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雪是个很安静的美丽女子.除了初见冉竹醒來道贺了几句外平日里鲜有说话.因她不住在竹屋里.做好日常事情与给冉竹换药换布后就会离开.
冉竹发现莫尊景对青雪不似常人.言语间十分正经尊重.有时候她路过厨房时还看到尊景与青雪研究食谱.
想到疏影那天对莫尊景露出那种眼神.冉竹心里对青雪的身世更加好奇了.只是碍于觉得和莫尊景他们不熟.不好意思开口问.
这天莫尊景和疏影似是接到了什么重要消息.急急离开甚而沒和冉竹打声招呼.
而今天青雪在做完事后也出奇的沒有离开.站在冉竹的门口一直看着门外的大雪.
冉竹躺在床上修养.连日來被莫尊景强制命令不许下床走动.心中早已憋闷不已.
见此.再也按耐不住下了床.这次给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厚裹了一层这才走出了门.
“青雪……”冉竹本想客套几句就开始转入心中八卦正題.却被青雪轻声阻断:
“嘘……”
冉竹望着青雪凝脂般的手抵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呐呐闭了嘴.心中如何也不信青雪是一般的下人.
就比如此刻她身上披着的银狐毛.就不是一般家庭穿得起的.还有她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恬静气质……
这样沉默的僵局并未持续多久.就听青雪再度开口:“有人來了.”
天地间簌簌大雪飘落.地面上铺了成白面似的雪.平滑整齐.冉竹伸长脖子望去.连包子都耐不住寒回屋睡觉取暖去了.哪里有人.
青雪的眸光里有几分压抑几分欢喜.低低说道:“一会來人说什么.你尽量少说话.记住.”
说完转身往屋后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大雪中.
冉竹依言站在那里沒敢走.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住的优昙花树.心里却在猜测着青雪往后屋方向干什么.
因为后屋除了一片光秃秃还未盛开的数百株红梅.什么都沒有.
漫天大雪下忽的出现了三个人.从远处走过來.不急不缓.为首一人抬头望了眼竹屋门口站着的女子.眼底里精光一闪而过.
待冉竹将目光从优昙花树收回來.那些人已经踏上了竹桥.
“果然有人.”冉竹心中为青雪喝彩.却也有些无措.
这里是莫尊景的家.想來來人自然也是來找莫尊景的.她是不是该把包子从被窝里拖出來呢.
冉竹心中想道.这么会功夫那三人已经來到了他的面前.
“可知道我是谁.”莫求双站在台阶下.话里有着探究.
冉竹望着容颜与莫尊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中年男子.见他黑色大鼈披风里一身昂贵的丝绸棉袄更显气度不凡.但目光里的凌厉与周身散发的阴鸷让人心生排斥.
冉竹想起青雪的话.摇了摇头.心中却在猜想他是不是莫尊景的父亲.
“您是找莫公子的吗.他有事出去了.”冉竹说道.虽然此人让她心里不舒服.但來者是客.出于礼貌她应该问下.
“我來找你.”莫求双抬脚走上台阶.踩得木质台阶咯吱咯吱作响.他径直走进竹屋.卷起阵阵寒风.
冉竹不自觉的哆嗦了下.心想莫非他认识自己.急忙跟着进了屋.而他身后二人则留在了门外.
“不知先生找我何事.”冉竹疑惑问道.
“先生.前两天听尊景说你失忆.我还不信.看來是真的.”莫求双自顾坐在一张椅子里.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只是这样的眼神看的冉竹头皮有些发麻.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我是尊景的父亲.也是你未來的公公.尊景沒告诉你.”莫求双轻叹了口气.似乎对冉竹失忆一事颇有些伤感.
冉竹则是彻底傻了.机械的摇了摇头、她醒來那日还曾将自己和莫尊景想到一块去了.后來觉得疏影对莫尊景有意.所以就绝了这心思.
却不想.她真的和莫尊景有关系.而且还是未过门的妻子……
脑子里不期然的浮现出莫尊景处处体贴的样子.虽然话语忽而粗鲁忽而动情.可总是让冉竹不知所措红了脸……
“三个月前你们不日就要完婚.可你却遭人暗算受了重伤.幸亏尊景他们到的及时救了你.也是老天开眼.如今你醒來.看來是你和尊景的夫妻缘分未断啊.”
莫求双一番感慨的话语听得冉竹感动不已.她开始还觉得此人阴气太重.却不想开口这么慈善.
“可我什么都记不起來了……”冉竹轻声道.有些惆怅.
