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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心里有事,加之被张英训斥,心情更加烦躁,所以很快就喝醉了。
“山,你为何要推荐曹操?”
在太史慈安排的小帐里,刘闯忍不住询问步骘。
步骘笑道:“莫非公还打算招揽义?”
“这个……”
“其实,我看得出来,公对义非常喜爱。可现在而言,公欲招揽他,难度实在太大。”
用不用这么直接啊!
刘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巴里轻声嘀咕。
不过他也知道,不知说的没有错。
如果他老还活着,凭借刘奇的名望,绝对可以做到虎躯一震,太史慈纳头便拜。可惜,刘闯还没有那种气场,更没有招揽太史慈的资格。想太史慈再不得意,好歹也是军司马,手底下四五百号人。而他呢?还在千里逃亡,走在归宗认祖的路上……不过刚刚起步而已。
空有老爷的名头,却无法使用。
这也让刘闯感到颇为苦恼,甚至有些憋屈。
步骘笑道:“其实,公也不必这么难受。
想要招揽义不难,关键是要他离开江东……某愿向公保证,只要义愿意离开,定逃不出公掌心。公想来,那曹操奉天以令诸侯,怎可能甘心,被天约束?他迎奉天,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是一个麻烦。天怎可能甘心为傀儡?如此双方必有龌龊。”
这话倒是不假!
事实上,曹操奉天以令诸侯以后,的确是麻烦不断。
他和天之间的矛盾冲突,几乎贯穿曹操后半生。
不管是衣带诏,还是后来诛伏完,废伏皇后,无比表现出皇权和曹操之间残酷的博弈……
“说下去。”
刘闯来了精神,也不复先前那般低落。
步骘微微一笑,轻声道:“公以为,返回颍川之后,曹镇东可会重用公?”
“这绝壁不可能!”
刘闯脱口而出一句后世的言语,让步骘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没错,绝壁不可能!”
步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公乃中陵侯之后,更是皇亲国戚。
而公中陵侯之后的这个身份,也注定了曹操会对公心生忌惮,何也?盖因中陵侯在颍川交友甚广,颍川世族,莫不与令尊有千丝万缕关系。而颍川世族,恰恰又是曹操的心腹。
荀彧、荀攸、郭嘉……
曹操身边谋士之中,有三个人出身颍川。公回到颍川之后,天定会派人与公联络,而曹操也绝不可能甘心,让公把颍川世族拉到天一边。所以,他会供着你,但更要提防你。
义随公前往颍川,这身上可是有公的烙印。
你认为,曹操会安心重用义?呵呵,依我看,曹操非但不会重用,甚至会不予理睬。到时候,义在颍川举目无亲,除了投靠公,还能找别人吗?就算他想找别人,别人会接受吗?”
“这个……”
刘闯沉默了!
步骘笑道:“就如同公之前所言,绝壁不会接受。
毕竟,公是中陵侯的后人,若接受了义,便是打公的脸。打公的脸,就是让所有颍川世族颜面无光……呵呵,如此一来,义便逃脱不出公手心。待时机到来,公可以带义前往,岂不是多一个臂助?我之所以向义推荐曹操,说穿了,就是要义离开江东。”
尼玛,你们这些读书人实在是太坏了!
刘闯忍不住暗自嘀咕:这帮家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生生把个太史慈骗得到最后走投无路。
所以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读书人。
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这帮家伙动起坏心眼的话,可真是防不胜防。
一件挺简单的事情,被他绕的七扭八拐,复杂无比。但刘闯也忍不住心里赞道:这个主意,我喜欢!
夜,深了。
神亭岭大营,一片寂静。
刘闯和衣而卧,已进入梦乡。
从曲阿一路南下,赶了一天多的路。而后又在神亭岭和孙策交锋,虽说只有二十多个回合,却打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有半点懈怠。注意力如此高度集中,自然也就会格外疲惫。
所以躺下来,刘闯就酣然入梦,睡得格外香甜。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一阵喊杀声传来。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翻身坐起,甚至顾不得穿上盔甲,便冲出小帐。
神亭岭大营,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喊杀声四起,不绝于耳……
象龙在军帐外,焦躁不安的嘶鸣,看到刘闯出来,才算是平静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
“劫营,孙策劫营……”
“什么?”
刘闯大吃一惊,一把推开身前小校,大步上前,举目眺望。
整个神亭岭大营都好像沸腾起来,东吴兵马从四面八方杀入大营,营中军卒更是节节败退。
“孟彦,上马!”
刘勇手持铁脊蛇矛,走出大帐,翻身跨坐青骢马上。
他一声大喝,刘闯总算是醒悟过来,连忙回帐抄起盘龙棍,骑上象龙马。
“张承张超李伦,保护好山!”
他这时候已经清醒,连忙大声吩咐。
前世看小说,听评书,没少听偷营劫寨的桥段。可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让刘闯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步骘披衣而出,在张承三人的保护下,骑上战马。
“升,升何在?”
不过,步骘没有忘了萧凌,大声叫喊。
火光中,一员小将纵马来到步骘身前,“山,你可无恙?”
