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南朝梁武帝时期,有位高僧云光法师设坛讲经,感动上苍,落花如雨,雨花台由此得名。
雨花台距离江宁城墙不过一里,又是居高临下,实为兵家必争之地。
义军想打江宁,要提防雨花台上守军杀下来。
宋军守江宁,也怕义军居高临下俯瞰城内,再从雨花台上放箭打砲。
这便是制高点的关键所在。
为了坚守雨花台,牛首山上的宋军趁着大雨撤退而来,城内又给补了四千,总共一万宋军驻扎在上面。
天刚放晴,三万义军便开到了雨花台下。
看到义军到来,山上传开一阵骚动,城头也推出了床弩和投石机,随时准备支援。
望远镜里,方天定早就看了个真切,令道:“分列两侧,谨防城内出来支援!”
庞万春、縻貹,杜壆、厉天闰各带五千人,沿着雨花台山脚列阵,随时准备拦截城中支援。
雨花台关系江宁守城之成败,城内肯定不会坐视其被义军攻陷,出兵支援势在必行。
主攻部队已经就位,弩砲手推着弩砲上前。
咻咻咻~
二十块大石从山顶飞出,直落弩砲阵列。
轰~大石落地,烂泥飞溅。
一块飞石正砸在弩砲上,无数碎木飞射,附近弩砲手当即被打成了马蜂窝。
雷炯大怒,喝道:“放火烧山!”
一声令下,三百火油罐腾空而起,覆盖了山头,大火随之冲天而起。
只是火油不多,仅有千余。
这是后方紧急送来的,六十息之间全部打了出去。
山头火起,宋军也藏不住了,从坑道里望山脚跑来。
方天定长戟一挥,喝道:“出击!”
“兄弟们,随我杀!”
呐喊中,邓元觉打头,袁朗、酆泰分居左右,三千士卒跟随,向上冲去。
大雨连日洗刷,宋军的工事早就被冲垮了,滚石擂木大多为泥土所埋。
此时义军冲锋,只有稀稀落落百十个滚石落下,砸翻了五六十人。
只是山道难行,士卒深一脚浅一脚的,速度也快不起来。
三五十丈的距离,足足用了六百息的功夫。
路途上,被滚石砸死砸伤的士卒,将近千人。
来到壕沟前,以三员猛将为箭头,义军冲锋队狠狠撞进宋军队伍里。
熟悉的配方,士卒五人一组,组成小五行阵,两刀盾手护着两个枪手,gōng nǔ手拖后释放冷箭。
宋军也不是单打独斗,同样是刀盾手配长枪手,只是没有gōng nǔ手。
虽然大雨中泡了三天,宋军绝对疲乏,可是士气高昂,厮杀起来也不手软。
你捅我一枪,我砍你一刀,很多都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在战斗。
好一场厮杀。
惨叫不绝,残尸断肢遍布山坡,殷红的鲜血如同瀑布一样,哗哗地向下流淌。
方天定长戟再挥,喝道:“乙队出发!”
石宝为首,滕戣、滕戡在后,领着三千士卒冲了上去。
江宁城内,城楼里,杨沂中听着雨花台上连绵不绝的喊杀声,恨恨地一拍墙砖,回头道:“相公,请允许我带兵前去支援。”
卢襄睁开眼睛,说道:“可有把握?”
杨沂中牙关紧要,道:“拼死一战而已。”
“即如此,你自去安排。”
说完,卢襄又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他也不懂指挥部队,防御调度等事宜,完全放手给了杨沂中操持,其它将官,是指望不上的。
城头土框,城外壕沟,梅子洲的水雷和桩阵,都是出自杨沂中的构想。
没有他,江宁不可能给义军造成如此大的伤亡。
杨沂**了拱手,下城去了。
城门打开,杨沂中喝道:“冲出去!”
士卒们推着江车,鱼贯出了城门。
江车上,同样放着沙袋土框,以为遮拦。
不得不说,战争就是双方相互学习,相互提高的过程。
任何有效的措施被敌人看在眼里,都会去学。
杨沂中在镇江不声不响,却看到了义军的手段,也想出了相对靠谱的应对办法。
江车出城,先行者并不前冲,沿着吊桥两侧整齐排列,直接排出了两道墙来,以防止义军弩砲。
杜壆看到宋军出城,喝道:“准备接战!”
