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北城又把夏至送回了京城老宅,分别时顾北城搂着夏至,不舍道,“真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夏至双手搂着顾北城的脖子,轻声道,“这个周末我带着几个孩子回去看你。”
顾北城轻笑道,“不用了,还是我来吧,我开车方便。”
夏至点了点头。
顾北城和夏至进了老宅,顾老爷子出去钓鱼了,家里只有顾老太太在家,顾北城和顾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赶紧离开了。
顾老太太带着一个老花镜,摩挲着手里的几块儿布,问夏至,“夏至啊,几个孩子个子都长高了不少,衣服袖子裤子都短了,我得再给他们做两件新衣裳。”
夏至听了,忙坐到顾老太太身边道,“妈,你眼睛不好,我给他们做吧。”
顾老太太笑道,“没事儿,我喜欢给他们做衣裳,整天呆在家里,不干点什么,这心里总是闲不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平静,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很快进入到腊月。
夏爱国已经打电话来,也已经带着女朋友,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今天是腊月二十,夏至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打扮,顾北城一只手撑在床上,坐起身,被子滑落在腰间,露出他精壮的上身。
顾北城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看着夏至忙活,问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夏至笑着说,“爱国今天就到了,还带着他女朋友,我想去车站接他们。”
顾北城笑了声道,“我真是睡糊涂了,连这个都忘了。”
顾北城说完,也跟着起床,穿上衣服,顾北城的衣服一成不变的就是军装,夏至就穿了件喜庆的红色毛呢大衣,如绸缎般的黑发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夏至这些年来,一直坚持喝灵泉水,也给家人喝,所以顾家人身体都很健康,几个孩子也特别聪明,连多多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好。
夏至的皮肤就算是不用化妆品,也似剥了壳的鸡蛋,白嫩光滑,而夏至的气质,更是带着几分成熟女人的温润和端庄。
夏至和顾北城起床后,就去叫几个孩子起床,顾北城敲了敲几个儿子的房门,顾北城以为几个小孩子都在睡觉,没想到安安却开了门,顾北城看着已经穿着整齐的衣裳,洗漱好的安安,惊讶道,“安安怎么起这么早?”
安安对着顾北城,笑道,“爸爸,妈妈说今天要去车站接舅舅。”
安安这孩子一向懂事,面对几个年纪小的弟弟,耐心也特别好,不管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会与几个弟弟分享。
顾北城揉了揉安安的脑袋,赞道,“安安真是好孩子。”
紧接着,顾北城走进房间,见剩下的三个臭小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就把几个孩子叫了起来。
小猴子和小包子倒是听话,虽然还很困,揉着眼睛不停的打哈欠,但还是翻身起床穿衣服,只有小鱼儿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甚至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一幅: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睡觉的模样。
顾北城轻笑一声,把有些冰凉的手伸进了小鱼儿的被子里,顾北城的手有些凉,摸着小鱼儿暖呼呼的小肚子,小鱼儿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不满的从被子底下伸出小脑袋,幽怨的看着顾北城,嘟着嘴道,“爸爸,我好困呀。”
顾北城就笑道,“小鱼儿乖,快起床,你的几个哥哥已经起来了,今天我们可是要去接你大舅舅呢。”
小鱼儿嘟着嘴,趴在床上,就是不想起床,顾北城又道,“你大舅舅在南方当兵,这次回来可是带了不少好东西,你不想要吗?”
小鱼儿一听有好吃的,一下子瞪大眼睛,看着顾北城道,“真的吗?”
顾北城点头,“当然是真的。”
小鱼儿这才欢喜的起了床,自己穿好衣服,在顾北城的带领下,几个孩子排着队去洗漱。
而楼下,顾老太太和顾老爷子已经起床开始做早饭了,顾了太太和顾老爷子年纪大了,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在床上躺着也睡不着,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
见几个孩子已经起床了,顾老太太就笑道,“奶奶今天早上包了肉包子,刚出锅,快去吃吧。”
几个小家伙欢呼一声,乖巧的坐在桌上,开始高兴的吃着肉包子,喝着浓稠的小米粥。
一家人吃完饭,顾老太太站在门口,对夏至道,“快去吧,路上让北城开车慢点儿,别着急。”
夏至笑着答应了,一家人开车出发,等到达车站的时候,夏至就看到夏建业和夏爱党已经来了。
顾北城和夏至忙带着孩子走过去,几个孩子笑着和夏建业和夏爱党打个招呼。
顾北城站在夏建业身边,笑道,“爸,您今天来的可真早,冷不冷?”
