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颜回了自己院子。
茹小囡注意到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青墨颜走进来的脚步声外,门外连个敢喘大气的都没有。
青墨颜一定是在侯爷那里惹了一肚子的气。
茹小囡悄悄伸出头来,见青墨颜去了屏风后面更衣,于是踮手踮脚的走过去。
把着屏风的边缘,伸头往里看。
还没等她看清什么,只觉眼前一花,撞在了青墨颜的身上。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青墨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茹小囡吐了吐舌头。“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青墨颜嗤笑了声,将官服丢在一边,“你要来帮我更衣吗?”
茹小囡尴尬的应了:“……不过你不能嫌弃我笨手笨脚的。”
难得让她服侍一次。青墨颜坦然的站在那里等她帮着更衣。
可是茹小囡的个头实在不够,她想了想,拖了个椅子过来。
青墨颜嘴角抽了两下。
从没见过这样服侍人的,站在椅子上,一会命令他转过去,一会又扯着他转过来。
忙活了半天才把家常的袍子套上去。
“你确定是这样穿的?”青墨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茹小囡端详着。
青墨颜指着袍子里面衬着的皂衣,“里面这件,难道不脱下来吗?”
茹小囡这才想起来里面的皂衣是配着官服穿的。
“你们的衣裳就是麻烦,左一件右一件的。”茹小囡不满的嘟囔着,“还是我们那个时代好,夏天穿个裙子就能出去了。”
青墨颜眉梢挑了挑,“外面不罩衬裙吗?”
茹小囡笑嘻嘻的,“才没有那么麻烦呢,我们穿裙子的时候胳膊腿都是露在外面的……”
青墨颜呆住了。
茹小囡没有注意到某人的僵硬,一边帮他系着腰带一边自顾自的说着话。
突然腰间一紧,她被某人抱了起来,两脚离了椅子。
“青墨颜,你做什么?”
“以后……你再敢穿错衣裳我便罚你。”青墨颜不悦道,“就罚……让你习字好了。”
茹小囡一头雾水,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事了,她最近已经很少再穿错衣裳了。
“你最喜欢谁?”青墨颜问。
“你。”几乎就是条件反射。茹小囡立马举起小手。
是你是你,全都是你好吧。
要是她敢犹豫半秒,青墨颜一准又要把她直接压到床上折成多边形。
他会以实际行动来迫她说出最喜欢的人是他。而且还要她说好多遍,直到欢愉结束为止,说的她嗓子都快哑了。
青墨颜看着她,绿莹莹的猫眼近在咫尺,似有幽光流转,倒映出他的影子。
隐住眼底的笑意,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乖。”
茹小囡如释重负。狗腿的抱着他的脖子吧唧吧唧的亲了他一脸的口水。
老侯爷每日都要去监修皇陵,往往天不亮就要离府,晚上还要赶回来。照看二少爷的伤病情况。
因为青墨颜请了太医,所以二少爷的病总算是保住了,只是伤了肺部,就是把伤养好了,以后也不能再做重体力活,就连走的快了都会喘。
而且太医还隐晦的提醒老侯爷。就连房事之类对二少爷来说也要节制,因为那也算是重体力活。
老侯爷听了后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二少爷到现在也没能生出个儿子来,柳阳郡主当时倒是怀上一个,只可惜……掉了。
如果二少爷没了子嗣,那么以后他可真就要断了香火了。
除非……他自己再生一个。
他现在还不到五十,也许还可以。
他这么想着,心里对于二少爷的焦虑渐渐淡了些。
侯府这边二少爷的病情稳定了,大理寺那里五皇子于元君的伤势也好了起来。
“再有两日应该就没事了。”长恨回禀道。
青墨颜思忖片刻,“既然没事了。那里便不用你再照应了。”
长恨长舒了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于元君的表现越来越反常,总是默默的盯着她看,也不说话,那目光总是盯的她背后发毛。
“那我回去收拾下东西,明天便不再过去了。”
天天晚上陪在大牢里,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回了大牢,长恨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你要走了?”于元君幽幽的冒出一句。
“是啊,你的伤好了。总不会让我一直陪在这里吧。”长恨嘀咕了句,“我又没犯事,才不要待在大牢里呢。”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对她来说这只是随口之言,对于元君来说却是极大的讽刺。
“我其实想说的是……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所以先回去了……”
“你要回千乐坊去吗?”于元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神色复杂。
长恨愣了愣。显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
“你能……留下来吗?”于元君艰难道。
“这怎么行。”长恨努力寻找着借口。
“知道了,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了。”于元君翻了个身,面朝着墙。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想通了,长恨暗暗松了口气,正在收拾东西。忽听身后于元君唤了声:“长恨。”
“哎?”一点防备没有,她直接就应了。
大牢里陷入到了寂静之中。
长恨呆立在当场。
于元君刚才……刚才叫了她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
长恨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为了我……真是为难你了。”于元君低低的笑,脸一直朝向墙壁没有转过来。
长恨犹豫着,不知应不应该解释,她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就算于元君发现了她的身份,但他现在只是个犯人,被关在这里,不会有机会泄露出去。
想到这里。她很快便镇定下来。
“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职责所在。”既然被他发现了,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一直都是你吗?”于元君喃喃的问。
“什么?”
“从一开始……”
“是。”
于元君缓缓转过身来。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光华,“为什么骗我?”
长恨有些无奈,这个问题她不想告诉他。而且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五殿下若是兴师问罪,下官只得告罪了。”长恨垂了眼睛。
她不想解释。
于元君重重闭了眼睛。
他现在没有权力指责任何人,他只是一个阶下囚。他的生死全赖于皇上的一句话。
“算啦……你走吧……”他闭着眼睛,听着牢门响了一下,长恨的脚步声远去了。
真是可笑,没想到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喜欢,居然喜欢的是一个男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出过什么问题,但是他就是忘不了那个“她”。
这天夜里,于元君失眠了。
男人的他,与女子的她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交替。
原来他们始终都是一个人。
这样也好,他就不用再担心“她”会流落红尘,也不觉得再欠“她”什么了。
但……他就是忘不掉。
直到天色将明,于元君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醒来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唤了声:“水……”
牢内静悄悄的。
他猛醒过来,印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牢房。
长恨已经走了。
水碗就放在桌上,他只能起身去取。
水碗因为盛过汤药,所以带了些苦涩的药味。
药香……
他不禁想起了长恨身上的草药香。
端着碗,于元君呆立原地。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