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的话音落下,觥筹交错的帅帐一下子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不是众将不想骂娘,而是他们在等待着主公爆发。
这一刻,孙坚的脸庞因为愤怒变得有些狰狞,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种感觉就像在将要推倒一个绝色美女的瞬间,被人从脑后敲了一记闷棍!
“黄祖,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向稳健的孙坚终于爆发了出来,猛然起身将手里的酒杯摔得粉碎,“不杀黄祖,我孙坚就改名叫孙子!”
如果黄祖是在打这一仗之前在背后捅黑刀,孙坚还不至于如此愤怒。可这狗日的时间段拿捏的太准,自己今天好不容易打了个翻身仗,歼灭了七八千汉军,正准备一鼓作气的拿下柴桑,继而直捣金陵,可这该死的东西就在这时候出手了!
如果因为黄祖的突然发难而退兵,就意味着自己之前付出的一切全部变得没有价值!就意味着上次战死的万余人,这一仗牺牲的数千人,死在甘宁刀下的陈武,被韩世忠逼的自刎的祖茂全部都白死了!
“不能退兵,我绝不退兵!”孙坚拍案怒吼。
周瑜面色如霜,正打算站起来提出建议,却被旁边的孙策一把按住了肩膀。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免得触碰到了暴怒中的孙坚逆鳞。
“传我命令,让程普、韩当、吕岱三将放弃桂阳,这个穷地方就扔给徐晃吧!”
看到众将对自己的暴怒有些畏惧。孙坚知道自己失态了,努力的平复了下心情。下达了第一条指示。
看到孙坚发泄的差不多了,孙策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拱手道:“父亲大人,以孩儿之见,不如……退兵吧,一个柴桑就这么难打,只怕金陵的防守更加固若金汤!”
孙坚的脸庞微微抽搐了几下,显然在经历内心的挣扎。
片刻之后缓缓摇头:“不行。绝不能退兵!刘辩大军北上,金陵的防御已经空虚,在周泰、关胜率部来柴桑助战之后,只怕金陵的兵力已经不足万人,只要击败了柴桑伪汉军,便可以长驱直入!”
顿了一顿,用无比渴望的语气道:“不回故土。我孙坚死不瞑目!对吾来说,这是唯一的机会,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绝不能退兵!”
周瑜最终还是没忍住:“长沙仅有吴景、朱治几位将军率领的五千人马驻守,只怕撑不住几天时间,攘外须先安内。后方不宁,谈何开疆拓土?”
若是放在之前,孙坚少不得又要给周瑜脸色看,但这次能够拿下桑落洲周瑜的功劳最大,孙坚倒是不好意思再对他甩脸子。
耐着性子道:“黄祖只是一无谋匹夫。仗着家族势力才做上了江夏太守,他能有多大本事?有吴景与朱治守城。三五天可保无虞!只要程普、韩当退回长沙,必能击退黄祖,保我疆土!舍一贫瘠桂阳,换来富饶江东,值得一搏!”
张定边的耳朵被医匠做了包扎,与汉军连续两战都吃了亏,这让张定边对刘辩势力的仇恨丝毫不在孙坚之下。
咳嗽一声,起身施礼道:“末将也赞同主公的意思,东吴汉军的兵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柴桑,只要能够击溃韩世忠,便可以畅通无阻的直捣金陵,我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拿下了桑落洲,士气正旺,绝不能半途而废!”
“如果刘表也同时出兵攻打武陵与零陵,那又该如何应付?”周瑜据理力争,对于张定边不能顾全大局的赌徒心理不敢苟同。
张定边又道:“目前柴桑的汉军已经不足四万,而我军还有四万七千人,完全可以兵分两路。留一半坚守桑落洲,分一半溯江而上攻打江夏。说不定可以趁着黄祖后防空虚之时,先一步击破他的老巢,如此黄祖军心必乱,等程、韩两位将军回师之后,黄祖必败!”
“好一个围魏救赵之计,就这样定了!”
孙坚眉头微蹙,略作思忖,便抚须赞同了张定边的建议。
张定边又建议道:“我军可以兵分两路,水陆并进,在江上虚张声势,却由陆地急行军,直扑江夏城北,打黄祖的守军一个搓手不及!”
“嗯,就依此计!”
孙坚颔首赞许:“你带领一万人马即刻乘船向上,由水路攻打江夏港口。吾与黄公履率领一万人马由陆地走小道偷袭江夏背后,定要抢在黄祖攻长沙之前,击破江夏!”
做好了反击安排,孙坚又对孙策道:“吾儿伯符,为父给你与公瑾留下两万七千人据守桑落洲,在为父回师之前不要与韩世忠开战。七日之内,吾必破江夏,到时候再裹挟了江夏的降军顺江而下,争取一鼓作气击溃柴桑守军,继而光复故土!”
