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我有史以來起的最早的一次.天才微微亮.我看了看手机.才五点多.
刘风和冯君他们还在打着呼噜睡着大觉.而秋雨正在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他看我醒了.微微一愣.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帅.把你吵醒了吗.”
我摇了摇头.也小声说道：“特么的.我就知道你肯定又不愿意麻烦我们.一大早就要不辞而别.这才特地起的大早.”
秋雨苦笑一声：“好吧.算你赢了.”
我穿好衣服.秋雨的东西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的东西不多.只有两个包.一个背包.一个旅行包.
秋雨把背包背起來.而我则是从他的手中夺來了旅行包.他的旅行包并不重.但是我的心情却是变的沉重无比.
秋雨再最后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熟睡的刘风.冯君.狂小疯.以及这个我们住了半年.几乎连哪里有条裂缝都清清楚楚的宿舍.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大帅.走吧.别吵醒他们了.”
我点了点头.随着秋雨一起走出了宿舍.穿过我们曾经一起艰苦训练了半年的大厅.路过我们的厨房.打开大门.走出了基地.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踏进熟悉的电梯.秋雨按下了一楼.电梯门缓缓关闭.基地的大门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还会回來吗.”我心中突然一悸.开口问道.
秋雨并沒有回答我.整个电梯中只剩下电梯下降时所发生的“吱嘎吱嘎”的声音.
一直到.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秋雨才终于开口了：“也许……不会再回來了.”说完.他大步跨出了电梯.带着一副毅然决然.
我微微一怔.顿时整个人就变得不好了.我匆匆走出了电梯.追上了秋雨.问道：“为什么.秋雨.我并不是阻止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是兄弟.你告诉我.你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只用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秋雨看了我一眼.说道：“是.”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问：“你不要觉得什么连累了我们.如果你不告诉我们.这反而说明你根本沒有把我们当作兄弟看待.”
秋雨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不.大帅.你不会懂的.你们所有人都无法帮助我.能帮助我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难道就如同那肥皂剧和小说中的一样.秋雨是个隐藏富二代.家中巨变.秋雨要回去争夺家产.不过我很快就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特么的.秋雨要是富二代.就不会在网吧连撸三个月了.秋雨要是富二代.还特么自己跑到这个小战队來打职业.估计早就自己组建战队了.
不过.看來秋雨是铁了心不会告诉我了.我也就只好不再在这个问題上纠缠了.但是.除了这个问題.我还有另一个问題.
“秋雨.你告诉我.你和刘风还有冯君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既然你现在都要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指的.自然就是之前在武汉的时候.刘风不小心说漏了嘴.却又死活不告诉我的那个秘密.
秋雨浑身一震.停下了脚步.眼睛瞪的老大.对我问道：“大帅你……是刘风那王八蛋跟你说的..”
我心中同样是一惊.能让秋雨开口骂人.看來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定不是我之前所猜测的那些了.
“不.不是的.秋雨.是我自己看出來的.我之前也去问过刘风.可他死活不跟我说.就跟日了狗一样.”我并沒有将刘风供出來.
秋雨好像舒了一口气.一脸复杂的表情对我说道：“大帅.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而且.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只是这件事.我们真的不能跟你说.即便是我要离开了.我也不能告诉你.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去发现.我们就算是告诉了你.也沒有任何用处.反而会害了你.”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秋雨亲口对我这么说之后.我还是感觉到了非常的失落和不解.
我相信.秋雨和刘风是不会害我的.他们对我绝对沒有任何恶意.只是我实在是搞不懂.他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到底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路过一家早餐店.我对秋雨说道：“要不进去吃个早餐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秋雨说：“不了.我等会还要坐长途汽车.吃早餐容易晕车.”
“长途汽车..”我不解的问道：“秋雨你家不是XG市的吗.怎么还要坐长途汽车.”
“额.我是要回老家.我家人都回老家了.”秋雨模糊的说道.
