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静好,许我爱你》 正文 Chapter01言夏 伍夏并不喜欢夏天,可是她偏偏姓伍名夏! 温度只要稍稍高一些,伍夏就会不停地流汗,肌肤却是冰凉冰凉的。伍夏的个头有一米七,可惜从小没有人告诉她身材对一个女孩的重要性,所以她的身材不咋地。她人长得很一般,唯一可取的地方大概是她那白皙的皮肤,对了,还有她的尖下巴。说来也真是奇怪了,现在是伍夏从小到大最胖的时期,但她的下巴还是尖得可以“坠”死人。 和伍夏相依为命的奶奶并不喜欢伍夏的尖下巴,她的观念是尖下巴的人福薄,伍夏自己倒是不信这些的。伍夏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她爸妈在她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具体怎么去世的伍夏并不是很清楚。 整个夏天过去了,伍夏并没有因为不停地流汗而减下多少脂肪,她的脂肪和她的思维一样顽固! 从三流的幼儿园到四流的大学,伍夏并没觉得自己不如别人,这四流的大学好歹也在b市。b市是什么地方?b市可是首都,天子脚下,再怎么着,伍夏也得在这里待下去。她不喜欢老家的一切,这都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没办法改变! 伍夏在四流大学里学的专业是广播电视编导,但就在快毕业找实习单位那会儿,也不知道算幸运还是倒霉,伍夏进了轻工业旗下最糟糕的一家杂志社,从此就开始了她的小编生涯。在杂志社工作的那段日子可不悠闲,光是帮那些秃顶的前辈们倒水打杂就已经够伍夏受的了,她也是好脾气,人前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当然人后也没少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问候归问候,问候完了还不是一样得被人使唤?结果这一使唤就是整整一年,伍夏才开始正式接触到小编的活儿。之后虽然还是依旧受着压迫,可是至少她伍夏也算是个杂志社的编辑了,这说出去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工作! 从实习开始一个月的补助是800元,到一年后不到2500元的工资,伍夏确实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一手拉扯她长大的奶奶已经老了,她不能再指望着向老人要钱了。为了工资的事,她没少和那小气的主编提,结果每一次都是一顿深刻的思想教育——什么你不能为了工资而工作吧;你应该实现自身的价值,这才是你们年轻人应该要做的啊;现在的年轻人哦,都把钱看得太重了,伍夏,你可不能这样! 你说这叫什么话!实现自身价值?连自己都快养活不了了,还实现什么?说到生计,就不得不说说这b市的房价了,那真是一天一个飞跃啊!那数字是“噌噌噌”地往上涨,愣是掉不下来。不过伍夏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能在b市买套房子,这房价高不高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只是这房租的价格总跟着一道水涨船高,这还让不让人活啦!伍夏租的地方离上班的cbd大概有45分钟的路程,和那些一天要花在上班路上超过三小时的人来说,她已经觉得很知足了。她租的公寓是一个新的小区,环境不错,还挨着地铁,只是房子没装修,一间正规的两居室愣是被暴利的代理中介给加了隔断,成了小三居。伍夏用了工资的三分之一还要多一点的钱租下了其中最小的一间,房间紧挨着厕所。尽管如此,伍夏也没多抱怨,比起那些住在阳台隔断的人而言,这里实在算得上是天堂了! 伍夏是个不喜欢折腾的人,租房是这样,工作也是这样。和主编提了几次加薪,被拒后她也就老实了,结果拿着这2500元的工资,一拿就是两年。毕业时伍夏二十有四,进这糟糕的杂志社一晃三年的时间,就把她变成二十有七的大龄女青年了。 最近上映了一部科幻大片,伍夏还是蛮期待的。好不容易盼到星期四全天半价,这下班的时间还没到,伍夏就已经把包给收拾好了,等着下班时间一到便关电脑走人。 但下班后才出公司大楼,手机就响了。伍夏担心这电话是主编打来让她回去加班的,一狠心干脆不接,任由手机继续响着。 电影院在伍夏公司的对面,过了马路就到了,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买一份爆米花。掏钱时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手机的未接来电,整整6个,都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庆幸不是主编的电话,伍夏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拿起手机返拨回去。 “是伍夏吧!” 没想到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明显带着点烦躁,伍夏愣了一下,结果对方的语气更加不爽起来:“喂,是不是伍夏?” “哎!是我,我是伍夏!你……” “你赶紧回来!”对方明显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伍夏的话。 伍夏倒没放在心上,可对方理直气壮地来这么一句,她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回来?回哪儿去啊?” “回家啊!” 对方命令的口吻和语气让伍夏特别不舒服:“我回不回家关你什么事啊!” “你赶紧回来,我没带钥匙。” “你是……” “住你隔壁那间主卧的。” “啊!是你啊!哦,那个,我在电影院呢……” “你该不会要看完电影才回来吧?” “呃,不是不是,我这就回去,你在门口等着啊,要不随便逛逛……” “挂了,你赶紧的啊!” 伍夏一手拿着被挂断的手机,一手拿着爆米花,表情有些无奈。 伍夏租的那套由正规的两居室隔断成小三居的房子,现在只住着伍夏和这个刚刚挂她电话的男人。原本除了伍夏住的那间靠厕所的小房间,另外两间都住着女生,前阵子,两个女生陆续搬走了,随后搬进来住的就是这个男人。这男人伍夏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她是伍夏见过的最精致的人,皮肤甚至比伍夏还白,一米八多的个头,身材匀称,身体健康;眼睛不大,但双眼皮却很深,鼻梁高得和电影里的明星一样,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立体的,嘴唇更是厚薄适度的性感;发型更是大胆,秀气的中分长发,随意翘卷的发丝,有时散在脸颊两侧,有时被他向后挽起,在伍夏眼里有种不做作的自然美感和忧郁的艺术感;至于穿着方面,这人倒不是特别讲究,可是在伍夏看来,这个男人平时的随意穿着一点也不亚于杂志中的时尚街拍。 伍夏还一度怀疑过这个男人的性取向,毕竟中国不比日本,日本那种地方满大街都是会打扮的男性,可是其中只会有百分之五疑似是gay同胞;但在中国,只要是会打扮的男性,十有八九都是gay。结果在一次深夜,伍夏听到从男人屋里传来的女人叫床声后,无比兴奋,原来这个男人不是gay啊!不过,回过神一想,他是不是gay又关自己什么事呢?但伍夏心里还是特别开心,总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完全叫人失望。这感觉就像某台湾当红歌手被怀疑性取向有问题,根本就不喜欢这个歌手的伍夏却在看到了这个报道后十分沮丧;过了一阵子,竟又有报道说他和香港的一个女歌手在交往,街头亲密的搂抱被拍到了,连照片都很清晰,看完报道后,伍夏竟从心底出了一口恶气,一个字——爽! 电影是看不成了,可是这票浪费了怪可惜的,在电影院门口耗了10分钟,伍夏把手上的票便宜三分之一给卖了出去,之后有些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回家的地铁。坐上地铁还不到8点,这b市的晚高峰从下午5点30分一直到晚上8点30分,整整3个小时,地铁里人挤人的,但是伍夏总能在换乘的起点站抢到座位,这可是伍夏进了杂志社后自个儿练习总结出来的一套独门秘笈。 在换乘地铁排队的时候,总会有穿着黄色制服的大爷大妈们在维持秩序,这是b市不管在哪里都有的一大特色。平时大爷大妈拿着扩音器喊的都是:“不要拥挤,注意不要穿越黄色安全线。”结果今天一特带劲的大爷喊的是:“不要拥挤,注意形象!”这可把眼巴巴赶着抢座位的上班一族们给乐坏了。不过地铁来了,门一开,还是该挤的挤,该抢的抢。伍夏可精着呢,有她在就一定有得坐!不过有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样是拼了命地抢座,结果有的女士连高跟鞋都飞了,座位也还是没抢到。伍夏吃着为了看电影才买的爆米花,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刚刚那个倒霉的女士,突然觉得心寒起来,赶紧甩甩脑袋抓起爆米花往嘴巴里塞。 40多分钟后,下了地铁赶着回家的伍夏手里拽着吃剩下的爆米花,舍不得扔就收进了包里。平时要走7分钟的路程,伍夏愣是加快脚步,只用了5分钟就到家了。一出电梯就看见了电话里的那个男人,阴沉沉地靠在正对着电梯的那面墙上,见电梯门开了,那人立刻眯起眼睛往里面瞧过来。伍夏被吓了一跳,没敢出电梯,直到电梯的门要再次关上时,她才回过神来,立马出了电梯,低着头来到门前,动作利索地开了房门。她自己并不进去,默默地退到了一边,等男人进了门,伍夏才跟着进去。那男人既然没带大门的钥匙,那是不是连房门的钥匙也没带? “你房间的门,要给你找个开锁的吗?” 男人看也没看伍夏一眼,回道:“不用,我没锁!” 看着男人轻易地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啪”的一声随手把门关上,伍夏捏着包,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辛辛苦苦地赶着回来给他开门,连电影都没看成,这人不说一声谢谢就算了,可他的态度和眼神让伍夏觉得特别不爽。 伍夏正准备回房间,男人房间的门又开了。男人站在门边,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却是对着伍夏开口道:“我找不到大门的钥匙了。” “哦!”伍夏还在为刚才的事情郁闷,这下也没心情搭理这个没礼貌的男人。男人见伍夏这个态度,大概也明白刚刚有些过分了。 “认识一下吧,我叫靳初言,谢谢你啦!” 没想到男人的态度一下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还主动报上名字。伍夏也不是小气的人,对靳初言还算客气地说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听伍夏这么回答,一下子就乐了:“我搬进来都好长时间了,不是早就认识了吗?” “呃,今天算是正式认识吧,我不是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吗?哦,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手机号码?” “找中介要的。” 靳初言笑呵呵地回道,心里却在嘀咕着什么一样,看伍夏的眼神透着一种令人察觉不到的鄙夷。 “这样啊!呵呵……你的大门钥匙怎么办?” “你把大门钥匙借给我,明天我配好了之后还给你!” 伍夏没多寻思就同意了,把钥匙交给靳初言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躺在床上,伍夏有些美滋滋的,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没有过像靳初言这样的帅哥,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男性朋友压根儿就没有。她和靳初言不管怎么样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指不定很快就能熟悉起来呢。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欣赏美好的事物,就好比帅哥和美女,只要是人见了精致的面孔,心中多少都会有赏心悦目的感觉,伍夏也不例外——她在高中和大学时期甚至追过一个韩国组合,那个组合里的五个男生都是俊美的少年,伍夏为了他们还建立过歌迷论坛。某次,这个韩国组合来b市开演唱会,伍夏不仅组织论坛里的会员团购票,更精明地把好位置的票进行倒卖,狠狠地挣了一笔。别的歌迷都是花钱看演唱会,只有伍夏是挣钱看演唱会,而且挣得还挺多。 但工作之后的伍夏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打理歌迷论坛,坚持了五年的论坛就此关闭了,伍夏特别舍不得,她一直把这个歌迷论坛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五年来也因为这个论坛认识了好多志同道合的姐妹。伍夏小时候就没什么朋友,隔壁的小朋友都说她是没妈的孩子,总是笑话她。后来长大一些,伍夏又因为比别的女生个头高大强壮,也很自然地被孤立了。再后来上了高中,奶奶担心伍夏一个人待着会憋出病来,花了几年的积蓄给她买了一台电脑,还安装了宽带。就这样,伍夏才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是如此之大,也是因为这样,伍夏才知道了这个韩国组合并建立了歌迷论坛。起初建立论坛的资金是由几个和伍夏特别聊得来的歌迷姐妹们一起集资的,这些姐妹都只是网上的朋友罢了,素未谋面,却如此信任地把钱汇到伍夏的账户里,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伍夏就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上大学后也结交到了一些朋友。友情方面,伍夏是在慢慢进步着,可是在爱情方面她却是有过阴影的。其实严肃地说起来,也算不上是爱情,顶多就是懵懵懂懂的初恋,只是别人的初恋或许都是美好的,伍夏的初恋却是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有一抽一抽的难受劲儿。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小伍夏对隔壁班级的一个男生有了懵懂的情愫,她知道那叫作喜欢。到了六年级,小伍夏带着不安的欣喜把这个小秘密悄悄地告诉了同桌,没多久同桌就给传了出去,那个被小伍夏暗恋的男生很快就知道了。男生知道之后特意把小伍夏叫过去,当着小伍夏的面,指着她的脑门说:“你看你,这么胖,穿得也脏兮兮的,被你这样的怪物暗恋,我觉得好恶心!”男生说完还做了个鬼脸,很帅气地甩头走了。看着男生的背影,小伍夏恍然大悟:原来偷偷喜欢就是暗恋啊! 后来上了初中,周围有的同学渐渐地开始了早恋,伍夏也被班级里一个打篮球打得超级棒的男生吸引了,可是在有这个认知的当晚,伍夏就做了噩梦。梦里,那个打篮球超级棒的男生连同小学时隔壁班级里的那个男生,一起指着她的脑门说:“被你这样的怪物暗恋,我觉得好恶心!”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的伍夏看着眼前的两道身影竟然很快地交叠在一起,随后迅速地变成了一片巨大的黑雾,朝着伍夏压过来!伍夏是在尖叫中惊醒的,所幸没有吵醒隔壁的奶奶。第二天到了学校,伍夏开始很不自然地躲避那个男生。从那次之后,伍夏就再也不敢有这样的念头了。 伍夏从小到大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如今27岁的她不仅是个大龄女青年,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处女! 靳初言是一个不折不扣拥有好皮囊的男人,是个人都想多看他几眼,伍夏也不例外!早在靳初言刚搬来时,伍夏就被他的外表吸引住了,不过无非是抱着“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的宗旨罢了,也没敢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伍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和靳初言的这次交集,她愣愣地想着会不会在之后的日子里和靳初言展开一段浪漫的感情,又或者……咔!伍夏从床上坐了起来,无奈地扯动嘴角:“伍夏啊伍夏,你怎么犯起花痴来了!”是啊,年纪一大把了,早就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不是吗?她一直都知道,她是不能和那些天生丽质的女孩相比的,那些女孩就好像公主一样,当她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梨花带雨的一个眼神,就有一堆王子、骑士来到她们的身边。能做公主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可是做不成公主也得生活啊!这就是她的人生。 在伍夏看来,每个星期五都是那么美好,好不容易煎熬到下班的点儿,伍夏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家的地铁。伍夏匆忙下了地铁,直奔超市买了好多五花肉,准备回家好好犒劳自己。说到五花肉,伍夏对它可谓是情有独钟。在伍夏小的时候,奶奶虽然省吃俭用,但是每个星期都会给伍夏做一次五花肉炖土豆,每次看着伍夏津津有味地吃着五花肉,奶奶就特别开心,这个习惯一直被伍夏保留到现在。不过不管怎么说,五花肉这样高脂肪的东西,对伍夏这个连喝白开水都会发胖的体质而言,就算一星期吃一次也会使她胖死的! 从超市出来已经快8点了,两斤五花肉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是够沉的,虽然伍夏的体格比一般的女生要强壮一些,但毕竟是女生,提回家确实有些费力。没办法,一直以来伍夏都是这么过来的,咬咬牙也就到了家门口。 在包里翻了半天钥匙才想起昨天晚上把钥匙借给靳初言了,伍夏“咚咚”地敲起门来,里面好半天也没有动静,大概是靳初言还没有回来吧!伍夏拿出手机,找到了昨天的通话记录回拨过去,通了没几声就被对方按掉了。难道是在忙着开会或是谈事情? 伍夏只好干等着,过了10分钟又回拨了一次,还是和上次的情况一样。伍夏顾不了那么多了,又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我是伍夏,我的钥匙在你那儿,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很快就把消息回了过来:“不好意思,我今天加班,估计得晚一些!” 伍夏这回可真是头大了,这晚一些具体是几点啊?看着脚边购物袋里的五花肉,伍夏简直有撞门的冲动。 “咚”的一声,伍夏昏昏沉沉、东倒西歪的脑袋狠狠地磕上了墙壁。天啊!这个靳初言怎么还不回来?伍夏拿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快夜里11点了! “对不起,您拨叫的电话已关机!” 挂上手机,伍夏简直要崩溃了,靳初言的手机现在是关机状态,那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到底还回不回来啊?想到这儿,伍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个靳初言该不会是在耍她吧!管不了那么多了,伍夏得先找人把门打开,她记得楼梯口贴着开锁的电话号码,于是下楼准备去找开锁的。 刚出电梯,就有一辆很拉风的红色敞篷跑车“咻”一声停在了他们这座单元楼的门口。伍夏好奇地瞄了一眼,开车的是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可是坐在她身边的那位不就是住在她隔壁、让她等了一整晚的靳初言吗! 看着靳初言和老女人在车上来了个拥吻,然后潇洒地下了车,老女人眼中流露出满满的依依不舍和让人毛骨悚然的欲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伍夏立刻转过身! 好不容易把老女人打发走的靳初言正准备进单元楼,看着前方伍夏的背影,他嘴角的右边微微向上弯起。 正文 Chapter02悸动 “伍夏!” 不知道是不是伍夏的错觉,靳初言喊她名字时带着一丝性感的味儿。伍夏转过身有些傻乎乎地看着靳初言。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呃,没关系……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 不知怎么的,伍夏脱口就问了这个问题,看来八卦真是女人的本性! “呵呵!走吧,上楼去。”靳初言答非所问,先行侧身进了单元楼。 在靳初言经过伍夏身边时,伍夏闻到了一股幽香,也不知道是靳初言自己的,还是他从那个老女人身上沾来的。虽然无法肯定这香水出自哪儿,但伍夏可以肯定,靳初言身边的莺莺燕燕一定很多,而且每一只都是名贵品种。这也难怪,像靳初言这样的男人,不拿来钓富家女岂不是太可惜了? 进了电梯,站在靳初言的身边,伍夏用余光看着靳初言几乎完美的侧脸,再回想刚才看到的火爆画面,这才有了领悟:原来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啊!虽然人在外表上是分等级的,但是她和靳初言是租住在同一个房子里的,说明他们的阶层也是一样的,因此伍夏一直觉得自己和靳初言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从此以后,伍夏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错觉了。 进了屋,靳初言拿着属于伍夏的钥匙,面无表情地看着伍夏:“今天我没时间配钥匙,明天配!”说完,也不等伍夏回答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伍夏心里猛然感到特别不爽,她可是一直在家门口苦哈哈地等了他好几个小时,结果他回来连句慰问的客套话也没有。越想越气的伍夏肚子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看了一眼购物袋里的五花肉,也不管现在有多晚了,伍夏决定把它当夜宵吃了,心情已经这么郁闷了,可不能再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倒腾了不到20分钟,香喷喷的五花肉炖土豆出锅啦!端着美味准备进屋开吃的伍夏却被突然出现的靳初言给叫住了:“加我一份吧!” 这时的靳初言可不像刚才那样讨人厌,在灯光下,眼珠子一闪一闪的,嘴角还带着微微的讨好般的笑,显得特别招人待见。伍夏是吃他这套的,结果一点头,就美滋滋地端着美味进了靳初言的房间。 伍夏还是头一回进他的房间,房间里面收拾得相当整齐:床上铺着的是纯白色的四件套,感觉有些冷清;床对着的是一个大红色的沙发,沙发前头有一个做工精致的圆形茶几,底下铺着一块棕色的地毯;沙发边上有着一个布置的书架,书架上除了摆着一些零零散散的书籍,还有许多车模和别墅模型。 “你喜欢收集车模,还有别墅模型?” 伍夏把美味放在茶几上,就走到书架前仔细地看起模型来。靳初言盘脚坐在地毯上,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收集这么多?”伍夏扭头好奇地望着靳初言的侧脸。靳初言停下了夹菜的动作,直直地看着前方:“很快,这些都会变成真的。” 低下头,靳初言继续着夹菜的动作,只是站在书架前的伍夏愣住了。伍夏站的角度虽然没能直视靳初言的眸子,但是仅仅从侧面,从靳初言的余光中,伍夏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欲望——只有当一个人拥有了超过任何人的强烈物欲,他才会付出一切将其实现,这就是一个人要从一无所有到拥有全世界所具备的唯一要求! “我说你倒是给我剩一些啊,我一口都还没吃上呢……呀,五花肉全没了!” 伍夏拿着筷子不甘心地在只剩下土豆的大盘子里翻来覆去,靳初言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根皮筋来,把中分的刘海随意地向后拢成一撮扎了起来。顶着亮得反光的脑门,眯起双眼,大言不惭地讽刺起伍夏来:“我这可是帮你,都这个点儿了,还吃五花肉!” “你不是也吃了吗!” “我可是怎么吃也不会发胖的体质,你呢?” 靳初言带着笑意的眸子好像射出了类似电流的玩意,伍夏被盯得死死的,突然就不出声了,只好拿起筷子吃着土豆。 伍夏不出声,缩在茶几边上吃土豆的模样还真有点儿受气包的气势。靳初言的笑意更深了,他用脚踢了踢伍夏的小腿:“你的手艺不错,去做厨子一定有市场!” “什么厨子啊,我可是杂志社的编辑!” “哦?杂志社啊……还真看不出来……一直在做这个?” 伍夏一边吃着盘子里的土豆,一边没心没肺地回答:“嗯,毕业之后一直在这家杂志社!” “杂志社这种地方,虽然工资不多,但是资源丰富啊!” 吃完最后一块土豆,伍夏满意地放下筷子:“还行吧!那你是做什么的?” “今天刚刚失业!” 靳初言在说到自己失业时并没有一丝难过或郁闷的情绪,反而眼中透着莫名的笑意,伍夏看不明白这样的笑到底代表什么。 每个周六、周日,伍夏必定睡到日上三竿。结果,这个周六一大早,伍夏就被一阵来电铃声给吵醒了,她懊恼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呀”了一声,“孔小倪”三个大字奔进伍夏的眼里,她顿时睡意全无! 孔小倪和伍夏是大学四年同宿舍、同专业的同班同学,伍夏在大学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孔小倪。孔小倪的性格有些过于活泼,但是一直很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喜欢,按理来说,伍夏也应该喜欢这个活泼的朋友,可事实上并不是,伍夏从心里看不习惯这个孔小倪! 孔小倪是大家公认的才女,这点伍夏是认同的,但伍夏受不了孔小倪那股子得瑟劲。 大学时期,谁没有过那种有饭一起吃、有钱一起花的日子啊!伍夏和孔小倪也不例外。伍夏家里一直都不宽裕,但是拿了每个月的零花钱一定贡献出来,从来少不了孔小倪的;孔小倪也一直都是这样对待伍夏的,俩人就是这样相互照应着,一路走了四年。 当然,四年中大大小小的矛盾也是有的,特别是她俩容易因为在一起创作剧本时产生的一点小意见争得面红耳赤。每到这个时候,孔小倪总是把头向上扬起45度,用藐视的目光俯视着伍夏,然后张口噼里啪啦地各种说法,直到你不得不认同为止。如果最后你依旧不认同,她就会使出撒手锏——一本正经地叹着气说:“唉,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啊!” 每到这时,伍夏都特别无奈,渐渐地也就不和她争论了,每次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大学快毕业那会儿,大家各自忙着找实习的地方,伍夏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进了杂志社,每个月多少有了一些补助。可是,一向被人称为才女的孔小倪却一时无人问津。之后,孔小倪就不怎么搭理伍夏了,还连同一个宿舍的同学一起排挤她。伍夏表面上一直没说什么,可是从那以后就在心里对孔小倪系了一个结。 正式毕业好长一段时间了,孔小倪的工作依然没有着落,可伍夏这边已经顺利地搬出学校,租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没多久,孔小倪就找上门了,先是抱怨了一下现在的用人单位如何不识才,然后又是询问伍夏现在的工作情况。最后,伍夏死乞白赖求杂志社的一个大姐帮孔小倪介绍了一家报社,孔小倪倒好,不甘不愿地去了没半个月就被报社的同事打了小报告,结果主编直接叫她走人了。孔小倪这边有些不知所措了,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给得罪了,可这在伍夏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或许会有和伍夏一样的人能够认同孔小倪的才华,但踏入社会和人打交道的基本,孔小倪也该认真地学习一下了,至少说话得经大脑,别什么都是唯我独尊。 孔小倪被开除的那天晚上,伍夏破天荒地陪着孔小倪喝了一瓶啤酒,然后语重心长又稍加委婉地说了一些意见。兴许是真的被打击了,孔小倪那个晚上很沉默,实在有些不忍心的伍夏最后也闭嘴了。 接下来的一年,孔小倪换了无数次工作,每换一次工作都会向伍夏汇报一次,与其说是汇报,不如说是一次孔小倪赞美任职公司的演讲,只要是她孔小倪待的地方,那一定是最好的。这样的日子结束在一年之后,孔小倪的确是比较有才的人,也算是她终于遇到了伯乐,于是开始了小编剧的生涯。从连续剧的枪手到情景喜剧的主笔,孔小倪比北电、中戏科班出身的尖子都要顺。有了行情就有了钱,有了钱孔小倪就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只是这生活,伍夏有点不敢认同——先是搬家,这两年最起码得有五次以上,每一次伍夏都得做劳役,基本上孔小倪每一次租的房子,伍夏都去不到四次。再来就是交了一些所谓的摇滚圈里的朋友,甚至还谈了一场恋爱,结果最后钱被骗了,她也觉得没什么。按她的话说“我已经把我和他的结局写好了,现在正演着呢”。 其实孔小倪的钱真没少挣,可是她吃喝玩乐时永远也想不到伍夏。一旦找伍夏,无非是两件事:一是搬家需要劳役;二是借钱! 伍夏握着手机坐了起来,有些僵硬地接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啊!” 孔小倪咆哮着,伍夏把手机从耳边向外移开了一段距离。等那边安静了,才又放回耳边,闷闷地开口:“睡着呢……怎么了又?” “今天晚上我一哥们儿的乐队在mao有演出,你来看呗!” 伍夏最受不了孔小倪有求于人时那股子撒娇的语气,简直让人想吐,恨不得狠狠地在她那张自以为是完美的脸上踹上两脚。 “怎么,是没人去,找我救场吧?”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伍夏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孔小倪打的是什么算盘。真要有什么好的演出,孔小倪也想不到她头上。 “嘿嘿,票我包了。晚上9点啊,在mao,别迟到了!” “嗯,知道了!” 挂上电话,伍夏才反应过来,孔小倪这朋友可不简单啊!能让孔小倪这么花心思,现在是连想也不用想了,一定是孔小倪看上的哪个摇滚个性男了呗。想起孔小倪的上一任男友又是文身又是各种耳钉唇钉的,伍夏就不禁打了个寒战! mao是b市很有名的一个livehouse,在鼓楼东大街上,它对面就是这几年特别受外国人待见的南锣鼓巷。mao经常有现场演出,很多乐队、地下团体都会选择这里作为livehouse,在b市,mao还是挺有名的。不过除了这些之外,也就没什么太大的特色了,平时的客流好像也不是特别多,不是主流文化的东西就算再出色也还是小众。 伍夏踩着点到了mao门口,和已经在兴奋中的孔小倪碰了头,还没说上几句话,伍夏就被孔小倪拉进了mao。 mao并不大,舞台上的乐队成员被水银灯笼罩着,他们头顶上的旋转聚光灯扫射着台下的人群。伍夏冷眼看着这些灯亮到哪里,哪里就骚动的人群,仿佛她并不是其中的一分子。激荡的鼓点一阵接着一阵,舞台上的贝司手对着话筒亮起他低沉略带沧桑的声音,惹得伍夏身边的孔小倪雀跃不已。这个贝司手应该就是孔小倪的新目标,不知道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伍夏想看清这贝司手的模样,破天荒地跟着孔小倪往第一排挤去,她凭着自身强壮的身躯,不费吹灰之力就同孔小倪顺利地挤到了第一排。 舞台上,那躲在昏暗的角落里静如处子的鼓手,在不经意间抓住了伍夏的视线。鼓手没有贝司手的张扬,低着脑袋很投入地打着节拍。伍夏甚至还没看清鼓手的模样,却在瞬间就察觉到他目光中折射出与表面完全不相符的汹涌。 舞台的灯光终于在一瞬间毫不吝啬地打在了鼓手的身上,那张精雕细琢如艺术品一般的面容让伍夏彻底震惊了!靳初言原本秀气的中分长发,此时却被轻轻拉到一侧,类似飞机头的刘海造型,强烈的不对称感带来了强效的视觉冲击。 伍夏真是被靳初言给冲击到了,甚至连同心脏也一同冲击着浮上浮下。一缕思绪不受伍夏控制地飘过,心脏跟着鼓声重重地跳了两下,伍夏顿时觉得胸口被什么给塞满了。 靳初言突然微微抬头和伍夏四目相对,眼中没有一丝惊讶,又继续低下头打着鼓。伍夏的胸口闷闷的,已经感受不到舞台上的任何节奏,只能听见来自身旁年轻人的嘴里发出一阵阵活力充沛的呐喊,只能看到一个个富有活力的年轻人在兴奋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等这乐队结束了令人嘶吼的演出,从台上撤了下来后,台下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了。孔小倪拉着伍夏溜进后台。后台杂乱得很,伍夏却一眼就看见了靳初言,两人隔着乐队的其他成员远远地对视着,伍夏不由得便站直了,耳边是孔小倪兴奋不已的声音:“司南,你们乐队简直是太棒了!没白带我姐妹过来捧你的场。我姐妹可是杂志社的编辑,回头让她采访采访你们好了!” 靳初言收了视线,转身对着镜子打理起自己的头发来。 伍夏回过神来,开始正视孔小倪口中的司南,这不就是刚才台上的贝司手吗?一边寒暄一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司南与孔小倪的前任比起来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司南长得白白净净的,没有文身什么的;头发高层次的打薄让黑发看起来很柔顺,发型必是经过精心打理的,后脑的发尾有序地往外翘,稍长的刘海从中间开始全部向上夹起,两边的刘海则随意垂下修饰脸型,标准的日系范儿。此时的司南一点儿也没有方才舞台上的狂野,话语间也是有条不紊,再加上外表的修饰,伍夏给司南的印象分一下就打到了优秀。 “伍夏,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乐队的成员,这是……” 司南热情地拉着伍夏准备一一介绍乐队成员时,靳初言却很不给面子地提起了黑色的帆布包朝出口走去。孔小倪连忙抱住了靳初言的胳膊,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初言,别这么早走啦!” 伍夏觉得孔小倪巴不得贴着靳初言的德行实在是不堪入目,她不是喜欢这个司南吗,怎么又对着靳初言发起骚来? 靳初言倒也乐意让孔小倪这样贴着,眼里带着笑意略微俯身:“大嫂,你这样抱着我的胳膊不放,我是没什么关系啦,只是你看司南哥的眼神。” 靳初言挑了挑眉毛,伍夏顺着靳初言的视线看过去,司南果然一脸僵硬。孔小倪给了司南一个白眼,咧着嘴对着靳初言说:“什么大嫂,我把司南当哥好吧,你明知道……” “好大嫂,你可别害我!”靳初言勾起嘴角,转向伍夏浅浅地笑着:“伍夏,你给我过来,我被其他女人抱着胳膊这么久你也看得下去?就算她是你的姐妹,你也太大方了一点啊?” 被突然点到名字,伍夏有些尴尬,其他人更是错愕。 “呃……” 孔小倪松开了靳初言,撅着嘴看着伍夏,带着不屑的口吻问道:“你认识靳初言?” “我和他住一起。” “我和她住一起!” 俩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靳初言有些振奋的声音明显地盖过了伍夏。 “搞什么啊伍夏,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 “伍夏!”靳初言打断了伍夏和孔小倪的对话,径直走到伍夏跟前,一个转身和伍夏并肩站在一块,对着孔小倪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俩租一套房子,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和你是认识的。” 伍夏一个劲儿地点头,事实就是这样的,她和靳初言也是刚刚才知道对方竟然有同一个朋友孔小倪,如果靳初言当孔小倪是朋友的话。 “好吧!”孔小倪看着伍夏的那股子狠劲,让伍夏有些哆嗦。 靳初言此时嘴角的弧度在伍夏看来似有友善的微笑,但气场隐隐地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这样也好,你也可以帮着我说说情,没准伍夏能快点答应!” “哦?你倒是说说看,要让伍夏答应你什么?” “昨天我刚向她表白来着!” 回想起刚刚在后台,孔小倪那简直都要绝望的傻样,伍夏就不由得笑出声来。坐在伍夏身边的靳初言转头看了一眼伍夏小人得志的笑脸,便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地铁末班车的车厢里很安静,伍夏和靳初言的斜对面是一对男女,俩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还真是令人羡慕的情侣呢!回想起在后台时靳初言的当众“表白”,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靳初言为了摆脱孔小倪才使的俗套招数,可是伍夏的心里还是猛地颤动了! 渐渐地,伍夏感觉到靳初言的身体一点点靠在了她的肩上。听着靳初言均匀的呼吸,嗅着他长发里带着洗发水和发胶的味道,伍夏这才意识到这是她和靳初言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她不由紧张得轻微颤抖起来。 正文 Chapter03告白 靳初言悠哉地走在前头,伍夏甩着麻痹的胳膊跟在后面,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靳初言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迎上不看路的伍夏,结果两人撞了个满怀。撞上靳初言怀抱的感觉不坏,伍夏红了脸,囔囔地却没有退开的意思:“走得好好的,干吗突然停下来……” “那你也不必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吧,伍夏!” 靳初言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一时说不出话来的伍夏后退了一步,露出尴尬的笑容。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靳初言一句话堵上来,伍夏逃都逃不掉,顿时只能羞涩地低声道:“少自恋了,你!” 靳初言闲聊似的说:“真是失望啊!还以为刚刚的告白能打动你呢,谁知道你无动于衷!” 伍夏整个人瞬间僵住,吞吞吐吐道:“告……告白?少来了啦!根本就……就只是……” 靳初言朝伍夏的方向踏前一步,打趣道:“就只是什么?” 靳初言高大的身躯一靠近,伍夏更加不知所措了,眼睛都不知该放哪里比较合适。靳初言表现出乘胜追击的架势,继续道:“你倒是说啊?” 伍夏也不能这样一直无措下去,鼓起勇气道:“谁都知道那只是你为了司南,拒绝孔小倪才会说的话!” 靳初言看着伍夏的脸色又红又白、紧张到不行的样子,不禁笑道:“你说的是事实啦,只不过也不是全部的理由啊!”靳初言突然伸手钩住伍夏的下巴,继续道,“会说出那样的话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真的喜欢你呢!” 伍夏万万没有想到,显然吃了一惊,脸上透着混乱,嘴形一下子圆了:“啊?” 靳初言干脆捧住伍夏的脸:“我说,我喜欢你!” 伍夏感受到靳初言射过来的灼热视线,紧张得连呼吸都小心起来,结果冷空气一下灌进了呼吸道,伍夏很没形象地一通乱咳起来,咳得气也接不住了似的惊天动地,眼泪鼻涕一块儿咳了出来,惊得靳初言急忙松开了伍夏,帮伍夏轻轻地拍背顺气。伍夏窘迫不已,连忙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推开靳初言,朝着他们住的单元楼跑去。 靳初言看着伍夏狼狈的背影只觉得可笑,果然是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老女人,连这样的告白也应付不了,亏他还想着可以给她多一点甜头!要是外形可爱娇小一些,她这样生涩的表现还蛮能勾起男人想要逗趣的欲望,可是换作这样的傻大个体型,就叫靳初言很难投入进去了。 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容易被吃得死死的,只要随便施舍一些假意的关怀,弄到手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决定要对这个女人下手也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感觉就好像要勉强自己吃鸡蛋一样。 靳初言还在念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也就是他妈妈还没有带着他改嫁,他还叫王超的时候。有一次组织春游,别的小朋友都带了一书包好吃的零食,只有他一个人带的是一书包熟鸡蛋。别的小朋友一起分享零食吃的时候很开心,他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含着泪吃熟鸡蛋,一个接着一个地吃,越吃越伤心,一个不注意就被鸡蛋给噎住了,然后就开始反胃,一个劲地把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那次之后,靳初言就再也不吃鸡蛋了。 双手插进口袋,靳初言对着刘海吹了一口气,信心满满地迈开步子…… 伍夏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这窘迫死人的咳嗽,一路逃一样地到了家门口,却发现钥匙在靳初言那里。该死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把钥匙配好! 刚刚让伍夏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向她告白的过程,本来应该有所表示才对,可是紧接着的咳嗽令她在靳初言面前出了丑,伍夏真的觉得自己又可气又可笑。会被冷空气呛到,根本就是因为听到靳初言的告白后受宠若惊而导致的。确实,靳初言虽然不是什么言情小说里的总裁大人,也不是现在人家口中常说的富二代,可他是一个拥有好皮囊的“美人”却是不争的事实! 告白这样的事,不都应该是伍夏这种没什么好市场的人要做的事吗?为什么靳初言也上赶着告起白来,对象还是她这样的? 伍夏不是十几岁的天真少女,她是快奔三的大龄女青年,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条件,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要家世没家世、要房子没房子、要车没车、要钱没钱……她根本就不可能得到靳初言的青睐!哪怕她心里比谁都期待有一个像靳初言这样有着美丽外表的出众王子,能够来到她身边拯救她无力的人生。可是,现在的她并没有实现这一切的本钱,又何来王子可言? 电梯的门敞开了,靳初言从里面出来,走到伍夏的身边,他从容地从裤兜里拿出钥匙,然后开门。 这一次,伍夏先进了家门,靳初言跟在背后一把拉住伍夏的胳膊,声音凝重:“你没事了吧?” 伍夏没有摆脱靳初言的手臂,对伍夏来说,明明心里很清楚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却怎么也无法拒绝靳初言。她受够了害怕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害怕了每一次在噩梦中惊醒的寒冷;害怕了在这个浮华的大城市里没有一个能够温暖她的怀抱。 如果接受靳初言可以打破这一切,那么伍夏想用尽全力试一试。打定了主意,伍夏终于鼓起勇气对着一脸关切模样的靳初言问道:“你刚刚是在向我告白是不是?” “没错,我喜欢你,所以向你告白!” 伍夏在听到靳初言肯定的答案后,笑着咧开了嘴:“好!那我们交往吧!” 靳初言看着伍夏,挑起了眉,而后一笑,只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好!” 靳初言一点也不意外伍夏会这么快就被搞定,从而接受自己,但是他有些意外,提出交往的竟然是连被告白都吓得直咳嗽的伍夏,这女人果然早已窥视自己很久了。这也难怪,看她这样的行情,能够有一个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向她告白,她当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得赶紧兑现,上赶着深怕他会反悔一样,还真是一点矜持也没有,相当无趣啊! 可是,靳初言却没有留意到,伍夏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问他,那个喜欢到底是不是出自于真心。同样的,靳初言也没有留意到,此时的伍夏眼中并没有被告白的喜悦,更没有收获美丽男友的雀跃,有的却是惶恐的坚定。 伍夏记得曾经看过一个b市台的征婚节目,有一个来征婚的姑娘性格文静,不爱出门,28岁,恋爱经验为零。那姑娘在自我介绍的部分也是隐晦得很:“我是一个喜欢静的人。平时也不怎么爱出门,爱好就是玩游戏,喜欢玩一些华华丽丽的女孩子的游戏。” 接着男主持人就问道:“那都是些什么游戏呢?”姑娘羞涩地笑着回答:“哎呀,你们男生不会喜欢的,都是女生爱玩的游戏!” 一看到这里,伍夏心里就大概有数了,这姑娘的种类属性就是腐女嘛,这类品种的女生到了一定年纪,恋爱经验为零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她呢?她不是什么腐女,也不是什么宅女,心里比谁都期待能够有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出现。可是,因为小学那次惨痛的暗恋事件,伍夏心里的这个结就像根无形的绳子,紧紧勒住了她那颗期待爱情的心。 伍夏接受靳初言的告白,和他谈起了恋爱,可这并不表示勒着伍夏心脏的那根绳子就会自动解开,相反倒是越勒越紧。 靳初言的告白来得太突然,理由更加不是因为要甩开孔小倪的纠缠,但是伍夏却不愿多想,她只想认认真真地和靳初言谈一次恋爱,属于她的第一次恋爱。 伍夏很认真地专门买了一个小本子,然后跑到靳初言的面前。 “提问!” 伍夏跑进靳初言房间的时候,靳初言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灰色的棉质长裤,发梢上还凝着水滴;赤裸着上身,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白嫩的胸膛上滚动着水珠,细腻的皮肤下优雅的线条若隐若现,伍夏的心不可遏制地怦怦一阵乱跳。 “问什么?”靳初言对伍夏的突然闯入没有反感,很自然地拿起搭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起头发来。 “年龄、生日、星座、血型,还有身高!” 靳初言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神色古怪地看了伍夏好几眼,然后才开口回答:“年龄24,生日是2月13日,水瓶座,b型血,至于身高……好几年前的数据是,185.5厘米。” 伍夏一边拿着笔哗哗地记下,一边在嘴里喃喃地重复了一遍,“24、2月13、水瓶、b、185.5……”然后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猛地抬起头,“天啊,我比你大三岁,一个代沟耶!” “很重要吗?还是你觉得我和你之间沟通起来是有代沟的?” 擦完头,靳初言把毛巾扔到床上。伍夏一边走过去把毛巾拿起来放进了一旁的脏衣篓里,一边回答:“也不是啦,只是我以为你和我差不多大,你这个年纪应该刚刚大学毕业吧?” 靳初言懒懒地回道:“毕业一年了。” “咦?原来你比我提早上的学,真好!” “要升六年级的时候我妈改嫁,然后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到那边直接读了初中。” 靳初言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伸长胳膊对着伍夏招了招手,伍夏就拿着小本子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靳初言的身边,然后蹲在靳初言身边抬着头巴巴地望着他。 没想到靳初言会主动和自己说起家里的事,伍夏心里暖暖的;而靳初言只是觉得,伍夏连笔记都做起来了,就是来打探他的祖宗十八代的。他家的那些破事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和外人提起,但是今儿个和伍夏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那些事还蛮能激起女性伟大的母爱,对自身有帮助的事,他主动一些也就顺理成章了。 “靳初言……” 伍夏蹲在靳初言的脚边,望着他的眼睛圆鼓鼓的,不禁让靳初言想起了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哈巴狗,那是靳初言唯一养过的动物。 “你小时候养过动物没?” 靳初言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伍夏想了想,点点头:“养过两只狗,一只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轧死了,另外一只是肚子里生了虫死的。对了,还有一只猫,吃了隔壁邻居家的死老鼠,被毒死了!” 伍夏这边回忆起了伤心往事,靳初言这边却乐了:“呀!全是死于非命啊,你命够硬的啊!哈……” 然后,在伍夏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靳初言就俯下身圈住伍夏,使了点劲儿把伍夏弄到了沙发上。保持着这个姿势,靳初言将下巴抵在伍夏的肩膀上,有些意外的是,伍夏肉肉的肩膀还蛮舒服的,一点也不膈应。和那些身材苗条的女人比起来,伍夏也就这么一点值得称道的了。 靳初言的心情大好,眯着眼:“我原名叫王超,我妈改嫁之后才改了现在这个名字。” 在靳初言怀里的伍夏全身僵硬,正式认识一个星期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地腻歪在一块,虽然不自在,但却是正常情侣应该做的。伍夏作深呼吸状,认真地听着靳初言说的每一个字。 “王超这名字特俗气吧!” “不会啊,我觉得挺不错的。” “嘿,可是我一直都不喜欢呢,所以我妈让我改姓的时候我一口答应了,还要求连名也一起给我改了。” “那初言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我可不会给自己取一个这么文绉绉的名字,是我老妈和那个后爹给取的。当时还小,什么也不知道,觉得挺好听就没反对,长大了之后越来越觉得别扭,像个女孩名!” “不过你长得确实比很多女孩都好看,我就没你长得好看……” 靳初言对着伍夏的耳后根吹起气来,一脸坏笑:“怎么,你这是在妒忌我吗?我连人都是你的了,你还妒忌什么?” 伍夏敏感地感到一股热情与欲望,连带着身子也微微地激动起来。靳初言却停下了动作,干脆整个人摊靠在伍夏的背上,软绵绵的,真的很舒服。 靳初言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伍夏却开始寻思着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继父对你好吗?” 靳初言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勾起嘴角,口气却软绵绵的,还故意透出点忧伤:“也无所谓好和不好的,刚刚到他那儿时,我特别不得劲,我妈就买了一只哈巴狗给我养着。别说,我妈这招还挺管用的。那只狗的眼睛圆乎乎的,给我解了不少闷……不过,没多久就死了!” 说到这儿,靳初言像是陷入了回忆里,连眼神也不自觉地忧伤起来。 “狗狗是怎么死的?” “和你那只猫有点像,是直接被毒死的。” 伍夏激动地挣脱了靳初言的怀抱,转过身直直地看着靳初言:“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干的呢?” 靳初言失了软软的依靠,皱了皱眉:“我后爹的儿子,我名义上的哥哥!” “真是坏透了,怎么可以这样做呢?既然是哥哥就应该拿出哥哥的样子照顾你才是,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不可以轻易原谅!” “呵!他可是太子一般的人物,根本不需要我这个拖油瓶的原谅,连我妈也跟着拍他的马屁。所有人都围着他转,简直让人腻歪死了。” “靳初言……”伍夏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抱住了靳初言,那股子温暖劲儿让靳初言都有些惊讶。他这才刚说一部分呢,这么快就把她的母爱给激发出来了?还真是没有成就感,要是他把那些更悲惨一些的遭遇全倒出来给她,她不得彻底把他糅心里去了?得,他得悠着点,千万不能过了。 推开伍夏,靳初言没心没肺地笑:“怎么了,一副苦瓜脸,早知道就不说了!” “别别别,就算你不说,我也准备好要问你的,我想要了解你的事情是很正常的啊!”确实,不得不承认,伍夏是喜欢靳初言的,想要知道有关他的一切都是很自然的心理。可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伍夏的靳初言,却连伍夏的生日都不曾问过。 “呵呵,其实老套得很,要升六年级的时候被带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进了靳家之后才知道我后爹是当地的市长,家里还有个太子一样的儿子。他儿子一直不待见我和我妈,平常欺负我也就算了,我妈对他比对我还好,掏心掏肺的,什么都为他着想,可他还是看见我妈跟看见仇人一样。我也懒得管,大学来到b市之后就没打算回去发展,可是每次回去看我妈,他就跟个什么似的讥讽我,总觉得我是回来向我妈要钱在b市买房子的……呵,他不知道,我可知道,我那后爹抠得很,自打我妈进门后根本就没给过我妈什么好处,我妈根本就不可能有钱!对我也是,给我口饭吃,交了这些年的学费就觉得我欠了他天大的恩情一样。儿子和老子都没一个是好东西!”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靳初言才顾得上看一眼伍夏,结果却在伍夏的脸上看到了泪痕。也不知道他说到哪儿时伍夏开始哭的,看来这目的是达到了,至于效果嘛,虽然眼泪这东西靳初言并不喜欢,但是这会儿却硬着头皮扮演体贴男友的角色,帮伍夏擦起眼泪来。 “别哭了,瞧你这傻样!” “靳初言,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伍夏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冒着金光的。靳初言其实很想笑,可还是憋住了,他这要是一笑,就大煞风景了不是。 “靳初言,我说的是真的啦,以后只要我在你的身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应着景,靳初言表示感动一般地回望起伍夏来。伍夏从靳初言的眼神中感应到了象征着认同和鼓励的信号,然后整个人就如接受了艰巨的任务一般严肃起来。 最后,这场谈话在伍夏抱起靳初言的脏衣篓往外走后,彻底结束了。 听着门外隐约传来洗衣机滚动的声音,靳初言的笑意加深了,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正文 Chapter04周旋 靳初言整个初中和高中时期都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独行侠,和伍夏不一样,他的外表非常讨人喜欢,不管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但是靳初言总是以成熟的视角来看待周围显得幼稚的同学,他不喜欢和男同学一起讨论漂亮妹妹,也不会因为收到女同学写的情书而感到高兴。他拒绝一切他觉得幼稚而又无聊的活动,一直都跟比他大五岁以上的人混在一起。 他从初中开始就常常出现在成人场所,身边的女人都是一些打扮成熟性感的欲女。学校里一直有传言,说靳初言事实上已经加入了帮派之类的说法,可只有靳初言自己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消遣罢了。 在靳家,靳初言一向很少说话,甚至可以说是很听话,从来都不会违背他妈和他继父的意愿,对他继父的孩子也是一向都躲得远远的。可是那个如苍蝇一样的所谓的哥哥,却总是找他的麻烦。 靳初言还记得,当他掀开被子准备睡觉,看到床上躺着被毒死的哈巴狗时,那种无法呼吸导致眩晕的反胃感。 “哈哈,我让你养狗,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养狗呢?在这个家里,你本身就是一只狗!真是笑死人了!” “苍蝇”嘴里说出来的话对于那时的靳初言有着致命的伤害,他哭着跑到了他妈那里告状,反而被他妈当着继父的面给教育了:“小言,怎么可以乱说呢?小狗狗明明是自己误食了老鼠啊!所以,这根本不是你哥哥做的啦,你一定是被吓坏了才会胡说八道的,快回房去吧!” 靳初言不哭了,回到房间之后,看着哈巴狗的尸体出了神。回过神后,他找来黑色的垃圾袋,把狗的尸体放进去,提到了门外的垃圾箱里。 从他妈送他的那只狗被他继父的孩子给毒死之后,靳初言就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了。在这个家里,没有人会为靳初言说一句公道话,包括他妈。这就是现实,不过现实虽然总是这样让人无奈,可是在靳初言看来,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一切。 靳初言的身边有过许许多多的女人,形形色色,可是每个和他交往过的女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所谓的男女关系上。这个人根本就无爱可言,甚至可以说,他没有爱的能力。 事实上,他不热衷女色,对性事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是成为靳初言的女人却一定是被靳初言认可在某一方面或者说将来能够对他有所帮助的人。因此,靳初言身边的女人通常不是家财万贯的千金小姐,就是有权有势的女强人。像伍夏这样既不是千金大小姐也不是女强人,没钱又没势的类型还真是第一个。 大学快毕业时,靳初言顺着一个比他大10岁的老女人进了“立美公关”实习,表现是相当地靠谱,毕业后就顺利转正了。本来想借着这个平台往上爬的靳初言,却没料到那个老女人的占有欲实在是太强了,竟然提出年底要和靳初言结婚的要求。 靳初言在她面前毕竟还是嫩了点,他那些伎俩根本就玩不过老女人,折腾到前些日子,与其继续在这里和老女人浪费时间,不如重新找寻目标。于是,他在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情况下主动交出了辞职信。 老女人知道心爱的靳初言就算没了工作也不要和她结婚很是伤心,靳初言答应和她一起吃最后一顿晚餐,并很绅士地安慰老女人:“我辞职并不是因为不想和你结婚,只是我觉得自己还年轻,现在是时候出去闯一闯了。在公司里,你总是照顾我,我表现得再好也得不到其他同事的认可不是?认可这东西对于男人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靳初言不是傻子,就算要甩了老女人也不能彻底断了关系,关系这个东西留着以后多少都有点用处。靳初言这人最善于的就是这类的攻心计,特别是对女人。 老女人也知道靳初言的那点小心思,可还是自愿沉迷在靳初言的甜言蜜语当中,晚饭后老女人还想和靳初言缠绵,可是却被靳初言温柔委婉地拒绝了。最后,老女人无奈地开着她那部拉风的红色跑车送靳初言回了家,和靳初言分别时也是依依不舍地抱着靳初言一顿猛亲,把靳初言给恶心坏了。 至于和司南他们组的那个乐队,根本就是靳初言人生当中的一个意外,被靳初言当成朋友的人不多,甚至少得可怜,司南却是一个。司南和靳初言是大学同学,同一个宿舍的,不知道为什么,司南就是特别待见靳初言,成天巴着靳初言,张口闭口靳初言。靳初言一开始嫌他烦,觉得他二,就没多理会,后来无意中听到别人说到司南的背景,才知道司南是b市人,父母都是政府官员,靳初言心里就不再排斥司南这个人了。 时间久了,靳初言也就真的把司南当成那么一回事了。有一回,靳初言生了大病,校医院治不了,让送到市里的大医院,他们的学校在b市的郊区,去市里交通不是很方便,况且进大医院的费用和手续也让人头疼,靳初言想咬牙硬挺着。结果,司南一个电话,他爸爸的秘书就开着车来学校把人给接到了医院,到了医院也是畅通无阻,费用什么的司南也让他爸爸给报了。司南这人没心没肺的,真把靳初言当成了哥们儿,靳初言琢磨着交这么个朋友也不是坏事。后来司南迷上了摇滚乐,想组建个乐队,非得拉着靳初言一起,靳初言没办法就依了他。靳初言选了鼓手这个角色,因为他真的不懂什么摇滚,更不爱什么摇滚,鼓这东西对于他而言只是因为可以坐着打,不用那么累罢了。 这个乐队在司南精心的经营下曾在学校里红极一时。毕业后,司南被他爸弄进了工商局,靳初言和其他的乐队成员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工作。但是,在司南的坚持下,乐队没有散,时不时地在mao这类的livehouse来一场演出过过瘾,排解发泄一下情绪。对于司南和其他乐队成员,每一场演出确实是一次发泄不满情绪的好机会。可对于靳初言而言,根本就是在陪着一个不得不陪的朋友,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靳初言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汽车品牌的宣传片,主题是“拒绝完美”。片子里无非就是找了乱七八糟的一群人,阐述他们的生活、工作、爱情什么的,虽然老套得不得了,可是宣传片最后出来的一段话却难得让靳初言思考:“有些人只在乎他拥有什么,有些人更在乎他是什么;有些人一辈子如一天,有些人一天是他们的一辈子;有些人为别人的梦想活着,有些人活出了自己的梦想;有些人做世人眼中的完美,有些人向完美说不。” 靳初言看到这段话后就一直在琢磨,他是属于哪种人?虽然不能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在很早的时候,靳初言就知道,他很在乎自己拥有什么,也同样在乎自己是什么,他更不是为别人的梦想而活着的人……这些都是他现在努力的目标,至于完美不完美,需不需要完美,怎么样才算完美,靳初言一点也不在乎!就好像为了一个目标,过程中不择手段,结果却是他想要的,那么这就是他想要的,和完美不完美没有任何关系。过程对靳初言而言并不那么重要,在过程中出现的这些人也不重要但却是不可以缺少的,就好像伍夏。 那晚之后,伍夏就开始寻思着方法,要怎么对靳初言好。在生活上处处照顾周到是必然的,行动上也是二十四孝老妈子一般地把靳初言伺候得舒舒服服。可是靳初言现在处于失业期,伍夏向他了解后知道,他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之后在立美工作了一年,前段时间辞职了。在问到为什么辞职的时候,却被靳初言一句“不想干了呗”给带过了,既然靳初言不想说,伍夏自然也不会多问,这方面伍夏一直很有分寸。 后来,靳初言和她闲聊起杂志社的工作,伍夏说起了经常参加那些公关公司举办的活动,这才脑袋里有了想法——给靳初言找一份靠谱的工作。 靳初言看到伍夏终于开窍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是尴尬时期,虽然b市的公关公司很多,但是老女人在公关界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他在立美接触到公关圈的关系链也全是老女人建立的。他如今刚刚从立美出来,自己主动和关系链中的人套关系,然后再跳到其他公关公司自然是不妥的,那老女人可是相当敏感的,一定会觉得他是早就计划好的,之后要是加以报复阻断他的前进之路就不好办了。 可是换作由伍夏出面就完全是不一样的形式了,关系链也是全新的——伍夏接触到的公关公司大多都是媒介和活动策划这一块,都是比较基础的部门。伍夏能够接触到的人物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小职员和小职员之间的小动作根本就不会被别人看在眼里。这样一来,通过这样一个低等级的人际关系进入新公司的靳初言,就不会有锋芒毕露的危险。他只要小心一些,自然就能避开老女人的关系链,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 他一点也不介意从小职员做起,因为他有足够的信心,在短时间内不仅可以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人际关系,而且还能够很快地完成目标得到提拔。这样一来,等到他站在一定高度的时候,也就不必害怕老女人的手段了,因为那个时候的靳初言已经有了足够可以和老女人对抗的资本。而在老女人那里建立的人脉关系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重新利用,良性循环。 伍夏在杂志社里虽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编,但是时常接受参加公关公司举办活动的邀请,大多都是去一趟露个脸,拿个车马费帮人家发个资讯,交换交换名片,做杂志社的小编辑估计也就这么一点比别人好的地方了。因为时常参加这类活动,伍夏自然认识了一些公关公司里的工作人员,但没有和伍夏深交的,伍夏也全然没有“建立人脉”这方面的意识。 现在,突然有了目的,带着这样的明确性目的,伍夏硬着头皮开始和那些公关公司的工作人员套近乎,旁敲侧击地打探能够帮助靳初言找到合适工作的信息。最后,她把目标锁定在“博宣公关”媒介部专员黎影的身上。 这博宣公关是最早进入中国的国际公关公司之一,它的历史背景也相当悠久:1953年成立的美国博宣公共关系有限公司是全球最大的公共关系和传播咨询公司之一。 为此,伍夏可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锁定目标后就是一系列的讨好式疲劳轰炸,上班不是qq就是msn,下班后不是邮件就是短信,隔三差五还去个电话问候。都是在职场上混的人,再说黎影虽然只是一个媒介专员,可是要想在顶级的公关公司里生存,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专员也必须具备相当高的情商。所以,伍夏这点小心思人家黎影怎么会没看明白呢?伍夏这边精打细算的小算盘,在人家黎影那儿就是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事。 博宣媒介部门分成许多小组,黎影所在的小组在部门内算是标杆,前些日子他们组的一个女的在工作中搭上了个老板,结果毫不犹豫地辞了工作,心甘情愿地给人当小三去了。这次他们经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招个女的,可人事部那边给推荐过来的全是女性同胞。没办法,经理只好发了令下去,让大家都给物色物色。黎影也就是和伍夏在msn上闲聊时说起过,结果,伍夏就黏了上来。 黎影是做公关媒介的,当然表面都是一套一套的,这也是为了和媒体打好关系,这面上都是这样,私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会有所谓的真心朋友。这些都是百年不变的台面上的道理,伍夏好像就是不知道这规矩一样,一个劲儿地缠着黎影,搞得黎影真有些烦她了。 伍夏这边忙着打通关系,争取帮靳初言得到一次面试的机会,但是在事情还没确定之前,她还是决定先不告诉靳初言。她主要是担心最后没能争取到机会,造成靳初言心理上的落差,期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伍夏不希望靳初言因为不靠谱的期待而丧气。 而靳初言这边却开始抱怨起来,但也不是明面上的抱怨,就是处处给伍夏摆脸色看。表面上是因为在求职路上不顺,因此心情也自然跟着好不起来,伍夏也没多想,更不会往心里去。这情况只有靳初言自己知道,他开始犹豫伍夏到底能不能发挥她的价值。 周末起了个大早,伍夏琢磨着和靳初言一起去逛街。靳初言的房门一直是不上锁的,伍夏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靳初言还在睡着,伍夏不愿打扰对方,于是放弃了约会的想法。 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中分的刘海柔顺地贴在脸颊两侧,睫毛微微颤动,红润性感的嘴唇……这样美好得如此不真实的男人主动和她告白,然后两人交往到今天,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在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中,男人曾经和她亲昵地拥抱在一起却不曾亲吻过她,哪怕是脸颊;男人也不曾牵过她的手,更不曾一起出去约会过;他们两个人的交往好像仅仅局限在这个出租的小屋里……伍夏只觉得心脏的地方骤然抽搐起来,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熟睡的脸庞,如此令人心动的完美脸庞,伍夏总是觉得这并不属于她。 伍夏抬起手,紧紧捂住心脏的位置…… 靳初言睡到中午才起来,刚梳洗完,伍夏就弯着腰,把热腾腾的美味佳肴端到了靳初言的面前,然后又开始收拾他那看起来乱糟糟的床。 靳初言从小到大就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之前交的女朋友也绝对不会这样伺候他,事事都照顾周全。曾几何时,靳初言也是感受过这样的关怀的,似乎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了,那时,他有自己的爸爸,也不用和别人分享妈妈。 靳初言扯着嘴角:“你吃了吗?过来一起吃吧!” “嗯,马上!” 伍夏整理好靳初言的床,又拿起靳初言换下的睡衣睡裤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伍夏就拿着自己的碗筷,面带微笑地走过去,坐到靳初言的身边和他一道吃了起来。 伍夏是南方人,可是在b市待了这么多年,口味早就重了许多,靳初言一直觉得伍夏做的菜虽然不好看但是够味。许多事总是不能够十全十美,靳初言默默地叹了口气:伍夏虽然不能发挥他之前预想的作用,但是至少把他照顾得很舒心,就暂时这样吧! 吃完饭,洗了碗,伍夏看看时间,想想刚刚两人在一起吃饭时的气氛莫名的温馨,又开始琢磨起和靳初言的外出约会。她来到靳初言跟前,别别扭扭欲言又止的样子,靳初言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用不着她开口,靳初言就直接说:“时间还早,一起出去逛逛吧!” 伍夏那个开心啊,两人肩并肩出门,也没走远,就在小区附近的大型商场逛了起来。靳初言对逛街并不热衷,却是相当注重仪表,虽然新衣服未必就好,但他容易对穿过多次的衣服生厌。 靳初言专注于一个又一个男装品牌店,伍夏就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看男装。靳初言偶尔会回过头来询问伍夏的意见,但多数还是自顾自地扫荡,几乎和伍夏没有交流。伍夏看着靳初言试穿了一套又一套衣服,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件衣服穿到靳初言的身上都特别有感觉。伍夏不得不承认,靳初言有着杂志上的模特一般的外型和气质。 正文 Chapter05不配 伍夏看着靳初言穿着一套简约明朗而不失雅致的西装走出更衣室时,不禁再一次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虽然每一件衣服穿在靳初言的身上都十分好看,可是唯独这一件,伍夏觉得特别适合靳初言,就好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此时的靳初言,仿佛是从偶像剧中走出来的富家子弟,风流倜傥却不失高贵优雅。 靳初言对这套西装似乎也很满意,但是却没有要买的意思。伍夏这才想到,靳初言刚刚失业,手头一定比较紧张。伍夏来到柜台前询问了一下价格,两千多的价位在品牌西服中也不算是非常高的价格,但却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她的存款不多,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这么贵的衣服。但是靳初言穿起来真的很好看,于是她准备回家后上网给靳初言淘一件a仿。伍夏自己也是,她从来不买所谓的名牌,只要穿着适合自己,有自己的风格就足够了。名牌这东西不是不好,只是她要不起。 在更衣室里换下西服的靳初言,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以前哪个女人和他逛街不都是他穿哪件就包下哪件送给他,可是他刚刚脱了又穿、穿了又脱都试了十几套,这伍夏也没有任何表示。 出了更衣室,靳初言看着伍夏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傻的模样就来气,结果也不继续逛了,出了商场也懒得走回去,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伍夏也跟着上了车。伍夏本来就是会流汗的体质,刚刚在靳初言屁股后面陪着逛了好半天,这会儿靳初言莫名其妙地给她脸色也让伍夏紧张起来,汗就流得更多了。 狭窄的出租车里,靳初言感觉到汗涔涔的伍夏和他挨得特别近,一脸的嫌恶,用肩膀推了她一把:“别靠这么近,你全身都是汗,黏糊糊的!” 伍夏的脸白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没心没肺地笑着往车窗边挪了挪,小心地把原先与靳初言不慎相碰到的腿移开。 回到家,伍夏慌忙地洗了澡,出来时全身香喷喷地一点黏糊感也没有了,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法再走进靳初言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伍夏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方才靳初言在商场里试穿的那件西服的品牌。 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的靳初言冷静了下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伍夏本来就和他原来交的那些女朋友不同,更不是有钱的主。刚才在商场里,每当他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那一刻,他都能够在伍夏的眼里看到强烈的爱意,这一点还是让靳初言比较满意的。这个女人到了现在,也就只有这个是值得他留恋的吧!这个女人一天比一天更爱他根本就是不争的事实,虽然这个女人连一句“我爱你”“我喜欢你”这样的话都还没有对他说过。 经过两个小时的“淘宝”奋战,伍夏花了700元买了一套a仿商场里那个品牌的西服。卖家说明天给发货,地址直接写的家里,收件人则是靳初言,没有意外的话,星期二靳初言就能够亲手收到这套西服了。 靳初言自己没有锁门的习惯,进别人的房间自然也没有敲门的习惯,伍夏正端着笔记本窝在角落里埋头对着屏幕。 “伍夏!” 