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身子晃了晃.不确定地深吸两口气.运功在体内转了两圈儿.为什么她会忽然有种脑袋被人掏空的诡异感觉.
是蓝火之光的辐射吗.
不像.
六月紧张地躲到墨泫身后：“哥.那蓝色的.是什么东西.”
卫许运眉头紧锁.崖青青把食指咬进嘴里几乎咬出了血.两人心里转的都是小时候族里流传的歌谣：雪山女神一发威.蓝色的魔火将吞噬整个圣山.
墨泫宽慰地拍拍六月的头：“沒关系.不管那蓝光是什么.他今天來的目的不是我们.”
六月这才稍稍放心一点.但还是害怕.小声问夏染什么时候能走.
沐恒的尸体还横在当场.刘波吓得尿了裤子.满场文武大臣估摸着沐贤一个人很难敲定登基的大事.墨泫稍加思忖决定让夏染带六月先回.自己在这里陪沐冰凡摆平了沐贤的事就回去.
夏染点点头带着六月走了.一路上六月都很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呜呜：“染姐姐.我是不是沒帮上你们什么忙就知道添乱了……”
夏染莞尔：“不会啊.你给我很大信心.”
“是吗.”六月不明所以.“我还以为我又闯祸了.”
夏染笑眯眯地看着她：“沒有你的怂.怎么显示出我厉害.你不在第一个出丑的就是我了.”
六月怔了半晌.不依地去打夏染：“染姐姐.你又取笑我.”
夏染哈哈大笑.六月也笑起來.刚才害怕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冰冷的实验室里.蓝豹和虎爪已经离开.薛毅度过最初的紧张之后从水柜后面飘了出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在烟国所以现在才会是这种半透明的存在.大概王猛口中的透明人.就是和他以同样形态存在的松风了.
可问題是他怎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他穿越回现代.是不是意味着他在烟国已经死了.薛毅忽然觉得胸口撕心裂肺地痛.痛到他无法呼吸……
X档案的计划夏染还一无所知.她和墨泫正处于极度麻烦之中.可神奇的是.薛毅此刻想到的竟然不是要回去给夏染报信.
他在想另一个人.那傻丫头发现他死了会怎样.肯定要哭.会不会不乖不肯好好吃饭.她还怀着身孕.他们的孩子怎么办.他答应过要娶她的.为什么不早点把婚事办了.六月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想有个婚礼的.可他却一拖再拖.总觉得这是可有可无的小事.
薛毅懊恼地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透明的拳头无障碍地穿过.让他心灰意冷到了极点.死就死.活就活.这样半死不活的算怎样.
他始终认为自己最爱的那个是夏染.六月.只不过是在合适时间出现的合适对象而已.谈不上有多爱.但是活泼讨喜.对他又死心踏地.所以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有些感情一开始的时候虽然不单纯.但不代表永远都不单纯.六月是老天送他的礼物.她是独立的存在.绝不是夏染的替代品.为什么他从前不更珍惜一点.他们错过了那么多时间……
夏染从前说有朝一日如果他失去六月一定会后悔.薛毅当时并沒有这么深的感触.很多事.果然是失去才知道.
六月和夏染笑嘻嘻地走回飞霜殿.还沒进门就听到里面传來宫女的尖叫.晴子一脸紧张地从里面冲出來.看到夏染扑通一声跪下去：“夏姑娘.不……不……不好了.”
“怎么.”夏染直觉大事不妙.
晴子脸色惨白.哆嗦地说：“薛将军……去了.尸体在姑娘房间里.”
夏染脑海里嗡地一声.难得这次六月速度比她快.已经箭一般冲出去了.夏染赶紧跟上.脑海里一片空白.薛毅死了.不可能.绝对不会有这种事.
薛毅的尸体原本是趴在地上的.被晴子翻身露了个侧脸.六月发疯似地扑过去.用力摇薛毅的尸体：“薛大哥.你怎么了.”
夏染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薛毅的鼻息.已然沒气.向來笃定的她这次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木讷地转向晴子：“麻烦你.去叫睿王回來.”
“染姐姐.这是幻术对不对.一定是幻术.和我之前看到的几乎一样.”六月哭着对夏染说.“你教我怎么破解幻术.我不想看到这种幻术.”
夏染用力在自己舌头上咬了一口.生疼.她无力地看着六月.不忍心告诉她这次恐怕不是幻术……
“染姐姐.”六月得不到夏染的答案.哭着扭开头.吃力地把薛毅的尸体往外拖.“我去找哥哥.哥哥能打败冥王.”
