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匡伯张了张口,犹豫了数次,才说出来,“老夫其余三个儿子,并无筹划、参与暗杀之事,殿下可否开恩……。”
李沐打断道:“孤说过了,你们父子五人必须死,怎么在口供中让他们参与,是你的事,孤只要结果。”
说完李沐再次往外走去。
“等等。”
李沐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韦匡伯终于说了他心中真正要问的话,“韦……韦贵妃,也知晓……暗杀之事。”
李沐转身道:“仅仅是知晓吗?”
“也……也与老夫一起筹划了。”韦匡伯没有办法,李沐以反悔相逼,若自己认了罪,保全了韦氏,最后因漏了韦贵妃一人,而使得李沐反悔,那岂不枉做了小人,而父子五人的命等于是白送了。
所以,韦匡伯只能出卖韦珪,以求保全孙儿辈的性命。
李沐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点点头道:“很好。将一切写下来,孤会履行之前的承诺。”
听着身后传来的哀鸣声,李沐有一种爽快的感觉。
或许坏事做多了,也会习惯吧,李沐如此想着,大步离去。
……。
韦家被阖族缉拿的消息,是晋安公主送进宫的。
虽然晋安公主极力阻止夫君韦思安被抓捕,甚至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与生俱来的天赋。
奈何神机卫不同于大唐别的军队,他们只效忠了李沐。
该抓还是抓,好在李师有严令,不得袭扰女眷,自然就不会过于为难她了。
晋安公主无奈之下,只能入京,向父皇求救。
此时,韦贵妃和晋安公主正跪在李世民面前哭泣不止。
李世民也为难啊,他倒是想救,可问题是如今证据掌握在李沐手中。
讲理铁定是讲不过了。
动武,李世民不认为以现在双方的实力对比,自己会有多少胜算。
“韦爱妃,别跪着了,都起来吧。朕去前殿,与诸臣商议一番,再做决断。”
说完,李世民拔腿就走,不给韦贵妃和晋安公主开口挽留的机会。
李世民来到承庆殿,房玄龄、岑文本已经等在那了。
看着殿中突然少了一个刘洎,李世民此时倒念起他的好来。
今日之事,如果刘洎在,或许能替朕拿出个好主意。
岑文本政务行,却没政斗的天份。
房玄龄倒是善谋,可是与朕政见日渐偏移,加上年事已高,不复从前了。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收敛起飘忽的思绪。
“二位爱卿想必已经听说了,京兆韦家被李沐给端了,所有男丁皆被拘到京城,关押在李家庄,朕的爱妃和公主哭着来求朕,保住韦家老少性命,可朕也为难啊。如今李沐把持朝政,尾大不掉,想要保全,谈何容易。哎……。”
李世民是真忍不住叹气了。
房玄龄、岑文本躬身道:“累陛下伤神,臣等有罪。”
“不说罪不罪的,二位爱卿还是赶紧替朕拿个主意,怎么让李沐放人。”
岑文本确实不擅此道,犹豫了半晌,说道:“陛下降旨,令摄政王交出韦家人等,交于大理寺审问便可。”
李世民差点气得翻白眼,朕倒是想降旨啊,可你能保证李沐他奉旨吗?
他现在大权在握,客气点,说是人不在,不知上哪去了。
不客气点,直接不见钦使,你待如何?
这岂不拿着朕的脸,自己往地上踩吗?
房玄龄终于开口了,“回陛下,如今李沐据摄政王之位,又掌握着之前暗杀六个活口的口供,只要不直接私下杀韦家父子,无论如何行事,都挑不出理来。臣这些年观李沐此人,行事还是有些分寸的,看似猖狂,但一个度,他还是牢牢守着的。此子性格古怪,吃软不吃硬,越逼他,反而更误事。故臣以为,陛下还是派人先去向他探探口风,就算无法善了,也能知己知彼不是?”
李世民听了连连点头,看吧,还是房玄龄说得有条理,关键时候还得靠他。
“房卿所言极是,只是依爱卿之见,朕派何人去合适?”
房玄龄左右一看,才回过神来,刘洎已经离京了。
岑文本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如果从下面官员中选取,一来身份不合适,二来短时间内,此事还是不要传扬出去为妙。
毕竟事关外戚和宫中贵妃。
于是只能毛遂自荐道:“若陛下不弃,臣愿意替陛下前去一探。”
李世民大喜道:“卿办事,朕放心。朕也正有此意,只是劳烦爱卿了。”
“臣不敢当陛下言劳烦,那臣这就告退了。”
……。
房玄龄在摄政王府门前一里地,就下了轿。
没有办法,神机卫已经将戒严执行到三里之外。
若不是看房玄龄没有带人,只身而来,早就被拦下了。
能进至一里,可以说给足了房玄龄面子。
房玄龄看着摄政王府前这支军容齐整、如狼似虎的军队。
心中十分感慨,如此虎贲,竟非天子所有,徒叹奈何?
其实房玄龄并不看好此次前来。
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最尖端。
李世民肯定不会置韦贵妃、晋安公主于不顾,而李沐既然已经抓了韦家一门,肯定已经做好了与皇帝针锋相对的准备。
自己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尽量地令皇帝能体面地下台阶吧。
“哟……房司徒前来,令鄙府蓬荜生辉啊。”李沐满脸笑容地站在正安殿门口,见房玄龄被人引进来,上前几步,亲切地寒喧道。
房玄龄明显一愣,他根本没有想到李沐会出来迎接自己。
倒不是说房玄龄不够资格承受李沐亲迎。
而是房玄龄一直相信,李沐确实左腿受了箭伤,行动不便,才让人抬肩辇入太极殿。
可现在,李沐好端端地站在那,哪有一丝腿受伤的痕迹。
李沐眼尖,看到房玄龄瞄向自己左腿的眼神,却丝毫不做解释,“请请,房司徒大驾光临,快,快,请殿中说话。”
房玄龄心中暗叹,此子已经不再是当初来自己府上拜年的鲁县子了,这副腔调,倒象是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油子。
知道腿伤之事,根本奈何不了李沐,房玄龄做出最合适的选择——置之不理,就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