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章节名:121 回程,诡异树林</b>
后方的厮杀还在继续,军营守卫深严,敌军派来潜进阵营的人马并不多,身后敌军战局逐渐落败,前方又被攻防,敌方战士生出畏退之意。
厮杀声将夜空划破,雪越下越大,那帐营已经积起薄薄一层雪。地上的鲜血渗进土地,断刀长矛插进泥土,不断有人横躺了下去。
几人看着逝去的霍启,心情沉重无比,突地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段云苏抬眼一看,原来是自启程后便再没见过的姬夙。
“小辰儿,好久不见,这里可真是热闹。”姬夙轻轻站在几人面前,那妖娆的红衣衬着地上暗红的血迹,图添了几分鬼魅之感。姬夙身上不见有一丝的凌乱,就好比在一个安静的院子里走过来一般恣意。
赵贺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此人会出现在此。姬夙嗤笑一声:“小辰儿,一段时日不见,这气势倒是渐长。外边那阵法是谁布下的,真是不错。”
“姬公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段云苏看着外边的兵荒马乱,这人挑的时间可真是特别。
“我本就是今日要过来的,你们这里出了状况也不说一声,还好小爷我厉害。”姬夙环手抱胸:“小娘子,你们这是作甚,外边都要打了进来,你们还一起看着个死人?”
那一声“死人”刺激到了赵方,他的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掌心之中,眼中红血丝溢起,“锵”的一声拔出长剑,面无表情地往敌方走去。
“小爷我这几日日夜兼程身子都要僵了,如今正好活动一下筋骨。小辰儿,可要好好看看小爷的本事,你那功夫,啧啧……”姬夙夺了身边将士的佩刀,看着赵贺辰嫌弃地摇摇头。
赵贺辰沉声一哼,根本不将他这激将的法子放在眼中。就算是功夫能以一敌百,也抵不过一个阵法的厉害。
“召集剩余兵马,骑射兵前方迎战,布兵后方包抄,一个不留!”赵贺辰沉声下令。
“是!”
姬夙剑眉一挑,赵贺辰,倒也有几分带兵的天赋,他从未发现原来这人脑子这么好使。真是可惜了,若不是痴傻了那么多年,怕早已名满京城了罢?
姬夙见赵贺辰在后方替了赵方的位置指挥,自己也不走了,抱着剑站在一边打量着。看着那飞射过来的利箭,徒手一抓,扬手便送了回去,也不知黑夜中如何发现的那人。
段云苏见着心中佩服,姬夙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指点着赵贺辰的招式,招招不虚,赵贺辰练习的时间不长,但明显要比平常人强多了,真是厉害。
不过她可是一点都不羡慕,轮武功是姬夙厉害,但论计谋,她更看好自己的相公。
寅时初,几个时辰的对打,战况逐渐明朗,那九字连环阵固若金汤,敌方战士折损大半。眼见情势不妙,再加上霍启已死,这任务也算完成了,敌方将领一举军旗,吆声长喝:“撤!”
敌方将领神色凝重,没想到这霍将军的旧部战斗依旧如此勇猛,两千的人马也能打得他束手无策,自己定要上报了主上,此军不容小觑!
敌方撤退的速度极快,夜空中传来了士兵追敌的呐喊声。
“莫要追了。”赵贺辰看着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敌军,一声令下。
那前方的余百戚折返回来,不愉地质问道:“为何不追,此时正是杀他个落花流水的好机会!”
“余参将,你要明白我军的任务!”赵贺辰厉声道:“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你不晓得?”
敌人情急便会反扑,自己这方可没有再有两千兵马与之对抗!
余参将一噎。
赵贺辰看向那独自呆站着的赵方,身边全是倒下的敌军,他直接下令:“清点兵马,原地修整!”
一场战事总算是结束了,段云苏看着残兵断匕,地上烧起的火焰散出阵阵焦味,暗红的血印,了无声息的士兵,段云苏瞥过了眼不再去看。战争终究是残酷的,而这也不过刚是一个开始,太子要反击,这战事也少不了的。
“将牺牲的士兵一同葬下罢,免得战死沙场连个魂归的地方都没有。”段云苏幽幽一叹。
“霍叔他,送回霍家的墓地罢?”
赵贺辰弯身想将霍启给抬回去,原本呆愣住的霍萤突然间狂躁了起来:“不许动,你们谁也不许动我父亲!”
她紧紧地将霍启给抱在怀中,感觉到了父亲一点一点凉下来的身子,眼泪早已落下:“爹爹,你起来啊,你怎么可以丢下萤儿……”
因为父亲的身世,便是后来逃出来娶了娘亲,也过得小心翼翼。娘亲早死,自己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两人相依为命,只是老天为何要这般狠,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活着?