一听这声音,伍夏忙抬起头来,看着站在房门口不再向前一步的靳初言。 “刚刚司南来电话了,他和孔小倪现在在小区大门口,你去接一下。” “哦,哦!” 还没弄清楚状况的伍夏听到靳初言的吩咐连忙站了起来,换了双拖鞋就出了家门。结果电梯坏了不能坐,伍夏怕司南和孔小倪久等,于是只好拼命跑楼梯下去。好不容易才出单元楼来到小区大门口,却连司南他们的人影也看不见。慌乱中,伍夏猜想是不是他们自己已经上去了?她拿出手机给靳初言拨过去想问问情况,结果半天也没人接。无奈之下,伍夏又等了十几分钟,等的过程中她没放弃给靳初言打电话,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最后伍夏又急急忙忙往回跑。 她出来的时候换的是一双男士拖鞋,虽然她平时喜欢穿大一号的拖鞋,比较舒适,但是要穿着这拖鞋在小区的鹅卵石小道上小跑,就只有摔个狗吃屎的命了。伍夏还没爬起来,又因重心不稳跌了回去,她有些懊恼地扬起双手朝地上狠狠砸去,嘴边好像沾到了灰尘,很不是滋味。 伍夏踏进家门口时,天早就暗了下去。靳初言的房门没关,大大地敞开着,伍夏看着房间里打打闹闹的三个人也不出声。 孔小倪挨着司南和靳初言,坐在两人的中间,她半个身子几乎要贴在了靳初言的身上,很是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娇滴滴地说:“不管啦,今天我一定要尝尝你的厨艺!”紧接着,孔小倪用腿碰了碰司南的腿,司南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去吧,我也没吃过你做的菜!” 靳初言挣脱孔小倪的纠缠站起了身,似乎心情不错地对着司南笑道:“呵!司少都开口了,我这就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 靳初言朝着门口走去,这才看到了站在玄关的伍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跑哪儿去了,这么久!司南和小倪早上来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伍夏毫无表情地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压抑的埋怨。 靳初言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司南和孔小倪自个儿敲门找来时,靳初言本该立刻给伍夏打电话通知她,可是想起下午一起逛商场的事,靳初言却孩子气地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开窍的女人,自然也就对伍夏打来的电话选择无视。 伍夏怯懦的脸看在眼里只会让人心情更恶劣,靳初言略微犹豫了一下,边朝厨房走边回答:“没听见呗!” “伍夏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和司南都来了老半天了。真是的,给我拿点饮料什么的,渴死了。” 伍夏没有理会孔小倪的咋呼,进了自己的房间脱了长裤,在擦伤的地方涂上了药,然后再套上长裤出了房间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大可乐,又走到另一边,从厨房的柜子里取了几个一次性的杯子。靳初言在厨房里做饭,伍夏的动作在他眼里只觉得碍事又碍眼。 伍夏拿着可乐和纸杯出了厨房,腿上上过药的地方有些刺痛,她也不在意,只是把步伐放慢走到靳初言的房间,把可乐给孔小倪和司南满上。喝着冰冰的可乐,孔小倪心情愉悦极了,大咧咧地半躺在靳初言的床上,撑着头笑吟吟地打量着伍夏,一副明显想要埋汰伍夏的架势。孔小倪是什么德行伍夏会不了解?她真是懒得搭理孔小倪,只是呆看着靳初言的那张床。 靳初言和她明明是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可是那张床伍夏每天都只是将它收拾整齐,却一次都没有亲身感受到躺在它上面的感觉,除了整理时的接触,甚至连坐也没有坐过。事实上,从开始到现在,靳初言并没有在这方面介意过,又或者从一开始,因为伍夏从来就没有这样的行为,所以也没有给靳初言介意的机会。 其实有时候,伍夏真的挺羡慕孔小倪的,至少孔小倪在感情上从不为难自己,随心所欲、敢爱敢恨。 伍夏是什么德行,孔小倪也很了解。现在,孔小倪特别有兴趣搭理她:“伍夏,听初言说是你主动提出交往的?” 伍夏愣愣地点点头,孔小倪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从床上爬了起来,大步走到伍夏跟前,在她耳旁说:“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喜欢你吧?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做梦的天真少女啊!这次是怎么了?甚至还主动提出交往?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吗?你要是开窍想找男朋友了,就早点告诉我啊,我可以帮你找个适合你的。我当你是姐妹才和你说这些,我虽然也喜欢他,但是心里明镜着呢,自己平时也就是黏黏他而已。就你和我这个水平的,和他在一块就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想搭上靳初言的女人多了去了,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法和我们这样的底层人谈真感情!” 伍夏半天也没放个“屁”出来,孔小倪这一连串既是意料内又在意料外的斥责弄得她都茫然了。一时之间,她失去了为自己辩护的能力,呆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试试!” 她说这句话时房间里很安静,司南的视线也锁定在她俩身上。半晌,孔小倪也没出声,伍夏有些呆滞地重复道:“我想试试!” “伍夏……”这回,孔小倪说不出话来了,她瞪大双眼瞅着伍夏,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我知道你为我好,你也知道我在男女感情这方面本来就有些障碍。都这么多年了,我不能总这样下去吧……每次去超市看着别人都是有商有量地挑选东西,结账后也是把东西全部丢给身边的那个人,再手牵着手一起回家……可我呢,每一次去超市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挑东西,甚至连个和自己意见不合的人都没有,再沉的东西也得自己扛回家……” “伍夏,这可不是理由,你自己愿意从爱情的破阴影里走出来,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你要想找男朋友我也会给你物色到最适合你的。可是,你对靳初言真不该……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伍夏微微缩起肩膀:“我……” 孔小倪有种预感,伍夏一定会陷进名叫“靳初言”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凭靳初言这帅气的外表,她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主都已经招架不住了,更何况恋爱经验为零、内心渴望被爱的伍夏。现在,靳初言已经和伍夏确定了男女关系,伍夏肯定会陷落进去。伍夏显然已经置身于美梦中,可一旦梦碎了,那种伤害也不是伍夏能够承受得住的。 孔小倪这么一想,看着伍夏的神情就多了一丝同情的意味。 孔小倪在谈情说爱上是吃过不少亏的,虽然她真的很喜欢靳初言,有他在时也总是喜欢黏着他撒撒娇,但心里知道哪些是可以的,哪些是不可以的。说白了,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和靳初言这样的男人有点什么。她的年龄也不小了,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算了,她懂得要找个合适的人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儿,孔小倪又看了一眼正在听她们说话的司南。 这时,靳初言走了进来,身上围着伍夏的麻布小碎花围裙,样子有些滑稽:“过来帮忙!” 这话说得明显带有命令的口吻,伍夏也就不和孔小倪废话了,很干脆地跟了出去。 伍夏进了厨房,流水台上是靳初言做好的一道红烧排骨,砧板上是已经切好的五花肉和土豆块。伍夏挽起袖子开了锅,就着靳初言给她准备好的材料,做那道她拿手的五花肉炖土豆。 等油热了,伍夏把五花肉下了锅,开始翻炒起来。靳初言倚着门框看着伍夏的背影,她的脑袋上方有个抽油烟机,这时正在“嗡嗡”地抽着锅里冒出来的烟。这抽油烟机安装得有些低,以靳初言这样的个头站在那儿就得弯着腰,他只做了一道菜就感觉有些吃力,这才叫伍夏过来帮忙的,他自己又不好就这样回房间,省得孔小倪闹他。 靳初言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伍夏的个头也不低,站在那个位置也得弯着腰。伍夏把五花肉炒成半熟的时候才把土豆块倒进锅里,兴许是把土豆倒进锅里时油往外溅了,伍夏往后退了一步,油差一点溅到衣服上。 靳初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歪了歪嘴,脱下麻布小碎花围裙,走到伍夏身后扭过她的肩膀。 伍夏看着靳初言手里的围裙,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 靳初言不容伍夏拒绝,用力扳过她的身体,不由分说地想给伍夏套上,伍夏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配合着靳初言。靳初言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伍夏的额头,顿时,伍夏只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像是要从胸口一跃而出。 伍夏僵住了,如此贴近的距离,靳初言的脸只要轻轻一动就有可能触碰到她干燥的嘴唇。伍夏紧张得握住了拳头,手中渗出了汗来,极力忍住想要主动亲吻靳初言的念头。 孔小倪毫无预兆地走进厨房,举着靳初言的手机,脸色古怪:“你们在干什么呢?” 伍夏顿时满脸通红,立马直起身子转身继续做菜。靳初言不以为然地站在伍夏身后,利落地把围裙带子系上,看着门外表情诡异的孔小倪,坦然地说:“瞎子啊,系围裙呢!怎么了,又?” 孔小倪不爽地对着手里的手机努努嘴:“你的电话,一女的!” 孔小倪看着靳初言走出厨房接电话的背影,又转身看着伍夏弓着背做饭的背影,她是越看越窝囊,撇着嘴:“伍夏,靳初言身边的女人可是一直没断过,你得有心理准备!” 伍夏一直都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有自知之明的人也同样对其他人的认知是非常客观的。靳初言的好皮囊就意味着他在女人中有着非常好的市场,连她这样的人都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更何况那些条件比她好的女人;更何况伍夏也不是没见过靳初言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上次她就在楼底下看见一个开着名牌跑车的女人送靳初言回家,两人还在跑车里拥吻呢。 虽然伍夏知道事实如此,但是和靳初言交往开始,她就一直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不管靳初言之前有多少个女朋友,或者现在有多少女人喜欢靳初言,这些都不是伍夏应该去烦恼的问题,她要的只是信任靳初言。 过了很久,伍夏才僵硬地开口:“我信他!”伍夏没有回头,保持着弓着背的姿势继续翻炒着锅里的五花肉和土豆。 茶几上的三菜一汤,除了红烧排骨是靳初言亲自下厨之外,另外的五花肉炖土豆、清炒油麦菜和菠菜豆腐汤都是伍夏做的。伍夏的手艺不错,四个人围着茶几吃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司南,总共吃了三碗饭。 屋里的气氛不错,屋外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随即下起瓢泼大雨。 饭后,司南拿着靳初言的笔记本游览网页,伍夏在厨房洗碗,孔小倪拉着靳初言到了阳台。 孔小倪的样子很严肃,靳初言还是头一回见。 靳初言摊手说:“又怎么了孔大小姐,红烧排骨不合你口味?” 孔小倪直翻白眼:“我和你说真的,伍夏可是我姐妹。” 原来是为了伍夏的事,靳初言一直都知道这个孔小倪喜欢自己,一开始还以为孔小倪知道他和伍夏交往后会和伍夏反目成仇,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心里其实还蛮期待看到两个姐妹为了他而翻脸的老桥段……但是,现在这个形势好像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看来伍夏和孔小倪之间的姐妹情也不是作假的。 既然看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坏了他的好事。 靳初言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你不用特别强调。” “靳初言,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会喜欢伍夏。” 靳初言眯着眼:“哦?我不喜欢伍夏难道喜欢你吗?” 沉默了一会儿,孔小倪说得极轻极缓:“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但是我却不会傻到相信你,可是伍夏不一样……她和你之前交往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她也不是那些女人,她——根本玩不起的!” 靳初言咧嘴笑了起来,孔小倪看着他因笑而上扬的眼角,只觉得十分明亮,却怎么也看不出这明亮背后的黑暗。 靳初言趴在阳台上看着倾盆大雨,轻声地说:“孔小倪,司南的条件可不比我差,趁着他现在还傻傻地跟在你身后就赶紧抓牢他……世界上美好的东西都不真实,只有牢牢抓住了才是你自己的。” 孔小倪攥着拳头盯着他,而他的一双眼里却满是空洞。 正文 Chapter06交错 司南推开阳台的门看着孔小倪:“赶紧回去吧,刚在网上看到消息,这大暴雨把那边都快给淹了,地铁4号线都停了,市区好多地方都大积水,趁着咱们那趟地铁线还没事,咱们赶紧回去吧!” b市的城市排水系统一直都是遭到质疑的,一来个暴雨就会有各种积水,幸好这是周末,还是晚上,要是平时上班的点儿,得害多少拿着民工钱上着白领班的小市民迟到啊! 司南的担心是完全有必要的,孔小倪看了一眼靳初言就跟着他走出阳台。离开前,她还是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靳初言依然趴在阳台上的背影。 司南、孔小倪和在厨房洗碗的伍夏道了别就着急地走了,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伍夏洗完碗顺手脱下围裙,看着手里的围裙,想起靳初言为她系围裙时的情景,她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来。 伍夏到靳初言的房里没找到他,路过阳台时却停下了脚步。外头的雨下得很大,靳初言静静地趴在阳台上,时不时地有雨点落在他头上。伍夏走到靳初言的身边,依着他的样子趴在阳台上。 雨点也打在了伍夏的脸上,雨下得很大也很急,打在脸上是有些疼的。 靳初言没有看伍夏一眼,却忽然开口道:“你谈过几次恋爱?” 伍夏整个人立了正,莫名地紧张起来,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望着靳初言:“呃,你是第一个!” 冷风伴着雨点吹来,靳初言回眸看着伍夏,嘴角上扬:“初恋啊!” 靳初言明明是十分得意的模样和语气,可是在伍夏的眼里却有些空洞。伍夏尴尬地点点头。靳初言却不再看她了,回到问话之前的模样,仿佛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你不是我的初恋,我的初恋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所以你也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生……” 这次靳初言直起了身子,整个人转了过来,面朝着伍夏,打趣地问:“哦?你想和我说什么?”很显然,伍夏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成功地让靳初言产生了兴趣。 鼓足勇气的伍夏直直地看着靳初言:“虽然你是我第二个喜欢的人,但却是我第一个想要交往的人。” “你从小到大只喜欢过两个男人,怎么会?” 靳初言根本就不相信,不知道伍夏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说的是真的,因为小时候喜欢过的男生对我说被我喜欢感觉到很恶心,之后我就不敢让自己喜欢上别人了……” 伍夏一点儿也不想提小时候的阴影,但是刚刚那句“虽然你是我第二个喜欢的人”已经把问题给暴露出来了。靳初言那样问她很显然是不信的,伍夏不希望给靳初言留下不好的印象,着急地开口解释,只是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头也越来越低。 这副样子在靳初言看来就只是她说谎而心虚的表现,他的眼里多了一份鄙夷,动作上却是走上前,把伍夏拥进了自己的怀里,安抚着:“都过去了,别再想了……说真的,这还是我们交往以来你第一次和我告白,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说‘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伍夏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敢说,怕说了梦就醒了。现在她对靳初言说出了这句话,并得到了靳初言的拥抱——在靳初言的怀抱中,伍夏微笑着,眼角隐约有一丝泪光。 气氛营造得很好,伍夏在靳初言的怀里,两人都没有再出声。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靳初言感觉到从伍夏身体上传来的热度,不适地将伍夏推离了自己的怀抱。 两人相互沉默着无语,而伍夏张了张嘴准备说话,盯着靳初言的目光灼热得异常。靳初言瞧着伍夏那灼热的目光,好像要把他给吃了一样,大概是伍夏心里在期待他做点什么,可靳初言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刚刚还说着只有喜欢过两个男人的伍夏,现在却是一副饥渴的模样,靳初言实在感觉到有些腻歪。如果按她的说法,没谈过恋爱的伍夏不就是个老处女了?靳初言没有什么处女情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靳初言甚至不大喜欢和处女沾上什么关系。 伍夏的心“扑通扑通”飞快地跳着,脸如火烧一般。靳初言只得不经意地把头低下。表面异常的暧昧和沉默积淀着,似乎马上就要有不一般的情愫会发生的假象。几分钟后,靳初言实在忍受不了这样含有怪异情愫的气氛继续蔓延下去,首先打破了沉默。 他抬起头急促地对伍夏说:“进去吧!”说完就自顾自地离开阳台进了屋。伍夏被靳初言反手“嘭”的关门声惊了一下,有些慌张地进了屋。 伍夏跟着进了靳初言的房间,靳初言瘫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着笔记本电脑,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伍夏知趣地准备退出去,眼睛瞄到了脏衣篓里的几条内裤。靳初言虽然是个男生,但是却有些洁癖,伍夏不管是内衣还是外衣都是一起放进洗衣机里搅的,可是靳初言却交代过必须分开洗。靳初言也没好意思让伍夏给自己洗内裤,一直都是习惯把内裤积攒到一定的时候再用手洗了。现在这脏衣篓里的几条内裤应该是积攒了好多天的,伍夏便抱起脏衣篓退出了房间。 伍夏在厕所的水池旁边洗着靳初言的内裤,她平时还是挺节约用水的,水龙头的水开得不大,伍夏洗得很仔细。 洗着洗着,伍夏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想着刚才在阳台时的暧昧气氛和自己那闷骚的表现,还真有那么点主动献身的意思,伍夏暗自羞了自己一顿。刚刚因为沉寂在自以为暧昧的气氛中,现在回想起来,靳初言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最后离开时的态度更是夹杂着明显的厌恶。 伍夏揉搓内裤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这一整天靳初言整个人反反复复的表现让伍夏困惑不已。有的时候,伍夏宁愿自己就是个糊涂人,在她的眼里,生活就应该糊涂一点、潇洒一点、快乐一点,遇到任何事都要看得惯、想得通、过得去——面对靳初言更应该是这样。甩了甩头,伍夏不再去想了,继续认真地洗内裤。 在阳台上趴了有些时间的靳初言多少还是淋了一些雨,吹了一些冷风,当时倒是不觉得,没想到还是着凉了,半夜居然发起烧来。 靳初言蜷缩在毯子里,全身发烫,但身体里面却又止不住地有阵阵寒气。靳初言这个人没什么不良的怪癖,就是每次生病发烧时身边必须有个人陪着,否则他就容易做噩梦。 只要一生病,靳初言身边如果没有人在,他就会做噩梦,这毛病是靳初言在初二的时候落下的。那是初二的暑假,靳初言的继父领着她妈去隔壁市参加一个活动,家里就剩下靳初言和他哥,还有一个保姆大婶。 前一天感冒的靳初言吃了药窝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他哥一直都不待见靳初言,逮着个机会还不好好地整整这个拖油瓶?靳初言在睡梦中就被糊里糊涂地叫了起来,然后又昏昏沉沉地被领到了楼上的杂物室,之后就一直被锁在里头。 靳初言刚开始还拍着门求着放他出去,渐渐又渴又饿、体力透支后就不再喊了。他靠在门边,希望妈妈赶紧回来,然后打开这道门将他拥入怀中,他不要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杂物室里又黑又潮,还充满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这一切都让靳初言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杂物间里的蚊子很多,咬得他浑身都是疙瘩,可靳初言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此时的他开始发起烧来,全身哆嗦,冒着冷汗。他只意识到自己到了一个未知的黑暗世界,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这未知的恐惧让靳初言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他恐惧极了,难道这就是死亡?难道他就要这样死去?靳初言倚靠在门边的小小身体,忽然拼命地晃动着,哀哀地求生。 可是那扇门一直没有开启,靳初言觉得胸口很疼很疼,那疼得满溢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之后他就彻底昏迷了。 醒来之后,靳初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妈妈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惧,死死地抱住妈妈哭得天昏地暗。靳初言每哭一声,他妈的心上就好像被刺上一刀,可是这件事最后没有再追究,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从那以后,靳初言只要一生病就会做噩梦,但是陪在他身边的却不是他妈,而是靳初言的那些女人。这次也不例外,靳初言打通了伍夏的手机,把在睡梦中的伍夏叫醒来照顾自己。 伍夏一听靳初言发烧了,就连忙翻出温度计,奔到靳初言的床边,把温度计放进他的嘴里,紧接着弄了冰毛巾过来敷在靳初言的额头上。 “先量量多少度,如果烧得很严重就要去医院。” 靳初言无力地眨了眨眼,过了一分多钟,伍夏把温度计从靳初言的嘴里抽了出来,对着灯光紧张地查看水银柱到达的刻度,一脸担心地看了又看,然后对虚弱的靳初言说:“39c,幸好没有超过40c!” 伍夏站起身,靳初言一把拉住她,弱弱地开口:“你去哪儿……别走,我不要一个人!” 伍夏就这么站着,俯视着靳初言因为发烧而红晕的脸颊。这个男人第一次在伍夏面前暴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他眼中害怕她离去的惶恐与不安深深地触动了伍夏。 伍夏蹲下身,抚上靳初言滚烫的脸颊:“我只是去小区门口的24小时药店给你买退烧药。” 靳初言不理会伍夏的解释,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伍夏的手,用那双已经有些湿润的双眼哀哀地望着伍夏:“抽屉里有退烧药!” 伍夏愣了一下,靳初言这时松开了她。伍夏回过神起身到抽屉里找到了药,然后倒了一杯温水,扶起靳初言,喂他吃下了退烧药。 吃完药,伍夏又扶着靳初言躺下,找来了被子给靳初言盖上:“出出汗,第二天就好了!” “你别走,就在这待着吧……” “嗯……” 伍夏一点也不勉强,只是有些疑惑,现在的靳初言和平时的靳初言确实不太一样。伍夏给了靳初言确定的眼神,他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伍夏昏昏沉沉地趴在靳初言的床边浅眠,靳初言平躺在床上均匀地呼吸着。睡衣口袋里突然震动的手机惊醒了伍夏,现在是凌晨3点15分,屋外暴雨肆虐。 伍夏看了看来电显示,竟是“黎影”,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伍夏主动找黎影,这还是黎影头一次给伍夏打电话呢。伍夏连忙接听,有些兴奋却还是压低声音:“黎影姐!” 床上闭着双眼熟睡的人,在不经意间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一直在寻找能够和黎影攀上交情的伍夏,终于在暴雨之夜的凌晨3点多等到了一个机会。黎影让伍夏现在马上到朝阳派出所保释她。 伍夏知道,黎影这样的人在公关公司里虽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是对声誉什么的却非常看重,不管因为什么事进了局子都不光彩,自然不会找同事或是朋友帮忙。伍夏就不一样了,既不是同事也不是朋友,而且是有求于她的人。 挂了电话,伍夏伸出手摸了摸靳初言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却比刚才好了一些,等到天亮估计就能退烧了。伍夏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拿着保温杯为靳初言倒了一杯开水,轻轻地放在他的床头。 伍夏回房换了一身休闲服,然后拿着雨伞出了门,轻轻地关上大门,几乎听不到声响。 靳初言睁开双眼,覆盖在被子底下的身子似乎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撑着伞,可是才走到小区大门口的伍夏就已经被淋湿到膝盖以下,这个点要打到正规的出租车是不可能了。因为暴雨的原因,黑车的阵势也即刻缩水,伍夏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就近的那辆黑车。 一年难得打一次车的伍夏,在不到24小时之内却打了两次车,而打车的原因竟然都是为了靳初言。 半路上,暴雨渐渐转小,等黑车开到了朝阳派出所的大门口时,雨终于停了。 伍夏强压着坐霸王车的念头,把百元大钞递给了黑车司机,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下车,朝着朝阳派出所的大厅大步迈进。 伍夏刚刚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高个子拿着一个资料夹,从楼上一路小跑进了大厅的值班室。透过值班室的咨询窗,伍夏看到那个高个子一脸不爽地坐在桌上,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小白脸抱怨:“刚刚局长都来了,把我给训了一顿!靠!” 小白脸幸灾乐祸:“看吧,早和你说了吧,你说你把那女的抓回来就是了,怎么连展二少也一起弄进来了。” “当时太暗,我不是没瞧清楚吗?唉,真是瞎了眼了!” “唉,现在楼上情况怎么样?” “展二少的律师来了,说要给展二少办保释,吓得局长直哆嗦,赶紧拉着展二少和他家的律师进了局长室,真不爽!” “那女的怎么说?” “展二少说不认识那女的,那女的打电话给她朋友,让她朋友过来保释她了。哼,还不认识呢,我冲进包厢的时候,两个人几乎都脱光了正滚在一起呢!” “你闭嘴,还嫌自己没惹够麻烦啊!展二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放聪明点!” 伍夏实在忍不住打断了高个子和小白脸的对话:“我是来保释黎影的。” 高个子领着伍夏上到了二层的第一个房间。一进门,伍夏就看到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跷着二郎腿色迷迷地盯着坐在对面低着脑袋的黎影。 小白脸露出玩味的笑脸:“保释黎影的人来了!” 黎影猛地抬头,在确定对方是伍夏后快速地站了起来,朝着伍夏走了过去。见到伍夏后的黎影没有了刚才低着脑袋时的狼狈,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伍夏这才留意到黎影的穿着,还真是性感,一件黑色的吊带小礼服把她的曲线很好地展现了出来,玲珑有致。 “黎影姐,走吧,手续我都办好了。” 伍夏很主动地拉过黎影就往外走,一路上,黎影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在帮黎影办手续的时候,伍夏才算真正把这事情理顺了——原来今天朝阳派出所接到了匿名电话,说是在位于工体的mix酒吧vip包厢中有人贩卖k粉。这段时间,政府大力打击“黄赌毒”,如此一来,公安局的同志们就要忙碌了。 这高个子也想在这次行动中有所表现,很自然地从行动开始就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这亢奋不是坏事,只是亢奋到不该亢奋的人身上就有点麻烦了。 高个子带着同志们闯进vip包厢时,人家展二少正和一个美女滚着呢。那美女自然就是黎影了,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不成形了,可是展二少却只是解开了裤子。 这场景让高个子和一众同志们差点失去了战斗能力。展二少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推开衣不遮体的黎影自顾自地站起身来系好裤子,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高个子就让人把黎影给拉上了警车,展二少也跟着被带了上去。 黎影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丢脸的事,原本以为好不容易搭上展二少,以后多少能捞点好处,结果到了警察局,展二少一句“不认识”就和她撇清了关系。展二少这边,进了警察局不久,他的律师就来了,那排场真不是盖的,光这律师一个人,那气场就已经让高个子有了不好的预感。 结果当高个子迎来局长时,他就知道这次不仅抓错了人,还惹了他们整个局都惹不起的展二少。 正文 Chapter07活该 展二少全名展湘均,今年28岁,他不是什么高干也不是什么富商,说白了这展湘均既不是有权的官二代,也不是有钱的富二代,他只是有一个既有权又有钱,黑白两道通吃的亲大哥展博均。展博均是个极其低调的人,这和他早年总做些不法的买卖是有关系的。上个世纪末,展博均抓住了好机会,起初是走私古董什么的,到后来渐渐做大了,不知不觉身价就过了亿。在那个年代,身家过亿是什么概念啊!钱滚钱的到了今天,展博均早就洗了牌,明面上开了几家上市公司,涉及房地产、食品、it,公司多了之后,干脆又自己开起了公关广告公司,可以说是从生产到包装再到广告统统是一条龙的流水线。 展博均比展湘均整整大了18岁,两兄弟之间说没有代沟那是假的。早些年,展博均在b市拼命的时候,展湘均才在乡下老家刚刚学会走路。等展博均有能力让一家子享清福的时候,展湘均就已经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哥哥干的是什么勾当,从小正义感超然的展湘均还真是不能接受,他爸妈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总是忐忐忑忑。展博均洗牌之后,他爸妈才算真正开始享受清福,而展湘均也才渐渐地重新接纳他。 展博均这辈子是注定不能有孩子了,那几年拼命太狠,伤到了根,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他这辈子造的孽太多,也不奢求什么了。因为这件事,展博均几乎把展湘均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虽然十分不舍,却还是给了展湘均最好的教育,送他到美国留学。 展湘均也很争气,顺顺利利地拿着mba回的国,现在帮着展博均打理房地产和公关广告公司的业务。 伍夏刚刚进杂志社的时候,就在一次活动上听《时尚》的编辑说过展博均、展湘均两兄弟的名字,当时也没多留意。后来参加的活动多了,听到有关上流社会的那些八卦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展湘均”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还是相当高的。 有一次,伍夏从杂志社顺了本《男人装》,坐地铁回家时拿出来翻了翻。那期杂志封面上的西装绅士就是展湘均,那期的《男人装》用整整十个大版面作了一个展湘均的小专访,专访的内容却仅仅只是他对“时尚”的定义。 那些为了专访而拍摄的杂志上的图片充斥着伍夏的眼睛,杂志上的展湘均高挑英俊,眼神犀利,五官分明,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强大气场。 这样的人,在伍夏眼里比靳初言还要来得不真实,可是当伍夏回忆起杂志上展湘均犀利的眼神时,却忽然想到,自己也曾经在靳初言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犀利。靳初言也好,展湘均也罢,因为有了足够引以为傲的东西,因此才能够用如此强大的气场来诠释这样犀利的眼神。 黎影和伍夏到了警察局大厅,黎影突然停了下来,说是要上一趟卫生间,让伍夏在这儿等她,然后就转身上了二楼。黎影拿“上卫生间”作借口,上的却是二楼,为的还不就是现在还在局长办公室的展二少? 展湘均是真正的王子,女人喜欢王子,想成为王子的女人一点儿也不奇怪。黎影也是女人,她想要成为展湘均的女人也不惊奇,可是在被对方无情地置之不理后,她还是对展湘均念念不舍,这就让伍夏有些不待见了。现下,自己的立场还不好发作,伍夏就忍了下来,认命地站在大厅等着自讨没趣的黎影。 大概等了10分钟,展湘均从楼上走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名身穿西装的男人,看模样应该是他的律师。 展湘均真人并没有杂志照片中的那股雄赳赳的气势,眉宇之间略带一丝疲惫,不过整个人也因此真实起来。他匆匆地经过伍夏的身边,并没有留意到伍夏。等展湘均他们离开了警察局,伍夏还是没有等到黎影,她上了二楼才在洗手间里找到了黎影。 黎影双手撑着洗手台,哭得很伤心,连带着肩膀都是一抽一抽的。 “黎影姐,你还好吧……”这个时候伍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黎影。 黎影带着很浓的鼻音,缓缓地,口气有些自嘲:“伍夏,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黎影姐,你别这样说,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保密的。”伍夏没有看不起黎影,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吗?就算在别人眼中那是既可笑又可悲的痴心妄想,可是在伍夏的眼里,这只是一个女人希望得到美好爱情的期许罢了。 “你知道吗?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名利才主动接近展湘均的,可是和他在一起的这半个月,我是真的陷进去了……” 伍夏没想到黎影和展湘均已经在一起半个月了,虽然是在那样乌龙尴尬的情况下被撞到了他们的关系,但是展湘均也不必在警察面前否认和黎影的关系啊!这样一来,在大家眼里,黎影不就成了只是和展湘均有过一夜情的那种连名字也不需要知道的女人了吗? “黎影姐,他和警察说不认识你,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这次是有人放的假消息,展湘均很生气,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所以他觉得这事和我脱不开关系。” “黎影姐,这是借口吧……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能怪在黎影姐你的头上啊!我都明白的道理展湘均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当伍夏看到黎影脸上那凄苦的笑容时,她这才恍然大悟。黎影怎么会不知道呢,展湘均这样的人大概只是玩腻了,又发生了这件事,就顺水推舟地拿这个理由甩了黎影。 “黎影姐,你别难过了,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爱!” “伍夏,你错了,展湘均不是别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到了这个时候,黎影还在为展湘均说话,伍夏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伍夏没想到黎影比她想象的要陷得深,喜欢展湘均那样的男人太正常了,陷进去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之后被狠狠抛弃却还说对方好的就多少有些执迷不悟的味道了。 “展湘均一直有一个很喜欢的女人,这几乎是他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每次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要那个女人打电话来,他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接听,连她的电话铃声都是特别设置的……展湘均在和她说话的时候,那种令人着魔的温柔简直让我发狂……你知道吗?我有多羡慕那个女人!” “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还和……还和那么多女人纠缠不清!” “全世界都知道展湘均爱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却不知足,总是用一些条条框框去束缚他……什么原则不原则的。如果她是真的爱展湘均,又在乎这些做什么……在我看来,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真的爱展湘均。” 伍夏突然就伤感起来,有一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你喜欢的,不喜欢你;你不喜欢的,却喜欢你。展湘均也好,黎影或是那些爱上展湘均的人,都逃不过这句话!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黎影也知道她和展湘均是不可能有机会了。她现在哭出来心里舒畅多了,和伍夏唠叨后心情更放松了下来,擦干眼泪,该面对的一个也不能少:“伍夏,今天麻烦你了!” “别和我客气了,咱们是朋友嘛!”伍夏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这件事加上刚刚的交谈,两人的友好度飞速地上升,说“朋友”也是名副其实了!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就能让伍夏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靳初言的工作有着落了! 黎影知道伍夏是为什么接近自己的,这样的事情在职场上,甚至是朋友圈里都是例行的东西,没什么可避讳的。虽然是因为这样而彼此接近的,可是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到了那个份上,也就真的成为朋友了。人都是感情动物,很多东西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同事也好,朋友也罢,有求于人的事情都是一个概念。有求于人不埋汰,埋汰的是那些得人恩果却反咬一口的人。 黎影在公关界混了这么多年,不敢说阅人无数,但是像伍夏这样的她还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伍夏这个人没什么心眼,直来直去,能为了朋友的工作这般讨好她,说明她确实挺仗义。这次算是黎影给了伍夏一次机会,两人到了这个份上,黎影心里也就拿定主意了。 出了警察局,伍夏打算送黎影回家,黎影觉得不好再麻烦伍夏,两人也没多别扭,就各打各的车,各回各的家了。 分别前,黎影对伍夏说:“你那朋友的工作我给你盯着,下周二给你个信儿!” 上出租车前,伍夏还特意看了一下手表,差半个小时5点半,那时地铁就开通了。伍夏本想着要不要坐到附近的地铁站,直到黎影说了这句话,伍夏一下就激动地把这个计划抛到天边去了! 出租车一直开到了伍夏住的那个单元的楼下。付钱的时候,伍夏心疼地骂自己奢侈,但是想到黎影那边已经搞定,靳初言的工作很快就有着落,也就爽快地掏了钱。 下了车的伍夏被边上拉风的红色跑车吸引了,这车看着眼熟得很,也扎眼得很。 这时,一个全身名牌的女人扶着靳初言从单元楼里走了出来。伍夏这才想起来,这个一身名牌的女人就是红色跑车的主人,有天晚上她也是在这里看到这个女人载着靳初言回家的。 靳初言在女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朝着伍夏走来,他好像看不见伍夏似的。就在他们经过伍夏身边时,根本就摸不清状况的伍夏慌忙地拉住了靳初言:“你这是要去哪里?” 靳初言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打算回答伍夏的问题,倒是扶着靳初言的女人带着讥讽的口吻:“你就是小言的表姐啊,你是怎么照顾小言的啊?不知道他生病的时候最害怕自己一个人吗?他会做噩梦的!” 那个女人在说什么,伍夏一头雾水,什么表姐?看了一眼靳初言,他还是一脸的僵硬,余光多少能看见伍夏此时的表情,却依旧不打算开口。 “做噩梦?” “你到底是怎么做人家表姐的啊?小言生病的时候一定不能一个人待着,在这方面是有一些小小的障碍的,就是类似幽闭恐惧症。只要小言生病让他一个人待着,他就会觉得自己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然后全身发抖……” “别说了……”靳初言开口打断了那个女人的话,声音带着疲倦。伍夏离开之后,他就醒了,发现自己是一个人时,那种恐惧感瞬间包围了他,他希望自己可以保持清醒,可是生病的靳初言根本就无法支撑下去,慢慢地就陷入了模糊状态。只要一这样,他就会梦到小时候的那件事,那种被关在黑暗的密室中产生的无边无际的未知恐惧,让靳初言彻底崩溃,他如鬼压床一般,久久地挣扎着希望自己能够醒来。 终于在一个瞬间,靳初言惊叫着醒了过来,在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打给了那个老女人。 很快,老女人开着车来了,却坚持要接靳初言回她家去,说是方便照顾靳初言。 “不用了,你来陪着我就好!” 老女人在靳初言的房间里看到了属于女人的拖鞋,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有女朋友了?” 靳初言知道老女人生性多疑,和他合租的是男生女生本来没什么所谓,可是他房间里有女生的拖鞋这就说不过去了。 “是我表姐的,她和我一起合租这个房子,隔壁那间就是她住的!” “这样啊,那她人呢,你生病了怎么也不照看一下?怎么做人表姐的?” “不知道!”靳初言是生伍夏气的,虽然他不是真心喜欢伍夏,但是一直被伍夏细心照顾的靳初言,多多少少还是信任伍夏的。在他最需要有人在身边陪他时,伍夏应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才是。可是,伍夏却趁他睡着时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 越想越心寒的靳初言对伍夏真是失望透了。 “哎呀,小言,这里怎么连个空调也没有呢?” 老女人又开始在他的耳边唠叨这里的条件不好,要说到条件,合租的出租房当然不能和老女人那个高档小区的豪华公寓相比。老女人这样挑刺,其实也是想带着靳初言赶紧离开,让他能够有个舒适一些的地方休息养病,靳初言懒得听她在那里碎碎念,就默许着同意离开了。 靳初言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到回来的伍夏,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伍夏竟然是一脸的欣喜表情。这叫什么事啊,她丢下生病的他出了门不说,回来时竟然还是一副天上掉馅饼的表情! 伍夏虽然不是情商很高的人,但是叫谁看了靳初言现在的表情,都知道他在生气。 “你,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靳初言给了伍夏一个白眼,刚想开口,老女人却抢先一步:“当然是去我那里啦,难道让小言留在你这个不会照顾人的表姐身边啊!” 听到女人口中的“表姐”,伍夏沉默了,挪动着脚步退到了一边,把路让了出来。 老女人看伍夏还算识相,便如施舍一般地开口道:“你放心啦,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小言的!”说完就更加亲昵地贴上靳初言,扶着他上了红色跑车…… 靳初言一心还在气头上,知道伍夏一定是在为“表姐”的身份而介怀,却懒得理会,根本就是放任的态度随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当然,伍夏对“表姐”的身份是介怀的,这代表靳初言并不想在其他女人面前承认她,这对伍夏而言是一种伤害。 被伤害的伍夏可以愤怒、可以责备、可以怪罪,但是这一切的情绪都不能和她此时对靳初言的复杂的情绪相比:作为靳初言女朋友的伍夏,不就是靳初言身边最亲近的人吗?既然是这样,又为什么连不能放着生病的靳初言一个人待着的事情都不知道?以女朋友身份自居的伍夏对靳初言有着愧疚。通过这件事,伍夏也清楚地意识到,或许自己和靳初言之间的所谓男女朋友的定义并不是那么百分之百的! 从开始到现在,隐隐地就能够洞察到什么的伍夏,终于在今天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靳初言不爱她!他们交往以来,虽然有过几次拥抱,却没有手牵手,更没有情不自禁的接吻。 从她提出与靳初言交往起,伍夏就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经营与靳初言之间的关系,努力地对靳初言好,为他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洗衣做饭都是例行公事,逆来顺受更是家常便饭,甚至厚着脸皮为靳初言求一个可能的工作机会。伍夏使劲地把所有的好都给了靳初言,可是靳初言却一次都没有问过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心里难过是在所难免的,伍夏庆幸在自己陷得还不是很深的时候,能够愿意承认这一点:有些人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勉强不得,靳初言不是伍夏用那些“对他好”就能够换来的。 正文 Chapter08轻重 有钱人住的豪华公寓果然是适合养病的好地方,靳初言住了不到一天烧就全退了。 星期一,老女人去上班了,靳初言就到她的书房看起了放在书桌上的文件。这是靳初言一直都有的习惯,是和老女人在一起时养成的:洞察老女人的每一个眼神;分析老女人的每一句话;看遍老女人的每一个策划案。 老女人出生在20世纪70年代末,有一个和那个年代很相称的名字——傅丽萍。 在傅丽萍身上,靳初言确实学会了不少,如何与商场上的那些人似假非假地交流,如何循序渐进地接近你想要接近的人,如何包装自己抬高自己……如果不是那次傅丽萍提出要和自己结婚的要求,靳初言就可以继续留在傅丽萍身边充当她需要的情人,学习到更多的东西。 这次过来,靳初言睡的是客房,傅丽萍只是笑着也不反对。当初是靳初言主动离开她的,虽然她很舍不得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在靳初言面前,她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破绽。所以,这次靳初言主动找上来,傅丽萍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傅丽萍旁敲侧击地询问靳初言新工作的着落,却一次次被靳初言巧妙地绕开了,而且,靳初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虚伪。这样的靳初言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自己,傅丽萍恍然大悟,靳初言离开她是没错的,因为现在的靳初言在她身上已经学不到东西了。靳初言一直以来都将她当成是生意场上的一次交易——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温暖情人,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武器。 下班回到豪华公寓的傅丽萍给靳初言打包了金鼎轩的水晶虾饺,这是靳初言最爱吃的东西,傅丽萍一直都记得。 “后天我会去日本一趟,你要一起吗?” 傅丽萍看着靳初言吃着水晶虾饺,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带着微笑。 靳初言一边吃一边回答她:“你这可是去公干,我跟着去多没劲。再说了,我以前也是立美的一员,跟着前公司的上司一起去公干……这传出去了可不好。” “那有什么,你不是还没找到下一家吗?” 靳初言也不恼,吃完最后一个虾饺,舒爽地伸了一个懒腰。傅丽萍觉得靳初言这是在她面前装呢,于是毫不客气地说:“小言,你当初离开公司,根本就是为了要离开我吧?” 什么辞职并不是因为不想和她结婚,什么觉得在公司里总是被她照顾而得不到认可,这些都是假的!不说穿,是怕她会恼羞成怒断了他的路,也是为勾着她留着以后用。靳初言心里的小九九傅丽萍是能够想得明白的。 傅丽萍坐在那儿等着靳初言的回答,靳初言也没有让她失望,他来到傅丽萍跟前,半蹲了下来,抬起头仰视着傅丽萍:“在我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我选择的是你,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傅丽萍望着靳初言久久无法言语,最后只能紧紧地将靳初言拥到自己的怀中。 靳初言根本就不担心傅丽萍能够看透他,因为就算傅丽萍知道事实的本质,只要双方没有将之说破,那么一切的假象都能给对方带来想要的东西——傅丽萍想要的是爱情,而靳初言想要的只不过是利益。 第二天中午,靳初言接到了快递打来的电话,说是在淘宝上定的东西到了,快递正在他的家门口候着呢。靳初言没有在淘宝上买东西的习惯,自然是别人买来给他的,至于是谁,最大的可能就是伍夏了。 他在电话里交代快递把东西搁在小区的保安室便挂断了。一直以来,只要提到“淘宝”,靳初言的脑海里就会被低廉、劣质、假货、俗气这类的形容词充斥。淘宝对于靳初言就是一个垃圾市场,而踏入垃圾市场里的那些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在靳初言的眼里全变成了跳蚤。 伍夏就是这样的“跳蚤”,这是靳初言在第一次见到伍夏时就能看出来的。可是为了有可能的机会,靳初言甚至能允许自己和这样一个“跳蚤”在一起,这样付出的他如果还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老天爷就真的是瞎了眼了。 确实,努力付出的人得到回报是理所当然的定律,在傅丽萍去日本的那天,靳初言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离开家的这几天里,伍夏一直没有来过任何电话甚至是信息,靳初言都快忘了还有伍夏这个人的存在了。 刚把傅丽萍送上飞机,靳初言就接到了伍夏的电话。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电话里,伍夏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讨好。 “干吗?” “今天晚上想一起吃个饭……我有一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 “哦?什么人?” 事实上,靳初言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非常好的预感——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一直没有开窍为他寻找机会的伍夏,终于在他离开家的第三天开了窍。这个伍夏还真不是个讨喜的女人,给她甜头的时候就应该顺着他的意思为他寻找机会,非得等到现在,真是自找苦吃。 “我的一个朋友,名叫黎影。”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说不到重点的伍夏真的很让靳初言上火,靳初言故意发出为难的语气:“这样啊……” “哦,对了,那个,黎影是博宣的,我想你们是同行,应该会比较有话题!” 感觉到靳初言有可能拒绝的信号,伍夏突然紧张起来,说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样的话,讨好的意味太过明显了。不管伍夏和靳初言之间的关系最后会变成怎样,伍夏希望靳初言能够越来越好的心情是不变的,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伍夏都会怀抱着祝福。 这次和黎影的饭局其实是黎影的意思,见了人先了解一番,黎影才能断定对方的资历够不够格进博宣。虽然黎影没有问,但是看伍夏为了这个人如此卖力地讨好自己,她也知道那个人在伍夏心目中的地位。 吃饭的地点定在了位于中央商务区一座现代办公楼的一家餐厅——茶马古道。 伍夏还是第一次来这样充满了现代艺术感的高档餐厅,餐厅被打造成一个阁楼式的工业化空间,入口处摆放了数名画家的画册和各种艺术品,墙上装饰着各种茶——铜钱状、饼状、砖状、元宝状。 伍夏之前就听同事说过这家餐厅,也知道这家极具艺术感的餐厅是由中国先锋艺术的代表——方力钧开的。伍夏还听说餐厅里二层的地板是透明玻璃的,在全市独一无二,女孩子穿裙子不敢上二楼,所以伍夏今天穿的是裤子。 靳初言来得很准时,一套商务休闲装,简单却不失大方,头发也很规矩地夹杂到耳后,整个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很精神。 伍夏本来就不担心靳初言的病,她知道那个带他离开的女人一定会把他照顾得很好,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黎影原本以为伍夏身边的朋友大概都和伍夏是同样一个级别的,当模特一般的靳初言出现时,黎影还真的被惊艳到了。靳初言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艺术气息完美地与茶马古道的风格融合在一起。见到美好的事物,心情自然也跟着开怀起来,原本只是为了还伍夏一个人情的黎影,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地偏向了靳初言。 看到黎影眼中别样的光芒,靳初言知道基本上没问题了。举起酒杯,靳初言真诚地望向黎影:“黎影姐,现在像你这样的人真的很少了,能够不为利益地帮助我,真的非常感谢!” “你别这样说,也是你确实有能力啊,我很看好你的!” “那我就提前谢谢黎影姐了,来,这杯我敬你!” “哈哈,我敬你才是,很高兴认识你。” “黎影姐,不敢当,应该我敬你才是,能够认识黎影姐这样的前辈对于我这样的后辈而言,是一种福气呢……” 伍夏呆呆地坐在两个人的中间,看着靳初言与黎影相互敬酒,听着有些恶心的场面话,心里空空的,有什么东西随着这顿饭的结束也在悄悄地流逝。 靳初言可以肯定,依照这个情形,关于工作的事黎影是一定会出手帮忙的。靳初言对这顿饭很满意,结账时还主动去刷了卡。这顿饭原本是伍夏付钱的,但是看靳初言这么积极,再看看账单上的数字,伍夏也就不和靳初言抢了。 出了餐厅,互相道别后,靳初言很绅士地为黎影拦了一辆出租车,目送着黎影离开。 傅丽萍这次去日本的时间大概有半个月,靳初言想这半个月就住在傅丽萍那儿了。倒不是因为不想看见伍夏,只是觉得傅丽萍的豪华公寓离国贸终归是近一些,打个车也只不过十块钱。 不过,靳初言还是准备今晚回去一趟,那天走的时候,傅丽萍只是随便给他收拾了几件衣服。今天身上的休闲商务装还是他临时去商场买的,他得回去拿套西装,为了即将到来的进入博宣的机会,他一定要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出来。 靳初言为了能避开傅丽萍的关系链,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已经等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终于在今天得到了机会。 在已经牢牢握住机会的靳初言眼里,伍夏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也应该功成身退了。靳初言不打算和伍夏拖拖拉拉,毕竟伍夏不是傅丽萍,在她的身上,就算日后有利用的价值也不过如此了,靳初言没必要再浪费心思在伍夏的身上。这一点,靳初言是相当明确的,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伍夏会因此纠缠他。 伍夏这样的大龄女青年靳初言是见得多了,活了一把年纪还是没有男人愿意碰,工作了好几年还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平时生活中毫无情调可言,抠门到连一套西服都舍不得买给男朋友……这样的女人,一旦为其他人做了点事,一定就觉得对方应该有同样的回报;如果对方没有回报,就会觉得对方欠了自己的。 只要这样分析,靳初言就感觉到头都大了,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想该怎么处理,现在对伍夏也只能采取暂缓态度。排除这点外,靳初言现在的心情还是格外愉悦的。 两人一路沉默地坐上了地铁,伍夏很识相的什么也没有追问,看来伍夏也不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既然自己的情绪还不错,对伍夏也没必要板着一张脸,看在她立了大功的分上,施舍一个笑脸也没有什么为难的。 到了站,下了地铁,靳初言主动与伍夏互动起来,他勾了一下嘴角,笑眯眯地说:“伍夏,这次谢谢你了!” 听到靳初言的感谢,伍夏也没多大动静,只是淡淡地回道:“没什么……” 倒是靳初言有些意外伍夏的反应,怎么看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这样回想起来,在茶马古道吃饭时,伍夏就几乎没说过话,也不是怠慢的感觉,就是怎么看都觉得伍夏有些萎靡,一定是还在为自己生她气的事而暗自神伤吧! 只要一想到自己能给伍夏的情绪带来这么大的影响,靳初言连走路时都感觉有股自信飘然的风围绕着自己。 回到家,靳初言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床上的被子也是整整齐齐的,地板也是一尘不染的光洁。 靳初言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直接拿了三套西服出来,这三套西服都是用黑色的西服套连着领带一起搭配后包好的,直接提着走就成。另外,靳初言还特意从抽屉里取了用名贵的盒子装着的皮带、墨镜和袖扣。 靳初言提着整理好的东西出了房间,侧头一看,伍夏的房门紧紧地关着,从门框底部的缝隙中能看到房里透出来的白炽灯光。 隐隐觉得伍夏有些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虽然伍夏有着明显的反常表现,但是靳初言还是保持着他自以为是风度的礼貌,走到伍夏房前轻轻地敲了门。 马上就听到有脚步的声音,房门赫然开启,伍夏在白炽灯光下看似有些苍白的脸出现在靳初言的眼前。 原本只是想礼貌地交代一声的靳初言,在看到伍夏的脸色后愣了一下,他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不适感涌了上来,这异样的情绪竟然令靳初言支支吾吾起来:“我,我这段时间到市中心的朋友家住着,嗯,这样一来我也方便准备接下来的面试。” “嗯,好的!” “你,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靳初言很显然已经被这莫名的不自在弄得尴尬不已,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伍夏看着被靳初言大力关上的防盗门,却似乎听不到刺耳的关门声响…… 从靳初言离开之后,伍夏一个人的时候就常常会有意无意地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上初中二年级的小伍夏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辆自行车。在那个时候,上初中就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是一件十分令人羡慕的事情。 从升入初中之后,伍夏就一直期盼着自己也能够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足足盼了一个学年。小伍夏看着身边的同学,连走路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到家的也都拥有了专属的自行车。除了课间休息的时间,就是一起上下学的美好时光了,有自行车的同学每每约着一起同行,只有伍夏一个人还在走路上下学。这样一来,小伍夏升入初中之后的同学圈子也就没能拓展开来。渐渐地,小伍夏仿佛就被孤立了一般,总是一个人。 到了初二,小伍夏的奶奶不知从哪儿弄了辆二手的女士自行车。虽然表面的油漆都不完整,骑的时候还“咯吱咯吱”地响,可是小伍夏却幸福感倍增。 幸福感没有维持多久,小伍夏便渐渐地发现,如今有了自行车的她却已经进不去那个世界了。有了自行车的小伍夏始终还是一个人,她总是在中午上学时,骑着自行车在快要到学校的上坡拐弯处碰到一群小学生,那些小学生总是会嘲笑小伍夏看起来比同龄人强壮的体型。在小学生的眼里,小伍夏骑着自行车的动作是如此笨拙可笑。 直到上了高中,伍夏回想起这件事来都恨不得把那群小学生抓来暴打一顿,可是这样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却一次都没有发生过。也是后来,伍夏才明白,那个时候为什么已经有了自行车的她还是进不去她们的世界,原来她有没有自行车对于她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她们排斥的不是那个没有自行车的伍夏,而仅仅只是伍夏这个人! 人都是视觉动物,她们和那群小学生早早地就让伍夏明白了这个道理。一开始,伍夏会在心里长篇大论地谴责这些只看外表的人,但是现在,伍夏却觉得只要是个人就会犯这样的错误,她自己就被一个有着好皮囊的男人吸引之后,犯下了一个不轻不重的错误…… 她的初恋选择了一个不喜欢她的美丽男子,这个错误,不重;明明知道男子的目的却心甘情愿被他利用,这个错误,不轻。 尽管如此,伍夏还是很庆幸自己没有真正爱上靳初言,否则她应该感觉到心痛,甚至是痛不欲生,现在她并没有这样的感受。如果非要问她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她只会低下脑袋,很认真的模样,然后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回答你:“只是胸口有些闷!” 正文 Chapter09离开 距离靳初言上次回家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在这一个星期中,伍夏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这是一种习惯,在遇到那些不好的事之后,伍夏总是不允许自己想太多,她不是智商很高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脑细胞可以浪费,她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比如工作。 从黎影那里,伍夏知道靳初言顺利地通过了博宣的面试,现在靳初言已经正式成为黎影的同事了。只是从头到尾,伍夏都没有接到靳初言的报喜电话,哪怕是一条短信也没有。尽管如此,伍夏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借此开始审视自己对于职业生涯的规划。无可否认,靳初言是一个有着非常明确的职业规划的人,在这一点上,伍夏是羡慕的。 初进杂志社时,伍夏买了许多关于“职场奋斗”的书,看是看了,可是吸收多少不是伍夏能决定的。如果你没有规划好,你就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工作的不开心;没有前进的动力;工作和自己想的不一样;自己的才能不能得到发挥;看到以前的同学待遇一个比一个高,受不了刺激的自己急切地想跳槽……这是几乎所有初入职场的朋友都会面临的问题,却也是在杂志社待了三年多的伍夏面临的问题。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伍夏在杂志社中的发展已经完全被局限住了。在同事的眼里,伍夏已经被认定为木讷并且没有能力,等同于打杂小妹的角色,与其在这里大费周章地翻身,不如借这个踏板更上一个台阶。 有了帮助靳初言时做的一些前期工作的铺垫,伍夏心里的小九九打得还算顺畅,没几天就收集到了一些消息。在杂志社工作,接触到的行业很多,但是“隔行如隔山”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伍夏虽然作好了心理准备要从头开始,可有了一定资历的她在薪资方面也有了更高的追求,她要彻底摆脱自己那副苦哈哈的穷酸相——心里,总是有个地方在叫嚣着:“请努力让自己的人生绚烂一次!”伍夏无法和靳初言那种天生就具备绚烂光辉的人相比,但她相信,她为此而付出的努力所绽放的光辉会比别人来得更夺目。 周末两天的时间,伍夏都在请人吃饭,她发现自己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还达不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地步,但是最起码的阿谀奉承她是基本掌握了。其实,在职场上我请你吃饭,你请我吃饭什么的,带有的功利色彩太过明显,也不需避讳什么。 几顿饭下来,伍夏重新规划职业生涯的计划算是有谱了,其实,说白了就是伍夏要跳槽了!跳槽的对象是一家图书公司,职位是策划编辑——这家图书公司是一个私人小老板开的,前几年图书工作室什么的相当容易挣钱,这几年做大了,索性就注册了个公司,私人小老板还给图书公司取了一个很少女的名字——夕恋图书公司。 “夕恋”的小老板沈少雄是一个35岁左右的秃头胖子,他觉得伍夏这样在正规杂志社里待了三年的编辑一定有自己的两把刷子,所以特别看好伍夏。 伍夏自己也觉得这个职位与杂志社的编辑工作是差不多的性质,虽然有区别,但是一些初级的基础还是没问题的,要深入进去并不是很难。 沈少雄给的薪资不低,税后5000元,还有五险一金,这对于在杂志社里一直拿着2500元的伍夏确实有致命的吸引力! 事情已经敲定,伍夏心里美滋滋的,时不时嘴角就向上扬起,脚步欢快并带有节奏地迈进小区大门,在经过保安室时还准备和里头当班的小伙子道声好……一瞬间,伍夏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在看到那身西服时定格在那里。没错,是那身西服,一个多星期之前,伍夏在淘宝上为靳初言淘的a仿西服。 保安室里的三个年轻小伙子并没有注意到在门口停留的伍夏,他们继续着方才的话题——穿着a仿西服的小伙子个头不高,那西服穿在他身上很搞笑,另外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小伙子正在开他的玩笑。 其中一个保安用蹩脚的普通话笑着说:“你小子,穿这身感觉还不赖嘛,整个一没发育好的小屁孩!” “你懂个屁啊!我看这西服是名牌吧,是吧是吧,你咋有钱买的?” “哎哟,你俩能不埋汰我吗?这衣服是小区里一大帅哥不要的,然后我说给我呗,他说行,我就拿来了。我一直没敢穿,都放在这儿一个星期了,这才刚拿出来穿就被你俩埋汰!” “那帅哥咋那么好呢,白给你衣服!” “我咋知道,好像这衣服不是他自己买的,是快递给送来的,他那几天不在,就让快递搁在保安室,那天刚好我当班,我就给一直收着了。后来,他过来取,我就给他了,谁知道拆开包装之后,他就说不要了。” “就算不是自己买的,这么好的东西干吗不要啊,脑袋进水了?” “我也没细问,就听那大帅哥说,这是冒牌的东西,他是不会往身上穿的,这才便宜了我……” 伍夏总算知道心被践踏是什么滋味了,那种感觉很卑微,软弱得就像公园里的草坪,任人践踏。伍夏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地生活,有阳光的照耀、有雨露的滋润,也希望得到别人的青睐。她曾对靳初言抱有过期待,也努力争取过幸福,可现实已让她对这份感情没有半分幻想和期待的寄托了。 低着脑袋回到了家,阳台的门被风吹得“咯吱咯吱”的,伍夏走了过去,顺手关上门。隔着玻璃,伍夏看着阳台的那个位置有那样一个人,曾经在那里将她拥入怀中,让她心跳加速,可他不属于你!妄想的自己、贪心的自己,终于受到了来自现实残酷的惩罚。 这个晚上,伍夏做了噩梦,她是哭着醒来的……下了床,简单地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伍夏知道,工作也好,生活也罢,从明天开始,一切都会是崭新的! 靳初言只经过一次面试就顺利地进入了博宣公关媒介部。黎影看得出来,无论是hr还是部门总监都对靳初言十分满意。而靳初言也终于踏上了一片全新的领土,开始了新的征程,他享受这个过程中人与人之间内心的较量,钩心斗角这样的小儿科根本就不是他所需要思考的,他真正期待的是在这块新的土地上所收获到的东西。 正式入职的那天,靳初言就让房屋中介在cbd附近找了一套单身公寓。靳初言在博宣的薪资已经足够用来支付cbd附近昂贵的房租,因此,他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租离公司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更何况,那个地方还有一个他急需脱开关系的女人。 傅丽萍回国的前一天,靳初言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她的豪华公寓,准备搬进新租的单身公寓。离开前,靳初言特意买了一束白玫瑰插在了花瓶里,他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到傅丽萍在看到白玫瑰时的情景,那是女人的天性,对于傅丽萍这种上了年纪的空虚女人而言,会让她对你更加无法自拔!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这段时间傅丽萍来过几个电话,都是在试探靳初言是否愿意回到她的身边,她甚至已经不再强求结婚。当初的靳初言早就不是傅丽萍能够摆布的,又何况是现在的他? 倒是曾经让靳初言认为十分难缠的伍夏一直都没有半点声音,靳初言仔细想想,他和伍夏一起租的那个房子还有半个多月才到期,就算再不愿意,他还是得回去一趟,把该收拾的收拾了。靳初言还没有奢侈到因为不想见到伍夏而连那些名牌衣物都不要的地步。 挑了个周末的时间,靳初言起床后就打车回到那边,进了门有意地不去看伍夏房间的方向,抬着下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埋头整理起行李。平日里,靳初言的东西伍夏都会收拾得很整齐,靳初言整理起来也很顺利,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靳初言特意留下了一些不要的衣服在衣橱里,在他看来,该丢的东西就必须毫不犹豫地丢弃。 拖着大号行李箱出了房间的靳初言无意间瞄了一眼伍夏房间紧闭的屋门。不应该啊,他在整理行李时因不注意还碰倒了椅子,动静不小,莫非伍夏不在家?也是,如果她在的话,知道他回来了,怎么可能耐得住? 不屑地弯起嘴角,靳初言拖着行李箱来到了小区的房屋中介,他没打算让中介退押金,只是顺道经过打声招呼。这样一来,中介就可以间接地把他搬走的消息告诉伍夏,不用面对伍夏却能够让她知道自己的态度,真是一举两得。 “哎,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说搬就搬啊?你这样押金可是退不了了哦!” “当然,押金什么的都不用退!” “嘿!你倒是爽快了,就你隔壁那个,前几天还一个劲儿地跟我要押金。你说吧,当初签租房合同的时候可是说好了,如果没住到约定的时间,押金可是不给退的!” “呵呵,你说的没错……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我隔壁的那个让你退押金?” “哟!怎么,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俩说好了呢,她前脚刚搬,这不,你后脚接着搬!” 福布斯杂志驻b市记者站的一名记者曾经发表过专题《付费就制造丑闻:中国公共关系的黑暗艺术》,他客观地指出了“中国宽松的公关环境”和“魔咒式的公共关系规则”造成了中国公共关系的阴暗面——中国的公关公司可以制造虚假的消费者、虚假的个人博客、虚假的新闻报道和虚假的恐慌事件,以此来抹黑和诋毁竞争对手。 很显然,靳初言十分适应这样的环境,他甚至感谢这样的环境让他有了更多的机会向上爬。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靳初言就成为了博宣的神话,他从一个普通的媒介部专员,摇身一变成为了公共事务部总监——杜佳格的特别助理。