北方冬天还是很冷的,今天有零下十度,夏建业听了,笑着说,“不冷,好几年没见爱国那个臭小子了,还真有点儿想他。”
夏爱国已经有五年没回京城了,别说夏建业这个当爹的会想,就连夏至这个当姐姐的也很想他。
在出站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夏爱党眼尖的,看到一个身穿绿色军装的男人,正护着一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女人往这边走,两人手里都拎着东西,男人身上更是背着一个大包裹。
夏爱党眼睛一亮,叫道,“大哥,大哥来了。”
夏爱党拼命的朝夏爱国挥手。
夏爱国也看到了夏爱党等人,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
夏至看到夏爱国眼睛有些热,姐弟两个虽然经常通信,但是她已经有五年没见过夏爱国了,而夏爱国比起五年前,不但个子长高了,气质也更加成熟,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夏爱国看到亲人来了,就护着女子,加快了脚步往这边走,那女孩子20多岁,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看到夏爱国的亲人,脸有些红,似是不好意思。
夏爱党见夏爱国手中拎着东西,背上还背着个大包,连忙跑过去,帮着拎东西。
夏爱国带着女孩子来到夏建业身边,看着夏建业满头的白发,眼圈微红,喊道,“爸,我回来了。”
夏建业看到最让他自豪的儿子,声音也有些暗哑,拍了拍夏爱国的肩膀,连连点头道,“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爱国看到顾北城和夏至,忙咧嘴笑道,“姐夫,姐。”
顾北城上前拍了拍夏爱国的肩膀道,“好小子。”
夏至走上前,看着夏爱国道,“几年不见终于成男子汉了。”
夏爱国笑着挠挠头,然后看夏至身边的几个孩子,惊喜道,“姐,这就是我的几个外甥吧?”
夏至点头道,“是啊。”然后对着几个孩子说,“快叫舅舅。”
几个孩子听话的喊道,“舅舅。”
多多瞪大一双眼睛,对着夏爱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夏爱国高兴得手足无措,嘿嘿笑着说,“舅舅这次来给你们带了不少好吃的,一会儿回家就拿给你们吃。”
几个孩子听了都很高兴,夏爱国拉起身边的女孩子向众人介绍道,“爸、姐夫,姐,爱党,这是我女朋友江文慧。”
江文慧见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但是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但还是礼貌的说道,“大家好。”
夏至见女孩子脸皮薄,有些害羞,就笑着说,“都是一家人,这外面怪冷的,咱们赶紧回家吧,回家再仔细聊。”
夏建业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一行人坐上车,直接去了夏家,进了家门,夏爱国就把那巨大的包袱打开。
此时的北方冬天几乎看不到新鲜的水果,就算是有的话,也只是从南方运回来的苹果,就算有新鲜的水果,一般人也吃不到,就算是顾家,也不是能够经常吃到新鲜的水果的,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夏爱国这次回来,带了不少水果,一大串的香蕉,一大袋子的橘子,还有一些南方的特产,夏爱国全都摆在桌子上,对几个孩子道,“喜欢吃什么,就去拿。”
几个小孩子欢呼着,去挑自己喜欢的吃,几个大人则坐在沙发上开始聊天。
江文慧性子有些腼腆,一直坐在夏爱国身边,夏至就主动道,“文慧今年多大了?哪里的人?”
江文慧听到夏至的问话,连忙道,“我今年21了,上海人。”
夏至就笑,“上海,那可是个好地方,你这次跟爱国回来,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江文慧红着脸点头道,“我爸和我妈都知道,他们之前去部队看望我,已经见过爱国了,同意我们的事儿。”
夏建业一听就高兴道,“既然你父母高兴,我觉得你们两个就赶紧结婚吧。”
旁边的夏爱国虽然也有些害羞,但还是点了头道,“爸,我这次跟文慧回来就是想在家里办完喜事,再回部队。”
夏至道,“那你和文慧的爸爸妈妈说好了吗?”
