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正的用生命嘲弄死神,这么一出改变历史的大戏,不管这主子奴才多么愚忠,多么缺乏人格,可这个替身死士依旧可以当着这大清国最顶尖的奴隶主人群前傲然大笑了。
笑声弥漫了阴森森的内务府大牢,笑的范文程,索尼这些建州老臣每一个都是脸色难看,手直哆嗦。
砰~
一声枪声让这笑戛然而止,看着胸口多出个血窟窿的替身死士翻身倒下,范文程赶忙上前去用手抚摸了下鼻息,旋即愕然而痛心疾首的回过头。
“摄政王!不该杀此人啊!三木之下必开其口,借着他,咱们才能把鳌拜逆党一网打尽,把豪格抓回来,这,这……”
“用不到找了!”
伸手把荷兰人送的燧石手枪枪灰甩掉,重新插回腰带里,多尔衮面色冰冷的哼道:“鳌拜这厮能有什么逆党,必定是南蛮宋贼做的手脚,向北走他们走不通,要去宁古塔,朝鲜,只能走山东。”
静吸了一口气,多尔衮目光愈发杀气蓬勃。
“来人,八百里加急,给山海关将军,甲喇额真允礼,刑部山东各个关卡缉捕京师过路商人,一律拿下!”
扑棱着马蹄袖,范文程,遏必隆等纷纷大千跪地。
“渣!”
…………
时间就是生命,自京师用澡盆的夹层偷梁换柱将豪格偷出来后,借着这两天的时间优势,这次干脆换了一身建奴的公服,几人也是八百里加急,向着山东方向通知缉拿要犯豪格。
这年头又没有互联网联网,底层统治机构防伪措施更是浅薄的紧,赶在多尔衮发出的命令抵达山东前三天,狂奔一千多公里,宋勇忠带着“货物”先行赶到登州。
来时候为了保密,甚至登莱巡抚张好才都没有通知,回来时候选锋军系统已经通知了张好才,山东骑兵出迎十里,迎接到了这支营救队伍。
大明如今所有文臣中,张好才算得上拔尖的一个,毕竟除了如今担任次辅的孙传庭,还有新一任印度总督的点灯子赵胜,也就属他的资格最老,要是宋青书登基当皇帝,他都可以算得上从龙老臣了。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崇祯十四年开始,他就出镇这辽东半岛的一个尖上,别的督辅年节时候还有机会回京述职,他可是一刻也走不开,六七年时间,回去见宋青书也不过三面,到现在,大明那种任人唯亲的为政思想依旧没有淡去,如此长时间疏远中枢,对于政治生命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不说如今,哪怕后世,一过年拎着大包小裹去领导家拜年的,不也照样成为潮流。
既然见不到领导,那么讨好下领导司机,秘书,没事儿递个烟什么的,那么也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宋勇忠可不止一个司机那么简单,虽然负责的对外的情报机构,不过能在宋青书手下担当此要职如此之久,宋青书对他的信任可想而知,给他些热情接待,回去让宋勇忠多说自己两句好话,也是个优良的政治投资。
骑兵迎接,还是在登州城内港口,大明商人自己人享受的望月楼摆了一大桌子,要说满人入关,开始享受起汉人供奉的白面馍馍,不再啃肉干而吃起了盒子菜,已经开始变得腐朽奢华起来,不过和已经奢侈了二百多年的大明来说,还是差的太多,看着这一桌子酒菜佳肴,吃糠咽菜半年多的鳌拜眼睛都直了。
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远在新大陆的,十几道菜全都包含了,而且人家不仅仅好吃,还好看,就像那几条鱿鱼,要是满人顶多做的好吃,可到了明大厨手里,愣是给雕成了一朵老菊花那般,活灵活现。
“宋大人远到,本府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如今宋青书连官服都改变了许多,虽然以往的大明官服挺有威严感的,然而和孙中山先生思虑的一样,太长的官服也带来了太拖拉,太慵懒的感觉,穿个衣服都得十多分钟,哪儿有时间为政?如今大明朝的官员把中山先生的中山装都给换上了,短长衫露出裤子,穿在已经颇为发福的张好才身上,倒是显得颇为精神,当然,明清官服著名的补子并没有淘汰,作为装饰缝制在内里穿的衬衫上。
满是笑容,张好才做出个请的动作,鳌拜是迫不及待的坐下了,虚弱的豪格也是被搀扶着坐下,然而宋勇忠的脸色却不是太好看,束手立在了一旁。
吃宴席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不是公款吃喝,宋青书是不管的,没有消费,哪儿创造那么多的就业岗位,来带动经济?
