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内的建胬的反应快得惊人,这大概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有海寇夺取了牛庄堡吧。两个班的战斗工兵刚刚冲进大院,就有几支火把抛了过来,然后迎头就射来了几箭。建胬似乎也知道模范军士兵躯干部分的披甲非常坚固,不是弓箭能射穿的,相形之下,手臂和腿部却是弱点。所以这几箭都是奔着下身射过来的。
建胬用的都是重箭,这种箭射不远,但在近距离的威力却相当大。俗话说:“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这里的“三箭”指的是轻箭。但是重箭却不同,在近距离重箭直射,若是没有好的铠甲,命中躯干一箭就可以致命。即使命中其他部分,也足以造成巨大的创伤。
模范军士兵的腿部是没有铠甲的,只是依靠厚毛毡裙子来提供对轻箭的防御。这在正面野战的时候并不是问题。因为建胬的重箭不能及远。而模范军战士们手中的燧发枪的射程和威力都要远远超过建胬的重箭,更不要说模范军的那些大炮了。建胬如果想靠重箭来和模范军的大炮火枪对射,那肯定是要吃大亏的。至于轻箭,倒是能射到百步之外,但是那力度却也无法穿透厚毛毡了。但在现在,这个防御上的弱点却显露出来了。
厚毛毡在这样的距离上根本就挡不住重箭,两个模范军的战士顿时就中了箭。这箭轻松地击穿了厚毛毡,射在他们的大腿上,正在奔跑的士兵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建胬是躲在暗处射箭的,而火把的光亮却干扰了战斗工兵们的视线,使他们一时间难以找到袭击者的位置。不过,战斗工兵们也不是没有对应的措施,几个战士立刻就从腰间摸出了涂着黄黑斑纹的掌心雷,拉动拉火栓,然后将这几枚掌心雷朝着箭射过来的方向抛过去。
这几枚掌心雷落地便炸开了,不过爆炸并不大,甚至比一般的掌心雷更小一些,只是这些掌心雷爆炸后却炸出了好些小的火种,这些火种落在旁边的房屋上,顿时就燃烧了起来——是的,这种掌心雷的作用其实是纵火。但在此时,这种掌心雷却也能提供急需的照明。
火光下,几个建胬的身影显露出来了,战斗工兵们立刻端起霰弹枪向他们射击,几声枪响之后,有两个建胬倒了下来,还有几个则躲到了房子后面去了。战斗工兵们立刻组成了战斗队形,两个手执盾牌的战斗工兵走在前面,其他几个战斗工兵跟在后面向着那边追了过去。
刚越过墙脚,一把大刀就迎面朝着他们砍了过来。显然,那些建胬便没有逃走,他们只是在这里埋伏着,等着一个肉搏战的机会。在他们看来,这些海寇都拿着火铳,适合远战但并不适合近战,这要能进入近战,他们就能占到便宜。
然而,两面盾牌挡住了那几个建胬的劈砍。拿着盾牌的两个士兵,猛地将盾牌向前一推,便将扑上来的建胬推开了。这些建胬都是些须发花白的老人了,年轻人大概都被征发走了吧。这些老人,在作战技巧上并不差,但他们毕竟是老人了,力量的衰退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哪怕有好几个人,却也被两个大盾牌推开了。接着盾牌后面伸出了几个黑洞洞的枪口,然后枪声响起,几个老建胬立刻就被打倒在地。霰弹枪在近距离射击的时候,几乎不需要认真瞄准,而且霰弹的覆盖范围不小,哪怕对手非常灵活,也很难躲过霰弹枪的射击。
“继续前进!杀死每一个建胬!”黄连长喊道。
庄子里的建胬奋力的抵抗,但是他们的人数有限,而且,大多都是老弱,所以他们的抵抗很快就被粉碎了。不过他们的抵抗也不是没有效果,他们为那些女人和孩子逃出庄子争取到了时间。庄子里的女人和孩子大多都逃走了,不但是建胬的女人孩子都跑了,就连包衣什么的也都跑了,漆黑的夜色中,要想追上他们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了。况且庄子的战斗引起了大火,很快就会引起附近的建胬的注意,所以,他们也不能在这里长时间停留。
“把打死的建胬的脑袋砍下来,在多放点火,把庄子烧掉,我们撤退。”黄连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士兵们在四下丢了十多个火把,然后就离开了村庄。当他们回到河边的时候,看到河流的另一边也有几处冒起了火光。
……
这一夜,遭到袭击的庄子并不是只有一个,至少有六处村庄遭到了袭击并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而且有两支夜袭队伍还成功地活捉了十来个建胬,里面有两个老头,其他的都是女人和孩子。
“你说我们这么一搞,建胬会有什么举动?”黄昭向施琅问道。
“这可不关我的事,”施琅笑嘻嘻的回答道,“我已经接到了调令,明天一早就要去南方了。”
“这就恭喜你了。”黄昭道,“不过你也得帮我参谋一下呀。你知道,郭将军马上要来了……要是能赶在他过来之前,引诱建胬过来攻打一阵……”
“呵呵……”施琅笑了,“要说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不是抓到了十来个建胬吗……”
施琅走过来,附在黄昭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黄昭睁大了眼睛盯着施琅道:“也亏你想得出来,只是这样真的行吗?是不是太过了?”