“可是孙策偷营?”
不等步骘开口,刘闯已经率先发话。
萧凌点点头,“不错,正是孙策偷营……他们兵分三路,已经攻破前营,正在朝这边扑来……山,咱们该怎么办?”
步骘向刘闯看去,就见刘闯一身白色大袍,头上扎着一方纶巾,火光中透出雄武之气。
“怎么办,杀出去!”
刘闯说完,纵马就往外走。
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折回来,大声问道:“可见到义将军?”
“军司马?”
萧凌闻听,也是大惊失色,“不好,义将军晚上吃多了酒,恐怕还在帐中,咱们快去救他。”
刘闯二话不说,拨马直奔太史慈的军帐。
才到军帐外,就见太史慈盔歪甲斜,头重脚轻,步履踉跄的从里面出来。
他背负双戟,斜跨弓囊,手中擎枪。
有亲兵把他战马牵过来,可是太史慈头昏沉沉的,几次想要骑上去,都没能成功。
“把他扶上马,缰绳给我。”
刘闯大喝一声,亲兵恍然大悟,连忙把太史慈搀扶到马上。
刘闯把马缰绳递给步骘,“保护好义将军,咱们杀出去。”
五六名亲卫也纷纷擎枪上马,护卫在太史慈身边。刘闯跑了几步,猛然勒住战马,回身问道:“升,孙策从哪个方向攻击?”
“东面,北面,还有西面……咱们往南走。”
“屁话!”
刘闯丝毫没有给萧凌留情面,他想了想,猛然拨转马头,“咱们往西走。”
“西面有贼兵,而且咱们在东面,岂不是要穿营而过?肯定会遇到贼兵,那不是更加危险吗?”
“围三阙一,你懂不懂?”
“啊?”
刘闯破口大骂道:“孙伯符专门留下南面出口,就是要我们从哪里逃走。
我敢说,那家伙肯定会在南面设下埋伏……而且往南有中江拦路,到时候前有中江,后有追兵,就只能束手待毙。这绝对是周瑜的计策。我早就知道,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这家伙阴险的很呢。”
前世看过许多小说,也听过很多评书。
刘闯也经历过无数次征战,故而情况虽然紧张,但是他却越发冷静。
周瑜!
千万不能小看了这小白脸。
孙策既然偷营劫寨,怎可能轻易放出一条生路?
以周瑜的心智,一定会设下这围三阙一的计策,为的就是瓦解士气,令军卒无心抵抗。
事实上,从目前的情况来
看,也正是如此。
“听刘公的话,咱们往西走。”
太史慈这时候酒还没醒,有点头重脚轻,甚至擎枪都显得有些吃力。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糊涂!
随着他一声令下,萧凌也就闭上了嘴巴。
心里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随着刘闯,保护着太史慈和步骘向西一路冲杀。
刘闯在前,大棍翻飞。
刘勇在后,铁矛如龙。
中间更有萧凌几人奋力冲杀,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在穿过中军大帐的时候,刘闯意外发现一匹落荒而走的战马。
“狮骢?”
萧凌惊叫一声,“这是张将军的坐骑。”
这狮骢脖上的鬃毛很长,几乎过了膝盖。
据说,这也是一匹大宛良驹……张英是刘繇的爱将,故而刘繇专门为他找来这么一匹大宛千里马,希望张英能建立功勋。可惜,张英终究只是个庸才,千里马虽好,主人却实在太差。
张英对狮骢极为喜爱,平日里都会带在身边。
而今,狮骢在,而张英却不见踪影……足以说明了问题。
刘闯二话不说,上前就拦下狮骢。
好在这匹马性不算太烈,故而被刘闯轻松拦下。
“带着它,咱们走。”
刘闯把狮骢的缰绳丢给张承,而后继续向前冲锋。一路上,他已经记不清楚砸死了多少人,那件白色的大袍,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众人一鼓作气,从西边辕门杀出重围,一路奔逃。
萧凌也不说话了!
事实上西边的东吴军攻势虽然很猛,却没有什么大将指挥。
这说明什么……说明刘闯的决定没错!东吴的确是没有把主力放在西边,那孙策而今又在何处?
阿嚏!
孙策跨坐乌骓马上,揉了揉鼻。
“伯符,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鼻发痒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手搭凉棚举目观瞧,眼见一队队败军亡命而走,他却迟迟不肯下令出击。
他在等!
按照周瑜的计策,那太史慈等人定会向南逃窜。
他守在中江江畔,就是要等太史慈等人自投罗网。
可是,眼见着一队队从神亭岭败逃下来的兵卒,却没有看到太史慈等人的踪迹。
无数军卒聚集在中江一侧,大声呼喊。
孙策知道,不能够再等下去了……于是大枪高举,下令三军出击。
东吴军如同下山猛虎,冲到了江畔。本就被杀得狼狈逃窜的军卒,眼见东吴军出现,哪敢再抵抗,纷纷丢弃兵器,双手抱头跪在江边。他们这一投降,东吴军自然也就停止了攻击。
当天光大亮时,战事已经停止。
神亭岭大营里一片狼藉,一队队俘虏在东吴军的押解下,有气无力的排成队,慢慢往前走。
在成堆的尸体中,有人找到张英的尸首。
这家伙也是命不好,当东吴军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就往北门逃窜,却迎面遇到陈武,被陈武斩杀在乱军中。
“太史慈那厮,居然跑了?”