穿过那条熟悉的街道.街边沒多少行人.但是形形**穿梭着许多推着早点摊车的摊主.正在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开始新一天的生意.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
我和秋雨终于來到了公交站牌.我看了看手机时间.五点四十五.距离首班车发车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和秋雨坐在公交站牌旁边.之前我和小荣坐过很多次的长椅上.等待着首班公交车的到來.
“回去之后.当你的事办完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我总是试图和秋雨说点什么.虽然说全是些废话.但是总比恐怖的沉默要好.沉默的气氛.是直欲让人发狂的.
“我不知道.也许也就找个网吧当个网管混日子吧.谁知道呢.毕竟咱们这种网瘾少年.除了游戏什么都不会.也就这种出路了.”秋雨完美的自嘲道.
“呵呵.”我突然笑了.沒來由的笑了：“秋雨.你还记得.你在网吧跟我SOLO.打败了我之后所问的那三个问題吗.”
秋雨一愣.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记得.我如何不记得呢.”
“你还有梦想吗.”
“你能这样一辈子吗.”
“你甘愿平凡吗..”
我一口气将三个问題全部问出.我每问出一个问題.秋雨的头便更低下一分.
“呵呵.万万想不到.当初用这三个问題将我从浑浑噩噩的踢馆生涯中敲醒的人.此刻却放弃了梦想.甘愿平凡一辈子.万万沒想到.当初带领我走进电子竞技职业道路的你.却要在我们的职业道路刚刚有起色的时候.离开电子竞技.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是啊.”秋雨说道：“多他妈的讽刺啊.但是这个社会就是如此.我有梦想.我不甘平凡.但是那又如何.我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我不会变成身价千万的富二代.也不会变成只手遮天的官二代.我还是我.一个手无权势.兜里无钱的小人物.我曾经努力过.也的确得到过收获.我也曾经幻想过如果继续下去.是否能打进LPL.站在巅峰.可是这个幻想.终究还是破碎了.败给了残忍的现实.”
“大帅.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但是我请你不要告诉刘风他们.我这次之所以退役回家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父亲……得了尿毒症.”秋雨突然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
“尿……尿毒症.”我顿时就呆住了.对于这种只在电视中听闻过的病.我一向是沒什么概念的.
“是的.尿毒症.真正的学名叫做慢性肾功能衰竭.而尿毒症.便是慢性肾功能衰竭的终末期.能救我父亲的办法.便只有动手术.换肾.”
“换肾..”我恍惚间有一种听天书的感觉.
“是的.换肾.”秋雨说道：“我的父母有多年來辛辛苦苦积攒下來的存款.再加上东拼西凑.到处找人借点.所以手术费虽然比较高昂.但是勉强也能够支付.只是.肾源这种东西.医院根本找不到能匹配我父亲的肾源.所以.必须要由我们自己提供.”
“而我.做为我父亲唯一的儿子.无疑是肾源最好的选择.”秋雨继续说道：“就算不用配型我也知道.我的肾.是绝对可以移植到我的父亲体内的.所以.我别无他法.我要回去救我父亲.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大帅.如果换做是你.一方面是自己的梦想.一方面是你父亲的命.你会如何选择.”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那直了一辈子腰的父亲.想起了自己那头发已经半甲花白的父亲.想起了一辈子好男人形象.却因为我在亲戚中抬不起头來的父亲.心中突然一酸.拍了拍秋雨的肩膀说道：“秋雨.你沒有做错.我想.如果是我.我也会和你做出同样的选择.比起梦想.生我们.养我们.爱我们的父亲.才是最重要的.”
车來了.秋雨从我手中接过旅行包.跳上了车.他用力向我挥了挥手.我也用力向他挥了挥手.
我说.有事扣扣联系.他说好.然后.车门戛然关闭.轰然启动.让我吃了一嘴的尾气.
再见了.秋雨.我的兄弟.如果还有下次再见.不.我想.或许沒有下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