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忘川千年》 正文 第一章 倒霉的女鬼 世间所发生之事林林总总,可谓千奇百怪无奇不有。然则,像阿苬这般倒霉的人,哦,不!应该说是鬼,在她身上所发生的倒霉事不得不说是奇事一件! 想她一介平凡鬼,生得平凡,因为是一名毫无特色的农家女,死得也平凡,因为在大旱之年,像她一样渴死的人也很多,总得来说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一处起眼。 想她好容易通过幽司界正规的程序,获得下一轮回的投胎资格,如今却掉进了这忘川河底! 幸而,这鬼在水中还能自如行动,不然她还没有去轮回,就要经历又一轮的死亡,也就是被淹死。 此时在这里不得不说明一下,和她一样倒霉的,还有这个躺在她身旁的已经不省人事的青衣“女人”。 就在一刻钟前,她终于如愿的坐上了忘川河面的渡魂船,只要渡过忘川,行至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进入轮回道,她就能获得新生,拥有另一个人生。 却不料渡船的使者刚上岸,轮到她时,只见一抹青色迎面飞来,她本能的抓住这抹青色,想要不摔倒,结果她连同这抹青色一起掉入了河底。 古人有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可那都是形容人的,关她一个鬼什么事? “哎……”阿苬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也知此时再多的抱怨已是无用,不如想着该如何上去,才是要紧事。 她打量着这个传说中恶鬼遍布的忘川河底,据说除了无间地狱的不死恶鬼,掉入忘川河的人鬼仙都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现在她和那青衣“女子”都还存在,而且她面前这个地方光线甚微,四周黑暗幽静,什么也没有。和传说真真是差之千里! 她本想等着旁边的青衣“女子”醒来,一同想办法回到岸上,结果青衣女子始终没有醒来,她很无聊。 虽说鬼魂无需进食,但也耐不住孤寂,在这之前好歹还有很多鬼可以聊聊天,说说话,打发这无聊的时日,可如今有“鬼”,却不能同她说话。 阿苬本打算尝试着游上去,但不知为何这忘川水像死寂的空气,阴冷且无形无影。 她无法游动,就像在空气中一般,本想运用一下这从未用过的鬼术法,可丝毫没有作用。 如果可以哭的话,她好想哭,但她忍住了。 因为上次看见一个女鬼哭得实在骇人,阴森惨白的脸,血红的泪水,连她这个同为鬼的,都打了几个寒颤! 这真是天要绝她啊!难道她就会在这个地方孤独的呆着?这不是她想要的! 想到此处,她开始有些愤怒,都是这个青衣“女鬼”惹的祸,她恨不得狠狠地踢青衣“女鬼”几脚,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任她拳打脚踢,这“女鬼”就是不醒。 打鬼也是一件辛苦活,不一会儿,她就没了气力。 发泄了心中的愤怒之后,阿苬冷静地思考了,她觉得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目前先将青衣“女鬼”弄醒再说。但倒霉的她,始终唤不醒青衣“女鬼”。 她怀疑青衣“女鬼”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是鬼要是再死一次那就得魂飞魄散,阿苬相信这个女鬼只是太弱了,所以才会迟迟不醒,再等一会就好了。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一千年之久。 在这一千年里,阿苬不停地和青衣“女鬼”说着话,这忘川河底实在太过寂静,连她这个鬼都感到害怕不已。 这个地方阿苬对任何事物都甚无好感,但要除去那青衣“女鬼”,阿苬觉得她从来也没见过这般好看的鬼,应该是说所有像人一样的事物。 青衣“女鬼” 身型较一般女子高大了些,皮肤很白,不像她那样的惨白,而是那种人一样白嫩红润的皮肤。 在幽暗的忘川河底,青衣“女鬼“浑身就像发光的夜明珠,氲着淡淡的光华,雅致的玉颜上雕刻着绝美的五官,清晰又无比精致的轮廓美得那么地不真实。 看着青衣“女鬼”再看看自己,阿苬感到一丝嫉妒,但扫到那平坦的胸脯上,她咧嘴一笑,这算不算扳回一城? 因为她那里还是比较有料,不是一马平川! 阿苬经常告诉青衣“女鬼“关于她生前的故事,讲完了就重复,再讲完再重复,就在这样无尽循环的重复中,青衣”女鬼“醒了! 那时阿苬还在用那不甚好听有些阴森的声音喋喋不休地说着她是怎么死的,却被那有如丝竹之乐悦耳的男子声音打断了! “闭嘴!“那声音带着些许愤怒。 阿苬听得有人回应自己高兴不已,想必是青衣”女鬼“清醒了,见青衣“女鬼”坐了起来,激动地给了青衣”女鬼“一个大大的拥抱,欢喜道: “阿青,你终于醒啦!” 这是阿苬无聊时给青衣“女鬼”取的名字,她觉得很是符合青衣“女鬼”的外表! 青衣“女鬼”眉头紧蹙,一把推开阿苬,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疑问与愤怒,“你是何人?怎会在本神身边?” 阿苬有些呆愣,这这这……青衣“女鬼”变成了青衣男“鬼”?她竟然和一个男“鬼”在一个地方呆了一千年?!阿苬生前的礼法打击着她,顿时不顾好看不好看哭了起来。 青衣男“鬼”见刚才还不断朝他喷唾沫的阿苬没有反应,反而哭得满脸是血。尽管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也不及阿苬带给他的震撼,真是太吓神了! 是的,男子是一个神,天宫的上古不败战神离朱,却不想被一个鬼妖暗算,然后他就被下了“不归丹”,也不知这鬼妖从何处而得,害得他沉睡了过去,神有不死之身,但“不归丹”却能让他沉睡千年。 这就是阿苬为什么总唤他不醒的原因。 离朱稍稍移开了些,他不想看着这女鬼骇人的哭泣,沉着声别过脸用惯有的语气命令道:“小鬼莫哭,快与我道来,这是何处。” 阿苬正在伤心,却被离朱这逼人的气势给吓得打了个嗝,依着这些年被各种鬼差的欺压的习惯,本能的结结巴巴小声回答道:“忘……忘川……河……河底!” 离朱猜想可能是他最后封印了鬼妖,急着飞走的时候,却因为“不归丹”的药力发作,沉睡了过去,将阿苬一起砸入了忘川河底。 阿苬见青衣男“鬼”不说话,想着自己这实在猥琐的反应,真是丢脸,她壮着胆子不客气地对离朱说:“阿青,我不管,是你害我掉入这个地方的,你得带我出去!” 不知为何,阿苬直觉这个青衣男“鬼”可能有办法将她带出去。 离朱将她所有的话都忽视了,只听得她唤他“阿青”,他何时有了这莫名其妙的名字了?习惯性地喝了一声“放肆!” 阿苬嘟了嘟嘴,小声嘀咕着说:“拽什么拽,整的跟阎王老爷似的!”,随即又拿起惨白的枯手将脸上的血红抹去,她也知道自己哭了之后定是不好看! 离朱本是神,听清她的嘀咕声不觉好笑,他什么时候像阎王韶颜了? 离朱也不跟了她计较,毕竟他是上古大神不是,现在先出了忘川再说,想到这里,这脾气坏的女鬼也是好运,没被忘川水给侵蚀了。 他不知主要是因为阿苬胆小又不敢走远,所以还在离朱的神力光晕之下,才护得她的魂魄千年没散去。 离朱现在基本上是完全醒了,法力却有因为忘川水有些影响,若是要回到岸上,怕是法力所剩无几了吧? 但再不走,就真要出不去了,而且他将会受到侵蚀,二人都会魂飞魄散。不再去考虑,他起身准备离去。 阿苬是个聪明的,见他有离去之势,不顾尘世的礼法,赶紧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死死的拽住,生怕他不带自己一起离开,哆嗦着说:“你……你……你得带我一起走!”离朱有些无奈,他又不是不带她,只是起身而已。 离朱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地提起她,不与他认为脾气坏的阿苬多言,布了个结界,向忘川河面快速飞去。 阿苬发现这个现象,此时心情是千年来不曾有的激动,她马上就可以回到岸上,进行下一次轮回了! 正文 第二章 轮回前插曲 身上没有沾一滴水的阿苬,愣愣的站在忘川河岸边上,刚才那个青衣男“鬼”将她带上来后,什么也没说,一眨眼就不见了。 阿苬觉得此人实在无礼,但同时她不禁感叹鬼与鬼之间的差距,她好歹也是做了快千年的女鬼,却不会什么厉害的术法,真替鬼丢脸! 阿苬是个自信心恢复得很快的女鬼,她转又想着反正马上就要做人了,术法厉害不厉害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赶紧去奈何桥投胎要紧!到了奈何桥,阿苬规矩的排在一群各色各样的鬼后面等待着。 “下一个。”一个穿着红衣的无面女子指挥着下一个即将喝孟婆汤的人。 此女无面至少在这些过往的鬼看来是这样的,但声音却是好听非常,稍稍有些低沉,却如那古筝的拨弦声,声声入人心,或人心智。 “喝!”女子不多言,有时直接递给鬼,有时会吐一字,直接简明。 阿苬知道这就是孟婆,平日里众鬼都唤她孟姑姑。阿苬在后面等了许久,但对于忘川河底那千年的时日,这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轮到阿苬时,她主动报上名字:“孟姑姑,我叫陈阿苬,生前十六岁,禾朝县人,于严国元和三十三年因干旱缺水,脱水而死!” 阿苬等待着那一碗黄色浑浊的汤水,想要快一些进入轮回道,因为她很早以前就想象过自己下辈子是何种舒适的生活。 早在一千年前,办理轮回的鬼差就告诉她,她是因为天灾致使的死因,阎王下令此类鬼,下辈子可以投胎到一户好人家。 只是孟姑姑没有将孟婆汤递给她,而是唤来一个鬼差。 阿苬还在迷茫当中,就听得她那好听的声音说:“陈阿苬已过投胎时辰,重新回去申请吧!” 她想要解释,可是鬼差一个严厉的眼刀过来,吓得她不敢说话,只好乖乖的跟在鬼差后面重新申请轮回了。 几经波折之后,阿苬终于申请了一户有钱人家管事的子女轮回,因为一千年的错过,已经没有更好的机会了,现在这个轮回已算是不错的。 除了骂几句那个害她倒霉的青衣男“鬼”之外,她也没有办法。 这一次阿苬顺顺利利的渡过了忘川河,虽然坐上渡船的那一刻,她是防备的状态盯着周围。 这忘川的引渡职务本是枯燥乏味,渡船的使者瞧她这状态,以为要发生什么热闹之事,结果到了河对岸还是一片平静,他不免有些失望!阿苬如愿的喝完孟婆汤,跟着引者到了轮回道,却看见那个青衣男“鬼”也在那儿! 阿苬心中堆积的怨恨就在那一刻卖力的爆发着,趁着身旁的引者没注意,脚上了运着从未用过的术法往他屁股上用力一踹,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谁就跌入了轮回道! 她本来欣喜,终于出了口恶气的时候,轮回道旁还有一名俊美的蓝色锦衣男子,他见此大惊,随即又怒喝道:“来人!给我拿下这女鬼!” “是,王爷!”一旁的鬼差应道。 阿苬始料不及是这么个反应,鬼差们快速的将阿苬给擒住,阿苬心中后悔莫及,这个是哪个王爷啊?千万不要是阎王爷啊!刚才怎么就没忍住那一脚呢,再忍忍指不定这会儿就投胎了啊! 鬼差们将阿苬压到了阎王殿,当她看见那几个大字,欲哭无泪,这会儿悔得肠儿都青了,她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那俊美的蓝色锦衣男子也就是阎王韶颜,端坐在殿上,沉声问道:“你为何脚踹离朱神君?” 阿苬浑身都不停的颤抖,这要是遇见鬼差她都害怕,更何况是阎王爷! 听他的话,那位她陪伴千年之久的青衣男“鬼”貌似还是一个神仙!完了完了,把神仙都给得罪了,这回不仅不能投胎,还有可能魂飞魄散啊! 就在她思索之际,殿上韶颜大力拍下惊堂木,“啪”的一声响后,命令道:“快回答本王!” 阿苬在韶颜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心想反正踹都踹了,又不能反悔,只好断断续续的控诉着离朱的罪行,最后总结道:“王……王爷小鬼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心中怨恨,所以就冒犯了那位神君大人!” 说完后,阿苬见韶颜迟迟没有作声,小心翼翼的说:“王爷,小鬼…….小鬼……” “咳……嗯,我知道了,虽然情有可原,但是幽司有幽司的规矩,你等18年后再去轮回道吧!”韶颜的话音刚落,阿苬准备抬头答谢时,韶颜制止了她:“不许抬头”虽然声音有些奇怪,但阿苬听从地低头回道:“是,小鬼谢谢王爷饶恕” 阿苬跟着鬼差离开阎王殿之后,忽然听得一阵笑声传来,好像是…….阎王爷的?刚刚还在生气呢,怎么一会儿就如此高兴了?看来这阎王爷也是个豁达的人啊! 如果她要知道殿内的韶颜是在笑她,不知会不会返回去也给他一脚? 确实,阿苬真是倒霉到了极点!离朱本就要去人间轮回,是天命所致。 所以阿苬那一脚没给离朱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她已有两次不能轮回,加上韶颜这一次就是三次。 哎,阿苬真是个倒霉的女鬼! 十八年后 堆积着十八年仇恨的阿苬站在幽司界唯一明亮平和的地方——轮回道,看着不远处奈何桥边送行的恐怖鬼友们,心中酸涩不已,她忍住离别之痛,背朝着众鬼用力地挥了挥手! 此时的她不禁想要感叹一下:“再见了,幽司!永别了,可爱的知己朋友们!” 尽管说的如此的深情,但是煞风景的鬼差打断了她,催促道:“干啥呢!还投不投胎了?赶紧下去!” 阿苬扯了个阴森的笑脸,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做,赔笑着请求鬼差道:“鬼差大哥,就让我再说一句,就一句!” 不等鬼差答应,她就朝着轮回道大吼:“那啥玩意儿叫离朱神仙的,下辈子别让我碰到…...”还没等她说完,鬼差一棍子朝她后背打去,使她跌进了轮回道。 完后,鬼差拍了拍手,冷哼道:“哼!投个胎也要瞎嚷嚷!” 正文 第三章 求医之行 凡间严国贞治十六年 出生在严国比目城的阿苬也有了十岁,这一世的她唤作殷苬,父亲殷光之是比目城排得上名次的富贵人家殷府中的专用花匠,他那种花养草之术算得上是少有的能人,他就用这个活计养活着他和殷苬。 这十年里,除去三岁前的玩耍,三岁以后,殷苬就跟着殷光之学种花养草之道。 殷光之是个极爱花草之人,更爱专研此道,所以这花草甚至是树木只要根没坏,他能认识的品种,都可以将它救活。 殷苬虽没有达到这样的地步,但至少花草树木一般毛病的还是能够轻松解决。 然而,殷苬的人生并不像她前生做鬼那般想象的顺利,就在这一年她家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这或许就是命运轨迹的又一个开始,让她措手不及的开始。 如今的殷苬已经十二岁,再过两三年就是她就的及笄之年,本应该坐等及笄,而后殷光之为她找一户不错的人家就可以嫁为他人妇的殷苬,此时却踏上了漫长的“求医”之路。 因为殷光之将殷府老爷最欢喜的那个橙红色花萼紫色花瓣的鹤君仙不小心给养毁了,此花无叶,花苞还未成长,就开始慢慢腐烂,如今还剩一根孤独的杆。 鹤君仙是殷老爷在外地一个少数民族手里买的,据说是培育的稀有品种,殷光之不懂种植也怪不得他! 可那殷老爷却不会如此设身处地的想,因为花了大笔价钱 ,一年未到,就成了这副半枯萎的模样,实在叫他肉疼。 他给殷光之半年时间务必要将鹤君仙救活,不然就得赔他银子,殷光之哪来那么多的银子,可是让他救活鹤君仙也是难上加难,真是将他逼上了绝路。 殷光之回家和殷苬商量,她也是毫无思绪,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碰见君老爷子来串门儿,也就是殷苬早早去世的母亲的父亲,她的外祖父,他给父女俩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君老爷子说云山有一位高人,擅长酿酒之道,但因着酿酒需天地万种花卉植物之精华,他还种得一手好花草,且品种不论,经他之手都能种好。 但这位高人,他酿之酒,不卖,他种之物,不给。就这“两不”,恐怕他不会将那诀窍教与殷光之罢。 殷苬和父亲商量着这谁都没有试过的事情怎能轻易放弃?何况如今已是走投无路,如果能找的救治鹤君仙的方法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父女二人决定去云山试上一试,因为殷府还有大批花草需要殷光之照顾,所以他脱不开身。 最后只好殷苬女扮男装,背起鹤君仙,踏上这云山之行。殷苬穿着短打,抹黑着脸,还真像个十一岁左右的男娃,一路上到现在也没遇见过啥坏人,她祈祷着到云山之前也能这样平安。 不过殷苬是个倒霉的主,祈祷什么,那还真的不会来。刚到云海县的地界,她背着木盆中只有一根木棒一样拄着的鹤君仙,不仅沉重,还引来无数好奇的眼光,不少人以为她傻,将一根木棍种在盆里,还背着赶路。 放下背篓,天气热,赶路也有些饿了,歇歇脚,凉快凉快。她打算就个馒头,想来还有十几里路程就可以到了。 这还未拿出馒头,天却突然下起了大雨,殷苬赶紧抱上背篓护着,跑向前面,不一会儿,便看见有个可以避雨的凉亭,放下背篓,见鹤君仙无事,也就放心了许多。 拧干身上多余的水,这会儿她也快饿的不行了,取出馒头,刚想要吃,却见三四只凶神恶煞的大狗冲了过来,吓得她馒头一扔,直接往凉亭的木柱子上爬。 “小畜生,抢老子的东西,老子砍了你们!”殷苬这边心魂未定,却见比这大狗还要凶恶的江湖大汉又冲了过来。 只见他一个轻功翻转,便到了几只大狗面前,快准狠的几刀立马就解决了它们,并从一只大狗口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包袱。 大狗温热的血液喷的她满脸都是,殷苬吓得脚都软了,立马从凉亭柱子上下来,本想赶紧溜走,结果这大汉却往凉亭走来,殷苬惊得一个翻滚滚到了凉亭外。 凉亭外豆大的雨水打落在殷苬的身上,她的脸也是黑红白相间,加上一路风餐露宿,她的短打也是破烂不堪,看上去像一个狼狈的小乞丐。 她强忍恐惧,两眼呆愣的看着“杀狗”大汉将那凉亭霸占,一脚踩在她的背篓上面。 她当时还庆幸着鹤君仙的盆子没有被打烂,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杀狗大汉一个用力地甩了一下他从犬牙下抢回的包袱,背篓一倒,只听得“咔、咔、咔”的几声,盆子就破了。 殷苬听着那破碎的声响,同时也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杀狗”大汉取出一个包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看见一旁在泥地中坐着的殷苬,也甩了一个给她,殷苬立马接住,生怕没接住大汉就像杀狗那般将自己给咔嚓了。 大汉继续吃着包子,又瞟了一眼殷苬,吓得殷苬一个激灵,马上大口吃起手中的肉包子,却不敢咽下,幸好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她吃几口,就住了雨。 大汉见住雨后,背起包袱就离开了。 好一会儿,殷苬见大汉没有回来,立即吐了包子,跑向凉亭,去挽救那奄奄一息的鹤君仙。 背起快要没气儿的鹤君仙,殷苬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半个月后到了云山山脚底下。 方才向附近的人家打听,说是酿酒的高人几乎不爱出山,这云山平日里也少有人上去,说是里面有精怪,指不定那云山里面酿酒高人也是个精怪。 但殷苬想起鹤君仙那高昂的价钱,本是疲惫的身子,忽然浑身充满了劲儿,她随便选了个方向,就朝着云山进发了! 待殷苬爬到半山腰时,天色已是不早了,她打算找个地儿休息休息,半天都没有见着有什么房屋之类的,不会这高人真是个精怪吧?应该不会吧? 殷苬一边怀疑着又一边安慰着自己,忐忑着收拾了些干柴火,准备明日再继续寻找高人。 云山的景致算得上罕见的,除了茂密繁盛的树木,还遍布着各类稀有的野花野草,这里的花草树木长势也是可人,身在其中,便能感受到它们的芬芳与活力。 对比起鹤君仙,作为一个十几年都在接触这一类的殷苬,她更喜欢这些可爱的植物。 夜越来越近,殷苬扛不住长途的跋涉,开始犯困,迷糊中只听得燃烧着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和那舒心的自然芳香绕于鼻尖。 正文 第四章 遇到妖怪了? 好似做了一个梦,昏昏沉沉,真真假假,朦朦胧胧。 梦里是一个黑暗幽静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看上去沉淀着纷繁尘世故事却又那么地不似人间烟火的女人。 是的,是女人不是女孩,她太过沉静,太过清澈,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安静的睡着,也给人一种如清泉温水般的感觉,静谧、美好。 女人就静静地躺在她的旁边,而她正在与女人说话,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转眼间,她又到了一个明亮纯白的地方,她的面前有一口蕴着五色光华的井,她好像在说着说什么,表情很是愤怒,但是忽地后背一痛,她就掉进了井中,然后感觉一片黑暗,最终她便没了意识! “额,啊……”她的头怎么这么晕?背好痛,好难受,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在她后背咬着,殷苬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中好像有一个人,她好像躺在一张床上,那人是谁? “啊!!”待她完全睁开眼时,却看到一个满脸绿色,嘴唇奇厚的“怪物”在她眼前!惊得她飞快缩到床角。 但那绿脸怪物也跟着她凑了上来,殷苬心中害怕,想起昨日在山脚一位道士那儿买来的一把黄符,赶紧从怀中掏出来,“啪”的一声全贴在那绿脸怪物的脸上,趁机逃了出去。 “可恶!不要跑!”身后传来怪物气急败坏的声音!吓得她跑得更快了,她怎么这么倒霉才遇见“杀狗“大汉,又被一个绿脸怪物抓了! 这个屋子外面是个很大的院子,殷苬分不清方向的乱串,绿脸怪物在她后面穷追不舍。 正在她快要跑的没有气力时,忽然在走廊前面前面看的一位青衣男子的背影,她呼救道:“救命啊!救命啊!“ 她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人的腿,急切的说道:”请您行行好,快救救我!“ 青衣男子没有说话,一脚将她踢开,使她狼狈的趴在地上,这是什么人啊? 然而此时绿脸怪物已经追了上来,在地上苦不堪言的殷苬害怕却没有多余的力气起来了,难道今日她就这样死在这怪物手中,呜呜呜,她还没有将鹤君仙医好呢! “公子,你没事儿吧?“绿脸怪物跑过来问那青衣男子,青衣男子眉头微蹙,用并无起伏的声音回道:”无事!“然后厌恶的看了一眼殷苬,命令绿脸怪物说:“将她弄走!“ 像死尸一般趴在地上的殷苬,听得这般对话,浑身冒着冷汗,感情那绿脸怪物和青衣男子是主仆?原来是一对精怪! 殷苬欲哭无泪,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自个儿送上门的啊! “是,公子!“绿脸怪物将殷苬提了起来,冷哼一声,“贴我一脸的黄符!你这小女娃真是狼心狗肺!” 殷苬听得此话,心里反驳道:明明你才是那个狼啊狗啊的怪物!她本想垂死挣扎一番,可奈何那绿脸怪物力气实在大,挣脱不得。 她闭着眼哭嚷着乞求道:”大……大妖大神,我狼心狗肺,我不该乱贴黄符,您大妖大神有大量饶过我吧!“ “你…..你你你……”被殷苬认为的“绿脸怪物”被她这话气极,愣是说不出话来,虽然他现在这个模样是有点不正常,但这小女娃太过分了!当他是妖怪呢! 青衣男子听了殷苬这话,方才明白,她怕是被兰飞那绿脸厚唇吓坏了,才这般慌不择路的乱串,还向他求救! “兰飞不是妖怪!”青衣男子向殷苬解释道,虽然仍旧是毫无起伏的声音,却使得她暂时安静了下来。 但立马她又折腾了起来,俗话说自己是妖怪自己怎么会承认呢!刚才这人还踢了她一脚呢。 “小女娃!,莫要折腾!”兰飞认为这脏兮兮的小女娃实在麻烦,真不应该救她。“你睁开眼看看,我就是被毒蛇咬了,所以才绿了脸!“ 殷苬害怕,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着兰飞那吓人的绿脸厚唇有闭上了眼!兰飞见此心道:这小女娃未免太过胆小了。 青衣男子实在看不下去,点了她的穴道,使得她不能动弹,殷苬心中绝望:这妖怪头还施妖法了! 见她不再折腾,青衣男子解释道:“你在山下被毒蛇所咬,为了救你,兰飞也被毒蛇咬着了,兰飞去取一面镜子来!“ 不一会儿,兰飞取来一面镜子,指着自己的脸对着殷苬说:“小女娃!,你看,你和我一样的,要是我是大妖你也是!”兰飞说完冷哼一声,他怎么就那么冤枉呢! 青衣男子见她迟迟不肯睁开眼睛,便道:“你这后背是不是奇痛?头还晕乎,这便是中毒的迹象!” 殷苬觉得这男子说的有理,她再一次睁看眼睛看自己时,被镜子里面这个绿脸厚唇的自己吓了一大跳,她还真是中毒了? 她复又想到此前对那个叫兰飞的作为,真是对不住他,赔礼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因山下百姓都说山上有精怪,所以我才如此惊慌害怕!对不起恩公,我错怪您了!” 兰飞被那一声“恩公”叫的十分舒服,故作严肃道:“嗯,小女娃!下次莫要这般了!” 殷苬立马答应道:“不会的,不会的!” 青衣男子见她已经冷静了下来,解了她的穴道!转身正准备离开时,殷苬又拉住了他的衣摆。“恩公公子,请问这里有一个酿酒的高人么?” 青衣男子听得这个称呼,皱了一下眉,没有回答。 兰飞看出自家主子心思,对殷苬道:“我家公子叫离凡,你可以叫他离公子!“殷苬听得此话扯起肿的像腊肠的厚唇,感激地向他笑了笑,看得兰飞心惊肉跳,原来他刚才也是这般吓人的啊! “离公子,还请指点迷津!“殷苬作了个揖,诚恳的请求道。 离凡转身看着她说:”你找他何事?“然而他这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却是将殷苬看呆了。 只见他肤白如玉,有如天神雕刻的五官,雅致绝美,又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深邃的双眼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长长的墨发用青龙紫玉簪高高束起,同色流苏垂于他的两肩,宛如神祗! 这离公子长得跟神仙的,也太太太好看了吧?方才她还只觉得他背影好看呢,这正面还真是人间仅有的好颜色。 “小女娃!小女娃!“哎,他就知道,公子这般天人的容颜,他也没有看习惯,经常也这样看呆了,他还是很理解殷苬现在的表情!不过,你看见公子不甚满意的表情了吗? 殷苬被兰飞叫醒,才知自己失了礼数,赶紧赔礼道歉,“离公子,方才失礼了,小女只想向高人求得一张药方!“ 离凡面上毫无波澜,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听得他说:”那人不会治病,况且他早已不在人世!“ “这……这……看来是命该如此,天要绝我后路。”殷苬绝望了,这一个月的艰苦算是白费力气,想起那巨额债务,她鼻子一酸,红了眼眶,这原本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陷入绝境之中的那种恐慌,让她措手不及。 一旁的兰飞见得她如此可怜,忍不住道:“家中有人生病,你该去请郎中医治!” 殷苬摇头说道:“并不是医治人,而是一种名叫鹤君仙的花卉!” 本是漠然的离凡听得她如此说,好奇问:“鹤君仙乃稀有之花种,你怎会寻得?”而且一般人家寻得不一定买得起,这姑娘看上去不像那种富贵人家子女。 殷苬老实告诉他二人,这悲催的负债史。然而二人听后,想法各有不同。 兰飞只是单纯的感慨殷苬家实在运气背,离凡却听得一个重要信息,这女娃会种花草不说,树木这些也会打理,想起老头子留下的一整座山的果林和各式花卉,心中便有了主意,“其实这鹤君仙我会种,不然你带我先去看看情况如何?” 正文 第五章 拜师不学艺 殷苬本是在谷底的心,被离凡这一番话激动得翻滚到了山顶,也没多想为什么离凡会种这鹤君仙。 立即应承道:“好好好,离公子我这就带你去看,谢谢,谢谢,谢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离凡,只有不停的道谢。 离凡抬手阻止,冷然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殷苬赶紧应道,“是是是!”但她准备离开时,又回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转身尴尬的说:“我好像不知道从这里怎么过去,这鹤君仙就在我睡着的那个地方的背篓里面!能不能你们带路过去啊?” 兰飞好像想起了什么,疑问道:“你的那花不会种在一个树枝编的筐儿里面吧?是不是长得跟木棍似的?”殷苬听了用力地点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那个!” 兰飞瞪大了眼睛,“啊?”完了,他好像闯祸了!也不多解释什么,他得赶紧到厨房去看看被烧火的小厮烧了没,这姑娘真是背! “他怎么了?”殷苬疑惑的问离凡,怎么转眼间就跑了呢。 离凡看着兰飞跑去的方向,猜想道:“他可能把你的鹤君仙拿去当柴烧了!” 殷苬惊吓的“啊”了一声,追着兰飞刚才的方向跑去,只剩下倍感无语的离凡在原地站着。 好在厨房的小厮没有烧那命运不佳的鹤君仙,兰飞和追上来的殷苬将险些丧命的鹤君仙送至离凡跟前。 离凡仔细查看了一番,叹息道:“此类花种在严国境内是难以存活,需要特殊的方法,还有要配置这补救的花肥也是需要些时日和珍贵的东西啊!只是……” “只是怎样?”殷苬见他欲言又止,会不会是要自己给钱吧?试探着问:“离公子放心,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管交代就是,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竭心尽力!” “果真如此?”离凡挑眉一问。 殷苬目光坚定地道:“自然!” 离凡见此就不客气道:“先前你说的那位高人正是家师,但他临去前留下大片果林和酿酒的花草,若我帮你配置花肥,定没有时间打理,所以……” 殷苬听言立即回道:”离公子尚可放心,小女虽不说擅长此道,但是简单的打理和护养还是可以的,那鹤君仙的事,还请离公子多多费心了!“ 然而,离凡是个喜欢一劳永逸的人,他怎会就如此放过殷苬呢,复又装作为难道:“姑娘有此话,我便放心了,可是配置花肥的珍贵东西,也实在难觅,药方难求,具体有哪些我已经忘却了,现在要去寻也想必有些难罢,哎……“说完他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殷苬也知晓这鹤君仙是稀有品种,要救活定是不易之事,他们又不熟,哪会轻易帮忙,之前来也做好了准备,问道:“离公子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小女竭尽全力也会办到的。“ 离凡见此心中一喜,但面色不露,“那我就直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家师先前遗憾只我一个传人,但我平时事务繁忙,心不在此,所以想收姑娘为徒,望姑娘能够继承家师遗愿,酿出好酒,打理他的果林和花草,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对于她来说这可是件好事,能够学得一门新手艺,且还能习得那高人的种养之术,更能将眼前的问题解决,真是一举几得,她何乐而不为? 殷苬立即朝着离凡硬生生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殷苬一拜!“ 离朱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将她扶起,霎那间,她感到世间万物都将失色,唯有眼前人才是唯一光彩。 “原来,你叫殷苬,那我叫你苬儿可好?“殷苬点头,眼睛充满着希望,显得她那绿色的小脸也变得几分可爱起来。 在她的后面却是兰飞惊讶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公子这就收徒了?可是以前公子并未学得老爷一点半点技术,他收殷苬为徒能教些什么?这明显是想要拿她做苦力好么? 转又带着几分怜惜之色看着未来的小小姐,希望她能多多保重啊!老爷的果林可没人能打理得了的。 差不多一个月过后,殷苬才发现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云山满山都是师傅的果林和种来酿酒的花草,师傅的那个院子里,加她一共才四人,洗衣做饭的小厮,忙里忙外的兰飞,还有悠闲自在的师傅。 除草、施肥、松土、浇水这些活都是她一个人做,每天她都累得脚不沾地。 这就算了她本想向这个天人一般的师傅学习点什么,可兰飞告诉她离凡根本不会什么酿酒和种养之术,她这算不算是入了火坑,被骗了?那她的鹤君仙怎么办? 殷苬去找离凡理论,结果离凡一句话就将她压得死死的。 他说:我正在研究配制这救治鹤君仙的药方,你师祖以前留下的手册只是简单记载,要配置出来还要翻看许多书籍,所以你不要打扰我,否则一个差错将它医死了,我可不负责! 殷苬每天在打理果林的时候,就在想办法如何逃脱这个骗子师傅的魔掌,然而思考了快几天了都毫无思绪,终于在她快要放弃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等他研究配制出救鹤君仙的花肥药方,她就可以将送鹤君仙回去为借口,从而离开这个鬼地方。 反正她也不用内疚,这些日子来卖的苦力就当是报答了,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嘿嘿嘿……”想到这里她不禁偷笑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就透露着一个词——阴险! 接下来的日子,殷苬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那些果林,像是山腰处一颗快要病死的桃树,愣是在她各种花药的灌溉下活了过来! 兰飞知道后,直夸她有天赋异禀,就是可惜老爷子太喜欢喝酒,伤了身体,早早的去了,不然她要是拜老爷为师,定可以像公子说的那般,继承老爷的遗愿,真是可惜了! 在平淡无波的两个月下,离凡终于出现了,他告诉她终于研究出了一个药方,不过要到药坞去试验一番,试试是否可行! 她这一听那叫一个欢喜,想要帮忙一起试验,其实是打着那药方的主意,离凡哪里不知她心中想法,果断的拒绝,连药坞也不要她靠近,说是有些东西她碰了对身体不好,千万不能靠近,而他不一样,从小就沾染这些东西,还是他一个人试验的好! 殷苬见他态度诚恳,处处为他着想,就相信了,继续尽心尽力的为师祖的果林和花草打理着。 在后来这些天她更是被离凡感动,因为半夜她起来上茅房的时候总能看见不远处的药坞亮着光,想是师傅体谅她期限之日已不多,所以想要尽快研制出来,看来这个名义上的师傅还是疼她的,然后带着感动的心回房睡觉。 但是如果她到药坞去看的话,会发现离凡正在里面柔软的大床上沉沉的睡着,这离凡是表面圣洁如仙,内心还真是阴险无比啊! 正文 第六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一个月后,离凡略显疲惫的面容出现在了殷苬眼前,还有不再是一根木棍的鹤君仙,鹤君仙已经在头顶冒出了一个小芽苞,本来快焉了杆也变得有生气。 殷苬早已痊愈的清秀小脸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她深深的向离凡行了一个大礼,“谢谢师傅,这下我就可以回去告诉爹爹,放心交差了!“ 然后就可以再也不回来了,哈哈哈,她的心里此时乐翻了天! 离凡带着疲惫的声音说:“你是我的徒儿,何谈谢字?“ 然后递给她一个大葫芦,和一个青瓷瓶”这是我另外配置的花药,还有一些适合鹤君仙的花肥,你且好好收着!“脸上一副”乖徒儿,我对你很好“的表情,看得她心里实在不忍心,她心中却又万分纠结,因为她真不想再回来继续做苦力了啊! 正在这个时候,离凡的身影一晃,殷苬及时上前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师傅你怎么了?“ 离凡无力的摆了摆手,轻声道:“无碍,可能是为师这段时间急于药方之事,所以没有睡好罢了!明日,你就快快将鹤君仙带回去吧,顺便替我向你爹问候一声!“ 殷苬用力的点了点头,对离凡说:“师傅,我会的,我先扶你回房好生休息休息吧!“离凡微不可见的颔首答应,然后全身的力量都靠在她身上,慢慢地回了他的房间。 终于将离凡安置好,她却累得满头大汗,看上去师傅如此瘦弱白皙,却不曾想他有如一座大山一样重! 翌日,在离凡各种叮嘱和兰飞的不舍目光中,她踏上了回比目城的路。离凡和兰飞就这样看着她离开,待不见她的身影后,兰飞问离凡:“公子不怕小小姐一去不回来?“ 离凡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哪里有昨日那般疲劳辛苦的样子,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眼睛是人看不懂的深邃,淡淡的说:”两个月后,她自会回来!“然后转身离去,只余下空气中不知名花香的芬芳。 兰飞越来越看不懂他家公子了,明明是个性子极为冷淡无情之人,却收了一个毫无特色的女子为徒,还想尽办法将她留住,这是为何? 如果他问离凡,他或许会回答,可能只是云山缺一个花匠,也可能只是他的一时兴起,其实真要问个缘由来,他也不知道为何。 在回去的途中,殷苬这次几乎可以用毫无意外,异常顺利来形容了,她不时地想难道她要转运了?要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殷光之在半月前收到自己闺女的来信,说是已经找到高人来救治鹤君仙,没想到这会儿人就到了家门口,看着生机勃勃的鹤君仙,他欣喜不已,赶紧将鹤君仙搬去给殷府老爷看,这回殷府老爷可算是高兴了,还赏了殷光之二两银子。 殷光之将好消息告诉殷苬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一个令她在无数岁月中都后悔不已的决定,“爹爹,我已经拜得高人之徒为师,我答应师傅,马上就要回去了。 可能以后就不常在您老人家身边,不过您放心,要是哪天你不想在殷府做花匠了,我就接您去云山,那里有很多花草呢,还是比较稀有的!“ 殷光之得知闺女有此福缘,打心底为她高兴,不过……“苬苬,爹爹知道,也为你高兴,你尽管去吧,至于去云山之事以后再说,爹爹还不老,还想多做几年花匠呢!”而且他也舍不得殷苬他娘,那个极为贤惠聪颖的女子。 殷苬知道殷光之不喜欢走远路,就爱那些他亲自种养的花草,也不勉强,只是唠叨着他一定要保重身体,有病一定要看,要多吃饭,好好睡觉等云云。 哎,真是操碎了心的女子啊。 一路上晃晃悠悠,终于在离凡预计之中回到了云山。 兰飞看见她的时候,特别感慨,公子不愧是公子啊,说的真准!同时也同情起即将面临苦难的她。 离凡再次看到殷苬的时候,笑的特别好看,眼睛里像是被清泉洗涤过,特别亮特别清澈,温柔地道:“苬儿,你回来了!” 看着那惊为天人的笑颜,她再一次被自家师傅倾倒,心跳比平日里都快了好几倍,就像是患了心悸之症,难以控制!心中嘀咕着:师傅您还是别笑了,我怕命不长!嘴里却笑着说道:“师傅,我回来了!” 离凡轻轻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他停顿了一下,殷苬以为他要说:那你辛苦了,先洗漱一番,咱们吃饭吧! 可是每次她的心中所想都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这不,离凡接着说:“那你快去看看果林吧,好像有几棵树快要死了!” 她忍住想将手上的包袱朝他扔过去的冲动,然后咬牙切齿地向工坊走去,取了工具默默地去往果林。兰飞看着她那略带悲伤和愤怒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吧,公子怎么可能会这么温柔呢,还是不要多想了! 看着兰飞的动作,离凡警示的瞟了眼他,兰飞接受到他那不善的信息,不禁打了个寒颤,都已中年的他,觉得公子此时气势逼人,指不定下一秒要怎么着他呢,微微躬了腰身,对着离凡行了礼,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跑了! 离凡见他识趣,板着笑容早已不复存在的面孔,回了自己的书房,想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罢! 殷苬这边本想着未来的日子会比以前好些,因为她的师傅不忙了,至少可以帮帮自己啊! 可是她完全想错了,离凡这哪是帮忙,纯属的找茬儿!不仅没有给她减轻负担,而且让她乱上添乱,忙上加忙! 想起那几日,她本来正在拔草,离凡说要过来帮忙,还面带愧疚的说:“苬儿,真是辛苦你了!都怪为师当年没有好好学习你师祖的技艺,害得你也学不上!”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哎,为师觉得帮你做点什么才安心,要不我帮你浇水吧。” 她感动的应下,然后转眼间,离凡就将她才浇过的花,又浇了一遍,还没有浇水的花和树木,那真是一棵都没有淋到。 没过几日那些花就开始变得有些枯萎,殷苬见此大呼不好,赶紧另外开了一片地,松了土,给移了过来,总算是保住那批宝贝的美人菊,听兰飞说这种花酿酒极为清香,不醉人,却香醇可口。 后来,离凡帮她松土,结果将整颗花都弄死了!帮她除草还带上一颗珍贵的雪兰,帮她施肥,却将整片红春景给呛死了! 幸好这花只是寻常品种,不然就不好办了!果然像他这般谪仙似的人,真不适合干粗活,她想将她那“笨”师傅扔进河里淹死算了,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最后她不得不劝着离凡去休息,还要他保证以后都不靠近这些花草。 离凡一脸委屈的问为什么,殷苬回答的时候,眼神带着万分的诚恳:“师傅,这等粗活徒儿来做就好,而且我特别喜欢,一点儿也不累,所以您别担心!” 离凡被她的诚恳打动,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在殷苬的殷切期盼下,点了点他那尊贵的头颅。当看见离凡那飘逸的背影潇洒离去后,她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叹道:“终于走了啊!太好了!” 正文 第七章 冬日里的那些小事 天气已经入冬,院子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将云山变成了一座雪山!早在这之前,殷苬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那些花草和果树安置好。整天就闲适的躲在屋里烤火! 她的师傅虽然看上去会的东西不多,但是是个有钱的主,看看这屋里的装饰和陈设,那样不是富贵人家该有的东西? 她跟着离凡这半年来,吃的用的,还有她一身的穿戴,相较于以前好的太多了,偶尔她也会给殷光之寄些东西过去。就现在这个状况,日子过得还算满意。 或许是离凡良心发现,也或许是他真的想尽到为人师表的职责。 平日里不常见的他来到殷苬的屋子里,给了她一本师祖的手记,大多是关于酿酒的记载,也有部分是关于如何种养花草的,她随意的翻看了几页,十分欢喜,这正是她一直想要的。 离凡见她欣喜,也没说什么,二人围着滚烫的火炉坐着闲聊了起来,他问:“苬儿平日里也是欢喜这种花养草之事么?” 殷苬烤着火,看着火炉里面红彤彤的炭火,幸福的笑了,“是呢,苬儿从小就跟着爹爹种花,打小就欢喜,这一颗颗不起眼的种子被自己亲手种下,然后慢慢看着它们长大,变成或是美丽纯洁,或是娇艳逼人的花儿,就像是自己的儿女终长成的感觉,很幸福!” 见她如此单纯的笑容和简单纯碎的答案,离凡有些嫉妒,这就是有自己欢喜的事的感觉么?“你怎么知道为人母的感觉,我看你还未及笄,还有一两年吧!” 殷苬不认可的摇头,道:“不是的,那种感觉是自然而然就有的,你看你是我的师傅,是不是有一种我是你女儿的感觉呢?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苬儿会将师傅当作爹爹一样看待,等您老了,会好好孝顺您的!” 殷苬说的高兴,离凡却听得火冒三丈,脸变得阴晴不定,他有那么老吗?他怎么会有这么打一个女儿,而且还这么丑!冷哼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去,走到门口忽又想起什么,问道:“你会做衣裳么?” 她呆呆的点头,“那你到兰飞那儿取些布料,给我做件衣裳吧!”说完摔门而去。 留下殷苬一人郁闷,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这个师傅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她也不去管他为什么,反正冬日无事可做,做衣裳就做衣裳吧,就当打发时间好了。 于是她穿着披风,撑起油纸伞,往雪中走去。 去兰飞那里说了一声,兰飞领她去库房遛了一圈,看着这偌大的空间,以前不知道这院子还有这么大一个库房啊,四周整齐的摆放着各种瓷器、布料和箱子,敢情兰飞一天到晚不空,原来是忙这个去了啊? 她猜想着问道:“兰叔是师傅这院子里的管事么?” “是的,小小姐!”兰飞是个中规中矩的人,虽偶尔会开些玩笑和她,但大多时候都是正经的很,做事一板一眼的。 这一声小小姐她到现在都没习惯,以前都是她叫别人,轮到她时,却觉得担不起这称呼,她只是个花匠兼果农,虽是离凡的徒弟,但做的事和闺中小姐那是一个千差万别。 库房各式布料都有,可她竟发现相处了半年的师傅,她却不知他的喜好,她问兰飞,或许他知道,“师傅喜欢什么样的布料呢?” 兰飞一张长着褶子的脸微笑着回道:“公子并无特别喜欢的!” 这是什么答案?她有些怨念的看着兰飞,兰飞仍旧是那一张笑着就会起褶子的脸,眼睛疑问的看着她,“小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呢?” 看来他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她就估摸着选吧,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倾城绝美的男子,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就那样站在远处,看得人都会陷进去吧? 殷苬摇了摇头,在想什么呢,她回过神来选了一匹青色锦绸,挑了些同色丝线,但又想着今日过来的师傅好像没有披披风,不然再做一件披风好了,又折回去拿了一匹墨色绸缎和一条狼尾,又请兰飞帮忙送一袋上好的棉花过去,一切准备妥当就回去了。 殷苬回到房中先赶制了披风,想着要是师傅出门没有披风可怎么好? 当然也不排除他有的可能,因为她师傅那么有钱,定不会少置办这些物件,算是自己的一片孝心吧!要是离凡知道她这般想,心情定会不虞。 就着昏暗的灯光,靠在火炉旁的殷苬还在一针一线的绣着披风的下摆处,她想着针脚不能太紧也不能太密,要不然不好看。 本想着绣朵花什么的,这样可能不适合男子,遂又画了个祥云,用银线绣了上去,本是怕不好看,但绣着绣着,还挺不错,也没有改了。 大概三五日,一件披风就做好了,殷苬的绣工不算顶好,但也是不差的,以前在家中除了陪着父亲种种花养养草,就是和邻家的婶子学习绣花做衣裳,好在没有落下这项技艺。 “女子要是不会做衣裳,恐怕未来婆婆家是要说道的。”这是那婶子常说的话。 她想着先给师傅送去,就是不知道他在没在院子里,平日里很少见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常常不在云山,本想问他去哪儿了,可平时忙着打理果林和花草,总是碰不着他,要是碰着了,看着他那张美人脸,却又把什么都给忘了。 出了屋子,外面的雪都结冰了,小厮知分在院子里扫着雪,把路上的冰都铲了去,以防路滑。 她问知分,“你可瞧见公子了?” 知分年纪不大和她差不多,搓了搓僵硬的手,回道:“回小小姐的话,公子在书房。” 她微笑着颔首,算是表达了谢意,离凡的书房离她的屋子很远,一个在左边极东,一个在右边极西,平行着没有交集。 绕过花园,来到离凡的书房外,轻轻地敲了几下,问道:“师傅可在?我是苬儿,这厢做好了披风,我给你拿过来试试合不合身。” 半响只听得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她一阵紧张,没经过师傅的允许就推门而入,饶过前面的屏风,看见坐在小榻上的离凡,如玉的脸上一团潮红,他穿得很少,仅两件衣服,她赶紧将厚实的披风盖在师傅身上,“师傅可是染了风寒?咳的这么厉害。” 话刚说完,离凡又咳了几声,殷苬立马上去给他拍了拍背,他喘了会气,平静后摆了摆手,“无碍,已经吃过药了!” 她倒了杯热水递给他,然后又在火炉里添了些炭火,边忙活着边说:“光吃药是不行的,还要注意保暖和休息,你看这都病了怎的还待在书房?衣服也不多加点,就算是要坐在小榻上看书,也该铺床棉被才好,还有那……” “好了好了,前几日你还说我是你父亲,今日怎的如此啰嗦,倒像是我母亲!“离凡赶紧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虽然听得心里很舒服,但头却大的很,这徒儿跟已去多年的母亲相似,以前母亲也是这般唠叨,这个房间好像也变的暖了起来。 殷苬哑然,她这不是为他好么?真是不识好人心的师傅大人。 正文 第八章 师傅也生病 离凡这几日病的厉害 ,刚开始的她还真是不习惯,她只觉得那般美的师傅就应该像神仙一样,看看书,赏赏花,散散步,然后这一生就这样过着,至少以前她看离凡就是这样的。 可现在躺在床上睡着的他不停咳嗽,苍白的脸不带一丝血色,不知为何她觉得心疼得紧,像是天上的神仙不小心下了凡尘,才会病的这般厉害。 “师傅,我扶你起来喝点药。”都说病着的人特别脆弱,她声音很轻,怕把他给惊着了。 离凡缓缓睁开眼,其实他也睡的不安宁,方才她开门的时候他就醒了。 殷苬扶起离凡,拿锦被给他靠着,将药碗递给他,没有一丝要喂自家师傅喝药的意思。 看着师傅喝完药,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慢慢的他就睡着了。 看着离凡的容颜,她有些嫉妒,师傅都快而立之年了,皮肤还这么好,书里面说的吹弹可破的皮肤,可能说的师傅这种人吧,你看看这男人的肤质比她一个女子的还好,真是让人羡慕。 “苬儿哪去了?”离凡这日醒来,没看见平日里的徒儿,还真真不习惯。 兰飞笑得满是褶子的脸回道:“小小姐去了果林,说是梅花开了,去折几枝房公子屋里,去去这难闻的药味。” 听兰飞这话,他可不可以认为这徒儿是嫌弃他这个药罐子师傅了?想到这里心中一阵不高兴。 兰飞见自家公子突然沉了脸色,他刚才说错了什么?还是赶紧走吧,服侍好离凡喝了药,兰飞就快步离了这屋。 刚好又碰见回来的殷苬,她问:“兰叔,师傅醒了么?”兰飞端着空药碗给她看,“呐,公子醒了,药也喝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吧,不过公子心情好像不怎么好。” 她听兰飞的话,暗忖道:师傅什么时候心情会很好?还是送了梅花就走吧。 面上冷静的回着兰飞:“那你先忙去吧,兰叔,我先把梅花送进去。”她轻轻的敲了几下房门,然后问:“师傅,我可以进来么?” 屋里的离凡听得殷苬的声音,淡淡的说了声:“进来吧!” 殷苬推开门进来又关上,带着些许凉风,还有清凉芬芳的梅花香,她问离凡:“师傅感觉可好些了?”离凡回答:“好些了!”看着她手中的黄色梅花,复又问:“你去了山下的梅林?” “嗯,山顶果林里面的梅花全是红梅,我想着和你不合适,就想挑个颜色不那么艳丽的黄梅了,虽然小朵了点,可闻着十分香。” 她找了个合适的花瓶左右摆弄着手中的黄梅,许久看得满意了才肯罢手。 离凡眼神莫测,梅花的香味慢慢的将屋子里难闻的药味掩去,浅浅了吸了口气,然后缓缓道:“下回出去的时候多注意脚下,这山间路本就不好走,况且你怎知我就不适合红梅了?” 她听出了离凡语中的关心,灿烂的对他笑着,“我知道了,我直觉的。” 离凡想或许那时候他是病得久了眼花,站在一束黄梅旁的她,像是梅花仙子,笑容美好灿烂,看得他的心暖暖的,也许当初收的这个徒儿是个极正确的决定。 “对了,师傅,我这些日子看了师祖的手记,学着酿了些酒,待明年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喝了。”殷苬分享着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心情极好,师傅面上也没什么不高兴嘛,至少她看来心情还不错。 “是吗?酿的什么酒?”他好像是第一次和她说这么久的话,还真是难得,“梅子酒,这个天就只有梅子酒可以酿。”她走过去弄了根凳子在离凡床边坐下,“来,我看看你最近好些了没?”说着给他把了下脉。 离凡心中有些惊讶,之前都是请的郎中看病,没见着她给他瞧过啊,“这什么时候学会了把脉?” 她听离凡如此问有些得意,“我才学的,就跟着给你瞧病的郎中学得,他说给花草治病和给人治病差不离,不过更复杂而已,所以教了我些简单的。” 他轻轻的笑着,“你也是好学,快比我这个师傅都厉害了。“ 殷苬瘪了瘪嘴,您老就从没有教过我什么,也就是顶着师傅的名号,她脑袋瓜一转,好奇地问:“师傅你都会些什么啊?” 她觉得自家师傅好像什么也不会,成天就是看书、看书、看书,真不知除了看书他还会什么。 这句话像是一句结束语,久久他都没有回答,她本以为他不想说,切脉过后,发现师傅果然快痊愈了,干脆先撤了要紧。 “读书吧?我好像就会读书。”离凡此时却又回答了她先前那个问题,语气仍旧毫无波澜,她也习惯了。 还真是读书,难道要考功名么?这么用功的读书?但是她没有问出口,告诉师傅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叮嘱了几句,就离开回了自己的屋子。 趁着师傅这几日大好,她搁下手中其他的活,开始做起前段日子她答应他的衣裳,样式太复杂的她不会,做了件对襟外袍,然后又给做了件单独的长袍。 做这两间衣袍耽搁了她不少功夫,虽没有绣花纹,但做成衣比做披风总要多花些时间,差不多快半个月才做好。 将成品拿去给离凡的时候,虽然面上没表露什么,但从他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是高兴的。也许是他瞧着满意,心中欢喜,后来他的衣服都没有经别人的手,全是殷苬做的。 但这离凡是高兴了,殷苬就悲催了。做衣裳很耗时间,冬日里还好,可这返春以后,她要照顾花草和果林,那真是没时间给他做。 本来她想反抗一下的,但屈于师傅的淫威,她还是放弃了,她真的不想让师傅再帮忙打理果林和花草了。 每年到了冬天,殷苬几乎都是闭门不出,窝在屋子里给他赶制衣裳,春夏秋冬各四套,假若十日做一套,这个冬天还不够用。 但其他时节时,偶尔兰飞会过来帮帮忙打理一下果林,她只需看看花草就好,弄完这些然后就马不停蹄的给离凡做衣裳,幸好他还不催促,不然她可能真会甩了布料不干!她常常感慨她就是这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而不是什么小小姐。 正文 第九章 抢亲的女子 时间过得很快,严国贞治二十一年,这一年殷苬十五岁了,也是她的及笄之年。 殷光之来信说要给她办个及笄之礼,让她今年早点回比目城。她将此事告诉了离凡,离凡没有允,说是他是她的师傅,她的及笄之礼,他一定要在场。所以让殷苬在云山办,她左右为难,一个是亲爹,一个是相处了两年的师傅,虽然他有时候会弄得她很累,但大多时候离凡对她都很好。 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兰飞告诉她去找离凡商量着,两人一起去比目城过好了。她觉得这样很可行,爹爹年纪大了,不能长途跋涉,要不去问问师傅。 怀着忐忑的心情,去找了他,她将来意告诉离凡,本以为他要思考一番却不曾想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下事情就变得好办了,等到八月初一,二人就开始坐马车走上了回比目城的路,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马车,因为前几次到云山都是走路或者搭人家的牛车。 马车是兰飞准备的,里面很是朴素的装饰,她以为会铺有奢侈的锦被,然后有很多吃食之类的。可亲眼看到时,就见几层素色棉布软被铺着,和一旁几本小书,其他的都没有了。 这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啊,她的表情有些失望,离凡注意到了,问她怎么了,她吞吞吐吐的说了缘由。 他听后不觉好笑,问她:“谁告诉你马车里面就一定要有茶水点心的?”她很是正经的说,“说书人说的!” “说书人骗你的,至少我这个马车就是,马车是拿来坐人的,怎么会有那些东西?”马车外面的耳朵灵敏的兰飞如此说。 或许是吧,毕竟她也没有见过,但是这马车就是好,比牛车舒服多了,还可以睡觉。然而此行的她还真是一路睡过去的,离凡直摇头,说她太能睡了。 大约半个多月,离凡一行人就到了比目城,比目城比云山那边的市集要热闹,人来人往,买卖交易,琳琅满目的商铺和小摊,行走在街道的离凡却与这热闹的集市格格不入。 “师傅,要不你还是回马车里吧?”殷苬建议道,她也知晓自家师傅是有何等的容颜,街上的男女都有意无意的瞟着他,更有大胆的直接几次与他擦肩而过,虽然被他躲开没有成功触碰到他,但这也很明显好不好?同一张脸在你前面每隔一会儿又出现,当他们眼瞎吗? 离凡也是意识到如此,他心中有些不高兴,听得她的话回了马车之中。然而在马车里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人找上了麻烦。 来人是个妙龄女子,一身蓝色劲装,模样娇俏可人,长相是比较讨人欢喜的那种,但如果没有做接下来这件事的话。 “今天是本小姐比武招亲的日子,我……”只见这女子手执一支银枪,内力聚集在银枪上,一个转身银枪一挥,就将殷苬他们的马车打个粉碎,恰到好处的是他们三人谁都没有受伤,那女子指向身着白色锦袍绣有红色祥云的离凡,宣布说:”要你成为我的夫君!“ 兰飞一个移步挡在离凡身前,抱拳笑道:“这位小姐性格豪爽过人,蒙小姐错爱,我家公子更欢喜文静一点的女子,怕是不能与小姐结亲了!” 他这是拐着弯骂那女子没有女德,此时的殷苬看着平时很是胆小的兰飞如此淡定沉稳,心中好生佩服,再看看自家师傅,额,还是那个千年不变的表情。 女子一声娇喝,道:“不能结亲,我就抢!” 这女子果然豪爽,她要是看上了自家师傅这般谪仙似的人物,定是和方才的路人一样,看两眼就完事儿,这女子直接上来就抢,跟说书人说的一样,真是有趣! 恐怕在场看戏的除了路边的百姓,就只有她了,另外三人可没有这样的想法与闲情。 女子并不是单独一人,还有一群武夫,怕是她家的护院,兰飞本想和她说说道理啥的,可女子愣是直接冲上来朝着目标——离凡飞了过去,由此看来这女子武功很是了得! 但兰飞却默默的摇头希望那女子不要输的太惨,然后开始解决那帮同样冲动的武夫! 女子招招逼人,离凡都轻易躲闪了,而且丝毫看不出他身怀武功,只见得他在一步步的退着,女子也始终碰不着离凡。 她心中很是愤怒,眼尖的发现本应该不容易被发现的殷苬。她一直躲在角落里,这样也能被看到,也真是倒霉! 她一个虚招,然后几步跳跃,提起殷苬慢步走到离凡的面前,威胁他道:“你不与本小姐成亲,本小姐就杀了她!” 殷苬表情因为女子太过用力掐着她的脖子而痛苦的挤在了一起,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想:为什么要抓她?她明明躲得很好的好么? 再看看离凡本是无痕的眼睛透着几分暗色,让人看着莫名的害怕。 女子不自然的后退了一步,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怕死的继续威胁道:“快说!答应不答应?”离凡向前走了一步,女子不觉心中恐慌,命令身后的武夫道:“赶紧给我抓住这男人!”但迟迟没有动静,原来兰飞早就将他们解决了。 兰飞退后在场外,希望离得远远的,不要波及他才好!如果别人打架可能还要嚷嚷几句,但离凡却不一样,当他越沉默的时候,那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没人看清楚了他是如何将殷苬扯了回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站在了自家师傅旁边,她感觉安心了许多,没想到师傅除了读书还是一个绝世高手啊! 再看看那位要抢亲的女子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殷苬脱离了她的手中,女子手持银枪几个翻转朝着离凡袭来,枪带着的内力化作了气,周围忽然卷起一阵大风,下一秒本是在看热闹的百姓全部跑了个干净,殷苬本来也想和其他百姓一般逃跑,可是无奈师傅抓住她的手腕。 离凡周遭却没有什么变化,连衣摆都不曾掀起,连同她也是这般,她好奇的看着那位勇敢的抢亲女子,问了离凡一句:“师傅为什么她不进攻?”难道就是想卷起这阵大风把他们吹走? 不多时,抢亲的女子像是内力耗尽,嘴角不停流着血,嘴巴张开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结局,就这样结束了?不是应该女子先攻击师傅,然后师傅一个漂亮的反击这样么?好吧,是她想多了,就这样女子就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最后殷苬三人淡定地离开,走回了殷苬家。 正文 第十章 师傅可曾婚配? 离凡和她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后面的兰飞也是如往昔一般自在的跟着。三人像是饭后漫步于这街道上,方才发生的事情仿佛不曾有过,但这也是在别人看来。 此时的正离凡绷着一张脸,手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她虽感觉不到任何痛意,却能感受从离凡掌心传来的点点冰凉,被师傅这样拉着感觉还真是奇怪,想要摆脱,却又怕师傅不高兴。 转念间又想到那霸道如泼皮一般的女子,心中渐生疑虑,如此想着她不由得双眉紧蹙,脸色顿时也有些不好了。 离凡一直细心的注意着他那倒霉催的徒弟,见她脸色不大好,终于放开她的手,少见的好脸色轻声问:“我可是抓的你疼?还是刚才吓着了?” 殷苬慌忙摆手否认,“不是的,不是的,苬儿只是有些担心。” 离凡顺势而问:“何事令你如此担心?”连身后的兰飞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她看着二人那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带来的后果,就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方才那觊觎师傅的女子,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我们就这样将她打伤,会不会被她家里人报复啊?”其实她担忧的不无道理,可无奈碰上了离凡这样的人。 “她没法报复了!”离凡听后先是抿了抿嘴,然后语气不甚好的说道。 “哦~”她听这句话怎么那么奇怪呢?什么叫没法报复?难道师傅还有什么不可为人知晓的身份?已经秘密的解决了那个女子?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她师傅不仅有钱,还有那绝世的神功,不用出手就将那女子打得落花流水。这说明师傅还是很有才华的不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嘛! 她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离凡,离凡有些不适应,平时殷苬要么一个怨恨的眼神,要么就是无比愤怒的看着他,何事如此瞧过他了? 他不甚自在的问:“还有何事?”她狗腿的问:“师傅,你是不是我们城里城主的儿子?不然就是那个大官的儿子?” 兰飞最好奇了,公子什么时候成这些人的儿子了?“小小姐怎的会如此想?”殷苬看兰飞的表情就是你怎么知道这件的事的,她还真是佩服自己的脑子,得意的说:“师傅这么厉害怎么会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肯定出身不凡!” 她正沾沾自喜着离凡就泼了一盆冷水,冷不伶仃道:“胡思乱想!”离凡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她,然后自顾自的走远了,剩她和兰飞在后面呆愣着。 望着师傅清冷的背影,她问兰飞:“我说错了么?”兰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气摇头道:“小小姐还是不要多想了,这些人哪能与公子联系?”说着赶忙去追离凡。 殷苬见他走远跑上去拉住他,问:“等等,那师傅为何说那女泼皮没法报复我们啊?” 兰飞用力甩脱她的手,颇为无奈道:“你兰叔我也不知道,公子都走远了,小小姐还是同我快走吧!” 看着兰飞一脸真诚,她也觉得还是先追上师傅再说吧!她岂知离凡和兰飞对付那女子和武夫时,那可是致命招数,既然不能活命,如何能够报复? 离凡一行人来到殷苬家门口时,离凡和兰飞二人皆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本以为殷苬家可能有些简陋,却不曾想是如此地清雅别致,院中满是桂花、紫薇花、木芙蓉和苹婆等树花,又有淡白的风信子和魅蓝的鸢尾花簇拥院子两侧,院外被一栏牵牛花绕着的木栅栏围住,丛丛绿叶中缀着蓝白紫三色牵牛花。 清风拂过,满园芬芳,这般美景犹有君子之采,隐士之风,不知者以为此乃文人雅士之居所,美哉! “不曾想小小姐家是这般光景!”兰飞感叹道。 “如何?我家有何不对?”殷苬纳闷,她家挺好的啊,清新雅致,花草锦簇,除了师傅那小院子,别处可不一定比得她家。 兰飞看出她的疑惑,摆手微笑道:“非也,是小小姐家美轮美奂,使得兰飞不禁感叹,想必这般院子的屋主人定是极爱花草的。” 殷苬一个白眼过去,废话么不是,因为早先就告知了他们她家中情况,这不是废话还是什么? 殷光之听得动静,猜想是几人已到,赶忙迎了出来。他已备好酒菜招呼他们,再怎么说自家闺女备受那高人师傅的照顾,难得来一趟比目城,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不过他亲自看见离凡时,心中直呼可惜,如此气质不凡,容貌惊人的男子,就和他的贤婿失之交臂,自己的傻女儿怎的就认这样的人成了师傅呢?嫁作相公多好啊! 兰飞见又一个拜倒在公子容颜之下的男人,依旧是笑起来一脸的褶子,双手作揖道:“这便是小小姐爹爹罢?殷叔有礼!”离凡也是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了。 殷光之这才有了反应,回礼道:“正是,想必这位白袍公子就是小女的师傅罢?” 离凡浅笑点头,“在下离凡,不才就是苬儿的师傅。”殷苬觉得师傅今天对她比往常都好,虽不曾见师傅有什么好友亲戚,所以不知他见到爹爹有何反应,但这两年来,师傅与外人那都是一个表情,而且沉默寡言,除了她和兰飞连小厮知分也不见得和他说过话,对于她来讲这真真是极为给面子了。 殷光之见离凡儒雅随和,温文有礼,不像自家女儿说的那般冷情冷面,好感倍增,笑着招呼道:“二位远道而来,请进,请进。” 家中除了殷光之还有殷苬的外祖父君老爷子,四人围着酒桌坐下,君老爷子和殷光之就开始打听起这两年殷苬的表现,离凡难得话多,将殷苬大肆的表扬了一番。 说她勤奋好学,听言她就直嘀咕:可不是么,除了学习还要打理整座山的树木花草,还是自学成才!说她尊师重道,她也不由得嘿嘿一笑,那一年十几套的衣裳没白做。 君老爷子和殷光之听得很是满意,这气氛自然而然越发的好。 那君老爷子对离凡也很是满意,他此生也见过不少能力不凡者,然则像离凡这般谈吐举止间都透着上位者般的气质,还真是从未见过,老爷子是酒过三巡喝高了,打了个酒嗝,问离凡道:“离公子可曾婚配?” 离凡清雅的玉颜微愣,这个问题除了过世的老头还不曾有人问过他,只是片刻的回忆,随即浅笑回道:“不曾婚配。” 这话听在君老爷子耳里那个高兴啊,先喝了口酒,“我这孙女也将及笄,配你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唔唔……” 殷光之听此话可不得了,赶紧上前捂住老爷子的嘴,尴尬的赔笑道:“孩子外祖父喝多了,喝多了,请见谅,嘿嘿嘿嘿……”这人家是师傅,师徒哪有成亲之说?岂不是乱了伦理,使不得。 离凡只是微微皱眉,然后思索了一下,这个他好像还不曾想过。 而殷苬小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恨不得捂脸而去,这外祖父喝醉了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 几人各有各的尴尬,但站在君老爷子这一方的还有兰飞,这公子和小小姐能成一对是挺好,他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心中慢慢升起一个诡异的想法,站在离凡身后的他向殷苬和离凡投去一个莫测的眼神,可惜他二人各有想法都没看见。 正文 第十一章 及笄?婚事? 自那晚君老爷子的醉酒之言后,离凡和殷苬二人相处起来总觉得不如平时自在,这离凡还好说,因为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过。 这殷苬可就不一样了,她认为师傅哪是她可以高攀的,可是听得外祖父这般讲,心里又若有若现有种朦胧的奇异之感,但要她说个什么出来,也没办法说,就是有时候会回忆起与自家师傅相处的场景,尽管这些场景貌似不怎么美好,但也能让她发呆半天。 这几日不仅她奇怪,这兰飞也是怪怪的,一会儿是师傅渴了,一会儿又是师傅饿了,要不就是师傅要写字需要去伺候研墨,本来这些活计往常是他的事儿,他愣是在离凡最需要他之时闹肚子,反复几次,任谁都要感到奇怪了。 刚给离凡煮好热茶的殷苬就专门去了兰飞房间看他,只见他那房门紧闭,在门外关切的问他:“兰叔可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水土不服?苬儿以为还是给你把把脉的诊治一下才好!” 这声问候可把兰飞吓得不轻,他本来在屋里偷喝酒,门外就传来了小小姐的声音,心里埋怨道:这好不容易把她送到公子面前,怎么在我这儿晃悠着? 迅速藏好酒瓶子,打开门,一脸的褶子出现在殷苬的面前,用虚弱的声音道:“小小姐,兰叔我是脾胃不佳,老毛病了,公子那边你得多为我担待点啊,谢过小小姐了!” 殷苬看这兰飞脸色苍白,当然这是给她吓得,声音也是虚弱无力,看来病得不轻,不放心道:“兰叔还是让我检查一下,这公子恐怕也会担心的。”想着兰飞恐不会答应,索性就将离凡也抬了出来。 兰飞吓得一身冷汗,要是公子知道这事儿,他还活得过明天吗?显然是不可能,慌忙摆手,态度坚持道:“不碍事的,小小姐,我已经吃过药了,以前专门找的郎中配的药,再过一两日就大好了。” 她见兰飞死活不答应,也只好作罢。 察觉到不对的还有偶尔和殷光之聊着种花养草之道的离凡,他和殷光之极为谈得来。 殷光之也对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十分欣赏,他虽是粗人一个,这心里还是有着儒雅文士一般的心怀,两人从花花草草竟也聊到了这几日反常的兰飞身上。 殷光之怕怠慢了这主仆二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这件事告诉了离凡,说让他劝劝兰飞去看看郎中,都闹了好几天的肚子,说是老毛病更得好好医治,敢情是殷苬放心不下将此事告诉了殷光之。 离凡听到了关键,老毛病?这兰飞在这云山小院起码也有三四十年了,何时听过他有老毛病?再联想这几日伺候在他身边的殷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离凡用内力传音给兰飞,稍许过后,兰飞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兰飞听见自家主子突然的召唤,还是用这个方式,心里立马打起了鼓,该不会是计划败露了吧? 还真让他给猜着了,看着离凡阴沉的脸色,兰飞顿时跪了下去,认错道:“公子,兰飞知错了!”话刚一落地,就被一阵力道震了出去,顿时气血上涌,虽没有吐血,但也伤得不轻。 只见离凡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自己逾规越矩,那岂不是明知故犯?” 兰飞艰难的起身,再一次下跪,道:“是,兰飞该罚!” 离凡再一次冷哼,没再言语,然后拂袖离去,只留兰飞在原地微微叹息。 兰飞恢复“正常”以后,也迎来了殷苬的及笄之日。 殷苬的及笄之礼办得比较隆重,参加的人不多,除了离凡四人,还有就是邻居的殷婶子一家。向来是长辈的女子为及笄的少女加笄,结发,插簪。 在她结发那一刻,就已经告别那如豆蔻般含苞待放的年龄,到了许配人家的年龄。殷光之几度忍不住要落泪,倍有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转眼间这孩子就要嫁人了,他如何舍得? 再看看离凡,本是表情不多的俊颜,微微有些纠结,尤其在殷苬朝他和殷光之、君老爷子跪拜行礼之时,更是令人猜不出、看不透的神情。 殷苬她一改往日简单的装束,身着浅蓝色白纱罗裙,被挽起的墨发让以前几乎没有发式就绑个辫子的殷苬显得清秀有加,她肤色白如晶莹剔透的玉石,灵动的大眼就像被汪泉洗涤,清澈明亮,任谁看了都有些欢喜这样的女子,不骄不躁,安静美好。 兰飞和君老爷子看了还是觉得惋惜,这要是离凡和殷苬配一对该有多好,可那师徒名分碍了事,缘分使然啊,纵然有师徒之份,奈何无夫妻姻缘。这样的惋惜在光阴岁月流逝之后,他师徒二人才感此叹之时,已是晚矣。 天气已转秋,没了夏日的燥热之感,及笄之礼的第二日,晚饭后,殷苬在厨房备茶点,君老爷子、殷光之和离凡主仆在舒适的院中小棚里闲聊,如此欢愉美好的时光,却被一件事给打破。 君老爷子忽然提起,“阿苬已是出嫁的年纪,光之可打算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离凡听言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了殷光之,眼神平静,不知是何想法。殷光之却哈哈一笑道:“自然要找个家庭和睦的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她此生平安和顺就好。” 离凡扬起浅笑道:“殷叔想法倒是不同,我以为……”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殷光之打断,道:“不是,我那孩子我知道,这富贵人家我们不好高攀不说,就算能嫁入这样的人家,苬苬性子单纯有时是有股机灵劲儿,但是那样的生活不必然适合她”接着又道:“况且这么早就嫁去别人家,还真是舍不得。” 兰飞此时插话道:“既然殷叔不舍,可否等两年再为小小姐张罗此事?”殷光之正有此意,拍手点头道:“是有此意啊!” 君老爷子不赞成的道:“这女子怎能留得?还是尽早找个好人家才是。”殷光之被这么一说也有些犹豫:“这……” 离凡心中也有些不舍,这徒儿要是嫁人了,谁为他打理云山树木花草?谁为他制衣酿酒? 越想越不舍,忽有一计涌上心头,对殷光之道:“苬儿也是我的徒儿,我这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她,不若此事交予我,等合适机会,我定会为她寻一处好人家,不知殷叔可答应?” 他这话算是合了殷光之心意,他正愁没有很合适的人家,离凡是殷苬的师傅,为她张罗婚事也是应当,在情理之中,再说离凡想必比他识人更广,结交的人也定是他这般温文有礼之人。 所以离凡的提议正中他下怀,殷光之感激地笑道:“如此甚好,那就劳烦离公子了。” 没想到就这样在殷苬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家老爹将她再一次卖给了离凡,离凡也不再愁云山的树木花草之事了。 正文 第十二章 软绵绵的桃妖鹿溪 云山之上,虽时有秋叶飘零,但也抵不过硕果的熟香诱人。 本以为不会再回到云山、准备安心待嫁的殷苬,正在云山的果林中采摘合适的果子,准备做些果铺,或者酿些好酒。幸好离凡的师傅酿酒高人酒甄云生平不爱酿其他的酒,就爱果酒和花酒。 要是爱酿些个米酒,难道她还要下田收割稻谷?想想都觉得全身汗毛耸立,这还没种稻谷呢,她也忙个够呛。 更重要的是离凡他走就走吧,还将能够帮忙的兰飞也带走了,只剩她和知分二人留守云山小院。 心中充满酸涩的殷苬背起一箩筐的美人菊和蜜桔步履艰辛的往小院走去,心里一个劲儿的埋怨离凡,面目狰狞的自言自语道:“什么破师傅!变相的奴役!**裸的压迫,可恶!可恶!太可恨了!” 肩上的背篓实在沉重,一会儿她的肩膀就酸痛不已,用劲的抖了抖肩,希望能够减缓些痛楚,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要是这些东西没那么重就好了!” 本来就是不带任何希望的希望,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竟不感觉肩上有任何的重量。 殷苬奇怪的回头一看,背篓好好地在自己的肩上啊,怎的一分重量也感觉不到呢?她抬头望天,是白天啊,难道她在做梦? 接着为了验证她是否在做梦,一个巴掌用劲地朝自己脸上抡了过去,“啪”的一声响,“啊,嘶……痛、痛、痛、痛、痛……”殷苬捂着自己的脸叫唤着,她没做梦呢?太痛了! “嘻嘻嘻……”这脸上正火辣辣的疼,这身后就传来了小孩儿的声音,她好奇的转身一看,霎那间忘却了脸上的疼痛,因为她看见一个白白的肉乎乎的,身材圆圆的三岁左右的男娃娃。 他扎着一个垂髻,穿着一件粉红肚兜和裤衩,黑宝石一般的圆眼,粉嫩的小嘴儿,整个五官拼凑起来精致又可爱。 她忍不住伸一根手指戳男娃娃的小脸,又戳了下他圆鼓鼓的肚皮,那感觉真是好,男娃娃跟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似的,摸起来软软的,皮肤像丝绸一般柔滑。 “小娃娃,你迷路了?”殷苬想这可爱的男娃娃大概是山脚下人家的孩子,在云山迷路了,可是她不曾仔细想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跑这么远呢? 男娃娃听这话就不满意了,他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娃娃?用稚嫩的声音反驳道:“我不是小娃娃,我叫鹿溪,是桃妖,一个要做神仙的桃妖。” 殷苬停顿了一下,看看这孩子,肯定是被他父母讲故事的唬的,还将自己认作妖怪了,自从上次的绿脸厚唇妖怪的乌龙事件后,她可是再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妖怪这一说法了。 见鹿溪实在可爱,她就起了逗弄之心,问鹿溪道:“那你说说你怎的到了云山?” 鹿溪嘟了嘟小嘴,认真地瞪着殷苬,可在殷苬看来他正撒娇呢,鹿溪看出殷苬的不相信,傲娇的解释道:“鹿溪从小就生在云山,好几百年了,鹿溪可是六百年的岁数,你得叫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殷苬被绕了个头晕,这称呼还真是长!如此可爱玲珑,声音稚嫩清脆的小娃谁人会将他看作一个六百年的老妖怪?她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别逗姐姐了,来说说你家在哪儿?我待会儿让知分送你回去。” 这一声“回去”可将鹿溪给提醒了,一把抱住殷苬,使劲儿的摇头:“鹿溪不要回去,鹿溪是来报恩的,鹿溪要做神仙,所以要报恩,姐姐不要赶我走。” 这样可爱机灵的孩子任谁也不忍拒绝啊,殷苬抱着软绵绵的鹿溪,温柔地拍拍鹿溪的后背,虽然没听懂他说的什么,但也耐住性子轻声的哄道:“姐姐不赶鹿溪走,只是送鹿溪回家,不怕不怕。” 鹿溪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敢情还拿他当普通的凡人娃娃呢,在殷苬怀中一抬头,双手拽着她的衣襟,激动地蹬着双腿道:“我是妖怪、妖怪,就住在云山,你不记得了姐姐,两年前你救过我的,我就是那株快要死的桃花,就挨着果林边上的那棵,你还天天和我说很多话呢!” 经他一提醒,殷苬还真想起那时救起的一棵快要病死的桃树,当时因为讨厌离凡,就对着各种果树骂他,尤其是那棵桃树,因为病得最久,最需要照顾,自然而然就骂的更多。 殷苬有些尴尬,但还是不相信这个可爱的软软的娃娃是妖精,疑惑地盯着鹿溪。 鹿溪看她还是不信,离开殷苬的怀抱,飞至半空,起身施法。 殷苬感觉四周有股气流在缓缓上升,只见鹿溪四周桃花飞舞,还夹杂着一些眼熟的红色菊花花瓣,煞是好看,云山本是各种花香和果香皆被浓浓的桃香所掩盖。她看得目瞪口呆,张着嘴没说一句话,看不出是惊恐还是惊喜。 “姐姐好不好看?我可是法术修得最好看的妖怪。”鹿溪收了法术,得意的笑着。 一切归于平静,刚才的美好像是过眼烟云,不曾留下任何痕迹。而殷苬还在定定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鹿溪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裙,她才反应过来,看着生气的鹿溪,再想想方才的美景,呆呆的问道:“鹿溪,你是不是弄错了?你不是妖怪是神仙吧?” 鹿溪可劲儿的高兴,扬起笑脸道:“你也觉得我的法术好看对不对?我不是神仙不过以后就是了。” 殷苬生平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一个可爱的桃妖要向自己报恩,还是一个声称要修仙的妖怪,她真不知道要做何反应时。 鹿溪已经朝着云山小院走去,她慌忙收拾起刚才的背篓发现除了蜜桔才踩的美人菊全都不见了,这可把她气的不轻,背起背篓追了上去,那破小孩儿的法术是好看了,那都是她美人菊的功劳, 回到小院她还没有歇上一口气,鹿溪就咯噔咯噔的跑过来抱住她,撒娇道:“姐姐,我还没有住的地方,而且我刚刚施了法术,现在好饿,我要喝天露水,还要吃花瓣,要好看的花的花瓣,不能给我吃桃花哦……” 这不是要报恩吗?报恩的不应该为她做这些事情么?然后再实现自己几个愿望愿望,不都应该是这个样子么?殷苬听着鹿溪这颇多的吩咐,横着脸打断道:“你是报恩的,怎么要求起我来了?” 鹿溪嘿嘿一笑,道:“姐姐,我虽然是报恩的,可是我还没有长大,等我长大了就可以报答你了!”殷苬听这话感觉不对,问道:“你不是说你六百岁了么?这么老了还小?” “可我是妖怪,还是修仙的妖怪,所以我现在实际上就是你们凡人的六岁,六岁哦!”鹿溪说的那是个理直气壮。 殷苬觉得她可能是世上最背的人了,这报恩的还得等他长大,要等他长大了,她都轮回好几世了,那还指不定没有长大。索性拒绝道:“我不要你报恩了,你走吧,等你长大我指不定轮回成谁了呢。” 鹿溪不以为然道:“无论你轮回成谁我也可以找到你的,放心吧。”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好么?她心里早已泪流满面,强笑着请求道:“鹿溪大妖啊,我呢就是凡人,我不是故意要救你的,你就放过我吧。” “姐姐,不管你是否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恩情我是还定了。” 见鹿溪一脸的坚决和执着,她真的感觉到未来日子的绝望,一个师傅不够,又来一个妖怪,这妖怪还很危险,指不定哪天他不高兴就把自己吃了呢。 正文 第十三章 欺压桃妖没商量 前段时间心情郁结的殷苬,在这几日可算是好极,作为一个翻身把妖治的凡人姑娘,她不禁想要在云山最顶端仰天大笑以展现自己的好心情。而被角色转换的小桃妖鹿溪,纵有满腹的怨气也无处发泄。 话说在鹿溪住进云山小院以后,就打算在未来几十年中都跟着殷苬混吃混喝,然后“积福修仙”以求正道。说起他作为一只大病初愈的妖,之所以盯上殷苬是因为她会养植看病,还有她那从平日里的点滴就可以看出容易被欺压的性格。 但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他的道行比起离凡那是差之千里不说,还被殷苬给反奴役了。 原来那日答应了鹿溪“报恩还情”的殷苬是吃不下也睡不香,因为这样一只妖怪住在自己身边,是个人都会害怕和惊恐。 想要反抗可奈何鹿溪有妖术,想要制服他又没有办法,就在她快要挠破头皮的时候,知分为她送来一条锦囊妙计——找道士驱妖。 她和知分二人先是配合让鹿溪吃好喝好,放松警惕,然后知分就去找到殷苬师祖酒甄云的好友道仙青丼师父。 据说这青丼师父是位凡间的散仙,那鬼捉妖的本事可不能小觑,整个严国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才来了。 知分只是听说青丼在云山不远处的无棱山久居,具体是哪一处还不曾知晓,所以带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来到了无棱山。 但知分的运气实在不算好,刚找到青丼的住所时,就被青丼的徒儿告知他前脚才离去无棱山。知分心急得快哭出来了,心想要是小小姐被妖怪给吃了怎么办?如何向公子交代? 青丼的徒弟见哭得眼泪鼻涕混杂的知分,起了些同情心,微微摇头,教授了他一个能够制住鹿溪的简单术法——画定妖符,虽然没有宝贵的法器,但这定妖符确实快速有效,只要屏息凝神,抛开杂物,然后加上降妖朱砂一气呵成画下此符,只要那妖还未成年皆能定住。 回到云山的知分将这个术法教予了殷苬,殷苬试着画了几张,二人趁鹿溪无比投地吃着她精心培育的雪兰时,在他背后贴上了定妖符,鹿溪也随之停下了嘴上的动作,圆鼓鼓的腮帮子在他精致的肉脸上显得可爱动人,可是打动不了快要被他折磨疯了的殷苬。 殷苬在他左右腮帮子来回的戳着,鹿溪只能看着她在他的脸上胡作非为,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浑身却使不上一点气力,连本就不多的法术好像也被什么未知的力量束缚住了。 她坏笑着道:“鹿溪,啊,不,桃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您老现在舒服不?是不是还想尝尝这美味的雪兰?” 鹿溪口不能言,全身也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的滚动眼珠子,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沉浸在喜悦和兴奋中的殷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眼睛一眯,接着道:“不回答是吧?你说我该怎么回报您老人家这段时间对我的‘恩情’呢?” 她将恩情二字咬得很重,可以说是咬牙切齿,每天被鹿溪变本加厉的使唤,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她这段时间,眼影黑沉,皮肤干燥,头发枯黄都是拜他所赐,以前离凡也没有这样奴役过她,至少表面不是。 鹿溪可是明目张胆的各种要求,她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早上采花露、晚上还是采花露,白天还要肉疼的给他各种名贵花瓣进食,她的耐心早已经被磨尽。 “知分,上武器!” “是,小小姐!”说着知分递给她一根碗口粗的木棍。 殷苬一看,勉强的拿了一下,有些尴尬道:“额……,好重,知分换个轻点的。”知分点头应道,然后递给她一根茶杯大小的棍子。 她拿着木棍掂量了几下,然后高高举起,只见鹿溪眼珠子不停来回转着,但又被她再一次忽视。“哈!”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了鹿溪身上,然后他将方才吃得雪兰全部吐了出来,还夹带着粉红的液体。 知分在一旁悄悄的抹着汗,心里暗忖道:以后千万别把小小姐惹急了,好恐怖! 殷苬觉得打着不甚满意,反正鹿溪是妖怪又打了下去,直到她有些气踹,然后万分感慨地对知分说:“知分,这妖怪就是不一样啊,打了这么久一滴血也没有流!” 知分看着鹿溪胸前满是夹杂着花瓣的粉红液体,小声猜测道:“小小姐,桃妖是不是血液是粉红色的啊?” 殷苬听了也察觉有些不对,按说她打得这么重,怎么也该流点血吧?她凑近仔细一瞧,又不像那么回事,指着鹿溪胸前诡异的粉红液体,问道:“你说,这是不是你的血?” 只见鹿溪的眼珠子上下的滚动,不说一句话,殷苬回过头对知分道:“你看吧,这不是,他都不说话承认,看来我要加把劲儿,要不,你来试试,你力气定然比我大。”说着将木棍递给了他。 知分颤抖的接过木棍,准备向鹿溪打去,鹿溪这时吓得一个白眼翻去。 殷苬看这情况不满道:“知分你看,他鄙视你,还给你白眼呢,一定要用力!” 知分也被这个白眼给激怒了,原本想可怜可怜鹿溪的他,毫不留情的狠狠地向鹿溪打了下去,随着鹿溪口中源源不断的粉红液体流下,“嘣”的一声响,连木棍也断了。 殷苬觉得不打紧,又道:“知分,换刚才那根大的!” “好,小小姐,这回我会更用力,肯定让他流血,为小小姐报仇!”知分说话间又拿起最开始那根碗口粗的木棍。 鹿溪看着眼泪都流下来了,知分发现道:“小小姐,他哭了。”殷苬一看还真是这样,得瑟的笑着道:“这下知道本姑娘不是吃素的吧?没有流血流泪也可以。”然后她扯下定妖符,放过了鹿溪,而鹿溪却面朝地的倒了,直到数日后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鹿溪发现一个悲催的事情,那就是他原本微薄的法力竟全然消失,一点也使不起来。殷苬也发现这个事情,心生一计,欣喜道:“你好吃好喝地在我这儿待了这么久,再加上我两次救你,又浪费了我这么多的药材,是时候报答我的恩情了。” 鹿溪不满道:“你欺负妖!”殷苬也不在意,点头应道:“我就是欺负妖,怎么了?”接着甩过去一张她曾经写的两米长的清单,温柔地像世上最善良的女子道:“这上面写清了你每天都要干的活,记得哦,不要落下任何一样。” “我不干!”看着这么多的活计,鹿溪想着自己不得成为世间第一个被凡间活计累死的妖?直接拒绝了殷苬。 殷苬可不管这些,霸气道:“你不干也得干,你不报恩不能修仙不说,还要被我和知分定住打,挨打和做活,自己选一个。”鹿溪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商量道:“那得保管我吃住和看病,否则打死我也不做!” “可以,只要你好好做好这些事情,我都答应,只不过……”想起那些珍贵的哗哗们,殷苬顿了顿,道:“只不过你吃什么我说了算。” “你……”鹿溪瞪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殷苬一个大巴掌向他头上拍去,道:“你什么你?就这样了,赶紧干活去!”说完扬长而去,这恐怕是她最潇洒的时候,果然不能和离凡这样的人相处久了,总会染上些不良的恶习,比如现在的殷苬。 最后的最后,只剩鹿溪忙碌矮小的身影在云山各处来回蹦跶,代替了原来的殷苬,而殷苬每天悠闲的为自家师傅精心做着各式衣裳,等着离凡考试回来,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正文 第十四章 不若嫁给我可好? 这是哪里?好像是云山……但好像不是,云山哪里会这样死寂一片?殷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这里寸草不生,一片黄土,偶有几根灰色的树木还支撑着几片干枯的树叶儿,完全没有在她打理下的云山那样的生机。 感觉到这里诡异的气息,她冒出一种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这里没有一个人,总感觉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可怕,她开始恐惧,然后不知觉的朝着一个方向奔跑,想要停下来,却不能控制自己的双腿,怎么办? 殷苬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不知道该如何解救自己。 她感觉自己的腿快要跑断时,双腿突然自己停了下来,这个地方不是云山的小院么? 但又有些不一样,小院是红墙白瓦,而这里白色的柱子,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墙……一切都是白色,第一次她发现原来不仅仅黑色透着死亡的气息,连同这些白色的事物,都渗出丝丝冷气和死亡的恐怖。 她想要去找师傅,没错,这里是云山的小院,布局还是一样的,一路奔跑着,恐惧着的她找到了师傅的房间,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直到看见师傅那冷清好看的熟悉青色背影,心中的慌乱才被抑制不少。 她跑到青色背影面前,看着师傅好看的倾世容颜,她红了眼眶,忽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师傅,带着哭腔道:“师傅,我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只见师傅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声音低沉温柔道:“苬儿不怕,还有师傅在这儿,师傅会陪着苬儿。”然后好似觉得这样的承诺不够,又补充道:“一直一直,直到忘川水干也不离开。” 虽然听不懂师傅说的什么忘川水,但是她还是听懂了师傅的承诺,小脸一红,放开了他,低着头不说话。师傅见她低头不言语,接着道:“苬儿,师傅问你一个问题好么?” 她仍旧低着头没看清师傅诡异莫测的脸色,轻声道:“师傅,请讲,苬儿定会知无不言。” “苬儿,你说你是不是师傅的?”只听得头顶传来师傅好听的嗓音道。她听言有些疑惑,抬头看着师傅谪仙般的脸,本能的反问道:“我是我的,怎么成师傅的了” 然而师傅并没有打理她,又自顾自的说:“你说你是我的,永远不离开师傅,好么?”她怎么可能永远呆在师傅身边,立马拒绝道:“师傅,徒儿还要嫁人,一直在您身边我还怎么嫁?” 看着师傅不动声色的表情,她突然猜想到一种可能,问道:“师傅不会让我嫁给知分吧?难道是兰叔叔?”见离凡沉默着没有反对,她反手抱着自己道:“我不要!”她不要嫁给兰飞,那个一笑起来满脸都是褶子的大叔。 看着师傅不悦的神情,她想要离开他,然后逃出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诡异不说,连师傅也说些莫名奇妙的话,还逼她成亲,但她刚抬腿就被师傅给拽住了,她挣扎着道:“不要啊,师傅,我不要,不要……师傅!” 然后离凡掐住她的脖子,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只剩一片漆黑,师傅好像变成魔鬼了,她突然意识到,她害怕地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的屈服道:“我嫁,我嫁……” 但这时候的离凡却改变了主意,声音沉溺道:“不想嫁兰飞?不若嫁给我可好?”不知为何听了师傅这番话,她想答应说好,可转又想他们是师徒,这样是不对的,没有任何底气拒绝道:“不……不要……” “这是你欠我的,不要也得要……”离凡说话时带着厉色,全黑的眼球深不见底,恐怖而邪恶的脸色带着分明的威胁。她欠了师傅什么?她害怕此时的师傅,比起那个浑身冒着寒气的师傅还要可怕,颤抖着嗓音道:“师傅,我没欠你钱……” 这时的离凡不仅眼睛冒着黑气,浑身上下都被那团黑色的浓雾给包围了,殷苬感到寒气入骨,她惊悚地大叫:“啊!!!” “丑鬼,丑鬼!!!醒醒!!!” “啊!”的一声,殷苬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梦啊!她见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一旁的鹿溪揭开,她说自己怎么在梦里也觉得冷呢,原来是这家伙给弄的,幸好她还穿着里衣睡觉,不然哪还有清白可言? 她的心到现在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着,嗓子有些干痛,她问鹿溪道:“你怎么来我房间了?还揭开我的被子?”鹿溪白了她一眼,傲娇道:“小爷是看你睡觉睡得满头大汗,才揭的,谁稀罕似的?睡个觉也要又哭又闹的!” 她听言摸了摸额头,发现真的全是汗水,连里衣的后面也浸个透湿,“那你怎么又进我的屋子?不知道女子闺房不可乱入的么?” 鹿溪被这质疑的语气气的跳脚,道:“小爷不是乱入,再说我还小,怎么不可以进?” “那又怎样?本小姐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都六百岁了,还说自己小,哼!!!”殷苬冷哼一声,她可从来没将他当作小孩看,他的外表只能欺骗那些没上过他的当的人,她可是吃尽了苦头为了这个徒有外表的妖怪。继续问道:“说,进我房间干什么?” 鹿溪本想在辩驳几句,但想到方才那个可怕的男人,接话道:“你师傅回来了,叫你起床去正厅,我就是来传个话,哼!!!”接着傲娇的哼了一声就赶紧溜出她的屋子,因为真怕她发了脾气,又贴上一张符咒,将他定住狠狠的打,上次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师傅回来了……”殷苬呆呆的坐在床上,想起方才那个怪异恐怖的噩梦,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离凡,那个梦太过于清晰和惊悚,她怕看见离凡一个没忍住,就拔腿跑了,那可不就噩梦成真了么? 但想着师傅那怪脾气,于是磨磨蹭蹭的收拾好,来到了正厅。当她看见离凡穿着梦中那件一模一样的青色长袍,她真的想要离开,这件衣服还是她第一次给他做的,现在已入秋,穿着也还合适,但……方才的梦境告诉她,师傅好可怕…… 殷苬想也没想转身就跑,“碰“的一声好像撞到了谁,抬头一看,正是方才坐在正厅的离凡,不同的是方才的他脸色柔和,此时的他脸色阴沉恐怖,呜呜呜呜……什么鬼?纵使心中有苦不能言,她还是扬起一个不甚好看的笑容道:“师傅,你回来了?” 离凡听这话,脸色缓和了许多,微微颔首道:“嗯!”但想起她刚才的举动,脸色又沉了下去,问道:“怎的这么不想见我?跑这么快做甚?” “哪里快了?明明是你武功太好,比我还快的挡在了我的面前!”当然这句话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不敢这样说,随便编了个理由道:“我觉得师傅舟车劳顿,考试定是很辛苦,所以想去厨房给你做点好菜,为你接风洗尘。”说完还傻傻的笑了一下。 正文 第十五章 师傅是状元郎? 看着几个清淡简单的小菜,离凡实在看不出这哪里像是接风洗尘的“好菜”!眉头微微一皱,并未拿起玉著,有意不吃这些东西,随即起身离去。站在一旁伺候的殷苬也是郁闷,她烧的小菜虽然模样看上去并不光鲜亮丽,但是没糊没焦,味道应该也不错,那也不至于看了一眼就走了吧? 她壮着胆子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扯住离凡的衣角,吞吞吐吐道:“师傅……虽然看着不是很好,但味道应该还可以,要不你尝尝再走?” 离凡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一眼,头微微偏着,眼皮下垂,纤长的睫毛下掩着猜之不透的牟光,像是极为认真地思考她的菜是否好吃,或者她的话是否可信。这一模样看在殷苬眼里,那可真就是深深受到了打击,不甘心道:“师傅,我们不能浪费粮食……还……还有”她有些委屈道:“这个菜是我亲手种的……”还有也是她亲手做的。 离凡偏着的头抬了起来,嘴角蕴着浅浅笑容,不知是温柔还是无奈,他又坐回了饭桌旁,拿起玉著,夹了一根小白菜,缓缓送入檀口,轻嚼几下,然后停住。她见离凡嘴唇微抿,手也紧紧抓着袖口,猜测着该不会真不合他的口味罢…… 就在此时,离凡的五官渐渐放松,又恢复那个浅淡的笑容道:“还不错,以后你厨房这边的差事交给你也未尝不可。” “这……”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她想委婉的推掉,道:“我还有那么多果树要打理……师傅。”忙一点,那可真就没时间做饭了,这个办法真是好,她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聪明而狂喜。 “不是那个小孩儿会帮你么?”离凡哪不知道她想打的主意?看穿一切的他,更是不容任何人拒绝。 她尽可能多想一点理由想要搪塞过去,心虚道:“我……我还要酿酒……而且厨房的差事交给了我,知分干什么?” “打扫院子,酿酒也可以一起做,反正是做吃食。” “师傅……” “下个月搬到云山脚下住吧。”离凡不想多说,刚才的事对于他来说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同样现在亦是命令的口吻,没有任何余地。 “啊?什么?”她有点跟不上离凡的思维,刚才不是说做饭的事情么?怎么就到搬家了?看来相处这么久,她还是没有明白地了解自家师傅的想法啊。 看着殷苬愚蠢呆愣、不是为何的模样,离凡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考中了……” “恭喜师傅!师傅考中了什么?”离凡考中是在她意料之中,虽然只见师傅天天看书,连笔墨都用得不多,也不曾像别的书生那般彻夜温书,或是吟诗作对。但她直觉他想要做的事比常人都要容易些,就比如上次从未接触花草的他却能够调配医治鹤君仙的药方和花肥,还有那对付抢亲女流氓的高深武功,都让她对自己的师傅有着盲目的崇拜和敬仰。 但她却没想到离凡也是很随意的答道:“自然是状元……”师傅好自信!她默默的想。但想起离凡方才那个不合理的决定,准备再次推辞,于是有了下面这番对话。 她问:“那师傅怎么还要回云山?” “我舍不得苬儿,怕你一个人在山上孤单!” “还有知分在山上……” “知分也要过去……” “师傅,上山下山很麻烦……” “我知道……” “我每天都要摘果子……” “我也知道。” “那我就不去了吧……” “不是那个小孩儿帮你做这些么?” “可是他还小,哪里做的了这么多差事啊?“心想师傅比她还狠,好歹她只让鹿溪浇点水除点草抓点虫什么的,师傅这是想让鹿溪累死么? “一个几百年的妖怪还做不了这些?” “可是他现在没有法力?” “要不要我帮你找青丼大师帮他恢复?” “这个……就不劳烦师傅了,呵呵……呵呵……”鹿溪要恢复了法力,第一个要解决的人恐怕就是她,那时候就不是报恩了,直接是复仇! 其实离凡早已洞悉一切,只是还算空闲陪她玩玩,看着徒弟那欺软怕硬的样子,倍感失望。耐心已经用完的他,直接命令道:“尽快收拾吧,明天就走!” “是,师傅!”她很想再和自家师傅商量商量的,可是那没有任何余地的口吻让她打退堂鼓,正所谓师命不可违啊! 离凡是一个长相高调但行事低调的人,作为一个新科状元,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做,却来到云海镇这个偏僻的地方来做一个小县令。在殷苬看来他是高风亮节,不为高官权贵折腰,当然,她也想不到他恭敬对别人的样子,如果有这一天的话,她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或许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也或许他会为一个相爱的女子放下身段,但这些“或许”中,她未曾料到有她。 匆忙中仅仅收拾了一些衣服和常用的小东西,为避免再一次被离凡嫌弃,她这一次显然速度了很多,当二人坐着马车到了县衙府中,她才觉得还是云山好,这县衙还不及云山的一间货仓好,就拿这修建的材料。云山小院虽不知用的什么木料,但胜在精致光滑,摸着细腻不掉漆。 再看看这府衙里里外外,透着股阴森气息不说,还有被虫蚁啃咬的门和窗,哪一样不需要修葺?她退后几步,躲在离凡身后,问道:“师傅,你是不是在离安城得罪了谁?”否则堂堂状元郎为何会被派往这样残破简陋的县衙当差? 离凡不想理会她的胡思乱想,径自去了一间比起其他地方还算不错的房间,进门前遂好心的嘱咐她道:“以后我们就住此处了,你且自己挑一间房住,每日三餐就交给你了!” 殷苬见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也就点头应了下来,却不知刚话落的离凡又道:“知分还在云山看守,过段时间再下来,兰飞还在离安城有事未做完,所以这段时间府内的清洁打扫就交给你了,还有一日三餐,记得每隔一个时辰到我屋子里沏茶,最后快转冬了,下一季的衣裳还需尽快做好才是!” “师傅,您一口气说这么多不累么?”殷苬想说你不累,我很累,这样破烂的鬼地方,怎么收拾? “为师不累,辛苦的是苬儿,快去吧,再不收拾一间房,天色就晚了!”离凡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然后关上了房门。 看着满院的枯枝败叶,烂门腐窗,是不是刮来一阵阴风,阴沉的天色,如此这般的地方,是鬼鬼都不来!她只身站立空旷的院中,心中悲凉凄恻,本以为只是过来做厨娘的,现在是厨娘、小厮、女婢集她一人身上,师傅可真是物尽其用,丝毫不浪费。 正文 第十六章 断案,女鬼来袭(一) 夜里,寂静无声,冷风呼啸,月照树梢,光影似鬼魅般张牙舞爪。 没有做贼但同样心虚的殷苬,窝在透风的屋子里,隔着棉被瑟瑟发抖。心里默默地念着:妖魔鬼怪快点走,要找就找我师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苬儿……苬儿……苬儿……”刚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被这凄凉阴测的女鬼声音吓得脸色惨白的殷苬,不停的窝在被子里,不敢动弹。“苬儿……苬儿……”女鬼的声音婉转却有如两件铁器相撞一起,十分尖锐刺耳,直击殷苬心房,心跳抑制不住的加速。 这女鬼至少叫了她一个时辰了,除了阵阵阴风,不见任何动静,终于她实在忍无可忍,掀开被子,朝着无人的空气中喊道:“大姐,你放过我吧,你叫我干啥啊?你找我师傅吧,我师傅貌赛潘安,才高八斗,温文有礼,身体硬朗,阳气充足,是最佳的采阴补阳之体,求你了,求你了,我不合适,我胆小我是女的,阴气重,长得丑还懒,我有口臭、狐臭、脚臭、浑身上下都臭,影响你胃口……” 鼓起勇气说完这番话的她等了许久也没有鬼回答她,心里刚松一口气,忽然感到一阵寒气深入骨髓,使她动弹不得,“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睁眼说话?”原是那女鬼施法定住了她,难听刺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若不是被定住,恐怕已经吓尿了,就在慌乱之际,她灵机一动,答道:“人间有句话叫做睁眼说瞎话,我闭着眼睛说的话比睁着眼睛更真实!” “呵呵呵呵呵……”女鬼假笑了几声,笑声几乎快要刺穿她的耳膜,让她耳朵疼痛不已。女鬼女鬼笑够后又问道:“那你睁眼看看我美不美?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如若不然,我就杀了你!”最后还带着威胁的语气。 面对着性命之忧的殷苬,那海顾得上什么害怕不害怕?命都没了,害怕顶什么用,飞速的睁开双眼,看见女鬼恐怖瘆人的面孔,先是惊恐,稳定心神后,又叹息道:“可惜,可惜,哎……” 女鬼以为她丑陋的面容吓着了殷苬,但看她那前后反应,又不像是被吓,好奇问道:“可惜什么?” 殷苬撒了此生最大的谎言,道:“我没见你的面容前,以为是个位大姐,但目睹姑娘的芳容后,才知是位妙龄的姑娘。” 女鬼听见那句妙龄凡人姑娘,心中欢喜,看来这鬼也是喜欢听好听的话,这时殷苬周围的阴风不再呼啸,怕是被主人挥退下去了吧。见女鬼缓和不少,她接着瞎编道:“方才我见着姑娘才知这世上还有此等容貌的人,比起我那师傅还要美上几分。” 殷苬假模假样的上下打量着女鬼,又道:“看看,这肤白如玉的凝脂,娇俏玲珑的身段。”其实是惨白如森森白骨的肤色和水桶般粗大腰身,不听声音以为是男鬼呢。“再看看这绝妙的五官,白里透红的粉嫩脸颊。”其实她真没看清女鬼的长相,只看见空洞的眼睛不停流着红血,淌在脸颊两侧,那不正是“白里透红”吗? 女鬼见殷苬没了下文,催促道:“接着说啊,怎么不说了?”殷苬装作很冷的样子,其实也是很冷,牙齿打颤道:“我……我冷得快说不出话来了,不若,姑姑……姑娘解了我的法术,让我活动……活动……如……如何?” 说完,还不停的翻白眼,还真是快要被冻死的现象。女鬼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如此欣赏自己的人,哪能放过,解了她的法术,道:“你先缓缓,再说就是。” 她在原地蹬了蹬脚,活动了下筋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女鬼弄走,不一会儿,她还是觉得这样美妙的女鬼还是让师傅享受一番的好,于是停下来对女鬼道:“姑娘,你真的是小女见过最美的女子,让小女看着自己的长相都羞愧不已,可惜姑娘以为鬼道,不若和我师傅定能成为一段佳话。” “你师傅?我听你开始说过,你师傅是何许人也?他怎么能够配得上本姑娘?”这下女鬼傲娇了不是?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世间少有的真绝色,开始还觉得殷苬长相可人,现在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能够勾起女鬼的好奇心,殷苬觉得她离成功就不远了,再接再厉道:“姑娘,我师傅是当今的新科状元,我不是说过吗?我师傅貌赛潘安,才智过人,就是因为如此,被圣上看中,要将本朝公主下嫁与他,但是我师傅宁死不屈,誓要取一个比自己美貌聪慧的女子,如若不然,宁可孤独终老,此生不娶!所以我师傅才沦落到这个地方,做一个小小的县衙令,我师傅真是高风亮节,威武不屈啊!就是没能早点遇见姑娘,如果被我师傅见着姑娘这般天人的容颜,定会追着姑娘娶姑娘为妻!” 殷苬说的那是一个口若悬河,天地动容啊,女鬼听了“嘤嘤”的哭了起来,看着女鬼骇人的面容,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女鬼抽泣着对她说:“苬儿,我一定会做你的师娘的,待我先去看看你的师傅。” “好啊!”殷苬惊喜道,女鬼以为她为自己师傅高兴地。殷苬又道:“师娘快去吧,莫让师傅久等了,对了,师娘怎知我叫苬儿的?” 这声师娘唤得女鬼很是舒服,女鬼毫无戒备地答道:“我白日在这屋里听得一个好听的声音叫的!”殷苬一听心里骂了一声离凡,面上惊喜道:“那好听的声音正是我师傅,师娘你快快去找他吧,师傅就在南边最中间那间屋子!” 送走女鬼的殷苬心情极好,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大大的自恋了一把,这世界上哪有她这般聪明的人呢?定得住妖怪唬得了女鬼,哈哈哈,改明儿她也可以弄个什么大仙的称呼,跟着师傅就是好啊,不仅吃好喝好,还长个儿又又长脑。 然而,她忘记了自己为师傅送上的“美鬼”,正纠缠着让离凡娶了她,而离凡此时心中火冒三丈,将殷苬记了一个大过! 正文 第十七章 断案,女鬼来袭(二) “殷苬,出来!”在有些破烂的门外站着脸色不甚好的离凡,从来都是衣衫整洁光鲜的他,竟是凌乱地披散着长发,衣袍也是有些许褶皱。 昨晚心神安定、精神愉悦的殷苬还在梦中,睡得香甜,模糊中听得师傅叫自己,但还是没有醒来。 见里面的人没有回应,离凡运气丹田,道:“殷苬……苬……出来……来!”这可倒好,带着回音不说,还把房门给震破了,连带着就近的桌椅,威力不可小觑啊。 这声音带着杀气,丝毫没有武功的殷苬也被惊醒,看着七零八落的木头和粉末,蹭地一下,她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扯上一旁的衣衫穿好,冲出房门,看见离凡也在外面,跑到他跟前,茫然的问:“师傅……师傅……是不是地动了?” 离凡冷眼看着她,语气含着怒气道:“不地动你就不会出来是不是?” 殷苬不知道离凡为何生气,应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愤怒,这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事,她也是迷茫,开口问道:“师傅……我……” “跟我走!”还没有问出口就被离凡给打断了,离凡见她这副迷糊的模样,就知道她将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了,不想多言,一个转身,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还是现将那个“丑鬼”解决了再说! 殷苬此时正处于一个茫然的状态,紧紧跟在离凡的身后,心中还不停猜测着:她是不是干了什么事惹怒了师傅?不对!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会干这种事,除非她喝醉酒了!她哪知自己哪是喝醉酒了?分明是被吓壮胆了。 不过当她走进离凡屋子,看见残破的屋内,在东墙上挂着那个被她夸得“倾国倾城”的女鬼时,她便回忆起昨晚那个类似于喝醉酒的胆大妄为了,在离凡眼中她这一举动那还真算得上“胆大”。 殷苬再看看方才没看仔细的师傅,那长年用青墨玉簪竖起来的墨发太过随意地披散着,想来注重衣着整洁的他,衣衫也是一团一团的皱着,这还得了?没了昨晚的幸灾乐祸,她一个腿软,扑倒在离凡脚跟前,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结巴道:“师师师师师傅,我我我我我我错错错错了!” 虽然这几年来离凡从未处罚过她,至少明面上没这样,第一次见他如此“直白”的生气,她直觉这样的“直白”后面是惨不忍睹的后果,虽说她是离凡唯一的弟子,但是她对离凡知道得甚少,她一直以为高人就是高高在上,有着一般人无法触摸的距离与世界,所以她从来不过问,她只是希望能够好好在他身边呆着。至于原因,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而这一回她害怕了。 离凡面对恐慌紧张的殷苬,愤怒着又无奈着,他看着她的眼神带有深意,他曾经想这样一个单纯好骗的女子为自己做事,他就少几分担心,当初看好这个徒儿时,他私心的认为她是一个老实不逾矩的平民,恰好有着他需要的技能,如若不然,他定不会将一个如此不起眼的胆小女子收为徒弟,然而此时的她却触犯了他……也不知是深感后悔还是什么,他习惯性的沉默了。 殷苬害怕的流泪,不敢哭出声,只见一滴滴泪水打落在离凡青色的衣袍下摆处,浸透然后晕开。 站着面色难看的离凡,趴着低头哭泣的殷苬,在墙面上挣脱不得的丑陋女鬼,在这个书籍、白纸遍布的破损屋子里,显得尤其怪异,或者说这样情景的背后预知着不可知的悲伤。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我,不然我将你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女鬼显然是被忽视了,狰狞着表情,狠厉的说道。她此时也是自身难保,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勇气可嘉啊! 离凡在一片混乱中找出一把木椅,然后看了眼殷苬,殷苬一看师傅看着自己,再看看那把有些脏的椅子,很懂眼色地过去,用袖子擦个干干净净,然后弯腰狗腿道:“师傅,您坐!” 虽然离凡有意让她清洁一下这张布满灰尘的椅子,但也没让她这样低眉顺眼的,和那些个店小二似的,他怀疑跟在他身边这几年她都干了些什么?如果他这样问殷苬,殷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种菜,养花种树,做衣裳!”额……和店小二还真没啥差别,为奴为婢的她怎么可能培养起高深的气质来? 不再理会殷苬的狗腿,他漠然地坐下,开口问那女鬼道:“死了多少年了?” 殷苬在一旁担心道:“师傅……你这样太直接了吧?她万一真生气把我们碎尸万段了怎么办?” 离凡真想把她一掌拍死,没好气道:“蠢货,女鬼都被为师定在墙上了,她还能如何为非作歹?” 被骂的殷苬没有感到生气和情绪激动,反而很高兴,因为离凡和他说话了,还说了“为师”,她暗忖着,师傅兴许已经气消了,但……是那么一回事么?接着还崇拜地对着离凡道:“师傅真厉害,还能抓的了女鬼。” “我呸!放屁!要不是我不小心上当,他区区一个凡人怎么能够将我困住?哼!”女鬼特别不满意,说得好像她很弱似的。 殷苬这一听,这是惹怒师傅不想活的节奏啊,想是表现的机会来了,撸起袖子,走到女鬼面前,恐吓道:“已是他人俘虏,还在嘴硬!师傅我替你教训她!” 离凡听了挑眉,微微一笑,手撑着头,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看好戏道:“好啊,苬儿既然有此心,我定当成全!”言外之意却是:“我倒要看你如何惩治她,凡人和女鬼?” 听到离凡这话殷苬才反应过了,她好像做错事了,她该怎么惩罚女鬼?这女鬼看上去比她还凶狠好么?看着师傅那完全不信任的眼神,她不想作罢,怎么也要仙格办法整整这女鬼才是。只不过,半响她也想不出一个办法解决当前自己说下的大话。 一旁的离凡,正想着怎么解决女鬼,压根没把她能够教训女鬼的话放在心里,直觉这个无用的徒弟还是要等着他来教训才是。 正文 第十八章 断案,爱上妖精的鬼 人越想要做到事,只要拼尽全力就会做到。就比如现在的殷苬,还没有拼尽全力,她就教训了那个不断叫嚣着的女鬼,这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不过这并没有赢得离凡的笑脸,而是愤怒地将她摔倒在一边,狠狠地。 在她绞尽脑汁下,她终于想到一个轻松对付鬼的方法,她先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到西墙,打开另一面向阳的窗门,女鬼晒不得阳光,渐渐的,本是挣扎不断的女鬼,像枯萎的花草,不再有任何动弹,身上冒着黑色的浓烟,身影变得透明,感觉马上就要消失。 离凡见势不对,一个挥袖,甩开殷苬,关上窗门。倒地的殷苬伤势并不重,但是离凡将她甩开那一刻,她惊讶着瞪大眼睛,眼神充满着不可置信,再看师傅没有理会她,没有问她是否有受伤,直接奔向女鬼,查看着女鬼是否安好。她心中悲戚,原来她还抵不过一个和他相处一夜的女鬼。 其实离凡本意不是这个,他想要查清这个女鬼的来历,再者,他被委派到云海县认县衙令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查案。早前,此处的县衙令每一任官员的任期不到三个月,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虽没有死者,但引起了朝廷的重视,他猜想与此女鬼有关,所以这样一个重要的“嫌疑人”,怎么能让她死了? 后知后觉的离凡终于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殷苬,没有想要过去扶起她,只是轻声问了句:“没事吧?” 殷苬收拾起心情,起身站立,随意拍去身上的灰尘,她如往常一般,嘿嘿一笑道:“没事,我身强体壮的,伤不了我的。师傅对不起,我方才自作主张了。” 离凡见她并无大碍,命令她道:“你且过来,将她身边的墨玉取下。” “啊?”她有些不解,什么墨玉?待她到女鬼身边时,发现女鬼分辨不清颜色的衣服下摆处有一块刻有八卦图形的黑玉,将这块黑玉取下后,女鬼便从墙上倒了下来,她方才明白,原来离凡使用这块黑玉抓住了女鬼。 她将离凡口中的“墨玉”交给他,疑惑问道:“师傅,你要将她放了么?” 离凡摇头,“她本被墨玉束缚了一夜,消耗了不少阴气,方才的阳气太甚,使得她过分虚脱,所以现在也没办法逃走,现在先让她缓缓。” 殷苬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番话后,二人都默契的沉默了,坐在与女鬼恰当的距离的椅子上,等待着女鬼醒来。当然是离凡坐着,殷苬站着。 不过在此时,他们发现这个女鬼的身形迅速消瘦,原本肥胖的身材看上去瘦了许多,然后身长也长了不少。这个奇异的变化,让二人都感到奇怪,但二人皆不是精通道法之人,弄不清原因,只好静观其变。只能说他们俩胆儿真大,常人如何见鬼还能够面如常色的? “变身”过后的女鬼,逐渐清醒,她有些痛苦的挣扎了几下,然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离凡和殷苬。 “他……他他他……”殷苬大惊,方才还是一个披头散发,面容骇人的女鬼,转眼间怎么变成一个面容清秀的男鬼了?乱发下的面容虽敌不上离凡的飘逸如仙的俊颜,但也算是一个清俊才子的模样。 “你们……”男鬼刚一出声就停住了,他一脸惊恐,不知所措的摸着自己的脸和身上,然后慌乱的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像先前尖锐刺耳,明亮好听的声音夹带着浓浓的惊慌。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个县衙中?还有你到底是男是女?”离凡见他清醒,倒是冷静的开始盘问起来。 离凡的声音带着不可反抗的魄力,也让惊慌失措的男鬼缓缓安静了下来,他趴在地上,艰难的想要起身。殷苬见状想要上前扶起,却穿过男鬼的身子,无法触碰。她尴尬的手滞留在空气中。 “苬儿,过来,他自己会起来!”离凡怕男鬼伤害她,他也不能确定这个突然变成男的鬼是否安全,还是不要轻易靠近的好。 殷苬依言回到离凡身边,乖乖地站立。大概过了一刻钟,男鬼终于起身,闭着眼靠在墙上,然后轻轻张开眼,看着离凡师徒,他盯着离凡道:“你和其他县衙倒是不一样,不仅将我困住,还让我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然后停顿了一下。 离凡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他看了眼离凡身旁站着的殷苬,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那扇被打开过伤他的窗,缓缓讲述了一个凡人和妖精的凄美故事。 “我生前是专为青楼女子谱曲的乐师,叫做苏尘清,后来……死在这云海县的府衙。” “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殷苬问道,她疑惑一个乐师怎么会死在县衙。 苏尘清轻轻闭上了眼睛,眼角滑下一滴血红的泪水,凄然笑道:“因为一个妖怪!” 殷苬惊讶,猜测道:“妖怪把你杀死的?” 苏尘清,微微摇头否定,道:“不……是我爱上了那个妖怪……” 殷苬听得头晕,皱眉道:“好纠结,好复杂,我不懂!”然后道:“你可以慢慢的仔细地清楚地讲么?我听得一头雾水……”她的问话正是离凡所要问的,离凡也道:“有什么尽管详细说来。” 