除了博宣中国董事总经理,杜佳格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够成为他的特别助理,可见这个靳初言并不简单。 在外人看来,靳初言会被杜佳格赏识是要归功于在中国宽松的公关环境下滋生的“萌牛”对“一牛”的网络抹黑事件。 这个事件被揭发后,“萌牛”高层亲自找到了杜佳格,对方不惜任何代价希望博宣能够帮助“萌牛”渡过这次难关。先不说“萌牛”到底做没做过网络抹黑“一牛”的事,光媒体一边倒戈的现象已经给“萌牛”的形象带来了无法弥补的损失,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一家公关公司敢接受这个挑战,杜佳格却接了下来。 这个消息在公司内部不胫而走,看着公司高层一个会议接着一个会议,每个员工都跟着莫名地紧张起来。靳初言从部门总监那儿旁敲侧击地打听到这个消息,然后熬了几个通宵完成了一个方案,隔天就以快递的形式送到了杜佳格的面前。 经过一周的策划会议,杜佳格其实已经有了一套比较理想的方案可以将“萌牛”的损失降到最低,可是当他看到靳初言的方案时,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挽回“萌牛”的形象!方案中把媒体报道中“萌牛”抹黑“一牛”的“证据”一一作了分析,甚至针对每一个“证据”作了抽丝剥茧的分析。 杜佳格一直都把精力放在了“想办法”上,却没有对这些点作细致的分析,只是片面地寻找结果。结果,因为靳初言对“证据”的剖析,一点一点的质疑也就出来了。针对这些鸡蛋里挑骨头的质疑,采取逆向思维:第一步,以第三方的方式发表抨击性文章,把这些质疑提出来;第二步,利用名人效益为质疑推波助澜;第三步,在质疑声越来越大的形势下,提出“‘一牛’恶人先告状”的观点。 杜佳格很快召见了这个方案的策划人——靳初言。 靳初言出现在杜佳格的面前时,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杜佳格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在两人的交流中,靳初言可以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从杜佳格眼中放射出来的“精光”! 当天夜里,杜佳格和靳初言连夜对方案作了最后一次完善;第二天,杜佳格带着靳初言见了“萌牛”的高层。一个小时的会议之后,“萌牛”认可了博宣的方案,而靳初言被任命为此方案的执行者。 不得不承认,靳初言不仅情商高,智商也是相当惊人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要处理危机公关这样的棘手问题,还就必须得是情商高的人才能胜任的。公共关系,说白了,就是谁更善于攻下人的心,只是对象从个体变为了群体。 方案执行得十分顺利,第一阶段把质疑提出来后,提出质疑的第三方被靳初言设定为天平中央的角色。因此,一直处于被讨伐的“萌牛”开始被全新审视。第二阶段,靳初言联系了当下热播的电视剧中出演正面形象的演员,他们以微博、博客等方式,娱乐化地将这些质疑推向尖端,同时在这个阶段,“萌牛”被讨伐的声音已经被这些质疑给掩盖了。第三阶段,在这样的形式下,媒体的倒向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在这个关键时刻,为了抢独家的媒体与一直在暗中的博宣有了共同的利益,“‘一牛’恶人先告状”的观点很快就在大大小小的媒介上发布。到了第三阶段,“萌牛”也好,“一牛”也罢,都已经被灌上了“抹黑他人”的标签,可是与“一牛”极力对外澄清解释的方针不同,一开始处于弱势的“萌牛”却一直扮演着弱者的角色,反倒越来越被大众同情。 谁都知道一个道理,表面上弱小而沉默的一方总是会受到更多的同情,可想而知这场危机战役打下来,“萌牛”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博宣更是乘胜追击,针对这次的事件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发表了一篇引起业内人士为之重视的倡议书——处理危机公关的我们,虽然身处黑暗之中,内心却是一片光明。公共关系行业一味唱衰并不是客观而理智的行为,问题在于我们应该怎样加强国内行业的监管与自律,还公共关系一个健康的行业生态环境。只有抹去遮蔽在中国公关头上的这一片阴霾,才能让阳光继续普照行业的未来。 倡议书一经发出,“监管”“自律”这样的字眼指桑骂槐地向“一牛”开炮,得到了一片叫好声! 倡议书发出的同一天,全博宣的职员都收到了人事部发来的一封任命通知书——靳初言被任命为公共事务部总监特别助理。 三十好几的杜佳格一直都是女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房子、车子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自身的品位与优雅兼备,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睿智的绅士风范。在这强大气场与内涵的衬托之下,长得帅不帅在众人眼里根本就成了庸俗的问题,可是被如此厚爱的杜佳格却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庸俗。是的,在第一次见到靳初言时,靳初言那慵懒却不失优雅的气质以及天生的好皮囊,几乎在一瞬间就彻底地吸引住了杜佳格的眼球,在之后的接触中,他更是忍不住对靳初言进行窥视以及接近。 靳初言是什么人,在看到杜佳格眼中的“精光”时,靳初言就明白了杜佳格对他的心思,他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意外,像杜佳格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被他“迷”住! 正文 Chapter10阶梯 为了登上巅峰,靳初言不介意出卖自己,更何况面对越来越“迷恋”他的总监上司杜佳格。 杜佳格经常出神地望着靳初言,心里却时不时有些落寞。多年来名节保身,为的就是在“公关界”站稳脚跟,可是当他遇到靳初言之后,多年来伪装的面具却轻易地被他揭开。不得不承认,他心甘情愿地放出了一条线,靳初言也理所当然地上了钩,可是这只是表面罢了,其中的利益关系他们俩都是明白的——各取所需!杜佳格不禁暗自感叹,得了名利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被寂寞架空了理智?靳初言如今正在为了成功而不惜一切代价,可最终呢,他是否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名和利都不是真正能让人满足的东西? 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是被爱着的,不是吗? 12月24日的b市格外温暖,丝毫没有冬日的阴冷,而比这冬日b市温度更炽热的是当晚的香格里拉大酒店。 香格里拉大酒店二层的会议中心,正在举办中国国际公关关系协会的圣诞嘉年华酒会,这次的酒会在活动形式和内容上与每年圣诞节前后泛滥成灾的各种各样的庆祝party大相径庭:各路精英、各界明星加盟参与;应邀参加的嘉宾全都是中国公关界的“重磅”级人物——各个国际大牌公关公司的董事总经理们。可是,大家最期待的却是刚刚上任的博宣中国区公共事务部总监靳初言。 近一个月来,这位历史上最年轻,年仅26岁的博宣总监靳初言已经成为了圈内人士热点关注的对象。他的事迹更被许多人神化:24岁从立美公关主动离职,同年进入博宣公关;不到两个月就因为成功解决了“萌牛”危机而被当时的中国区公共事务部总监杜佳格看中,钦点成为中国区公共事务部总监特别助理;之后的一年,他跟在杜佳格身边表现出色,他的实际能力有目共睹,不仅为博宣中国区带来了非常大的收益;在尔后的又一年里,还扩大了博宣在中国的版图。 上个月,博宣中国区董事总经理亲自认命靳初言取代杜佳格,成为了博宣中国区公共事务部总监。消息一出,博宣内部人士倒一点也不新奇,谁都知道功高盖主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就是被踢出局,另一个就是踢别人出局。 靳初言这辈子很少敬佩过谁,可是自从在工作中与博宣中国区董事总经理庄亦非有了接触后,他便开始打心底里尊敬这位50出头的事业女强人。而庄亦非对靳初言的才华也给予了相当大的肯定,只是靳初言与杜佳格之间的那点事却逃不过她的眼睛。她一向是能者为王,既然靳初言已经证明了自己有这个能力胜任更高一层的职位,那么她又怎么会吝啬呢? 靳初言几乎是在一片哗然中跟着庄亦非踏进了香格里拉大酒店二层的会议中心,这场圣诞嘉年华酒会似乎终于迎来了它的主角。会场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靳初言,中分帅气的发型配上黑色燕尾西装让他有一种走在星光大道上的错觉。靳初言一直紧闭着的嘴角微微地挂起了一道圆弧,微笑着扫视全场,偶尔露出一点类似狼的温柔眼神,便会引来在场女士的小声尖叫。 靳初言享受在这巨大的成就感中,这和他在舞台上因为音乐而得到的尖叫,或是他因为帅气的外表而得到的回头率不一样,现在的他已经挤进了上流社会。在这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令人自豪的存在,而能够征服这些人,得到这些人的目光,甚至青睐,光靠一副好皮囊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再有名气的偶像明星在这些人看来也只不过是玩弄于股掌的玩具。 靳初言现在享受的这些只不过是他完美人生计划中的很小一部分,他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意,这些人总是让他想起他的继父还有他所谓的哥哥,他们就是所谓的上流人士。靳初言有信心,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要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然后俯视这些人,接着,把他们踩在脚下。 华丽的亮相是今天酒会的目的,作为一个出色的公关人,庄亦非很满意靳初言今天的表现,领着他介绍给在场的重要人士。 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的靳初言被傅丽萍给拦了下来。靳初言并不意外,因为在踏进会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傅丽萍。 早在靳初言有了博宣中国区公关关系部总监特别助理的身份后,他就已经开始整理在立美时由傅丽萍建立的人际关系网了。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脉关系网也是他在之后的两年中能够取得如此成绩的关键。 傅丽萍在意识到靳初言的动作时,靳初言已经利用这些关系人脉,将属于立美的几个大客户挖到了博宣。面对这样的局势,傅丽萍只能吃这个哑巴亏,现在的她根本就拿靳初言无能为力。 傅丽萍是个要强的人,她不会笨得跑到靳初言的面前任其数落。可是就在今天,当靳初言如王子一般耀眼地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压抑的悲愤。 看着傅丽萍愤怒的眼神,靳初言只是微微地低下头,靠近了她一些:“你在这个圈子一天就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何必呢?” 傅丽萍握紧了双拳,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靳初言……你爱过我吗?” 当傅丽萍问出这句话后,不仅靳初言觉得可笑,连傅丽萍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得可怜。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自取其辱,可是只要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眼前,就能唤醒她被爱的渴望。 靳初言抬起头看着前方:“你也得到过你想要的,不是吗?这一切都再公平不过了!” “呵呵,靳初言,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借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甚至不惜和一个男人?” 傅丽萍一直都在暗中打听有关靳初言的一切消息,虽然现在没有报复的能力,但她相信像靳初言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她会在暗中等着看他得到报应的那一天。 靳初言忽然把目光转向傅丽萍,脸上没有一丝被揭穿的慌张,甚至露出让傅丽萍觉得毛骨悚然的锐利眼神:“那又怎样?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 轻笑着,靳初言优雅地绕过傅丽萍,向酒会会场的方向走去…… 看着靳初言如同t台上的模特儿一般的背影,傅丽萍已是泪流满面。果然,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成为输家! 酒会结束后,目送庄亦非的车子离开,靳初言才上了属于自己的宾利gt跑车,这是他送给自己的升职礼物。 不仅如此,靳初言还在cbd附近的五星级社区买下了一套120多平方米的豪华公寓,社区还配备五星级会所,会所中设有高档的健身房,不仅有露天的游泳池,还有室内的游泳池,当然也少不了温泉和桑拿。 两年前的靳初言没车也没房,可两年后的靳初言不仅有名车和豪宅,更加有了让人仰望的社会地位,这些是靳初言靠着自己的智慧与努力一点一滴换来的。要说过程中经历的那些人和事,靳初言像是早就给自己准备了一张过滤网一样,最后对他有价值的东西才不会被过滤掉。 靳初言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却不满意他现在所获得的成绩,他早就为自己制定好了每一步目标,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而已。靳初言今天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能再继续往上爬,因为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说白了,你拿的年薪再高也始终是帮别人打工,他要做的是属于自己的事业。 在面对与杜佳格的决裂时,靳初言作好了万全的准备,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动了一点手脚,伪造了一些文件,为的就是威胁杜佳格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杜佳格看着那些伪造的、用来威胁他的文件,却连愤怒都觉得费力。 说杜佳格对靳初言没有抱过希望是假话,但是也抱不了多大的希望。自从他心甘情愿地成为靳初言的垫脚石后,今天的一切都是能够料想到的,靳初言现在做的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只会更加让杜佳格觉得自己可怜。 最后,杜佳格很识相地没有任何动作,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的到来。他甚至没能从靳初言那里得到一句假惺惺的“对不起”或是“我爱你”,就必须接受博宣对他的放弃,必须承受靳初言对他的背叛,最后只能全身血淋淋地以沉默的方式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靳初言向上爬的背影…… 这是杜佳格自己的选择,又能怪谁呢?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贱得慌,非得让人虐一番,最终搞得自己一无所有才有快感。 傅丽萍也好,杜佳格也好,都是在这寂寞的城市里站在属于自己的角落,强烈地渴望自己能够拥有被爱的资格与权利。 面对与之共事多年的杜佳格,庄亦非只是笑着对他说:“老杜啊,在别人眼里,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地把自己的位置拱手送人,可是这后果怎么可能是你没有料到的呢?当时你既然给了靳初言这个机会,那么今天你也应该作好离开的准备了吧!” 靳初言是一棵很好的苗子,这棵苗子现在已经自行发芽成长,他不仅吸取了杜佳格的养分,还占据了杜佳格的土壤。 杜佳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带着闲聊一样的口气应了庄亦非:“和你共事这么多年,在这时也就只有你能明白!面对这样的世界,我闷得紧,也累得紧,可最讽刺的是,想要抓住的东西偏偏只能用它来换取……这个结果或许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至于靳初言……”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路是他自己的,不是吗?” 庄亦非是一个典型的不具备妇人之仁的女强人,同时她最受不了的也是妇人之仁。看着连位置都被靳初言给抢了的杜佳格现在还在担心对方,庄亦非就越加确定了自己的决定。至少在靳初言的身上,庄亦非看不到一丁点的优柔寡断。 杜佳格离开博宣后,庄亦非曾经邀请靳初言一同到山间小舍品茶。过程中,庄亦非送了一本《易经》给靳初言,她告诉靳初言,她将《易经》里的两句话作为座右铭:一句叫“潜龙勿用”,庄亦非相信,当人没有准备妥当的时候,不要过激地去争取;第二句是“亢龙有悔”,就是做事不能做满,如果任何事都做到极致,那么就要小心负面作用。 在如此接近大自然的山间小舍,庄亦非非常地享受:“对于现在站在顶峰的我来说,其实抓住身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靳初言曾经在庄亦非的办公室里看见过她的全家福,庄亦非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事业有成的丈夫,还有她那聪明美丽的女儿。靳初言曾经被全家福中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吸引住了短暂的视线,那是一个笑如天使的人。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我的先生找段充裕的时间,不是去以往度假的地中海、瑞士、夏威夷,而是穿上球鞋、破牛仔裤,然后背上大包,像两个大学生一样把中国所有的名山爬一遍,来个痛痛快快的野游。” 靳初言不明白庄亦非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只是这个睿智女人的每一句话,他都会深深地记在心里。靳初言对庄亦非的敬佩不只是这些,更贴切的形容是,靳初言好似一头狼一般地静候在庄亦非的身边,为的就是学习到更高级的生存本领。 在离开山间小舍时,庄亦非问了靳初言一个问题:“一直以来,我自己是谁,我对人生的很多想法和追求都没有任何改变……那么你呢?” 这个问题她没有让靳初言当场回答,她只是要靳初言记住,她希望有一天,等到靳初言真正得到的时候,再到她面前告诉她答案。 黎影没想到快两年没联系的伍夏会给自己打电话,黎影对伍夏的印象一直不坏,所以当伍夏主动约她周六见面吃饭时,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伍夏让黎影来决定吃饭的地点,黎影一直很喜欢“茶马古道”这家餐厅,于是就定在了那儿。 挂了电话,黎影才回想起来,两年前,伍夏领着靳初言来见她的地方就是在茶马古道。呵呵,有谁能相信,今天高高在上的靳初言当初还是托了她的介绍才进的博宣。这人啊,真是不能和往日相比。 事实上,自从两年前靳初言升职之后,黎影就很少有机会和靳初言说上话了,又何况是今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博宣公共事务部总监。当然,黎影还是很满意靳初言升职之后对她的“照顾”,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必要的交集,可就凭着当初靳初言是她介绍进博宣的这一点,公司里的人多少还是会留一些情面的。靳初言对这些事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毫不吝啬,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他都可以当作不知道,在公司的活动上遇到黎影也会主动和她打招呼,可以说是给足了她面子。 周五晚上是博宣一年一度的年会,博宣毕竟是具有浓厚西方历史的公关公司,因此博宣的年会和传统中国企业式的年会还是有着明显区别的。与其说是年会,不如说是一个让员工们放松的化装舞会。 黎影今天的打扮还是很出彩的,年纪虽然和二十出头的小女生不能相比,但她的身材保持得相当好,一身白色的超短护士服给黎影挣了不少回头率。 在男士倾慕的眼光下,黎影主动走到靳初言的身边。 今天的靳初言一身黑色的中世纪服装,黑色的中长发扎在脑后,随意几缕掉落在脸颊两侧,他戴着精灵王子的面具,面具的侧面镶嵌了很多白色羽毛。在灯光的渲染下,从面具中露出的两只眼睛显得十分魅惑。 靳初言对黎影并不反感,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黎影突然想起伍夏约她吃饭的那通电话,于是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靳初言——黎影一直对伍夏和靳初言之间的关系很不解,靳初言进了博宣之后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伍夏,而伍夏也是从那之后不曾主动联系过她。时间久了,黎影也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并不是自己之前猜想的那样,对靳初言而言,伍夏或许只是无关紧要的那种朋友,因为有着这样的关系,所以伍夏才被受托帮了一个忙。这样想起来,当初伍夏为了帮靳初言这样的朋友还确实费了好大的劲,在暴雨的天气还到警察局来保释自己。 “对了,还没有正式地恭喜你呢!公共事务部总监!” “别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当初介绍我进博宣呢!” 黎影举起高脚杯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靳初言拿下面具,笑着也干了一杯香槟。气氛还算不错,黎影这才开玩笑似的说:“哪儿的话啦,说到感谢,你应该谢谢伍夏才是,在她领着你见我之前,可是做了许多的努力。说到这儿,我还得谢谢她在大暴雨的天气,凌晨3点多接到我的电话,却没有一丝怨言地赶来帮助遇到麻烦的我……其实,伍夏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很容易写在脸上,那个时候我和她的交情虽然不深,但是推荐的对象是这样优秀的你,她根本就没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真是个傻丫头!” 正文 Chapter11公主 黎影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完全忽视了靳初言已经僵硬的表情。 那个大暴雨的凌晨对于靳初言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事实上,在那之后的两年里,靳初言也没有再允许那样的恐惧降临在自己身上。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伍夏丢下生病的自己离开的原因,现在从黎影口中知道了答案,也并没有因错怪伍夏而产生愧疚之感,反而心情明显地烦躁起来。 那个叫伍夏的女人,在两年前没有和他打一声招呼就搬了家,之后甚至不曾主动联系过他。靳初言虽然不待见伍夏,可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也因如何甩掉她而费了不少脑细胞,可是这个女人竟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就好像他的思考全成了没有必要的笑话——只要想到这一点,靳初言就会烦躁得不得了。 更奇怪的是,在那之后,司南和那个烦人的孔小倪也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绝口不提伍夏这个人。时间久了,事情也就慢慢淡了下去,黎影的一番话好像是在给靳初言一个下马威,只会让他感到烦躁。 还没等靳初言发作,今天化装舞会的主角——博宣中国区董事总经理庄亦非,还有她的宝贝女儿苏蔺蔺出现了。 靳初言原本极度烦躁的心情,在见到苏蔺蔺的那一刻似乎立刻平静了下来。靳初言曾经在相片中见过苏蔺蔺,那时他对苏蔺蔺的印象并不深刻,只不过觉得相片中她的笑容十分乖巧甜美,一看就知道是在父母的关爱保护中幸福成长的公主。再加上一直以来,靳初言对庄亦非抱有敬佩的情愫,也就对她的女儿苏蔺蔺有了一丝羡慕之情。 而今天,穿着一身素雅却不失甜美的白色蓬蓬裙的苏蔺蔺挽着庄亦非出现在化装舞会现场时,几乎在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苏蔺蔺有着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却被她高高地梳成了一个马尾,白皙的皮肤,淡淡的薄妆,整个人显得如此青春动人,甚至有一种说不出但是却超越了年龄的美丽。或许是因为苏蔺蔺从小在书香中熏陶长大,所以在她的身上你可以很明显地感到她温婉幽雅的气质,也是因为这样的气质而拥有了让人宁静与安心的强大气场,再加上有一个大智若愚的母亲,苏蔺蔺身上柔顺、妩媚的气质与智慧很自然地并存着。 一直以来,靳初言有过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女人,却不曾因任何一个女人而有过心动的感觉,更别提去爱那些女人了。可是当靳初言见到苏蔺蔺时,他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断地加速,握着高脚杯的手心甚至还冒出了汗。 他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的反应,他还来不及思考这代表什么,苏蔺蔺就已经由庄亦非领到了他的跟前。 “小言,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小女苏蔺蔺……蔺蔺啊,这就是妈妈和你说起过的小言!” “言哥哥……你好!” 苏蔺蔺弯起嘴角的那一瞬间,靳初言仿佛听到了已经跳到了胸口的心脏“嘭”的一声! 在此之后,靳初言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作心动。这个叫苏蔺蔺的女生,让靳初言第一次有了想要爱人的冲动。 “黎影姐,你在想什么呢……那个,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 伍夏说话的声音不大,和黎影快两年没见,约在茶马古道见面一来是为了叙旧,二来是为了跑业务。伍夏离开杂志社跳槽到“夕恋图书公司”,那年是图书公司最鼎盛的时期,伍夏进了这个圈子之后自然也跟着顺风顺水,只不过到了今年底,图书行业开始明显走下坡路,各家的销量自然也不理想。作为图书策划人的伍夏,由她策划出版的图书如果销量不好,虽然有大环境的因素,但是销量和业绩是捆绑在一起的,这一点是伍夏无法逃避的。 黎影刚刚走了神,她不由得想起昨晚化装舞会上靳初言与苏蔺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模样,也不知怎么地,看着伍夏就很自然地想到了那对俊男美女。 “伍夏啊,你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我做不了主。” “呃,这样啊……” 年中的时候,伍夏策划了一批“职场励志”的工具书,一系列下来足足有10本,结果上架之后一直无人问津。伍夏立即在各个媒体上作了些宣传,结果宣传费花出去了,这个系列的书还是没卖出多少。一晃到了年底,不用老板沈少雄催她,她自己就开始着急了。 之后她在沈少雄的提点下开始打大企业的主意,一般大型的企业都十分重视企业文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常常会订购书籍作为福利送给员工。一般而言,这类书籍大都是一些帮助企业对员工进行洗脑的工具书,无非是加强员工对企业的忠诚度以及提升员工在职场上的能力为主,伍夏这才主动联系起黎影来。 虽然之前是有目的地接近黎影,但是伍夏对黎影投入的情感都是实打实的,之所以两年没有联系她,事实上也只是伍夏不想因为相聚而提到某个不想提的人而已。她不介意自己这样逃避的行为,因为那段时间的伍夏觉得很难受,她只是本能地做那些能够不让她继续难受的事情。可是现在想想又觉得有些对不起面前的黎影,怎么看都有一点“有事才找上门”的那股劲。黎影既然说了帮不上忙,伍夏也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伍夏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愧疚了:“真是不好意思,黎影姐,总是麻烦你……” “虽然我俩之间并没有非常频繁的往来,但是伍夏,你的性格我很喜欢,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了,你也曾经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不是吗?” “黎影姐,谢谢你!” “谢什么,你这个傻丫头,我这都没帮上什么……对了,你怎么不找靳初言?他现在可是博宣的公共事务部总监。没想到吧?那小子真的不是盖的,短短的两年能爬到现在的位置,那得需要多大的能耐啊!话说回来,总觉得靳初言这个人外表很亲切,可又让人察觉到他的深不可测呢!” 其实搬家之后,有了新工作、新生活的伍夏已经慢慢地不觉得难受了,再想起靳初言的时候也没有那骨子闷心的劲儿。现在听着黎影说起靳初言,倒没有预想中的尴尬,只是认真地思考起黎影说的话。 就像黎影说的那样,靳初言现在已经是博宣公关公共事务部的总监,那么他自然有权利做主是否能买她的书啦。 “这样啊,不过我有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他了,不知道他的手机号换没换!” “他一直没有换手机号啊,不过,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和我们联系呢?刚开始,看你这么拼命地为他搭关系,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昨天晚上我们公司的化装舞会,我和他还提到你了呢!” “呵呵,我有什么可提的,我和他只不过是当时一起租房子的室友而已,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私人交情。”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就你当时那股子劲……”其实黎影是想说,看着伍夏当时那股子劲,就算不是男女朋友,只怕她也是对靳初言有着别样的感情才是。这话最后还是没说出口,黎影觉得多少有些伤人,虽然是不好听的事实,可是靳初言那样的人确确实实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 当靳初言与苏蔺蔺并肩出现在茶马古道时,黎影只是惊讶这两人的发展速度还真快,昨天晚上才第一次见面,今天就约会吃饭了。 靳初言很绅士地领着苏蔺蔺上了二层,在这过程中他并没有看见坐在一层书架边的黎影和伍夏。伍夏随着黎影的目光,看到的是两年没见的靳初言。 靳初言的外貌和两年前比起来似乎没有丝毫的改变,可是衣着却有了质的变化。伍夏虽然不认识几个名牌标志,但是看着那质感就知道一定不是便宜货。 说来也巧,才刚说到靳初言,没想到他就出现了。这两年的时间,伍夏的脸皮也不再和当年一样薄了,她想着改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碰到了靳初言,上去和他打个招呼也是好的,等到时候再联系他时也不会那么突兀。 “要不上去打个招呼?”说着,伍夏站起身来,却一把被黎影给拉了回来。 “你还真是没有眼力见儿,你没看到他正在和美女约会吗,你上去不是打扰人家的兴致吗?” 伍夏这才开始注意起靳初言对面坐着的那个女孩,同样穿着一身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的英伦小套装,再看看美女的皮肤,简直是白皙如雪呢!只是淡淡的妆,便添加了一丝优雅的甜蜜,一头乌黑的长发上夹着粉色的蝴蝶结,仿佛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公主一般。 伍夏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羡慕眼光,美丽的公主与魅惑的王子…… “那人可是我们公司董事总经理家的千金大小姐苏蔺蔺,听说她可是非常难接近的冰山美人,没想到靳初言这么快就拿下了。”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不是吗?呵呵……” 看着伍夏自嘲一般的“嘴脸”,黎影只觉得莫名地跟着一起哀伤起来。伍夏说得没有错,在现实世界里,王子的身边站着的始终只会是公主……这顿饭在莫名的哀伤氛围下郁郁而终,伍夏和黎影都各自想起了自己心中不可触碰的哀伤。 “为什么拒绝我!”靳初言明显带着不服气语调的声音回响在整个餐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靳初言身上,伍夏和黎影也不例外。“公主”与“王子”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但是现在似乎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公主”板着脸走到了一楼,在“王子”喊出这句话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站在二楼的“王子”。 “公主”看见了“王子”一脸难过的表情,眼中闪过什么,然后突然微笑起来:“因为我不喜欢你的长头发!” “如果我剪了呢!” 伍夏似乎能看到从“王子”眼中射出的光芒,那光芒随着“公主”扬起的微笑越加地耀眼,耀眼到甚至刺痛了伍夏的双眼。 “那我就和你在一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王子与公主爱情的开始,几乎在这一刻由整个餐厅的人见证!伍夏与黎影很荣幸地成为了其中的一分子。 靳初言原本并没有打算对苏蔺蔺表白,可是苏蔺蔺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在嘲笑靳初言的优柔寡断,顺了苏蔺蔺的意,靳初言向苏蔺蔺告白了。 可是苏蔺蔺说了两个字“不要”便起身走了。靳初言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情急之下,当着大庭广众对苏蔺蔺质疑“为什么”,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的长头发”。靳初言可以很肯定,苏蔺蔺刚刚是在耍他! 靳初言剪了头发,苏蔺蔺也兑现了承诺,成了靳初言的女朋友。两人交往一段时间后,靳初言也对苏蔺蔺有了全面的了解,他没有后悔自己当初几乎疯狂的举动,事实证明,苏蔺蔺确确实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孩。 靳初言在她的身上发现,除了那些外表的美丽,她还有一种仁爱的气质,一个以感恩方式对待身边每一个人和合乎自然的生活观念。靳初言看到了她毫无矫饰的天真烂漫、为朋友谋利的细心、对任何阶层的平易近人以及那时不时的小调皮,她有一种能使自己和所有人欣然相处的能力,以致和她交往的愉快胜过了任何奉承。 也是因为如此,靳初言开始思考自己对人处事的方式。他和苏蔺蔺对比,只会让自己觉得他的过去是如此不堪,也正因为这样,靳初言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 靳初言第一次以苏蔺蔺男朋友的身份到庄亦非的家中做客,他没有想到庄亦非的丈夫,也就是苏蔺蔺的爸爸——苏晨远,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靳初言喜欢这个家,喜欢这个家里的每一个成员。 庄亦非并不是非常赞同靳初言与苏蔺蔺的交往,这一点,靳初言十分清楚,毕竟庄亦非对他过去的事情太过清楚。在单独面对庄亦非时,靳初言已然成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真的没想到蔺蔺会喜欢上你,当然,我更加没有想到,你会爱上蔺蔺!” 很显然,庄亦非一直以来对两人的交往虽然不赞同却没有表示反对的意见,更加没有过多的干扰。这主要是因为她看得出来,靳初言是真的爱上了苏蔺蔺;至于苏蔺蔺对靳初言,暂且只能用“喜欢”去定义。 靳初言自然也听得出庄亦非这句话中分别用的“喜欢”和“爱”,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爱上了苏蔺蔺,而苏蔺蔺对他的感情,他却很难确定。 “您知道吗,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惶恐……我知道,您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当初您提拔我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正因为您可以轻而易举地看透我,那么现在……您应该能够看到我对蔺蔺的真心……正如您说的,我爱她!” 庄亦非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作为母亲而言,她只希望陪在她女儿身边的那个人一定要非常爱她的女儿!靳初言就算有千万个不适合做她未来女婿的理由,但是只要这一点就足够打动庄亦非。更何况自始至终,尽管靳初言过去的那些事做得并不光彩,但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就连她自己都不是绝对纯净的。在某种层面上而言,庄亦非对靳初言的魄力以及能动性都是十分欣赏的,庄亦非在他的身上似乎总能够看到年轻时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可以抛弃…… “小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让我失望!” 有了庄亦非的认同,靳初言和苏蔺蔺算是正儿八经的一对了! 那次餐厅见证了靳初言与苏蔺蔺的开始后,伍夏打消了去找靳初言让他们公司买批书的想法。其实事情都想开了,原本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只是当伍夏看到靳初言看着苏蔺蔺那炙热的目光后,就不想再看一眼靳初言了。 事情过去了两年,伍夏的内伤就算再深,时间也给了她疗伤的空间。伤口是好了,也不痛了,可不代表它能受得了刺激。 伍夏没有时间哀怨,她必须找其他的办法提高她手底下这批书的销售量。拖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沈少雄坐不住了,他可是给伍夏发工资的人,怎么着也不能白养个米虫吧!这不,他着急地把伍夏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我说伍夏啊,你手底下的那批书怎么样啦?之前不是听你说,打算找大公司给团购吗,怎么也没个信了啊?” 伍夏是拽着纸巾进来的,一边回着话,一边猛擦额间冒出的汗:“恐怕是有点悬……” “悬,我看压根就不靠谱吧?伍夏,你可不能诓我啊!这事你得抓紧了,这时间过得飞快飞快的,眼看一个月的时间又到了,你说我这每个月给你发工资也不容易,市场现在不景气,你可要跟着我一起扛过去啊!” 说得倒是好听,根本就是踩在他们这些上着白领班、领着农民工工资人的肩膀上举着资本主义的小旗子,还一起扛过去呢,真好意思说! 正文 Chapter12忐忑 沈少雄就算再资本主义又如何?虽然伍夏生在社会主义国家,可是给她发工资养活她的可不就是这些拿着小旗子的人吗? 两年前搬家之后,伍夏就在离那不远的一个小区租了个一居室大开间,房租1800元,是她现在工资的三分之一。其实有时候想想挺不合算的,上班族一天在公司八小时,来回的路上两小时,吃个饭社交什么的不得又几个小时,逛个超市买个菜也得几个小时,这样下来,真正待在家里的时间能有几个小时? 就算再不合算,伍夏也不想和别人合租了。事实上那次搬家之后,伍夏大部分的经历都投入到了新的工作当中,前一年图书出版业还在鼎盛时期,她在工作上还是获得了很大的成就感。这是伍夏为数不多的成就感,因此她也格外珍惜。 下班回家的路上,伍夏不断思考、衡量着,看来她是无论如何都得为这来之不易的成就感再努力一把了! 第二天,伍夏提早下了班,到了博宣所在的大厦。进了大堂,伍夏走到前台:“你好,我是夕恋图书的伍夏,和公共事务部靳总监约了下午4点见面。” “伍小姐,靳总监已经吩咐过的,您直接坐电梯到26楼的公共事务部总监办公室。” 在昨天晚上,伍夏已经鼓起勇气拨通了靳初言的电话,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对她的来电并不惊讶:“有什么事吗?” “那个,明天有时间吗,可以见一面不?” 伍夏想很顺畅地把一句话说完整,可是语气生硬,有些不自然,对方有10秒的时间都没有回应。伍夏刚想再次开口,对方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因为工作比较忙,不介意的话直接到公司来找我吧!嗯,我看看,下午4点好了……没问题吧?” “哦,哦……好的,好的,明天下午4点。” “嗯,到了大堂和前台说一声就好了,我会提前跟前台交代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伍夏就开始恍惚起来,她没有想到和靳初言还能这样看似心平气和地在电话里交谈,虽然她的心里非常忐忑。 26层到了,伍夏不由得抓紧了肩膀上的单肩包带,跨出电梯。大公司果然不一样,整体装修显得非常大气,金碧辉煌的闪亮和头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都给了伍夏不小的刺激。 一位身穿灰色西服的男士走到伍夏跟前,面带微笑:“您好,是伍小姐吧,这边请!” 跟在灰色西服男身后,穿过一片办公区域,伍夏踏进了公共事务部总监的办公室。 “总监,伍小姐到了!”灰色西装男恭敬地退了出去,很有规矩地关上了门。 这间明显带有新装修气息的办公室整洁明亮而富有现代气息:采用阴阳铺法的灰色条纹方块地毯,既有吸音效果又让整个空间有韵律感;房顶采用石膏板造型天花和流行的乳白色软膜天花,让空间更加明亮清晰。连办公室都这么富有个性,果然是靳初言啊! 伍夏这边还没完全感叹完毕,靳初言那边已经姿势优雅地坐在了会客沙发上,薄唇边还含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这边坐!” 伍夏这才将视线转到了靳初言的身上:一身贴身剪裁的灰色西装,搭配为了苏蔺蔺而剪的简洁发型,脚踩黑色皮鞋,帅气得如同从时尚海报中走出来的一样;而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和炯炯有神的目光依旧如初始般让人赞叹这副好皮囊。 伍夏坐在离靳初言最远的那个位置,之后示意着点点头:“真是不好意思,知道你很忙……不过,还是希望能约你见一面!”说话的时候,出于礼貌,伍夏尽量让自己看着对方的眼睛。 靳初言双手环抱在胸前,扬起下巴:“有什么事,你说!”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伍夏有些不知所措,她捏了捏手中的包包,随后咬着嘴唇从包里拿出一叠书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我们公司出的一系列有关职场的工具书,这些书可以培养员工对企业的忠诚度,也可以通过工具书中的案例分析提高员工在职场中的效率。”介绍完后,伍夏还主动地站起身,将书推到了靳初言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一叠书籍,靳初言的眼角微微动了动,他早知道伍夏主动找上门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伍夏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靳初言不说话也不动,让伍夏很尴尬:“靳……靳总监,你,你不看看吗?” 靳初言冷冷地一笑,深邃漂亮的眼中含了一丝嘲讽:“不用了,现在市场上的这类书都是大同小异!” “哦,也是,呵呵……那个,靳初言!” 靳初言此时表现出的不屑让伍夏觉得今天自己的到来是错的,可是她如果不来就有可能饭碗不保了。既然对方已经是这样的态度了,伍夏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抱着破碗破摔的想法,她接下来的话容易开口多了:“从杂志社离开之后我就进了图书公司,从事图书出版行业。虽然那个时候是图书出版的黄金时期,可是现在它迎来了第一个低谷……这些其实我也不用和你多废话,你一定是清楚的……我知道博宣一直都有购书送给员工作为福利的传统,所以我才很冒昧地给你打了电话!” “你觉得我凭什么要买你的书?”他抓住她话中的意思,冷笑着开口,“博宣虽然有购书送给员工的传统,那又如何,这不代表我一定要购买你的书吧?” 伍夏突然哑口无言,的确,他这样做没人能说出什么不对,总不能让伍夏说就当是还她人情吧?与其说今天找靳初言是自讨苦吃,不如说是自讨羞辱。对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说白了,对方就是觉得和伍夏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没有必要对她特别关照,更没有必要买她的书。 伍夏快速地将茶几上的书装进了包里,冷淡却不失礼貌地说:“抱歉,打扰了!”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靳初言的办公室。 门轻轻关上,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靳初言一人,傻瓜也看得出刚才他是故意不给伍夏留情面的。靳初言唇角微微勾起自嘲的弧度,转眸环视四周,视线最后落在那扇刚刚关上的门上。 他刚刚升职没多久,手上有了权力,这个女人就立马找上门了。其实只要伍夏愿意直截了当地求他帮这个忙,他也不会那么吝啬,对于他来说这也只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这个女人偏偏装出一副好像是他欠了她的模样,真是让人倒胃口!她也不想想,只凭她一个图书公司小职员的身份,他根本连见也是不会见的,两年的时间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与其这样,不如直接跟他要笔钱还来得容易些,给个十万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伍夏的态度必须得端正了——他可没有欠她什么! 两年前,伍夏无声无息地离开,靳初言多少是有些在意的。靳初言虽然不是什么容易心软的人,但是对方照顾了自己那么久,他在对方身上也确实得到了进入博宣的机会。可是这不代表,他有今天的成绩就必须归功于伍夏啊! 这样前后联想起来,靳初言突然觉得伍夏真是做作得可笑。当初无声无息地离开,在靳初言眼里也成了一种形式化的作秀,她的如意算盘就是让他对她产生愧疚,等待他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再出现,就像今天这样……如果他今天答应了这个女人,那么下次,下下次,这样的事情就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对伍夏来说,她如果只是要一笔钱,这样的价值与一而再、再而三的价值一比较,显然要逊色得多了,这个女人真是贪婪得可怕。 伍夏低着脑袋走出博宣所在的大厦,对于靳初言的拒绝,她也没有过多的感受,只是在肯定对方的态度后,脑袋里突然就有了一句感叹——果然如此啊! 是啊,这样的结果,伍夏也是料到的,连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本来认识的大企业的关系人就没多少,要重新联系到能作决策的人,不是靠几个电话就能办到的事。这个社会做什么都是讲关系的,企业团购书这个方案看来也是要胎死腹中了。 伍夏走下阶梯,看到前方井盖上方有个穿着连衣裙的女生正在弯腰很使劲地拽自己的鞋跟,伍夏也没多想就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和她猜想的一样,是高跟鞋被井盖的小洞口卡住了。 “你把鞋脱了,我帮你拔出来吧!” 对方很礼貌地道谢,脱了鞋子,金鸡独立式地站在一旁看伍夏很麻利地将高跟鞋完好无损地拔了出来。 将高跟鞋交给对方的那一刻,伍夏才注意到这个女生的长相,然后快速地愣了一下。 “谢谢你啊!这双高跟鞋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所以有着很不一样的纪念价值。要不是你,可能就麻烦了,总之谢谢了!” 苏蔺蔺的声音在伍夏听来真的犹如天籁之音。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苏蔺蔺依然是星光闪闪的模样,黑亮的长发配上韩式的蝴蝶结发饰,素雅的连衣裙配上精致的高跟鞋。在伍夏看来,苏蔺蔺和在茶马古道遇见的那次一样,就是现实生活中的公主嘛。 “没想到我和伍夏一样,都喜欢抹茶口味的冰淇淋!”苏蔺蔺一边吃着抹茶冰淇淋,一边跟伍夏开怀地聊着。 对于现在这个情况,伍夏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对于伍夏的帮助,苏蔺蔺似乎真的十分感谢,于是拉着伍夏到旁边的欧式风格咖啡厅坐了下来,说是一定要请伍夏喝杯咖啡。 美丽的公主总是让人难以拒绝,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伍夏就这样傻愣愣地跟着苏蔺蔺到了死贵死贵的欧式风格咖啡厅。这样的咖啡厅,伍夏甚至连招牌上的英文店名也不会读,更别提点咖啡了。何况伍夏也不喜欢喝咖啡,说到咖啡还不如冰淇淋呢,虽然冰淇淋是会发胖的甜点,可是却能够让人心情愉快。 于是,伍夏就礼貌地询问有没有抹茶口味的冰淇淋,然后就迎来了苏蔺蔺兴奋的声音……两个女生从抹茶口味的冰淇淋聊到了抹茶口味的蛋糕,然后是穿衣风格。伍夏也是在谈话中才了解到,原来她这样喜欢穿棉麻和带有民族元素的穿衣风格叫作森林系。更让伍夏没想到的是,苏蔺蔺竟然也是森林系的忠实爱好者,只不过有时候因为场合的问题,不能每天都做“森女”。 事实上,伍夏只是单纯地喜欢这类怀旧的衣服,没有太多花样,宽宽大大的款式刚好可以遮盖她的缺陷,自然而然就无意识地成了所谓的森林系女生。 然后俩人又从森林系谈到了水彩插画——水彩插画淡淡的感觉曾经一度让伍夏着迷,她也收集了各国大师的水彩插画,电脑里足足收藏了好几个g;而苏蔺蔺从小就学习油画,到了大学后开始画水彩插画,并且用“蔺达”的名字开始投稿,之后还得了好多奖……苏蔺蔺自己也没想到,到了今天,蔺达在水彩插画界竟然成了大神级别的人物。 伍夏自然是知道蔺达的,她喜欢的中国插画家很少,蔺达算是其中的一个。伍夏一直很欣赏蔺达绘画人物的细腻以及画面背景的层次感,真的是一级棒!要说伍夏是蔺达的粉丝也一点都不为过。在知道伍夏竟然是蔺达的粉丝后,苏蔺蔺笑得更加灿烂,她是真的觉得她和伍夏谈得来,她很肯定自己喜欢伍夏——这个朋友她是交定了。 “伍夏既然那么喜欢水彩插画,为什么不自己也尝试一下呢?”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所以没有绘画的基础,长大了以后一直忙于生计,这些兴趣爱好自然也就成了奢侈。至于现在,能够有时间去欣赏这些水彩插画便已经很知足了。” “伍夏……” 伍夏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按事实说话,可在苏蔺蔺听来,却总是带有淡淡的哀愁,让她有种想要拥抱伍夏的冲动。 交换了电话号码和线上联系方式,苏蔺蔺就邀请伍夏这个周末一同前往坝上草原采风,这对伍夏而言根本就是诱惑嘛。 不得不承认,伍夏也很喜欢和苏蔺蔺聊天。苏蔺蔺就好像她的水彩作品中那样清新与自然,伍夏就算再怎么忌讳也无法抗拒这样的魅力。从无意中见证了靳初言与苏蔺蔺的爱情开始,伍夏就一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可是在认识苏蔺蔺之后,这样的压抑终于一扫而空了。伍夏想:靳初言能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苏蔺蔺表白,又能够为苏蔺蔺剪了他一直留着的长发,这一切不是没有道理的。苏蔺蔺确实是值得男人付出一切去得到的好女人,她不仅是公主,还是天使。 分别时,伍夏可以看得出苏蔺蔺还没有聊畅快。走出欧风咖啡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迎面走来一位40来岁的女士:一件银白色v领的性感衬衫,外搭一件黑色的无袖西装马甲;长款的设计让这40来岁的女士多了几分律动感,一身的装扮干净利落,英气风十分魅惑;发型是时下最流行的bobo头,成熟与知性,配上一双高跟的鱼嘴凉鞋,简直就是气势凌人! 一瞬间,伍夏就被对方强大的气场给震住了——这个女人俨然就是职场中的气场女王。等伍夏回过神时,苏蔺蔺已经挽住了“气场女王”的手臂,亲昵地靠过去用撒娇的语气说:“妈,你来啦!” 庄亦非原本犀利的眼神在望向苏蔺蔺时霎时温柔起来,从这样的眼神里伍夏看得出,庄亦非一定非常非常疼爱苏蔺蔺。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母亲是不疼爱自己儿女的呢,只是伍夏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罢了。 “来,我给你介绍,这个就是刚刚在大厦前拯救了你送给我的高跟鞋的救鞋恩人——伍夏!” “伍……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伍夏总觉得庄亦非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反应有些僵硬,但是注视着伍夏的眼神却越加犀利,赤裸裸的犀利! “阿姨好!”伍夏尴尬地问好,她想给庄亦非一个礼貌的微笑,却在对方似乎不太友善的注视下怎么也笑不出来。 “妈,你怎么了?”苏蔺蔺发现母亲的不对劲,晃了晃庄亦非的胳膊。 庄亦非这才礼貌地对着伍夏点了一下头,然后开口问道:“你……老家是?” “我老家在南方……m省竹山县……”第一次见面难免都是这类的问题,伍夏没有多想就回答了。 庄亦非冷冷地盯着伍夏,不发一语,倒是苏蔺蔺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地说:“真的吗?我妈妈的老家也在m省竹山县呢!真是太巧了,伍夏竟然和妈妈是老乡!真是缘分啊!” 庄亦非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盯着伍夏看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漠。伍夏被庄亦非盯得很不舒服,只好低头垂手站在一旁。 庄亦非清冷而严肃地又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呃,家里,家里还有一个奶奶……我爸妈很早就走了,我从有记忆以来就跟着奶奶,呵呵……”伍夏的声音很低,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别人问起她的家人,因为提到家人就会让伍夏想起别人都有自己却没有的爸爸妈妈。 正文 Chapter13相遇 苏蔺蔺是个相当体贴的人,知道伍夏住在东边的六环上,于是提早一个小时出发,亲自开车到了伍夏家楼下候着,这把伍夏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上了车,伍夏看到后座上有一堆画具,整个人就兴奋起来了,她一路上围绕着水彩插画的话题和苏蔺蔺探讨了一番。苏蔺蔺也不嫌伍夏的问题多,回答得还特别开心,并带有满满的成就感。 苏蔺蔺载着伍夏开了大约三个半小时的路程才到达目的地——坝上草原。伍夏是第一次踏上草原,她既兴奋又激动。苏蔺蔺的车驶进“皇冠度假村”的日式别墅区,一路上,伍夏看到了许多特别有当地特色的农家度假村,这样有规模的日式木屋别墅形式的度假村还真是不多,度假村里配备了大型的马场和游乐场,伍夏真是激动到不行了。 “伍夏,咱们先进别墅休息一下,等人到齐之后我们一道骑马去!” “咦?还有其他人要来吗,今天不是说陪你来采风吗?” “原本是这么安排来着,昨儿我妈说她也来,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我看你对骑马特有兴趣,到时候让我妈教你,她可是骑马高手!” 伍夏点点头,拎着大包小包的画具跟在苏蔺蔺的身后进了日式木屋别墅。 不知道为什么,伍夏总觉得苏蔺蔺她妈,也就是庄亦非身上有种特诡异的气质,虽然是职场上气场强大的女王,可是为什么看着她的眼神总是阴森森的?第六感告诉伍夏,庄亦非并不待见她。不过不待见她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伍夏只要不去多想就好了。至于骑马,伍夏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劳烦庄亦非女王。 苏蔺蔺的手机响了,是最近流行的一部日剧的主题曲,旋律也是伍夏非常喜欢的,苏蔺蔺拿起手机走到客厅的露天阳台。 伍夏自顾自地在一层溜了一圈,这个日式别墅真是太牛了:原木的地板和家具,沙发是时下流行的棉麻质地,茶几和书柜上的摆设也相当讲究。厨房里的流水台精致得好像样板房一般,连厨房的冰箱里都满满地装有各类食物。伍夏上了二楼,对着楼梯的长廊尽头是一个大露台,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推拉门洒在长廊上。 顺着光亮,伍夏穿过长廊,踏上了大露台。露台正好对着度假村马场的跑道,在它的边上是度假村的游乐园,游乐园的中间有一座大型的旋转木马。马场里的马虽然欢腾跳跃,旋转木马却静静地停在那里。这儿的马是不少,可是王子却一个都没有,伍夏想到这里不禁“呵呵”地傻笑起来…… 下一秒,头上戴着顶马术帽、上身穿件鲜红的马术服、下身配的白色紧身长裤套在黑色皮靴里,一位显得那么修长、健康的王子迎着阳光缓缓地向着伍夏的这个方向走来,最后止步在正处于一楼阳台的苏蔺蔺面前。伍夏就这样站在二楼的大露台上,沉默地俯视着下方的“公主”与“王子”。 穿着马术服的“王子”伍夏是认得的——人称展二少的展姓贵公子展湘均。从外表看来,展湘均绝对是现代男人中最优秀的典范,睿智、强劲、气势逼人,这样优质的男人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是人中龙凤,是众人崇拜的对象。 两人似乎是旧识,苏蔺蔺跟展湘均说话的语气似乎也不是那么友好:“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别恼,只是碰巧……不过,你在想放松的时候还能想到这儿,我真的很开心。” “我看你是误会了,这一带也就你这间度假村还能住人,我可不想委屈了我的朋友!” 展湘均微微勾起了唇角:“不去看看‘小走’吗,待会儿我让人牵它出来,你骑着它溜几圈?” “不必了,那匹马太烈,不是我能驯服的。等我妈到了,她会帮我挑一匹适合我的马,不劳你费心了,展二少!” 展湘均的眼底透出了无奈的情绪,面部表情倒依然保持着绅士的微笑:“蔺蔺……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或许你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给我任何机会。可是我要你知道,这么多年了,我爱的人只有你!” 伍夏想起两年前黎影说起过关于展湘均爱着的女人,当时觉得这只不过是花花贵公子为了打发莺莺燕燕的一个借口。今天眼见为实,原来展湘均确确实实有一个深爱多年的女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靳初言的女朋友——苏蔺蔺! “呵呵!是啊,我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展湘均,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爱的只有我,那又怎么样?你还是你的展二少,而我要的只是能为了我改变的展湘均!” 苏蔺蔺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眶中闪着泪光,展湘均伸出双手想去抱她,却被她狠狠地推开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希望你来打扰我!” 看着苏蔺蔺情绪激动起来,展湘均也跟着咄咄逼近:“蔺蔺,你要我不打扰你我会做到,可是你也不能随便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根本就不爱他,你这样做只是为了躲开我!” 伍夏觉得苏蔺蔺一定会大声反驳对方,可是等了许久,苏蔺蔺只是低着头。伍夏这才恍然大悟,苏蔺蔺和展湘均之间牵绊了这么多年,他们的感情一定很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是靳初言该不会真的成了苏蔺蔺与展湘均之间的炮灰了吧? 就在展湘均即将把苏蔺蔺拥入怀中的前一刻,伍夏探出身子,对着苏蔺蔺喊道:“蔺蔺,厕所在哪儿呀?” 计划很成功,苏蔺蔺应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站在原地的展湘均把拳头握得死死的。猛然间,他抬起了金贵的脑袋直视着伍夏,那种把她当垃圾看一样的眼神让伍夏愣愣地把头缩了回来! 假装上完厕所的伍夏幽魂似的坐到苏蔺蔺的身边,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蔺蔺,刚刚那个是?” 谁料到苏蔺蔺一点也不扭捏,反而是笑着回道:“我的初恋!呵呵,没想到吧,至今为止我只谈过两次恋爱!” 伍夏很想告诉苏蔺蔺,她连一次正式的恋爱也没谈过。 “我和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感情深厚是肯定的。几年前我还以为我将来嫁的人一定会是他,结果现在想来却觉得自己幼稚得不得了。他出国留学回来之后就开始变了,不得不承认,跳进商场这个大染缸要想洁身自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妈老早就给我做了思想工作,我也不是多矫情的人,我坚信只要两个人是相爱的,那么因为对方委屈一些也是可以坚持的。可是怎么办,我完全受不了那些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反复地发生,他身边的女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断过,甚至有的女人还大着肚子来找我!我给了一个底线,是他超越了,我无法让步,只好选择放手,这样对谁都好!” “蔺蔺,你这样做是对的,什么在商场身不由己这样的话都是男人编造的借口罢了,或许你可以容忍对方肉体上的出轨,可那也是你因为爱着对方而做的忍让。虽然我对蔺蔺的了解或许并不深,但是我觉得你是敢爱敢恨的女子,你为了爱着的人委屈了自己,得到的却是对方更加肆无忌惮……没有人有资格拿爱的名义去伤害对方,更何况是一个不懂得珍惜这份爱的男人……蔺蔺,我觉得你做得很对,千万不要心软!” 伍夏为坚定苏蔺蔺的决心,她看得出苏蔺蔺对展湘均的感情一定比对靳初言深厚,女人是心软的动物,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伍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是不是就意味着帮靳初言?或许是吧,但是伍夏说的这番话也是她自己对待爱情的观念——没有人有资格拿爱的名义去伤害对方,哪怕是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一个! 苏蔺蔺在二楼的大露台上支起了画架,伍夏在一旁认真地看着苏蔺蔺拿着画笔在画纸上创作。伍夏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拿起画笔的模样。兴许是有些累了,伍夏走到摆放在露台一角的摇椅旁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到了下午,庄亦非也到了度假村,一同来的还有靳初言。进了别墅的靳初言迫不及待地来到二楼的大露台,他的视线一直锁定在苏蔺蔺的身上,并没有看到在一角躺下睡着的伍夏。 靳初言悄悄地走到苏蔺蔺的身后,伸出双手环抱住她,亲昵地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想我了吗?” “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 苏蔺蔺嘴上也不应他,只是转过身,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地吻住了靳初言的嘴唇——伍夏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面对苏蔺蔺主动的吻,靳初言嘴角不受控制地就往上扬,甚至还脸红起来,这种甜蜜得要命又害羞的感觉怎么看也不像是伍夏认识的那个靳初言应该有的! 现在的靳初言就好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在初品恋爱滋味! 露台下方不远处,展湘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死死看着在露台上拥吻的苏蔺蔺和靳初言,握住的拳头紧绷着。 伍夏不是存心想要打扰两人的亲热,可是她也没有要继续装睡的意思,站起身的时候正好和靳初言对上了视线。 靳初言下意识地推开苏蔺蔺,两个眼睛瞪得圆圆地盯着伍夏,感觉就好像是吞了只苍蝇,恶心地扯了一下嘴角:“你怎么在这儿?” 伍夏被靳初言嫌弃的表情弄得尴尬不已,苏蔺蔺却对靳初言的反应非常不解,抢在前头询问:“你和伍夏认识?” “那个,那个我曾经找过靳总监,是为了批量购买图书的事!”伍夏小声地解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苏蔺蔺这才想起伍夏和她提过她是做图书出版的,只不过没想到她还和靳初言有过工作上的接触。既然是工作上有交接,苏蔺蔺便关心地问:“原来如此,伍夏,看来我和你是真的有缘分呢!小言,伍夏可是我的好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一定得买他们家的图书!知道吗?” “不用不用……”伍夏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脸上有些惨白,嘴角绷得紧紧的。 靳初言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暴跳,碍于苏蔺蔺在场又不能发作,狠狠地瞪了伍夏一眼:“真没想到伍小姐原来是蔺蔺的朋友,怎么不早说呢?那样这事不就顺利多了!” “那时我和蔺蔺还不认识呢……” 伍夏前几天才找上门的,这没几天就能和蔺蔺打成一片。蔺蔺能带着她来度假村,看来是非常喜欢伍夏这个朋友,靳初言不想看到蔺蔺不开心,决定配合伍夏演这场戏! “你们俩闲聊,我下去看看我妈!”苏蔺蔺急着见庄亦非,就先下了楼。 苏蔺蔺一离开,靳初言就迈出步子走到伍夏的跟前,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讥讽地开口,“没想到你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放心,你的那批破书我会买的,但是,像你这样的人能做出什么好书来?”伍夏呆愣住了,还没缓过来,又听到靳初言厌恶地补充,“哼,我会让人把那些书当废纸扔掉!” “不,不是……”伍夏被讥讽得张口结舌,眼圈有点发红,“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靳初言根本不屑再理会伍夏,转身径自下了楼。 伍夏本来就知道现在的靳初言肯定不会对她有好的想法,只是没想到比她想的还要恶劣,看来靳初言已经完完全全地误会她了。面对靳初言蛮不讲理的恶毒,伍夏倒没有特别心痛的感觉,反正她一直都知道靳初言看不起她。但被靳初言这样鄙夷嫌恶地对待,却让伍夏分外难受起来。 现在的伍夏已经在强迫自己慢慢自信起来,她也必须要自信起来才能够在这样的社会中继续生存,所以她告诉自己接下来无论对方说什么或做什么,她都不要放在心里,那些把她视为鄙夷物体的人不值得她用心去承载——这是属于伍夏心底那份卑微自尊的真正呐喊! 现在的靳初言对伍夏除了轻蔑,更多的就是厌恶,但他还是决定做个双面人,在苏蔺蔺面前自然不能表露出对伍夏的真实态度。至于苏蔺蔺不在时,靳初言就会用犀利无比的话语讥讽伍夏。 靳初言完美的演绎自然让苏蔺蔺看不出什么端倪,倒是女王庄亦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下午时分,苏蔺蔺一行四人到了马场。苏蔺蔺虽然从小就开始骑马,技术却真的不是太好,而靳初言是去年才学会的骑马,现在的技术却是登峰造极。趁这机会,靳初言和苏蔺蔺就共骑了一匹马。 伍夏看着马背上的两人,苏蔺蔺穿着白色的女士马术服,长及腰间的黑发随着草原上的风轻拂而起;靳初言挨坐在苏蔺蔺的身后,双手环着苏蔺蔺,牵着缰绳控制着马匹。两人紧紧地贴着,不留一点儿缝隙。 “第一次骑?”庄亦非牵了一匹马走到伍夏的身边,伍夏立刻进入了紧张的状态,机械地点着脑袋。 这时,靳初言和苏蔺蔺已经骑着马跑得老远,庄亦非带着欣慰的笑脸看着那个方向,余光中看到伍夏点头的模样,之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随后问道:“伍夏,你来b市几年了?” “呃……有七八年了吧!”原来她已经来b市这么久了,和靳初言比起来,她真的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庄亦非的脸色沉下来,扭过头看着伍夏:“你对自己的人生有什么规划吗?毕竟来b市这么多年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混下去吧?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快30岁了吧!” 庄亦非这样毫不客气的说法让伍夏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只能表情淡然地点点头。 庄亦非皱起眉毛,看着伍夏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她就心烦得不得了,自行骑上马,留给伍夏一个潇洒的背影。庄亦非策马而飞,英姿飒爽,毫不逊色于专业人士,甚至让人难以辨认她的真实年纪。 看来庄亦非是不打算教她骑马了,也好,对着庄亦非的感觉总是压抑得不得了。除了这些,伍夏还对庄亦非有种莫名的崇拜,也是因为这样的崇拜,在庄亦非面前伍夏永远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有点难堪。但是这却阻挡不了伍夏希望能在庄亦非面前表现得好一些的劲儿,可每次在真正面对对方时又立刻蔫了下来。 这时,一匹马朝着伍夏这边飞奔过来,伍夏还没来得及看清马背上的身影,整个人就赶忙退到了一旁,她可不想死在马蹄下! 马背上的人似乎不大领情,勒马挨着伍夏停了下来,伍夏抬起头仰视马背上的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修长端正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薄嘴唇严肃地抿成一条直线,英气逼人,这不是展二少又会是谁? 精致华贵的展二少俯视着伍夏,傲然地问:“你怎么不去挑一匹马?” 想想这个男人在刚才面对苏蔺蔺时的态度和模样,再看看现在面对自己时……果然啊,这样的人只要是对着和他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就会理所当然地骄傲起来。靳初言也是如此,甚至是伍夏崇拜的庄亦非似乎也是这样的人物,然而原本也应该这样的苏蔺蔺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任何架子,这样想着,伍夏就越来越重视起自己与苏蔺蔺的这段友谊。 正文 Chapter14执念 展湘均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出伍夏对他的无视,他问了一句话后到现在都还没得到回应就算了,还连带着陷入思考的样子是给谁看啊,根本就是当他不存在。哼,什么人是展湘均没见过的?不打紧,也没什么可恼的。 “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免贵姓展,名湘均。我知道你是蔺蔺的朋友,怎么称呼?” “啊?哦,我叫伍夏!” 马背上的展湘均向伍夏伸出了手,温和地微笑:“想骑马吗?把手给我!” 展湘均揽着伍夏上了马背,过程有些吃力,差一点没被伍夏给拉下马,展湘均是使了吃奶的劲才勉勉强强把伍夏给揽了上来——看来伍夏这分量可不轻啊! 伍夏坐稳了之后也不敢回头看展湘均,但还是尴尬地开了口缓解一下气氛:“呵……不好意思啊……我该减肥了,呵呵!” “没关系,来,你坐稳了!驾!” 宽阔的马场上风和日丽、万里晴空,伍夏享受着第一次骑马的快乐,而对身后的展湘均,伍夏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只是单纯地想骑马! 马背上的靳初言与苏蔺蔺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没过一会儿,展湘均揽着伍夏的马已经奔上前来,一把拽住马的缰绳,大喝一声:“驭!”马就停在了靳初言那匹马的旁边。 靳初言冷冷地盯着展湘均,目光实在称不上友善,倒是展湘均微笑着很绅士地向靳初言点头示意:“你好!”随后展湘均礼貌地伸出了手……在苏蔺蔺的低声提醒下,靳初言没有什么笑意地笑了起来,也伸出手与展湘均象征性地握了握:“你好。” 靳初言这态度简直冷得要死,展湘均的眉角跳了一下——握住靳初言的手重重加大了力度。没等靳初言还击,展湘均就松开了手,完全无视靳初言一般,直接转向苏蔺蔺:“蔺蔺,我看你朋友在那边一个人待着,就自作主张领着她骑马了,不介意吧?” 苏蔺蔺自然知道展湘均这么做是为了讨好自己,不过看着伍夏在马背上开心的模样,她也只好领了靳初言这个情:“那就麻烦你了!” 靳初言揽着苏蔺蔺,展湘均揽着伍夏,两匹马出了马场,并排奔驰在大草原上。展湘均的马是马中的千里马,性子虽然比较烈,但是凭他的精湛马术,这样顶着两个人的重量还能在草原上飞奔。靳初言的这匹就不行了,他和苏蔺蔺已经在马上骑了半个多小时,马儿自然有些支撑不住,先是落了下来,之后整个马儿就瘫了下来。