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顾伽罗一回到京城,稍微收拾了家里,便在第二天带着孩子去了顾家。
顾伽罗如此急迫的回娘家也是有原因的。
顾家的定海神针顾老爷子在辽东带兵,一冬天击退了好几拨小股鞑子的进犯。直到现在,辽东边境还没有彻底安定下来。
顾崇也只有继续呆在那里。
顾伽罗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最近一段时间里,不知从哪里传出些怪话:顾崇带兵几十年,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可为何连一小撮鞑子都不能彻底击退?
这里面分明有问题。
有些人甚至还暗搓搓的怀疑顾家在养匪自重。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说出‘养匪自重’四个字,当年齐家被抄没前,也有御史弹劾齐令先、齐令源养匪自重。
特别是齐勤之射杀安宣抚使嫡长子的事,更是被人拿来反复讨论。
在那些人看来,齐勤之之所以当众杀死安家大少爷,绝非是为了什么争风吃醋,而是蓄意挑起西南大营和夷族的矛盾。
武将嘛,唯有打仗的时候才能彰显其存在的价值,也唯有战功才能升官发财。
奈何大齐承平日久,除了边境上偶有小范围的冲突外,并没有太大的仗可以打。
齐勤之求功心切,西南明明没有战争,他便自己动手制造了一个。
果不其然,他刚把安家大少爷杀掉,西南的数十家归顺朝廷的土司、头人们纷纷起兵造了反,整个西南乱成了一锅粥。
最后,朝廷给齐家定罪的时候,这一条也被稳稳的扣在了齐勤之的头上。
除了齐家。几年前也有人弹劾卫国公,没有明说‘养匪自重’,但字里行间却充斥着对萧家肃清海防能力和力度的质疑。
自古至大齐,朝廷对海洋的认知都不十分彻底,与海防什么的也没有概念。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大齐是天朝上邦,鞑子、土夷还有倭寇什么的不过是化外之民。癣疥之疾。根本不足以对大齐造成什么威胁。
可萧家镇守海防这么多年,东海沿海却年年发生倭寇上岸洗劫渔村的惨事,这是什么原因?
摆明就是萧家镇守不利。或者根本就养匪自重。
幸而卫国公府平日里十分低调,又是宗室,圣人才没有把那些弹劾当回事儿。
那时,四大国公府里。唯有英国公府和赵国公府没有受到攻讦。
但现在……是要轮到顾家了吗?
顾伽罗听了那些谣言,心里如何不急?
只是那时她在洛阳。鞭长莫及,唯有时常给家里写信,提醒父亲守紧门户、约束族中子弟,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顾伽罗哪里还等得及,若不是规矩不允许,她恨不能回来的当天就回顾家。
“香儿。你无须担心,家里一切都好。你祖父那儿也没什么事。”
顾则安见女儿着急忙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知道女儿记挂家里,关心则乱,却忘了顾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顾家曾经遭遇大祸,顾崇作为当年事件的当事人,危机意识十分强烈。
早在二十多年前,顾家便开始布局,顾崇亦是四大国公中最先向皇帝、向朝廷示弱的人。
且顾家一直有意识的往文官集团靠拢,顾则安身为世子,先后娶了两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妻子。
元妻冯氏,乃已故冯大学士的掌珠;继室宋氏,则是翰林院掌院的嫡次女。
不管是冯家还是宋家,都是文官集团的中坚力量,顾则安的两个岳父亦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儒。
虽然两位老人都已经故去,但关系还在,只要顾家没有做出叛国谋逆的事,冯、宋两家便不会坐视顾家被文官攻击而不管。
所以,顾则安根本就怕坊间的流言。
“可是,女儿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齐家出事了,萧家也曾经被人问责,杨家对西北太过重要,朝中暂时无人敢对他们家下手,剩下的就只有咱们家了啊!”
顾伽罗还是无法放下心来,“尤其祖父和二叔还在辽东,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抓住把柄。父亲,咱们决不能放松警惕啊。”
而且顾家的姻亲徐家刚刚被圣人收拾了,顾琳这个未亡人还在顾家住着呢,如果这事也被有心人利用,顾家极有可能会有麻烦。
顾则安抚了抚女儿的鬓发,笑道:“只是些坊间的流言,御史不是还没有发动吗?好了,不要苦着张脸了,免得吓坏了我的小外孙女们。对了,博衍呢,他怎么没陪你一起过来?”
顾则安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齐谨之。
顾伽罗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但她很快恢复了过来,扯了扯嘴角,“家里出了点儿事,他正跟父亲商量对策呢。”
顾则安皱眉,“可是那个婢女当街告状的事?”
顾伽罗点头,“那婢女状告曲进财,而曲进财是大爷的奶兄弟。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曲进财早已脱了奴籍,在律法上,跟齐家并无关系。”
顾则安表情凝重,“恐怕没这么简单,这样,你现在就回去,先听听亲家的意见。”
“父亲~~”顾伽罗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则安催促着离开了顾家。
本来顾伽罗还想去看看顾琳,结果父亲根本就不给她停留的时间,迭声让宋氏把幸福姐妹抱来交给顾伽罗……顾伽罗母女三个就这样被利索的‘扫地出门’。
路上,顾伽罗满腹心事,情绪有些低落。偏半路上还遇到一匹受惊的疯马,险些撞到她的马车,顾伽罗愈发气恼,掀帘子想看看罪魁祸首的是谁,不想却看到一个俊美非常的年轻男子。
唔,顾伽罗也算见多识广了,见过的俊男美女不知凡几,可眼前那男子的相貌还是让顾伽罗惊艳了一把。
直到此时,顾伽罗才真正相信‘倾国倾城’的相貌是存在的,看杀卫玠绝不是古人的夸张。世间确实有这种绝世的美男子。
顾伽罗是个颜控,看到美型的生物就禁不住多看了一眼。
顾伽罗欣赏的目光,不想落在车外那男子的眼中,却变成了‘痴迷’。
他脸上依然挂着和煦儒雅的笑容,但心里已经在得意了:又是一个被皮相所迷惑的庸俗女人,哼,顾氏伽罗,你也不过如此嘛。
他又忍不住的猜想,如果他的‘好兄弟’知道自家女人是个水性杨花的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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