苏尘清淡然一笑,但显得十分无力,他陷入回忆道:“你们就当听了一个故事吧,因为专门为青楼的姑娘谱曲,所以我待得最久的地方,除了我家,就是青楼,也是在那里,遇见了那个极美的妖精,她喜欢红色的罗裙,后来她说,红色的罗裙,风吹起来,就像家乡枫叶红透的样子……” 离凡和殷苬看着眼前这个叫做苏尘清的男鬼,没了女鬼时的狰狞,反而透着一种令人舒服的气质,干净似水,现在的他像是找到爱情的男子,笑容带着甜蜜和美好,不由让人欢喜和信任。 苏尘清接着道:“她是个比较胡闹的女子,但总给人带来欢乐,这样一个单纯着,嬉笑着,让青楼的人都很欢喜的妖精,却没有高强的法术,她也需要吃饭。幸而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在青楼里卖唱,每月三回,十日一次。挣得不少钱,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喜欢她的曲子。 第一次见她时,她就在台上弹着琵琶。她的琵琶声欢快而愉悦,并不像那些哀怨的曲子,我以为是哪个大师所作,原来是她自己的声音,她说,她要做一个快乐似神仙的妖精。她告诉我她是妖精时,我有些好笑,明明是个人,却说自己是妖精,也不拆穿,附和她道:‘是一个美丽而快乐的妖精!’ 我们因为乐曲而成为朋友,就像知己一样,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算是知己也会成为另外一种关系,很自然的,我爱上了她,却不敢言明,将这份爱默默地藏在心底。 但渐渐地,我不喜欢她对着别人弹唱,我问她为什么要在青楼弹唱,她没有嬉笑,沉重着道:‘小尘,我是一只没有法术的妖精啊,和你们人类一样,我也需要吃饭喝水,所以我得挣钱,而我只会弹琵琶,所以就来青楼啊!’” 正文 第十九章 断案,消失的妖精姊兮 站在一旁的殷苬忍不住好奇那位如此坦白说自己是妖精的女子长什么样子,听苏尘清讲来,至少在他看来那个女子是极美好的。但这个女子让殷苬想起了鹿溪,那个要修成神仙,也是如此坦白的桃妖。她问苏尘清道:“她叫什么名字呢?你知道她是什么妖么?”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妖没有法术。 苏尘清撩起面前一缕遭乱的额发,温柔一笑道:“姊兮,她说她是姐姐呢,所以叫姊兮。”但他没有回答殷苬的第二个问题,或许连他也不知道那个叫作姊兮的清纯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精吧? 苏尘清的声音很好听,他接着又缓缓道来,那些他美好而又挣扎的过往,“岁月静好,情深悲浓。 我和姊兮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迎来了绝望。我说过,姊兮很受那些达官贵人的喜爱,所以在我和姊兮相识一年后,云海县的县衙令李辰也听那些贵人说起姊兮的乐音和美貌。 毫无意外的,年轻公子李辰好奇的来到了折岐县那座并不是很出名的青楼‘晚晚阁’,他看见姊兮先是大惊,然后花重金将姊兮接回府衙,再也没有回来过。而我一介下等琴师,有何能力将她从李辰手中接回来。 我四处托人打听,后才了解到,李辰并非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只是爱好声乐。所以姊兮正好好的待在县衙令每天为他弹唱各种曲子。那时的姊兮就住在这位姑娘的那个房间。”说完,还看了一眼殷苬,末了,还轻扯唇角,笑了一下。看得殷苬头皮发麻,挪了脚步躲在离凡的身后。 顿了顿,苏尘清又陷入回忆道:“就算李辰并不贪恋美色,我也是放心不下姊兮,她那样单纯那样傻,我怕李辰也会欢喜上这样一个纯净如水的女子。所以我找了一个名头,自荐到县衙令做琴师,结果很顺利很成功。 我在县衙令府中见到了接近一月不见得姊兮,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开朗,眉目姣好,一身红衣,一把琵琶。见她安然啊,我就放心不少,就想着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不如陪着她一同在县衙令府中做事,总比姊兮一人独孤在此的好。 就这样,我一直在县衙府中谱曲子,但大多时候,是姊兮弹唱给李晨听,李辰也算一位正人君子,只是听曲,偶尔李辰也会看着她发呆,像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别人。还时常会给姊兮送来各种华美精致的首饰,她的生活起居无一不是按着她的爱好来的。这些都不要紧对于我来说,他不对姊兮有任何勉强或强迫的想法就好。 但人算不如天算,我盘算的未来很美好,现实却让我们措手不及,府中不知是何人开始说起,姊兮是妖怪,这话自然也传到李辰那里去了,刚开始我很慌张,在云海要是被人说妖怪,大家都会说要火烧妖孽。 我深信这姊兮不是妖怪,谁也没有见过她使妖术,我一直认为她只是胡言乱语。幸而李辰也是不信,他让府中的人都住口。他的一切举动,让我暗想李辰或许真是欢喜姊兮,只是未说出口罢,但若是将姊兮托付于他,也未尝不可,毕竟李辰年轻有为,虽只是个县衙令,但可保她云海这个地方无忧。 后来,我特意去询问了姊兮,想知道她对李辰是何想法,她先是茫然了一会儿,复又严肃地回我一句:‘小尘,妖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会万劫不复。’ 我只当她又开起了玩笑,同时也知道她对李辰没有什么好感,心中莫名的放松不少,于是按照以前的路线生活着——我谱曲,她唱曲,李辰听曲。 可我没想到,她真的证明了她是妖怪。 那是一个冬日里安静寻常的下午,李辰从衙门里回来之后,请来了一个不知名的道士,因为最近府中发生了不安宁的事,李辰口中这些不安宁的事,我并不知晓,在我看来,府中一派平静,并无怪事发生。 下午我将新谱好的曲子拿给姊兮看时,说起了这件事,她立即显得坐立不安,她惊慌地告诉我道:‘小尘,我是妖怪,我怕道士,我要离开这里。’ 这是我第一次听姊兮说要离开这里,我很高兴,我没有在意她那一句‘我怕道士’,因为之前的她我怎么劝说也不离开李辰的府中,我欢喜着让她收拾好包袱,然后去向李辰辞别,我刚一说完,她就打断了我,道:‘小尘,李辰不会让我走的。’ 我问为什么,她支吾着不肯回答,我猜想是李辰用什么威胁了她,然后冷静着建议道:‘不若,我们俩逃吧?’她急忙摇头,她说我们俩逃不了,除非有一人留下,于是我答应我留下。 那一刻,她眼中充满着欣喜,遂又对我道:‘小尘,我将你变成我,这样我就可以逃了,然后等时机成熟,我再回来找你。’我先是惊讶,复又道:‘姊兮,莫要再开玩笑了。’ 姊兮严肃着表情,认真道:‘小尘,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没有开玩笑!记住,我会回来找你的!所以对不起了……’ 她话一刚落,我就晕了过去,等我再次醒过来时,我看见李辰焦急的对我呼喊道:‘兮儿,怎么了?快醒醒……’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叫我兮儿,我一把推开他,想要找姊兮,发现我自己就在姊兮的房里,我回想起,我晕过去之前,她说的话,我慌忙着要一面镜子,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她。 李辰不知缘由,但是很快就命丫鬟取来一面镜子,我看着镜子中那个熟悉美丽的脸庞,我先是一惊,然后冷静着赶走了李辰,说自己不舒服,要休息。我看着自己的穿着,一切的一切都变了,我变成姊兮,而姊兮不见了。 我那一刻相信姊兮真的是妖精,我也相信着她会回来找我,所以我扮成她在李辰府中继续生活着。也知道了李辰为何不要姊兮离开的秘密。 原来姊兮的模样长得和李辰死去的心爱之人一模一样,他留住姊兮又请来道士的原因是——姊兮可以用法术复活他的心爱之人,但是现在的她没有法力,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够恢复,所以,李辰请来道士来帮她恢复,因为他不想再煎熬的等下去了,太难了,也太痛苦了。 虽然不知道,姊兮为什么要骗李辰,但是我仍旧相信她是有苦衷的。我怕事情被拆穿,所以我拒绝了李辰想要让道士恢复法力的事,没想到李辰也答应了。 就这样我等着姊兮,李辰等着我这个假姊兮,直到李辰死去,也直到我死去。 我没有等到姊兮,而李辰更是在那不久的三年之后,离奇病死,而我也是快速地老化,还得了一种病,就是记忆慢慢在消失的病,我怕忘记她的模样,所以努力将自己打扮成初见她的模样,一袭血红的罗裙,一抹纤瘦的身影。 死后我仍执念着留在云海这个地方,然后继续等待,我相信姊兮会回来找我。 然而我找等了她好久,好久,时间久到我忘记了自己的模样,忘记了自己的性别,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我还记得她,那个有点傻,见人就说自己是妖怪的女子。” 正文 第二十章 断案,青丼大师露真颜 “但是你没有等到她不是吗?”殷苬听后为之动容,这样痴情的男子世间能寻得几个?但缺憾就是这份爱情没有结局。 苏尘清被殷苬这一问,神情有些慌乱,喃喃问道:“我没有等到她是吗?她没有回来……”但又猛地摇头,像痴傻疯癫了一般道:“不是的,不是的,她可能迷路了,对……对……对……” 殷苬看着心酸,红着眼眶默默流泪,问离凡道:“师傅,为什么会这样啊?”她期盼着离凡能够告诉她一个答案,这样的男子太让人心疼了,他的一生就为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妖,从人到鬼,从男到女,悲惨而凄凉。 离凡轻轻摇头,又有些无奈,心想:这个傻徒儿,听着别人的故事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果真傻,不然被他骗了,还一心一意的叫他一声师傅。离凡抬起双手,用大拇指轻轻拂去殷苬娇嫩脸庞的泪水,眼神带着宠溺,温柔地安慰道:“苬儿,莫哭。” 他这句轻柔的“莫哭”,深深地敲打着殷苬的心房,她再也忍不住抱住离凡,低喃道:“师傅,那个姊兮是不是骗子?那苏尘清多可怜啊。” 离凡先是一愣,然后抬手轻抚她的长发道:“不会的,不会的。”然后看着那个痴傻状态的男鬼苏尘清,放开殷苬道:“莫哭了,为师还有要事要问苏尘清。” “嗯!”殷苬听话的站在离凡身旁,不再打扰离凡审鬼。 在离凡看来,这个听来凄美痴情的故事,从头到尾,可能都是眼前这叫作苏尘清的男鬼的悲哀,故事里苏尘清爱着那个名为姊兮的妖精,县官李辰爱着那个与姊兮样貌相似的女子,到底是巧合,还是天命? 妖精不知所踪,痴情琴师至死都没有恢复容貌,可见那女妖法力之高强。还有在他之前那些个疯癫的县衙令又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和这苏尘清有些关联。离凡问苏尘清道:“你一直在这县衙府中?不曾离开?” 但苏尘清意识已接近崩溃的边缘,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他想审鬼还是要找一个通晓法术的人才行,而在他记忆中,此人非青丼大师莫属,于是拿起之前那块八卦墨玉,然后将八卦图案绕着逆时针方向,掰至正反两面。 不一会儿,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又有麻烦了?”离凡并不热络道:“嗯,应该知道我的位置罢,尽快过来。”还不能那边的人回答,又将墨玉恢复了原样。 一旁的殷苬看傻了眼,这这这……好神奇!她默默地想着,师傅真的是隐世高人?她会不会太幸运了?她还未来得及细想,苏尘清又被离凡用墨玉定住,然后将殷苬甩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准备梳洗。 摔在地上的殷苬,摸着自己这个受得起摔打的屁股,忍不住嘀咕道:“师傅,你出声叫我走,我自己会走的,为什么连招呼也不打就把我扔出来了?”仿佛先前那个温柔着抚摸她的离凡就是一个错觉,现在这个一声不吭将她扔出房门的才是真实的,她心中一把血泪正在静静的流淌着。 幽司地界 至于离凡想要找的“青丼大师”,接到他的消息后,正在幽司界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表情痛苦而挣扎,只见他一阵红光闪现,眨眼间就来到了凡间,游荡在云山附近。 这时候飘过来一黑一白两只身影,两人慌忙作揖行礼道:“梓埠大人有礼,敢问大人怎会来到此地?”此二人,不二鬼就是黑白无常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差事没做好所以被视察了,所以含着一丝紧张的语气。 青丼大师也就是黑白无常口中的梓埠大人,幽司界阎王韶颜的近臣,与判官一同辅佐韶颜多年,算是心腹一个。他知道黑白无常二人为何紧张,淡然道:“你二人不必慌张,本君是奉王爷之令,前来云山助正在渡劫的离朱神君一臂之力,还有不是让你二人在锁魂时,多加注意离朱战神么?最近他又发生了何事?” 白无常见他问话,立即回道:“回禀梓埠大人,离朱神君近日遇见一只百年野鬼,正在审讯中。” 梓埠听言好奇道:“这神君可是恢复神身了?” 黑无常连忙摆手道:“禀大人,并非如此,离朱神君他是被那野鬼偷袭。” “那你二人为何不把那野鬼收服?”梓埠问道,他其实想说:“你二人收服了,那神君怎会唤正在睡觉的我?” 黑无常继续回道:“禀大人,我二人已经助得离朱神君降服,但他像是有要是询问,所以我等二人也不好将那野鬼收了去。”白无常也赶紧点头应和,想起昨日他二人正赶往云海县锁魂时,刚好发现那县衙府中有异动,赶去一看,吓他二人一跳,这不是梓埠大人吩咐要“多加注意”的离朱神君吗? 堂堂天宫战神,竟然正被一个女鬼非礼!这还了得?二人赶紧施法配合他将那野鬼降住。本想收了那野鬼,结果神君却要审那野鬼,所以只好静观其变,没想到还没发生异变,梓埠却来了,所以二人误以为这事被梓埠知道了,正赶来惩治二人的“办事不力”,才有了开始那段慌乱之举措。 梓埠听得黑无常的回话,罢手道:“既然如此,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神君之事交予我便好。”然后又变换了术法让凡人也能将他看清,瞬移到云海县县衙府中,去找离朱的转世——离凡。 此时的离凡早已梳洗好,恢复往日的模样,云淡风轻的坐在殷苬早已收拾好的桌椅旁品茶,然后静静等着梓埠。 梓埠到时,殷苬奴婢一般给离凡参茶倒水,待她看见到来的梓埠,不禁一阵惊讶,暗忖道:这……这不会就是那个妖怪姊兮吧?一袭红衣,美丽的脸庞,纤瘦的身影。 离凡见到梓埠时,道:“你来了,青丼。” 这离凡的一声“青丼”打破了殷苬的猜想,她疑惑的看着知分口中的“清淡大师”,本以为是一个年事高长,白须雪发的得道老人。但眼前这个“清淡大师”哪里清淡了?一袭纯净的红色长袍,一根黑色长条流苏捆绑着长及腿部的墨发,白皙俊逸的面容,长得有些女气,朱唇更是如女子一般小巧,这哪里像捉妖抓鬼的大师了?分明像苏尘清口中的女妖姊兮。 带着大大疑惑和不相信,殷苬上下打量着梓埠,那清淡的笑容倒有几分仙气,但是她更认为,眼前这位“清淡大师”是女妖姊兮变幻而成的。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断案,复杂的案情 梓埠没有理会殷苬的打量,毕竟,作为阎王爷身边的大红人,岂是那般的没有度量和见识?开门见山问离凡道:“离公子这回唤小仙前来是何事?” 离凡眼神瞟向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苏尘清,淡漠道:“此时说来话长,这男鬼精神癫狂,现在你只需将他恢复正常即可。” 他这算是为难了梓埠,让他抓鬼降妖还可以,这郎中做的事,他怎么会?但他现在是修仙得道的高人,怎么能如此“坦白”?于是装模作样道:“这治病还需知晓那病根源于何处?不若,小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他暗暗猜想到:这鬼已经疯癫,谁会知道他怎么疯的,治不了自然没办法了,直接收了就是。 真是打了一把好算盘。 殷苬在一旁看见那个“清淡大师”的神情,总觉得怪怪的,先前那个“清淡大师”像女妖姊兮的想法还在她脑海里充斥着,但碍于师傅的情面又不敢直言。 不管梓埠和殷苬怎样想,但离凡所知的青丼大师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对于这个推算人与鬼过往的术法,他都是信手拈来,眉眼下敛,嘴角轻扬道:“既然如此,你自己推算一番便可知晓。” 梓埠的眼睛瞪得有些大,眼珠子像是要凸出来似的,然后恢复常态,心里暗骂:老狐狸,明明还是一个凡人还这么狡猾!哼!他现在也只好试试,实在不行唤来黑白无常去请鬼医来就是。 他先行至苏尘清面前,看着那枚熟悉的玉佩,这不就是他送给神君的“护身符”吗?这个神君也是,将那上古法宝拿来对付一个小鬼,若被他归位之时知晓了,还不知道是何模样?想到此处,梓埠不由得低笑,哈哈哈,这算不算是扳回一城? 收回墨玉,梓埠用法术由上到下、由里到外地将苏尘清给查看了一番,发现他被妖怪施法,但又有些不对。只见他的三魂七魄有两魂六魄都被下了咒!这定与鬼魂痴傻有关,一个人尚且因为魂魄不全而异于常人般痴傻疯癫,而鬼却是不能,鬼死后,他的魂魄自会有一次“自修”,也就是自我修复,补全生前的残缺,他方才还奇怪鬼怎么会呈现出这个状态,原来这其中缘由在此。 这个奇怪的咒他现在无法破解,因为不能仔细查看清楚,因为无论是深入人的魂魄探查还是鬼的魂体,都需经过炼狱一般的痛楚才能被探查到真实。 若要简单做到此事,除了眼前这位离朱神君,怕是无人能行。可此刻的神君还要他的帮忙,该如何是好?梓埠双眉紧蹙,脸色沉重着对离凡道:“离公子,若要解了他的咒还需一些时日啊。” 离凡有些沉默,他并未打算在云海县停留太久,所以兰飞还在离安城守着,他的事也不容许他在这里滞留。他的目的或许可以通过另外一个方式,他对梓埠道:“你且先过来!”随即,二人行至庭院中。离凡询问道:“可有什么法子可查出那些县官的疯癫原因?” 梓埠疑惑,道:“县官?”方才不是说那个男鬼么?现在怎么牵扯到县官了? 离凡沉声道:“你也知我向来不欢喜掺杂这些事,我此番来此处自由目的,你不需多问,只要告诉我云海县历任县官为何都会疯癫?还有时间尽快!” “可以倒是可以,但那时间尽快是要多快?你好歹说一个具体的时间给我罢额?”梓埠直觉此时非同小可,不能一眼看穿的咒对于他来说几乎不算多,但要牵扯那些少见的咒,怕是其中大有问题,要破咒还要查案,很耗时间的好不。 离凡背过神看着远处,思索一番道:“半月时日,这半月内必须查出真相!并且,我要这个现象不再发生!”做事就须一劳永逸,这是他的行事风格,更是那位的旨意。 梓埠觉得半月可行,爽快答应道:“好,半月之后,我定将一切为你处理妥当。”他的当务之急是查看那几位县官的疯癫原因是否和苏尘清一样,如果一样,怕是有更大的阴谋在其中罢? “嗯,我等你好消息。”离凡转身回房间,事情交给青丼他很放心,他此时心想,或许现在的他应该带上苬儿回到云山好好休息几天再回来。 梓埠跟着离凡回房,将苏尘清收入袖中带走,他临走前一直看着离凡,想着这神君大人是不是还欠他一句谢谢? “还有事?”离凡见梓埠迟迟不走,以为还有什么问题需要了解。 见离凡这个反应,梓埠内心是尴尬无比,他早该想到是这样的不是么?天宫堂堂战神无论是在那一世都是高不可攀,这个谢字,连天帝他都不曾说过,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鬼仙?梓埠看向一旁从未插话却毕恭毕敬的殷苬,对离凡道:“你这个奴婢容貌倒是姣好。”这只不过他的胡乱之言,掩饰他内心的尴尬而已。以殷苬的长相在天宫和幽司二界都不能算是好颜色,只能说是清秀而已。 不过这话一出离凡先是皱眉,然后殷苬也是不满的嘟了一下嘴,这个假大师,她哪里像奴婢了?虽然干的是奴婢的活,但是她怎么也是师傅的徒弟啊。她还未曾反驳,离凡便道:“她并非奴婢,她是我的徒儿。”解释后,便赶人道:“你若无事可以去办正事了!” “那我走了!”梓埠无奈,这性子还真是冷淡,利用完,不,还没有利用完就开始赶人了。然后又是一个光影闪现,便消失在空气当中。 待他离去之后,殷苬想起之前那个疑惑,赶紧问离凡道:“师傅,这个清淡大师真的是大师么?你看他那穿衣打扮,和苏尘清口中说的女妖姊兮一模一样。就这样让他把苏尘清带走不好吧?” 离凡好笑,这青丼大师怎么叫成了“清淡大师”?“他一直就是这个模样,况且他什么时候叫做‘清淡’了?是青丼,苬儿。” 殷苬尴尬,原来整半天将人家的名称都整错了,青丼?好奇怪的名字。既然师傅肯定他是那个大师,那就应该没错,将苏尘清交予他也应该是对的。反正她一向都相信离凡的任何话都是对的。“那师傅我们是不是用膳?”因为她已经有两顿饭没有吃了,连同离凡也是一样,真不知自己的师傅这么久会不会和她一样饿得慌? “嗯,用膳后,我们回云山吧。” “什么?师傅现在时辰不算太早,我们不能明日回去么?”现在若要用膳后再回去怕是会太晚。 “这里破烂不堪,无法住人,难道你要留下来打扫修葺?既然如此,为师也不拦你。”离凡早知她会如此问。 “不用,不晚,不晚!”殷苬连忙摇手,她不想,不愿。一千个不想,一万个不愿。她愿意面对云山的桃妖鹿溪,和满山香甜芬芳的果子花朵。那里与这里相比就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傻子才选留下来。 于是二人用膳后,便启程回了云山。 离凡和殷苬这边暂且不表,再看看梓埠这边的进程,那算是大大的不妙。他派黑白无常查探之后,发现这些县官都是突然之间变得疯癫,整天胡言乱语,神志不清,但又不致命。 和他之前的猜想完全不一样,这些县官没有任何咒的印记,但是却丢失了魂魄!这是更大的阴谋还是不同的两件事?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回到幽司将苏尘清关到暗屋,应该找判官商量商量。 判官一听此言也是疑惑,这莫非是妖魔在人间作乱?探寻那苏尘清的记忆是有一个叫做姊兮的妖精,但事情已经过了几百年,那妖精不好找不说,这些县官的魂魄又该如何重新聚拢?将他们杀掉?不行,有违天理,要遭责罚。 梓埠判官二人首要任务就是先重聚几个县官的魂魄,这事是离朱神君安排的,不能马虎,现在阎王韶颜出游去了司命神君玉浮那处,恐怕正是兴致正好,不好打扰了去,这重任只得他二人担下了。 向他们二人想象的一样,出游的韶颜在司命神君玉浮这里正喝着美酒,又一边看着凡间发生的一切,对于神仙来说,长生的永恒时间实在难熬,若没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来打发时日,恐怕一个个神仙都会因无聊至死。 韶颜正打趣这玉浮道:“你是不满离朱有个好徒弟陪伴是吧?给他弄了这一出,我怕离朱到时归位,会找你麻烦。” 一旁在梨花树下弹奏古琴的美丽白衣仙女,风轻轻拂过她柔软的长发,白色的发带也随之飘动,如同梨花一般清雅淡然的容颜,有难以莫测的神色的凤眼,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这样的女子,除了韶颜和离朱,整个混沌之界,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她便是司命神君,玉浮,掌管天下所有人的命运,但不能掌管自己的命运。她只是轻轻一笑,古琴上的手并未停下,仍然拨弄着动人的旋律和音符。然后道:“韶颜,这并非我能决定的,这亦不是我的故意刁难,是天意。” 韶颜看着这个神色和离朱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或许是吧,凡间人的命运她可以随意掌控,但上古战神的命运,却不能,因为道行不够?但他更相信是她从未想过。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断案,解不开的咒 回云山的路上,离凡和殷苬坐在马车内,相视无语。 黑夜沉寂无声,只听得见车轱辘的声音,和中年车夫不时传来的驾马声。 殷苬看着离凡俊逸不凡的脸,感叹着上天之如此厚待这个谜一般的男子,高深难测的武功,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他认识得道的仙者,还能够让这样的人为他做事,他随便参加科考,就能一举拿下头筹状元之位,一般人不能做到的事他总能轻易做到。 她不止一次疑惑这样高不可攀的人怎会收她这个低入尘埃的花匠之女为徒,她何德何能有这样的运气遇见他?或许她前几辈子做尽好事,所以功德累积到这一世,只为成为他可有可无的徒弟。是的,她用可有可无来形容自己,没有她,离凡照样可以活得很好,没有她离凡的生活也不会发生什么重大的改变,她对于离凡真的是不甚重要呢。 就像苏尘清对于女妖姊兮,不然,那女妖时隔百年之久也不愿意回去找那个痴情的琴师,兑现诺言。她下意识的问着离凡道:“师傅,我花光我几生几世的运气来遇见你,所以不要轻易抛弃我好不好?就算哪天我们走散了,你也要回来找我。” 离凡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猜测她或是被苏尘清的事情影响,才会如此感叹罢。没多想就不假思索回道:“你走不散的,除非你自己走,否则师傅不会轻易将你丢了。” 殷苬听言很是满足,就算师傅只是随意说说,她也想将这样的话当作一种羁绊他们师徒的承诺。她笑眯了眼,对离凡道:“师傅,可要记着你说的,别忘了,我怕到时候只有我记得你却忘记,我得多伤心啊。”是啊,没有被实现的诺言,最伤人心。 “为师记性一向很好。”离凡没有回答别的,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但她知道师傅他用这样的方式在告诉她,这句话他会记着不忘记。 心中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殷苬深吸一口空气,然后慢慢呼出,感觉浑身轻松不少。离凡见她这样的反应,直觉这孩子傻,都十五岁的年纪了,还像孩童一般对待事物,或许是他将她护得太好了?他忍不住这样想。看着如此单纯的她,他暗下决定:此生绝不再骗苬儿了,她不应该被欺骗。 然而,欺骗没有应该与不应该,是命中的劫数,是上天的旨意,不能逃,不能避,更无法去拆穿,或许,这样对于所有人都是好的,有时候欺骗不一定是孽缘,只是另外一种缘份的开始而已。 踏进云山的地界,殷苬不由得放松自己,她一直将云山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家,这里有师傅,有兰飞,有知分,还有一个好欺负的桃妖鹿溪。让她感到亲切和想念。“师傅,今年我酿了美人菊花酿,回头挖出来开封尝尝。” 离凡微微摇头,酒甄云留下的这门他本不指望有人继承,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便宜徒弟还爱好得不得了,时常变着花样酿各种不同的酒酿,自己到不喜欢喝,倒经常缠着他和兰飞知分几人品尝,他还好,若是不好的酒,便宜徒弟倒不会拿给他,倒是苦了云山小院的两个仆人,哎……太过于痴迷也不见得是好事。 殷苬看见离凡摇头不语,以为怕那美人菊花酿口味不佳,一个劲儿的打包票道:“师傅,你尽管放心好了,虽然兰飞不在,但是知分和鹿溪都说好喝,肯定没问题。” 离凡有些无语,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叹气道:“苬儿爱好此道为师也不多阻拦,但是切莫过于痴迷。人过分痴迷一件事并非好事,非但不能做得更好,还会影响你酿酒的本意,一旦过分深入就是痴念,痴念往往引人误入歧途,做人做事都需谨记这一点。” 第一次,离凡交予她做人做事的道理,此刻还真像是一个师傅的模样,她不算很明白,嬉笑着道:“师傅,你说的是不能经常干一件事么?没事,我还种花种树,还要给你做衣裳,不会痴念着酿酒的。” 看来她还是没能明白这个道理啊,虽然殷苬认识字,但仅限于认识,要她明白这其中道理,她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对于酒甄云的手札,也算是她天赋极佳,才能酿出好酒,不若让她像离凡一样作诗写文,怕是不能够的。 离凡也不勉强,她确实有很多事要做,应该没那个时间去痴念着那些事,就这样简单的活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相对于完全放松的这对师徒,梓埠那是一个火,他从未遇见一个如此棘手的案件。不仅消耗大量的法术,还不能破案,这半月之期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但是要将这个咒解除可能要伤害到一些人。 比如,苏尘清,为了尽快断案,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判官将他前生,甚至前几生都已查清,他最能吸引妖怪的就是他的精魄。这与他第五世修炼仙道脱不了干系,虽然最后没能够渡过仙劫,飞升成仙,但却练就他几生几世都能够受益的独特精魄。 这精魄和魂魄之间的区别就是,魂魄易被妖怪勾走,但精魄却不易,除非法力高过苏尘清第五世的成就,否则寻常的妖精无法取得他的精魄。且说这精魄也是那些邪修的妖魔所需的大补之魄,尤其是被仙力所伤的妖魔,若要恢复,定会到人间去寻找这些精魄。 但……苏尘清的精魄并未取走,还有那些模糊不清的咒的图案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些县官,借用了判官的神器——判笔,勉强修复了一两个的魂魄,但这些魂魄已经受损,他们沉受不住这样的耗损,已经昏阙,必须重新养魂,才能使他们苏醒。 还有那个叫作姊兮的妖精他们查探了一番,并未打探到这个妖精的去向,也可以说在他们搜索的范围内,没有这个妖精的存在。还有那个李辰的县官也是死得蹊跷,因为他死后并未到幽司报道,黑白无常也没有锁魂的记录,查遍幽司大小生死簿,都没有。那这个李辰的魂魄又去了哪里?他是否已经魂飞魄散?还是被妖魔所困,不得踪迹?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困惑着梓埠,想到此处,他不得不叹息自己的苦命,他只是一个鬼仙,干嘛尽做那些人间刑部官做的事。梓埠也是有苦不能言啊,只好先将眼前的谜团揭开,委屈一下苏尘清了。 让判官护法,梓埠使用地玄取魂法,查看这个模糊的咒,这个过程对于二仙一鬼来说都显得无比艰难,苏尘清的魂魄虽然比常人的坚固,但是却要在十八层炼狱那处受炼一番再来施法,所以要保障苏尘清精魂不能受太多损耗,还要使他的魂魄“卸下城防”实在不易。 梓埠和判官消耗不少法力,终于查看清楚这个黑红色的咒,这个咒并不是图案构成,而是一串上古文字,能使用上古文字下咒的妖精法力绝非一般。但能吸引这个法力高强的妖精来下此咒的苏尘清,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这个妖精这么做? 这样的上古咒文,也是要消耗不少法术的,那女妖迟迟不来寻找苏尘清会不会是因为法力耗损过度,所以需要闭关修炼,再者就是,那女妖是要报复苏尘清,或许是苏尘清第五世得罪了这个妖,所以让他这一世甚至是死后都不得好下场,如果只是这个目的,那她是做到了。 可是那些县官的疯癫痴傻还有李辰消失的魂魄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这个咒太少见该如何解?梓埠和判官想,这下可好,没有得到揭开谜团的法子,浪费这么久的时间个精力不说,事情又回到了起点,真是造化弄仙啊。 苏尘清之所以还能够变回原样,都是因为墨玉的仙气打消掉苏尘清外在的咒力,然后差点被阳光晒得魂飞魄散,不然定不能恢复,这也算离凡和殷苬歪打正着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等待县官们的清醒和寻找李辰的魂魄,还有就是找那些厉害的神君破解苏尘清的咒,这个咒非同小可,若是威胁到三界的安慰,怕是万万不行的,梓埠和判官决定冒着被韶颜大骂的风险,也要将他请回来。 他们也只是小小的鬼仙,这样的重任,不适合他俩,两人想得倒是好,就不知那韶颜肯不肯帮忙。 关于苏尘清、女妖姊兮、李辰、疯癫的县官,这几者之间有何联系?而这些到底是离朱的劫,还是一件偶然的事件?看来只有查明真相才能知晓了。 天宫 “他们要请我回去了,玉浮,你说我是躲着还是直接就打道回府呢?”韶颜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要他帮忙还真是一件纠结的事情呢。 看着躺在软榻上悠闲喝酒的韶颜,玉浮也拿他没办法,韶颜就是这样,事情之分好不好玩,从来不讲究是不是能做还是不能做,她提醒道:“这是天劫,既然是天意,你为何又要去干扰呢?” 韶颜挑眉,道:“玉浮的意思是让我躲起来?” 但她却回道:“韶颜,你安排梓埠帮助离朱时,已然不能置之身外了。” “你!”韶颜气极,这个玉浮性子一点都不可爱,跟那些老神仙似的,说话模棱两可。不过既然不能置之身外,那就……“说到底,还是你不放心他罢?”他接着又饮下一杯佳酿,本是上万年的好酒,他却埋怨道:“这酒真不好,怎么喝也不醉。” 玉浮拾起一块梨花树下的玉石,看着通天镜中的离朱,低眉轻笑道:“离朱和以前不一样了呢,现在随便一个小妖就能伤他。” 听得此话的韶颜并不言语,最终她还是担心他的,只是不承认罢了。然后闭眼沉睡,不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天宫司命殿内的庭院中,一个睡着一个看着,有些落寞,有些空寂。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断案,消失的殷苬 “你去!” “你去!” “小梓去较好些!” “判判去更快些!” “我很忙!还是小梓去!你较于我空闲些。” “非也,非也,本君还需处理殿中大小事务……” “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又如何?” “二位大人万万不可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啊……”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我是剪刀你是布。” “好吧,你赢了,我去!” 左右的鬼差看着幽司两位甚有威望的大人选择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方式决定,还真是令人汗颜。 运气欠佳的梓埠带着使命驾云来到天宫司命殿外,此处他来了也不只是一次两次,但每次都无好事,因为每次猜拳他都会输给判判,即使不甘心也没办法,“下一回他一定要雪耻!”梓埠暗下决定道。 不过……他可不可以不进去啊?梓埠内心是崩溃的,这王爷脾气寻常说来那还算不错,可这扰了他的雅兴,可就不好说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梓埠硬着头皮开了个拜访玉简,然后安静地在店外候着,可是半响过去,也没见仙童或是侍婢前来引他进去。 “难道王爷早知道回去了?”梓埠嘀咕着,不若就是王爷根本就是不想见着他,哎,好歹也是幽司的帅哥,竟然如此被自家王爷嫌弃。 司命殿内 “韶颜,莫睡了,接你的人来了!”玉浮坐在软榻对面,为自己倒了一杯琼浆,也为韶颜的杯子斟满。 琼浆飘香四溢,玉浮算是将自己最好的酒拿了出来,可这阎王爷就是不买账,仍旧沉沉睡着,纹丝不动。 玉浮看着孩子气一般的韶颜,轻轻一笑,笑这个令众鬼惧怕的阎王爷,竟是这般赖皮,抿了一口琼浆,然后沉声道:“韶颜,儿戏了!” 韶颜是何许人也?就算你是司命,就算你是多年的旧友,他不想做的事那也不能将他怎样,除了离朱,眼前这个人或许有能力,只是她或许应该让人间那位稍微多等一等,现在……还不急。 玉浮唤来侍婢,道:“你去告知殿外人再等上一些时辰,说他家王爷睡了,引他去偏殿候着吧。” 司命殿的侍婢出来时,梓埠大喜急忙问道:“仙女有礼,敢问我家王爷可曾离开?” 侍婢恭敬回道:“仙人有礼,阎王爷不曾离开。” 梓埠稍稍放心,复又道:“仙女可方便为小仙通知一声司命神君,说是幽司梓埠求见。” 侍婢微笑道:“仙人莫急,我家神君已经收到仙人的拜简,遂命奴婢引仙人到偏殿休息些许时辰。” “这……仙女实不相瞒,梓埠此番前来是有要事寻我家王爷,所以劳请仙女再次为在小仙神君面前讲明才好。”梓埠有些犹豫,这明显是耽搁功夫啊。 “阎王爷歇息了,还请仙人跟我去偏殿吧!”侍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梓埠无可奈何,自家王爷睡了他还能怎么着?只能等着呗。就不知韶颜什么时候会醒来啊。 人间云山 “公子,公子,不好了……”知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离凡在花园垂钓,这几日似乎是太闲了些。见知分莽撞的跑了过来,也不问何事,一掌将他拍飞。 额……武功高强就是任性。 但这住在云山小院的又岂是一般人,就算是小厮知分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况且,离凡出手亦不重。知分从地上爬起来,压低声音道:“公子,不好了……” “嗯!”离凡没问何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知分自是知道自家公子的性子,遂接着道:“公子,小小姐不见了!” 离凡握着钓鱼竿的手微微一动,不甚在意道:“可能在山上某处拔草罢。” “不是的公子,知分山上各处都去找了,就是没瞧见小小姐的影子,这才向公子禀告的。”知分静待着离凡能够说命人寻找。 离凡听到那句没瞧见,嘴唇紧抿,放下鱼竿,问知分道:“鹿溪在何处?” “鹿溪公子下山去寻了!” “把他叫回来!”离凡命令道。知分有些犹豫,难道就这样让小小姐自己丢了么?“还不快去?”离凡见他半响没动,提高了音量道。 而后离凡独自去了鸽房,取来一只信鸽,写下一道密令,任何事对于他来说都能够冷静轻松的处理,只是这一次,他好像有点心慌,到底是哪儿不一样呢?前几日还说要他不要扔下自己的殷苬,怎会失踪?难道……关于苏尘清和县官的身后有什么不可知的秘密?这件事,看来是越来越复杂了啊。 “离凡,我要去找丑丫头,你叫我回来是什么意思?”鹿溪一脸的不高兴与气愤,虽然那个丫头凶巴巴的,但是说到底对他还是不错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将她找回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离凡想要弄清事情的始末,当他反应过来,才知自己方才乱了手脚,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发布了密令,真是不像那个遇事冷静沉着的他了。 说到这里鹿溪其实有些自责,道:“我与丑丫头在山中做着和往常一样的事,她忽然说要去挖两坛子酒,我没多想,就让她自个儿去了,也没跟上去。”若是往常他定是要跟上去的,但是自从好几次受过她的试酒毒害后,他肯定不愿一同前往了。 “只是快到晌午了,知分按照平常的习惯给我们送饭,丑丫头却迟迟不来,然后我们俩就满山地寻她,我在一株梅树下发现被松动的土,发现酒还在,人却不在了,知分也满山寻了个遍,还是没有寻到,最重要的是,我发现那株梅树周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妖魔味道,而且似妖似魔,我也不大清楚,要真是被妖魔抓走,道行定是比我高上许多,而且……我怕……”鹿溪不想将那个最令人心痛的消息说出口。 “你怕什么?”离凡也许猜到了。 “我怕丑丫头已经被杀了!”鹿溪觉得殷苬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要是被妖魔给盯上一般就是拿来修炼什么的,所以遇害的可能性最大。 “胡说!”离凡直接大声反对道。 “我没有胡说,丑丫头没有什么值得那些妖魔利用的东西,只有一种被他们吸尽魂魄或者血液拿来修炼,那些邪修都是这样的,你以为这个世上有很多妖像我这样是修行正道的么?”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鹿溪不得不残忍的解释道。 “那现在你可有什么法子寻到她?”离凡不愿意相信,就在昨日他的徒弟还在说要给他尝尝梅子酒,然后笑的一脸幸福。 “我现如今法力尽失,除非我能够快速恢复法力,如若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鹿溪沉思了许久,也许这是目前的唯一办法, 离凡这一世不再是那个法力凌驾于众神之上的离朱神君,最终只是一介凡人,他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但是他亦不能帮鹿溪恢复法力,难道就这样将殷苬放弃?可是他答应过无论怎样都不会将她弄丢的。 “离凡,你不是认识一个叫做青丼大师的么?或许你可以求助于他。”鹿溪想起那个他恨之入骨的青丼大师,要不是他,他怎会被殷苬欺压这么些日子? “我竟将他忘了。”这或许是越是在乎越是慌乱吧。离凡拿出墨玉像之前那般,将八卦图案绕着逆时针方向,掰至正反两面。 在天宫的梓埠感应到,头疼不已,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那边的离朱神君又找他了,又不敢拒绝,真是身处人臣,苦不堪言啊。他拿起一块一模一样的墨玉,打进去一个诀,问道:“离公子,有何事?” 离凡将此事与梓埠一说,梓埠瞬间表情凝重,果然如他所料,这是个不简单的案子,那妖魔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果那妖魔察觉到离凡是离朱神君,那岂不是不妙?现在更重要的是保护神君的安危啊,“离公子,我这就来,你且先护好自己。我怕那妖魔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离凡听出梓埠的语气,仿佛已经猜到会如此,那么会不会就是那个叫作姊兮的女妖?看来这些人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弄疯县官,还有更加可怖的目的,那苬儿会不会危在旦夕?他不敢往下猜想了,就像鹿溪所言,这会儿的殷苬只怕是命在垂危之间了。 梓埠顾不得礼节,无法见到玉浮和韶颜,他直接找来方才的侍婢,告诉她,有要事在身,先到云山,离朱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然后让侍婢通知韶颜尽快回去幽司。交代好一切,他便驾云去云山,这下麻烦可大了。 玉浮听到侍婢的回禀,立即打开通天镜一看,只见凡间的离朱正表情沉重的坐在书房中,看见这样的离朱,玉浮忍不住皱眉,那个叫作殷苬的凡间的女子,对离朱有那么重要么?这不见得是件好事啊。 “看来,我该走了!再不走我怕离朱回来揍我。”冷不伶仃的韶颜的声音在玉浮身后响起。 她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道:“要走就快走,你应该睡够了。” 见玉浮这样明白赶人的话语,他也不生气,闻了一下面前被子里的琼浆,道:“先将这上好的琼浆喝了再说。” “这琼浆你下次来还有,此番过去,记得多注意他的那个弟子,尽量将他们分开吧。”玉浮担心道。 韶颜喝下一杯琼浆,疑惑道:“他又不是渡情劫,拆散他们师徒作甚?”像是想到了什么坏笑道:“难道你吃醋了?” “不想和你多言,你只需记住就是。”再怎么调戏眼前这个女子还是一副那种不变的模样,真真是无趣。 “那我走了啊!”韶颜跨步走出了司命殿,叹息道:“也不说送送我。”这韶颜还真是不急啊,可这凡间的离凡和鹿溪还有那梓埠怕是急的不得了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真假难辨,天外幻境 “阿苬,阿苬,醒醒……醒醒……” 模糊中她听见有人在拍打着她脸,还唤她作阿苬,这里……那是谁?她是叫作阿苬么?她缓缓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原来……她是瞎子么? 她胡乱地摸索了几下,发现四周并没有东西存在,她不在床上,但也不在地上,因为下面是空的,她到底在哪里?是什么在支撑着她的身体,因为她猜测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她在哪里?她是谁!她……好像叫作阿苬…… “阿苬醒了?”阿苬耳边传来一个男子好听的声音,可她却见不着他。 阿苬抱着自己的双腿,蹲坐在空中,朝着方才那个男子声音的方向,喊道:“你是谁?我看不见你!”现在的她害怕着周围的一切,因为这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自己,陌生的声音。 男子呵呵一笑,温润如玉的声音又响起道:“阿苬,莫怕,我是阿希!” “阿希是谁?”阿苬呆愣的问道。 男子又是呵呵一笑,不过带着一丝愉悦,答道:“阿苬又犯傻了,阿希就是我啊,我就是阿希啊。” 阿苬有些不确定,这个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并不熟悉,,但他却认识自己,而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试探着道:“我……我是阿苬,你是阿希?” 阿苬这句话刚说完,突然一道白色亮光闪烁,她本能地遮住双眼,等适应了这刺眼的光芒后,她有些肿痛的眼皮慢慢张开,一个温润俊雅的男子映入她的眼帘。 这样的男子该如何来形容?一眼望去就能看进他的心里,清澈如水,干净透明。而他如清泉一般的双眼,湿润明亮,像世间刚出生的婴儿,单纯得让人不忍伤害他,俊逸的脸庞,明亮的双眼,温柔的浅笑,他就是阿希么? “阿苬,真傻,怎么又将阿希忘了呢?”阿希埋怨着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一件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不可原谅。 “又?我记性不好么?”阿苬好奇问道,这个叫作阿希的男子为什么要说又? 阿希嘴角嵌着温柔的笑,大掌覆上阿苬的额头,然后将自己的脸贴着阿苬的脸,阿苬还没来得及脸红,他就离开了她的脸,笑的明亮,道:“看来真是又忘了,阿苬经常记性不好,上一次还记得阿希,这一回把阿希也忘了。” 听阿希这样说,她好像真的是记性不好,连自己也忘了,她小声地说:“我不仅把你忘了,我将自己也忘了。” 阿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阿苬这回竟将自己也忘了,等着我去找药给阿苬治病。”然后慌忙地飞走了。 阿苬看着“飞走”的阿希,有些惊讶,为什么会飞?不是应该走路么?她的脑子里面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任凭阿苬如何回想,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刚才的想法从何而来。她不再去想无法找到结果的答案,开始打量起这四周的环境。 虽然刚开始她以为自己是漂浮在空中,可真真的看见自己这样,又有几分害怕,这周围一片湛蓝,除了最开始不知那里发出刺眼的亮光,找不到更明亮的东西了。 同时这里还飘着雪!不对,这不是雪,虽然是白色还发着淡光,但她摸不见,再者这里亦然感觉不到任何的冷冻,她只觉得暖暖的,身体被这些不知名的白点包围,贴近她的皮肤,感觉这些白点是有生命的,偶尔还会在她肌肤上弹跳几下,软软的,痒痒的。 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湛蓝,被这些白色的小点填满,很美很舒服,原来她住在这样的地方? 只是为什么没有房子?没有花?没有树?这……只是她的猜想?幻想?还是根本不存在?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发现阿希又飞了回来,只是为什么他又换了一件衣服?方才是一件白色衣袍,这会儿又是一件粉色衣袍,不过这件粉色衣袍还真是适合他,不显怪异,反衬得他皮肤如雪,又平添几分俊美。 “阿苬为何这样看我?是不好看吗?这是阿希特意为阿苬换的,阿苬说喜欢阿希穿粉色的衣袍,这样才会衬得我皮肤如雪。阿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着呢。”阿希宠溺着看着她,仿佛世间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难道她之前真的说过这句话?虽然她不讨厌粉色,可她直觉也没有那么喜欢吧?阿苬奇怪地顶着阿希,在怀疑他的话是真是假。 阿希没有理会阿苬那怀疑的目光,那温柔的浅笑一直挂在他的脸上,若是仔细看,像是他只会这一个动作,连嘴角的弧度大小都不曾变过。 他走到阿苬对面坐下,然后伸手脱掉她的衣服。阿苬本能的护住,拽着身上轻柔的纱裙,质问阿希道:“为什么要脱我衣服,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么?” 阿希奇怪的看向她,很是受伤道:“阿希和阿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脱衣裳?阿苬是阿希的娘子。” 但没过一会儿他又笑开了,道:“我忘记阿苬又犯傻了,怎么还记得这个?没关系,慢慢来,这万年来,我都习惯了。” 最后那一句“习惯了”,让听者为之动容,万年?那是多么长额岁月啊,这样一个经常将自己忘记的娘子,他若不是真心爱着她,怎么还陪在她身边? 阿苬开始相信眼前这个笑的云淡风轻的男子,万年?她问道:“阿希,我们活了万年之久了?” “嗯!”阿希肯定的点头。 她惊讶地指着自己鼻尖道:“那我多少岁了?”她难道是一个万年都不死的老巫婆? 这个问题好像难住了他,他思索许久后,带着温柔的浅笑,认真道:“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阿苬和我最开始就在一起的。” 阿苬懵懂,她又问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么?还有这里是哪里?” “这里怎么会有人?这里是神住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作‘天外幻境’。”阿希说道这里,手里变出一朵很大的芙蓉花,递给阿苬,浅笑道:“这里的白点都是万物所化,只要想象成你想要的墨阳都可以幻化。” 她接过那朵娇艳美丽的芙蓉花,她直觉芙蓉花并不是她所欢喜的花,这个地方是天外幻境?难道是不存在的?这怎么可能?! 她拉着他的衣摆,恳求道:“阿希,能带我去有人的地方吗?我不想呆在天外幻境,这是不是不存在,是幻化出来的地方啊?” “阿苬,胡闹!”这是她醒来头一回看见他没有浅笑,而是木着脸,道:“阿苬神怎么可以随便去干扰人的生活呢?你是神,所以只能呆在天外幻境,况且,现在你身体虚弱,更不能离开这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作为神?她没有一点有作神的感觉,她是什么样的神?神就要呆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天外幻境中么?难道这千万年来她和阿希就不孤独不寂寞么? 阿苬实在没有办法,又问道:“我为什么会变得虚弱?”不是神都有着金刚不坏的身子么? “阿苬,看来我又要重新开始教你这些东西了,你虽然是神,可是是一个很笨的神,经常会失忆不说,还不会术法,只有与天地同寿的生命,而且你一旦失忆就会变得身体虚弱,所以要好好静养啊!”阿希及无奈又耐心的解释着。 她算是明白了,总而言之,她是一个窝囊废神仙是吧?额……这恐怕还不及一般的凡人呢。 阿希见阿苬相信了自己说的话,然后又扬起那个熟悉的浅笑,慢慢靠近她,然后将她搂进怀里,叹息着道:“尽管阿苬这个样子,那也是阿希最爱的娘子啊。” 没有任何安全感和熟悉感的阿苬在他怀中想要挣扎,可那一句“阿希最爱的娘子”,让她放弃了挣扎,她静静的躺在这个不大温暖的怀里,或许她真的是天外幻境中的一个没有的神吧。 人间云山 从天宫赶来额梓埠直接到离凡的书房,他现身在离凡和鹿溪面前,开口就问:“离公子,最近除了你那徒儿失踪之外可发现其他异常?” 离凡回想了一番,肯定回答道:“不曾!” 梓埠暗想看来那妖魔手段并非一般的高明,此事棘手啊! 离凡此时担心的是殷苬的安危,打断梓埠的思维道:“我那徒儿定要与我找到,你可有什么法子?” 鹿溪听言也道:“对啊,你再不找那丫头恐怕就命丧黄泉了。” 这话听在离凡耳里可就不高兴了,他冷然地瞟了鹿溪一眼,带着威慑的语气道:“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要去陪她!” 鹿溪也知自己说错话了,更是被离凡那强大的气场所镇压,梓埠也感觉到一丝压迫,这战神不愧是战神啊,都是凡人了,还这么厉害,不可小觑了去。 梓埠拿出幽司的一大法宝——命盘书,问离凡道:“离公子现将令徒的生辰八字告知于我,我好查看一番,好确定令徒性命是否安好。” 将离凡给的殷苬的生辰八字拿来对比一看,他看见命盘书上显示着殷苬还有生命的迹象,梓埠心中一喜,赶紧掐指推算殷苬现在的方位,可是怎么算也算不到,这人还活着,可是却推算不出方位,难道是有人故意掩盖了她的气息?看来寻人之事,要耽搁下来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相公?! 众人正在寻找的殷苬变成了那个叫作阿希口中的阿苬,从一个普通的凡人做了天外幻境中的神。 天外幻境中的阿苬很是无聊,于是她将这片湛蓝的天地变成了一个幽静的院子,那院子与云山的小院何其的相似?如果时间足够,说不定还会变出一整座云山。 阿希看着这片充满人间气息的幻境,不应该叫他作原兮子,然而无人知晓原兮子的来历,更没人知晓他真正的长相是哪般,所以他将殷苬掳来是何目的,也不得知晓。 原兮子喜欢干净舒适的环境,在他眼中什么叫做干净?就是天地一个颜色,万物一个模样,所以他才会将殷苬带到这里,因为他要和她相处一段时间,那么就得在他欢喜的幻境中。 但眼前的一切叫他如何忍得?他扬起惯有的浅笑,走向前问阿苬道:“阿苬,为何将这里变成这个模样?” 阿苬手中还在不停的忙活着,她欢喜各种花卉,尤其是黄梅,一眼看去清雅孤傲,仔细闻来又是淡香扑鼻,这样的感觉很好,很舒适。 她刚幻化好一株黄梅,回道:“阿希,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天外幻境单一安静了些,我想要是能够多些事物该有多好?” 看着越来越多的事物,原兮子的额角鼓着青筋,他敛了笑脸,道:“安静简单有什么不好?作为一个神,怎么能够被这些外物所干扰?阿苬还是将这些撤了吧。”可能这时的他还算耐心不错,所以能够劝上阿苬几句。 阿苬有些难过看着他道:“阿希为什么?你不觉得作为一个神除了可以活千万年,就不能做其他的事了么?面对这些湛蓝和白点,我只有感到孤独和寂寞,我不想要这样。” 原兮子靠近她的身子,抱住她,然后抚摸着她墨黑的长发,温柔道:“阿苬怎么会孤独?你还有我啊,你可以和我说话,我也可以给你讲故事,这样就不寂寞了!” “不要,阿希。我只想弄些花花草草,这样也不行么?”听到这话,阿苬一把推开原兮子,后退了几步,她想到:那些房屋可以撤去,可是这些多彩缤纷花草留着赏玩一番也是好的,可以打发些许时光也好,因为这样无趣枯燥的日子太难熬了。 原兮子见阿苬迟迟不肯答应,沉声道:“不行,你若不撤,我来就是!”他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这些事物本就是阿苬将一个又一个的白点捧于手心,然后认真祈祷想象而来的,她不忍心就这样被原兮子一个挥袖就弄消失了。 “相公,不要!”阿苬不知该如何是好,慌忙阻止道。 “你说什么?你方才叫我什么?”原兮子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声相公是有多少年没人这样叫他了?他也快记不起是谁这样唤过他,只是为何他听到这声相公心会莫名地痛?他的心仿佛正在抽搐着,好难受,但是又好欢心。 “相、相公,神不是这样叫的么?”阿苬疑惑道。 原兮子连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可以叫相公,就是这样叫的。” “那这些花草可以留下么?”阿苬试探着问,她看得出他除了最开始的诧异,现在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原兮子在她重新拥有记忆开始,她从未见过他有除了微笑之外的其他表情,尽管是大怒之后的诧异。 原兮子还没有从那一句相公中缓过神来,阿苬的话就打断了他,他没有回答阿苬的问题,而是道:“剩下的日子你也可以叫我相公么?” 阿苬觉得反正他是自己的相公,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叫一下又何妨,温柔点头道:“可以!” “那……唤一声给我听听?”他期待着问。 阿苬笑着眯起了眼,这还是方才那个震怒的人么?她轻轻的唤了一声:“相公!” “嗯!”这一次才算被唤过相公吧?原兮子这样想着,因为方才这一刻,她唤了,他应了。 “那……这些花草……”话未有道完,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虽然没有说,但也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那些渴望——她想留着这些他觉得碍眼的东西。 原兮子微微叹息,或许他还可以容忍这些花草在她的那声“相公”之下。 他牵起她的双手握住,她的手很暖,不像他冰冷着没有温度,他这一回笑的带着些许温度,看着她不甚细腻的双手道:“下回莫要这样了,就这些,不要弄太多的事物,我不欢喜。” 阿苬眯着眼嘿嘿一笑,颔首道:“好,就这些,下回不弄了,因为我也很累,想这些东西很累呢!” “真傻,明明那么累,还要想那么多,因为我想……”本来她还有什么话要讲,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想不起了,脑中一片空白。 “你想什么?”见她迟迟不说,原兮子问道。 “我……我……我……我不知道,可能又犯病了,忘记了。”阿苬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要命的毛病啊? 原兮子先是眼神一暗,然后抬手阻止道:“莫要这样,会疼,没关系,我习惯了,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好的。” 阿苬苦笑着摇头,不抱任何希望道:“千万年了都没有好,何况是以后呢?” “那先去休息一下,你不是说很累了么?”原兮子巧妙的岔开话题。 阿苬觉得也是她的确很累了,尤其在原兮子这一说后,头还有些晕乎,然后还没有多想就倒在原兮子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原兮子将阿苬放平,他抚摸着她的眉眼,一改那温柔的浅笑,有些邪魅之气道:“我是相公呢,呵呵呵呵……” 或许他可以进行下一个计划了…… 幽司阎王殿 不紧不慢的韶颜赶到自己的殿中时,判官早已在门口迎接着他。 判官上前行礼道:“王爷!”见韶颜身后没有梓埠的身影,疑惑道:“王爷,梓埠怎地没有一同回来?” 韶颜呵呵一笑道:“梓埠自然有他的事要做,我们先忙我们的。”完全没有表现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见过梓埠的感觉,不愧是多年的老狐狸啊! 判官见韶颜如此讲,也没有多想,将苏尘清放了出来,只见苏尘清的魂魄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看来这幽司果然是适合鬼魂居住的好地方啊。 韶颜用法力查看一看,虽然他早知道这个苏尘清的情况,但是这亲自一看还是吃惊不小,这可不是普通的上古文字,而是来自上古时期某一个部族,这可不好办啊,他算是上古一族较早的一个,虽比不上离朱,当然离朱谁也比不上,但也算见识比较广吧。 但是看看这个文字,说是像字,可晃眼又像某种图案,应当是某个部族专属的文字或者暗号,一般在上古时期这样的部族暗号和文字,不会流传到其他部族,这下看来有些棘手啊。 连韶颜都觉得不好办的咒,那还怎么解?不然直接到人间找离朱商量?韶颜觉得这样可行,而且这下咒的人不可小觑了啊,这难道是离朱往日里的宿敌? 因知道离朱此番下凡历劫,所以来个趁火打劫?那离朱危险了,不行,他得尽快去云山。 韶颜将苏尘清收于掌心,然后腾云到了云山。他看见梓埠还有鹿溪急的焦头烂额,在院中来回踱步,只有离朱还算冷静,在花园的水池边喝酒。 但他不知晓此时的离朱,不,离凡心中是有多么的急切,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现在是有多么的无能,连自己的徒儿都找不到,呵,真是讽刺!名满天下的离公子竟是这般无用! 很多人都知晓,天下间有一位叫做离公子的人,不知其容颜,不知其住所,更不知其到底是男是女,但大部分人因为这一个“离公子”,皆以为是男子。 这个离公子听上去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但多数人都知晓,离公子乃是世外高人,若能有幸遇见他,就能求得他做一件事,无论是多么难得事都能为你达成,只要给出同等的条件,有人想要他谋取江山,但那条件却让人知而却步,因为江山要给他。 亦有人想要得到长生不老,听说那人真的长生不老了,但是隐居了山林,因为他是一个富豪,将所有的财富都赠与了离公子。无论这些传言是真是假,都透露着一个信息——离公子无所不能! “离公子徒弟丢了,还有这般闲情逸致,赏鱼喝酒?”韶颜本来只想打趣一下离凡,可不曾想刺到了离凡的痛处,所以离凡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喝酒。 韶颜见离凡没有理会他,也不尴尬,走到离凡的桌子面前,幻化出一只酒杯,刚准备拿离凡面前的酒时,一个没注意就被离凡挥退几步。 “哈哈哈,不曾想你还是这么厉害!”韶颜也不生气,只是暗忖道:难怪那暗中的妖魔不敢对他怎样,到现在都没有下手。 梓埠听到动静赶忙过来,见来人是韶颜,行礼道:“爷!” “嗯!”韶颜应道,这梓埠还算明白知道不能叫他王爷。 离凡看梓埠叫这个俊美妖冶的男子为爷,想必是比他还要厉害的角色,不由得深深地看了韶颜一眼。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解咒之后的危机 “你是何人?”离凡问,他一向心思缜密,刚才这个人凭空出现,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再者,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在他凌厉的掌风下还如此自在舒适,看来定不是一般凡人。 韶颜和离朱相识万年之久,离朱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知晓一二,看出面前这个离凡的想法,他不禁大笑出声来,道:“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离凡不动声色的看着韶颜,他心中想什么也不得知。只听得他道:“知分,奉茶!” 韶颜本以为他会疑惑和好奇自己的身份,结果现在却是以礼相待,果然他还是那样不用明说,也能猜得几分,但也有可能他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的兴趣。 知分与离凡他们离得远,突然耳边响起离凡的声音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又赶往花园奉茶。看见花园多出的一位陌生人,也不惊讶,很是自然地将茶放在韶颜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行礼道:“这位公子请用茶!” “这茶还真是不错,不过……我更爱饮酒。”韶颜端起知分奉的茶,尝了一口又放下,直勾勾地笑看着离凡道。 梓埠和鹿溪看着两位都不太好惹的人,心中叹息道:“这就是差距啊!”搁他们这儿那定是谁也不能惹。 而相较于梓埠,鹿溪更是害怕眼前这个笑的跟狐狸似的男人,那离凡是不怎么笑,所以面对他的人会有几分畏惧,但眼前这个男子气息令他有些不安与难受,又是青丼大师的“爷”,看来又是一个仙。妖精害怕仙很正常,鹿溪这样安慰着自己。 韶颜正等着离凡给他斟酒,毕竟现在离凡是有求于他嘛,端个架子也是应该的。不过离凡是斟酒了,只是没有倒进他之前幻化出来的那个杯子里,而是给自己倒的。 这回可把韶颜给气惨了,你说这要在他还是离朱的时候,他这般目中无人,高傲冷然尚且可以理解,可现在他只是凡人,而他是仙,这区别呢? 这韶颜先是郁闷,接着淡定地提醒离凡道:“你倒错杯子了!”其实他是在挽回自己的颜面,在自家手下面前还被转世的离朱欺压,奇耻大辱啊。 离凡抬眼看了一眼韶颜,自顾自的将杯中的酒喝下,“我的东西,不允许别人碰。”更不别提要喝,其实这酒是之前殷苬酿的美人菊酿,所以他自然是不舍。 要是韶颜知道自己和离朱万年的交情还抵不过一个和他相处几年的凡人女子,不知道还能淡定的提醒道:“我比她先认识你。” 不管韶颜知道不知道这酒是何来历,离凡这铁定不会给他酒的。 “你不想救你那徒弟了?”韶颜语气中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想!”离凡大方的承认,不过他又自信道:“你可以行动了。” 韶颜气极,你说这人怎么这么自信他会帮忙救人呢?虽然他也打算这样做,可他们两现在属于不认识的情况,难道离凡一看见他恢复了离朱的记忆? 他试探着问:“你可知……” “不知!”韶颜还没有问出口,离凡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并不知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会帮我。”这样的离凡或许才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离公子。 “你凭什么……” “直觉!”离凡再一次打断韶颜的话。其实这并不是直觉,这是他从韶颜最开始的那些表现和话中整理出来的,再联系之前青丼也就是梓埠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生活中,又没有任何理由地帮他做了很多事,所以没有完全的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你就不能打断我说话么?”韶颜算是被他气炸了,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一句话,然后又来一反转道:“拿纸墨笔来!” 除了离凡和梓埠,众人对韶颜过快的反转有些反应不过来,梓埠幻化出纸墨笔,递于韶颜手中。 韶颜飞快地将那咒书写下来,然后拿给离凡看,道:“你看看有什么解法?” 梓埠觉得自家王爷是被离朱神君气的头昏了,这神君还是凡人,怎么拿那上古的咒给他解呢?梓埠不由得扶额叹息:不仅自己在神君那儿栽了,王爷也栽了,哎! 不过离凡认真看那咒的模样却让梓埠疑惑,这难道真的会解? 在韶颜的不确定和众人一头雾水中,离凡竟拿起毛笔,哗哗哗在纸上画了几下,待他停笔之后,韶颜不可思议的拿起那张纸,然后哈哈一笑,心道:“本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结果还真被他破解了,看来离朱的实力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可小觑啊。 这咒越少人知道越好,韶颜也深知这个道理,也不多问离凡,然后问梓埠道:“他书房在何处?”韶颜之所以会问梓埠而不问离凡,是因为他真的觉得和离凡说话会自己添堵,还是少和他说话的好。 梓埠看了眼离凡,离凡也没有表示反对,然后带着韶颜来到了离凡的书房。 离凡却没有跟上去,他心中猜想或许他应该等着,然后继续喝着美人菊酿。 韶颜按照离凡的图示,将苏尘清放出来,然后施法。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在书房外的知分和鹿溪不知韶颜在书房干什么,但又好奇,所以一直想要过去瞧,但始终近不了书房半寸,正在二人心急之时,只见韶颜和梓埠一脸笑意的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二人不理会知分和鹿溪一脸的不解和纠结,走到花园,笑着对离凡道:“这下可以安心了。” 离凡问道:“哪方面的安心?”其实他没有见到殷苬都不能说是安心,所以他想知道现在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韶颜之前已经掐指推算出殷苬的位置,他遂开玩笑道:“你说呢?” 不过现在的离凡可没有那个心情,冷眼看着他,“直说。” “没意思,算了,不和你计较,你只要记住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韶颜算是得寸进尺,道:“你徒儿的方位我已经算出来了,所以……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呢?” 离凡没有承认,冷然问道:“在何处?” “幻境!”韶颜想到这里有些皱眉,他们或许碰上了一个厉害的角色,因为这个幻境的阵法全部在那个咒里面,破解了咒,就等于是破了那个幻境。 没错这时候的原兮子也发现有人破了他的幻境,他仍旧浅笑道:“看来,这个游戏不能继续了。” 阿苬还在花丛中赏花,忽听得他这般言语,便问道:“什么游戏?” 原兮子看着花丛中的阿苬,温柔浅笑道:“届时你就知晓了。” “哦!”阿苬听他这般说,也只是哦了一声,因为这段时间和原兮子的相处让她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他不想多说的那就不会多言一字。 “阿苬不是欢喜人间么?我带你去好不好?”原兮子心下有了另一番打算。 阿苬闻言很是欣喜,欢快的跑到原兮子的身边,抱住他道:“相公,太好了,我们快去吧。”不过又将他推开,疑惑道:“相公不是不欢喜事物多的地方么?可为何还要带我去人间?” 原兮子熟悉的抚摸着她的墨发,笑答道:“因阿苬是阿希的娘子,阿希是阿苬的相公,所以在阿苬再一次失去记忆之前,我会带你去看看你欢喜的地方。”然后让你永远失去记忆,成为另一个幻境的白点。 阿苬先是感动,后又觉得此话有些奇怪,却又不知哪里奇怪,只能跟着原兮子离开这个天外幻境。 两人离开天外幻境之后,幻境就消失了,正在和众人赶路救人的韶颜此时也有察觉,然后对众人道:“幻境消失了!” 梓埠着急问道:“爷,那该如何是好?” “切莫着急,幻境是消失了,但他们离我们更近了,因为现在他们在人间,看来对方也已经知晓,不过就不知道是来找我们打架的还是做什么?”他不是很确定道,直到现在韶颜还是无法看破对方的目的。 “无论是什么,先找到他们再说。”离凡命令道,这是习惯性的,众人也没反对,然后坐在韶颜的仙车中继续前行。 离凡下命令时,虽是冷静自若,但他心中却焦急万分,那妖魔既然与苏尘清有关系,这计谋和心机定是高人一等,况且,苬儿此时怕是命在旦夕。 想到这里,他必须做好准备,问梓埠道:“现在苬儿如何?” 梓埠明白离凡问的是什么,赶紧拿出命盘书查看,然后道:“离公子,令徒安好。” 离凡稍稍放心,然后道:“你需时刻注意着!” “是!”梓埠应道。 韶颜看离凡的行动,心中嘀咕道:这人用起他的人还真是不客气。 再看原兮子这边,他带着阿苬先是到了严国都城离安,然后又来到了比目城。因为他之前施法让阿苬在沉睡中告诉了他殷光之的存在,他之所以捉拿阿苬到天外幻境因为阿苬身上染着仙气,而且阿苬经常和花草打交道又有一股生命的灵气,这样的魂体是制作幻境的大好材料,如果还能找到另一个岂不是更好? 可是事实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殷光之并没有所谓的仙气,原兮子大怒,然后将殷光之的魂魄抽掉可以用的主情的一魄,然后将殷光之拍死。 这一切的一切殷苬都不知晓,因为她现在成了阿苬,还没有知觉的她沉睡在原兮子的袖中,说不定下一刻被抽离的魂魄的人就是她。 杀死殷光之后,原兮子不想打草惊蛇,他现在法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消耗着,他的法力会变得越来越弱,他需要将阿苬炼化,然后幻化一个新的幻境躲起来,但在这之前他还需要找一个有上好精魄的修仙者。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凡神之谜 “这……”韶颜疑惑地皱眉,敌人什么意思? 见他面露异色,离凡问道:“有何不妥?” “我现能清楚的算出你徒弟和那神秘之人的方位。”韶颜将情况告知于他,但是……就这妖魔能用咒来织幻境说明其法力之深不可测,最开始他因破咒之后可以估计到他们的方位,但那也是大概的方向。韶颜不确定道:“可是……” “既然可以明确,为何还要可是?”离凡有些不放心,他现在需要了解所有的情况。 韶颜猜测道:“这妖魔不知是有意暴露来迷惑我们,还是怎的,我感觉他的法力好像是在逐渐变弱,每隔一刻钟都能感到这样的波动,那到底是什么妖魔?”韶颜开始好奇起原兮子的身份来。 因为就算被破咒顶多是幻境遭到破环,而高明的织幻人,会找替代者为他承受幻境被破坏之后的痛苦,这一点韶颜很清楚,苏尘清若不是他早先用地藏王给他的法宝千时宝镜护住,此时怕是早已魂飞魄散了。所以他可以肯定那人定是安然无恙。除非是特殊身份。 韶颜让梓埠追查那神秘之人的方位,他回到车中打坐,实际是联系天宫的玉浮,这其中定有蹊跷,只是他之前没有清楚的查探和了解,只是抱着玩闹的心态看着通天镜中的情况。 天宫司命殿内,玉浮收到韶颜识海发来的仙简,打开一看,施法在上面写到两个字,然后传送给韶颜。 韶颜感应到那两字,心中了然,他说怎么会有这样得咒存在,原来是凡神搞的鬼。 韶颜长舒一口气道:“这下大家可以放心了,只是凡神在作怪罢了。” “凡神?”梓埠好奇问道,他怎的从未听说过混沌之中有凡神的存在? “嗯!”韶颜放松的坐在空间甚大的车中,舒适的眯眼准备睡觉。 “为何是凡神就可以放心?”脸坐在车外的鹿溪也是一脸好奇把头凑进来问。 离凡虽没有开口,但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韶颜。 解决了心中的疑惑,韶颜现在心情甚好,他也就给众人说起了这个上古的最后一位神——凡神。 “凡神,顾名思义是凡间的神,他没有权利,也不能在天宫或者其他界域生存,只能在凡间。而这个凡神也是上古留下的最后一位神。” “难道这世间就只剩他一个神了么?他岂不是很厉害?”鹿溪问道。 “非也,这世上还有一个神,是战神!”说道此处,韶颜和梓埠同时默契地看了一眼离凡,韶颜继续解释道:“而且凡神虽然带着一个‘神’字,然则实际上除了拥有与天地齐寿的永恒生命是没有任何法力的,就如一个普通的凡人,他也需要吃饭睡觉。” “那为何这凡神拥有如此厉害的咒?还有那连我们都无法探知的强大法力?”梓埠觉得既然如此,又怎会这般厉害? 韶颜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就是凡神的另一种力量了,混沌之中任何生命的力量都可以被他利用吸收,一旦被他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凡神是世间最弱小的神,同时又是最强大的神!” 韶颜说完后见大家神色凝重,拍手道:“别多想了,现在的凡神明显是法力在涣散,虽不知为何,但短时间内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生命力量,所以只要我们追上他,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离凡问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梓埠答道:“无棱山!” “无棱山不是你以前的师门所在么?”韶颜问道。 “对啊!”梓埠并未觉得有何奇怪之处。 “不好!”韶颜脸色一变,想起之前的苏尘清,意料道:“他去无棱山,是要重新下咒织幻境,那个殷苬恐有性命之忧!” 离凡听到这里,双手握拳,命令道:“用最快的方法,定要保她性命无忧。” 韶颜也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他和梓埠二人弃车,带着离凡和鹿溪腾云御风而行。殷苬能否得救,就看这个缘法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无棱山 原兮子赶到离比目城最近的一处修仙之所——无棱山,不过他没有想到无棱山山脚的阵法十分严密,是九星遁阵,是利用白星、黑星、碧星、绿星、黄星、雪星、赤星、银星、紫星九色星使结阵。 其阵力量强大不可强入,如今之计只有让没有任何法力的殷苬进去将人弄出来。 原兮子阴鸷地看着频频环绕着无棱山的九星遁阵,他把殷苬从袖中放出来,然后施法将她唤醒。 殷苬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不同于之前的景色,先是一喜,然后问原兮子道:“我们可是到了凡间?” 原兮子 收起阴鸷的眼神,恢复之前惯有的浅笑,温柔道:“是啊,阿苬,我们到了无棱山。” “无棱山?”殷苬听这个名字甚为熟悉,她之前是不是来过此处? 原兮子此刻十分心急,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对她使用读心术,而是拉起殷苬的双手道:“阿苬,我不想多走动,但是还是要找个地方住下,你去无棱山上看看是否有人家,若是有将他带过来,我和他商量一下住宿的事情,毕竟我们是要长期住下不好怠慢了他。” 殷苬不解的看着他:“山上会有人么?我们不应当去山下吗?” 原兮子毫无破绽道:“我方才推算了这山上定会有人,你只管去吧,一定要将那人带过来,我在此处等你。” “哦,好!”殷苬现在大脑空白,没有思及别的,只知道要按照原兮子的命令去做,因为这段时间,原兮子表面是温柔地和她商量,其实是独断地做着各种决定,她已经习惯。 殷苬没有任何阻挡顺利尽到无棱山的山林中,她大概走了半刻钟,就看见一个年轻的猎夫在山上打猎,四周没有其他人,只他一人。 她心中猜想这人怕就是原兮子推算的人家,于是上前去和猎人商量着去原兮子那处,然后说说这个住宿的问题。 年轻的猎人是个老实豪爽的人,他见殷苬只是一个清秀的女子,看上去不像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于是很快就答应和她走一趟。 只是此时的原兮子满怀期待的等着殷苬将修仙之人带来,然后重织幻境,恢复元气,等待下一次的游戏。 约莫一刻钟后,原兮子隐约看到殷苬带着一个男子朝他走过来,但他仔细看那年轻男子时,却是怒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凡人,和那殷光之一样,并无用处。 殷苬开心地和原兮子挥着手,可她的手还没有放下,原兮子就一个闪现到了她的面前,狰狞着表情,掐着她的脖子道:“本尊要你找人,你竟又给我找来一个凡人,可恶!” 年轻猎人看见原兮子这般骇人,一声惊吓后,立马转身就跑。 不过原兮子早就察觉,用另一只手将他抓回来,邪魅地笑着道:“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你的魄我还用得着,虽然用处不大。” “求求大仙,不要取我魂魄!”年轻猎人听得他如此说,吓得尿了裤子,求饶道。 殷苬不知道为何原兮子突然之间会变成这个模样,但那猎人是自己带过来的,如果他死了,她的良心定会不安,猛地挣扎,努力说话道:“求……求你放、放过他!” 殷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快要呼吸不过来,喉咙像是要被刀割掉,很痛,很难受,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原兮子将她放了下来。 因为他要抽离年轻猎人的魂魄,殷苬一把将年轻猎人推开,年轻猎人却昏厥了过去。殷苬惊讶地看着原兮子道:“相公,你怎么了?他只是一个凡人。” 原兮子也顾不了许多,因为他时间不多了,他马上就要失去法力,再次成为一个没有法力的凡神,这是对他神的身份的屈辱,他不能允许这样! 原兮子狠戾地笑着道:“相公?可笑,你区区一个凡人,怎么配得上本座?若不是和宓儿长得几分相似,我早就将你化为尘物,怎会留你到今天?” 殷苬一脸的不相信道:“你……”然后恍然大悟,凄然一笑道:“果真如此,我说我怎地会失忆?而且作为一个神怎么没有一丝法力?每次和你处处都觉得不对劲,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合情合理,又不得不让我相信!你是终于忍受不了我了么?所以要将我化作尘物?” 原兮子听得那一句“作为一个神怎么没有一丝法力”时,眼神中划过浓浓的忧伤,也许正是天命不公,才造成他这扭曲的性子吧? 不过,此时他的目的是炼化以前的“材料”,也就是他收集的那些魄,他或许可以用别的咒来织一个简单的幻境。加上殷苬身上特殊的灵气,想必他还可以躲过离凡等人。 “既然你已知晓,本座就不多言了,不过本座会看在这些日子你比较听话的份上,让你比其他人轻松许多,不会痛苦的死去,你应该感谢你之前的那一句和宓儿相似的一句‘相公’。” 殷苬知晓自己没有逃脱的机会了,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一切,索性也不挣扎,坦然地等待着原兮子将她化作尘物。 只是原兮子他还来得及吗?离凡和韶颜他们是否能够及时阻止?殷苬的性命就在这顷刻之间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万物之灵 面对已经丧失掉一个作为神应有的神格而变的面目狰狞可怖的原兮子,殷苬也不愿和他多言,当她发现自己竟是活在一个可笑荒唐的谎言中时,她就无所谓挣扎和抱有生的希望了,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她就将永远消失在这世间,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就在原兮子施法时,忽闪过一抹白影,使得他无法动弹,包括殷苬还有四周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唯独一个明媚皓齿的红衣女子,她走进殷苬的面前,轻柔地抚摸她面容的轮廓,将殷苬脸庞一滴晶莹的泪珠,轻轻拂去,温柔微笑道:“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得好好活着。” 当那红衣女子察觉到离凡一行人的靠近,一个闪现就离开了,随之原兮子和殷苬也恢复了正常,但二人皆未察觉。 原兮子仍旧在施法剥离殷苬的灵气和魂魄,殷苬还是那个闭着眼睛的动作,但她此时不同的是感受到一种轻微的疼痛,原兮子并没有用言语欺骗她,可能是她活着的最后一点时间,所以要待她好一些。 赶来的韶颜等人,看见殷苬身上的源源不断外散着绿色的气息和白色的光芒,这分明是剥魂! 众人皆是大惊! “苬儿!” “丑丫头!” “去!” 危急时分,只见韶颜一个玉牒打去,将原兮子打退数丈远,收回玉牒道:“梓埠,你去对付凡神,我来给这丫头施法定魂。” “是,王爷!”梓埠点头,御风向原兮子的方向追去。 离凡最先用轻功飞到殷苬身边,抱住她已经昏迷的身体,唤着韶颜道:“快!” 韶颜也知晓殷苬现在情况很是危险,他双手施法在周围布下结界,他二人一同漂浮在空中,暗红色的光芒将他二人罩住,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只留一旁离凡和鹿溪在结界外等着。 “你……担心么?”鹿溪问,两人没事做,他和离凡就在结界外,一个站着,一个来回的踱步。鹿溪心中十分忐忑和焦急,他看着一脸淡定分毫没有担忧之色的离凡,仿佛他鹿溪才是殷苬的师傅。 “嗯!”离凡只是微微点头,他是担心的,只不过一切都在心里,他不是一个善于将心事袒露在脸上的人,因为习惯了,心却早就抑制不住地比往常跳得快了一些。 “如果,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离凡说的斩金截铁,他的世界里没有如果,而且他更不希望这两个字用在殷苬的身上。 鹿溪觉得等了这许久也没见韶颜出来,更没见梓埠回来,这殷苬会不会是……没救了?这刚一说出来就被离凡打断,或许眼前这个如冰雪一样冷漠的男子,才是那个最担心殷苬的人吧,她是幸福的! 就在两人等得感觉过了一辈子的时候,梓埠回来了。 离凡率先问道:“那凡神如何了?” 梓埠摇头道:“化作泥沙逃走了,尽管他法术不敌我,但终究是活了万年之久的上古之神,被他摆了一道。之前这个在令徒面前的他只是一个分身,真身不知在何处,而这个分身还是泥沙做的,随时可以逃走,我说怎么可能这样轻易落入你我手中,原来是早有准备!” 离凡沉思了一番,问了另一个问题:“方才苬儿是什么情况?” 梓埠不想瞒他,道出实情:“她刚才被剥离了魂魄和一股灵气!” “灵气?”离凡疑惑,难道她的徒儿是个神仙不成? “对对对,丑丫头身上就是有浓厚的灵气。”一旁的鹿溪也是认同,曾经他就在殷苬身上发现很多万物之灵,就是那些花花草草的本源之灵,都欢喜靠近她,当初他会盯上殷苬也是因为有这一点的原因。 “嗯,令徒的万物之灵的灵气很受一些妖魔鬼怪的欢喜,所以大家都会愿意靠近她,而不忍伤害她。万物之灵的灵气是神灵最次的灵气,虽说是最次的灵气,但如果要利用来增加法力可是上好的佳品。”梓埠解释道。 “不忍伤害她是因为,万物之灵拥有的人很少,同时能知道如何将魂魄上的灵气,与魂魄剥离开来的方法也很少,所以我们这样的人就不愿意伤害她,就算只是靠近她也可以吸收。”鹿溪一脸很博学地,显摆的说道。 “那苬儿什么时候才会好?”离凡现在最是担心的是这个问题,剥离这怕是最痛苦的事,那苬儿该有多疼? “好了,幸好这凡神还算有良心,是用法力护住了魂魄,你这小丫头才保住了一命!”韶颜这时抱着殷苬从方才的结界中出来,确实,如果真是受损的魂魄,那岂是半个时辰能搞定的事?这不得送回幽司重造?但是他没敢说这话,怕离凡生气。 离凡见殷苬面色比先前好了许多,他从韶颜怀中接过,然后道:“我们会云山罢!” 韶颜奇怪的问:“你不报仇了?”他其实在结界之中可以感知外面的一切,那凡神逃走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依着离朱的脾气应该是把那凡神赶尽杀绝才是他的风格啊,难道是做了凡人所以性格有所变化?不应该啊?之前不是这样的啊?韶颜实在不解。 “不急!”离凡回道,然后看着韶颜道:“我们先回去,苬儿需要修养!” “那走吧!梓埠驾车!”韶颜无奈,暗想那个要将离朱和他徒儿分开的计划是不是应该耽搁下来?韶颜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里嘀咕道:叫你管闲事,这下好了,咋给他徒弟救了?都怪平时被离朱欺压惯了。 那命道也对离朱太好了,投胎成了凡人还是那一张一模一样倾国倾城的天宫第一的美人脸,让他太狗腿了,没面子! 这阎王爷韶颜就是一纠结的仙,做好的事那是分分钟就反悔,现在更是悔恨不已,明明是个极好面子的,却经常没了面子,这还真是要什么就没什么啊。 见韶颜和离凡、鹿溪一仙一人一妖上了仙车,只他一人驾车,心中酸楚不已,这是堂堂阎王爷身边大红人干的事么?车夫?“哎……”他不由得长叹一声。 “别叹气了,方才还是本王驾的车,你若不愿可以腾云带他们回去!”韶颜无所谓道,他深知梓埠的性格,梓埠是不会那样做的。 这不,梓埠立马回道:“王爷,我觉得驾车是我的荣幸,挺好的,我这就来!”然后一溜烟的施法,让仙车飞至空中,几人顺利返程。 云山 知分也是焦急又担忧地等在云山小院,尤其是兰飞带回来另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后。 以为无棱山和云山离得近,所以离凡几人大概半刻钟就到了云山小院,离凡下车并没有理会上前的知分,而是先将殷苬抱到她的闺房安置好。 离凡安置好殷苬后,小心翼翼将房门关上,行至前厅,看见韶颜几人正在喝茶,他问韶颜道:“她何时会醒?” “三日过后!”韶颜放下茶盏道。 离凡忍不住皱眉,因为他觉得太久了。 “别嫌久,醒的晚是好事,而且又没有其他的大碍。”韶颜毫不避讳道,他不是离凡,所以不知道那一份担心与不安啊,但说的也是实话。 离凡没有说话,他应该相信这个“王爷”不是么?法力高强,虽然有时候笨了一些,但还算靠谱。 “公子, 兰总管昨日从离安回来了!”知分有些不自然禀告离凡,他觉得那个消息还是让多年的兰总管亲自告诉公子的好。 “让他过来吧!”离凡命令道,然后坐于韶颜对面的主位,他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忙啊。 “是!”知分领命下去。 “我可能要走了,我把梓埠留给你,至少在你回去之前!”韶颜看着对面的离凡,现在的他还在历劫,他不能帮衬太多,这一切就像玉浮说的那样,他在违天命,可兄弟的事情要他置之不理,他也怕是做不到吧。 韶颜看向梓埠道:“梓埠他我就交给你了!” “王爷,梓埠定当遵从王爷命令,保护好离公子!”梓埠点头道,大多时候,他是不用向韶颜行礼,但韶颜的命令他一定会做到,即便是毁他道行之事。 “青丼就是梓埠?”鹿溪惊讶道。 “嗯,梓埠以前调皮,用了之前在凡间的名字,但也不算骗你们,这是他的道号。”韶颜幻化出一把折扇,晃了一晃,笑着道。 “额……,调皮?王爷这不是你让我不用真名的么?”梓埠心中腹诽道。看着韶颜一如既往撒谎不脸红,还在卖弄自己的“风骚”,他还真不敢明说。 “滋补?哈哈哈哈?”鹿溪觉得那俊俏的红衣少年真是奇异,名字不是“清淡”就是“滋补”,他到底是要淡还是补?这也太纠结了吧? 其实以前韶颜给梓埠取这个名字时就是觉得“青丼”二字不适合幽司的风格,所以才换了梓埠二字,这也是梓埠倒霉,遇见这样一个没谱儿的主子。 “好了,本王很忙,就告辞了,哈哈哈哈……”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韶颜大笑着消失了,来去自如。 不过梓埠对于自家王爷那一声忙,不敢恭维,凡间有他做事,幽司有判官,他基本是无事可做,有什么忙的? 离凡见韶颜消失离去,看着茶盏中的茶,看似不经意地问梓埠道:“他是王爷?” “额……离公子,其实我家王爷他是……”梓埠蹙眉纠结,不知如何回应,心想难道他要将韶颜是阎王爷的身份告知离朱神君?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不必告知我,我只是随便一问!”离凡貌似对韶颜道身份又不是很感兴趣,打断梓埠的纠结,这使得梓埠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苬儿啊,我是师傅呢! “兰总管,公子回来了,公子请您过去回话。”说话的人正是来寻兰飞的知分。 兰飞看着云山满山的树,这转眼间又是第三个年头了,而且马上就要入冬了,山上的树叶儿大多都已枯黄,萧瑟的凋零,但景色却好得紧,毕竟是小小姐曾经亲手打理了三年的地方。 兰飞没有即可去回话,平时笑的满是褶子的脸,这回倒是平滑的让人不适应,他突然问起知分,道:“知分,你如何看小小姐的?” 知分不知道兰飞怎会问起这个问题,但仍旧老实回话道:“小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呢,而且能吃苦,一点也不像那边的千金小姐,娇惯金贵,委实不讨人欢喜。我们小小姐学什么都快还是自学,不用公子教导就可以把老爷所有的绝活学得像模像样地。” “知分,小小姐是个苦命孩子,如今还遭了这趟罪,以后咱们都顾着点,可不能像以前一般啊!”想起那件事,如果被小小姐知晓了该如何是好啊。 知道兰飞说的是什么意思,想起那件事,知分有些抽噎,不一会儿就哭着道:“呜呜呜……小小姐真是可怜,我以后会对小小姐惟命是从。” 兰飞看着知分如此“动情”的的抽泣,有些无奈,用粗糙的大手揉搓着知分的头,道:“怎地还和儿时一般?都长得这般大了,别哭了,不是要去前厅回公子的话吗?” 听到这里,知分立马收了声,道:“那我们赶紧走吧!” 见他这反应,兰飞既无奈又好笑,在公子的身边有知分这样的人,也算是罕见。 兰飞和知分很快就到达前厅,二人快步走到离凡面前,行礼道:“公子!” 离凡微微颔首,算是答应。 二人又向右侧坐着的梓埠行礼道:“青丼大师!” “免礼!”梓埠抬手道。 知分退往一边,兰飞看着主座的离凡,见厅中还有鹿溪和梓埠,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地看向他们,又看离凡一眼,不确定道:“这……公子……” “回话就是,无碍!”离凡淡淡地道。 “哼!”这一声闷哼是鹿溪发出来的,方才兰飞和知分不向他行礼就罢了,这回还不让他在这里坐着,摆明这没将他这个即将成仙的妖精放在眼里。 其实这也怪不得兰飞和知分,知分和殷苬一样没当他是一回事儿,而兰飞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知分也给这人行礼,他作为总管就更不会了。 “这……”兰飞看着脸色难看的鹿溪,不知如何是好。 “莫管他,说罢。”离凡再一次发话。 “是,公子。”兰飞回道,然后禀报这一段时间那边的情况,“离安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什么差错,只等公子回去主持大局就好。但兰飞还从比目城那边的手下接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是关于小小姐父亲殷老爷的。” 离凡听到是殷光之的消息,端着茶盏的手微顿,面上看不出有何问题,只是问兰飞道:“如何了?” “禀公子,那殷老爷去了,是被高手一掌击毙,兰飞愚笨,找不到杀手留下的任何痕迹,也查不出这掌法的来历,因为实在有些诡异。”兰飞心痛地回道。 离凡嘴唇紧抿,但从他紧绷的脸面可以看出,他怒了。 兰飞赶紧下跪道:“是兰飞没有好好保护殷老爷,请公子责罚!” “不怪你,我知晓是谁,只是这事谁也莫与苬儿说起。”离凡心知是何人所为,他猜想的是凡神,能让兰飞也查不到的武林高手,天下间还没有这样的人存在,除了他,既然如此,那定不是人为,再联想先前的一切,也不难猜出。 “是,公子!” “是,公子!” “好,离公子!” “哦,我不会和丑丫头说的。” 见众人都答应,离凡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剩下几人也各自散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殷苬安然醒来罢。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既然不能违抗,就该争取不要太顺应了。 三日后 “丑丫头为什么不说话?”鹿溪胖胖的小身体奇怪地看着床上的殷苬。 “小小姐难道被那个什么什么神毒哑巴了?呜呜呜……苦命的小小姐……”知分猜测着有这个可能,不禁哭了出来。 “怎么会?小小姐定是没睡醒?”兰飞猜测着另外一个可能。 “笨!哪有没睡醒眼睛张开这么大的?”梓埠不认同的敲打了兰飞的脑袋,哎昨日那个精明的兰飞去哪儿了? 只有离凡一言不发地看着殷苬,不过这一次,他也皱眉了。 殷苬紧紧抱住被子,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几个年龄跨度很大的男人,她不是被那个骗子给杀了么?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些叽叽喳喳的男人是什么人? 鹿溪扯开她的被子,殷苬立马又扯了回去,她很害怕,也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离凡看着鹿溪的动作本就不悦,看着殷苬的动作更是将眉头紧锁,对梓埠道:“梓埠,你施法看看,是不是那凡神对苬儿做了什么?” “好!”梓埠刚要施法,看见将殷苬围得水泄不通的几人,散开几人道:“走开,走开,待我来看看!” 见众人散开后,梓埠笑眯眯地对殷苬道:“姑娘莫怕,我呢,是长得帅,人又好的梓埠大师,来来来,让我给你诊诊脉看看相!” 殷苬怀疑地看着这个笑的和人贩子似的红衣男子,还是始终不愿将被子放开。 梓埠见她这个模样先是不悦,但又笑开来道:“莫怕莫怕,只需给我一只手就好!” 殷苬仍旧没有搭理他,这可将梓埠惹毛了,这家伙不吃软的,要来硬的是吧?这是看他没施法,就不知道他有多厉害,梓埠正打出法诀,却被离凡阻拦了。 离凡坐到床沿边,轻轻扯开殷苬紧紧抓住的被子,大手拂开她的乱发,将遮住眼睛的那一缕发温柔别到而后,手上的动作显得那么小心翼翼,知分看着这样的师徒,忍不住落泪。 不知是因为自家公子罕见的温柔,还是因为自家小小姐十分狼狈的模样。但这样的画面看着真真令人莫名的心疼和酸涩。 他温柔地看着她,道:“苬儿,我是师傅,还记得么?” 殷苬呆呆地看着这个天仙一样的男人,他美好的将她最喜爱的花儿都比了下去,他如此俊美,就像天上的皎月,他如此温柔,就像洒进她麻木的心房的一缕阳光,他看着如此熟悉…… 离凡见她没有回答,耐心地再一次道:“苬儿啊,我是师傅呢!” “苬儿啊,我是师傅呢!苬儿啊,我是师傅呢!苬儿啊,我是师傅呢!……”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敲打在她心上,好疼!还在她的脑海不停地回响。 殷苬干涸的嘴唇,轻启,用微弱的声音问道:“师傅?” 离凡听着这声久违的“师傅”,慢慢地笑开,天上的明月也没有他笑的明亮。他好听的声音也轻柔的应着,道:“嗯!” 殷苬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摸向他的手,然后看着他道:“师傅?” “嗯!”离凡很是耐心地在意应道。 就在这一声应答后,,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打开了闸门,不停地奔腾。 “莫哭,莫哭!”离凡未曾想到她会哭,有些无措地用手为她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可是怎么也抹不去,因为泪水越来越多,止也止不住。 就在这时候,殷苬突然抱住离凡哭出声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为什么?我以为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师傅为什么……为什么……我好害怕,好害怕……呜呜呜……师傅……” 她就像走丢的孩子,找到了亲人,放肆的哭泣,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她没有任何的亲人,但是眼前这个好看非常的男人温柔而又真实地告诉她是自己的师傅,尽管她想不起,但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让她将之前的恐惧迸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面对殷苬的“控诉”,离凡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怀里的人哭得伤心,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让他心疼,他心疼这个姑娘,心疼他唯一的徒弟。 一旁的几人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这对师徒,这样……好吗? 知分更是吃惊于离凡的态度,也是惊叹殷苬的大胆,心中暗想:这小小姐被妖人掳了去,连胆儿也肥了,竟然明目张胆地吃着公子的豆腐,这可使不得啊! “额……离公子,我看还是先让我诊看一番才好啊!”梓埠刚一说完这话,就被兰飞一个白眼砸去。 兰飞是最看好自己公子和小小姐的,所以这不是干扰他们相处么?能不让兰飞生气吗? 不过梓埠完全没有接受到那记白眼,还很热情地将自己的手搭上了殷苬的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完全不理会方才还在哭泣的殷苬和心疼的离凡,自顾自的打出法诀,探查起殷苬的身体状况来。 这人还真是没眼色力!鹿溪抚额暗叹,他还是默默地看着比较好。 殷苬靠在离凡怀中,看着梓埠为她诊脉,这些人对她没有丝毫的恶意,而且有一种熟悉和亲切之感,或许她可以再相信一次。 “如何了?”离凡看着梓埠越开越紧皱的眉头,开口问道。 “无碍,只是伤了本源,要好生休息!”梓埠装作没事道,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众人,因为眼前这个殷苬好像失忆了,他探知不到她任何以前的记忆,按理说这凡神已经失去法力,她就算被凡神施法禁锢,也该破了,可……怎么会如此?他百思不得其解。 “嗯!”离凡其实也看出梓埠并未完全道出实情,他现在不急,他需安抚好殷苬的徒弟,其他可稍作打算。 正文 第三十章 比以前更傻了 在云山背面的山腰间,红叶和紫叶相交错,云山的秋末冬初最为妖娆的景就在此处,这里还有一处纯蓝色的水流暖泉,水流大约两米高,下方是天然暖玉形成了屋子一样大的池子,瀑布流着冰冷还冒有寒气的水,到池中却是温热的,可当作温泉使。 不过要到此处,还需破了离凡布的阵法,除了他没有知晓。 今天他将殷苬带到这里,这里是她在云山唯一没有接触到的地方。殷苬紧紧跟着离凡的脚步,七拐八拐之后终于看见一片红紫,这片红紫看着妖娆夺目,却令人喜悦欢心,美而不媚。 “知道为师为何带你来这处吗?”离凡忽停下脚步问道。 殷苬看着与满山五彩缤纷的并不是很搭的景色,她不止如何是好,只是支支吾吾道:“我……我……” 见她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离凡也不像以前那般嫌弃她,现在的他对于她,多了一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包容和疼惜。“这里令你可欢喜?” 殷苬想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个问题容易许多,欢喜地赞叹道:“很美!很欢喜!” 离凡转身看着气色好许多的殷苬,宠溺着道:“既如此,往后可以来!”这是他的许可,也是对她的认同。 “嗯?”她呆呆地看着他,原来师傅对自己这样好? 看着她呆傻的样子,他忍不住用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顶,叹息道:“这失忆了,怎地比以前傻了?”以前的殷苬虽然老实,可有着一股精明劲儿,现在怎么看都是呆头呆脑的模样,还是以前也是这副模样? “哦!”殷苬也不反对,因为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好多事都来不及弄清楚,唯一肯定的是,这个谪仙一样的男子,清澈如水的眼神不会骗她,因为他不愿和她说起太多,只是让她自己去感受。 作为她的师傅,表面看上去很冷清,嗯,还有一点嫌弃……但是她能感受到那一份真切的情感,不能作假,而不是谎言和作戏可以堆积的。 想到谎言她想起那个温柔儒雅的男子,最后要自己性命的人,不,应该她根本不知晓他到底是何身份,只知一个名字——阿希,或者这个名字也是诓骗她的。 这个师傅她到底应该相不相信呢?她的感觉是真的,但是她已经被骗过一次,那这一次呢? 离凡见她发神,微微蹙眉,他牵着她的手来到暖泉边,问道:“这处可欢喜?” “啊?”她有些茫然,她本在想师傅的手原来是暖的,因为阿希的手就是冰凉的。刚回神过来就看见水池中纯粹的蓝色,目瞪口呆道:“好美……这水怎么是蓝色的?”这又让她想起那无尽的湛蓝,两者相比较,这个更为纯净。 “本来就是这个模样,天下无奇不有。”其实他对此处很是欢喜,所以将这里布了阵法,若是被破坏了,他觉得可惜了去,不若好好保护起来。 “这水是不是太冷了?”殷苬他们站在暖泉的上方,自然感受到了水流的寒气。 离凡见她疑问,牵着她的手将她抱住,她还没来得及准备,一个瞬间,他们就到了水流下方,也就是池水边沿。 “师傅也是会法术么?”难道她真的是一个神?连师傅也会法术? “是轻功,我不是神仙!”离凡言简意赅地回道。 额……师傅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殷苬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你想表达的,你的眼睛都告诉了我。”离凡一眼看透她的心思,这个孩子真是,太容易被猜透。 殷苬听离凡这般说赶紧将眼睛用双手遮住,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他猜到心思似的。 离凡把她的双手拿下,语气冷然又夹杂着一丝隐约的无奈,道:“都已经及笄了,还这样孩子气,莫要这样。” “及笄”二人对她像是某种伤痛,她没了方才的活力,木然地问道:“师傅,我……”虽然有些羞涩她还是问了出来,“我成亲了么?” “胡闹,你乃是待字闺中的女子,何来成亲之说?”离凡对于这个问题很是不满,但到底哪里不满,他也未能说个所以然来。 稍稍平息心中那股异样之感,他觉得殷苬不想是这样将亲事直言的女子,难道在和凡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本想开口询问,但见她这副木然地模样,心中的疑惑还是埋在心中,因为他不忍。 “今日就这样,我们回吧。”他不想看着这样的她,然后甩下殷苬,迈步离开了。 殷苬见他离开,也快步跟了上去,问道:“师傅,为何就走了?” “为师还有事要处理,明日让知分和兰飞带你再四处逛逛吧。”离凡不着痕迹地撒谎道。 “哦,好!”殷苬答应的爽快,虽然她想要离凡陪,但她骨子里就懂得知晓分寸,即是有事要忙,还是不打扰师傅的好。 见她爽快地回答么,离凡却有几分不满,问道:“怎不要求我?” 不过离凡实在太过言简意赅的问题,让殷苬不明其意,反问道:“为什么要求你?” 一向自负的离凡此时哑然,这个问题他要回答么?然后他加快脚步,走得更快了。 殷苬还在晕头转向中,见他步伐加快,也小跑着跟了上去,心中还不停感叹着:这个师傅的心思好难猜,跟海底针似的。 刚离开这个阵法,离凡忽停住步伐,道:“以后要来此处,记得方才的阵法,只此一次,莫忘了。”不等殷苬回答,便消失在她眼前。 而殷苬,在惊叹于离凡轻功了得的同时,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问题,因为,她根本就不知晓这个地方还有阵法,她只知道方才左拐右拐地进来,这怎么办? 不过目前的问题,应该是找到路回去才是,可是她好像不记得了。 哎,因为一个不适时宜的问题,倒霉至此,该说是离凡小心眼,还是她太悲催呢? 云山小院 回到院中的离凡才知,殷苬现如今还未恢复记忆,应当找不到回来的路。他找到知分,命令道:“你去后山那面山腰处,苬儿在那里,将她接回来吧。” “是,公子!”知分对着突如其来的任务,不知所以,但还是恭敬地应下。不过他在做午饭,这个灶里还烧着柴火,他先做哪件事?知分纠结了。 离凡离开后,知分嘀咕道:“公子也真是,将小小姐带出去了也不带回来,哎……” “小鬼!”正在知分叹气之余,鹿溪从他身后冒出来吓他一跳。 知分一惊,这桃妖怎么来了,对于鹿溪那声小鬼他也是无可奈何,虽然他看上去比鹿溪个儿头大,但是鹿溪却有六百多岁,叫他一声小鬼也是对的,就是看着鹿溪粉嫩的模样,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啊。 “你方才一个人嘀咕什么呢?”鹿溪见知分有惊吓到,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副得意的模样,随口问道。 “我……”知分刚想回答,可心中一转,又有了主意,“我正想找你呢,公子让你去后山山腰处将小小姐回来!” 鹿溪一听可就不干了,他跳脚道:“丫的,小爷是妖怪妖怪,不是小厮,她没有长脚吗?还要小爷去接她回来?” “你不去,公子就不让梓埠大师帮助你恢复法力,你去还是不去,我也不勉强,你自个儿看着办吧。”知分半威胁,半是不在意道。 “你……哼,小爷这就去!”对于鹿溪有什么比恢复法力更有诱惑力呢? 见鹿溪气鼓鼓地离去,知分一脸得意和高兴,他果然是公子的人,聪明! 却不知梓埠从他身后冒出来,弹他一个脑瓜崩儿,调笑道:“儿时那个害羞老实的知分去哪儿了?怎的现在还学会诓骗妖怪了?” 知分揉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行礼,道:“梓埠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梓埠轻拂了一下衣袖,看着厨房的饰物,随口道:“就在你们公子给你下命令的时候。” 这下可算是露馅了,知分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呢?”梓埠却又转了话锋。 “不过什么?”知分问道。 “不过我不会拆穿你的,只要你做一个那个什么什么……红焖肘子给我吃,本君就不计较了。”梓埠很是欢喜人间的这道菜,以前不知是什么时候吃过,不过在幽司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东西了,好不容易来趟人间,定要好好享受一番,再说这知分从小就和厨神学厨,做的饭菜可谓是上好佳肴啊。 “额……好……”这个买卖对于知分而言是比较划算,不过知分心想,他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这个大师是个嘴馋的呢? “那好,之后送到我房间,我先去找你公子了啊!”梓埠见目的达成,应该处理另外一件事了。 梓埠刚走出厨房忽感一阵冷风,打个哆嗦,暗忖道:“我好歹是个仙,这人间的凉风怎么将我冻着了?难道有事发生?梓埠刚想掐指一算。 就听得有人道:“梓埠大人,王爷请你回去一趟。” 梓埠寻声一看,这不是黑无常么?可白无常呢?质问道:“小白呢?你们平时不都在一块的么?” 这个黑无常有些不自然,催促道:“小白去执行别的任务了,梓埠大人还是赶紧的吧。” “哦,既然如此,我们走吧,小黑你先回去,我拿点东西就来。”梓埠觉得这个黑无常有些不对劲,什么时候黑无常敢催他了?便撒谎试探。 黑无常以为梓埠真的要取什么东西,便道:“那大人快去快回,小黑在此等候大人。” 梓埠听到那一句我更是觉得肯定此人不是黑无常,因为平时的黑无常根本就不会自称为“小黑”,而他都是称黑无常为大黑。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假黑无常 梓埠一个挥袖间施法将假黑无常定住,假黑无常像是察觉反手一震,把梓埠的法力打回,一个纵身,捻诀念着术语,化作一团黑气消散在空气中。 梓埠见假黑无常逃脱,怒道:“哼!岂有此理,竟化作大黑诓骗于本君,看你逃多远,本君定不相饶!” 说罢急忙追了上去,他在假黑无常身上打下一道追踪术法,看那假黑无常是谁人派来,身后之人是谁。 兰飞碰见刚要追人的梓埠,急忙问道:“敢问大师要去何处?” “有妖人作怪,本君稍后再言详尽。”梓埠幻出一纸黄符,扔给兰飞,吩咐道:“这个化水给那桃妖喝,可恢复法力,我怕是调虎离山计,需防范于未然。”言罢,消失空中。 兰飞望着无一物的空中,惊叹道:“这可比咱出神入化的武功厉害许多啊!”惊叹之余,他还记得梓埠的吩咐,急忙去寻鹿溪。 一心想要法力恢复的鹿溪正在接人的道路上,他虽法力尽失,但速度却不是常人能比的,顷刻间就找到努力寻路的殷苬。 “丑……”本想叫她一声丑丫头,可鹿溪已知晓殷苬记忆全无,心下怜悯,改口唤道:“丫头!” 殷苬正寻路无门,忽听得有人唤丫头,她自觉以为唤自己,闻声望去,见来人是那天的小娃娃,她欢喜问道:“小娃娃为何在此?” 鹿溪闻言甚是不爽,开口大声道:“小爷叫鹿溪,鹿溪,你可以唤我小爷,小爷也是大度的,亦允你唤我名字。” 她听言思索一番道:“鹿溪?”若叫她唤他为小爷,这还是倍感别扭,真不想唤出口。 “嗯,走吧,小爷接你回去!”这声鹿溪叫的他还算满意,勉强应道。 “那烦请鹿溪你带路了。”殷苬有些疏离道,但也不怪得她,本是缺失安全感,加之之前原兮子的欺骗,使得她对待事物更为小心。 鹿溪自然在前带路,只是有些怀念以前那个凶猛,古灵精怪的丑丫头,那时候的殷苬还经常和他拌嘴,那样的日子有趣很多,他是一个修炼成精的妖怪,修道的岁月清苦无聊,他欢喜殷苬的万物之灵灵气,更欢喜她那好玩的性子。 现在的殷苬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陌生,变得死气沉沉,变得呆呆傻傻的。 “为何不走了?”殷苬见带路的鹿溪低着头沉默不语,反倒是直愣愣地盯着她,像是思考,亦或是在发呆。 鹿溪被她拉扯回思绪,用与他长相不符的深沉的语气问道:“丫头想知晓自己以前是什么模样么?” 这个问题问的殷苬一愣,她的答案几乎不用思索,就可以肯定地回答他,她想,很想,特别想。如今的她就像是被人拿走了灵魂,她渴望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何模样,是怎样活在这个世间,她除了师傅还有别的亲人吗? 她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还有别的亲人在世间,只是她想不起来而已。 “没有想过?不知答案为何?”鹿溪以为她并未思考过这些。 殷苬急忙打断道:“不!我想……可是……” 鹿溪问道,甚为欣喜,热切地看着她晶莹的双眸,道:“既如此,我可以帮你!”只要他恢复法力,就能恢复她的记忆,不过被伤及魂体,修复就好。 其实这件事,梓埠也可以做,不过被离凡拒绝了。 “好啊!”殷苬欢喜地应下,眼眸闪着亮光,就像以前的殷苬,会因为一件小事而高兴的她。不过这霎那的亮光马上就暗了下去,因为不知为何,她的心有些忐忑,有点不安,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愣愣没有焦距地看着远处。 鹿溪看她似乎回到以前的模样,但顷刻间就变成了方才的样子,这是怎么了?他将手伸出,还没碰到殷苬,就被她打了回去。 她有些闷闷道:“我们回罢!” “你……没事?”鹿溪不确定道。 “无碍,只是忽然有些心神不宁罢了!”殷苬轻笑着回道。 鹿溪也不知如何是好,于是道:“那回吧,让梓埠给你看看。” “嗯,谢谢!”她道谢道。 他面对这样的殷苬也倍感无语,不再言语,转身带路,如今的殷苬还是殷苬么? 殷苬一步一步地跟在鹿溪小小的身子后面,不太远也不太近,鹿溪的步调也不如他之前来这般快速,而是适中的步伐,不会太急也不会太慢。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看在离凡眼里,就是完全不相识的二人。 呼啸的山风在山顶显得更加凌厉,但离凡的衣袍和发丝未被吹动一丝一毫,他眼光深邃,谪仙一般俊美的脸庞,除了美煞天地万物,看不出一丝破绽,更不知他是何想法了。 “既不欢喜她这个模样,若要变成以往的她,亦不是不可以,为何……” “不是捉妖去了吗?”未等突然出现的梓埠说完,离凡便开口问道,兰飞已把事情告诉了他,所以才会这般问。 “不说也罢,跑了!”梓埠仍旧一身红衣,长长的发被山风吹得有些乱,他施法止住山风,便好了许多。 离凡也感到没了山风,亦猜到是梓埠所为,收回视线,看着对面俊俏的少年郎,这样爱美的仙人,也是少有啊。“很厉害?” 梓埠闻言有些不喜,亦觉尴尬,想他梓埠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怎的到了这离朱神君身边竟遇到些道行高深的人物,和复杂的事情,真是苦了他。 “没有捉到也罢,现在亦不是时候。”他并不急,梓埠未回答也为所谓,那些妖魔不是时候对付。 他朝着殷苬和鹿溪的方向网络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转身离去,若不是空气中淡淡的独特梅香,谁也不知他来过。 “神君啊神君,该如何是好呢?天上的各位,你们怎么把这种人放来历劫啊?磨难!磨难啊!”梓埠抓狂,他想回幽司,他需要平复一下受伤的心情,哎……连个小妖也抓不住,丢脸,只能说是后面的有高人相助,若不是如此他早就捉到假黑无常,他也只能这般想安慰自己了吧。 或许他应该找知分,用红烧肘子安慰一下自己。旋即奔向了厨房。 之前离凡带着殷苬去山腰是运了轻功,当鹿溪和她二人这般走着回去,慢了许多,也会有点累。 殷苬方知离凡对她有多好,原来自己走会如此辛苦,尽管疲惫,脚下也感到沉重,使不上太大的力,她仍坚持着不言。 走着走着她问道一缕清香,沁人心脾,身心舒畅,那丝疲惫之感也能消散一些。她问前面的鹿溪,道:“是何香味?如此清香沁人。” 鹿溪也闻到那缕暗香,回道:“你以前种的,我也欢喜这种味道,这花闻着清香,吃起来味道也是极好的。”还有些馋嘴地舔了舔上下嘴唇。 “哦,我还会种花?”殷苬好奇问道。 “岂止是会,是很厉害,我以前……”想起以前两人还未相识时的时光,鹿溪有些伤感和怀念,道:”你以前不仅会种花,还会酿酒,而且这些花草你也照顾的很好,要是这些花草成精了定会找你报恩的。”就像他,只不过他是来蹭吃蹭喝的。 听到自己如此厉害殷苬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听到那些花草成精来找自己,她自己脑海忽然浮出一个画面,一群长得怪模怪样的妖精吵着要找她报恩的场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结巴着拒绝道:“还是不要了吧。”而且她现如今应该不会种花这些了。 鹿溪不甚在意,建议道:“待你身子好些,就来山间多逛逛,也可以回想一下以前如何种花草的,指不定那些手艺还未忘却。” “希望如此!”殷苬回道,不是不忍鹿溪伤心,而是她想。看着远处一团洁白的花丛,簇拥在一起,美不胜收。她喜欢它们,尤其自己亲手将他们种下,然后成长,就像……抚养自己的孩子。 这个想法似曾相识,而且强烈地在脑海浮现,应当是自己种的,她相信这些花是自己种下的。 离安城城郊 “怎地失败了呢?”一个明媚的红衣女子在众花丛中弹着琵琶,温柔笑看着在伏在地上表情痛苦的男子,她的眉眼之间却没了笑意。 “小妖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尽管自己疼痛难忍,但为了能更好受,地上疼得打滚的男妖主动请罚道。 红衣女子没有回应男妖的请求,依旧弹着一把年岁已久的琵琶,仍由男妖痛苦地挣扎。 女子的琵琶声悠扬轻快,不似一般的琵琶声婉转而悲伤,这是不是代表弹奏者的心境呢? 但从她对男妖如此绝情来看,还有没有达成的目的,又不似那般心境罢? “主上?”男妖见红衣女子迟迟不回应,忍不住换了一声。 女子弹奏的琵琶声戛然而止,她温柔的笑脸不改,不经意地道:“你可知我最讨厌什么吗?” 男妖想要回答,但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他想要除去脖子上未知的力量,可发现无法挣脱。 渐渐地一阵白光,男妖就消失在女子的眼前。 女子抱着琵琶起身,面无表情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打断我弹琵琶的人,自寻死路!”然后慢慢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着城中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该补补了 隆冬已至,云山上下伴随着呼啸的山风,鹅毛般的大雪,比往年的冬更冷些,小院中的人皆不愿外出,窝在有暖炉的屋子里,方觉好上许多。 离凡如同往日一样,在书房看书写字,怎奈因未关窗,忽袭来一阵寒风,冰凉刺骨。他习惯地唤道:“苬儿,掩窗,再添些墨碳。” 见无人应答,没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外屋做衣裳,他才如梦初醒,原来她现已不在身边服侍了。想起现如今服侍在外的是知分,便唤道:“知分,进来吧!” 知分一直守在外屋间,方才离凡的话他也是听见的,就是迟迟不敢进去。知分自觉地为暖炉中添上墨碳,掩上窗门。遂看向拿着笔却迟迟不动的离凡,小心问道:“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闻言,他将笔搁至砚台,移步至窗边,将知分才掩上的窗门推开,满眼的皑皑白雪,他转向对面屋子,说道:“这都是冬日了,自苬儿回来快有三月了罢?” 知分以为是问他,便回道:“是三月有八!” 离凡见他回话,顺势问道:“苬儿最近在做些什么?”他仿佛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心中虽是关心,但还有别的事耽搁着,加之原本的行程也被误下,他更是顾不上她。 “小小姐在赶制公子的冬衣。”知分回道。 “哦?最近她忆起如何做衣裳了?”听言后,离凡心情有些微妙,这个也记起的话,那会不会有一天其他的全会记起? 知分摇头,据实回道:“并非如此,前些日子,是鹿溪觉得天冷,问小小姐是否能为他做上一件冬衣,小小姐只是试着做,不曾想还挺顺手,小小姐说先替公子赶制一件,因为她之前听得兰总管说起公子的衣袍都是小小姐以前亲手制作,怕是耽误了许久,怕公子没有新衣穿。” 离凡听知分如此说来,心中暗有几分喜意,想来这个徒弟还是想着他的,却又说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这……”知分不知该如何回答,纠结地看着离凡,公子这句话是何意思?他有些捉摸不透。 静静地两人都未言语,知分望着离凡俊逸的背影,离凡看向殷苬那间屋子,他的书房离殷苬屋子远,但开窗也是看见的。 “公子还是关上窗门的好,若是吹久了,受寒了可就不好了。”窗外景色虽美,但风大,还飘着雪,知分担心离凡受不住。 受寒?记得那年冬天,那时候的殷苬很辛苦地打理了云山上下的果林和花草,那时候他受寒了,她为他熬药端水,为他折梅,为他学医把脉,为他熬夜制衣袍。 忽想起这些,那孩子心性单纯,被他骗来做事,又受了这些苦,之后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失去了她的父亲,他是否该为她也做些什么? 离凡走向门口,少顷,停住,问知分道:“山下的黄梅可开了?” “开……开了。”知分听言一愣,不是说关窗吗?难道此处景色不够,还要去山下赏景?他急忙张开双臂挡住门口阻止道:“公子万万不可去,山下路滑!” “既如此,你去为我折来两株黄梅,快去快回。”离凡看知分护住心切,成全了他一片忠心。 知分张大嘴看着离凡,这,这是不是自找苦吃?以公子的身体应不易受寒,这下可好,哎……叹息一声,知分领命道:“是,公子,知分片刻就回来。” 知分运起轻功,几下跃身,采得两株较为好看的黄梅,立马又飞身回去,看来这云山上下不缺能人啊。 不到一刻钟,离凡就见知分拿着两株开得正好的黄梅在门外,问他道:“公子好了,放到书房还是卧室?” 