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阳光无法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照进来,这所黑森林最深处的小屋,似乎永远都是黑暗的。
尨降已经解了良岫的另一半软骨毒,虽然手脚都可以动了,但是她躺得太久,两条腿软软地根本无法走路。尨降始终拉着脸不肯与良岫说话,但是却粗手笨脚地搀扶着她,确切说应该是抱着她练习走路。
良岫因为双腿无力,几乎整个身子都倚在尨降的身上。好在尨降有的是力气,况且良岫成了这个样子,他便是罪魁祸首,看到她这个样子自己心中有愧,所以才尽力帮助她。至于为何拉着脸不说话,其实是不好意思而已。
良岫又软又香的身子靠在他的怀里,也确实需要很大的定力来克制自己,因此更不能随便说话了。
夜已深,夜色如墨。
尨降躺在铺了毡子的地板上睡熟了。
第五盏鲜血,第五片隐身金羽,两个苍白着脸色无语相对的人,是谁?为何?要让这一切如此惨烈?
幽冥君和洛诘终于在空无一物的结界外等来了凤随,还有他怀里那罐还带着温度的良岫的血。
洛诘从凤随手中接过那罐子,什么都没说便纵云飞去。
幽冥君则接住了凤随倒下来的身子。凤随的身子始终是冷的,可是现在似乎更冷了。
望着这诡异的结界,幽冥君尝试进入,结果每次都被挡了回来,一时也束手无策。
“无魄!”
“在,君主!”
“去查这结界的来历。”
“是,君主!”
幽冥君不知道无魄的前世是何样人物,绝大多数鬼吏皆不愿与人提及自己的前世。
他们放弃了转世投胎再度为人的机会,将自己永远留在了黑暗的幽冥地府,黑袍裹身,面无表情,冷漠而又严格地执行着幽冥君的命令,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们早已不是原来的他们,或者说他们早已遗忘了自己。
幽冥君却希望他们不论在哪里,都做他们自己。
无魂、无魄、无魅、无魍四鬼吏是他的得力干将,画渊等各司司主也是尽心尽责。
但是,他总觉得幽冥地府之中,虽鬼哭神嚎好不热闹,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压抑冷寂的,于是他违反了常规,将一千年前从一个老道手中救下的桃树精小桃,和与小桃相依为命的青石鬼石嬷嬷带进了地府之中。
把小桃栽在自己洞府门外,旁边放上青石,一道溪水从树荫下流过,倒也相得益彰。确实给黑漆漆的幽冥界添了一笔亮色。
哪知道,自从小桃来了,自己和众鬼吏的耳根就再也没清净过,这一闹就是千年岁月。
自己也渐渐发现,自己身边的鬼吏也越来越开朗了些,尤其画渊那小子太耿直,跟自己常常据理力争、一步不让。自己表面上气急败坏,但是心中很是欢喜。幽冥界就要这样的人来管理才会秩序井然。
唯独不变的却就是这个无魄。恭敬、顺从、不卑不亢、不怒不喜、不远不近。却又让人离不开。真是无可奈何啊!
无魄应声去了,幽冥君从不问他如何去查,到何处查。只是最后,无魄总会给他一个近乎完美的答案。有时候,真的想揪住这家伙的衣领,问问他,你究竟是谁,从哪儿来的。
看着他默然融入夜色的背影,幽冥君自语:相信这一次你也不会令我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