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不算小,足有四十多平方,靠墙一侧是一个大炕。
墙角还放着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一个大木箱!
郭校长从家里拿出两个大扫帚,递给了司机一个,夏至忙走到郭校长身边“让我来吧。”
“你是孕妇,”郭校长拿起扫帚开始打扫起来“坐了那么多天的车肯定累了,坐下歇歇吧。”
郭校长的爱人常婶,是个温和的妇人,听郭校长说从京城来了一个女老师,很是热情的从家里端出一盆水,要帮夏至擦洗房间。
“婶子您歇着,我来吧,”夏至忙从常婶手中接过抹布。
常婶笑呵呵道:“没事,婶子闲着也是闲着。”
常婶又从家里拿出一块破抹布,开始帮夏至擦洗炕来。
常婶一边说一边道:“你这炕是冷的,一会儿去婶子家拿点柴禾来,不等晚上冷的你睡不着觉!”
“哎,”夏至感激道:“谢谢常婶!”
“谢啥,”常婶不在意道:“让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来这地方,也是委屈你啦。”
郭校长在一旁听了,忍不住道:“委屈啥?咱都是为国家建设出力,开发北大荒,可是关乎子孙后代的大业...”
“行了,行了,”常婶不耐挥手打断“在家都听你说烦了,在外面就让我清净点吧。”
郭校长闻言,脸都憋红了。
夏至看着斗嘴的郭校长夫妻,不禁抿唇一笑,觉得这才是生活。
有三人的帮忙,房间很快被打扫干净,又帮夏至把东西搬进屋里,司机对夏至道:“夏至同志我先走了,连长还在等我。”
夏至把小司机送到门口,感激道:“谢谢你!”
小司机笑的一脸灿烂“没啥。”
夏至看着小司机上车后冲她遥遥挥挥手,就开着车离开了。
郭校长对夏至道:“天晚了,你这屋里冷冷清清,去我家里吃顿热饭吧。”
“对,”常婶子也道:“我听老郭说:你还怀了孕,可不敢饿着孩子,走吧,闺女!”
听常婶子这么亲密的称呼,夏至忍不住鼻子一酸,想起来王海萍,就没拒绝道:“行!我洗把脸,就去。”
“哎。”常婶子拉着郭校长回家了,临走前,还不住叮嘱道:“一定要来啊!”
“嗯!”
这年头,谁家也不宽裕,郭校长当着小学校长,或许要比一般人家强些,但家里口粮那也是有数的。
夏至脸皮本就薄,虽然答应了常婶的邀请,但去的时候,还是拿了四个咸鸡蛋。
夏至到的时候,常婶已经把饭端上了桌。
屋里虽然点着燃油灯,但还是有些黑。
桌边坐着三人。
除了常婶子和郭校长外,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
“闺女来啦?”常婶子热情招呼“快过来。”
夏至笑着走过去,把四个咸鸡蛋放到桌上,对常婶和郭校长道:“常婶、校长这是我从京城来时,自己腌制的咸鸡蛋,您尝尝好不好吃?”
郭校长面色一板,教训道:“叫你来吃饭,你拿什么东西?回去的时候,拿走。”
“就是,”常婶子也道:“鸡蛋多金贵啊,你该自己留着吃。”
夏至笑道:“您若是不收,我也不好意思吃您的饭。”
常婶子见夏至坚持,有些犹豫不定的看了眼郭校长。
就在这时,一直乖乖坐着的小姑娘,忍不住道:“爷爷,我想吃鸡蛋。”
小丫头干瘦,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鸡蛋,舍不得眨眼。
夏至见小丫头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就笑着主动给小丫头剥了一个鸡蛋,递给小丫头。
小丫头渴望的看了眼夏至手中的鸡蛋,还却没接,而是可怜巴巴的看着郭校长。
“哎!”
郭校长叹了口气,到底没反对,小丫头这才高高兴兴的接了,还冲夏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谢谢姨!”
“嗯!真乖!”
夏至通过刚才的观察,发现这小丫头的教养很好,虽然很渴望鸡蛋,却没有冒然接,而是在得到大人的允许后,才吃。
夏至这次来劳改农场,若是想过的舒服,想尽大努力帮助顾家人,就得让自己的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变得少少的。
若是敌人想要害她,那她别怪她心狠!
