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国贼》 正文卷 楔子 王汉不止一次地在电影院里看到末日降临,有自然灾害,有陨石降落,有外星人入侵,有僵尸变异等等,人类以各种方式在好莱坞导演们手中花式灭亡。 却从来没想过,末日来的这么快,而且,要灭亡的不仅仅是人类,而是整个世界。 犹记得,人类初次辨别出外星文明信号时,全球欢庆,他们甚至为发现者颁发了诺贝尔奖。 当时就有人提出,人类进入灭亡倒计时,自古以来,当两种文明发生交集,从来都是一个吞并另一个,人类可能被灭亡,也可能被奴役。 而乐观派们则认为,地球科技已经足够保护自己,全球的核弹加起来能把地核炸开,还怕外来入侵者? 再说,发现外星信号,不等于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 然而仅仅只是过了三个月,密密麻麻的外星舰队就出现在了外太空,人类这才知道,在掌握了空间跳跃技术的外星文明面前,人类现有的科技力量根本无法抵抗。 他们不谈判,不交流,上来就打,所有动植物都被同化,前一秒还在奋起反抗的人类士兵,下一秒就变成他们的同类,掉过头来对付人类。 地球上的绿色植物,大片大片枯萎,随之代替的,是灰褐色的植被和大片紫红色植物。蓝色海水则在逐渐变绿,海洋中不断涌现出造型怪异的外星鱼类。 人类真的要被灭亡了?毫无还手之力? 王汉不去想这个问题,他已经杀红了眼,子弹打光就换斩刀肉搏。他面前这些吱吱乱跳的绿皮小怪物,两个小时前还是天真可爱的小朋友,现在却成了敌人,虽然弱小,攻击性却极高,双臂进化出了堪比钨钢合金的骨质尖刺,这是针对人类士兵的外骨骼防御系统特意进化而成的,只要划破人类半点皮肉,就能将人类转化成他们的同类。 那个头上还挂着黑色羊角辫的怪物,两个小时前她叫杨紫嫣,她用彩笔在王汉的全息影像面罩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王汉当时还想,干脆把她认作干女儿算了,也算自己有个后代。可是现在,王汉只能左手卡着她脖子,用斩刀从她小腹下三寸捅入——她吃了太多同类尸体,身体其他地方已经进化的刀枪不入,只有这里是弱点。 战斗结束,医务兵上去喷消毒药水,王汉躲去厕所抽烟——其实是不想让士兵看到他脸上的泪水。 一支烟没抽完,政委过来说:“总共七百二十四。” 七百二十四,是指七百二十四个小朋友,王汉接到命令保护育英小学之前,已经有六只成虫突入了学校下水道,一时没注意,孩子们就遭了毒手。 政委也很憋屈,但他什么都没说,这里的每个士兵都很憋屈,全世界人类都憋屈,但有什么办法呢? 下午五点,来了辆反重力黑色五菱商务车,这在前线战场很少见,反重力技术是两个月前才研发成功的。 车门打开,下来一位身穿套裙制服的美女,所有士兵都惊呆了。 不是因为她很美,而是因为她的大长腿,光洁溜溜,连丝袜都没穿——这样的着装出现在前线,无疑是自寻死路,以至于大部分士兵都忍不住要把枪口瞄准她,防止她突然变异。 王汉当时就怒了,“你特么脑残啊?要死也不挑个好时间?” 女兵没说话,只是掸了掸自己的肩膀,仿佛两颗金色五星上面有灰。 王汉立即一个立正敬礼,“报告首长,钢铁二团团长王汉向您报道。” 动作虽然做了,但王汉心里却在想:这女人三十几岁就当了中将,活儿肯定不错。 “你错了,我能升中将,不是因为活儿好,是因为我的职业。”面前的女中将说着,不卑不亢,“我叫刘青,达摩院量子物理研发高级工程师,你可以叫我刘工。” 卧槽!这货能读懂人心?王汉不敢再胡思乱想,但还是忍不住嘴上犯贱:“量子物理?是来帮我调校神经接驳器的吗?我总感觉左腿骨骼动作有些迟钝。” 王汉说着,左腿迈出,小腹前挺,这样他的护裆骨骼高高鼓起一大块,正对着刘青,如此用意,不言自明。 周围的兵痞们都在偷笑,刘工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但她不在意,继续打量眼前的试验品,轻声道:“王汉,高中文化,B型血,天蝎座,身高185,体重170,2017年9月15入伍,2025年3月加入钢铁军团,7月升的团长。两个月以来,你的军团参加过15次大规模阻击战,32次中规模阻击战,165次小型遭遇战,共计歼灭异种32万五千,对吗?” 王汉愣了,重新打量面前的人,呆呆回答:“我没算过。” 刘青笑笑,“想打赢这场战争吗?” “想,怎么可能不想。” “想就跟我来。” “去哪?我的队伍怎么办?你有上级的调令吗?” 王汉一连串质问,换来的只有美女冷漠的脸。 “如果你想赢,就别问那么多。” …… …… 上了五菱商务,王汉迫不及待地放平座椅,他太需要一场好好的睡眠,深度的那种。 不穿外骨骼战甲的状态简直太爽了。 但刘青并不打算让他睡,继续在耳边问:“知道我为什么亲自来找你吗?” “因为我比较帅?” 刘青莞尔,“算是吧。”说着,刘青用手把秀发撩到耳后,动作略妩媚。 王汉看到,慌忙侧身,三十多的老男人,几个月没见女人,不经意的就有了生理反应。他得掩饰。 刘青笑笑,“我亲自来找你,是因为这个实验比较特殊,我必须亲自考核你。” 王汉不懂,“什么实验?” 刘青长话短说:“恕我直言,以我们当前的科技,这场战争输定了,就算敌人不进攻,随着世界的腐化加快,最多一个月,人类就会灭亡。” 他们有毁灭地球的能力,但他们没有那么做,他们只是持续腐化大自然,同化地球上的生物,用不了多久,蓝色星球就会消失,我们的世界,就会变成他们的世界。 这是一场灭族灭种的战斗,没有和平可言。 王汉不理解,“你刚才又说能赢?” “是能赢,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打不过他们,是因为我们科技发展太慢,如果再给地球两百年发展时间,他们就不再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候,不是他们转化我们,而是我们转化他们。” “你刚才又说最多一个月。” “没错,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赢得时间。”刘青顿了顿,让王汉打起精神,仔细听,“了解量子物理吗?” 王汉揉着脸,“不了解。” “好吧,我简单说,目前我们造出一种传送设备,可以把羊从北京通过无线电传送到华盛顿,但那毫无意义,这种传送只是一个量子化的细胞重组,传送之前的羊和传送之后的羊是两只,尽管它们外观上看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 “意识思维,羊是动物,所以差别不大,如果换成人的话,从北京传送到华盛顿,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意识会丢,传送过去的人会变成白痴。” “卧槽!意识思维跑去哪了?” “这正是我研究的课题。”刘青说,“当人体被重组,大脑不再是以前那个大脑,人的意识思维也会随之消失,生物角度来讲,人会死亡。” “意识,就是人的灵魂。”刘青着重发音。 “然后呢?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知道引力波吗?” “听过些,听说你们用引力波来观察四维空间?”说到这里,王汉迅速反应,从座位上起身,“我懂了,你们是想通过四维空间传送到两百年前,为地球争取科技发展时间?” “你果然很聪明,一点就透。”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实验只是设想,不确定会成功,我们需要一个人来做实验。”刘青看着王汉,态度诚恳,“前面说过了,量子化的传送会弄丢意识,人会死亡,这还是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空。而回到过去,是跨时空的,先不说意识会不会消失,量子化传送是需要两个相互的作用基站,地球以前的时空一直处于冷兵器时代,根本没有基站。” “所以呢?” “我们打算将人的思维投射过去,其原理就跟你使用的外骨骼作战服一样。” 这个意思王汉能理解,外骨骼作战服要和士兵的神经接驳,用大脑直接控制外部肢体动作从而进行战斗,等于是士兵赋予了作战服灵魂。 “达摩院已经解决了人类长生不死的问题,昨天已经有受伤士兵的思维被上传到电脑主机,并下载进作战机器人中投入战斗。” “牛批!”王汉竖起拇指赞,“所以你找我是?” “关于人类如何自救,达摩院给出三个方案,一是把人类科学家思维上传至电脑,然后用火箭发射出去,寻觅新世界。二是把人类思维装进机器人身体,转入地下发展。第三个方案是我提出来的,派人去古代,加速地球科技文明发展,为地球赢来几百年的发展时间,从而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他们。” 王汉听呆了。 发射火箭,容易被击落。 转入地下,没空气没太阳,人类能活多久? 去古代最好,提前几百年发展工业革命,人类早早进入现代化,还怕他们来? “但是,有个问题,传送去古代,只有理论,没实验过。” 王汉懂了,这是让他做小白鼠。 刘青说:“我们现在利用引力波制造的时空交叉点,最远可以看到北宋和南宋时期,那时的社会结构已经有资本主义萌芽,只要稍加推动,就会转入工业社会,能为人类迎来上千年的发展机会。” 王汉点头,“继续说。” “这个方案是最佳的,也是成功率最低的,假若成功,人类就会得救,地球就会得救。所以,我们必须送一个全能型人才过去。” 王汉眯着眼,“我觉得,送个科学家过去比较合适。” 刘青点头,“只要你同意,你就是科学家。” “什么意思?” “我会给你脑袋里塞点东西,关于工业发展的。” “既然有这个技术,那为什么选我呢?别人脑子里塞点东西一样行呀。” “性格更重要,科学家是聪明,但并不一定适合那个时代,重要的还是品性。我们要的是枭雄,不是要书呆子。” 王汉懂了,重新躺回在椅子上,看着车顶,“让我想一想。” “不用想了,我知道你想什么,只要你同意,你想什么我都满足。” 王汉再次坐起,错愕半晌。 刘青再笑,不过是苦涩的笑,“假如实验失败,你就会变成白痴,如果实验成果,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当你在那个时空中取得成功,这个维度的时空就会瞬间坍塌,所有东西都会消失,包括地球轨道上那些外星飞船。” “你呢?” “也会消失,不过在另外一条时间维度,新的时空结点,也许有我,也许没有,但外星飞船肯定有,或许已经被人类消灭在外太空,谁知道呢。” 王汉沉默了,就当前的环境而言,他没有太多选择,就算不是死在实验台上,也会死在战场上,早晚的事。 他同意了,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刘工,我做小白鼠没问题,但我不想带着遗憾去死,你看,我还是个处男。” 刘青笑了,按下私密键,商务车的窗帘缓缓而动,自动合拢。 “等等,刘工,我有些紧张。”王汉羞涩地道:“我还是不太懂,你为什么非得找我,说好的考核呢?” “别紧张,这就是考核,你以后会明白。” …… …… 三日后,杭州达摩院总部,量子物理实验室,上百个科研人员严阵以待,随着四维空间的成型,无数古人凭空出现在实验室上空,宛如海市蜃楼。他们来来往往,谈笑风生,但在科研人员的屏幕上,则是一串串字符。 他们要找出和王汉脑电波最契合的人,同时这个人的身体构造发展潜力也得是最佳,这是人类历史上的首次穿越,若是失败,就会有第二次,若是成功,这将会是唯一一次。 等下次穿越,那就是另个时空的科技了。 终于,他们锁定了目标,那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身形纤细,弱不禁风,但他的脑电波和王汉的脑电波契合度达到完美,并且,他的身体构造基因有着巨大潜力。 刘青当即下令,“就是他了,执行!” 随着命令,强烈的刺痛感进入到王汉大脑,他连喊痛的机会都没有,就感觉四周突然变黑,似乎有个漩涡在将自己往下拽,越坠越快,却深不见底。 正文卷 第1章 飞贼王汉 王汉醒来时,是躺在一张草席上,是间破旧的小屋,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旁边照顾,看着他笑,“宝儿可算醒了,叫为娘好生担忧。” 王汉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努力地想开口,也只是嘴皮子动动,舌头也很麻木,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 王汉知道,这是意识思维和身体还未完全契合,这种状态王汉有经验,第一次穿机械外骨骼战甲的时候他也是这感觉。人类新生儿都是如此,需要一段时间磨合。 尽管身体不能动,但王汉心里是喜悦的,自己还活着,意味着穿越成功,也意味着,千年后的人类会得救。 同时,他脑海里蹦出来许多之前没见过的知识,另外还有一条信息,是关于刘青的记忆,尽管只有短短三天,也让王汉唏嘘不已。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这是穿越前刘青跟他说的话,带着浓浓的悲壮意味。 牺牲一个世界,来创造另一个新世界,这是值得的,刘青如是说。 想着想着,刘青的影像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王汉只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努力。” …… …… 经过七八日的调理,王汉气色好了许多,思维和身体已经完美契合,不仅能下床,跑跑跳跳都没问题。 吃过午饭,去后院练习飞石子,起先无手感,准头力道都不够,练了十多次,手感上来,一连打落三只斑鸠,这可喜坏了王汉,来大宋一个多星期,总算开了荤。 斑鸠毕竟肉瘦油水少,跟王汉此刻的需求相差极远,根据张氏所言,王汉是元祐二年出生,也就是公元1087年,而今是元符三年,也就是公元1100年,依次推算,王汉虚岁十四,周岁十三。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顿顿吃麸皮麦饭怎么行? 若只是为了自己,王汉倒无所谓,长成什么样都能活得滋润,但他肩负振兴人类文明避免末日来临的重任,现在这副小身板是万万不够用的。 张氏也知道儿子在长身体,三只斑鸠去毛剥光剁碎,跟麸皮面粉搅和在一起,又厚着脸去隔壁二嫂家里借了大油,又用了盐,和麦饭搅匀了,算是给儿子久病初愈后的一顿补偿。 结果王汉依然眉头紧皱,难以下咽。 口感实在太糟了,不能再吃麸皮,得想办法吃肉。 到晚上,张氏早早熄灯歇息,王汉却睡不着,闭着眼等,听着过了子夜,穿衣下床,从后院上墙,踩着屋脊前行。 大宋的房屋建筑和后世相比过于低矮,除去大户人家有高达三米的院墙,普通人家多是女墙,高者也不过两米,这对王汉而言如履平地。 做飞贼也是逼不得已,要促进人类文明,那就必须成为时代枭雄,这是六百位科学院士针对北宋社会环境研究讨论后制定的方案,王汉的本事绝对够,不然达摩院也不会选他执行任务。 只是穿越过来依附的身体太差,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孱弱的身体可成不了大事,他必须先把身体培养成顶尖。 太祖曾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经过半个钟的筛选,王汉选中了大佛寺后面的一所宅子,因为他家位置相对偏僻。 他趴在屋脊上观望一阵,院内并无人员行走,扔了石子问路,也无养狗,如此大善,可以大胆行事。 下午吃了三只斑鸠,气力大好,虽然和本来的王汉比不上,但做飞贼绰绰有余,唯一的难点在于,他没做过飞贼,不懂富贵人家的钱都藏在什么地方,只能凭感觉找。 他跳入院子,又抱着柱子上去吹灭灯笼,而后倒挂在廊粱上,手指戳破纸窗往里看,似乎是个客厅,内里有许多木制家具,墙上有字画。 推门,门是关闭的,往下看,门卡在石槽里,这就难了,这是实木门扇,从里面关闭,外面很难打开。 如此王汉放弃,举目四望,后面有二层楼,楼上窗户开,于是重新上房,往二层楼去。 此时六月中,东京正是初夏,大多数人睡觉都不会关窗,用来通风透气。 王汉不懂,从窗外跨入,轻手轻脚,刚落地,人就愣住,不敢轻举妄动。 正对面,有张木床,上面有人睡着。 借着月光看,是个小姑娘,身上盖了薄被,睡的正香。而在王汉左手边,有一道圆月拱形门廊,内有纱帐大床。 看到这些,王汉大喜,猜测,屋外睡的是丫鬟,屋内睡的是主人,钱财肯定藏在主人房内。 这种卧室布局搁在后世人眼里觉得不可思议,丫鬟和主人就隔着一扇木板,不怕私密话被偷听了去?实际上这是后人多虑,古代富贵人家,贴身丫鬟那个没被男主人用过?连贾母都说没有不偷腥的猫儿。 如此布局,主要是为主人方便,晚上有个什么吩咐好照应。 王汉往拱门里走,入去书香气浓厚,更有一种胭脂香,让他心旷神怡,来大宋这许多天,总算嗅到好味道。 但也只是味道好,书桌三个抽屉都打开,里面除了书就是书。终于找到首饰盒,里面好像有宝贝,就着月光看,一对珍珠耳环,一条玉石项链,摸不准是否值钱,但金簪肯定是值钱的,收了再说。 而后继续寻找,心里嘀咕,这么大的宅子,竟然只有这几样首饰,主人实在是扣。以前看资料,说宋人喜欢把钱藏在墙里,王汉遍寻不到好东西,就去摸墙,掀墙上的画看背后。 结果一无所获,他又想,会不会是放在床上?想着大胆,往纱帐跟前走,又看到令人心惊肉跳的风光。 纱帐里面只有一人,而且是个身材妙曼的少女,盖着薄纱被,上身亵衣宽松,露出些许妙不可言之内容,让他血脉喷张,两三秒钟,王汉身体有了变化,这可是穿越到大宋朝的头一遭。 前面几日,王汉可是连陈伯都不曾有,他都以为,这具身体营养缺乏,还未彻底发育呢。 那少女实在是动人,就算王汉早就阅片无数,做到眼中有码心中无码的地步,眼见如此仙女,也像是被吸走了魂,呆若木鸡。 看了四五分钟,才咽口唾沫,打消了某些不良念头,心道:咱是来拯救未来六十亿人性命的,岂能干偷香窃玉这种事? 想着伸手,撩开纱帐,手往少女内里的盒子摸去,看看里面可有钱财。 结果盒子有锁,手指碰了作响,王汉做贼心虚,迅速缩手,矮身,人往床下躲。 床上少女醒来,翻个身,跟着坐起,悉索作响,吓得王汉魂飞天,趴在床下侧眼外看,看到一双白玉赤足落下,踩在绣鞋上,穿鞋而去。 王汉目光紧盯着玉足,看她走向西北角,登时心跳加速。 西北角哪里有个小木桶,王汉刚才掀开盖子看过,以为里面装的是钱,结果是马桶。 玉足过去,少女裙子提起,坐了上去。 王汉立即闭眼,心都要跳出胸膛。 老天!古代女子睡觉内里都是真空呀。 少女小解完,却不睡,而是坐去书桌跟前,点了油灯,拿了书看。 这可憋坏了王汉,心里叫苦连天,难得做飞贼,第一次就遇到这种事,难不成堂堂救世主,就要栽在宋朝一个少女手里? 少女不但看书,还提笔写字,提起来又不写,犹豫半天,又放回笔,继续看书,外面五更声响,少女才重新困乏,熄了灯,返回床上睡觉。 王汉趴在地上,心说好苦,要是再晚上一阵,说不得要出去将她击晕,暴露也是没办法的事,堂堂救世主,总不能因为偷东西栽了。 等了十几分钟,床上人儿气息沉稳,应是睡了,王汉不敢再等,从床下出来,准备跃窗而出。要走,目光无意间掠过桌上铺开的纸张,立时怔住。 王汉对书法没研究,看不出字体好坏,他震惊的只是内容。 上面写着:常记溪亭日暮,沈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王汉尽管文化不高,但也认得几首诗词,恰恰这首他熟悉,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成名作吗? 想到此,王汉激动,再次回首望,床上少女侧躺着,秀发如瀑,眉毛如画,说不出的安静可爱。 这还是她闭眼时候的状态,若是睁眼,更不知有多好看。 王汉心乱了,不敢多看,跃窗而出。 躺回自己的草席上,王汉心思还不能平静,心说这世界太疯狂了,不过是随机做个贼,竟然偷到了李清照家里,还看见了…… 哎,才女也是人呐。 想着拿出金簪看,果然是物如其人,雅致精巧,透着仙气。 根据历史记载,李清照虽然才色双佳,但命运非常坎坷,她嫁给赵明诚,却无法怀孕,为此才女背负多年世俗异样眼光,直到她给赵明诚纳了妾,妾也生不出孩子,大家才知道,是赵明诚的问题,错怪了李清照。 婚姻不幸都罢了,偏偏赵明诚还是个倒霉鬼,官运不畅,早早死掉,剩下李清照孤家寡人,无依无靠,积攒多年的书画器物抢的抢,偷的偷,临老还被恶贼张汝舟骗婚,以为她有钱,婚后发现无钱,对她拳打脚踢,为此李清照气不过,状告张汝舟。 大宋法律规定,妻告夫要入狱三年,幸得友人帮助,她只入狱九日既被放出,但也身心受到重创。 此后李清照独自一人生活,百科注解:李清照怀着对死去亲人的绵绵思念和对故土难归的无限失望,在极度孤苦、凄凉中,悄然辞世。 老无所依呀! 好好的仙女,怎么能是这样的结果呢? 王汉不服了,呼地坐起,恨恨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肯定是李清照遇人不淑,嫁给赵明诚这个无卵鬼,只晓得高谈空论,毫无男儿胆气,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既然身负了改变历史之重任,那就从改变李清照命运做起。想到此,王汉心热了。 正文卷 第2章 千古才女 睡到晌午,张氏唤醒王汉吃饭,今日连麦饭都没有了,只有两碗麸皮青粥,张氏安慰道:“我儿且用,待午后我将布匹送去染坊,可换些细面回来,给你蒸肉炊饼。” 王汉呵呵,一口将青粥干光,自去外面玩耍,倒不是他薄情,只是有些事情语言无法说,不如做出来好。 宋时十三四岁,说大吧,未成人。说小吧,富贵人家已经开始娶妻。王汉这具身体的前任是个书生,身体弱不禁风,因为馋嘴上树掏鸟窝,结果失足跌落,摔散了思维,这才被王汉趁虚而入。 毕竟是个外来户,对娘亲能有多少感情,只是尽本分尊敬着,前几日卧床不起没奈何,现在身体好些,吃穿用度自然不用老娘张罗。 昨晚飞贼没做成,今日就做个空空儿,东京这么繁华,上百万人口,王汉还能饿死? 他去肉铺前面转悠一圈,手里就多了把铲刀,找了块青石打磨,不敢说吹毛得过,用来割口袋那是足够了。 宋人宽袍大袖,钱财多放于袖袋,或放于胸口,此类装束不好下手,但那些富贵公子哥儿就不同了,他们大都喜欢在腰间拴个钱袋,都是兽皮为里,绸缎为面,看着就不同凡响,其做派就跟后世土豪们喜欢拿着LV皮包到处乱晃一个意思,都是为了装逼炫耀。 尤其今日适逢大相国寺庙会,往来如织,各色商户小贩,沿街叫卖,其热闹程度不比后来的铜锣湾或是西单差。王汉混迹于人群中,仗着身材矮小瘦弱,假装不堪拥挤,专门往公子哥身边过,一趟下来,怀里揣了三个钱袋,便不再动手,转而去无人处清赃。 三个钱袋,共得铜钱三百六十四,碎银十六块。 按照时下的消费水平,两口之家要过的好,日均消费在一百文,一块碎银是一两,一两能换铜钱一贯,一贯为一千文。 这些钱财不多,但足以让王汉天天吃肉。但王汉的理想远不止此。 自昨夜见过才女真容,王汉就决定了,要对才女负责到底。 要泡千古第一才女,一身农民装那是绝对不行的。 睡过一觉,关于李清照的资料王汉又加深了些,似乎李清照嫁给赵明诚,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被人骗了。 元祐年间,朝廷有新旧党派之争,也就是王安石和司马光之争,王安石主改革,司马光主保守,两派人天天在朝堂口水,哲宗年间改革派优势,等到赵佶上台,任用韩中彦为相,保守派又获得话语权,一时势大。 而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对韩中彦有知遇之恩,此时自然高升。 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是变法派拥护者,按道理论,赵李两家是相对的,这种情况下,李格非怎么可能嫁女儿给赵明诚? 元祐相争时候有多厉害?据说赵挺之的连襟陈师道落难,其妻子问赵挺之借裘衣御寒,赵挺之借了,陈师道却忍冻不穿,最后落得个受冻病发身亡。 两派之争已经到达如此地步,赵李两家怎么可能联姻? 根据王汉所受不多的教育,勉强记得是这么一回事。 李清照出名,最先是因为跟张耒合的两首《读中兴颂碑》,东京人都知道李格非有个女儿了不起。但真正的名声大噪,还是她的两首如梦令,做出之后,洛阳纸贵,全城青年才俊都被她吸引。 其中就包括赵明诚。 赵明诚虽然有才,但跟李大才女相比还差许多,他想追求才女,却惧怕派别之争,又担心自己落了面皮,说给他老子赵挺之知,他老子就给出了个主意。 李清照爱浪漫,他就玩浪漫,编了个谣言,说赵明诚做梦看书,醒来后依稀记得三句: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 这是个字谜,言与司合,就是【词】字。安上已脱,就是【女】子,芝芙草拔,就剩下【之夫】二字。连在一起,就成了【词女之夫】,意思为,你是女词人的老公。 这个说法可给赵明诚牛逼坏了,赶紧跑去提亲。 李清照是才女没错,但女人毕竟是女人,到死都要浪漫,古往今来的才女那个逃得了浪漫情网?就说后世的张爱玲,林徽因,陆小曼,都是才女,那个又没遇到过人渣呢? 李格非当然不同意这门婚事,女儿怎么能嫁给政敌儿子为妻?但李清照才高气傲,又被突如其来的爱情蒙蔽双眼,李格非不同意也不行。 结局自是悲剧,婚后一年,李格非失势,被逐出东京,李清照还想找公公帮父亲说好话,结果更糟,正是因为赵挺之,李格非的名字被皇帝画了重点,连带李清照也被赶出家门,看清赵家父子嘴脸的李清照悲愤之下,写出了“炙手可热心可寒”这样的诗句来表达心中愤怒。 但更致命的,还是外界的流言蜚语,讲李清照生不出孩子,这种说法转换到男人头上,相当于是X无能,这让才女如何受得了? 想到此王汉就来气,老天爷真是瞎眼,越是红颜,越是命薄。 东京商业繁华发达,当街就有成衣店铺,王汉从里到外都配了身新,其中外衫两套,一套棉白一套深蓝,深蓝是便于夜行潜藏。 买了衣服又去了铁匠铺,着铁匠帮忙打一对鹰爪,说是用来爬树掏老鸦窝,实际是用来爬墙。 这些准备停当,眼见天黑,王汉先回自己大梁门外东四巷,张氏早就在家里等不及,见了儿子急切道:“宝儿去了何处,也不知会于娘,叫人好生着急。” 王汉学着她的口音抱歉,“今日大相国寺庙会,孩儿一时贪玩,娘亲原谅则个。”说完又道:“喏,今日庙会上捡了些东西。” 说着拿出一方口袋,里面七八块碎银,铜钱几百。 张氏吓的色变,望着王汉惊恐,“宝儿,可是你捡来的?何处捡来?可曾等待失主?” 王汉回,等了两个时辰,未见人来,我便回了。 张氏闻言不语,先端了肉炊饼让王汉吃,等王汉吃完,问,何处捡的?内里钱财可动过? 王汉就懵逼了,摊手,“这身衣服用了一块碎银,其他未动。” 张氏再问,何处捡的? 王汉道:“相国寺门外垂柳下,有许多泼皮无赖在哪里聚集赌钱。” 张氏道:“吃完早些休息,明日我去哪里看看,若有失主寻来就还于他。” 王汉肃然起敬:“娘亲大善!”心里则摇头,以后再也不给你钱了。 等到三更梆子响,王汉又出门,今日换了行头,又多了些气力,还是轻车熟路,比昨日更欢快。 此时的东京夜市繁华,但基本集中在御街和内城东南,且夜间消费属于富人阶层,外城其他地方的普通百姓依然是早睡早起。 就算夜市,三更天也歇了,早市要在五更天。 王汉重新上了李清照家的小二楼,美人照例睡的香,他轻脚进去,落地无声,眼见美人侧身睡,亵衣宽松,心说正好,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丹砂,滴一滴在她后肩,滴一滴在她小腹,做完收工,又从窗户跃出。 这些事对普通人而言困难,但对受过特殊训练的王汉而言宛若儿戏,大内皇宫戒备森严他或许不敢进入,李格非家里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史书记载,李格非被罢免,生活一度困窘,为何?此人做官清廉,家中除了藏书巨多,金银财物一概少有,也是因为如此,才能培养出李清照这样的千年人物。 不说李格非,就说金兵攻来,李清照逃难,其他财物各种舍弃,唯独书画器物舍不得,足足拉了十五车,可见其对艺术的追求。渣男张汝舟正是贪图李清照的十五车字画,才假意跟她结婚,结果字画全部失踪,这才恼羞成怒,对李清照拳脚相向。 却说翌日天光,王汉换了正经行头,早早来了李清照家门口等候,要跟美人制造浪漫邂逅。 为此,他特意用皂角水洗头,又用青带将头发束起,穿一袭棉白袍,服饰看着干净,就是脸蛋青涩稚嫩,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个孩子。 不过王汉脸厚,既然决定要泡大才女,才不管自己比她小了三岁,见面自有话说。 一直等到正晌午,都不见才女出来,王汉有些泄气,不如敲门进去算了,思索再三,决定再等,毕竟是大户人家小姐,不能像后世的女子那样自由。 等到腹中饥饿,就着路边的肉抄手买来吃,都是纯天然材质,肉质鲜美,不加佐料都比后世的食物好吃。此时王汉才知道,大宋在面食加工上已经和后世差别不大,只是自己家穷,吃不起罢了。 又等了两个时辰,眼见日暮,后门哪里才转过来一辆牛车,在前门停了,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盯着他看。 王汉羞涩,往旁边让了让,不多时,大门咯吱开,身穿淡黄薄纱长裙的李清照带着丫鬟自门内出来,袅袅婷婷,仙子风范。 眼见才女上车,王汉慌忙上前:姐姐留步! 李清照慢回头,满脸稀奇。 王汉双手捧着红布包,小跑步上前,“请姐姐过目,可曾认得此物。” 丫鬟也稀奇,上前来接了红布包,拿给李清照。李清照打开,咦了声,“这不是……我的金簪吗?怎会在你处?” 王汉学着电视上儒生的样子深深一躬,呵呵笑,“说来话长,姐姐想听?” 李清照眼珠转着,暗自奇怪,道:“当然要听。” 王汉羞涩笑,看着丫鬟,车夫,笑而不语。 李清照懂了,多往前走几步,低声道:“现在可以说?” 王汉正色答:“讲出来姐姐别笑,这金簪是我在梦中九天玄女送我的。” “九天玄女?”年仅十六岁的李清照瞪大眼,惊呆了。 正文卷 第3章 九天玄女托梦 为什么会说九天玄女这个梗? 王汉也不是张口乱说,那赵明诚能借着做梦的由头泡到大才女,王汉为什么不能做个梦? 况且,民间多有传说,九天玄女爱好给人托梦,比如三国时期关羽,号称有五虎之威,七熊之力,是怎么来的? 说关羽年轻时候避雨,进入九天玄女庙,梦中有女子跟他说话,问他是否饥饿,说蒸笼里有东西吃。关羽也是饿了,打开蒸笼看,里面有面粉捏成的动物,九头牛,七只虎,七只熊。 关羽不喜欢牛,就吃了五只虎,七只熊,等他醒来,就有了五虎之威,七熊之力,故关羽号称虎熊之将。 而关羽没吃的九牛二虎,则留给了唐朝名将薛仁贵,所以世人都说薛仁贵有九牛二虎之力。 这些故事都发生在宋朝之前,李清照又喜欢读书,当然知道,眼下听王汉讲自己梦中遇到九天玄女,好奇心大增,问王汉梦里玄女都讲过什么。 王汉做窘迫状,挠头,道:“讲出来怕姐姐责骂。” 女人好奇心是最强的,大才女也不例外,更何况,此时的李清照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虽有才气,却稚气未脱,再加上作风大胆豪迈,自然不会放过王汉,正色问:“我怎会责骂?莫非梦中之事与我有关?” 王汉讪讪,为难,最终还是讲了,“梦中玄女送我一本兵书,两条青龙瓜,一面铜镜,兵书是给我用来战场杀敌,抵御外寇。青龙瓜是给我增长气力,好学武艺。铜镜则是……” 讲到此处,王汉故意语音放低,面露难色。 李清照道:“只管讲,无论何事我不怪你。” 王汉就换了轻松神色,“铜镜是让我观看未来妻子相貌。” 说到此,李清照大概懂了,瞬间面红,略有羞赧。尽管心里已经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看过铜镜?” 王汉低声回应,“看过,正是姐姐容貌,还看到……” “看到什么?” “姐姐在沐浴,玄女用朱笔在姐姐身上点印,一滴在后肩,一滴在……” 后面不用说,李清照已然大惊,倒退两步,脱口而出,“后肩也有?”话说完面色绯红,急急忙忙逃走,要上牛车,招呼丫鬟,“翠莲快来。” 车夫慌忙支脚凳,也是满面稀奇,不知小姐为何惊慌失措,想问又不好问。 李清照上了车辕还要回头,不好意思看王汉,只是道:“你且稍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而后上车,拉着丫鬟一起,上去后将车帘盖好,急切拉开衣服,问丫鬟,“翠莲看看我后肩,可有红点印记?” 翠莲咦了声,应道:“是有一颗。”说着用手碰,要搓掉。 李清照制止,已经是慌了神。 按那少年所言,这朱砂印记乃是九天玄女所点,既是玄女娘娘,怎么好随意擦去? 当下羞恼不已,玄女娘娘怎好开玩笑,竟然给他铜镜? 莫说古人好迷信,就算是后世科技发达,人们对神佛一事依然趋之若鹜,更何况此时的大宋。 李清照就算是才女,此时也信了,且不说金簪如何不翼而飞,就说这朱砂点,如果不是神仙所为,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在自己身体上出现? 尤其是下腹处一点,位置极为私密,李清照自己绝对是没点过,昨夜沐浴时候尚未看到,早起穿衣却见有,还好奇,用手指搓掉了,并无异常,也未在意,哪晓得后肩上也有。 那少年说的清楚,是玄女在自己沐浴时候点的,想必正是昨夜沐浴时候玄女已经来过。 自己沐浴,玄女娘娘来了不打紧,但那少年也在铜镜里看…… 十六岁的少女羞的不行不行,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如此玄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知该哭该笑。 丫鬟还在一旁诧异,眼睛骨溜溜转。 李清照缓了缓神,平静下来,毕竟是大家闺秀,见多识广,很快从羞赧状态中恢复,想到少年说的另外两件事,一本兵书,两条青龙瓜。 古时候玄女做过九牛七虎七熊的馒头,分别给关羽和薛仁贵吃了,那这少年吃她两条青龙瓜,该会是个何种英雄人物? 世间少女,无论古今中外,皆是一个脾性,天然爱好浪漫,又向往英雄。 九天玄女给王汉托梦送姻缘,又送他建功立业的本事,浪漫英雄都有了,李清照怎能不喜欢? 想着将车帘掀开条缝,偷偷观察,那少年面容稚嫩青涩,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倒是不丑,相反还有些秀气的俊美。身形纤细矮小,但给人感觉却是挺拔如松,和学院里那些彬彬有礼的学子是完全不同的味道,隐隐约约,有种铁血军汉的神韵。 想来应是看了玄女兵书和吃了两条青龙瓜的造化,不然似他这样的年纪,如何会有军汉的气质? 在大宋朝,文人地位要比武人高,世家小姐们择婿也都是尽量选择文人,但李清照则是个异类,她骨子里是向往英雄的,就看她早期的诗作:五十年功如电扫,华清花柳咸阳草。五坊供奉斗鸡儿,酒肉堆中不知老。胡兵忽自天上来,逆胡亦是奸雄才。勤政楼前走胡马,珠翠踏尽香尘埃。 这样词作,若是没有英雄气节,哪里做得出? 王汉原地等了许久,车上少女还不出来,让他心里嘀咕,是不是自己用力过猛,给才女吓到了? 不应该呀,能说出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类话的女人,不该如此小气的。 又等了少顷,牛车帘子掀开,李清照面上红晕已经退散,缓慢下来,明明个子要高王汉一头,此刻前来,反而扭扭捏捏。 无他,害羞罢了。 害羞也没奈何,玄女让看的,她能有什么办法。 当下走来,问王汉:“那金簪是如何到你手里的?” 王汉答:“铜镜里见姐姐貌美,只当是天上仙女,我出身卑微贫寒,不敢高攀,便对玄女讲了,玄女教我,无需多虑,说姐姐是古往今来第一巾帼英雄,慧眼如炬,不会在乎出身地位,只管让我前来,我依然不肯,玄女便道,罢了罢了,送你样信物,说完消失不见,等我梦中醒来,便见金簪在枕边。” 此番说完,李清照心里又喜又甜,只因少年说她是天上仙女,玄女娘娘则说她是巾帼英雄,一段话里两个人赞,她怎能不高兴。 然而这只是王汉的小手段,作为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老司机,若是连个妞都泡不好,还谈什么拯救苍生? 李清照听了夸赞,微微一礼,小声回应,“蒲柳之姿,不值得……”说到此处愣了,讲了半晌,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少年。 王汉唱个诺,回答:“小可王汉,东京人士,家住大梁门外东四巷第五家。” 李清照道:“倒是离这里不远。”又问:“家中还有谁?” 王汉答:“父亲过世多年,如今和母亲相依为命。” 李清照略有动容,上下打量王汉。 衣服是新作的,但明显不合身,心思一动明白了,想必是因为要见自己,特意打扮了的,又听他说和母亲相依为命,想来家里也不宽绰。 如此就为难了,只因为做了几首词,现在名声大噪,引得许多人来提亲,非富即贵,父亲都以借口推辞,他一个寒门后生,父亲更不可能答应。 李清照不语,心思凝重,王汉却不以为意,九天玄女传技艺只是第一步,后面连环手段还多着呢。眼下见少女已经把此事当真,目的达到,也不多说,道:“姐姐,既然是玄女娘娘亲点,必是天定姻缘,此后但有人提亲,烦请姐姐一概推辞,等我谋个功名身,再来迎娶姐姐过门。” 这番话又给李清照惊住,“你如今年岁几何?等你谋得功名,又要几年?” 王汉呵呵笑,“快则三五月,多则一两年,万万不会让姐姐久等,姐姐放心。” 如此说李清照心宽许多,一两年倒是能等,但是,他能确保两年内肯定谋的功名吗? 眼见才女疑惑,王汉再笑,“我有玄女娘娘传的兵书和武艺,又有两条神龙护体,文武皆能,如何谋不得功名?姐姐只管安心等待,其他事务不用操心。” 说完告辞,刚转身,又想起什么,又回来,正色叮咛:“还有一事需要姐姐留心,玄女与我梦中对话被偷油老鼠听去,怕是过不了多久也会有人做梦,梦中读书,醒来后只记得三句,分别是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 李清照便问,“什么意思?” 王汉笑,“无他,虚伪小人玩弄把戏,但有人以此话来撩拨姐姐,直接乱棍打出就好。” 讲完,拱拱手,要告辞。 “且慢。” 王汉回头,李清照面上绯红,回去牛车,不知在上面捣鼓了什么,再返来,手中已经多了个香囊,道,“既是玄女娘娘所言,那便是上天旨意,你要求功名,我当助你,这些东西,虽无大用,但能帮些小忙。”说着送过来。 王汉没犹豫,接了在手,已然知道,里面装的钱财。不由得嘴角一抹笑,也不拒绝,再次拱手,“告辞。” “且慢!” 王汉郁闷了,再转身,“姐姐有话不如一起讲完。” 李清照面又红了,结结巴巴,嗫嚅着,“玄女娘娘送你的铜镜……还在吗?” 王汉乐了,面上却正色,“娘娘讲,铜镜只在梦里出现,我若思念姐姐时,自会在梦里相见。” 如此,李清照松一口气,还好只在梦里出现,不然还要叮嘱他,万万不可将铜镜弄丢或是拿与他人看。 这次王汉真走了,走出几步又回来,挠头傻笑,“姐姐,还有重要事情差点忘记,玄女娘娘亲点的姻缘,在我未取功名身之前,千万莫于第三个人说,否则大事不妙,切记切记。” 正文卷 第4章 泼皮看打 等脱离了李清照视线,王汉才把香囊打开看,还真是猜对了,里面十三块碎银,另外还有支金簪,正是先前送回去那支。 如此王汉焉能不懂,李清照这是给他的定情信物。 由此可见九天玄女的威力,若不是使出这招,想要如此短时间谋得李清照的青睐,想都别想。 既然得了钱,王汉自然是要把生活搞起,也不回家吃饭,就近找了家脚店进去,也学着水浒好汉那般潇洒,招呼小二来两斤牛肉,再来两角酒。 大宋不许私自宰杀耕牛,对牛肉价格也有规定,最贵不能贵过羊肉,为何?若牛肉贵,则利润高,利润高,难免会有人往牛身上打主意,就算牛不死,也想个法儿让它死。 牛在大宋来说不仅仅是生产资源,还是战略资源,牛皮,牛筋,这都是战争需要的,哪能随意宰杀? 所以牛肉这东西在大宋来说不稀奇,羊肉鸡肉更多。至于烹饪,已经有了蒸煮炒焖。只是炒的少,就植物油而言,大宋已经普及到民间,凿壁借光的故事发生在汉朝,到了大宋,普通百姓也能点的起油灯。 吃了纯天然无污染的盐煮牛肉,王汉美的像做了回神仙,再也不要吃饲料养成的各种动物了,以后做老大,千万要注意控制人口发展。 就当前来说,王汉给自己先定个小目标,每天吃上二斤牛肉,牛肉没有就羊肉,要尽快地把身体养起来。 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两年,这不仅仅是给李清照的承诺,更是对王汉自己的要求,也是对后世几十亿人民负责。 不尽快地成为大人物,何以救天下? 吃饱喝足,王汉往家走,免得张氏担忧。 入得门去,却没有往常那样的饭香,倒是张氏听见门响,慌忙忙从厢房里出来,口里道:“宝儿回来啦,为娘还未做饭,暂且少等,等我生火。” 尽管屋里光线昏暗,王汉也看出张氏和往日不同,走路不畅快,面上似乎有淤青,跟着过去,拉住道,“母亲且住,我看看面上如何?” 张氏手遮面,“无事,不小心滑倒,磕碰了下。”说话间,已经推开木锅盖,往锅里添水。 王汉就不喜了,按住她的手,“母亲是跟人争执了吧?” 张氏语塞,不作答,只顾忙碌。 王汉眼珠转动,问:“昨日我捡回来的钱袋呢?” 张氏发慌,回答:“已经还于失主。” 王汉立时恼怒,“还于何人?马上带我去见他。” 张氏急羞交加,哀怨无比,最终还是讲了原委。 昨日王汉拿钱回来,她担心儿子学坏,今日带了钱去相国寺门前柳树下等待失主,也正好来分辨儿子是否撒谎。巧不巧,哪里正好有群泼皮,成日里无所事事,遛狗逗鸟,聚众赌钱,有个人输的急眼,说自己丢了钱,被张氏听到,上前搭话,问他丢了多少,钱袋什么颜色。 这一搭话就糟了,泼皮们哪里能饶她,先说是五百文,张氏闻言不理,又说是三贯,张氏要走,被他们拉住,让张氏把钱拿出来,张氏不给,几个泼皮上下其手,不但把钱袋抢去,连张氏辛苦的织布钱也抢了去,还给她推了一跤,面上打了一拳,因而发青。 过程听完,王汉当场爆炸,这还了得? 怎么说,这具身体也是从张氏肚皮里钻出来的,那是亲生老娘,怎么能让一班泼皮给欺负了? 王汉气的不轻,张氏抓着他肩膀劝,“罢了罢了,我们不与他争,以后见到他们躲着些。” 这是典型的老好人思维,逆来顺受,息事宁人。 王汉也不说话,心里清楚,张氏这样的,根本讲不通。当下把香囊拿出来,抓了四五块碎银给她,道:“母亲不必挂怀,些许小钱,不值得争执,此后也不用再辛苦织布,生活用度由我负责。” 张氏再次愕然,痴呆呆地看着王汉手中香囊,胸口起伏,“你何处又捡来的?” 王汉烦躁,跟她解释也麻烦,想了想,来个干脆的。当下起身,领着张氏来到后院,问:“母亲可曾见过孩儿习武?” 张氏摇头,满面惊愕,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清楚?别说习武,走路都慢吞吞的跟鸭子样,仿佛一阵风要吹倒,哪里习得了武? 王汉也不说话,当下摆了个架势,打了一套军体拳,又翻了几个跟头,还不够,用了跑酷的技巧,在后院来回上墙,上树,又从树上空翻下来。眼见张氏惊掉下巴,还从地上捡起小石子,扬手一打,口里道:“着!” 树上一只斑鸠应声而落。 张氏差点晕倒。 平复下来,问王汉,“我儿何处学的?” 