幸好靳初言用身体护着苏蔺蔺,摔下马的时候也只是抱着苏蔺蔺在草地上滚了几圈。 展湘均调转马头向苏蔺蔺飞奔,伍夏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她身后的展湘均此时整个身体都异常地紧绷了起来。展湘均快速地跳下马,来到苏蔺蔺的身边,苏蔺蔺被靳初言保护得完好无损,倒是靳初言的胳膊有些擦伤,脚腕也不知伤到了哪里,只觉得刺骨地疼。 苏蔺蔺像是被吓到了,整个人直哆嗦。靳初言心疼地皱着眉毛,瞪了一眼在一旁干着急的展湘均:“先打电话联系救护人员吧!” 结果,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把手机放在身上,靳初言看着苏蔺蔺苍白的小脸,无奈之下说道:“展先生,麻烦你先骑马载着蔺蔺回度假村,然后通知度假村的救护人员过来。” 这是最好的办法,都是为了苏蔺蔺好,展湘均欣然同意了。他扶着还在发抖的苏蔺蔺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却看见伍夏还傻愣愣地坐在马背上,刚想开口,背后的靳初言带着怒吼的声音却抢了先:“你还在上面干什么,快给我下来!” 看到苏蔺蔺和靳初言都受伤了,伍夏也着急啊!可问题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下马,本来就着急得要死,被靳初言这样毫无顾忌地一吼,瞬间无地自容起来:“我,我不会……不会下马……”伍夏知道靳初言受伤了,所以说这句话时,伍夏带着祈求的目光望向展湘均,希望他能过来帮她一把,让她可以安全地下马。可是展湘均只是冷冷地回望了伍夏一眼,之后便温柔地安抚着苏蔺蔺,看也不再看伍夏一眼。 无助感充斥了伍夏的所有感觉,就在这样要命的无助感之下,伍夏告诉自己不能耽误一点时间,苏蔺蔺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她必须马上回到度假村,靳初言也得赶紧迎来救护人员才行。咬着牙,伍夏闭着眼睛跳下了马。 草原的白昼温差十分大,更何况是冬日的草原。到了太阳落山后,天空竟然飘下了雪花,山坡覆满白雪,本来体态温柔的山坡,瞬间显得银装素裹,妖娆得可怕。 伍夏蹲在正在发抖的靳初言身边,一点一点地靠近他。靳初言穿得并不厚实,发抖也是因为气温的变化让他感觉到了寒冷。 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却不见救护人员的半个影子,看来展湘均一定是在这里面动了手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里离度假村应该不是很远,走半个小时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自己的脚腕似乎崴到了,根本没法移动半步。“伍夏!”现在只有靠这个女人了,她一向壮得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我在!” “这里离度假村应该不远,背着我回去!”即使全身发着抖,也不影响靳初言几乎是命令口气的强硬语调。 事实上,伍夏刚才就想这样做的,可她感觉到自己的腿有一些疼,碍于身边有靳初言在,也就一直没有卷起裤腿察看。现在靳初言自己提了出来,伍夏也知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情况很紧迫,她只有咬着牙上了。 虽然能感觉到背着他的人前进的步子并不算快,但是至少还算稳当,并没有让他感觉到颠来覆去。这个女人的背也还算舒服,软软的感觉并不是很讨厌,紧贴着的温度也让他感觉到自己不再那么寒冷…… 靳初言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市区医院的高级病房里。他揉着眼眶坐直了身子,看见自己的脚腕被包上了纱布,看来没有严重到骨折,不用打石膏。 护士正巧走了进来,看到靳初言笑得很温柔:“靳先生,您醒啦,您的脚腕因为摔下马的时候扭伤了。为了尽快消肿,刚刚给您吊了一瓶消炎药水,可能您会觉得有些眩晕,再休息个把小时就没事了。您的脚腕应该过三天就会完全消肿了,请您不用担心!” 靳初言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管自己,他只是担心苏蔺蔺现在的情况。只要想起苏蔺蔺摔下马后全身发抖的模样,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巴掌,怎么就没有好好保护好他的宝贝呢! “那个,我问一下,是不是有一个女孩和我一起送进来的?” “哦,您说那个女生啊!她比您严重一些,她摔下马的时候,右腿有轻微的骨裂,我刚刚帮她打完石膏。” “骨裂?”怎么可能?难道是他当时没有检查出来,真是该死!无论如何他现在一定要见到苏蔺蔺,立刻、马上:“她人在哪里,请带我去见她!” 护士小姐推来了轮椅,扶着靳初言坐了上去,然后一路推着靳初言到了二楼的病人休息区。病人休息区是病人通用的区域,大多都是给临时需要挂点滴或者不需要住院的人暂时休息的地方,条件自然不比病房,更别提独床独卫的高级病房了。靳初言被护士小姐推进这里的时候就皱起了眉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蔺蔺怎么会被安排在这里休息? 直到护士小姐推着靳初言来到伍夏的面前时,靳初言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搞错了!也是,连他都被安排进了高级的病房,更别提他的宝贝苏蔺蔺了,真是乌龙了一遭,白担心了。 回过神再来审视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的伍夏,整张脸脏兮兮的,头发也油腻腻的,身上还带着草原上马粪的味道。不过在看到她打着石膏的腿时,靳初言还是很仁慈地先忽略了那些令他作恶的味道! “靳先生,这位小姐是和您一同被送进医院的,但是您公司的人只为您安排了病房,至于这位小姐就……听说她是一路背着您到度假村,然后脚上的骨裂才更加严重的……我看您是不是帮这位小姐安排一间病房,她待会还需要打点滴,在这里坐着确实有些辛苦!” 既然伍夏的伤是因为他加重的,别说为她安排病房了,她的医药费靳初言也会全权包办的:“那就麻烦护士小姐了!” 这时,靳初言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庄亦非打来的电话:“小言,你醒了!” “嗯,我没什么大事,蔺蔺怎么样了?” “蔺蔺她也在医院,我们现在在五楼的肾科,你马上过来吧!” 靳初言赶到五楼肾科的时候只看到庄亦非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走近之后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庄亦非眼睛下是大片疲惫的阴影,靳初言有种不好的预感。 “庄总……”靳初言此时的声音竟然有轻微的颤抖。 庄亦非看着靳初言,随后弓着背,扶着椅子上的把手站了起来,靳初言一下觉得庄亦非瞬间消瘦了不少的脸更显得阴霾起来。 庄亦非会让靳初言到肾科,其中的缘由靳初言多少能够猜到。现在亲眼目睹了庄亦非这副模样,更加断定了靳初言的猜测,靳初言的心瞬间好似崩塌了一般沉寂下来。 庄亦非看出了靳初言的心思,终于还是开口了:“小言,蔺蔺她……” 醒来的时候伍夏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送到了医院的高级病房里,左手上还在打着点滴。高级病房里的空气清晰得要命,边上的床头柜上还摆着美丽的百合花,伍夏从小到大都没有住过这么有爱的病房。 更让伍夏惊讶的是,坐在病床边上守着她的人竟然是靳初言,见她醒了正在对着她微笑的靳初言让伍夏顿时毛骨悚然。但是回念一想,也是,毕竟当时在那种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是她背着他走回了度假村,而且还是带着骨裂的伤,靳初言这会儿的态度也算人之常情。 “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啦,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在跳下马的时候伤到了骨头。那个时候虽然有一点点痛,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所以责任也不在你,呵呵!” 靳初言已经出钱让她住上了这么好的病房,伍夏觉得已经足够了,她并没有想过会因此和靳初言再有其他联系。 “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图书的事我已经吩咐我的助理去处理了,他会联系你的公司,然后办理购买的相关事宜,你给你的老板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就好了。” 伍夏突然觉得靳初言的态度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去细想还好,一旦意识到靳初言是以“感谢你救了我”的目光在一旁如此温柔地看着自己,伍夏就有些无奈起来:“那个,不管怎么样,你能够买我的书,我还是很谢谢你的,也算是你帮了我一把,所以现在开始你也不用把这件事太放在心里了,我会在这里好好休养的,谢谢你!” 靳初言没有想到伍夏对他的态度竟然有些抗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嗯,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离开时,靳初言还特意问了伍夏喜欢喝什么汤,伍夏没敢说,靳初言也没追问就离开了。 伍夏很困恼,毕竟骨裂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在这里躺上一个月就足够了,更何况靳初言已经帮她解决了购书的大事。那边伍夏还没想出怎么婉拒靳初言之后不用再来医院照顾她,这边伍夏的病房里又迎来了庄亦非。 庄亦非是带着家里用人熬的猪脚汤来的,专门给伍夏以形补形的,这下伍夏受宠若惊坏了,怎么她就一个骨裂之后,靳初言和庄亦非对她的态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如果说靳初言态度的转变是因为报答还算说得过去,可庄亦非呢?明明在这之前都是一副瞧不起伍夏的模样,现在……那说话时的温柔似水和关怀的眼神怎么都让伍夏有种慈母的错觉。 靳初言的脚腕早就消了肿,可整个人还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提着一篮水果和一束鲜花站在伍夏的病房门口。天知道靳初言是有多么不想进去带着微笑面对那个女人,可是为了,为了他的宝贝,他必须牺牲…… 这几天相处下来,伍夏早就不再纠结了,靳初言要对她感恩什么的她也婉拒过了,对方还是坚持她有什么办法?理所当然地享受起被靳初言关怀的时光其实让伍夏有种幸福的错觉,因为伍夏自认为,轻松的相处环境能连带着自己对靳初言说话时的语气都自然开怀起来。 “这个苹果不错,你也来一个吧!”伍夏顺手拿起果篮里的一个苹果向靳初言丢了过去,对方反应慢了一拍没有接住,气氛一下就尴尬起来。伍夏傻呵呵地笑起来缓解了一下,“没事没事,洗洗放在那儿,待会儿我吃!” 谁知道靳初言在听完这话之后很干脆地捡起地上的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就放进了嘴里,清脆的咀嚼声响起。伍夏微微愣住了——她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过靳初言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发现她的善良,然后因为她的内在美而爱上她……可是现在,靳初言连这么没有形象的事情都做了…… “对了,你们老板跟你说了没?” “哦,昨天给我打了电话,说购书的合同流程都已经搞定了……那个,靳……”伍夏原本想叫“靳总”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改了口,“靳初言……谢谢你!” “道谢的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靳初言在伍夏床边坐了下来,就这么带着炙热的眼神看着伍夏,“反倒是我,说起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没有正经八百地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不用,你为我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是真心地非常感谢。” “呵呵,你别紧张,这样吧,我们做个约定!” “约定?” “对,在这之后,我们两个人再也不用和对方因为这些事情道谢了,怎么样?” 靳初言这段时间一直是很亲和没错,但从他眼神里偶尔流露出对伍夏的宠溺,还是会让人心跳加快。伍夏只是个很一般的人,即使是之前已经吃过靳初言的亏,可当靳初言再次对她展现温柔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 靳初言看着伍夏愣愣地点头,然后伸出双手将伍夏拥进怀里,这个动作不是冲动,也不是设计好的,只是单纯地对现在的伍夏有了同情之心。人心都是肉长的,靳初言也不例外。 送走了靳初言,伍夏就开始放空。那个拥抱其实并不代表什么,更多的带有一种共患难的革命情感,与靳初言之间的关系能够有这样的进展是让伍夏万万没有想到的。对靳初言的抗拒也随之彻底地消除了,虽然还会时不时地产生一些错觉,但至少她很清楚那是错觉,她与靳初言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正文 Chapter15光影 伍夏一直在询问苏蔺蔺的情况,那天看着苏蔺蔺全身发抖的模样应该是吓得不轻,但靳初言好像刻意避开似的只说了苏蔺蔺没什么大碍,在家里休养,所以没来医院看她。伍夏倒是不介意苏蔺蔺没来看望自己,只是单纯地担心苏蔺蔺的情况。在靳初言那里得到了答案,伍夏也跟着放心起来。 过了一个星期,伍夏出院的前一天,她在医院里见到了来看望自己的苏蔺蔺,她的脸色不大好,但还是微笑着问候,接着两个人在病房里说说笑笑,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苏蔺蔺离开时是庄亦非来接的她,这一天靳初言并没有出现。 第二天,靳初言一早就来了,给伍夏办理了出院手续后就把她接回了自己的豪华公寓。伍夏的腿上还打着石膏,半个月后才能拆除,打着石膏的伍夏连上洗手间都有些困难,确实是需要有个人留在身边照顾她。伍夏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既然靳初言难得主动要求照顾,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现在的靳初言已经是有着优越社会背景,对高层次、高品质的生活有自己的追求的人了,自然,在对家居装潢方面也有着严苛的要求。靳初言的豪华公寓充满着时代感风格,纯粹干净的设计,诠释在舒适沙发、整洁书柜等各个角落里。白色是瑞典风格的基础打底色,再在上面添加不同的色彩摆设。当然,这里没有了两年前靳初言那个小房间里的各种别墅与跑车模型,事实上,靳初言离开时根本就没有带走那些东西。 伍夏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精致豪华的房子,搬来时心里的坦然却在真正目睹靳初言的生活空间时被彻底颠覆。原来两年的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靳初言的身份和地位,还有这些让人既羡慕又忌妒的物质生活。 伍夏杵在玄关处,站在她身后的靳初言低着头看着伍夏脚上风尘仆仆的石膏,然后又看了一眼玄关处的羊毛地毯,皱了皱眉,声音却没有一点异样:“直接踩进去吧,没关系。”他扶着伍夏进了客厅,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提着她的行李进了客房,打开衣橱简单地帮伍夏收拾起来。 伍夏受伤之后就一直待在医院里没有回过家,换洗的东西都是庄亦非给置办的。想起伍夏对庄亦非一脸感激的模样,靳初言只是觉得可笑。现在带过来的行李都是伍夏那些当成宝贝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不多,但都是价格昂贵的名牌,看来庄亦非是下了血本了。 整理好伍夏的行李,靳初言翻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新床单给铺了上去,这个客房有独立的卫生间,家具不多,对于打着石膏的伍夏来说还是比较方便的。 靳初言进了屋子之后就没闲过,忙上忙下,连坐下的时间都没有,伍夏看着进进出出的靳初言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了,除了奶奶为她的事劳心劳力过,就真的再没有人像靳初言一样为她做这么多了,总是习惯付出的伍夏在接受时竟无法让自己平和下来。 靳初言扶着伍夏进了客房,伍夏坐在软软的大床上,抬着脑袋看着靳初言。 “客房收拾好了,客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你用那个就成。在你拆石膏之前,我已经把去公司处理公务的时间安排在家里,可能除了一些例行的会议我会去公司参加之外,其余时间我都会留在这里照顾你的。” “其实,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接我到这里已经非常麻烦了,这样占用你的时间对你的工作似乎也不大好。再说了,我也没有到那种一刻也离不开人的地步!”伍夏对靳初言的安排太过受宠若惊了。 “工作时间的安排是庄总批准的,你不用担心。” 这个庄亦非未免也太过纵容下属了吧,又或者是因为照顾的对象是自己的缘故?这么想来,伍夏对庄亦非的感激又加深了一些。 伍夏平时就喜欢自己diy些小东西,打着石膏的日子不好过,伍夏索性就自娱自乐起来。靳初言家的大阳台上堆着一些装修剩下的薄木板,伍夏就找来万能胶把它们组合起来,拼成了一个立体的置物木盒,靳初言则随她去了。 伍夏想在木盒上画一些小图案,问靳初言有没有水彩画具,靳初言摇头说没有,伍夏就想在淘宝上订一些。结果睡醒的第二天,靳初言已经拿着小型的画具出现在她的面前:“在楼下超市买的,都是袖珍型的。” “没关系,够用,够用了……”伍夏灿烂的笑脸让靳初言有些不适应。在靳初言的印象中,伍夏很少这样笑。 “哦,那,那你画吧!” “那个,靳初言……和我一起画吧,我做了两个小木盒,我们一人画一个,然后送给对方,好吗?” 伍夏也奇怪自己怎么就有了这么一个突发奇想,但是想到靳初言一脸僵硬地和她一起坐在地板上,拿着diy小木盒涂鸦时的笨拙模样还真有那么点喜感。 两人折腾了快两个小时,终于把自己手上的小木盒绘制完并且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伍夏看着靳初言的杰作,大块大块的色彩拼接在一起,看不出是什么的抽象派,果然很适合靳初言的风格。相比之下,伍夏绘制的就精致很多了——向日葵花田与蓝天白云…… 女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感性动物,如今懂得体贴她、照顾她的靳初言已经让伍夏慢慢地陷了进去。可是不该这样的,靳初言的身边已经有了完美的苏蔺蔺,又为什么开始把焦点放在她的身上呢?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伍夏却觉得自己因为这样的情愫开始有了邪恶的念头,或许靳初言因为她的舍身对她有了重新的认识?重新审视之后发现对伍夏竟然有了心动的感觉,然后开始纠结,又没办法阻止自己对她的思念,于是接她回来照顾,其实为的就是多看她一眼? 当然,这只是在伍夏脑子里来来回回想的一些美好愿望,就好像每个女人的心中永远都会存在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一样。故事的过程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王子选中了自己,从此之后便成为和童话里一样的公主,两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向日葵花田与蓝天白云……靳初言知道苏蔺蔺是时下挺火的水彩插画作者,却不知道伍夏竟也有这方面的天赋,diy小木盒上的水彩涂鸦精致得如工艺品一般。他随手把diy小木盒丢在了书桌的一角,有些东西就算再精致,却始终和靳初言这个人以及他的世界格格不入。 靳初言看了一下时间,拿出手机拨通了庄亦非的电话。 “蔺蔺怎么样了?” “挺好的,这几天在家里还架起画板画了幅画。” “那就好……我这边也抽不开身,真想陪在蔺蔺的身边……” “我明白,你这是为了蔺蔺的身体……伍夏她,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下个星期我带她去医院把石膏给拆了。” “这件事我不打算拖得太久,拖得越久对蔺蔺的身体越不好。至于伍夏那边,尽快按计划来吧!” “您放心……” 舒适的日子总是一晃眼就过去了,靳初言领伍夏去医院的前一晚亲自下厨给伍夏做了顿饭,有伍夏最爱的五花肉,味道虽然一般,伍夏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五花肉。 这段时间和靳初言的相处堪称完美,只是伍夏也没有因此陶醉到丢了神经,她还是能感觉到靳初言时不时透露出的忧愁。但是伍夏没有开口询问过,她在尽自己的全力把握住自己的分寸,不越池城。 吃完饭,靳初言扶伍夏到了大阳台,两人坐在藤椅上,喝起了靳初言亲自煮的咖啡。 靳初言把咖啡杯捧在手心里,微微笑着。不知怎么的,伍夏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哀伤,担忧地小声叫了他的名字,靳初言回过头望着伍夏,嘴角还是在微笑。 明明在哀伤,却还在微笑的靳初言让伍夏心疼,可是最终靳初言什么也没说,伍夏也什么都没问。 第二天一大早,靳初言就载着伍夏到了医院,石膏很顺利地拆除了,她这回终于活动自如了。伍夏想亲自下厨答谢靳初言这段时间的照顾,于是让靳初言送她到小区附近的大型超市采购食材。靳初言却开车回了公司,离开时把钥匙留给了伍夏。 伍夏打算这顿答谢宴做好点,于是买了价值百元的鲈鱼,还买了上好的排骨。这么多年下来,伍夏还是头一回在食材上如此奢侈,平时可都是挑最便宜的买。 提着一大包食材,伍夏也不觉得沉。看时间还早,超市离靳初言住的小区也就两站地的距离,于是走着回去了。 一路上,伍夏都在回想这段时间与靳初言相处的点点滴滴,她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自己。如果说两年前伍夏只是为了想恋爱而跳入火坑,那么两年后,伍夏是因为自己的心跳下的火坑。两年前的火坑是明知道不该跳而跳,两年后的火坑是不能跳却跳了。 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无论靳初言如今到底喜不喜欢她,伍夏都觉得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靳初言是苏蔺蔺的男朋友,伍夏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她虽然从小到大交的朋友并不多,但是至少这样基本的原则她还是能把握的。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却能控制得住自己的人! 一顿忙活,时间过得倒是挺快的,眼看就到晚上7点了,还不见靳初言回来。伍夏看着一桌子的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靳初言打了电话…… 伍夏是打车来到朝阳医院的,电话里靳初言说蔺蔺进了医院,她就赶来了。 医院的长廊上很安静,长廊的尽头是亮着红灯的抢救室。 庄亦非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似乎在抽泣,靳初言站在他们的身后。 伍夏用力吸了口气,手在发抖。她走到靳初言的身边,刚想开口,那亮着的红灯暗了下来,那扇门也被打开了。带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苏蔺蔺得了尿毒症,透析过程中突然翻白眼晕了,之后被推进了抢救室。医生担心这样的情况会再次发生,如果在抢救过程中心脏突然暂停运作,就很有可能导致头部供血供氧不足而昏迷,这样对患者十分不利。再说,一直透析对患者的身体伤害还是很大的,建议赶紧找到配型成功的肾源。 伍夏见过不少有这样遭遇的人,这样的事情如果换成是别家的千金大小姐,伍夏只会觉得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可是这次的对象却是苏蔺蔺,那个看得出是真的把她当成朋友的苏蔺蔺……原来,再美丽再完美的生物在生命面前都会变得渺小起来! 在没有肾源的情况下,庄亦非和她先生以及周边的亲戚在这段时间都一一作了配型检验,甚至连靳初言都做了,却没有一个是配对成功的。 庄亦非哭泣着倒在她先生的怀里,靳初言则站在一旁沉默着。伍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庄亦非,还有这样沉默的靳初言。 伍夏默默地跟着靳初言进了苏蔺蔺的病房,躺在病床上的公主依然美丽,美丽到让人产生似乎永远都不会醒来的错觉。 靳初言站在病床的一旁,弯着腰,轻轻抚上苏蔺蔺苍白的脸颊。 “那次从草原回来,蔺蔺就被送进了医院,无意中查出得了尿毒症……对不起,一直向你隐瞒了蔺蔺的病情,前段时间因为你的脚伤还没好,蔺蔺不希望你担心,所以让我别告诉你。她自己虽然生了病,却还在担心你,把你接回家照顾也是蔺蔺的意思,真是个傻丫头!”靳初言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温柔…… 第二天,靳初言在动员了全博宣b型血的员工参加拯救苏蔺蔺生命的行动中,伍夏也是b型血,自然也参加了这次的拯救行动,去医院进行了配型检验。 配型结果出来的时候,伍夏非常吃惊,她和苏蔺蔺的hla-a、hla-b、hla-dr竟然非常相似,这代表伍夏和苏蔺蔺的配型是成功的。 一手拿着检验单,一手忍不住朝后颈摸去,那里的血管突突直跳,跳得伍夏头疼。 现在她不愿去想那么多,一个检验单子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还是救人要紧。 伍夏答应捐一半肾给苏蔺蔺的这件事让庄亦非和她的先生十分感激,只是伍夏在看庄亦非时总是有些游离,而庄亦非却坦然得很。 手术之前,伍夏被安排作了各项检查,靳初言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检查完身体,伍夏想去看看苏蔺蔺,却被靳初言以各种理由给掩盖了过去,最后还是乖乖地跟着靳初言回了家。这段时间,庄亦非时不时地就过来给伍夏送各种补品,伍夏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反正补好了还不是要割出去。 庄亦非也试着要和伍夏聊聊天什么的,但是伍夏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这也就算了,就连面对着靳初言的时候,伍夏也是爱搭不理的样子,让大家都有些担心。 “伍夏这几天好像情绪有点不对劲!几乎很少开口和我说话!”在苏蔺蔺的病房门口,靳初言终于忍不住和庄亦非开了口。伍夏的态度确实让靳初言担心,万一她临时后悔了怎么办? “哦,她对你也这样?这几天她在我面前也是这副样子。不过可以理解,毕竟马上要把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器官捐出去,难免会有些情绪上的波动。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有什么差错!”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是不能问我的?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要是想知道,我也会告诉你。” “伍夏既然是您的女儿,为什么您不干脆认了她呢?” 庄亦非的眼神很镇定,她盯着靳初言,目不转睛:“小言,每个人都有一段自己不想回忆的过往,伍夏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不会认她,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所以那个时候,您才让我在她住院时暗中安排了配型检验,接着就有了之后的计划?” 庄亦非暗自嗤笑了一声:“小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靳初言摇了摇头,要说到可怕,或许对伍夏来说他和庄亦非不差上下,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庄亦非呢? 手术当天出现了谁也没有猜到的意外,苏蔺蔺竟然开口拒绝这次换肾手术,已经准备打麻醉的伍夏震惊了。 伍夏虽然穿着手术服,人却站在了苏蔺蔺的病床前,苏蔺蔺要求单独和伍夏谈一谈,庄亦非和靳初言只好站在病房外等着。 “我不会接受你的肾的,我不要你因为我失去健康的身体!”苏蔺蔺看起来很激动,眼眶也红红的,“妈妈一直瞒着我,我以为是遗体捐赠那边找到了适合的肾源,却没有想到……”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伍夏非常不想看到苏蔺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没有心思安慰她。 “前,前几天……” 伍夏冷冷地开口:“你这样做,你妈会很难过的,靳初言也是……呵呵,何必呢!” 直觉告诉苏蔺蔺,伍夏已经知道了:“伍夏,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就安安心心地接受我的肾不就好了,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想我应该会跟你妈要笔钱。这个世界很现实,我把一半肾捐给你,要点钱也不为过吧?” 正文 Chapter16弃女 伍夏说的每个字都不是那么对味,苏蔺蔺听得出来这其中的哀伤与投诉无门的悲痛,她怎么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管,放任这些伤痕在伍夏的心里蔓延?苏蔺蔺不要这样,这对伍夏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她做不出来,更看不下去。 苏蔺蔺看着伍夏的双眼有些发红,表情也在隐忍些什么。伍夏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对一个病人而言确实太过分了,心脏慢慢被一种类似于自我厌恶的懊恼抓痛了。 “蔺蔺……”伍夏走过去握住了苏蔺蔺的手,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 苏蔺蔺突然反握住伍夏的手,泪水决堤了一样往外涌,声音却是真真切切:“伍夏,如果我就这样接受了你的一半肾,我会一辈子背负着伤害你的罪名。我伤的不是你的身体,也不是那颗完整的肾,而是你的心啊……” “你……”伍夏停了停,表情非常不自然。 一直守在病房外的庄亦非在这时推门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苏蔺蔺紧握着伍夏的手,又看了一眼伍夏,最后视线落在了苏蔺蔺的身上:“蔺蔺,别闹了,妈妈知道不该瞒着你捐肾的事,但是你也不应该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伍夏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苏蔺蔺握得更紧了。庄亦非看在眼里,异常急促起来,连身后的靳初言都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伍夏,你是不是跟蔺蔺说什么了?”庄亦非毫不客气的质问虽然有些唐突,但眼下这种情况已经让庄亦非无法用理智思考了。伍夏愣了一下,才真正明白庄亦非质问的意思,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好不容易才张口,断断续续地:“我,我什么,什么也……” “够了!”苏蔺蔺松开了伍夏的手,从床上站了起来,整个人直挺挺地站在庄亦非的面前,“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您是这么一个残忍的人……” 庄亦非皱起了眉毛,一副觉得苏蔺蔺在胡言乱语的表情,这让苏蔺蔺无法忍受地咆哮开来:“您怎么能这么对伍夏?太残忍了!她是您的女儿,我的姐姐啊……” 庄亦非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始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靳初言快步上前,站在庄亦非的身后,伸出双手放在她的双臂两侧,稳住了庄亦非此时正在微微颤抖的身子。 靳初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伍夏,压低声音:“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一定是伍夏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一切,难怪这段时间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也一定是她告诉蔺蔺的。蔺蔺那么善良,在知道所有事实之后,一定不会接受伍夏的半个肾——真是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伍夏的心颤抖了一下,把“没有”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哭笑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计划,一个为了能够从我身体里取走那半个肾的计划……” “靳初言,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是因为听到了你和我妈在病房门口的对话,才……事实根本就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苏蔺蔺几乎是朝着靳初言吼着说出了话,她只想打断伍夏那番自我伤害的话。在这个病房里,只有苏蔺蔺看到了伍夏的悲伤,只有苏蔺蔺心疼独自舔伤口的伍夏,也只有苏蔺蔺想要保护伍夏不受到任何伤害。 “伍夏,我一直以为你被蒙在鼓里,没想到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可,可你今天还是来了,带着那些伤痛毫无怨言地进了手术室……天啊,你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那么多……”苏蔺蔺激动的情绪影响了身体的状况,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医生从苏蔺蔺的病房走了出来,皱着眉头强调,现在病人不易受到太大的情绪波动,并且要尽快劝病人接受换肾手术,再拖下去对病人只会越加不利。 目送医生离开,长廊上就只剩下庄亦非和靳初言,伍夏在刚才医生的那番话说完之后就走了。庄亦非扶着墙,在长椅上坐了下来,靳初言也跟着坐了下来:“您不用担心,照这样看来,伍夏是不会反悔的。” 庄亦非无力地看了一眼靳初言:“我知道……小言,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对伍夏而言?”庄亦非是在问靳初言,也是在问自己。 想到刚才在病房自己对伍夏的质问,再想到后来知道真相后的窘迫,靳初言第一次对伍夏有一种“或许过分了吧”的想法,他不禁也喃喃自语:“或许,我才是最过分的那个人……”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靳初言站起身,给了庄亦非一个安心的笑颜,“我去找伍夏谈谈,您放心吧!” 庄亦非却跟着站了起来:“不,你去找她,然后带她到我家……如果她想要一个交代,我还是可以给她的!”说完,庄亦非回了靳初言同样安心的笑颜,而后转身离开。 看着庄亦非的背影,靳初言有一瞬间是恍惚的,给一个交代的又何止是你一个人呢,或许他也欠伍夏一个交代。 靳初言拿出手机拨通了伍夏的电话,原本担心对方会不接或直接挂断,没想到响了几声后就听到了伍夏的声音……伍夏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医院边上的公园,靳初言到公园的时候,伍夏正坐在湖边的草丛里发着呆。 伍夏的背有些厚,坐着的时候背也是弯着的,好像永远也挺不直一样。靳初言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背却挺得直直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坐稳了之后,靳初言立刻张口,之前对伍夏一次又一次的判断错误,让靳初言对伍夏的心里充满了猎奇。他想要知道伍夏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知道这件事的,并且还能忍气吞声地配合,无怨无悔地愿意把一半肾给苏蔺蔺。这些都让靳初言越想越不明白,在他的思维模式里,伍夏现在所做的一切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 快要下雨的天气,有蜻蜓低空飞过,靳初言微微扯开领口的扣子,他在等待伍夏的回答,可闷热的空气让他厌恶,还有草地的味道,让他想起那次在坝上草原的坠马。他扭头看着伍夏的侧脸,突然发现这个女人比印象中的消瘦了一些。 伍夏感觉到了靳初言的视线,不自在地把头垂得很低,靳初言就是要看清楚她现在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吧,跟所有好奇和猎奇的人一样。意识到这一点,伍夏恍然大悟,她抬起头,也不看靳初言,直直地看着湖中心的一点:“拿到配型检验单的时候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并没有多想,在医学上,没有血缘关系却配型成功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后来你带我去医院做手术前的全面检查,就是在那个时候,无意中从护士小姐那看到了属于我的配型检验单,是两份……其中一份检验单上标注的时间是我住院时的时间……虽然不是很确定,却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而已。事情总是环环相扣这句话一点儿也没错,你会在我住院的时候就给我作配型检验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件事关系到的却只能是苏蔺蔺和庄总……蔺蔺曾经说过,庄总的老家和我是一个地方……” 伍夏怕热,雨前的天气闷热得好像蒸桑拿,汗珠从发尖顺着额头流进眼里的时候,伍夏木然地闭了一下眼睛,之后又无奈地笑出来:“呵……我给奶奶打了电话,告诉奶奶我最近的生活,遇到了一个好像天使一样的女孩,还有她那位爱她的母亲——庄亦非……奶奶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沉默了……小的时候,我不止一次问过奶奶,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奶奶最狡猾了,每一次都能够很轻松地避开,可是这一次,奶奶却不再避开了……” “伍夏,不该精明的时候还是不精明的好,至少那样你会比现在好过得多……” 靳初言的话语中没有轻蔑,也没有不屑,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一种不同的选择。伍夏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想过要当一个精明的人,她也不是一个精明的人,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她只是凭着本能,她的大脑和思维自动开始帮她剖析……而她要做的,却只有沉默着等待,然后接受最后得到的答案。最可悲的是,在这一切之后,她能做的依旧只有保持沉默。 伍夏拼命地瞪大双眼,她曾经听人说过,阻止眼泪流出眼眶的最好方法就是瞪大双眼:“蔺蔺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她不会因为这个病而离开你们,我的一半肾能够换回她生命的延续,对我而言也是在给自己积德不是?” “我想现在蔺蔺是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的,但是像你说的一样,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病而离开我们。”靳初言握紧拳头,他不准备再这样拖下去了,这个手术不管苏蔺蔺是否同意,都必须尽快完成,为此,他会不惜一切。 雨点缓缓而下,撞击着微波荡漾的湖面,泛起的水纹一圈又一圈,伍夏微笑着:“蔺蔺她会没事的,她会好起来的,我会以朋友的身份捐出我的半个肾。” 靳初言哑然地看着微笑的伍夏,没有违和感,却有种不真实感,他转过视线,无目的地看向前方:“伍夏,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这句话说得很别扭也很突然,但一点也不莫名其妙,在伍夏的心里,应该有许多的质问应该抛给他的。到现在,只是伍夏在回答他毫无立场的质问。 伍夏摇摇头:“我想,我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得到答案后的靳初言说没有半点愧疚也是骗人的,他的心也是肉长的,虽然一直以来对于没有必要的人他绝对不会放一刻心思和情感。但这一次,就算之前对伍夏的细心照料和关怀都是必要的演出,伍夏在他面前却是彻彻底底透明着的,就好像现在,到了这样的时候,她还能对着他微笑。这出戏落幕之前,靳初言想在伍夏面前彻底透明一次,却被伍夏无言地拒绝了。靳初言站起身,双手插进了口袋:“走吧,庄总让我带着你去见她一面!” 靳初言优雅地转身,顶着小雨慢慢走出草地……伍夏有些吃力地从草地上起身站了起来,然后看着靳初言的背影喃喃自语:“虽然是假的,还是因为你的温柔让我陷了进去……真的好痛!” 靳初言领着伍夏到苏家时天已经暗了下来,雨还在下着,靳初言让伍夏自己进去,他会在车上等她。苏家的别墅很大,花园里种的玫瑰出奇地芳香,沿着这条童话般的小路,伍夏踏进了苏家的大门,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她的庄亦非。 伍夏低头看到自己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泥土,走到庄亦非的对面时才发现,身后竟然出现一串黑色的脚印,她瞬间羞红了脸:“不好意思,我,我没注意到……” 庄亦非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说:“没关系,你坐吧!” 伍夏局促地坐了下来,沙发很软很舒适,她的对面是面无表情的庄亦非。 “你……是怎么知道的?”庄亦非不打算绕来绕去,她也有她的疑惑和顾虑,亲自面对伍夏就是为了解开这些。 三个小时之内,伍夏面对两个人同样的质问,回答了两个人一样的答案。只是这一次,面对庄亦非,伍夏的话语并不流畅,她甚至没有直视庄亦非的眼睛。 “你奶奶都告诉你了?” 伍夏摇头:“她只告诉我,你是,你是……” “呵,她只告诉你我是你的妈妈!”伍夏不敢说出口的话,庄亦非竟带着笑意替她说了出来,“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我抛下你独自离开?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为什么和你相遇却始终不肯认你?又或者,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伍夏猛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庄亦非带着仇视的目光…… “你的父亲是自杀的,在你还没有来到人世的时候自杀的……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他一直是个不上进的二赖子,但至少可以保护我不受男同学的欺负……可是最后,真正欺负我的人却是他!”庄亦非的脊背紧紧地绷着,握着沙发边缘的手指头深深地陷了进去。 “做人可以有梦想,却不能痴心妄想,你父亲就是因为犯了这个错误搭上了自己的一切……在我们那个年代,强奸犯可不是仅仅坐牢那么简单的,他对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又接受不了现实对他的惩罚,于是走上了自杀这条路——你的父亲,从来就是一个自私、胆小、懦弱的男人!”庄亦非咬着牙对着伍夏狠狠地说,“而你,就是强奸犯的女儿……” 伍夏站起身,用行动打断了庄亦非接下去的话,几乎带着颤抖却是用尽全力地大喊:“那为什么还生下我……”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既然我是不被期待的生命,既然我是你那么痛恨的男人留下的,既然我会让你想起耻辱的生命……”最后是喃喃自语般的,“为什么最后还是生下我,为什么……” “你以为我想吗?等到我发现有你的时候,做流产手术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应该感谢你的奶奶,她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在那个城市已经无法待下去了,她拿着一笔钱跪在我面前,求我一定要把你生下来……确实,我需要一笔钱,你那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的父亲已经毁了我的人生,我必须重新开始,否则我将一辈子活在黑暗中!” 伍夏的眼里满是泪水,肩膀跟着抽泣在颤抖。庄亦非站起身走到了伍夏的面前:“我没有想过这辈子会再次见到你,就好像我从来也没有希望过20多年前的噩梦会再一次打扰我的生活……这些年,我很努力地工作,很努力地为自己营造属于自己的幸福。到今天,我有一个爱着我的丈夫,也有一个疼爱的女儿……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这一切,我会用我所有的一切去捍卫……你觉得这对吗?” “对……你放心,我没有想过要去破坏这些……你可以放心!” “你知道事实的真相后却还是选择把一半肾给蔺蔺,无论如何,在这一点上你和我都是一致的态度。可是,如果你是想借此换回我的认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其他的……”庄亦非不带感情的话语愈加地冷静了,“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你奶奶的日子都过得很不容易,你奶奶的年纪也大了,你也应该让她享享清福——我会给你一笔钱……” “捐肾这件事,我只是以蔺蔺朋友的身份,所以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伍夏用袖子一把抹掉眼角的泪水,沉着地开口,“就像你说的,这些年我和奶奶的生活很不容易,在社会的底层,这样的人比比皆是,社会很现实,这个道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伍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在遇到蔺蔺之前,只有奶奶一个人真心地待我,所以我很珍惜这份真心,就连您也一样——因为您没有任何资格拿钱去玷污它!” 正文 Chapter17后觉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敲在车窗上的声音尖锐得很,靳初言靠在椅背上,闭眼、睁眼,在开足暖气的车内却依旧觉得寒冷。 伍夏沿着苏家那条童话般的小路走了出来。她进去时雨还小,没有打伞,出来时雨大了,却还是没有打伞……从一开始,伍夏就没有握住过——那把伞。 伍夏上了车,全身湿答答的,也不吭声,就那么坐着,雨水顺着衣角、裤管滴落在座位和车垫上。 伍夏上车之后的表情一直处于游离状态,靳初言明白这次谈话一定不那么愉快。虽然在知道伍夏是庄亦非的女儿时也曾有过惊讶,在之后每一次庄亦非提及伍夏时,那种带有明显的厌恶感就让靳初言很快明白过来,伍夏代表的一定是庄亦非并不想提及的过去。每个人不都有一段这样的过去吗,就是他也不例外。 因为无端的联想,靳初言皱起了眉,伍夏将这细小的动作默默地看在眼里,开口道:“不好意思,把座位弄湿了……”靳初言懒得再说些什么,启动了引擎,车子平稳地向前滑行…… 靳初言双手握着方向盘,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一张又一张女人的面孔变换着……红灯亮起,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街口。靳初言转头,视线里出现的这张面孔正巧与他脑海中定格的那张面孔保持一致……靳初言把头转了回来,绿灯亮,继续前行的路程。突然,他听见伍夏在一旁叫他:“靳初言。” 靳初言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了一眼伍夏,伍夏继续道:“手术的事尽快安排吧,为了蔺蔺好,也顾不得她同意不同意了,之后她会明白的,大家都是为了她好,时间久了她也就释怀了。” “嗯,手术前会直接给她打麻药,之后送手术室,进行手术……” “原来都已经决定了啊……大家是真的都希望她赶紧得到这个肾吧!”至于她这个捐肾的人,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就算是捐献者又如何,不会因此而一跃成为大家心目中的圣人,也不会因此就对你刮目相看。在他们眼中,这好像是伍夏来到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一点价值吧? 离开苏家时,庄亦非对伍夏的背影说了这样一句话:“因为蔺蔺,至少让我觉得,当初生下你并不是太痛苦的事……” 庄亦非,伍夏不恨!靳初言,伍夏不恨! 带着恨的日子只会是不幸的开始,虽然在这之前的人生中,伍夏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但是至少勤勤恳恳地生活着,努力着,知足的她在平淡中得到了自己给予自己的幸福,这就是伍夏对幸福的定义。如今,在遇到了那么多的不幸之后,这样的定义显得更加珍贵起来。 过去的近30年里,在她的认知世界中,“爸爸”“妈妈”都只不过是名词罢了,虽然在骗局中揭开了事实的真相,伤心的却只是这带有目的性的欺骗罢了。在她的妈妈看来,她是不被祝福和期待的生命,那么将她抛弃的妈妈,在伍夏看来,也仅仅只是给予生命的人罢了。与其将未来的日子都纠结在一个已经将你抛弃的人身上,不如把未来能够给予的点点滴滴回报给养育她多年的奶奶。 那个被定义为无法承受犯错后的惩罚而自杀的男人,那个在庄亦非口中的强奸犯,那个她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一面的爸爸,已经为他犯下的错付出了生命,这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不是吗? 伍夏是要感谢蔺蔺的,让她有了自我救赎的一次机会。在这次之后,她可以重新找回自己存在的意义,她想,她不欠谁的了。 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伍夏扭头看向窗外,原来已经到了靳初言住的公寓楼下了。这个公寓所在的高档小区是伍夏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踏进的世界,在这一点上,伍夏没有犯下根本的错误,不该有的期待她统统都不允许自己妄想半分。不知不觉地丢了心也好,无法自拔地爱上也罢,这一切也只被伍夏认定为一个人的事……在骗局揭穿之后,这一个人的事显然已经失去了真实的味道,最后演变为小丑的苦情戏码。 “靳初言,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你是一个很成功的人,你身上有我很佩服的东西,不管我是不是认同。” 靳初言不由得露出了苦笑:“哦?我会把你说的这句话当作是一种夸奖。” “我不是一个很会说大道理的人,懂的东西也不多,也不想懂那么多,可是遇到你之后,很多事情就算不想懂也会在最后都一窝蜂地钻进脑子里……因为记忆力一直都不好,人也是马马虎虎的,还被奶奶说成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是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不用记得那些不快乐的事情……虽然和你认识了这么多年,可是你的事情我了解得却不多,你是个很有抱负和理想的人,也在为这些而努力着……也许是因为你的童年造就了现在的你,可是,请不要让那些不开心的事一直跟着你,带着它们走完人生,或许是一件太过沉重的事情吧!” 靳初言的表情严肃,听得却很认真,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梗着,胸口直发闷。 “记得以前在出租房的时候,你房间的书架上有好多的别墅和跑车模型,你总是能把自己想要的变成手中握着的,对你而言这就是幸福吧!可是我呢,我的幸福很简单,虽然也有过想要拥有许多的念头,却因为有了自知之明而知道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呵呵,第一次和你说这么多,你听听就好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伍夏的嗓子已经哑了,她知道自己已经语无伦次起来,可是放肆一次也没关系吧……忍着眼泪咬牙才能继续发出声音:“其实,其实我看得出,这一次你对蔺蔺是不一样的。一个人真心爱一个人时,看对方的眼神都会无比温柔,对待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也都是带着满满的爱意,你对蔺蔺就是那样……”可是在对着我的时候,却只有敷衍和厌恶,伍夏这句话没有说出口,“虽然很希望能够祝福你和蔺蔺幸福,可是现在好像没有办法做到,或许你也不需要我的祝福吧!” “我不是一个懂得爱的人,像你说的那样,我一直在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断努力……”自嘲地笑了一声,“这也都是好听的说法而已,实际上我只不过是一个踩着别人肩膀在不断向上爬的小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要认清楚,知道吗?”靳初言没有一次是如此急迫地希望一个人看清他,看清他的真面目,那些恶心的、肮脏的,统统都可以给她看,只要她认清。靳初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望着伍夏,嘴唇轻微地动着,心里却急躁起来,“祝福什么的我确实不需要,如果你想骂我就骂,甚至打我,我也是不会说半个字的……” 如他所料,伍夏并没有再说什么了,靳初言打算把话就说到这里。 手术时间很快被再次确定,过程是瞒着苏蔺蔺进行的。苏蔺蔺现在的情绪非常不好,她甚至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庄亦非说过一句话了,给靳初言的也是一道又一道的冷眼。靳初言变着法子地哄却一点效果也没有,靳初言哪怕是在被他名义上的哥哥欺负的时候都不曾服过软,可是对苏蔺蔺已经远远超过了服软的定义。 靳初言那么骄傲,就算在苏蔺蔺面前受到了这样的挫折,也绝对不会让人看出他的挫败感,哪怕是苏蔺蔺也一样。 手术的前一天,伍夏到医院看望了苏蔺蔺。苏蔺蔺因为伍夏的到来一下显得活跃起来,整个人也充满了生气,她拉着伍夏,紧紧地拉着:“你知道我有多怕你不再来看我了吗?” “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能来看我,就已经代表你原谅我了!” 面对这个不知道应该要当她是朋友还是妹妹的病美人,伍夏只是越加觉得怜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了她的长发:“傻丫头,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做过什么要让我原谅的事情……相反的,你是一直在为我着想的人,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苏蔺蔺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伍夏赶紧又搂住她的肩膀:“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可能是内心已经认可了苏蔺蔺是自己妹妹的角色,伍夏现在说的话多少带着浓浓的宠溺,“其实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什么朋友,在大学的时候倒是有过一个蛮有趣的好姐妹,毕业参加工作,这几年下来也渐渐地联系得少了……工作上结识到的朋友多少又带有功利的色彩,能够真心相待的就更加少了……在这之前,我们刚刚认识那会儿,你就是拿真心对待我的人,我能感觉得到……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人,能够被‘公主’选中!” 苏蔺蔺又好气又好笑地嘟起嘴:“我才不是什么公主呢!”她此时看着伍夏的双眼里都是满满的心疼,“真的,我没你认为的那么好,一直以来我也没有能交到所谓的朋友,甚至连一个好朋友也没有。” 苏蔺蔺把脑袋靠在了伍夏的肩膀上,回忆起在她的记忆里第一次与伍夏相遇的情景:“或许你不知道,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还记得我的高跟鞋卡在井盖洞里的事情吧?那样的事情对于常常穿高跟鞋却又马虎的我而言是时常发生的,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最后高跟鞋不是坏掉就是差不多坏了。至于心情什么的,当然也就跟着沮丧起来……甚至常常会因为这样,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 那个时候,第一次有人对她伸出了援助之手,第一次她的高跟鞋没有因此而受到一点损害,也是第一次,她遇到了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伍夏。 在苏蔺蔺小的时候,身边其实有许多玩伴,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的玩伴越来越少,大家似乎都有意地排挤她。而事实上,苏蔺蔺只是每天有车接送上下课,只是每个周末要去上钢琴课、绘画课。小朋友的世界里就是这样,只要你和大家不一样,太过丑恶也好,太过美丽也罢,因为是两个极端,受到排挤就是自然而然的规律。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种想要让我靠近的吸引力,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却真的很希望能够和你成为朋友……虽然在知道的时候非常震惊,也因为这样到现在还在责怪妈妈,但是从这里出发……”苏蔺蔺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微笑着说,“真的觉得很幸福,和伍夏能够有一辈子的联系,真的觉得很幸福……” 这一次轮到伍夏红了眼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有那么多话想要和苏蔺蔺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后只能哽咽着挤出三个字:“傻丫头……”然后将苏蔺蔺拥入怀中。 伍夏身上肉肉的感觉让苏蔺蔺感到很舒适,在伍夏的怀里,苏蔺蔺看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两道身影……苏蔺蔺表面上虽然还在生庄亦非的气,但是她真正希望的是伍夏和庄亦非能够相认。 “你会原谅妈妈吗?然后我们一起生活,我爸是一个非常开明的人,他……” 伍夏惊慌地松开苏蔺蔺:“这件事你爸也知道了?” 苏蔺蔺摇摇头,她爸爸是一个非常开明的人,她从来没有担心过她爸爸会对这件事表示不满,可是伍夏现在的表现却让她迟疑了。 “蔺蔺,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吧?” 苏蔺蔺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伍夏严肃地说道:“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爸!” “我不明白……”苏蔺蔺看着伍夏,眼里充满了不解。 伍夏知道,庄亦非是绝对不允许这件不光彩的事让除了她以外的人知道的,甚至连告诉她都是逼不得已,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如此。她是庄亦非视为不被期待的生命,也是庄亦非过去那段悲摧遭遇的集合体,这辈子或许对庄亦非也没有尽孝道这么一说了,那么能够为她所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了。 确定了这一点,伍夏的语气也跟着坚定起来,不容半点迟疑的坚定:“你只要记住,她是疼爱你的母亲,是爱着你爸的妻子,是在付出着心血经营一个三口之家的普通女人——你只要这样想就可以了!” 伍夏与生俱来的敏感事实上是遗传了庄亦非的基因,而苏蔺蔺恰恰也是这个基因的受益者,伍夏所说的这番话苏蔺蔺虽然不能从中得到真实的原因,但是其中的利害关系也自然明朗化。她之前一直认为庄亦非不接受伍夏是因为担心她,或许是她爸爸会受到伤害,但是排除了这些之后,伍夏却还是这样坚持不能说破,与其说是想守护什么秘密,不如说她是想保护庄亦非罢了。 “可以答应我吗,蔺蔺?”伍夏紧握着苏蔺蔺的双手,急迫地需要苏蔺蔺的一个承诺。 “我答应你……” 在病房门外看到了伍夏安慰苏蔺蔺的画面,庄亦非和靳初言因此各有各的心思。 庄亦非了解苏蔺蔺,看得出苏蔺蔺是真心喜欢伍夏这个姐姐,越是这样,庄亦非就越担心在手术完之后,苏蔺蔺会对她彻底失望……可是如果不是这样,苏蔺蔺的身体……如果因为苏蔺蔺恨她就能够得到健康,她愿意等价交换! 这些天靳初言在苏蔺蔺面前低声下气,一副委曲求全的窝囊相,却被苏蔺蔺毫无所动的反应给彻底打击到了。伍夏的探望能够让苏蔺蔺恢复生气,伍夏的一个拥抱能够换回苏蔺蔺的笑颜,这些在靳初言眼里都是那么的讽刺。 伍夏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靳初言已经喝光了冰箱里的所有啤酒,借着酒劲找起伍夏的麻烦来。 伍夏还没进屋,靳初言就走到玄关,整个人堵在伍夏的面前:“你去医院看蔺蔺怎么也不说一声?” “哦,我是临时决定去的,你没在,我就自己去了!”伍夏没有多想,一边换拖鞋一边回答,整个过程都没来得及看堵在前面的靳初言一眼。 “没有在蔺蔺面前胡言乱语什么吧?”事实上靳初言很清楚。伍夏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她的立场也是希望苏蔺蔺能够恢复健康,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在苏蔺蔺面前透露再次手术的消息。 换好拖鞋的伍夏听到靳初言的质问,抬起头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靳初言,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暗自嗤笑了一声。 说出这句话连自己都感觉到尴尬的靳初言笨拙地挪开了身子,让出道来……伍夏在经过他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头低低地,靳初言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放心,我什么也没说。”伍夏的声音听似不带什么感情,可在靳初言看来却好似嘲笑一般的暗讽。 给了交代的伍夏刚想迈步却被靳初言拦了下来,靳初言拉住伍夏的胳膊:“别以为捐一半肾给苏蔺蔺我就会感谢你,蔺蔺就该感激你,你真以为就凭你那一半肾,全世界都得让你三分了?太可笑了吧!” 面对靳初言莫名其妙的指控,伍夏抬起头来直视靳初言,双眼满是鄙夷的目光。伍夏在无声地反抗,她的眼神似乎一次又一次地在打击靳初言那颗骄傲的心!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更加口无遮拦:“竟然还在我的面前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你有什么可骄傲的!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老处女!” 正文 Chapter18棋子 伍夏心里清楚,靳初言从来都只是把她当成一颗小小的棋子。对于这颗棋子,靳初言甚至也不怎么花心思,明明是最无所谓的态度,却不会放过每一次利用的机会,这就是她对靳初言的意义——这样让人伤心的事,伍夏虽然不想承认,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这个男人正怒火冲天地拽着她的胳膊,说出了彻底打击她自尊心的话。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伍夏总算明白自己在靳初言的心目中是一个怎样形象的棋子了。原来……原来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老处女! 靳初言就好像是一个穿着纯白大褂的实验者,一次又一次将伍夏活生生地、一层又一层地解剖,最后冷眼看着血淋淋的伍夏是如何暴露在残酷的世界中……这就是靳初言对伍夏真正的态度,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你让伍夏还怎么鼓得起勇气去面对他! 伍夏甚至连说句“放开”的勇气都没有了,双眼中因为已经有了泪而显得格外亮丽,她像只受伤的小兽,万分委屈地望着盛怒中的靳初言。 靳初言还是头一次看到伍夏这样的表情,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觉得这样的伍夏反而多了几分该死的性感。 微眯起眼,靳初言忽然换上了轻佻的语气:“你这样看着我不会是要勾引我吧?”而后便突然伸手勾了一下伍夏的下巴。伍夏吃惊地后退了一步,却没能挣脱靳初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反而让对方加了一把力将她的胳膊捏得生疼:“疼……放开我……” 靳初言骄傲地扬起下巴,轻蔑地看了一眼伍夏,索性把她拉近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仔细打量起来。近看伍夏长得也不是那么难以入眼,皮肤因为白皙还算干净,五官也还算端正,但年纪毕竟是摆在那儿的,而且也因为没有什么保养的缘故,眼角已经有了几道皱纹,人总站在角落里不吭声,便更加不起眼。靳初言用另一只手轻轻触摸了一下伍夏的脸,还真是细腻光滑。 伍夏被他这样盯了半天,很是疑惑,不自在极了,她拼命地往后缩,躲开了靳初言的手指。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这么一躲,靳初言也觉得自己有些诡异,怎么好端端地想起摸她的脸来。靳初言触碰过伍夏脸颊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搓了搓,一点儿也不油腻,触感相当不错,她的脸上没抹什么东西,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残留在指端。靳初言心中怪异地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一下就吻住了伍夏。 因为这样的零距离,伍夏一下子就闻到了从靳初言鼻息中传出的酒气,没等靳初言深入就慌忙用尽全力,一把推开靳初言。伍夏从来没有想过靳初言会主动吻她,情绪一激动,从脸到脖子都红了起来,被莫名其妙地这样轻佻对待,伍夏愤怒了。 “你,你喝醉了!” 看着伍夏愤怒的脸,靳初言扬起了阴森的笑脸:“喝醉了,喝醉了不是更好吗?伍夏,你一直都在期待这样的机会吧……” 靳初言一步一步靠近伍夏,他想对伍夏做点什么,他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动机:“不是都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一喝酒满脑子都是‘精虫’之类的东西吗……” 伍夏没吭声,低着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手也在微微发抖。靳初言看着伍夏因为受到羞辱而越加发红的脸颊和脖颈,轻佻地笑了一声:“贱人,是不是很期待啊!” 感觉到靳初言此时此刻的危险性,伍夏开始拼命挣扎、躲闪,靳初言死也不肯松手。两人纠缠着一路到了客厅,靳初言嫌这样挣扎的伍夏实在是有损他的兴致,干脆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看着伍夏一脸紧张地在他怀里挣扎,带着玩意一低头就吻住了她。伍夏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牙关瞬间被攻陷了,靳初言吮住她的舌尖,这样的深吻让伍夏整个人都呆住了,由着靳初言紧紧地拥抱,辗转地反复亲吻直到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伍夏被靳初言这样热烈地吻了许久,简直就要透不过气来了,身子猛然一哆嗦,这才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伍夏失去了理智,开始挣扎,靳初言拥住她的手更加紧了,顺势就把伍夏压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纠缠了好一会儿,伍夏被靳初言吻得快要窒息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也停止了挣扎。意识到了伍夏的不对劲,靳初言这才从她的口腔里退了出来,喘着大粗气:“接吻也是要呼吸的……连这一点都不懂!” 伍夏是不懂,快30岁的老处女,一个没人要的老处女怎么可能会懂?可事实上,这样本能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因为亲吻他的人是靳初言,是靳初言!光凭这个认知,伍夏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虽然一直在反抗甚至挣扎,可是内心有个声音却在左右伍夏的思想,那是欲望的声音。 靳初言看着伍夏一副被他吻到情迷意乱的模样,更加激动地亲吻她的脖子,单手按紧她,一脸情欲地开始脱她的衣服……伍夏配合着抬高了自己的腰方便靳初言的动作,这个举动让靳初言猛地回过了神来,就这么带着赤裸裸的鄙夷直勾勾地看着伍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整个人却还压在伍夏的身上。 伍夏呆了一会儿,不明白靳初言是什么意思,却莫名地感到一阵揪心的疼。忽视的眼神近在眼前,她猛然瞪圆眼睛,用力挣脱着:“起来!” 靳初言扬起了嘴角:“怎么,不知道是谁刚刚迫不及待地配合我脱她的衣服呢。” 伍夏却是自暴自弃痴痴地说:“我不会随便和人上床……因为对方是你……所以……” 此时上身已经一丝不挂的伍夏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靳初言刚才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结果却得到了对方的默许,看来这个女人是心甘情愿地想和他发生点什么的!那他就当是发发善心,帮她彻底甩掉“老处女”这个悲剧的命运吧! 靳初言喘息着,紧压着伍夏,肆意揉捏起她的酥胸,手感意外的好,靳初言这回再也抑制不住了,一手探进了伍夏的裤子里:“我会给钱的……” 伍夏傻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说会给他钱的靳初言。 “钱早就准备好了,手术之后一次性给你!” 伍夏僵硬,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更来不及做任何的抵抗,长裤就被剥掉了。 这个和她如此靠近的男人,这个她放下自尊心甘情愿把自己给他的男人,这个无论利用了她多少次她却还是爱上的男人……哪怕他们都准备以这样的方式结合,在男人的眼里却只是她的一厢情愿。难道这个男人真的看不到她的心吗?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这样把人的心拿来如此践踏! 伍夏没有顺从的意思,用尽全身的力气拼了命挣扎。靳初言被伍夏意外的反抗激怒了,一个挣扎,一个压制,抱成一团的两人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过程中伍夏还打了靳初言一个耳光,靳初言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伍夏好几个耳光。男人动起手的时候,脑子就不管用了,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只剩下手脚上的蛮劲把伍夏禁锢得死死的。 摔到了沙发下的两人都气喘吁吁,伍夏毕竟是女生,没有身为男人的靳初言那样的体格和体力,再加上经过之前的挣扎,现在手脚一点劲都使不上,被靳初言压在身下,只能喘个不停。 靳初言把伍夏的腿分开,高高抬起来架在肩膀上,伍夏丝毫没有半点力气再挣扎了,只能小声地重复着什么,但靳初言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折腾了一会儿,粗暴地刺了进去。伍夏瞬间僵直了背,下意识地颤抖着反抗,却没有起到半点作用,渐渐地她不再反抗了,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或许是处女的缘故,又或许是身材比较丰满的缘故,那样的紧实感让靳初言彻底疯狂…… 靳初言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昨天晚上在地板上做了一次之后,他拉扯着伍夏到卧室的床上又做了一次,这样不理智的事情是在喝了酒的情况下才发生的,那时候的他根本就是失去了理智。可是记忆却清晰得很,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伍夏回应的那些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这该死的一清二楚! 