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先在马休将军的别营觉了事态隐隐不对:高原的迷雾后,在他对面的守卫者旅团营地好像死寂了下去,就在昨夜还是片炊烟袅袅的景象。
几名背着箭袋的斥候轻骑,列着疏散的队形,踱过了相持的平野,来到了先前已经逼近菲罗梅隆的守卫者旅团营地,而后觉它果然是座空营,连戍守警戒的骑兵和暗哨都没有看到。
马休大为惊讶,亲自骑着马,来到那座山阜下,只见上面的棚架帐篷一应俱全,井然地铺满了整个山坡,但却没半个人,没半个牲口驮兽,“快,快去报告给皇帝陛下——敌人侧边赶来的这个旅团忽然又往安格拉斯堡方向退去,目的不明,目的不明。”
而这时,布拉纳斯已经统率所有旅团的士兵,冲到了萨卡里亚河边,真的开始朝安格拉斯堡推进。最初,士兵们是悄然无息地赶着牲口,背着行李,牵拉着辎重车,顺着那道隘道撤离,现在太阳已经升起,照满在原野和河川上,士兵们也尽情迈动脚步,大声唱着圣歌和战歌起来。
而在安格拉斯堡塔楼里,守着炉火的狄奥格尼斯满脸呆滞绝望的目光表情,他裹着脏兮兮的缠头,铁连枷落寞地靠在墙壁上,蹲在那里用把匕削着根木块,他要削什么,削来干什么,守捉官是一概不知,只是茫然地坐在那里,做着这样的事来消磨时间。
堡垒围攻战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先是被敌人两个旅团围攻,然后变成一个,然后又变为高文的二线边民军,但即便如此狄奥格尼斯还是冲不出去,也无法击退敌人。拼死派出去报告皇帝消息的信使,捎回的消息也只是“守住”、“务必守住”、“安格拉斯成功牵制大批敌人,朕甚为欣慰”、“想办法,请守住”,都不带任何变化的。
对皇帝和高文来说,这段时间是飞快流逝的,但对于狄奥格尼斯来说时间则已经静止了,对整个堡垒的守兵也是如此。隔着塔楼射击孔望下去,雉堞围篱边士兵三三两两困倦无聊地躺在一起,身边横七竖八地放着盾牌、单刃刀、钩桡、投石这些东西,下面则是绵延的围城营地——沃尔特和莫诺马库斯也没有实施任何强攻,只是在静静地围困着这座城堡,等着它瓜熟蒂落的那刻......
“守卫者旅团撤走了。它去了哪,是要先集中力量把安格拉斯堡攻陷;还是绕到了另外个侧翼,企图对朕的营地造成威胁?”御营内得到军情的皇帝,也大为诧异,召集了将官询问出这样的问题。
所有人顿时悉悉索索,全部围拢在沙盘四周,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但此刻,几名宦官忽然脸色惨白地跑入进来,颤抖地告诉皇帝一个惊天的消息,“博希蒙德在塔兰托、阿普利亚、卡拉布里亚聚拢了一万名士兵,神地赶赴了巴里城,驱逐了安科纳和威尼斯对其的围困,而后北上在福查(foggia)击溃了五千名安科纳佣兵。现在这个大逆贼叫嚣着,要渡海直驱都拉佐城,并沿路摧毁帝国的所有,都拉佐、拉里萨、科林斯、塞萨洛尼基......”
“别再说了!”皇帝猛然觉得眼睛昏黑一片,他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两步,靴子好像踩到了绵软的砂般,接着一下倒在了座椅上,虚弱地握着拳头,喘着粗气。
“博希蒙德......他的行动怎么会这么迅......他应该绝无力量再组织雇佣这么多的士兵了啊。”良久,皇帝痛苦地说到。
福查郁郁葱葱的肥沃低洼原野,被一丛丛深色的树林给分割开来,诺曼骑士们驱着战马缓缓从刚刚爆恶斗的战场上三三两两而过,此战安科纳佣兵们阵线被摧垮,千余人遭到屠杀,其余人全部溃散逃亡。尸体和血泊都聚集在一起,上面布满了狂飙而过的马蹄铁印。“我爱意大利伽,它永远都如少女般青春美丽,气候宜人,比安纳托利亚和黎凡特强多了。”山坡上俯瞰着的博希蒙德,拉着缰绳陶醉地如此说到,他身旁的卡拉布里亚轻兵们成排举着金边圣旗和飞豹战旗,这位阿普利亚公爵大难不死,返回故乡后又迅恢复了威风。
博希蒙德的骑兵闪击战不但打垮了攻击巴里城的安科纳军队,还迫使威尼斯人的船队也撤离而去。罗马城内的尤金.欧文塞思教皇,给他送来了卫教的荣誉,盛赞他如他的父亲般伟大。
但若要解决皇帝的疑惑,那答案便是:巴里城高文的银行掏出了所有家底,一次性给了博希蒙德三万枚拜占特金币,一万是现金支付两万是银行用自身信誉担保周转来的(历史上安茹的查理组织三万人入侵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为教皇摧毁仇敌霍亨施陶芬王朝时,亲教皇的佛罗伦萨等城市为安茹军队提供了十四万四千弗罗林金币的军资支持,这种刻着百合花的漂亮钱币,从诞生时起就染满了鲜血),当然其中也有教皇私下的财产,也有托斯卡纳女公爵豪爽的玛蒂尔达的资助——教皇自然可以容忍并支持巴里城存在,就好比他不会容忍科穆宁和亨利第四的力量深入意大利侵害自己同样。
有了这笔钱,和其本身的威望名声,及教皇的鼎力支持,博希蒙德当然能迅拉起批队伍——连士兵来源都不用担心,因为随着东征的兴起,满意大利南部都是讨生活的佣兵,只要撒下钱币,就不愁没人。
安科纳城乞求停战的使者,垂头丧气地站在了博希蒙德的马头前,他们表示要割绝和君士坦丁堡希腊皇帝的情谊,不敢再违抗教皇和公侯殿下的怒火,并表示愿赔偿博希蒙德两万格罗索银币。
“很好,下面我们往哪里去?”博希蒙德的身边,两名因先前没来得及移民东方的诺曼贵族骑士盖伊(gay......)和克拉雷(c1aret)对着踌躇满志的公侯询问道。
博希蒙德翘起了红色胡须,接着指向了东方,那边福查平原的尽头是漫漫的亚得里亚海,“我要追随父亲的脚步,去都拉佐,和希腊皇帝会会面,如果他能从安纳托利亚高原上活着退回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