那长箭没入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父亲才刚刚醒来,自己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同他说,便要这样天人永隔,霍萤抬眼见着段云苏沉静的面容,突然间发作了起来:“都是你,你为何不救我爹爹!你不是很厉害的么,你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都怪你……要不是你救醒了爹爹,爹爹就不会出来,爹爹就不会中箭,都是你害的!”霍萤歇斯底里地伸指怒骂着。
霍萤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语无伦次,毫不相干的事情都能联系了起来。她放下了自己的父亲,双眼通红地朝着段云苏走来,伸手便欲掐住段云苏的脖颈。段云苏身子一侧,又被她揪住了衣襟:“你还我父亲,我要你去给我父亲填命!”
这人的言行举止已经失常,霍启的死与她何干,那一箭透过心脏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段云苏看着她那叫嚣狰狞的脸,“啪”地一巴掌扇在了霍萤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夜色中份外鲜明。
“你打我……”那霍萤的眼神慢慢聚拢,倏忽间蒙上水色:“你们都欺负我!我爹去了你们就欺负我,我爹爹死了都不会瞑目的!”
“苏公子。”余百戚看着霍萤这模样有些同情,毕竟霍启的死,霍萤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苏公子这般动作实在是有些冷情:“你便看在霍将军的份上,不同她计较罢?”
“都是他,他是故意不救爹爹的,他记恨着我喜欢了江公子,他这是报复!”霍萤厉声指责着,好似段云苏才是放箭夺了霍启性命的那个人。
段云苏脸色一寒,报复?我看你理智也回笼了,居然还想着将错处往她身上扔?那癫狂的举动惹恼了段云苏,看霍萤站了过来想继续与她厮缠,直接一脚往她身上踹去,霍萤一下跌倒在地:“你说我害了你父亲?你给我好好想想,若不是你四处乱走,别人会向你放箭!霍叔还用替你挡下那一箭?!”
“我不救?你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不将你霍叔给说活了回来!”段云苏见她挣扎着要起来,直接一脚又将她放倒。
“苏公子!”余百戚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往日文雅的苏公子怎么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些话不是直接往霍萤身上添刀么!“江公子,好好看着你的人!”余百戚怒了。
赵贺辰淡淡地瞥了余百戚一眼,施然地站在段云苏身旁,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们!”余百戚直接将霍萤给扶了起来,怒道:“霍二将军才刚刚去世,你们便如此对待他的家眷,实在是令人心寒。”
“余参将,你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就不要多管,这人你纵容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将天都给你翻了!”段云苏没有心软,换做他人,自己定会好生安慰。可是你看看此人,无中生有,是不是还想借着父亲的死来为自己讨得同情和眷顾?
“呜……爹爹,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他们都欺负着我一个弱质女子,我也不活了!”霍萤埋首痛哭,语气凄厉:“我跟着你去,反正女儿也无牵无挂。”
霍萤在哀嚎着,声声要寻死解脱了才痛快,一边怨着父亲的狠心,一边怨着旁人的无情。
段云苏冷眼瞧着,直接拿起一把佩刀“铛”地一声扔到了霍萤眼前,带着寒意讽刺道:“想死还不容易,直接拿刀往颈上一抹来个痛快!没准霍叔还没过了奈何桥,你还能将心心念念的他找到!”
霍萤抹眼泪的手一顿,不敢相信地看着段云苏这人。
“看我作甚,不是想死么,没人拦着你!”
“我……”霍萤一阵羞怒,一想到父亲也不在了,心中真起了那么的一个想法,她抓起那把佩刀直接往颈上放去!
“霍姑娘!”余百戚一声大呼:“你别想不开,霍二将军可是只有你一条血脉。”
他冷眼瞪向段云苏:“苏公子你就是想要逼死她才罢手?”