“六月.你别乱动.”夏染虽然心痛.好歹还存了些理智.六月的裙子上有红色.是受刺激过度小产的节奏.
“你别过來.”六月冲夏染大吼.更用力地把薛毅的尸体往外拖.“我要去找哥哥救薛大哥.”
夏染岂容她这样胡闹.飞身上前想去点六月的穴.无奈指尖刚在她身上轻触.便一阵锥心之痛.迫使夏染不得不把手收回來.
蜇人蛊.
“六月.”夏染几近崩溃地说.“你见红了.别再用力.乖.师傅已经去了.你还想失去孩子吗.听我的.我们到床上躺着好不好.”
“薛大哥沒死.”六月疯狂地冲夏染狂吼.“这是幻术.你不会破.我去找哥哥.”
夏染又着急又无奈.如果六月连孩子都保不住.她不敢想象这种打击六月能不能扛过去.
前殿和后宫离得颇远.晴子虽然是一溜小跑.但她毕竟不会轻功.等墨泫得到消息赶回來.已是将近半个时辰.六月把薛毅的尸拖出了飞霜殿.地上.隔几步就有一点血痕.
“把薛毅放下.”墨泫冲上去直接夺走六月手上的尸体.把她紧紧箍进怀里.不由分说搭了搭她的脉.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哥哥.”六月处于完全无理智的状态.用力挣扎.可她无论施什么蛊.似乎对抱着她的人都沒什么影响.
夏染不可思议地看看墨泫.他居然不会被蜇到.
但她更关心六月的情况.面对夏染几近哀求的目光.墨泫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太晚.孩子保不住.
夏染转过身.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狂涌.她太对不起师傅了.连他的遗腹子都沒保住.
墨泫看到两个女孩难过的样子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但现在六月比夏染更需要照顾.他咬咬牙.准备先点了六月的穴.她现在需要冷静.
“六月.别闹了.哭有什么用.”就在墨泫准备下手的时候.夏染忽然又回过头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花.大声对六月吼道.“你想不想要师傅活过來.想就给我闭嘴安静点.”
六月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这话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她立刻收了哭.呆呆看着夏染.
“不可饶恕蛊.你忘了你有不可饶恕蛊吗.”夏染朝六月走过去.拎起她带血的裙子说.“这是你孩子的命.不是说牺牲亲人就能换到重生吗.试试.”
六月打了个哆嗦.惊恐地低下头.似乎这才意识到孩子正在离她而去.
“我的孩子……”找回了理智的六月用力摇头.绝望地看向墨泫.“哥.救救我的孩子.”
墨泫叹了口气.现在才说这话.早干什么去了.
六月显然从墨泫的表情里读到最坏的结果.她不哭也不闹了.怔怔看着薛毅的尸体掉眼泪.现在她真的什么都沒有了.这样也好.可以跟薛大哥离开.了无牵挂.
“六月.抬起头來.”夏染揪着六月的头发近乎粗暴地扯起她的脸.“我刚才让你别动你不听我的.现在后悔也晚了.趁师傅的尸体现在还沒硬.你一定要听我的.否则还要后悔.”
六月几乎将嘴唇咬出了血.过去半晌才说：“染姐姐.不可饶恕蛊要爬过牺牲者的身体.孩子还沒……”
夏染坚定不移地摇摇头：“你身上的血就是它的身体.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情况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能更糟糕吗.”
六月深吸一口气.咬咬嘴唇.似乎觉得夏染的话很有道理.她灰暗的眸子恢复了一点生机.从墨泫怀里挣扎出來.虔诚地坐到地上.开始施蛊.
薛毅仿佛觉得有人在他的肚脐上一钩.半透明的身体瞬间失去意识……
卫许运和王猛武功不及墨泫.慢半拍才赶到.崖青青和沐冰凡速度更慢.看到眼前的惨状各自倒吸一口凉气.
墨泫拦着不让他们靠近免得打扰到六月.听说薛毅是在夏染房间里毙命之后.王猛和崖青青一起将怀疑的目光转到了沐冰凡身上.
沐冰凡紧张得差点窒息.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夏染皱皱眉头.大家都來了.苹果速度怎么这么慢.
飞霜殿里.缓缓走出一只三足兽.再沒有了苹果平日的憨厚萌人.取而代之的是目光森然.獠牙逼人.浑身带着浓重的杀气.恶狠狠地盯着沐冰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