夏爱国点头道,“等我们办喜事的时候,文慧的爸妈会来北京。”
夏至就笑,“那就太好了。”
接着,夏建业和顾北城就问了一些夏爱国在部队里的事情,夏爱国难得回来,还带着女朋友回来,夏建业为了招待未来的儿媳妇儿,可是买了不少东西。
中午,几个大人一起下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夏至本来想让文慧坐着就好,文慧却不好意思,坚持的要下厨帮忙,还说让大家尝尝她做的上海菜。
通过跟文慧的交流,夏至发现这个女孩子进退有度,虽然性格有些腼腆,却待人真诚,是个好姑娘。
第二天,夏爱国和文慧就去领了结婚证。
夏爱国买了一大袋的奶糖,给周围邻居和一些亲戚送去了一些,邻居和亲戚也都上门恭喜,还表示等办喜事那天,会早点过来帮忙。
喜事定在三天后办。
这几天,夏建业让夏爱国和夏爱党把房子打扫了一遍,还把夏玲以前住的房间给收拾出来,当做夏爱国的婚房。
等顾北城和夏至回家,顾老太太和顾老爷子得知,夏爱国要在几天后结婚,都笑着连声叫好。
夏爱国和江文慧结婚的前一天,夏至见到了江文慧的父母。
听说江文慧的父母都是医生,江文慧的母亲和江文慧长得很像,是个性格温婉的女人,江文慧的父亲则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为人有些严谨,却并不严苛。
江文慧的父母来了,夏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夏至本想让江文慧的父母住在顾家,江文慧却不好意思的拒绝了,而是让父母住在了招待所。
结婚这天,顾家人起的都很早,一大早就去了夏家,江文慧的父母已经到了。
江文慧的母亲正在房间里给江文慧梳洗打扮,江文慧是军医,今天结婚,她身上并没有穿红色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绿色的军装。
夏爱国也是,只是江文慧在耳畔戴了一朵红花,稍微化了个妆,抹个大红唇。
这在这个年代,这已经算是很洋气了,夏至手中虽然有更好的化妆品,但是她没有拿出来,这毕竟是江文慧的母亲给她画的,是母亲的心意。
夏至正陪着江文慧和她母亲说话,没想到夏爱党却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对着江文慧和她母亲笑了笑,然后凑到夏至耳边道,“大姐,二姐来了。”
夏至一愣,没想到夏玲今天竟然来了,不过夏玲毕竟是夏爱国和夏爱党的亲姐姐,来了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夏至和夏爱党对江文慧和她母亲抱歉的笑了笑,走到了门外,夏爱党一脸不高兴道,“可我们都没有告诉二姐,她是怎么知道大哥今天结婚了呢?”
夏至惊讶道,“爱国结婚没有告诉夏玲吗?”
夏爱党摇了摇头道,“大哥和我这几年,和二姐关系都比较疏远,特别是母亲,疯了之后,我和大哥再没有和二姐联系过。”
既然夏玲不请自来,今天这么多客人都在,他们也不好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把夏玲赶出去,夏至就道:“她既然来了,你就给她安排个位置,让她坐下,吃完饭就走。”
夏爱党听了,却是叹口气道,“大姐,你是不知道,二姐她不光自己来了,还带着她的三个闺女,身上穿的又破又烂,”
“认识的,知道她是我二姐,不知道的还是哪个乞丐上门,打秋风呢!”
“而且...”
夏爱党犹豫了下,又说道,“大姐,我总觉得二姐这次来者不善,可不像是祝福我大哥结婚来的。”
夏至一听,也不禁头疼的皱了眉,而后道:“我去看看。”
今天是夏爱国的好日子,可不能被夏玲给毁了。
夏爱党点头,然后就跟着夏至下了楼。
夏家别墅不大,摆不下那么多桌子,就把桌子摆到了门外,天虽然冷,但气氛热闹,众人有说有笑,就算挨冻,也是高兴的。
夏至来到门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的,夏玲和她的三个闺女。
夏玲比夏至上次见到她时更胖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球,脸色却苍白如纸,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
而她的大闺女,则怯生生的坐在她旁边,另一边小闺女好奇的来回打量,只有二闺女,不管看到谁,都会露出一个笑脸,看着乖巧极了。
夏至和夏爱党,来到夏玲面前。
张来娣和张招娣看到夏至和夏爱党都有些拘束,只有张盼娣嗓音清脆的喊了声“姨母,小舅舅。”
夏至和夏爱党对着三个笑了笑。
然后夏至的目光转向目光有些呆滞的夏玲,主动问道,“你今天来,是来庆祝爱国结婚的吗?”
