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纶是想将洛州与长安进行一个细致化的区分,但当下还有些拿不准主意。
一则是让余仁先来探探口气,二则是自己继续想一段时间,看到底应该如何抉择。
长安毕竟是国都,很多资源都是洛州所不具备的,所以发展的道路也不能一并相同,段纶的想法,是让洛州更贴近平民化一些。
对于这个想法,李元吉倒是支持的。
有钱人虽多,但平民却更多,而平民所带来的利润也未必就会低。
当然,一切不能只以钱财来衡量。
国内发展的顺风顺水,虽然速度有些慢,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交通,通讯,就这个鸟样,就算是想大步快走,那也是不现实的。
即便是花费了巨大代价和精力修建的铁路通车以后,也仅仅只能辐射长安至洛州一代周边数百里以内的范围而已。
所以,有些时候李元吉的感觉倒是很捉急,可光是捉急却没办法,这种事情只能一步步的去走,基础建设不搞好,想要腾飞是不可能的。
当然,有人将当下的大唐称之为盛世的征兆。
但李元吉却没被这些鬼话给糊弄到,这就是盛世了吗?
他们所谓的盛世,无非就是百姓不愁吃穿,税赋不高,国库内钱粮堆积如山而已。
可李元吉要的盛世,却不只是这么一些东西,他要的更多。
不是那个被当下称之为盛世,而是被永远称之为盛世的大唐。
从一个只为了活着,到如今决心要打造一个无敌盛世的帝王,就连李元吉也说不清楚,到底是那些东西使自己发生了改变,而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所有的事情,没有顺风顺水的,也不可能有永远的顺风顺水。
就在李元吉觉得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时候,却是接到了一条战报,犹如是冬日里泼了盆冷水下来,犹如是晴天霹雳一般。
几个月以来,前线一直打的很顺利,顺利到李元吉甚至不得不忽略掉遥远的边境地区,竟然还在打着仗的事实。
李靖部犹如势如破竹,在抢占高地以后便立刻转入就地防御,不仅构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硬生生将其打造成一座军事堡垒。
期间吐蕃人甚至组织了两次进攻,前后间隔半个月。
第一次是在白天,结果吐蕃人自然是损失惨重,丢下满满一地尸体之后无功而返。
第二次则是在夜间,夜间作战,没人愿意,即便打过夜战,接受过训练的唐军也不愿意,可敌人来了,没什么办法,只能这么干。
结果自然是敌人冲上了阵地,可下了马的吐蕃人,即便是借助着夜色的掩护,也依旧没有占据什么优势。
再次丢下满满一地的尸体,最终仓皇逃离,并且在逃离的时候,又被李靖以炮火之礼热烈欢送。
至于苏定方那边,就更顺利了。
强大的吐谷浑,在十几万大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苏定方兵分三路,从三处同时进攻吐谷浑。
苏定方部进入了吐谷浑可汗伏允设置的圈套,但却凭借着唐军的强悍战斗力不退反攻,仅以微弱的损失击溃了伏允本部,其后更是一路紧追,擒获了伏允的心膂之臣慕容孝隽,斩敌近万,缴获杂畜数万,使伏允本部再无决战之力。
而另外两部也同样取得了巨大的战果,三座战场,此战共歼敌两万余人,俘虏数万,缴获牛羊数十万头。
伏允虽然跑了,可吐谷浑却亡了,整个吐谷浑都被十几万唐军踩在脚下。
“到底怎么回事?”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额头的乌云,看着兵部尚书程知节,恨不能亲自到前线去。
“对方很狡猾,两边都被阴了一下!”程知节低声的说了句。
“恩?”李元吉愣了下,被阴?吐蕃那边有长孙无忌,被阴一下倒也正常,可吐谷浑这边算是怎么回事?
说苏定方太年轻?经验不足?
苏定方虽然是主将,可在他身边自己可是给他安排了前兵部尚书李勣这样的老油条,便是长孙无忌亲至,也未必能拼的过李勣,加上唐军实力本就不弱,只要自己不犯错,便是一些阴谋诡计,也未必能给唐军带来多大的影响。
隐隐的,李元吉感觉这事好像有些不太一般。
“先说李药师这边吧,他的问题更严重一些,吐蕃人在第二次进攻之后,并没有带走他们的尸体,而是任由尸体随意的摆放在那里,随着天气的转热,问题自然就出现了,虽然事后李靖及时的派人清理了尸体,但还是有部分士兵遭受了感染。而且,对方转变了策略,采取围而不攻,层层包围的战术,所以,李药师部面临着断粮的问题,将这封军情发回之后,李药师便被迫率部突围,离开了构筑好的阵地,是回撤,还是下山抢敌人的,暂且未知。”程知节不慌不忙,语气丝毫不乱的说着。
李元吉紧紧的皱着眉头,这一招很恶毒,很没人性,但战场上谁又管你有没有人性?谁又知道什么是人性?