离凡起身跨步出门,拿过知分手中的黄梅,道:“不必,给苬儿采的,我们去苬儿那边看看。” “好的,公子。”知分先是一愣,后又觉得欢喜,公子终于想起要履行下为人师表的职责了。 二人刚到殷苬房门口,就看见殷苬和鹿溪在争执,还有看戏嗑瓜子的梓埠。 鹿溪和殷苬拽住一件青色衣袍,迟迟不肯放手。 “给我!”鹿溪认为这是自己先提出来的,为什么要被离凡抢了先?不公平! “不给,这是师傅的。”殷苬紧紧扯住衣袍,不愿放手。 不过这倒是取悦了离凡,知分想要上前阻止,也被离凡拦住,他倒是要看看,谁会抢到这件衣袍,苬儿这几日也比开始时好了许多,是个好现象。 鹿溪火了,他现在法力恢复,左手剑指一点,衣袍飞至空中,他得意地笑着,挑衅殷苬道:“抢啊,抢啊,和小爷枪东西,哼!”鹿溪哼一声,右手食指竖起左右摇晃着道:“没戏!” 殷苬气急,这家伙人特别小,可恶的是会法术!她看着鹿溪小胳膊小腿,再看看那件大大的衣袍,离凡虽清瘦,但个头较高,所以……她眼珠子一转,无所谓道:“不和你抢,反正你抢到手,也穿不了!” 她走到梓埠小榻边坐下,为自己倒上一盏茶,小口地喝着,一脸的悠然自得,没了方才的紧张和气愤,一点在意的样子也没有。 鹿溪闻言,心中一塞,这不是给他添堵吗?但秉承着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原则,他打算将这青色长袍给毁了。 刚打算动手,就见一抹蓝色身影晃过,接着那件青色长袍便到了知分手中。知分将它交给殷苬,殷苬欢喜地接下,心中得意,心想最后还不是到了自己的手中? “可恶,知分你怎么就帮这个丑丫头?”鹿溪感到不平,未曾想到自己刚才那般做对于殷苬来说亦是不平。 “知分自然是帮小小姐的!”知分回鹿溪一个笑脸道。 鹿溪气不过,他们倒是一起的,自己成了孤立无援,孩子气的指着知分和殷苬,红着眼道:“你们欺负妖!”配着他那肉肉的模样,可爱至极。 “就是欺负妖!”殷苬自得地说完这句话后,愣住了,这句话好熟悉。 不仅是她还有鹿溪,鹿溪张着嘴无声地动了几下,不再和她斗嘴,嘟着嘴嘀咕道:“我还以为真变了性子,还是那么坏!” 离凡见殷苬愣住,微微蹙眉,沉声唤道:“苬儿。” 殷苬回过神来,小声唤道:“师、师傅。”看着门口处的离凡,有多久没见着这个师傅了,好像快一月之久了吧?他还是那般俊美冷然,面若冠玉,高不可攀,而且现在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她收敛了笑容,呆呆地看着离凡,不知该做何反应。 梓埠见殷苬呆呆傻傻的模样,带着些惧意,轻轻摇头,心道:“离朱神君是祸害啊,祸害!怎地不见她见我也这般呢?”他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脸,心里自恋道:“本君也是幽司的美男啊!平时的小鬼见着自己也是毕恭毕敬,不失威严!” “将这黄梅找个花瓶插好。”离凡没有指责她,亦没有说别的,只是将黄梅递给她。 殷苬乖乖地接过,灿烂地笑着道:“难怪方才闻见一阵清香,原是师傅给苬儿带来如此美的花儿!谢谢师傅!” 离凡点头应下,走到她面前,抬手示意她起身。殷苬赶紧起身离开,离凡坐定后问她道:“近日在忙些什么?” 殷苬将黄梅递给知分,复又为离凡倒了一杯茶,轻放在他右手边,道:“看些屋子里的书,无聊时就和鹿溪玩。” 鹿溪闻言,心里甚是不舒服,不满地朝着殷苬吼道:“你是因为无聊才找小爷玩的?”为了不失面子,他善解人意道:“小爷也知道你甚是无聊才和你玩的。” “额……”殷苬无言,她能说什么呢?这家伙又傲娇了。 离凡不理会他二人,知分和梓埠完全当作看戏了。 待他二人僵持不下时,离凡装作不在意问道:“你二人方才争抢的是什么?” 鹿溪定是不会回答,离凡可是他现在的头号敌人,怎么看怎么不爽。扭着头看向一边。 殷苬蹭地一下,脸上一片红晕,她结结巴巴道:“是、是、是、给师傅做的冬衣,不过还没有做好。”然后一把将衣袍藏在自己身后,她确实还没有做好,鹿溪就和她抢了起来。 “嗯!”离凡淡淡的应着,没有很欣喜,亦没有很惊讶,他转向梓埠道:“可给她把过脉?” 梓埠本想继续看好戏,怎不想离凡问道了自己,只是微微一顿,复又道:“好很多了,性子你不也看见了么?”他的意思是让离凡自己瞧,你徒弟在他手上越变越好。 “是有很久未来看过你了。”离凡看着她的脸庞,不知是多久了,他很久没有注意过殷苬的长相,看着那变化并不大的脸道:“初见你时才十三岁,现如今十五了,脸怎么这样小?除了眼睛大些,个子也没长了,还有这胳膊和腿也太细了些。” 说到这里,他才觉得自己的徒弟小小的,太小了,他是不是应该给她补补? 其实殷苬面色红润,只是生的如此,个儿头娇小玲珑了些,脸也只是清秀可人,加之她总是简单地绑着个辫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嫁人的年纪。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开始之前的结束 殷苬见离凡上下打量着自己,她自失忆后,虽不大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但也不至于别嫌弃成这个样子吧?这女子长得纤细些不好吗? “苬儿,过来些。”离凡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她从万千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和知分一样,站在离凡右手边,已算是极为贴近了,这还要如何过去?殷苬只是挪了一小步,这样的距离离凡触手可及。 离凡伸手要摸她那小巧白皙的脸庞,殷苬不自然地往后一缩,离凡的手一顿,滞留在空气中。他很是自然地放下那只纤长如玉的手,仍不觉有何不妥,清冷的声音响起:“为师看你消瘦,让知分好好给你补补。” 知分在一帮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额头,这大冬天的愣是被吓出一身冷汗,公子是说自己没有将小小姐照顾好吗? “师傅,我……”殷苬咬着下嘴唇,不知如何告诉离凡,其实在这段时间她吃得很好,知分对她很好,几乎每个人都对她特别好,但是她要怎样说。 “有问题?”离凡见她欲言又止,以为她对自己安排不满。殷苬沉默着不说话,离凡抬眼不小心扫到她的手,不想别人家的千金一般细腻柔滑,而是骨节分明,因寒冷而变得紫红,那双短小的手可以看出她的辛苦与勤劳。 他对她原来忽视了这么多,在殷苬没有防备下,他拉过她的手,感到冰凉粗糙,蹙眉道:“手如此冰冷,为师有的是衣裳,不必做了,你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才是要事。” “啊?”殷苬不知今日的离凡怎的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能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住。她疑惑着也暗自心喜:“师傅开始时对她也算是关心,却未如此心细过。” 嗑着瓜子的梓埠看着离凡不同寻常的一面,暗想道:“这对师徒还真是情深意重,原来神君还有这样一面‘心善’的一天啊。” 可深知以前的离凡是如何对待殷苬的知分,着实惊了一下,公子这也太出乎意料了,他是没睡醒么?怎地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公子生病了。 鹿溪却未想到那么多,觉得这帮人实在无聊,自己一个人溜了出去。 但更令众人想不到的是,下一秒离凡拉着殷苬出门往外走,知分这一看不得了,在二人身后急切地大声吼道:“公子,小小姐,你们还未有披上披风,容易受寒。”奈何他们早已走远,知分打算拿上披风追上去。 梓埠上前拍着知分不甚厚实的臂膀道:“小知分啊,你家公子的功夫你是赶不上了,不如为本君做一道红烧肘子。有你公子护着,那丫头不会有事,就算有事还有我呢。” 不过说完这话梓埠有些心酸,想他幽司的梓埠大人,被硬生生地逼成一个凡间郎中,太可耻了。 知分听言一想:“也是,他还是不去操那个心了。不过梓埠大人几乎每天都要吃红烧肘子,他怎地还没有吃腻?反倒是自己已经做烦了。” “知分快去吧,发什么愣?”梓埠见知分半响不动,催促道。 “梓埠大人,你不腻吗?”知分忍不住想问。 “诶,怎会腻?如此美味的东西,本君欢心的很,快去吧。”梓埠回想起红烧肘子的味道,不禁咽口水,那还真是百吃不厌。 知分没有办法,无奈地走向厨房为他做红烧肘子,哎……真是心酸! 再看离凡这边,他仅仅是拉着殷苬也可以施展他那绝世的轻功,将殷苬带到紫红林中外。 “还记得如何进去吗?”离凡问着有些受惊吓的殷苬。 殷苬觉得自己的腿软绵绵地,若不是离凡还拉着她的手,她指不定会趴在地上起不来。 见殷苬直喘气,离凡方知自己大意了些,殷苬不会功夫,那受得了他那随风飘影一般的轻功,也不着急她回话,拉着的手改为轻扶,让她能够缓缓气儿。 等殷苬缓过气儿来,看着她醒来不久,离凡就带她来的地方,她记得这个地方,外面一片绿色,里面是红紫相映,还有一个蓝色的暖泉。 不过那进去的方法,她真的未曾注意过,坦言道:“师傅,我不记得了。”说完这句话她已经做好被离凡嫌弃的准备了。 “嗯,那这次可要好生记着了。”离凡有些清凉的声音道。 “诶?”师傅今天不对劲儿,殷苬暗想,这三个多月来,虽和离凡接触不算太多,但他是怎样的性子,她也从知分这些人口中,知晓了大概,加上她的亲身体验,上次就无缘无故地将自己留在原地,要不是鹿溪她就惨了。 离凡不理会她的惊讶,很是细心地为她怎样破阵的方法,好在殷苬只是失忆,记忆力倒是没丢,只是一遍,她就记住了。 师徒二人又来到了暖泉边,离凡道:“此处四季皆无变化,而这暖泉更是一种圣药。” “圣药?”什么圣药?殷苬不解。 “为师带你来此处并不是没有理由,你身体已大好,若要进一步调养,可以借助这个暖泉,这纯蓝的泉水带有解毒健体之功效。身子太弱会承受不了那种药力,以后常来泡泡,尤其是冬日。若觉得不方便下来,可让梓埠或者知分带你下来。”离凡一口气将所有的告诉了殷苬,他希望她能够好起来,对她对他都有好处。 “谢谢师傅。”殷苬感动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师傅原来记挂着自己的,她再一次相信了眼前这个神仙似的男子,原来被一个假神仙骗了,还会有一个胜似神仙的凡人师傅护着,这样的感觉很好,很温暖,很亲切。 之后,离凡隔三岔五就会为殷苬送去一两枝黄梅,或者带殷苬去紫红林跑暖泉,这一切在殷苬看来就是一个梦,而梦终究会醒来,她害怕醒来的那天,她面对的还是原兮子那张伪善的脸,还是那一片湛蓝。 在天外幻境的时候,殷苬常常想,她真的是一个神吗?可现在她时常问自己她真的是一个凡人吗?在天外幻境,她不会饥饿,无需进食;她不会添衣,因为那里没有四季。 在这里她和凡人一样,吃饭睡觉,还会感到寒冷,会闻到香味,会更清楚地感受到喜怒哀乐。 而这里的人妖仙都很真实,他们几乎不会隐瞒自己,兰飞是一个有趣的中年大叔,知分和她同龄,是个很忠实的人,鹿溪是个心软嘴硬、还经常孩子气的六百岁桃妖,梓埠是一个爱美又爱吃的仙人。而师傅…… 殷苬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离凡,他俊美不似凡人,胜过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他有时候对她很好,有时候对她又很冷淡。然而更多的时候却见不到他的人影,尽管她知道他就在云山的小院中,可若不是师傅主动来找她,她永远无法碰见他。 离凡对于她太捉摸不透,太复杂了,就像原兮子,但殷苬又感觉不一样,离凡对她的好与不好是真实的,而原兮子则是虚晃模糊的。 也许这就是她渐渐地接受现在的这一切,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些人都曾经出现在她生活中,只为那无法抹去的熟悉感。 如果这真是一个梦,那也是美好不忍丢弃的梦,她,不愿醒来!想要一直一直做下去! 就在殷苬觉得如梦幻般的生活中,她渐渐找回了很多自己熟悉的东西。譬如,酿酒!她翻看了她屋子中的书籍,她几乎能够立即反应出下一句是什么内容,她找到知分和鹿溪,他们为她找来原材料,她开始恢复失忆之前的生活,酿酒,为离凡做衣袍。 离凡听得知分的回报,心中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意,他只希望殷苬在他的保护之下好好地活着,最好是永远不要想起以前的事。 梓埠曾经反对离凡这样的做法,他说这样的情况暂时是好的,但殷苬内心的想法应该是要恢复之前的记忆,但离凡驳回了,还要求所有人都保密。 鹿溪恢复法力的前提也是永远不要帮殷苬恢复记忆,鹿溪也不认同离凡的做法。但离凡做的决定他们都无法改变,只能顺从。 站在窗门边,离凡习惯性地看着殷苬屋子的方向,只是一眼,又看着满眼的白雪,沉思道:“再过一月雪就该化了,离安只有兰飞,皇上也催了几回,是时候过去那边了。” 知分也知道离凡为了殷苬耽误了太多时日,他认同道:“公子这边的案情也查清了,小小姐的身子已然大好,起身去离安应是无碍的,还有鹿溪和梓埠大人一同前往,知分想是可以的。” 离凡看着知分,他和兰飞一样,是在自己身边待得最久的人,这孩子也长大了啊。微不可见地轻叹一声,道:“知分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云山这边我会找人打理,到时你也随同一起去。苬儿也是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对她不是好事。” 他更担心殷苬会恢复记忆,这个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是,公子。”虽然从来没有离开过云山,但知分知道现在是时候了,可云海县的事,他担忧道:“公子云海县这边……” “之前让梓埠解决好了。”离凡知道他担忧什么,皇帝之所以催促他也正因为如此。 接下来就是离安的事情了,这是他此生的劫,只要解决完这件事,他就可以带着殷苬,兰飞和知分回到云山继续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只是……天总不会随人愿。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师傅升官 云海县府衙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新科状元离凡,因查办云海县衙众县官疯癫一案立下大功,解朕之心忧,故赐其白银千两,御宅一座,加封太子太傅一职。钦此!”宣旨的是离安皇宫中的太监满水。 满水木着脸将明晃晃的圣旨递于离凡手中,有些尖细的声音道:“离太傅请接旨。” 离凡没有像其他的官员那般三拜九叩,下跪谢恩,一如既往地点头应道,圣旨他也未曾触碰,是知分上前从满水的手中接过,知分笑的恰到好处道:“谢过公公。” 满水在皇宫中见过一次离凡深知他的个性是如此,满水不像其他的太监一般谄媚,也没有一脸的胭脂水粉,倒是个清俊的太监。 他对离凡也不过多追究,提醒道:“离太傅明日就起程回离安吧,太子还在宫中等着的。” “嗯,我会的。”离凡冷声应道,这事他早已准备好,何况皇帝多次地明里暗里的催促,他不得不提前备好一切。 殷苬直愣愣地看着满水,在下山来到云海县之时,她还在云里雾里,这世外高人的师傅,转眼间就成了云海县县令?着实让她吃惊不小,好不容易适应了新环境,又来个太监宣旨,才知师傅是新科状元,更令人惊讶的是立马又成了太子太傅,这官给升的,就一句话来形容:她师傅祖坟上冒青烟了。 在场所有人,大概就殷苬一人吃惊和感叹吧,看其他几人仿佛都在他们意料之中的模样,她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 满水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告退道:“离太傅,奴才这就告退了,宫中还有许多要事,奴才先到离安恭候太傅大驾。”这客套话说了千百遍,信手拈来,但对于离凡,他是另眼相看的,就算是木着脸也能感受到他那语气中的恭敬。 离凡却不会客套,直言道:“嗯,好!”也不起身送人。 而知分自小就只听离凡的吩咐,加上对后来的殷苬、梓埠倒是恭敬,对于满水除了礼貌性地道谢,他还真不会怎样客套,和身为主子的离凡一样,就等着满水自行离去,没有打算要送这位皇家公公出门。 知分指望不上,那就更别指望梓埠和鹿溪了,他们一个是仙君,一个是桃妖,这凡人怎的配得上他们亲自相送的道理,殷苬又是一个没啥记忆的主,她是最不能指望的。 满水看着满屋子的人没一人想要送他一送,他也只好无奈地自个儿出门,这一趟宣旨可能是他人生待遇最差的一次,正主不跪恩谢旨,下人不端茶倒水,只得他领着两名侍卫干巴巴地来,又干巴巴地回去。 难怪皇帝唤了满水这样的人来,定知晓离凡是这般“淡然“的性子,这换一个太监还不知怎么着,指不定就被气死在云海县了。 在走出大门之前,满水转身对离凡说了这样一句话:“离太傅,依奴才看,贵府中还需添上几个知晓明理的下人啊。”满水其实也是为了离凡好,若下次换了别人,到他府中,这还得了? 离凡倒是听懂了他这番是何意,却没有回他。因为离凡身边的人差不多和他一个性子,不需要那些过于谄媚的人,想知分和兰飞这样的性子,他倒觉得很好,因为很听话,很忠诚。 满水不管他听没听懂,因着身有差事,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离安,在皇宫中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他的到来也证明了皇帝对离凡的重视。 “小知分,你家公子升官了啊!”满水一走,梓埠就蹭到知分身边,搭着他的肩说道,一脸的喜悦,这离凡还未表示出任何兴奋与激动,他倒是激动的不行。 知分看着梓埠脸上怪异的表情,防备的说道:“梓埠大师,你要干什么?” 梓埠媚眼一挑,眼眸带着绿波,与那狼看着羊的眼神并无二样,道:“不会干什么,你家公子升官发财不得好好庆祝庆祝么?这好好庆祝就得吃肉对不对?”说完还送给知分一个你懂得的眼色。 殷苬看着梓埠这个模样,她真的不能将大师二字与梓埠联系起来,整天穿着红衣,还爱美得不行,跟个妖精似的,还有一个奇葩的爱好,就是吃红烧肘子,他自己欢喜吃便罢了,吃完还拉肚子。 这拉肚子倒是没什么,对其他人也并无影响,可是别人拉肚子顶多就是茅房臭,而梓埠一拉,整座山都能充斥着一股奇臭的味道,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殷苬将知分拉倒一边,小声附耳道:“千万别给他做,你忘记了那段时间的生不如死了吗?” 知分一脸无奈和痛苦,悄悄的说道:“可是没办法啊,不做梓埠大人会用法术耍我!” 鹿溪也听见了,赶紧阻止二人交谈,道:“小声点,他听得见!” 梓埠是鬼仙,这耳朵可是灵得很,将殷苬和知分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鹿溪阻止也是来不及了。开始念叨道:“还嫌弃本君了,小丫头啊,你难道不知道是谁救你于水火之中了吗?还有知分,我就是那几天脾胃不适,现在早好了,所以不必担心。” 梓埠开始吃不会拉肚子是因为他才到人间不久,可一旦沾染太多凡间的东西,还吃着荤食,这不得阴阳相冲,拉肚子么?这味道却也是无法言语的奇臭啊,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离凡对梓埠这个爱好也是无能接受,命令知分道:“最近我欢喜食些素食,荤菜就算了。” 见离凡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殷苬几人无疑是高兴的,然后各自欢喜地回去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出发去离安。 但几人万万没想到,梓埠气不过,使了一把迷魂香,这幽司的迷魂香与凡间的可不是一样的,这能命令中香之人干任何事情,只要是他能力范围内的。 当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回房睡觉没多久,就被那股熟悉的奇臭给熏醒。 殷苬捂着鼻子,一溜烟地跑出府衙,同时还看见离凡鹿溪和知分也捂着鼻子站在外面,他一脸愤怒地问道:“谁给他吃了肉?” 离凡和鹿溪将脸转向一旁看着知分,知分摆手慌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是梓埠大师给我施了法,等我醒过来,他就已经吃上了。”说完又立即捂着自己的鼻子。 “拿上行李我们即刻启程去离安。”离凡命令道,他也是忍无可忍了。 “好!”众人一致认同。 不一会儿,几人就装上行礼,驾着马车离开云海县,加上一路上还有鹿溪施法加速,没过多久就远离了云海县,还有那股奇特的臭味。 见天色已经明亮,众人打算下马车休息,呼吸新鲜自由的空气,殷苬忽然道:“我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得梓埠怒气冲冲地出现在他们眼前,道:“是我啊。是我啊,你们就这样把本君丢在云海县,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殷苬其实想回道:“不是我们没良心,而是你那臭味,会要人命的!”活着与良心,众人明显选择了活着。 看着梓埠几人实在无法和他言语,说不对会被唠叨,说对会助其焰火,梓埠就会更加变本加厉,他们早就尝到其苦滋味,既然如此,与其不言不语,不理会就是。 殷苬几人很是有默契地低下头各自做各自的事,就是不与梓埠说话。 梓埠气急,正想施法教训几人一番,离凡他是不敢,可殷苬、知分和鹿溪就不一样了。 只见他左手一指,绕个圈,殷苬几人就飞到了空中,离凡知晓他那是解气,也不理会,回到马车中准备补觉,昨夜他没有睡好。 只要离凡不干预他,梓埠那一个高兴,落到他手中,定要好好整整这些小家伙。随着梓埠的手指一上一下,殷苬三人也是在空中一上一下的大幅度蹦跶着,甚是惊险。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落!”只见得一个女子一声娇喝,将梓埠的法术打断,殷苬三人从高空降落,给摔得个狗吃屎。 那女子一脸正义地挡在殷苬他们面前道:“何等妖孽,竟欺负老幼病残?看本姑娘如何收拾你!” 梓埠还没有说话,这姑娘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要和梓埠一绝高下。 弄的梓埠一脸郁闷,他还没有将那几个小兔崽子收拾够呢,怎么跑出来一个修道的女子?还如此蛮横! 殷苬和知分可就纠结了,“老幼病残?”这个幼他们可以理解,这鹿溪看着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儿么?可是老在哪里?是说知分吗?还有病残,难道在那突然插手的姑娘将她看成一个病残人士? 再看那姑娘刚一冲上去,梓埠一个定身术,就将她定在原地不动,只见她前后脚跨步,左右手一手在头上,一手在胸口,皆是掌状。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 虽然方才梓埠才将殷苬他们耍了一把,但殷苬还是很够义气的跑过去问道:“梓埠大师,你没事吧?” 她这话刚一落下,那被定住的姑娘,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心里暗忖道:“这个小丫头太不识好歹了,明明是我救了她,她倒问起这妖人来了,有事的是我啊,姑娘!” 不仅是殷苬,还有知分和鹿溪,也围着梓埠问长问短,看着他们如此关心梓埠,被定住的女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真不该救这几人,不向她道谢不说,还对她不管不顾! 这也怪不得殷苬他们啊,这姑娘将人家从空中摔倒地上,还说他们是老幼病残,明眼人都知道,她没有理由能使他们感谢她啊。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暮生阁 梓埠被殷苬三人吵得没法儿,吼道:“停!” 当然他们很是听话地停下那叽叽喳喳的嘴,鹿溪第一个发话,指着被定住无法动弹的女子道:“梓埠,她说你是妖人!” “恩恩!”殷苬和知分很是配合地直点头,那叫一个默契。 梓埠千年来谁人叫他过妖人?此乃奇耻大辱,经鹿溪一提醒,他看着眼前这女子,姿势是怪异了点,但长的还真是不错,精致的瓜子脸,眉眼清秀,唇红齿白,标准的美人胚子。 可奈何碰见的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家伙,梓埠只在意自己的容貌,其他人再俊美,他也深觉自己不输与他人,当然除了离朱和自家王爷之外。 美丽的女子一个杏眼瞪向梓埠,眼神里充满着威胁与警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可不好惹。 看热闹的三人,见梓埠迟迟不动手,互相悄悄地猜测,殷苬问道:“梓埠大师不会是看上那个姑娘了吧?毕竟这姑娘长得真好看。”相比之下,那姑娘就像是一朵芙蓉,她就像一朵路边的野菊花。 鹿溪打断道:“非也,梓埠说不定在催动法术,控制那女子的心神,准备问话呢!”这妖怪会不会想多了,怎么看也没啥动静啊。 “我猜梓埠大师想不到好办法对付这个姑娘,你们看,他上下地打量着她,肯定在出馊主意!”知分很是肯定说道。 “对!” “没错,就是这样!” 殷苬和鹿溪纷纷赞同道。 “那你们说我会出什么馊主意呢?”知分猜的很对,梓埠本是在思考怎么整整这小姑娘,可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却听见这三人在嘀嘀咕咕,催动法术一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将她卖到妓院,然后出卖色相,结果会被一个英俊潇洒的书生所救,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鹿溪阴恻恻道,这是在凡间溜达时,他听得最多的故事。 如同梓埠所想,真心不靠谱。 “不对,依着梓埠大人的爱好,应该是吃上几斤红烧肘子,这样子他就会拉肚子,结果……嘿嘿!”知分坏坏地挑眉一笑,接着道:“不用我说你们知道了吧?” 殷苬想不到什么办法,但是忍不住直点头,她很是赞成知分这个“恶毒至极”的法子。 可这三人完全忘记刚才问话的人是谁。 不过梓埠听完之后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对知分的提议也十分赞成,吃红烧肘子确是他的最爱啊,拍手道:“好,就这样!” “啊!!!”三人忽听见梓埠的声音,大惊!一骨碌地跳起来,尖叫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苬儿,太吵了!知分驾车上路!”梓埠还未回答,就听得离凡的声音响起。 “哦,师傅!”殷苬乖乖地应道。 “是,公子!”知分也不再嬉笑。 他们将正在休息的离凡吵醒,好感如此肆意的嘻笑玩闹,离凡没有横眼冷对,说明还没有发大火。 但离凡常常冷着个脸,他要真是横眉冷眼,这几人也察觉不到什么吧? 再说离凡其实在梓埠戏耍三人时,他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出面说话阻止而已,但突然出言相阻,也是觉得时候不早了,而这些人也越来越吵。 知分驾着车,殷苬和鹿溪也早就上车坐好,然后绝尘而去,只剩下梓埠一人在原地站着。 “给本君回来,你们又把本君忘了!”梓埠气的跳脚,刚要追上去,又停住了脚步,他忽想起被定住的姑娘,将她收到袖中,御风去追离凡等人。 离安城,太子太傅府内。 离凡一行人在鹿溪法力的帮助下,缩地成寸,不消一日就来到了离安城,正在皇帝早已为离凡准备好的太子太傅府宅中休息。 比满水等人早了十日,若是被满水知晓,心中还不知是怎样的不忿呢。 然而,自梓埠追上离凡等人后,并没有将那女子从袖中放出来。除却离凡他不敢说,一路上像念咒的和尚,不停地埋怨着殷苬三人的“忘恩负义”。就把那女子抛之脑后,到了太子太傅府中才将她放了出来。 “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殷苬看着之前那个要“救”自己的女子,保持着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问梓埠道。 离凡看着这女子,马上就联想到之前梓埠几人的馊主意,冷然命令道:“梓埠不许再吃红烧肘子,要吃就去百里之外!” 说完,长袖一挥,就在兰飞的指引之下回房休息了。 “啊……哈……”殷苬甚是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道:“时辰也不早了,作业没怎么睡,我也得去休息休息了!知分,晚饭的时候再叫我哦!” “好的,小小姐快快休息吧。”知分应道。 鹿溪精神却异常地高亢,看着众人道:“我们去逛逛离安城吧,我还第一次到这个地方呢!” “鹿溪,我好困,我就不去了啊!”说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府中丫鬟的带领下回房。 “鹿溪,离安指不定有高人啊,要是你被捉了,我可不会救你的。”梓埠如实说道,对于鹿溪梓埠还是欢喜的,虽说妖仙不同道,但鹿溪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要修仙的妖怪,他就当是提前将他视为自己人了。 “那什么,我也有些困,改日再去!”鹿溪闻言,立即改口道。随即又几个纵身,飞到府中的一株梨花树上休息。 再看殷苬这边,她发现太子太傅府中比云山小院大了好几倍,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属于她的独有的小院中,屋前竟是一片梅林,而在这个时节还开着梅花,在去的路上,她就闻到那一缕熟悉的暗香。 殷苬好奇的问身边的丫鬟,道:“这个时节了,那些黄梅怎地还在绽放?” 丫鬟是个机灵的,立即行礼答道:“回小小姐的话,这是兰总管安排的,据说是想了特别的法子,才使得这些腊梅开放。” “哦!”殷苬想是那兰总管有心吧,之前只是匆忙一见,她又在惊惶之中,所以不太了解他是怎样的人物。 她对黄梅也算是情有独钟,她以为只有离凡知晓,因为离凡常派知分往她屋里送。待她仔细看到小院中小楼的楼牌上写着“暮生阁”时,感觉有一丝怪异,心中疑惑:“暮生为何意?” 很少有人将“暮生”二字作为阁楼的名字,而这暮生阁正是离凡让兰飞挂上的。 暮生意为:父亲死后才出生。 离凡认为殷苬既然忘却了过去的一切,那就彻底地遗忘,不若当作自己的又一次新生,他希望今后的殷苬能够在自己的庇佑下好好地、幸福快乐地活着。 这一番心思,他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丫鬟见殷苬呆呆地看着阁楼的牌匾,小心地问道:“小小姐,外面风凉,还请回屋好生休息罢。” “哦,好。”殷苬轻轻地应着,暮生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吧,她既不知其深意,更不曾见过,怎会有怪异的感觉呢?怕是太过劳累,想多了。 不做他想,殷苬进到阁楼自己的闺房中,发现一切还和云山小院的摆设一样,不曾有太大的变动,她再一次感叹兰飞的用心,难怪是兰总管呢。 再看梓埠这边,他也有些困顿,不知道要如何解决这个麻烦的女子,但就这样将她放去,梓埠又感心有不甘,若是要按照之前的想法来惩罚这个女子,他还是惧怕这离朱的威严,真是左右为难,琢磨不定啊。 梓埠打算先问问女子来历,于是施法将女子身上的术法收回,那女子却依旧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 “我已经为你解法,可以行动了。”梓埠见女子不动,善言提醒。 女子闻言,艰难地张口道:“我、身体僵住了,无、无、法、动、弹。” “额……不如我找人给你活动活动筋骨?”梓埠再一次发挥自己作为一个仙的仙德道。 “好、好啊!”女子感激地应下。 梓埠见她答应,唤道:“来几个女婢,为这个姑娘活动活动一下四肢。” 门外一直候着的四个奴婢听言,进来帮助女子活动着筋骨,她们分别抓住女子的双手和双脚,然后左右拉着,还上下不停地摇晃,又是各种折叠和挤压,弄着女子苦不堪言。 约莫半个时辰后,女子终于活络了筋骨,用力一把推开四个奴婢,道:“可以了,可以了,你们去休息吧!谢谢四位姑娘啊!” 梓埠等着都快睡着了,听言女子的声音,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起身来,问道:“你好了就老实地过来,好好地回答本君的每一个问题。” 那女子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正想着怎样离开这个实力高出她太多的妖人,她从未下过山,离开自己的师门,还不曾知晓现在人妖为伍,不相信她这个修仙之人,反而与这红衣妖人沆瀣一气,害得她受了这么多苦,她一定要想办法逃离,然后请师门的师兄师姐为她出气,收拾这个妖人。 梓埠看她坏心眼地转着眼珠子,猜想她定是想着什么坏主意,问道:“本君问你,你师从何门?” 女子心想我才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他。 “最好讲实话,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本君可只晓得一清二楚。”梓埠将手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这不是他威胁,而是事实。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无棱山女弟子 “你!”女子双手握拳,把脸别到一边,虽然心中不服气,但她知晓梓埠的法力高出她不止一截儿,所以要证明她是否说谎还真是简单的很,她模糊不清的回道:“母山,灵珠!” “母山,灵珠?”梓埠好笑,欣赏着自己纤长白皙的美手,“我这手吧长得还真是好看,姑娘的手也不差,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你的手变成猪蹄怎么样?”梓埠调笑着道。 只见那女子一脸纠结,五官都皱在一起了,愣是没有回答梓埠的话。 “怎么?不愿意?”梓埠半响没有得到回应,心中自是不爽。他手指指向那女子,女子立即就变成了一只粉嫩的小猪。梓埠不忘自我奖赏道:“我真是怜香惜玉,没有将你变成大肥猪,而是这样可爱的小猪猪。” “可恶,妖人把本姑娘变回来,快!”女子气的要吐血了,想冲向梓埠决一死战,奈何刚一走就倒下了,努力地想要翻身却只能扑腾的挥着四只小猪蹄! 梓埠的耐心耗尽,不想和她废话,威胁道:“本君没那么多时间,你不说就永远这个模样了!” “我说,我说,我师出无棱山,是第二百三一代弟子凌初。”凌初可不想变成这般丢人的模样,她是一个美女,美女最在乎的自然就是自己的花容月貌了。 梓埠听到无棱山起身走到凌初面前,这上看下看,无棱山怎地出来这种无用的弟子,作为无棱山的师祖之一,他真的感到十分丢脸! 他直言刺痛着凌初道:“无棱山有你这样的弟子,还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作为惩罚,你就这个模样吧,本君不和你玩了。”说完跨过凌初的猪身子,快步离开前厅。 “你这个骗子!混蛋!”凌初闻言想死的心都有了,悔不当初啊,她和师门的人走散了不说,还瞎眼地救了不该救的人,现在落入妖人手中,成了这副模样,绝望对着空气喊道:“师傅,师兄,师姐,救我啊,呜呜呜……” 远在无棱山凌初的师傅尤寻道人走着走着忽然打了个酿跄,一旁的小弟子将他扶住,问道:“太师叔,您没事儿吧?” 尤寻道人淡定地捋着下巴雪白的长胡须,若有所思道:“有些心神不宁啊,无碍,我们走吧。” 次日清晨 “砰砰砰!!!”门外响起敲门声,“小小姐,奴婢来伺候您起床洗漱了。” 殷苬艰难地掀开被子,打着哈欠去开房门,在云山的时候,她几乎是天亮后半个时辰才起身,离凡也不理她,可这里天还没亮就被叫醒了,真是要人命啊。 她揉着自己双眼,无力地问道:“青乐,你们这儿的人都起这样早吗?” 昨日送她回房的丫鬟叫青乐,是兰飞专门儿派给她的贴身丫鬟。 青乐行礼回道:“回小小姐的话,今日主要是大人要早朝,早膳也就提早了,所以这才请小小姐洗漱好于大人一同用膳。” “什么大人?”殷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青乐顿了一下,笑着回道:“就是太子太傅大人啊!” 殷苬猛地一拍自己脑袋,尴尬的笑道:“嘿嘿,你瞧我这记性,那我们赶紧的,进来吧。” 青乐进屋随后又进来一名丫鬟,拿名丫鬟将东西放下后,便行礼退了出去。 “她是?”殷苬好奇问道。 青乐是个贴心又明白事理的丫鬟,及时回道:“她是青画,也是伺候小小姐的,因为青画自小口不能言,所以方才没有向小小姐请安。” “哦,这事无碍,只是昨日为何不曾瞧见她?”殷苬随口问道。 青乐为殷苬梳着头发,忽地跪下回话道:“青画胆子小,害怕见生人,还望小小姐多多体谅。” 殷苬有些无措,以前知分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她向来是有什么问什么,知分也是直接回话就是,可青乐一会话不是行礼就是跪,连她自己都有一种自己将她怎么样了的错觉。 她连忙将青乐扶起道:“没事的,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我不太会说话,也不太知晓太多规矩,所以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快起来吧。” “谢小小姐!”青乐感激地起身,在她看来府中都传言道离凡的性子冷淡,一不小心就可能将他得罪了去,加之兰飞命令府中之人没事不要在离凡面前出现,所以下人都不大愿意接近这位新上任的太子太傅大人。 昨日与殷苬也接触不多,青乐做丫鬟也有些年岁了,深知这些千金小姐不能轻易得罪,否则她们随便一个命令就能把她们处死,不曾想这位小姐不是那种娇蛮傲慢的千金小姐,和她们不算多亲近但也不是那样随便处置下人的人。 青乐收拾好心思,重新为殷苬盘发,打开首饰盒问殷苬道:“小小姐欢喜哪种发钗?青乐为您梳一个相匹配的发型。” 殷苬听言,伸手拿了几根玉钗,掂量着这份量也是太足了些,左选右选,拿着一支上面花色简单的小巧的玉钗道:“就这个吧,这个轻。” “额……好的,小小姐。”青乐接过那支玉钗,有些无语,她以为殷苬看上这支玉钗是因为它简单精致小巧,谁知她竟是看中这支玉钗的份量轻。 青乐手巧,不一会儿就为殷苬梳出一个垂鬟分肖髻,既代表符合殷苬未出阁的身份,又简单大方不失清纯,衬着殷苬那张清秀稍显稚嫩的小脸越发的秀气可人。 “可真好看,我还从未梳过这样的发式呢。”殷苬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青乐可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从前云山就她一个女子,她也不大会什么好看的发式,要么是一根发带绑着,要么就是将长发编成辫子,所以看着她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是小小姐长得好,这般小巧可人,这样的发式与小小姐正合适。”青乐这话也不算是恭维,殷苬肤质好,长得也不是太差,就是太显小,像一个长不大的娃娃。 “嘿嘿……”谁人都欢喜别人夸自己好看,殷苬也不列外,有些害羞地笑了几下,忽想起还要去前厅和离凡用早膳,便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过去用早膳罢,莫让师傅等咱们。” …… “小猪猪别跑别跑!” “哼哄……哼哄哄……” 殷苬和青乐刚走到前院,还未到前厅时,就听到鹿溪的声音,还有猪的声音? “青乐,府中还养着猪?”殷苬奇怪地问道。 “不曾有饲养啊。”青乐也是奇怪,这府中别说猪了,其他的畜牲都不曾养在府中,若府中需要有专人派送,无需亲自饲养。 “别跑!!!”鹿溪一路追着凌初化作的小猪跑,一早他就在前厅发现了凌初,见凌初长相可爱,鹿溪就逗了一下,可谁知凌初的猪蹄似马蹄一般有礼,一踹就将他踹到了。 鹿溪也不生气,觉得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两眼放光,变着花样地和凌初玩耍,凌初被折腾得受不了,就出现了现在的场景,鹿溪追着一头小白猪。 “哼哄哄……”凌初被施法说不出话来,除了梓埠能听出她说的话,其他人只能听见她发出猪的声音,她说的是:“小屁孩儿,你别追本姑娘!” 殷苬见凌初被鹿溪追得面目全非,一会儿又滑倒,一会儿又被碰倒,但仍然坚持着翻身奔跑,实在可怜,阻止道:“鹿溪,你为何追着一只猪跑?” 鹿溪胖墩墩的身子停住,看着殷苬,咧着嘴笑道:“丑丫头,这只猪可好玩儿了,是这个府中最好玩的东西!” “哼哄哄……哼哄哄……哄哄……”凌初不满地吼道——“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去你的好玩!哼!!” 凌初无论怎样吼叫,也无人能听懂,哎,可怜的姑娘。 “啊?”殷苬不解,这猪有什么好玩儿的,这鹿溪乐不思蜀的追猪玩,还真是一个特殊的爱好,妖怪就是妖怪和一般人有不同的品味,她只能这样理解了。 “苬儿,你挡住为师的去路了。”殷苬还在想鹿溪的特殊品味时,离凡来到了她的身后,而她刚好挡住了离凡的去路。 殷苬慌忙让开,她真不是故意的。“师傅,早安。” “嗯,一起用膳吧。”离凡越过她,回头说道。 “好!”殷苬应道,她过来就是和离凡一同用早膳的。 “哄哄……”凌初本是躺在地上休息,看见殷苬阻止了鹿溪,心中甚是感激。刚想跑过去要到殷苬身边表达一下感激之情,离凡却来了,然而她却被离凡惊为天人的容颜给迷倒了,四脚朝天,口中还流着口水。 凌初昨日都未曾看见过离凡,在马车中关在梓埠的袖中,到了太子太傅府中放出来了,可是被定住倒在地上,今天虽是猪的模样,却是头一回看见离凡,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心中叹道:“本以为师叔尤安子是她见过最为俊美的男子,可方才的男子才是比神仙还要好看,面若冠玉,清雅又气质不凡,俊美无边,应该是说没有更贴切的词来形容他的容貌,美的让女人都嫉妒啊!” “不仅没用,还是花痴女!”凌初正沉浸在离凡谪仙的容颜中,忽听得梓埠冷冰冰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但这一回她心服口服,因为方才那个男子真的值得花痴啊。 梓埠将凌初提起,走进了前厅右侧的饭厅。 离凡不喜脏的东西,何况是如此狼狈和满身是尘土的凌初小猪,梓埠刚踏进前厅,便命令道:“把它扔出去!” 这话将凌初的心摔了粉碎,心想:美男嫌弃自己了,呜呜呜……没脸了。 谁知梓埠更是补刀道:“不对,你早就没脸了,只剩一个猪头!”轻松一扔,一个优美的弧度,凌初被扔出几丈远。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太子季连诺 离凡等人正在饭厅用早膳,虽是在离安府中,但饮食倒与云山时,并无不同,皆是知分掌勺。 且说两人一妖一仙不同的族类,不同的爱好可是苦了备膳食之人,离凡口味清淡,制作却要求精良,入口的味道要好,不知他具体欢喜什么,知分做了六至九种早膳;梓埠因是仙体本可以不吃饭,却在凡间这些日子,养成和凡人一样要吃三餐的习惯,又不能吃荤食,所以他的早膳就是青菜粥。 鹿溪就只吃花瓣倒是不太花费太多心思,殷苬沾着离凡的光,知分为她备了与离凡一样的膳食。 总而言之,众人皆算满意,除却梓埠。 梓埠看着没有一点油星子的青菜粥,再对比离凡和殷苬面前精致好看,闻着都令人食指大动的早膳,他吃得真的好寒酸!“离公子,我为什么是青菜粥,你们却是玲珑糕点血燕粥?” “你吃太好会拉肚子。”殷苬善意地为他解答,离凡早就下令说过,府中任何人不能给梓埠吃荤食,就连靠近也不许。因为他一拉肚子,估计整个离安城的百姓都得遭殃。 “用膳之时不得言语。”梓埠刚要理论一番,离凡忽然出声道,不知是针对他还是殷苬,好在都无人说话了。 离凡吃得不多,很快就放下碗筷,让下人准备马车,今日他要上早朝,不再是那个闲云野鹤的离公子,而是严国太子太傅离大人。 殷苬也不比离凡用得多多少,见离凡起身到正厅歇息,也跟着上去,毕竟自家师傅第一次上朝,她还是要送送的好,是个贴心的徒弟。 师徒二人刚一坐下,就听得兰飞来报,“公子,太子来了。” 殷苬听言是太子驾到,她一女子不太适合在此了,于是向离凡告退在左厅休息,暗叹道:“看来今日是不能送师傅早朝了。” “嗯,我知晓了。”离凡应着兰飞,他早已猜到太子回来,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应道知晓此事。 他话刚落,人就进来了。 “老师像是早已猜到学生要来,并不是很惊讶啊。”来人就是严国当今太子季连诺。 季连诺与殷苬年岁相差不大,年长两岁,只是十七的年纪,就已是严国历代最为年轻的太子,文武双全,才貌俱佳,府中不乏能人,包括离凡,也是看中他深受现在的皇帝,他的父亲季连诚的喜爱。 季连诚欣赏离凡的经世之才,离凡对朝政看法独特,人虽在千里之外,却能为他解决好几个难题,南地水灾,阖府城连环杀人案,云海县县官离奇疯癫事件,这些烦心事,离凡皆为他除去忧愁,而且离凡不贪功,除去明面上的云海县一案,其他都是暗自处理的,此等治国之才,季连诚怎么不欢喜? 加之离凡那不同于朝臣的冷然性子,作为一个皇帝最是喜欢新鲜事物,所以现在的离凡称得上是宠臣,尽管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季连诚对他是胜过了其他朝臣,从严国皇宫太监总管满水亲自为离凡传送圣旨就可知晓了。 他在利用离凡,然则,离凡又何尝不是要利用他?在朝廷没有情谊可讲,只有利益可以交易。 “太子不必自谦。”离凡自若地喝着茶,他说的自谦,自然是不欢喜季连诺称他为老师,他的徒弟只有殷苬一人,而作为太子太傅在他看来就是一份暂时的差事而已。 季连诺深处皇宫,自然知晓离凡是什么意思,装作不知晓道:“父皇对太傅甚是欢喜啊,这御宅除去丞相和镇国公侯的宅子,整个离安城就属太傅这里最大最好了。” 离凡知晓季连诺是因为季连诚才会亲自来他府中,对于季连诺这一番明里暗里都含着一股不善之意,他岂能不明白,只是离凡不会为季连诚卑躬屈膝,就更不会给季连诺什么好脸色了。 “时辰差不多了,该是去早朝了。”离凡刚好喝完一盏茶,他起身对门外的兰飞说道。 季连诺见离凡并不理会自己,方才的一幕就像是他一人在自言自语,从小他就是高高在上,何时有人这般对待自己,但他也是个不可小觑的,心中不郁,面上还装作要和离凡同行的样子,走到离凡身边,道:“本宫与太傅一同前往如何?今日本宫可是特地亲自请太傅上早朝的。” 他这一口一句的“本宫”就让离凡听得不甚满意,离凡怎会理他,不紧不慢地跨着稳健的步伐,不言一语,完全不受季连诺的干扰。 见离凡这般反应,季连诺再是恼他,也生生地忍住了,他是未来的天子,所以这样事,还不至于让他大发雷霆。季连诺跟着离凡的步伐一同前往皇宫,不同的是他本想让离凡乘坐他备好的马车,离凡听言直接忽视上了兰飞备的马车。 望着离凡简朴的马车,季连诺沉思,心想:既然离凡已经猜到他会来太子太傅府中,还等着他,那就说明离凡并不想完全得罪他,看来这个太子太傅大人只是性子冷淡,并不是完全没有将他这个太子不放在眼里。 而季连诺所想与离凡恰恰相反,离凡只是觉得饭后应该休息一下,而他的到来,离凡岁早已知晓,但并不是专门等他。 季连诺想到这里,心中的愤懑消除不少,刚想要上马车,脚下却感到一阵湿意,低头一看是一只脏兮兮的猪在他脚上尿了。季连诺青筋暴起,双手握拳,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命令宫中侍卫道:“将这猪给本宫杀了!”然后坐上马车赶紧启程,因为他要换衣裳,堂堂太子岂能一身猪尿就去上朝了。 “卑职遵旨!”一旁的侍卫刚拔出刀,就被梓埠一个弹指弹开。侍卫以为是谁阻止,可不见任何人影,再一次拔刀向凌初变成的小猪砍去,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 侍卫以为这猪是什么精怪所化,顾不得季连诺的命令,就跑远了,毕竟小命要紧啊。 殷苬在屋中将外面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看见梓埠在屋顶施法,跑过去,仰头道:“梓埠大师,这小猪深受你的喜爱啊,可是小猪太小,味道也不佳,不适合吃。”她以为梓埠记挂着荤食想向小猪下手。 梓埠闻言直翻白眼,一个转身,飞下屋顶,将凌初提起,丢在殷苬跟前道:“这是昨日那姑娘所化,我是那么饥饿到要吃人肉的人吗?” 殷苬倒是忘了昨日那个“救命恩人”了,不仅是她还有鹿溪知分都忘了,殷苬看着不堪入目脏臭的凌初,捏着鼻子问道:“这就是大师的惩罚?” “嗯,如何?本君这法子是不是很是不错?”梓埠自得的笑着,仿佛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额……梓埠……大师啊,这个她是女子,变作这个模样这惩罚也太重了些吧?”殷苬实在不能将昨日美丽动人的美女与脚边这头脏脏的小猪联系一起,无能接受啊。 梓埠不以为然,道:“她说本君是妖人,本君将她变作猪,人的灵魂,猪的身子,这不正是妖人么?” 殷苬不得不佩服梓埠的智慧,敬佩道:“大师果然不同凡响,才智过人,才智过人!” “好了,本君要去歇息了,你找个丫鬟给她洗个澡,确实脏了些,闻着难受。”梓埠伸个懒腰,精神有些不振,随意地交代殷苬就消失在空气中了。 “她叫什么啊?”殷苬见他消失后,才想到她还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位姑娘呢。 本以为不会回答自己了,耳边却想起梓埠的声音,“凌初。” 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将殷苬吓了一大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真真是骇人啊。 “凌初,名字挺好听的。”就是冲动了些,殷苬将凌初交给青乐,让她好好给凌初洗洗澡,自己打算在这府中遛遛,毕竟是第一次来,还是需要熟悉熟悉。 殷苬忽觉得一人逛着没意思,想找个人陪陪,但周围没有一人,她灵机一动,朝着空气喊道:“鹿溪!鹿溪!” 这法子果真见效,鹿溪下一秒就出现在她的眼前,抱着双臂道:“丑丫头唤我何事?” 鹿溪这个难听的称呼她早已习惯,不甚在意,捏着他的小手道:“我们在这府中逛逛如何?” “不去,小爷要睡觉。”鹿溪一口拒绝。 他正想要飞身离去,殷苬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服,问道:“怎么你们都欢喜早上睡觉啊?昨晚没睡吗?” “小爷晚上没睡好,补觉,至于别人,小爷不知道!”鹿溪挣脱殷苬的手,一个飞身就不见了。 她看着无一物的空中,无比羡慕道:“会法术真好。” 无奈殷苬只能一人逛着,一人闲逛自然会想些有的没的,她想起方才来府中的太子,见他称离凡为老师时,殷苬心中是不大高兴的,不过离凡貌似拒绝了太子这样唤他。 那太子和她心中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之前和知分讨论时,以为一国太子就是高高在上,但亦会爱民如子,性情温和,谁知他如此暴戾,还要杀凌初化作的小猪,真是太过,面上看着容忍实则性子暴躁,这样的人作为师傅的徒弟,不知好是不好? 殷苬十分心烦,她还未曾见离凡教过她什么,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高贵的师弟和她抢师傅,以后可怎么办? 但又想到季连诺长得不好,性子也不好,她又放松许多,她直觉离凡喜欢乖巧听话的,不会欢喜上那个太子徒弟,心中一宽,就带着好心情地欣赏府中的景致。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她流血了,我害怕…… “爱卿,太子这个学生你可还满意?”坐在皇位上的季连诚笑离凡问道。 离凡看向这个有些肥胖的皇帝,再瞟了一眼换了衣裳的季连诺,脸上没有一丝松动与变化,不知者以为他只有这千篇一律的表情,冷然道:“不满意!” 原本季连诺脸上带着一丝浅笑,离凡这一答案让他完美的浅笑变得有些抽搐,看着怪异。 季连诚没想到离凡会如此回答,心下顿时不喜,沉默地看着离凡,御书房的下人皆以为他要动怒惩治离凡,就连季连诺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天子之心难以猜测与估计,就在众人或是忐忑,或是幸灾乐祸时,季连诚忽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众人皆是一惊,困惑不已,这皇上疯了?还是怒极而笑? 只听得季连诚甚是愉悦的声音道:“爱卿果然不负朕之所望,不与那些阿谀奉承之人同流合污,太子与爱卿今日才是初见,自然谈不上满意与不满意了。” “但是!”季连诚忽地话锋一转,看着表情甚是复杂的季连诺道:“太子是朕众皇子中最为机敏的一个,真相信若是爱卿能够倾囊相授,不日太子定能让爱卿满意,诺儿,你说是与不是?” “儿臣定当不负父皇所望!”季连诺抱拳行礼应道。 季连诚这番话一语双关,即是让离凡要尽心尽力辅佐教授季连诺,亦是让季连诺全心全意地向离凡学习。天子之心莫测难猜,更是将权利运用得最为高明的人,明面上没有威逼没有施压,实则双管齐下,不得不为。 离凡下朝就被季连诚召到御书房,说是多日不见,需闲聊一番,以表牵挂之心。但方才季连诚寥寥几句看似的闲话,在他看来又是下了一道“圣旨”。 然则离凡不是一个完全会遵照圣旨行事的人,何况是闲聊之中暗喻的“圣旨”呢。离开御书房后,他直接奔赴回府,没有给季连诺留一个缝隙,所以当季连诺派人去寻离凡时,扑了个空。 太子太傅府中 殷苬独自一人看着凌初化作的猪发呆,“师傅去了这么久了,怎地还不回来啊?”她还想让离凡教她一些东西呢,离凡那样厉害,学点什么都是捡了打便宜,正所谓便宜就在眼前,怎能轻易错失?她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但她等离凡都等了一个上午了,话说这午饭的时间也是过了,就是不见人影啊。“哎……”殷苬不由得长长地叹气。 “哄……”凌初也随着叹气,不过凌初想得是她现在变成了猪,怎么才能让那个谪仙一样的美男注意到她呢。 “哎……” “哄……” “哎……” “哄……” “哎……” “哄……” 青乐看着这一人一猪,不知该如何说她们才好,那叹气声和猪的哼哼声在她耳边都响一上午了,至少有百八十来回,就没见她俩停过。 “青乐啊,师傅回来没有啊?”殷苬有气无力地问着青乐,她双手捧着脸,与凌初眼睛瞪眼睛,也有些乏了。 “小小姐,大人一回来青画就会过来告诉我们的,现在已过午时,不如先用膳吧?”在殷苬第二十次问道这个问题时,青乐仍然耐心地回话。 “哎……”殷苬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饿,要不你让凌初先吃吧。” 话说凌初从昨日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但作为修仙之人,她已经过了要食五谷的时期,早已基筑辟谷,否则她还能活蹦乱跳地想着离凡? 青乐有些为难,但也无其他办法,只好领命为凌初端来一盆猪食。 凌初虽不不需要进食,但方才听殷苬这般言语还是有些高兴的,可看到面前这满满一大盆的猪食,顿时生气了,小猪蹄蹦跶着远离这盆在猪界已是上等美味的猪食,怏怏地躺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殷苬很是无奈地看着那盆猪食,她忘记了青乐并不知晓凌初是个人,所以当凌初是寻常的猪,她对青乐道:“青乐啊,我们府中这只小猪与别的小猪不同的。” “是啊,奴婢知晓小小姐当它是宠物,所以奴婢让厨房的人专门备了上等的精料猪食。”青乐是个有眼力见的,这事她早就料到,不过她没料到凌初不是一只平凡的猪。 “啊?这个……这个……”殷苬汗颜,解释道:“青乐,她不吃猪食,是个比较特别的猪,和我们一样吃菜吃饭,你做几个小菜再盛一些米饭来就好。” “果然是只特别的猪啊!”青乐惊叹地看向在地上慵懒地趴着的凌初道。 凌初听到那些“猪”字,甚是气闷,想要用猪蹄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奈何蹄子太短,这猪耳本就大,殷苬和青乐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变相的精神折磨。 …… 青乐去为凌初准备饭食,殷苬看着只会哼哼和哄哄的凌初,与她无言相诉,便朝着空气唤来鹿溪,让鹿溪来陪她玩玩,这会儿他应该醒了吧? “鹿溪!鹿溪!鹿……溪……” 喊了半天也没见鹿溪像之前一般出现,殷苬暗自嘀咕道:“难道还在睡?” 她跑出暮生阁,想亲自去寻鹿溪,不曾想与过来回话的青画相撞在地。 “好痛!”殷苬揉着自己的胸口。 青画也被撞到在地,她听见殷苬直呼痛,立即上前扶起殷苬,心中着急不停地打着手势问殷苬哪里疼。 殷苬已知晓青画不能言语,摆手道:“我没事。” 但青画仿佛没有看见下跪着磕头,又一边比划着道歉,意思是:小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磕得砰砰作响,殷苬赶紧将她阻止,道:“你别磕了,我没事的,你别磕头好吗?我害怕。” 无论殷苬怎样阻止和言语,青画气力胜过殷苬,仍旧自顾自地不停地磕头,头上一片青紫。殷苬看得心急,谁来救救她和这个傻姑娘?“你,你出血了,不要磕了!”她看见青画的额头正渗着血,上前想要强行将青画拉起来,结果自己却因为力道不够反弹到一边。 “呜啊……”殷苬心中一急哭了出来,看着青画满脸都是鲜血,有些瘆人,但她更害怕青画就这样磕头磕死了。 她的哭声很大,像个孩子一样,放肆的大哭。 青画停止了磕头的动作,整张脸一盘血红,看着令人心惊肉跳,直愣愣地看着殷苬突然的哭泣,更像是幽司的女鬼在向殷苬复仇。 刚回府的离凡听到殷苬的哭声心下一紧,施展轻功往她这个方向寻来。 “怎的了?”离凡轻声地问,手上用锦帕轻柔地为因为擦拭着泪水,见殷苬哭得如此伤心,离凡以为她回忆起什么了,眉头微蹙。 殷苬见离凡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立即收了哭声,指着一旁满脸是血的青画道:“师傅快,青画要死了,流血了,流血了……” 离凡这才发现还有一人,他隔空点穴,将青画止住流淌的血液,安慰着殷苬道:“没事,为师让兰飞请郎中为她包扎,她不会死的。” “那师傅快去找郎中!”殷苬心魂未定,离凡这话让她抓住了救命稻草,仿佛受伤的人不是青画而是她。 离凡无奈运功唤兰飞去请郎中,不一会儿,兰飞就请来了梓埠,梓埠一看满脸是血的青画吓了一跳,直嘀咕道:“这是鬼呢?我以为是我一觉就到了幽司呢。” 梓埠快速地为青画包扎好,看着眼睛红肿的殷苬,不知方才发生了何时,便问道:“这是怎么了?让本君过来给一个小丫鬟包扎,还这么急。”他正在睡觉,就被兰飞拉了过来,鞋子都没穿,还是后来幻化出来的。 “我把她撞了,然后她就不停地磕头,我怎么阻止都不行……然后……然后她流血了,我害怕……”殷苬小声地低头道,她感到很是丢脸,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孩子一样哭喊。但方才的青画太吓人,满脸是血,令人不能直视啊。 “离公子,你这徒儿……忒胆小了。”梓埠闻言,原是这样一个理由,真的是耽误他睡觉。 倒是离凡,他很理解殷苬,他看见她那样无措慌乱的哭着,看着青画想要救她却不知如何是好,就像他当初一样,想救被凡神抓去的殷苬,却只能等梓埠相救,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没有能力,他那时憎恨自己不会法力,不能将凡神捉到。 “苬儿,无事了,梓埠为她包扎了。”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她只是一个记忆全无的女子,看着又这样小,没有安全感害怕是应该的。 看着离凡安慰殷苬,梓埠也心下也知他为何这样做,同是安慰道:“小丫头,她没有大碍,你就放心吧,本君这样厉害,小小的伤几日便好,要相信本君。” “嗯。”殷苬知道离凡和梓埠都在安慰她,她也是过于害怕。 这换了一个人,看见青画那样可怖样子,应该都会害怕吧。 青画也比划着手势,表示自己无碍。 殷苬看不懂她比划什么,拉过她的手道:“青画下次别这样了,要是你真的磕头磕死了,做鬼也会像刚才那般丑,满脸是血。” 众人见她原来担心这个,不禁无言以对。青画更是不知怎样才好,她不是故意的,作为一个丫鬟一个奴婢,将主子弄伤了那还不得被处死,所以才那般恐惧地磕头求饶。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劫 “既无事了,本君就走了,离公子,给小丫头换个好点的丫鬟,你看丫鬟都将主子吓死了。”梓埠本是好意提醒。 谁料青画听言浑身一颤,本能地跪下求饶,但又想起殷苬会害怕,加之自己不能言语解释,张着嘴,泪流满面。 青画长得标致,哭得梨花带雨,美人泣涕,任谁看了都会生起几分怜惜之情。 殷苬扯着离凡的袖摆,轻声道:“师傅,是苬儿胆小了。” “嗯,不换。”离凡知道殷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殷苬的错,亦不是青画的错。 兰飞见此般情况,仍旧是笑着满是褶子的脸,像安慰女儿一般拍拍青画的头,“好孩子,小小姐原谅你了,好了以后继续伺候就是,下次别这样吓人了,就像小小姐说的,磕头流血很丑,不好看。” 青画闻言,着急向殷苬比划道:“小小姐,青画不想变丑!以后不会了!” 殷苬迷茫这是什么意思?她傻傻地看着青画飞快地比划,却不能理解其意义。她试探着问兰飞道:“她理解你的意思了吗?” “理解了,理解了。”兰飞自是知道青画比划的是何意,只是所有人都忘记了殷苬是看不懂手语的。 “如此,就散了罢。”离凡命令道,他才从皇宫回来,就被殷苬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比以前更在乎这个徒儿了呢。 离凡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或许是那一个不会抛弃的承诺,亦或许是心中那一丝的怜惜,怜惜她的丧父,怜惜她的失忆,怜惜她的恐惧她的不安她的一切。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不容许她再一次让他违背承诺,不容许她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然而就在离凡这般的决定之后,殷苬却病了,就连梓埠也治不好。 “怎么回事?”离凡看着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殷苬,心疼又无可奈何,梓埠治不好,那还有谁能够诊治? 梓埠昨夜就过来看殷苬了,但这一回,他不能干预。小丫头这般他是不好受的,可凡人的命途,有些事不能轻易被仙人插手。他为难道:“这病我治不了,她命中该有此一劫,我……不能为她诊治。” 离凡听言一掌挥向梓埠,梓埠在毫无准备下受他一掌,竟被摔出一丈,可见他武功不凡。“青乐,叫青书来书房见我。”神仙不救他自会想法。 “是,大人。”青乐领命应答。 离凡回头看了一眼殷苬,遂又命青画好生伺候,这才离开暮生阁,下楼时看见梓埠一脸痛苦地躺在地上,没有理会越过而去。 见他愤然离去,梓埠起身揉着自己的后腰,困难地起身,痛苦道:“下手这么狠,难怪是战神。痛死本君了,王爷医药费有没有?” “好在我还是神仙,要是凡人早就一命呜呼了。”梓埠知晓离凡使了至少八成功力,否则凡人怎能轻易伤了仙体。梓埠施法将自己治愈,飞身到暮生阁二楼殷苬的闺房,见青画一丝不苟的伺候着,便道:“你下去吧!” 青画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走,离凡的命令不可违抗,而这一位又是府中贵客,也是得罪不得。 “下去吧,别装作没听到,是哑了又不是聋了。”梓埠对青画没有好感,这丫鬟看着忠心,不能言语,但昨日殷苬是开口劝过她,她却闹出这样大的事,该说她是无意还是有心呢? 凡人比幽司那些个鬼还麻烦,心思坏的,到死了都不会发现。 被梓埠这样一说,青画死死地咬着下嘴唇,脸色不甚好地关上房门离开。 见她离开,梓埠隔空取出一枚棕色丹药,泛着淡淡的光华,将丹药送入殷苬的口中,让她咽下,这才放松道:“我只是说不诊治,又没说不给她保命,真是的。” 丹药吞下后,殷苬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可以发现她的神色不再那样痛苦。 梓埠神色复杂地看着殷苬,心道:天命不可违果然如此,离朱神君要阻止她恢复记忆,却被改变命途,得此怪病,这下是救也不能救了。 离凡书房—— “去寻元东颐,越快越好,我会让南枝那边的人配合你。”离凡扔给青书一块令牌,这是可以“南枝”里面的暗卫行动的令牌,天下间最隐秘的暗卫阁,是离凡早年创下的,本是作为大事才出动的南枝,这一次竟是寻一个贪财鬼。 青书向来不问缘由,只管执行命令,加之他是隐卫,对于主子的命令不从则死。和暗卫不同的是他是在离凡身边执行任务,而暗卫只能在“南枝”接受任务,然后执行,所以无人知晓“南枝”的幕后之人是谁,包括“南枝”所有暗卫。 除了他只有青棋是隐卫了,青棋在云山执行任务,自然不能去“南枝”发布命令。执行命令的同时他又深深地担忧着,最近公子花太多心思在那个“小小姐”身上了,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所以除去兰飞和知分,离凡的属下怕是没人会承认殷苬的“小小姐”身份了吧。 离凡自是知道自己进来太过在意殷苬,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师傅关心徒弟,情理相容,并无不妥。青书的心思他自然知道,但他不多问,因为无论如何青书都会好好完成任务,这是他生来就必须遵从的使命。 他要寻的元东颐是个贪财的疯子,而这个疯子是天下最好的神医,神医很多,最好的却只有一个。寻他并不容易,没有固定的居所,与其说元东颐是神医,还不如说他是游者更为恰当,从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月。 元东颐治病需达到三点:一是他想治,二是有足够多的钱,三是别人不能治好的病。这三点全了,而且还将他寻到了,他自会尽心尽力地医治。 这三点离凡都满足条件,但他与别人又不一样,如果将离凡算上,元东颐治病的要求还需加上一点——以上三点离公子除外。 青书寻元东颐一事暂且不表,离凡这厢放心不下殷苬,况且殷苬的病情也是怪异,从昨夜到今日,大小郎中都无法看个究竟,看来如同梓埠所言这正是命中注定有此劫难。 他拿起之前那块八卦墨玉,将八卦图案绕着逆时针方向,掰至正反两面。 顷刻间就听得梓埠问道:“离公子说罢,什么事?”梓埠本不想这样就放过离凡,但想起离朱神君的可怕,他又打消了要复一掌之仇的念头。 “苬儿的病元东颐可以治吧?”离凡不确定地问道。 梓埠早就推算到离凡会找元东颐为殷苬诊治,但经他这一问,梓埠不禁想关掉八卦墨玉,心道:你这不是已经命令人去寻了么?还问我干什么? “我只是确定一下。”离凡猜出他在想什么,继续道。 “额……是天机,既然是天机,我就不多说了,肯定不能随意泄露。”梓埠以为他会读心术呢,还是一个凡人就这样厉害,回归神位之后,若是没好好伺候会不会一个不爽灭了他? 想到这里梓埠赶紧补充道:“不过,小丫头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放心吧离公子。” 离凡听到满意的答案,心下确实放心不少,梓埠从最开始的相识,他就知道,可信! 天宫月老阁 “哎哟,我的红线,怎么最近总长一些比较差的呢?再这么下去凡间还有什么好姻缘?”看着满院子的鸳鸯树,愁云满面,穿着“花红柳绿”云锦且长得十分喜庆的男子就是天宫月老冰八喜。 冰八喜口中所说的鸳鸯树就是姻缘田中生长着全体绿色的树,不过这种树没有叶子,长得却很高,看不见顶,最小的树干上冒着点点红色,长势稍好的树上,吊着有几尺长红线。 这些红线就是月老拿来绑姻缘的红线了,姻缘的好坏也是取决于红线的好坏。 “八喜,你这姻缘田该松松土,鸳鸯树也该施施肥了。”韶颜突然出现在冰八喜身后道。 冰八喜对于韶颜的神出鬼没很是习惯,并无惊讶,接话道:“阎王爷我是月老,只管姻缘不管种树,这种树本是花仙子该做的事,结果她倒好到处游荡,把这一群鸳鸯树交予我,真是可恨!” “花仙子那不是游荡是定心,再说你除了牵点红线,不也是没有别的事做了么?”韶颜认为冰八喜的职务最为轻松在整个天宫来看,还有就是司命。 “我呸!!!”冰八喜吐一口唾沫,他最讨厌别人说他闲了,他每天都很忙的吗,什么时候见他歇息过了。“韶颜你的阎王殿有那么多手下,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看我这月老阁,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两个小仙童,更可恶的是,他们还被司药借走了,那千千万万对男女,等着牵姻缘,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韶颜一想,也是还真是有的忙,道:“可是姻缘全是不好的,你怎么向天帝交代?” “所以赶紧吧花仙子给我找回来!!”冰八喜咬牙切齿道。 正文 第四十章 神医元东颐 “花仙子没有百年是不会回来的,你找人好好治治鸳鸯树吧。”韶颜随手摘下一根红线,还未仔细看就断成了几节。 冰八喜心疼地看着断掉的红线,捡起用法术打个结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对了,你来这儿有事?” “小八,你真了解我。”韶颜一脸你很懂我的表情道,将手搭在冰八喜的肩上,道:“帮我看看玉浮的姻缘,如何?” “滚你,我不管仙人的姻缘,走走走,别妨碍我。”冰八喜闻言脸色突变,方才脸上轻松的微笑消失的无影无踪,拍掉韶颜的手毫不客气地赶人。 韶颜的手被拍得通红,他捂着自己的手,不满道:“小八,你太不客气了。” “阿颜,这个事情在天界可不能乱说。”冰八喜有些语重心长,无论是玉浮还是其他的仙人未经允许不得私自成婚牵姻缘。这是天宫之中的一条严令,所以很多仙人就算相爱也不得成婚,有的也必须是天帝或者尊神允许。这岂是他一个小仙能决定的。 “我开玩笑呢,别生气啊,我去找玉浮喝酒,嘿嘿……回头也给你带些。”韶颜有些尴尬,找个借口便离开了。心中还不停腹诽道:可怜的仙人们啊!真不欢喜天宫那些个复杂的规矩,还是在幽司的好啊。 冰八喜见韶颜离去,不再多想,现下将那些已过三十还未来得及给他们牵红线的给配上对才是。于是他先到这一群姻缘牌开始。 他拿起一张姻缘牌,一看竟是离姓的,自言自语道:“离凡?凡间也有离姓?”这让冰八喜忽然想起了离朱,回想到道:“离朱神君有一两月没见着了吧。” “离凡的姻缘我看看和哪一个女子相配好呢,诶,就这个了!”将离凡的姻缘红线捆绑好,冰八喜愧疚道:“不要埋怨我啊,这红线质量不好,将就着吧,不过就算断了,我也会帮你接好的。” 凡间泷水城 “别跑!站住!” “你让我不跑我就不跑,当我是白痴呢。”身着浅蓝色布衣的清俊男子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追赶着。 “好累,这家伙看上去弱不禁风地,跑了这么久都不累,奇了怪了?”领头的壮汉疑问道,他们追着浅蓝色布衣男子跑了整整三个时辰了,怎么都不见追上他。 男子见众壮汉累得不行,体贴道:“你们就别追了,反正也追不上我。” 壮汉们听言,恨不得抓住他狠狠地胖揍一顿,这丫的太得瑟了,哪里像一个逃犯?领头的壮汉道:“元公子,你就随属下们回去吧,老板娘吩咐了,一定要将你带回去,不然咱们不好交代啊。” 被追赶的就是离凡所要寻的元东颐,他故作难过的表情道:“那可不行,在下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月,你们老板娘也是知晓的,在泷水城我已经待过接近二个月了,哎……数一数,太久了,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领头的壮汉知道这元东颐会演戏,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便道:“元公子,您就算生病了,您自己也知道医治啊,谁人不知您是天下最好的神医呢。” “虽然我是天下间最好的神医,可是我却不是天下间最有钱的人,哎……没有钱怎么治病?药材又这样昂贵,我可不能轻易地病了啊。”元东颐一副自己穷得要命的表情,还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不知者还真以为他穷困潦倒成如此地步了。 众壮汉皆是清楚他的,元东颐虽不是天下最有钱的人,但一定是天下最有钱的郎中,虽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买下一座想泷水这样的城还是可以轻松办到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穷成这样了?”在众壮汉拿元东颐实在没法的时候,一个清冷如冰霜的绝色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元东颐见来人是她,抬脚就要跑,不想被那女子用白绫束缚住,使他动弹不得,他装作很难受道:“糟糕,我的脉搏突然不跳了,君敏雅……你对我用了什么?”碰地一下,他便倒地不起,昏迷了过去。 君敏雅,就是泷水城最大酒楼“雅都”的老板娘,貌美无双,倾城绝色,却是一个冰冷佳人。 当然有名的不仅仅是她的容貌,还有她的才华与财力,她是南方一带最有钱的富商,亦是严国第一女才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仅如此还身怀绝世武功,天下人皆道:君敏雅这样的佳人,天下间除了神秘莫测的第一公子离公子能与之相配,怕是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罢。 然而这样的色财俱佳的女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爱上了贪财鬼元东颐,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君敏雅知道是元东颐装模作样,以前她还上过当,可这一回没门儿,抬脚用力地朝他身上踢去,威胁道:“元东颐,你最好老实点,别玩这些有的没的把戏,如若不然今日我们就成亲。” 果然,元东颐一听这话马上就醒了,与她商量道:“这个成亲的事好商量,好商量,你先把我解了这白绫,我保证不跑。” 听得他那不能相信的保证,君敏雅没有搭理他,此时的君敏雅心里像是被割了一刀,曾几何时她君敏雅会用和自己成亲的法子来威胁人了?没想到效果如此显著,她是该高兴吗? “元东颐,和我成亲就堪比毒药吗?让你如此避之不及。”她忍住心中的酸涩问道。 元东颐心中嘀咕道:你简直就是世间剧毒,躲也躲不开。面上嬉笑却道:“怎么会?毒药怎么能和你比?” 君敏雅收起白绫,回头冷然道:“我们回罢。”她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就知他在说谎,然而她宁愿他说的是实话,不愿揭开谎言背后掩藏的真相。 “哦,好!”元东颐跟在她身后默默地走着,但她不知道如果真的要逃他早就逃了,她大概忘了他是神医呢,还是最好的,只需下一些强力的**就可以让“雅都”所有人睡上几天几夜,而且不会被发现蛛丝马迹。 众壮汉心里皆道:还是老板娘厉害一下子就将这神医给撂倒了,还如此地听话。 元东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去,十分显眼,“南枝”的暗卫发现了他们,认出元东颐,立即回去禀报青书。 青书听言大喜,马不停蹄地赶往泷水城,去请元东颐。当他赶到泷水城来到“雅都”时,元东颐醉倒在“雅都”的一件厢房中。 酩酊大醉的元东颐听到有人找自己,以为是那些求医的人,便对通知他的仆人道:“不见,我谁也不见,正所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敏雅把我囚。” 带着醉意的他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地拽着仆人的领口道:“听过古人是怎么解愁的吗?” 仆人懵懂地摇头,元东颐哈哈大笑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亏你还是酒楼的人,怎么这个也不知道?去推了吧,我继续解愁。” “是,元神医,我这就去向那位青书公子回话。”仆人行礼道。 元东颐一听青书二字,脑袋顿时有了几分清醒,问道:“你方才所说的可是青书?” 仆人弄不懂他这是何意,如实禀道:“他是这般说的。” 他记得离凡手下就有乐画书棋四青,那青书不就是其中的书吗?难道是离凡找他?想到这里,元东颐对仆人道:“你去请他进来见我。” 青书跟着仆人来到相仿,见到真是元东颐本人时,便开门见山道:“元神医有礼,青书此番前来,是奉公子之命请神医为小小姐治病的。” “小小姐?”元东颐不解,离凡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女儿了?便问道:“离公子成亲生子了?” 青书知晓他误解了,解释道:“非也,这小小姐是公子几年前收的一个女弟子。” “什么?他都有徒弟了?”元东颐大惊,他还没有收徒弟呢,这人怎么先他一步了呢?再说他能教他徒弟什么?绝世武功还是那些谋略算计?这是女弟子学得吗? “是的,小小姐病情有些复杂,还请元神医与青书立即启程去离安。”青书催促道。 “哦,好,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元东颐对于离凡从来不会拒绝,只要是他的事。 回到房中,他快速地收拾好要用的东西,关上房门,就遇见赶来的君敏雅。 君敏雅看着他匆忙的模样,问道:“何事令你如此紧张?” “不是紧张,是要紧的事罢了。”元东颐道。 “一定要去吗?”她不想问是何事,只想知道他是否真的要走。 “嗯。”元东颐意简言赅的回道。 她小心翼翼,充满期待的继续问道:“还会回来吗?” “会!”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接着补充道:“雅都的酒这样好,我还会回来的。” “那你走吧!“君敏雅侧身让道,元东颐头也没回地离开,她对着他的背影道:“若三月后你没回来,我就去寻你。” 元东颐止住脚步,回头笑道:“好!”这个字仿佛是一种诺言,肯定而坚决。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情花血蛊 昨日元东颐和青书就到了离安,离凡却因为季连诚的命令前往邻国,他心中放心不下,只好将府中一切交给兰飞和梓埠。 元东颐出现在梓埠面前时,梓埠盯着他的俊逸的容颜直愣愣看着,看得元东颐毛骨悚然,直发怵。他装作咳嗽一声,提醒道:“贵府小小姐在何处?领我去看看。” 兰飞急忙领元东颐去往暮生阁,一路上元东颐浑身不自在,问兰飞道:“兰叔,那红衣小生是何人?为何盯着我瞧?” “是梓埠大师,无棱山的仙人,可能见元公子面相好,所以多看了你几眼吧。”兰飞简单地解释道。 “是吗?能看出我最近可以赚多少钱不?”元东颐听是仙人,心里激动,这下可好,他最近背得慌,找大师转转运也是不错的。 “元公子,到了。”兰飞将他的思绪打断,褶子脸笑得温和,询问道:“我们上去?” “哦哦,那上去。”元东颐知道现在不是谈发财的时候,跟着兰飞上了二楼,一进屋中就闻得一股奇异的清香,眼中含有深意。“这阁楼中可种了什么稀罕物?” 兰飞见他突然问起和殷苬无关的问题,这元公子一如既往地不靠谱啊,看着他刚想要打断时,发现元东颐眼神深沉,脸色凝重,就知这话不是平白无故地问起,回道:“除却楼下小院中的黄梅,并无其他稀罕物。” “兰叔已是春末,怎地还有黄梅盛开?”元东颐疑惑。 兰飞道:“是公子寻了特殊的法子。” 元东颐走到阁楼往下俯视,闻着黄梅的味道,与屋中的异香有些相似,但又尽然不同,对兰飞道:“你折一枝黄梅来,我先看看你家小小姐。” “是,青乐领元公子进去为小小姐诊脉。”兰飞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下楼去折黄梅。 “元公子这边请。”元东颐随着青乐走到殷苬床前,见床幔遮掩,心中好奇离凡的徒弟是何模样,像离凡这样比绝色还要绝色的人,徒弟会不会更加倾城?便道:“将床幔打开。” 青乐微微迟疑,纠结了片刻才将床幔打开。 一张清秀小巧的苍白容颜映入元东颐眼中,他见殷苬还没有旁边这个丫鬟好看,有些失望地咂了咂嘴,心里却有几分窃喜道:“这离公子的眼光不怎么好啊。” “额……元公子,还请为小小姐诊脉啊。”青乐见元东颐让她打开床幔竟是要看殷苬的面容,元公子事情也要分一下轻重缓急啊。 “急什么?有本神医在,这丫头保证没事儿。”元东颐现在见到殷苬的模样并不慌,还让青书为他起一杯热茶来。补充道:“热茶里面不要放茶叶啊。” 青乐再一次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神医才好,这哪像一个神医啊,这般自吹自擂,分明就是一般的江湖郎中。 青乐青画都未曾见过元东颐所以才会这般质疑他,更是怀疑青书是带错人回来了,简直就是一个冒牌货。 “怪人,热茶不放茶叶,叫什么茶啊?”青乐嘀咕着。 刚巧被兰飞听见,兰飞笑着道:“怪人才能被称作神医啊,好好伺候着,别担待了贵客。” “是,青乐知错了。”青乐连忙跪下认错,这兰飞总是笑着面对每一个人,只有遭到他惩罚后的人,才知这和善的笑容下是多么的恐怖残忍。 “进去吧。”兰飞走在她之前,他这样做亦是有他的道理,太傅府中的人,不允许有不服从命令私下还议论主子的人,而青乐更是从那边带过来的人,更是要言行谨慎。 兰飞走进屋中,将折下的黄梅,交给元东颐。 元东颐仔细地闻着黄梅的味道,然后让青乐把热茶端过来,摘下几朵黄梅放入水中,盖上茶盖。接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根银针,插入殷苬眉心,道:“拿一个银盆来。” “是。”青乐应道。 “等一下,再沏一杯茶,我喜欢喝碧潭飘雪,记住不可太浓亦不能过淡,茶温要适中。”元东颐突然道。 听他这般吩咐,青乐心道:这元神医就是来折磨人的。但又不得不按命行事,幸而她还能泡的一手好茶,如若不然,定是要急死不可。 元东颐喝完茶,这才抓起殷苬的手,用银针轻扎中指,这血神奇地一滴一滴的冒着,滴入银盆,隐约可以看见那血液中有一丝金色掺杂。 兰飞见血都放了接近有一小碗了,忙问道:“元公子,这血是不是放得太多了?” “嗯,再放一刻钟,兰叔还请放宽心,这血对她无用,还是放了的好。”元东颐看着颜色不对的血液道。 一刻钟后,他为殷苬止血,再看殷苬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更加苍白,反而有了一丝红晕。 元东颐将拿杯泡有黄梅的热水倒入殷苬的血液中,霎时间,鲜红的血如同凝固的墨砚,变成固体,一团漆黑,还有丝丝金色。他按了按那团金黑色,坚硬如铁。叹道:“高级啊,这是下了血本的,有钱人呐。” 兰飞和青乐皆是无言以对,传言中的神医元东颐果然是爱财如命的人,无时无刻不想着钱。 “那小小姐是?”兰飞担忧地问道。 “中蛊毒了啊!”元东颐一脸轻松道。 “哦。”兰飞见他面色没什么难色,以为这蛊毒好解时,元东颐却又笑着道:“不过,我暂时解不了。” “什么?!”解不了还笑的这般轻松?兰飞急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不急,暂时这丫头没有生命危险。情花蛊毒可听过?”元东颐显然是胸有成竹,既然请他来,这人定会治好的。 “莫非是传说中的无解之毒?”兰飞记忆中好像听过此毒。 “没错,情花蛊毒,无解,中毒者,会昏迷不醒,陷入噩梦之中,直到在梦中被杀掉。”元东颐解说道,“这种毒,是最残忍的又最温柔的杀人手法。残忍是深陷噩梦,精神遭受摧残,温柔是不会痛。这就是精神上的抹杀!” “那丑丫头就等死了?”鹿溪不知从何处跑出来,出现在众人眼中。 兰飞见他捧着大大肚子,像是女子怀孕般,但在一个三岁左右的娃娃身上看着甚是奇怪。 “诶?”元东颐好奇突然冒出来的鹿溪,见他肚子浑圆,上前为他把脉,一脸惊讶道:“你吃了些什么?” 鹿溪正痛苦地捧着肚子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吃了各种各样的花瓣,就成了这副模样,我以为我要生孩子了。” “哈哈哈哈,你还是小孩,你怎么生孩子?”元东颐被逗笑了,青乐和兰飞也是忍俊不禁。 “我可是六百……唔唔……”鹿溪是妖精的事除了云山的人外,其他人都不知晓,兰飞连忙捂住他的嘴,以免泄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元公子看如何救小小姐呢?”兰飞岔开话道,对鹿溪使着眼色让他不要乱说,见鹿溪点头才放了他。 元东颐扫了二人一眼道:“这个小丫头的毒不急,我倒是可以帮这个小娃娃先解决腹胀的问题。” “我不急,我还能忍,你先救丑丫头。”鹿溪态度坚决的说道。 “我现在可救不了她,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再不解决它,可是会爆的哦。”元东颐坏笑道,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医德。 “啊?那好吧,你先给我治。”他才不要做第一个被胀死的妖怪。 兰飞担心道:“小小姐她……” “兰叔,有一个人可以救她,只是我现在找不到他而已。”元东颐知道兰飞担心什么,不过那人有十年未见了,该如何找到? “那人是何方高人?请元公子明示,我定会尽全力寻找的。” “尔朱家的二公子,尔朱岚!” “尔朱岚?这个人不就是……”兰飞疑惑。 元东颐点头道:“不错,正是当年南方一带的尔朱家,十年前他们找到我为尔朱岚医治,奈何毒入骨髓,除非脱胎换骨,否则无救。而我那时还年轻,虽然医术了得,但还是解不了,所以为他配置了十年十个阶段的药方,也只是暂时压抑他体内的毒。尔朱岚的毒或许就能解情花蛊毒,至于原因就别问了。” 显然,他不愿意说起那些个事,病人的隐私他基本不会透露太多,基本的医德他还是有的,只是大多时候都忘了。“再过段时间十年之期就要到了,我相信那时候他们自会找上门来。” “小小姐可能等到那时候?”兰飞怕殷苬熬不过啊,情花蛊毒,如此歹毒的剧毒,到底是何人所为? “哈哈哈哈……”元东颐自信地笑道,“兰叔啊,有我在怕什么?”况且怕是有高人给她用过药了。元东颐将殷苬眉心的那根银针取下,看到毫无颜色的针尖,心思沉重,到底是谁有这般能耐,能让情花蛊毒延缓这样久?现在的情花蛊毒根本没有渗透到殷苬身上的每一处,看来这事不简单啊,害人和救人的人都是有钱人呢。 元东颐将银盆端起,走到门外,回头道:“这个小不点跟我走,兰叔派个可信的人来我的住处取给小丫头的药方。” “那就谢过元公子了。”兰飞施了一礼。 “他的事儿应该的。”元东颐看向楼下的黄梅道。“对了我的住处在哪?兰叔带我过去,还有这些黄梅搬远些,别种在这个院子里了。” “哎,丑丫头真可怜,我就几天没在身边,怎地被人下毒了?”鹿溪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哀叹道。 兰飞提起他走到门外道:“走吧,你不也一样。”接着又向元东颐道:“元公子,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办得。”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清俊公子世无双 春雨如酥,绿翠娇柔,来往的人群中,蓝衣公子撑着一把油纸伞,信步雨中,看不清容貌,倒能见着那姣好的身姿,潇洒俊逸。 他走进了离安城有名的歌坊——鸢茗坊。 “岚公子有礼。”鸢茗坊的女婢识得他,上前施礼道。 蓝衣公子收了油纸伞,露出真颜,一张纯净如斯,有如白玉的俊脸。他的眼睛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干净,明亮,柔和,让人沉溺。发色与常人也是不同,墨蓝色的发尾被雨水打湿,声音悦耳如泉水叮咚,薄唇轻启,问道:“阿姊姑娘可在?” “阿姊姐姐不在坊中,岚公子有要事寻她?”女婢如是回答。 “过些时日想请阿姊姑娘来府上弹奏表演,待阿姊姑娘回来,烦请姑娘为我转达。切莫告知他人,我想给哥哥一个惊喜。”蓝衣公子温文有礼,将那一张清俊如玉的脸衬得越发好看,气质自然随和。 蓝衣公子谢过女婢便自行离去了,撑着油纸伞行走在雨中,远远看去,正是:有君子蓝袍者,清俊儒雅世无双。 “是丞相家的公子?” “是啊,听说叫作尔朱岚,大家都称他岚公子。” “岚公子在离安可是少见的清俊公子呢,而且啊到现在都未曾娶妻。” “别想了,人家是贵公子岂是我等歌女能高攀的上的……” “哎……” 歌女们嗟叹,这样的翩翩公子,就像夜空的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太傅府中 离凡赶紧将季连诚交代的差事办好,策马加鞭赶回离安,此行一去本是要一月之久,然而他只用了十日不到,全部解决安排好。 季连诚暗自心喜自己觅得一良才,把离凡嘉奖了一番,才放他回府。 回到府中未曾来得及换下朝服,便马不停蹄地去了暮生阁看殷苬,见她虽面色如常,但不见醒来的迹象,离凡仍觉不妥,让一直在殷苬身旁贴身照料的青乐青画把梓埠和元东颐叫来。 这边的元东颐正缠着梓埠为他算一卦,这几日元东颐对梓埠可算是“死缠烂打”,梓埠只是会推算人的寿命几何,还有一些简单的事情,可这升官发财之事是不在他管辖范围内,他要怎么算? 几番推脱,更是激起元东颐的好奇心,若梓埠轻易答应,他还以为是江湖骗子,但梓埠这般不愿,他便以为是天机不可泄露,在他心中梓埠更加神秘不可测了。 “梓埠大师就一卦,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富可敌国,有用之不完取之不尽的金银财宝就好。”元东颐在梓埠面前晃来晃去。 梓埠恨不得用法术将他的嘴堵住,但考虑到这是凡间,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少用法术的好,假笑道:“元东颐元公子,你怎么就认为自己会有如此多的财富?” 元东颐白他一眼,傲气地说道:“我问你这天下有钱之人多吗?” “是不算少。”梓埠认真回道。 “那你觉得这世间的疑难杂症多吗?”他继续问道。 “亦然不少。” 元东颐见他如此回答,拍手得意道:“那就对了,有钱有势之人遇到常人无法医治的怪病时,求医无路,寻药无门时,本神医就是那再世的观音菩萨出现在他们面前,救他们于水火。” 见他这副自恋成魔的模样,梓埠很是了然道:“所以他们不得不用高价请你开方治病,你这是买卖,和观音菩萨能相提并论吗?”说完还一脸的嫌弃看着他。 “诶?买卖怎么了?这你情我愿的事,公平的很,他们给钱我治病,他们给钱我治病,他们给钱我治病,嘿嘿……”说着元东颐还很有节奏感的窃笑着,这个样子看在梓埠眼里实在猥琐。 梓埠不管已经掉进钱眼里的元东颐,唤着凌初道:“本君走了,还不跟上?” 化作小猪的凌初迈着小短腿,立马跟了上去。 “又走了?”作战又一次失败,凌初狗腿的模样,看在眼里的元东颐那根本不是一只猪,而是一条狗。还不解道:“高人的喜好都这般低俗?将猪当作宠物还真是第一次见。”而且这猪比狗还听话,他转而想到自己的爱好,又十分认同道:“果然像我们这样的人,都喜欢比较普通的东西。哈哈哈……” 青乐青画分头将他二人又请到了暮生阁,碰面的两人表情各异。 “你怎么来了?”异口同声问道。 不过梓埠是一脸嫌弃,心想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这家伙?孽缘啊! 元东颐则是面露喜色,心道:这不是老天爷都要让他给我算一卦么?缘份啊! “是我找你们。”离凡从阁楼里出来。 二人见是离凡,又同声问道:“何事寻我?” 梓埠听元东颐又和他一样,心中更是不爽。元东颐便将胳膊搭了上去,道:“大师,我们真的好有缘分,好默契!” 不明所以的离凡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我们边走边说。” 三人往荷花池塘走去,这个季节虽不是开花的季节,但池中一片翠绿,这几日春雨绵绵,不得停歇,近日来才止住,荷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并未消散,煞是好看。 离凡看向池中,许久后才道:“东颐说的尔朱岚是尔朱白的弟弟罢,我会安排你和他尽快碰面的。” 元东颐面露惊讶之色,他怎么会知道?转念一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好。”暗忖道:不愧是第一公子,天下间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那具体是什么时候?”元东颐问道。 “尔朱岚快死的时候。”离凡轻描淡写的说道。 梓埠和元东颐的嘴角都微微地抽了抽,对离凡的腹黑很是佩服,但同时心里都不希望这样的腹黑计划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几人都心知肚明,离凡是想要尔朱岚最需要被救的时候,元东颐的出现无异于再生父母的存在,那时谈条件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不怕他尔朱家的人不答应。 “你就不怕我到时救不了尔朱岚?”元东颐突然问道,这不是他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而是尔朱岚根本没法救,只能让他多活几年不那么太早地死去。 离凡不甚在意道:“死了更好,那他的血可以全部给苬儿用。” “我会尽力的,不能将我神医的牌子砸了不是?再说尔朱家还是很有钱的。”元东颐的重点明显是最后一句。 “嗯,那你先下去吧,我和梓埠有些事要谈。”离凡对于不相干的人的生死,一直秉承着置之不理的态度,二人也是明白。 元东颐听言老实地下去了,要是唤作他人,他早就扑上去理论了,谁人敢这样命令他元神医啊? 梓埠见烦人的元东颐下去后,问离凡道:“何事?” “苬儿的毒东颐能解?”离凡不放心问道,不是他不相信元东颐,而是兰飞在心中就提到,元东颐也不是有完全把握能解掉情花蛊毒。 “离公子,我只能说天上地下再找不出比他医术更好的医者了。”梓埠知道他担心什么,隐晦地将元东颐的身份说了出来。 从第一眼看见元东颐时,梓埠就知道他是司药仙君,只是没想到司药也在凡间历劫,他回了一趟幽司界,一经查看,原来这货是来历劫的。 看元东颐一副爱财如命的样子,梓埠不自觉的怀疑他是不是渡“求不得”一劫,如果有一天元东颐钱财散尽成为乞丐,或许梓埠会哈哈大笑一番。 离凡一听梓埠这番言语就知殷苬这事可以真真正正地放心了,忽又说起了另一桩事,“离安有一个歌女,唤作阿姊,众人皆道琵琶弹奏得出神入化。” 听离凡说起这个歌女,梓埠本还在疑惑,但听得琵琶和阿姊,便想起了那个消失了的女妖,便道:“你是说苏尘清一案?” “不错,红衣美人,唤作阿姊,弹得一手好琵琶,与苏尘清所言差不多,你找个机会去查一查。”离凡眸色染上一层暗色,“她与凡神可能有联系。” 凡神之举其实惹怒了离凡,只是他未找到好的时机而已,以卵击石的事他不会做,可送上门来的,他亦不会拒绝。 丞相府 “二公子的病这几日又严重了。”黑衣劲装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身子有些颤抖,随时都准备着接受主子的怒火。 当今皇上最宠爱的臣子尔朱白,也就是严国丞相,将手中的书卷打在黑衣劲装男子的身上,怒道: “怎么回事?元神医怎么还没有找到?”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黑衣劲装男子跪下请罪。 尔朱白如刀刻的轮廓在盛怒之下仍显得英俊不凡,拍案起身道:“加派人手无论如何要在二公子下一次毒发之前找到元神医!” “是,属下遵命!”黑衣劲装男子领命退下。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尔朱白的手无力的垂下,尔朱岚是他永远的伤痛,因为当年的事皆因他而起,然而现在他之所以成为权势滔天的丞相,有一半是为了尔朱岚。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蛊毒幻境 殷苬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这个地方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没有师傅,没有她所熟悉和陌生的人。 她仿佛又回到了天外幻境,此情此景何其地相似,看不见人,她试探地喊了几声,“阿希?阿希?” 久久不见人回应,她换了称呼,“凡神,是你吗?”殷苬以为自己被凡神又抓走了,但应自己的只有回荡在四周的回声。 这次她没有被消除记忆,却被下了什么药,使她的身子有一处没一处地疼着,难以忍耐,眼睛想要拼命的睁开,然而眼睛紧紧地黏合在一起,无论她使用多大的气力,也不得成功。 不知多了多久,殷苬的身子像浸泡在水池里,她能感觉到有一刹那她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渐渐地眼皮可以撑起来。 然而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她宁愿她是一个瞎子! 遍布荒野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他们的尸体整齐而又有序地排列着,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还不是散发着令人恶心不已的腐臭,殷苬反胃地吐了,然而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天上还顶着烈烈灼日,地面全都开裂,甚至在她眼睛范围内,未见着一寸活物。 “这是什么地方?”殷苬呐呐地问着,然而没有一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 当她发现此处并不是天外幻境时,心中小小的松了口气,但这里同样令她惊悚害怕。 强忍恐惧之心,她开始寻找出路,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在这荒野走了一天一夜,这里部分日夜,天上的太阳一直猛烈地报复着地上的活物,而她身上的水分已被烈日夺走得差不多了,四肢无力,喉干舌燥,再找不到出去的地方和水源,她怕就要和那些尸体一样了。 “哇啊……哇啊……” 殷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人的声音了,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孩童的哭喊声,她用尽了余下所有的气力,跨过一具具腐烂充满着恶臭的尸体。 她看见一个天神一样的男童在众尸体中哭泣,那个男童晶莹的泪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金光。他是神吗?应该不是吧,可能是自己饿太久,头晕眼花了吧。 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后,她跑过去问那男童,“你是谁?” 男童见殷苬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止住了哭声,呵呵一笑,伸出双手看向她,“抱抱!” 这是一个与鹿溪不同的孩子,鹿溪是古灵精怪的,而他纯净如水。这孩子仿佛有着某种不知名的魔力,她鬼使神差地将他抱入怀中,轻轻地搂着,莫名地眼角划过一道泪痕。 殷苬错愕地摸着那道湿润,她怎么哭了? “我好渴。”男童气若游丝,无力的将脑袋搭在她肩上。 她听言无奈地张口无声道:“我也好渴。”她也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她不可以,因为她没有了多余的气力。 男童忽然舔了舔她的脸颊,眼睛笑成两道弯月,指着她的脸道:“甜的!”然后他发现自己的的脸也有这样的“水”,可是立马又呸呸几下,皱眉道:“咸的。”男童知道她的眼泪是甜的以后,期盼地看着他,就像一只娇憨的小狗一样可爱。 难道她真的要哭给他“喝”?目前这个情况她是没办法走出去了,想想这番凄惨的情境,又想起百般呵护她的离凡,还有鹿溪等人,心中一酸涩还真是哭了出来,她赶紧伸手将泪水接住,给男童喝。 她自己还添了一下泪水,但却是涩然无味的,哪有一丝甜味?殷苬越是停留,越是感到无力,既然这里只剩下她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男童,总比她一人走在尸体中好。 殷苬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拉着约莫五岁的男童,一起往外走,在这段艰辛困难的时日里,她和孩童并没有共患难,只是她在患难,孩童却每天都可以喝水和吃肉。 这是连殷苬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做的事,他们两人如果只能活一个的话,她希望是这一个孩子,她早就感觉到自己身子再也无法活下去了,但心中拼命地想着要将这孩子送到有人的地方,她一撑再撑,终于在五日后他们见到了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房屋和炊烟。 那一刻,殷苬再也支撑不下了,“咚”的一声轰然倒地,男童跑过去将他她住道:“不可以睡。” 她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不能再拉着男童的小手,她张口无声道:“好好活着。”便失去了意识。 男童不知道为何,他喊了好久殷苬,殷苬都没有回他话,就那样静静地“睡着”,如果他扒开殷苬的肚子的话,会发现肚子上的肉全然不在了,就用着那些肉,男童活了下来。 殷苬想这是她这辈子做了最勇敢的一件事了吧,明明那么痛,却还要忍着她很好。 殷苬以为自己死了,但她却模糊地看见一个轮廓俊美的清俊男子与她说话。 “下辈子我会回报你的。”他的声音如泉水叮咚,与他的模样一样,干净悦耳。 然而她并未想要回话,嘴里却不由自主地说道:“是要做我的儿子吗?” “不,是相公。”男子的脸划过温柔的笑意道。 “什么?”殷苬惊讶。 “苬儿。”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忽听得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转眼再看那男子时却不见了踪影。 “苬儿。” 听见仍旧有人在唤她,她循声找去,却发现自己身处云端,猛地坠了下去。 “醒了?”只听得一人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抬眼一看,还是一阵模糊,这是哪里?很是熟悉,慢慢地实现变得清晰,她定眼一看,一张绝世倾城的俊颜映在她的眸中,是师傅?她开口唤道:“师傅。” 离凡轻柔地抚了抚她的额发,问道:“苬儿,可好些了?” 殷苬支起身来,还未坐定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她怎么了?浑身无力。 见状,离凡解释道:“你中毒了,这才刚解毒,难免身子会觉得乏力。” “我还活着?”殷苬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是救了一个孩童,然后就死了吗?怎么现在还在暮生阁,还能看见师傅呢? “有师傅在,怎会让你有事?你、自然活得好好的。”离凡握住她不大的手,垂眸道,看不清他的神情。 原来是师傅救了她吗?那个孩童现在定是也活得好好地,那么……殷苬想起那个孩童,反握住离凡的手,激动问道:“那个孩子呢?” 离凡微愣,看着她反握住他的手,有一种奇异之感,心里麻麻地痒痒的,半响没有反应。 “师傅?”殷苬扯了扯离凡的手,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孩子?”离凡终于回过神来。 “就是和我一起的孩子,比鹿溪大一些。”殷苬仔细地解释道。 “你一直都在暮生阁未曾离开半步,哪里来的孩子?”离凡奇怪地看着她道。 难道是她在做梦?应该是了,否则她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待在这里?殷苬尴尬地摸摸头道:“师傅,大概是我做的梦,方才还没有清醒,胡言乱语来的。” 离凡看着她,眼眸轻扬,好奇问道:“什么梦?” “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梦里她死了,梦里没有师傅,没有其他活人,全是尸体,除了一个好看的孩童。 见她一副万分惊恐的模样,离凡轻轻揽她入怀,少见的温柔道:“只是一个梦,不怕。” 情花蛊毒,离凡知道这个毒的作用,它会让人在梦里死去,而且不会只死一回。传说情花是一位女仙人成仙之前府邸的花儿,这个女仙人很是欢喜这种花,在成仙之后因为舍不得一并将情花带到了天宫,可是情花正是应证了它的名字——“情”。 在凡间未曾许配人家的女仙人苦修成仙,却不曾想成仙后的她爱上了一个男鬼,男鬼与她相伴了百余年,有一天男鬼被幽司的鬼差安排投胎,男鬼不想离开女仙人,拒绝了,谁知幽司的鬼差强压着男鬼进入了轮回道。 女仙人在那一刻算到男鬼的不测,赶到时,为时已晚。女仙人很是执着,她追到凡间,又从凡间追到了幽司,每一世她与男鬼都阴差阳错地没有相遇,直到第三世。 而这一世,冥冥之中男鬼回想起了之前与女仙人的种种,去寻找女仙人,两人终于相遇,而且更加珍惜那来之不易的缘份。 奈何此事被天宫的天规执掌者知晓,下界捉拿他二人,岂料二人逃脱途中,男鬼的转世被天兵打得个魂飞魄散。 女仙人得知后,悲痛欲绝,想到以前自己一心成仙,成仙后却被诸多规矩束缚,如今连心爱之人都不能保住,那成仙又有很用?于是女仙人自废仙骨,脱去仙籍,并发誓永生永世不得回天宫。 至此以后,女仙人回到了凡间时自己的府邸,而那时府邸早已消散,只剩下一朵朵红媚娇艳的情花,女仙人对着情花种下一个诅咒,言道:情花毒若幻境蛊,三生三世不得悟,梦里梦外死三回,魂飞魄散无去处。 于是女仙人自刎与情花从中,后人有心者好奇便利用这情花研制了情花蛊毒,而那研制之人因蛊毒无解而死,他本研制了解药,谁料并无用处。 以至于后世之人无人有研制出解药,但情花蛊毒的法子倒是有人知晓,只是少之又少。 情花蛊毒的作用就在于情花幻境,就是在梦里你梦见自己的三生,然后死上三回,那么中毒者就将真正地死去,这梦里都是恶化自己每一世,极其恐怖惊悚。 所以离凡能理解殷苬是经历了多大的折磨,还好找到了尔朱岚,还好尔朱岚的血可以解毒,还好......她没有死在梦里,他暗自庆幸着。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大力女金刚 殷苬解毒醒后,经过元东颐的调养之下基本是好的差不多了。由于离凡的严令禁止,殷苬不能走出暮生阁半步,左右必须有人服侍。 离凡将知分和鹿溪都安排在殷苬身边跟着,知分的武功不错,鹿溪的法术也比凡人强上很多,有他二人保护,离凡就可以安心作别的事了。 只是殷苬现在浑身不自在,身上的肉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比以前丰盈了许多,不过样子看着还是小巧玲珑,清秀可人。 “要死了,要死了。”殷苬有些抓狂,抱着屋子里的一根柱子,想要撞上去。青乐青画一看,心下一急,快速挡在她面前,十分担忧的看向她。 青乐道:“小小姐,万万不可寻短见,虽然我也觉得大人严酷了些,但是也是为您好啊。” “短剑?谁要短剑?”在屋梁上睡觉的鹿溪听得“短见”二字,跳下来看向三人问道,不过明显是没有睡醒,所以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还在艰难地想要张开。 “什么和什么?”殷苬听得青乐和鹿溪莫名其妙的话,还真是恨不得寻短见算了,“我只是被困在暮生阁难受,我想出去看看,看看不一样的面孔,看看那些花花草草。”她快要生锈发霉了,感觉马上就要腐烂在这个精致美丽的小阁楼里。 鹿溪很是理解殷苬的心情,因为他也快要发霉了,本来他不愿意守着病怏怏的丑丫头,可是离凡说有人要陷害丑丫头,极有可能要置她于死地,而这个人就潜伏在太傅府,所有需要日夜提防着。 他和知分,一个在阁楼下,一个在殷苬屋子里,都等了差不多七八日了,也没见着那人有什么行动。鹿溪从怀中掏出一朵雪兰,扯着花瓣塞进口中,小脸鼓得圆圆的,表情委屈道:“丑丫头,小爷也想出门看看不一样的花朵。”他想换个口味的花吃。 “鹿溪,我们同病相怜啊!”殷苬抱住鹿溪小小的身子哭喊道,不过好像抱得有些紧。 鹿溪挣扎地推开她,拍拍胸膛道:“咳咳咳……,你丫的,你不能出门,也不能把小爷给勒死啊!” “嘿嘿,不好意思,最近补品吃多了,用力过剩,别介意啊!”殷苬一巴掌朝着鹿溪的后背拍去。 怎料差点将鹿溪的心肝脾肺都拍出去了,鹿溪感觉体内正翻腾倒海,施法按捺住后,他愤愤地指着殷苬道:“你你你!!!你是故意的,你绝对是要拍死我!” 殷苬惊恐,她就是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而已,怎么他反应这样大?“怎么回事?”她望着自己的手掌道。一定是哪儿弄错了,她看向青乐道:“青乐,我拍你一下试试?” “小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青乐未曾习武。”青乐跑开,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那青画来试试?”见青乐不干,殷苬又转向了青画。 青画不能言语,双手猛烈的摇着,并用行动告诉殷苬她是有多么的不愿意,直接跑出了屋外。 见大家都这样拒绝着自己,殷苬没法,只好大声唤道:“知分!知分!” “在,我在!”殷苬那两声知分大有拆房顶之势,知分在楼下听得直接从楼下飞到了二楼。见青画一副害怕的模样,他眼神问着青画发生了什么,青画指了指屋子里,知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冲进去大声问道:“怎么了?小小姐有没有怎么样?” 青画青乐和鹿溪不约而同地,很是同情地看着知分,皆叹道:哎,倒霉的少年! 殷苬装作没事的样子,靠近知分身边,出其不意地轻轻拍了他一下,道:“没事,就是喊喊你,看你在不在。” 知分被她一拍之后,如同鹿溪一样,痛苦地揉着胸膛,仿佛后背和胸膛都中了千斤坠之压,踹不过气来,“小小姐,知分没有得罪你啊。” “你也觉得我拍得很重?”殷苬惊讶的问道。 “那可不是么?”知分幽怨道,幸亏他是练武之人,否则不得拍死在殷苬手里。 “完了完了,我又中毒了。”殷苬一脸绝望,她是不是中了什么怪力毒了啊? 这话正巧被前来看望的元东颐和离凡听见,元东颐进屋看着表情各异几人,冲过去抓起殷苬的左手切脉,在他看来,这不应该啊,按理说那情花蛊毒应该是全解了,难道是…… 离凡盘问其余几人方才发生何事,鹿溪赶紧委屈告状,将殷苬惨无人道,恩将仇报的行为告诉了离凡,害得殷苬有口不能言,她还真的是打伤了知分和鹿溪。 元东颐也听得他们之间的谈话,心中确定了殷苬为何突然变得力大无穷的原因。他表情不再凝重,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个人不能自已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离凡警示般给他一把眼刀,惊得元东颐浑身不自在,立即收了笑声,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道:“无碍,只是情花蛊毒的后遗症,从较弱无力的美人变成了大力女金刚。嗯……吭……”这样的后遗症,他也是很少见着,实在忍不住憋笑了起来。 “大力女金刚?啊哈哈哈哈……”鹿溪才顾不得那么多,听得这话放肆地嘲笑着殷苬,真的是太好笑了。 离凡虽是不满鹿溪和元东颐的反应,但想到殷苬这样小巧无害的模样,有可能轻轻一拍桌椅就会散架的画面,嘴角亦是抑制不住地上扬着。 “你们,可恶!”殷苬看着众人这般模样,气愤至极,没办法拿他们怎样,恨恨地拍了一下旁边的木桌,紧接着,如同离凡的想象一样,立马就散了架。 “哈哈哈哈……”这下除了离凡没有笑出声,连同在屋外看着屋内情况的青画大家都哈哈地笑她。 见众人如此这般模样,殷苬不知觉的也跟着笑了,确实很搞笑呢。屋子里的气愤一片欢愉。 待众人笑够后,离凡问元东颐道:“那可有办法解决?” 元东颐摊开双手无奈道:“这可没办法,只有等她将力气用完,自己慢慢地消除。顺其自然了。” “嗯,有救就好。”离凡听言道,就算是大力女金刚,他也不会嫌弃她的。想到这儿,他安慰着对殷苬道:“不会好也没关系,师傅不会嫌弃你的。” 不过他的安慰仿佛不起作用,殷苬本来听得有法子去除自己的一身怪力,听得离凡这样说,她突然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这样的师傅她真的只能当那句话没听见了,不然她会气死的。 离凡见殷苬颓然的样子,想起之前从邻国带回的东西,将它从袖中掏出,递给殷苬道:“这是我从丸族人那里得来的种子,你可以试着种种,记得你以前最爱种花了。”所以他特地带了回来。 “什么花的种子?”殷苬是欣喜的,她看过很多关于种植之术的书籍和自己的手札,她早就想要试一试了,这发生了这诸多的事,一直没来得及尝试。 “鹤君仙,它唤作鹤君仙。”离凡缓而轻的回道,不似往日清冷地声音,带着些许的暖意,这是他们相识的起因,就是那根木棍一样的鹤君仙。 知分听得鹤君仙三字,想起了以前殷苬刚来云山的日子,那时的他们并不相熟,甚至都两年了,还一直防备着她,不与她多接触,这些话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再看看现在,时光流转,物似人非,他们都长大了,而殷苬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什么都要重新开始。 “这名儿真好听,谢谢师傅,我会好好种的。”殷苬小心翼翼地将花种收好。 “嗯,既然无大碍了,就出去多走走,但是要让知分和鹿溪陪着。”离凡知道她定是闷着了,换做他人,也会闷坏了吧。 “啊?”殷苬心想,她可不可以不带鹿溪,如果她和知分和鹿溪三人一起走到大街上,这会不会显得很奇怪?一男一女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儿。 “如若不然,就呆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离凡的语气不容商量,她那不情不愿的模样被离凡看去,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师傅……”殷苬委屈的唤着离凡,可离凡别过脸去,一脸冷若冰霜,看也不看她。 无奈之中,她只好应道:“好吧,我到哪儿也会带着他们的。” 见殷苬答应,离凡在暮生阁没做多久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叮嘱她道:“既然你今日的力气需要发泄出去,府中上下该松土的地方都松松土,还有所有花草都需浇水施肥,不得偷懒!” 让殷苬听了差点掀桌,若不是想着桌子已被她拍散,否则她真的会这样做。 离凡和元东颐走远后,元东颐调笑道:“你这做师傅的,怎么看都像是养了一个女儿。” 听得他这番话,离凡也不恼,道:“丞相府的钱你还没有得到吧?那尔朱岚你想好如何医治了?”他的意思就是:你怎的这般闲? 元东颐听言,拍着脑袋,才想起还有好大一笔钱财没有到手,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丞相府,将方才的事忘之脑后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天生带毒 自从成了大家口中的“大力女金刚”后,殷苬也是不遗余力地执行着离凡给她的任务,这还别说,院子里该松土的地方,她可一个都没有放过。 “这人啊,再怎么失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无论怎样让她不恢复,也难免会觉得熟悉,更是信手拈来。”鹿溪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他躺在一颗桃树上,看着殷苬尽管是满头大汗,但仍然不停地松土,浇水,施肥,就像他还未化作人形的时候,忙碌的身影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知分一听这话,就知鹿溪在说离凡阻止殷苬恢复记忆一事,没好气地说道:“这记忆不一定是好事,忘了就忘了呗,再说你一个小屁孩儿整天说话像个老人似的,指不定谁将你当作妖怪,找个道士把你收了去。” “小爷和你说话了吗?我在和小猪猪讲话,小猪猪你说是不是啊?再说小爷就是妖怪怎么了?你找道士来啊收我啊!”鹿溪知道知分是袒护离凡的,心里不爽,斜眼瞧着凌初化的小猪道。 “要不是公子吩咐,我才不会和一个小妖呆一块儿呢!”知分一个白眼瞧也不瞧鹿溪,自个儿走开了些,看见树下整晒着太阳凌初,还不忘给她一脚。 “哄哄哄!!!”凌初是崩溃的,骂道:你们斗嘴干本姑娘啥事?混蛋!不过说起凌初,在没有办法化为人形之前,只有乖乖地呆在太傅府中,梓埠在她身上又下了禁制,想跑也不能跑,一不小心就被别人当作小猪崽杀了怎么办? 况且她也过得不错,基本上是习惯了猪的生活,虽和人吃的一样,但那像猪一般吃完就困的习性可学得没差,还十分地狗腿,只要是梓埠的命令,让她跳崖决不跳海!若不是她还吃着人食,梓埠一度的怀疑凌初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为了远离几乎天天吵架的一人一妖,凌初决定去看看忙碌辛苦的善良可爱的殷苬。和殷苬太傅府中上下相处了这许久,她最喜欢的就是殷苬,虽然胆子小了点,但是对她还是不错的,至少她是当自己看作人。 其他人不说也罢,离凡稍微靠近他一点点,就会被他身边的兰飞一脚踢飞,美人虽好,与性命比起来,她还是比较惜命的。梓埠就不说了披着人皮的恶魔,性子古怪,时好时坏,最重要的是法力还特别高强,伺候她的那些丫鬟更别说了,完全当她是猪,从未温柔对待过,除了青乐,青画面对她时一脸阴沉,看着都心颤。 还有一个新来的神医元东颐,长得是不错,可就是太庸俗了,张口闭口的就是钱,她怀疑这货上辈子太穷了,有可能就是穷死的这么爱钱。不仅爱钱,而且还很吝啬。上一次他追着梓埠算命,梓埠随意说了句“好啊,算命给钱!一个字一定金子!” 虽说梓埠是故意刁难,可她清楚地看见,梓埠那个钱字刚说完,人就跑的没影儿了,比起对她很是虐待的梓埠,她更鄙视元东颐这厮。 鹿溪和知分就不说了,就两个没长大的孩子,整天见面就斗嘴,看着都烦心,可怜的殷苬还被他俩寸步不离地跟随,想必早就烦死了。想到这儿,同情地看着殷苬尽心尽力地用锄头挖着土。 殷苬感觉到凌初的视线,回头看去,很是了解地笑着道:“是烦了他俩了吧?” 凌初点了点猪脑袋,意思是:可不是么?烦死本姑娘了! “他们就是这样的,别看着打打闹闹的,感情应该特别好。”殷苬放下锄头,用袖口擦擦汗,倒了口青乐早就准备好的水喝,和凌初聊了起来。 与凌初想得一样,殷苬一直将凌初看做人,因为她依稀还记得那时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大美人,虽然阴差阳错被梓埠整了,但本心是好的。 想到梓埠,殷苬不禁问起:“你说梓埠近日去哪儿了?都没有见着人。”知晓凌初不会回答自己,她又喝了口水,沉思地看着凌初许多,忽然道:“你说下一次遇见梓埠,我替你说说情,让梓埠恢复你的人身怎么样?” 凌初本来没怎么在意殷苬说的话,但听到这一句,立马就精神了起来,猪脑袋激动得直点头,表示自己愿意的不得了。 见凌初这般高兴,殷苬笑开了,“好,就这么决定了,要是他不答应,我就一掌拍死他,哈哈哈……” 殷苬看着比凌初还高兴,得意地笑着,若她的怪力不能消失,用起来打劫还不错,殷苬这样想着。 凌初也高兴地在地上直打滚,和一只小猪没差了,憨态可掬。 “好了好了,别打滚了,待会儿又要被青乐说了,还要重新给你洗澡。”殷苬阻止道,青乐看上去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可这唠叨的性子,就像是上了年纪的婶子,她和凌初可没少被唠叨。 凌初想到青乐喋喋不休的样子,浑身一颤,停止了打滚的身子,这青乐绝对有当她师傅的本事,比她师傅还能说。 “知道怕了吧?你去旁边晒太阳吧,我还有一些草没除。”殷苬见凌初一脸惊恐的样子,不觉好笑,青乐真的太可怕了。 丞相府 尔朱岚本是命在旦夕之间,恰巧被元东颐意外地救了,所以尔朱白对元东颐很是感激,但是对于元东颐来讲,感激就得用事记行动来证明,这不从昨日为尔朱岚开完最后一张药方,今日就旁敲侧击地让尔朱白给钱了。 “哎,丞相大人啊,你这弟弟的病情暂时就稳住了,不过要全好就是不可能的了。”元东颐与尔朱白坐在客厅,表情严肃地说道,俨然一副悬壶济世的神医模样。 尔朱白是何等人也,在朝廷能屹立不倒,且如此年轻倍受皇帝重用,岂能不知他这番意思,再者元东颐贪财的名声天下人皆知,便客气地说道:“小岚的身子就劳神医多多费心了,本相,不,我备下些许薄礼,还请神医收下。” 话刚一落地,就有家丁抬来两个大木箱子,并且将箱子揭开了来。 元东颐看着满箱的黄金,心中不胜欢喜,面上却平静无波,并无喜色,道:“大人当本神医什么人了?本神医是那么肤浅庸俗的人吗?” 一听这话,行,尔朱白明白他这分明是嫌钱少了,又命家丁搬来两箱黄金,并且还摞了一层银票。笑着道:“神医自然那些凡夫俗子能比拟的,不过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神医莫要嫌弃才好,舍弟还要拜托神医多加照料啊。” “啊哈哈哈哈,既然是丞相大人美意,本神医就却之不恭了啊。”元东颐脸色为难,可眉眼间的喜色是挡也挡不住的。 “那就多谢神医了!”尔朱白纵是心中不满,但面上的功夫十足,心想:江湖传言果然没错,此人甚是贪财,不过有爱好就好,就怕那些油盐不进之人。想及此处,嘴角轻轻地勾起,眸色更是暗沉。 元东颐自然是看出了,不过他爱财取之有道,至于别人怎么想他可就管不着了。 …… “元神医走了吗?”尔朱岚脸色苍白,在书桌上临摹字帖,毒发的这段期间,他都在床上躺着,今日好些了自然想要下床,做点事。 伺候身边的言生停下手中的研墨,回道:“元神医和丞相大人在客厅谈话,未曾离开。” 尔朱岚继续临摹着手中的字帖,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本以为这一次在劫难逃,谁知神出鬼没不见踪影的元神医却亲自找上门为他诊治,他庆幸的同时又纠结着,他害怕未来的日子如同以前一般三顿不离药,整日呆在丞相府甚少出门,如同废人一般。 这一次的毒发,虽然舍不得对他极好的哥哥尔朱白,但他心中是万分愿意与这个世界告别的,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和上天偷来的,真怕有一天被发现了,就会受到额外的惩罚。 