见夏至开口,夏玲呆滞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几分灵活,看着面前,面容白净姣好,身上穿着红黑相间毛呢大衣的夏至,面无表情道:“我是来要钱的。”
不等夏至说话,夏爱党就道:“二姐,今天可是大哥的好日子,你可别乱来。”
夏玲眼梢扫了眼夏爱党,冷笑一声,恨声道,“爱党你和爱国是我的亲弟弟,我们同父同母,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这个女人...”
夏玲指着夏至,恨声道,“她跟我们可不是一个妈生的......”
不等夏玲说完,夏爱党就不耐烦的断然打断道,“那又怎样?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和大哥何尝关心过?你给大哥写过几次信?”
“我毕业后,你有问过我的情况吗?你有关心过我在工厂里过的好不好?工作的开不开心吗?”
“这些你通通都没问过,大姐虽然跟我们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她却比你这个同父同母的姐姐要好的多,亲人之间,并不是只有血缘联系,还有亲情!”
夏玲听了,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夏爱党和夏至,咬着牙道:“你们哪里知道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一连生了三个赔钱货,我在张家根本就挺不起腰杆做人,哪里还顾得了你们?”
“你们这些当弟弟的,怎么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夏爱党一听就怒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关心过你?以前大哥部队发了工资,给我邮过来,让我给你买点好吃的,我提着东西去看你,你只要东西,而我...”
“你连门都不让我进,你还有脸说?”
夏玲一点儿也不心虚,理直气壮道:“张家人不喜欢你,我不让你进门,也是怕惹张家人生气,你应该理解我。”
夏爱党挥手道,“我理解不了,大哥今天结婚,我不许你在这里捣乱,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吃完就走,别再多事儿了。”
夏玲却一下子捂住脸,哭了起来,哭诉道:“我的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张家人不待见我,我现在连饭都吃不饱,三个赔钱货也不知道帮我干点儿活,我每天下班后,还要伺候整个张家,我都快累死了。”
夏玲一脸哀求的看着夏爱党“爱党,你看在我是你姐姐的份上,给我点钱吧,我只要拿钱回家,张家人就会高兴,他们一高兴,我就能过几天好日子。”
夏爱党忍不住耻笑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知道,张家的日子不好过了,以前咱爸是怎么说的?不让你嫁给张晓辉,你偏偏自甘下贱,还没结婚就跟他有了孩子,有如今这个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两人的争吵,很快引起周围亲戚朋友的注意,不少人盯着夏玲,眼中满是好奇,
倒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夏玲,只是有些不敢认?
以前的夏玲多么活泼可爱呀,虽然性格有些娇纵、得理不饶人,还有点自私,但那也是个鲜活的姑娘啊,
再看现在面前这个,衣衫破旧,臃肿的像是个球的妇人,满脸风霜,一双眼睛暗淡无神,歇斯底里的样子,更是面目可憎,和以前那个夏玲,哪有半分相似之处?
夏爱党见周围人望过来,忙歉意的笑笑,转过身,一脸阴沉的盯着夏领,道:“你再胡闹我就把你赶出去。”
夏玲却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今天不给我钱,我就闹,闹到你们给我钱为止。”
夏爱党瞪着夏玲,毫无办法。
夏至想了想,去找了顾北城,顾北城听了,温声对夏至道:“你别担心,这件事情让我来处理。”
夏至点了点头,然后顾北城就去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有两个士兵来到夏家门前,在众人不解,夏玲的震惊的目光下,拖着她就往外走。
夏玲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刻挣扎,大喊,“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儿?放开我...放开我,夏建业是我爹...”
“...今天结婚的夏爱国是我弟弟,我来给他道喜的,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两个士兵面无表情,其中一个士兵,拿出一条毛巾,塞到了夏玲嘴里,拖着她往外走,夏玲的三个孩子,连忙哭喊着追了过去......
夏爱党看着被拖走的夏玲,眼神复杂,夏至见了就道,“是我让你姐夫这么做的。”
夏爱党苦笑一声,看着夏至道:“大姐,我没怪您,我只是有些感叹,小时候,我、大哥、二姐的感情还是挺好的,只是...”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二姐却成了这幅样子。”
夏至见夏爱党有些伤心,就拍了拍下他的肩膀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吉时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