王汉把骗李清照的那一套又拿出来讲,说自己受了九天玄女的点拨,眼下已经是强人,日后不会再让母亲受苦。又说到香囊,讲是九天玄女亲点的姻缘,已经和人家女子见过面,香囊是她送的,金簪是定情物。 张氏听完,泪流满面,跑去厢房拿出王汉父亲灵位,跪在前面磕头,一番哭诉自是不提。 却说翌日清早,王汉吃了早饭,告诉张氏说自己去外面看看谋个什么差事,就算谋不到,逛逛东京也好。 张氏嘱咐他早些回来,千万莫与人生事。 王汉出了门,又在外面补充一斤牛肉,一碗馄饨,吃的肚皮儿滚圆,这才慢悠悠往相国寺走,到了地方,果然看到那班泼皮在玩闹。 说起来也怪王汉,他在相国寺做空空儿,为了不让张氏怀疑,随便讲了柳树下这个地点,张氏就信了,结果让泼皮欺负。 人肯定是同一班人,泼皮们也是有地盘的,轻易不会越界。 王汉数了数,有八个人,都是十七八的年纪,个子最低的也比自己高,身体最瘦的也比自己力气大,毕竟年龄差距在哪摆着。 如此悬殊,单枪匹马上去肯定会吃亏,但必须要出手教训,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王汉走过去,远远就笑,朝泼皮们拱手,“几位哥哥,打听点事。” 泼皮们都错愕,停了玩闹,围绕过来,为首的是个七尺大汉,问王汉:“要打听什么?” 王汉笑答:“前日我在这里游玩,丢失钱袋一个,内里八块碎银,三百铜钱,各位哥哥有见到?” 几个泼皮听完都变色,却不肯承认,向外轰王汉:“去去,小屁孩儿去别处寻开心,莫来这里胡缠。” 王汉呵呵,拱拱手,转身走。 走出十步远回头,几个泼皮都在看他,各自面色不善。王汉哈哈笑,“先前说了好话给几位哥哥,哥哥不承认,小弟只好得罪了。”话毕就变脸,成了凶相,单手一扬,口里一声打,最先的高个汉子就哎呀一声后仰跌倒,手捂了眼。 其他泼皮立时哄闹,一窝蜂地往王汉跟前扑,如此正着了王汉的道,手里提前数好的石子接连向外发,无比精准,全都砸到泼皮面门,砸的几个人吱吱哇哇,也愈发凶狠,誓要把王汉抓住。 王汉且扔且退,泼皮们追不上,也学了他的样子在地上捡石块,往王汉身上招呼,如此王汉大喜,施展了自己的拿手绝学,空手接镖。 说起王汉扔石子的功夫,也有来头,他自小在山林里长大,鸟兽繁多,国家禁枪,只能用弹弓打,但王汉懒得练,成日用石子飞,飞着飞着,练就了这般准头。 有多准?曾和战友打赌,打狗蛋蛋,说打左边绝对打不了右边,如此赌了两年,部队周边两公里都无野狗出现。 打狗如此,打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泼皮们扔了石块过来,王汉躲都不躲,顺手从空中接住,反手扔回去,力道更大,准头也更准,砸的泼皮呼天喊地。 这手功夫是学校里和同学打沙包练的,更是非凡,想起来就唏嘘,王汉小学时候不懂事,一个沙包打中班里发育最好的女同学胸口,女同学痛的哭,他去查看,吓的躲在家里三天不敢上学,说把人家胸口打肿了。 却说泼皮里面也有精明的,眼见王汉手准,呼吁各人散开,都停止攻击,要和王汉对话。 王汉停了,那厮拱拱手,朗声道:“小兄弟,哥哥们有眼不识泰山,给你赔罪了,你丢的钱袋确实是我们捡了,只是银子使了些,故而不好意思讲。” 说着,从怀里拿出钱袋,正是王汉特意配的那个。 “喏,钱袋在此,小兄弟只管拿去,咱们做个朋友。” 王汉心里怒,也看出了这厮不怀好意,当下问:“敢问哥哥大名?” 那厮拱拱手,嘿嘿笑,“不敢,在下高通。” 王汉点头,“高通,很好。”当下走过去,伸手拿钱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王汉伸手一瞬间,几个泼皮一起扑上来,要把小王汉按住。 哪里能没防备? 王汉一个头锤撞在高通脸上,抢了钱袋,从人缝隙中窜出,迅捷无比,眼见有人扯他腰带,头都不回,只把手在他手腕上一划,那厮就哎呀痛叫,跳着脚跑开。 再看手,鲜血淋漓,被刀刃划开。 如此众泼皮才知道厉害,也更疯狂,叫着喊着要打杀王汉。 王汉起了恶心,几个泼皮不知好歹,连他都敢撩拨,不给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于王汉而言,莫说几个泼皮,就是皇帝老子惹他不开心也是一石子飞脸上。眼见几个泼皮追来,手中的铲刀不客气,撩上去就见血。 铲刀毕竟短小,是王汉用来做空空儿割包的,割开皮肉见血,但不致命。即便如此,几刀下去也将泼皮们震住,不敢再往上追。 泼皮们是打架,王汉是要杀人,两者不在一个层次,哪里敢追。 眼前的王汉,透出了上世才有的气势,眼里有凶光,面上有煞气,那是血海尸堆里练就的,跟面相青涩稚嫩的少年格格不入。 泼皮们不敢再追,瞪着眼看。 王汉掂了掂钱袋,嘿嘿笑,问高通,“这钱袋真是你捡的?” 高通惧怕,答道:“已经给回你,还要怎地?” 要怎地?打我老娘一拳这事怎么算?王汉嘴上不说,是怕给张氏带来麻烦,但不代表他不做。尤其是这厮阴险,还假装和好欺骗自己,不给他留个记性怎么够? 当下招手,“高通你来,我只跟你谈。” 高通往后退,惊问:“谈什么?” 王汉猛地前窜,做了个单手侧空翻,这一手将泼皮们震慑,认为他武艺高强,都做鸟兽散,唯独高通一个跑不急,被王汉捞着脖领抓在手里。 如此反倒方便了王汉,之前都以为,这班鸟人团结,自己肯定不敢正面肛,现在来看,这帮怂货被吓破了胆。若是有一两个敢舍命的,上来抱着王汉不撒手,任凭王汉如何狠,也着了他们的道儿。 哪像现在,七八个大孩子,被个少年吓住。 王汉捞着高通在手,扯着他耳朵就要割,高通吓的大叫,“哥哥饶命,我叔父是殿前禁军都虞候高俅。” 正文卷 第5章 禁军教头 高俅?都虞候?难道不是太尉? 王汉住了手,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变脸,扯了高通后领脖子:“高俅算个球,知道我叔父是谁吗?” 高通被耳朵上的铲刀吓的惊慌失措,看着面前少年,两股战战,开口问,“兄台叔父是那位?” 王汉两声哼哼,“说出来吓死你,我叔父乃是……多大官我还不知道,但大名赵挺之,明白了?” 高通瞪眼,做疑惑状,“赵挺之?” 眼见他记住这个名字,王汉就不再犹豫,用力一划,鲜血飚射,那高通就惨叫着从王汉手里跌落,一只耳朵已是分家。 众泼皮都大惊,越发撤的远,看王汉如看瘟神。 王汉则面目狰狞,捏着残耳咬牙切齿地呸一口:“扑林阿姆!也不打听打听,我叔父赵挺之是好惹的?”骂完捏着耳朵大步离去,眼见路边有狗转悠,将耳朵扔过去。狗也是饿狗,上前嗅嗅,张口叼了远去。就听后面高通一声惨叫,已是撕心裂肺。 王汉才不管这些,若那高通头先多求饶几句,或许王汉心软,偏偏他说出高俅的名字,王汉哪里会饶? 赫赫有名的大宋奸贼,王汉哪里会放过?更何况,这事还能给赵挺之添点堵,何乐而不为。 至于高赵二人相争于王汉有什么好处,王汉才懒得想,看热闹他也舒服,谁让历史上赵挺之虐待过李清照呢。 教训了泼皮,又拿回钱袋,王汉心里大爽,但不敢太大意,东京禁军多,怕高通找高俅告状,禁军要抓自己那就麻烦了,于是又速速换身衣服,买了个东坡帽扣上,还带了把折扇,换了个人,这才找了间脚店吃饭,他需要尽可能地增加营养,让自己的身体变的强壮。 王汉这担忧是对的,大宋治安相对良好,主要得益于保甲法,人口管理很容易。尤其东京,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还有个开封府,真正要抓伤人小贼,没有抓不到的。 吃过饭,日头毒,大多数人都要午休,王汉不睡,他要好好把这东京汴梁逛一逛,熟悉熟悉环境。 走路的同时,也在想自己的出路,尽管有一身本事,那得有地方施展才行,自己越早做大,留给后人发展的时间也就越多。 但如何发家是个问题。 根据六百多位科学院士的研究方案,最先得要做官,要有自己的地盘,哪怕只是小小一个县城,给王汉两年时间,都能培养出横扫四海八荒的无敌军队。 该怎么才能有自己的地盘呢? 谄媚,走奸臣路线。 众所周知,北宋徽宗是个艺术家皇帝,自古以来的艺术家想法都和常人不同,寄情山水可以,管理山水他们差的远,要从他手下要地盘,最快的方案就是阿谀奉承,让他开心,这升官速度比读书考试快多了。 如此想着,王汉有了主意,素闻赵佶喜欢稀奇好玩的东西,那就给他做一个。 做什么呢?想着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发条玩具,王汉便自己动手,打算做一只能跑的小老鼠。 这种东西结构非常简单,发条可以用牛皮筋代替,外部用木头做成老鼠外形,下面给安上轮子,拧动发条,松手,老鼠直线跑。这东西搁在后世也就两块钱,但宋人应该没见过,肯定好忽悠。 说干就干,王汉购买了工具,牛皮筋,树胶等物,回家就开始做,起先是用木头做轮廓,做好之后感觉太硬朗,思索一番,舍弃木头,只留个底座用木板,上面则用竹条弯曲搭建,做好之后先用纸裱糊,再用动物皮毛蒙上,三番五次的修改,光是发条位置都换了还四五处,最后将发条改在老鼠尾巴上,这才算真正的合心意。 如此一番做,也用了四天时间,做好之后惟妙惟肖,张氏看了都稀奇,夸儿子手巧,这稀罕玩物,肯定能换些好奖赏。 第五日大早,王汉用竹篮提着自己的小老鼠,兴冲冲地往工部衙门走,心里美的冒泡,只要赵佶看到这只小老鼠,一定会龙颜大悦,召见自己。只要见了赵佶,自己便有一百种方法能哄着他睡着。 却说东京繁华,夜里只看到各处夜市红火。白日却能见到商贸货运,大街上各种骡马车流,河道上更是船来船往,到处都是人声,南来北往的客人极多,各种方言交织。 至于治安管理,外城还好,内城到处是巡逻禁军,三百米就有军岗哨,王汉经过时候看一眼,外面两人站岗,内里有四五人休息。 如此高强度的禁军分布,城内治安自然良好。只是,军汉虽多,精气神却不行,大部分军汉的皮甲都是松松垮垮,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让王汉摇头,如此治军,难怪会有靖康之耻。 好不容易找到工部衙门,发现门口许多人在排队,过去询问,都是手艺人,工部正在招收能工巧匠,会奇淫技巧的都能混口饭吃。 王汉自然不会去做工匠,拿着自己的老鼠在一旁等,终于轮到他,拿出来给记录官看。 记录官左右看,面带微笑,只说做的漂亮,但无什么特点。 王汉就拧老鼠尾巴,拧了几圈,放去地面,老鼠出溜溜地往前窜。 众人都惊喜,记录官要再看一回,王汉也是得意,把老鼠尾巴往死里拧,拧到实在拧不动,放去地面,老鼠跑的欢快,众人都叫好。 可能是两边轮子不一样圆,也可能是地面不平,老鼠中途拐个弯儿,往右边走廊去了,王汉正要进去追,走廊里跳出一名身穿皮甲的威武大汉,一声大喝,将老鼠踩了个稀碎。 踩了还要笑,“哪里逃。” 脚拿开,却是一堆烂皮毛,兀自奇怪,“咦?”用脚翻了翻,才看到,下面是木板纸片混合的玩具老鼠。 王汉要发脾气,要骂人,却不知从何骂起。 记录官战战兢兢过来:“哎呀,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这是呈给官家的,你?你怎么给踩碎了?” 那皮甲军汉立时愕然,面上有了恐色,嘴唇都抖,“我以为是真老鼠。” 记录官看王汉,王汉郁闷,双手抱胸,“赔钱吧,一百两。” 军汉闻言,面上焦急,“这老鼠是你的?” “喏,这老鼠是我用了整整半年时间,寻遍大江南北才找到好材料,又花了九九八十一天耗尽心血制成的白玉锦毛鼠,原本想献给官家图个奖赏,你倒好,一脚给我踩碎。” 军汉释然,手搭上王汉后肩,“兄弟借步,赔偿好说。” 如今碎都碎了,王汉气也无用,捡了老鼠尸体,随着军汉向外走,两人在外面站定,军汉提议,正好午饭,不如边吃边谈。 王汉来此也无朋友,见军汉面善,也说正好。 两人去了店里,军汉问吃什么,王汉只吃牛肉,军汉面有难色,自己要了肉丝面条。 如此让王汉过意不去,想来是军汉家中不富裕,对小二道,“面条免了,四斤牛肉,两斤酒。” 肉是盐煮肉,酒是甜酒,正对王汉胃口。要完对军汉道:“无需多虑,这顿我请。” 军汉忙道:“万万使不得。” 王汉摆手,“不必多言,饭我可以请,该赔的钱你得赔,一文不能少。” 军汉尴尬,又问,“兄台高姓大名?” 王汉回个喏,报了自己姓名,又问军汉姓名,何处任职。 军汉回答,“姓陆名谦,禁军教头。” 禁军教头?! 王汉眉毛一抖,对陆谦名字不熟悉,但对禁军教头很耳熟。仔细看对方,二十七八的样子,宽额方脸,八字须,温和敦厚,像个老好人模样。 于是问:“是八十万禁军教头!那武艺一定很厉害咯?” 说的陆谦纳闷,听不懂他话里是什么意思,支吾回答:“不敢当不敢当,会些粗浅拳脚罢了。” 王汉呵呵笑,“能做教头那便是实力,不必谦虚。” 这就是王汉不懂了,那八十万禁军,是个统称,听着名头大,实际哪里有八十万。再者,禁军教头是教授士兵武艺的,相当于教官,并无实权。 就北宋禁军而言,教授士兵武艺的有教头,都教头,巡教使臣,这三者都教授士兵技艺,级别则是由低到高,其中巡教使臣才勉强是个九品武官,教头又能高到哪里去? 像陆谦这样的教头,东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低到尘埃里的主,哪里值得夸赞。 王汉自己搞不懂,陆谦心里却不喜,只当是王汉笑话他。 为何?大宋自开朝起就重文轻武,武官在文人面前低一头,王汉又不懂路数,小小年纪不懂收敛,上来要讹别人钱,又当他面吃牛肉。王汉的钱来的简单,却不知道,陆谦月薪六两,尚有一家老小要养,还要日常人情,四处送礼,哪里来的多余钱财。 故而,王汉的笑,在陆谦眼里认为是讥笑,心里有些不悦,面上却不敢表露。还以为他是富家公子,有大来头。不然十三四岁的少年,如何这么大气? 酒肉上来,王汉不管其他,招呼陆谦吃肉,喝酒,心里计划先吓唬他,然后交个朋友,不过是一只老鼠,再做就是了。 陆谦却生了歪心,询问王汉家世。王汉如实回答,父亲早亡,只有母亲一个,如今无甚差事,所以想用锦毛鼠来图个出路。 陆谦心思动,再问:“没有亲戚朋友帮衬?” 这个王汉还真不知道,来了大宋这么多天,没听张氏提过什么亲戚,回答说没有。 听的陆谦醒目,原来是个无依无靠的主儿,那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小小年纪,屁大个主。 当下吃完饭,陆谦要买单,王汉阻拦,抢先拿出自己的香囊,里面掏出百三十,落落大方。 要干大事,当然要结交兄弟。 陆谦却看着他的香囊皱眉,口里笑,“兄弟的钱袋好别致。” 王汉喝了一斤米酒,口里放炮,“呵呵,马子送我的。” 陆谦:“马子?” 王汉再呵呵,“你不懂,就是我女人。” 陆谦这才释然,又道,“兄弟要谋个差事,我这里倒是有个门路。” 听的王汉眼神亮,“什么门路?说来听听。”心里却高兴,看看,还是朋友多了路好走。 正文卷 第6章 好悬 陆谦先问王汉:“又不知兄弟你有那些长处?” 如此问王汉理解,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也好对应安排,但自己该怎么说呢?文能提笔控萝莉,武能床上定人妻? 想了想道:“小弟不才,会些拳脚,也识字,但长处主在军器研制,不瞒哥哥,我这里有一套兵器,做出来威力巨大,用于战场所向披靡,四海无敌。” 这般说不是王汉胡吹,给他人手和时间,两个月就能做出火箭弹,当然,不会是后世的红旗牌飞弹,而是在烟花爆竹的基础上改进的初级飞弹。 王汉在逛街时候看到有卖烟花的,知道这里有火药。有火药,弄出炸药还不简单?无非是加大号蹿天猴,做上几千支,放在军阵前面,保管他是佛挡杀佛,神挡灭神,大宋军队域内无敌。 他脑袋里有成系统的工业机械资料,别说做超级蹿天猴,时间给十年,柴油动力的坦克都能搞出来,正是因为这些,王汉才会自信心爆棚,眼里看古人都是土鸡瓦狗,说起话来大言不惭。 眼见如此说,陆谦微笑,“如此大好,我与殿前步军高虞候熟知,可代为引荐。” 又是高虞候,王汉忙问:“是高俅?” 陆谦闻言稀奇,“兄弟也知道他?” 王汉呵呵,“听说过,没见过。”当下欣喜,高俅这厮,虽然是个奸贼,但他跟皇帝关系是极好的,两人一个球队出身,正是靠着这份私交,高俅才能在大宋呼风唤雨,虽然对这厮没好印象,现在用来作为踏脚石也是不错的。 当下应了,“如此烦请哥哥代为引荐。” 陆谦笑道:“那是自然。”说完又为难,咳嗽两声,“只是……” 王汉伸手,“不用为难,只说需要多少银子。” 高俅爱财,历史闻名,即便不是高俅,找任何门路都是要花钱的,这点不分古今中外,王汉门儿清。 陆谦闻言大喜,道:“兄弟直爽,让某敬佩,既如此,兄弟准备二百两足以,其余的自有我帮衬。” 言下之意,二百两不够,不过我能帮你一部分,这自然牵扯到锦毛鼠的赔偿问题。 王汉懂的,摆手道:“哥哥还在挂怀锦毛鼠之事?哈哈,小弟跟哥哥开的玩笑,那老鼠不值几文钱,我一两天便能做个新的出来,不当事,不当事。” 如此说,让陆谦郁闷,又松了口气,拍大腿,“好兄弟,你吓坏某了。” 当下说开,陆谦又面苦,若王汉早些讲锦毛鼠不当事,他也不会往王汉身上打主意,眼下话都说了,如何收得回? 王汉道:“既如此,哥哥何时帮我引荐高虞候?” 陆谦惊讶,“兄弟是大户?” 王汉打个哈哈,“不算大户,二百两勉强拿得出。” 当下说定时间,明日早上在殿前禁军所见面。 两人分别,王汉是欢天喜地,陆谦则是心思沉重,看着少年远去背影,咬咬牙,定了心。 王汉此时心里大喜,只要见了奸贼高俅,也有一百种方法哄着他,再顺利搭上赵佶的线,不出三五月,自己就会名满东京,那个时候,再把李大家娶回家,哈哈,年纪轻轻,便走上人生巅峰,岂不美哉? 至于用来走门路的二百两银子,王汉自己没有,只能晚上辛苦一趟。对此王汉做了充分准备,整个下午都在踩点转悠,又购置深蓝长衫长裤,回家后将长衫下摆剪掉,如此做了套夜行衣,多余的面料做了个头罩,标准飞贼套装。 至夜晚,王汉跟张氏打过招呼说玩耍,提了包袱,往内城而去,去了后直奔东西榆林巷,哪里是大宋夜市最好玩的地方,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红灯区。 白日里王汉看过,沿街一水的三层楼,许多着装艳丽的女子在楼上看客,嬉笑。 这时的妓院,分官办民办,其中官办又有官妓营妓之分,官妓是服务于文人,营妓是服务于武将士兵,民妓就是老百姓的乐子。一般而言,文武官是分开的,文人们花花肠子多,跟**玩耍都要吟诗作对唱歌喝酒,武官就比较低俗了,多数情况,文武官是不会在一个场子里碰面的。 这些王汉本来不懂,只是看人家门头亮,往里走的时候被守门拦住,这才知道,老百姓不能睡官员的女人,哪怕是妓也不行。 王汉便虚心求教,“这门里进去的都是官员?” 守门懒得搭理他,直接推走,王汉去了旁边的馄饨摊子,才把规则弄清。以前规矩死,发展到徽宗时期,老百姓也有钱,规矩灵活用,有钱的商人也能消费官妓,但不容易,要花许多钱。 最要紧的,是北宋这个社会架构,有钱人基本都是做官的,整个国家经济被士族把持,普通商人只能小富,根本做不到大富。看那些锦衣青年,或许现在没有功名身,谁知道人家父亲叔父都是什么人。 王汉要去消费官妓,那首先得一身华服。 而且,就算百姓去了官妓场所,花钱可以,要和美人春宵一度,却不可能。这时候文人买春是风气,谁要不嫖那就是有毛病,去了后人家姑娘要问你,家在何处,父母是谁,官居几品。 这些问题,老百姓哪里答的出? 就算是官员,武官想睡文妓,那也不容易,虽然是妓,架子摆的大哩,要上她的床,还得念几首诗,武将哪里会耐得住性子。尤其是被大文豪睡过的,那身份都不同。 听卖馄饨的说完,王汉嗨一声,历来都是一样的,后世不也是有酒店和私人会所的区别? 当下只能打消去官妓潇洒的念头,去了外面寻觅民妓。 就店面位置和装修程度而言,民妓明显不如官妓,门脸小,灯光也暗,门前的守门也不够豪气,见了人都是客客气气,看见王汉往里走,守门还拦着,“小公子留步,这里不是客栈。” 王汉很郁闷,道:“我来找姑娘。” 门子愕然,上下打量王汉,见他年岁小,不知道要不要接待。老鸨迎出来,笑问:“公子年岁几何?” 王汉黑着脸回答:“十六。” 老鸨呵呵笑,“十六可以,十六可以,公子莫怪,这里是为你好,年龄小做这些事伤身。” 王汉明白,但踩好的点儿,再远只怕晚上不好办事。当下往里走,虽然年龄小,他也不害羞,上世就是个花花心性,尽管曰女无数,见到美女也要说一句,我是处男。 进去后几个姐儿都看着他笑,似乎是要调戏他,老鸨问喜欢那个姐姐。 王汉舔舔嘴唇,“要个最骚的。” 几个姐儿都恼,休得乱讲,哪里有骚的。王汉这才理解,骚在这个时代是骂人的。 慌忙道歉,说自己不懂,以为骚是好话。现在改口,要个波大细腰活儿好的。几个姐姐这才知道,眼前的小少年还是个老司机。 老鸨还道:“是玩耍一阵还是过夜。” 王汉要包夜。 老鸨道:“过夜可不便宜,要二十两。”显然是见王汉服饰平常,怕他拿不出钱。 实际王汉确实拿不出二十两,但他不惧,晃晃包袱,“放心好了。”说完从袖袋里摸出七块碎银,几个姐姐人手一块,又搂了个年幼的,笑道:“伺候的好,明日还有赏。” 如此老鸨才眉开眼笑,送他上楼,招呼酒菜自是不提。 却说王汉选的这个姑娘,十五六的年纪,显然是入行不久,见到王汉自然亲切,却又羞涩,问:“公子哪里人氏?” 王汉回答:“德玛西亚。” 姑娘没听过,不好多问,又问姓名。 王汉回答:“盖伦。” 姑娘更好奇,“盖姓,是汉人吗?” 王汉便鄙夷,“听过剑神盖聂吗?” 姑娘立即倒酒,赔礼,邀请王汉同饮。王汉心里有事,自己不喝,要灌姑娘,说醉了才好玩,姑娘百般推脱不过,不到子夜就醉的不省人事。王汉用指甲掐她最软处,都不见醒,这才熄灯关门,换了夜行衣,从窗户上出去。 子夜过后,夜市也逐渐转入平静,主要是吃饭喝酒的都散了,要么回家,要么跟姐儿睡觉,跟以前的东莞夜生活一模一样。 王汉沿着屋脊一路小跑,敏若猿猴,他的目标是西榆林巷的四海楼,白日打探好了,四海楼生意好的时候日收千银,每天都会入账。 王汉有飞贼经验,知道这些富人把钱藏的秘密,他懒得找,这次打算用明抢的,等四海楼把今日营业额整理好之后,他就下手去抢,抢了上房,他们要追,自己钻去妓院睡觉,任凭那些禁军多聪明,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少年会是大盗。 可惜的很,若是住在西榆林巷的官妓楼上,这事儿将会很轻松,眼下住在马行街,中间隔着一条大道,自己又飞不过去,万一事发,等到哪里时候千万要跑快些。 去时一路通畅,到了四海楼,从二楼潜入,悬在房梁上等了半个多钟,眼见两个人在柜台前,一个打算盘,一个唱菜单,终于将账目对好,打算盘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唱菜单的是个二十多的青年。 两人对完账说话,青年道:“先生,今日获利该在五百两。” 中年笑,“太平盛世,该是如此,你先歇息,我去归账。” 五百两便是五十斤,也是二十五公斤,王汉咬咬牙,心说全端了,二十五公斤不算多,自己这小身板应该扛得住。 眼见青年离去,中年自己用黑布包了一堆银子,大中小都有,提着往后院走,王汉迅速下地,追上去,给他后颈一掌。 这可是给足了劲儿,按照以往经验,这下去他必然晕厥,哪里想到,小王汉的力气还未长成,吃奶劲使出来,中年也不晕,反而回头,大叫:“你是何人。” 王汉不由分说,抓了黑布包,身体凌空做了个兔子蹬鹰,蹬在中年面门,将他踹倒,而后鲤鱼打挺起身,两步就跨到院子。 中年一声喊,后院有狗叫,王汉吓的头毛倒竖,扬手一扔,鹰爪勾了墙,三五步跨上去,狗跟在后面,差点咬住他脚后跟。 中年人持续大喊,“有贼,捉贼!” 这里是闹市,周边两邻是妓院,当即就有人敲锣,王汉发慌,两条腿迈的飞快,在屋顶上跑。 楼下各种叫喊,有人站在街道上叫:“看见了,在屋顶,往西边去了。”又有七八个声音喊:打!打!莫让贼人走脱。 越是如此,王汉越是跑的快,做贼都是如此,平时跑的慢,一到生死关头潜能激发,要比平时快的多。 王汉身小人灵活,几个起落到了巷子口,后面七八个军汉才跑了五十米,他不犹豫,下了大路再上房,这就到了马行街路段,距离安全更近一步。 哪里想到,榆林巷有贼,马行街也轰动,许多人出来看,不知贼人在何处。王汉踩着屋脊飞奔,路过一处院子,院子宽敞,中间是青石路面,两边有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器,头先来时王汉没注意,这次归来却不好。 他从院子房顶过,内堂就跳出一人,也不说话,抓了武器架上的弓就搭箭,还要喊一声:“贼子看箭。” 王汉听到招呼回头,一支利箭当后背而来,心里一惊,慌忙鹞子翻身面向后,伸手一抓。 好悬,箭头离他胸口只有三公分,箭杆被他抓在手。 那汉子咦了声,弃了弓,伸手抓了长枪,两步加速跑,用长枪点地,人腾空而起,上了房顶。动作潇洒帅气,就跟后世里运动员撑杆跳一般无二。 王汉佩服他的身手,也佩服他的为人,背后放箭,还要提醒,让他躲过一劫。但这上来房顶追自己他就不爽了,差点没吓的尿裤子。 王汉往前跑,那汉子提长枪在后面追,还高叫:“何方朋友,留下大名。” 王汉才不会回答,同时心虚,气力不济,这是因为他身体年幼,故而拖累。眼见那汉子越追越近,难免发慌,前面就是自己栖身的妓院,再让他追来,怕是要糟。 当下手伸进黑布包,摸了块碎银,猛力一甩,口里忍不住喊:“看镖。” 好汉子,眼见夜空飞来白光,脑袋一偏,竟然躲过,又继续追,“好汉莫急,今日你是走不脱了。” 王汉跳上妓院房顶,双手摸了碎银,高喊,“再看镖。”喊完手一招,却是子母镖,左手的碎银先出,但力道小,故而后到,右手才是杀招。 那汉子眼见一道白光先来,本能偏头,哪想到第二道白光更疾,一时没防备,被砸中面门眼眶,哎呀一声。 就此身形顿了顿,继续往前追,跳上屋顶,那贼已经不见了。 正文卷 第7章 受挫 却说王汉如何逃脱?那房檐结构帮了大忙,按照常人思维,从房顶无论如何走,四下里都能看见。 哪里想到,王汉用鹰爪勾住房檐下面的横梁,翻身下去,身体直接荡到房檐下,窗户都是提前开好的,人抓着横梁荡进去,追兵怎么看得到? 王汉进屋落地无声,先把窗户关上,紧跟着脱衣上床。 那汉子还在屋顶来回踱步寻找,四下里不见贼,心里怀疑,贼人就藏在这屋内,又看见屋檐边几块瓦片松动,更加确定。立即在屋顶叫喊,楼下禁军竟然也认得他,口称栾教师,可曾追到贼子踪影。 栾教师回应,就藏在屋内,大伙儿把宅子围起来,进门搜查,他必然不能逃脱。 王汉裤子都脱了,听见外面如此说,气的大骂:日你妈呦,老子又没偷你的钱。 骂归骂,后尾要收拾好,在房间里看一圈,赃物无处可藏。左右寻思,将黑布包里面的银子拿出一半来放进自己包袱,其他的用黑布包好,又把夜行衣塞进去,赤脚走去外面走廊,听到隔间房里鼾声正浓,伸手轻推门,竟然推开,如此大好,人溜进去,黑漆漆看到床上有两人在睡,室内酒气弥漫,也不管其他,包袱放在他床下,速度回自己房间。 如此也不是说王汉心贼,事情逼到这一步,别人要搜屋,他能怎么办?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古人都是土鸡瓦狗。 他这里刚进自己房门,外面楼下就开始嘈杂,老鸨在说好话,千万莫惊扰客人,有军汉大声斥责,贼人进门,要挨屋挨户搜查。 王汉放了八十个心,将小姑娘搂了个紧,软玉在怀,好不美哉。隔壁两邻有吵杂不满,王汉怀里的小娘子则醒不来,显然是喝了太多。 等到自己房门被打开,随便外面军汉如何呵呼,王汉就是不醒,趴在姑娘身上装死猪。老鸨跟在旁边解释,“应是人小酒量小,醉晕过去。” 几个军汉正要走,却听那栾教师说:“且慢,这小公子年龄几何?” 老鸨回复,十六岁。 栾教师道:“那贼子年龄也不大,声音稚嫩。”当即有人附和,“那便要看。” 王汉感觉到床帘被掀开,有人用东西捅他,哎哎地叫,让他醒来。他假装迷糊乏困,抱着小娘子不撒手,脑袋在温柔乡里乱拱,发出砸吧声。 几个军汉都笑,“还未断奶哩。” 却听栾教师冷哼:“好汉莫再装,醒来吧。” 听的王汉恼怒,一句妈卖批差点要脱口而出,老子哪里有破绽被你看出?正着急,却听另个军汉叫:“都头,拿住了,在这里。” 一伙人急匆匆出去,却听有个汉子辩解,“不是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有人呵斥:“不是你,包袱如何到了你床下?如此多的银子,你如何解释?”说话间杂哇,应是被人捆了。 王汉这边迷迷瞪瞪,从床上坐起,揉眼睛,嘟嘟囔囔,“啷个事嘛,吵吵闹闹,让人不得睡觉。” 说完睁眼,看见门口有个八尺高的汉子冷眼看他,不是旁人,正是栾教师。 此刻见面,王汉皱眉疑惑,栾教师不好多看,撇过头出去。 王汉披了衣服出去,军汉已经押着贼人走了,楼下听见招呼,让人喊四海楼的掌柜过来,看看钱数是否对得上。 听的王汉叫苦,只以为大宋的捕快都是酒囊饭袋,可真正出了事,你看看人家这水平。 都是那个栾教师,妈卖批,坏老子好事。 王汉问老鸨,出了何事,老鸨道:“抓了个贼人,惊扰了公子,此番无事,公子接着睡。” 王汉摇头,“已被打扰了,不睡也罢。”当下穿衣结账,并多给了二十两,速速离去。 却说军汉押着贼人面见掌柜,打开包袱看,包袱是对的,但银子数量不对,另外,夜行衣尺码也不对。栾教师说不好,贼子这是栽赃嫁祸,真的贼子是那个少年。 再折返妓馆,已经不见少年踪影,着人把小姑娘叫醒,问她那客人有什么特性,小姑娘只记得他叫盖伦,是德玛西亚人,其他一无所知。 一时间,此为悬案,只留在栾教师心头,其他人三五日便忘了。 王汉从妓院中出来往回走,路过栾教师院子抬头看一眼,登时惊了个花枝乱颤。好家伙,下午忙着踩点,都没注意这里的招牌。那门上三尺多长的牌匾,黑底红字写的清清楚楚:御拳馆。 难怪栾教师一身好本领,原来是御拳馆的教师呀。 王汉多看两眼,记下地点,快速离去。 说到御拳馆,王汉就记的周侗,为何?源于小时候看过的说岳全传,讲岳飞一身高超武艺就是周侗传授,才能成为抗金名将。又记得,御拳馆分为天地人三席,周侗是天席教师,地位最尊,手下还教过卢俊义,林冲两位杰出弟子。 想到林冲,王汉又想到个人,陆谦。想到此大腿一拍,陆谦貌似个是奸人呐?可是今天见面,感觉人品并不差。 想想摇头,或许是自己多虑。 …… …… 等待天光,王汉用木盒将二百两白银装好,双手捧着,早早在殿前禁军所门口等。此时他已经了解,整个东京外城有四处禁军营地,分管四方,高俅所在处是北城。另外还有开封府治下的戍卫部队,治安部队,大街巡逻追捕罪犯都归开封府管。而城外还有三处大军营,同是禁军,但所归部署皆不同,是相互掣肘之意。 赵家皇帝来的不正道,宋太祖做了皇帝杯酒释兵权,最怕武将造反,尤其是禁军头子,因为赵匡胤自己就是禁军头子上来的。所以禁军头子必须是文人担任。 为何?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赵匡胤早把文人看透了,都是一帮没卵鬼,所以不担心他们造反。 四方禁军都虞候每日都要到所里点卯,然后才去自己管辖地,陆谦让王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好跟高俅说话。 等了许久,来往人都看他,看的王汉不好意思,站远了些,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陆谦才来,远远地告罪,说今日有事耽搁,高虞候已经走了,不如去营地找他。 王汉说好,跟他前去。 到了城北营地陆谦拿了钱,让王汉在门口等,自己进去通报。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陆谦出来,身后跟着一位豹头环眼的威武大汉,跟陆谦一般年纪,二十七八,但相貌要英勇的多,上下打量王汉,眉头疑惑,问王汉,“你要谋个什么差事?” 王汉闻言,猜测面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高俅了,立即鞠躬行礼,“拜见虞候,虞候缺什么,我便做什么,没有不会的。” 面前的青年惊讶了,而后笑,是打趣的笑,“小兄弟你怕未及十六吧?” 王汉郁闷,年龄小不是他的错,穿越过来就是这样,当下厚着脸皮,“年少未必不英雄,虞候随便考我,且看我能耐。” 陆谦在旁边帮衬,“莫小看王汉年幼力薄,武艺非凡。” 青年再笑,“你懂武艺?” 王汉答:“略懂。” 青年便道,“随我来。” 进去营地,远处校场有军汉操练棍棒,放眼望去,不过三五百人,让王汉稀奇,就算是只守一方,人数也差的太远,大宋的武将吃空饷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还是说,另有隐情? 这便是他不懂了,此时有五千禁军被高俅抽调带去河北平贼,剩余人数自然不多。 入去营地,寻了处演武场,青年拿起一根棒子丢给王汉,让他演练。 王汉就傻了眼,银子都给了,还看鸡毛的武艺?再说了,自己学的是杀人技,又不是武术套路。 当下郁闷,又不能不演,于是摆个架势,想着电影里看过的情节,好一番乱舞。 他在舞,青年在摇头,苦笑,让他停了,“好了,我已经知道,你可以走了。” 什么意思?二百两白花了? 王汉知道自己棍棒不行,连忙道:“虞候给个机会,我武艺不好,但对兵器研制有长处。” 青年饶有兴趣,“说说看。” 王汉开口,“我能造出御敌于千步之外的大杀器。其外形和烟花类似……” 王汉还没说完,青年笑着摆手,“既是能工巧匠,来禁军岂不是埋没?不如去工部碰碰运气。” 说的王汉愕然,这高俅不识人才呢?又不想放弃,再道:“我还会些拳脚,比棍棒要精。” 青年无奈,“演练一番。” 王汉吃过棍棒不会套路的亏,心想高俅既然能看懂棍棒,必然也懂拳脚,肯定不能拿军体拳来忽悠,于是道:“我这拳脚是上阵杀敌用,演练出来不好看,需要找个人对演。” 王汉是铁了心要搭上高俅这条线,他哪里想到,面前的人根本不是高俅,而是同样被陆谦蒙蔽了的教头,眼下听他说自己拳脚好,不免失笑,道:“也好,我陪你演练一番。” 说着走下场子来,让王汉错愕,还劝:“虞候,我这拳脚功夫是军阵中拼杀出来的,非同小可,虞候还是换个人来。” 此话说完,青年更是大笑,“正好,我也粗通拳脚,虽未进军阵杀敌,但寻常五六个好手也是近不得身,且来,且来。” 如此说,让王汉气闷,这高俅,油盐不进,也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厉害。 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双方架势一摆开,心里都咦了声。 王汉久经沙场,东南亚,欧洲,非洲,美洲,处处都有他手下冤魂,多年来直接毙敌人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间接毙命者更是不计其数,自有一股子煞气,只是身躯年幼,表现不出罢了。 眼下要拼斗,用上十二分力气,战场上那股子煞气隐隐约约由神而生,这种气势常人察觉不出,但武者能感应到。 而青年的气势是另外一种,看他站姿随意,浑身上下皆是空门,可真正要攻,才发现暗地里已经做了防守架势,并不好对付。 当下两人各有感慨,王汉心道:好高俅,不仅仅是个奸臣,还有几分能耐。 青年则想:好少年,有虎狼之气,再过几年,必然是个英雄人物。 王汉先进招,因是演练,故而不能上去就封眼,先走下路攻,滑步戳脚扫堂腿,青年后退躲过,王汉原地起跃,双拳封他眼,膝盖撞他腹,青年再退躲开,王汉落地又弹起,前空翻,用脚掌打他额头。 这一套连招玩的精熟,一串攻击又快又狠,若按以前的王汉,鲜有人能躲过。 青年见了也惊喜,陆谦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原来是个有本事的,眼见单腿下来,他抬臂做了个门挡,向上猛力一推,王汉身体凌空打个翻,又翻了回去。 因为力道大,王汉回翻没站稳,差点跌倒。 面前青年哈哈笑,王汉以为是嗤笑,自尊心上来,开始用杀招,上去虚招晃他眼,实招则打他喉咙,动作敏捷迅速,跟之前截然不同。 杀招有杀招的气势,青年差点中招,慌忙打起精神应付,两人接连拆招,王汉所攻击的路线从对方的眼到他的喉结,再到他胸口,肚脐,裆,落下时候脚尖踢他膝盖骨。 最后一招青年没躲得急,被踢中膝盖,痛的哎呀。为何?膝盖骨和关节是嵌铆结构,踢准了能将膝盖骨掀开,人直接跪倒,便废了。 也是小王汉年幼,力道不足,若是之前的王汉这一套下来,怕是青年两肋哪里就受不住了。 眼下被踢中,青年也来了火气,心说这少年武艺倒是不错,怎地心性如此歹毒?演武而已,岂能处处是杀招?当下有心教训他。 这怪不得王汉,王汉练的就是杀人技,他除了这些也不会其他。 等待王汉绕至身后,青年卖了个破绽,王汉大喜,跃起打他后耳线,青年听到风声,身体前倾,来了个骏马扬蹄。 何为骏马扬蹄?骑马者都懂,没事不要去马屁股哪里乱看,不然一蹄子给你崩飞。 王汉急功近利,忽略了自己短处,眼下被青年一脚踢中胸口,人倒飞出去,切切实实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 摔了后仍不自知,又迅速起身,还要再战,刚摆起架势,就感觉不对头,胸腹内气血翻涌,肚脐处都不好受,双腿发软,直接坐地,瞬间汗如雨下,他这才知道,是自己鲁莽了。 正文卷 第8章 御拳馆周侗 格斗行业有句俗语:上插眼睛下打阴,中打两肋并当心,意思是眼睛,裆,胸口,两肋,都是人的致命处,打中即可分胜负。 王汉毕竟年幼,身子骨都没彻底扯开,他胸口肉皮薄弱的肋条都能凸显,别人一脚踹来,力道全部被心肺吸收,自然不好受,这还是对方脚下留情,真正对方下狠脚,一脚踹断他肋骨,踹碎心脏都是有可能。 王汉在地上不起,额头冒汗, 那青年见状,也知道到自己出脚过重,过来相扶,“快快坐下,不可用气,是我的错,一时大意。” 王汉羞恼,本意是要表现,结果却如此,又好面子,口里兀自辩解:“无妨,休息片刻便好。” 青年还要说话,陆谦过来拉着他去别处,两人嘀嘀咕咕一番说。 青年道:“令侄确实有些能耐,长多几年当是英雄。” 陆谦道:“便是过于狂妄,平日里我说他不听,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今日方知天外有天。” 青年笑,“你也是用心良苦。” 陆谦拱手,“你自去忙,我来安抚他。” 青年离去,两步又回头,叮嘱陆谦,“刚才一脚有些大力,让他这几日都不要用气。”说完对王汉笑笑,点头离去。 王汉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不明白高俅是何用意。 陆谦垂头丧气地回来,无奈道:“虞候说你本事有,但年岁小,让你过多几年再来。” 听闻此言,王汉满心委屈懊恼,高俅竟是这样的人?既然嫌我年龄小,别收我银子呀。 奸贼,奸贼,真真是个奸贼。 当下谢过陆谦,这里门路走不通,自去寻其他门路。陆谦安慰道:“兄弟也不用过于着急,既然虞侯说了过多两年让你来,两年后你来便是,我必然为兄弟谋得好出路。” 如此说,陆谦自有他的好打算,他看准了以王汉当前的年龄如何都无法发迹,故而讹他二百两银,等多几年,王汉长成,他陆谦也身居了高位,那个时候再顺手帮王汉谋个差事,也算还个人情。 故而,他才敢如此戏弄欺瞒王汉,却不知,此小小的开头,却引发后来一连窜的大事件。 王汉辞别禁军营,一路缓走,不时要坐下来按揉胸口,怕是心肺都被高俅震伤,怕是内里毛细血管都爆开,必须卧床调理。 想到此,王汉满大街的寻找药铺,想找个大夫给看看。别人听说他是与人争斗受伤,便推荐他去马行街找同济堂的余大夫,他是东京最好的跌打伤大夫。 为何?那御拳馆也在马行街,馆内习武者众多,跌打扭伤稀松平常,自然而然会有个技术高超的疗伤大夫。 又问到御拳馆由来,答曰:乃是神宗皇帝设置的官办机构,讲神宗时期,王安石变法初得成效,宋神宗派王韶经营熙州,降服吐鲁番,遏制了西夏进兵,从而使得西关无战事,逐渐有国富民强的征兆。 如此辽国坐不住,以宋辽边民矛盾为借口,挑起河东地界纷争,给出的借口有多稀奇,大宋在边关雄州城内修箭塔,辽便指责宋是挑衅,认为宋的箭塔是针对辽国牧民,要求拆除。 如此要求宋自然不能答应,双方士兵多次摩擦,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辽派特使萧禧与东京谈判,萧禧的使者团内有辽国高手在东京设擂,藐视宋人。 设擂月余,无人可破,此时外有大军压境,内有恶人叫嚣,神宗夜不能寐,食之无味。忽一日,有高手名曰金台,上台与辽使对战,三十回合扔辽使与台下,汴梁轰动,神宗大喜,亲自召见金台,与之交谈,而后在马行街设立御拳馆,其目的是要为大宋培养更多的武学人才。 如此,才不会年年赐钱于国外。 赐钱,就是岁币,也叫朝贡,叫法儿好听些。以前宋朝只给辽国交岁币,等到西夏建国,给西夏也要交一份,不交他们就要打。 大宋富裕,西夏辽国皆贫穷,如此大宋却要花钱买平安,换了谁都不舒服,神宗是明君,自然希望大宋兵强马壮。 神宗亲笔书写御拳馆匾额,就是要天下人看到自己的决心和期望,希望宋人能自强。 王安石变法内容有保甲法,青苗法,养马法,变法的初衷是改变宋朝积贫积弱,要增加国库,能增强人民体质,事实上变法初期有成效。 养马法之前,宋人骑马者甚少,养马法之后,西北养马之地自不用提,河南河北山东内陆平原之地也随处可见善马者,民间尚武之风浓厚,大宋男儿变的血性,不再柔弱,可惜变法不能持久,总是被反对派占上风,如此反复,也为日后的贼匪之患买下祸根。 御拳馆设立之后,为大宋军队输入诸多武艺高强之军汉将士,几乎八成禁军教头都是师从御拳馆,神宗此举,乃是要把大宋男儿都变成金台那般。 可惜金台志向不高,为女色所惑,竟然被一女子吸引去了辽国,御拳馆无高手坐镇。神宗为了避免再有人才流失,特设御拳馆天地人三席教师之位,给予朝廷俸禄,为五品武官。 再后来便是陕西大侠周侗入东京,先是助开封府捉贼有功,被包拯赏识,又介绍给武将宗泽,宗泽建议他去御拳馆争个席位,周侗不负所托,一番拳脚比拼,成为天字号第一教席,也是东京第一高手。 御拳馆设立二十多年,从金台之后,周侗也打过一次擂台,七个回合便将辽国高手踢死于台上,自此无论辽夏,再不敢与东京设擂。 了解到这些,王汉对日后规划有了新的认识,想成事,不能急于一时,毕竟身体受制,还是要稳扎稳打才好。 古人也有大智慧的英雄人物,才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去到同济堂,着余大夫给予诊治,看看自己内伤如何尽快恢复。余大夫五十多岁,须发灰白,慈眉善目,掀开王汉衣服看,哎呀一声,王汉胸口一团淤黑,吓煞个人。 余大夫摇头,不明白,何人如此狠心?对少年下如此毒手? 王汉闭口不答,他自己清楚,头先一番争斗,对方若是不下狠手,后耳被自己打中,怕是伤势不比自己差。高手相搏,原本如此。 但毕竟是挨了打,心里不美,也觉得高俅过分,明知自己年幼,实验一番看出路数便可叫停,哪能打的不可分交,落得如此下场。 余大夫给开两副药,一副内服,一副外敷,如此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 正说着,外面进来四五个汉子,抬着一人,慌慌张张,说是御拳馆的弟子,被石锁砸中身体,要余大夫施救。 余大夫让王汉稍等,先尽伤重者治。 王汉也去看那伤者,刚伸头,赶紧转面,却是来不及了,已经被外面的栾教师看了正着,当即过来一把扣着王汉肩头,“是你?” 王汉摇头,“不是我。” 栾教师哈哈笑,“不是你如何应我?跟我见官。” 王汉心里大骇,这才是人走运喝水都塞牙缝,来治伤都能被人碰上,这东京城真小。 哪里是东京城小,御拳馆和同济堂隔壁,他来同济堂,不等于是给栾教师跟前送。 若是无伤还能走,眼下动弹都难,被抓住无法挣脱,小声祈求,“英雄饶我一次,我也是迫于无奈。” 说话间,栾教师已经看到他胸口乌黑,登时稀奇,询问:“你被何人所伤?” 王汉回答:“学艺不精,不提也罢。” 栾教师还是要问,“这伤势看着眼熟,你且说来。” 王汉便答:“高俅。” 