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距离隔得有些远,在座的人只能看到少女朦胧的相貌轮廓,举步走来,仪态端庄,倒真不像外间传闻那般济阳侯府五小姐不识礼法、粗鄙无知。走得近了,众人看清了,却也都眼前一亮,济阳侯府的这位五小姐,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出尘之姿。
白色的绸鞋缎面上绣着白梅折枝,随着曲裾的摆动,若隐若现。
深色衣摆,随风翻动。
同色的腰带,玄以五彩丝绦,自然垂下。
皓腕藏于长袖中,并置于身前。
在场的宾客不禁心里感慨,一个州县之候,竟能养出一位不染俗气的女儿,真是不可思议!
王鸿本不想凑热闹,但因是慕容清染的行及笄礼,他便来了,在满堂宾客中,他坐在不起眼的位子,当看到慕容清染出现,他的双眼呆住了,这些年他见慕容清染的次数也算多,而且还常常教她做生意,但还是第一次见她着盛装,往日里他就觉得她淡漠疏离、难以捉摸,这会儿愈发觉得她高不可攀,有些人,注定是要被仰望的,比如她。这一点,王鸿有自知之明。
王业、韩氏很满意这个儿媳妇,相貌、气度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说句实在话,比他们大姐之女、侯府的四小姐慕容清鸾更像侯府的嫡小姐,这样的女子,王家就算娶了来当活祖宗供着,他们也甘愿。
要不是四妹慕容清鸾还昏迷着,这份风光,哪轮的上慕容清染,慕容清婷有些埋怨地看向慕容清萍,慕容清萍自知理亏,她对慕容清染也是自小看不顺眼,这会儿慕容清染以嫡女身份行及笄礼,得此殊荣,全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她同慕容清染在府门起什么冲突,还将四妹慕容清鸾给伤着了,就这样白白让慕容清染占尽了便宜。
可恨,该死的慕容清染,一个孤女还敢享受本该属于四妹慕容清鸾的殊荣,真是气死她了。
慕容清萍恨恨地绞着丝帕,咽不下这口气。
王氏坐在主母位上,脸上是笑得宽宏大量,心里却窝火,这套让齐州城最好的绣娘做的曲裾是属于鸾儿的,还有身上的配饰、环佩,哪个不是最名贵的,这都是该带在鸾儿身上的,而这些名贵珠宝,她竟然都没见过,越想她就越觉得慕容鹤偏心,藏了这么多好东西,不告诉她也就罢了,居然都给了慕容清染。
殊不知,王氏眼里的慕容鹤给予慕容清染的好东西,本该就是已故济阳候慕容肃的,慕容清染带上这些,不过是完璧归赵,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慕容鹤丝毫没有注意到王氏嫉妒的眼光,他现在满目都是慕容清染,看得近乎痴迷,他的染儿,就该是这样的啊,浑然未发觉自己已失态,当然也没有人会想到身为慕容清染的叔父,济阳候会迷恋自己的侄女到这个地步。
楚遥,是你回来了吗。慕容鹤喃喃,眼里泛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而这副模样落在在场宾客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味,五小姐行个及笄礼,济阳候需要这么开心吗,又不是亲生之女。
“这就是我那老姐姐的嫡亲孙女啊,这眉眼,这气度,像,像啊。”马老夫人爱屋及乌,她不待见慕容鹤一家人,但对慕容清染却另眼相待,“染儿丫头。”边说,竟边站了起来,走向慕容清染。
让马老夫人起身相迎,连慕容鹤都没有这个资格,但慕容清染一出现,马老夫人就不由自主地走向她,慕容清薇根本来不及扶马老夫人,“老夫人,您慢些。”
在场的宾客又是一惊,慕容五小姐竟比济阳候还尊贵!
“马老夫人。”慕容清染屈膝,执孙儿辈礼法,清幽的声音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染儿看到您,就如同见到了染儿的祖母。今日有您为染儿加笈,是染儿的福气。”
这才是济阳侯府嫡女该有的风范,马老夫人甚为欣慰,心道若是她孙儿马霄还未娶亲,慕容清染这丫头就是她最合适的孙媳妇。
不过,马老夫人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世事经历得多了,很多时候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人如何,一个十五岁的女娃能做到慕容清染这般的,实属不易,身在王侯之家,多得是勾心斗角,你不去招惹麻烦,那突如其来的祸端也会找上你。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世事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被他人所欺负。
“快起来,好孩子。”马老夫人扶起慕容清染。
“济阳候,这些年您将五小姐藏这么紧,不让外人所知,怕是舍不得五小姐早嫁吧,呵哈哈。”
“就是啊,不知在座的哪家公子有这个福气,能娶到济阳候的这位掌上之珠。”
宾客中,不知谁发出了赞叹声。
郑大人腹议道,等你们知道五小姐这位小祖宗的喜怒无常之后,就不会被她外表所惑了,这等王侯小姐能尽早远离就尽早远离,谁碰到她手里谁倒霉,这么多年他每来一次侯府,遇到这位五小姐就没好事,不是被金珠子砸中脑袋,就是被那个奶娘暴打一顿,想想就不寒而栗。
站在一旁的常管家清了清嗓子,喊道,“开始行及笄礼!”
马老夫人重新回座。
慕容清染走近,上前。
“且慢!”
忽然,正堂外传来一道妇人急忙地阻扰声。
慕容清染打眼一瞥,嘴角一笑,来得真是及时。
再往老夫人赵氏那里一看,赵氏的脸色都变了,这个贱人,回来做什么!
“侯爷,此人说是已故老侯爷的侧室……”正堂门口小厮战战兢兢地回禀道。
赵氏一听,坐不住了,“什么侧室,明明是个与我们侯府毫无相干的人,你们几个怎么守门的,连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也能放进来,当我们侯府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
来人正是沈夫人,她以已故老侯爷侧室自居,自然比赵氏这个姬妾身份高了,赵氏哪能愿意。
“几位叔伯,多年不见,不知还认识妾身否。”沈夫人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重归济阳侯府,她一手牵着小财神,走向几位慕容氏一族的老者,这些老者皆是已故老侯爷的兄弟。这一点,沈夫人比只会嚷嚷的赵氏强多了,不用作多余的解释,单单一句话,便能证实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