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融道长是终南山太乙宫宫主,根本不应该在长安城久留。但最近一年,他几乎都呆在长安城。因为呆得久了,他与城内各王公大臣往来密切。
算命、看病、出谋划策……因为对时局的独特把握,贯融道长几乎成了长安城最受欢迎的人!
道士和僧人一向是神秘主义者,深得当朝权贵认可。而贯融道长不仅道法精深,最主要的擅长揣摩人心,经常醍糊贯顶,让人豁然开朗。因此,他的到来,让正犯愁的褚遥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快请,快请,仙长到来,一定逢凶化吉!二弟,你去后面将咱们捐给太乙宫重建中殿的财物清单拿来……”
一向爱财如命的褚平这一次没有一点犹豫,立即跑到后面,捧着一箱珠宝乐颠颠地跑了出来。
贯融道长身后站着一个青衣小道士,十分俊美,透着一股诱人的味道。
褚平心头一动,他虽然没有龙阳之好,却也不忌惮尝尝新鲜!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只见贯融道长一打揖首:
“二位,我已经知道宫中之变!褚妃被抛冷宫无人问津,久之必然被遗忘!当务之急,是将王爷从那两个魔女手中抢回来,不让他再见二女……”
褚遥脸色有些奇异:难道贯融道长真是能掐会算?这种宫廷变故一般大臣都是不知道的!除了朝中几个老臣了解真相,就剩下宫中接近李守贞的数个老太监和护卫知道……莫非贯融道长在宫也有眼线?
贯融道长也不管他如何猜测,侃侃而言:“现在关键是要见到王爷一面,这样好才知道他是中了邪,还是被迷了心,或者被人下了药……如果这些都不是,那麻烦就大了……”
褚平一脸不屑:“老道长,满朝大臣会看不出王爷是否中邪?他正常得很,就是偏信那两个妖女,所以才做出移兵川蜀之地的荒唐举动!除此之外,他略显暴虐了一点!”
贯融道长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我是凭演算天机得来的!但天机随时在变,我必须最近距离地接触王爷,才知道近期变故根源,也好预测将来之事……”
褚遥半天无语:他们都没见到李守贞,这个老道长想见一面,怎么可能?
不过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派人立即去请王景崇、赵思绾、卢少邻等人。
一向被认为是奸臣的褚氏兄弟请这些“忠臣”过府饮宴,完全出乎意料,但考虑现在大家最大的敌人是宫中兴风作浪的两个妖妃,这些忠臣们还是一一过府。
看着赵思绾愁眉不展,褚遥轻拍巴掌,将躲在屏风后的贯融道长叫了出来。
众人一听就明白贯融道长的意思:看一眼李守贞是否有问题!
赵思绾脸色有些不对劲儿,好半天他才制止众人的议论声:“各位,咱们都是为大唐江山好,王爷是咱们的领头人,从后晋那会儿,大家就跟着王爷,可谓知根知底。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可是最近的变化有些太突然……”
不用他再说下去了,做为文臣代表的卢照邻一拍案桌:“看一眼也好,万一有不妥,咱们也好迅速行动起来!毕竟崇训也不小了,从武关、蓝关返回京城也有一年了吧?文有成,武有艺……”
赵思绾咳嗽了一下,制止了他的随意发挥!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大庭广众之下,作为臣下议论还健在的王爷和世子,显得有些唐突和孟浪了!
卢照邻却没有他那样的担心:文臣可不像武将,想什么说什么,只要不是真正造反,帝王虽然忌惮却也不会太在意!
议论之后,众臣决定,以周军攻打武关威逼蓝关为由头,召集大朝会——这种情况下只要李守贞没病倒在床,就必须参加!
李守贞会病吗?
当然不会!
严妃把消息告诉给冒充李守贞的郑爽,二人开始犯愁:如果称病不上朝,太医马上就会过来诊病!到时候女代男身,怎么可能不露馅?
郑爽已经半个多月未召太医诊查过身体,这本来已经让太医院不满意了——一般来讲,太医每三天就要给皇帝诊脉。现在“李守贞”一直拒绝太医们察看身体,让太医们已经心有疑云。
如果此时“李守贞”再闹病的话,太医们一定会蜂涌而至,什么理由都是挡不住的!
“见,反正已经见过好几次了,还怕他们识破不成?把遮掩体味的兰香点燃,将支撑腹部的绵球准备好……”
一时间整个宫中乱了起来,各种御用之物接二连三送到“大明宫”,数以百计的太监、宫娥奔行着,任“李守贞”和严蓉驱使。
终于,被一个太监搀扶的“李守贞”坐在了高高的锦榻之上,盯着三呼万岁的百余大臣,轻轻抬手:
“起来吧!我和大家交待的事情办的如何了?什么时候可以迁都蜀中?长安城这个四战之地本王可待得厌烦了!赵枢密,军队调动如何?粮草可准备充分?卢爱卿,和蜀中孟氏交涉如何?”
赵思绾一脸尴尬:他是直爽武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撒谎有些不自在!
倒是卢照邻一点担心都没有。他虽然不如历史上的“初唐四杰”卢照邻一样腹有诗书,却也算得上满腹经纶。微微一摇头,他抢先站出来:
“王爷,已经派五百人出西门去了大散关,结果在关外的唐军截住,他们听闻大王的想法,认为根本行不通!”
借别人之口拒绝“李守贞”提议,这可真是绝妙主意:你要发火杀人,最好能将大散关附近的南唐人抓来才行!
“李守贞”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拍案而起,借机打压卢照邻,却不想一杆子被支到了大散关的南唐军队上去!
“同为大唐军队,那庞龙何德何能敢无故阻拦我的特使?”
看着“李守贞”愠怒却不能发作的样子,众臣心中都暗乐:卢照邻不愧是老奸巨滑之辈,既提了反对意见还不让王爷找到发怒的地方!
“那庞龙大放厥词,说王爷您想得太简单了!他说蜀中势力极为繁杂,不说孟氏是否同意,就算他们同意,恐怕东川、西川、陇南等地也不会同意!最主要的,除了成都等地,蜀中并不适合居住,王爷想到成都恐怕山长水阻根本难以通行啊!”
“是啊,王爷,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万一蜀人反脸不认人,咱们就会进退无据,死无葬身之地啊!”又一个文臣跳了出来。
……
下面的文臣有这种好机会还会等着,一时间群情激愤!
就在褚遥也要跳出来说几句时,他身后忽然一声道号:“无量天尊,王爷,终南山太乙宫最近法铃大响,青烟贯顶。我召集一十八位同道中人洞演天机,发现大明宫上妖气弥漫……”
满朝文武正议论的欢,忽然听到这么一声,一下子都傻眼了!
什么意思?太师居然找人除妖?
“李守贞”脸色不变,但握在玉案下的右手却在微微颤抖。他一拍案几:“胡闹!退下!今天朝议的内容早已经定下,众爱卿不可胡扯!现在讨论的是如何迁都蜀中,其他事情押后再说!赵将军……”
赵思绾听到叫自己,立即向后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想答应,但听到叫第二声时,不得不站出来。
就在他准备应答之时,贯融道长一声清冽长啸:“王爷,妖气在大明宫中弥漫,如果不早除,恐怕后患无穷!老朽不才,愿意效仿仙人绝计!这是太乙宫千年沉香锁,锁龙缚妖,无有不灵!王爷只要将它挂在大明宫门上,十日后妖孽必除!”
整个大朝会演变成了捉妖会,让假李守贞的想法一下子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