栾教师更稀奇,“那个高俅?” 王汉道:“还能是那个,御前禁军都虞侯。” 栾教师眼珠转,摇头,“怎会是他?高俅我认识,虽然学的几手拳脚,他却没有这份本事,再者,他此刻在河北平贼,根本不在东京,哪里会伤到你?” 不在东京? 王汉瞬间要跳,“你先说高俅相貌,我看看和打我那人是否一致。” 栾教师道:“高俅身高七尺,面瘦颌窄,是个三角眼。” 听得王汉拍大腿,“哎呀,我被人骗了。” 栾教师问是何人所骗,王汉要开口,猛然间想到,面前这厮说自己的伤看着面熟,那不用说,打自己的人或许栾教师认识,说不定还是朋友,那人敢伙同陆谦黑自己的钱,必然是有依仗得。 眼下钱被黑了,再说出得罪他的话,怕是等不到成年自己就没了,毕竟对于东京而言,自己太过陌生。 当下转个心思,掩面哭泣,“说了英雄可否饶我?” 栾教师道:“且看你如何回答。” 如此给了王汉希望,最起码,栾教师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当下道:“昨夜在妓馆过夜,听见外面锣响,有人大喊捉贼,我刚睁眼,就被贼人用刀驾着脖子,他自己藏身与床顶,叮嘱我帮他隐瞒,事后给我五十两银为答谢,若我说了他的行踪,第一刀先砍我,我也不贪图他的钱财,只是怕死,就依着他骗过英雄。你们前脚走,他后脚下床,也要我离开,说是带我去城外分钱,没成想,到了城外,一脚将我踹落坡底,他自己打马跑了。” 王汉这番话编的天衣无缝,栾教师信以为真,联想到某人,心思转动,信了几分。问王汉,“是他告诉你他叫高俅?” 王汉回答:“正是。” 栾教师摇头,长声叹,“我知道他是谁了,此事不怪你。”说完再看王汉的伤,又道:“你这伤寻常汤药起效缓慢,且跟我来。” 这番说让王汉惊讶,自己随便编造的谎言,让栾教师想起谁来? 眼下栾教师让他跟随自己走,又是一副善面孔,王汉自然跟随。至于栾教师为人,王汉有七分信任,追贼时候放冷箭都要喊一声的,显然不是奸诈之辈。 当下跟着栾教师走,拐去隔壁御拳馆,王汉有些忐忑,忙问,“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栾教师笑,“我叫栾廷玉,在这拳馆地字席内任教师。” 栾廷玉?王汉立时惊了个眉毛倒竖,这位人物他当然听过,水浒故事中独龙岗上祝家庄的教师,怎么会在东京呢? 或许小说和历史不符,王汉不好多问,只是将栾廷玉多看两眼,心里赞了句:确实是个英雄,相貌英俊,人品也不错。 栾廷玉带着王汉进入御拳馆,拳馆院内有四五十位好手在练拳,栾廷玉也不停,穿过内堂左拐,进入另个院子,里面也有十多人在运动,却不是练拳,而是做些举石锁,转磨盘,劈砖,戳沙子等动作,院前的门庭前,有一须发皆白的老者站着,目光如炬,气势傲然。 此不是旁人,正是大宋第一高手周侗是也。 眼见栾廷玉带着王汉入来,周侗略有疑惑,却不问,等栾廷玉来说。 栾廷玉上前,毕恭毕敬,“周教席,适才去同济堂,偶见这少年,胸口伤势奇特,故引来给教席查看。” 说完引王汉上前,王汉此时还在犹豫,他在考虑自己接下来的规划,要在这大宋干出一番事业,是走科技发明?还是走馋臣升官?或是经商达天下? 抑或者,是先拜周侗为师,学一身好武艺,等待成年后再做打算? 他犹豫间,周侗已经下来查看他伤势,看一眼,就气的胡子怒,质问:“何人所为?” 其声若洪钟,震的王汉双耳都发麻。 旁边栾廷玉给予回答,从昨夜追贼说起,讲贼人如何厉害,竟然能徒手接箭,还能双手飞镖,自己的右眼便是贼人所打,追去却发现贼人是个少年,至今日才知,贼人另有其人,听王汉交代,贼人得钱二百多两,打马往东去了。 如此说,让周侗气炸了肺,“除了他,还能有谁?这贼子,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说完怒道:“廷玉帮我造书通告,史文恭品性不良,行为不端,已被我逐出门墙,另,各州府禁军所周知,一律不得接收此贼进军中任职,大宋禁军,永不录用此号贼子。” 一番话说的王汉差点尿失禁,好家伙,一通瞎话,怎么扯出史文恭来? 正文卷 第9章 将才史文恭 说到史文恭,王汉当时就震惊了。 小学四年级就熟读水浒传,对水浒英雄更是如数家珍——其实水浒英雄王汉就记得那么四五个有名的,除去鲁智深林冲武松,王汉就记得一个史文恭。其他的水浒英雄在小学五年级他就忘的差不多了。 但史文恭这个名字一直印在王汉脑海里久久不能忘,这是源于他有个战友曾是水浒迷,据他吹过的牛逼说,水浒中论武艺,公认是卢俊义第一,史文恭第二。 但是,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史文恭败与卢俊义,是因为有晁盖鬼魂作祟,又经过一番厮杀突围,精神体力都处于低谷,已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而卢俊义则是以逸待劳,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若是放了两人正常状态下的拼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战友曾笃定地给出结论,假如卢俊义和史文恭是在同等条件下对战,必然是史文恭胜,为何?因为史文恭年轻,又会放冷箭,卢俊义年岁已高,必然不是对手。 这个大多数战友不理解,水浒中并未说明史文恭和卢俊义年龄,怎么能辨别史文恭更年轻? 战友说,史文恭卢俊义同是周侗弟子,卢俊义是大弟子,史文恭是三弟子,三弟子当然比大弟子年轻。自古以来拳怕少壮,两人都是同样的招数,当然是年轻的占优势。更何况,史文恭是曾头市的教师,难免天天舞枪弄棒。卢俊义是河北大户,锦衣玉食,体力肯定没有史文恭好。 对于这类说,王汉只是听来笑笑,古人的事从哪去辩解?但眼下不同,活生生的史文恭竟然出现在耳边,岂能不震惊? 再结合周侗头先的话语,最起码印证史文恭是他弟子这个说法,不然也不会有逐出门墙这一出。 只是,史文恭做了什么事,惹得周侗大发脾气?不但要逐出门墙,还要通知所有禁军所,不要招收史文恭入伍,这等于是封了史文恭前程。 肯定不是因为史文恭偷了钱又打伤自己,这点王汉心里门儿清。 当下他不好多言,只是尽可能地在周侗老先生面前表现的低眉顺眼,从老先生的话语里已经知道,周侗跟各地禁军所关系都不错,挺有面子,既然在高俅哪里求不得门路,不如在周侗这里试试。 周侗看了王汉的伤,领他入内堂,让王汉当门里坐了,着人拿来药丸,药酒。先让他吃药丸,一粒入腹,口感冰爽,不要两三分钟,胸口内里火辣辣的灼烧,王汉面红耳赤,感觉胸口一团气要爆开。 周侗道:“忍住,不要喊疼,如此才能发挥药效。”说完,用手抹了药酒,在王汉胸腹上擦,立时,王汉感觉自己胸口一片变成铁板烧,里外夹击,闷热无比。 他想喊,又听老先生说要忍,就不敢喊,硬扛,憋的满身大汗。 随着周侗的按摩,王汉胸口冒出许多鲜红,米黄色的药酒变成红黄色,顺着胸膛淌,周侗道:“这是你体内淤血,排出之后,内里便不会有后遗症。” 王汉闻言不语,心里只盼望这磨难尽快过去,内外如火烧,实在难受。 按揉半个多钟,王汉感觉内里灼烧消失,周侗这才停手,道:“内淤已经排出,休息三五日便好。”说完起身,自己洗手。 王汉慌忙就地跪倒,双手贴地磕头,口里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如此说,骇了周侗一跳,双手水淋淋地站着,“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 王汉跪在地上回应:“师傅不收,我便不起。”他这是看武侠小说里学的,那些拜师学艺的,统一是这做派。 周侗好笑,伸手扶他,好大的力气,王汉不起,他单手就给端着整个人腾空,不起身都不行。 别的不论,光是这份臂力就让王汉惊讶,铁臂周侗果然名不虚传。 周侗笑道:“不可如此,拳馆收徒自有规矩。”说完目光将王汉上下一番打量,面上有喜色,显然是喜欢王汉。 王汉纳闷,询问:“拳馆收徒是何规矩?” 周侗不答,伸手在他身上揣摩,按按肩头,捏捏腰,拍拍胯,点头赞:“倒是一副好胚骨。”又问:“家在何处,有什么亲人?以何为生?” 王汉便懂了,周侗有心收他,但要问问条件。自古以来习武者有个基本要素,那便是家境相对阔绰,也就是所谓的穷文富武。 读书相对而言本钱少,只是读书写字,无非是准备笔墨纸砚。习武则要准备许多东西,除去各种兵器,最要紧的是口腹之欲必须满足,整天舞刀弄棍,吃不饱、吃不好都不行,这也是王汉为什么要坚持吃肉。 周侗问三个问题,主要还是想问,家里穷不穷,能不能供应习武? 王汉回答:“家在东京,父亲早亡,母亲尚在,家里做些商户租赁。”这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他家穷的屋顶漏风,哪里会有商户向外租赁。 但周侗满意这个答复,轻捋胡须,道:“既如此,明日可带五十两银来拳馆造册登记,先试试看。” 如此回答模棱两可,不说收自己为徒,却给了希望。王汉尽管纳闷,还是大喜拜谢。 辞别周侗,穿过中间庭院,看到栾廷玉正在指导众人操练,王汉又过去一通拜谢,说了自己即将来拳馆学习之事,栾廷玉只是笑笑,勉励:“男儿习武是好事,只是以后莫再去那些花销场所。” 说完自去教习徒弟,对王汉并不甚热情。 王汉懂得,双方初相识,年龄差别又大,当然不可能一见如故,纳头便拜。 王汉出了拳馆先不忙回家,而是去了隔壁茶馆,要了花生茴香豆小酌。他也不饮酒,正晌午无人,拉着小二唠嗑,三言两语,将御拳馆的事情问了个清。 这御拳馆收徒没什么规矩,只要交钱都能来,里面天地人三位教席是有官身的,其他教师则是拳馆给俸禄。学成之后,三位教席会书信给各地各处禁军推荐,有些运气好,可捞个提辖都头做,运气不好的,也能做个教头,不能大富大贵,但生活小康可保证。 大宋尽管重文轻武,但对手下官兵俸禄可不低,教头最低都能月俸六两,更何况那些高级的,动不动就是十两以上,搁在后世,相当于随随便便月入过万。 至于天地人三席分别,自然是天字最尊,地席次之,人席最末,但并不是外面粗浅理解的那样人席不如天席,而是三者各有所精。 周侗为天席,主教拳脚棍棒。地席为张庭芳,主教马上技艺,教场不在内城,而是外城禁军旁边的跑马地。人席为孙洲,主教箭术阵列,即是军阵群体作战协调。 要论地面单打独斗,当然是周侗天下第一,这个无可争辩。但论马上娴熟,周侗不见得能赢张庭芳。要知道,张庭芳可是马背上长大,能通马语,无论何等烈马,到他手中都顺如绵羊。要论箭术阵列,自然是孙洲无敌,但不代表孙洲拳脚功夫差,能做到教席位置的,当然不会太差。 为何分开教授?便是武学古训,贪多不精。如此分化,则是让弟子能更好的发挥自身所长。 入去学习,先是在入门教师栾廷玉手下学习,待到基本功娴熟,便去天地人三位教席前演练,由三位教席商议决定,看是学习那样武艺较好。 人各有所长,乃是娘胎里决定,这个后天无法更改。比如有些人天生眼力过人,那便是学习箭术的好苗子,百步穿杨自然比近战步兵在战场上的作用大。而另外有些则是天生的大力士,当然是近战步兵为最佳。更有些身材适中灵活的,上了马方能发挥最大作用。 如此解释,让王汉感慨,古人智慧不可小觑。 至于史文恭和周侗间矛盾,小二起先不敢说,收了王汉一枚碎银,这才小声道来:说那史文恭端是个好手,生的好相貌,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身高八尺有余,猿臂蜂腰,进入御拳馆学习,天地人三席争相要教,他也乖巧,天地人三席都学了个精,三位教席都很满意,对他赞不绝口。 周侗曾言,待到自己老迈,天字席位只有史文恭可接。由此可见他对史文恭的喜爱。 既然喜爱?又为何恼怒? 这就要提到周侗性格。周侗性格直爽豪迈,典型武人脾性,主张武力对抗辽夏,拳馆人众所周知,尤其对于年年缴纳【岁币】一事,周侗最是气闷,成日破口大骂,明确直言朝廷养了一帮懦夫。 此时徽宗即位,重用韩忠彦等保守派,保守派也是求和派,遇到边关战事便要求和,让周侗不喜,时常在拳馆内发牢骚。史文恭却是另外的性子,反驳周侗道:“国力贫弱,何以为战?缴纳区区岁币便可享受太平安逸,有何不可?” 周侗大怒,“若是交钱可买平安?尔等习武又有何用?区区岁币?年年二万万钱财,能养我大宋多少军马?你说区区钱财?” 如此两人关系交恶,据说前几日周侗直言要杖杀史文恭,史文恭尊他为师,哪里敢应,因而躲起来,不敢见周侗。 小二一席话说完,王汉直拍大腿,心里感慨:这史文恭是个人才呀。 别的不提,就说对世事的动态把握而言,史文恭比周侗要高。周侗只是一介武夫,史文恭则是个将才。 武夫只会正面硬肛,将才则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 听了小二一番说,王汉心里有了主意,他日有机会见史文恭,必然要笼络为己所用,不然,就要代替师傅清理门户。 尽管才是第一次见周侗,王汉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定位为周侗手下最杰出弟子,忍不住畅想,以后顶着周侗头衔去各处禁军所里转悠,任凭哪位教头见面都要纳头便拜,那该是何等威风场景? 想着就忍不住心里美,咧嘴笑。 正文卷 第10章 学艺御拳馆 拳馆收人要交钱,王汉不得已又做了次空空儿,在夜市上转悠了半晚,终于凑够五十多两,这才转回家。 回家张氏面上满是喜色,告诉王汉,“下午有个富贵家女子来找你,听说你不在,便留了话,说她明日晌午再来。” 富贵家的女子?那是李清照无疑了。让王汉诧异,她不好好待着待嫁,来找自己做什么? 翌日晌午,李清照果然来了,她把牛车停在巷子外面,自己带了丫鬟翠莲进来,对张氏行礼,口称大娘好。 张氏喜上眉梢,将桌凳擦了四五遍,准备了盐茶水招待客人,又去外面买瓜果,要给客人留个好印象。 王汉却不在意,只看李清照有什么话说。 等待张氏出门,李清照才羞涩道:“前天果然有人拿了【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这三句话登门提亲。” 王汉听了便笑,“那人姓赵吧?” 李清照和丫鬟都被惊住,尤其丫鬟,脱口而出,“你怎地知道?” 王汉哈哈道:“玄女梦中说过,我当然知道。” 如此,李清照面上略有羞赧,伸手喝茶,嘴唇轻轻碰杯又放下,问:“玄女可曾说过,要我如何应对?” 这还要问?王汉道:“前番已经说过,虚伪小人,无须理会。” 李清照闻言,面有疑惑,丫鬟想开口辩解,觉得不合适,又闭口。最后还是李清照说:“可是在我看来,赵公子为人谦逊,知书达理,谈吐高雅,不像是虚伪之徒。” 所以讲,李清照上辈子嫁给赵明诚也不是稀里糊涂,人赵明诚的确有几分本事,最起码李清照是喜欢的。 但在王汉看来,李清照此番是看走眼了,就好比张爱玲之于胡兰成,错把芳心赠与人,这是悲剧,王汉此番穿越过来就是要纠正悲剧的。 当下道:“人心隔肚皮,看外表是看不出的,他追求于你,自然会表现的彬彬有礼,只为求得好印象,一旦得手,他便原形毕露,那时候你才会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如此回答让李清照为难,王汉口口声声说别人虚伪,但别人也没在人前诋毁他人,倒是王汉,一直讲他人坏话,此番不像君子风度。 但王汉是奉了玄女娘娘的旨意,她又不能反驳,只好沉默。稍等,再问:“玄女娘娘还说过什么?” 王汉见李清照表情疑问,猜测可能是自己某些地方没有做到位,让她起疑,心说不好,泡妞不该如此,这女人爱浪漫,得弄点浪漫事情让她高兴,想想道:“玄女说你会成为千古第一大才女,梦中说过一首词,说是你的作品。” 这回丫鬟更是稀奇,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看着王汉,看他如何说。 王汉咳嗽两声,开始背课文: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最后一句人比黄花瘦说完,李清照已然惊呆,身体定格僵硬,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一句:“这首词是我的作品?” 王汉呵呵笑,“正是。曲牌名为《醉花阴》,是姐姐二十五岁时所做。” 醉花阴是李清照的经典代表作,把个深闺怨妇的含蓄心理说尽了,王汉虽然不大喜欢,但此刻为了把妹,只能拼了。 一首词念完,李清照自己都懵了,词的平仄押韵很工整,意境也极美,瞬间折服少女心,而最令少女激动的,是这首词竟然是自己所做,还是自己二十五岁那年。 天,不敢相信,自己今年才十六,十年后的诗作,今日王汉就说出来。 一时间稀奇是肯定的,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夹杂着欣喜,原来自己会成为千古第一女才子,还能做出如此优美的词,感觉好神奇,这回不想信都不行了,好奇心上来,还要再问:“我还做过那些词?” 王汉呵呵笑,“玄女只讲过这一首,不过反正姐姐以后还要做许多词,早晚都会面世,何必纠结。” 短短几句话,见面不到一刻,李清照再次被玄女娘娘折服,不敢再胡思乱想,认了上天的旨意,把眼前的少年当成未来夫君,有许多话想问,偏偏害羞的不行,尤其是他的眼睛,总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胸口腰肢处打转,很怪异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 当下不再多说,从丫鬟手里拿过包裹,放于桌上,道:“这些赠与你,希望你早日谋得功名身。” 说完面色绯红,急匆匆地告辞。 听得王汉呵呵笑,“急什么?吃过饭再走?” 眼见李清照带着丫鬟匆忙忙消失在巷子口,王汉挠头,自问:是不是撩错对象?李大家这么恨嫁,自己可别耽误了人家。 打开包裹看,又是一些银子,这回大方,约莫有百两,看的王汉震惊,古代女子真豪爽,话都没说几句,银子先送了许多,照这个节奏,下回见面自己要扑她,她是不是也乖乖顺从,不敢拒绝? 想着王汉就后悔,拍大腿,早知道刚才应该想个招儿把丫鬟支开的。 …… …… 李清照送了钱,张氏大喜,将银子收好,先着人修缮屋顶漏雨,又添了几样家什,尤其是王汉居住的厢屋,好好翻新,让整个家看起来不再破败,充满朝气。 剩下的钱问王汉有何打算,王汉说了自己在御拳馆学武艺,暂时不需要钱,张氏就自己做主,买了辆手推小灶炉,在夜市上卖肉丝面,如此也能增加些收入,日子渐渐阔绰。 王汉自然不管,他只顾着自己尽快增长本事。 去御拳馆报名,先在栾廷玉手下学习基本功,马步扎桩,棍棒套路,弓马基础,等到基础知识巩固,才往更高一层走。 这期间王汉用时三个月,栾廷玉所教的无所不会,无所不精,除去力气不够之外,各种棍棒拳术套路都耍的有模有样,再加上他会来事,深得栾廷玉喜爱,三个月后就推荐去了孙洲处学习箭术射击,又三个月,跟着张庭芳学习马上技巧,再三个月,才到周侗手下。 御拳馆学习有不成文的规矩,对于优秀学子,每位教师都有权笼络为自己弟子,但也要看弟子选择。 比如有些弟子天生善射,但他就是想去学习步军枪棒,箭术教师也不会拦着,看着基本功差不多,就会放他走。 比如栾廷玉就对王汉表示,不如跟着自己,一身武艺全部传授与他,只是被王汉婉拒了。 武艺就是如此,师父带徒弟,跟师父教学生是两码事,这御拳馆内出去的学生大半都被周侗指点过,但他们只能称呼周侗为教席,不能喊师父。真正算是周侗亲传的弟子,只有卢俊义和林冲两个。 还有个史文恭,已经被周侗逐出师门。 王汉不跟栾廷玉学,栾廷玉便教他基础武艺,而后转去孙洲手下,孙洲是人字号教席,也有两名亲传弟子,一是栾廷玉,一是孙立。 起先王汉不知道,直到他转去人字席弓箭军阵处学习,才听别人无意间说起,孙洲有个侄儿叫孙立,和栾廷玉是师兄弟,孙立善用长枪和九节鞭,箭术也很非凡。而栾廷玉则是十八般武艺都精通,为此,孙洲时常夸赞栾廷玉,责骂孙立。 就在王汉来之前的日子,孙立不甘在叔叔管制下受气,便托了周侗的名,给登州通判宗泽修了书信,被引荐去登州谋出路了。据说,宗泽看在周侗的面子上,给了孙立一个兵马提辖的官做。 兵马提辖这个官可不低,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一省兵马总管,正六品官员,相当于军分区司令。当然,宋朝面积小,全国二百多个州,都是直接向中央负责,相当于二百多个直辖市。若论兵马提辖的威风,大概是军区团长级别,手下兵马人数不少,掌管地方守卫,捕盗,禁军训练等等。 能做到一州兵马提辖,那基本是在州内横着走的人物,非常牛叉了。 得知这个消息,让王汉喜上眉梢,看来走周侗的路子还走对了,只要自己好好学习武艺,得了周侗喜欢,指不定也给他介绍个兵马提辖做做。 他的要求也不高,只有手下能有三千人马,不,一千都够,实在不行有三百个精兵也行。只要有三百好汉在手,他就敢拍着胸脯傲视群雄,口称老子天下第一,不服来战。 跟随孙洲学习弓箭军阵,王汉从不懂张弓到箭无虚发,百发百中,只用了两个月就完成,让孙洲大为赞叹,说他是天才。 对此,王汉很谦虚地回应:“无他,教席教的好,学生又肯用功,仅此而已。” 孙洲大喜,问王汉,“可愿再跟我学习更高超的箭术?” 王汉不解,“现在的箭术不行吗?” 孙洲哈哈大笑,道:“你现在用的弓,五十步内百发百中,百步之外的敌人你如何对应?三百步之外的敌人呢?” 王汉哑然,以他当前的臂力,能开五十斤的弓已经不错,再重的弓,怕是伤筋。 孙洲哈哈大笑,拿了自己的角铁弓,先对空一箭,跟着张弓搭箭第二发,前面的弓箭刚从空中落下,就被第二发弓箭拦腰射断。 王汉惊呆了,这份射术,才能称得上是神射手。想着不免多嘴,问一句:“教席如此神技,不知和花荣相比谁高谁低?” 听的孙洲惊讶,“花荣是何人?” 王汉这才知道自己失言,大宋没有网络,百姓信息流传极慢,怕是这时候小李广花荣还未出名。 当下回答:“是我无意间听外地来的客商谈论,说清风寨哪里有位将军,是个神射手,人送外号小李广。” 孙洲这才捋须大笑,“有机会见面比过一场。”又上下打量王汉,拍他肩膀,“你这一双铁臂最适合拉弓,眼力也有,不学箭术,端是有些惋惜。” 王汉不好拒绝,便道:“多谢教席赏识,但我还是想去其他两位教席处见识一番,才好决定自己出路。” 如此孙洲不好多留,只说,若是想学箭术,只管回来便可。 王汉去了张庭芳处学习马上技艺,这回是浪美了,成天趴在马背上不下来,屁股上磨出血泡,他要用棉布垫,被张庭芳责骂,男子汉这点痛受不了,如何成就大事? 能骑马的汉子,那必须是铜臀铁股,如此方能成事。 张庭芳没有亲传弟子,他的骑术训练很简单,就是让学子们骑在马背上,吃喝拉撒都不许下马,等学员熟悉马背之后,便开始教授马背战斗技巧。 开始王汉还觉得没什么好学,等真正学懂,才知道马背技巧的厉害。 王汉人小力气小,平地上对战若是不用阴招,从来没赢过,但在马背上就不会有力气小的短板,他人小反而占便宜。为何?马背上双方相拼,就不再是拼单独的个人技巧,还要拼对马的掌控。 马的力量和人的力量合在一起,人马合一,战力成几何倍数增长,甚至不需要挥动兵器,王汉只需要平端着马槊就能把敌人穿个糖葫芦。 这点张庭芳在后期会经常组织学员间的对抗,用缠绕棉布头的木棍当武器,双方骑在马背上相互戳。没人能戳住王汉,哪怕是1V5的局面,王汉也能轻松破局,将对手一一戳翻于马下。 这不仅仅是因为王汉有高超的战斗技巧,和他自身的身体反应也有很大关联,这具身体看起来羸弱,实际上身体机构各方面都经过专家组们检测过,有着超强运动细胞和反射神经的武人体质。 马背上过了三个多月,张庭芳依依不舍地拍搂着王汉肩膀,“马通人性,跟它们呆习惯了,你会发觉,它们比人好相处。” 王汉依然是拱手拜别,没奈何,肩膀上担子太重。 终于转到天字席周侗手下,王汉满心激动,终于可以跟随大宋第一高手学武技了。 然而,第一天报道,就是蹲马步,周侗要捶打他的基本功。 正文卷 第11章 绝后脚 周侗说王汉,天生一块练武好材料,他的身条筋骨生的好,猿臂蜂腰,宽肩窄背,这种骨架是最具爆发力的人体构造,周侗自身就是这样一幅好身板。 后世的少女都喜欢长腿欧巴,实际上长腿欧巴在战斗中属于弱鸡结构,下盘过高不稳,很容易被掀翻。冷兵器对抗中,倒地就意味着死亡。但腿还不能太短,太短不灵活,不长不短刚好,最要紧的,是双臂要长。 换句话形容,那就是双臂过膝,肩膀脖颈成倒三角结构,跟大猩猩身体有些类似,这样的结构爆发力强,结构也匀称,在对抗中天然占便宜。 不但周侗是这种身体结构,那卢俊义,林冲,史文恭,都是这种身材结构,才会被周侗看上。 另,要成为高手,光是会拳脚技巧也不够,技巧属于外功,真正的高手,更注重内功的培养。 何为内功? 周侗给王汉做示范,先是平常站立,用手指戳自己胸口,胸口肌肉软下去一大块。再嗨地一声,扎个马步,肌肉暴起,让王汉用手指戳,肌肉鼓囊囊的坚硬。 周侗说,这便是内功的表象。 王汉就懂了,原来武术中所谓的内功,其实是指的气血运转。 人在正常情况下,气血是缓和运转,身体处于松懈状态。一旦遭遇紧急事件,气血运转速度变快,人的动作反应也比往常迅速敏捷。 气,指的是呼吸,是肺活量。比如短距离百米跑,运动员都是一口气跑到头,这样速度快,爆发足。而长跑则要讲究呼吸均匀,方能持久。 血就更加容易理解,如果把人比作机器,大脑是CPU,心脏是电池,血管便是电力线路,血液则代表着电能。 这个在后世穿外骨骼作战器的时候王汉就知道,电能越强,作战服的反应速度也越快。同理,人的血液越有活力,人的身体也越健康。 气血好,身体好,在搏斗对抗中自然占优势。 故而,周侗要先捶打王汉的基本功。 扎马看似简单,实际是锻炼腿部所有肌肉,还顺带练气,要求扎马时候尽可能地呼吸绵长,扩大肺活量。 周侗说,与人交战,一旦发现敌人气息急促,便可快速猛攻。气息不稳,则反应不敏,气血翻涌时,便会头晕眼花,这在战斗中是大忌。 在王汉理解看来,呼吸急促,是大脑供氧不足,大脑缺氧,自然会影响身体神经反射,所以讲,周侗能成第一高手,人家确实是有真本事,不仅仅是会打,还整理出了自己独特见解,比千年后的人理解的都透彻。 扎马稳了后,再练翻跟头,踩梅花桩。 翻跟头是练习腰力。 周侗道:无论是何种程度的拼斗,下盘稳定为主要,所谓的腰马合一,便是强调这点,人要立于不倒之地,方能不败。 踩梅花桩,则是练习步法,练习灵活度。 周侗又说: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 这句话怎么理解?用手做防守,用脚踢人?并不对,这里的脚,更多是指脚步灵活,让敌人琢磨不到自己的动向,然后找机会将他击倒。 脚打人是否可取?当然可取,如果对方空门大开,能用脚是最好,因为脚的力气大,一脚踹中,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 但大多时候,手的反应比脚快,若是出脚被对手抓住或者格挡开,倒霉的有可能是自己,所以这里强调的是步伐灵活,再配合拳法来打。 说到步法,自然是周侗赖以成名的玉步连环脚,也叫鸳鸯腿。 步法熟了,接着便是练力,每日里举石锁,先是举十斤的,接着是二十斤。周桐说王汉:“等你双手能各举三十斤石锁玩耍时候,再来教你。” 双手各举三十斤,合在一起便是六十斤,不是举起来就行,那得玩耍。 何为玩耍?就是双手抓着石锁往空里玩儿,扔上去接住,从腋窝里抡出来,从胯下抡出来,甚至是单手掂着石锁宛如拍皮球。 为何要练力? 周侗教弟子,并不是随意乱教,他是因人而异,王汉的身体结构天生是个大力士,不加以引导,怕是浪费。 按王汉自己所想,力道不需太大,能杀人就成,自己以后是要走工业革新路子的,等到自己带兵打仗,火器开路,哪里需要正面对抗? 不过他想学周侗一身功夫,那就必须得练力气。天字席正堂上挂着一张弓,是周侗从老家带来的。世人都说周侗拳脚无双,哪里知道,周侗最厉害的其实是射术。 这是从隔壁茶馆的老掌柜哪里打听来的,讲周侗是陕西潼关人,年轻时候是西军第一神射手,成年后才拜师谭正芳,学了一身好棍棒。四十六岁到东京打擂台,五十岁才开始收徒,是个老英雄。 周侗原本有妻女,宋英宗年间被党项人掳走,因而狠了心,发誓要为妻女报仇。随着年岁增长,他的眼界变宽,不再依靠单独自己去报仇,而是要做官,要带领大军伐夏。 可惜大宋是文人天下,武夫翻不起浪花,周侗心有不甘,几多挫折,最后做了御拳馆的教席。至此,他已经六十五岁,再也没有当年的雄心大志。但仇恨依然在,不能正面伐夏,那便为大宋培养出更多的武人,将自己一身绝学倾囊相授,终究有一天,宋夏再开战端,周侗教出来的弟子,能在战场上为他报仇。 知道这些事情,王汉嗨呀声叹:难怪周侗恶了史文恭,他有血海深仇在身,史文恭却是个圆滑小人,自己一身好武艺,却要做软骨头,此种行为当然会让周侗大怒,这等于是多少年的心血全都白费。 讲周侗的射术,老掌柜只知道厉害,却不知有多厉害,因为没人见他拉过弓。 王汉猜测,怕是因为孙洲在,周侗即便有箭术,也不好再开弓,难不成,他一个天字号教席,还要去跟人字号教席比风头? 再者,孙洲的射术已经超群,这个王汉隐约记得,那病尉迟孙立虽然是枪鞭无敌,但也有一手好箭法。至于栾廷玉,他死的早,不知道箭法高低,但能让孙洲天天夸赞,想来也不差。 王汉要拜周侗为师,首要的条件便是要能拉来墙上那张弓,如此周侗才肯收他为正式弟子,在此之前,他只能是学生。 这个规矩所有学生都懂,几乎日日都有人尝试去拉弓,无奈根本无人能拉动。 据说,那张弓拉满六百斤。 六百斤是什么概念?据王汉所知,后世拉力最猛的人也才是640牛顿,约等于是120斤。难道古人的拉力是现代人的五倍?后来王汉才知道,他们的计算方式和后世不同,是估摸着算。 比如,林冲能举起六百斤的石头,也能拉开墙上那张弓,而举起五百斤石头的人则拉不开那张弓,所以那张弓是六百斤。 不管如何,王汉要学得周侗真传,还要依靠周侗为他谋划出路,那张弓必须拉开。 再者,王汉自己也要发展,毕竟年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趁这个时间把身体好好磨练打造,难道要等十八岁后才着急? 如此,王汉自己有心,周侗也严格管教,半年间王汉便拉了那张弓,达到周侗收徒的标准。 此时,距离他穿越到大宋已经两年有余。这两年,他也从身高一米五的男孩蹿到一米七的少年,病怏怏的豆芽菜身材也变成雄厚板扎的好汉体型。 脱了衣服看,两块B罩杯的胸大肌,宛如水泥板样结实厚重。小腹上左右排开两列八块腹肌,比世界健美先生还要出彩,更别提如刀刻斧雕的马甲线,搁在后世那绝对是让万千少女疯狂舔屏的存在。而王汉最满意的,还是自己两块高挺饱满的后臀蛋子,真正炼成了铜臀铁股,再也不怕在马背上磨出血泡。 现在的王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雄性荷尔蒙气息,有回光身子挑水从妓馆门口经过,竟然引得窑姐们集体欢呼,在楼上召唤,让小哥哥上来玩,不要钱哩。 至于三十斤的石锁,那已经成了过去式。王汉现在玩的是五十斤石锁,有时候心情好,抓个人举过头顶玩。 至于墙上那张弓,如今也能拉满五次。 却说这日下雪,教席放了众学生回家休息,单独留王汉在堂,问王汉:“你为何习武?” 按照影视剧套路,王汉该答:强身健体,为江山社稷出力。但此时王汉已经摸清了周侗的个性,因而铿锵有力地回答:“习武为了上战场,好杀敌报仇。” 周侗闻言惊讶,问:“欲报何仇?” 王汉回答:“我父亲曾在西军,与党项人作战身亡,我身为人子,自然要为父报仇。” 周侗动容,缓缓点头。 自此,王汉成为周侗亲传弟子,但不知出于何故,周侗不许王汉对外人说,只是叮嘱王汉每日五更到拳馆,由他亲手传授拳法棍棒。 也是如此,才让王汉知道,原来周侗也是有私心的,亲传弟子学的五步十三枪和翻子拳以及戳脚都是不同的,招式变化更为精妙,杀伤力也更强。 除此之外,还传了一套醉八仙迷踪步,一套跌跤相扑术。 五步十三枪和周侗棍不用多说,所有学生都在学,翻子拳和戳脚也是常练的,但这醉八仙迷踪步给王汉听糊涂了,等周侗演练过后,才恍然大悟。 醉八仙迷踪步就是醉拳呀。 问过才知,这醉拳不是周侗所创,而是上一任御拳馆馆主金台的独门绝技。 周侗道:“大家都说我拳脚天下第一,却不知道,我曾败于金台,就是败在这醉八仙迷踪步上,多年来,我时常琢磨研究,终于悟出门道,这醉八仙打的是个奇字。招式奇,出其不意,让敌人迷惑,而后取胜。” 王汉不管那些,师父教的都是好的,只管学就对了。 至于跌跤相扑术,则是一种摔跤术,在王汉看来,这是融合了柔道,巴西柔术,以色列马伽术等等格斗技巧,不靠拳脚伤人,全凭惯性力量摔人,推人,或者是拆人关节。 如此技艺,是周侗用来对付辽国高手的招数。那辽国高手身高九尺,宛如巨人,无数大宋好手折在他拳下。不是大宋武者不行,而是那厮实在是生的凶猛,一力降十会,又长手长脚,天然就占了优势。 轮到周侗登台,不跟他拼拳脚,而是缠身搏斗,三五次就将他掀翻在地,跟着一脚结果了性命。 等到王汉学精了相扑术,又过了小半年。却说这日春暖花开,周侗又留了王汉在堂,道:“我平生技艺十之八九已被你学会贯通,还有最后一套拳法,你再学会,便是天下无敌。” 说的王汉怔住,“我学了这么多,还称不上天下无敌?” 周侗呵呵笑,摇头,“称不上。” 王汉就不懂了,自己每学一套拳,周侗都会拿卢俊义林冲做比较,讲王汉比前面两位学的好,照此推论,自己应该远胜卢俊义林冲,没想到,还是不够。便问,“那是什么拳?” 周侗伸手,摆了个架势,“攻来。” 王汉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两年多,师徒两个有过多次对练,知道师父的脾气,出手只重不轻,不用全力进攻那就是自寻死路。 当下动手,王汉照例一招直捣黄龙,却见周侗身子一矮,人向下跌倒,手拍地面,猛地一脚往王汉裤裆踹来。 王汉慌忙后撤,那一脚躲过,却不料周侗第二脚又来,依然对准他的裆,王汉再后退躲闪,周侗从地上跃起,伸手插他双目,王汉正要抬臂格挡,一股剧痛从裆下传来,痛的无法呼吸,仿佛有颗核弹在裆部爆开,全身都发生痉挛,人直接瘫软在地,捂着裆喊不出话。 周侗收了招式,缓缓开口,“你现在该明白,我是如何七招之内踢死了辽国大力士。” 王汉痛的眼泪流,过了半晌才缓过劲,问周侗,“这套拳叫什么?” 周侗面上略有难色,道:“没有名堂,如果非要取个名,该叫绝后脚。” 正文卷 第12章 无敌铁裆功 绝后脚,还真是贴切。 可不是嘛,脚脚都往人裤裆踢,不是绝后是什么? 当下周侗在地上演练一番,招式也不复杂,王汉看一眼就会。事实上,武艺学到他这份上,招式什么的都是次要了,重要的还是临场发挥。 之前王汉和周侗能斗个平手,都是未出全力,真正两人要争个你死我活,王汉不见得打不过周侗,这番比拼,纯粹是惯性使然,按照周侗的习惯路数打,没成想,周侗却出了奇招,招招往命根子上招呼。 周侗打完一套,问王汉,“看懂了吗?” 王汉答:“懂了,遇到哪些正面抗衡不过的敌手,便用此狠招。” 周侗摇头,“如果只是这样,何以被称为天下无敌?”说完,摆开马步,对王汉吩咐,“你来踢我一脚试试。” 铁裆功? 王汉瞬间明悟,周侗摆出如此架势,必然是练了铁裆功。 关于铁裆功,王汉上一世有过了解,是少林绝技,据说练成之后,哪里坚硬如铁,全身上下再无命门,故而是立于不败之地。 王汉在惊愕,周侗却催促,“只管来,不用担心。” 王汉咬咬牙,使出六分力,用脚背踢过去。 周侗发出咔嚓响,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说王汉:“力道不够,再大力些。” 王汉又是一脚,用了八分力,周侗依然无动于衷。 王汉服了,拱手赞:“师父神功,天下无敌。” 周侗收了架势,道:“此为无敌铁裆功,练成之后,便是不败之地。” 王汉心就慌了,问:“怎么练?” 周侗答:“此功讲究一个忍,若要练习,明日起,早上不用来,晚上来,有专门的汤药相配,方能练习。” 还要配汤药?王汉难免疑惑,问:“是不是每天要用硬物砸自己?” 周侗答:“大概如此。” 王汉立即摇头,“若如此,我便不练了。” 周侗奇怪,面有不悦,“为何?” 王汉支支吾吾,犹豫再三,回答:“家有老母尚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周侗道:“男儿大丈夫,怎能纠结此等小事?练习铁裆功,与你娶妻生子并无关联。” 并无关联?若王汉是本地人自然不疑有诈,王汉是从千年后来的,怎么会相信这类言论? 别的不提,就说卢俊义,林冲,史文恭,这三人都是周侗亲传弟子,他们三人可有后代? 不提后代,就说夫妻生活,卢俊义身为河北大户,家中钱财何止万万贯,可临到死都没有一儿半女,只收了个燕青当干儿。有没有后代也不提,就说他一个河北大户人家主子,竟然没有小妾? 卢俊义那么有钱,竟然不娶小妾? 这用王汉的思维想,里面没鬼才日了怪。更奇葩的是,卢俊义相貌堂堂,威武无比,他的妻子竟然和管家李固私通? 如果不是周侗今日要他学这铁裆功,打死王汉也想不到这茬,鼎鼎有名的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很可能是个不能人事的主。 这个猜想爆出来,王汉自己都吓了一跳,可真正仔细论,如果不是他因为练习铁裆功没了那功能,他怎么可能不娶小妾?又怎么可能放任正妻和管家私通? 根据王汉有限的记忆,那管家和卢俊义妻子私通不是一天两天,夫妻这种事儿,瞒外人好瞒,瞒自己老公如何瞒得住?别说古代人的观念本来就封建,就说后世,夫妻间任何一方有事儿另一方都跟猫样嗅到味,堂堂卢俊义竟然不知道自己老婆和人私通? 以前看水浒传只是看热闹,看打仗,眼下遇到这事就要仔细揣摩。 卢俊义其实是知道的,但他自己不行,所以对此事其实是默许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罢了。 至于后面要亲手杀妻,那是事情败露没办法,不杀不行。 不说卢俊义,说林冲,林冲娘子很漂亮,可也没给林冲生下一儿半女,更奇葩的事在后面。林冲被发配充军,临走前竟然给妻子写了休书。 他竟然写了休书?! 以前看到这段,王汉为林冲的宽广胸怀点赞,觉得他是好男儿,知道自己受苦,就放妻子一条生路。可现在想来,这里面有着天大的隐情。 林冲为什么写休书?是因为他给不了妻子想要的,反而要拖累妻子,不如一份休书,跟她撇清关系,让她跟了高衙内,不管怎么说,也能过正常夫妻生活。 结果自然是悲剧,林娘子性烈,宁死不屈。 这些事王汉之前想都不敢想,今日突然遇到这一出,瞬间心慌,这铁裆功再好,他也不敢去学,当下周侗说,他又不好反驳,于是道:“也好,今日弟子身体不适,明日再来学习。” 周侗点头,道:“无妨,适才我只用了三分力,回去休息一夜便好,日后练成铁裆功,便永无此等烦恼。” 告别周侗,王汉夹着腿回家,躺在床上哀声叹气,不知道这个局要如何破。 原本计划,学了周侗一身武艺,仗着周侗名头,去禁军中谋个出路,也掌管二三百人,经营发展,慢慢壮大。 眼下却卡在铁裆功这里,学吧,自己有可能断后,不学,可能让周侗不高兴,想借着他名头去军中谋出路的事也得耽误。 再有,周侗是卢俊义和林冲的师傅,可这逢年过节的,王汉从没看到这两人出现过,不说人来,礼物都不曾送来过。 这在忠孝为先的古代可是非常少见的,连王汉家里都有几个表亲过年时候走动过,御拳馆周侗的两个亲传弟子却从来没看过师父,这事儿不稀奇吗? 他们肯定是怪师父让他们学了铁裆功。 是了,无敌铁裆功学了肯定有影响,不然无法解释卢俊义林冲无后的疑团。 那自己还去吗? 想到就烦,王汉躺在床上猜想,那卢俊义和林冲肯定也和自己遭遇一样,他们先是悄悄学习枪棒拳脚,最后才学习铁裆功,学成之后才被周侗宣布,他们是自己的亲传弟子。 等他们发现自己不能人事或者能力不行时候,已经晚了。 想到此,王汉摇头,不去了,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不管周侗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因为眼见辽国大力士在大宋耀武扬威而无人能敌,或许是党项烈马在大宋肆虐掳掠无人可挡,所以他才狠下心来要教育出无敌于世的徒弟。 但这和王汉的出发点不符。 周侗眼里只有大宋和周边外族的战争,而王汉脑子里想的是星辰大海。周侗可以一生孤苦无依做个武圣,王汉却肩负着促进工业发展的大任。 他不能无后,不然这满脑子的工业知识传于何人? 他不但不能无后,他还得多生,猛生,狠狠地生哩。 翌日,王汉找人帮忙带话给周侗,说这几日家中琐事繁忙,拳馆暂且不去了。 王汉不去学拳,自然要为出路做打算,周侗的路子走不通,那便走其他路子。 走谁的路子呢? 时间过了两年,高俅已经从都虞候升为殿前都指挥使,掌管东京所有禁军,更是御前行走,跟皇帝关系极好,不如再走高俅的路子? 想到高俅王汉又拍大腿后悔不已,当日栾廷玉曾提过,若是拜他为师,学成之后可代为引荐,在高俅哪里谋个门路。 这里就要说到栾廷玉和高俅的关系,栾廷玉还跟着孙洲学箭术的时候,高俅也只是端王身边的随从。端王赵佶好踢球,成日跟着宫内人踢感觉不美,就组织了个球队跟御拳馆的人踢。 那高俅有好球技,最喜欢制造机会给赵佶入门。栾廷玉代表拳馆与之对抗,自然不给他面子,屡屡截断高俅,两人因而认识。 只是没想到,赵佶竟然当了皇帝,高俅也跟着发迹,成了大官。 却说去年八月,苏轼于归京途中病故,东京文人士族一片悲恸。等待苏轼灵柩归来,栾廷玉也去迎接,在城外巧遇高俅,栾廷玉是有感于苏轼才气,高俅则是苏轼身边小书童,两人见面自然一番亲热交谈。 要说高俅发迹,真真是托了苏轼的福。高俅跟在苏轼身边八年,直到苏轼被贬,他才被送去驸马府,做了驸马的亲随。驸马又和端王赵佶交好,两人都是书法爱好者。赵佶上朝时候借了驸马的篦子刀,随口夸赞说漂亮。驸马便说还有一把,回头差人给你送去。 驸马让高俅给端王送东西,巧遇端王在踢球,高俅也是个会踢的,忍不住技痒,和端王对踢,把个球踢的跟鳔胶黏在身上一般,博得端王欢喜,就从驸马身边要过来,成了亲随。 没过多久,端王就成了皇帝,高俅也跟着水涨船高,先是殿前都虞候,去河北平了次贼,回来就升为殿前都指挥,成了从二品大员。 要说高俅为人,那是相当聪明的人精,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在东京,高俅最认苏轼的好,此次徽宗大赦,苏轼得以官复原职,说起来还是高俅出了许多力,正眼巴巴地等着苏轼回京好好庆贺,苏大学士却病死在途中,让高俅好生悲伤,故而去城外迎接灵柩。 栾廷玉和高俅一番亲热交谈,不知说的什么,回来后惹的周侗不高兴,训斥栾廷玉,不知说到哪里不痛快,没过几日,栾廷玉便辞了御拳馆教师一职,往北去了。 栾廷玉走的那日,周侗还对王汉说,“好生学习,将来御拳馆入门教师的位置给你留着。” 王汉弄不懂这里面门道,不懂周侗为何赶走栾廷玉,只是大概猜测,可能是周侗看苏轼不顺眼吧。 周侗是个主战派,是王安石的坚定拥趸,苏轼则是个两面派。 王安石掌权主张变法时候,他反对王安石。司马光掌权主张遵循旧制,他又反对司马光。所以苏轼才会被一贬再贬。可以王汉的眼光看,苏轼才是真正大宋的智慧,若是他主政朝堂,大宋何至于积贫积弱? 可惜了苏大学士。 却说王汉在家闲了两日,刚准备好银子去投高俅的门路,还未出门,却见李清照带着丫鬟来访,让王汉好生难为情。 昔日曾对李清照吹过牛,说多则两年,少则三五月,便能谋得功名,眼下两年过去,他还是个布衣白丁,反倒是李清照,隔三五个月给他送次银子,这两年前后送了有五百两了,他也不见有个回报,哪里好意思再见李清照? 眼下来了,王汉招呼李大才女就坐,自己张罗茶水,那方丫鬟嘴快,“姑爷你就别忙了,赶紧想想办法呀。” 说的王汉心惊,忙问:“何事惊慌?” 丫鬟要说,李清照抬手,让丫鬟去外面玩耍,她自己静坐,等了良久,悠悠道:“父亲又催婚了,我再不嫁,怕是他要用棍子赶我出门了。” 