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三军将士无不舍身忘外疲惫思乡……我作为主帅,怎么能带着你,叫他们眼看我们共享于飞之乐?”
“这样啊。”绾香忙推开萧怀瑾:“谁说我是来行乐的?王爷别忘了,我是你的近身侍卫,需要的时候做个先锋也不错,说不定班师回朝后还能被封个女将军。”
只要跟在萧怀瑾身边,做什么都行。
接下来半月里,萧怀瑾一直都被北塞部族的骑兵搅扰不停,时而白天时而黑夜,每当萧怀瑾出兵他们便消失在大漠里,怎么也找不见,仿佛那些人从未生在这世上一般。
因为清楚沙漠里的环境,又摸不清他们的方位,萧怀瑾一直不曾下令进大漠。
那些武将大多脾气暴躁,本就被扰得心绪不宁烦躁得很,关于进与不进的问题更是吵翻了天。
萧怀瑾不声不响的坐子上面盯着地图沉思。眼看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撸起胳膊像是要较量几下。
就在他们拍桌子吼嗓子的时候,萧怀瑾拿起面前的茶杯淡淡的说了句:“都出去吧。”
他们面面相觑好一会,知道萧怀瑾也有些烦了,便一声不响的出去了。
人尽散去,绾香断了杯茶过来递到萧怀瑾面前,坐到他身边看着地图:“这些人真聒噪。”
“你怎么看?”
“我站着看。”见到萧怀瑾愣了下,绾香拿过萧怀瑾的手小声抱怨:“他们之所以这样据理力争,无非就是因为,不管他们怎么吵,最后的决定只能你来做。
只要你采用其中建议,胜了,他们可以争功;败了,下命令的是主帅,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因此,那些话你暂且都忘了吧。”
“这样耗下去,迟早会把粮草耗尽。”
绾香抬头看着萧怀瑾:“王爷可知道,对于我来说,用什么样的方式杀男人最简单省事吗?”
萧怀瑾似乎知道绾香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回答:“那是从前。”
“所以,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
“不行。”他毅然决然的否定,甚至还回眼瞪了下绾香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但绾香根本没有闭嘴的意思:“王爷不相信我?”
“这是两回事。”
“那为什么?若是放在从前,王爷定会和我好好商议的。”
“本王说过,现在不比从前。”
“为何?”
“不为何,别说了。”萧怀瑾起身拖着厚重的铠甲走倒床榻边,绾香也跟到床榻边:“行军打仗没有带家眷的,你需要让那些将士们知道,带我来是有必要的。”
“你并非家眷而是本王的近身侍卫,当然有必要。”
“好,既然是近身侍卫,替王爷排忧解难便是我的职责,所以你应该听听我的想法。”
萧怀瑾板着脸一本正经告诉绾香:“你最好安分一点,我随时都可以叫梁错把你送回关内。”
绾香抱住萧怀瑾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狡黠的笑着:“你可以这么做。但我也肯定梁错看不住我,王爷若执意把我送回去,我只好自己进大漠。”
“我不是在和你说笑。”
“我也不是在和王爷说笑,不如我们把众将请进来再商议一次?看他们到底更认同我还是更认同王爷。”
梁错站在门口,跟那些将领一起趴在帘子外面,一个挤一个的听里面人说话,正说话帘子就被绾香给掀开。
猝不及防的这一下,使梁错等人惊慌失措不知如何自处,好在绾香并没有计较他们为什么会站在军帐外偷听,只是说了句:“王爷有事同你们商议。”
……
萧怀瑾到底拧不过众将更拧不过绾香,临走的时候把荣川给的骨哨给了她,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用得上,总觉得叫绾香带在身上会安心些。
于是茫茫大漠多了一个身穿纱裙的女子,娇艳欲滴的红唇,充满期盼的双眼,扶风弱柳般的腰肢,脸上有写不尽的愁容。
她的哀愁里,多有一种隐匿在温柔之下的危险。像是一朵血红的曼陀罗绽放在一望无烟的沙漠之中。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背着琴的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很弱小,眉眼和善不具有威胁性。
他们背着水干粮还有两件厚衣裳,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两日。做的那些标记要么被风吹的一干二净,要么被别处吹来的沙子给埋住。
这里的沙丘此起彼伏,像是女人的身体一样曼妙,弯曲的轮廓和藏香阁里的姐姐一样柔和。
但不亲近它的人不知道,这沙漠就是一个骗子,根本没有看上去那样柔和可亲。一旦落日沉默在沙丘的背后,那炙热与热情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依无靠的恐慌与寒冷。
每当风起,绾香都裹紧了衣服不敢睡觉,生怕一觉睡下去便被沙子埋住或者被冻死在这,与那些残碑下的白骨作伴。
绾香带着萧怀瑾给她拿的地图,上面记着北塞骑兵消失的几个方向。
原本想能根据其推算出大邑族可能藏身的地方,但每当一阵风吹过,这沙漠就会换一副面孔,绾香只能闷头朝一个方向走,根据夜里的星星勉强辨认方向,在图上做标记。
倘若她走失在这,萧怀瑾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她了,所以萧怀瑾极其不想她带人进大漠。
而绾香始终相信,自己一定会摸到他们的巢穴。
斜阳正红,绾香终于听到风声以外的其他声音,她敏锐的知觉告诉自己,机会来了。她笑了。
她赤着脚踩在细腻的黄沙上,皙白的脚腕上挂着两只银环时不时相撞,发出细微的响声。
焦烈的太阳叫她口干舌燥甚至出现幻觉,蒸腾的热气中走来一个男人,绾香便将他错看成了萧怀瑾。但那人越走越近,他下巴上编成辫子的大胡子活脱脱的撕碎了绾香的臆想。
不过绾香并么有失望,不管来的人是谁,不管把自己带到哪里,只要能找到他们藏匿的地方就不虚此行。
那个男人从马上跳了下来,绾香停住了脚步惶恐的看着他。两个人相互保持警惕,他试探的说了一句绾香听不懂的话。
绾香朝后退了几步,眼神可怜极了,像是见到狼的兔子。那个男人见到绾香害怕居然信以为真,拔出刀就杀掉了绾香身边抱着琴的男人。
绾香朝后退了几步:“你是谁?”
那个男人并不理会绾香的问题,一点都不客气的把绾香给绑起来,随后转身把掉在地上的琴和他们随身带着的东西拿走。
回身蒙住绾香的头,拎起她放到马背上转头离开。
这人没有穿戴盔甲,绾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根据风和太阳照过来的方向,绾香可以大致判断自己朝哪行进,大概两炷香的时间,马缓缓停下,绾香被人扛在肩上倒去一个没有光又阴又冷的地方。
扛着绾香的人并不懂得怜香惜玉直接把绾香丢在木板上,骨头与木板相撞像是要碎掉了一般。
绾香静静的听着门口有人在吵架,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绾香可以推断出他们是因为自己在吵。
门口的人望向屋子里蜷缩在木床上的红衣女子,她身处黑暗却不害怕也不惊慌。
于是进来重新把绾香拎起来带走。
扔到地上盖在头上的黑布袋也被掀开,众人见到睁开眼睛的绾香都愣了下。绾香抬眼的一瞬间看到许多穿着铠甲的男人和一幅很大的地图。
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红点。
领头的男人走过来探身,逼着眼睛在绾香的身边使劲的嗅了下,随后问到:“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