可他这次是秘密任务,骑兵迎接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而且吃宴席等于又浪费了半天时间,豪格这张牌,越早打出去越强力,多一秒他都不想耽误。
“宋大人放心,这些酒菜均是本府自掏腰包,绝不公款吃喝!”
还以为宋勇忠顾忌,张好才赶忙摆着手笑着解释着,这点他很有底气,最初跟随宋青书的,多半被赏赐了西印度公司股份,如今这股份,简直就是无穷无尽的金库,张好才根本不用贪,就是个财大气粗的大富翁了。
这点宋勇忠心里有数,见如此,他干脆面色阴沉的一抱拳。
“张大人,末将非不给面子,肩负帝国重任,分秒踹踹而不安,实在没心思享用盛情款待,还请张大人立马安排舰船,向北去与郑森郑将军汇合!”
“宋大人莫要着急,几天前张某已经通知了金州水师,要不了几天,会有帝国分舰队来接,况且这登州城固若金汤,帝国守军装备精良,豪格先生在这儿就跟在保险柜里一样安全,请放心!”
“姓宋的,我家主子身体太虚,长途跋涉,也需要休整下了!”
紧跟着,豪格也跟着叫嚷起来,在监狱里最是折磨人,船上什么样生活,经历过的宋勇忠心知肚明,回身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豪格,他还真是有点犹豫,万一这豪格死在了船上,煽动宁古塔以及朝鲜战场上两黄旗叛乱的计划可就被全部打破了。
“宋将军,最近多尔衮这厮也在山海关,老龙头一带打造水师,普通的商船虽然抢时间,可一但被建奴水师拦截,就麻烦了,多等几日,有了帝国海军保驾护航,方能万无一失!”
做官儿可要察言观色,见宋勇忠犹豫,张好才又是笑容满面的补充了一句,这一句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抱着拳做了个揖,宋勇忠勉强撑出个难看的笑容。
“如此,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张大人款待!”
“哪里哪里!”
…………
这几天时间,宋勇忠一行倒是停留在了登州城,张好才倒是没有食言,在宋青书手底下,像之前大明那种闲官是没活路的,每个季度都要汇报政绩,这也是政绩之一,一面通过飞鸟,不断地了解帝国分舰队位置,一面张好才也聘请名医,为豪格调理,以适应即将来到的船上生活,别说,大明的名医也不是盖的,短短两三天,豪格开始如面包那样被撑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不再是那时候一碰就死的模样了。
可在第四天,宋勇忠等来的却不是海上金州来的航船,而是浩浩荡荡的多尔衮大军!
这些建奴真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在登莱,三次围攻没有攻下,清庭也默许了这个钉子钉在自己卧榻之侧,只不过为了防备境内汉民不要逃过去,在登莱两城附近,清庭足足拉出来宽二十公里,长百公里的隔离带。
这段隔离带中明军设置了不少岗哨,可建奴来的太快了,几乎前哨站快马刚赶回来报信,没过一两分钟,建奴的骑兵就已经到了。
因为贸易的兴盛,而且明军绝不可能放清人入城,登州城外也形成了一大片繁盛的城外镇,商铺林立,面对着蜂蛹的清军,在城外开店的明人仿佛世界末日那样,惊慌的抛弃了财物,拥挤进了城中把吊桥都给挤满了,可眼看着骑兵逼近,管吊桥的明军不得不的咬着牙忽然拉起吊桥,咯吱咯吱的声音中,桥上的商旅伙计滚地葫芦那样掉进城里,城外还有人哭叫,有人惊慌的往桥上蹦,最后又是狼狈的掉进河里。
眼看着西门进城无望,千多个明人商旅伙计又是向北城门和南城门慌张逃去。
此时,镇子里的清人商旅倒是镇定了不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不少人还趁机派伙计将一些对头店里家里的银子,货物给搬运到了自己店里,这头镇子里穿着蓝色军服,背着步枪的清军新军入镇里长街,立马有这些铺子的人上前跪在街边,迎接“王师”,以彰显自己是良民。
“摄政王,明人关城门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头戴着铁塔盔,身穿正白旗那种传统盔甲,多尔衮也是在摆牙喇亲兵的带领下踱步进了镇子,立马有正白旗佐领上前,跪地磕头汇报道,听着汇报,范文程立马有些忧虑的挑挑眉头。
“摄政王,这明寇防守能力颇强,上一次阿尔哈海就是在明人的大炮打击下死伤惨重,不得不退回来,这豪格在城里,咱们恐怕轻易拿不下吧!到时候明寇的水师再一来,我军也无力阻拦,依奴才之见,摄政王还是将主要精力放在辽东比较好,万一宁古塔与阿济格主子手底下的正白旗反叛,我军将处于被动局势。”
“无力阻拦?”