听得王汉瞠目结舌,好家伙,这才十八呀,哪里要急的嫁? 当下支支吾吾道:“十八岁,不着急吧?” 李清照看他一眼,满是幽怨,“我十九了啊。” 王汉这才记起,自己也十六了。 李清照十五岁成名,十六岁做了两首如梦令更是声名大噪,提亲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豪门大户,她均找借口推辞,一直推了三年,就为了等玄女娘娘钦点的姻缘。 这三年过去,提亲者从络绎不绝到门可罗雀,李大才女承受了多少压力?至现在,李格非已经对她禁足,就差用鞭子抽着她逼她嫁人。 十九岁还不嫁人的姑娘,这让别人怎么笑话? 王汉不是古人,体会不了古人的难处,眼下被李清照逼到门上,也是急了,在屋内前后转三圈,双手一拍,有了,就这么办。 正文卷 第13章 陆谦其人 说到古代婚嫁,王汉了解不多,只是大概知道,唐朝女子最晚十六出嫁,若超过十六未嫁便要罚款。等到大宋,依然延续此规,不过因为王安石变法改革,年龄限制放宽了些,女子最晚二十出嫁。 想来李清照年近二十,怕是再晚便要被罚款,故而着急。 另外,大宋婚嫁还有个习俗,女子嫁妆要比男方彩礼高。比如范仲淹曾规定,家族嫁女,嫁妆一律按三十贯标准置办。 范仲淹时代的大宋物价低,三十贯相当于后世的人民币八万元,有这个数才能嫁女。而等到宋哲宗时代,通货膨胀,苏轼的弟弟苏辙嫁女,特意卖掉他在新乡的土地,陪嫁彩礼达到九千四百贯,相当于后世人民币三百万。 如果说范仲淹苏辙代表的是富贵人家,那么穷苦人家更惨,比如南宋初年巴蜀地区多剩女,是因为【巴人娶妻,必责财于女氏】。后来当地主管不得不给予法律规定,才把这一不良习气纠正过来。 但在北宋末年,婚娶规矩依然是这个调调,李清照从十六岁磨蹭到十九岁,被罚款都是小事,嫁妆也是跟着年龄走,别说大词人怎么样,大词人那也是女人,宋朝虽然风气开明,但也没开明到让女人做官的份上,讲句不好听的,在大部分宋朝男子眼里,女人读书多并无卵用,不过是个生育工具罢了。 这种背景下,李清照来逼婚,真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王汉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张口胡说,李大才子去年已经嫁人了,搞不好今年都有了孩子,哦不,差点忘了,赵明诚是生不出孩子的。 也是活该王汉发迹,原本他还发愁如何谋门路,李清照一来,他便想了个主意,对李清照叽里咕噜一番说,李清照起先惊讶,而后疑惑,最后半信半疑,末了一声叹,“我问问家父吧。” 李清照告辞前,抬头看看屋顶,咬着嘴唇,轻轻说一句:“房子也该翻新下。” 王汉便懂了,这房屋太小,李清照嫁过来不好住。 谈到婚嫁,大宋规矩不比后世少,麻烦多着呢,就算是两人情投意合,那也得三媒六聘,就算不讲规矩,大户人家都会有陪嫁丫头跟过来,那时候家里便不是多一个人,而是多两个或者三个。 王汉这小两室,哪里够住? 当下回复:“姐姐不用担心,我自当准备一套新屋。” 李清照有些不信,问:“可是要另外置办?要花不少银两吧?” 王汉笑答:“无妨,一切自有我主张。” 李清照离去之后,王汉才挠头,嘴上说的轻松,要重新置办房产,真正要做,也蛮麻烦。 以当下的东京房价,置办一套带庭院的小二楼少说要八百两,王汉从哪去搞八百两。 左右踱步,灵光一闪,想起个人来,陆谦。 两年前,陆谦借着高俅的由头黑了自己二百两银子,还害的自己被人踹了一脚,这个仇王汉可一直没忘,本来说有机会碰到陆谦再教训他,眼下是不能等了,必须找上门去。 说走就走,王汉风风火火出门,去了北城禁军所,在门口打听陆谦,看看他如今何在。问了几番,终于打听出来,现在陆谦已经不是陆教头,而是陆虞候,是高殿帅身边红人。 这话说的王汉吃惊,两年前陆谦不过是个九品不到的教头,两年后就到了五品虞候,这狗日的是坐了火箭吗? 已经是五品武官,自然没有那么好见,但不找他又不行,王汉可是个眼里藏不住沙子的人,左右思索,重新回家,动手编了个白玉锦毛鼠,用木匣子装了,去了殿前禁军所,经过门人通报,要寻陆虞候,就说故人来访。 门子上下打量王汉,生的倒是一表人才,孔武有力,也不敢怠慢,进去不要小会,身着虞候武官服的陆谦便从门里出来,见了王汉纳闷,不知是那位故人。 王汉见面便笑,上前拱手,口里热情地道:“哥哥,可还记得小弟?” 陆谦微笑,“瞅着面善,不知哪里见过?” 王汉打开盒子,亮出锦毛鼠,笑问:“哥哥可认得此物?” 陆谦瞬间想起,“啊,我记得,你是……” “小弟王汉。”王汉再次拱手,面色诚恳激动,就差热泪盈眶,又道:“两年前哥哥一席话让小弟醒悟,而后回家苦练武艺,总算是长些本事,如今来赴哥哥两年之约。” 如此说陆谦微笑,他当然记得,两年前诓了王汉的银子,当时说让他回家练两年再来,如今两年过了,王汉果然来了。 两年前,正是因为王汉的二百两银子,陆谦才搭上高俅的路子,如今升职为虞候,说起来,王汉是他的贵人哩。 当下不多说,陆谦带着王汉去吃酒,不再去脚店,而是去了高档酒楼,找了个包间,进去让王汉点菜,王汉依照惯例要了二斤牛肉。 陆谦哈哈笑,“过了这么久,你的爱好还不曾变?”说完摆手,吩咐小二,“牛肉不要,来两斤鹿肉,两斤山猪,两斤羊羔,一只野鸡,两斤好酒,今日我要于我兄弟不醉不归。” 小二眯着眼笑,好嘞!而后高声唱:“雅间贵宾陆虞候,要鹿肉两斤,山猪两斤……” 一边唱,一边向外走,声调婉转曲折,宛如唱歌。 这也是东京酒楼特色,其实是起源于青楼。到了宋朝,娱乐业空前发达,艺妓都有特殊本事,会唱各种词牌曲调,只要文人写得出,她便能合着曲子唱,比如李清照的如梦令,就是此时有名的歌曲,唱出来极为动听,只是王汉未曾欣赏过。 把吆喝变成唱腔,这是一门艺术,也是技术,可惜大宋被灭国,如此高端的艺术流传到后世,仅剩下一句磨剪子嘞镪菜刀嘞。 王汉未来过这样的高档酒店,一时显得局促,小气,笑的也不自然。 陆谦则很放松,带着高人一等的笑意,伸手拿了王汉的木匣子,打开盖子,将那白玉锦毛鼠拿出来把玩,笑问:“你还是想用这小玩意博得官家欢喜?” 王汉点头,憨憨厚厚,如山村野夫。 陆谦哈哈两声,手掌一握,锦毛鼠变成一堆垃圾,丢弃脑后,然后手指点着王汉笑:“你想的也太简单了,这样的小玩意哪里入得了官家眼,现在官家喜欢的是奇石异草。” 说的王汉错愕,似乎不懂,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老鼠,为何被陆谦当成垃圾。 陆谦抿口茶,大喇喇道:“如今我已经做了虞候,兄弟你想谋个出路还不简单?何必走他人路子?哥哥就帮你办了。” 如此说,王汉大喜,慌忙起身躬腰,“全凭哥哥提携。” 陆谦得意,让王汉坐,笑道:“你的身手我知道,两年前你便能在林冲手下走二十回合,且能逼得林冲手忙脚乱,现如今,只怕能于林冲战个平手。” 此番说有抬举之意,但也体现出陆谦目光毒辣,同时也让憋在王汉心头许久的疑惑得到解释,两年前踹了自己胸口一脚的人果然是林冲,也难怪周侗会误认为是史文恭所为,师兄弟都是一个路子。 当下做惊讶状,“原来两年前同我比试的人是林冲?!” 陆谦脸色瞬变,自知失言,但又迅速回转,笑道:“两年前你太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我便让林冲给你个教训,如今可醒悟了?” 王汉忙回:“醒悟了醒悟了,多谢哥哥当头棒喝。” 陆谦点头,很满意王汉的聪明劲,眼珠转一圈,有了主意,道:“既然两年之约已到,哥哥自当为你谋个出路,以你的能力,便在禁军营里做个校尉,你看如何?” 校尉?王汉有些迷惘,先问:“校尉是几品?” 陆谦哈哈笑,“正九品,你呀,要做官,连官阶都弄不清楚,这样可不行呀。” 王汉面有愧色,“哥哥教训的是,此后,小弟自当以哥哥马首是瞻,莫敢不从。” 陆谦大喜,拍王汉肩膀,“好,自此之后,哥哥每升一级,你也自当高升。” 小二拿菜进来,陆谦哈哈笑,“都是上等好料,不必客气。” 王汉当然知道这都是好料,不然怎么显得他威风?当下自不用说,两人边吃边喝,大部分时间是陆谦在说,王汉在听,来回无非是他这两年多么牛逼,多么威风,谁谁谁不鸟他,被他收拾了。又说王汉,到了禁军营里不必看任何人脸色,谁欺负你就提我名字,东京地界只要不是惹到官家,尽管横着走。 一番牛逼吹完已经日暮,王汉实在吃不下更多,要扶着陆谦回去。陆谦不用,王汉非要跟着,说是担心哥哥行走安危,俨然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陆谦也是有意显摆,带着王汉去了他在相国寺前面不远的家,是个占地三百多平的大宅子,门口有仆人,入去有丫鬟,还有个小厮上来脱鞋,迎接主人。 屋内家具器皿更不用说,到底是个五品虞候,比李清照家里气派多了。 王汉却不知,陆谦走了高俅的路子,根本不靠俸禄过日子,他有的是门路弄钱。 进了内堂,陆谦喊来妻子胡氏,给王汉介绍。那胡氏生的小巧玲珑,顶多是十七岁的样子,却已经做了妇人,对王汉姗姗施礼。 王汉慌忙回礼,口称嫂嫂好。 至于后面十五六岁的小妾,陆谦懒得介绍。在宋朝,小妾地位稍低,可以拿来和客人共享,比如苏轼就经常和人换小妾。 眼下到了地方,王汉已经记得路,自然告退,陆谦不许,抓着他不让走,今夜就歇在家里,又着人置办酒菜,虽然不如酒楼里的丰盛,但也算精致,要跟王汉同饮,今日不醉不行。 王汉走不脱,只好答应奉陪,两人杯来盏去,不多时都有醉意,各自被扶着去休息。 醒来时,王汉感觉身边柔软,用手摸了摸,赶紧掌灯看,正是先前见过的那个小妾,躺在床上,春光大泄,吓了王汉一跳,赶紧用手摸自己,把小妾晃醒来,问她,“昨夜发生过什么?” 小妾羞涩,摇头,“官人醉了,大娘吩咐我来侍奉照看。” 王汉却急眼,“我问你发生过什么?” 小妾弱弱回答,“尚未。” 如此王汉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这清白男儿身还在,不然稀里糊涂给了陆谦小妾,还有何面目见李清照?更有何面目从陆谦这里弄钱? 事已至此,王汉心里对陆谦有了大概印象,人肯定不是好人,是个投机取巧的油滑之辈,当不得朋友,但可以互相利用。就整体而言,陆谦今日的表现很不错了,虽然有故意显摆之意,但毕竟是请自己吃了顿好饭,还把小妾送来让自己用,男人做到这份上,可以了。 区区二百两银子的仇恨,用不着要他性命。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毕竟两年前让人踹了自己一脚,就算王汉不记仇,那李清照还等着嫁给自己,房子钱得从陆谦身上出。 眼下也不困,要告辞,让小妾好生失望,可怜兮兮地穿衣,打着灯笼,送王汉至门口,口里绵绵招呼,“官人下回还来。” 说的王汉心里发毛,质问她,“你是不是对我做过什么?” 小妾低头羞笑,一溜烟地跑了。 看的王汉惊愕,大宋的女子已经开放到如此程度了? 王汉回到家中,张氏也才刚回来,又在唠叨今日好生意,一夜赚了将近五贯,明日又要拿去银铺换银锭。抱着箱子一通数,对王汉道:“宝儿,你可知道,咱家如今有多少积蓄?” 王汉不回答,张氏伸出三根手指头,满是喜色,“已经三百两了。” 王汉道:“如此,孩儿也该娶妻,母亲明日便开始寻媒婆操办,今夜先休息。” 如此说,张氏大喜,不等天亮就拿了钱出去寻找媒婆,回来又和王汉一番商议讨论自是不提。 却说到夜晚,王汉背了包袱,前往甜水巷,哪里有个桃花乡妓馆,王汉办了入住,选了个十四岁的幼齿,让她入房里陪着。 十四岁的姑娘,以王汉的目光看实在差劲,身条都没扯开,是个排骨身子,怎么样都提不起兴趣,就让她唱曲儿,喝酒,用的老办法,不到子夜姑娘醉了,他便换上夜行衣,踩着屋脊,朝着陆谦宅子去了。 正文卷 第14章 买房 说到东京治安,那真正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太平的不得了。大宋全国各地都有强贼匪盗出没,唯独东京没有强贼大盗。 东京城人口一百六十万,禁军就有八万,相当于二十个人中就有一个军汉,盗匪要何处藏身?更何况三百米一个岗哨,八百米一治所,每隔半个时辰的巡街小队,什么样的盗贼敢在东京犯事? 更别提内城外城都是四丈高的城墙,将东京封的宛如铁桶,强盗哪里敢进来。 再说了,汴梁城内一百六十万人口,士族富豪就占了将近五分之一,剩余的五分之四,都是给他们服务的,关系网复杂牢固,真正犯了事,捕捉起来也相当容易。 所以各位老爷官人们都活的滋润,手里有钱,多养几个仆人丫鬟,比什么都强,根本不用担心治安问题。 尤其是陆谦这样的武官,本身就有好武艺,哪里会想到要注意安全问题。 入夜后陆谦和往常一样先跟朋友喝花酒,喝至半醺后回家,他是武官,不像文人那样回家要坐马车牛车,走路即可。 等走到家,酒便醒了一半,丫鬟已经烧好水,娘子和小妾共同伺候他沐浴,娘子帮他搓背洗身,小妾捧着衣物站在旁边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陆谦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娘子看不惯那小妾,却不明说,想着法子整治她,早起听管家老吴说,昨晚小妾被娘子指使着去客房伺候新来的客人。 这便是女人的心思,娘子知道陆谦喜爱小妾胜过她,也知道陆谦有精神洁癖,小妾身子被别的男人沾过,他便不爱了,如此整个身心便会放在娘子身上。 这事办的让陆谦不喜,却不好发作。他能成功当上这个虞候,老岳父也帮了不少忙,若是恶了她,老岳父怪罪下来,他也麻烦。 再者,纳妾这事也怪自己不妥,新婚才一年半,娘子肚皮都没鼓,他就急着纳妾,换了谁心里都有气。 想到此,陆谦抓了娘子的手,抬眼看她。娘子害羞,懂了陆谦心意,转面吩咐小妾,“衣服放在这里,你去歇吧。” 小妾放了衣服,倒退而去,那逆来顺受的小模样,让陆谦隐约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小妾离去之后,娘子也宽衣解带,还未脱完,陆谦就等不及,一把拉了娘子下水,娘子发出娇笑,两人在桶里抱做一团,水花四溅。 偏偏在这时,陆谦听到一丝不寻常的声响,似乎是什么重物坠地,他没多想,继续和娘子嬉戏,但紧接着,是咔嚓的巨响,房门被人踹开,一名全身裹在黑暗里的壮汉大摇大摆进来。 娘子吓的大叫,陆谦则迅速动作,抢先站起,伸手抓了木桶旁边的洗衣棒槌在手,口里大喝:“来者何人!” 刚喊完,脸上就被一发石子砸中,剧痛。 陆谦不敢犹豫,手抓着木桶边缘跳出,要于贼人搏斗,哪里想到,黑衣壮汉原地一个滑步飞腿,正踹中他胸口。 陆谦刚从木桶跳起,身体腾空,人就被踹的向后飞,摔在墙面上滑落。 木桶内,陆谦娘子嘴巴大张,发出尖叫,不到两秒便戛然而止,因为贼人顺手捞起木桶内用来搓澡的丝瓜塞进她嘴里,瞬间将她的樱桃小口塞满,甚至是深入喉咙,让她再也喊叫不出。 跌落在地的陆谦大怒,单掌拍地鲤鱼打挺要起身,结果刚挺起那贼人一个旋风腿就踢到他面门,陆谦脚下还打滑,直接摔了后脑勺。 陆谦娘子伸手要掏嘴里丝瓜,贼人一把又给塞进去,给她嘴巴撑的满满的,嘿嘿阴笑,“小娘子,不想死你凑包(别)喊叫。” 竟然是一口标准的关中话。 陆谦娘子懂了,涨红了脸,摇手表示自己不乱喊,贼人便松了手,娘子迅速坐入水中,眼泪不自觉地流出,双手捂胸脯,觉得自己被人看了身体,有愧于丈夫。 陆谦气炸了肺,原地驴打滚再次翻起,挥拳直冲贼人面孔。没成想,一拳挥出,被贼人抓了他拳头,并回赠了一拳在他面门,打的很有技巧,正中鼻梁根,打的他眼冒金花,同时鼻根发酸。 跟着贼人抓着他拳头一扭,一个标准的擒拿手,就让他单臂反剪动弹不得,他若要挣开,右臂很可能被贼人折脱臼。 陆谦是武官,很清楚臂膀脱臼的下场,那就成了砧板鱼肉,任人宰割。当下赶紧开口,“好汉且住,你我无冤无仇,此番何故?” 贼人嘿嘿笑,“麻滴个批,额(我)给你明社(说),额木有钱,轻(听)社你屋钱多滴很,额来借哈些花。” 一口地道关中腔虽然笨拙,但陆谦听懂了,同时心里也放松,既然是要钱,那便不会害命,当下应道:“有钱有钱,我取于你便是,好汉切莫动怒。” 贼人松手,陆谦得了解放,第一时间先揉肩膀,同时观察贼人。 贼人中等身高,但力气奇大,听声音年龄也不大,不知是什么来路。同时,贼人一个手刀斩在娘子脖颈,娘子便翻着白眼晕死过去,幸好陆谦手快,扶住娘子,才不至于她落入水中。 当下有些尴尬,陆谦对贼人道:“我先将浑家安置好。” 贼人一声嗯,并很君子地转过脸不看。 陆谦伸手将娘子从浴桶内抱出,放于旁边椅子上,并拿衣服盖上,给她遮羞。做完这些,陆谦重新拿了洗衣服的棒槌,咬牙切齿,对着贼人后脑奋力砸去。 却是没注意,贼人背对着他,眼睛却一直盯着柜台上的铜镜,眼见棒槌袭来,不慌不忙,只是身子一个前倾,右腿则向后踹,直踹陆谦胸口,力道奇大,踹的陆谦倒飞出去四五步,又是光身子,摔在地上出溜溜滑。 若陆谦有记性,必然会记得,两年前林冲踹王汉的一脚也是如此。 一击得手,贼人也怒了,两三步跨过来起跳,凌空一个膝击,再次击中陆谦胸口,这次给的重,让陆谦吐出一口血,脸都变成猪肝色,赶紧求饶:“好汉饶命。” 贼人握紧的拳头就要落下,眼见他吐血,半空里停了,略带责怪的语气说:“咦,你个怂,都社了额四要钱,不四要命,你咋不轻话哩嘛。” 陆谦这回乖了,不敢再造次,抚着胸口,惶惶去旁边拿了衣服,先简单披上,而后去了里间,抱出一个木匣子,呈给对方,“好汉,便是我全部身家了。” 贼人接过盒子,打开看,反手就扔,抬脚便踹,又快又很,陆谦躲闪不及,被贼人踹中小腹再次跌倒,说不出的难受,仿佛整个肠子都绞拧在一起,胸口也难受,再次开口吐,这次不光是血,还混杂着食物,酸腥瞬间弥漫整间屋子。 贼人还要举拳头,陆谦连忙格挡,那拳却悬在半空不下来,再次酸溜溜地责怪,“好球甚,你四消遣额哩?你真么大滴官,吃顿饭都花上百两,你就给额二百两,你得四拿额当瓜批?” 陆谦这才知道贼人厉害,人家打进自己家,那都是提前踩好点,打探清楚了,才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憨厚老实。 陆谦能哭死,就听这贼一口关中方言口音浓重,顺带着以为他是西北来的土鳖,没见过世面,随便给些银子打发,没想到,却是个精明鬼。 陆谦没奈何,再次起身,佝偻着腰,进去房内床铺,打开铜包角的匣子,颤巍巍地拿出来,这回厉害,约莫有五百多两,都是整整齐齐的银锭。 贼人眼珠眨眨,将匣子接了,“嗯,这还擦不多。”但拿了钱还是舍不得走,在屋内踱步子,盯着陆谦看,眼珠骨溜溜转。 陆谦心里发慌,开口:“好汉,再也没有,真的是全副身家都在此,我才入仕两年,不可能再有更多钱财。” 贼人不答话,踱了两圈,口里默念:“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念完猛地窜过来,伸手抓陆谦头发,陆谦再次格挡,无奈身受内伤,气力不济,缠他不过,被抓着坐去椅子上,用他的腰带做绳索,将整个人固定在椅子上。 而后去了外面,抱着晕过去的小妾进来,用水冲面,小妾悠悠转醒。 陆谦这才知道,最开始小妾出去发出的那声闷响,该是被贼人砸晕了。 小妾醒来,想要大叫,被贼人捂了嘴,低声威胁:“包喊叫,不然爷爷额洒(杀)了你。” 小妾不敢喊,只能可怜兮兮地看陆谦。 陆谦也很无奈,他自己都被捆起来,泥菩萨过江。 贼人一把推着小妾到地面,走去娘子跟前,又把娘子弄醒,同样出口威胁,让娘子不敢声张。而后直呼陆谦大名,“陆谦,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能让额满意,额凑对你婆娘不客气了。” 话音落,贼人的大手就往陆谦娘子衣服里面去了,娘子大叫,躲避贼人咸猪手,同时高喊:“他要什么,给他便是,何苦要我受这般羞辱?” 那贼人则嘿嘿阴笑,手来回上下进攻,陆谦娘子顾得了上面顾不住下面,衣服都盖不住,春光大泄。 陆谦再也不敢藏私,连声高叫,“给你便是,给你便是。” 如此,贼人住手,嘿嘿笑,“钱藏在亚达(哪里),让小娘子气(去)拿。” 这小娘子,指的是小妾。 陆谦欲哭无泪,说了字画后面的暗格,小妾找出一方锦盒,颤巍巍地捧给贼人。 贼人打开盒盖,立时有黄亮亮地光闪出,映照的贼人眉开眼笑,责怪陆谦,“你看你个怂,你一早拿这些东西出来,何苦要受这些罪。” 却是为何?盒子里面那是黄亮亮的金条,贼人怎会不高兴。 眼下贼人得了金条,对地上的银子便失了兴趣,冲陆谦拱拱手,笑道:“以后多行善事,莫作恶,下回我再来,便要取你狗命了。” 听的陆谦大骇,贼人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乃是对他了解深刻,可任凭陆谦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什么时候得罪过一位关中好汉,眼见贼人要走,陆谦忍不住高叫,“好汉可否留个名号,好让我知道自己哪里做错过。” 贼人走到门口回头,双眼出奇地亮,而后开口,朗声说道:“某乃盖伦,可千万记清楚咯。” 最后一句却不再是关中方言,而是字正腔圆的河北调,再次让陆谦错愕。不等他有所反应,那贼人在门口一闪,便没了踪影。 等人走了,娘子才放声大哭,过来给陆谦松绑。一番巡视,这才知道,几个仆人小厮都晕死在各自房里,显然是着了贼人的道。 娘子在屋内哭闹,要陆谦上报开封府。陆谦垂头丧气,且不说到了开封府如何解释巨额黄金来源,就说堂堂五品禁军虞候被人打伤在自家卧室,而且还是洗澡的时候,这事说都没法给人说。 更何况,那贼子分明是瞅准了来的,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如果没有十足防范把握,他如何敢再去挑衅? …… …… 王汉得了五根金条,喜的一夜未睡。大宋的主要货币是铜钱,但到了北宋末年通货膨胀,物价增高,铜钱便不方便了,这就有了金银的兑换,一两银子是一千铜钱,一两金子则是二十两银子。 陆谦家的金条,是二十两一条,等于四百两银子。五根金条,就是两千两银子,这让王汉如何不高兴? 要说王汉的行为恶劣,他是一点都不觉得,若是换个普通人他或许会体谅,对于陆谦这种货色,能饶他不死,已经是大发慈悲。眼下只是打他一顿,拿他些钱财,王汉自认为已经是开恩。 拿了金子,如何置换也是个问题,王汉不敢明着换,便把金条砸成金饼,金疙瘩,分三个首饰铺子去换,卖相不好看便吃点亏,如此三根也换了九百两银,又花费了数日,在东京城内寻找合适的房屋住所,为此还特意征求过李大家的意见。 李清照别的不爱,就是喜欢清静,但又不能太清静,她喜欢那种大隐隐于市的调调。 说的王汉没脾气,有些后悔找了个文艺女青做老婆,不能做饭不会洗衣,还要整天搞浪漫,动不动就多愁善感,生活条件要求还蛮高。大隐隐于市,这搁在后世不等于是说要在北京二环内买个四合院?表面看低调,实际上高调到没眉眼。 但毕竟是自己撩的她,再辛苦也得办,经过四五日的奔波,还真给他找了处好地方,紧贴皇城边不远的小御街,往西是皇城,往东是景明坊,往北是杨楼,往南便是马行街东华门。 这地方得天独厚,四周都是繁华所在,唯独这巷子幽静,尤其是王汉准备买的这一院,大约三百平,有门房,有正厅,有后屋,还有个小花园,花园里种满了竹。 李清照最喜欢竹子,特意跟王汉交代过。 主人家要离京,着急出手,六百两就能卖,王汉自己拿不了主意,特意跑去请了趟李清照。 李清照看了屋子前后,心情瞬间愉悦,尤其是那一片小竹林,让她最满意,还未过门,就兴高采烈地计划,要在这里布置一处吊床,夏日可纳凉,听蝉鸣。 要说不满意,也是有。 李清照皱着眉头,道:“西边是皇城,无路可走。往南去,是马行街,有六家妓馆。往北去,是鸡儿巷,十三家妓馆。往东去,是榆林巷……” 王汉赶紧道:“哪里是官妓,我去不得。” “可是,那边还有矾楼,有景明坊,那都是民营的,再说,你日后取了功名,不就能去榆林巷了吗?” 说的王汉尴尬,“得,听您的,买房子这事儿,您说了算。” 正文卷 第15章 烟锁池塘柳 李大才人最终还是买了小御街的房子,对于丈夫去妓馆的事,大才女也就是说说,婚后丈夫若是要去,别说住在小御街,就算是住在宣华门外,他该去也是要去的。 大宋这时候的风气是如此,内有妇女【七出】之规定,外有社会风气渲染。七出为:无子、不孝、嫉妒、多言、淫、恶疾、盗窃。这七项犯有任何一种丈夫即可休妻,既是单方面离婚。其中嫉妒,指的是妻子必须要有容人之量,不能和小妾争宠。 至于社会风气,李清照交往的朋友圈子皆是文人仕子,闲来无事就去妓馆吟诗做赋,吃酒聊天,风流才子风流才子,不风流哪里算得上才子。 就算心里不希望丈夫风流,李清照此番也说不出口,她是聪明人,自然会有聪明的办法笼络丈夫。更何况,这小王汉在李清照面前行事无比乖巧,想来也不是那种风流成性的人物。 定了房子,王汉问李清照对于自己计划的执行,李清照略有为难,回答:“父亲尚未说话。” 却说王汉给出了个什么主意。 按王汉想,李清照恨嫁,自己又急切需要一个机会扬名立万,能不能想个办法把这两件事一起给办了? 稍加琢磨,真让他给想出个招儿。 李清照嫁人,必然不能嫁凡夫俗子,但王汉既没功名又无差事,家里也无钱,怎么看都是门不当户不对。这样去向李家提亲,李父肯定不答应。 要怎么让自己显得不凡呢?王汉估计重施,借用九天玄女的名号,但这次是让李清照来行骗。 李清照某日早起,向父亲汇报,说自己做了怪梦,梦中去了仙境,和玄女娘娘对饮,酒至半醉,娘娘出了个上联,让自己对。 李清照自诩大才女,区区对联不在话下,哪知道,娘娘出了个绝对,李清照想了一夜都没想出,最后娘娘笑道:“能对出下联的人,当为你夫君。” 李清照父亲为礼部员外郎李格非,生于1045年,三十一岁才中的进士,生李清照的时候已经四十高龄,老来得女,欢喜异常,疼爱的不得了,教她写字读书,教她吟诗做赋,也是如此,才造就了李清照千古第一才女之名。 至于李格非的为人,便是有些书呆子气的古板,同时也重科学,明事理,尤其痛恨迷信活动。据说李格非在广信军任通判时,就曾杖打过妖言惑众的道士,要知道,大宋官家都自称为道君皇帝,对迷信重视的不得了,他却杖打道士,明显是个不懂为官之道的,故而只能做些写写画画的工作,得不了实权。 眼见女儿年岁日益增长,却不愿婚配,年近六十的李格非很是着急,当下听了李清照此番说,立时稀奇,按他所想,怕是女儿有了心上人,不愿明说,故而假借了九天玄女之名。 女儿心思,看破不说破,便问女儿:“是何绝对?” 李清照说出五个字:“烟锁池塘柳,请父亲大人对。” 烟锁池塘柳! 这五个字初看没什么,细看不得了,五个字暗合了金木水火土,那么下联必须也是金木水火土与之对应。另外,烟锁池塘柳的意境描述的也极具韵味,让人闭眼想到幽静的池塘,柳树环绕,薄雾笼罩。 这个对子是明代人所出,从明代往后二百多年无人对出过,因而是史上绝对。最初王汉并没想到用对联来出风头,纯粹是被李清照所迫,才想到这个办法。 一个二百多年都没人对出的绝对,放在北宋末年,怎么样也能掀起一股风潮,尤其是经过李清照这样的才女渲染,肯定能让东京所有文人骚客动容。 其他文人听说这个绝对后是什么表情王汉不知道,反正李清照是被震了半晌反应不过来,来回踱步思考,都对不出下联,询问王汉:“下联是什么?” 王汉笑而不答,“小姐姐别急,若是这么容易对出来,哪里显得出玄女娘娘的厉害,你只管用这个上联为引,传的人越多越好,等火候到了,我自然会有下联给出。” 也是如此,李清照才信了他的邪,同意跟他做戏。 李清照拿了上联,起先还不服,自己苦苦思索了三日,眼见实在对不出,才给父亲说。 李格非听后也是愕然,上值时候也在思索,耗时一日,无可奈何。回家后喊来李清照,“你可有下联?” 李清照摇头,“女儿已经苦思了三日,无法对出。” 李格非便上了心,拂须皱眉,问:“若是无人能对出,难道你终生不嫁?” 李清照大囧,“怎么会无人能对?” 李格非道:“此联暗含五行,意境高雅,动静相合,要对下联,必然是五行相克,动静相合,意境上也不能差,平仄还要工整,难啊。” 不怪李格非感慨,烟锁池塘柳本来就是绝对,即便是到了王汉后世,也只是勉强凑活有能对上的,要说真正五行相克意境相同平仄一样的下联,依然没有。 就说清朝乾隆年间,乾隆亲临江南科考,有两名举人不分高低,乾隆便出了此绝对,其中一人思索少顷,掉头便走。剩余一人思索多时,无奈放弃。乾隆便钦点先走的为第一。 因为,能一眼看出此为绝对者,必然高才,看很久才判断出此为绝对,必然是稍逊一筹。 故而,李格非只思索了一日,便说此为绝对。因而问清照,若是无人能对,难道一生不嫁? 李清照有王汉做背书,自然不慌,道:“玄女娘娘言,半月之内无人能对,可在东华门外设台,女儿以绣球选夫,届时,必然有人能对。” 如此说便让李格非无语了,询问:“莫非你已知道何人能对?” 李清照心慌,却又替王汉隐瞒,摇头否认。 李格非气的闷哼,鬼神托梦他是不信的,但女儿如此说,必然也是有难处,年逾古稀的人,岂能看不出这点?想来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不然女儿何必想出抛绣球选夫的招数。 当下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背着手走了。 翌日李格非到了太学馆,午间休息时,便把这个绝对讲出来,让诸位才子帮忙,并告知诸公,“此上联为我女儿李清照所做,能对上者,可为我女婿。” 太学馆内先生学子众多,皆是高才,听说是李清照给的上联,各人跃跃欲试,相互讨论,写了一个又一个,都相差甚远。 学子们对不出,便向外传,大宋有的是文人才子,不要几日,整个东京城都震动,所有识字的人都听说了烟锁池塘柳这个上联,可惜无人能对。 并不是大宋无人才,一是绝对本就有难度,再者,宋徽宗赵佶是个艺术家,最会写字画画,吟诗作对却不擅长。他自己喜欢写字画画,提拔人才也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不管有无才,只要会写会画便能做官,画家书法家能有什么水平?当然对不出这样的绝对。 若是早个一二十年,有王安石苏轼司马光那些人在,或许还能出一两个意境能沾边的下联。 一时间,东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五字绝对,火热程度不亚于后世的X照门。又过了几日,更有惊天大消息爆出,京城第一女才人李清照决定抛绣球选夫,时间就在半月后,地点东华门外。 相比于绝对,李清照抛绣球选夫这件事更具爆炸性,所有人都知道李家有个大才女,而且是才貌双佳,是所有未婚已婚男人都朝思暮想的人物,竟然要抛绣球选夫。 要知道,从李清照十五岁时候起,就接连不断地拒绝各个青年才俊,伤了许多痴情男儿的心,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竟然沦落到抛绣球选夫的地步。 绣球选夫,听起来浪漫,实际上是无奈之举,真正的大家闺秀,哪里用得着抛绣球。 但李清照是才女,行事本就豪放,举止怪异也算正常。 东京城再次轰动,不仅仅是读书人,那些不认识字的凡夫俗子,沿街叫卖乞讨的,挑水挖沟的,掏粪卖菜的,都在热烈讨论,讲员外郎家的姑娘多美,多有本事,人家说了,绣球抛出来,谁接住就嫁谁为妻。只要是男子,无论老少胖瘦高矮美丑有无婚配,都可以去,只要接住绣球,便嫁他为妻。 另外,成了员外郎的东床快婿,不仅仅是抱得美人归,还能得一处房产宅子呢。 宅子的事李格非没说,是李清照自己说的,是王汉非要她加上,说这样才能将效益扩大化,造成轰动。 李清照不明白,区区一场婚事,为何要轰动全城? 王汉给灌迷魂汤,“千古第一才女出嫁,不轰动全城怎么行?且到那日看我的手段。”如此这般一番说,让李清照刮目相看,原来玄女钦点的郎君,真不是个一般人。 城内发生如此大事,皇城内的官家赵佶也有耳闻,尤其是那个烟锁池塘柳,他也细细琢磨,并无答案,甚至在朝会上单独叫了李格非出来,笑着询问:“可有人对出下联?” 李格非回答,“尚未有人对出。” 赵佶打趣笑,“莫非令嫒要孤寡终生?” 李格非窘迫,辩了一句:“说是此联为九天玄女所出,半月内无人能对,便在东华门外摆台抛绣球,届时必然有人能对。” 李格非是谁?那是出了名的反迷信反伪科学,今日在朝堂上说了这一段,让众人惊讶,尤其是让赵佶稀奇。赶紧详细问,九天玄女如何托梦,如何说的,听完后拍掌大笑,说有意思,届时倒要看看,是何人所对,又能对出何等名堂。 如此,李清照一场婚事,连皇帝都关注了。 这些都在王汉计划内,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如此,又怎么能一步登天? 按他所想,自己下联一出,东京震动,说不得有许多才子要来交往,自己成了名人,难免认识些大学士,大官,多走动走动,勾搭勾搭,想要个官还不简单? 有这样的路子,何必去找陆谦那种货色,九品校尉?我呸!老子稀罕? 李清照抛绣球选夫的事热闹,王汉则不动声色,只是忙着布置新家新房,对母亲称说:“这宅子是李家姐姐用私房钱购置,为的是将来见到岳父岳母面上有光,不然,怎么好和员外郎做亲家?” 如此说,让张氏激动,抹眼角,“李家小娘子有心了,我儿几世修来的福分。” 另外,王汉不去御拳馆,周侗差人来寻,问他是何打算。王汉亲自去向周侗回话,不说当面拒绝,只是道:“大婚在即,故而忙碌,不过请师傅放心,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两年,一旦内人有孕,我便来拳馆寻找师傅,学那无敌铁裆功。” 如此,周侗也无话可说,让他先行忙碌,毕竟是人生大事。 王汉心里却是门儿清,无敌铁裆功?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学的,死都不会学。 转眼间,一月过了,到了李清照抛绣球选夫的日子。 也是老天爷给脸,这日晴空万里,阳光和煦。一大早东华门外的丰乐楼前就被挤的水泄不通,大家都在等着李大才女在楼上出现。 先说丰乐楼。东华门内便是皇城,从东华门出来往东便是东华门街,两边林立各种大小货行,街面也有百多步宽,两边货行遥遥相望。 早年间,东华门街两边的货行都只有两层高,随着社会发展,大宋士族越发有钱,就拼命地加高酒楼货行,到了哲宗年间,街道两边酒楼货行就已经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为此,大宋朝廷不得不对皇城外的各位酒楼货行发出通知,夜晚之后不得在三楼以上随意张望。 为何?因为酒楼已经高过皇城城墙,老百姓摇着扇子就能看到皇帝家,所以大宋百姓亲切地称呼皇帝为官家,也是如此而来。 尤其是徽宗时期,丰乐楼成了状元楼,有五层高,乃是东京七十二间酒楼之首,其他的饭店,只能称之为脚店,不能称为酒店。 历代科考,各位学子都是站在东华门外等成绩,丰乐楼自然成了学子居住首先。三年一大考,考考有状元,故而,丰乐楼也叫状元楼。 丰乐楼虽高,但在三层以上增加了遮挡板,为的是不让客人偷偷往官家看,大半夜的,官家的妃子们都没穿衣服纳凉呢。 李清照要抛绣球选夫,如此大的事,当然要选个名声出众的地方,丰乐楼自然是首选。 尤其是丰乐楼和皇城遥遥相望,王汉便想着如此大件事,赵佶那个不学无术的皇帝肯定要来看,要么是站在自家城楼上观望,要么是偷偷溜出东华门看,不管哪种,他都能扬名立万。 却说丰乐楼前挤了个水泄不通,大都是泼皮烂仔,他们虽然无钱不识字,那也想着会走狗屎运,万一绣球砸到自己头上呢? 熙熙攘攘,接踵摩肩,少说也挤了上千人,外围还有人在观望。再外围,更有七八队禁军在守,显然是得了上司命令,过来维持秩序,莫要闹出事端。 在更远处的布匹商行门前,还有七八个壮汉,拥簇着一位细皮嫩肉的肥圆少年,好整以暇地往这边打量。最贴近少年的也是个熟人,正是北门步军管制陆谦陆虞候,穿着一身华服,红光满面,正对着肥圆少年低语:“衙内只管放心,今日无论那绣球往何处飘,终究都会落于衙内之手。” 闻听此言,肥圆青年咧嘴笑,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晃荡,眼神也跟着淫邪,搓着双手道:“李清照啊李清照,看你要往哪里逃……” 正文卷 第16章 抢绣球 话说这衙内,乃是个真正的腌臜泼才暴发户,姓高名宝。莫看其貌不扬,却是个满肚子流脓水的坏种,成日里无所事事,专门干些调戏良家淫辱妇女的勾当,背地里被人送了个外号:花花太岁。 按说东京治安向来良好,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坏种任其猖獗,这就要说到他的靠山,殿前禁军都指挥高俅。 众所周知,高俅是因为踢得一脚好球才被赵佶赏识,成了官家跟前的红人。却不知道,高俅未发迹之前是个何等惨烈模样。 说起来也是一段往事,高俅还未跟随苏轼时,也是东京地界上一个小流氓,会些拳脚功夫,但不甚精通,为人有些嚣张,最喜欢调戏良家妇女。好死不死,调戏妇女时被禁军天字号教头王升遇到,当场打了个半死,躺了三四个月才下床,并留了个隐疾——从此不能再人事。 后来高俅发迹,成了禁军都指挥使,第一要做的便是找那王升麻烦。然而事隔多年,王升早已归天,只留个儿子也在禁军做教头,唤作王进。 作为男人,最要紧的便是裤裆那玩意。高俅虚长几十年,好不容易做了人上人,结果没了传宗接代的功能,此等仇恨,想起来便心头难安。既然找不到王升,那便找他儿子王进报仇。 也亏得王进平日里人缘好,一顿军棍得以躲过,但心里也清楚,父亲跟那高俅是不死不休的仇恨,眼下高俅得了势,必然要杀他全家老小。故而舍弃了东京差事,背着老娘,一路往西边逃了,去往延安府谋生路。 走了王进,高俅能不能报仇都是小事,最要紧的是他没有后代,堂堂殿前禁军都指挥使,二品大员,竟然没有后代?! 这事便成了高俅心病,但毕竟是贵人,自有人帮他想招数。 高俅本家还有个大哥,大哥生子两名,老大唤作高通,老二唤作高宝,听闻高俅因无子之事烦恼,便来找高俅,说要过继一子给他。 如此高俅大喜,自己不能人事,无法留下后代,有个侄子来给自己传宗接代也是不错,最起码走在外面,不会被人骂成是绝户。 高大带了两个儿子见高俅,让高俅任选一个。高俅本说随意,结果发现,那大侄子高通脑袋有些圆,原来是一只耳朵被人割了去,面相不大好看。问是何人所割,答曰:是赵挺之家的侄子,姓名还未曾打听到。 高俅将此事记在心上,点了高宝为子。 从此,高宝便鲤鱼跳龙门,成了高衙内。 早先高俅还请了先生教高宝读书写字,然而高宝生来不是那块料,各种日鬼倒棒槌他倒玩的溜,看书写字两眼一抹黑。高俅见状,也甚无奈,寻思着,既然儿子不是读书的料,那便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又想,儿子不聪明,那娶妻当娶个灵醒的。 恰好,东京城内第一词女李清照名声大噪,高俅便托了人去提亲,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要说高俅和李家的关系,本不该如此待遇。高俅在苏学士门下做书童,而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也拜在苏轼门下做学士,都算是一个派系的人,平时见面也打招呼。高俅如今有皇恩加成,李格非只是个书记官,无权无势,按说前去提亲十拿九稳,结果被拂了面子。 高俅倒是想的开,怕是儿子没那福分,就此作罢。但高宝高衙内自从见过李清照一面,心里便放不下了,多次对人言,娶妻当娶李清照——他不是看中李清照的才气,他的原话是:李家小娘子生的好哇,不光是脸蛋儿漂亮,那是要胸有胸,要腚有腚,细腰大胯骨,按倒在床弄起肯定滋润。 他有如此想法,也只是挂着嘴边,本以为此生无望,哪里想到,李大才人要抛绣球选亲,登时就急了,跟身边亲随一番商量,有了对策。 等到李清照抛绣球这日,寻几个好手混入人群,四面八方都站好了,绣球掉下来都去抢,抢到交给自己。 如此一来,李家小娘子便名正言顺地成了自己床上用品。 要寻好手,父亲账下人物多的是,陆谦陆虞候正是好助力,听说高衙内计划,提前半个月就寻了十多个人拿着毛球练习,用的都是正宗踢球手法,为的就是今日将那绣球拿到手。 正主儿还没出来,陆谦就对高衙内打了保票,无论如何,都是衙内抱得美人归。 却说晌午到,丰乐楼三楼外走廊房门打开,众人立时汹涌,高呼,抬头往上看,要看李家小娘子是个何等的俏丽模样。 房门打开,先出来的是两名粉衣丫鬟,都是十五六岁年纪,模样可爱白净,引得众人翘首,瞪大眼睛,心都悬在嗓子口,结果再出来的则是两个老学究,让大家好生失望。 远处的陆谦却低声对高衙内介绍,“上面两位先生都不普通,年龄大的那位是晁补之,五十多岁的那位是周邦彦。” 高衙内大字不识几个,吊着眉毛发问:“他们是干嘛的?” 陆谦略显尴尬,解释道:“晁补之是苏门四学士之首,周邦彦是当今第一大词人。” 说完,高衙内依然是无知的双眼,陆谦便换了说法,“他们是来帮李清照压阵的。” 李清照尽管年幼,其作品传唱度却略高,两首如梦令的水平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尤其在文风浓厚的东京,多受文人尊敬,尽管是女儿身,也能受得起他人称呼一声先生。 别的不提,就说李清照的朋友圈,苏门四学士那个她不认识?她父亲李格非还是后苏门四学士之一呢。别说那些老家伙都是五六十岁,见到李清照也规规矩矩称呼一声李先生,对李清照赞赏最高的便是张耒,跟李清照是忘年交。 大宋文人自有风骨,交友只看才气高低,既是朋友,当然要相互帮衬,李先生抛绣球选夫如此浪漫之事,不找两个重量级人物压阵怎么行。 周邦彦是婉约派词人,就后世评价而言,他的词不如李清照,故而李清照是婉约派代表,词宗。周邦彦只能屈居第二三四位,前面还有柳永秦观之流。但在此时,秦观柳永都已化仙,就剩周邦彦一面旗帜,后继词人再无新人,有也是李清照,周邦彦作为婉约派词人代表,不帮过意不去。 两位大文豪坐定,后面才羞羞答答地出来一袭红袍的李清照,登时惹的众人欢呼,鬼哭狼嚎。 李清照本就生的艳丽,今日又是特别打扮过,自然是十八分的俊俏。楼下的众人远远只看到她粉面如雪,眉毛如黛,其余的就是她那袅袅婷婷的身段,真个是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 人出来只是稍稍一个万福,人群便激动的不能自已,高声大喊者无数,有那大胆的,已经口称娘子了。 远处的高衙内更是瞪的眼珠儿鼓圆,口水都要滴出来,慌忙招呼陆谦,“快快快,小娘子出来了,让大伙儿都上,挤进去。” 自不用说,李先生出现在台上那一刻,外围观望的人便迅速挤过去,都要往中间位置挤,以求得最佳位置。为此,还引发多起口角,推搡,谩骂。 周边的禁军们也骚动起来,他们奉命来维持秩序,可看看这场面火爆程度,心里都捏了把汗,怕是等会抢起来,要闹出事端。 李清照也吃了一惊,吐舌头叹:“这么多人?!” 周邦彦笑道:“该当如此,若是人少,岂不是折了李大家的面子。” 晁补之闻言也抚胡须笑。 李清照心里则有些打鼓,站在廊上往下看,密密麻麻一层人头,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更加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儿在哪里。 正犹豫,远处一声唿哨响,李清照抬头,却见路北货行的二楼上,站着一位清秀粉白的俊俏后生,同样是一身大红,却是套劲装打扮。 但见他,长衫立领,护腕箭袖,巴掌宽的红腰带,小牛皮的高靴子,一条红菱胸前飘,两只铁爪腰后挂。给杆银枪,那便是赵云在世,罗成重生。瞬间乱了李清照的眼,对着他轻咬嘴唇,芳心暗许。 那不是旁人,正是王汉本尊。 