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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恩铭(白斯文字号),可惜你来晚了三个月,要是去年七月就入我幕下,也不至于被花旗国讹诈了,现在要万岁爷出来食言……”说着话耆英便是一声长叹,他姓爱新觉罗,大清国就是他们家的,拿出来卖当然是心疼的,要都卖完了,后世子孙吃什么?
而且这位是封建官僚,所以相信封建迷信,认为死后总是要见列祖列宗的,康熙爷、雍正爷、乾隆爷要知道自己被花旗国蒙骗出卖了大清的利益,还不知道要怎么责备呢!
白斯文也跟着低叹,“爵帅,这也算不得食言,在西洋各国,外交官谈好的条约被议会、皇上否了是常有之事,这外交上面的事情,就是尔虞我诈的。”
耆英呵呵笑了,“也对,万岁爷又没有恩准过条约?就是食言而肥也是我耆英,为人臣的应该有这样的担待。恩铭,你的广州知府只是开始,日后不是封疆就是部阁,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一点,知道了吗?”
“爵帅,卑职晓得了。”白斯文应道。
耆英捋了捋山羊胡,满意地点点头,对白斯文这个幕僚,他还是颇为满意的,不仅嘴甜,而且会办事儿,特别是洋务上面的事儿,同法兰西的交涉那么困难,竟然让他三言两语就说服了那位拉萼尼侯爵,不仅不要求什么最惠国待遇和领事裁判权,而且还答应出售西洋兵器,还同意派西洋巧匠来中国传授造枪铸炮的本事。自己的一等公,说起来还是沾了白斯文的光……
一阵沉默后,耆英又开口道:“恩铭,其实这次皇上招咱们入京,还有一事,你猜得出吗?”
白斯文心说,定然是为了朱济世那封大逆不道的信!还好自己没有去当什么信使,要不然现在没准就要上菜市口挨刀了!想到这里,他微微摇头道:“学生不知。”
耆英皱眉道:“恩铭,你在西洋游历多年,可曾见过朱济世本人?”
朱济世的那封给道光皇帝的信,是由法兰西使团转交的,而且白斯文还特别关照过拉萼尼,请他隐瞒自己和朱济世的关系,进了耆英幕府之后,白斯文更是绝口不提自己在英伦时曾经沦为朱济世的仆役。
“只是耳闻,未曾一见,”白斯文顿了下,又道,“朱济世此人才学甚高,名望也极大,且有家财数百万,身兼英吉利皇家学会会员和法兰西科学院院士,又同英吉利王夫阿尔伯特亲王、英吉利的马尔博罗公爵、法兰西的塞古尔公爵夫人这等西洋贵人交好,他本人也被英吉利女王封为男爵。像这等人物,在欧洲也是高高在上,学生是落魄英伦,没有资格见他的。”
耆英点了点头,白斯文所言合情合理,朱济世在欧洲是贵族豪富,交往之人不是亲王就是公爵,白斯文一介落魄之人,自然是见不到他的。
白斯文沉默一下,忽然又压低声音道,“爵帅,学生还听说朱济世是逆明伪帝朱由榔之后,此人或许包藏祸心,只怕志不在西洋,朝廷应早做准备……”
“什么?!这个朱济世竟是永历之后!”耆英吸了口凉气,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咬牙道:“恩铭,你知道吗?此贼给万岁爷写了封信,托法国公使拉萼尼送过来,文字狂悖,内容荒谬,还……还直呼万岁爷名讳,真是大逆到了极点!”
“爵帅把信呈上去了?”白斯文不确定地道。
“哪儿能这么干啊,万一把皇上气个好歹,这罪名怎么担待?”耆英也是做老了官的,当然不会那么糊涂。“但也不能不报,一来是法兰西公使转交;二来朱济世在欧洲也算是地位显赫之人。所以就在折子里面提了一下,没成想万岁爷在手谕里面点名要看这封信的原件。”
说到这里,耆英轻轻吁了口气,对白斯文笑道:“恩铭,幸好今天和你说了一下,要不然等到问对的时候可就要说错话了。”
白斯文心道:“原来这位爵帅是准备在道光皇帝跟前替朱济世美言了。不对,应该是道光皇帝不大在意朱济世的狂悖言语,毕竟在道光皇帝看来,朱济世本来就是西洋之臣,不通礼法是当然的,肯写信告诉朝廷西洋虚实绝对是好意,如果因为语言不够恭敬就看也不看,太失容人之量了。”
“恩铭,你刚才说此人志不在西洋,有什么凭据吗?”耆英沉吟了半晌,忽然又问了一句。
一个明朝后裔入了夷狄,还在夷狄升官发财,对大清来说也没有什么威胁,大清也不是世界帝国,能管好自己家里的事情就不容易了,管不到夷狄那里。但如果这个明室后人还想回国搞复辟,那么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学生只是风闻,这个朱济世想在香港办个书院,招收大清的学子去学西洋的学问。”
白斯文这话说得小心翼翼,可不敢让耆英听出自己和朱济世其实挺熟悉的,要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诛连?
耆英听了却呵呵轻笑出声,“大清学子怎么会去学西洋的学问?这个朱济世原来就是个呆子。”
听到这评价,白斯文只能在心里面苦笑一声,这朱济世要是呆子,全世界还有聪明人吗?
“爵帅,学生觉得,对逆明之后,宁错杀,莫放过!”
白斯文倒不是和朱济世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直觉告诉他,朱济世日后必成祸害!为大清万世,同时也为撇清自己“附逆”的那点嫌疑,在这个反朱的问题上一定要立场坚定!
耆英似乎被白斯文说服了,点点头道:“逆明之后,如有贰心,当然应该斩草除根,但是为此再开边衅却不值得。”
“学生知道。”
白斯文眼瞳微微紧缩,心说就是开了边衅也一定打不过英夷,到时候朱济世抓不到,银子又要赔海了去,谁要是提出这样的建议,肯定会被皇上踢回家里自己吃自己去的。
“对朱济世不能明杀,而是要明抚暗杀!”
自从离开欧洲,这位白斯文白大旗人一路上,就在琢磨怎么替大清、替皇上消灭这个朱济世这个危险分子了,思来想去,就是这个明抚暗杀之策。
“什么叫明抚暗杀?”耆英追问道。
“明抚自然就是表面安抚,学生以为,朱逆摄于圣上威名,”白斯文冲着空气拱了下手,“必然会潜藏祸心,暗中积聚力量。而朝廷不妨将计就计,佯示恩宠,以漫其心,暗中招募死士,行专诸荆轲之事。”
“佯示恩宠倒好办,请皇上下旨给朱逆封个官就行了,可是专诸荆轲又在何处?”
耆英的回答,让白斯文怔住了,大清朝可不是前明,什么东厂、西厂、锦衣卫一大堆,各自招募了江湖高手充当朝廷鹰犬。煌煌大清可一直都行正大光明之事,呃,血滴子什么的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要暗杀什么的……让谁去?八旗精锐?还是算了吧。
看到白斯文不语,耆英道:“恩铭,朝廷是没有刺客可派的,江湖好汉可用吗?”
白斯文摇摇头,道:“江湖中人,多诡诈不可信,其中多有洪门天地会的贼人……不如用外人行刺!”
“是西洋人吗?”耆英又问。
“西洋人也不可信。”白斯文又摇摇头,一时竟想不出到哪里去找刺杀朱济世的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