“她想死你我能拦得住?霍叔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得女儿的安康,可是你看看,若霍叔看见了她这样子,会有多痛心!”段云苏厉声道。
余百戚一阵沉默。
那霍萤颤抖着手往脖颈搭上,碰到了先前颈上被段云苏搁破流血的伤口,想起那种痛意与惊恐,手呆呆地僵住了。
“可要我帮你一把?”段云苏一声冷嘲。
霍萤“哐当”一声扔下佩刀,以手掩面痛哭了起来,伏在霍启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爹爹,对不起……爹爹。”
“小娘子实在是彪悍。”姬夙悠哉地看着好戏,这霍萤是第一次见,但方才这说话的姿态可真是欠扁,也怪不得段云苏会恼怒。
“苏公子……”赵方走了过来,他看着霍萤那狼狈的样子,心中不忍,方才的厮杀让他声音变得沙哑:“苏公子便原谅她一次罢?赵方也只剩最后这么一个亲人……”
原本听到还有个小叔,他心里是多么的兴奋,自己终于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是见到之时小叔却已昏迷不醒;待醒来,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也同父亲一般离他而去。
他知道霍萤不讨喜,但怎么说都好,这是他仅有的亲人,至少在他心里边还有寄托。
段云苏能明白赵方的感受,她也曾在这个时空中,无依无靠,亲人有了也和没有一般,找不到半分的眷恋。好在上天不曾将她舍弃,让她遇见了赵贺辰。
赵方见段云苏默不作声,知道是霍萤着实惹恼了她,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赵贺辰扫了霍萤一眼,广袖之下掩住了牵着段云苏的手,说道:“先将霍叔给安置了罢。”
再过不久,天也要亮了,赵贺辰陪着段云苏回到营帐,想起了外面的霍萤,说道:“原本娘子想要怎么处置你霍萤?”
“你是打算给她求情?”段云苏瞥了他一眼。
赵贺辰轻笑一下:“怎么会,想着是不是该将她押来给你磕头认错。”
“谁惹我我就让谁好看,若不是霍叔今日去了,霍萤能这么嚣张地跟我说话。我不喜那霍萤,但赵方的脸面还是要给的,有个亲人陪伴,心里也安稳些。”
“可是想你娘家人了?”赵贺辰轻搂着段云苏,宋府一家在江州是见不到了,但那段云容与他娘子的感情似乎还是可以的:“你三妹也在平州,到时候你一个人也不会寂寞。”
“云容在平州?”段云苏有些吃惊,当初云容虽被逐出段家,但依旧是留在了京城,怎么到平州去了?
“霍叔去世,这边的事情也要告一段落了,等处理完这些事务,便直接启程罢。”赵贺辰看了下天色,见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便陪着段云苏歇了一会。等天空起了迷蒙亮光,直接披着衣裳出了门。
霍启所说的那个破庙,自己曾留意过,就在东边的郊外,骑马过去大概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霍启已经昏迷了好一段时日,那东西要赶紧找了出来。
赵贺辰骑马而去,守门的士兵一见直接让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与旁边的人议论了起来。
“方才那个便是江公子?是哪里的人家,我可从未听起过呢。”
“熙国上上下下姓江的那么多,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人是太子找来的,原本瞧着只是陪着苏公子的呢,没想到也这么大的本事。”右边的士兵想起昨夜的战事有些激动了。
“可不是,我看他行军下令与那经验老道的将军都有得一比呢,还有那阵法,可真是厉害。”
“只可惜了,霍二将军还是去了,这么说来驻地可是要撤了?”
那士兵摇摇头:“谁知道呢,跟着少主便是。”
赵贺辰的马没有停过,到了破庙之时,天色已经发亮了。这里人少,参拜城隍庙的百姓更是没多少,一年两年的下来,这地方也荒凉了。
赵贺辰将马绑在庙前枯树上,抬脚便迈进了那缺了半边的门槛。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座城隍爷的泥塑铸在庙殿之中,其余的一个像身都没有,房梁早已结了厚厚的蜘蛛网,地上碎乱的稻草随处散着。赵贺辰看见佛前那神龛,迈腿走了过去。
神龛空荡荡的连拜祭的物事都没有,顶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沉尘,赵贺辰看着那尘土之上的手掌印,心中一紧。
他蹲下了身子翻找着,空荡的神龛一览无余,连角落那只慌不择路的蟑螂都给瞧了个清楚。
赵贺辰揣摩着哪里可以将东西藏住。他伸手进去顺着方向摸到底,在神龛上方角落之上感觉到一粗糙之地,心中一动。
原来那一处比别的地方凹陷了进去,用一些泥土和稻草粗粗填着。赵贺辰将此拨弄干净,抽出了两张卷得细细长长的纸张。
打开其中一张,赵贺辰神色一紧,这东西上边密密麻麻的写着极小的字,清一色全是人名,有些红红的已经用朱砂被划掉。
另一张却是画着地形,上边随意点着一些黑点,赵贺辰一时间参不透里边的意思。但他记得霍启说过,他得到的是成王的兵马布置图。若是真的,也怪不得成王这般重视,只是成王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重新布置的。
赵贺辰眼神微闪,将东西放进了怀中。
“青术,可在?”