眼见王汉出现,李清照心便稳了,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王汉表演。 当下对旁边待命的小二示意,小二手中便发出一声锣响,震慑众人,而后开口,朗声唱道:“吉时已到!” 随着话音,李清照慢慢转身,背对人群,从丫鬟手中盘子接过绣球,深吸一口气。 闭眼,抛出。 楼下众人早就没了声,所有的目光都盯着楼上看,每个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尤其是见到李清照转身,背对众人抛,更让人激动不已。 原来传言是真的,李清照真的是随便乱抛,砸中谁便是谁,连挑都懒得挑。 眼见大红绣球从三楼落下,人群瞬间炸开锅,有那身手凌厉的,已经从人群中脱颖而出,飞跃起来,要去扑绣球。 更有甚者,直接跳起,踩着众人肩膀,往绣球落处集合。 这场面连王汉都吃惊,还以为今日事情简单,原来接绣球的人里面也是高手云集,看他们跃起的动作,分明是常年日久练过的。 王汉不敢大意,也从二楼栏杆上飞跃而下,踩着下面人头往前奔,心里守着一口气,那便是,万万不能让球落到他人手里。 制定这个计划最担心的便是李清照,抛绣球本就是胡闹,万一被他人捡了去,那该如何是好? 王汉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我活着,必然不会让球跌落到他人手中,你只管闭着眼睛抛,随便抛,无论你抛到哪里,绣球终究会落入我手。 牛皮吹得响,真正做起来才发现不简单。 王汉这里踩着人头走,各处都有好手向外冲,动作比起王汉只快不慢。 眼见绣球要落入他人手,王汉急了,手往前一招,铁爪飞出。 眼见绣球要落入一个瘦子手里,那人嘴巴已经咧开,却不料半道里飞来一只铁爪,将球抓了走。 本以为绣球会跟着铁爪走,哪晓得,半路里又杀出程咬金,一只大手从人群中突出,将球半道里拦截。 王汉大惊,不由自主吼出一句:卧槽! 吼完脚下加速度,要扑上去抢绣球,结果人群外面有人高喊:“在这里!” 绣球便化作一道红光,向外传去,那动作让王汉不由得想起后世的篮球比赛。 又是一声卧槽感慨! 王汉惊出了一身冷汗,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有人是团伙作案,有组织有纪律的来抢绣球。 一时间,群雄汹涌,都追着球去的方向挤,瞬间倒下一批人。 王汉不敢大意,三五个大跨步飞跃,往远处追。眼看要到绣球跟前,那厮冲王汉做个鬼脸,高叫一声,“接球。” 球又往另一个方向飞。 王汉大怒,气炸了肺,继续往前奔,过去不减速,口里来一句:“接泥马的球。” 随着骂声,一个大脚开出,一脚踢中那厮面孔,直接给踢飞了去。 王汉是最受不了被人作弄的,自己导演的一场好戏,却让别人出了风头,心里能高兴才怪了。也是时间紧迫,他追球要紧,不然就不是踢一脚那么简单,那必须是杀之而后快。 踢完人既走,看也不看,追着球跑。 眼见有人要接球,王汉手中一粒石子飞出,正中那厮手腕,痛的他哎呦一声,球未接到,飞了过去。 于此同时,那厮大喊:“陆虞候帮手。” 绣球滚落在远处,七八只手来抢,都把球往高处抬,相互阻止。有个满脸黑炭的少年拼的勇,一个猛子窜出,双手抱球,口里高喊,我抢…… 到字没出口,他就没了声,人往下倒,同时,手中绣球往高处飞。 王汉站在人群上面看的真切,有个雄壮威武的汉子往那孩子后腰上插了一刀,给王汉惊了个六魂升天。 抢绣球而已,用得着杀人? 待那壮汉抬头看,更让王汉吃惊,竟然是陆谦这个贱人。 正文卷 第17章 脚踢两衙内 当下情况危急,王汉没时间搭理陆谦,踩着一个脑袋向前飞跃,追着绣球跑。 也是日了怪,明明看到有个人一跃而起将球抱住,他也不声张,反而兜手一抛向外传。 王汉被作弄两番火冒三丈,手中无石子便飞铜钱,力道给到最大,打在人面上虽然不致死,却也打的血水横流。 眼见球往陆谦手里传,王汉大惊,他已经看出门道,那些把球当篮球传的家伙都跟陆谦是一伙的,是奔着球不到手不罢休的结果来的。 球若被陆谦抓了正着,便不可能再传出来,不管李清照愿不愿意,她都得遵循自己的诺言,嫁于陆谦为妻。 这是王汉无法承受的结果。 眼见绣球以三十度抛物线的姿态往陆谦跟前飞,王汉大急,手中铜钱疾飞,正打中绣球,让球半路里改个路线,往人群外面去了。 陆谦在人堆里气的大叫:“大胆王汉!” 喊完扭头招呼四方,“不要让球给了旁人。” 立即有三五个人往球跟前扑,一路横冲直撞,像撒欢儿奔驰的疯牛。 王汉几个跳跃也到了人群边上,刚要起跳,却不料人堆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他左脚脚背,奸笑着喊叫:“往哪跑。” 王汉被绊倒,人往前趴,幸好前面有人,给他双手扶住肩膀,才不至于跌倒。回头看,是个尖嘴猴腮的青年,一双三角眼极为阴鸷,见王汉看他,得意洋洋地威胁:“恁个龟孙,不想死就给老子趴下。” 王汉没废话,直接给他面门一脚,而后双手连续扒拉,宛如踩在草叶上的蜥蜴,四足并用往前飞,迅速窜出人堆。 人堆外面也闹的不可开交,却是七八个人围着喧嚣,地上有两个华服青年在争执,一个肥圆青年,一个则是潇洒帅气的书生俊才。 绣球在两人之间,各自抱着不松手,周围人只管大喊:“衙内加油,衙内加油!”却无人敢上前帮手。 为何? 那华服俊才也不是好惹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礼部尚书赵挺之之子赵明诚。 礼部尚书是什么样的存在?搁在后世,相当于中央组织部部长兼中央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人事部部长,那是掌管全国官员升迁任命的大拿,谁敢随便得罪? 赵明诚又是谁? 假若不是王汉,他便是李清照的如意郎君,去年都完过婚了。目前虽未有官身,但在太学读书,早晚会当官,真正的官二代。 要说赵明诚对李清照的感情,那是真心复杂,他欣赏李清照的才气,也喜欢李清照的相貌,时常在太学馆里见面,聊天,探讨诗词歌赋。甚至还思念成灾,做了个怪梦,言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这是上天暗示他要娶李清照为妻,可惜,被李清照拒绝了。 被拒绝后,赵明诚颓废过好一段时间,父亲也给他说了另外几家姑娘,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一直忘不了李清照。 忽然间,李清照要抛绣球选夫,赵明诚怎么可能稳得住,早早的来这里观看,看到楼下里三层外三层满是人,心痛的无法呼吸,呼吸一口都肺疼。 堂堂大才女,竟然要在这样一堆凡夫俗子间选夫? 是老天瞎眼了吗? 赵明诚难受极了,祈求上苍,若是有眼,便让绣球跌落在自己身边。 这个愿望发出不久,老天爷果然开眼,明明看到绣球在人堆里飞,却忽然半道里拐个弯,往自己跟前飞来。 毫无征兆,毫无理由,甚至违背了力学原理。 赵明诚大喜,慌忙张开双臂去接。结果旁边高俅的儿子高宝也在,虽然矮胖,但力气不小,跟他抢了个正着。 两人僵持不下,高宝大叫:“我父是高俅。” 赵明诚反击,“我父赵挺之。” 如此喊,周边还有那个敢上前?都是正儿八经的大衙内,只能在旁边给各自主子呐喊助威。 赵明诚虽然个子高,却是个孱弱身体,正史记载他是年纪轻轻病故,且无法令妇女怀孕,显然是个病秧子身体。高宝尽管肥胖低矮,但身体好,欲望强,从他平日最喜欢四处调戏良家处处留精便能看出,再加上后面助威的人多,竟然占了优势。 眼看绣球要被挣脱了去,赵明诚都快气哭了。手里那是绣球?那是他的娘子,他的幸福。 反观高衙内,已经得意地翘起嘴角,口水横流,手里摸着这软绵绵的绣球,那是绣球?那就是李大美人的**啊。 眼看就要分出胜负,却不料后面冲出一人,上来就是凌空左右踢,两个衙内一人一脚,踢的两人全部后退,他自己单手一抄,绣球到手。 抢到手还不解气,冲着两人怒吼:“抢你娘腿,绣球是我的。” 如此还了得? 周围一圈高衙内的手下不敢打赵明诚,还不敢打你个来路不明的货色? 不用招呼,四五个人往前扑,各自都是牙关紧咬,穷凶极恶。 王汉也不管,来一个踢一个,来两个踢一双,直把周侗传他的一套玉步连环腿耍的精妙,双手始终抱着绣球,各种鹞子翻身侧旋踢,脚法灵敏的宛如后世《功夫》里面的七十二路弹腿。 正踢的带劲,四五杆子钢枪头戳到他脸上,给他吓的后退。 原来是维持秩序的禁军到了,看到这里几个人打闹,上来制止。 王汉立即高声叫:“捕头救我,绣球已落我手,这些泼皮无赖还要来抢。” 此番说话,自然有人不服,赵明诚率先开口,“你胡说,分明是我先抢到。” 那边高宝也是不服,眼见有禁军来,心里气焰大盛,只以为这东京城内禁军都是他家的,也不说话,上去就抢,“给我,这是我的。” 王汉哪里会给他面子,眼见高宝扑来,看都不看,抬手就是一个炮锤拳,直砸的高宝口鼻出血,眼泪乱流,躺在地上惨嚎,“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父亲是谁?” 王汉看也不看,只对面前的军汉拱手,“列位,是他自己要来抢,怪不得我。” 禁军头领是个捕头,哪里做得了主,只是勒令道:“不许再动手打人。” 旁边赵明诚再次开口,“那绣球分明是我先拿到。” 高宝尽管出血,却也不服,“是我先拿到。” 王汉怒斥:“你两个都闭口,明明是我先拿到,半路里被个泼皮抢了,才流落你手。” 赵,高二人还要争,捕头一声大喝,“收声,不得厮闹,若有争执,当去开封府裁决。” 正文卷 第18章 绝对 自大宋开朝以来,开封府便是天下首府,地位显赫。府尹总领府事,掌管京师民政、司法、捕捉盗贼、赋役、户口等政务。寇准、欧阳修?、包拯、范仲淹等名人都先后出任开封府。 另外,太宗,真宗,未做皇帝之前也曾坐镇开封府,用以体察民情,治理京畿,为将来治理国家做准备。 尤其是包拯坐镇开封府时期,素以清廉刚毅,执法严明而闻名于世。后世影视作品中,开封府内有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三样,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但凡定罪,均是三把铡刀伺候。 如此也能侧面看出,开封府在东京城内的地位。 王汉在东京厮混两年,当然知道开封府厉害,也知道现在的开封府尹是张叔夜,此公廉洁之名可比包拯,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物,故而,听捕头说要去开封府,他心便宽了。 只要有说理的地方,他才不管面前两人是那根葱。 高宝和赵明诚两人皆不服,为了美人,也是拼了,都说同去,去开封府尹面前评理,这绣球到底是何人所得。 一伙人正要走,有个红袍太监远处过来,身后跟着两队禁军,将闲杂人等全部驱散。那高宝身边的泼皮们见势不对,也跟着人群退去,包括陆谦,也觉得不对,向后隐去。 王汉心里抽个咯噔,怕是事情不妙,有太监出现,难道是皇帝亲临? 太监为何出现还没想出个名堂,那丰乐楼里也出来一伙人,正是晁补之,周邦彦,李清照等人。 其中李清照面色绯红,羞羞答答,低头不好多看王汉——她脸上的红不是因为婚事已成,而是被气的。说好的一场浪漫,结果惹出这么大乱子,完全超出计划外。 王汉心知事情闹的有些大,却也不惧,只是有些愧疚,自己惹出乱子不怕,就怕牵连了李清照。 也不知道,那个被陆谦扎了一刀的少年跑哪去了,若是因为抛绣球死了人,怕是李清照也脱不了干系。 万幸的是,被禁军驱赶之后,并未发现有尸体留在场上。 太监先和晁补之,周邦彦两位见过,再来询问这边发生何事,得知三人因为绣球争执不下,噗嗤声乐了,摇头称奇,而后道:“也好,你们三人裁决不了,便去官家面前说一番,让官家来断。” 这番话给王汉说愣了,皇帝来断这个官司? 错愕之后便是欣喜,王汉喜的要跳,要山呼万岁。日盼夜盼,就盼着有天见了皇帝的面,给他抛媚眼,勾勾搭搭,让他赐自己一片土地,让他自由发展,过个二十年,便叫这天下换个颜色,自己将皇帝取而代之。 盼了两年,莫说跟皇帝勾搭,连他的面都见不上。今日倒好,因为一场浪漫闹剧,皇帝竟然要亲自接见,这不等于是多年的夙愿终于有机会实现。 忽悠李清照搞出这一番大动作,不就是为了增加名望,好让自己登天。 当下欣喜,口里夸赞:“官家公正圣明,必然能给我等一个公平裁决。” 此番话是拍皇帝马屁,结果被太监狠狠瞪了一眼,并给予警告,“见了官家,莫要胡言乱语,冲撞了圣驾,尔等吃罪不起。” 王汉便不敢再说,低眉顺眼,心里却哼哼冷笑:好你个阉人,今日先让你耀武扬威,他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一行人跟着太监往东华门内走,前面有周邦彦和太监对话,王汉这才知道,这太监不是别人,乃是被后世人称为北宋六贼之一的粱师成。 对于粱师成,王汉印象只记得他是太监,是北宋六贼之一,具体他却不清楚,只是在背后多看他两眼,心里叮嘱自己,能在皇帝面前混的风生水起的宦官,没有笨蛋,自己千万不要得罪他。 另外,也从粱、周二人的对话中知道,官家之所以让粱师成来请李清照,还是因为好奇心。 李清照说梦中九天玄女给了个上联为绝对,人间半月之久无人能对出,又说抛绣球之日,下联出现,如此神奇的事情,身为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的赵佶怎么能不好奇。 他可是北宋最迷信的皇帝,有九天玄女托梦人间这种事,当然要获得第一手资料。 进了东华门,皇帝赵佶就在前面,原来之前抛绣球,他一直站在门楼上看。莫说皇帝如何,皇帝也是人,也爱看热闹。李清照的词赵佶也看过,知道她是个才女,若不是因为她是女儿身,恨不得扔个官给她做。眼下李清照抛绣球选夫,这么热闹的事,身为不学无术的北宋末代皇帝,怎么能不看。 更何况,这门婚事可是有神话色彩的。 进入东华门,王汉的心就一直悬着,这可是生平第一次见皇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是先跪还是先山呼万岁?磕头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姿势?是磕三个还是磕九个? 没等他想个所以然,众人已经止步,前面的太监向一位身穿道袍的青年弯腰回话,“官家,人带来了。” 王汉一脸懵逼。 大宋百姓见了皇帝竟然是不跪的? 难道小时候看过的电视都是错的? 是了,好像想起些什么,似乎唐宋汉人之间礼节是非常开明的,蒙元之后外族入主中原,为了确保他们的统治地位,才专门制定了跪拜礼,为的就是给汉人骨子里打上奴才的印记。 狗日的鞑子!王汉恨恨地骂着,站直了身体,偷偷打量赵佶,原来徽宗生了这副模样。看年龄也不大,约莫二十三四的样子,倒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无形让王汉想起后世银幕上那些娘炮。 难怪北宋会亡,有这样的娘炮当皇帝,不亡才怪了。 这里思想正抛锚,前面李清照已经对赵佶做了个万福,口称:“奴家李清照见过官家。” 李清照施礼,赵佶伸手虚扶,口说免礼,面上是笑意,见面先夸:“早有耳闻李侍郎家有才女,才貌双全,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清照颔首,“官家谬赞了。” 赵佶又看向这边三位男子,面上好奇,不等他询问,粱师成已经上前作答,说了原委,原来是三人同抢一球,分不出到底花落谁家。 赵佶听的好笑,问李清照,“你也未看到是何人先得?” 问的李清照面红,无法回答。要说是何人先得,李清照已记不清落下去第一个碰到绣球的人是谁,但真正第一个将球抱在怀里的,是赵明诚。 说起赵明诚,李清照心情复杂,在太学馆里,赵明诚给她写过许多词,有几篇还颇为不错,她心里还是蛮喜欢的,可自己的夫君是九天玄女所定,她能有什么办法。 尤其今日,她在三楼上看,那王汉初看彬彬有礼,是个文弱书生。可下一秒就化作扑天大鹏,去势凶猛,在人堆里左冲右突,好不威风。 李清照平日所见男子,均是书生意气,干净淡雅,谦谦君子,几时还见过如狼似虎的阵仗,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些厌恶,又好像有些稀奇。 原来,男儿可以这般威武。 赵佶发问,她回答不出,真要算,便是赵明诚先抱的球。可自己心里是向着王汉的,如此这般,只能回答:“人多杂乱,未曾看清。” 赵佶再问周邦彦和晁补之,“你们二位也未看清?” 两人看清了,是赵明诚拿的球,但两人都是人精,既然李清照不承认是赵明诚,必然是她心里有想法,他们怎么好替李清照拿主意,当下摇头,都未看清。 如此赵佶笑了,连拍两掌,有趣,有趣! 脑筋一转,有了办法,“此乃天意,合该我来见证,既然三位争执不下,我来出个主意,谁能对出烟锁池塘柳的下联,谁便是清照先生夫君,各位意下如何?” 皇帝如此说,谁敢说不行?却是王汉心急,抓住扬名立万的机会,上前一步,朗声道:“禀报官家,小民可对此联。” 一语出,四座惊。 这烟锁池塘柳已经困惑了东京半月之久,皇帝都好奇,今日终于要出下联,在座各位都是文人,对知识的追求孜孜不倦,眼下绝对终于有下联,怎么能不激动。 而更让人稀奇的是,面前三人中两位是华服,显然是官宦子弟,应是饱读诗书之辈。而王汉不过一介布衣,并且打扮上看应是武夫。 尤其三人中赵明诚是太学生,才高八斗,皇帝说以对定胜负,显然是他占优,却没想到,让个布衣武夫抢了先。 皇帝最是着急,大喜,“你有下联,快快道来,对的好,你便是清照先生的如意郎君了。” 此语出,李清照大喜,王汉也大喜,这可是皇帝御赐之婚。 王汉不再犹豫,朗声答道:“上联为烟锁池塘柳,内含火金水土木五行,我对下联为:炮镇海城楼,同样是火金水土木五行。” 此语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连那老夫子晁补之也忍不住开口,“炮镇海城楼?哎呀,好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周邦彦也击掌赞叹:“炮镇海城楼,上联是火金水土木,下联也是火金水土木,对的好,对的好,对的好呀!” 说完对王汉拱手,“小哥儿大才,大才啊,还未请教,小哥儿尊姓大名?” 王汉得意,终于扬名立万了,要在皇帝面前唱响了,胸中一片神清气爽,朗声答:“小可王汉,东京人士。” 那边赵佶也抚掌而笑,“王汉,好,对的好,对的好哇,看来玄女托梦之说果然非同凡响……” 话未说完,后面的赵明诚却不乐意了,慌忙上前,“启禀官家,王汉所对下联并非最佳。” 一语出,所有人给愣了。 尤其王汉,更是瞪着两只铜铃眼,心说好怕怕,真把大宋才子给小看了,几百年的千古绝对他也对得出? 众人诧异,皇帝也着急,上下看赵明诚,知道是个公子哥儿,便问:“你又是何人?” 旁边粱师成给予答复,“是礼部尚书赵挺之之子,名为赵明诚。” 赵佶面上立有喜色,且是大喜,“原来是赵尚书之子,你说他对的不佳,且听你对。” 说完面上喜色更甚,期待之情溢于言表。其他诸人也是一样,瞬间对赵明诚抱有极大期许,就连李清照本人,看着赵明诚眼神里也有亮光。 然而赵明诚却是一脸羞愧,“回禀官家,我讲他对的不好,不是因为我有更好的,而是因为他的下联在对仗和意境上,和上联相去太远。尤其是意境上的描述,上联清幽淡雅,下联却粗鄙孔武,勉强搭配,未免大煞风景。” 话音落,四座皆愕然。 此时此刻,王汉很想说一句妈卖批! 这狗贼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绝对绝对,几百年都没人对得出,勉强有个能对上的就行了,你还要吹毛求疵,给我添堵是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行你上啊,你又对不出,干嘛要抹黑我的段子? 赵明诚说完,几个人都沉默不语,大家都是文人,当然同意赵明诚的话,炮镇海城楼,的确在意境上和烟锁池塘柳相去甚远。 可也没见你拿出更好的呀。 官家更是黑了脸,看着赵明诚满面不喜。 一时间,气氛冷住,有些尴尬。只有高宝一个,睁着一双无辜的眼,东看西瞅,压根没听懂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那边粱师成用眼狠狠地瞪赵明诚,仿佛在说:恁个傻吊,官家都说了这个对子对的好,你瞎比比个毛啊。现在爽了,好不容易出个绝对,官家还没高兴两秒,就被你给泼盆冷水,你让官家面子往哪搁?你个棒槌! 等了少顷,王汉觉得气氛差不多,再冷下去怕是要耽误吃中饭,便上前一步,再次开口,“官家,我这里又有一联可对。” 一语出,四座再惊。 这烟锁池塘柳困扰了东京半个月,每个文人都在心里琢磨过,没有一个能写出差不多的,就赵佶自己认为,能说出炮镇海城楼这五个字已经是绝佳,怕是费了眼前小哥不少脑细胞,想要再出类似水平的下联,怕是不可能。 却没想到,这王汉语不惊人死不休,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又出一联。当下大喜,忙道:“快讲!” 王汉看赵明诚一眼,态度诚恳,“这次是个意境好的,赵兄要仔细体会。”说完朗声道:“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 这回说完,并未有上次那样的赞美惊喜,相反大家都在皱眉思索,在考虑这下联里面有什么缺漏,免得和上次一样,又被赵明诚说绝非最佳。 王汉眼见众人思索,又补充一句:“这次下联在机关上也有深意,上联是火金水土木,下联则是木火金水土,暗合道家五行相生相克,若是这个下联也不行,那这上联便真成了绝对。” 暗合道家五行!! 话音落,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最先拍掌,给予肯定:“好,这个下联好,道家五行相生相克都囊括进去,意境上也跟上联相契合,今日这桩公案便由我断了,传我旨意昭告天下,烟锁池塘柳五字绝对今日已破,王汉当为李清照夫君,就此定了!” 一言出,王汉大喜,立即跪地拜倒,口里高呼:“谢官家赐婚!。” 正文卷 第19章 迷信皇帝 要说宋徽宗赵佶,除去治理江山不行之外,其他诸样皆行,尤其擅长书画,自创瘦金体。后世对他的评价为:宋徽宗诸事皆能,唯独不能为君耳。 用王汉自己的话说:这货除去正事干不好,日鬼捣棒槌他倒是在行的很。 赵佶眼见王汉噗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高声道谢,心里不免欢喜,这可是真正的平民百姓,发自肺腑的感谢自己。为君者,最喜欢的便是如此,朝堂上臣子跪十个,不如平头百姓跪一个。 这厢王汉跪谢,李清照也不好干晾着,也向赵佶施礼,“奴奴谢过官家。” 却说这大宋女子自称为奴,最开始王汉听不惯,时间长了便明白,这是一种自谦美称,奴家相当于后世女子说的人家,而自称奴奴则带着些撒娇味道,尤其是女子生的漂亮些,开口一声奴奴,千娇百媚,百转回肠,让人骨子发酥。 而李清照这时在皇帝面前自称奴奴,则不是撒娇,而是一种傲娇。 可不是嘛,整个大宋朝,能让皇帝亲自赐婚的女子有几个?李清照再豪迈再有才她也是个女人,是女人便有虚荣心,得了这天大的好处,还不能让她傲娇下。 赵佶也高兴,本就是个玩闹性子,眼见大才女傲娇,玩心大起,吩咐粱师成,着光禄寺设宴,今日恰遇李清照先生大喜,当饮一杯。 如此决定,显然不合礼数,也不合皇帝身份,让王汉惊呆了眼球。不过想想这货三十多岁放着宫内百多个妃子不用,非要半夜从地道钻进妓馆里面喝花酒,也就释然了。 早就说了,这货不是个正经皇帝。 眼见李清照迟疑,赵佶又道:“素闻先生大名,才高学博,近代鲜伦,今日得见,若是不能把酒言欢,做得几首词作,岂不遗憾?” 皇帝亲自相邀,李清照哪敢不从,再次万福,“奴奴遵命。”说完,慢看王汉一眼,眉目辗转,万种风情。 赵佶自然明白,哈哈两声,“你夫君自当同来,诸位自当同来。”说完既走,两手后背,昂首阔步,好一副傲然自得闲情逸致的派头。 赵佶前面走,前有引路,后有黄伞,两边伴当左右不离,真个是前后左右四面拱卫,让王汉好生羡慕。同时也了然,原来大宋皇帝在家里是这样的啊,跟后世海里的大大完全不一样呢。 皇帝说诸位自当同来,晁补之周邦彦自不用说,都是朝廷官员,一个太学正一个校书郎。又是帮李清照压阵的,如今李清照大事已定,合该同喜。 可后面赵明诚和高宝就尴尬了,这二位跟王汉争绣球没争过,眼下皇帝要给李清照贺喜,他们是去还是不去? 皇帝说诸位同来,这诸位里面有没有他们? 倒是王汉心眼多,走几步见两人没跟上,回头微笑招手,让两人跟上。 如此行为,便是王汉奸猾。先前抢绣球,他瞪着眼珠子拼命,就差要打死两位衙内,眼下尘埃落定,他为胜者,便要装作好人,摆出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架势,要和两位衙内不打不相识。 为何?没听那个死太监粱师成说吗?这位可是赵尚书之子赵明诚啊,他老子那么大个官,这事不处理好了怎么能行? 至于另一位,虽然生的矮挫,但能当街撸袖子打赵明诚的,显然也是大腿粗壮的主儿,自己打了人家,不交好他们怎么行。 在王汉有限的记忆中,李清照家的后台不硬,早早的就被赶出东京,指望她能给自己撑腰,那是指望不上咯。 却说在宫内行走,王汉两只眼都不够看,从东华门进入,两边都是高墙,约莫两米高,中间路宽十米左右,能容两辆马车并排走。墙为红墙,瓦为青瓦,脚下是青石板,透着厚重古朴。 每隔三米便有穿甲武士,持长枪站立,一丝不苟,见到皇帝经过也不动声色,只是两只眼珠子来回动,让王汉想起海里的武警。 同时也了然,对于外界而言,皇帝神秘高远,遥不可攀。但对这皇城里面的人而言,皇帝天天见,并无稀奇之处。 皇帝神秘,只是大家想的神秘,真正接触了,也不过是个逗比文艺青年。 从东往西看,差不多有一公里远才到头,中间还有好几道拱门,让王汉咂舌,到底是皇帝家里,果然面积大。 不过皇帝请客不会走太远,紧靠东华门北面便是殿中省,有御厨和六尚局,便是专门负责皇帝吃穿住行的地方。内里有升平楼,乃是皇帝平日娱乐之所。 就吃饭而言,并不是王汉想的那样,命令传达之后饭菜立即弄好,也得好一段时间等待。另外,皇帝请客,那得专人管理,来了几个客人,要准备几张桌椅,几道茶点,什么饭菜,都是有规矩的。 就说桌椅,也不是王汉平日所见的八仙桌条凳板椅,而是矮几,软席,让人坐着吃。矮几不高,坐着于胸平,宽窄六十公分,长短则有一米二左右,两人坐着宽松,三人坐着刚好。 王汉等人没和皇帝吃过饭,但晁补之周邦彦却是经常吃的,每年皇帝太后生日都会请大臣们用餐,知道规矩,很自然地两人同桌。王汉见样学样,也拉着李清照坐一起,剩余两位衙内,相互对望一眼,各自不服,又无可奈何,同坐一桌。赵佶则坐于殿上,靠北朝南,独用一桌。 各人坐定,自有小太监奉上茶点果盘,另有一班乐女从后而出,落于楼内两侧,丝竹管弦各色均有,让人好奇。乐女落定之后,皇帝拍拍手,稀稀拉拉的演奏声响,让王汉郁闷。 毕竟是从后世来的,乐器发展多种多样,听惯了电声特效,再听这纯天然的原始乐,自然有些老掉牙,却不好说,毕竟这里演奏的已经是大宋最高规格的乐队了。 有机会,要做一把吉他,让这皇帝感受下民谣的魅力,王汉心想。 乐声起,另有两行七八个美伎从屏风后面出来,穿着清凉,袅袅婷婷,在场中起舞。 王汉立时瞪直了眼,这皇帝会玩啊。都是十五六的女娃子,现场伸胳膊蹬腿,看的王汉好担忧,生怕她们一不小心露点什么,又生怕她们不露。 尤其是姑娘们做出后拱桥一字马的时候,上身崩的紧致,勒出两个硬邦邦的弧形,瞬间抓了王汉的眼球。 这都是没发育好的,勒这么紧行吗? 更别提那笔直的一字马,布料紧贴姑娘身躯,纤毫毕显。尽管知道什么都看不到,但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珠。 这样可不行,必须收敛,在皇帝家呢。 如此想着,王汉勒令自己把目光挪开,结果辗转腾挪间,和对面的肥矮挫目光发生对视,惊鸿一瞥间,两人已然交换了许多隐秘信息,各自点头,嘴角斜上弯曲,露出老司机都懂的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愧是高衙内,色胆包天,在皇帝家里也敢如此赤果果的表达自己的意念,也不学学人家赵学士,对那些莺莺燕燕根本不屑一顾,只把一双眼在李清照面上转悠,眼见王汉注视他,迅速转眼,假装不经意,面上的苦楚却是掩饰不了。 一曲歌舞终了,矮几上也多了几道菜,是凉拌的肝子和苦荞,要蘸着芝麻酱吃。 王汉正要拿筷子,却见众人端酒杯,一起向赵佶致意,赵佶笑道:“今日乃是清照先生大喜,各位不必拘礼,合该同喜,这第一杯,便是恭喜清照先生,喜结良缘。” 赵佶发话,周围齐说:同喜同喜。唯独高宝和王汉两个,傻不愣登,没跟上节奏。 高宝是提不起串门子,王汉是压根不懂规矩。眼见众人喝酒,他也同饮。 一杯酒完了,赵佶挥手,让乐声停了,而后笑问:“我听人言,清照先生能有今日之喜,乃是九天玄女梦中托言,便是不知,个中是何详细?” 话说到这里,王汉才恍然大悟,还以为赵佶真个爱民如子,好端端的心血来潮请老百姓吃饭,闹了半天,还是对鬼神感兴趣。 也难怪,由始至终,赵佶都是主要和李清照对话,偶尔对晁补之和周邦彦笑笑,对王汉赵明诚高宝三人根本没用正眼瞅,别说王汉对出了绝对,那在赵佶眼里也不上档次,他在乎的,只是李清照那个梦。 说起赵佶迷信,那是由来已久,先说赵佶为何会自封为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 说赵佶还是端王的时候,东京来了位道士,名叫林灵素,端是个法力高强。 林灵素爱喝酒,在酒店里喝的醉醺醺,小二去问他要酒钱,他伸手把自己脑袋往开一掰,好家伙,一半是脸皮,一半是血骷髅,登时就给小二吓懵逼,乱滚带爬地逃开。 没人敢问他要钱,反而要供他继续喝酒吃肉。 酒店把此事上报开封府,等开封府带人来时,那道士已经不见了,不是走的楼梯,反正不见了。 端王赵佶听了此事,大感兴趣,让身边人去找,他要见见这位高人。 还真是给他找到了,却说两人第一次见面,赵佶就奇怪,问灵素,“道长何处来?看着面善,是否哪里见过?” 林灵素大咧咧道:“昔日我在玉皇大帝手下当差,曾有幸侍奉过陛下。” 此话一出,让赵佶大惊,同时又欣喜,难怪自己生来聪明有才华,原来是神仙下凡呐。 说起赵佶的才华,那不是他自夸,就算是他断送了大宋江山,千年后的人也对他服气的不行,一码归一码,他是治理不了江山,但才气真心强,堪称古往今来帝皇第一,就连那位春花秋月何时了的李后主都比他不过。 人有才,听的赞美多,天长日久,难免会飘,总觉得自己非比常人。眼下听林灵素说自己是神仙下凡,便问:“我在天上任何职?” 林灵素答:“你是玉帝长子,天分九霄,你是九霄中最高的神霄府中玉清王,专管南面事,又叫长生大帝君。” 听闻此言,赵佶立马就洋了,只觉得通体舒泰,神清气爽,恨不能当场就跪下喊爸爸——他想让玉帝接他回天上。 却说林灵素在端王府里,整天好酒好肉伺候,吃了两三日,林灵素写下几个字:吉人当登大宝。写完后一声不吭,溜了。 吉人两字合起来便是佶,这是说赵佶能当帝。 赵佶当时很惊讶,自己的哥哥赵煦正在位呢,且年轻力壮,几十年内且死不了,就算死了,那他还得有儿子。哦,赵煦现在还未生儿子。即便是没生儿子,那也未必轮到他。 赵佶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他只爱玩耍做乐,不爱管理国家。 可林灵素留下这六个字人就跑了,找都不好找。没过几年,赵佶果然阴差阳错的当了皇帝,从此对这林灵素深信不疑。 这些传说是王汉在狗肉馆听来的,说到狗肉馆,这里又要说到赵佶的另件糊涂事。 赵佶因为遇到过林灵素,对神仙鬼怪一说深信不疑,又因为林灵素说他是天上九霄玉清王,故而自己也做了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都带个玉清二字。 皇帝迷信,手下大臣就想着法儿附和他,其中有个叫范致虚的,向赵佶进言,“陛下属狗,而东京内外多有屠狗者,此乃大不敬,应该禁止。” 赵佶是个昏君,跟他说如何治国他听不懂,一说这个他就两眼放光,立即下旨,东京内外不得杀狗,另外,昭告全国,不得杀狗吃狗。 如此,可憋坏了东京内外屠夫,在赵佶之前,狗肉可是极品佳肴,六牲之一,人们最喜爱吃的肉类,为此苏轼还特意创造了个花式吃狗肉烹调法,后世成立了品牌,为东坡狗肉。 可徽宗一上台,就不让人再吃狗,还为此拨了专款奖励,但见有人杀狗,向官府汇报,有奖励。 如此以来,谁敢再明目张胆的杀狗? 好个大宋朝,牛不让杀,狗也不让杀,羊肉不够吃,那老百姓吃什么?就有那些胆子正的好汉,不怕赵佶,就是要杀狗,杀完了在肉铺上挂个羊头,这便是正宗【挂羊头卖狗肉】的来历。 王汉以前只以为,挂羊头卖狗肉是指的以次充好,等到了大宋吃了几次狗肉,才知道后世人们理解错了,狗肉比羊肉美味,而且价格要贵。 为何?敢杀狗肉的好汉,那都是拿着身家性命在拼哩,岂能不贵。 同理,也是这些敢杀狗肉的好汉,才敢把昏君皇帝的事乱传,也才让王汉听说了赵佶这些笑掉大牙的荒唐事。 只是此番坐在赵佶对面,王汉却笑不出来,本以为,赵佶请自己吃饭,是因为真的亲民,闹了半天,人家只对九天玄女感兴趣。 想到此,不免心思一动,豁然开朗。 赵佶迷信,岂不是正给了自己机会? 正文卷 第20章 气运之说 眼下赵佶问起九天玄女托梦之事,让李清照闹了个大脸红,才女为人坦率豪放,向来不会撒谎,这次为了婚姻大事,被王汉教唆着向父亲撒谎,哪里想到,皇帝也来凑热闹。 皇帝问,还不能不答,李清照将对父亲说的复述一遍,就说梦中和玄女对饮,玄女给自己出了上联,自己对应不出如何如何。 堂上赵佶听的津津有味,等李清照说完,立即追问:“既是于九天玄女对饮,可看清玄女相貌?是何身高?穿何服装?酒是何味?用何器皿?身边仙子仙童是何模样?周遭环境布置又是如何?” 这一连串追问,又急又快,将赵佶迫不及待的心思展露无疑,同时也让李清照应接不暇。 她就跟着王汉编了个谎而已,她从哪里知道九天玄女诸多详细事情,一时间愕然,大脑快速运转,思索自己看过的文章,里面可有对神女之描写用来借鉴。开口道:“回禀官家,奴家初见玄女,激动非常,对于玄女娘娘仙姿容貌未敢多瞻,只是大约记得,玄女娘娘……” 刚说到这里,就见旁边的王汉忽然起身,朗声说道:“玄女娘娘着金光琉璃九凤朝阳七彩霞衣,戴紫阳万法万象凤鸣冠,右手太阴九极剑,左手天地阴阳五行杖,左仙童为仙鹤化灵,穿粉衣,右仙童为金乌化灵,穿紫衣。” 这一番话说的流利,让众人都惊在当场。 这是王汉眼见李清照说话吞吐缓慢,似乎是现编现卖,便要替她圆场,另外,他也想借这个机会扬名立万。 眼见他说,众人都愕然稀奇,那方赵佶也是惊讶万分,开口询问:“你如何知道?” 王汉低头拱手,“回官家,原是小民也见过玄女娘娘真身。” 此番话出,再让各位瞪眼,均用看待鬼神之目光看他,已经无法预料,这李清照的夫君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 赵佶闻言动容,被王汉吸引住,伸手遥指,“你也见过?却是何缘由,快细细道来。” 王汉从桌后起身,站在殿前当中,行单膝跪礼,“官家,小民有不情之请,若小民说出面见玄女详细过程,还请官家恕小民欺君之罪。” 此番说周围人已经不再惊讶,反而多些不耐烦,都在怪他,都这个节骨眼还卖鸡毛的关子,赶紧说了才是。 那方赵佶的好奇心早就被撩拨的不行不行,快速摆手,“不怪不怪,但说无妨。” 王汉这才起身,摆出说书人的架势,“回官家,小民也是梦中被玄女娘娘点化,便是半月之前,我在院内习武完毕,身体乏困,顺便躺在槐花树下休息,迷迷糊糊有仙鹤唳鸣,由远极近,鹤鸣三声,已到我耳边,此时我还未醒,只是觉得奇怪,东京哪里来的鹤唳?而后,我听到有清脆女童音连声叫:君侯,君侯,快快醒来。我睁开眼,眼前便是粉衣女童,笑盈盈地看我,道:君侯快随我来,娘娘在等你。我还纳闷,不知女童何处来,也不知她口中娘娘是谁,就见女童说完,双臂张开,化作两只翅膀,巨大无比,铺满我整个院子。而后,女童身体也化为仙鹤,开口催促我: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去见娘娘。” 说到这里,王汉还比了个仙鹤晾翅的动作,又做了个踏足上鸟的比划,而后手搭凉棚,做四下观望状,“我只觉得稀奇,也未多想,上了她背,仙鹤只两扇,便冲上云霄,从高处往下看,东京城内的人宛如蚂蚁大小,房屋也变成豆腐块,周身更是白云飘飘,擦肩而过,我觉得稀奇,还用手捞了一把云彩。” “是何感觉?”台上赵佶已经疯魔,从座位上下来,跑来王汉身边听,满眼都是羡慕激动。 王汉答:“白云看着厚重,实则飘渺无物,手感和冬季大雾类似。” 赵佶缓慢点头,微笑,“该当如此,我已料到,接着讲,你乘鹤飞行之后呢?” “白鹤越飞越高,往下已经看不见东京,白云也越发浓密,且愈发寒冷,让我的头发眉毛都要结霜,我浑身发冷,只能抱着双臂藏于仙鹤羽毛中,正无法忍耐,眼前豁然开朗。” “等等。”赵佶听的上瘾,却也仔细,“你是说,九天之上极为寒冷,你当时穿了几件衣服?” 王汉答:“便是一件单衣。” “一件单衣自然冷,难道你没听过,高处不胜寒?你应多带两件衣服的。”赵佶如此说,眼神里有懊恼,似乎是责怪王汉粗心。 王汉闻言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即答:“官家提醒的是,下次我必然多带两件衣服。” 赵佶摆手,“快快,接下来又如何?” “眼前豁然开朗,云端出现一座宫殿,远看极小,等仙鹤飞近去,却是极大,就如,就如……”王汉想了想,随口一句:“就如官家这皇宫一般大。” 赵佶眉毛跳,“哦?内有几座宫殿?” “内里只有一座宫殿,其余皆是楼台亭阁,假山河流,另外还有许多奇妙动物,草地有骏马神鹿,树林中有猛虎灵豹,水中龟蛇同戏,空中灵鹤环绕,更有许多花草鱼虫,我未来得及看清楚,便到了娘娘宫殿。” 说到此,王汉顿口,让众人吸气,都在责怪,怪这货关键时刻掉链子。 王汉喝口酒润润喉,继续说,“宫殿自然是金碧辉煌,有许多名堂我描述不出,只是见到娘娘坐于殿上,另有一青丝女娥来引我入门,后面的仙鹤也化为女童,随后而来,在娘娘右手站定。娘娘见我便笑说,帝君别来无恙,说的我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看赵佶,赵佶已经对他肃然起敬。 开玩笑,王汉编出如此一段故事,就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又是君侯,又是帝君,这是妥妥的关羽梦中被玄女传授武艺的套路,如今被王汉极不要脸地按在自己头上。 眼见赵佶上套,王汉继续说:“玄女娘娘也不给我解释,只是问我,来时可吃过茶饭。我说没有,她让人端来一只紫金碗,内里有两条小青龙游荡,娘娘只用手点,青龙便化为青瓜,她拿出来让我吃。” 说到这里,王汉比划,“青瓜这么长,这么粗,我也是饿了,便未拒绝,开口便吃,不多时,两条青瓜全部入口。娘娘又说,如今两条青龙入了你腹,便是有万夫莫当之勇,我这里再赠你一套兵书,便有横扫六合之计谋。说完,娘娘手中多出一块玉珏,化为白光,也不知是什么,只是感觉瞬间耳清目明,人也精神许多。我还没问,娘娘又说,如今武艺和兵书都有了,你还差一位贤内助,可有合适人选?我答没有。娘娘便说,我便赠你一场姻缘。” 说到这里,王汉再次闭口,惹的赵佶等人都哎呀一声,“接下来呢?” 王汉嗫嚅,“接下来便是欺君之罪。” 赵佶慌忙摆手,“无罪无罪,恕你无罪。” 王汉继续说:“娘娘便说,半月之后东华门外有才女抛绣球选夫,让我只管前去,拼尽全力,去争绣球,若有差池,圣君会亲临解救。” 说到这里,眼神撩了下赵佶。 赵佶已是不自觉地咧开嘴,先前只听王汉左一口君侯,右一口帝君,他心里已经有些不美,这平头百姓都能见九天玄女,自己身为皇帝,竟然没见到,难免心里不平衡。 眼下听王汉说出争绣球会有差池,这不正是说的三人同抢一球?又说圣君亲临解救,这不正是说的自己? 作为大宋朝最虔诚的道家弟子,能让玄女亲口说出一句圣君,赵佶已经觉得不枉此生,心理获得了极大满足,当下忍不住笑,“然后呢?” 王汉道:“玄女娘娘说,圣君会出一绝对上联,能对之人便是才女夫君。此绝对人间无人能对,我便传你应对之法,你只管说了,便能抱得美人归。” 说到这里,众人齐声哎呀,恍然大悟。 原来烟锁池塘柳人间无人能对,这是玄女所言,难怪整个东京都无人能对,这不是大家无能,这是仙家机缘呀。 如此一句,便是给整个东京文人才子挽回个颜面,非是我等才低学浅,而是仙家机缘耳。 听到这里,赵佶哈哈大笑,伸手拍王汉肩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既是玄女钦点,我自当不会责怪于你,恕你无罪,恕你无罪。” 王汉却道:“官家莫急,后续还有。” “还有,你且道来。” 王汉却变了脸,正色道:“此后内容极为机要,事关我大宋气运安危,我若说了,恳请官家不许治罪。” 如此,又将众人好奇心吊起,赵佶听到紧要处,自然答应,“若是玄女所言,自然恕你无罪。” 王汉道:“玄女娘娘言,烟锁池塘柳,有文武两对,文对乃是桃燃锦江堤,武对则是炮镇海城楼。娘娘说,此两对皆可对,但圣君只会选一对,若他选了武对,你便能官至忠勇侯,大宋也可开疆拓土,放眼域内,四海之滨,皆是王土。若圣君选了文对……” 王汉又不言语了。 赵佶着急,却也知道,后面的话是不中听了,但也要听,命令道:“只管说来,无论如何,我恕你无罪。” 王汉便看了赵明诚一眼,心里洋洋得意,妈卖批,叫你个X无能阻我好事,我也来给你个小鞋穿试试。当下道:“娘娘说,若圣君选了文对,大宋便只有二十年气运,届时强敌环绕,盗贼四起,国家危矣,宋室危矣。” 此话出,全体人都惊讶当场,就连大字不识一箩筐的高宝也被吓的掉了手中酒杯,满面惶惶,失口而出,“那可不行,大宋怎么能危?玄女娘娘是不是搞错了?” 此语出,吸引了一大票目光往高宝哪里看,就连赵佶也看过去,面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高宝吓坏了,他不是在乎大宋,他是在乎自己。若大宋危,那便是高俅危,高俅危,那就是自己危。没了高俅,他还怎么吃香的喝辣的玩美的? 眼见众人看他,不学无术的高宝心里发慌,情不自禁地害怕,脱口而出,“看我做什么?肯定是玄女娘娘搞错了,大宋不可能只有二十年气运。”说到这里灵光闪现,高宝竟然聪明了,猛然看向赵明诚,高声叫道:“我亲耳听到,王汉先前说出武对,官家称赞对的好,他们两个老夫子也说对的好,是赵明诚说不好,从始至终,只有赵明诚说武对大煞风景,其余我们都是认为武对是最好。” 一番话说的磕磕巴巴,但也把想要表达的问题说了清楚,说完害怕,不知如何是好,干脆跪去地上,朝赵佶磕了个头,又抬头,满怀激情道:“官家,你最开始说的武对好,我听见了,大家都听见了。” 赵佶此番也慌了,他是最迷信的,王汉一番言论,前面都听着极好,唯独最后一段让他不舒服,就算他不懂管理江山,那心里也想做个好皇帝,尤其是开疆拓土四个字,简直太震撼了,不容他不去想。想着就后悔,自己先前明明说了武对为最佳,怎么就听了赵明诚胡言乱语,说了文对为最好? 想着便恼怒,盯着赵明诚看,眼里有杀气。 旁边王汉忽然开口,“官家,究竟是文对好,还是武对好,官家还未下定论昭告天下吧?” 如此一番话,瞬间让赵佶大喜,拍掌道:“对呀,此番我只是口头说绝对已破,却并未确定那个更好。” 旁边粱师成闻言立即跪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番玄女娘娘昭示,乃是我大宋崛起之兆。” 旁边众人见状也行跪拜,高声祝贺。 