎消释了很多,想恨似乎也恨不起来了。 正文 第7章装疯卖傻 从家里出来,乔晓静为了配合乔双喜装疯卖傻,主动与他拉开了距离。 乔双喜在前面时跑时走,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乔晓静与他差不多有三十米的距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俩人先后到了凄凉的村后山。 现后山并无他人,乔双喜遂道出了装疯卖傻的缘由---父亲是个要面子的人,即使他对红杏婶子不舍,即使他对刘麻多么恨之入骨,他最终都选择了沉默,或者说为了他自己的名声---作为一村之长,不能让村民知道这丑事,不能丧失晚节,不能使自己声名狼藉。 “那倒是,你父亲在人前一直做得很好。”乔晓静赞同乔双喜说法。 “虚伪、龌龊,只不过很难让人看到罢了。”乔双喜的言语和表情都充满了鄙视。 “还是说你吧!为啥要叫我出来?”乔晓静淡淡地笑着。 “噢,对了,差点儿忘了正事。”乔双喜憨憨地笑了笑,接着说,“你可能听说过,孤独无望的我曾经偷偷上了羊毛贩子的车,钻进他们收的羊毛之中,跟随羊毛贩子进了一趟县城,在县城里呆了大概有个把月的时间才回家的事情吧?!” “听我娘说了,怎么了?”乔晓静没听出来他跟羊毛贩子进城算啥正事。 “重要的不是进城这桩事,重要的是进城后的个把月所干的事情,可谓惊心动魄,不枉此生啊!”乔双喜说话的时候,澎湃的成就感和自豪感跃然脸上。 “就你?你不是还没醒吧?”乔晓静白了乔双喜一眼,笑着说,“也难怪,我这次回来总觉得哪有点不对劲,现在才明白,原来咱们村的牛没了。” “哎,啥意思?这里面又有牛什么事啊?”乔双喜半张着嘴,憨憨地看着乔晓静。 “人总是会变的,这话果真不假。多年不见,竟学会吹牛了。”乔晓静显得很不屑。 “我没有吹牛,真的,这些都是真的。”乔双喜见乔晓静不悦,有点儿语无伦次。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编吧!”乔晓静转过身,耷拉着脑袋朝回走。 “我,我,我参加革命了。”乔双喜见乔晓静真的要走,无奈之下,只能将绝密之事说出来。 乔晓静义无反顾向前走着,当听到“革命”二字,她的双脚就像被地皮粘住了一样,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但她没有马上接话,也没有转过身来。 乔双喜见晓静停下了脚步,欣慰地点了点头,加快脚步到了晓静身边,真诚地说道:“当我再见到你,从你的举手投足,我就断定你不是昔日的那个乡下女人,而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你绝对不是在外面穷困潦倒或者疲惫不堪才回家的,你回家带着神圣的使命。” “你在城里还学会了说书,真不简单啊!”乔晓静原本想承认乔双喜的说法,但转眼一想,石蛋因为无奈,为小分队编织的欺骗陷阱历历在目,岂能轻易相信眼前这位男人的话,再说与这位男人分别太久,他到底经历过什么目前还无法知道。 “我在别人面前装疯卖傻是为了生存,但绝对不会在你面前装疯卖傻。有时候我撒谎那是迫不得已,但绝对不会对你撒谎。信不信由你!”乔晓静的怀疑让乔双喜有些失望。 “好吧,反正我是个闲人,有的是时间,有什么事情尽管讲来,我洗耳恭听。”乔晓静见乔双喜的脸阴沉了下来,便又装出一副虽然不感兴趣却又愿意听下去的姿态。 “你是一位革命者!”乔双喜的语气很肯定。 “那都是一群泥腿子的异想天开,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乔晓静淡淡地回应道。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都是一名战士,而且还是一名地道的泥腿子出身的战士。” “到处都是鬼子,到处都是鬼子的眼线,你诬陷我会要了我性命的。” “我曾经在县城见过一位和你行事非常相像的人,他就是一名不计个人得失的革命战士,始终为将恶贯满盈的鬼子赶出中国做着各种各样的努力和牺牲。噢,对了,他曾经好像是一名老师。” “这又能说明什么?” “我尊敬这样的人,他们有崇高的理想,有明确的奋斗目标,他们生活得很有意义和激情,不像我这样枉活一世。我曾经跟他接触过一段时间,由于我没有革命经验,当然还因为他的工作相当危险,最终他一再劝说我回来,这我才回家的。” “你也很伟大,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经历。”乔晓静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跟王老师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生活窘困不堪,但是我觉得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他为人豁达,心地善良,从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也尊重别人的不同意见,我多么想能再见到他。” “那咱们说定了,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你的王老师,一定要记得叫上我,让我也崇拜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革命者。”乔晓静说话的时候,噘着嘴,像个调皮的孩子。 “但愿还能再见到他,他让我感觉生命的不同。”乔双喜脸上洋溢着无限的自豪感。 “如果有人愿意吸收你为革命战士,让你身先士卒,在鬼子的枪林弹雨中战斗,你会怎么样?”乔晓静还想再试探一下眼前这个憨憨笑着的男人。 “不怕你不信,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冲锋向前,宁可倒在进攻的路上。”乔双喜的眼睛中流露出坚定决绝的神情。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名普通的革命战士,比起你的王老师来差得很远。”乔晓静有敏锐的判断,最终相信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话,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谢天谢地,我总算没有看错人。”乔双喜一下抓住了乔晓静的手,使劲摇了起来。 乔晓静被乔双喜这样的举动惊呆了,脸色很凝重。 乔双喜憨憨地笑着,慢慢松开了乔晓静的手。 “你不是,不是说有正事要谈吗?”乔晓静两腮通红,说话的时候显得很不自在。 “刚才说的不是正事吗?”乔双喜憨憨地笑着,见乔晓静瞪着自己,收起了笑容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些可靠的年轻人成立一支游击小队,秘密训练,与鬼子打游击呢?” “这个想法不错,抗战就应该最大限度地动员有生力量,将这些积极的力量凝聚在一起,若能达到全国人民都行动起来,小鬼子早都滚回老家去了。” “这么说你赞同我的想法?” “当然。”乔晓静肯定了乔双喜想法的积极性,但也有些忧虑,“我们的力量毕竟是微小的,无法与鬼子进行正面对攻,一旦我们的行为暴露了,那又该怎么办?” “我们的队伍高度保密,行踪不能让外人知道,行动的时候也要异常隐蔽,只要能够让鬼子寝室难安就行了,主旨并非消灭敌人。”乔双喜谈了自己的想法。 “我承认你的想法很好,但说很容易,要做到却非常难,这你应该晓得,平时看似可靠的人在刀枪面前就很难说了。”乔晓静毕竟是经历的战争洗礼过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乔双喜感觉乔晓静说的有道理。 “信仰,只有信仰。信仰是伟大的东西,绝对坚定的信仰就是铜墙铁壁,没有任何子弹可以击倒崇高的信仰,尽管我们的肉身可能会粉身碎骨。”乔晓静坐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你的意思是……”乔双喜有点儿疑惑。 “加强政治素养方面的教育。”乔晓静示意乔双喜也坐下来,压低嗓音说,“秘密成立一支抗日游击小队,不急着寻找战斗,初期重要任务就是培训,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双管齐下,使这支小队具有过硬的政治素质和较强的作战能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投入战斗,达到袭扰敌人的战略目的。”显然,乔晓静已经具备了独立指挥员的能力和智慧。 “就按你说的办。”乔双喜双手成拳,很激动,“培训的事情有具体想法吗?” “队伍还没有组建起来,给谁培训?”乔晓静笑了。 “队伍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从县城回来之后就秘密着手这个事情了,私下联络了一帮小兄弟们,苦于没有人带领我们干,只好虚度光阴了。” “你真不简单,竟然能有这样的远见,真让我佩服。太好了,只要有可靠的人,培训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乔晓静很赞赏乔双喜,敬佩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探讨了一番细节,直到太阳爬上了西山顶才先后回到了村里。 约一刻钟,乔双喜又来到了乔晓静家,这一次他没有别的事,专门给乔晓静送来了半袋玉米面儿。 按照两人讨论的结果,乔晓静必须尽管回到岗位上去,着手准备游击小队组建工作。 乔晓静回到家中,却不知母亲去了何处,她重任在肩,只能以公废私,无法出门再去寻找---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不会走远,这么多年了,母亲始终在村子周围。 乔晓静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依依不舍地关上了厨房门。 刘麻长长地“嗯”了一声,又一次传入了乔晓静的耳朵,乔晓静朝正屋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她曾经是那么地憎恨这个人,即使挫骨扬灰也不能解恨,而今却想恨也恨不起来了,相反满脑子都是同情。她又回到了厨房,她往锅里添了几瓢水,生着火,使劲拉着风箱,待炉膛里的火着旺之后,便开始和面(乔双喜送来的玉米面),准备蒸玉米饼。 玉米饼蒸熟后,天色已经暗黑下来。 乔晓静拾了七八个玉米饼,放在了竹篮子里,拎到正屋,放在了刘麻身边。 当乔晓静再出门朝小分队走的时候,已是沉沉夜色。 幽静的村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 正文 第8章夜遇侠客 夜色沉沉,乔晓静一个人出了村子。 村边的河水如同被墨汁染黑的绸缎起起伏伏,拍打着古老的石桥。 桥上的乔晓静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向河中央的那块大石头望去,漆黑的夜包裹了一切,环顾四周,天地之间尽皆混沌,全然空茫茫的黑。 但乔晓静感觉自己的双眼似乎透过了这片黑暗,高且尖的石头清晰可见,石头上趴着一个少年,用炯炯有神的双眼注视着自己,满是泥土的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他是我的弟弟,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莫名的想法像一根长刺,直直插到了乔晓静的心脏。 多么不可思议,一个象征着耻辱与背叛的孩子竟然成了我的弟弟! 这孩子既不是我亲生母亲所生,也不是我亲生父亲所养,然而不得不承认他是我的弟弟。全因为那个堕落、无耻且毁了我一生幸福的怪物继父。 作孽啊,无耻的罪人,让无辜的人承受炼狱一般的煎熬。 一阵凉风袭来,乔晓静恍如梦中醒来,她抽搐了一下,将滑落在胳膊腕处的包袱重又挂到肩头,匆匆向前走去。孑然一身的她迈着急促的脚步,就像孤雁急着寻找雁群。孤单的身影穿行于穷山僻壤之间,一座座黑沉的山向后退去,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天微亮,乔晓静走进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巷子,时不时传来狗叫声,越显得幽静了。青石板巷子尽头,再右拐便到了小贩们的聚集区,路两边全是各种高矮不一的台子,台子上面盖着帆布,这是小贩们白天做生意的场所。 乔晓静边走边前后左右看,小心翼翼的样子。 穿过小贩们的聚集区,再左拐,约莫十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座不起眼的店面,上方挂着“赛西施豆腐坊”的横匾,乔晓静工作的地方就在这座豆腐坊的后院。 乔晓静走到“豆腐坊”前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如既往向前走着,来到拐角处,偷偷观察了身边的动静,确定没有异常情况后,她再次走到了“豆腐坊”门前。 乔晓静的敲门声很有节奏,先是三下,再敲了两下,中间略微有停顿。 很快店内之人取下了一块门板,一个婆婆模样的妇女探出了半个脑袋,左右看了看,与乔晓静小声打了招呼,又取下了一块门板,乔晓静进了“豆腐坊”,门板再次合上了。 单从豆腐坊的名字看,也许很多人会想这里肯定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其实婆婆模样的妇女才是这家豆腐坊的老板,她在这儿已经经营豆腐坊快二十年了,有很高的声誉。 她,就是所谓的“赛西施”,难免让初次见她的人有些失望,听街坊们说,这位妇人年轻的时候确是貌美如花,比西施的美有过之而无不及。 妇人插上门板,进了右边紧挨着门口的房间。 乔晓静径直到了院子左侧,来到一间房门和墙体都很破烂的房前,推开了房门,随之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咯吱”声。房间里堆放着很多杂物,大眼一看便知是杂物间。 这杂物间光线不好,黑沉沉的。地上堆放着很多烧火用的干树枝,房梁上挂着一个柳框,墙上挂着一把犁,靠近墙角还放着两副牛耕地、拉车用的牛勺头和做豆腐用的磨盘。紧挨着墙放着的一个有些年岁的黑柜子,这柜子再普通不过,里面放着一条露着棉花的破被子和几件破衣服,其余便是常年无人清扫落下的灰尘。 这样的柜子很多普通人的家里都有,这样的杂物间很多家也都有,这杂物间的陈设,很难让人不做出这户主人是地地道道的农户的判断。如果你真是这么想,那可真大错特错了,乔晓静他们就是用这个普通无奇的柜子和这间普通无奇的杂物间做了文章。 玄机就在那个紧挨着墙体放置的有些年岁的黑柜子,乔晓静在杂物间转悠了一圈,站在窗户前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一切正常如昔,她关上了门。走到柜子跟前,将柜子轻轻移开,有一道亮光射进了杂物间。 原来柜子的后面有一个小洞,高约一米,宽约七十公分,可供人弓腰出进。 不得不佩服乔晓静他们的智慧,他们简直就是一帮天才! 乔晓静弓着腰通过了这个小洞,利用柜子后面的把手将柜子又一次拉回到了原处,紧紧贴在了墙皮上。另一侧的洞口竖立着一个废弃的木车板,恰好堵住了这个洞口。 来到洞的另一边,看到的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有一个空间更大的院落。这院落四四方方,除杂物间这边,其余三边均盖有房屋,每边房屋六间,共有十八间房子,房门和窗户大小相同,样式一致,整个院落显得非常整齐统一。 “翠玉姐,翠玉姐,快点出来啊,有贵客来访。”阿紫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急忙穿好衣服,竟然现乔晓静回来了,心中大喜,高声呼叫还在睡梦中的翠玉。 还没等翠玉出门,乔晓静和阿紫便已经来到了翠玉的房间,三人默然无语,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三人寒暄一番,谈话进入了主题。 乔晓静向翠玉和阿紫讲述了一番回家所见所闻,最后的重点落到了乔双喜关于组建游击小队的提议上,全面讲述了在乔家村后山谈话的内容,并谈了一些设想。 “太好了,太好了!”阿紫听到队伍要壮大,激动得很。 “这确实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样我们秋季保粮的工作就更有力量了。”就连一向理智的翠玉也激动了,她说话的时候,紧紧握着拳头,显得很有底气。 三姐妹坐在床边,专门讨论了新增人员的吃、住、军事培训和政治素质教育等事宜,过程甚是和谐。正当三姐妹欢声笑语之际,大志和大个儿走了进来。 “你们来的正好,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俩去完成。”彼此之间简单打了招呼,乔晓静便一本正经向大志和大个儿交代工作任务。 “什么?”大志和大个儿几乎异口同声道。 乔晓静将组建游击小队的构想和具体的实施办法又讲了一遍,大志和大个儿听完乔晓静的话,与翠玉和阿紫反应一模一样,除过激动,还是激动。 “我们要提前做好新队员到来之后各方面的事宜,尽量让新队员们到来之后,能够快适应我们的生活,快提高军事素养和政治素养,快提高革命战斗力,为我们即将到来的秋季保粮工作作出积极的更大的贡献。”乔晓静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新队员有多大规模?什么时候才能来这儿报到?”大个儿很急切。 “这些问题需要另一个人来回答。”乔晓静心里也存在类似疑惑。 “谁?”阿紫也有疑问。 “我们协商过,三天后的凌晨三点在城外会面,到那时候,我们就能得到确切信息,有多少人,怎么进城,谁负责接应等等,所有的问题都将会迎刃而解。”乔晓静对于组建游击小队的事情充满信心,对乔双喜深信不疑。 “三天后就有消息了,真的很期待。”大志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 看到大志的神情,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说正事。”乔晓静接着说道,“这两天先将空房子打扫出来,做好迎接新队员的准备。三天之后,由大志和大个儿随我一起去见乔双喜。” “那我们俩呢?”翠玉不想闲着。 未等乔晓静张口,大志和大个儿像是提前串通好了,异口同声说道:“打扫卫生。” 翠玉和阿紫板着脸狠狠地瞪了嬉皮笑脸的大志和大个儿一眼,很生气的样子。 “还真没有别的大事让你俩干,但也不能闲着,那就打扫卫生吧,这也是你俩的强项。”乔晓静刻意收起笑容,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翠玉和阿紫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领受了命令。 大志和大个儿看翠玉和阿紫噘着嘴,笑了起来,乔晓静实在装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翠玉和阿紫也笑了,小小的房间里再一次充满了欢笑声。 “新队员一旦来到,你俩可要上点儿心,一定要抓好他们的军事技能培训工作既要科学合理,还要贴近实战,尽快练出战斗力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训练出来的人既要有单兵作战能力,还要有协同作战的能力,尽可能将他们的能量挥到最大。”乔晓静对大志和大个儿提出了要求。 “那我们呢?”翠玉渴望得到满意的答复。 “不会还是打扫卫生吧?”阿紫担心会继续干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事情。 “还是阿紫聪明。”乔晓静笑着说道。 “啊”翠玉和阿紫出了惊叹声,摇着头,一脸的失望。 “开玩笑的,你俩肩负着重大的使命,怎么可能总让你们打扫卫生呢?”乔晓静来到翠玉和阿紫中间,将双臂搭在了她俩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俩负责新队员政治素养和觉悟的强化,让他们知道为谁而战,这可比单纯上阵杀敌要困难很多,当然也更为重要。” 翠玉和阿紫接到任务,兴奋地鼓起掌来。 两天时间在大志和大个儿的念叨声中过去了,乔晓静带着大志和大个儿乔装成乡下进城卖东西的农民,分别拎着柳框、扁担和麻绳出城而去。 他们早早到了城外,蹲在一片树林里等待乔双喜的到来。 这一夜,皎洁的月光就像一面干净的镜子,悬挂在他们的头顶,斑驳的光亮透过茂密的树枝散落在地上,如同一盏盏闪烁光芒的灯,眼前的世界美丽极了。 时间的指针刚指向凌晨两点四十五分,突然有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出现在了乔晓静他们眼前,由于斗篷遮挡了光线,乔晓静他们无法判断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乔双喜。 在风的吹动下,黑斗篷起起伏伏晃动着,就像说书人嘴中的侠客。 林子里的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正文 第9章有惊无险 凌晨二点四十五分,距离约定时间恰好只有一刻钟。 很多时候,意外总是发生在事情马上就要开始,或者即将结束的时候。 信心满满的乔晓静带着心情激动得大个儿和大志守候在乔双喜的必经之路,遗憾的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没有见到乔双喜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位侠客打扮的人。 在风中,在夜里,在空阔寂寥的郊外,一个侠客模样的人站在了乔晓静他们面前,这是一个怎样的场景,这个场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 显然眼前的这个人不会是乔双喜,他憨厚无比,不可能会突发奇想,穿着黑斗篷来接头的,乔晓静目不转睛看着黑衣人,暗暗思忖着,分析着,判断着。 风吹得黑斗篷哗啦啦作响,穿黑斗篷的人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专注地盯着乔晓静他们三人。 双方在安静的月光下暗暗较劲儿,紧张的空气让双方窒息,谁也没有主动露出声色。 虽然穿黑斗篷之人在夜里显得很高大,很有震慑力,但毕竟他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除非他是武林高手,或者身上带有瞬间致人于死命的武器,不然双方一旦动起手来,胜败未可知也。这,也许就是黑衣人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吧。 黑衣人一定是在思虑对面三人是何来路,在无法确保一战必胜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是不可取的,故而他才会选择了原地不动,以待时机。这是乔晓静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做出的判断,不难看出,乔晓静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是符合现场实际情况的。 但毕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眼见与乔双喜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这黑斗篷不战也不退,干耗时间,让乔晓静甚是无奈和焦急,她担心此人的出现也许有别的原因,可能就是为了破坏与乔双喜接头而来的,让原本简单的接头任务变得复杂了起来。如果处理不善,接头任务出了差错,任务失败不说,还有可能造成难以估计的损失。 难以预知结果,. 诚然,乔晓静、大志和大个儿三人正面临着这样的结果,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时间在僵持中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到了凌晨三点钟。 千钧一发之际,那黑斗篷终于沉不住气了,首先动了起来,扭动着身躯,嘴里胡乱念叨着:“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哎,老大徒伤悲啊!” “他在嘟囔啥?”大个儿很不解,眼睛直勾勾盯着乔晓静。 “是不是暗号啊?”大志好像在自言自语。 “啊?还有同伙?”大个儿的情绪有些激动。 “稍安勿躁,再看看他还有啥动作。”黑斗篷先开口,乔晓静感觉问题似乎并不象想象的那么严重。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黑斗篷吟诵了一句,略顿了一下,又一边徘徊一边念叨起来,“合久了也会分开,分开久了也会再合在一块儿。” 乔晓静三人沉默不语,仍然盯着黑斗篷。 “门前大河哗啦啦,有个泥孩石上爬,又像猴子又像蛙,逗得来人笑哈哈。”黑斗篷见面对三人无动于衷,便有来了一段顺口溜。 “啥玩意这都是?”大个儿有点儿不耐烦了。 “诗,这人开始作诗了。”大志对着大个儿笑了笑。 “后山有棵歪脖子树,树下有块大石头,常年有个憨憨娃,有事没事瞎转悠。”乔晓静懂得黑斗篷作的顺口溜的意思,便也作了一首顺口溜。 “啥意思,这是?”大个儿更加疑惑了。 “别吵,听着就行。”大志拽了一下大个儿的后襟。 乔晓静慢慢挪动着脚步,朝黑斗篷走去。黑斗篷见状,也朝乔晓静走来。 两人相距不足十米,乔晓静站定,淡淡地问来者:“可是憨憨娃?” “真讨厌,谁是憨憨娃?”. “还真是你啊?这样的打扮,差点生出误会。”乔晓静既惊且喜,苦笑着摇头。 “这不为了让你们更容易看到我吗?”乔双喜抖动了一下衣襟,接着说,“当时咱们只敲定了时间,却没有说清楚晚上怎么见面,一点标志都没有,万一走岔了岂不麻烦?” “确实不周到。”乔晓静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工作失误。 “还好,总算是见着了。”乔双喜又“嘿嘿”的憨笑起来,正欲说正事,却看到乔晓静身后还有两个人,他压低嗓门问乔晓静,“那俩,什么人?” “你俩过来吧,碰上亲戚了。”乔晓静担心空旷之地存在隐患,说话格外小心。 大志和大个儿来到乔双喜面前,经乔晓静介绍,相互认识一番,从此成了一家人。他们小声交谈着,朝林子深处走去,小虫子的叫声让夜更显安静了。 乔双喜先谈了游击小队选人的事情,一字一句,非常认真。 天色渐渐显露出了亮色,林子显得绿油油的,湿漉漉的,特别喜人…… 就在乔晓静、乔双喜等四人谈论如何将招募的新队员带到训练基地的时候,“赛西施豆腐坊”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人手一把带刺刀的长枪。 这里是敌占区,鬼子虽然没有老百姓多,但比抗日军民要多得多,当然还有很多没有脊梁骨的**变节成了伪军,也就是所谓的皇协军和治安团。 豆腐坊的老妇人和往常一样,早早便取下门板,准备开始一天的豆腐生意。 没有多少街坊会一大早来称豆腐,生意显得很清淡。 “你的店铺为何如此偏僻?”老妇人背对着门,正用布包裹严实,拿着抹布擦拭桌台,被鬼子的话吓了一跳。 “我的店,这都几十年了,街坊们都知道。”店门口站着二三十个当兵的,前面站着两三个鬼子,其余的人都是所谓的皇协军。来得突然,阵势很大,老妇人有些结巴。 “你的有没有问题?”站在最前面的鬼子边说话边刺刀挑开了包豆腐的布,剜了一小块豆腐。 “都是好豆子做的,很有嚼劲,绝对没啥问题的。”老妇人渐渐平静下来,她主动掀开了蒙在豆腐上的布,淡淡的说道,“请太君尽管放心品尝吧,很好吃的。” 哈巴狗一样的皇协军一个个眼睛冒着亮光,盯着黄灿灿的豆腐,口水在嘴里打转。 那鬼子瞥了老妇人一眼,二话没说,朝院内走来,那些没脊梁的汉奸也跟了进来。 “你的院子很可疑,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地方,都暗藏着八路。”那鬼子用狰狞的眼神瞪着站在身边的老妇人,想看看老妇人是否有异常。 “您可千万别吓唬我老婆子,自从你们来了,哪还有什么八路啊!”老妇人一脸的无辜,唯唯诺诺地说,“我绝对是良民,绝对不敢招惹那些亡命之徒。” “很好,良民的好!”这个鬼子淡淡地笑了一下,但还是不相信老妇人的话,他提高嗓门道,“给我搜查一下,要仔细地搜,从情报获悉,最近有八路频繁破坏中日亲善。” 皇协军三三两两朝不同的方位跑去,见屋就进,翻箱倒柜自是不必说的。 三五分钟过后,各路搜查的皇协军相继来到了鬼子身边,他们就像事先串通好的,回复异常一致:“报告太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很好,你的确是个良民,是我大日本帝国的朋友。如果发现八路或者怀疑是八路,要及时向我们汇报,我们大日本帝国对朋友有奖赏,大大的。”那鬼子对老妇人说道。 “请太君放心,若有发现,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你们报告。”老妇人的态度很真诚。 “撤!”领头的鬼子转身要走。 “小野君,请等一下。”其中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鬼子边说话便朝杂物间而去,几个皇协军跟了上去,老妇人咬着嘴唇也跟了上去。 他们推开门,进了杂物间,两个皇协用刺刀猛戳了几下柴禾堆,那个鬼子仔细打量着杂物间,用刺刀拨弄了一下挂在空中的柳筐和墙上的犁,又轻轻踢了下一牛勺头和磨盘,站在了那个黑色的柜子前。 那个鬼子站在柜子至少有十秒钟时间,猛地拉开了柜门,柜子上的尘土飘了起来,他用手在嘴边扇动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柜子,慢慢退出了杂物间。 老妇人见鬼子和走狗走远了,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乔晓静他们还在林子里,交谈甚欢。 “十三个人晚上进城不安全,容易暴露,还是白天吧,白天乔装成进城贩卖土货的庄户人,穿戴下地干活时的服饰,三三两两进城,鬼子不会怀疑。”乔晓静对乔双喜说道。 “这简单,都是现成的。进城之后呢?”乔双喜提出了接应的事情。 “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再过两天,城里有集市,那时候你就带着他们入城,入城之后大志和大个儿会接你们的。”乔晓静说话的时候,看了看大志和大个儿。 大志和大个儿频频点头。 “进城之后,分成两组,大志带领一组,大个儿带领一组,暂时先在市场上叫卖所带土货,等天色晚些,再三三两两带入训练基地。”乔晓静的安排很周详。 一切安排就绪,乔双喜与乔晓静、大志和大个儿各自离开。 离开之前,乔双喜脱掉了穿在外面的黑斗篷,走到了大个儿面前,憨憨地笑道:“这是我从家里顺出来的,不能再带回去,它太大了,你穿着合适。” 大个儿欣然接受了乔双喜的礼物,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太绝了,你穿上这件黑斗篷就是现实版的李逵……”大志话没说完就笑了起来。 乔晓静一只手指着大志,另一只手捂着嘴,笑着。 也许是受到了乔晓静她们的感染,林子里的鸟儿也欢腾起来,盘旋在半空,欢唱着。 正文 第10章暴虐菜鸟 乔晓静他们三人回到了豆腐坊,老妇人讲述了日本鬼子搜查的经过。 大个儿和大志两人脸色僵硬,唉声叹气。乔晓静却哈哈笑了起来,大家都很吃惊。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们为什么要板着脸?”乔晓静对大家的沉默有些不解。 “好事?我们可能被盯梢了,咋还是好事呢?”翠玉说出了大家的担忧。 包括老妇人在内,所有的人都点头示意赞同翠玉的说法。 “这简直就是上天的眷顾,它知道我们要增添力量。”乔晓静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赶紧说,咋回事?”阿紫抓着乔晓静的胳膊摇着,众人的眼睛都盯着乔晓静的嘴。 乔晓静问老妇人:“鬼子带着汉奸来咱们店了,对不对?” 老妇人作答:“我刚说完。” 乔晓静又问:“他们是不是将咱们院子搜了个遍?” 老妇人接着答到:“对啊,翻箱倒柜,连杂物间都没有放过。” 乔晓静笑着说:“那不就对了嘛!” 老妇人不解:“咋就对了?” “想想,鬼子彻查了这儿,连箱子柜子都翻腾了个遍,什么有价值的也未找到,不就证明了我们这儿没问题了吗?既然没问题了,那不就安全了吗?”乔晓静很得意的样子。 大家似乎明白了乔晓静的意思,都笑了起来。 “有道理,一时半刻鬼子不会再关注咱们这儿,那咱们接人就安全多了。”阿紫完全理解了乔晓静的意思。 “对啊,对啊……”大家都放心了。 “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些,警惕性还要再高一些,为了我们自己和新队员的安全,也为了我们更好地完成我们的任务。”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 乔双喜已经回到了乔家村,他还是疯疯癫癫的样子,有人问他去了哪里,他只是“嘿嘿”. 半道上,“风烛残年”的乔宝财弓着腰,拽着蹦蹦跳跳的乔双喜往家走去,边走边说道:“这一夜你都疯到哪去了?全家人到处找你,就是找不着你人……” “嘿嘿,嘿嘿……”乔双喜还是一副疯癫痴傻的样子。 过路的村民看到乔双喜这个样子,无不摇头叹息…… 乔晓静他们将新队员入住的宿舍彻底打扫了一番,大个儿拿着一把长把扫帚逐个宿舍清除着墙角处的蜘蛛网,大志和阿紫负责窗户上的卫生,乔晓静和翠玉负责床铺。一番清扫和整理之后,各个宿舍都洁净、亮堂和整齐了很多。 拾掇屋子的时候大家还都有说有笑,快快乐乐的样子,但当大家闲下来,每个人都在院子里选择了一个位置坐着,心思重重的,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忧虑。 “不知道你那老乡可靠不可靠,可千万别出现纰漏。”阿紫一向心直口快。 “是啊,心里总觉着不踏实。”翠玉也有点儿不安。 “放心吧,有我和大志接应,确保万无一失。”大个儿笑着说道,笑容很勉强。 大志看了大个儿一眼,又看了乔晓静一眼,低下了头,没有作声。 “我相信他,”乔晓静用空洞的眼神望着淡淡的天空,叹息了一下,接着说道,“不会出现意外的,再说咱们能想到的都想到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两天后将人带来。” 院子里的空气又一次变得凝重,不时传出叹息声…… 远在乔家村的乔双喜内心也很沉重,毕竟这不是一次轻松的赶集。 乔双喜吃完饭后,便进了自己的屋子,躺在炕上假装睡觉,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带新队员出村入城的事情,各种可能的途径就像闪电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烁着。 已是半夜,乔双喜的母亲端着灯进了乔双喜的房间,照料乔双喜睡觉,这是自从发现乔双喜疯了之后,. 此时的乔双喜黑灯瞎火坐在炕上,正全神贯注思虑着新队员带什么农作物、什么时候出村、怎样入城等问题,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进来。 不过乔双喜的反应极快,就在他的母亲拍他肩膀的一瞬间,他立马转变了状态,又成了一个疯癫之人,摇头晃脑,眼歪嘴斜,“嘿嘿”笑着。 “可怜的孩子,睡吧,睡吧!”他的母亲边说边示意他睡下。 乔双喜像个调皮的孩子,他的母亲哄了半天,才安静地躺在了炕上。慈祥的母亲给他盖好被子,压好被角,还有点儿不放心地边走边回头,出了房门。 天微亮,乔双喜就穿好衣服出门了。他知道留给自己和新队员们的时间不多,两天后就要进城,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耗费在炕上。他要通知联络好的同志,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两天时间对于乔晓静和乔双喜来说既漫长有短暂,漫长是因为他们都担心夜长梦多,短暂是因为他们总感觉还有很多准备工作尚待更加完善。 约定的时间到了,乔双喜带领的十三个新队员也来到了县城边上。 也许是因为敌占区,**点钟才开始出现前往县城赶集的人,而且每次都只是一两个人,这让原本打算浑水摸鱼的乔双喜有点儿焦急。 乔双喜多么想在此时出现大批进城赶集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带着各种各样的农作物,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风尘仆仆的样子。如果能这样的话,他们的人就可以三三两两混在其中,避免被鬼子或者皇协军怀疑,顺利与大个儿和大志汇合了。 事与愿违,乔双喜迟迟未能等待他们想要的场景,乔双喜急得满头大汗。 城中的大个儿和大志也很焦急,眼看已经十点半了,可是依旧没有看到乔双喜他们的影子。傻等不是办法,大志与大个儿商量一番,决定独自出城一探究竟。 没有大的战事,出入城门相对比较自由,虽然有两个皇协军,但他们似乎都像犯了大烟瘾,无精打采地斜靠在城墙边,眯缝着眼睛,懒得盘查路人。 大志出城后,很快便找到了乔双喜,询问得知乔双喜顾虑,大志笑了:“麻痹大意势必出现差错,但过于小心也会缩手缩脚。你等大批赶集的农民,岂不知你们本就是农民,只要你们不要将自己看成抗日分子,三三两两大方入城,谁又能视你们为游击队员?” “对啊!”乔双喜如梦初醒,有点儿内疚,尴尬地说道,“都怪我,我确实不自觉地将自己当成了鬼子的眼中刺、肉中钉,总想着混在农民之中才敢进城呢……” 乔双喜将队伍分成了五组进城,每组之间间隔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第一组由大志带领入城,最后一组由乔双喜带领入城,每组进城都很顺利。 待乔双喜他们全部进入城中,大个儿在前面走着,带着七八个人到了西边集市,大志带着其余的人到了东边集市,各自将所带的东西放在了地上,与其他商贩一样叫卖起来。 下午三四点钟,大志扛着半袋子黄豆回到了“赛西施豆腐坊”,身后二三十米处有两个新队员,一人扛着一根扁担,一个肩上挂着一把麻绳,假装前来买豆腐的。 进了豆腐坊自然先是一番讨价还价,而后便进了院子里,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通过杂物间柜子后面的大洞,进入到了乔晓静她们聚集的训练基地。 之后,每过二三十分钟,便有两三个农民模样的人带着农具来到豆腐坊,与之前的新兵一样路数一样,先是跟豆腐坊老妇人讨价还价,再由大志带着进入训练基地。 晚上七点之前,包括乔双喜在内的十四位新兵全部进入了训练基地。 不得不赞叹乔晓静和乔双喜他们的智慧,行动非常巧妙,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训练基地立即热闹了,先前只有五个人,短短一天时间便增加到了十九人,每个老队员都因为队伍迅速壮大而欣喜非常,每位新队员也因为可以成为战士而兴奋不已……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训练正式开始,乔晓静做了简单的要求,翠玉和大志分别代表政治素养和作战能力两方面培训强调了军人纪律。 各种培训任务都是在他们居住的院子进行的,培训项目由翠玉他们自行安排。刚一开始,就因为大志和大个儿暗暗与翠玉和阿紫较劲,很快进入到了互相比拼的节奏。 大志和大个儿没有按照游击队新兵训练的方式进行训练,而是采取了实战训练方式,让整个训练变得残酷,甚至有点儿凶狠。 第一天的军事训练对于新队员来说都是一种考验,负重徒步走钢丝绳、赤背匍匐穿过铁丝网,单兵徒手搏斗,火中救险等等,每一项训练都很严酷。虽说他们都是吃过苦受过罪的大龄青年,但当接受这种极端的训练时,无一例外流下了眼泪,还有人流血负伤了。 六个小时训练结束,包括乔双喜在内的十四个新学员无一例外瘫在了院子里。强撑着开始吃饭,休息了五分钟的休息,便开始了翠玉和阿紫负责的政治素养方面的学习,一个讲述理论知识,另一个则负责提供案例及案例分析…… 第一次的训练课就这样在紧张、劳累和忙碌中结束了,很多学员浑身疼痛难忍。 “这哪是受训,简直就是兽训。”乔双喜躺着痛,坐在也痛,只好外扭着身体。 “啥意思?”旁边床上的兄弟不解乔双喜的意思。 “野兽的兽,自己想吧!”乔双喜不想多说话。 “说的不错,我们就是要像野兽一样训练你们,让你们将来面对敌人的时候,也跟野兽一样凶猛。”大志夜间值班,听到乔双喜他们谈话,冷漠地说道。 “哎呀,好痛啊!”听到大志这么说,屋内有人哀号着。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继续,六点半开始。”大志补充了一句。 “啊~”各房间不约而同响起了惊讶声,但瞬间寂静了。 正文 第11章魔鬼式拉练 第二天,天微亮,。 大志说得不错,新兵在睡梦中就被叫醒了,醒来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十四个新兵就是残疾人一样,一瘸一拐站在了院子里,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训练的项目与前一天的几乎一样,唯一不同就在于训练一开始并没有急于进入训练科目,而是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的热身活动,目的很简单,减少受伤。 热身并不是简单的活动筋骨,而是先围着院子跑步,由慢渐快,十分钟后就是俯卧撑和引体向上一组组交叉进行。也就是说做完一组俯卧撑,再做一组引体向上,又一组俯卧撑,再一组引体向上,循环进行。 俯卧撑和引体向上每组都是五十个,各完成十组。 热身活动结束,开始了当天的训练任务,训练任务就是复习昨天的训练科目,但比昨天的量大。整个复习任务完成一遍之后,才能开始吃早饭。 吃饭也是训练任务的一部分,每组队员要全部完成一遍复习任务,才能吃饭,如果有人没有完成复习任务,该组全体队员都将面临饿肚子的危险,其中包括两位教官在内。 这一要求并没有明确告知新队员,其实连大志和大个儿起初也不知道,这是今天的训练开始之后,乔晓静观摩训练的时候临时下达的命令。 遗憾的是,大个儿组里有个队员昨夜肚子受凉,半夜就开始跑厕所,白天亦是如此。每上一次厕所,身体就会虚弱一些,随着训练逐步进行,体力越来越差,最后竟然趴在了地上动不了了。 眼见大志组全体队员要完成训练任务,大个儿焦急得在院子里不停地踱步,眼珠子就像门环一样鼓着,脸上的肌肉也变得僵硬很多,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时而骂骂咧咧,时而挥动马鞭,恨不得将趴在地上不动的队员抓起来猛揍一番,但乔晓静事先有规定,不能体罚自己的战友,特别是刚刚入伍的新兵。 眼看开饭时间要到了,那个拉肚子的新兵还是无法完成后续训练,大个儿的怒火在无望中消减,就像打了败仗的将军,斜靠在台阶,耷拉着脑袋,.随着大志组最后一个队员完成训练,除过那个拉肚子的队员外,其余人全部完成了训练任务。 “还有十分钟,未完成训练任务的士兵要抓紧时间了。”乔晓静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所有人的目光不停地在乔晓静和那个生病的队友身上移动,嘲笑的声音没有了,看热闹的表情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和同情。 “还是有五分钟,每个队员都必须完成训练任务,听清楚了,是每个队员,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乔晓静依旧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没有任何表情,或者说满脸都是严肃。 大个儿组的队员们慢慢走到了那个拉肚子的士兵跟前,将他扶着坐了起来,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相拥在一起,等待着乔晓静最终的决定。 “大志组每人二百个俯卧撑,做完之后就可以吃饭了。”乔晓静终于同意开饭,但有附加条件。 “啊,为什么啊?”大志组的队员们都不理解乔晓静的决定。 “我们已经成了集体,我们彼此之间就是战友,试问我们应该怎么对待我们生病的战友,是漠视?是嘲笑?还是熟视无睹,袖手旁观?”乔晓静站在了大志组队员面前。 “大个儿组全体新队员可是去吃饭了,但作为组长的大个儿不能吃饭,要和大志组的新队员一块儿完成二百个俯卧撑。”乔晓静看着大个儿组的队员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两组队员都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大个儿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员,开始做俯卧撑。大志组的队员们也相继开始做俯卧撑。 大个儿组的队员们都站着,围在那个生病队员边上,目光却投都向了自己的组长。数秒后,除生病的队员外,其余的队员也开始做俯卧撑,.场面甚是感人,乔晓静看着他们,眼眶红了。 翠玉和阿紫站在厨房门口,亲眼目睹了这一感人的场景,都低下头进了厨房。 这件小事之后,乔晓静的队伍变得更加团结,队员们相互信任相互爱护,彼此之间犹如亲生的兄弟姐妹,气氛好得难用“亲密”二字简单形容。 乔晓静做梦都想将队伍建设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她的脑海中曾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场景,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意外的事件却帮自己实现了愿望。多么意想不到的事件,多么伟大的结果啊! 随着时间推移,院内训练已经无法满足新队员的训练要求,狭小而又单一的空间无法满足实战需要,这成了乔晓静、大志和大个儿最为烦恼的事情。无数个“怎么办”搅扰着游击小分队五位成员的思绪,大家都很困惑。 “要么咱们去郊外,找个僻静的地方,憋在这儿不是法子。”大个儿有点儿冲动。 大家都没有啃声,静静地坐在台阶上。 “这不失为妙主意,为什么不暂时离开这儿呢?”阿紫带头赞同大个儿的提议,她看着大家,平静地说,“既然我们这儿小,外面的天地大得很,为什么不去找呐?” “想法太简单了,去哪儿找这样的地方?”翠玉担心大家的安全,毕竟身处敌占区。 “我们这儿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只要用心去找,一定能够找到既安全又僻静,而且还适合实战训练的地方。”阿紫信心满满,她坚信事在人为。 “人定胜天,我赞成,我和阿紫去找这样的地方。”大志下了决心。 “你们的话确实有道理,显然说服了我,让我动摇不定的心终于下定了决心。”乔晓静对着大家笑着,眼神中流露出无限喜悦,她说道,“我赞成,也赞成大志的提议。” “对的,大志有胆有识,阿紫心细睿智,你俩合作简直就是强强联手,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一定会找到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地方。”翠玉鼓起掌来。 屋子里充满了笑声。 大志和阿紫领命,没有多耽搁,早早出了城。 约莫三个时辰,大志和阿紫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怎么样?”乔晓静给他俩各自递上了一杯水。 “有收获。”大志看着阿紫笑着,用眼神示意具体情况由阿紫陈述。 “城外北山有合适的地方,山大林密,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最主要的是与鬼子的兵营距离不远,通过望远镜鬼子的活动尽收眼底。”阿紫显得异常灿烂。 大家都情不自禁鼓噪起来。 “上山的路崎岖不平,山上却有着大片大片的开阔地,只要我们略加拾掇,就是一个现成的拉练好去处,风景优美,敌情了然于心。”大志又补充了一下。 “太好了,明天我们就出城,开始拉练。”乔晓静也很兴奋。 新兵的拉练生活就这样开始了,风餐露宿,粗茶淡饭,每天黎明开始训练,晚上十点准时休息,繁忙的训练让大家心无旁骛。 大志和大个儿负责训练新兵,翠玉和阿紫则兼职监视鬼子兵营的一举一动。 可喜的是,这次行动比之前任何一次行动都要顺利。 训练在山上林间进行,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为了更好地现实训练目的,特别是提高单兵作战能力,乔晓静和大志、大个儿商量好几次,最终决定---依据临时训练场的环境,最大限度发挥训练的实效性,特意将直径一尺左右的木头作为训练设备。 每一天,打枪、装弹、擒拿格斗等等日常项目训练完成,便开始魔鬼训练项目。 三人一组,肩负一根直径一尺左右的木头,共同负木跑步,每圈三百米,每次十圈。完成后此三人开始做俯卧撑,但与日常俯卧撑有很大差别,三人在做俯卧撑的时候,腰上还要放置一根直径一尺左右的木头,三人在节奏一致的情况,各自完成二百个。 如果中途有人偷懒,或节奏不一致,圆木就会滑落,这样不但会造成人员受伤,还会招致严厉的惩罚,那就是俯卧撑加量,由原来二百个加到三百个,同样还得放上直径一尺左右的木头。 下午的训练亦是如此,每天上午一次,下午一次,队员们都有一种坠入魔界、生不如死的感觉。 随着拉练逐步推进,起初需要三人共同完成的项目缩减成了由两个人来完成,到最后一周时间,负木跑步、负木俯卧撑、负木仰卧起坐等等项目,全部变成了一人独立完成。 让队员们感到绝望的是,一个人独立完成负木项目也就罢了,量还不断增加,过去三人早晚各三千米负木跑步变成了一个人负木早晚各四千米跑,过去三人早晚各两百个负木俯卧撑变成了一个人早晚负木三百个俯卧撑,其他项目亦是如此。 很多队员做梦都在训练,这份痛苦寥寥数语难以尽述。 “鬼子有些不对劲,兵营出现了很多大车,车上好像都是麻袋。”有一天,阿紫和翠玉监视鬼子的时候,突然发现鬼子有异动。 “秋粮马上就要下来了,鬼子兵营出现了装有麻袋的大车,很可能就是抢秋粮的。”乔晓静眉头紧锁,心情沉重地说道,“鬼子南下,物资严重匮乏,抢粮意在支援前线。” “我们应该行动起来,不能总躲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翠玉摩拳擦掌。 “对啊,再等就可能会陷入被动。”阿紫赞同翠玉的说法。 “新兵训练工作已近尾声,他们都是对付鬼子的好手。”乔晓静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训练中的新兵说道,“我们一定要做好秋季保粮工作,减少群众的损失,让南线的鬼子吃不到一粒我们这儿的粮食,打不死他们,也得饿死他们。” “不错,饿死他们……”阿紫和翠玉也附和道。 正文 第12章荆棘之途 鬼子兵营突然忙碌起来,大卡车越来越多,每辆车上都满载麻袋。 乔晓静立即作出了“鬼子抢粮”的判断,决定实施“秋季保粮”计划。 新兵训练已经完成,完全到达了单兵作战的能力,这是继乔晓静他们五人小分队之外的战斗力量,这股力量是鬼子没有掌握到的,且是一股战斗力不可小觑的力量。 既然如此,我们就得马上行动起来,抓紧时间筹划,抢在鬼子前面实施“秋季保粮”计划,乔晓静看着那帮技艺超群的新队员,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半夜时分,乔晓静带着自己的团队一行十九人下山了。 跟往常一样,他们入城选择在天亮之后,三三两两平平顺顺进入了县城。 “赛西施豆腐坊”亦是如旧,还是老妇人一人操持着豆腐坊,日出开门,日落打烊,一切都跟乔晓静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出现过一起异样事件。 乔晓静他们一回到基地,便开始聚在一起开会,商讨“秋季保粮”计划实施方案,经过大家近三个时辰的激烈讨论,实施方案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具有可行性的框架。 大致轮廓已经出来,细节性的工作必须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而定,这势必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幸亏卖豆腐的老妇人之前已经做了调查研究。 这位“赛西施”不仅仅是卖豆腐的,她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身份,那就是共产党秘密联络员,是位老党员,要不然乔晓静他们怎么会聚集在她家的后院呢? 卖豆腐一是为乔晓静他们提供经济来源,二是可以以此掩人耳目,接触社会上的底层人等,特别是通过街坊邻居了解世间新闻。 受苦受难的百姓是最了解世间百态的,特别是乡下进城的百姓,他们各个村发生的大小事件都会进入老妇人之耳,老妇人根据自己丰富的阅历和工作经验,去伪存真,经过筛选处理,将有价值的信息再交给乔晓静他们,作为行动的参考依据。 当然,这一次的“秋季保粮”行动方案,也离不开老妇人提供的信息。框架方案经过三天两夜修订,终于可以作为“秋季保粮”运动的实施方案,这是个良好的开端。 “根据我们了解,鬼子这次行动不会全覆盖,他们将主要兵力集中在县城附近的村庄和粮食长势好的一些村落,这就给我们的行动指明了方向。”乔晓静在部署会上讲道。 “也就是说,偏远一点儿的村落和粮食欠收的村落是不会遭到鬼子抢粮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管这样的村子了?”大个儿适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轻重缓急还是要分得清楚,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出现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情嘛。”乔晓静说道,“我们的工作是保粮,目的是让鬼子抢粮落空,因而工作重心应该是县城周边及产量高的村落。” “想全面铺开,人手也是有限的。”翠玉利用乔晓静喝水的间隙,补充了一句。 阿紫、大志以及其余的队员们都频频点头,赞成乔晓静和翠玉的说法。 为了保粮工作更有针对性,工作开展坚持灵活机动的原则,乔晓静集思广益充分挖掘自己的智慧,以区域为单位,将现有人员分成了七个工作组: 第一组:乔晓静为组长,组员两名,负责北郊区三个村的保粮工作; 第二组:翠玉为组长,组员两名,负责东山土原上三个村的保粮工作; 第三组:阿紫为组长,组员两名,负责东山洼地三个村的保粮工作; 第四组:大志为组长,组员两名,负责西沟南边的三个村保粮工作; 第五组:大个儿为组长,组员两名,负责西沟北边的三个村保粮工作; 第六组:新兵中年纪最长的老张为组长,组员一名,配合第一、第二、第三组的工作,哪一组需要援助就到哪一组,传递每一组的信息,让其他组共享所得信息; 第七组:新兵中年纪教长的老王为组长,组员一名,配合第四、第五组的工作,工作任务同第六组一样,作为预备组,提供后援力量,联络各组,信息传递。 各组为独立工作单元,对自己负责区域的秋粮生产及敌情进行了解,实地考察,因地制宜,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活动方案,确保“秋季保粮”运动圆满完成。 行动之前,根据“赛西施”提供的消息,各组组长都与自己负责的村里的积极分子和党员代表取得了联系,各村的自保力量会在必要的时候加入到“保粮”运动中来。 距离秋收时间不多了,大面积秋收就在一周之后,各个工作组开始到自己负责的区域进行实际考察。 乔晓静负责的片区范围比较广,虽说是北郊的三个村子,但从地形不难看出,这三个村子占地面地很大,竟然占居了城郊二分之一的区域,同时这三个村靠近城市,鬼子时不时骚扰,汉奸和顽固分子较多,工作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明知有难度,乔晓静他们也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去工作,因为这是他们的使命。 乔晓静三人假扮成走亲戚的客人,先后来到了北郊的三个村,分别在该村党员的带领下来到了村里,他们与村里的积极分子和党员一一交谈,切实了解村里的情况。 一切都挺顺利,三个村的调查研究即将结束,麻烦却在悄然来临了。负责放风的大鼻子慌慌张张跑到了乔晓静所在的吴大爷家,神色恐慌地说:“不好了,吴二愣子带着两条狗朝这边过来了,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吴二愣子是谁?”乔晓静很困惑地看着大鼻子和吴大爷。 “汉奸、恶霸。”吴大爷一说到这个吴二愣子,神色大变,咬牙切齿道,“仗着他哥给鬼子当翻译,整天为非作歹,横行乡里,不是个好东西,整天带着几个无赖偷东抢西,要不是看在我跟他爹是同门兄弟,还不知道怎么祸害我呢!” “赶紧想办法,吴二愣子马上就到了。”大鼻子很焦急很担心。 “对对对,我被气糊涂了,忘了正事。”吴大爷站起身,匆忙来到院子里,东张西望一番,欲找个安全隐秘之所藏身,却总是摇着头,最终将眼光落在了地上的鸡笼子上,他无奈地说道,“那二愣子对我们家太熟了,藏哪儿都不安全,只能委屈你们了。” 鸡笼子挺大,蜷缩三个人倒也是可行。有些破旧,藏人却更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毕竟谁会想到将人藏在鸡笼子里,而且还是有些破烂,扔在坟堆上的鸡笼子。 “赶紧着,那个汉奸说到就到。”大鼻子掀开了鸡笼子,小不忍则乱大谋,乔晓静他们蜷缩了进去,大鼻子接着说道,“就是臭点儿,但能保命。” 大鼻子刚离开鸡笼子,吴二愣子就迈着罗圈腿到了吴大爷家。 “大伯,好自在啊!”吴二愣子站在正屋的台阶下方,阴阳怪气,贼眉鼠眼的。 “是二愣子啊,你这么忙的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吴大爷从门后面顺手拿起一根顶门用的棍子作为拐杖,从正屋门里面走了出来。 “听说你家里来了三个陌生人,我特意来看看,千万别是骗子,让你老人家吃亏。”吴二愣子在院子里面转悠着,不停地四处张望。 “是来过三个外地人,听说家里遭灾,跑到咱这儿找个活路罢了。”吴大爷站在正屋台子上,若无其事地抽着旱烟锅子,一股一股的青烟在头顶上袅袅升起。 “他们人呢?”吴二愣子听到确有人来,站定了。 “刚走不久,听着好像是要去县城,可能刚出村。”吴大爷边说边朝村外指了指。 “走了?”吴二愣子有点不相信,看了吴大爷一眼,给身边的两个走狗使了个眼色。这两个走狗心领神会,冲进了吴大爷家的各个房子,当然包括杂物间、茅房,开始搜查那三个外地人的下落。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派,他们是不会轻易相信朴实的老百姓的话。 “我说你个二愣子,平日里你张狂也就算了,而今竟然带人搜我家,你也太过分了,连我的话都不相信吗?”吴大爷很生气,提起拐杖狠狠地戳了几下台子。 “我说大伯,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吗?我这也是为你好,我哥说了,最近城里不太平,泥腿子闹事的很多,我怕你看走眼,给自己惹麻烦。”吴二愣子并不想撕破脸皮,起码在没有看到证据之前。他不停地用脚踢着院子里的土疙瘩,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 “二爷,没有……”两个狗腿子先后跑到吴二愣子跟前,嘴里嘀咕着。 “二愣子,你想找啥?我给你找,他们咋知道我们家的东西放哪儿?”吴大爷瞪了二愣子一眼。 “大伯你看你,多心了不是,我们也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随便看看而已。”吴二愣子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在本家长辈面前耍威风。 “那你们随便吧!”吴大爷提起拐杖又狠狠地戳了一下台阶,转身朝屋里去了。 正在此时,从外面又跑进来了一个走狗,气喘吁吁地说:“二爷,二爷,最新消息,据邻近两个村来报,他们村今天也去过三个陌生人,和咱村看到的一样,也是一女二男,但不知道是干啥的,后来不知道了去向。” “走!”吴二愣子脸色大变,怒目直视,一副被人戏耍之后狂怒的表情。 临走前吴二愣子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土块,这小土块不偏不倚砸在了鸡笼子上,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乔晓静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武器吓着了,有一个队员“啊”了一声。 吴二愣子他们行将跑出院子,突然听到鸡笼子处有声响,随掏出枪来…… 正文 第13章汉奸挡道 吴二愣子刚要离开,听到鸡笼子处有声响,掏出枪来,. 四条走狗,一个个眼珠子跟门环一样大,盯着鸡笼子看着,手中的枪正对着鸡笼子。突然有一只灰色的花猫从墙上跳了下来,站在鸡笼子上,“喵喵”叫着,不停地用嘴舔着尾巴。 “他娘的,连这畜生都敢戏弄我们,看我不一枪蹦了它。”其中一个走狗怒气冲冲,枪口对准了那只悠然自得的猫,正准备扣动扳机,吴二愣子抓住了他的枪。 “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撤!”吴二愣子心有不甘,怒吼着,带着三个废物离开了。 待吴二愣子离开,吴大爷安排大鼻子出门望风,待天色将晚,乔晓静他们三人安全地离开了吴大爷所在的村子。一路上,乔晓静一直很担心其他组的安全…… 进城之后,城里黑漆漆的,几乎没有几个行人,异常萧瑟的境况。 其实,远离城区的村里鬼子祸害的相对较轻,情况相对要好很多,各组都早早就回到了豆腐坊,见乔晓静他们迟迟没有回来,大伙甚至担心,好在他们晚上九点多点也回来。 “为何不将他们除掉啊?”大个儿听了乔晓静的遭遇,非常愤慨,觉得当时应该将吴二愣子他们这群祸害乡里、甘心当狗的汉奸除掉,他说道,“三四个蟊贼而已,除掉他们总不会有啥困难吧?!” 起初乔晓静并不想探究这个事情,于是没有理会大个儿的话。 “我们也想啊,可是没有乔队长的指令不敢擅自行动!”乔双喜与乔晓静同组,见乔晓静没有吭声,便表明了自己不畏吴二愣子这帮恶霸的态度。 “情况你们不了解,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好不好?”阿紫实在看不下去大个儿、乔双喜还有几个队员在乔晓静面前叽叽喳喳,瞥了他们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不除掉这几个臭虫,我们以后的工作很难开展。”翠玉觉得吴二愣子这帮人是行动中的绊脚石,除掉他们是必要的。 “你们的担心都有道理,但他们现在还不能死。”乔晓静吃了几口饭,终于开口了。 “为啥?”乔双喜很吃惊。 很多队员们也都满脸惊讶表情,他们直勾勾地盯着乔晓静的嘴。 “他们的确该死,先不说他们当汉奸,单说他们平日里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祸害乡里,就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乔晓静说到吴二愣子,眼神中冒着冰冷的怒气。 “那为何我们还要躲在粪堆上的破鸡笼子里,差点儿臭死,差点儿窝死,眼睁睁看着他们不可一世的来了,而又大摇大摆地走了?”乔双喜感觉乔晓静的话自相矛盾。 “对啊……”另一个躲在鸡笼子里的小伙子也很不解。 “都别吭声,让乔队长说,我们听听她的想法。”翠玉捣了大个儿一指头。 “吴大爷不是说了嘛,这个吴二愣子的哥哥给日本鬼子当翻译,假如就将吴二愣子杀了,我们痛快了,那吴大爷他们村的老百姓怎么办,鬼子不会因此而报复那些可怜的百姓吗?鬼子也会因此而提高警觉,这便会给即将开展秋季保粮运动增加难度?”乔晓静说到此停了下来,忧郁的眼神看着满屋子充满疑惑的队友。 “有道理啊!”大个儿似乎是第一个明白乔晓静话语意思的人。 “你又懂了?”翠玉不屑地看了大个儿一眼。 阿紫、大志和乔双喜亦是如此,分别不屑地看了大个儿一眼。 乔双喜似乎还没明白晓静的意思,呆呆地看着乔晓静,大个儿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走啦!被粪熏坏脑袋了,不打算睡觉?” 乔双喜摸了摸脑袋,憨憨地笑着,跟在大个儿身后回了房间。 乔晓静手中捧着半碗面汤,阿紫和翠玉坐在门槛上,三人无言,. 阿紫是个急性子,没有闲情逸致坐在门槛上看星星,过了没两分钟,她就打破了院子里的平静:“像吴二愣子这样的走狗早杀不行,不杀也不行,那到底何时才最合适呢?” “你怎么还在想这事,这事急不得。”乔晓静将碗放在了门墩上,拍了拍翠玉肩膀。 “一想到汉奸,我就浑身难受,恨不得立马将他们除掉。明明知道他们是汉奸,还要让他们逍遥自在,想想就难受。”阿紫说话的时候脸色泛白,咬牙切齿。 “锄奸是大快人心的事,但比锄奸更令百姓高兴的事是保住辛苦而来的庄稼,如果因为锄奸而让鬼子抢走了粮食,那不就因小失大,犯了大错了吗?”翠玉替乔晓静解释道。 “现在最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保粮,让老百姓的粮食一粒也不落到鬼子的手中,这是头等大事,其余的事情都必须要为保粮工作让步。”乔晓静重申了工作的重点。 “这个我懂,我想说的是,在秋收到来之际,我们是不是也要采取点儿措施,总不能整天坐在这儿干等吧?”翠玉认为保粮工作应该采取主动。 “为什么不呢?”乔晓静搓了搓手,站起身,伸着懒腰说道,“就是要以静制动,以不作为麻痹敌人,让鬼子感觉手到擒来,然后在鬼子还未下手前,咱们将粮食转移了。” “鬼子急着收集粮食,怎么会放松警惕,就算真放松了警惕,像吴二愣子这样一心邀功的汉奸,他们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只要闻到一点不对劲,肯定会报告给鬼子,鬼子就会大军来袭。敌众我寡,到那时候,我们又怎么保老百姓活命的粮食?”翠玉感觉被动只会让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棘手。 “噫,别说,确实有可能出现翠玉的担忧。”阿紫觉得翠玉言之有理。 “的确,是我想简单了,只想到了正面的积极的因素,忽略了另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正是你所说的,这完全有可能让我们陷入另一个被动。”乔晓静边思虑边点头。 “我也就是有些担忧罢了,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这么复杂和悲观。”翠玉听到乔晓静和阿紫的肯定,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舔着嘴唇甜甜地笑着。 “确实有道理嘛,如果不是你的话点醒我,也许我还沉浸在盲目乐观中,到头来只能是欲哭无泪,没脸见人啦!”乔晓静真诚地握住了翠玉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了感激之情。 三位女将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就像打了胜战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男同胞就起来了,在大志和大个儿的带领下开始了日常的训练。 早饭临近,却没有看到三位女同胞,他们都感觉非常奇怪,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大志和大个儿也不知内情,无奈之下只好默然不语,但心里充满了不安。 三位女将一向起早贪黑,而今时间的指针已经对准九点,却仍然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大志和大个儿的内心渐生不祥之感,他俩在乔晓静她们的寝室门口徘徊着,碍于男女有别,不方便一探究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志和大个儿实在不敢再干等下去,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就在这时候,乔晓静她们寝室的门“咯吱”敞开了,大志和大个儿与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均没有思想准备,互相惊吓,双方都“啊”的大叫起来。 待五人心静下来,乔晓静将大个儿、大志、翠玉和阿紫叫进了房间,当然也叫上了乔双喜。 “秋收到来之前,如何针对各村汉奸开展工作,既不会打草惊蛇,又能实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大家谈谈各自的想法。”乔晓静开门见山,表明了聚会的主题。 “我们将这些王八蛋绑了算了。”大个儿显然没有搞明白不能“打草惊蛇”的要求。 在场的各位就像事前商量好的一样,面对大个儿的提议,无一人表态,甚至就像没有听到一般。 会上乔晓静、翠玉、阿紫轮番发言,三人各抒己见,每个人的观点都有道理,但也都存在缺陷,一时间,争论不休,难分高下,谁也说服不了谁,会议陷入了僵局。 “你怎么不发言?说说你的高见。”大个儿拽了拽正在发呆的大志。 大志却紧皱眉头,始终没有吭声,似乎正在思虑着别的事情。 “我的想法比你们各位的都简单,由于各村情况不同,汉奸猖狂的程度也不同,根据这个特点我们是不是可以区别对待?”大志并没有直接说出大家想要的方法。 “说重点好不好,拐什么弯啊?”阿紫有点儿不喜欢大志说话的方式。 “先别急,耐心听我说嘛。”大志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说道,“我们的工作应该根据各村不同的情况而有所区别,群众基础好的村子可以交给本村党员和积极分子去做,我们将工作的重心放在类似于北郊的三个村子,这样不至于眉毛胡子一把抓,顾此失彼。” “具体方法?”乔晓静听糊涂了。 “很简单,暗中监视。”大志终于说出了自己想到的方法。 “暗中监视?”大家几乎异口同声。 “对啊,在锄奸之前,我们将吴二愣子这样的大汉奸给监视起来,暗中监视,不就可以搞清楚他们的动静,而且还可能得到意外的情报。”大志淡淡地笑着。 “简单,却可行。”乔晓静是很容易接受对工作有益的意见和建议的人,她做了一条补充,“监视设内外两层,内层就是指村内,外层就是指村外。村内同样交给本村党员和积极分子,我们具体负责村外,这样暗中监视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强。” 乔晓静还指定了需设两层监视的村落,而且确定了专门的监视人选。 大家轻轻地鼓起掌来。 正文 第14章锄奸 身处艰难之境,人性之伪善邪恶体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那些汉奸。?八一中文网㈧㈧㈧.?8?1?Z㈠㈧.㈠C?O?M 为能够准确了解吴二愣子等汉奸在秋粮收割之前的动向,乔晓静采纳了翠玉的建议,决定对各村汉奸进行监视,县城北郊三个村是汉奸猖獗的重灾区,自然是监视的重点。 经过讨论分工,乔晓静和乔双喜负责吴二愣子村,大志阿紫与翠玉大个儿分别负责其他两个村,每组两人,轮流监视。其余各村的情况相对好些,由各村子的党员和积极分子负责监视汉奸或亲日分子,一旦出现异常情况,及时与游击分队联系,共同解决问题。 监视工作是从讨论第二天开始的,为了选择暗中监视的地点,乔晓静和乔双喜摸黑到了吴二愣子所在的村庄,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吴二愣子等汉奸出村后的举动,故而未进村。 经过一番探视,乔晓静和乔双喜最终将监视地点选在了村边的一个小土窑,确切地说是一个坍塌了的小山洞。这小山洞坐落在小山腰上,洞的上下都长满了灌木。 也许是因为这山洞已经废弃的缘故,农民将从地里捡出来的小石头都扔在了洞口。如果有人趴在这个洞里,是很难被人觉的。 为了保持白天黑夜连续不断对汉奸们进行监视,俩人决定轮流值班,乔晓静打乔双喜先回去休息,第二天再早些来这个山洞接班。 天亮了,整个村落全在乔晓静的视野之中。 各家各户炊烟升起,香味四溢,乔晓静抿了抿嘴,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从包袱里掏出了昨天夜里带来的玉米饼。 玉米饼还没有吃完,乔晓静便看到有三个迈着罗圈腿、敞着衣襟的男人走出了村子,他们的衣襟在走动的过程中“哗啦哗啦”晃动着,一看就不像本分的农民。 乔晓静目不转睛看着这三个男人朝前方走来,将手中的饼摸索着放进了包袱里。 “嗯,这不是吴二愣子吗?”当这三个男人走近,乔晓静一眼认出了那个搜查吴大爷家的汉奸。 待此三人从乔晓静眼皮子底下走过,她将包袱卷了卷,塞在了土洞的缝隙中,弓着身子慢慢走过灌木林,轻轻地来到了路上。 “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狗汉奸会去哪?”跟在汉奸身后的乔晓静心里嘀咕着。 跟踪敌人,作为小山村游击队的标兵之一的乔晓静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因为她曾经执行过无数次侦查工作,经验丰富,自我隐蔽能力很强。相反对于吴二愣子这样的汉奸来说,要现身后有乔晓静这样的高手跟踪,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吴二愣子边走边与身边的两个走狗说着什么,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乔晓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跟过了一片荒坡,跟过了一条泛着金光的小河,跟过了一条通往大道的弯弯曲曲的土道,来到了通往县城的大道。 乔晓静看到县城在不远处,她明白了,这个汉奸不是去往别处,而是要进县城,要去找他那个给鬼子当翻译的哥哥,要汇报村里进了陌生人的事情。 吴二愣子进了县城,径直走进了一个有很多鬼子出入的院子,乔晓静只能假装跛脚的路人,在院子外面的路上一瘸一拐走着。 汉奸就是汉奸,吴二愣子一看到鬼子完全变了模样,连忙系好了衣服扣子,就像没了脊梁骨,满脸堆笑,弓着腰,还频频点头,处处示好,那副嘴脸让人看着反胃、恶心。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吴二愣子带着刚才的两个走狗出来了,又是一副满脸堆笑、四面作揖、点头哈腰的模样,乔晓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这几个走狗没有在县城逗留,径直朝城外走去,乔晓静跛着脚跟在他们身后。 出了县城,吴二愣子又挺直了腰板,又解开了衣襟,又开始了罗圈腿迈八字步。 “狗汉奸,害得老娘装了这么长时间的瘸腿子。”乔晓静恢复了正常走路姿态。 这群狗汉奸起初是朝着回村的路走着,到了岔路口,他们却选择了去往别处的路线。 “难道他们瞎眼了,连回家的路都忘了,还是他们现了我?”乔晓静感觉很奇怪,她不知道吴二愣子又要闹啥幺蛾子,便躲在了路边一队蒿草后面。 这吴二愣子根本就没有回头,确切地说,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人会跟踪自己。 乔晓静从蒿草后面出来,用手扇了扇头顶的小虫子,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抿着嘴继续跟在吴二愣子身后,心里念叨着:“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打算去哪儿?” 走下一段坡路,路两侧的地里有了零星种地的村民,路上有一个挎着筐子的村妇迎面走了过来,看到吴二愣子他们,这妇人远远跳进了路边的地里。 “你娘的,没看见二爷吗?”一个走狗对着这个跳进地里的妇人吼叫道。 这个妇人从地上爬起来,没来得及拿筐子撒腿朝地里跑去。 “二爷威武!”另一个走狗不失时机奉承着吴二愣子。 吴二愣子浪笑起来,俩走狗也跟着浪笑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乔晓静最憎恨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行径了,她恨得牙格格作响,眼神中带着杀气。但她只能忍,因为现在还不是弄死这几个家伙弄死的时候。 过了一处乱坟堆子,大概走五六十米就到了一个村庄。 看到这个村庄,乔晓静恍然想起来了,这个村子她曾经来过,也是城北郊汉奸活动猖獗的三个村子之一,只不过上一次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道。 刚要走过长满了半人高蒿草的乱坟堆子,乔晓静就被隐藏在坟堆里的阿紫叫住了。她俩趴在蒿草之中,看着吴二愣子他们进了村子。 乔晓静和阿紫都不知道吴二愣子来这个村所为何事,只能忍受着蚊虫叮咬等待他们再次出来。 吴二愣子在村里时间不长,大概也就十分钟光景。 出村的时候,吴二愣子一行成了七人,从走路姿势和衣着不难看出,多出来的四人之中,有一个汉奸,其余三个是这个汉奸的狗腿子。 趴在蒿草中的乔晓静和阿紫看着他们走过,俩人简单合计了一下,决定继续跟踪。 这七个鬼子的走狗出村之后,又朝北郊三村中的另一个村子走去了。 “看来这几个汉奸要团聚了。”翠玉对身边的乔晓静说道。 “这吴二愣子应该在城里接到了鬼子的重要指示,将其余俩村的汉奸们聚在一块儿,要么是商讨下步对策,要么就是传达鬼子的指示精神。”乔晓静淡淡地笑了一下。 “汉奸聚在一起,若将他们一网打尽,那这三个村子就消停了。”阿紫自言自语道。 “太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乔晓静听到阿紫的话,显然很兴奋。 “怎么?”阿翠不解地看着乔晓静。 “如果,”乔晓静看着阿紫说道,“今天将这几个汉奸全部除掉,就等于剜去了鬼子的眼睛,鬼子无法像以前一样随时掌握这三个村的情况,这对我们保粮工作大有裨益。” “鬼子报复怎么办?”阿紫还是有些顾虑。 “秋收工作马上开始,鬼子比咱们还急,急着抢粮食补给南线,哪还会有闲工夫替几条狗出头。等鬼子腾出手要报复,保粮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乔晓静信心十足的样子。 “不是之前决定不可提前行动,避免打草惊蛇的吗?”阿紫不明白提前行动的原因。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没有这样的机会,动了一个村,其他两村势必会提高警惕,在鬼子帮助下,我们的工作难度会徒增不少,现在好了,这三个村的汉奸们聚在了一起,若将他们一网打尽,三个村太平了,也打乱了鬼子的部署。”乔晓静做了简单的解释。 “也对,灭了他们,我们就主动了。”阿紫笑着点了点头。 翠玉负责北郊三村中的另一个村,也就是吴二愣子他们要去的村子。乔晓静和阿紫跟在这群走狗的身后,很快便来到了翠玉负责监视的村子。 翠玉选择隐藏的地方令人惊叹不已,她躲在了村口一棵千年大树的空洞之中,无论是村民还是汉奸,怎么也不会想到枯木之中竟然会有人存在。 当吴二愣子他们七人进入村中,乔晓静和阿紫就与翠玉拥抱在了一起。 乔晓静说出了锄奸的想法,翠玉频频点头,表示全力支持,并愿意并肩作战。 “用短刀清理干净外围的走狗,再对汉奸们动手,务必做到一网打尽,不留后患。”乔晓静用坚毅的眼神看着阿紫和翠玉。 阿紫和翠玉抿着嘴,真诚地点着头。尽管兵力悬殊,然乔晓静、阿紫和翠玉都是单兵作战能力出众的高手中的高手。 乔晓静她们来到了一处青砖院墙、红漆大门的豪宅,这豪宅坐落在一片破烂不堪的土坯房中间,与众不同且异常醒目,这就是大汉奸居所,先前摸底调查时就已打探明了。 红漆大门虽已关闭,但未关严,有一条拳头宽的缝隙,可以窥视到院中的情况,汉奸身边的走狗们正围在一条方桌周围掷筛子赌博,汉奸们不在院子里。 “轻轻进入,快结果这几个小瘪三。”乔晓静边说边轻推大门。 赌在兴头上的走狗们,根本就没有现乔晓静他们进入。 乔晓静冲上前去,一个回旋,四个走狗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翠玉双手持刀,上下左右交替挥舞,眨眼之间,身边三个走狗已经一命呜呼,脖颈上均均有一个带血的大“x”;阿紫也不含糊,手起刀落就像大家作画,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招招致命,又有三个走狗见了阎王。就这样,院子里的走狗相继成了鬼魂。 “秃子,外面生啥事了?”就在此时,吴二愣子突然喊叫了一声。 乔晓静她们面面相觑,愣住了。 正文 第15章耍猴战术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分秒之间便将汉奸身边的走狗给灭了。十来条只会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走狗,做梦可能都没想到,早上还曾看到太阳升起,可晚上就没命目睹星月当空了,更不会想到他们狗命竟然交代给了三位女士。 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昔日面对朴实的乡亲,无论他们怎么哀求,这些走狗们都不会动恻隐之心,冷酷无情,而今在他们结束生命的时候,竟然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昔日为虎作伥、狐假虎威,何等嚣张与猖狂,而今眨眼变成了刀下鬼…… 就在乔晓静、翠玉和阿紫将院子里的十条走狗灭了的瞬间,从屋子里传来了吴二愣子的叫喊声:“秃子,外面发生啥事了?” 乔晓静听到吴二愣子之言,愣了一下,看着翠玉和阿紫,低声言道:“进屋,动作要快些,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枪,记住斩草除根。”说话之间,从腰间掏出了手枪。 翠玉和阿紫快速站在了吴二愣子所在房门两侧,两人也掏出了枪来。乔晓静挥动了三下手,一脚踹开了房门,翠玉和阿紫顺势冲进了房间。 三位女将犹如天兵瞬间出现在了吴二愣子等四个汉奸眼前,之前竟然毫无声响。 “别动啊,谁动打爆谁的头。”乔晓静的声音很洪亮,极具震慑力。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可都是好人……”四个汉奸都哆哆嗦嗦跪在了炕上。 乔晓静和阿紫举着枪对着四个汉奸,翠玉走过去准备没收他们的武器,就在这时候,跪在炕里面的一个汉奸,偷偷掏出了枪,打算最后一搏,恰巧被阿紫看到了,只见她挥动了一下手腕,一把短刀被从人缝中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插进了这个汉奸的喉咙。 阿紫这一举动实在是太快,太隐蔽了,别说汉奸们没来得及反应,就连乔晓静和翠玉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自作聪明的汉奸栽倒在了炕上,“咚”的一声,其余三名汉奸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汉奸,看到一把短刀正插在喉咙里,血液正沿着刀刃飞溅,各个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栗。 吴二愣子不停地磕头,不停地作揖,不停地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实人,请你们放过我们吧!” “坏事都是他干的,与我们三人无关,我们都被他蒙蔽了,上了他的贼当,请女侠明察,请女侠饶命……”与吴二愣子并排跪着的汉奸竟然将坏事一股脑推到了死人身上。 “没错,他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另一个汉奸也将矛头指向了已经断气的汉奸,他颤颤巍巍说道,“是他威胁我们,若不听他的话,他就杀了我们全家……” 翠玉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没收了他们身上的武器。 没了武器,三个汉奸彻底成了软蛋,瘫坐在了炕上。 “看看你们几个让人恶心的嘴脸,平日里一个个飞扬跋扈、盛气凌人,聚在一起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丧尽天良,坏事做尽,而今大难临头,竟然将罪过全推到了已死之人的身上,真真是可笑至极。”乔晓静指着三个汉奸,恨不得将他们骂死在炕上。 “别跟他们废话了,杀了他们得了,这种人已经烂到骨子里了。”翠玉力主斩立决。 “是啊,心软就会留下祸根,后患无穷。”阿紫与翠玉的想法一致。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还要当鬼子的狗,而且是见了自己同袍就张口的疯狗。”乔晓静心里清楚,这几个汉奸罪大恶极,不可能站在人民一边。 三个汉奸对乔晓静她们的话听得真切,自知如果一味地求饶,只能坐以待毙,假如拼命逃脱,倒是有活下来的希望。于是,三人用眼神稍作沟通,便定下计来。 翠玉和阿紫向三个汉奸走去,这三个汉奸将身边的桌子扔了过来,从炕上冲了下来。 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毕竟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岂能让他们击中,她们躲闪的同时,手中的短刀便飞了出去,三个汉奸应声倒在了地上…… 锄奸工作就这样结束了,比乔晓静他们之前的预想顺利了很多,也简单了很多。 这种场景是游击小分队未曾想到的,因此在锄奸任务完成之后,乔晓静、翠玉和阿紫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相反三人都有些莫名的惆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乔晓静她们三人回到“赛西施”豆腐坊,所有的队员都很吃惊。 “还没到换班的时候,你们怎么都回来了?”乔双喜第一个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不用再监视那几个汉奸了。”乔晓静淡淡地说道。 “为啥?难道他们死了?”大个儿挤到了大家前面,复杂的表情中带着些许疑惑。 “对啊,他们确实已经死了。”乔晓静还是说话的时候还是不紧不慢的节奏。 “全死啦?咋死的啊?”大个儿似乎更加疑惑了。 “嗯。是我们灭了他们,当然也包括汉奸身边的走狗在内。”乔晓静淡淡地笑了笑。 “谁杀的?你们?”大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手指头挖了挖耳朵,接着说道,“快点儿给我们详细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听着云山雾罩的。” 乔晓静这种讲故事的事交给了阿紫,她和翠玉回了寝室。 队员们就像在听说书人讲惊险离奇的神话故事一样,无不认真投入,特别是听到杀汉奸的那段,每个人都咬着嘴唇,挥动着拳头,恨不能也要投入到战斗中去。 听完翠玉绘声绘色、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讲述,队员们激动地相互拥抱着,脸上都流露出了久违的喜悦表情,这确实是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就在大伙自觉能松一口气的时候,乔晓静却收到了吴大爷捎来的口信---汉奸被除,村里一度出现了安定团结的良好局面,可惜好景不长,当得知吴二愣子等人被除,鬼子立马做出了应对,部署了好几支兵力,对村子及周围庄稼地实施不间断巡逻。 接到此口信,乔晓静立即召集小分队人员开会,讨论应对之策。 “看来鬼子黔驴技穷了,既要面对的北郊三村,其余的村子也得应付,这样势必会陷入疲于奔命的境地。”大家讨论一番,乔晓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应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那就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出来吧,你知道我们可是对你的智慧可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志感觉乔晓静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谢谢大家的信任。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给鬼子来个猴子战术,增加鬼子疲于奔命的强度,让他们摸不到我们的脉,牵着鬼子的鼻子走。”乔晓静很镇定。 “不知道大家明白没明白,我愚笨,没搞明白其中意思。”乔双喜憨憨地笑着。 “我跟你一样。”大个儿拍了拍乔双喜的肩膀。 其余队员都笑了,因为乔双喜和大个儿无比丰富的神情。 “那这样,我就将我的想法简单地说一说。”乔晓静从桌子上取来了笔和纸,一边比划一边说,“起初我们已经将相关的村落梳理过,除过北郊的三个村,还有东山土原上的三个村、东山洼地的三个村、西沟南边的三个村、西沟北边的三个村。” 乔晓静将这十五个村的位置画了个草图,这样队员们看起来就更为直观了。 乔晓静接着说:“我们将现有的这些村子统一规划一下,将现有人员重新分组,每天出去三五个人,除过北郊的三个村外,其余的村子可以随意前去,而且大张旗鼓地去。” “为什么呢?”翠玉和阿紫几乎异口同声。 “迷惑和调动鬼子,让鬼子跟着我们转悠。”乔晓静还在纸上画着。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乔双喜依旧憨憨地笑着。 “遛猴。东一下西一下,彻底打乱鬼子方寸……”乔晓静在纸上比划着。 “,这个我知道,就是遛猴。”大个儿插了一句。 大家被大个儿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就这个意思。鬼子既要维护县城统治,又要打击抗日活动,兵力其实已经有限了,现在又要来应付我们,如此这般,他们岂能不顾此失彼?”乔晓静会心地笑了。 听完乔晓静的想法,大家无不竖起了大拇指。 “从明天开始,就由大个儿、大志和乔双喜带队,多带上几个人,一块儿去西沟南边的三个村子,必要的时候可以亮明身份,就说是收粮的八路军。”乔晓静给大个儿他们下达了命令。 乔晓静的决策着实有效,大个儿他们在西沟南边转了一圈,鬼子的巡逻队第二天就去了西沟。鬼子的巡逻队由偏三轮摩托车带队,后面跟着七八个士兵。 第三天,大个儿他们又按照乔晓静的命令,去了一趟西沟。之后三四天,鬼子的巡逻队每天都要去一趟西沟。 见鬼子将巡逻的重点放在了西沟,乔晓静又安排翠玉、阿紫各带人去了北郊和东山,鬼子只好被动增加了前往北郊和东山的巡逻队。 十九名游击队员足以让鬼子前后失据、首尾难顾。 随着与鬼子斗智深入进行,乔晓静对猴子战术的应用更加娴熟了。她感觉仅仅几个村还无法将鬼子折腾迷糊,于是她将游击队员重新分组,每三人分成一组,指定专人担任组长,负责扰乱和迷惑鬼子。 鬼子每天至少要对方位不同的六个村进行巡逻,彻底陷入了乔晓静的战术泥潭之中。 没过多久,鬼子便放弃了巡逻,原因正如鬼子自己所言:这是刁民放的烟雾弹,想要迷惑大日本皇军,不用理会。 正文 第16章神秘纸条 耍猴战术取得了喜人效果,使城里的鬼子疲于奔命、难于应付,凸显其兵力不足,被迫其改变了原有部署,放弃了整天跟在游击队员身后巡逻的套路。 乔晓静得知鬼子将猴子战术当成了“烟雾弹、不予理会”的想法,自然欣喜不已,鬼子放松警惕必然为秋季保粮工作顺利开展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尽管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鬼子南线物资吃紧,必然要从北方调集物资,老百姓不会将粮食送到鬼子手里,这些畜生顶让会硬来,我们的压力还是很大啊!”乔晓静道出了的担忧。 “谁说不是呢?鬼子说我们的举动是烟雾弹,对我们置之不理,很难说这不是鬼子给我们放的烟雾弹啊!”翠玉也心存忧虑。 “暂时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阿紫显得很无奈。 “罪恶之人都奸诈狡猾、阴险毒辣,他们工于心计,善于算计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就只能坐等消息,很有可能掉进这群畜生暗设的圈套之中。”乔晓静甚为惆怅。 大家伙听了乔晓静的话,无不长吁短叹,屋子的空子变得凝重了很多。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很显然,乔晓静他们是对的,在复杂的革命形势面前,盲目乐观只能葬送性命,冷静理智才能取得进步。 与会的每一个人都阴沉着脸,有的人缩着眉头,有的人咬着嘴唇,有的人望着房梁,有的人耷拉着脑袋,大伙的心里都像被石头堵住了一般,既焦急又无奈。 “既然暂无良策,我们就组织学习吧!”乔晓静感觉失落的气氛不能在队内蔓延,只有学习才能让每个人重拾必胜的信念,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本托人从红色圣地延安带来的书,交到翠玉手中。 乔晓静站起身,笑着对大家说:“放心吧,比现在的困境更艰难的时期都过了,这不算什么,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让鬼子抢粮的计划彻底破灭的。” 而后,乔晓静拉了一下翠玉的袖子,一起通过暗门到了豆腐坊,尽管不知道如何对付鬼子,但也不能无所事事,她们可以帮助“赛西施”磨豆子。 其实,磨豆子一直都是游击队员们必须要干的日常工作,仅仅靠老妇人一个人磨豆子、做豆腐、卖豆腐,维持二十个人的生活,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乔晓静和翠玉走进磨坊,乔晓静推磨,翠玉不停往磨盘上倒豆子,俩人就像机器一样做着娴熟的动作,默然无语,白中泛黄的豆浆沿着磨盘安静地流淌着…… 乔晓静突然停了下来,双脚就像粘住了一样,翠玉差点儿撞到她身上。 “怎么了?感觉魂丢了一样。”翠玉被乔晓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说,现在鬼子在干啥?”乔晓静突然扭头看着翠玉。 “我咋知道,也许鬼子正在盘算将我们找出来,绑缚刑场,杀之而后快呗。”翠玉将盛有豆子的勺子放进了盛豆子的酱色缸中。 “鬼子按兵不动,只是表面平静,其实他们正在酝酿一个大动静,想将我们消灭。我们不停地袭扰,他们就无法专心抢粮。”乔晓静认为鬼子正待时反扑。 “秋收在即,鬼子没有任何动作,这确实不可能。”翠玉赞同乔晓静的分析。 “鬼子会怎么做呢?”乔晓静双臂抱在胸前,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妮子,老家来信了。”就在这时卖豆腐的老妇人走了进来,递给乔晓静一张纸条。 毕竟时局不安,言语不当会招致杀身之祸,老妇人的话是暗语,是为了掩人耳目。 乔晓静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诱敌出动,灭其一路”八个毛笔大字。 “好主意啊!大娘,这是谁给你的纸条。”乔晓静得一良策,甚为欣喜。 “一个中年男子,高高大大的,像个教书先生。”老妇人回应道。 “人呢?”乔晓静看着纸条,两眼冒光,想当面请教。 “走了,买了二斤豆腐,给钱的时候夹着这张纸条,笑了笑转身就走了。不过,这人倒是难得的小心,他在豆腐坊周围转悠了至少有二十分钟,像是找人的,最后才将纸条给了我。”老妇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笑得很灿烂,给人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乔晓静想知道送纸条的人是何底细。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个好人,可能是自己人。”老妇人说话的时候点了一下头。 乔晓静也笑着点了一头,老妇人转身出去卖豆腐了。 “清楚目前这个状况的,除过鬼子,就是我们自己了。如果这纸条是鬼子送来的,那就说明鬼子知道我们的藏身之所,何不将我们一网打尽?”乔晓静似乎在自言自语。 “咋可能呢?如果鬼子知道我们在这儿,他们就不会送纸条给我们了,而是带着枪和刀,直接送我们去见马克思了。”翠玉认为这绝对不可能是鬼子的阴谋。 “那就是自己人了?能是谁呢?”乔晓静盯着这张只有八个字的纸条说道,“我们内部的人不可能,别的党组织就是想帮我们,他们又怎么了解到的情况?” “你怀疑这里面有问题?”翠玉指着纸条。 “不好说啊!这确实是一条妙策,假如是鬼子在投石问路,我们贸然依计而行,不就掉入陷阱了吗?后果将不堪设想。倘若有人为咱们指点迷津,错失良机,岂不可惜?”这张纸条让乔晓静又喜又忧,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难以抉择。 “结果呢?”翠玉很想知道乔晓静最终的决定 “容我想想,容我好好想想……”乔晓静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作为肩负重大使命之人,任何一个决策都可能导致任务功败垂成,使努力和付出化为泡影,谁能面对重大的决策草率做出判断,视百姓利益、战友生命和革命事业为儿戏呢? 乔晓静拿到八字纸条,一时难以抉择,将自己关进了房间,没有吃下午饭,也没有吃晚饭,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来回走动着,心头似乎有千斤之重。 翠玉、阿紫和乔晓静是患难的战友,朝夕相处,她俩是懂乔晓静的,知道乔晓静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好几次想进去排解一番,只因影响乔晓静的思路而作罢。 太阳落山了,院子变黑了,乔晓静点上了灯,没有出门。 九点钟过去了,通过窗户,借助灯光,不难看出乔晓静在房间走动的身影。 十点钟过去了,乔晓静仍在房间里走动,她的身影被灯光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这个画面让人顿感孤独、酸楚,而且还夹杂着些许怜悯。 “对不起啊,我想事情太投入了,竟然忘了看时间。”时至半夜,乔晓静这才出门,看到翠玉和阿紫正站在院子里,有些不好意思了。 翠玉和阿紫什么话也没有说,满含热泪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乔晓静。 “想明白了?”待三人情绪恢复,翠玉问乔晓静。 “想明白了。”乔晓静挥动着拳头,信心满满。 “我们该怎么做呢?”阿紫很关心下一步具体行动方案。 “诱敌出动,灭其一路。”乔晓静的态度非常坚定。 “能说说理由吗?”翠玉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乔晓静下了决心。 “很简单,我们比鬼子自主性更强,可以随时现身,可以随时隐蔽。贫苦百姓是我们的后盾,可以为我们提供准确的情报,让我们的行动有的放矢,也可以为我们提供藏身之所,但鬼子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乔晓静没有正面回答翠玉的问题。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说说我们下步行动方案吧!”阿紫充分信任乔晓静的决策,她相信乔晓静苦思冥想之后已经有了成熟的应对之策。 “鬼子既然以不变应万变,重新掌握被动,调整自己的部署,我们不能等着鬼子完成调整和转变,怎么办?唯有主动出击,再次给鬼子来个耍猴战术,范围不能太大,就选在三四个村子,行动要有规律,这种规律要让鬼子掌握,引诱鬼子出动。鬼子一旦出动,我们的战术就算成功了一般。”乔晓静拿出了笔和纸,边讲边比划着。 “万一鬼子不出来呢?”阿紫感觉这种方法有些一厢情愿。 “那说明我们的诱饵不到位,没能突破鬼子心里防线。”显然乔晓静已经对神秘的纸条做出了判断,坚信“诱敌出动,灭其一路”的计策了。 接下来乔晓静、翠玉和阿紫不再就纸条来源进行讨论,而是开始就乔晓静提出的“小范围实施耍猴战术,引诱鬼子出动”的设想进行探讨,制定具体措施。 第二天,乔晓静便安排阿紫、大志、乔双喜等十余名游击队员去了北郊吴大爷所在的村子,阵势很大,逢人便说:我们是八路军,是专门防止鬼子抢粮来的,你们安心吧……这一举动在百姓中引起了积极反响,当然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鬼子的耳朵里。 乔晓静和翠玉带着其余的几个游击队员,去了距离县城不远的西沟,但凡遇到村民,无不有说有笑,大谈革命主张,一点不像是生活在敌占区。 后一天,阿紫他们又前往了北郊吴大爷他们村,继续宣传革命主张。乔晓静他们亦是如此,还是去了西沟,很多村民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欣喜若狂。 鬼子果然沉不住气了,两支巡逻队从县城冲杀而来。 正文 第17章调动鬼子 “成功了,成功了,出动了……”负责监视鬼子动向的大个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看到乔晓静,手在空中挥动着,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先喝口水,冷静一下再说。”乔晓静递给大个儿一杯水。 “鬼子出动了,朝北郊和西沟去了。”大个儿一饮而尽,气喘吁吁地说道。 “多少人?有无重武器?”日思夜想的局面终于出现了,乔晓静亦很兴奋。 “两支巡逻队,前往北郊的有八人,重机枪一架,其余都是步枪。前往西沟的有九个人,没有重机枪,只有一架轻机枪,其余也都是步枪。对了,两支巡逻队均由一辆偏三轮摩托开道。”大个儿说道。 “翠玉和阿紫她们不会与鬼子正面遭遇吧,如果正面冲突,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乔晓静想起了还在外面耍猴的队员们,心里有点儿担心。 “你还真以为我傻啊?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人抄近道给他们送信了,他们肯定不会碰上鬼子的,鬼子这一次去还是会扑空的。”大个儿一副很得意的神情。 “你做得很好!”乔晓静向大个儿竖起了大拇指。 大个儿顿时低着头笑着,脸色通红,很不自在的样子。 “好不容易才将鬼子引出来,如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鬼子肯定就不再出来了,想要再将鬼子引出来,实现灭其一路的战略部署,难度会更大。”乔晓静站在窗户前。 一会儿,乔晓静奇怪身后的大个儿没有任何反应,扭头一看,才发现他正捏着衣襟,低着头傻傻地笑着,乔晓静被大个儿逗乐,笑了说到:“好了,别再害臊了,有重要的事情得你去办,鬼子能否上当,就全靠你了。” “打一仗?”只要有仗可打,大个儿的兴致比谁都高。 “是,也不是。确实需要向鬼子开几枪,但不能跟鬼子真干,只要让鬼子知道我们就在城外的村里就行了。”乔晓静看大个儿一脸茫然,不放心地问道,“你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了。”大个儿腼腆地笑了笑。 乔晓静无奈地看了大个儿一眼,又详细地将自己的计划讲述了一遍,为确保大个儿切实领会到自己的意图,她还特地让大个儿重复了一遍。 大个儿带着使命向北郊跑去,一路上不敢懈怠,就像神行太保一样,脚步轻盈,胜似在草尖上飞行,沟沟坎坎如履平地,很快便找到了正迂回撤退的阿紫他们。 大个儿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汗珠,便将翠玉叫到了一边,详细传达了乔晓静的计划。 “我们已经与鬼子错开了,现在身处平地,没有太有利的地形,草率选择战场会很被动,稍有不慎,可能就要吃大亏。”阿紫担心乔晓静临时性的计划会给队伍带来损失。 “再往前走肯定不行,接近县城不说,我们手中没有重武器,将自己置身于大片的空阔地,无疑死路一条。要不我们再折回去,朝北郊走,尾随鬼子一段,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座小丘,我们在 那儿设伏,待鬼子返程的时候,干他一票。”大个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行吗?我怎么感觉太轻率了。”阿紫心里还是不踏实。 “没问题的,如果我们现身,鬼子定然相信我们的存在。也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们,而我们突然出现,绝对会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大个儿的分析有道理。 “也行,反正鬼子正往北郊跑,要回来起码也得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够准备了。”阿紫回头朝北郊方向看了看,接受了大个儿的建议。 游击队员在阿紫的命令下,转身沿着自己刚走过的路向回走,目标就是大个儿提到的那座小山丘。大个儿未传达完命令,相反他加入了阿紫的队伍,整个队伍恰好十人。 队伍很到了小山丘,阿紫传达了乔晓静的作战意图,做了简单的动员和部署。 由于只是佯攻,阿紫并没有部署队伍修筑工事,要求队员们根据地形做好隐蔽,每人开两次枪便迅速撤离,撤离方向身后绵延不绝的大山。阿紫看到队员们有疑惑之色,便简单解释了一下:“我们不能向县城方向撤离,越靠近县城,鬼子的兵力就越多,我们的处境也就越危险,没有有利的地形与鬼子周旋,很可能被鬼子包了饺子。同时,我们向县城方向撤离,等于告诉鬼子我们就在县城附近,这样我们出入县城就会困难重重。” 队员们明白了阿紫的良苦用心,开始检查枪支,准备战斗。 乔晓静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在心里不停念叨着---不能出现意外,不可出现闪失,务必安安全全回来,大战在即,可不能因小失大损兵折将啊…… 乔晓静一副心神不宁、忐忑不安的样子,只因为她第一次远离战场,她担心自己的决定会给战友们带来伤害。 “报告组长,鬼子来了。”负责侦查的士兵向阿紫做了报告。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阿紫说话的时候,示意战友们做好隐蔽。 “报告组长,鬼子的摩托车距此三百三十米。”侦查兵的答案很精确。 “继续侦查。”阿紫眺望着前方。 “是!”侦查兵话音刚落,便已在数米之外了。 “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不要急着开枪,听我指令,我说打你们才能开枪,记住每人只能开两枪,趁鬼子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就朝身后的大山撤离。”阿紫将子弹推上了膛,两眼死死盯着前方的路。 所有的队员都将子弹推上了膛,目视前方,等待阿紫的指令。 隐约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大家伙的眼神都冒着光,朝声响地方看着。 “鬼子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儿,我们这叫出其不意,不要过早开枪,等鬼子靠近一些再打,这样效果更好。”阿紫担心新队员们会因为紧张提前开枪。 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因为道路两侧田埂和涯际遮拦,依旧看不到鬼子的踪影。 大伙的内心既紧张又兴奋,无不期待早些看到鬼子,早些将子弹射向鬼子。阿紫适时向大家伙做出了放松的手势,让大家伙不要过度紧张而乱了方寸。 鬼子终于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前面的摩托车颠簸着,尘土不时笼罩着后面鬼子。 此时队员们的眼睛全部集中在了阿紫的身上,他们等待阿紫一声令下,瞄准鬼子,扣动扳机。“打!”阿紫声音洪亮有力,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已经飞向了鬼子。 只见驾驶摩托车的鬼子瞬间趴在了车把上,摩托车就像陀螺一样在路上旋转起来,最后撞到了路边上的土崖上,发生了侧翻,车才停了下来,轮子却还在转着。 队员们扣动扳机向鬼子开枪,子弹就像冰雹一样掉落在了荒乱的鬼子身子,有两三个鬼子倒在了地上,其余鬼子在机枪的掩护下,抱着脑袋躲到了土崖下面。 “撤,快撤!”阿紫命令队员快速撤出战斗。 队员们边朝鬼子开枪边向身后的大山撤离。鬼子的机枪不停地向我方阵地扫射着,可惜小山丘阻隔,子弹并未对我方队员造成伤害。 出其不意的攻击让鬼子陷入恐慌,快速撤离让鬼子有了喘息之机,但鬼子无法判断游击队兵力情况,故而不敢贸然追击,只好忍着哑巴亏,收拾战场,带着伤员朝县城而去。 阿紫他们等到鬼子已经进了县城,才开始朝队部进发,为了不引起敌人注意和怀疑,他们必须分散入城,最后一位队员回到队部已是晚上八点。 乔晓静与归来的队员一一拥抱,通过这种方式欢迎战友归来,同时也庆祝初战告捷。 “我们这样做有效果吗?”阿紫感觉不痛快。 “当然!不打,鬼子就真当我们此前的计划是烟雾弹,打疼了也不行,鬼子就会蜷缩成团,集中兵力反击,到时候我们难以招架。唯有这样的打击,效果才是最好的。”乔晓静坚信自己的计划是成功的,是有效的。 “下步呢?”阿紫和翠玉几乎异口同声。 “在秋粮收获之际,鬼子肯定会加强北郊三村的巡逻,而且兵力会大幅增加,我们就来个大的,寻机将这股鬼子给灭了,大大削弱鬼子的有生力量。”乔晓静似乎成竹在胸。 随后,乔晓静拿出了草拟的方案,交给了翠玉。翠玉看完,又将方案交给了阿紫,阿紫看完又交给大志和大个儿……方案在队员们之间传了个遍。 最后一个看完方案的人将方案又还给了乔晓静,乔晓静鼓励大家踊跃发言,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然而大家都陷入了沉思,房间一片寂静,没有人对方案发表看法。 “我们的实力有点儿单薄,与数倍于我的鬼子对抗。”又是翠玉第一个打破了僵局。 其他人随即点头,对翠玉的担忧表示了肯定。 “我何尝不知兵力不足,但别无他法,只能破釜沉舟,借助地形和单兵作战能力灭掉一路鬼子,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秋粮不被鬼子枪走。”乔晓静一脸的无奈。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卖豆腐的老妇人敲门进来了,她给乔晓静递上了一张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如若开战,必有援军”八个大字。 经过了解,送这张纸条的人和之前送“诱敌出动,灭其一路”纸条的是同一个人,事实证明这个人是我们的朋友,让人深感不解的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于是,乔晓静做出了开战的决定,她认为鬼子绝对会因为受了突袭而采取报复行动,这将为实现“灭其一路”的战略部署提供天赐良机。 结果如何,只得拭目以待。 正文 第18章一触即发 优秀指挥员不仅仅懂得抓住现场稍纵即逝的战机,更主要的是有能力对战局做出正确的预判,掌控战局向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发展和推进。 无疑乔晓静就是这样的指挥员,她有冷静的头脑、灵敏的反应和超凡的胆识,敢于做出大胆的设想,并有能力将设想变成现实,具备了优秀指挥员的特质。 为了打乱鬼子的部署,削弱鬼子的有生力量,让鬼子在秋粮收割过程中疲于奔命却又无计可施,乔晓静下定决心与鬼子展开局部战斗,即为“灭其一路”。 小打无疑是给鬼子挠痒痒,不会有任何效果;大打确实可以让鬼子受损,降低鬼子的战斗力,扰乱军心,可是游击小队人手有限,武器装备较差,有“自杀式”袭击之隐忧。 神秘人又一次出现了,又一次给乔晓静送来了八字纸条,“如若开展,必有援军”,这纸条如同一支强心针,坚定了乔晓静的决心,尽管不知神秘人何许人也…… 大志和阿紫又一次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侦查,对受到突袭的鬼子进行持续不断的侦查,翠玉和大个儿负责信息传递,毕竟大个儿是“神行太保”。 乔晓静则带领其余队员前往县城北郊,她决定将战场设在县城至北郊的一段峡谷,峡谷两侧是荒山,野生植物稠密,人躲其中,如同盖着绿色被子,很难被发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段谷地是县城与北郊之间唯一的道路,峡谷两侧高地如同开启的两扇大门,居高临下,可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有利于对敌人实施围歼。 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乔晓静的队伍天未亮就达到了预定的地点。她将仅有的十来个人分成了两组,分别驻扎在峡谷的两侧,以旗帜为号,互为犄角,遥相呼应。战斗打响后,两组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开展攻击与防守,但必须在乔晓静的战略部署范围之内。 两组队员完成战前准备之后,乔晓静命令旗手打出旗语——全体队员就地隐蔽。收到旗语,队员们瞬间消失在了绿草之中,峡谷两侧高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鬼子不是八只脚的螃蟹嘛,一向都张狂得很,这一次是怎么啦,让人打了一闷棍,一点动静都没有,咋成了缩头乌龟呢?”大志见鬼子迟迟没有动静,心里有点儿犯嘀咕。 “沉住气,鬼子在跟我们耍心眼,就想让我们先动,好寻机将我们给灭了,这时候谁能沉住气谁就掌握了主动。”阿紫虽是一介女流,但面对困局总是异常镇定。 大志笑了笑,向阿紫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其实,等待本身就是身心倍受煎熬的过程,没有足够定力,谁又能坦然面对呢?如同大志这般不安的,又何止大志一人,等待传递消息的大个儿也焦躁不安,他不停地用手搓着脸,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嘟嘟囔囔,总之就像站在了热锅上一般。 “那要是鬼子真不敢出来了,或者鬼子害怕再次受到突袭,改变了方向,去了别的村怎么办?”大个儿看到太阳已经到了头顶,难以抑制内心的慌乱。 “鬼子挨了闷棍不出来,那他们早就滚回日本了。他们会出来的,而且声势浩大,到时候就怕你手上的子弹有限,无法将鬼子全部干掉。偷袭鬼子的人给鬼子制造了麻烦,鬼子在抢粮之前一心想灭了这帮人……别胡思乱想了。”翠玉淡淡地笑着。 “那大志他们会不会遇上麻烦,没法将消息传递出来啊?”大个儿还是不安心。 “不会的,他们都是久经沙场考验的老将,绝对有能力将消息传递出来的。现在没有得到消息,只能说明鬼子还没有动静罢了。”翠玉绝对相信自己战友的能力。 “听你的,咱们就在这儿等吧!”大个儿自知除过等待别无他法。 “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一旦消息来了,你还得草上飞。”翠玉笑着说道。 “好,待会儿我就给你来个草上飞。”大个儿倚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身在峡谷地带的乔晓静及队员们,依旧趴在绿草之中,酸涩的眼睛干巴巴地望着绵延的群山和蜿蜒的沟壑,等待着鬼子出动的消息。 时已过午,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地面,地下的湿气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向上泛来,紧紧粘在每个队员的身上,随之产生的痛痒肆意折磨着战士,小小的蚊虫也趁火打劫,争先恐后叮咬着他们的身体。不仅如此,饥饿也借机凑起了热闹,饥肠辘辘此起彼伏。 “打旗语,让战士们吃饭,注意隐蔽。”其实乔晓静自己也感觉到了饥饿。 “啊~让人吃饭,没人教我,我不会。”负责旗语的士兵很尴尬,说话支支吾吾的。 乔晓静皱了皱眉头,扭头对负责旗语的士兵说:“你去过去一趟,让他们吃饭,告诉他们吃饭时一定要小心,做好隐蔽。” “是!”这是个年轻小伙,很利索,话音刚落就已经跑下坡了。 “你也小心……”乔晓静本想嘱咐这个年轻士兵一句,没想到他已跑远,摇了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道,“哎,这孩子,跑得真比兔子还快。” 队员们吃的东西都是干粮,喝的是白水,这就是他们的中午饭。 吃饭的过程可以让他们暂时忘却湿气带来的瘙痒,可以忍耐蚊虫叮咬,总之,感觉变得很好。吃饭结束,一切又都恢复如前,各种痛苦感觉又冒了出来。 临近下午两点,鬼子终于出动了,一辆偏三轮摩托车开道,后面跟着十五排鬼子,每排三人,最后有一辆偏三轮摩托车殿后,两辆摩托车上各有一架重机枪,共四十九人枪。 翠玉留守继续侦查鬼子动向,大志以最快的速度将看到的情况以纸条的形式传递给了翠玉,翠玉又将其交给了大个儿,由大个儿交到乔晓静手中。 革命年代,没有电台和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小规模的抗日队伍都是以这种方式传递信息的,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是最简单的、最普遍的,当然也是最实用的方法。 对于大个儿来说,他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鬼子已经出动,为了能在鬼子之前赶到乔晓静所在的峡谷,将消息传递给乔晓静,好让乔晓静决策,只能拼尽全力。他抄捷径,飞一般向前跑去,脚步轻盈,胜似在草尖上飞行,沟沟坎坎如履平地…… 当大个儿翻山越岭到了北郊三岔路口的时候,发现前面十米处站立着二十来个穿着打扮像是农民的年轻人,他们手握有枪,还有一架重机枪,两个小伙子抬着。大个儿惊奇的是,这些人神情淡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就为了等他。 大个儿内心焦急,却强装镇定,站在原地没有吭声,等对面之人亮明态度。 “你们家豆腐非常好吃,我家老爷甚是喜欢。”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年轻人先开口了。 “您搞错了,我们家没有豆腐,我也从不吃豆腐。”大个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如若开战,必有援兵……”这个年轻人淡淡地说出了纸条上的八个字。 “请问你们是……”大个儿见过那张纸条,心头一震,呆呆看着眼前之人。 “叫我小马就行,请问乔队长好吗?”这个年轻人没有正面回答大个儿的问题。 “还好,请问你们是……”大个儿还是想知道眼前这帮人的身份。 突然,眼前这帮人分站在了路的两边,中间让出了一条道,一匹鲜红的高头大马赫然出现在了大个儿眼前,自称是小马的年轻人说道:“耽误你赶路了,这匹马暂且借给你。你在前面带路,我们会跟上的。” 大个儿巴不得有匹马解放双腿,兴奋不已,一跃上马,竟然连感谢之词都忘记说。只听得“驾,驾,驾”的叫喊声,尘土如同卷帘张开,遮挡住了大家的眼,转眼之间,大个儿消失在了滚滚黄土中。 小马带着自己的队伍跑步跟在大个儿后面,沟沟坎坎快速向他们身后移动着。 大个儿将纸条交给乔晓静不久,小马的队伍就已经到了乔晓静他们驻扎的前沿阵地。简单交流了一番,乔晓静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帮兄弟是神秘人安排的,其余一概不知。 战斗在即,来不及寒暄,乔晓静根据小马的兵力及武器情况迅速调整了部署,峡谷两侧的攻击厚度明显增强,这还不够,她还将小马队伍中的五人编成了反击组,让他们隐蔽在峡谷里侧,待战斗打响,此组从峡谷中冲出来,堵住鬼子的去路,实现三面围攻。 准确地说,应该是四面合围,请大家不要忘了小分队还有三员猛将,即大志、阿紫和翠玉,他们尾随在鬼子后面,也将会参与战斗,虽然人少,战斗力却不容小觑,势必成为鬼子撤退的拦路虎…… 没有再等太久,鬼子便进入了乔晓静他们的视线,距离预设口袋阵不足二百米。 乔晓静看着鬼子摩托车掀起的滚滚尘土,似有顿悟,对着身边的小马说道:“战斗打响,让投弹手先对准鬼子的摩托车给我炸,将前后的摩托车给我废了,让这铁疙瘩成为鬼子进退的绊脚石。” 小马点了点头。乔晓静又对打旗语的士兵说:“让各小组注意,准备战斗!” “是!”打旗语的士兵应承得很干脆。 正文 第19章神秘的援兵 战斗终于打响了。 当鬼子全部进入预设的口袋之中,乔晓静倏地站起身来,一声令下:“打!” 峡谷两侧的兄弟们也齐刷刷地从绿草中出来,端起枪朝鬼子开火。 鬼子陷入了混乱,他们举着枪在原地打转,四下张望,竟然找不到对手在哪儿。 小马队伍中有好几个投弹手,也分居于峡谷的两侧,早已经将手榴弹每三枚为一棒,捆在了一起,时刻准备着将手榴弹扔向鬼子的摩托车。 战斗打响之后,投弹手按照既定目标,将手榴弹一棒一棒扔向了峡谷,扔向了鬼子的摩托车,手榴弹落地的一瞬间,天地为之震颤,土块和尘埃如同被地下某种能量巨大的东西喷了出来,四面八方飞溅着,峡谷一片苍黄。 摩托车被炸得四分五裂,车把、车轱辘及车上的鬼子就像冲到了半空,尔后重重地掉在了地上,一个车轱辘极像醉汉,在浓烟中转悠了一会儿,最终倒在了地上。 峡谷两侧的战士们则趁势向前推进,将已经打懵了的鬼子逐渐压缩到了窄窄的峡谷之中,很多鬼子弓着腰意欲放弃反抗,就在这时突然有个鬼子用极不标准的汉语喊道:“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不能就这样被支那人消灭了,振作起来,与支那人决一雌雄!” 后来通过俘虏交代得知此人就是福田少佐,在进攻县城之前曾任大佐,因攻城战役指挥失误降为少佐,现负责日本治下全县境内的治安工作。 “嗨!嗨……”已经乱了方寸的鬼子因这个福田的这几句话而斗志有所恢复,一个个重又举起了枪,并开始反击。 隐藏在峡谷内的五名战士听到枪响,利用重机枪掩护,快速推进到了鬼子的身边,原本鬼子只认为峡谷两侧有埋伏,没想到峡谷之中还有,三面迎战,渐无招架之力。 “混蛋,我们上当了,有序撤离,有序撤离……”福田少佐挥动着指挥刀。 尽管鬼子损失了大半,但在福田的指挥下并没有慌张逃窜,而是一边打一边撤离。 鬼子即将退出峡谷口的时候,他们面前又出现了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小分队的三员猛将大志、阿紫和翠玉,他们三人子弹已经推上了膛,正瞄准鬼子的脑袋。 福田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在峡谷之中,尽管三面迎战都面无惧色,依旧掌控队伍,组织队伍有序撤离,当看到大志他们三人站在了自己唯一的生路上时,福田傻眼了。 大志、阿紫和翠玉遇到想要逃跑的鬼子,毫无迟疑,扣动了扳机…… 福田率领下的鬼子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地步,垂死挣扎一番,最终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乔晓静“灭其一路”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这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斗,乔晓静他们以无一人伤亡的代价结束了! 战斗结束,打扫战场时竟然发现有鬼子还活着,通过其交代,指挥这场战斗的日本军官就是指挥进攻该县城的指挥官福田。 “送给你,做个纪念吧!”乔晓静从福田手中取下了指挥刀,将刀递到了小马面前。 小马接过福田的指挥刀,在空中挥动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谢谢鼎力相助,您能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吗?”乔晓静想知道神秘人的身份。 “水到渠成之时,你自然就知晓了。”小马笑了笑,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峡谷。 乔晓静站在崖上,看着远去的人马,心里有些失落,她的脑海中频频闪现“诱敌出动,灭其一路”和“如若开战,必有援兵”的纸条,想象着神秘人的神态和相貌。 战场打扫完毕,将缴获的物资清点、登记过后,按人头分发下去,队员们每人扛着两支枪离开了峡谷,朝基地而来。 打了胜战,大家自然欣喜若狂,喜悦写在每个人的脸上,唯独乔晓静缺少喜色。 阿紫和翠玉看到乔晓静一个人走在队伍的后面,心思重重的样子,她俩走了过去。 “不高兴?”翠玉关切地说道。 “打了胜仗,应该高兴才对嘛。”阿紫碰了乔晓静一下,又说道,“不过,你咋知道一定会有援兵呢?” “我根本不知道会有援兵,说句实话,我对‘必有援兵’根本就没抱希望。”乔晓静看了一眼翠玉和阿紫,苦笑着说道,“如果不让鬼子吃点儿苦头,城里四五百鬼子一涌而出,我们将毫无还手之力,故而才冒此大险的。” “那个神秘人似乎对我们了如指掌。”翠玉淡淡的说道。 “是啊,就像站在我们身后一样,对我们一举一动了然于胸,不仅如此,他好像对鬼子的动向也很清楚,太不可思议了。”阿紫很钦佩屡屡出手帮助游击小队的神秘人。 “这人似乎有通天之能,太神秘了,让人难以接近,难以琢磨,很不踏实。”这也许正是乔晓静胜仗之后没有喜色的原因。 “这倒也是。”翠玉赞同乔晓静的想法。 阿紫也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过他应该是个好人,是我们的同志。说不定他还是一个首长,可能与咱们上级有联系。”乔晓静感觉神秘人应该是从小山村游击队队长和政委那儿了解到的情况,她说话过程中发现裤子满是灰尘,拍打了几下,接着说道,“你们难道忘了,我们刚来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有人在无形中指引和帮助我们,让我们非常顺利地找到了当地的组织。” “对!”翠玉很肯定地答道。 “是,没错!”阿紫也很肯定。 “将这些事情连起来想,我感觉从一开始这个神秘人就在幕后,但凡我们遇到困境,这个神秘人都会伸出手来帮我们一把。”乔晓静感叹道。 翠玉点着头。 “有情况。”阿紫看到队员们停下了脚步,都弓着腰,打断了乔晓静和翠玉的话。 “快走,看看去!”乔晓静带着翠玉和阿紫向队员们跑来。 大个儿朝乔晓静她们跑来,半道儿相遇,大个儿结结巴巴地说到:“不好,前面有鬼子,他们跟我们走的是同一条道,再走可能就撞一块了。” “多少人,什么配置?这儿怎么会有鬼子呢?”乔晓静有些惊讶。 “二三十人,好像没有重武器。”突遇鬼子,大个儿来不及侦查确切。 “再去侦查,让大志将队伍带回来,找地方隐蔽起来,搞清楚再做计较。”乔晓静做出简单部署。 毕竟是山区,到处都是沟壑,对于不足二十人的队伍来说,隐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大个儿是“神行太保”,不一会儿工夫,便完成了侦查任务。 按照大个儿的说法,这帮鬼子很有可能是例行巡查的鬼子,听到了峡谷地带枪声,跑来驰援福田少佐的,人数不多,只有十三四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备。 “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刚吃饱饭还没消化,肉又放到了嘴边上,不吃都不行。”乔晓静听完大个儿的介绍,一副心花怒放的神情。 “你不会是想连这单生意也做了吧?”翠玉有点儿不敢相信乔晓静的话。 “有什么理由拒绝这单生意吗?明显稳赚不赔嘛!”乔晓静态度非常明确。 “我意已决,将这些鬼子灭了。”乔晓静注视了一圈身边的人,接着说道,“这一次大个子挑大梁,佯装与鬼子相遇,开两枪就跑,朝我们刚才的峡谷跑,将鬼子引入峡谷之中,就像刚才那一仗一样将鬼子灭在峡谷之中。记住这一次鬼子少,必须速战速决。” 大个儿欣然接受了诱敌的命令,端起一挺机关枪,向鬼子跑去了。 乔晓静带着其余队员朝峡谷跑来,他们迅速占领了峡谷两侧,迅速钻进了绿草之中。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枪声,数秒之后,再次传来了枪声,这一次枪声明显变得密集多了。这枪声断断续续,时远时近,通过枪声不难判断大个儿的诱敌深入之计成功了。 “恃大而不戒,则轻敌而屡败;知小而自畏,则深谋而必克。我们刚打完个大胜仗,斗志高昂,情绪高涨,这时候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轻敌,一定要告诫大家不可轻敌。”乔晓静对身边的阿紫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战捷之后,常苦轻敌,我这就去办。”阿紫心领神会,对身边之人说道,“这股鬼子人虽少,但作战非常勇猛顽强,大家务必全力以赴。” 话音刚落,阿紫跑下了坡。到了对面,她把刚才的话对翠玉说了一遍,让她务必要求大家竭尽所能,万不可轻敌冒进。 一切准备停当,大个儿在鬼子的“追击下”,连爬带滚向峡谷跑来。鬼子紧随其后,进入了乔晓静预设的阵地,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十四个鬼子就这样命丧于此。 “杀了六十来个鬼子,真了不起啊!”乔双喜憨憨地笑着,向乔晓静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啊!”乔晓静笑了笑,转瞬便又一副忧郁的表情。她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那两张纸条,遂望着茫茫远山,不停地问自己:“他到底是谁啊?” 正文 第20章谋士何许人也 短短半天时间,就有六十多个鬼子送命,其中还包括一个少佐。 如此大的伤亡却发生在小规模的战斗中,这对于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鬼子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们是绝对不能容忍和接受这一事实的。 已到深夜,县城里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办公楼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出出进进的鬼子都耷拉着脸,脸色凝重,整个办公楼的气氛令人窒息和哀伤,就像天皇驾崩了一样。 二楼是宪兵司令部的大脑和心脏,长官们在此办公,同在二楼办公的还有情报科、侦讯科等机要科室 一个身材矮小、微胖、秃顶、满脸黑痣的家伙接过情报科工作人员递来的报告,看到“全体阵亡,无一人幸免”等字,顿时疯了似的怒吼起来,并将报告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又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打落在地,纸张四处乱飞,墨水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墨水四溅开来,顿时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这个疯子就是好大喜功,言过其实的石原次平,此人曾在多种场合夸下海口,标榜他自己多么多么能干,他属下多么不可战胜,谁料今日之现实狠狠地抽了他几个大嘴把子,他岂能不愤怒?令他愤怒的不仅仅是失败,更主要的是损兵折将却不知对手是谁。 石原次平不愿吃哑巴亏,他要报复,要将与自己作对的人统统杀掉,不惜付出所有。只可惜整个县城驻军也就数百人,面对破坏“大东亚共荣圈”的事件已经分散了太多的兵力,如今一个白天就损兵折将六十余人,更觉得力不从心。 石原无奈之下想到了渡边大佐,他的恩师,希望恩师能够增派两百士兵,可渡边勃然大怒:“你怎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会为了我大日本帝国军人的尊严,为了证明你对天皇陛下的绝对忠心,已经剖腹自尽了呢!” “老师息怒,并非学生无能,只是突然冒出来了一帮土八路,装备优良,训练有素,这才让我措手不及……”电话这头的石原不停地解释着。 “既然这样,那你应该去证明你的能力,而不是向我乞求,我是最看不起靠乞求过日子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比别人更了解。”渡边大佐的胡须似乎都直立起来。 “我明白!只是,只是我确实有难处,需要您的帮助,学生将感激不尽。”尽管石原次平受尽鄙视,但他还是想通过他的恩师获得援兵。 “南线兵力吃紧,抗日分子纷纭而起,到处都需要兵力。对你而言,你需要的是重新认识自己,而不是所谓的援兵。”渡边大佐恶狠狠地挂了电话,还附带了“蠢货”二字。 石原轻轻地放下了电话,无奈地看着墙上天皇的画像,嘴里嘟囔着:“我必须先留着我这条命,为了天皇伟大而又无上的事业,也为了重振石原家族的荣光”。 秋收在即,证明的机会就在眼前,找出并全歼那帮惹是生非的家伙,漂亮地完成工作任务,让渡边那个老狐狸闭嘴,石原对着天皇的画像心里想着……他心中那帮惹是生非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让他蒙羞受损的乔晓静小分队。 乔晓静他们已经行动起来,队员们深入到田间地头调查研究秋粮成熟情况,她和翠玉则琢磨下一步的对策…… 不多时,乔晓静来到了院子里,来回走动着,各种问题在她的脑海中此起彼伏,搅扰得她时而皱眉,时而抿嘴,时而抬头望着苍天,时而又低头一两声叹息。翠玉则呆在屋子里整理着此前有关鬼子的记录…… 几个时辰过去,乔晓静走进了屋子,看着满桌子都是纸张,笑着对翠玉说:“现在看你倒像个账房先生,一点儿不像玩命的战士了!” “天下太平,我倒乐意当个账房先生,可惜啊,这世道硬是将咱们逼成了男人婆。”翠玉将桌子上零乱的纸片收到了一起。 “有什么发现?”乔晓静指了指翠玉手上的纸张。 “很零散,没有规律可循。”翠玉摇了摇头。 “鬼子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全国各地反抗日盛一日,鬼子兵力已显不足,南线吃紧,鬼子不断增兵南线,这里的鬼子只会少,不会多。可粮食马上就要收割了,我怕鬼子孤注一掷,那我们的难度就大了,现有的兵力很难应付。”乔晓静心里还是没底。 “只要鬼子不再增兵,我们多点开花还是有机会的。”翠玉比较乐观。 “鬼子手中有枪有炮,老百姓拿什么抵挡?”乔晓静无助地摇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自言自语道,“如果能找到那个神秘人就好了,或许他有办法。” 说到神秘人,乔晓静和翠玉又默然无语,陷入了沉思…… 渡边大佐尽管对石原深感失望,却不愿意看到他一败涂地,便将自己心腹谋士之一惠如深派给了石原,此人曾经是国民党治下省府教育专员。 渡边是个低调的人,凡事不愿意张扬,特别是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 石原是一个被逼低调的人,因为残酷的现实不间断抽打他长满痤疮的脸,他没有勇气高调了。当然对于渡边派人前来支援的事情,他也高调不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既然如此,那就真让人困惑了,为什么惠如深来县城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呢? 这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惠如深是个极度自卑的人,一向喜欢耀武扬威,喜欢显摆和炫耀自己,他认为渡边身边谋士众多,唯独自己深受器重,小人得志,想让世人皆知,到处张扬岂有不被人所知的道理? 大志、阿紫队员们自然也了解了这事儿。 “早知道就好了,半道上设伏,干掉此人,免得给我们添麻烦。”乔晓静听到渡边这只老狐狸派来了谋士,多少有些失望。 “我们也是进城之后才听到的,并未看到此人。”阿紫赶紧解释了一下。 “这人什么来路,带来了多少人?”乔晓静皱着眉头,盯着阿紫和大志。 “暂时还不知道,我们马上就去打听。”阿紫和大志话毕,转身来到了院子里。 两人密聊起来,阿紫低声说着什么,大志则频频点头。约莫五分钟之后,两人通过暗门离开了“赛西施”豆腐坊。 乔晓静自从听说渡边派来了一个心腹谋士,整日一副坐立不安、六神无主的神情。 “你这是怎么啦?也许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草包也说不定,何必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何必如此忧虑呢?”翠玉看到乔晓静这种状态,实在有些担心。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渡边本就是难对付的角色,他的谋士绝对不是吃干饭的草包,我们好不容易打乱石原这个王八蛋的计划,又来了个所谓的狗屁谋士,岂能安心?”乔晓静话音刚落,愤恨地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 “不管怎样,也得等阿紫他们回来,听听他们怎么说吧?”翠玉觉得乔晓静的担心确有道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乔晓静了。 “只希望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不要太糟糕。”乔晓静长吁了一口气,站在了地图前…… 半夜时分,大志和阿紫回来了。两人满身酒气,相互搀扶着,见乔晓静房子门敞着,屋里亮着灯,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打听到了,渡边老儿根本就没想给石原这个龟孙子什么帮助,派人来也就是给外界做样子罢了。派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谋士,而是过去国民党的教育专员,此人没啥本事,只专花言巧语、承欢献媚。”大志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捋不直了。 “一共来了多少人?”乔晓静盯着大志。 “也就几个随从而已。”阿紫见大志有点儿站不稳当了,连忙接过了话。 “这还算是个令人欣慰的消息,辛苦你们啦!”乔晓静紧缩的眉头展开了,苦瓜脸被笑脸替代了。她给大志和阿紫一人倒了一杯水,笑着问到,“你们怎么会喝酒呢?” “酒桌上容易打听到消息,请人喝了几口。”大志已经睁不开眼睛,舌头也不拐弯。 大志和阿紫打听到的消息如同一颗定心丸,顿时让乔晓静的心情变得晴朗了很多。 翌日一大早,乔晓静就带着大个儿和翠玉出了城,他们没有什么特殊任务,一切都以保粮为中心,就是看看城郊的庄稼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收获。 乔晓静她们出城没多远,便遇到了七八个敌人,有鬼子,有皇协军,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就是新来的谋士惠如深,他曾经可是“醉心居”的常客,对乔晓静垂涎三尺。乔晓静和翠玉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家伙,两人都愣了一下,继而低下头,慢慢向前走去。 “站住!”惠如深向前走了几步,似乎认出了乔晓静和阿紫,突然停下了脚步。 乔晓静拽了一下阿紫和大个儿,拼命向旁边的树林跑去,边跑边从腰间掏出枪来。 “八路,最近的事就是他们干的。”敌人扭头追了过来,其中一个皇协军高声喊到。 大个儿觉得像在做梦,走得好好的却突发这种状况,嘟囔道:“怎么回事啊……” 正文 第21章蛇蝎小人 枪声响起,吓坏了路上的行人。乔晓静、阿紫和傻大个借机躲进了路边的树林之中。 鬼子在大汉奸惠如深的指挥下,疯狂地朝树林里追了过来。子弹在树林里呼啸着,击中树木,树皮应声飞溅。 为了分散鬼子注意力,乔晓静、阿紫和傻大个分散跑开,躲在了树木后面,扣动扳机朝追赶着开枪。 对乔晓静和阿紫来说,在此刻,她们最想打死的自然是那个曾经多次光顾“醉心居”的惠如深---不仅因为他是敌人,更主要的是这个家伙知道他们不堪回首的屈辱历史。 好几颗子弹都险些要了这个大汉奸的狗命,可惜最终还是差之毫厘,他看到身边的鬼子和伪军相继倒下,竟然浑身还抽搐着趴在了地上。 鬼子还在追击,皇协军看到这个大汉奸趴在地上装死,便假装保护长官,围拢在这个大汉奸周围不再向前。大汉奸回过神来,连忙派人叫住了追击的鬼子:“土八路向来狡猾异常,搞不好林子深处有埋伏,这样追赶可能上当。要想除尽他们,还需从长计议。” 傻大个看到敌人从林子里撤走了,出了一口长气,靠在大树上感叹道:“这个新来的王八蛋还真是厉害角色,一眼就看出我们不是普通百姓……” 乔晓静和翠玉没有搭腔,平静地坐在土台上,眼神很茫然。 “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躲在林子里不出去了吧?”傻大个看到乔晓静和翠玉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不说,也没有想离开林子的迹象。 “我们不但不能离开这个林子,而且还要往深处走,这儿距离县城不远,城里鬼子很多,只要我们出了林子,绝对就暴露在了鬼子的枪口之下。”乔晓静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接着说道,“有这片林子,鬼子不敢轻易进来的,他们害怕有埋伏。” 傻大个点了点头,脸上隐约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乔晓静说得没错,城里的鬼子听到枪声果然向朝城外跑来,半道遇上了惠如深他们。在这个大汉奸的带领下,数倍鬼子走进了树林。他们来到刚才激战的地方,大汉奸命令鬼子停止前进,向林子深处开枪扫射。 枪声响起,子弹就像疯了一样在林子里呼啸着,好几棵树木被子弹剥去了皮,赤条条站在不远处……林子里的鸟儿被这枪声吓坏了,扑楞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射击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惠如深四处眺望了一番,看到林子深处迷迷茫茫,遂下达了返城的命令。 枪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乔晓静、翠玉和大个儿已经到了安全区域,鬼子的枪声真切,谁都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朝枪响的方向看着。枪声停了,乔晓静来到了大个儿的身边,低声说道:“我俩不能再回去了,那个大汉奸已经认出我们了,现在只能靠你了,你回去给大家报个平安,并告诉阿紫和大志,小分队暂由你们三人管理,千万不可出岔子。” “我不也让那个汉奸看到了吗?再说若有紧急情况,我们三人也决定不了,还得你定夺,到时候怎么跟你俩联系呢?”大个儿有些发懵。 “我心里很乱,暂时还没法给你答复,但你放心,我们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与你们联系的,这不会太久。”乔晓静似乎很忧郁。 大个儿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乔晓静和翠玉。乔晓静揉着眼睛,翠玉一脸无助,只是对着大个儿点了点头。 大个儿别无选择,只好一步一回头离开了林子,一个人孤单地朝豆腐坊走去。 待大个儿走远,乔晓静和翠玉再也忍不住了,她们“咣当”的一声跪在地上,捂着头嗷嗷的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悲痛欲绝,哭得天地哽咽。 “真他娘的阴魂不散,到那儿都躲不过去。”乔晓静边哭边说。 “这就是命,想光明正大做人都这么难。谁来不好,偏偏这个王八蛋来了,他就是个只知道对上司溜须拍马,对其他人亮丑揭短的主儿……”翠玉哭得越发伤心了。 “要是让大家知道我们曾混迹于醉心居那种地方,即便是有苦衷,谁又会理解我们?只会骂我们伤风败俗,到时候必为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乔晓静哭得也很伤心。 “苍天啊,你咋就不睁眼啊,做一次好人就这么难吗?为什么……” 乔晓静和翠玉从白天哭到了傍晚,又从傍晚哭到了大半夜,嗓子哑了,眼泪干了。 两人哭罢,倒在了地上,好在时下不算太冷,没有被褥也不会冻死,林中多有飞禽走兽,也不担心没有食物而饿死。 诸事不顺,担心什么偏会发生什么。 狗汉奸惠如深回到鬼子宪兵司令部,便将发生的事情向石原少佐进行了陈述,石原少佐听到又是这帮土八路,将手中的水杯恨恨地摔在了地板上。 “阁下息怒,我已经想到了比刀枪更犀利的武器,会让他们死于无形。”惠如深奴颜毕露,说话时眉飞色舞的。 “请惠桑明言!”听到惠如深有高招,石原次平脸上露出了喜色。 惠如深果真将乔晓静和翠玉曾经在省城“醉心居”屈辱的经历讲述了一遍,而且还信誓旦旦以此大做文章可收奇效---她俩因此而声名狼藉,自然会失去队友和百信的信任,队伍就会动荡不安,甚至可能会分崩离析。 石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向惠如深竖大拇指。 就在石原和惠如深谈笑之时,石原办公室的门响了,走进来了一名鬼子。这个鬼子报告门口有一位男士,自称是大汉奸惠如深的故交,特意来访。 “我正在与石原中佐谈论军国大事,会见私交这都是私事,不能因为私事影响太君的大事,我还是不见了,让他走吧!”惠如深竭力在鬼子面前扮着一条忠主之犬的形象。 “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你的忠心大大的好。既然是故交还是要见一见,中国是礼仪之邦,有朋友来访岂能拒之门外?”石原次平对惠如深赞赏有加,并支持其会友。 “要说礼仪之邦,那个国家也比不上大日本帝国,要说重情重义,谁又能比得上太君您呢?”惠如深连连向石原躬身点头,退出了办公室,与小鬼子一块走到了一楼左侧他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停下了脚步,对身边的那小鬼子说道:“你去,让他来我办公室吧!” 小鬼子将来客带进了惠如深的办公室,惠如深正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并用铅笔在地图上画着,乍一看确实有几分谋士的神态。 见客人已经站在自己眼前,惠如深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打了寒颤,抬起头来。 惠如深和来访之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出声,对视了足有十秒钟,惠如深突然跌跌撞撞从桌子边走了过来,两人紧紧拥抱到了一起,各自的手不停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承蒙惠专员拨冗相见,感激涕零。惠专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来客很客气。 “久别重逢,咱们就别惠专员胡专员的,太生疏了。”从惠如深的言语中不难听出,来访之人姓胡,也是一位专员。很显然,这位胡专员与惠如深交情不浅。 “听说你来了此地,我真替你高兴。实在等不及召唤,便贸然前来拜望,着实唐突得很。”胡专员话虽如此,却是一脸的兴奋。 “这都得感谢渡边大佐慧眼识珠。好啦,先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这个教育专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滋润啊?那个严校长没有再要挟你吧?”惠如深倒是很关心这个胡专员。 听到惠如深的话,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点儿面熟了?没错,这个家伙正是教育专员胡一天。刚才提到的严校长就是那个曾经搞大了乔晓静肚子,而后又与这个胡专员狼狈为奸想要致乔晓静于死地的那个严校长。 “自打皇军来了,方方面面的规矩全变了,与南京政府治下的时候不一样了,咱挨不着皇军,自然是诸事不顺一事无成了。”胡专员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严校长倒还算规矩,对我也客气,毕竟是同一路人嘛!” “那就好,那就好!”惠如深给胡专员沏了一杯茶,“虽说咱俩异父同母,但我一直视你为亲兄弟,就拿你与严校长掉包之事来说,我可没少担风险,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我心里有数,只无奈没有机会报答你的恩情。”胡专员显得有些难为情。 “见外了!”惠如深笑着摇了摇头,话锋立转,对其说道,“你不是想跟皇军干嘛,那你就跟着我,还有那个严校长,让他也来,咱们联起手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定能够干出一番事业。” 不愧为一丘之貉,惠如深想将跳梁小丑尽数笼于麾下。 “太好了!”胡专员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边鼓掌边说道,“我来能干啥?” “时下就有立功的好机会,事情是这样的……”惠如深将乔晓静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先找人画像,有了画像谁都能认出来。将这两个贱人的画像满大街张贴出去,还要将这两个贱人的丑事写清楚,让妇孺皆知,绝对会收到奇效。”整人永远都是胡一天这种小人的拿手好戏。 “高啊!妙啊!我这就安排人画出那两个贱人的像。”惠如深欣喜若狂地走出了办公室,叫来了曾经与乔晓静和翠玉见过面的鬼子,一同去了情报科,安排绘图高手开始绘画乔晓静和翠玉的画像。 画像到底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只能拭目以待了! 正文 第22章滴血的屈辱史 卑鄙无耻的胡一天与不顾廉耻的惠如深都是小人堆里的极品。人世间没有这两个人干不出来的龌龊之事,那怕是连猪狗都不屑的行为,他俩却乐此不疲。 为了赢得鬼子欢心,惠如深在胡专员蹿腾下,决定将曾经在“醉心居”生活过的乔晓静和翠玉化成图像,并附上糜烂不堪的文字,让人知其丑陋,以彻底败坏其名声。 绘制人像,对于专门从事情报工作的鬼子来说,这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当惠如深接过鬼子送来的草图,表情先是有些惊讶错愕,而后变得难掩欣喜,他尽量控制着心里澎湃的喜悦,将两张草图递给了站在桌边喝茶的胡专员。 胡专员放下茶杯,接过了图纸,站起身来,朝着窗户走了几步,迎着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看着草图,尽管只是粗线条的铅笔素描画,但人物的基本相貌跃然纸上,胡专员乍一看,先是神情默然而后两眼冒光,双眼越发靠近草图了,静静注视了足有一分多钟。 “很面熟,”胡专员很快就像盗墓者发现了地下宝藏,惊讶地吼道,“乔晓静?” “你确定?”惠如深紧紧抓住了胡专员的双臂。 “我确定,但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见过。”胡专员陷入了沉思。 惠如深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了胡专员手边,看着皱着眉头的胡专员,耐心地等待着胡专员灵光闪动的瞬间,以得到关于乔晓静更为确切的信息。 时间默然而逝…… “我咋就把他给忘了?”胡专员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哎哟,吓死我了。”惠如深被胡专员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站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心口说道,“你是不是想到了啥?快,快说来听听。” “我虽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但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严校长。”胡专员指着乔晓静的画像,淡淡地说道,“我隐约记得,好像就是通过老严才见过此人的……” “那好,你去找严校长,将他领到这儿来。”惠如深迫切想见到严校长,迫切想得到熟人对画像的认可,若是一眼便通过草图认出乔晓静,那他将完成一件“伟大使命”。 胡专员爽快接受了惠如深的要求,一副满面春风的神情,走出了惠如深的办公室。看到院子里忙碌的鬼子,不停地左右点头、前后哈腰,出了院子而去。 惠如深独自一个人在办公室踱步,转而匆匆来到了石原的办公室,将乔晓静和翠玉的画像草图递给了石原,并向石原讲出了龌龊的想法,自然得到了石原的赞赏,为了奖励惠如深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石原将自己用了多年的佩刀送给了惠如深。 回到办公室,惠如深手捧着石原的佩刀,不停地打量着,双眼泛光,如同得到了追寻多年最终才获得的宝贝,时而贴在胸前,时而放在嘴边。总之,贪婪之状尽显。 很快,乔晓静和翠玉的肖像画便修改完成,惠如深看后赞不绝口,深感满意。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准备文字材料,这种事情对于蝇营狗苟、投机钻营的惠如深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昔日为了成为国民党的省厅教育专家没少干这种事情,很多清官、干才都被这种人整倒了---我只想告诉大家惠如深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在蒋家王朝之中,类似于这样私欲泛滥之人多如牛毛,大都与我们要讲的情节无关,不在此赘述。 惠如深用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完成了自己的大作,放下笔,点了支香烟,头顶的青烟慢慢地散开,融入到了夜幕之中。他站在窗户前看着已经朦朦胧胧的天空,伸了伸懒腰,突然急促地叫喊道:“来人……” 随后进来了一名年轻的日本鬼子,朝惠如深点了一头,然后站定了。 “麻烦太田君找一些会写汉字的人,将这篇文章誊一下,写在这两张画像的下面。”惠如深这一次竟然用蹩脚的日语跟这个鬼子进行了交流,可见这个汉奸多么忠诚。 “嗨!”太田又点了一下头,双手接过了惠如深手中的画像和文章。 “等等,我还没有说清楚,画像至少要五十份,都要写上文章,切记!”太田正要出门的时候,惠如深叫住了他,郑重其事地交代了一番。 宪兵司令部全体人员都知道惠如深是渡边的人,因此对惠如深的请求格外重视,加之惠如深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日本皇军,鬼子自然也是尽心竭力。 尽管已是夜幕降临,两名鬼子和五名皇协军还在外面寻找汉字写得好的人,只要满足要求,就会连夜被带到宪兵司令部来。 经过一夜的努力,惠如深安排给太田的工作圆满完成,待惠如深刚一起床,太田便将附有文字材料的画像送到了他的面前,足足五十份。 “要不大日本帝国怎么能占领中国呢?办事效率就是高,工作质量就是好,不想服都不行啊!”惠如深将五十份材料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向鬼子竖起了大拇指。 “惠桑,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太田注重礼仪,却总是板着个脸。 “太君礼贤下士,鄙人受宠若惊。”惠如深连连作揖,并说道,“的确,还得麻烦太君再安排一些人手将这些画像给贴出去,大街小巷只要显眼的地方都贴,要让全县老百姓都看到这两个贱人,也得让她们的同伙看到,让他们知道此二人曾经是多么不耻。” “嘿!”太田欣然接受了惠如深的安排,在出门之前,对惠如深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你是个高人!” 数十名鬼子抱着乔晓静和翠玉的画像匆匆走出了宪兵司令部的院子,走出院子后便朝不同的街道走开了,他们就是要将这些带有极度侮辱性言论的画像张贴到大街小巷去。 乔晓静和翠玉的画像很快便出现在了县城三条街道和五条胡同最醒目的地方,路上的行人纷纷凑过来,还有人边看边念着图像下的文字: “这是一个曾经被乔晓静服务长达半月之久的男人讲述的见闻:乔晓静曾经在省城醉心居以卖身为业,醉心居在省城非常有名气,是一家藏污纳垢,专做皮肉生意的Ji女,但凡去过省城的,十有八九听说过这个名字。乔晓静曾经技压群雄,夺得该店花魁,伺候客人无数,南来北往的男人多慕名而来,尽兴而去,很多男人甚至因为乔晓静数天不远离她的房间……”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接着念到:“乔晓静爱慕虚荣,自甘堕落,伤风败俗,卑鄙无耻……” 一个学生打扮的小伙子接着刚才的中年人往下念了起来,“乡亲们,老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什么最重要,名节。名节尤比性命重要,千万要认清此人真实面目,不要被她的假象迷惑,上当受骗却不自知,最后丢了脸面失了名节……” 年轻小伙子一大段读完,舌干口燥,咳了起来,同来的女孩拍了拍他的背,她接着读道:“此人现在又惺惺作态,摇身一变成了土八路,口口声声救国救民,其实她就是想将自己身上的污垢蹭到别人的身上,想给自己肮脏身体上涂抹一层金粉……” “故张贴此文,以为警示!”这是文章的最后一句,很多识字的群众都读了起来,语调不统一。 关于翠玉的文章字数比乔晓静的少些,但同样尖酸刻薄、犀利恶毒。 围观的群众无不啧舌摇头,对画像指指点点,一幅幅不屑的嘴脸。 不一会儿,乔晓静和翠玉便成了男女老少议论的焦点。 谈论乔晓静和翠玉的人们无不高举“贞节”大旗,用自我的道德丈量乔晓静和翠玉,诅咒和谩骂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街市,很多人甚至想用嘴将乔晓静和翠玉骂死。 关于乔晓静和翠玉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当然也传进了“赛西施”豆腐坊老妇人的耳中,对于毫无心理准备的老妇人来说,听到这个消息犹如耳边响起了惊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妇人来不及关闭豆腐坊,也忘记了解掉护裙,便匆匆跑出了胡同,她刚到胡同口便看到了乔晓静和翠玉的画像,两张巨大的画像赫然眼前,眩晕感冲击着她的脑袋。 老妇人很沮丧,踉踉跄跄回到豆腐坊,耷拉着脑袋坐在石台子上,双眼空洞无神。 乔晓静和翠玉在林子里心慌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于是俩人偷偷跑出了林子。 走出林子后,乔晓静和翠玉发现路过的乡亲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们,而且还躲得她们走路,还没走远,乡亲们便嘀咕了起来,乔晓静很疑惑。她俩想找个路人打听一下,可还没等她俩开口,路人便扭头离开了,就像见了瘟神一样。 乔晓静和翠玉拦了无数个人,总算有个路人停下了脚步,他是一个年迈的瞎眼老者。 “大叔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大家都在议论着什么?”乔晓静搀扶着老者。 “听人说满大街都是两个女流氓的画像,说她们过去曾经在省城一家Ji院干过……”这位好心的长者将听到的事情给乔晓静她们说了一遍。 乔晓静和翠玉强忍着痛苦听完了老者的话,进入树林,她俩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直到天黑,乔晓静和翠玉始终眩晕不已,决定去乔家村,那儿离县城远些,也清静一些…… 正文 第23章无情的背叛 乔晓静和翠玉在没有月色的夜里,擦干眼泪,朝乔家村走去。 四处黑茫茫一片,风吹得周边的草木沙沙作响,但她俩没有感觉到恐惧,确切地说,她俩已经被忧伤包裹,脑海中已经没有了恐惧的空隙。 两人在路上很沉闷,边走边唉声叹气…… “赛西施”豆腐坊后院却热闹得很,队员们差点儿就要将房顶掀翻了,如果在此时非要找出个没有出声的人,那就是只有小分队的几个老人了。 老妇人自从看到乔晓静和翠玉的画像那刻起,就像丢了魂似的,沮丧至极。阿紫刚听到此事,先是气得抓耳挠腮,继而六神无主,现在则默然无语神情呆滞。 大志和大个儿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像打了败仗一样,一人坐在院子里半截干木头上发愣,另一人在院子里不停地走动着,时而踢一脚地,时而长叹一声…… 入队时间较晚的队员们就像没有看到老妇人、阿紫、大志和大个儿一样,聚集在屋子里,一说起乔晓静和翠玉的事情,便陷入了混乱状态。 “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咋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她俩怎么能干那样的事情呢?”乔双喜靠在桌子边,皱着眉头,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挠着鼻子。 “你没有听到还是没有看到?那上面不是说了吗,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家里穷,年轻人生活在浮华的省城,变得爱慕虚荣,为了钱,干那种事情我信。”蹲在门槛上,低着头抽卷烟的毛蛋,吐了一口烟,又吸回到了鼻子里。 “我觉得毛蛋的话有道理,你们想想,一个乡下女孩子不呆在家里,不结婚生子,跑到省城那种花花世界干啥,那种地方是我们乡下人能去的吗?”烟袋子非常赞同刚才毛蛋的话,他将烟袋锅子在鞋底子上磕了磕,别在了腰间的腰带上。 所谓的烟袋锅子只不过是个绰号,他也姓乔,还是乔晓静同辈的远亲哥哥,从小就跟爷爷学会了抽烟,整天烟袋锅子不离身,便有了这个充满俗气的称谓。 “那怪这么大年龄了,却从未提及结婚的事情。”囊鼻子从门槛上站起身来。 这个囊鼻子是新队员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他平时不大说话,但说话总是能说到关键,故而新队员都很尊重他,在村中的时候威望就很高,只不过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像是鼻子塞住了,故而人送外号囊鼻子,这就是个中性的称谓,不存在褒贬之意。 大家都认为乔晓静和翠玉已经过了结婚年龄,可是到现在还没有结婚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他们大家发言都很踊跃,七嘴八舌谈论了大半天,但都没有弄明白原因何在。 “那到底为啥?”乔双喜看大家谈论了很长时间,还整明白原因,便有些没耐心了。 大家听到乔双喜的问话,顿时都默不作声,抽烟的抽烟,愣神的愣神,耷拉脑袋的耷拉着脑袋,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静寂,乔双喜抿了抿嘴又坐回到了门槛上。 那个囊鼻子最先打破了这一僵局,他借了烟袋子的旱烟锅子,猛吸了一口,被烟呛得咳了起来,大家看着他脸红脖子粗,眼泪和鼻涕都流了出来,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大家都先别笑我了,咱们还是先说正经的事情吧!”囊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说。 “整这么认真,你能有啥事?”烟袋子用衣襟擦了擦旱烟锅子把,点起了一袋烟,一股一股的青烟伴随着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就是嘛,别的事情你可能有办法,但这结不结婚的事你却管不着,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也许先前男人碰多了,早都对男人没了兴趣。”毛蛋边说边嘿嘿地笑了起来。 “狗嘴里拉不出来啥好屎。”囊鼻子瞪了毛蛋一眼,指着他说道,“我不是说她俩为啥不结婚,我也不关心她俩之前都干过什么龌龊事,我关心的是现在,是咱们……” “咱们走过的地儿方圆大不过一巴掌,别说省城了,就这县城还是第一次来,她俩的那些脏事与咱们能有啥关系?”还没等囊鼻子说出关键来,歪嘴猴便插话了。 靠近歪嘴猴的队员们推搡着他,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能不能严肃点儿,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真是些没脑子没心肝的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嬉皮笑脸,一个个跟没事人一样。”囊鼻子拍了拍门槛,大家顿时安静了。 “好了好了,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别动不动生气,大家这不也是苦中作乐而已?”乔双喜轻轻拍了拍囊鼻子的肩膀,劝他尽量不要动肝火。 “就一句话,眼下咱们的队长、副队长成了现在这种状况,咱们怎么办?”囊鼻子冷冷地说完了这句话,双手放在袖筒中,耷拉了脑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是一个非常敏感且非常现实的问题,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平时都跟家雀似的,叽叽喳喳,嘴缝上都想蹦出字来,可到了关键时候却没人张嘴了,难不成都哑巴了?”囊鼻子见大家默不作声,怒火顿时冲击大脑,有些忍无可忍。 “急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乔双喜没有主意,可他不想大家因因而伤了和气。 “不想受鬼子的气才跑出来干革命的,而今却遇上了这么档子事,真是的……”烟袋子边摇头边自言自语着。 “你们呢?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别憋在肚子里,不管啥想法憋在肚子里时间久了不是屎也成了尿,一点儿屁用都不顶。”屋内死气沉沉,囊鼻子忍不住说了一句粗话。 “你说吧,你说咋弄咱就咋弄。”毛蛋对那囊鼻子说道。 这一次队员们思想高度一致,一一附和毛蛋的说法。 “感谢你们对我信任,但这毕竟是大事,我不能替你们拿主意。大家的事,主意大家一起拿。”囊鼻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问几个问题,一是你们想不想杀鬼子?” “这没有含糊的,只要脖子上还扛着脑袋,我坚决与鬼子周旋到底。”乔双喜第一个站了出来,斩钉截铁,慷慨陈词。 “那当然了,必须跟鬼子斗到底。”烟袋子的态度也很坚决。 “就是死,也要拉两个鬼子给我垫背。”毛蛋口气很大,很自信。 其余队员们你一句他一句,总之都要抗日,绝对不想半途而废。 “除过我没表态外,大家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坚决抗日,抗日到底,这很好!我跟你们一样,抗战不结束,一辈子不回家。”囊鼻子的决心很大。 屋子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通过掌声不难判断,大家伙的想法是高度一致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要不要乔晓静和翠玉继续当领导,带领我们与鬼子干?”囊鼻子的这个问题显然是当下最最关键的问题。 囊鼻子的问题就像一根根针刺进了大家伙的神经,所有人的脸都阴沉了,屋子的空气再一次凝固,几近窒息,令人喘不过气来。 “还是那句话,听你的。”毛蛋首先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这样吧,我们都想继续跟鬼子干,但我们单独肯定是不行的,还要继续与大志他们一块行动,那咱就听听他们有啥高见。”还是囊鼻子考虑得周到。 “有道理。他们干了多年,有经验,我们是应该听听他们的想法。”烟袋子支持囊鼻子的提议。 于是,大家伙都走出了屋子,已经到了半夜,可是大志和大个儿还在院子里,俩人都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大个儿斜靠在台阶上,大志坐在院子里。 大家将问题抛给了大志和大个儿,都站在他俩身边,渴望等到他俩的想法。 一刻钟时间过去了,大志和大个儿都默然无语,囊鼻子又耐着性子说道:“你们算是这个行当里的老人了,我们来的晚些,很多事情还没经历过,真心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到底还跟不跟乔晓静和翠玉她俩干?” “相处了这么久,竟然从未向咱们提及那档子龌龊事,咱们还整天跟她俩掏心掏肺,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俩的为人和品德,谁曾想到她俩竟然干过那么脏的事情,真是全成了傻子……”大个儿的情绪非常激动。 “自从跟她俩到这儿,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好多次险些掉脑袋,可咱也是堂堂正正的,现在倒好,感觉就像比别人低半截,头都抬不起来了。”大志也觉得委屈,很受伤。 “就是嘛,今天听到这个事,就感觉心里堵得慌,好像头顶着个屎盆子在人前转悠一样,又害臊又伤心。”囊鼻子说出了大家共同的感觉。 “我就想不通了,离了她俩我们就啥都干不了。”毛蛋态度非常鲜明。 “是啊,没有她俩我们还能挺直腰板。”烟袋子叼着汗颜鬼子,不停地咂巴嘴。 其余队员又七嘴八舌谈论了起来,观点都很明确,口径都很一致,那就是脱离乔晓静和翠玉的领导,准确地说,就是在乔晓静和翠玉饱受折磨、万般痛苦的时候,小分队的队员们却集体剥夺了乔晓静和翠玉的领导权,将她们两个从游击小分队中剔除了出去。 这一夜,直至鸡叫,队员们才开始睡觉。 此时的乔晓静和翠玉刚刚越过了最后一座山,乔家村隐约就在不远处。 “就这样灰溜溜的回来了。”乔晓静自言自语。 “老天不开眼啊!”翠玉悲叹道。 正文 第24章无处可逃 胡专员的毒计果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小分队全体男同胞抛弃了乔晓静和翠玉。 豆腐坊的老妇人和阿紫由于没有参与谈论,暂时还无法确定她们的想法。 乔晓静和翠玉的事在县城内外引起了强烈反响,乡亲们无不用道德的标准评判着乔晓静和翠玉曾经“令人不齿”的行为,在忠贞和节操的驱使下,谩骂、责怪、诅咒声不断。 惠如深带着几个走狗在街上转了一圈,他很满意胡专员的计谋,对其赞誉有加。 严校长在胡专员的带领下,走进了惠如深的办公室。 对惠如深来说,胡专员就是左膀,而阴险狡诈的严校长无疑就是右臂。 三人一番寒暄之后,说起了正事---如同灭了乔晓静和翠玉,起码也要让乔晓静和翠玉在队伍和群众中丧事威信,让所有的人不再相信她们,不再跟着她们与日本人对抗。 “目前看来,您的谋略取得了喜人的效果,大街小巷,老少妇孺,都是这两个贱人的事情,无一人同情她们,清一色嫌弃、谩骂,她们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胡专员很会向惠如深心坎里说话,而且还时不时向惠如深竖起大拇指。 “不可轻敌,掉以轻心是会吃亏的,泥腿子有的是办法。”惠如深还是觉着不踏实。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怕说出来帮不上什么大忙。”严校长一脸无辜。 “尽管说嘛,不必谦虚。”惠如深鼓励严校长说出办法来。 “城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两个贱人的事情了,县城附近的村里人应该也知道了这两个贱人的事了,但是再远一些的地方就不一定了,特别是那两个贱人家所在的村里人。”严校长想让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乔晓静和翠玉不洁的过去,想让她俩彻底陷入绝境。 “可是谁知道这两个贱人是哪个村的呢,总不能一个村一个村去打听吧?”惠如深有些犯愁。 “巧得很,我还真知道乔晓静这个贱人所在的村子,另一个我就不知道了。”严校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乔晓静家的住址。 这是严校长提前准备好的,胡专员给他陈述了乔晓静和翠玉的情况,他就开始翻腾陈旧的档案,终于从土堆里找到了乔晓静上学时留下的信息。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惠如深接过纸条,深情地抱住了严校长。 胡专员看到眼前这一幕,脸上顿时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 卑鄙无耻的严校长也没有想到惠如深会有这么肉麻的举动,惊慌失措且又受宠若惊。 “人在最落寞的时候,会想到谁,会去哪儿?”惠如深看着胡专员和严校长。 “当然是先想到家人,想着回家了。”严校长脱口而出。 惠如深看着胡专员,胡专员淡淡地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好,咱们就去这个贱人的家,能将这个贱人活捉最好,不在家中也不妨事,只要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个贱人的德性,她就彻底无藏身之所了。”惠如深一脸的狡诈相。 随后惠如深将前往乔家村的计划向石原次平和盘托出,得到了石原的大力赞赏,并选派了一支由十五名鬼子组成的特别行动对护送惠如深前往。 这十五名鬼子个个武功高强,都是徒手格斗高手,是石原次平的卫队,平时总带其于左右。由此可见,石原次平对大汉奸惠如深有多么器重了吧! 由于前往乔家村多山路少平地,车辆很难通行,只得步行前往。 惠如深带着胡专员和严校长,在十五名鬼子的保护下向乔家村进发了,一路上惠如深趾高气扬,时而哼个小调,时而还说个荤段子,虽然鬼子听不懂,但胡专员和严校长却笑得前仰后合。三人在鬼子的保护下,大腹便便向前走着…… 两个时辰后,惠如深的队伍到了乔家村前的山头上。 此时的乔晓静和翠玉正坐在厨房里,关着门,过去和现在的遭遇,很多场景都浮现在了她们心头,眼泪如同水帘一般,滚滚落下。 突然听到了敲门声,乔晓静边擦眼泪边拉开门,只见一个满身泥巴的少年站在门口。这个少年就是红杏的孩子,曾经在河边戏耍过乔晓静的那个“泥孩”。 “鬼子来了,专抓你这样的花姑娘……”那泥孩边说边向村口方向指着。 “鬼子?多少人?”乔晓静眺望着,只可惜根本看不到村口。 “乌泱泱一大帮子,好多好多人。”泥孩伸开膀子比划了一番。 乔晓静非常感激这个少年泥孩,就在泥孩要走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了泥孩双臂说道:“如果有人通过你打听我,千万别告诉他们,知道吗?” “我可不傻,他们是专抓花姑娘的,如果花姑娘都被他们抓走了,我将来不就找不到媳妇了?”泥孩嘿嘿地笑着,转身朝村口跑去了。 “去后山,那儿僻静荒凉,是埋夭折孩子的地方,几乎没人去那儿,绝对安全。”乔晓静从锅里取了一块半玉米饼塞进了包袱里。 乔晓静和翠玉出了门,走村中担心走漏风声,就沿着村子外围跑,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来到了后山。她们爬在山头上向村里看,惠如深带着鬼子已经过了村口的那条河。 惠如深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乔晓静的家,看到已然成为怪物的刘麻,使尽了卑鄙手段,软硬兼施,但从刘麻嘴中并没有套得乔晓静的下落,气急败坏地出了院子。 “惠桑,为什么不将全村的人召集起来,威逼他们说出乔晓静的下落呢?”其中一个鬼子对惠如深办事的方式产生了怀疑,提出了更为有效的办法。 “那就按照太君的意思办,抓紧时间召集村民,让他们到村子中央集合。”惠如深对身边的胡专员和严校长说道。 一刻钟左右,乔家村的村民们纷纷来到了村子中央,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颤栗着,他们再也经不起日本鬼子的迫害了。 “乡亲们,大家尽管安心,我和太君来此就是为了找那个不知廉耻的乔晓静,这个贱人爱慕虚荣,曾经在省城妓馆醉心居靠卖身为业,有辱风化,我和太君异常愤怒,为了以正视听,复恪妇道,欲将其抓捕,希望大家说出此人下落。”惠如深显得很绅士。 大家听到惠如深的话,一片嗡嗡的私语声,很多妇女还不停地呸着,似乎乔晓静已经脏了她们的心和嘴。 “别嚷嚷,到底有没有人看到这个贱人?”胡专员见村民一味私语,有些不耐烦了。 乡亲们还是私语着,并没有人说出乔晓静的行踪。 “你们这帮刁民,惠高参与太君好言好语跟你们说话,你们一个个却无动于衷,真是该杀!”严校长很愤怒。 “何必生气呢?我们原本也没指望能活捉了乔晓静这个贱人,既然乡亲们不知道此人下落,就别苦苦相逼,让乡亲们为难了。”惠如深显得很平易近人。 “您的意思是?”胡专员腆着脸,看着惠如深的反应。 “将画报贴出去,各道各巷全贴上,让村民都看看这个乔晓静的真正德性,多么可耻多么肮脏……”惠如深当着村民的面儿,安排人将附有乔晓静不光彩经历的画像贴出去。 这还不够,惠如深还特意命令胡专员和严校长从村子里找来了识文断字之人,让每一张画报边上都有一个固定的人,给不识字的乡亲们读画像上的文字,还得进行解释。 短短十来分钟,乔家村炸锅了一般,淳朴的村民无一例外不咒骂乔晓静无耻和下流,甚至有人还将家里的脏水端到了乔晓静他们家门口泼了,这也许就是“泼脏水”罢! 惠如深带着胡专员和严校长在村里转着,看到村民无不鄙视乔晓静,甚为满意,并对身边的胡专员和严校长说,我倒想看看乔晓静现在的那张嘴脸,可惜啊,没这个福分。 “想象得到,其丑无比,凄惨无比!”胡专员满脸堆笑。 “有您运筹帷幄,那贱人又能掀起多大的浪啊!”严校长拍马屁的功夫确实了得。 惠如深大腹便便在村间小道走着,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隙了。 当惠如深带人离开乔家村之后,乔家村家家户户都在谩骂和诅咒乔晓静。对那个年月的女人来说,特别是出入方圆不足十公里的女人来说,贞节比性命更重要,她们又怎么可能不谩骂和诅咒乔晓静和翠玉呢? 夜幕降临,乔晓静和翠玉从后山下来,她们不想让村里人看到,沿村外绕了个大圈,可惜还是有村民看到了她们。 得知乔晓静下落,男人们还算理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人们却疯了似的涌来,看到乔晓静便“啐啐”地吐口水,更有甚者,将手中的蔬菜扔到了她俩的身上。 “疯了吗你,怎么拿东西打人?”乔晓静默然忍受着,翠玉忍无可忍了。 “打你们怎么啦?”扔菜叶的妇人骂了起来,“不要脸的东西,你们还有脸活着,不嫌脏啊你们?如果我是你们,早都找个没人的地方撞死了,哪还有脸活在这人世间?” 眨眼之间,一帮村妇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她们纷纷将手中的东西扔向了乔晓静和翠玉,还骂骂咧咧的,死活不让乔晓静和翠玉入村,害怕坏了村里的规矩。 乔晓静和翠玉被逼无奈,哭泣着,深夜离开了乔家村。 正文 第25章三声枪响 原本乔家村是乔晓静和翠玉心中的港湾,是可以暂时遮蔽风雨,避免流言蜚语伤害的地方,没想到蛇蝎一样的严校长竟然会带着汉奸和鬼子追到乔家村,还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曝光了她俩昔日的丑事,让她俩失去了最后的立足之地。 “试问受尽屈辱的可怜人成了众矢之的,致使走投无路,而那些丧尽天狼、无恶不作的恶魔却可以挺直腰板逍遥自在,这是为什么?”翠玉对着空茫茫的群山吼道。 “何必如此伤心,你不看看这是什么世道,充满了邪恶、罪恶,眼泪能让这样的世道有所改变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将这些恶魔彻底铲除,方能换来朗朗乾坤。”乔晓静拍了拍翠玉的肩膀,看了一眼已经远远在身后的乔家村。 “被逼无奈,受尽屈辱,而今却落到这个下场,凭什么啊?”翠玉很伤悲。 “有权势的人大都是狗眼看人低,多专欺压良善,没权势的人又大都人云亦云,多不独立思考,谁又会替我们这种身份的人着想呢?”乔晓静已然看透了人的嘴脸。 “那我们就只能苟且偷生?”翠玉实在不解。 “是忍辱负重。”乔晓静抓住翠玉的手说道,“既然我们别无选择,我们还能怎样,既然无处藏身,那就面对人生吧,与恶人斗到底!” “对,与恶人斗,将恶人彻底铲除!”翠玉擦干了眼泪,吸着鼻子。 “也不知道阿紫他们看了我们的画像……是啥态度?”乔晓静叹了一口气。 “他们一定很为我们担心,只是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翠玉相信自己的战友。 “惠如深真够阴毒的,真是令人发指。”乔晓静恨得牙咯咯作响。 “这些王八蛋都不是娘生爹养的,都是些畜生,他们看着自己的同胞遭殃无动于衷,还整天帮着鬼子害自己的同胞,岂能对我们心慈手软?”翠玉轻轻抱了乔晓静一下。 “好了,不说这些了,越说越来气,咱们还是再回到那片树林里去,说不定阿紫他们在那儿等我们呢!”乔晓静镇定了一下,挽着翠玉的胳膊朝前走来。 “短短两天时间,恍如隔世一般……”翠玉悲叹道。 话音未落,乔晓静和翠玉就走出了山沟,来到了大道上。 这大道是好几个小村前往县城的必经之路,虽然是土道,但却宽阔平整。 长势喜人的蒿草分居道路两侧,如同一棵棵小树整齐排列着,形成了一道独特风景。 “站住,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站住,别动啊!”突然从蒿草中传出了鬼子的声音。 乔晓静和翠玉不了解对方情况,武器又丢在了林子里,只好站在了原地静观其变。 “都别动啊,若耍花样,定让你们的脑袋开花。”这个鬼子正慢慢向她俩靠近。 乔晓静和翠玉转过身来,看到一个鬼子和两个皇协军,他们的枪口正对准她俩。 “不想死就别动,两颗子弹就能让你俩永世长辞。”这个鬼子有些愤怒。 “别动啊……”其中一个皇协军朝乔晓静和翠玉走来。 “你也过去,将她们捆起来。”鬼子对另一个走狗说到,枪口始终对着乔晓静翠玉。 两个汉奸从肩头取下绳子,走到了乔晓静和翠玉身边,这名鬼子非常机敏地走到乔晓静和翠玉身后,目不转睛看着乔晓静和翠玉,手指头始终没有离开扳机。 翠玉不想束手就擒,乔晓静却使眼色让她稍安勿躁,翠玉只好作罢。 乔晓静和翠玉就这样成了俘虏,没有丝毫挣扎和反抗。 “石原君一定不会想到,让他寝食难安之人竟然落在了我们手中,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俘获乔晓静和翠玉,这个鬼子就像得到了日本天皇的赏赐一样兴奋,得意地笑着。 “恭喜太君,您定会受到石原少佐嘉奖的。”一个走狗不失时机拍起了鬼子的马屁。 “这是当然,你们也会得到好处的。”这个鬼子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不仅仅石原少佐会奖励你,渡边大佐可能也会奖励你,害死那么多太君的凶手终于落网,多少人想抓住她俩,始终损兵折将,功败垂成,只有您,只有您成功了!”另一个走狗更是拍马屁的高手,边说边对这个鬼子竖起了大拇指,一脸仰慕之情。 “太好了,你说的太好了!”这个鬼子满脸堆笑,拍了拍这个汉奸的肩膀。 乔晓静和翠玉就像两只绵羊,老老实实朝前走着。 “我想干掉他们,你为何不让我动手,现在成了待宰的羔羊?”翠玉小声问乔晓静。 “你没看鬼子手中的轻机枪吗?枪口始终对着我俩,我俩手中连个树枝都没有,赤手空拳不就是等着吃子弹,再说了,你的动作有鬼子的子弹快吗?”乔晓静反问道。 “死而无憾,总被现在窝窝囊囊强吧?”翠玉还是有些埋怨乔晓静。 “死?死很容易。不正中了这群恶魔的下怀,不知情的父老乡亲们还不知道要骂我们到何时,哪些作恶多端的人不就更加有恃无恐了?”乔晓静看了翠玉一眼。 “别说话,快些赶路。”也许他们听到了乔晓静她俩在说话,鬼子怒斥了一句。 鬼子和两个走狗跟在乔晓静和翠玉身后,时不时会“嘿嘿”大笑。 突然,乔晓静和翠玉听到了一声枪响,随即便有人应声倒地,她俩人本能使然,蹲在了地上。紧接着身后又传来了两声枪响,她俩本想回头看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恨双手均被绑着,而且两人绑在了一根绳子上,实在不方便回头,只得静静地趴在地上。 三声枪响过后,乔晓静和翠玉再没有听到枪声,她俩慢慢爬了起来,发现身后的鬼子和汉奸竟然都倒在地上,走近才发现原来他们三人都中枪身亡了。 “谁开的枪,怎么没有看到人啊?”翠玉东张西望着。 “先别管这个,解开绳子再说。”乔晓静也扫射了一圈,没有发现哪儿有人。 翠玉和乔晓静背靠着背,经过多次努力,终于解开了绑在手腕上的绳扣。 “拿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绕道进入林子里去。”乔晓静从汉奸手中拿来一支枪,递到了翠玉手中,自己拿起了刚刚鬼子手里的轻机枪。 乔晓静和翠玉快速朝山畔跑去,那里杂草丛生,容易隐蔽。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翻山越岭,乔晓静和翠玉终于又回到了与大个儿分别的那片林子。 “真是奇怪,是谁救了我们呢?”乔晓静将机枪放在了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 “救了我们却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这人……”翠玉靠树坐下,摇着头,舔着干裂的嘴唇。 “会不会又是那个神秘人呢?”乔晓静突然想起了那个曾在危难之际屡屡献策,三番五次帮助游击小分队脱困的人,他也是至今没有露出真容。 “别说,还真有可能。”翠玉觉得乔晓静的判断有道理。 “若真是神秘人,那咱也就别枉费心机谈论了。”乔晓静失望与欣喜交织在了一起。 “只能等机会了,相信他还会出现的。”翠玉将后脑勺贴在树干上,仰望着长空,淡淡地说,“不知阿紫他们在干什么……” 其实,自从城里曝出乔晓静和翠玉的画像,小分队就一直处在动荡之中,每天都有激烈的争论,有时候一天会有好几次,今天争论的激烈程度用“沸点”形容一点不为过。 起初,加入游击小队不久的囊鼻子带领大家就乔晓静和翠玉的事情进行了讨论,最后一致认为乔晓静和翠玉行为不端,不能够再担任游击队的正副队长。 当然在大志和大个儿的参与之下,大家还取得了一个新的认识,那就是离了乔晓静和翠玉大家有能力与鬼子对抗到底,而且还能腰杆子挺直,不被人戳脊梁骨。 豆腐坊老妇人和阿紫沉浸在悲伤之中,刚开始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第二天,也就是无耻之徒严校长建言献策,带领惠如深和鬼子进入乔家村的头一天,老妇人和阿紫与大家在一块儿商量了小分队以后的事情。 谁也没有明确的工作部署和行动方案,包括囊鼻子、烟袋子、乔双喜、毛蛋等新进的队员,也包括怒气冲冲的大个儿和满腹埋怨的大志。这,对于小分队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我毕竟是上了年岁的,虽然不能说我火眼金睛,但我也见人无数,对人还从未看走眼,我认为乔晓静和翠玉本质绝对是好的,至于为什么会发生画像上的事情,这需要我们与她俩沟通落实。”