他根本没打算用强的,那个女人不是喜欢他吗,他只是打算顺了她的意而已,结果却变成了几乎是强暴的行为。他原本以为伍夏挣扎的那两下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到后来意识到她是真的在挣扎的时候,他已经被“精虫”洗脑了。 想不到,明明是喜欢他的伍夏会那么激烈地反抗,可是箭在弦上,当时的他根本就顾不了那么多,遭遇抵抗什么的都成了兴奋的注射器,看伍夏一丝不挂地被自己压在身下,根本就控制不住。但感官刺激只是一时的,现在快感消退了,只剩下满心的懊恼和后悔。 躺在靳初言身边的伍夏睁开了眼睛,她扭过头看着紧闭双眼的靳初言,眉头微微皱着,呵呵,现在该皱眉的人应该是她啊! 靳初言听到了伍夏下床摸索着穿衣的声音,声音不大,看来过程是小心翼翼的。过了老半天,伍夏才把衣服穿好,然后有些细小的动静,磨蹭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在猜伍夏下一步会对他如何的时候,却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感觉非常糟,眼看手术的日子就在今天,怎么就发生了这样让人懊恼的事情呢,如果伍夏拿这个来要挟他负责该怎么办?虽然现在是个开放的时代,可是伍夏的第一次却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给了他,昨晚的他甚至是有史以来最为粗暴的一次,在看到伍夏身下的鲜红时他就更加失去了理智……可这一切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伍夏的心,他是知道的,这样一来不是给了伍夏死缠烂打的借口了吗? 就算后悔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最重要的是苏蔺蔺的手术,他要确保伍夏不会因为昨天的事而反悔,也要确保伍夏不会拿昨天的事来要挟他和她在一起。 爬起身来,靳初言进了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番。打开房门,伍夏穿戴整齐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到靳初言从房里走出来也只是示意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时候出发?” 载着伍夏去医院的路上,靳初言开始有些恍惚起来,早上还在担心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要发生的预兆,难不成伍夏对女人贞操什么的一点也不看重?更何况还是她的第一次……再不然,难道是爱惨了他不成! 靳初言其实还暗暗期盼着伍夏能有点骨气什么的,打他个耳光或者当着他的面来个怒吼,结果什么也没有,伍夏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还真是叫人看着不舒服。既然是这样,如她所愿,把这场近乎于的强暴变成互不相欠的交易,到时候多给一些钱好了。 到了医院,伍夏表现得异常安静,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跟着护士老老实实地作着手术前的各项准备,整个过程一声不吭,嘴唇也是紧紧地闭着,撬都撬不开似的。 靳初言一直在一旁看着伍夏,整个过程伍夏都没有主动看他一眼,不知怎么的,靳初言心里很不是滋味。护士让他俩在休息室里稍作等待,然后就走了出去,两人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靳初言开口发问:“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伍夏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无精打采地摇摇头。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给人的感觉并不好,更何况伍夏的身份还是苏蔺蔺的姐姐,即便双方都默认是一场交易,他还是想把话给说明白了,有些界限是一定要分清楚才可以的。 “伍夏,你也明白,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咳咳,虽然昨晚我的反应有些过激,但是……”靳初言从来没有感觉到,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可以没有说服力到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的程度。 靳初言的话就这样噎住了,皱起好看的眉,该说的还得继续:“总之,手术之后我会给你钱的!昨晚的事,大家还是忘了吧!”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说是手术已经准备就绪,苏蔺蔺也已被顺利麻醉推进了手术室,现在就等伍夏了。 护士领着伍夏和靳初言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庄亦非和苏晨远都站在那儿,庄亦非靠在苏晨远的怀里,苏晨远紧紧地握着庄亦非的手。苏晨远看着伍夏的眼中是满满的感激,伍夏微笑着与他点头示意,而后视线落在了庄亦非的身上。庄亦非看着伍夏的眼神有些复杂,伍夏也不想去琢磨,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最后没再看靳初言就和护士进了手术室…… 躺在手术台上的伍夏扭头看着另一张手术台上已被麻醉的苏蔺蔺,之后就感觉到整个身体开始慢慢地失去知觉,却又不是那么彻底,她似乎还能看到手术台上方的灯光,只是没有先前的刺眼,反而柔和了许多,也意外地温暖起来。之后顺着这道光的尽头,伍夏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想对这个人影喊话,却发现怎么努力也开不了口……人影渐渐清晰起来,那个人,那个人为什么对她微笑,那个人从来不曾给予过她这样温柔的微笑……而后那个人忽然又换了一张脸孔,那是庄亦非的脸孔,同样是微笑……扭头一看,用余光发现站在自己后面的是一个有着一对洁白翅膀的天使,而天使有着与苏蔺蔺相同的长相……原来,无论是哪个人,那微笑都不是给她的。 她真的好痛好痛,从来没有这样痛过,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对的,就是这样,全身都是这样的痛,痛到她没有任何角落可以留给那个人。只要这样坚持,她就能挨过去了,一定可以…… 伍夏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梦里那要把她活生生撕成两半的痛楚依然真实地存在,眼睛虽然痛得有些涣散,还是很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而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迷迷糊糊又昏睡过去,之后再醒来看到的却是苏晨远。作为苏蔺蔺的父亲,苏晨远对伍夏表示了最大的感谢,他告诉伍夏,刚才苏蔺蔺也清醒过来了,因为比较虚弱所以又昏睡了过去,总的来看手术很成功。 离开的时候,苏晨远告诉伍夏,除了她在医院恢复身体期间的所有费用之外,已经又打了一笔钱到她的账户。看着伍夏忽然间透出的受伤神情,苏晨远轻轻地握住了伍夏打着点滴的那只冰凉的手:“孩子,你别多想,我知道你和蔺蔺是好朋友,无偿捐出自己的一半肾。我作为蔺蔺的父亲,给你这笔钱只是一种单纯的感谢形式而已。我希望你的身体恢复之后,能够拿着这笔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活一次!” 伍夏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她看着苏晨远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苏晨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辛苦你了,可怜的孩子!” 正文 Chapter19夏天 今年b市的春天,来得出奇地晚,但终究还是来了。而清新治愈系插画家蔺达也迎来了事业的春天,她在这个春天,推出了首本漫画绘本——《夏与四季之诗》,她的这部作品凭借角色设计新颖、构思奇妙、情节生动、画风清新而赢得了不少好评,更是一跃飞上绘本销售榜冠军。 由于高人气的促使,出版社为蔺达举行了大规模的签售会,分别在b市、g市、l城还有h城举行。 《夏与四季之诗》中的每一个画面都可以作为单独的插画欣赏,清澈干净的画面,温暖亮丽的色彩,细腻清新的绘画风格,展现了时尚唯美的风物人情,将其宛如夏日林间清风的少女心境,完美呈现于大众面前,就如作品名字一般拥有诗一样的绝美。那些少女漫画的细腻清澈色彩、那些建筑和天空的绝妙光影组合,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无限美好,也使读者进一步倾听到来自其灵魂之泉的泠泠之声。 “这些年来,我的梦中总是出现她的身影,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倦意,嘴角是微微扬起的。对我而言,她就如同迷雾中的秘密,任风将她带离……如果我们再次相遇,就像花瓣和叶、春风和知更鸟、分针和时针、一只鞋子和另一只鞋子,年华般甜美,玩笑般活泼爽朗……而现在的我,只能为她写下一个童话。”这段话,是蔺达为《夏与四季之诗》所作的序。所有读者都很好奇这段看似和绘本内容有着紧密联系的序,可似乎它又不单单只是序。更有一些读者认为,蔺达是为了序中的“她”才创作出了《夏与四季之诗》,而这次在最后一站h城的签售会上,就有记者代表读者问到了这个问题,原本担心问不出结果的记者却意外地从蔺达本人口中得到了答案。 “确实,《夏与四季之诗》的创作灵感来自我的一位好友,我和她失去联系已经快三年了,我一直在找她……”苏蔺蔺对着记者微笑,眼眶却微微地红了。身边的助理体贴地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接过纸巾,低下头擦拭了一下,尔后她抬起头再一次微笑,“今年的秋天,我将举行婚礼,我希望那一天,她能够出现……” 靳初言放下手中的报纸,轻轻吐了一口气,他穿了一条米色的长裤,上身是一件米白色的t恤,很休闲随意,一改他这几年西装革履的商务形象。 前不久,他刚刚从博宣公关出来,自己投资开了一家名叫“wisdom3国际品牌管理顾问有限公司”,这其中还有依旧担任中国区董事总经理庄亦非的一股。在这样的背景之下,“wisdom3”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成功地为一些国际大品牌完成了其新产品的深度策划,与此同时,运用品牌运作工具与资源整合方式去推动、催生其新产品的核心竞争力。 很快,“wisdom3”就在业界打响了名号,成为了中国第一家品牌营销库与跨界资源运营平台,成为企业长期发展并且值得信任的合作方。 “wisdom3”的诞生是靳初言的精心筹划,亦是庄亦非资源的巧妙转换。 靳初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到透明的落地窗前,他的身后是复古的欧式旋转楼梯,天花板下点缀成伞状的水晶灯饰,星星点点地映照在大理石地面上。阳光从二楼圆形顶棚的水晶天窗洒落下来,照在只有29岁的靳初言身上,明亮得仿佛众星捧月一般。 在“wisdom3”还没成立之前,靳初言已经买下一座价值千万的豪华半山别墅,作为和苏蔺蔺结婚时的新房。虽然“wisdom3”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可是新房从装修风格到家具采购再到装饰摆设都由他亲自操刀。 靳初言扭头看了一眼被它随意放在茶几上的报纸,那上头登了蔺达在h城时接受的采访,上面提到的那个人让靳初言有些恍惚。他不禁抬头,视线落在了沙发上方一幅大型的水彩画上,画上的女子也是如他现在一般的姿势…… 这幅画是苏蔺蔺手术恢复时创作的作品,画上的女人靳初言知道是谁,却从来不问也不说……那段时间,苏蔺蔺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包括庄亦非。再后来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抛弃了自己所谓的尊严,最后才换回了苏蔺蔺的原谅。但是,直到今天,苏蔺蔺还是不愿意理会庄亦非,苏远晨和靳初言都在一直努力改善两人的关系。 靳初言看这幅画的时候总觉得瘆得慌,可是这画是苏蔺蔺要求挂在这儿的,他也只能这样让自己继续瘆着。苏蔺蔺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为了她那该死的原则,他吃了不少苦头,靳初言真的很难想象,如果苏蔺蔺知道了他曾经和画上那个女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只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事情会是怎样一个后果…… 对于靳初言而言,隐约的后悔也是有的,少年时代只想着往高处爬,站在让人仰头看的最高处。而真正达到了,才知道高处不胜寒,除了四面潮水一样的压力,还有那种喧嚣之中的寂寞感。这新房是靳初言一直以来希望能够排除他寂寞的地方,而今他和苏蔺蔺搬进来好一阵子了,寂寞感什么的不仅没有消除,反而越加沉重起来。 但是,只要想起这些年靳家的那些人在看到他时的种种狼狈,他心里还是多少能够得到一些快感的,即使这样的快感在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慢慢流逝…… 苏蔺蔺是明天上午的飞机,从h城回b市,靳初言去机场接机,下午安排拍摄婚纱照。苏蔺蔺一直很喜欢一位在外国走红的中国摄影师,这位中国摄影师前不久刚刚被美国权威摄影杂志《大众摄影》评为全世界十佳婚纱摄影师之一。这次,靳初言邀请到这位摄影师回国,亲自为苏蔺蔺和他拍摄婚纱照。 这位摄影师的作品靳初言是看过的,没有时下流行的后期元素,也没有将童话故事和人物摄影巧妙的结合,更不是无比梦幻的婚纱大片。作品都带着淡淡的朦胧感,幽静的原始森林,潺潺的流水,没有太阳直射,也没有人为灯光的映衬,却能够将婚纱与大自然如此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这位女摄影师的中国名字一直是个谜,外界只知道她的英文名——summer。 苏蔺蔺乘坐的飞机已经着陆,靳初言站在出口处接机的广播提示牌下翘首张望等候,熙熙攘攘到达的人群中始终不见苏蔺蔺的身影,靳初言不免有些担心,而一旁上方悬挂着的液晶电视正在重复播放一段房地产广告。以往,靳初言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是广告logo中出现的xj两个英文字母却牢牢抓住了靳初言的眼球——这是隶属展湘均旗下最大房地产投资公司,也是靳初言最想拿下的客户之一。 “看什么呢,连我出来都没看到?” 苏蔺蔺不得不承认这个一心一意爱着她的靳初言,确实有着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好皮囊。他是那种让人第一眼看到就会觉得眼前一亮的好看,五官端正得就像按照“三庭五眼”的基准而生,加上这一身的名牌包装,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韵味,这几年在事业上的历练更是让他拥有了由内而外的性感与稳健。 苏蔺蔺对这样的男人还是相当满意的,不为别的,就为这个男人能够为自己洁身自好,能够为了她放弃一整片森林。所以,当这个男人向她求婚时,她答应了。 靳初言听到苏蔺蔺带着调皮的问话,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好心情,这几年苏蔺蔺很难得有这样调皮微笑的时候。他亲昵地给了对方一个拥吻,尔后一手搂过苏蔺蔺,一手拖着行李向机场外走去…… 两人没走多远,迎面而来的一行人却让靳初言停下了脚步。还依在靳初言怀里的苏蔺蔺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感觉到有数双目光正在看向自己。她抬起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展湘均,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穿西装的保镖。 当苏蔺蔺看到展湘均的时候,展湘均正绅士地对着她微笑。他径直走到了靳初言跟前,伸出手来:“靳总,好久不见了!” 靳初言松开搂着苏蔺蔺的右手,与对方交握,尔后双方都很礼貌地各归各位。 “展二少来机场接朋友?” “来接未婚妻!”展湘均露出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而他的回答确实让靳初言与苏蔺蔺都惊了一下。看着两人的反应,展湘均似笑非笑地继续道:“没有意外的话,今年秋天会举行婚礼,到时候还请两位赏脸光临。” 靳初言双手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用余光观察苏蔺蔺,从机场遇到展湘均开始,苏蔺蔺难得的好心情一下就散了去,一副懒得开口说话的样子让靳初言相当无语。 如果说靳初言对世上的一切都相当有自信,却唯独在面对苏蔺蔺的时候,他失去了所谓的自信,到了今天,他还是不敢肯定苏蔺蔺的心到底是不是属于他。对展湘均的事,苏蔺蔺一向是采取回避的态度,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苏蔺蔺看到展湘均还是像丢了魂似的,如果真的那么爱他,为什么还要离开? 靳初言突然有些恨这样的苏蔺蔺,如果是为了那些该死的原则,牺牲的又何止是她自己的幸福,最后搭上的可是他付出的那些东西。 靳初言一路把车开到了新房,苏蔺蔺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下午不是安排了拍婚纱照吗?” “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还是改天吧,摄影师那边我会叫人安排的……”这么多年下来,靳初言还从没有对苏蔺蔺发过火。只是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对苏蔺蔺说话也会变得冷冰冰的。 “小言……我……”蔺蔺主动拉住靳初言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靳初言撇了撇嘴:“怎么了?” 苏蔺蔺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一扫先前的忧郁,微笑着说:“没什么,下午的行程还是不要改了,好不容易把summer给请回来,无故地改时间也不大好。我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出发!”说完,苏蔺蔺自顾自地上楼洗澡去了,靳初言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苏蔺蔺生病之后,展湘均来医院探望过几次,但是苏蔺蔺的态度并不是特别好。当时给苏蔺蔺做手术的医生是全国军区医院里数一数二的专家级人物,不是有钱就能请得到的,当时也是看了展湘均的面上才接了这个手术。这些事,庄亦非、苏晨远和靳初言都没有告诉过苏蔺蔺。 这些年和展湘均在几次大型活动上碰过面,对方的态度都十分友善,靳初言对他的敌意也不比初见时来得浓郁,反而开始对展湘均的xj跃跃欲试。一直以来,xj的所有品牌策划和广告代理都是大型广告公司或公共公司,甚至是4a希望能够得到的一块肥肉,可是展湘均则将这块肥肉分给了展氏旗下的其他广告公司。前阵子,展氏突然发布了一则新闻,展湘均将把xj新一季度的广告交给其他广告公司打理,目的是为了占有更高的市场份额。 靳初言看好这个时机,已经专门在公司内部成立了xj专门策划小组,为的是应对一个月后xj官方的提案大会。 拍摄婚纱照的地点被定在了“东方普罗旺斯薰衣草庄园”,那里种植了近百亩几十个品种的向日葵,形态各异,波斯菊、马鞭草、油菜花等花海景观,当然主要的还是占地面积近3500亩的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可谓新婚恋人理想的婚纱摄影和婚礼庄园。 靳初言和苏蔺蔺到达东方普罗旺斯时比预计晚了一个小时,靳初言已经提前交代私人助理小高,让他和summer说声不好意思。 靳初言刚下车,小高就一脸担忧地迎了上来:“靳总,summer她……”小高凑近靳初言的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一旁的苏蔺蔺也没理会,转身欣赏起美景来。 “蔺蔺,我在这边预订了假日别墅,让小高带你过去休息一下。”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summer好像发生了什么急事,所以先走了。不过既然来了,这里的风景确实很美,我想你也一定很喜欢,不如就先在这边住上一个晚,summer那边,我会亲自去联系的。” 等安排好苏蔺蔺进假日别墅休息后,靳初言上车拨通了summer的手机。接电话的是summer的助理,对方说summer正在会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不方便接电话。靳初言虽然有些不悦,但是还是很礼貌地询问summer现在在哪里。 看来这位summer大师还真是大牌,虽然他不计较聘请她拍摄婚纱照所付出的天价摄影费,但是他却非常看不惯这样耍大牌的人。他认定summer一定是因为他的迟到而故意离开,可是这既然是苏蔺蔺所期待的,他就一定不会叫苏蔺蔺失望。 亲自把耍大牌的summer接回来,总算是够给她面子了吧,这样的人靳初言见多了。飞车到了summer现在所在的地点——香格里拉大酒店,结果却被summer的助理给拦住了:“不好意思,靳总,summer真的在会见很重要的人。要不这样,先委屈一下您,和我在这边等一下,我看再过一会儿大概就完事了!” 结果,这一会儿竟然用了足足3个小时的时间。咖啡也是一杯接着一杯。 “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发过短信给summer了,应该就快了!” “summer是学摄影专业出身的吗?”靳初言索性和summer的助理聊了起来,他对这个从国外红起来的中国女摄影师还是蛮好奇的。 “不是啊,听summer说,她也是三年前才开始玩摄影的。不是我说哦,summer在摄影方面真是个奇才,事实上她对摄影专业上的技巧一窍不通,但就是因为这样,拍摄出来的作品才一点也不做作,简直就是浑然天成的完美。真的好羡慕summer哦!” 看着summer的小助理一副敬仰的模样,靳初言不禁笑了出来:“哦?那还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作为summer的助理当然有义务维护summer:“才不是呢,这都是你们外人的看法而已,summer是一个很刻苦的人,因为基础比别人差,所以一心钻研学习。遇到瓶颈的事也是常常发生的,但summer从来没有放弃过摄影的念头。虽然一路过来,有很多业界人士看不起summer这样不是专业出身的摄影师,可summer与生俱来的摄影才能也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磨灭的!” 靳初言把手搭在了下巴上,整个人很舒适地靠在了沙发上:“你跟summer很久了?” “呃……也不是啦,summer之前一直都没有助理的,是一个人背着相机拍照的那种独行侠。我才跟了summer不到两个月而已!” “呵呵,看你刚才一副激情澎湃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跟着summer已经很久了呢!” “靳总,你别糗我了啦。说回来你还得感谢我呢。”小助理突然嬉笑着向靳初言邀起功来。靳初言笑道:“哦?为什么?” “虽然一直都有人花重金聘请summer拍摄婚纱照,但是summer从来都是婉拒的。summer之前拍摄的那些婚纱照里的新人,都住在平民窟里,summer为他们拍婚纱照是不收钱的!” 正文 Chapter20错愕 靳初言这才想起来,在他看过的summer的婚纱作品中,大多数都是以黑人为主,看来种族歧视在国外还是没有好转。不过他倒是很好奇,summer这次为什么会接下这笔单子,这和天价的摄影费有一定关系吧? “那你倒是说说,summer这次破格接受邀请的原因。” “其实一直有住在纽约上流社会的那些名流名媛,拿着比你高出一倍的价钱想要邀请summer为他们拍摄婚纱照或是写真集之类的,但是summer都让我直接拒绝,不用和她交代……接到靳总您助理打来的电话时,也是直接拒绝的,后来收到了您的相关邮件,想了想,都是中国人,所以还是把这个事情提到了summer的面前。结果summer看了邮件之后,竟然答应了……” 谈话到这里,靳初言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中间靳初言给小高打了电话,小高说苏蔺蔺从下午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待在阳台上画画。靳初言知道苏蔺蔺只要一画画就没有时间概念了,于是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才放下手机,就听见坐在他对面,和他大眼瞪小眼3个小时之久的summer的助理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笑着对他身后的方向喊道:“summer!” 靳初言倒是不着急,从容地站了起来,尔后优雅地转身,却在下一秒完全陷入了不可思议的惊异中——已经32岁的伍夏看上去比三年前年轻了许多,专属于亚洲人的黑色长发,中分后披在肩膀两边,一种经典的复古发型,宽大的棉麻连衣裙,民族田园碎花棉花边;人显得比三年前清瘦了不少,在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清新的气息,没有一般摄影大师那种一尘不染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气,整个人显得大气十足。 很快,伍夏来到了靳初言的面前,微笑着开口打了声招呼:“你好,靳先生。” “summer,等了你好久哦!”小助理来到伍夏身边,挽起伍夏的手,嘟着嘴抱怨着。 伍夏笑着勾了勾小助理肉肉的鼻子:“你的大老板给你打包了水晶糕,还不快去拿!” “真的吗,太好了!”果然是见了美食就昏了头的馋嘴猫,伍夏带着笑意看着小助理朝着身后提着水晶糕的来人走去。靳初言也随着伍夏的视线望了过去,伍夏口中所谓的“大老板”竟然是展湘均! 展湘均也来到靳初言的面前,与伍夏并肩站着,两人的手紧紧相握。靳初言一下愣住了,难道展湘均的未婚妻就是summer——就是伍夏? 他呆呆地看着在他面前秀恩爱的两人,脸色跟着凝重起来。 “没想到summer这次破格接的婚纱摄影竟然是靳总的……还真是巧呢!不好意思,因为临时有一些事需要summer给我一些意见,所以占用了一些时间。不过,我相信summer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展湘均似笑非笑,看着靳初言的双眼似乎很深很深…… 展湘均倒是没有再多做停留,吻了summer的侧面,礼貌地和靳初言作了道别就离开了。summer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看来今天是拍不成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明天开始,没问题吧?” “没问题……”靳初言回答得有些僵硬,直直地看着summer。 “嗯,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8点开始拍摄,我先回酒店。明天一早我会准时到拍摄地点的,今天已经看过场地了,明天直接开始拍摄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等等……我可以和你单独聊几句吗?” 香格里拉顶楼的露天花园餐厅,气氛被营造得幻美异常,伍夏的心情似乎也非常好:“这里的气氛不错哦,很适合情侣之间约会呢,你是不是常常带蔺蔺来,呵呵……” “summer……伍夏……我是该叫你summer好呢,还是称呼你伍夏!”靳初言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揪凝着伍夏。 “summer只是我的英文名而已……”一个抬眸,伍夏突然以一种纠结的眼神对着靳初言,“还是叫我伍夏吧,虽然在美国的时候大家都喊我summer,有的时候还是会反应不过来,呵呵……” 靳初言轻挑了一下眉头,伸出手轻轻松了松领带,同时唇角微扬,露出慵懒而迷人的笑容:“好,我也觉得伍夏才是最适合你的!”这句话多少带有点挑衅的意思,伍夏也不回应,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一抹嘲讥,跃上靳初言的唇角:“看来如今的伍夏确实和三年前的伍夏大不一样了呢!”明明是一句称赞的话,可是从他嘴里吐出,讽刺的意味竟格外地浓重。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还是我,还是那个在你眼里自不量力的人!”她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你明明知道蔺蔺一直都在找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靳初言的声音压低了许多,眼神更是变得犀利起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靳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你向我发出了邀请的橄榄枝,不是吗?正是因为看了邮件,知道要拍摄的对象是你和蔺蔺,所以我才答应了这次的邀请……”面对伍夏平静的阐述,一股浓重的恼怒爬上靳初言的眉头,伍夏看在眼里,微笑着继续说,“这次回来,我只不过是希望用我的方式,送蔺蔺一份祝福罢了……” 靳初言不信!他不信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有人真的如此宽宏大量! 三年前,伍夏的身体恢复后,就带着苏晨远和他给的两笔钱离开了b市。离开之前,她谁也没有通知,苏蔺蔺因为这件事甚至到现在还对庄亦非不理不睬,笑脸也少了许多。她那时悄无声息地离开,让靳初言也认为这是伍夏宣泄的一种方式,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定是伍夏为了报复,处心积虑的第一步,而现在,就是第二步! 靳初言总是这样,自以为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什么事都可以用心去计算,似乎人生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华丽的攻心计! 另外,展湘均的未婚妻是伍夏这个事实在靳初言看来也绝非单纯,伍夏会爱上展湘均这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是靳初言根本就不相信,展湘均会爱上伍夏这样的女人!更何况,展湘均曾经那么直白地爱着苏蔺蔺,就算现在放弃了苏蔺蔺,品位也不可能瞬间降低到这样的地步,他不会觉得委屈吗? 靳初言的眉头颦得又加深了一道,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更加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展湘均的未婚妻……竟然是你!”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呢……”伍夏当然明白靳初言压根就没看好过她,也绝对不会相信展湘均这样的男人会选择她作为生命的伴侣,“你大概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吧?其实对于我而言,直到现在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虽然嘴上说着连她自己也觉得不真实的话,可是在靳初言看来,伍夏一字一语中都透着幸福的喜悦。这些不自觉而流露的点滴,在靳初言眼里比任何东西都来得刺眼! 靳初言盯凝着,恨不得把伍夏给立刻看穿了:“你和他……”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都得早起不是?”伍夏从容不迫地打断了靳初言的问话,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和靳初言再继续今天的谈话。 长进了,以前的伍夏在他的面前,可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靳初言的眸很冷,体内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靳初言回到东方普罗旺斯的假日别墅时,苏蔺蔺已经睡下了,阳台的画架上是一幅淡淡的紫色水彩画,靳初言走到画架的跟前才看清在右下角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背影,很小、很小的背影。该死的,这个背影是苏蔺蔺对伍夏姐妹思念之情的又一次宣泄,他可以想象到在苏蔺蔺知道summer就是伍夏后那种喜极而泣的模样。 靳初言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伍夏和展湘均到底有什么阴谋,现在的他只不过是想和苏蔺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将wisdom3经营好……现在,是一个关键的时刻,他必须得事事谨慎,处处小心,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失误! “伍夏,早点休息吧!”展湘均穿着浴袍走进了书房。 伍夏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回:“你先睡吧,我回复几封邮件。” 展湘均似笑非笑地凑了过来,对着伍夏的耳朵吹出温柔的气息:“都一个多月没见了,不想我吗,嗯?” 伍夏松开鼠标,回过身来,浅浅地弯嘴角,淡淡道:“都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她和展湘均交往之后,新奇地发现展湘均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真的很可爱。从此,只要展湘均对着她撒娇,她就会很快地被攻陷!这次也不例外,关了电脑,展湘均牵着伍夏回了房间。 那年,失去了一个肾的伍夏,带着那些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b市,伍夏对她的家乡没有一点留念的感觉。她在临界海边的东山岛上买了一栋老房子,把奶奶接了过去。 伍夏从小到大就没有真正旅游过,在她的记忆中,奶奶曾经带着她到了一座小岛上看望自己多年的姐妹,那是伍夏第一次到除了家乡以外的地方,也是伍夏第一次坐船。 那个年代,小岛还很朴实,也没有开发任何的旅游项目,在那里,伍夏第一次看见了大海。在小岛上待了三四天,奶奶就带着伍夏回去了。那一次的探友之旅,坚强的奶奶竟数次掉下了眼泪,后来伍夏才知道,奶奶去探望的朋友在之后不久便辞世了…… 伍夏不知道奶奶和那位朋友有着怎样的故事,但是多年后的今天,当她有了一笔钱之后,她想把奶奶接走,离开那个对于奶奶和她而言都充满了悲伤的地方。她征求了奶奶了意见,奶奶红了眼睛,说出了小岛的名字——东山岛。 这么多年后再踏上这座小岛,东山岛已经是所在地区新开发的重点旅游区了,风光极似南国海滨。在这座小岛上安了家,伍夏才开始真正地了解这个地方,这是t省第二大岛,形状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所以也有人叫它“蝶岛”。这里天蓝水碧海湾美,沙白林立岛礁奇:有天下第一奇石——风动石、有台湾省关帝庙的祖庙——铜山关帝庙、有远近闻名的寡妇村、有国家级海滨森林公园——乌礁湾。东山岛还是一个优良的天然渔港,海产品丰富。 奶奶是信佛之人,小岛上的万佛宝殿、天王殿、卧佛坛之类的庙宇合了奶奶的心意,这里的寺庙周末有小沙滩、礁石、洞穴,还有众多的石刻碑刻点缀其中,周围自然景色秀美,山林郁郁葱葱,幽静宜人。伍夏知道奶奶选这个地方是对的,伍夏喜欢这个地方,无论是先天的自然条件,还是后天的人为开垦,伍夏都爱极了这座小岛。 买的那栋老房子有三层楼,还带着一个大院子,房子原本的主人是一个老妇人。老妇人喜欢种些花花草草,整个院子被她打造得就如水彩插画中的小花园一般,当初决定买下这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伍夏喜欢这个如花园一般的院子。 搬进来之后,伍夏就自己动手,简单的地装修一下屋子。这里的天空是淡蓝的,海水是深蓝的,把天花板、地板全都刷上了白色的石灰,令人感到十分自由,好像是属于大自然的一部分,令人心胸开阔,整个老房子霎时就像海天一色的大自然一样开阔自在起来。 忙完了这些,伍夏就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生活中,起初的那段时光伍夏到死也不会忘记,那种笼罩在黑暗之中无法挣脱的无力感,那是一种莫大的也是莫名的悲伤,时时刻刻将她席卷,一波又一波冲击着她已经残破的心脏,不曾间断……伍夏的话越来越少,眼神也渐渐失了光彩。 一直以来,伍夏告诉自己,她所经历的这一切相比那些新闻上被强暴、被拐卖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她越是这样告诉自己,就愈加无法释怀。她不恨任何人,唯独不能放过自己。 这天奶奶搬了两张椅子到院子里,让伍夏陪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院子里的那些花儿真的好漂亮,姹紫嫣红布满整个篱笆,看来奶奶把它们照顾得很好。看到这些五彩纷呈的花儿,伍夏的心情愉悦起来,也暂时把烦恼抛到了脑后。 伍夏记得曾经看过一首现代诗——“那个愿意和我在院子里养花种树的人”。 很多人说奋斗了那么久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也在奋斗,一个人奋斗。只是,我知道我奋斗的一切只是为了和你在院子里养花种树。 我要在院子外围上木篱笆,种上蔷薇花。 我要在院子里开辟一片花田,种我最爱的山茶花,还有向日葵,我要种很多棵幸福树、樱花树,哦,还有你最爱的白杨树。 我要在树下放两张摇摇椅,和你一起听着昆曲、喝着清茶。和你一起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你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泪流满面。 喜欢植物的人,在内心的深处都是一个清淡的人吧,没有那些纷纷扰扰的欲望,只是单纯地憧憬着那些美好的一切。 是的,请珍爱这样一个愿意与你在院子里养花种树的人。 伍夏的脑子里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浮现出那首诗里的每一个字,阳光下她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 “昨天万佛宝殿的大师开了讲座,我也跟着去听了……”奶奶淡淡地看了伍夏一眼,自顾自地继续,“你也知道奶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大师说的很多故事我都听不明白……还说了个莫名其妙的故事,说什么有一位外道拿着两个花瓶献给世尊,世尊说:‘放下!’外道放下了一只手中的花瓶。世尊又说:‘放下!’外道又放下了另一只手中的花瓶。然而,世尊还是对他说:‘放下。’外道摊开双手说:‘我现在已经两手空空了,还让我放下什么?’……你猜世尊最后和外道说了什么?” 伍夏摇摇头,奶奶眯起了眼角:“我也不知道哦,大师说下次再告诉我们!” 放下,放下,依然是放下……放下,或许不只是外相上的决然摒弃。心中对坚固执著的松缚,才是心灵完全放松的状态。仔细想想,最需要放下的,或许恰恰是自己最放不下的东西!这样简单的道理伍夏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看来,奶奶已经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之所以不问也不说,怕是奶奶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看着已经满脸皱纹的奶奶,伍夏突然扬起了笑脸,在这里坐着的是这个老人,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伍夏不离不弃奉献所有爱的亲人。伍夏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原因去让这样一个爱她的人替她担心,那些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些一直放不下的人和事,在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面前根本就微不足道! 再后来,伍夏给自己买了人生第一台单反相机。单反相机是伍夏在初中时发现自己喜欢画画后就一直想拥有的“奢侈品”,这台单反相机的配置其实并不高,算是单反中的菜鸟机,但是对伍夏来说,已经足够了。 正文 Chapter21风景 原本是想借着相机拍下美好的风景,之后再对照着风景照片画画,可是拍着拍着,伍夏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从那时开始,伍夏才真正开始爱上摄影的吧,其实无关爱与不爱,那时的伍夏只是庆幸自己能够找到自己能够去做的事,摄影在那个时期变成了伍夏的精神寄托…… 在东山岛上生活了半年之后,伍夏遇见了展湘均。 展湘均那次去东山岛是为了考察展氏旗下新投资的旅游项目,那天他刚踏上小岛就在码头看到了背着相机采风的伍夏——这样的相遇并不浪漫,巧合却是一定的。后来,展湘均在东山岛考察的时间从预计的5天延长到了9天,那段时间,展湘均几乎每天都约伍夏,两人一起背着相机采风,有说有笑……展湘均离开东山岛后还时不时地给伍夏打电话,两人在电话里都聊得十分投机。一个多月后,展氏在东山岛的旅游项目顺利启动,而展湘均与伍夏在东山岛上的相聚也越来越频繁…… 两人认识一年后,展湘均提议让伍夏到美国进修摄影,伍夏起初有些犹豫,倒是奶奶比她还激动,一个劲地劝伍夏赶紧启程……在奶奶的支持与展湘均的帮助下,伍夏带着对摄影的热诚坐上了飞往美国纽约的航班。 展湘均为伍夏安排好了住处以及学习的课程,可是伍夏的英文并不好,还缺乏与外籍人士沟通的自信,使得她在美国纽约的日子并不好过。 几个星期之后,展湘均亲自来到美国纽约伍夏的住处看望她。 “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伍夏又高兴又难为情地傻笑着。 “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所以尽快抽出时间过来看看。”展湘均轻描淡写的语气,眼神却透着淡淡的忧虑,似乎真的在担心着伍夏。 “你刚到?吃过饭了吗?”伍夏有些不知所措,“冰箱里还有一些吃的,我做点简单的夜宵给你吧……” “伍夏……”看着那个比身材曼妙的女生来得高大一些的人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展湘均只觉得心脏瞬间跳动着膨胀起来,几乎要把胸腔胀满了一般。他向伍夏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并不纤细的腰,“都还习惯吧?” 展湘均的这个举动对伍夏来说太过突然,却又无法抗拒。伍夏停了一下手,慌张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细细的汗:“还……好……” “哦?” “……你也知道,我英文其实不大好……”伍夏慎重地坦白,“听课挺吃力……平时和他们说话,也不是很懂……” 展湘均一下子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居然真的把伍夏送到这个语言交流都有严重障碍的国度来。伍夏的文化程度他是了解的,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错过了学习语言的最佳年龄,在这种地方,不要说念什么摄影课程,就连日常生活都已成了问题。 可是为了伍夏的梦想,这样的选择也是万不得已的。伍夏到了美国以后常常主动给他打电话,但是从来没有为了这个诉过苦,展湘均望着伍夏明显缺乏血色的侧面:“辛苦你了!” 伍夏烦恼而又迷惑地笑了笑,眉毛轻蹙了一下:“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是在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这是幸福的事!” “嗯……你慢慢来,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展湘均近乎无声地开口,按捺不住自己想和伍夏相处的欲望,“伍夏,晚上我能在这里过夜吧?” 伍夏把卧室的床整理好,这是她和展湘均认识快一年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伍夏有些紧张,她不确定自己和展湘均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但是像在厨房时那样的拥抱,伍夏却并不觉得怪异,虽然这是展湘均第一次对她表现出不一样的亲密,但是伍夏还是告诫自己不要因此昏了脑袋,最后她还是抱着条毯子往客厅走去。 “伍夏?”展湘均很惊讶,伍夏更惊讶于他的惊讶:“怎么了?” “不一起睡吗?”展湘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一起睡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伍夏安静了几秒,心脏急速的跳动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展湘均是比靳初言还要得天独厚的王者,这样的人伍夏是半点想法也不敢有的,可是这一年多来的相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展湘均对她的友好、支持以及给予的帮助,伍夏都是感激的,要是换作以前,伍夏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牢牢抓住,可是现在,她无法相信她的人生能够真的和这样的人物联系在一起,她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 “展少爷,别开玩笑了,你哪里会习惯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快睡吧!”伍夏是很少以这样开玩笑的语气与展湘均说话的,可是现在也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尴尬。 展湘均突然带着种苦涩的怨恨开了口:“伍夏,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他慢慢靠近伍夏,“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展湘均伸手想拥住伍夏却被伍夏躲开了,伍夏为难着:“湘均,你别玩了,我……我玩不起的!”她真的玩不起了,这辈子她已经不指望嫁出去,但是至少不要再陷入爱情的游戏中,她没有资本,也没有勇气再赌一把。 展湘均皱了一下眉,他用力地将伍夏拥入自己的怀中:“就是因为这样……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担心害怕什么,过去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受了伤,害怕了,我都理解,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要紧,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开窍的……可是,到了今天,你怎么还可以对我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呢?因为你对摄影怀抱着梦想,我甚至不惜将你送离我的身边,为的就是重新建立你的自信……你就是拿现在这样逃避的态度来回报我的吗?我是一个生意人,对你我付出了真心和行动,至少现在,你也应该给我一个答案!如果你不爱我,我可以放开你,但是……只要你对我,有一点点的爱意,就请不要因为那些,那些别人给你的伤害,再加到我的身上,那对我真的不公平!” 展湘均说得一点都没错,伍夏就是在逃避,过去受到的那些伤害让她紧紧关闭了心房的大门,展湘均为了开启这扇大门着实费了不少力。 展湘均的过去伍夏不是不知道,伍夏对他的印象也一直保持着中立,不作过多的评价,在东山岛上遇到展湘均后也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之后展湘均保持着必要的礼貌性,明显地接近她,她也不是看不出来,可是却无力阻止。和展湘均在东山岛上相遇至今,都是展湘均在不断地给予,而她只是被动地接受。像展湘均这样的人物,在她身上根本就毫无利益可取,但是展湘均一直以来对她的关心、帮助都是真真切切的,伍夏摸得到它的温度,也感受得到它的温暖。从小到大伍夏都没有过被男性呵护的感受,展湘均的出现,不仅是给了伍夏一个全新的世界,更是给了伍夏一个呵护的港湾。 那时的伍夏并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面对展湘均的告白,她也是第一次想到了黎影和苏蔺蔺,她们都是和展湘均有过过去的女人,如果说对于黎影是逢场作戏,那么展湘均对苏蔺蔺却是真心。只可惜,苏蔺蔺却选择了靳初言,展湘均大概也是和她一样,祝福对方的吧。 想到这里,一直以来形象高大的展湘均也瞬间值得怜悯起来,总是有那么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这个男人为了能够帮助她重树自信,甚至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世界,帮助她来到纽约来实现自己的摄影之梦……或许真的是上天怜悯,给了她一次体验幸福的机会。 伍夏没有挣脱展湘均的怀抱,而是反手回抱了他。感觉到伍夏的回应,展湘均的嘴角浮现出笑意……从这个拥抱开始,展湘均和伍夏正式确立了恋人关系。 有了爱情的力量,伍夏在纽约的求梦之路开始变得轻松起来,除了平常的摄影课程,展湘均还给她安排了私人的英文女家教。对方是美籍华人,性格大方幽默,伍夏也因此在纽约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她的世界因为展湘均的出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展湘均像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王子,就连做梦她都能幸福地笑醒。起初的不安与担心都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消失了,她对展湘均的爱也丝毫不存在半点迟疑。 展湘均每个月都会飞来纽约陪伴伍夏,伍夏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用镜头捕捉各种各样的展湘均,30岁出头的展湘均除了拥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更加拥有令所有女人都为之沉迷的贵族气质以及华丽的五官,这个男人精致得让伍夏自叹不如,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伍夏眼里都如艺术一般完美。 和展湘均能走到今天,不可否认,展湘均付出的绝对比伍夏要多得多,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报展湘均的这份感情,唯有更加努力地提高自己,让自己能够配得上展湘均。 在之后的日子里,伍夏付出了比任何人都要多的心血和汗水,在摄影的理解上,伍夏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为了验证自己的观点,她甚至不惧危险深入热带雨林,只为拍出贴近真实大自然的大片…… 另外,伍夏常常利用空闲的时间到贫民区,帮助那些贫困的新人拍摄婚纱照,这其实只是一个碰巧的事件,却被伍夏坚持了下来,之后甚至成了伍夏摄影之路上的一道特色风景。 展湘均把伍夏的努力看在眼里,对于她付出的努力他是欣慰的,至少证明他所做的努力是正确的。伍夏正在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成长,并逐渐地强大起来,无论是内心还是外在表现出来的自信,她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伍夏。 summer这个英文名字,也是展湘均为伍夏取的,伍夏很喜欢。现在的伍夏,正如summer一样,闪闪发光、发热…… 伍夏在摄影上取得的成绩没有让展湘均失望,被美国权威摄影杂志《大众摄影》评为全世界十佳婚纱摄影师之一的那一天,伍夏答应了展湘均的求婚。 深夜,伍夏从睡梦中惊醒,方才与展湘均缠绵之后就进入了梦乡,原本应该睡得十分香甜才是,可是睡梦中却出现了靳初言的身影——梦中靳初言来到礼堂,参加伍夏与展湘均的婚礼,可是在最后关头却掏出一把枪,对着伍夏的心脏…… 就算是在最黑暗的那个时期,伍夏都没有在梦中梦到靳初言,可是在今天…… 伍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身边双眼紧闭的展湘均,精致的五官,因为沉睡而缺乏情绪。恍惚的瞬间,展湘均的面容竟然同靳初言的面容重合在一起,伍夏愣了一下,接着很快下了床冲进浴室,用冷水狠狠地拍打自己的脸。 看着镜子中脸庞太过苍白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伍夏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伍夏,她有足够的信心以新的身份站在靳初言的面前,可是,可是…… 伍夏答应了展湘均的求婚之后,曾经告诉过展湘均他与靳初言之间发生的事,她不希望对自己的未婚夫有任何隐瞒,当然,她也希望对方能够一样的坦白,这是伍夏在对待陌生的爱情中少有的原则。展湘均很认真地听伍夏对于过去的叙述,直到最后伍夏把心中的委屈化作眼泪浸湿了展湘均的衣襟…… 伍夏主动开口将过去那些惨痛的经历毫无保留地告诉他,甚至包括他之前并不知晓的那一部分,对于展湘均而言具有非一般的重要性。这是作为伍夏未婚夫才能够得到的权力和资格——真正地得到这个本已经绝望的女人的信任,踏进她内心高墙耸立的城堡。 伍夏身边的小助理是展湘均聘请的,所以伍夏确认展湘均一定知道这次拍摄的对象是靳初言和苏蔺蔺,所以她不必再说什么,在香格里拉与靳初言面对面时,展湘均表现出的从容以及潇洒足以证明伍夏的断定是正确的。 这个事就好像一个疙瘩,一直杵在伍夏的心里,可是展湘均不说,伍夏就不问,很多事就算心有疑虑,却只能保持沉默。 睡眼蒙眬的展湘均不知何时来到浴室门前,他充满忧虑地看着伍夏,有一股说不尽的温柔:“怎么了?” 展湘均向来浅眠,估计是刚才自己的动静太大了,吵醒了他。展湘均走到伍夏的面前,俯下身,轻吻她淡淡的眉毛,这是多年来展湘均传达给伍夏的一种鼓励方式。离开伍夏的唇,展湘均的手指轻轻地拨开她额前的发丝。 “做噩梦了?”展湘均总是如此地了解她,了解她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 伍夏轻轻地摇摇头,展湘均的双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是不是因为今天见到了靳初言,所以……” “你早就知道了这次我要拍摄的对象是靳初言和蔺蔺,对不对?”刚刚出现的幻觉带给伍夏的恐惧感已经压过了一切,她无法再保持沉默。 看着伍夏低垂着的头,展湘均叹了口气,他伸手,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傻丫头,既然有疑问为什么不早一点开口问我呢?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展湘均将来要相伴一生的人,你有这个权利和义务来质问我,不是吗?” 被他这么一说,伍夏的眼泪忍不住地掉了下来。或许,今晚的噩梦与出现的幻觉真的吓到了伍夏,这个时候她需要的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而给她这个怀抱的人就是展湘均,所以,他说什么她都会信。 “你是知道的,这些年蔺蔺一直都在找你……作为姐姐的你,在这个时候出现,为妹妹拍摄一组最棒的婚纱照,我想,这是最好不过的礼物和祝福了!你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一直在担心着你的人,现在的你,真的很好!” “之前的你或许还没有足够的自信和勇气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可是既然有了我,那么你不够的那部分,我会毫无条件地为你补上……现在的你很好,真的很好,这样的你可以带着微笑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然后告诉他们,你过得很好,很幸福……伍夏,你幸福吗?” 展湘均处处为她着想,连应该如何面对一直在找她的苏蔺蔺,都已经帮她找到了最合适的时间和时机。她却因为这件事,对展湘均抱有怀疑,真是太不应该了。她伍夏,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展湘均这样的爱啊! “嗯……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怀里的人,整个肩膀因为哭泣而颤抖得厉害,那是感动和幸福的眼泪! “幸福就好!”展湘均嘴角弯弯的,忍俊不禁的笑意与并不合时宜的满意眼神,交错映在那张英俊的脸上。 第二天,展湘均亲自开车送伍夏和小助理到东方普罗旺斯,去往那的路程还有两三个小时,昨天伍夏的睡眠并没有饱和,他把座椅调平,将特意带上车的毛毯盖在她身上,让她能舒服地躺下。他踩了下油门,按照导航指示,向着东方普罗旺斯的位置开去。 正文 Chapter22光圈 阳光洒在东方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田中,让遍野的紫色诱惑多了一层金色的光圈,伍夏拿着相机看着眼前的这片薰衣草花田,现出淡淡的温煦的笑容。 听到脚步声,伍夏蓦然回头,就看见一个端庄文雅的身影向她这边走来,微风一阵,伍夏身后的薰衣草花田随风起伏,呈波浪状层层叠叠地上下起伏…… “只有你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伍夏只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被拉扯……看来,靳初言是不准备让她与苏蔺蔺相见的。 “蔺蔺今天有些不舒服,我让司机送她回去了。”靳初言语调平稳,语气冰冷。 这样明显的举动,绝对可以表明他现在的立场,是的,他不希望伍夏见到苏蔺蔺,更不希望苏蔺蔺和她之间再有什么瓜葛。一大早他就对苏蔺蔺撒了谎,他告诉苏蔺蔺summer的助理今天凌晨打来了电话,summer因为突发状况不得不取消这次的拍摄,并且把之前预付的定金也一并退了回来,这已表明summer不能再担任这次婚纱照的摄影师了。 苏蔺蔺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她不会让靳初言为难。 靳初言就是知道苏蔺蔺善解人意的个性,才会编造这个谎言,一次性解决summer这个大麻烦。至于婚纱照,他会找一个真正顶级的摄影师。 “昨天我在这里转了转,还真是一般……毕竟是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婚纱照,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最近迪拜一些国家不是很火吗,我打算去那儿拍我和蔺蔺的婚纱照。”靳初言很礼貌地微笑着,双手插进口袋:“这样一来的话,我想summer摄影师的时间应该就无法配合了,真是遗憾啊……” 听着靳初言的自说自话,伍夏的眼睛里渐渐浮起了笑意,配合着靳初言,也感叹了一句:“是啊,真可惜!” 转过身,面朝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田,伍夏突然想起,薰衣草的花语——等待爱情。她苦笑了一下,露出失落的表情也是无所谓的,反正站在她身后的靳初言也看不到。 “我倒是觉得这里的风景不错呢。”话音刚落,伍夏已不禁笑了起来。 明明已经有了展湘均,为什么还是觉得爱情离她很远,很远……从见到靳初言的那一刻起,这样的不安就越来越强烈。 就算言语比多年前犀利,就算现在的身份已不再是草根,本质的东西却很难改变。在靳初言的眼里,现在的伍夏再怎么强大,也学不会质问的本事,骨子里的东西不是想改就能改的,穿上凤袍也不像皇后,这样的话就是用来说伍夏这种人的。不过,虽然是打从心眼里瞧不上这样的人,但只要她还有点自知之明,能顺着他的意,他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我会让助理打一笔违约金到你的账户……” “不用了,之前你预付的定金,作为违反约定的补充,已经够了。” 伍夏转过身,对上了靳初言的眼睛,她一脸的从容,语气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撇了撇嘴,靳初言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在伍夏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悲伤,是的,他没看错,那样的悲伤似乎不该出现在已经是展湘均未婚妻的伍夏身上。 “伍夏!”不在意识范围内的呼唤,靳初言自己都有些惊讶,只有硬着头皮开口,“上次在机场碰到展先生,听他说,你们的婚礼定在今年的秋天?” 虽然已经答应了展湘均的求婚,但是结婚的具体日期,伍夏却从来没有听展湘均提过,更别提是秋天还是冬天了,可是靳初言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欺骗她。 “具体……具体的日期还没有确定。”伍夏含糊地回答,眼神中的闪烁,已经给了靳初言更为真实的答案。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虽然我不清楚你和展先生在一起的过程,但是……”靳初言忽然瞪大了眼睛,十分认真地开口道,“你也知道的,展先生之前一直深爱的人是蔺蔺!” “我知道……”一直与靳初言对视的伍夏在这个时候回避了靳初言的视线。 “所以,我只是好奇,也有点担心,担心你……”靳初言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温柔。 伍夏低下了脑袋,靳初言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更何况还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伤痛,现在的甜言蜜语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一种讽刺,靳初言所谓的“担心你”就像一根刺扎进了伍夏的心里。那个地方早就千疮百孔,而一次又一次拿着刺扎向她的人就是靳初言! “不需要!”伍夏抬起头,看着靳初言一副假装关心的面孔,心里越加堵得慌,明明很想怒斥面前的这个人,却怎么也没办法做到,只能瞪大了眼睛,提高语调,“我不需要你的关心……”糟糕,竟然紧张到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我们现在很好,相处得也很融洽……我相信我们是相互爱着对方的……” “哦?按你这么说,展先生现在爱的人是你了,他的心里绝对不会有蔺蔺?” 他必须得确定这一点,可是从伍夏口中听到“相互爱着对方”时,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似的毛躁起来。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靳初言下意识自动选择直接忽略。 伍夏不是不知道展湘均曾经深爱过苏蔺蔺,就算是现在,她也不敢保证展湘均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毕竟,展湘均是因为得不到苏蔺蔺的原谅,才失去了苏蔺蔺,这不表示他会因此不爱苏蔺蔺,或许恰恰是因为这一点,展湘均便已觉得娶谁都无所谓了吧! 握紧拳头,伍夏接着说:“无论如何……湘均他,他最后选择的是我,这才是,才是最重要的!” 伍夏现在的状态颇像捍卫爱情的勇士,靳初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伍夏的所有反应,等她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才抱着悠哉的态度反问:“最后?这还没有到最后吧!” 伍夏也好,summer也罢,靳初言都能够很好地掌握,可是展湘均……这就不是掌握不掌握的问题了,现在他已经嗅到了对方看似友善的外表下那居心叵测的气味,这样的气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今天,他更是从伍夏的身上确定了这一点。 “最后?这还没有到最后吧!”靳初言说得一点也没错,确实,还没有到最后,不是吗? 伍夏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单反相机,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却还是没能逃过靳初言的眼睛,他伸手把单反相机拿了过来,对着伍夏按下了快门。 屏幕中定格的瞬间,是伍夏看着镜头无措的脸,身后,虚焦的背景透着紫色的朦胧。 “还真是有喜感呢!” 靳初言对着伍夏露齿一笑,伍夏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忽然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时候靳初言把单反相机,重新塞进了伍夏的手里,空出的两只手插进了裤兜里,歪着脑袋朝她笑:“不过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在摄影方面有这样的天赋……高中的时候,我也碰过这玩意儿,不过这东西太烧钱了……哦,对了,钱在你看来,早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伍夏一怔,想辩驳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靳初言的话里句句都带着讥讽。 “既然我们俩都在这了,也别浪费了这么好的风景不是?不介意的话,也帮我拍几张?还是说,要另外收费?我可以让助手给你…… “咔嚓”一声,伍夏举起相机按下快门,用实际行动打断了靳初言接下来所要说的话。那些话伍夏不想听,一点也不想听到。靳初言怎么看她,怎么待她,都是她无法强求的,与其这样,不如不听也不想。她最后看了一眼靳初言,在对方再次开口前,伍夏选择了逃离,她与他擦肩而过小跑向前方…… 靳初言转身,他的视线已定格在了一个点上,直到那个点渐渐消失,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回家的路上,苏蔺蔺让司机把车停在山道旁供旅人休息的空地上,下了车,苏蔺蔺走到护栏边上,眺望前方,尽情地呼吸新鲜的空气。 苏蔺蔺知道现在的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才对,她也尽量地让自己从任何细小的地方感受有关幸福的点点滴滴。可是,那无法满足的失落却不是这些幸福能够弥补的。 送伍夏到了东方普罗旺斯后回程的展湘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苏蔺蔺,转念一想,肯定是靳初言使了手段,如他预料的一般,靳初言对他与伍夏都产生了提防的心理,并且很快反击以便捍卫属于自己的领地。 不过,这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展湘均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苏蔺蔺的身边,等苏蔺蔺意识到身边站着一个人,这人还是展湘均时,眼中流露出的不可思议中竟还带着些许激动。 这一小小的情愫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出现在了展湘均的眼中:“好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 苏蔺蔺使尽浑身耐力才控制住自己莫名荡漾的心情,开始有些防备地礼貌性微笑:“是啊,好巧!” “昨天看报纸才知道,你和靳先生的婚礼也定在了秋天。”展湘均说话时的语气带着意犹未尽的调调,总是能让人产生联想。 苏蔺蔺看了他一眼:“如果我邀请你,你会来参加吗?” “当然,我会带着我的未婚妻一同参加,哦,不,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了。” 苏蔺蔺看到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她警惕了起来:“展湘均,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无论你做什么,我也不可能再回头的。” “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她认识都三年多了,很早之前她就已经成为了我的未婚妻……她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和我也很适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很放松。你晓得,我大哥的心愿就是我尽快结婚生子,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有了合适的人,在一起又这么长时间了,结婚只是顺理成章必须完成的事罢了。” 展湘均笑得愈发灿烂,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带着感情的,苏蔺蔺听得出来。从他的话里知道了他们认识了三年多,那就是说,在她接受手术的那段时间,他就已经变了心。这个男人是她选择放弃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他的变心呢,她没有权利这样做。 放下防备,多年与展湘均在一起时养成的默契也就很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嗯,恭喜你……对方,对方是怎样的人?” “她啊?呵呵……”靳初言,这一次先如了你的意,但是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更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她只不过是一个受过伤的女人,所以格外地让人想要疼惜……能够遇到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在她的身上,我学到了不少……”这些话都是展湘均的真心话,在伍夏的身上他确实看到了许多不曾在别人身上看到的东西,那些东西是那般美好,却又那么容易破碎。 “第一次从你这里听到关于你对其他女人的爱意,还真是赤裸裸呢!”苏蔺蔺的这句话有明显的醋意,这是人之常情,在她看来,与展湘均一起的时候她永远都不需要伪装,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可否认,展湘均是最能够给予她自在的人。 苏蔺蔺笑了笑,低头玩手指,不再说话,或许她是在等,等什么呢,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苏蔺蔺连续好几晚失眠,连着靳初言也跟着遭殃,没养好精神第二天整个人也跟着迷糊起来,早上出门前竟然手机也忘了带。 靳初言刚离开没多久,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苏蔺蔺顺便接起了电话。 “靳先生,你好,我是summer的助理,summer说既然您已经取消了这次的婚纱拍摄,预付金还是全部归还比较好,您能提供我一个账号吗?” 还有些蒙眬的苏蔺蔺顿时清醒了起来:“不好意思,靳先生这会儿不在,我是他的未婚妻苏蔺蔺。” “哦,是苏小姐啊,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靳先生。” “没关系。不过,刚刚你说是靳先生取消了这次的婚纱拍摄,不是因为summer临时有事不能拍摄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情况,那天靳先生来酒店见了summer一面,第二天我和summer到了东方普罗旺斯之后,却只见到了靳先生。之后summer说靳先生取消了这次拍摄,让我打电话问一下账号,要把预付金退还给靳先生。”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转告靳先生的。” 放下电话,苏蔺蔺整个人向后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的双眼充满了不解,到底是为什么,靳初言要对她说谎? 苏蔺蔺很清楚,靳初言是一个十分有心计的人,但是恰恰因为这一点,能够让这个人毫无保留地爱上,是多么的不容易。苏蔺蔺就是明白了这一点,其他的也就不那么在乎了,至少这个男人,对待她永远都是真诚的。 可是,第一次,“欺骗”这个词在他们中间出现了…… 靳初言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是靳初言从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蔺蔺,我的手机忘在家里了。” “嗯,中午的时候我给你送过去……”就算他不打电话来,苏蔺蔺也决定要带着手机去找他。 “真的吗,原本我还想叫司机回去取呢,你能过来就更好了,我们一起吃午餐吧!”电话那头靳初言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开心。 “嗯,好的……”苏蔺蔺不带任何情绪地挂了电话,她还在犹豫应该如何对靳初言开口询问这件事。 靳初言放下手中的文件,这是他吩咐助理这几天让私家侦探从展湘均方面着手,查到的这几年有关伍夏的调查报告。