赵佶大喜,笑的不知如何是好,快步跑回自己桌前,又跑回王汉身边,问:“玄女未曾说,这文对武对有何奥妙,为何又与我大宋气运相关?” 闻听此言,王汉心里也是大喜,强行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内心早已疯狂:苍天啊大地啊,老子辛苦蛰伏两年,今日终于要一飞冲天啦。 深呼吸两口气,而后道:“我也问过玄女娘娘,此两句有何奥妙,玄女娘娘便做了解答。”话说完,左右看,找不到合适的演示物,便问赵佶:“这里可有地图?能看到整个天下的地图?” 正文卷 第21章 神棍对神棍 能看到整个天下的地图,升平楼里当然没有,那得去文德殿取,赵佶正要命人去拿,王汉阻止,“有笔墨纸张也可。” 笔墨纸张便简单多了,升平楼升平楼,歌舞升平之意,就是皇帝用来玩耍的地方。一楼是喝酒坐乐,二楼便是皇帝写诗画画之地。 当下一伙人齐上二楼,看王汉如何解释文武两对的奥妙。 先写炮镇海城楼,王汉拿了毛笔发懵,别说毛笔字,他连钢笔字都不行,小时候没好好念书,长大了敲键盘,要么是打拼音。想着将笔递给李清照,“你来写这五个字。” 李清照还纳闷,那边赵佶等不及,自己拿了笔,潇潇洒洒五个瘦金体,炮镇海城楼。 看的王汉一阵心惊肉跳,这五个字去了后世,那就是京城二环内一座四合院。 有了字,王汉开始画,歪歪扭扭,画个大概地图,对赵佶解释,“这个圈子,是大宋国土,往正北,是辽。西北,是西夏。东北,是女真。正西,是吐蕃诸部。西南,是大理。再南,便是越李朝。”说完,笔锋一转,在下面画出个长条,“这里是扶桑国,这里是高丽,这便是当今的天下局面。” 王汉一边说,一边用笔画,尽管不算完全正确,但大概意思是对的,这方面他很有天赋,毕竟是个老兵油子。 同时,这一手也震慑了众人,尤其是李清照,看着王汉的目光中多了许多崇拜韵味,小声发问,“这是玄女梦中所授的兵书内容吗?” 王汉回答,“正是,之前我并未出过东京,是金乌女童送我回来时候带我看了整个天下,我才知道,天下原来如此大。” 此言再次震慑诸位,但表情已经不像前番那样震撼,毕竟,王汉梦中的稀奇事太多,大家神经已经粗大。 王汉继续说,手中笔在女真地图边缘处勾了一个凸起,正对扶桑国中段,抬头对众人介绍,“这里,就是海参崴,也叫海城。” 洋洋洒洒这么久,就为得出这样一个答案,这便是王汉的目的。 眼见赵佶面色疑惑凝重,王汉继续说:“现在,这里是女真人的地盘,但是,十年后,这里会变成大宋国土,海参崴,便是大宋取的城市名,是整个远东地区最佳出海口。” 说完看众人反应,大家都已迷惘。 王汉自己也着急,大宋这时候还没有航海概念,毛笔拿着继续画,“这里是扶桑,再往东是太平洋,跨越太平洋,这里是美洲大陆,这里现在生活的是野蛮人,他们以后会坐船来打我们。”毛笔继续划,“这里是毛熊国,他们国家非常冷,但都是战斗民族,非常野蛮,有很多矿产。这里,是波斯,大食,他们的战马非常不错。还有这里,是天竺,一个弱鸡,但对我们也有威胁。还有这里,是拜占庭,法兰克,英格兰,苏格兰,这些,以后都会来进攻我们。” 一番话说完,一张宣纸都画满,都是圈圈,别说其他人,王汉自己都看的头晕。 眼见众人不懂,又把其他地方划掉,“这些先不管,就说海城。为什么要说炮镇海城楼?是因为这个海城是个重要的战略城市,守住海城,则大宋无忧,玄女娘娘给我的兵书里记载了一种大炮,重三千斤,可打八百里开外……” 话没说完,赵佶举手制止,“你先等等。”手指在纸上点,画了个大圈,疑问:“你是说,十年之后,这些地方,都是大宋国土?” 王汉点头,“正是如此,陛下才封我做了忠勇侯。” 赵佶面色瞬间大变,差点站不稳,手扶着额头半天回不了神。 王汉还要再忽悠,赵佶却不听了,而是摆手,“且住。”而后对粱师成道:“去请灵素道长。” 粱师成领命,快速离去。赵佶对众人笑,“诸位都累了,且去楼下暂歇。”众人依次下楼,独留了王汉在楼上,赵佶重新看王汉画的地图,询问,“这些地方,你都见过?” 王汉牛皮吹破天,已经无法挽回,硬着头皮承认。 赵佶却不理解,“如何去的?” 王汉道:“玄女娘娘面授机密之后,便让青衣神女化作金乌,载我飞遍神州。” “金乌?是何模样?” 王汉解释,“也是大鸟,比仙鹤还大,但飞的更快,她一个扇动,便是十万八千里,也是如此,我才看完这大好河山。” 赵佶闻言,若有所思,默默点头,又问:“那玄女娘娘可曾提过我?” 王汉立即回道:“玄女娘娘说,官家尚武之后,会是千古第一至尊皇帝。” 此话说完,再次让赵佶站立不稳。自从登基以来,他听过太多的谄媚赞美,唯独没听过这样的大赞。 千古第一至尊皇帝?这称号是玄女娘娘说的? 赵佶尽管迷信,但也不是全然无脑,王汉一下子说的太多,他反而感觉不真实,当下也不说话,只在椅子上静坐。 王汉等的无聊,却在脑中思索,是不是自己用力过猛,引得皇帝反感?万一这昏君不听自己忽悠该怎么办?不听忽悠不要紧,他要是瞬间翻脸要拿自己又怎么应对? 想着便恼,大胆问:“官家,听闻灵素道长有神通,却不知,都有何神通?” 赵佶给予回答:“上知天宫,中知人间,下知地府。” 原来如此,王汉摇头笑,“原来是个下等散仙。” 这话听在赵佶耳里不对,连忙问:“何为下等散仙?” 王汉道:“仙分三等,上为金仙,中为神仙,下为散仙。金仙可知未来过去,神仙能料祸福旦夕,散仙只知天上人间。” 此番话说完,赵佶越看王汉越不对头,莫说他是昏君,昏君也是有脑子的,左右思索,已经对王汉起了怀疑,问他,“你能知未来过去?” 王汉诚恳回答,“我不知,但玄女娘娘曾经借我看过光华镜。” 赵佶再问:“何为光华镜?” 王汉答:“镜用金光制成,可看未来过去,小民有幸,在里面见过官家未来。” 赵佶闻言挑眉毛,“你看到我未来?是何模样?” 王汉答:“大约是官家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于殿前选拨状元,官家用一句诗词做题目,让考生们作画,谁画的好,谁便是状元。” 一番话说完,赵佶傻了眼。 王汉却没注意,继续说:“官家给的题目为,踏花归来马蹄香,让众考生做画,大部分考生都不解其意,有画马蹄踩在花瓣上,有画骏马穿于花丛中,然而有一位考生画出了意境,他画的是黄昏暮日,公子骑马归来,骏马扬蹄,几只蝴蝶在马蹄周围环绕。” 一番话说完,王汉微笑,赵佶却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和高兴,面上更多的反而是疑惑。 这表情让王汉忐忑,难道自己说错了? 不对呀,按照王汉的记忆,踏花归来马蹄香确实是赵佶干的荒唐事,他记得很清楚,当兵时候看过一本网络小说,那小说里面讲赵佶是个二傻子,智力不足五的渣渣,只会写字画画,不会治理国家,选状元也是以画来选。 难道自己记错了? 王汉忐忑,赵佶说话了,带着疑惑,“以踏花归来马蹄香作画,要论表达意境,那位状元确实做到了,但我不懂,我为何要用作画来选拔状元?” 王汉懵逼了。 他也不懂啊,可小说里面就是这样写的,说赵佶用画来选状元,那还是一本销量不错的大神作品哩,王汉大多有关北宋的历史都是出于这本神作,难道不对?想到此王汉冒冷汗,暗自悔恨,不该把YY当正史。 按他所想,自己说出踏花归来马蹄香这个典故,赵佶肯定很高兴,却没料到,结果是这个样子。 难道赵佶并不是昏君? 想着赶紧打圆场,“或许不是选状元,因为光华镜中呈现的只是一个片段,具体情形,那得等几年后才能知道。” 如此赵佶了然,微微点头,“也对。”复而又笑,“不过你说的,也有些意思,踏花归来马蹄香,嗯,我记住了,以后要用这句话来选拔状元。”说着说着恍然大悟,“啊,我懂了,想来该是学子们旗鼓相当,难分伯仲,所以我才用作画来分上下。”说完自己抚掌笑,“妙哉,妙哉。” 这一番话让王汉糊涂,不免自问,或许赵佶本来没有这件荒唐事,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让他有了这番荒唐。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就是要改写历史的,曾经发生过的,从自己踏足这个时代起,便再也不会发生。别说踏花归来马蹄香,包括后面的靖康之耻,蒙元之难,野猪皮入主中原,直接在历史中消失,以后有的,只是大华夏。 赵佶感慨完,又问王汉,“玄女生的何等样貌?还有,先前你说的那个,金光琉璃七彩霞衣,究竟是个什么样式?” 这王汉哪里答得出,他就是随口胡说的,眼见赵佶问,干脆回答:“娘娘仙姿语言无法描述,不如我让人画成图来献给官家。” 赵佶闻言大喜,“如此甚好。”又问:“你找何人画?” 这个王汉还未想过,闻言为难。 赵佶便笑,回头吩咐身边小太监,“去图画院找徐真来。”小太监领命而去。赵佶又对王汉道:“徐真专精人物肖像,我派他协助与你。” 王汉连忙道谢。 这时楼梯脚步声响,先前离去的粱师成气喘吁吁回来,禀报官家,灵素道长来了。 王汉转眼看,却见粱师成后面跟着一位灰发白须老人,年龄约莫五十左右,中等身高,相貌清奇,皮肤略黑,像个小老头,但一双眸子出奇的亮,炯炯有神,穿着一身白色道袍,怀抱拂尘,猛然间出现,确实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不用说,这位就是当朝第一大忽悠,林灵素道长。王汉面上保持恭敬,心里却在冷哼:好个神棍,识相的乖乖配合老子表演,若敢坏我好事,老子就戳穿你个神棍面皮。 此时的王汉,身体已经长成,再有满腔的鬼主意,这天下没有他怕的,行事作风只有一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林灵素上前见过官家,却不施拱手礼,而是一手托拂尘,做个一气化三清的单掌礼,身子也只是徐徐向前躬,口里一句无量天尊。 再看赵佶,则是双手合于胸前,微微躬身,回一句无量天尊。 如此看呆了王汉,脑子里鬼主意不停地闪,暗自疑惑,这牛鼻子神棍混的这么好,自己要不要换个策略,不当官,当个神棍? 胡思乱想间,赵佶已经开口,“此次请灵素道长来,是有要事请教,道长且随我来。” 说话间,带领道长到了案前,让道长看桌上的宣纸,吩咐王汉:“王汉,你便将这天下地图再讲一遍。” 闻听此言,王汉心里了然,赵佶对自己所言有所怀疑,故而找了个人来验证。心里想笑,神棍终究是神棍,哪里比得上自己这样的后来者,当下面上如常,又把先前的地图讲解一遍。 王汉说完,赵佶问灵素道人,“道长以为如何?” 灵素看着满纸上的圆圆圈圈,表情严肃认真,手指往扶桑和大宋疆域中间部位指:“这里还有两处区域,为何不画?” 此番话出,让王汉一个哆嗦,瞪大眼看着灵素,迟疑三秒,用笔在上面点,“此有吕宋群岛,此有宝岛……台湾。” 王汉说到台湾二字时,眼睛死盯着灵素看,看他会有什么表现。 然而灵素听到台湾两字,并无任何异常,似乎对这个名字不感冒。 王汉说完,灵素点头,对赵佶道:“天下大势大概如此,除去有些区域名字叫法不同,大抵是这般。” 此番回答,让王汉长出一口气,心说好悬,还以为,这时代除了自己,还有别人来呢。想来是自己误会,道长能知道这些地方,应该是看过某种航海图之类,又或者,他只知道大宋周遭地形,对于美洲欧洲那边却不敢乱评论。 如此就放心了。 赵佶却是大喜,“如此说来,王汉乘坐金乌游历天下是真的了。” 说的王汉嘴角抽,还说赵佶是个蠢材,这逗比不是也蛮精明嘛。 这句话却让灵素稀奇,“什么乘坐金乌游历天下?” 赵佶吩咐王汉,把先前梦中被玄女点化的过程说一遍,让灵素道长听。 皇帝吩咐,王汉自然遵从,又从后院练武开始吹,说到仙鹤化为女童,载着自己飞,灵素那边就开始皱眉,用奇怪的眼神看王汉,分明是不信。 王汉感觉到他怀疑,也不理,自顾自地吹。心里打定主意,若是灵素识相,大家一起做个神棍,相互帮衬,一起发财。若是不识相要拆台,那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哪知道,王汉才说完玄女的着装打扮,灵素道长就忍不住了,开口打断:“小哥儿是见的那位圣……玄女?怎么会是这般打扮?” 王汉心里霎时不爽,乜着灵素,“那道长认为,玄女娘娘该是何等模样?” 灵素闻言更惊讶,“娘娘?玄女不是……?”后面却是不再说,而是上下打量王汉,目光狐疑不解,眼珠转两转,而后打了个稽首,好声问:“未请教,小哥尊号?” 尊号? 王汉有些纳闷,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哑谜,便如实回答:“我是王汉,东京人士。” 灵素道人面上浮现出滑稽,“既然见过玄女,怎地没有尊号?” 这就尴尬了。 正文卷 第22章 真的有雷 见玄女还会有个尊号?我怎么不知道?王汉如此想着,反问灵素,“难道道长也见过玄女娘娘?” 灵素道长呵呵两声,也不答话,只是说:“小哥儿继续,且看玄女传了你何样武艺。” 向老子叫板? 王汉眼睛眨巴眨巴,心里恼怒,面上不露,继续吹嘘,直到后面金乌神女送自己回来。还特别强调,去的时候是白鹤神女接,因为白鹤飞的慢,回来换金乌,是方便自己浏览大好神州。金乌飞的快,自己穿了件单衣,都冻感冒了呢。 尽管赵佶前面听过一次,再听第二遍依然觉得津津有味,听完了问灵素,“道长以为如何?” 灵素却是冷哼,问王汉:“既然吃了两条青龙,有万夫不当之勇,便是不知,能否演练一番?” 哎呦? 王汉要笑,这老头儿还真的向自己叫板?当下真笑了,打着哈哈道:“官家想看,自然可以,只是玄女传我的武艺异常霸道,单人演练看不出威能,需要有人对演才好。” 王汉如此说,心里已经打了主意,既然这牛鼻子神棍在赵佶面前拆自己台,那就给他来个教训,诓他下场,找个机会把他打死,不打死也打残,看他以后还敢在自己面前刺毛。 这里刚用言语编了个框,那边灵素道长就往里钻,不等赵佶开口,抢先道:“无妨,我陪你演练便是。” 这才是正瞌睡遇到有人送枕头,王汉还担心诓不到道长,却不料道长自己要往上撞。王汉大喜,眉毛挑挑,“如此甚好,不过……”说话间转向赵佶,“官家,我这一身武艺是玄女娘娘亲传,还不太熟练,出手没个轻重,只怕……” 话没说完,那边灵素道长已经给打断,笑眯眯道:“无妨,小哥儿无需担忧,我先前也曾遇到过玄女,玄女也赐我吃了两粒仙丹,增加我的元阳,另外,玄女还传我一套【五雷玉书】,可行五雷法,此番下场,小哥儿可要小心。” 那边赵佶闻言一脸稀奇,又带着些为难,遇到此事不知如何是好。两位都是玄女点化过的,正应了那句古语,神仙打架,凡人难做,向着谁都不好,最好的办法是不让两人相争,可自己好奇心又强,好不容易遇到两位玄女点化过的人物,也不知他们有何手段能耐,比拼一番当是正好。 左右思索一番,出口道:“两位执意要演,我便做个仲裁,另外许个彩头,无论胜负,两位皆有赏金,但请注意分寸,莫要有所损伤。” 灵素道长微笑,打个稽首,回复官家,“我自晓得。” 王汉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笑着回复,“官家且看便是,也好知道我一身武艺不是吹嘘。” 说是说,心里则打定了主意,等下必要这神棍好看。 灵素道长又道:“五雷法使用时威比寻常,烦请官家下令,所有人等站立于室内,万万不可踏足室外。” 此番说的正经,让王汉稀奇,这神棍说的似模像样,跟真的一样,难不成他还真的会放雷? 王汉当真要笑,都以为自己吹牛厉害,没想到对方更厉害。便问灵素:“你要与我在何处演练?” 灵素回答:“升平楼下有空地,外有院墙,当是好场地。” 王汉便笑,对赵佶道:“官家便在二楼窗户看,也好知道,玄女传我武艺何等精妙。” 赵佶满是激动,回复:“那是自然。” 灵素则问王汉,“小哥儿用何兵器?” 王汉鼻子冷哼,“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道长用何兵器?” 灵素扬了扬手中拂尘,“便是此拂尘,以及五雷法。” 哎呦呦,说你胖还真给喘上了,还五雷法,带法术哩。 王汉忍住笑,目光在周围转一圈,看到门后靠了根鸡毛掸子,便道:“我便以此为兵器,演练而已,又不用搏命,点到为止。” 此番动作,让灵素双目闪亮,对王汉微微点头,“大善。” 赵佶也夸,“如此甚好,演练而已,点到为止。” 岂不知,王汉心里冷笑,暗道:等下要不小心踢到你裤裆,可别怪老子心黑,都是你自找的。 对话到此,灵素端着拂尘下楼,王汉则不下楼,他要玩个酷,径直走去二楼窗户,一个鱼跃翻出。 也是这大宋皇宫简陋,皇帝的升平楼都不如外面的丰乐楼阔气,楼层间距在王汉看来也不过两米五,加上二楼窗子也才四米出头。 四米高度,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有难度,对于王汉这种跑酷高手而言便成了儿戏,更何况,现在这具身体十六岁的年纪,正是身体素质最好的时期。漫说四米,五米王汉也是照样跳。 赵佶在后面看,只见王汉一个鱼跃消失在窗外,心里登时暗赞:好身手!慌忙往窗口移步,走过去时,王汉已经站立在院内,稳稳当当。 那方门口灵素出来还惊异了声,“小哥儿何以下楼如此迅速?” 王汉呵呵,“生了翅膀,飞下来的。” 灵素也不答话,只是招呼门口守卫禁军,“我要在此施展五雷法,尔等守好门口,千万莫放人进来,以免误伤。” 禁军时常见灵素道长,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红人,自当遵从。 交代完毕,灵素端着拂尘,往场内移动,目光不离王汉,面上带着微笑稀奇,“小哥儿当真见过玄女?” 王汉也对他笑,“道长见过,我便见过。” 灵素呵呵两声,“如此,贫道便不客气了。” 言毕,灵素神色大变,凶脸怒目,身上传来嗡嗡声响,白色道袍无风自动,仿佛体内有股气在向外吹,吹的袍子都猎猎作响。 此番举动吓了王汉一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思维都要被冻住。 这牛鼻子神棍竟然会这一手? 这是什么骚操作? 完全没道理呀。 不等王汉看出名堂,灵素拂尘一抖,另只手则向前甩,袖子里飞出一道银光,直奔王汉面门而来。 王汉不敢大意,手中鸡毛掸子往银光上打,按他所想,这牛鼻子神棍有些不要脸,说了放雷,结果是放暗器。 哪料到,鸡毛掸子和银光发生碰撞的瞬间,一团闪瞎眼的白光在鸡毛掸子和银光间迸发,同时伴随着噼啪声响,声音巨大,宛若雷鸣,让王汉不由自主哆嗦,腿软,身体本能反应地闭眼,向后闪,连续两个空翻,躲开了四五米。 站定之后,王汉神色大惊,像见鬼样地看着灵素。 灵素则是一脸傲然,嘴角冷笑,显然早就预料到是这结果。 眼见王汉发呆,灵素开口问:“小哥,我这五雷法如何?” 王汉静了静神,鼻子抽抽,嗅到一股硝烟味,同时还有动物皮毛烧焦味。低头看,是鸡毛掸子上的羽毛被烧焦,那空气中的硝烟味呢? 若是普通人,必然会被灵素这手雷吓住,但王汉是来自于后世的,他只认科学,不认玄学,根本不承认灵素会放雷。先前的白光,肯定是神棍用了某种特殊道具,用的是化学反应,比如燃烧镁粉之类。 至于镁粉从何而来,暂时不是王汉考虑的问题,他只需要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就藏在灵素袖子里,只要近得了他的身,摸摸他的袖子,就知道他里面都藏了些什么鬼。 想到此,哈哈两声,道:“五雷法,不过如此,再来。”言毕,鸡毛掸子一抖,人向灵素奔去。 那方灵素本来得意,眼见王汉又来,立时大惊,慌忙挪步游走,袖子晃两晃,再次甩袖,又是一道银光闪出。 这回王汉学精了,知道那银光有诈,并不碰它,而是侧身闪过,跟着起跃,继续追击灵素。 银光在空中碰不到障碍物,空悬一周,又缩了回去。 这回王汉看清了,原来那银光是个巴掌长短的银色符咒,上面弯弯曲曲画了许多鬼画符,另外,在银光和灵素的袖子间,有根鱼线样的银丝,不细看根本看不见。 王汉大喜,果然被自己猜中,这灵素根本不懂什么五雷法,他是袖子里面有机关。 思索间,银光又飞来,王汉侧身躲过,口里嗨呀一声,鸡毛掸子往空中斩,要打断银色符咒和灵素袖子的联系。然而银光缩回去的极快,竟然打了个空。 王汉无奈,继续追灵素,灵素尽管年龄大,人却欢快,绕着圈子逃,根本不与王汉正面接触,眼见王汉追的急,他又甩袖子。 这回王汉看得准,往银丝线上斩,鸡毛掸子和丝线碰撞,一道幽兰电花闪,同时灵素发出一声哎呀。银色符咒往回缩,碰到鸡毛掸子,又爆出一声雷鸣,同时伴随着闪光。 王汉已经吃过一次亏,知道这闪光会让人短暂失明,第一时间闭眼,脚下却继续往前冲,朝着灵素飞起一脚侧踹。 这回踹中了,却不是踹中灵素的身体,而是灵素的拂尘,踹中的同时,拂尘爆发出一团雷电,噼啪巨响,将灵素和王汉同时震开。 王汉只觉得脚底发麻,仿佛有电流从下面经过,向后飞的同时,紧急调整身形,顺势来了个后空翻,站立在当场。 而灵素则有些不好看,毕竟是五十多岁的老人,拂尘上一声雷鸣,震的他向后急退,脚步不稳,坐了个屁股墩。 即便如此,也让王汉心有余悸,瞪着眼看灵素,似乎想不明白,他的拂尘为何会发出雷电? 再看灵素表情,看着王汉也是一脸惊愕,宛如见鬼。 王汉便知,这神棍是怕了自己,心说正好,趁你病,要你命,今日非要扒下你这老鬼的道袍,看看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刚要迈步走,楼上赵佶在大喊:“两位切莫再动手,万万不能有损伤,等我下来。”说完从窗户上收回脑袋,显然是要往楼下来。 王汉哪里等得了,他心里只想弄明白灵素袍子里藏了什么东西,还有他的拂尘,里面有什么古怪。因而迈步走,结果只向前一步,他就原地站住,心说糟了。 他的右腿发麻,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想迈步都迈不动。 当下错愕,哑然,心说糟糕,莫非腿被电劈坏了? 想着用手掐大腿,有痛感,放心许多,只要有感觉,证明无事,只是有些麻木罢了。 眼见那边灵素灰溜溜从地上爬起,王汉哈哈大笑,朝对方拱手,“道长五雷法,果然名不虚传。” 灵素闻言老脸通红,此时赵佶已经从房内出来,面上尽是欢喜,他也不好难堪,便换了笑脸,对王汉打个稽首,“无量天尊,小哥儿端是好武艺。” 赵佶跑来,看看王汉,王汉笑眯眯,站立在当场,意气风发。赵佶便往灵素跟前跑,扶着灵素手臂,连声道:“看见了,我都看见了,好生精彩,五雷法果然威力巨大。”说话间走到王汉跟前,同样赞道:“王汉一身武艺也端是非凡,果然是玄女点化的忠勇侯,我大宋崛起有望,崛起有望啊。” 此番说,让灵素震惊,只拿眼往王汉面上瞅,却不知说什么好。 赵佶则是欢喜,拉着两人手,“此番演练不分胜负,两位各有千秋。”说完吩咐粱师成,“传我旨意,赏赐灵素道长,王汉二人,各自黄金千两。” 粱师成点头称喏。 灵素则向皇帝谢礼,王汉也拱手,“多谢官家赏赐。” 赵佶呵呵笑,“本以为,只是清照先生大喜,却没想到,今日也是大宋之喜,该当祝贺,该当祝贺。” 说完要拉着王汉走,王汉心里很是急切,他的右腿刚刚恢复感觉,动是能动,但脚底板有些痛,还有些灼烧,迈步子有些不自然,若是这样走,难免被人看出,怕是有损自己面皮。 就眼下情况而言,大家都看到,是自己将牛鼻子踹了个屁股墩,牛鼻子费了半天劲才爬起,自己这走路要是一瘸一拐,岂不是给牛鼻子长脸? 这才在赵佶面前装过逼,不能这样倒牌子。 正为难,旁边灵素也不走,拉着赵佶问:“官家,大宋何喜之有?” 赵佶笑呵呵道:“道长头先没听到,玄女传了王汉武艺兵书,要助我大宋开疆拓土。” 灵素瞬间了然,同时惊讶,问王汉:“小哥可了解当前我朝形势?” 王汉傲然回复:“当然,了如指掌。” 灵素就不懂了:“既然了解,当前自保尚且不能,何来开疆拓土这一说?” 王汉哼哼,给予灵素以鄙视,“道长忘了,炮镇海城楼这句话有何奥妙?” 正文卷 第23章 尚武强军 王汉道:“炮镇海城楼,重点在于炮,此炮长三丈,重三千斤,用于军阵战场,所向披靡,无惧任何敌手,千军万马均在炮下化作飞灰。” 灵素听的愕然,发问:“此为何炮?” 王汉想了想回答,“此炮我只是在玄女娘娘所赠的兵书里见过,尚未命名。”说完对赵佶道,“等大炮造好,还请官家赐名。” 赵佶笑道:“甚好,此事日后再议,两位且先随我入内。”说完还是要拉着两人进去升平楼。 王汉脚底板越发地痛,眼睛四顾,看到西北角有茅厕,告个方便,一路踮着脚小跑去了,动作滑稽焦急,惹的赵佶发笑,却让灵素嘴角抖两抖。 宋朝的厕所已经很文明了,富贵人家都是用室内马桶,马桶设计巧妙,多是上好木料所制,桶底涂蜡,内里放水,水面飘着一层木灰,脏污落入水中,气味不会发挥。 普通人家也有旱厕,往往是在宅院后门处。而在东京主街道,则是一里一公厕,方便行人使用。 就城市基础设施配置而言,此时的东京已经超越了千年后的新德里,不愧是现今世界第一繁华大都市,任何国家使者来到汴梁,都会震惊于她的繁华。 连老百姓的生活都是如此高端,更何况皇家?这也是四方狼子觊觎中原的主因,他们向往汴梁,渴望汴梁,自己造不出汴梁,便要用武力硬夺。 升平楼内的厕所更是不一样,外观是木板小房,内里则是木板地面,且点有熏香。蹲位是在地面上搭建的高台,都是上好红木,擦的油光可鉴,若是小解,旁有木桶,若是大手,则要脱了鞋子,穿袜或赤脚而上,以免弄脏木板。 如厕完,前面摆有小木片,也叫厕筹,用来刮菊花。前面还放有小桶,桶内有水,刮完了要洗洗,方算彻底干净。另外还有木盆,盆内也是清水,用来洗手。故而,大宋上流人士管如厕叫净手。 王汉进门却不是来净手,第一时间去看脚底板,好家伙,鞋底上一条焦黑印,火星点点,正往周围烧呢,难怪脚底阵阵灼烧感,赶紧脱下来用水浇灭。再看脚底板,已经烧出了燎泡。 看的王汉心惊,同时疑惑,牛鼻子老道手里的拂尘是个什么玩意?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今天不是自己艺高人胆大,肯定栽了。 要说牛鼻子老道的五雷法,在王汉理解看来,不过是把闪光弹和电击器相结合的产物,制造原理上并不困难,给王汉时间,他也能弄出类似的玩意。 但问题是,当前是大宋朝,冷兵器时代,怎么会冒出闪光弹和电击器这玩意? 难不成牛鼻子老道也是穿越者? 显然不可能,他要是穿越者,混到五十岁这个地步还是个神棍,那就混的太糟糕了。 若不是穿越者,他的五雷法从何而来,就值得推敲了。 同时,也让王汉明白了个道理,古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愚昧无知,只是有些事情自己不了解罢了。 就拿赵佶来说,史书记载他是个昏君,且非常迷信。可站在赵佶的角度出发,有能释放雷电的道人在他面前晃悠,还能说出四海域内他所不知道的事,他能不信吗? 别说赵佶,就算时间往后推个一千年,在华夏北洋时期,能空手放出雷电的道长怕也是会被人称为神仙。 所以,林灵素身上有秘密,要了解这个秘密,只能针对他下手。 重新穿了鞋,王汉尽可能地不瘸,回去升平楼,准备和灵素道长套近乎。却不料,楼内还是先前几人,灵素道长已经告退,惹的王汉失望,“我还未和道长把酒言欢呢。” 赵佶闻言一脸责怪,“王家兄弟,此番却是你鲁莽了,明知灵素道长是下等散仙,你却不饶于他。” 王家兄弟?! 这个称呼一出,周遭人物全都往王汉身上看,晁补之皱眉,周邦彦哑然,赵明诚呆滞,那高宝目光则变成巴结艳羡。 就算王汉自己,也被惊了个七荤八素,先是愕然,再是激动,最后是窃喜。 旁边李清照则小声解释,“道长先前咳血,官家已着太医去看了。” 咳血?! 那个牛鼻子老道竟被自己一脚踹的咳血! 王汉这回是真惊,脱口而出,“那可不行,道长千万不能有事。”他只是担心,要是牛鼻子突然死掉,怕是五雷法的秘密再也无法破解。 赵佶便道:“无妨,道长说是旧疾,他有丹药可医。”说话时,看着王汉的眼神,分明多了些赞赏式的喜爱。 王汉察觉到,内心欢喜,兴奋无比,这次总算捞着了,一步登天,直接到达人生巅峰。看向赵佶的目光也充满炽热,脑里快速盘桓,皇帝称呼自己为王家兄弟,自己要不要回他一句赵家哥哥? 这便是王汉少见多怪,有些过于激动。实际上,赵官家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个皇帝。抛却皇帝身份不算,他和普通人并无不同。 正犹豫,那官家已经点了殿前站立的青袍文官,给王汉介绍,“这位是徐真徐评事,专精人物肖像,可协助你做出玄女肖像。” 赵佶说完,徐真向王汉致礼,王汉连忙回礼,口称徐评事好。 赵佶又让徐真落座,再让舞伎入场,与众人同饮,饮完再招呼王汉,近前去,让王汉坐在自己下首,低声询问:“王家兄弟,玄女兵书你是否全部记熟背会?” 王汉回应:“了然于胸。” 赵佶大喜,“如此大善,当饮一杯。”说完亲自执酒壶,王汉慌忙双手捧杯,毕恭毕敬,等赵佶倒完,道一声:谢官家。 饮酒时,王汉还想,赵佶行事看着不差,怎会治理不好国家呢? 一杯酒喝完,赵佶又问:“以你所见,大宋要开疆拓土,该如何做?” 良心说,王汉两世为人,见过的最高级领导也不过副国级,眼下跟正国级一把手当面对饮,还是生平第一次,要说内心不激动,那是装逼。 何至是激动?简直澎湃到爆。 赵佶问他大宋如何开疆拓土,这是绝好的机会,王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下回:“简单,尚武强军,做到这四个字,便能横行域内。” 赵佶再问:“西夏辽国均是兵强马壮,来去如风,大宋受制于地形,兵马皆不如他,如何对应?” 王汉答:“步兵对战骑兵天然劣势,普通战阵无法对应,要致胜,当用奇招,玄女给我的兵书里记载克制骑兵武器一十八种,任何一种成制式列装,无论何种铁蹄都宛如纸糊,叫他有来无回。” 说着用手蘸酒,在桌面上画,先是一个小圆,再是一根长炮筒,做个炮的样子,对赵佶解释,“此为初阶火炮,有熟铁便能铸造,射程一千五,两军对垒时摆出二百门,分两列,与敌骑兵千米处开炮,交换射击,两轮齐射便能打散敌军骑兵阵型。敌军若进,便调低炮口,再行射击,若敌军退,便调高炮口,给予击溃。” 话没说完,赵佶皱眉,让他等等,指着王汉画的火炮,“此炮外形……为何如此猥琐?” 王汉愕然,定睛看自己画的火炮,下面两个圆蛋蛋,中间一根粗炮管,高高扬起,见过大炮的知道那是炮,没见过的肯定以为那是男人裤裆里的东西。 当下自己也脸红,赶紧抹去重新画,结果这次画了个更大的,王汉无奈,“官家,我是武夫,工笔不行,大概是这副模样,但真正造出来并不猥琐,相反极为勇武神俊,一炮击出,能伤敌三四十。” 赵佶眉头凝结,缓缓颔首,再问:“你说的千米?” 王汉解释,“一米便是成年男子一步多些,千米便是千步开外。” 赵佶懂了,“单凭此炮,便能开疆拓土?” 王汉道:“单凭火炮必然不行,重点要强军尚武,玄女娘娘给出两句偈语,官家觉得炮镇海城楼好,便是官家骨子里有雄才大略,治国之道均是强国之风,若官家觉得桃燃锦江堤好,便是爱好风花雪月,只懂儿女情长。君主有雄才大略,国家便是猛虎,威震四海。君主若是爱好风花雪月,国家便是柔弱绵羊,四周狼子皆可欺凌。” 这番话言简意赅,却有十足道理。赵佶虽是艺术家皇帝,但基本的抱负理想和常人无异,做皇帝的,那个不想开疆拓土,流芳万世? 王汉说完,赵佶大赞,“好个强国尚武,合该我大宋当兴,原来之前种种预兆,皆是上天旨意。” 这里又听的王汉稀奇,“之前种种预兆?” 赵佶见他疑惑,微笑两声,离席而起,“且随我来。” 再次来到升平楼二楼,赵佶从书架上抽出一副卷轴,在王汉面前徐徐打开,“王家兄弟请看。” 画轴打开,却是六尺条幅,上书两行苍劲有力行楷大字:新法立国,建中靖国始传承;壮我山河,神州赵皇万世兴。 王汉不懂字画艺术,但也能看出,这两行字写的极为潇洒,堪称不凡,比起赵佶的炮镇海城楼要刚劲凶猛,给人观感也是阳刚猛烈。再看所言内容,却是歌颂新法。 新法,便是王安石提倡的改革变法,目的是为改变大宋积贫积弱的现象,为的是不让大宋再被外敌欺辱。 王汉不懂新法,但在御拳馆时候周侗天天念叨,说起王安石那是相当崇拜,可惜他生的晚,早生几十年,一定要去王相面前做个伴当。 王汉虽然对朝政不是十分了解,但也听说过一些事,就当前而言,朝内是保守派的天下,这点就算赵佶贵为天子,也无能为力。 周侗为何一连赶走史文恭栾廷玉两位猛人,就是因为,这两年保守派势大,史、栾二人跟保守派走到近,让周侗光火,这才将他们连番赶走。 朝内是保守派的天下,赵佶却在升平楼内放了歌颂新法的条幅,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皇帝此时是有抱负的,有理想的,他也不想大宋积贫积弱,竭力要给大宋寻找出路。 如此想法,正对王汉胃口。 却是不知,这条幅是何人所写。 王汉询问,赵佶微笑:“这字你看不出?”而后呵呵两声,“这是蔡京的字。” 蔡京? 北宋六贼之首? 竟然还是王安石新法的坚定拥护者? 短暂愕然后,王汉又释然,毕竟是后世人,看问题不会那么狭隘,事物分两面看。 凡是大奸,必然精明有才干,不然怎么能位极人臣?蔡京能成六贼之首,正说明他手段厉害,不然怎会是六贼之首。这样的人物,能写出这样的字,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稀奇? 连王汉自己都能强行把炮镇海城楼和尚武强军联系到一起呢。 当下先不管蔡京是不是贼,反正在王汉眼里,历史已经改写,用得着在乎他谁是谁,他只在乎一点,皇帝怎么安排自己,会给自己封个什么样的官,自己又该怎么踏出改变历史的第一步。 于是点头,“果然是上天预兆,大宋当兴。”说完不语,静等皇帝安排。 赵佶也不言语,收了卷轴,思索片刻,问:“玄女娘娘只传你兵书武艺,可传你治国谋略?” 这是在问王汉的能力,要给封官了。王汉内心狂喜,面上却装出风轻云淡,答道:“娘娘所传玉珏内容,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只是我所学甚短,还未完全领会参透。” 这么说倒不是王汉谦虚,实在是因为他一手毛笔字丢人,要是能写得了字,他就敢厚着脸问赵佶要块小县城先玩玩。 即便如此,也让赵佶喜悦,道:“如此甚好,我当抬举你,但我朝祖制,升迁除去科考,当有边功。”说完顿了顿,道:“你既有武艺兵书,边关建功应不在话下,此事先不着急,待我于枢密院商议过后再做决断。” 这番说,给王汉愣住,皇帝要赏自己官,还得跟臣子商量? 大宋的臣子们有这么屌吗? 不过赵佶既然说了要让自己立功,那官位便是盘子里的鸭子,早晚落入自己口里,王汉也不急于这一时,先行谢过。 刚谢完,却听楼下丝竹声停了,有个威严苍老的声音在质问,“官家人在何处?” 这声音一来,赵佶就黑了脸,极不高兴,一言不发往楼下走,王汉紧跟其后。 去到楼下,大殿之前站立一位身穿紫袍的花甲老人,眉毛银白,呈两边怒飞,让王汉想起影视剧里的白眉鹰王。 见赵佶下楼,老人拱手行礼,“官家,臣有要事相禀。” 话说完,赵佶都没动作,周围两边的乐人舞伎便自动从两边退走,神色惶惶,似乎惧怕这老人。 看的王汉稀奇,不知这老人是谁。 还没想出门道,赵佶挥挥手,那边晁补之周邦彦已经起身向外,其余人也紧跟其后。 王汉便知道,面前的人是重臣,自然不敢骚情,快步向外走。 走到门口,听到里面花甲老人咦了声,紧跟着是赵佶的声音,似乎在解释,“此是火炮简图,丞相勿怪。” 丞相? 听到这个称呼,王汉便懂了,这个威武老头是当朝一品宰相,但不知是哪一位。同时有些郁闷,自己工笔画不行,画个大炮结果画成了鸟炮,还害的皇帝替自己解释。 但最郁闷的还不是他,而是徽宗赵佶,好端端的一场军事探讨,结果被宫内人传成了风月事探讨,不要几天传出宫外,惹得大家对赵官家误会颇多,此为后话不提。 正文卷 第24章 玄女娘娘像 却说王汉一行人出升平楼,没了皇帝阻碍,大家气氛融洽许多,各人先后对李清照王汉表示恭喜,唯独赵明诚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径直大步离去。 王汉便知,这厮是个小气之人。他却不提,是他抢了人家媳妇。 至于高宝,见识到王汉厉害,连官家都要称呼他为王家兄弟,这泼皮出身的人精那还有为难的道理,早早换了嘴脸,亲热地凑上来,也不管王汉年岁几何,开口就是王兄好本领,高宝万分佩服。 皇帝的贴身伴当粱师成也从门内追出,对着王汉面上笑成一朵菊花,询问了王汉家庭住址,说官家的赏金随后会派专人送去。 出了东华门,外面早有许多人在等,陆谦带着一班人马,李清照的丫鬟车夫,见众人出来,都上前迎接,各自诉说。 那陆谦最是心贼,眼见高宝和王汉亲近,三言两语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哈哈大笑,拱手称赞:“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佳人才子,天作之合,成亲之日陆某自当登门祝贺。” 陆谦变脸如此欢快,王汉也乐得得罪人,同陆谦高宝拱手,说些客套话,无非是不打不相识,见面皆是缘,日后要多多亲近之类。 这里闲话说完,王汉便随李清照去见李格非。按照原计划,李清照绣球抛出,王汉接到,而后进入酒楼对出下联,再由晁补子周邦彦确认,说几句客套话,此事便成。哪里想到,中间生出诸多波折,还闹去皇帝面前。 不过如此也好,更让李清照的婚姻增加了浪漫色彩,也算是意外之喜。 按王汉所想,李清照父亲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小官,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身材倒是高大,可惜浑身透着一股迂腐气息。 翁婿见面,自是一番客套,因为有皇帝钦点加持,此事便没了悬念,剩下的只是纳吉问礼,婚期确定,这些都由专人操办。王汉所能做的,只是坐在李格非面前接受婚前审讯。翁婿对话完,已是午后,王汉总算脱身,开始忙碌自己的事。 婚姻大事对旁人或许重要,但在王汉眼里,升官上位才更为重要。 皇帝指派了徐真给他辅助作画,从出宫门到现在,王汉都没怎么跟徐真说话,眼下总算清闲,自然要好好聊聊。 早先皇帝请客,王汉光顾着吹牛逼,饭也没吃两口,后面到了酒楼,那李格非又各种询问,王汉要面子,没好意思放开手脚,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眼下解脱,拉着徐真找了家脚店,进去要了三斤羊肉二斤酒,要好好犒劳自己。 徐真是东京人,三十二岁,自幼喜好工笔,画的人物惟妙惟肖,二十二岁通过翰林书画院考试,先做技工,前年才升的评事。 惹的王汉好奇,拉着徐真聊了两个时辰,才弄清皇宫大内许多事。 首先说画家在大宋的地位。王汉以前看的小说里面讲,因为徽宗是画家,所以重用画家为官,实际这是误传,赵佶再如何脑残,也脑残不到以作画水平高低来任命官员的地步。 自唐时起,朝廷就有翰林图画院,汇聚了全国丹青高手,为的是艺术创造,比如在宫墙上作画,或是廊檐上作画,又或者画出各位皇帝相貌,说白了,画家其实是个干活的,是个技术工,待遇并不比文思院或者军器监的设计师们更好。 翰林图画院的画家们虽然能穿红袍官服,但不能佩戴象征实权官位的鱼袋,这规定上就限制了画家的发展空间,根本不可能步入朝堂对政事指手画脚。 说到当朝政治情况,徐画家说的不多,但今日最后进去那位紫袍老人他倒是知道,对王汉介绍,“那是曾布,当朝右相。” 曾布? 王汉皱眉眯眼想了半晌,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再问:“曾布很厉害吗?我看官家都有些怕他。” 徐画家做嘘声,东张西望,见周围无人注意他,小声道:“莫要乱说,百姓不得乱议政事,会被割舌的。” 割舌? 王汉愕然,不是说大宋民风开放,政治明朗,怎么还有因言获罪的?不过眼见徐画家小心,他也多个心眼,不敢大声说,小声问,并多敬徐真一杯酒。 徐真便道:“曾布有从龙之功,股肱之臣,脾气暴躁,直言不讳,官家怕他也是正常。” 有从龙之功?这个王汉便要问了。 原来,哲宗驾崩,皇太后召集宰辅,问谁可以为帝。宰相章惇回答:按礼法而言,同母胞弟简王当立。这便是说,和哲宗同母同父的弟弟可以接过哥哥的帝位。 但哲宗的母亲并不是太后,只是个妃子。 皇太后便道:我无子嗣,所有皇子都是庶出。 章惇又道:既然都是庶子,按长幼排序当立申王为帝。 皇太后又说:申王有眼疾,不能为帝。想了想说:便立端王为帝吧。 章惇闻言焦急,回复太后:端王行为轻佻,不可为帝。 这里就要说了,赵佶是个浪荡子的事情各位大臣早有耳闻,神宗诸多儿子里面,就赵佶成天日鬼捣蛋不务正业,不是踢球就是泡妞,要不就是写字画画,根本没有个当帝王的样子。 章惇是个有远见的人,当然不同意赵佶这样的货色当皇帝。 但皇太后就是要选端王为帝,章惇为此和太后争吵,逼迫太后换人。此时曾布开口,怒斥章惇:“章惇,莫非你想以下犯上?” 一句以下犯上,堵住章惇的嘴,让赵佶做了皇帝。 故而,对赵佶而言,曾布有从龙之功,不是曾布,他也做不了皇帝,心里便有些感激他。再加上曾布脾气暴躁,说话耿直,经常当面指责赵佶某些失误,就算在朝堂上有时也不给赵佶留面子,时间久了,赵佶便有些怕曾布,实际在王汉看来,已经是讨厌了。 王汉听的上瘾,再问徐画家,“曾布有多厉害,他以前还做过什么事?” 徐画家却不多说,只是笑,“今日已晚,明日你可至宣德门外等我,一起做画。” 王汉便懂了,徐画家不是个多舌之人,他在明哲保身。 当晚王汉回家,和张氏商议三媒六聘之事自是不提。却说赵明诚今日在升平楼内一番遭遇,心灰意冷,回到家中便睡,下午饭也不吃,其母着急,多次询问都说无事。 至夜晚,赵明诚也未和往常一样与其他文人士子去勾栏瓦肆玩耍,而是躺在床上沉思,脑中李清照模样愈发清晰,久久不散。 至夜晚赵挺之回来,其母连忙汇报,赵挺之纳闷,唤来赵明诚询问,赵明诚如此这般一番说,当场惊呆了赵挺之。 “竟有此等事?官家都称呼他为王家兄弟?!”而后摇头,连说不妥。 赵明诚问,“父亲大人说不妥,是指何事?” 赵挺之道:“君王怎可与白丁平民以兄弟相称?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赵明诚闻言失落,他还以为,父亲是有办法能让美人回心转意,没想到父亲说的是官家行为不妥。 正灰心,赵挺之又道:“此人巧言令色又不知尊卑,实乃居心叵测意图不轨,我要告于曾相,以免其再蛊惑官家。” 言毕出门,往曾布家去了。 赵明诚见状,又高兴起来,不再在床上挺尸,带上随从车夫,往勾栏去会友了。 翌日大早,天刚蒙蒙亮,王汉就到了宣德门外等候,穿着一身白袍很是显眼,来往的紫服红服官员都会撇他一眼,让他好生尴尬,想躲远些,又怕错过徐真,不躲吧,那些当官的眼光实在让人不爽。 气的王汉心里暗生闷气,等老子以后穿了龙袍也站在这里,看你们嘚瑟。 等到上早朝的官员进完,徐真才和一帮绿服技术官员姗姗来迟,相比于前面那些不是骑马便是坐车的官员而言,这帮技术官就随和多了,仪态也没那么讲究,闲散的宛如鸭子散步,更有些还是一路走一路吃,像极了后世工业园里上班的那些打工仔。 如此王汉才知道,技术官员只管干活,不管上朝,所以可以来的晚。 徐真领着王汉进去,还被禁军拦住,说是给官家作画的,才得以放行。进入宣德门右拐,过了崇文馆,才到翰林图画院。徐真领王汉进去,里面地方不大,摆着十多个桌子,各桌都铺着宣纸,画有各种花草鱼虫。人员倒是不少,有四五十个。 徐真收了自己桌上的半成品,重新铺开一张新的,先问王汉,玄女是何相貌。 王汉照着后世女星林志玲的相貌给描述,先让徐真画个大概图像,也不用非得和林志玲一模一样,只要人物漂亮,给穿上一身盔甲,能把问题交代过去即可。 徐真果然是个肖像高手,只画了三稿,便和林志玲有七分相似,王汉大喜,给予指点:“下巴,下巴再尖点,眼睛再弯点,嘴唇稍微拉长一点点。” 徐真停了手,用古怪的眼神看王汉。 王汉察觉到,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分,改来改去惹的徐真不高兴? 