老妇人将大家伙召集在磨坊之中,谈起了自己的看法。 “她们两个都是穷苦出身,”老妇人接着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无缘无故怎可能去省城进入那种地方?如果她俩真受了委屈,我们应该同情和关心她们,而不是在这个节骨眼抛弃她俩,毕竟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啊!” “大敌当前,”阿紫也说道,“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俩来做,如果我们就这样抛弃她们,雪上加霜不说,我们这个小分队也就完了。谁都不知道我们该干什么,该怎么干,什么时候干……” “我愿意相信她俩的人品,愿一如既往听从她俩指挥。”乔双喜关键时候站了出来。 “我也相信她俩。”老妇人明确表态。 “我也是!”阿紫态度很坚决。 其余队员默然无语,磨坊顿时安静了。 所有的人都处着粗气,显得心事重重,最终结果又将会如何呢? 正文 第26章拐弯 大多数人喜欢安静,但表面上安静有时候比喧嚣更令人恐惧。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再让乔晓静和翠玉带领我们与鬼子周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干,那我要去找她俩,我跟着她俩干了。”阿紫有点儿害怕小分队中这种无声的状态,这种状态让人感觉无助且无奈。 “你去,我也去。”乔双喜立场还是那么坚定。 “我年纪大了,不能跟你们一块与鬼子和汉奸真刀真枪地干了,你们给她俩捎个信,就说我老婆子永远支持她俩,随时等她俩回豆腐坊来。”老妇人的话很伤感。 “放心吧,大娘,您的话我们一定带到。”阿紫给乔双喜使了个眼色,起身便要走,又觉得不对,抱拳对大家说道,“人各有志,各位珍重,好自为之吧!” 说话之间,阿紫便和乔双喜走出了磨坊,回各自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散了吧,我要睡觉。”老妇人看了一眼阿紫和乔双喜,又淡淡地看着屋里的人。 这些队员们就像没带耳朵一样,对老妇人的话无动于衷,既无人站出来说句话,也没人愿意走出磨坊,依旧默然无语,不知何为。 “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尽管说,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回去睡觉,一个个都像丢了魂似的,窝在我这磨坊之中,这是干啥吗?”老妇人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大娘,木已成舟流水难返,事已如此,不是我们不想开口,而是实在没法开口,真的,没脸开口说话啊!”大志实在是憋不住了,最终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我没有听懂,你这绕来绕去,吞吞吐吐的。”老妇人疑惑的眼神看着大志。 “刚听到乔晓静和翠玉的事情,就像在烤炉上烤着突然就掉进了冰洞之中,那种感觉确实,确实让人太难受了,又痛心又惋惜,更多的是锥心的痛。”大志长长舒了一口气。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老妇人鼓励大志继续说。 “刚开始我们能感受到的全是欺骗和侮辱,就像整天戴着臭气熏天的屎盆子还以为带着大将头盔,在别人面前转来转去,丢人到了……”大志说到这儿,情不自禁低下了头。 “事发突然,谁又能接受得了呢?”老妇人完全理解大志的心情。 “大家伙都认为乔晓静和翠玉就是屎盆子,当时的想法就是让她俩滚蛋,我们不会再跟着她俩在一起丢人现眼了,故而才……”大志实在说不下去了,停了下来。 “那现在你怎么想?”老妇人一脸凝重,心情很复杂。 “经过这两天争论和思考,我感觉我们确实有些偏激,甚至有些冷漠无情,她俩的画像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事实的真相又是什么……总之,一大堆问题没有搞清楚,怀疑自己的战友,真是太可悲了……”大志有些愧疚,有些懊悔。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事为啥不早出,不晚出,偏偏这个时候出了?”老妇人提醒着大家,“这种事情暴露出来,弄得满城风雨,对谁最为有利?” “当然是鬼子和汉奸啦!”大志随口答道。 “这不就对了嘛,鬼子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乔晓静和翠玉失去信任,让抗日小分队失去主心骨,丧失战斗力,不再对他们构成威胁吗?”老妇人分析道。 “是啊!是啊!我们太愚昧了,竟然伸长脑袋往鬼子和汉奸设的陷阱里钻,还骂了好几天她俩,真是羞惭至极!多亏大娘您点醒,不然真是……”大志懊悔地摇着头。 “好在你们明白了其中利害,总算没有造成大错。不知她俩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处境如何,总之,见她俩画像的人实在太多,能给她俩提供帮助的人就更少了,现如今不是鬼子汉奸就是受了蒙蔽的老乡,恐怕她俩正受着羞辱……”老妇人长长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就想办法接她俩回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大志转身出了豆腐坊。 其余人也跟着大志出了豆腐坊,穿过柴房来到了里面院子。 商议之下,由大个儿和阿紫出城,其余人待在屋子里,等待乔晓静和翠玉的消息…… 大个儿和阿紫出得城来,偷偷进入了与乔晓静他们分开的林子。 刚进入树林不久,阿紫便对大个儿悄声说道:“我们被人跟踪了。” “假装不知道,继续向前走,躲到前面的大树上,伺机干掉他们。”大个儿回应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避免引来鬼子。”阿紫考虑得很周到。 “放心吧,短刀照样能取了他们的狗命。”大个儿笑了笑。 阿紫和大个儿快跑了数步,一闪便躲到大树后面,别看大个儿身高体胖,爬起树来如同猴子一样敏捷,迅即到了大树之上,繁茂的枝叶恰好作为遮掩,却让大个儿看得真切。 大个儿对着阿紫伸出了四个指头,阿紫心领神会,遂对大个儿打了个手势,大个儿点了点头。 四个汉奸来到了大个儿所在的那棵大树下面,发现目标不见了,一个个贼头贼脑前后左右看着。 “明明就在眼前,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其中一个汉奸惊叹道。 “嘘,小声点,也许他们就藏在周围。”另一个汉奸很机警,他对着前方吼道:“我们看到你俩了,出来吧,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藏在树上的大个儿和躲在大树后面的阿紫用眼神交换了意见,阿紫从大树后面站了出来,并唯唯诺诺央求汉奸道:“军爷别开枪,别开枪……” “跟你一块来的那个男的呢,他为什么不见了?”站在前面的那个汉奸斥问道。 “跑了。”阿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跑哪儿去了?”这个汉奸左右看着。 这几个走狗没有看到大个儿,竟对阿紫起了歹心,嬉皮笑脸,朝阿紫聚了过来。 就在此时,握着尖刀的大个儿从树上跳了下来,还没等走狗们反应过来,已经有两个当场毙命,阿紫自然不会放过活动拳脚的机会,抡起短刀,眨眼之间,另两个走狗脖子喷血,倒在了地上。 “这点儿本事,还跟人学跟踪,真是不知死活。”大个儿对着这四个汉奸骂了一句。 “真是丧尽天良,若是普通妇女,定要遭毒手。”阿紫朝此四人“呸”了一口。 “这样的畜生应该全部杀完,只可惜……”大个儿叹息着。 “正事要紧,咱们先走吧!”阿紫急切想见到乔晓静和翠玉。 大个儿和阿紫终于没有了“尾巴”,可以安心前往乔晓静和翠玉躲藏的地方了…… 此时的乔晓静和翠玉又饥又渴,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听到有脚步声,她俩咬牙站起身来,立即躲到了树背后。 看到是阿紫和大个儿,乔晓静和阿紫疯了似地跑了过去。什么话也没说,四人便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一行行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 “先坐下,吃些干粮。”阿紫看到乔晓静和翠玉脸色发黄,眼神空洞,劝两人坐下。 “队伍还好吗?”乔晓静接过干粮,还未放在嘴边,先过问起队伍来。 “都好,都很好,你不用担心。”大个儿连忙劝她们吃东西。 “画像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你们,队员们有什么反应啊?”翠玉喝了一口水。 “总之,一切都好。先吃东西,其他事情回去再说。”阿紫不想乔晓静和翠玉担心。 自从惠如深将乔晓静和翠玉的画像张贴出来,便将负责巡逻的鬼子调离了不少,也许他们认为乔晓静和翠玉再没有勇气出入公众场合,故而出入县城的监控疏松了很多。 乔晓静和翠玉心里清楚,明目张胆进入县城无疑是找死,她俩简单装扮了一下,还往自己的脸上和头发上涂抹了些泥土,头发弄得很乱,这招果然很奏效。 乔晓静和翠玉成功进入了县城,顺利回到了“赛西施”豆腐坊。 回到了豆腐坊,乔晓静和翠玉看着站在眼前的每一位队员,泪水夺眶而出。 滚烫的热泪正在告诉大家,乔晓静和翠玉曾受过多少的委屈。站在一边的阿紫和老妇人鼻尖泛酸,也流下了泪水,走上前去,将二人抱在怀里。 乔晓静和翠玉回来了,队员们的脸上又挂满了笑容。 经过短暂休息,乔晓静和翠玉便恢复了体力,她们知道队员们的心中有很多因她俩而生的疑惑,为了彻底解开大家心中的疑团,她俩决定召集队员们召开一次会议。 在会上,乔晓静一再鼓励大家踊跃发言,不管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然而队员们就像预先商量好的,发言都很积极,但无一人提及“画像”的事情。 “难道大家不知道我和翠玉的画像已经遍布大街小巷,而且画像上还写了我们曾经在省城遭遇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乔晓静知道大家是好心,不想伤害她和翠玉,便主动提及了此事。 听到乔晓静主动提出“画像”之事,大家都低下了头,默然无语。 “你们何必如此?我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理应坦诚相待嘛!”翠玉也站了出来。 “画像的事情是真的吗?为什么?”老妇人知道这些年轻人不会问的,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于是她替队员们说出了疑问。 “是的,画像的事情并非全为虚言。”乔晓静已经做好了直面的准备。 “为什么会这样?”队员们几乎异口同声道。 整个屋子人声杂乱,乱哄哄的。 正文 第27章揭开伤疤 当乔晓静和翠玉承认曾经在醉心居生活过,队员们都吃惊很不解,吵杂声此起彼伏。 醉心居毕竟是藏污纳垢之所,正直之人岂会出入于此,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世人都感觉那种地方龌龊,觉得只要有人与之接触过似乎就变得不干净了,成了肮脏的人。因此惠如深才会用这一招,当然这一招确实管用,反响强烈,效果明显。 所有的战友都希望从乔晓静和翠玉嘴中听到,“画像”上所说的是假的,是鬼子和汉奸疯狂且变态的诬蔑,然而乔晓静和翠玉却坦然承认了,这是大家最不愿看到的。 所有的人都希望听到可以接受的理由,起码在心理上多少找到一点安慰的理由。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这件事说到底也是私事,就不必烦劳大家惦记了。”乔晓静已经想明白了,一切都已过去,纠缠不休只会让她们重舐痛苦。 “有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行,你们必须将这件事解释清楚,不然我们心里有疙瘩。”烟袋子嘴里叼着旱烟锅子,说话的时候嘴边不停地冒着青烟。 “对啊,不说清楚了,总觉得膈应人。”毛蛋的眼神中满是不屑。 随即其他队员也嚷嚷起来,东一句西一句,无一例外都是要求听到事实的真相。 “一段令人痛心绝望的非人遭遇,大家如果确实想听,那好,那就让翠玉给大家讲讲我们悲惨的过去吧!”乔晓静僵硬的脸泛着土色,发青的嘴唇颤抖着,低头坐在床边。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翠玉抿了抿嘴,控制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原本都是苦命的孩子……” 翠玉将她和乔晓静怎么进的醉心居,怎么接受小木楼恶妇的*,在醉心居遭遇什么样的折磨,以及险些远去西域等等,简单地向大家讲了一遍。 “谁,谁曾想到会是这样呢?”老妇人听完翠玉的讲述,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其余队员们都没想到乔晓静和翠玉会有过这么悲惨的经历,都替她们唉声叹气。 整个会场气氛凝重,空气似乎都不再流通,窒息的感觉弥漫着整个会场。 乔晓静和翠玉的心早已结痂,无奈又被硬生生撕开了,她们的心在滴血,身体颤抖不已,两人有气无力地走到了窗前,淡淡地看着窗外。 “天哪,咱们整整熬了一个晚上,天都大亮了。”傻大个扭头看悲伤中的乔晓静,无意看到了院子里的那棵干木桩,屋外已经透亮。 “都被她俩的不幸遭遇惊呆了,竟然忘却了时辰,可不是已经整整一夜过去嘛!”老妇人站起身,慢慢走到了乔晓静和翠玉身边,将她们揽入怀中。 乔晓静和翠玉嚎啕大哭起来,这是尘封了多年的屈辱,她俩永远也不想提及,最好是将鬼子赶尽杀绝,了无牵挂,便带着这些屈辱到九泉之下。谁知这些屈辱却成了困扰战友的心结,她们只得鼓足勇气说出来……犹如江海决堤,岂能控制住压抑了多年的伤悲? 乔晓静悲痛欲绝,捂着嘴跑出了门,冲进寝室,蒙着被子恣意哭着。 队员们看到乔晓静冲进寝室,都站在了屋外,老妇人和翠玉也跟了出来。 “好了,让你俩再次伤心是我们不对,但大家也是上了汉奸们的恶当。你俩辛苦了,好好休息吧。”老妇人用手帕擦净了翠玉脸上的泪水,将她也送进了寝室,而后老妇人哀叹着出了寝室,轻轻关上房门,去了自己的住处。 这件事情在队员们心中一度掀起了波澜,经过一番坎坷,误会解除,坏事产生了良好的结果,而且这结果好得出奇---队员们之间关系更加密切,整个小分队就像一个家庭,显得更加团结,更加和睦,更加友爱。 “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折磨着我俩,我俩遮遮掩掩不想让人知道,而今迫不得已说出口来,如释重负,反而没有了什么顾虑,更觉得身心轻松,再无什么不能面对的了。”有一天,乔晓静帮老妇人推磨的时候,谈及旧事,显得格外轻松。 “我知人世凄苦,但你们的遭遇还是让我甚感惊愕。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俩的,竟然能从悲痛之中走出来,而且选择这样的道路活下来。”老妇人向乔晓静竖起了大拇指。 “不瞒你说,被迫在醉心居生活期间,多次动过轻生念头……事过多年,惠如深将我和翠玉的画像贴出来,又将不堪回首的痛苦重新翻出,我俩差点又选择轻生,也就是心有不甘,不想让鬼子和汉奸祸害更多的人,才又坚持下来。”乔晓静扶着磨盘,咬着嘴唇。 “是啊,死可以一了百了,但活着更需要勇气。”老妇人抚摸着乔晓静的头发。 “我俩含恨生活在这个肮脏的世道,流下的泪水足可以汇成了江河,只恨没有魔法让奸恶之徒全部毙命……”乔晓静心中充满了恨,她说话的时候紧握拳头,骨骼格格作响。 “鬼子现在成了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老妇人握着拳,狠狠地砸在了磨盘。 “是的,抗日形势大好,”乔晓静的神情显得很坚毅,她站在磨坊门口说道,“若是鬼子一粒粮食都抢不到,彻底陷入饥荒之中,不战死也得饿死……” “这是我们小队的重中之重,务必用心做好才是。”老妇人也站在了磨坊门口。 “阿紫已经带人出去了,去看庄稼长势,一旦成熟,就立即行动,确保老乡们的粮食成功转移。”乔晓静仰望着长空。 老妇人没有再做声,静静地倚在门板上。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每人带个队员,装作乡下的农民出了县城,分头去了城郊的几个村子。经过打探得知,这几个村子近期未见到鬼子和汉奸,就连保安团的人也很少见到。 一路上,三组人员看到庄稼长势喜人,距离成熟也就几天的时间,心里甚是欢喜,偶尔遇到老乡,老乡们也都期盼能够获得丰收,尽快结束饥饿的困境。 回返的路上,阿紫他们遇上了保安团的人马,大概有十数人,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幸亏阿紫机警,听到了汉奸们说话的声音,提前躲了起来,才避免与这帮断脊之犬相撞。 与阿紫同行的是乔双喜,他发现汉奸们手中的枪都是手枪,便想灭了这群汉奸。 “我们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将这帮畜生给埋了吧!”乔双喜对阿紫说道。 “这么多人,你也不怕累着。”阿紫不同意乔双喜的想法。 “你不干我干。我手中的机枪不是烧火棍,一通扫射,大功告成。”乔双喜拍着枪。 “如果失败,你我小命丢了事小,坏了整盘计划就事大了。”阿紫不得不谨慎…… 就在阿紫和乔双喜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乔双喜吓得差点儿连枪都掉,他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弓着身不敢转身。阿紫看到乔双喜反常的举动,以为身后站着汉奸,枪口正对着自己,便将枪轻轻放在了地上。 阿紫很冷静,慢慢站起身来,发现身后只有一位男士,正对着他俩笑。 “先别说话,跟我走。”阿紫正欲说话,被这位男士打断了。 阿紫拽了一下蹲在地上的乔双喜,跟着这位陌生的人到了小土坡后面。 “你俩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谈话,害怕你俩冲动,只好破坏了你们的计划。”这位男士边说话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请问您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们藏在哪儿的?”阿紫感到很奇怪。 “两位不用知道我是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陌生人将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递到了翠玉的手上,接着说道,“将这个务必交给乔晓静同志。” “我还是很好奇,想知道您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的?”阿紫很困惑。 “其实我跟你们同路,出村不久就发现你们了,一直跟在你们身后,当你们发现汉奸的时候,我也发现了,我就躲在你俩的身后不远处。”陌生人笑了笑。 “既然你早发现了我们,为何这才将纸条给我?”乔双喜发现此人言语破绽百出。 “按照所托之人的要求,我应该亲自将纸条送到乔晓静手上,遗憾的是,我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因为我还要跟踪刚才过去的这帮汉奸。”陌生人解释道。 “你又是怎么认识我们的,怎么就确定我俩跟乔晓静在一起呢?”阿紫很疑惑。 “不知二位还记得‘诱敌出动,灭其一路’八字?”陌生人笑着问阿紫和乔双喜。 “当然,我俩都参加了。”那是阿紫他们一行人来到这儿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战斗。 “我也参加了,我们的小马同志还得到了一把鬼子的指挥刀。”陌生人说的很确凿。 参加那场战斗的人只有自己人活了下来,鬼子和汉奸无一例外,全部死了,因此外人不会知道这么清楚的,更何况乔晓静赠小马同志鬼子指挥刀的事了,翠玉想到这儿,选择了相信这位男子。 “好吧,我一定会将纸条送到乔晓静同志手上的,只是她要是问我送信人的名讳,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紫还是想知道这个陌生人的信息。 “你就告诉她,有机会自然会知道的。”这位陌生人说完话,转身便离开了,沿着刚才汉奸们走过的路。 “走,我们回去。”阿紫看着这位男士,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山峦之中。 乔双喜既好奇这位神秘男子,更好奇那张纸条,心里嘀咕道:“纸条会写着什么?” 正文 第28章瘾君子福根 阿紫出外调研迟迟没有回来,大家都很担心。 “大家说的不无道理,若一切正常,是早该回来了……”大个儿不停在院子里走动。 起初乔晓静和翠玉还比较镇定,但经不起队友念叨,她俩也担心起来了。 “要不要派人出去看看,毕竟兵荒马乱的。”翠玉有些焦虑。 “阿紫聪明机灵、有勇有谋,比过去成熟了很多,乔双喜老沉持重,他俩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事的。”乔晓静略有担心,但还是很理智。 “还是派人接应一下,时间太长了,我们什么都不干,就坐这儿干等,这不合适。”翠玉坐立不安。 “知道她俩在哪儿吗?不知道吧!与其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还不如平复一下心情,耐心地等他们回来。”乔晓静的耐心让大家感觉到有些冷漠。 “你不派人出去找,那好,我一个人去!”翠玉有些生气。 “秋收在即,必须让鬼子和汉奸忽视我们,最好忘却我们的存在,因此我们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当然,也得对我们的战友以极大的信任。”乔晓静语气平和,却不失犀利。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阿紫他们仍然没有消息。 “出事了,都这个点了,要回来早都回来了。”大个儿不耐烦地埋怨着。 “是啊,两个人的力量毕竟很有限,双拳难敌四手……我们早该出去看看,也许能帮阿紫他们一把的……”翠玉也很悲观,愧疚和悔恨油然而生。 “要是每个人的心肠都跟我们的一样就好了,可惜有的人一旦冷血起来,是不会在乎战友生死的。”大志明显是在抱怨乔晓静。 “好了!也许是我太自私了,但我也是为了整个局面才做的决定,你们以为我不想去帮他俩吗?从个人角度说,我跟她俩的感情都很深。”乔晓静感觉自己很无助。 “说什么都晚了,失去的战友不可能再回来,自为之吧!”翠玉扭身进了寝室。 突然,杂物间后墙上的暗门出现了异响。 乔晓静、大志和大个儿先是一愣,面面相觑,接着走到了暗门前。 “哎呀,你们怎么都站这儿,吓我一跳。”阿紫弯腰钻过暗门,发现乔晓静、大志和大个儿弓着腰,站在暗门前,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看,吓得差点儿坐在地上。 “没事吧?”乔晓静伸手抓住了阿紫,关切地问道。 “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这是,是在等我们吗?”阿紫爽朗地笑着。 回到屋内,乔晓静给阿紫和乔双喜倒上水,又安排饭菜,还让大个儿去厨房帮忙。 “快说说,怎么回来这么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乔晓静从桌子边上拿来了一把凳子,坐到了阿紫和乔双喜身边,很关切地看着阿紫和乔双喜。 不待阿紫和乔双喜开口,翠玉念叨着冲进了屋子。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俩已经……”翠玉抓着阿紫的手,顿了一下,双眼闪烁着泪花,笑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家都很担心你们。”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已经……那啥了?”阿紫拍了拍翠玉的手,笑着说道,“鬼子和汉奸还没有那本事,倒是我们差点取了他们的狗命。” “那太好了!”翠玉擦了擦眼泪,激动得说,“我去做饭,很快就好了,哈哈……” “真是惭愧,什么事也没干成,倒害得大家担心了一天,半晚上了还要忙活。”乔双喜回来后几乎没怎么说话,没想到第一句长话竟是谦逊之辞。 “饭菜还得做一会,先说说你们今天的经历。”乔晓静总觉得他俩遭遇不一般。 “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了谁吗,我想你猜都猜不到?”阿紫很神秘的样子。 “难道是惠如深那个大汉奸?”乔晓静不敢确定。 “差得太远了。”阿紫笑着。 “难道是石原次平那个王八蛋?” “不不不,差得更远了。”阿紫摇了摇头。 “好了,别再让我猜了,别再卖关子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猜不出来。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惊呆了,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的眼神或者神经出问题了呢?”阿紫说话的时候一脸惊讶之色。 “快点说,到底遇上了谁?”乔晓静也急了。 “福根,小木楼的福根。”阿紫脸上露出了孩童般调皮的表情。 “怎么?在哪儿见到他的?”乔晓静觉得很意外。突然,她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问阿紫道:“不对,我和翠玉从未跟你说过福根的事,你也从未见过他,怎么会认识他呢?” “之所以能够认识福根,主要还是因为你。当年你们来到小山村向王队长交代了非人的遭遇,当然王队长只是一句带过,并没有给我详说。后来你申请入党,党委必须对你的过去进行审查,这一重任交给了我,当时醉心居已经不复存在,我去了小木楼……” “没想到会是这样。我记得我们还未离开小木楼,福根就染上了毒瘾,平日里总是躲在卧室里,根本不想与人说话,你又怎么……”乔晓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阿紫所说的话。 “你是不是想说福根是个瘾君子,除过鸦片他什么都不想看到,又怎么可能见我?”阿紫顺着乔晓静的思路说了下来。 “在小木楼的时候,到了饭点他都不愿来吃饭。”乔晓静叹息了一声。 “说来也巧,我去了几次小木楼都无功而返,直接就没有进院子,当时我心灰意冷,只想做最后尝试,这次院门竟然开了,而且还见到了福根。”阿紫说到此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乔晓静很不解。 “你没看到当时他有多狼狈,裤子都让鬼子给撕烂了……”翠玉笑得合不拢嘴。 “我明白了,你帮了他,他为了报恩,将我们的情况给你说了。”乔晓静点了点头。 “没错,他给我讲了很多,还提到了你们曾经帮他完成了复仇的事。”翠玉看到乔晓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遂给她倒了杯热水,并说道,“并没有说你们在醉心居的事。” “我倒不是在乎这些事,只是搞不懂,他为何来这儿?”乔晓静又皱起了眉。 “这也是我们为何晚归的原因。”阿紫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在大十字路口看见了福根,他刚走出烟馆,大摇大摆从我们眼前过去。起初我曾怀疑认错了人,便让乔大哥进烟馆打听,得知此人就是从省城来的,没几天时间就成了烟馆的常客。” “那后来呢?”乔晓静感觉福根来此,另有缘由。 “直觉告诉我,福根不可能来此走亲访友,于是我们就一路跟踪,这家伙简直就像个游魂,一条街挨着一条街瞎转悠,傍晚时分他竟跟着鬼子进了宪兵司令部。”阿紫说道。 “进了日本宪兵司令部?他怎么会去哪种地方?”乔晓静很吃惊。 “谁知道呢?”阿紫也感觉很诧异。 这时,翠玉和大志端着饭菜进来了。 “饭来了,热腾腾的饭菜……”翠玉将筷子递到阿紫和乔双喜手中,“快点吃吧,今天一定饿坏了。 “确实有点儿饿。”乔双喜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刀削面,狼吐虎咽般吃了起来。 阿紫斯文很多,坐在桌边,轻轻夹了一口凉拌萝卜丝,咀嚼着,随之发出清脆声音。 乔双喜嘴里的饭菜还没下咽,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碗,戳了一下阿紫的胳膊,含着饭菜说到:“那个,纸条,纸条,陌生人给你的纸条呢?” “差点儿忘了这事,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神秘的陌生人,他将这个给了我们,让我们务必将它交到你的手上。”阿紫将纸条交给了乔晓静。 乔晓静打开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二十四个大字: “敌人增兵,以静制动,把握战机,灵活用兵,声东击西,智计取胜。” 这张纸条上的字体对于乔晓静来说是熟悉的,因为她之前收到的纸条都是这种字体,但又是陌生的,因为写纸条的人至今没有谋面,也许擦肩而过,也无法相识。 “这几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啊?”翠玉接过纸条看了看,不理解这纸条到底要表达什么含义。 “从纸条上看,我们担心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乔晓静感到很无奈。 “何以见得?”翠玉仍然不明白。 阿紫和乔双喜见情况不对,放下了碗筷,凑了过来。 “我们都知道,鬼子多线作战,战线拉得又很长,早已经出现兵力不足之象,而今竟然增兵,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秋季的粮食嘛?这也说明鬼子的物资已经相当紧张,甚至到了极度匮乏的程度,要不然是不会这样的。”乔晓静根据纸条提供的信息做出了判断。 “是不是鬼子快完了?”阿紫戳了乔晓静一下。 “可以这么理解。”乔晓静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我们是不是就无应对之策了?”大个儿的情绪有些激动。 “那倒也不是,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们带回来的纸条上就给我们指出了战斗的策略,我们要以静制动,寻找敌人的破绽,发挥我们灵活多变的优势,声东击西,打乱鬼子部署,取得保粮工作圆满成功。”乔晓静将纸条抚平,放在了桌子上。 在场的队员们无不赞同乔晓静的说法,大家紧锁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可乔晓静的心里依然沉重,她又一次陷入了疑惑之中,最终喃喃自语道:“神秘人到底是谁?福根来此又所为何事?” 正文 第29章谁是谁 距离行动越来越近,乔晓静也越来越忐忑,越来越困惑了---每临困境,总会有一张如同锦囊妙计似的纸条悄然降临,可这么长时间了却不知何人所为?她觉得此人似乎就在自己身边,像个隐形人,只是她看不到而已---他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 现在倒好,还没搞明白这个幕后的高手是何许人,又迎来了那个瘾君子福根,同样既不知道他为何来此,更不知道他怎么会进鬼子的宪兵司令部……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古人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必须采取积极措施,寻求主动,在秋季保粮运动之前得将这些事情全部搞清楚,乔晓静不停地思虑着……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眼睛肿了,还布满了血丝?”阿紫看到乔晓静状态极差。 “没事,昨晚没睡好。”乔晓静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乔组长,那个瘾君子福根怎么会来这儿?”阿紫也感觉到福根的到来绝非偶然。 “我也在琢磨这件事情,可想不明白,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他来这里,进了日本宪兵司令部,这说明他肯定与鬼子有关系,只是不知道对他跟鬼子何种关系……还有那个写纸条的神秘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乔晓静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打着哈欠。 “是啊,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秋季保粮工作了,可就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不把这些事情搞明白,万一到时候对我们不利,我们就有些措手不及了。”阿紫听到乔晓静的担心,也觉得疑惑重重。 “不过也不要太过担心,这些事情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难了些,但对我们来说就不一定了,我们可都是搞过侦查的,我相信只要用心一定会搞明白的。”乔晓静不想将负面情绪传递给战友,当然,她说的的确有道理,他们本来就是游击队的侦察兵。 “说什么呢?”翠玉看到乔晓静和阿紫有说有笑的。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筹划一件大事,这件事跟你有关,正期待你能加入呢!”没等乔晓静张嘴,阿紫就将翠玉拉了过来。 “跟我有关,什么事啊?”翠玉感觉阿紫的话有些突兀。 “私事当然不会有啦,秋季保粮难道与你无关吗?”阿紫的话似乎有些牵强。 “废话,这还用你说?快说,说正事!”翠玉想知道乔晓静和阿紫谈话的具体内容。 “我是抛砖引玉,正事还是让乔老大给你说吧!”阿紫将乔晓静推到了前面。 “原本你不在我的计划之中,既然阿紫已经在无意识情况下将你推荐给了我,我也感觉有你参与这个计划可能事半功倍,那我就说说。”乔晓静拉着阿紫和翠玉坐在了床边。 乔晓静将福根和送纸条的神秘人的担忧给翠玉讲了一番,她认为这两个人有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工作,或者说这两个人与接下来的工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故而必须想办法搞清楚,在保粮工作正式开始之前。 “有道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完全赞成。你说吧,想让我们干什么事情?”翠玉听到有工作任务,很使劲地双拳着紧握,在胸前挥动着,很兴奋的样子。 “老本行,小山村游击队经常干的活儿,侦查。”乔晓静神情淡定。 “我,我还以为能真刀真枪干一仗,原来又是侦查。”翠玉有些失望。 “你觉得侦查没挑战性?既然你不想去就算啦,我让其他人去,他们都闲的难受,争着想去干这事情呢!”乔晓静看了阿紫一眼,接着说到,“你去叫他们过来。” “别别别,我也没说不去,只是随口一说嘛!”翠玉听到乔晓静想换人,有些急了。 “很好,既然你愿意,那我就布置具体任务了?”乔晓静看到翠玉真诚地点着头,随说道,“你带着大志,大志沉稳睿智,假扮成夫妇,专门侦查福根的举动。” “放心吧,一定完成任务,决不辜负大家的信任。”翠玉显得很有信心。 “我还要强调一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两天时间,四十八小时之内必须完成任务。”乔晓静很真诚地抓着翠玉的手,压低嗓音说道,“我们相信你俩,一定行!” 阿紫也将手伸了过来,按在她俩的手上,坚定地说道:“一定行!” 落实瘾君子福根为何来此,与日本鬼子有何关系,之所以让翠玉乔装前去,就是因为翠玉对福根相对了解。为何一定要去侦查福根呢?说白了,并不是为了侦查福根而侦查福根,主要还是想通过侦查福根,搞清楚鬼子动向,为秋收保粮工作制定相应的对策而已。 找到送纸条的神秘人,落实这个神秘人的身份,这是乔晓静另一项工作任务。 “那神秘人也得查,就交给我去办吧!”阿紫见翠玉已经离开,便主动请缨。 “这件事可不好办,一是不知道他人到底在哪儿,二是根本没见过此人容貌,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了。这件事……还是咱俩一起吧!”乔晓静觉得此事毕竟没头没尾,又事关重大,阿紫一人欠妥。 “这样也好,不需要我动脑子,你决策指挥,我服从行动,分工明确合作愉快。”阿紫“哈哈”笑了起来。 “此人绝对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多次送计策给我们,帮我们对付鬼子汉奸,可是……不了解此人身份,心里总觉得别扭……”乔晓静的内心很矛盾。 “你说的有道理,此人曾经来过咱们豆腐坊,若是歹人,我们早就完了。”翠玉也坚信这个神秘人是好人,她略停顿了一下,说出了担忧,“此人似乎非常神奇,有着超人的能力和能量,手下还有一帮能征善战的队伍,不可小觑啊!” “这也是我心里不踏实的原因,他不是鬼子和汉奸的敌人,并不能确定他就一定是我们的朋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在这个世道时有发生,万一在关键之时,他成了我们的对手,那可就……”乔晓静念念不忘神秘人,就是怕一不小心成了别人棋局中的棋子。 “是啊,要是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你这么一说,我感觉确实很有必要弄清楚神秘人的身份。”阿紫的双眼中透出对乔晓静崇拜的神情,并竖起了大拇指。 “时局不稳,局面不明,不得不小心防范。我们力量有限,凡事都得前思后想,三思而后行,这,都是没有别的办法啊!”乔晓静叹息了一声。 “既然这样,宜早不宜迟,那咱们出发吧!”阿紫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也得乔装打扮一番,就这样出去,一旦被老乡们认出来,把我真当成‘画像’上说的不守妇道的女人,不被打死,也得骂死。”乔晓静摇了摇头,跑进了自己的寝室。 约莫一刻钟之后,乔晓静从寝室出来了,但她的形象让阿紫很惊疑。 “请问老婆婆,您怎么会在这儿,是谁带你来这儿的?”阿紫面对一位满头白发,长满皱纹的老妇人,满脑子都是疑惑---从来没有见过外人来过,当然也包括老婆婆在内。 “孩子啊,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我明明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怎么能叫我老婆婆呢?”这位老妇人听到阿紫叫自己婆婆有点儿不高兴,便辩解起来。 “可是您都已经头发花白,而且脸上皱纹横七竖八,确实是上了年岁的婆婆啊?”阿紫很困惑。 “算了,我来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不可有半点虚假,不然我会让你很难看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位老婆婆盯着阿紫,嘴边的皱纹翕动着。 “放心吧,婆婆,我绝对不会撒谎的,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提出来。”阿紫拍了怕自己的胸口。 “非常好,我来问你,你看我有多大年龄?再看看我像干啥的人?”这位老婆婆说完话,仰望着长空,在阿紫面前异常清高且不可一世的样子。 “恕我冒昧,我感觉你应该只有六十来岁,而且应该是子嗣富贵,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的老婆婆。”阿紫的回答听起来很温馨,非常温暖人心。 “算啦,你回答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不过我不会追究你口头冒犯的,只要你能够跟我一块儿完成我们应该完成的任务,一切既往不咎。”老妇人低沉的嗓音让阿紫感觉浑身发凉。 “您到底是谁?我可曾得罪过您?”阿紫实在有些无奈了。 “真是笨蛋,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老妇人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啊,我不懂,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些?”阿紫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妇人,虽然她感觉这位妇人有些不对劲,但就是搞不懂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真看不出来,阿紫?我就是乔晓静啊!”这位老妇人话还没有说完,自己笑得差点仰过去。 “你是,你是乔队长?”阿紫满眼疑惑,围着这位自称是乔晓静的老妇人转了一圈,咋舌道,“我咋就不相信呢?” “乔装打扮吗?”乔晓静得意地问阿紫。 “懂啊!”阿紫回答得很干脆。 “我这种打扮是不是非常绝妙啊?”乔晓静不停地向后捋着耳边的白发。 “绝对绝妙,简直就是神奇,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是您。”阿紫很失落地摇了摇头,接着说,“您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本领,简直不敢相信,更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 “将来我会告诉你的,走吧,出发吧!”乔晓静扮成年迈的老妇人,微微地笑了笑。 “好吧,出发!”阿紫将包袱挂在了肩上。 正文 第30章神秘力量 乔晓静和阿紫出了豆腐坊,挽着胳膊不紧不慢走着。也许只有阿紫心里清楚,身边这位看起来年迈的老妇人,实际比自己的年龄大不了几岁,但在外人看来,这分明就是孙女搀扶着年迈的奶奶赶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们两个人竟会是令鬼子汉奸胆寒的战士。 “我忍不住了,你告诉我到底怎样成这样的。”阿紫搀扶着乔晓静,低声问道。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有空我会告诉你的。”乔晓静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走着。 “直奔主题,只说重点,好不好?要不然我的心里总惦记这事儿,无法专注干其他事情。”阿紫几乎用央求的口吻跟乔晓静说话。 “现在真不行,街上人多,乱哄哄的,声音小了你听不到,声音大了别人也听到了,若被鬼子或汉奸听到,我这个老太婆和你这个花姑娘都完了。”乔晓静捂着嘴笑了起来。 “哎呀呀,真是的,我这心里就像猫爪子在挠……那好吧,我再忍忍,现在就好好搀扶着你这位老奶奶走路,出了城可一定要告诉我!”阿紫的好奇心正在抓挠她的神经。 乔晓静点了点头,真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咳了几声,佝偻着要往前走着。 说着话便来到了城门口,此时正是出入县城的人流高峰期,鬼子竟然在城门口设上了检查哨,两个鬼子,外加两个皇协军,正在盘查。 “这些王八蛋,不是早撤了吗,怎么又设岗盘查了?”阿紫看到检查哨有些紧张。 “镇静一些,我们就是乡下的老婆子带着孙女进了趟县城,身上啥武器都没有,就带点干粮和水,他们要查就查呗,还能将我们吃了不成?”乔晓静笑了笑,又咳了几声。 “毕竟你是假的,万一露出破绽,那咱就……”阿紫担心身边的这位假老太婆露馅。 “放心,我自有主张,咱们走汉奸检查的那边。”这位老太婆有点像老顽童。 “千万别没事找事,正事要紧,时间紧任务重,有个好歹可就全耽误了。”阿紫越发担心起来,她害怕乔晓静玩过头,玩露了馅儿。 乔晓静捏了捏阿紫的手,很镇静地向盘查的汉奸走来。 “站住!”一个汉奸大喝一声,刺刀对准了阿紫的包袱。“打开包袱接受检查。” 阿紫怯生生地将包袱从身上解了下来,正要交给汉奸的时候,乔晓静却突然大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耍什么Liu氓啊,查包袱就查包袱,怎么能摸我老太婆呢……” 乔晓静的叫声顿时便引来乡亲们围观,众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盘查的汉奸和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弄得这个汉奸措手不及。 “我,我,我……”这个汉奸懵了,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着,不知如何应对。 “你有没有点儿人性啊你,我这年龄都能给你当奶奶了,你竟对我动手动脚?”乔晓静边说边擦眼抹泪,显得很伤心。 众人越发觉得世风日下,无不摇头谩骂。 正在另一边盘查的鬼子看到这一幕,吆喝着冲了过来,刺刀在众人面前比划着,示意围观者散开,但乡亲们谁又会因此而离开呢?他们只是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啊?”其中一个鬼子瞪着牛蛋大小的眼睛,盯着乔晓静和搞盘查的汉奸。 这个汉奸正要说话,却被乔晓静抢了先,乔晓静哭诉着:“太君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都这把年纪了,他,他竟然伸手摸我,你说我,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太君,我没法活了……”乔晓静哭得越发伤心,让人肝肠寸断。 “老妇人说的可是真的?”这个鬼子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瞪了浑身哆嗦的汉奸。 “我,我,我……”这个汉奸看到鬼子凶神恶煞的样子,结巴得更加严重了。 “太君,您可都看到了,”乔晓静指了指眼前的汉奸,接着哭诉道,“我知道太君不会护短的,请太君给我这个老婆子主持公道。” “混蛋!”鬼子那瞪着这个汉奸,话音未落,便狠狠地扇了此人一耳光。 只见这个汉奸的口水和鼻涕一块儿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老妇人,是我管理无方,给你带来了伤害,我在此向你道歉。”鬼子向乔晓静低下了头,深深鞠了一躬,并说道,“请您出城吧!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谢谢太君主持公道,您可一定得好好教训这个畜生。”乔晓静在阿紫的搀扶下,抽泣着,指了一下那个耷拉着脑袋浑身哆嗦的汉奸,慢腾腾地向城外走来。 群众散开,鬼子又狠狠地踹了那个汉奸一脚,并怒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出城后的乔晓静和阿紫自然心情大好,两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可真行,差点将那个汉奸给害死。”阿紫总觉得乔晓静这么做有些过头。 “他活该,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做汉奸,替鬼子看家护院不说,还动不动欺负自己的同胞,让他们也尝尝主子对他们的好。”乔晓静异常憎恨没有脊梁骨的人。 “你这招真损,就你这扮相,那汉奸真是冤死了?”阿紫不屑地看了乔晓静一眼。 “怎么了,我这就叫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乔晓静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我怎么有些恶心,想吐呢?”阿紫装出欲吐的样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 “你该不会是有了吧?”乔晓静戳了阿紫一指头,笑着向前跑了。 “你,你也太恶心了。”阿紫抿着嘴,摇了摇头说道,“不说这些,说你的事情。” “我有什么事?”乔晓静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在城里的时候,你不是嫌人多,答应我出城会告诉我,人不可以言而无信,赶紧说吧!”阿紫还是很想知道乔晓静为什么会瞬间变老。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变成了老太婆的?”乔晓静看了一眼阿紫,笑着说,“这是个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你说既然是秘密,又怎么能告诉你呢?” “你就别这样了,告诉我好不好?”阿紫急得不停地挠腮帮子。 “好了,我告诉你,其实我就是弄了一张人皮面具而已。”乔晓静话音未落,便将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了下来,原来的乔晓静又恢复了原貌。 “太神奇了,说书先生的嘴中的奇事竟然变成了现实。”阿紫一脸惊讶的表情。 “变脸是个绝活,来自于四川,江湖艺人以此养家糊口,在外人看来很神奇,对于四川的很多艺人来说也就是变化人皮面具罢了。”乔晓静不想阿紫分心,便道出了真相。 “既是绝活,你怎么会这一手?”乔晓静的这一招彻底颠覆了她在阿紫心中的形象。 “机缘巧合碰上了一个会变脸的人,死皮赖脸求人家教的。”乔晓静说得很平淡。 “这绝活令人叹为观止,我也想来个以假乱真,您教教我好不好?”阿紫兴趣很浓。 “正事要紧,先想想怎么找那神秘人,别老是琢磨变脸的事。”乔晓静转移话题,想尽快将阿紫的心思引到寻找神秘人上来。 “先到陌生人送纸条的地方,因为峡谷战役的时候,神秘人提供的援兵也是在那附近出现的。”神秘人的纸条最近一次就是交给了阿紫,让阿紫代转给乔晓静的。 “好吧。”乔晓静将人皮面具塞进了包袱里,加快了行进速度。 “等我们的任务完成之后,你可一定要教我变脸,行吗?”阿紫跟在乔晓静身后。 “再说吧。”乔晓静无心再谈变脸的事情。 “哎呀呀,你答应我不就行了吗?”阿紫拽了一下乔晓静的后襟,央求道,“我不是要你现在教我,我是说等任务完成之后,又不耽误正事。” “好好好,答应你便是。”乔晓静不耐烦地应下了阿紫的请求。 一番赶路,乔晓静和阿紫终于来到了阿紫所说的那片土坡。对面是向上延伸的山峰,东面是一层一层的田地,就像不规则的面饼,直到沟底,沟不是很深,沟里的全貌尽收眼底,不适合大队人马驻扎;西边山峦叠嶂,沟壑交错,朦朦胧胧,倒是个驻军的好地方。 乔晓静和阿紫看法相同,决定前往西边查询。 在荒坡上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乔晓静和阿紫到了沟底,已然疲惫,看到不远处有条小溪,两人便赶过去洗了洗脸,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 “真舒服,太舒服了……”阿紫洗完脸,伸了伸懒腰,突然叫了起来,“有马蹄印,有马蹄印……印痕很深,不过很清晰,看来这蹄印时间不长。” 乔晓静自然激动,看了看四周环境,笑着说道:“她觉得这马蹄印可以带我们去寻找答案,毕竟乡亲们家里无马,即便过去有,也早被鬼子抢走了,而鬼子是不会躲在这种地方的。” 于是,乔晓静和阿紫便沿着马蹄印走着,距离溪水越来越远,马蹄印也越来越浅了,半个小时后面前出现了两条沟,通往两沟的土路印迹繁杂,她俩关注的马蹄印很难辨清。 就在乔晓静和翠玉站在两条沟的交汇处迟疑的时候,前后左右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穿着农民衣服的男人,他们一个个都端着枪,枪手正对准乔晓静和翠玉。 “不许动,不听话就打烂你俩的脑袋。”有一个男子高声喊着。 就这样,乔晓静和翠玉被这帮陌生人绑了,脑袋上套着黑袋子,推搡着朝沟内走去。 正文 第31章囚禁 “快点儿走,别耍花样,我知道你俩是军人,应该知道子弹比你俩的动作要快。”跟在乔晓静身后的男子不停地催促乔晓静和阿紫快点儿向前走。 “你们将我们的头蒙着,我们看不见脚下情况,怎么走快?”阿紫有点儿生气。 “别那么多废话,快着点。”跟在阿紫身后的男子用枪托推了推阿紫。 “别动手动脚,我知道走。”阿紫扭动了一下身体。 “如果真是奸细,我一定会打爆你的脑袋。”阿紫身后的男子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再争吵了,我们不是什么坏人,这不一直都跟着你们走,何必动怒呢?”乔晓静想平息大家的怒火,语言显得很委婉。 之后双方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向前走着,乔晓静和阿紫被带进了一座破旧的院子,带进了光线不是很充足的房间里,让她们站在了一张大桌子前面。 “二哥,”押解乔晓静和阿紫的一男子说道,“在沟口抓住了两个形迹可疑之人。” “什么人啊?”乔晓静和阿紫都听得出来,她俩在此之前从未听过说话之人的声音。 “这不,一逮住就押到这儿来了,暂时还无法确定此二人身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观察了很久,鬼鬼祟祟的,要么是奸细,要么是特务。” “瞎说,”那个“二哥”慢腾腾地说道,“奸细和特务是那么随便就能看出来的吗?先取掉她俩的头套,我有话要问她们。” 之后,押解乔晓静和阿紫回来的人在那“二哥”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你们---”不待那个二哥开口,乔晓静抢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什么都没干,好好走路,为什么要抓我们来这里?” “这是我们的地盘,”那“二哥”说道,“你们闯了进来,应该是我问你们,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问我了?说吧,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谁让你们来这儿的?” 乔晓静看到说话之人是个高子不高的中年男子,一身粗布衣服,一手拿着几张写有字的纸,另一只手夹着一根卷烟,虽然神情默然,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很平和,一点儿不凶。 “我们,”乔晓静挣扎了一下,想将双手从绳子中挣脱出来,尝试失败后说道,“我们是逃难来此寻亲的外地人,第一次来到此地,走捷径迷路了,在山沟沟乱转一通,不小心来到了这里……我们可都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什么事情也没干……却被你们抓了。” “是吗?我能相信你的话吗?”那“二哥”瞥了乔晓静一眼。 “当然啦!”阿紫抢话言道,“我们是逃难至此的可怜人,亲戚找不到,走投无路,而今又误入此处,还有什么敢撒谎的。几位大哥,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放了你们?”那“二哥”显然不会相信阿紫之言,又瞥了阿紫一眼,不屑地说道,“就这么放了你们,怎么可能啊!这里方圆数十里根本就没有村庄,就怎么可能会有你们的亲戚,分明你们在撒谎。我劝你们最好老实一些,把我想知道的主动说出来,别抱侥幸心理,若是逼着我让你们尝点皮肉之苦,我想你们会后悔的。” “我们真的是乡下人,”阿紫上前央求道,“就是来找亲戚的,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们到底想要让我们说什么?” “好了,”那“二哥”说道,“我不想跟你们干耗时间,因为你们不老实,与其在此磨嘴皮子,还不如来点更为直接的手段有效。来人,将她俩带下去,先看管起来,等我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外,我再好好招待她俩……让她俩后悔这辈子曾经来过这里。” “走吧,还愣在这儿干嘛?”屋外进来了两个年轻人,他们将手搭载了乔晓静和阿紫肩头,推搡着,欲将她俩押走。 “你---”乔晓静挣扎了一下,摆脱了身后之人的手臂,指着那“二哥”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们都说了,我们就是寻亲无门、走投无路的外乡人,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什么事情也都没干,你们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看管起来,凭什么啊?” 其实,在阿紫和那个“二哥”交谈的时候,乔晓静一直偷偷观察着这个男人的神态变化,一举一动,包括说话的语气和思维方式,思绪正在高速运转,她正结合过去一系列与神秘人相关的事件进行分析,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判断---这些人到底是游击队,或者说革命队伍,还是躲在深山之中的土匪---若是这些人是革命队伍,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她们要找的神秘人,或者说她们要找的神秘人是否在这支队伍当中…… “哼,”那“二哥”不屑地瞪了乔晓静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你太愚蠢了,竟然已落在了我们手中,还会问出我凭什么将你们看管起来这样的问题,那我告诉你们,因为你们不老实,与其在此磨嘴皮子,还不如来点更为直接的手段有效。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乡下人,你投奔亲戚的外乡人,一派胡言!我还从未见过像你们两个这么镇定的乡下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乡下人的后院吗?我们的人,手中拿枪的人,这么阴森可怖的地方,你们没有意识到这些都与乡下人生活的不同吗?一点惧色没有,还敢狡辩。” “我,我们这是吓傻了。”乔晓静勉强地说道,“小地方来的,根本就没见过世面,看到这个地方,看到你们这些人,早都吓傻了,因此也就忘了害怕,我想你能理解。” “带下去,”那“二哥”摇头道,“看管起来,我暂时没时间搭理她们两个。” “等等,”乔晓静已经被人死死卡住了臂膀,她竭力挣扎着,对那“二哥”吼叫道,“你既然要将我们看管起来,我们认了,但你必须要让我见一面你们的大哥。” 乔晓静觉得那“二哥”似乎有点像那个神秘人,但却又有些不大像,至于为什么她也搞不清楚,只是感觉而已。但既然其他人都叫他“二哥”,那就说明此人并非这些人的老大,她想见见这个“大哥”,也许此人是那个神秘人也说不定。 那个“二哥”似乎没有听到乔晓静的话,没有回应一个字。押解她的人用轻蔑地口吻说道:“还是省省吧!想见我们老大,别做梦了!” 就这样,乔晓静和阿紫被连推带搡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 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没有席子的土炕,一个没有窗户纸、只有用木棍作成窗棂的窗户,以及一堆用来隔潮的干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很显然这就是一间简陋的牢房。 “现在怎么办?”阿紫站在窗台前,看着门外似乎有人把守,既无奈又不甘地说道,“对方底细不清楚,困在这种鬼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乔晓静盘膝坐在了干草上,没有搭阿紫的话,确切地说,她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那个指着窗外、心神不宁的阿紫,她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老大,”阿紫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来到了乔晓静身边,摇着头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发呆啊!我们,我们正事未办,总呆在这儿不行吧。” “你说,”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翠玉和大志化装侦察去了,不知道结果如何,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豆腐坊了?” “翠玉和大志?”阿紫万万没有想到乔晓静此时会谈到这个话题,停顿了一下,不耐烦地说道,“谁知道呢?你问我,我不也跟你一样,住进了人家的牢房之中?” “俗话说得好,”乔晓静叹道,“东边不亮西边亮,我们暂时出不去了,但愿翠玉和大志能够顺利,可,可千万不能再出差错,要不然可真就麻烦了……” 翠玉与大志自从接到任务,便假扮成了夫妻,奉命调查瘾君子福根来到此地的原因。 大志挑了两筐萝卜,来回在日本宪兵司令部门口转悠,不停地吆喝着。翠玉在靠近宪兵司令部的十字路口支了个小摊,专门出售线头针脑之类的东西。 翠玉和大志以小商贩的身份为掩护,观察着日本宪兵司令部院子里的动向,等待瘾君子福根能够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帘之中。 遗憾的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日本宪兵司令部门口不时便有人出进,却怎么也看不到福根的影子,这家伙就像已经知道有人在监视他一样,突然消失了。 一个上午就这样结束了,翠玉和大志毫无作为,此时已是烈日头顶,他俩感觉就像是在大夏天坐在了火炉边炙烤一样,又热又燥,心情非常烦乱。 这又能怎么样呢?只能耐心等待,毕竟最后一次看见福根进宪兵司令部,那是什么地方,是鬼子的指挥中心,戒备森严,不可能直接冲进去将福根揪出来吧!不等又能怎样? 翠玉和大志心里明白,当下要想了解更多福根,或者通过福根了解更多鬼子的情况,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而已…… 对于游击小分队来说,目前最幸福的应该就属大个儿了,他与乔双喜他们早出晚归,穿梭于县城周边的几个粮食高产村庄之间,虽然疲惫一些,但起码自由自在,不像关在笼子里的乔晓静和阿紫。 正文 第32章劫数 眼见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乔晓静和阿紫似乎被山沟沟中的神秘力量忘却了,自从关入这间屋子以来,没有人再来找她们,哪怕是审讯也没有,就连原来那个把守屋门的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让原本心浮气躁的阿紫更加忐忑了,她不停地踱步,不停地留意屋子门口,不停地透过圆木缝隙窥视屋外,只见院子里时不时会有农民打扮的人来去经过,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不是种地的农夫。 “老大,”阿紫抓耳挠腮一番,站在乔晓静眼前,指着窗户方向说道,“你看看,这些人算是怎么回事啊,将我们关在这里,没人理没人睬的,是不是让我们自生自灭啊?” “什么,怎么啦?”乔晓静的思绪似乎并未与阿紫在同一个点上,阿紫甚是激动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慷慨激昂地提出了问题,乔晓静却一副懵懵懂懂的神情。 “老大,”阿紫深吸了一口气,靠近乔晓静,借助微弱的光亮盯着乔晓静看着,并不解地叹道,“你,你这是怎么啦,难道是中邪了不成?” “这什么话?”乔晓静有些不高兴。 “口误。”阿紫自觉言语有些过激,淡淡的笑了一下,随之脸色又变得严肃了,她说道,“老大,不是我沉不住气,你也看到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将我们关在这间又潮又冷的房子里,不,这房子既四处漏风,又黑不溜秋的,不管不问了,连门口把守之人也不见了,他们什么意思,是想让我们就这样死在这儿吗?” “我倒是觉得这是好事,”乔晓静示意阿紫坐下,接着说道,“总比没完没了折磨我要好很多,起码我们现在是安生的,也是安全的。” “你这话,”阿紫忽地站起身来,盯着乔晓静说道,“我倒是听不懂了,难道我们是为了避难才来这里的吗?我们有正事,不需要这种安生,老大,你这是怎么啦,自从进了这间屋子,我觉得,我觉得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这是怎么啦?” “你先坐下,”乔晓静拉阿紫坐下,低声对阿紫说道,“别激动,听我说,我之所以进来之后不大言语,并非我不着急,没有别的,只是利用这点时间我想了想来此之后发生的事情,我觉得他们这样待咱们并没有什么不好……” 阿紫听到此处,又想站起身来,又想发表意见,被乔晓静一把拽住了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能不能先听我将话说完?总是这么急急火火的,凡事总得动动脑子吧?!” “好好好,你说吧。” “不管,”乔晓静瞪了阿紫一眼,接着说道,“你有什么话说,也等我将话说完,好吧?咱们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逮了来,先不说这些人中有无咱们要找的那个神秘人,单从目前情况看,这些人不是坏人,更不是土匪,这点你承认吧?!” “我暂时还没有你这么乐观。”阿紫的语气不冷不热。 “你也不想想,”乔晓静说道,“若这些人是土匪,土匪什么样子你不会没见过吧,咱们还会这么安静地呆在这间巴掌大的屋子里吗,更何况咱们还是女人?” “那倒是。” “从咱们到这儿始,”乔晓静说道,“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难为我们,起码没有人做出过分的事情---虽然将我们关了起来,但却没有对我们采取极端的刑罚,故而我认为他们应该跟我们差不多---是一支有信仰有素质的革命队伍,我敢保证这个判断没有问题。” “你是说……”阿紫突然抓起乔晓静的手,激动地说道,“你是说我们找对了,那个神秘人应该就在这支队伍里?” “这个---”乔晓静停顿了一下,摇头道,“说实话,这个我不敢确定,毕竟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神秘人。不仅如此,我们连曾经跟我们一起作战的小马他们也没有看到,一路上见到的人本来不多,不过遇见的人没有一个面熟的。” 说到这里,乔晓静和阿紫心情又沉重了,不再作声,默然无语地坐在黑屋子里…… 此时,赛西施豆腐坊的老妇人站在胡同口东张西望着,腰间的护裙被狂风掀起了一个角,哗啦作响,就像别在腰间的小旗子,她似乎没有觉察到这些,总是看着远处。 每当发现有人朝胡同走去,这妇人才会弓着腰身向豆腐坊跑,看似不想耽误生意,实际上她是为了看看进入胡同的人要去哪儿,毕竟她这座豆腐坊之中藏了太多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保守这些秘密是她的义务,更是她的责任。 这是怎么了,已经天黑了,晓静和阿紫没回来,翠玉他们也该回来了,可怎么也不见他们的人影……这老妇人重复着这几句话,重复着从豆腐坊到胡同口的这段路,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充满牵挂的言语,重复了多少便那段看似短暂,现在却有些漫长的胡同…… 其实,大志和翠玉为了不引起鬼子的怀疑,夜幕降临时分,他俩就已经准备收摊回家了,可就在这时过来了几个醉醺醺的鬼子,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走到了翠玉面前,其中一个鬼子抓起翠玉地摊上的香包,闻了闻,用蹩脚的汉语问道:“你的香包为何不香?” “回太君,”翠玉深知这地摊距离鬼子宪兵司令部太近,若发生争执或冲突,必然会招来更多的鬼子,无疑是招致麻烦,同时也有可能因此而不能再在这里摆摊,无法在追查瘾君子福根,更别想通过福根了解鬼子的动向了,于是她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怯生生地说道,“这香包是有香味的,可能是太君喝酒了,等酒劲过后,一定能闻出香味来。” “你是说的鼻子不灵,是不是?”那鬼子突然愤怒了,对着翠玉吼叫起来。 “太君息怒,”翠玉低着头,弓着腰,匆忙向太君告罪道,“太君息怒,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是我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我哪儿敢说太君鼻子不灵呢?既然您没有闻见香味,那就说明我这香包不香。” “哈哈……”那个鬼子指着哆哆嗦嗦的翠玉,看着左右的鬼子,得意的笑了起来,随之其他的鬼子也笑了起来,一番无耻的取笑过后,那个鬼子说道,“你们看看,她竟然说自己的香包不香,既然香包不香,那为什么还要叫其香包呢?” “这……”翠玉没想到这个鬼子竟会有此一问,一时紧张,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蠢货,”不远处的大志见势不妙,匆忙将担子放在墙根,冲了过来,对着翠玉的后背扇了一巴掌,并骂道,“太君能在你的摊位前伫足,这是你的福气和造化,还不赶紧向太君赔礼?” 翠玉倒是按照大志的意思边点头边告罪…… “太君,”大志双手抱拳,弓着腰,满脸堆笑对鬼子说道,“让您见笑了,这娘们除过能吃饭外没有什么懂的事情,不必去理会她。您若是喜欢这香包,没关系的,我给你们每人送一个……只要太君高兴,我们就高兴……您能喜欢我们的东西,是我们的荣幸!” “吆西!吆西……”大志给这几个酒鬼一人一个香包,这几个鬼子不约而同地将香包放在了鼻子上,边闻边对大志说道,“你的是个大大的良民……” “谢谢各位太君!”大志双手抱拳,边鞠躬边说道,“过奖了,太君过奖了,我们一直都是大大的良民。天色不早了,各位太君请回吧,请慢走啊!我们也得回家了……” 这几个鬼子相互搀扶着,就像行进在浪头上的孤舟,左右摇晃着,踉踉跄跄离开了翠玉的地摊,踉踉跄跄朝宪兵司令部而去了,每人手中都攥着一个香包。 “赶紧走!”大志挑起他自己的担子,劝翠玉道,“这几个鬼子进了宪兵司令部,其余鬼子一旦看到他们手中的香包,肯定会追出来要香包的,狼多肉少,肯定会出麻烦。” 翠玉和大志就这样一路小跑着穿过了两条街道,四处都黑乎乎的,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翠玉突然对大志说道:“大志,我看你小子真是想造反啊!” “我,”大志磕磕巴巴说道,“我那都是为了糊弄鬼子,是为了避免祸端不得已而为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肯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原谅你?”翠玉咬牙说道,“做梦!打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当着鬼子的面骂我,羞辱我,说我是什么只知道吃饭,除过吃饭什么都不懂……” “我我我,”大志不敢再听翠玉说下去,磕磕巴巴说道,“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为了不让鬼子伤害到你,这才随口说的,净是胡说八道的,你可万千不能往心里去啊!” “我不管,”翠玉说道,“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先给你记下,待我什么时候想好怎么收拾你了我再收拾你……” “你们怎么才回来?”说话之间,翠玉和大志已经回到了胡同口,老妇人已经关了豆腐坊,独自一个人在胡同口焦急等待着,看到翠玉和大志回来,又惊喜又有些埋怨。 “您站这儿干什么?”翠玉和大志异口同声问道。 “晓静和阿紫呢?”老妇人没有回答翠玉他们的问题,当然从她的问话中早已经听出了她站在胡同口的原因。 “她们还没回来吗?”翠玉和大志对视了一眼,都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此时此刻,乔晓静和阿紫也在惦记着翠玉和大志他们。 正文 第33章争执 “有人来了!”乔晓静和阿紫呆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起初的焦急已经被这些莫名其妙之人不理不睬的方式熄灭了,无奈地坐在垫着干草的炕上,默然无语。突然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乔晓静捣了一下发呆的阿紫,忽地下了土炕,站起身来。 “两个。”阿紫看到从窗户缝隙里似乎透进了光亮,她轻巧地跳到了窗户前,借助来人手中的马灯亮光,侧目看到门口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试图打开门锁。 “什么破锁吗?”那个开锁之人折腾了好大一会,只听到“喀嚓喀嚓”的响声,却并未打开门锁,遂抱怨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把破锁坏了,已经锈死了,不要再用了不要再用了,可就是没人听,现在好了,还关了两个人进去,成心不想让人出来嘛。” “别抱怨了,”另一个人说道,“谁让咱们房子太少,空闲屋子太少呢?但凡还有地方,肯定不会锁在这儿的,毕竟是两个女人。当然,要是两个男人还好办了,直接绑起来就行了,树上,柱子上都行,咱们也就不用折腾这么多的事情了。” “也是,我再试试吧,若还不行就将这破锁砸了算了。” “行!还是再试试,尽量能不砸锁就别砸了---关在屋里的人还得有个东西锁上,万一她们是奸细或者特务,一旦跑出来,那我们这里的情况就会完全暴露出来,那我们……” “小点声,”正在设法开锁的男子扭过头来,提醒身后之人道,“这么大声音,你就不怕被里面的人听到?真是不知道你是好心想提醒我,还是,还是有意提醒里面的人。” “你你你,你有毛病啊?!” “我看你有毛病,是不是觉得来了女人,心里又痒痒啦?” “是不是有病,这种话能乱说吗?” “乱说?在别人面前装君子可能有人信你,可千万别在我面前装,你干的那些丑事我又不是不清楚。这样好啦,若是你看上了哪个,待会门开了你进去,就不用出来了……” 此二人你推我搡,一阵怪异的笑声。 “你都听到了,”阿紫略带埋怨地说道,“这两个家伙都说了什么话,还说他们都是好人,首先这两个家伙是好人吗?” “这不抬杠嘛,”乔晓静小声说道,“你也当真?咱们在这里大半天了,也没见有人把你我怎么着。不用太紧张,等他俩进来咱见机行事,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先下手为强,降服再说,要不然咱就趁着夜色离开这里。” “万一逃不掉呢?” “你也太不自信了,以你我的身手,想要离开这里,我想他们也不一定能拦住……” “你们两个,”突然,远处有人喊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在那儿?” “报告组长,”门口的两人忽地站正身子,提灯的那个家伙答道,“我们是来给这里关着的两个人送饭的,这,这锁有点锈了,不好打开。我在这儿已经捣鼓了半天,可还是没有打开,这不正商量该怎么办呢!” “是吗?”站在远处的人半信半疑。 “张组长,”另一人赶紧说道,“他说的没错,就是这样。这锁早都不好用了,要不,要不砸了算了,费死劲了,迟迟打不开房门。” “组长,你说咋办这事?这饭吃都快凉了,天冷了,再不打开,非结了冰块不可。” “再试试,”那张组长说道,“若实在打不开,砸就砸了吧。” 话音刚落,乔晓静和阿紫便看到那个张组长离开了,不知道去了何处,随之便又听到门锁“喀嚓喀嚓”的响声…… “要不行,砸了算了。” “先等一下,我再试试,若不成咱就砸锁……” 县城赛西施豆腐坊后院,因为迟迟不见乔晓静和阿紫回来,也没有得到她俩的消息,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你不会听错了吧?”乔双喜不相信翠玉所言,靠墙站在,焦急地咂巴着旱烟锅子,一缕缕青烟从嘴和鼻孔出来,飘飘忽忽上了头顶。 “我说过多少遍了,”翠玉气恼地说道,“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乔组长亲口说的,让我和大志盯着瘾君子福根,看看他到底为什么突然从省城来咱们这儿;另一件事就是那个此前曾经给我们送过纸条的神秘人,组长认为有必要搞清楚此人底细,现在已到了紧要关口,若是此人有问题,秋收保粮的时候咱们可就完了,彻底没有了回旋余地。” “只是这事仅你听到,万一听错了……”那囊鼻子皱着眉头,蹲在门槛上。 “就是啊,万一你听错了,那可咋办吗?”烟袋子猛吸了一口,咳嗽着说道。 “是啊,是啊……” “谁也有听错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这万一嘛……” 包括毛蛋在内,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乔双喜、囊鼻子他们说的话有道理,倒是说真话的翠玉有些尴尬,站在众人眼前,嘴唇微微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行了,”坐在一边的大个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吼了一声,然后说道,“不管副组长说的是真是假,但又一点确是事实,那就是组长和阿紫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真不知道大家伙这么争竞,吵吵嚷嚷,到底有啥用处?若是大吵大闹能让她们回来,那我陪你们。” 听到大个儿这番话,众人的目光全投向了大个儿,争竞的声音也降下了来。 “既然大家不再争竞,”大个儿见众人安静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就议一议该上哪里去寻乔组长和阿紫,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都说出来,只要有道理,我就听他的。” “哎呀,”大个儿扫视着众人,迟迟不见有人说话,遂摇头悲叹道,“你们这是,到底怎么回事嘛,怎么就没人说话了?刚才还咋咋呼呼吵得欢实,谁也不愿停下来,这一说到正事,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个的都成了哑巴。” “大志,”大个儿气呼呼地说道,“你说,你什么意见?” “我,我我,不知道她俩在哪儿,更不知道该咋办……”大志似乎梦游一般。 大个儿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移动着,看到包括翠玉在内的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一个人走出了豆腐坊,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黑乎乎的巷道之中…… “天呐,”此时那两个在乔晓静屋外的家伙终于打开了屋门,在马灯亮光辅助下,相继走了进来,那个开锁的家伙叹道,“累死我了,没想到给你俩送顿饭会这么难!” “好在锁打开了,”另一人将饭盒放在了乔晓静和阿紫面前,微笑着说道,“要不然你们两个还真的饿肚子了。还等什么呢?饭菜都已经凉了,再等,真要结冰了。” “谁知道你们这饭菜中有没有下药?”阿紫看到那个家伙将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来,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又想起了他俩在屋外说的话,自然不敢轻易相信他们。 “怎么说话的?”那个开锁的家伙顿时恼了,板着脸说道,“我累死累活打开门锁,给你们将饭菜送来,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血口喷人,真该饿着。” “我们毕竟出门在外,”乔晓静匆忙解释道,“人生地不熟,凡事小心点没错,你们也没有必要跟我们一般见识。当然,谁也不想出事,可惜的是很多时候咱不想出事,可那倒霉的事情还是想躲也躲不开。好了,谢谢二位给我送吃食,我们这就吃饭。” “比她强,总算说了句人话。”那个拎食盒的男子站在一边,喃喃自语了一句,尽管声音很小,但屋内的其他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啥意思?”阿紫刚拿起筷子端起碗,筷子还没沾上碗边,却听到一句挤兑她的话,放下碗筷,忽地站起身来,指着那人吼道,“到底还让不让人吃饭了?真是的,不知道你是给我们送饭来了的,还是找地方撒起来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阶下囚好欺负,想咋说就咋说,想咋骂就咋骂?若是不想送饭就别送,也不是我们求着你们来送饭的。” “怎么地,我就找你撒气了,不行吗?” “不行!”阿紫愤怒地说道,“我们虽然是乡下人,虽然是可怜人,但我们还没贱到谁想撒气就撒气的地步。告诉你,别以为我俩是软柿子,若不行,那你可以试试!” “你以为你是谁?敢在这里撒野,你以为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我告诉你,老老实实的,还有可能有命离开这里,若是跟泼妇一样无理取闹,小心你的狗命。” “谁是泼妇,谁无理取闹了?还想取我们的性命,你也尿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欺负我们两个乡下的可怜人,我还告诉你,老娘不吃你那一套,谁先掉了狗命还不一定,吓唬谁呢?” “要不是……” “好了好了,”另一男子看到阿紫性格刚烈,语气放缓了很多,淡淡的说道,“都少说两句,你这女子,我们可是好心好意来给你们送饭来的,你们不感激我们也就算了,大可不必动气吗?还是赶紧吃吧,我们还等着收碗回去呢。”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随又说道:“算啦,你们还是慢慢吃吧,我们先走了,这盏马灯就留给你们。记住,别再闹了,闹腾对你们没好处。” “谢谢!”乔晓静点头道,“请问……” “不该问的别问,”那个跟阿紫争吵的家伙不待乔晓静将话说完,便喝止住了,临走前说道,“我劝你们还是老实些,别总吵吵,这里不比别处,深山之中,别将狼招来。告诉你们一句实话,这里晚上可真的有狼,信不信由你们!” 正文 第34章一场恶梦 “好啦,”乔晓静听到送饭之人又锁上了门,并离开了,这才又将饭碗和筷子递到了阿紫手中,淡淡的说道,“赶紧吃饭吧,这都饿了一天了。” “这些畜生,”很显然阿紫心头之愤并未消减多少,虽然接住了碗筷,但并未吃饭,而是谩骂道,“瞎了他们的狗眼,以为我们是两个女人就好欺负……” “行了,”乔晓静知道阿紫性情暴躁,但像今天晚上因为一句闲言便闹将起来,她多少还是有些不理解,或者说不高兴,毕竟阿紫挑事的成分更大一些,遂劝说道,“还是先吃饭吧,吵个啥嘛?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说话办事都有分寸,我就不信饭菜中有药。” “我知道饭菜中没药,”阿紫嘴里含着饭食说道,“我就是气不过,气不过那两个家伙在屋外胡说八道,气不过咱俩被关在这个破地方,所以……” “所以你就疯了,胡搅蛮缠、胡说八道?” “我,我还不是想变被动为主动,想早点从这个破屋子里出去,想早点找到那个神秘人吗?只是,只是我这方法好像不太高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就成了一场争执。” “还知道你的方法不高明,那就说明你还没有真的疯了。”乔晓静白了阿紫一眼,摇了摇头说道,“真是的,就不能理智一点,咱们来此办正事的,不是来找人吵架的。现在倒好,人家前来送饭,却招致一通无端的谩骂,这儿的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我不识好歹---原本关系还没有太僵,经过今晚这么一闹腾,或许就打上了死结,没有人愿意帮我们了。” “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阿紫吐了一下舌头,怯怯地看着乔晓静,刚才吵架的那份霸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小女人姿态,低声说道,“也就争执了几句而已。我知道错在我,但,但他们也有错啊。” “没这么严重?”乔晓静想吓唬吓唬阿紫,力争在接下来的日子能够不再惹事,遂冷冷地说道,“严重不严重不是你我说了算,是人家说了算,也许人家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整咱们两个了,比如从现在起不再给我们吃的喝的东西,将我们饿个半死;又或者就这样关着咱们,不理不睬,让咱们在这间屋子里自生自灭;甚至有可能半夜将狼招惹来……” “行了行了行了,”阿紫身体抽搐了一下,她哆哆嗦嗦说道,“别再往下说了,要吓死人了。我看不等他们折磨死,就让你将我吓死了。” “我记得你只是害怕老鼠,”乔晓静故意逗阿紫道,“怎么现在又害怕起狼来了?狼不是专吃狼和小孩,怎么还会偷吃大人吗?真的很可怕吗?你别说,咱这屋子,地上炕上全是干草,窗户又不严实,也不结实,还真不敢……算啦,想想都后脑勺发麻。” “胆小鬼!”自乔晓静提到老鼠,阿紫便捂住了耳朵,贴墙蹲在了炕上,哆哆嗦嗦,根本就不敢听乔晓静接下来的话,看到阿紫吓得神色大变,乔晓静拍了一下她肩膀,笑着说道,“赶紧睡觉吧,根本就不可能有狼来,即便真来了,它也进不来,放心!” 阿紫不让乔晓静灭灯,浑身颤抖着躺在干草上,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晓静和阿紫都睡着了,也许是乔晓静过于紧张,也许是她过于疲惫,睡着没多久竟然做起了梦来…… 白雾蒙蒙的夜里,月色淡淡,乔晓静和阿紫被晚上送饭的那两个家伙捆了起来,嘴里塞着布子,偷偷带出了他们队伍所在的院子,径直到了距离院落很远的一片林子里。 “走了不远了,应该不会有人看到或听到了,怎么办?”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将乔晓静按倒在了一棵大树跟前。 “那就这儿,”另一人说道,“先把这两个泼妇绑在树上,好好出口气再说。” “怎么说?” “这还要我教你吗?出气多简单的事儿,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只要高兴就对了,反正这里就咱两个活人和这两个马上要死的泼妇。” “真的?” “真的,这有什么可骗人的,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想不是真的都不可能了。” “那可太好了,整天憋在这穷山沟沟里,就像癞蛤蟆掉在了井中,看到就巴掌大的一点地方,什么事情都干不了,我都快憋疯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一个现成机会,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你想干啥?” “干啥?你真是个瓜娃子,玩玩嘛,还能再干啥?过把瘾,然后将这两个泼妇弄死,扔在这荒山上喂狼,到时候连骨头都指不定没了,谁也找不到她们,咱们也没事……” “哈哈……太好了,我在路上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怕你不同意。” “别瞎扯了,快来帮忙,将她们绑树上。要玩就得抓点紧,咱们还得早点回去,天亮就会被人发现,可要受惩罚的。” “对对对……” 两人合力将乔晓静和阿紫绑在了树上,便浪笑着开始解这两个女人的衣裳,那笑声在山风里起伏,令人不寒而栗。渐渐地这两个发情的畜生喘起了粗气,这气息越来越重越来越粗,在阴森森的树林之中,显得很空洞,就像站在山涧命不久远的老牛的喘息声…… 乔晓静和阿紫挣扎着,反抗着,拼命用脚踢着这两个畜生,可这两个畜生疯了似的,根本就不管不顾乔晓静和阿紫的反应,依然喘着粗气,依然笨手笨脚扒拉着她们的衣服。 “畜生,”也许乔晓静挣扎太猛了,塞在口中的东西竟然掉了出来,这给了她歇斯底里般吼道的机会,她对这两个畜生吼道,“你们两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枉披了一张人皮,竟然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快点将我俩给放开,不然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你喊吧,你越喊得凶,我们越觉得兴奋和刺激。” “猪狗不如的东西,”乔晓静接续骂道,“我们就如同你的姐妹,你们,你们怎么能下去手呢?放开我们,将我们两个放了……” “臭不要脸的东西,”那个扒拉乔晓静衣服的男人重重地扇了乔晓静一记耳光,只听得“啪”的一声,并咬牙切齿骂道,“老子玩你怎么啦?不行吗?” 这个畜生不耐烦了,也许是乔晓静的话激怒了他,也许兽性使然,他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乔晓静的衣领,“呲”的一声,便将乔晓静的衣服撕成了两半,一个深色的肚兜露在了外面…… “别过来,别过来……”乔晓静看到那个畜生魔爪伸开,张着大嘴,目光死死放在她的身体上,双腿颤抖着,慢慢靠近她,她拼命喊叫着,拼尽全力挣扎着,欲挣脱绳子的捆缚而护住自己的身体…… “姐,”乔晓静做梦喊出声来,惊醒了躺在身边的阿紫,阿紫坐起身来,睡眼朦胧,边摇乔晓静的身体边说道,“醒醒,姐,醒醒,是不是作恶梦了?” “哎呦……”阿紫没有叫醒乔晓静,却被恶梦折磨的乔晓静一脚蹬下土炕,这是阿紫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毫无防备便跌落在了地上,摔得呲牙咧嘴。 乔晓静这才从梦中惊醒过来,气喘吁吁地坐起身,擦拭了一下满脸的汗水,口干舌燥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怎么躺在地上了?” “你还能说的出口?”阿紫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一只手捂着腰,一只手扶着炕,皱着眉头抱怨道,“做梦就做梦呗,怎么还在睡梦中练拳脚呢?这倒好,看你魇住了,我想叫你醒来,没想到被你一脚踹下了炕……我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个习惯,我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叫你醒来的。”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只记得为了摆脱坏人欺负,不停地用脚蹬着,没想到踹到了你身上。”乔晓静伸手将阿紫拽上了炕,忍不住笑着说道,“都是歹人将你害了……” “明明是你将我蹬下炕的,与歹人何干?” “你是不知道……”乔晓静将自己所做的恶梦给阿紫讲了一遍。 “这么说,”阿紫盘膝而坐,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这些家伙确实是人面兽心,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就没有必要对他们客气了……” “你又想干啥?”乔晓静打断了阿紫的话,并说道,“这只是做梦,一场恶梦而已,怎么见风就是雨?人家并没有对你我怎样。再说了,我们是来找人的,是来找那个总躲在我们背后的神秘人来的,这才是我们的正事。正事还八字不见一撇,却要惹些麻烦!” “你的意思是……那个神秘人就在这支队伍中间?”阿紫问道。 “这倒不是,”乔晓静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些人不大像坏人,更不想土匪,很有可能是地方游击队。到目前为止,这些人并未对我们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晚上也很安静,没有发生什么不对头的事,你说呢?” “对。”阿紫点了点头。 “若是我的判断不错,”乔晓静接着说道,“那个神秘人很有可能就在这支队伍里,即便不在这里,我想通过这儿的人也能打听出一点门道。” “嗯。”阿紫点了点头。 “好啦,还能再睡一会。” “睡吧,但愿明天我们能够看到一个火红的太阳。” “会的,一定会的。” “老大,你说翠玉姐他们现在干啥呢,是不是也跟咱俩一样躺在炕上自己吓自己?” “应该不会,可能正在担心咱两个,搞不好翠玉、大志他们都没有睡觉呢!” “真是不顺当……” 此时的县城黑乎乎的,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但大个儿独自在穿行于街道之间。 正文 第35章差点被逮 大个儿不放心乔晓静和阿紫,但又不知道她俩身在何处,更不知道从何处打听她们消息,无奈之下,只好走街串巷找寻。 自从鬼子进入县城以来,晚上大街小巷几乎没有人走动,当然也没有几个人敢走动,四处空空荡荡的,大个儿一个人穿行其中,显得很孤寂很落寞。 “两个大活人出了门,”大个儿边走边东张西望,可所到之处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他在心里嘀咕着,“都这么晚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到底去哪儿了,难道被鬼子逮了去?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就算是被鬼子逮了去,粉身碎骨也得将她们救出来……” 大个儿从一条胡同出来,刚走上街道,便看到不远处有三四个肩头挂枪,喝的醉醺醺的鬼子迎面走来,如同不倒翁,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他知道此时寻得乔晓静和阿紫才是当务之急,不宜与鬼子纠缠,便欲转身离去,没想到却被鬼子叫住了。 “站住!”其中一个鬼子吼道,“半个晚上,鬼鬼祟祟的,什么滴干活?” 大个儿停顿了一下,但他不想跟鬼子纠缠,特别是不想与喝醉的鬼子纠缠,他知道没喝酒的鬼子就蛮横无理,喝醉酒更不可能讲理,于是突然加快了步伐,原本想着胡同口就在眼前,只要他步伐快一些,应该能安全地冲进胡同,避免与鬼子打交道,没想到那几个鬼子反应很快,他跨出去没几步便开了枪,虽然子弹没有命中身体,但脚边子弹击打地面溅起的火星倒是不少,为了避免伤亡,他站住了脚步,并举起双手。 “太君,良民,良民啊!”大个儿高声喊着,慢慢转过了身来。 “八嘎,”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鬼子转过枪来,一枪托捣在了大个儿肚子上,大个儿顺势倒在了地上,那鬼子训斥道,“你良心大大的坏了,是最近闹事的八路、共产党……” “不不不,”大个儿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太君,太君你认错人了,我,我是,是棺材铺的伙计,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老实人!打小就进了棺材铺当伙计,整天帮着师傅给死人做棺材,别的什么事情都不会干,根本不知什么八路、共产党的。” “撒谎!”那鬼子喝道,“那你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跑?分明是心虚。” “我,”大个儿哆哆嗦嗦地说道,“我害怕,我害怕你们打我,也害怕枪,你们手中都有枪,枪一响就会死人,因此我,我才想跑的。” “吓跑了,哈哈……”那鬼子指着跪在地上的大个儿,看着其他鬼子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之味。 “胆小鬼,哈哈,胆小鬼……”其余几个鬼子也对大个儿指指点点,疯狂地嘲笑着,有的鬼子甚至连枪都掉在了地上,弓着身子,捂着肚子,跟不倒翁似的摇晃着。 “是,是,是,太君,我真的胆儿很小的,很害怕挨打,很害怕枪,也害怕天黑。”大个儿说话的时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偷偷瞄着眼前的鬼子,借势乞求道,“太君,你们也看到了,我可是大大的良民,一向老老实实,我求你们放了我,我得回去了……” 这几个鬼子就像耳朵塞了驴毛,面对大个儿的哀求犹如清风过耳,依然大笑不止。 大个儿站起身,双手举过头顶,一边嘴里重复着“我是良民”这四个字,一边躬身向胡同走去,他走了七八步远,那几个鬼子并未理睬他,他以为鬼子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心里踏实了很多,步子迈得更大更稳当了。 眼看就要进入胡同了,却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大个儿感受得很真切,那一个个子弹就在他耳边呼啸着,就连子弹飞来时带来的风都能够感受到,只是暂时还没有感受到子弹打在身上而已,大个儿瞬时感受到了恐惧,那种很有可能瞬息之间便会死亡的恐惧。 “太君,”大个儿再一次停下了脚步,身体不由自主打起了冷颤,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相互撞击着,发出了“嗒嗒-嗒嗒”的声响,他再次哀求道,“太君,别,别开枪,别开枪啊!我怕死,我怕死……子弹不长眼睛,会死人的,太君,求您了,放我走吧!” “过来,快点!”身后鬼子喊到。 大个儿没有办法,只得弓着身,点头哈腰,怯怯地回到了那几个鬼子面前。 “让你离开了吗?”还是此前的那个鬼子,怒气冲冲地瞪着大个儿,大个儿怯怯地站在鬼子眼前,突然一枪托重重地捣在了大个儿肚子上,大个儿“啊”地一声倒在了地上,随之便见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那鬼子愤怒地问道,“谁让你走的,谁?我有说过你可以离开了,我有说过吗?啊,你急匆匆向前跑,打算干什么去?” “太君,”大个儿倒在地上,脖子上一把冰凉的刺刀,他想坐起来,可办不到,他只得脑袋贴着地面乞求道,“太君息怒,太君息怒,我,我不敢冒犯你们,只是看着几位太君很高兴地笑着,我请求您放了我,您并未反对,我,我便以为您同意了,于是我……” “何必跟他废话,”这时另有鬼子说道,“既然他不老实,或者存在什么问题,那就应该让他尝尝不老实酿成的苦果。若不想惩罚他,那就将他放了。不过,我倒是喜欢这个胆小怕事的家伙,他很胆小很搞笑,在这个时候能笑一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告诉我,”原来的那个鬼子问道,“这么晚鬼鬼祟祟乱跑,想要干什么?最好说实话,不然我的刺刀和子弹都会生气,那样的话,我想你会死得很惨很痛苦。” “我,”那鬼子将刺刀拿开了,大个儿起身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给人家送去了棺材,回来的路上天就黑了,不小心将棺材钱丢了,没法给东家交代,这才跑出来找钱袋子……不料却遇上了几位太君,我……” “没有骗我们?” “小的不敢,”大个儿说道,“就是太君再给小的借个胆儿,小的也不敢欺骗太君。几位太君若还是不相信小的,那不妨随小的回棺材铺一趟,到了那儿,太君自然……” “放肆!”又有一个鬼子发话了,他怒斥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棺材铺是什么地方吗?我们可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呢?” “是,是小的说错了话。” “走吧,”将大个儿打倒在地的那个鬼子说道,“跟我们回宪兵司令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太君,您就放过我吧!我答应过东家,一定要找到钱袋,做人不能失信于人。” “吆西!没想到你还是个讲诚信的人,很好!”那鬼子点头说道,“我们就喜欢跟讲诚信讲道义的人打交道,这样,你老板那儿由我们去跟他说,你还是跟我走。” 你们这些王八蛋,如豺狼似虎豹,不在自家呆着,却强行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胡作非为,坏事干尽,又怎么可能知道诚信和道义,又怎么可能讲诚信和道义呢?若是跟你们走了,无疑是羊入虎口;可若不跟这些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走,很可能会出现大麻烦,毕竟人家手中有枪。不如先答应下来,试探一下乔晓静和阿紫有无去了宪兵司令部,等到了偏僻一点的地方,再设法逃离,也不算太糟糕……大个儿在心里骂着这几个鬼子。 “你,在想什么?”那鬼子用脚轻轻碰了一下大个儿的腿,歪着脑袋盯着大个儿看。 “我,我没有想什么,就觉得现在跟几位太君走了有些唐突,我那老板知道我出来寻找钱袋子了,若是迟迟不见我回返,可能会着急的。再说了,我已经将老板的钱丢了,再让老板着急,这,这可不是我们这些个当伙计的该有的行为啊!” “听着,我不大喜欢问题多话多的人。我已经说过,我会派人去找你的老板,会给他解释这件事情,你不必多想,起来跟我们走。”那鬼子将枪挂在了肩上,慢慢向前走去。 “混蛋,”其余的鬼子愤怒地看着大个儿,其中一个鬼子握着长枪,刺刀在大个儿眼前比划了好几下,咬牙低声说道,“还不快点起来,难道想等着我去扶你吗?” “我,我我,”大个儿慌忙站起身来,低着头边走边说,“太君,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去宪兵司令部吗?我可真是大大的良民,坚决拥护大东亚共荣,不像前阵子张贴出来的那两个女*。” “不必多问,”其中一个鬼子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只要对大日本皇军忠心,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是是是。”大个儿试探性地说道,“那两个女*可真是阴险狡猾,欺骗了不少的老百姓,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被逮住。” “她们,是逃不掉的。”随后,那个鬼子反问大个儿道,“你想她两个被逮住,还是不希望她两个被逮住呢?” “我?”大个儿明白乔晓静和阿紫并未在宪兵司令部,只是没想到这王八蛋会反问他一句,支吾了数秒,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畜生的问话,却发现眼前有处废弃的木料厂,很多圆木搭起的房屋横七竖八坐落于此,其间还有狗叫声,是个绝佳的躲藏之所,于是他大声高喊道,“太君,后面有人!” 这几个鬼子反应奇快,瞬时枪口便对准了身后。 数秒之后,这才发现大个儿跑了,怒吼着“站住”,随之响起了枪声。 正文 第36章摆脱追击 大个儿从鬼子身边逃脱,原本想躲藏在废弃的木料厂内,待鬼子寻他不着离开,便回豆腐坊去,他觉得乔晓静和阿紫应该回来了,应该在豆腐坊等他。 可惜的是那几个鬼子并未放弃,他们发觉上了大个儿的当,一路开枪追赶,子弹时不时落在大个儿身边,大个儿无法躲藏起来,只得一路狂奔,力争摆脱鬼子的追击。 就连大个儿自己也没有想到,鬼子竟会穷追不舍,当他离开木料厂跑上大街的时候,隐约看到从前方跑来了别的鬼子,很显然这是他身后鬼子的枪声招引来的,时值半夜,各家各户早已户门紧缩,这使得他可以选择逃脱的路线越来越少。 其实豆腐坊是个好的去处,那里的躲藏条件不用多说,可大个儿心里清楚,若是回返豆腐坊,很有可能暴露了豆腐坊这个秘密基地,同时还要搭上包括老妇人、翠玉、大志他们的性命,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事情,哪怕只是靠近豆腐坊也不可。 大个儿回头看去,二三十米之外是一条由鬼子和汉奸组成的长队,如同重大节日民间舞动的长龙,而他便是那舞龙之人,他向何处,那条长龙便向何处,虽然他与那条长龙之间有一定的间隙和距离,可鬼子和汉奸紧追不舍,子弹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并未给他伺机离开的机会,再说鬼子和汉奸越来越多,而且还不知道有多少鬼子和汉奸正在涌来。 无奈之际,大个儿只能见路就跑,见弯就拐,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总之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他竟然跑到了城门口附近。 大个儿看到顶端挂着一盏大灯,有气无力地泛着黄光,能够照亮的地方并不大,城门边上仅有两个值守,光线暗淡,无法确定此二人是鬼子还是汉奸,也无法看清他们是睡是醒,更无法看到他们手中到底是何种武器…… 眼见身后的鬼子和汉奸马上赶到,左右又没有道路可走,大个儿不敢想太多,更不敢有所犹豫,他知道当下只能往前走,不管结果如何,后退或徘徊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大个儿疾步向城门跑去,幸运之神又一次眷顾了他---当他怀揣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到城下的时候,那两个值守之人竟然靠墙睡着了,鼾声雷动,大个儿不敢有所迟疑,跑到巨大的城门跟前,取下了门闩,随着一声沉重的“咯吱”响,大个儿冲出了城去。 只听得“嗖嗖嗖”的子弹飞了过来,击中城墙和城门发出“咔里咔嚓”的声响,大个儿不敢回头,径直向前走跑,夜色沉沉,不多时便来到了城外的那片树林旁,他对这片林子太熟悉了,曾多次躲避鬼子追击于其中,这一次他跟过去一样,钻进了林子之中。 那两个沉睡的值守被枪声惊醒过来,慌乱之中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着,两人不解地叹道:“怎么啦?这是怎么啦?难道八路军打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呢?”就在这两个汉奸打算仓皇逃窜之际,追赶大个儿的鬼子和汉奸们已经来到了城门口,看到值守之人惊慌失措,其中一个手握指挥刀的鬼子怒吼到。 “太君,”两个值守浑身颤抖,眼睛迷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人怯怯地说道,“太君息怒,不知道您问的是什么人?” “八嘎!”那个鬼子军官,左手拄着指挥刀,刀尖插在地上,抡起右手,狠狠地扇了那个问话的汉奸一巴掌,并吼道,“刚才那个跑过来的人呢?说,说话!” 那个挨打的汉奸捂着脸,吞吞吐吐言道:“没,没有人啊!” “是的,太君,的确没有人。”另一个值守的汉奸也认为没有人从此门逃走。 鬼子军官气得差点就要爆炸了,抬起手来,正要给这个撒谎不眨眼的家伙一耳光,却被一个匆匆跑过来的鬼子打断了,只见此人对鬼子军官“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而后便退出了人群,那鬼子军官歪着脑袋朝没有关严的城门瞥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气。 “八嘎,”待那鬼子军官再次将目光落在守护城门的两个汉奸身上的时候,他双手紧紧握住了指挥刀的刀柄,瞪着这两个汉奸并斥道,“你们两个来此是守护城门的,不是来睡觉的,玩忽职守,工作懈怠,欺骗了我大日本皇军,坏了皇军的大事,要你们何用?” 话音刚落,只见鬼子军官指挥刀一挥,一道寒光掠过,其中一个负责守护城门的汉奸便倒在了地上,另一个汉奸扑通跪在了地上,边磕头边作揖,欲求鬼子饶命,那鬼子军官的指挥刀却从他的后心插了进去,倒在地上的两个汉奸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鬼子在内,顿时被鬼子军官的这一举动震惊了,他们的目光尽皆集中在了那个鬼子军官的身上,竟然忘了继续追击大个儿。 大个儿趁着夜色躲进了丛林之中,为了甩掉穷追不舍的鬼子和汉奸,他不敢有丝毫停歇,也顾不得脚下情况,高一脚低一脚向前跑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工夫,他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枪声,也听不到说话声和脚步声,便停下来仔细聆听周边动静,当确定没有敌人动静的时候,他略有沉思,随即向林子边回返,他想看到鬼子和汉奸到底在干什么,想知道鬼子和汉奸到底出动了有多少人马…… 大个儿悄悄躲在了林子边,相距不到十步便是一条土道,可是依然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不敢再往前走,他担心鬼子和汉奸正站在路上,眼巴巴瞅着林子,一杆杆枪正对着,只要他一冒头,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大个儿想到上树,若是能够躲在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眼前光线所及之处,一切都将看得清清楚楚,他想到此处,左右探视一番,抓着一棵大树便往上爬去,一点没有因为他身高体胖而显得笨手笨脚,相反犹如一只灵动的猴子。 眨眼之间,大个儿已经爬到了一棵大树的树杈,此时他终于又听到了鬼子和汉奸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他蹲在树杈上,向声音处看去,只见黑压压的鬼子和汉奸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城门涌了出来,并快速地向城外漫延开来。 “太君,”有个汉奸对鬼子军官说道,“那个土八路很可能躲进林子里去了,这么大一片林子,追击藏于其间的一个人无疑似大海捞针,再说天色暗淡,很难,难有结果。” 那个鬼子军官来到林子前,再一次将指挥刀插在了地上,双手拄在其上,望着眼前黑乎乎的丛林,默然无语,其他的官兵也不再动了,各种声响随之消失,一切都因那个鬼子军官的安静而沉寂下来,就连周边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一般。 这些王八蛋既不进林子,也不离开,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主意,蹲在树上的大个儿一动不动盯着眼前这帮灭绝人性的家伙,心生不解。 突然,那个鬼子军官抡起了指挥刀,刀尖直指丛林,叽里呱啦吼了一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与此同时,有个鬼子用蹩脚的汉语发令道:“射击!” 一瞬间,几十把枪同时对准了林子,出膛的子弹如同火蛇一般飞进了丛林,雨点般打在了树木上,枪声雷动,树枝枯枝狂飞…… 天呐,幸亏爬上了树,若还呆在林子边上,这一排排火链一样的子弹定然会在来不及感受痛苦的情况下将人打成筛子,大个儿深吸了一口气,作如斯想。 “好啦!”鬼子和汉奸枪里的子弹差不多打完了,这时有个鬼子吼了一声,枪声稀稀拉拉停了下来。 那个鬼子军官无奈地摇着头,率先朝城门方向而去,其他鬼子跟在其后,那些汉奸们则分列两侧站立,待鬼子走完,他们这才跟在鬼子身后向城内而去。 随着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大个儿看到城外的鬼子和汉奸已经全部撤走,一切又变得空空荡荡了,黯淡、沉寂和孤单再一次成了大个儿所处环境的关键词。 “也不知道,”大个儿坐在了树杈上,背靠着一根粗壮的树枝,望着淡淡的星空,喃喃自语道,“乔组长和阿紫是否已经回到了豆腐坊,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夜色渐渐变淡,天色微微发亮,深沟的一切变得非常纯净了,如同被水洗过一样。 乔晓静已经醒来,为了不影响阿紫休息,她轻轻地下了炕,安静地站在窗前,山风迎面吹来,耳边的头发不停飞动着。 一夜未归,翠玉他们肯定着急了,搞不好还会发生此前曾多次发生的事情---乔晓静想到了在HB省夜探黑楼被困的情景,想到了护送吴老板前往延安的路上,夜宿荒山,翠玉和吴老板下山寻水,夜色沉沉,迟迟未归的情景……但凡有战友落入危险境地,其他人都丧失理智去救,哪怕根本不存在危险。就是因为她的理智和冷静,差点导致小队四分五裂---而今又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但愿这一次不要再出现此前的争吵和分歧…… 今天无论如何得离开这里,不管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管能不能找到那个总在危急时刻递纸条的神秘人,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 正文 第37章心结 乔晓静倚墙而立,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随着天色变亮,院子里来去的人多了起来。 这些人无不穿着朴素,见人谦和,神色泰然,俨然一副副农民的打扮,但从他们走路的姿势不难看出,他们不是纯粹的农民,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纪律性极强的战士。对于这一点,曾经在农村出生、长大,深知农民生活,后来又经历了很多波折,进入革命队伍的乔晓静来说,一眼便可看出其中之不同。 这是一支农民武装,是一支革命的队伍,没错,他们绝对是革命的队伍……乔晓静在心里念叨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回头看到因为寒气重而蜷缩在草堆里的阿紫,激动地差点扑过去,她想告诉阿紫自己所想到的一切,她想让阿紫跟她一样高兴地笑起来。 最终,乔晓静并未惊醒阿紫,她环视了一周那间四处漏风、破败不堪的囚室,看着眼前散发着霉味的干草,瞬间的激动就这样消减了大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乔晓静转过身紧紧抓住窗户上的木棍,双眉拱起,锐利的目光盯着外面,她明白她和阿紫还是阶下囚,纵然有满肚子的话想对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人说,但也不可能是现在。 “怎么啦?”阿紫眨巴着眼前,拨拉着身上的干草,迷迷瞪瞪走到了乔晓静身边。 “你说,”乔晓静扭头看了一眼阿紫,淡淡的说道,“他们将咱俩关在这里,除过送来一顿晚饭,怎么就再也没有人管了呢?” “你饿了?”阿紫搓揉着眼睛,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 “我没饿,可是你疯了。”乔晓静没想到阿紫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略显失望地摇着头,坐在了炕沿上,仰头出着长气,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那你,”阿紫这才发现乔晓静不在身边,回头看到她坐在炕上叹气,随回到炕上,看着乔晓静说道,“你怎么啦?是不是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乔晓静摇着头说道,“我只是觉得咱们总被关在这里可不行,毕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怎么能总呆在这儿呢?再说了,咱们从关进来到现在,时间也不算短了,不管怎么处理咱们,总有个结果了,不能总这样没人理睬吧?!” “要我说,”阿紫站起身来,抓着一根干草,边踱步边摇晃着干草,一副了然全局的神态说道,“他们之所以如此待咱们,有两方面的可能,一方面那就是他们忙别的事情,将你我给忘了,根本就想不起来在这间破屋子里还关着两个对革命至关重要的人物。” 乔晓静看到阿紫这副做派,原本以为她一觉醒来,会有什么高见的,没想到又弹起了昨日的老调子,遂不耐烦地摇着头,一脸的失望与无奈之色。 “这另一个方面,”阿紫似乎并未看到乔晓静的神色,接着说道,“那就是这些莫名其妙之人根本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你我,他们只能将你我放凉了,让你我彻底死了那份跟他们斗争到底的心,并向他们低头,主动说出你我身份,还要按照他们的意思交代罪行。” “嗯,”乔晓静淡淡的说道,“别说,还真有可能是这样,毕竟他们不是土匪,也不是日伪军或地主老财手下的家丁,他们是一支革命的队伍,不能轻易对咱们动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我,只得暂时先关起来。但你后半部分的分析我不认同,若真是打算将你我放凉,让你我昧着良心去按照他们的意思交代罪行,那无疑就是让你我自生自灭。” “有道理,”阿紫忽地转过身来,冲着乔晓静点着头,嘴里咬着那根干草,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这是第三种可能,压根不将你我当回事,让你我自生自灭,这样对他们来说也省事,起码省了来回审问你我的这数趟折腾,同时也省了很多人力和时间。” “我算看出来了,”乔晓静拍了拍阿紫肩膀,摇着头朝窗户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啊这一觉睡醒,别的没有长进,倒是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功夫见长了。”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阿紫噘着嘴说道,“以为我听不出来,我能听出来好赖话的,你这是在骂我,说我顺着你给我的杆子往上爬哩。我知道,你心里烦,我心里也不好受啊,可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光愁,就算是愁死了,问题照旧解决不了,故而我这是为了不让你心事太重,跟你开玩笑罢了。” “算了,”乔晓静说道,“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起来早是因为睡不着。不过我相信我们会出去的,而且还会安全的离开这里。” “这么自信?”阿紫弓着腰,歪着脑袋看乔晓静,一脸的俏皮相。 “对,就这么自信。”乔晓静解释道,“因为他们跟你我一样,是老百姓的队伍,是革命的队伍,他们专杀鬼子和汉奸的队伍,又怎么可能对你我下手呢?” “这……”很显然阿紫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不说这个了,”乔晓静叹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你我的处境,而是翠玉、大志和大个儿他们,咱们一夜未归,也没有给他们捎信回去,不知道豆腐坊乱成什么样了!” “是啊,”阿紫也叹道,“过去是别人,都能吵翻天,现在是当家人不知所踪,自然是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但愿翠玉姐能够镇住他们,别让他们出了乱子才行啊……” 赛西施豆腐坊,外面看去一切如旧,可后院的确乱成了一团。 “谁都知道,”乔双喜带着从乔家村出来的兄弟们十多个兄弟,将翠玉和大志围在了其中,不让他们出门办事,那乔双喜说道,“你们跟晓静时间很长,比我们这些兄弟们与她相触时间长得多,我们不知道她现在何处,你们不应该不知道啊?!” “我说过了,”翠玉说道,“她和阿紫出去办事了,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 “那你告诉我们,”乔双喜逼问道,“她到底去了哪儿,我们要去找她,我们害怕她有危险,我们要去保护她。” “是啊,是啊!” “我们害怕她有危险。” “一夜未归,我们不放心。” “你们不去找人,我们自己去找,告诉我们地方……” 眨眼之间,乔双喜身边的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像石块掉在了蜂窝之中,顿时一片混乱,他们一个个目光犀利,指指点点,似乎不是来讨论问题的,更像是寻衅挑事的。 “这个……我真不知道。”翠玉摇着头,一脸无辜的神情。 “你不知道?”乔双喜往昔憨憨的笑容荡然无存,脸色异常阴沉,阴郁的眼神在翠玉和大志身上游移着,带着怒气说道,“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都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分明是你不想告诉我们她们的去向,说白了,你们根本就没有当我们是自己人,根本不信任我们,大小事情只让我们去做,从来就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们心中所想的事情……” “各位兄弟,”大志觉得乔双喜的话很容易引起误会,若再让他说下去,不但会伤害战友们之间的感情,而且还可能导致扩建不久的游击小分队分崩离析,遂插言道,“乔组长和阿紫出去的时候除翠玉姐外,咱们的确都不在身边,但这并不代表翠玉姐就会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大家也都看到了,短短一夜时间,翠玉姐憔悴了不少,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跟咱们是一样的,也不知道乔组长她们的状况,也很担心她们的安危啊!”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一个个低下了头,似乎都陷入了沉思。 “不对啊,”突然,烟袋子打破了这个暂时的平静,他左顾右盼一番,而后带着不解的语气说道,“昨天晚上大个儿负气出走,他干什么去了,难道不是去找晓静她们了?” “这个……”大志略顿了一下,点头说道,“应该是,当时他吵吵着出去了,说的就是要去找乔组长她们的。” “他知道乔组长她们的去处?”毛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应该不知道,”大志说道,“若是他知道,当时也就不跟翠玉姐争执了,当时你们都看到了,他也是想从翠玉姐嘴里得知乔组长她们去向的。” “那他人在何处,现在?”毛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大志。 “我跟你们一样,”大志解释道,“大个儿出去的时候,我们都坐在院子里,谁也没有问他去哪儿,更没有人跟他出去,我又怎么知道他人哪儿呢?” “什么都不知道,”乔双喜皱着眉头说道,“凡事都一问三不知,既不知道晓静她们的下落,也不知道去找晓静她俩的大个儿的下落,我就不相信此前你们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你们就没有什么秘密联络的方式?” “这个还真没有。”大志的回答显得苍白无力,尽管他说的是真话。 乔家村来的兄弟们又是你一言他一语,与乔双喜一样不愿相信大志给出的答案。 “既然,”乔双喜咬着嘴唇说道,“你们不愿告诉晓静下落,那我们也不勉强你们,我们自己出去找人!” “走!”众人异口同声道。 正文 第38章道可道 “站住!”看到乔双喜要带头将乔家村来的兄弟们带走,翠玉不敢再低头叹息,她知道只要这些人出了豆腐坊大门,便有可能与鬼子遭遇,对于毫无战斗经验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送死,她跑到众人面前,挡住去路,厉声喝道,“你们,这哪儿像革命战士?” 众人停下了脚步,相互对视了一下,目光又尽皆投向了翠玉。 “哼,”乔双喜不屑地说道,“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们决心有多大,告诉你,我们从跑出来的那刻开始,就已经抱定了要为抗日工作奉献全部力量,也许只是绵薄之力,哪怕是这项上人头。你问我们哪儿像革命战士,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们哪儿不像革命战士了?” “好,很好!”翠玉说道,“你的话很有力量,慷慨激昂,听得我热血沸腾,甚至还有些许感动,但我还得给你们泼点凉水,试问诸位,光凭着满腔的热忱和疯狂的冲动就算是革命战士了吗,就能跟训练有素、阴险歹毒的鬼子和汉奸真刀真枪的拼了吗?” 包括乔双喜在内,所有的人顿时被翠玉问住了,他们眼神恍惚,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作为革命战士,”翠玉说道,“我们需要热情,需要激情,也需要勇气,但我们更需要纪律,因为唯有严明的纪律才会产生强大的战斗力---纪律是让我们更加团结的手段,它可以让我们步调一致,可以让我们涣散的拳头握在一起,一个拳头的力量是有限的,也许只能打碎一个土疙瘩,但所有人的拳头握在一起,同时出拳,会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乔双喜等一干人众不约而同地点着头,他们虽然大都是不识字的农民,但翠玉所言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这跟乡下人经常说的一句俗语:“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一双筷子紧紧抱成团”是同一个道理,于是每个人激动的心情变得平缓了很多,也不再往前挤了。 “既然大家认可我说的道理,”翠玉接着说道,“那就说明我们有着共同的认知,我们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交流,对不对?我们是一个团体,一个带有革命性的团体,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得有个章法,这个章法是什么?就是你们最近经常听到的一个词---纪律。” “我想问问大家,”翠玉看到众人似乎都听进去了她的话,她讲得也越发从容和自信了,她说道,“咱们就打个比方,咱们现在要赶一头牛,双喜和毛蛋拽着牛缰绳,而其他们却跑去拽牛尾巴了,两个人朝东边拽,其他人向西边拽,那这只牛会怎么样呢?” “这还用说,”毛蛋抢先说道,“我和双喜哥往前拽,其他人往后拽,这头牛若是不倒着走才怪呢!” “为何这么说?”翠玉问道。 “这就更简单了,”毛蛋得意的说道,“凡是种过地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缘由,强拽牛头还不一定往前走,现在还有一帮人拽着牛尾巴,那牛就更不可能往前走了。若是拽牛尾巴的力量很大,这牛撑不住就会倒退,如果它不倒退,那它的尾巴肯定会断成两截的。” “是是是,毛蛋说的不错。”年长的囊鼻子点着头。 包括乔双喜在内的其他人也点着头,示意毛蛋之言不假。 “哦,”翠玉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的,那若是真遇上了这种情况,你们认为该怎么办才合适呢?” “这个……”毛蛋停了一下,眼珠子就像两颗浸了油的豆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接着说道,“这好办,只能让他们松手了,他们只要松开手,我和双喜哥就能让牛往前走。” “这是什么道理?”烟袋子不同意毛蛋的说法,他挥舞着手中的旱烟锅子,板着脸说道,“为何非得我们松手,拽牛缰绳的可只有你和双喜两个人,拽牛尾巴的就多了,这么一大帮子人呢,不能因为你们两个拽牛缰绳我们就得松手,对吧?我知道你们想让牛走,我们也想让牛走路啊,若是你和双喜识趣,能够早早松手,这牛不就跟我们走了吗?” “对对对,应该你们松手。” “就是嘛,你两个怎么可能干过我们这么多人呢?” “不如你俩掉头,跟着我们算啦。” “胡说八道,我们怎么可能放弃呢?” “想都别想,我们绝对不会送牛缰绳的……” “相互扯着,肯定不是办法……” 就这样大家吵了起来,这次除过乔双喜和毛蛋外,其余的人想法和观点格外一致,他们都认为要么乔双喜和毛蛋撒手,要么他俩调转方向,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来。 乔双喜和毛蛋自然不愿接受烟袋子他们的意见,竭力反驳着,可毕竟他们两个人仅有两张嘴,怎么可能争得过十多张嘴呢…… 早饭时分,山沟沟里飘起了饭菜的香味,不多时,有两个男子朝乔晓静和阿紫所在的囚室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人头一天晚上曾经来过,此人就是那个开锁的家伙。与他一同前来的却不是昨天晚上拎食盒的人,而是另一个年轻人。 乔晓静和阿紫均站在窗户前,对来人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人?”当听到开锁的声音,乔晓静故意问到。 “送饭的。”那个拎食盒的年轻人应了一声,抬头朝窗户看了一眼。 “都快饿死我们了,快进来吧!”乔晓静又说到。 “进来?”那个开锁的家伙满脸阴云,带着埋怨说道,“我们也想进来,可这破锁打不开怎么进去?”那人咬着牙,不停地扭动着钥匙,喃喃自语道:“不知说过多少次了,这把破锁不能用了,不能用了,就是没人听,真是的……留一把破锁有何用?锁芯早已经锈死了,钥匙都很难插进去……烦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难开的锁,比打仗还难……” “都这样,”也许,那个拎食盒的少年实在不愿听开锁之人没完没了地絮叨,他淡淡的说道,“很多东西跟这把锁差不多,平常不用的时候没人愿意去理睬的,坏就坏了吧,反正也不用。等到要用的时候,不是这儿出问题就是那儿出问题,反正总得有点毛病刁难人的手,这时候才想起来应该早些时候就去照料,或者换个新的好用的来。” “是啊,”那开锁之人变换着姿势开锁,累得气喘吁吁地说道,“不用的时候,给领导反映了,没人重视;这要用的时候却不能用,再给领导反映,却也来不及了……哎呀,总是跟坐在刀背上了一样,往左挪动一下,痛;往右挪动一下,也痛。” “有什么法子呢?”那少年叹道,“这锁坏了,本应该换一把,可一直没有换,也没有多余的锁,就只能凑合着用了。我算看到了,反正急是急不了的,您就耐心尝试吧!” “我说,”乔晓静听到此言,站在门口喊道,“你们到底让不让我俩吃饭,这都来了大半天了,只听着锁咔里咔嗒响个不停,却迟迟不见饭菜踪影?” “嚷什么呢?”那开锁之人本来就很烦,听到乔晓静的话更生气了,冷冰冰地说道,“有本事你们自己出来啊,饭菜就在门口。真是的,已经够烦了,你们还死命地催,你们以为我们不想给你们饭菜吗?除非闲的难受,要不然将饭菜送到门口却不给你们……” “还是快点吧!”乔晓静也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哼,”那开锁之人不屑地叹道,“要不是主任下命令,我才不会来开锁呢!” “主任?”乔晓静指了门,小声对阿紫说道,“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秘人呢?昨天可没有听到什么主任……” 豆腐坊后院,一番争执,乔双喜和毛蛋口干舌燥不说,还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烟袋子他们也是一百个不服气,横眉冷对…… “你是我们这里面最有见识的人,”面对眼前的死扣,乔双喜对翠玉说道,“那你给我们说说,像这种情况,如果你遇上了,你会怎么来处理呢?” “你们真想听我说?”翠玉卖了个关子。 “当然。”乔双喜点着头。 其他人也都纷纷表达了想听翠玉想法的意愿,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翠玉身上,眼巴巴等着翠玉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 “那好,”翠玉说道,“既然你们双方的意见发生了分歧,争执不下,都想听我的处理办法,那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这个看似简单却蕴藏着很多道理的事情。” 翠玉回到了屋檐下,与大志一起坐在了台阶上,其他人紧随其后,也坐在了台阶上,之前这些满腔愤怒,急着要离开豆腐坊的人似乎忘却了那种情感,相反,他们现在变得安静了很多,似乎又回到了刚来此处的那种令人心平气和的状态。 “赶紧说吧,”乔双喜催促道,“我们可都很期待你的处理意见,相信它一定是一个能让我们双方都接受,都服气的办法!” 正文 第39章顺心 “怎么样?”面对翠玉提出的“赶牛”问题,面对乔双喜烟袋子等十几双充满了渴望的眼睛,加之此前关于乔晓静去向和安危的争论言犹在耳,大志心里充满了不安,虽然尽量掩饰着内在的情绪,但他的脸上隐约还是有担心的神色。 “什么?”翠玉似乎不明白大志的问题,她淡淡的看了大志一眼。 “有答案了,对吗?”大志问道。 “当然,”翠玉强颜欢笑,不紧不慢地说道,“答案就在我心中,所有懂得统战工作的革命战士都会得到我这样的答案,不用替我担心,我心中有数。” “快说吧,你是不是想急死我们啊?”乔双喜催促道。 “对对对,”烟袋子也催道,“赶紧说吧,我们这些人原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最熟悉的就是我们种的地,除此之外可能就是耕地的牛了。与牛打了半辈子交道,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因为牛的事情而争论不休,而且还无法解决这个很可能连孩子都懂的问题。” “我说可以,”翠玉说道,“但在我说话的时候,我希望大家不要打断我的话,而且我还需要你们仔细去琢磨我话的意思,也许道理非常简单。” “好,我答应。”乔双喜率先举手说到。 “我也答应,绝对不打断你的话。”烟袋子点头应道。 “当然,我们绝对不会影响你说话的……”其他人也一阵嗡嗡,不过所有的人都答应了翠玉的要求,并未出现不同意见。 “其实,”翠玉说道,“我之所以拿这个赶牛的事情来说,就是因为你们熟悉牛,这样既对你们公平,你们又容易理解和接受。还是回到正题吧,无论是双喜和毛蛋,还是你们其他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要将牛赶走,让牛按照自己意愿走路,这本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也许农村里四五岁的孩子都能够做到的事情。” “是的。”大志点头说道。 “我刚才说过,”翠玉突然脸色大变,狠狠地瞪了大志一眼,并说道,“在我说话的时候,我不希望有人中途插话,难道你没有听懂我的话吗?在咱们这一行,你也算是个老人了,难道这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吗?若是都像你这样,小事失误,何以干成大事?” 大志知道翠玉这是借题发挥,是想借助这件小插曲向众人示威,想让在场的其他人感觉到命令的严肃性以及不可挑战的威严,这是为她马上要说出的答案做铺垫,待她一会说出答案的时候,其他人就不会明目张胆的不屑一顾,甚至嘲讽了。 可是大志毕竟不是小孩子,他所犯错误极为低级,众目睽睽之下因这样的小事而受批评,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有些难为情,羞得面红耳赤,不高意思再抬起头来…… “这破锁……”乔晓静和阿紫透过窗户看着屋外,看到那开锁之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开了门锁,可此人一点战胜困难后该有的喜悦之色都没有,相反他提溜着那把锁,无奈地摇着头说道,“差点累死我,要不是命令不可违,打死我也不会来开着锁……” “有什么想法?”阿紫是个聪明人,通过乔晓静此前的言语以及时不时露出的神情,她觉得乔晓静肯定会有所动作,遂冒昧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饿了,想吃饭。”乔晓静可能又顾虑,或者她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打算。 阿紫正要说话,屋门“咔嗒”一声打开了,随之门口的两个人走了进来。 “你们可真行,”乔晓静没有好气地说道,“饭菜送到门口大半天了,却迟迟不愿将门打开,真不知道你们是想让我们吃早饭,还是故意拖延时间,让我忍饥挨饿?” “怎么说话呢?”那个开锁之人烦的眼睛都不想睁开,但听到乔晓静冤枉了他们,怒气冲冲地反驳道,“为了给你们送饭,为了打开那把破锁,我一刻不敢耽误,忙碌了这么长时间,你们竟然还不高兴了,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告诉你们两个,不管你们什么身份,现在的身份是囚犯,不是贵客,别太嚣张了,想吃就吃,不想吃算啦,谁想伺候似的!” “是这样啊?”乔晓静一副如梦初醒的神情,致歉道,“唉呀,我一直以为你们不愿让我们吃饭,才……看来是我心眼太小了,误会了二位,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算啦,”那个开锁之人摇头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这把破锁修得太严重了,开锁确实也耽误了很多时间。好在,好在现在误会消除了。” “现在,”那个拎着食盒的年轻人上下左右打量着,待乔晓静和开锁之人不再争执,他这才放下食盒,将带来的食物拿了出来,看着乔晓静和阿紫说道,“可以吃饭了吧?” “当然!”乔晓静将碗筷递给站在一边发懵的阿紫,笑着说道,“赶紧吃吧,你不是半夜就饿了吗?你看看这事闹的,人家好心给咱俩送来了饭食,可咱两个却,却误会了人家的好意,真是,唉……” “行了,”那开锁之人冷冷地说道,“既然知道误会了我们,以后别再误会就行了。赶紧吃饭吧,我们还等着收碗回去呢,可没有太多时间在这儿听你自责。” “是是是!”乔晓静连连点头,笑着对眼前的两个男人说道,“你们别总站着,坐一会吧,我们很快就会吃完。这里是囚室,没有什么条件,若是不嫌弃,就坐在炕上吧!” 此二人也实诚,看到乔晓静态度大变,不再像刚进来的那般凶了,于是便坐在了炕沿上,安静地等着乔晓静和阿紫的碗筷。 乔晓静端了碗,走到了窗户前,边吃东西边看着窗外,当发现前面院子没有人来去,草草吃了几口,便回到了食盒跟前,慢慢放下了碗筷。 “就吃这么点东西?”那少年站起身来,来到了食盒跟前,善意地提醒道,“你也看到了,这把锁可是不好开,你若是不吃饱了,等中午再送饭进来,那就只能挨饿了。” 那少年话音未落,便蹲下身子准备收拾碗筷,乔晓静却猛地对着那少年后脑勺一记重拳,那少年何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下子便昏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了。 坐在床边的那个开锁之人被乔晓静这一举动惊呆了,他双目炯炯,盯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嘴半张着,却迟迟无法说出话来。乔晓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采取同样的办法,也将此人打昏了。 “你这是……”阿紫也很惊讶,站在窗户边上,不知道乔晓静所为何事。 “别问了,”乔晓静说道,“赶紧过来,帮忙将这两个家伙放在炕上。” 阿紫便不再多问,与乔晓静一起将躺在地上的少年抬到了炕上,又将倒在炕沿上的那个开锁之人放在了少年旁边,并在他俩身上盖上了干草。 “拿好东西,”乔晓静对阿紫说道,“咱们准备去会一会他们所说的那个主任,不管他们所说的那个主任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神秘人,咱们今天都得离开这里。” “你,”阿紫拿起了包袱,阴沉着脸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分明就是不信任我嘛。” “别胡思乱想了,”乔晓静简单地解释道,“的确,事先应该告诉你,可是我担心告诉你了,万一你操之过急,很有可能功败垂成。这与信任没有关系,别忘了,我们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这些人的身份还没有确定,万一出点差错,后果谁能预料?我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减少差错,让来人感觉到真实、安全,然后彻底对你我放松戒备。” 虽然阿紫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她还是选择了理解乔晓静,两人走出了囚室,轻轻地关上了屋门,将锁挂在了门鼻上…… 赛西施豆腐坊,翠玉与乔双喜他们正坐在屋檐下,所有人都眼巴巴等着她的高见。 “要我说,”翠玉说道,“这件事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既然大家目标和想法一致,无非就是为了让牛走路,为什么不能团结一心呢?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乔双喜和毛蛋拽牛缰绳,烟袋子你们打牛屁股,我就不相信牛会站着不动?反之亦然。” 听到翠玉的法子,无论是拽牛缰绳的乔双喜和毛蛋,还是拽牛尾巴的烟袋子囊鼻子他们,脸上都呈现出了失望之色,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便是翠玉的高见。 “也许,”翠玉自然看到了众人神色变化,她接着说道,“大家认为我这方法也太过稀松平常了,可能很多人在心中埋怨着---这算什么方法,这样的方法还要我们坐在这儿听吗?太可笑了。不过,我自己也承认,这不是大家所期待的高明法子,大家期待的应该是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听完之后,大家既感神秘又觉惊讶,半天也琢磨不过味来……” 很显然翠玉的话说到了大家心坎上,乔双喜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们都是农民,”翠玉笑着说道,“我们祖辈们也是一样,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也就在方圆十数里的地方生活着,没有见过太大的世面,也没有什么文化,但他们却知道如何做人,知道如何让我们明白做人的道理,这是为什么呢?这就说明,所有的道理都是最为简单易懂的东西,玄而又玄,神不可知,往往都是唬人的。但就这样的弯,很多人却拐不过来。人心齐,泰山移,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不错,”大志附和道,“最易被人忽略的就是那些简单的东西,但复杂的东西却是很多简单的东西组合而成的。” “言归正传,”翠玉说道,“前人有言:人心齐,泰山移。又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些古训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同心同德的重要性,说明了同舟共济的力量。我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故人尚知团结的重要性,更何况我们这些革命战士呢!” 乔双喜、烟袋子、囊鼻子及毛蛋等人相继站起身来,不约而同地站在了一起,共同面对着翠玉和大志,他们默然无语,只是看着翠玉真诚地点着头…… 正文 第40章冒险 乔晓静打晕了送饭之人,将他们平放在了囚室土炕上,与阿紫来到了院子里。 “老大,”阿紫有点儿紧张,她怯生生地说道,“咱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在别人的地盘上走动,不太好吧?!” “别紧张,”乔晓静安慰道,“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镇定一点,只要我们能够见到他们所谓的主任,我想我们就没事了。” “要是……”阿紫看到有人走了过来,停顿了一下,待那人走过后,她又低声说道,“要是那个主任知道打晕了他的人,他难道不会生气,难道还会放我们走?你看这地方,四处环山,就这么一小块地方住人,若是他们不放咱们走,想要逃出去,难度可……” “闭嘴!”乔晓静瞪了阿紫一眼,小声说道,“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离开这儿,记住了,这一点绝对不能改变。” “嗯。”阿紫自知改变不了乔晓静的决定,只得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相信我,”乔晓静说道,“这儿的人不是坏人,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只要我们能够见到他们的主任,只要坦诚相见,我想我们的处境不会太糟,放心吧!” 又有人从她们身边走过,乔晓静和阿紫不敢作声,只是假装镇定向前走着。 “站住!”当乔晓静和阿紫从后院走到前院,刚拐过弯道,眼看就要来到她俩被逮后押送到的那间屋子,也就是押送人员口中二哥所在的那间屋子,却突然被人喝止住了。 乔晓静和阿紫停下了脚步,向发声处看去,只见一人正从距离她俩二十来米的地方走过来,由于阳光过于刺眼,她俩无法正常注视,故而一时还看不清此人的相貌。 “是在跟我俩说话吗?”乔晓静故作镇定,对着来人问了一声。 “当然。”那人说道,“你们两个不在囚室呆着,怎么会……”话说到此处,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一下,紧接着话锋一转,厉声斥道:“大胆狂徒,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这儿撒野。说,你们两个是怎么逃出来的,来此想干什么?” “原来是你,幸会,幸会!”那人走了过来,站在了乔晓静和阿紫面前,她俩瞬间便认出了此人,此人便是昨天晚上拎食盒的那个家伙,真可谓冤家路窄! “回答我的问题。”此人一点昨天晚上嬉皮笑脸的样子也没有了,满脸严肃。 “哼,”阿紫看到此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冷冰冰地说道,“告诉你,你没有资格问我们问题,我们也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若非得我们回答,也行,给个理由听听。” “囚犯而已,有什么可猖狂的?”此人被阿紫呛得双目圆睁,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囚犯?”阿紫说道,“我们是被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冤枉了,只是暂为阶下囚而已。不过,不管我们身在何处,也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卑鄙。” “你说我卑鄙?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还用挑明吗?”阿紫一点也不服软,理直气壮地说道,“昨天晚上是谁心生歹意,在没有占到便宜的情况下,竟然一计不成又生一记,扬言这里有狼出没?” “你---”那男子瞠目结舌,指着阿紫,迟迟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少说两句!”乔晓静不愿事情闹得太僵,及时阻止,并对那男子解释道,“她就这个脾气,性子直说话冲,希望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们不是逃出来的,这里壁垒森严,想逃也逃不出来。是你们主任让人将我们放了,他要见我们两个,所以……” 说话之间,突然从左右两侧跑出来了两队人马,他们手持长枪,将乔晓静和阿紫夹在了中间,枪口对准了乔晓静和阿紫,其中一人问道:“此二人原本被关在后院,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晓静和阿紫甚是吃惊,没想到突然会来这么多的人,而且还都荷枪实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到那人提出的问题了,就在这时,那个跟阿紫见面就吵的家伙开口了,他平静地说道:“此二人是主任同意放出来的,现在要去见主任。” “果真如此?”那人半信半疑,似乎不大相信这个家伙的话。 “这还有假?”这家伙说道,“主任不就在前面屋子嘛,不信,你可以过去问问。” 乔晓静和阿紫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俩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那家伙不相信此人之言,果真前去找主任落实,那她俩的计划就会立露出马脚,如意算盘落空不说,还很可能真的被长期关在此处---那么,小分队肩负的任务将很有可能因此而搁浅…… 小分队成员大个儿为了躲避鬼子和汉奸的追捕,在城外的树杈上蹲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色渐亮,这才从树上下来,背靠大树坐下,不一会竟然响起了呼噜声。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亮堂堂的,他搓揉着眼睛站起身来,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便向林子外走去。 “开枪的时候,”临近路边,大个儿隐约听到了有说话声,遂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偷偷探出头向左前方和右前方看着,透过树枝,他看到不远处站着七八个穿军装的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他们中间,正边向林子里指着边说道,“你们是站在这儿,对吗?” “不,顾问,”身边的一个小兵子说道,“开枪的时候我们都站在下面的路上,包括太君在内,没有一人步入这片林子。当时实在是太黑了,根本无法判断林子内的情况。” 原来是汉奸!这些断脊之犬竟然又来了,还真是对主子忠诚啊!可恨手中没有称手的武器,一把匕首也行啊,将这些畜生诱入林内,让他们有来无回---看他们还怎么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在鬼子面前摇尾讨宠……躲在树后的大个儿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这些畜生。 “扫射之后呢?”那中年男子又问到。 “扫射一番,”那个小兵子认真地说道,“太君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命令收兵回城,那皇军比我们可积极多了,听到命令转头就走,头都不带回的,我们紧随皇军回了城。” “为什么不派几个人进去林子去查上一查?万一那个土八路受了伤,那可就能够当场抓住了,一旦那个家伙落网了,撬开了他的嘴,呵呵,想想,可得省多少事情出来啊!”那中年男子既像是在问旁边小兵子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我们现在就去查,看一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或许能给我留下点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小兵子盯着那中年男子看着,等待他的指令。 “算了吧。”那中年男子一脸迷茫,摇着头说道,“若是到现在还能留下什么线索,等着你去顺藤摸瓜,那他也就不是八路了,早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那咱们现在……”那小兵子点了点头,觉得那中年男子所言不差。 “回去吧。”那中年男子说道,“守好城门,对进入县城的男子要严加盘查,但凡有些可疑的人就抓起来,宁可错抓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我就不信那八路会不会再进城。吩咐下去,一定要用电心思,既然那八路在城里来去,自然是有事要办,昨天晚上不巧碰上皇军,仓促之下逃离县城,他要办理的事情肯定没有办成,因而他还会铤而走险。” “你的意思是……”那小兵子试探道,“那个土八路还会出现,还会想办法进城?” “难道不会吗?”那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恼怒。 “会,当然会了,您既然这么说,那肯定错不了。”那小兵子边点头哈腰边应承着。 老谋深算的家伙,竟然如此阴险,将扣打在了城门上,看来再要进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不过也无妨,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倒不如在此等乔晓静和阿紫,说不定她们还真有可能从这里进城呢!大个儿靠在大树后面,默默寻思着…… 乔晓静看到左右两侧的人马离开了,眼下只剩下她和阿紫,当然还有那个替她俩解围的男人,尽管昨天晚上她俩都很讨厌这个家伙,但现在她俩的气已经消了很多。 “谢谢你帮我们说话。”乔晓静向其微微欠了一下身体,以示感激。 “不必客气,”那男人说道,“既然主任同意放你们出来,而且还要接见你们,说明你们没有什么问题,我也就是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现在看来,”阿紫也说道,“你倒是没有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甚至还多少有些招人喜爱。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你因此就可以在我们面前傲慢无理---我这人爱憎分明,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很多人都不愿意听我说话,我想你可能也不大喜欢听我说话---但我还是想借此机会说一句,谢谢你在关键的时候能秉持公道。” 那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走,”乔晓静对阿紫使了个眼色,并淡淡的说道,“去见他们的主任……” 赛西施豆腐坊后院,没有了争执和猜忌,显得格外平静。 “您的话,”乔双喜点着头站起身来,扫视了一拳从乔家村出来的兄弟们,目光最终落在了翠玉身上,他说道,“我似乎听明白了,想要干成一件事情,就必须紧紧抱成团,将所有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向着一个共同的方向,要不然,人再多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包括翠玉和大志在内,现场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向乔双喜点着头。 “那您说,”乔双喜对阿紫说道,“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等!”翠玉言简意赅。 “等?”现场所有人都觉得听错了。 “对,等!”翠玉又重复了一遍,态度依然决绝。 正文 第41章口风 “是你们啊?”尽管这只是一支身在山沟沟里的队伍,尽管这里的房屋并不多,可乔晓静和阿紫为了找到那个主任也费了不少周章,当她俩走进这位主任的办公室,一个男子正在看文件,见她俩走进屋来,冷淡地看了一眼,并冷漠地问道,“那,我们的人呢?” 此人年龄不大,约莫三十出头,是一位身材高大却有些消瘦的小伙子。头发不长,略有寸许,显得很精干。只是宽大拖沓的衣着与他的精神并不相搭,上身是一件灰白色的大褂,这大褂甚是宽大,但凡有点动作就会自由晃荡,给人感觉他穿的是某个胖子的衣服。 不过此人神色不佳,脸色微黄,要么长期不见太阳,要么饱受饥饿之苦,浓密的络腮胡子,让他显得更加憔悴,隐约间露出病态,或者说大病初愈。面相和善,说话时虽然表现出了不悦之色,但并无法遮掩其容易让人接近的特质。 此人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炯炯有神,尽管只是斜睨了乔晓静和阿紫一眼,但她俩还是感受到了它的锐利,这跟她那略显病态的面容恰好形成了有力的反差。 “听您的意思,”乔晓静看着这个目光总盯着文件的男人,试探性地说道,“您好像知道我们,请问主任,咱们真的认识吗?” “我们的人呢?”这男子异常冷漠,不但没有要回答乔晓静问题的迹象,而且根本就不想搭理她们两个,目光依然放在手中的文件上,冷冰冰地说道,“他们怎么了?” “你们的人……”说到此处,乔晓静停下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能避免误会再度升级,只得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应付。 “你没有听错。”这男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冷峻的目光投在了乔晓静身上。 “他们,”乔晓静硬着头皮说道,“他们很早就开始忙碌了,一大早还给我们送来了饭食,实在太辛苦太劳累了,躺在铺有干草的炕上睡着了。对,只是睡着了而已,没有任何问题,请您一定要相信我的话。” “当然,”这男子说道,“毕竟你俩还在我们的地盘上,一切都不像在你们自己的地方那么自由自在,我相信你们两个是聪明人,知道在不该撒谎的时候撒谎意味着什么。” “是是是,您说的很对。”乔晓静笑着点着头。 “好吧,”这男子慢腾腾地说道,“咱们还是谈点正事,关于你俩的事情。你俩是干啥的,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我们两个是从县城来找亲戚的,可惜亲戚搬走了,但又不知道搬到了何处,便误打误撞走到了贵宝地,因此给您带来不快,我们在此道歉。”乔晓静的回答可谓有礼有节。 “这地方方圆二十里不见人家,你们又凭什么误打误撞到了这儿的。”这位“主任”将手中的几张纸叠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背着手站在了乔晓静和阿紫面前。 “我们只想着翻过眼前的山也许就能看到村庄,也许我们的亲戚就在那个村里,故而才会……”乔晓静感觉自己的谎言很牵强,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编了。 “胡说八道,你们眼前站着的难道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吗?”这位“主任”狠狠地瞪了她俩一眼,接着说,“我奉劝二位一句,还是趁早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爱信不信。”阿紫有些愤怒。 “还嘴硬,在我还没有彻底被你俩惹怒之前,最好交代你俩的来意和身份,一旦我真的被你俩惹怒了,我想你俩这一辈子都会后悔来到了这儿。”这个“主任”坐在了乔晓静她们眼前的凳子上,手指头不停地弹着桌面,发出了富有节奏的清脆的“咚咚”声。 “我……”阿紫刚要说话,突然被一个从屋外跑进来的年轻男子打断了…… 此时,躲在城外的大个儿不比身在陌生环境中的乔晓静和阿紫安心多少,原本他想混在进城的百姓之中,躲过守城鬼子和汉奸的盘查,回到赛西施豆腐坊去,与小分队的其他成员汇合,现在倒好,突然来了个中年男子,由于不敢细看,大个儿并未认出那人便是大汉奸惠如深,一番细致入微的分析、细致周详的安排,彻底断了大个儿进城的念想。 大个儿不安有三方面原因,一是他不知道乔晓静和阿紫是否已经回到了豆腐坊;二是他无法给豆腐坊的同伴送去消息,以说明自己安全无虞;三是他已经很长时间米水未进,现在饥肠辘辘,又饥又渴又困又乏,还不知道这种日子要持续多久。 随着时间推移,进城的百姓越来越多,大个儿有好几次硬着头皮混进了他们之中,当他跟随大队人马来到城门口的时候,看到四五个汉奸对进城的百姓仔细盘查,身后还有至少四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冷冷地盯着进城百姓,但凡是有点可疑之人,都会被他们带走,气氛甚是紧张,无奈之下,大个儿只得半道扭头离开,重又躲到林子里或者庄稼地里…… 山沟沟里,天高云淡,一切都显得很安静。 乔晓静和阿紫面对年轻的主任,正要向其摊牌,却突然被屋外的喊叫声打断了。包括那个主任在内,屋内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屋外。 “王主任,主任,我们落实清楚了,鬼子已经开始调集大车,正准备……”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很显然此人要么是个急性子,要么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耽误不得,不然他也不会激动到人未到声音却已经到了。他看到有陌生人在,突然停了下来。 这少年看了乔晓静和阿紫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那王主任的身上,神情很复杂,似乎在说这件事情非常机密,不能让外人所知晓的,得快点将这两个不知来路的女人赶走才是。 那王主任并未急着做出决定,只是斜着眼看了看那个气喘吁吁的少年,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乔晓静和阿紫。 “王主任,”乔晓静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这个人凡事总喜欢琢磨,性格使然,可否容我猜一下这位小兄弟前来要汇报的事情,看看我到底能否猜中。” “可以。”那王主任冷冷地说道。 那个前来做汇报的年轻人看着王主任,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但事已如此,他只得接受,微微摇着头,目光随又移到了乔晓静的身上。 “这少年神色慌张,”乔晓静说道,“还未进屋便喊叫起来,说明他得到了你们正努力想要得到的情报,要向您汇报的是一件非常重要和急迫的事情。当下,抗日形势依然复杂严峻,鬼子大队人马集中在了南线,物资严重匮乏,尤其是粮食,因而抢夺粮食是鬼子近期最为重要的事情,而对于你们来说,保住粮食,粉碎鬼子抢粮大战正是头等大事。” “你怎么……”那少年非常惊讶,很显然乔晓静说中了他的心思,他想说“你怎么知道”五个字,“知道”二字未说出口,那是因为他看到王主任向他微微摇了一下头。 “请继续。”那王主任看着乔晓静。 “若我没有记错,”乔晓静看了那少年一眼,笑着说道,“他跑进来说的‘鬼子已经开始调集大车,正准备’是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因为看到了我们两个在此,才没有说出来最为核心的几个字。那么,鬼子调集大车所为何事,又准备干什么呢?我想,还是我刚才说的那件事,调集大车是为了装粮食,只是粮食还未成熟,故而只是提前准备罢了。” “这……”那少年刚要说话,看到王主任白了他一眼,便又停下了。 “哼,”那王主任不屑地瞥了乔晓静一眼,冷冷地说道,“牵强附会,难道鬼子调集大车就不可能是运送鬼子,正准备做的工作就不可能是召集队伍南下,谁说鬼子的大车就只能是运送粮食的,谁说鬼子正准备做的事情就是去抢老百姓的粮食?” “当然,”乔晓静说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事情未发生或未明朗之前,怎么说都可以,哪种观点都有可能是对的,但最终的事实只有一种。本人目光短浅,但我还是认为鬼子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抢夺百姓的粮食,然后再将所抢的粮食运送到南线去。” “就算是吧。”那王主任依然冷淡,似乎不屑与乔晓静多做争辩。 “算啦,”阿紫拽了一下乔晓静的袖子,“人家是个大主任,咱们只是从农村来的无知妇人,一无名二无钱,人家又怎么可能搭理咱们,还是别在这儿自找没趣了。” “别再说了。”乔晓静瞪了阿紫一眼,不想让阿紫再往下说---毕竟阿紫的话对打破僵局没有任何帮助,相反还有可能是双方谈崩,彻底沦为囚徒。 “我要说,”阿紫气冲冲地说道,“咱们是带着一颗诚心,一心想跟人家开诚布公地谈事情,可你看看人家的态度,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这简直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咱何必要在这儿低三下四,人家不待见咱,咱走不就是了。” “放肆,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竟然……”那个年轻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阿紫想发火,却被王主任的一个眼色打断了。 “好啦好啦,”乔晓静轻轻拍了阿紫一下,笑着说道,“何必动气呢?人家跟咱们是一样的,都是抗战的革命军人,不必计较这些。”乔晓静看着“王主任”笑了笑。 “好吧,”那王主任斜眼看看着乔晓静和阿紫,淡淡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的确是一支抗日的队伍,只恨人少力量小,不能将鬼子全部杀光。二位来此,我想定然也不是投奔亲戚的,起码不是乡下的妇人,明说吧,两位有何指教?” “我们非常敬佩举起义旗进行抗日的人,他们一个个都是国家的脊梁,都是有骨气有尊严的中国人,你们也是。”乔晓静的脸上流露出了真诚的尊敬的神色。 “闲话少说,说你们两个,你俩到底是干啥的,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这位王主任的思路差点跟着乔晓静的话跑了,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话锋一转,脸色又变得阴沉了。 正文 第42章忧虑 乔晓静看到那王主任刚刚有所舒展的表情又变得紧绷了,双眉紧锁,唯恐失去化解僵局的时机,遂笑着说道:“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实话实说,我俩确实不是农村妇女,也不是外地来走亲访友的,跟你们一样,也是抗日分子。” “来人!”那王主任突然喊叫了一声,目光却死死盯着乔晓静,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士兵握枪跑了进来,不偏不倚站在了乔晓静和阿紫身后。 阿紫顿觉形势不妙,攥紧了拳头,似乎想要对付身后之人,乔晓静一把抓住了阿紫的手腕,使劲捏了两下,倔强的阿紫这才慢慢松开了双拳,乔晓静也松开了阿紫的手腕。 “站在那儿干什么?”那王主任似乎有意试探乔晓静和阿紫,见乔晓静异常冷静,并未有做贼心虚的神色,遂改变了态度,伸长脖子,歪着脑袋,通过乔晓静和阿紫瞅着那个小兵,有些气恼地说道,“跟个木桩子似的,还不赶紧给这两位客人倒水?!” 听到这番话,乔晓静的神色并无太大变化,依然淡淡的笑着,可阿紫就不同了,她深深舒了一口气,并抿着嘴,一副有惊无险的复杂神情。 “这孩子,”那小士兵给乔晓静和阿紫倒上水,转身出了屋子,这王主任摇头说道,“一点眼色都没有,不拨不动,真是愁人!二位请坐吧,咱们坐下说话。” 那王主任手指向了一边的凳子,乔晓静和阿紫点了一下头,坐了下来。 “请问,”那王主任对乔晓静和阿紫说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二位呢?” “她是阿紫,”乔晓静说道,“她可是一个比男子还要厉害的女孩子,杀鬼子从来没有含糊过。我,您就叫我晓静吧。” “你俩别多心,”那王主任说道,“原本战争应该是男人们的事情,它的残酷性有时候就连男人也不一定能够承受的来,可,你们是女人,不但是身处战争之中的女人,而且还是这场战争的参与者,着实令人佩服!我不奉行大男子主义,对女人也没有偏见。” “这个我理解,”乔晓静说道,“鬼子到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们都憎恨鬼子在我们的土地上胡作非为,罪恶累累,也想为抗日事业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而已。也许正因为你们是男人,看事情自然也是站在男人的角度和立场上,认为我们是弱者,是应该躲在屋子里受保护的一群人,而我们女人却不完全赞同这种观点,我们认为我们也是能够拿起枪与鬼子拼杀的人,我们多杀一个鬼子,你们男人所面对的鬼子可能就会减少一个,抗日战争结束的进程就可能会加快一步。” 那王主任面对乔晓静的慷慨陈词,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由衷地鼓起了掌来。 “说的好啊!”那王主任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背着手在乔晓静和阿紫身边边转悠边说道,“你的这番话让人心潮澎湃,不得不佩服你的胆识和口才。对我们来说,任何抗日分子都欢迎,不论男女。只是现实残酷,形势复杂,容不得半点差池,既然你们声称自己是抗日分子、革命战士,情感上我是接受和欢迎的,但原则上你们得拿出证据才行。” “这……”阿紫大吃一惊,看着乔晓静,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俩从县城而来,”乔晓静示意阿紫稍安勿躁,无奈地说道,“相信您是知道的,出入县城都得接受鬼子和汉奸的盘查,别说年轻人了,就是老太婆他们也不会放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什么也没有带在身边,说实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那王主任端起水缸子,放在嘴边却没有喝水,来回踱步,默然无语。 乔晓静和阿紫时而看看此人,时而又相互对视一下,谁也不知这王主任心中又在想些什么,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压抑…… 赛西施豆腐坊,老妇人虽然对乔晓静和阿紫迟迟不归赶到担心,但为了稳住其他人的心,特别是乔双喜等来此时间不算太长的年轻后生们的心,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每天该卖豆腐卖豆腐,该泡豆子泡豆子,该磨豆子磨豆子……一切按部就班,照旧而为。 乔双喜他们自从听了翠玉的道理,便也不再冲动和蛮干,都呆在后院之中,有人在练习射击,有人在擦枪,有人比划大刀,还有人在收拾屋子,总之,一派忙碌的景象。 乔双喜从井边打了一桶水,洗了洗脸,然后便坐在了门槛上,一只手握着一把长枪,另一只手则捏着一块布子,虽然手搭在枪身上是要擦枪,却迟迟不见他动弹一下。只见他目光涣散,神情呆滞,甚至有些木讷,很显然他心中有事,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 坐在一边的烟袋子,在鞋底子上磕旱烟锅子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发呆的乔双喜,遂叫道,“双喜,双喜,哎,双喜……” “嗯。”那烟袋子唤双喜好多次,双喜这才如梦初醒,有气无力地看了烟袋子一眼。 “双喜,你这是怎么啦?”那烟袋子关切地看着乔双喜。 “没事。”乔双喜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然后提着枪回到了屋内,转眼之间便又走了出来,什么也没带,什么也没说,钻过了墙洞,朝前院而去了。 “大娘,”到了前院,乔双喜在老妇人的豆腐摊边走来走去,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有所迟疑,并未说出口,那老妇人看着他笑了笑,也没有吭声,无奈之下,他终于开口了,“您知不知乔组长她们去了哪里,这都两天了,怎么还不见她们的影子啊?” “怎么啦?”那老妇人并未回答乔双喜的问题。 “也没什么,”乔双喜腼腆地笑了笑,低声说道,“只是,只是已有两天没有见到她们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她们会不会遇到麻烦或危险,毕竟外面不太平。” “放心吧!”那老妇人说道,“晓静她们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比当下大的麻烦和危险都没难住她们,现在这点小麻烦又怎么可能难不住她们呢?你啊,还是要将心思放在该操心的事情上,好好将你们马上要干的事情谋划好,这便是对乔晓静最大的帮助。” 也许,老妇人的这番话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不让乔双喜因为担心而生出什么枝节来,她也只能这么说了,尽管她根本不知道乔晓静她们遭遇了什么。 “好,我知道了。”乔双喜耷拉着脑袋,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还有事吗?”那老妇人将豆腐上的布子压好,站在巷子里向街上望着,一方面是想看看乔晓静她们是否回来,另一方面是看看有没有人进来买豆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转过身来,竟然发现那乔双喜仍然站在一边发呆,根本就没有回到后院去。 “您说,晓静她们今天能回来吗?”乔双喜看了那老妇人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像是在跟老妇人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好像很在乎晓静。” “我们在一起,谁不在我也会担心的。” “是吗?” “当然。还有一层原因,她是我的老乡,从小我们一起长大,可能关系更近一些。” “过去你们两人的关系好吗?” “挺好的!”乔双喜说到此处的时候笑了,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看到老妇人盯着他看,舔了舔嘴唇,难为情地说道,“曾经差点变成了一家人,只是……算啦,还是不说这些了。我想说的是,我的确很在乎她,若是您知道她的去向,请告诉我,我要去找她。” “这……”老妇人没想到双喜与晓静有过这层关系,瞬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此时,呆在城外的大个儿正孤单地斜靠在林子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百无聊赖地仰望着幽远的天空,饥肠辘辘却不知道该拿什么东西充饥。 时不时有从四面八方赶来进城的百姓从他身边走过,大个儿却懒得理睬他们,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跟人搭讪---原本,他想到了一个看起来多少还是有点意义的事情,并想通过这件事打发掉令他煎熬的空闲时光---那就是提醒那些想要进城的百姓,特别是跟他年龄相差不大的百姓,城中鬼子和汉奸正在抓八路,已经有很多无辜之人被抓了,若没有什么必须要进城才能办的事情,那最好暂时不要进县去,免受皮肉之苦、精神摧残;另外他还可以顺带着打听一下秋粮长势情况,什么时候成熟,什么时候下镰等等,还有就是鬼子近期有没有在他们村落附近转悠过,若是有,多长时间转悠一次,等等,等等。 只是现在,太阳强劲有力地照射着大地,万物似乎都要被烤焦了,对于差不多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正经吃过东西的大个儿来说,又饥又渴,肚子饿倒还能忍一忍,可这口渴令他有种眩晕的感觉,此时,他已经不想再动弹了,更别说张口说话,只想躲在阴凉地里去。 就在大个儿躺在石头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突然被轰隆隆的声音吵醒了,他吃力地睁开双眼,舔了舔已经结了干痂的嘴唇,双手强撑着身体,朝声音处看去,发现有三四辆大卡车左右颠簸着,正朝县城方向而来。 每辆车的车头上都插着一面膏药旗子,不停地摇晃着。 待卡车走过的时候,大个儿坐起了身子,他发现这几辆卡车似乎都是空的,每辆车的驾驶室内除过一名鬼子司机,旁边还坐着一个鬼子,每辆车的车厢里站着两个肩挂长枪的鬼子,枪头上的刺刀在阳光照射下泛着令人悚然的寒光。 卡车走过,掀起了滚滚沙尘。 这些畜生,怎么不死在半道呢?若是撞死在半道,也算苍天有眼,起码老百姓的秋粮不会遭殃了……大个儿看着卡车相继进了县城,在心里不停地谩骂着,突然,他心想,这已经很清楚了,这些空卡车前来,肯定与抢粮有关,得想办法让乔组长他们知道才行啊! 正文 第43章缺憾 乔晓静和阿紫正身处群山环绕的山沟沟之中,坐在王主任办公室那两把不知年岁却已经没了本来面目的黑色太师椅上,内心忐忑不安,目光正被心事重重的王主任所吸引,随着他来来去去的脚步在屋内移动着。 这王主任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乔晓静看了足有五秒,这才端着杯子去倒水了。乔晓静和阿紫被他的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到了,她俩对视了一下,两颗心几乎同时提到了嗓子眼上,内心的紧张无法用语言表达,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呢,”这王主任说话时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跟前,轻轻地放下了水杯,将凳子朝乔晓静和阿紫身边挪了挪,坐了下来,眼睛在乔晓静和阿紫身上游移着,并淡淡地说道,“暂且就相信你们一次,那你们说说你们的事情,我便会明白你们所言是真是假。” “好好好,我们说。”乔晓静急忙应承下来,点着头看了阿紫一眼,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两颗悬在半空的心又一次平稳落下了,她俩相继舒了一口长气。 “我们,”乔晓静沉思了片刻,而后看着那个王主任,冷静地说道:“我们的确是抗日的革命战士,是游击队员,是为了执行特殊任务来到此县城的,虽然力量有限,但也与此处的鬼子和汉奸战斗过好几次,总体来说,对鬼子和汉奸也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就在乔晓静说话的时候,这位王主任慢慢站起身来,从桌子上端起了乔晓静喝过的水杯,轻轻地将水杯递给了乔晓静,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敢于跟鬼子作战的女侠。 “具体点。”那王主任说道。 “好,那我就讲一讲前一段时间的峡谷战役,也许您可能会听说过。”乔晓静心里清楚,这位王主任还是她说的话。她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不自谦的说,峡谷战役是一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士,是典型的伏击歼灭战。” “这场战役是这样的……”乔晓静简单地向王主任讲述了一番峡谷之战的情况,她一脸自豪的神情,看着王主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的确,这场战役我很清楚,非常的精彩,非常的了不起,在下非常佩服。”王主任再一次站起身来,边称赞边激动地鼓起掌来。 “侥幸而已,您过誉了。”乔晓静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脸上竟然呈现出了几分难为情的神色。 阿紫也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出其不意,鬼子措手不及,这才有了意外收获。” “不意外,”王主任笑着说道,“这怎么能说是意外收获呢?你们组织得力,方法得当,对战场的选择和兵力的部署都做了周密的安排,取得胜利那是应该的。” 说到此处,乔晓静感觉眼前之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曾经送纸条的神秘人,因为峡谷战役只有三拨人知道,一拨人便是那鬼子和汉奸,他们早已经埋在了黄土之下,另一拨人就是游击队员,这自然不必多说,还有一拨人便是援兵,而那些援兵正是那个神秘人安排的。既然此人对峡谷之战如此了然,那很有可能他就是这三拨人之中的另一拨,也就是那个一直躲在幕后,迟迟没有见到真容的那个神秘人---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乔晓静讲述峡谷之战的时候,刻意没有提到那支神秘的援兵,他想看看此人会有什么反应…… 县城赛西施豆腐坊,强双喜还盯着老妇人看着,等待老妇人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回去吧,别再缠着我了。”那老妇人本就不知就里,又怎么可能说出乔晓静去向? “大娘……”乔双喜还是不死心。 “机密之事,”那老妇人肃然说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原则!” 乔双喜无计可施,无可奈克,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后院而去。走了三四步,他又扭头看了那老妇人一眼,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快速走进了那间柴房。 “双喜,”包括囊鼻子、烟袋子和毛蛋在内,乔家村出来的人都知道了乔双喜心中藏着事儿,看到他回来,凑上前去问道,“你去干什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乔双喜敷衍了众人一句,便钻进了寝室,躺倒在床,紧闭着双眼,却自言自语道,“晓静她们没有回来,出去找人的大个儿也不见回来,真是……” 城外的大个儿自从看到有数量大卡车进了县城,心里就忐忑起来,也顾不上饥饿和口渴了,他认为这些卡车的到来绝非正常调动,而是有目的的,就是奔着秋粮来的。 大个儿坐立不安,有好几次他都混进了进城的老百姓之中,想混进城去,可真到了城门口,看到那几个断了脊梁骨的汉奸密不透风的排查,看到汉奸身后那几个眼神如刀、荷枪实弹的鬼子,看到很多无辜的百姓被当成了八路逮了起来,扭送上了鬼子的车……他的决心动摇了,此前的那股冲动也随之消失殆尽,只能忍着心中怒火从半道离开。 我的乔组长啊,你们到底在哪儿,在县城还是在城外?是否已经得知鬼子运送粮食的卡车正向这座县城而来,鬼子已经要动手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些啊?我的乔大组长,你到底什么打算,眼看鬼子就要抢粮了……大个儿站在林子里,一个劲地拍打着树皮,他恨不能上天入地,如果有这等本事,他就不用这么憋屈,就不用在这儿干着急了…… 此时的乔晓静正看着眼前之人,微微笑着,她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不是她和阿紫要找的那个屡次送锦囊妙计的神秘人。 “快快快,二位请坐。不好意思,我们以为这里隐蔽,一般不会有外面人来此,没想两位女中豪杰竟然到此,也是,我久居深山,目光短浅有眼无珠,还望见谅。”那王主任笑着赶紧招呼乔晓静和阿紫就坐,一个劲地赔不是,还给乔晓静和阿紫倒来了热水。 乔晓静和阿紫有些手足无措,也难怪这位王主任思路变化快,情绪和脸色变化更快,一会横眉冷对怒不可遏,一会又变得慈眉善目和蔼亲善,乔晓静她们第一次见他,自然不了解他的脾性,有些难应付也是人之常情。她俩起身,谦逊地接过水杯,不停点头致谢。 “快点坐吧,不必这么客气,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哟,全都误会了。”这王主任说笑着进了里屋,很快便又出来了,手中端着一盘子煮土豆。 “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出入不便,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先凑合着吃点吧!”这王主任将盘子放在了乔晓静和阿紫面前,一脸的尴尬之色。 当下革命战士的生活都很苦,乔晓静和翠玉还哪里有心笑话,为了不给这王主任添加生活负担,乔晓静和阿紫自称早饭吃得很饱,一点都不觉得饥饿,好一番推辞。 “那咱们先认识一下,我姓王,是这儿的政治部主任,也就是政治委员,专门负责琐碎的事情。你俩可以叫我小王,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王主任。我代表我们工作委员会全体成员,真诚欢迎你俩来这儿指导工作。”王主任非常热情地与乔晓静和阿紫握了手。 “我叫乔晓静,她叫阿紫,是游击队的普通成员。”乔晓静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坐在身边的阿紫有意无意碰一下乔晓静的身体,提醒乔晓静不要忘了来意,可是乔晓静要么咳嗽一下,要么微微摇一下头,始终不张口落实此人是否是那个写纸条的神秘人。 一番寒暄过后,三人突然停下了说话,屋子顿时陷入了沉寂。 “失礼了,还未请教,请问二位来此有何贵干?”王主任打破了短暂的僵局。 “您知道峡谷战役,那您也一定知道当时有一股援兵与我们一起战斗,这才全歼了六十来个鬼子和汉奸,您为何一直没有问及援兵的事情呢?”乔晓静试探性地交谈着。 “这又何必一问呢?说白了,主要还是你们决策得当,指挥得当,顽强作战,奋勇杀敌的结果,而援兵也就是给你们打打下手而已,何必再提呢!”王主任非常谦逊。 “如此说,显然是不公平的,要是没有援兵,仅靠我们那几个人,别说歼灭六十来个鬼子了,就是一半也,弄不好小命都交代了。”对于那场战役,乔晓静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们太谦虚了,也太客气了。”王队长笑得很温暖。 “之前,我们就想前来感谢的,总耽误了,这才前来,惭愧得很。我要说的是,我必须真挚地向您表达谢意,是您总是在最危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帮我们脱危解困---提供锦囊妙计不说,还救了我和翠玉的命。”乔晓静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阿紫等的就是乔晓静这句话,她坐在边上频频点着头。 “锦囊妙计?”那王主任一脸疑云,“我想您搞错了,我不曾给你们提供什么锦囊妙计,也不曾救你和你姐妹的性命,说实话,我几乎未离开过这儿,更没见过你俩。” “那就奇怪了,不是您会是谁呢,难道另有其人?”乔晓静也很疑惑,看了看阿紫。 “好了,既然来了,就别想其他的事了。我让你俩见一个人,你们肯定会高兴的。”王主任走到了院子里,给一个士兵交代了一番,那个士兵跑开了,王主任又回到了屋里。 乔晓静和翠玉越发疑惑,时不时对视一下,谁都不知道王主任说的人是谁。 