枪平举,刀出鞘,弯弓搭箭,弩砲上膛。
“弩砲发射!”
咻咻咻,城头先飞来了数十块飞石。
轰~烂泥四溅。
距离有点远,投石机毫无建树。
“放!”
大喝中,四百余弩箭从两侧分别射向宋军。
只是大多被江车阻拦,只有从缝隙中透过去的,造成了寥寥无几的杀伤。
遮护墙延伸而出,一刻钟后,距离不过两箭之地。
借着江车掩护,杨沂中领着一万士卒疾冲而出,就向山上冲去。
虽然背面接战正酣,这边山上的坑道里也露出了大量人头,随时准备冲下来接应杨沂中。
杜壆喝道:“庞万春,戒备后面,我来阻挡!”
庞万春也不争功,命令gōng nǔ调转方向,准备随时压制山上。
杜壆提着丈八蛇矛,打马来到江车前,喝道:“兄弟们,随我杀!”
“杀!”
呐喊中,杜壆、厉天闰并排,领着两千士卒抢进遮护墙内。
杨沂中看到两员大将,并不搭话,举枪便杀了过来。
杜壆截住杨沂中,蛇矛对铁枪,厮杀不休。
厉天闰想上前帮忙,却被两个偏将拦住,只得打起精神厮杀。
通道本不宽敞,两团五个大将厮杀,前后士卒都不能上前,只在后方以弓箭对射。
因为怕误伤自家将军,士卒都是抛射,只是向远方放箭。
头顶箭矢如雨,五将酣战不休。
杜壆杨沂中半斤八两,厉天闰和两偏将也是势均力敌。
这两个偏将武艺并不出色,然而配合亲密无间,厉天闰拼命能杀一个,定然会被另一个击杀。
智者所不为也。
厮杀了半刻钟,方天定打马赶到。
抬头看看了空中黑压压的箭雨,方天定猛地打马,舞着方天画戟冲了出去。
外面板甲铁盔铁面罩,中间又有藤甲藤斗笠,最里面还有一套皮甲,根本就不用在乎箭矢乱射。
挥舞长戟,不过是为了掩护坐骑罢了。
不一刻,方天定冲过箭雨阻隔,来到厉天闰身边。
只一下,刺落一个宋军偏将,另一个想要逃,却是迟了。
方天定长戟横斩,把这将斩于马下。
“留下杨沂中!”
大喝一声,方天定策马冲上。
杨沂中情知不妙,想要退回,却被杜壆死死缠住,无法走脱,被三人夹攻,真是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
不一刻,杨沂中便落了下风。
雨花台上守军见势不妙,连忙冲下来接应,却被庞万春带人截住。
出城宋军见主将危险,不但没有退却,反而纷纷涌上,想要解救。
义军士卒当然不会干看着,同样冲了上去,虾兵对蟹将厮杀起来。
呼喝连绵不绝,煞气遮天蔽日,三处战场都是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总体而言,义军缓缓前进,宋军节节败退。
不是宋军不悍勇,实在是义军太厉害。
全身板甲里有藤甲,如此防护,任凭宋军如何刀砍枪刺也难以破防,除非命中脖子、面门、手脚这等要害处。
反观义军,枪锐刀利,除了少量的步人甲,那些皮甲、布甲完全不堪一击。
而且义军又有大将带领,宋军全无能阻挡。
卢襄在城头上眼看的事情不济,下令鸣金收兵。
雨花台丢便丢了,实在无可奈何,杨沂中却不能有失。
江宁兵丁不缺,统兵大将却只有这么一个,要是杨沂中没了,城内十分战力能发挥出五六分便了不得了。
听到号令,出城的士卒也顾不得杨沂中了,纷纷向后退却。
义军士卒并不罢休,衔尾追杀。
只是刚到城下,城头投石飞落,箭矢激射,瞬间打翻了数百义军。
义军士卒停在床弩射程之外,防备城内再次冲击,同时拦住杨沂中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