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媚乌纱 > 正文 第190章:我不知道家在那里?
    苏州郊外。

    一骑在官道上飞奔,直到在一间客栈前停下,一个戴着纱帽的少年跳下马来,他背着包袱,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将马绳交给店外迎客的小厮,大步进了客栈。

    “这位客官是打尖吗?”店小二立即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少年将纱帽取下,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来。

    他将客栈环顾一番,“废话,都这个点了,城门也关了,不住店难道来参观吗?”

    小二被呛,仍旧笑脸相迎,“那,客官楼上请。”

    “等等。”少年的目光落在一角,那里坐着一人,正在吃面。

    少年笑了笑,朝那人走去。

    “当”的一声,少年将剑与包袱放在桌上。

    那人抬起头,瞟她一眼。

    “怎么样?本少爷的追踪本事,不比你差吧。”

    那少年正是徐盛,她得意洋洋的看着吃面的英武。

    英武将碗筷放下,冷冷的回视她。

    徐盛自顾坐下,朝小二高喊,“给本爷也来碗阳春面。”

    她抚抚肚子,“赶了一天,饿死了。”

    “无衣准你来吗?”英武开口。

    “本少爷做事,难道事事要向他禀报?”徐盛白他一眼,为自己倒了杯茶。

    “你可知我来的目的?”

    徐盛道,“不是找宋玉吗?”

    “谢玄到江南安排陵州防线。<>”

    “那你就没空找宋玉了,所以我来找。”

    “谁说宋玉在江南?”

    徐盛耸耸肩,“谢玄急急跑来,不单单是为陵州防线吧。”

    英武眉头紧皱,“你可知这里危险,出了事,我护不了你。”

    徐盛眉头一挑,“我不要你护。”

    英武双臂环胸将她看住,直到小二送来面条,她抽出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今晚,你和我住一屋。”

    “噗”一声,徐盛将面条喷出。

    英武却也红了脸,“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就你那点功夫。”意思是你别想歪了。

    “与你住在一起,我才危险。”徐盛想也不想反唇相讥,两人顿时想到那夜……英武一窒,徐盛一僵。

    气氛极为尴尬,英武呼的起身,“随你。”黑着脸大步走向二楼。

    入夜,徐盛合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知道他就在隔壁,不知怎的,心突然就静不下来,想到刚才的话糗死了,不停的敲自己脑袋。

    她将被子捂过头顶,才迷糊睡去,突然听到一阵打斗声,她嗖的惊醒,跃身而起,抓起桌上的长剑,刚拉开了房门,迎面一片白粉撒来,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江南雨水多,只晴了一日又下起毛毛细雨,宋玉雇了一辆车,朝城外驶去。<>

    经过一条泥泞的小路,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

    宋玉跳下车,这里是一片荒地,几堵石墙立在草地上,摇摇欲坠,谁还能看出,二十年前,这是一座客栈?

    她撑着伞,踩着淤泥,缓缓走了过去,不知是天空的阴沉,还是此地对她来说,意思非凡,她心里竟是沉重万分,像是胸口有股子气出不来。

    娘说,四周皆是硫磺味,店门被锁。

    娘说,起火前,有刺客杀入。

    娘说,亲娘将她与哥哥交给她,亲娘与父亲将刺客引开。

    想着想着,宋玉不知不觉流下泪来,以前,为父母翻案仅出于她是宋家的一份子,她只想与娘与阿宝快快乐乐生活,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份责任,她不能弃之不顾,也深感重大,如今亲临现场,那份感受又不相同,回想着娘的话,眼前浮现出一幕幕片段。

    大火,挣扎的人群,满地的鲜血,甚至能想到母亲将她交给娘时,那种不舍与绝然……

    她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近日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己将她的那份快乐消磨完了,她变得如江南的雨。

    宋玉伸出手,抚上残墙,是刺骨的冰冷,连着身子都颤抖起来,但她没有收回,这里是离父母最近的地方。

    “公子,雨大了,回吧。”车夫的声音响起。

    她回过神来,绕过几道残墙,瞧见不远处几座房屋,垂了垂眸,对车夫说道,“大伯,那边有几户人家,我去看看。”

    她雇了一天的车,车夫答应着,又为她找来一件蓑衣,“公子快去快回,那边路窄,马车过不去。<>”

    宋玉点点头“不用车,我走去便是。”她披上蓑衣朝房屋而去。

    敲开一家门,只有一位老妇人坐在炉子边缝补。

    “老人家,我是赶考的士子,路过此地,来讨碗水喝。”

    老妇人朴实,见宋玉长得清秀又有礼,便让宋玉进了屋,为她冲茶水,“公子从那里来呀?”