因为他太贪心了,其实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该死的,岂料被救活了,胎中中毒的人就是被诅咒了,而他并不是别人陷害,而是生来就有的,可以这样说他投胎来到这个世界就带着奇毒。 “言生,我不该这样继续活着的。”尔朱岚说这话时,嗓音饱含沧桑,连着清俊的容颜都显得脆弱伤感。 言生打小跟在尔朱岚身边,知道这个清俊而纯净的公子是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每天与药打交道,每月在痛苦中挣扎着活命,再痛也会忍着,再辛苦看到丞相大人自责的样子也坚持了下来,这样的二公子,看着令人心疼。 “二公子,听说这个元神医医术高明,江湖人都说他能够妙手回春,死人都能被他医活,所以您就放宽心吧,元神医肯定会把您治好。”言生希望尔朱岚能往好的方面想,可不能轻易地放弃了去。 见言生一脸真诚,尔朱岚不禁觉得元东颐真的可以妙手回春将他治好,隐约之中他还抱有一丝微妙的希望。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与君初相遇 “抬进来,慢点……慢点……磕坏了你赔我……”元东颐在尔朱白那里捞了一大笔,命人抬回了太傅府。当然收获财富的他兴致极好,拿了把折扇在手中不停地在胸前摇晃,以显风度翩翩。 殷苬在后院选了一块适合鹤君仙生长的沃土,土质紧实,养分充足,拿来养花是极好的。这时候忽听得前院元东颐有些咋呼的声音,手下先是一顿,好笑的摇了摇头,那位元神医又回来了,貌似还带着一些东西。 她猜测大概是钱财之类的吧,听知分说起过这人极为爱财,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这是知分说起他时的原话! 殷苬先将鹤君仙的种子放进阳光下曝晒的水中,鹤君仙的种子如同稻米一般形状大小,未处理之前呈棕黄色,与稻谷难以分辨,极其相似。 需先在适温的水中浸泡发胀,而这水也是极其讲究,最好是一天之中正午时分曝晒过的无根之水。 浸泡至红棕色,再放到软泥中生根发芽,最后才能移至土壤里面,如若不然就会在花开之际忽然败谢,难以存活。 这花种稀有,种植之法也是不同于寻常,好在殷苬还是一个较为耐心之人,步骤复杂了点没事,只要知道就好,如果不是酒甄云老人的手札,她只怕只能看鹤君仙昙花一现了罢。 将部分种子浸泡之后,殷苬去桃花树下寻鹿溪和知分,心想着这几日算是做了很多力气活了,那气力不知消失没有,让他二人来试试就知道了。 “鹿溪,下来,下来!”她这凑近一看,知分和鹿溪都在睡觉打盹儿,只不过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 听得殷苬的声音,知分最先醒来,见她唤鹿溪半天也没动静,上前帮忙,内力齐聚右掌,顺风朝着桃树打去,妙的是桃树只是轻轻摇晃,鹿溪却落了地。 “痛死小爷了,谁干的好事?!”鹿溪被吓了一跳不说,屁股都摔了个**瓣,揉着娇嫩的玉臀,怒目圆睁,只想找造事之人一顿好打! 鹿溪扫眼看去,见不知该笑还是忍住的殷苬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一个眼刀飞去,吓得殷苬作投降姿势,手指指向一旁看热闹无声的放肆地笑着的知分,这不能怪她,她是凡人怎么可以和妖斗呢?还是识趣点比较好。 “你大爷的知分,小爷要灭了你,以消心头之恨!!!”鹿溪和知分早就看对方不顺眼有好几天了,这会儿算是全部爆发了,大有新帐旧账一起算的架势。 知分也不示弱,轻功飞远后,还不停地挑衅鹿溪道:“哟,你来啊,先追上我再说。” 只是知分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否完全将鹿溪是妖这回事儿抛到脑后了,鹿溪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的身边,吓得知分直呼见鬼,慌不择路地在太傅府乱串,两人一前一后如同猫捉老鼠,趣味十足。 连同殷苬这个看戏的,在桃花树下笑的不可开支,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扶着桃树,零落的几片桃叶落在她周围,看在他人眼里则是一副充满纯真童趣的美好画面。 而这个他人,分别是在云暖阁楼上的离凡和刚进后院的元东颐与尔朱岚! 离凡本在阁楼无趣地望风,看见殷苬在树下忙活,所以方才那一幕全看在他眼里,当鹿溪眼神望向殷苬时,殷苬那一副无辜又直指知分,他不自觉的笑了,见她看着知分被鹿溪追得落荒而逃笑得花枝乱颤时,他更是温柔地轻笑。 这样不同寻常的反应离凡自己也大吃一惊,这难道就是殷苬之前说的,他如同她的父亲一样的感觉?内心有一丝柔软与宠溺,想到父亲,离凡莫名地心中不悦,不再看殷苬自己回房了。 元东颐看着几人的玩闹倒没什么感觉,而尔朱岚却是羡慕不已,他从未见到过如此有生机的氛围,可以不顾一切的追逐打闹,可以像殷苬一样笑的开怀,笑的真性情,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不会发生在丞相府。 尔朱岚想道:看来这个新上任不就的太子太傅并不像传闻一般自恃清高,自命不凡,连皇上的面子都不卖。府中之人都如此活跃,本尊应是个有趣之人。 他这番话要是被殷苬梓埠等人听了去,定会立马拿刀反驳,怒道:他哪里有趣了?除了像冰块就是像寒冰,除了腹黑冷血无情,还有更好的词来形容吗? “那姑娘是这府中的花匠?”尔朱岚不知为何觉得笑得毫无形象的殷苬有几分熟悉之感,好似在哪儿见过,指着她问向元东颐。 没有离凡的允许元东颐不会轻易透露殷苬的身份,既然尔朱岚这样误会就让他误会下去吧。“嗯,岚公子这几日服了本神医的药看来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为何对这太傅府感了兴趣?”更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和元东颐一同来,而是在元东颐将金子全部搬回太傅府之后才到的,到底是何居心? 尔朱岚一愣,他也不知要为何来太傅府,可能听闻元东颐说要在太傅府待几日,这里也有一个中毒之人,他不能说因为好奇过来的吧?于是轻笑道:“岚只是前来拜访一下太子太傅大人。” “什么?你认识离大人?”元东颐好奇地看着他,这样一副无害的面容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啊。 “不曾认识,只听得太子说太傅大人学识渊博,岚不才对书本极为感兴趣,所以想前来请他能够指教一二。”尔朱岚说的诚恳,加上他清俊纯净的面容,更是增添了说服力。 “哦哦,你这人也真是,什么不喜欢竟喜欢那些发着酸味的东西。”元东颐虽才学不错,但都因着他可怕的天赋,实则对于读书之人他很是不喜,整天文绉绉的,知之乎者也不离口,老子孟子鬼谷子不离手,看着就两字儿:心烦! “发着酸味?你说的是书吗?这书只要打理妥当就不会发霉发酸,你见过的书籍之所以发散酸味定是没有打理好。”尔朱岚是个较为率真的孩子,元东颐那话听在他耳中完全是南辕北辙两个不相干的意思。 元东颐被他这一解释给弄得啼笑皆非,无奈地说道:“额……下次看书,我会注意的!”“注意不能让你看见!”元东颐默默地在心中补上了后面一句。 然而那个单纯的少年以为元东颐真的会改善打理书籍的方式,脸上露出一种叫做欣慰的表情,好心情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先去拜访一下太傅大人吧。” “好……好呀……”元东颐露出八颗小白牙,表情僵硬地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那个好字,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他一起去见离凡了?离凡有如千年寒冰,稍稍靠近就可以冻成冰块,如若没有要紧事,他才不去找冷受!所以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和尔朱岚为殷苬贡献过血的份上,他一定拒绝。 只是那献血之事是秘密进行的,除了离凡梓埠等人,连殷苬这个当事人都不知晓。 “元神医回来了?”殷苬瞧见元东颐和一个清俊的蓝衣公子往这边走来,便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嗯,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尔朱岚,丞相府二公子。”元东颐介绍这尔朱岚,心想这救命恩人得让殷苬知晓一下名字吧,否则对尔朱岚多不公平啊。 尔朱岚作揖道:“姑娘好!” 殷苬被离凡那样的超然绝色的容颜洗脑过后,对尔朱岚这样清俊的容颜只是感到不同于离凡的冰冷,而是纯净如水,其他也没有什么了,上前一步回礼道:“公子好!” “姑娘好生面熟,在下感觉似曾相识。”尔朱岚见她对自己客气疏离,心中一突,愣愣地望着殷苬,这感觉好生奇怪。 元东颐可不就这样想了,难道是血液相容的原因?赶紧打断道:“主要是这丫头长得太一般了,到哪儿都觉得眼熟,我第一次见她时,也是眼熟得紧!” “是啊……是啊!”殷苬尴尬的拍了拍腿,点头附和着元东颐。虽然不想承认但相对于整个府中,除去凌初现在的模样,几乎所有人都比她长得好。 尽管兰飞已是中年之人,除去笑起来满脸的褶子,可那容貌也是俊的。再看她,除了清秀二字,还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了。 “姑娘长得甚是清秀,不要妄自菲薄!”这殷苬刚这一想,尔朱岚就说了这样的话!让殷苬更加认同那个她不想承认的事实:除了清秀二字,还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了!更重要的是尔朱岚的表情在告诉她——他很真诚地在描述着这个事实! 元东颐早就体会过尔朱岚“不太会说话”这件事,他很是有先见之明地将他拖走道:“赶紧地,我们找离大人先!”不给他再次得罪人的机会。 可怜的少年将元东颐和殷苬“得罪”之后,还未有分毫的察觉,心道:太傅府中的人都甚是和善啊,若以前府中的下人或者哥哥听到他的话,就会面色难看地不想和他多言,导致甚少出门的他更是害怕与人交流谈话了,这府中之人不错并未流露厌烦难看之色,而是以笑面对,下次他定要与他们彻夜长谈以抒发多年的积郁。 恐怕以后的殷苬和元东颐或者其他被尔朱岚“看上”的和善之人是要继续尴尬无奈或愤怒地咬牙切齿了,这少年绝对有杀人于无形的本事!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迷雾重重 尔朱岚去太傅府并没有见着离凡,因为离凡实在不想见着他,那个传闻中“不太好相与”的丞相二公子。 离凡本就爱好清净,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在他身边想要“求学”,估计是不怎么受得了的,索性让兰飞打发了去,不见为好。 “走了?”离凡握着一本泛黄的书,眼不离书,嘴里还问着兰飞。 “公子丞相府的二公子,兰飞以为可以见得。”兰飞小心地试探道。 兰飞在尔朱岚进府的那一刻就命人禀报了离凡,谁知离凡一听那“求教”二字,眼睛微微眯着,果断让兰飞找到尔朱岚把他赶走。 “丞相家的二公子,家奴及兄长皆躲避于他。”离凡翻了一页书,继续阅看,丝毫没有想要反悔和搭理尔朱岚的意思。 他给了兰飞一个理由,兰飞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原来自家公子早就知晓这二公子的“脾性”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方才在府中看见的清俊少年郎,怎奈是个杀人动口不动手的人啊! 不敢扰了离凡的清净,兰飞知趣的关上房门离开。这刚没走几步,就听得离凡喊道:“回来!” 兰飞无语地擦拭了额头,心道:公子您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他推开房门恭敬地问道:“公子还有和吩咐?”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离凡这一次放下了手中的书,脸色比平日里更加冷漠了几分。 “公子,这……”兰飞不知道如何回答离凡的问题,因为他查到的结果很怪,现在他也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好将查到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离凡, “前几日元公子仔细查看了这些黄梅其实并无毒害,只不过,那些黄梅的花粉一旦与水接触就可化为一种具有催化作用的药水。元公子也不得其解,他说按道理这样的催化剂是需要药师或者手法不一般的郎中才可以配制出,就算可以沾在黄梅上,也不可能会如此契合,就像是黄梅自己生长出来的。 我们观察过,这些黄梅的花粉都是通过夏日的蜜蜂或者蝴蝶之类的昆虫送到空气当中,在小小姐中毒前几日,刚好下了些春雨,正是这样,平日蜜蜂和蝴蝶身上的花粉落到阁楼之中,与雨水相遇,成为了催化作用的药水。 而这种药水可以不通过服用就可以起作用,闻到空气中散发的味道也是一样的。元公子又说小小姐身上并没有那些可以让催化药水起作用的药引子,情花蛊毒的药引子应当是情花,传言中的情花蛊毒最主要的成分就是情花。 元公子之前也是不知晓情花蛊毒的配置成份,但在小小姐的血液中发现一种金色的液体,他说这金色的液体就是情花的成份!”说到此处,全靠元东颐曾经专门到传言中的女仙子曾经住过的府宅,研究过情花的构成,但他不愿意再制作那些剧毒,所以单单只是研究了一下而已。 兰飞接着道:“可是之前小小姐并没有接触过情花,所以兰飞也百思不得其解。为此我让鹿溪去查看了黄梅,想着他可以查看些什么,但鹿溪说除了违反自然生长规律,这些黄梅并没有其他可疑之处,更没有成精的迹象,因为没有生成灵智。 鹿溪说开灵智的事物,是不可能成精的。我还查了小小姐身边的丫鬟,青乐没有可疑的地方,不过这青画就有些奇怪了。”这正是兰飞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青画?她可是‘青堂’出来的人!”离凡疑惑,这青乐青画是他专门安排在殷苬身边的人,二人虽不会高强的本事,但伺候人的本是确实一等一的。而青画虽然是哑巴,但其他本事还是有的,况且从“青堂”的人无人敢谋害主子,除非想死! “正是如此才让兰飞不敢告诉公子,想要再查探一番。”兰飞道出心中的疑惑。 “她怎么了?”离凡问道。 “她习性大变,若不是因为小小姐一事,我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表面上性子和青画是一样的,对主子是百分百的恭敬!但私底下,青画不再像以前一样和青乐接触了,对于服侍小小姐显得也是漫不经心。 有下人禀告说她半夜还多了一个梦游的习惯很是吓人,我也亲自见过她梦游,每晚走到荷花池旁就会停下了,然后又会原路返回,更令人不解的是她没有被任何的事物给阻碍,很顺利地来回着! 有些下人说经常见到她时,眼睛一团阴郁,眼神吓人,渐渐地大家都不大和她接触了,本来她就独来独往,这让众人更加不会与她在一起了。我为了查清她是否是被人假扮,将她迷昏后,让元公子仔细辨别后,发现是她本人!”兰飞详细地说道。 “眼神吓人?梦游?”离凡反复地琢磨这两个关键点,难道是……“巫蛊之术?或者迷魂术?”只有这个解释,因为这世间并是不简单的存在,有仙有妖,千奇百怪的事都存在,这一定存在凡人不能察觉的力量。 “这……兰飞到没有想过,看来极有可能是此缘由。”兰飞十分认可离凡说的话,平白无故的,青画怎么会这样? 离凡起身望向窗外,意味深长道:“此事或与之前的事有关,这件事你先放下吧,我会找人处理!” “是,公子!” “还有盯住丞相府和镇国公府,尤其是尔朱白和梁丘博,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察觉!”这二人是离凡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是时候打交道了,在朝廷之中三人只是短暂的打过照面,要深层次的了解,还需有下一步计划。 “是,公子!”兰飞不敢猜测离凡到底要盯住丞相尔朱白和镇国公侯梁丘博为何,但主子的命令就是要服从,这一点他从未忘记过! 鸢茗坊 鸢茗坊今日比往日更要热闹些,听闻有名的阿姊姑娘出游回来了,还带着一位出尘如仙的男子一同回来的,那些爱慕她的人皆是反对,他们的阿姊姑娘怎能被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给霸占了呢。 不过听得坊中的老板说到,这男子是阿姊姑娘的亲哥哥,因为从小智力不好,所以之前没有将他接到离安。 听到这样的解释,众人又是一番怜惜,这姑娘真是可怜,身处歌坊不说,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智障哥哥。 “阿姊姑娘回来了理应今晚登台为我等人弹唱一番啊!”鸢茗坊中有人道。 “是啊是啊,约莫有一月没见着阿姊姑娘的芳容了!”自认有人也会应和。 “快快快!!!” “阿姊姑娘!” “阿姊姑娘!” “阿姊姑娘!” “阿姊姑娘!” “阿姊姑娘!” 鸢茗坊中喧闹不堪,大家都想着要听那阿姊姑娘的琵琶声。 歌坊的中年稍显肥胖的老板,因嘴角不自然的抽搐而抖动着胡子,安抚这些躁动的男子道:“各位客官莫慌,这阿姊姑娘才回来,咱们也要给她一个休息的时间不是,再说我们阿姊一路舟车劳顿,精力不济,她也不愿用不好听的琵琶声面对大家,所以明晚,我吴老板保证,明晚阿姊姑娘定会明艳动人地站在舞台上为大家演奏的,烦请各位对我们阿姊怜香惜玉一番,今日选其他姑娘,我们的心月也是不错的,先让她为各位来一曲吧!” 众人见今日是见不到阿姊姑娘了,但都被吴老板这番话给安慰了,皆道:“好!但明日我们一定要见到阿姊姑娘!” “我吴老板保证明日阿姊姑娘将惊艳登场,如若不然你们将我鸢茗坊拆了我也不怨!”吴老板的保证让众人都放了心,这才没有方才的架势。 在鸢茗坊大家口中的阿姊姑娘闺房内,她正坐在传言中她的亲哥哥面前,这个白衣胜雪的男子,要是被殷苬看了,定能看出他就是凡神原兮子! “你说,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堂堂的一个神呢!”阿姊坐在原兮子的对面,面容清冷如死水,腔调也是怪异犹如被撕裂了一般的声音,让人听了莫名地不舒服。 原兮子动也不动,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木然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 她恍然大悟一般,挥了一下自己的红衣袖摆,看上去飘逸若现,灵动好看,“原来你已经失去了一切法力了,真的好生可怜,现在不能动弹的滋味不好受吧?” 尽管女子的表情无法猜透,不应该说她整张脸都不像是一个活人的脸,连同说话她的嘴都没有张开过,而她这张脸确实美的,不是美的惊天动地的那种,但看过她的人都会被她吸引。 如若要人说起她美在何处,众人却想不起她真实的模样了,但却记得她的琵琶声,正是如此,离安城的大多数人都疯狂地迷恋着这个脸上根本没有表情的女人! “凡神呢,要是被天宫的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来救你呢?据说是上古最后一个神了,就算没什么用,看到你如此模样,为了天宫的声誉也是该来救你的罢?你说是也不是?”没有表情的她对着同样没有表情的原兮子冷嘲热讽,看着实在惊悚怪异!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耿直纯善的少年 朝廷最近有一喜事发生,那就是丞相尔朱白的生辰,尔朱白比尔朱岚大十三岁,今年正好是而立之年!自然此乃一件不可忽视的小事,皇帝季连诚和太子季连诺较为重视,文武百官更是想尽办法搜罗奇珍异宝来讨好这一位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要讨好尔朱白的时候,太傅府中的人却悠闲自在,离安城掀起的这股“喜气”并未影响到府中之人。 殷苬的后遗症在此段时间内已经痊愈,这还多亏离凡想得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清理荷花池中的淤泥,换上一批新泥。而且严令府中之人不能相助于她,一切都需殷苬一人亲力亲为。 只因为松土的工具都被殷苬破坏的差不多了,离凡自然不能容忍她这样无休止地破坏下去,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为啥她也会如此听从离凡的话,殷苬给出了两个理由:第一师命不可违,第二她现在连睡觉也需小心翼翼,如若不然那床极有可能会崩坏掉。 这崩坏的可不仅仅是床,殷苬一颗少女心也给崩坏了,这分明就是汉子干的事,不是超级大壮汉,一般人哪能有她这样的破坏力?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决定含泪咬牙也要将后遗症治好。 在殷苬努力勤奋的奋斗下,荷花池塘只用了三日就将池塘中的淤泥清理干净,新泥也换的差不多了。但失去记忆后的她显然没有改善好运气,因为又招惹了一个过分耿直纯善的家伙! 话说尔朱岚这边,他因着上一次对太傅府中的人充满了好感,尤其是殷苬,虽没有见着离凡,他也是不遗憾的,反正他一向与朝廷之人不大亲近,上一次道太傅府也只是好奇罢了。 这日他突发奇想,想要到太傅府逛逛,多多接触一些和善的氛围,正如元东颐之前与他说言一般,他的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但他一直以来有时难免会心情郁抑,这样对他的身子极为不妙,已然这些成为了另一种病。 元东颐要他时刻保持着愉悦的心情来面对的世人和所有的事物,多多与外界接触,这话被尔朱白知晓后,那是每日清晨用膳后,就将尔朱岚和言生赶出丞相府,不到日落不许回府。 这几日他将离安城大多地方都逛了一遍,却没有一个地方引起他的兴趣,这不,方才脑中灵光一现,便想起了太傅府。 太傅府府门前 “二公子,咱们就这样唐突拜访有些不妥吧?”因着元东颐是一时兴起,这拜帖什么的都未准备,言生担心人家府前的家丁不认识他们,不给进。 尔朱岚今日一袭白衣胜雪,蓝色发丝因着清风不时地飘逸着,已是夏日微微有些热意,索性手拿折扇时不时地摇晃几下,衬着他清俊无双的面容俊逸非凡,不由得让人看痴了去,心悦于他。 只是这样的潇洒俊逸却被他懵懂的表情给打败了,“有何不妥?我今日有好好打扮一番的。”说起这个他被哥哥赶出丞相府,出去与人接触,还需注意自己的形象,就如言生日日挂在耳边的一句话:“二公子,我们是丞相府的人,出去了就是代表着丞相府,所以这形象不能马虎了,得好好打扮打扮。” 如此一来,他的衣柜也多了不少新式的衣袍,换也换不过来,每日都未曾重样过。 “公子,你的重点和我不一样。”言生内心有如刀刺却不会流血,二公子是不会抑郁了,可他就要被他给整忧郁了。 “那你的重点是什么?”尔朱岚好奇地问道,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我的重点是……” “岚公子,请问你们还进去吗?”离凡府中的门仆见他二人不停地纠结着,可是他们都到了门口了,就差一脚跨进去,这样子还纠结什么妥当不妥当?两位门仆实在看不下去他们无聊的对话,上前行礼打断道。 “既如此,我们进去吧。”尔朱岚仍旧未发觉有何不妥,跨进了太傅府中。 而言生边走还一边纠结着下一次讨论是不是应该离“人群”远一些! 尔朱岚刚进府中没几步就碰见了在挑泥的殷苬,立即上前招呼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本来只是简单的寒暄,可这话听在殷苬耳中她怎么觉得怪怪的?不去想那怪怪的感觉,礼貌地微笑回道:“岚公子又见面了。” “姑娘,这是要作何?”尔朱岚见她肩挑重物,不由得好奇。 “我啊?我这是要给池塘中的泥给换换,翻翻新!”经过这几日的来回奔跑,她有感觉现在身上的气力不会太多了,渐渐地开始消散,约莫换完这些就好了。 “给泥翻新?”尔朱岚惊讶,这许久只见她一人在忙活身后也未曾见其他仆人帮忙,他该说这女子比男儿还强呢还是她太“不拘小节”了? “对啊,这池塘久了不得换换水换换泥什么的吗?”至少在离凡给她安排这个任务时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姑娘,池塘只有换水一说,哪来的换泥的呀?”言生都看不下去了,这姑娘准是被谁整了吧?看看这穿着打扮应该不是什么下人吧?难道是太子太傅大人都给女婢穿这样奢华的绸缎吗? “再说新泥会影响池中的植物生长,养分也不如老泥的好。”尔朱岚对此也是略知一二。 “什么也就是说我还要把这个再重新换回去?”殷苬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最近她感觉挑泥已有些吃力,说明她的怪力正在消失,如果在重新来一次,她会累死的。 尔朱岚见殷苬一脸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样子,开解道:“其实也无碍,若是可以新泥多中上几次荷花之类的,一样可以变回老泥。” 殷苬听言感觉也是靠谱的,只怪自己之前失忆否则这样简单的问题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但恰巧这话被下朝的离凡听见了,命令道:“丞相二公子都说了这老泥比新泥好,苬儿应当换回老泥,否则我这一池塘的荷花该如何是好?”眼神破带有几分威胁之色。 其实不用看离凡的眼神,她都感觉到不能违抗的气势,这是离凡与生俱来的,从见面起他就凌驾在众人之上的感觉,这份与众不同的气势是季连诺等人都比不上的。她纵是不愿,也老实地点头答应,急忙着去换回老泥,趁着怪力没有完全消失之前。 尔朱岚而感受到了从离凡身上散发的气势,先是眉头一皱,复又纯然一笑,施礼道:“太傅大人有礼!” “嗯!”离凡心情还算不错,所以答应了他一声,唤作往日定是不搭理他就擦身而过了。 “太傅大人其实此次……”尔朱岚想好不容易碰上了离凡,理应请教一番,因为上次就用这个借口来的太傅府,不能拆穿了去。 怎奈他话还没说完,离凡真的就与他擦肩而过了。可想而知,离凡是多么的难以接触。“此次我想请教一二……”尔朱岚无言,这是第二次了吧,这个“请教”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完成? “言生,这太傅大人果然与传言中一样,太冷淡了,一块寒冰似的。” “……” 尔朱岚转身想对言生“抱怨”一下,岂知言生已经被冻在原地不能动弹了。嘴角还淌着可疑的液体。 “言生!言生!言……生……”他怎么唤言生,言生还是痴痴呆呆地看着方才离凡站过的地方。尔朱岚郁闷的看着言生,怎么一会儿就傻了呢? 倒是与离凡一同下朝,在离凡身后还未走的知分有些同情地伸出了援手,道:“二公子,知分以为你应该找盆冷水给他,这样就会好了。”哎,又一个拜倒在公子绝世容颜之下的人。 “为何要冷水?且说要这冷水有何用?”尔朱岚不解地问道。 知分耐心地解释道:“二公子,你的小厮怕是需要清醒一下,姑泼冷水就有此功效。” “哦,原来如此。”尔朱岚恍然大悟,吩咐知分道:“那你为我弄一盆冷水来吧。” 知分知晓他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不能像在云海县那样放肆了,随即吩咐路过的女婢为尔朱岚端来一盆冷水。 尔朱岚从女婢手中接过,全数泼在了言生身上,只见言生马上就反映过来,仿佛不知晓发生了何事,懵懂问道:“怎么了?下雨了?” 知分见言生“清醒”后,便离去了,留一旁的婢女伺候,看来他是有理解不能轻易怠慢权贵的意思,却不能深入地研究。 尔朱岚也不介意,主要是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关心的问这言生,“你方才怎么了?仿佛入了魔怔,吓死你公子我了。” 言生这才不好意思搔首道,“公子,这太傅大人好生俊俏,所以看痴了去。” “看痴了?”其实方才尔朱岚并没有仔细看清离凡的容颜,但一旁清楚看见离凡的绝世容貌的言生就不一样了,言生当时心中只是想世上竟还有比他家大人和公子还要好看的人。 “比我好看?”尔朱岚郁闷地问,他虽不怎么在意自己的长相,但众人对他这样脸评价还是很高的,所以不由得有了一番比较。 言生不敢说实话,只好敷衍道:“和公子一样好看。” “哦,那也没什么嘛,你也是常常在我身边怎的还被和我差不多的容颜给看傻了!没出息!”说着还用折扇敲了一下言生的脑袋, “哎哟!疼疼疼!公子言生下次不敢了!”言生捂着脑袋认错道。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怦然心动 “好了,我们走吧!”见言生的三魂六魄全回来了,尔朱岚放心道。 言生也感觉浑身湿答答的黏糊得很,现在尔朱岚的话正合他意,欣然道:“好啊!”于是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尔朱岚看他抬脚就往府外走,额角微微抽搐,一把揪住言生的衣领,忍怒道:“你要去哪儿?” “回去啊?”言生茫然,看尔朱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懵懂问道:“怎么了?” “笨,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尔朱岚放开言生的衣领,没好气问。 这回换言生不明白了,“可是人主人家都走了,我们留下来干嘛啊?” “做客啊,你忘了哥哥交代的事情了?”尔朱岚帅气地打开折扇,悠然地轻晃着,他之前就想好了,反正都是与人交流,还不如在神医眼皮子底下“交流”,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 言生极其不情愿地道:“可是公子,言生现在身上还是湿的,不能明日再来吗?” “不能!”尔朱岚语气加重了些,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温柔地对一旁的女婢道:“敢问姑娘府中可有合适的衣裳?领言生换一套可好?” 尔朱岚长得清隽无双,虽没有离凡那般惑人心智但女婢还是愿意听从他的吩咐的,当然主要的原因是知分之前的吩咐。女婢向他施了一礼道:“是,二公子!”又朝着言生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言生走之前有些不放心道:“二公子,你可别出什么岔子啊,言生怕大人责罚。”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就站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快回就是。”尔朱岚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 知晓自家主子是怎样的性子,言生不再多言跟着女婢离开,只愿他回来时太傅府的人没有被气死。 殷苬重新挑好老泥回来时,就碰见尔朱岚一动不动地站在烈日下站着,惊讶道:“公子,你怎的还在这里?” 尔朱岚见来人是殷苬,咧嘴笑道:“姑娘,你回来了?” “是……是啊!”殷苬有些不自然的道,这话怎么听他这话都像是自己是客人,而他是主人的感觉。 她听元东颐说过,他身子好像不怎么好,家里人才花重金请元东颐为他治病,所以为了避免他昏迷在太傅府,殷苬客套地说道:“公子怎地在烈日下站着?不如去客厅喝喝茶吧。” “姑娘甚是体贴,在下一定从命。”尔朱岚听完这话显然有些不正常的激动,眼睛亮铮铮地看着殷苬。 殷苬看到他圆鼓鼓的大眼,吓了得肩上的扁担都掉了,慌忙摆手拒绝道:“不用从命,不用不用……”心道:此人多半有病! 其实尔朱岚是早就口渴了,但因为说好要等着言生回来才迟迟没有离开,故殷苬方才那番话正中他下怀。 殷苬将老泥放置一旁,二人一同前行至客厅,她让女婢沏壶茶来,请尔朱岚一同坐下,作为府宅的主人,怎的说也得好好招呼一下,和他闲聊一会儿不是?只是尔朱岚还将她当作府中的花匠,对她吩咐女婢的举动也未感到怀疑,不过二人刚一坐下鹿溪就追着凌初跑进来了。 “小猪猪别跑,我不吃肉肉的,我是吃花的。”鹿溪最近有了一个新爱好,是一个字——追!追人,追猪,追啥都可以,只要他觉得好玩的。 当然他这个特殊的爱好,还是知分给他培养起来的,上一次领教过知分高超的轻功,鹿溪觉得追逐忽然是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让他觉得好玩,但从那一刻开始被他盯上的人都特别倒霉,现在换成了凌初。 凌初的心里留着血泪,有苦不能言,只能在心中含泪愤怒地呐喊道:我现在就是一只猪,追一只猪能有什么成就感! 尔朱岚见鹿溪和凌初围着客厅转,速度奇快,着实令他惊叹好奇了一番,问殷苬道:“这是太傅大人的公子?他为何要追着一只猪?而且他们为何跑得这样快?这位小兄弟为何说他只吃花?” 听着尔朱岚一连串的问题,殷苬不知先回答哪个才好,只好一一解答道:“这个小孩儿不是师……我们大人的公子。”想起外人并不知晓她和离凡的师徒关系,殷苬又改了口。 “这追猪是……”殷苬不知道更应当如何说才恰当,只好实话实说了:“是他的爱好,他们跑得快是因为经常锻炼出来的。”她没有说错,起初凌初根本不可能跑这样快,都是鹿溪给逼的,因为只要被追到了,就会被鹿溪整,至于怎么整,就看他的心情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就当他是吃素的吧。”殷苬觉得不能和尔朱岚说的太复杂了,鹿溪是妖怪的事不能透露,加之她这几日对尔朱岚的接触,发现他是一个理解字面意思,不太会理解话语中更深层次的意义的少年,说的浅显一点才好。 “哦,我明白了!”尔朱岚有如虚心受教后的乖学生,但接下来一句话将殷苬之前的猜想给碎的一干二净,“你是说他不好对付是吧?” “啊?”殷苬这回可是傻了眼,不应该这样啊,平复一下心情后,道:“他是不好对付,不过我说的是他是吃素的意思。” 尔朱岚不明白道:“我说的也是吃素的意思啊!” “我说的这个意思不是你那个意思,我的这意思是表面的意思,通常说的意思,你明白了吗?”殷苬无言以对,只好耐着心思透彻地给他解释一遍。 不过她没想到尔朱岚被这意思来意思去给绕晕了,问道:“哪是几个意思?” “五个!不对两个,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说着说着将殷苬自个儿都绕进去了,她真的好心累。 “那是什么意思?”尔朱岚再一次晕乎,应该说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过。 “容我想一想!”因为殷苬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好啊!”尔朱岚看她一脸纠结,干脆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她,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着看着就被殷苬白皙透红的小脸蛋儿给吸引了,不是很出众的长相,却胜在小巧清秀,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气,明明小小的,说出来的话却是老成,很可爱呢。 想到“很可爱”三个字,他的心不由得漏了几拍,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意思到不对,他立即将头转向其他地方不敢再看殷苬。 “我知道了!”殷苬突然发声将尔朱岚吓了一跳,他感觉有点做贼心虚,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什么……么意思?” “就是他只吃素菜的意思。”殷苬很是佩服自己的智商,方才还被绕的找不着北的问题这么快就被她理清了! “哦!”尔朱岚漫不经心地回道,显然有些太敷衍了。 殷苬哑然,她绞尽脑汁,花了这么长时间搁下手中的活计和他解释,就一个哦字完了?她转首看向他,只见他脸到脖子根像涂了胭脂,粉红粉红的,心下直呼不好,难道是方才晒太久病情发作了? 赶紧上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我去给你找元神医来!”说完没给尔朱岚说话的机会就跑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追逐打闹得不亦乐乎的鹿溪和凌初,还有略显羞涩的尔朱岚。 话说殷苬刚一走,言生就找来了,见尔朱岚好生的坐在客厅,一旁还有女婢刚送来的茶水,便放心不少,像个啰嗦的老妇一般叮嘱道:“二公子,下回可别这样了,你到处走我可是问了半天的人,这太傅府中可不比咱丞相府小。” “既然如此我们回罢!”尔朱岚心想,他现在更需要回家静下心思想想,这感觉太不对了。心里这样想着,身子确实也行动了起来,抓着言生就往外走,步履急切,跟后面有狼在追似的。 “公子……慢一点,慢一点……”言生大多时候真的不懂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总是跟不上他的想法,他换衣裳之前还说要“交流”,可等他换好后这“交流”还没开始呢,就急匆匆的要回去了,真真是公子的心思好难猜! 殷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抓来了元东颐,可到客厅一看这人怎么就没影了呢? “放开你的手!”元东颐恨恨地说道,他方才还在房中数金元宝呢,结果殷苬忽然冲了进来,将房门都震碎了,二话不说就将他拽到了这里,最最重要的是他的金元宝还没有收,要是被不长眼的见财起意偷了去,他不就白白花费了那么多心思从离安城那些有钱人手中捞了这么多金元宝! 要真是被人偷了他一定找她算账!“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么?” 待殷苬后知后觉地放开他的衣袍后,带着歉意地嘿嘿一笑。 元东颐挥了挥袖,知道殷苬有求于他,仰着脖子无比高傲道:“说,请本神医来什么事?” 见他这副神气的模样,殷苬再一次环顾了四周,问在屋子里完全没有疲惫之意继续追赶可怜的凌初的鹿溪道:“丞相府二公子呢?” 鹿溪脚下没有停,嘴上回道:“回去了!” “怎么了?”元东颐觉得有些不对劲。 殷苬告诉他尔朱岚刚才是如何如何的不对劲,元东颐一听到说尔朱岚可能是生病两眼突然放光,嗖的一声就跑远了,不见人影。 “好……好快!”殷苬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些人都是人不可貌相啊,而且神医心肠真好,很有医德啊,听见有人生病就快速的去关心病人,果然是神医啊! 奈何与她想的完全相反,元东颐想得是又可以大捞一笔了!而此时两眼放光的不知是元东颐还有不知何时停住追逐脚步的鹿溪,见到元东颐的脚下功夫,他好像找到了新的追逐目标了! 正文 第五十章 思情之症 丞相府上下的人都不知道二公子尔朱岚发生了什么,这二公子刚回来,后脚元神医又神出鬼没般出现在丞相府中,因为前后门的门仆都未见着他来过。 “二公子,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元神医就好,保管给您治好!”元东颐是见钱眼开,只要尔朱岚一天没有解毒,尔朱白就要一直欠着元东颐的钱。 被元东颐治过病的人,基本是慢慢地倾家荡产,他将这个当作一种重生,也是对那些病人出的一道难题,命和钱,要哪一个都一样,而在元东颐的认知里,命是钱买不来的,所以对于部分惜命的有钱人来说,他们很庆幸第一神医有一个庸俗的爱好! 言生见元东颐用如此不雅的姿势抓着尔朱岚,将元东颐的身份抛之一边,立即上前横眉呵斥道:“大胆!放肆!你怎能对我家公子如此放肆!快快从二公子身上起来!” 元东颐这才意识到他贴着尔朱岚太近了,他右手紧紧地拽住尔朱岚的左手脉搏,左手搭在尔朱岚的左肩,侧脸贴着尔朱岚的胸口,虽然他的本意是诊脉,可这样的姿势却是有些不妥啊。 “嘿嘿,不好意思啊,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元东颐赶紧起身,这么娇贵的身子可别被他压坏了,很值钱的! “无碍,无碍……”尔朱岚不自然地理了理胸口有些皱褶的衣襟,正襟危坐。 “什么叫关心二公子,关心钱还差不多!”言生听这话可就不高兴了,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这神医拿了多少尔朱白的黄金银票他都听说了,这人简直就是钱眼儿里生出来的。 元东颐闻言也不气恼,哈哈一笑,带着一股自成的豪气,走过去拍着言生的肩膀面露阴险之色,语气亦有些威胁的意味,道:“你说的还真没错,你说我这无比高尚的神医,有着如此庸俗的爱好,被你们发现了可怎么好?” 这回言生可算想起了他正叫板的人可是第一神医,可能轻易地得罪了去,他害怕地双手掩面,脑袋别向一边,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言生,神医这是要钱的意思,你不要太过吝啬才是啊!”尔朱岚自以为很懂元东颐的意思,还对着元东颐灿烂一笑,问道:“对吧?” “额……”尔朱岚这句话让元东颐整个五官都抽搐了起来,有一种他的脸马上就要坏掉的感觉,不得不说尔朱岚的意思完全偏离了元东颐的本意。 不仅是元东颐,言生也对尔朱岚奇异的思维方式感到无奈和不解啊。 元东颐无言,他忽然转开话锋道:“我听得太傅府的小丫头说你好像生病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怎么了,身体可有哪儿不适?” 被元东颐这样一问,尔朱岚也怀疑在太傅时可能是他生病了,心道:告诉神医也无妨,正好瞧瞧自己得的什么病。 便道:“我只是看着那府中的女花匠时,忽然一阵心悸,脑袋也当当作响,还有脸感觉有些发烫?”说完,脸有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心悸?脸发烫?脑袋发晕?”元东颐沉思道,这病症怎么那么熟悉呢? “哈哈哈……你小子……”元东颐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坏笑地看着尔朱岚,这不明显的就是思春嘛,虽然春天已经过去,但人此等动物,思春时是不分时节的! 尔朱岚看着元东颐的表情,一脸疑惑,他怎么感觉怪异得很,怎么有点像“贱笑“呢?转念想到元东颐神医的身份,又豁然开朗地点了点头,心想:果然神医就是不同于常人,庸俗的爱好,作贱的情绪表达。 “哎……哎……哎,你想什么呢!”见尔朱岚发神,元东颐百分之百确定这家伙是害相思病了。 “神医,二公子他是患了何等病症,让你……如此……”言生真的不好形容他方才那个在尔朱岚眼中的“贱笑”! 元东颐挑眉道:“他这病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那也……”他故意地顿了一下,道:“那还是很严重,所以要用正确和独特的方法来医治!” “岚洗耳恭听!”尔朱岚作揖道,他一听,这下可好了,害了重症,看来接下来又要在每日的汤药之中,加点别的东西了。 “此症由情而起,犹如一道枷锁封固在你的心中!”元东颐走到尔朱岚身前,指了指他的心口,道:“也就是这里了,自古以来心病最为难治,尤其是要治本,能够治愈的人少之又少,但有我第一神医元东颐,那就不在话下了。” 言生实在受不了元东颐如此自恋啰嗦,问道:“既然如此,神医那正确而独特方法是?” “哎,别急嘛,年轻人真是的,怎么这么性急呢?我接下来就要说医治的方法了。” 二人听他这话怎么有几分娇嗔的意味?他们也不小了好吗?再说,他整张脸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大嘛,真实的倚老卖老,使得言生直翻白眼。 事实上元东颐也不小了,说他们是年轻人还真不算夸大,一方面是江湖威望,一方面是年龄,元东颐比离凡还大上几岁,叫他们年轻人很合适。 “好了,你们可记着啊,我只说一边,这第一步就是和太傅府的花匠做朋友,你这病啊除了她别人可治不了,别看我啊,我也不行。”见尔朱岚看向他,元东颐赶紧说道,他要是能治他的病了,这世界都乱套了,断袖的事他可不干! 尔朱岚很是疑惑,一个花匠能治什么病? “别在那儿疑惑,感到不解,那小丫头有祖传秘方,所以,你要和她成为知己,结交为朋友,同时还必须是真心实意的那种!你、明、白、了、吗?”最后一句话元东颐凑到尔朱岚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明白!”尔朱岚说的斩金截铁,他真的不能理解这祖传秘方和知己朋友能有什么关系。 元东颐有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头痛感,他转向问比较正常的言生道:“那你明白吗?” “不明白!”言生一事不懂这些事的联系在哪儿了,不是说要治病吗?怎么聊到知己朋友的份上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而视之!我就说到这儿了,接下来靠你自己了,告辞了!”元东颐留下一句读书人都知晓的一句古话,目的误导尔朱岚。 他以为,此生的尔朱岚是不可能拥有爱情了,不是不允许,是怕他更加留恋这个世界,到时候走得会很痛苦! 既然不能拥有爱情,去收获一份友情又有何不可? 尔朱岚见元东颐转身消失在门外,元东颐留下的那一句话他是懂得的,其中深意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明白,那么现在那就去找女花匠做知己吧。 只是……话说他和女花匠见面两次了,还未知晓她的名字呢,叫什么来着,太傅大人好像唤她做苬儿,这名字怪哉! …… 元东颐离开尔朱岚的房间没多久,在半路上就碰着了尔朱白派来的人请他去书房。 他心想道:这兄弟还真是有意思!不过,现在,钱最重要! “神医突然造访寒舍,可是小岚病情有变?”尔朱白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着几分书生不曾有的刚毅,说话也不怎的温和。 若不知晓他就是文臣,元东颐每见他一次都有一种恍惚之感,眼前之人理应是名武将才是! “丞相大人,本神医十年之前就说过令弟的病这辈子都不会好了,不久前我也说过,而在我的帮助下也只是多让他在这世间停留些时日”元东颐回过神来,挑一把顺眼的椅子坐下。 哎!这神医该有的谦虚和风范,他还真是一分都没有,那故作的姿态往往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流氓地痞。 不一会儿,女婢又碰上一盏好茶,只是不是他喜欢的味道,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继续道:“既然你给了我钱,我自然是要对岚公子负责到底,我可以保证他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活着,所以他想做什么,你就随他吧,希望令弟在未来可以活成他想要的样子!” “我知道,有劳神医了。”尔朱白想,他这辈子都不会约束尔朱岚做他不欢喜的事了吧,自然他也不允许任何人约束他唯一的弟弟,否则他倾其所有也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既无事,本神医就先告辞了,本神医可是很忙的!”元东颐这话说的很是欠揍。 尔朱白命身边的奴才取来一沓银票,递于他,道:“银子,金子,银票随神医开口,此次是小小的诊费,还请神医收下!” 这话从字面上说的难免有些看轻了元东颐,但尔朱白却说的一脸真诚,让元东颐听得很是舒服,就算轻看了他,想必只要有银子挣,元东颐都是高兴的。 自然他毫不客气的收下,复又大摇大摆的离开。 尔朱白看着元东颐离开的方向,眼神沉了沉。 “主子,此人未免太贪财了些!”尔朱白身后出现一道黑影。 尔朱白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带着几分沧桑,“元东颐的贪财贪得恰到好处,并不是所有的钱财他都取,此人不可小觑了去。”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离他远一点 上 “去,不去,去,不去,去……” “不交,交,不交,交,不交……” “好,不好,好,不好,好……” “……” 自昨日元东颐开了所谓的独特“药方”之后,尔朱岚就纠结于这要不要“抓药”一事。 而言生快被他整疯了,满屋子的废纸团,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手已经快断了,这研墨怎么也说有了五六个时辰了,尔朱岚一直写,他觉得一直研墨。 “二公子,你这都换了一百二十八种说法,宣纸也用了一百二十八张,肯定结果和否定结果各占一半,没法儿作出决定……”言生再也忍不住要提醒一下尔朱岚,他的这种方法没有任何作用。 尔朱岚其实也发现了,他想在一张纸上写满同样大小的小楷,用这张纸上最后一个词来决定他是否要去太傅府找殷苬,结果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 “那该如何是好?我怎能欺骗于人?”尔朱岚表情复杂地皱着双眉,好看的浓眉愣是被挤成两条可爱的毛毛虫。 言生放下墨块,认真而严肃地建议道:“二公子,神医的话岂可不听?且说你和那女子成为知己也是她的荣幸,只要公子忠于内心,就不算骗她!” 在言生的眼里,做知己朋友这看似不靠谱的药方,怎么看都是自家主子亏了,那小小的花匠,也就是殷苬,她捡了天大的便宜。 “忠于内心……”尔朱岚反复咀嚼这四个字,那不就是将一切原委向那姑娘交代清楚?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毫无顾虑地和她交朋友成为知己了吗? “此法可行,言生我们出发吧!”尔朱岚想通后,欢喜地招呼着言生。 “二公子想明白了?”言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一脸自信地道:“没错!” “哦……”言生有些狐疑,他抬眼看向屋外的天色,道:“二公子,咱明日再去吧,今日太晚了些,已经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不曾想,这一晃一日便过去了,看来两人在屋中待得也确实久了些。 尔朱岚行至屋外看着满天繁星点点,月色如斯,忽大发诗兴,吟唱道:“夜幕蛙声醉省人,月魅影只使客惊。” “言生,夜色既美又骇人呐!”本想夸赞一下美丽的夜色,怎奈心中有事,竟成了叹诗。 “二公子,言生不懂诗词歌赋,就听得你吟唱的格外好听,只是为何不继续做下去呢?”言生虽不懂诗词,但也知晓一般诗歌也得四句以上。 “没了兴致,命人备晚饭吧。”尔朱岚笑得温暖,恰似四月里的春风,暖人心意。 太傅府 “师傅!”殷苬恭敬地唤了声离凡。 “师傅……”她小声地唤了声离凡。 “师……傅……”她撒娇地唤了声离凡。 “师傅……”她委屈地唤了声离凡。 但无论她怎么唤他,他就是不答应! 殷苬这两日的气力已恢复到常态,至于能向之前一样豪气地挑泥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才到离凡的书房来求情,以求转机。 “公子,小小姐,该用晚膳了。”知分忽在门外唤道。 “都晚膳的时辰了?”殷苬跑出门问知分。 “是啊,今晚人都到齐了。”知分回道 “什么人到齐了?府里有什么事儿吗?”殷苬万分疑惑,用晚膳和人到齐有什么关系? 离凡此时没了之前面对殷苬时的一言不语,出声提醒道:“梓埠回来了!” 知分附和道:“正是!梓埠大师和元神医他们正在前厅候着公子和小小姐。” “走吧!”离凡率先离开,殷苬也跟了上去,知分走在最后。 殷苬退后几步与知分并肩,好奇的小声附在他耳旁问道:“梓埠大师前些日子去哪儿了?怎的现在才回来?” “这知分也不知晓,小小姐可以问公子。”知分想也没想就大声说了出来。 吓得殷苬睁圆了眼睛,这家伙是来整她的吗?没发现她是小声说话的呢? “有何问题?”离凡回头看向他俩,凭借离凡的耳力,方才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字不落。 殷苬正与这个小气的师傅斗气,理也不理他,越过离凡就直接自个儿肚子走了。 知分倒是吃了一惊,小小姐近日不见气力变大了,这脾气和胆子也大了不少,公子她也敢不理! “胆子越发大了。”知分刚这样想着,离凡就冷飘飘地说出了他的心声,但仔细看他脸色,不像是生气动怒的模样,这是公子不正常了,还是他根本就不了解公子呢?知分疑惑着。 见知分愣愣地发神,离凡也不打搅他神游天外,跟着殷苬的身影去了。 当离凡比殷苬先一步到达前厅,等她见离凡悠哉游哉地坐在饭桌前,心里一股气闷,嘴里嘀咕着:“功夫厉害了不起啊!” 鹿溪耳朵灵,奇怪地看她一眼,招呼道:“丑丫头,研究什么功夫呢,赶紧过来,开饭了!” 殷苬极不情愿地走到饭桌前,坐到了离凡的身边,不是因为她想坐那儿,而是只有离凡右手边还剩一把椅子。 更可恶的是,这府中离凡与其他人是隔了一两米远,离凡坐的地方不允许其他人靠的太近,因为他不欢喜。 而其他人也不欢喜离离凡太近,因为太冷,不自在。殷苬却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将座位安置在离凡跟前的人,尽管她也感觉有点冷。 吃饭期间并不允许众人发出声音,在座的几人怎么说都是比较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然除了殷苬,硬要给她加一个的话,那就是离凡的徒弟,冠之以他的姓名,她才会有身份有地位。 “哼哼哼……哄哄哄……”大家正吃得很认真很用心,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完了,有猪要遭殃了!”殷苬、元东颐和鹿溪同时这样想。 上上上一次凌初发出这样的声音被离凡一掌拍飞,话说还穿透了前厅的墙壁直接打到东苑的泥池里,也就是以往的荷花池塘,变成了一只泥猪! 兰飞看见那个洞有些偏高,正好可以装一个窗口,也就没去补上,还对离凡回话道:“公子,下一回扔东西可以往窗外扔,这样兰飞就可以不找匠人修补节俭府中开支了。” 离凡听后欣然同意,于是每天用膳时,总得在听得到一阵猪叫声后,能看见一回高空抛猪,有准又远,从不失误。 自然凌初对离凡的绝世容颜也有了不同的看法,蛇蝎美人,对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猪崽尚且如此,对其他人更久不想而知了,太歹毒了! 凌初习惯性地双蹄抱头,怎奈只能抱到两只肥大的耳朵,只是这一次的高空抛猪进行的不是那么的顺利,因为她被停在了空中。 她半响不见落到泥池,小心翼翼地睁眼一看,咦?这是哪里?难道这一次“蛇蝎美人”换地方了? 离凡用不善的眼神盯向梓埠,梓埠不自然地嘿嘿一笑道:“我帮你送到更远的地方。” 一个响指,凌初从空中坠了下来,“咚”的一声,落到了梓埠跟前。 梓埠将凌初提起,凌初以为是梓埠救了她,心中一喜,正要感激地哼哼一叫,不曾想下一秒就被他扔到了后院柴房,那泥池尚且还是松软的,这柴火可是咯人的很。 凌初恨恨地想:“这家伙,本姑娘与你誓不两立,有我没你!”她心中盘算着怎样得以复仇,不过未曾想她怎样先恢复人身! “我试试她重了没。”梓埠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在凌初被他扔出去之后。 “她吃得很多!”离凡一针见血,意思就是不重才奇怪。“书房!”离凡没了吃饭的兴致,对梓埠说道。 梓埠应了一声,他知道离凡的意思,搁下碗筷,就跟了上去。 翌日 尔朱岚一大早就直奔太傅府,不管门仆的阻拦,冲进去找到正在对泥发愁的殷苬,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语速极快地说道:“我想和你成为知己,成为朋友。不要问我为什么,这都是元神医让我这样做的。元神医为什么要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生病了,他给我开的药方。” “……”殷苬先是一愣,她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她有些困难地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扎不了,见尔朱岚一脸认真诚恳的模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便道:“二公子,岚公子,你先放开我的手再说吧。” 尔朱岚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紧紧抓着人家姑娘的手,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殷苬不大自然的说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啊?我没太听清楚,你说的太快了。“ “哦哦,我的方才说……”尔朱岚不好意思直接说他要和她成为知己朋友的话,怕太突兀吓着殷苬。 “我家二公子想和姑娘成为知己!呼呼……”言生说完直喘气!尔朱岚跑的太快,他一个没注意,发现人就跑远了,曾几何时他家公子这样快过? “你?想和我?成为朋友?”殷苬有些不确定的问,她将知己二字直接忽略。 “嗯!”尔朱岚坚定地点头! “你确定?”殷苬不是尔朱岚意料中的愤怒,反而有些高兴,不对应说是狂喜! “我确定!”尔朱岚再一次坚定地点头!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离他远一点 下 “那你知道什么叫做知己朋友吗?”殷苬笑得不怀好意地问道。 尔朱岚想也不想就回道:“这有何难?知己乃……” 但还没等他说完,殷苬就接过话来,道:“没错,知己就是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的人!” “……” “这是江湖人的结拜兄弟吧?”尔朱岚愣了,他所知道的知己不是这个意思啊,难道他们不是一个夫子教学的,所以其意义有了变化差异? 殷苬故作深思地摇头,道:“咦,此言差矣,结拜兄弟与知己又有何差别?不都一样的嘛?只是换了一个称呼而已。” “可是……”尔朱岚仍旧不能理解和同意这样的说法。 见他对自己的说法有意见,殷苬反问道:“难道你要反悔?不是你要和我成为知己朋友的吗?” “我何曾……”尔朱岚本要反驳,忽地一顿,发现殷苬说的是要答应他的意思,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你答应了?” “对啊!”殷苬笑着点头回应。 “太好了,太好了,姑娘果然是心善之人,长得清秀可人,又勤劳聪慧……”尔朱岚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夸赞殷苬是如何如何的好。 殷苬不想听他废话,是时候道出方才的计划了,她装作与尔朱岚情比金坚的样子,道:“既如此,我们都已经是知己了,那可否帮朋友我一个小忙?” 尔朱岚见殷苬如此够义气,他堂堂男儿,怎能弱了?难得豪爽霸气的说道:“尽管道来,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说完此话,只见殷苬一脸得意的笑着,眼睛一眨,眉毛一挑,道:“哪有到那种程度,只是一点点花气力的活儿而已。” “那是什么?”尔朱岚疑惑。 “你看!”殷苬指着泥塘中的泥道。 尔朱岚顺着殷苬指的方向,看见一个石凳,不明所以,问道:“你是要我搬那石凳?” “除了石凳,你还看见了什么?”殷苬对他的智商感到头疼,耐心地问道。 “没了。”他不知道她到底要他看什么,但除了爱着较近的暮生阁和几棵柳树,他真的没看到别的东西。 殷苬差点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你没看见这么大的池塘吗?” “哦,我看见了,谁叫你往上指着,不往下指?我自然是朝着你指的方向看了。”这不能怪他,尔朱岚无比委屈地说道。 “……”弄半天还是她的错了?殷苬更加无语了。“既然看见了,那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如果他没记错,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吧。 “挑泥啊。将我前几日挑到城郊的泥挑回来,放到池塘中即可!”殷苬见尔朱岚脸色突变,很是可惜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毕竟我们还不是真正的知、己!” “这……那好吧。”尔朱岚被她最后一句话给“打动”了,本来也是他先求她的不是么? “那……开始吧,你说我多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让知分备上你的午饭?”殷苬觉得自己越来越坏了,感觉是被某人传染了呢。 言生没敢之前没敢打断他二人的谈话,阻拦道:“那可不行,我家公子乃是千金之躯……” “哎,言生,我决定了的事,不要打断!那就开始吧,我马上就给你弄好!”这时他坚定不移地将殷苬看作他的朋友了。 “是!”言生不敢再言语,只是用狠毒的眼光看着殷苬,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殷苬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去找凌初玩。 尔朱岚一趟一趟地挑着泥,城郊离着太傅府有两刻钟的路程,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他又没怎么干过粗活,早上还一表人才的离安闻名的岚公子,这一两个时辰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看着尔朱岚太过狼狈,浑身是泥,简直就变成了一个泥人,殷苬有些愧疚地对正在晒太阳的凌初道:“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一个富家子弟能够如此这般不顾其他地挑泥,实属难得,对不对啊凌初。” 凌初动了动猪耳朵,点了一下她尊贵的猪脑袋。 “你也这样认为吗?他身子也不好听说要是累死了怎么办啊?但是!”殷苬不再愧疚,理直气壮地揪着凌初的猪耳朵说道:“但是是他先开口让我做他朋友的,所以是理所当然的。” “……”凌初默默地想:这不是白说么? 离朱这边正与梓埠商量着关于调查凡神和苏尘清的事,果然不出他所料,凡神就在就在鸢茗坊,只是那姊兮的身份难以确定,但在鸢茗坊叫做阿姊的女人极有可能就是苏尘清口中说的姊兮。 “那如何去了这样久?”离凡觉得这一次梓埠办事有些慢啊。以他的法力不该如此。 梓埠脸色沉重道:“那女妖若不是我亲眼看见她动手也看不出她的妖精身份,而凡神是女妖施法找来的,凡神被女妖找到时已经变成痴呆的模样。 凡神在我手中逃离之后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但是他极为听女妖的话。至于为什么这样久是女妖在我之前就离开了离安,我一路追踪她,近日才回到离安鸢茗坊。” “他二人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关系,苏尘清被你带走之后,苬儿就消失了,被凡神抓走,而苏尘清就和姊兮女妖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们就交给你了,必要时就杀了他们!“离凡深谋远虑,为以除后患,他不得不这样做。 “这个离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若不是顾忌着他是战神大人,梓埠真想一巴掌给他扇飞,他不是说了那女妖的法力在他之上,让他去杀她,找死呢!再说凡神虽不用人好歹也是神,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嗯?”离凡邪魅一笑,与他冰冷如雪的谪仙气质不符,道:“你不是顾忌我吗?” “你!!!”梓埠惊讶,他怎么知道?难道是恢复记忆了?不该如此啊,这天劫还没渡呢?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这不是你留在我身边的目的吗?”离凡转过脸盯着梓埠的眼睛,冷然吐出两个字:“梓埠!” “是!”这忽如其来的气势让梓埠措手不及,按理说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很正常,怎么有一种他就洞察了一切的感觉呢? “哈哈哈哈……” 离凡忽听见殷苬灿烂的嬉笑声,这里面好像还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呢?而那其他人还是个男子!曾几何时殷苬在他面前这样笑过?简直是少之又少。 “没事,就走吧!“离凡丢下这句话便快步走向了传来声音的地方。 到了荷花池塘旁边,只见殷苬和丞相府二公子尔朱岚打成一片,两人身上皆是沾满了稀泥,还不停地嬉笑,离凡心中没由来的不舒服,怒声喝道:“成何体统!” 殷苬听见离凡怒不可遏的声音,浑身一颤,转身就瞧见离凡从未见过的怒颜,更是感到一丝害怕,战战兢兢地道:“师傅,师……师……傅,你怎么来了?” “在院中如此大声喧哗,你还反问我如何来了?”离凡越听他这样说越生气。 尔朱岚这时候还不知死活地为他心中的知己朋友挡在面前,道:“太傅大人是我引起苬儿大笑的,不关她的事,您要是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吧。” 殷苬听言感激地看着他,心道:果然那句上刀山下火海不是白说的,好朋友,够义气! 他俩这互动看在离凡眼中那就是火上浇油,离凡道:“丞相府二公子。” “我在,你可以叫我岚的。”尔朱岚建议道。 “此时你该回府了!”离凡不带好脸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在赶人。 偏偏就遇见个不大会看脸色的尔朱岚,他拒绝道:“还早呢,我不急。” 一旁早就想回去的言生拉住他的胳膊道:“二公子我们该回府了!”一边向离凡施礼,“太傅大人我们告辞了。” 于是不顾尔朱岚的挣扎,不顾主仆礼仪,拽着他便离开了。 尔朱岚离开后,离凡看向一直不发一语的殷苬,命令道:“以后离他远一点!” 没等殷苬回答,又唤来兰飞,道:“传令下去,让太傅府上下所有人从此以后不许丞相府二公子进出,违令者,斩!” “是!”兰飞领命。 “师傅……你太过分了,我们怎么着你了?”殷苬实在不明白她和尔朱岚到底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愤怒地质问着离凡。 “哼!”离凡只是冷哼一声,不再看她,生生地越过她,只给殷苬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师傅最近上火了?”殷苬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比起自己的怒火,她更害怕师傅不理他,那种感觉像是被忽然抛弃了似的。 “哼哼……”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兰飞和凌初。 兰飞也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刚路过就被下了这样的命令。他不得不怀疑离凡真的上火了。 转过身再看殷苬一身的泥,吓了一跳,道:“小小姐,公子最爱干净了,你这样不就是让公子生气吗?” “啊?哦!”原来是这样啊,殷苬恍然大悟,感情就是师傅嫌自己脏啊,难怪不要尔朱岚进府了,因为他比她还脏,也许她可以理解离凡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喜欢师傅?不可以! 天色呈暗灰色,夏日的初阳的还未现身,这有人便起身爬到了树上。 “小小姐,一定要爬树翻墙吗?”青乐有些着急,更多的是害怕被人发现了。 说起青乐,她这几日被离凡支开,不允许帮殷苬干活,这好不容易回到小小姐身边吧,没想到第一件事就是大清早的陪她干这样危险的事儿。 殷苬有些艰难地抱住西墙这边的古树,枝干有些粗,她并不能完全抱住。 轻轻地喘了口气儿,朝下看了看着急的青乐,悄声道:“青乐,你小声些,我马上就到顶了。”接着艰难地往上爬。 青乐小声地问道:“那小小姐为什么不直接过墙,要爬树?”她最是奇怪的就是这个了,谁人家翻墙还要爬树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殷苬扭过头问,她爬的有些高了,距离太远自然就听不见了。 青乐倒是将她的话听清楚了,又重复一遍,殷苬仍旧没听见她说的什么,于是又问了一回,青乐实在没法儿,放开了嗓门厚道:“小小姐为什么要爬树不直接爬墙?” 殷苬被她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脚一个没注意踩溜了,从树上掉了下去。“啊……救命啊……”她本能地喊着,也不管暴露不暴露了。 “啊!!!”青乐也害怕地跟着尖叫,还不忘伸手跟着殷苬的掉落的方向转来转去。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只见殷苬五官皱在一起,尤其是眼睛本能地紧闭着,双手捂着脸,就怕自己摔死的时候,会很难看。 “神……神仙……两个?”青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天啊,她看见了什么? 突然飞来的离凡用内力托起殷苬,避免她摔落。却不想同时间,又来了个白衣女子,此女子身手不凡,内力深厚,单手向上剑指殷苬落下的方向,另一只飞出一段白绫朝离凡袭去。 离凡不动声色地右手一挥将白绫斩断,喝道:“你是何人?” “……”殷苬半响没有着地,但怎地感觉身子轻飘飘地,有点像有什么东西托着她,难道得救了? 只是方才说话的男女是谁?殷苬尽管心中害怕,豁出去一般放开手,猛地睁开眼一瞧,吓死她了,她不是还在树旁边么? “青乐救我啊……”她声音微微颤抖,能听出她是真的很恐惧。 听到她求救的呼喊声,只见离凡冷哼一声一掌将另一白衣女子拍飞,脚尖轻点直飞而上,他一手置于后背,一手搂住殷苬娇柔的腰身,瞬间安然落地。 “师傅?”殷苬惊讶地看着离凡的怒容,方才感觉有人抱着自己以为是哪方神仙来救她,没想到这神仙就是师傅!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殷苬心中暗暗地想着,这回明显被逮个现形 啊,想往日,她可是很听话来着。 白衣女子不敌离凡,但见他来势汹汹不大好惹的样子,尤其看着殷苬更是凶狠!怎么看都像是寻仇而来的人,虽然好看的紧。 此时又听见殷苬叫他师傅!她疑惑问殷苬道:“女娃,他是你师傅?” 殷苬心里正想法摆脱离凡,被白衣女子一问,顺着声源看去,心中大呼,这天下还有如此好看的绝世女子?白衣飘飘,墨发飞扬,好似女神仙下凡! 虽比不上离凡,但也是除去离凡天下最好看的人了吧。 “女娃,问你话呢!”白衣女子知道自己容貌惊人,这事儿常发生,早已习以为常了。 神仙似的白衣女子说话并不温柔,殷苬怎地听出一股强盗的味儿来呢?这遇见强盗不得安分点吗?于是她老实地回道:“是啊,他是我师傅。” “哦,既如此姑娘下次别乱爬树了,不是每一次你师傅都在,也不是每一次我都会路过。”白衣女子好心叮嘱后,便飞身离去,更是告诉了离凡方才突然闯入不是有意之举。 “是……”殷苬心虚地应着,哭丧着脸面对离凡,道:“师傅,我错了,你先放我下来吧。”还不停使眼色让青乐帮忙劝说。 青乐最怕的人就是离凡,这哪敢上前言语啊,顿时选择背叛殷苬站在离凡身后。 殷苬死死地盯着青乐,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这家伙,叛徒!!! 离凡收回手,将她放下,冷眼看着她,忽地眉头一蹙,看得殷苬不自觉地浑身一紧,准备接受随时可能来的一掌。 “太瘦了!” “哎?”殷苬不明所以地看着离凡。 “回去歇息吧,你未被禁足,要出门走正门,下回若这样,不小心摔死了没人为你收尸!”离凡没了先前的怒火,宽宏大量地说完便转身翩然离去。 “按道理不应该这样啊?”青乐也甚为奇怪。 殷苬听她如此说,跑过去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说,为什么背叛我,你个坏丫头!” “咳咳咳,小小姐,你再掐我我叫大人了。”青乐艰难地挣扎着。 “好了,怕了你了。”殷苬也只是和她开开玩笑,毕竟师傅昨日还在生他气,今日又来救她在这危急时刻,一时没反应过来,而且她突然觉得师傅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就是有时候突然的怒火有些吓人,要是昨日尔朱岚全部解决完池塘的泥后,她激动地抓着他的手激烈地感谢了一番,也不会弄的满身是泥,让师傅生气了。 她决定以后每天都洗澡洗头,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地,避免被师傅嫌弃! “我决定了!”殷苬突然热血澎湃地大吼一声。 青乐奇怪地看她一眼,问道:“小小姐决定什么了?” “我要每天都洗头洗澡,让师傅更加喜欢我!”殷苬宣誓一样郑重其事地说道,说完看向了离凡离去的方向,那眼神不知道的以为是要去复仇的。 “小小姐,您以前每天都做了这件事的,况且你要大人喜欢你干什么啊?将来你又不嫁给大人。”青乐无语地说道。 殷苬听到青乐说自己嫁给师傅,脸上蹭地红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火炉烤了,好奇怪。 “青乐我们回吧。”殷苬说完,不顾青乐是否跟上她,快步朝暮生阁走去,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喜欢师傅?不可以不可以!师傅不能喜欢,喜欢谁也不能喜欢师傅! 不管心中的纠结和矛盾,她努力地否定那不容世俗的想法,师傅是很好,怎么能随便说喜欢呢,肯定是师傅长得太好了,所以我是喜欢师傅的容貌! 这样想着她方才淡定了几分,果然自己是如此肤浅的人,真不能怪她,都怪她有一个如此容颜惊人的师傅。 殷苬回房自己又睡了会儿,起的太早,又受了惊吓,心里由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此时天已完全明亮,太阳也将天空染得通红,美不胜收。 青画备好洗漱的用具,准备推门而入。 服侍好殷苬入睡的青乐刚好出来,见她端着东西,食指放在嘴上,小声地嘘了一声,尽可能地放低声音道:“小小姐睡了,这些交给我吧,你先下去。” 青画点头,将东西递给青乐便离去了。 青乐见她走远,脸色复杂地将青画给她的东西端走,重新换了一套,早之前兰飞就叮嘱她要小心提防青画,不要让她接近殷苬。 再说青画被安排做其他事了,她怎地会跑到暮生阁来?这一举动不得不令青乐怀疑。 …… 尔朱岚刚与殷苬成为朋友,作为一个多年没什么至交好友的他来说,这就是一份惊喜,亦是上天的恩赐,他从未想过此生还会有一个朋友。 而且昨日突然得知,这个朋友还是太傅大人的徒弟,想想这太子太傅可是太子的师傅,有这一层关系,想必哥哥也是极愿意让自己与殷苬做好友的吧。 就连常常将尊卑贵贱挂在嘴边的言生也不多什么了,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巩固他和殷苬的朋友关系。 于是被太傅府的门仆和管家多次拒之门外后,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爬墙。 言生也拿他没法,只能到太傅府侧面的一堵外蹲下给尔朱岚踩。 尔朱岚个子偏高,极容易地就爬到了墙上,只是迟迟没有跳下去。 “二公子,怎的不下去啊?”言生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本以为大告成功,却见尔朱岚蹲在墙上边儿就不动了。 “因为你二公子我被人给逮住了!”尔朱岚一点一点地扭过头,表情尴尬地说道。 说完不顾危险就跳了回去,抓起言生的手,道:“快跑!” 奈何刚一准备走,却发现脚给扭了,脚踝处变了形,轻轻一动就痛得不得了。 尔朱岚强忍痛意,咬牙说道:“跑不了了!”他们只能等着府中的家丁来抓他们了! 言生怕此事惊动了尔朱白,更担心尔朱岚的脚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用力地扶起他,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道:“二公子,我扶着您跑吧,我们先去找大夫要紧!” 刚好早晨在太傅府出现的白衣女子路过,看见他二人狼狈的模样,嘻笑道:“你俩是翻墙摔的吧?”她发现又有些不对,看着痛得满头是汗的尔朱岚道:“不,是你!”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缘份交错地开始 白衣女子听到言生如此恶劣的语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和他扶着的尔朱岚,白洁的右手指尖轻轻旋转一圈。 在这个无风的日子里,在言生忽感到一阵不大的风拂过他的身子,刚抬起的腿就这样停滞在空气中。 “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言生怒目以对,这女人忽然出现,长得虽美若天仙,但举止却又不像,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不动声色地将他定住,不是妖女还是什么? 尔朱岚直觉女人不好惹,松开言生,左脚独立,右脚轻触地面,对白衣女子施礼,面露微笑,道:“姑娘,在下小厮言语之处多有得罪,还望能够见谅!” “你倒是明事理,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模样倒也俊俏,还未娶妻吧?”白衣女子如此说道。 “未曾!”他不明所以地回道,但碍于此时情况不利,最好不要惹怒她! 白衣女子听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追问,走到言生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小厮就是小厮,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主仆有别,越矩可就不好了。” 她说完扔给尔朱岚一个小巧的黄色瓷瓶。 他一把将瓷瓶接住,听得白衣女子道:“我叫慕言雅,这个给你了,估计你现在是看不了大夫了。” “多谢慕姑娘!”尔朱岚道谢,此女子看来亦是心善之人,他如此感慨道。 慕言雅听言翩然一笑,一个飞跃,便消失了。 “呼!美则美矣,就是有点母老虎,还有些啰嗦。”尔朱岚解脱一般轻呼一口气,用肩膀撞了一下言生。 言生本来重心就有些不稳,被他这一撞,咚地一声倒了地,痛呼道:“二公子……” 尔朱岚这才反应言生被他撞倒,想要扶他起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正愁没人帮助他时,太傅府里来人了。 兰飞被家丁告知离凡要重点防备的任务,丞相府二公子出现了,这本来没什么,只要拦住了就好了,可家丁继而说道尔朱岚翻墙了。 他这一想也没什么,翻墙就翻墙吧,也没在意,但家丁又补充道:“丞相二公子又跳了回去,小奴听见一声惨叫,怕是给摔伤了吧。” 这话兰飞一听暗呼不好,丞相尔朱白朝廷上下都知道他将尔朱岚当作宝,可到你太傅府把人给弄伤了,显然你是将人家的宝当成了杂草。 要是被尔朱白知晓了,定会影响到公子在朝廷的地位,更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 于是他慌忙快去去寻尔朱岚,看看情况。 “二公子?”兰飞到时,尔朱岚正艰难地想要扶起言生,可是他腿脚不便,加之言生被定住了,动弹不得,看上去他二人甚是狼狈。 尔朱岚见来人是一个中年的笑得满脸是褶子的俊男子,看上去有些熟悉,就在不知在哪见过,问道:“你是何人?” “老奴是太傅府的总管兰飞,听得府中小仆说二公子路经于此,所以前来请二公子到那边的茶楼喝点茶。”兰飞掩盖尔朱岚的翻墙之举,说得十分客气。 “这……”尔朱岚犹豫,明显这管家是给了他面子,只是现在情况复杂,他哪儿还有心思去喝茶呢? 兰飞是练武之人,他眼尖地发现尔朱岚右脚有些浮肿,全身的力气都支撑在左脚,施礼一笑道:“太傅府外这段路想来路滑,二公子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如兰飞送二公子去医馆瞧瞧如何?” “兰总管客气,只是我这小厮被一武功高强之人点住了穴位,还请兰总管将我二人送回丞相府,岚定感激不尽。” 尔朱岚如此自称亦是对兰飞尊重,本来此事就是他有错在先,人家都不追究了,他岂有自己承认的道理。 “兰飞以为二公子此时腿脚甚是不便,二公子的仆人也有些不便,兰飞这就找人为二公子解忧。” 兰飞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尔朱岚回去,他命身后的仆人找来知分,避免暴露府中太多人会武的事,他还是不要轻易出手的好。 “那就有劳了!”尔朱岚彬彬有礼地回道,此时浑身自然天成的儒雅气质尽显,也许此时的他才是那个丞相府的清俊二公子吧。 知分赶来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言生的穴道,尔朱岚的脚伤也被他卡擦卡擦几下给掰好。 最后尔朱岚二人就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丞相府,尔朱岚的增进感情计划就这样给破灭了。 再看殷苬这边,她已经洗漱好准备出门了,青乐服侍她用早膳时,将早上的事告知了她。 殷苬惊讶道:“我们如此心有灵犀?我这会儿正想去找他呢。” “小小姐莫要去了,被大人知晓了定会生气的。”青乐担忧地说道,府中上下现在最怕遇见的人就是尔朱岚了。 “可是昨天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他呢。”殷苬是心里过意不去,她承认昨天是有意耍了尔朱岚一道,这不后知后觉的感到对不起人家,想要找人道谢加道歉一番。 青乐为她呈上一碗小粥,温柔地笑道:“小小姐若要道谢,派人送那二公子一件礼物便好,这男女有别,小小姐不可轻易去寻了他,传出去对大人对小小姐都不好。” 殷苬或许不知道这么多规矩和礼节,但青乐就不一样了,从她出生起这些东西就深入骨髓了。 “那送什么才好呢?”殷苬想她和尔朱岚也不算太熟啊,再说他俩昨天才挂上了一个知己朋友的身份。 “青乐以为有心意就好,二公子出生显贵,定然不缺珍奇异宝,小小姐送个有心意的便好。”青乐的建议是了解透了这些富贵公子,贵的东西他们不一定欢喜。 殷苬听言自己心中仍旧拿不定主意,心想先将此事搁置一旁再说,她先去瞧瞧前些日子种下的鹤君仙再说。 用完早膳,她领着青乐就去院中去看鹤君仙,没想到这鹤君仙极适应离安的气候,全都冒出了小嫩芽。 她抱起其中一盆长势最好的,飞奔至离凡书房,想要离凡成为除她和青乐以外的第一个人知晓。 轻轻推开离凡的房门,此时的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想要给离凡一个惊喜。 见书房的案桌上无人,她转过屏风,看见了离凡闭着眼侧卧在榻上小憩。 像是画上的人飘了下来,出现在她的眼前,不!殷苬否定了这一想法,应是天上的仙人下了凡间,让这间书房的屏风后面变成了仙境。 白皙甚至有些透明的肌肤,长而卷翘的睫毛,永远看不腻的脸,冰冷而不染凡尘的气质。 这一切让殷苬觉得她师傅打败了世上所有好看的人,要是有天下第一美人这个称号一定非师傅莫属。 离凡早就察觉到这房中多了一个人,但感觉是熟悉的人儿呼吸频率,他不动声色的继续睡,完全放心她。 殷苬不敢打扰离凡,要是她忽然惊扰了他,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这仿佛就是一种罪过,不可饶恕! 她就这样抱着一盆新嫩的鹤君仙守着离凡安然入睡。 岁月如此静好,竟叫人沉醉了去。 “苬儿,苬儿醒来!”离凡不知不觉地睡了一个时辰,殷苬也这样干巴巴地守了一个时辰,只是守着守着,她自己也睡了。 她朦胧中听见师傅在唤自己,缓缓睁开充满困意的双眼,嘟囔道:“师傅你怎么睡这样久啊?” 话虽有些含糊不清,离凡倒是听明白了,敢情她埋怨自己呢,难得心情好地问她:“那你为何不唤为师醒来?” “苬儿不舍!”殷苬如是回道。 不是不敢,而是不舍,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呢?离凡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纵容道:“下回唤为师醒来就好,莫在这样自己坐在地上就睡着了,对身子不好。” 她抱着盆子表情有些呆傻,师傅最近怎么了?转性了?“师傅你太宠溺我了不好,我会无法无天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觉得离凡对她越好,她就会干一些放纵的事情,比如今早的爬树翻墙事件。 离凡摸着她脑袋的手轻拍了一下,绝尘冰冷的脸无比认真道:“你可以无法无天,我不拦你!” “额……”殷苬想她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吧。 “你找为师有何事?”离凡忽然转移了话题,看着她手中的花盆,道:“鹤君仙发芽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来这里目的,欢喜地将鹤君仙递给他看,“师傅,你看它长得很好呢。” “嗯!”离凡表示知晓了,他绕过屏风,行至书架前,从一个木匣子中取出一个青色锦囊,放在殷苬手中。 交代道:“鹤君仙既然发芽了,试试这个种子,前日寻来的新品种。” 作为一个爱好此道之人,殷苬无疑是激动万分的,她问道:“新品种意思是鲜少有人种植过?” “嗯,而且还无名!”离凡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但他明确地告诉殷苬,这个种子她可以为它命名。 “真的吗?它长什么样子啊?”殷苬好奇地问道。 “为师不知,你种出来不就知道了。”离凡也没见过。 殷苬将青色锦囊紧紧拽在手中,这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她将花盆放下,做了一个一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做的举动,她上前轻轻地环住了离凡的腰身,道:“师傅,你真好!” 这句话是她想说而不敢当着离凡的面说的一句话,离凡是最在意她想法的人,他是她的师傅,更是她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人。 他对她太好,好到让她忽然有一种若离若失的感觉,她想要紧紧地抱住他,可又不敢,但只要触摸到了就会安心。 离凡身躯微微一震,今早那个娇小柔弱的身子又闯入了他的怀中,这感觉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心里微微有些痒痒的,手不自觉地回抱着她。 为何他觉得此时的殷苬有一丝危险?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大师不好惹 离凡的殷苬的关系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不是两位当事人觉得,而是别人。这个别人正是元东颐! “小丫头!!!给我出来!”这日元东颐怒气冲冲地踹开殷苬的房门,来势汹汹,大有要将殷苬拆骨入腹的趋势。 “我在!我在!”正在摆弄新品种的殷苬从另一边房间出来。 见元东颐鼻青脸肿,头发变成了稻草,双手变成了树枝,一手挂着五张叶子,若不是那张可以分辨是个人的脸和一双还能步行的腿,她还以为自己眼花将元东颐看做了稻草人。 元东颐见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心里就来气,怒不可遏地凑近她的脸,想要用手抓住她的衣襟,奈何手已经不是手了,抓的手变成了戳! “是不是你……” “等等!”殷苬打断道,对于她来说元东颐是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当然要是能够忽略这张惨不忍睹的脸。 只是元东颐的变成树枝的手,已经弯的不成样子了,他若要再靠近她一点点就危险了,提醒道:“元神医,元公子,你的手,不你的树枝快断了……” 元东颐冷哼一声,退后几步,以防自己的“手”断了。 心中的怨气爆发,道:“你……不要以为离凡宠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最近离凡确实对她太好了,现在是要惹他了是吧? “我没有!”虽然师傅说不阻拦她无法无天,但她也没那个想法啊。而且她根本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元东颐被谁整了?难道是…… 她揣测着可能,试探地问:“梓埠大师给你变的?” 元东颐见她“不打自招”,更能确认心中想法,怒问道:“这下可好,终于露出马脚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梓埠那家伙我要下毒的事?” “我没有,不管你信不信!”殷苬坚决肯定地说道。 她一向说到做到,她是没什么本事,只是依赖着离凡给她的身份和地位,但绝不会依仗着这些,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两人之间,气氛里弥漫着不可知的硝烟,仿佛下一刻就将开火,引爆这件屋子。 对于这件的缘由,总结地说就是一个下毒案件。稍稍详细地说就是凡间神医和幽司仙人的怨恨情仇。 话说元东颐对于自己不能够让梓埠为他算上一卦而耿耿于怀,这对他来说很是耻辱,神医的本事除了治病还能下毒,自然元东颐也不例外。 趁其不备,他在梓埠的饭菜里放了些“情不自己”,这毒可是他精心研制的绝佳逼问武器。 中毒者会情不自禁地说不逼问者想要的答案,不能撒谎,否则就会全身又痒又痛,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梓埠身上用到。 而这个计划正巧被闲逛的殷苬给看见了,元东颐让她保证不能够说出去,不然他就毒她。 她对于元东颐和梓埠都有感激之情的,二人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帮谁是个问题,要不帮那更是个问题。 那日殷苬和梓埠“巧遇”了一番,貌似好奇的问他是否百毒不侵,梓埠答道仙人自然是如此,除非是专门对付仙人的毒,一般的毒药都奈何不了他。 听得梓埠如此说道,她心中也放心了大半,就不管他二人的纠葛了。 这不想梓埠却对她的话伤了心,这掐指一算,便凶吉可知,装作中毒后,戏耍了一番元东颐,有呲牙必报地“惩罚”了他。 又一不小心地暴露了殷苬,倒也没怎么说清楚,所以就让元东颐以为是殷苬“出卖”了他,这才特意过来寻仇的。 “真不是你?”元东颐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一口否定,心想这莫不是他弄错了?只是一时气急误会了她?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殷苬自他第一次见到起,就觉得是一个小丫头,没有千金贵女的高贵傲气,亦无那些农家小女的小家子气,做事总是想什么就做什么,总之是一个能够一眼看通透的小姑娘。 偶尔也有自己的小脾气,不会很大胆,也不会很怯弱,不会很调皮,也不会很无趣,反倒有一些她自己的可爱之处。 这便是所有人对她都不错的原因,她就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人,让人不大会生厌,而这样的人往往会令人遗忘,印象也不会深刻。 若她不是离凡的徒弟,他这辈子也不会对这样的人有什么记忆的。 “你考虑是不是我,还不如找人给你解了这法术,你一个玉树凌风,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这样出去多毁形象啊。”殷苬说的比较中肯,现在他这副模样还真是不大入人眼。 “我都这样了你让我去找谁?那什么梓埠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有如此法力,莫不是……哪家仙山的仙人吧?”元东颐还是听说过,凡间有些仙山的仙人就爱好跟凡人打交道。 离凡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能结交到梓埠这样的人他也不奇怪。 “你可以去问问他本人,元公子,我这边要去忙点别的事,我呢就不奉陪了,你若觉得不方便,可以找师傅。” 这件事她可不要去趟浑水,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人物,谁遇见谁倒霉,她就是那一个倒霉的人,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远离他们! 殷苬说完,抱着为尔朱岚准备的答谢礼物就出去了,也不管元东颐的死活,毕竟她也没办法不是?爱莫能助。 …… 殷苬抱着一盆百日草在院子里等离凡,离凡被第一次去云海县的公公满水给召进了皇宫,说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对于送礼物给尔朱岚一事,她觉得有必要给离凡说一声,毕竟现在在她心里师傅最大,师傅说可以才可以,师傅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其间还遇见常常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凌初,殷苬见她越来越有这猪的习性,心里深深地为凌初担忧,抚摸着凌初雪白柔软的身子. 老神在在地说道:“凌初姑娘啊,你这习惯可得改改了,所以后恢复人身怕是习惯不了做人,你这天天吃了睡,睡了吃……” 她噼里啪啦地将凌初这样的习惯是如何如何地不好,又鼓励着凌初一定要对未来抱有希望不能丧失志气等云云,一直讲到口干舌燥方才听了下来。 凌初本不能与她言语,在殷苬一个自说自语的情况下她听得头晕眼花,就差口吐白沫了。 离凡刚好从皇宫回来,见殷苬对着凌初喋喋不休地说叨,再看凌初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觉好笑。 径自走了过去,站在殷苬面前,高大的身子将有些灼热的阳光给完全遮挡,自身本来冰冷的气息,让殷苬和凌初心头觉得有一丝舒爽。 殷苬抬头一看,原是师傅回来了,快速地站起来,拉着离凡的袖子,欢快地道:“师傅,你回来了?” “嗯,为师回来了。”就是这样简单的对话,让平常不多言的离凡竟生生地添了几个字。 殷苬并未察觉到这点,懒猪凌初倒细心地发现了,若猪脸有表情的话,一定会看见她略为担心的脸,这对师徒忽然的变化,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呢。 “师傅,你瞧!”殷苬将放在地上的百日草呈给离凡看,这百日草花瓣密集,色彩缤纷,但能在这些缤纷之中看出一份淡雅,很是符合尔朱岚的气质。 看似毛躁年轻,懵懂世事,实则内心有一份超尘脱俗的淡雅气质,温文有礼,清俊宜人。 “长得不错。”离凡不知道她要向他表达什么,若但看长势,确实很是茁壮! “师傅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她以为离凡会说长得好看,谁知他关心起这花儿的长势了。 离凡微微一歪头,蹙眉状似思考了一番,猜测道:“苬儿是要为师夸它长得好看?” 这样的离凡表情虽然漠然,但动作却十分可爱,殷苬想原来师傅还有这副令人呢意想不到的模样,她嘿嘿一笑,道:“师傅,你说的真准!” 接着道:“你说我将它送给丞相二公子如何?” “尔朱岚?”离凡问道。 “是他,我上次请他挑泥还未来得及感谢,所以想要送个礼物以表谢意。”殷苬解释道,她用询问地眼神看着离凡,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 若换了往常,离凡可能会有些生气,这女子送男子礼物定会轻薄了自己,但殷苬告知他是这样一个缘由,离凡是允许的,这不就说明她将尔朱岚看作外人。 这既然是外人,自然是要客气一番的,离凡允了,告诉殷苬随时都可以送去,但是要让青乐和知分陪着,以免让他们拿了话柄。 殷苬自是高兴的,她也觉得离凡最近是不是太宠她了,什么事儿都可以答应她。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尔朱岚收到百日草不久之后,离凡亦送了尔朱白一盆百日草。 百日草不算是一个稀罕的花草,但寓意是极好的,有步步高升之意,亦代表被赠之人美好善良的品德。 所以师徒二人,送的是一样东西,代表的意义却是不同,而尔朱白这份更值得深思,让丞相步步高升,这是何意呢? 既然那尔朱白肯接受此礼,说明他也是知晓其中蕴含的深意。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结巴,凌初 这段时间离凡很忙,他要忙于政事,更要忙于对付各路妖神鬼怪,所以不大有时间去搭理殷苬。 梓埠和鹿溪作为仅有的会法术的仙和妖,自然也忙得焦头烂额。一会儿跟踪那个,一会儿又要防着这个。 作为仙宗无棱山的弟子凌初,也被恢复了人身,积极参与其中,只是梓埠没想到,这姑娘竟不会走路了。 无奈之下,只得等凌初自己好好恢复,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当然梓埠考虑到元东颐的重要性,耍了他几天又将他恢复了原身,只是二人算是结下了梁子,互看对方不顺眼。 其中最不受影响的就是殷苬了,这一切都是瞒着她进行地,离凡深知此事对她的影响有多大,所以梓埠和鹿溪等人都未吐露半句此事。 综合大家的忙碌,元东颐的没心情,所以一向很闲的殷苬显得更加无事可做。 这日,殷苬闲得发慌,她见凌初恢复困难,想去帮上一帮,找点事儿做,没想到这一帮倒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你……你……你去……不去……” “我……我……我不想去……” 凌初不仅仅是不会走路,连说话也有些结巴,口齿不清,这不,被她深深影响的殷苬,也变得结巴了起来。 “别……别……学……我,我!”凌初本来脾气稍暴躁,这殷苬无疑是惹怒了她。 殷苬摆手摇头,跺了跺脚道:“没……没……有!”见自己还是结巴,凌初美人的眼睛瞪得圆鼓鼓地,仿佛下一秒就能扑上去掐死她。 她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左手挡住凌初,然后倒杯茶喝下,冷静一番,道:“你总这样讲话,很容易被传染嘛。” “那……你,你……就带我……出、出去!”凌初仍旧结结巴巴地说道,手上还不停地挥着拳头。 殷苬心中泪流满面,她可不可以不和这人说话了! “凌初姑娘,这师傅要是知道了会骂我们俩的!”殷苬担忧地看着她,离凡允许她出去,但不允许她私自出去。 凌初一听,向来在无棱山就鬼点子奇多的她自然不甘愿如此,再说她还指望着梓埠解了她的咒,早日离开呢,首先就要让自己多多融入人群,才有更好的治疗效果! 她不怀好意一笑,道:“你……怕什么……呢?冰山……美……人……又、又不在,我们、我们……早点、早点……回来不……不就好了。” “冰山美人?”殷苬疑惑,这是说谁?难道是师傅?她指着自己问道:“我师傅?” “对!”凌初作为猪的时候,一直将离凡叫做冰山美人,意为只可远观不可触摸焉! “……”见她如此肯定地回答,殷苬默默地想其实还挺贴切的。 其实殷苬真正意义上的出门,那还一次都没有,凌初的引诱,加上自身的好奇心,没仔细想便点头答应了。 不一会儿过后,一个服饰稍显华丽的残疾美人和一个穿着清汤挂面的娇小女子出现在离安街头。 不用想,前者就是凌初,后者则是殷苬。 “凌初姑娘为何要穿着如此……华美?”殷苬见来往的人不断地打量着她俩,嘴角抽搐地问着凌初。 凌初白了一眼殷苬,一手搂着殷苬的肩膀,主要是她没办法独自站立行走,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和奇特。 “殷、丫头,你、这、这就不懂了,离安、处、处都是、是达官显贵,像你穿得这、这样……寒碜,人都会以为你……你是丫鬟,女……女婢的。” 殷苬不明白为何人人都欢喜叫她丫头,还变着法儿的叫,什么“丑丫头”、“小丫头”、“丫头”,现在还多了一个“殷丫头”! 难道长得小,全世界都当她是没长大吗?虽然大多时候,这些叫她丫头的人也是相当的幼稚。 她第一次对这个称呼有了不满,反驳道:“凌初姑娘,你可以叫我名字的!” “你嫌……弃殷丫头……头不……不好听!”凌初忽然抬高了音量,这下更是引人注目了。 殷苬赶紧扯住她,道:“凌初姑娘小声些,街上人都看着呢。” 凌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贴着殷苬的脸,悄声道:“我这比鹿溪那家伙的丑丫头好多了,还有,你那名字,殷苬殷苬听岔了就是英雄,你一女子……” “你不结巴了?”凌初还在唠叨着解释,她就发现凌初说话忽然如此顺溜。 “哎?”凌初自个儿也发现了,惊奇道:“真……真……又……” “又结巴了,好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再晚些就该回去了!”果然她不该抱有希望的。 二人也不敢多耽误功夫,冲向了人群。 “结巴小姐和小丫鬟?”不远处马车旁的人看见了方才的这一幕,甚感兴趣地说。 男子正是丞相尔朱白,他一身水绿衣衫,显得俊逸非常,棱角分明的五官依旧让人看上去有一种侠士之感,并无儒雅之气。 “大人上车了。” “……” 一旁的小厮见尔朱白没有反应,又再唤了一声,“大人?” “走吧!”看殷苬二人走远,尔朱白收回了目光。 也许这只是一次恰巧的遇见,也许是下一次缘份的开始。 殷苬和凌初在街上东逛逛,西逛逛,这二人一人是失忆后就没出过门的,一人是从小在无棱山长大的,根本就不知道,卖东西要花钱这件事。 自被第一家玉器首饰店的老板赶出来后,两人就只能在街上的小摊边看看摸摸,即使如此,也让她俩兴奋不已。 殷苬扶着步行艰难的凌初逛了许久,渐渐地二人都有些体力不支,准备找个地方歇歇,两人朝四周看去,有一个小小的茶棚,虽然简陋面积小,但看上去整洁干净,也算舒适。 二人便朝着这方向走了过去,不巧的是殷苬迎面被一白衣男子撞了一下,还没看清楚是谁,就撞到一旁,没扶住凌初,将她摔倒在地。 殷苬这一看,暴脾气的凌初姑娘摔倒了,不得闹上一番吗?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只是她没有猜到,凌初并未发脾气,而是表情复杂地看向走远了的白衣男子。 “看什么呢?”殷苬见她苏词反常,难道方才的白衣男子是她熟悉之人? 凌初仍是看着那方,没有动弹,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只是殷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凌初姑娘?凌初?”殷苬摇了摇凌初的胳膊,心想:她是不是看入神了啊?那白衣男子有啥好看的? “哦哦……”凌初这才听见殷苬在唤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殷苬扶她回去,不想再逛了。 殷苬无奈,这要出来的人也是她,还没怎么的,又要回去了,前一刻还兴致勃勃,下一刻就了无兴致,女人尤其是美人太善变了。 她扶着姿势诡异的凌初先离凡一步回府,刚一回去凌初就将她打发走了,委屈的殷苬还没反应过来,这也太直接了吧?她只好一人独自去看看花花草草来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直到晚膳的时候,府里并不会日日都在一起吃晚膳,只是偶尔,缺席的最多的就是离凡,因为不喜。 今日难得,又聚在一起,殷苬不小心在饭前多说了几句话,一不小心就将二人出府的事说漏了。 “师傅,原来东西要用钱来买的啊,今日害得我和凌初姑娘什么都没有买到。” 殷苬刚说完,凌初就恨不得一巴掌给这嘴不严的姑娘抡去,她这是害了两个人啊。 本来气氛就不是很活跃,这一下直接降到了最低点。 离凡正在净手擦拭,忽然顿了一下,复又继续擦拭,装作没在意地顺着殷苬问道:“你是说今日出去逛街了?” “对啊,街上有好多新鲜的东西,就是不让给,要钱来买!”殷苬也在擦拭自己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 更没有注意后面桌上的人全都担忧地看着她和凌初,还有凌初那扶额叹息的动作。 “你觉得好玩?”离凡继续问道。 “是啊,有好多人,刚开始不喜欢他们看着我和凌初姑娘,后来就稍微习惯了,还有啊我们本来会晚一点回来的,就是有一个人撞了我一下,我扶着的凌初姑娘就摔倒了,结果她不知怎么了,可能是生气了,就直接让我扶她回来了,好可惜……” 殷苬的感到可惜的语气,让凌初狠狠地捏了一把汗,难道她的人模人样生涯就要到此结束了? “哦,下一次要出去带点人,叫上青乐她们陪伴,缺什么找她们就是。”离凡出乎意料的没有责怪她私自出府,反而让她带上丫鬟。 “哎?”凌初不解的看着离凡,冰山美人怎么了? “你........." 所有人都看向了离凡,这不对啊,以往不是开始发火了的。 殷苬没有看到,后面一群人看怪物似的看向她,皆叹息道:哎!这姑娘是不是运气太好了,离凡这样的人物都可以如此纵容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凡又说道:”下一次,要好好玩!“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生辰之日 上 “谢谢师傅!”殷苬笑得灿烂,眼睛弯弯地像两道月牙。 离凡见殷苬高兴,心里不由得感到自己也有一丝喜悦,只是想到之前的事,在众人用完饭后,他留住了梓埠、鹿溪和凌初。 凌初见离凡亲自将自己留下,心中悔恨不已,她简直找了一个猪队友,天啊!怎么办?她急得焦头烂额,想找殷苬帮帮忙,可是那猪队友早就离开了。 “今日你和苬儿遇见了些什么人?”离凡冷若冰霜的语气忽然响起。 “没……没……”凌初本就结巴,被离凡这一吓唬,更是不能说话,她恨不得自己还是一只猪,这样好过被离凡一直盯着问话的好。 那气势压迫得她浑身难受,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原来世界上并不只是法力境界比自己高之人的威压最让人压得生不如死,还有一种比王者之气还要凌厉的气场,那就是离凡身上的散发出来的。 离凡自然不会浪费过多的时间自凌初身上,若不是梓埠查清了她的身份,在凌初是猪的时候,他早就将她宰了! 他挥手示意梓埠,梓埠会意,一道红光打在凌初身上,只见她先是咳出一滩黄水,然后又抑制不住地狂喘气。 为避免她身子中的污秽之气传到离凡身上,梓埠结出一道屏障,挡在他二人面前,鹿溪见此也慌忙躲了过去。 “小猪吃太多凡间的东西了,好臭!”鹿溪捂着鼻子和嘴抱怨道。他作为一只妖都知道凡间的事物不能沾染太多,尤其是这五谷,人才吃这玩意儿,所以鹿溪一般都吃花瓣。 这样可以增长灵气,还可以避免沾染太多人间的污秽之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凌初生气地说,下一刻却惊喜地叫了起来,“啊!!太好了,我不结巴了,太好了!” “说,今日你和小丫头遇见谁了?”梓埠见她口齿伶俐后,施以威压,不怕她嘴硬不说。 “别别别,大师行行好,收回您的威压吧,我老实交代就是!”她实在受不了在恐怖的精神摧残过后,再来一次肉体抹杀! 梓埠见她识时务便收回了威压,眼神示意她快将今日之事道来。 凌初稍稍缓气之后,说出了今日的事情,“是这样的……”她简单地带过了之前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着重说了那个白衣男子的事情。 “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很可怕,对我很有威胁!我直觉一向很准,察觉到不一样的诡异气息我当然就得跑了,所以我们这才赶在了离公子之前回来。” “你可看清他的长相?”梓埠问道。 “未曾,我就注意到他的气息了,再说撞到的人不是我是殷丫头,我是摔倒的!”凌初知道这时候还是要好好配合,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无论是谁,太傅府,尤其是离公子和小丫头身边需要有人保护,我们需要多加防范!”梓埠听完,严肃的说道。 鹿溪也难得和人意见一致,点头道:“我的术法完全恢复了,打不过,我跑的还是挺快的,我可以保护丑丫头!” 离凡闻言向他看去,不知道冰着的一张脸下在想些什么,看得鹿溪毛骨悚然。 “你保护其他人,至于苬儿……”离凡微顿一下,眼睛看向凌初,道:“你!” “我?”凌初吃惊地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问,难道要她保护殷丫头?他是不要他家徒弟的命了吧? 梓埠也甚为不解,他早就探过凌初道行深浅,出声阻止道:“她怕是不能够胜任!” “哎!说什么呢?”凌初极为不满地叫嚣着,大有和梓埠打一架的架势,她可以否定她自己,但决不允许别人来说她什么。 离凡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有变了,他起身命令道:“即日起,你就是苬儿的贴身丫鬟了,好好保护她,否则……” 他说到这里,只听得“嘭”的一声,凌初身后的椅子就成了粉末,不知又从哪儿在屋子里刮起一阵风,那堆粉末也消失不见踪影。 凌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对天发誓道:“我愿意保护殷丫头安然无恙,如若不然我就像……”她后怕地看了看方才椅子存在的地方,心中一横,”就像那把椅子消失在天地之间!” 作为一个修道之人来说这是最为狠毒的誓言与诅咒,因为他们的消失是永远地,彻底地,不可复生地,没了就没了! “好!”离凡见她如此识时务,心中对殷苬就放心不少,他看着梓埠道:“你无棱山不全是无能之辈。” 这不是他小看无棱山,而是见过凌初之后他对无棱山的印象真不算太好。 梓埠听言只好尴尬的笑着,有这样的徒孙他也不愿意的,谁叫他现在基本不怎么回去了呢,再说这丫头本来就无能,方才如此有魄力也是给离凡吓得。 这一日一日地过去了,凌初穿着朴素的跟在殷苬身边做丫鬟,为啥说她朴素呢,那是因为离凡见她穿的不太符合太傅府中之人的风格,最主要是太碍眼了。 就命她不准穿色彩鲜艳看着华丽的衣裳,凌初的自由被剥夺了,再一次脸喜欢也被剥夺的一干二净! 不管怎样,在尔朱白生辰之前,大家都过的风平浪静,不知是波涛之前的沉静还是什么,总让人感到惶惶不安。 尤其是梓埠,不安却推算不出什么。 这尔朱白生辰本来不干殷苬什么事,却抵不过尔朱岚的盛情邀约,殷苬不好推脱才和离凡一同前往丞相府为尔朱白贺寿。 之前离凡是不让殷苬去的,这暴露了她的身份对他和殷苬都会不利,幸而尔朱白送来的请帖上写的是——二公子挚友殷苬姑娘。 反复地看了这几个字后,离凡觉得让殷苬去玩玩也未尝不可,再说还有一个会道法仙法却浅薄到没有的凌初,只要他随时注意着,便不会有大问题。 到了丞相府,来往的客人很多,除去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皇帝季连诚的几个皇子还有太子季连诺都前来为尔朱白庆贺。 可见尔朱白的地位在严国之高。 殷苬和离凡是分开坐的马车,两人一前一后地下车,注意殷苬的人并不多,除了不熟识之外,长相也不起眼,众人就不会往高处想了去。 离凡却不一样,不久前的新科状元,现在的太子太傅,皇帝看中和太子都要尊敬的人,谁人敢怠慢了他? 在朝中,离凡的性子虽不讨喜,但那朝政之上的见解深入人心,现在文武百官,朝中上下皆知太子太傅离凡不仅仅容貌绝世超脱,还满腹经纶,才高八斗。 今日百官中家中若有未出嫁的姑娘,都被带过了,一是为了朝中之相尔朱白,二是为了镇国公侯梁丘博,三是太子太傅离凡。 三人皆位高权重,才貌俱佳,加之都未曾婚配,乃各家女婿的上上之选,被其中一个看上也是极好的。 殷苬拿着请帖进了丞相府,却不敢离离凡太远,只见打扮得美丽娇艳的各家小姐**裸地盯着离凡看,她忍不住想给他一张面纱遮住。 这群“美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师傅,她不得不怀疑她们是否想要将离凡那生吞活剥了。 “殷丫头,你可好好地看住你师傅了,你看看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太可怕了!”凌初和殷苬心中想法一样,她好心地悄悄在殷苬耳边提醒。 殷苬点头,表示赞同,她一定要跟在师傅后面,保护师傅! 奈何这一想法被热情好客的尔朱岚给破坏了,尔朱岚早就命言生在府门前等着她,见到人就向他通报。 这不,他听到言生前来禀报,就火急火燎地赶往殷苬这边来了。 “苬儿!”尔朱岚声音不算太大唤着殷苬,怕惊扰了客人。 所以大家也没太注意,离凡因为那一声苬儿,令他不变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只是片刻,稍纵即逝! 殷苬开始还没有听见,凌初的五识比常人灵敏,她听见有人唤殷苬,又是耳熟的声音,扯着殷苬的手臂,道:“殷丫头,有人叫你。” “谁啊?”殷苬茫然地问道,她怎么没听见呢? 凌初辨别了一下方向,往声源看去,只见尔朱岚兴奋地正朝她俩走过来,抬头示意殷苬道:“你看,你的知己二公子!” 殷苬顺着方向望去,无奈地看着尔朱岚越来越靠近她,看来他真的拿自己当朋友了。 “苬儿,你怎的这会儿才来,让我好等!”尔朱岚笑的憨厚,与他清俊的脸十分不符,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干净剔透,让人觉着舒服。 “二……二公子!”殷苬觉得他俩其实还没这样熟,“你看你这手……”她欲言又止地指着尔朱岚不知何时抓住她的手腕的手。 “哦,岚失礼了!”尔朱岚尴尬的收回手,心想他的手什么时候也中毒了?这样不受控制! 凌初看着尔朱岚就知道他对殷苬没怀好心思,挡在殷苬面前,道:“二公子,我们小小姐还没喝口茶呢,这坐马车多累啊来你们家!”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生辰之日 下 “岚疏忽了。”尔朱岚心想或许是他太过急切了,赶紧带着殷苬到他那边院子去。 殷苬凌初二人对丞相府很是陌生,就随着尔朱岚在前带路,以为是要去宴席厅,丝毫没有注意到离凡投来不善的目光。 “太傅大人这边请。”一旁的家仆正为离凡引路去宴席厅。 他将目光收回,不着声色地与殷苬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像注定的,他们始终因着各种原因,走在属于他们本来的路上,就这样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殷苬跟着尔朱岚走进一个小院,小院外面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廊,走过这条长廊才能进到这里。 方才在长廊外不觉有什么,刚踏进小院便有一阵梨花香迎面扑来,殷苬抬眼一看,院子里就一株梨花树,却有如参天古树,梨花树的树枝已经蔓延到整个院子了,像是打起的一个大大的凉棚,枝桠之间纵横交错,杂乱而不失美感,妙哉! 若不抬头看,只会觉得此处没有外面炎热,自有一股舒爽之意,以为是小院放了什么解暑的东西。 梨花花瓣没有规则地飘落,一阵一阵地,满园白胜雪,梨香迎面来。 此情此景美如仙境,梦幻如斯。 “丞相府原来别有一番洞天,这里是?”沉浸于美景的殷苬问起尔朱岚,她想这绝不是宴请宾客所在之处,这若是她的府邸,定要藏着掖着么,不舍给他人看了去。 尔朱岚见殷苬一脸惊艳,好不得意,折扇轻晃,眉眼之间自有一股儒雅气质,“梨雪院,我的住处。” “你这梨雪院可真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啊!”殷苬毫不吝啬地夸道。 凌初不知为何也感到浑身有一种通透之意,叹道:“小小姐,你可说的真对,果真是人间仙境,这里面蕴着佳品的灵气。” 并非修仙之人,只当是凌初在夸这地方美,若略懂一二便不会如此以为了。 殷苬深知梨花树不该此时节开放,便问道:“只是为何夏日时节还开得如此绚丽?” “这梨花树从我来这里就这样了,四季都开得如此美好,从未凋谢。”尔朱岚为殷苬解释道。 “哦,可二公子为何不领我们去宴席厅?”殷苬回过神来,便觉得不对,她们是客人怎能就这样随便到了他的住处? 就像青乐经常唠叨的,男女之间要有设防,如若不然,有损各家名誉就不好了。 尔朱岚不觉有何不妥,便道:“自然是带你欣赏一下我的人间仙境咯,最重要的是,宴席厅全是那些叽叽喳喳的千金小姐和忙于交际的文武百官,你去了也是无聊,还不如来我这儿歇歇脚,赏赏景呢。” “对对对。”凌初一个劲儿地赞成,她可不想看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拉着她和殷苬说长说短的,不郁闷死也得无聊死。 “既然你家丫鬟都如此说了,不如进去坐坐?”尔朱岚很是诚心地邀请殷苬。 “好。”殷苬答应,本来她就是作为他的客人来的,到他这里来坐坐,应当如此,合情合理。 几人便回到屋中闲聊了片刻,到了寿宴的时辰,尔朱岚又领着她俩来到了宴席厅。 殷苬刚到宴席厅就发现有一人被众千金小姐围得个水泄不通,只是不大看得清模样。 宴席厅热闹非凡,只有离凡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不语,不怎么有人和他接触。 因为他全身散发着冰冷慑人的气场,无论是谁都不敢靠得太近,偶有几个官员会硬着头皮和他打个招呼聊两句,只是见离凡始终不怎么说话,要么点头,要么嗯一声,再怎么想和他沟通的人,也倍感吃力啊。 此时,殷苬果断抛弃了自己的知己好友尔朱岚,拉着凌初一步一步地向离凡走去。尔朱岚自然不能阻拦,徒弟找师傅天经地义,他只能默默地走到自己位置,独自黯然忧伤。 “师傅!”殷苬轻声唤着离凡,不敢太大声。 “回来了?方才去了何处?”离凡终于开口说了进丞相府最长的一句话。 “回来了,我去了二公子的梨雪院,看了会儿梨花。”殷苬老实的回答,她不知为何不想对离凡隐瞒任何事情。 离凡轻抿一口茶,道:“坐下吧,宴会要开始了。” “好。”殷苬就近挨着离凡坐下,没有想要另寻座位。 而那些对有着绝世容颜的离凡心存爱慕的千金小姐们,想靠近离凡却又不敢,看到穿着打扮都不怎么起眼的殷苬,如此随意地挨着她们的太子太傅大人坐着,心中很是不爽。 恨不得将殷苬推开,赏她几棍子,以解心头之怒。 “那女子是何人?”有人忽然问起。 “听说是二公子的朋友来着?”知情的人如此回道。 “二公子的朋友怎的不挨着二公子?反倒是紧贴太子太傅大人,真是不要脸!”更有对此愤愤不平的女子不停地抱怨着。 凌初自然耳朵灵敏地将这群人的谈话听得清楚,用胳膊碰了碰正在吃水果的殷苬道:“嘿!殷丫头,有人骂你不要脸!” 殷苬口中含着一颗葡萄,懵懂地看着凌初,胡乱地嚼了几下,吞咽后问道:“我不要脸?我出门洗脸了啊。” 她不解地看着凌初,虽然她不会涂抹什么胭脂水粉,但是基本的洗漱她从来不会落下。 “殷丫头,你是不是和那个尔朱岚相处久了,你也傻了吧?我说的不要脸不是不洗脸,是骂人的意思,你懂吗?” 凌初这回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哎?我不认识她们啊,骂我做什么?”殷苬有几分不解,亦有几分生气,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被人骂吧。 “说到底她们就是羡慕你,嫉妒你,才会如此说你。”凌初很理解这种心情,最初她不也有同样的感觉么,恨不得将自己的老头师傅也换成离凡这样的绝色美人。 殷苬听言嘿嘿一笑,无奈地说:“这个我没有办法让她们消气了,师傅是我的,她们也抢不走。”说着继续悠闲地吃水果。 凌初也不再和她说什么,安静地站在殷苬身后,现在的她根本不敢多吃什么东西,当初可真是折磨死她了。 离凡听到殷苬那一句,“师傅是我的,她们也抢不走”,心中不自觉地感到心喜,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心道:原来小徒弟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他这一笑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有那么一瞬间众人都看着他痴痴地不说话,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了,只为一睹那堪比神人的绝世容颜。 直到离凡低头沉思,才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不多时,尔朱白走到主位,讲了一番客套的开场白,将参加宴会的权贵感谢了一遍,便宣布节目开始,大概意思就是说大家玩好喝好吃好,别客气。 殷苬看着这个样貌不凡的男子,宣布开始过后,就不停地招呼着太子皇子这些人,忙得不可开交,她只是看着都觉得累得慌。 她复又转过头看向离凡,心道:师傅怎么不见他这么忙呢?太子来的时候对他一点也不客气,想来师傅对她是比太子好的。 难道太子太傅是比丞相还要高的官吗?殷苬不解。 就这样想着想着,殷苬忽听得高台之上传来一阵清脆悦耳,欢快喜庆的琵琶声,她好奇地向高台看去。 只见高台上的女子明艳动人,眉目姣好,一身红衣,一把琵琶。 分明是第一次见到,为何她觉得有几分无法言说的似曾相识之感? 殷苬轻轻扯了扯离凡的袖摆,指着高台上的红衣女子,轻声问道:“师傅,我失忆之前可曾见过那位姑娘?” 离凡早就注意到这红衣女子了,梓埠给他看过她的画像,她就是将凡神原兮子带到离安的鸢茗坊的阿姊姑娘。 “你不曾见过她。”离凡肯定地回答,至少他不知道她俩见过面。 “一身红衣,一把琵琶……不应该啊,我好像听谁说过……”殷苬忽感到一阵头昏脑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无力地倒在离凡身上,晕了过去。 离凡赶紧将她扶起,他也听到了当初苏尘清描述女妖姊兮的八个字,料想她这是记忆凌乱模糊的现象,梓埠之前就说过不要让她触碰以前的事,不然就会这般情况。 元东颐也是此次宴席的受邀者,他远远看着离凡那边的情况,绕过人群,走到殷苬面前,把脉问道:“她怎么了?” “无碍,只是昏迷了。”离凡轻描淡写的说着,面上不露一点担忧之色。 元东颐奇怪地看着他,之前还特别紧张这个徒弟,今天是怎么了?都昏迷了,还如此不在意。 “苬儿怎么了?要不要请郎中?”殷苬忽然昏迷,随时关注着她的尔朱岚自然也是发现了,立马就走了过来。 离凡听见这一声苬儿,很是不满,不甚客气地说:“不必,丫鬟送她回去便可,有元公子在,不用请郎中。” “没错!”