就后世人的思维而言,艺术家创作时候最讨厌别人在旁边哔哔,王汉只怕自己话太多,让徐画家反感? 当下赔笑,“徐评事,玄女娘娘像是官家要的,并非小弟故意为难。” 徐真不说话,动笔便画,速度奇快,宛如神助,不要一炷香,一副古装林志玲头像便呈现在王汉面前,惊的王汉眼珠子都要掉,连声说像,像,简直一模一样。 徐真丢了笔,质问王汉,“你确定玄女娘娘生的如此相貌?” 王汉给予肯定,“那是自然,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见过的人绝不会错。” 徐真闻言闷哼,坐去条凳上喝茶,也不看王汉。 旁边有人伸头看一眼,笑了,“呦,这不是令妹吗?徐真你画了令妹呈给官家,莫不是想和官家做亲戚?” 令妹? 王汉瞬间震撼,低头再看一眼,赶紧将宣纸卷起来收好,指着先前的一张,“徐评事,我记错了,玄女娘娘当是这副相貌。” 徐真抬头看王汉,表情有所缓和,起身拿笔,轻声道:“那便如此画了,玄女娘娘穿何衣服?” 要说宋代的画家画技,那是前后两千年的巅峰,后面的元明清画技远远比不上。此时已经有了彩色画,一般是画在家具或者是房屋顶棚,用来防虫防潮,所以大宋的画家有多半都兼职木匠。 徐真要做九天玄女图献给皇帝,当然要画彩色图,这不仅仅是王汉的功劳,徐真画的好,他自己也会升官。 彩色用的染料,分别有赭石,胭脂,淡墨,花青,腾黄,青蓝,牡丹红等等。这些都是自然界中的天然染料,可以相互混合变色,出来的颜色柔和自然,不像后世中油画那样过于绚烂。 徐真做出玄女底图已经下午,再染色要到明日。王汉知道,艺术创作急不得,但此时他心里只想徐真的妹妹,生出拐心思,说此画急切,想尽快呈给官家,甚至提出,徐真若能尽快做完,给徐真黄金百两。 王汉得了千两黄金赏赐,区区百两自然不在话下,徐真同意,便拿了底图,带王汉回家里去画。 徐真家住在景明坊后面的巷子里,是个独门独院小二楼,家里有老太公和老母,徐真妻子王氏,王汉都一一拜见,唯独没看到徐真妹妹,让王汉心痒痒,也不好多问。 吃完饭去作画,却是在楼上单独开了个小屋,里面摆满了纸张竹签,各类染料小桶,还有许多成品灯笼,风筝。 王汉看的稀奇,徐真面上略有难色,道:“这是小妹平时胡闹搞出的玩意,让兄弟见笑了。” 小妹所做?王汉立时惊讶,“令妹也会作画?可否引荐?”话出口又觉得自己过于急色,面色讪讪,补充一句,“在下虽是一介武夫,对于书法字画也有痴迷爱好。” 徐真看王汉一眼,不回答,只是将底图铺开,准备上色,问王汉:“玄女的七彩霞衣色彩如何排布?” 王汉闻言正色,开始胡说。 两人作画无比投入,不知不觉过了子夜,王氏上来送了次宵夜,添了次灯油,虽然没说话,但王汉知道,她在催促自己离开。 老实说,王汉没看到古代林志玲,心里有些不爽,早就想走了,可徐真拉着他不让走,说最后一点,不如今日画完,免得明日麻烦。 这货是看出了王汉的心思,故意这般,不让王汉见自己妹妹。 眼看最后一些色彩上完便大功告成,王汉听到外面有轻微声息,有人趴在窗缝偷偷往里看,登时喜悦,肯定是徐真的小妹夜半睡不着,好奇心大作,趴在窗户上偷看哥哥作画。 当下赶紧摆出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泡丝,指着画卷做指点江山状,“徐兄,此处颜色应再重些较好。” 徐真也不反驳,他怎么说便怎么画,总算完成最后一笔,徐真放下笔,哎呀声直起腰,累的长吁。 王汉站在画前,谦谦君子样地笑,“美,太美了,这便是真正的神女像。” 话音刚落,房间窗户忽然打开,一声鬼哭在窗外响起,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浮现在空中,颤抖着,发出桀桀的怪笑,吓的徐真哎呀一声跌倒,撞翻了后面四五个染料盒。 王汉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醒悟,那人头是被人用鱼线掉在空中的,故意吓唬他。登时大怒,开口质问:“何方小贼装神弄鬼?” 喊完抄起旁边一盒染料,往空中人头泼去。如此,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变成了屎黄色,桀桀的怪叫声也戛然而止。 紧跟着,又一颗脑袋从窗户外面垂下,王汉看的真切,立时大喜,口里高叫,“老贼林灵素,老子认出你了。” 正文卷 第25章 入云龙公孙胜 之所以知道他是林灵素,是因为那贼人穿一身蓝色道袍,和林灵素那身一模一样,在这东京,王汉想不出第二个道士会鬼鬼祟祟的蒙面窥视自己,故而出口大喊,用以震慑贼人。 那知贼人并不慌乱,反而单手一扬,一把白灰往王汉面上扑。 王汉经验丰富,第一时间转脸捂鼻子,同时身体向旁边跳,以免贼人趁着迷雾进来偷袭自己。 也亏得他跳的快,贼人扬完白灰便做了个倒挂金钩垂下来,身体荡入小楼。 王汉稀奇一声,上去便打。 王汉作战经验丰富,上手便是杀招,先封贼人双眼。贼人双腿往前,身体却向后倒,一个铁板桥躲过,人到了书桌旁,灵活无比。 王汉再次稀奇,心里已经知道,这贼子不是林灵素,他比林灵素高明多了。当下再次攻击,心里打定主意,管他是谁,先拿下再说。 贼人也是个经验丰富的,眼见王汉攻来,根本不接茬,身体一矮缩进书桌下,像是瓦肆里面表演柔术的杂技演员,迅捷无比。 王汉见状,知道他没有恶意,便停了攻击,开口询问:“哪里来的好汉?意欲何为?” 贼子身体钻过书桌另一边,吓得那边徐真索索发抖,缩在墙角。贼人也不看他,只是上下打量王汉,而后问:“你便是玄女亲传武艺的小子?” 王汉就笑了,已然知道,这贼人就算不是林灵素,也跟林灵素脱不了干系,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玄女传艺的事? 当下抱个拳,朗声问:“阁下是那位好汉?说个姓名。” 贼子冷哼一声,回道,“爷爷的姓名……”话未说完,一根毛笔就飞到他面门,原来是王汉突然发难,毛笔打前站,拳脚随后到。 贼子躲过毛笔,抬臂格挡,只挡了两下,便知王汉双臂如铁,力大无比,不敢硬撼,开始躲闪。 王汉这拳法便是周侗亲传的铁臂拳,乃是将全身气血灌注于双臂,使得双臂肌肉暴涨,而后捶打沙袋木桩,每日持续两个时辰,直到双臂发麻肿胀为止。如此这般连续三个月,双臂便能生出一层抗性极强的肌肉。 说铁臂当然是夸张,但比起普通人而言,这样的臂膀肌肉组织要坚韧许多,故而在拳脚比拼中能占上风。 很简单的道理,两人双臂相交,一个软一个硬,一个力大一个力小,谁吃亏还不是明摆着。故而周侗才能被人称为铁臂周侗。 王汉跟了他一年多,日日锤炼不懈,双臂自然非同一般。 眼见贼子不敢硬撼,王汉卖了个空档,留给贼人从桌后逃走的机会。结果贼人不上套,而是双手抄起桌子一把掀翻,桌上的油灯纸张染料都往王汉身上倒来。王汉一把按下桌子,再去抓贼,那厮已经绕到侧面,眼看要逃。王汉心说不好,快步移动档他去路,双臂齐出,抓他腰腹。 贼人身子一拧躲过,却也失了重心,往下跌去。王汉赶紧用脚踢,这一脚要中,便能让他肋骨骨折,再也不能大喘气。 未曾想,贼人也是个反应快的,眼见跌倒,第一时间双手往地上撑,眼见王汉小腿袭来,赶紧护住。即便如此,也被王汉踢了个实在,身体腾空而起,撞在墙壁上。 王汉再次出击,却是最得意的侧身后旋踢。眼看要踢中贼人胸口,那贼身体一矮躲过,王汉一脚踹中墙壁,咔嚓声响,木制墙壁被他踢出一个窟窿。 同时伴随着的,是少女的尖叫。 惊心动魄间,透过墙上窟窿,王汉看到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光着脊背迅速跑开。 行动迅速,时间短暂,王汉没看见脸,只是借着油灯光线看到,少女身上只有一件兜肚,兜肚里面似乎有个半圆形一闪而过。 不算多大。 王汉来不及品味,继续攻击贼人。铁臂拳和戳脚连环步混合施展,不要三四秒贼人身上就挨了三拳,动作瞬间迟缓。眼见要被王汉拿下,贼人双臂一挥,地上彭地一声响,白烟弥漫。 王汉大惊,连忙伸手往白烟后面抓,凭着感觉去的,因为他知道贼人这是要逃。这房间三面是墙,门在自己背后,贼人要走只有左边的窗户最合适,故而王汉伸出左臂抓。 尽管烟雾弥漫,也给王汉抓到了对方肩膀,嘿地一声拉回来,口里叫:哪里逃。 那烟雾也不知是什么制造,有极大的依附性,跟着人跑,本来只是地上升起蘑菇云,贼人往左跑,烟雾也跟着往左边飞,被王汉拉回来,烟雾也跟着往回飘,惹的人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个人影。 王汉心急,右手再出,往他脸上抓,要抓掉他的面罩。 结果对方面罩抓住,他的左手也感觉到疼,赶紧松开,那贼便裹着烟雾,像条鱼样的从窗户上跃出。 王汉追去窗口,见那贼人如皮球样落在地面,先是滚一滚,又舒展开,再多跑两步,上了门墙,越墙而去。 这个过程中,他身上始终冒着烟雾,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王汉本来想追下去,可是他的脚痛的厉害,是昨天被林灵素的拂尘伤了,燎泡上虽然抹了药,但还是痛,贸然追下去,未必追得到。另外,他的手也被贼人割伤,幸好缩的快,伤口不深,若不然这回便吃了大亏。 此番争斗厉害,惊醒了徐家所有人,徐太公拿着油灯上来看,询问发生何事。 王汉给予解释,“是个小毛贼,想来偷东西,被我打跑了。” 再看书桌上,王汉都能悔死,好不容易做好的九天玄女图,只剩了个脑袋。当下气的哎呦,坐在地上抓头。 徐真也叹气,却又无奈。 谁能预料到,半夜里有贼人上门? 王汉手掌在渗血,徐真的妻子王氏见状,出口提醒,说伤口需要看大夫。王汉捏着伤口,四下里寻找包扎物,没个合适的,开口问:“嫂嫂可有不用的手帕之类。” 王氏便往楼下走,“奴家寻于你。” 这时外面有个脆生生的女音回答,“我这里有一条,你若不嫌弃,可拿去用。” 声音软绵绵的好听,瞬间抓了王汉的心,已经知道这是谁,连忙回复:“如此甚好。” 门口人影一闪,眉清目秀的徐家妹子出现,瞬间夺走了王汉的魂。 不能说完全一模一样,但基本神韵有九分神似,是个少女版的林志玲。 并不是说王汉多好色,这纯属心理作用。想想看,这茫茫大宋朝,就王汉孤零零一个穿越者,连个老乡都没有,有个啥心事也不知跟谁说,突然间有个面熟的老乡出现,那该是何等的欣喜。 就算知道她不是自己老乡,那也可以当做替代品,闲时用来慰藉下这颗漂泊游子的心,也是极好的。 眼见王汉瞪着自己妹妹目不转睛,徐真一声咳嗽,才把王汉从失神中惊醒,恭恭敬敬对着妹子一礼,谢谢小娘子。 小娘子低头羞涩,也不看,只是把手中香帕递与他,又速速离去。 她肯定看见我了。 王汉心热了,笃定地想,刚才墙上那个窟窿,他看见了小娘子,小娘子也看见了他。古人有这个讲究,非礼勿视,视了就要负责任。小娘子没穿衣服的样子被自己看见,所以小娘子送了块手帕过来,是要让他负责哩。 王汉很高兴,并打定主意,这个责任他负了。 后面徐真再次咳嗽,王汉便反应过来,眼下画也毁了,只能再重新画过,今晚这般却是打扰了,告辞。 徐真送他出门,这货到门口还不舍得走,腆着脸问,“徐评事,敢多问一句,令妹芳名?” 徐真闻言黑了脸,语气沉重地回绝,“王家兄弟,李大才女可是在等着你呢。”说完关门。 王汉碰一鼻子灰,却是不服,心里兀自道:可以一夫多妻的呀,这有什么? 刚从巷子口出来,王汉就被一班禁军围住,各自凶神恶煞,问他怎么回事,手上为何受伤。 王汉回答,刚才这巷子里有个毛贼,要抢钱,跟他打了一场,浑身冒着烟跑了,还问对方,“你们巡夜可曾看到?有个人浑身冒烟,就从这巷子里逃的。” 一干人面面相觑,而后态度客气起来,对王汉抱拳,“既是壮士打走了贼人,且随我等回府衙一趟,做个记录。” 王汉就纳闷了,“记录什么?” 带头的领队道:“那贼人近来连番作案,是个大盗,所盗人家皆是大户,府尹张大人接到好几番通报,命我等限期捉其归案。” 还是个大盗! 王汉回答:“做记录可以,但先容我包扎伤口。” 领队同意,那是自然。而后前面带领,指引王汉就近包扎。 赶路途中王汉询问,“贼人是什么来路,居然惊动开封府?” 领队回答:“听说是个会妖术的道士,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他盗过的地方,现场没有任何踪迹,但财物总会不翼而飞,故而作案十多起,只被发现过一次。”后面又补充,“壮士此番是第二次。” 只被发现一次?! 那就厉害了。 王汉再问,“是何人发现,在何处发现?”他如此问,也是想多掌握资料,以方便锁定这贼人。 领队回答:“是开封府防御使宣郡马发现的,还未交手,贼人便化作一道白烟逃了。” 化作一道白烟逃了?! 王汉闻言想笑,这些古人也有趣,总算知道历史上记载的那些神棍是如何产生的了。 见王汉笑,旁边又有个军汉补充,“听人言,贼人在江湖上还有个绰号,唤作入云龙。” “入云龙公孙胜?!”王汉瞬间激动,脱口而出。 正文卷 第26章 丑郡马宣赞(求推荐) 要说别人王汉或许迷糊,但这入云龙公孙胜的名声可就太响了,因为他是梁山里面为数不多会法术的高手,会呼风唤雨,能腾云驾雾,还会五雷天罡正法。 想到这里王汉就要笑了,所谓的腾云驾雾,恐怕就是他能冒着一身白烟到处乱窜,古人见识少,还以为他是驾云走了。 至于五雷天罡正法,王汉估计也跟林灵素的雷电法术相差无几,尤其想到,先前入云龙曾问过自己,是否玄女亲传武艺的小子。 那线索就很明朗了,入云龙公孙胜和林灵素是一伙的。 旁边带路的禁军领队听王汉说出入云龙公孙胜的名字,很是惊讶,慌忙问:“壮士认识他?” 王汉道:“我不认识,但我听人说过,知道他的底细,我说出来,就怕你们不敢抓。” 说的众军汉面面相觑,领队询问,“壮士何出此言?” 王汉呵呵,“那贼人能腾云驾雾,可放雷电法术,来无影去无踪,有这样本事的人,你们好好想想,东京有几个?” 众军汉依然一脸茫然,领队弯腰拱手,“请壮士明示。” 王汉哎呀一声,“真笨,道士林灵素呀,那道士就会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也能放五法天罡雷,很明显,和入云龙同出一门,抓了他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领队这才了然,在这东京城内当差,三教九流都能知道一些,林灵素道长的大名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王汉这般大胆,怀疑贼人怀疑到皇宫里去。 要知道,林灵素眼下得宠,皇帝特意在皇宫里修建一座神宵宫,来供林灵素居住。他们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皇宫里要人。 当下只能要求王汉,一起去府衙走一趟,面见上官。 王汉找了药铺包扎完手上伤口,脚底板实在是疼,脱了靴子给众人看,“这是我和林灵素比武,他用雷电给我留下的,奶奶的,也多亏是我,换了别人,只怕一道雷早就给劈死了。” 众军汉都捏着鼻子参观,看完纷纷惊恐,领队神色更是恭敬,“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王汉呵呵,“别客气,我姓王名汉,就在前面小御街住,对了,开封府有位刘瑾你们可认识?” 众人点头,领队回答,“刘瑾刘都头,时常一起吃酒。” “这就巧了。”王汉笑道,“我和他一起在御拳馆学的艺,他的相扑术还是跟我学的呢。”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面前的好汉大有来头,纷纷拱手,原来是自己人,那便好说多了。 王汉又问领队姓名,说是叫张彪,是个捕头,便记下姓名,又说了自己家详细地址,今晚府衙便不去了,脚疼。贼人的信息也就这么多,只管去问林灵素,若是你们府尹张大人有这个魄力,倒不用怕他施妖法,我可以同去捉拿。若是没有魄力入皇城拿人,便罢了。 至于入云龙公孙胜,王汉讲的明白,“那厮吃了我几拳,十天半个月内不会再出来作案,你们别寻了,寻也寻不到。” 有那好奇的便问:“王汉兄弟一拳有多少力气?” 王汉呵呵回应,“问问你们刘都头便知,他可吃过我不少老拳。” 众人都笑,而后作别,分别前各自有言,日后便是兄弟,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 却说王汉辞别巡逻禁军,回到家里,母亲张氏还未睡,点着油灯等他,听见敲门,还要隔着门问是谁,听见是王汉的声音才肯开门。 王汉进门,张氏便问个不停,吃饭了吗?腹中可还饥饿?脚还痛吗? 王汉脚痛,白日里都是各种坚持忍耐,晚上见到亲娘便忍不住了,坐在椅子上哎呦哎呦叫唤。 张氏烧了热水给他洗,洗完用酒来擦,把那些脓疱黄血都擦去,而后重新上药,劝道:“宝儿,明日千万在家歇着,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急于一两日,等伤养好再办。” 王汉应了,眼见张氏抱着自己的脚,眼里万分慈爱,王汉心静,只觉得幸福,想了想开口,“母亲,孩儿马上大婚,你也该升级为老夫人,日后家中里外琐事便不要做了,寻两个丫头回来帮手。” 张氏笑道:“哪里受用得起,家中琐事又不多,我自己能做。” 王汉道:“我知你能做,可是等到李家大姐过门,你若做那些琐事,让她怎么办?难不成,让婆婆去伺候媳妇?” 张氏道:“那倒不用,她嫁过来,必然会带有丫鬟,都是贴己的,知根知底,哪里还需要再寻他人。” 如此说王汉也无奈,张氏是丫鬟出身,从来都是伺候人,从来没享过福,让她当老夫人,她根本不习惯。也或许,是想多给儿子攒点钱。 再说,张氏虽然是母亲,其实年龄并不大,才三十四岁,她十七岁时候生的王汉。 对于王汉的父亲是谁,王汉问过两次,张氏都是垂泪,却从来不说,王汉也不再问了,管他谁是谁,反正自己是个外来户。眼下对张氏好,纯粹是感谢张氏给了自己一副强壮的身体。 对于古人的身体,就王汉使用这两年多的情况来看,感觉古人的身体组织比千年后的人要好。搁在千年后,王汉很少见有人能双手各抓三十斤石锁抛着玩的,但在宋朝,能把三十斤石锁抛着玩的人大有人在。 另外,古人的运动神经普遍要比后人发达,肌肉纤维组织也更强韧,跳的更高也跑的更快,力气也更大。这不仅仅是因为古人更注重劳作锻炼身体的结果,可能和古人的饮食习惯和生活方式也有关系。 古人的食物虽然没有后世的花样多,但都是纯天然无污染。虽然食物粗鄙,不精细,但古人的胃消化起来毫无压力。 用牛比例,牛吃枣刺像啃甘蔗,人类那个敢啃枣刺? 用猿猴比例,猴子吃的肯定没有人类好,但猴子跳的更高,跑的更快,反应更敏捷。 王汉就在想,如果人真的是从猿猴进化而来,那么论起单体素质,古人完爆后人,因为时间越往后,人类退化越厉害。另外还有个重要因素,王汉不知道准不准确。 便是,古人普遍生育早,乃是在父母身体素质处于人生最巅峰时期所产生的后代,基因便比衰老时期的更健康? 王汉不懂生物遗传,只是纯属瞎猜,猜着猜着,思绪便转到生儿育女的问题上。周侗说最好的武师便是一生不近女人,保持童子身,方能立于不败。 王汉虽然不赞同这句话,但过早的进入夫妻生活,确实对身体有害。自己眼下才十六周岁刚过,搁在后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呢,眼下却要大婚,大婚之后要生仔,那么这个问题必须要慎重考虑了。 是一天三四次呢?还是三四天一次?这是个问题。真头痛。 翌日大早,媒婆便来登门,打扮的花枝招展,跟张氏一番讨论,置办各种聘礼,找了两个挑子,带着王汉,前去李家提亲。 眼下有皇帝的赏金,结婚各项便不是问题,去了李家,也只是走个过场,一顿茶点吃完,便订了日期,也不知是张氏的主意,还是媒婆看出了李清照恨嫁,把日期拼命往前挪,挪到二十天后。 李家还同意了。 接下来这段日子,李清照便待字闺中,不能踏出闺房一步,等待穿上嫁衣的那天。 也是从此刻起,王汉便正式成为李格非的女婿。同时王汉也了解到,李清照还有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叫李迒,现年不过八岁。另外还知道,李清照的继母是神宗年间宰相王珪的女儿,而王珪还有个女儿嫁给了当朝的翰林学士郑居中,另外王珪还有三个儿子也在朝堂做官。 换句话说,李清照家庭背景那是相当牛的,朝中有四五个官员都是亲戚。 从李家出来,谢过媒婆,王汉又带了黄金百两,步行去景明坊找徐真家里,依着昨日的诺言,送上黄金。 徐真还未回家,是徐太公招待的,见到王汉送来黄金,很是吃惊。屏风后面的徐小妹也探头出来看,见王汉看她,面色绯红,连忙缩头回去。 徐真不在,王汉不好多留,闲谈两句,起身告辞。 徐太公送他至家门口,王汉忽然发问:“敢问太公,令嫒年岁几何,唤何名字?” 搁在大宋朝,一般而言,男子是不方便问别人姑娘名字年龄的,都是媒婆来问。像王汉这种脸皮厚到极点的,也是有。 徐太公活了几十年,也见过几个厚脸皮,本想拒绝,又见王汉才送来黄金百两,便给答了,“小女徐有容,年方十五。” 王汉拱手微笑,告辞。心里却道:十五啊,有些小哦。 刚从徐家出来没几步,有个身材高大的军汉和王汉擦肩而过,生的器宇轩昂,威风凛凛,走路龙行虎步,有股子威武气势,让王汉心里敬佩,不免回头多看两眼。 竟然发现,那汉子去了徐家大门,上前便敲。 里面徐太公问是谁,汉子朗声回答:是我。 跟着门开,徐太公的手才缩回去,里面徐有容的脑袋伸出来,冲着大汉甜甜的笑,“可有给我带来什么礼物?” 那汉子呵呵笑,伸手捏了徐有容的鼻头,大步向里去了。 这一刻,王汉的心宛如针扎,痛的半晌缓不过劲。最后擦了把鼻子,灰溜溜地回了。走到巷子口,遇到徐真回来,两人打招呼。 王汉还不死心,询问徐真,“徐评事,家里可还有兄长?” 徐真不解王汉用意,茫然回答:“老爹只有我一子。” 王汉便不再问,冲徐真笑笑,“赠金已经送去家中,还望徐评事尽快。” 辞别徐真,王汉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准备早睡。不料张氏迎上来,表情惶恐,“宝儿,今日有个面貌凶狠的差人来家中寻你,说是开封府公差,你可知他寻你是何事?” 开封府公差? 王汉皱眉思索,难道是刘瑾?想着便问张氏:“他生的什么模样?” 张氏惶恐,不知如何描述,想了想回答:“生的丑陋,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卷发赤须,高有八尺。” 如此一番说,王汉便懂了,“我知道他,是丑郡马宣赞。”说完自己拍脑瓜,看这脑子,昨晚刘瑾提过一句,说入云龙公孙胜到处作案未被人发现,唯独被防御使宣郡马看到过,想来那宣赞今日来找自己,也是来打听公孙胜之事。 说到这宣赞,那可是东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包括皇帝赵佶,也听过宣赞大名。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丑,而且是巨丑。 丑还不说了,他还是皇亲国戚。 话说那还是哲宗年间,赵佶还不是皇帝,当时大宋和辽国差点干仗,便是因为西夏那点事。 却说那时西路军和西夏打仗,西路军胜,西夏要求和,而当时朝廷宰相是章惇,是非常有名的鹰派人士,坚决不和,让西路军继续打,把西夏往死里整。西夏无奈,向辽国求助,希望辽国在中间说和。 辽国便派了特使和大宋谈判,要求大宋停火。当时谈判桌上章惇很不给辽国特使面子,说西夏言而无信,总是打了和,和了打,赐币也没少给,总是骚扰大宋边关,这次说什么都不听,必须打残打死。 辽国说章惇你不给面子,立即大军压境。 章惇也不怕,来就来,谁怕谁。并且交代边关守将,只要辽国越线,立即开战。 辽国特使谈判不下,陷入僵局,按照辽国人的尿性,这时候便要请出高手在东京摆擂台,以炫耀国威。可这时候周侗坐镇御拳馆,辽国哪里敢派人摆擂台,他敢摆,连一天都抗不过就要被人打死,这时候或许都不用周侗出手,他大徒弟二徒弟都在呢。 辽国怎么办,他们不在东京摆擂台,在军中摆擂台,而且不比平地功夫,比的是马上功夫,且无规则限制,只要能将对方弄下马便是赢。东京戍卫禁军派人迎战,结果被辽国高手连续射杀七人。 如此结果让宋将难堪,却无可奈何,概因敌方马术箭术均是顶尖,再派人上也是白送。适逢燕王赵景也在场,愤而发话,谁能射杀贼将,便招为郡马。 郡马,便是郡主的丈夫。 此话一出,步军中有小卒挺身而出,声称自己能将贼将击杀,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燕王为国增光心切,也没注意小卒外貌,便让他去了。 此人便是宣赞,虽然是步军,马上功夫也是一流,上去跟辽将对射连珠箭,竟然棋高一招,敌将连射三支箭,他却能连射四支,前面三支都在空中相碰,第四支却穿过敌将喉咙。 仅仅是如此也不算完,后面辽国也派出三人来战,均被宣赞射杀。如此,才算挣回大宋面子,让辽国大军不敢越境。 当然,辽国大军不越境是因为宋同意跟西夏讲和,只是老百姓们更喜欢听另外一个版本。 却说宣赞斗赢了辽将,为大宋增光,燕王赵景也兑现了诺言,招宣赞为郡马。 可惜,宣赞实在太丑,丑到让郡主无法下口的地步,竟然在新婚之夜自缢而死。如此,整个东京便知道了丑郡马宣赞之名。 说起来,此事都过了快十年,怕是大部分人都忘了,王汉也是在狗肉馆听好汉闲聊才得知,也不知道,这宣赞来找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正文卷 第27章 曾相动怒(求推荐) 王汉感觉历史跟自己开了个玩笑。 张氏说宣赞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卷发赤须,高八尺,这形象在王汉想象中应该是黑炭样的脸上长了个猪鼻子,同时还有卷毛头,并且个子很高。而后世影视剧里的宣赞多是往脸上贴块疤,或者是弄成火烧样的燎泡,看上去很丑的样子。 但真正的宣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真正的宣赞站在王汉面前,王汉恍惚了半晌都没缓过劲,满脑子都在想一个问题,中原大地什么时候来的非洲野人? 没错,宣赞丑,不是一般中原人心里想的那种丑,他从根本上就是另外一个人种,他不仅仅是脸黑,他全身都黑,只有笑的时候牙白。 卷头发?黑人有几个头发不卷的?而在王汉印象中黑人头发多是黑色,可宣赞的头发却带着些红,不仅仅是头发红,他的络腮胡也红,护胸毛也是红色。 高是真高,站着比王汉高一个多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王汉,两只鼻孔硕大无比,这不正是张氏所言的鼻孔朝天? 不但高,他还肥胖,目测体重二百斤往上,臃肿邋遢。 他还说着标准的东京官话,“敢问小哥,可是御拳馆首席弟子王汉?” 王汉呆呆地看着对方,拱拱手,“正是小弟,哥哥可是东京闻名的……”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总不能当别人面说他丑。 结果宣赞自己说了,“没错,某家便是丑郡马宣赞。” 王汉有些恍惚,差点没站稳,缓过劲来让宣赞进屋坐。 进去屋内倒好茶,王汉问的第一个问题是,“郡马哥哥家乡何处?” 宣赞用他的鱼泡眼平静地看着王汉,回答说:“蒲东。” 蒲东,便是后世山西运城,据说是关老爷的家乡。 宣赞说自己家乡蒲东,并且说一口标准的东京官话,显然是从娘胎里开始便生活在这片大地,很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外来人种。 难怪郡主会在新婚之夜自缢而亡,因为宣赞的丑已经超越了中原大地人类的想象,达到鬼的标准。 这不是王汉乱说,千年后八国联军入侵,中原人不就把他们称为洋鬼吗? 至于宣赞的来历,王汉认为,可能是被大食贩卖或者是从吕宋群岛一带乘船而来。要知道,从晋唐时候起,中原大地便出现了许多色目人,异色人,当时他们将黑皮肤的人称为昆仑奴。 王汉曾经看过一本小说,讲的是大唐李卫公,里面有提到昆仑奴,说昆仑奴来自于东南亚地区的矮种黑人,他们皮肤如漆,但四肢修长,体质极佳,不惧寒冷,不畏病痛,能跑善跳,善于游泳和造船。 昆仑奴是富豪家里养的宠物,寻常老百姓见不到,妓馆里常常会养一两个昆仑奴,如果有客人需要歌伎上门服务,就让昆仑奴背着歌伎送过去,等客人用完,再给背回来。 王汉看的是野史,当不得真,但野史也有一半是真的,那便是,中原大地自唐开始就已经有黑奴出现了。 要说航海技术,唐代扶桑就派了遣唐使来学习儒家文化,这说明当时的造船技术已经足够维持远洋运输。 更何况,非洲和亚洲只隔着一条苏伊士运河,还是人工开的,完全可以从陆地上过来。 想到这些,王汉为赵景的女儿感觉到悲哀,初听丑郡马的故事王汉认为是郡主矫情,男人再丑再老,晚上关了灯还不是一样?这大宋朝多少年了,都是十六小娘配五十老狼。 别的不提,十多年前苏轼曾做过一首诗: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讲的是他的好友张先八十岁还娶了个十八岁的小妾,并且小妾很争气地给他生了两男一女,在张先死的时候小妾还哭的死去活来。 还有王汉的未来岳丈李格非,李格非四十岁时候生了女儿李清照,不多久妻子病故,四十五岁又续弦,娶的是宰相家里十六岁的女儿,人家也没说什么,还不是照样给李格非生了个儿子。 怎么到了郡主这里就不行了?居然会在新婚夜里寻死。更何况,郡马还是为大宋增光的大英雄,那点配不上她? 直到王汉亲眼见到宣赞,便打消了对郡主的误解。 不是郡主矫情,而是宣赞这副模样,在老实巴交的汉家儿女眼里,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相貌已经不能用简单个丑来形容,他不光是脸黑,脖子也黑,胸膛皮肤也黑,更何况不可描述有多狰狞可怖,身矫肉贵的郡主哪里能接受? 就这点而言,王汉认为郡主比后世的脑残女们要强多了。 嗯,以后若是登了大宝,千万记得给郡主追封个高规格称号。 想通这些,同时也想通了宣赞明明一身好武艺好背景,却只能在东京挂个闲职的原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人愿意待见他,何况还死了郡主。 当下稳了心神,两人喝茶,宣赞放了杯子,开门见山,“听说王家兄弟跟那个妖道交过手?知道他的底细?” 说的王汉心里稀奇,难道自己说的话张彪没带回去?是了,张彪自知惹不起林灵素,故而将此事隐瞒不说。 那自己要不要告诉宣赞? 王汉自忖,那晚把火往林灵素身上引,主要是刚跟道士打过一场,心里对道士有气。眼下过了两日,再回头看自己和林灵素,似乎没多大仇怨,不过是自己吹了个牛,林灵素暗地里想拆台,结果没拆掉。 再有,那晚入云龙出现,对自己似乎也无敌意,不然当晚的战斗情景就是另一种场面了,包括最后入云龙划伤自己的手掌,也是轻微警示,若是真要自己性命,他便该趁着烟雾往自己胸口来一刀。 想到此,王汉回答:“是交过手,贼道妖法有些厉害,实在难以对付。”说着举起手掌给宣赞看,“喏,这便是妖道留下的,我蒙着眼胡乱打了他几拳,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伤,化作一股烟走了。” 宣赞眼睛眨巴着,“是怎么逃的?往哪里逃了?天上还是地下?” 王汉回答:“却是不知,他从二楼窗户飞出,我只看到一股烟,等烟雾散尽,人已经不见了。” 宣赞闻言砸桌面,“此獠实在狡猾,这一月来,已经作案十余起。”又问,“听言你知道他的底细?” 王汉回答:“前几日我和林灵素道长也演练过一场,灵素道长会放雷电法术,我便想,既然都是道士,问问灵素道长兴许有线索。” 宣赞点头,“说的极是。”说完伸手摸杯子,喝茶,喝完抬眼看屋外,面上表情显然是闲的蛋疼,忽然问王汉,“听闻王家兄弟已经得了周侗真传,一身拳脚功夫御拳馆无人能敌?” 王汉立即摆手,“不行不行,都是谣传,御拳馆内能胜我者不下两只巴掌。” 宣赞咧嘴笑,“兄弟谦虚了,习武之人不该如此,来,某家今日寻你,一是打听妖道下落,二便是想跟兄弟讨教几招。” 王汉闻言无奈,却也激起斗志,想看看,这梁山排名四十的宣赞有几斤几两。当下放了杯子,口里爽朗道:“如此便陪哥哥玩耍一番。” 宣赞大喜,起身向外,在院子里站定,问王汉,“兄弟最拿手的是什么?” 王汉笑答:“既然是玩耍,当玩相扑娱乐。” 宣赞点头,“如此最好。” 宋朝的相扑和后世东瀛的相扑完全不同,宋朝相扑目的是把对手摔倒,可以拳打脚踢,但不许抓对方腰带,更不能对裆部进行攻击或者使用暗器兵刃,其他招数自行发挥,一般是五倒三胜。既:在相扑中,如果有一方连续被摔倒三次,便会被宣布为输。 这项运动流传到后世,分别被东瀛相扑,印度摔跤,以色列马伽术分化。 周侗之所以传授王汉相扑,是因为相扑是大宋民间流传最广参与人数最多的社会活动。自王安石改革起,大宋民间鼓励养马,保甲法又鼓励百姓习武,大宋早就走在了尚武强军的路上,但大家都是宋人,相互比拼不能拼命,相扑术便应运而生。 常玩相扑术,能强身健体,一旦遇到战事,规则稍微改动,可以用兵刃,可以踢裆,那便成了杀人技。 故而,在大宋国土,无论是民间还是城市,到处都修建了瓦肆,就是专门用来观看相扑比赛的地方,每到夜晚人头攒动,为自己喜欢的相扑高手摇旗呐喊。 就朝中大臣而言,八成以上年轻时候都学过几手相扑,所谓的文弱大宋,远不是后世人眼里想的那样文弱。 再说王汉的相扑术,那是真正得了周侗真传,各种推拉晃闪黏跌翻滚虚虚实实让对手无从摸清,尤其后来还学会了醉八仙,更会各种假动作。他生的本就双臂力大,下盘稳固,是个天生的摔跤手,自然成为御拳馆一霸。出得拳馆来,还未跟人摔过,今日遇到宣赞,便要好好玩耍一番。 两人初一接手,各自试探力量虚实,而后开始使手段,三五次推拉,宣赞便跌了一跤,王汉哈哈大笑。宣赞不服,再来,又被王汉摔了一跤。斗出了真火,宣赞脱了衣服,露出黑黝黝鼓囊囊的腱子肉,胸口一层赤红卷曲的护心毛,外观极其恶心丑陋,身上还散发出某种臭味,王汉被恶心坏了,赶紧卖个空档,被宣赞扛起过肩摔,赢回一局。 那宣赞高兴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样,手舞足蹈。王汉则坐去一旁大喘气,心里后悔,早知不该答应跟他玩耍。 如此宣赞并不满足,又玩了几番,王汉尽量忍耐,摔了他几次,幸好张氏招呼他们吃饭,王汉才得以解脱。 饭吃完,宣赞搂着王汉肩膀,“王家兄弟,某家许久都未如此快活,今日遇到你,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王汉虚伪回应:“我也是如此想法。” 宣赞大喜,“如此便好,你这兄弟,值得交往。” 眼见宣赞吃完饭还不走,王汉疑惑,心里暗忖,怕是这丑郡马平时没有什么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个不讨厌他的,缠着不放了? 如此想着,带宣赞去外面玩耍,两人逛逛景明坊夜市,看看东西榆林巷,而后别过。 翌日大早,那宣赞果然又来了,手里提着两条大鱼,说是早市上刚弄来的新鲜货,又拿了一包阿胶,说是得知王汉脚上有伤,从燕王府里求来的上好药。 张氏闻言感谢,王汉心肝儿却是一颤,糟了,这丑郡马果然缠着自己了。 说也无奈,宣赞一身好武艺,又能射的连珠箭,原本能在军中谋个好差事,却因为郡主嫌弃他丑含恨而死,燕王恶他,大家都嫌弃,最后落得了个防御使保义的闲职,属于每月有俸拿却无具体职务的工作,只能在外面闲逛。 又因为丑,体味重,没人愿意搭理他。 除去宣赞黑丑,他还是天生的六指,左右手一共十二个指头,这便是为什么别人的连珠箭是三支,而他却能一次放四支,因为他比别人多根手指,自然也能多夹一根箭。 王汉不讨厌这黑鬼,尽管他有些话痨,但一身功夫确实不赖,日后难免用得上。王汉甚至都在想,将来做大了,国家版图往西扩展,要不要弄一支全部是昆仑奴组成的军队? 跟宣赞一起厮混了几日,宫里忽然派了小太监出来寻找王汉,说是徐真的九天玄女图已经做好呈上去,官家看后大喜,此番要召王汉入宫领赏。 王汉大喜,对宣赞道:“郡马哥哥,怕是小弟也要做官了。”说完慌慌忙忙换衣服,整理干净,跟着小太监去了。 此番去皇宫,则是走的东华门,抄的近道往文德殿去。路上王汉问小太监,“官家看完玄女图是何表情?说过什么?” 小太监答:“自然是大喜。”而后详细一番说,却把王汉给说愣了。 原来,早在徐真呈献玄女图前几日,道长林灵素也送了一副卷轴给官家,并说:先不要打开看,等到王汉的玄女图绘好,一起打开看。 就说这事神不神,等到徐真送上玄女图,赵佶打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两张玄女图上的玄女,除去穿戴衣服不同,模样表情竟然是一模一样。 官家大喜,要让大臣们都来看,真正的天降福瑞,合该大宋当兴。 小太监说的激动,王汉却沉了脸,心里暗骂:老狐狸林灵素,占便宜占到老子头上。 这事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那晚入云龙看过徐真做好的画像,回去告诉林灵素,林灵素便做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画来糊弄皇上。这样在皇帝看来,林灵素和自己所见的玄女娘娘是同一人,便会更加相信世间有鬼神之说。 贼道,真的是贼道。 刚到文德殿门口,却见殿内呼拉拉出来一大批臣子,各自神色惶惶,如丧家犬。 其中王汉还看到了自己的岳丈李格非,低着头提着袍子,一路走一路摇头。 后面人堆里还混着身穿绿袍的徐真,王汉上去一把拉住,“徐评事,却是如何?” 徐真见是王汉,哀叹一声,“曾相动怒了。”再问他因何动怒,却是不说,而是反问王汉,“你可曾见过我那半张玄女图?” 王汉不懂,“什么半张?” 徐真道:“便是那晚被你毁掉的半张,只剩下玄女相貌的那张。” 王汉双手一拍,明白了,“那半张不见了?所以现在林灵素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徐真点头,面上则是惶恐,压低声音道:“此番已然闹到如此地步,千万不要再节外生枝,被曾相知道两幅画都是出自我手,要死人的。” 王汉连连点头,“我自晓得。” 徐真拱拱手,快速离去,留下一句,“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如此说,让王汉心里没底,有些发慌。愣是不明白,这大宋朝堂是怎么回事,听上去,似乎大家都很怕那个丞相? 他在文德殿外等,小太监进去通报,不知道赵佶说的什么,王汉就听到似乎有几个声音在吵,争辩,语速都快,情绪都激动,似乎是什么事决策不下,之乎者也说了一大堆,王汉听的不太清,唯独最后一句,有个威严的男人说话:便喊他入来问问,看看他到底懂些什么。 听的王汉心肝儿颤,已然感觉到,此番入去,怕不是什么好事。 正文卷 第28章 金枪手徐宁(求推荐) 进去文德殿,里面除了官家,还有六七位大臣,都穿紫袍官服,老者居多,都看着王汉,表情各异。 王汉只认识其中一位,便是“白眉鹰王”曾布,其他几位都没见过。 眼见几位大员用看贼样的目光看自己,王汉心里有些发虚,但也不怯,上前对官家行礼,且看官家如何说。 赵佶坐在案后,表情严肃,对案前众位大臣道:“此人便是玄女亲传武艺的王汉,你们有什么不解的,问他便是。” 先是右手的紫袍中年文官开口,问王汉:“听闻玄女传你兵法,能为大宋开疆拓土,是也不是?” 王汉回个喏,正是。 中年文官一声笑,“如此便好,那我问你,当前我西路平夏城被西夏军三万人马围困,城内尚有四千守军,你带五千骑兵,该如何解围?” 王汉瞬间懵逼,这算什么问题?这叫人怎么回答?想着要骂人,奶奶的,还真给自己猜对了,此番进入大殿,果然不是好事。 打仗这种事,并不是简简单单给出三两个条件就能推演,那得结合天时地利兵员素质武器状态等等一起,这简单两句话,叫人怎么回答? 王汉为难,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要亲临战场才知如何应对为最佳。” 中年文官嘴角上扬,转脸看向其他人,摊开双手,无言的嘲笑。其他几人都是摇头,连带官家赵佶都有些发窘,却也没说什么。 缘由为何?乃是哲宗年间平夏城被困,秦州观察使折克行带了四千骑兵解围,用的是个拖字决。折克行发信城内,说援军就在城外,欲和城内守军内外夹击,城内守军士气大增,原本守不住的城,愣是拖了三日。西夏久攻不下,身心疲惫,刚要休整,折克行带人冲杀,大败西夏。 此战极为经典,打的是个心理战,算是教科书级别的战例,此时拿出来提问王汉,便是考究王汉对兵法的掌握。按照众人所想,王汉既然是玄女亲传兵书武艺,对此类战例自然不在话下,结果王汉说个不知道,搞的赵佶也尴尬,心里怪王汉,这么经典的大胜案例怎么会没听过呢? 这便是纸上谈兵和实战良将的区别,但王汉的回答却也没错,一个将军有一个将军的打法,具体如何操对应,还是得亲临战场才能得出最佳方案。 眼见王汉对兵法一事并不了解,排在第二位的文官开口,问王汉,“听闻你能十年内扫平辽金?” 这个不是王汉吹牛,那是有真正实力的,当下傲然回答,“慢则十年,快则五年。” 周围爆出一片哄笑,连不苟言笑的曾布,也被王汉的豪言壮语感染,嘴角咧开。 等笑完了,那文官点头,再问:“那我问你,你可知我大宋多少军马,辽又多少军马,金又多少军马?我朝和辽之间,两军优劣各在何处?” 王汉黑脸,暗骂自己愚蠢,前面第一个老匹夫开口便知道他们是要刁难自己,还不自知,跌入他们圈套。当下郁闷,却也不怯,想了想答:“玄女传我的兵书,内里记载的战术战法皆是你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不能用你们当前的见识来揣摩。” 这是王汉心里有气,当面反击,暗讽一伙文官见识少。同时也激发对方的好胜心,皇帝在当面,他们想要顾全面皮,必须要用道理让自己屈服,这样自己便能全身而退,从而狠打对方面皮。 “哦?” 曾布终于开口,面上阴沉,声音沉稳,“可是你说的,火炮战术?” 王汉不卑不亢,“正是。” “唔,我听闻,你的火炮长三丈,重三千斤。” “正是。” “那我问你,如此沉重之物,如何运输?” “炮有轮子。” “轮子?”曾布要笑哭,“何种轮子可长途跋涉运载三千斤?你可知道夏辽两国骑兵有多快?你的炮又能几发?威力又是多大?弹丸制造是否简单高效?需要几人合作发射?这些问题你可都想过?可都知道?” 王汉心里不爽,正要开口回复,却见曾布猛然变脸,做狮子怒吼状,大声呵斥:“好你个大胆狂徒!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礼义廉耻都未认全,也敢假借鬼神之名招摇撞骗,信口雌黄,你该当何罪?” 曾布一番吼,真个是山川崩裂雷霆震怒,尤其是两根眉毛上下抖动,为他增添了许多气势。 此番呵斥,不仅仅是骂王汉,连带赵佶也一并批评,说王汉招摇撞骗,便是说赵佶脑子幼稚,容易上当。 这一吼,也让王汉看出,赵佶当真是个怂包软蛋,连自己家里的臣子都管不住,又怎么能管理好大宋江山?同时还能看出,曾布是身居高位太久,都忘了自己身份,当着众人如此不留官家情面,怕也是离死不远了。 当下也不生气,而是微笑回复:“丞相不必动怒,我知道你不信我,而我此刻也拿不出让你信服的事例,不如这样,你给我五天时间,我会带给你一样东西,你看完之后,便会对我改变看法。” 曾布眼皮翻翻,“是何事物?” 王汉道:“克制世间所有骑兵的事物,威力巨大,工艺简单,很容易给军队列装。” 曾布闻言狐疑,却也正视王汉,“好,老夫便给你五日时间。” 