    “陈州。”

    “陈州?好像挺远吧。”

    宋玉笑着点头,“是呀,到这里走了一月。”

    老妇人咂舌,“我老婆子,可从来没有出过苏州城。”

    宋玉接过茶杯,双手捧住,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她与老妇人随便聊了几句,然后指了指门外那几堵残墙,“老人家,那是什么地方呀?”

    老妇人眯起眼睛看去,“哦,那里呀……曾是一间客栈,二十年前就被烧毁了。”

    “客栈?那死人了吗?”

    “啧啧。”老妇人摇摇头,“死了,三十多个人呢,全死了。”

    宋玉惊讶,“为什么会起火呀?”

    老妇人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手上的活,一边说道,“是那老板用火不慎呗,以前就因他没将火炉熄灭,烧了两间屋子,后来我们这几户人家还去帮他修葺过的,谁知,没过半年,又烧了,全烧了,连人带房,那火大呀,救都还不及了。”老妇人又啧啧两声。

    老妇人说话口音极浓,幸尔说得慢,宋玉倒也听懂了。

    “那个老板呀,不好。”老妇人撇着嘴,“修了房子,少给工钱,这里挑毛病,那里挑毛病……”

    “爱占便宜。”

    “对,对,岂止这样,还经常打人,他收留了一个哑女,我常常看见,他拿起长棍打,狠心呢,不过,他那娘子挺好,以前啊,那客栈旁还有一个土地庙,常有小乞丐在那里过夜,那娘子就会拿出吃的让自己的儿子送去。”

    “儿子?”

    老妇人道,“那娘子生了一子一女,可惜呢都死了,小儿五六岁大,小女才三岁,啧啧,要说那老板烧死了也活该,可是那么多的客人却无辜了,以前这里可热闹了,每天都有商人经过,后来,客栈没了,商人也不走这条道了……”

    一子一女?宋玉心中诧异,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她打断老妇人的话,“还有一个,女儿?”

    “是呀。”老妇人道,“我还常常逗那小女娃玩呢。”

    宋玉听言,只觉心口一紧,有股不祥的预感,她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惨白,笑容也没了。

    “那就一个生还者也没有?”

    老妇人道,“没有,一个都没有跑出来,也不知为什么。”

    “老人家,你说那哑女长什么样?”宋玉压下心中的紧张又问。

    老妇人偏着头想了想,“满面伤痕,可怜着呢。”

    宋玉听言心口又是猛的一跳。

    “那客栈老板叫什么?”

    老妇人又想了想,“哟,不记得了,这么久了,好像姓盛吧,咦,公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宋玉扯扯嘴角,“没什么,只是好奇问问。”

    “哦。”老妇人也不在意,又叨唠着,“可惜呢,可惜呢……”

    “老人家,谢谢你。”宋玉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放在小几上。

    “哎哟,公子这是何意呀,不就吃杯水嘛,那能要你银子。”

    “公子?公子?……”宋玉没有应答,几乎是逃出了这间屋子。

    来到外面,还在下雨,而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在雨中快步而行。

    “公子,还有你的伞……”

    直到老妇人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她才停了下来,茫然的站在荒野之中,任雨水打湿了全身。

    娘便是那哑女,应该错不了,可是那老板的女儿呢?

    宋玉没有记错,在大理寺的档案上,苏州县衙的档案上,分明记着,喜悦客栈大火,至三十五人丧生,其中二名小儿,标明是男童。

    宋玉只觉双退软弱无力,突然就倒地泥土里,有些不知所措,男童?一子一女?

    “你亲娘将你与阿宝交到我手里……”

    脑子里又回忆起娘的话,宋玉笑了笑,突然变得麻木起来。

    “宋玉?”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她抬起头望去,有一个人朝她飞奔过来。

    片刻他己来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搂住,又捧起她的脸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听着缥缈。

    他脱下衣衫披在她身上,那怕他也全身湿透。

    “谢玄。”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怔怔然,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像是没有,双手却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她感到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而他是救命稻草,是木舟,是一方陆地。

    “我在。”

    她嘴唇发紫,全身抖个不停,“我好冷。”

    他紧紧皱着眉,有些生气的将她抱起,“谁让你到处乱跑。”她靠在他的怀里。“我想回家,可不知家在那里。”

    他怔了怔,“我知道,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