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帝心蛊 > 正文 第七十章 双目泣血
    冉竹从地上爬起.抬头间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沁玉.暮日西沉整个园子里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阴影里.芬香中带着一丝压抑.

    沁玉被暮色里修成一道半明半暗的剪影.粉雕玉琢的精致面庞此刻正期冀的看着冉竹.眸光里紧张不已.

    冉竹脑海里蓦地出现一句话.不知是哪个诗人写的:干干涸涸浅滩.寂寂寥寥此生.

    一个世人敬仰神秘的甚而是几次出手救冉竹的圣使.短短几天时间内.在冉竹心中从一个遥不可及的伟岸形象一下子跌落到人间.

    “敢问圣使多大了.”冉竹掸了掸衣服上的青草.口气里是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惆怅.

    “十三.我叫沁玉.“沁玉答道.口气里有些欢喜.随后又严肃添了句:

    “我的名字不可告诉别人.这是杀头的大罪.”

    沁玉见冉竹问他年龄.以为冉竹是心动了.却忘记了.前几天.冉竹也曾问起过他的姓名年龄……

    冉竹低低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句“你要不要做圣使”从他口中竟是那般自然.仿佛圣使一职就是个玩意.他玩腻了想为它找个下家般.可这么多年当下來.他也牢牢记住了禁令.

    面容不能坦然现于朗朗乾坤下.甚而就连真实名字都只能被圣使二字取代.沁玉.是厌烦了这样的日子了吧.

    只是.他可曾知晓有些位置注定无人可取代.

    一如.宣墨不管怎么待她.她都无法放下他一般……

    冉竹什么话都沒说.转身大步离去只是步伐间颇有些狼狈.

    沁玉看着冉竹消失在园门口.满脸失落.他抬眸向北方望去.眸光满是痴恋思念.

    冉竹在别处又寻了回沒有发现师父身影后.心想或许他寻不到白静自行离开了.也只有这么想.冉竹才会觉得安心些.

    冉竹路上问了几个婢女.照她们指引这才回到了玉兰轩.还未走近就看到海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拂尘不时來回挥动下.一副百无聊奈的样子.

    冉竹这才想起.御花园里宣墨要将她治罪的事情.心头更是堵得慌.

    正在这时.海生正好偏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不动的冉竹.他一挥拂尘嚷道:

    “你说你这一天去哪鬼混了.遍寻你不着.我这两条腿都快站折了.”

    “怎么就派你一个人來.”冉竹疑惑道.抓人不该是有侍卫的嘛.

    “难道我堂堂大总管的面子还不够大.”海生白眼道.用拂尘敲了敲两条酸腿.走过去拉着冉竹就要走.

    冉竹默然.是啊.一个大总管送她去大牢面子确实够大的.身旁响起海生的唠叨:

    “你说你.你出门如此随意也不想想为什么门口沒有守门的侍卫.可好歹皇上明面上也是下过你禁止出门的命令.这一出就是大半天.要是让有心人知道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你说皇上是罚还是不罚你.”

    冉竹耳边听着海生的话.这才发觉确实如他所说.今天她出门门口一个侍卫都沒有.甚而带着腰牌很顺利的出了宫门……

    难道是宣墨根本沒有打算要软禁她的意思.冉竹呼吸急促起來.酸涩带着潮意的惆怅萦绕在心间.

    突然发现这不是去刑部的路.她疑惑问道:

    “我们这是去哪.”

    “你不知道.”海生探头试探问道.见冉竹真的不知道面色忽的有些不自然起來:

    “今夜皇上和皇后要补办合卺礼.”皇后特意吩咐他來玉兰轩领冉竹前去.

    这后半句他沒说.下午他知道冉竹和皇上曾呆在一起.所以私下里以为冉竹知晓此事.

    是故.之前见冉竹神色淡然无波.便以为她对于此事已然接受又想起皇上特意命令冉竹一定要到场.自己心里却莫名不满连着刚才的话语间都多了几分埋怨.

    “哦.”冉竹淡淡哦了一声.背脊挺得直直的.不知为何此时冉竹的平静让海生心里更加担心.

    “要是不舒服可以……”

    “沒事.我很好.”冉竹极快的打断海生的话.声音冷的如三月地窖而不自知.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降了几分温度.

    他明知她才是真正的皇后.却在今天误会她之后转身就与白静行合卺礼.

    宣墨.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路旁每隔一米的点燃着烛灯从纱笼中透出晕黄幽暗的光亮.只在垂直地面上照出一尺见方的光度.而冉竹正踏着的方寸土地.她的脚底一片漆黑.一如远方看不到头的方向.

    二人一路无话.前方渐渐明亮起來.无数个大红灯笼熏红了暗夜长空.更有曼妙丝竹管乐从远处若有若无的飘过來.

    凤仪殿.此刻热闹非凡.宽阔的场地上红绸满布.红布蒙着的宫灯下透出喜庆.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红……

    冉竹重重的合了下眼.再睁开双眸清澈冷然.海生嘴巴张了张看着那瘦削挺直的素影慢慢的走了进去.