报告很详细地说明了伍夏在从b市离开后在东山岛上买下了一栋老宅子,以及从那时起展湘均与伍夏相遇,到伍夏得到了展湘均的帮助出国深造,最后答应了展湘均的求婚…… 这些看似一出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戏竟然一演就是三年,资料里非常清楚地写到了伍夏和展湘均的关系如何一步一步地靠近,表面上确实是顺其自然。不过,要他相信展湘均是因为爱上伍夏才付出了那么多心思和金钱,对于这一点,他是绝对不可能认同并且相信的。 想到这儿,靳初言微微皱眉,不可否认,他确实是能够一眼就看穿展湘均阴谋的人,可是伍夏这个笨女人,明明已经有过那些被利用的教训,怎么还是学不聪明……想起在东方普罗旺斯,伍夏看着镜头无措的脸,靳初言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这也难怪,三年的时间,再有防备心的人也会动心吧,更何况是展湘均这样的优质钻石男,伍夏陷进去是必然的。 展湘均的这个阴谋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夺回苏蔺蔺?还是为了报复? 现在不是为这个笨女人担忧的时候,展湘均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他似乎已经能够预料的到,该如何招架并且反击这才是重点。 正文 Chapter23掀起 “咚咚咚……” 有礼貌的敲门声响起,靳初言挑眉,已经是快午餐的时间了,说不定是苏蔺蔺到了,他快速地收起关于伍夏的调查报告,办公室的门也同时开了。 门外的女子显得风尘仆仆,微微的笑容却明亮无比,如果双眸中能多一些绵延的温情就更加完美了:“在干什么?” “想你……”靳初言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苏蔺蔺。 在靳初言怀中的苏蔺蔺此刻没有笑容,方才靳初言收起文件的动作被她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从认识靳初言开始,无论工作上的文件还是私人资料,在她面前他都是毫无顾忌地不加以掩饰,这是靳初言表示信任的一种方式。刚刚的动作说明了一个问题,靳初言已经有了不可以让她知道的秘密了。 “嗯,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间。”温柔地交代了一声,靳初言就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这里就剩下苏蔺蔺一人,苏蔺蔺先是走到门边轻轻地带上门,之后快速地走到靳初言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开启抽屉…… “真是可惜了!”展湘均喝着红酒,笑着对伍夏说道。今天晚上,展湘均心情似乎很好,还特意带着伍夏到b市著名的旋转餐厅用餐,窗户外面璀璨的灯火倒映在附近的小河里,显得异常幻美。 “我也仔细想过了,我这样贸然出现确实会给靳初言带来不好的感觉。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把祝福送给蔺蔺,却没有想过这样做是不是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放下刀叉,伍夏低声地说。 “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展湘均无奈地扬了一下眉毛,“难不成,他以为你是回来破坏他和蔺蔺的?呵……还真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你和靳初言说,我们的婚礼定在秋天?”伍夏原本没打算问的,可这样一直憋着对展湘均或许并不公平,如果不能得到一个答案,就会变成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外来的因素点燃,然后引爆,最后伤及的不仅是她,还有展湘均! “是啊!”展湘均随意点点头,他已经料到伍夏一定会从靳初言那里听到一些消息,只不过以他对伍夏的了解,要当着面直接问出来,确实需要很大勇气。对于伍夏而言,这简直就是一次突破性的进步。 “那天去机场接你的时候恰巧遇了他和蔺蔺,对方好像很关心我的人生大事,或许是担心我还对蔺蔺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虽然还没有确定婚礼的时间,但是在那之前我就计划在今年的秋天把婚事给办了。” “原来是这样啊。”展湘均的这番话合情合理,说到苏蔺蔺时也没有丝毫的变化,脸上的表情温柔且惬意。 “真的没有想到,竟然就这样传到了你的耳朵里,看来靳初言那家伙还是对我有一定的防备心啊!原本是计划当成一份惊喜告诉你的,结果泡汤了。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伍夏你……” “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才对,一开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确实有一些疑惑和担心,希望你不要介意才是。”真是的,又被靳初言利用了一次,展湘均是什么人,会做什么样的事,难道她会不清楚吗?被靳初言随随便便说几句就产生了动摇,除了不自信外,更是对展湘均的不信任。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那么再放肆一些也没有关系吧,有些事情就算靳初言不挑拨,确实也是她所担心的。 “湘均……一直以来,我都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关于蔺蔺……”你还爱不爱蔺蔺,这样的话果然还是没能说得下去。 展湘均笑着举杯:“我还以为你要把这个问题一直憋在肚子里直到烂掉为止呢!” 伍夏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难为情极了,看着展湘均从容品味红酒的优雅,越发地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爱情白痴。 轻轻地抿了一口,展湘均继续道:“和你认识是因为蔺蔺,可是再次相遇却不是因为任何人。不可否认,直到现在,蔺蔺在我心中都是很特别的存在,我和她是青梅竹马,原本也以为会是相伴终身的人,只可惜……那时对于刚刚接手展氏旗下一部分业务的我而言,其实并不轻松,很多人只看到了我光鲜的一面,却没能看到我背负着沉重担子的模样……然而,蔺蔺也是一样,她看到永远都是沐浴在阳光下的我,她习惯了我的纯白和纯真,直到她发现原来事实并不是这样的……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给好人定义的?” “只要这个人对我好,那么在我的心里,他就是好人!”伍夏说出了自己心中对好人的定义。 展湘均的眼里浮现了淡淡的忧伤:“是啊,可是蔺蔺却不这么看,所以就算我把心掏出来给她,她还是觉得里头掺杂着许多的不纯粹。从那时起,我就被她判了罪,永远被划分在了坏人的那一端……后来,我干脆自暴自弃,后来有一个女人大着肚子出现在蔺蔺的面前,这个女人的出现成全了蔺蔺对我的放弃……其实,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可是我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相信!” “我信!”这两个字伍夏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的,这一刻,她信他! 展湘均一愣,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你信?” 伍夏看着展湘均的眼睛,点点头:“嗯,我信!事实上,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马场,也不是因为蔺蔺。” “哦?”展湘均惊讶地看着伍夏。 “有一次到公安局保释我的一位朋友,她叫黎影……” 展湘均恍然大悟,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那是第一次见你,然后在马场,因为蔺蔺第二次见到了你……从黎影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事,虽然她对你有着很深的埋怨,但是那份眷念却也是真切的,她知道你没有错,只怪自己爱错了人……后来在蔺蔺那,也亲眼看到了很多……那个时候就已经肯定了……能这样爱着一个人的人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可是后来在东山岛相遇之后,你却对我有着很强烈的防备!”展湘均嘟着嘴囔囔道。 伍夏不禁笑了一下:“那个时候的我,对任何人都充满了防备……不过真的很谢谢你……一直坚持着走进我的世界……真的很谢谢!” 展湘均会意地点点头,努力忽略心里的小疙瘩,给予伍夏一抹微笑。 “不是有人这么说过吗,很多注定相爱的人却始终不能如愿走到一起。或许你和蔺蔺之间就是这样吧……谁都拥有过去不是吗?重要的是,现在湘均你……选择的人是我!” 展湘均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话题:“明天晚上是xj官方提案大会的启动仪式,和我一起参加?” 展湘均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向下看,静静地凝望着他为之奋斗近10年的展氏领土,“我信”这两个字反复回响在他的耳边,昨晚伍夏说的话时不时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那个时候就已经肯定了……能这样爱着一个人的人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那个时候的我,对任何人都充满了防备……不过真的很谢谢你……一直坚持着走进我的世界……真的很谢谢!” “不是有人这么说过吗,很多注定相爱的人却始终不能如愿走到一起。或许你和蔺蔺之间就是这样吧……” “谁都拥有过去不是吗?重要的是,现在湘均你……选择的人是我!” 他是真的走进了伍夏的世界,也改变了伍夏的人生,而伍夏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对很多事物的看法和定义。人与人之间并不是一出相对论,更多的是时间进程中彼此间的理解与宽容,这个道理要是苏蔺蔺能够在多年前领悟那该有多好。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里面传来了好听的女声:“二少,wisdom3的靳总来了。” “嗯,请他进来。”一个小时前,他毫无意外地接到了靳初言要求会面的消息,他没有任何异议地接受了这次会面的要求。 靳初言微笑地与展湘均握手,两人保持着绅士般的礼貌,在豪华的沙发上对坐。 靳初言诚恳却带有冷冷语气地说道:“非常感谢展二少能抽出宝贵的时间!” 展湘均笑道:“哪里,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大家都是熟人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如直接进入正题。” “这次要求会面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靳初言说得十分自如,看来是有备而来。 展湘均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微笑道:“愿听详情。” “我想展二少一定知道wisdom3为了xj的提案专门成立了策划小组,小组的成员都是顶级的人才,我相信由wisdom3做出的提案一定会得到xj的青睐,可是,昨天晚上我收到了由xj内部传出的消息,xj已经内定了一家公司的策划案,这样未免对其他公司太不公平了吧?今天晚上,xj官方提案大会的启动仪式不就失去它真正的意义了吗?” “今天晚上的启动仪式,只不过是宣传的一种手段罢了,靳总又怎么会不明白呢?”第一次与靳初言正面交锋,展湘均十分期待。 靳初言沉默了几秒钟,反问道:“这么说来,内定这样的说法确实存在了?” 展湘均微微抬了抬眼角:“什么事不到最后敲定的那一刻,都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只是,不知道靳总能拿什么来说服我呢?” “呵呵!果然如此……”靳初言忽然失望地笑了出来,挑着眉,“原本我还有所不解的问题,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了……那么让我们来说说第二件事——私事!” 展湘均弯起嘴角,不动声色很舒适地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 “展二少,你和我都是明白人,这一点我想你也同样清楚……我想我们之间也不必拐弯抹角,你还爱着蔺蔺,并且要得到她!为此不惜花了三年的时间和精力在伍夏身上……”靳初言字字犀利,连带着盯着展湘均的眼神都好像在放箭一般。 “太过犀利并不是一件好事哦,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绝对的,我不否认,当初是我特意找上伍夏的,至于你的那句,‘为此不惜花了三年的时间和精力’这样的话,我还真是当不起呢!”展湘均并没有被拆穿的窘态,更多的是从容。 在展湘均面前,靳初言能与之抗衡的就只有苏蔺蔺而已,可是于他而言,展湘均能够拿出的筹码根本不是他能够预想的。在外界看来,wisdom3只是为了突破而势必拿下xj,可是事实上,靳初言在建立wisdom3后,吸纳人才付出了巨额的费用,为了建立品牌威望而压低了给客户的加码,这两点已经让wisdom3的资金出现了问题,拿下xj这块肥肉所净赚的利益足够维持三个以上的wisdom3。 “现在你的手里筹码确实比我多得多,但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成为您展二少砧板上的食物的,所以必要的时候,我宁可鱼死网破也不一定哦!” 看来,要靳初言为保住wisdom3而放弃苏蔺蔺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是当然的,靳先生你可是绝对会做出这样事的人,这一点,我没有丝毫的怀疑。”展湘均的话明显带有讽刺的意味。 靳初言微微闭了闭眼:“展二少可真是会说笑……”与其不安地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今天与展湘均会面的目的就是向对方表明自己坚定的态度,放马过来吧! 该说的都说了,靳初言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我们都是商人,做生意不外乎就是互利互助,我相信只要我们有足够优秀的策划,就一定能打动展二少您的!”从沙发上站起身俯视着展湘均,“这一趟我没有白来,那我就告辞了!” 展湘均站起身叫住靳初言,从办公桌上拿了一封请柬,似笑非笑:“这是今天晚上xj官方提案大会启动仪式的邀请函!” 接过邀请函,靳初言歪歪头,笑笑:“谢谢展二少的邀请!只可惜蔺蔺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是不能作为我的女伴出席了!” 展湘均的笑意更深了:“真遗憾,既然这样,靳总就只好孤身前往了。” “哪里,能够接到邀请已经是荣幸了。那我先告辞了,您忙!” 看着靳初言礼貌地退了出去,展二少眼里的笑意渐渐染上一层薄冰。这个靳初言简直是太狂妄了!呵呵,宁可鱼死网破?别说鱼了,就是渔网展湘均也绝不允许他得到!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把你打入地狱,是你自找的!不自量力的家伙! 今晚xj官方提案大会的启动仪式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这场启动仪式是xj一系列楼盘投资的提前预热,来到现场的除了xj幕后真正的大老板展氏家族的展湘均外,还请来了政府官员以及各界名流。 靳初言一身黑色西服走进会场时正好看到与某政府高官寒暄的展湘均,这位政府高官是靳初言一直很想攀上关系的重要人士,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没想到他和展湘均如此熟悉,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还真是刺眼。 展湘均这时也看到了靳初言,礼貌地和高官打了声招呼就朝着靳初言的方向走来。靳初言趁这个时间,他的视线快速地扫描了一遍会场,却没有看到伍夏的身影。这样的场合,未来展二少奶奶不是应该出现的吗? “欢迎欢迎……” 靳初言一派悠闲调侃状:“展二少,您亲自过来迎接,还真是不敢当呢!怎么没看到您的未婚妻?展二少似乎还从来没有带她在公开场合上出现过哦!” “呵呵,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不过今天例外了……”展湘均故作神秘地靠近靳初言,耳语道,“今天除了启动仪式外,我还要宣布结婚的日期哦!” 靳初言愣了愣,察觉到展湘均此时非友善的笑意。靳初言有些莫名的窘迫,扬扬眉,回过神,侧头看着展湘均:“那我得提前恭喜展二少了!” “呵呵,哪里哪里!”展湘均站直了身子,耸耸肩,“你和我的未婚妻也是老朋友了,待会儿等她出来,你俩可以好好聊聊。” “一定一定……” 展湘均的助理走到展湘均的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恭敬地退到了一边,只见展湘均的眼里忽然星芒微闪,然后笑容异常灿烂起来:“我这有些事要处理,你自便!” 看着连背影都显得异常跳跃的展湘均,靳初言还真是有些惊讶。要和他结婚的女人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有必要这么高兴、这么兴奋吗!不过,话说回来,展湘均竟然要向外界公布伍夏的身份,这确实让靳初言感到惊讶,这么一来不仅意味着展湘均将给伍夏一个真正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就不能再继续阻止伍夏和苏蔺蔺的重遇了。 这难道就是展湘均的目的?宣布结婚的消息对展湘均而言并不是儿戏,他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得到苏蔺蔺,到最后,伍夏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只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笑柄。至于展湘均,就算最后得不到苏蔺蔺,也不可能真的和伍夏结婚,这样一来,他不就等于拿着自己的名誉开玩笑,最后也会是得不偿失的下场啊!这个算盘展湘均到底是怎么打的? 就在靳初言陷入沉思时,身着黑色中袖小洋装的伍夏已经来到了会场,靳初言一眼就看到了她:长发还是自然地披着,没有做过多的整理,鞋子只是比平底高出了一丁点;脖子上,耳朵上空落落的,全身上下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左手上带着的那块rado女士手表了。 哎!还真是寒酸……这展湘均到底是怎么当人未婚夫的,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帮着给装扮装扮,就这么出来丢的可是他的脸啊! 正文 Chapter24来 心里泛着嘀咕,脚却不自觉地朝着伍夏的方向走去…… 伍夏穿着怎么都感觉和她不搭调的黑色小洋装,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的要死了。虽然这样的场合一直都让伍夏觉得不自在,但她内心却还是很希望展湘均能够邀请她一同出席。他们两人在一起之后,展湘均都不曾邀请过她——一来,展湘均知道伍夏不喜欢;二来,伍夏也不会应酬这些带着面具的名流名媛。当然,伍夏自己也知道,和那些拥有魔鬼身材以及天使面孔的花瓶美女比起来,显然是她们更适合成为展湘均的女伴。 理智上是可以很懂事地做到这一点,她也不会过多地计较什么,只是心底还是希望受到展湘均的邀请。所以这一次,她欣然地答应了,有些紧张地询问展湘均需不需要精心打扮一下,展湘均只是笑着说随意就好,伍夏还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自己尽可能地打扮到位,还特意把展湘均送给自己的名牌手表拿出来戴上,她不想给展湘均丢脸。 来到会场之后,却恐怖地发现这个脸确实得丢了,会场中的各色美女哪一个不是打扮得跟走红地毯的明星似的,怎么展湘均就让她随意呢!极度郁闷的伍夏只好低沉着脑袋,一双黑亮到闪着光的皮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伍夏抬起头,对上的是靳初言明显嘲讽的眼神。 真是可恶,进入会场之后,心情明显降到极点的伍夏彻底被激怒了:“关你屁事!”说完还很不爽地白了靳初言好几眼。 印象中,这是伍夏第一次对他爆粗口,还真是非常不习惯,也非常可爱!天啊,抛开唯唯诺诺的一面,伍夏怒气时的反应竟然会让他觉得可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靳初言笑了,不自觉地扬起了有些无奈的笑容,没有讥讽也没有嘲笑…… 呃,被人骂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想了想,才恍然意识到,这还是她头一次对着靳初言说脏话。没想到,靳初言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还笑得如此……如此的诡异。虽然如此,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异常地和谐、轻松。 靳初言对伍夏眨了眨眼,笑着:“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再怎么说也是宣布你和展二少即将结婚的大日子,应该盛装出席才是!” 靳初言难得和颜悦色,说出的话却让伍夏傻了眼,顿了顿,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心里更是七上八下。靳初言看出了伍夏的异样,那种在知道巨大的惊喜就要降临之后的紧张以及慌乱,却还是带着浓浓喜悦感的。 原来,展湘均并没有告诉伍夏要在今晚xj官方提案大会的启动仪式上宣布结婚的喜讯,是要给伍夏一个惊喜呢。还真是用心良苦! “呵呵。”伍夏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靳初言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伍夏这样羞涩中带着少女般纯真的笑容,眼睛弯成一条月牙,淡色的薄唇咧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整个人仿佛可爱多了,明明就是30岁出头的老女人,怎么就觉得她有少女的感觉呢? 看靳初言一直看着自己,伍夏微讶地抬头:“你脸红什么?” 脸红?靳初言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地把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笑话,他干吗脸红,30多岁了还在这里装少女的人都没脸红,他怎么可能脸红! 靳初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色也跟着僵硬起来,漆黑的瞳孔里反射出淡淡的慌乱。 伍夏默默地看着靳初言,并没有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摇摇头看了看靳初言手中的空酒杯:“你的酒量太差了,喝那么一点就脸红!” 靳初言狠狠地瞪了一眼伍夏,真是的,脸红什么啊,该脸红的是你! 被告知这样的惊喜,伍夏虽然又激动又兴奋,但是还是为了配合展湘均而保持沉默,继续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抛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她很感谢眼前这个总是抬着下巴和她说话的男人,如果就这样,不要有遗憾,她和展湘均,他和苏蔺蔺,从此开始幸福的生活,那又何尝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呢?带着这样的信念,伍夏缓缓地开口:“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 靳初言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心计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了,她是真的想要表达善意,希望能够和平相处。 靳初言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看着伍夏的双眼也似乎瞬间闪出了光亮:“伍夏……”那个时候,你是真的爱我吧?他刚刚差一点就问出口,最后还是憋了回来。那时,伍夏到底爱不爱他,他其实心里有数,非常有数。只是,他真的希望,那时的伍夏,并没有爱上他,是的,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他!这样的话,此时此刻,他就可以问心无愧地给她祝福。 这个他一直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现在却比任何人都闪耀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就是这样的人,一定要狠狠地给他一刀,他才能因为感觉到痛而真正地正视你!这一刀,展湘均替伍夏完成了,之后他在伍夏身上却接二连三地看到从前所看不到的东西,到底是因为伍夏变了,还是他变了? 伍夏没有等到靳初言的祝福却等来了重新出现在会场的展湘均。 重新出现的展湘均显得神采奕奕,行头还是刚刚那一身,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大一样,那种耀眼的程度,凡是他走过的地方也会跟着光辉起来。 展湘均一路潇洒地走上设在会场中央布置得十分华丽的讲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聚焦在他的身上…… 站在讲台中央的展湘均,拿着话筒,缓缓扫视全场一周,笑容可掬:“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今天在这里,我们将举行xj官方提案大会的启动仪式。首先,请允许我代表xj以及展氏,对各位来宾的到来表示欢迎,也非常高兴今天在场的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来到现场,和本人共同见证这一时刻的到来!” 气氛被烘托得很好,大家配合地响起了一片掌声……展湘均的目光再一次扫视全场,大气的男人,很有慑服力…… 最后,他把目光定格在伍夏的身上! 幸福是什么形状的?对你而言,幸福是心形,因为幸福总是甜美的;对他而言,幸福是圆形的,因为幸福总是很圆满的;对伍夏而言,幸福是展湘均微笑时,嘴角向上翘起的形状…… 讲台上的展湘均给予伍夏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伍夏注视着,注视着,深怕就此错过些什么…… “除此之外,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我请在场的来宾为我见证!” 展湘均忽然无视伍夏充满了期待的双眼,蹙起了眉,撇开视线的那一刻,连带着扬起一抹刺骨的微笑,沉声却充满激昂:“今晚除了xj官方提案大会的启动仪式之外,也是展某人宣布婚讯的日子——今年9月9日,本人的婚礼将在马尔代夫举行。” 展氏二少爷展湘均公布婚讯,果然反应异常热烈,掌声充满了整个会场。 伍夏的心绷得紧紧的,她注视着展湘均的双眼甚至连眨都没有眨一下,站在她身旁的靳初言却被一种莫名的不安冲蚀! 马尔代夫,那不是苏蔺蔺说希望能够举行婚礼的地点吗? 展湘均扬起嘴角视线正对讲台对面的会场大门,露出了无比幸福的微笑:“接下来,有请我未来的妻子,我这一生中唯一的挚爱……”整个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连接着讲台与会场大门之间的那条红地毯上被数盏追灯瞬间照亮。 大门缓缓开启,一位身着白色束腰小洋装,留着披肩长发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追灯下的她,红地毯上的她,真的很美丽也很动人,白色小洋装,精致的头发,脚上的镶钻高跟鞋,设计简单但却异常亮眼的项链、耳环,以及手链,这一切,都是许多女人的梦想。而今晚已经注定,这样的光环只能属于她——苏蔺蔺! 香格里拉天台的空中花园,烛光闪烁…… 苏蔺蔺背对着展湘均,从这个高度正好可以欣赏到b市的夜色之美。 展湘均微微低着头,带着苦涩的微笑:“我很高兴……你能来……” “我来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抬起头,他深深地呼吸,语气里有些许无奈,“无论如何,这是我的选择,选择用这种方式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事实上,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我太了解你了!” 这时,空中花园的路口处传来一阵嘈杂声:“让我进去,放开我,我要见蔺蔺,让我进去……” 展湘均转身望去,被入口处的保镖阻拦在外的靳初言。真是个麻烦的家伙,竟然不知趣地跟了上来。 朝着入口的方向摆摆手,展湘均对保镖说道:“放他进来。” 靳初言没了阻拦,顺利地进入了空中花园,快步走到展湘均的跟前,视线却越过展湘均停留在苏蔺蔺的背影上,展湘均挪动了一下身体,挡住了靳初言的视线。 靳初言紧紧地盯着展湘均,垂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展湘均!你这个卑鄙小人!” 展湘均看了看靳初言,轻笑道:“呵呵,这么看来,你已经明白过来了?果然是智商过人啊,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 一直以来,靳初言都不曾轻视过展湘均。他也知道,这个势力与实力远远在他之上的人如果真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能够得到——是他们的共同点。 可是,只要是他真心爱的人,就一定不会去伤害,会利用一切,包括利用无辜的伍夏,却绝不直接将刀锋对准自己的爱人——展湘均本该也是这样才对,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利用这样残忍的方式逼迫苏蔺蔺……他得到了苏蔺蔺,却也伤害了苏蔺蔺。 靳初言强忍下暴打展湘均的冲动,咬着牙:“我想和蔺蔺单独谈谈……” 展湘均回头看了一眼苏蔺蔺的背影,回过头,弯起嘴角:“成!” 大局已定,他自然不会吝啬这一点时间,潇洒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迈着轻快的步伐从空中花园退了出去。 与之相反,靳初言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苏蔺蔺的身后,贴近她,从身后环抱住她……这时他才发现,苏蔺蔺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她一直在无声地哭泣。 “蔺蔺……”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了,伍夏就是展湘均的未婚妻……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瞒着我……” “对不起……” “来不及了!”苏蔺蔺挣脱靳初言的束缚,转身,哭红的双眼直盯着靳初言,“我恨你,我恨你们!是你们一次又一次让伍夏和我陷入这样的境地,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伍夏!你明明知道,伍夏对我是多么的重要……我和她流的血有一半是相同的,我的身体里有着她一半的肾……我这辈子哪怕自己得到不幸福,也不能让她痛苦!” “我知道……对不起!”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仅仅是他的谎言,还有他的私心,都在这一刻被苏蔺蔺标上了死刑的标签。 “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你很早之前就利用过伍夏。更没有想到,三年前,你竟然那么残忍地对待伍夏……也让我,也让我变成了罪人……”一定是展湘均,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还把一切都说了出来,这就是展湘均的筹码,而这些筹码竟然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和展湘均都一样!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们,可你们呢,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最在乎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和伍夏的距离越拉越远……你们,你们全部都是坏人,坏人!” 苏蔺蔺泣不成声,整个人瘫在了靳初言的怀里,靳初言紧紧地拥着苏蔺蔺,亲吻她的头发:“蔺蔺,你可以不必这样做,真的,我会去找伍夏,告诉她一切!我会和她认错,我会求她原谅!”靳初言已经语无伦次了。 “你知道吗,如果今天我没有出现,出现在红地毯上的就会是伍夏,然后……展湘均就会给她一个无比美好的童话,然后在她最幸福的时候,狠狠地让她跌进地狱!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已经和他签订了一份契约,这份契约可以让伍夏摆脱那样的悲剧……” 在靳初言的怀里,苏蔺蔺渐渐停止了哭泣:“我会和他结婚,履行那份契约!你们……和我,都欠伍夏太多了……” “那你怎么办,为了伍夏,你嫁给展湘均……那我呢,我怎么办!”靳初言咬着牙问道。 “就当是惩罚吧!” 惩罚,惩罚……苏蔺蔺无法改变已经造成的伤害,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她从渴望重遇伍夏,到如今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伍夏。她这辈子也不会原谅展湘均,还有靳初言……嫁给展湘均,既是惩罚他,也是惩罚了靳初言,还有她自己! 苏蔺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推开了靳初言的怀抱,直了直了身子站在了他的面前……这是苏蔺蔺第一次见到靳初言哭,唯一的一滴泪水滑过男人此时已经僵硬的面容,没有歇斯底里地嘶吼,没有痛苦不堪地啜泣,靳初言的泪,和其他的人一样,在外人看来,都是这么的冷冷冰冰,好像完全没有感情似的。 可苏蔺蔺明白,这样的哀恸不是极致。如果人的感情在他的眼里只是随时都能够利用的工具,如果所谓的爱情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再多的美好也只会是幻灭的空虚,如果这就是靳初言的人生,那么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她甚至怀疑,这样的人明白什么是爱吗?这样的靳初言,是真的像他以为的那样爱她吗?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看着靳初言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耀的眼睛,却从来都不曾真正地点亮自己的光。 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唾弃他,质疑他,唯独苏蔺蔺不可以!他知道苏蔺蔺的脾气,所以就算苏蔺蔺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惩罚他,他也不会真的怪她,然而,她却质疑他,质疑他对她的爱!他用尽自己的一切去保护他们的爱情,可是现在这个女人不但要嫁给别的男人,甚至还反过来质疑他的爱情!他开始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那般努力的一切,全只是一场华丽的笑话! 靳初言撅起嘴角,挺直着腰板,一步一步,离开了空中花园。 黑夜湮没了靳初言的身影,和那些也许的执著,唯一的纯然,第一次的无悔和付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值得他付出的,包括他曾经以为的唯一! 对展湘均而言,这个夜晚是收获的,他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人,这样就足够了。 把苏蔺蔺送回了苏家,简单地与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晨远和庄亦非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现在,他要做的是,见到伍夏,该给的交代,他会给! 伍夏就是那种即使出了天大的事,你也依然可以在她该出现的地方看到她的人。所以,当展湘均开门进入伍夏在b市的住所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书架旁的伍夏。 这里是位于b市东三环的一个soho小区,房子的产权在展湘均的名下,从伍夏和展湘均交往之后,这里就成了伍夏在b市的家。 这个地方,充满了她和展湘均的点点滴滴,细小的温馨,偶尔的惊喜,这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个摆设,都是伍夏用心的杰作…… 正文 Chapter25不恨 伍夏还是穿着晚上的那套黑色小洋装,站在客厅的书架旁发着呆,她的手上拿着一个手绘的陶瓷花瓶。展湘均的突然出现让伍夏吃了一惊,陶瓷花瓶从她的手中滑落,最后摔在了木地板上。 展湘均走了过去,看着伍夏捡起陶瓷花瓶的一个碎片,上面正好是一朵手绘的树叶,手绘的人手艺不算精致,却分外认真,一笔一画地勾勒出树叶的经脉。 “怎么就碎了呢?”伍夏突然笑起来,“这是你亲手制作的陶艺品,也是我仔仔细细手绘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作品,怎么能碎了呢?”伍夏第一次笑得这样张狂,泪水接二连三地从眼眶里涌出,“我要把它黏好才行,一定要黏得看不出一点痕迹。” 可是,她还能黏回展湘均的心吗?她想起展湘均向她求婚的那一夜,便终于明白为什么展湘均没有送她一枚戒指,她还天真地以为展湘均是等着哪一天和她一起去挑选结婚戒指呢! 其实,她的要求很简单,不爱她也好,不给承诺也罢,她只是希望,展湘均不要骗她。 紧紧地握着陶瓷的碎片,伍夏笑得声音都嘶哑了,这样深刻的感情,这样强烈的痛楚,为什么到此刻才让她知道,都是假的。如今才确定,一直以来她所认识的展湘均,根本就不是属于她今生的真正归宿。 “你的手流血了。”掰开伍夏的手掌,将陶瓷碎片放在一边,手掌的伤口不是很深,血从伤口中缓缓地流出…… 展湘均取来了家里的急救箱,为伍夏包扎伤口,伍夏咬着牙等待这阵疼痛过去。伤口包扎好了,展湘均就这么看着伍夏。伍夏的情绪比刚才平缓多了,眼睛里也没了眼泪,眼白上充满了红血丝,她看着展湘均,说得小心翼翼:“那个……可以黏好的,是吧?” 此时,展湘均的眼底没有温度,他仿佛只是在做一个必要的交代。伍夏这才意识到,表象的温柔才是最大的伤害,他会让人的心陷入冰冷的谷底,却为了期待中的那一丁点温度,还在继续挣扎…… “伍夏!”展湘均提高了声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叹出一句,“对不起。” 伍夏的眼底透着悲凉:“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想知道一切!” 展湘均走到了落地窗户前,看着窗外的夜景,淡淡地:“三年前,我就知道你是蔺蔺同母异父的姐姐,也很清楚,你在蔺蔺心目中的位置……在东山岛的相遇不是偶然,是我故意接近你,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得到你的信任,之后展开对你的追求、向你求婚……这些都是为了今天——能够让蔺蔺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无论她是否恨他,他只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至于对伍夏造成的伤害,因为不爱,所以残忍! “真是太可笑了,你们一个一个的,真是太可笑了……”伍夏看着展湘均的背影,似哭似笑,表情扭曲着,“你们都爱着苏蔺蔺,爱就爱呗,为什么要来伤害我,就因为你们爱着苏蔺蔺就可以这样对我吗?凭什么,凭什么……”伍夏喃喃自语般重复着“凭什么”。 展湘均转过身,来到伍夏的跟前,蹲下身与坐在沙发上的伍夏平视:“我已经将对你的伤害减到了最低,送你出国深造,是我对你真心的祝福。我也希望将来你能够继续这条路,不要因为我……放弃你的梦想!” 在展湘均的计划中其实并没有送伍夏出国深造这一项,完全是在和伍夏接触之后,情不自禁地想为伍夏做一些事,或许也是他的一种补偿方式。他一直都希望伍夏能够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任何事情都伤不到她。 “你这是在施舍我吗?”伍夏冷冷地看着展湘均。 “我不是在施舍。”展湘均紧紧地抓住伍夏的手臂,“是真心的,我不是一个好人,是我配不上你……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因此放弃自己,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想要的,可是他担心,担心伍夏因此会放弃一切。人心是肉长的,和伍夏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对她感情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伍夏的双眸空洞,神情冷漠:“你放心!我……不会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奶,已经没有一个人是真的爱我的了。如果连我都不爱我自己而放弃的话……岂不是白活了……别人给不了的东西,我不会再奢求了……”没有爱情,她也能过得很好,那些伤害她的人,都不值得她伤心难过。 “这房子我会让律师过户到你的名下,我希望你收下!” 伍夏站起身,俯视着展湘均:“随你便……我想休息了,你走吧……” 展湘均一直在伍夏的客厅坐到第二天清晨,离开前,他走进卧房,来到伍夏的床前,伍夏睡得很沉,几缕发丝遮住她紧闭的双眼,微亮的晨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展湘均凝望了许久…… 离开了伍夏的公寓,展湘均直接开车到了苏家,苏蔺蔺还在熟睡,他没有打算叫醒她,于是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苏晨远与庄亦非。 他们两夫妻在今天的报纸上已经看到了昨晚关于展湘均与苏蔺蔺订婚的消息,连带着会场上两人的照片。早年,苏蔺蔺和展湘均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作为父母,也是很看好他们的,后来两人分手,庄亦非也曾劝过苏蔺蔺。如今兜兜转转,苏蔺蔺竟然还是决定和展湘均在一起,他们尊重年轻人的决定,却也为靳初言担心。 特别是庄亦非,这几年下来,她几乎把靳初言当成了半个儿子。展湘均深知这一点,他在庄亦非的面前保证,将把xj的案子交给wisdom3!男人没了女人不要紧,却不能没有事业,庄亦非了解靳初言,wisdom3是他的命根子,有了xj的案子,wisdom3将登上金字塔的顶端。 整个谈话中,苏晨远不发一语,待展湘均离开时,却主动送他到了门口,他拍着展湘均的肩膀:“我知道,你很爱蔺蔺,做了这么多也终于得偿所愿,可是到底付出的是什么,你真的明白吗……呵呵,年轻人做事不计后果只重结果,你是这样,靳初言也是这样……我会尊重蔺蔺的决定,但是……也请你记得,不要再伤害蔺蔺,也不要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了。”说完,苏晨远转身进了屋,展湘均站在原地回味了许久,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苦笑了一下。 苏晨远进屋时,庄亦非依然坐在沙发上,手上握着手机:“小言的手机没人接……” “小言那孩子……你是了解的,不会有事的……”苏晨远来到庄亦非身边,轻轻地坐了下来,面带难色地开口,“亦非啊,待会儿你去和蔺蔺谈谈吧!” 苏蔺蔺和庄亦非的关系一直没有好转过,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作为母亲的庄亦非,即使是面对苏蔺蔺的责怪,也还是会硬着头皮上的。 礼貌地敲了门,里面传来了“门没锁”的回应,庄亦非犹豫了一下,开门走了进去。苏蔺蔺穿着白色的睡衣,站在窗前扭头看着庄亦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什么事吗?” 庄亦非没有继续向前走,只是站在离苏蔺蔺很远的地方:“刚刚湘均来过了。” “来过了啊!”苏蔺蔺点点头,声音接着冷淡起来,“既然他来过了,该交代的也都已经和你们交代了吧,这件事就这样了,我不想多提。” “蔺蔺,我知道你还在怪妈妈,妈妈也不会强求你什么。只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应该仔细地考虑清楚,我总觉得……有些儿戏了!” 苏蔺蔺犀利地扫了庄亦非一眼:“儿戏?展湘均也好,还是你一直看中的靳初言也好,才是真正儿戏的人……他们是永远只想到自己的自私鬼,他们的幸福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还有你……妈妈,你和他们也是同样一种人,你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利用伍夏,伤害伍夏……实话告诉你,就算我选择嫁给展湘均,也不会让他好过的,我恨他,恨靳初言,也恨你!” 庄亦非惊讶地看着苏蔺蔺,她并不知道原来苏蔺蔺与展湘均之间还牵扯着伍夏。 “你到底知不知道,同样是你的女儿,伍夏在经历怎样的痛苦……三年前靳初言竟然玩弄过伍夏的感情,甚至利用伍夏进入博宣,这些事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尔后,展湘均也不放过伍夏,这几年他接近伍夏,让伍夏爱上他,以此来要挟我,如果这一次我不嫁给他,接下来在等待伍夏的又会是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 苏蔺蔺情绪激动,冰冷的目光投向庄亦非:“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也是你的骨血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们真的让我感觉恶心,恶心到痛恨自己,为什么我是你的女儿,为什么我会被展湘均和靳初言爱上!” 从苏蔺蔺的口中听到这一切的庄亦非傻傻地愣在原地:“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原来伍夏…… “蔺蔺!”庄亦非的脸霎时苍白起来,再坚强的女人也承受不起心爱的女儿这样毫不留情的责备,“蔺蔺……算妈妈求你行吗,都是妈妈的错……不要这样对自己,你不应该赌上自己的幸福。”庄亦非一直以来都不曾在女儿面前示弱,这是第一次! “妈……我现在之所以还愿意叫你妈妈,只是希望你能认真地想一想。你真的错了,无论发生过什么,孩子不都是无辜的吗?”苏蔺蔺慢慢地走到庄亦非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咬着牙,“我不知道你们那一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为什么要把仇恨延续到下一代的身上……你不该是这样的,妈妈!” 这一声“妈妈”唤得庄亦非的心都碎了,在她的眼前,苏蔺蔺的身影竟然慢慢地和伍夏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咚”的一声,庄亦非昏倒在了木地板上。 醒来的时候庄亦非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苏晨远坐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苏晨远打断了:“亦非,你能就这样听我说几句吗?” 庄亦非无力地点点头,苏晨远轻轻叹出了一口气:“或许,你应该去看看伍夏……” 庄亦非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晨远,苏晨远握着她的手瞬间紧了紧继续道:“我都知道的……在和你结婚之前,我就知道一切了,选择和你步入婚姻的殿堂,选择和你作为人生的伴侣,选择和你一起走完今后的道路……这样的决定一直都没有变过。你的隐瞒我理解,不是因为对我没有信心,而是无法面对那样的过去……所以我选择沉默!” 庄亦非的脸颊滑过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苏晨远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为她擦拭:“伍夏从小就受了不少苦,也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关爱,这样的孩子很容易就走上歧途。所以,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伤害后,伍夏还愿意把自己一半的肾献给自己的妹妹,真的很难得……靳初言和展湘均因为蔺蔺而对伍夏做出的伤害,蔺蔺已经全部告诉我了……现在,我们能做的或许很少,但是只有伍夏得到了幸福,蔺蔺才能释怀,才能真正放过自己!” “我很坏,对不对……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怪罪在伍夏的身上,却还是抛弃了她,还在多年后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我很坏,对不对?”这么多年了,庄亦非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轻松,那些压在她内心深处的石头,已经被爱着她的苏晨远举起,抛出了她的世界……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放下一切的防备,痛快地哭一场了。 苏晨远将已经痛哭流涕的庄亦非搂在怀中:“每个人都会出错,我也有错,如果能早一些向你坦诚布公地说出一切,或许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些……作为蔺蔺的爸爸,你的丈夫,我才是那个应该背负最大责任的人……就让我和你一同去弥补,好吗?” 房门口,听着苏晨远与庄亦非的对话,苏蔺蔺任由自己的泪水滴落……就在这之前,苏晨远狠狠地训了苏蔺蔺:“她是你的妈妈,生你的母亲,就算犯了再大的罪,哪怕她杀了人,你也不应该这么对她!” “是啊,从小到大,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最保护我的人就是她,不是吗?我只是无法接受,为什么爱我的人都要去伤害伍夏,而伍夏,是我想要去爱的姐姐啊!” “蔺蔺,你知道吗,拥有这样的爱不应该感到痛苦,你妈妈的爱也好,展湘均还有靳初言对你的爱也好,你都不应该感到痛苦,甚至怨恨。就是因为你的痛苦和怨恨,才使得这些爱变了质,才会让这些爱成了伤害伍夏的源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爱是可以治愈好一切、改变一切的,如果连你都放弃了爱,那还有谁能够改变这一切呢?” 苏蔺蔺愣住了,苏晨远说的一番话字字抓住了重点。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今天的地步,如果当初她不怨恨庄亦非,用爱让庄亦非抛开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或许庄亦非就能重新面对伍夏,给予伍夏一份真切的关怀,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爸爸……” “蔺蔺啊,亲情的力量来自于血缘,那是缘于骨髓里的东西,像是看不见的空气,割不断的流水,幸福着彼此的幸福,也痛苦着彼此的痛苦,那是真实的、真切的情感……你能为伍夏感受这一切,为什么不能为你的妈妈感受呢?原谅吧,原谅她,也放过你自己……这样,爸爸也才能原谅自己,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不把一切说出来是为了你妈妈好,如今却因为这样,让她心里的石头越来越沉重……” 苏晨远告诉了苏蔺蔺关于她母亲的一切,那些对于庄亦非而言黑暗的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原来,她的母亲,曾经有受过那样沉重的伤害,原来她的母亲曾经那般痛苦。而她呢,又对这个可怜的母亲做了什么? 回想起三年前,伍夏在病房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你只要记住,她是疼爱你的母亲,是爱着你爸的妻子,是在付出着心血经营一个三口之家的普通女人——你只要这样想,就可以了!”瞧,她都做了些什么,连伍夏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母亲,她却这样狠狠地伤害着…… “妈妈……”苏蔺蔺冲到了庄亦非的身边,伸开自己的双臂,拥抱住自己的爸爸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庄亦非反手紧紧地拥住苏蔺蔺。此时此刻,在她的脑海里第一次这样清晰地出现了渴望拥抱另外一个人的冲动,那个人和在她怀里的苏蔺蔺一样,是她从怀胎到孕育出的一个完整生命,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她曾经视为耻辱的印记,是她不愿相认的女儿,也是她真正亏欠的人。 她想要拥抱她,她的女儿——伍夏! 正文 Chapter26平衡 一个月之后,各大报纸、网络门户都发布了关于展氏旗下最大房地产投资公司xj所有品牌策划和广告代理权已被wisdom3国际品牌管理顾问有限公司拿下,一夜之间,“wisdom3”的名字充斥着整个广告界,靳初言也真正地踏上了金字塔的顶端。 wisdom3的大楼顶层,靳初言的私人助理小高把最新情况一一汇报给靳初言:“xj第一批的广告已经进入策划阶段,周期是半个月。现在通过审议后,已经进入为期一个月的拍摄阶段。” wisdom3权力的中心,靳初言站在落地窗前,俯视楼下渺小的车来人往,犹如高高在上的神,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助理小高恭敬地点点头:“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助理小高愣了一下,立马回道:“展先生与苏小姐这一个月来一共见了三次面,苏小姐对展先生的态度似乎还算友善。但是展先生每次只是和苏小姐匆忙地吃一顿饭,之后就会一个人开车到他的私人马场,中间并没有找过其他女人。” 一个月只见三次面?这不像是展湘均的风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派人跟踪的目的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如果要他就这样不闻不问他更是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专心投入工作的他反过来在听到这些消息,虽然会有疑惑,但是已经没有太大感觉了……呵呵,爱情这东西也不过如此吧,再说了,还有人比他更悲惨呢,不是吗? 靳初言眯起眼:“她呢?” 她指的是伍夏,从展湘均与苏蔺蔺在一起的那一刻,伍夏在靳初言的心中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定义,这个女人和他一样是被抛弃的人啊!人与人之间,因为遭受了同样的痛苦而更容易产生共鸣——靳初言就是这样,会单方面地共鸣着。 小高拉了拉领带:“伍小姐那边一直以来没什么动静,不过期间庄总曾经多次到伍小姐家中造访,可是……”小高犹豫了下,“可是,最后庄总都没有见到伍小姐。” 小高有些紧张起来,要说是伍小姐拒绝见庄总似乎对庄总有些不礼貌,还是这样说比较恰当吧。 庄亦非亲自去见伍夏?呵呵,看来庄亦非是想安慰伍夏的吧,女人果真都是狠不下心来的动物。不过这样一来,苏蔺蔺是不是会开心一些呢?这些在靳初言看来都已经失去了意义,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伍夏现在的态度,她竟然拒绝了庄亦非。 “另外,伍小姐上个星期已经从b市离开,到了一个叫‘东山岛’的地方。” 靳初言听后不作声,半晌后说:“嗯,然后呢?” 小高紧了紧喉咙:“我没有派人跟过去。”小高自从接到指示后,就一直把人手重点安排在苏蔺蔺与展湘均的身上。伍夏那里只是走个形式也没多在意,她离开b市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已经没有和自己老板报告的必要了,可没想到老板似乎…… 靳初言听后,慢条斯理地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眉头都没动一下,看不出喜怒,之后放下水杯,淡淡地:“派人去一趟东山岛。” 小高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他的boss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一直在靳初言的身边,伍夏的事情他也很清楚,对于这个女人的印象小高并不深刻。和苏蔺蔺相比,确实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他不明白为什么展二少起初会和这样一个不相配的女人在一起,后来知道了理由后,也只是感慨。 没过几天,派去东山岛的人已经将这几天调查和跟踪的报告传了过来,小高收到邮件时也没多注意好多细节上的东西。打印出来后,他就将报告放在了老板的桌上,不过他想老板肯定是没有时间看的。 结果当天凌晨3点多,他竟然接到了老板打来的电话,电话的内容只是帮他订一张最早飞往t省厦门的机票。 飞机快要降落厦门机场时,靳初言透过机窗可以看到一片如画的蔚蓝大海,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他是第一次这么仔细认真地被所谓的风景牢牢抓住了眼球。 昨晚参加完“xj策划”的第一次会议之后,靳初言就回到了办公室。他不是白痴,既然已经失去了苏蔺蔺,又怎么会放弃xj呢?只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借着xj让wisdom3成为王者,而他也成了wisdom3真正的国王。 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靳初言从来就不是会认输的人,这一次也一样。 无意中,他扫到了关于伍夏的报告,于是点了一根香烟,拿过报告翻了起来。伍夏回到了东山岛之后,似乎过得很开心,和她奶奶有说有笑的照片就摆在眼前,一点也不像强颜欢笑!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应该痛苦,甚至痛苦到自杀才对!他不否认,自己让人跟踪伍夏其实是一种猎奇的心理,在这件事上受到了一样不公平的伍夏必须十分痛苦,而相比之下,拥有成功事业的他才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可恶也好,扭曲也罢,他一定不能是最悲惨的那一个。 手上的烟又自然烧到头,不小心烫到指间,下意识松开手指,烟头掉到地上,滚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边上。 不行,他一定要亲自去确认,然后撕破伍夏强颜欢笑的面具。 于是,他立刻拨通了小高的手机,安排订机票的事,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开车去了机场。或许是一个晚上没睡的缘故,登机之后靳初言便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等醒来时飞机已经快要着陆了,而他也因此看到了美丽的风景——这一刻,似乎很多事情都从脑子里抛了出去,他差一点就忘记了这一次来厦门的真正目的。如果真的忘记了,那该有多好啊! 出了机场,靳初言直接上了出租车。 在靳初言的印象里,t省人说话都和台剧里的演员一个腔调,只有伍夏说话不那样,或许是她在北方待久了的缘故。 “麻烦你,东山岛!”靳初言礼貌地给司机报了目的地。 “你去东山岛啊,怎么不去西浦车站坐大巴啊!这样打车去很贵的哇!” 靳初言耷了下嘴角,懒得搭理他,有钱你就挣呗,真是的! “呵呵,看来先生是有钱人家的嘛,来旅游?” 靳初言无奈地点点头,他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更何况是一个司机。 “东山岛的旅游区是在铜陵镇,像风动石、关帝庙、东门屿、马銮湾都是在那里呢!如果你定好住的地方了,可以到那个地区后下车,让店老板来接你。如果之后想自己逛逛,就去坐岛上的小车,这样的话,就是要小心被宰了。东山岛,不大的,呵呵……” 一路上,过于热情的出租车司机真的有点让靳初言扛不住了,还好目的地已经到了,靳初言赶紧付钱下车。 “小伙子啊,东山岛可是绝对不会输给三亚的好地方哦。祝你玩得愉快!” 靳初言最后还是给了司机一个看起来有些无奈的笑容,东山岛输不输给三亚管他屁事,他又不是来旅游的。 靳初言的眼前是一栋三层楼的老房子,房子外墙被刷上了白色的石灰;院子里的爬墙虎郁郁葱葱地覆盖了整片外墙,只留着红色的铁制大门没有被掩盖;大门上的绿色邮箱悬挂在上面,颜色出奇地好看。 礼貌地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健康的老太太。靳初言在照片上看见过她,她是伍夏的奶奶。 “你……找谁哇?”老太太的普通话不错,并没有太重的口音。 靳初言露出了俊美的笑容:“奶奶您好,我叫靳初言,是伍夏的朋友。” 奶奶眨了眨眼睛,许久后,轻轻应了声:“哦,伍夏的朋友哇!来来来,里面请!” 靳初言穿过盛开着鲜花的院子来到屋内,客厅的装饰很简单,却充满着温馨,他现在坐着的沙发可以感觉到已经是老古董了,可是套在它上面的麻布倒是花色鲜艳,感觉并不是很差。 屋子里的光线很好,奶奶从厨房里端了一杯米白色的水走了过来:“你喝!” 靳初言不晓得杯子里是什么,还是礼貌地喝了一口,口感有些怪异,却没有不适的感觉,一路上他还真是连一口水也没喝呢,于是“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 “这是薏仁水,伍夏早晨出门前煮上的。你这会儿喝,时间刚刚好,味道全部都出来了。”奶奶坐在了靳初言的对面,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 伍夏出门了?出得还真是时候。靳初言有些不爽,却没有表现出来,对着奶奶还是很礼貌地询问:“那伍夏什么时候回来呢?” “是去马銮湾了,要明天才会回来吧,说是要去拍日出,所以会在那扎营住上一夜。” 什么?拍日出?可恶,她竟然还有这个心情!难不成,她真的是一点事也没有?难不成,只有他一个人像傻瓜一样在纠结? “这样啊……那我……”靳初言想想还是明天再来好了,怎么着他这次也一定要见到伍夏,至于见到之后的事,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确。最近的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随着wisdom3的升值也更加成熟稳重了,实际上,心底的想法就连他自己也越来越难把握。 奶奶突然转了话锋,快速而又犀利地问了一句:“你是伍夏的朋友?” 靳初言一愣,回答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慌乱的味道:“呃,是啊,b市的。我是伍夏b市的朋友!” “唉……”奶奶叹着气,“伍夏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难得在b市还交到了一个愿意大老远跑来看望她的朋友,真是不容易……今晚你就住在这儿吧,楼上有空余的房间!” 这奶奶还真有意思,肯定的语气连给靳初言客气拒绝的余地也不留,还真是厉害!完全和伍夏是不同类型的人嘛! 晚餐是奶奶亲自下厨做的。看着饭桌上的那道五花肉炖土豆,靳初言突然想起在许多年前,离b市市中心很远的地方,一间出租房里,有个女人也曾为他做过这道菜。 靳初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和伍夏做的一模一样!”话是下意识说出口的,之后才觉得在伍夏的奶奶面前好像不大合适,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奶奶,奶奶也只是淡淡地看了靳初言一眼。 “伍夏给你做过这个啊,这是她最喜欢吃的菜了。她小的时候,我每个月一定会做一次给她吃!其实是那时候条件不是很好,要不我就天天做给她吃,可那孩子是喝水也会发胖的体质,还真是伤脑筋……不过我倒是不觉得她胖,瘦巴巴的有什么好的,是吧?” “呃,是是,女孩还是丰满一点的好,呵呵!”靳初言说了违心的话却还是一脸的真诚,一点异样也没有。其实,现在来看,靳初言并不觉得伍夏胖。靳初言这才意识到一点,这么久了,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定义早就不再是胖瘦美丑了。 奶奶一边吃着饭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和伍夏认识很久了?” 靳初言冷不丁又愣了一下,这奶奶的思维还真够跳跃的:“啊!这么算起来,和伍夏认识也有五六年了。”原来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啦! “那你也真不够意思啦!”奶奶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靳初言,“这么久的朋友了,怎么也不给我们伍夏物色一个老公呢?她都是30岁出头的老姑娘了,真是愁死人了!” 等等,奶奶难道不知道伍夏和展湘均的事吗?带着疑问,靳初言开口问道:“奶奶不认识一位姓展的先生吗?” “展?你是说湘均啊!他和你一样,是伍夏的朋友啦!前几年倒是来过几次,后来伍夏出国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原来,伍夏并没有告诉奶奶自己和展湘均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奇怪,不应该啊! “伍夏那孩子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很多事情都放在心里,也不愿意说出来。对着我更是这样,好比这男朋友的事吧,我就不信这么多年,她连一个看对眼的都没遇上,只是在她觉得靠谱之前,是不会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伍夏一直都有预感她和展湘均其实走不远? 回想起这么多年与伍夏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她就是奶奶说的那种人,一个什么也不愿意说出口的人,她最擅长的就是将一切都积压在心底,苦也是一个人,痛也是一个人,就连笑也是一个人。 奶奶说起伍夏的时候充满疼惜,伍夏也是值得人心疼的,不是吗? 靳初言低下头不说话,过一会儿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竟然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淡淡的哀伤,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又被奶奶给打断了:“记得哦,回b市之后帮伍夏好好地物色一个,房子啊,车啊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是真心愿意和我家伍夏牵手,一起走之后的路,就好了……伍夏的要求就这么简单而已!”说到这里,奶奶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靳初言拿着筷子的手,沉了下去,缓缓点了一下头,竟然编了一个谎话:“其实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伍夏呢!呵呵,伍夏现在很棒的,已经是很有名气的摄影师了,所以身边也有许多出色的男士追求。奶奶你就别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伍夏是个一天也没感受过母爱和父爱的孩子,对家庭的概念也不是那么健全,我一直很担心她对婚姻会有消极的态度。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她心里在想什么,我还是清楚的……她大概是想要就这么陪着我,直到我走了之后,然后再一个人继续走完人生了吧……一直以来,伍夏的身边只有我,可是我走了之后呢,谁来关心伍夏,谁来照顾伍夏,谁来爱伍夏……” 大概是有认床的毛病,躺在陌生的床上,靳初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晚餐时奶奶说的那番话“谁来关心伍夏,谁来照顾伍夏,谁来爱伍夏”。 真是烦死了,烦死了,心情就这样烦躁起来,干脆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开了房门去了趟洗手间。出门时却扫到了一间开着的房间,刚刚上来时奶奶提了一下,这是伍夏的房间。 反正门也没关,鬼使神差地靳初言就走了进去。因为月光的照射,房间里并不是很暗,靳初言走到床头柜的边上,开启了上面的一盏复古式台灯。一张双人床上的单个枕头,被刷成蓝色的复古衣橱,上面还有手绘的花纹,同样被刷成蓝色和手绘上花纹的书桌和椅子,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房间,却满满的全是伍夏的味道。 床头摆着一本相册,大概是伍夏作品集之类的东西,翻开第一页,七八张的照片全是一个背景,这背景好像就是这房间的书桌的那里,照片里出现的一个又一个的车模型和别墅模型似乎有点眼熟……一瞬间,靳初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拿着相册走到了书桌前,车模型和别墅模型依然摆放在那儿,月亮的光线折射在它们的身上,显得异常幻美。 这是当年他留在出租房里的车模型和别墅模型,多年后竟然在东山岛上重新看到了它们。那时,伍夏不是先他一步就搬离了出租房吗,只有一个解释,他搬走之后,她曾经回去过,还带走了这些他丢弃的车模型和别墅模型。 相册从手中滑落,靳初言回过神来,蹲下身准备拾起,落在地板上的相册中掉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悬挂在蓝色手绘衣橱上的一件西服——那一年,他曾经收到一件廉价的冒牌a仿西服,他将这件西服随手送给了小区的保安。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这件西服是他不要的,我从保安那要了回来。这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唯一的礼物,最后的礼物!” 靳初言颤抖着伸出手,抽出第一页上的照片,背面同样记录着只言片语,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 “那天接到了中介的电话,他还是走了,在我离开之后。幸好,是在我离开之后。” “他留下了一些东西没有带走,我还是回去了一趟,替他收拾那些他不要的垃圾。” “车模型很可爱,别墅模型也很漂亮,这些他都会拥有的。” 正文 Chapter27恍然 盘腿坐在地板上的靳初言,相册在他手中一页一页地翻过,他将每一张照片都从相册中抽出,然后翻看相片背后记录的文字,渐渐地,他周围铺满了零散的照片。 “每个单纯的人都有一个不能释怀的梦……”——这是一张三年前,伍夏在东山岛的某条小弄堂里,拍到的一个躺在石阶上熟睡的小女孩。她穿着当地最常见的棉布花裙子,上衣显得有点旧,可她的神态却是那样慵懒而又优雅。 “热爱生活,并不一定要时时保持仰望的姿态,有时候,低头也能看到天空”——这是一张俯视拍摄石砖小道上小水坑的照片,水坑里印着的恰恰是一整片蓝天。 “每一张脸,都能找到善良的色彩。”——这是一张黑人妇女的笑脸。 “当你觉得一无所有时,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自然的恩惠于每个人而言都是平等的。”——这是一张在飞机上拍摄的照片,机窗外是雪域一般的云层,近黄昏时分,太阳在飞机前端照得耀眼。 “记忆里,总会有些亮色,让你过目不忘。”——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鲜亮大红色服装的小女孩的背影。 “它们有着世界上最美的姿态,却不是因为精致的雕琢,而是烂漫的洒脱。”——这是一张属于东山岛的蓝天白云。 “如果我们只能有一个人生伴侣,他的名字一定是孤独。”——这张应该拍摄于某地的地铁站。天黑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等待末班地铁。 原来,这就是伍夏的世界……等到他发现自己这一连串无意识的动作,看着这些散落一地的照片时,不禁失了神。 伍夏刚一进门就看见奶奶提着菜篮子正要出门。 “伍夏啊,你回来得正好,我要出门买菜,知道你没带钥匙,还想着要不要给你留门呢。哦,对了,昨个儿你朋友看你来了!” “朋友?”伍夏疑惑地看着奶奶,她没有什么朋友,孔小倪也好几年不联系了,根本就不知道她在东山岛的地址,怎么可能大老远来看她? 奶奶颇为暧昧地反问道:“对啊,叫靳,靳初言的,这小伙子不错啊,大老远地从b市过来看你,还真有心……你俩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伍夏愣了一下,接着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抿了抿嘴唇:“并不是朋友!” “怎么不是朋友呢,你瞧你这孩子,该不会是和人家闹别扭了吧?我和你可要把话说在前头了,你别摆着一副苦瓜脸对着人家啊,好歹是大老远过来的,诚意在那儿摆着呢。” 