元东颐在尔朱岚说要请郎中之时,就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没看见他堂堂元神医在此吗?他都不能医治的病,天下间还能有谁医好这丫头?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恢复记忆? 殷苬最终还是没有回太傅府,而是被送进了梨雪院。 “岚公子出去吧,本神医要给小丫头施针救治。” 元东颐跟着一块过来,幸而这银针是随身携带,他已切脉看过,殷苬这情况,施几针便会醒来。 有如离凡所说,她并无大碍。 尔朱岚虽是焦急心慌,但不得不听元东颐的话,在外面等候,他也常年生病,深知施针之时,需凝心静气,不能扰了施针者。 言生见他如此心急,安慰道:“二公子放心,元神医会好好为殷姑娘施救的,您身子不好,可别急坏了。” “没事,我最近挺好的。”尔朱岚说的是实话,这是他活了十几年来最能也是最敢生气、嬉笑、随心的一段时间。 以前的他不敢大悲更不能大喜,平平淡淡地,无波无澜,那时的他只是存在着。 现在的尔朱岚才是真正地活着,他能清楚地感到血液在流淌,心跳很清晰地跳动,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将是他此生最后的“活着”! 元东颐常驻离安的原因就是为了他,或许他不能辜负了所有人的期盼,尤其是哥哥的。 “凌初姑娘?”尔朱岚见凌初独自在地上横横竖竖地画着什么东西,又不像是胡乱地画着。 凌初听得尔朱岚在唤她,赶紧用脚快速地将地上的图案抹去,淡定地转过身问他,“二公子有何事唤我?” 尔朱岚看她已将图案抹去,以为她是担心殷苬,心情不好才这样做的,也不再问什么。 顿时院内的三人相对无言地等待着屋内的两人,此时挂心于此的还有离凡,他不能表现的太在意殷苬,只能够看着尔朱岚和元东颐抱着她离去。 他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心中此时此刻的感觉,心里好像少了一块东西,又多了另一块他所不知的东西,不知道是重轻了。 尔朱白收到他之前送的百日草,在互相敬酒之时,他特意地朝着离凡的方向多停留了一会儿。 离凡会意,微微颔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二人在无形中像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各自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深意。 就在高台上鸢茗坊的阿姊弹奏完毕后,太子季连诺不顾尔朱白难看的脸色,忽地离开宴席。 五皇子季连初忙上前圆场,哈哈一笑,端起酒杯,道:“尔朱大人可真是年轻有为,今日生辰定要和本皇子喝一杯才是,还有国公梁侯爷,今夜一醉方休!” 梁丘博在一旁默默地喝酒,忽听得季连初这样说道,配合地说道:“五皇子说得甚是,不仅我们三人,还有离大人才是。” 季连初和尔朱白见梁丘博提起自然也是欢喜的,要是可以拉拢这位太子太傅大人未尝不可,再说除去太子太傅这一头衔,还得为他加一个称呼,那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尔朱白仿佛忘记了太子季连诚方才的失礼,走到离凡席前,和他说了几句,便同尔朱白往季连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梁丘博见此,深不可测地笑了一下,在季连初耳边道:“这离大人可算是所有美人都比了下去,今夜还是他第一次离席呢。” 如此耀眼的人,面上虽说没有注意离凡,却时刻都观察这位太子太傅。 “不过太子对他的太傅仿佛不是很满意啊。”季连初没有说什么话,一旁走过来的四皇子季连峰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季连初看了他一眼,示意服侍在旁的女婢为自己斟满酒,其间看似不经意地道:“可是父皇很中意呢。”然后喝下方才的酒。 季连峰听言不再言语,没错,太子不喜欢没什么,重要的是皇帝季连诚中意此人。 谈话间,离凡就已经来到了几人面前。若是别人早就向位高权重的他们行礼了,离凡微微向他们点头打招呼,也没有客套的寒暄,只是在尔朱白的带头下碰杯喝了几口酒。 众人也都习惯离凡这样的作风,在皇上面前他不都如此的吗? 离凡大多时候听他们说,若是说道什么政治见解时,众人会一致看向他,希望他能够提一些见解,因为他们知道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 可惜了,皇帝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个不高不下的位置,离凡偶尔会回答几句,后来实在担心殷苬没了心情应付这些人,就托了借口离开。 他唤来一个府中的女婢,带路去了梨雪院,他到时,殷苬刚好醒来,不给尔朱岚看望的任何机会,抱着殷苬便离去了。 殷苬的头靠在离凡的胸前,身子还虚弱无力,她轻轻地问离凡:“师傅,我想回比目城可以吗?” 整疾步行走的离凡忽地停了下来,脸色复杂地看了怀中人一眼,只见她忽然又昏迷了过去。 他走到一处见四处无人,便施展轻功,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 这一幕恰好被演奏完毕将要离开的阿姊看见,她刚想要追上去,却被太子季连诺拽住了手腕。 “不要走,告诉我,你是谁?”季连诺脸上一阵慌乱与紧张。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手上的冷汗和一丝丝颤抖。她转身向季连诺行礼,道:“奴家鸢茗坊阿姊,公子若是无事,还请放开奴家的手。” 季连诺听言并没有放手,继续逼问道:“你可是姊兮?” 她忽然一笑,正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看得季连诺愣愣地,更加确定她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姊兮。 “公子,奴家名字中虽也有一个姊字,但奴家是阿姊,并不是姊兮。”然后挣脱季连诺的手,转身离去。 季连诺愣愣地呆在原地,没来的反应再去抓住眼前离去的人,只是目光呆滞,自言自语道:“是她回来了?” 太子太傅府 离凡已经离开丞相府,凌初自然也随后离开了,尔朱岚跟来了,只是又被拒之在门外,无奈之下,只好打道回府在做打算。 凌初本回府想找梓埠,可梓埠被离凡唤走了,她问了府中丫鬟,赶到暮生阁,将自己在梨雪院的重大发现告诉梓埠。 刚好碰见离凡和梓埠从殷苬屋子里面出来。 “怎么回事?”离凡冷然地问道。 梓埠叹息一声后,便道:“元东颐本来医术就高明,开始加封的法术,被他强行用医术给解开了。” “他只是凡间的人,怎能破得了你的法术?”离凡不解地问,他不信元东颐能够解开仙术。 其实他的猜测是对的,奈何元东颐是司药神君转世,身上自带先天的仙力,能用医术解开他的法术也不是不可能。 “下次别让他轻易给这丫头切脉医治了,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梓埠又是一声叹息,事情太多了,他也没有办法不是? 一会儿又是鬼和妖精,一会儿又是凡神,这下子又来了一个司药,他真的好头疼!天上的那位怎么了,一窝蜂地让神仙下凡历劫还是怎么的?难道天宫不需要人保护吗?也没有需要救治的仙吗? 凌初不明所以地听了一会儿就被离凡发现,她满头雾水地看着两人,问道:“殷丫头好了?” 离凡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无碍,他们说什么她不一定听懂了。 “好了,你好生照顾着吧。”离凡也不提之前的事。 “我有事要给梓埠大师说。”凌初想起此行的目的。 梓埠疑惑地看着她,眼神问着什么事。 凌初打了个复杂的手诀 ,梓埠认得这是无棱山尤寻道人的独门手诀,是取物的手诀,她保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见凌初取出一片仙气充沛的梨花瓣,飞至梓埠的面前。梓埠奇怪地看着这片梨花瓣,用仙气搁置手中反复查看,问凌初:“你从哪儿得来的?” “尔朱岚的梨雪院,我开始以为这是灵气,后来我才发现这些花瓣蕴着浓厚的仙气,所以有些奇怪,便带了回来给你看看。”凌初回道。 梓埠并不熟悉天宫神仙的各种仙气,但可以辨出味道,这分明就是某一位梨花仙子的仙气,难道是又有仙子下凡? “不应该啊?”梓埠否定了心中想法,下凡的仙人神仙仙气都有所收敛和消减,这样浓厚的仙气在人间的话早就被发现了才是。 离凡见他们疑惑,说道:“莫不是丞相府有仙人?” “我们也是如此猜测,只是……”梓埠还是不确定,如果不是下凡投胎历劫,那就是私自下凡,他可没听说过下凡执行任务的有花仙子一列仙人。 “这个对我们应该没有影响,静观其变吧,怕只怕天上又有一番云雨了。”这回怕是要变天了,越多人参进来,这些事越没有那么简单。 只希望有些仙人莫要行了错路,害人害己。想到此处,梓埠在心中打定了注意。 “你不去查探一番吗?”凌初问道,而且刚才梓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还晕乎着,到底她碰到了些什么人啊? 梓埠摇头,接着对离凡道:“小丫头无碍了,离公子你的事还请尽快啊。” 离凡的事大多梓埠都知道,就算离凡不说他也可以推算出一二,再者,离凡是主动地告诉了他。 “嗯!”离凡也知晓殷苬的出现将他原本的计划延缓了,现在他已经将计划进行了三分之一,接下来就是对付朝廷这帮人了。 正文 第六十章 缘份莫测 近日来,严国边界甚不安宁,上次到邻国的走访效果明显,只是持续得不是很久,如今有好几批邻国的强盗土匪肆意猖獗,胡作非为。 使得严国边界的老百姓流离失所,附近的几座城也迎来了大批逃难的百姓。自然这样的情况,皇帝季连诚就要委派人去解决。 季连诚决定一人镇压强盗土匪,一人出使邻国谈判。这件事威胁到了严国的尊严,他决定派出梁丘博和太子季连诺,前者镇压,后者谈判,太子一行还有离凡同行。 这样,季连诚也安心一些,以确保万无一失。 因此事紧急,第二天离凡等人就走了,他这一走,倒使某些人有些欣喜,比如说尔朱岚。 尔朱岚在尔朱白那儿听得,离凡要出使邻国,这离凡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太傅府。 “咳咳……请问此处是太傅府吗?”尔朱岚乔装打扮成一个老人,在太傅府门前询问者。 门仆们不认得他,但尔朱岚穿着倒是不差,他们不确定地询问了尔朱岚是何人有何事。 于是他深情并茂地讲述了一个年迈思孙的外公来探访远在离安的外孙女的故事,让门仆去通知殷苬,把殷苬叫出来接他。 这门仆一听感觉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赶紧进去给殷苬通报。 殷苬一听是自己的外公,感觉有些奇怪,按照离凡说的,她就是离凡捡来的,从小跟在他身边,除了他便没了其他亲人,这外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要不我去看看?”殷苬试探着问青乐,青乐可是离凡安排来监视她的,她还得看看青乐的意见。 青乐也拿捏不定,“小小姐,咱们就不去了吧?大人什么时候说过您还有其他亲戚了?再说您不是要给大人做衣袍吗?现在这丝线还没有理出来呢。” “让青画来做吧,我们就去看一看,青乐去吧去吧,就看一眼我们就回来。”殷苬挽着青乐的胳膊撒娇,希望青乐能够同意,她很好奇会不会真的是自己的亲人来寻她了。 青乐一听到青画两个字,身体有些僵硬,表情也不甚自然,“小小姐,我们这就去,这大人要穿的东西,还是您亲自来做,不在乎这一点时间,再说大人才刚走,回来估计也得三五个月呢。” “三五个月真长,师傅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为什么师傅不带我去啊。”殷苬忽然感慨了起来,这一次的分别怎么感觉有些莫名的失落与不舍呢。 见殷苬情绪低落,青乐后悔自己那壶不开提哪壶,赶紧转移话题,道:“小小姐,我们去看看外面那个老人家吧。” “好啊!”殷苬收拾了一下情绪,果然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好。 殷苬刚走到门口,看着尔朱岚的背影就觉得有几分熟悉,她疑惑地问青乐:“我怎么感觉这人在哪儿见过啊?” 青乐刚要回答,就见殷苬走了过去,扯住老人的手,问道:“老人家,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尔朱岚见殷苬如此问他,又看见在殷苬不远处身后的青乐,心下一紧,心道:难道是防我的人? 只见他捂嘴咳嗽几声,殷苬就立马附身为他拍背,他趁机向殷苬使了个眼色,在她耳边快速说了句:“我是尔朱岚!” 殷苬惊讶地刚要呼出声,尔朱岚赶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她不要张扬。她点头会意,深知太傅府的人将他防的跟啥似的,万一暴露了,可不怎么好。 “你来做什么?”殷苬小声地问道。 尔朱岚回道:“找你出去玩啊。” “啊?去哪里玩?”殷苬兴致勃勃地问,其实她整天不怎么出门也会有些无聊,此时尔朱岚的提议正中她下怀。 “去了,就知道了。”尔朱岚故作神秘地说。 青乐却发现两人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有些不对劲儿,便上前问道:“小小姐,这位老人家真是您外公?” “是!” “不是!” 尔朱岚摇头,殷苬点头道。 “啊?到底是不是啊?”青乐被俩人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儿。 “不是!” “是!” 这一回两人又都换了个答案,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尔朱岚看这情况,是不能指望殷苬说什么谎了,那就让他来吧。 “不好意思,我认错了,人老了就是不记事儿,这都多少回了,不好意思多有打搅,还请见谅啊。”说着还施了一礼道歉,便准备准身离去。 走之前还不忘在殷苬耳边叮嘱她:“双街巷鸢茗坊对面酒楼,我在那儿等你。” 青乐看着尔朱岚离去的身影,她看见他分明在殷苬耳边说了什么,但殷苬不说她又不敢直接问。 “小小姐,这老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青乐怀疑地问道。 殷苬自然不会让她看出什么来,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一个思念外孙子心切的老人家吧,人老了就这样,记性不大好,走吧,我们回去。” 然后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又回了暮生阁。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装作自己乏了想要歇息一会儿,便把青乐支开了。 她悄悄地溜到后门,准备开门离开时,却被凌初给抓包了。 “殷丫头去哪儿呢?”凌初拿着一道黄符正要在府里布一个阵法,终于找到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中的杜门,就在后门这边的方位。刚来就遇到了殷苬。 “我……”这是殷苬第一次自己跑出去,心里本来就紧张,结果现场被凌初抓住更是紧张到不能说话了。 凌初看出不对,凑近殷苬的脸左右仔细地观摩了一番,正经道:“你最近犯事儿啊,说说,你要干嘛去?” “啊?”殷苬知道凌初有些道行,却不知她还算命来着,问道:“我犯啥事儿?” “天机!”凌初严肃地看着她冷冷地道,复又催促道:“赶紧交代你要干嘛去?”她的职责就是保护这丫头,不能让她胡作非为啊。 “出去玩!”殷苬见瞒不过她,只好老实交代。 “真的?”凌初明显是很感兴趣,果然她接下来便道:“走,我们一起。” 殷苬哪儿能让她一起啊,指着她手中的黄符问道:“你不正忙活着吗?” “没关系这事儿可以耽搁一会儿,相信我。”凌初显然对出去玩这件事更感兴趣。 “那……好吧。”殷苬见拧不过她,而且尔朱岚等了她可能也好一会儿了,还是先去鸢茗坊找他,俩个人也是玩,三个人也是一样的,如此想着她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欢喜地带着凌初去找鸢茗坊。 两人人生地不熟地找了半天才找到双街巷鸢茗坊对面的酒楼。 当尔朱岚看见殷苬不是一人前来时,心下一沉,不甚好脸色看着多出来的凌初。 凌初却没有理会他的目光,装作毫不知情地和他打了招呼,“二公子,好巧啊。” 尔朱岚当下先看了殷苬一眼,殷苬赶紧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无奈之下,他扯起笑脸道:“好巧啊,二位。” 一番客气的寒暄之后,尔朱岚便按照之前的计划带殷苬二人来到了一个山头。 凌初爬了半天山,没发现有什么好玩的,不满地问:“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殷苬也投去疑惑的目光,尔朱岚神秘一笑,风吹起他的蓝发纯净的少年郎,竟有一丝别样的魅惑,让人沉迷。 “跟我来。”尔朱岚向殷苬伸出了手,殷苬迟疑了一会儿,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中。 他紧紧地握住殷苬的手,他能清楚地感到她的手软软的滑滑的,很舒服,他的心仿佛也有些被什么填着,鼓鼓的,满满地,还有点胀痛地喜悦。 凌初看着两人如此模样,不停地翻白眼,心里还直嘀咕:我说吧,犯事儿,犯桃花呢。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站在一处有说不出的和谐与相配,如要说在八卦中给他们配姻缘,他们也可算是不可多得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可惜了……”凌初见他们走远叹息地摇头,缘份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啊。 尔朱岚拉着殷苬来到一处稀疏的树林,绕过几条弯弯道道,他带她来到一片花海。 “你看,便是这里了。”他想带她看看这里,这个他曾经迷路遇见的地方。 殷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地方,这里就像另一个云山,各色意想不到的花草,只是不同的是,云山没有什么蝴蝶,这里却有很多各色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棵比在梨雪院稍微小一点的梨花树,形状都一模一样,放眼望去最显眼的还是那棵梨花树。 “好看吗?”尔朱岚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她不喜欢。 “嗯,这里有很多花都是比较罕见的呢,只是没想到还有一棵和梨雪院一模一样的梨花树。”殷苬很是喜欢这里,这里的感觉会让她有些怀念云山。 “是啊,以前倒没有这么多花,都是后来慢慢长得,最开始只有这一棵梨花树。”尔朱岚回忆地说道。 跟过来的凌初又发现了那种浓郁的仙气,暗忖道:难道这里也有一个仙人?这家伙怎么总与这梨花树结缘啊?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我未娶,你们未嫁 “它们自己就这样生长起来了吗?”殷苬听得尔朱岚如此说道,有些惊讶,没有种子如何发芽生长? 尔朱岚点头,他也很是奇怪,为何会这番模样。 不过他的目的不在于此,他牵着殷苬走进这片缤纷的花海,这些花儿皆是恰到好处的色彩,看着赏心悦目。 他清俊的模样站在花海中,正与其相合,而她一身简单的素衣,简单不过的发式,清秀不已的长相,看着不大合呢。 在殷苬愣愣发神中,尔朱岚凑近她的脸,长长的睫毛轻扫她的肌肤,痒痒的,她有感到一丝怪异忐忑,他有感到一阵别样的心悸,或许他又犯病了吧。 “你干什么离我这样近?”殷苬意识到不对,一把将他推开,使得尔朱岚一个踉跄,倒在了花海中。 殷苬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扶起,仔细为他将身在的杂草和你去拂去。 尔朱岚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得痴痴的,这个呆傻的表情除了凌初无人瞧见。 这时殷苬忽然抬头,他立马敛了笑容,有些无措地说道:“还好,没有压到那些花儿。” “哈哈哈……” “哈哈哈……” 凌初和殷苬都笑了,这人怎么这样傻呢?她们都这样想着,多么单纯傻气的少年郎啊! 被两个大姑娘如此“嘲笑”,尔朱岚自然会感到不好意思,他慌忙岔开了话道:“那个……我看你整日都欢喜在府中摆弄花草,不如挑几株你喜欢的拿回去养着可好?” 殷苬闻言,仔细地打量着整片花海,心中拿定了主意,道:“这里是有我喜欢的花草,就像这种紫蓝色的鸢尾,世间便是极少可以看到的,不过……哎……”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尔朱岚就伸手要去摘那朵娇艳的紫蓝色鸢尾。 “不要!”殷苬让他别拔,怕伤了这花。 “别!”凌初是刚好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儿。 二人纷纷阻止,可惜迟了一步!他已经将紫蓝色的鸢尾连根拔起了。 霎时间,一阵狂风卷起,方才飞舞的蝴蝶全部消失,花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减少,地上马上又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 说时迟那时快,凌初马上飞出两道黄符向尔朱岚和殷苬两边打去,原来不知何时他二人后面有了一根碗口粗的藤蔓袭来。 “快跑啊!”两人还在惊吓之中,凌初也顾不得他们,回头就叫他们跑,手中还不停地打着手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 只见她打在一块正在上下鼓动地面上,碰的一声,地面的东西爆裂,喷发出大量恶心充满异臭黄色浆液。 “呕……”殷苬和尔朱岚控制不住自己,呕吐了起来,只有殷苬早就用黄符堵住了鼻子,稍显淡定。 就在此时,三人皆以为解决了,却不知又爬出来很多拳头般大的墨绿色软体虫,此虫看着体软无骨,面目丑陋,嘴巴奇大,可以吞下比它大很多倍的物体,包括人! 尔朱岚见此,拉起殷苬就拼命地跑,奈何他们往哪儿跑,这些虫子就跟着来,密密麻麻一大群,看着十分瘆人。 如此情况危急之下,凌初赶紧祭出了尤寻道人给她的灵剑,灌输不多的灵力在灵剑之上,只希望能够杀退这些恶心可怕的虫子。 她一剑挥去,这些虫子即刻变成了先前在地下喷出来的恶心奇臭的黄色浆液,三人一看,大呼不好,敢情刚才在地底下就是这些恶心的虫子? 黄色浆液喷发之后,越来越多的虫子爬了出来,殷苬一看道:“凌初姑娘,不好!不要杀它们,会变得越来越多的,有没有什么办法,吓退他们啊?” 凌初也急的没了法子,她也想啊,但法术用时方恨弱,她现在也无能无力。 尔朱岚知道,方才很厉害的凌初也拿这些虫子没办法,现在如果能走的话就让两个女子先走吧,他趁着虫子还有一定距离,道:“你们先走,我来抵挡一阵!” “你有什么法子抵挡这些虫子?”凌初反问道,几人之中就她还有些道行,他区区一介凡人能干些啥? “我自有法子,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尔朱岚将殷苬和凌初用力一推,只希望她们能够逃离。 凌初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丫头,此人她看来管不了了,随即她拉着殷苬跑远,只能祈祷有奇迹发生保住那个名冠离安城的清俊公子。 见她们已经走远,尔朱岚淡然地看着那群恶心的虫子,他的命本来就不长了,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 殷苬跟着凌初跑着跑着,越发地不安!她已经经历过几次生死,她不希望像尔朱岚这样美好单纯的少年为她牺牲什么,也不希望凌初有事。 她猜想尔朱岚定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既然如此,不如……一起逃,这样不更好? 下定决心之后,她挣脱凌初的手,快速地跑回去,一把拉起他,拽着他一起跑。 凌初愣在了原地,不一会儿就见殷苬拉着尔朱岚跑来。 “快跑,凌初!”虽然她的腿已经有些乏力,但她仍旧大声叫凌初也快点跟上。 尔朱岚没有反应过来,凌初更是没转过弯,只知道现在他们正在被一群可怕的虫子追杀,脚下不自觉地快速地跟着跑。 “苬儿……”尔朱岚不知道为何此刻鼻子会如此酸涩,眼睛也变得有些红,一直以为他一厢情愿地拿她做知己,却不知她一样不舍自己,这样的情谊,怎令他不感动? “等一下!”眼看虫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凌初忽然想起她还有一件法宝。 “怎么了?”尔朱岚和殷苬纷纷停下望着她。 只见凌初快速地拿出罗盘,辨别了一下方位,“跟我来!”她跑着往回跑,绕开了那些虫子,终于按照罗盘上的指示,在那棵梨花树下停住。 殷苬和尔朱岚不解地看着她,但也不知晓不能打扰她,避免扰了她的思路。 随即他们看到凌初拿出一面画着黄符的小旗子,“你们上树,不要下来,我去布阵!” 说着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咻咻咻飞出好几面黄符小旗子,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落下,她飞至半空,右手祭出灵剑,砰砰砰几声埋下几张地雷符咒,然后回到殷苬尔朱岚身边。 “我们先呆着,看看情况!”凌初现在能想到的法子就是阻断虫子们的去路,用奇经八卦阵来迷惑它们的方向,她就不信它们能直接进来。 果然!等那些虫子追赶而来,却始终找不到进来的法子。 三人见此情况皆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冷静下来后,殷苬疑惑地问着凌初。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概我们触动了此处的一个法门,致使这些虫子跑了出来。”凌初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他们可能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 尔朱岚一听深知此事与他有关,肯定就是那一株紫蓝色鸢尾,内心亦是自责不安,道:“我……” “我们再等等,晚一些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殷苬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不希望他责怪自己,其实真正要怪的就是她,她要是直接说不要就好了,还解释什么啊。 “对啊,我们先等一等,不着急。”凌初也这样说,因为她相信梓埠发现她们不在了会赶过来救她们的。 只不过,到了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他们在树上也已经坐麻了,梓埠还没有来救他们。 本以为他们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可是上天要如此捉弄他们,阵法被虫子们拱破了,一阵阵恶臭越发的靠近。 在夜幕下,这股恶臭带着死亡的气息,令人生惧! “死了死了,我们要死了!”凌初发现阵法已破,便心灰意冷到了极点,梓埠再不来,他们就要死在这个破地方了。 殷苬倒是比较淡然,只是她有些想念远在邻国的离凡,道:“没想到我死之前,竟是这般模样。” 尔朱岚也比较淡定,“我死了倒是没什么遗憾,就是可惜此生不能感受一下所谓的人生四喜。”他的人生可悲到了极点,人生四喜可一点儿都没有沾到, “四喜?”凌初不解地问。 “正是,四喜便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不想要其他,他只想知道四喜中的洞房花烛夜是何感觉。 如果说人到了死之前会顿悟出很多事的道理,那么他是相信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所谓的发热心悸,头晕紧张。 这些症状就像元东颐说的一样,由情而起,原来这个情不是知己之情,而知男女情爱之情,他对她动心了! “都要死了,还想着四喜,我们现在是悲!悲惨到还未嫁娶就死了,我们还这样年轻力壮,这样貌美如花……哎……”凌初知道现在没办法了,只有等死一条路,不如感叹感叹。 “是啊,我未娶,你们未嫁!”尔朱岚顺着凌初的话说下去,也许他趁着死之前可以做一件事。“苬儿?” “嗯?”殷苬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唤她做什么。 只见尔朱岚抬手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折下一小枝梨花,将它置于殷苬掌心,神情望着殷苬道:“如果,我们还能活着,你……” 他紧张地顿了一顿,手心冒着汗,豁出去一般,声音却坚定无比,一字一顿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生死之约 “你……我……”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殷苬感到惊慌,感到疑惑,感到不解,她不知所措,她看到这个少年郎眼中的真挚,明亮的眼睛如水一般。 “好不好?”尔朱岚嘴一张一合,无声地问着,他害怕吓着她,却也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好不好?她不知道,如果问她还能活着,想要干什么,她想……再看看师傅,和师傅说说话。 凌初看出殷苬在发神,而那个傻小子还在一脸的期待,或许这并非是两厢情愿的爱情,而这种爱就像毒药一样,又苦又致命。 “殷丫头,你就答应他吧,反正都到了生死之间,这傻小子笨,你拒绝了怕他死也不瞑目。”她用剩下的唯一一张短距离的内功传音符和殷苬说了这段话,只希望大家死之前不要全是遗憾。 殷苬听见凌初的声音响起,但回头望去,她并没有张口,再看尔朱岚也没有什么异样,难道她应该成全他吗? 她的心里纠结而复杂,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看看已经快爬上树的恶臭虫子,反正都必死无疑了,既然这样…… “好!”她轻轻地点头,眼睛不敢看尔朱岚,低着头,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尔朱岚。 尔朱岚觉得这一刻仿佛过了千千万万年,就像前世许下的承诺,这一世终得实现。他欣喜得落泪,紧紧地拥住她,“苬儿,谢谢你!” “谢谢你,能够答应;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谢谢你,与我同生共死,谢谢你……”他想说的有好多好多,这一切都化作了一个怀抱,这样就好。 凌初看着尔朱岚欣喜若狂,喜极而泣的模样,还有殷苬不知所措,愧疚的眼神,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他们真的能活着,那该怎么办? 然而虫子越来越近的声音告诉她,他们不可能再有生机,不知为何她莫名地有些放心,只是有点舍不得无棱山的师傅,师兄师弟,还有那个魅惑的红衣少年。 她没想到在死之前回想起这个对她万般折磨的自大的人,长得明明比女子还好看,结果性子却不怎么好,动不动就发怒,动不动就将人变成奇奇怪怪的模样。 可能印象太深刻了吧,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刻想起这个男人。 就这样,他们三人,或是喜悦,或是遗憾,或是愧疚,或是不舍,等待着死亡,不是不抗争,而是没办法。 凌初没了一丝灵力和法术,符咒也全用完了,殷苬和尔朱岚更不用说了,凡人能做得什么呢? 他们轻轻地闭上眼睛,坦然地接受死亡,原来,人真的到了死的那个时刻,什么感觉都没有,有的只是接受,因为他们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他们没有看见此时他们所在的这株梨花树,梨花花瓣开始漫天飞舞,所及之处,那些恶臭的虫子碰见了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渐渐地虫子的数量越变越少,因为这一次轮到它们逃命了。 殷苬等啊等,按说以这些虫子的速度他们早就被吃了,可就久久没感觉有虫咬她,而且虫子那种蠕动的声响也没有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猛地睁开眼一看,发现虫子都在拼命地逃跑着,那些在空中飞舞的梨花花瓣看似美丽,却有目的有杀伤了地追赶着四处逃亡的虫子。 “你们看!”殷苬赶紧让凌初和尔朱岚看看,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尔朱岚放开殷苬抬头看去,凌初也睁开了眼睛,二人皆是一惊,只是一个是惊喜,一个是惊吓罢了。 “太好了!苬儿。” “糟糕了!殷丫头!” 尔朱岚而凌初的表情刚好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看来这回是命中注定了啊。 “什么破树,多管闲事!”凌初小声地嘀咕着。 几人心情各种纷杂,没注意,此时梨花树上方,从天而降一位绝色女子,仙气飘飘,白衣出尘。 他们感受到一阵浓郁沁人的梨花香,四处扫去,抬眼就看到正笑意盈盈的绝色女子。 “是你救了我们?”凌初正在气头上,语气不甚好的说,这下好了,她闯大祸了。 如果被离凡知道她就这样将他的宝贝徒弟给嫁了,会不会提刀回来砍死她?好可怕!她不要…… 女子点头,她轻挥衣袖,殷苬三人安然落地,她复又一个弹指,消失得花海又回来了,仿佛那些恶心的虫子就是他们的一个错觉,荡然不存。 殷苬看着这个女子惊道:“是你?” 尔朱岚也见她眼熟,道:“是你?” 他们对眼一看,同声问道:“你认识她?” 殷苬道:“我见过你,我上次从树上掉落,你救过我。”分明就是那日早上见过的女子。 “你是慕言雅?”尔朱岚问道,这不是上次将言生定住的女人吗? 凌初见他们都认识这女人,不由得奇怪,这个也太巧合了吧? 女子粉黛微蹙,道:“我不是慕言雅,你们弄错了,我是梨花仙子,君伊雅。” “梨花仙子?”三人惊讶地看着她,他们见到仙人了? “正是!”梨花仙子君伊雅颔首浅笑。 他们这一看就知道,君伊雅就是仙子,看看这长相,再看看这白衣飘飘的仙衣,还有那仙气腾腾的云雾,和他们之前看到的人,虽然长得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 “小丫头!”就在三人看着君伊雅发愣之时,梓埠突然出现在几人眼前,红衣飞扬,魅惑无边,气势凌人,丝毫不输给旁边的君伊雅。 “梓埠大师,你终于来了!”殷苬看到梓埠的出现,有一种看到家人的感觉,恨不得扑进他的怀里,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梓埠被殷苬撞得后退了几步,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心中叹息,这丫头终于知道他对她有多好了吧? 凌初看到梓埠前来无疑是惊喜的,只是他担心的人不是她,上前抱住他的人也不是她,是呢,她有什么资格呢。 正在她感到心中悲凉之时,梓埠怒不可遏地横扫了她一眼,仿佛在责怪她。更将凌初的心给狠狠地划上了一道伤疤。 尔朱岚在一旁充满敌意地看着梓埠,他怎么从来没有在殷苬身边看见过这个男子? 在场稍稍淡然的人,可能只有梨花仙子君伊雅了吧。 其实梓埠和君伊雅各属一界,本应是不相干的,但恰巧两人曾经碰过面,不得不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梨花仙子,有礼!”梓埠难得如此行礼。 “梓埠大人,有礼!”君伊雅亦回了一礼,她知道梓埠在幽司界的地位不可小觑。 梓埠看到前方的梨花树,颇有深意道:“难得见到梨花仙子下凡而来。” 君伊雅自然知道梓埠这是何意,道:“伊雅是为救人而来,梓埠大人是?” “天机!”梓埠抬头望天道,接着放开殷苬,幻化一片梨花瓣,正是凌初之前给他的那一片。 “梨花仙子的本元之花,不小心被本君在凡间拾到,只要梨花仙子忘记今日之事,本君便归还与仙子。”他笑得魅惑,墨色的长发飞舞着。 君伊雅先是愣住,听他此言,复又一笑,道:“自然,伊雅的东西是要自己好好收着。” “如此甚好!”梓埠见她表明立场,将花瓣给了她,然后带着殷苬便走了。 凌初见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虽然不满,但也不得不快速跟了上去。 尔朱岚见此,向君伊雅施礼道谢之后,便也想跟上去。 “公子,稍等!”君伊雅却拦住了他。 “仙子,有何事?”君伊雅叫住了他,对于救命恩人呢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君伊雅走到梨花树下捡起尔朱岚之前给殷苬的那枝梨花,然后递给他,道:“这个你好好收着,以后定会有用。” “好,谢谢。”尔朱岚见是之前他与殷苬的“定情之物”赶紧收下,准备离去。 “公子,伊雅有一言要对公子说,且再等片刻。”君伊雅见他要走,赶紧出声留人。 “仙子请说!”尔朱岚抱拳作揖道,心中焦急,面上却要装作无事。 “公子,方才那位姑娘并不是公子的良人,公子所思所求,还望三思而后行。”君伊雅目光悲戚地望着他,仿佛这一切亦不是她所愿。 尔朱岚想要辩驳几句,也来不及,因为君伊雅消失在空中了。 “凤凰栖梧桐,梧桐北城雪,前世所求事,今生误离郊。”她还留下四句似诗却更像一句什么传言的话。 尔朱岚想不明白,他对殷苬本来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前世所求事?”难道他和殷苬上一世就相识? 既如此,今生相遇不正是缘份的继续吗?他们都定下了生死之约,他们现在都活着,这是不是说明他可以娶她? 殷苬的答应,他将其看作她亦心悦与他,两情相悦胜于一切,就算再艰难险阻,就算上天要将他二人拆散他也要试上一试才行。 尔朱岚如此想着,坚定了心中想法,便朝着梓埠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君伊雅出现在梨花树上,眼中含泪,道:“这一世,你找到了她却忘了我。”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切莫负他 自恶心的虫子事件后,殷苬渴望出府游玩的心就淡了下来,近日来更是闭门不出,为的就是躲避某人。 言生见尔朱岚守在太傅府都好几天了,也没见着殷苬,这夏日都快过去了,秋日渐进,天气自然凉爽了些。 他担心尔朱岚身体,便上前问道:“二公子,咱们回吧?” “她为何不出来见我?”尔朱岚痴痴地望着暮生阁的方向,只能看到冷冰冰的死物,见不着任何人在那处走动。 “二公子……”言生不懂为何尔朱岚如此执着于殷苬的出现,难道为了元东颐所说的那张药方? “噗……”尔朱岚忽然口吐蓝紫色鲜血,打在他蓝色的衣襟前,并不怎么明显,言生还没来得及过去,紧接着他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这可把言生给吓得不行,他上前扶起尔朱岚,用力喊道:“二公子……” 忽然想到什么,言生放下尔朱岚,疾步跑进太傅府,那一刻他就像发了疯,门仆都没能够阻止他。 他看见兰飞,抓住兰飞的双臂,问他元东颐的去向。 兰飞见他如此慌乱着急,赶紧待他去找元东颐,一路上得知尔朱岚昏倒在太傅府,心暗叫不好。 元东颐本在试药,看兰飞二人赶来,上前问明来由,拿起银针和一个瓷瓶,就飞快地跑到尔朱岚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 只见他咻咻咻几下,快速地扎下几针,又为尔朱岚服下一粒墨黑色的丹药,命兰飞让人将尔朱岚抬回府中。 言生着急地问元东颐:“神医,二公子他可是又毒发了?” “非也,他乃是郁结于心,气血不顺,导致的吐血昏倒!”元东颐想到这里也是奇怪,平日里看着孩子挺开朗乐观的,怎的会如此模样? “你家二公子最近遇见过什么事?”元东颐不解地问道。 言生哪知道尔朱岚如何了,那日花海之行他并未同行,而且回来得也甚晚,在府里上下都在寻他之时,他便自个儿回来了,模样看上去还很高兴。 “言生只知道自二公子自那晚回来之后,变得有些奇怪,开始时就在家中经常看着殷小姐送来的百日草发呆傻笑,后来吧,二公子便来找殷小姐,结果殷小姐闭门不出,我们也不能进去……” 元东颐这越听越不对劲儿,兰飞也听得莫名其妙,突然两人想到了什么,快速地对视一眼。 问道:“岚公子就这样在太傅府外等了好几日?” “是,每日寅时便来,戌时才归。”想到这里,言生忍不住要落泪,问尔朱岚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就像得了疯魔之症,不听人劝,傻傻地等着殷苬。 这事他又不敢告诉尔朱白,怕尔朱白知晓后会大发雷霆。 凌初见到府中这般动静,跟过来一看,见尔朱岚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抑制不住心慌,转头就跑,这事说到底都是因她而起,现在人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赶这边来梓埠见她不看路地马上就要撞到他,一个定身术,将凌初定住,然后将她解开,问道:“怎的如此慌张?” “我,我……”凌初看见梓埠一副要动怒地样子,心下一紧,加上之前对尔朱岚的愧疚,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梓埠看出她的不对劲,往日的凌初总是大大咧咧,见着他虽然有几分畏惧,也不曾见她如此模样,于是板着脸浓眉紧蹙,问道:“快说发生了何事?如若不然,本君就将你打回猪形!” 凌初本就是个不禁吓的,结巴着将她怎样怂恿殷苬答应尔朱岚求亲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答应了,就嫁人,这有何害怕的?”梓埠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怒,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殷丫头不愿意啊!而且现在那个二公子已经吐血病倒了……”凌初早就看出殷苬对尔朱岚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 “既然不能保证,就不要乱许诺言!”梓埠听她如此一言,便知她闯了大祸。 他这话不知是在责怪凌初还是殷苬,但看得出他对凌初和殷苬的做法极为不满,“你可知道,那二公子乃是小丫头的救命恩人,这一次你们又将他伤了,岂不是恩将仇报?” “啊?”凌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救命恩人了,弄得她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 梓埠自然也不会和她多解释,见凌初在此处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便道:“我明日将你的法禁给解了,你便回你的无棱山好好修炼吧,别下山来祸害人间。” 说完,他甩袖而去,方才的语气亦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凌初不知道为何,她的泪水就这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止也止不住,她咆哮地对着他的背影道:“梓埠!你个混蛋,大混蛋!” 将她囚禁于此,忽然又将她弃之不顾,从头到尾对她都这么恶劣,没有对她好过,她怎么会对这种人心存不舍?她就是犯贱! 只是她真的就这样犯贱地期待着他能够转身反悔,说其实只要改过她就能留下来。 但是以梓埠的功力,她这样的喊骂,依着他有仇必报的性子早就回来教训她一番了,而这一次他竟然没有一丝忧郁地决然离去。 “你竟如此决绝!”她还在期盼些什么呢? 梓埠听到凌初对他的喊骂心中奇怪,他放过她,不应该高兴吗?骂他做什么? 尽管心中疑惑,梓埠还是走到了暮生阁来寻殷苬,因为他看在离凡的面子上,也看在殷苬不太坏的性子,希望她能够履行她之前的承诺。 人最可怕的就是几世纠缠,因为上一世某一个沉重的承诺,就会带到下一世,甚至是好几世,如此一来,劫难滋生,难逃一劫。 为了她不受此磨难,他只希望这孩子能够明白事理,不要学那些话本里有一套没一套的,寻死觅活地要反抗什么的,何必呢? 当他进屋看见殷苬脸色不太好,整个人的精神也不太好时,便知晓这孩子心中也还在不安呢,本来瘦小的身子,白皙的皮肤,此时看来竟有几分透明。 “那尔朱岚吐血了你可知?”梓埠试探地问道。 殷苬知道梓埠的到来,只是没有力气去迎接罢了,她这时又比尔朱岚好到哪里去呢?气若游丝,道:“我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她害怕面对尔朱岚,她是一个骗子,她最痛恨的就是骗子,结果自己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人,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啊! “人活着,就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梓埠略带深意地说道,看了殷苬一看,见她肩膀微微抖动,接着问道:“小丫头可有喜欢之人?” 殷苬微微迟钝,她的思绪完全混乱,凭直觉道:“没有!” “那你可讨厌尔朱岚?”梓埠继续问道。 “不讨厌。”殷苬抬头望着梓埠魅惑的脸,又道:“也不喜欢。” “小丫头啊,人活着就得遵守你们人自己的规矩,出其言,行其果!是人规矩,更是道的法则,你可要想清楚了,做好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梓埠严肃地回看她。 他的每一个字都敲在殷苬的心窝上,她知道是自己不对,所以她才逃避着,远离着,愧疚着。 “你师傅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见殷苬摇摆不定,梓埠补充道。 “师傅……”提到离凡,这才将殷苬唤醒了几分,她从愧疚中醒来,“师傅不希望么?” 梓埠没有想到离凡对她的影响有如此之大,便道:“没错,你师傅向来是个看中承诺之人,所以他定然不希望你这样的。” 只是此时的梓埠没有料到有一天离凡知道他做法之后,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以消心中怒火。 殷苬忽然明白了什么,便唤青乐准备膳食,她不能做一个连自己都痛恨人,更不能让师傅讨厌她。 梓埠见她此番举动,便知她的决定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一句:“若不是尔朱岚负你,你切莫负他。” 他的这番话牵动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以至于他后来回想起常常责怪自己,要是早知道他们有这样羁绊,他宁可回幽司界被韶颜惩罚,也不愿插手这件事情。 “苬儿!苬儿!苬儿……”尔朱岚这几日昏迷不醒,还持续高烧不止。 殷苬略显迟疑,慢慢地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道:“我在!” 言生看得满意,这回被元东颐这样一说,他才明白自家主子是得了相思病,这才如此,虽然不满意殷苬的长相,但因着尔朱岚喜欢,他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毕竟现在尔朱岚的心全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身上,要是惹得她不高兴,不管自家主子了,那可怎好? 元东颐吩咐过,只要她经常唤一唤尔朱岚的名字,他便慢慢地会醒来,所以殷苬日夜相伴。 就在与尔朱岚等她的日子相同天数之后,尔朱岚竟然自己就慢慢好了起来,烧也退了,也不再说胡话了,当天下午就醒了过来。 尔朱岚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殷苬,高兴地不能自己,紧紧地抱着殷苬说:“为何不出来见我?” 殷苬泪流满面,道:“因为我病了!”她真的病了,病得起不来床,走不动路,吃不下饭。 “那有没有事?让元神医看过了吗?”尔朱岚心中担心,紧张地问道。 “无事了,倒是你需要好好休息。”殷苬轻笑地回道。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是谁的错 尔朱岚与殷苬之间的缘份,就在梓埠和凌初的推波助澜之下,打上了一个结,现在没有人知道它是一个死结还是活结,但是它绝对不是一根平滑的绳子。 这件事成了一个转折点,丞相府和太傅府结亲,尔朱岚不仅仅要获得尔朱白的允许,还要得到离凡的首肯。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是不行的,但许下的诺言又不得不去实现。 尔朱岚身子好后便欢喜地回了丞相府,等待离凡回来后提亲。 对于尔朱白的询问,他也只是一笔带过,希望尔朱白不要干扰他的亲事。 尔朱白怎会不知晓他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暗地里派出的人早就将一切的禀告了他,若换作尔朱岚是他平常、普通的弟弟,尔朱白定是会反对这门亲事。 因为在尔朱白看来,尔朱岚可以值得更好的人,就算是一朝公主也不一定可以配得上尔朱岚。听属下说,殷苬平凡不起眼的小丫头,这样的岂不是差之太过? 只是现在的他只希望尔朱岚做自己喜欢的事,纵使心中再是不满,也不会阻止他们。 所以,尔朱白也秘密地准备着各种聘礼,他也庆幸着殷苬才貌不行,身份还算不错,不然他心中定会更加不郁。 再看殷苬这边,她本该心中如释重负,奈何不知为何心里更加沉重。 其实她应该满足的不是么?尔朱岚对她如此情深,家世也是严国独一份的,丞相的弟弟,才貌俱佳的少年郎,她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对不起,殷丫头!”凌初满脸倦容地出现在殷苬的面前,离开这里之前,她很想再来看看这个被她害的小姑娘。 姻缘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事情,然而殷苬的姻缘就生生地被她给毁了。 殷苬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没有回头,这件事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不能去追究谁对谁错,她应该很幸运呢。 “不要这样,凌初。我们活着已经很好了,还捡着丞相府二公子这样的如意郎君,应该说天降福泽于我,你应当祝福我俩才是。” 凌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殷苬惨白的小脸,云淡风轻的笑容,她的心揪着揪着疼,她的愧疚她懂,所以她才这样安慰着自己吧。 “对不起!”她的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洪流,默默地狂奔,话语间听得出她的梗咽。 殷苬听言,生气地看着她,道:“是啊,你对不起我,明明对不起我,还要瞒着我要偷偷地走!” 凌初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呆愣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但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她感慨地想,这丫头怎么这么叫人心疼呢?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要你看着我成亲,看着我幸福,看着我儿孙满堂,你们是修仙的,我听梓埠说过,我还想让你看着我安然终老。” 殷苬语气激动,没有凌初想的柔弱,她知道梓埠将她赶走了,只是她不希望她遗憾着,愧疚着,既然如此,让她自私一回,将凌初留下见证她的幸福,这样她才不会愧疚, “殷丫头可真傻啊。”凌初再是粗枝大叶,也知道殷苬的意思,只是这孩子怎么这样傻呢。 殷苬递给凌初一把小铲子,用骄纵命令的口吻道:“快去干活,留在我府中就得干活,尤其是照顾好我那些花花草草,别在那里自以为是,感动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恶心的紧!” 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看,望天道:“还有,我不是因为你才答应的,我是因为喜欢他。只是因为害怕师傅不答应而担忧,哎……不知道师傅会不会答应呢?” 或许这样的方式,会更加好一点吧,殷苬默默地想着。 她这样真挚而动情的话让凌初也不得不以为她真的是喜欢尔朱岚的,也许她不是误人姻缘,而是牵了红线。 殷苬说得没错,她应该留下来看看未来的殷苬过得好不好,这样才会让她真正的安心。 就这样,在殷苬的挽留下,凌初没有离开离安,梓埠知道了对此事也没有说什么。 与以前不同的是,凌初现在是自由的,不用再束缚于梓埠的禁锢了。 接下来的日子,尔朱岚第一次尝试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尤其是你喜欢的人还将会是你的妻子。 殷苬也正在享受着尔朱岚给她带来他的“喜欢”。 在尔朱岚说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之前,她以为他会送自己很多什么珍贵的礼物,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弄来一堆画。 这些画每日一副,每一幅画都是他自己。 凌初和青乐看了都忍不住埋怨,青乐更是不满:“这未来小姑爷怎的这般小气,从来只画自己也不给小小姐画一副。” 兰飞碰见她这样说,总是警告道:“小丫头别乱说!小心公子回来惩治你,我们这儿只有小小姐,没有小姑爷。” 青乐不乐意地回道:“兰总管,那每天的画还是您给送来的呢,还有大人说不能够将丞相府二公子进府,你可是让人将他抬了进来,要是惩治,大人肯定先惩治您!”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看我怎么教训你!”兰飞扬手准备打她,结果青乐赶紧就跑了。 兰飞望着青乐跑开的方向,心中不住地叹息,方才笑的满脸是褶子的脸,一下子就收住了,这回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离凡是不会将殷苬嫁给尔朱岚的,不是因为对尔朱岚不满意,而是因为尔朱岚姓尔朱! 不消几日,殷苬的屋子里,摆满了尔朱岚的画像,或是喜笑颜开的,或是沉思以对的,或是淡然清冷的……人的千奇百态,他都画了下来。 殷苬止不住地想,尔朱岚这到底是要表达什么呢?想要问尔朱岚,可是总是不见人来,总不至于她去丞相府找他吧? 凌初每每到殷苬的房间,都看着她望着尔朱岚的画像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看在她的眼里这就是在睹物思人。 想到这儿,凌初再一次肯定了殷苬是喜欢着尔朱岚的想法,“看来,我是阴差阳错的当了一回红娘啊!”她看着殷苬的身影小声嘀咕着。 再看消失了好几天的尔朱岚,在梨花树下,面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停的描绘着,他想让殷苬更多地了解他,所以才画出了那些百种姿态的自己。 言生问他为何不亲自到太傅府中两人一起相处着了解,岂不是更好? 尔朱岚当时搁下手中的毛笔,望着常年只开不败的梨花树,单纯干净的脸庞显得越发好看,道:“言生,若是让她这样仔细地了解我,很花费时间的。” 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时间来爱,来喜欢。 明明他应该孤独的离去,不带走一丝一毫的牵挂,可是他残忍地决定要在以后的日子里给自己一个留念。 殷苬就是他的牵挂和留念,这些都来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为何他会如此执着,就好像有着某种意识在告诉他,这种执着必须做到。 如若不然,他将遗憾终身,所以顺着心意,他希望自己好好地,大胆地活一次,他希望殷苬能够原谅他。 言生不懂尔朱岚的想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来往于丞相府和太傅府之间,感情的事他不懂,他只能听从主子的命令。 就这样,一个画着,一个看着。也不知道是尔朱岚的法子奏效了还是怎么,现在殷苬的脑海里整天都是尔朱岚各种各样的脸浮现。 感觉她自己好像脑海都装不下其他东西了似的,为了避免这种可怕的情况,她现在更加执着于花草的打理。 在她的打理下,鹤君仙、百日草、雪兰、美人菊等等,在院子里长势越发好了,脑海中尔朱岚的身影,在她的忙碌中也渐渐地减少。 现在言生送来的画像,她基本是看也不看了,她想着反正是要看一辈子的,现在还是少看点,要是看腻了怎么办? 而梓埠这边也将殷苬这件事搁到了一边,他却和梨花仙子君伊雅逍遥地房顶上,隐着身,喝着酒。 梓埠看着这个长相在天界众多仙女当中仍然突出的仙子,用凄然的表情看着对着铜镜作画的尔朱岚,默默不语。 就像是尔朱岚是她的一块肉,被别人割掉了,明明很痛,却要忍着不能叫唤,不能哭泣的表情,看着连他都有些痛了。 “梨花仙子,与这凡人有着渊源?”梓埠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很好奇,尔朱岚和她到底有怎样关系。 使得她连自己的本体都放在了丞相府的梨雪院,目的应该就是护着尔朱岚吧。 君伊雅,收回自己的目光,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接住一片飘落的梨花,心中轻轻地叹息:“吾所思之,君之不晓;吾所愿之,君亦不知。” 然后这句话就刻在了花瓣之上,顺着清风,飘荡而下。 梓埠看着她,心中默默地伤感,看来又是一桩不可知晓的情事,天人相恋?怕不是这样简单吧,不知道这将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情深不可转 这日,言生又将画送来了,此次明显产量提高了,他抱了两幅画过来。 殷苬依旧锄着草,松着土,浇着水,对于兰飞命人拿过来的画无动于衷。 她本是想让小厮将画放回府中,不曾想梨花仙子君伊雅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君伊雅没有和殷苬打声招呼,直接越过她打开了一副画,画上的男子眉眼极为好看,眼神更是通透如水,蓝色的发,蓝色的衣袍,清俊的脸,如何不是一个品貌俱佳的男子? 殷苬对君伊雅的印象算得上是极好,更因着她是天上仙子的身份,对她多了几分尊敬。 “仙子这是?”殷苬见君伊雅久久地看着尔朱岚的画像,不言一语,脸上的神色更是难以捉摸。 “伊雅想要这幅画,姑娘可否割爱?”君伊雅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画纸的边沿,浅笑梨涡,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梨花香。 “这……”殷苬不知道她是为何而来,若是为了这一幅画的话,她就不能理解了。虽然她不想看这些画像,但不代表她会轻易送人。 君伊雅看出殷苬的迟疑,绝美的脸上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她温柔地为殷苬捋了一下耳发,道:“是伊雅唐突了,姑娘莫要见怪。” 殷苬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恰恰相反的是,她被君伊雅这样一说,觉得自己实在小气,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打算将画给她。 没曾想君伊雅也不和她多说,放下画便走了。 她看着君伊雅消失的方向,默默地想,或许这就是仙人和凡人的不同吧,有些……不拘小节! 殷苬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继续干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约莫是过了半个时辰,兰飞拿着一封书信来到她的面前。兰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她一脸疑惑地拿过书信,信封上没有一个字,待她拆开一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为什么?怎么了?”看完这上面的内容,殷苬由疑惑变得惊讶,为何会这样? 兰飞摇头表示不知,只是说道让殷苬收拾一下行礼,马车已然备好,希望她能够尽快启程。 殷苬没有犹豫,收拾好行李就坐上了马车,也许是放心不下尔朱岚,想起上一次他的执着,她叫来凌初帮忙转达一下,她暂时外出了,约莫要几月之后,才能回来。 一路上,殷苬反复地查看离凡给她的那封信,只有寥寥的几个字——苬儿,速来巴国! 她不明所以,却只能乖乖地走了,离凡也许才是她心底最牵挂的那个人罢。 “丑丫头!”殷苬心中正猜测着离凡要她去巴国的缘由,不曾想鹿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副嬉笑的模样。 “你怎的在此?” “我来带你去巴国啊。”鹿溪是奉离凡的命令从巴国赶来的,他也没想到自己要留在殷苬身边“报恩”的,现在怎么沦落到给她师傅当差。 殷苬感觉事情来得莫名其妙,她问鹿溪离凡为何要她去巴国,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但是就算是出了事,也不见得她能够帮上什么忙。 鹿溪自然也是不知晓离凡肚子里是买的什么葫芦,一脸茫然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就这样在殷苬的迷惑中,他们仅需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巴国境内,其中也是消耗了不少鹿溪的法力。 等到知分在城门口来接他们之时,鹿溪就累得困着了,与凡间的孩童一样,贪婪地依偎在殷苬的怀中,不知晓的以为是殷苬的孩子,这样紧紧地搂着她。 “交给我吧,小小姐。”知分见此十分好笑,他早就见识过鹿溪经常因为法力消耗而困觉的本事。 殷苬抱着肉肉的鹿溪,是有几分沉重,但又怕惊喜了,轻轻地摇头道:“无碍。”抱着鹿溪的感觉还真像自己的孩子一般呢。 巴国这边的人和严国很是不一样,这边的女子普遍都比较精美,她掀开帘子一看,男女的长相都是不差的,大概这个国度是一个样貌出众的国度吧。 穿着也是有一种另类的美,他们都不喜宽松的衣裳,大多都是以紧致为主,显得男女的身材都有些暴露,这前凸后翘的女子,身材健硕的男子比比皆是。 “巴国的人和我们严国真是不一样啊!”看完这些,她只能如此感叹道。 知分以为她是害羞,便道:“小小姐习惯便好,皇宫的人便不会这样穿着。” 殷苬一听皇宫,便问道:“我们要去皇宫吗?” “不去,只是在皇宫外侧,也是近的,巴国皇宫周围的子民穿着也是严谨的,小小姐不用担心。”知分如是回道。 “师傅他……”殷苬还没有问出来,知分便摇头称不要问他。 如此她也只能作罢,此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中有些打鼓。 知分将她带到一处不比太傅府差的府邸,这里人很多,可是她一个也不认识,离凡这会儿还在巴国的皇宫,她不知晓自己能做些什么。 在知分的安排下,她用完午膳便去房中歇息了,时间虽不长,也毕竟经历了一番舟车劳顿,她不得不感到有几分倦意。 可能是殷苬换了一个地方,她睡得并不是很舒服,短短的几个时辰内,也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心中甚是烦闷。 醒来后她更是感到无聊,以往在太傅府时,有青乐和凌初会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再不济自己还能打理一下花草来打发时间。 殷苬百般无聊地在这府中逛了起来,身后还跟着一大批女婢和家仆,这个阵仗惊了她一下,她何曾被这么多人伺候过? 这越逛就越不自在,她想去找知分,结果被告知知分也去了巴国皇宫,想去找鹿溪,可惜这货还在四睡! 更要命的是,她也不能和女婢和家仆很顺利地沟通,这听一句话起码十个字可能就只能听懂一两个字。 言语不通,人生地不熟,要她该怎么办才好? 这左等右等,等到天色渐晚,也没瞧见离凡来。到晚膳时,鹿溪倒是醒了,她问鹿溪最近离凡是不是很忙,因为他一直都带着离凡身边,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鹿溪点头答道:“你师傅很忙,所以你就慢慢等着吧,要是无聊就和我玩,我跟你说巴国的花也很好吃的哦。” 说着他便拿起一株红色的小花大口的塞进了口中,看得殷苬一愣一愣地,什么时候鹿溪变得这样粗鲁了?模样是挺可爱的,可她从未见他吃花一整朵地吃。 “很好吃?”殷苬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也被勾起了食欲。 鹿溪自然是猛地点头,继续塞花到嘴里。 她也拿起一枝花,准备塞入口中,结果刚到嘴边就被人给夺去了。她抬眼一看,这不正是她盼了一天的离凡吗? “师傅!” “来了。”离凡放下从殷苬手中夺来的花,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殷苬看着离凡的容颜,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没有她想得瘦了或胖了,还是原来的模样,穿着一身青衣,绝世芳华。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有几分莫名的感触,鼻子有酸涩了起来,眼睛也感觉有几分温热。 可能是太想师傅了吧?她将一切归结于此。 离凡回来,府中的仆人才上了菜,不像她只能和鹿溪一起啃花。 这饭菜一看就是知分的手艺,不过她疑惑的是,知分和离凡不是一同都在皇宫,哪儿来的时间做这些的。 “吃吧!”离凡看了她一眼道。 殷苬拿起碗筷,默默无言地吃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吃着吃着就会不由自主地看一眼离凡,原来她竟如此挂念他。 晚膳过后,离凡没有让殷苬回去,吧知分和鹿溪都支开了。望着有几分消瘦的殷苬,薄唇轻启:“苬儿可知自己多少年岁了?” 她听言微微一愣,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呢。 “转眼间,你已二八芳华了。”离凡转了一下茶盏上的茶盖,微抿一口。 “过来!”他唤殷苬靠他近些。 殷苬乖乖地走近离凡,心中不觉有些紧张,今晚是怎么了?师傅怎的问起她的年岁来了?难道是……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离凡便把她拉下身,让她弯着腰低着头,只见他了从袖中掏出一支青翠欲滴,晶莹剔透的青玉钗,将她两条辫子打散,把乌黑柔顺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轻柔地插进她的发髻。 “师傅?”她满是疑惑地看着离凡,不知该如何是好。 离凡好看的眼睛望着她,轻轻笑道:“苬儿如今是二八芳华了呢。” 殷苬怔怔地看着离凡的倾世笑颜,半响才指着自己问道:“苬儿今年十六了?” “正是,这青玉钗子就当作你的生辰礼物罢。”离凡眼中含笑,看得出他的心情是极好的。 “谢谢……师傅。”殷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欣喜和激动,原来师傅一直都记挂着自己的。 离凡轻柔地拍了拍她的玉肩,道:“去休息吧,明日你的生辰早些起。” “好!”她重重点头,她发现离凡的温柔就像一潭白净美丽的沼泽,她已深陷其中,不可回转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为徒为婢 翌日,殷苬满怀期待地起得很早,艰难地挽了一个发髻,斜斜垮垮的,青玉钗也别在发髻之上。 本应该是狼狈的模样,却意外地好看,蓬松的发髻,娇小玲珑的清秀面容,别有一番风情。 她欢天喜地去找离凡,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没有理由,只是想,所以这样做了。 离凡见她时如此模样,眼中的倒影全是她的模样,没有感到惊喜的表情,亦没有说什么夸赞的话语,只是轻轻为她将发髻重新打散,挽了一个与昨夜一样发髻,为她别上青玉钗。 “昨夜睡的可还好?”他问。 她垂下眉眼,脸腮微红,答道:“极好。” 离凡说,如此便好,然后领着殷苬用了早膳,仍旧是知分做的,手艺精湛,味香可口。 离凡领着殷苬出了府,道街上逛了一圈,忽然在一条全是布店的街听了下来,道:“今日生辰,为师给你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 殷苬不解地看着他,这昨晚不是送过礼物了吗?怎的还有? 他伸出白玉纤长的手,精致的双眼盯着殷苬,示意她握住。 她不管他是何目的,看着那绝代风华的人儿,不由自主地将小手握了上去,这是和握住尔朱岚的手不一样的感觉,上一次心里平静得什么感觉也没有,而这一次心竟然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 “看看,喜欢什么样的布料?”离凡很快就带她走进了一件店铺。 她看着五彩斑斓的布店,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难道师傅要送布料给她? 她随意地挑了几匹称心如意的布料,然后一脸茫然地看着离凡,想问问送她布料来干嘛?难道要给她做衣裳? 不过她猜的倒是与离凡心中所想有些接近。“这些都是苬儿喜欢的?”离凡偏着头问她,显得冰冷的脸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是苬儿喜欢的。”殷苬如实地回着。 离凡听言让店铺的伙计都送到他们之前所住的府邸,只是店铺的伙计和老板都愣愣地看着他的脸流着口水。 殷苬这一看暗叫不好,离凡最讨厌人家总盯着他的脸看,虽然大多时候不能避免,但他还是会命人和那些太过分的人“讨个说法”。 至于结果她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结果都不是很好。 片刻之后,离凡留下了银子便拉着殷苬走了,也不担心这店老板是否会将殷苬之前看中的布匹送回府中。 接着他又带殷苬去了专门卖丝线的店铺,殷苬倒是奇怪地问了,为什么他们不在之前的布店之中买?因为一般来说布店都是有丝线这些东西卖的。 离凡没有给她答案,只是让她快选,她搭配着之前选择的布匹,挑选了一些丝线,之后离凡就领着她回了府。 看着离凡这阵仗,她就猜到,他十有**是要自己做衣服穿,可见师傅还是疼自己的,殷苬如此感叹道。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离凡是要她做衣裳,可是是为他做的。 “啊?师傅缺衣裳穿?”殷苬觉得这个可能是最不可能的啦,因为离凡的衣裳有很多,加上他从来都不缺钱花,怎么可能没有衣裳穿。 意料之外的离凡点头称是,让她抓紧时间,因为冬日快要来临,他自然不希望到时还没有新衣裳穿在身。 殷苬想说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为何变成了裁缝?难道她千里迢迢到异国他乡就是为了给他做衣裳? 自然不是如此,应当说不仅仅是如此,在她生辰之后,离凡还让她做各种婢女才做的活计,比如说:打理花园、打扫离凡书房、清扫院落等等。 在加上赶工的那些衣裳,她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之前本事想说她和尔朱岚的事,也忘之脑后,只专注于自己的这些活计,希望能够早点做完。 于是殷苬的十六岁生辰是在忙碌中渡过的。 知分很多次和鹿溪看着殷苬忙来忙去,很是疑问,问鹿溪道:“你说咱们公子到底怎么了?将小小姐接来就是为了干活的?” 可是府中的女婢仆人有很多啊,根本用不着殷苬开做这些。 鹿溪哪懂这些东西,离凡的心思他就更不明白了,摇摇头继续吃着花,没有搭理知分。 其实鹿溪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殷苬会答应做,到底离凡怎么和她说的,让她如此听话? 这日殷苬给离凡做的外袍只差绣点花样点缀了,不知道要绣什么,就随便着绣,绣着绣着竟变成了一朵祥云,映着那青色的外面也着实好看。 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吧,她突然想起那日离凡白嫩的手揉搓着自己的手,突然抬头微微笑看着她,那模样惊了芳华,惊了她。 他说:“苬儿,今日亦是为师的生辰啊,难道不为师傅做点什么吗?” 就这样在自家师傅的容貌给诱惑下和万分惊讶的心情中,没有注意离凡当时嘴开开合合地说了些什么,就傻傻地答应了他很多的要求。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副情况,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活计很多,多到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只能想着离凡,比如做衣裳,那是离凡的,比如打扫书房,那是离凡的,比如打理花园,那还是离凡的。 她做的一切都围绕着离凡,那种感觉很奇怪,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离凡,没有一丝缝隙可以想到别的,连自己都很难想起吧。 除去这些,离凡对她还是很好的,会不定时地带她出去游玩,看看巴国的山水,这让她感到欣喜。 原来巴国的树木在秋天也不会是黄的,也不怎么掉叶子,还是与春夏之际一般,翠绿怡人。 而这一切的美好与远在严国离安城的尔朱岚无关,他从凌初口中得知殷苬现在已经去了巴国,想要追上去,却被尔朱白阻拦了。 尔朱白告诉他巴国现在和严国正在商谈之中,而且边界有马贼强盗祸乱,所以,他决不允许尔朱岚这个时候去巴国。 尔朱岚无奈只能盼着殷苬早日归来,不要耽搁的太久,他害怕自己等不了她。 其间,尔朱岚多次找到过元东颐,想让元东颐告诉自己还能够活多久,只不过元东颐死活不告诉他,只是让他安心地游玩,一切还有他。 元东颐越是这样,尔朱岚越是不安,他每日坚持着作画,画自己变成了画殷苬。 他画了他们的初见,画了他们的生死之约,画着殷苬的一颦一笑,他的画里有自己有殷苬,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在屋顶之上,君伊雅看着他孜孜不倦地作画,一日复一日,一副又一副,里面的内容没有她,甚至是一片梨花花瓣都没有。 君伊雅看着自己手中从殷苬那里偷来的画,她用幻化之术,当着殷苬的面偷梁换柱,才有了自己手中尔朱岚的画像。 “真是可悲!”忽然君伊雅的身后出现一个白衣女子。 这白衣女子和她穿着一样,长相一样,就是神情不大相似。 君伊雅看着优雅、悲伤、气质不凡,此女看上去美丽、绝色、还有一点俏皮,与君伊雅截然不同。 她看着来人也不惊讶,好看眉眼很是柔和,她唤她:“言雅。” 来人正是慕言雅,救殷苬和给尔朱岚药的那个白衣女子。她看着屋檐下梨花树旁的尔朱岚,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姐姐所要寻的男子就是他?” “言雅……”君伊雅欲言又止,她的事慕言雅是知道的,只是她不希望慕言雅也牵扯进来。 她们是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还心灵相通,她的沉痛慕言雅能感觉到,除非她用仙术屏蔽,只是她不能这样做。 因为她是仙,而慕言雅却是妖,一只不折不扣的梨花妖。她的仙术会伤到慕言雅,所以她从不会使用仙术来封闭自己内心的感受。 “姐姐为什么寻的是他啊?”慕言雅的问题,听着有些奇怪,但君伊雅说:“因为他的转世就是他。” “哼!孽缘!”慕言雅听言眼中燃烧着不知名的怒火,她手中催动妖法,准备向尔朱岚袭去。 君伊雅见此连忙阻止,她拉住慕言雅的手,道:“你不是不反对我寻他吗?为何要对他起了杀意?” 慕言雅见自己被君伊雅控制住,不能施法,把脸别过一边,道:“不为什么,就是看他不爽!” 君伊雅预感有些不对,她知道慕言雅是个眦睚必报的性子,只是慕言雅是善良的,她会为凡人做很多事,求死扶伤的事也没少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早日飞升成仙。 能够天天见到她,怎么今日她会如此冲动,不顾修炼的法禁,想要杀死尔朱岚。 想到这儿,本来君伊雅想要劝劝慕言雅,结果她负气转身就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君伊雅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叹气,这就是为何慕言雅始终不能飞升的原因啊,太过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哼!死书生,烂书生,竟然是姐姐要找的那个倒霉鬼!”慕言雅走后,一个人自言自语,手中还不停地扯着白绫,大有要找人打一架的架势。 这真真是命运弄人,缘份竟交叉地捆绑着一个又一个,他或她或她或她或他,究竟谁才是对的那个人呢?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双生子 慕言雅的心思君伊雅无法得知,只能由着她去了。 然而慕言雅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君伊雅,想想君伊雅等了尔朱岚千年之久,寻了她千年之久,寻到他之后更是那仙体作了护身符放在人间。 为的只是他能一世安然,此情此爱,何人能及? 她转身便回了一次丞相府,隐身来到梨雪院,只见尔朱岚提笔蕴着彩墨在画些什么,她上前定睛一看,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这人处处留情,不但负了姐姐,还惦记着他人!”慕言雅如是想着,她施法让画飞了起来。 尔朱岚见自己的作画忽然飞了起来,赶紧上前追赶,心里十分着急。画越飞越高,不知者以为是哪家放的风筝。 自然这样尔朱岚就追不上了,他转身对紧跟在他身后的言生道:“言生,我怎么感觉苬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呢?就像这幅画,远到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追不上。” 言生看着日渐消瘦的尔朱岚,欲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作罢。 秋日的风将树叶儿都吹黄了,一片片黄叶离开了枝干,孤零零地在地上打着转儿,主仆二人在冷清的道路上,显得愈加萧瑟凄然。 他们走后,慕言雅拿着画仔细地瞧着,这越看越熟悉,原来她们早就相识,只是那时的她不知道还有这些个孽缘牵扯其中 ! “既然如此,只能牺牲你来成全我姐姐了!”她的手紧紧抓住画的一角,表情恨恨地道。 巴国玉泊山 这日殷苬挎着竹篮带着鹿溪到玉泊山来采花,毕竟自然生长的花是要比那些个家中自己种的花,更具香味。 鹿溪自然是欢喜的,因为他就爱以花作食,聚其灵气,化作己用,山花他更是喜爱。 这一次带着妖力还看得过去的鹿溪,殷苬要放心许多,总比上次好,一大群虫子来袭却无力抵抗。 她本想采些色彩较艳丽的花儿作为染料,给离凡做一个香囊,再配置以茉莉或者黄梅之香,想必离凡是极欢喜的,这样想着,脚上的步伐就更加快了。 不过,天不遂人愿,等她二人到了玉泊山一看全是颜色较淡的花种,要么白色,要么粉色,作为一个男子来说有着这样的香囊会不会有损英气? “我记得上次师傅与我来时,这里有很多色彩绚丽的花种啊?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地问,一来就扑进花丛吃得正欢的鹿溪。 “自然是怕你来采摘啊?”鹿溪满嘴的花汁水,含糊不清地说着。 殷苬自然是白了他一眼,相对于她的采摘,这些花儿应当更怕这个小人儿的掠食吧。 “好了,不管你了,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那你别走远了啊。”鹿溪再怎么贪吃也不会忘了她的安危的,那一次云山之祸,他还历历在目。 “知道了。”殷苬背朝他挥了挥手,便向着更远的地方去寻了。 可是寻了半天空旷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再看看不远处的丛林,她是不是要进去看看呢。 她这脑袋还在犹豫,脚步就不自觉地走了进去,丛林外面是一排整齐的银杏树,她看着叶儿好看,便在地上拾了几片在篮中。 进去有一个小林子,长着许多柏树,她顺着一个方向走,便走出了这个林子,又见到一片空地,这片空地有着几个不大不小的高台,一看就是前路艰险。 但她也不气馁,因为她有闻到一股清冽的奇香,源着香味她越过高台,看到一群群蝴蝶飞向一处,她跟着蝴蝶一起走。 没想到这一跟就看到了意外之喜,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丛花形成的瀑布,她在花瀑布的上方,看着红白粉绿四种一样的野蔷薇分布在花瀑布之上,这乍一看真真是一大奇景。 面积宽不说,还引来大群蝴蝶飞舞,像是意外地闯进了哪家仙人的仙府,她想着那瀑布之后,指不定就是一个石屋。 她心想采些绿色的野蔷薇,可是这里没有路可以到达那处,她见那野蔷薇瀑布周围有些柏树,于是她便抓着柏树一步一步靠近。 待她再看这野蔷薇瀑布之时,她发现这些花瓣之上围绕着点点荧光,感觉充满了仙气。 “等等!”殷苬正准备一探究竟,结果此时有人忽然出现在半空,阻止了她。 殷苬源声而看,这不是那个梨花仙子?她诧异地地唤了一声:“梨花仙子?” “你认识梨花仙子?”女子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此人难道不是梨花仙子?见女子这样一问,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她再看空中漂浮的女子,这容颜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啊,但仔细一看,这气质又有些差别,难道是……想起上一次尔朱岚见到梨花仙子时,便唤她是“慕言雅”。 “你是慕言雅?”殷苬试探地问着。 慕言雅见她唤出自己的名字大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难道是姐姐告诉她的?”慕言雅暗忖道。 这回轮到殷苬大惊了,“你真的是慕言雅?”她不知道那梨花仙子君伊雅和眼前的慕言雅到底是何关系,如果说长得一模一样,那就只有凡间所言的——双生子了。 她看着那一张除了气质不同,但五官没有一丝差别的脸,问道:“你和梨花仙子是双生子?” “关你什么事?”慕言雅听言,脸色又是一变,道:“你这凡人闯到了禁地,我今天就杀了你。” 慕言雅这话实在说的奇怪和突然,刚刚还在说双生子的事情,她不就是这么一问,就要杀了她? 而且这禁地,她是误入好吗?“那个慕姑娘我不是要有意闯进来的,我因着要采一些花儿,闻着花香才来到了此处,还请慕姑娘见谅。” “你误入的岂是禁地?”更是另一人的心,她说到这里,脸上怒气更甚,双手凝聚着妖力,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殷苬的命。 “慕姑娘我真的不是有意闯入的啊,你为什么就要杀我呢?”殷苬有些欲哭无泪,她还没有活够,没想着就因为一次采花之行找来杀生之祸。 上一次也因为采花险些命丧黄泉,这一次又是同一个理由,难道她与采花之举八字不合? “杀你不需要理由!”慕言雅一脸狠绝,看来是不会放过殷苬了。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师傅!师傅!”殷苬见求饶不行,只能搬救兵了,这刚唤着离凡,便发觉不对,又改口喊鹿溪。 “鹿溪!鹿溪!你家丑丫头就要被杀了,快来救我啊!” 慕言雅没想到殷苬会大喊,她哪能就这样由着她?轻轻一弹指,殷苬便张不开嘴了。 “对不起了,要怪就只能怪尔朱岚心心念念的是你!”慕言雅这般想着,催动着妖力,形成一个光球,只要这个光球一打出,就能让殷苬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去!”随着她的这一声,光球飞速地朝着殷苬脑门来。 殷苬心想可能她真的要命丧于此,双手紧握,低着头,这一刻她已经感觉一道强大的力量向她袭来。 “啊!噗!”慕言雅的妖力被一道红色法力给弹回,还生生地被打出一口绿色的妖血。她气愤地飞到殷苬身边,掐住殷苬的脖子,狠戾地问道:“说!是谁?” “唔唔唔……”殷苬被她用妖力封住了嘴,睁开眼发现自己安然无恙时,还高兴来着,这还没高兴一会儿,又被掐脖子了。 慕言雅给她解了术法,命令殷苬快说,殷苬哪知道什么是谁,根本就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是谁在你身上施的法?”她清楚的看到那一道红光绝不是其他人打出来的,是从殷苬身上弹过来的,原来这个样貌如此不出众的小丫头身边还有高人。 她真的不明白,想殷苬这样的凡人一抓一大把,还有人在她身边如此用心地护着,还有尔朱岚那样爱着,她到底积了什么阴德? “我不知道啊。”殷苬脖子被掐的生疼,痛苦而艰难地说着。 她怎么知道谁干的?有可能是梓埠,也有可能是鹿溪,她也不确定啊。 “不说,我一样也可以杀了你!”慕言雅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殷苬挣扎地抓住她的手,希望能够减轻点力量,结果丝毫没有用。“那什么慕姑娘,不!慕仙子,我真的不知道,再说我到底哪儿得罪您了,非要杀我?” 这可算是问了殷苬最想问的话,她都快要死了,结果还死得个不明不白。这一想都觉得冤屈。 她这不问还好,这一问更是激起了慕言雅的怒气,于是她便更用力,只要再一点点气力,她就可以轻松解决这个不起眼的丫头了! 这会儿殷苬马上就要窒息了,她想她要是能够再来一次,绝对不会嘴欠地问一句为啥要杀自己的话,分明就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节奏啊。 “放开她!” “妖孽!住手!” 在千钧一发之时,鹿溪和离凡赶了过来! 然而此时殷苬已经不省人事了,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就这样被慕言雅掐死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身份暴露 慕言雅见来人是一大一小,冷冷一笑,道:“人都死了才来?” 而她这一句话正好激怒了离凡,只见她还没有发现离凡是如何近她的身,便拔剑砍下了她的方才掐着殷苬的那只手。 “我要杀了你!”慕言雅狰狞着面孔,握住自己的残臂怒吼道。 “天!”鹿溪大惊,他早就看出慕言雅浑身散发着浓厚的妖气。 只是离凡区区一个凡人纵使武功再高强,他也不可能砍下一只妖的手啊。 自己的手被斩断,慕言雅更是怒气冲天,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乃千年梨花妖,怎的就被这人给轻易地伤了。 于是她催动妖力,恨恨地看着离凡。 只见天色忽然一暗,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离凡他们现在是什么也不可能看见了。 鹿溪见她妖力如此高强,他施法将四周变亮,看见了不远处打量的野蔷薇,心下一喜,同样催动妖力,将野蔷薇至于空中,抵制着慕言雅的妖力。 离凡见机将殷苬抱了过来,他一探殷苬的脉搏,虽然很是微弱,但绝对是有的救,便将一颗荔枝大小的珠子放进了她的口中。 再看鹿溪这边,他才六百年的功力,根本就敌不过慕言雅,眼看就要节节败退,幸好离凡赶了过来,纵身一跃,拔剑而起,借力飞至空中。 转身刺向慕言雅,慕言雅剩下的一只手,施法一挡,没想到的是离凡此时运上十成的功力一掌拍向她。 鹿溪惊讶地看着离凡,他这一掌竟然将慕言雅给打成了重伤,他是妖都没有做到,他是怎么做到的? 眼看离凡就要一剑刺死慕言雅,君伊雅便及时赶到了,来人还有因他在殷苬身上施了印诀护身之法给触动而来的梓埠。 君伊雅跪在离凡面前,不管慕言雅的伤势,重重地磕了一下,道:“小仙恳求神君饶命!” 离凡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不解,他是神君? 梓埠见此不妙,上前挡在离凡身前,大声呵斥道:“大胆!如此冒犯神君,还妄想得到宽恕?” “神君,小仙……”君伊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确实她是突感到慕言雅有难,算出方位才赶了过来,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谁曾想天界的战神离朱却在此处,还要带着他在天界的太玄剑,而这把剑正指着她的妹妹! 离凡听言自然猜到了大概,他要做的事就是永除后患,他是神君,何不妨将错就错杀了这女妖! “梓埠,杀了她!” “梓埠遵命!神君!”梓埠自然要听命的,他亦然认为此女妖留不得,若不是杀仙会触犯律法,他定会连着这君伊雅一起除掉。 君伊雅立马飞身护在慕言雅面前,道:“神君宽恕,梓埠仙君宽恕,小仙的妹妹是修炼正道的,她只是一时糊涂!” “哟,这儿可精彩了!” 来人吊儿郎当的语气,引众人疑惑。 只有梓埠会心一笑,行礼道:“王爷!” “梓埠免礼!”来人正是韶颜,他刚从南海回来,便看见这里妖气过重,其中还掺杂着仙气,本来好奇过来看看,结果这一看就看见了离朱在此! 这韶颜一来,梓埠就有了底气,只要韶颜施法,他就不怕梨花小仙君伊雅折腾个什么出来。 离凡不管他们要做何事,心中担心殷苬,他将她抱起,向梓埠使了个眼色,便协同鹿溪飞身而去了。 韶颜见此,设法挡在他们之前,担心离凡的身份被君伊雅识破,这要是发现天宫堂堂战神竟成了凡神,这却是万万不可的。 “梨花小仙,可知错在哪儿了吗?”韶颜似笑非笑地看着君伊雅。 “王爷,小仙管教无方。” 君伊雅自然是认得韶颜的,无论是离朱还是韶颜,这样的强大的存在,对于他们这样微不足道,渺小的仙人来说,遇见便是有福缘,她在天宫便有过这样的机缘远远地见过他二人。 本来遇见他们这样的神君,若能指点一二,那福缘可算是羡煞旁人。然而今日,她的仙途怕是到了尽头,竟然顶撞了他们,如今怕是有来无回了。 “非也,梨花小仙可知仙人与妖,还是要有些距离的,更何况是如此心术不正的妖,若是没有错了规矩,倒还使得,如今狼狈至此,你还有何可说的?” 韶颜王者之气显露于外,他极少这样认真地和人说话,他其实可以不和君伊雅这样废话的,只是他改变了主意,就这样除掉这梨花姐妹怕是不妥,不如来个好心放生。 “伊雅无话可说!”君伊雅听言绝望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成仙以来不够尽责,她知道自己早已触犯了天规,现如今怕就是报应了吧。 “梨花小仙,你成仙为何?”韶颜见她心如死灰,心中也是无奈,叹息地问道。 君伊雅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她之所以成仙因为一段情、一个人,她之所以触犯天规,也因为一段情、一个人。 她沉默地跪在地上,不发一语,这泪水便无声地滴落了下来。 韶颜用那读心之法,将她心中所想探知得一清二楚,他现下心中了然,叹息一声吼,便从袖中取出一方墨砚大小的木盒。 把木盒打开,飞出一团仙水,凝而不散,只见他默念几声法诀,慕言雅便恢复如初,伤势全好了。 而那一团仙水飞到君伊雅的头顶,将她的记忆给夺了去,包括慕言雅的也是。 做完这些,韶颜吩咐梓埠将她姐妹二人,原路送回,也就是哪来的送哪儿去,便去寻了离凡去。 离凡这边因为那颗珠子的原因,殷苬尚且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需要有人来催动珠子的功力,殷苬便自己可以醒来。 鹿溪虽然是只桃妖,但也听过这颗珠子的由来,殷苬口中的菡萏珠是荷花精魄所化,需是上万年的荷花的精魄,有净化邪力,自动愈合之效。 只是如此罕见珍贵的物件凡间根本不可能有,除非……离凡真的就是那个梨花仙口中的神君,但离凡根本不会术法,那就是神仙历劫? 在鹿溪猜测之际,韶颜便来了,他看见殷苬口中的菡萏珠,双眉微蹙,看着离凡道:“谁给你的?” 离凡见来人是韶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略带命令的口吻道:“如何催动菡萏珠?” 韶颜无语地看着他片刻,无奈地说道:“用你的血便好。” 这菡萏珠,虽然罕见这要它催动自身的功力那也是难上加难的,可是这家伙就不一样了,他是神之躯体,天地所化的血液。 更何况这菡萏珠正是他当初所炼化,他用起来更是比别人得心应手。 鹿溪不可思议地看着离凡,他也知道这个菡萏珠并非一般的灵珠,没想到离凡可以轻易使用它,看来离凡不是简单的神君。 “小家伙,别乱猜测,你要知道,在他身边呆个几年,比你修炼千年的管用!”韶颜“不小心”听到了鹿溪心中所想,玩笑一般地说着。 不过鹿溪还是听出了一丝威胁,他要么好好为离凡做事,要么现在就消失,而这个消失就是妖力尽散,妖魂全失。 “是!”鹿溪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这回是遇见了了不得的人了,更何况貌似还是一次福缘,看来他运气挺不错的,只不过有了前提之束缚而已。 再看离凡用内力划破指尖,就可以见到金色的液体直接流入殷苬的口中的菡萏珠之上。 只见白光一闪,菡萏珠便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花苞,盛开了来,整座屋子都是荷花的清香,鹿溪也占了不少便宜,这菡萏珠最为珍贵的就是这散发出来的香味,像他这样的小妖,闻闻都可以涨不少功力。 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啊! 自然这样的东西也会引来很多觊觎之人,在离凡催动菡萏珠的功力之前,韶颜就布下了结界。 怎么说呢,只能怪离凡运气太好,这样也可以遇见韶颜来帮他的忙。 接下来离凡所要做的是就是等殷苬自己苏醒了,所以他也不急,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众人皆以为韶颜会像上一次一样,快速地离去,结果是没有,他整日在离凡的府中飘过来飘过去。 大有一种阴魂不散之感,连着刚醒来的殷苬也是这样觉得的,你看看寻常人哪个不是用作走的,偏偏这人,到哪儿都用作飞的,或者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 令人害怕的不仅仅只有韶颜,还有鹿溪,仿佛就化作了一尊塑像在哪儿一动不动地,若不是还可以触摸到他的脉搏,不知道的以为他死了呢。 韶颜告诉他们这是鹿溪在炼化菡萏珠的功力,所以才会封闭五知,隔绝外界,让他们不必担忧。 不过说来也是,因着韶颜的到来,殷苬都觉得她的生活越加精彩了,以前吧总是小波小浪的,现在无时无刻都在受着各种惊吓。 原因只有一个,这个被梓埠唤作王爷的人,经常和鬼说话,最开始她以为韶颜喜欢自言自语,直到有一次,她亲眼看见这货把鬼带到她的面前,一起“聊天”之后,她见着韶颜便拔腿就跑。 那可不是一般的惊吓,上一次的苏尘清就够可怕的了,现在又被长相各具“特色”的鬼友们抓住,那受的伤害岂是一点两点? 而韶颜却乐不彼此,玩得不亦乐乎,殷苬越是狼狈,他就越觉得高兴。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玉蝉 离凡虽不惧这些奇形怪状的鬼怪,但见到殷苬每次都能那些鬼怪吓得全身发软,现在任谁叫她一声,她都会条件反射性地逃跑。 “苬儿!” “不要啊,我今天不空,我们不聊天,不聊天!大哥求求你行行好,就放过我吧。”殷苬抱着头,蹲在角落里,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怎么看怎么可怜。 “莫怕,是为师。”离凡无奈,上前碰了殷苬一下,吓得她大声尖叫了一声,随后发现是离凡,这才稳定了些许心神。 殷苬抓住离凡的袖摆,警惕地看着周围,问道:“师傅,你看见那个韶颜大人了吗?” 这韶颜大人的称呼还是韶颜本人亲自给她说的,韶颜说自己是大官,谁见了都要称他一声大人,所以才有了这个叫法。 不过当时离凡问了一句,他是哪儿的大官,将韶颜给难住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幽司界的阎王爷吧,若说自己是地下的神仙那也吓人的紧,于是他就说自己是天上的大官,使得殷苬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直呼“韶颜大人”。 只是那都是韶颜没有找那些个鬼怪之前的事,现在的殷苬巴不得韶颜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这见一次,她就得被吓一次,在这么下去,她估计她非疯了不可。 “今日府中要来客人,你可去准备一番。”离凡前来就是为了通知殷苬的。 现在殷苬就像是离凡不能缺少的一部分,主要是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做。虽然上一次有惊无险捡了一条小命回来,但现在离凡把她看得很紧,基本上是不会让她踏出府中一步。 所以她也只能将之前的活计拾起来,辛苦地打发无聊而惊吓的时光。 “是,师傅。”离凡也没有告诉殷苬来人是谁。 她就按照离凡喜欢的口味让知分备了午膳,又和语言不通的女婢们说了准备一些水果,府中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准备的,她就按照平时的习惯来,不会太隆重,也不会显得太无视客人了。 她这边吩咐好,自己也要忙活着给离凡做衣裳,眼看着冬日越来越近,天气越来越冷,她最先赶制了几件披风,塞了上好的棉花和名贵的皮毛。 殷苬开始知道这些东西,只觉得摸着舒服柔软,并未在意许多,直到后来有人告诉她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时,她才知道自己的师傅是多有钱。 时间很快便到了午时,殷苬以为这客人也该到了,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瞧见人来,而且这时离凡也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师傅和客人什么时候来啊?”殷苬趴在桌子上一脸忧愁的问道。 鹿溪也是饿的紧,他本来只吃花的,不用那么麻烦上桌吃饭,但殷苬不让,说是有客人来,他们都是一家人,必须人人都到,不能给落下了。 于是鹿溪脑门儿一发热,情感上一冲动,便随着殷苬乖乖的等着,饿着肚子。 “好饿啊,臭丫头~”鹿溪对着鲜花直咽口水,肉嘟嘟的小脸看上去十分可怜,让人忍不住地怜惜。 殷苬抬首望了望外面,不见人影,心想这离凡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要不他们就先吃了吧。 “那我们先吃?”她询问道。 鹿溪听言欢快地笑着拍手道:“好呀!好呀!” “我去唤韶颜大人一同用膳,等着啊!”殷苬便去请韶颜,只是韶颜拒绝了。 韶颜如是说道:“本王乃仙人,岂能与尔等一般食五谷,贪食欲?” 见他说得如此坚决,殷苬也不好说什么,便自行离开了。 却不想在回去的路上看到这样的情景。 她从未想象过如果有一天离凡和其他女子走在一起是何模样,她以为离凡这样风华绝代的人,是不可能有谁能够配得上他,更不可能会与哪位女子和颜悦色的谈话。 而这一切都是她以为,并不代表不会发生。 她现在亲眼见到能与离凡毫不逊色的女子站在离凡的身边,两人同样的绝色倾城,同样的超尘脱俗,气质不凡。 伟岸的青色和娇俏的粉白色看上去是那样地登对,那样的赏心悦目。 原来不是没有,只是她不知道,没发现而已。 那女子浅笑低语,离凡认真倾听,他偶尔也会搭上一两句话,两人相谈甚欢。 这样的情景就是一副理应只能天上有,人间难得一见的绝世美画。 令所看之人心悦,羡慕,痴迷,甚至是心酸。 她不敢上前扰了如此美景,她唯有默默地离开,远远的看着,始终都不能插入其中。 “上次给公子的菡萏珠用得可还好?”绝世容颜的女子看着满院子异常好看的花簇,淡淡地问着。 “很好!”离凡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倾城的女子,轻声道:“谢谢你,玉蝉。” 玉蝉的正采花的手指微顿,眼睑向下,方才扬起的嘴角也重重的下垂,心里道:“离朱,你不需要道谢的,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玉蝉?”离凡见她的身上忽然笼罩着一种浓浓的悲伤,他觉得这个女子从见面起就有着不同寻常的大气,这是一种沉淀过后的别样的美,甚至胜过了她的外貌。 “无碍,那本是你的东西,用不着谢我。”她看着他熟悉的容颜,很想伸手抚摸他一下。 “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该的,离朱是高高在上的战神,是不可亵渎的神祉,就算是仙人也不能靠近他,他是三界之中被人仰望的,道谢的字眼不应当出现在他的嘴里。” 玉蝉心里是拒绝的,她不愿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更何况她知道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离凡听了她的话,眼眸微微一沉,便道:“午膳时辰到了,我们去别厅罢。” 随即,二人来到了别厅,不过在看到一人一妖大吃大喝时,离凡但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无奈的勾起了唇角。 然而,玉蝉见此,玉指一弹,一道凌厉的彩光向鹿溪袭去,鹿溪没有准备,被打飞至一旁。殷苬被这意外吓了一跳,赶紧将鹿溪小小的身子抱起,问道:“鹿溪,你有没有怎么样?” 鹿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支离破碎了,他只觉得他的妖力正在一点点分散消失,看着殷苬着急心慌的样子,他皱着肉肉的小脸,“臭丫头,我好疼!” “鹿溪不怕,我们去找韶颜大人救你!”殷苬哭泣着说道,起身就要跑出去,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一眼离凡。 离凡无力的看着殷苬,以往她若遇到事情第一个就是找他,而这一次他却眼睁睁的看着玉蝉伤了鹿溪,又没有及时阻止,是他错了。 玉蝉见他神情冷然,不言一语,以为是责怪于她,便道:“他是妖!”而你,是神,神怎可与妖同伍? “是妖又如何?”离凡冰若雪霜的看着她,“玉蝉姑娘今日做客便到处吧!”他可不会理会她是什么身份,然后甩袖而去。 殷苬抱着鹿溪着急地找到韶颜,她跪着求他出手救鹿溪。 韶颜见她一篇片赤诚,可见这丫头的心地倒是好的。“他是如何受伤的?” “是被一个女子所伤。”殷苬将玉蝉伤了鹿溪的过程告诉了韶颜。韶颜听言双眉微蹙,再看鹿溪奄奄一息的模样,看来此人法力之强。 鹿溪的伤势很重,韶颜看这手法也很熟悉,能够一招击中要害让鹿溪再无翻身机会,这样的人都在天宫,到底是谁? “丫头啊,这小桃妖的怕是不行了。” “韶颜大人,鹿溪是好妖怪,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望大人能够救救他。”殷苬一边磕头,一边请求。她不能让鹿溪有事,一直以来鹿溪对她都很好,就像自己的家人,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的孩子。 那样小小的,单纯可爱,虽然会很贪吃很贪玩,但是他是一个心地很好的妖,不吃肉,不食五谷,一心求仙道。 他不应如此的,他还有那么远大的理想,为何就要被一个陌生的女子给伤害了。 “丫头,本王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定数如此,切不可勉强。”韶颜也无能为力,他仔细看过鹿溪的伤势了,原来是被那人所伤,他也无可奈何,她要杀的妖,他不能救! 殷苬此时已经乱了阵脚,不管不顾的怒吼道:“神仙不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吗?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她的泪水滴落在鹿溪的身上,鹿溪有感到冰冰凉凉的感觉,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打回原形了,会变成一颗没有灵智的普通桃树,只是没有父母亲人的他有点舍不得殷苬,他在六百年的妖生里,唯一不舍的人。 “丑丫头,其实你一点都不丑,很漂亮,是鹿溪见过最好看的丫头。” “鹿溪……”殷苬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好想变成神仙,可以救他。 韶颜看着二人,心中也倍感伤痛,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有忍住,甩出一颗金丹到鹿溪口中,便消失在大殿了。 只留殷苬一人抱着鹿溪的原形哭泣,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她却没有看到。 离凡看着伤心欲绝的殷苬心中也不好受,他怎会伤了她? 正文 第七十章 最是情字伤人 韶颜去寻了玉婵,那个他以为从不会下凡的女子,如今她却为了他私下凡间。 “玉浮……” “那事你不应当如此。”他看着那个容貌仍旧冠绝天宫的女子,淡然地在空无一人的酒肆里醉酒,迟疑了片刻,没有说出这后一句话 有些醉意的玉婵,也就是司命玉浮,握着酒瓶,一口又一口地喝酒,却没有停留一下,她没有理会韶颜,只是独自吟唱道: “南山水,北海湖,南北本一脉,天涯各一方,问君何缘故,只道司命人。” “对不起,玉浮!”韶颜知道她要表达什么,她想要说天注定和命注定的事,她也改变不了,然而人人都会来责怪于她,她的痛他知道,不过他却跑来质问她。 只是她需要的不是他知道,而知另有其人罢了。 玉浮知道韶颜是来做什么的,只是不想讨论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而已。她喝着酒,倚着窗看着外面形形**来往的人群,红唇轻启:“韶颜,你走吧!” “好!”韶颜本想上前安慰,却被她这一句话打退了堂鼓,原本搁置在身后的手要抽出来时,硬生生地没有动一丝一毫便转身离去。 这韶颜刚走,离凡又找上门来了。 离凡的存在实在太强,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玉浮就感触到他的气息,她摇晃着走到离凡面前,醉意朦胧,泪流满面,她直愣愣地盯着离凡道: “你也是来责怪于本神君的吗?哈哈哈哈……离朱,你本就不应当去,不应当去……” 凡间的酒神仙怎的会喝醉,只是她的心醉了罢,她需要麻痹自己,说一些不敢说,不能说的话,她需要而已。 “我是离朱?”离凡没有关心她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他不仅仅一次在别人口中唤他离朱,看来他和那个离朱长得很相似,或者他就是他们口中的离朱,所以韶颜梓埠会来帮助他,而眼前这个女子会杀了鹿溪。 玉浮踉踉跄跄地走到床榻边,倒头便睡,没有回答离凡的问题,她在心里却默默地回答:“是!你是离朱,那个让所有人仰望的战神!” 离凡看到殷苬每日守着鹿溪化作的桃树不离开,她将鹿溪埋在巴国最肥沃的土地里,精心地打理,无心做其他事,不吃饭不喝水,一日比一日憔悴,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所以才会到此让玉浮救妖,依旧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道:“如何救鹿溪?” 然而玉浮已经沉沉地睡去,就算她听见了离凡的问话,她也不会回答。 离凡见此依着他的性子早就一掌拍了过去,但他不能,她给的菡萏珠救了殷苬,所以他暂时不能对她怎么样。 静静地,两人就在这间无人空旷的酒肆之中呆了很久,一个睡着睡着变成了装睡,一个等着等着失去了耐心,离凡望着玉浮背影,冷然道:“希望你能够早日醒来就鹿溪!” 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一众从巴国皇宫借来的侍卫在外守候,只要玉浮一醒来,他们就会请她去离凡在巴国的府宅。 话说殷苬已经有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睡觉了,她昏倒在鹿溪化作的桃树身边,然而第一个冲出来的人竟然是韶颜。 韶颜将殷苬抱到她的房间,往她的嘴里倒进一滴仙露,才缓和了她那苍白无血色的脸,冰凉的身子也开始变得暖和了起来。 “这就是人间所谓的真情吗?”韶颜看着殷苬白皙的小脸道,他不明白一个小桃妖会令殷苬如此伤怀,甚至是不要命地在坚持等待小桃妖的复活。 要是她知道鹿溪极有可能飞灰湮灭了该如何是好?他这几天也是疑惑,明明他已经给那小桃妖吃了一颗金丹,怎会道现在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 难道真的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时给妖魂具散了? 韶颜想不明白,于是他施法查探鹿溪的灵智,却令他大吃一惊,那干枯的桃树中什么也没有,现如今就算是当作一颗普通的桃树来种也怕是不行了。 他想到房中还在昏迷的殷苬,不知道该怎么像离凡交差,那毕竟是他天上地下唯一的一个徒弟啊。 依着离凡的性子,恐怕这件事不会就此罢休,韶颜不敢想象离凡到时候会做些什么事,现在的离凡可不像天宫的那个战神离朱了,他倒不担心玉浮,怕只怕某些人就要伤心到底了。 这日殷苬稍稍好了一些,醒来后她强撑着吃了一点饭,这还是知分的功劳,知分说她要是生病了,鹿溪就没人可以管了,只要她好好地活着,总会想到办法救鹿溪的。 看到院中那棵干枯而粗大的桃树,好多地方轻轻一碰就有可能碎掉,她知道鹿溪怕痛。 “现在的鹿溪肯定痛死了,他肯定躲在这颗桃树里哇哇地哭喊呢。”殷苬呢喃道。 知分看着殷苬这个模样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水,以前那个可爱的小娃娃说没了就没了,怎地不令人伤痛? 殷苬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想起以前的书中有些怎么配置花肥花药的记录,她随即到街上的药方买了许多合适的药草,准备为鹿溪治病。 回途中却遇到她以前最不想看到的人,现在却可以抱住大哭的人。 尔朱岚抱住方才走在大街上失魂落魄,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现在在自己的怀中不知名地大哭,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会放开她。 “尔朱岚,鹿溪没有了……”殷苬哭了许久,才从尔朱岚的怀中抬头对他说道,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她真的不想。 “苬儿,岚会陪着你!”尔朱岚不明情况,但是他听出来那句“鹿溪没有了”的意思,他的安慰就是在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 殷苬听完心中自责,才发现这个眼前的人,是多么地好,她一直都不知道,也没有去发现,她以前就是一味地躲避,她错了…… “尔朱岚,你知道吗?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他,他以前总是叫我丑丫头,他说我长得真的很丑, 可是那一次,他却告诉我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原来他一直都在骗我……” “鹿溪没有骗你,他只是喜欢你,所以才会如此说的,莫哭了,莫哭了啊。”尔朱岚手足无措地为殷苬擦着眼泪,不过她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流着,流在她的脸上,同在他的心里。 殷苬仿佛没有听见尔朱岚说的话仍旧自顾自的说着,回忆着鹿溪和她的日子,“你知道吗,鹿溪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孩子呢,明明只有三岁大的模样,却偏偏要说自己六百岁了,吧自己说的很老很老,你说他是不是很调皮?” “是,很调皮。”尔朱岚顺着殷苬的话应和着,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尔朱岚,鹿溪喜欢吃花,还是长得好看,鲜艳的那些花,他会吃很多很多,就算是吃得很胀了也不会停下来,他是不是很笨?”殷苬道。 “是,很笨,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孩子呢,明明吃饱了还要吃。” “对,鹿溪太笨了,所以喜欢的东西也很奇怪,他竟然喜欢追着人跑,可是他从来不追着我跑,我问他为什么,他竟然说我身子不好,他不能追我,要等我变好了才追。” 殷苬说着顿了顿,道:“可是……他都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就抛弃了我,真的好坏,他是一个坏小孩,一点也不可爱……” “苬儿不要这样,好吗?我在这里,鹿溪见到你这样也会伤心的,你不要这样……”尔朱岚见殷苬这个模样,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她好像魔怔了,根本就听不进去自己说的话。 尔朱岚突然感到一丝恐惧,她这个样子让他感到不安,他一定要弄清发生了什么。殷苬正在他的怀中说着话,趁着殷苬看不见他的脸,他朝着一路跟随自己来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手下会意,悄悄走到殷苬的身后,点了她的睡穴。 “我们走!”尔朱岚抱起殷苬,走向一旁的马车,对马车内的人说道:“元神医,劳烦了。” 原来一同随尔朱岚来的人还有元东颐,只因尔朱白放心不下尔朱岚,才花高价钱请动了他。 元东颐伸手为殷苬把脉,心下一惊,他发现殷苬心脉极弱,而且她现在身子极为疲乏,劳累到了极致,看来是经历了悲痛欲绝的事情了。 “二公子,我们先回客栈再说吧。”元东颐叹息一声道。 “好,支牙我们走!”尔朱岚点头,吩咐之前那个点殷苬昏穴的手下。 “是,二公子!架!”支牙驾起马车直奔客栈。 马车上,尔朱岚紧紧地抱着殷苬,她清浅的呼吸气飘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方能安心些许,他想知道在这半月来,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就突然没有了。 元东颐看出尔朱岚的担心,道:“别担心,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调养而已。” “嗯!”尔朱岚点头,他怎能不担心,她就是自己心尖上的一块肉,轻轻碰一下都会疼,何况伤的这样重,简直痛得他无法呼吸!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夫妻吗? 殷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可是她多么不愿意醒来,方才的自己又梦见了鹿溪,他调皮地表演了一个法术,告诉她,他是施法最好看的妖精。 她看见绚烂的花朵在空中飞舞,随着他的转动而飘洒。她还看见自己欺负鹿溪,把他打成了重伤,害得他法力全失,还有好多好多,全是关于他的画面。 然而那些个画面是那么地清晰,就好像在真实地发生过一样。 还沉思在梦中的她,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了推门的声音,不过没见到人进来,这时门外的人唤了一声“二公子”。 她心想着这二公子她能够认识的怕就只有那个清俊的少年了,她承诺给他一个生死之约,那个执着地画着自己画像给她看,行事独特的少年。 “嗯,东西给我吧。”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还真是那个少年啊。 尔朱岚轻轻地推开门,生怕扰了里面睡着的人,手中一碗热腾腾地清粥。他走进便看见殷苬在床上坐了起来,他也没有多惊讶,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问道:“饿吗?” 她先是一愣,随即眼睛微红,有些哽咽地回道:“有一点。” “喜欢清粥吗?”尔朱岚走到她跟前问道。 殷苬重重地点头回道:“喜欢。” 尔朱岚将清粥递给她,他不是一个手巧的人,他怕自己手拙,更怕自己喂她会烫着她,索性等碗底不是那么汤时,再给她。 殷苬也饿了很久,变大口地吃了起来,这一碗清粥的滋味可能她今生都不会忘怀,是那么地香甜可口,暖人心脾。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将清粥吃完,她那样小小的身子,却要承受那么多本不该承受的东西,是苦了她了。 “要出去走走吗?”尔朱岚问。 她见外面阳光正好,巴国也不像严国的冬天,寒冷冰冻,要多一些暖意,此时出去走走想必也是好的吧。 “好!”殷苬答应,两人便携手出了房门,走到了院中,她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一处幽静的宅院,院落深深,小树几许,彩菊芬芳,这里有着别样的美景。 不过她不知道这是巴国最好的客栈。 殷苬侧身看着身侧这个好看的少年,他们这样走在这处院子,就像一对婚后许久的夫妻,尽管什么话也没有讲,但却默契地不打扰彼此,给彼此一个空间。 然而尔朱岚不知怎么想的,看见殷苬小小的脸上没了之前丰满,于是就有些心疼地捏了一下她腮帮子上的肉。 “你干嘛啊?”殷苬不解地看着他,她感觉自己的脸虽然被他捏了一下,不过他的动作是轻柔的,感觉像是被抚摸了一般。 “苬儿,瘦了呢。”尔朱岚浅笑这说道,但又觉得这样子不够,问道:“苬儿,我可以抱抱你吗?” “嗯?”殷苬不知道尔朱岚怎地跳跃得这样快,她还没有答应,尔朱岚便将她抱了起来,她能感受到他的怀抱很安心。 “放开她!”当尔朱岚和殷苬沉浸在温馨地氛围时,离凡脸色如霜地带着青书走了进来。 当离凡被告知殷苬被尔朱岚和元东颐带走时,他还未曾想那么多,反正元东颐是自己人,有他在殷苬身边他是放心的。 没想到,待他忙完了宫中之事便一刻也没有停歇地赶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令他心情不爽的情景。 殷苬不知道为何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本想推开尔朱岚,但看见尔朱岚淡定从容的笑脸,她不知怎的,放下了要抬起的手,自然她不推开,尔朱岚就更不会放手了。 离凡见殷苬还在尔朱岚的怀中,上前一掌就要打在尔朱岚身上,殷苬眼尖地看见了,快速地挡在了尔朱岚身前。 “苬儿!”离凡立即撤回掌力,俊眉微蹙地看着殷苬,她竟然会挡在尔朱岚身前,牺牲自己。 “师傅,尔朱岚没有错,我晕倒了是他救了我,求求师傅不要伤他。”殷苬不想任何人受伤害,望着离凡坚定地说道。 离凡看着她态度坚决,定是要保尔朱岚,眼睛微微一闭,深吸了一口气,道:“跟我回去吧!” 说着便拉起殷苬的手走了出去,尔朱岚也没有阻止,他看着殷苬离去的身影,微微地笑了,他既然都来了巴国,这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不着急。 殷苬跟着离凡回到了之前的府宅,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她本来就要回来看鹿溪,为鹿溪配药的。 不过离凡却吩咐她回房休息没有允许不得走出房门,还派了青书在外守着。 若是以往离凡都是派知分守着她,因为她和知分的感情最好,知分定然不会难为她,但换了青书就不一样了,青书性子刚硬,凡事都以离凡的命令为主,不会对殷苬心软,离凡这才没有让知分来。 这厢离凡就住在殷苬的隔壁,只要殷苬有什么动静他都能知道,虽然他很想对殷苬说些什么,却发现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你是青书吗?”殷苬想要找一些药材,现在又不能出去,所以把心思打在了青书身上。 “小小姐有何吩咐?”青书是什么人,在离凡手底下的人自然不能小觑,他知道殷苬是有事要吩咐自己,便直言相问了。 “帮我备一些药材来,我给你写下,要快!”殷苬很是熟练地在纸上写下了所需要的东西,将药方交给了青书。 她本以为青书会走开,没想到青书却唤来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拿了方子就走了,消失得很快,殷苬看在眼里,心下一惊,看来师傅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 到现在她才知晓,离凡的一切,她都没有了解彻底,她就这样傻傻地跟在他的身后,叫着师傅。 黑衣人回来得很快,他把殷苬所需要的药材都带了回来,殷苬一看都是上好的药材,看来是离凡吩咐了他吧。 殷苬不再多想什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配置药方,她手法很熟练地将所有的药材分开,碾成粉末,用油纸将几种药分开装在一起。 她让青书命人把这些药兑成水,用小火熬制三刻钟,冷却之后,浇在院中最大最干枯的那棵桃树的根部,然后将渣滓仔细地涂抹在桃树的每一个地方,不能给落下了。 