约莫过了一刻钟,有个年轻小伙子走了进来,乔晓静和翠玉都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此人,上下打量着,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乔队长,你们咋来这儿了,这里很偏,很难找到这儿的。”这位年轻人很热情。 可是乔晓静和阿紫记起此人是谁,只是象征性地微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不记得我了?援兵,峡谷战役,小马。”这个年轻人提醒了一下乔晓静和阿紫。 乔晓静和阿紫这才记起来,这个年轻人就是马哥意气风发的小马。乔晓静记得,那场战役结束后,她还把鬼子军官的指挥刀送给了他。 乔晓静、阿紫和小马寒暄了一番,之后,乔晓静将话题带到了正题上:“能否帮我们引见一下那位给我纸条、安排援兵的领导?” “当然乐意啦,只是老首长开会去了,好几天才能回来呢!”小马感觉不好意思。 “真是不巧啊!”乔晓静遗憾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44章辩理 好友相见,又到了饭点,乔晓静和阿紫在王主任和小马的邀请下共进了午餐。 吃过午饭,乔晓静和阿紫可能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也可能心结打开了,那股强撑着的劲儿泄了,总之她俩不停地打哈欠,显得甚是困倦,小马便将她们带到了休息室。 乔晓静和阿紫没想到的是,当她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星月当空。 乔晓静和阿紫虽然已经被小马认出,人身安全绝对可以保证,但她俩身在山沟之中,远离县城,无法得知大志和翠玉侦查福根一事的进展,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我觉得咱们连夜回去为宜,翠玉他俩想通过福根了解鬼子的部署,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展,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乔晓静在屋里来回走动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现在去跟人家告别,是不是有些突兀?毕竟这里的绝大多数同志还将你们当成囚犯对待,白天发生了很多误会,虽说误会已经消除了,但在双方的心里还是留下了一定的阴影,再说我们白天也同意在此休息,现在却又……”阿紫担心此时离开有些不妥。 “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可是我的心就是平静不下来,大志和翠玉没有了解到新情况,我心里不踏实,害怕鬼子会突然整出个新的状况,让我们措手不及。如果他俩了解到了新的情况,而我们却在这儿,无法及时做出判断,那不就失去了最佳的战机,你说我这心里能踏实吗?”没有找到那个神秘人,但可以确定那个神秘人以及他的队伍都是革命战士,现在也就不用再去想这件事了,现在乔晓静满脑子都是那个瘾君子福根及鬼子。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确实太晚了。”平日里阿紫风风火火,此刻虑事却甚是周全,这对此刻心神不宁的乔晓静来说,无疑是一支镇定剂,阿紫很认真地说道,“我们要相信翠玉姐,若果真有新情况,她一定会跟大志、大个儿他们商议,一定会有好办法妥善处理的。咱们就再宿一夜,明天一大早就回去,应该耽误不了什么大事的。” “好吧,现在也就只能这样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回返。”乔晓静长叹了一声,勉强地笑着说道,“但愿咱们回到基地的时候,等待咱俩的不是唉声叹气,也不是垂头丧气,而是令人激动的惊喜---翠玉和大志不负众望,果然从福根嘴里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而那些信息足以帮助咱们圆满完成这次抢收保粮的任务。” “我说老大,”阿紫瞥了乔晓静一眼,噘着嘴说道,“咱们出来也就两天时间,翠玉和大志也就开展了两天时间的工作,就算他们的工作一帆风顺,那也不可能取得那么大的成绩啊,是不是?若果真被你言中了,真的取得那么大的成绩,我,我持保留意见。” “什么意思?”乔晓静不解地盯着阿紫。 “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也不会吃了你?” “真说?”阿紫皱着眉头,一副大祸临头的神色 “真说!”乔晓静双目如炬,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紫,那眼神令人发抖。 “凡事都有个过程,”阿紫怯怯地说道,“瓜熟而蒂落,水到而渠成,该播种的时候播种,该收获的时候收获,一切都得符合事情发展变化的规律,你说是吧?” “别绕弯子,直奔主题。”乔晓静有些不耐烦了。 “好,”阿紫说道,“我要说的是,翠玉姐和大志若是能从瘾君子福根那儿得到关于鬼子抢粮的情报,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按照常理,这份情报的价值不会太大,毕竟我们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付出的都是有限的,得到的也不应该超出我们的预期。” “可你别忘了,”乔晓静说道,“福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是一个瘾君子。那种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一旦烟瘾犯了,就会丧失原则,丧失立场,甚至连尊严和脸面都可以不要。这样的人,难道能用常理去判断吗?” “的确,”阿紫点头说道,“像福根这样的瘾君子是不能按照常理去判断的,他为了私欲可能会做出很多有悖常理的事情来,但你别忘了,他只是鬼子的一个棋子而已,可能连车马炮这样的角色都扮演不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又能掌握鬼子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呢?他不正常,难道鬼子也不正常吗?难道大汉奸惠如深、刚愎自用的石原也不正常?” 很显然乔晓静被阿紫说服了,她略有思虑地点着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有道理!” “当然,”阿紫笑着说道,“这只是我个人浅见,也许事情并非像我所想。” “不,”乔晓静拨弄了一下灯芯,油灯顿时亮了很多,她放下那根火柴棍,走到阿紫面前,真诚地说道,“你这不是浅见,而是高见。要不是今晚与你辨理,等咱们回去了,翠玉他们没有带回来惊喜,或者只带回来了小惊喜,那还好一些;若是他们果真带回来了超过咱们预期、让咱们无法承受的大惊喜,狂喜之下,头脑发热,不辨真伪,不计后果,谁的良言我都听不进去,只会冲动,孤注一掷,岂不酿成大祸啊?” “别人有可能,”阿紫摇头说道,“你,却不会。” “你就别恭维我了。”乔晓静坐在阿紫身边,抓起了阿紫的手,笑着说道,“阿紫,说老实话,你刚才这番话说的很好,有理有据,既出人意料,又合乎逻辑,我自叹不如!还真看不出来,你的见识提高得这么快啊,一日千里,我有些望尘莫及喽。” “哎呀,”阿紫忽地站起身来,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晓静姐,你骂人怎么不带脏字啊?嫌我在你面前卖弄了,你明说便是,何必拐着弯编排我?我……” “你看你,”乔晓静笑着说道,“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真心话,一个字也不掺假。咱们在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 “那我就权当真话听了。”阿紫抿着嘴笑了笑,低声说道,“其实,老大还是你的见识高,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你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最为合理有效的方法来,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变被动为主动,这一点我们虽嘴上不说,但在心里都很佩服你的。” “又给我戴高帽子。”乔晓静笑着瞪了阿紫一眼,起身坐在了炕沿上。 “不敢骗你,”阿紫很认真地说道,“骗你,是小狗。就拿今晚的辨理来说,其实我所说的,就是你平时所做的,是你教给我们的,只是你最近心里装的事情实在太多,思绪早已经被诸事所牵绕,这才……” “那我就权当真话听了……”乔晓静学着阿紫的强调说道,“睡觉吧!” 天色不早了,乔晓静和阿紫坐在了炕上,准备熄灭睡觉的时候,房门突然响了。 阿紫没来得及穿好鞋,便跑过去打开了门,敲门的正是政治部的王主任。 “不好意思,我看你房间灯亮着,就过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王主任很客气。 “没有,我们还没有睡。王主任,请屋里坐吧。”阿紫连忙邀请王主任进屋。 王主任摆了摆手,示意不进屋了,笑着说道:“咱们这儿山大沟深,比较偏僻,晚上经常有野兽出入,我过来就是提醒你们一下,千万不要半夜出去,不安全的。” “谢谢您,我们知道了。”阿紫很客气。 “那好,那你们早点儿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王主任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了。 “王主任,请稍等。”乔晓静突然想起有事要跟王主任说,便急切地冲出了房门。 王主任听到了乔晓静的叫喊声,停下了脚步。 原来乔晓静跟王主任要说的不是别的,正是明天一大早要离开这儿的事情,这算是提前告别了,王主任礼节性地做了挽留,最终还是同意乔晓静和阿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天微微发亮,乔晓静和阿紫便踏上了回返的路程。她们不能等王主任和小马睡醒出门,她们也没有时间去跟他们一一告别,因为她们两个脑子里惦记着小分队的很多事情,诸如翠玉和大志监视瘾君子福根一事的进展,那福根到底有无利用的价值;诸如大个儿带领乔双喜他们探视秋粮成熟状况,以及鬼子是否依然对秋粮抱以不冷不热的态度…… 第一天毫无收获,翠玉与大志还得继续假扮成了夫妻,继续追查那个瘾君子福根,这是他们第二天又来到鬼子宪兵司令部附近的最主要原因。 大志还得挑了两筐萝卜,有白萝卜,也有胡萝卜,来回在日本宪兵司令部门口转悠,还得跟昨天一样不停地吆喝。翠玉还得继续在靠近宪兵司令部的十字路口支起小摊,专门出售线头针脑之类的东西。 就这样,翠玉和大志还得继续以小商贩的身份,让人看不出来却得观察日本宪兵司令部院子里的动向,等待瘾君子福根能够出现。 遗憾的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日本宪兵司令部门口不时便有人出进,却怎么也看不到福根的影子,这家伙就像已经知道有人在监视他一样,突然消失了。 眼看一个上午又要这样结束了,翠玉和大志毫无作为,此时已是烈日头顶,他俩感觉就像是在大夏天坐在了火炉边炙烤一样,又热又燥,心情非常烦乱。 这又能怎么样呢?翠玉和大志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毕竟最后一次看见福根是其进了宪兵司令部,那是什么地方,是日本鬼子的指挥中心,戒备森严,不可能直接冲进去将福根揪出来吧!不等又能怎样? 正文 第45章战狼 乔晓静和阿紫大清早便离开了那支神秘队伍的驻地,顺着山沟向县城方向而来。 赶路的时候天色只淡淡露白,眼前的一切还未显现本来的面目,目光所及之处似乎都包裹这一层神色的纱,沟的两侧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乔晓静和阿紫不在乎这些,她们满脑子都是游击小分队的任务,只恨不能长出翅膀,让她们现在就飞回去。 “虽说在这里只过了两个晚上,”半路上,乔晓静也许觉得只默然赶路太冷清,遂找了个话题说道,“我觉得就像过了很长时间似的,总觉得出门已经很久了。” “心理作用吧!”阿紫说道,“我也觉得好像离开家门很长时间了,可能由于咱们这几个人自从离开小山村就没有分开过的缘故,无论是前去志安镇,还是来到此地。这冷不丁分开了,走到哪儿也没有家的感觉,更别提亲人一样的兄弟姐妹情了。” “是啊,”乔晓静赞同阿紫的分析,她淡淡的说道,“日久生情,情同手足,浴火铸就,硝烟洗礼,情比金坚,咱们这些人的感情是经得起风雨和时光考验的,早已经成了咱们生命的一部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咱们现在的感觉,我想,翠玉他们也是一样的。” “那当然啦!”阿紫得意地说道,“他们肯定日思夜想着咱们,搞不好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好在这一次只有大志和大个儿,他俩应该不会给翠玉姐惹麻烦的。” “太对了,”乔晓静笑着说道,“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是蛮到位的,的确如此,没有你在,大志和大个儿再想闹腾,再想犯浑,他们也缺根引线,始终还是响不了!” “你什么意思嘛?”阿紫嘟噜着,生气地说道,“怎么说什么都能说到我身上来?我觉得这段时间我表现得还不错,工作上心认真,心态情绪也调整得不错,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我觉得合理的,可从来没有跟你犟过嘴顶过牛啊!” “做贼心虚!”乔晓静摇头说道,“你哪个耳朵听到我说你表现不好了?哪个耳朵,左耳还是右耳?你啊,什么都好,就是疑心重性子急,时而像炮仗时而又像窜天猴。” “那这句---”阿紫笑着问道,“又是骂我还是夸我呢?” “自己悟!”乔晓静笑着瞪了阿紫一眼,便不再跟她闲扯,一门心思急着赶路。 又走了一阵子,乔晓静和阿紫来到了一个大的拐弯处,那里沟底宽度变小,两侧的山崖高耸突出,似乎正在向一块靠拢,却又相对而立,犹如两条猛虎驻足崖边,准备跳跃;又似两只雄鹰盘旋涯际,展翅待飞,侧目甚觉险峻冷悚。 乔晓静边走边左右注视着,显得分外谨慎,阿紫紧随其后,呼吸显得越来越粗了。 “眼前这景致,”为了缓解紧张气氛,阿紫深吸了一口凉气,冷冷地说道,“可真谓悬崖峭壁,打眼看去还真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这让我想到了咱们在山沟沟中的情形---包括那个王主任在内,总是提醒咱们,即便是恐吓,我就当提醒了---他们总劝我们不要晚上外出,有野兽出没,可在那里住了两个晚上,也没听到野兽的动静,更别说见到野兽了---所以说,有时候别看男人面上多么胆大和勇敢,他们的胆还真不一定比我们女人大……” “你停下来也不说一声,”乔晓静没有做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阿紫低着头唠唠叨叨向前走着,毫无觉察便撞在了乔晓静的身上,阿紫既不解又抱怨道,“幸亏我走的不是太快,要不然不是将你撞倒,就是将我撞坏。你这……” “怎么啦?”阿紫叽里呱啦一大堆,却迟迟不见乔晓静搭话,而且还看到乔晓静就像冻住了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阿紫觉得很奇怪,伸长脖子,歪着脑袋看着乔晓静的脸,这才发现乔晓静神色不大对劲,浑身欢在微微发抖,阿紫也紧张了起来。 乔晓静依然没有搭话,依然雪人一般立在险峻山崖之间的沟底。 “晓静姐,”阿紫不明就里,不知道乔晓静因何变成了现在这样,被乔晓静的这种神态吓着了,她怯怯地说道,“别吓唬我好不好?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咱们一块商量着解决不行吗?你突然这样,我,我真是受不了,真的,太吓人了。” 乔晓静依然没有搭话,就像根本没有听到阿紫说话一样,神色状态丝毫未发生变化。 “要是,”阿紫接着说道,“我是说要是,要是我哪一句话让你不痛快了,您老人家说出来,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我既不还口也不还手,你尽管发泄就行,没有必要这样惩罚我,真的。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掉的,在这个没几个人能找到的山沟沟……” “咳---咳---”阿紫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乔晓静咳了两声,遂停了下来,凑到了乔晓静身边,歪着脑袋瞅着乔晓静,眼神之中满是疑惑之色。 “左上方……”乔晓静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似乎语言也僵硬了,阿紫能够听到了只有开头的三个字,之后乔晓静到底说了什么,也许连她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听到。 “左上方---”阿紫重复着乔晓静的话,同时眼神向左上方看去,这才发现距离她俩不到十米的左上方有一只眼睛冒着微黄色光亮的野兽,似狗非狗的灰白色动物,这畜生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她俩,嘴半张着,露出了又尖又白的獠牙,“呼呼”地喘着粗气,呼出的气似乎都含着凶杀的味道,阿紫就像触电了似的,大声惊呼道,“狼!” “别,别紧张,”乔晓静此时好像才缓过神来,她哆嗦着说道,“它,它只是一条离群的狼,不敢对咱俩个怎么样的,再说了,咱们两个人,它一个,它比咱们更害怕……” “呼~呼~”乔晓静说到此处,那条狼突然加重了喘气的声音,吓得她不敢再出声。 紧挨着乔晓静的阿紫自然也很害怕,浑身颤栗着,紧紧抓住了乔晓静的胳膊,嘴唇微微颤抖,迟迟却没有听到她说出话来。 由此便陷入了僵局,那匹狼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乔晓静和阿紫,乔晓静和阿紫用充满了恐惧的眼神盯着那匹狼,双方似乎都在内心较劲,观察着对方的虚实,好像在没有弄清楚对方情况之前,谁也不愿首先出击,以致暴露自己的弱点。 现在能有一把枪就好了,我会让子弹直直穿过这只拦路恶狼的胸膛,不,我要让子弹穿过它的心脏,我要让它在枪响的那一瞬间便一命呜呼,而且我只用一颗子弹便可能做到我之所想……乔晓静暗暗奢望着,但她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眼前的这匹狼。 阿紫的手心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抓得乔晓静的胳膊湿乎乎的,最主要的是她因为过度紧张,似乎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她的那双手上,手劲很大,手指似乎要钻进乔晓静的肉里头去才会罢休,乔晓静因为痛咬得牙咯咯作响,胳膊也绷得越来越直了…… “不能这样,”随着时间流逝,乔晓静虽然还笼罩在恐惧的阴云之中,但她的脑袋渐渐清醒了,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几下紧攥着她胳膊的阿紫的手,并小声说道,“咱们得想办法跟这匹狼斗一斗,要么将其吓跑,要么弄死它,总之,不能总这么耗下去。” “那,”阿紫怯怯地说道,“那咱们该怎,怎么办呢?” “主动出击!”乔晓静的回答简短而有力,随后她又补充道,“等一下我一个人在这儿拖住它,你想办法搞两根结实的棍子来,赤手空拳可不好对付这个野兽。” “万一,”阿紫很担忧,结结巴巴地说道,“万一我离开,这个畜……畜生突……突然向你发起攻……攻击,那就糟……糟了,这畜生牙……牙尖嘴利,爪如利……利刃。” “你不用担心,”乔晓静说道,“我会没事的,不过你的速度一定要快,只要你搞来了棍子,手中有了武器,这畜生就不能轻易挨着咱们的身子,咱们也就心里有底了。” “现在?”阿紫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废话!还想等着明天吗?”乔晓静推了阿紫一把,阿紫有些不放心,转身走一步又停一下,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只得快速离开,按照乔晓静的要求去找结实一点的木棍。 阿紫刚跑开,那匹狼便扬起脑袋,伸长脖子,“哦吼”长啸了一声,顿时整个空旷的山沟回音四起,似乎有无数匹狼围绕在她和乔晓静附近,或近或远,令人不寒而栗。乔晓静打了个冷颤,目光还盯着那匹狼。阿紫也就跑出去了数步,听到这一叫声,回头看时却被地上的一根枯木绊了脚,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当她爬起的时候,满脸满身都是泥土。 凄厉的狼叫声回荡在山谷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消失。 阿紫走后,那匹狼的耐心似乎也消失了,它长啸了一声,慢慢从高一点的石崖走到了低一点的石崖,距离乔晓静又近了好几步,双腿绷直,停在了一块石头上,脑袋左右晃动着,脖子上浓密而纤长的鬃毛也跟着摇摆,如同风吹过毛草一边,飘逸而又潇洒。 乔晓静向后挪动了一点,当那匹狼停下的时候,她也停了下来,她渴望阿紫早点带着找到的棍子回来,可她不敢回头去看,甚是没有丝毫将目光挪开的勇气,她恐惧极了,担心在她目光偏离的一瞬间,这畜生飞跃而来,突然将她按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然后紧紧咬住了她的脖颈,想到此处,她甚至已经听到牙齿入肉、骨头碎裂的声音。 就在此时,那匹狼又长啸一声,声音未落,便向乔晓静跑来了,先是慢跑,而后速度越来越快,似乎要飞起来了。乔晓静先是愣神了,双眼圆鼓,眼珠子如同铜铃,似乎要从眼眶中蹦将出来,数秒之后,便恢复了意识,自知无法与之周旋,转身朝一棵大树跑去。 那狼的速度越来越快,与乔晓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乔晓静手无寸铁,只能想办法利用这棵大树掩护,寻机与之拼斗。乔晓静躲在了大树后面,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拳头大小的木棍,将这棍子对准了那匹越来越近的恶狼,棍子在颤抖。 那恶狼距离乔晓静还有三五米的时候,只见其后腿一蹬,整个身子飞了起来,前腿撑开,爪子摊向四周,向乔晓静扑了过来,乔晓静咬着牙,攥紧棍子向那恶狼捣去,那恶狼从她身上飞了过去,可惜她的那根棍子是根枯木,撞到狼肚子的时候便已经断成了几截。 那狼并未受到有效的打击,它转过身来,又向乔晓静扑了过来,此时乔晓静还没有站起身来,没有多余的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乔晓静只能硬着头皮应对---那恶狼扑过来,爪子马上就要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咬着牙,抬起双脚,不顾一切地向那畜生蹬了过去,也赖乔晓静接受过专业训练,身手不错,这双脚不偏不倚蹬在了那畜生的肩胛骨,只听得那畜生“呃呃”叫着,从她身上飞了出去,落在了五六米开外的地方。 狼这畜生极有韧性,受了伤,惨叫着,却并不想离开,还准备发动新的进攻。 乔晓静艰难地坐起身来,正欲平复心情,那畜生又向她走了过来,“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乔晓静失声大喊着,可那畜生就像没听到似的,目光满含怒气和杀气,停顿了一下,忽地又向乔晓静扑了过去,这一次将乔晓静压在了身下,乔晓静双手抓住了那畜生的两条前腿,高高举着,努力不让那畜生的嘴咬到她的脖子。 就在这时,阿紫赶了过来,抡起手中的木棍,重重地打在了那畜生的脑袋上,那畜生“呃”的一声,倒在了乔晓静身边。 阿紫扔到棍子,扑过去想将乔晓静搀扶起来,这时才发现乔晓静双腿有多处被那畜生爪子划破的痕迹,血痕盈盈,撕破的裤子成了婆婆娑娑的细布条。 乔晓静在阿紫的搀扶下,忍痛站起身来,慢慢向前走去…… 当乔晓静和阿紫走过那段山沟,来到较为平坦的谷地的时候,身后突然又响起了狼叫声,只是这一次那叫声中隐约掺杂着痛苦的腔调。 “那畜生没死。”阿紫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没死。”乔晓静没有回头,仍然一瘸一拐向前走着。 天色已然大亮,一切都变得清晰明朗,就连乔晓静她们脚下的路似乎都开阔了很多。 正文 第46章滞涩 “要不歇会?”乔晓静的腿伤一直没有处理,尽管有阿紫搀扶,可是在这山沟之中一瘸一拐赶路还是很费力,同时山谷之中风大,她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痛。 “能歇吗?”阿紫心有余悸,不敢确定停下来是否安全。 “能。”乔晓静指了指旁边的那块石头,让阿紫扶着她过去坐下,舒了一口长气并说道,“歇会,哎呀呀,我这腿啊真难受,凉风吹过来,不是吹痛了我的腿,我觉得吹痛了我的心,我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不仅觉得冷,而且还有种被冰碴子刺穿的痛。” “能不痛吗?那看看这腿,一道一道的血痕。”阿紫皱着眉头,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你也歇会,虽然没走多少路,可这段路几乎是你将我拖拽到这儿的,你受累了。”乔晓静将蓝裤子撕开,用手擦拭伤口边的脏东西,痛得脸上渗出了汗珠,然而当她对阿紫说话,不经意看阿紫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你,可真勇敢,竟独自一人与那恶狼搏斗……”阿紫对乔晓静流露出了钦佩之情。 “有办法吗?”乔晓静简单将伤口处理了一下,从衣服上撕下了一绺一绺的布条,边包扎着伤口,边说道,“你没走的时候,那恶狼可能还有几丝怯意,虽然总恶狠狠地盯着咱们,但没有什么大动作,可你一走,坏了,那畜生看我孤单好欺,竟向我扑了过来。” “依你之言,”阿紫说道,“我不去找武器好了,咱俩并肩站立,众志成城,四只眼睛瞪着那畜生,也许那畜生不大一会就坚持不住了,就会调头跑掉的。” “哼,”乔晓静摇头说道,“若是咱俩能用眼睛将那匹恶狼给瞪走,那咱们还会来这山沟沟里?直接上前线去,到最最残酷的地方,鬼子的炮弹铺天盖地而来,咱俩瞪着那片出膛的炮弹,那片黑压压而来的炮弹半道调头了,全部落在咱们对面鬼子的阵地上!” “若真有这本事,那得多好啊!”阿紫像个孩子一样,边幻想边笑道,“百姓和战士再也不会牺牲了,鬼子根本不用咱们亲自动手,只要他们向咱们开枪发炮,就等于向他们自己开枪发炮,就是自杀,那些无恶不作的畜生就会成片成片死翘翘,在咱们面前。” 乔晓静不想在阿紫信头十足的时候泼凉水,不想坏她的好心情,因此没有接话。 “不过,”随后阿紫长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不过这只是幻想罢了,咱们又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超能力呢?就像你所判断的那样,咱俩用眼睛不可能吓倒那匹恶狼,还有可能双方僵持久了,四肢麻木,身体僵硬了,那恶狼突然扑了过来,顿时动弹不得……” “怎么?”乔晓静已经简单包扎好了伤口,笑着说道,“又回到了凡人的思维,不再幻想成为超人了?你啊,思绪跳跃得太快了,看来我年纪真是大了,根本上你的节奏。” “又变相损我?”阿紫站起身来,噘着嘴说道,“跟你在一起,我现在都搞不清楚您老人哪句话是夸我,哪句话是骂我,总之,你现在骂人都不带脏字。我说不过你,还是去给你找条腿来吧,免得行动不便。你老人家也想想,一条裤子撕成这样,还怎么赶路。” 阿紫去找能当拐杖的棍子,乔晓静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和腿,的确为了包扎伤口,她从被狼爪子划破的裤子上撕下了数条布片,包扎了伤口,长裤早已成了短裤,白皙的腿露在了外面。山风吹过,没遮没挡,腿凉飕飕的,她伸手抚摸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想到她独自一人与那匹恶狼搏斗,那恶狼凶狠的目光盯着她,獠牙露出,她的脖子因为那畜生的呼吸而感到阵阵发凉……那恶狼的爪子就像一把把利刃,无情地从她的腿上划过,爪子上还带着抓掉的肉片以及撕下来的衣服…… 孤单、惊吓、疼痛、九死一生,乔晓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泪水犹如泉涌,唰唰流了下来,拍打在了她的腿上,她长吁短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这时候阿紫已经找到了一根看似不太弯曲的棍子,就像孩子找到了藏起来的玩具,蹦蹦跳跳从土坡上跑下来,大老远就喊叫道:“老大,我给你找到了一条腿,有了它,你就不用再那么痛苦的走路了。看看,多笔直的一条棍子,我可是从树上给你折下来的……” 乔晓静听到阿紫的声音,偷偷擦拭了眼泪,她不想让阿紫看到她的痛苦和委屈,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到阿紫的情绪,不想让阿紫分心,毕竟她们还得快点赶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对着阿紫笑了笑,从包袱中取出了那套老太婆穿的衣服。 这套衣服是豆腐坊老妇人买回来的,她出城的时候就是穿着这套衣服迷惑了城门口盘查的汉奸和鬼子,成功出了县城,现在她的裤子已经成了短裤,不能再穿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换上这套她并不乐意穿的衣服---因为她不想成为一个老而无力的人,她身上肩负着特殊使命,而这份使命需要精力,需要斗志,需要热情,这些都是老人所缺少的东西。 “来,再拄上这个。”阿紫扶着乔晓静换好衣服,将那根棍子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完美!这样的打扮才像个真正的老太婆,现在谁也不会怀疑你了。” “走吧!”乔晓静淡淡的笑了笑,不过那笑容显得有些勉强,极不自然,随后她略显失落地说道,“耽误的时间太多了,原本想大清早赶路,等城里人出门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到家了,谁能想到半道上竟然会遇到了一匹恶狼……这下子全改变了,想快也快不了。” “老大,”阿紫扶着乔晓静,边走边劝慰道,“你也没有必要这般灰心,毕竟咱们还活着,毕竟咱们还能坚持往前走,虽然会晚一点,但起码能回去,这不就是胜利吗?” “是啊,”乔晓静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咱们还活着,这便是最大的胜利。只要咱们坚持往前,回家的路就会越来越短,家门就会越来越近,胜利也就越来越近。” “知道吗?”阿紫含泪说道,“这就是你的伟大之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总是能够表现出常人难以拥有的镇静和勇气,而且你的身上还散发这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坚忍不拔的力量,撕不烂砸不碎,似乎没有什么困难让你止步,也没有什么困难让你屈服。” “我权当你在夸我,”乔晓静笑着说道,“在鼓励我,是想让我鼓足勇气走出这条山沟,早一点回到咱们的那个大家庭中去。你啊,越来越会说话了!” 这么高的评价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当然也不是任何人都配得上的,你的确是一个生命力异常顽强的女人,这是实话,只是你自己没有感觉到而已,阿紫嘴上没说,心里却这么想着,只见她抿着嘴,眯缝着眼笑着,显得非常可爱。 临近中午,乔晓静和阿紫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道山梁,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能赶到城门口了。此时强烈的阳光灼烧着大地,一切似乎都要融化了,乔晓静和阿紫也是汗流浃背,口干舌燥,便迎着山风坐下来歇息。 “喔~”阿紫拨弄了一下贴在脸上的头发,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伸开双臂,对着远方喊道,“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阿紫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野回荡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模糊不清,谁也不知道最终会飘到了哪里,乔晓静叹道:“但愿翠玉能够听到你的声音。” “想翠玉姐了?” “你不想?” “想啊,怎么能不想呢?出外也就两天两夜,没想到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就像分开好几个月了,真想见到翠玉姐、大志、大个儿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能怎么样?”乔晓静不是很乐观,她说道,“现在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时候,鬼子花样百出,狗汉奸又诡计多端,他们的工作难度可想而知啊!” 的确,正如乔晓静所担心的那样,翠玉和大志监视福根的工作几乎没有什么进展,但又无计可施,要想了解更多福根的事情,并通过福根了解鬼子的动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而已。这是翠玉和大志早已经形成的共识,尽管屡无收获,可他们还得这么做。 中午时分,可能各家各户正在炒菜做饭,午饭的香味飘散开来,随风飘了过来,直直窜入了翠玉和大志的鼻子,对于滴水未进、嘴唇干皱的翠玉和大志来说,这种香味深深刺激着她俩的神经。 大志不停地舔着嘴唇,使劲咽着口水,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别无他法,他只能无奈地挑着担子,就像一个从乡下来的货郎,一边走一边叫卖。 翠玉比大志更难受,她因为生理原因从昨天下午开始,肚子就隐隐作痛,到了晚上越发严重了,整整一夜无法入眠,疼痛和疲倦不停地折磨着站在十字路口的翠玉。她脸色泛白如纸,眼神空洞无光,眼角布满血丝,嘴唇发干变裂,额头上还不停地渗出虚汗。 为了工作任务,翠玉没有别的办法,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忍受各种痛苦,还得在有人来去的时候,像个摊贩一样吆喝上几声…… 正文 第47章忍痛焦愁 大志挑着担子有气无力地走着吆喝着,饥肠辘辘,口干舌燥,想到迟迟不见那瘾君子福根出门,心中闷气越聚越多,有些沉不住气了。 “已经到中午头了,你闻闻,人家都在吃饭哩,我看这个王八蛋肯定又不会出来了,要不咱们也回去算了,何必在这儿瞎耽误工夫呢?”大志挑着盛有萝卜的担子转了一个早上,又饥又渴,来到翠玉身边,便放下担子,又捂肚子,又皱眉头,抱怨了一通。 看到翠玉气恼地瞪着眼,大志话锋一转,遂说道:“要不先回去,吃点东西再来!” “我也难受啊,可要是咱俩都离开这儿了,万一那福根烟瘾犯了,憋不住出来了,咱们岂不是又错过了一次机会?”翠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也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这样,我也不再转了,就将这两筐萝卜放在你的摊边上,我一个人看着这些东西,你回去吃点饭,休息一下,脸色很难看。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吃的,或者换我回去吃饭也行。”大志感觉完全没有必要两个人都在这儿干耗着。 “谢谢。”翠玉停顿了一下,扭头向鬼子宪兵司令部方向看了一眼,长叹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我倒是很想回去,不是为了吃饭,主要是想休息一下,我难受得要死,可是我走了你又怎么认得那个瘾君子福根呢?如果乔双喜在就好了,他倒是见过福根一面。” “我真恨不得冲进去将福根给宰了,干什么不好,要么吸鸦Pian,要么当汉奸,就不想干一件正经事儿。”大志看着不远处的日本宪兵司令部,眼神中散发着杀气。 “别说气话了,还是你回吧,回去吃点东西,给我带点热水来。”翠玉蹲在了地上,用袖子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头发早已经被汗水浸湿,就像洗了之后没有擦干的样子。 尽管大志很想回到赛西施豆腐坊去,很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很想舒舒服服吃一顿饭、喝几口水,但他看到翠玉这般状态,实在不忍离她而去,将翠玉独自一人留在街上,他咬着嘴唇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跟翠玉呆在了一起,强忍饥饿、口渴,坚守下去。 翠玉疼痛难忍,体力消耗很大,实在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只看了大志一眼,便低下了头,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尽管时值大中午,街上行人却越来越少,少得可怜,整条街道变得空荡荡的,日本宪兵司令部院子里的鬼子似乎也少了很多,除去几个站岗的,大院里的鬼子几乎都不见了。 “这样吧,我先送你去看大夫,大中午那福根是不会出来的,就是出来了也不要紧,县城不大,我们总能找到他。”翠玉蹲在地上,痛得浑身发抖,大志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用担心我,我能挺住。现在已经好多了,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好的。”其实这只是翠玉不想离开而编的理由,她不想失去任何一次跟踪福根,从福根身上挖掘鬼子情报的机会,尤其是徒劳无功好几天,一点结果都没有的情况下。 “这样下去,你会……你会受不了的。”大志差点说出“你会死的”四个字,话到嘴边拐了个大弯,接着说道,“病倒了,就是福根出来了,咱们又能干些啥呢?” “我确实好了很多,不用太担心。你回去,没有必要都忍饥挨饿,吃点东西,顺便给我带点热水来,喝点热水就会好的。”翠玉打发大志回去,大志执拗不过,便回家去了。 翠玉四下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才又皱着眉头,坐在地上,一个劲按着小腹。 大志心系病中的翠玉,狼吞虎咽吃完了饭,口袋里装了一块干饼,给翠玉装了半罐稀饭,罐子口盖着一只碗,抱着罐子匆匆出了门,一路小跑朝翠玉方向而来。 翠玉远远看见大志正向自己跑来,便勉强站起了身来,擦干了脸上的汗水,挺直了腰板,将头发向两鬓捋了捋,显得精神了很多。 “这会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翠玉喝了一碗稀饭,对着大志笑了笑。 “怎么样,福根是不是还没有出现?”大志的目光又投向了日本宪兵司令部。 翠玉摇了摇头,嘴里含着稀饭说道:“没有看到福根,不过刚才院子里乱哄哄的,有好几个鬼子走了出来,他们端着枪,朝前街方向而去了。” “也不知道这个王八蛋去了哪里?”大志说着话,又将两框萝卜挑在了肩上。 “你还想到那儿转啊,别再累了,就呆在这儿吧,如果福根真出来,我们在这儿一定能够看到的。”翠玉有气无力地劝说大志,不想让大志白费力气。 “我吃了饭后,感觉浑身都有劲,累不着的。”大志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接着说,“离得近一些,不看得更清楚嘛,鬼子有个啥动向咱不就第一时间掌握了?”大志“嘿嘿”笑着,挑着担子朝日本宪兵司令部方向走去了。 翠玉喝了热稀饭,感觉确实舒服了很多,两腿不大酸软了,浑身也不再出虚汗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翠玉看到之前从日本宪兵司令部出来、朝前街去的那帮鬼子回来了,他们跟之前一样,人手端着一把枪,枪上带着刺刀,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寒光。翠玉的眼睛没有离开这帮小鬼子,直到他们全部进入了日本宪兵司令部。 “大姐,这绛色的线结实吗?”一位过路的女士停在了翠玉的摊位前。 “挺结实的。”翠玉回应道。 “这一把我要了,多少钱啊?”那位女士从架子上抽下一把线,放在眼前仔细瞧着。 “给我两元吧!”翠玉笑着说道。 那位女士将钱放在了翠玉手中,拿着线离开了。 “呵呵,开张了!”翠玉看着手中的钱,尽管不多,但她还是很兴奋。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鬼子杂乱的吵嚷声,她立即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有四五个鬼子将大志围在了中间,刺刀正对着怀里抱着扁担的大志。 翠玉顾不了摊位,也顾不上害怕,朝大志方向冲了过去,边跑边说:“太君息怒,太君息怒!我们都是良民,都是良民……” 鬼子看到翠玉跑了过来,有两个鬼子调转了枪头,枪口对准了翠玉,翠玉顿时放慢了脚步,边作揖边哀求道:“太君息怒,太君息怒,我们可都是良民,都是良民啊!日子过得太苦了,没有办法,这才拿点儿家里的东西出来变卖,以贴补家用的。乡下的老实人,大大的良民,绝对的良民……” “走开!”其中一个鬼子听翠玉哒哒哒说个不停,怒斥道,“这里没你的事儿。” “太君,”翠玉弓着腰,依旧边作揖边求饶道,“我们是一块来的,我向您保证,我们都是老实人,都是良民……” “此人鬼鬼祟祟已经半天了,哪像个小商贩?简直就是特务。”另有鬼子用蹩脚的汉语解释了抓大志的原因,挥手让翠玉快点儿离开。 “太君明察,他是我的丈夫,他跟我一样确实不是小贩,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地方,这才多看了几眼,不过太君请您相信我们,我们都是良民,太君!”翠玉不停地哀求着,几乎就要哭出声来了。 “滚开,不然连你一块抓了去。”那鬼子说话的时候刺刀在翠玉的眼前绕了好几下。 那几鬼子没有再理会翠玉,刺刀架在了大志的脖子上,叫喊着,恐吓着,将大志押进了宪兵司令部院子,翠玉欲向院内挤,被这个鬼子一下子推倒在了地上。 翠玉痴呆呆地站在宪兵司令部大院门口,鬼子哨兵一再恐吓,无奈之下,她捡起地上的筐子,没有捡散落的萝卜,恍恍惚惚回到了她的摊位前。 “什么福根,简直就是个祸根……晓静和阿紫也不在家,这到底该怎么办呢?”随着时间流逝,翠玉渐渐清醒了过来,她眼睛都不眨看着日本宪兵司令部,内心忐忑不安。 现在能有一位法力高强的大师出现就好了,教点能将鬼子和汉奸一扫而光的法术,哪怕是几句能让鬼子和汉奸定住的咒语也行,便可她将大志解救出来……翠玉叹息一声,她很清楚,这只是她无可奈何之际的妄言妄语罢了!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大半天,时间就这样流逝着,仍然没有大志的信息,翠玉越来越担心,甚至她怀疑大志已经死在了鬼子的枪口之下。 突然,翠玉看到有人被鬼子推搡着,正一瘸一拐走了出来,由于护栏遮挡,她看不清楚此人长相,但她意识到可能是大志,便疯跑了过去,果然没错,那人正是大志。 翠玉扶着大志走到了十字路口她的摆摊边,扶着他坐下,大志说了被鬼子带他进去发生的事情---鬼子询问了他的身份,并对他搜身,没有得到有用的价值,便愤怒地对着他的肚子捣了两枪托,而后将他赶了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刚才可把我吓坏了。”翠玉长长舒了一口气。 “刚进去我也害怕,不过他们开始审问我,我却渐渐不那么害怕了。”大志笑了笑,问翠玉道,“哎,对了,你到底有没有看到福根这个王八蛋啊?” “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翠玉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个王八蛋会不会在烟馆呢?”大志突然记起了福根是个瘾君子。 “别说,真有这种可能。”翠玉也想起了福根染上毒瘾的事来。 大志和翠玉一番商议,便朝烟馆而来。巧得很,他俩刚到烟馆门口就遇上了正要出门的福根…… 正文 第48章猝不及防 大个儿已经在城外呆了一天两夜了,不知有多少次他想混进城去,可看到城门口发生的一幕幕触目惊心的事件,他犹豫了,随之也失去了进城的勇气。 大个儿看到在城门口负责盘查的鬼子和汉奸仗着他们手中有枪,有恃无恐,对待他们心中的疑犯异常残暴,若是胆小之人要么痛斥一通带走,要么拳打脚踢一通带走,若是遇到那种脾气暴躁,甚至想反抗的嫌疑人,鬼子和汉奸会毫不犹豫地举起枪来,枪口按在这些嫌疑人的脑袋上,当着出入城众百姓的面儿,就地枪杀,从不眨眼,绝不含糊。 大个儿经过打听得知,被鬼子和汉奸带走的嫌疑人均被关在了鬼子的宪兵司令部,绝大多数都会被折磨致死,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而且大都成了残废之人。 大个儿记得很清楚,昨日晚饭时分,他实在有些忍不了饥饿和干渴,便硬着头皮混进了入城的人群之中,临近城门,他突然听到一声惨叫,踮脚向前看去,只见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年被鬼子一枪托打倒了,鬼子举起的枪还没有放下来。 顿时排成两列的出入城队伍乱了,如同石头掉入了蜂箱之中,私议声四起,嗡嗡声一片,很多人起先被那声惨叫吓着了,想要后退,但一瞬间他们似乎忘却了害怕,也都不急着出城或进城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个被打的少年身上,阴险狡诈的鬼子担心有人混水摸鱼,趁其注意力分散冲过去,命令汉奸摆上了路障,隔断了出入城的唯一通道。 大个儿踮脚看到城门内外的百姓很自然地围成了一场圆圈,如同罗马帝国时期的角斗场一样,圈内除过那个手无寸铁的少年,还有这少年的对手,两名鬼子和两个汉奸。 那少年慢慢爬起身来,愤怒地瞪着鬼子和汉奸,咬着牙说道:“我的家就在城里,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城,又凭什么翻看我的包袱?” “凭什么?”其中一个鬼子瞥了那少年一眼,冷笑着说道,“问的好,我喜欢回答这样的问题,尽管这个问题已经让我烦不胜烦。从小处说,就凭我们手中有枪;从大处说,凭你不配合我们盘查,你不是良民,我们有理由认定你是个八路。这个答案,满意吗?” “胡扯!”那少年气呼呼地看着那个说话的鬼子。 “你很有个性,”那个鬼子慢慢将枪举了起来,枪口顶在了那少年的脑袋上,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说实话,我倒是很想跟你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只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对不起,只能送你上路了。” 话音未落,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场老百姓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有的人甚至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有的人似乎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前方,混在人群中的大个儿看到子弹打穿了那少年的脑袋,*和鲜血随弹头从后脑勺喷了出去,洒在了前方的空地上。 那少年似乎并没有马上就死去,而是微微摇晃着身体,数秒之后才倒了下去,如同伐倒的大树,静静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他,不是八路。”那鬼子扫视了一圈在场的百姓,而后慢慢走到了那死去的少年身边,低头看了看那少年,摇了摇头,这才对两个汉奸说道,“抬走吧!” 大个儿带着满腔愤怒回到了那片林子里,满脑子都是鬼子令人发指的行径,这让他痛苦不堪,他为亲眼看着那少年惨遭杀害却毫无作为而悲痛欲绝,更为那无辜少年竟这样被残害而痛心疾首,为鬼子和汉奸丧心病狂而义愤填膺,为百姓们无知麻木而扼腕叹息……长吁短叹一番,他决定在没有想到良策的情况下,便将城外的这片森林当成暂时的家。 林子很大,倒是藏身的好地方,可是没有粮食和水。 为了能够生存下来,避免渴死饿死,没有吃的东西,大个儿便用树枝做成弓箭,射杀林子里的野物,比如兔子、野鸡,然后钻木取火,将其烤熟了食用;没有水喝,在不可能掘井的情况下,怎么办呢?他就饮用动物的血液。总之,大个儿过着近乎原始人的生活。 吃过午饭,大个儿弄灭火堆,抓起一根棍子朝林外的路上而来,跟此前一样,又坐在了路边的那块大石头上,目光在进出城的百姓和盘查的鬼子汉奸之间游移着,双眉紧锁,心事重重,很显然他还是看不到成功进城的希望,或者说那种希望很渺茫,很渺茫……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个儿突然被身后吵吵嚷嚷的声音吸引了,他转身看去,有十来个农民打扮的人正大步流星朝县城走来,一派行色匆匆之相。他们之中少年人居多,不过也有几个中年人,每个人都眉毛打扭,神情凝重,似乎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得进城去办。 “你们这是……”大个儿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其中一位中年人说道,“请你走开,别耽误我们办正事。” “我不知道你们急着进城要干什么,”大个儿说道,“我要说的是,城门设了关卡,鬼子和汉奸正在盘查,他们好像是在抓八路,可是见到的年轻人一律被抓了,不管人家是不是八路,嘴硬的被当场打死,老实的被鬼子带到了宪兵司令部,反正最终也活不了。” “你这人好不奇怪!”一位年轻点的男子说道,“素不相识,你却将我们拦在半道,说东道西一通,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的这些,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大个儿面对这帮脑袋如同榆木疙瘩一样的人,无奈地摇着头,一字一顿说道,“你们一行十多人,其中大多数是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正是鬼子和汉奸盘查的重点,当然你们几个中年人也不一定不会受到鬼子和汉奸的优待,贸然前去,想过后果吗?” “说了这么多,”那个中年人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更不知道你到底有何目的,就算你是个大善人,一心为了我们,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也不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转身回去吧?!即便前面是地雷阵、万丈深渊,我们都已经走到这儿了,说什么也得过去看看。” “对,都已经到了城门口,没有理由就这样打道回府。”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别管他,我们过去看看。” “他肯定要目的,咱们别上他的当。” “行了,多说无益,还是赶路要紧。” “对对对,别因为闲人在这儿胡说八道,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没错,没错……” 大个儿抬起双手,总想让眼前这拨人静下来,好好听一听他的肺腑之言,可这拨人东一句西一句嚷嚷着,绕过他向前走了,根本就不将他的话当回事,也不将他人当回事。 “这都是些什么人吗?”大个儿跟在他们身后提醒道,“怎么好话都听不进去,前面明明是个火坑,我差点就掉进去烧死,这才好心提醒,你们还……你们别急着进城,先在边上看看情况,看看那些人是怎么盘查的,看清楚,想明白,再决定是否还要进城去!” 那拨人有没有听进去大个儿的话,大个儿也不敢肯定,但他们无人回头示意大个儿,这让大个儿心凉了半截,他深吸了一口气,失望地盯着那拨人匆匆向前的背影,无奈且又失落地摇着头---他不知道那拨人为何如此固执,他的话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可这些人死活就不听他的劝告,毅然决然向心狠手辣、恶贯满盈的鬼子和汉奸走去…… 完了,完了,不知又有几个无辜的生命要死在鬼子枪下……大个儿很哀伤很沮丧,无精打采地回到了那块大石头上,垂头丧气地坐着,脑海中瞬间冒出了鬼子枪杀那无辜少年的场景---子弹打穿了那少年的脑袋,*和鲜血随弹头从后脑勺喷出,洒在空地上…… “你说的没错,”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思绪混乱的大个儿意识到身后有人伸手,他反应敏捷,一把抓住了那人手臂,瞬间转身,将那人的胳膊绕在了其背后,只听得骨节之间“咯巴巴”阵阵脆响,那人痛得呲牙咧嘴,急忙求饶道,“大侠饶命,断了,断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暗害于我?快点说,不然你的胳膊就真的断了。”大个儿狠狠地抬着那人胳膊,那人弓着腰,身体已经严重扭曲变形,脑袋行将触碰到地上。 “大侠饶命,”那人艰难地说道,“您一定是误会了,那会咱们还说过话,真的。” 大个儿慢慢放下了那人胳膊,并抓着他的领子让其站起身来,这才看清楚此人正是此前他再三劝说可还是前去了城门的那拨人中的其中一个,大个儿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是你?其他人呢,怎么就你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没有,”那人说道,“正因为你的提醒,我们才躲过了一劫。他们,他们来了。” “太好了……”大个儿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甚是欣慰。 众人坐定,大个儿被围在了其中,如同英雄一样站在众人面前。 这时,阿紫和打扮成老太婆的乔晓静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大个儿,她俩急切地喊道:“大个儿,大个儿……” 众人随大个儿一起向叫喊声处看去,乔晓静摘掉了头巾,扔掉了拐杖,踉踉跄跄向大个儿走来。 “拿下!”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大个儿身边的众人扑了过去,将乔晓静按在了地上。 正文 第49章有心无力 阿紫和大个儿看到乔晓静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俩瞬间便慌了心神,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叔,”只听乔晓静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族里有令,”一个中年人走过来说道,“让我们将你带回去,你回去就知道了。” “放开她,不然我们跟你们不客气了。”大个儿和阿紫这才反应过来,摩拳擦掌,正准备与眼前这拨人打斗一场,从他们手中夺回乔晓静。 “算了,”乔晓静对阿紫说道,“他们都是乔家村的人,跟我是本家,既然他们奉命前来抓我,那我就跟他们回去便是。千万别在这里打斗,很容易招引来鬼子和汉奸的。” “听到了吧,”那位中年人冷冰冰地说道,“这是我们乔家村的事,是我们乔姓家族的私事,跟你们两个没有关系,你们让开!” “大家都冷静冷静,”大个儿上前说道,“别上火,听我说几句。我想说的是,她可是干大事的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你们这样将她带走,会耽误很多大事的,到时候你们肯定会后悔。再说了,你们将她带回去,又能怎样呢?这样好不好,看在我曾经挽救了你等性命的份上,我也不需要你们铭记我的救命之恩,卖个薄面给我,将她放了吧!” “混账!”那中年人怒斥道,“你的恩情是你的恩情,大不了将我等的脑袋拿了去,我们带她走这是族长的命令,这是族里的大事,两者之间岂能相互抵销?” “你的意思,不能通融。”大个儿怒气冲冲地等着那中年人。 “不能!”那中年人的语气非常强硬,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别再吵了,”乔晓静劝道,“我跟他们回去便是,你们想办法混进城去,福根的事情还要接着去办,粮食和鬼子都得上点心……有事多商量,不要争吵,切勿意气用事。” “该交代的交代了,”那中年人说道,“该说开的也说开了,咱们这就回乔家村。” 大个儿和阿紫无奈地看着乔家村十来号村民将乔晓静如同押犯人一样押走了,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你们可真行,”大个儿追赶了几步,对那拨人说道,“要不是我提醒你们,也许你们现在已经被鬼子关进了人家的宪兵司令部了,说不定你们之中已经有人被鬼子打死或折磨死了,此刻你们却全然不念及恩情,竟然要将我们的老大抓了去,哪有这样的事情?” 大个儿看到那拨人头也不回,一个劲推搡着乔晓静向前走去,已经到了弯道,马上就要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失望地自言自语道:“什么人吗这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还口口声声什么救命恩人,什么大恩大德,眨眼之间便翻脸不认人,简直就是一群白眼狼……” “行了,别生气了。”阿紫轻轻拍了一下大个儿。 “我能不生气吗?”大个儿激动地说道,“为了找你们,我已经在这片林子里呆了两天两夜了,你知道我这两天两夜都是怎么过的吗?说了怕你不信,我都快变成野人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阿紫向大个儿所说的林子看了一眼,紧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了满脸委屈的大个儿,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呆在豆腐坊,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别急,”大个儿听出了阿紫的话音,她担心豆腐坊出事了,遂解释道,“豆腐坊和大志他们都安然无恙,跟你们走的时候没有两样,只是我,我迟迟不见你们回来……”大个儿将半夜走出豆腐坊,遭遇喝了酒的鬼子,竭力逃命等情节简单向阿紫讲述了一番。 “怪我们,”阿紫叹道,“怪我们虑事不周,原本以为半天时间就能回来,最多也就一天时间,怎么也不可能在外过夜,说实话,我们根本想都没有想过会在外过夜,遗憾的是事与愿违,不但当天没有赶回来,而且还在外面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走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交代和安排清楚,不但让你们为我们操心,而且还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这算什么委屈?”大个儿摇着头说道,“生活自由自在,每顿饭还都是山珍美味,有多少人想吃还吃不着,大志他们若是知道了,肯定馋得掉口水!最主要的还是等到了你们,只是,只是好不容易相聚,只说了一句话,老大就被那些无知的村民给押走了。” “谁能想到呢?”阿紫深吸了一口气。 “当时,”大个儿有些后悔,自责道,“当时我们不应该听从老大的命令,就应该跟那些无情无义愚昧无知的家伙干一仗,将老大从他们手中夺下来,即便引起鬼子注意。” “没用的,”阿紫摇头说道,“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老大根本就不想让我们跟她的同族人冲突,她还是担心将来无法面对乔家村的老乡们。你想,以老大的身手,别说十来个村民了,就是十来个赤手空拳的鬼子,她若是想要逃离,鬼子们又怎么可能留住她呢?” “也是。”大个儿觉得阿紫所言颇有道理,频频点着头。 “目前,”阿紫说道,“我们要面对的事情千头万绪,可在这个时候老大被乔家人带走了,看情况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咱们得想办法进城,得让翠玉姐和大志他们知道这件事情,还得商量一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毕竟秋粮马上就要收割了,不能半途而废。” “这些道理我都懂,”大个儿脸上隐约露出了难色,略显尴尬地说道,“可,我们这样怎么进得城去,城门口白天黑夜总有鬼子和汉奸把守,盘查得那么严实,但凡有点不对劲可能就完了---你是没有看到,鬼子对嫌犯有多么心狠手辣,只要他们认为你是八路,你不去接受宪兵司令部鬼子的严刑拷打,那就当场毙命,这样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那怎么办?”阿紫看着大个儿,无助地说道,“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城外吧?翠玉姐他们都在城内,不知他们有没有事,跟踪那个瘾君子福根有无进展,更何况他们还在惦记我和晓静姐的生死,必须跟他们见面,必须得跟他们取得联系,这是最基本的事情。” “可,”大个儿朝城门方向眺望了一眼,略显沮丧地说道,“可我们怎么进城,鬼子和汉奸查的那么严,一旦有点闪失,你我掉了脑袋关系不大,可小分队怎么办?本来就人手不够,还肩负着这么重大的使命。眼下老大不在,千万不可冲动,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阿紫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秋粮能让我们从长计议吗?鬼子和汉奸能让们从长计议吗?还有我们现在遇到的麻烦,它会容我们从长计议吗?很显然,从长计议不适合这里,这里需要的是审时度势,需要的是抓住战机,需要的是速战速决……” “那你说,”大个儿不同意阿紫的说法,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遂说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尤其是当下,咱们两个怎么才能进入城去而且还不被鬼子和汉奸逮住。” “这是问题的关键,”阿紫低着头,沉思片刻,淡淡的说道,“不过咱们也没有必要灰心丧气,我总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肯定会有办法的,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想到罢了。” “那你想吧!”大个儿好像是在跟阿紫说话,又好像是跟他自己说话,淡淡地说道,“为了能找到进城的办法,我整天都在琢磨,琢磨得这头皮都发麻发木发痛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避免被鬼子和汉奸的盘查。你比我聪明,但愿你能找到一个好的办法。” 城门就在眼前,却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数十步就能进得城去,现在却要苦苦寻觅进城的办法,真是的,这些畜生非得要让人这般无奈无望……阿紫望着陈旧且破损的城门,内心既焦急又无奈,既束手无策又失落哀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唉,”大个儿叹道,“他娘的,真是憋屈死我了,要是搁在过去,我早已经冲进去跟那些畜生干起来了。现在倒好,受困于此,有心无力,毫无作为,多少次真想跟那帮王八蛋拼了算了,只可惜手无寸铁,没办法跟那些毫无人性的屠夫拼斗。” “是啊,”阿紫也叹道,“现在的所作所为皆不是个人的事情,不能只图一时痛快而不顾及后果,毕竟牵扯着一个大的集体,与将近二十来人的命运息息相关,这才让我们缩手缩脚,不敢有任何不计后果的举动,不然我也想跟鬼子和汉奸来个徒手夺刀的游戏。” 大个儿坐在石头上,默然无语,无精打采地看着城门。 阿紫长吁短叹,在大个儿面前走来走去,一副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样子。 “如果晓静姐在就好了,”阿紫喃喃自语道,“她脑子活络,主意也多,总能在关键的时候想出别人想不到的办法……她肯定有办法进城的,不会像现在这般无计可施。” “远水解不了近渴,”大个儿说道,“这儿的事还得你多动动脑子,老大现在的处境应该比你我还差,但愿她能早日回来。” 乔晓静已经回到了乔家村,她被直接押送到了乔家祠堂,乔氏族人大都已经在那里等候着她了,她刚进入祠堂,身后那扇破旧的大门伴随一串沉重的刺耳声关上了。 “跪下!”乔晓静被推到了祖宗牌位前,一个沙哑而又沉郁的声音冒了出来。 正文 第50章鞭刑 那声音似乎来自于幽冥之境,乔晓静听到“跪下”二字,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整个身体就像冻住了,身体各个器官僵硬无比,想动似乎都动弹不得。 “跪下!”就在乔晓静发愣发呆之际,那声音突然又出现了,颤微微地钻入了耳朵。 “我……”乔晓静左右看去,站在她两侧的都是乔家村上了年岁的人,他们一个个须发皆白,手柱拐杖,颤颤巍巍,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饱含着惊异的目光,她想避开这些老者的眼光,想找到那个发号施令之人,她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说出这种强调的话呢? 乔晓静几乎将台上的老者看了一个遍,没有看到族长乔宝财,也没有找到那个发声之人,确切地说,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连续两遍向她发出“跪下”的命令。 当乔晓静目光移到台下的时候,她的心为之一颤,台下黑压压全是乔家族人,他们一个个衣着破旧,目光涣散,神色迷茫,用看到了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站在香坛前的她。 “各位大爷、叔叔、婶婶及同族的兄弟姐妹,”乔晓静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为何要将我抓了来,但我以为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是有人误会我了,我当着祖宗先人的面发誓,我绝对没有处罚族规,没有干对不起乔家族人的事情,希望你们相信……” “跪下!”乔晓静“我”字还未说出口,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出现了,他急忙向声音处看去,这才发现说话之人竟然从祖宗牌位后面的那道墙的夹缝中走了出来,小的时候她曾与父亲乔良来过祠堂,曾经冒冒失失乱跑,父亲还因此受到过责骂,但她从未发现这道墙竟然有夹缝,这让她吃惊不小,令她更为吃惊的是此人正是一直没有看到的族长乔宝财。 “还不跪下?”那须发皆白、骨瘦如柴、满面皱纹的乔宝财恼怒地盯着乔晓静,并用手中的拐杖,也就是一根锄头把而已,狠狠地捣着地面,并重重地跺着脚。 “跪下!跪下!跪下……”乔晓静稍有迟疑,她身后的乔家族人便对她吼叫起来,那声音整齐划一、高亢有力,并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跺脚声音,大有气吞万里山河之势。 “好好好,我跪我跪……”乔晓静被这阵势吓到了,她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即使是小时候族里元老为了惩罚她父亲乔良不管教她裹脚、不约束她背经叛道的言行,也没有出现这般阵势,她不想再让愤怒的族人变得疯狂,没有法子只得按照众人要求跪下。 “我,”乔宝财这才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了下来,他来到香案前抓起三支香,颤颤巍巍对着油灯点着,又颤颤巍巍站在祖宗牌位正前方,边对祖宗牌位进香边说道,“后人乔宝财有负先人重托,没有管教好族人,族里出现了不习教化,伤风败俗、丧心败德之人,使祖宗先人蒙羞受辱,实为我之罪过。我,后人乔宝财今忝欲领命,使余力劝诫罪人。” 此番言毕,乔宝财将三支香高举头顶,弓腰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再拜,而后又跪在了祖宗先人牌位前,三叩头三作揖,整个过程显得极为庄重和虔诚。 叩拜完成,乔宝财试图起身,或许是内心太过痛苦所致,或许是年迈体弱之故,竟然没有站起身来,乔晓静匆忙上前搀扶,没想到伸出的手被挡开了,还是在另一个族人的搀扶下他才站起身来。 乔宝财拄着拐杖,怒视着乔晓静,见乔晓静重又跪下,这才颤颤巍巍来到众人面前,咳嗽了两声,而后说道:“这女子从小就妖,他爹乔良活着的时候就管不了,乔良死后,她娘春花疯疯癫癫也不知道怎么管,这娃就更疯更妖了,以至于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宝财大伯,”乔晓静说道,“你这有些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我跟双喜一样,也是妈生爹养的,跟双喜没有什么不同,怎么能说我从小就妖呢?再说我从小到大,从来不敢违反族里的规矩,不敢不听族里长辈的教诲,一直都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做的,并无出格表现。当然,我爹辞世之后,我在家里呆的时间不多,但不管在哪儿,都不曾忘却规矩。” “果真如此?”乔宝财抡起拐杖,指着乔晓静反问道,“既然你守规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关于你的是是非非?既然你守规矩,为什么会有那些丑事,而且还被人写成了书,还将这些丑事传扬到了咱们乔家村你的这些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姨妈婶子的耳朵里,我想就连村里的狗儿猫儿都知道了,你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既然你守规矩……” 可能是乔宝财情绪太过激动,话说得太多,呼吸有点不顺畅,喘了起来,连连咳嗽,乔晓静感觉他似乎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想起身帮忙,但看到乔宝财那种冷漠,甚是有些憎恨的神情,只得作罢。她偷偷看台下众人,只见众人无动于衷地站着,无人上前帮他。 “打她,嘿嘿,打她……”就在众人安静地看着乔宝财咳嗽的时候,突然人群中有人喊叫起来,那声音似乎在笑,但又似乎在哭。众人听到这声音,都向声音处看去,人群中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待人群露出缝隙,乔晓静这才看到此人乃是烂眼子薛老汉。 “对!”那乔宝财看着薛老汉点头道,“家有家法,族有族规,这孩子出门太久,心已经变野了,不动刑她是不会招的,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来人啊。” “进香~”有两个年轻人应声站在了台前,乔宝财拉长音对他俩说道,“请家法~” “是!”两个年轻人回答得干脆利落,他们领命上前,上香,叩拜,之后便从香炉后面抬出了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长长的木匣子,他俩就像抬着某个祖先的尸身,无比小心在意,无比庄重敬畏,举过头顶停了三五秒后才放在桌子上,层层揭开红布,最后一个深红色的木匣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打开木匣子,取出了一个带红穗子的板子和一个带红穗子的皮鞭,此二人各捧了一样,站在了乔宝财和众人面前。 “打死她,打死她……”众人突然疯狂地叫喊了起来,似乎每个人都跟乔晓静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有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之势。 “这两样东西,”乔宝财咳嗽了几声,这种叫喊声才渐渐平息下来,他指着那板子和皮鞭,颤巍巍地说道,“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专门处置那些不尊族规,不敬祖先,不守祖德,行为不轨,罪大恶极之人,她伤风败俗,有辱祖先,但鉴于是个女人,族里也不能不顾及,本该打她板子,就改为抽鞭子吧!不能太多,但也不能太少,重打五十鞭子。” 那个捧着板子的年轻人向乔宝财和众人微微点了一下头,将板子重又放进了木匣子,站在乔晓静身边,拉长音调高声喊道:“尊族规,行刑!重打五十鞭子,不能徇私手软,不能多一下,也不能少一下,祖宗先人在上,族里父老在前,教化人心,以儆效尤……” “慢!”乔晓静打断了那个学“古人背书”的少年的话,当着众人的哭诉道,“我此前就解释过,我险些被歹人害死,曾经的很多事情都是被迫无奈而为之,你们应该体谅我一个乡下人独自在外的苦和痛,我是受害者,你们不该听信片面之言,再来惩罚我啊!” “行刑!”那乔宝财用拐杖重重地戳着地,厉声吼道,“给我行刑!” “打死她,打死她……”众人刚刚缓和的情绪似乎被乔宝财的拐杖点醒了,他们又疯狂地高声喊叫起来,并且挥动着手臂,声势浩大,蔚为壮观。 “打吗?”那个手握皮鞭的小伙子看着乔宝财和另一个少年,手中的皮鞭微微颤抖。 “打啊!”那少年皱着眉头点着头。 “好嘞,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那少年往手心啐了一口唾沫,紧紧握住了皮鞭末端的把儿,抡起皮鞭,咬着牙向跪在乔氏祖宗牌位前的乔晓静后背抽打过去。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乔晓静“啊”地惨叫了一声,那叫声似乎不是从人的嘴中发出的,更像是从人的血液和骨髓中发出的,凄厉、悲惨、绝望,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那些站在台下的乔晓静的大爷、叔叔、婶婶及同族的兄弟姐妹却像听到了秦腔中那些鄙俗的荤段子,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甚至有人在小声叫好。 皮鞭不停地抽打在乔晓静的身上,乔晓静的叫声由此前的凄厉变得沉郁了很多。 “这样的烂女人,”乔晓静隐约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她虽然痛得脑袋发胀发麻,但还是能够分辨出来说话之人便是红杏婶子,那红杏不屑地说道,“不该进祠堂,脏了这块地方。只鞭刑,太便宜了,烂女人,要是在过去,不钻猪笼子沉湖,起码也得活活烧死。” “打死她,打死她……”众人的情绪并未因鞭刑的进行而有所缓解,相反激动和热情更高涨了,红杏婶子那样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着,那声音震得屋顶的灰尘掉落了下来。 那行刑的少年似乎受到了鼓舞,下手越发重了,只见乔晓静后背血迹斑斑,皮鞭已经带血,不多时便昏倒在地,可那少年依然挥动着皮鞭,旁边的少年高声喊道:“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正文 第51章过关 县城外,阿紫双膝支着下巴,沮丧地坐着,大个儿却疯了似的,呼呼喘着粗气,背着手不停地转着,一副怒气冲冲且焦躁不安的样子。 “你干什么去?”阿紫突然发现大个儿不见了,四下张望,这才发现大个儿正向城门方向而去,她急匆匆下了石头,边追赶大个儿边喊道,“疯了吗傻子,真不想活了吗?” 大个儿挺着脖子,头也不回,照旧气呼呼地走着。 “后生啊,”这时候从对面走来了一个衣着破烂的老汉,那老汉看到大个儿憋着气,遂劝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不过你这样过去,可不会有好结果的。” “大伯,”大个儿停下了脚步,淡淡地说道,“你刚才城里出来,没有为难你吧?” “看你说的,”那老者扭头向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可疑之人,低声说道,“那些畜生能轻易放过我吗?拽着我转来转去,遛了好几圈,见我是个老东西,这才放行的。” “听到了吧?”阿紫已经赶了过来,她对大个儿说道,“他们抓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还犟的不行,非得前去试试,这不是别的什么事,瞎试探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对啊,”那老者接着说道,“这种事情可不得大意,不小心真会掉了脑袋。” “可是,”大个儿不甘心地说道,“可是我有要紧的事情必须得进城,这件事同样生死攸关,我不能在这儿干等啊!” “这事,”那老者摇头叹道,“你这事还真不好办了,进城可能会被那些畜生逮住,你的性命可能不保,不进城你的性命可能没问题,但你所牵挂的人可能有性命之忧……” “老伯,”阿紫殷切地问道,“您经历的事情多,若是您遇到了这种情况,您会怎么办呢?” “你这女娃,”那老者笑道,“怎么还给我下套呢,我哪儿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谁又能保证他这一辈子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呢?若是我遇到这壮汉的事情,我只能想办法让那拨畜生将我当成无用的老头,这样兴许能蒙混过关的。” “对啊,对啊!”阿紫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衷心地谢道,“谢谢老伯,您可真是个有智慧的人,是您救了他的性命啊!” “啥意思?”大个儿不懂阿紫之意,直勾勾看着阿紫。 那老者咳了两声,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跟我来,”阿紫拽了一下大个儿的衣袖,急匆匆向那位尚未走远的老者追去,赶上那老汉,阿紫笑盈盈地说道,“大伯,我,我想买你身上的这身衣裳,希望您能成全。” “这破衣烂衫的,”那老汉甚是吃惊,不解地问道,“扔了可能都嫌烂,没有人会去捡的,你要它作甚?再说了,我也就这件烂衣裳,要是给了你,我,我就没穿的了……” “大伯,”阿紫打断了那老汉的话,笑着说道,“您尽管放心,不白要你的衣裳。”她转身拽了拽大个儿身上的衣服,低声说道:“这身衣裳送给你,你穿着这身衣裳回家。另外,另外我们还会给你一点钱。你看,这样行不行啊?” “真的?”那老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泥糊糊的手指头掏了掏耳朵。 “真的,当然是真的。”阿紫频频点着头。 “这……”大个儿看着阿紫和那老汉,一脸的懵懂之相。 “这什么啊?”阿紫扭头说道,“赶紧着,赶紧将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愣啥啊?” 大个儿虽然不知道阿紫让他这么做的用意,但他还是开始解衣服扣子,站在对面的老汉见此情形,也开始脱衣服了,很显然阿紫再站在那儿不大合适,她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背着身子站在了他们的身前。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大个儿和那老汉也都只换外衣,眨眼工夫,他俩的衣服已经换了过来,阿紫再看大个儿的时候,心头一震,俨然不像那个充满生机的年轻人,起码也是四十岁之上的中年人了,仔细看去,他的脸色和样貌却还是年轻人,并未有所改变。 “怎么?”那老汉看到阿紫突然紧缩眉头,以为她要反悔。 “谢谢,这里没您事了,您走吧。”阿紫从身上掏出了几个钱,递给了那老汉,目光却总盯着大个儿,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脸色越沉郁了。 “你别总这样盯着我,我心里发毛。”大个儿偷偷瞟了阿紫一眼,怯怯地低下了头。 “平时,”阿紫略带埋怨地说道,“你这脸看上去满是褶子,长得老相,现在怎么就没有褶子了呢?这没了褶子,怎么捯饬也不像是个老年人,就算你穿上了一件七老八十的衣服,鬼子也能认出假来。” “哦~”大个儿这才真正明白阿紫用意,略微沉思了数秒,小声对阿紫说道,“我有办法了,跟我来,准叫你满意。” 话音刚落,大个儿便朝树林里疾步而去,阿紫半信半疑,跟在他身后也进了林子。 大个儿来到了林子深处,他曾经烧烤野物的地方。只见他将手伸进了吃剩的野物的肉里面,不停地捣鼓着,不大一会儿他的双手上糊满了粘稠的淡黄色液体,而后他将双手敷在了脸上,就像平常洗脸一样搓着,很快他的脸上也糊上了一层淡黄色的液体。 “等着吧,很快就会让你大吃一惊了。”大个儿得意地说道。 “脸上这是……”阿紫觉得有些恶心,皱着眉头,咧着嘴。 “看着是有些不舒服,不过管大用,鬼子变成鬼也辨不出真假来。” “但愿吧!” 约莫过了一刻钟,大个儿咳嗽了两声,弓着腰站在了正在低头想事的阿紫面前,阿紫抬头一看,眼前是个头戴褪色烂毡帽,满脸蛇皮斑的沧桑老者,眼角和嘴角全是皱纹,甚至连脖子上都爬满了皱纹,不到八十岁,起码也过了七十,吓得她差点仰过去,指着那人并惊讶地问道:“你,你是大个儿,对吗?” “什么大个儿?”这人气息很弱,话音刚落便咳嗽起来。 “那,那个大高个子……”阿紫怯怯地站起身来,前后左右顾盼着。 “脸烂乎乎的,太吓人太恶心了,可能是不好意思让你看到,偷偷走了。” “走了?”阿紫起先很惊疑,不过她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看了那老人一眼,边向林外走边自言自语道,“还说会让我大吃一惊,以为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没想到……” “难道,”那老者说道,“难道你没有惊到吗?” 阿紫一愣,这声音分明就是大个儿的声音,这一点她确信无疑。可是四周并无别人,说话者只能是那个年迈的老人,她转过身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愣着了,”那老者笑着说道,“你看我这样,能不能混进城去?” “你……”阿紫这才确信眼前的老者竟然是大个儿,吃惊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能耐,完全骗过了我。说真的,这下好了,别说鬼子了,就是鬼也认不出你来了。” 大个儿和阿紫不敢再耽误时光,匆匆出了林子,半道上,大个儿捡了一根棍子作为拐杖,阿紫在一边搀扶着,不紧不慢朝城门而来。 “站住,”到了关卡,汉奸喝住了大个儿和阿紫,“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进城?” “看病。”大个儿一连串咳嗽,阿紫便撒了个谎。 “都这熊样了,”那汉奸不屑地说道,“看好了病也活不了几天,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还看什么病啊?” 阿紫没有再做声,只是搀扶着大个儿站着,大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不停地咳嗽,咳得唾沫星子乱飞,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走吧,走吧,真是个病死鬼!”那汉奸捂着嘴,瞪着大个儿,不耐烦地摆着手。 就这样,大个儿和阿紫进了城来。 回到赛西施豆腐坊,众人看到阿紫和大个儿平安归来,无不欢欣雀跃,自然少不了问寒问暖。 进了茶水,吃了饭食,翠玉将阿紫叫到了另一间屋子,极为小心地关上了屋门,低声说道:“你回来了,晓静也应该一同回来,怎么没有见她?而且你和大个儿回来到现在,每谈及晓静,总支支吾吾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晓静现在到底在哪儿?” “走到城门口,”阿紫也很小声地说道,“晓静姐被乔家村的村民抓走了,我担心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会生乱,故而再三犹豫才没敢说出来。” “抓走了?为什么要抓晓静?”翠玉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激动,猛地抓住了阿紫的双臂,并不停地摇晃起来。 “不知道。”阿紫摇着头,一脸沮丧地说道,“那些村民一个个凶巴巴的,还都蛮不讲理,非要将晓静姐抓走不可,我们本想动手,可晓静姐并不希望我们插手,故而……” “哎呀,”翠玉愁眉紧锁,边踱步边叹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抓走晓静,也不知道晓静现在到底有没有事儿,也不知道晓静还能不能安全归来,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屋门突然“咯吱”一声,翠玉和阿紫疾步到了门口,打开屋门发现乔双喜正蹑手蹑脚想要离开,翠玉叫住了他,并斥责了几句,而后问道:“你总这么好奇,到底想要听到什么?换句话说,刚才你都听到了什么?” “都听到了,”乔双喜说道,“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现在我得回趟乔家村,我得去救晓静。” “晓静有危险?”翠玉和阿紫异口同声问道。 “当然!”乔双喜的回答很坚决。 正文 第52章复活 乔家祠堂似乎被暗淡的天色蒙上了一层黑纱,尽管已经点起了油灯,可又高又深的祠堂还是黑乎乎的,灯光之下,一个少年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抡起皮鞭继续抽到已经昏死过去的乔晓静,另一个少年则用高亢嘹亮的声音喊道:“四十八,四十九……” 台下的乔家族人听到“五十”二字,纷纷踮起脚来,伸长了脖子向台上望去,他们都想看看挨了五十皮鞭的乔晓静到底成了什么样子。那乔晓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与死人无二,只见其后背无数条血痕交织在一起,不过血液渗出,已经模糊了原有的形状。 “她好像死了……”行刑的少年将手放在了乔晓静鼻子边上,并未感受到鼻息。 “死了?”乔宝财极为平静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乔晓静,淡淡的说道,“只是昏死过了而已,就算真死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死了?” “那女人死了?” “打死了……”顿时整个祠堂又一片嗡嗡之声,显得混乱不堪。 “为了,”乔宝财咳嗽了两声,同时“咚咚”在地上猛捣了两下拐杖,众人声音渐息,他说道,“为了严肃族规,为了杜绝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再发生,这个人今晚就关在祠堂之内,若是死了,那是她的命,若能活过来,就让她在祖宗先人灵牌前反思自省。” 台上其他老人也都站起身来,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点着头,示意赞同乔宝财的决定。 乔宝财拄着拐杖下了台来,其余老人紧随其后,台下的人群自觉分成了两部分,中间让出了一条通道,乔宝财来到人群中间说道:“以后都给我老实点,散了吧,都回吧!” 众人都怯怯地看着乔宝财,并不敢动弹,伴随祠堂大门一串沉重的声响,乔宝财等一干老汉走出祠堂,大家这才如同化了的雪水“哗啦啦”散开了。 “这样的烂女人,”那红杏与两个寡妇走在前面,还未走出祠堂,便对左右埋怨道,“要我说,就不该进祠堂,活活脏了这地方。还有啊,干了那种不要脸的事情,只抽了几鞭子,也太便宜她了。要是在过去,这种女人,不钻猪笼子沉湖,起码也得活活烧死。” “是啊,是啊,族长就是偏心,没见过对别的女人这么好过……”红杏身边的那两个寡妇似乎也不满意乔宝财这样的处理,心里颇有怨气,唠唠叨叨走出了祠堂。 有的人挤着往外走,但也有人驻足不前,其中就有那么几个馋嘴的男人,他们的女人又拽耳朵又蹄屁股,并歪嘴烂言斥道:“看啥呢,那贱人你没看够咋地?还想陪她在这儿过夜?没出息的东西,见不得烂女人,见了骚狐狸你就迈不动道,还不跟我回去……” “丢死你先人了,家里的还没看够,跑着这儿丢人现眼来了?那是个啥?那就是个烂Huo,是个人人都能骑的婊Zi,你,你也不怕脏了你的眼睛……” 看到这种趣闹的场面,很多族人也许早已经忘却了那个还躺在冰冷的地上,生死不明的乔晓静,他们轰然大笑着,相互指点着,涌动出了祠堂。 那祠堂两扇厚重的大门伴随沉重且悲戚的响声关上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整个祠堂顿时显得空空荡荡,到处都黑乎乎的,唯有正上方数排祖宗的排位还整齐划一地摆放在那里,一派阴森萧杀之象…… 那乔双喜在大个儿的帮助下成功出了城来,他担心乔晓静会被害死,故而不敢有任何松懈,一路小跑着穿过了荒原,趟过了黑沟,翻过山岭,大半夜便已经看到了乔家村。 此时的乔家村就像一座上了年岁的某个达官贵人的陵寝,模模糊糊的坐落在山脚下一片滩地上,在夜色的包裹下,死一般沉寂,一点光亮都没有,一点声响也都没有。 乔双喜沿着小路连爬带滚下了山来,没走多远,便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他知道已经来到了乔家村外的那条河畔,这是他从小玩耍的地方,与晓静定亲之后,他俩曾经常来到这条河边玩耍,河水听过他俩的很多知心话,见证过他俩的快乐时光,可以说这条河跟村子背后的那座山是他童年到过最多的地方,别说天黑,就是闭着眼也能寻摸过去。 过了河,没走多远,乔双喜便进了村子。 刚拐上大道,乔双喜突然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黑不溜秋的,本能地问道:“谁?” “你谁?”那人声音稚嫩,分明是个没有长大成人的孩子,可令乔双喜不解的是这家伙个头不矮,怎么看也像个大人,他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了。 “我听不出你的声音,难道在这村里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乔双喜一字一顿。 “双喜哥,”那人倒是听出了乔双喜的声音,笑着说道,“我以为谁呢?吓我不轻。听说你疯了,死在了外面,这么长时间没有你的信儿,我也以为你……你怎么回来了?” “泥娃,”乔双喜也听出了对方声音,他没有心思在此叙旧,淡淡的问道,“我说,你半晚上不在家睡觉,村子里乱转悠啥呢?你也不害怕,万一碰上了什么吓人的事情。” “小点声,”那泥娃扯了一下乔双喜的袖子,将他拉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千万不可让别人听到。我要去祠堂一下,去救人命,你爹今天可下了严令,任何人晚上不能前去祠堂,若是违反了规矩,那可不得了,搞不好会跟那个女人一样,足足挨五十皮鞭的。” “是不是晓静?” “他们没说,不过我觉得就是。” “在祠堂?” “对哩。” “你说她被打了五十皮鞭?”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好了,好了,别说了,赶紧着,带我去。”乔双喜很焦急,拽着泥娃便向前走。 “这样冒冒失失过去,”泥娃甩开了乔双喜的手,略显埋怨地说道,“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咱们两个就完了,你是族长的亲儿子,他不会对你下毒手,但我就难保了。” “那你说咋办?” “跟在我身后,别出声,贴着墙走。万一觉得不对劲就分头跑,别让人抓住就行。” 乔双喜别无他法,只得按照泥娃的意思去办,学着泥娃弓着腰身,紧挨着墙壁向乔家祠堂而去,一路上倒是安生,什么人也没有再遇上,甚至连点人气都没有感觉到。 就这样乔双喜和那泥娃偷偷摸摸来到了祠堂门口,他们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有异常情况,这才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泛黄的灯光下,那陈旧的祠堂依然暗淡无光,依旧空空荡荡,除过数根怀抱大小的柱子、整齐摆放的牌位,就剩地上躺着的一人,并无其他。 “跟我进来,”说话之间,泥娃将祠堂大门推开了一条缝隙,他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乔双喜不敢迟疑,倏地进了祠堂,随手便关上了大门。 “双喜哥,”泥娃已经到了乔晓静身边,急切地说道,“坏了,这下可完毬蛋了,她身子已经凉透了,都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了。” “什么?”乔双喜踉踉跄跄来到乔晓静身边,轻轻碰了一下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果然如泥娃所说,她的手冰凉得如同结冻的冰凌,他就像触电了一样,忽地将手缩了回来,整个人就像瘫痪了一般坐在了地上,目光涣散,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双喜哥,现在咋办啊?”泥娃从香台上拿来了一盏灯,六神无主地看着乔双喜。 “唉---”乔双喜长叹了一声,这叹息充满了苍凉、悲伤和绝望。他将乔晓静的衣服拉扯平整,尽管衣服已经打成了一条一条的烂布,而后他又将乔晓静的身子翻了过来,让其平躺着,此后他慢慢跪到了乔晓静头边,将乔晓静的上半身抱在了怀里,让她的头紧紧贴着他的胸脯,轻轻摩挲着乔晓静的脸,情不自已地流下了眼泪,他想哭,却哭不出声来。 “别光顾着流眼泪啊,”站在一边的泥娃急得抓耳挠腮,催促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得拿个主意,咱该咋办,万一有人来了,下一个死在这儿的可能就是我了。” 乔双喜就像中邪了似的,眼睛直呆呆地看着泥娃,在泥娃的再三催促下,他才慢腾腾地站起身,双手捧起那身体已经僵硬了的乔晓静,一步一步地向祠堂门口走去,泥娃先是有些惊愣,见他已经到了门口,这才匆忙跑了过去,为他打开了大门。 厚重的大门伴随一声沉闷的响动打开了,乔双喜正要捧着乔晓静迈过门槛的时候,门前突然站满了人,他们都举着火把,其中族长乔宝财站在中间。 乔双喜被眼前情景怔了一下,险些将乔晓静掉落在地上,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抖,她竟然咳嗽了一声,这让乔双喜万分惊疑,他看着乔晓静的脸,慢慢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她的鼻尖,他竟然感受到了她的鼻息,他扭头对泥娃激动地说道:“活着,有气,没有死!” “你!”乔宝财举起拐杖指着他的儿子乔双喜,气得咬牙切齿。 “对,就是我。她,她不能死。”乔双喜一点也不示弱,歪着脑袋盯着乔宝财。 “先,关起来,关进村里的牛棚!”乔宝财瞪着乔双喜和泥娃。 正文 第53章关牛棚 乔宝财不想让他所谓的傻儿子乔双喜受到伤害,但又不能在族人面前做得太过显眼,毕竟他是一族之长,这才命人将乔双喜、泥娃以及刚苏醒过来的乔晓静关进了牛棚之中。并安排了两个年轻人手握棍子守在棚外,棚子上插了两支火把,分布于此二人头顶。 虽说是一座牛棚,因多年不圈牛了,早已经没有了牛曾经生活过的任何气息,而今也就是一个废弃的篱笆圈子而已,有些荒凉,四处漏风,还没有屋顶,不过乔双喜一点也没有气恼,相反他的内心满是欣慰,因为乔晓静复活了,起码她没有死。 “我说过,”那泥娃却并不安心,独自坐在一旁,透过火把之光看着若无其事的乔双喜,心中之气越来越不顺,遂埋怨道,“若是被人发现,一定不好有好结果,现在好了,关在牛圈之中了。你是族长的儿子,族长自然不会将你怎么样,可我呢?我就不一样了,没有保护伞,他想要了我的小命,我就是拼死不愿意也无法与他对抗啊!” “只要晓静没事,”乔双喜好像并未听懂泥娃言外之意,他淡淡的笑道,“关在牛棚就关在牛棚吧,我无所谓。” “你,”那泥娃气呼呼地说道,“你无所谓,可我有所谓啊,没人敢拿族长的儿子出气,你迟早会被赦免,可我就完了,我是有娘生没爹养的人,谁都想上来踹我两脚。” “泥娃,”乔晓静趴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背上的鞭伤火辣辣的痛,她呲牙咧嘴,一字一顿艰难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不不不,”那泥娃本来就是想救乔晓静的,他刚才那番话也专门对乔双喜所说的,与乔晓静关系不大,看到乔晓静伤成那样,竟然还向他表达歉意,他连忙摆手说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更没有因为救你被关起来而有所遗憾,真的,我所说的那些话,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其实是在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本事和能耐救出你并全身而退。” “你,”乔晓静气息奄奄的说道,“不要自责,也没必要自责,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你们都是为我好,要是没有你们,也许我真的,我真的已经死在了那冰冷的祠堂里了。” “别说了,”乔双喜走过去,蹲在乔晓静身边,将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平静地说道,“快别说了,你身上有伤,不能消耗太多元气,还是先安心的养伤。既然我们已经被关在了这里,那我们就面对现实,在这儿先呆着,我相信我们会从这里出去的。” “对啊!”泥娃也劝慰乔晓静道,“虽然咱们被关在了这里,可也绝对不会是死路一条的,别忘了咱们还拥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双喜哥,他是族长的亲儿子,族长即便对我们恨之入骨,不杀不足以泄他心头愤恨,但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动手,虎毒还不食子,他没事,我们肯定也不会有事的。你,你还安心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乔晓静没有再做声,乔双喜冷冰冰地看了那泥娃一眼,泥娃本来就埋怨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歪着脑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扭头睡觉了。 “起来,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熟睡中的乔晓静、乔双喜和泥娃被喊叫声惊醒过来,正有一个年轻人踢着泥娃的腿,并不屑地说道,“你们的心还真大,也不看看这事什么地方,也不想想你们三个倒霉鬼的下场,什么时候都有心思睡觉啊!” “不睡觉,我们干啥?”泥娃站起身来,搓揉着眼睛。 “干啥?”这年轻人摇着头淡淡的说道,“不睡觉能干啥,这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没心思睡觉,也不想睡觉,知道为啥吗?”看到泥娃一个劲摇头,他接着说道:“那是因为很快就没有不睡觉的时间了,所有的时间都将睡下去,谁还想睡觉呢?” 泥娃没明白这年轻人的话,扭头看着乔双喜。 “你是说……”乔双喜将披在乔晓静身上的衣服拉长盖好,走到了那少年面前,呆呆地看着他并说道,“我们,我们的时日不多了,全部,全部要被处死?” “这个,看样子是吧。”那少年显然也不确定,说话的时候闪烁其词,目光散于四处并不看人,但突然他话锋一转,冷冰冰地说道,“奉族长之令,让我将你们三个大逆不道之人带到祠堂受审,别磨蹭了,族长他们在祠堂等着,抓紧时间走吧!” “她身受重伤,不宜再折腾,我陪你们前去便可。”乔双喜应道。 “不可,你不能独自一人前去,你离开这儿,我和她就没有保护的屏障,万一你爹派人谋害我俩,那我俩可就死定了,要去就同去,要不去就都留下。”泥娃听到乔双喜要独往祠堂,心生担忧,忽地挡在了乔双喜身前。 “你我生死患难,到现在你还我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作出那种无情无义之事?” “这可难说,也许你不会不顾我们的死活,也许你也想跟我们同生同死,可你能左右了你爹吗?你能左右了乔家族人吗?只要你爹一声令下,将你关到了别处,或者干脆把你放了,不允许你来见我们,更不允许你救我们,你能违背乔氏一族族长的命令吗?你能违背你爹的命令吗?也许到那时候,你既不能违背族里的规矩,也不能违抗你的命令。” “那你说,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在这儿呆着,等我爹带着族里的人来这儿,还是我们抬着受了鞭伤的晓静,一路颠簸,前往祠堂?” “这……我也不知道,总之你不能跟我们两个分开,要去全去,要不去全留下。” 乔双喜和泥娃相对而立,默然无语,一时都没有了主张。 “你们倒是快着点,”那个奉命前来传话的少年有些急了,他催促道,“族长和族人可都在祠堂等着你们呢,你们可都是犯错之人,怎么能让他们长时间等你们呢?” 没有主意,心绪烦乱,乔双喜和泥娃显得很焦急,对视了一下,均叹息了一声。 “好心提醒你们,”那少年又说道,“你们最好赶紧走吧,别让族长和族人久等,让族长和族人等你们,那可是罪加一等的事情,你们已经这样了,再加一重罪名,那你们可能永世也难得翻身了。” “走吧,”就在乔双喜和泥娃快要急死的时候,那趴在地上的乔晓静说话了,她弱弱地说道,“带着我一起去祠堂吧,这件事情因我而起,若是我不去,不管你们谁去,都解释不清楚,搞不好,搞不好还会给你们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可你的身体……”乔双喜和泥娃异口同声道。 “放心吧,”乔晓静双手撑在地上,试图坐起身来,她咬着牙说道,“背上的伤只是皮肉之伤,总会长好的,幸亏没有伤到关键,无大碍,我,我能挺得住……” “你都这样了,”乔双喜上前搀扶乔晓静站起身来,心疼地说道,“我爹还让咱们去祠堂接受审讯,真是得,我这心里……要我说,你就别去了,好好在这儿休息,我一个人前去绝对能应付得了,我是他的亲儿子,我就不相信跟他吵嚷几句,他会将我杀了?” “何必呢?”乔晓静说道,“族人面前得罪你爹,那就是得罪族长,他为了维护他在族人心目中的权威和地位,他为了稳住和收拢族人们的心,一定会打你的,而且很有可能比打我还要狠。咱们一起去,他们心中最大的罪人是我,因此他们不会为难你们两个。” “那,我也不能让他们为难你啊!”泥娃说话的时候,挽住了乔晓静的另一条胳膊。 “走吧,别让人家再等了,放心,都放心,他们已经打过我了,心里的怨气也已经泄了出来,他们不会再为难我的。”乔晓静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这番道理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可是没有办法,她只能这样做,她不能让无辜的乔双喜和泥娃受到牵连,同时也不想让误解、非议和鄙视在父老乡亲的心中生根发芽。 “那好,”泥娃说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就背你去祠堂。” “这……”乔晓静有话要说,可话未说出口来,泥娃便已经蹲在了乔晓静身前,乔晓静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趴在了泥娃的背上。 乔双喜跟在泥娃和乔晓静身后,他的身后则是那个传令的少年和那两个把守牛棚的年轻人。此三人手握棍子,脸色阴沉,面容凶狠,如同打家劫舍的土匪。 到了祠堂,祠堂门大开着,大堂上下站满了人,台上依旧是乔宝财等几个年岁高、辈份高、威望高的老人,台下依然是乔氏族人,当然也包括那个见不得乔晓静丑事的红杏。 听到通报声,台下众人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泥娃就是通过这条道将乔晓静背到了台上的,乔双喜也是通过这条道来到了他爹乔宝财的面前。 “跪下!”乔宝财怒吼一声,泥娃和乔双喜扶着乔晓静,三人一同跪下了。 “这双喜也在,这事……”有位满嘴掉光了牙的老汉说了这么一句,那声音很空洞。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儿子,给我打,打,打!”乔宝财的语气越来越重,最好一个“打”字似乎是从胸腔中蹦出来的。 正文 第54章惩戒 听到族长乔宝财对他儿子乔双喜动刑的命令,族人无不大吃一惊,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道族长之意是真是假,故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乔宝财的命令,都痴呆呆站立不动。 “没有听到我的话吗?”乔宝财看着众人无一人动弹,用拐杖重重地捣着地板,咬牙切齿,怒吼道,“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聋了?动手,给我动手啊!” “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跪在一边的乔晓静一脸愁容,气息虚弱地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要杀要剐冲我来,别为难他们两个。” “我自然知道,”乔宝财冷冷地说道,“千错万错都是你一个人的错,你的错待会再算,但是他们两个鬼迷心窍,竟然对你言听计从,听信你的谗言媚语,冒着被族人耻笑的风险帮你逃离,他们两个的过错不能就这样算了,大惩小戒必须要有的。” “他们的错因我而起,我来替他们承受对他们两个的惩罚。” “我知道,”乔宝财瞥了乔晓静一眼,不屑地说道,“你已经没脸活在这个人世间,你想一死了之,放心,我会成全你的。但在成全你之前,我还要让你好好看看,睁大眼睛看看,凡是与你有过接触的人,都会因你而受到族规处置,他们受到的伤都因你而得。” “你怎么待我都可以,可,可他是您的亲儿子,您,您怎么……” “亲儿子?在祖宗家法面前,我先是一族之长,而后才是为人父亲,来人,行刑!” 曾经负责对乔晓静行刑的那两个少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怯怯地上了台来,绕过乔宝财到了祖宗牌位前,他俩上了香、磕了头,这才又从牌位后面取出啦那个用红布包裹着的长木匣子,他们一人拿起了皮鞭,另一人拿起了木板子,对视了一下,不知道该用哪个。 “皮鞭?”拿木板子的少年怯怯地问了一句。 乔宝财好象没有听到了那少年的话,恼怒地站着没有做声。 拿皮鞭的少年将皮鞭放进了木匣子,转过身来,对着乔宝财小声问道:“板子?” “打!”乔宝财恶狠狠地说道。 “是,多少下?”拿木板子的少年问道。 “重打五十大板,一下也不能少。”乔宝财咬牙说道。 那少年领命来到了乔双喜身边,别看这乔双喜平日里不哼不哈,是个十足的软蛋,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非常硬起,不待别人开口命令,他主动趴在了地上。 那少年抡起板子,挥动的时候看似很重,可是当板子马上要落到乔双喜身上的时候,他却收了力,并不像众人看到的那么狠那么重。他还一边打板子一边说道:“若是觉得痛就喊出声来,别硬憋着。” “来吧!”乔双喜却不以为然。 众人这才都回过神来,一部分人在台下窃窃私语,另一部分人则盯着趴在地上挨板子的乔双喜和站在一边怒气冲冲的乔宝财,很多人的目光在这父子俩身上游移着,这其中当然不乏红杏那种喜欢看热闹的人,每一板子打在乔双喜身上,他们脸上就会露出喜色。 “一十七,一十八,一十九……”站在另一边的那少年则大声报着数,每听到一声板子抽打在乔双喜身上发出的声音,随之便能听到此人的声音。 “宝财啊,”一个胡须皆白的老汉站起身来,他似乎看出了那行刑少年在弄虚作假,便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样教训孩子,孩子未必能记在心里。” “给我重重地打,”乔宝财是个明白人,他听出了那老汉言外之意,训斥那行刑少年说道,“若是徇私舞弊,待会你也得吃五十板子。”也许乔宝财不想给族人话柄,话音未落,他走了过去,从那少年手中夺过板子,亲自抽打起了他的亲儿子乔双喜。 “啊~”乔宝财一板子下去,便听到乔双喜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别再打了,”乔晓静心里很清楚,她若是替乔双喜求情,只会徒增乔宝财对乔双喜的恨意,只会让乔双喜受到更重的伤,可听到乔双喜惨叫,她不忍心再这么眼睁睁看着,便乞求道,“剩下的板子我替他挨了,您就放过他来,打我好了。” “你,”乔宝财喘着粗气瞪了乔晓静一眼,并厉声斥道,“你给我闭嘴,现在还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算啦,”那泥娃拽了乔晓静,小声说道,“你别再替他操心了,老子打儿子,手再重,心再狠,也不可能真的将他儿子打死的。”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那乔宝财边打边骂道,“这么大的人了,平日里疯疯癫癫也就罢了,如今竟做出这等羞先人的事情来,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就是个烂huo,就是个婊zi,人人都躲着她还恐怕来不及,而你却还偷偷摸摸来救她,你就不嫌丢人吗?” “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乔双喜辩解道,“她没有做错什么,那些事情都是坏人逼她做的,都是别人强加给她的,她是个可怜人,是个受害者。” “畜生,逆子!你竟然说她是可怜人,她是受害者,为这样的人抱不平,这是多大逆不道的话来,是非不分,要你何用?我今天就打死你,免得日后让别人戳我脊梁骨。” “你打吧,”乔双喜冷冷地说道,“既然这样你这么说,我宁愿被你打死。你作为一族之长,她在外受了委屈受了欺负,你不但不帮她,相反为了所谓的族规,为了你这个族长的脸面,竟然想要她的性命,你跟那些坏人又有什么分别?” “你这个畜生,长大了,翅膀硬了,敢教训你爹了……”乔宝财听到儿子如此顶嘴,气得差点了疯了,抡起板子,正要狠狠地抽打,可手一发抖,板子没有抓牢靠,脱手飞了出去,还差点将他自己闪倒,幸亏被站在一边的年轻人扶住了。 “族长,你先坐下来歇会。”那少年将乔宝财搀扶到了一把椅子跟前。 “你,你去,给我接着打,往死里打!”乔宝财指着屁股已经渗出血迹的乔双喜。 “我觉得,”那泥娃摇头晃脑说道,“双喜哥说得对,晓静姐一个人孤苦伶仃漂泊在外这么多年,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你作为族长,应该给她保护,而不是听信鬼子和汉奸的流言蜚语,为了所谓的族规,为了所谓的面子,将一个可怜人往死了逼。” “你,”乔宝财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指着泥娃说道,“你以为你就不会有事了,你给我等着,收拾完双喜就收拾你,你们三个,谁也少不了。” “我看你是长辈,故而才叫你一声伯。你可别忘了我不是你乔家人,你的族规跟我没任何关系。哼……”泥娃冷笑了一声,摇头晃脑,不以为然。 “小畜生,我看你是想造反啊!”乔宝财抡起拐杖就向泥娃头上打去,那泥娃一把抓住了他的拐杖,他便动弹不得,相持了数秒,泥娃向后推搡了一下,他便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手中有拐杖撑住,肯定会跌倒在众人面前。 那乔宝财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知道这泥娃人小,不懂事,生性狂野,担心他会当着众人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丢人的还是他这个族长,他便立即不再跟泥娃争执,而是扭头斥责那行刑的少年道:“拿着木板子呆站着,为何不动手?” “三十三,三十四……”这才重新又开始对乔双喜行刑。 “打吧,”乔双喜痛得疵牙咧嘴,可他并未消停下来,相反话更多了,他说道,“就是打死了我,我也不服,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这是蛮不讲理,你们这是是非不分……” “重重地打,”乔宝财为了乔双喜能够闭上嘴,同时也为了堵住族人悠悠之口,他可不能让乔双喜将那些“糊涂之言”尽数说出来,扰乱了族人的心,于是怒吼道,“使出你吃奶的劲来,打,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求饶,打到他服软,打到他明白是非,为止。” 那行刑的少年也不傻,他知道此时族长正在气头上,让他狠狠地打乔双喜,可毕竟乔双喜是他的亲儿子,气消之后,父子还是父子,老子心疼儿子了,看到儿子身上的累累伤痕,定然会迁怒于行刑之人,到那个时候,报复的机会还不有的是……于是那行刑少年如此前所做,狠狠地抡起板子,狠狠地下板子,可临近乔双喜的身体便慢了下来。 就这样,乔双喜的五十大板挨完了,屁股还是打烂了多处,他被搀扶着跪在祖宗牌位之前反思,可每当他不小心屁股挨在了脚上,他就会像触电了一样,上半身忽地挺直了,而且还会发出惨叫一声。 “跪好,反思。”乔宝财恶狠狠地命令道。 “族长,”那个手握木板子的少年说道,“这木板是否放回木匣之中,请您明示!” “打!打!打……”突然台下的族人又喊叫起来,只是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打”指的是谁,是接着打刚刚挨完五十板子的乔双喜,还是打那个有些叛逆的泥娃,抑或是打那个满身伤痕、只剩下半条命的乔晓静。 “泥娃,由于年纪小不懂事,那就打他三十大板以示惩戒,一下也不能少。” “是!”那少年应道。 “我看谁敢?”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正文 第55章把柄 乔宝财刚做出抽打泥娃三十大板的命令,想以此作为惩戒,可行刑少年板子还未到泥娃身前,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了喝止声,她大声猴道:“我看谁敢?” “谁在咆哮祠堂?给我站出来。”乔宝财闻声忽地转过身来,用惊异的目光盯着台下的众人,并说道,“祠堂议事,恭行族法,尔等应该肃然站立,怎会有如此狂悖之人?” 此前由于众人听到要对泥娃行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泥娃身上,加之那个说话之人言语突然,仅仅只说出了“我看谁敢”四个字,不及有所意识,故而相互注视,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那个口出狂言之人到底是谁。 “好,”乔宝财见没人站出来承认错误,便摇头说道,“既然没有人敢站出来承认,那我暂且就不追究了,来人,抽打泥娃三十大板,行刑!” “是!”那手握木板的少年和从旁数数的少年一同走了过来,对乔宝财点了一下头,而后分别站在了泥娃两侧。 “遵族规,”那个数数的少年高声却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十大板,开始行刑!” “我看谁敢?”就在此时,那个声音又出现在了众人当中。这一次,众人似乎辨认出了说话之人的位置,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人群中间的红杏身上。那红杏似乎也不想再做隐藏,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台前,指着乔宝财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对谁动刑都无所谓,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我儿子动手,若是敢动我儿子,就别怪我翻脸。” “你!”乔宝财气得后退了两步,指着红杏的手微微颤抖着。 “怎么,乔组长不知道我是谁了吗?”那红杏不但没有胆怯,相反气势逼人。 乔宝财吁吁喘气,无奈地摇着头,他担心万一强行实施族规,对泥娃动刑,红杏很有可能会不计后果,将他们此前背着李憨子偷情私会的事情当着众人面说出来,那样的话,他将晚节不保,将成为族人的笑话,将会付出名声扫地、身败名裂的代价。于是,他对着众人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算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将这三个不肖之徒暂且关在祠堂之中,罚他们面对祖宗先人灵位反思悔过,饭点不可给他们送水送饭,有违者同罪!” “怎么回事啊?” “怎么又不打了?” “刚才不说得好好的吗?” “为何红杏一开口威胁,就停止行刑了呢?” “真是怪事……” 众族人对乔宝财突然改变主意心存疑虑,又不敢上前相问,更不敢大声高语,只得窃窃私语,顿时祠堂之内嗡嗡声一片。 “这样似有不妥,”台上的一个老者说道,“既然行刑尚未结束,为何草草了事?” “就是啊,”另一个老者也说道,“宝财,族规家法之所以能够被族人所普遍接受,是因为它所有的族人都是公正公平,概莫能外。可你明显厚此薄彼,这就有失公允了。” “不错,”又有一位老者站起身来,他上前两步,指着乔晓静,对乔宝财说道,“昨日对她抽打五十鞭子,皮开肉绽,原本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今天又抽打你的亲生儿子五十板子,虽中途有作弊嫌疑,可也坚持行刑完毕。为何到了泥娃跟前,先降成了三十板子,现在却连三十板子都不打算打了,恕我等老眼昏花,实在看不懂你是何意?” “宝财啊,”又一位老站站起身来,咳嗽两声而后说道,“你是一族之长,原本我们几个老朽是不能干预你处理族中之事的,可你厚此薄彼,我等就不得不说话了。” 面对族里众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的质询,作为组长的乔宝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他摇着头,在台上不停地走动着,手中的拐杖在地上“咚咚咚”直响。 “这是怎么回事啊?”那泥娃对乔宝财的言行也是不解,他扯了一下乔晓静的衣袖,低声问道,“怎么我娘顶了一句,族长便改变了主意,似乎不想再打我了。” “这个……”乔晓静话欲出口,可说了两个便又停了下来,而后又低声答道,“这个我也不懂,可能是因为你还小,打板子有可能将你打坏。也有可能是族长觉得在祠堂呆的时间不短了,肚子饿了,或者是嘴干了,暂时作罢,想回去休养也不一定。” “似乎,”那泥娃偷偷向身后看了一眼,并低声说道,“似乎那几个老家伙并不同意族长放过我,他们好像都希望我挨板子,正在跟族长争辩呢。” “若是打你,你怕不怕?” “不怕,我从小屁股就在石头和沙子上磨蹭,早已经是皮糙肉厚,他们若是想打我屁股就来吧,就算是将我活活打死,我也不会在这些人面前眨一下眼睛、掉一滴眼泪的。” “你可真棒!”乔晓静忍着痛疼,向那个泥娃伸出了大拇指。 “哼!”那泥娃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乔晓静真诚地说道,“我都要感谢你,谢谢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前来救我,现在还连累你跟我一起受罪。” “不用谢我,”那泥娃说道,“我是打算救你的,不过救你之前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感谢我,我也不是为了你才救你的,我只不过不想看着他们打你。反正,救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必要想太多。” 那泥娃虽然语无伦次,但却不失率真,这种人性比起这些所谓的长辈,以及那几位德高望重的来者,不知道要光辉多少倍了,乔晓静没想到这泥娃竟然心地如此纯真,她看着他笑了笑,心里觉得暖暖的,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诸位,”乔宝财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避开那几位须发皆白老者的眼睛,站在祖宗灵牌前沉思了数秒,突然说道,“既然你们口口声声叫我族长,那说明我在你们心目中还是一族之长,既然我是族长,那么我对族人所犯错误就有最终的处罚决定权。我之所以这样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大家只管遵守便是,没有必要私议和讨论。” 无论台上老人,还是台下的普通族人,他们听到乔宝财的这番话更觉不解,相互对视着,谁也不知道为何出现这般武断刚愎之事,可以说这种情况此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怎么?”乔宝财提起拐杖重重地倒了一下地板,怒吼道,“没有听懂我的话吗?”而后他又指着跪在地上的乔晓静,恶狠狠地问道:“你们,你们这都是怎么啦,为什么这个烂女人一出现,你们一个个开始质疑我的决定,这是为什么?” 乔宝财这一着移花接木果然奏效,台上的几位老者不再质询什么,他们一个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向台下走去,随之祠堂大门打开了,台下的族人又一次自觉地分开,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供老人和乔宝财出去的通道,随后响起一阵嗡嗡声。 “儿子,”待族人们行将走干净,那红杏走了过来,不屑地瞪了乔晓静一眼,然后笑着对她儿子泥娃说道,“你放心,只要老娘不发话,没人敢动你一指头的。” “他,”那泥娃扭头向祠堂大门看了一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这,你没有必要管,总之,为娘的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不过你给我记住,别再胡闹了,只要你不再胡闹,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放出来的。”那红杏话说到这儿,突然看到乔晓静正在看她,顿时怒气冲冲地责问乔晓静道,“你,你看我干什么?” “红杏婶子,”乔晓静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觉得我并未得罪于你,我只不过就是看你一下,你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你,”那红杏瞪着乔晓静,恶狠狠地说道,“你凭什么看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吗?谁看我都行,唯独你不能看我,我害怕你脏了我的脸!” “娘,你何必如此刻薄?”那泥娃都听不下去了。 “你给我闭嘴,”那红杏瞥了她儿子泥娃一眼,指着乔晓静,对你玩说道,“你跟她混在一起,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竟然还敢教训起为娘的来了。” “她怎么啦?”那泥娃怯怯地瞟了红杏一眼,见她怒不可遏地瞪着他,遂不再多言。 “怎么啦?”那红杏不屑地说道,“你好意思问,我这老脸都不好意思回答你。她怎么啦?你难道耳朵聋了,没有听别人怎么议论吗?她可是个烂huo,是专门供男人……” “够了!”斜靠在一边的乔双喜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打断了那红杏的污秽之语,并怒吼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人家的婶子,作为长辈你怎么能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被人诬陷的,那些鬼子和汉奸就是为了破坏她的形象才散布这些谣言的。” “哼,”那红杏瞥了乔双喜一眼,冷冷地说道,“人家都说你是傻子,我看没错。都什么时候,还在这儿替她说话,那些丑事,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难道是能编出来的吗?好人你不做,非得跟这个人尽可夫的骚huo纠缠不清,你难道就不顾及你爹的清誉?” “算啦,”乔双喜淡淡地说道,“说别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别闹出笑话来。” “你---”红杏自然听出了乔双喜的言外之意,遂转身出了祠堂。 正文 第56章撞破 那泥娃听到乔双喜对他娘说了句---“说别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别闹出笑话来”,他娘便二话不说,气呼呼地出了祠堂,他觉得那句话似乎有所映射,可又想不明白到底映射什么,便不解地问道:“双喜哥,你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没,没啥意思,只是随口说了句而已。”乔双喜解释道。 “你以为我听不出来,”那泥娃站起身,走到乔双喜身边,盯着他说道,“你的话里有话。你就别骗我了,这里没有别人,说吧,你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真没啥意思。”乔双喜看着那泥娃点了点头。 “算啦,”那泥娃失望地离开了乔双喜,又来到了乔晓静跟前,并说道,“你不说,我也不问你了,我找晓静姐,她一定不会对我有所欺瞒的。晓静姐,想必你一定也听到了双喜哥的话,请你告诉我他说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娘转身就离开了?” “这……”乔晓静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可能就是随口一说,红杏婶子可能也不想再争执了,故而离开了这里。你,别多想了,只是普通的一句话而已。” “那我问你,”那泥娃说道,“乔宝财起初要打我三十大板的,祠堂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我娘护子心切,不顾会受到族规处罚而出来阻止,他竟然没有行使他族长手中的权力,相反他还退却了,而且还真的放弃了打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乔晓静支支吾吾说道,“这个情况我就更不可能知晓了,到底为何如此,也许只有族长自己心里清楚到底他是怎么想的。” “你们没有看到吗?”那泥娃越来越失望,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在台上转来转去,怒不可遏地说道,“当时,台上的那几个老家伙纷纷起身,他们都觉得乔宝财因为我娘的一句话而改变之前定下的规矩很荒唐,台下的人更是眼睛里充满了费解的神情,甚至有人露出了无比鄙视的神情,似乎觉得乔宝财是因为我娘手中抓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才受我娘言语之威胁才放弃了惩罚于我的。你们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泥娃,”乔晓静摆了摆手,背伤让她难以从容转身,她咬着牙,歪着脑袋,凑着眉头劝道,“你,你别胡思乱想了,能有什么事情呢?也许,也许族长就是因为你还小,挨不住板子,才,才改变主意的。没挨板子,这是好事,难道你还真想尝尝板子的滋味?” “可,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小的时候,曾听人嚼舌根子,说我是我娘和刘麻子的孽种,可我看到那刘麻子就是一个生吃冷睡,少人性多兽性的怪物,我不以为然。而后我又听说我娘跟乔宝财关系不清不楚,可我多次质问我娘,我娘都断然否定了。” “你看看你,”乔晓静招手示意那泥娃坐下,对其说道,“你人不大,倒是想法比大人还要多。别再为这些事情费神了,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就让大人们自己去处理去解决吧,我们当晚辈的,别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了。就拿我来说,大人们都视我如破衣烂衫,唯恐扔之不及,脏了他们的手,你不也没有跟他们一样嘛,又何必为这些事情去烦恼呢?” “可是,”那泥娃坐在地上,叹道,“可是我这心里,唉,你们若是看到当时这台上台下人的嘴脸和神情,我想你们就不这样说了。避免挨板子不是什么脸上放光的事情,而让我觉得我的脊梁骨被无数手指戳着,我宁愿挨三十板子,也不愿看到他们那副嘴脸。” “哼,”那乔双喜扶着身边的凳子,慢慢爬起来,忍痛对泥娃说道,“你倒是,倒是说的轻巧得很,等你挨了板子,全身烂如生疮,屁股和后背火辣辣的痛,全身每个关节似乎都要碎了,动一动都会有剜心挫骨之痛,你就知道不挨这几十板子该有多么庆幸了!” “我不跟你说话,”那泥娃瞪着乔双喜说道,“你明明知道这中间有事,却非得在那儿装傻充愣,你以为我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不说就不说,”那乔双喜浑身疼痛,自然也不想多言,见那泥娃如此待他,摇着头说道,“你以为我就这么爱跟你说话吗?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些事情,你大可以回家去问你娘啊,有没有事情,你娘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双喜,”乔晓静打断了乔双喜的话,怒吼道,“你,你在胡说什么?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还不赶紧给我闭嘴!” “问就问,你以为我不敢去问吗?”那泥娃转身便朝祠堂大门而去了。 “泥娃,泥娃,你给我回来,别听双喜在胡说八道,他是个傻子,脑子不灵光……”乔晓静竭力劝阻泥娃,试图爬起来将泥娃拽回来,可是没有成功,遗憾地听到了砸门声。 “开门,快开门……”祠堂大门从外面锁了,泥娃猛砸着门板,不停叫喊着。 “泥娃,别砸了,快回来,快回来……”乔晓静有气无力地叫着泥娃,可那泥娃哪里能听到她的话,盛怒之下,满脑子都是他想要搞清楚的问题,其它的都顾不得了。 “双喜,”乔晓静看到她的叫喊声并未起到任何作用,便又埋怨起斜躺在一边的乔双喜,“平时看你的脑瓜子是长全乎的,还以为你脑子够用呢,没想到关键的时候,你这脑子就出问题了。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为什么非得跟个小孩较劲啊,这孩子本就气性大、好冲动,现在又吃了一肚子的气,这样出去,不出大事才怪呢?” “放心吧,”乔双喜不以为然地说道,“年轻不经事,情绪变化快,一会就没事了。再说了,他就是真知道了什么,他也没有胆量真干什么,最终也就生点闷气罢了。” “但愿如此吧!”乔晓静却不赞同乔双喜的判断,她略带忧郁地说道,“你听这孩子敲门的狠劲,恨不能将门板敲碎了。还有啊,刚才他起身离开时的神情,你是没有看到,那双眼睛之中满是杀气,令人后脊梁发凉的杀气。因而我觉得这孩子觉得是个狠角色,若要使将他逼急了,他可能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我就不信……” 祠堂大门竟然在数分钟之后打开了,看守祠堂的乔老汉站在祠堂门口,对正在砸门的泥娃说道:“瓜娃子,砸啥门?是不是真想挨板子?跪着去!” 这乔老汉比乔宝财年纪还要大,比乔宝财资格还要老,只怪他年轻的时候没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强奸了邻村的一个寡妇而获罪,是乔氏上一任族长费尽心血将他从大牢中救出来的,虽然死罪已免,但活罪却难以逃脱,为了让他赎罪,也为了让乔氏一族年轻人引以为戒,族里老者商议决定,让他一辈子把守祠堂,没有族长命令,绝不能离开祠堂半步。 这乔老汉按照乔族长要求,将祠堂大门锁了,就守在大门口。他听到砸门声,刚开始并不想搭理,以为里面的人在胡闹,砸两声就会停下,没想到的是,这砸门声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大,大有将门板砸碎的架势,没办法他才打开了门来。 “起开!”那泥娃推了这乔老汉一把,便出了大门,还边走边对他说,“哼,跪,要跪你去跪吧,那里可都是你们乔家的祖先,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向他们下跪?” “这个瓜娃子,”那乔老汉喃喃自语道,“可真是个瓜娃子啊,不听老人言,等会让族长再抓了来,那不将他打死才怪呢!” “双喜,不会出事吧?”乔晓静总觉得心慌,好像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 “我说,”乔双喜摇头说道,“你还是好好操心自己吧!背了一后背的伤,到现在也没有处理伤口,更别说上药了,唯一伤口腐烂发炎怎么办啊?而今,还得呆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唉,想想我这心里都难受……” 乔晓静看了那乔双喜一眼,并未打断他动情的语言,侧身躺在了地上…… “娘,娘……”红杏似乎听到了儿子泥娃的叫声。 “怎么可能是你儿子?”乔宝财抓着红杏的手,坦然地说道,“他关在祠堂里,祠堂门上了锁,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他出来?” “那是当然,”那红杏冷眼看了乔宝财一下,想抽出她的手来,不承想那乔宝财紧攥着不松开,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冷冷地说道,“您乔大族长多厉害多威风多霸道啊,在这乔家村,您就是土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办谁就办谁,谁敢违背您的意思啊?” “说得好听,”那乔宝财冷笑道,“可真正遇上事情就不是这样了,就拿祠堂的事情来说,当着众人的面让我难堪,这难道也是你所说的厉害威风和霸道?” “你要打我儿子,我岂能无动于衷?” “我儿子不是也挨板子了吗?而且还打了足足五十板子。正因为顾及你的感受,我才命令打泥娃三十板子的。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当着全村人的面威胁我,我真是……” “你们……”就在这时,那泥娃冲进了屋子,恰好看到了乔宝财和她娘四手相握,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正文 第57章弑母 那乔宝财在祠堂受了夹板气,回家连一口水都没喝,便气呼呼地出门了。 这一次那乔宝财没有像过去那样顾及招来是非,也没有躲避村民的眼睛,径直朝红杏家而来。到了红杏家,只见红杏一人坐在床边发呆,没说两句客气话,他便抓住了红杏的双手,想逼问红杏为何要在祠堂用言语威胁于他,并想以族长和村长的身份吓唬红杏,希望她知难而退,不要将他俩之间的苟且之事公诸于众。可就在此时,泥娃回到到了家中。 那泥娃从小到大不知听到了多少关于他身世以及他娘红杏的流言蜚语,他曾听说他是乔晓静继父刘麻的种,又听说可能是村长乔宝财的种,唯独没有人认为是那死去的李憨子的钟;他曾经听说她娘红杏背着李憨子跟乔宝财睡过,还听说他娘跟刘麻也睡过…… 随着岁月流逝,年纪增大,那泥娃从一个不知好歹的瓜娃子变成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大小伙,为人性格孤僻,整天眼神中冒着凶光,很多流言蜚语便渐渐从他耳边息绝。正因此他也就不再去理会那些破事,与红杏相依为命,得到安慰的红杏神志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可是令那泥娃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救乔晓静而受牵连,明明应该接受惩罚,却因为他娘一句看似霸道实则隐藏太多故事的话,不可一世的乔宝财竟然当着众位元老、乔氏族人和村民们的面屈服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在家里,他亲眼看到乔宝财抓着他娘的手。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那泥娃又气又惊,脸上的肌肉都已变形,眼珠子瞪得如同一对铃铛,咬牙切齿“咯咯”直响,呼吸变得沉重而又急促,双臂颤抖着,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向那乔宝财冲了过去,并斥道,“你个老畜生,今天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泥娃,泥娃……”那乔宝财吓傻了,就像个胆小的孩子躲在了红杏身后,那红杏张开双臂如同老母鸡保护小鸡,并对泥娃说道,“你先冷静,先听为娘的给你解释。” “你给我闭嘴,”此时此刻,那泥娃怎么可能听进去他娘的话,抡起拳头就想砸乔宝财,可是他娘总挡在身前,他气呼呼的厉声斥道,“你给我起开,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打死他,等我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打死了,我再慢慢听你的解释。” “孩啊,孩啊,听娘说,先消消气,你先消消气……”红杏抱住了泥娃,扭头对身后那个已经吓得缩成了一团的乔宝财吼道,“你还不赶紧走,是不是真的想死在这儿啊?” “哎哎哎……”那乔宝财这才如梦方醒,如同一条断了脊梁的烂狗,怯生生连爬带滚出了屋子,跌跌撞撞下了台阶,眼见活命,不假思索拔腿便跑,一溜烟便跑进了村子里。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若是不看那乔宝财的相貌,压根也不会认为他是个上了年岁的糟老头子,相反更会认定他是个年富力强的小伙。脚力之强,步频之快,令人惊叹。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他全凭自身之力,根本没有外力支撑,就连他的拐杖也早已不知所踪。 “你松手,快点松手,我要去杀了那个老畜生,听到没有?不然我对你也不客气。”那泥娃不停地挣扎着,他想挣开红杏的怀抱,他想追上去杀了那乔宝财,可他娘红杏紧紧抱着他的腰身,无奈之下,他猛地一转身,这才将红杏甩开了。 “孩儿啊,”那红杏看到儿子泥娃手握菜刀,气冲冲往屋外走,她不想看着儿子犯下杀人大罪,忽地扑过去跪在了地上,紧紧抱住了儿子泥娃的双腿,乞求道,“你听娘给你说,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可不能这么冲动,做出傻事就回不了头了。” “我长大了,”那泥娃气得直摇头,无奈地说道,“别总将我当还未断奶的孩子,别总想着怎么瞒我,我眼睛没瞎,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干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不懂,那个畜生跟你不清不楚,难怪总有人在我背后说闲话,让我没脸在外面光明正大的做人。” “你可别听别人瞎说,”那红杏已经急哭了,她哭丧道,“孩儿啊,他们觉得咱孤儿寡母的好欺负,这才到处乱说,胡说八道的。你,你可……” “你闭嘴,”那泥娃看到他娘仍然在隐瞒,愤怒地吼道,“你真的认为人家在背后说的都是瞎话,都是胡说八道吗?你以为我真是傻子,瞎子吗?你给走开,今天无论如何我也得杀了那个畜生,大不了为他偿命。起开,听到没有,给我起开!” “我知道,”那红杏瘫坐在地上,双臂紧紧抱在一起,将泥娃的双腿抱在其中,哀伤的边哭边说道,“你,长大了,为娘的话你听不进去了。那好,你既然今天非得杀人,为娘的也不拦着你,来吧,那就先将为娘的杀了吧。我死了,也就没人阻拦你了,那时候你就可放开手脚,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想杀谁就杀谁,也没人再挡你的道了。” “娘啊~”那泥娃见母亲红杏哭得既悲且切,心渐渐变软了,“咔嚓”一声,手中的菜刀掉在了地上,傻呆呆地站在了母亲身边,眼泪夺眶而出,但他没有哭泣。 “娘知道,”那红杏并未因此而停止哭泣,依然边哭边说道,“这些年,为娘的让你受尽了委屈和白眼,让你脸上无光,不能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堂堂正正的生活,这都是为娘的错,你要恨就恨我吧,心里有什么气你尽管往我身上撒,只要你不做傻事就行。” 那泥娃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弯腰掰开了他娘红杏的胳膊,什么话也没有说,挨着窗户坐在了炕上,目光涣散,神情呆滞,红杏看着他,却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乔氏祠堂之中,乔晓静时不时扭头看看那扇陈旧的大门,她总担心那泥娃带气外出可能会干出无法预料的祸事。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这种担心越发强烈了,于是对一旁的乔双喜说道:“那泥娃出去这么久了,迟迟未见有人来祠堂,是不是真出事了?” “你这人,”那乔双喜苦笑着说道,“还真是操心的命,我说过了,那泥娃就是个没长熟的生姜头,你还以为他真有多大的胆子?放心吧,他也就是回家吵吵几句而已,出不了什么大事的,你还是想想我们到底会在这儿待多久,怎么才能离开这儿,这是正事。” “唉,”乔晓静长叹了一声,目光又投向了看守祠堂的乔老汉,她现在的心思还是在那个双目充满杀气的泥娃身上,她不想再出什么状况,更不想看到令人痛心的事情发生,于是对他说道,“乔爷爷,你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啥意思,你想支开我然后逃走?别做梦了,我是不会上你当的。”那乔老汉误会了乔晓静的意思,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 “你又不是不知道,”乔晓静说道,“我和双喜都被打了个半死,只有半条命了,就算我们有这个想法,可现在坐都坐不住,又怎么逃出去?我的意思是那泥娃出去时间也不短了,他可是带着怒气冲出去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你可脱不了干系。” “我老汉枉活几十年,虽没干过什么大事,可见过的事情也不少,吓唬我,没门!” “谁有工夫吓唬你?那泥娃原本是关在祠堂里的,现在呢?他跑了。谁放了他?你是看守祠堂的,祠堂大门上的钥匙又在你的手里,还用多说吗?你出去打听一下,看看那泥娃有没有闯出祸来,没有,那最好;若有的话,你也该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吧!” “这个……”那乔老汉沉思了一下,终觉得乔晓静之言还是有些道理的,遂回应道,“既然你想知道泥娃出去的情况,老汉我去大路上打听,不过我相信他不会惹是生非。” “最好不过。”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那个把守祠堂的乔老汉便回来了,他坐在门槛上,不慌不忙地抽起了旱烟锅子,青烟在阳光照射下从他的头顶袅袅升起,整个人如同身处浓雾之中,显得似真似幻。 乔晓静明白了,到目前那泥娃并未闯祸,于是也就没有必要问那乔老汉了。 或许,那乔老汉觉得古怪,竟然主动说道:“你个瓜娃子,你不是想知道那泥娃的情况吗,怎么又不啃声了?” “泥娃没事,我又何必多问?”乔晓静显得很睿智。 “你咋知道呢?”那乔老汉很吃惊。 “你啥消息也没打听到,那就说明泥娃没有闯祸,既然没有闯祸,我又何必相问?” “瓜娃子脑袋瓜子灵光!”那乔老汉欣慰地点了点头…… “娘,”那泥娃来回走动着,看都没有看坐在炕上的红杏,冷冰冰地说道,“这么说乔宝财刘麻那两个畜生跟你都有撇不清关系,是不是?” “孩儿,你听为娘的解释……” “不用多说什么,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那红杏几乎是颤抖着说出了这个字,继而说道,“不过,这些事……” “别说了,别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那泥娃疯了似的吼着,突然看到了柜子上的菜刀,双眼瞪大如环,抓起菜刀扑向了他娘…… 只听的一声惨叫,那红杏满身是血,栽倒于地上,不再动弹。 正文 第58章炸锅 那泥娃疯了似的抓起菜刀,扑向了他娘红杏,整个人在那一刻就像鬼迷了心窍,抡起菜刀便是一通乱砍,那红杏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菜刀便已经砍在了她的身上,随着她一声惨叫,满身是血的红杏从炕上栽倒下来,倒在了泥娃身前,瞬间便没有了动静。 “还有什么好说的,什么都别说……”那泥娃脸上身上全是他娘的血,可他就像没有了意识到,依然挥动着手中的菜刀,空砍着,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道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泥娃才如梦方醒,看到倒在他脚边的母亲,这才意识到他犯了弑母之罪,大喊一声,手中的菜刀落在了地上,随之跪在了他娘身边,摇着她的身体并哭嚎道:“娘啊,你的不孝子杀了你,你儿子就是个畜生,是大十恶不赦的罪人……” “娘,娘,你是不是累了?”那泥娃将他娘从地上抱起,放在了炕上,并给他娘的脑袋下放上了枕头,将其身子放平放展,又给他娘盖上了被子,并细声说道,“娘啊,我知道您为了抚养我长大很累,好长时间没有睡过好觉。想睡觉,那您就睡吧,安心地睡觉。我就守在您的身边,哪儿都不去,寸步不离地守在您的身边,不会让任何人再打扰您。” 那泥娃俨然将他娘红杏的死当成了熟睡,盯着她看着,当他看到她脸上血迹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擦拭,就像他小时候受伤,他娘心疼地给他擦拭一样。他的手在他娘脸上轻轻地擦了一下,那血迹不但没有消失,相反变得更大了,他感到很奇怪,又擦了一下他娘的脸,那血迹比此前还要大,他不知道此为何故?他有些紧张,情绪有些波动,伸出了两只手,竭力想擦干净他娘的脸,遗憾的是,他娘的脸竟然很快被血糊了。 “娘,”那泥娃双手大张着,盯着满脸是血的他娘,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惧,整个人似乎都被恐惧所包围,浑身颤抖不已,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他说道,“这,这是怎么啦?你的脸,你的脸上怎么全是血?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啊为什么?” 那泥娃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他向后退了两步,阳光洒在他的手上,当他看到自己双手的时候,手上的血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掉,他咬牙低声说道:“我,我的手,血,血……” 随之,那泥娃就像得了帕金森症,摇晃着脑袋,目光在他的双手与躺在炕上的娘之间游移着,脸上的肌肉已经变形,他喃喃自语道:“我,我杀人了,杀人了,杀了娘……” 泥娃家位于乔家村最西端,与村子之间还有一段距离,道路两侧是庄稼地,她家虽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可并未有人听到动静,准确地说,乔家村看上去似乎跟过往一样平静和淡然,直到那惊慌失措的泥娃带着满脸满身的血跑出门来,并张着滴血的双手。 “我杀人了,”那泥娃疯了似的在村子里跑着,疯了似的满村子说道着,“杀人了,我杀死了我娘,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死了我娘……” 两个靠在墙根晒太阳拉家常的老汉是最先看到那泥娃的村民,那泥娃满身血红不停地跑着,不停地叫嚷着,一个老汉指着泥娃,对另一个老汉说道:“这孩子疯了。” “唉,把孩子惯成啥毬样子了,一点教养都没有,这么大的人了,在村里跑来跑去,胡说八道,还把自己涂抹成了那个样子。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另一个老汉看着那越跑越远的泥娃,失望地摇着头。 “伯,”听到泥娃的叫嚷声,有个妇人从家里出来了,左右看着,除过那两个老头,并未看到有人在周边,她不解地问道,“刚才在家听到有人吵吵着过去了,还说什么杀人了之类的话,你俩一直呆在这儿,就没有看到有人过去?” “泥娃。”两老汉似乎都不愿意多说,其中一个老汉只说了两个字。 “泥娃?”那女人说道,“你们看错人了吧,那泥娃不是在祠堂关着吗,怎么又会在村子里乱跑呢?” “不信?你可以跑过去看看,他从这儿跑过去不多一会。”另一个老汉淡淡的说道。 “泥娃……”那女人又左右看了一下,嘴里重复着泥娃二字,正要转身回家,听到有户人家的大门咯吱响了一声,她便停下了脚步。 “谁杀人了?”是个中年男人,他也是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别人,这才对那个女人说道,“我在院里辫筐子,好像听到有人说杀人了,你有没有看到谁在喊叫?” “我也是听声出来的,”那女人摇头说道,“听伯说是村西的泥娃,可泥娃明明关在祠堂,谁知道咋回事啊?” “别说,”那中年男人说道,“听声音还真有点像是那泥娃的声音。他喊叫而过,没有听清楚他说的啥,好像是说杀人了,又好像是说要去杀人,那孩子不会魔怔了吧?” “难道是在祠堂吓着了?祠堂里阴森森的,人多还敢呆着,人少直接就不敢逗留。”那女人近乎自言自语。 “他会吓着?”那男人摇了摇头,慢慢向那个女人走来,走到那女人身边,鬼鬼祟祟地左右探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别人在他嘴边,这才将嘴靠近那女人,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谁吓着,他都不会吓着。上午祠堂里,你没有看到吗?乔老头下令打三十大板,话音还未落地,那红杏就不干了,就吼开了,硬生生逼着老乔当着众人面改变了命令。” “嗯。”那女人点头说道,“这事谁会没有看到?就连那几个八九十岁的老祖宗都看到了,他们还质问了老乔几句呢!谁也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以为就他们自己聪明。” “他们还真就这么认为了,”那男人说道,“那泥娃最终逃脱了三十板子,那红杏也没有得到任何相应的惩罚。你忘了,七八年前乔宝财为了重修祠堂,跟他家老大吵翻了,不可开交,在祠堂里他家老大媳妇替得喜说了几句话,声音大了点,他视其咆哮祠堂,不但违反了三纲五常,最主要是违反了族规,当着众人面请出了家法,命人抽打了一顿鞭子,得喜媳妇又丢人又伤心,回家时间不长便郁郁而终了。” “扯那么远干啥?”那女人不解其意。 “你傻啊?”那男人说道,“咆哮祠堂,乔宝财连自己的儿媳妇都没有放过,今天红杏也是咆哮祠堂,比得喜媳妇还要严重,可结果呢?截然不同。一个挨了鞭子,气死了;一个却啥事都没有,就像我们大家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似的。你,不觉得奇怪?” “你这么一说,”那女人恍然大悟,点头说道,“还真是这么回事,为了执行族规,将自己的儿媳害死了,却在一个寡妇面前就像掉了牙的老虎,没了脾气。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么说过去的那些传言是真的了?” “这个……”那男人一脸狡黠且猥琐的神情,笑着说道,“我可就不知道了,这种事人家不会当着我的面干,事后人家也不会给我汇报,我咋能知道呢?” “去你的,”那女人瞪了那男人一眼,笑着说道,“说着说着就没了正经,看来你也没少动那寡妇的心思吧?!” “胡说八道啥?”听到这话,那男子就像被刺猬扎着了似的,突然神色都变了,恰好听到前方有村民说话声,冷冷地对那个女人说道,“我可没闲时间跟你在这儿乱扯,我得过去看看,打听一下那泥娃到底在喊啥?” 那女人没有再理睬他,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转身进了家门。 此时村子里十户有九户人家出了门来,他们都是听到了那泥娃“我杀人了,我杀了我娘”的叫喊声,来到了大路上,他们都在议论那泥娃的叫喊声,都只是在议论那泥娃的叫喊声,似乎对于那泥娃叫喊的内容并未上心,或者说并不感兴趣。 不多时,那个满身是血、样子吓人的泥娃又跑了过来,身后跟了很多小孩子,他们就像在学堂里跟老师读文章一样,那泥娃说一句,他们便跟着读一句,甚至连腔调都一样。 “我杀人了,我杀了我娘。”那泥娃对着村民喊道。 “我杀人了,我杀了我娘。”那些孩子学着喊道。 “杀人了,我娘死了。”那泥娃对着村民喊道。 “杀人了,我娘死了。”那些孩子学着喊道。 “我杀人了……”众人不解地看着那泥娃和他身后的小孩子跑了过去,相互看一看,似乎谁也听不懂那泥娃的话,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是茫然的神情。 “听到了吗?”乔晓静忽地爬了起来,对乔双喜和把守祠堂的乔老汉说道,“好像是泥娃的声音,他好像在说他杀人了,他杀了他娘。” “别吓唬人。”乔双喜和那乔老汉异口同声道。 “不行,”乔晓静说道,“乔大爷,你过来扶我一把,我得出去看看,难道那泥娃真的杀了他娘?” “不会吧!”那乔老汉半信半疑,搀扶着乔晓静一瘸一拐出了祠堂,一瘸一拐来到了大路上。 “死了,红杏被杀了……”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刚才还平静的乔家村顿时炸锅了,村民们疯了似的乱跑着。 正文 第59章嚎丧 “红杏婶子真的被杀了?”乔晓静看了乔老汉一眼,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可是眼前村民们疯了似的乱跑着,又似乎这一切又都是真的。 “唉,”那乔老汉对着不远处的村民喊了一声,“你们跑什么,到底发生了啥事?” “别看热闹了,赶紧回你的祠堂去。”一个人边跑边对乔老汉说道。 “告诉你们,”另一人说道,“村西的泥娃疯了,将他娘给杀了,满身是血,脸上手上都是血串子,现在正在村子里乱跑乱叫,你们别瞎打听了,还是护好自己吧!” “难道,”乔晓静皱眉看着村民们就像听到土匪要来了,一个个拼命往家里跑着,面对眼前情景,面对刚才那人所言,她脑子乱了,淡淡地自言自语道,“不会的,泥娃怎么会杀人呢?在村里乱跑乱叫,脸上手上都是血,说明是有人看到了,他真的杀了人……” “瓜娃子,”那乔老汉分明心生惧意了,他拽了乔晓静一下,看到她并无反应,便急切地说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站在这儿干啥?快回去,回去养着,伤能好得快些。” “我能挺住!” “这……”乔晓静还真将那乔老汉的小心思当成了好意,可这将乔老汉逼急了,他支支吾吾好一会,而后才说道,“人家都急急火火回家,害怕受到那泥娃的伤害,你说咱们站着看什么嘛,我一个糟老头子,你满身是伤,啥事情也干不了,还可能伤害了自己。” “现在,”乔晓静并未对乔老汉的话作出正面回应,她左右眺望着,想看到那泥娃,随口说道,“得先将泥娃找到,找到他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你疯了?”那乔老汉吓得脸色都变了,忙拽着乔晓静往祠堂走,边走边说道,“现在村里的人都唯恐躲不开他,就怕遇到他,他现在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连她的娘都能下手杀了,你不抓紧时间躲起来,还要找他,你,你这不是活腻了吗?” “你,”那乔晓静硬拖着身子,不想被乔老汉拽到祠堂去,可她身上有伤,不能使出力气,一使劲便浑身疼痛难忍,为了让那乔老汉停下脚步,她说道,“先将我松开,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那泥娃杀人了,你,亲眼看到她杀人了?” “我……”那乔老汉支支吾吾,随后说道,“我还用亲眼看到吗?整个乔家村已经炸了锅,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关门闭户,不就是因为那个杀人犯泥娃正在村里乱跑吗?” “村里人跟你我一样,”乔晓静反驳道,“他们也没有真正看到那泥娃杀人,而是听别人这么说的,一传十,十传百,原本没有的事情倒传成了真的,这就是蛊惑人心。因此要回祠堂,你回吧,我不回去,我得想办法找到那泥娃,把这件事问个究竟。” “你个瓜娃子,”那乔老汉虽然上了年纪,可面对伤痕累累的乔晓静,他还是有足够的气力将其拖拽到祠堂,边拽边说道,“我可不能一错再错,那泥娃是我放出去的,已经闯下了大祸,我可不能再让你呆在外面,若是你也出事了,就是死了,我也没法交代。” “泥娃跑过来了,杀人犯跑过来了,大家赶紧躲起来……”就在乔晓静被乔老汉拽进大门的时候,大路上突然传来了泥娃来到的喊叫声,就在乔老汉愣神之际,那乔晓静挣脱了他的手臂,跌跌撞撞靠在了对面的土墙上,正一瘸一拐朝大路而来。 “瓜娃子,你想找死啊?”乔老汉打了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脑袋差点撞在大门上。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了娘,我杀死了我娘……”不待乔晓静走到大路,不待那乔老汉爬起身来将乔晓静拽回祠堂,那满身是血,脸上手上全是血迹的泥娃已经跑了过来,他看到乔晓静和乔老汉,放慢了脚步,神色怪异地盯着他们,脸上的肌肉已经变形。 “泥娃,这是怎么啦?”乔晓静万万没想到那泥娃成这个样子,呆着颤音问了一句。 “我,”那泥娃摆动着被血糊过的双手,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声音说道,“我杀人啦,我杀了我娘,我杀死了我娘,她死了,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会打她的主意了……” “别胡说八道,这不是真的?” “哼,你不信我的话?你去看吧,她已经死了,她死了,是我杀的,是我杀的!”那泥娃已经神志不清,说话的时候表情时晴时阴,语速时快时慢,声调也时高时低。 “怎们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乔晓静靠在墙上,一只手撑着墙体,说什么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不停地摇着头。 “瓜娃子,还不赶紧随我进去。”那乔老汉看到泥娃摇头晃脑,神志不清,也不知道又被什么事情搅扰了思绪,便想趁此机会让乔晓静躲进祠堂里去。 “你个怂娃,别过来,别过来!”话音刚落,乔晓静还未作出任何反应,那泥娃却转向了乔老汉,并慢慢向他走去,乔老汉看到这一场景,吓得靠在了门板上,浑身打哆嗦。 “泥娃,泥娃,你想干什么?”乔晓静也担心泥娃再干出傻事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向泥娃走来,并劝说道,“你别激动,先冷静一下,凡事都有解决办法,听我说……” “告诉你,”不待乔晓静将话说完,那泥娃弓着腰对乔老汉说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了娘,我杀死了我娘,她死了,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会打她的主意了……” 此时此刻,整个乔家村大路小道空无一人,整个村庄空荡荡,就像毫无人烟的荒村。 “他爹,”乔宝财婆姨瞥了一眼捂着被子发抖的乔宝财,并无奈且不解地说道,“大小门窗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全关死了,你还躲在被窝里干啥?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堂堂一族之长,还是乔家村的一村之长,村里出了事,本应出去主持大局,咋吓成这个样子了?” “那泥娃呢?”乔宝财整个人躲在被子里,说话声就像是从地下传出来的。 “早都听不到他声音了,”乔宝财婆姨说道,“谁知道他又疯到哪儿去了?你啊,赶紧出来吧,村里出了这等怪事,肯定会有人前来找你商量的,你不出门,也不用这样,万一谁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那还不笑掉人家大牙。” “你懂个屁!”那乔宝财这才露出了脑袋,不过脖子以下还是用被子紧紧包裹着,就像害怕冻死似的,缩头缩脑、鬼鬼祟祟地说道,“现在谁也不能见,啥事也不能管,知道吗?那泥娃疯了,他还知道族长村长是个干啥的?万一疯病犯了,还不将我也杀了?” “你咋还越老胆越小了?”乔宝财婆姨说道,“听风就是雨,那泥娃说他杀人就真的杀人了?再说了,他即便真的杀人了,又怎么可能就会对你动手呢?他还是个瓜娃娃。” “唉~”那乔宝财长叹了一声,摇着头,懊悔地说道,“这其中的种种,你叫我如何能给你说个清楚明白?算啦,你不知道也好,免得你往后的日子总提心吊胆的。” “到底咋了?是不是跟你有关啊?” “张个破嘴胡咧咧啥?”乔宝财瞪了他婆姨一眼,捂着被子躺倒了,突然话锋一转,对婆姨说道,“你别出门了,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管谁来找我,都给我挡住,就说我一大早出门至今未归,也没说要去哪儿。不,就说我从祠堂回来打了个转身,便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这样似乎也不对,要不,你就说我饭前出去了,出门的时候一声未吭……” “他爹,”乔宝财绕来绕去,他婆姨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去扯开他的被子,满是疑惑地说道,“你是不是中邪了,东一句西一句的,到底想说啥?我都被你绕糊涂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摊上什么事儿了?” “别瞎想!”乔宝财一把拽过了被子,瞪着婆姨说道,“我能有什么事?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尽管安心。记住,不管谁来找我,你都说我不在家,其他的一句也别多说。” 话音刚落,那乔宝财又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他婆姨看了他一眼,一脸困惑且无奈的神情…… 那泥娃已经被乔晓静连哄带骗带进了祠堂,老奸巨猾的乔老汉趁机从外面锁上了祠堂大门,整个祠堂又只剩下了乔晓静、乔双喜和泥娃他们三人,那泥娃还是不停地重复着此前的那几句话---“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了娘,我杀死了我娘……” “泥娃,泥娃你醒醒,你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乔晓静斜靠在泥娃身边的一把椅子上。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了娘,我杀死了我娘……”那泥娃只记得这几句话。 乔晓静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停地摇着头,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 “晓静,你看他那样子,很可能真的杀了他娘。别再白费力气了,他真的疯了。”乔双喜怯怯地看着泥娃,怯怯地对乔晓静说道。 “你给我醒醒!”乔晓静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对着泥娃,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姐,”那泥娃楞了一下,跪在了乔晓静身前,哭道,“我杀了我娘……” 正文 第60章解援 深受刺激神志不清的泥娃被乔晓静一巴掌扇醒了,他跪在乔晓静面前,悔恨的哭道:“我杀了我娘,我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过,姐,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现在就应该去死,去黄泉路上向我娘认错,去阴间陪伴我娘啊?” “这……这是真的?”乔晓静面对如此重大的突变,思绪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她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的话,或者说,她还是觉得泥娃所说都是不可能的事请。 “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那泥娃边哭边用脑袋撞着地,那哭声如同一首首悲戚的哀乐,直入人的五脏六腑,令人心凉体寒。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乔晓静一把将悲痛欲绝的泥娃搂在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空洞且忧伤地看着前方,眼泪悄然落下,无声无息地打在了那泥娃的后背上。 “你想怎样?”斜靠在一边的乔双喜一直盯着他俩,看到泥娃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低声说道,“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最好还是想想清楚再说。” “你说呢?”乔晓静将目光投向了乔双喜。 “我,”那乔双喜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办呢?听到这件事情,我的心就像掉在了冰窟窿里,被封冻了,而我人却好像浮在了云端,飘飘忽忽,根本就没有明晰的思路,脑袋一片空白。” “那你就闭嘴!”乔晓静原以为乔双喜多少会拿出点意见,哪怕是用处不大的建议也好,没想到最终只是废话一堆,失望地瞪了他一眼,随叹道,“这件事情太突然了,还真得冷静地想一想,得好好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想出来什么善后之策……” “要我说……”乔双喜看到乔晓静双眉紧锁、冥思苦想,却迟迟没有主意,他不想看到乔晓静陷入痛苦挣扎之中。 “闭嘴!”乔双喜刚开口就被乔晓静喝止了,她说道,“我知道你想劝慰我不要多管闲事,可你别忘了,他现在是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你可以不做,但我却必须要做。” “随你便吧!”乔双喜换了一个姿势,努力使他躺得舒服一些,同时这样也可以避免因为看到乔晓静那纠结的神情。 “姐,”那泥娃还在抽泣,他说道,“你也不用在为难自己了,该怎么做我心里非常清楚,对我而言,唯有死才是做好的路径,杀人者偿命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更何况杀的是自己的母亲。你想想,像我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畜生,又凭什么活在人世间呢?” “泥娃,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现在已经很乱了,你还是先安生一会,让我想想这事怎么办才好。别哭了……”乔晓静擦拭了泥娃脸上的泪水,让泥娃坐在了她的身边。 “急糊涂了,”片刻安静之后,乔晓静忽如梦醒,她看着泥娃说道,“有些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光想着怎么能让你免去罪罚了。赶紧着,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一定要详细,越详细越好,从你出了祠堂门到你闯出大祸,任何细节都不要省略。” “你可真是的,”那泥娃痛苦地摇着头,边叹息边说道,“我犯下这种人神共愤的大罪,还哪有什么心思再跟你磨牙,你别管我了,让我去死吧,这样也许是个解脱。” “胡说什么啊你?”乔晓静摇了泥娃一下,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甚是真诚地说道,“死很容易,找根绳子上吊,跳进河里淹死,或者喝老鼠药,亦或者不吃不喝饿死,可是不管你怎么死,你都无法让红杏婶子活过来。当然,红杏婶子虽然死了,但她肯定不想让你做傻事,不想让你也死了,你好好想想,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还有一点,”呆在一边的乔双喜又插言了,他淡淡的说道,“你泥娃觉得自己成了没有人性的畜生,没有勇气活着,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但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冲动,也可能是因为受到刺激,一时想不开才做出了这种傻事……” “能不能别绕,”乔晓静历来不喜欢乔双喜绕来绕去的这种说话方式,歪着头斜着眼看着他,略显无奈地说道,“谁知道你想说啥?想说什么就直接一点,听得我头晕。” “你死了,红杏婶子怎么办?”乔双喜这一次很直接。 “你,”那泥娃就像触电了一样,突然神情大变,指着乔双喜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娘她,她已经死了!” “别别别,”乔双喜赶紧解释道,“你听我说噻,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我想说,红杏婶子已经殁了,当下之急便是如何处理她的后事。你想想,若是现在你寻了短见,那红杏婶子谁来管?不就没人管了吗?” 乔晓静觉得乔双喜这一次所说的话不无道理,她盯着泥娃点了点头。 “好吧,”泥娃长叹了一声,略显沉重地说道,“我说,我会将我所干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我想到曾经的很多流言蜚语,想到我娘在祠堂异常的举动,还有……我的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愤怒和仇恨让我失去了理智,我就这样冲出了祠堂……” 泥娃将他杀死他娘红杏的前前后后向乔晓静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又泣不成声了。 “也许,”乔双喜低声说道,“你看到的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爹可能只是想给你娘说什么话,不巧被你看到了,误会了而已。” “是啊,有这种可能。”乔晓静顺着乔双喜的话说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说这些干什么,不管什么事情,那都是大人们之间的事,再说,红杏婶子已经殁了,逝者为大,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红杏婶子尸骨未寒,还停放在炕上,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处理后事,而不是在这儿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晓静说的极是,我赞同。”乔双喜忍痛点了点头。 “那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办?”那泥娃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忽地站起身来。 “扶我起来,”乔晓静说道,“我们不能再呆着这儿了,不管违反不违反族规,我们现在都得出去,得找村里德高望重的人,让他们主持大局,处理善后之事。” “对,晓静说的极是,我赞同。”乔双喜看到乔晓静站了起来,他也试图站起身来,可屁股有伤,尝试失败了,最终还是在泥娃的帮助下才站起来的。 乔晓静央求再三,看守祠堂的乔老汉才答应放他们三人出去,而且还给她和乔双喜找来了两根棍子,以其作为拐杖。 乔晓静、乔双喜和泥娃三人来到大路上,格外引人注意,毕竟他们是两个瘸子和一个杀人犯。路上为数不多的村民看到他们,远远就避开了,那些来不及避开的人双手抱住脑袋,贴着大路两侧的墙壁蹲下,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可见恐惧到何种程度。 “泥娃,”来到村子中间,乔晓静说道,“你还是先回家去,我和双喜去找人,一会到你们家找你。” “姐,”那泥娃早已经六神无主,听乔晓静这么一说,他更乱了心神,带着乞求的口吻说道,“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现在我一个人回去又能干什么呢?” “咱们这儿有讲究,”乔晓静解释道,“红杏婶子殁了,你是她的儿子,就算没有披麻戴孝,身上也已经有了孝,现在你去别人家里,人家都会不高兴的。听话,先回去。” “你放心,”乔双喜也安慰道,“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就会带人去你们家的。” 就此别过,那泥娃怯怯地回家去了,乔晓静略思,便与乔双喜一起向乔双喜家走来。 “婶子,我伯在家吗?”大门上闩,乔晓静敲了好几下乔宝财婆姨才打开门。 “你?你来干什么?”乔宝财婆姨看到他儿子跟在身后,这才停止数落,继而神色阴晴不定,支吾道,“他,他不在家,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反正不在家中。” “娘,”乔双喜自然也看到了他娘神色不对,遂扶着他娘的胳膊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这么古怪?我爹在家,你在故意骗我们,是不是啊?” “这……”乔双喜他娘神色更奇怪,吞吞吐吐说道,“这孩子,怎么跟你娘说话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在外人面前这样说娘,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没有教养?” “先别说这些,”乔双喜说道,“我们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我爹,他到底在不在家?” “你们有什么急事?” “哎呀,娘啊,你就说我爹在不在家,先别说别的。” “他,不在。” “算啦,我们自己进去看。”乔双喜和乔晓静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幸亏有乔双喜在,要不然躲在被窝里的乔宝财绝对不会扇面的。 “什么?让我去主持处理红杏的后事,你们是不是疯了?那泥娃不杀了我?”乔宝财又恐惧又激动。 “你是村长,又有威望,这事你出面最合适。泥娃还小,摊上此事,不知如何办理,你若帮他,他定会感恩戴德,其中误解不就消了吗?再说,红杏婶子的死,你多少还是有些干系的。”乔晓静陈说了利害。 那乔宝财咂巴着旱烟锅子,迟迟没有回应。 正文 第61章办丧 “伯,”乔晓静说道,“红杏婶子已经殁了,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更何况你和那泥娃之间还有些误会。只要你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当,全村人,当然也包括那泥娃在内,对您就只有尊重和敬仰,绝对不会有人敢在你面前舞刀弄棒的。” “爹,”站在一边的乔双喜看到他爹迟迟做不了决定,遂上前劝道,“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我觉得晓静说得对,你于公于私都应该出面。那泥娃在祠堂就已经说了,我觉得你们之间确实存在很大的误解,这对你不利,这件事不正是消除误解最好的时机吗?” “那好吧,”乔宝财沉思片刻,最终应道,“我就以村长身份去主持处理红杏后事,但你们两个得跟我一起前去,我要那泥娃当着你俩的面给我一个交代,一个保证就行。” 乔晓静和乔双喜终于放下心来,两人对视了一下,均点了点头。 “那赶紧走吧!”乔双喜似乎担心他爹变卦,拄着拐杖便欲出门。 “打算去哪儿?”这时候乔双喜他娘走了进来,阴沉着脸说道,“我看你们挨的打还不够重,人家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你们这伤疤还没好就已经忘了痛了。伤口不处理,你们就不怕化脓,就不怕……看把你们能的,自己的事还搞不明白,就先操心人家的事情。” “娘!”乔双喜有些无奈。 “好了,”乔双喜娘说道,“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家里有人从外地送来的外伤药,走,我去给你们两个先敷上,你们再去瞎操心也不迟。” 待乔宝财婆姨敷完药,乔晓静和乔双喜都感觉好受了很多,走路伤口也没有那种火烫的感觉了,他们陪着乔宝财出了院门,向泥娃家走来。 一路上,乔宝财见人就招呼,叫他们去泥娃家帮着一块料理红杏后事,毕竟那乔宝财当几十年的村长和族长,无论威望还是权利,乔家村的男女老少大都还是服的,相继有村民跟在其后,空荡荡的村子,空荡荡的大路,逐渐有了人影,逐渐有了声音。 “是你?”当乔宝财走进泥娃家,泥娃正在给他娘擦洗脸,看到乔宝财,顿时脸色都变了,哀伤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愤怒,他扔下了手中毛巾,指着乔宝财并说道,“你这老畜生不在家洗干净脖子等着,竟然还有胆量前来,看我今天不杀了你?” “你想干啥?泥娃。”乔晓静紧走了两步,挡在了乔宝财身前。 “你给我让开,”那泥娃愤怒地说道,“我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杀了这个老畜生,要不是他,我,我娘就不会死,要不是他,我,我又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娘?” “泥娃,”乔晓静劝道,“我之前的话都白说了?你已经犯下了大错,红杏婶子就躺在炕上,难道你还想一错再错?我们在祠堂怎么说的,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难道你都忘了吗?你现在还想胡闹,你是不是想让红杏婶子在天之灵永远都不得安息啊?” “我……”那泥娃满腔愤恨,愤恨交加,摇着头,不停地喘着粗气,数秒之后接着说道,“你和双喜哥,你们为什么骗我?当时你们是怎么给我说的?” “你先冷静些,”乔晓静上前,将泥娃拉到一边说道,“我们没有想骗你,我们也没有骗你。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人没了,你还是个孩子,势单力薄,人都很势利,谁又会主动出来帮你?我和双喜也没干过这种事情,只能请村子里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处理这件事情。在乔家村,谁还能有村长这样的号召力?你再想想,只要他一句话,乔家村有几人敢不听?有他在,红杏婶子的后事不但有了着落,而且也不至于太委屈红杏婶子。” “谁都行,就他不行!”那泥娃态度很坚决。 “怎么这么犟?”乔晓静抓起那泥娃的双臂摇了两下,急切地说道,“我都说过了,大人们的事情你别过度理会,就算是你想理会,很多事情你也明白不了,而今就因为你胡思乱想,就因为你瞎琢磨,已经害死了红杏婶子,难道你还要让她的在天之灵不安吗?” “我……”那泥娃低下了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以为村长想来?”乔晓静接着说道,“人家早早就躲起来了,根本就不想管你的事情,是我和双喜做了大半天的思想工作,人这才来了。人家在半路上就招呼村民了,让各家各户出管事的人来你们家,帮着你将这件大事料理了。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不想管?”那泥娃更像自言自语,很咄咄地说道,“不想管就别来,好像是我得求他似的。我还就不信了,离了他,地球就不转了,我就啥事都办不成了?” “瞎嘀咕什么啊?凡事都得分得清楚轻重缓急,都得明白事大事小。你,若是真认为我们做错了什么,那你就当我们没来过,我会让双喜扶着他爹回去的。这样一来,看看还有哪个村民敢上你家来,村长都办不了的事情,其他人一是不敢干,二是不能干,他们害怕你疯了杀了他们,当然他们也害怕村长会刁难他们。” “晓静,怎么样?”乔双喜走近火炕,看了看脸色如霜、满身是血的红杏,重又回到了乔宝财身边,迟迟不见泥娃态度转变,也不知乔晓静跟他谈得如何,有些不安了。 “不怎么样,先等一下。”乔晓静看了一眼乔双喜和乔宝财,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了那泥娃身上,低声对泥娃说道,“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你在此优柔寡断,我想停放在炕上的红杏婶子应该也没有太多时间等你,赶紧做决定吧,你要让我们走,断了所有人对你和红杏婶子的帮助,还是要我们留下来帮你,同时也是帮红杏婶子风风光光上路。” “为啥你也逼我?”那泥娃又无奈又气愤,摇着头,不情愿地说道,“我可跟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明明知道我跟乔宝财有仇怨,却这般待我,我,我实在想不通。” “是你在逼我好不好,”乔晓静说道,“我好心帮你,将人请来,你不但没有感谢人家在你最为艰难的时候不计前嫌帮你,你还这样待人家,合适吗?再说了,你跟乔村长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所有的仇恨都是你自己瞎想出来的,大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单凭你一双眼睛就判断出是非曲直,未免太片面了吧!到底怎样,给个痛快话!” “也许,你是对的。”那泥娃勉强接受了乔晓静的意见。 “那好,我现在就去跟乔村长说,让他全权处理红杏婶子的后事,你可不得再惹是生非,更不能故意为难人家,若是人家有事让你去做,你不但不能推三阻四,相反还要认真对待,你能做到吗?”乔晓静双眼一动不动盯着那泥娃。 “嗯。”那泥娃点了点头。 “说话,能不能做到?”乔晓静有些不耐烦了。 “能!”那泥娃带气回道。 “那好,”乔晓静拽着泥娃衣袖,边走边说,“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过去,我觉得这件事你说要逼我说更好,对乔村长好,对你更好,还是你亲自给乔村长说吧。” 那泥娃虽然愣了一下,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在乔晓静的示意和鼓励下,他还是来到了乔宝财面前,向乔宝财表达了需要帮助的想法,也希望乔宝财能够帮他这个忙。 乔宝财心里清楚,那泥娃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毕竟几个时辰前他们之间已经筑起了高墙,而且这高墙是由泥娃用猜忌和仇恨筑起来的。乔宝财比谁都清楚,可以说红杏的惨死,他在很大程度上是脱不了干系的,甚至他就是最最主要的诱因。 因此,乔宝财半推半就,接受了泥娃的请求,成了主持处理红杏后事的总管。 很快便有村民相继而来,乔宝财便开始安排相关工作,从布置灵堂,打造棺木,赶制寿衣,邀请阴阳先生到购买孝布、烧纸香表等等,无不顺畅。 村里的妇人们在村长兼族长的乔宝财的动员和要求下,也纷纷来到了泥娃家中,她们在院子边上支起了八尺大锅,架起了门板做的案板,开始准备白事餐饭。 那泥娃家转眼之间从冷冷清清的孤院变成了变成了喧闹的白事中心,负责具体事宜的各路管家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并伴随着高低不一的叫喊声…… 灵堂搭建完成,红杏落草,泥娃作为红杏的孩子,也是红杏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能做的就是跪在灵堂,不停地给死去的他娘烧纸,以表他最后的孝敬之意。 天色已晚,一切都显得阴森森的,就在这个时候那阴阳先生来了,此人中年,留着半尺长须,一身道袍,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印象。他下了牛车,喝了两口淡茶,便开始撰写祭文祭表等工作,一切都显得越来越正规,也越来越庄重肃穆了。 而那泥娃从阴阳先生到来之后,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全都按照先生要求而为,一切都还顺当,乔晓静在锅灶上帮忙,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 第二天傍晚时分,红杏下葬入土,整个丧事在全村人的努力下终于完成了。 “来人,”包括泥娃在内,众人从红杏坟上回来,刚到了院子里,乔宝财突然喊道,“给我将这个大逆不道罪大恶极的泥娃拿下!” 这一刻,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正文 第62章焚祠堂 就在红杏葬礼刚刚结束,帮忙的村民刚回到泥娃家的时候,站在正屋台阶上的乔宝财突然下令,将大逆不道罪大恶极的泥娃抓了起来。 