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你们局里的——”她停下来想了想,“哦,就是那个叫张馨月的,开枪打碎了我家的鱼缸,你们是不是也该赔偿一下?”
“所以呢?”他倒是挺想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来。
“所以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们把它的,哦也就是这个鱼缸的来头给你们说清楚。”
萧戈点点头,“继续。”
“明宣德官窑的黄釉青花大缸,我们这些老宅老户的,就守着这么一点东西。该怎么着,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许墨酌话一说完,直接撂挑子,看他们怎么着,不然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萧戈的食指敲打着方向盘,脸色沉沉地。想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黄叔,我萧戈,麻烦您现在带着人往……”
许墨酌心情有些郁闷,他,这是打给谁?
萧戈那边挂了电话,眼角带着笑意,扭过头来看着许墨酌,语气却是淡淡的,“我已经给博物馆的负责人打过电话了,是不是验过了再说。”
说完,萧戈径直发动车子离开停车场。
许墨酌气闷,却是一句话不吭,看看这人能折腾出什么来。所以——
所以,现在许墨酌躺在一角的藤椅上,看着自家的院子里,蹲了七八十来个人在研究她们家院子里那三个完整的外加一个破碎了的鱼缸。
其中一位带着老花镜的老者,举着硕大的放大镜看着另一只手上的碎片一脸的可惜,“可惜了,可惜了……”
李凯文是外行,张馨月也是个外行,两人确实戴着一副白手套看着那群人在那里忙活着。只不过,一个脸色不安,一个跃跃欲试。因为李凯文他自己想去摸摸这个古董,最好还能拍个照,留个念,那也真真的是极好的。
萧戈半蹲在那名老者身旁,他只懂得欣赏,不懂得鉴赏,见他一直在念叨着可惜,蹙眉问道,“黄叔,怎么样?”
老者摘掉老花镜,放进胸前的衣兜里,缓缓的起身。萧戈也跟着站起身,却听他继续摇着头,“可惜了啊。明宣德上好的青花瓷,宣德青花胎体比永乐朝厚重,胎质精密细腻、洁白坚硬。梅瓶、大盘、大罐多是无釉白色细砂底,用手抚摸十分光滑,足边有火石红斑点。中小件器物是釉底。
釉面肥厚滋润,光泽柔和不刺眼,多白中泛青,俗称“亮青釉”。釉面不太平整,像橘子皮,俗称“橘皮釉”,极少数有开片。若在高倍放大镜下观察,釉面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气泡,甚至小气泡擦大气泡。宣德朝无论什么品种的瓷器,几乎都是这种釉面。你看——”
说着拿起一小片碎片,放在放大镜下让萧戈看着。
萧戈和那名老者一同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许墨酌就那样大大咧咧的躺在藤椅上,也不起身,在看着他们在自己对面坐下之后,脸上挂着浅笑,问道,“怎么样,萧大队,我有骗过你么?”
萧戈摘了手套,偏头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没有说话。倒是那名老先生先开口说话了。
“小娃娃,这可是你祖上的遗物?”
许墨酌点点头,终于肯坐直了身体,然后指着走过来的张馨月说道,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成现在这样儿,多亏了萧大队手下英勇无比的巾帼英雄,一个枪子儿碎了上千万的东西。”
恰巧这时候张馨月走了过来,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更白。她不安的撇了撇萧戈,又看了看神色淡淡地许墨酌,站在石桌一旁,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许墨酌耸耸肩膀,不答话。倒是李凯文急了,这小子一屁股坐到许墨酌斜对面,脸上也是有些难堪,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许墨酌淡淡的开口,她想怎么办,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无聊了,找点乐子玩儿玩儿。
一直沉默的萧戈捻灭了手上的烟头,拿出电话往一旁打了个电话。随后才又回到石桌那里坐下,“一会儿把赔偿金给你送来。”
许墨酌挑眉,张馨月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一千万哦。”许墨酌继续火上浇油的凉凉地开口。
“知道!”萧戈语气依旧淡淡地。
“头儿。”张馨月有些不安,之前因为她自己随便开枪,回局里即使头儿给她挡了一部分,可还是被记过处分。而现在,一千万,国家肯定不会为她赔偿。萧戈为她作出赔偿,她自己又该怎么偿还。
李凯文愤愤不平地踹了一脚石桌,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却听见许墨酌那阴凉的话语飘来,“踹吧踹吧,最好踹塌了让你们萧大队再加点赔偿金。哦,对了。”
许墨酌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院子里,你坐的石凳,走路的石砖,看到的每一砖一瓦都是古董,就连你——喝水的杯子,都是乾隆年间的珍品。”
“噗。”李凯文闻言使劲的咳着,双手紧紧地攥紧了茶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给摔了。
可是,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小心,就越容易犯错。所以,现在的李凯文看着自己手里碎裂开来的茶杯,傻眼儿。他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可就是因为他自己太小心了。结果因为用力过度,导致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碎了。
许墨酌扶额,不忍直视。
而萧戈的脸色却是更加阴沉,几乎就能滴出水来。偏偏许墨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撩拨胡须,不怕死的来了一句,“萧大队,你的一千万,恐怕不够了呢。”
“头儿。”李凯文一脸的欲哭无泪,这这这,这真的不能怪他啊。
正僵持间,萧戈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往萧家大门外走去。过了没多久,就带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进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这里,男人很是恭谨的递出一张空头支票给许墨酌,脸上是温和而又疏远的笑,“许小姐,太太说了,让您自己填,之后让萧先生签字儿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