伍夏朝着里屋的方向看了看:“那他人呢!” “昨天晚上留他在楼上的空房间睡了一晚,一早起来说是去旁边的海滩上走走,中午的时候回来,我这不是张罗着准备去菜市场买点五花肉吗。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看他吃五花肉的样子挺香的……说是你之前还给他做过这道菜呢。伍夏啊,和奶奶说实话,你俩是不是在谈朋友哇!” 看着奶奶的眼珠子恨不得冒出精光的模样,伍夏还真有点不习惯,她知道奶奶一直担心她的婚姻问题,说实话,奶奶一天天老去,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她了。 来到海边的靳初言,徘徊在海边的沙滩上,用脚踢着脚下的细沙,海浪冲上来,又把他踢乱的沙子抚平。此时,靳初言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这海浪一样,一层一层让他有了莫名的不安感。 叹了口气,靳初言迈开脚步向海水走去,准备享受一下冰凉的感觉。 在周围玩耍的小孩横冲直撞地,狠狠撞在他的身上,他有些狼狈地踉跄了一下,赶忙稳住了身子。沙滩上这样的小孩很多,毫无忌惮地到处乱跑,但是很少有人责怪他们,毕竟小孩和大自然是最接近的,也只有小孩的心才是真正纯真的——属于自己的童年,那个并不富裕但却不用寄人篱下的童年,没有欺压,没有惶恐,也没有痛苦。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真的希望做他的王超,而不是靳初言。 突然,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帆布鞋,靳初言本能地抬头,与伍夏四目相对,他恍惚了片刻,定了定神,张了张嘴,却发现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你怎么来了?” 伍夏实在不习惯和靳初言这样对视,偏过视线尽量不与他眼神交会,面上清清淡淡没多余的表情,眼神沉静肃穆:“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不过靳初言是谁啊,他很快找回了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架势:“怎么,我不可以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刚刚问出口,伍夏就想明白了,谨慎地盯着靳初言,“你又调查我?靳初言,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直截了当地说吧!我没有力气,也不想再和你们任何一个人有瓜葛了!” “难怪,连亲生母亲都不愿意见了,没想到伍夏你恨起来也蛮给力的嘛!” “见不见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靳初言,我对你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何必还让自己再看到我这张脸呢!”伍夏真的不明白,明明就那么不待见她,何必千里迢迢特意来东山岛见她? “你以为我想啊,我这次来只不过是要看看,从堂堂展二少准夫人的位置上掉下来的你,到底有多可怜!”靳初言就是个刺猬,只要对方在他的面前竖立起围墙,那么他就会不自觉地用自己身上的刺攻击对方。 原来如此,真是可笑。幼稚,太幼稚了! 伍夏的眼神降到冰点:“那么,你现在看到了,我这个被抛弃的可怜虫已经躲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上,只想陪着奶奶尽尽孝道——就是这样,你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可以回到你该回的地方了吧?你的业务那么忙,何必呢。” 这次再见伍夏,靳初言的感觉很微妙,现在的伍夏早就不再是那个对着他的刁难什么也不说的傻女孩,现在的伍夏在他的面前已经学会了自我保护,甚至学会了反击。又或许,只是因为现在的伍夏心里根本对他不存在任何感觉,所以才可以这般毫无顾忌地防备和反击。 靳初言的神情忽然别扭起来,握拳道:“伍夏,你就别再装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 “……” 靳初言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伍夏根本就不想知道,远远躲开这些人才是硬道理,可是他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连东山岛也来了,来了之后一副怪里怪气的样子。她痛不痛苦关他屁事,越想越觉得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自大了,就算现在的他确实有自大的资本,可是对着应该抱有愧疚感的她而言,根本就不应该说出这些话来。除了自大之外,脸皮也够厚的了,伍夏终于忍不住说:“痛苦也好,开心也罢,这都是我自己的事,关——你——屁——事!” 靳初言瞬间就感到了异常的愤怒,大脑充血,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言语去攻击。可此时,伍夏咬着牙、皱着眉瞪着他的模样却让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样凶悍的伍夏还是靳初言第一次见到呢,是真的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保护在围墙里了!伍夏见靳初言半天不接话,想了想是不是刚刚自己的语气重了点,她也很意外自己对着靳初言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事实上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什么淑女,她的性格在同学之中也是不讨喜的,常常会因为别人的故意刁难和恶意讽刺而激怒。那个时候的伍夏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就算不被同学喜欢、不被朋友尊敬、不被上司赏识,也没谁能伤得到她……直到她开始期待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靳初言尴尬中夹杂别扭的神情被收归在他强大而又淡定的面具下:“远道而来都是客,既然我来了东山岛,那就只好麻烦你了!” 伍夏和靳初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茫然,一个双手环胸一脸无奈。 一脸茫然的那个是伍夏,她真的服了自己了,竟然就这样领着身后的那个男人回家。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一点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那又如何呢,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人能伤得了了,不是吗?管他来东山岛是干什么的,他如果真的那么无聊,特意来东山岛看她笑话,也没关系,他爱看多少就看多少,反正在这个男人眼里,她已经早已是一文不值了。 一脸无奈的那个是靳初言,他真的对自己无语了,明明来东山岛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确定伍夏的痛苦,在她的身上找到平衡点,也顺道安抚下自己受伤的心。可是事情发展的和他之前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她看起来根本就不是痛苦的模样,还很有兴致地去海边拍日出;面对他的突然到访,也没有想象中的战战兢兢,反而是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高调姿态。更要命的是,随着这些变化,他的心思也跟着变化起来,那频率和速度简直和坐云霄飞车没什么两样。 一定是那本相册,看了那本相册里的照片和照片背后那些意义深刻的句子之后,他的心似乎也跟着一道经历过一般,就是这样的奇妙感觉,让他第一次,真正地触碰到了什么。 “来来来,小伙子多吃一些!”奶奶给靳初言夹了一大块五花肉,还有土豆,“香吧!” 靳初言一边把五花肉一口塞进嘴里咀嚼着,一边乖巧地点头,笑眯眯地:“香,真好吃!” 奶奶笑嘻嘻地看了伍夏一眼:“难得你和伍夏的口味一样!”真是越看越相配啊,这b市来的小伙子个头高不说,皮肤还白皙,难得的是气质也很好,五官什么的更是出奇俊秀,自己的孙女能交个这样优质的男朋友那就好了。 伍夏都不用看就知道奶奶心里的那点想法,更何况奶奶看着靳初言的眼神是那么赤裸裸,那么懂得算计人心的靳初言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更吐血的是,他还配合着扮成一副乖巧男的形象,真是让人倒胃口。 “我吃饱了!”放下筷子,伍夏站了起来,懒得再看一眼饭桌上的两个人,转身就上了楼。 看着伍夏的背影,奶奶语重心长地开口:“小伙子啊,伍夏这孩子和人交流的时候好像是不怎么开窍的样子,所以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不过,她可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呢……”奶奶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靳初言,笑着说,“这人啊,总是对美好的事物会有更多的好感,伍夏这孩子也不例外,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哦,按理来说,你这样的人愿意和我们伍夏做朋友,以伍夏的性格绝对是非常非常珍惜的。” 靳初言的眼睛亮了一下,没错,从一开始他就是看重了这一点,利用了伍夏对他的感情,那一份珍惜以及爱恋,后来就算已经被利用过的伍夏,在面对他时还是友好的,甚至在被他强迫了之后也没有半句怨言,可是现在…… “伍夏那孩子从小到大都不大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这样的性格,在和身边的人相处的时候她总是最吃不开的那一个。小的时候就没交到和她玩耍的伙伴,她总是自己玩自己的,长大了吧,虽然好一些,但还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吃了不少亏。直到现在,都已经30出头了,也没能把自己嫁出去……呵呵,当然,我自己的孙女,我也是知道的,就像我刚刚说的,人总是对美好的事物会有更多的好感,同样的,不够美好的事物,总是会敬而远之……你说是吧?” 靳初言点点头,想说些什么来安慰看起来有些伤感的奶奶,可是奶奶在看到他点头之后接着说了下去:“不过啊,我真的很开心,终于有一个人,能够看到我们伍夏美好的一面……至于,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伍夏对你是这样的态度,我也不想知道,毕竟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伍夏这孩子心软,你不能和她来硬的,知道吗?多说几句好话,就雨过天晴了!” 要是奶奶知道他来东山岛最初的目的,一定会拿着扫把赶他出门!想到那个画面,靳初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僵硬地回了一个笑容给奶奶。 “你能来到东山岛,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奶奶的话加上眼神的暗示,别有用意的说明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事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必要理会这个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老太婆的话,可是自始至终都是如此诚恳的奶奶,让靳初言感受到了真切的质朴,这是在他的世界里不曾有过的罕见东西,他想抓住。 伍夏爬到露台上看星星,想要赶走心里的烦躁,可惜还没清静多久,靳初言就拿着属于她的相册出现在了露台上。 “你拿着我的相册干什么,随便动别人的东西真的很没有礼貌,你知不知道!”说着,伍夏就想把相册给抢回来,可是轻而易举地就被靳初言给躲开了。 靳初言也不理会伍夏凄凄中带点小愤怒的眼神,自顾自地把相册朝着她的方向翻到了第一页,指着相片中的车模型和别墅模型:“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些车模型和别墅模型的主人是我吧!” 伍夏把头撇到了一边,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那是你已经不要的东西……”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重新对上了靳初言的视线,坚定地说,“现在,我是它们的主人!” 靳初言明显愣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伍夏会这样回他,瞬间就坚定的眼神似乎在向他传递着捍卫的信号。这样的眼神也让靳初言意外地发现,原来伍夏的双眼还挺好看的,褐色瞳仁,像是镀上了一层水膜一般……该死的,他在想什么呢!慌忙中他又翻到了另一页,指着照片上悬挂在蓝色手绘衣橱上的西服,抬起下巴看着伍夏:“那这个呢?这件廉价的冒牌货,可是被我送给小区保安了,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是,没错,这是她厚着脸皮和小区保安要回来的,这个男人不只是来看她笑话的,根本就是来揭她伤疤,要她继续痛苦的。明明不应该中他的计,可是面对着这些指控,当时的情景就立刻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那时的情绪也莫名地跟着回到了她的体内——那是她配不上的男人,那是嫌弃她的男人,那是利用她的男人,那是在利用之后踢开她的男人……那也是她爱的男人。 因为爱,所以她愿意勇敢一次,明知道不配也愿意去相信一次奇迹,就算是当真相来临,面对他的嫌弃、利用还有抛弃,她却无法恨他,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爱! “靳初言,你成功了……现在,我确实很痛苦,你满意了吗……” 拿着相册的靳初言把手放了下来,他看着伍夏,他能够感觉到那股巨大的悲伤从伍夏的身后将她侵蚀,然后朝着他的方向袭来。站在原地的他,却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无法逃离。 “你知道,和展湘均在一起的这几年,我该看开的早就看开了。那天晚上知道他和苏蔺蔺在一起之后,就算再怎么痛苦,可第二天一觉醒来,生活不还得继续吗?我还是那个我,那个永远也进入不了你们的世界的伍夏,就算再怎么改变自己,骨子里透着的那些东西还是属于我自己的原本面貌。这就是本质,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好像展湘均那样的人注定不会是我能得到的……我已经是30岁出头的老女人了,我必须对自己负起责任,更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幸福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应该是别人给的,不去幻想不去期待才能让我以最为平和的心情去面对真实的生活,也才能让我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正文 Chapter28拦路 “我现在很好,有自己的爱好,也可以继续梦想的摄影,住在喜欢的海边。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奶奶……我真的很知足!” 至于爱情,她一直在寻找这样一种人——一辈子走过来,他们对爱情态度已然平和,不再拥有澎湃的热情,只是愿意单纯地牵起彼此苍老的手,那亦是亲情也是她要的爱情!展湘均不是那个牵起她苍老的手的命定之人,却在她的人生低谷时期陪她一同度过,鼓励她拥有梦想,帮助她实现,只要想到这些,她就恨不起来。 靳初言定定地看着伍夏,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却在与她眼神交会的刹那产生了微妙的电光石火! “那我呢?”靳初言的眼神和语气突然变得鸷猛,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刚刚那一秒被他抓住了。 “你?”伍夏冷笑,也不再去琢磨靳初言会怎么想,反正她的智商和情商都是不可能赢过他的,她似笑非笑地回答,“我只是觉得你像仙人掌!我的全身上下,都是被你扎伤的洞,千疮百孔都不够形容……我这样说,你是否满意?” 舒婷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仙人掌,巴勒莫的巨石,都被火热的吻,烤成酥松的面包了。也想这样烤烤你,你却,长成绿色丛林般的仙人掌,不顾一切阻挡。我向你伸过手去,你果实上的毛刺扎满了我的十指,只要你为我,心疼一次。仙人掌仙人掌,既然你的果实不是因我而红,为何含笑拦在我的路上……”当然,靳初言就是一株有毒的仙人掌,而她中了他的毒,至今未清。 “靳初言,你问这些还有意思吗,在你的眼里,我怎么看你重要吗?”也不等靳初言回答,伍夏自问自答地接着说,“呵呵,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是一件利用的工具,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但是却可以供你消遣是吧!靳初言,做人真的不要太过分了,你难道真的不怕有报应吗?” 伍夏不恨展湘均,却是恨他的,本该是无所谓的才对,却在知道真相时失了分寸——她恨他,是的,伍夏恨他。更确切地说,或许不是恨,而是打从心底的厌恶吧! 报应,在这个世界上当然会有报应这回事,现在他看着伍夏咄咄逼人的指控,就已经觉得心脏的某个地方在一抽抽地,一种揪着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摸着心脏的位置,靳初言的面上渐渐浮现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心好疼,真的好疼,这种疼甚至是在与苏蔺蔺分手时都不曾有过的。他仿佛刚刚确认了这一点,他不要,不要伍夏恨他,不要! 拿着相册的手突然松开,相册掉落在露台的地板上,靳初言走到了伍夏的面前,张开手臂。下一刻,伍夏已经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顿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心脏像是喝了咖啡因似的忽然狂跳起来。 在他怀中的伍夏,那黑色双眼中的情绪霎时浓到了深处,吸着他身上干净的气味,她抵抗不住内心自我的警告,心脏跟着他的频率加速跳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有些乱……”他又加了把劲抱紧怀中的伍夏,喉咙滚烫,却无法继续说下去。 努力克制住自己,用仅剩的理智,伍夏咬着牙说道:“这次,你又打算上演什么戏?” 话音刚落,靳初言就一把推开了伍夏,当她是外星人一般惊讶地望着她:“你……我没有演戏,我是真的有些乱了……”他看着伍夏,那种惊讶过后,莫名的惆怅感叠加成浓重的黑色,沉沉地覆盖住他的双眼。 “随便你……我先下去了!”伍夏不安地逃离了现场,她看得出来,此时的靳初言确实和平常不太一样。第六感告诉她,她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她不敢保证,靳初言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着伍夏逃似的背影,靳初言自嘲地笑了一下,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早就从他的大脑传递到了心脏等各个部位,那些感受都是如此的真实,让他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这与苏蔺蔺在一起时的感觉有相似的地方,但又有致命的区别:与苏蔺蔺在一起时,不管如何激动,就算失去理智,但是在之前他一定会分析和评估好一切;可是这次却不同,无法分析,更无法评估,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侵袭。 他必须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不去管掉在露台地板上的相册,靳初言转身离开了露台,下了楼出了大门,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弄堂中。 “该死的!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没走几步,靳初言就不小心和人撞了个满怀。靳初言抬眼看了一下,是一个打扮成20世纪90年代香港电影里经典古惑仔模样的小混混,身后还跟着3个差不多打扮的人。没想到在这样的小地方,还能遇到这样不入流的小混混。 靳初言根本就不屑搭理他们,他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在这些小混混眼里可是满满的嘲弄,小混混生气了。很快,靳初言被这4个小混混围了个密不透风。 “他妈的,给老子道歉!”带头的那个小混混下巴抬得比靳初言还高,样子嚣张极了。靳初言哪里肯道歉,虽然很多年没动过手了,但是好歹从初中开始他就没少打过架,对这样的场景更是熟悉得不得了,他准备和这群小混混杠上了! 靳初言抬眼扫视这几个小混混,之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妈的!”带头的那个小混混不干了,首先推了靳初言一把,谁知道靳初言身手敏捷地给反推了回去,于是混战开始了…… 刚开始,靳初言凭着经验占了上风,但是对方毕竟是4个人,而且年纪都还是比他轻,体力自然胜过他。在5个人都挂了彩的情况下,其中一个小混混抓到了机会,朝着靳初言的后背狠狠地给了一脚,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台阶上,尾骨立刻钻心地疼起来。 4个小混混围了上来,两个人摁住了靳初言,另外两个人则拳脚相向,带头的那个一边用脚踢着他,还一边逞口舌之快:“哼,叫你他妈的不道歉,叫你他妈的不道歉。给你看看老子的厉害,他妈的!老子不是好惹的,今天非弄残了你不可!” “咚……嘭……啪……”雨点般的拳脚冲着靳初言袭来,靳初言只感觉到疼痛,肉体的疼痛,全身就像是要被活生生地拆散一样……靳初言被打得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喂!住手!快给我住手!”伴随着一声怒吼,身上的拳头就不再落下了。靳初言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他的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却足够他看清楚那个背影的主人——伍夏。她双手紧紧地握着一根粗长的铁棒,并且奋力地向前方那4个小混混乱舞着。 4个小混混面对这个拿着铁棒突然出现的女人显然有些惊讶,刚才在海扁靳初言的时候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只好退后了几步。伍夏这才停住乱舞的动作,喘息着盯着退后的4个小混混,带头的那个小混混眯着眼睛打量了伍夏一番,带着疑惑:“伍夏?” 刚刚拿着铁棒这么胡乱挥舞体力消耗的确实有点大了,可是也不至于出现幻听。还没确定,这不,被疑似声音又起来了,甚至还带着兴奋:“是伍夏没错吧!是我啊,我啊!” 谁?深夜的弄堂里只有微暗的路灯,伍夏根本看不清那个带头的小混混,手上的铁棒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仍然握得死死的。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孟凯啊!” 什么,那个带头的小混混竟然会是孟凯!看着欲上前“认亲”的孟凯,伍夏赶紧喝住他:“别过来!就站在那,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孟凯愣了一下,随后的表情也不再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了,他做了一个简单手势,另外3个小混混就很识相地退到了十几米外。孟凯双手插在口袋,歪着脑袋对着伍夏笑了一下:“这样可以了吧?” 伍夏也不搭理孟凯,扔了手里的铁棒,转身迅速来到靳初言的身边,有些吃力地扶起他,把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看着伍夏扶着靳初言踌躇离开的背影,孟凯似笑非笑地弯起了嘴角,真没想到,在东山岛竟然还能碰见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的伍夏!这个伍夏可是从小学起就给他无聊的学生时代添加了不少乐趣的人呢,直到高中,这乐趣都不曾有半点减少。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伍夏家的客房里传了出来。靳初言裸露着有好几块瘀伤的上半身,坐在床边抬着下巴,伍夏站在他的面前,微微地弯着腰帮他上药。靳初言疼得满脸是汗,伍夏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继续拿着手里的药膏在他的右脸颊上涂抹,手上的力度却没有靳初言所希望的能够轻一些,反而越来越重。 靳初言疼得嘴角都抽搐了,却还是咬着牙不再吭一声,他知道伍夏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疼。要是以前一定得反击,可是,只要想到那个模糊的背影,那个拿着铁棒站在他面前、奋力保护他的背影,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似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该上药的地方都已经搞定了,伍夏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遗漏的瘀伤后便将药膏盖上盖子,放进了一旁的急救箱中。 见伍夏收拾好急救箱,一副马上要离开的样子,靳初言连忙开口:“谢谢你。”他不顾剧痛,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容,真诚地对伍夏说道。 “到了陌生的地方,晚上就应该安分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这样随随便便地走出去,遇到那些小混混,只会给我和奶奶增加麻烦而已。”这样冷冰冰的话,伍夏说得并不自在,但还算流利。 伍夏说得没错,因为这样遭遇到了危险,还受了伤终归是自己吃亏,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或许面前的这个女人从来不是他需要防备的人物,面对伍夏时靳初言已经习惯了直接问出和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不需要去考虑太多:“你怎么会来?” 伍夏避开了靳初言疑问的眼神,双眼游离,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担心他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大晚上,遇到个麻烦什么的,在听到他出门关大门的声音后,她就开始了思想斗争,最后无法,自己地跟了出去;结果在她看到靳初言遇到麻烦时,顺手拿起路旁堆积的建筑材料就冲了上去,事后想想还真的有些后怕,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可是又无法放着不管。 她可以感觉到他强烈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她,这样的目光让她十分别扭,不自在的感觉又多了几分,语气不免强硬起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才对。我看你还是打电话订张明天回b市的机票吧。” “拜托,我伤成这样你还要赶我走吗?最起码也得让我多休息几天吧!”靳初言皮笑肉不笑地调侃道,他知道现在的气氛让伍夏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于是他很自然地想要缓解这样的紧张感。要是换在以前,他根本不会理会伍夏的感受,这点微妙的变化,靳初言也是现在才发现的。除此之外,靳初言还确定了一件事,这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意义也不普通——伍夏,是一个愿意为了他而陷入险境的人,也是一个为了保护他而奋不顾身的人。 闭上眼睛,用10秒钟的时间,数一数到底有几个可以为你奋不顾身的人?又到底有几个是你可以为其奋不顾身的? 靳初言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悟,甚至在他的母亲、好友司南,以及他爱着的苏蔺蔺的身上,都不曾有过。他的母亲,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让他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让他遭受到了不该是他那个年纪应该承受的痛苦;他的好友,虽然有过大学时代还算美好的回忆,但是终归是各走各的路;他爱着的苏蔺蔺,那是他认定要付出一切去珍惜的人,他却从未在她的身上得到同等的爱。 想想还真是可悲,活到快30岁的年纪,他竟然才发现,能够为他奋不顾身的人竟是那个被他看扁、被他利用、被他抛弃、被他……靳初言起身,直视伍夏,那眼神像是要戳穿她的身体一般犀利。 伍夏心里嘀咕:这个男人又怎么了,喜怒无常好像家常便饭一样,随着年纪的增大,频率也上升得更加可怕。突然想起在露台上靳初言莫名其妙的拥抱,伍夏决定立即离开这间客房,但是靳初言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靳初言高温灼热的目光不断地试图在伍夏的身上烧出几个洞来,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稀松平常,然后也努力用平和的语气对靳初言说:“很晚了,你应该休息了。” 靳初言微微地俯下身,贴着伍夏的耳旁:“伍夏……你奋不顾身,是为了我……” 伍夏刚想开口反驳,突然就被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围住,这股味道从鼻子迅速传递到大脑中枢,游走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明明是清淡的薄荷味,却神奇地连同血液都酥麻起来,除了鼻子还有口腔——靳初言竟然在吻她! 靳初言一手扣住伍夏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动作非常麻利,或许是因为嘴角上还有伤口,靳初言的舌尖在她的口腔里滚过一圈,就轻巧地退了出来。他捧起她已经呆掉的脸,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额前的几根碎发,嘴唇贴近她的耳廓,轻声说:“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吻过你!” 事实就是如此,多年前,靳初言接近伍夏成为男女朋友的那个时期,两人之间是没有所谓恋人之间的亲吻的。真正有身体接触的是在那个痛苦的夜晚,靳初言几乎是粗暴地夺走了伍夏的第一次,连带着亲吻都是一种欲望和愤怒的发泄……而这一次,却不同,这样温热、酥麻、让人沉醉的亲吻,竟然在她和靳初言之间产生…… 靳初言的话让伍夏回忆起了往事,刺痛的感觉还是如此清晰,原来不是忘记也不曾忘记,只是埋在心底的一个地方,然后一如既往地过日子。 靳初言扯着伤痛的嘴角,耐心地等待伍夏的反应,他盯着她柔嫩的嘴唇似是在回味刚才的吻。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发现,其实伍夏的嘴唇真的很适合接吻。 伍夏脑中“啪啪啪”几根筋同时断裂,再然后,几乎是出于本能,她狠狠地给了靳初言一巴掌,推开他,冲了出去…… 伍夏躺在床上,睁大着双眼看着天花板,那个亲吻的片段正在无数次地侵入她的大脑自动播放,靳初言突然放大的俊脸,温热的鼻息,性感的唇线,疯狂地在她的眼前闪过。摇摇头,伍夏立马开始自我心理建设:靳初言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人,今天的事从这一刻起一定要从脑子里删除,不要有半点的念想,半点的动摇。听到没有,你已经是30岁出头的人了,真的伤不起了。 是的,不是不再害怕伤害,而是只有将自己伪装成不再害怕,才能够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哪个少女不思春,虽然伍夏早就过了少女的年纪,即使已经30岁出头,在她的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理想中的爱情。 经历了靳初言和展湘均两个男人,她却还是没试过跟喜欢的人在街上手拉手,一起在有流星的夜晚依偎着等候;也没试过跟喜欢的人相拥在寒冷的季节,把被他包裹住的手伸进他的口袋中;更没试过跟喜欢的人窝在舒服的沙发上看鬼片,尖叫着扑进他的怀里;甚至没试过跟喜欢的人撒娇,让他能够肆无忌惮地安抚她……她更没跟喜欢的人说过,我愿意。 正文 Chapter29纠缠 天还没亮,从床上爬起来的伍夏,换上一条棉麻长裙,朝着不远处的沙滩走去。海风把她的裙角吹得飘逸,日出的微光照在她的身上,感觉暖暖的,那些没试过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昨晚那个吻,就当被咬了一口,对,被一只白眼狼咬了一口。想到这儿,伍夏忍不住笑了出来……把靳初言和白眼狼之间画上等号,感觉还挺搞笑的,可是却恰到好处。 “一个人在这儿傻笑什么呢?老——同——学!”一个男人的声音冷不丁从伍夏的身后冒出来,她转身就对上了正朝着他走来的孟凯。 伍夏一脸的防备:“你怎么在这儿?” “昨天晚上和一群朋友在这边开篝火晚会来着。”孟凯痞痞地朝一个方向扬了扬头。伍夏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还在微微燃烧着的篝火边上,一群男男女女东倒西歪地躺着。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认我了呢,呵!”他盯着伍夏的眼神有些诡异。 “我又没得失忆症。” “昨晚那个,是你的……老公?呃,不对,昨天打电话问了之前的同学,他们从来没有收到过你已经结婚的消息,所以……昨晚那个你那么拼命保护的人,该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孟凯眨了眨眼睛,还是歪着嘴角,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猥琐。 狗改不了吃屎。这样的话就是用来说孟凯这种人的,从小学到高中,孟凯简直就是伍夏的噩梦。这么多年没见了,没想到这个地痞流氓一样的人物一点也没变,哪怕一丁点的成熟也没有增加,真是太可怕了。 “我想,这是我的私事,没什么可说的。” “我看你是没脸说吧,也对,我看昨天那位虽然很不顺眼,高傲的样子也确实让人讨厌,但是怎么看他也确实是有资本的男人。你说,这么优秀的男人,能看上‘马氏’吗?哈哈哈哈……” 《封神榜》里姜子牙的老婆马氏是一个又肥又丑的女人,这部电视剧开始流行那会儿,孟凯就给伍夏取了这个外号。 伍夏沉默不语,视线也开始游离,孟凯看着可不怎么高兴了,接着说:“从高中毕业之后,几乎每隔一年都有一次同学聚会,但是无论是小学同学聚会、初中同学聚会,还是高中同学聚会,一次也没有看见过你……”孟凯的语气突然严肃气来,“为什么不来参加同学聚会?” “有什么可聚的?在我看来,所谓的同学聚会,参加的人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攀比的虚荣心罢了,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意义。” “没意义?那可不,因为你无论再怎么比都只够给人提鞋的分儿。呵,我说得没错吧?” “要一位被美国权威摄影杂志《大众摄影》评为全世界十佳婚纱摄影师之一的伍夏给人提鞋?还真是井底之蛙会说出的话呢!”一个男人的声音冷不丁从一旁冒了出来,来人正是刚刚孟凯口中所说的“有资本的男人”——靳初言。 靳初言嘴角上的伤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但是说到某些需要扯动嘴角才能发出的音时,还是有明显的刺痛感。他皱了皱眉,看着孟凯:“没想到伍夏这样在摄影界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师,竟然有一个你这么……”靳初言上下打量了一遍孟凯,之后似笑非笑地接着说,“嗯,竟然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同学,还真是让人感叹,都是人,怎么差距会这么大呢!” 伍夏抿着嘴角不让自己当场笑出来,她还真没发现,原来靳初言这么有幽默细胞! 孟凯握着拳头似乎打算重演昨晚的那一幕,靳初言挺着胸膛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孟凯一看靳初言一点也不畏惧的模样,反倒是松开了拳头,带着暧昧的笑意看着靳初言:“呵呵,这么说,你还真是伍夏的男朋友?要不,怎么能这么帮她说话呢!” 伍夏刚想开口否认,靳初言却抢在前头:“谁说我是他男朋友的!” 伍夏当然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但是他也不用这么着急地撇开关系吧?明明是他自己突然出现,帮着他说话,现在倒好,直接叫孟凯看了笑话去。 孟凯一脸“你傻b吧”的笑脸看着靳初言,又似乎带着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伍夏。 谁知道靳初言却弯起了嘴角:“我可不是伍夏男朋友,当然,如果她愿意答应我的追求,我恨不得立刻把她娶回家!你也看到了,昨天晚上她可是奋不顾身地保护我,试问,人的一生有几个人能够为了你做到这一点呢!” 孟凯的面色有些发白,盯着靳初言的眼神愈加犀利:“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事我看得多了,没准伍夏只把你当成朋友而已。她这样的人,身边难得有几个朋友,当然要拼尽全力啦!你不会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吧,还真是的,以为自己在拍《情深深雨濛濛》啊!” 靳初言挑眉正视道:“或许这在你们成天你死我活的世界里很习以为常,或许你们把这个称之为义气,可是伍夏毕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说明了一切,更何况……”靳初言扭头看向伍夏,她竟然也在看着自己,靳初言的眼里充满了笑意,“伍夏的心,我比你了解!” 孟凯一愣,他现在没有心情看这两个人在这里你浓我浓,从小学开始一路欺负伍夏到了高中,他一直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么热衷欺负伍夏,甚至在男同学的圈子里散布各种不利于伍夏的谎言,目的只有一个,他不希望伍夏交到朋友,更不希望她和男同学接触!直到高中毕业的暑假,他整整郁闷了两个月,却在假期即将结束的那个晚上想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承认,但是会让他一直这样对待伍夏的原因竟然是——他稀罕她! 那个时候的他并不了解喜欢和爱,但是他却能理解“稀罕”这个词。想通了之后,他想在第一时间告诉伍夏,结果到了伍夏家时才得知她上个星期就去了b市,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 再次遇到伍夏,孟凯的心是激动的,眼睛是发亮的,可是嘴里说出的话却还是一股脑的讥讽,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与伍夏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这是多年来的习惯,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在这方面,似乎比伍夏还来得迟钝的孟凯也终于在靳初言一番袒护后,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来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侵略者的形象,更别提承受侵略的伍夏了。 孟凯沉着脸,一双犀利的眸子盯在他面前像没事人一样的靳初言身上。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中的异样,靳初言的唇角扬起一抹笑,略带打趣地问道:“作为伍夏的老同学,你不该给我们一些祝福吗?” 孟凯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看到刚刚他的样子了吗,真是太好笑了,真爽!比给他拳头还畅快!”回家的路上,靳初言紧跟在伍夏的身边,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是伍夏头一次见到。 奇怪地扫了他一眼,伍夏直言不讳地回道:“幼稚!” “我可是在帮你,刚刚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一定会被他弄哭的!听他说你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你一定被他欺负得很惨,对不对,真可怜!” 斜坡上伍夏停下了脚步,看着靳初言乐呵呵地继续向前走去的背影,嘴角微撇,淡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靳初言,谁欺负我都没有你欺负得狠……你不觉得你刚刚很可笑吗?” 停下脚步,靳初言不敢回头,他握紧自己的拳头,觉得有个东西正在掐着他的心脏……伍夏在他的身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忍住胸口的闷疼感,说道:“是,孟凯确实从小学开始一直欺负我到高中,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欺骗过我,觉得我难看、性格孤僻、笑话我是马氏是肥花,他怎么看我怎么想我,都可以当着我的面直接说出来。他也从来没有利用过我什么,讨厌和不屑都可以直接摆在台面上……这样的人,直白并且坦诚,这样的人伤不到我……” 靳初言握紧拳头,绷紧嘴角,他瞪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然后有如地狱之火在驱策他似的猛然一个转身,朝着斜坡下方的伍夏走去。 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靳初言就站在伍夏的跟前,画面仿佛瞬间定格,他深邃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伍夏的眼里,那眼中仿佛有着千万种情绪在相互交错。伍夏绷紧了心弦,甚至有了干脆闭上眼睛的冲动。 “你说得没错,一点也没错,他和我是截然相反的人,我确实工于心计,善于利用人心,至今被我坑害过的人用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而你,就是受到我迫害的其中一分子。”靳初言突然握起伍夏的右手直指自己的额头,“你就应该指着我的脑门,质问我!”接着牵扯着她的手掌拍打自己心脏的位置,“然后像这样,狠狠地把拳头落在这里……” 伍夏愣了一下,眼里顿时染上几分慌乱,死劲地把手从靳初言的手中抽了回来,她看着靳初言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物种变异了一般。 靳初言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事实上,在东山岛如愿见到了伍夏之后,他的理智就被一种不名的情绪压制着,现在的他是疯狂的,在做着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知道,曾经带着害羞和温柔的神情对着他微笑的伍夏,和眼前的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她的眼里已不再有温情和爱慕。靳初言害怕了,害怕失去关于伍夏爱着他时的一切,他该怎么办?她还会爱他吗? “你回答我啊,为什么不回答?”靳初言咆哮着。 “你要我回答你什么,就算指着你的脑门质问你,就算狠狠地打你,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在你的心底,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伍夏被逼急了,对着靳初言吼道,“利用什么的根本就是你拿捏准的,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是我自己没有自知之明,明知道是火炕还要往下跳。是我自己犯贱,被你那样对待,也不敢有一句怨言。那个时候,在你面前的我,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失去了,你还能让我对你说什么?难道要我厚着脸皮对一个根本就不爱我、还利用我的人说我爱你吗?”难道真的要她,紧紧攀附着所爱的人,继续期待一个来自被爱的奇迹? 靳初言用专注的眼神看着伍夏,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心疼。他突然想起来,至今为止,伍夏一次也没有对他说过“我爱你”,只因为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靳初言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真的把你伤透了,对不对……” “这已经不重要了……我能够理解你因为失去蔺蔺现在心里或多或少都是难受的,但是不管再难受,你应该看得出来,蔺蔺的心里一直有展湘均,她真正爱的也是他……虽然这段时期你会很痛苦,但是只要过了这一关,你就会好起来的……是的,好起来,好起来之后就可以重新开始你靳大总裁的上流生活,而不是来这个偏僻的小岛,在我的身上寻找平衡感了。” 靳初言露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容:“原来,你都知道……是啊,你是这么了解我……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已经没有任何人像你这样了解我了。可是这人的心,真是可恶透了,如果当你发现,一直以来,你伤害最深的人,却是你,却是你……”靳初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你会怎么办?告诉我,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靳初言看着伍夏的眼神越发的情深,她不得不躲避,惊慌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伍夏曾经一直幻想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爱她,当这个幻想真的变成了现实的时候,竟是在她已经不再对这个人抱有期待之后。 靳初言被伍夏那种避之不及的神情,搅得心里难受,强忍着心痛,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无论如何,可以不要逃避吗?就算,就算你已经不爱我了,也请不要逃避!” 察觉出伍夏想要逃离开的意思,靳初言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臂,伍夏脸色刷白,慌乱地挣扎了起来:“靳初言,你放开我,放开我!” 为了阻止伍夏的挣扎,靳初言紧紧地把她拥进了怀里,声道颤抖着:“我不会再放开,伍夏,你听着,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开!我好不容易明白了,好不容易知道了,好不容易知错了,我不会放开的。” 伍夏大概是被逼急了,用脚狠狠地踢了靳初言一脚,他闷哼一声,依然没有放手。现在的伍夏只是觉得害怕,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已经想开了,想明白了,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再期待,更不再招惹任何人,这么卑微的愿望,为什么都不能实现?为什么靳初言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是不能放过她? 靳初言激动得连手都开始颤抖,他仔细地嗅着伍夏脖颈间传来的淡淡的属于海和阳光的味道,感受着拥抱这个人时那种安稳和满足。也是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他真正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让他放下一切防备、卸除一切伪装去拥抱的人。 伍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抱着我,我,我难受……” 靳初言犹豫再三,终于松开了手,但是像是怕伍夏会突然消失了一样紧紧贴着她:“伍夏……你信我一次,这次是真的。”靳初言说完这句话,眼睛竟有些模糊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原谅,真的无法原谅! 伍夏跟他拉开距离,看着第一次在她面前透露情感上脆弱的靳初言,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就是觉得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她低声道:“靳初言,你到底想怎么样?” “回到最开始的时候……这一次,不会有欺骗,也不会有利用,你信我!”他想要得到伍夏的爱,是如此强烈的渴望。 伍夏觉得心如刀割,呵呵,回到从前?多久以前算是从前?难道是五六年前他们正式交往的那天?如果时间真的能倒回,她绝对不会和靳初言有任何纠缠,只做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就好,不会对他再报任何幻想和期待。这样的话,她之后的人生也会跟着改变,不会遇到苏蔺蔺,也不遇到庄亦非,更不会遇到展湘均……她宁愿回到奶奶的身边,等奶奶走了之后,自己一辈子一个人过,这样的生活,也好过心被接二连三地挖洞,在剩下的日子里,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可惜时光机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她现在要做的只能是好好地保护自己,不再重蹈覆辙。坚定了信念,伍夏轻轻摇摇头,痛苦地闭了下眼睛:“靳初言,我不能信你,你放过我吧。” 听到了她的否决,靳初言慌了,着急着:“伍夏,你再信我一次,我不会再骗你,不会的……我做了很多错事,我知道自己太混蛋了,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也爱过我的,真心的爱过我,不是吗?”靳初言眼中透着浓浓的伤心和期许,“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对你!” 靳初言,那个永远意气风发、目中无人的靳初言,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叫伍夏拿什么去否认他?可是她也知道,靳初言因为失去了苏蔺蔺遭受到了打击,正处在一个特殊时期,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再加上他是不习惯被人拒绝的“王子”,怎么会容许别人的拒绝呢! 正文 Chapter30疏远 伍夏低着头后退了一步,紧紧咬着嘴唇。 靳初言看着伍夏这样子,心里也难受,有些东西来得太快,连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无法接受伍夏疏远的态度,更无法接受失去伍夏这份爱的事实,可是这样逼着她也不是办法,要慢慢来,不能太急躁。吸了吸鼻子,靳初言强迫自己也后退了一步:“伍夏,我不逼你了,你不要这么防备我,我只是想对你……对你做一些补偿,绝对不会再伤你的。” 听到“补偿”两个字,伍夏立刻抬起头有几分惊讶地看着靳初言,随即苦涩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没什么可补偿我的,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再来说补偿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果硬要说补偿,呵呵,你也补偿过了,这座小岛上我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用当时你给的那笔钱买的……所以,该补偿的你已经补偿过了,我们早就互不相欠了!” 靳初言的眼中闪过一丝激愤的纠结,转瞬即逝,之后便不依不饶地盯着伍夏的眼睛:“互不相欠?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互不相欠?难道你的爱情就那么廉价,一笔钱一栋房子就可以换回来?那么我再出一笔钱你是不是整个人都可以卖给我了!”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了靳初言的脸上,他的半边脸颊霎时跟烧着了一般火辣,昨晚嘴角的伤口处流出了一道鲜血…… 伍夏真的是被他激到了才会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和靳初言相处的那些往事,尤其是那些欺骗利用和身心伤害,一下全冲上了头顶。那种痛让她恨不得有种把心脏直接挖出来的冲动,此时,她的脑袋震得嗡嗡直响。 这一巴掌下去,两个人都愣住了。打人不打脸,要照靳初言的脾气,这辈子,就连姓靳的那一家人,都没有谁有胆子在他脸上来这么狠的一下。 伍夏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看着靳初言连拳头都握得咯咯作响,她有些畏惧地看着他,颤声道:“我,我……” 靳初言突然快步上前,掐着她的下巴,狠声道:“如果这样能让你重新给我一个机会,我认了!” 伍夏眼圈都红了,哽咽道:“靳初言……你这样做何必呢……难道失去了蔺蔺真的让你难过到非得委曲求全地选择我吗?还是……你这是不甘心,不甘心让我过平静的生活,不乐意身边少了一个像我这样的小丑……是,我承认,这些年和你纠纠缠缠,爱过你,在你身上有过期待,有过幻想,有过很多很多……甚至在你离开我之后,我还傻傻地把你不要的模型和廉价的西服都带走,然后仔细地收藏。其实,到你公司求你买书的那一次,我就不再对你有期待了,之后发生的那些只是因为……只要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是你,我就无法控制,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明明知道你的目的,却还是……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傻帽,可是再傻、再笨,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 面对着伍夏这样彻底的指控,靳初言一时语塞——伍夏谈了两场无望的恋爱,结果发现只有她自己认为那是恋爱,到头来什么都没留下,就剩下了伤心难过。 伍夏看着这张她曾经如此痴恋过的脸,心痛难当:“我把你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被苏蔺蔺抛弃了,所以重新来找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说白了,你只是要一个绝对不会离开你的人;说白了,你只是要我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你……靳初言,你没有真心,就连蔺蔺,也只不过是你一直以来为自己设定的那个公主而已……只是,现在,你不想要公主了,你想要的是一个小丑……别逼我,我一点也不想做你的小丑!靳初言,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靳初言咬着牙:“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我从王超变成了靳初言,在靳家我要想生存,就必须学会变成一个没有心的;要想成功,让靳家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人好好看看,我就必须学会怎么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 伍夏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他,很多话,那些憋在心里一直以来都逃避的事,在这一刻,他都想统统告诉面前的这个女人:“蔺蔺,我是真的想要和她走完今后的人生,这一点是真心的。只可惜,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对她付出的那些只不过是一些金钱一些耐心……我不否认,一直以来我都精心地保护和蔺蔺之间的爱情,可是下意识,我却知道恰恰是这份爱情,才是最好的筹码!蔺蔺离开了我,我的公司却真正成功了,这是我不愿意承认的交易……还有,你说得没错,来东山岛找你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寻找心理平衡,可是事实上这一趟,我找到的不是心理的平衡,而是心灵的平衡……在东山岛的这几天,你无法想象我用心看到的那些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很高兴,我来了,来到了有你的东山岛!” 伍夏没有想到靳初言能和她说这些,她不是不知道靳初言是多么懂得隐藏自己的一个人,却毫无顾忌地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弱点。 靳初言摩挲着伍夏的脸颊,轻声道:“对不起,我是真心地道歉……我已经是快30岁的男人了,我的整个青春都在仇恨和算计中度过,真的累了……回过头,我第一个看到的就只有你……” 伍夏身体微微颤抖着,推拒着靳初言的胸膛哑声道:“你真是自私……” 瞬间,靳初言的手僵在了伍夏的脸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最后却豁然一般地微笑着:“没错,或许我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所以我更加不会,也不可能放开你了……在这个世界上,能为我奋不顾身的就只有你,叫我这个自私的人,怎么能放手呢?” 靳初言用双手固定住伍夏的脑袋,在那柔软的嘴唇上用力辗转吸吮,霸道地撬开她的嘴…… 伍夏拿着相机下了楼,坐在沙发上开始清理镜头。 前几天隔壁搬来了一对小夫妻,是从外地搬到了东山岛的,准备在岛上做点小生意。奶奶热心的关照让小夫妻很感动,时常相互间来回走动,伍夏也就跟着熟悉了。熟悉之后才知道,小夫妻俩非常不容易,两个人都是家庭条件不好的乡下孩子,连初中都没毕业就出来谋生,能相遇、相知、相爱,最后决定走进婚姻的殿堂,一同并肩努力生活。夫妻俩为了省钱,没摆酒席也没照婚纱照,所以伍夏决定为这对小夫妻免费拍摄一组婚纱照。 伍夏相信这对小夫妻会这样一直相扶相持直到白头,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知道彼此最为脆弱以及柔软的地方。只有真正的彼此了解,才能得到身心的共鸣。那么,那个能够与她这样相互了解彼此的人,又在哪里呢? 新娘的婚纱和新郎的礼服,也是伍夏亲自设计的,布料和剪裁都是简单而又大方的风格,这也算是伍夏送给这对小夫妻的结婚礼物吧。 奶奶一手提着刚从菜市场买的新鲜蔬菜,一手抱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伍夏啊,小言子寄来的包裹,搁在门口呢,你怎么也不拿进来!” 伍夏低着头继续忙手上的活,看也不看一眼:“奶奶,他寄来的东西,我不要的。你就放在门口吧,让收垃圾的收走就好了。” “你怎么这样啊,好歹是小言子的一番心意啊,连看都不看就丢了。你这孩子真是的,看小言子把你给宠的!”奶奶放下菜,拿着包裹一屁股就坐在了伍夏的身边。 伍夏这才放下手里的镜头,看着奶奶,有些无奈地:“奶奶,你说什么呢,他,他怎么可能宠我。还有,奶奶你和他很熟吗,小言子小言子地叫,叫我却指名道姓的,好像他才是你的亲孙子一样!” 小的时候,伍夏很少像这样撒娇,最近她的性格愈加随性起来,奶奶看在眼里,心里是明白的。那些太过沉重的东西,放下了才能轻松继续走下去。 “你这孩子,还学会吃醋了啊,哈哈,不错不错……小言子这几个月b市和东山岛之间飞来飞去的没白费啊,你整个人都开朗了好多。” 伍夏微微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奶奶这话里有话,脸一下子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提高了音调:“我本来就不是很沉闷好不好……” 倒是奶奶,眼角的笑意越加明显:“伍夏啊,不是奶奶说,虽然奶奶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在生小言子的气,但是看着小言子这一趟又一趟地飞来飞去,我这个做奶奶都觉得心疼。他也不是什么闲人,在b市不是有个大公司要管理吗……都快3个月了,奶奶看得出,这是有心人才能坚持住的。” 伍夏知道奶奶对靳初言的印象好,这也难怪,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这样厚脸皮并且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更何况这个人还有一副讨人喜欢的好皮囊。见了奶奶,嘴巴更是跟抹了蜜似的,真是恨不得奶奶要什么他就变出个什么来。 不过这样想来,靳初言做的这一切还确实不容易,但是现在的伍夏又岂会是这么容易就动摇的呢,这些在她眼里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撇撇嘴,伍夏抱怨道:“奶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靳初言他,他真的不是那个能和我走一辈子的人,我和他之间的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他现在会回来找我,大概也只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也就不会再来了,你别抱什么期望……总之,我是不会接受他的!” 奶奶伸手拍了一下伍夏的脑袋:“你这个傻丫头,为什么因为过去事情而否定未来的可能呢,这人啊,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生物,我们有很多面具,哭的或者是笑的。我们也有很多情绪,喜的或是怒的。生活本来就是一场戏,我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常常忘记了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所以,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伤害到他人的时候,但是自己等到摘下面具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伤害了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当然,原谅了自己也是原谅了他人……伍夏,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原谅他人就是原谅自己……明白吗?” 伍夏静默着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往事,嘴上说的那些原谅,心里想的那些原谅,事实上都是自欺欺人,她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却没办法真正原谅。但现在,靳初言好像根本无视她的态度,像龙卷风一样时时刻刻都准备席卷她好不容易安逸下来的生活。 “小言子不是个简单的人,奶奶看得出来,我听他说过一些他以前的事情,他之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伍夏有些惊讶地看着奶奶,什么时候靳初言竟然连这些事情都告诉奶奶了,她了解靳初言一直把从前的事当成耻辱一样的存在…… “其实,小言子和你有些地方还真的很像,你们都是早熟的孩子,心思都深着呢,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所以才会错过很多也失去很多。不过,小言子有一点是你比不上的,作为男子汉来说,他在事业上、在爱情上都有魄力,奶奶真的欣赏他……他告诉我,你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而他也相信,他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这让我想起了隔壁的那对小夫妻,他们也说过同样的话,你不是特别看好那对小夫妻吗,怎么就忽视了在你和小言子身上也具备这样的特性呢!” 是啊,她确实了解靳初言,就因为了解,所以才有纠缠不清的这么多年;而他确实也了解伍夏,要不是因为了解,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把她吃光抹净,这样的相互了解还真是让人唯恐不及。 奶奶看伍夏又是一副“我说不过你就不和你说了”的模样,斜了她一眼,把包裹塞进了她的怀里,站起身提着菜,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手里的包裹,伍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 许多年前,她曾经diy制作了两个小木盒,那两个小木盒上有着靳初言和她的亲笔涂鸦,如今那个属于靳初言的作品就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伍夏的手中。小木盒上靳初言亲笔画上的一块又一块的色彩,抽象派的风格就是现在看起来还是那么精致。 伍夏紧紧握着小木盒,背脊僵直着坐在沙发上,发愣地看着墙壁……当年相互交换作为礼物的小木盒,离开时她并没有带走,没想到本该被他不屑一顾当垃圾丢弃的东西,却又重新被送回到了她的手上。他为什么留下这个小木盒,或许只是忘了丢掉而已,对,一定是这样的。 在公司处理完一堆的事,回到家已经接近次日凌晨,洗了个澡,靳初言累得歪在床上半天起不来,但是他还是把手机拿了过来,未接来电和短信箱都看了一遍,就是怕会漏掉伍夏的电话或短信——让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 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那个向日葵涂鸦小木盒,靳初言还真有些纳闷。寄出去的包裹伍夏今天早晨就应该收到了,在看到包裹里的东西后,不说电话,多少也应该回一条短信吧。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杂物间里把这两个小木盒给翻了出来的。当初他没有把这个小木盒当垃圾丢掉并不是忘记了,事实上,他已经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可是最后还是捡了起来,随手丢在了一旁,之后搬家了就被当成杂物一起收拾到了新别墅的杂物间里。 靳初言看着屏幕,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短信:“伍夏,小木盒你收到了吧,这是我们相互送给对方的礼物,你还记得吗?” 发完他就闭上了眼睛,手紧紧握着手机,期望它能有一丁点反应,只是手机没响也没震动。靳初言跟着又发了一条短信:“算了,你也不会回的,还是等我过去把,我不会放弃的。” 发完短信后就准备关灯睡觉,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是短信! 靳初言兴奋得像个小孩一样,把手机贴近眼睛,结果却是垃圾短信,靳初言“靠”地骂了一声,狠狠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残骸,靳初言的眼睛气得通红。 他真的无法想象都已经30岁的他竟然会变成这副德行,为了一个他曾经那么看不起的女人费神费心,更可怕的是,全是不由自主的、毫无计划的,甚至许多都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放弃这个女人。 只有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他,不需要伪装,完全轻松的自然的自己。过去的日子让他习惯了一切都应该理所应当的防备,伪装就成了最好的武器,他无法在任何人面前做真正的自己,包括他曾经想要共度一生的苏蔺蔺。自私如他,他利用伪装得到了一切并站在了顶端。 或许恰恰是因为这样,在回忆过往人生中的点点滴滴时,伍夏的意义对他来说已经彻底颠覆了。不得不承认,他渴望被爱,被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希望那个人会是伍夏,那个人也只能是伍夏,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伍夏能够拥有这样的资格。 这资格是用伍夏的伤,用伍夏的泪换来的。如今,靳初言也准备好用同等的东西去交换。 正文 Chapter31心墙 伍夏今天的心情很好,在海边帮隔壁那对小夫妻拍完了婚纱照。整个过程出奇地顺利,连风都好像听得懂伍夏的心,配合地吹起了新娘婚纱的裙摆。 拿着相机进了家门竟然看到靳初言和奶奶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嗑瓜子,阳光的角度刚刚好打在两个人的脸上,画面出奇地和谐。 “喏,伍夏回来了,让她陪着你待会儿。我这就进厨房做你们俩都爱吃的五花肉炖土豆!” 伍夏看着奶奶进了厨房,又看了一眼靳初言,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靳初言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样子真的很碍眼,可是他全然不知一样,微笑着眯着眼睛仰视着伍夏:“不过来?听说你今天帮隔壁的小夫妻拍婚纱照去了,你还真是热心肠……” 伍夏没搭理他,皱着眉径自进了屋,靳初言一下从摇椅上跳了起来,挡在她的面前:“吃完饭之后陪我一起出去遛遛?” 伍夏绕过他:“我有事。” 她不是找借口,而是真的有事——刚刚在海边帮隔壁小夫妻拍照的时候,看到了出海的船只,她计划着下午带着相机也出趟海,船在回来的时候已经租好了。 靳初言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边:“这样啊,没事,那我跟你一起去,不就好了!” 伍夏叹了口气,她对靳初言真的毫无办法,腿长在他的身上,她不可能撵得走他。他要跟,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吃完午饭,伍夏准备好了就背着相机出了门,靳初言紧紧地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公交站,靳初言不解:“这是要去哪儿啊?” 伍夏有些不自然地:“马銮湾!” 东山岛上有许多景点,伍夏却独爱马銮湾,今天早上就是选了马銮湾作为婚纱照的拍摄地点,这会儿去马銮湾则是为了出海。今天是周末,有许多附近城市的人到岛上自由行。东山岛上的公交车也基本上是为游客们准备的,当然,其实伍夏并不赶时间,却非要挤很挤的那趟公交车,也不肯多花5分钟等下一辆。 靳初言看着直咽唾沫,看着伍夏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挤上去了,他只好硬着头皮也挤了上去。 伍夏一上去就往公交车的车尾钻,她总是坐公交车,早就练出了平衡能力,几下就离靳初言很远了。看着伍夏离得自己那么远,再看看公交车上嘈杂的环境,靳初言急得头上直冒汗,一直努力着向车尾钻去。 公交车司机是位大叔,他“哎”了一声,指指他,又指指自动收款机。 靳初言瞪了司机大叔一眼,掏出钱包,皱着眉头摸出一张一百的塞了进去,没办法,现在的他,钱包里根本就不可能有零钱这么一说。 司机大叔愣了愣,小声拿闽南话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靳初言虽然听不懂司机大叔那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口气就知道一定是骂人的话。这要搁平时,靳初言一定跟他对上,要他吃不了兜着走,不过,他现在可没时间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和精力,塞完钱他就往车尾钻去。 靳初言一米八多的个头在一堆南方人中显得十分扎眼,公交车里本来就已经是人挤人了,他现在的一步都会牵动周围的一圈人,周围人都不耐烦地发出反感的声音。 靳初言实在是挤不过去,旁边儿的一个穿着裹胸长裙的小姑娘,还有意无意地堵着他,冲着他,眼里时不时地射出暧昧而又大胆的电光。这样的情况真是让他郁闷坏了,眼见着伍夏离他不到几米的距离,可就是无法挪动半步。 公交车里虽然开着空调,效果非常不给力,放出的冷气被人呼出来的热气完全盖了过去,靳初言热出了一身汗,衬衫湿黏黏地贴在背上,把他难受得快崩溃了。就这样了,他还是死死定盯着伍夏的侧脸,伍夏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也不知道这种水深火热的状态持续了多久,靳初言几近暴躁得想怒吼甚至打人了,伍夏才准备要下车,他便赶紧也跟着跳下了车。 他一边跟着伍夏朝着马銮湾走去,一边抹着汗,一脸的苦笑:“你都是这样挤公交车的吗……还真是受罪!” 