事发突然,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惊愕的神情。 “怎么,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吗?”乔宝财看到没人动弹,都只是傻站着,厉声问道。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面对乔宝财这一决定,结合红杏尸骨未寒,顿时私议声四起,有赞成乔宝财这一决定的声音,有反对的声音,当然也乏表达中立态度的声音。 “这……”有两个年轻人满是狐疑地站了出来,相比之下他们与乔宝财关系不远,是他的侄子,但不是亲侄子,他们站在泥娃身后,却不知到底该不该遵从乔宝财的命令。 “给我抓起来!”那乔宝财狠狠地跺着脚,咬牙切齿道,“你们都怎么啦?他可是丧失了人性的杀人凶手,不顾及生育之恩抚养之情,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比恶狼还要凶残,难道不该接受最为严厉的惩罚吗?乔家村自建村以来,还未曾出现过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可惜被这个畜生终结了。为了祖宗先人,也为了子孙后代,大家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是!”很显然那两个年轻人被乔宝财说服了,一人一条胳膊,将泥娃抓了起来。 “将他捆绑起来,狠狠地抽打,活活打死才对!”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 “畜生,吊死他!”又有人说道。 “应该绑上石头,扔进河里淹死。” “轻易让这个畜生死了,太便宜了。” “对,应该将他千刀万剐……” “支顶油锅,将他烹了……” 在乔宝财的鼓动下,村民的情绪和内心的狂野彻底被激活了,他们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和酷刑,一心想看到泥娃死。在这种情况下,那些高喊马上将泥娃处死的人还算是饱含善心的人,更多的人则是想看着泥娃接受各种酷刑的折磨,想让他一次尝遍人世间可能存在的各种痛苦,之后才慢慢死去,他们好像觉得这样才能让他们内心渴望且从未体验过疯狂虐杀的瘾一次就过够过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自觉地产生出活的幸福感来。 那泥娃身陷自责和内疚之中,尽管双臂快要被扭成翅膀,脑袋被重重地按在地上,他却没有丝毫反抗,默默地承受着,泪如雨下,滴落在冰冷的地上。 “乡亲们,”乔宝财摆了摆手,村民们愤慨之声才慢慢停下,他冷冰冰地说道,“我跟你们一样,做善人行善事大半辈子了,见不得这种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恨不能摘其胆、剜其心、食其肉、寝其皮,可我们不能这样做,这样不就跟这个畜生一样了吗?” 乡亲们看着乔宝财,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期待他做出决定,期待他做出他们心里期盼的那种决定。 “因此,”乔宝财接着说道,“我决定给这个畜生脖子上挂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上‘弑杀亲生母亲的畜生’这几个字,押着在村子里游行一圈,大路小道都得转到,让村子里男女老少大人小孩都得看到,看清楚这个畜生的真实面目。而后再将他押到祠堂去,在那里接受最为严厉的族规,让他好好尝尝祖宗先人留下来对付畜生的各种刑具……” “半截死了可咋办?”一个蓬头垢面的老汉怯怯地问道。 “那就是命。”乔宝财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 “这怎么能行呢?”听到这话,站在泥娃身边的两个中年男子低头议道,“若是就这么死了,可就没有机会见识祖宗留下来的全部家法了,多可惜啊!” “是啊,是啊!”另一人说道,“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各种大刑一字摆开,既震撼又惊奇,所有大刑过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有的好看嘛。” 凡是听到这几句话的人都明白,他俩虽未直接说出名姓,但所指之人非那泥娃无他。纵然很多人都想让泥娃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将他们心中沉寂的全部恨意彻底发泄出来,可当他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惊讶。对于乔晓静来说,内心简直就是震荡。 “这可不行,”乔晓静将乔双喜拽到一边,低声说道,“他们想通过折磨泥娃而获得满足,想通过泥娃慢慢死去得到快乐,我们不能就这样看着泥娃被活活折磨致死吧?!” “你没看到吗?”乔双喜扭头看了一眼人群,小声说道,“村民的想法多么一致,他们都想泥娃死,而且是死得越惨越好,这种情况下,你我又能做什么呢?” “真是奇怪,”乔晓静摇头叹道,“这泥娃杀了自己的母亲,确实罪大恶极,可并未对村民干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为什么这些毫不相干村民非要置他于死地呢?难道是红杏婶子平时人缘好,大家都舍不得她这样惨死,还是根本就不为红杏婶子,而有其它……” “绝对不是舍不得,”不待乔晓静将话说完,乔双喜插言道,“依我看,这些人根本不是为了红杏婶子,更谈不上正义,而是借机满足自己的……怎么说呢,反正是私心。” “不错,”乔晓静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正因为他们是为了私欲才这么做的,那就是草菅人命,我才想救泥娃,不想看到他被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害死。” “说的轻巧,”乔双喜皱着眉头说道,“就凭你我之力,怎么可能从这些人手中救下泥娃?再说了,村里人对你我颇有成见,到时候恐怕我们还没挨上泥娃,就已经被他们结果了小命。” “那怎么办啊?”乔晓静承认乔双喜顾虑是有道理的,无计可施,深深叹了口气,随又说道,“真的想办法,一旦到了祠堂,那泥娃定然会受尽万般痛苦,而后一命呜呼。” “这我也知道,”乔双喜紧紧咬着嘴唇,无奈地说道,“咱们在这儿都救不了泥娃,到了打着祖宗先人的旗号打死人不偿命的祠堂,就更别奢望能救出他了。可我这脑袋一到关键时候就成了榆木疙瘩,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这,这,这可要急死人了!” “牌子写好了,牌子写好了……”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远远喊叫而来。 “牌子写好了,那现在就可以押着游行了……”人群又一次嗡嗡起来。 “坏了,”乔晓静叹道,“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要去公示,看来这次真的没法子了。” “这么大点破村子,”乔双喜说道,“眨眼工夫就转完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进入那个不知迫害了多少人的祠堂,唉,真是不敢再往下想……” “你暂时在这儿呆着,看他们还想干什么,我得……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这样了。”乔晓静沉思了片刻,语无伦次地说了两句,低头离开了泥娃家院子。 乔晓静刚进入村子,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吵杂的声音,她回头看去,那胸前挂着一张大牌子的泥娃被人押着走上了大道,他的身后便是阵容庞大的村民。 不敢迟疑,乔晓静扭头便朝祠堂而来。 “我得进去。”乔晓静面对看守祠堂的乔老汉,冷静地说道,“乔族长和村民马上就要到了,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呆在祠堂外面。” “太好了,”那乔老汉爽快地打开了锁,并推开了大门,笑着说道,“你能回来,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我还正愁着如何向族人交待呢!现在好了,我没有必要再找借口了。” “我不想连累你,”乔晓静淡淡地说道,“也不想制造麻烦,你就呆在大门外吧。再说,族长他们马上就要到了,迎迎他们吧,我得马上就进去。” 那乔老汉想都没有多想便接受了乔晓静的安排,看着乔晓静独自一人进入祠堂,随后便关上了大门。 乔晓静蹑手蹑脚回到祠堂大门跟前,她借助两扇门之间空隙向外面看着,目光所及之处并未看到那乔老汉的身影,也没看到祠堂外有别人,这才放心地来到了祖宗牌位前。 “诸位祖宗在上,”乔晓静跪在了地上,虔诚地说道,“晚辈也是为了救人性命,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诸位祖宗若是在天有灵,请务必原谅我啊!”而后她连磕三个响头。 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施,乔晓静又透过门缝探视了一翻,没有发现乔老汉盯着屋内,也没有看到有别人在祠堂外面,她这才端起香案上油灯,点着了铺在香案上的绸布、柱子上悬挂的幡子、绑在祖宗排位上的红布,以及其他能够快速引燃的物品。 整个祠堂从柱子到牌位都是木质东西,而且经年累月,早已经干燥到了极点,遇火瞬间就着了起来,火势越来越大,无数条火蛇正沿着祖宗牌位向屋顶趴着…… “着火了,着火了……”看到火势越来越大,即便有人救火,这祠堂也难保,乔晓静这才猛砸大门,并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啊~”那乔老汉打开大门,面对眼前火海,瞬间惊呆了,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嘴大张着却迟迟未听到说话声。 乔晓静那顾得了别的,烧毁乔氏祠堂,其罪非小,若是众族人一起发狠,绝对会将她也碎尸万段。她跑出祠堂,惊慌失措,突然想到了不远处有口小时候玩过的废弃地窖…… 正文 第63章救泥娃 乔晓静躲在地窖之中,恐惧和紧张的情绪稍有缓和,她便听到有人在大喊救火,此人对于曾身陷祠堂的乔晓静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正是那位上了年岁的乔老汉,他的意识已经恢复,可惜此时整个乔家村能够走动的人都随乔宝财游行的队伍去了,正分布于那泥娃身前身后,哪还有人会听到他的声音啊? “天呐!”乔晓静偷偷探出头来,看到祠堂屋顶上的浓烟已经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巨型的火焰,火蛇狂舞,漫天而上,似乎要将暮色中的天空烧化。 祠堂火势已经到了无法扑灭的地步,总算可以暂时保住那泥娃的性命了,即便乔宝财带着那些想要通过折磨泥娃而得到快乐的村民赶到,也没有多大的作为了。 游行的队伍正行进于村子的西边小道,那泥娃被两个年轻人押着,走在他身前的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边敲锣边说道:“快来看啊,这就是杀害亲娘的畜生。为了让村子里的年轻人引以为戒,特意押着此人游村,希望大家不要干出他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泥娃身后便是看热闹的村民,他们熙熙攘攘地跟着向前,形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 “声音太小了,”乔宝财听到那开路的小孩嗓子都已经喊哑了,声音也越来越小,遂对身边的一个中年人说道,“一点气势都没有,怎么能起到震慑作用?我看这样,你去,将他换了,你的嗓子好,腔口又大,喊出来肯定很有震慑力,最适合干这个事情了。” “我不干。”那男人竟有些羞怯,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眼睛始终不敢正是乔宝财。 “真是没出息,”乔宝财狠狠地瞪着他,痛斥道,“连小孩子都不如,你看那孩子才多大点,拎起铜锣就敲,扯开嗓子就喊。还有那个生姜头泥娃,那也不大,也是个娃娃,大人不敢干的事情他都敢干,胆儿多大。干了些啥事,我不说你也清楚。去,换过来。” “我……”那男人支支吾吾、唯唯诺诺的说道,“你让我凑个人数还行,让我自个儿站出来当事儿,我真干不了,你也知道我害怕出洋相,就,就别再为难我了。” “白瞎了这一身皮,这么高的个子,长得还挺排场。”乔宝财用不屑的眼神瞥了那人一眼,又扭头对另一侧的男子说道,“我们这个游行,必须得有气势,必须得让村里所有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少,不管是好人坏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慑。唯有这样,才能将已经有些涣散的人心重新给聚起来,跟十来年之前一样,没有人敢胡作非为……” “村长,您到底想说什么啊?”那男子觉得乔晓静绕远了,遂打断了他的话。 “你也听到了,”乔宝财微微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对那男子说道,“那怂娃子嗓子都喊哑了,就像个鸭子在人前头叫着,说了啥东西谁能听见?你能不能听到我不知道,反正他那嗓子那声音,我是听不到了。因此,我想让你去换一下,由你来敲锣和呼喊,你的嗓子和腔调我太清楚了,那效果肯定会大不一样,绝对会有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你真想让我去?”此人听不得好话,听到村长乔宝财夸了两句,整个人都要飘了。 “赶紧去吧,”乔宝财笑着说道,“我已经很期待听到你的声音了,大声说,让所有的人都听到我们此次游行的目的,让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你的声音带来的震撼。” 那人笑着点了一下头,随之消失在了浩浩荡荡的人潮之中,不大一会工夫,从队伍最前头传来了他高亢的声音:“快来看啊,这就是杀害亲娘的畜生。为了让村子里的年轻人引以为戒,特意押着此人游村,希望大家不要干出他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杀了这个畜生……”看来乔宝财换人取得了不错的效果,那人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回应了一声。随之,其他的村民们自发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那场面异常壮观,众人共同发声嘹亮有力,震耳欲聋。 “你听听大家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同情你。”押赴泥娃的一个年轻人说道。 “同情?谁会同情一个连自己的亲娘都敢杀的畜生泥?我敢保证,在场没有一人不想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你看看大家的情绪,听听他们的声音,没人不想弄死你的?你啊,就老老实实跟我们转吧,转完了,到了祠堂你也就到头了。”另一个年轻人咬牙说道。 “哈哈……”此二人竟然相继笑了起来。 诚然,整个人潮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想看着那泥娃死,而且他们都想看着那泥娃尝遍所有酷刑,受尽所有折磨,而后再在不断挣扎和痛苦中死去,但却有一人并不想看到这些,此人就是一直跟在乔宝财身后的乔双喜。 乔双喜总想救泥娃,他认为泥娃罪不至死,尽管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可遗憾的是,他已经跟着乔宝财他们转了半个村子了,仍然没有想到拯救泥娃的方法。 “村长,村长,村长在哪儿?谁见到村长了,村长在哪儿……”就此时,乔双喜突然听到歇斯底里般的吼声,意在找他的父亲,听这急促的话语,好像遇到了天大的事情。 “谁在找我?”听到这声音,游行队伍很自觉地停了下来,村民们分列道路两侧,唯独乔宝财还站在道路中间,拄着拐杖,前后左右看着。 “村长,村长,”跑过来了一位满脸满身漆黑的中年男人,他就像刚才煤堆里爬出来似的,气喘吁吁的对乔宝财说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天塌不下来,有事慢慢说。”乔宝财倒是很镇定。 “祠堂,祠堂……”那人朝祠堂方向指着,急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祠堂怎么啦?”乔宝财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着急地盯着此人。村民们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同潮水一般向乔宝财涌了过来。 “着了,全着了。”那人喘着粗气,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深浅不的脸更吓人了。 “你是说,祠堂着火了?”乔宝财的一双眼珠子似乎都要蹦出来了。 “嗯。”那人猛地点了点头。 “祠堂里有没有人?”乔双喜挤了过来,他想知道乔晓静有没有生命危险,抓着那人的衣领,盯着那人的脸。 “我,我不知道啊。”那人摇着头,并未给乔双喜一个肯定的答复。 “祠堂着火了,”乔宝财走到路边,站在了一块石头上,这样就可以看到更多的人,也能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使他的话更有力量,他颤巍巍地说道,“我们得去救火,那里可都供着我们的祖宗牌位,不能让大火烧了啊!大家听我说,留两个人将泥娃押到祠堂,其他人回去,拎上各家水桶,到祠堂去去救火,无论如何也要将火扑灭,将祠堂救下来。” “祠堂着火了……怎么会着火呢……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着火了……难道是红杏替儿子报仇来了……红杏刚下葬,祠堂就着火,不吉利啊……”村民们听到乔宝财的号召,不但没有赶紧回家,准备去祠堂救火,相反都私议起来,一时嗡嗡声不断。 “行啦,”乔宝财怒吼道,“都给我闭嘴,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消耗时间了。祠堂的火还着着,若是你们都在这儿干动嘴皮子,别说祖宗的牌位化为灰烬,可能整个祠堂都要化为灰烬了。赶紧都回去,回去将能灭火的东西都带上,去祠堂灭火,赶紧,赶紧!” 如此这般,村民们才各自回家去了。 忐忑不安的乔宝财在儿子乔双喜的搀扶下,叫那两个年轻人押赴泥娃一同前往祠堂。 “祠堂,祠堂啊!”拐上大道,大家便看到祠堂顶上通红的天空,不多时又看到了祠堂上空的熊熊火焰,祠堂已经成了一片火海,那乔宝财哀叹着,双腿顿时没有了力气,踉踉跄跄,要不是有乔双喜搀扶,他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为什么没人救火?”乔宝财伤心地问道。 “村里的人都参与游行了,谁也不知道祠堂着火了啊!就算有人没有参与游行,看到祠堂着火也不一定有能力将火扑灭。”乔双喜解释道。 “祠堂大白天还好好的,”乔宝财来到祠堂边上,看到乔老汉失魂落魄地跪在路边,遂向其问道,“为何突然就着火?是人为的还是……”乔宝财还是很迷信的,但这一次他言语到此并未接着往下说。 “不知道……”那乔老汉似乎神经出了问题,不断重复着“不知道”三字,其他的什么也不说。 村民们相继来到祠堂周边,他们有的拎着水桶,有的抱着水盆,正准备打水救火,但见火势太猛,温度太高,根本就靠近不了,随即失望地站在了原地。 火蛇狂舞,并且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将泥娃给我拉过去,扔进大火之中,让他为他娘,为这场大火,赎罪!”乔宝财自知祠堂已经毁了,既失望又愤怒,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想到了泥娃。 正文 第64章舌战 乔宝财面对火海中的乔氏祠堂,只得无可奈何地叹息,心中聚集了大量的怨气怒气,无处发泄之际想到了泥娃,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命令将泥娃扔进火海之中。 “慢着!”躲在地窖中的乔晓静看得清清楚楚,听得真真贴贴,她没想到乔宝财竟然毫无怜悯之心,会出此狠招,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当众呵斥道,“祠堂着火的时候,泥娃正被羁押游行,他跟祠堂着火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他烧死?” “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乔宝财反问道。 “既然我没份,”乔晓静也毫不示弱,“那为什么要让村民将我从县城押送回来?乔家村和乔氏祠堂不是某个人的,也不是某家的,因此不能总是一言堂,不能总是家长制,作为乔家村村民、乔氏子孙,任何人都有参与其中的权利和责任。”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乔宝财气得身子发颤,说话都带颤音。 “我能怎样,”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作为乔氏子孙之一,只想说几句公道话。那泥娃对自己的母亲痛下杀手,泯灭人伦人性,的确罪大恶极,但我想问一句,他一个小孩,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迹象,这一次为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有,乔氏祠堂年久失修,而且多为木质东西,经年累月,早已干透,而且还可能生了虫子,一点火星子就可能导致火灾发生,因此最应注意什么,防火啊!大家都知道,近期无雨,天干物燥,祠堂内又香火不断,风过门窗,掀起布帘,吹动灯火,极有可能是这次火灾发生的原因,又怎么能将这场大火强加于泥娃身上?当时大家伙听到祠堂着火的时候,试问泥娃可曾离开过大家的视线?” 在场之人谁也没有想到乔晓静会说出这么有理有据的话来,思路清晰,逻辑严谨,语言平实有力,一个个神色复杂,目光都聚焦在了乔晓静身上。 “好一张伶牙俐齿,”那乔宝财自然不想在众人面前落于下风,但泥娃为何会杀死亲娘红杏,除过泥娃本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缘由,遂话锋大变,此前咄咄逼人的气势消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口吻,他说道,“依我看,村长和族长应由你来做主。” “村长,”乔晓静说道,“我自知无才无德,更无心于此,这一点您尽可放心,只要村里人拥护你当村长,那您想当到什么时候就当到什么时候,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作为村长,我们这个村的父母官,凡事都应该放在心上度量,赏贤罚暴都应出于公心。” “放肆!”乔宝财愤怒不已,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晚辈,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村长该怎么做用你来教我?也不想想,自己屁股后面的屎还未擦干净,又有何面目在众人之前说三道四?” “这是怎么啦,”乔晓静早已经看穿那乔宝财的阴招,他就是想揭开她的伤疤,想以此混淆众人视听,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从而忽略泥娃命运,甚至于生死。她岂能在这个时候糊涂,上他的恶当?她平静地说道,“怎么就生气了,愤怒了?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更何况您刚才也说了,您是我的长辈,怎么会我的揭短呢?” 众人这一次没有起哄,准确地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默然地看着乔晓静和乔宝财。 “再说了,”乔晓静接着说道,“您就是揭开了我的伤疤,那又能怎样?这跟泥娃突然心性大变,怒杀自己亲娘,又有何关系呢?还是那句话,这泥娃在杀害红杏婶子之前,除孤僻内向外,并无不良习性,却突然对亲娘动了杀心,并将其残忍杀死,定有原因。” “你,”乔晓静滴水不漏,已经成功将她身上的话题撇开了,乔宝财知道不能让众人只听乔晓静一人之言,这样容易让村民和族人跟着乔晓静的想法走,从而置他于越来越被动的境地,可是他也没有什么更为有力的回击,只得怒气冲冲地说道,“你难道知道这泥娃杀死他娘的原因?算了吧,我们没有闲工夫听你在这儿自以为是的瞎扯。” “不敢说知道,”乔晓静答道,“不过那泥娃就在这儿,别人再清楚也没有他本人清楚,宝财伯,与其我们在此乱猜,不如让他自己说一说,当着众人的面,岂不是更好?” “这个……”乔宝财犹豫了片刻,牵强附会地说道,“那泥娃经历了如此重大变故,他的心智和情绪都不正常,这个时候让他来说这件事情,他能说清楚吗?万一变得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遇事胡说,岂不是对他对别人都不负责的行为?” “宝财伯,”乔晓静说道,“这我就不明白了,红杏婶子刚刚下葬,尸骨未寒、入土未安之时,是您下令将那娃抓了起来的,是您想搞清楚那泥娃到底为何会丧心病狂到亲手杀死他娘的地步,是您抱着教育村民、笼络人心的目的,命令押着泥娃大道小路游行的。可现在,您却这样待泥娃,不问青红皂白,要将其扔进大火烧死,这到底是问什么啊?” “不说别的,”乔宝财说道,“单就杀死自己的娘亲这一条,就是将他千刀万剐都是轻的,上刀山下火海都不能平息众乡亲心头之恨,我将他扔进火海怎么啦,不行吗?” “哼,”乔晓静斥道,“您这是什么理论,你这是什么王法?他禽兽不如杀死了自己的亲娘,而您德高望重,身为乔家村一村之长兼乔氏一族的族长,却要以牙还牙,采用如他一样的手段,甚至用比他还要残忍的手段将其杀了,试问您跟他到底谁更残忍?” “你……”乔宝财被气得站都有些站不稳当了,他晃荡了一下,用拐杖狠狠地指着乔晓静,并怒吼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因为前几天将你抓了,行了族规,耿耿于怀,因此才有了今晚的恶语相加、咄咄逼人。来人,将这个目无尊长的狂悖之徒拿下。” 听到乔宝财的命令,只有少数几个村民向前走了两步,看到其他人依然站在原地,他们也停了下来,贼眉鼠眼地看着其他村民、乔宝财和乔晓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要抓我?”乔晓静说道,“如今压在我们身上的祠堂已经化为了灰烬,你借以祖宗先人名义压制众人的工具已经成了一把灰土,不知乔族长打算将我抓到哪儿去,是不是也想将我扔进大火中烧死啊?我真是搞不明白,在这乔家村为什么就不能让村民们说一句心里话?那泥娃明明是受了某种刺激,情绪失控,才错杀了他的亲娘,我们应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生父离世过早,作为乔氏子孙,漂泊在外,受尽欺辱,本应得到叔伯兄弟关爱和呵护,而今却因为说了几句实话,便要受死……” 乔晓静说到此处,情真意切,悲从心来,竟然流下了眼泪。 众人看到乔晓静这一幕,都顿觉心情沉重,长吁短叹之声此起彼伏。 “难道,”乔宝财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人心散了,起码在此时此刻,面对这种境况是这样的,他心神俱疲,已经无法掌控整个局面,淡淡的说道,“以你的意思,那泥娃杀了他的亲娘,村里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任其逍遥?你丧心败德,污了祖宗清誉和脸面,族里也当听之任之,就像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一样,不予追究了?” “宝财伯,”乔晓静说道,“这是您的意思。我的意思简单,要么追问他当时为何会动杀心,并残忍杀死他娘,根据事实标定惩罚尺度;要么让他去最为恶劣的环境中生活,死是容易的,可是愧疚和自责地活着,更难,至于因何动杀心就不必理会了,只要他能够反思反省,改过自新,最终戴罪立功,造福桑梓,我们为何不给孩子这个机会呢?” “好,”突然有人高喊一声,众人尽皆朝说话声看去,令人惊讶的是,此人竟然是村长之子乔双喜,他走上前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晓静说得好,红杏婶子已死,人死不能复生,泥娃只是错手杀人,罪大恶极,可罪不至死,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我们应该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就是被杀之人红杏婶子,她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想泥娃有所闪失吧。” 乔宝财看到他儿子站在对头一边,又怒又气,咬牙斥道:“给我滚回去!” “我不走。”那乔双喜看了乔宝财一眼,接着说道,“任何惩罚手段都不是为了将犯错犯罪之人置于死地,而是让他们认罪悔过,最终成为好人。在场之人有的有孩子,有的很快会有孩子,若这泥娃是你们的孩子,试问各位,谁忍心将他犯了过错的孩子处死?” 人群哑然,乔晓静看着乔双喜真诚地点了点头。 “我,我管不了你们,你们,走,都走,离开乔家村,别再回来了……”乔宝财气急败坏地怒吼着,吼声中不乏苍凉之感。 正文 第65章救心 “晓静姐,”离开乔家村,那泥娃跟在乔晓静和乔双喜身后,过了村边的小河,他慢慢地说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我真的要跟你们一起走吗?” “那当然,”不待乔晓静回话,乔双喜抢先说道,“你不跟我们走,难道还想回去?你别忘了,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村里人虽然暂时没有了取你性命的冲动,但对你的诅咒和恨意犹存,你一个人呆着既不方便也不安全。还有,我爹对你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说什么呢?”那泥娃反驳道,“你爹是个什么东西,他对我不会就此罢休,我还不想就这样便宜的放过他呢!若,若不是他,我岂能干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你这孩子,”乔双喜虽然觉得乔宝财有很多事情做得不对,心里也很反对,但听到那泥娃当面说他的不对,乔双喜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转过身来,正对着那泥娃,恼怒地说道,“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乔晓静在想别的事情,注意力早已经跟着思绪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更别说听到他俩的争执了。她毫无改变,依旧向前走了,已经将他俩落在了十米以外。 “是啊,”那泥娃也愤怒了,他指着乔双喜说道,“我此前没爹,现在又没娘了,有人生没人养,那能跟你比啊,你有个高高在上的爹,我能有啥,当然没有教养了。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那我又何必跟着你,看你的脸色?你走吧,我就不信离了你们我会死!” “你……”乔双喜看到那泥娃话音刚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投向了犹如黑稠一般的河水,他既生气又无奈,但没有更好办法,只得强忍心中不快对其说道,“你这话说的,我真想扇自己耳光……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赶紧走吧,晓静都已经走远了。” “不用你管,”那泥娃气呼呼地说道,“我就不信,我一个人还活不下去,离了你们我还就得死,哼……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就不信了。” “泥娃,”乔双喜为了不让泥娃再执拗下去,换了一种语气,就像哄小孩似的说道,“我要为我刚才所说的话向你道歉,是我错了,说话的时候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让你心里不舒服,我错了,真的我错了。你看我都向你真诚道歉了,你是不是原谅我了啊?” “真把我当成孩子了,”那泥娃依旧冰冷如霜,淡淡地说道,“我才不吃你这一套,你现在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救了我的命,认为我就应该无条件听从你们的安排,你们想让我怎样就得怎样,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说出了你心里的话?” “泥娃,好兄弟……”乔双喜蹲下身子,想将泥娃拉扯起来。 “别,千万别这么说,谁是你的好兄弟?咱可没有给人当兄弟的福分。当然,咱也不敢跟你称兄道弟,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我这心里亮堂着呢,有自知之明,从未有过高攀的想法。”那泥娃不停闪躲着,根本不让乔双喜的双手挨他。 “起来!”乔双喜热脸贴了冷屁股,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遂他站起身来,态度和语气变得强硬了很多,怒斥道,“你多大的人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三岁的孩子,哄哄你就完了,好话说了一大堆,还没完没了了。你以为你坐在这儿就把我吓住了,我就不敢将你怎么样了是吧,我才不吃你这一套,抓紧时间给我起来,还得赶路呢!” “我说的不清楚吗?”那泥娃依旧坐在地上,冷冰冰地说道,“你赶你的路,我挡着你了还是拉着你了?你走便是,对我这个连生养自己的亲娘都杀的畜生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你费口水。” 面对这种局面,乔双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深吸了一口气,但见乔晓静已经走远,便急忙跑过去找她寻求对策。 “我算是彻底被泥娃征服了,”乔双喜赶上乔晓静,无奈地摊开双臂说道:“这个泥娃不但性情古怪,而且还非常犟,可谓犟得不得了。一句话没说对,好了,直接坐在了地上,说什么都不再动了,好话歹话说了个遍,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啊!” “你说什么?”乔晓静停下了脚步,虽然看着乔双喜,却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我是说,”乔双喜停顿了一下,提高嗓门对乔晓静说道,“那泥娃犯病了,坐在那边怎么说也不走了。” “犯病?什么病?” “犟病。”乔双喜摇着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比牛还犟,从未见过这种人。” 乔晓静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转身朝回走,走到泥娃身边,她没有劝泥娃,准确地说,她只是坐在泥娃身边,什么话都没有说,眼睛盯着前方,看到淡淡的远山和静静的河流。 “晓静姐,”约莫过了一刻钟,那泥娃首先沉不住气了,他淡淡地说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你不用着急赶路了?” “有很多事情等着我,我怎么能不着急赶路呢?可是你不走,我又怎么能撇下你自个走了呢?” “我,我跟过去不一样了,是犯了不可饶恕罪过的人,跟你走,是会给你添麻烦的。我知道若是没有你,我可能跟乔家祠堂一样,成了一滩灰烬,我现在还无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只能衷心感谢你,但愿来日我有能力报答吧!你走吧,别因我影响了你的正事。” “我说过了,你不走,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可是……” “可是什么?” “毕竟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个罪人,我背负着弑母的恶名,就算你对我没有什么偏见和敌意,可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跟你一样。因此,我不想别人用看罪犯的眼光看我。” “纯粹是心理作怪,负罪感让你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鄙视和敌视你,然而你也知道,认识你的人有多少,除过乔家村的村民,别说远了,就是河东村我想也不一定有人知道你泥娃吧?!的确,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是我为什么还要想办法留住你的命,还要将你带走?那是因为在我心中你并不是个坏蛋,更不会动手杀人,更何况杀自己的亲娘。” “可问题是我已经将自己的亲娘杀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了。” “我要说的正是这个,”乔晓静轻拍了一下泥娃的肩头,语气平和地说道,“一个怎么看都不可能杀人的人却杀了人,而且还杀了自己最亲的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通常情况下,人都喜欢守着结果谈看法,这样做首先保险,毕竟结果就摆在眼前,避免了判断错误的尴尬,同时还能显示出那种散发着预见性的聪明,然而,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结果却并非它出来之前所期盼的这样或那样。简单说,你的确杀人了,这是结果,但并非你从骨子里就是个杀人犯,若当时未受到刺激,也许你只是恨一段时间,恨意消了,你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杀人犯呢?因此,可恨的不是你,而是那个诱发你起杀心的人。” “你这么想?” “这还有假?我已经将你带出来了,心里已经将你当成了我的弟弟,作为姐姐的我又怎么可能欺骗你呢?再说,假如我欺骗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有你这样的姐姐,我,我可真是幸福。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这个做弟弟的也不能太不懂事,你放心,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讨价还价。但凡姐姐有用我之处,尽管吩咐便是,弟弟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那泥娃规规矩矩地站在乔晓静眼前。 “走吧,咱们边走边说。”乔晓静抚摸着那泥娃的头。 “成心跟我作对。”站在一边的乔双喜看到那泥娃乖巧顺从,遂自言自语道。 “怎么?”那泥娃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乔双喜。 “我敢对你怎么,只要你不难为我,我就阿弥陀佛了。”乔双喜已经领教过这个脾气古怪的小家伙,不想再招惹他。 “你不像小孩,倒是更像个大人。”乔晓静在路上突然对泥娃说了这么一句。 “我本身就不是小孩子了,只是他们都将我当成小孩子而已。”那泥娃很得意。 “想多了,我是说你说话,你说话的时候就像大人,跟我们一样的大人,而且还动不动出口成章,成语用的也很好,是不是读过书啊?” “家里情况你清楚,我和娘相依为命,比其他同龄孩子吃苦多,受罪多,可能就显得像个大人吧。正经读书就没有了,倒是听村里的孩子讲过不少的小人书。” “难怪!”乔晓静点了点头。 “那会儿你说有很多大事要办,到底是什么大事,我能帮上你的忙吗?” “什么大事?这个不好说,但我相信你肯定能帮上我的忙。” 听到这话,那泥娃甚是高兴,走路似乎都要蹦起来了,可乔晓静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陷入了沉默,似乎心情很沉重。 正文 第66章逼问 就在乔晓静战胜恶狼前的几个时辰,一直苦苦寻觅瘾君子福根的翠玉和大志终于得到了回报,他们刚到一家烟馆门口,便看到了正要离开的福根。 “就是他,他就是福根。”翠玉尽量压低声音边对大志说,边指着福根。 大志健步如飞,冲了过去,一只手搂住了那福根的脖子,另一手握着刀子,刀尖顶在了福根肚子上,威胁道:“别出声,跟我们走,要不然就让你尝尝刀入肚腹的滋味。” “大哥,您认错了,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那福根倒是很镇定。 “认错人?”翠玉不待他将话说完,冷冰冰地说道,“放心,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你是……”那福根困惑地盯着翠玉,也许是夜色太暗灯光太淡的缘故,也许是分开太久,记忆模糊或容貌改变的缘故,总之,从他的神情看他并未认出眼前这个女人来。 “当然,”翠玉说道,“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也很正常。对我而言,你记得与不记得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记得你。” “你们想干什么?”那福根很显然会错了意,他以为眼前这个女人所谓的“还记得”三字是向他表达情怀,是对他情深意切,念念不忘,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带有几分得意。 “哼,先别急啊,待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的。”翠玉淡淡的笑了笑,刚一转身,便看到大路上有几个鬼子走了过来,他们肩挂长枪,纵向排开,正执行巡防任务。 翠玉深吸了一口气,随转身捣了大志一下以为提醒,大志扭头看到鬼子先是一愣,但随之又冷静下来,小声对福根说道:“跟我一起蹲下,听话,别让我握刀的手发抖!” “我晓得,”那福根已经觉察情况不妙,自知刚才是自作多情,要求其蹲下,他扑通跪在了地上,并艾艾的乞求道,“大大大,大哥,我一定会听你们的话,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可千万别,别伤我啊!”他的乞求声中都带着颤音,显得很恐惧。 “我这人内热外冷,不好发脾气,不过一旦上火连自己都害怕,因此,我喜欢跟听话的人打交道,只要你听话,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志很平静。 “这一点你放心,我绝对听话,只要你们不伤害我。”福根说话的时候频频点着头。 “算你识相,这样最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原本也不想伤害你。”大志没有放松对那福根的控制,刀子还顶在他的肚子上。 那几个鬼子走了过来,翠玉蹲下了身子。 这一刻,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气氛很紧张,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庆幸的是,那几个鬼子并未停下脚步,只是看了翠玉他们一眼,便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待鬼子走远,大志抓起福根衣领,就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了起来,推搡了一把,向前走去,短刀还顶在他的肚子上,他收紧肚子,撅着屁股,整个人像一张移动的弓。 “大哥大姐,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抓我?”拐进一条黑乎乎的小巷子,福根越发恐惧了,双腿拌蒜,倒在了地上。 “开门见山,我们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保证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毫毛的。”翠玉看了看巷子深处,没有听到有人活动的气息。 “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如果你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就放过你,如若有半句假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大志将福根拖到了墙根,摁在了墙上,尖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福根吓得跪在了地上,双手举过了头顶,身体哆嗦着,大志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捣了福根一拳。 “大哥大姐,你们尽管放心,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保证都是实话,不会有半句假话的。”那福根揉了几下肚子,立即又将双手举过了头顶。 “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儿?”大志绕了一个大圈子。 “我之前住在省城里,来这儿也就几天的时间。”福根的话语带着颤音,他咳嗽了一下,接着说,“我是被迫才来这儿的,原本不想来这儿,可是太君非带着我一起来的。” 大志听到“太君”二字,又对着福根的肚子狠狠地捣了一拳。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天生嘴贱,我错了,他们都是些祸害我们的畜生,应该叫他们小鬼子才对。”福根又揉了几下肚子,将双手又举过了头顶。 “鬼子这一次来了多少人?”翠玉站到了福根面前,盯着福根问道。 “没多少人,也就四五十个人,两卡车没有坐满,都是跟着铃木吃了败仗,渡边大佐不待见铃木少佐,这才被发配到此地的。”这些显然是小鬼子内部的事情,福根竟然都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是怎么跟鬼子勾搭上的?”翠玉继续逼问道。 “我虽然是穷苦之人,不过在省城还有一院子房产,三层楼房,全木质结构,非常漂亮。日本人进了省城不久,便看中了我的小木楼,他们软硬兼施想据为己有,我能轻易给他们吗?不能,这房子是我唯一的家当,没了小木楼,我就一无所有了。”福根讲到小木楼的时候,似乎很有成就感。 “说重点,谁想听你啰嗦这些陈谷子烂米子的事?”翠玉有些不耐烦了。 “是是是,我说多了。看上我房子的人就是铃木少佐,他知道我有那一方面的习惯,便答应会给我提供那东西,而且答应我说,房子他们不会白住,会给我好处……”福根的话让翠玉有些不解。 “什么习惯,鬼子给了你什么好处?”翠玉打断了福根的话。 “我平时好吸两口,铃木少佐答应给我提供大烟。”福根说到此处的时候声音很低,他看了一眼翠玉,翠玉没有做声,他接着说,“我知道跟日本人对着干的下场,死路一条,既然鬼子不白住我的房子,那就让他们住呗,反正我一个人也住不了所有的房间。” “说一说你跟鬼子的关系,不要再东拉西扯,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翠玉非常讨厌福根啰嗦。 “铃木少佐非常喜欢中国象棋,但他身边几乎没有陪他下的,他搬进小木楼后,就经常跟我在一块儿下棋,时间长了,关系也就越来越好了,最后他直接就将我收编成了他的手下。打仗的事情他不叫我,我的任务就是陪他下棋,其余时间就可以出来抽两口。”福根原来是铃木的棋友。 “接着说。”翠玉见福根停了下来,要求他接着往下说。 “没了。”福根的故事收尾很突然,话音刚落,见大志又抡起了拳头,连忙乞求道,“别打,别打,我说,我们来到这儿之后,铃木少佐整天与石原少佐在一起,很少有时间跟我对弈,所以我整天就呆在烟馆之中。” “他们在一起都干些什么?”翠玉提高了嗓门,吓得福根又哆嗦了一下。 “好像是讨论筹粮的事情,好像是。”福根哆哆嗦嗦说道。 “还有呢?还有什么事没有交代,往下说。”翠玉很讨厌这种一问一答的谈话方式。 “真的就这么多,我们才来这儿几天时间,真没干别的事情,求二位大侠高抬贵手。若能放过小的,小的铭记在心,感激不尽!”福根乞求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志和翠玉对视了一下,大志正准备从福根脖子上拿开尖刀的时候,那福根可能认为大志想结果他的性命,一边作揖一边求饶:“求二位大侠放了小的,别杀小的,小的也就是铃木少佐身边的一条狗而已,所做的一切都是铃木逼的,迫于无奈,不干不行啊!” “详细说。”大志抓住福根的领子,将福根从地上揪了起来,又摁在了墙上。 “我记得,那是刚来这儿的第二天,陪铃木上街,遇上了一位穿灰布衣服的女子,长得非常标致,铃木一见倾心,便命令我黑天之后将这位女子带到他的房间,我别无选择,只得按照铃木的要求照做了。”福根越说声音越小,耷拉着脑袋,不敢正视大志和翠玉。 “你简直就是个混蛋,那个女的呢?”翠玉异常愤怒。 “那女的抵死不从,惹恼了铃木,铃木将她杀了……”那福根说话的声音很小,就像是从墙里面传出来的。 “你们都是畜生,简直猪狗不如!”大志抓起福根,对着他肚子狠狠地捣了几拳。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那种情况下,我,我也无能为力啊!”那福根抱着肚子忍着疼痛解释道。 “我看,”翠玉看到福根此前一再保证说完了,后来又冒出了一件事来,觉得此人肯定还有什么秘密未说出来,遂恐吓道,“这个畜生不老实,关键的事情提到不提,有意在糊弄我们,杀了算了。” “我赞同,这个汉奸只知道祸害同胞,毫无悔改之意。”大志早想要了福根的狗命。 “大侠饶命,”福根跪在地上,轮流给大志和翠玉磕头,并乞求道,“大侠饶命,我知道错了,我老实交代,一定老实交待,饶命啊!” 正文 第67章惊喜 “我觉得这家伙狡猾得很,还是杀之保险,免得他胡说八道,影响了我们的判断。”大志没想到恐吓竟然有意外收获,装得更自然,语气和神态更加冷静。 “天上有好生之德,”翠玉沉思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我们也不是那种嗜杀成性之人,还是先给他一个机会,若是他说的跟你们了解的情况一致,说明他还有救,便饶了他的狗命;若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再杀他也不迟,到时我相信他会死得心服口服。” “女侠慈悲心肠,我说,保证这次全盘托出,绝对不会有任何隐瞒,希望二位大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福根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不停地磕头,不停地作揖。 “既然如此,”大志手中的短刀在那福根面前绕了绕,冷冷地说道,“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若是你有半句假话,我便会认为你已经活够了,随时都会结果你的狗命。” “尽管放心,”那福根说道,“我跟鬼子来往,就是为了活命,而今小命就攥在你们手中,我有岂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知道轻重便好,说吧,从头至尾详详细细地说出来。”翠玉命令道。 “事情是这样的,”那福根说道,“前一日下午,我正在铃木办公室与他下棋,杀得难解难分之际,电话突然响了,那铃木甚是不悦,很不情愿地接了电话---是石原打来的,让他立即到石原办公室去一趟,有很重要的事情商议---那盘棋只能暂且搁置下来。” “什么大事?”翠玉和大志异口同声问道。 “当时,”那福根接着说道,“我要跟铃木一块出门,却被他留下了,他让我等他,一定要分出高下输赢。我被迫无奈,只得坐等铃木回来。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那铃木才回来,脸色阴晴不定,日本很多军官都这德性,谁也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接着下棋,那铃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上手便是杀招,面对这一情况,自然得恭维几句……” “问你什么大事,你扯这么远干什么?”大志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大侠息怒,”那福根解释道,“我只有从头至尾说出来,你们一听便会知道我说的是真话,绝非编造故事,我也就能---活命了。那铃木好大喜功,喜欢听赞美之词,不管是不是真话。当听到我的恭维之词,他便有些得意忘形了,不假思索,随口便将石原找他所说的大事说了出来。” “继续!”翠玉为了听得更仔细些,蹲下了身子。 “铃木笑着说道,‘今天可真是好事成双啊,就我个人来说,面对残局,力挽狂澜,首次战胜了我的象棋对手。对大日本帝国来说,马上就有两卡车武器装备运进城来,这样就可大大弥补了人力方面严重不足的困扰,为下一步工作提供了坚实的保障。’他说完之后大笑了,显得很开心很得意。” “没有半句虚假?”翠玉有点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 “好,我对天发誓,若是有半句虚假,就让我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那福根信誓旦旦,似乎不像在撒谎。 “暂且相信你一次,”大志说道,“我来问你,那铃木有没有说武器装备什么时候会运进城来,这些装备又是从什么地方运来的。” “说实话,”那福根很认真地回答道,“这些问题我还真问过了,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天,前后相差应该不到一周,从他的言语中不难作出判断。至于从什么地方运来,可能是对我有所防备,也可能是他也不知道具体的路线,那家伙没说。” “还耍小聪明,是吧?是不是想死,说,是不是想死了?”大志的刀尖狠狠地顶着那福根的咽喉,稍有差池,刀尖便会刺穿他的喉咙。 “我,我真就知道这么多,知道的全给你们说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若是你们真的不信我的话,那只能说明你们是一心来杀我的。既如此,那好吧,我说什么都没用了,那我也不说了,不再求你们了,要杀就杀吧,只怪我是个短命鬼。”那福根无奈地摇着头。 “你以为假装想死,”大志气呼呼地说道,“就能博得我们的同情和怜悯,就能放过你的狗命,是吗?告诉你,你的算盘打错了,我们才不会吃你这一套。你伙同鬼子杀害自己同胞的时候,可曾看到老乡们因为害怕和恐惧而缩回屠刀,最终放过他们?” “没错,面对父老乡亲我是应该缩回屠刀,我是应该想方设法留住他们的性命,这些我的确想过,可残酷的现实告诉我,我什么都做不到,我能让鬼子停下沾满鲜血的屠刀,还是能让他们放过屠刀下面的同胞?如果我说了算,能改变什么的话,我早已经让他们滚出中国了,今天我也不可能被你们抓住,不可能跟孙子一样跪在你们眼前。我能做的,就是必躬屈膝,就是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以为能保住自己性命已经算是侥幸了。” “好啦,”翠玉说道,“你们两个也不用争辩了,孰是孰非,谁对谁错,时间会给出正确答案的。这一次我不会听信你的理由将他杀了,也不会因为他慷慨陈词,知耻后勇,一番令人激动的言辞而轻易放他离开。” “你的意思是……”大志不解翠玉言语之意,那福根亦是如此,两人都盯着翠玉。 “带走!”翠玉站起身来,扭头便向前方走去。 “哎,走!”大志将跪在地上的福根抓起来,跟此前一样,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弯刀,而那弯刀的刀尖顶在福根的肚腹之处。 “你们,”那福根略显失望地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此前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我如是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就会放了我,现在这算什么?恩将仇报,还是无信无义?” “少废话,赶紧走。”很显然大志被那福根问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此人之言。 “我觉得,”那福根接着说道,“鬼子都是无信无义之人,口是心非,翻脸不认账,没想到二位行侠仗义的英雄亦是如此,看来天下再无信义可言,这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闭上你的臭嘴!”大志也觉得有些理亏,但是又不能放了他,只得用一种看似强词夺理的办法对待他。 “你啰嗦什么?”翠玉走在前面,但对福根之言听得真真贴贴,她转过身来,盯着福根说道,“没有杀了你,已经算是苍天有眼,我心慈善,你不但没有感恩戴德,而且还多有不满之意,是不是已经认定我们不会要了你的狗命?” “我,”那福根怯怯地说道,“我当然感激二位大侠手下留情了,可,你们此前答应过要我的,待问题问清楚了会放我走的,可现在,我还在你们手上……” “我想你肯定误会了,”翠玉淡淡的笑道,“首先我们从头至尾都没有向你做过那样的保证---我们是说过,只要你能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就会饶了你的狗命,这一点我想不用我们证明什么,你能跟我们争辩,足以说明你的脑袋还在脖颈之上。其次,我们并未保证一定要放你走,你交代的问题很重大,我们无法落实真假,在这种情况下,只得将你带走,不过这一次我倒是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们落实你没有欺骗我们,一定放你。” “哼,要是你们无法落实真假,是不是我就永远被你们扣了?”那福根显得很激动。 “你说什么呢?是不是想挨揍啊?”大志握紧了拳头,在那福根面前晃了晃。 “若是你之前所言无误,”翠玉说道,“我们一定放你走,只是得先委屈你几天,等着鬼子运送武器装备的车子来了,我们的确见到了鬼子运送武器装备的卡车。” “那,那要是见不到呢?我是说,运送武器装备的车的确来了,可是跟你们错开了,那又如何?”这福根可真是狡猾得很。 “你还是祈祷吧,若真像你说的,那你肯定死定了。”大志又吓唬福根。 “你们……”那福根真是服了眼前这二人,说话似乎没有准头。 “别听他的,”翠玉说道,“只要如你所说,鬼子确实有运送武器装备的车来,不管我们看到还是没有看到,我们都会放了你,这一点绝对不会变,我说话算数。” 翠玉和大志带着福根,为了避免再遇上鬼子,他们几乎绕开了大道,专门找那种不大有人来去的小道走,说话之间,便来到了一所破旧的小院。 “这是什么地方,带我来此何为?”这院子破破烂烂,院墙多处坍塌,走进来的时候,院门都被蜘蛛网封死了,院内更是一片狼藉,渣土等废弃之物随处可见,根本不像住人的地方,更像一处乱坟岗子,那福根左右看着,心里又一次隐隐恐惧起来。 “何为?”大志咬牙回道,“自然是住下了,难道让你来欣赏月光下的断壁残垣?” “只是暂住,”翠玉点头说道,“不会太久的,鬼子运送武器装备的车什么时候来,你就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相信你,不会太久的。” “留下陪他!”翠玉推开了屋门,屋内外一般漆黑,站在门口对大志说道。 正文 第68章顶梁柱 “这可真是意外收获,绝对难得的惊喜!”听完翠玉之言,屋内之人一致赞叹道。 “可是,”翠玉却眉头紧缩,心情很沉重,她说道,“晓静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我们又该如何办理,这都是需要她拿主意啊!” “所虑不错,”那时候乔双喜还呆在赛西施豆腐坊,他听完翠玉之言,点着头说道,“这件事的确是大事,若是那福根所言是假的,那倒无碍;可若此人之言不假,我们却因没有主张而错失了机会,那可实在太可惜了。只是贸然行动,难免出现闪失闯出大祸。” “最重要的一点,”那囊鼻子说道,“若是鬼子拥有了这辆卡车的武器装备,不仅仅能够弥补他们兵力上的不足,将会大大提高他们的战力。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若是鬼子真的拥有了这批武器装备,对鬼子来说是如虎添翼,而对我们来说却是雪上加霜啊!” “没错,敌人强,那我方就弱,战胜的难度就会大。”那烟袋子也说道。 “哪还在这儿说啥?”坐在门槛上的毛蛋忽地站起身来,向外面指着并说道,“那就赶紧行动吧!既然这件事关系这么大,做肯定要比不做强不知道多少倍了,咱们现在就行动,去等那两辆卡车,无论如何也得将那两辆卡车截了。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保粮,目前情况下我们尚未全胜的把握,若是鬼子再得到了两卡车的武器,我们胜面不就更小了吗?” “你这性子,”众人吃惊不小,目光全部投向了那年少的毛蛋,翠玉示意大家安坐,并指着他说道,“可真跟猴子有点像,事情还没有商讨清楚呢,你听一耳朵便要转身去拦截鬼子运送武器的大卡车。我问你,你知道鬼子的卡车从哪儿来吗,你这就去找啊?说句老实话,我想,我们现在连大致的方位还都不知道,又怎么组织去拦截鬼子车辆?”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反正我觉得那些东西不能让鬼子运进城来。”毛蛋说得很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而且态度还很明确。 “我又何尝不知道事关重大,只是,自从离开游击队之后,我们这个小分队大事都是晓静做主的,每场战斗都是她亲自安排和部署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了,因此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翠玉面有难色,语言之中不乏尴尬之味。 “唉……”在场的人听到翠玉之言,都显得很失望,不停地摇着头。 “目前,”翠玉又说道,“还未到咱们唉声叹气的时候,咱们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起码我们可以先去观察鬼子的动静,非常时期,此事不小,鬼子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一定会接应。只要我们能够掌握鬼子的动向,也就等于我们掌握了那辆车的动向。” “好,我去……”包括乔双喜在内,所有的人都很踊跃,都想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站起身来,锐利的目光对着翠玉,七嘴八舌。 “都别争了!”翠玉站在众人中间,她说道,“若真是有运送武器装备的卡车来,那福根也说的明白,至少还得有几天时间,目前就别再争竞好不好?” “听我说,”众人的说话声停了下来,翠玉说道,“侦查的事情还是让大志全干吧,我们就在这儿等消息便是。只是大志目前还呆在一处小院中,不能脱身啊!” “我愿意跟他换,将他换回来便是。”烟袋子率先说道。 “还是我去换大志吧,毕竟我比你年轻几岁,目前又无事可做,怎么能闲坐于此而让你去忙碌呢?”乔双喜拍了一下那烟袋子的肩膀,对着他憨憨地笑着。 “这么说,最应该去的人是我,我比你们谁都小,正愁着没事可干。我去,我去换大志哥,让大志哥去侦查鬼子动向。”毛蛋也站了出来。 其实,自从鬼子加强了县城内检查和出入县城盘查,很多工作都无法开展,为了避免暴露目标,招惹祸事,乔晓静便将乔双喜、囊鼻子他们暂时安排在内院中训练和学习,他们整天没有别的事情可干,早已经呆烦了。当下有机会换个环境,故而人人争先恐后。 “你们的心思,”翠玉说道,“我懂,那就烟袋子和毛蛋一起吧,跟我去换人,将大志换回来。今时不同往日,鬼子查的越来越严了,我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同志因为细节不慎而暴露身份,这不仅仅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也会让这里的老百姓在保护秋粮的时候失去依靠。再说了,你们也不是无事可做,除过日常的训练外,你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琢磨,那就是如何在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打赢保护秋粮这一仗。” 话音刚落,众人的神情却分成了两种,一种窃喜,那就是烟袋子和毛蛋,另一种则是失落,乔双喜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便不再做声,但不难看出他们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走吧!”翠玉的目光在烟袋子和毛蛋身上移动着,转身便往屋外走。 那毛蛋对众人做了个鬼脸,然后跟在翠玉和烟袋子身后出门去了。 大街上,偶尔可见灯火,但基本没有了行人,空空荡荡的,翠玉、烟袋子和毛蛋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在街边上走着。 “先找烟管,”翠玉他们刚从一条街道来到另一条街道,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遂停下了脚步,贴墙站定,朝声音处看去,可惜光线太暗,无法看清前方到底是什么人,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只听一人说道,“那家伙好这一口,应该就在某个烟馆。” “难说,”另一人说道,“他要是烟瘾犯了,完全可以去近处那几家烟馆,又何必舍近求远呢?我总觉得情况不妙,很可能被人绑架了。” “绑架?”有一人用极其蹩脚的汉语问道。 “刚才说话之人是个鬼子。”翠玉听音辨认,她对身边的烟袋子和毛蛋说道,“这说明前面是鬼子和汉奸,他们好像是在找人,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分析,他们要找的很可能就是被大志控制的那个人。这么看来,这个福根不简答,几个时辰不见,便惊动了鬼子。” “那我们还走吗?”冷风沙沙,夜色阴沉,突遇鬼子,毛蛋有些害怕。 “当然要走,”翠玉说道,“只是,只是不能马上就走,若是鬼子和汉奸过来,这儿有树,还能隐藏一下,前面全是开阔大道,若被鬼子和汉奸看到,跑都没地方可跑。” “铃木将军说了,”翠玉听到他们还在前方,其中一人说道,“这县城不大,想找人也不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得找到他。” “难还是不难,”另一人说道,“嘴上可不好说,若是他换了烟馆,正呆在某家烟馆腾云驾雾风流快活,那自然不难,我们一家一家找,总能找到他的。可若是被人绑架了,落在了共产党手中,可就不好办了。这些人四处流窜,善于藏躲,很难找到他们巢穴。” “是啊,那些家伙神出鬼没,居无定所,的确不好对付。不过咱们也不必过于悲观,毕竟还有好几家烟馆没有查看,万一在某家烟馆找到了,那我们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听你的,能不能找到只有查遍烟馆才知道。不过街面上也得留意,即便看不到他,也可能会遇上共产党八路军,他们白天不敢出来活动,很多事情都是晚上干,若是能够逮上几个八路军回去,石原少佐和铃木少佐都会高兴的,哪怕没有看到那人影子。” “别做梦了,若是真有共产党,听到我们的声音,看到我们,早已经上天入地了,会等着你我去抓?再说了,这一路上总共就遇到了两个人,一个老的成了土渣渣的叫花子,看到我们都伸手要饭;另一个年纪也不小,颤巍巍地等他挖煤去了的丈夫。除此之外,你见过第三人吗?没有。所以我劝你,别再做邀功请赏的梦了,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消遣而已。” “走吧,太君,前面那条街上还有两家,过去看看。” “嗨!” “来了,”翠玉说道,“鬼子和汉奸过来了,快点躲在树后,千万别出声,一旦让这些畜生发现,咱们三个可就有麻烦了。” “如果,”毛蛋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鬼子和汉奸不多,我们想办法除掉这几个畜生,免得他们到处害人。” “不可!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杀掉这几个鬼子和汉奸,而是那件大事,千万不可感情用事。”翠玉的态度很坚决。 当鬼子和汉奸走近,翠玉看到他们总有六人,至少有两个鬼子身在其中。 这六个畜生马上就要从翠玉他们身边走过了,突然有个鬼子叽哩哇啦说了一句,然后慌慌张张来到了毛蛋所在的大树前,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裤子,然后便听到了“唰唰”的撒尿声。声音结束,那鬼子打了个冷颤,一边系裤子,一边朝已经走远的同伴跑了过去。 “畜生,”毛蛋从树后出来,擦着脸骂道,“尿了我一脸,我真想将他弄死。” 翠玉和烟袋子边安慰毛蛋边赶路,不多时便来到大志和福根所在的小院。 简单说明情况,烟袋子和毛蛋留了下来,大志和翠玉离开了。毛蛋将他们送至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眨眼之间,他们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正文 第69章棘手 乔晓静不在游击小分队的日子里,但凡遇到棘手之事,大家都会聚集在一起会商讨,可是效果令人难以置信,总出现议而不决的情况,整个队伍缺少一个主心骨和顶梁柱。 就拿抓住福根,从他嘴里得知鬼子近期会有两卡车武器装备运来一事说吧,有人建议半道设伏劫杀,很有可能将那两车好东西留下,却也有人建议放弃妄念,避免大量伤亡,在保粮之战打响前应尽可能保存势力,减少无谓的牺牲。 这一仗到底该听谁的,打还是不打?不打,县城里的鬼子有了两车武器装备的支援,势必会更加不好对付;打了,万一要是失败了,不但鬼子的武器装备没有弄到手,还搭上了好几个战友的性命,这个责任可不好负啊。 正因此,打与不打的双方都很焦急,持“不打”这一观点的同志担心会错失了机会,给将来的革命工作造成更大麻烦,持“打”这一观点的同志也有所担心,他们担心的则是战况和战果,万一出现了闪失,可就会送掉好多同志的性命,毕竟小分队人员就有限。 不晓说,在这种情况下,小分队里的每个同志都在心里想着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的乔晓静组长。若是她在,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上会,就算上会,她也会根据事情发展变化的趋势做出分析,从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两个方面进行分析,最终会得出一个合理的判断。 可谁也不知道当时的乔晓静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返,只能一边干着急,一边苦等乔晓静的消息。 “我总觉得,”乔双喜实在有点儿等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找一找啊,在家里,就算是一只狗一只猫长时间没有回来,家里人都会四处找一找的,更何况我们丢失的一个活生生的大人啊!” “双喜说得没错,”囊鼻子第一个站起身来支持乔双喜,他说道,“我们与其坐在这里干等,胡思乱想,还不如我们都出去,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关于乔组长的一些消息。” “此前,”小玉左右看了看众人,一脸漠然地站起身来,发表了与乔双喜和囊鼻子截然相反的观点,用他那稚嫩的声音说道,“翠玉姐已经给大家讲过了,我们是从乡下来,但却与乡下农夫有很大不同,我们肩负着与乡下农夫完全不同的使命,因此我们干什么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必须从大局出发,必须要遵守纪律,即便你们觉得有点不人道。” 这个小玉比毛蛋要大几个月,可是说话腔调似乎还未完全脱去奶腔,平时沉默寡言,很少在人多的时候亮出自己的想法。来到县城,来到赛西施豆腐坊,也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他就更加话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么有观点的话呢。 “你……”乔双喜被毛蛋气得眼睛都斜了。 “你个怂娃,”那囊鼻子说道,“知道啥?现在兵荒马乱,外面每天都在死人,你不知道担心啊?既然我们前来追随晓静了,我们就跟晓静成了一家人,家里人失踪了,我们能像现在这样干坐着?一点也不着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样行吗?” 毛蛋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囊鼻子这番话了,他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又觉得此前翠玉的话也没有错,故而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桌边的翠玉。 “是想让我说,对吗?”翠玉慢慢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还是此前的那个观点,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也许你们认为我有点冷酷,没有姐妹情谊,也许你们会认为我有私心,害怕出去被鬼子逮了,随你们怎么想,我还是此前说的那话,我相信乔晓静,我也希望你们能相信乔晓静,百分之百的相信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翠玉话毕,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时间屋内没了声响,沉寂一片,气氛随之紧张起来。这一短暂的沉寂令人压抑,甚至连咽口水的声音都能清楚的听到…… 天色早已大亮,在那座废弃的小院内,烟袋子和毛蛋却福根吓坏了,他们从未见过抽大烟的人,更没有见过犯烟瘾的人,看到那福根身体抽搐,白眼珠子凸起,脸上的肌肉都变形,嘴角还有白色粘稠状液体流出,同时他的双手用力地抓挠着他的身体,甚是吓人。 “赶紧看,”为了不让那福根逃走,烟袋子和毛蛋待翠玉和大志走后,将此人双手双脚用麻绳捆了,扔在了一堆干草上,烟袋子斜靠着睡着了,毛蛋盯着他,不大一会儿,毛蛋突然惊叫起来,“这家伙想逃走,正要挣脱绳子。” “什么?”烟袋子听到毛蛋声音,站起身来,走到福根身前,看着福根的样子似乎并非要挣脱绳子,而是身体难受所致,他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啦?为何要如此?” “给我,给我抽两口,快给我抽两口。我,我不行了。放了我,放了我吧,我难受,我要死了……”那福根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脸色发灰发暗,双目无神,说话断断续续了。 “看来,”那烟袋子从袖筒里抽搐了旱烟锅子,边往烟斗里装烟草边说道,“这家伙是烟瘾犯了,得让他抽上两口,我给他满满一锅子烟,他抽完应该就好了。” “管用吗?人家抽的是大眼,你抽的旱烟叶子,两个不是一回事。”毛蛋死死盯着那痛苦不堪的福根,时而皱眉,时而咧嘴,似乎他也感受到了福根的那种难受。 “应该管用吧!”那烟袋子将烟斗递到了福根嘴边,待他咬住,点燃了烟叶,只见那福根就像饿疯了的猪崽子终于逮住了母猪的奶头一样,拼命地吸着,嘴角和鼻孔不断有青烟喷出,屋内青烟袅袅,同时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烟袋子和毛蛋目不转睛地看着福根,看着他贪婪的嘴,看着他拼命的那股劲儿。 “不会出事吧?”那毛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烟袋子。 “这东西劲小,”那烟袋子双目盯着福根,小声说道,“没有鸦片来得快,因此他才这么猛吸,放心,不会有事的。” 烟袋子话音刚落,那福根便将烟嘴吐了出来,很享受的闭着双眼,喘着粗气,很显然这通猛吸耗费了他不少的体力。 烟袋子将他的旱烟锅子收好,看到那福根平静了下来,这才和毛蛋来到了门口,望着淡淡的天空以及悠然的云朵,刚才无所适从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时,赛西施豆腐坊的内院又如同昨天晚上一样,大家坐在院子里,呆呆的坐着,谁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这种无所事事的无聊让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疲惫。 “大志回来了,”听到翠玉说话的声音,留守在内院的人纷纷抬起了头,看到翠玉和大志一同向他们走了过来,众人都站起身走了过去,这一次翠玉没有再客套什么,直言问道,“有什么发现?” “我趁着夜色,”大志说道,“去了鬼子的宪兵司令部,还到了城门口,可什么都没有发现,鬼子似乎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平静,真不知道那个瘾君子所言是真是假。” “鬼子的城防怎么样?”翠玉问道。 “跟过去一样,”大志接过了水杯,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街上时不时会有三五个鬼子组成的小队走过,他们便是负责惩防的。除过鬼子,一晚上没有再见到其他人。街面很平静,跟过去一样平静,感觉不到一丝改变。” “难道,”翠玉自言自语道,“鬼子是不是在故意演戏啊?实际上他们可能已经暗暗在做接应那两卡车武器装备的工作了,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若是鬼子宪兵司令部还有一个福根就好了,我们可以将他也抓起来,审问一番便能了解到一些新的情况。” “要不……”大志欲言又止,看到翠玉盯着他,这才说道,“要不将福根放了,让他滚回到鬼子宪兵司令部,以他和铃木的关系,我相信他肯定能够得知鬼子的下步动向。” “你可别太天真了,”翠玉说道,“福根是个瘾君子,只要铃木给他提供大烟,他会将铃木当成亲爹对待,甚至比他亲爹还要亲。极有可能出现另一种局面,那就是福根对铃木和盘托出他的遭遇,铃木了然,将计就计,给我们提供假消息,待我们误信其言,我们也就会会坠入鬼子和汉奸编织好的大网之中,弹指间就将我们一网打尽了。” “是啊,瘾君子不可信,他们已经被大烟俘虏,早已经丧失了良知和尊严,谁给他们大烟谁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为了那一口,可能连自己的亲爹都能欺骗,何况咱们?”囊鼻子蹲在台子上,边抽着旱烟锅子边说出了他的担心。 翠玉和大志看着他,两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就在这当口,连接前院的门洞突然有了响声,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了那里,翠玉和大志对视了一下,分别来到了门洞的左右两边。 “是你?”刚有人冒出头来,翠玉和大志均惊呼道。 正文 第70章解惑 连接前院的门洞突然有响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翠玉和大志分列两边,想看看到底是谁来了,只见那人冒了个头,他俩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同时惊呼道:“是你?” 众人纷纷跑了过来,此时那人已从门洞中过来,她就是陪伴乔晓静外出的阿紫姑娘。只是这一次跟她一起回来的不是乔晓静,而是已经在城外林子里过了两天两夜的大个儿。 “怎么,”阿紫姑娘看到众人都侧目向门洞中看着,很显然在看其间还有没有人,准确地说,就是想看到乔晓静的身影。对于这一点,那阿紫姑娘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她不想太过尴尬,似笑非笑地说道,“看到我不高兴?不欢迎我回来吗?怎么都这种表情啊?” “怎么会呢?”翠玉抓住了阿紫的手,笑着说道,“我们可是每时每刻都在盼着你和晓静回来,真的,没有一个人不想你们的。哎,对了,晓静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回来?” “是啊,快点说,乔组长她现在何处啊?”乔双喜走上前来,眼睛干巴巴瞅着阿紫。 “乔组长现在……”阿紫面对战友们期待的眼神,她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翠玉和乔双喜异口同声。 “算啦,”大个儿实在憋不住了,他走上前来,对众人说道,“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说吧。乔组长和阿紫刚到城门口,看到我正在跟一帮农民闲谈,这些农民都是乔家村的,没想到的是这帮农民竟然是冲着乔组长来的,他们看到乔组长便将乔组长抓住了……” 那大个儿将城门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众人说了一遍,所有人的希望顿时化为了泡影,无不失望地摇着头,叹着气,那乔双喜突然说道:“既然他们将晓静抓回了乔家村,我得回去救她,我是乔家村村长和乔氏族长的儿子,相信我回去能将晓静救出来的。” 最终翠玉同意了乔双喜的决定,并在大个儿的帮助下成功出了县城,朝乔家村去了。 吃过晚饭,翠玉将阿紫叫到了寝室,就乔晓静寻找神秘人的事情了解了情况,听到乔晓静勇斗恶狼,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眼眶中满含泪水。 “真没想到,”翠玉激动地说道,“晓静竟然这么厉害,面对恶狼竟如此厉害,若是我碰上了,很可能会吓傻,到最后成了狼嘴里的肉了。古有武松打虎,今有晓静打狼,真是令人佩服!” “谁说不是呢?”阿紫说道,“的确,若是我一个人碰上了那匹恶狼,我想我跟你的观点是一致的,肯定会被恶狼吃掉。当我看到晓静姐与狼纠缠在一起,那狼凶狠的眼睛瞪着她,如同锋利的匕首一样的爪子就在她的脸和身体上方,我那时候早已经吓坏了,可她咬着牙,瞪大眼睛,毫无惧色,给人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最终也战胜了那匹恶狼。” “只可惜,”翠玉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她好不容易脱离狼口,现在又陷入了恶劣境地,不知道乔家村的村民会怎么对待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受到了折磨,但愿乔双喜同志能够说服他父亲,能够救出晓静!” “我觉得不易,”阿紫解释道,“那乔双喜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很显然不大可能会与他的父亲作对的,若是他的父亲强势一点,威逼利诱,那乔双喜很有可能就会妥协服软,救出晓静姐的可能性就会大大下降,甚至可以说,那将是微乎其微的。” “是啊,”翠玉说道,“当下唯有寄希望与乔双喜同志了,起码他还有这层关系可以利用一下,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指望谁呢?算了,暂且不说这些了,我等你和晓静回来,其实是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跟你们商量,还想让晓静拿主意呢!”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阿紫听到翠玉说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忽地坐直了身子,瞪大了一眼,很想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身为副组长的翠玉同志连用了两个“非常”来。 “我们逮住了那个瘾君子福根,”翠玉说道,“从他的口中得知鬼子为了弥补兵力不足的缺陷,从别处弄来了两卡车的武器装备,这些武器装备肯定是非常精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以期提高他们的战斗力,为他们抢粮做战力准备。” “你的意思是……”阿紫盯着翠玉看着。 “我的意思很简单,”翠玉说道,“若是福根之言不假,我想打那两卡车武器装备的主意,你想啊,两卡车的武器装备,而且还都是新家伙,我们若是不要,那肯定就会到鬼子手里。到了那帮畜生手里,他们就会拿着这些东西招呼我们了。” “前提是这个情报必须是真的,你认为那福根之言可靠性有多大?”阿紫说道。 “是啊,”翠玉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我们曾对福根进行了恐吓,可那家伙坚持说这个情报准确无误,我就算划开他的肚子,掏出他的心肝,也无法证明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啊!大志昨天晚上侦查了宪兵司令部和城门守军,得出的结论是一切正常,跟过去一样,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更看不到有两卡车武器装备即将运到县城的迹象。” “鬼子是很狡猾,”阿紫说道,“他们吃了不少走漏风声,刚愎自用的暗亏,心眼也就越来越多了,也开始跟我们玩虚虚实实的把戏---在事情未发生之前,我们是很难确定福根所言的真假,鬼子更不可能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们从中做出正确的判断。可若是等到证明了那个瘾君子福根的话是对的,并没有欺骗咱们,可时机也就贻误了。” “忘了一件事,”翠玉突然话锋一转,将话题又扯到乔晓静和乔双喜身上,她说道,“乔双喜回乔家村救晓静,不管结果如何,他肯定有机会单独跟晓静交谈的,如果我们将这件事托付给双喜,让他再将这件事告知晓静,让晓静好好分析分析,最终拿出主意,乔双喜毕竟有自由,他可以凭借他便利的关系,将乔晓静主意传出来,传到我们这里来。” “的确,这是个好办法。” “只可惜,当时只忙着关心你们的情况了,更不知道晓静是死是活,心里一着急,便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乔双喜定然已经回到了乔家村。” “你也不必自责,心静才能有办法,心乱如麻,又怎么能想到这些呢?”阿紫说道,“那我们还是回到起初的话题上来,那就是福根提供的这个情报的真假问题。依我看来,既然鬼子是为了弥补兵力不足才新增武器装备的,那沿途必有重兵保护,我们要从那些畜生手中夺走他们的命根子,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不可估量的。若是这个情报是假的,那说明鬼子就是为了通过瘾君子福根之口将假消息传播出来,让我们上当,当我们部署兵力准备劫杀鬼子的时候,鬼子根据事先布好的重兵,张网以待,以逸待劳,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你的意思是……”翠玉没有完全明白阿紫的意思。 “简单点说,”阿紫解释道,“不管福根这个情报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得三思而后行,都得慎之又慎。若果真如那福根所言,鬼子近日真的会有两卡车装着武器装备运送而来,押运力量自然强大,而我们总共才十来个人,即便倾巢而出,也没有全胜把握。” “接着说。” “若是福根所传递的消息是假的,而我们的人在铁路和公路两侧设伏,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必然会被鬼子反包围,打我等一个措手不及,到头来含冤去见马克思了。” “那就放弃?”从翠玉的言语中不难听出来,她还是很不甘心的。 “对,”阿紫说道,“不管此情报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保持冷静和克制,说一千道一万,鬼子这一次有备而来,自然是来者不善。告诉咱们的人,千万不能上演以卵击石的荒唐剧,更不能上演被鬼子团团围困而后被鬼子枪杀的悲剧。” “你,你这么肯定?”翠玉的决心动摇了。 “是的。”阿紫说道,“我敢肯定福根的情报是假的,这只是鬼子为了抢粮而特意使的障眼法而已。我们都知道,这儿的鬼子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从老百姓手中抢粮。在这个特殊阶段,鬼子不急着做抢粮的准备,反而搞出了这样的一个事情,所为何故?无非就是想引起我们注意,引诱我们动心思,而后动起来,好让他们有所作为,为下一步抢粮减少阻挠。” 翠玉点着头,并未再说什么。 “如是在抢粮之前将我们杀了,或者使我们死伤一片,失去了战斗力,是不是对鬼子抢粮有百益而无一害啊?无疑是搬掉了一块挡在他们前进道路的绊脚石。” “我明白了,你的分析很缜密,是我将问题看得太简单。”翠玉抓住了阿紫的手。 “其实,这并非我的分析和观点。”阿紫笑着。 “谁?”翠玉侧目看着阿紫。 正文 第71章自毙 翠玉听阿紫一番分析,这才明白原来福根提供的情报是个阴谋,因此对她大加赞赏,她却摇着头说这番言语并非她自己的。 “谁?”这令翠玉很惊讶,侧目盯着阿紫,渴望得到她的答复。 “其实,”阿紫笑着说道,“这都是晓静姐的见解,我曾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便谈到你和大志监视福根的事儿,她亲口说,若是从福根口中得到重大情报,那定是鬼子诡计。” “幸亏你及时赶回来了,”翠玉抓起阿紫的手,笑着说道,“要不然真有可能会出大事的。说句实话,在此之前,我是赞同伏击鬼子的,心想若是半道阻截了鬼子运送武器装备的卡车,这样不但打击了鬼子的嚣张气焰,激发了我们的斗志,而且武器装备会得到极大改善,这不仅有利于我们在确保粮食不被鬼子抢走的战斗中发挥大的作用,对将来进一步扩大战果也是很有帮助的。现在看来,还是我的想法太幼稚和天真了。” “我相信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动心的,”阿紫笑道,“我也不会例外,你想想两卡车的武器装备,那是什么概念,可以从头到脚武装多少士兵啊!晓静姐之所以能够判断出鬼子其中有阴谋,是因为她想事情的高度跟你我不同,角度也不一样,得到的结论自然也跟你我的不同。她首先想到的是鬼子这次行动与我们的核心任务有何关联,我们都知道,我们的核心任务与鬼子的任务就像刀的两面,我们要护粮,而鬼子是要从老乡和我们手中抢粮;另一方面是粮食收割在即,这个时候鬼子放出了这样的信息,自然也与抢粮有关,如何才能顺利抢走粮食呢?那就必须想方设法打击我们,甚至尽可能消灭我们的力量。故而晓静认为这是一个阴谋,鬼子就是想将我们从茫茫人海中调出来,然后歼灭我们。” “合情合理,很显然这是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做出的准确的判断。”翠玉点了点头,走到桌边,给阿紫倒了一杯热水,端杯子的瞬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打开了一个木箱子,从中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仔细打开纸包,将包里的东西抓了一些放在了水杯之中。 “喝水,”翠玉坐在阿紫身边,淡淡的笑着,看着她喝了一口,认真问道,“怎么样啊,什么味道?” “好喝,还有点甜味。”阿紫捧着水杯,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这可不是普通白开水,里面加了糖。”翠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难怪,糖可是稀缺东西,很贵的,没想到你还挺舍得花钱的。”阿紫又喝了一口。 “我哪舍得买糖啊,这是前院夫人给我的,昨天晚上,我在路口等你们消息,很晚了才回来,是她给我开的大门,我正要走的时候,她并送给了我一小包糖。