夏至的心是很善良,别人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她一般都不会和别人计较。
但顾家人、顾北城、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就是夏至的逆鳞,谁碰谁死!
夏至不是傻白甜,她明白她现在的处境不妙,所以才用鸡蛋拉近和郭校长家的关系。
经过接触,郭校长和常婶子都是不错的人,值得结交!
就算当不成朋友,也不能是敌人。
吃完饭,常婶子或许是想还夏至给鸡蛋的人情,就给夏至搬来了不少柴禾,还给夏至烧了热炕。
等常婶子走后,夏至把门插好,这才打量自己住的地方。
炕上有茅草编的席子,夏至从包裹里拿出夏建业临来时给她准备的军绿色铺盖。
等把床铺好,夏至就进了空间,先是喝了一大杯的温热灵泉水,又洗了一个澡,这才出了空间,躺在暖和的火炕上,很快就睡熟了!
夏至是被一阵起床号给吵醒的!
在军区的时候,每天早上,夏至都能隐约听到,自从顾家出了事后,夏至直到现在就再没听到过了。
熟悉的起床号一响,夏至仿若在梦中,口中下意识的低喃“北城哥...”
话音一出口,夏至就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到昏暗中的茅草屋顶,这才回过神来。
外面天光已亮,夏至抬手看了眼,竟才早上三点。
夏至眉头一皱,这么早就起床?
夏至不知的是,黑龙江是我国最北部,春天白天特别长,早上三点左右太阳就出来了,晚上八点左右才落下!
现在正是春播之际,为了抢种春播,三点中左右就要下地,晚上七八点钟才收工,有时干不完,八点也下不了工!
夏至刚才,自然不知道这些,因怀孕本就嗜睡,夏至就又睡了过去,直到早上六点才起。
夏至洗漱好,就去找了郭校长。
郭校长问“你想见自己的丈夫?”
夏至点头“对!”
郭校长点头道:“你去找管教科科长,让他给你安排。他们管教科是专门管犯人的。”
夏至一喜“谢谢您!”
郭校长却话音一转“不过,你自己也要把握分寸,不要和犯人太过频繁的接触。”
夏至自然知道郭校长是好意提醒自己,忙点头道:“我只是想给我丈夫和公公婆婆送点东西。”
郭校长也知道那些犯人日子过得更苦,就点头道:“去吧。”
“哎!”
夏至回到自己房间,匆匆吃了早饭,从堆积的物资中,取出一件军大衣、一双长筒雨靴、两罐奶粉、两斤大白兔奶糖,又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装的是云南白药,夏至怕顾北城受伤。
夏至本想带更多的东西,却又怕拿的太多,反而给顾北城带来麻烦,反正她也在劳改农场,若是顾北城缺什么,她下次再带给他!
夏至把这些东西装进一个布袋子里,就匆匆往外走。
这次可没有司机送她,夏至只能一边打听,一边往管教科走。
却没想到走到半路,看到前面几个管教员正带着一群犯人朝她这边走来。
夏至忙站到路边,等这群人走过去。
夏至长得本就漂亮,白白净净,五官精致,身上还有一种淡雅的气质,今天因为要见顾北城,夏至特意穿了件白灰相间的毛呢大衣,围着一条白色围巾,看起来格外清丽。
只是静静的站在路边,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些犯人很多都来了好几年,俗话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有些犯人看夏至的眼神当即就不对了。
夏至微微低垂着头,等着这群人走过去,却不想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道人影每当午夜梦回,都让夏至牵肠挂肚,那宽阔的肩膀一直为她挡风挡雨,此刻却有些消瘦。
那张英俊的脸因长时间不打理,也长满了胡茬,眼窝下有浓重的青色,似从未睡过好觉,整个人冷漠的像是一匹草原长得孤狼。
“北城哥...”夏至手中包裹不知何时已掉落在地,眼泪从眼眶涌出...
“北城哥...”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夏至直接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男人不撒手,只是一直哽咽着喊着:“北城哥...北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