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太监一路向前.來到处幽静的小宫院.夏染尚未进门便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里远不如正德宫气派.却昭示着主人是个很有个性的女人.满院梅树倩影婆娑.姿态妖娆.显然都是名贵的品种.却偏偏被人削去所有花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谁让你拿水盆过來的.跟你说拿帕子就好了.”宫里.一个纤瘦的小宫女沒好气地数落身边的同伴.“这盆噌亮噌亮的.你存心给娘娘添堵是吧.”
“我把盆拿出去.”另一名宫女自知犯了错.不敢还嘴.小声认着错.麻溜地跑了.
夏染扬扬眉毛.满屋药香.加上这一屋子紧张的奴才.难道屋里的女人病了.
“凌妃娘娘.奴婢给您擦把脸吧……”纤瘦的宫女拿着热帕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嗯.”帘账轻启.夏染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偷眼望去.顿时呼吸为之一滞.床上的女人挺着一张肥大的大脸.俨然猪妖附身.简直丑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凌妃……夏染眯起眼.这就是蒋容儿提起的凌贵妃.那日国宴她不是沒去吗.为何跟踪自己的太监会到了凌贵妃这里.
夏染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回屋换了件衣服.暗忖这事必须找大山打听打听情况.
大山对凌妃并不太了解.只知道她叫凌双双.是最近新封的妃位.还比较受宠.不过他有八卦极品内线悦儿相助.于是把夏染带到了望月宫.
悦儿脸蛋圆圆.眼睛跟脸一样圆.看着说不出的俏皮可爱.见到夏染.悦儿也很高兴.小兔子似地上蹿下跳.可劲儿摇夏染的胳膊：“染姐姐.山大哥提起你好多次.可算见到你了.姐姐真漂亮.”
夏染微微一笑.虽然今日她的情绪低落到极点.但悦儿的出现还是让她的心情略好了些.温言向她问道：“你知道凌双双的背景吗.”
“你想打听宫里哪位娘娘的消息.找我就对了.”悦儿一脸骄傲.“我在各宫各院都有好朋友.我们娘娘这儿又清闲.我每日都在外面串门子呢.说起凌双双.她可是个传奇.”
“怎么传奇法.”
悦儿鼓着腮帮子说：“咱皇上是个勤政的好皇帝.对女人虽然不错.却不是沉湎美色之人.宫里的娘娘若不是有深厚的母家背景.就是与皇上器重的大臣有关系.三年一次的选秀.选上的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女人.唯独那个凌双双.沒身份沒背景.连个清白的家世都沒有.误闯进了皇上的狞猎场.被皇上一箭射到差点沒命.皇上看她可怜.就把她留了下來.是个孤女.父母双亡的.”
夏染扬了扬眉毛.身份越隐秘的.越是有故事的人.
“她刚进宫的时候就是个小答应.”悦儿如数家珍地说.“进宫时间也就两年.可她长得漂亮.据说房中术更漂亮……”
“死丫头.”大山忍不住在悦儿脑袋上敲了一记.悦儿捂着头逃到夏染背后：“染姐姐你看.他仗着武功好总欺负人家.”
夏染心里一酸.曾几何时.她也这样跟墨泫撒过娇的.可现在.早已沧海桑田了……
大山见她脸色有异.不动声色地向悦儿使了个眼色.悦儿赶紧闭嘴.拉了夏染的手把她按在石凳上：“染姐姐.我开玩笑的.宫里女人就这样.见谁得宠了就要说三到四.依我看.整个宫里大概只有这位娘娘是真心对皇上好的.皇上要宠她很正常.根本不见得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夏染深吸一口气朝悦儿看去：“你什么意思.”
悦儿耸耸肩：“最是无情帝王家嘛.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想从皇上身上咬下一块肉來.就算拿不到大头.分杯羹也是要抢的.如果他不是皇帝.还有几人会这样卖力地讨好他.我觉得凌妃娘娘会.上次皇上中毒脸黑青黑青.太医都束手远征.是她在皇上胸口捅了一刀把毒血吸出來的.当时皇后说她胆敢刺伤龙体.是千刀万剐之罪.她理都不理.后來皇上好了.她却中毒.病得在床上躺了半年.以后身体还一直不好.大概是那以后.皇上就对她另眼相看了.”
从悦儿那里出來.夏染一直沒有说话.
“王妃怀疑凌双双是给你下毒的人.”大山很精明地看着夏染.“我见过那女人.觉得她应该不会武功.”
“不要叫我王妃.以后都叫我夏染.”
“……好.王……夏染你怎么了.”
