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凉爽的秋风徐徐拂来,令人飘逸陶醉,后山竹林里以及池塘边的大樟树上,以往夏天噪得人心烦意乱的知了声已很难听到,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时断时续地啾啾地鸣叫,围墙边的榆树上,枯黄的叶片飘零着,满地都是。
戎建华无聊地在办公室里翻书看着,只觉得睡意一阵阵袭来,眼皮沉重地几次睁开又闭上。他再也无心看下去,于是关上门走了出来。刚到楼下,就见张岚迎面匆匆走来,他双眼不禁一亮。
自从在电影院门口发生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以后,一连几天,张岚再也没去找过戎建华,戎建华也再没上过女生宿舍了。偶尔下课吃饭碰在一起,也总是低头匆匆而过,彼此宛如陌生人一般。
此刻,戎建华见张岚低头又想佯作没看见避开时,忙上前喊了一声:“张岚。”
张岚只得留住步子,爱理不理地问:“干啥?”
“这几天,你还好吗?”戎建华极力控制着心跳,歉疚中夹带着关切。
张岚的泪水差一点就要夺眶而出,心想亏他还好意思问得出口?她那么无怨无悔地爱着他,不惜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他却还不知足,还不信任她,还要在背后这样对待她,致使她的名声一落千丈,眼看就要沦为和母亲为伍。
“有事就说,没事请让开,不然给人家看见了,以为我又在巴结你了。”张岚爱恨交加,竭力控制着自己,默默地瞥了一眼戎建华,不无伤心地说。
“你还在生我的气?”
“谁敢生你的气?你是什么人?是县太爷的儿子,我一个平民百姓的女儿,除非吃了豹子胆。”
戎建华被张岚抢白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从衣袋里掏出已皱得乱糟糟一团的纸条塞给张岚,说:“这信放在身边已许久了,我想交给你,可又一直找不到机会。”
手上的纸条还留着戎建华的体温,张岚怦然心动。虽然与戎建华的关系已发展到了有肉体关系,但互相间书信来往还是第一次,她只感到有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与激动刹时传遍全身。
“张岚,请别生气了好吗?我就要去部队了,时间已不多……”
“你去部队关我什么事?”见前面有人走来,张岚冷冷地说了一句后,便避开戎建华走了开去。
张岚虽然不知道戎建华纸条上写着什么,但明白他一定有事要跟她说。她连忙来到宿舍,谢天谢地,婉君与其他同学都不在。她关上门,怀着怨恨、酸楚与激动的心情躺在床上,打开纸条急切地看了起来:
张岚,这几天你一直避着我,我感到很难过。我想跟你说话,可是一到你身边,看到你冷若冰霜的样子,我又不禁变得哑口无言。
张岚,是我不好,伤了你的心,给你带去了痛吞,也给我们之阔的关系蒙上了阴影。如果用我的生命可以弥补这一过错,解脱你的痛苦,我视死如归,丝毫不会犹豫。可是,事情既已发生,一切就无法挽回了。万望你能谅解,不再记恨,不要再不理我如吗7
去部队的通知不久就要发下来了,我这次能去部队真是不容易。被聂文虎在电影院门口这么一闹,我几乎身败名裂,臭名昭著。关于我的传闻骤然间多了起来,简直成了一个十恶不赫道德败坏的地痞。这些流言蜚语,不知怎的,居然传到征兵领导办公室去了。幸亏那里的人认识我,知道绒还没那么坏,才不致于除名。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引起的,也算是自作自受,报应吧。
张岚,我很想跟你谈一次,很想和你单独相处一些时间。可是,我不知该怎么约你,该在什么地方见你,让你上我宿舍,也许你不会来,去沙滩,那儿的人又太多。我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地方,我们去校后竹林好吗?那里偏僻,晚上不会有人去。如果你同意,收到信后的这个晚上,七点正,我在那儿等你……
看完信后,张岚把纸条放在心口上,闭上眼睛默默地躺着,内心翻江倒海地作腾着。
“去,还是不去?”张岚不禁深思起来。
聂文虎在电影院门口的吵闹对张岚是个沉重的打击,尤其戎建华在背后调查她,更是使她痛不欲生。从那以后她变了,变得痴呆、恍惚、沮丧起来,除了硬着头皮,忍受着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鄙视的目光上课外,她就在宿舍或教室,再也没去校外一次。
刘春艳生活作风不检点是当地有名的,这下可好,电影院的斗殴,就给人们带去了口实,有其母必有其女,张岚小小年纪就如此出格,以后的命运一定逃脱不了重蹈覆辙她母亲的命运。这些日子,张岚和戎建华的关系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必谈的话题。
自己倾满整个心灵爱着他,甚至不惜一个女孩的贞洁,可戎建华竟还要怀疑她。想到这,张岚就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把信撕得粉碎扔出窗去。
如果戎建华不在背后怀疑她,调查她,仅仅由于聂文虎吃醋引起冲突与人们的非议,张岚将我行我素,毫不理睬他人的指手划脚,今夜的约会会欣然赴约。可是,戎建华的做法太伤她心了。他要她原谅他,那她受到的伤害又该向谁讨还与弥补?
张岚虽不清楚戎建华想见她的目的,但她猜想,无非这些天没有亲热了,他感到寂寞了,无聊了,要发泄了,才又想到了她,禁不住她感到一阵厌恶,“见鬼去吧,我才不稀罕再见到你!”
深秋时节,白天越来越短,还不到七点,天色已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人面了。
婉君从黎敏宿舍出来,顺便到厕所去了一下。
厕所座落在偏僻的东北角,旁边有洞铁门通向外边的竹山,平时不上锁。婉君解完手,从厕所出来,只听见咣啷一声,恍惚中有人在铁门口闪了一下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