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什么不好,我也不是非要给王爷难堪。”绾香褪去披风,眼睛不看萧怀瑾,坐到案边烹茶:“只是时期非常,小心为妙。
王爷也知道那些人口蜜腹剑虚与委蛇,说不定其中也有太皇太后的手笔。我这么一闹,他们再想请你去也要自己在心里掂量掂量。”
“原来夫人是在担心这个。”萧怀瑾坐到她的身边,像是有些心虚,拖着下巴看绾香。
绾香见了忍不住伸手拍了下他的额头,打一下还不够又伸手补了一下:“叫你跟那个女人卿卿我我!”
萧怀瑾忙捂住自己的额头一脸的委屈:“你都看到了,是她自己坐到我身边的,她自己把手放到我身上的。”
“若不是你自己去赴宴,像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放任他们,他们敢吗?”
“不敢……”
绾香眉头一簇,脸色骤变:“看来王爷是很享受这个过程,所以不忍拒绝吧?看来我不在的时候,这样的事应该发生了不止一两次了。
那我这个做主母的是不是该准备替王爷纳妾了?”
“你怎么可以遽下定论?”萧怀瑾赶紧解释:“我可真的没有动过纳妾的心思,即便是有,那也是之前在平南王府羚昭在的时候,想纳你为妾。”
绾香拿起一边的茶匙转头和萧怀瑾假笑了下:“王爷说的对。”
“为夫对你一片赤诚,如明月昭昭。”说着萧怀瑾伸手掐了下绾香的小腰,而绾香却打掉他的手:“是是是,就算王爷纳了妾我又能如何呢?我若是敢说什么,那便是七出之罪。”
绾香凑到萧怀瑾耳边小心翼翼的说到:“那可是要休妻的。”
“我哪敢?只要你不休了我,就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
“王爷当然敢,世上什么样的好女子没有?哪还在乎我这一个?”
萧怀瑾拿下绾香手里的茶罐和茶匙扔到一旁,握着她的肩膀叫她面对自己:“但偏偏,我就是在乎你这一个,你若不在,我抢再多的城池也是无用。”
“什么跟什么?”眼前这双灼热的眼睛真是叫绾香有些脸热,赶紧胡言乱语找些别的话说:“我……我听说荣川带着静珝回老家了,远离皇城是非,也挺好的。”
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拿下萧怀瑾的手重新拿起茶罐:“咱们以后要是也过那样的生活就好了,你种地你挑水你织布你绣花。”
“那你呢?你做什么?”
“我要做的很多,比如教长宁写字,读书,下棋,习武,制毒……说起来这一辈子能让我羡慕的人也就只有静珝了……唔……”
一直吧啦吧啦说个没完的小嘴猝不及防的被萧怀瑾吻住,那两只明月似的眼睛就干瞪着,久久缓不过神来,手上的茶罐更是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壶里的水一直冒着热气,沸腾得连盖子都关不住它们。
萧怀瑾同样向往这样的日子许久了,他的手就像被烧开的水一样不老实,一会捏一下绾香的细腰,一会扯一下她的衣带。
过了许久绾香才缓过神来,推开萧怀瑾赶紧拿下水壶,听到外面的风声忙推开窗子:“又下雪了。”
风吹在脸上,冷的很。绾香望着茫茫白雪银装素裹的一片,忍不住担心:“甫玉怎么还没回来?”
“大概是路不熟,走了许多冤枉路才耽搁了,已经派人去接应了,别急。”
绾香伸出小手,雪花刚好落在掌心,她欢喜的看着,突然转头问萧怀瑾:“王爷还想喝茶吗?”
窗口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萧怀瑾摇摇头:“不如暖壶酒吧?”
“好!”绾香去暖了酒装进酒壶里,两个人就带着那么一壶热酒坐在亭子里赏雪。
绾香握着酒杯望着雪念到:“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怀瑾,王爷的名字好听。”
“你的名字也好听。”说着萧怀瑾替他们倒了酒。
“离绾儿?还是绾香?”绾香拿起酒壶给萧怀瑾倒酒:“绾儿是母亲取的,结发绾相思。绾香是王爷取的,因为我身上有种血腥气都盖不住的药香。
王爷是觉得哪个名字更好听?”
萧怀瑾垂头想了想:“岳母大人取的更好听些,结发绾相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也是母亲对你的期许,现在也达到了。”
绾香看看萧怀瑾,回头望着不远处乱眼白雪中的一点红梅,故意回答:“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因为现在的一切太美好叫人觉得过于虚幻,我很怕忽然之间一梦醒来,就变成了镜花水月一场。如同当年的万毒窟,一睁眼睛,除了尸体什么都不剩下。
说起来,王爷去过万毒窟吗?”
萧怀瑾摇摇头:“没有。”
“那真是太可惜了。”绾香靠在萧怀瑾身边捧着酒盏望着雪,眼里有怀念,也有期许:“万毒窟在诨莫山后面的山谷里,离氏先祖给那山谷取名叫长情谷。
里面种满了药草,没有上万种也有上千种,花开四季药香不断。但我离开万毒窟的时候实在太小,能记得的也就只有几百种。
我记得最清楚的便是一种长情草,也不知道那种草在谷中养了多久,听说爷爷小的时候谷中便有入药用的长情草了。
像这样的冬日,我大多会像现在这样,坐在回廊里一边剥烤栗子,一边看阿爹教哥哥习武。阿爹对哥哥十分严厉,但对我却一再纵容。”
“长情谷……”萧怀瑾念叨着,随后看看绾香:“难怪万毒窟的人都这般长情。这么多年,我倒是第一次听到你提万毒窟的事情。”
“刚从万毒窟出来的时候,哪里想过会像现在这般坦然的聊过去事情?我以为那是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是永远磨灭不了的恐惧。好在啊,我嫁给了王爷。”
萧怀瑾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坦然的面对过去,并且无所畏惧。转瞬十余载,一起看过了不知道多少场雪。
唯独今年,叫人觉得感慨万千。
萧怀瑾看着她搓着手在厚厚的积雪上滚雪球,十根白玉似的指尖冻得发红,鼻尖也一样。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放肆的在自己面前撒欢,调皮的像是五六岁的男童,爬到树上折树枝,插在刚堆好的雪人身上。
萧怀瑾默默的在心里许诺:他一定不能让绾香喜欢的这一切,变成镜花水月。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在雪人的头上画着:“这人总是喜欢竖着眉毛,动不动就瞪着一双眼睛,眼睛要画大一点。”
画完之后绾香上下打量着雪人,拖着自己的下巴,又默默的转到雪人的身后在后脑勺写下‘纳妾’两个字。
萧怀瑾见了心中郁闷的很,指着那两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绾香满意的拍拍手:“这人脑子里一直都想着纳妾,当然要写在脑袋上了。”
“你……”
绾香一脸无辜的看着萧怀瑾:“我又没说是王爷,王爷急什么啊?”
萧怀瑾抬手指着绾香:“好。”
急忙在旁边又堆了个雪人,画上眉眼在后脑勺写上‘休夫’:“某人啊,尽想着‘休夫’,也得给她写后脑勺上。”
“我什么时候想休夫了?”
萧怀瑾看着站起身拍了拍手:“我也没说是你啊。”
说着萧怀瑾拿过绾香冰凉的小手捂在心口,试图用自己身上最温热的地方驱逐她的寒冷:“好事成双。”
“姐姐!姐……”
绾香一回头便看到站在门口的甫玉,手上还握着一包栗子糖,呆呆的站在那看着眼前的情义缱绻。
似乎是知道了因为自己闯进来的不是时候,甫玉转头就往外跑:“不对不对,我重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