孙策脸上露出不甘之色,忍不住询问身边扈从。
“有人看到,昨晚混乱时,一个胖保护着太史慈等人从西边辕门逃走,如今去向不明。”
孙策倒吸一口凉气,“那胖手里,用的可是一根大棍?”
“正是!”
孙策突然笑了,刚开始时,是呵呵轻笑,片刻之后,便哈哈哈放声大笑。
“没想到,这小倒是一个聪明人。
公瑾,你的计策看起来落空了。围三阙一,被他们看穿……这一次,你可真的是失算了。”
周瑜尴尬一笑。
他昨日信誓旦旦,能够将太史慈等人生擒活捉。
哪知道……
眼中闪过一抹戾芒,周瑜轻声道:“伯符,他们虽然逃走,但必走芜湖。
我愿领一支兵马追击,若不将那刘闯和太史慈生擒活捉,誓不收兵……”
孙策突然变得意兴阑珊,一摆手,制止了周瑜。
“算了,让他们走吧。
想来他们几个,也折腾不出来什么风浪……况且,先父生前,对中陵侯也是非常仰慕。当年世父和中陵侯也颇有交情,又何必赶尽杀绝?他们要走,就走……只要他们不去找刘繇便是。”
周瑜,也是出身名门。
其叔祖周景,世父周忠,皆位列三公。
而周瑜的父亲周异,也做过洛阳令,和刘陶的交情也颇为不错,甚至以长辈代之。
如果这么算的话,刘闯的辈分比周瑜还要高出一辈来。
周瑜咬着嘴唇,轻声道:“伯符怎知,他们不会去投奔刘繇?”
孙策眼中,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若只是太史慈,说不定会去投奔刘繇。
但是有那刘闯在,太史慈必不会再去找刘繇……我观那刘闯,年纪虽小,但确有虎狼之姿。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江东,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如今过的并不得意。
此人,虽外表淳厚,但野心勃勃。
我猜他一定不会让太史慈再去投奔刘繇,倒是有可能把太史慈带走。”
历史上,太史慈和孙策恶斗百合,所以惺惺相惜。
可是现在,因为刘闯的突然加入,太史慈和孙策并未打的不分胜负,也没有抢走兜鏊,夺走短戟的故事发生。虽然颇为看重太史慈,却还谈不上喜爱的程度。孙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太史慈如此猛将,却是刘繇手下。
不过,他若走了……那刘繇便少了一只臂膀。
对于孙策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心里甚至还有一种窃喜的感受。
周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就没有再计较。
“公瑾,丹阳乃我根基,不可以不重视。
我听说,此前句容何遂在句容附近被杀,可以看出丹阳而今混乱不堪。伯海虽然沉稳干练,但他要镇守丹徒,恐怕也抽不出太多兵力。所以,我想请贤弟留守丹阳,为我看护基业。”
周瑜闻听,连忙道:“那会稽王朗,豫章刘繇……”
孙策笑道:“以我而今兵马,取吴会,平山越,战刘繇已经足够。
想当初我只带了三千人渡江,而今已有数万兵马。更不要说会稽是我老家,若这种情况下我还不能取胜,干脆就不用打了。放心吧,王朗刘繇之辈,皆不在我眼中,断然不会输掉。”
周瑜点点头,“王朗刘繇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有一个人你要小心。”
“谁?”
“就是屯兵乌程的严白虎。”
孙策道:“公瑾放心,严白虎等群盗,非有大志,不足为虑。”
“可是吴郡太守陈瑀,表面上虽已臣服,可依我看,此人未必真的愿意归降。
若伯符向会稽用兵,当小心此人与严白虎勾结……伯符此去征伐会稽,我向为你推荐一人。”
“谁?”
孙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他这个兄弟,素来心高气傲,等闲之辈,从不放在眼中。
可是他现在向自己推荐,那这个人肯定不一般。
周瑜微微一笑,“伯符可听说过贺公苗其人?”
“你说的可是山阴贺齐贺公苗?”
“正是!”
孙策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点头。
贺齐,何人?
此人是会稽山阴人氏,年轻时为会稽郡吏,后来曾做过代剡长。当时剡县有个县吏名叫斯从,为人骄横跋扈,为非作歹。贺齐到任之后,就打算收拾此人。但县里的主簿劝他说,这斯从是剡县大族,不可轻动……哪知道,贺齐非但不听,反而大怒,立刻就斩杀了斯从。
后来,斯从的族人听说后,就聚众千人,攻打剡县。
贺齐非但不怕,反而率领部曲打开城门突击,将斯从族人大败,从此贺齐之名,就威震山越。一年前,太末和丰浦两地有人造反,贺齐被任命为太末长,仅用一个月,就解决叛军。
周瑜突然向孙策提及此人,孙策顿时大喜。
“若有此人相助,攻破会稽,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