一人幽幽地出现在破庙门角,朝着赵贺辰拱手行了一礼:“赵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调查一番,霍启是如何得到的这些东西,另外看看可还能打听出什么消息。”赵贺辰负手身后,凝眉看着那尊城隍像。霍启最后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自己一定要探查了出来,为何好好的会提起了安亲王府和他赵贺辰。
“是。”那人见赵贺辰没有其他交代,身影一瞬又消失在身边,动作之快让人怀疑这人是否真的出现过。
“小辰儿,没想到这短短时日,居然能号令得起青术来。”
一带着肆意邪魅的笑声响起,赵贺辰便知来者何人:“姬公子,你这是跟踪我?”
“可不能这么说,小辰儿的事,小爷我一向上心。”
赵贺辰瞥了他一眼,弹弹身上尘土,淡然地往庙外走去。
“小辰儿这反应,可真是伤了我的心。”姬夙作受伤状,只是嘴角勾起的笑意没见到半分伤感:“我这次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赵贺辰脚步一顿,微微回头看向他,表情平静。
“你那好哥哥赵贺祁,如今已被封王,就住在了你安亲王府。小辰儿,不知你有何感想?”姬夙抱手环胸仔细地端详着赵贺辰的表情。
却见赵贺辰沉吟半晌,一声轻嘲,那声音如在胸前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几分深沉和嗤笑:“很好。”
他抬眼往京城中的方向看去,袖中拳头紧握。
“红楼不是好掌控的,小辰儿多花些心思……哎小辰儿你别走啊。”姬夙看着那背影,丹凤眼中染着笑意,对赵贺辰这反应实在是再满意不过。
他看好的人,绝对不是无能之辈。自己在熙国八年所受的冷眼和嘲讽,便要借着赵贺辰的手全都除去,这也是当初红楼交接的一个条件。
他回头扫了一眼那笑得慈祥的城隍爷,眼睛微眯。什么神灵,什么保护神,慈悲为坏,普度众生?若真有这本事,世间哪来这么多疾苦?
他提起一小石粒握在手上,轻掂了两下直接飞指而出,“倏”的一声穿透了整个像身,头也不回便直接走出了庙。
那身后的城隍像身“咔嚓”的一声细响。自那穿透的洞中,裂起道道碎痕,蔓延至整个佛身。“轰”的一声泥像坍塌,压落了整个神龛。
军营之中,段云苏也早醒了过来,没见到赵贺辰的身影,猜想着他定是去了那城隍庙,自己便直接走去安置伤患临时搭起的帐营。
一走进去,便见有将士同她打起了招呼:“苏公子早。”
段云苏看着他那脸上新添上的一道刀疤,朝他善意一笑:“宁大哥早,身上的伤可还好?”
“还要多谢苏公子救治,若不然我那还能坐在这里。”那姓宁的男子爽朗一笑,似乎对身上的伤不太介怀。
陆续有人跟着段云苏打起了招呼,这场战争之后,众人对赵贺辰与段云苏两人可是大为改观,纷纷对其表示了心中亲近之意。段云苏都是笑着回应,当兵的脾气大多爽直,她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帮着孙大夫等人替伤患换了药,一上午的时间便已经过去。看着外边纷纷扬扬不曾停过的大雪,段云苏轻叹一声。
不久之后赵贺辰便回来了,与赵方和各大将领一起议事,足足两个时辰才出了来。几人一出来,便直接在军营中同霍启办起了丧事。
霍启半生在军营度过,对军营的情感深厚。再加上霍二将军的去世,军队的士兵心神有些涣散,也幸好还有赵方在,不然也不知这霍家的士兵,该继续往什么方向走。
霍启的灵堂直接设在了他的帐营中,一切都是匆忙间置办的,显得有些简单。灵堂之前,霍萤直挺挺地跪着,容颜憔悴,那面纱也不蒙了,身子一下子消瘦了不少。曾经傲慢的眼神早已不再,就这么呆呆的,不哭也不笑,更是不说话。
赵方想去安慰,被赵贺辰抓住了手,他斜眼一瞪,赵方便没了动作。
战士们都为霍启吊丧七日,霍启的身子与战死的将士葬在了一个小山丘,牌位被带回了霍家老宅的宗祠之中。
那霍家的老宅,还是太子找到了,花了高价买回来,修整之后便送还给了赵方。
豫州的天气,果真如赵贺辰所说,这雪不曾停歇,外边的积雪厚厚一层。若不是雪花逐渐变小了,一直到年底,怕整个豫州都要被淹没了罢?