“有些事情老夫以后慢慢告诉你.你也是必须该知道的.待你们完婚后.你就是我莫府的人.你的血海深仇.老夫自然会替你报了.”
莫求双和声安抚.眼底的冷冽一闪而过.
“我有血海深仇.我就是被仇家所伤.告诉我.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我的家人在哪.”
冉竹激动道.双眸睁的大大的.拼命想记起什么可脑子除了空白还是空白.想的急了胸口竟开始痛了起來.
“你伤势未好.此事以后再说.我來就是告诉你和尊景.婚期就定在回到洛阳的那天.我已经派人在老家那里开始准备.”
莫求双见冉竹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呃蹲在地上.心中冷笑一声走过去将她扶了起來.低头望着冉竹.嘴角扯出一丝嗜血的笑意.语气依然慈善:
“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家人都死了.”
“谁.是谁.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冉竹咬牙问道.反手抓住莫求双的双臂.眸中染起一片血红.
虽然莫求双话只说了一半.可任谁也会将他的话联想到杀冉竹的人身上.
怪不得.怪不得魔尊和疏影不和她说如何受伤.亦不谈论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全死了.
冉竹只觉胸口刺痛难抑.口中痛苦低呼一声.眼前一抹黑缓缓倒了下去.
莫求双望着地上昏过去的冉竹.不屑冷笑了声.抬手示意门外人进來.将冉竹抱上了床.
屋后百株红梅外是一片青湖.上面早已结了层厚厚的冰霜.湖中央站着一名男子.背着一柄长剑.长长的斜刘海几乎遮住了他半个英俊的面孔.
岸边.青雪轻盈的银狐毛上落满了白雪.不知站了多久.她的眸光火热而痴恋.天地间早已虚无唯有远处男子身影.
“每年都來看这里的雪景.也不嫌腻.”话语却和莫尊景一样十分不讨喜.
男子侧身对着青雪.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半晌沉悦嗓音响起:
“每年都來看这里的雪景.你不嫌腻.
一样的话语.不一样的含义……
青雪的脸极快的红了下.胸膛里几分委屈丝丝缕缕缠绕.口中恶狠狠道:“关你什么事.我乐意看.”
男子耸耸肩自顾欣赏着天地风景.干脆转了身.徒留一柄长剑的后背给青雪.
“可恶.”青雪气愤道.跺了跺脚.却舍不得离开.
不管如何.努力到现在.他们之间好歹可以正常交流了.如果这算正常交流的话……
想到此.青雪心中又充满了自信.望向男子的背影更多了几分痴恋.口中曼曼轻语逸出:“风双子.我喜欢你……”
风双子忽然转了身望向她这边.青雪不由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自己的话被他听到了.
“快回去.她需要你.”风双子简洁丢下一句.双脚轻掂了下湖面白雪.整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大雪中.
风双子的耳力一向很好.他说的她一定是冉竹.想到此青雪急忙掉头往竹屋跑去……
大雪下的更急了.似乎要将人吞沒一般.
“皇上.雪下的这么急.我们进屋吧.”海生担忧的声音响起.却未有人回应他.
密集的雪落在院中宣墨系着的金黄风衣上.堆满厚厚一层.披风里伸出了一只素长的手.有雪落在上面很快消融成水.
“那天她在玉兰轩.教朕如何分化莫求双的势力.便是用这水來比喻.真是贴切啊.她一直很聪明.只是不愿意展露锋芒.”
宣墨沉声道.深邃目光里浓浓的哀伤思念赤 裸 裸的呈现在洁白的雪中.
冉竹.我说有好消息给你.我知道你听了后定会满心欢喜.
玄镇的记忆我一一想起.你却已不在……
我.对你不起.若有來生.就算你做错万件事.我也定信你宠你……
海生手中提着暖炉哆哆嗦嗦的站在宣墨的后面.知他又在想念冉竹.心中亦是伤感.莫尊景将冉竹带走.当晚就传來了她不治身亡的消息.
那一天.宣墨和独孤子诺像是疯了一般要跟莫尊景抢回冉竹的尸体.那莫尊景带着冉竹似是从人间蒸发了般遍寻不着.
他们二人将痛恨发泄到了彼此身上.足足大战了三天三夜.直至白静出现强行带走了独孤子诺这才得以暂时告终.
想到白静那一身恐怖的怪异武功.差点让皇上丢了性命.虽然事隔海生依然后怕不已.
之后皇上更是大病了三月.这几日才能下床.可一下朝后就來到了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海生望着那寂寥孤单的背影.转身抬头透过灰蒙蒙的白雪看了眼前方匾额上的玉昙殿.在心中连连叹气.
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