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男人又有什么是不敢的。
郭氏说道,“如今母亲的身后还有郭家尚可勉力支撑,他自然是不敢,可往后呢?若是那几个庶出的野种侥幸升迁,你兄长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若是你父亲再做主,送那个姓白的女人的女儿入宫与你分宠,你的后位也危矣。你父亲那个人你不是不清楚,他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住?此番你一时痛快杀了一个下人,却不知事情的影响恶劣到今日的程度。这几年你任性妄为,至今无所出,你父亲已经渐渐对你失去了信心。雪儿,你在宫中,切不可再掉以轻心了,你必须自己把握住机会,趁着这次被禁足好好反省好好想想往后该如何做,才不会被那个姜贵妃还有更多的新人比下去。否则,母亲也帮不了你了。”
“……”
……
冯佳雪听完郭氏的话沉着脸久久不语。
无所出,无所出难道是她愿意的么?陛下甚至连碰都不愿意碰她一下,她如何能生的出孩子。
那个姜雁容,她明明只是个三十好几的老女人,她又凭什么得到陛下的垂青,让陛下天天夜夜离不开她。
如今可倒好,父亲还嫌她这儿不够乱的,竟然要将那姓白的女人的女儿都给送进宫来了。那两个狐媚妖精,勾引男人的手段跟她们的娘一模一样,又低贱又风骚。
宫中有那些个虎视眈眈的女人要与她争抢陛下也就够了,她们姐妹若是入了宫,她还有活路么?
“母亲,父亲究竟是如何想的?他不是一手遮天,连陛下都要听他的么,女儿在宫中举步维艰,他不想着帮衬着些,竟然还来拖后腿。那个姜雁容连个靠山都没有,只有一个师兄在京城开药铺行医,他为何不干脆找个借口将那个药铺一锅端了,让他们全都去死,不就一了百了么?没有了那个碍事的老女人,陛下自然会回到我的身边的。陛下可不敢得罪咱们冯家。”
“啪!”
冯佳雪话音刚落,郭氏一个巴掌便落在她脸上。一声脆响清晰嘹亮,冯佳雪直接被打懵了。
“母、母亲……”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郭氏脸色铁青,双眼迸发出穷凶极恶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掐死似的。
“方才我才警告过你,从今往后说话做事要谨慎小心,要瞻前顾后,这才多长时间,你马上就忘了。你听听你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
“……”
冯佳雪捂着自己发疼的半边脸颊,眼中夹着眼泪不敢落下。
郭氏打完又心疼不已,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儿,她想看看她的伤势,但伸出手之后,又缩回来,扶着桌子徐徐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望着外头的阴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雪儿,你走到今日不容易,冯家能有今日更不容易。树大招风,你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嫉妒咱们冯家嫉妒你的人。你须得知道,有些人他们只是表面上表现得对冯家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实际上背地里不知怎么恨咱们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咱们拉进泥潭里与他们一般。你也不知,又有多少人在等着咱们冯家风光不再,他们才好趁机踩上一脚。你若是再这么信口开河,被旁人听了去,那对咱们冯家可是灭顶之灾,于你,你应该会是什么后果。想想这一次,为何你只是打死了小小的一个宫女,便被人传得满城风雨,经过这一次,你还不懂得长进么?”
冯佳雪跟着走到了郭氏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郭氏的袖口,“母亲,女儿……女儿也不想这样的。可女儿好生气,那个老女人她都一把年纪了,她究竟是有什么好的,您看陛下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女儿只想让她消失,让她从这个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女儿不想将陛下让给那个老女人,女儿更不愿意将这个皇后之位让给任何人,姓白的女人这么多年都在给你您添堵,若是她的女儿入宫了,到时候姓白的女人和的儿子也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届时,她在咱们冯家就越发嚣张,越发目中无人了……娘,雪儿不想这么就输了。”
“娘知道。”郭氏回过头来,来着冯佳雪的手,语重心长地叹道,“你说的这些娘什么都知道,所以娘才会苦口婆心地劝说你。雪儿,你想要得到什么,你就必须自己去争取,娘帮不了你一辈子的。你想要在这深宫中生存,就必须放下你的骄傲,你可以看不上顾兮若,可是她的那一套却十分管用。男人不会喜欢一个太过高傲太过自我的女人。欲擒故纵用的好能俘获男人的心,可要是把握不住那个度,过了头,那就不是欲擒故纵了。你可明白?”