吩咐完这些,殷苬放心不少,这会儿她除了有些担心之外也无能为力,她环顾屋内四周,看见之前还没有做完的披风,走了过去,串起针线,一针一线地又做了起来。 这些动作都很熟练,就像做了千百回,而这一次,她的速度分明比之前快了许多,她一边做还一边和门外的青书聊了起来。 “青书,兰叔还在离安对吗?没有再跟过来?”殷苬突然想起了那个笑的满脸都是褶子的中年好心人。 青书木着一张脸,声音也是有些说不出的僵硬,回道:“是,小小姐。” “云山现在有人守着吧?”殷苬问的问题很跳跃,一下子又想到了云山,那个令她怀念的地方。 “有!” “是谁?” “青书不能说。”青书会回答殷苬的问题已经是很好的了,若不是离凡的吩咐,按照以前他的习惯,他肯定是闭口不言,不管你是多么地能说他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 “现在巴国有什么能够酿酒的花儿或者果子吗?我想酿些酒,现在毕竟冷了些,现在酿着,明年就能喝了。”殷苬很快就绣好一朵祥云。 青书对巴国还是比较了解,回道:“巴国最多的就是柑橘这几日,小小姐可是要一些?” 不过殷苬并不是很喜欢柑橘之类的果子,相对于她更喜欢梅子酒,便开口问道:“有梅子吗?” “这……”青书有些迟疑,巴国境内是不可能有梅子的,他刚想要回话,便看见隔壁的离凡做了一个手势,他会意地点头,道:“有,小小姐!” “那好,备些过来吧。”殷苬说着马上就要收针了,看来一件一件披风是做好了。 “等一等!”殷苬见青书就要唤人,准备吩咐,她将披风递给了青书,道:“这件披风给师傅吧,巴国虽不是太冷,但这夜深同样寒冷,让师傅多多注意身子,若是晚上去哪儿也要多穿些,披上一件披风。” “是!”青书得令,这一次他没有待在原地,而是离开殷苬的房门,到了隔壁,将那件披风递给了离凡。 离凡拿着这一件和几年前殷苬为他做的第一件一模一样的披风,连同上面的祥云都是一样大小,同一个位置,好像殷苬就恢复了记忆,他们回到了以前。 那时的殷苬时而调皮时而听话,而且做得一手好衣裳,速度很快,就像方才一样。不过他记得失去记忆的殷苬虽然同样可以做衣裳,可是速度却赶不上以前了,难道她有想起什么吗? 这样一想,离凡便觉不好,飞快地走进了殷苬的屋子,看见殷苬正比划着要裁剪布料,看上去是要做新的衣裳。 殷苬见离凡忽然进来,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了常态,问道:“师傅可还欢喜这件披风?” “自然欢喜,不过现在不急,你不用这样快就做好。”离凡仔细地观看这殷苬做衣裳的手法,心中很是不确定。 当初殷苬为他制衣他从未仔细看过,现在又如何分辨得出是不是一样的手法呢?加之她极有可能就是有着之前的肢体记忆,说不定一切都只是巧合? “苬儿现在可有什么要对师傅说的?” 殷苬看了一眼离凡,沉思了一会儿,便道:“师傅,我想看鹤君仙!”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为师不许! “好!”离凡应道,下午他便推了所有的事情,带着殷苬去了巴国的蜀哈族部落。 蜀哈族是巴国的一个较为隐秘的部族,族人擅长制毒养蛊,亦擅长易容换面之术,所以江湖人士最想结交的人之一就是蜀哈族人,尤其是那种随时被追杀的人,更是想尽各种办法来寻找蜀哈族人。 但蜀哈族鲜有人会出现在江湖纷争之中,他们安分守己,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繁衍生息,不允许别人进来,更不允许自己人出去,渐渐地,蜀哈族便成了天下的一个传奇。 没有人知道这个部族的人去了哪儿?是否还存在? 离凡也是在一个巧合机遇下结识了蜀哈族人,他今日带殷苬来到蜀哈族部落,只是想让殷苬看看成群成簇的鹤君仙。 当殷苬看到大片大片的鹤君仙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她才知道以前见到过的鹤君仙是有“多丑”。 蜀哈族的鹤君仙有如其名,像仙鹤一样的形状,却也不同,仙鹤色彩单一,而鹤君仙色彩缤纷斑斓,就像天上彩色的仙鹤在花丛中飞舞,好看至极。 这些鹤君仙尽管美的令人窒息,殷苬此时也是没有太多的心情去欣赏,她出神地看着鹤君仙,对旁边这个芳华依旧的绝世男子道:“师傅,我们回吧!” “不欢喜?”离凡不解地问道,这不是她所想要的吗?他做到了! “师傅,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所办不到的?”殷苬闻言答非所问。 殷苬问离凡时,表情很淡然,没有一丝讥诮,可是离凡偏偏感受到其中的不同,他双眉微蹙看着这个外表没多大变化的徒弟,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开始慢慢地退却了单纯,变得有自己的主见。 “以前倒没有,现在却很多。”离凡认真地回答了殷苬的问题。 殷苬没有再回离凡的话,她转身按着之前的路线返回,她现在需要静静地思考很多事情,无论是鹿溪被莫名其妙打回了原形,还是自己忽然恢复的记忆。 是的,殷苬恢复了记忆,这还多亏了元东颐神奇般的医术,本来开的是安神养心的方子,也将梓埠的法术给破了。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告诉大家,是因为她总觉得一切发生的事都有些奇怪,她还记得后来她失去记忆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些整体联合起来,看似合理,又觉得不对。 所以她决定此事先闭口不言,待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说。 离凡默默地跟在殷苬的身后,他怕殷苬会遇到蜀哈族人,若不小心被下蛊就糟了。 幸而,他们什么也没有遇到就平安回到了城里,谁也不会知晓蜀哈族竟然就在离巴国城郊不远的一个林子中! 殷苬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鹿溪怎么样了,结果却看到那个伤鹿溪的女人。她承认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关离凡的事,所以她没有再离凡面前提起一句责怪的话,而这个女人就不同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鹿溪?”殷苬怒气冲冲地走到玉浮的面前质问,如果可以她一定会一个巴掌给玉浮扇去,只是她不能。 玉浮倾城绝色的脸转过来,看着清秀小巧满脸怒容的殷苬,红唇轻启,“那小桃妖叫做鹿溪?” 当然玉浮也是自言自语一番,没有打算让殷苬回答于她,便又道:“你是人,你师傅亦是人,和妖精处在一块像什么话?你可知人妖殊途?” “人妖殊途我知道,可是鹿溪是一个好妖怪,他一心向道,指望有一天能够飞升成仙,难道天上就没有成仙之前就是妖怪的仙人吗?为什么要杀他呢,不能够好好地说吗?” 这才是殷苬最不能够理解的地方,她明白能够取得鹿溪性命之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她不想得罪这个神秘的女人,甚至她想求这个女人能够救救鹿溪,就算放弃自己那卑微的尊严。 “我求求你,将鹿溪救活好吗?他没有做错什么。”其实作为一个花匠之女,她胆小怕事,她做任何事都可以委曲求全,此时的她只想救活一个自己觉得不错的朋友而已。 玉浮看着殷苬,前一刻还像一只被惹毛的小老虎,现在就像低入尘埃的家犬。 “苬儿,起来!”离凡最先看不过去,他知道玉浮是被自己手下押过来的,他离凡的徒弟怎么能如此低声下气? 殷苬自然不会起来,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如此,玉浮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能眼前这个倾城绝色的女子会看不起自己,师傅也会看不起她,但是她是骨子里的卑微,她又能怎么办? 是,她是离凡的徒弟,她是严国太子太傅的徒弟,可是那又如何?她的身份有几人知晓?然而她又会些什么? 习惯和地位不是说改变就改变的,尤其是最初的那颗心! 三人就这样站着,谁也不说话,玉浮不愿意救鹿溪,殷苬求她救,离凡不要让殷苬求玉浮,但是只要离凡要求玉浮救人的话,玉浮还有可能主动救妖。 这个僵硬的局面,直到韶颜的到来才被打破。 韶颜在玉浮进到府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露面而已。韶颜凭空出现在几人眼前,他首先将殷苬提了起来定住,走到玉浮面前。 “你该回去了!”韶颜一脸严肃,声音沉着道。 还没等玉浮回答,离凡便站出来阻止,冷若冰霜地道:“没有救活鹿溪,她不能走出府中一步!” “你可知道她是谁?”韶颜就差说出那一句,你们是昔日好友,她是司命玉浮。 “无论是谁,都不能让她走!”离凡决定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 “现在的你阻止不了她。”韶颜道。 不管韶颜怎么说,离凡的态度都是一样,甚至他还调出了“南枝”的人,潜伏在府中各处,不仅仅是针对玉浮,这对于离凡来说也是一个危险的举动。 “南枝”的人忽然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妖引起各方的主意,尤其是严国和巴国皇室,不过这一刻离凡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知道韶颜的本事定然强大。 而现在韶颜又与玉浮认识,他甚至怀疑那一个“玉婵”的称呼会不会也是假的,两人关系不简单,又是同样认识的人,那么出自的地方肯定也是同一处,会法术肯定是自然的。 所以,他万万不能小觑了两人。 “我不会走,救那小桃妖也可以,只要你将你的小徒弟逐出师门就好!”最后一句话才是玉浮到人间一行的目的。 “不行!” “好!” 离凡拒绝了,殷苬答应了,离凡看了一眼殷苬,薄唇紧抿,心中自是不爽,他离凡没有允许,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是我自己的,这一切我也有权利说愿不愿意,现在我答应你的条件!”殷苬不管离凡答不答应,但是现在救鹿溪的机会就在眼前,她不能够错过。 玉浮见殷苬答应的如此爽快,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心想如果不是天书预言,她定然也不会做这恶人伤害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既然如此,后日到酒肆来找我吧,这小桃妖的原身我带走了。”说着玉浮便将鹿溪的原身收进了一个玉瓶之中,然后消失在空中。 韶颜见此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当他看见离凡隐约要发怒的表情时,他心被惊得一跳,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心中暗呼:糟糕! “殷苬,你好大的胆子!”果然不出韶颜的猜想,离凡一掌将院中的小池给拍的水花四溅,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无不显示他现在是多么地火冒三丈! 从未如此大动肝火的离朱,也会有今天这一遭!韶颜暗暗地想到。 殷苬被韶颜定住了身子,她不能够动弹,她开口让韶颜解了她的法术,韶颜不想插入师徒二人的关系,依言解开。 “咚!”殷苬自由之后,立马就跪在了离凡面前,眼中的泪水眼看就要溢出来,又被她生生地遏制住。 她磕着头对离凡说:“师傅,苬儿不孝不能够继续在您的身边伺候您了,然而就算不出现今日之事,苬儿迟早有一天也会嫁人,离开师傅,过自己的生活,只是现在提早了一些罢。” “师傅还是第一次叫徒儿殷苬这个名字,苬儿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不甚好听,可是被师傅这样叫着,又觉得自己的名字是世上最好听的名字。师傅,谢谢您一直以来对苬儿的纵容,谢谢您让苬儿认识到许多好朋友,谢谢您对苬儿的救命之恩!” 离凡看着跪在地上的殷苬,殷苬的那些话他都没有听进去,他就听到那句她会嫁人,将会离开自己!他不能够想象殷苬有一天离开自己嫁作他**的样子。 他越想越心慌,这都不像原来的自己了,他何时有过这样的心情?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颤抖着双手将殷苬抱在怀中,不由自主地说道:“苬儿,为师不允许你嫁人!” 此言一出,殷苬和韶颜皆是一震,韶颜惊讶地看着离凡,道:“原来如此!”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割不了的姻缘 “师傅……”殷苬震惊得不敢说话,师傅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他的“不许”是什么意思? 离凡被殷苬这么一唤,方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他只是不想殷苬离开自己而已,他更不想殷苬成为别人的,这强烈的占有欲侵蚀这着他,让他开始变得冲动,变得不一样,变得不像自己。 “为师鲁莽,为师只是舍不得苬儿,你还这样小!”收敛了心绪,离凡慈爱地看着殷苬,他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除了韶颜之外,他们都相信了这个说法。韶颜沉默不语地看着眼前这个万年来的好友,但他的内心此刻有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滚着,师徒之间怎能有师徒之情以外的感情? “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韶颜轻声地嘀咕了一下,那卓越的风姿也消失在原地。 殷苬只是震惊了一会儿,见离凡这样说也深信不疑,她不想和离凡争辩什么,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鹿溪的回归,还有就是将离凡剩下的衣袍做好,能做多少是多少。 她对离凡是感激的,她感激遇到离凡之后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尽管历经了风险与灾难,但她想以后回想起来,也是一个别样的回忆吧,在自己此生之中。 她轻轻地推开离凡的怀抱,离凡身上有着她最欢喜的淡淡的梅香,就像那个冬日里,自己为他折下的那一株黄梅。 “离公子,苬儿要去做其他事了,您先忙吧。”她就像几年前那样唤着他离公子,陌生而熟悉,往日里总听别人叫离凡这个称呼,倒也没觉得怎么,不知为何,到了自己口中,这几个字转辗着几分艰难与苦涩。 离凡沉静地看着殷苬,没有应下她那一声离公子,他还没有答应的事,他人怎能妄自主张? 目送着殷苬离开,离凡手中的掌力拍在一座假山之上,有女婢亲眼看到在离凡离去之后,那座假山变成了粉末。 “来人!”离凡派人紧盯殷苬,他自然不会轻易地就放过她,只要她还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离凡就有办法让玉浮的计划落空。 他找来韶颜,在他的威逼之下,韶颜透露了玉浮的行踪,其他的,不管离朱怎么威胁韶颜也不曾开口说一个字。 在离凡去找玉浮之前,韶颜大声地朝着他的背影吼道:“离朱,你不后悔吗?” 离凡是这样回答他的,他说现在的自己就是离凡,与他们口中的离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希望他拿着成为自己以后的威胁。 “那你就不怕遭天谴吗?师傅与徒弟有着天理不法的感情?”韶颜见此,直接戳穿了离凡的心中所想。 很多次,离凡都默默地否认了这份感情,但是韶颜的直言就像一根导火线,让他更加明白,他现在所想要的是什么,怕只怕自己明白得晚了一些。 “离凡不惧天下帝王,不惧妖魔鬼怪,不惧生死,只怕身边的人不是她!”他这样回答了韶颜,便决然而去。 韶颜被他这番话被吓着了,现如今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堂堂离朱战神爱上了一个凡间花匠之女,实在不容于天地! 因着多年的情谊,因着为离朱好的打算,韶颜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自己回想过来都觉得后怕,没想到殷苬竟然引得他们成了这般地步。 不再多想,韶颜肯定不会让事态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要破除情之劫难,唯有找月老冰八喜了。 天宫月老阁 很快,韶颜就腾云到天宫,揪住了冰八喜。冰八喜正采着红线,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就被韶颜提到了鸳鸯阁。 “快说,离凡的姻缘在哪儿?”韶颜语速急切,带着阎王爷的威压,使冰八喜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 冰八喜无奈地召出一根翡翠笛子,唔唔地吹了几下,韶颜也没有听出个什么调子来,只见下一刻,鸳鸯阁密密麻麻的红线都分开了来,一对成一对的,很容易辨清玉牌上的名字。 “哪一个才是离凡的啊?”韶颜看得眼睛都花了,这满屋子都是这个玩意儿,他怎么能知道谁是谁的,要他施法查看,除非冰八喜不要他的月老阁了。 “莫急,稍安勿躁!”冰八喜安抚韶颜急躁的心情,随即他用一支精巧的白玉毛笔在空中哗哗哗画了几笔,就见离凡的玉牌自己飞到了韶颜的手中。 韶颜拨开离凡的玉牌,下面那一张女性的玉牌,赫然写着殷苬两个大字。他拽起冰八喜的衣襟,怒道:“你怎的将这两个人牵在一起?还用了这样一根红线?” 冰八喜以为韶颜是说他的红线不牢靠,便解释道:“不是如此的,王爷,还请听小仙容禀。” “你说!”韶颜不信他还能解释一朵花出来。 “红绳和姻缘都不是我想牵就能牵的,他们用这样红线是磨难,他们的姻缘就像是佛祖取经,只有经历了苦难,方能修成正果!” 韶颜越听冰八喜这样说,心里更来气儿,咬牙切齿道:“我有问你红绳的问题吗?什么叫修成正果,这俩人就算是再修八辈子也不可能!” 冰八喜见韶颜态度不对,以往他也不会这个样子的啊,于是便问道:“他二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身份?” “是及!” 听韶颜这样回答,冰八喜更是一惊,长大着嘴巴不能闭合,他难道之前都酿成了大错?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可好,碰见了不该碰的人,牵了不该牵的红线!” “把你嘴巴合上,现在我们去凡间,将你的破红线收回来,赶紧的!”韶颜见目的达成,便催促着冰八喜出发。 这祸事是冰八喜自己惹出来的,自然也要他自己来承担,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试一试了,如果要完全将红线撤走那是没有可能了。 韶颜提着冰八喜又来到了凡间,他们隐身一路跟随者离凡到了玉浮在凡间的住所。当冰八喜看着这天仙绝色的一男一女,心中很是惊讶,道:“这不是战神和司命吗?” 这两人怎能私自下凡,待他再看离凡之时,发现他身上的仙气几乎被掩盖了,和凡人无异,难道他们在执行什么神秘的任务? 但是现在那个离凡就是离朱的话……,那他不就…… “你说的离凡不会就是离朱神君吧?”冰八喜颤抖着牙齿问道。 “正是,赶紧的,少那么多废话,快将离凡身上的红线给解开。”韶颜自然不敢有什么大动静,生怕被里面的玉浮给发现了。 两人听不清楚二人说了什么,他们要是施法相看就会被玉浮给发现,所以才得小心行事。 冰八喜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他不能撒谎吧,这红线哪能是说断就断,说取就取的,说解就解的啊。 “王爷,咱们这个解不了。要不我给离朱神君多牵几条红线可好?” “解不了也得解,你还想多牵几条,我看你是不想做月老了!”韶颜听冰八喜这样说,只能怒其没有眼见力,还能说什么呢?在离朱身上做这样的事,完全就是找死! 韶颜最后还是胁迫冰八喜给离凡解了红线,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因为离凡和殷苬已经自己生成量一根独特的红线,当冰八喜看到时,那是一个惊讶与欢喜。 原来离凡和殷苬之间生成的那根红线是世间较为罕见的特殊红线,极少有人可以生成用爱共筑的红线,只是冰八喜越看他们这条红线越觉得有些怪异,因为这根红线很红,红到都发紫发黑了,颜色完全不对! “你是什么人?”屋内的离凡质问着玉浮。 “女商人!”玉浮手中正想着用时光倒流之法,来救活鹿溪,因为她将鹿溪带回来仔细一看之后,才突然发现鹿溪原身里根本没有一丝妖魂,连灵智都没有了。 这一刻桃树要是想再生出灵智,起码也要等到百年以后了,而且就算是生出了灵智,那后来的灵智也不会再是鹿溪了。 她答应过殷苬要还给她一个鹿溪,那么就不会用冒充的,所以就算要耗费她大量法力,她也会救回鹿溪的。 离凡根本不相信玉浮所言,试问一个普通的女商人怎会如此高强的法力? “什么时候鹿溪才会醒?”见她不愿意说,离凡也不勉强,现在他最需要知道的就是鹿溪什么时候醒,他也好实行自己的计划。 玉浮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好回了一句,她也不知道,如此没有把握的事情在玉浮的生命中是极少发生的。 但只要遇见离朱,她就不能控制事态的发生与转变,“这就是神与其他万物的差别吧?”玉浮这样想着。 “你还是走吧,我要施法了!”玉浮不想离凡打扰她,有他在她的心就不能安定下来。 离凡自然不会干扰她,但也不会离得太远,随即命青书派“南枝”的人来守着,便一人去了茶楼。 “人走了!”冰八喜还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离凡那根自己生成的红线拿掉,结果,离凡却离开了酒肆去了茶楼。 韶颜也看见了,但他仍继续盯着里面的玉浮,道:“你且等一等,让我看看玉浮用什么办法救那小桃妖!”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回到原点 然而当韶颜看见玉浮布下结界,祭出石月古盒时,惊得他全身一跳,这分明是要穿越时空,改变历史!要知道,这可是触犯了天规的的大忌。 不行,他要及时阻止她,不能让她一错再错! 韶颜双手合十,变换着复杂的手法,凝聚法力,打向玉浮的结界,然后冲进去一把将石月古盒夺了去,他的急红了双眼,更是气玉浮的莽撞,抓住她的手怒吼道:“你疯了!” 而玉浮永远都是那一副淡然不在意的模样,她白皙如玉的脸庞像是蕴着一弯明月洒下来的光华,荡着凄然的笑容,平和道:“阿颜,即便是疯了也值得!” 也许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向来不易展露心事的她,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不远处的茶楼,摇头道:“你不懂,你不懂的……” “阿浮……”韶颜握住她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道:“阿浮,你看看我,我们是万年的好友,你怎么可以轻易地做这件事?你是要抛弃我,抛弃离朱吗?” “阿颜,你可知道,我这样做就是为了不让我们都一起毁灭,你可知道离朱历劫是为了什么吗?这不是天帝的安排,不是任何人的安排,是他自己去的,你知道吗?” 玉浮心中的秘密一直都不敢说,她当初也以为离朱只是为了参透某些缘法而去的凡间,但是当她在通天镜中发现离朱越来越不对时,她便立刻赶了下来,为的就是不让离朱越陷越深。 韶颜震惊地看着玉浮,难道这一切都是离朱早就安排好的?他们都被骗了吗?“离朱知道自己是……” “不,他不知道,那日佛祖曾说道苦与恼的佛法,即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取蕴,他以为是要到人间去体会其中一二,便找我为他书写了一个人生。 可是这神的一生岂是我一司命神仙可以写得,且说我未成神,就算是神也是做不到的,开始我为他写了一本命理书,那书中的离凡在前面也是按照我所写的进行着他的人生。 而这些就在那个我们曾经以为不足为重的小丫头给破坏了,你可知晓离朱竟然欢喜她?”说到这里,玉浮怎么也想不通,如此平凡的一个丫头是怎么吸引了那个从未与qingyu沾边的战神离朱? “就算如此,等他二人百年过后,各自归位,离朱自然会忘了她的。”这也是韶颜为何当初没有让梓埠解决掉殷苬的原因。 玉浮摇头否定,要是有这样简单,她就不会如此莽撞与冲动了,“阿颜,神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的,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历劫的离朱虽然没有天宫作为战神的记忆,可他记得所有的他会的东西,所以就算没有法术,也极少有人能够伤了他。” “那他回天宫岂不是还记得那个丫头?那这……”听玉浮这样说,韶颜心中有些犹豫,他要不要把之前的那个想法告诉她?“阿浮,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韶颜突然的态度转变玉浮并不惊讶,因为他们是好友,所以她明白。“你说!” “让殷苬从此消失!”此时韶颜脸上透着狠戾,那个裁决果断,下手狠绝的阎王爷又出现了。 “我何曾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呢,我怕这个伤的不是我们自己了,而是离朱的心,我们的友情!” 玉浮不想这样做,在她看来要断就要彻底地断了,而不是还漏下一个消失了的人给离朱弥留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尤其是在那凡间女子还没有察觉离朱的感情之前! 韶颜听言,想起了之前离凡对他说的一句话,尽管可能会伤了面前之人的心,但他还是不得不说:“离朱说他不惧天下帝王,不惧妖魔鬼怪,不惧生死,只怕身边的人不是那个凡女!” 若他真的杀了殷苬,捏碎她的魂魄,到时依着离朱的性子怕是要弄得大家都满身伤痕了。 他不禁感慨道:“谁人说做神仙就是逍遥自在了,其中苦楚与约束是数不胜数,我有时很羡慕那些个凡人,一世那么短暂,可以做很多事,亦可以活得比我们自在。” 玉浮也是认同韶颜的说法,他们何尝不是最苦的呢,绝情绝爱,孤苦千万年! 再回想过来,韶颜又想到了小桃妖的事,难道真的要用石月古盒回到过去,才能救得了他吗? 这样的话,他宁愿不救,他记得自己明明给了那桃妖一颗金丹,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发挥作用呢? 韶颜心中疑惑不已,他将一切都告诉了玉浮。玉浮也想不明白,她当时是下了死手,但是按理说有金丹的庇佑,那桃妖是不会妖魂全散的。 “那妖怪可能没有承受住金丹的威力,所以还在沉睡修炼呗。”坐在门槛上穿着花哨衣袍的冰八喜冷不伶仃地道。 他这话提醒了二人,但也让二人感觉到了不对,玉浮和韶颜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眼中皆露出一种威胁之色。 冰八喜感觉到不对,立马表明立场,双手举起道:“哎……哎、哎、哎,你们说的话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太小看我冰八喜了!” 当然他们也只是想得到冰八喜的保证,这个乱杀仙人的事,天帝还是要管滴,何况是比较受宠的冰八喜,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干这件事儿的。 要说起冰八喜那是在整个天庭的人缘就数他最好了,人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人人都会毫无忌惮地向他吐露心事,所以天帝要知道什么秘密就喜欢找冰八喜。 虽然冰八喜是个保守不住秘密的人,但是那张嘴就可以将你的秘密给疯魔化,明明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到了天帝那儿,经过他这么一编织那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不,逗笑了天帝,又保住了秘密,人缘能不好吗?大家都以为他是天庭最“义气”的人了,殊不知,那只是他“口才”不好,才导致的结果。 经冰八喜这一提醒,玉浮和韶颜纷纷行动,用金丹原来的盒子引出金丹,换一颗平常的救命丹药给鹿溪吃。 没想到他们这一试,金丹取出之后,竟然可以探到鹿溪的妖魂了,加上救命丹药的催发,没多久鹿溪就恢复了人形。 韶颜看情况终于好转之后,心中放心不少,敢情是他当时一冲动忘记了金丹是普通妖物不能承受的,弄了半天,还是他的错了。 只见他嘿嘿一笑道:“这个没事儿了,咱们把这个小桃妖还给那小丫头,然后她就可以离开离朱,从此就没啥事儿了,皆大欢喜!” 他打的算盘是不错,就不知道事情真的会像他们发展的那样吗? 玉浮和韶颜将鹿溪救醒之后,并没有将他交给离凡,而是直接交给了殷苬。他们让殷苬实现之前的承诺,不要反悔。 这时的殷苬看着沉静地睡着鹿溪,激动得差点落泪,她问玉浮为何鹿溪迟迟不醒,玉浮只是道需要她完全离开离凡之后才会醒来。 殷苬听言也明白,他们都是精明之人,这样做在情理之中,为了看到鹿溪赶快好起来,她快速地收拾了包袱,准备了一下就带着鹿溪坐上了马车。 她将唯一做好的两件衣裳交给了知分,让知分转交给离凡,知分也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小厮也帮不了殷苬什么,但这一点他还是会做到的。 他还将自己存了几年的银钱给了殷苬,殷苬本来是不要的,但是想到她以后和鹿溪路上可能会用到,只取了十两银子,其他的便退换给了知分。 知分拿着手中的银钱,越想越不舍,就劝着殷苬留下来,但殷苬态度坚决不留一丝余地,拒绝了知分。 走出了巴国这座有些陌生的府宅,殷苬还让人给尔朱岚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她此生恐怕不能实现那个生死之约了。 抱着鹿溪小小软软的身子,坐在奔腾的马车里,殷苬想她就是一个平凡的花匠之女,本该过自己平凡的日子,以前和离凡在一起的那些岁月是她的一个梦。 这个梦里有喜有悲,有甜有苦,也有美好与伤痛,这些就当作一个结束让它尘封在过去吧。 尔朱岚的爱,她也要不起,尔朱岚是丞相二公子,他的身份高不可攀,他们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爱情是不合适的,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劫。 就让她把这一切都结束吧,她都想好了去找殷光之,然后回到母亲的家乡重新生活,她还真是不孝,这么久了也没有回去看自己的父亲。 现在是时候回去了,到那时她还是那个花匠之女殷苬,离凡还是那个神祗一样的离凡,尔朱岚还是那个清俊单纯的丞相之弟。 殷苬看着马车出了巴国,看着巴国离她越来越远,看着马车外面忽然下的倾盆大雨,马车内的她泪流满脸,她的心真的好痛,人最怕的就是拥有了再失去,而她正经历着。 “老天爷此时也很悲痛吗?”她愣愣地看着马车外的雨点,这些雨点打在了她的脸上,与她的泪水聚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但都有些冰冷,有些痛。 “谁说不是呢,这老天爷不高兴了,你那它也没办法!”不明所以的车夫听她这样说,按着自己的理解回道。 “是呢,老天爷不高兴了!”她关上了车帘,这件事还真是人神共愤了呢。 那就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吧!这样大家都快活!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命运弄人 这日,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正好,冬日里的晴天,无疑是教人欢喜的,而此时的路途上殷苬独自驾着马车,与鹿溪赶往严国比目城。 正如玉浮所言,鹿溪在他们离开巴国不久后便醒了过来。 无疑,这个对于鹿溪自己还是殷苬来说都是惊喜的,但惊喜过后,殷苬又是忧伤的。 鹿溪有时候糊涂,有时候还是很精明的,他发现只有他们二人没有其他人时,盘问了殷苬许久。 殷苬无奈之下就将之前的事吐露了出来,她解释她也不是为了鹿溪而是为了逃婚才这般做的。 但鹿溪可不这样认为,他知道殷苬为了自己才离开离凡的,否则他怎能这样快就复活了。 想到这里,鹿溪沉默了,他的内心是愧疚的,他不曾为殷苬做些什么,而平凡在他眼里甚至是没什么用的殷苬却为他付出了这样多。 殷苬看出鹿溪的心思,装作讨债的女地主道:“你小子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以后可得好好对待我,现在起我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知道吗?” “额……好……”鹿溪意识没有反应过来殷苬说的什么意思,自己就答应了,他怎么感觉现在的殷苬和以前那个欺负他的凶巴巴的女子有些神似呢? “咳咳咳……”接收到鹿溪太过暴露的注视,殷苬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道:“第一点,听好了,咱们从称呼上做起,你得叫我姐姐,你那个丑丫头着实难听。” “好!”鹿溪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点,以后要多多注意修炼保护我,知道吗?” “好!” “第三点,不准吃太贵的花,我可养不起你!” “好,我可以养你!” 鹿溪那一句他可以养自己的话,让毫无准备的殷苬心中荡漾着涟漪,感叹道这家伙没白救! “那就好……第四点要快快长大!” “好!” “第五点,报完恩就走吧!” “好!” “你说什么?”鹿溪本是顺应着她的话,等他答应之后,忽然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你是在赶我?”他不确定地问,她是嫌弃自己太过麻烦了吗? “不是,我怎么舍得赶走鹿溪,我还想等你恢复之后为我做牛做马,报答我呢!”只是报答之后,她们的缘份就该散了。 殷苬忍受不住心中的酸涩,眼眶溢满了泪水,她强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装作望向马车外面,背对着鹿溪,希望拂过的清风,能够风干她眼中的泪水。 “丑丫头,不……姐姐,鹿溪不是忘恩负义的妖,至少……至少让我百年内在你身边可好?”鹿溪的心思单纯,但殷苬话中的拒绝他还是听了出来,可是他不舍得殷苬,他也不想回到之前自己一人寂寞无边的日子。 “鹿溪,我是人,你是妖,我们是不可能永远呆在一块儿的,再者将来我许配了人家你也要跟我一起嫁过去吗?”殷苬知道有时候必要的残忍是为了在意的人更好。 鹿溪想说他可以的,但殷苬此时坚决的态度让他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等着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殷苬驾着马车也没在与鹿溪多说,一人一妖在一两个月的奔波后,终于来到了比目城。殷苬带着鹿溪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殷光之,自己的父亲。 这也算是落叶归根吧,最终毫无顾虑地对自己好的人就是至亲之人。 然而,她玩玩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花草鲜艳,清雅别致的小院变成了如此模样,满园杂草丛生,蒿草都有她的身高那样高了,走进去推开熟悉的木门,灰尘遍布,蛛丝挂满了整间屋子。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爹爹呢?殷苬脑中盘旋着无数个问题,她有些头晕目眩地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心想这一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怎么了?”鹿溪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殷苬和他舟车劳顿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到达比目城。 他见着殷苬眼睛空洞无神地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到鹿溪的呼唤,殷苬堪堪回过神来,“鹿溪,我爹爹不见了!” “什么!”鹿溪没有疑问没有着急,而是瞪大了眼睛,走过去用小小的肉手捧着殷苬的脸,忘记了之前叫姐姐的约定,不敢相信地问她:“丑丫头,你记起来了?你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他再联想起之前殷苬说的报恩,当时他还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只有那个在云山被自己纠缠的殷苬才知道自己是来报恩的,对于之后的殷苬他根本没有对她提起过。 殷苬缓缓地点头,她也没有打算瞒他。 “怎么会这样?”鹿溪得到殷苬的肯定之后,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因疲惫而日渐消瘦的脸,这一切难道是注定的吗? 他心疼地握住了殷苬的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殷光之的死,还是继续瞒着不说? “鹿溪,你知道些什么吗?”殷苬见鹿溪不同寻常的反应,她敢断定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鹿溪摇头否认,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这个柔弱的女子一个致命的打击,他不能! 殷苬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她威胁他如若不说她就赶走他,逼迫他如若不说就让他干活到累死,她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开口,但都没有成功,鹿溪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惊讶于她忽然恢复了记忆。 她听言,觉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便暂时放过了鹿溪,接下里她就简单地收拾了房间,这个院子本就不大,这些活计她也都做惯了,收拾起来也还快! 至少在天黑之前,鹿溪和她都吃上了饭,有了地方睡觉。 第二天,趁着鹿溪在屋里打坐修炼,殷苬走访了以前的邻居,结果为她结发的大婶也不在,看那房子和她家一样,都被搁置了许久。 于是她顺着附近的人家挨着挨着问了个遍,没想到却问出来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当鹿溪一轮的简单修炼完毕,饿的肚子咕咕叫,出来找花吃时,正巧遇到赶回来的殷苬,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他看见她有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地跨着,眼神呆滞无光,双手无力地垂着,表情无悲无喜,比昨日的她更令他担忧。 “丑丫头,你怎么了?”鹿溪还是没有改变之前的称呼。 殷苬没有回答鹿溪的问题,自顾自地走着,看着她的恍若未闻模样,鹿溪无比担心,这一天她去了哪儿?又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的这段时间,殷苬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面目蜡黄消瘦,形同枯槁,鹿溪的话她也听不进去。 现在的她就像是被人抽离了三魂六魄,只剩一具空壳了。 鹿溪见她这个样子,既着急又忧虑,他恨自己法术不到家,连掐指推算都做不到,无法知道殷苬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找人帮忙,可是找谁呢?鹿溪心中其实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强大的离凡,只不过殷苬才从他手中逃离,他此时去找他可行吗?再者,殷苬现在这副模样也是离不开人的啊。 就在鹿溪犹豫不决焦虑不已的时候,有人来解救了他。 此人就是殷苬的外公君老爷子,君老爷子提着一瓶女儿红是来祭拜的,他没有想到那么一大家子人,最后只剩得他一个糟老头! 当他来到女婿和外孙女之前住的小院之时,发现已经有人清理了一番,以为是什么人住了进来,待他进内一瞧,便看见了可爱的鹿溪在屋内来回地踱步。 鹿溪自然也认不得他的,以为是哪里来的老头想赶他出去,幸而君老爷子是经历过岁月的人,一句这是我女婿的家引起了鹿溪的注意。 当君老爷子从鹿溪口中得知自己的外孙女还活着的时候,君老爷子是又惊又喜,他让鹿溪赶紧带他去瞧瞧殷苬。 看着本来就小巧秀气的外孙女,变得更加瘦小,顿时抑制不住心疼地老泪众横,他上前抱住殷苬,抚摸着她的背,“阿苬,你怎么了?怎的不来看外祖呢?” 听到君老爷子亲切慈祥熟悉温和的声音,殷苬这几日沉积在心中的悲痛一触即发,她终于崩不住大哭了起来。 她回抱着君老爷子,在他的怀里恸哭,问道:“外祖,为什么爹爹就突然离我而去了,为什么?爹爹……爹爹……” “外祖也想知道为什么,你可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当外祖得知你和你的父亲都……”君老爷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当时的心更是沉痛啊。 “外祖……” “乖孙……” 爷孙俩哭作一团,他们失去了至亲之人,如何不伤心?如何不悲痛? 在门外的鹿溪听见了,才明白了这几日殷苬反常的缘由,只是他没想到那一老一小皆哭背过气,晕倒在地上。 他同样痛心地施法将二人弄到床上,用鲜花的灵力来给他们滋补,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怕就只有这个了罢。 鹿溪不知道殷苬之后的打算是什么,不过他也不指望殷苬在短时间内能够恢复过来,只要自己能够在这一世陪着她便好。 同时他也感慨人世间的真情,这期间,他不仅仅感受到了友情,更感受到了亲情,他想这就是存在的意义吧,活得有情有义,才叫做血肉之躯,知道疼痛才能感受存在,这是他以前做妖时,所不能够体会的。 这些能被自己见证,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不知不觉中,鹿溪顿悟到了一个境界,他没发现自己周围的灵气正在朝他的方向快速的聚集,自己体内的道法又进了一阶。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何苦纠缠 后来,殷苬在君老爷子口中得知殷光之被人所杀害,又被埋葬在附近的山林,于是随着君老爷子去林中祭拜。 之后几天,殷苬平复了心情,在君老爷子的建议下,她与鹿溪回到了殷母的家乡,泷水城。 在鹿溪看来殷苬似乎太过平静,他以为她会寻那杀父仇人,岂知现在的他们竟然过起了平淡的日子。 他还记得那晚他问为什么,殷苬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浅浅地笑道:“鹿溪,话本里那些个报杀父血海深仇的血性女子,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不敢强求,性子也弱,我没有能力去找仇人,更没有能力去报仇。 有的人一生都在各种放大了的爱恨情仇中活着,有的人就在小小的柴盐酱醋中生存,他们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我也有,我选择了后者,你可以说我无情,你也可以说我懦弱,可正是我殷苬。 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平淡无奇,有人偏爱清淡小菜,有人偏爱珍馐美味,鹿溪常人都这样活的,而我就是那个平常人!” 鹿溪静静地听完她说的话,他没有想到一个才将将二八年华的女子竟能将世事看得这样透彻,他尊重她的选择。 她并不是无情,她也伤痛着,她也生不如死,只是她比大多人看得明白,这样通透的人若是修仙的话,肯定是个好苗子。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平凡而简单,无风无波,她还是那个勤劳的女子,他也还是那个爱吃花桃妖。 过去终将逝去,终将告别,未来总要迎接,何苦纠缠?何谓人生? 殷苬在泷水城的一户人家做起了女花匠,维持着两人一妖的生计。虽然做的还是同一件事,但也是有差别的,以前是打理,现在侍弄,这就是别人的和自己的差别。 这里是泷水城一户姓辛大户,家中的小姐公子都爱花草,正逢之前的老匠人回了乡下,这才有了殷苬的差事。 这大户人家也还宽厚,每月给殷苬三钱银子,足够他们正常的生活了,所以殷苬也勤勤恳恳的做着,不敢有一丝差错。 一日,辛家公子辛放,巧在花圃中看到了满身是泥的殷苬,他开始时以为是哪家跑进府中的调皮小孩,用红绳绑着两个长长的辫子,青蓝的布衣,瞧着煞是可爱。 “你是何人?”他上前问道。 殷苬听见有人叫自己,一看是曾经管家让她远远见过的辛放,便低头行礼道:“回禀公子,奴婢是新来的花匠。” “花匠?还是个女子?这管事是怎么一回事?竟然招来你这样小的,不知者以为我们辛府虐待女童。”辛放平日里也是爱逗趣的人,见着小小的殷苬,忍不住想要逗她一逗。 “不……不是的,公子,奴婢只是长的小,可是奴婢已经二八了,不是女童。”殷苬唯恐新活计也弄丢了,便急忙解释道。 辛放见她如此惶恐胆小,便觉得没了意思,倍感无趣地走了。 见辛放放过自己,殷苬大呼一口气,放下心来继续干自己的活,鹿溪化作的小鸟飞在空中目睹了这一切,他不明白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的,这么久了也不见殷苬提起离凡,更不见离凡派人来寻她。 他岂知在殷苬离去之后,韶颜和玉浮剥离了离凡的记忆,并帮助离凡尽快完成人间的事,以便早日回归天宫。 离安城皇宫 离凡这日像平常一样,到皇宫给太子季连诺教学,自几日前回到严国之后,离凡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他问知分,知分茫然地看着他摇头,他也不记得少了什么,以为离凡对自己最近做的饭菜不满意,便埋头专研起了新菜式。 季连诺学得也是心不在焉,出神地望着窗外,离凡一时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不过等他自己反应过来时,季连诺还是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太子在观何物?”离凡顺着他望的方向看去,冰冷的脸上无波无痕,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太傅,本宫在想是否有前世今生之说。”季连诺最近变换了性子,不像之前那么浮躁,变得更加沉稳,也没有离凡初见时的暴戾,现在不多话,皇帝季连诚安排好的事,他也能够很好地完成,不骄不躁,像是变了一个人。 离凡对他的改变虽有疑惑,但也不指明,但是现在的太子会让他更愿意在皇宫多待半个时辰,多说一点东西。 “前世今生有之便信之,无之就不要多想。” “有之便信之?太傅果真不同常人,本宫常想像您这样的人怎会入世朝野,在我心中太傅就像仙人一般,无论是模样还是性子,都与尘世不同。”季连诺说出了心中想法。 “仙与人,都存在于世间,然而他们成什么样子,不是自己选择的。是人是仙取决于心,而不是在哪里。”离凡模凌两可地道,不知指的又是什么。 “太子,今日便到这里吧!”见季连诺没了学习的心思,离凡也不强求,便自行离去了。 季连诺看着离凡不凡的身姿,这眼前像仙人一样的人,无人敢指染。就连想也不敢想,他想着离凡说的话,何尝不是道理,他想选择的却不能选择,他想找的人也找不到,不能像离凡那样恣意,想到这儿他不禁羡慕起离凡。 “来人!去查一查那日在丞相府弹奏琵琶曲的红衣女子的身份!”季连诺唤来一名暗卫,这一世,他不会放过,也不会错过了。 当离凡回来的时候,梓埠和凌初还有兰飞没有见着殷苬鹿溪回来,满心疑惑,还是韶颜后来告诉了他们真相。 梓埠和兰飞虽心有不舍,但都想着这是为了离凡好,接下来的日子里便绝口不提殷苬的事。 凌初却为殷苬不值,她收拾起包袱,准备去找殷苬,顺便回一趟无棱山,她的打算没有告诉其他人,心想也不会有人在意她,一人就默默地走了。 只是那晚她离开离安时,有一袭红衣目送了她,也许这一生她都不会知晓了吧。 在途中凌初还遇到了赶回来的尔朱岚主仆和元东颐,听说尔朱岚也是赶往比目城去寻人,她也就搭了个便,一同上路了。 在这个时候,凌初才见识到与当初单纯少年不一样的尔朱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不能说现在的少年不纯净了,只是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同样的恭谦有礼,却夹杂了一份说不出道不明的气质。 当一行人到达了比目城时,殷苬他们早就离开了,扑了个空,四周的邻里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只知道拜祭殷光之之后,便不见了人影。 几人看来寻人之路漫漫无期,凌初知道此处离无棱山不远,便与尔朱岚等人辞行,回了无棱山。 她离开之后,言生劝着尔朱岚放弃寻找,可是尔朱岚是个执拗的人,就算尔朱白不给他调派人马,凭他的能力,他也能够寻人。 尔朱岚画了很多殷苬的画像,画得入木三分,怎么看都比殷苬本人还要好看,他在江湖中出言,若是谁能找到画中人,他便赠送一副画。 不知者便觉得好笑,一副画有什么好的,随便找个画师便是,而知情人定会骂那些不知者愚笨,画仙之画千金难求,多少人想要一副,都难以实现呢。 原来尔朱岚除了丞相府二公子这一身份,还有就是江湖中鲜有人见过的画仙的身份,人都知道他妙手丹青,所作之画跃然纸上,叫人看了无不称出神入化,神乎其技! 元东颐当时都惊得掉了下巴,没想到画仙竟然就是自己病人,当即他就搭上了尔朱岚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形容猥琐的对尔朱岚道:“小岚啊,咱们这一伸一仙还真是缘分哈。” 尔朱岚受不了他这个样子,一把推开他,吓得离他几丈远道:“元神医有话尽管将就是!”不用如此肉麻! “听说你那画千金难求,不如也给我随便画几幅呗。”元东颐挑眉说道。 言生听了自然不干了,先前尔朱岚为了殷苬的画,就费尽了心神,现在每日又舟车劳顿,他才舍不得自己工资如此辛劳。 “我去,你这个小厮也管的太多了吧,不就几幅画吗,你家公子能怎么伤了?就算死了本神医也能就回来,这脑子被猪踢了!”元东颐最不喜人家当他财路。 他就差一巴掌给言生呼上去了,想他堂堂大大大神医,每天跟在一个痴情少年身后保驾护航,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啊,没有收获的他自然心中不甘,更遑论他还是如此贪恋财宝。 见元东颐骇人的神色,言生赶紧躲到尔朱岚身后,尔朱岚今日都没有休息好,听不得他们如此吵闹,便允了元东颐,只是条件是等他们找到殷苬之后。 元东颐这才有了好脸色,哼哼歪歪地瞪了言生两眼,便到一旁独自想象自己未来的钱财可以增添多少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魂归何处? 尔朱岚这边找的焦急,殷苬那边过得却还算好,当然前提是如果没有碰见辛家小姐。 这辛家小姐辛茹按平时说那都还好,对待下人和善亲切,热爱花草树木,爱护小动物之类的,总得来说就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可殷苬到底是个倒霉的,那都是以前的辛茹,而殷苬好巧不巧正赶上了辛大小姐爱情低谷期,也就是辛茹和以前相好的书生掰了,现在正郁闷着呢。 其实说人家郁闷也不会祸及于人,都是自己小心翼翼地默默含泪,这独自一人生闷气,就得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发泄对象吧。 这不,大小姐将熊熊燃烧的怒火全往府里那些个娇艳欲滴的花儿上泼了。烧的那些花儿玉石俱焚,尸首分离,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刚开始时殷苬看着那不规律的花茎,只当是被什么虫给吃了,所以才消失不见踪影。可这越来越久之后,发现不对啊,有一大片花儿都不见了。 殷苬这个提心吊胆的,正巧那日辛府夫人邀请其他交好的夫人进府赏冬梅,结果只见杆不见花,连一个花苞也没有。 当即辛夫人大怒,找来了殷苬,呵斥道:“你这贱婢,当初是破了规矩让你进府做这花匠的,现如今你看看,看看这花呢?花哪去了?前几天不都开的好好的吗?别给我说花儿全都凋谢了啊。” “夫人……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殷苬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她哪儿知道一夜之间这些梅花都不见了。 “辛夫人,我看贵府这贱婢留不得,看她这样子也不是个能做事儿的。”一旁一个稍显肥胖的满脸横肉的贵夫人,不怀好意地说道。 “还装作不知道啊,来人!”辛夫人痛恨那些明明做错了还不知悔改的人,现在殷苬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辛夫人唤来府中家仆,命令道:“给我打她二十大板,结了这个月的银钱,把她赶出府!” 就这样,殷苬还没来得及喊冤枉二字,就被人赶走了,还带回来了一身伤。 也许是老天爷也看着殷苬可怜,刚被人打了二十大板撵出了辛府,天上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殷苬被打的只剩一口气儿了,大雪虽美,却也冻人得紧,不一会儿,她的身子就被冻得僵直,她又痛又冷,心里想着要是师傅在就好了。 “师傅……”方才被打的难么狠,她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可能是当时被打懵了,没反映过来,现在泪如泉涌,止不住地流着,她真的好想师傅,但她也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见着了。 最终她还是没有撑过身上的痛意和大雪的积压,晕厥了过去。小小的身子没一会儿就被大血全部覆盖了,远远地看去还以为是雪地中鼓着的一坨小坟包,若是在立个碑的话。 “哎,大黑,她是不是死了?” “不可能吧,没见着魂魄飞出来啊!” 来人正是黑白无常,他们正在周围守着,按着生死薄中写的,今日将会有一人丧命在此,他们蹲点好久了,才见到奄奄一息的殷苬。 “小白,是不是阳寿未尽啊?”黑无常也就是大黑,用胳膊碰了一下白无常小白,心中猜测着。 “那可不一定,准是惦念着凡间的人或事吧,你看看那小姑娘,明显就是被人打死的。”小白知道也有这样魂魄,死前还有一口气儿没咽下去,心中又记挂着凡尘,自然魂魄离开身子要晚一些。 大黑才想着也对,反正都等了这样久,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再说这附近就死她一人,等等也无妨。 “这姑娘也真可怜,死了也没人收尸,最重要还是给冤枉死得,可怜咯。” “是啊,凡间就是规矩多,造成了那么多冤魂,尽往咱幽司送,也真是的。” 大黑和小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着殷苬的魂魄离体。 快酉时了,因为天冷,天色自然就暗的快,鹿溪在家中伺候着君老爷子,陪君老爷子玩耍,见半天殷苬没有回来,便觉得不对,和君老爷子说了一声,便飞身去了辛府寻人。 这边大黑和小白见殷苬的魂魄也渐渐地离体,上前道:“严国比目城殷村人士殷苬,年十六,死于巳时。” 殷苬还在茫然的状态就见两个身着黑白二色,长相阴冷的男子飘了过来。“你们是谁?” “殷苬,你死了,跟咱们走吧。”小白给殷苬套上锁魂链道。 “我……我死了吗?”殷苬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死了,她还有外祖要照顾,还有一个麻烦的小桃妖。 “走吧!”大黑和小白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所有人死得时候都不相信自己死了,等他们缓缓都会接受的,他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鹿溪赶到辛府的时候,看见黑白无常锁着魂魄,本想装作没看见,可是他怎么看那魂魄都很熟悉。 那瘦小的身子,那青墨色的布衣,还有那长长的两条辫子,怎么看都像是丑丫头啊。 他飞身靠近一看还真是殷苬,立马拦下黑白无常,作揖行礼道:“二位差爷,敢问这位姑娘是否是阳寿已尽?” “鹿溪!鹿溪……”殷苬见来人是鹿溪很是激动,刚想说几句话就被黑白无常封住了嘴。 这凡间的妖物,大黑和小白遇见了也不会起什么冲突,况且鹿溪又这样有礼,他们自然客气回道:“自然是阳寿已尽,我们才索人魂魄。” “这……”鹿溪很是着急,他之前看到过殷苬的生命力的啊,很旺盛,怎么就一天之间就阳寿已尽了呢? 为了把事情弄清楚,他不得不要与殷苬沟通一下,便再次向黑白无常作揖行礼道:“实不相瞒,这位姑娘曾经有恩于小妖,小妖想和她说上几句话,还请两位差爷给个方便才是。” 大黑和小白定是不愿,这不是干扰他们干公务吗? 大黑一口回绝了鹿溪,道:“我二人是奉命行事,不是我幽司之人,就不要干涉,我劝你你还是不要挡了我们去路。” 鹿溪急的没了办法,这要是就让殷苬这样白白地被他们带走,过了黄泉路,读了忘川河,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怎么办? 忽然心中想到了韶颜和梓埠,他们一个自称本王,一个自称本君,看来都是天上重要的人物,便道:“二位差爷,可知梓埠?” “你是说梓埠大人?”大黑一听梓埠二字,就有些不淡定了,这要是梓埠的熟人,他俩都不卖个好,那回头这小妖给告上一状可怎好? 鹿溪点头,小白复又问他是怎么认识梓埠的。鹿溪见二人的反应就知道这件事靠谱,便说梓埠现在在离安帮离凡的忙,殷苬正是离凡的徒儿。 这样胡乱解释一通后,黑白无常心中便打起鼓,他们都知道离凡那档子的事儿,他们几年前还掺和其中呢,现在因为是梓埠贴身保护他二人才撤离了离凡身边。 他们有仔细看了一眼殷苬的长相,这可不就是当年那个小小的丫头吗?虽然长开了些,更好看了,但大致模样是不会错的。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吧?”大黑和小白可算是知道鹿溪是“来者不善”了。 要是就这样抓了殷苬,回头梓埠大人问起来怎么办?还有梓埠大人上面可有个战神啊,这位神君可不能轻易得罪了,索性就卖鹿溪一个人情。 鹿溪见有戏,看来梓埠的身份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他还有抬出韶颜呢,就让他们松口了。 “小妖也不敢误了二位差爷的正事,只想摆脱二位差爷宽限一日时限就好。”只需一日他就可以施法到离安,找离凡和梓埠他们来解决此事。 黑白无常犹豫了一会儿,便道:“我们知道你是想找梓埠大人来救这位姑娘,可是你还是先去辛府后院,将她的身子捡起来吧,要是身子坏了,她也回不了魂,一日时限就一日,我们在此处等你,过时不候的。” 鹿溪一听那个激动,看来黑白无常还是很好讲话的,没有传言中那样的冷酷无情。道了谢便匆匆赶往辛府给殷苬“收尸”! 然后他便快速前往离安找离凡和梓埠帮助。 再看尔朱岚这边,他忽然心口一痛,以为是犯病了,便叫来元东颐看,元东颐检查一看也没发现什么毛病,便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太想那丫头了,所有想到都心痛了!” “也许是吧!”尔朱岚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心中的感觉,那一阵阵的心悸,令他很不安,总觉得出了什么事,心中默默地想:“苬儿,千万要等着我来寻你啊。” 那时的他其实并没有收到殷苬临别前给他的那封信,他以为殷苬随着离凡一起离开了,便追了上去,然而追上去之后,离凡冷冷地说了一句,他并不认识叫什么殷苬人。 他当然不信,以为是离凡编假话来诓他,他上离凡马车上寻了一番,只看到容貌和气质都不凡的韶颜和玉浮,没有看见殷苬,这才相信了殷苬不在车中,然而那也是他有生以来做过最无礼的事情。 不仅是他连元东颐也是震惊了,他很清楚离凡是多么在意自己的徒儿,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无情了? 就在尔朱岚和元东颐的震惊之中,离凡命人驾着车便绝尘而去了。 最后还是他们再回到巴国,遣了人打听,才得知殷苬是在他们之前就离开了巴国,当时还抱着一个孩子,想必那个孩子就是鹿溪吧。 他一路打听,现在还在比目城等消息,可是过去这么久了,仍旧没有人送来消息,越是这样,他的心越是不安宁。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更改生死簿 “你改了?” “改了!” “没被人发现?” “人都死了,你说发现没有?” 姊兮光着脚斜躺在树干上,迎着山风红衣飘飘洒洒,听着黑衣男子的报告。 “山摇,你呆在这座山中有多久了?”姊兮的声音很好听,柔美而温和,就像她的琵琶声一样令人愉悦。 “不知道,别问我了!你找的人找到了吗?”山摇就是那个黑衣男子,而他还有一个特别的身份,那就是山神。 姊兮听山摇如此问,脸色微微一变,黑色的长发因夜风拂过,遮住了脸,在夜色中无人可以看见。 “走了,记得不该问的事不要问!”说道最后,姊兮加强了语气,她的事情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山摇看着她坐过的那棵树,放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呵呵一笑,“又死了一棵树呢。” 是的,那棵树已然变得干枯,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话说鹿溪得到黑白无常的相助,争取到一日的时间,他将殷苬的身体送到比目城原来的小院子,黑白无常押着殷苬的魂魄也跟了来。 随后他便到离安找到了梓埠,结果刚到太傅府,遇见离凡,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不过离凡却用陌生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便走了。 鹿溪百思不得其解,刚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直到离凡离去之后都没有说出来,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决定隐身道梓埠原来的房间找梓埠、 也是他运气好,这日梓埠正在屋中补觉,他一进去,差点被梓埠当初其他妖怪给处理了。 时间紧急,鹿溪粗略地事情说了一遍,梓埠惊得跳了起来,一鬼仙一妖马上就腾云来到了比目城。 梓埠看着殷苬的尸身,在看看一旁正守候着的黑白无常,眉头紧蹙,像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黑白无常见梓埠现身,立马上前向他行了一礼。 “生死簿上写了她阳寿已尽?”梓埠看了一眼殷苬的魂魄,便厉声问着黑白无常。 “正是梓埠大人,我和大黑也是例行公事,见着那边有人死,就等在那里了,但真的不知道是这位姑娘啊。”小白恭敬地回道,其实心中已经吓得半死,心想这回可惨咯,招惹了这位爷。 “放肆!你们可知撒谎的下场是什么,她的阳寿我早在之前就看过了,阳寿什么时候尽我清楚的很。”梓埠红袍袖摆一挥,就将黑白无常给甩飞了,看来他的怒气还不小。 黑白无常也是冤枉得紧,跪在地上求饶道:“梓埠大人,我们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把这件事弄错啊,那生死簿上就是写着这个殷苬姑娘阳寿已尽,您看。” 大黑将生死簿递于梓埠查看,梓埠翻开一看,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严国比目城殷村人士殷苬,年十六,死于巳时。 梓埠一看就不对劲,便取出一本大出黑白无常许多倍的生死薄,打开一对,时间明显不是同一个时间。 这下梓埠心中明了,看来是谁在暗中动了手脚,趁着殷苬受伤,然后改了黑白无常的生死薄。 说起来这个生死薄是要分好几种的,一种就是放在下面的那些阴差手中,以提醒他们去捉拿死魂;一种就是梓埠手中这样的,里面不是白纸黑字,和里面泛着红色和金光的古字体,这种字体除了专门管理判官和阎王还有他其他人都不认识。 没想到殷苬竟然被人陷害至此,她一个普通的凡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覅对付她? 殷苬见势态变成了这般模样,便上前问道:“梓埠,我是不是还可以活着?” “那当然了,你没有听见梓埠说吗?他们弄错了,说明你肯定不会这样轻易地去黄泉路了。”梓埠还没有回答,鹿溪就高兴地迫不及待地抢先回答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说嘛,我怎么可以这样倒霉呢。”殷苬听言很是激动,她庆幸着自己不用那么早死,毕竟还有一个外祖,要是她死了外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依靠可怎么好? 然而,他们都没有看到梓埠为难的表情,梓埠的手紧紧地拽着生死簿,他不知道怎么和殷苬说这件事。 “小丫头……”梓埠实在不忍心说出真相,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又不得不说。 “怎么了?”殷苬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我……”梓埠欲言又止,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敢看着她,看着手中的生死薄道:“小丫头,就算你阳寿未尽,你也不可能复活了。” 一时间,殷苬感觉她的世界都崩塌了,怎么会这样?她的魂魄很是不稳定地晃了一晃,就像是马上要消失似的。 让鹿溪和梓埠看来吓了一跳。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复活啊,你看看我把她身体都带回来了,保存得好好地,怎么不可以啊,还有她离开身体的时间也没有超过七天啊。”鹿溪不解地质问着梓埠,他知道有些救人的术法,那些要求他都达到了,怎么不可以呢? 梓埠有口不能言,这不是他所能决定的,如果真的要复活殷苬的话,必须要通过韶颜的准许,到那时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韶颜是巴不得殷苬死呢,不然离朱怎么会失忆,还有玉浮的到来也让他感到不安。 他总觉得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事,可这些事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鬼仙可以知道的,他真的帮不了殷苬。 “小丫头,命该如此,人不能和命斗,现在你就回幽司吧,如果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告诉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殷苬听梓埠这样说,就知道她没有希望再留在凡间了,既然梓埠愿意帮忙,她问道:“梓埠我还有多少年阳寿?” “怎么?”梓埠问。 “不管有多少,给我外祖吧,我外祖是个好人,应该活得更长久。”说完,她又转向了鹿溪,她现在是一缕魂魄,肯定不怎么好看,便道:“鹿溪,以后拜托你留在外祖身边,帮我照顾一下他好吗?” “我……丑丫头,我舍不得你……呜呜呜……”鹿溪是个真性情的小桃妖,他不愿意这样,他还想着守着殷苬百年,然后好好安心修炼成为神仙。 他对他们的未来设想了好多,如果他修仙成仙了,他就可以等着殷苬的下一世,收殷苬为徒,然后一起修炼,他想的未来还有很多很多…… 然而还没有走出第一步,她就要离袭击而去了。 殷苬见鹿溪哭得稀里哗啦的,肉肉的软软的孩子,哭成这样真叫人心疼,就像他们初见那边,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呢,她本想伸手抱抱他,结果却穿过了他的身子。 呆愣一会儿,她又反应过来,还真是不习惯做鬼的样子呢,她轻柔地笑了笑,对鹿溪道:“鹿溪别哭,我还有下辈子呢,还有下下下辈子呢,所以别哭,你陪在外祖身边我才放心,答应我好不好?等我外祖走完最后的路,就回去好好修炼,成为一个神仙,我很期待呢。’ 鹿溪抽泣着答应了殷苬,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他真的忍不住要落泪,怎么办? 梓埠决定亲自将殷苬押回幽司界,便对还在伤心的鹿溪道:“你别哭了,将小丫头的尸身好好埋了,记得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 “是啊,鹿溪,我想在一个风水好点儿的地方睡觉呢。”殷苬听言,开玩笑似的道,好像那尸身并不是自己的。 鹿溪背对他们哽咽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要是转了过去,定是舍不得殷苬走了。 “放心吧,有我在。”梓埠走前拍了拍鹿溪的肩膀,随后他们便消失了。 鹿溪本打算自己再哭一会儿,便好好地找个风水宝地将殷苬埋了。谁知这时候尔朱岚一行人走了进来。 尔朱岚一直都在比目城,因为他的画像实在比殷苬本人漂亮,加之殷苬后来又穿着布衣,更加地不打扮自己了,任谁也不能将画中人和在泷水城的殷苬联系起来。 当他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时,准备从客栈在看看殷苬以前住的地方就会离安,再安排人来找,岂料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苬儿?”尔朱岚不知道为何殷苬会躺在冷冰冰的木板上,他没有注意到一旁正在哭泣的鹿溪,只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人儿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就是脸色太苍白了些,他刚上前想要摸摸殷苬的脸,却发现冰冷无比,根本不像是常人的体温,他心中不知名地一慌,急忙摸了摸殷苬的手,他发现她的手僵直冰冷,就像是……一具死尸! 他不敢相信地搓了搓殷苬的手,道:“这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可以这样冰冷?怎么可以呢?是不是衣服穿少了啊?” 言生和元东颐看着尔朱岚反常的表现,心中很是奇怪,元东颐进门没有仔细看殷苬而是先注意到了鹿溪,他很奇怪鹿溪一个人在哭什么。 元东颐绕过尔朱岚,走到殷苬身边吗,想看个清楚,但这一看,心中一突,便知道不好了,他看见殷苬面如死灰,浑身皮肤都变得青白,这一看就是死了起码有十个时辰了。 “元神医,你看看苬儿她怎么了?怎么身体如此冰冷?”尔朱岚浑身有些发抖,眼眶通红地望着元东颐,就像一只迷茫无措的小狗,在乞求着他。 元东颐是神医,他就算不切脉,也能断定,他相信自己刚才的断定是对的,但是这个答案,让他怎么说?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要怎么说? 鹿溪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清楚尔朱岚和殷苬之间的事,但是当前的任务是好好埋了殷苬。 他停止了哭泣道:“你们来了,就一起去找个风水宝地吧,丑丫头说她想睡在一个好点儿的地方。”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阳世泪珠 众人听言,除了尔朱岚都心中明了,他们会觉得伤心,也会觉得心痛,而尔朱岚是不愿接受。 他仍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想把自己的温度都给殷苬的身体,想着这样她便不会冷了吧。 “二公子……”言生看着他,想要劝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想要安慰,却不知该做什么。 元东颐看出了言生的意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出去,顺便一把也把鹿溪也抱走了,他们都没有反对。 或许这段感情,并不是所有人想象的那样两情相悦,但是作为一个从这份爱情开始萌芽时的见证者,元东颐知道,此刻的尔朱岚需要一份不理智的安静空间。 这原本就冷清的屋子里,只剩下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和一个执着于初次美好爱情的病弱少年。 他以前总任性地以为他们是互相喜欢,彼此心悦,其实他知道她对他无意于爱情。而且他的身子近来越发地不好了,他想着要是这一次找到殷苬就告诉她那个约定不作数。 因为这一次,他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去后,她会孤单,会被世人耻笑,更有可能会被人说成克夫的女子。 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他心爱的女人,不容许任何人说她不好,连他自己也不可以,所以他之前想只要再看一看她,看她过得好不好,只要她过得好,他就安心了。 但是上天没有给他这次机会,他紧紧地抱住那具没有灵魂的尸身,他告诉她,他们初见时他就开始在意她了,没有原因,不知为何,仅仅是是那一种奇妙的感觉。 爱情就在不知不觉间降临,所以他的爱有些猝不及防,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不抗拒这种感觉,反而深深地欢喜上了,就像是一种巨浓毒药,无药可解。 殷苬尸身的寒气因为肌肤的相触,过给了尔朱岚,他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听上去有些撕心裂肺。 就这样默默地过了一天,翌日清晨,在鹿溪他们以为尔朱岚已经晕倒在里面了的猜想下,他抱着殷苬的尸身从屋子里出来了。 他的表情木然,不悲不喜,脸色很是苍白,他的肤色和殷苬尸身的肤色比起来竟然差不了些许,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吩咐言生找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师为殷苬找一个鹿溪口中所说的风水宝地,鹿溪听言主动担起这项任务。 鹿溪催动了妖力,找到附近的同道中妖,一起找了一个灵力充沛,适宜埋葬的好穴。 当鹿溪回来告诉尔朱岚时,尔朱岚仍旧没有放开过殷苬的尸身,任由旁人劝说他也不放。 去墓穴的路上,尔朱岚问了鹿溪很多事,问殷苬在离开巴国的那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而鹿溪几乎想说不好,非常不好,要是好怎么会命丧黄泉?但是他自从元东颐口中得知了尔朱岚和殷苬的事后,还有尔朱岚如此痴情的表现,他忍住了,他说她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 “她每天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每天都在笑。”鹿溪这样说着,他承认他被这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打动了。 他都活了六百多年,经历过人世间很多事情,看过很多凄美的爱情,但都不如眼前这个少年对丑丫头的爱来得深沉和美好。 他的爱没有目的,没有私心,只是单纯的心动和喜欢。 不仅仅是鹿溪,元东颐和言生同样感动。 就这样,在到墓穴这一段路中,尔朱岚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到达目的后,他轻柔地将殷苬不舍地小心翼翼地放进那副金丝楠木棺材中,这是鹿溪的妖族朋友们准备的。 鹿溪运用法力将棺材放入穴中,刚想要挥土覆盖时,尔朱岚阻止了。 他用自己的双手一捧一捧地将黄土撒入墓穴中,没有人拦住他这一举动。 元东颐看着流下了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情到深处,还真是忍不住呢。 更别说像孩子一样的鹿溪,忠心护主的言生了,他们唔唔地哭着,除了本以为最伤心的那个人会哭,但是他没有。 隐身在周围鹿溪的妖族朋友们,看了都纷纷泪如雨下,都被这个痴情的少年所打动。 有时候不一定泪水才能感动他人,而是真挚的情感的流露,就像是一种利器,没有人不为它折服。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尔朱岚如同白玉的手,与黄泥混作一团,又清楚地看见他的鲜血混杂着黄泥,撒在殷苬的棺盖上,他们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残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墓穴填满了黄土,垒起一座小山,墓碑上尔朱岚自私了一回,写的是:结发尔朱氏殷苬之墓,左侧写下严国贞治二十二年冬月十八夫尔朱岚泣立。 黄土、黄纸、墓前人,在皑皑白雪中,这一场看似圆满的墓葬就到此结束了。 天色也黑了,尔朱岚他们也该回去了,雪下的越来越大,不一会儿黄土便成了白雪,墓前人起身背向墓碑,准备离去。 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脚印出现在方才还是一片光滑的雪地上。 “噗……”元东颐三人走在前面,尔朱岚行在最后,他们听见了那一声难言的吐血声,赶紧转身看向了他。 白雪上前摊着一大堆红血,看着十分刺眼。 “二公子!” “尔朱岚!” “喂!” 三人都吓得脸色都有些不好了,元东颐立马从袖中掏出一颗红色的丹药放进尔朱岚口中。 背起少年便飞快地往城里走,鹿溪也害怕少年会出什么事,一直用妖力护住他的心脉。 幽司黄泉路 殷苬因为阳寿未尽,现在过不了黄泉路,投不了胎,她只好随着梓埠绕道来到阎王殿。 一路上梓埠想着反正殷苬都成鬼了,那凡间的那些事就不算什么天机了,一个鬼还能做什么?这样想着,便告诉了殷苬很多事。 而殷苬也因此得知了梓埠的身份,也知道了韶颜和玉浮的身份,连同着离凡的身份。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师傅离凡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离朱。 “诶?这怎么回事儿?”殷苬本来听得认真,没想到忽然身边出几颗水珠。 梓埠一看,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凡间的人在你墓前留下的泪水。”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懵懂的殷苬,指着一颗最为透明的水珠,上面泛着五彩的光芒,道:“这颗是爱你的人所留下的泪水。”还有血。 凡间人为幽司的鬼流下的泪水很珍贵,然而这种真爱的血水珠子更是少见,因为这样一颗泛着五彩光芒的水珠,证明了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的执着,更是表明活着的人的爱是纯洁无瑕的,不掺杂一丝其他的东西。 殷苬的手轻轻地触碰了那颗水珠,只是一瞬间,那棵水珠就融入了她的魂体,看着水珠消失的地方,她忍不住想那个爱她的人是谁?她想知道,凡间的那些人都还好吗? “我们走吧。”梓埠要把殷苬带到判官那儿去,他不能再阴间停留得太久,他还是要返回人间,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 判官早就收到了梓埠传回来的消息,对殷苬很是客气,梓埠又交代了他一些小事,让他好好照顾殷苬,毕竟这是离朱神君唯一的弟子,就算是在凡间,那也是天上地下的唯一! 判官很忙,但也怕殷苬呆在幽司无聊,这又不能投胎的鬼魂,他真是没法了,只好让殷苬自己领了一个差事,帮孟婆也就是孟姑姑熬汤。 殷苬表示很乐意接受这份工作,在她看来在芸芸众鬼中,能在幽司捞得一份差事做,那真是莫大的荣幸,所以她做的格外用心。 在孟姑姑那儿报道之后,孟姑姑还给她重新换了一个名儿叫做阿苬,因为孟姑姑说殷苬这个名字叫着别扭,就叫阿苬吧,顺口! 就这样阿苬留在了幽司界做起了熬汤的厨子。 所谓的孟婆汤其实并不好熬,因为是要催动法力的,殷苬是一只初来乍到的新鬼,她没有任何法力,所以接受了一个比较简单不用法力的任务,收集众鬼的阳世泪珠。 阳世泪珠就是之前殷苬所看到的那些水珠,只不过她发现很多阳世泪珠都不与她的一样,有些浑浊难看,有些如水透明,却没有一颗是泛着五彩光芒的。 她趁着孟姑姑不是那么忙地时候问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孟姑姑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在凡间可成亲了?” 阿苬摇头道:“没有!” 孟姑姑见此,复又问她可有喜欢的人,阿苬思索了一会儿,停顿了许久,嘿嘿一笑,挠头道:“好像没有。” “真是可怜了那人!”孟姑姑所指的那人正是尔朱岚。 阿苬不明白地继续摇头,她表示自己没听懂孟姑姑说的话,不知道谁可怜了? 只是孟姑姑没有理她,闭着眼睛,说是要休息一会儿。 见此阿苬也不好打扰了去,便独自一人继续工作了,去采集更多的阳世泪珠。 正文 第八十章 所谓彼岸花 在幽司界的殷苬,不,现在是阿苬了,尽管她心中还记挂着凡间的一切,却只能困于这方幽暗的天地,每日收集阳世泪珠,或是到黄泉路边儿上采一些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 原来彼岸花也是制作孟婆汤的一种原料之一,初见彼岸花时,阿苬实在有些爱不释手,这是与其他花朵不一样的花儿,她魅惑,妖冶却带着纯净的风采,令阿苬心动。 她问孟姑姑彼岸花是否只开在幽司,因她从未在凡间见过。 孟姑姑拿着一株红得滴血的彼岸花,放到鼻尖轻轻一嗅,红艳的唇瓣微启:“幽司只盛开红色曼珠沙华,至于其他的……” 话未说完,她先将手中的彼岸花扔进锅中,下一刻,锅中的水边开始沸腾,上面还漂浮着成千上百颗阳世泪珠,让人瞧了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看着新一锅的汤熬制好,她才接着道:“白色的曼珠沙华灵山下也生长着有,不过是叫曼陀罗罢了!” 阿苬不知道为什么在幽司彼岸花有两种叫法,但她更喜欢彼岸花这个名字,原因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字少好记。 孟姑姑说的那些她会听着记下,但她更想自己也中上一株彼岸花,她问孟姑姑如何才能种得出这样好看的花儿。 只是问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孟姑姑回答,阿苬想看看她的神情,但努力了许多都看不见,从阿苬认识她起,就没有见过她的长相,只能看见一团白雾在脸的部分,刚开始还有些吓人,但渐渐地阿苬也就习惯了。 而且近日来,阿苬有了进步,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她看见了孟姑姑的唇,是那种很美的唇形,不厚不薄,很是好看。 但也只是能看见唇,见不着孟姑姑的表情。阿苬知道孟姑姑愿意讲的才会讲,不愿意的便闭口不言,看来她只好问别人了。 除了和孟姑姑说话,阿苬还与大黑与小白成了朋友,也就是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二鬼觉得对不起阿苬,所以在凡间看见了什么好玩意儿都会给她带一些来,偶尔还聊一聊鬼生。 不过,阿苬觉得大黑和小白的鬼生还真算不得有趣,他们从第一世为人之后,便再也没有轮回过了,因为在幽司表现良好,所以做起了锁魂的鬼差。 阿苬听到这里也很好奇自己的第一世是做什么的,只是她可能不会知道了吧。 大黑却告诉她,每个鬼死了以后都要走过黄泉路的,只要过黄泉路时,右边上的彼岸花就会散发一种奇特的香味,可以唤起人的前世今生,忘川岸上的彼岸花也是可以的。 “忘川?”阿苬一脸好奇地看向大黑,眼睛大大的,瞳眸中什么也没有,像一滩死水。 看得大黑有些发毛,便阻止道:“阿苬,你知道鬼的眼睛是无神的,你别乱看我好不好?” “……”殷苬无言地低了下头,有些失落,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小白见小姑娘伤心了,便笑道:“没关系,等你在幽司呆久了慢慢地会有神采的,刚开始是这样的,慢慢地就习惯了。”说着,还狠狠地踩了大黑一脚。 “是啊,是啊!”大黑忍住脚痛不敢声张,扭曲着一张脸道。 于是那个关于前世今生和忘川的问题,就被几人抛之脑后,阿苬后来也就没怎么注意这些事了。 阿苬现在是孟姑姑的得力助手,经常帮助孟姑姑采集孟婆汤原料,空了还帮她盛汤送鬼什么的,这样的时日也倒好过。 忙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阿苬会来到奈何桥对面的一座桥上坐着,观赏幽司的景色,这座桥没有其他的鬼回来,她虽然奇怪,但也不去多想,怕徒增烦恼。 看着幽司事儿昏暗事儿明亮的冥火闪烁,看着大片大片火红火红的彼岸花摇曳绽放,阿苬很想离朱,自从她知道离凡真正的名字之后,她便记在了心里。 她知道师傅肯定是不喜自己了,因为不顾师傅的挽留,她成了第一个抛弃师傅的徒弟,如果换做她自己,肯定也是心存不喜的吧,甚至是厌恶。 想到这里,阿苬抱住自己,滴落了一滴红血在桥下面的水中,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她小声地说了一句:“师傅,求你不要讨厌我!” 再看凡间,尔朱岚晕倒过后,一直在离安关注着他消息的尔朱白,脸色顿时变黑了,扔下他的朝中大事,不管不顾地策马跑到了比目城。他从来没有阻止过尔朱岚喜欢阿苬,只是这一次他后悔了。 他看着床上躺着昏迷的尔朱岚苍白如死灰的脸色,恨不得将阿苬的尸体挖出来鞭尸,他唯一的亲弟弟,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岂能任人左右?更何况那人还成了死人! “你不说好要保他无恙吗?现在这个样子是无恙吗?你说啊?”一向温文有礼的一国丞相,现在就如同一直怒吼的狮子,双手元东颐的衣襟,抛弃了那平时固有的姿态。 元东颐费力地挣开尔朱白的双手,淡然道:“他没事,放心!” 尔朱白脸色不甚好看地瞟了他一眼,指着昏睡的尔朱岚道:“都不省人事了,你还和我说没事?” “丞相大人,元某人说到做到,你不信就算了。”元东颐也不想和尔朱白多说,因为现在的尔朱白已经丧失了理智,手足之情他能理解,但他不会解释! “你!” “哥哥!” 尔朱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得尔朱岚在唤他。 尔朱岚在昏睡中就听见了尔朱白的咆哮,他知道一向淡定的哥哥只有在他的事情上,才会如此慌乱。 本来不想醒来的他,迫使自己睁开眼睛,他不能那样自私,他还有一个哥哥,尽管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尔朱白,但他不可否认的是尔朱白对自己的好。 “岚儿,你怎么样了?”尔朱白上前扶住尔朱岚,他本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尔朱岚也没指望他可以说点什么出来,便道:“我们回离安吧!” 听尔朱岚这话,尔朱白自然是欣喜的,他本来就不大同意尔朱岚离开离安的,只不过是在拧不过他的性子。 于是一行人马不停蹄地便回到了离安,一路上有元东颐照看着,尔朱岚的身子倒也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到了离安,尔朱岚没有歇息就来到了太傅府,他的门禁早就已经被解除了。或者应该说被离凡忘了。 他很顺利地被兰飞领进了府中,然后来到了暮生阁。 兰飞是凡间几人中唯一没有忘记殷苬的人,他知道韶颜等人不平凡的身份,所以一直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索性韶颜也就没有消除他的记忆。 在暮生阁中,兰飞看着以前一模一样的摆设,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以前那个多么好的姑娘就这样抛弃了他们去了别的地方生活,他以为尔朱岚是来取阿苬以前的物件给阿苬送去。 便道:“二公子,我家小小姐过得可好?” 尔朱岚听言手中一顿,他的心又开始疼了呢,捂住胸口的不适,他明亮的眼睛盯着以前阿苬的梳妆台,缓缓道:“我也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呢?” 说完眼眶就红了,兰飞以为他也不知道阿苬在哪儿,便道:“没关系的二公子,会找到小小姐的。” “找不到了,兰总管,苬儿她……她去了!”尔朱岚不知道自己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他走进屋子,触摸着每一个地方,这就是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是吗? “你说什么?”兰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确定地问道:“二公子说的小小姐去了是什么意思?” 尔朱岚在阿苬的卧室看见了自己曾经的那些画像,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道:“就是那个意思!”他这样说,想必兰飞是明白的。 兰飞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前些日子那么鲜活的人,怎么就忽然去了呢?说不在就不在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很想将这个噩耗告诉离凡,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就算说了离凡也不知道,因为现在的离凡根本就不记得阿苬是谁! “谁死了?”离凡忽然出现在门外,这两日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而且他从巴国回来后也有这种感觉,好像身边少了些什么。 如果他努力想就会想起些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韶颜或者玉浮其中一人在他身边时,他便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把之前想起的东西全部都忘了。 这几日,韶颜和玉浮回了天宫,他又开始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他看书看累了,便四处走走,看见暮生阁这边风景独好,便走了进来。 没想到看见兰飞和丞相府二公子在暮生阁说些什么,他武功高超,靠近来兰飞他们也没有察觉,倒是听他们在说谁死了? 尔朱岚见来人是离凡,心中一阵气愤,要是他不让她去巴国,这一切还会发生吗?尔朱岚无数次都这样想过,如果最开始他就将阿苬娶回家,那这一切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问 尔朱岚也是气红了眼,手握成拳,冷冷地看着离凡道:“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死!” 他不管离凡是怎么想他,他也不管离凡到底有何目的来到离安,甚至是将自己的徒儿抛弃,这样一个狠心绝情的人,他一点也不想和他有牵扯! 离凡眼神莫测地看着尔朱岚,他的记忆里和这个二公子应该没有什么过节,为何他如此说话?更令他疑惑的是,那个“她”是谁? 这间屋子原来的主人?他离凡的府中何时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住进来的? “兰飞,这里以前住着谁?”离凡问道,他觉得这一切都很莫名奇妙,看来是谁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想到这里他眼睛微眯,嘴角轻抿,果然还是有活得不耐烦的人! 兰飞刚想着该怎么回答,就见尔朱岚抱着一堆画卷走了过来。 尔朱岚驻步,道:“兰总管,这些画是我以前画给苬儿的,现在我就先带走了!”说着还将一副殷苬的单人画像给了兰飞,因为他知道这个常带笑脸的管家是很在乎阿苬的。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带进来。 待尔朱岚走到楼梯口处,他背对着离凡,冷漠地说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对太傅大人讲,为人师尊,你,不配!” “为人师尊?”离凡倍感有意思,他是说自己教太子一事吗?这确实是真的,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想过要教敌人的儿子。 兰飞见离凡一人在沉思,他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溜走,免得公子又问些他会打不上来的问题。 自然离凡是发现的,他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道:“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了!” “公子……”离凡这一声着实将兰飞吓了一跳,他哭丧着脸转身过来,心想着他都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受这种惊吓? 看来这一次,一切都会有改变了,就不知是变好还是变坏? 而在幽司做着无聊工作的阿苬,这一日迎来了新任务! 黑白无常押着,不应该说架着阿苬来到了人间,问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其实也不为啥,就是鹿溪想阿苬了,于是就买了个萌,成功收买了两只喜欢萌物的老鬼! 说起来为何是架着阿苬走,这其中还是有着原因的。正在收集阳世泪珠的阿苬,本来还性高采烈的,结果下一刻,就茫然地被黑白无常给带走了。 阿苬根本不知道他们带着自己去哪儿,此时的她双手被捆着,眼睛被蒙着,跟押犯人似的,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像马上就要斩首的囚犯,毫无招架之力地被两只老鬼弄走了。 “大黑大哥,小白大哥,咱们有事好商量啊,去哪儿说一声就是,为什么要捆住我呢?”阿苬完全就怂了,她就是一朴实的新小鬼,这一没惹祸二没扰乱秩序的,凭啥就抓她了呢? “少废话,赶紧的!”大黑是赶时间,这私自带鬼出来本来没什么的,可就是这鬼实在太弱了,指不定能在凡间呆多久呢,他估摸着阿苬这鬼魂再慢些到了泷水城,魂儿的散了。 小白亦是如此担忧着,便赞成道:“对,少废话!” 其实哥俩都是出于好意,可就是语气说出来有点像平时锁鬼魂时凶狠,听在阿苬耳里,那就变了味儿。 阿苬双腿不停地抖啊抖,这一抖就软,一软腿都缠在一块儿了,跟两条拧着的麻花似的,看着有点……搞笑! 大黑小白看了眼角嘴角一齐不停抽动,他们没把这姑娘怎么地呢,这会儿咋地就成这副怂样了? 于是他们只能架着这一只弱小的鬼,快速地来到了泷水城,他们和鹿溪一见面就埋怨了一番阿苬的胆小。 鹿溪一听完,心中其实是同情阿苬的,见阿苬一副被绑架的模样,发生在谁身上谁都害怕吧。 但面上鹿溪不显,感谢了两只老鬼一番,说是会烧很多纸钱给他们,两只老鬼才脸色好看了些许。 当阿苬看见自己眼前的人是鹿溪时,心中那个激动,原来她以为的斩首就是来人间啊。 一妖一鬼,许久未见面,自然是要寒暄一番,其实也就是阿苬问,鹿溪答。 “鹿溪现在每天有少吃点花吗?” “……” “鹿溪其实你有点肉多,可以减一点。” “……” “鹿溪你怎么还是这样矮啊?一点儿都没有长个儿!” “……” “鹿溪……” “其实你可以说点别的。”鹿溪听到最后忍无可忍,难道他费尽心机让这丫头上来就是来寒碜他的吗? “鹿溪,其实我有点想哭。”阿苬笑着对鹿溪道。 鹿溪一个白眼向3她飞去,道:“想哭就哭啊!” “不能哭,太丑了,满脸是血!”阿苬开始时是不知道这个的。 但是有一次过奈何桥的一貌美女子,拉着她负心的郎君哭得个血花四溅,再看她那负心郎君背上背着一把杀猪刀,满身也是血,这个场面吓得她拆点掉桥下面的河里。 结果这一对刚刚通过审核的夫妻,就被孟姑姑给撵了去无间地狱,阿苬问为什么,只见孟姑姑冷酷地说了句:“他们把我的汤弄脏了!” 阿苬一听这令她背脊发麻的声音,浑身打了个颤,心想她以后绝对不要乱碰孟姑姑的汤,无间地狱,实在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从此以后阿苬再也不敢乱哭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洒在了孟姑姑的汤里。 “鹿溪,外祖还好吗?”阿苬惦念着君老爷子,她想要是外祖能去修仙就好了,至少可以活得更久。 虽然人还可以重新轮回投胎,但是她在幽司界呆了一段时间,并不觉得轮回有什么好,只是又一轮的生老病死罢了。 可惜以后的她就立马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那时的自己可算是悔不当初啊! 知道君老爷子一切都好,阿苬也就放心了,只是心中有些伤感,因为君老爷子已经忘了自己是谁,梓埠怕老爷子再承受一次白事,只好封了他的记忆,这也是阿苬之前请求的。 大黑小白锁了新的魂魄之后,便要带着阿苬回幽司。 只是阿苬有点不愿意,她想去离安看看离朱,看看师傅,于是她抱着大黑的大腿,不让他走,不停地请求。 小白看不下去了,他们怎么可能让她在人间逗留?开玩笑呢,按照之前的绑法,又将阿苬架了回去,哎……是一只很麻烦的鬼呢。 鹿溪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君老爷也从另一面走了出来,他问:“阿苬,走了吗?” “嗯!”其实真正想阿苬的是君老爷子,他并没有忘记,他猜到了一些不平常,比如鹿溪怎么能不吃饭,比如那日阿苬彻夜未归,比如辛府送来的银钱,他早就猜到了。 历经沧桑的脸,眼睛仍然澄澈,他看着鹿溪的看的方向,老泪纵横,道:“看来还真是孤寡一生呢!” “还有我呢,你死了我都没死!”鹿溪听言,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只是听在君老爷子耳里,怎么感觉有点别扭呢? 原来忘记并不是治愈伤痛的良药,有些人,有些事,记着比较好,因为……忘记了会更痛! 回到幽司的阿苬又开始了自己无聊的工作,她偶尔会到幽司大大小小,能够转悠的地方去溜达溜达,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就当是来了一个长期的免费的游玩。 虽然这个游玩的地方有点特别,但是她也没办法啊,这个有区域限制不是。 只是幽司这个地方实在不太适合正常人游玩,为什么呢?殷苬每到一处都能发现长相恐怖的鬼魂,上一次那个背上插着杀猪刀,浑身是血的那个就已经让她觉得不能接受了。 再看看这些个,没有头没有脸,没有手脚的比比皆是,她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 最令她不爽的就是,人家做个鬼,法力都还不错,比如说空手移动下物品啊,一不小心给人一巴掌不被发现什么的,虽然这些都是见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可是她连这些小把戏都做不到。 明明都是鬼,为什么差距就这样大呢?阿苬不止一次地问了自己这样的问题,她还请教过判官和孟姑姑,两人皆是一副你还是新人,理所当然的不会的样子。 好吧,就这样阿苬成了幽司不多见的不会法术的鬼魂。 在幽司溜达她也不怕,因为幽司鬼差还是多的,她也只到那些鬼差多的地方,要是让她自己单独一人呆在一个没有鬼差的地方,在幽司还真是少之又少。 阿苬见这里随处都极有可能有危险,看着这些个不顺心,影响幽司界界容的魂魄们,都一脸凶狠要扑上来的架势,她果断转向了另一个地方。 只是越走她觉得这里鬼越少,直到没有一只鬼,阿苬心想这里怕是什么地狱吧,因为这里不像之前的地方,幽暗而诡异,这里一片火红,就像迸发的火山岩石造成的。 不过非常奇特的是,这里没有一丝热气,还很是凉爽,不对应该是,很是阴凉,连她一只鬼都觉得阴凉的地方,这个地方也太可怕了吧? 阿苬想了想,此地不可久留,于是便打算离开这里!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思君令人老 “南无惹纳达拉……” 阿苬刚想走就传来一阵好听的诵经声,很是好听,和人间那些和尚念经的声音不同,就像是上好的玉珠敲打在筝弦上,悦耳动听,不时还传来一声声木鱼的声音。 “是哪位大师吗?”阿苬小心翼翼地问着,如果她有心跳的话,她保证她的心已经跳了出来! “请问有人吗?我不是故意进来的!”阿苬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可是好像也解释不了什么,哎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也就是无聊,腿闲得慌! “施主,不必心慌,来便来,去便去!”突然诵经的声音听了下来,传来一阵平缓的声音。 阿苬只能看见一片通红,什么也看不见,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声音从何而来,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生硬可以令她感到平静。 “那大师,我就不打扰了啊!”她还是那个没有一探究竟的勇气,便赶紧遛了。 “呼!”跑出去之后阿苬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也真是倒霉这样子也可以遇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不过也真是奇怪,幽司界怎么会有和尚呢?”阿苬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就是一个裁决鬼生死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和尚啊? “你怎么在这儿?” “啊!”阿苬正陷入思考当中没想到孟姑姑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将她吓了一跳! 孟姑姑见阿苬一副惊吓的模样,便问:“怎么了?” “姑姑!我迷路了!”阿苬听言,回过神来道。 “跟我去一个地方!”孟姑姑听她这般解释,也没说什么,带着阿苬去了一个地方。 走着走着,阿苬便发现有些不对,她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刚才她想要离开的地方啊! 凡间离安丞相府 “咳咳咳……” “二公子该吃药了!”言生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水端了进来,把尔朱岚扶起,喂他喝药。 “咳咳咳……言生,出去将我的百日草搬进来。”尔朱岚抑制不住地咳嗽,最近他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发丝也越发地蓝了,有时候,他的头发就像是被染了一般,会掉色在床褥之上。 这一切都预示着他胎毒入骨血已久,正在腐蚀着他的经脉和血肉,他撑不了多久了。 言生服侍完尔朱岚喝药,便听从地将放在梨树下的百日草给搬进了尔朱岚的卧房,只是此时的百日草就将枯萎了。 尔朱岚强撑着身子起来,走到百日草面前,看见她送他的百日草,心中悲戚,“原来真的只有百余日吗?” 他抚摸着软趴趴的小草的身子,他知道它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了,尤其现在还是冬日,能如此艰难地活着,真是为难它了。 他和她从初见到现在正好两百余日,就像她送的这两株百日草一般,一株一百日,算的可真是一点也不差。 还记得初见时桃树下怡然自得的小姑娘,记得满身是泥的坑骗与他的女子,记得在生死之间答应自己求亲的她,关于他们的记忆不多,就像她短暂的人生,很短! “言生,帮我束发,待会儿我们出去一趟。”尔朱岚站起身来吩咐言生道。 言生赶紧上前为他梳发束发,只是言生刚一梳便发现他墨蓝的发丝下竟然有银色的发,言生不知颤抖着手,眼眶微红,想道,二公子也真倒霉遇见了那个丫头! 尔朱岚发现言生半天没有动静,便道:“言生,要快!” “哦……是!”言生听言慌忙地答应了一声,继续为他书法,他的手上沾着墨蓝色,他刻意将那些夹着墨蓝色的银丝拢在完好的墨蓝色发丝之中。“二公子,好了!” “我们走吧!”尔朱岚让言生扶着自己,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 主仆二人来到了那坐全是花海的山,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在那里呆呆地站了一天,天色渐晚又回去了。 元东颐晚上面色沉重地来到尔朱白书房,和以往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他不同,感觉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尔朱白知道他是来做什么,二人在明亮的烛光之中静默了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尔朱白开口问了,“我知道你的来意,直接告诉我吧,还有多久?” “如果二公子心情愉悦的话,一年,心情欠佳的话,三个月!”元东颐在想这可能是他人生之中行医最失败的一次吧。 尔朱白双手紧握,心情现在还能愉悦吗?三个月……真的太短了。“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元东颐忽然说道,“不过……这世上应该找不到了!” “是什么东西?”尔朱白听见有希望,心中顿时有了希望,这是不是说明他不用那么内疚?“神医尽管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定将其寻到!” “是凤凰血,凤凰能够涅槃重生,凤凰血自然也能令人重生,甚至是脱胎换骨,如此一来,二公子便有救了!”这是元东颐在自己师傅那儿听来的传说,既然是传说,那就不可能存在的吧。 “为何你之前不说?”尔朱白拍案而起,这个时候说不晚了些吗? 元东颐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说?而且你能找到凤凰血吗?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就算是传说我也要试上一试!”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尔朱白向皇帝季连诚请了一个长假,走南闯北,跋山涉水,只为自己能够亲自寻找到凤凰血,弥补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其实当年也不全是尔朱白的错,那时的他也不过十一二岁,因为自己的母亲唆使,他才在尔朱岚母亲的饮食中下了毒药,结果这个毒药都被还在肚子里尔朱岚吸食了,才致使了今天这个结局。 其实这就是一个妻妾之间的阴谋较量,最终是惨败,尔朱岚母亲难产而死,尔朱白的母亲也因被他们的父亲查出了真相,而休弃。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了。 而尔朱白一直都知道打一生下来就没怎么下过床的弟弟,就是自己给害的,这件事一直困扰了他多年,尤其是当尔朱岚发病的时候,他更是心痛如绞,悔不当初。 所以他一直感觉很歉疚,终是他的错。 “咳咳咳……噗……” “吐血了……”尔朱岚云淡风轻地看着摊在白纸上的红色,拿起袖中的手帕一点一点地将其抹去,只是越抹越多。 君伊雅隐身站在尔朱岚身后,从尔朱岚回离安之后她就这样守着他,一切都是命数,命数里他没有记起自己,命数里他们从来都不相干。 见尔朱岚坚持还要作画,君伊雅实在看不下去,白袖一挥,尔朱岚便在卧房睡着了。 尔朱岚什么感觉也没有,只闻到一阵阵梨花清香在鼻尖萦绕。 “有!”元东颐忽然说道,“不过……这世上应该找不到了!” “是什么东西?”尔朱白听见有希望,心中顿时有了希望,这是不是说明他不用那么内疚?“神医尽管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定将其寻到!” “是凤凰血,凤凰能够涅槃重生,凤凰血自然也能令人重生,甚至是脱胎换骨,如此一来,二公子便有救了!”这是元东颐在自己师傅那儿听来的传说,既然是传说,那就不可能存在的吧。 “为何你之前不说?”尔朱白拍案而起,这个时候说不晚了些吗? 元东颐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说?而且你能找到凤凰血吗?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就算是传说我也要试上一试!”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尔朱白向皇帝季连诚请了一个长假,走南闯北,跋山涉水,只为自己能够亲自寻找到凤凰血,弥补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其实当年也不全是尔朱白的错,那时的他也不过十一二岁,因为自己的母亲唆使,他才在尔朱岚母亲的饮食中下了毒药,结果这个毒药都被还在肚子里尔朱岚吸食了,才致使了今天这个结局。 其实这就是一个妻妾之间的阴谋较量,最终是惨败,尔朱岚母亲难产而死,尔朱白的母亲也因被他们的父亲查出了真相,而休弃。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了。 而尔朱白一直都知道打一生下来就没怎么下过床的弟弟,就是自己给害的,这件事一直困扰了他多年,尤其是当尔朱岚发病的时候,他更是心痛如绞,悔不当初。 所以他一直感觉很歉疚,终是他的错。 “咳咳咳……噗……” “吐血了……”尔朱岚云淡风轻地看着摊在白纸上的红色,拿起袖中的手帕一点一点地将其抹去,只是越抹越多。 君伊雅隐身站在尔朱岚身后,从尔朱岚回离安之后她就这样守着他,一切都是命数,命数里他没有记起自己,命数里他们从来都不相干。 见尔朱岚坚持还要作画,君伊雅实在看不下去,白袖一挥,尔朱岚便在卧房睡着了。 尔朱岚什么感觉也没有,只闻到一阵阵梨花清香在鼻尖萦绕。 这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忘了吗? 阿苬一听孟姑姑这话,心想:完了!她这是什么命啊?尽遇到些倒霉事儿!她不知道谛听是什么身份,但是她可以肯定孟姑姑惧怕的就是她刚才见到的那只长相欠佳的巨犬! 其实这谛听根本就不大像犬,他的原身被称为九不像!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没有一个具体的东西可以比喻他的总体外形,这一片通红之下,阿苬也没看个清楚。 这边阿苬心里想着,那边谛听就发怒了,本来这脾气就暴躁易怒,加上这的本事,阿苬想得他可都听清楚了! “我……啊!!!”阿苬本来想要求饶,可是谛听的麒麟足一拍,她的魂魄就飞远了! 等谛听要再次惩罚她时,已经没影儿了。谛听不甚好看的脸色越加难看,道:“愚蠢小儿,不仅愚蠢,还如此体弱,不堪一击!” 孟姑姑跪在地上,心中大呼不好,这谛听可是出了名的神力,他这一拍,威力可不凡啊!话说以前就有仙人被拍到天宫去过! 不过,她还真是说对了!阿苬现在真的被拍出了幽司界,只是没到天宫,却到了凡间! 阿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看看四周好像是在某户人家中,看着陈设也有些熟悉。但是她没心情想这些。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魂魄,看看有没有少一块,刚才可把她吓傻了,要知道这魂魄没了,她可就永远消失了,这一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咯吱……”阿苬惊魂未定,便听见这间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人竟然是……他! “师傅!”阿苬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离凡,可是他没有答应自己,她忘了自己是个鬼啊。 离凡还是那样好看,就算见到过韶颜如刀刻俊美的男子,梓埠魅惑如斯的男子,还有尔朱岚清俊无双的少年,在阿苬看来还是抵不过离朱的绝世容颜! 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呢?离凡的脸美得让人找不到一丝瑕疵,无论是身形还是白玉般的肤色,都美得无可挑剔,比女子还美呢。但是他那胜过寒梅的冰冷气质又具阳刚之气,如此完美的人,真是除他无二啊! 离凡的身份也是高不可攀,在人间是大官,在天上更是神君,她的师傅真厉害,只可惜有一个无用的徒弟。 想到这里,阿苬不免有些心痛,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他的徒弟了吧? “师傅,你有没有想阿苬啊?”阿苬知道离凡听不见自己的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阿苬本以为离凡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心情低落的她没有看见离凡巡视周围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随后兰飞也推门进来,他向离凡禀告道:“公子,镇国公侯来了!” 离凡刚想张口的嘴,便合拢了,回头望了一眼阿苬的位置便随着兰飞离开了。 梁丘博此次来找离凡是谈之前合作的事,由于兰飞加派忍受盯紧了丞相府和镇国公侯府,他们那边的举动离凡都知道一清二楚,自然他来的目的,离凡也是清楚的。 武将梁丘博是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长相在人间看来是非常出众的了,但是要与梓埠等人相比较,还是差了许多,一张明明很是干净白皙五官分明的脸,却让人看了有一丝惧意。 这可能与他长期征战有关,毕竟杀戮太多,还是会被恶鬼缠上的。 离凡并不是一个守礼的人,见到梁丘博时,他也不会向他行礼,反而是梁丘博唤了他一声太傅大人! “侯爷有何事?”梁丘博主动开口了,离凡这才问道。 自然梁丘博心中对他还是有些怨言,只是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和离凡商量之事很重大,他知道离凡的身份不简单,否则他也不会收到那封信了!他相信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本侯此次来是想请太傅大人帮个忙。”说着,梁丘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了离凡。 离凡结果信快速地扫了一眼,这正是他之前派人“送给”梁丘博的信,这些东西可就是尔朱白的“罪证”! “侯爷给我看这个是何意?” “本侯想请太傅大人指点一下,这封信本侯应不应该呈给皇上?”梁丘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哦?”离凡没有表明态度?冷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些事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他的目的不仅于此! “太傅大人,错过这次机会,以后要弄倒某人,那就难了啊!”梁丘博意有所指,他心中自然是有些着急的。 尔朱白因为元东颐说的凤凰血离开离安到处寻找,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一个问题,现在要是扳倒尔朱白就是最佳机会。 再者,尔朱白一倒,尔朱府的人就将一个也不剩,依着皇帝季连诺的性子,赶尽杀绝才是他的风格! 这样一来,朝中还有谁来抑制梁丘博的势力?到那时,尔朱白在朝中笼络的大臣们,必将倒戈,如此这般他的复业大计就指日可待了。 离凡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道:“嗯,本官奉了皇上之命,调查此案,自然就会秉公办理!” 梁丘博一听,就知道此事成了,刚刚的证据就是季连诚让离凡秘密私下查的失踪案有关的,看来这一次尔朱白是难逃此劫了,他哈哈一笑,在太傅府又与离凡闲聊了一番,便离开了。 说是闲聊,但大多时候就是梁丘博自言自语,离凡偶尔会应一声,但是抵不住他的心情好,所以也没有生气。 “公子,尔朱白一倒,那尔朱岚该怎么办?”兰飞见梁丘博之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对于尔朱岚他还是心又偏袒的,但也是因为阿苬的原因。 “你想救他?”离凡这一声问的极具威胁的意味。 兰飞听离凡沉声一问,他立即跪下,心里一横,想到死就死吧,向离凡请求道:“公子,兰飞以为尔朱岚罪不至死!” “兰飞,终究你还是心软了些,你要知道这是我们答应别人的事,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离凡说完,便吩咐青书找来元东颐,这计划得赶快了! “公子,那不是你的意思啊!”兰飞知道离凡的意思,但是他不想离凡伤了尔朱岚,毕竟曾经他那么在乎阿苬,而阿苬又是离凡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 阿苬这边,心伤过后,她又重振旗鼓了,理由就是师傅就在自己身边,还伤心个什么呢? 于是收拾心情之后,她来到了离凡书房,想在这儿等着离凡,以前就是这样,离凡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间书房了。 书房没什么意思,书也不多,就那么几本,但是离凡就靠着这几本书考上了状元,她记得曾经问过离凡会做什么,那时的离凡告诉她,读书! 现在她相信了,至少,他靠着读书飞黄腾达了。 就在阿苬参观离凡的书房时,离凡回来了,同时进来的人还有元东颐。 离凡坐在自己平时坐的那张椅子上,问元东颐:“他还有多久?” “一月左右!”元东颐的手握了握拳,又轻轻地松开了,想必心中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的。 “差不多了!”离凡听言很满意,他想至少尔朱岚死得时候不是被斩首。 元东颐想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关于阿苬的死,虽然所有人都隐瞒了阿苬的存在,但是他不想让离凡不知情。 “可以说件事吗?”他问离凡。 离凡刚拿起一本书,见他如此问,也没有拒绝。“说!” “有一个叫做殷苬的女子,不久前死了!”元东颐缓缓地说出了那个所有人都不敢说的事实。 阿苬一听,又是惊讶又是启迪啊,她的死,师傅确实还不知道,只是她很期待,师傅会不会为她伤心呢? 就在她的期待中,离凡轻轻地开口了,“嗯,死了便死了,和我说做甚?”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地好听,悦耳中夹着一丝冰冷,只是那样熟悉的声音让她魂魄都要散了,她的师傅就是如此看待她的死的吗? 接下来元东颐说的话,让殷苬更是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离凡,你真的不记得殷苬了吗?” “不曾认识?”离凡说的斩金截铁,陌生的语气真的很是伤人啊。 “你!你可是她师傅啊?”元东颐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是一个性情中人,虽然贪点小财,有时候还有些自恋,可是他并不想自己的朋友失去重要的人还被埋在鼓里。 “我没有徒弟!你病了,元东颐!”离凡不再离他,仿佛刚才说的就是一个玩笑话,当不得真。 而阿苬仿佛进了一次地狱,比真真很高的地狱还要可怕,她的师傅忘了她吗? 他们曾经的一点一滴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阿苬想跑过去问离凡,可是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她现在是一个鬼了,连问的资格都没有,她这个徒弟做的还真是失败! 她感觉很难受,想哭,可是她也做不到,她不想让师傅看到这样的她,真的很奇怪,明明都知道他看不见自己,还要这样做。 她又笨又蠢,难怪师傅不想记得她了呢。默默地她飘离了这个房间!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灭国 上 “你才有病了,我可是神医!”若不是看在他打不过离凡的份上,元东颐定是一个巴掌就迎上去了,可惜他做不到。 