七日之后,众人整装妥当准备迁移。军队是要秘密行走,赵方与众将士一同前去。赵贺辰与段云苏先一步出发,骑马远去,姬夙此人最近神出鬼没,说三日后便可将人追上。
在豫州行走,很是吃力,两人常常被积雪绊住,磕磕绊绊间总算走了出去。两人直接找来马匹,赵贺辰将大氅紧紧裹在段云苏身上,策马飞奔。
归家的心终是那么急切,天气虽冷但段云苏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一想到家中老小,心里有了期待。
如此三日过去,赵贺辰回头并未见到说会赶上的姬夙,可是想着此人一向随意,也不多管了,继续向前面的镇上赶去。
这个叫夕下的镇子与别处有些不同,听说这里见到的夕阳极美,可惜冬日里瞧不到了。看着天色已晚,两人便寻了客栈住下。
两人正想走了上去,只听见下边的人正谈论得起兴。
“听说那钱家从邻镇得了株梨花树,如今开的正盛呢。”
“梨花有什么好稀罕的?”
“冬日里的哪来的梨花,邻镇的人无意中瞧见有人在卖,心中稀奇便买了下来。钱家转手买了回来,在大雪天种着不仅没事,还多结了几个花苞呢。”
“我瞧着你是少见多怪,若是那梨花跑出个花妖出来,那才是真的稀罕呢,哈哈哈。”
几人大笑了起来,转眼间便换了话题:“说起钱家不如说说他那嫁不出去的闺女,听说要抛绣球招亲了呢。”
“有钱人哪会嫁不出去,瞎折腾。”
赵贺辰听到此处只觉得无趣,直接带着段云苏上了楼。
房门一关,段云苏脱下大氅倒了两杯热茶,嘴角带笑:“抛绣球呢,相公可有兴趣?”
赵贺辰低沉一笑:“明日一早便启程,娘子放心,那球怎么都不可能砸在我身上。”
“是么。”段云苏轻托着茶盏喝了一口茶,暖暖的茶水让整个身子都舒坦了起来:“我这不是好奇么,若是我装着男人去接了绣球,那可真是好玩了。”
她觉得新奇,抛绣球这活儿,自己只听过没亲眼见过,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又是行程太匆忙。
“娘子是想把那钱家的家主气死?”赵贺辰接过段云苏递来的茶盏,想着钱家发现自己找的女婿居然是个女的,不知得多丢脸。
段云苏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个,嗤嗤笑着了,不再说起这个。
一夜好眠,两人天亮便出发了,那钱家的门都还没开呢。果真如赵贺辰所说,怎么都砸不到他身上。
两人骑马往下一个镇赶去,半日的时间便经过了之前那人所说的邻镇,里边景致并无什么不同,看着天色尚早,赵贺辰估计了一下路程,直接策马飞奔。
约莫申时,两人骑着马穿进一林子,随着路继续走着,跑了小半个时辰,赵贺辰忽然停住了马。
“怎么了相公?”段云苏回头一看,只见赵贺辰正凝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段云苏也跟着仔细一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娘子,我们走的一直是官道。”
“可是官道何时已经消失了?”段云苏看着地上那逐渐变小的道路,接过了话。
“你看身边这颗树,明明刚进林子时便看见了。”赵贺辰扬着马鞭指着身边的一颗歪脖子树,这树长成这形状,自己无意间便记住了。
“相公是说,我们迷路了?”段云苏抬头看了眼天色,拧眉道。
赵贺辰紧了紧段云苏的大氅,皱眉看着四周的树林:“进来时我曾见着,这林子也不大,不该会走这么久才是。”
段云苏身子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有些诡异,她往赵贺辰的身上靠了靠:“相公,我们是要往南走?”
“嗯,下一个州府要稍微向南,娘子可是有主意?”
段云苏点点头示意要下去,赵贺辰翻身下马,将段云苏给接住,又听她说道:“相公的剑呢,拿来劈开那树枝。”
看着段云苏所指的低矮树木,赵贺辰闻言也不多问,在马鞍上抽出了剑,扬手一砍,那小树齐齐被劈断。
段云苏俯着身子仔细端详着树桩上的几圈年轮,往着一个方向指去:“相公,那是南边,我们走罢。”
冬日枝叶已经掉光,她没法从树叶的密集程度来分辨南北,只好用这个方法了。
赵贺辰闻言又上了马,两人一直往南而去,跑了一会便又停下来砍了树枝辨认方向。原以为这样不久就能出了去的,只是……
“娘子,你看。”
段云苏看着马旁的那颗歪脖子树,脸色凝紧。
这林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诡异的林子呐,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