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宋军仅剩的两条楼船、三条艨艟没命般向下游逃去,费保笑道:“应天府水战,宋军用这招让我等吃了大亏,如今,总算是念头通达了。”
原来,没着火的小船里,都填了huǒ yào。
少则百余斤,多则二百斤,其内又有引火机关。
机关并不复杂,只是一枝点燃的线香,船只发生碰撞时,线香倾倒,火星立刻点燃huǒ yào,引发剧烈的bào zhà。
宋兵看到这些船没有火,也不会重点防备,大多任其撞上。
于是,四十艘船被炸的只剩下了五艘。
从宋军水雷里得来的灵感,真的是非常好用。
尽管只能用一次。
剩余的五艘船里,有四艘都是用撑杆撑住了huǒ yào船的,然而,bào zhà之后这些船并无大碍。
只能说,这种zì shābào zhà船的威力,远不如真正的水雷。
不过已经足够了。
河面上,像沸腾的汤锅一样,无数宋兵正在挣扎求生。
费保又下令道:“留下五只艨艟船救援伤兵,收拢俘虏,其余船随我杀向宋贼主力。”
船队立刻加速,向着下游宋军主力杀去。
水面上,看到明船经过,阮小五思忖片刻,转身向着北岸游去。
他便是再头铁,也知道自己弄不沉一条船。
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回去后重新上船厮杀。
再不济,也要把此间消息传回去,免得主力再次吃亏。
刚划了两下水,阮小五突然觉得左脚腕一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水底沉去。
他是水中老手,立刻就知道,这是有人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脚腕了。
阮小ǔ bù慌不忙,左脚连续甩了几下,却不想对方抓的颇紧,居然没能甩脱。
“咦,这该死的!”
阮小五冷笑中,右脚猛地踹出。
仍然无果。
阮小五怒了,从腰间抽出水刺,对着后方就捅了过去。
完全不手软。
他的绰号乃是短命二郎,“短命”,实为断命,断人性命的意思,“二郎”可不是他的排行,而是指的灌江口二郎神杨戬。
这诨号,说的他杀人本事高强,特别是在水中。
纵观他的一生,杀的人比许多人认识的都多。
想当年,刚上梁山时,他兄弟几个把百多个捕盗官兵全部搠死在泥滩里,真是杀的尸山血海,也没有半分手软。
如此凶人,他怎么会让一个不知所谓地人牵制住了。
只一下,那人手松开。
得了自由,阮小五猛地一登水,向着北岸潜去。
他可是能够在水泊里凿船的水中悍将,一条淮河,潜游过去没压力。
突然,只听得头顶有人叫道:“水里有人,把他拖上来!”
阮小五听的明白,急忙向水底潜去。
只是迟了。
一条渔网样的东西落到身上,把他团团缠住。
急要挣扎时,却被越缠越紧。
“把他拖上来,看看是什么身份。”
听到这个声音,阮小五愈发慌张了。
被拖上去,必然吃擒。
不要慌!毕竟是久经风浪的,阮小五很快便冷静下来。
胳膊绕了两下,从网中伸出来,紧紧地握着水刺。
“二哥,七哥,老娘就交给你们了。”
喃喃自语,阮小五把水刺抵到了心口上。
“晁天王,小弟没有辜负你的期盼,好歹保着宋公明走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小弟去阴间找你,好坏再聚义一场,也杀的阎王爷快活。”
念头未落,阮小五发觉眼前一亮,已然被拉出了水中。
抬头一看,无数船只正在顺流而下,只有几艘船留在原地打捞伤员和俘虏。
许多尸体翻着死鱼眼,正在随波飘荡。
三十五艘大船上,也有万余人,能够逃得一命的,都是水性精熟的水手。
那些随船的步卒,不但水性一般,而且身上有甲,大多淹死在了水里。
万余人,能回到岸上的不过一两千。
血亏。
阮小五努力看向下游,却看不到宋军船只。
“二哥,七哥,保重啊!”
大喝一声,阮小五猛地用力,把水刺刺进了胸口里。
心脏刺破,殷红的鲜血喷射而出,立刻毙命。
可见水中豪杰,短命二郎,再也杀不得人了。
“晦气,以为抓到了个活口,却不想zì shā了。”
“管他呢,捞上来一起烧了,总不能污染水源不是。”
“如此刚烈的人物,必非凡人,总不好让他死于无名,着俘虏前来辨认。”
对话中,阮小五被捞到了上来,单独放在甲板上,等待辨认。
下游,看到五艘船逃回,阮小七惊怒交加,喝问道:“前方何事发生,如何便全军覆没了?”
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五条船没命般向下游逃去,全不顾大将呼喝。
李俊见状大怒,喝令道:“来啊,拦下他们。”
得了命令,蔡福立刻上了一条小船,向着五条船追去。
他是督战官,这是他的职责。
他的弟弟蔡庆作为前锋军督战官,是在旗舰上,此时前锋旗舰沉没,他免不得忧心忡忡,就要去问。
北岸上,宋江看到前锋船队尽殁,简直睚眦欲裂。
原以为有新造楼船,又有huǒ yào助阵,对阵宋军定然手到擒来,却不想还没接阵,便莫名其妙地被炸沉了。
按下忧虑,宋江喝令道:“来人,立刻收拢上岸水军,寻找阮将军。”
吕方立刻驱马而出,向着水军上岸处跑去。
南岸,方天定看着硝烟未散的河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爆船虽然只能乘其不备用一次,然而,一次干掉许多船只,已经大赚特赚了。
突然,下游有哨点燃起了狼烟。
不过千人宋军要过河,方天定喝令按兵不动。
他的三万军队,在涟水县和云梯关之间分成了两部,接近云梯关的有一万人,接近涟水县的有两万人。
五千马军,都跟在方天定身后,随时准备狙击登陆宋军。
不一刻,游骑飞奔而来,道:“禀太子,对岸有二百余小船入河,往着南岸而来。”
二百余小船,最多也就千八百人。
萧嘉穗道:“太子,此乃袭扰,意图调动我军。”
方天定颌首,喝令道:“滕戣,领轻骑五百,驱散宋军。”
滕戣立刻领军出发。
乘船过河的,都是轻步兵,缺乏坚盾长枪,根本挡不住骑兵冲击。
果然,待滕戣领兵赶到,宋军已经退回了河心,却不回北岸,只在河心徘徊。
宋军做出要渡河的样子,来回扯动,让明兵疲于奔命,待其懈怠,再行渡河,当可站住阵脚。
阳谋,方天定很明白,却不得不分派军马应对。
因为这是进攻方的天然优势,除非防御方有足够的兵力沿岸排开。
可惜,方天定只有三万五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