离凡没有理会他,拿着方才的那本书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元东颐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是长篇大论的解释吗?他知道梓埠的本事很高强,还有那两个突然冒出来长相出众的男女,他们肯定是在离凡身上做了手脚,所以才将关于阿苬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离凡,那日我听见你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说:离凡不惧天下帝王,不惧妖魔鬼怪,不惧生死,只怕身边的人不是她!难道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不!曾!”离凡冷冷地将这两个字抛了出来,没有一丝丝的触动。 “是吗?”元东颐想他这个事外人都觉得心了寒,若是被阿苬那丫头听见了该有多伤心。幸好,她已经不在了,那样就不会心痛了。 之后,元东颐就没有回到过太傅府了,但是离凡交给他的任务,他也没有落下。 远在千里之外的尔朱白或许还不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找不到凤凰血,这是元东颐骗他的,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本来可以活得更久,但也是因为元东颐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他们都不知道,那个绝世芳华的男人的手段是多么可怕,他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让所有人成为他实现一个“承诺”的工具和棋子! 元东颐觉得离凡有时候真的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是时候离开离安城了,离开这个即将动荡不安的地方! 而离凡早就知道他会走,在城门外就等着他。 看着青衣飘洒,人如墨玉的离凡,元东颐想或许他脱不了身了,他吊儿郎当地招牌式笑容又扬了起来,问这眼前这个不露声色的人:“是来送我的吗?” “你不能走!”离凡轻轻地开口,如果仔细一些,元东颐会听出他这句话中含着丝丝悲凉的气息。 “离公子,元某做了背弃医德的事,觉得很是内疚,所以我要去寺院拜拜,求菩萨饶恕!”元东颐敛了笑容,正色道。 “为我配置最后一味丹药,我便放你走!”离凡将一张写着配方的纸拿了出来,他的用意很明显。 顿了顿,离凡又补充道:“你!打不过我!” 元东颐听到最后一句话,气的牙痒痒,他还真的打不过离凡,但是当他拿过那张纸时,他的手颤抖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离凡,激愤无比地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离凡没有回答,便慢慢地离开了。 “你是要毁掉这个天下吗?”元东颐吼道,幸而现在还是早上,而且这一带又没有什么人! 如若不然,他已经被抓进天牢了。 这几天天下还真的变了一个样子,据说三皇子囚禁了一大批男童,以供他的不良嗜好,结果被皇帝季连诚一怒之下将他打入大牢关押了起来。 但如果不是传言流落在百姓中间,季连诚也不会这样做的,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 然而这件事没有平息多久,一代良相尔朱白也成了杀人狂魔,弄得严国百姓惶惶不安,据调查这些年来,有不少平白无故失踪的壮年男子和女子,都是被尔朱白抓去抽干了血而死。 据说他都是为了他那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弟弟尔朱岚。 于是季连诚就派镇国公侯梁丘博去将尔朱白押回离安候审,并且是立即出发,不可耽误。 本以为这样就完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太子季连诺又不理朝政迷恋上了一个歌姬,听说为那个歌姬季连诺不管不顾,为歌姬搜罗各种奇珍异宝来讨其欢心,其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举措,让还在怒气之中的季连诚,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季连诚醒来过后,第一件事就是废除太子季连诺的太子之位,并下令严禁他不得踏出皇宫半步。 同时,季连诚为了永绝后患,派人去刺杀了那个叫做姊兮的民间歌姬,但是歌姬在危急时刻,请求见季连诚一面,季连诚思索一番之后便允了。 谁知,就因着那一面的相见,这个地位卑贱的民间歌姬,一跃成了皇帝的宠妃! 季连诺知道以后,用死来威胁自己的父皇,请求他还给姊兮自由,没想到季连诚听后打了他二十大板,命其好好养伤,不得过问此事。 而季连诚的太子之位,意外地落到了平日里为人谦逊,温和寡言的五皇子季连初头上,由他来暂代,但只是暂代而已。 说明季连诚还是期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回头是岸,他还是有意将位子留给季连诺的。 这时候朝廷之中人人自危,除离凡,大臣们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这一次,离凡又再一次升级,丝毫没有被季连诺影响,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让朝中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但也就是一瞬间,随即大家也都理解了,因为平日里皇帝就很看重离凡,其实这些应该都是理所当然。 严国朝中如此混乱,巴国又乘人之危,毁掉之前签下的协议,发动起了战争。 这样一来,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对朝廷自然就越加不满了,严国正一步步走入衰败的道路。 正所谓,国之根本,便是百姓,百姓能安居乐业,自然国泰民安,百姓过得不好,他们就想着要换新的领导者。 于是严国国内,又在地方发动起了几场变动,那些所谓的绿林好汉齐聚一起,要灭了现在的皇帝,另立新皇。 弄得内动外患,这样一个局面谁也不曾想就是一个人在后面操控着。 “公子,青棋已经成功发动多地的江湖人士,参与到这次的变动当中。”兰飞禀报着进来的情况。 知分亦是回禀道:“公子,五皇子已经完全信任南枫,梁丘博那边已经放弃了追赶尔朱白。” “嗯!”离凡站在书房中听着二人的话,现在不正是他当初要做的事吗?“青书拿到了兵符了吗?” “回公子,拿到了!”青书一板一眼地回道。 现在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严国得国运是走到了尽头了。 “青书将长生药凤凰血在离安皇宫的消息发出,让那些帮会和门派全部都聚集到离安,命南枝的人到离安安排好,这一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离凡冷冷地安排道。 “青书领命!”青书抱拳道。 “梓埠,盯住凡神和姊兮,一有动静,能杀则杀!”离凡知道梓埠不一定能够杀得了这二人,他掌握了一些消息,也知道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梓埠不知道还要不要帮离凡,因为这次浩劫是命数,只是由离凡来催动而已,但是他帮了离凡,不就是残害百姓了吗? “离公子……” 离凡知道梓埠在犹豫什么,便道:“你们王爷将你安排到我身边,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清楚!” “是!梓埠领命!”梓埠狠下心来,口气坚决道。 “青书,将太子季连诺关起来,记住不要被人发现!”离凡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他想要的结果能够很好的实现,那些所谓的变数,他就会将其一一扼杀。 太子季连诺就是为了对付姊兮,既然实力不行,那就得需要一些不得已的手段了。 安排好所有的事后,离凡便独自一人来到了暮生阁,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来到这里了。 这一次暮生阁里面却多了两个人,那便是尔朱岚和言生。 言生很感激离凡的救命之恩,在危急时刻,他们被离凡安排的人掉包了,一脚醒来之后,便来到了太傅府。 现在尔朱岚可以说是病入膏肓,每日都昏昏欲睡,残破的身子,连走路都显得艰难了。 “最近二公子可好了些?”离凡难得语气甚好,并主动地问道。 言生见来人是离凡,连忙行了一礼,回道:“我家公子仍不见好,可能是牵挂着大人吧。” 离凡知道梓埠在犹豫什么,便道:“你们王爷将你安排到我身边,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清楚!” “是!梓埠领命!”梓埠狠下心来,口气坚决道。 “青书,将太子季连诺关起来,记住不要被人发现!”离凡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他想要的结果能够很好的实现,那些所谓的变数,他就会将其一一扼杀。 太子季连诺就是为了对付姊兮,既然实力不行,那就得需要一些不得已的手段了。 安排好所有的事后,离凡便独自一人来到了暮生阁,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来到这里了。 这一次暮生阁里面却多了两个人,那便是尔朱岚和言生。 言生很感激离凡的救命之恩,在危急时刻,他们被离凡安排的人掉包了,一脚醒来之后,便来到了太傅府。 现在尔朱岚可以说是病入膏肓,每日都昏昏欲睡,残破的身子,连走路都显得艰难了。 “最近二公子可好了些?”离凡难得语气甚好,并主动地问道。 言生见来人是离凡,连忙行了一礼,回道:“我家公子仍不见好,可能是牵挂着大人吧。”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灭国 下 离凡没有回尔朱岚的话,他不是一个很喜欢搭话的人,再者他救尔朱岚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那日离凡在暮生阁呆了很久,言生在屋外也听见里面自家公子断断续续传来的话语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言生想也许离凡是个面冷心善的人。 很快,在离凡的促使下,严国变得越加地支离破碎,没有人相信这样一个朝政混乱,皇室腐败的国家能够支撑多久。 而且一夜之间,季连诚发现自己的国库变的一无所有,他惊讶,疑惑,恐惧,谁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他的国库掏空? 无论是镇压内乱还是平息战争,抵御外来的侵袭,都需要强大的财力做后盾,然而现在他什么也没有。 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一时做下的错误决定,尔朱白是丞相,而是户部尚书是他的人,这一切必定有着什么联系。 国库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如果在这之前就有人有计划地挪走,那么……这极有可能就是尔朱白早已叛变! 想到这里,季连诚心中越加恐慌,他是皇帝,然而最近的这一切都出乎意料,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来人,无论如何要将尔朱白给朕捉拿归案!”季连诚这样想着,就立马行动了起来。 只是现在却没有人来回应他,“满水!满水!”季连诚一连唤了两声,还是没有人进来。 就在他盛怒之下,要走出御书房,命人去找满水时,尔朱白进来了。 “皇上,满水公公现在不空呢,有什么吩咐找臣也是一样的!”尔朱白轮廓分明的脸上噙着淡淡地笑容,完全不像一个被朝廷追杀的囚犯。 季连诚见着尔朱白这副模样,心中大动肝火,但是他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现在满水没在,还有就是为何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御书房? “丞相!念在你往日的功劳上,朕就不多与你计较,现在朕命你速速将户部尚书捉拿来!”季连诚希望以退为进,先稳住尔朱白。 尔朱白听言没有任何动作,他笔直地站在远处,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他到底想的是什么。 “皇上,臣以为您是要查国库一夜之间就消失的案子罢?” “你怎么知道?”季连诚虽然已经察觉,但是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现在他很清新户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而且臣还知道,皇上已经怀疑是我动的手脚了。”尔朱白继续看着季连诚,不动声色地说道。 季连诚作为一个上位者,自然容不得尔朱白如此嚣张,他怒拍龙案,喝道:“大胆罪臣尔朱白,你竟如此嚣张,朕要诛你九族!” 尔朱白听言冷哼一声,恨意顿生,道:“季连诚你莫忘了,我丞相府的人,早就被你杀光了,还有我那病弱的弟弟!” 说到这里,尔朱白恨不得将季连诚千刀万剐,反正现在皇宫上下都被他控制了,而且梁丘博远在边界,等他杀了季连诚夺了皇位,再杀梁丘博也不迟! 季连诚见尔朱白如此嚣张,气急大喊道:“来人,将这逆贼给朕拉下去斩了!” 这回总算进来一队侍卫,只是没人听从季连诚的命令。 就在这时候,尔朱白一声令下,命人将季连诚拿下,那些侍卫们一举将季连诚捉拿,过程中季连诚气急攻心再一次吐血,还晕了过去! 对于尔朱白来讲这也省事,皇帝死了他就明目张胆地改朝换代了,他尔朱白不惧什么。 随后尔朱白还将坐在大牢的三皇子季连峰处死,新任太子季连初也被他抓住。 “我以为你已经逃走了!”尔朱白看见季连初从容不迫地站在院中,仿佛知道他要来。 季连初的长相气质与尔朱岚又几分相似,亦是那种干净如水的感觉,但是尔朱岚是从里到外的干净,而他却只是看上去而已。 “我没有想过要逃,太子之位不是我想要的,只不过身为皇子若太过撇清自己,那样也不会长久!”季连初是真正无意于皇位的皇子,其他皇子都有这个想法,而他只是恰到好处地表示自己有而已。 皇室之间不是自身表示清白就可以被人承认的,既然如此不如好好的“袒露”,未尝不是一种自保的办法。 尔朱白想也许真的不是所有人都想着要攀登那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罢,而他亦是被逼的。 “无论你有意还是无意,终究我也不能放过你!”他就像是和一个老朋友谈话,语气平和。 季连初自然早就想到这个了,他其实也明白现在没办法脱身,如果他想要活,就不会在此等着尔朱白了。 “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 “嗯,说!”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不动声色地将国库给全部掏空了?” “你错了,我掏空的不仅仅是国库,更是严国整个的经济!”说起这个还是那个人交给他的,如果是那个人要做到最高的位置,他想可能谁也不可能阻拦的了他! 季连初不敢置信地惊讶地看着尔朱白,“这根本不可能做到,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还记得银票的发行吗?正是利用这一点,我就可以将严国的经济变成另外一番模样!” 季连初还是不明白是怎样的办法,可以做到将整个国库都被掏空。 尔朱白见他还是疑惑,便说了一句:“银票这东西不是实物,一旦多了,自然就是虚无缥缈,不能与黄金白银相比,尤其是满天的银票!” “你!我想严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是我们没有设防,而是你们太过狡猾!”季连初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顿时明白对手是多么地强大。 直到季连初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们季连氏早就被别人觊觎了,只是谁也没发现。 也许季连初死后都不知道,这幕后是另有其人! 严国贞治二十二年是严国统治的最后一年,在除夕前一晚,离安城沦陷,被巴国皇帝所侵占! 皇室所有人都被杀了,除了消失的季连诺,当然后来那位叫做姊兮的歌姬也不见了踪影。 严国的两位大臣梁丘博和尔朱白,一位战死沙场,梁丘博说,他生是严国人,死是严国魂,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敌国来践踏自己的土地。 可是奈何忽然之间他失去了兵符,不能调动兵马,于是就这样独一人奋血沙场,死在敌国的土地上! 这是一场死伤最少的战争,至少巴国统一天下后,重振工农商业,百姓就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而这里面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离凡,大家都知道曾经严国有一位才华出众,绝世芳华的太傅大人,可是战争过后,大家又将他遗忘了。 故严国皇宫 “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离公子大恩,满水永生难忘!” 是的,谁也没想到离凡所助之人竟是一个严国太监总管满水! 这其中还有些个中缘由,当年就是酒甄云因为当时巴国的皇后是他的姐姐,于是对巴国皇室一个承诺,只要是巴国皇室拿着他给的女儿红来找他,或者他的后人,都可以提出一个条件。 而这个条件没有限制,只要巴国皇室说了,酒甄云就可以做到,就因为如此巴国皇室次子,李满水找到了酒甄云的徒弟,也就是离凡。 他当时说了一句简短话,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要求,这个明明看着是冷心冷情的人,竟然是要巴国称霸天下! 所以本以为会一辈子都在云山的离凡,出山了。别人的话他都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对于有再生之恩的酒甄云,离凡从来都会顺从。 满水本来以为离凡会拒绝或者做不到,但是今天他才知道眼前人的可怕,他竟然做到了! 离凡想着一切都结束了,那么现在就是回云山的时候了,于是他没有打算过多停留。 “等等,离公子不如用完膳再走不迟。”满水心想离凡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严国这样一个大国给灭了,此人留着可不是一个祸害?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离凡放走,他要的天下必须有个保障,他可不希望下一刻,巴国就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李满水,藏在暗处的人可以退下了!”离凡自然知道他是何意,只是他还不想杀他,毕竟此人还是酒甄云的孙侄子。 李满水沉默了,他知道如果离凡要离开,就算他怎么阻拦也没有用,眼前这个人太过强大,就这样放他走,又心有不甘。 “你能保证从此不再干涉朝政我就放你走!”李满水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毫无底气,不过怎样他都要试上一试。 “好!”离凡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根本就不在乎。 “你走吧!”李满水知道离凡是一个重承诺的人,只要他说到了就会做到,如此他还是将离凡客气送走了。 不为别的,他还是忌惮着这个绝世容貌,才华横溢的男人。 除夕!巴国统一天下,国号不变。同年五月,巴国老皇帝薨!巴国二皇子李满水继位,年号文远。 至此之后,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李满水创造了当时的文远盛世! 正文 第一章 战神回归 上 文远元年 比目城 荒山之上,青冢之前,白衣伫立,漫天黄纸飘飞。 “这一身白服是为她穿的?”他知道他不喜白衣。 “嗯!” “你记起了?” “嗯!” 见眼前人语气淡淡,韶颜知道,以离朱的法力,就算成了凡人,他们的法力还是阻止不了他。 离凡在回府不久后,便顿感奇怪,他秘密地着手开始查起,尤其在尔朱岚去了暮生阁之后,他更加怀疑了。 最终还是在尔朱岚死前最后那几天,将所有的事实告诉了他,而他恰好想起了之前的一切。 两人就站在阿苬的墓前,沉默不语,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想念,但都显得太过平静了。 “季连诺被那个叫做姊兮的女人带走了,凡神现在也不见了踪影。”离凡想这是他不能做到的事情,至少现在的他做不到。 “所以你是让我去查他们了?”韶颜猜测地问道。 “他们不简单,查与不查,随你!”离凡只是将心中的异样之感说出来,并不是针对他们,而是他觉得这帮人定是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现在的他不愿意多想了,重要的人不在了,他的承诺也完成了,对这个世界还真的毫无牵挂了啊。 “我回云山了,将梓埠带走罢!”离凡交代最后一句话。 离凡的语气太过淡然,韶颜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有深究,他以为离凡在生自己的气,或许更应该说是在生玉浮的气。 文远元年二月初 云山 兰飞等人一脸悲戚地站在云山的小院之中,他们唯一的主子竟然就这样去了,明明他有着绝世神功,明明他可以活到百岁无忧,然而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了尘世,去寻找他们的小主子。 当元东颐磕磕绊绊地跑到云山之时,离凡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他看见离凡从袖中取出一枝干枯的黄梅。 离凡气若游丝,道:“将我与她葬在一处,记得种上一棵黄梅!” 就这样,那个只手倾覆天下的绝色男子将自己的爱情在最后一刻圆满了,只是到死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何其悲哀? “我以为,你是要困住我为你研制杀人的毒药,结果真的是这样,只不过你将毒药用到了自己身上。”元东颐想这恐怕是离凡这辈子做的最傻的一件事。 他真的想不到是什么样的感情,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他和阿苬之间,从来没有说一句甜蜜的话语,没有表明各自的心意,甚至是他觉得他们的相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师徒相待而已。 除去最后那一次,元东颐不小心听到的海誓山盟,他还真的不相信,这样冷心绝情的人会喜欢上一个人呢。 元东颐不知道该怎么安葬这两个不在同一个地方的人,最后还是兰飞说,将阿苬的棺椁给抬回来,让他们都在云山看着。 兰飞说这座山是阿苬好几年的心血,本来没有这样好又多的品种的花木的,都是因为离凡喜欢和阿苬一手打理出来的。 所以他想他们还是对这个地方有着很深的感情罢,如若不然,离凡为什么死也要死在云山? 待他们安葬好离凡和阿苬之后,兰飞就带着青书和知分,还有青乐在云山、长久地住下来了,他们将会一直守着云山,不离不弃。 站在高高的坟冢之前,除去元东颐,还有就是离凡的一众手下了。 “兰叔,尔朱岚后来怎样了?”元东颐想这是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一个病人,因为他欺骗了他。 “公子让他的小厮将他的骨灰盒带给了尔朱白,至于尔朱白他已经知道不可能翻盘了,公子让蜀哈族的人给他改头换面,现在隐身在市井之中,好好地活着。” 说完兰飞将一个木匣子递给元东颐,道:“元公子,这是公子给你的东西!” 元东颐接过木匣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令牌,还有一封信,待他仔细一看,这个令牌上面写着一个“离”字! 他双眉微蹙,紧接着打开了那封信,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心中无限感慨,只道:“他也太大方了罢!” 原来那个带有“离”字的令牌,就是能够号令离凡所有势力和财力的令牌,无论是“南枝”,还是离凡的秘密死士,还是离凡在全国的产业,都归于元东颐所有。 兰飞微微一笑,满脸尽是褶子的脸看着越发的忠厚,道:“这是公子给元公子的报酬!” “报酬?”元东颐不解地问道。 “正是,公子说元公子所付出的他的这些都不能够偿还,他还说因为他的关系让你受委屈了,所以大可不必推辞。”兰飞想起离凡,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只是看上去冷心绝情,实际上,很多事他都只是记在心里,从不表露罢了。 更多的是,离凡就不是一个回去表达的人。 元东颐无力地扯起一个笑容,感觉还是那个贪财的自恋神医,道:“他可真是了解我,我最喜欢金银财宝了,还有这些东西,我看这辈子我都用不完了。” 兰飞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现在笑着的这个人不一定是开心的,他知道他和主子之前就有误会,而且还有点深。 “兰叔,从小我就觉得离凡是云爷爷捡来的宝,他就像是一个天之骄子,做什么事都会觉得很简单,然而什么都没有他做不到的。没想到……没想到他最后是隐瞒了所有人啊。” 元东颐不得不承认,离凡是成功的,离凡此生没有欺骗过任何人,只是在隐瞒着各种他们不能够知道的事情罢了。 “他是我见过最诚实的人,宁愿隐瞒也不会撒谎!” 兰飞一听,轻轻地扯起嘴角,他看向了两个高高的坟墓,道:“不,公子此生有骗过一个人,从头到尾!” “是啊!”知分也跟着附和着。 青书和青乐默默不语,他们都是局外人,要知道最清楚的还是,跟在公子身边最近的那两个。 元东颐疑惑地看向他们,他不知道离凡还会骗过谁?他是一个聪明的人,见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两个坟冢,他就知道那些谎言与阿苬有关。 “他怎么能这样做?”元东颐以为离凡欺骗阿苬一些不好的事情,到底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啊。 “元公子,并不是所有的欺骗就是欺骗,也许是因为缘分。”兰飞缓缓地讲着。 “也许是因为情爱。”恢复记忆的知分也明白那段岁月,才是自家主子最开心的岁月了吧。 毕竟那时候的离凡会关心一个人是否安好,有时候一个不愿撒谎的人,愿意欺骗一个人,说明了那个人对他的重要性。 离凡和殷苬的这一生算是都走完了,一个平淡中的轰轰烈烈,一个甘于平淡而平淡,至少他们是有一点是相同的。 幽司界 阿苬没过多久就被黑白无常给捉了回去,又一次回到了幽司。 最近幽司的鬼差都有点忙,据说死了很多人,阿苬也很忙,因为韶颜安排更多的人去轮回。 于是孟姑姑要熬更多的孟婆汤,而她也要采集更多的原材料。 这段时间梓埠回来了,那个叫做韶颜的王爷也回来了,现在的她终于知道,原来韶颜就是阎王爷,但是她总觉得在凡间的韶颜更和蔼可亲一点。 而在幽司的韶颜怎么看都有一点畏惧,于是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遇见韶颜了,真怕他一个发怒,就像谛听一样,一掌把她给拍飞了,连回来的路都没有了。 梓埠问阿苬愿不愿意就在幽司找个差事做,毕竟她一时半会儿也投不了胎,轮回道她也进不去。 阿苬思索了一番,要是她能够在幽司做点什么差事,那是不是也可以修仙什么的,她这样问了一下梓埠。 梓埠呵呵一下,道:“你想多了,要是做鬼差人人都能成仙的话,那人为什么要去无棱山那样的地方苦修呢?” “修仙很苦吗?”阿苬惊讶地问道,她一直以为修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而且会很轻松呢。 “那倒也不全是,要看个人的慧根了。”梓埠摇头道,见阿苬听言又一脸希冀地望向自己,便补充道:“你就不用想了,再有慧根,你也是一只小鬼,鬼修不了仙。” “可是孟姑姑说你就是鬼仙啊。”阿苬心中疑惑,难道是梓埠在骗自己? “咳咳……小丫头,我这是之前就是仙,然后死了才成的鬼仙。”梓埠听言不自然地回道。 阿苬越听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满头雾水了,都是仙了怎么可能还能再死? “啊哟!”阿苬抱着自己的脑袋,怒瞪梓埠,问道:“你为什么要敲我脑袋?” “是让你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快去收集阳世泪珠,待会儿要是把孟姑姑等急了,你连鬼差的差事也没有,过两天我再给你安排新差事。” 梓埠说完,便去忙自己的了,话说他好久没有回幽司界了,现在还真是不是一般的忙碌啊。 “哎,做鬼也不那么轻松!”阿苬总觉得她太过倒霉了,看看那些等待轮回的鬼,至少在幽司都很自由的,除了等待就没有别的事儿做了,哪像她还要做着各种苦差事,哎! 正文 第二章 战神回归 下 天宫南天门前 “恭迎战神归位!” 一群穿着各色五光华彩的仙衣,恭谨地向离朱行礼。其实众仙家只有少数的几人知晓离朱下凡之事,在离朱忽然归位之时,大家有所察觉,才集体过来迎接。 离朱一袭青白色银纹长袍,腰间系着一块青色麒麟玉佩,墨发用青龙紫玉簪高高束起,雅致的玉颜上雕刻着绝美的五官,深邃的双眼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仙。 “免!” 久久过去,众仙家以为他不再开口时,终于吐出一个字。 但离朱终归是不喜热闹的,没多久大家都散了。 离朱回了自己的仙居——戰殿,玉浮知晓他今日回来,早早地就在戰殿候着了。 今日的她也与往日一样,一件素白仙衣,衬托她不凡的气质,仙气更甚,她浅浅一笑,问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你回来了?” 他没有回她的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玉浮,心中复杂,玉浮算是他的好友,她做的那一切也是为他好,只是她没有问过自己要不要接受。 “玉浮回去罢!”没有责备的话,也没有感谢的话,只是淡淡地让她离开。 玉浮微微一滞,脸上的浅笑不再,“你终归是怨恨我的罢?” “仙者何来怨恨?”离朱冷冷地说道,“回去罢。” 他都这样说了,玉浮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她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她没有看见,在她离去的下一刻,离朱便不见了。 离朱很快就来到了幽司,出现在阎王殿中。 韶颜正在审鬼,突然看见这位爷出现在眼前,惊了一下,将那殿下小鬼挥退,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在哪儿?”离朱毫不避讳地问道,如果说凡间的离凡对所有事都还有些忌讳,那么作为战神的离朱是不会在意所有人的看法,只要他自己高兴就好。 “哪个她?”韶颜装作茫然的样子。 “信不信我把你这阎王殿给拆了?”离朱走上前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韶颜。 韶颜拍案而起,无惧无畏,道:“拆了我再建就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判官和梓埠在一旁看着,直抹汗,这位爷是在找死的节奏啊。 离朱也不和他多说,手中凝聚法力,蓝光乍现,十分耀眼! “那什么……咱们有事好商量啊!”韶颜见离朱来真的,立即握住离朱要施法的那只手。 “真丢脸!”梓埠和判官二人见此,不禁在心中感到有这样的头儿而丢脸,默契地都在心中地吐槽道。 “说!”离朱冷漠地甩开韶颜的手。 “咳咳……在那孟婆身边做了个使唤丫鬟……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我幽司的人了,所以你就……喂喂,重色轻友!哼!”韶颜本想要劝说几句,结果离朱转眼就不在了。 “你们在干什么?”韶颜回首便看见,判官和梓埠背对着他双肩不停地抖动,觉得十分怪异。 梓埠使劲儿地掐了自己一下,道:“王爷,我和小判在商量刚才小鬼的事。” “嗯,你们先商量吧。”韶颜也不怀疑有他,便悄悄地跟着离朱去了。 离朱转眼来到奈何桥,看着阿苬在孟婆身边辛勤地盛汤,结果孟婆说汤不够了,便让阿苬再去收集一些阳世泪珠,待会儿再熬一锅。 阿苬听命,便前往黄泉路边上等着那些新鬼进来,只要有新鬼来,他的身边就极有可能有新的阳世泪珠。 只是今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一只新鬼也没有来。 “难道真的是天下太平了,所以没有死人的?”阿苬不禁小声地嘀咕着。 “到了幽司还是这样笨拙!”离朱见此,走到阿苬身边。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阿苬听见有人说自己,以为是哪个小鬼在那里乱说,只是她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阿苬有些害怕,有些忐忑缓缓地侧身一看,只看见来人是青白色的锦衣,待她抬头仔细看,一下子就哭了。 “师傅,你怎么也死了?呜呜呜……” “……”离朱无言,只是他怎么看哭着满脸是血的阿苬,都有些熟悉呢。 离朱一回想,那不就是那个千年之前被自己扑倒在忘川河的女鬼吗?一向不大有什么表情的离朱,忽然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这还真是缘份啊! “为师没死!”实在看不下去阿苬这副骇人模样的离朱,终于出声解释。 阿苬自然不信,她都死了,能在幽司看见离朱,那肯定就是离朱也死了,抽泣道:“师傅,你大可不必骗我,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离朱觉得阿苬还是和千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真蠢! “我……师傅!你记起我了?”阿苬本还想说点啥,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忘记自己的师傅终于记起自己了,想当初她伤心了好久呢,就在凡间傻傻地坐在自己的坟前,哪都不去,直到黑白无常带她回幽司。 “太蠢了!”离朱见此,不由得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师傅,我们久别重逢,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阿苬知道自己不甚聪明,可是被离朱这样直接点明,也会感到尴尬。 离朱不想理会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道:“跟我走罢!” “哦!”阿苬习惯听离朱的话不会反抗,便顺从地跟着离朱走了。 直到……离朱搂着她飞上了天宫,她才反应过来,离朱是天上的神君,只是自己是不是被师傅给拐了? 看着四处与幽司完全不一样的明亮,阿苬十分惊奇,但是马上她的好心情就被身上的疼痛给破坏了。 她抓住离朱的袖摆,唤道:“师傅,我身上好痛!”阿苬觉得她身上如同针刺,说不出的疼痛。 离朱见此,立即施法在阿苬身上布下结界,将天上的仙气与她隔离开来。 随后便取出一颗黄白色的丹药给阿苬服下,阿苬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是为师不好,你现在这里呆着,我去找司药为你要一颗塑身丹药。”离朱本想带着阿苬到天宫住着,却忘了阿苬是魂体这一回事儿。 司药不在,他直接到司药的丹炉中取出仙丹,给阿苬服下,只需三日就可重塑肉身,但这样的仙丹也不好练,所以司药知道以后,每每看到阿苬心中都一阵肉疼。 约莫三日过后,阿苬在离朱的护法之下,终于重塑肉身,当这一切发生之后,她觉得相当地不可思议,于是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痛楚,她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离朱回来看见阿苬有些愚蠢的行为,实在无言,他不禁有些后悔,他将阿苬带到天宫是对是错? “好了?” “好了,好了,师傅我又变成了人了,哈哈哈……好神奇!”阿苬激动得哈哈大笑。 “那就好,明日起,就可以修炼了!”离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阿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听错了吗?修炼?她为什么要修炼? “怎么?你好不容易重塑肉身,不修仙怎可以?”离朱双眉微蹙,不满地看着阿苬。 “可是……”可是她没有想过这些啊,她一介凡人,怎么可能修仙呢。 “苬儿,凡人不过百年寿命,你若不修行就只能一世又一世地轮回,为师不想在茫茫人海中去寻你。”离朱看出阿苬的心思,便好言说道。 “师傅……”阿苬无疑是感动的,虽然师傅懒了一点,可是师傅这样说是不是舍不得自己呢? “我会好好修炼的,师傅!” 这一回,离朱算是真正地尽到了一个师傅的责任,他开始教阿苬背诵心经,学习修道的基础知识,凡人和妖物修炼都大不同,现在还在初期,所以他也只是简单教授。 等到时机到了,离凡打算将阿苬带到无棱山逛逛,毕竟那里才是真正地凡人修仙之所。 阿苬每日背诵心经,也不算难熬,只是天上就没有侍仆了吗?这么大一个戰殿,就她一个人打扫,这个地方可是比云山大很多倍啊! 终于阿苬忍受不住了,她抓狂地跑到悠闲正在睡觉的离朱面前,虽然面前之人,秀色可餐,可是作为一个身心俱惫的人,她真的没有心情再欣赏什么了。 “师傅!师傅!”阿苬使劲儿地吼了几声。 “何事?”离朱轻轻睁开双眼便看见阿苬面目狰狞地喊着他。 “师傅,我每天又要背书还要打扫,而且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又累又饿,我……” 于是离朱就看着阿苬嘴巴一张一合地噼里啪啦地说着对他不满的话,看着看着就又睡着了。 阿苬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离朱又睡着了,无语地看着他睡得很香。 “师傅……”阿苬没看多久,就饿昏过去了,倒在离朱床榻边上。 就在那一刻,离朱忽然睁开了眼睛,叹了一声,便将阿苬抱到床上,他命戰殿的兰植仙童,去取一些仙果。 “饿了还在不停地说,也不知道你是有多笨,哎……” “神君,这姑娘现在怕是不能吃仙果吧?”兰植取来仙果,但也不敢胡乱给阿苬吃,毕竟他们神君除了打架,其他的还真的是一窍不通啊。 正文 第三章 无棱山修仙 听兰植如此说,离朱纠结了,这个天宫可没有凡人要吃的东西,难道就让阿苬这样饿着? “神君?”兰植见离朱没有回应,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你先下去吧。” 离朱抱起阿苬,腾云到无棱山。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凌初正在练习捉妖的符咒,没想到一点动静也没有。 “哎?怎么不动呢?”凌初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假山,不会吧,这么快就法力退步了。 “你,送些饭食来!”离朱一到无棱山就看见凌初,不过他对她没有印象,只当是她是无棱山寻常的修仙者。 凌初见来人正是离朱,心下一喜,“殷丫头她师傅,你怎么来这里了?”说起来,她真的很久没看到阿苬,自从回了无棱山她就被尤寻道人困在这里,再也没有出去过。 离朱听凌初好像认识阿苬,回头看了一眼她,“你去准备饭食。” “是,是,是!”凌初还真不敢乱惹离朱,在凡间时她就见证过这位的怒火了,“哎,殷丫头?” “快去!”离朱觉得凌初一惊一乍的,实在不耐烦了,挥袖命令道。 “啊?哦!”凌初不敢再耽搁,抱着满怀的疑惑,做了一堆饭食。 离朱到了无棱掌门尤拓那处,将阿苬安置好,吩咐人让凌初快些。 “神君驾到,令敝山蓬荜生辉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尤拓道人见离朱来到,着实吃惊不小。 “你先下去吧。” “额……”尤拓道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个地方就是他的,让他下去,他该去哪儿啊? 离朱这一次,终于弄对地方了,带阿苬来到无棱山修仙是最好不过的。当阿苬知道自己是因为饥饿而昏了过去,她还真的是倍感尴尬。 在无棱山她最高兴的就是遇见了凌初,她跟着凌初学会了很多修仙的基础要领,而且每日还能够做很多她以前都没有做过的事。 “走,我带你看看我们无棱山的山花。”这日,凌初兴致勃勃地来找阿苬。 阿苬想山花,定然是美极,她爱好那些花花草草,自然就同意了。 一路上凌初东拉西扯,问了阿苬很多问题,比如说她的师傅怎么转眼就成了天上的神仙了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师傅就是神仙,嘿嘿……”阿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幸好凌初不知道阿苬死过一回,不然肯定又要问她什么时候又变成人了。 “我跟你说,我们无棱山的山花可美了,当然了比你那师傅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凌初还真的没有见过比离朱更好看的人。 “山花和师傅有什么关系?”阿苬茫然了。 “嘘,别问,我们得小心点。”凌初将阿苬带到一个洞府面前,跟做贼似的。 阿苬见此便不再多问,只是奇怪,看山花需要如此小心吗? “嘿嘿,快看,快看……”凌初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扯着阿苬,让她看。 “山花在哪里?”阿苬不明所以,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了,她怀疑这个洞府里面能长出什么花? “看啊,就哪里,我师兄!”凌初指着一个正在打坐的男子说道。 “啊?”当阿苬见到眼前清冷俊逸,貌赛潘安的男子,这才明白,凌初口中的山花是什么意思,原来就是她的师兄。 “凌初,我想看的是真正的花,不是人。”再说凡事见过离朱的容貌,谁还会在意别人的长相吗? “知道了,知道你有一个天下无双,风华绝代的师傅,我就不勉强你了。”凌初觉得没意思,也觉得阿苬这性子也太无聊了。 随后两人便离开了洞府,他们没有看到凌初的师兄忽然在那一刻睁开了眼睛。 “苬儿!”阿苬她们本想还要做点别的事,离朱这就来了,“去哪儿了?” “我们看花去了。”凌初率先回道,阿苬那个性子在太傅府的时候她就领教过了,这小丫头根本就不会撒谎。 “是!”阿苬被离朱看得很不自在,也跟着附和。 “我要回天宫一趟,你就在无棱山待着,别乱跑。”离朱刚刚收到消息,天帝找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阿苬老实地应着,心中暗自庆幸不是别的事情。 离朱有些不放心阿苬,毕竟有过两次的经历,他打出一道光,射在阿苬的手腕上,变成了一根紫红色的水晶手链,模样很是漂亮。 这是一件极品法宝,可以为阿苬抵御攻击,还有他的一缕神智,到时候若是有人伤害她,他也可以及时来救她。 “跟着尤拓道人好好学习,切不可怠慢了修仙,可知否?”做完这些,离朱又开始担心起阿苬的修炼。 阿苬觉得师傅最近越来越唠叨了,她还是很怀念那个话很少,冷冰冰的师傅的,离朱现在这个模样,让她有点儿难以适应啊。 “师傅,苬儿知晓了。” 再三叮嘱过后,离朱才飞身离去,吃惊的不仅仅是阿苬,在一旁的凌初也感到万分惊讶,说好的冰山美人呢?转眼就变性子了? 话说前几天离朱还冷冰冰地唤她给阿苬做饭呢,时光真是残忍,将一个人磨成了这番模样。 天宫之中,天帝等着离朱回来,这件事关乎他们天宫的声誉,不可再耽误了。 “神君,你终于来了,快快去一趟凡间,将那凡神给我捉回来。”在天帝来回踱步之中,终于等来了离朱。 离朱淡然地看了一眼天帝,问道:“陛下,凡神做了何事让陛下如此焦急。” “这凡神在凡间,竟然被一妖物捉了去,现在还被控制,制造了很多幻境,实在可恶,扰乱了人间秩序不说,还使得天宫脸面尽失,早知晓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他!”天帝很是气愤,看来他对原兮子很是不满。 “陛下,凡神乃是女娲娘娘所留,我们不能轻易伤了他。”离朱在陈述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天帝听言,沉思片刻,也知道则会凡神不可乱动,便道:“那你去把那妖精杀了!”天宫之人怎能随便地落入低贱的妖物之手。 “好!”离朱答应了,毕竟他还是天宫中的战神,有武力方面的需要时,他责不旁代。 “等等,神君的徒弟听说是个凡人?”天帝本想将太子交给离朱,拜他为师的,结果现在怕是迟了一步。 “嗯!” “神君还有没有想过再收一个徒儿?”天帝试探地问道。 “现在还不曾考虑。”离朱知道天帝是什么意思,几千年前,天帝也提过此事。 天帝听言知道没戏,便放他走了。 离朱一路思考着到了无棱山,他知道天帝口中的妖精是谁,那就是鸢茗坊弹琵琶的姊兮,在凡间时他就查到她是妖,只是因为当时实力悬殊,才迟迟没有动手。 凡神当时被拐,她还没有做出什么行动来破坏人间秩序,现在看来是忍不住要爆发了,所以做些事情来扰乱视线吧。 他可不认为那个姊兮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其中必定有什么牵扯,离朱默默地猜想着。 离朱来到无棱山送给阿苬一袋花种,这是天宫之中独特的茉莉花花种,他特意从花仙子那处取的。 他让阿苬修仙时,要是无聊了就种点花,毕竟这是阿苬最喜欢做的事。 “以前你不是也爱酿酒吗?此遭我回来之前,你可酿上些许,到时候放在戰殿藏着。” “是,师傅。”阿苬收到那些花种本来就很高兴了,听离朱提起要酿酒心中很是欢喜。 “可是师傅,我的酿酒手艺还没到家,到时候可别嫌弃。”想起之前她每次酿酒都是知分和鹿溪给尝的,直到尝到好的,才会拿给离朱喝。 所以离朱一直以为她酿酒酿的还不错。 “到时候,我把酒仙给你带过来,他可以教你!”酒仙就是酒甄云,话说他在凡间之时,还占了离朱的便宜,成了离朱的师傅。 “谢谢师傅!”阿苬喜不自胜,一个人能够学习自己喜欢的事物,自然胜过被压迫着做那些不敢兴趣的事。 一番安排之后,离朱便离去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去取姊兮性命。 阿苬本来还想让离凡带自己去见鹿溪,算起来她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鹿溪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不过她也不着急,她决定先做好眼下的事情,要是哄的离朱高兴了,说不定他就可以带自己去见鹿溪了呢。 离朱行动也快,一个玉简传到酒甄云那处,酒甄云就立马赶到无棱山,来教阿苬。 当他知道阿苬对酿酒十分感情兴趣,又肯勤奋好学之时,打趣阿苬道:“小丫头不若弃了神君,做我的徒弟可否?” 阿苬客气地拒绝了,她回的是:“仙君,小女虽笨拙,但也知道,师恩需图报,师傅对我很好,我怎么随便弃他而去?” “是个好丫头!”酒甄云听后,感叹道,在神君身边做徒弟当然比他这个老头子的徒弟好,最重要的是这个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不是那些个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人。 正文 第四章 圈套? 阿苬在无棱山兢兢业业地学修炼,学酿酒,离朱就在凡间捉拿姊兮,也许这也是生活的一种,看似无关,实则温暖。 姊兮在离安的那一天,她就施法将季连诺带走了,那个令她又爱又恨,还有些歉意的男子。 看着季连诺与前世不一样的样貌,姊兮有点生气,她喜欢那个将她宠得无法无天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想的却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凡间女人。 不得不说,这一世季连诺的长相完全没有那股书生气质,可能因为是生在皇家,所以身上有一种高不可攀的王者之气。 不过现在严国已经衰落,成为了过去,现在这个昏睡的男人会被她一点点改变成李辰的样子的。 “姊兮?”季连诺醒来看见姊兮一身红衣坐在他的床边。 “太子,你醒了?”姊兮收敛好情绪,化作那个人间柔弱的女子模样。 季连诺觉得脑袋昏沉疼痛,他坐定稍稍清醒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抓姊兮的柔胰问道:“父皇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怎样,他还没来得及……就……严国就遭难了。”姊兮掉了几滴眼泪,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你说什么?”季连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记起了前世记忆之后,虽然对皇帝季连诚没那么多的感情,但是对于这个国家他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的。 姊兮见他惊讶的样子,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如此反应,便安慰着他吃了一碗米粥,然后断断续续地讲了整个过程。 除了大概的结局是一样的,很多都是姊兮编造的,比如她是如何逃脱生天,比如他们为何出现在这儿。 姊兮也不敢讲的太详细,她怕露马脚,这一世的李辰心思比以前的他更加复杂,难以推测。 季连诺接连几天打听了现在巴国的情况,百姓对巴国新任皇帝还是满意的,他现在无论是财力还是兵力什么都没有,要是想重振严国,怕是很难。 “太子,你若要是想复国,姊兮愿意帮忙。”姊兮知道他的心思,只要没有那些神仙来阻拦她必定可以促成大事。 “姊兮,没事,可能真的是严国的国运到了尽头了吧,我也不想复国,我好不容易再遇到你,所以我不能扔下你了,这一世,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季连诺,应该说是上一世的李辰。 姊兮见他如此深情,心中并没有多少感动,她知道他面对的人不是她,他想要的“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爱情里的那个人,是她身上的这一张皮。 “太子……” “别叫我太子了,还是叫我阿辰吧。”季连诺说道,他希望他们还是可以与前世一样。 “阿辰!”姊兮不知道为何,她哭了,她不是人,她从来不掉眼泪,她可以轻易地让别人流血流泪,她自己很难做到。 “姊兮,为何就哭了呢?莫哭,我们会好好的,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不,是永生永世。”季连诺很是感动,他心爱的人肯为他流泪。 “你,出来一下!” 姊兮本想还说点什么,忽然原兮子出现在门前,打断了她。 季连诺见来人长相不凡,一身儒雅气质,白衣胜雪,便觉得有些不满,他问:“姊兮,他是谁?”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阿辰,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姊兮面对季连诺温柔一笑,她也没有想到原兮子这时候会来找她。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你刚恢复,要好好休息,先睡一觉吧,听话!”为了避免季连诺发现她的身份,她不惜学着那个真正叫做姊兮的凡间女人。 “嗯,好,你快去快回啊。”季连诺也不作他想,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她。 姊兮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对季连诺施法,才出门去见原兮子。 “找我何事?我不是说没有重要的事情,别来找我吗?“面对原兮子,她又变回了那个狠戾的模样。 “姊兮姑娘,阿不,应该说是娘娘,小神可不是利用完了就可以抛弃的,你不是说过可以恢复我的法力吗?” 原兮子是不小心被姊兮给救了的,他几次上当,帮助姊兮做了很多事情,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恢复法力。 作为一个神,没有一丝法力,简直就是耻辱!但是姊兮就是她生命中的转机,他们在百年前就认识了。 那时的他身为一个凡神,却落魄成一个凡间乞丐,那是他此生不可磨灭的耻辱,那时候的姊兮就像真真的天神,来拯救了他。 她说他的法力是被抑制了,她告诉他其实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拥有无上的法力,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禁制,他无法使用自身的法力,才沦落到如此地步。 但是她有办法使他拥有他本该有的人生! “娘娘,别不说话,该演的戏都演完了,这都有什么作用,到头来还不是什么法力都没有得到。”原兮子有些不耐烦,之前在离朱面前所作的那些事都是他们一手策划好的。 本该收网了,可是这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竟然把所有的计划都给毁得一干二净。 “答应你的,我自然会做到,你以为天宫战神的法力是那么好得到的吗?如若不是我给你兜着,他们的注意力早就放到了你的身上,到那时你什么也得不到,还会惹的一身骚!” 姊兮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原兮子早就见识过了,他没法想象这个女人是如何爱上了一个普通的男人的。 女人就是成不了大事,为了一个男人可以什么都不要,哼!如果不是为了吸取离朱的法力,他堂堂凡神才不会听这个陷入爱情的蠢女人废话! “娘娘,要是真的被发现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要知道你的男人还是我救的。”原兮子说这话是,眼神阴鸷,看来他是打算威胁姊兮了。 姊兮自然看出了原兮子的意思,她冷然一笑,道:“原兮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想毁掉天界,我不阻止,但是人界,你不可动分毫。” “阿辰就算没有你,我照样有办法可以让他续命,再说,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神?我看马上就要是堕神了吧。” “你!哼!”见姊兮如此嚣张,原兮子也不敢乱说什么,只好自己忍着心想着待大业已成,他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而姊兮心中也是如此想,待她恢复所有法力,她第一个就是要杀了原兮子。 看来他们的合作算是要到尽头了啊。 “你就是姊兮?”在姊兮和原兮子心中各有所想之时,离朱已经找到他们的位置,腾云而来。 他驾云在高高的云端,俯视着姊兮和原兮子,高傲而冷酷,这正是原兮子最痛恨的! 他总是想凭什么大家都是神,他就可以高高在上,他却要低入尘埃?他渴望着将这一切都夺过来,他才是世间唯一的神。 “战神竟然驾临敝舍,实乃蓬荜生辉啊!”姊兮见离朱来到,也不慌忙,按照凡间的规矩,与他说了一通。 “你快快放了凡神,让他与我回去复命!”离朱也不与她多废话,直接讲明来意。 “哈哈哈,战神说的可是笑话?这凡神可不是我要捉拿他,而是他根本不想和你回天宫!”姊兮气定神闲,仿佛一点也没有讲离朱放在眼里。 “没错,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你来得正好,我也懒得寻你来,今日你来真是自投罗网!”原兮子听仔细这样说心中便有了底气,他马上就可以吸到离朱的法力,然后一统三界! 离朱不曾想几千年前,那个卑微的连说话都颤抖凡神,现如今会变成这个模样,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是的,在离凡眼中原兮子不是季连诺看到的那样风度翩翩,气质过人,而是因为吸食了很多人的灵魂和各路奇奇怪怪的法术,变得满目疮痍,有的还在流脓流血。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吧,难道没有人告诉他,凡神是可以吸食天地万物的灵气,可以吸食妖或仙或者神的法力,但极少人了解,那庞大的力量背后的缺点。 那便是他吸食越多的外力,就会遭受加倍的惩罚,这就是为什么会留下他在人间自有漂泊,到了一定限度,他始终是要死的。 这里的外力指的就是那些妖鬼仙人神的法力,或者魂魄,或者元神等等。 “凡神,你再不悔改,怕是要悔之不及。”离朱本着职责劝他一劝。 然而现在的原兮子已经心魔入骨了,他坚信着自己终将会成为世界的统治者,他渴望则会无上的权利,他看着离朱就像是看着一块肥肉,哪里还能听得了劝? “战神,我看你的苦心是妖白费了,你看看他的模样,你带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姊兮自然也知道现在原兮子的状况,可是她不会说。 “你!娘娘,我们是同一条线上的,你这样说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这个女人对他还有用,他肯定要杀了她! 正文 第五章 应龙女魃 离朱听仔细这般说便知晓,这个看似是妖的女人,不简单!他催动法力,想要试探一番,没想到这个女人有了警觉。 “战神,不必试我,我不会做敌对天庭的事的。”姊兮也不抬眼看离朱,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自己的如锻的长发。 “披着人皮的妖,我怎能信得过你?”离朱冷哼一声,他本不愿与姊兮多言,但是他想分散姊兮的注意力,以获得机会来查探她的真实身份! 原兮子听得二人谈话,冷笑一声,这个女人根本就信不过,她的目的就是让他统一三界。 姊兮的法力终究没有离朱强,当离朱探知她的原身时,她是因为一种强烈的预知而抬头向离朱望去,待她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你,没有死?”离朱无疑是震惊的,有多少万年了,他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以前,这个女人还是天宫的神,更是貌美的神,都说天宫没有仙能记得上他的容貌,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她。 如果不是因为那条龙,或许,她也不会死,更不会变得如此丑陋! “你是如何恢复的?”为何只剩一缕元神了?她是唯一能够让离朱关心的人,上古的人本来遗留下来的人就少,而她的爱情更是一个凄美的传说。 “战神,不,离朱,以前的女魃已经死了,现在我叫姊兮!”姊兮轻描淡写说着,没错她就是那个为了应龙而死的旱神女魃。 她可以为了应龙死,自然也会为了应龙生,但是她没有想到应龙死了,恢复元神,得到一具不会排斥的身体之后,她开始疯狂地寻找应龙,那个同样与离朱可以并肩的战神。 离朱也知道那个时候的姊兮是如何地爱着应龙,但是缘分使然,应龙和她虽不是敌对的阵营,但却相生相克。 天地之初,他们各有神性,姊兮为火,应龙为水,他们相爱,却无法靠近彼此,最重要的是姊兮从头到尾都是在付出的那一个。 他曾经被姊兮和应龙的爱情动容过,姊兮为了可以和应龙不喜自毁容貌,更不惜消耗自己的神力,最终她还是受到了惩罚,没有被应龙认出,只有在消逝之际,恢复了容貌和声音。 应龙之前以为他所欢喜的是另一个女人,就像现在季连诺他所记得的是哪个不知道到哪儿投胎的凡间女。 “你,是回来找应龙的?”离朱猜测地问道,他想姊兮或许会失望吧,毕竟应龙已经化作了江海之水。“他已不在了。” 姊兮摇头否认,“你错了,离朱,应龙只是化作人魂去投胎了,只要到了一定的投胎次数他还是会回来的。” “那你为何要捉拿凡神?”离朱想不通,她曾经和他一样同为神者,他们不应有私利,他们于天宫都是有重要存在意义的。 “不,我不是神了,现在你还没有看出来吗?我现在是妖!”姊兮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恢复神位。 而且,谁会在乎一个旱神呢?她只能给天下带来灾难,不能做别的。 “女魃!”离朱本想劝劝姊兮说出真相,毕竟上古的情谊在哪儿,可是没想到天帝来了。 姊兮看着陌生的面孔,不由得哈哈一笑,“你个黄毛小儿也配喊本神的名字!”她是女魃,应有的神之尊者,她自己可以低贱自己,可别人不行! 天帝气急,他对这些上古之神,本就不喜,离朱是一个,现在突然出现的女魃亦是一个。 “哼!还自称神位,你触犯天条不说,还有一个旱魃之弟,祸乱人间,现在恢复了一点元神就在此处张狂,孤定要拿你是问!”天帝是上古之后才被封的神位,但他远远没有达到神位该有的神力。 “呵呵呵……帝俊应该看看他的后人都是个什么样子,看你这个模样,我看应该也不是帝俊的后人。”姊兮觉得现在的天庭早已大不如以前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天地竟然胆敢说她的弟弟祸乱人间! 罪不可恕!姊兮的弟弟,也就是女魃的弟弟,后卿,那个被人陷害得成了旱魃的弟弟,当初她那么宠他,结果还是被这一群,道貌岸然的神给害了! “如果不是你们,后卿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姊兮双眼变得通红,仿佛是要催动法力,杀了天帝。 离朱见此立即为天帝布了一个结界,避免被姊兮伤害,天宫是不能被破坏的,这个天地不能够死。 “离朱,你也要做这狗?”姊兮见离朱行动,心中有些愤恨,其实她这都是装出来的,他可是她最为厌恶的神之一,他一样得死! “女魃,天帝你动不得!尚且,你也打不过我,你只有一缕元神了!”离朱一针见血,他希望姊兮能够认清事实,不要重蹈覆辙。 “哼!”姊兮冷哼一声,确实她现在是打不过离朱,她也没想这个时候就与天宫的人动手,只是她一想到过去种种,她就想将天宫的神和仙杀得干干净净,还要什么天宫?她要这里变成僵尸的世界。 让他们都沦为和后卿一样的品种,这也算是弥补她当年的遗憾了。 原兮子在一旁听得心中翻腾了无数次,他没有想到姊兮就是旱神女魃,他更没有想到那个文弱书生竟然是应龙转世!看来这个女魃并不是要自己来统一三界,而是想毁了三界! 他忽然想起之前姊兮让他捉拿的那些人,他以为是要给他吸收魂魄,看来她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吸食这些人的魂魄之后,再让她的后卿弟弟旱魃来将那些人变成僵尸! “那么到时候他的存在不就?”原兮子越想越可怕,他虽然在凡间活得比较窝囊,但是他还能够或着,现在要真是变成他方才猜测的那样,那么他还能活着吗? 他是不是也会变成僵尸?不行!原兮子心想不能让姊兮如愿,他要阻止这个疯了的女人,他准备告诉离朱和天帝姊兮的阴谋。 这个时候,姊兮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后卿暴露之后,原兮子肯定能猜测出来她的目的,原兮子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他定会背叛她,她一定要先他说出她的秘密之前,杀了他! 离朱他们也没有关心到原兮子这边,他正想着怎么讲姊兮捉拿又不会让天帝杀了她。 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姊兮动手用上古法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原兮子给杀了。 “你……”原兮子发现自己的身子一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打了,就是那样一刀,他的身子竟然慢慢地变成了一堆散沙,他还什么都没来的说。 “女魃,你竟然杀了凡神?”天帝见了怒火中烧,凡神乃是女娲娘娘留下巩固人间太平的存在,如今凡神已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原兮子本就是女娲捏出来的泥人,他只是一个平常的凡人,只是因为是泥土之身所以万年不死,本来是没有人可以杀死凡神的,除了凡神自己,还有就是轩辕剑! “你怎会有轩辕剑?”离朱记得轩辕剑早就不复存在,他认得这是黄帝当年的佩剑,只是姊兮怎的会有? “不要问我是如何得到的,只要记得,以后别找我麻烦,我是不会对付天宫的,离朱你要知道,轩辕剑同样可以杀了你!”说完姊兮还别有用意地看了一眼天帝。 天帝不动声色地回看了姊兮,看似急躁的他,不知道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但是现在他要的是,这个猖狂的女人死! “神君,立刻将这个女人给孤杀了!”他有直觉,这个女人将会威胁到天宫乃至三界的安危! “陛下,女魃是旱神,不可!”离朱不愿意上古的神自相残杀。 “神君,她现在可是妖,不是神!”天帝催促道。 离朱不想违抗天帝的命令,这是黄帝消逝之前给他的任务,他要保证天庭安危,要好不留余地地保护每一任天帝! “好!”一番纠结之后,离朱还是拔出了佩剑,想姊兮刺去,只是不曾想一整黄沙吹过,姊兮便消失了。 “女魃在何处?”天帝的法力并不是最高强的,所以他时刻觉得那些有些实力的人,就应该消失掉,不要来阻拦他的道路。 “陛下,后卿将她救走了!”离朱见天帝狠戾的表情,冷冷地道。 天帝听言,便不再说话了,后卿这个与离朱不相上下的敌人,后卿的实力不可小觑,但幸好他不会对抗天宫,如若不然,他一样会杀了他! 就这样,离朱和天帝回了天宫,但是天帝没有注意的是,离朱幻化出一张信纸留在了地上,因为他知道女魃根本就没有逃走。 后卿被生生世世困在沙漠的地底下,他怎么可能来救姊兮,但是天帝并不知道,那些上古的秘密,只有上古的人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姊兮见离朱走了之后,拾起离朱留下的信纸,上面写道:女魃,念在上古情谊,此次便放过你,若真是回来寻找应龙,我不阻止,但若不是,定会杀你! 正文 第六章 天宫危机 姊兮将信纸收好,转身回到之前的木屋,看着季连诺睡得香甜,她也就放心了,目前这件事情不急。 天帝回到天宫,越想越不对,他很想将女魃还有后卿等人一齐除掉,但却找不到可以做这件事的人,离朱他当然派出在外了,离朱根本不可能会听他的话。 几千年来,自他坐上天帝的位置,他一直就对离朱不满,且不说天宫那些仙人对离朱敬畏有加,更重要的是离朱的能力。 他想要是自己不是勤勤恳恳地做着这个天天帝,说不定早就被离朱给赶下帝位了,他一直视离朱为眼中钉。 这一次离朱下凡历劫,他本来安排好人来对付他的,结果全被阎王和司命这一群人给解决了,天界最厉害的一群人,全部都凌驾于他,叫他如何不气? “哼!”天帝敢怒不敢言,狠狠拍下龙椅,看着宝镜中离朱在凡间做的事情,他一定要除了此人! 天帝对离朱的不满或许别人都不知晓,但是离朱自己是清楚的,迟早他会提前将这个天帝换下,太重的名利之心,会影响天界正气,从而危害人间! 离朱驾云来到无棱山,一到为阿苬专门准备额房间,就看见她拿着一本古籍,睡着了。 “哎!”离朱长叹一声,他不知道阿苬什么时候才能快速成长,感觉这个时候将她带到天界会有人对她不利,看来计划还得一变再变了。 “苬儿,苬儿!” 阿苬听见有人唤自己,悠悠醒来,一看是离朱,心中喜不自胜,“师傅,你回来了?” 其实离朱并没有去太久,大约几日便回来了,一切都是因为变数太快。 “苬儿,我们走吧。”离朱想到天界阿苬并不熟悉,不如将她带到幽司,不仅有熟悉的人,还能更好地保护她。 “苬儿可想幽司?”离朱试探地问道。 “很想孟姑姑和大黑小白,还有梓埠和判官。”阿苬也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见到孟姑姑等人了。 “今日带你去,可好?” “好!”阿苬笑着答道,离朱对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好,以前师傅总是冷冷的,而且从来不会征求她的意见,而这一次,她觉得离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离朱拉着阿苬腾云很快就来到幽司境界的出入口,他们施法进去,通过一个黑红色的幽暗通道,周围有很多思想惨烈的鬼,等到了阎王殿附近,还能听见那边枉死城的鬼魂的哭喊声。 话说阿苬之前也是一个枉死鬼呢,阿苬想到这里觉得人生还真是不可思议,她一街鬼魂竟然可以和战神搭上关系,她是不是上辈子积德,还是很大的那种。 没错正是上辈子的因,才种下了今世的果,阿苬这一点一点儿都没有猜错。 “你去找孟婆,我找韶颜有点事商量。”离朱想将阿苬保护好,他不能让她有一点闪失。 阿苬听话地去找了孟姑姑,孟姑姑还是和以前一样做着熬汤盛汤的活计,她见孟姑姑忙不过来,立即上前帮忙。 “回来了?”孟姑姑好听的声音响起,她也不惊讶,好像阿苬只是出了趟远门,现在终于归来一样。 “嗯,回来了。”其实阿苬也将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她回来了。 孟姑姑不再说什么,她看着阿苬帮着她忙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谛听前段时间来找过你!” “啊?什么?”阿苬觉得她最怕的除了妖怪就是想谛听这样的神兽了吧,长得不凑合就算了,还这样地凶恶! “姑姑,他不会是要找我报仇吧?”阿苬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只是多看了他几眼,然后腹诽了几句,他就要将自己拍飞。 那么现在又专门来找自己,肯定没有好事,阿苬肯定地猜想着。 “你说对了,他确实是找你报仇的,只是还有挽回的余地。”孟姑姑淡淡地说道。 “什么挽回的余地?难道是让我师傅去打他?”阿苬这般想着,但瞬间又否定了,她怎么可以仗势欺人?要是被师傅知道了,肯定要处罚自己的,不行不行! 在阿苬摇头间,她不知道谛听已经闻到她的气味了,这正在赶来的路上。 “不是让你师傅,而是让地藏王菩萨!”谛听是不可能屈服于离朱的,就算离朱将他打伤了,他仍旧会记仇,除非是地藏王菩萨的吩咐,否则迪厅不会收手! “呜呜……姑姑,我怎么这样倒霉!“惹上一个能够随意就听见她心声的大人物,阿苬欲哭无泪,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去找孟姑姑口中的地藏王菩萨救救命了。 孟姑姑见她哭丧着脸,叹气一声,安慰道:“你也不必着急,其实谛听要是上了你地藏王菩萨会处罚他的!” “……”不过,阿苬觉得,她还不如不安慰,她怎么这样痛苦呢?等谛听来打她,无异于等着丧命!不行幽司太不安全了,她要赶紧去找离朱,她要回无棱山! 这边离朱整合韶颜洽谈着天帝更换一事,他们各有所想。 “天帝现在动作越来越大,我们不可不防,换帝之事,刻不容缓!你如何想?”离朱问韶颜道。 韶颜看了一眼离朱,没想到,他还没有说,离朱自己就察觉到了,他问道:“我是赞同你的想法,可是天界其他仙人该如何想?最重要的是,我不是天界之人,我隶属幽司。” “知道,你不用管别的,我想将阿苬放到你这里,天宫已然不安全了。”离朱最忧心的就是这个,天宫看似平和,实际上暗涛汹涌。 “可以,你和她说过了吗?”韶颜认为这些都不是问题,天界至少还不会太多干预幽司之事。 “尚且没有,她不用知晓那么多。”离朱淡淡地说着,他自有他的考量。 韶颜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离朱,道:“你可知……”他有些犹豫,不自豪该不该告诉离朱。 “说!” “你可知你的徒儿与你在千年前就相识了,也就是你曾经害她落入忘川河底的那个女鬼!”韶颜想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千年前他们就纠缠不清了。 “我知道!”离朱不以为然地回道,这一切在他回到幽司再次看见阿苬时,就知道了。 “那你就是因为愧疚所以……”韶颜觉得要是如此的话,说不定离朱会好点,神仙千万不要沾染这个情字,万万要不得! “愧疚是有,但是更多的是……”更多的是他对她的感情,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言辞的人,就算有,他也不见得会说出来,他觉得现在他和阿苬相处的感觉就很好,离朱自己很满意。 离朱想要说什么,不言而喻,韶颜也懂得了,他不会像玉浮那样去劝解他,因为他曾经也渴望过爱情,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 “地藏王菩萨现在可在幽司?”离朱不想讨论这个,他来幽司的目的就是为了安顿好阿苬,让韶颜他们保护好阿苬。 “在!”韶颜回道。 在他这一声落地,离朱就不见了,瞬间他又来到了地藏王菩萨这里。 “神君!”谛听本来是要去找阿苬,将她给拍散,结果地藏王菩萨又将他换了回去,说是有重要的客人。 他刚一回来就看见离朱站在了大厅!他给离朱奉上了一杯热茶,对于其他人谛听倒是没有这样的热情,可是离朱不一样,他是名震三界的战神,他和敬佩离朱,在杀戮和正义面前,离朱是他见过做的最好的一个神。 “谛听,菩萨可在?” “南无阿弥陀佛!”离朱刚问地藏王菩萨就出声表示了自己的存在。 “菩萨有礼!”离朱向来敬重佛祖等人,这时候的他不会太冷性子。 地藏王菩萨是个年轻的和尚,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而且不看他的光头,很像一个满腹经纶的文弱书生,长得很是清俊,他问离朱:“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菩萨应该知晓了!”离朱看谛听都为他沏好了热茶,说明地藏王早就知道他的到来。 “施主所言正是!但施主为何肯定贫僧能够保护好施主想要保护得人?”地藏王菩萨问道。 离朱这一次没有看向地藏王菩萨,而是看向了谛听,他道:“菩萨能够说动谛听,而谛听是离朱见过最为勇猛的战将!” 谛听可以辨别,离朱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谛听很满足! “哈哈哈,施主倒是先讨好了我的坐骑!”地藏王摇头说道。 “不是讨好,也不必讨好!”离朱懂得禅理,他知道地藏王只是试探于他。 “施主所托之事,贫僧自会办到,且请施主放心!”离朱猜得没错,地藏王只是试探,别无他意。 谛听也一口应道,要为离朱做好这件事,只是当他看见那个人是阿苬的时候,真想给自己一耳光。 这不是他前段时间要捉拿的魂魄吗?现在怎的一转眼就成了人? “苬儿是离朱小徒,一切就交给菩萨了!”离朱郑重地将阿苬交给了地藏王。 只是地藏王和离朱都很高兴地约定好了这件事,阿苬却有种立马想逃的冲动,看着谛听那吃人的眼神,她的双腿就不停地发抖! “师傅,我们还是会无棱山吧,我不太适合礼佛!”这是之前离朱告诉她修仙之前要大号根基,其中心性领悟就是其中一件,所以阿苬也自然单纯地认为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正文 第七章 南无阿弥陀佛 最终阿苬还是没有得到离朱的允可,留在了地藏王那里修行。 “南无惹纳达拉……” “南无阿弥陀佛……” 阿苬觉得自己有点崩溃了,每天她都能够听到好听的诵经的声音,地藏王一般会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诵经,他告诉阿苬那是梵文,但她却学会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惹纳达拉……” “南无阿弥陀佛……” “主人,为什么要她向你学习诵经,你不觉得她很笨吗?”终于听不下去的谛听,像地藏王控诉着,他的耳朵本就灵敏,阿苬的声音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阿弥陀佛,谛听,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切不可在阿苬施主面前这般胡言。”地藏王也不睁开眼瞧谛听,继续敲打着木鱼。 “呵呵……”阿苬尴尬地笑了笑,看着谛听凶神恶煞的面目,连忙摆手道:“无碍的,无碍的,都是我的错。” 谛听见阿苬这样识相,不住地点头,心想:本就是这女娃娃的错,能将梵文听成这样,也真是奇葩。 地藏王哪里不晓得他们心中所想,只是不予理会罢了,其实在他看来阿苬是一个不错的修行者,除了不识梵文这一点,她能够静得下心听他诵经,这一点谛听也不能做到。 “阿弥陀佛,谛听化作原形出去守着吧。” “是,谛听告退!”谛听不希望阿苬和地藏王呆在一块,但是又不得不听地藏王的命令,遵命出去了。 见谛听温顺地出去之后,地藏王温和地笑看着阿苬,道:“你到贫僧面前来。” “是,菩萨!”阿苬乖乖地做到地藏王对面的蒲团上,双手合十,虔心施礼,“菩萨!” “可知我为何将谛听叫出去吗?”地藏王问道。 “不知!”阿苬想得本就不多,直接答道。 地藏王微笑道:“谛听脾气暴躁,他不喜生人,还请阿苬施主见谅!” “不不不,我没事的,菩萨你不必如此!”阿苬显得仓皇无措,她认为菩萨就是高高在上,没想到这位菩萨还亲自向她道歉。 “贫僧许阿苬施主十个答案。”地藏王也不与阿苬多辩,忽然开口。 阿苬长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她觉得幸福来的有点突然,地藏王是不是在贿赂她呢? “阿苬施主请讲,这是贫僧见阿苬施主有佛缘,才许给施主的。”地藏王听得阿苬心中想法,不由得解释道。 “嘿嘿……谢谢菩萨!”阿苬再一次尴尬了,她不适地挠了挠脑袋,“菩萨其实我没有想要问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若是平时她肯定会问很多问题,可到了真正有这个机会时,她一点儿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疑惑。 “贫僧的是个答案,不限时限,施主何时问都可以。”地藏王再一次宽容地说道。 “谢谢菩萨!”阿苬想不愧是菩萨就是心底善良,她在心底默默地想,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诵经,要对得起地藏王送她的是个答案。 这日,离朱脸色有些差,他忽然出现在幽司,韶颜一看,立即上前问道:“如何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韶颜见离朱少见的差脸色,他猜测着是不是天宫那边除了什么事。 离朱摆了摆手,道:“无碍,苬儿还好吧?” “才一日不到,她还能出什么事?”韶颜听言翻了翻白眼,这还是那个离朱吗? “嗯。”离朱打算去找阿苬,不再理会韶颜。 “你!又一次重色轻友!!”韶颜一时无语,兄弟什么的,果然不靠谱! 离朱来到地藏王处,谢过地藏王,便将阿苬带离了。 阿苬不解地看着离朱拉着自己的手往外走,问道:“师傅,我们是要回去吗?”她说的回去是回到无棱山。 “苬儿,想去看看山水吗?”离朱闻言,停下来问道。 “啊?”阿苬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山水?其实也可以,她笑裂了嘴:“只要跟师傅在一起,去哪儿都可以。” “这么容易满足?”离朱揉了揉阿苬的墨发,扯起一个浅笑,惊艳了一切,可惜阿苬没有看见。 “嗯,苬儿从未想过有现在这般际遇,可以认识师傅,还有菩萨,还有很多很多对我好的人,苬儿觉得现在死了也值得。”阿苬觉得自己现在有时候会觉得有些糊里糊涂,但感觉是幸福的。 离朱揉发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将她搂入怀中,向来冰冷的语气,带了一些暖意,“苬儿,为师无论如何都会让你活着。” “我们走吧,先去看鹿溪如何?”离朱没给阿苬任何思考的机会,带着她转眼就来到了人间,他变幻了自己的容貌,变成一个五官平常的男子,他看了看阿苬,觉得她这般模样也没什么好变的,便直接在云山落了地。 “师傅,鹿溪不是在泷水城吗?”阿苬很是奇怪,为什么离朱要带自己来云山,是怀念吗? “嗯,为师知道。”离朱带她过来就是为了鹿溪,因为鹿溪现在正在云山,阿苬和离朱的坟冢之处。 不过,离朱没有想到,那人也在,他还没有死,但也无碍,他悄悄施法变幻了阿苬的容貌,同样是清秀,但完全是另一张脸。 待他们来到各自的坟冢前时,阿苬觉得自己真是百感交集,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坟冢呢,而且师傅怎地会和自己埋在一起呢? 她诧异地看了离朱,问道:“师傅,这……” “鹿溪正在这里。”离朱不自然地撇开话,他将阿苬的注意力放在了鹿溪身上。 “鹿溪?”阿苬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啊? 离朱见此忍不住想抚额,拉着阿苬到了另外一面,道:“他在坟冢墓碑之前。”他们之前是站在自己的坟冢旁边,因为坟冢过大,所以阿苬没瞧见鹿溪。 “尔朱岚?”阿苬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见到尔朱岚。 尔朱岚脸色如同死灰,不是因为重大遭遇,而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是人了,离朱见此,不着痕迹地将阿苬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姑娘认得在下?”尔朱岚缓慢地回首望去,眼眸就像一潭死水,里面没有阿苬和离朱的倒影。 离朱不着声色地挡在阿苬面前,替阿苬回道:“我们是来山上采药的,见公子像一位故人,多有打搅了。” “是啊,是有点像!”阿苬不知为何,只好附和着离朱。 “是吗?名字都一样啊。”尔朱岚木着脸说道,听着那一声疑问,看起来有些奇怪和别扭。 “这位可是令弟?”离朱看着鹿溪道。 尔朱岚,动了动手指,道:“并非如此!”然后便没有说什么了,好像没有打算继续理离朱和阿苬的意思。 “你们采药后,便快快下山,这里不是你们待的。”鹿溪倒是先赶人了,他不喜欢云山有外人来。 “这……师傅……”阿苬不知道离朱是何打算,她扯了扯离朱的袖摆。 离朱巧妙地回手握住阿苬的手,轻轻地捏住,暗示她放心,他盯着鹿溪,应该是冷冷地盯着鹿溪,用法术秘密传音到鹿溪脑海,“我与苬儿来看你了,比目城客栈见!” 说完,便带着阿苬离开,还变出了一个背篓给阿苬背上。 鹿溪小脸微微一皱,继续烧着黄纸,没有理会离朱和阿苬。 尔朱岚倒是在他们走前,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师傅,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我们是谁?”阿苬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可疑隐瞒的啊。 离朱不想告诉她这是因为尔朱岚的原因,毕竟以前尔朱岚就对阿苬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加之现在尔朱岚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他真不放心阿苬活着的事被尔朱岚知道。 “莫问!” 阿苬听言,感觉以前的师傅又回来了,又变得有些冷漠。 现在就是方便,离朱腾云带着阿苬又来到了比目城。 离朱带着阿苬在比目城逛街,他本不愿意做这些事的,可是他们从未逛过街,可以试试这个感觉。 “爹爹,我要吃糖葫芦。” “不行,吃多了不好!” “我要吃嘛,要吃,要吃!” 在离朱阿苬旁边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童,央求着她的爹爹买糖葫芦。 “吃这个吗?”离朱看着小女孩儿渴望的眼神,以为阿苬也会喜欢。 阿苬先是没有想到离朱要为她买东西,但稍后又有些无语了,她这么大人了,怎么会喜欢吃糖葫芦?她并不喜欢那些甜滋滋的东西。 “我……”就在阿苬思考之际,离朱已经为她买来了糖葫芦,递与她。她见此只能默默地接受,其实离朱并不知道她的心正在流泪。 艰难地咬了两口糖葫芦,阿苬被酸的感觉牙齿都要掉了,整张脸皱在一起,那种想吐又不能吐,还要痛苦地表示自己很喜欢,真是太难了。 离朱时刻都注意着阿苬,他见阿苬这个模样,立即将糖葫芦拍飞,冷冷地说道:“不喜欢为何还要勉强?” 阿苬没有说话,静静地又去将那串沾染阿勒泥土的糖葫芦,捡起来,笑着道:“这是师傅第一次给苬儿买的东西,苬儿没有不喜欢。” “师傅,苬儿感到了幸福,所以,很欢喜!”她怕离朱不相信,继续说道。 正文 第八章 似梦似幻 或许此时离朱还不能够很明白阿苬所说的幸福,但是他知道,阿苬喜欢他给她的东西,无论她原本是否欢喜。意识到这一点的离朱,不知为何,心中也欢愉不少。 “苬儿喜欢什么?”离朱想他要是买阿苬喜欢的东西,那是不是代表阿苬会更高兴? 阿苬觉得这辈子都都没有今天这样意外和惊喜,师傅在问自己喜欢什么?她很了解离朱,他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她的心情又酸又涩,又惊又喜,心情复杂的她终于忍不住流泪了。 离朱有些不解地慌忙地给阿苬擦着眼泪,可是怎么越擦越多,阿苬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流淌着。 “师傅……师傅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要给我擦了?”阿苬边哭边说,因为离朱对她越好,她就越感动,那个泪水就越加地止不住。 “那你也别哭了,为师不会随便给你买东西了。”离朱以为是自己买东西惹得阿苬不高兴,同时他还觉得这女子还真是矛盾,一会儿一种心情。 “不行!要买!”阿苬难得态度有点坚决,唤作平时她定是惟命是从,但这一次她不想了,难得的机会她怎么可以错过? “……”心中的迷惑离朱,一时无言,他也只要依言带着阿苬来到一家酒楼,一起吃辣菜! 阿苬点了一桌香辣的菜肴,松仁鳗鱼花、水煮白鳝片、辣子粉蒸肉、川椒生炒鸭等,看着红彤彤的一片,阿苬觉得自己就胃口大开。 离朱看着满桌对于他来说有些呛鼻的菜,双眉有些微蹙,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徒儿喜欢辣味的菜? 当然如果阿苬知道了他现在的疑问,绝对是先翻个白眼,然后眼含怨气望着离朱,道:“师傅,你从来也没有问过我啊?” 是的,阿苬在离朱身边这些年,全部都是迎合离朱的口味在吃饭,从未想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只要离朱喜欢就好。 阿苬吃得很高兴,很爽快,她从来没有觉得吃饭也可以如此尽兴,若是可以她真的好想再来一壶酒,当然了看着离朱动也没动的碗筷,她是不敢提这个要求的。 饱餐一顿后的阿苬和看着她饱餐一顿的离朱,现在正在客栈里涂药,看着阿苬的又肿又粗的两根大红肠嘴,离朱不由得笑出了声,这么可以这么丑,就像一只大嘴怪。 “师傅……”阿苬有些不满地看着离朱,刚还在给她涂药呢,怎么能突然就笑出声?太没面子了。 见阿苬如此可爱,离朱忍不住笑得更大声,本以为阿苬会生气,但是阿苬却痴痴呆呆地看着他……流口水? 阿苬想她师傅怎么可以这样迷人眼,她从未见过离朱笑的如此开怀,就好像冬雪被暖阳融化了一样,这样的师傅可真好看,好看到她忽然又想大吃一顿。 签于阿苬十分没有出息,离朱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口水,阿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多丢面儿,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自己扔出这个客栈! “我……师傅……”阿苬本来想解释一番,可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忽然起身想要逃出去,结果,她做了她认为她这辈子最为大逆不道的事情,她的红肠嘴亲到了离朱的下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师傅……我不是故意的。”阿苬慌忙用离朱递给她的手帕给离朱擦着下巴,因为她的嘴唇上有绿绿的膏药,实在不大好看。 离朱就这样不动看着阿苬“忙活”,阿苬身上有着和离朱身上淡淡的梅香,只不过离朱的味道有一种清冷,而阿苬更多的是纯粹的清香,因为两人靠的近,他可以十分清晰地闻到阿苬身上的清香。 忽然离朱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抓住了阿苬的手,他的心意他很明白,可又怕阿苬知道以后,会躲着他,离朱深深地看着呆愣的阿苬,他到底该不该说,又该如何说? 半响,就在阿苬感觉自己的手被离朱抓的发麻后,离朱放开她的手,巧妙地一扯,阿苬跌入了他的怀抱。 她没有挣扎,呆在离朱怀中不知所措。 “丑丫头!开门!”正好此时问过掌柜的鹿溪来到了房门外,打破了离朱的动作。 阿苬清醒过来,立即离开离朱的怀中,去给鹿溪开门。 “丑丫头,我好想你!”刚一开门,鹿溪就扑进了阿苬的怀中,牢牢地抱住她,有时候阿苬不禁怀疑鹿溪是不是自己失散的儿子,这么依赖她? 离朱看着心中很是不爽,他还没有抱够,就被鹿溪给打搅了,这会儿鹿溪又抱着他的人,心中更是郁闷,离朱上前施法将二人分开。 鹿溪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说什么,从头到尾,阿苬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以为是鹿溪自己主动放开她的,哪知是离朱动了手脚。 “你们……怎么会来凡间?”鹿溪更惊讶的是他刚才抱着阿苬能够感受到阿苬的心跳和体温,本想问一问缘由的,但看着阿苬身旁站着的离朱,他大概猜想到了为何,这人如此强大定是天上上仙。 不过鹿溪也猜的不差,只是比上仙更高位一点,是神而已。 “我们是……”阿苬刚开口,本想说是来玩的额,但是好像也不是,游山玩水吗?“我们是专程来看你的,想你了。” 能够让阿苬轻易开口说想的这个字,还真是难得,当然鹿溪确实也值得阿苬想念,毕竟他们有着不一样的牵绊,恩人和报恩的人,总是不一样的。 离朱不想鹿溪将阿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开口道:“进来,我有话问你!” “哦!”离朱现在比以前更加有气场,鹿溪觉得他稍微靠近离朱一点都有一种压迫感,和畏惧感,这些都让他不得不服从离朱的命令。 进屋之后,鹿溪觉得离朱就像审犯人一样,询问了他一系列关于尔朱岚,关于云山的事。 本来这些事离朱只需用阴阳六卜镜就可以看到,但是他觉得这一切阿苬是最需要知道的那个人,通过鹿溪的嘴说不定更有说服力。 “这个你们去后,过了三年,有一天尔朱岚不知道是如何找到了我,让我带他去找丑丫头的坟冢。 那时我并不知晓丑丫头的坟冢被迁移了,很是疑惑,当时尔朱岚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后来我猜测着可能在云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还真在云山看见你俩的那个。” 鹿溪觉得这大活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坟墓里又埋着他们的尸体,这种感觉怎么都很奇怪。 “你可有察觉尔朱岚已经死了?”离朱问道。 “察觉到了啊。”鹿溪毫不犹豫地说,他见着尔朱岚其实也不是太惊讶,毕竟在埋葬阿苬时,他就看出尔朱岚寿命不长了,“黑气笼罩全身,不知晓为何他竟没有被幽司的鬼差抓走。” 这也是鹿溪所疑惑的,一个凡人的变成了孤魂野鬼,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现在不是鬼魂,不然怎能在阳光之下行动自如?”离朱当时因为时间紧迫,还有梓埠的建议,他是火化了尔朱岚的尸体的,他不应该可以像阿苬这般有着身体。 看他浑身黑气,面如死色,与魃、僵尸等类无异,难道是有什么高人相助?离朱不断地猜想着,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僵尸之祖,后卿。 后卿就是旱魃,那么被幽禁的他,是如何帮到尔朱岚的?尔朱岚到底又如何使得后卿帮忙? 看来其中牵扯的人或事,还有一些复杂。 “那他是什么?”鹿溪和阿苬同时感到后背一股寒意,不约而同地问道。 “魃或者僵,其中一种,大概是某些人在作乱吧。”离朱猜测定是姊兮在其中搞鬼,看来他是小看当年的女魃娘娘了,本就是一个善良的神,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什么?”鹿溪和阿苬虽然不知道尔朱岚早前就被火化,但听得他不是鬼魂而是另外一种更加可怕的物种,不禁有些惊诧。 “你怎么看出来的?”鹿溪问道,他怎么没有察觉到呢?果然还是法力太低了。 “你们看他说话和动作,都有些不自然,同时眼睛与鬼魅一样,如同死水,看来还是一种高阶的僵尸,不是可以小瞧的。”尽管离朱可以轻易将尔朱岚解决,但是这样一来,尔朱岚就会灰飞烟灭。 他这样做实在有些不忍,毕竟他曾救过阿苬。 阿苬不知道改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可能唤作别人会理解求离朱来救尔朱岚,但是她没有这个想法,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她不能强求。 更重要的是,拥有那个能力的人不是她,而知离朱,她清楚地记得离朱是对尔朱岚不喜的,她也没有把握,离朱会答应她的要求。 人还是要适可而止,不能因为离朱对她一时的宠溺,她就骄纵自傲,无法无天,她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人,但也不希望尔朱岚步入歧途,她到底任由尔朱岚发展还是自己请求离朱伸出援手呢? 阿苬纠结了! 正文 第九章 傻苬儿 他们弄清尔朱岚的身份之后,鹿溪因为要回云山继续修炼,所以就没和阿苬一路,鹿溪知道,只有自己努力修仙以后才能常常见着阿苬,他暗中发誓一定要成功修炼成仙。 “师傅,为什么不将鹿溪留下来?”阿苬觉得他们好不容易碰上了,在一起该有多好。 “苬儿,天命于此,鹿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应当束缚了他。”离朱拍了拍阿苬的发顶,该相遇的,总会相遇。 自始自终阿苬都没有向离朱提起要救尔朱岚的意思,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离朱是否会答应。 这几天阿苬的闷闷不乐,离朱都看在了眼里,阿苬是个懂事的,她若不开口说,怕是永远都不会说,但避免阿苬会后悔,离朱主动地提起了此事。 “尔朱岚其实并无大碍,为师现在救不了他,若真是担心他,就不要让为师碰见他。” “师傅的意思是……要杀了他吗?”阿苬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离朱,她以为至少离朱不救,没想到尔朱岚已经让离朱讨厌到要除掉的地步了。 离朱叹息一声,道:“并非如此,尔朱岚若是伤害了百姓,为师自是要除他,若是他什么也没做,便会安然无恙,苬儿他是异类了,不能重新做人了。” 阿苬听言,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袖角,她始终都是对不起那人的吧? “师傅,苬儿明白了,凡事不了勉强。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这也是阿苬唯一的想法了,命中注定好了,她怎可强求? 此事就因此不了了之了,离朱带着阿苬一路游山玩水,但是更多的是离朱会带她去很多有灵气的地方,一边修炼,一边游玩。 一路下来,他们在人间竟有半年有余了,阿苬体内的灵气更加充足,用修仙者的说法,阿苬已经是练气期的修士了。 只不过还是在低阶,练气期过了才能筑基,止痒的速度虽然慢了点,但比起天宫,现在他们很安全。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竟来到了泷水城,阿苬对泷水城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她上一世因为死在这里,所以总感觉不太好。 “不欢喜此处?”离朱见阿苬到了泷水城之后,一直沉默不语,与往日的她不同。 阿苬吸了一口气,看着繁华的街道,她扫了一眼,道:“这边有外祖在,我想去看看……” 君老爷子命中注定是个长寿之人,他本身就寿命较长,加上阿苬匀给他的寿命,君老爷子起码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 本来阿苬是摆脱鹿溪守在君老爷子身边的,但君老爷子之前因为一次意外,识破了鹿溪桃妖的身份,自从鹿溪那里得知阿苬过得很好,君老爷子便叫鹿溪离开了。 并不是他害怕,而是他年老了,没那么心思去掺和这些事,他就像安静地一个过,偶尔回忆一下过去,这样的日子也都还好。 因为阿苬已经是死去之人,她可以重塑肉身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对于凡间的亲情这些她务必是要割舍的,尽管知道阿苬舍不得,离朱还是道:“苬儿,莫干扰了命途。” 在离朱看来君老爷子的一生还是很好的,只要阿苬这个变数不要出现在君老爷子身边,那么一切都还好说。 阿苬听离朱这般言语,原本渴望的心,便渐渐地消散了下去,她不能因为自己而伤害到外祖。 “那我们便不去了吧。” 说完,阿苬顿了顿,在泷水城她觉得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为什么那一夜之间,梅花全都没有了,她那时死得可真冤枉! 被黑白无常锁魂之时,阿苬也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为什么不能够问问这两个人呢? 直愣愣地就跟他们走了,还落得个连黄泉路都不能过的下场,到现在她也只有上一世的记忆,没有上上世的记忆。 “嗯,这边有个酒楼,不如进去看看?”离朱并无异议,他到凡间也是为了阿苬,阿苬想怎么做,只要没什么大碍,他都还是支持的。 离朱的话将阿苬从死前的痛苦记忆中醒来,没有和离朱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件酒坊,觉得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里有一家如此好的酒坊? 随后,阿苬便发现这个酒楼有些不对,里面怎么可能有仙气?这是和离朱不一样的仙气,呈纯白色,期间她还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师傅,这儿可真不错。”这副淡淡的清香并不让阿苬讨厌,相反地很欢喜,她一向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味道都有一些莫名的感触。 “欢喜就好。”离朱幻化的脸上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虽然没有了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但因为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也使人不敢轻看了他。 两人准备想在酒楼品尝一下这里的酒,顺便带一些回天宫比较比较,研究一番,阿苬觉得凡间的酿酒之术亦是高明,很值得她学上一学。 他们刚点完几种救时,没想到在这里还看见了熟人。 “你还是要走?”长得倾城美丽的女子,抓住一个白衣男子的袖摆,冷冷地问道。 那个神情,让阿苬不由自由地看向了离朱,有那么一点相似呢,不过她的长相很想一个人,不,是仙人! “师傅傅……”想起这个女子与那个要曾经要将她大的魂飞魄散的女子,阿苬结巴了,她很紧张,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可真的不想再死一次。 “那个……慕言雅……”阿苬害怕地吞了吞口水,她很没骨气地躲在了离朱的身后。 离朱前世之事全都记得,看到与慕言雅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他掐指一算,不动声色地将阿苬拉到自己身前,道:“不必怕她,她不是那个妖女。” “慕言雅是妖女?不是仙女吗?”阿苬觉得是不是自己记忆混乱了,她不记得是这么一回事儿了啊? “怕是你当时昏死过去了,便印象不大清楚了,她是慕言雅的姐姐,君伊雅的妹妹,是个梨花仙女,叫君敏雅。”离朱耐心地解释给阿苬听。 阿苬听言大概明白了点什么,恍然大悟道:“她们是姐妹,难怪都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为何慕言雅是妖,而她的两个姐姐是仙女。” “道心不稳,尚且有杀戮之心,如何能飞升正道?”离朱冷冷道,若是当时他再晚一点,说不定阿苬就魂飞魄散了。 “我……” 阿苬正要与离朱询问,结果又听到了元东颐的声音。 “敏雅,元某浪荡惯了,不适合定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元东颐现在已是快四十之人,但样貌还是与阿苬认识他时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我好容易到离安寻到了你,你就这样想摆脱我?”君敏雅一看就是个冰山美人,能这样与元东颐说话,也算是难得了。 “元某……失信了。”元东颐还记得当初的承诺,三月之后,便回泷水城,可是他没有做到。 阿苬看着元东颐个君敏雅两人,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看样子好像是元东颐欠君敏雅银子了啊。 “师傅,元神医不是很有钱吗?”于是她问了万能的离朱,她觉得她问什么,只要离朱肯说,他都知道。 “嗯!”离朱抿了口酒,觉得不怎么好喝又放下了,他没有打算要理会元东颐他们。 “哦,那他可能不是欠银子了!那又是为什么呢?”阿苬略显忧愁地看着下面的人。 离朱眼含笑意地看向阿苬,若是下凡以前或许他也不会理解这些,但现在他明白元东颐和君敏雅都是为了情之一字。 从元东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君敏雅是有感情的,就是不知道为何他拒绝了君敏雅。 “傻苬儿!”离朱想着,便宠溺地揉了揉阿苬的墨发,好像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只要阿苬在他身旁,他都忍不住要摸摸她的发顶。 再看元东颐这边,他刚一迈出“雅都”酒楼,就被君敏雅用白绫给绑住,一个翻滚,狼狈地躺在了地下。 这是阿苬第一次见他这样狼狈,其实元东颐可以跑得很快的,她见识过,为什么他不跑呢? “我的腰,啊!!你谋杀啊?我要晕了……晕了!”元东颐痛苦地嗷嗷叫了几声,就晕了过去。 酒楼众人元东颐如此无赖的行为,顿感无语,这个也太明显了,一点儿都不像是真的,谁腰伤到了,会像他那样过了半响才反应? 更重要的是谁会说晕就晕?阿苬知道元东颐有些无赖,可是没想到他还如此无耻! “师傅,元神医是不是疯了?” “……现在看还没有!”离朱实话实说,他看了一眼元东颐看着很健康,没灾没病的。 君敏雅对元东颐这个行为又爱又恨,气的她让人将元东颐抬回去,便没有出现了。 酒楼中的客人见没了热闹,便继续吃饭,反正这样的闹剧,每月都有好几次,连话都是一样,就是每次元东颐的反应不一样,所以吸引了他们。 正文 第十章 再遇尔朱岚 一场闹剧过后,阿苬和离朱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想法要去帮帮元东颐。 师徒二人吃喝好过后便找了一家客栈,打算暂住一日,明日再回。 翌日清晨,阿苬早早地起身,她打算到街上买一点离朱喜欢的清淡的米粥,记得在泷水城住的那一小段日子,在城南处就有一家粥铺,做的米粥极为好喝,于是这般想着就出门了。 幸好这边哪家粥铺也不算太远,阿苬很快就买到了黑米粥,手里提着食盒,想着离朱喝粥的样子,不禁幸福地笑了出来。 “苬儿!”来人抓住了阿苬的右手臂。 “你……尔朱岚?”阿苬本以为是谁认错了,便想撒开他的手。 尔朱岚还是那副模样,一身蓝衣,清俊儒雅,和在云山看到的他所差无几,就是稍微变化了一点点,好像脸色更加好了。 “苬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说你没死!”尔朱岚将阿苬拉到怀中,紧紧地抱着。 阿苬闷哼一声,尔朱岚身上又冷又硬,就像一块寒冰,她很想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般? “尔朱岚……放开我好不好?”阿苬商量地说道,她现在被尔朱岚抱得很难受。 “不!”尔朱岚狠狠地拒绝道,“我不放!我再也不放开你了!” 尔朱岚的声音很是冷硬,没有一丝起伏,让阿苬感到一丝不自在,阿苬见尔朱岚说什么也不会放开自己,不由得小声生气道:“可是我难受啊!” 其实她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到了,可是尔朱岚现在的听力比凡人要好上太多,他听言便放开了阿苬,但手还是牢牢地牵着。 阿苬对他的行为无言以对,问道:“饿了吗?” “不饿!”尔朱岚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吃饭,他需要的是好好地守着面前之人不让她再消失。 “呵呵……”阿苬尴尬地笑了笑,她以为尔朱岚和她一样一夜没有进食会感到饿的不行,她完全将他现在的身份给忘了。 “可是我饿了。”阿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的肚子有些疼,每次感到饿的饿时候都会这样。 尔朱岚闻言,牵着阿苬的手二话不说,便带她来到了酒楼,还是君敏雅的“雅都”,他点了一些适合早膳的吃食。 桌上那些晶莹可爱的水晶饺子和珑翠包子很得阿苬欢心,她也没多想,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当她吃完一笼水晶饺子时,发现尔朱岚连筷子都没有动,便问道:“为何不吃一点呢?” “不饿!”尔朱岚还是发着那种奇怪的声音。 “尔朱岚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奇怪啊?”阿苬吃着吃着,便真的毫无顾忌了,直接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我……”尔朱岚没有倒影的眼珠子,看着阿苬他欲言又止,他的那些经历他不知该如何告诉阿苬,他怕自己告诉了阿苬,阿苬又会嫌弃自己。 “我吃的很快,你看!”阿苬确实如她自己所言,很快就吃完了,既然尔朱岚都说了他不吃,秉承着不浪费的心思,她就将尔朱岚之前点的东西全部消灭完了。 看着扫荡一空的饭桌,尔朱岚想她还是那样可爱,他想着该如何将阿苬带回去,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阿苬用手帕擦拭着嘴,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吃饱了就有了其他心思,不会再一心想着饥饿。 她想着想着便发现了不对,她不是被离朱变幻容貌了吗?尔朱岚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于是阿苬好奇地问道:“尔朱岚,你是……你是怎么认出是我来着?” 尔朱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长得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便认出来了,你是……如何又变成了人?” “什么?”阿苬万万也没有想到尔朱岚会问她这个。 “我是亲自……亲自将你埋葬的,可是你……”尔朱岚心中猜想阿苬是不是遇到什么奇迹,所以又活了过来。 毕竟尔朱岚他自己也是遇到了他以前觉得不了思议的事情,他刚才抱了一下阿苬,她的身上有着人一样的体温,他的感觉是不会出错的。 “就是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阿苬也不知道该怎样回道,只好这样瞎说道。 尔朱岚不大相信第看着她,看得阿苬毛骨悚然,不过幸好尔朱岚也没有再问阿苬什么话。 “我回去了。”阿苬想着离朱这个时候应该醒了吧,她的黑米粥再晚点也该凉了。 “你要回哪里?”尔朱岚见阿苬起身,准备离去,立即拦住她的去路。 阿苬掂了掂食盒,道:“喏,我要回去送饭。” “哦,那陪你一起。”尔朱岚也准备跟着离开。 “嗯,好!”阿苬答应道,可是刚走到楼下,她准备想和尔朱岚说什么时,她终于想起了离朱之前说的话。 如果离朱碰见了尔朱岚,说不定离朱就会杀了他,而且这个杀可就是永恒了,魂飞魄散! “不行!不行!”阿苬反悔地阻止道,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尔朱岚去送死啊! 尔朱岚闻言很是不满,问道:“为何不行?我不会打扰到你!” “不是这个意思……”阿苬不知该如何向尔朱岚解释,他们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患难与共过,她不能将尔朱岚给害死了啊。 阿苬秀眉紧蹙,道:“尔朱岚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总之,我们就这样吧,就像之前我给你写的那封信那般。” 说完,阿苬便拿着食盒跑开了,她并不知道尔朱岚是不是看了那封信,她以为自己在心中也是说得很明白了。 毕竟他们不合适,她不能将尔朱岚给害了,如此她就是罪人了,她不想走到这一步,她还想着自己以后还能够好好地学习,学习修仙,和离朱站在同一个地方。 尔朱岚见阿苬远去的背影,心中疑惑,他何时收到过一封信? 其实如果当初尔朱岚收到了那封信,说不定一切都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去找阿苬,那么他也就不会因为阿苬的死而毒发。 阿苬的拒绝可能会让他心伤,可是阿苬的死却让他心如死灰,伤痛欲绝! 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于人,谁也不能猜想得到结局。 “师傅,你醒了?”阿苬回到客栈,便看到离朱立于院中,衣袍有一些凌乱,头发也披散着。 “嗯,你去哪儿了?”离朱淡淡地应着,他知道阿苬遇到了尔朱岚,这才不放心地衣衫不整便想出来找阿苬。 阿苬知道离朱可以推算,她便不敢撒谎,将方才的一切都告诉了离朱,“师傅,他其实就是和以前有一点点不一样。” 她隐含的意思就是,尔朱岚应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希望离朱不要去杀他。 “为师知道!”离朱想得是只要尔朱岚不对阿苬怎么样,很多事情他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离朱看着阿苬手中的食盒问道。 “是黑米粥,很好喝的!”阿苬想着专门为离朱买的黑米粥,便笑开了来。 离朱拿过食盒,打开一看,这一碗黑米粥全部都撒了,一粒米没剩。 阿苬见了,小脸一红,挠头道:“师傅,可能是我跑的时候给洒了。” “罢了,我们出去吃吧!”离朱觉得很多时候,还真的不能指望上阿苬。 “那师傅,我为你梳洗吧。”阿苬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要做点什么的,不能够让师傅对自己失望啊。 她不知道离朱早就对她失望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嗯。”离朱也未拒绝。 回到房内,阿苬梳着离朱如锦如锻的墨发,柔软顺滑,真让她有些爱不释手,她在想师傅浑身上下到底有什么地方是不好的,手也好看,脸也好看,好像就那里没有不好看的。 离朱看阿苬半响拿着桃木梳没有动静,便唤道:“苬儿?苬儿?” “啊?怎么了?”阿苬回问道。 “苬儿,你拿着为师的头发作甚?为何不束发?”离朱问道。 “哦……对……对不起,师傅,我……我这……这就束发,束发啊。”阿苬有些慌乱,小脸涨得通红,她赶紧熟练地为离朱束发,没一会儿就好了。 见束发已好,离朱携着阿苬离了客栈,来到之前的粥铺,一起喝了黑米粥。 本来离朱不喜这些凡间吃食,因为阿苬才稍微吃了一点,他的这一点也就两勺。 但阿苬也不勉强,她知道离朱能吃上一口,或者瞧上一瞧,就算是欢喜了。 师徒二人,用好早膳,便往其他地方赶路。 “苬儿!” “哎?”阿苬见有人从身后拍打着自己的肩膀,奇怪地回望,怎么又是尔朱岚?“你……” “不好意思认错了!”尔朱岚见转身的人不是阿苬,失望地道歉道。 “啊?哦!”阿苬诧异地看他一眼,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阿苬或许不明白,就在方才回客栈之时,离朱就为她变幻了容貌,除非是比他法术更高的,否则谁也看不出来。 “既然是认错人了,那我们便走吧。”离朱见此,不动声色地将阿苬带离。 尔朱岚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奇怪,却也不解,明明身衣服影都一样,怎么不是同一人呢? “岚,在这儿做什么?”忽然一位白衣胜雪,美若天仙的女子,走到尔朱岚身边。 “无事,回吧!”尔朱岚见来人是她,便回神了。 “嗯,好!”白衣女子应道。 正文 第十一章 被绑了 离朱和阿苬离开泷水城后,来到一座不知名的水城,这里的人家和以往不同,他们居于水上,使用的交通工具不是马车,全是一艘艘小木船,恰好能够容下四五个人那种。 这里可谓是山水环绕,人水相伴,阿苬觉得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种水上人家的地方。 师徒两人在一处找到一家客栈,这客栈的陈设和装饰与其他地方都不同,有很多竹编的事物,竹编的花瓶,竹编的门帘,甚至是竹编的图画。 这样浓厚明显的生活气息,感觉让人生活很有特色,他们便欢喜地住下了。 “师傅,我可以去外面玩会儿水吗?”阿苬觉得这座水城的水,特别透明,特别清澈,就那样看着,都能感觉到水的甘甜。 “去吧!”离朱也不会扰了她的兴致,便由她去了。 得到离朱的许可,阿苬高高兴兴地来到一个水浅的地方,撩起长裙,长长的秀发还是用两根红绳绑成两根大大的辫子,露出光洁白皙的脸蛋,清秀的模样很是讨人喜欢。 看着倒映在水中自己的模样,阿苬不由得陷入了深思,前一世的她,好像皮肤并没有这样好,因为从小生长在穷困人家,并不能有这样的娇嫩和白皙,犹如初生的婴儿那般柔软的皮肤,让她欣喜。 原来重塑的身体是这样的好看,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因为皮肤的改变,如今的阿苬变得更加好看了,可能是跟在离朱身边久了的原因,隐隐约约也能从她身上看出点仙气。 说到仙气,阿苬的表情变得严肃,离朱说这里的灵气十分充沛,她马上就要筑基了,所以师徒二人才会来到这里。 长叹一声之后,阿苬甩了甩脑袋,不想去多想那些不可猜测的事,反正现在身边有师傅,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坏,好好地活着不是更好吗? 这般想着,阿苬就打乱了水面,荡起层层波浪,她捧了一口水入口,吞下,“当真是如想象那般清甜。” 说完,还笑呵呵地又喝了一口。 离朱恰好出来看到阿苬像小猫一样幸福地喝着河中之水,心中不禁起了坏心思,就如他们初见时那般,“苬儿可知,这水……”他顿了顿,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继续道:“好像是这里的人家拿来洗澡的?” “咳咳咳……”阿苬听言,还没有全部咽下的水又被她激动的情绪给呛了出来,很是难受,因为离朱的话她还不由得多想了一些,想着想着就干呕了起来。 “苬儿,怎么了?”离朱装作很是关心地问道,风华绝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完全就是一个好师傅的样子。 无疑有他,阿苬挥了挥手,脸部有些抽搐,道:“师傅,我没事!”谁知道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离朱闻言,心中愉悦之情倍增,好像遇到阿苬之后他就变得不像是他了,记得在凡间有那么一段时间,虽然对阿苬很好,但是那时的阿苬失忆了,只有真正的阿苬,也就是拥有所有记忆的她,才会使得离朱如此爱捉弄于她。 也许冷淡性子的离朱,有着一颗恶魔的心吧。 等阿苬干呕得黄疸水都出来了,脸也变得有些苍白,离朱看着又觉得有些心疼,他轻轻一跃,将阿苬搂进怀中,问道:“可还难受?” 阿苬微微摇头,她可不想再回忆起那种不好的感觉,无力地靠在离朱胸口,道:“师傅,我们回吧。” “嗯,好。”离朱轻柔地搂着她,施法减轻她的苦楚,阿苬这才感觉好了些。 晚上的阿苬在自己房间打坐,吸收着周围的灵气,帮助修炼,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筑基。 次日清晨,离朱带着阿苬到水城逛一逛,因为是水城的原因,基本上大家都是坐在船里逛街,看见有喜欢的东西,船便停下来,买到了或者不喜欢又继续划。 今日并不是赶集的日子,水上的船只也并不是很多,阿苬和离朱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日。 很多时候阿苬都是只看不买,不是舍不得花钱,也不是她小家子气,而是她觉得没有必要,有一个要什么就可以变什么的师傅在身边,阿苬觉得她真的没有必要买这些。 出来逛逛也是因为新奇,毕竟她去过的地方着实不算多。 只是,这船划着划着,阿苬他们的船就给别人撞上了,还好离朱反应快扶住了阿苬,施法稳住了船只,不然他们俩都得掉进河里。 离朱与阿苬觉得都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毕竟划船也有技术不好的,可能是撞他们的划船人不小心撞上了他们。 所以他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不打算索要“赔偿”或者道歉什么的,便准备离开了。 “等一等!”说话的人声音很好听,有如黄莺一般婉转悦耳的声音,听在耳中很是惑人。 阿苬觉得这样好听声音的女子叫住了自己,还是必须给个面子回答一下,便转身问道:“敢问有何事?” 撞他们的船只和离朱他们的船只一样,有着小小的斗篷,人坐在里面可以避免风雨阳光,所以阿苬并没有看见好听声音的主人。 只见那只船上的主人,轻轻撩开船篷上的竹帘,阿苬先是看到一只白玉葱根手,紧接着又看到这只手的主人的脸蛋,如墨画般里走出来的佳人,及腰的长发用一根墨白色丝绸绑着,墨色晕染开来的锦衣,外罩同色纱衣,衬着她精致的容颜,清丽而妖娆,确实很令人惊艳。 不过,看过离朱还有韶颜玉浮和君伊雅这些神仙容貌的阿苬,只觉得眼前女子长得很美,却没有看着她呆滞。 阿苬客气地问道:“姑娘有何事唤我们?” “小姐有礼,奴家的船不小心冲撞了你的船,理应赔个不是,这才出声留人,奴家在这里为小姐和里面的人赔不是了。”那女子边说还一边行礼,使人挑不出她的错来。 此女子貌美如花且谦逊有礼,本就不会深究的阿苬更是对她有了好印象,道:“无碍,姑娘客气了。” 一番波折之后,阿苬和离朱又回到了客栈,一天逛下来,也是消耗体力的额,离朱到没有什么,毕竟是个神。 可阿苬就不一样了,肚子早就饿惨了,想她现在可是堂堂战神的徒弟,谁知道还是要饿肚子呢。 阿苬回道客栈第一件事,就是点了一桌子的菜,点的多她也吃得多,一点儿也不浪费。 “师傅,你不吃点吗?”阿苬将桌上的饭菜扫荡一遍,见离朱就那样单手撑着头,看着她吃,她还是有点羞涩,白皙的脸上蕴着一丝红晕。 离朱闻言,勾了勾唇角,“苬儿,你都吃完了,教为师如何吃?” “……”一时之间,阿苬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是虚伪了点。 “师傅,那……” “喝杯清茶吧,吃多了,肚子会不舒服。”阿苬本想问要不要给离朱重新点菜,结果离朱却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递于她,师傅……最近是不是太多变了一点?阿苬心中默默地问着自己。 不过,离朱的温柔让阿苬很受用,难得的机会,肯定要珍惜了,她自己默默地将离朱倒的茶喝完了,后来觉得味道不错,又多喝两杯。 最后,她悲催的发现,她的肚子真的开始不舒服了,因为喝多了水,有些胀得慌。 晚上的时候,回房没多久,阿苬就开始闹肚子,幸好只是吃多了,上了几回茅房也没什么大碍。 当阿苬从茅房回来的路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绑了,还是那个今天容貌清丽的女子,不!现在眼前这个人应该说是男子,白天的美人变成了美男?! 阿苬有些接受无能,她不知道男子为何绑架自己,不敢多问,她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一片暗黄,只能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就像那日在水城的河里喝的水。 “你为何不问我为何绑你?”那男子的声音不像白日的女声婉转,但也是好听的,像是玉石相碰出来的声音,清脆干净。 “哦哦。”阿苬以为他让自己问他,于是便道:“你为何绑我?” “呵呵呵呵……”男子觉得阿苬呆傻,但也有趣,于是想吓唬她,便道:“太听话了,没意思,不如将你杀了如何?” 