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军营的缅甸士卒都在议论一个问题,就算自己辛辛苦苦拼了命,最后这些人有多少人能够领到那一吊钱?
最后他们得出的答案是残忍的,基本没有多少人能够活到最后,城头守军的战斗力他们很清楚,和他们差不了多少,人家占据守城的优势,一换一,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这边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守城的人也战败了,自己的将军银子不用出,还能加官进爵。
其实关于发银子这种事是所有带兵将领面临的难题,若是大战之前发银子,这些当兵的有了银子哪还有拼命的心思,估摸着就一门心思想着回家盖房子娶媳妇的事情了。
若是约定大战之后发银子,还得看将领的信用问题,有的人打完了不发,下一次说得再好听,也没人相信他了。有的人虽然决定要发,但是个人魅力实在太差劲,人家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而像阮自强这种,他一进军营先把不是军方的人驱除,给人留下了不怎么和善的印象,按道理都是打仗的弟兄,有什么事打完这仗再说不迟,所以从军心的角度,这不是个好建议。
而且他在讲话的第一句说得他爹是阮清廷,也就是说,这仗打输了,也没人找他的麻烦,打完仗之后不给银子,也没人能找他的麻烦。
从一开始他就没把他自己跟这些当兵的摆在一条线上,这些当兵的看到那些箱子里的铜钱,才勉强跟他站到了一条线上,但是一战之后他可没有封赏弟兄们,也没有说死得弟兄怎么办。
其实在阮自强心里估摸着也就是打算等打完了这一仗,关于赏赐的问题慢慢解决,但是在士卒看来,那几箱子的铜钱也许不过是摆出来给大家看看的罢了。最后他升官发财,弟兄们战死沙场。
于是矛盾就产生了,缅甸当兵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靠山,像这些缅甸兵都是跟着塔兰生的,就算后来换成了馎饦,他们的家人也都在人家的手底下,不听话要找你家的麻烦太同意了,甚至都能凭借收税把你家活活收穷了。
所以以前不管怎么样,大家都得混且混,况且不管是塔兰生还是馎饦都依仗着手下的这些兵卒出力气,所以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但是这个阮自强,跟大家不在一条战船上面,所有人都在嘀咕,他要是利用这些当兵的和城里的叛军两败俱伤,那么对他来说肯定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说到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哼了一声:“不如咱们跑吧。跑回孟养城,谁还能找咱们的麻烦不成?”
所有的人全都不说话,心里都在盘算,兵员花名册都在馎饦手里,现在他已经死了,他的亲信也绝对不会把名册交给阮自强的,不然那可就是背叛家族了。
一个人低声应和:“今天晚上巡哨的是我兄弟,要是咱们出营很容易,但是最好能说服他们一起,不然的话,明天姓阮的饶不了他们。”
另一个人冷哼一声:“今天这件事,只许咱们营中的弟兄知道,谁要是传出去,我和兄弟们非得杀他全家!”
于是就是一队黑影偷偷溜到了营门口,然后营门口发生了争执。
“大宇,不要说了,今天我们走定了,要不然明天不死,以后也总会死,你看将军有没有调来支援的意思?他就是想让我们和城头的守军两败俱伤,这样他也不用花银子,还能立下大功。咱们这些人可都是塔将军家的人,他把馎饦将军杀了,要是不削弱咱们的实力,回头咱们找他家的麻烦怎么办?”
“小华,你不要为难我,我们弟兄也都是拖家带口的,明天将军发现你们跑了,我们几个都得死。”
“那你就跟我们一起跑啊,你以为你留在这里就不会死了?明天攻城,城头上的守军有多厉害你见识到了?把咱们这些人全都耗死也许才能打败他们,但是大宇,以后你的儿子可就没爹了,不知道会被其他孩子欺负成什么样子。还有其他几位弟兄,大家都是有爹娘要养的人,你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大家可看到了,今天死了这么多弟兄,一文钱都没有给他们。”
说到这里他呸了一声:“况且他爹又是朝中的大臣,打完了仗他不发银子咱们还能找他要么?到时候咱们是死了,可死得冤枉啊,不如现在回家躲起来,反正他把孟养城的人都得罪光了,就算是想要追查咱们,也没人会帮他。”
“好!”
当天晚上,大营之中许多人悄悄带着粮食离开了营地,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营中的粮草官都没了。
到了第二天,阮自强再点兵的时候,整座大营就剩下了不到七百人,三百多人不翼而飞。
阮自强大怒:“混蛋,营中的人呢?难不成被人冲进来杀了?昨天晚上的哨兵是谁?给我站出来!”
结果一个站出来的都没有,哨兵都已经跑光了。
阮自强冷哼一声:“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来人,给我去孟养城,拿了我的令牌,把那些人抓回来,要是人找不到了,就把他们的家人抓来!顺便再跟孟养城的人要些士卒,咱们攻打城池还需要最少一千人,让他想办法凑齐!”
说着他看了眼下面的士卒:“哼,全体修整!等人来齐了再攻城!”
“所有人全都傻住了,然后齐齐退回自己的大营之中。”
守城的程孝廉发现对面又偃旗息鼓了,哼笑一声:“难不成这些缅甸人打一仗就得换一个将军?这个将军等着下个将军来砍他的脑袋呢?”
杨有财可没这么乐观:“我可听说这个将军是朝廷大官的儿子,应该不会因为一场战斗的胜负就被攻击下台,可能是出了别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锦衣卫跑到了城下:“昨天晚上有几百人离开了大营,向着南边逃去,他们不是一整个队伍,而是零零散散的,后来我们抓了一个人,他说大伙觉得在军营之中活不下去了,所以都潜逃回孟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