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准一人,便已够难对付,再加上他背后的势力……
“而且,你觉着,大嫂那封信,是从何而来,还有,又是谁故意误导了她,觉得是我促成了兄长之死,借由她的手,搅得靖安侯府家宅不宁?”燕崇的声音极冷。
裴锦箬惊得眉眼骤抬,“你是怀疑……”
“总得问过才知道。”燕崇一双眼沉冷如冰潭。
裴锦箬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来。
“走吧!咱们回去了,今起折腾了一整天,也该累了,早些歇着。”燕崇很快收敛了心绪,伸手扶着裴锦箬,沿着回廊往外走。
正好,绿枝已是取了伞来,燕崇接过一把,撑了开来,扶着裴锦箬,一边往池月居的方向回,一边抚着裴锦箬高高隆起的肚子,很是感叹地道,“这小东西要哪日才出来?今日明知是假,却也够心惊肉跳了,若等到哪日真的来了,岂不要了我的命?”
说话时,他一脸的纠结惶惶,只差没有额头再冒点儿冷汗了。
裴锦箬嗔他一眼,笑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细雨渐渐转大时,夫妻二人共撑一把伞,相携走远,谁也未曾提过半字靖安侯将他们支开,与姜氏单独谈的,会是什么话。
下晌时,景和却到池月居来请燕崇去了听竹轩一趟。
靖安侯倒也没有多提与姜氏说了什么,只是告知燕崇道,“该说的,我都与你大嫂说了,能不能想通,就看她自己了。只是,她再留在府上怕是不便,也让你们夫妻不安,我与她商量过,让她先回族中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届时,她若是能够想通,咱们再帮着她寻个稳妥的人家,再嫁也不是不可,你说呢?”
燕崇点了点头,“她若能想通,自然再好不过。她若能寻个对她好的人家,过得好了,想必兄长九泉之下,也能心安。”燕崇道。
靖安侯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抬头见燕崇神色淡漠,到嘴的话只得又生生咽了下去。
罢了,这人的感情终究都是经不起消磨的。姜氏早前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即便是事出有因,也终究是寒了老二夫妻两个的心,他们如今愿意既往不咎已经是看在燕岑的面子上了,再多的要求,却是不能够了。
将此事揭过,靖安侯转而说起其他,“我也问了你大嫂关于是谁在中间挑拨的事儿,你怕是没有想到会是何人吧?”
“谁?”燕崇蹙了蹙眉心,虽然他心中已是认定了是叶准,却还是问道。
“就是你媳妇儿那个庶妹,福王那个被送到皇陵去守陵清修的侧妃,没有想到,还真是个不省心的。”
裴锦芸?燕崇神色微动,裴锦芸与姜氏有联系这个他知道,可裴锦芸又是从何处得来的那封信,包括那些事情,她又如何得知?
想起之前斛律真的事儿,裴锦箬和他私下里讨论过,也认定当中少不了叶准的推手,真没想到,他处处都是布局深远。
见燕崇只是皱着眉苦思,却是并不言语,靖安侯目下闪了两闪,又问道,“对了!那个叶准,就是之前曾在李宅遇到过那个,还与你一道奉命接待北狄使团的那个礼部郎中,你与他相熟吗?”
燕崇心口惊跳,不知靖安侯为何乍然在此时问起叶准,面上却是没有半分异色,“只是点头之交,怎么了吗?”
“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你可知道陛下因何重用他?我可是听说,他几年内,已是接连晋升了,而且,甚得陛下重用。”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父亲若想知道,不如去问皇舅舅。”燕崇答道。
靖安侯皱了皱眉,到底是没有再问了,挥了挥手,让燕崇退下。
燕崇拱手行礼,退下时,瞥了一眼靖安侯浓眉紧皱,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心,亦是几不可见地微微一蹙。
回了池月居,他脸色却有些难看,“我得尽快和叶准见上一面才是。”
听说靖安侯也问起了叶准,虽然不知叶准是如何引起了靖安侯的注意的,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那件事是真……裴锦箬心头一凛,有些事,还是宜早不宜迟才是。
于是,裴锦箬也是点头道,“那件事既然已经了了,咱们也该将舒雅姐姐母女二人交还给叶准了才是。”
燕崇点了点头,望着裴锦箬沉重的身子,却是皱了皱眉,“你就不用去了吧?我会办妥的。”
裴锦箬想了想,却还是不放心,“我也跟着去吧!放心!我有分寸的。”
她如今这个月份了,自然不比之前,四处走动终是不好,还得处处小心,只燕崇却知道,她都是为了他,叶准此人,不只有狐狸的狡猾,更有狼的狠戾。
当时,她也许明知可能是与虎谋皮,但为了他,却还是没有办法,不得不走出那一步。
如今,只怕很是不安,不让她跟着,只怕他去见叶准时,她就要心绪不宁,胡思乱想了。
于是,燕崇只得点了头。
却哪里知道,裴锦箬担心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她可以确信,事情没有真正清楚之前,叶准不会动燕崇一根汗毛。可燕崇此时想去跟叶准问个明白,叶准未尝不会向燕崇求证一些事情。她更担心的,是燕崇受到冲击后,怕是会受不住。所以,她必然得跟着,才能心安。
燕崇让人去给叶准送了信,两人约好了翌日下晌在半闲居见。
第二日,燕崇照常去上了早朝,回府后,与裴锦箬用过了午膳,又歇了会儿,这才套了马车,出府去了。
去半闲居前,先绕道去了裴锦箬之前购置的民居,将季舒雅母女二人接上,这才去了半闲居。
到了半闲居,裴锦箬和季舒雅母女二人却没有跟着燕崇直接去见叶准,而是进了隔壁的雅间。
燕崇进得雅间时,叶准已经坐在窗边矮榻边等着了,桌上,已备好了酒菜,而他则正拎着一个茶壶,自斟自酌。
燕崇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才缓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抬眼往桌面上一扫,笑道,“叶大人的待客之道有所长进啊!这回,倒是记得给我备上一壶酒了。”说着,已是朝着叶准一竖大拇指道,“别的不说,这一壶酒,至少让我有能谈得下去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