男子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着实将阿苬吓了一跳,她开始反抗道:“那……那不行!”她被绑着又不能动弹,只能动嘴,否则她就跳起来飞了。 没错,阿苬现在学会了御风飞行,只是没练到家,飞不了多远,更何况现在还被绑着。 “你说不行,我就不杀你了吗?”男子挑眉问道,并且蹲到了阿苬身边,拿出了一把看似锋利的匕首。 阿苬一看,心想完了,她是不是又得死一次?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大大大……大侠,我自认为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别杀……杀我好不好?”阿苬很没有骨气地求饶道。 “不行,你没听清楚我方才所说的话吗?”说着男子将匕首高高举起,作势马上就要捅向阿苬。 “救命啊!!!”阿苬一害怕,运起体内不多的灵气在脚上,使劲儿一踹,扑通一声美男子落水了。 阿苬很是奇怪地看着男子落水的地方,傻了眼,她是不是得救了? 正文 第十二章 水妖墨莲 不管怎么样,那男子落了水,现在阿苬就有机会逃脱,于是,她蹦跶着准备逃离,只是没有人告诉她,她这会儿是在船上,没蹦跶几下,连人带船一起沉了低。 “唔唔……”阿苬真不知道自己是糟了什么孽,好不容易“打倒坏人”,活得生机,现在又自寻了一条死路。 阿苬在水底不断有水涌入自己的胸腔,使她呼吸不得,因为被捆绑得很紧,她丝毫没有能够挣扎的能力。 本以为她就要被水淹死时,又忽然有了转机,但待她看清这个转机时,她死的心都有了,方才那男子根本就没事,安然无恙地在水底看着她临死前的模样。 就在这一刻,阿苬觉得这个男子就像是鬼差,不,比鬼差更恐怖,至少黑白无常不会用这样淡漠地看向她,如同看着一具死尸,不知为何,阿苬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男子眼眸中深沉的死寂和恐怖气息。 “想让我救你吗?”就在阿苬以为自己要呛死在水中时,男子淡淡地开口了。 阿苬本能地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犹豫地很有骨气地摇了摇头,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 不过好在,男子直接忽略了阿苬的摇头,左手在水中无形地画了一个圈,形成一个大大的气泡,阿苬被包围在这个气泡之中,和陆地上一样,不会感到呼吸困难。 “我……能走了吗?”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阿苬当时看到了男子在施法,难道这人是仙?不过仔细想想之后,阿苬又不这样认为了,哪个仙人这般邪恶? “我叫墨莲!”男子显然回答的是阿苬的问题。 “啊?”墨莲?这是他的名字?难怪了,穿着一身墨白色。但这些不关她的事,她只想走啊,于是阿苬问道:“墨莲大哥,我那个……可以走了吗?” 墨莲闻言笑了,笑的十分好看,眼眸流转着光华,熠熠生辉,那笑容宛若一朵正在盛开的莲花,惊艳动人心,果真是人如其名啊,他反问道:“你说你能走吗?” 说完,扫了眼阿苬身上的绳子。 阿苬呆了一呆,半响才接受到墨莲的眼神,她自觉地看了自己一眼,貌似,她还真是走不了了。 “师傅!快来救救你的徒儿吧,我快被杀了!再晚点我就不在了!”阿苬默默在心底呼喊着,只希望离朱真的能够听见。 没想到阿苬这一唤还真将离朱给唤来了,只见离朱一袭红白色锦袍出现在阿苬面前,瞬间这一座城的水,都被离朱给掀了起来,高高地立于两旁,也不会抛洒。 墨莲脸色难看地看着离朱的到来,他从离朱施法的手法来看就知道,这个女子的师傅是多么地强大,他绝对不是离朱的对手。 并且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俊俏的男子,只是冷冷地一瞥,就能感受他绝世的芳华,眉眼像是蕴着五彩光华,耀人双眼,清冽的气质更是凌人,离朱高高立于空中,仿佛这座城就被踩在脚下。 这种不得不令人俯首称臣的气魄令墨莲有些胆颤,也许,他碰了不该碰的人。 “师傅,你来了!”阿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墨莲要杀她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看到离朱立于空中,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就是令她感动不已,泪水如泉涌,奔流不息。 离朱轻轻一挥袖,阿苬就飞到了他的身边,一个手诀,就将阿苬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轻轻地将她揽在怀中。 阿苬的身上浑身都湿透了,幸好穿的不是浅色的衣裳,一身青碧色罗裙,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两根长长的辫子也重重地垂在她的两侧,白皙红润的小脸,被冻的青紫,鼻子和眼睛也是通红,看着实在狼狈。 “苬儿,为师来晚了。”离朱看着模样可怜的阿苬,轻叹一声,她离他一步,都会被别人劫了去,教他怎可放心。 阿苬小声地抽泣,她不想让离朱知晓自己是如此地没用,不敢出声,稍稍平复了心绪,才道:“师傅,不晚,永远都不晚。” 她想的是,只要离朱来救自己,一切都不晚,只要再自己活着之前。 “墨莲,你我并不相识,为何要杀我呢?”阿苬躺在离朱的怀中,渡着离朱炙热的温度,身子稍稍暖一些,便好奇地问道。 墨莲本是想逃,但无奈被离朱给定住了,无法逃脱,他瞧了一眼,眼神愤恨,甚至是之前可怕的杀意,“吸食我的元神,还想抵赖?不杀你,我如何取回元神?” “什么?”这回轮到阿苬惊诧了,她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吸了人家的元神,但是这家伙被她吸食了元神,理应死了才对,怎的还活着,根据自己了解的浅薄的常识,阿苬疑惑了。 “若我不是水妖,必定早就死了,你害我元神来!”墨莲其实是个安分守己的水妖,他也没想到自己在修炼的过程中,被人偷了一缕元神。 离朱眼眸微垂,淡淡地看了墨莲一眼,清越的声音命令道:“说!怎么回事?” “哼!”墨莲深知离朱不好惹,气愤之余,只能轻轻地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这都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了,还不能反抗,作为一只水妖,他无疑是可怜的。 因着离朱强大的威压,墨莲现在不易长期在水外,他的脸色变得有几分干燥,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便长话短说道, “你那徒儿来水城之时,饮了这城中之水,恰好那日我正在修炼,元神未归,谁知她正好就将我的元神给吸食了,更可恶的是,我发现我的元神在她体内正在一点点地被吞噬。” 墨莲顿了顿,死死地盯着阿苬道:“若要取回元神,就得杀了她,用她的魂魄来修补被吞噬的那部分。” 阿苬听完,觉得她和墨莲都很倒霉,她只是想喝口水,而他只是想修炼,只是不巧的是她不小心吸食了人家的元神。 “那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抱歉!”阿苬道歉道,她也没有想到她的那口水害了人家的性命,更重要的是还是离朱口中的洗澡水。 这个比洗澡水更恶心恐怖,阿苬也不想伤害墨莲,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取回你的元神了吗?比如我吐出来怎么样?” “愚蠢!”墨莲听言怒火中烧,不由得怒骂阿苬,脸色更是青黑一片,他的元神被人家当作废弃物给吐出来,简直就在恶心他,这女子可恶至极! 阿苬知道自己不大聪明,但是她真的不想死啊,她也不想害死一只妖啊,话说她还想飞升正道,修炼成仙呢,要是误食了一只妖精,自己恶心不说,还死了一只水妖。 “要不然换个温柔的方法?”阿苬商量道,毕竟是她有错在先不是? 墨莲听言沉默了,其实他也知道错不在阿苬,只是恰巧了,这可能也是一种劫难,阿苬至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还要想尽办法还给他的元神,这一点唤作其他的修炼者早就走了,岂会在此与他好言商量。 “这……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说的那个,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墨莲确实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取回元神。 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的离朱,倒是明白了,他问阿苬道:“当真要还给他?” 阿苬毫不犹豫地点头了,道:“自然,这本就不是我的,更重要的是……”她小声靠近离朱的耳边说道:”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太恶心了。” 离朱听言,忍不住笑了,嘴角像是一朵盛开的昙花,感觉这个黑夜也变得明亮了起来,只不过马上就消融了。 “好,为师马上为你取出!”离朱知道阿苬不喜吃那些“脏东西”,他也同样不喜,别人呆在阿苬的肚中,他催动法力,一道金光闪现,整片天空真正地亮了,如同初升的太阳,万丈光芒。 刺得墨莲的眼睛生疼,害得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转眼间,金光便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一个幻觉罢了,下一秒,墨莲更是感觉神奇,他的元神回来了! 只是阿苬却晕厥了过去,因为没有承受住强大法力的侵袭,那抹元神对她的身体还是有伤害的。 离朱抱着阿苬,一个挥袖间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师徒二人转眼就消失在空中,了无痕迹。 墨莲呆愣了半响,那人果真强大,而且是他想到不到的强大。默默地重新运起法力,开始修炼,他的元神还需要巩固修复。 客栈之中,离朱将阿苬抱到床上躺着,洁白无瑕,纤长温暖的手源源不断地为阿苬输着法力,些许过后,感觉差不多了,他方才顺了顺她的耳发,愧疚地说道:“苬儿,都是为师不好!” 其实在阿苬睡觉之后,他便离开了水城,回了一次天宫,天宫的事情复杂多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处理得了的,更何况现在的天宫并不适合阿苬居住,只要再过一段时间阿苬身体有了一定基础就好了,他就可以带她回天宫。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时还有一个水妖,差点要了她的命,他离朱的徒弟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正文 第十三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离朱看着阿苬的昏睡的容颜,不知不觉中,阿苬又好看了许多,只是现在脸色苍白,不再红润,试想他天宫战神,万年来,从未想过娶妻生子,如今去了一趟人间竟欢喜上自己的徒儿了。 不过他也不明白他到底欢喜阿苬什么?是因为陪伴自己身边时间较长?那也长不过韶颜和玉浮。如果是容貌那更不用说了,在人间也只能说是中上。 难道是性子?离朱摇了摇头,阿苬性子胆小,偶尔有些小聪明,时常又犯糊涂,总体来说有些懦弱。 如果非要说一个优点的话,那就是阿苬不记仇,她活得比多数人、仙、妖都要豁然,也许阿苬什么有点都没有,只是恰好离朱喜欢上了罢。 爱情就是恰好你喜欢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那么就不要放过,更不要错过。 想着想着,离朱忍不住一阵冲动,不对,应该是悸动,他鬼使神差地用手轻轻地覆上了阿苬娇嫩的唇瓣,手上的触感好极,离朱心中一动,俯下身来,将自己的唇贴上阿苬的唇。 梅香清冷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围绕,慢慢地整间屋子的气温都在升高。 离朱轻轻地啃咬着阿苬的粉唇,有一种不知名的冲动,教他想继续下去,他左手撑着床,右手轻抚阿苬的脸颊,阿苬不知怎么地嘤咛了一声,趁着她开口,离朱将自己的舌头伸了进去。 软软地,滑滑的,离朱加深了这个吻,从樱唇吻到了阿苬白玉般的颈脖,留下了他的痕迹。 许久过后,阿苬的衣衫被离朱弄得有些凌乱,到了阿苬小巧精致的锁骨处,离朱忽然停了下来,眼色复杂地看着阿苬,如果仔细辨认,还能瞧见一种名叫宠溺的眸光。 一夜过去,阿苬永远不会知道,她神一般的师傅,在那夜“轻薄”了她。 次日,阿苬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客栈,想起昨晚的惊心动魄,她很庆幸,她还活着。 现在自己已经得救,阿苬想那就忘了吧,每次她都这般想得,既然害怕和厌恶,那就忘了吧。 “安慰”好自己之后,阿苬转身准备起床,只是她万分惊讶地看到师傅会躺在她的身旁。 双眼紧闭的离朱,宛如天上的皓月,对阿苬来说,仍旧有些遥远。离朱精致绝世的容颜像五彩的流光闪耀,吸引阿苬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这和以往见到的师傅不同,阿苬想,师傅就躺在自己的身侧,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脸。 只是刚要摸上去,离朱醒了,这样的离朱还真是少见,眼色朦胧,红唇微启,纤长的睫毛倒影在眼睑下,微微颤动,美人睡眼惺忪,原来是这般诱人的景象! 阿苬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美色惑人,古人诚然没有欺骗与她! “师傅……”阿苬脸颊粉红,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冲动”的手,嘿嘿一笑,问道:“师傅,你醒了?” 离朱听到阿苬的声音,渐渐地眼睛变得一片清明,他没有吱声,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师徒二人都躺在一张床上,阿苬也不知道该不该起,她呆愣地看着离朱,不敢有行动。 离朱抬眼看着阿苬傻傻的模样,脸色已经红润,因为他的施法,身上也不再是昨晚那般狼狈,黑白分明的双眸,睁的大大的,樱唇微张,表情有些呆滞,看着粉嫩可口。 看着看着,离朱轻轻地笑了,像漫山遍野的花苞,忽然之间绽放,万紫千红一片,春意盎然。 只是这样的笑容没持续多久,离朱好看的眉毛微蹙,他抬手幻化出一张锦帕,伸到阿苬嘴边,问道:“可是饿了?怎的流口水了?” “啊?”阿苬觉得这是她这辈子,不对是两辈子加起来最丢脸的一天,美色当前,她竟然没有抵制住,竟然口水四溢,太丢脸了。 阿苬小脸涨得通红,赶紧抓过离朱手中的锦帕,自己胡乱地擦拭。 签于心爱的徒弟如此饥饿,离朱不得不起身洗漱,和阿苬一同用早膳。 早膳过后,离朱带着阿苬来到了一片莲池,不应当说是莲池,而是这边的水面,全是青莲朵朵,摇曳芬芳。 “打坐吧!”离朱结下一个结界,将阿苬包围其中,他的目的很简单,在水城玩也玩了,现在就是办正事的时候,他希望阿苬能够尽快筑基,然后结丹。 离朱是神,从未了解过修真,他只知晓他出生起就是神,为了阿苬能够尽快渡劫成功,他向尤寻道人问了很多,其实他也可以直接将阿苬换个仙体,但是那样很不好,他希望阿苬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飞升。 毕竟岁月很长,他能等得。 阿苬筑基成功之后,后面的修炼显得越发地顺利,而且这水城她也欢喜得紧,于是接下来的修炼她和离朱哪儿也没去,就在水城住了下来。 偶尔墨莲也会来探望他们,知道阿苬在修真过后,他自己有什么可以修炼的法宝也会送一些给阿苬,虽然阿苬并不缺少这些东西,但是盛情难却,她还是收下了。 有了元神之后的墨莲显得很不一样,他不是喜欢笑的人,话也不多,有几分像离朱。他经常往阿苬这般跑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愧疚,他心想着自己是欠了阿苬。 那日他吞吞吐吐地告诉阿苬,自己的想法,他作为一个妖,阿苬又救了自己,所以他就要知恩图报,否则难以升正道。 阿苬听言,吓得直罢手,当初鹿溪的“报恩”之举,她就有些承受不起,更何况是这样冷冰冰的墨莲,她深知自己是不适合被报恩的人,于是便婉拒了墨莲。 墨莲也不勉强,只是道,若有一人需要他,他当以命相助! 只是阿苬听后没有感动,她僵硬的脸微微抽搐,以命相助,太重了,她承受不起!刚想要拒绝,看着墨莲执着的态度,她又放弃了,心想只要不再遇见他,那么他们之后就不会有什么瓜葛。 后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阿苬也许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再次回到这座水城,但那时候的她,已然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修炼的日子很快,尤其是在离朱的帮助之下,十余年间,阿苬很快就修炼道大乘境界,算是在修真者中的佼佼者,只剩最后一步,她就能渡劫飞升。 但阿苬没有答应离朱,她抑制着体内的灵力,这时的她已然可以对付一般的敌人了,只不过相对于仙人之类,她还是弱了些。 离朱对这样的情况还是满意的,他也不强求,他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就可以回天宫进行他的计划。 在凡间的最后一日,离朱看着窗外的美景,眼波流转,他似不经心地问着阿苬,“苬儿,回天宫之后,可算在天宫做些什么?” “做师傅的徒弟!”阿苬肯定地回答着,显然她没有听懂离朱问的是什么。 “……” 离朱无声叹息一声之后,继续问道:“为师问你想在天宫做点什么?比如酿酒或者养花?” “是……这个啊?”阿苬尴尬地嘿嘿一笑,她确实弄错了。 “不然?”离朱挑眉道,不过想到了什么,他复又问道:“不过苬儿的志向也颇高。”没错,一直做离朱的徒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但离朱没有说的是,在凡间他是她的师傅,可在天宫却不是。 阿苬想着离朱说的两个建议,酿酒和养花?她虽然很欢喜,可是战神的徒弟,不应该是打打杀杀的那种吗?虽然她没有勇气上战场,不过为了师傅,她还是会试试的。 “师傅,我不应当学习更多的法术吗?”阿苬疑惑地问道。 “嗯,为师在,不必太辛苦!”离朱的意思就是可以学,但是不用着急。 离朱忽然想起之前的计划,他心想的是,带着阿苬回到天宫,解决好天帝的事情后,他们就成婚,这个对于阿苬可能有点突然,只是离朱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他命令人惯了。 只要一声令下,或者他亲自动手,一切都会解决,他没有问过阿苬是否愿意嫁与他。 “苬儿该成婚了吧?”离朱问道。 听离朱这样问起,阿苬的心不由得一颤,她小声地回道:“是!” “嗯。”离朱听得阿苬的回答,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他不知道此时的阿苬心里,正翻腾倒海,波涛汹涌,她的脸色不再红润,惨白如同白纸,脸色有些吓人。 看着离朱的侧颜,魅惑如斯,绝世芳华,阿苬的心思飘远了,她有一个秘密,一个任何人都不能说的秘密,甚至她自己都不能告诉自己,那就是惊骇世俗的爱情,她不可抑止地爱上自己的师傅,离朱。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份不该的爱情藏在心底,她不敢露出半分,就怕离朱不要她了,她不怕离朱冷眼以对,也不怕离朱嫌弃她笨,她什么都不怕,她怕离朱知道以后,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阿苬想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于是她一直默默地将这种感情压抑,她无数次对自己说那是师徒之情,她和离朱是师徒,她怎么能爱上师傅?怎么可以?所以在这种忐忑和惊慌之中,她骗了自己,也骗过了所有人。 也许……初见时,阿苬便爱上了离朱,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正文 第十四章 天规 也许……初见时,阿苬便爱上了离朱,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在回天宫之前,阿苬依依不舍地和墨莲道别,在这十几年里,他是阿苬唯一的一个朋友,就是性子稍冷淡了些。 墨莲的修炼也越发精进了,只是他的目的改变了许多,与其做一个飞升的小仙,不如在这水城做他自由自在的水妖。 他仍然还记得许给阿苬的那个承诺,只是想若日后有机会,可以报答与她。 不日,在墨莲不怎么伤感的送别之下,离朱和阿苬回到了天宫。 这一次,阿苬觉得到天宫的感觉很不一样,感觉天宫的仙人越来越少了,尽管之前也没有见到过什么。 “师傅,天宫最近的仙人都迁宅子了吗?”阿苬疑惑地问道。 离朱不知道她到底问的是什么,又满眼疑惑地回望她。 “就是感觉没有之前在天宫见着的人多,呵呵呵……”阿苬知道她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哎……”离朱长长地叹息一声,眼眸深沉,不知道他想得是什么,他摸了摸阿苬的长发,随后又牵起阿苬小巧白皙的手,温柔道:“苬儿,我们回吧。” “嗯,好!”阿苬应道。 回到天宫之后,阿苬有一种错觉,好像是回到了十几二十年前,在云山的那段日子,因为她又做回了每天忙得死去活来的徒弟,啊,不,丫鬟。 离朱总是唤她做很多事,让她忙得停不下来。 比如,一日,她正在桃树下打盹,离朱从灵山归来,他看见阿苬睡得像只死猪,眉头一皱,施法弄了一只毛毛虫在阿苬脸上爬行。 阿苬开始觉得脸痒痒的,结果往脸上一挠,摸到一个软乎乎,毛毛的东西,她睁眼一看,尖叫着将毛毛虫甩远,然后一人在原地上串下跳,总感觉还有毛毛虫似的。 离朱见了自然好玩,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惊得桃花飞舞,煞是好看。 “苬儿,怎么如此偷懒?尚未渡劫,也不能在为师这儿白吃白喝啊。”离朱装作巧遇,脸上有些怒意,不过看眼睛就就会发现他快溢出来的笑意。 “师傅……我这就去扫地……这就去……”阿苬听得声音是离朱,立马转身认错,拿起扫帚便开始扫桃林。 “嗯,如此便好。”离朱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师衣服破了,你做几件新衣来。” “是,师傅!” “冰八喜那处忙不过来,你到姻缘田里帮忙种种树,抓抓虫。” “师傅……我也忙不过来……” “你说什么?” “师傅没什么,我这就去。” …… 诸如此类的巧遇和谈话,使阿苬忙得脚不沾地,但却充实着,不会显得无聊。 月老阁 “哟,阿苬丫头来了?”冰八喜正采摘着红线,忽见阿苬提着一桶黑乎乎的水到姻缘田中。 阿苬不太喜欢冰八喜叫自己丫头,主要是因为冰八喜长着跟年娃娃似的,又穿着无比喜庆的长袍,真令人无法欢喜啊。 “八喜爷爷……这是今天的药水。” 那一通黑乎乎的药水,正是阿苬给冰八喜的鸳鸯树配的,冰八喜不大会种养,使得这些树生了虫,长不出好的红线,使得近日来,姻缘质量下降。 冰八喜听阿苬叫自己爷爷,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当初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阿苬真的乖乖地叫他爷爷。 他嘴角抽了一抽,道:“放下吧!” “那我走了啊。”阿苬见没自己的事,打算回去扫桃林,其实这片离戰殿很远,听说是西王母娘娘的,过后不知道为何变成了离朱的,反正她要飞很久才能到那片桃林。 “等等。”冰八喜忽然想起某人的嘱咐,急忙出声留人。 阿苬回首问道:“八喜爷爷还有何吩咐?” “这个……我这里有一匹上好的红色云锦,麻烦阿苬丫头帮我做一套衣裳。”冰八喜连忙取出那匹红色云锦递于阿苬。 “还真是上好的云锦!”阿苬从未见过如此柔软舒适的布匹,心中欢喜,问道:“八喜爷爷喜欢哪种款式的衣裳?” “这个,其实不是给我做的,是别人的,做一套新郎服。”冰八喜心里还是没有底的,那位神,交代的差事真的容易吗? “哦,原来是有人要做新郎官啊,没事,交给我吧,十日后便给你。”阿苬觉得是冰八喜相信自己的手艺,心中高兴不已,所以她没往深处想,便接下了这差事。 “啊?”冰八喜有些不敢相信,难道她不问是谁,或者为什么吗? “有什么不对的吗?”见冰八喜反应有些奇怪,阿苬问道。 “不不不……”冰八喜连忙摆手,”很对很对……就是这个样子,你快去忙吧。”他可不希望阿苬忽然又反悔了。 “那行!”阿苬运气法术准备飞身而去,不过马上又停了下来,问冰八喜道:“八喜爷爷,我还不知道那人尺寸呢。” 手中拿着红线的冰八喜,听言一个踉跄,咳嗽两声道:“那个……还有尺寸啊?” “不然呢?没尺寸怎么做?”阿苬无言地看着冰八喜,她可以原谅一个从未做过衣裳的人。 “尺寸……他的尺寸……”某神说千万不能将其暴露了,他自然是要遵守的,冰八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怎么说呢,他也不知道某神的尺寸啊。 “八喜爷爷?你不知道吗?”阿苬催促道,她真的很忙啊。 冰八喜眼睛不敢直视阿苬,东看西看,心中实则在想某神的衣裳的尺寸,“哦,我想起了!” “我想起了,想起了。”冰八喜欣喜地跳了起来,“他和你师傅一个尺寸。”似乎还肯定地点了点头,为自己的机智而高兴。 “是吗?那我知道了,八喜爷爷十日后见。”阿苬飞身离开了。 见阿苬离去,冰八喜不由得抹了一把汗,真是的,怎么可以这样压迫一个牵红线做这样的事,差点就露馅了! 下午打扫完桃林之后,阿苬回到戰殿,拿起绣花针,先将之前给离朱做的衣袍的最后一个袖口缝制好,再做冰八喜的新郎服。 不过,阿苬心想,师傅也奇怪,天宫织女做的天衣比她做的好千万倍,他怎么就喜欢自己做的粗糙手艺呢? 也许师傅想压迫自己?这样想着,阿苬觉得极有可能,在凡间的时候,就被他打压,到了天宫还是一样,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她才能够翻身啊。 “苬儿?这件衣袍有些不合身啊。”离朱看着手中阿苬新制的衣袍,开始“挑三拣四”,每次都这样,阿苬也都习惯了。 正在缝制新郎服的阿苬抬头无奈地看了一眼离朱,道:“师傅,很合身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哦,如此,我便试试吧。”离朱淡淡笑着,显得白玉惊华的了脸,越发好看,眼睛像是流转在天际的星星,闪闪发光。 “师傅……你干嘛?”阿苬看着离朱脱去外袍,顿感不好,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离朱双眉微蹙,道:“试衣!”清冷的嗓音有些蛊惑人心的味道,他靠近阿苬耳边,道:“不是苬儿让为师这样做的吗?”说完一脸无辜看着阿苬。 阿苬想今天的离朱莫不是疯了?而且,他靠的这样近,她会脸红的,果然马上阿苬的脸变成了猴屁股,紫红紫红的。 “不是吗?”离朱又靠近了一步,他俯身看着阿苬的眼睛,轻声道:“苬儿为何不说话了?” “师傅……”阿苬被离朱的脸迷乱了眼,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很快快到她听不清离朱一张一合地在说什么,她垂下头,想看向别处,结果又看到离朱敞开衣襟下精致美丽的锁骨。 在这样的视觉冲击下,她很没骨气地……额……流鼻血了。 “苬儿……你怎的……流鼻血了?”离朱想他只不过想逗逗小徒弟,怎么这么不禁逗?这下可好,他最近也没给阿苬滋补,怎的就流鼻血了呢? “我……我……我……”阿苬很是纠结,难道要她说她被美**惑了吗? “哎……苬儿,少吃点。”离朱很是忧心地对阿苬说道。 “师傅……”呜呜呜……不是这样的啊,她没有多吃,她每天很辛苦的,而且几年前辟谷之后,她就很少吃饭了好吗。 阿苬不知如何解释,怎么感觉都是自己错了啊。 “快将鼻血擦干净吧。”离朱有些嫌弃地扔下一张锦帕便走了,留下阿苬一个沉浸在方才的美色当中,久久不能忘怀。 月老阁 冰八喜在月老阁,还是做着重复的工作——牵红线,只是这一次,他有些出神,没那么认真,心中想着之前某神的吩咐。 “还是凡间好啊,想成婚就成婚。”想了许久,冰八喜对着一张张玉牌道。 冰八喜心中是纠结的,他知道天规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仙者,不能成婚,可是某神这样做……不会遭到天罚吗? “应该不会吧……”冰八喜猜测道。 “什么不会?”忽然冰八喜身后蹿出一只兔子,手里捧着胡萝卜,不停地吃着。 “你个死兔子吓本君一跳!”冰八喜听到声音以为是被谁听到了秘密,他挥手一看,原来是嫦娥的玉兔。 正文 第十五章 嫁娶 “你个死兔子吓本君一跳!”冰八喜听到声音以为是被谁听到了秘密,他挥手一看,原来是嫦娥的玉兔。 “月老,我进来很久了……是你没有发现。”玉兔红通通的眼睛有些不满地瞪着冰八喜。 冰八喜不自在地哼了两声,道:“本君昨夜没睡好,打会盹儿不可以么?” “可以,可以。”玉兔想起主人吩咐的事情,便又道:“月老,主人要根红线绑玉佩,前几日主人玉佩的红线断了。” “呐,给!”嫦娥经常要红线,冰八喜很痛快地拿出一根今日生的最好的红线给玉兔,道:“这一根,起码可以保证千年不断,拿去吧。” “谢谢,月老爷爷。”玉兔高兴地捧着红线跳走了。 “你!死兔子!”冰八喜最讨厌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仙家叫自己爷爷,他长得很年轻的!!! 再看阿苬这边,正做着新郎服,一路下来都很顺利,但是她觉得这身新郎服总是少了点什么,毕竟她也没有成过亲,没真正地见过新郎服是什么样的。 “哎……该怎么做啊?”阿苬犯了愁,她当时就没有想到呢? “哎……”阿苬再一次叹息一声。 离朱斜躺在火绳树上看着树下的阿苬叹息,不由得会心一笑,她总这样习惯了答应人家做活,可辛苦全是自己的,好处全是别人的。 “傻!” “啊?”阿苬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有谁在说话吗? 阿苬看向四处,什么人也没有,以她功力也察觉不到什么,只当是自己错觉了,继续思考起该如何做新郎服。 想着想着,便困了,一朵朵火绳花飘落下来,打在她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清香而宁静。 离朱见此,刚想下去将阿苬抱回宫殿,只是玉浮出现了。 她坐在离朱身旁,看着在树下沉睡的阿苬,道:“你终究将她带了回来。” “嗯!”离朱淡淡地应着,他终身一跃,来到阿苬身边,空气中还有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玉浮也跟着跳了下来,问道:“就这样欢喜她?” “是!”离朱也不否认,他幻化出一张薄被,给阿苬盖上,给玉浮一个眼神,便离开了此处。 “是不想打扰她?”玉浮心中有些酸涩,她那么在意的人,守了这样久最终还是爱上了别人。 这一次,离朱没有回她的话,到了殿外,他站定,问道:“何事?” “我……无事,只是来看看你。”玉浮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很好!”离朱冷冷地说道。 “……”玉浮本想和离朱聊聊,但没有想到他直接就开始赶她了。 见离朱即将离去,玉浮急忙叫住他,“等等,不能聊聊吗?” “有何事可说的?”离朱不解地看向她? “……”玉浮被离朱噎了一下,她将之前想说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两人还是不欢而散了。 阿苬睡得正香,不知道是谁在自己的脸上胡作非为,有点痛,她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被某人揉捏。 她睁开眼,看向某神,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师傅……你,你,你,你为什么捏我脸?” 离朱双眉微蹙,奇怪地问道:“为师何时捏你脸了?” “什么?”阿苬看着离朱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心想也是,离朱像那种捏自己脸的神吗? 不过,这个时候师傅来做什么?阿苬不由得猜测,他不是说要南海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这是做的是什么?”离朱抓起阿苬做的新郎服,看上去还是有木有样的,针脚细腻整齐,款式就是和他平日里穿的衣裳没什么两样。 阿苬看了一样离朱手中的红裳,道:“这个啊,是给八喜爷爷做的新郎服。” “嗯,不错,继续做吧。”离朱违心地夸奖着。 “……”阿苬想:你身上的穿的都是我做的,能不好吗? “看到新郎服,让为师想起一件事。”离朱看着阿苬拿过新郎服继续缝制,问道:“苬儿,想嫁人吗?” 阿苬听到离朱如此问,手中的细针,差点扎到自己的手,慌忙道:“师傅……苬儿还不想……” 说完,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忐忑和不安。 离朱轻笑看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愣着不动,继续问道:“那嫁给为师如何?” “不……”阿苬很自然地回答道,结果发现有些不对,离朱问的是……她不确定地问道:“什么?” 看着阿苬傻愣的模样,离朱温柔浅笑,换个问法:“为师娶你可好?” 阿苬以为是离朱开玩笑,没有作答,只是小声嘀咕道:“可是我是你徒弟……” 但再小声也逃不过离朱的耳朵,他拍了拍阿苬的脑袋,认真道:“你也可以做你师母。” “啊?”阿苬没有没有来得及反应。 “不好吗?”离朱以为阿苬不愿意。 “挺好的……不,不是……我说的是……”阿苬觉得自己的嘴巴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阵胡言乱语。 “那就这样吧。”见阿苬也没反对,离朱就将此事定了下来,转身离去了。 “师傅……”阿苬呆呆地看着离朱远去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回想方才与离朱的对话,方才……师傅是向她求亲了吗? 阿苬的小脸忽然一阵粉红,很是担心刚才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她有没有答应,最重要的是……“师傅是……喜欢我吗?” “不对,不对,我肯定还是在做梦,在做梦。”阿苬以为自己是太过欢喜离朱了,所以才会有如此荒唐的画面,她肯定是弄错了。 于是阿苬又紧闭双眼,准备睡觉……可是怎么睡也睡不着,那种欣喜、不安、惊讶、与纠结混杂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她从未想过,离朱会向她求亲! 一阵复杂的心理过程之后,阿苬又感到有些奇怪,师傅从未表示过他欢喜自己,再者他们是师徒,存在情爱之说本是大忌,师傅怎会主动提出这一点。 她修仙之后,知道神有一些探查人内心本源的法术,那是不是她暗藏心中对离朱的情意被发现了,所以……师傅在骗她? 不应该说是骗,应该当说是试探,如果她答应了,那么是不是师傅就要赶她走?想到有这种可能,阿苬心里才真真正正地慌乱了起来,她一定要拒绝师傅,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阿苬打算去找离朱说清楚的时候,玉浮来了,她早就算到离朱会娶阿苬,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快。 玉浮还是那个飘渺高傲的司命神君,美丽出尘,气质清雅,她站在那处顿使周遭一切的颜色都失去原本的色彩,只能看得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彩。 阿苬看见玉浮在那处站立,从心里她是不喜玉浮的,因为她曾经杀死过一次鹿溪,只是又救了鹿溪。 作为一个平常人,或许她会惊叹,玉浮惊为天人的容颜与气质,她可能会敬仰这个女人,听说是司命神君,很厉害的样子。 只是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情,她现在害怕师傅在试探自己,她更害怕这个女人会杀了自己。 阿苬能够从玉浮身上感受到玉浮对自己的敌意,看着梨树下飞舞的花瓣,她总觉得有一股杀气袭来,对面这个绝世美人很危险呐。 深吸一口气,阿苬上前给玉浮行了一礼,打算行礼之后就快速地溜走,没想到玉浮却叫住了她。 “阿苬姑娘,我们谈谈如何?”玉浮的声音很好听,听着暖暖的,温柔细腻。 在阿苬听来那就是另外一番滋味了,阿苬咽了咽口水,回首露出一个灿烂有些傻气的笑容,道:“好啊,神君。” “阿苬姑娘,请!”玉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阿苬觉得自己定不能和玉浮一样,从容自在,她挠了挠耳腮,道:“神君先请!”阿苬以为这不是她狗腿,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很懂得这个道理。 玉浮听言,便在前面带了路,她将阿苬带到了司命殿,那里有一株极大的梨花树,树下有一把上好的古琴,看似简单的摆设,足以看出其主人的喜好。 “阿苬姑娘可喜欢听琴?”玉浮问道。 阿苬觉得玉浮这样问,肯定是打算弹奏了,她不是扫了兴不是,连忙点头道:“喜欢,喜欢!” 于是玉浮开始弹奏了一曲旋律轻快的曲子,但不怎么听曲的阿苬却听出了一种哀愁,她想也许是自己什么都不懂,所以妄自揣测了,司命神君的琴音,岂是她一个还未飞升的凡人可懂的? 不过确实是这样的,玉浮可能会伤心,也可能会痛恨,可她不会忧愁,在离朱和韶颜看来,玉浮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同时又是一个过于遵守命运的女子,因为是司命,所以更看重命途吧。 一曲过后,阿苬还是认真的听着,她没有睡着,说明玉浮的琴音很好听,阿苬也是如此评价,除了好听好不到更贴切的词了吧。 “神君琴音可真好听!”阿苬情真意切地赞美着。 正文 第十六章 真相还是欺骗? “阿苬姑娘是个好听众。”玉浮说得没错,她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听曲者,都愿意静下心来听曲,阿苬做到了。 阿苬被玉浮夸奖心中觉得有点愧疚,她还真没有听出具体的意思,直言道:“没有,没有!”她这不是过谦,而是真的没有。 “阿苬姑娘可知天宫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玉浮不理会她的话,突然问道。 “什么?”阿苬对天宫很多规矩都不熟悉,按着离朱的想法就是他的人没有必要去遵守哪些无聊的东西,所以也从未告诉过阿苬。 玉浮深深地看了阿苬一眼,明亮的眼睛夹杂着一缕暗色,朱唇轻启:“天宫是不允许嫁娶的。” “……是,是吗?”阿苬此时看上去是笑着的,心中却是滴了血,她在找离朱的途上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离朱说的是真的,但听了玉浮这样的话,她觉得之前的猜想完全是真的。 有时候,自己的猜想或许会令自己不安,但是结果却会令人心痛到流血。 “在凡间时,想知道离朱为何要收你为徒吗?”玉浮想或许她做的太过分了,但是与其未来离朱和阿苬相爱后受伤,为何不现在就避免了?也许这样会痛得少一点。 终归还是她没有真真正正地爱过罢。 阿苬的手无力地动了动,装作好奇地问道:“为何?” “因为那时云山正好缺一个打理果林的人,而且需要一个老实纯善不会泄密的人。”玉浮的朱唇一张一合,缓慢地说着。 她继续道:“恰好你欠了凡间离凡的恩情,离凡也恰好得到一个免费的果林打理者。”玉浮这一点没有欺骗阿苬,这确实是离凡的初衷。 “我……我知道了。”阿苬曾经也猜想过,只是由别人来告诉自己的时候,真的不是一点点地难受,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还真的没有什么能够令离朱收为徒弟的理由了呢。 “你……离朱欺骗了你,你不难受吗?”玉浮小心地问道,她是故意的,但是也是无奈的,坏人总是要有人做。 “难受!”阿苬没有否认,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玉浮,快溢出来的泪水在证明她真的很难受。 玉浮心中叹了一声,递过一张手绢,心里暗道:“傻孩子,离朱怎么就看上你了呢?”当知晓离朱对阿苬有着不一样的情感时,玉浮知道自己是嫉妒的,因为阿苬太普通,普通到没人会去注意她。 但就是这样普通的人,吸引了离朱,也许天宫的人都不大平凡,所以离朱觉得阿苬的普通是一种特殊吧,玉浮这样安慰着自己。 阿苬结果手绢,胡乱地擦了擦眼,道:“神君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有!”玉浮想坏人就坏人到底吧,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阿苬离开天宫。 真是两个极为直爽的女人啊。 “离朱在人间的一切势力,他都未曾告诉与你,他只希望你能够打理好自己的果林,后来到了云海县,是希望你做他的女婢。 只是有一点在他的意料之外,那就是那次你被凡神原兮子掳去后,你的魂魄受到了损害,差点就魂飞魄散,后来是韶颜用了千年的道行为你修补了,所以你醒后没多久,韶颜便回了幽司。 之前可记得离凡承诺的话吗?他说他会保你无恙,这一次他食言了,同时你受到的伤害也是他间接带来的,心存愧疚的他自然要弥补与你,所以后来他是加倍地对你好。” 说了许多,玉浮顿了顿,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但她没有说在那过程中离朱对阿苬情感的变化。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阿苬听了这么多,心中才渐渐地清明,其实这些她也疑惑着,她也疑惑为什么离朱会对她的转变,原来只是愧疚啊。 被阿苬这样一问,玉浮凄然一笑,她抬眼看向了远处,轻轻地扶了扶古琴边缘,道:“因为我是司命,知天命,同时也写天命,你们的人生是我一点一点写出来的。” 但是离朱的命理她却算错了,本来她写的是离朱会与阿苬相遇,但那只是一次没有意义的相遇,只不过后来被离朱改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幸好最终的结局还是和命薄书上写的一模一样,否则她真的不好交代呢。 “哦,原来如此。”她一直以为离朱很厉害,那是在法术上的,没想到玉浮更厉害,直接就可以谱写人的命途。 玉浮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的人生和我写的发生了一些转变,因为你应当寿终正寝,没想到现在却修了仙。” “想知道为何吗?”玉浮问道。 “不想,也许我已经猜到了。”阿苬知道也许那个理由就是离朱再一次的愧疚,因为玉浮说了她理应寿终正寝,可因为离朱所以她少活了很多年,并且难以投胎。 这是韶颜又一次告诉她的,她再也没有前世今生了,她本应当在枉死城中,可是因为离朱的原因,她可以活得比其他枉死鬼自由。 只是结果没有变,她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了。 她一直被骗呢,以为是师傅对徒弟的好,没想到是因为愧疚啊! “我……可以走了吗?神君。”阿苬不想和玉浮说话了,她知道玉浮说的都是真的,从逻辑上看,这一切正因为如此才能说得通,可是她却没法接受。 “你走吧,还有,对不起!”玉浮知道此次之后,一切又将改变,原因就是她的一番话。 阿苬摇了摇头,然后起身缓慢地一步一步离开了司命殿,玉浮看着她悲伤萧寂的背影,心中没有后悔,她的责任就是让一切回归最初,必须要与命薄书上一样。 其实玉浮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对阿苬说,还有很多离朱欺骗或者隐瞒阿苬的事情,不过现在这样已经够了,谁叫她是个坏人呢?呵呵…… “你最终还是这样做了。”韶颜忽然现身在玉浮面前,坐在之前阿苬坐过的地方。 “嗯,谁叫昨天离朱不理我呢?”玉浮笑的淡然,语气中有一些任性。 韶颜挥了挥袖摆,俊美的容颜添上一丝沧桑,冷笑道:“阿浮,你不应当这样。” “嗯,也未曾见你阻止我。”玉浮轻声应着。 “……”韶颜想这个女人还真是能拿话堵他,一时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这不是没有算到嘛!” “那就不要冷笑!”玉浮瞟了一眼韶颜,抱着古琴进了屋。 “这不是配合氛围嘛!诶,别走啊!”韶颜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玉浮离去,他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瞬间之后,韶颜又若有若无地叹息一声,“离朱可能不会怪你,怪只怪命途!” 不管是人还是仙,发生的一切,有的事能够推算到,有些事你怎么也不可能估算到的,命途是这般曲折,谁也阻止不了,也无法改变。 短暂的悲秋伤怀之后,韶颜收拾好心绪,又跑去找冰八喜喝酒,要说天宫他最喜欢谁那就是冰八喜,和冰八喜喝酒,可以喝得很痛快,什么事儿都没有,直接喝上就好! 阿苬有些难过地回到戰殿,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她也不想难过,也不想心痛,可就是阻止不了。 这还真像是曾经谁说过的,那什么矫情呢。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或者怎么做,应当收拾起包袱远走高飞吗?让离朱永远都找不到自己?不过这个办法好像不怎么靠谱,离朱太过强大,只要他想找的人,还真没有找不到的。 也许她应当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在天宫为奴为婢,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这时阿苬有点痛恨自己不会舞文弄墨,不会琴棋书画了。 因为她难过就只能做活来忘记所有,真的很累很累,不能写一首诗来表达自己的伤怀,不能像玉浮那样弹奏古琴来发泄,什么都不会。 只能打扫洗衣制衣,还有那些看上去没什么用的种草养花和酿酒,还真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啊。 这样的她谁能够欢喜得上呢?阿苬看着院中开得灿烂的火绳花,有些心酸,原来自己还这样自卑啊。 阿苬想了想,如果自己离开了天宫,还能够去哪里呢?去找鹿溪?她不能,鹿溪现在需要清修,她不能去打扰,去水城?应该更加容易被离朱找到吧。 想来想去还真是没有什么地方适合自己去啊,脸逃跑的勇气都没有,还真是懦弱! “我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吧!”阿苬自言自语道,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优点来说服自己,离朱对她的好,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所谓的愧疚。 最后的最后,阿苬没有做任何决定,她老实地留在了戰殿,这样可能会有点不自在了,但好过离朱为她奔波。 回到自己的卧房,看见篮筐中火红的新郎服,阿苬打算去找天界的织女讨教一下做法,就当是自己在天宫是来学习的,等学够了,再来考虑别的。 就这样一下午过去了,玉浮和韶颜怎么也不会想到阿苬会做这样的决定,毕竟按照以往的剧情,阿苬会伤心离开天宫,然后远离离朱什么的。 阿苬还真是出人意料地走偏了剧情呢。 正文 第十七章 天道 “有人吗?” “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啊?” 一个身着水蓝色罗裙的少女,在偌大的院子里面寻寻觅觅。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晓得自己一醒来就在这个院子里面,或许不应当叫做院子,而是一个庞大巍然的山庄。 山庄里面什么都有,泉水叮咚,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就是这里面没有人,一个也没有。 但少女并不觉得冷清,虽然没有和她一样的人,但是却有很多活物,例如翩翩飞舞的蝴蝶和偶尔在房梁处看见的白猫。 已经一上午了,少女也没有走完整个山庄,感觉一层又一层,怎么也到不了尽头。 少女走累了,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要休息一会儿,随便坐在地上,揉捏着酸痛的双腿。 “累了?”穿着一双白色锦鞋的男子走到少女面前停下,轻声问着少女,极尽温柔。 “原来是有人的!”少女听到这个声音,忽然间放松了下来,尽管之前没有表现出害怕,但是人一旦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这里没有人。”男子道。 他的回答让少女放松不少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你是仙,而我是天道。”男子并没有隐瞒少女,认真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 少女微微皱眉,她对自己的身份好像不怎么满意,应该说是不明白,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 男子仿佛看出了她的迷茫,随意坐在她的对面,轻声道:“你叫阿苬,本来是一个人,后来有了一个师傅,得了机缘又成了仙。” 阿苬听言不得不重新看向面前的男子,他长得很亲和,不是俊俏,也不是美,就是莫名地让人感到亲和,让阿苬不得不主动地想靠近他。 “我师傅是谁?”阿苬很好奇地问道。 “离朱,是一个神,只是现在不是了。”天道平淡地说着,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在陈述着。 莫名地阿苬听言后胸口一阵闷痛,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双眸染上一层哀痛,她问天道“那他还活着吗?” “是不存在了,天界都消失了。”天道忽然伸手摸了摸阿苬柔软的墨发。 阿苬眼中的泪水随之也溢了出来,“听你这样说,感觉好难受。” “好孩子,天道如此,不必难受。”天道温柔地笑着,让阿苬的心好受了些。 “天道,你是什么呢?”阿苬问道,她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仙是神还是别的。 天道闻言略微思考了一番,“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仙,我不属于存在世间的物种,我应该类似人界说的管家,管着世间的物种,不能打破我定下的规则。” “那打破规则了会消失吗?”阿苬愣愣地问着,原来面前这个亲和的男子有着如此可怕的能力。 “正是如此!”天道回道,他微微顿了顿,“但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 “啊?”阿苬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可想挽救天界?”天道问。 “为什么?” “……”天道温和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不和谐裂缝,以为她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哪知她会是这样子的反应,他想可能自己没有说清楚,补充道:“挽救天界,也就是救你的师傅。” 听言,阿苬眯眼一笑,“我师傅是谁都不记得了,何况这世上又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儿!” “……”天道将接下来的话咽回了嘴里,之前也没觉得这姑娘又多聪明,可见的是个老实的,这会儿怎的就变了模样了?难道这就是失忆后遗症? “既无事,还请您送我离开这里吧,除了天界,不是还有其他界吗?”阿苬想自己还是离开这个强大的存在,毕竟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危险。 天道听说阿苬想要离开,急忙阻止,“不行,挽救天界是你的责任。” “天界干我何事?我又不是天族中人,你不是说了吗?我成仙之前是人。”阿苬也没有生气,笑得淡然,眼睛又大又亮,沉静如水,干净得不像话。 天道望着她的眼睛,双眉紧蹙,叹息一声,道:“你……都记得的吧?之前的一切。”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阿苬仰头望着他。 仿佛笃定阿苬是记得一切,并没有失忆,天道袖袍一挥,只见之前宏伟美丽的山庄霎时消失,四周湛蓝一片,只有繁星点点,有点像之前原兮子的天外幻境。 “你可知天道掌世间规则的同时,世上与天道同存的还有命途?”天道问阿苬。 “嗯!”阿苬点头示意天道继续说。 “司命便是顺应命途的仙,她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但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超越了神的。此番我也是受她所托,望见谅!”天道浅浅地笑着。 阿苬轻轻摇头,道:“不敢!”心中却是想:那司命神君见她迟迟不离开天界,竟请出了天道,使她离开。 “命途中的你并不存在天界,所以你还是离开吧,这并不是委屈与你,而是拯救,因为你很多事情和人都发生了改变。”说到这里天道微微顿了一顿,道:“例如尔朱岚!” 听到尔朱岚的名字,阿苬的手指不禁颤抖,心中一紧,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似乎感应到阿苬心绪的波动,天道又道:“他本该顺应天命修仙飞升,而现在却是不人不鬼痛苦艰难地活着。” “还有你的师傅!我之前说的天界会消失,你的师傅会消失,这是真的!”天道也正是为了一切回归正常,所以才会答应玉浮的请求,帮助她让阿苬离开。 “为什么?”不似之前的迷茫和无知的问话,而是心痛,阿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不想连累任何人,然而所有人都因她受累。 “其实不干你的事,现在补救还来得及,我会助你!”天道也知道这一切都不干阿苬的事,她只不过是命途和自己疏忽了的一个环节而已。 “助我?”阿苬扯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她确实只能是一个平凡人,什么战神,第一公子,天界,都不是她这个平凡人所能够触碰的,只能仰望。 “你要想明白,不要生了心魔!”天道看出阿苬身上的灵气不停地变换着,向外倾泻,真怕一不小心就让她坠落了。 天道的声音将阿苬拉了回来,她想也许真的是不应该,与其一生都愧疚着,何不如像天道所言,让一切都回归正轨,而她还是做回那个平凡的阿苬吧! “那您将如何助我?我又当怎样做?” “回到千年之前,回到幽司界,记得在忘川河里的时候要小心一抹青色,机会只有一次!”天道如是道。 “那……啊!!!” 阿苬本想再问问什么一抹青色,为什么要回到千年之前?结果天道突然之间将她扔进了一个黑洞。 顷刻之后,阿苬便站在一条河岸边,边上还有站着颇为熟悉的人,啊,不,应该说是鬼! “大黑?”阿苬疑惑地问着,这时的大黑并没有穿着熟悉的黑白无常的官服,而是普通阴差的黑色布衣,在前胸和后背各贴着一个“差”字。 “什么大黑?上船!赶紧的!”作为普通阴差的大黑很忙,他很不客气地打断了阿苬莫名其妙的问题,准备去接下一个死魂。 看大黑反应,貌似他的脾气很不好,而且不认识她似的! 随即阿苬又转念一想,也许这才是对的,毕竟之前天道说过她要回到千年之前,原来千年之前的大黑还没有擢升。 阿苬听了大黑的话,再看看四周的环境,千年之前的忘川貌似比千年之后的忘川更好看,四周全是彼岸花,虽然还是那般花叶不相见,却是更加地妖娆魅惑了。 她自是知晓幽司界这一套流程的,她坐上了渡忘川的船,大概这是她某一世要投胎的场景吧。 在船上默默地坐着,阿苬忽然想起天道让她小心一抹青色,可是这四周哪来的青色?难道是那些彼岸花的花叶? 就这样阿苬一遍疑惑,一边提防着四周,希望不要遇见天道口中的一抹青色。 渡船的使者见阿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甚是好奇,这小鬼的警惕性也太强了吧?不就投个胎吗?用得着这样吗? “小姑娘,你坐好了,万不可乱动,小心跌入忘川,被万鬼给吞噬了!”渡船的使者也是个好的,见阿苬这样,以为是在活着的时候受了大苦,所以多说了一句。 听渡船的使者与她说话,阿苬笑了一下,忙点头道:“使得使得,我会小心地,不乱动了,嘿嘿!” 只是她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刻的松懈,她一直没有看到的一抹青色就出现在了她的上方,接下来她就被这抹青色给弄进了忘川河! 阿苬还不忘看看渡船的使者如何了。只见使者一个翻跳,跳上了岸! 再看看在她身上的这抹青色,眼睛紧闭,白玉的脸上有着熟悉的五官,这……这这分明就是她的师傅离朱啊! 原来千年之前她的师傅就将她带入了忘川河底,使她错失了一次投胎的机会!!! 阿苬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只觉得一阵天玄地转,一个黑色漩涡出现,转眼间,她又回到了天道的面前。“怎么……” “先别问,这是我的失误,抱歉,那个什么,要不重新来过?”天道嘴角微微扯了一扯,尴尬地说道。 “你不是说只有一次机会的吗?”阿苬奇怪地问道。 “回到千年之前自然是只有一次机会了,不过,你可以到千年之后啊,这一次我也去帮你,保证成功!”天道想到之前的失误,他不过想偷懒一番,没想到就错失了一大好机会。 正所谓追根溯源,一切缘起千年忘川,接下来可就比之前麻烦了。 ! 正文 第十八章 重生 阿苬再一次回到了幽司界,只是这一次还有一个天道,她现在十分别扭,因为她正对着空气说话,感觉很是奇怪,幽司的其他鬼会不会以为她是神经鬼? “赶紧地,去找阎王,让他允许你改户人家投胎,务必要在离朱之前可明白?”天道催促着阿苬希望她能够快些行动,切不可错失了良机。 阿苬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会儿的韶颜应该不认识我吧?毕竟我现在是一只普通的鬼!且不说这个,阎王是我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要不牺牲色相?让阎王爱上你,然后再改?”天道思索一番后,建议道。 “且不论韶颜会不会爱上我,这个培养感情是要时间的吧?这样会错失良机的,再说您觉得他要真是爱上我了会让我投胎吗?”阿苬觉得从第一次天道那么不靠谱地将她扔回了千年之前那就不应当相信他。 “没想到你没有那么笨嘛!”天道为了挽回自己掩面故作深奥地说道。 阿苬忍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认亲戚,走后门!”天道很是有信心地说道。 阿苬怀疑地看着这个实力可怕的男人,他到底是不是天道?他的脑袋是被水灌了吗?一个主意比一个主意没谱儿。 “咳!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天道想这个姑娘还真是把什么表情都置于表面,一点儿都不会隐藏,这样通透的人儿难怪离朱会喜欢,不过马上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天道便更想把阿苬直接扔进轮回道给投胎了,但是他毕竟是天道,有些事他亲自动手了,那么已改变的事又会回到原点。 “走吧,我们去见阎王,不过……你最好变幻变幻模样!”说着天道手上出现了一幅小像,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美得张扬,美得令人窒息。 “哦哦,等我一等啊!”现在的阿苬身上还是有之前的灵力的,她手上变幻着动作,默念法诀,便成了画上女子的模样。 阿苬变幻之后,有些不确定地问天道:“我法力不及韶颜,会不会被识破啊?” “不会,有我在你身边,即便是你师傅也指定认不出。”天道肯定地说道。 他是天道,他跟在阿苬身边,阿苬身上自然沾有他的气息,所以阿苬怎么变幻都不会被识破的。 “那就好!”阿苬闻言放心不少。 接下来他们便买通了阴差,偶遇了韶颜,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韶颜,阿苬心中还是有几分紧张的,毕竟人家是阎王爷,不好惹不是。 就这样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阿苬与韶颜擦肩而过,只是瞬间,阿苬也不能确定韶颜对张脸有什么样的情感,她只好继续淡定地往前走着,。 但是她离韶颜越来越远了,马上就要转弯了,韶颜还是没有半点要叫住她的意思,难道……计划失败?果然天道也不见得有多靠谱。 “等等!你且转身过来。”就在阿苬忍不住扔给天道几个白眼的时候,韶颜终于叫住了她,并且出现在她的身后。 阿苬瞬间心中欣喜了起来,她板着一张美人脸,转身看向韶颜,好看的烟柳眉微蹙,清冷的声音响起:“公子何事?” “母亲!”韶颜惊喜地看着阿苬,将阿苬抱入怀中,但是她没有看见不停抽搐的脸颊。 天道你这个不靠谱的,竟然让我成了堂堂阎王爷的母亲大人!!!阿苬心中哀嚎着,手上却一把将韶颜推开,虽然心里很不平静,但是正事要紧啊。 “公子还请自重,我乃一介女鬼,在世时也未曾成亲,哪里有公子这般大的孩子?还请公子不要误了我投胎的时辰!”阿苬想她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说出这样的伤人话。 谁叫天道拿着纸让她念呢?更何况这位美人脸真的不适合做什么她那样小女子的动作啊。 “投胎?你……”韶颜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鬼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母亲,再者他的母亲早已在万年前消逝,哪里会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你要投胎到哪里?”韶颜问道。 阿苬刚想回答,结果天道又换了一张纸,看着上面的字她真的感觉这个挽救任务好难啊! “凭什么要告诉你?”说完,她转身离去。 还不停小声问着天道:“我们就这样回去了?不用再做点别的了吗?”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天道觉得阿苬真的太蠢,脑袋里估计是灌了水。 “这与让韶颜改投胎人家有什么关系?”阿苬不解地问道。 “……”天道现在总算是弄明白了,这家伙简直就是抽风性犯傻,他不能和这样的一个人计较,他是天道,不能计较! 见天道半响没有搭理自己,阿苬很是识趣地闭上嘴,她也很想活命啊。 不过好在没多久韶颜便清楚了阿苬的来历,生死簿上写的是她因干旱而死,现如今是要去投胎,韶颜深知那日的女子不可能是自己的母亲,但因着同一张脸,他还是徇私了。 将阿苬的普通人家改成了隐世高人的子嗣,在韶颜看来这样的身世会比凡间的那些个皇宫贵族更为无忧,是的,他想给那个与母亲同一张脸鬼魂无忧的生活,仅仅是看在那一张脸的份上。 “天道大人,您真厉害!”当阿苬得知自己已经改了一户好人家投胎时,她改变了之前觉得天道不靠谱的想法。 “那快快投胎去吧!”天道微微一笑,他知道离朱要在好几天后才会投胎,那时候他们就会生生地错开不再有交集。 但天道万万没有想到,韶颜竟然将离朱和阿苬安排在同一个地儿!当他意识到这件事时,阿苬早就进入了轮回道,投胎去了。 当阿苬睁开眼见到年轻的酒甄云时,差点吐血,怎么投胎也能见到熟人? “琅儿,你瞧!小家伙正在对我笑呢。”酒甄云抱着阿苬得意地朝着床上的美人说道。 床上的美人莫琅儿便是阿苬这一世的娘亲,不过莫琅儿顺着视线看向阿苬时,嘴角微微抽搐,孩子明明是要哭了的表情,她真的不知道酒甄云是怎么看出孩子在笑的。 莫琅儿实在不忍心自己闺女在丈夫手中备受摧残,借口打发酒甄云道:“阿云,将孩子交给乳娘罢,她该饿了。” 酒甄云一听自己闺女饿肚子,一阵轻功就飘走去找乳娘了,只剩下莫琅儿无语以对。 就这样,阿苬成了酒甄云的女儿酒久儿,最开始阿苬是抗拒的,她没想过自己还要改名字啊!不过看在自家新的温柔娘亲的份上,阿苬决定还是忍忍。 毕竟莫琅儿对她真的很好,第一次阿苬,啊,不,酒久儿感受到了被人当作掌上明珠的感觉。 这是酒久儿的前几生,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都没有体会过的,更重要的是她第一次知道娘亲原来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娘亲带给她的暖意。 就像之前的离朱,虽然离朱为人冷漠了些,但对她却是极好的。 不知不觉中,十五年的岁月已经消逝,酒久儿也已过及笄。 及笄对酒久儿来说不是个好日子,对酒甄云和莫琅儿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日子。 酒久儿是不想成亲,因为她一心一意要将一切重头再来,这一生里她不再遇见离朱,不再认识尔朱岚,不再去天宫,不再干扰任何人的命途。 酒甄云和莫琅儿是不想将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嫁出去,只要一想到酒久儿去嫁到别人家,他们便忍不住心痛,恨不得将酒久儿捆在身边,让她谁都不嫁。 这日酒久儿在山林中一颗高大的梨树上坐着,心中很是发愁,这十五年来,她很多次尝试呼喊天道,可这人跟消失了似的,再也没出现过,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天道给骗了! “死天道,臭天道,你这个大骗子!!!”酒久儿实在受不了了,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大喊着。 她万万没想到,哐哐哐轰轰轰几声劈下了几道闪电,将她方才坐的那棵梨树劈开了,还不停地燃着火。 “小姑娘,我可不是随便就能骂的,会遭天谴滴!”酒久儿狼狈地躺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向来人,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睛。 方才她要是反应再慢那么一点点,她恐怕魂儿都被劈散了。 十五年来第一次出现的天道还如第一次见得那个模样,平凡而温和,如何忽视他甘冈说的那句话的话。 “天道大人下回我不骂你了,就算要骂你我也会提前准备的!”半响过后,回过魂来的酒久儿认真地对天道说道。 “……”天道想这孩子是不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清了清嗓音,郑重道:“这个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毕竟天谴是自动触发的,久儿莫要怪我啊!” 酒久儿想天道对她的新名字简直比她自己还适应,想当初她也是熟悉了好几年才慢慢过渡了的。 “天道大人,我想……” “你别想了!“天道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赶紧的,收拾包袱离开这里,马上你师傅就要来了,你可别和他有什么交集!” “师傅?”酒久儿愣了一会儿,她是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不对!应该是从未忘记过这个人,原来今生他们连见面也是见不得的。 “愣着干什么?快点回去收拾!”天道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命途中离朱的转世注定是酒甄云的徒弟,所以酒久儿必须离开这里,重新生活。 正文 第十九章 万年戾气 “是!”因为天道的催促,酒久儿不得不运起轻功往居住了十五年之久的木屋飞去。 酒久儿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些衣裳,带了些盘缠,准备向酒甄云夫妇辞行,虽然他们只有十五年的缘份,但是这份亲情是不可磨灭的,酒久儿心中一直都惦念着的。 天道见她愣在门口,问道:“还有什么落下了?” “没有,我只是想向他们辞行!”酒久儿摇头道。 “不必了,你走了,他们就会忘了你,毕竟你们本就没有这份缘份。”天道之前就设计好了,正因为如此,他才放心在十五年之后才来节奏酒久儿,而不是在她出生时就带走她。 “哦!”酒久儿听言心中暗叹一声,如果不是天道这声提醒,她怕是要沉溺其中了,毕竟是亲手带大她的人,离别时的那一份不舍渐渐升起,终究是她奢望了。 然而,缘份岂是那么简单的? 就在酒久儿跨出房门那一刻,酒甄云来了,手中还拉着缩小版的离朱,约莫只有七八岁。 “师……傅……”明明知道此生不能相见了,但见到的那一刻心猛地又跳了起来,她以为自己会很平和,甚至能够做到视若无睹,终究她高估了自己。 酒久儿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天道就阻止了她,沉声唤道:“阿苬!” “可不可以……”听见这个都快被她遗忘的名字,酒久儿回过了神,她满目悲怆地看着天道,带着些许卑微的乞求,她可不可以留在这个人的身边,哪怕只有一日。 “不可以!”天道不理解所谓的“情”,他能够知道和明白的就是规则,然而规则他不允许任何人将其打破。 “你身上的法术已经恢复了,施法定住他们!”天道用不容反抗的声音命令道,只要他们离开一切都会回到该有的轨道。 这边酒久儿和天道说着话,那边酒甄云和投胎转世的离朱都疑惑地看着她,酒甄云问:“久儿你想说什么?” 酒久儿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忙道:“没什么,爹爹。” “施法!”眼看酒久儿要和离朱说上话了,天道在一旁催促着。 “好……”容不得酒久儿思考,她颤抖地回道,只见聚集着白色的光圈,只见她抬手轻拂袖,转眼间他们就被定住了。 “走罢!”天道见酒久儿定住了酒甄云二人,拉起酒久儿便想走,却不想酒久儿没有动。 酒久儿朝着酒甄云和转世的离朱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下,天道都能够清楚地听见她的额头与地面相触的砰砰声,双眉微蹙后没说什么便由她去了。 “师傅,爹爹,永生不见了!”酒久儿心中这般想着,又朝着之前木屋跪拜了一番,那里是疼她的娘亲。 很快酒久儿收拾了心绪便跟着天道一道离开了。根据天道的指示,他们来到了离安城。 离安城酒酒家是酒久儿开的一个酒肆,她在酒甄云那里学得最多的就是酿酒造酒,是以此为生,这倒是迎合了天道的爱好,天道见她酿造了好酒也会品上一些。 “三个月了,你就别伤心了,我们该进行下一个计划了。”天道喝了一口桃花酿,平淡的眉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除了酒久儿初见时的温和,她似乎没有见到这个男人有此之外的情绪。 虽然天道有时候会和她玩闹,但是那种温和是从来没有消失的,天道天道,不应当是严厉的么? 可能是她多想了罢! 天道看出酒久儿眉间若有若无的忧愁与不安,他忽然想起三月之前她与离朱等人分别之后,她将自己关在屋中布了结界放肆地大哭,她忘了再厉害的术法,在他面前都是不生效的。 第一次天道心里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片刻之后他又释然了,无论是阿苬还是酒久儿都只是一个补上漏洞的工具,他是天道这些都是他该做的,因为天道如此! “你说吧!”酒久儿打断了天道的回想,她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反正迟早都是要结束这一切的,不如早点完成,远离这一切的好。 “去找苏尘清还有姊兮!”天道缓缓地说道,手指不停地转动酒杯的杯脚,极其优雅肆意。 “姊兮?那个会弹琵琶的红衣女子?”或许她应该用妖精来形容这个人才好。 “照做便是!”天道不喜她问得太多,说话间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 酒久儿有心想弄明白当年那些事情,说起来她最后都不清楚苏尘清和姊兮都在何方,也许是她想要逃避,所以就没有向离朱问起凡间那些人最终的结局,现如今怕是不能逃了。 “能告诉我姊兮是什么样的妖精吗?”酒久儿拿下了天道手中的酒杯,明亮清澈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 天道见她抢夺自己的酒杯,方才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眉眼下敛,沉思了一会儿,便缓缓道出:“姊兮不是妖精,应当说是神,只不过她给天下带来灾难的神,称之为旱神!” “旱神?”酒久儿心中有些不平静,她曾经见过那个女子一面,是个极美极干净的一个美人,怎会想到她竟是给人们带来灾难的神呢。 “除却旱神这个称号,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女魃,上古时期的美女,她虽然脾气暴躁但不失为一个心底良善的女子,可惜了,她遇到一个应龙。”天道很是淡然地说着。 “应龙女魃?”这让酒久儿想起一个上古传说,是之前离朱出远门之后告诉她的,她还记得离朱清冽的声音将一个悲伤凄凉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那时的她还忍不住地哭了,她想这样一个果敢的女子不应当是那样一个结局。 如果说姊兮就是女魃那么应龙就是苏尘清?酒久儿想要问问天道,可惜天道了然地看了她一眼,便道:“苏尘清只是一个普通修仙者的转世,不是应龙。至于要你找他们是因为你和他们有前世之缘。” “我和他们?”酒久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天道,她怎么就和他们有了牵扯呢? “你的第一世是因干旱而死,那场干旱是女魃造成的,你的第一世并不是在千年之前,而是万年之前,因为你是死于灾难最后一人,怨气极浓,所以地府不敢让你随意转世,你一直都在地藏王那处安置了万年之久,消了戾气才会恢复意识,然后渡忘川过奈何转轮回!” 天道说了许多,感觉有些口渴,夺过酒久儿手中的酒杯继续饮着桃花酿。 “若你不是天道,我怕是以为你是说书的先生了!”酒久儿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有如此离奇的身世,真是叫人难以释怀。 “若我戾气不消又会怎样?”想到之前天道说的,酒久儿好奇地问道,万年之久才消除的戾气,那是有多大的怨恨? “堕入魔道,威胁三界安宁,将大乱!”天道语气甚是平淡像是说着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 “但若戾气已消,怨化为灵,你身上有着力量强大的灵,是以你能随我一起转换时空,别的人就算是神也是做不到的。” 听上去怎么这么复杂?但酒久儿也明白了一点,为何天道要寻她来进行所谓的挽救了,因为她身上强大的灵,不过再怎么强大还是要做实事的,告别了天道,她御剑来到了云海县。 走进云海县的那一瞬间,酒久儿有些迟疑,这时候的云海县还没有那么破烂,苏尘清的魂魄还没有开始大规模地捣乱,表面上还是一片安宁。 但看着云海县的府衙上方浓浓的黑气,她便知道苏尘清的怨气是有多深! 捏了一个隐身诀,酒久儿朝着怨气最浓厚的地方走去,还是当年的那间屋子,推进去她看见了和姊兮轮廓有些相似的苏尘清,为了一个女妖精,堂堂男儿化作女,也是难为苏尘清了。 “苏尘清!”不管现在苏尘清认不认识自己,酒久儿还是希望她能够叫苏尘清原本的名字,而不是代替那个女人。 但是苏尘清恍若未闻,呆呆傻傻地蹲在角落,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脑袋敲打着墙壁,空洞的双眸,惨白带着黑雾的脸,身上有许多血窟窿,阴森森地,犹如厉鬼般的打扮,怎么看都很是瘆人。 酒久儿本想着让他起来,或者直接用天道给她打法器将他收走,结果苏尘清自己走了起来,变幻了模样,她仔细一个那不就是姊兮的模样吗? 只见苏尘清顶着姊兮的壳子,走到屋子门口对着并没有的空气弹奏着,因为酒久儿曾经见过姊兮弹奏琵琶,她分明地看出苏尘清就是在弹琵琶。 弹完琵琶,苏尘清又进了屋子,走到一处空地好像在写什么的动作,写完之后,苏尘清好像又在吃饭,经过一系列的动作,他又回到那个角落,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脑袋敲打着墙壁。 酒久儿是修仙人,她知道苏尘清实在重复生前的生活习惯,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这和二十多年后苏尘清完全不是一个模样,纵使怨气极深,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害人之举。 作为一个百年之久的厉鬼,苏尘清不应当是这样的啊,为什么道现在他还没有自己的意识? 那二十多年后的苏尘清又是怎样做到夺取那些县官的魄的?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酒久儿做了一个大胆地猜想,这一切是不是有人在操纵?这个操纵人想必手段和术法都极为厉害,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苏尘清深爱的姊兮?那个旱神的女魃! 正文 第二十章 何为爱? 酒久儿手中凝着一团白光,朝苏尘清打去,将他定住,她缓步走过去撩开他凌乱的长发,指尖在他额间一点恢复他原本的模样,神情凄然地问这个无辜又可怜的男人:“苏尘清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还记得自己吗?” 此刻酒久儿最想询问苏尘清的话,还有一句值得吗? 苏尘清无神地傻傻地看着远方,仿佛感觉不到酒久儿的存在,酒久儿此时开始明白,苏尘清他也许早已没了神智,再者当年连韶颜梓埠都觉得棘手的事,怎会是她这个仙界新手一点小法术所能解决的? 酒久儿把之前将苏尘清收进葫芦的打算摒弃,连自己都忘记的鬼魂,她不希望他连人的形态都不能保存了,她牵起苏尘清的手,幻化出一把浅色油纸伞为他撑着,浅浅笑道:“苏尘清我们离开这儿吧,你要等的人早已离开。” 无论苏尘清可否知晓,酒久儿要做的就是让他感受一个正常的人,不,正常的鬼魂应当是什么样子,就算没有温热的体温和跳动的心脏,但是会有自己该有的神智。 酒久儿带着苏尘清一步一步走,念动真言,一个掐诀缩地成寸,他们便回到了离安,回到了酒肆。 她收了油纸伞,拉着苏尘清进了酒肆,扑鼻而来一股子清醇的酒香,她抬眼望去,眉间微蹙,道:“这些酒我是拿来做买卖的。” 天道执起白酒杯仰头喝下,不满地抿唇道:“你将他带回来做甚?” “只是见到他的样子有些不舒服,况且我也是为了找姊兮,也许会在某一天想起这个对她可有可无的人!” 酒久儿走到天道身边,将他扔在地上歪歪倒倒的空酒瓶子拾起,抱了个满怀,正犹豫着将这些空酒瓶子如何处置,苏尘清突然接了过去,对着酒久儿咧嘴傻傻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你……”酒久儿被吓了一跳,又看向了天道,疑惑问:“他……” “这样不是很好?”天道挑眉道。 酒久儿无言地看向苏尘清将一个又一个酒瓶子有序地放置,忽然勾唇一笑,“很好,天道你是我见过第二术法强大的存在。” “第二厉害?”天道心道:这世上还有比天道还要厉害的? “师傅自然是最厉害的了!”酒久儿对着天道眨眨眼,也许离朱的未来会没有她,但是她会记得有那样厉害的人是她的师傅。 天道无奈摇头,有些鄙视道:“情爱令人盲目,且影响心智!” 酒久儿对他的话不予理会,看着苏尘清的身影自顾自喃喃道:“应当给他烧几件衣裳,养这样一个鬼在身边,应当好好打理一番才是。” “别养太久,他始终是鬼,要进入轮回的!”天道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后院走去。 酒久儿将他唤住,问道:“苏尘清是被姊兮利用了吧?若真是这样那还是爱吗?苏尘清对姊兮的爱?被利用的爱?” “好好做你的事,别想那么多情情爱爱!”天道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白酒杯朝酒久儿扔了过去。 “没有情爱,苏尘清如何能坚持?没有情爱,我如何会做这些事?”酒久儿险险接住白酒杯,对天道消失的背影缓缓道,声音轻的一阵风都能吹散,但她知道依着天道的强大,他能够听到这些话。 苏尘清收拾好那些酒瓶子,他跑到酒久儿身旁,用指尖戳了戳酒久儿的手臂,问:“我叫什么?” 酒久儿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般,但她觉得这是件极好的事,认真而肯定道:“你叫苏尘清,你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苏尘清?好听?”苏尘清攒眉搔头思考着他的名字真的有如酒久儿所言那般好听。 “我是酒久儿,你可以叫我姐姐。”酒久儿坏心思道,但她还真当得这声姐姐,她活得很久了,若真是天道所言那般,她万年之前就存在了呢。 苏尘清对酒久儿那声姐姐并不排斥,对着她傻里傻气唤了一声,好像亲生姐弟那般信任亲昵。 “弟弟啊……真好,我有弟弟了……”酒久儿颇有些感叹道。 “姐姐!”苏尘清显然很欢喜现在的变化。 酒久儿有些无力拍了拍苏尘清的手臂,“弟弟,这屋子你去打扫一下,我去给你准备点儿东西,你需要梳洗!” 苏尘清突然之间的转变让酒久儿有些不适应,也有些措手不及,天道果真厉害,无形之中就能做到这些,若是……对他无用的人或事是不是也能轻易毁灭在悄然无声之中? 天道这样的存在忽然有些可怕了呢!而她正在和这样可怕的存在住在一起! 酒久儿搓了搓身上凸起的鸡皮疙瘩,恶寒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天道忽然出现在苏尘清身后,极为冷漠扫了他一眼,哼哼道:“早不该存在东西现在还活着,还要连累他人!” 然而苏尘清却听不懂是何含义,只能傻傻笑着。 “这么傻!难怪被那不要脸的东西骗了!”天道见此忽然心情一好,轻笑道。 此处天道说的东西正是姊兮,有违天道而生,还让多年后的尔朱岚也变成了跳出六界的存在,天道每每想起他们就头疼,为了防范于未然,他必须要提前将他们解决了! 而另一头的离朱却因为酒久儿的消失大发雷霆,他满是怒气地冲到玉浮的司命殿,质问:“她在哪儿?” 玉浮扬了扬袖摆,道:“什么意思?” “这六界我无法掐算出阿苬的位置,只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她被比我强大的人抓走了,二是她已经不在这个时空了!”离朱淡漠的眼凝视着玉浮,紧紧抿唇,双手死死握成拳。 玉浮头一次见到离朱如此失控,不禁觉得她的决定做得很对,她淡然而感叹开口道:“离朱我不能让阿苬成为你时空的存在,你任务是维护天人两界的安泰,而不是被凡人的情爱所困,你是战神,是天界如今唯一的战神,应龙他们都不在了,你若是……还出事,这天下该当如何是好?” “我自有打算!”离朱冷然道。 “是想安排好一切然后一走了之吗?”玉浮了然道,最近离朱安排的事情她也有所察觉,更换天帝这事何其的荒唐? 离朱闻言微愣,他确实准备好与阿苬成亲之后就离开天宫,寻一处地方两人将与世隔绝,好好地过。 “怎么?我说对了?”玉浮沉静地道。 “玉浮告诉我她在哪儿?”离朱回过神,眼神又冷了几分,见玉浮迟迟不肯告诉他,又厉声道:“若是她不在,那就不仅仅是失控了!” “我不知道,人不是我带走的,而他也不是你能招惹的,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玉浮上前打算轻拍一下离朱的手,结果被离朱快速地躲开了去,纤细葱白的手愣在空中微微颤抖,她的呼吸凝固了一下,缓缓地收了回去。 离朱冷哼一声,道:“不管是谁,我总会找到她的,玉浮有些手段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会用到你身上,所以把她还给我。” 玉浮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道:“你在威胁我?” “玉浮……”离朱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本是说说,让玉浮会因此将阿苬的消息透露些,若他真想对玉浮做些什么,他早就施法了。 想到这些,离朱利落转身,不再想和玉浮说话,原来变的人不仅是他! 离朱回去,便唤来兰植吩咐道:“兰植,去请韶颜来戰殿一趟!” 韶颜正眯着眼在软榻上打着盹儿,就听得梓埠前来道:“王爷,离朱神君唤兰植请您去戰殿一趟。” “嗯?”韶颜突然精神一振,猛地坐了起来,惊道:“离朱请我去戰殿?” “正是。”梓埠答道。 韶颜确认后,满脸惊吓得跳了起来,急声喊道:“快快快!快去将兰植拦住,我要外出一段时间,就说我不在!” “诶?”梓埠不解地看了惊慌的韶颜一眼,心中奇怪道:王爷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离朱神君的事? “快去啊!!!”韶颜催促道。 “啊?是!”梓埠转身去回复兰植。 结果却不知兰植何时走了进去,笑的灿然,“王爷,趁着您还没外出可以先随小的去一次。” “哟,这不是小兰吗?”韶颜脸部僵硬地扭头看向兰植,嘴角微微抽搐道,心中暗骂:好家伙,早就算计好的吧? “哟,这不是打算外出的阎王爷吗?”兰植极为配合道,神情十分猥琐。 梓埠尴尬道:“兰植你怎么进来了?” “神君吩咐的,若是王爷在‘休息’小的可以‘直接’一点!”随时梓埠在问,兰植还是恭敬地朝着韶颜回道。 “你们神君真够阴险卑鄙的啊!”韶颜咬牙道。 “王爷过奖!”兰植回了韶颜一个笑脸。 韶颜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挥挥袖道:“走罢!”心中担忧道:只要回一趟不要被打残抬着回来才好!便苦着脸吩咐梓埠,“记住若是三个时辰之内本王没有回来,记得带着鬼医来接我!” “那王爷请!”兰植闻言喜笑颜开道。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变态! “神君……韶王爷他……他跑了,他说他去佛祖哪里去听佛法,少也要半年才能回来……”兰植擦着根本不存在的汗珠,望着离朱冷然的脸。 离朱背过身,轻轻地摩擦着指尖一株黄梅,垂下眼帘,强自隐忍着心中繁复的情绪,挥退兰植走进阿苬之前住的宫殿,那里还有她还未绣完红的刺眼的新婚喜服。 织女早早就将阿苬的嫁衣送了过来,正是阿苬消失那日,他亲自去织女那处取了九重天最为灿烂的云锦做的新嫁衣,嫁衣都回来了,而他的娘子却不见了! 突然间,离朱胸口一阵闷痛,痛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捉襟捶着胸口,那种无言的痛,太过刻骨,深入骨髓血液,他宝贝地将手中的黄梅插进阿苬平日里插花的白净瓶,黑亮的眼中一道精芒一闪而过,清冷的声音响起:“苬儿……师傅一定会找到你的。” 酒肆,酒久儿气冲冲推开天道的房门,咬牙启齿低吼道:“天道!你把我的酒全喝完了!!一、滴、都、没、有、剩!” 在床上睡着的天道,扯着被子将头捂住,一道无形的力道将酒久儿赶了出去,里面穿出他的声音:“切莫这般小气,不就是一些酒罢了,你使点儿法术不就好了么?” “可恶!!这千年之前我与师傅有那般纠葛定是与你这般不靠谱的性子有关,错了才知补救,现如今还连累了我,天道若是你不补偿于我,我就不干了!”酒久儿或许在这一世活得太过圆满,她都快忘了前世小心翼翼的自己,一不小心就发了脾气! 本还想睡一会儿的天道闻言下一秒衣衫凌乱地出现酒久儿眼前,扯着唇角笑道:“是要酒吗?我帮你吐出来如何?” 酒久儿听言忍不住想要恶心呕吐,心道天道怎会如此恶心。 天道听到她心中的话,凉凉地扫她一眼,猛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气恼道:“还嫌弃我不成?我吐来的东西可比那王母的仙桃还要宝贝,凡人要真是喝了成仙都不成问题!” 酒久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是是是!!!我知道您浑身上下都是宝贝,你别吐了,今日关铺子,我带苏尘清出去溜达溜达,你继续回去睡吧!” “苏尘清,我们走!”酒久儿唤来前厅正飘来飘去的苏尘清。 天道见此,面色复杂地甩了甩袖袍,蹙眉道:“出去就出去,不要乱带东西回来就好!” 酒久儿摆了摆手,道:“我知道!” “说是愚笨之人,却肆意洒脱聪明的很,本是恶鬼之命,如今却善良得紧,看来天道我有时也无法控制这些事啊!”天道颇为感叹地摇摇头呢喃着回去继续睡觉! 酒久儿仍旧撑起那日将苏尘清带回来的浅色油纸伞,为他撑着,一仙一鬼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除了那把伞有些怪异倒是和谐得很,偶尔他们也会去看看凡人的东西,那些看似没有什么用处的小玩意儿,不能吃不能用,只能玩的小玩意儿,酒久儿想这就是安逸了吧?生活安逸便是吃穿用度不必担心,还有心思去做些东西玩耍。 人间真的很好,还有曾经那些人也很好,若一切回归于平静好像真的不错,这样想着,对于自己的任务酒久儿想也许她没有那么排斥了! “卖梨了!卖梨了!卖梨了!” 正在泥人小摊前徘徊的酒久儿和苏尘清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在吆喝着卖梨,苏尘清更是像一阵风消失在酒久儿眼前。 酒久儿急忙甩下一锭银子给捏泥人的老汉,快速追了上去,看着苏尘清没被太多阳气所伤,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上前为他将伞撑起,道:“是想要吃这个吗?” “离……离……香……思……”苏尘清断断续续说着。 “离相思?梨想吃?你想吃?”酒久儿组合着他要表达的意思。 卖梨的女子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她道:“姑娘是要给这孩子买梨吗?” 酒久儿闻言一愣,看了眼身旁看着有些眼熟得小童儿,方才回过神来心想苏尘清凡人定是看不见的,这买梨的女子定是误会了,便认命道:“正是!” 于是酒久儿买了一堆梨给身旁白玉可人的小童儿,又弄了几个给苏尘清。 一人一鬼刚要离开时,小童儿忽然拽住了酒久儿的袖袍道:“姐姐谢谢!虽然你不是真的要买给我,但是谢谢你,我娘很需要这些梨。” “你说什么?”酒久儿听得一头雾水,心中疑惑莫不是这孩童也是什么仙人转世?懂得她心中所想? 小童儿穿着有些破烂,指着苏尘清站立的方向道:“是哥哥要吃梨,我知道的。” 酒久儿和苏尘清惊讶地对视了一眼,问着小童儿道:“你能看见他?” “嗯!”小童儿乖巧地点头。 “你……”酒久儿有些语塞地看着小童儿,她心中盘算着是要消除小童儿的记忆还是把他直接打晕再消除他的记忆? 小童儿觉得此刻的酒久儿有些可怕,牙齿打着颤儿道:“姐姐,我以后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我?”酒久儿有些好笑地问道,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和天道一起看过的话本子,刁难问小童儿道:“你要如何报答我?是要给我这金银财宝,还是那江山美人?” 小童儿有些纠结地低头思考一会儿,突然坚定抬头掷地有声说道:“以后这些我都会有的,定会报答姐姐!” “好……好呀……”就在酒久儿愣神间苏尘清便替她应下了。 酒久儿斜眼瞪着苏尘清示意他闭嘴,转头对小童儿道:“我便不要你的报答了,至于江山美人不要去夺,金银财宝倒可以多多储存!” 说罢,便携着苏尘清走远了。 小童儿目送酒久儿离去后,瞪了眼正在卖梨的女子,稚嫩的声音毫不客气道:“哼,不用你送,自由好心人给我买!” 买梨的女子抬起头,清丽绝色的脸扬起一个笑容,道:“元东颐,你早就欠我了!就算不送你梨子,你也欠我许多!” 原来这小童儿正是儿时的元东颐,他回那清丽绝色女子一个有些恶狠狠的笑颜,“长这么丑就不要出来吓小孩儿!还给别人乱起名。” “元东颐你现在叫什么?”女子突然问道,可元东颐抱着梨子已经跑远,只听得女子大声道:“我叫君敏雅不要忘了!” 可元东颐的小身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原点消失在人群之中,君敏雅回过头看向酒久儿和苏尘清离去的方向,只是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将小摊收起,背着一筐儿梨子往人群里走了进去。 待她不见后,酒久儿和正吃着香梨的苏尘清才现了身,她感叹道:“不曾想元神医儿时这般穷苦,还有那君敏雅还真是执着!” 也许是酒久儿跟着天道身边太久,君敏雅比酒久儿成仙更久都没有发现她的身份,只是有些淡淡的不待见之意,因为元东颐那句他要报答。 “苏尘清,下一世一定要好好地活,莫要被情爱所累,被情爱沾惹太苦、太痛,所以你要忘了姊兮,忘却前世,把所有的都忘了!”酒久儿轻轻地开口道,无论是她还是君敏雅,最终被那情爱耍得团团转。 苏尘清呆呆地继续啃着梨没有回话,酒久儿才自嘲笑道:“我都忘了你现在是真的忘了!” “不管了,我们现在去一个地方弄点儿酿酒的好东西!”酒久儿拉着苏尘清走进一条偏僻的巷子,掐了个诀,瞬间来到一片花海。 那片曾全是恶虫的花海,开着绚烂娇艳的花儿,而这些美丽的花儿下面全是要人命的毒物。 “这花儿当年差点儿让我和凌初还有尔朱岚死在这里,你说说我要是把他们全部摘了用来酿酒,然后给天道喝如何?”酒久儿咧着嘴面目狰狞地看着苏尘清。 苏尘清手中的梨顿然掉落了下来,快速转头不满地瞪着她吼:“变态!” “你在哪里学的词儿?”酒久儿怀疑苏尘清在酒肆待得这段时间是不是那些来买酒的酒鬼们带坏了。 “哼!不准摘!”苏尘清扭头不理会酒久儿。 酒久儿扑哧一笑,手中幻化出一个梨来,给苏尘清,“喏,赔你一个!” 苏尘清看着又大有好看的梨,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咔嚓咔嚓咬着吃了起来。 酒久儿却疑惑地看着梨,这梨是她幻化的,理应是假的,怎么苏尘清还能咬呢?对了她方才好像没有注意到苏尘清没有经过她特殊处理就直接吃了梨,那么……这些是? 难道是天道的原因? 难道……这就是造物之力? “你觉得饿?也能吃?”酒久儿忽然觉得天道好像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她他的强大! 酒久儿望向那棵被法术隐藏的梨花树,心道:二十年后这里会是什么模样?尔朱岚还有凌初他们应该再也不会相遇了吧?就算相遇了可能他们也当时陌生人罢了。 “走了走了!苏尘清我们以后再来,毕竟……还早……”酒久儿打算去别的地方弄点儿果子酿酒,这里……还是不要冒险了,忽然她也觉得之前的想法确实有些……额,变态!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少年尔朱白 酒久儿让苏尘清自己撑着伞,她怀中正搂着方才在果林中摘来的枇杷,并叮嘱苏尘清,“好好撑着啊,不要乱跑,更不许把伞弄丢了!” “不会的,姐姐!”苏尘清傻乐着一笑,他本就长得俊秀,又被酒久儿好好地收拾了一番,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笑着像个纯净的孩子,不笑时宛若翩翩公子,这样的苏尘清与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候判若两人。 也许是酿酒这些事做得太过熟练,回到酒肆酒久儿不消片刻又埋了几坛子酒,枇杷酒,也不算常见,甘香醇厚,有股子酒味儿却不会醉人伤身,如此这般最好不过。 晌午时分,天道迷迷糊糊地醒来,摇摇晃晃地踢开酒久儿的房间,仔细地搜寻了一番,疑惑地嘀咕,“怎地一滴酒也没有?” 酒久儿刚进屋便发现这凌乱不堪场景,她吐了一口浊气,问:“想要酒是吗?” “在哪里?”天道听到酒字急忙冲过去一脸委屈可怜地问。 “首先你离开这屋子直走五十步,然后向左后退三步,仔细着方向。”酒久儿笑得奸诈地好心“提醒”道。 天道一心想要喝酒,听话地按照酒久儿的“提醒”离开了去。 酒久儿背对着天道听着他的动静,直到一声重重的咔嚓声还有天道的痛呼声响起,她才乐呵呵地关起了房门,走前不忘无辜地对着天道方向道:“不怪我的,酒坛子都被你压碎了,酒自然也就没了。” 天道自然不会受伤,又迷迷糊糊地跑回去睡了,过了几日,就在酒久儿忐忑不安地等着天道报复于她时,天道忽然不见了。 她匆忙地找到苏尘清,问道:“你看见天道了么?” 但苏尘清听着一脸茫然,酒久儿才想起苏尘清是不知道天道的名字的,于是改口问他:“那个整天喝得嘴醺醺的人呢?” “钱……走了,买酒。”苏尘清艰难地解释着。 幸好酒久儿也能够明白他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就知道天道竟然独自一个跑去喝了酒,气冲冲地将停业好几日酒肆的门打开了跑了出去,谁曾想这不过半响的功夫,日子却过了六年! “小酒你回来了?” “小酒这么多年怎的一点儿都没变化啊?” 一路上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在问酒久儿了,她好像离开了这个地方很多年,附近的街坊也都有了不小的变化,隔壁的还未及笄的姑娘,突然之间竟嫁做了他人妇,更重要的是他们以为酒久儿离开了离安。 酒久儿郁闷的抓住一个眼熟得大娘问,“大娘,你们为何都在说我回来了?这是何意?” 大娘亲切地回握住酒久儿的双手,道:“小酒你怎么了?六年前你不是关了酒肆去寻亲了么?怎的没寻到?” “关酒肆?寻亲?”这怎么可能?!酒久儿一时气急,心想着天道定是故意整她,于是敷衍着对大娘说了几句,转身急忙跑了回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天道这家伙正悠闲地使唤苏尘清帮他剥核桃! 她压制住内心的火气,笑眯着眼问:“天道大人回来得有些晚啊,让小的好等。” “有事?”天道怎么看都越来越平淡无奇的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强忍怒气的酒久儿。 酒久儿见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气又无奈地问他:“为何要施法?又……为何是六年后?” 天道起身走到酒久儿身旁,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长发,状似不经意反问:“你以为我在报复你?” “难道不是……”酒久儿有些不确定道。 天道抬眼看往苏尘清的方向,只是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淡淡道:“你的第一个任务没做好,姊兮发现苏尘清不见了,她的计划有变,我们也该进行下一步了。” “何事?”酒久儿敛了烦乱的心绪,神情多了几分认真。 “治好尔朱岚的母亲,万年之前你有恩与尔朱岚,定下誓约,上一世也未曾实现,你又欠他几笔缘债,如此一来恩情纠葛不断,所以这次定要将情缘一笔勾销!”天道走了几步坐下缓缓说道。 说罢,天道又嘱咐道:“此事再过三日你再去办吧,到时将苏尘清带在身边,别把他弄丢了。” 酒久儿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猜测道:“你要去哪里吗?” 天道没心微不可见地一蹙,道:“我的存在,是维持该有的秩序,有些地方秩序乱了,我自然要去处理,你好好办此事便是。” “那我如何寻你?”酒久儿问。 “你这边有所困难,我自会回来!” 听天道这般言语,酒久儿觉得这几日见到喝醉的天道好似突然之间醒了酒,之前与她玩闹的人就只是一个幻觉。 “那好,你早去早回,要是我完成得太快你没回来,我做错了事又要重新挽救可不能怪我了!”酒久儿半是威胁半是妥协道。 正想回屋歇息的天道闻言身子一僵,只是停顿了片刻便揉了揉额间叹息着走了,心里却一直怀疑着:“这女娃娃越来越不好控制了,难不成被她师傅影响了?” 三日后,酒久儿捏诀化作男儿身,独一人去了安宁寺,听天道说,尔朱一家现在正落魄着,而尔朱岚的命运正是从那时起就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你,前面走,我,后面跟着。”为了模仿得更像男子一些,她觉得还是要好好学习一下才是。 然而望着在前方打伞蹦跶着的苏尘清时,酒久儿绝望了,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心里微微松口气,道:“苏尘清,你还是与我走一道吧,到了安宁寺一定要躲在我身边,不然小心被佛祖渡了你!” “诶?”苏尘清不解地偏头看向酒久儿,一脸懵懂。 酒久儿欲哭无泪,小声嘀咕道:“为何天道不将你变得更聪明些?好歹要懂得保护自己啊!” 暗自叹息一声后,酒久儿幻化出一条白练,将她和苏尘清困在一块儿,慢腾腾地往安宁寺赶去。 越接近安宁寺人便越多,酒久儿看着自己和苏尘清的造型,怪异且很是不方便,两人的手同时举起撑着同一把伞,苏尘清很是不满地望着酒久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同一个字:“累!” 酒久儿无奈地传音给他,道:“我也很累!” 终于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埋怨之下,他们终于进了安宁寺,并且顺利地接触到了……佛祖,酒久儿竟不知晓尔朱一家和安宁寺中的方丈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情,打听了半日都没有见到尔朱岚一家。 “方丈师傅……呵呵……” 安宁寺上了年纪的方丈眯着垂着眼袋的眼,疑惑地问:“施主这是叫我?” “正是!”酒久儿回道,又问:“在下通晓岐黄,过来贵宝刹,是想问问可有不适的大师或者施主?在下也是想积些善德。” 老方丈眼睛又是一眯,谢道:“阿弥陀佛,谢过施主好意,暂时都无碍。” “如此……就好……”酒久儿面上不动声色道。 辞别了老方丈,酒久儿在禅院一方青苔石阶同苏尘清并肩坐着,商量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不过她更像自言自语,“唔,或许我该施法,不行!这里是佛教圣地!硬闯?也不行!不便行事,苏尘清我该如何是好啊……” “你们在这里作甚?”青稚的少年声音响起打断酒久儿。 “你们?”酒久儿怀疑地指了指自己,她试探着问眼前这个颇为俊俏的少年:“小公子是说的我?” 俊俏少年指着苏尘清,道:“还有他!安宁寺内不能胡乱跑,你们为何不去斋院?” “诶?”酒久儿鼓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少年,他竟能看见苏尘清!方才那老方丈也没有任何发现,这人是谁?怎的看着有些眼熟。 少年见酒久儿呆愣的模样,便上前故作神秘,道:“你可知你身边有只鬼?” “啊?” “这只鬼长相丑陋,整个头都只剩下一半了,瘆人得紧啊,啧啧啧……” “……你要作何?” “如果你带我出去,我就保你平安无事,如若不然,我就……整、死、你!” 看着少年一字一顿地威胁自己,酒久儿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这莫名兴奋的情绪,她问:“你……可是尔朱白?” 少年话到喉边突然噎住,防备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酒九,酒九,我是一名医者。”酒久儿刻意地介绍着。 少年正是尔朱白,他又问:“你如何知道我姓名?” 酒久儿被问得傻住,绞尽脑汁许久才哈哈笑着道:“尔朱白这个名字我觉得甚好,我见到长相俊俏的男子都会这样问。” “……”尔朱白并非愚笨之人,自是不信,问她:“你道是巧合的意思?” 酒久儿握了握拳,心想着不若掐诀让他忘了此刻的事吧!这尔朱白可不是个轻易能解决的人物,她可从未想过会与他交手,世事难测,这回……先把他打晕吧? 最后,酒久儿遵从内心,将尔朱白打晕带回了酒肆。 不过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她问苏尘清:“为何我要将他带回来?” “……”苏尘清没有回她。 “难道遇到尔朱白我会变笨吗?我怎会将他带回来了?”酒久儿挠着头郁闷道。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改变策略 去往安宁寺的官道上正奔驰着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赶车人是半刻钟前还懊恼不已的酒久儿,为了重新来过,她施法抹去了尔朱白记忆,又快速将马车赶回安宁寺。 就在快要到安宁寺时,酒久儿对着车内弹指一下,里面便发出一阵轻微的痛苦**。 接着里面的人粗鲁地掀开车帘,看着赶车的酒久儿语气凌厉道:“你是谁?我为何在此处?” “我是在路上将昏迷的你捡回来的。”酒久儿眨了眨眼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方才她便后悔了若不是这样做,将尔朱白的记忆抹去,她和苏尘清都会被当作怪物的,而现在也只好委屈苏尘清呆在她的袖中不能出来了。 尔朱白觉得很疑惑,他根本没有记忆关于他何时离开安宁寺,不由得问道:“我现在在何处?” “安宁寺,我正要去安宁寺。”酒久儿潇洒地跳下了马车,很是自然地问尔朱白:“小公子要去何处?” “安宁寺?”尔朱白闻言这才看向了周围,这不正是他和母亲一齐逃难的地方吗? 酒久儿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又道:“小公子我看你也无大碍了,我还有事,你可要通知家里人来接你?或者等我去了安宁寺回来可帮你寻一寻?” 尔朱白一时间弄不清自己为何会离开安宁寺,只要抱拳言谢道:“多谢这位大哥,我也正好要去安宁寺,其他就不必麻烦了。” “既如此便好。”酒久儿回了一礼,便与尔朱白告辞了,她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尔朱白这厢便是提醒了她须得处处小心,避免漏了馅,让人以为她居心不良便不好了。 与尔朱白分开之后,酒久儿给安宁寺捐了她前阵子挣来的酒钱换了一间不大的禅房,把马车里早就准备好的药材摆放出来,整齐地罗列着,就等尔朱白自己上门。 她方才已经掐指仔细算过了,尔朱兄弟的母亲现在正中奇毒找不到治疗的法子,而安宁寺方丈也算是一个解毒高手,只能暂且缓解压制奇毒并不能清除毒素。 酒久儿猜想之前尔朱白可能就是来试探她的,毕竟她最开始时对方丈所说的话漏洞百出,令他们有所怀疑,既然怀疑了肯定还会来找她,于是她决定守株待兔,等他们主动求上门让她解毒,这样她反而会落得好处。 而尔朱夫人的毒,就算她死了酒久儿也能把她魂魄留住,更何况只是中毒还有安宁寺老方丈那样的解毒高手,她更加不着急了,之前是她没有想周到,差点儿把苏尘清也暴露了。 也许是酒久儿作戏成真,这几日在安宁寺装作一个爱好岐黄之道的痴人,偶尔给寺庙来的香客看看,有时也会给那些个不适的和尚也瞧上几眼开个方子,也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还有人慕名而来让她医治,弄得酒久儿十分心虚。 好在之前酒久儿自己病的多,跟在元东颐身边也学了些东西,再加上她的法术还有天道给她的什么神医手札,这么一弄还真让她治好了不少人,酒久儿心中窃喜着如此一来她也算积了福报,等到一切回归正常之后,她或许还能求天道去看上一眼师傅。 说起师傅,酒久儿觉得真的有太久没有见到他了,她也想过要不要此刻去看看这个时空的师傅,可是她怕被天道发现一直没有行动,只想着再等等,等到把尔朱夫人的毒解了,把尔朱岚的恩情还了再说吧。 咚咚咚!咚咚咚!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酒久儿忽听得有人在敲房门,她打开房门一看,心中一喜,兔子来了。 来人正是尔朱夫人,她脸色青紫,唇色也呈现着不同常人的深红,更令酒久儿熟悉的是她的头发,和十七年后的尔朱岚一样是妖异的墨蓝发色,她现在身体很是虚弱由两个小心丫鬟搀扶着。 尔朱夫人现在已经显怀,酒久儿往她身上一扫便知也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还有三月左右尔朱岚就要出世了。 随尔朱夫人前来的还有老方丈和尔朱白,酒久儿故作疑惑问道:“几位这是?” 老方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对酒久儿说:“施主一看便知晓老衲是为何而来了吧?” 酒久儿抚了抚袖子,微微摇头,道:“这位夫人深度奇毒,且时日已久,哎……” 随着酒久儿这一声长叹,来的几人眼中明显的失望之意,尤其是老方丈也跟着叹了口气。 再看尔朱白,他从头到尾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手握成拳紧紧地没有松开,任谁也能看出他的压抑和难过。 只有尔朱夫人温柔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几位请进。”酒久儿不打算再逗弄他们,只是学着话本子里那些个神医,不过这些样子更有些像元东颐,毕竟那时候她接触过唯一的神医也就是元东颐了! 听得酒久儿这般说老方丈和尔朱夫人不解地看向她,两人都是聪明人,心中忽地一喜,心想之前酒久儿只是叹气并未表明不能医治,眼前这举动指不定是还有机会? 酒久儿也不与他们绕弯子,直言道:“这毒虽是少见,恰巧几年前我与它打过交道,若夫人信任与在下,不妨让在下试一试?” 这“打过交道”一词可谓是不简单,至少能够说明酒久儿是有这样的经历,也足够说明酒久儿不是压制缓解这毒,而是有机会解毒,这不得不让在场几人欣喜。 尔朱白也连忙问:“大哥可是能为我娘解毒?” “虽不没有全胜把握,但也有十之八九。”酒久儿摆弄了一下就近的药草道。 老方丈闻言脸颊抽搐了一下,问道:“如此这般,方才施主又为何叹气?” “若是早些,我岂不是又全胜把握?再者夫人有孕在身,解毒自然会更麻烦一些。”酒久儿可是将元东颐那一套学了个八成,就差一句,药材珍贵解毒麻烦这样的话了。 他们应该庆幸,元东颐还在十几岁,医术还没怎么接触过,也还差几年才能与尔朱一家相遇,不若的话,酒久儿偷懒将元东颐这人找来那就更加麻烦了! 几人对于酒久儿这般举动齐齐抽动了一下嘴角,心中自我安慰一番道:“高人都有一些不为人道的怪癖,我们要理解!” 自然这样一来,酒久儿的目的就达到了,不过她提出将尔朱夫人带到她的酒肆去治,这里是寺庙寺人来人往施法起来有诸多不便,只是她的托词却是许多东西都在酒肆,而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回离安,所幸几人也不是没有眼力的,马上就答应了酒久儿。 这边酒久儿成功地将尔朱夫人还有尔朱白带回了离安,而那边天道刚刚回去就被韶颜抓个正着。 “天道大人我找您许久了,怎的现在才来?”韶颜哭丧着一张脸迎上刚回来的天道。 天道脸色淡漠,看也没看韶颜一眼,道:“何事?” 韶颜苦着脸将最近的事一一说给了天道听:“人间姊兮作乱,南方一带已有不少人被她弄成了僵尸,我这地府秩序也便混乱了,还有离朱最近要换天帝不说,我也受到了他的迫害,整天追着我问阿苬在何处,天道大人您就将阿苬给还给他吧,如若不然我怕他不仅不管人间天宫了,指不定就哪天堕神了!” “吾此番来便是为了此事,其余之事吾不能插手,然离朱那处吾自会解决,姊兮一难本该发生,汝等也知命道如此。” 天道边说着就不见了,只余韶颜愁眉不展,心中叹道:“天地间又有一番浩劫了!” 天宫戰殿 “天道大人。”离朱冷然地唤了一声。 天道客气道:“离朱上神许久不见。” 离朱蹙眉道:“不过万余年。” 天道手轻轻一扬,地上便生出一朵巨大的白花,不知品种,却有些像云朵,天道顺势坐了上去,缓缓道:“离朱上神可知万年前为何就上神一人得以重生?” 离朱木然的脸微不可见地一僵,他自然是知晓万年前那些事情,如若不是他比那些上古之神要强大的战斗力还有那冰冷无情的心,也许他也会和他们一样消亡在那些历史的河流中。 “万年了,够久了,吾知晓。”天道见离朱没有说话,突然说了这莫名的九个字。 “那天道大人可知如今的天宫之主大不如从前,换了他也是为了守护天宫。”离朱不管天道是如何想,但只要是他想要做的,即便是天道也不能阻止。 天道眉眼平淡,道:“其实汝与吾一般,即是守护吾也不阻挠,只是其他之事便是算了罢。” 离朱冷着脸甩了甩袖袍,沉声道:“非也!本神与大人并非一样,本神是神,大人是天道,大人要遵循的,本神却可以无视,再者本神能得以重生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会弃天宫不顾!” “上神便是不遵循天道,吾也无话可说,但若要动手,上神不一定能胜过吾!”天道起身来走动了几步,戰殿一阵地动山摇,很快离朱也只是简单一个弹指,便恢复了原样。 离朱冷哼道:“大人与本神可不是能够比拟的,有些事大人也插不了手,因为与天道不符,本神能进攻而大人却只能防守,那么一来何言胜负?”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天道的怒气 天道怒气上来,化为无形,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他的声音:“上神在威胁吾?” 离朱背过身去,许久才道:“自然不是,不过在叙述着某些事实罢了。” 轰隆隆!轰隆隆!离朱话音刚落,天宫就响起了从未出现过的雷声,许多仙人见此在各自宫殿中都大惊失色,纷纷猜测着戰殿到底发生了何事。 然而离朱布下结界,不予理会,他坐在软榻上,若有所思,手指微微搓动,唇角悄悄扬起,果然万余年过去了天道还是经不起逗。 不过,阿苬定是在天道手中,他暂且不能轻举妄动,办法有的是,他一定要让天道将阿苬安然无恙地交出来! 此间,兰植过来通报:“神君,阎王爷来了。” “嗯!” 韶颜进屋,自个儿倒了一杯水猛地灌了一口,眉飞色舞道:“还好本王聪明,方才没被那天道识破,哈哈哈……” “如何?” “我敢保证你的乖徒儿无恙,他回我话时处处避讳阿苬之事,只字不提,天道可与我们不同,要是撒谎那肯定要乱了秩序。”韶颜想起之前那简短的谈话,心中便有了数。 离朱听到自己想要的,便开始赶人:“既如此,你回去吧!” 韶颜却不以为意,转身挥了挥袖,“得!算我欠你!” 见韶颜离去,早已过来的冰八喜才赶忙问候在殿外的兰植,“上神这次可是心情不大……” 冰八喜欲言又止,其中个意思自然是明白的,兰植点点头附和道:“自阿苬小姐不见后,神君一直不见舒心,虽忙着天人二界之事,独一人时却常常到阿苬小姐屋中静坐,若不见人寻他,几个日夜都不见出来。” “哎,上神唤小仙也不知是何事,若要问小神姻缘,那小神怎的知晓啊?”冰八喜的听兰植这般说来,心里也没个底,想起屋里那位的脾性,不禁浑身打了个颤。 兰植跟了离朱这些年,也深知其可怕,便好心提醒道:“月老还是赶紧进去吧,自是有要紧事。” 冰八喜闻言这才一溜烟儿地跑了进去,见着离朱行了一礼,喜庆的小脸皱成一团,诚惶诚恐问道:“上神唤小仙是……” “你那边可是有唤姻缘柱的东西?”离朱也不为难冰八喜,直接开口问道。 “正是,不过姻缘柱都是很早以前的物件了,是花神留下的,后来本该传给花仙子一族,倒是小神得了花神的眼,这才赏赐了月老阁。”冰八喜一听细细将姻缘柱的由来道出。 离朱左手轻轻地敲了敲腿,“本神记得花神这姻缘柱记载着天地之间所有的姻缘,不论何人都可以,就算是神也不例外。” “这……”冰八喜有些犹豫,离朱都这样说了他岂会不知其目的,只是姻缘柱早早被封印,多少年都没人去碰过,他如何能擅自解封? “本神只想确定一下。”过了许久,离朱才若有若无地说着,若能听清便知晓这句话中有多少的害怕,尽管离朱没想过有人能认可他和阿苬,但至少他希望他们本该就是注定的,如何也逃不过便好,不怕纠缠,就怕被放弃。 这话却让冰八喜一震,但很快他又能明白了,他本就司掌姻缘,这些事他如何不懂得,只是眼前这人让他意外,本以为离朱只是为天宫而存在,一直忘了他也有情欲。 冰八喜了然地笑了笑道:“待小神回去准备一番,三日后上神可来月老阁一趟。” 离朱这边一切都还算顺利,天道却被离朱气的直接回了阿苬也就是酒久儿那边,他冷着脸忽地出现在尔朱白等人眼前时,所有人皆是一惊,只有酒久儿反应最快一个响指将他们全部定住,急忙上前问:“大人回来了?可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 酒久儿本是随意猜测,没想到恰好猜对了,天道在离朱那里受了气,本想借酒久儿撒气,可转念一想,他乃天道怎么如此小气,况且酒久儿不仅听话酿酒也极为美味,并未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就是有一点错了,她是离朱的徒弟! 天道目光阴沉地盯着酒久儿,道:“交代你的事都做了吗?” 酒久儿指了指正喝药的尔朱夫人还有抱着一堆“杂草”的尔朱白,道:“一刻也没耽误!” “哦!”天道找不着酒久儿的错,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又转身回了之前的房间生着闷气。 这时候藏在椅子里的苏尘清飘了出来,问:“姐姐,叔叔饿了吗?” 酒久儿认同点头道:“有可能,上次他没喝着酒就走了,肯定生咱们的气了。” “……”苏尘清不解,酿酒就是酒久儿一人的事,与他有何干系?不得不说此刻的他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会儿。 “不管了,先把他们解决了再说!”酒久儿看向被定住的两人,脑仁儿一阵阵地胀痛,紧皱眉头,拿出一柱红香,施法点燃,那红香烟雾环绕着尔朱夫人母子慢慢进入他们的脑袋,不一会儿红香熄灭。 酒久儿又一个响指,两人醒来毫无察觉继续先前的动作,她见没露馅,对两人道:“还有些事情,夫人暂且先休息着,家兄刚回来,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尔朱夫人一脸歉疚道:“本就为先生添了麻烦,先生兄长归来自是要好好招待,白儿也随先生一同去吧,妾日后好了些,定要好生拜见一下才是。” “无碍无碍,我与兄长皆是不拘小节之人,夫人不必客气。”酒久儿婉拒了尔朱夫人,她可不想天道哪根筋不对,要是他不给面子到时候都得玩完。 酒久儿辞了两人,慌忙去了天道住处,见门紧闭便试探着问:“大人可要喝酒?近来酿了些酒,看时日也差不离好了。” 然而回她的确实一道晴天霹雳,酒久儿险险躲开,愣着眼进退两难,天道这样的存在本就强大,她保命要紧,于是又笑着问:“大人我先走了?我对那两人说的是您是我兄长,所以……”所以天道大哥不要拆穿了啊,后一句酒久儿没有说出来。 就这么一句话,酒久儿接下来亲眼看到她的酒肆后院的树木花草、水缸、还有前不久才砌的青石板全被闪电劈了个粉碎。 酒久儿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她布的结界,幸好没破,若是被别人知晓了,怕是都会以为她做了什么天打雷劈的坏事,整个后院都变成了粉末这得是多大的罪孽? “还没走?”等天道发泄够了,推开门看酒久儿候在门口,语气别扭地问道。 “这……”酒久儿脸上带着笑,心里却翻着白眼,好家伙这人也太过幼稚,还说是天道发个脾气就使劲儿劈劈劈! 天道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问酒久儿:“你先去忙那边的事,这里我自会恢复原样。” “哦,那大人您消消气儿啊,这世上总会有些不顺心的事儿,我看您定是入世不久……”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酒久儿还没说完又听到这熟悉的雷响,呵呵笑了两声,快速跑了出去,她不能和孩子计较,尤其是发小脾气的孩子! “酒大哥,我把那些满天星都弄好了,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尔朱白一见酒久儿出来便格外热情地招呼着。 “小白,你是要识文断字,熟读诗词歌赋,古今文史,考取功名的,学这东西作何?”酒久儿不敢乱了他的命途,她不能将一代名臣弄成一野郎中啊。 尔朱白苦着脸不情不愿道:“我自然知晓要好好习文,只是此次母亲之事,皆是为我,我是想若能像酒大哥这般拥有绝世医术,以后也不会让亲人受着苦难了。” 念在尔朱白一片孝心,酒久儿也不再推迟,只道:“万事自有缘法,小白你的缘法绝不在此,你只需明白这个就好了。” 原谅她装作一回世外高人吧,反正过些时日将这些都做好了她也该回去了,然而酒久儿却不曾想,一切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是,酒大哥,我不该强求的!”尔朱白万分失落地低下头。 酒久儿见他这般垂头丧气,又道:“不必灰心,只要你好好读书,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咳咳,她没有说谎这是真的,有些轨迹就像天道所言那般他们都不能去改变,做的只是些辅助,例如贵人相助,或者其他,但是绝不能太久参与到他们的命途,长久之后又会发生很多无法挽回的局面! “你要高兴些,等你母亲解毒之后,你就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弟弟了!”酒久儿见她这番话没什么用,心想说些眼前的好事安慰一番也行。 尔朱白闻言惊讶问:“弟弟?酒大哥诊脉母亲怀的是弟弟?” “嗯,你不喜欢?”酒久儿疑惑,她记得之前尔朱白对尔朱岚也是很好的。 “不是不是,就是惊讶于酒大哥医术高明,之前很多大夫都说母亲中毒太深,根本把不到胎象,如若不是母亲坚持,恐怕……”尔朱白没往下说,但酒久儿也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幸好,你母亲是个好人!”酒久儿如斯感叹道,眼眶带着湿意,清秀白皙的脸悄然滑过一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