既然父亲之意已决,孙策便不再多说,拱手领命:“父亲大人尽管放心去吧,孩儿一定不负你所托!”
军令如山,兵贵神速。
孙坚一声令下,当即兵分两路向江夏进军。张定边率领了一万人由水路溯江而上,孙坚则骑乘白马,与黄盖督率了一万人由长江北岸向江夏急行军。
夜色漆黑如墨,小道两旁山峦起伏。
一万人的队伍打着松油火把向西疾行,在山林间犹如一条蜿蜒的火蛇。
“全军速行,不得延误,违令者斩!”
孙坚复仇心切,打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不停的勒马催促,高声下令。恨不能插翅飞到江夏城下,攻破城池杀他个血流成河,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在孙坚的督促下,这支万余人的队伍不顾鏖战了一天的疲倦,全力朝上游相距二百多里的江夏城急行军,只踩踏的脚下尘土飞扬。
又走了十余里,路途更加艰险,山路两旁奇峰突兀,山岭横卧,端的是险峻异常。
黄盖催马追上孙坚,劝谏道:“主公,这道路如此崎岖,不如暂时露营一夜,待天明之时再向西进军吧?”
“兵贵神速,方能攻其不备!我军当夜行昼伏,如此才能避开黄祖斥候的探听。今夜将士们须全力进军,待天亮之时再做休整!”
孙坚对于黄盖的建议一口拒绝,又下令道:“吾亲自带头,公履你去后面殿后,任何人不得拖延,违令者斩!”
“诺!”
黄盖只能拱手领命,提了双鞭到队伍后面压阵去了。
大军又走了四五里,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飞沙走石。
天空的繁星全都隐匿的无影无踪,苍穹之上乌云密布,开始隐隐出现闪电与雷声。
一员偏将将建议道:“主公,看这天色仿佛就要降雨,不如让将士们暂时扎下营寨,休息半夜再走吧?”
“大丈夫箭雨都不怕,岂能畏惧雷雨?今夜谁敢再提扎营,立斩无赦!全进随我向前,吾都不嫌累,尔等岂是金玉之躯?”
孙坚大声怒斥这员偏将,一剑砍断了路边的一颗小树。反而把马蹄催的更快,只让后面步行的将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狂风更加肆虐,飞沙走石扑面而来,打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羊肠小道两旁的山岭更加险峻崔嵬,犹如张牙舞爪的夜叉一般,在闪电的照耀之下更加狰狞恐怖。
一阵飓风迎面吹来,将士们几乎无法迈开脚步。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枪杆一般粗细的旗杆突然拦腰断为两截,“孙”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飘摇着坠落在了孙坚的马前。
这一瞬间,孙坚的心里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不由得失声惊问:“此地唤作何名?”
“回主公的话,此地……叫做……伏虎岭!”
孙坚身后的江夏籍士兵迎着大风,用手遮挡着扑面而来的风沙,大声的回答主公的询问。
“不好,速撤!”
听清了士兵的回答,孙坚突然直觉的汗毛倒竖,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惧感顿时蔓延全身。
“咚咚咚……”
突然间,驿道两侧的山岭上鼓声大作。
数不清的伏兵从草丛里、松柏丛里露出头来,纷纷弯弓搭箭,滚动乱石朝山谷中间的孙坚及不屈砸了下去。
一将挥剑督战:“某乃大汉偏将军孟珙,奉了军师之命在此等候多时,反贼孙坚,还不受死!”
伏兵之中有人借着火把看清楚了走在前面的便是孙坚,当下奋力大呼:“走在前面骑白马的便是孙坚!”
一瞬间,瀑布般的箭矢朝着孙坚当头射下,磨盘般的大石从山岭上骨碌碌的向下滚来。
孙坚虽然奋力遮挡,但无奈箭雨实在过于密集,在被一块大石击中了头盔之后,轰然落马,瞬间就被乱箭插遍全身。
“天不佑我,孙坚不服!”
孙坚半跪在驿道上,以剑撑地,仰天大呼一声,随即被一块大石砸中头部,脑浆迸裂,当场殒命。
黄盖在后面听闻孙坚遇伏,中了流失当场身亡,差点惊的从马上坠下,当即大呼一声:“儿郎们,岂能让主公尸首落在贼军手里?当随我向前,拼死夺回,让主公入土为安!”
在黄盖的带领,孙军冒死向前,从尸体堆里抢回了刺猬般的孙坚躯体,也不知道山上有多少伏兵,当即向回撤退。一面派人联络江中的张定边,一面使人飞马回报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