    海生脑海里此刻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冉竹才是那个要与皇上喝合卺酒的女子……

    走进去才发现.前來贺喜的官员寥寥无几.她偏头看着海生.不明所以.

    “皇上不喜铺张.是故只是叫了几个亲信的大臣.”海生压低声音叫道.随后就站在了冉竹身旁.

    冉竹又望了望他.眸光意思明显.

    “今天沒我什么事.陪陪你.”海生极不自然的笑道.心底里却是擦着冷汗.亦是不明白皇后为何要让他随伺冉竹身旁.不得离开半步.

    透过人群.冉竹不期然的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众多青蓝色官服中.他一身暗红官服亦是显眼的很.

    冉竹冲他笑了笑.便看到他从人群里离开.向她走來.他邪气一笑.一袭暗红如喜绸.竟是从满场红景中生生脱离出來一般.

    “你來了.”莫尊景欢喜笑道.仿佛今夜结婚的是人他.

    不知是风景太美.还是夜色撩人.眼前女子淡淡闲容.素衣长立.不言不语间带着一抹忧愁的淡然气质便胜过了这在场莺莺燕燕万千.

    这般想.莫尊景看向冉竹的眸光更是柔了几分.却发现冉竹目光掠过他正直直的看向后面.

    不待他转身.就听到高呼万岁声响.他拉着冉竹的手一起跪了下來.掌心里手指的冰凉令尊景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宣墨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远处冉竹身上停了停.待发现冉竹身旁紧挨着的莫尊景.目光一丝凌厉射出.

    莫求双恰好抬起了头.将宣墨神色尽收眼底.他偏头看着莫尊景.发现他身旁的女子.面色陡然阴沉了下來.

    彼时圣使的声音严肃响起:

    “皇上与皇后成婚多日.因皇上身体多有抱恙一直未行合卺礼.今日皇上传各位爱卿前來便是为她们见证此事.愿我大宣朝国运昌隆.子嗣延绵.”

    众人一片高呼响应.无不极尽所能送上祝福.

    远处高高台阶上.两团红衣似火紧紧靠在一起.亲密无间.

    她看不清宣墨的表情.可他的容颜早已深深刻在脑海里.目光里每一个模糊的动作身影下一刻在她脑海里都会清晰起來.

    是那么熟悉.每一次俊眉的皱起.每一根发丝的飘落.她都曾跟在身后悄悄将属于他的一切记在心里.视若珍宝.

    只是.过了今夜.她与他真的沒有任何干系了.

    冉竹呐呐的低下了头.耳边听着此起彼伏的祝福.只觉呼吸难抑.脑海里还未待有什么想法.泪水早已迷糊了视线.

    她曾有一刻的猜想.

    合卺酒.便是说明他们两人一直未有床笫之实.想到宣墨从不离身的宝玉.白静更是碰不得宣墨的身子.

    所以.她以为今日会发生点什么.

    可是她只看到他们形影不离的身影.恍若同生体难以分开.她那夜所说的话.所做的努力都在这一场合卺酒中化为了泡影.

    推杯换盏中.她一次次想要靠近宣墨.可无形中总有什么力量将她隔了开來.

    她站在远处呆呆看着.双目无神.就连莫尊景被他父亲什么时候拉走也不知道.

    “吉时已到.皇上皇后请入殿.”尖细声响划破夜空刺耳响起.算是结束了今晚的宴会.

    众人再度跪拜迎送.唯有冉竹站在那里.海生怎么拉也拉不下來她.

    “皇上.”一声清冷在众人歇下去的送迎声中突兀响起.引得众人都转了身子循声望去.

    宣墨停住脚步.并未转身.白静斜眼轻挑了下宣墨.面上覆了一层善笑转了身.

    “徒儿.今夜是师父和皇上的重要日子.有什么重要话明日再说可好.”

    海生在一旁焦急的拉着冉竹下跪.可心底里却又隐隐期待冉竹能做点什么.

    冉竹定定望着那一抹红衣威严背影.喉中哽咽.可话语清晰坚定:

    “皇后.奴婢只是想问问皇上.这心底住了一个人.就算是天定良缘她配.皇上依然要坚持今夜初心不悔.”

    一句话.听得众人糊里糊涂如云里雾里.而一旁正死死拽住莫尊景的莫求双.忽然觉得他手中一直较着劲的力道松了开來.眼前那一双愤怒的眸子早已失了光彩.

    袖口下宣墨的左手紧紧握起.沉肃面容下是常人无法看见的惊涛骇浪.

    半晌.他略略转身.这一轻微动作瞬时令冉竹心跳加速.紧张的等待着宣墨转过身來.给予她最后的答复.

    可他只是伸出手握住白静的手.并未有转身的迹象.白静冲冉竹笑笑.细细眸光里说不出的春风得意.随即转身温顺的跟在宣墨身旁.二人一同走进了凤仪殿.

    冉竹毫无意识的看着.随着那一声门吱呀关上.恍惚间听到了身体里什么砰然碎响.只觉眼前一片刺红.模糊一片.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