我告诉你,我都没舍得喝,你是我的第一个用糖水招待的客人,对你不错吧?”翠玉说道。 “不错,不错,谢谢翠玉姐!”阿紫双眼都湿润了。 “唉,若是晓静也在就好了,我也给她倒上一杯糖水,再给自己倒上一杯,咱们三个女人一起感受这甜美的滋味。只可惜她现在还身处困境之中,饱受着非议和委屈,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们团聚,我这心里……”翠玉说到此处,眼泪嗖地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你们两个就像我姐姐一样待我,我真的很幸福,也很自豪!在我心里,我早已经将你们两人当成了我的亲人,真心不愿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阿紫放下水杯,与翠玉抱在了一起,两人泪水涟涟,令人哀伤不已! “我们,”翠玉带着哭腔说道,“我们之间的情感不是那种悲悲戚戚的相聚,不是漫步花间田园的相守,也不是情话脉脉的倾诉,而是大气磅礴毫无雕饰的爱,用鲜血浇灌而成的,它经受过枪林弹雨的考验,已经穿越血脉的局限,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翠玉姐,”阿紫哭着说道,“你说晓静姐被她们村的村民带走,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啊?她可真是命苦之人,很小就失去了亲爹,而后一连串的不幸遭遇不期而至,似乎所有的挫折、伤害和痛苦都要降临在她的身上,好不容易挺过来了,现在又成了这样。” “谁说不是呢?”翠玉和阿紫又坐定,她用衣袖擦拭了眼泪,抽噎着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惨了,没想到她比我还惨,真是老天无眼世道颓败啊,竟然让一个女人承受那么多的苦和罪。她吃的苦受的罪,对犹有黄连一样人生的我来说,想都不敢去想。” “每当得知晓静姐受苦受罪,我的心犹如被撕裂了一样的痛,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晓静姐的苦少一些,痛少一些,这一次亲眼看着她被村民带走,看到她那坚毅且平静的眼神,我真想冲上去,想替换下她,想对众人说,把她要承受的苦和罪全部给我,可是她却不让我们靠近,不让我们动手,而且还让我们回来告诉你们---她,不会有事。” “晓静能感受不到苦吗,能感受不到累吗?能不想放松一下吗?这么多年了,从我俩在醉心居认识开始,她就像现在一样,一切苦痛都默默承受着,一声不吭独自承受着,就像铁打铜铸的一样。我看着她都觉得累,可她一直挺着,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翠玉说到最后,只见她嘴大张着,声音却极为微弱,似乎被堵在了嗓子眼处。 “你说,当下如此情形,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去乔家村打探一下消息?” “算了吧,现在晓静不在,我们宜静不宜动,但愿乔双喜能够帮到她,逢凶化吉。目前还有一个麻烦,那个瘾君子福根被我关了起来,现在看来这家伙欺骗了我们,是铃木那个畜生彻头彻尾的走狗,你说说,这个家伙该怎么办?” “福根,福根,这个家伙可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若是放了这个走狗,回去定然会将抓他审他的过程讲给那个畜生铃木,铃木肯定会采取对我们不利的措施,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现任何与保粮无关的麻烦啊!若是不放,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窘迫,吃穿住行全部要靠前院的夫人提供,可没有办法整天养一个对我们不但无利反而有害的人啊!” “现在问题就在这儿,请神容易送神难,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真是愁人。” “还有一点,此人是个瘾君子,他会犯病的,不像正常人,就更难伺候了。” “烟袋子和毛蛋看着他,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对那瘾君子福根,翠玉和阿紫的担心没有错,的确不让烟袋子和毛蛋省心。大早上烟袋子和毛蛋看到那福根的神情和动作有异于常人,六神无主惊慌失措之际,从他口中得知犯了烟瘾,没有法子,烟袋子将旱烟锅子递到了他嘴边,他一通猛吸,痛苦似有消减。 可过没多长时间,那福根又犯瘾了,他先是紧紧咬着牙齿,双目透着强烈的杀气,脸色由白变红,而后又由红变白变灰,被绳子捆绑的双手和双腿拼命扭动着,挣扎着,试图摆脱绳子的束缚,让双手和双脚恢复自由,一段时间的摩擦,手腕和脚腕已是血痕斑驳。 烟袋子无计可施,只得仿效前例,再一次将旱烟锅子递到了那福根嘴边,这一次那家伙竟然拒绝了,表情冰冷,用满带杀气的眼神狠狠地瞪着烟袋子,双手双腿仍然扭动着。 “你就别固执了,”毛蛋抱住了那福根的双腿,尽量扯拉,不想让他再扭动下去,要不然他的脚腕就会磨破,他劝说道,“在条件极为艰苦的情况下,任何伤口都可能因为无法及时处理,发炎生疮,危及性命。这绝非危言耸听,战场上的这样事例比比皆是。再这样下去,就算死不了,也有可能因为缺医少药而废了双腿。难道你想成为一个废人吗?” 尽管毛蛋的话有些吓人,可那福根就像没有听到似的,依然不停地乱蹬着。 “你给我老实点,”烟袋子也是急了,无可奈何之际,他狠狠地扇了那福根几耳光,并斥道,“这里不是烟馆,没有鸦片,要想抽就抽我这旱烟锅子,不抽那你就忍着。” 那福根张开了嘴,含住烟嘴猛抽了两口,而后便冷静了下来,闭上了双眼,狰狞的脸也舒缓了很多,双手和双脚也不再扭动了。屋内重归安静,这让烟袋子和毛蛋舒了口气。 烟袋子和毛蛋认为那福根折腾累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他俩便斜靠在草铺上休息,可没有预料的是他俩斜靠着不一会竟然睡着了。当他俩再次醒来的时候,正是那福根挣脱绳子束缚,恢复身手自由,正准备偷偷离开的时候。 “站住!”烟袋子向屋外冲去的同时大吼了一声。 也许是那福根逃命心切,扭头看了烟袋子和毛蛋一眼,不顾脚下向外冲去,不小心脚踩在了一块小石头上,石头圆滑,他摔倒了。奇巧的是,他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一根烂木头上,而那烂木头上有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钉子,不偏不倚插入了他的脑袋。 那福根似乎有话要说,可惜他一张嘴便有鲜血喷涌出来,烟袋子看到此状,阻止道:“别说话,我们会救你的。” 正文 第72章非攻 那福根逃跑时脑袋撞在了一根钉子上,片刻功夫便一命呜呼了。 负责看守福根的是烟袋子和毛蛋,虽说他俩有渎职的嫌疑,但与此人之死却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他是自己挣脱了绳索,又是在仓皇逃窜时不慎意外致死的。烟袋子和毛蛋既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加害于他的想法,相处期间也没有任何形式的恐吓或者虐待行为。 然而那烟袋子和毛蛋还是有些内疚,都觉得如果寸步不离于福根,也许那福根就没有机会挣脱绳索,没有挣脱绳索也就不可能仓皇逃窜,不仓皇逃窜自然也就不会一脑袋砸在带有钉子的朽木上,若是那钉子没有扎入他的脑袋,那他现在就不会成为一个死人…… 那福根所在的院子原本就是一个废弃之所,长年累月无人照应,院墙和房屋早已破漏不堪,院子里到处都是枯枝、杂草和土疙瘩,烟袋子和毛蛋均认为不能就这么将福根丢弃在这座荒凉的院子里,遂决定将其就地掩埋。 那烟袋子和毛蛋草草埋葬了福根,怀着沉重的心情出了这座院子,左右探视一番,在确定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时,他俩疾步朝赛西施豆腐坊走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翠玉看到烟袋子和毛蛋就像霜打的茄子,低着头站在院子里。 “我们……”两人话到嘴边都停了下来,低着头对视了一下。 “福根呢?”翠玉板着脸,目光在他俩身上游移着。 “他……”毛蛋怯怯地看着翠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翠玉急得跺着脚,双眉紧蹙,目光锐利如刀。 “还是我来说吧,”那烟袋子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那福根已经死了,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死了?”很显然翠玉对福根的死赶到意外,她走了两步,摇头说道,“怎么死的,昨天晚上可还是好好的啊?是你们将他杀了,对不对?” “您误会我们了,”那烟袋子解释道,“在这个关键时期,您能让我们两个前去盯着福根,那是对我俩的信任,我俩生怕他有意外,睡觉都不敢闭眼,怎么敢将他杀了呢?” “事情是这样的,”毛蛋觉得烟袋子说话太费劲了,半天会也没有说到点子上,于是他插言道,“昨天晚上我们确实没有睡好,今天早上起来看他还好好的,谁知不一会这个瘾君子的毒瘾犯了,脸色灰白,神情狰狞,眼珠子都白了,嘴角还有泥糊糊的白沫子往出冒着,双手和双腿虽然捆绑着,可他不停地扭动想要挣脱,总之,非常吓人。” “说重点!”阿紫走出了屋来,边向前走来边说道。 “一个早上,”毛蛋点头说道,“那家伙就折腾了我们好多次,每一次都是他将他的旱烟锅子递给他抽几口,帮他恢复平静的。临死之前,我和他就坐在那个瘾君子身后的草铺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只看到那个家伙正鬼鬼祟祟向外跑……” “这一段我看得真贴,”那烟袋子打断了毛蛋的话,他抢先说道,“我来说肯定比你说的要清楚。是这样的,我追了出去,只看见这家伙扭头看了我一眼,一只脚踩却在了这么大的一个小圆石头上,刺溜一滑,摔倒在地,脑袋撞在了这么错的一根朽木上,谁知道那根朽木上竟然有一根这么粗的钉子,不偏不倚插进了他的脑袋瓜子里,然后就死了。”那烟袋子说这段话的时候,双手不停地比划着,声情并茂,形象至极! “真是没有想到啊!”翠玉随口叹了一句。 “副组长,我们的工作有疏漏,请您责罚吧!”那烟袋子这才清醒过来,规规矩矩站好,微微低着头,收起了得意的神情,却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对,是我们的错,您将人好好的交给了我们,让我们好好看守着,现在我们却将人看成了一个死人……副组长,您怎么责罚我们都行,我们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那毛蛋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办事一点也不比烟袋子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差。 “尸体呢?”阿紫问道。 “埋在了那座院子里。”烟袋子说道,“那个院子荒废已久,院墙多处坍塌,房屋四处跑风,满院子都是枯树枝、干草以及土疙瘩,很显然不会有人住了。我们也想了,若是将尸体埋葬在荒郊野外,难免遇到鬼子,而那个家伙铁了心的汉奸,跟鬼子是一伙的,万一被鬼子认了出来,可就不是那个瘾君子一个人的死期了,恐怕我和毛蛋……” “你俩做得不错!”翠玉没有让那烟袋子说出不吉利的话来。 烟袋子和毛蛋听到翠玉肯定了他们的做法,低着头对视了一下,脸上隐约有笑容。 翠玉和阿紫也对视了一下,脸上隐隐约约露出了笑容。 “他们在那儿,”囊鼻子他们推门而出,看到翠玉和烟袋子他们在院子里,便以为他们正在筹划阻截鬼子运送武器装备的行动,那囊鼻子兴奋地说道,“我们过去看看,是不是马上就要行动了,这个可是我们来此之后非常重要的一次行动,一定要打出名堂来。” “副组长,是不是咱们可以出发了?”那囊鼻子急匆匆走到了翠玉身前。 “出发,去哪儿?”翠玉一脸困惑之色,不解地看着囊鼻子及其身后的兄弟们。 “劫杀鬼子,抢夺那两卡车武器装备。”囊鼻子很直接,言语之中不乏兴奋之情。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有人有不同意见吗?”翠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移着,但见之人都点着头,很明显经过一夜又一个早上的思虑,大家的意见已经达到了高度一致。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阿紫,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么多双眼睛。 “两车武器装备,”阿紫看了众人一眼,随后便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说道,“两卡车武器装备,那可是两车的武器装备,足足两卡车之多啊,而且还都是暂新的精良的武器。若是这些武器能握在自己的手里,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不已的事情啊!” 阿紫憧憬之辞流露出了幸福的感觉,众人深受感染都觉得很兴奋,在场之人除翠玉一人神情有些凝重外,其他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春天般的亮色。 “两卡车武器装备,”阿紫看了众人一眼,又扭头看了翠玉一眼,随之又低下头来,略有所思且自言自语道,“可是当下非常珍贵的东西,兵荒马乱之际,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不管它从何处而来,打主意之人都是赌命抢夺,护送之人自然是以命相保……” 说到此处,那阿紫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众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几分,倒是翠玉心里越来越觉得踏实了。 “既然,”阿紫接着叹道,“那两卡车武器装备要送进城来,说明护送之人既保住了武器装备,又保住了身家性命,既如此,那些沿途赌命抢夺之人又去了哪里,难道他们用性命作为赌注的这次豪赌输了?输得一无所有,既输掉了翻盘机会,也输掉身家性命。” 翠玉明白了,原来阿紫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她想说的话灌输于众人之耳,并让众人在默然无声之中改变他们各自的想法,这一招极妙,她欣慰地点了点头。 “阿紫姑娘,”就在这时,那烟袋子上前问道,“你说了这么多,我好想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打鬼子那两车武器装备的主意不会得逞,若是跟赌徒一样,拿自己性命去堵这场战斗,最终就会输个精光,落个送了小命的下场。是不是这个道理?” “难道不是吗?”阿紫抬头看着众人,并未正面回答烟袋子的问题。 “这……”众人如同烈火一样的情绪顿时被阿紫一盆凉水浇灭了,他们窃窃私语,内心充满了矛盾,既不甘心在还未尝试的情况下就放弃机会,又觉得阿紫之言不无道理。 “不必私议,”翠玉上前说道,“若是鬼子真的会送来两车武器装备,那他们肯定有能力保证武器装备不被打劫,我们即便倾巢而出,也就不足二十人,试想一下,若是我们的想法可以得逞,那鬼子这两车的东西还有可能平安无事靠近这座县城吗?半路之上,比我们人数多的队伍,比我们武器精良的队伍,比我们更有战斗力的队伍有的是,那为什么鬼子的东西还能来到这里?” “还有一种可能性,”阿紫接着说道,“这个消息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器装备要送来,那只是鬼子想在抢粮前玩个阴谋而已。两卡车武器装备就像钓饵,包括我们在内想所有打抢劫主意的队伍都是鬼子想要钓的鱼。一旦我们倾巢而出,便会步入鬼子的阴谋和陷阱当中,那时候我们就会被鬼子一网打尽。我们这支力量不存在了,鬼子抢粮的路上也就减少了拦路虎和绊脚石,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众人点了点头,他们表情上的严肃劲儿更甚了。 正文 第73章翻越 乔氏祠堂付之一炬,化为灰烬,不仅仅是那个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年的祠堂没了,在祠堂变成火海变成废墟的时候,似乎乔家村的村民们心中那座神圣不可亵渎的圣殿坍塌了,约束他们思绪、灵魂、言行的那个无形的紧箍咒消失了,他们每个人既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兴奋,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遮无拦,无边无际。 乔宝财作为乔家村的村长和乔氏宗族的族长,当他看到乔氏祠堂被大火吞没,当他通过呐喊和愤怒并未让这场大火熄灭,相反火势越来越大,他紧紧握着拐杖,拐杖紧紧柱在地上,竭力让他站定站稳,可他的神情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和无助,似乎大伙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座祠堂,还有他曾经令人折服的精神、权柄以及独断专行唯我独尊的霸道。 祠堂没了,村民们都散了,他们不再关心乔晓静在省城究竟干过什么;也不再关心那个弑母的泥娃会受到什么惩罚,往后独自如何生活;他们更不关心那个在乔家村不敢说有能力呼风唤雨,但也算是不可一世的乔宝财,不关心他是死是活,不关心他喜怒哀乐…… 而那乔宝财的心劲似乎全泄了,不再追问乔晓静为何着火的时候会在祠堂外面,也不再追问那泥娃弑母的罪过到底有多大,更不再追问他的儿子乔双喜为什么会跟乔晓静一起进退,他好像什么都不在去理会了,换句话说,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致。 乔晓静和乔双喜、泥娃披着沉沉的夜色,耳边响着号角声,踏上了返程之路,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悲壮,那么的迫切,却又那么的静谧。 山川幽幽,风掠山川发出呼呼声响,正如古战场上吹响的犀牛号角声音。 沿着山坡而下,乔晓静他们三人很快便来到了一条深谷,远远看去,只见三个黑影不停移动着,就像粗线条绘成的五线谱上的音符。 三人默然无语,深一脚浅一脚在山谷之中行进,大半夜的天空中竟然露出了淡淡的月光,而这月光从他们脚下流淌,铺洒在高低不平的谷地和沟壑之上,一半苍凉一半宁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群山与沟壑带着潮湿的凉气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了微微的亮色。他们借助这亮光,可以看得很近,地上的土石清晰可见,也可以看得很远,虽然远处的山还未露出它精致的棱角,就像被一层黑纱裹着,但上山的路就在前方。 “翻过那座山,”乔晓静指着前面的那座大山,对乔双喜和泥娃说道,“就可以看到县城了,我不想绕道走了,咱们还是走捷径吧,虽然山路难行。” “姐,听你的,上山就上山,我不怕!”那泥娃绕过乔双喜,小跑到了乔晓静身边。 乔双喜没有做声,眺望着远山,微微地点了点头。 很快乔晓静、泥娃和乔双喜来到了山脚下,他们没有停歇,一如行走在山谷中那样向山上攀爬。这座山的周边并无人居住,途经此地的人又很少,他们都是沿着山底走的,穿山而过根本就没有路可走,但为了少走弯路,他们只能艰难地攀爬,咬牙坚持。 终于还是来到了半山腰上,天色也已经大亮了,乔晓静、泥娃和乔双喜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均回头看着身后,看到山脚下的乱石和水沟是那么远那么小,看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在了沟壑之中,一片苍黄,乔晓静不禁感叹到:“山中住一人,恍如过百年。” “这就是人的心境,实不知高山深谷是否也有人的心境呢?这里真是孤寂而又荒凉!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心中的向往,谁会为了游山玩水而跑到这种地方,可群山万壑长年累月扎根于此,风吹日晒,雨打霜冻,真是不可思议啊!”乔双喜就像一位年迈的老者。 “这里有何不好?”那泥娃不赞同乔双喜的观点,他伸开双臂,笑着叹道,“套用小人书的一段话,但不是原话,绵延不绝的群山如同跳跃的音符,而蜿蜒曲折的沟壑就是踏着音符舞动的长龙。好好看看,多么壮观,多么神奇,多么美好!” “风吹过来,挺凉快的,让我们爬山变得轻松了很多,借助这个凉快劲儿,咱们还是快点翻山越岭吧,一会太阳升起了,爬山可就变得艰难了。”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 “咱们是应该趁早爬山,快快爬山山顶,太阳出来的时候,咱们就一路下坡。”泥娃赞同乔晓静的说法,擦了擦脸上的汗,将贴在脸上的头发向上捋了捋,开始向山上攀爬。 约莫又一个小时,经过不间断的努力,乔晓静、泥娃和乔双喜终于战胜了他们脚下的这座大山,终于站到了这座山的最高处。 山顶上的风很大,吹得他们的衣服哗哗作响,头发也凌乱了很多,不过他们还是很享受这山顶上的风,瞬间便驱散了爬山带来的疲劳,让他们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站在此处我也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似乎境界都变了。”乔晓静就像个小孩子闭着双眼,伸开双臂深情拥抱着大自然的神奇,沐浴着烈烈凉风。 “好了女诗人,咱们还是赶路吧,别一会儿得了风寒。”其实乔双喜真正担心的并非易患风寒,而是惦记着城里的战友,特别是囊鼻子、烟袋子他们这些从乔家村出去的人。 “你这人,刚爬上山,还没好好休息,便又要走。”泥娃毕竟还是个孩子。 “走吧,下了这座山,沿着那条道走,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走上入城的大道。”乔晓静说到此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天被村民押解回村的情景…… 下山的确要比上山快很多,很快他们三人便来到了大道上,泥娃却突然对双喜说道:“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叫,你听到了吗?” 乔双喜和乔晓静都未做声,四处张望,既未听到喊声也未看到人影。 “可能是我听岔了,大清早的,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呢?”泥娃淡淡地说了一句。 三人也不再去管有没有叫喊,只是一味向前赶路。 “我感觉好像也有人在叫我们,你有没有听到?”乔双喜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着,只是风太大,耳边呼呼直响,很难听得仔细。 乔晓静和泥娃也停下了脚步,边四处眺望边尽量听着风以外的声音。 “我似乎也听到了,好像还真有人在喊叫。”乔晓静这一次也听到了叫喊之声。 奇怪的是,那声音消失了,同时他们什么人也没有看到。于是,乔晓静决定,暂时停止赶路,找地方先躲藏起来,看看到底会发现什么。 数分钟过后,乔晓静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急促,但由于山路弯曲,暂时还无法看到传来脚步声的人是谁。 乔晓静他们躲到路边的土堆后面,偷偷探出脑袋,注视着那声音,很快便看到一个乡下农民打扮的年轻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那人跑过土堆,朝前方眺望着,渐渐放缓了脚步,脸上随之出现了焦躁不安的情绪。 “去哪了,比马跑得还要快?”这个年轻人看着前方,失望地哀叹着。 “要不我去试探一下,看看他到底什么来路?”乔双喜想会会这个年轻人。 “他应该是一个人来的,你应该能够应付得了。此人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不像是坏人,你要控制情绪,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乔晓静同意乔双喜与这个年轻人见面。 “嗨,小兄弟,你是找人吗?”乔双喜突然出现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身后。 “我,我,我是过路的,迷路了而已。”这个年轻人被乔双喜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不对吧,你明明是在追赶三个人,怎么不敢承认呢?”乔双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追赶什么人。路过此处,山大沟深,想打听个道而已。”这个年轻人变得冷静了很多,他说完话,对着乔晓静微笑了一下,便欲朝山下走去。 “等等,我看得很清楚,你一定是在追赶两男一女。”阿紫进一步试探。 “对不起,我还要赶路,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这个年轻人神色及言谈举止都非常自然。 “我想你要找的人应该是个女的,刚从那片谷地走过来的,我跟她恰好同路。”乔晓静感觉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应该是找乔晓静的,可能有重要的事情,便将话说得明朗了些,他清楚,若是此人有古怪,三人对一人,他们是胜面大的一方。 这个年轻人迟疑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乔双喜一个人,突然摇了摇头。 “是不是看到我们少了二位?”乔晓静笑着从土堆后面走了出来。 “果真是你啊!”这个年轻人笑了笑,一边从裤缝里掏东西,一边笑着说道,“我还纳闷呢,我早早便看到了你,骑马追赶,你们步行,却越追越远了!” 话音刚落,那年轻人从裤缝中掏出了一封信,寒暄了几句,将它递到了乔晓静手上。 正文 第74章开镰 乔晓静、乔双喜和泥娃送别了那个年轻人,坐在了土路边上,边歇息边打开了书信,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乔晓静从头看起: 得知两位贵人曾来到破蔽之地,只恨敝人俗务缠身,没能守候在家,误与二位晤面之缘,深感遗憾!二位乃女中豪杰,大义之举着实令人敬佩,希冀能与二位共谋大事,可惜身为我体,却不能随我心之所动,更为遗憾至极也!倭寇已是强弩之末,多面作战,面面失利,去日不会太久,我等定能借此良机加快倭寇土崩瓦解之势。若有用敝人之处,敬请言语,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千言万语难以详表我心一二,暂且在此停笔,祝愿二位身体健康,祝你们工作队一番顺利,心想事成,同时也祝愿革命事业早日成功,再道珍重! 书信的落款是县临时工作委员会王。 临时工作委员会王,临时工作委员会王,乔晓静的目光落在了书信最后一行字上。她在心里琢磨着,这个王同志是谁呢?难道就是我和阿紫此前去找的那个神秘人?是他给我们写的信?乔晓静低头看了看信封,而后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远方,显得心事重重的。 “谁的信?看你心情很沉重,怎么啦?”那泥娃倒是善于察言观色,看到乔晓静双眉紧锁,目光空洞,而且还总是长长叹气,便想到她情绪有此变化与那书信有关。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而已。”乔晓静淡淡地说道。 “遗憾,因何遗憾呢?”乔双喜扭头看到乔晓静,也想知道那封书信到底说了什么。 “小分队来到此地,一切都很顺利,那时候我们没有想到这是后面有人帮忙的结果,后来开展工作多了,危险和困难自然也变多了,曾经有好几次深陷危难之际,但最终都化险为夷,这时候我才感觉定然有人在暗中帮我们,是他伸出援手救小分队于危难的。再后来,面临大事,左右难以决断的时候,有人送来了纸条,锦囊妙计,不仅帮我们做出了选择,而且还帮助我们完成了好几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是我们谁也没有见过此人,前几天我们阿紫有意找他,说实话,我们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竟然找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可依旧无缘相见,那人出门去了……” “那可真是遗憾!”乔双喜点头说道。 “既然知道了住处,我想肯定有机会见面的。”泥娃的道理很朴实。 “而今他回来了,”乔晓静拿起书信晃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却依旧不能见面,因为我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处理,这岂不是又一个遗憾?” “阴差阳错,的确如此。不过,只要想见面,等事情办完再见也不迟,肯定会有见面时机的,放心吧,肯定会有的。”乔双喜安慰了乔晓静一通。 “就是嘛,只不过是晚见几天而已,又何必如此闷闷不乐呢?”那泥娃还是很善解人意的,他不想看到乔晓静愁闷,这一次跟乔双喜站在了一起。 “不错,肯定会见面的。他已经回来了,听说我前去找他,便写了这封书信,让刚才那个年轻人骑马送了来。”乔晓静也坚信这封信她肯定能见到那个神秘人。 “他是什么人?”乔双喜似乎对那个神秘人很好奇。 “那人肯定跟我们一样,”乔晓静说道,“也是专门对付鬼子的,他以及他的同事也跟我们一样,都是革命队伍中的一份子。从书信上看到,他负责咱们这个敌占区工委的工作,他还说如果咱们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一定会出手帮助的……”乔晓静感觉此前她和阿紫的行动还是很有意义的,收获大于遗憾,成果还算丰硕。 不远处就是城门,乔晓静在包袱里摸索了一番,又将她的人皮面具戴在了头上,还给乔双喜和泥娃装扮了一番,这才带着神秘人的信巧妙地回到了县城,回到了豆腐坊。 此时,游击小分队正静静等待着乔晓静的消息,看到他们三人微笑着回来,大家都先惊讶又激动,冲了过去,翠玉和阿紫扑进了乔晓静的怀中,三人相拥在了一起。 当乔晓静听说那畜生铃木也来到了这儿,她不由得浑身抽搐了一下,脸色变得甚是难堪,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当听说福根投靠了铃木,将省城里的小木楼送给了铃木,并且还整天跟铃木生活在一起,靠铃木提供大烟,不由得摇着头,失望之色跃然脸上。 可能很多人都不解,为什么福根投靠铃木会令乔晓静失望透顶呢?我告诉你,曾经鬼子为了得到小木楼,将福根抓了去,是乔晓静受了屈辱才将福根救出来的,而此时她听到的消息是福根竟然跟鬼子混在了一起,小木楼最终还给了鬼子,乔晓静岂能心里好受? 不管怎样,瘾君子福根已经被大志杀了,这也算是除了一害,替乔晓静和翠玉等一干曾经为了报仇,付出了极大牺牲的人出了一口闷气罢! 正如阿紫判断的那样,经过一番侦查,果然没有看到有运送武器装备的卡车入城。 就在此时,外出的囊鼻子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挤进了人群,来到了乔晓静面前。 “开镰了,马上就要开镰了。”囊鼻子接过乔晓静递给他的水,一饮而尽。 每一双眼睛都盯着囊鼻子,时间就像停止了一般。 尽管囊鼻子的话语听起来没头没尾,但对于为此而来的乔晓静他们来说,听得非常真切,每位队员都愣住了,每一双眼睛都盯着乔双喜,时间就像停止了一般。 似乎整个世界在瞬间凝固了,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经历长久等待之后,在终于等到消息的时候,最为本能的最为正常的反应,特别是对于这些曾经用生命等待这一时刻的人来说,更会是如此。 时间过去了好几分钟,乔晓静和队员们终于回过神来,他们将囊鼻子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询问着“是真的吗”这样的问题,大家脸上的情绪却不停地发生着微妙变化,可谓喜出望外与措手不及交杂在一起产生的心理变化和情绪波动。 既希望马上看到想看到的结果,又担心看到的不是想看到的结果,这就是人复杂内心的矛盾。 一阵乱哄哄的吵嚷过后,每个人的情绪都渐渐稳定了下来,激动的心波似乎也变得平缓了很多,乔晓静让队员们都先安静下来,让囊鼻子将所看到所听到的详细讲了一遍。 “我是按照翠玉副组长的要求出去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落实庄稼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收割,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可真是没有少走路。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南北两边的庄稼基本上都看到了,南边庄稼多少还有点儿生,可北边村里的庄稼已经成熟,有的农户害怕被鬼子抢了去,都已经动镰了。”囊鼻子很激动。 “你亲眼所见?”不待乔晓静和翠玉说话,那心直口快的翠玉已经道出了一个问题。 “到底是几个村开始收庄稼了?是少数几户人家,还是大多数人家都开始动手了?”不待囊鼻子作答,那烟袋子又极了过来,他不亏是农民出身,听到收割庄稼,喜悦之色全都挂在了脸上。 “路上有没有见到鬼子?鬼子知不知道这个情况?”大个儿也参与了进来。 囊鼻子刚想回答阿紫的问题,嘴微微一张,还没来得及出声,烟袋子的问题又来了。烟袋子刚提出了一个问题,又没等囊鼻子作答,大个儿的问题又出来了,几秒钟的工夫囊鼻子便陷入了问题的泥潭之中,他的嘴半张着,可就是插不上嘴,根本来不及作答。 “停停停,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切秋收的事情,心中有很多疑问,那也不能乱成一锅粥吧,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谈,要不然谁的问题也回答不了,还得把囊鼻子给急死。”大志也凑了过来,乔晓静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站出来维护现场混乱不堪的秩序。 队员们被乔晓静的话逗得大笑了起来,原本严肃的话题瞬间变得轻松了很多。 “我确实亲眼所见,城北的几个村有农户开始收割庄稼,但是为数不多,收割庄稼的那几户人家都是曾经受到过汉奸和鬼子欺辱过的,我从跟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这些。”从囊鼻子的话语和表情可以看到,他确实接触到了这些收割庄稼的农户。 “大家都知道,南北光照时间不一样,同样的庄稼成熟的时间是有些区别的,北部阳光照晒充分,庄稼成熟得早,而南部阳光照晒时间相对较短,庄稼成熟得晚些,故而南部个村庄还没有看到有农户收割庄稼的,当然也没有听说过。”囊鼻子就像一位好不容易得到了说话机会的演说者一样,一口气说了大半天,几乎将大家心中的疑问全部解答完了。 正文 第75章谋划 听了囊鼻子的介绍,大家都安静了,似乎都正在思考这件事情。 “既然不是大规模收割,我们暂且别动,以免打草惊蛇。”又是阿紫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知道有人收割庄稼,难道鬼子就不会知道吗?”翠玉感觉阿紫的想法很幼稚。 “我是赞成翠玉的想法的,水之左右,风过,一边是波,一边是涛,我们永远不能夜郎自大,我们能得到的信息,不能自以为鬼子不会得到,这种侥幸的想法是自欺欺人的表现,要不得。别忘了,鬼子有他们得到信息的渠道。”很显然乔晓静要理智很多。 “这么说来,你已经有了想法,那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出来吧,让我们也听一听你的高见。”阿紫主动邀请乔晓静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我在祠堂里面挨皮鞭的时候想过一件事,那就是祖宗家法有至少两种执行的工具,一个就是我挨的皮鞭,另一个我知道的是板子,就跟古时候衙门里抽打犯人的板子一样。若是有人犯了一种错误,而这种错误用皮鞭或板子都不合适,那该用什么惩罚的工具?”乔晓静的话让在场的人赶到迷茫,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工具?”翠玉不解地看着乔晓静。 “我也不知,”乔晓静摇了摇头说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好的用兵方法就是用谋略战胜敌人,而这最好的办法便是从心理上给敌人很大的震慑,让敌人害怕,从而控制住敌人,最终让敌人的心理防线溃败。这就说明,打胜仗不仅仅需要勇气和胆识,而且需要谋略,而最大的谋略就是让敌人心理溃败,丧失战斗意志。” 乔晓静看到众人都很茫然,相互对视,默然无语。 “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静静的呆着,而是应该出动。不是北面已经出现了秋收的影子吗,那好我们偏偏不去北边,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去南边,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去,让鬼子摸不着我们的想法。”乔晓静自知众人并没有听懂她说的话,无奈之下只得降低标准。 当然,乔晓静很清楚,不降低标准,她身边之人也不可能执行得了她的意图,唯一可做的就是让大家都知道该做什么,而且还都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她提出了一个观点---利用战术牵制鬼子,让鬼子逐渐进入她们的节奏之中。 “你别忘了,咱们人少,可仅有十来个人,装备又差,很多枪支关键的时候枪栓都拉不开,怎么调动县城里的鬼子?而且,我们的行动被鬼子发现,他们很快就会识破咱们的计策,一旦不按照咱们的想法进行,那不就没戏了?”翠玉感觉乔晓静的想法有些悬。 “大家应该都非常清楚鬼子的目标,那我要在这个时候问一个大家看似简单的问题,鬼子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乔晓静却不以为然,她谈完了她自己的想法,淡淡地笑着看了看众人,并没有直接回答翠玉的疑问。 “形势已经非常明朗,鬼子已经陷入了多线作战的泥沼之中,兵力情况暂且不说,单就物资而言,他们已经到了严重匮乏的地步,为了满足多线作战需要,他们已经强驴技穷了,别无良策,怎么办?只能抢粮,抢物资,这一次也不例外。”阿紫一语中的。 “很好,非常好,阿紫说的就是关键所在。试想,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地去保粮,鬼子为了抢粮,他们是不是会投鼠忌器,是不是特别关注我们的举动呢?只要鬼子关注我们的举动,我们一旦有所动作,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动起来。”乔晓静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对乔晓静来说,战胜敌人是她的目标和职责,可是要战胜数倍于己的敌人,没有必死的信心和决心,没有高度一致的对胜利的渴求,所有的想法只是空想而已,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幼稚的,不成熟的冲动。 乔晓静心里清楚,在艰难而又卓绝的工作面前,统一大家的思想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以说是打胜仗的前提和基础。 经过乔晓静富有逻辑的分析和雄辩,游击小分队全体成员最终统一了思想,大伙形成了共识,那就是按照乔晓静的想法去做,主动调动敌人,让鬼子和汉奸疲于奔命,最终却落得个两手空空。 乔晓静根据乔双喜提供的情报,结合当下实际,为了适应革命要求,她决定将游击小分队的指挥中心前移,从现在的“赛西施”豆腐坊搬走,搬到更利于指挥保粮工作的北郊吴大爷他们所在的村。 原因非常简单,一是吴大爷他们村的汉奸已经清理干净,在那儿工作是安全的;二是吴大爷他们村的群众基础好,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可以利用群众的力量。 当然,游击小分队其余队员对于乔晓静的提议是赞成的,而且普遍认为乔晓静的想法切合实际,是在人手不足的前提下,最符合当下秋季保粮工作的思路。 如果说上述思路是大的方针,那么下面的部署就算是小的细节了。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发现初衷是好的,起初的努力也是有效的,随着时光的推移,最终的结果却与我们的初衷之间有偏差,甚至偏差很大,究其原因你会发现问题就出在了细节上,因为细节是能够决定成败的。 显然,乔晓静想到了这一点,而且早早就已经有了想法。 乔晓静站在队伍中间,非常冷静地扫视了全体队员,她的神情变得严肃了很多。 “队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只要是为了革命,就是把我们这些贱骨头都搭上,我们也不会后退,您就放心大胆地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会支持的。”烟袋子看出了乔晓静的心思。 “是啊,队长,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既然已经决心干革命了,那我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脑袋搬家的准备,您有啥就说啥,不用憋着。”毛蛋的态度也很坚决。 乔双喜挤到了乔晓静面前,好像也想说话,可最终还是“嘿嘿”地笑了笑,又站在了队伍后面。 全体队员都看着乔晓静,都看着乔晓静的嘴,都期待乔晓静说出自己的想法。 “首先,我没有跟大家商量便决定了此事,希望大家能够谅解。”乔晓静停顿了一下,看着大家继续说,“我决心将我们现有的人员进行一下详细的分工,这样可以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独立作战,能有力发挥我们运动战和游击战的长处。” 尽管大家都还不知道乔晓静要说啥,但大家还是信任地点着头。 “那好,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的中心任务就是为了破坏鬼子和汉奸秋季抢粮,现在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此役能否成功,就看我们在座的各位了。”乔晓静的眼神给人一种坚毅的力量,她看了看大家,接着说,“单一的策略可能无法奏效,因此我想让在座的各位听清楚我的安排。” 大家又点了点头,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很聚光,全都投向了乔晓静。 “第一组,翠玉。”乔晓静看了一眼翠玉,翠玉站起了身来,她接着说,“你带俩人,前去西沟各村,负责组织已经收割庄稼的农户快速将所收庄稼运进大山。” “是!”翠玉的回答很有力量。 “第二组,乔双喜。”乔晓静又看了一眼乔双喜,乔双喜也站起了身来,她接着说,“你也带俩人,前去北郊各村,负责组织已经收割庄稼的农户快速将所收庄稼运进大山。” “是!”乔双喜慨然领受了任务。 “第三组,阿紫。”乔晓静同样看了一眼阿紫,阿紫也站起了身来,她接着说,“你带俩人,前去东山土原上各村,负责组织那里已经收割庄稼的农户快速将所收庄稼运进大山。” “是!”阿紫的回答很清脆很爽快。 就这样,大志负责东山洼地的村庄,组织那里的农户将所受庄稼快速运进大山。 由于南沟庄稼收获较晚,鉴于目前实际情况,乔晓静暂且没有安排人手负责南沟各村的工作。 其余人员在乔晓静的带领负责调动鬼子,让鬼子前后不得兼顾,陷入到乔晓静的计谋之中。 就在大家感觉乔晓静所带领的兵力实在太少的时候,乔晓静却下令:“各组十五分钟准备时间,十五分钟之后准时出发!” 所有的队员都冲进了寝室,开始拾掇自己的东西,因为这一次是搬家,是否能再次住进这个院子,所有的人都明白——实在很难说,当然这也包括乔晓静。 十五分钟之后,乔晓静果然下令:“全体都有,向城外前进,出发!” “大家都掏出枪来,在离开县城的时候放几枪,闹出点动静来。”队伍快到城门口,乔晓静突然下了这样一条命令,她还说,“无论遇见鬼子还是汉奸,坚决消灭。” 乔晓静话音刚落,便响起了枪声。 正文 第76章博弈 过去,但凡游击小分队的队员们要出城,乔晓静总是非常谨慎,要求队员扮成农夫农妇的样子,避免与鬼子和汉奸发生冲突,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竟然让全体队员趾高气扬地行进在路上,还要求队员们出城的时候要闹出动静。 队员们但凡遇到鬼子汉奸便会开枪,绝不姑息放纵。游击小分队很快便到了城门口,还没等队员们完全领会乔晓静的命令,前方就已经响起了枪声。 开枪的不是别人,正是乔晓静,她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高声大喊着:“同志们,我们一定要抢在鬼子的前面,保护村民将庄稼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是我们的使命,同时也是对已经陷入困境之中的鬼子以沉重的打击,让他们早日滚出中国。” 乔晓静边说边开枪,队员们也是憋足了劲儿,对着城门边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鬼子和汉奸,进行了猛烈的火力攻击,好几个鬼子和汉奸连枪都没有举起来就变成了死人。 “同志们,秋粮是百姓的命根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粮食,将粮食转移至安全之所。如果遇见来犯之敌,大家务必将其彻底地干净地消灭。”乔晓静站在城门口高声喊道。 “是!”乔晓静的语言充满了感染力,队员们无不情绪激动,斗志高昂。 出城之后,翠玉、乔双喜、阿紫和大志分别带了两名队员前往他们各自负责的村庄,其余队员则跟在乔晓静身后,前往庄稼还未成熟的南郊,傻大个也在其中。傻大个有着神行太保般的速度,跨沟越壑如履平地,跟在乔晓静身边大有用处。 “我们在此逗留,身处四面开阔之地,一旦鬼子赶来,对我们非常不利啊!”傻大个看到乔晓静突然放慢了前行的脚步,打算在没有遮掩的地方休息,心里不安。 “恰好相反,我们就是要将自己的行踪完全暴露在外,让鬼子不仅仅知道行踪,而且还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让鬼子来追赶我们。”乔晓静看着城门方向。 “这是为何?咱们少人枪少……”傻大个有些不解。当然,其他队员也不解乔晓静的用意,听到傻大个的问话,大家都频频点头。 “我们要调动鬼子和汉奸,让他们跟着我们的屁股跑,给其他组赢得收割和转移粮食的时间。怎么才能让鬼子跟着我们的屁股跑呢?很简单,那就是让鬼子和汉奸始终存在消灭我们的希望,但又总是差那么一点儿。”乔晓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如此。”傻大个点了点头,随之又问道,“可是我们的力量太有限了,万一尺度把握不好,很可能弄巧成拙的。” “这就看我们几个人的应变和协同能力了,如果大家同心同德,共同进退,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么多人还完成不了这件任务!”乔晓静自信满满。 “别忘了,鬼子有摩托车、重机枪,还有小型火炮,而我们最好的武器不过轻机枪而已,一旦出现危机,只靠革命热情和血肉之躯很难成功。”傻大个感觉这是冒险是赌博。 “我说过是调动敌人,不是为了与敌人对抗,更不是与鬼子拼命。”乔晓静瞪了傻大个一眼,碍于大家都心存疑虑,她耐心地说道,“咱们人少,借助有利地形,完全可以与鬼子捉迷藏,鬼子能否找到我们都不一定,又怎么能消灭我们呢?” 说话之间,鬼子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出现在了乔晓静他们的眼前,乔晓静得意的笑道:“来了。听我命令,我说打,每人只允许朝鬼子开两枪,打不打中无所谓。之后大家立马朝咱们身后的这条沟中撤离。”乔晓静举起了枪,看着鬼子距离自己又进了数十步。 乔晓静下令到:“给我打。” 瞬间一片枪声响起,鬼子们闻声都趴在了地上,缩着脑袋偷偷瞄着前方和两边,最终发现向他们开枪的是眼前的八路军,便支起重机枪准备扫射,八路军却向沟里跑了。 “给我射击,给我射击!”指挥作战的只是不起眼的小鬼子,他用蹩脚的汉语指挥着二三十个鬼子和皇协军,让他们向企图撤离的八路军射击。 乔晓静带领队伍很快跑进了山沟,利用凸起的土崖作为掩体,时不时向鬼子开两枪,这帮鬼子发现乔晓静他们人少,便气急败坏向沟里冲了进来。 鬼子的子弹落在了乔晓静他们身边,尘土被掀了起来,形成了一股股飞滚的沙尘。 “咱们还是要发挥运动战游击战的特长,在运动中打游击,能消灭一个鬼子我们就消灭一个,但得保证自身安全,不可蛮干硬拼。”乔晓静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有利于对鬼子作战。 大家都明白乔晓静的意思,无不点头应承。 “大个子负责跑在最前面的鬼子,其余人负责两边的鬼子,开两枪我们就换个地方,始终保持运动,不能让鬼子瞄准了咱们。”乔晓静进一步细化了作战思路。 大家伙欣然接受了乔晓静的想法,一个个都利用地形,枪口对准了向里跑来的鬼子。 又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跑在前面的四五个鬼子相继倒在了地上,鬼子的指挥官彻底被激怒了,他就像疯了一样叫嚷着,不停地挥动手中的指挥刀。 那些畜生朝前面的乔晓静他们疯狂扫射,雨点般的子弹打在了土崖上,土块四溅,尘土在风中肆意飞扬,漫天蔽日,双方隐没在尘土之中。 “走吧,咱们去左边的山坳,让鬼子在这儿浪费一会儿子弹吧!”乔晓静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枪,借助漫天的飞尘,带领队员们成功朝左边不远处的山坳转移了。 鬼子扫射了约我十分钟,发现前方的八路军没有了动静,便停止了射击。 鬼子指挥官命令身边的两个鬼子前去查探,在得到八路军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位窝囊的指挥官瞪着牛蛋一样的眼睛,脸上横肉堆积,脖子青筋暴起,咬着牙“嗷嗷”地叫着,活脱脱一个疯子。 小鬼子见自己的指挥官已经“疯了”,他们都哆嗦着,站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 鬼子的指挥官发泄了一番心中怒气,带着尚有战斗力的鬼子跑到了乔晓静他们刚才隐蔽的地方,朝四面看着,用蹩脚的汉语撕心裂肺地喊道:“混蛋,出来,给我出来……” “出来?哼,我们就是要玩死你们这些狗杂种。”傻大个看着团团乱转的鬼子笑着。 “大家瞄准点,趁鬼子方寸大乱,尽可能多消灭几个。”乔晓静命令队员们向鬼子精准射击。 傻大个从毛蛋手中抢过了一挺轻机枪,站起身来,对着鬼子“突突”了起来,只见枪声响起鬼子倒下,眨眼之间,便放倒了好几个,其他队员也不差,竟然还有人的子弹击中了鬼子的指挥官。只可惜,子弹没打中鬼子指挥官的重要部位,只是打在了左肩胛骨上。 鬼子和汉奸看到指挥官受伤,立即收拢了队伍,全部向其靠拢,将其围在了中间。 突然,有一个队员喊道:“他们准备逃跑!” “放心吧,那个鬼子指挥官还没有看清楚咱们,又怎么回逃呢?一定会垂死挣扎。”乔晓静根据多年与鬼子打交道的经验,判断那个鬼子不会就此罢休的。 果不其然,鬼子指挥官推开了围在四周的鬼子,并且严令道:“混蛋,围着我干什么?给我继续进攻,进攻,进攻!” 所有人都竖起了大拇指,顿时觉得乔晓静就是女诸葛,能掐会算,太神了! “虽然鬼子想拼死一搏,却无法组织有效进攻,是咱们进攻的好机会,两侧压制鬼子火力,其他人射击,彻底粉碎鬼子亡我之心。”乔晓静要求就近歼敌。 “那好吧,只要鬼子敢跟我们斗,我们就彻底消灭将这帮龟孙子,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傻大个又端起了机关枪,情绪很激动,一副不灭鬼子誓不罢休的样子。 “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好,就此解决了这帮鬼子。”乔晓静也下定了决心。 双方对攻开始了,子弹就如雨点一般落在了山沟两侧,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那些畜生已经不堪一击,消灭他们将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但请大家记住:那个指挥官无论如何不能打死,他必须活着,让他回去给石原和铃木报信,让刚愎自用的石原重新任命那个戴罪立功的家伙,我要跟他好好掰掰手腕?”发动攻击不久,乔晓静说道。 战斗进行到如此地步,队员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乔晓静的思路和想法,他们都点头认可了乔晓静的提议,并且做好了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准备。 “狠狠地打,但一定要瞄准了,千万不能将鬼子的指挥官给打死,他是我们计划中的重要环节。”乔晓静下令对鬼子进行最后清扫,有计划的消灭来犯之敌。 枪声继续,尘土蔽日,双方展开了最后的对攻。 鬼子指挥官身边的鬼子一个个相继倒下,鬼子的指挥官终于忘却了疯狂,感觉到了害怕,抱着脑袋开始想方设法逃离,乔晓静示意队员们停止射击,但她自己端起了枪,扣动了扳机,子弹总是打在鬼子指挥官的身边,时左时右,子弹却打不着这个鬼子指挥官。 那个鬼子的指挥官被迫无奈之下,弓着腰,一溜烟跑了,革命战士们哈哈大笑起来。 正文 第77章疯狂 当乔晓静他们回到吴大爷家的时候,已是月上树梢,整个村庄显得格外宁静。 乔晓静安排好暗哨,坐在灯光下,伏案起草工作部署。起草完毕,并仔细校对之后,将这份部署誊写了四份,明天早上要送递各小组长,以供参考。 当乔晓静将相关工作全部完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便隐约听到了鸡鸣声,她这才去休息,她知道半个小时也好,因为马上又要与鬼子周旋。 人越是需要时间,就越感觉时间过得太快。 乔晓静似乎刚刚入睡,便被大个儿他们起床后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一看,发现天色已是微亮。 乔晓静匆忙洗漱完毕,带着队伍朝县城出发了,他们要故伎重演,要彻底让鬼子和汉奸恼羞成怒,进而失去理智,与小分队纠缠在一起,如同昨日一样跟在小分队的屁股后面追赶,无暇顾及秋粮收割的事情,从而给翠玉、阿紫、大志和乔双喜他们创造机会。 乔晓静的队伍没有来得及吃早饭,当然也不可能有吃早饭的时间,他们只能一边行军一边吃早饭,这种事对于游击小分队的队员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的事了。 乔晓静他们达到县城附近,天已经大亮,远远就看到有鬼子在徘徊,乔晓静做起了战前动员:“同志们,我们肩负无上光荣的使命,已经到了非常非常重要的关头,每个有志气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应该不怕牺牲,勇往直前,你们说对不对?” “对!”大个儿他们的声音让人感觉非常坚定,非常有力。 “为了圆满完成我们的使命,我们必须充分调动敌人,彻底让敌人坐立不安,变成一条条疯狗尾随于我们身后,无暇顾及粮食,因此我们必须将动静闹得更大一些。”乔晓静朝城门口看着。 “问题是我们就这几个人,怎么才能将动静闹大?”大个儿说出了大家共同的想法。 乔晓静思虑片刻,双眼一亮,笑着说到:“我有办法,我们将城门口的鬼子和汉奸押到鬼子的宪兵司令部门口,再将他们给枪决了,我就不相信鬼子和汉奸不会气疯了。” “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我们入城后出了意外,那我们可就彻底完蛋了,秋粮也可能因此而被鬼子抢了去。”大个儿虽然平日里冲动犯傻,关键的时候还是很清醒的。 “是得冒点儿风险,哪有四平八稳就能轻而易举成功的事情?倘若我们侥幸成功,这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只有这样鬼子才会彻底疯狂,才会真正失去理智,乡亲们才能有时间将粮食转移至安全之所啊!”乔晓静认为冒此大险是值得的。 “好,我们听你的。”队员们异口同声表示支持。 “我们入城后,大家务必小心,一切见机行事。”乔晓静深谙战局瞬息万变的道理。 队员们在乔晓静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城门口那几个懒洋洋的鬼子和汉奸身边,刀枪架在了这帮敌人的脖子上,城门口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鬼子和汉奸就这样被乔晓静他们控制。 鬼子和汉奸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控制,自然很恐惧,踉踉跄跄朝鬼子宪兵司令部方向走来。 乔晓静他们押着鬼子刚走上正街,便看到有十来个鬼子扛着枪迎面走来,乔晓静向左右使了使眼色,大个儿他们心领神会,大家悄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迎面而来的鬼子起先并没有在意眼前的这支队伍,也许他们看到的全是自己人,可随着双方距离不断缩短,他们发现走在前面的鬼子和汉奸姿态别扭,行为很不自然,便端起了抢来。 “打,狠狠地打!”乔晓静突然下令。 顿时子弹呼啸而出,枪声震天动地,分秒之间,对面的鬼子大半倒在了地上。 “扔手榴弹,快速结束战斗!”乔晓静感觉县城之中,不易与敌人纠缠太久。 只见大个儿、毛蛋及三娃人手三颗手榴弹,同时拉坏同时掷出,对面的鬼子之中瞬间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随即是滚滚的浓烟和支离破碎的身体飞旋在了半空,眼前的天空变得黑沉沉的。 被乔晓静控制的那几个鬼子和汉奸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抱着脑袋,蜷缩在了地上,哆嗦着。 “大个儿,你们快速将这几个给解决了,我们得马上离开县城。”乔晓静深知动静已经足够大,完全可以让鬼子如同疯狗一样扑过来,敌人已经触动鱼钩了。 已经吓破了胆的鬼子和汉奸毫无还手之力,大个儿和毛蛋手起刀落,敌人便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们就在城门口等着,等鬼子和汉奸出来,还要与他们作战,佯装败逃,让鬼子和汉奸追着我们的屁股跑。”当了县城门口,乔晓静突然让队伍停了下来。 队员们从来没有在县城之中放开手脚与敌人干过,这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一场痛快淋漓的胜仗,大家的战斗热情彻底被释放了,一个个斗志高昂。 果然不到一刻钟,鬼子和汉奸约百人朝城门口聚集而来,来势汹汹,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不要开枪,要节省子弹,待鬼子走近一些,朝鬼子的人群中扔手榴弹,一人两枚,扔完立即沿昨日的路线撤离。”乔晓静让队员们先隐蔽起来,数颗子弹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准备,扔!”乔晓静看到敌人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了手榴弹可以扔到的位置。 十多枚手榴弹在鬼子的人群中开了花,鬼子的队伍中顿时出现了数处漩涡,惨叫声、惊叫声和爆炸声混合在了一起,滚滚的浓烟、炸飞的手臂及衣物飞到了半天上。 鬼子的队伍瞬间混乱了,一个个贼头贼脑向四周张望着,作为指挥官的铃木看着身边的人一片一片的伤亡,怒火冲击着心脏和大脑,他指向乔晓静他们: “巴嘎,巴嘎,给我冲,给我冲过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统统地杀掉!” 昨日吃了败仗的鬼子指挥官并没有出现,而是被落魄的铃木替代了,也许石原并不想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而是让他直接面对日本天皇剖腹自尽了也保不齐。 乔晓静得意的笑了笑,对轻声说到:“走吧,耍猴的好戏即将登场了!” 铃木重新整顿了队伍,朝乔晓静他们冲了过来,乔晓静他们边阻击边撤退,进入了山沟之中。 乔晓静看见一堆摆放整齐的石头,命令道:“队伍成一字形,跟着我贴着山根走。” 大家都很不解乔晓静的命令,但事态紧急,也就只好照做了。 很快,乔晓静带领大家拐入了一段弯曲的谷地,而后停下了脚步。 “马上就有好戏看了。”乔晓静在山体的掩护下,朝鬼子方向看着。 “怎么了?”毛蛋提出的问题正是大家都在思虑的问题。 “鬼子马上就要进入地雷阵了,难道不是一幕好戏吗?”乔晓静依旧目不转睛注视着鬼子。 说话之间,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这声音接二连三,响彻天地。乔晓静他们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不停地晃动着,就像是站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大家的目光无不聚焦在了进入地雷阵中的鬼子身上,只见鬼子的队伍就像触礁的破船,顿时失去了重心,所有的鬼子都东倒西歪,大量的鬼子不是受伤就是丧命。 一时间,这块地方变得尘土飞扬,浓烟滚滚,地动山摇。 爆炸声停了,乔晓静对大家说到:“我们也别光看热闹,端起手中的枪,向敌人射击,在这些王八蛋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再给他们来上一下。” 乔晓静的命令下达后,三挺机关枪对准了鬼子,扳机扣动,子弹狂飞,被地雷炸懵的鬼子还没有清醒过来,哪有回击之力,很快便成片成片的倒下了…… “毛蛋、三娃扔手榴弹,快点!”乔晓静看到火力已经压住了鬼子,鬼子已成无头苍蝇,手榴弹威力比子弹的威力大得多,杀伤力也大,更适合大面积消灭敌人。 毛蛋和三娃领命,很快手榴弹就像雨点一样,散落在鬼子的阵地上,鬼子彻底就像掉进了泥潭一般,面对乔晓静他们的攻击,既无招架之功,又无还手之力,伤亡惨重自是不言而喻。 大片的死尸不规则堆积在山沟各处,为数不多的鬼子想逃离,却被自己人的尸体挡住了去路。 上百人的队伍就这样被乔晓静他们大量截杀,铃木变了一堆烂泥,有命逃窜的鬼子不足二十人。 乔晓静不足十人,却消灭了十倍以上的鬼子,也算是创造了奇迹。 “您咋知道这儿有地雷阵?”战斗结束,大个儿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走到了乔晓静身边。 “我安排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乔晓静站在沟边上的一个高台上,俯视着鬼子的尸体。 “可是,我们没有人来布雷啊?”大个儿不理解乔晓静的话。 “天微亮,我就将工作部署交给了翠玉他们,他们按照我的部署,提前将地雷埋在了这儿,并摆放了石头作为标记,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闹大动静,让大量鬼子尾随我们而来的原因。也是我们贴着山根儿,拐进弯曲谷地不再前行的原因。”乔晓静彻底解开了队员们心中的疑惑。 之后的三四天,乔晓静依旧采用了这样的措施,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战场,鬼子试图消灭乔晓静他们,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县城北部的粮食已经收割完毕,没有一粒落入鬼子之手。 这真是越疯狂,死得越快啊! 正文 第78章天堂无泪 对于石原次平和惠如深来说,这是充满煎熬的一周。 秋粮收割以来,短短数日,鬼子和汉奸人马骤减,已经不足往日半数。 现如今,由于鬼子多线作战,人马多显不足,而且各地抗日形势高涨,鬼子已陷入正义的汪洋大海之中,败局已现,此种情况下,祈求援兵显然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罢了。 县城北部粮食已经收割完毕,转移到了安全隐蔽之所,鬼子和汉奸无法找到。 县城南部的粮食也即将成熟,对于乔晓静他们来说,尽管工作的范围变小了,工作难度却更大,因为敌人很可能会集中力量,孤注一掷。 乔晓静感觉之前派得力干将协助收割庄稼,协助将粮食转移,自己则带部分队员干扰鬼子的部署是非常有效的,她决定继续采取这种多管齐下的办法,确保南部粮食也能成功收割和转移。 县城南部的粮食很快便到了收割期,这些粮食是乔晓静他们此次任务的最后一环,也是鬼子拼死争取的最后希望,因此双方都将目光聚焦在了这些粮食上。 1945年的农历七月二十六日,也就是秋粮收割收尾的日子。石原次平放弃了城防和应有的安保,几乎将县城里所有的力量全部聚集了起来,准备与乔晓静的队伍放手一搏。 乔晓静深知危险,但为了城南各村能顺利将庄稼收割完成,她没有改变先前的计划,依旧只是带了七八个人与鬼子在山沟沟里周旋着…… 为了将乔晓静他们歼灭,彻底出一口憋了太久的怒气,石原次平调集了县城周边各路鬼子,像疯狗一样从不同方向而来,他们的目标很一致,就是向乔晓静他们扑来。 这一局面已经彻底超出了乔晓静可以掌控的范围,他们仅仅只有几个人,而鬼子却源源不断朝他们涌来,而且有一种打不完拖不跨的劲儿。 自从石原次平和惠如深之流侦知了乔晓静的实际兵力后,他们的内心萌生了彻底消灭乔晓静的希望,各路鬼子并没有受到多大阻力便逼近了乔晓静他们,对乔晓静的攻击可谓穷追不舍、狂轰滥炸。 好在一拖再拖。县城南部各村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乔晓静久悬的心终于落地了。 “大家如果还信任我,我建议退守至乔家村,那里的环境我熟悉,山大沟深,有利于与鬼子周旋。”乔晓静站在陡坡上,看着黑压压的鬼子,对自己的兄弟们神情说道。 “除此之外,别无善法。”大个儿也朝着鬼子的方向看着。 泥娃和毛蛋点了点头,其他人也都没有做声。就这样,乔晓静带着不足十人,借助地形优势,迅速朝乔家村方向转移。 起初一切都还比较顺利,眼看再过一道梁就能够达到乔家村,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股迂回前进的小鬼子竟然跑到乔晓静他们的前方,人数大约三十来人,每人手握一把轻机枪,肩上挂着两枚手雷,挡住了乔晓静他们前行的道路。 “我们走到一起,为了杀鬼子救百姓,而今却无路可走,要放下武器苟且偷生,还是端起枪将最后一颗子弹射向鬼子,诸位请选!”乔晓静身陷困境,却丝毫没有胆怯之色。 “我们宁愿站着死,也绝对不会跪着生……”队员们群情激昂。 “好!”乔晓静点着头,前方突然响起了爆炸声。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侦查兵回来了,据此人所说爆炸声来自于一股身着农民服饰的人,他们尾随那三十来个鬼子而来,双方已经交火。 乔晓静举起枪,激动地指着前方说道:“援军来了,迅速消灭这三十来个鬼子,争取时间朝乔家村转移。” 前后夹击,一番激战,三十来个鬼子很快便成了一滩死尸。 战斗结束,乔晓静怀着百分之二百的感激来到了这支奇兵面前,躬身谢道:“如果不是你们施以援手,我想我们……”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这位约莫有五十多岁的男子看着乔晓静淡淡地笑着,用衣襟擦拭了一下眼镜上的尘土,与乔晓静边走边说到,“乔队长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曾经三番五次给你送去了纸条,您竟然都忘了?” 这位已过半百之年的老人话音刚落,便一阵爽朗的笑声。 “您就是那个,那个神秘人?”乔晓静感觉到甚是意外。 “算是吧!”这位长者依旧笑着。 “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在暗地里……”乔晓静的很多疑惑顿然开释了。 “也可以这样说,但也不完全如此,你们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主要工作还是你们在做,我只不过是提供了些许力所能及的帮助罢了!”这位长者非常谦逊。 “不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乔晓静一直都想知道走在身边的长者到底是何许人。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这位长者很诧异。 “恕我眼拙,我只是感觉有些眼熟,但确实不知您是……”乔晓静冥思苦想一番,但还是没有想起来此人是谁,也没有想起来在哪里曾见过面。 “我还以为你去西边的山沟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原来你并不知道我是谁,看来多舛的命运确实让我改变了很多。”这位长者出了一口长气,刻意控制了一下哀伤的情绪,又恢复了笑颜,故作平静地说,“真是物是人非,世事难料,当年你我差点死在严校长和胡专员的手中,谁能想到多年之后,我们竟然都还活着,还成了并肩作战的革命战士。” “您是王老师?”乔晓静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击到了,突然砰砰地急速跳动起来。 “总算还记得我。”王老师又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记得那是正月十六,你刚离开旅馆,就来了一伙人,将我五花大绑,装进了一个大布袋里,扛着出了门,扔在了一架马车上……”乔晓静不愿回忆伤心的往事,便将话题又转到了王老师身上,“你后来,又怎么,怎么会投身革命了呢?” “这说来话长了,我就简单给你说说,等革命成功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这些事。”王老师随手捡了一只木棍,作为辅助行走的拐杖,接着说,“我也被严校长和胡专员抓了,好不容易逃出他们的魔掌,走投无路便进了一座和尚庙,本来想当一辈子和尚了事,后来有一支八路军队伍在我所在的破庙休养,便跟了他们……哈哈,曲折得很。” “那你现在?”乔晓静感觉身边这位王老师似乎不像营参谋。 “是不是感觉我不像营参谋啊?一年前,组织派我来此负责组建革命工作委员会,协助地方做好抗战工作的同时,积极为战后做准备。”王老师笑声不断,显得总是很乐观。 “原来如此!”乔晓静满脑子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据上级通知得知,不久前,美国向日本长崎广岛投了原子弹,日本鬼子已经……”王老师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乔晓静说,刚说了半截,乔晓静却被大个儿叫了过去。王老师只好作罢,继续督促队伍加快步伐。 大个儿叫乔晓静过去不为别的,就是担心队伍一旦进入乔家村,穷追不舍的鬼子就会对乔家村进行毁灭性打击,到时候老百姓的伤亡自然难以估量。 “放心,我早已经安排人将乔家村的百姓转移了,乔家村现在就是个空村子,一个人都不会有。”就在乔晓静左右为难手足无措的时候,王老师再一次驱散了她心中的愁云。 正如王老师所说,当乔晓静他们进入乔家村的时候,整个村子空荡荡的,就像被掏空的墓穴。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有一只瘸腿的小黄狗和一只瘸腿的小黑猫走着,不时用眼睛瞥他们一下。 “既然乡亲们都已经转移,我们也没有必要与鬼子多做纠缠,希望您愿意带着队伍沿村后土路进入后山,那里林木茂盛,杂草丛生,万一鬼子摸到,也可与之周旋。”乔晓静用央求的口吻说道。 “你不跟我们一块走?”王老师有些不解。 大个儿他们更是不解,每一双眼睛都盯着乔晓静。 “放心吧,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的环境我非常熟悉,不会出事的。晚上你们一定会看到我。”乔晓静一副信心满满的神情,大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一块儿上山。 大家执拗不过乔晓静,大个儿和王老师只好带着五十来个战友匆忙朝后山而去了。 眨眼工夫,乔晓静看到鬼子披着夜幕涌进了乔家村,乔晓静躲在村中的一个茅屋里,石原次平和惠如深发现村子是空的,异常愤怒,不停地咒骂着。 但碍于天黑,担心遭伏,石原次平和惠如深没有命令鬼子继续搜寻,而是推开了村中心的几家院落,命令鬼子按照品字形住下,待天亮之后再作计较。 约莫半夜时分,躲在后山中的王老师他们发现乔家村起火了,由于秋天风大,很快半个村子着了起来,映得半边天都是通红的…… 王老师盯着火光,眼睛灼痛,他想告诉乔晓静,日本鬼子已经投降了六天了…… 火光下,有村民看到乔晓静身在大火之中笑着,又有人说乔晓静是在哭…… 年纪最大的烂眼子薛老汉言之凿凿地说:“大火烧死了鬼子,烧死了刘麻和春花……村子里的那只瘸腿的小黄狗和那只瘸腿的小黑猫没有烧死。” 大家没有心情听薛老汉胡说八道…… 后来,村里人确实发现瘸腿的小黄狗和瘸腿的小黑猫还活着。 正文 第19章父亲死了,母亲大婚 readx;?乔良是个有见识有担当的男人,他为了女儿乔晓静能够生活的幸福快乐,可以承受一切,也甘愿付出一切,即使是遭道全族人的打压和唾弃。笔|趣|阁www。biquge。info 当乔晓静来到人世间的那刻起,父亲乔良和母亲春花就将有限的力量倾注在了女儿身上,他们幸福开朗的生活着,总是感觉精力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对年轻的夫妇时常彼此勉励,憧憬未来,永远都像两个朝气蓬勃的青少年。 遗憾的是,对乔晓静和母亲春花来说,这种美好的时光实在太短暂了。 就在乔晓静上学期间,此时她已经上完初小,正在距离家更远的中小学习,厄运突然降临在了乔晓静家,同时也降临在了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年身上。 一天,母亲将洗完的衣物晾在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刮起了风来,西北风越刮越大,不一会就有几件衣物掉在了地上,母亲春花匆忙让父亲乔良将衣服挂进堆放杂物的房里去,自己则又提着脏了的衣物去河边洗。除非寒冬腊月,平时母亲洗衣服总是去河边。 母亲走后,父亲乔良拎着衣服弓着腰走进堆放杂物的房内,衣服尚未晾好,肆虐的西北风已经将这草房子吹得左右晃动,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父亲见形势不妙,抓着衣服正欲向外跑的时候,这房子如同一张巨大的锅盖坠了下来,将父亲严严实实压在了下面。 这乔良忍着疼痛和痛苦,不停地挣扎着,鲜血如同喷泉向四处溅射,他的手指头吃力的在地上扒着,拼命想从这厚厚的废墟中爬出来。 可恨的是,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眼前一片模糊的红,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乔晓静并未亲眼目睹父亲乔良惨遭横祸的情形,那时她根本就不再父亲身边,但乔晓静却在睡梦之中多次梦到了父亲惨死的场景,而且这一场景几乎伴随了她一辈子。 家里的顶梁柱惨遭横祸,对于乔晓静母女来说,就是天塌地陷。她俩总是以泪洗面,事过一年之久,乔晓静和春花还时不时独自伤神,泪水不断,生活过得黯然无光。 乔良活着的时候,一有农闲便会干些别的营生,虽不能说衣食无忧,但也能维持日常生活,总体来说,日子还过得去。而今孤儿寡母无所依托,生活过得甚是惨淡,已然显现出了衰败之相。 最可怜的还是乔晓静,她还是一个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但残酷的现实却必须要她提早来面对生活的无奈和苦难。 乔晓静原本是乔良和春花的希望,整天就像公主一样幸福的生活着,除过学业,几乎其它的什么事情都无需她动手,而今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竟然成了家里的重负---不但不会劳作,做主要的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每年还要伸手从家里要钱缴纳学校各种费用。 母亲春花跟所有西北乡下的妇女一样,除过操持家务,然后就是一门心思放在那几亩贫瘠的地上,没有别的挣钱手艺,只能期望庄稼长势好一些,风调雨顺,多收几斤粮食,将公粮交完后,留下口粮和种粮外,还能再剩下一些,贴补家用并供女儿晓静上学。 同时,母亲春花还利用农忙的间隙,把院子周边的荒地清理了出来,种了几绺韭菜、几绺白菜和包菜,还有巴掌大的一块白萝卜,虽然菜蔬花样不多,加之土地贫瘠,长势普遍不好,但也能吃上一阵子,倒是省不少的菜钱。 然而,这样过日子并非长久之计,村民们看到母亲春花一个人忙里忙外,还得供养一个学生,生活实在太辛苦了,便有人建议她再向前走一步,找个搭伙过日子的人,起码也能替她分担点生活的压力,她觉得孩子还小,怕委屈了孩子,每一次都婉言拒绝了。 时间一长,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差,压力也越来越大,村民们都不忍心看到母亲不知疲倦的劳作,建议她再找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多,这样的人也越来越多,最终还是架不住村民们的好心和生活的困累,同意若是有合适的男人可以考虑。 男女之事,历来都是最能引起人们兴趣的事情,特别是中年丧夫的寡妇,更是众人私议的话题,这些话题总也绕不开男女肌肤那类的事情,传着传着,这寡妇便成了**,好像全村的男人都跟这女人睡过觉,好像这女人跟全村的男人都不清不楚…… 对乔晓静和她母亲春花来说,她俩在这方面都是幸运的,一年多时间过去了,整个村子上上下下,包括那个张嘴就是是非的乔老四在内,竟然未听到一丝关于这方面的传言。 说实话,自从父亲乔良离开之后,母亲确实对婚姻感情已经心灰意冷,从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再婚的念头,后来生活所迫,又有那么多人劝说,那份坚持便也松动了起来。 经人介绍,一个四十来岁,从未结过婚的男人刘麻进入了母亲春花的生活。 母亲没有想着要举行婚礼,想简单走个过场就行,算是有了搭伙过日子的男人,族长乔宝财却认为这么做不妥:“晓静的爹遭遇横祸,给你们这个家带来了晦气,正好通过这事改一下运道。当然,即将成为晓静继父的男人刘麻毕竟至今未婚,太过简单不合适。” 母亲春花的态度就是无所谓,只要能好好过日子就行,至于排场,讲不讲都行。 村民们却都觉得乔宝财的话中肯,两方面都有所兼顾,应该“热热闹闹办一下”。 婚礼的前一两天,为数不多的村民不分男女老少都已经忙了起来,有的人全村上下找五尺大锅,有的跑来跑去搜集凳子和桌子,有的动员村民能够拿出些粮食和菜蔬,帮助春花将这场婚事应付过去,大家都很热心,将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情在干。 老汉们则嘴中叼个长把旱烟锅子,在乔晓静家院子内外指挥年轻人干活。 一帮眼力好的老太太则拿着剪刀迎着窗外的亮光剪喜字、剪窗花,大红的喜字张贴在了墙壁上和各屋门上,顿时显得喜气洋洋;龙凤呈祥、观音送子等各种窗户相继贴在了窗户上,既生动风趣,又惟妙惟肖,更增添了吉祥喜庆的气息。 无知的小孩子们也竞相闹腾起来,他们就像遇上了过年一般,三五成群乱喊乱叫,东家跑西家窜,尽皆是好不热闹好不自在的样子。 黄道吉日终于到了,天蒙蒙亮,乔晓静家里外便热闹了起来。 拼桌子的拼桌子,生火的生火,抱柴的保柴,切菜的切菜……总之,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虽说村子里总共也就三十来户人家,但来参加喜事的人还真不少,大半村民都来了,足见乔晓静母女在这乔家村为人不错,人缘也不错,人们都乐意帮衬她们一把。 这乔晓静看着大小不一的桌子也就仅仅有三台,怎么拼凑都坐不下这么多的人,很多人没地方坐只能站着,她便自作主张,叫来了两个壮劳力,让他们将家里的四扇门板都卸了下来,将就着当临时饭台用,就这样一长溜的门板摆在了有些狭小的院子里。 “你真聪明!很多人都没想到这一招,就连我父亲在内。”乔宝财二儿子乔双喜站在乔晓静身边,痴痴的看着乔晓静,嘿嘿的笑着。 这乔双喜与乔晓静同年出生,相差不足三月,是个生性腼腆的孩子,反应似乎比常人慢些。不管别人说什么,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神情,很多人都以为他脑子有问题,从今后发生在他身上的很多事情看,他一点儿也不傻,只是有些憨罢了。 “双喜哥,你可真会开玩笑。”除过她的父亲乔良,从未有别的男人夸赞过他,这乔双喜是第一个,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乔晓静哪里好意思与他多言,低着头去了厨房。 厨房里面,由于烧火用的全是刚劈开不久的柴禾,还未完全干透,只见锅下冒着浓烟的乌烟,站在锅灶边上炒菜的女人们一个个被烟呛得咳嗽不止,但为了不耽误乔晓静家的大事,她们一个手将围裙扯上来,捂着嘴,一个手炒菜,既未耽误速度,也不影响质量。 看到一盘盘冒着热气、飘着香味的菜相继端了出来,摆放在了这些坐在桌子和门板上的男人们面前,他们终于失去了定力,开始打起浑趣,惹得大家笑声不断,女人们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一个个捂着嘴跑进了厨房,不大一会儿,厨房里也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这时候,乔宝财大儿子乔得喜两个胳膊夹着两个黝黑发亮的大坛子,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众人面前,将这个两个大家伙放在了门板上,抓起衣襟擦着脸上的汗,村民们都知道那坛子里装的是酒,却故意逗双喜道:“双喜,你哥弄来的坛子里装的是啥,累成那样?” 乔双喜站在厨房边上,一直盯着厨房,似乎是在等乔晓静,他只瞥了一眼那两个大坛子,笑呵呵的说道:“你们打开不就知道啦?”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村西头的红杏靠在厨房门框上,淡淡的说道:“双喜一点都不傻!” “两坛子高粱酒,足足有二十来斤沉,我一个人抱过来,能不累吗?”乔得喜双手叉在腰间,大口喘着气。 有个村民笑道:“你抱这么多的酒来,还不知道这新郎官能不能喝酒呢?” 乔宝财笑着说道:“咱就管不了这个,能不能喝酒,这得问你婶子。” 乔晓静的母亲并未吱声,倚着门框的红杏却不冷不热道:“谁都像你,酒桶一样。” 又惹得大家一阵大笑。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正文 第24章致敬,英雄 readx;?乔晓静已经被两个鬼子逼得无路可走,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声哀嚎。笔?趣?阁wWw。biquge。info 丧心病狂的鬼子并没有因为乔晓静苦苦哀求而放手,相反变本加厉,一个鬼子将脏手伸到了乔晓静的脸上,另一个鬼子则将手伸进了乔晓静颤栗的身上。 此时的乔晓静就像掉入了无边无际的魔窟之中,就在鬼子将手伸向她的那一瞬间,绝望完全占居了希望之门,她的脑海中一片空茫,思绪也已荡然无存。 这两个鬼子就像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蛆虫,不停地蠕动身体,他们的醉意似乎已经消失,他们的兽性却彻底爆发了,几乎要到了爆裂的程度。 其中一个鬼子咬牙切齿撕着乔晓静的衣服领子,另一个鬼子像狗一样嗅着她的脸,手却伸到了她身后,猛地扭了一下她的屁股,随之又“吆西,吆西”叫了两声。 无助到了极点的乔晓静,闭着眼睛,朝着这个鬼子吐了一口痰,这个鬼子站起身来,擦了一下猪腰子脸上的口水,“巴嘎”一声,气急败坏的扇了乔晓静好几耳光。 已到深秋季节,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干冷的气候已经让生活在这儿的人穿上了棉衣。穷苦的人没钱讲究布料花色,只注重布料能够结实耐穿,乔晓静便是如此,她的棉衣粗糙不堪,却如同牛皮一样结实。 棉衣上的扣子都是手工缝制的,全是布的,位于右胳膊一侧,有近十对扣子,“1”字形状排列。动作不娴熟,是很难快速解开这样的扣子的。 难怪,这个鬼子会急得抓耳挠腮。 而那个捏了乔晓静屁股的鬼子趁乔晓静挨了打,没有精力顾及他的间隙,将手伸进了乔晓静的腰间,摩挲着欲解开她的棉裤,乔晓静没有办法,只得又躺倒在了地上,像淘气孩童滚地撒泼一样乱蹬乱踹起来,这才迫使那个畜生松开了脏手。 怒火中烧的鬼子站直身来,气冲冲的对着乔晓静“巴嘎”了一声,狠狠的踹了乔晓静一脚,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踹在了乔晓静的小腹。 乔晓静的哀嚎声越发凄厉了,这凄厉的声音穿过巷子,盘旋在黑暗的天地之间,让这个黑暗的天地瑟瑟发抖。 两个鬼子在乔晓静身上发泄了一番怒火,凶残的暴行使乔晓静安静了很多,终究他们的**还没有释放出来,他们又开始了龌龊不堪的行径。 就在一个鬼子已经撕开了乔晓静的棉袄领子,将手伸进了乔晓静的肚兜,红色的肚兜在远处微弱灯光的映照下显露了出来,另一个鬼子撕破了乔晓静的棉裤腰,正欲脱下棉裤的时候,两个鬼子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身子硬挺挺的不动了。 眨眼之际,两个鬼子几乎同时发出了猪挨刀子之后才会发出了那种惨叫声,继而硬梆梆的倒在了乔晓静的身上。 乔晓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的用身子将两个鬼子顶开,两个鬼子就像大肥猪一样倒在了边上,身上还冒着血,血溅了乔晓静一身一脸。 漆黑一片,乔晓静只感觉到湿乎乎的。 当她抬起头来,眼前竟然多出了三个人,她愣住了,这其中一位将手伸了出来,示意要拉乔晓静起身,乔晓静怯生生的看着这个人,并未将手伸出去。 “不用怕,我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声音和风细雨一般。 乔晓静显然还没有从恐怖的阴影中出来,她的身体不停地打颤,牙齿“嗒嗒”作响。似乎并没有听懂这位中年男子的话,只是用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三位男士。 “老乡你真的不用怕,我们是中国人,都是好人,是我们救了你。”那位中年男子见乔晓静心存疑惑,戒备心很强,连忙向乔晓静解释了几句。 “队长,赶紧走吧,这周围鬼子很多。”有一个年轻人建议中年男子离开。 “是啊,离开这儿再说。”另一个年轻人附和了一句。 “老乡,他们说得对,咱们先离开这儿好不好啊?”中年男子友好地向乔晓静伸着手,还微微地点了点头。 乔晓静怯生生地将手伸了出去,触碰到这位中年男子的手的一瞬间,她感觉有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全身,让她感觉暖暖的。她抬起头,对着这位慈祥的中年男人也点了点头。 “日本鬼子越来越多,城里面很不安全,以后千万别一个人出来,尤其是晚上。”中年男子与乔晓静边走边说,还是和风细雨的样子,“你住在哪儿?方便的话让我们送你回去,太晚了,就这样让你一个人走,我们也不放心啊!” 乔晓静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杀了他们?”已经到了正街,乔晓静似乎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来,她低着头小声说了这么一句,几乎是自言自语。 “我们不杀他们,只要他们喊出一声,四面八方的鬼子就会冲过来,到那时候,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跟你一样,搞不好连命都得交代了。”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感觉乔晓静的话带有埋怨的意思,便带着怨气回应道。 “小四,注意与老乡说话的态度。”这位中年人略微向后转了一下头。 话音刚落,另一个年轻人挤到中年男子的身后,小声说道,“队长你看,前面有几个鬼子过来了,真是狭路相逢啊!”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这个被唤小四的年轻人说话时手一直摸着武器。 “要我说,干脆跟他们拼了。”另一年轻人也有着张飞一样的脾性。 “胡说八道。”中年男子停顿了一下脚步,小声说道,“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敌众我寡,不可逞能,若是万不得已,你们两个想办法将老乡送家,鬼子由我来应付。” “那怎么成?这太危险了。让小四送老乡走,我留下来和你一块对付小鬼子。” “金虎,都到什么时候,还在这儿争?我们尽量避免与鬼子发生争斗,如果真要跟鬼子干,那也要动静小点儿,不然周围的鬼子就会全赶过来,到那时候,我们活不成,这老乡怎么办?”队长生气了,说话不再和风细雨,而是字字严厉。 “明白!”被队长唤作金虎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鬼子两人一排,总共三排,扛着带刺刀的长枪,稳步朝乔晓静他们走了过来。 “保持冷静,想办法带老乡走。”队长说话的声音很小。 “是!”金虎和小四异口同声答到。 “你站在我们身后,千万别出声,也别往前凑。”金虎拉了乔晓静一下,乔晓静低着头缩到了金虎和小四身后。 “站住,你们是什么的干活?”一个鬼子脱离了队伍,径直走到乔晓静他们面前,将长枪从肩膀上取了下来,握在手中,刺刀正对着乔晓静他们。 其他鬼子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朝前方走去了。 “报告太君,我们是送货的伙计,刚送货回来。”队长上前答话,将乔晓静挡在了后面,不停地向日本鬼子点头哈腰,还给鬼子递上了一支烟。 小四和金虎也点了点头,低三下四的样子。 看到那鬼子接住了烟,小四和金虎都连连说道:“给太君点上……” 鬼子摆了一下手,挡开了队长伸过来的火柴,将目光投向了金虎和小四,不经意间发现他们后面还有一个人,便慢慢地走到了后面。 “吆西,是个女的。”这个日本鬼子的汉语说得别扭,但却能让人听懂。 队长赶紧跟在小鬼子身边,连忙解释道:“太君,太君,这是个哑巴,是个大大的可怜人,跟我们一样,也是给东家送货去的。” 小鬼子看了看乔晓静,脸色暗沉了很多,瞥了队长一眼,有点愤怒的问道:“你们送的是什么货,为什么手中什么的东西都没有?” “啊”这队长竟然被鬼子突然一问搞懵了。 “她的身上和脸上为什么有血?”小鬼子说话的时候,已经将抢握在了手里,刺刀不停地在乔晓静和队长面前晃动着,气氛变得顿时紧张起来。 乔晓静缩着脖子,弓着腰身,不停地打着冷颤。 金虎和小四也不敢上前解围,确切地说,他们也懵了,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 “让你擦擦,擦干净,你就是不听话,看,这不吓着太君啦?”队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应付小鬼子了,走到乔晓静面前,责怪起乔晓静来。 责怪乔晓静的时候,还抬起手做出要打乔晓静的姿势。 金虎受眼前一幕的启发,灵机一动,编出了答案:“报告太君,这,这是猪血。” “猪血?”太君又打量了一番乔晓静,眼神中充满了狐疑。 “是的,太君,确实是猪血。我们给城西一家饭店送货,正赶上饭店杀猪,这个蹄子好奇,就跑过去看了,结果猪血溅了她一身。我怕这蹄子在路上吓到人,还特意叮嘱让她擦干净,这蹄子就是不听话。”队长接着金虎的谎言,编出了这个故事。 “吆西。”日本鬼子看了一眼乔晓静,又看了一眼队长,点了点头。 “太君谅解,我回去就收拾她,让她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听我的话。”队长边说边凑近了那个小鬼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银圆,放到了小鬼子的手上,而且一个劲的点头哈腰道,“太君辛苦,这是孝敬您的,给太君买烟抽吧。” “吆西,你们,大大的良民。”小鬼子看见银圆,脸色舒展了很多,边掂量银圆,边转身向前方的那群鬼子走去。 鬼子走后,队长他们无不出了一口长气。 “赶紧走,赶紧送老乡回家。”队长小声说道。 到了小木楼,乔晓静邀请三位英雄进院休息,三位英雄怕连累乔晓静婉拒了。 乔晓静坐在翠玉身边,痴呆呆地看着一闪一闪的煤油灯。眼前又一次浮现出这样的场景,有几位年轻的英雄微笑着,挥手作别,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