利用破败的尸体,利用回升的温度,使尸体迅速的腐败,通过气体,通过一切的方式,将细菌带给李靖部,从而让更多的唐军不战而亡。
除此之外,他们竟然还采取了围而不攻,层层包围的战术,其目的更是直接掐断了李靖部的后勤补给。
辎重队虽然也是主力,但人数太少,加上携带大量的物资粮食,遇到小规模的敌军还能抵抗一番,可若是遇到敌军主力,或者数倍于几的伏兵,就只能拜拜了。
“看来长孙无忌并没有完全得到吐蕃人的信任,不过此战之后,长孙无忌怕是已经获取了他们的信任!”叹了口气,从这些手段不难看出,第一次的进攻像是吐蕃人的方式,勇猛而无脑,只管埋头去冲,其他的似乎毫无关系。
但是第二次进攻,夜战,靠的更近,特意留下尸体而不去收走。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无论是什么国家,什么势力。
交战双方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交战过后,各自可派一支不携带装备的部队进行收尸,而在这期间,任何人都不会主动的发起攻击。
或许是担心自己死后会没人为自己收尸,所以每一个将士,每一个军官,每一个将领都很重视这一点。
加上后面的一手,倒是像极了长孙无忌的手笔。
与其说是夜战偷袭,倒不如说是趁着夜间将尸体送上去更合适一些。
这种做法很绝情,毫无人性可言,对自己,对对方都是一样,可你永远无法指望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会去做出什么理智的决定,那不现实。
李靖的做法是对的,继续死守,只能熬到粮草被消耗完然后死在那里,所以接下来他有两个选择,以四万人的兵力去死拼吐蕃主力,能拼多少是多少,能抢多少是多少,抢下来的,就是他们的食物。
而另一个选择,就是一路向东,走来时的路回去,在见到辎重队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无论哪个选择,问题都不大,只要补充了粮草,唐军便可瞬间恢复战斗力,便是十万吐蕃主力,他们也依旧毫不畏惧。
“吐谷浑那边呢?”最让李元吉疑惑的,是吐谷浑这边,如果吐谷浑这边也出现了问题,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倘若吸引不了吐蕃主力,又一时间无法南下进攻吐蕃,那自己布置的这十几万人跟没有布置没什么区别。
“问题不大,但却很恶心人。”程知节无奈的耸了耸肩,对此,他已经绝望了。
“吐谷浑的主力没了,但伏允还在,苏定方他们四下寻找伏允主力,明的暗的用了一遍,但就是找不到主力,而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们觉得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是说?”李元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太敢相信,以吐谷浑人的智商,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这种办法?就算是想到了,苏定方等人竟然会毫无对策?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恶劣。”程知节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浓浓的无奈之意,继续道:“所有能够看到的水源,全部被他们给污染了,少的扔了两三头死羊,多的直接扔了几十头,全部被绳子捆着,下面捆上大石头放在水中央。似乎是不想让这些死牛羊成为我们的口粮,所以这些牛羊全部是被毒死的,且在身上划开几道口子,加速腐烂。
刚刚清理出一片水域,等了几天让这里的水流到其他地方,结果上游又飘了过来,询问了不少当地的老人,他们只说是几十个吐谷浑人做的,而且干完就跑,整个过程还不到盏茶的功夫。
除此之外,辎重队也遇到了尾巴,夜间的时候被偷袭了几次,损失不大,但却拖了他们的速度,反正就是怎么恶心怎么来,你能想到的,那里全都在发生着。”
化整为零,麻雀战,原始版的生化战,不与主力缠斗,只通过这种小规模的偷袭,扰乱等方式来拖死唐军,如果不能将他们全部杀干净,这种待遇会一直伴随着唐军,直到唐军撤离吐谷浑为止。
历史上吐谷浑可没这么难打的,至少没用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办法。
李元吉紧紧的皱着眉头,联想到长孙无忌的丧心病狂,犹如失心疯般的疯狂。
‘难道这也是长孙无忌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