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下来,燕地道路都是有些泥泞,一队队甲士络绎不绝的在此间行走。
杨凌立于坐骑之上,身侧便是汤怀与吴玠,吴玠新到,杨凌便是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个指挥的编制,神策军左厢第十二指挥。
杨凌现在的麾下基本上已经是由两部分组成,一部为西军调遣而来,一部为常胜军整编。
战力之上都是毋庸置疑的,对于老种相公抛出的橄榄枝,杨凌也是感激,毕竟郭药师这厮抽走了两千乡勇,这些乡勇好生历练之下,也能编出数百虎贲。
在杨凌前头,杨可世却是要先走一步,毕竟杨凌所承担的是殿后任务,不可避免的就要慢上一拍。
杨凌所幸也不管了,这样一来,自家倒还轻松一些。
“杨小兄弟,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说真的,让某家和刘光世同谋燕京,俺是怎么都不爽利。”杨可世顿了顿首,“郭药师这厮也不是个好东西,俺怎么就摊上了这两位。”
杨可世这个时候只是满腹怨愤,只不过他一向都是在这等事情上能够顾全大局,只不过说说而已。
不管如何,西军上下,都是为大宋而战,这等时节,如果宋辽打将起来,还各自猜忌,相互掣肘,那又与国贼何异?
杨可世发了一会儿牢骚之后,便是道,“此番俺们三人统带数千兵马,在燕京城左近等候扑城时机,俺白梃军中重骑是使不上的,只需要带上两千轻甲步卒,本来俺准备将涿州之间的重骑交给老种相公所部统属,可是老种相公却是不允。”
杨凌有些疑惑,甚为不解,毕竟白梃军重骑乃是大宋最强战力,老种相公得之也是如虎添翼,怎地就这般轻易的拒绝了?
似乎是晓得杨凌的疑惑,杨凌只是笑道,“你这就不懂了吧,俺们这次北伐,图的就是一个稳健,当然除了俺们这支奇兵扑城以外,老种,小种相公的一路大军,是以堂堂正正之师于高粱河岸与辽人对峙,这般对峙下来,免不了就要深沟高垒,结寨以拒,俺们宋人的工事辽人不知道要花多少人命才填得开,所以啊,辽人轻易之间岂敢去碰这块硬骨头!”
杨凌这才有些明了,单单是老种,小种的一路大军就是七万大军上下,较之辽人只多不少,兵甲,士气,工事都是处在辽人之上的,这种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还是图的一个稳健二字,辽人是只能看,不能吃。
而这般两军对垒之下,估计是要打持续的攻守之战,辽人所向速决,就只能以兵马强攻大寨,白梃军重骑是用来野外冲阵之用,会战倒是利器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用处并不是很大。
辽人想要速决,顾虑也很多,且不说肯不肯得下第一路大军,刘延庆,姚古的第二路兵马就在侧翼,前后只需要一日之间便可援应而至,如果辽人轻易打不下营盘,那么就将被第二路兵马合围,必死无疑。
耶律大石和萧干都是宿将,岂会犯下这等错误,杨可世顿了顿首,“俺在涿州的白梃军就交给你了,行不?不过俺这回可得说清楚了,这个是要还给某的,虽然你前期是殿后的任务,可是终究不还是有个伺机而动的差遣吗,俺就晓得,到时候你这小子肯定不会安分,这个空子就是老种相公故意留给你钻的。”
杨可世说话没个顾忌,只是大大咧咧的将老种的用意直接挑明,杨凌要是再不懂,那就是诸葛亮的弟弟,猪一样了,说句实话,杨凌对于白梃军重骑看着实在是太过眼热,不知道多少时候都是向杨可世讨要。
“杨大哥,再给俺两百白梃兵吧!”
“不行!”
“一百五,实在不行的话,一百也凑合着用。”
“不给,一个子儿都没有!”
杨凌平日里就是这般苦口婆心,就差带上兔耳朵卖萌了,杨凌麾下是有两百多的白梃兵的,还是最初拨付过来的,可是接连几场战事打下来,几乎就折损了一半,杨凌是深知白梃兵的利害,每一个几乎都是活宝一般的存在,用过的人都说好。
这大战将起之时,杨可世却是将白梃兵重骑托付给了自家,杨凌忍不住便是搓了搓手,“还有这等好事儿?”
杨可世撇了撇嘴,“你要不要!”
“要,必须要!”虽然说借用,可也是一大臂助啊,一旁的吴玠看到杨凌如此模样,也是忍不住满头黑线,小杨将主平日里都市稳重到了极致,还有一股年轻人的冲劲,不得不说身为一军之主,几乎已经堪称完美,可是一见到白梃兵都花容失色,这等情况,实在是让吴玠差一点哭晕在厕所。
……
耶律淳依旧在和萧干对饮,萧干只是低头不语,这乱世之中,有兵有粮才是王道,大辽已经是个空架子,要想萧干与其共始终,无疑是异想天开了一些,宋人要是真的打了过来,萧干所想,无非就是打一打,便弃了燕京了事,此地南有大宋,北有女真,实在是两面受敌,兵家必争之地。
且让自家恢复些元气,届时带着奚人子弟,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就是再立下一番王霸事业,也是犹未可知。
耶律淳叹道:“萧弟啊,萧弟,朕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你以为你在太医署动的手脚朕就全然不知晓了,朕这皇位本来就不该得,大辽乱世,也不是朕能够挽回的。”
耶律淳登基之时,萧干权柄已然日大,这燕京城里便是犹如铁桶一般,天赐皇帝的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可是万万不会到了救不回来的地步,这只能说明,其中有隐情,萧干要想毫无顾忌的行事,就只能让皇帝死,威逼利诱之下,将太医署的御医官员全都为其收买,天赐皇帝要死得不让世人有话说,就只能用慢毒。
天赐皇帝,这番言语,只是让萧干惊出了一阵冷汗,“陛下,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