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李丛嘉身后的吴璋一个跨步挡在李丛嘉身前:“殿下小心!”
林仁肇猛然扑过去,一把将那蓝玉朱擒拿,摁在地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身上有浓浓的杀气?”
贾崇愣了一下,笑道:“是一个蛮獠族的青年啊!他怎么到了这儿?”
李丛嘉看着被摁在地上的青年还在回头张望着,似乎有无穷怒火喷发!
他顺着目光看去,却是一文一武两名中年人。
“这二位是……”
贾崇也感觉到了那二人被地面上的蓝玉朱盯得有些发毛,连忙笑道:“他们是汀州来的团练使负责人。这个是古乐,汀州的行军司马,这个是汀州团练使何侗。现在六千多团练兵中……”
李丛嘉一把将被摁在地上的蓝玉朱拽了起来:“你会说汉话,告诉我,你和他们有什么仇?”
不是李丛嘉敏感,而是他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这是从心底里萌生的冲动:
少数民族和汉人的思维有时不一样的!万一这青年把这股仇恨埋在心中,恐怕闽地战乱刚平,就会有更大的动荡起伏。要知道,光这些山地熟蛮人,就有十万,算上隐藏在大山深处的生蛮人,恐怕得有几十万人!
做为全民皆兵的蛮人,一旦暴乱,就是大祸害!
刚刚过的百年间,闽地爆发过数十次大规模的蛮夷之乱。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雷氏领导的三年抗暴。其中雷万军领导的蛮人,一直攻下了三座州城,六座县城。
一面回想着闽地历史,一面盯着面前少年:“他们与你根本不搭界,但你的眼神如刀,分明有极大仇恨……”
蓝玉朱一口唾液啐在李丛嘉的脸上:“生不能食唐人肉,死亦涎唐人魂!我蓝玉珠未能给三百父老乡亲报仇,死后无言见父老!”
这话已经极重,李丛嘉一抹脸上的唾液:“来人,将二人拿下,将同行之人抓捕!贾大人,此事由你审问,我要知道一个明白!”
贾崇一使眼色,示意李丛嘉慎重:没问前因后果,就要拿下自己手下战将?
但是,他身后的古乐已经吓得“扑腾”一声摔在地面上:“殿下,我们不认识他,我们不认识他!”
远处的医护营帐中,奔出两个小姐妹,一时间,四个蛮人抱头痛哭!
贾崇挥手让人去营中,将后赶来的团练兵控制住,然后紧盯着二人:“是你们自己说,还是等着别人说……”
何侗长叹一声:“古乐,我可让你害惨啦!六殿下,这是一个误会!我们路过蛮寨,进去买米,结果对方竟然攻击我们,伤了几十兄弟,所以我们就攻灭了山寨……”
“你胡说!你胡说……”
蓝玉朱一下子扑过来,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根本就是你们上山抢东西,还抢几十女人进屋,结果男人不干才还手的!如果不信,可以去寨后的山洞里看看,还有几个没死的老人……”
李丛嘉长叹一声:“四个年轻人,你们是好样的!此仇不报,怎么对得起那死去的三百族人!来人,将这二人捆了!马上命人包围汀州团练兵,但凡参与此事的,都给我拿下!如果有反抗,格杀勿论!去请崔耀,我们都是当事方,不能秉公处理此事!”
很快,围攻吴越军的大事情被放在一边,数十个将军从东、西两侧汇聚在闽江北岸边。
崔耀和钱壮都在军中。他们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拿自己二人威胁钱弘儇。但是直到双方打起来,也没人找过二人。
当被几个军士带到李丛嘉面前时,崔耀长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
可是,坐在下手的李丛嘉竟然让他坐在中间位置,开堂审案,这可一下子把他弄蒙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
细细问过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六殿下和一般人真不一样!现在双方正在进行战争。可他居然管起这种小事情了!
有些轻重不分!一面腹诽着,一面推脱着。
他可深知闽地蛮夷之人的难缠:如果他断不好官司,恐怕那些人会天天提刀等着他,说不定哪儿天就砍了他!如果他断明白了,六殿下代表的唐军面子往哪儿放?
李丛嘉盯着他:“崔耀,你难道就不能拿出一个男人的胆量,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总怀着各种心事,怎么能光明磊落?”
一句话让崔耀血气上涌,差一点跳起来和李丛嘉对呛。
不过他毕竟久经起伏,虽然心里愤愤不平,却不敢不敬:“六殿下,这官司其难断……人证物证都没有……”
李丛嘉一摆手:“如果你能断,就给个痛快话,我看的是你能力水平!如果不能,就立即滚蛋,我大唐不养废物!”
这话说得可真伤人心啊!崔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我崔耀用这个人头来赌一下!”
他放弃一些多余想法,坐在岸前,一拍手中重木:“来人,带原告!”
案子审得很快。当几十个士兵互相印证之下,很快真相就浮出水面。当把大刑扔在古乐面前时,这个软蛋直接就怂了!
他一吐口,所有真相完全摆在众人面前。
崔耀盯着李丛嘉:“殿下,我还要审下去吗?”
“你们判案子,就审明白完事吗?你们不需要量刑吗?我告诉你,崔耀,一个真正的法官,眼中只有天,只有地,心中只有法和良心!你顾忌太多,永远成不了一个公正的法官!”
崔耀细细品着这语重心长的话,他一狠心,咬着牙:“下面宣判:古乐、何侗二人为主犯,立斩无赦!涂七、张六……一百二十二人参与屠村事件,亲手斩杀或亲手放火,为同犯,斩立决!雷平、落红……一千二百七十四人,明知不报,配合隐瞒,杖二十。凡军官一律降为士兵,士兵一律扣除一月薪俸,补偿蛮寨损失!”
说完,他盯着李丛嘉,看着他一点点站起来,转向对面。
“崔耀,你还忘记了其他人!”
说着,他自己走到中间:“身为闽王,我御下不严,出此恶事,实为罪人。自责十棍。贾崇西面军总指挥使,竟然不知不察,两罪皆有,杖三十。都监失职,杖五十,降一品,罚铜三月!其他相关人等各责二十杖!”
一时间,除了不相干的将军,整个事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挨罚的!
贾崇盯着林仁肇:“你和呼延将军立即带人围捕那些团练兵!殿下处置虽然过重,但乱世必用重典!唐军的名声在闽地已经极坏,不正风气不行啦!”
就在这时,吴越军营中,忽然一声爆响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