他还没抱怨完,伍夏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又不是没挤过,住在离国贸那么远的小区里,每天早上不都是要挤八通线,那人比这个多了去了……现在你可是有钱人,出门都是高级跑车代步,早就忘记了这种感觉……我是一辈子都要挤公交车的命,你已经摆脱了这样的命运就应该好好珍惜,来回折腾只会活受罪!” 靳初言听得出来这话里的嘲讽和寓意,神经立刻绷紧了,一把拉住伍夏,紧张地说:“伍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心疼你……” 伍夏把手臂抽回来,眼神有些闪躲:“有什么好心疼的,都已经习惯了。在我看来,坐跑车还是公交车都是一样的,可是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强求什么的也是没有必要的。” 靳初言知道伍夏又开始借题发挥,说一些要他放弃的话,他是真的不想听:“好了,不说了,马銮湾到了,你来这是有事吗?” 伍夏无奈地点点头:“上午在这租了船,我想出趟海。” 伍夏租的船是非常普通的小型船只,靠电动马达航行,操作起来很简单。 穿上救生衣,船主慢慢地把开船的过程一一向伍夏演示起来,靳初言也站在一旁跟着伍夏一起认真地看着,伍夏不时提出一点自己的疑问,十几分钟后,船就发动起来了。发现船在自己的操控下慢慢地动了起来,伍夏一时兴奋得忘记了靳初言的存在,对着大海喊道:“出发!” 看着伍夏朝着大海扬起的笑脸,靳初言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伍夏这是头一回出海,安全起见也没开得太远,来来回回地兜着圈子,主要是想感受一下迎着海风在大海上前进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伍夏不由得想起了两个字——“自由”。 伍夏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在自由的气息中过得飞快。她把船停了下来,拿出相机,把镜头对准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轮火红的太阳正慢慢地向海里沉去,金黄色的光照着碧蓝的海水,海面上好像有万条金龙在游动。 顺着伍夏镜头的方向,靳初言也望了过去,感叹道:“好美。”靳初言还没有看过如此吸引人的日落。几分钟后,太阳整个沉入大海,但天还是很亮,他回过神来,笑着对伍夏说道:“这趟海看来没白出!” 伍夏下意识地朝着靳初言看过去,却在下一刻愣住了,靳初言的笑脸被他身后一望无际的大海衬托得灿烂无瑕。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在mao的舞台上,那躲在昏暗的角落里静如处子的鼓手,也是这样在不经意间抓住了她的视线,那张精雕细琢如艺术品一般的面容在多年后的今天却没留下岁月的痕迹,他依然那么美好。 此时伍夏看着他的眼神,让靳初言感到了一丝悸动,这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多年前,那个毫无保留地爱过他的女人,时刻都是以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靳初言竟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可是这么丢脸的事情他还是忍住了,轻轻吸着鼻子,他开口唤道:“伍夏……” 伍夏回过神尴尬得不知所措,套在脖子上的相机从手中滑落,伍夏下意识地要接住它,结果整个身子朝船的外部倾斜,靳初言紧张地站起身上前想要扶住伍夏,却没想到因此船只陡然猛烈地晃悠起来,伍夏连同相机一同摔进了海里。 靳初言是旱鸭子根本就不会游泳,他一手紧紧地抓着船沿,一手伸向伍夏:“把手给我!伍夏,快把手给我!” 虽然穿着救生衣,但是伍夏的双手和双脚仍然不停地在海面上挣扎,她吓坏了,大声喊道:“救命,救命……救命……”海水不断地呛着她的喉咙,那种感觉痛苦极了,越是这样挣扎,她就离船只越来越远。 穿着救生衣的伍夏一时半会还不会有生命危险,靳初言冷静下来,他不能发动马达靠近伍夏,如果一个不小心,船只很有可能会撞伤她。他虽然是只旱鸭子,但是却不畏惧水。 “扑通”随着一声响,靳初言跳进了海里,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他学着电视上那些人游泳的动作吃力地朝着伍夏游去……终于在能触碰到伍夏的那一刻,靳初言用最大的力气将伍夏紧紧地拥入怀中,却被伍夏挣扎的双手给打中了,靳初言也不管伍夏的力气有多大,只是把人给死死地抱着,先让她冷静下来是最重要的:“伍夏,伍夏,没事的,我们穿着救生衣呢,没事的,伍夏……” 伍夏煞白的脸上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眼泪,哪些是海水,整个人湿答答地紧紧挨着靳初言来到了沙滩上的木屋里。 木屋是为游客建的休闲区,里头有一个小型的商店,靳初言在商店里买了外套和毛巾,他让伍夏到洗手间把湿衣服换下来,自己则守在洗手间门口换了湿衣服,一步也没有离开。 伍夏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湿答答的衣服,靳初言直接走上前去,从她手里把湿衣服拿了过来丢到了一旁,接着拿着毛巾替伍夏擦起了湿头发。 靳初言轻轻的动作,连声音都是那么的温柔:“你这样回去奶奶该担心了,赶紧调整好!” 伍夏看着认真为自己擦头发的靳初言,右边脸颊高高地肿着,这才想起了当时跳下海来到自己身边的靳初言。他在自己奋力挣扎下那么用力抱着自己,却因此受了伤,那是她不小心打伤的,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力气会那么大。 伍夏尴尬地说:“你的脸……” 靳初言愣了一下,摸了一下右脸颊。妈的,还真疼:“呃,没事,明天就消肿了!”说完,靳初言继续替伍夏擦头发。 伍夏偏过头避开他的手:“我自己来吧,你,你也把头发擦擦。” 靳初言点点头,又拿过一条毛巾替自己擦了起来,视线正好看到了一堆湿衣服边上的那台被海水浸泡过的单反相机:“你的相机估计泡汤了,不过我刚刚已经把sd卡拿出来了!” 伍夏顿了顿,随后走了过去,拿起相机按了下开机键,果然没有半点反应,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台单反相机,她一直没舍得让它退休,结果却……。 看着伍夏一脸难过的表情,靳初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相机可以再买嘛!” “这是我买的第一台相机……意义不一样……”伍夏幽幽地看了靳初言一眼,“很多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靳初言上前拿过相机:“这个交给我吧,我负责把它修好!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了。” 靳初言很自然地牵过伍夏的手,向公交车站走去…… wisdom3董事长靳初言的私人助理小高被召唤入室,靳初言习惯性地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小高,声音没有起伏:“小高,我是不是到换助理的时候了?” 担心被炒鱿鱼的恐惧盘旋在头顶,小高咽了口唾沫,艰难道:“靳总,不知我……我做错了什么?” 靳初言斜过眼:“前天我从东山岛回来交给你的相机,不是交代你尽快修好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只不过是一台相机而已,这都搞不定?” 天啊,只不过是一台相机?根本就是一台被海水浸泡到已经完全“败”了的摆设吧,要换还不如重新买呢。“靳总,那台相机我已经找专家鉴定了,得出的结论是——修不好了!”立刻,小高就感觉到了从靳初言身上冒出的一股寒气,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继续道,“不过,我想应该可以把相机拆了,保留外壳,里头全换新的……不知道这样可以吗?” 靳初言眼睛一亮,慢慢道:“还不快去办。” 小高点点头,很快面如死灰地退了出去。真是疯了,这样换有什么意义,直接买个新的不就好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boss最大啊! 24小时后,靳初言满意地拿到了已经被“修”好的单反相机! 又是从b市来的包裹,伍夏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寄来的,这次伍夏没有丢掉的意思直接拿到了房间。 包裹被包得很严实,一层又一层地保护得很好,拆到最后一层时,伍夏还真是有些惊讶,确实是她的相机,外壳上的小刮痕,就连按钮上的小细纹都是一模一样,确确实实是她的第一台单反相机。 兴奋地开了机,屏幕跳出了一张靳初言自拍的大头照,面部是特意做出的搞笑表情——两只眼睛斗鸡着,伍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下一张,她看到了向日葵小木盒,那是当年她亲手制作、亲手涂鸦的小木盒。伍夏放下相机,把视线转向床头柜上同样出自她手,却是靳初言亲手涂鸦的那个小木盒。 相机是不可能修得好的,伍夏怎么会不明白,可是现在相机不仅修好了,还让她看到了向日葵小木盒——靳初言就是这么有手段的一个人,所谓的修好这个相机,也只不过是拆了它把里头的一切都换成新的,谁又能说这不叫修好了呢? 伍夏的心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之后又叹出一口来,眼神中满是忧伤……伍夏心里那些有的没的在这段时间里有了很大的发泄,她曾经以为已经丧失了爱的勇气,想到种种未知的并不乐观的可能,她的意志开始消沉,心里会反复地念叨着:不可以轻易动摇,否则最后受伤的还会是自己。 尽管如此,在这段时间靳初言强烈的攻势下,有些东西正在慢慢地瓦解,也许,靳初言早就掌握了这一天! 从浴室里出来,刚洗完澡的靳初言心情似乎不错,下身只围了条浴巾,正拿毛巾擦头发,一眼扫到了床头柜上的向日葵小木盒和手机。于是走了过去,拿起手机翻查了一下,果然,还是没有来电和短信。 也罢,靳初言也不生气,直接拨通了伍夏的手机,那头很快接通了。 “相机收到了吧!” “嗯……谢谢你。” “不客气……”还真是要命的生疏,可是连着他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过调节气氛什么的他可是最在行不过了,于是换了个轻松的口吻,“对了,那天出海你拍的那组夕阳的照片可以发给我看吗?” 那头顿了一下,接着回道:“哦,可以的。” “这样太好了,那天的夕阳真的很美,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你拍的……那这样,我把邮箱给你,你现在方便记吗?” “嗯,你说……” “靳初言的中文全拼,,记下了吗?”靳初言说得很慢,很温柔。 “记下了!”对方的声音好像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靳初言满意地弯起嘴角:“这可是我的私人邮箱哦!” 结果那头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竟然直接无语了。靳初言瘪了瘪嘴,假装咳了两声:“咳咳,那个,可以马上发给我吧?” “嗯,挂了电话,我马上就发。”对方的声音已经僵硬得可怕,靳初言试着想象了一下此时伍夏的表情,不禁再次弯起了嘴角,连眼睛里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等等,你先别挂……我还有一句话想和你说……”靳初言听到了对方咽口水的声音,“晚安……要说的就是这个,发完照片之后就早点休息哦!” “嗯,挂了!” 随着“嘟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门铃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靳初言合上手机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靳初言也没多想就把门打开了,结果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苏蔺蔺。靳初言一下愣住了! 正文 Chapter32变故 风和日丽的下午,马銮湾的游人不绝,散步的、吹风的、照相的,不少情侣三三两两地相依在一起,画面很是醉人。伍夏背着修好的单反相机好心情地下了公交车,独步在马銮湾的沙滩上。 在阳光的照射下,海面泛着金光,远处海天一色,世间纷纷扰扰的烦恼也仿佛被海浪悄悄地带走了。 突然视线被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牢牢地抓住。简单洁白的衬衫,修长的腿包在合身的牙白色休闲裤下,深邃的五官,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直视着自己,今天的展湘均很不一样。 伍夏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展湘均的面前,惊讶地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儿?” 太阳慢慢向西倾斜着,站在马銮湾的沙滩上,举起手挡在受着潮湿海风吹拂的额前,伍夏眺望着面前的大海。晴空万里,鸟儿的叫声,平静的海面,展湘均就并肩站在她的身边。 他淡淡笑着:“其实我一直挺喜欢这里的……这次来东山岛,是为了找你,但是找你之前我想一个人来这儿看看风景,没想到却遇上了,这就叫缘分吧!” 这样的事实让伍夏陷入愣住的状态,抚上后颈,感受着海风,回过神:“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和蔺蔺分手了,确切地说,应该是我放手了……”不知道是不是伍夏的错觉,竟然感觉展湘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竟一点也没有失恋的悲伤。 伍夏的表情瞬间黯淡下去:“哦……” 许久,展湘均见伍夏没有其他回答,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伍夏郁闷地闭上眼睛,她也想开口问为什么,想要知道原因,但是在她颤抖着嘴唇想要问出口时,过去那些展湘均为了得到苏蔺蔺而对她的伤害,又如同海啸一般向自己涌来。所有的悲伤、失落和痛苦都让她无法开口。 “我想我没有必要知道这些,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和你在一起的那几年,感谢你给我的自信。也因为你的帮助,我改变了很多,但是这不代表我能够自信到去了解你和蔺蔺之间的一切,就算我在你心里只不过是个棋子,我也是害怕受伤害的,尤其这些伤害来自于你。” 伍夏尽量使用和缓的语气,虽然激动得有些情绪,但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伍夏忽然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你也想开一些……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生物,所以无论在哪里,我们依然可以生存下去。” 展湘均转过身目光锁定伍夏的侧面,他伸出手想要抚上伍夏的脸颊,却滞留在空中好一会儿,才颓然放下。 “我一直坚信蔺蔺就算当时决定要嫁给靳初言,心里真正爱的人也是我……分开的那些年,我一直这样坚信的……重新在一起之后,我也有信心能够让蔺蔺重新接受我,因为我们之间有爱情……不过很显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忽略了自己的变化,更何况是蔺蔺的!” “起初,她对着我的态度很不好,她心里想着报复我的心思我也都清楚。不过后来,蔺蔺原谅了她妈妈之后,整个人就平和了许多,对我的态度也平和了许多……正是如此,我才发现,当我们俩能够平和相处的时候,有很多东西已经不再一样了……” 伍夏震惊地看着展湘均,然后露出了苦笑:“人心是很奇妙的东西,这一点我也是最近才真正领悟到的,有很多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因为人心的改变而发生了……对于你而言也许是失去了什么,可对某些人来说,或许是得到了什么也说不定呢?” “你……蔺蔺爱的是靳初言……虽然我不想相信这个事实,或许连蔺蔺自己都不是那么确定,但是在她生病时喊着的却是靳初言的名字……那一刻,我就觉得我该做的或许只剩下放手了!” 伍夏突然坚定地说:“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地答应嫁给一个男人的,更何况是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人心都是肉长的,爱上是迟早的事……”她转过身,对上展湘均的视线,“我知道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了,把这些告诉我只是前奏,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我拒绝靳初言……呵呵,我看你是白跑一趟了。没错,靳初言这几个月是花了很多心思在我身上,他想重新让我爱上他也是事实,但是这都是在失去了蔺蔺的前提下。既然你已经放手了,蔺蔺就可以回到靳初言的身边了……至于我……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根本没有那个分量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伍夏又自嘲地笑了一下,“重新拥有了自己最爱的苏蔺蔺,又怎么会有那个‘美国时间’来搭理我呢?更何况,我如果真重新爱上靳初言,对他而言只会是一个大麻烦罢了!你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其实上个月我已经定了去美国的机票,这次是报了一个摄影的课程,大概是一年半的时间,我觉得我在摄影上的专业知识还不够,应该多努力才行!” “伍夏,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苏蔺蔺,而是我,我真的担心你,担心你再一次……”展湘均一时语塞,百感交集地只想解释一些什么,却始终抓不住重点,失去了逻辑性的他真的很少见。 伍夏了然地笑了:“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看着伍夏的微笑,展湘均却一脸的忧伤,很多事情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说过去就能过去的。但是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时间会治愈所有伤口,那时的悲痛、那时的愤怒、那时的彷徨、那时的消沉都会成为记忆中的小疤痕,会永远留下痕迹,但不会再疼。 他会给伍夏时间,也会给自己时间…… “伍夏,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是对你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展湘均淡淡地微笑。 “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本书,其实已经忘记书的名字叫什么了,但是里面有一句话我真的非常喜欢。”伍夏认真地说道,“爱一个人不是罪过,即使生活在逆境也不能被剥夺爱人的权利,所以,爱无罪。任何人的爱都不曾有罪,这大概就是那本书想要说的。爱情是一个谜题,无所谓对错,千万年间也没有定论和法则。然而正是因为如此,爱情才拥有无穷的魅力,一本读不完的书,才会促使你继续读下去、才是最美的书。” 陷在爱情里的人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被伤得有多深,而爱自己的人又有多难过。展湘均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换上笑容看着伍夏:“我们……或许还是朋友吧!” “嗯,或许吧……” “这段时间怎么没见小言子来东山岛,大概很忙吧?” 伍夏看着奶奶的菜篮子里装着刚刚从菜市场采购的新鲜土豆和五花肉,只是笑着应和着:“嗯,是啊,很忙呢!” 前段时间,靳初言几乎每天下班都会给伍夏发条短信,内容就是简单的晚安,也会有一些简单的通话。想着每一天都有可能不再接收到靳初言发来的短信,伍夏倒放得开,他没有提蔺蔺的事,她自然也不会问。再后来,伍夏就再也没有接到靳初言发来的短信,更别提电话了。 对于这种情形,伍夏早有心理准备,靳初言的疏离也在她的意想之中,她只是在默默等待着这段不知可否的感情走向必然的结局。心还是会痛,还是像以前一样,自己的伤口只能自己舔舐,早已经习惯了,所以自然也麻木了…… 东山岛最近总是迎来一些不速之客,就好像现在坐在伍夏家的客厅里的庄亦非。 奶奶看着庄亦非挺平和的样子,还给她倒了杯茶,态度也很客气,倒是坐在奶奶身边的伍夏显得有些不自然,表情一直在僵硬着。说实话,她不是很愿意见到这个女人,没有其他的情绪,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到。 “听伍夏说,你在b市过得很好,替你感到高兴。”奶奶拉家常式的语气顿时缓解了不少尴尬的气氛。 “虽然有些冒昧,但还是决定来一趟,打搅了。” “没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不过很抱歉,在伍夏小的时候没有把事实告诉她,这点是我做得不够好!”奶奶诚恳地说着,伍夏暗暗握住了奶奶的手。 看着把手紧紧握在一起的两人,庄亦非沉重地低下了头:“不!您做的已经足够了……这是我的过错!”她这副庄重的认错态度让伍夏有些意外,但是想到庄亦非这次来的目的,也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庄亦非这个做母亲的,为了女儿苏蔺蔺,多委屈的事都是愿意承受的,更何况只是对着一个她厌恶的人,做场戏而已。 伍夏的双眼渐渐暗淡了下去,她淡淡地开口:“您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庄亦非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着伍夏:“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在b市的时候,我去找过你很多次,可是你不愿意见我。你到了东山岛之后,我也一直想过来看看你,可是又怕你……怕你不愿意见我。现在能和你这样坐在这里,已经很高兴了……” 这不是伍夏第一次感受庄亦非的关怀,却是伍夏第一次感受到庄亦非以母亲的身份给予的关怀,虽然这些关怀统统都不是真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她的一生已经注定是这样的开始,父母并不是她能够选择的,既然如此,她何必要去背负这些,还不如放下对母爱的渴望,自然也就没有失望一说了。 配合着庄亦非的苦情戏,伍夏微笑着点点头,客客气气地:“谢谢您大老远跑到这儿来看我,我很好!” 可以感受到伍夏刻意疏远的态度,庄亦非欲言又止,过了会,才说:“我订了明天晚上回b市的机票,今天晚上可以住在这吗?” 奶奶点点头,站起身:“我上去给你收拾一下,你和伍夏在这儿聊聊。” 奶奶走了之后,庄亦非和伍夏就陷入了沉默……沉默就对了,面对别人的厌恶,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伍夏越来越低的脑袋,庄亦非莫名觉得一阵心痛:“伍夏……我们都很想你……我,还有蔺蔺……” 说来说去终于开始了主题,无非就是为了蔺蔺来的。大概和展湘均的目的是一样的,为了苏蔺蔺的幸福,为了苏蔺蔺能够安心地重新回到靳初言的身边,她这颗绊脚石一下成为了所有人的目标。 不管是劝告也好,安慰也罢,在伍夏看来都已经没有多大的意思了,伍夏抬起头对上了庄亦非视线,故作轻松地打断:“其实您这次来,时间刚刚好,下个星期六,我就要去美国了!” “美国……下个星期六?”庄亦非瞪大了双眼。 “嗯,在纽约报了一个摄影的课程,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摄影的很多理论都还不够扎实。趁着自己现在的状态还好,去学习一段时间也不错。” “哦,哦……这样啊,嗯,有自己的理想当然好,我,我会支持你的!”庄亦非的声音低了低,不安地问道,“可以吧?给你支持……” 这一刻,或许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庄亦非毕竟是给予她生命的女人,她不想恨她,无论她如何对她。 扬起笑脸,伍夏用力地点点头:“当然!谢谢您,呵呵……” 晚上睡觉前,庄亦非来到伍夏的卧室,站在房门口的庄亦非怀里抱着枕头,这样的画面让伍夏想起了小时候的她如果做了噩梦,也希望能够抱着枕头去找妈妈,但是能找的却只有奶奶一个人。 做着和年纪完全相反的事情的庄亦非自然有些尴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能和你一起睡吗?”好像是担心遭到拒绝一样,她连忙又开口补充道,“就一个晚上!” 伍夏点点头,庄亦非抱着枕头走了过来,躺在了伍夏的身边……两人平躺着,齐齐看着天花板许久,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呼吸稍微重一点,就会打破了微妙的平衡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庄亦非可以感觉到伍夏的呼吸渐渐开始平稳起来,庄亦非把手放在伍夏交叠在被子外的手上,掌心随着她轻微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起伏。 “伍夏,30多年了,我没有尽一天做母亲应尽的责任……我已经失去了做你母亲的资格,但是请你一定要幸福……对不起……”泪水滑过庄亦非的脸颊浸湿了枕头,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伍夏坐在去往t省国际机场的巴士上,带的行李不是很多。到了纽约之后,她打算重新租一处公寓,衣服什么的也准备买现成的。虽然很舍不得离开奶奶、离开东山岛,但是奶奶说得对,追求自己的梦想就不要有太多的顾及,奶奶会一直站在那儿给她鼓励的。 到了机场之后,广播通知了飞机晚点的消息,伍夏只好先把行李托运,然后到机场的餐厅买了个汉堡套餐。 “伍夏!” 嘴里的汉堡才咬了一口,伍夏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不着急回头,先是把汉堡放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才回头看着叫她名字的那个男人——展湘均!伍夏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是展湘均了,但是还是很惊讶:“你怎么在这儿?是来送我的?” 展湘均神秘地笑着摇摇头,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伍夏的跟前:“我也坐这班飞机去纽约,不过还真是让人郁闷……”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无奈地笑着继续道:“已经晚点快3个小时了!” 展湘均出于任何目的都好,只是来机场送她的话她都能理解,但是如果她没听错,这个男人是要和她坐同一班飞机去纽约?不可能是碰巧那么简单的理由,她是傻,但不是白痴。 “你……”伍夏的五官都要纠结到一起去了。 “你现在的表情还真是可爱……要怪只能怪我大哥了,知道我和蔺蔺的事情吹了之后,他就对我下了最后的通牒,说是今年内一定得结婚,要不然就随便给我安排一个女人结婚!你晓得我大哥的眼光,他选的女人一定是极品中的极品,所以……我还是积极一点,找一个靠谱的新娘才是重点!” 展湘均这番话说得幽默感十足,可是伍夏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很认真地看着展湘均:“你什么意思?” “你先别生气……”展湘均随即也严肃起来,“每个人都会有面临现实的时候,现在的我就是这样,30多岁的老男人,没有什么毛病却还是单身。被情情爱爱的东西搞得翻来覆去的,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之后的日子是真的不想这样过了,就好像伍夏你一样,现在有了理想而去追求,我也一样……我想,美国会是我新的开始!” 伍夏,我爱你,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想要表达的这三个字,不是出于原始的生理冲动,也不是出于血脉延续的本能,更不是要符合这个社会对责任感和人际关系的要求,只是希望支持你,帮助你,希望你快乐开心——这些话他这辈子也不会对伍夏说,但是他会这样做。 是啊,伍夏没有权利去否定属于一个人新的开始,理智的疯子大概就是形容她这样的人吧。明明被伤害得最深,却还是能站在他人的立场去思考,因为这样,所以无法忽视其他人的感受,也是因为这样,无法真正痛恨任何一个人。 人与人之间,总是这样羁绊着,互相伤害,互相温暖,互相安慰……有的时候也会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看到身边的人对她露出真诚的笑容时,她想做的也只是回以对方同样的笑容。 正文 Chapter33秋天 到纽约已经快两个月了,摄影课程进修得十分顺利,伍夏还在第一次的小考中获得了很不错的成绩,自己从一个英语白痴到今天能够这样自如地运用英语,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展湘均虽然在纽约有好几套公寓,但是伍夏还是住在了学校的宿舍里。宿舍是两人一间,面积足够伍夏平时的活动,和室友也相处得不错,除了课业上的交流,偶尔还会一同去商场购物,也会相约着一起去看大师的摄影展。 这座城市的秋天很美丽,风景如画,等到伍夏来的第三个月,这儿已经是深秋季节了,天开始转凉,金黄色的落叶像一只只金色蝴蝶从树枝上飞下来,缓缓地落在地上,伍夏学校里的柏油路上落满了这样的金黄,她喜欢来回地走在上面,感受微风的洗礼。 女孩总是有一个习惯,虽然过了年纪,但是伍夏却常常有这样的错觉,看到相似的背影就会停下脚步,记忆深处属于那个人的背影,几乎是一样的发型,仅仅是这些小小的相同之处,就能轻易地勾起她对一个人的记忆。 最近,脑袋里出现靳初言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不是她想要的,不过已经没必要压抑了。那个人已经彻底的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瓜葛了,而她也不必担心再次受到伤害,如果只是这样的想起,只是这样单纯的在脑海中浮现出他的样子,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真的好像啊!”伍夏喃喃自语,静静地盯着那个站在路旁的背影,然后被望着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淡淡地回过头,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伍夏怀中紧抱的书本滑到了满是落叶地上……那个人就这样待在那儿,微笑地看向她。落叶从他的头顶飘过,在空中翻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伍夏的脚边。 靳初言踏着落叶,在伍夏的跟前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会在这儿?蔺蔺呢,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几个月前,靳初言和伍夏不断升温的感情令他备感欣喜,欢喜之余,他哪里料得到伍夏那头竟然是抱着如此灰暗的想法,觉得自己一定会选择苏蔺蔺。 靳初言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和蔺蔺在一起?” 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结局,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更何况他已经不再往她的手机发信息了,也没有电话,很干脆地断了联系,这不已经说明了一切吗? 但看到靳初言的表情,伍夏顿时没了心情,淡淡答道:“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用脚指头都可以想到的事情,自然不用费脑就明白了。” 靳初言若有所思地望了伍夏好一会儿,才说:“你还真是明白事理……所以在那之后,你就干脆把关于我的事统统抛到脑后,然后理所当然地和展湘均一起来纽约了?” 伍夏抬眼看他,咬着牙:“我没有!展湘均是展湘均,我是我,现在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我有我的学业要完成,他有他的人生要开始,你凭什么做出那样的认定!”说完不禁又觉得自己可气,嘴角一抿,现在和靳初言计较这些算什么啊! 对于伍夏这个反应,靳初言反而露出了点笑容:“哦,是这样的吗?既然如此……”忽然语气突转,微微俯下身,几乎与伍夏零距离,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那你又凭什么做出那样的认定,然后随随便便把我和另外一个人捆绑在一起?” 靳初言死死瞪着伍夏,眼神犀利而冷锐,像要生生地把伍夏刺穿一般。伍夏撇过头,不敢与他对视。 “看着我!”靳初言喝出声来,“我在问你为什么!” 伍夏转过头,重新对上了靳初言那几乎要将她碎尸万段的凌厉目光,低声说道:“你爱的是苏蔺蔺,展湘均和她分手之后,你就可以重新和蔺蔺在一起了……更何况,展湘均已经告诉我了,蔺蔺爱的人是你……你和蔺蔺是真心相爱的,自然应该在一起!” “那你呢,你爱我吗?”靳初言自牙关冷冷咬出这几个字,眼中精光暴涨。 面对靳初言的问题,伍夏脸上有一些迷惘,她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于靳初言来说还有什么意思,愣了一会儿才回答:“这已经不重要了!” 靳初言没好气地哼道:“不重要,谁说的不重要了?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重要不重要是你说的算?” 靳初言现在这副发狠的样子还真是咄咄逼人,但这话中的意思不免让人误会。伍夏一紧张,连着后退了一些,和靳初言拉开距离:“你,你到底,到底来这儿干什么?” 看着伍夏被自己吓得脸都发了白,靳初言只觉得一阵无力,真有一股想捏死自己的冲动。但是想到伍夏竟然就这么离开了,同行的竟然还有展湘均,心一横,森冷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当然应该选择和自己真正爱的女人在一起……那阵子到东山岛找你、给你发信息、打电话、寄包裹……” “够了,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到东山岛找我、给我发信息、打电话,甚至寄包裹,都只是你在失去苏蔺蔺之后想要得到一份慰藉而已……我一直都知道,也从来没有过期望和遐想,更不会去破坏……”伍夏的脑袋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我有自知之明,你放心吧!” 靳初言听了这话之后更加窝火,问道:“那你不声不响来纽约又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还会去找你,所以躲开我?” “当然不是!”伍夏顿了一下,才缓缓解释道:“和蔺蔺在一起之后,你怎么可能还会去搭理我,更别提我因为这而躲你了……来纽约是早就计划好的,因为想要把摄影基础学扎实一些!” “这么说你不是为了躲我?”靳初言的声音里隐隐有火花爆裂开来。 觑了靳初言一眼,伍夏摇摇头答道:“不是。” “你个傻子!”靳初言简直要爆走了,忍不住气地怒道,“你说我爱的人是谁就是谁啊,你个傻货怎么从来都没问过我爱的人到底是谁?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会为了你这样的傻子,连苏蔺蔺回来找我也立马拒绝了呢!” 靳初言像只恶狼一般,一把拉过伍夏,他几乎是用拖的方式把伍夏禁锢在路旁的大树下的。他紧紧地扣住她的身子,恶狠狠地瞪着她。 刚刚的那番话伍夏还没能好好消化,这会儿靳初言的举动直接给了伍夏一个措手不及。她抬起头,眼底满是错愕:“靳初言,你这是干什么?” 靳初言的声音冷得没有半点儿情绪:“惩罚。”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惩罚。”伍夏真是着急了,所有的思维都被靳初言给搅乱了,她已经很有自知之明,也没有做什么事情破坏他和苏蔺蔺之间的感情……对,一定是这样,他和苏蔺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误会,靳初言误会是她搞了破坏。 “你是不是和蔺蔺之间有什么误会?不关我的事,我……” 再也忍不住,靳初言俯下身,用唇舌堵住伍夏的嘴。伍夏错愕地挣扎着,靳初言扣得更紧了,紧到伍夏无法动弹半分,唇舌更加深入,深到仿佛一下就能进入灵魂的深处。伍夏再挣扎也是白费力气,可是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闭上双眼,不住地颤抖着。现在的她完全处在恐慌中,无法思考靳初言这样荒唐的举动到底是为何,更别提去感受这其中的感觉了,只是心里有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她在靳初言的心里只是这样一个可以随意对待的、没有脾气、没有灵魂的布偶吗? 见到伍夏自眼角滑落的泪水,靳初言松了手,抵着她的额头,轻叹一声:“相信我……真的有这么难吗?”那声音,带着太多的无奈,夹杂着太多深沉的无奈和痛苦。 伍夏睁开了眼睛,却被那双充满绝望、无力的眼眸给彻底攫住,就这么看着,就能清楚地感受到靳初言的痛苦和哀伤……忘记了自己的疼,她替他心疼起来。 “靳初言……”她就是这么地没出息,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是忍不住地想安慰他,叹了口气,伍夏轻声说道,“会没事的,有什么误会好好说就没事了……蔺蔺她……” 靳初言一听眼睛都跟着红了。他终于爆发出来,双手用力地扣住伍夏的肩膀,连声吼道:“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相信我,才能让你原谅我,忘记之前我对你做过的那些混蛋事,你告诉我啊……”靳初言越说越哀怨,“要怎样做,才能抚平我给你造成的伤痛,要怎样做才能消除你的不安……”说到最后,只剩低声嘟囔的声音,“我没有和蔺蔺重新再一起,我要的人……是你!” 伍夏被靳初言的话震撼住了,只能睁大了眼惊讶地看着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展湘均一定会去找你,也一定会告诉你,他已经和蔺蔺分开了……”靳初言用唇摩挲着伍夏的唇,话语间虽然带着对展湘均的怨气,动作却异常轻柔,“可是这不代表我就会重新和蔺蔺在一起啊!” “可是你爱的……” “你再扯一句试试?” 伍夏闭上了嘴,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靳初言。看着伍夏这样,靳初言无力地继续叹气,身子微微向前倾,额头轻轻地贴上了伍夏的额头。 这都是他自作自受的报应,伍夏会这样想他也是理所当然,可是恰恰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感受到了那种被心爱的人误解的痛苦。而多年前,他曾经因为那些世俗的主观因素,从未真正了解过她,各种各样的嫌弃,不同形式的刁难,误解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靳初言把声音放柔了一些:“展湘均和蔺蔺分手之后,蔺蔺确实来找过我,我们甚至聊了一个晚上……聊到了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聊到了彼此的第一印象,聊到了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美好的、快乐的,也聊到了我和她之间发生过的误会,经历过的那些不开心的事……” 从头到尾,靳初言都是用“我和她”而不是“我们”,伍夏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平静了内心的波动,认真地听着靳初言的陈述。 “后来,聊到了你……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却一直在蔺蔺面前伪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天晚上我放下了伪装,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属于我和你,我们俩的故事……在我还是一无所有的时候,有一个很傻的女孩,她长得不漂亮,也说不上有气质,脑袋也不是很灵光,家里的条件也不行,唯一过得去的就是还有一点亲和力,一点可以利用的价值……” 靳初言无奈地撇了一下嘴:“于是,我就这样利用了她,然后一声不吭地决定离开她,却还担心她是不是会缠着我。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大傻姑竟然很有自知之明地先我一步走了……几年后,她带着沉重的心情重新找上我,只是一个小忙而已,我却给了她一个闭门羹,还狠狠地羞辱了她一番……在这之后,我还自以为了不起地认定她是为了利益才接近我女朋友的……在骑马时遇到了意外,是她背着我不知走了多远,把我送了回去。在这之后我还在打着她的主意,想利用她的感情,从她的身体里拿走了一半的肾……再后来,大傻姑找到了自己的梦想,有了追求,甚至有了未婚夫……我们遭遇了相同的事情,我没能安慰她,却还希望她痛苦,从而找到平衡……” 靳初言咬着牙,回忆起过去的种种,心脏的中央似乎就在瞬间不断地长出尖锐的刺,密密麻麻地向四周扩散,最后包围了整颗心脏! 这样的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眼眶的泪水不禁落下:“这就是我们的故事……但是这不是我要的结局……” 伍夏抬起双手,抚上靳初言的脸颊,看着他的眼泪,她已经无法言语……那些过去的事,在她的心底掩埋多年,她不希望自己想起,也同样希望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忘记。 靳初言闭上眼睛,连带着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着:“我真是混蛋透了……那种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心情……是真的!” 深深地喘息着,靳初言想要说,他想要把心底的那些话统统说出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费尽心机一点一点爬到了今天的高度,该有的都有了,该证明的也证明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连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或许和蔺蔺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满足我内心对女人的很多虚荣感,那种东西或许就和我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是一样……我告诉全世界,我爱蔺蔺,可是我真的懂爱吗?那真的是爱吗?” 靳初言自嘲地摇摇头:“我只知道,当我重新可以拥有蔺蔺的时候,我在心里想的人却只有一个——就是你这个大傻姑!伪装了那么久,这一次我想做真实的自己,所以我把心里真正的想法告诉了蔺蔺,我要的人是你,是你——伍夏!可是你呢,却偏偏把我往外推!” “不是的……我只是……”伍夏低声地辩解。 靳初言才不听她的解释,不甘地抱怨道:“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得到我费尽心思。再看看你,就想着把我往外推,没有我烦着你,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舒心?几个月下来,竟然一点都没瘦,还跟着展湘均跑到美国来!” 伍夏有些气虚地解释道:“不是那样的,都说了,我是早就决定要来美国进修的啊!展湘均他要来,我也没有办法啊,再说了,他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忙,也不是为了我来美国的!” 冷冷哼了一声,靳初言一脸嫉妒的模样:“我不管他是不是为你来的美国,反正我是为你来的美国!展湘均那个人可是比我城府要深,阴谋诡计多了去了。你让这样的人待在身边,我怎么放心!” 伍夏垂着眼眸,对这样的靳初言有些不适应,紧张地开始吞吞吐吐:“你别这样说他,我们,我们一周只不过见一面的。我,我平时学业比较忙……他,他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靳初言哼声道:“你还为他说话!” “我不是为他说话,无论如何,我都感谢他,你别忘了,是他的鼓励和帮助,我才有追求自己梦想的机会……”伍夏想起了遇到展湘均的那段时间,或许他的目的不是那么美好,可是过程真真切切地给了伍夏追求梦想的勇气。 看得出伍夏眼中一刹那的忧伤,大概是想起了之前的事,靳初言赶紧引开话题:“那就怪你,难道之前我表达得不够明确,做得不够明白吗?我一直在等你一个点头而已,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视我呢,竟然直接就认定了我和蔺蔺会在一起!你真是气死我了!” 伍夏无奈地摇摇头:“你还真是不讲理,在那之后,你一个短信一通电话也没有……我会这样想也是很正常的事!这不能怪我,我只是成全你和蔺蔺……啊……痛……” 原来靳初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伍夏的唇上用力地咬了一口:“你这个大傻姑!”说完实在是不甘心,又带着怨气补了了一句,“你怎么就不知道成全成全我们呢?” “她爱你,所以最后才和展湘均分开了。我知道在你心里,蔺蔺很重要,而且现在的她才是最需……”后面的话,理所当然地淹没在靳初言的横眉竖目之下。 “你才是最重要的,你这个大傻姑!就算现在的你,也一点儿都不需要我,但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不要再把我推给别人了,我好难受好难受,难受得都要死掉了!” 正文 Chapter34尾声 “什么死不死的,这么丧气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伍夏抱怨着。 靳初言不由得把伍夏搂住,柔声说道:“嗯!遵命!” 在靳初言怀里的伍夏突然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说道:“靳初言……其实你和蔺蔺在一起才是正确的吧!” 靳初言身子僵了一下,松开搂着伍夏的手,压抑着没有动气,柔声问道:“这是什么话?告诉我,你怎么会这么想的呢?” “至少……”伍夏低下了头,有些心虚,声音薄弱了很多,“回去找你的蔺蔺确定是爱你的。” 听到这话不生气是假的,没有灰心失望是骗人的,但就像他告诉过自己的,他给过伍夏太多痛苦的回忆。那些造成的伤害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抚平的,只有更加的体贴、更加的主动、更加的厚脸皮,或许才有可能让伍夏找回那份对爱的信心。 “难道你不爱我吗?” 伍夏沉默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冻结了一般,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靳初言感觉到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伍夏才低沉着回道:“我……不知道。”犹疑的口气说明了她内心的不确定,“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爱着你,所以……或许你选择蔺蔺才是正确的吧……我想那段时间,你的心里大概也是有过动摇的……所以,所以才会和我断了联系!” “爱与被爱……”靳初言轻轻叹着口气,轻声问道,“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要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好不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这样的要求能做到吧!我会出现在这里,也都是因为这里……”靳初言指着心脏的地方,“我的内心绝对没有半点的动摇……而是我靳家出了一些事,我的继父因为贪污被人举报,被关了起来,我回去就是处理这件事……说实话,他出事之后靳家就会跟着完蛋,我很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哭泣的声音,我还是没有办法置之不理……现在想想,就算他们对我再不好,也是给了我一个屋顶的家人,不是吗?以前的我,是绝对不会这样想的,但是因为你……我的心也跟着渐渐软了起来!你说,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呢!” 来来回回抿着唇,伍夏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伍夏,因为你……我放下了很多东西……那些压着我喘不过气的东西……可以吗?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明知她心里的创伤如此之重,明知她一向掩着伤痛看似云淡风轻,却还是厚着脸皮恳求,他想要给她的是幸福。 靳初言往前一倾紧紧拥着伍夏,在内心深深地自责着。 “如果,我一直没法确定呢?也不要紧吗?”倚在靳初言的肩上,感受着奢侈的温暖,伍夏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样对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就这么把我推开就是对我公平吗?”扣着伍夏的肩膀,靳初言微翘的嘴角掩不住满足的笑意,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瞳中充满的深邃与真挚,“没法确定对我的心意也不要紧,只要能够允许我和你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在那之后,靳初言与伍夏就真的在一起了,只是在一起,像朋友,像亲人……却唯独不像恋人! 今年过年,伍夏回东山岛的时间晚了一些,但是还是赶上了吃年夜饭。 刚进门的时候,看到靳初言和奶奶一边看着春节晚会,一边坐在饭桌前等着她的模样,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在纽约学习的这段日子,靳初言b市、东山岛、纽约三地跑,基本一个月30天下来,有半个月是在b市,3天在东山岛,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纽约度过的了。 奶奶这边竟然在电话里怪罪起伍夏来了,伍夏冤得不得了,她可从来没让靳初言这样做。但是,看得出来,靳初言和奶奶很投缘,来东山岛陪奶奶自然是一件能够给他带来快乐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奶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很愿意看到靳初言的,甚至只要看到土豆就会马上想着给靳初言做上一顿五花肉炖土豆。 东山岛的冬天有些湿冷,南方这地方也没有暖气,空调吹出来的风虽然是热的但终归是风,起不到什么大的效果。靳初言对这样的天气很不适应,刚下飞机就流了鼻涕。这会儿看到伍夏进了门,他赶紧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就怕待会儿和伍夏说话的时候鼻涕在鼻子里作怪。 “感冒了?”伍夏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和奶奶打招呼,就注意到了靳初言的动作。 “可不是,刚下飞机就冻着了,心疼死我了!”奶奶倒是接得快,抽了张纸巾塞到了靳初言的手里。 伍夏的眉头皱了皱:“那你还挨奶奶坐得那么近,自己拿个小碗,夹点菜,茶几上吃去!”说着,伍夏也不理会靳初言惊讶中略带点受伤的眼神,直接拿起他面前的碗筷,随便夹了几下,塞到了他的手里。 靳初言捧着碗站了起来。奶奶一边不愿意地拉他重新坐下,一边瞪着伍夏:“奶奶我还身强力壮得很呢,不怕传染!你这臭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良心了,你不在的时候,可都是小言子照顾我呢!” 伍夏抿着嘴忍着笑意,自顾自地开始吃了起来,在飞机上她就惦记着这顿年夜饭了。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头一年,伍夏的年夜饭不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 吃完年夜饭,伍夏给靳初言吃了感冒药,然后向奶奶要了两袋板蓝根,冲了一杯给了奶奶,另外一杯自己喝下了。 伍夏特意半掩着睡在客房的靳初言房间的门,角度刚刚可以看到他床的位置。 夜里,伍夏起床上厕所时,就听着从靳初言那儿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她朝里扫了一眼,靳初言躺在床上蜷着身子,被子被他踢到了一旁。 伍夏轻轻地走了进去帮着靳初言盖好被子,然后撇了撇嘴,站在原地看着靳初言的睡相好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感觉到伍夏的离开,躺在床上的人这才睁开了眼睛,贴着被角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大年初二,伍夏被奶奶临时告知,要陪同她和靳初言去b市,伍夏挺无语的。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了,却是没出过t省的,更别提坐飞机了。去b市的提议也是靳初言和奶奶聊天时决定的,这种见风就是雨的性格还真是符合奶奶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 其实伍夏早就有带着奶奶去旅游的想法,可是每一次奶奶都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推拒了,这次反倒好,靳初言一提议,她就欣然接受了。 坐上飞机的奶奶在靳初言的陪伴下一点也没有晕机的迹象,飞行的过程保持着极度的亢奋状态。靳初言订的是商务舱,位置很宽松,奶奶和靳初言一边坐着。伍夏和一个陌生人坐在另一边,她干脆开始闭目养神。 飞机快降落之前,眯着眼睛的伍夏听到了靳初言的声音:“奶奶,你快看窗外!” “伍夏曾经生活了快10年的城市……”奶奶的声音似乎不再亢奋,只是轻轻地开口。 这座几乎承载了伍夏所有青春的城市,对于伍夏而言是无法爱上却又不能割舍的地方。她和所有在这座城市奋斗的年轻人一样,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写自己的命运,勤勤恳恳地工作,不畏艰险地生活;她曾经和所有渴望在这座城市寻找到另一半的人一样,孤独着,寂寞着,奉献着…… 睁开双眼,看着靳初言的侧脸,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伍夏的视线,扭过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靳初言的别墅在奶奶看来简直豪华到不行,却好像少了点什么。什么呢?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奶奶突然说了两个字:“温暖。” 靳初言看着奶奶点点头,带着撒娇的语气依着奶奶:“这就是我为什么总是大老远地跑到东山岛奶奶的家的原因啊!”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盯在坐在一旁的伍夏身上。 这时,伍夏的手机响了起来,伍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展湘均”三个大字让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靳初言,随后站起身一路走到了花园。 “今天收到了你寄来的快递,我不明白,为什么?”电话那头展湘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伍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花园里的花开得很艳,她看着那些花,对着电话里的展湘均说:“那房子我是不能要的,过户的手续一直没签字,就是等着有一天把文件还给你……你的脾气我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如果提出来,你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我签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现在还给你比较合适。” 电话那头顿了顿:“怎么说……” 伍夏靠在椅子上,淡淡地回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看,我们俩现在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真的很难得,我不希望有这些东西横在中间……我真的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不要执著了。” “伍夏,我……” “湘均……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够尊重我的决定!” 电话那头,仿佛一声叹息:“我……知道了。” “谢谢你……对了,生日快乐!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可不是喜欢过生日的人,再这样下去我很快会变成大叔的。” “就算是大叔也是帅气的大叔啊,呵呵……” 展湘均忽然低沉地问道:“伍夏……你现在,幸福吗?” 伍夏看着向自己缓步走来的靳初言,微笑着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我想……是的……” 挂了手机,抬头看着面前的靳初言:“怎么了?” 靳初言带着如常的微笑,别扭地看着伍夏上扬的嘴角:“是展湘均对不对,他又找你干什么?” 靳初言听到了自己有些紧张的呼吸声,伍夏知道不回答他他一定不罢休,但是又不希望靳初言总是对展湘均耿耿于怀,于是回道:“你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在意,他是我的朋友。” 伍夏说完就想回别墅里去,靳初言连忙拉着她:“他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你的朋友,曾经那样利用过你!”这句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之后才意识到,这不等于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吗! 果不其然,伍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靳初言:“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意义非常啊!” 拉着伍夏的手瞬间就松开了,靳初言咬着嘴唇低下头,尽管如此还是掩饰不住他此刻懊恼的神情。 伍夏此时也不忙着进别墅里去了,她接着继续说:“靳初言,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想我有交朋友的自由和权利吧……展湘均也好,你也好,我能给你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何况我们只是朋友!” “机会,你刚刚是在说机会吗?你愿意给展湘均一个机会,然后你们成了朋友,那是不是你现在给我的机会,就是让我成为你的男人!”靳初言这下不仅松了一口气,还跟着满心欢喜起来。 伍夏想着靳初言的脸皮还真厚,“成为你的男人”这样的话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这样的程度还真不是谁都能比的,真是败给他了!展湘均在这点上还真比不过他,落得只能和伍夏成为朋友的结局也是自然。 伍夏的眼中带着笑意,但是嘴上还是冷冷地不愿意透露半点情绪:“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的想法竟这么幼稚?” “这还不是因为你……”靳初言带着撒娇的语气,“你要是想笑就笑吧!”他站在伍夏的身边,看着她那截白嫩嫩的脖子,眼神忽明忽暗。 伍夏的脸上隐隐显出笑意,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开了:“这花园的花开得还真艳,是蔺蔺喜欢的花呢!” “嗯,这个是之前种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让人……”靳初言莫名的有些心虚起来,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一向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最近却常常犯这样的错误。当然,只是在面对伍夏的时候。 “说什么呢,我喜欢……” “奶奶照顾这些不是最拿手的吗?你看你们家院子里的那些花,那才叫开得艳呢……”靳初言借题发挥着,“要是你同意的话,我希望这儿以后可以交给奶奶来打理,我相信奶奶一定会能把这儿弄得比现在美上十几倍!” “哦?原来你想聘奶奶做你的园丁啊!” “才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是……”靳初言的神情一下萎靡了不少,“那只是一个借口,我真正想要的是你能够成为这的女主人……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度过一辈子。我不怕等,也不怕磨合,可我真的需要知道你的心意,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辣,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不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强加在你身上,我不希望在你的身上附上一丝一毫的委屈……” 伍夏认真地听着,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人在意过,伍夏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人对她说“你想要什么”。反倒是之前,她一直渴望着有一天能够说出口,却始终没有这个机会,日子久了,那就成了心底深处一块小小的圣地,已不想被人看到了。 过了许久,伍夏才慢慢地开口:“我喜欢的花是桔梗花;我不是很喜欢吃辣;因为身材不好所以总是选择黑色来修饰,但是我喜欢的颜色是天蓝色!” 伍夏的性格虽然不强,可从前的一切该拿主意的都是她自己拿,遇到困难也都是自己去面对,受了伤更是自己去疗伤。她真的想过,这辈子就算没有人真的要她,也能这样走下去……可是现在,看着面前的靳初言,伍夏忽然发现,她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坚强,她只是一个女人,真正渴望的也只是一个会问她“想要什么”的男人! 靳初言原本一脸的担忧在瞬间都变成了欣喜,他用眼神鼓励着伍夏说下去,他想要知道更多更多。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浪费了那些能够完完全全了解伍夏的时间,现在他要统统地补回来。 伍夏被靳初言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不是因为紧张,只是感觉到此时此刻心脏是暖的。她继续说着:“喜欢5月的天气,喜欢水彩的插画,喜欢海边的沙滩,喜欢藤蔓的植物,喜欢棉麻的衣服,喜欢木制的首饰,喜欢脚踩的单车,喜欢林间的小道,喜欢薏仁煮出的水,喜欢自己做的饭,喜欢古典的音乐,喜欢……” 一瞬间,过去的一切,忧虑的、哀伤的,终于如风般的地渐渐逝去。对上了靳初言的眼睛,看着他的笑意从嘴角缓缓扩散,伍夏也跟着扬起笑脸,坚定地:“喜欢现在的自己!” 这是蔺蔺寄来的第十张明信片,10个月,10个城市,一个月一张,每一张的寄信地址都不在一个城市,法国的巴黎、英国的伦敦、布拉格的捷克、希腊的爱琴海、日本的北海道、澳大利亚的悉尼、韩国的首尔、泰国的曼谷、新西兰的奥克兰…… “原来蔺蔺到了奥克兰啊!”伍夏不舍地放下明信片自言自语起来。 每一张明信片都被写上了密密麻麻的字,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蔺蔺对伍夏的想念,之所以游荡或许只是给心灵释放的一次旅行,之所以记挂却只是因为思念。 靳初言的那次拒绝,蔺蔺能欣然接受,在爱情里无法计算的对与错也在那一刻完成了它的真正使命。那时的蔺蔺透过靳初言坚定的眼神,似乎看见了属于伍夏的未来——满满的幸福溢出一般,却只是淡淡地温暖着彼此。 这才是伍夏要的爱情吧,已然平和;这就是伍夏要的爱情吧,坚定相守……这次的旅行,为了自己,只是为了自己。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不是吗? “怎么,又收到蔺蔺的明信片了?” 靳初言端了两杯现磨的咖啡走到了伍夏的身边,伍夏从靳初言的手中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这次去的是奥克兰……” 午后的花园,阳光依旧,成片的桔梗花折射着幽幽的淡紫…… 他们似乎在聊着什么,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正文 番外 豪华宴会,随处可见各色社会名流、豪门商买,以及知名艺人。每位来宾都带着适当的笑容,合宜的礼仪,穿梭其中。伍夏来这儿不是为了交际应酬,也不是来享受宴会的气氛,只是作为靳初言的唯一女伴不得不出席。 她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也不喜欢,在那么多光彩照人、气质不凡的人物中杵着,她只觉得自己可笑,不会客套也不会交际,连笑容都有些僵硬。大家似乎也不大买她的账,偶尔的窃窃私语以及那些不友善的目光,都让她有扭头离开的冲动,可是每一次只要靳初言提出让她同行一起出席,她便无法拒绝。如此一来,伍夏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把目光紧随着靳初言的身影移动,欣赏这个她几乎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从靳初言身上所震慑出的气势越加强大,他是一个得天独厚的男人,受到上天的宠爱,所以他张狂、傲慢,带着非凡的帝王气势,所有人不得不对他心悦诚服。 再看看自己,因为靳初言的关系,她拥有了国际名牌的华服美钻以及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每一次出席宴会,靳初言总会让造型师尽心尽力为她装扮。尽管如此,这些搭配在她淡然平静的脸上总会失去应有的光彩——淡淡的眉眼、淡淡的笑容,表情和嗓音也都淡淡的。站在靳初言的身边,总是让人有意或无意地忽略她的存在,仿佛她是隐形人一般。 靳初言向她走来,迈着稳健的步伐。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坦然。 “伍夏。”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晃眼,挺拔的身躯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伍夏含笑与他对视:“怎么了?” 靳初言向前一步更加靠近伍夏,亲昵地搂住她的腰:“你还真是喜欢做木头人!” 伍夏有些没出息地脸红了,靳初言在哪里都是焦点一样的人物。在一起的这一年,即使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人的情侣关系,靳初言在公开场合也不会特意与伍夏表现亲密,所以很多人私下都不看好他俩。 “我们到阳台上去,不要待在这里。”靳初言霸气十足地搂紧她,强硬地将她带往阳台。 到了宽敞的阳台,靳初言也没有把手放开,就这样一手靠在栏杆上,一手依旧扶着伍夏的腰,眯着眼凝视着伍夏,目光专注得让伍夏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一直在看着我呢!”靳初言有些得意地说。 “呃……”伍夏有些窘迫,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和靳初言虽然在一起一年了,可是伍夏的存在感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强烈。 “我越来越帅了,对不起!” 靳初言在外头虽然一副王者的模样,可是对着伍夏的时候孩子气就会毫无保留地外放。伍夏只要脑海中把两个形象一对比,就会觉得超有喜感。 “你笑什么?”虽然嘴上在质问,可是连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这似乎也是一种默契。 “没什么啦……你别管我,进去吧,我看好多人还等着和你问好呢!” “那我不管,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过在做之前,我得和你说些事。”靳初言换上了一副正经模样,“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 “原来你知道啊!”伍夏难得地逗了逗靳初言,眼神里溢满了宠爱。 “我的心思也是很细腻的好不好……所以,下次我要是再邀请你,你可以拒绝我的。”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眼神里倒是满满的期待,小孩子样的靳初言还真是让伍夏哭笑不得。 “这样啊,那下次我真的拒绝了哦。” “不可以!”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们的王子很不满意地提出反对。 “说可以拒绝的也是你,说不可以拒绝的也是你……”伍夏假装皱了皱眉。 “这样的场合你也看到了,美女可是全场飞呢,你难道不担心我就这样被人被抢走了?说得还真干脆,别人可是巴不得做我的女伴出席呢!” 伍夏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靳初言的眼神有些诡异,靳初言皱起了眉,有些紧张:“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要我说什么?”伍夏叹了口气,“这样的问题不是我担心就能够避免的吧。关键也不是在我这里,如果你要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真是那样,你也不会争取一下吗?你就这样,怎么都改不了隐忍的性格,我不喜欢!” “我就是这样啊。从你认识我的那天起,我就是这样,这一点你是再清楚不过了吧,有些东西不是强求就能够得到的啊。” 靳初言皱起了眉,这不是他的目的,伍夏肯定是想起了过去他对她做的那些混蛋事。只要一这样,他的心就会有一种揪在一起的感觉,好像憋在水里不能呼吸一样。 “谁说不能强求的啊,如果不是我的强求,或许我俩就不会有今天了吧?伍夏……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够霸道一些,这样才能有勇气做靳太太!”呼出一口气,靳初言终于切入正题了。 听到“靳太太”这三个字的时候,伍夏本能地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过神,看着靳初言的眼神多了一丝犹豫。他是在求婚吗?伍夏不敢肯定,这话多少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 看伍夏不接话,靳初言又生气又丧气地抱怨道:“伍夏……你到底给个反应啊!” “啊?” 靳初言这张帅气的脸现在要多沮丧就有多沮丧。想了想也不管那么多了,他直接拉起伍夏左手的中指把一个戒指套了上去。 靳初言低着脑袋:“今天是求婚,所以戴在中指,等到结婚的那天,就戴在这儿!”他轻轻抚了抚中指边上的无名指。 放开伍夏的手,靳初言转身出了阳台来到了宴会大厅,立马就有人迎了上来…… 看着靳初言的背影,伍夏的脑海里浮现出的竟然是:原来求婚的戒指是戴在左手的中指上,结婚才是戴在无名指上啊…… (全文完) 正文 后记春来湖水绿如蓝 《时光静好,许我爱你》(原名:《伍夏》)写于2011年6月17日,完结于2011年11月4日。 许多人在看过简介之后便会问我:“你和王超有仇啊?” 在我的身边,叫“王超”的朋友就够数一个手掌的了。我当然不是和他们有仇,其实,写这部作品的初衷是因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朋友的朋友,可是到最后,这部作品却成了我送给自己的一把钥匙——它打开了那扇在我内心深处一直紧闭的大门。 写这篇后记之前,我已经没有了这位朋友的所有联系方式,但当我想找到他的时候,却是如此地轻而易举。 “一切安好,问候之。” “还凑合,你如何?” 其实我只想回答他那句:“春来湖水绿如蓝……” 有人说,找到真爱的概率是二十八万分之一,那么一见钟情的概率呢?听说只有百分之五。 人们常常在纠结一个问题——错的时间对的人,或对的时间错的人。我是恋爱经验为零的人,却神奇地写出了所谓的虐文,赚取了不少读者的眼泪。那么我真正地了解爱情吗? 在恋爱上,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又或者还充当了一个自导自演的伪文艺青年,迷糊中的不知所措,抑或是徘徊中的左右为难。但无论如何,爱情这东西,离我忽近忽远。 二十八万分之一的概率与百分之五的概率不能相重,却能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至少,我希望如此。 冯小茶 201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