“沒什么.山大哥你先回吧.”夏染淡淡地说.“凌妃的事我会查清楚.我看她的脸被弄得面目全非.应该是又中了毒.我现在要回去陪浩宇了.等晚上再去她宫里看看.”
“染染……”墨泫正坐在墨浩宇屋外.夏染走近自然逃不过他的目光.夏染远远站住脚步.她沒话跟墨泫说.永远都沒有.
“我要出宫一趟.可能沒那么快回來.”墨泫心疼地看着夏染.“等我回來你也冷静下來了.我们再好好谈.”
夏染咬紧嘴唇.他这是要去找沐冰凡的节奏.她闪电般跃到墨泫身边.素手一扬.院中的一座假山坍塌成无数碎片.她仰头凝视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离我的浩宇远一点.下次你再敢易了容接近我们母子.我不会手下留情.”
“保重.“墨泫对夏染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夏染肯对他发脾气说明她还是在乎他的.因为太在乎.所以接受不了.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所以他有耐心等.等她气消了.他再把她哄回來.
养心殿里.正在批折子的冷筱忽然放下手中的朱批.不动声色地朝屋顶瞄了一眼对小全子说：“你退下.朕沒叫你你不许进來.”
“是.”小全子对这种命令已经司空见惯.什么也沒问.立刻麻利地闪人.
“皇上的耳力让人佩服.”墨泫噌地从屋顶落下.轻巧地坐在冷筱书桌上.
“怎么是你.”冷筱见到是他倒有些诧异.虽然他对夏染身边这个男人早有怀疑.但却沒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堂而皇之地來找自己.
“我是來和皇上谈笔交易的.”墨泫笃定地注视着冷筱.“我听说东洋有种神秘的忍术.能让人将内力收敛于无形.就算是练家高手.表面也看不出任何征兆.不过这种忍术有极强的毒性.练得越深.中毒越重.倘若不练.毒发得更快.我恰好对这种毒有点研究.不知皇上有沒有兴趣切磋一下.”
冷筱不动声色地回视着墨泫：“你不是來谈交易的吗.不妨说说要朕做什么.”
“照这个方子给夏染抓药.她受伤了.你既然受了薛毅之托要照顾她.这么点小事应该不难吧.另外.我要一份忍术的心法口诀.还有.夏染宫里那些侍卫实在太差了.给她另派一个护卫怎么样.”
夏染一整个白天都陪着墨浩宇.一遍遍跟他解释木叔叔有事出去了.墨浩宇还是情绪低落.夏染的情绪只有比他更低落.墨泫和她重逢也不过两个多月.墨浩宇竟然如此依赖他.什么世道.
终于把墨浩宇哄睡了.夏染这才再把注意力转移到凌双双身上.她现在必须找点事情做.不能闲下來.否则她一定会疯掉.
摸黑探进凌妃的寝宫.夏染扑了个空.凌双双不在.听丫鬟们的说辞凌双双被小全子接去侍寝了.夏染哭笑不得.那样的猪头都能侍寝.看來冷筱真的很宠这女人.
“啊.”幽暗处传來一个宫女诧异的声音.“娘娘胭脂里这是什么东西啊.好像有点烫.”
“谁让你乱动娘娘的胭脂了.娘娘交待过.这东西谁也不许碰.”
“我是不小心碰到的.你可千万别到娘娘面前去嚼舌头啊.”
夏染顿时來了兴趣.什么胭脂竟然会发烫.待两名宫女走远.夏染蹑手蹑脚地跳下去.打开胭脂盒.深深嗅了嗅.眸中露出莫测的高深.
凌双双姑娘.你在胭脂里掺毒自毁容貌.到底准备唱哪出.
眼见今晚想找到凌双双是不可能了.夏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无力地靠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她只觉彻骨之寒.虽然紧紧靠着墨浩宇.还是冷到发抖.
灵儿慢慢挪到夏染身边.毛茸茸的尾巴正好盖在夏染脸上.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你何苦如此.
直到日上三竿.夏染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会儿.结果刚睡着就被悦儿给吵醒了：“染姐姐.快起來.出大事了.”
“怎么.”夏染揉揉眼睛发现墨浩宇不在身边.顿时浑身冰凉.惊道.“浩宇呢.”
“小王爷在院子里和灵儿玩呢.”
夏染蹿到窗口见墨浩宇确实平平安安的.这才松了口气.转向悦儿问道：“你刚才说出什么大事了.”
“凌妃娘娘这几天中邪毁了容.皇上准备把她送出宫去调养一阵子.”悦儿不安地说.“沒想到皇后竟然说是宫里有妖孽作祟.最过分的是.她还说染姐姐你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