“行应该是行的。要是敌人对我们玩这样一手,我们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会怎么样?”施琅反问道。
“只怕战士们都会……”黄昭道,“不过,这事情,我们军队去干不太好。这活太脏,干了损士气……码头是你们海军管的,上面有些朝鲜工人吧?借我几个用用吧。”
……
昨天晚上海寇袭击了沿河的几处村庄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沈阳。黄台吉立刻做出了三个指示:第一,将位置接近的各个庄子合并起来,形成一个个大型庄子,以增强防御能力。(当然,这会降低生产效率,但为了安全,也只能这样了)第二,命令十五贝勒组织骑兵,随时准备增援被攻击的村庄。第三,命令正在监督建造新的堡垒的尚可喜,禁止主动攻击牛庄堡。
当然,这消息要送到尚可喜这里,却还需要一点时间。而黄台吉也没有想到,尚可喜已经面临着必须主动出击的压力了。
这天中午,几条“郑家海寇”的船靠近了正在建造中的堡垒,不慌不满的在距离堡垒大概五百多步的地方靠了岸。反正这会儿,炮垒还没有建好,这座城堡上面还没有大炮。
得到报告的尚可喜赶忙赶到正在修建的堡垒上查看,(这个位置是周围最高的位置)却见几个海寇从船上下来,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两头削尖了的碗口粗细的木桩子。这几个人便将这木桩子钉在了河岸边的沙滩上。
“这些海寇在干什么?”尚可喜向周围问道。
“王爷,这我们也不知道。”周围的亲兵们这样回答道。
不过尚可喜很快就知道对方这是在干什么了。木桩子钉好了,几个“海寇”又从船上拖下来几个全身衣服都被扒光了的人。
尚可喜举起望远镜,望了过去。他看到那几个人中既有老年男子,也有几个女人和孩子。虽然都被脱得光光的,但从发型还是能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是满洲人。想来这些人便是在头天晚上的袭击中被海寇抓走的。
几个“海寇”抓住了一个两只手被牢牢地绑在背后的老头,那个老头张开嘴惨叫了起来,虽然隔着好几百步,那声音还是远远地传了过来。然而这样的惨叫却并没有什么用。几个“海寇”将他抬了起来,一直抬到一个埋好了的尖木桩旁边,将他的屁股按在尖木桩上,然后用力的向下一放。那个老头一声惨叫,木桩就从他的后面直接穿了进去。老头拼命的挣扎,惨叫,但他的每一下挣扎,都只让木桩穿透得更深。他的惨叫声无遮无拦的传入了尚可喜的耳朵。
那些海寇将这个老头穿起来之后,有把在一边惨叫的另外几个老头也抬了起来,穿在了木桩上。然后又将手伸向了那几个女人和孩子。
“王爷!”一个亲兵说。
尚可喜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下面一片骚乱,军营的营门被打开了,几百个骑兵骑着马直冲了出去。尚可喜细细一看,冲出去的是正宗的满洲太君,便赶忙下令,让自己手下的人跟上,免得满洲太君们出了什么乱子。
那些个海寇见到清军的骑兵冲过来了,便也顾不得将那些女人和孩子穿到木桩上了,只将他们又拖回了船上,然后船只便离了岸,顺着河水慢慢的向下漂去。
带着骑兵冲出去的是一位叫做哈尼的甲喇章京,他带着这几百个骑兵一眨眼功夫就冲到了木桩所在的位置。这时候海寇的船已经跑出去一段了。而那些被穿在木桩上的老头还在痛苦的惨叫。哈尼是打惯了仗的,看看情形,就知道这些人已经没得救了:他们虽然暂时还没有死,但肚肠肯定都已经被木桩刺烂了。这样的伤势,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他们只能给这些老头一一补上一刀,给他们一个痛快。然而这时候,有人发现,那几条船在跑出去五六百步的地方却又停下来靠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