郭氏每一个字都郑重其事,冯佳雪从最初的不情不愿慢慢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可是母亲,陛下已经下旨将女儿禁足了,王德的话您是听见了的,栖凤宫外看守的禁卫军您也是瞧见了的,如今就连您来看女儿一眼都要那姜贵妃的人带路,他们才予以放行,女儿困坐愁城,还能做什么?”冯佳雪忧心忡忡。
“雪儿,亡羊补牢,犹未晚矣。陛下虽然将你禁足,但你还是皇后,只要你抓住每一个机会,让所有人都看见你是反省自身真心悔过,陛下碍于情面,自然会让你重获自由。你切记,从今往后当谨言慎行,切不可再轻举妄动,再落入有心人的彀中。咱们赌不起,也输不起了。你可明白?”
冯佳雪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女儿明白了。但女儿还有一件事,想请母亲为女儿答疑解惑。”
她说着顿了顿,接着说道,“此次究竟是何人,布下这个局要陷女儿于万劫不复?母亲可有眉目,父亲那儿,可有何说法。”
郭氏也跟着顿了顿,却忽然轻松地露齿笑了笑,“雪儿,虽说没有证据,但那些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觉得对方来头小得了么?”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了,时间之短,影响之广,都令她措手不及?可如今母亲这般一提点,她好像就明白了。
冯佳雪说道,“……这必是筹谋已久,而且一直在暗中伺机而动。他们得知女儿下令打死了个贱丫头,便借着冬至这一日大肆宣扬,鼓动无知百姓,想要借此将女儿的名声搞臭,趁机抹黑咱们冯家。可他们没想到,我冯家树大根深,不是他们这么一点小打小闹能动摇的。他们费尽心机也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郭氏听她说了这番话,心中甚安慰,说道,“你能想明白这些便好。此事到你被禁足,便等于结束了。但那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次不中肯定还会有第二次,你在宫中不可掉以轻心,更不可小瞧了那些人。他们能拿中你的错处当把柄大做文章,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郭氏的话意有所指,话中还有话。
冯佳雪与她对视一眼,母女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便心照不宣。
“女儿明白了。”
母亲的意思是,此次她之所以会败的这么惨,最大的原因,很可能就出在身边的人身上。否则,那些人又是如何得知她打死了一个宫女这等小事。
母亲是要她,小心身边人。
……
郭氏走后,皇后娘娘便施施然换下了华丽的宫装,穿上最朴素无华的衣裳,更是下令,将栖凤宫内的金银器皿尽数收起,从今日起,她要静思己过,好生反省。
彼时,雁回宫中。
郭氏随晴雨去了栖凤宫之后,沈月笙便要告退离宫的,但是姜雁容不肯,说是大雪天路难行,月笙哥难得入宫一趟,不如用过膳再回去。
沈月笙本想推说,他一进宫,家中药铺只有月痕一个人在,看方抓药他还成,问诊看病确实不是他的强项,他不放心。姜雁容便又说,若是雁容是有事相求于月笙哥呢?
沈月笙闻言愣了一下,怕自己是听错了,问道,“……我,可是听错了?”他说时,下意识还看了陛下一眼。
司徒耀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姜雁容侧目司徒耀,说道,“陛下不上朝时,算不算得是后宫一员?”
“……也是算的吧。”某陛下一时也摸不清楚她想说什么,便讷讷点了点头。
“那陛下如今是将后宫诸事交与臣妾打理了,这会儿陛下又在后宫里头,是不是臣妾就能为陛下做主了?”
“嗯。”陛下乖巧点头。
“那便好。”贵妃娘娘露出满意的笑容。
“……”陛下后颈子蓦地一凉,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不知,贵妃是要替朕,做的什么主?”
姜雁容冲他神秘一笑,没解释。扭头便对沈月笙说道,“月笙哥医术高明,诊治过疑难杂症无数。想必,对付疑难杂症自有一套办法。不知可有治过思慕成疾忧思过重华发早生之症?”
“……”
……
思慕成疾,忧思过重,早生华发……她,她说的是他么?
司徒耀闻言的一瞬间,当场怔住,心内狂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