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宁归晚回去的路上,权御闭目靠着椅背坐,身上散发着低气压,把司机都弄得一脸紧张。
到了宁家门口,宁归晚与他道别,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皮子都没掀。
宁归晚目送车子离去,在雨后潮湿的风里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大门。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听见客厅传出宁溶悦的声音:“好了,别哭了,相濡不是解释了,只是误会……”
“可他们都抱在一起了,还打我……”宁轻菡边哭边尖叫,“我就知道,宁归晚回来准没好事,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轻菡,别说了!”宁溶悦似乎是忌惮着什么,声音显得有些紧迫。
宁归晚换好室内拖,进了客厅才发现,宁宏华也在。
此时他正板着脸坐在沙发上,下颚绷紧,显然很生气。
看见宁归晚,他脸上的怒气更加明显。
宁轻菡恶狠狠地盯着她,要不是有宁宏华在场,宁轻菡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那张脸,看她还拿什么勾引男人!
“小晚,你回来啦。”宁溶悦站起身,像是怕宁归晚因宁轻菡刚才的话而生气,陪着笑脸,端着好姐姐的姿态温柔道:“累了吧?刚才我让阿姨给你放水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放好了,回房泡个澡,早点休息吧。”
“姐,你对她再好有什么用,她又不会感激你!”
宁轻菡脸上的手指印很明显,妆彻底花了,泪水涟涟的,看起来还挺可怜。
“轻菡,少说两句。”
宁溶悦扯了扯宁轻菡的手臂,又道:“权夫人说过些天两家人坐下来商议你和相濡的婚礼,你该高兴一点。”
提及商议婚事,宁轻菡微微得意,嘴上仍道:“就怕有些人从中作梗,让人恶心!”
“不会的。”宁溶悦看向宁归晚:“我相信今晚的一切都是误会,小晚虽然有时候做事冲动,但不是不顾廉耻的人,我相信她能摆清楚自己和姐夫的身份,是吧,小晚?”
宁归晚听了,笑了起来,“姐夫?我记得我妈只生了我?姐姐都没有,哪里来的姐夫?”
宁溶悦怔了怔,神情受伤,看了眼坐在一旁喝茶的宁宏华,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宁宏华依旧沉着脸,放下茶杯,冷冷开口:“没事就都回房休息。”
“爸……”宁轻菡不服。
宁宏华看了她一眼,“你要是觉得委屈,这婚不结也罢,申城好青年多的是,没必要为了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在这哭鼻子。”
“……”宁轻菡一脸诧异,“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分明是……”
“好了轻菡,爸也累了,咱们回房吧,我送你。”宁溶悦表现得识趣又善解人意,拽着不情不愿的宁轻菡朝楼梯走去。
宁归晚也想上楼。
“你跟我去趟书房。”宁宏华叫住了她。
走在前面的宁溶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宁归晚跟在宁宏华后面走向一楼书房。
宁轻菡随着她一块停下,待书房门关上,她气鼓鼓道:“姐,你说爸什么意思?”
宁溶悦眼底滑过一抹暗色,旋即掩饰,握着妹妹的手宽慰:“爸也是为你好,让你别总跟小晚怄气,多想想办法哄相濡开心,只有相濡心在你这,你们才能过得幸福。”
“可是……”宁轻菡欲言又止,咬了下唇,脸上浮现别扭的神色,小声说道:“姐你知道的,我跟相濡哥哥……当初我们……”
宁轻菡有些难以启齿。
当初她能成为权相濡的未婚妻,用的不是什么光明的手段。
她一直不愿承认,但那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管以前如何。”宁溶悦道:“记住,现在你才是他的未婚妻,权夫人一直很看好你,也主动提及要把你和相濡的婚期定下来,你要紧紧抓住这份幸福。”
宁轻菡想了想,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姐,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和相濡哥哥的感情。”
宁溶悦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书房里。
宁宏华走到书桌后坐下,宁归晚站在书桌前,厚重的实木桌,像一堵跨不过去的墙,将父女俩牢牢阻隔。
宁归晚默默地看着满脸冷漠的父亲,心里滋味难辨。
曾经这个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自从那俩姐妹的身份曝光,就完全变了。
宁归晚甚至想,曾经他对自己的好,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北边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本来是肖总监过去处理,他不久前给我电话,家里出了点事,你代他过去一趟。”
宁归晚想笑,她的父亲为了宁轻菡,还真是费尽心机。
就那么害怕她破坏宁轻菡的婚姻吗?
“我刚进公司不久,对北边的项目了解不多,您应该派个接触过项目的人过去处理。”
宁宏华看着她,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明早跟肖总监交接一下,下午就过去。”
宁归晚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透着讥讽:“爸,您真是位好父亲。”
宁宏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回房了。”宁归晚说完,没有再停留,转身就走。
“我不管你以前跟权相濡有什么纠葛。”身后,宁宏华再次开口,语气近乎刻薄,“从现在开始,你离他远点。”
每个字,都犹如一根针,刺痛宁归晚的心。
鼻梁克制不住泛起酸涩,她微微抬起下巴,将眼泪逼回去,没有回头,只是用最平淡轻松的声音说:“爸,妈在泉下有知,一定死不瞑目。”
嘭——
重重的关门声,响雷一般砸在宁宏华心口。
宁宏华看着紧紧合上的暗红色门板,眼前挥之不去方才女儿难过又倔强的背影。
他靠着椅背,紧紧闭起了眼,眉间褪去了冷漠,随之而来的是痛苦、懊悔,但到最后,这些情绪统统变成了无尽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