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箬笑,这人真是小气得很,她又没有刻意隐藏,难道他瞧不出,她虽诧异,却也真正高兴么?
她那小表情,逗得燕崇有些绷不住了,舒展开眉宇,抬手将她的肩头轻轻拥住,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摩挲了片刻,这才哑着嗓道,“这些时日,怕是雨多,你没事儿,便少出门。”
裴锦箬目下闪动了两下,却是伏在他胸口,乖巧地“嗯”了一声。
燕崇虽不是半仙儿,可这回批天气,却是批得异常准。
还真是连着数日的雨,来是悄无声息,走时却也干脆,但却是神出鬼没得很。
也许,早前一会儿还是晴空万里,转瞬便能倾盆雨下。若是出门去,运气不好,还真可能被淋成个落汤鸡。
这天气还真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裴锦箬便也索性当真不出门了,过了没两日,倒是从燕崇口中听了个消息。
福王和裴锦芸的事儿当时闹得有些大,到底还是传到了永和帝的耳中。
永和帝大怒,将福王叫去,狠狠骂了一顿,罚了他闭门思过三月。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甚至比裴锦箬想的处罚要轻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对福王这个儿子没有那么多期望的缘故,永和帝对福王反倒比对其他的皇子要宽纵许多。
让裴锦箬惊讶的,却不是这个,而是……
“裴锦芸被接进福王府了。”燕崇口中的话,让裴锦箬不得不惊疑。
“怎么会?”裴世钦已是将裴锦芸从裴家除了名,彻底不认这个女儿,孟家……也早因裴锦芸丢了脸,因着“贵人”承诺会请名医治好孟德裕的病,孟家扔起裴锦芸来,也是毫不留情。
毕竟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他们孟家也养不起,一纸休书扫地出门,也算得对得起她了。
福王若是个有些良心的,在外面置个宅子,将她养起来也是情理之中。
可将她接进府去……
还是在福王刚刚受了永和帝斥责不久的现在?裴锦箬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是福王妃亲自去求了皇后娘娘,又到陛下跟前去跪求的。”
“什么?”裴锦箬惊得眉眼骤抬。
出面的是福王妃,但是,不可能是福王妃的意思。一个女人……缘何要做到这般地步?
“萧奕对一个女人用心的时候,自来是掏心掏肺的,虽然,这时间通常持续不久。不过,如今,想必裴锦芸正在他心尖子上,还舍不得扔。而且……裴锦芸也是个运气好的,听说……她有孕了……”
听到这里,裴锦箬才算恍然。
福王妃上次流产,听说是伤了根本,往后,怕是再难生养了。而福王虽然风流得很,府上正妃、侧妃、妾侍的也不少,可膝下也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小郡主,却还没有承继香火的儿子。
裴锦芸偏在此时怀孕了。
孟德裕又是个“不行”的,那这孩子,必然就多了两分重要。
也难怪,燕崇要说裴锦芸是个运气好的了。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运气好,还是别的原因?”多少次了,裴锦箬想,他们每回都以为她再无翻身之地,她却又绝处逢生。究竟是因为他们低估了裴锦芸,还是因为裴锦芸便是她命中的宿敌?
燕崇转头望着裴锦箬轻拢的眉心,却是笑得异常轻松,抬起手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想那么多做什么?总归这么久,她从未真正占着便宜。何况......她入了福王府,哪里还有那么多工夫来针对你?”
裴锦箬想想,可不是吗?
福王府,不啻于三宫六院,当中的阴谋心计,层出不穷。
裴锦芸虽然入了福王府,但毕竟不光彩,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位份,又怀着身孕,自然是众矢之的。
别的且不说,至少在她腹中孩子降生之前,是腾不出手来做别的的。
至于那孩子出生之后,她还能不能活着,便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即便如此,没过两日,居然连裴锦栋也借着福王的关系,入了太仆寺做了个录事,虽然只是个九品小官儿,却也是个官儿。
不管怎么说,福王能帮着裴锦芸将这件事办妥,要么是因着裴锦芸在福王心中有分量,要么,就是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有分量,不管是哪一种,这对于裴锦箬来说,委实都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何况,裴锦栋.....那可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毒蛇。
燕崇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常常都是早出晚归。
回来时,裴锦箬早已熟睡,走时,裴锦箬还未醒来。
裴锦箬看着手中那本游记时,略有些走神,她都有些记不清,他们已经多少日没有打过照面了。
若非夜里常常都能迷迷糊糊感觉到被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紧紧抱住,后来,因着太热,受不了,又自行滚开来,加上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说,世子爷每夜都会回来,只是常常,都是夜深了。她都要怀疑他回来,是不是她的错觉了。
下过了一阵儿雨,天便开始放晴,一日比一日热。
这一日,知念堂做了冰碗子,特意来叫了裴锦箬过去。
裴锦箬到时才瞧见,姜氏也在。
因着天儿热,谁也没有出去的兴致,女眷们日日就只能在深宅大院之中度日,到底有些无趣。
吃完了冰碗子,申嬷嬷便提议说,让姜氏和裴锦箬陪着林氏打会儿叶子牌。
既然是长辈要求的,姜氏和裴锦箬自然只能奉陪。
几人便到了园子里,一处临水的水榭。那水榭边上刚好有两棵榕树,都是很有些年头了,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倒是浓阴荫凉,这样的天气,一走进去,便觉得心旷神怡。
婆媳几个坐了,一边喝着湃过冰的凉茶和瓜果,一边打起了叶子牌。
打了一会儿,林氏便是叹道,“锦箬还说不会打,我瞧着,我和雁秋的钱都快全输给你了。”雁秋是姜氏的闺名。
裴锦箬有些手忙脚乱地看着牌,闻言苦笑道,“母亲快别取笑我了。我是真不怎么会打,不过是在娘家时,逢年过节陪着我家老太太打过一两回,只是认得牌,能赢钱啊,全凭手气,更是母亲和嫂子让我呢,我知道。”
林氏笑道,“这手气好,也是财神爷罩着啊!”
姜氏微微勾了勾唇角,裴锦箬则赔了一记苦笑。
转眼又是一局完了,毫无悬念的,裴锦箬又是赢家。接了林氏和姜氏递来的碎银子,裴锦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