嘴角飙起一股子冷笑,多尔衮忽然轻蔑的挥了挥手:“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宋贼的麾下一贯狡猾,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将豪格藏在这镇子里,来人,给本王把这镇子给洗了,留有我朝发辫以及光头者,一概不留!”
“主子,全杀了!”
刚刚还淡定的把双手放在袖子里,下一刻,范文程的双目一刹那瞪得滚圆,不可置信的叫嚷着:“摄政王,这些,可都是我大清的顺民!这么都杀了,恐怕……”
的确惊愕,这些留着辫子的商人,伙计尚且跪在道路两旁,对着自己欢呼着,可一转头,就要痛下杀手,这个转变实在是令范文程有些接受不了。
以往不是没见过血腥,杀戮,屠城,范文程那颗冰冷残忍的心也丝毫没动摇过,因为那些都是明人,可如今,为了杀一人,这是要几千大清臣民跟着陪葬,尤其是旗人不工不商不农,除了当官就是当兵,这镇子里几千人,绝大部分都是汉人。
谁知道范文程话还没说完,多尔衮已经轻蔑而不屑的哼道。
“不过些商贾奴才而已,无足轻重,杀!”
“奴才……,喏!”
说完这句话,多尔衮已经踢着马走了,看着他不容置喙的身影,范文程只能无奈的一抱拳。
几十个满人重将随着多尔衮出了镇子,在马上吐出一口气,范文程艰难的扭过头,这功夫,道路边上一个肥嘟嘟的大商人居然还兴奋的跪了两步到了他马前,磕头打招呼道。
“大学士,奴才是您东街赵东家家的掌柜的,您还记得吗!小的铺子里正收到一份西湖狮子峰,知道您好这一口,东家还命令连夜给您送回京师呢,巧了,您老还就来了!”
“小仉子,愣什么呢!还不快去拿!”
这一番话让范文程再一次怔了怔,扭头看着一个小伙计兴奋的向铺子跑去,还有那个掌柜的肥嘟嘟的脸上一副笑容,足足几秒钟,他方才在牙缝里挤出那句话。
“传摄政王命令……”
“屠了这个镇子,杀!”
…………
城头上,山东一师,二师还有城内的义勇军民兵慌慌张张的将大炮,火枪弹药布置在城墙上,在张好才的怒吼中,军团还在街道间搭建着街垒,甚至一些掌柜的大叫着让兵士将大炮推进自己的店铺里做掩护。
三次登莱之战,已经将两座城市打造成了铁一般的堡垒,不少居民都是自整个山东,甚至京师河北逃过来的,在这儿,爱国可不仅仅是一种口号,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传统,精神,只有大明不倒,他们才能像个明人那样留着祖宗衣冠,穿着中华服饰,子子孙孙不用向那些建奴称主子,自称奴才。
不过就在整个城市似乎都奋斗起来时候,十几骑兵却是急促的向港口边上奔着。
这儿多自己一个,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别看张好才有些市侩,在长达数年的坚守战争中,早就将这个农民军老将打造成了防守大师,他绝对是个硬骨头,可自己手里的豪格,却是能扭转东北亚的钥匙,对于大明来说,重要性不亚于十到二十个师甚至更多。
扯着豪格,鳌拜,宋勇忠是直奔港口,对着那儿也是乱成一团的港口衙门,举着手令大声的叫喊着。
“本将乃是选锋军军帅宋勇忠,奉命运送帝国重要文案,马上给本帅准备一条船……”
话还没说完,港口外研,直接钉在海滩中的观察哨上,惊天动地的铜锣拼命地被敲了起来,几乎与此同时,十几个点布置的喊海人惊慌的大喊起来。
“是建奴,建奴的舰队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