曾布说完,又站出一位紫袍官员,年龄不大,三十多岁,上下打量王汉两番,开口道:“听闻你之前并不懂武艺,是梦中被玄女点化之后才懂的。” 王汉回答:“正是如此。” 那人再问:“十八般兵器都会?” 王汉再答:“十八般兵器都会。” “好,那我便来试试你。”话毕,那人拍拍手,大殿旁边出来三位着甲青年军汉,均是虎背熊腰,勇武非凡,到达众人面前,同时鞠躬拱手,却是一言不发。 那紫袍官员道:“这三位均是禁军教师,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你可随意指选一位与你演练,也好看看你武艺,究竟是真是假。” 三位禁军教师? 王汉眉毛挑了挑,一眼认出当中一位,正是那日捏了徐有容鼻头的威武军汉。 大宋朝男女有别,一般而言,普通男女不会有肌肤相触的举动,故而王汉将此人判定为徐有容相好的,心里还有些泛酸,没想到,此人还是禁军教师。 禁军教师,便是禁军教头,在东京来说,教头有五六百人之多,但能出现在皇宫里的,只有殿前司辖下的诸直班禁军教头,这方面知识王汉已经从宣赞哪里了解清楚。另外他还知道,因为诸直班禁军负责的是皇宫大内安危,故而内里高手如云。单个禁军都是千挑细选出来的,更别提那些教头。 眼下有三位教头站在自己面前,王汉心里什么都懂了。 肯定是有人看自己不顺眼,故意要挡自己发迹的脚步,不然,怎么会连检验武艺的教头也是提前准备好的?想着把殿内几位大臣都过一遍,大概记住他们长相,回头再慢慢打听,看看是谁想整自己。 至于选择演练对手,王汉也懒得看,拣熟悉的下手,便点了中间那位,谁让他是徐有容相好的呢。 也不是王汉爱吃飞醋,纯粹是因为王汉懒得选。 当下对中间的教师拱手,笑道:“那便向这位教师讨教一番。” 此时赵佶面上便没了先前的窘色,相反,还略带欢喜,笑道:“且慢。”而后扭头对年轻些的紫袍官员道:“高俅,让他们用棍棒演练,切莫有所损伤。” 原来这货就是高俅?!王汉不由得多看他两眼,记住他的相貌。 赵佶说用棍棒演练,表明赵佶是个宅心仁厚的君主,王汉觉得还不错。但赵佶接下来一句就想让王汉骂娘。他特别郑重其事地对王汉交代:“王家兄弟,这回千万不要像上次那般,说好的演练,却让灵素道长三天不能下床。” 此话出,所有人都往王汉面上望,连带对面的教师也是一脸诧异,面上不由得十分认真。 王汉内心哀怨,遇到这样一位低情商的逗比皇帝他也很无奈,还不能有所反驳,得乖乖地应声喏。 当下一伙人出了文德殿,在中间空地上站定,早有人准备了七尺齐眉棍,分别给了二人。 双方拿了棍子,各自入场,对面军汉先对王汉拱手,朗声道:“御前常侍金枪教师徐宁,这番请了。” 王汉本来是淡定的心态,听见徐宁两字,瞬间瞪大了眼,脱口而出,“你便是徐宁?” 徐宁闻言傲然,口里嗯一声,而后摆好架势。 却说王汉听到徐宁两字为何惊讶?并不是因为他的钩镰枪破了呼延灼的连环马,事实上王汉对水浒英雄的记忆并不多,之所以对徐宁印象深刻,还是源于栾廷玉曾说的一番话。 栾廷玉言,早几年他武艺学成,适逢殿前司招枪棒教师,周侗便推荐栾廷玉去,而禁军那边也选拨了几人竞争,栾廷玉有些心怯,对周侗道:别个都不担心,只是怕林冲也在其中。 周侗便让人给林冲带了话,让他不要参加,林冲自然尊从。至此,栾廷玉信心满满,前去竞争,一路过关斩将,最后和徐宁遇上。 论技艺,栾廷玉是不输徐宁,但徐宁强在一副盔甲上,他那副【雁翎圈金甲】刀枪不入,端是非凡,乃是祖传下来的。据说那副铠甲比徐宁身家性命还宝贵,连睡觉也是放在枕边。 栾廷玉的枪术是学于孙洲,而徐宁的枪法是祖传。 栾廷玉的枪法有攻有守,而徐宁的枪法是只攻不守,因为他刀枪不入,根本用不着守。 便是如此差异,栾廷玉棋差一招,让徐宁做了金枪班的教师。 此后每每谈起徐宁,栾廷玉都是愤愤不平,说徐宁是仗了祖先的势,不然不得赢他。 这话听在周侗耳里自然是一笑了之,孙洲的枪法敌不过徐宁,周侗却有办法,并特别教了王汉,为的就是怕日后战场上遇到有身穿宝甲的人。 眼下听说对面教师是徐宁,王汉便喜,虽然未打,已经将对方视为手下败将,同时脑海里想到另一种可能,连忙询问,“敢问徐教师,可认识徐有容?” 徐宁稍微怔了下,回复道:“便是舍妹。” 王汉瞬间大喜,暗骂自己二乎,那日只见徐宁对徐有容亲昵,但并无猥亵之态,已经猜到可能是兄妹,后面徐真说自己是家里独子,却没问他是否还有堂兄弟。 眼下徐宁说是舍妹,那答案就很显然,徐有容是徐宁的堂妹。那便是说,自己想在大宋拥有一位少女版的林志玲不再是问题。 心里大喜,面上也有笑容,忍不住开口,“如此甚好,那便是自家人。” 徐宁原本是严阵以待,闻听此言,重新上下打量王汉,眼见王汉面上虚浮一层笑意,带着些古怪猥琐,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手中齐眉棍一抖,呵斥:“小子看棍!” 言毕,一棍戳来。 王汉慌忙格挡,一时间,龙争虎斗,战在一团。 枪棒和棍棒是不同的,枪的打法主要讲究刺,挑,撩。棍的打法则是强调抡,扫,打,攻击侧重点不同,但防守格挡招式都是一致的。 徐宁有宝甲防身不怕枪刺,因而招式都是大开大合,力道凶猛。 王汉则是枪棍精通,也知道徐宁缺点,因而不跟他硬拼正面,格挡两番,开始抢攻,忽而下盘双腿,忽而上方脑袋,就是不往徐宁身上攻,棍子舞成一条灵蛇,四处出击。 徐宁初时还能僵持,等斗到三十余回合,王汉卖个破绽,徐宁瞄准机会,一棍戳出,要点王汉胸口。王汉则将棍子插在地上,单手拄棍身体腾空。一时间,徐宁的棍子擦着王汉胸口掠过,而王汉的脚却印在徐宁胸口,一脚将他踹退。 徐宁连退七八步,低头看胸口,一只大脚印,立时黑了脸。 却是说,枪棒比武中,一旦棍尖点到对方胸口,便代表枪头刺入对方胸膛,一招定输赢。这便是徐宁明知棍子无枪头,也要用棍尖点王汉的道理。 而王汉显然是给徐宁留面子,不想他输的太惨,便打了三十回合才踹他,不然,十个回合不到王汉便能让他跌倒在地。 之所以选择单手拄棍脚踹他胸口,因为这招式极为凶险,一个不注意,棍子有可能戳中自己下巴,便是装逼不成反**的局面。一般人不敢如此托大,但王汉偏偏这么玩了,图的就是个自信,也是向对方表示,我技艺高你许多,不必再战。 然而王汉想错了,徐宁的家传枪法根本不考虑战败,别说脚蹬胸口,就是钢枪刺来他一样不在乎,故而这一脚根本不能让徐宁认输,相反激发徐宁怒气,认为自己胸口被踹失了面皮。因而将棍一抖,再次上来。 此番徐宁攻的更急,但也换了打法,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求着刺中王汉,也采用了抡打扫的方式。 斗了十多招,王汉眼见不行,必须给他个真正的教训,让他心服口服。当下硬挡两枪,转而力弱,向后连退,脚步慌乱。 徐宁见状大喜,棍头点点,紧追而上,眼见王汉躲闪不及,棍子化作长龙,向前怒刺。 来得好! 王汉心中大喜,那原本虚浮的脚步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身子一拧,三百六转圈,左手挡开徐宁的棍,右手棍子脱手而出,射向徐宁喉咙,却在距离他喉咙两毫处抓住棍尾,静止不动。 画面定格,周遭人皆是惊讶。 一滴汗珠从徐宁鬓角落下,喃喃而出:“回马枪?” 正文卷 第29章 争锋(大章求推荐) “好!” 短暂冷场后,旁边立即有人爆出一声好,并连番拍掌,却是高俅,一边拍掌一边笑,显然是个懂武的。 王汉这才注意到,高俅的官服上多了个包肚,那是武官的标志。 就大宋官员朝服而言,文官朝服是宽袍广袖,武官朝服则是窄袍窄袖,另外武官会多条包肚,作用类似于后世解放军将领的裤腰带——同样是为人民服务,当兵的就是比乡政府领导多条皮带。 高俅鼓掌,旁边几个文官也各自点头,就算是一直保持严肃的曾布,面上的皱纹也舒展开了些。至于中间位置的赵佶,更是笑容满面,赞赏道:“如此甚好,点到为止。” 对面徐宁这回也收了轻视之心,缩回棍子,冲王汉拱拱手,和气地道:“敢问小哥,和御拳馆周侗是什么关系?” 呦呵!居然认得回马枪的来历,王汉也笑,拱手回复:“正是授业恩师。” 徐宁点头,笑道:“难怪,小哥高招,佩服佩服。”说完下场。 旁边高俅听到周侗名字有些错愕,飞快地看了旁边曾布一眼,见曾布并没注意,他也不说话。 这番动作,却让后面一副君子相的文官发现,皱眉疑惑,似乎在思索什么。 眼见徐宁退场,曾布又道:“既是十八般兵器都会,便再演练两场,让官家看看玄女娘娘教授的武艺究竟如何。” 高俅便点着左手教师,“你去会他。” 左边教师两步入场,抓着钢刀拱手,朗声道:“御前常侍金刀王伍,请了。” 王汉笑答,“原是本家兄弟,手下留情。”说完也接过旁边禁军递来的腰刀,舞了个刀花,往场中走。 刀法比拼和棍法不同,杀敌时候讲究的是一刀毕命,比武时候则讲究打落对方兵刃,同时要保证自己脖颈部位不能被对方侵入,这需要极高的技巧。最常用的招数便是用自己的刀荡开对方的刀,再趁虚将刀架在对方肩膀上,这对持刀者的技术要求非常高,刀法没练到一定地步的学徒,不允许用铁刀比拼。 就算是高手间相比,也用的是不开刃刀。 即便如此,一刀砍在身上,也会造成极大创伤。故而,要万分小心。 却说王伍和王汉两人进场比拼,并不马上动手,而是围着圈子走,半晌才出一刀,碰撞之后又迅速分开。各自全神贯注,像两只斗气的鹅。 这动作在不懂行的眼里相当无趣,认为他们打的不激烈,不敢出刀。但在懂行的眼里则是万分凶险,只有高手才会隐匿不动,蓄势而发,这样的人不出刀则已,出刀必然是要人命。 两人绕着圈子转悠,那个君子相的文官却招走了徐宁,在远处一阵嘀咕,又走回来,在曾布耳边嘀咕。 曾布本来在看场中比刀,渐渐表情变色,似乎要发怒,却忍住了,面色不忿,转身对高俅嘀咕,高俅闻言脸色大变,惋惜地看了一眼场中正在全神贯注比拼的王汉,转过头去,招手喊来一名禁军,小声吩咐两句,禁军领命,转身而去。 王汉和王伍两人各自试探了十多番,王伍忽然出手,刀斩王汉腰肋,王汉竖刀格挡,王伍刀势再变,斩王汉肩膀,王汉再挡,双方战在一起,叮叮当当,连续砍了十多刀,最后一声金铁交鸣,却是王汉将王伍的刀震开,刀刃放于他的脖颈下。 “好!” 这一声好,乃是徐宁发出。喊完才发觉场中气氛不对,自己的上司和几个文官,都是一脸冷漠。 唯独赵官家一个,背着双手,皱眉不解,不知道这番比刀妙在何处,却又不好意思表露自己的无知,想了想憋出一句,“嗯,不错,打的很好。” 再看场中王伍,看向王汉的面色已经变成恭敬,拱手,赞叹:“不愧是玄女娘娘亲传武艺,王伍佩服。” 此番话是赞赏,听在王汉耳朵里却是一愣,心说不妙,赶紧看了一眼旁边众人,众人各自面色平静,仿佛没听到王伍的话。 但越是这样的平静,越是让王汉感觉不好,心里已然清楚,这次玩砸了,穿帮了。 说了是玄女传授的武艺,可刚才又提到周侗传授枪棒,那到底是玄女传的还是周侗传的? 失神也是一瞬,王汉很快恢复平静,心说怕个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已经如此,走一步看一步。 王伍退场,余下一位教师上前,对王汉拱拱手,道:“殿前常侍神机箭张平,请了。” 王汉听的一愣,再看对方装束,恍然大悟,所谓的神机箭,原来是神臂弓的缩小版,也叫神臂弩。 说到弓弩,历史以来当数大宋弓弩最强,各种神臂弓神劲弓克敌弩车床弩等等,堪称弓弩发展的巅峰。过了宋朝,后人再也造不出同等威力的弓弩。 通常军队里面用的神臂弓,需要用脚蹬着上弦,二百米远能射穿铁甲,一般用来守城,可以尽情扫射。若是平原冲突,二百米的距离也能放三四发,而后便要转为肉搏。 后世人受到网络游戏影响,总以为弓箭手是远程输出,是脆皮,需要保护。但真正在宋朝,能拉强弓者,没有一个是脆皮——所以寒冰胸肌发达不是没道理,她一天要拉多少次弓啊。 宋朝人夸赞武者,最常用的一句便是弓马娴熟,而后才是枪棒精通,弓马要排在前面,由此可见,一个会射的武人,比个能打的武人重要多了。故而,御拳馆出来的弟子,绝大多数都有一手好箭法。 皇帝身边的诸班直禁军,当然是各色兵种都有,其中善射者占了很大比例。因为是皇帝身边亲军,考虑到作战不会在地势开阔之处,故而没有配备真正的神臂弓,而是威力缩小版的神臂弩,不用脚上弦,用手直接可以拉,如此提高射速。 赵佶说王汉是九天玄女亲传武艺和兵书,曾布不信,才有了这一出。既然是检验王汉武艺,箭术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要怎么比拼呢? 旁边有两名禁军抬着一面草靶过来,贴墙放好。又一名禁军站在旁边,手中拿着一枚铜钱向众人展示,待众人都看过之后,禁军手中铜钱往空中抛。连抛三枚。 张平不愧是神机箭教师,端是个厉害,手中弓弦连番拨弄,三支弩箭接连而出,咄咄咄三声响,三枚铜钱被弩箭穿过,钉在靶上。 众人齐喊一声好,包括赵佶,也轻轻拍掌,表示赞赏。 王汉也点头,而后竖拇指,表示佩服。 但这不代表王汉认输,就箭术而言,王汉虽然未必射的中空中掉落的铜钱,但未必会比张平差。 真要比箭术,他知道自己比不过,所以他要用其它方式给自己加分。 在御拳馆学箭术时,那孙洲最喜欢玩刺激,便是挑选杰出的弟子用箭对射,两人两张弓,但箭只有一支,这边射过去,那边用手接住,而后快速上弦,再射回来。 这玩法有点类似于王汉玩过的打沙包,但射箭速度比沙包速度快多了,接不住能躲开倒也不错,躲不开可就倒了大霉。故而,会玩这一手的人并不多。御拳馆内,除去孙洲王汉玩的精熟,另个便是孙立。 尽管孙立枪棒上可能不如栾廷玉,但空手接箭再射回去这技能他却是纯熟。 眼下王汉要赢张平,用石子打空中的铜钱倒是有百分百把握,用箭射却不自信,便要玩这个花子,对张平笑道:“教头好本领,便是不知,能否射得住人?” 此番话说出,却让众人不解,也让张平皱眉。 空中铜钱眼都穿过去了,射不住人? 王汉从旁边禁军手中接过弓,拉了拉,是张二百斤硬弓,手感适中。握了弓之后,徐徐往前走,对张平勾手指,意思在挑衅,让他射过来。 张平先是愕然,后面好胜心起,倒要看看,王汉玩什么花样,也不废话,搭箭上弓,道一声小心,往王汉胸口直射。 离弦之箭,转瞬即到,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呼喊,王汉已经原地跳了个半圆,根本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动作,只听见嘣地一声弓弦响,跟着是咄地一声,那支箭杆已经插于靶上,并且正好嵌进其中一枚铜钱孔。 此招一出,四五个同时大声叫好,就连宰相曾布也为之动容,胡须直抖,差点一个好字出口,最终是没喊,而是轻轻念了一句:“虽说狂妄,却有几分真本领。” 如此还不算完,王汉再次朝张平眨眼,比了个一二的箭术动作,张平会意,也是佩服加惜才,愿意助王汉一臂之力,再次开弩,接连两发。 众人只见,张平这里射一发,王汉手里接一发,张平射第二发,王汉手中第一发已射,根本不用看,伸手就又抓了第二发,接连不断,一气呵成,宛如玩杂技般惊险,却又赏心夺目。 两发射完,靶子上端是好看,三枚铜钱,六根弩箭,每个铜钱孔里插两支。 那边高俅徐宁王伍等人早就按捺不住,接连拍掌大声叫好。赵佶也是喜出望外,接连大赞,“好箭法,好箭法!有此箭术,何惧辽夏?” 诸位文臣也都点头,曾布面上也有赞赏,却是先前的君子样文官,面色着急,要上前对曾布说话,曾布举手打断,道:“我自有论断。” 说完,叫王汉,“你且前来。” 王汉交了手中弓,去了众人跟前。 普一站定,曾布便开口问他:“九天玄女传你武艺,可有传你行事做人之道理?” 这话问的可恶,好歹王汉也是十六七的大小伙,做人道理岂能不懂? 王汉心里有气,便回:“做人道理乃是母亲从小言传身教,玄女娘娘无须传授,但玄女娘娘传我四句偈语,教我谨记于心。” 众人都好奇,赵佶最好奇,慌忙问:“是何偈语,快快说来。” 王汉便对赵佶鞠躬,也不看曾布,朗声道:“玄女娘娘告诉我,遇吉而贵,遇布而退,吉有大智慧,布乃大奸贼。” 话音刚落,曾布大怒,眉毛胡子一起跳,“混账!混账!”骂完便要扑打王汉,王汉慌忙逃窜,口里高叫,“这是玄女说的,你骂我做什么?我就是个传话的,有能耐你找玄女去呀,官家,官家救我。” 王汉身强力壮,欢快的像猿猴,曾布年老力衰,哪里追得到,更何况王汉有心算无心,故意整他,往赵佶身后躲,任凭曾布天大的愤怒,也无法越过赵佶去打王汉。 饱读诗书的曾布,一时间气血翻涌,面红如猴尻,瞪着眼就要跌倒,周围四五个官员七手八脚去扶,掐人中,抚心口,这才把曾布稳定住。 曾布没被气晕,躺在几个官员怀里,手指着王汉,都要气哭,“黄口小儿,黄口小儿,污蔑朝廷重臣,左右来呀,与我拿下。” 就大宋而言,从来无人敢当面辱骂朝官,文人那是神圣的象征,就连皇帝擦屁股都是用竹片刮,不敢用纸张,可见尊重文化到了何种地步。 而宰相,更是全天下文人的首领,骂宰相,等于是骂全天下文人。 一时间,群愤激涌,就连武官高俅也对王汉怒目,口斥大胆。 王汉自然知道这些,但他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自己费了好大心血,从谋划抛绣球开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逢河搭桥,遇山开洞,见招拆招,眼看就要成功,却遇到曾布这么个主儿,非要给自己为难。 不骂他骂谁?别说骂,不是心里还想着要在朝堂上做官,王汉现在都想三拳打死他个老贼,叫丫的阻挡人类科技前进的步伐。 怕什么?大不了冲出皇宫,去了外面落草,占山为王,过个几十年一样能打回来,不过是多浪费几十年光阴罢了。 眼见群臣对他有气,皇帝也有责怪之意,王汉终究是冷静下来,口里兀自辩解,“此话真乃玄女所言,不是我凭空诬赖,怎地都要怪我?” 王汉如此说,赵佶也气不过,训斥王汉:“住口!” 王汉才不鸟这个怂包软蛋皇帝,据理力争,“怎地?朝官不容说?可堵我口,能堵天下悠悠众口?曾相若是豁达忠厚,怎会勃然大怒?为君者尚能听谏官之言,宰相如何听不得忤逆之语?前朝宰相肚里能撑船,我朝宰相是这般,不怕天下人耻笑?” 此番反驳,却也让群臣傻了眼,几千年来的儒家教化,让他们循规蹈矩,突然遇到王汉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又能打来又能说,不知要如何应对了。 周边围着一圈禁军,枪头对着王汉,却不知该如何做。 倒是曾布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冲动了,面上怒容消失,呵呵两声,变的心平气和,重新站直了,整理整理衣袖,笑道,“端是个口齿伶俐之徒,不愧是玄女亲传武艺之人才,武艺高强,又能言善变,便好,你讲我是大奸贼,可有事例举出一二。” 王汉心便笑了,这老头惹谁不好,惹到自己头上,那就别怪了。当下道:“曾相可知,为臣者首要如何?” 这话问的迷糊,曾布不懂。 王汉自己道:“为臣者,首要忠君爱国,且问,曾相是否忠君?” 曾布又要动怒,复而又笑,“你且说,我何事不忠于君?” 王汉立即回答:“便是适才,你当众斥责我信口雌黄,招摇撞骗,我便问你,我信口雌黄,可曾胡说过什么?我招摇撞骗,我又骗过谁?我不偷不抢,一身武艺学来报国,烟锁池塘柳乃是仙家赐的机锋,合该被官家看到,召我入宫,问我武艺,为的是整个大宋江山社稷,为的是我大宋子民幸福安康,永远不受外夷欺凌掳掠,这哪里有错?我是骗官还是骗钱?抑或是骗色?此三样我都没有,我只是一腔热血想要报国,官家已经信了,可你呢?你三番设障,五番阻拦,便是不想让我一身才华得以施展,你这又是为何?官家信我,你却说我是信口雌黄,招摇撞骗,此为何意?难道官家没有你智慧,我是忠心还是诈骗他分辨不出,只有你能分辨?你当众人面斥责我,难道不是斥责官家?这便是你的忠君?!你的爱国?!” 一番反驳言辞犀利,铿锵有力,有理有据,抽丝剥茧,层层递进,又饱含感情,言语真挚,只说得众人恍惚,思维零散,全都陷入进王汉的话里,惊大了眼,呆滞了心,都忘了要怎么应对。 这可是当面弹劾朝廷重臣啊。 众人都傻了眼。 曾布却笑了,笑的开心,笑的安逸。 笑完手点着王汉,“人才,人才啊。”说完又摇头,苦恼,“你有如此武艺,又有如此大才,本该是国之栋梁,朝堂之股肱,可你为何,为何要走邪路呢?” 王汉闻言纳闷,这老头已经到了此种地步,竟然还能如此淡定?他是有什么依仗? 进而问:“何出此言?” 曾布手指点点,面色沉痛,连连摇头,“便是如你所言,你所讲之言,句句属实?” 王汉傲然回答:“自是句句属实。” 曾布冷声哼笑,都能气哭,“好,你且回头看,看看,那人是谁。” 正文卷 第30章 千里快哉风 王汉知道今天自己玩砸了,但不知道自己会砸的这么离谱。 曾布让他回头看,他心里知道不妙,却没料到会是这么的不妙。 他回头,周侗就在后面,目光古怪地盯着他看。 贼尴尬! 头先他用回马枪对徐宁,惊艳全场,为自己带来了荣耀,也为自己带来了毁灭。 徐宁初当金枪班教头那阵,春风得意,心情大好,成日里招摇,狂的不知自己是谁。一次去勾栏吃酒,无意中听人言,东京第一枪棒教头是林冲,无人能出其右。 作为皇帝身边的禁军教头,徐宁哪里能受得了这个,事后便去找林冲比武,结果正如江湖上传言的那般,东京枪棒第一教头,当数林冲。 林冲用的正是这招回马枪,徐宁一辈子都记得。却不料,今日又遇到这招,故而发问,面前的小哥和周侗是什么关系。 他这一问不要紧,却让王汉的谎言不攻自破。 王汉也意识到这点,心里还侥幸没人注意这句话,结果这班狗东西竟然把周侗请来当场,跟他当面对质。 这还玩个毛呀。 眼下周侗当面,王汉面色难堪,周遭人则渐渐明悟,猜出些原委,其中那位君子样的文官最为得意,朝赵佶弯腰,“官家,御拳馆周侗来了。” 这方周侗闻言,慌忙上前行礼,见过官家,见过曾相,见过列位。 周侗一圈礼行完,曾布呵呵笑着,手指点着王汉,问他:“你可认识此人?” 周侗看了看王汉,面上五味陈杂,有气恼,有诧异,有尴尬,又心痛,又无奈,真个是百感交集。 那王汉是他教过的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个,卢俊义林冲史文恭等人皆不能比,天分好,悟性高,为人行事也正派,深得他喜爱。 可是…… 他怎么能借着九天玄女的名头去骗皇帝呢?周侗这两个字难道还不够响亮?为什么要借着玄女的名义去骗? 周侗死活想不通。 来的时候那个禁军小卫还绘声绘色地描述王汉一套棍法耍的多么精妙,作为师父来说,这本该是极其骄傲荣耀的事,可他偏偏却笑不出来。 来了以后,又眼见王汉情绪激昂地陈述,句句凸显他拳拳报国之心,如此行为,和先前的几个弟子都不相同,最符合周侗心意,可他干嘛要用骗的呢? 曾布见周侗不答,兀自表情痛苦,又追问道:“周侗,老夫问你,可认得眼前此人?” 周侗再勇,也是武夫,在大宋重文抑武氛围下,见到文官天然自卑,此刻曾布又是声色俱厉,他不得不答,当下拱手,“回禀曾相,其为劣徒。” 曾布呵呵两声,看一眼懵然失神的赵佶,再问周侗,“此人何时拜入御拳馆门下?” 周侗回答:“两年前。” 曾布再问:“可学了些什么?” 周侗再答:“弓枪斧钺十八般武艺俱有。” 曾布便笑起来,声音爽朗,直上云天。 这声音听在王汉耳里却是讥讽,让他恼怒,郁闷,却又无奈。 怎么就办出这种事呢? 玩砸了吧。 他奶奶的。 但王汉毕竟是王汉,肩负着全人类的希望,有的是厚脸皮,更多的是鬼主意。 曾布的笑声太狂,让他不得不寻求突破,思则变,变则通,转瞬间有了主意,抬头看曾布,满是疑惑:“却是不知,丞相笑什么?” 说的好像他不懂。 曾布没回答,旁边的君子相文官却等不及,大声呵斥:“无耻狂徒,事到如此地步,还装无辜!” 旁边曾布伸手,他后面的话便没说,收声后退,把舞台留给曾布表演。 曾布先出一口浊气,把满腹的郁闷散发,而后才道:“老夫为何发笑?老夫笑你这假借鬼神招摇撞骗之徒,此刻你再对官家说,你的武艺是学于何处?是学于玄女?还是学于周侗?” 如此发问,便是杀手锏,所有人都看王汉,尤其是赵佶,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忧郁。 作为玉清教主道君皇帝,对玄女显灵之事看到无比郑重,若是闹出乌龙,岂不是让全天下人都笑话? 却见王汉一声冷哼,并不慌乱,反而气定神闲,踱着四方步,“原来如此,曾相是在说,我的武艺是学于御拳馆,我却骗官家说是学于玄女,说我有欺君之罪。若我一开始便是撒谎,一句错,百句错,我后面的话自然也是撒谎。” 讲到这里顿一顿,面上微笑,“我怎么能欺骗官家呢?没错,我是在御拳馆学了两年武艺,师从周侗教席,这一点我从来不否认。先前于徐教师对阵,我可有隐瞒过我的枪棒师父是学于何人?没有吧,我大大方方讲出来,我师父是周侗,这并不丢人,但丞相也不能就此而否认玄女传我武艺的事实。” 说到这里正色,扫视一周,气势大变,朗声道:“先前我所展示的,乃是御拳馆所学,另有玄女所传之武艺,我从未展示过。”说着望向周侗,朗然道:“便是我师父,他也不曾见过玄女所授之武艺。” 一番话毕,全场惊讶,赵佶面上却恢复了活力,“喔,莫非是仙法?” 此话一出,众人皆寒,连王汉自己也打了个哆嗦,心里暗道一句,官家好逗。面上却道:“并不是仙法,而是一种……蕴含了天地大道的拳法,正所谓,易有大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一边说,王汉一边动作起来,却是一套柔绵舒缓的——太极操。 太极拳由元末明初的张三丰所创,宋朝人还未见过。 王汉不会太极拳,但他看过许多影视剧,知道太极拳是这样一个味道,软绵绵,舒缓缓,与其说是拳,不如说是舞。 但就是这样的舞,在关键时刻能顶一用。 他一边舞,一边说,那边赵佶眼亮了。因为王汉说的那些内容,都是出自于易经,易经是群经之首,道家尤其推崇,此刻由王汉口中说出,配合九天玄女传授武艺的玄奇背景,瞬间让赵佶产生好奇。 旁边高俅却是不能忍了,问王汉:“你这样的拳法,可伤得了人?” 王汉眨眨眼,“此为内家拳,看似软绵无力,实则厉害非常,暗含天地大道,阴阳五行,要诀便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 说话间,太极拳的招式耍的差不多了,打完收工,却做了个咏春拳的内夹马步。 王汉不懂咏春,只是看过《叶问》,但更早时候还看过杨紫琼主演的《咏春》,里面杨紫琼双脚内八字双膝内夹的马步姿势让他记忆深刻,此刻正好拿出来装脸。 这种扎马姿势一出现,瞬间让人瞪了眼。莫说周围文官不懂武艺,但基本的男女之别还是分的清楚。 为了表现出玄女这个重点,王汉故意将内夹马步的动作幅度变大,在众人眼里看来,根本就是女子小解前准备下蹲的姿势,极其不雅,大为不雅。【内夹马,便是双脚内八字,站于肩宽,双膝则尽量靠拢,臀部下蹲,大约是女生鸭子坐的动作】 尤其是周侗,这位讲究硬桥硬马拳法刚劲的武学宗师,看到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弟子忽然摆出这样一个女儿羞耻姿势,立时不能忍,指着王汉手臂都抖,“堂堂男儿身,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说的王汉害臊,“玄女亲传的武艺就是如此,弟子也无奈。” 旁边高俅皱眉,思索一番,故作聪明,“莫非,这套武艺本该是传于女子的?” 所以讲高俅能上位,不是没道理,他懂的揣摩官家心思,知道官家看重王汉,因而用言语替王汉开脱,却又不用肯定的语气,也不得罪曾布。 只是如此,正好合了王汉的心思,既然高俅说了,他便就坡下驴,道:“应是如此,玄女是女流,武艺自然也是女流做派。” 如此说,让众人哑然,那君子相的文官气闷,上前责问:“这女流拳法,可能实战?” 王汉早就看他不顺眼,立即回复:“不如你来试试?” 君子相立即呵斥,“大胆!”后面还要再说,周侗却抢先一声吼,“某便来试试。” 一声吼,震慑全场,大家都看周侗。 周侗往场内走两步,目光紧盯王汉,沉声道:“好你个王汉,我辛苦教你铮铮男儿武艺,你却学了女子做派,落我面皮,今日便当了众人面,我倒要看看,是我周侗的武艺好,还是你玄女师父的武艺高。” 一番话出,四座人等各色表情,有激动期盼,有诧异好奇,也有担忧为难,更有暗自得意,等看好戏。 赵佶便是那担忧为难的,他今日在文德殿与众臣议事,便是商讨尚武强军之策,适逢徐真送来玄女像,便打开来与众臣一同欣赏,且不说玄女相貌如何,就说灵素道长的玄女图和徐真所献画像相貌一致,这便是头号玄奇,乃是上天福瑞,大宋中兴之兆。 如此福瑞,群臣却是不信,以曾布为首,纷纷谏言,治国之策,怎能三番五次反复修改?劳民伤财啊! 赵佶却想,尽管新法有诸多不好,但国库增收,军力渐强,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从神宗开始,大宋边关战事接连告捷,收服吐蕃诸部,夺回西夏三城,难道不是因为实行新法的结果? 灵素道长预言,燕云十六州将在自己手中重归宋土,这是历代先祖都无法达成的宏愿,却要在自己手中实现,作为大宋之主,怎么能不激动向往? 但朝中九成以上大臣反对新法,自己要如何突围? 这王汉来的及时,带着仙家机缘降临人间,所做所言,均是自己心中所想,对当前的自己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时下却被爆出乃是弄虚作假,招摇撞骗,让赵佶如何不心痛。 尽管他自辩玄女娘娘另传武艺,可演练出来的动作做派,轻飘飘,软绵绵,分明是娇羞女儿样,如何看也不像是能于人争强斗狠的武艺,眼下周侗发难,他又如何抵挡? 若是真的招摇撞骗,不过是欺君罔上,杀了便是。但新法推行却要就此断送,这是赵佶不愿看到的结果。 然而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不让周侗和他比,便会给他人留下口舌,故而让赵佶为难,却又无法可解。 赵佶难做,王汉也难做,他的太极拳是唬人的,真正实战少不了还得用周侗的硬桥硬马,若是换个别人来战,还能凑活着糊弄,周侗亲自下场,这番肯定是牛皮要被戳破。 一时间,心里着急,额头冒汗。暗自忖道,不行一路打出去,去了外面落草? 想着,目光四下里看,院子里有二十多位禁军,有枪有弩,院墙外面不远似乎听到马吃嚼头的声音,自己如果突然发难,先抢了禁军长枪,戳翻弩兵,向外一路冲,夺了马出皇宫,这个逃生计划可能性有多大? 就在他眼珠骨碌乱转之时,周侗一声闷哼,踏步上前,看似脚步缓慢,却伴随着咔嚓脆响,众人往周侗脚下看,齐齐大吃一惊。 原来,周侗怒火冲天,一步踏出,竟然踏碎了脚下青砖。 众人集体变脸,武官还能自持,文官却都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一步,不敢离周侗太近。 眼见如此,王汉也为难,周侗如此小心眼,非要于自己为难,那也怪不得自己不顾这两年的师徒情分,正如曹操的口头语,宁叫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 自己肩负整个人类希望,不能因为小小的周侗而搁浅。 想到此,便定下心来,先假意和周侗做一场,再见机行事。 周侗出手,自然是戳脚拳架势。 王汉则轻飘飘摆出一个太极起手式,觉得不美,又比了个野马分鬃,最后做了个白鹤亮翅,这才把动作定好,等待周侗来攻。 周侗一声冷哼,脚下七星梅花桩走起,端着架子往王汉跟前冲,上来先是一发重拳打下颌,王汉侧开脸躲过,耳朵听到周侗的拳风,人先吓了一大跳,不敢硬撼,连连躲避。 周侗紧追不舍,矫若游龙,拳风刚劲,破空阵阵,鹞子翻身都差点翻到官家跟前,吓得众禁军都往官家前面挡,众文官也自然往禁军身后躲。 眼见王汉一直躲,周侗大怒,“劣徒,还不把你的玄女拳法使出来?!” 喊完,一发拳已经和王汉对上,打的王汉目光错愕,但只是稍瞬,王汉便恢复了气定神闲的神色,招式飘忽绵柔,仿佛根本不用力。 那周侗的拳法刚劲,攻势凶猛,每一拳击出都有呼呼破空声,王汉却只是随便手掌拨拉,仿佛根本没用力,淡定的宛如黑客帝国中基努里维斯觉醒之后的最终决战。 两人对了十多番,周侗大怒,质问:“你这算什么打法?” 王汉轻飘飘回复:“便是玄女武艺的精妙之处,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周侗闷哼,再次抢攻,这回不用拳法,而是用爪,三两下抓了王汉肩膀,却见王汉肩膀一后一前猛地一震,便将周侗震的倒退了七八步,最后一步踩下去,甚至踩破一块青砖,才堪堪站稳身体。 如此结果,惊呆了众人眼球。 周侗自己仿佛也吃惊,用奇异的眼神看王汉。 王汉却不看他,而是自顾自地摆了个左揽雀尾的太极动作,口里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说完还不忘调皮地眨眨眼,问周侗,“师父,您吃了吗?” 周侗瞬间大怒,口里啊啊,脚下连续挪动,至王汉跟前四五步,身体腾空而起,伸脚直踹王汉面门。 此招便是周侗赖以成名的绝技,凌空鸳鸯腿,据说当年辽国高手便是被周侗这一招踹下擂台,当场毙命。 眼见周侗使出绝招,周围众人全部张大嘴巴,鼓起眼球。 那王汉却是不慌不忙,只是将身体稍微下蹲,便错开了周侗的鸳鸯腿,导致周侗跨坐在王汉肩膀。 随后,王汉只是将身体向上一纵,双臂一推,周侗便像一桩木头,轻飘飘的被王汉扔出去四五步远,跌落在地。 四座皆惊。 那张大的嘴巴,却也来不及合上。 周侗坐在地上,手臂撑地,想要起身,挣扎了两下,却未撑起。 王汉见状,慌忙上前去扶,却被周侗伸手止住,口中气道:“不要你扶!” 说完了,面上怒气散去,显出落寞,人也瞬间苍老了十多岁,喃喃而道:“罢了,不愧是玄女亲传武艺,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我周侗服了。” 说的王汉害臊,“师父~” 周侗伸手制止,“无需多言,败了便是败了,某家无话可说,自今日起,这天下第一拳的名头,便落在你头上了,只是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志向,莫让天下武人寒了心。” 言毕,周侗提气,挣扎而起,对众人拱手,鞠躬后退,“玄女弟子武艺精妙,我周侗输了,自当告退。”说着,人退去门口,转身疾走。 众人皆未反应,王汉却噗通一声,慌忙跪地,对着周侗离去的方向,五体投地,口里高喊:“弟子恭送师父!” 文德殿院内,余下一众,面面相觑。 正文卷 第31章 火药局 周侗败了。 一夕之间,这个消息传遍整个东京,所有武人都知道,那位坐镇京师御拳馆的天字号教席周侗,败给了九天玄女的亲传弟子。 败得干脆,败得彻底,没有任何模糊曲折,就是纯粹的败了。 一夕之间,九天玄女的亲传弟子王汉,也在东京城内声名鹊起。 起来的不光是王汉这个名字,还有九天玄女的武艺。有人说是太极拳,有人说是咏春,名字虽然不一样,但拳法精髓是一样的,都是软绵绵,轻飘飘,宛如女子起舞。 但这只是表象,那看似不经意的舞蹈,一举一动却暗含世间大道,天地之威。强悍如周侗,一脚踩碎一块青砖的周侗,都败在那样的招式之下,可见九天玄女所传拳法之厉害。 一时间,勾栏内,瓦肆中,大家都在讨论太极,讨论咏春,最后僵持不下,干脆两个名字都不要,统称为玄女拳。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玄女拳的扎马,据说是要扎成女子小解未解时候的姿态,如此引发大众猜测,玄女拳里为何有这样一个姿态? 莫非,玄女也和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一样,也要小解? 很快这样的渎神之语便被制止,大宋皇帝不允许百姓胡乱议论神仙,另外官府也给了内扎马一个合理解释,这种马步并不是玄女拳的招式,而是玄女为了弟子立于不败之地,特意为男儿量身打造的马步。此种内马步练好,便永远不怕交手过程中被人踢裆。 人们仔细思索,还真是这个道理,双膝内马夹紧,敌人便无裆可踢。更有好事者,四处打听王汉住址,说要登门拜访,亲自领教仙女拳的厉害。结果被告知,王汉大胜之后,官家赐他玉清大教神宵灵武护法的称号,留他在皇宫内探讨道法精妙。 玉清大教神宵灵武护法,听起来名头猛,其实屁用都不顶,提到这个称号王汉便是一肚子火。 却说那日于周侗比武,王汉本是打着见势不对脚底抹油的念头,结果和周侗一搭手,才发觉师父不对头。 周侗的拳法看似刚猛,实际是个样子货,根本没伤害。 虽然王汉想不通师父为什么会给自己放水,但形势显然对自己有利。 早在御拳馆学习之时,王汉就经常和师父对练,师徒两个早有默契。故而,在官家及众大臣面前做出戏,轻而易举。 唯一的破绽便是最后一招凌空鸳鸯腿。 鸳鸯腿是周侗的绝技是没错,但施展的时机不对。任何一个练家子都知道,与人对战最忌讳的便是面对正常状态的敌人身体腾空,因为自己没了支撑,很容易被对方抓着机会绝招反杀。所以像凌空飞腿这类大威力绝技,都是放在敌方虚弱或是无力抵抗的时机用出。 比如周侗大战辽国高手,他先是一脚踢中辽国高手裤裆,趁着对方嗷嗷叫着捂裆之时,赶紧使用飞腿,将他踹飞在擂台下,摔到后脑勺摔死。如果不是他先踢了别人裆,人家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被他踹。 故而,为了弥补这个过失,王汉赶紧放出话来,玄女特意传了自己一招内扎马,为的就是预防周侗踢裆。如此,那些会家子听了,便不会怀疑。 比武过后,官家大喜,当场要封王汉做个诸位上将军,被曾布一番怼,说王汉无任何建功,何以为将? 官家便往下降,说做个龙神卫指挥使,曾布又怼。 官家再退,那便做个武翼大夫。曾布再怼:“官家,我朝祖制,武官升职,当有军功,自太祖开朝以来,那位将军不是身经百战而入?岂能因鬼神之名青云直上?” 赵佶闻言,尽管气恼,却也无奈,最后便给了个道教封号,玉清大教神宵灵武护法,这是仅次于他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的称号,算是给王汉个安慰。 王汉表面大喜感恩,心里却把曾布骂了千万遍,短短一息间,王汉便在脑海里和曾布全家所有女性发生了一遍不可描述。 虽然当官不成,但玄女亲传弟子之名是保住了,现在王汉有了官家亲赐的蓝色道袍,和林灵素同款,并给赐了道家鱼符,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当然,后宫不能去。 但有这个特权也够了,官迟早都会做,也不急于这一时。 比武之后,王汉并没有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和皇帝探讨道法精妙,而是受了曾布指派,去了火药局。 赵佶要给王汉官做,曾布一连怼了三次,气的赵佶黑脸,撇脸不看曾布。 曾布却腆着老脸,对王汉道,既然有克敌制胜之火器,不若先造个样品出来,让枢密院评定威力,也好按功给职。 这便是王汉自己先前说过的,五日时间造出克制骑兵的秘密武器。 如此王汉也不多说,他知道曾布看自己不顺眼,他看曾布也不顺眼,只怕再多说几句,要忍不住打曾布。 就算在皇宫不好打,晚上也摸去他家里打,就跟打陆谦一样。 要造火器,当去火药局,里面专门生产各类火炮,火箭,火蒺藜,火球等等。此时的火药主要是黑火药,所造的武器威力并不大。比如火箭,是在羽箭上面绑定黑火药爆仗,点燃后发射,可以引燃粮草帐篷等干燥事物,射人也能炸人个满脸黑。火炮则是用来发射弹丸,威力最大的火炮也只是发射五百多米,比弓箭稍远。 至于火球,火蒺藜,则是用抛石机发射,能有八百米远,火球爆开会迅速烧伤敌人,火蒺藜内里蕴含许多铁刺,算是后世开花弹的雏形。 但这样的火器,都不是王汉想要的,王汉说的骑兵克星,那必须是炸药。 东京火药局在外城西北角,紧靠隔壁便是弩器坊,专门生产各类弓弩,再过去便是甲仗库,专门生产铠甲铁器,火炮也是这里生产。三间工厂合计工人有五千多名,都是军职。 据说火药局每日可造火箭三千七百发,火球五百,火蒺藜三百。而弩器坊每日生产各类弓弩约合七千部,羽箭更是两万多支。传说中的三弓床弩,则是由弩器坊做出零件,再发送边关,由边关弩器坊自形组装。 至于甲仗库,工人人数最多,主要打造各类刀斧枪箭,铠甲倒是做的不多,以皮甲为主。火炮每日也能做十多个,数量显少,因为此时的战争,火炮并不是主角。 王汉看过之后,很是满意,大宋已经有了简单的流水线雏形,稍加推动,便能步入工业社会。 负责火药局生产运转的官员名叫宋文,是个六品都监,对人很和气,看过王汉的公文,得知王汉是来进行新型火器制造研发,并未多问,直截了当地给了一名技术人员作为王汉的助手,便去忙碌其他事务。 如此也好,没人看着,王汉便可放开手脚。 先问助手名字,回答说叫做凌威,燕陵人士,已经在火药局度过十个年头,局内所有事务,无所不知。 王汉大喜,便要凌威拿来几样事物,诸如硝石,硫磺,木屑,棉花等,均是稀罕之物。尤其棉花,只在南方种植,北方少有。王汉要棉,火药局没有,凌威跑回家将被子里的棉絮扯了一块出来。 却是北宋之前,人们纺织乃是以丝麻为主,棉花是南宋发展起来的。 对此王汉很郁闷,对凌威道:“你若是有渠道,可购置木棉种子,于北方大量推广,此物比丝麻用处大多了。” 凌威不解,虚心求教,王汉便说了棉花种种好处,可做衣,可做被,关键是棉花籽可以榨油,可以点灯也可以食用。 王汉要做的是猛火炸药,当前的条件他也不方便弄硝化甘油,便做个最简单的。也不知是不是穿越之后思维退化,还是其他原因,王汉脑袋里对炸药的制作方法有些模糊,反复试验,茶饭不思,废寝忘食,耗时三日才算大功告成,做出了满意的黄火药。 期间凌威一直跟在左右,一同吃,一同睡,寸步不离,王汉饿了他去外面买食物,渴了他便递水,给王汉留下极好的印象。 黄火药试验成功之后,王汉对凌威道:“如此辛苦,合该送你一场富贵,便把黄火药的配方抄写下来,不要给予旁人,日后大有裨益。” 凌威亲眼看见黄火药的威力,王汉只用了极少量放入石锁孔,引爆之后石锁四分五裂,距离二十步外都能感受到空气震荡,这是黑火药无法可比的。 有了黄火药,接下来便是超级蹿天猴的制造,这个就简单多了,黑火药爆炸不行,但用来做飞行喷射药是极佳的。王汉用泥浆裹着许多箭镞做了个外壳,前段是炸药,后段是火药,外面用浆糊纸做了飞翼,导流翼,便成了穿越到大宋后第一支手工火箭弹。 该火箭弹三尺长,手腕粗,外形细长瘦弱,但威力不可小觑。王汉做了五支,其中一只里面混合黑火药,用来作为燃烧弹。 火箭弹做成,便以最快的速度上报,言语极为夸张,说此物一旦成批量列装,三年之内便能横扫辽夏。 报告上去,官家重视,朝中各位重臣,枢密院机要等等,在官家的率领下,组织了一支庞大的观摩团,要来观看火箭弹威力。 王汉拿着火箭,先对众人介绍,火箭的构造,前段为爆炸部位,后段为推动部位,好让众人明白,这火箭能飞多远都行,无非是后段动力部位加长。 而今天,主要给各位展示的,便是前段的爆炸威力。 众人站好,禁军提前牵了五匹劣马拴在三百步远,王汉给各人介绍,是为了让大家观看方便,所以将后段火药控制在三百步远,真正实战中,这火箭弹是在五里开外发射的。 啰哩啰嗦一大堆,终于到了王汉的表演时刻,随着一声令下,王汉亲自点火,眼看着引线滋滋变短,火箭弹屁股后面喷出一股红火,推着火箭弹从支架上呼啸而出,夹杂着尖锐的破空音,承载着王汉的希望,朝着目标进发。 为了增强杀伤效果,王汉特意让人把五匹马拴成梅花桩形。 距离都是提前用试验弹测量好的,因而对于命中目标没有任何悬念。 随着嗵地一声震响,五匹劣马中间爆开一团青烟,火光虽小,但声势极大,有两匹马是直接侧躺飞出,前面的一匹马则是猛然前倾,直接摔断了马颈。 王汉兴奋的一声噎,连蹦带跳,对着众人激动的挥舞,“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马都给炸飞了,如此威猛,夏辽还拿什么跟我们打?” 王汉激动地跳喊,挥舞着手臂,跳着跳着,他不跳了,面上的欣喜渐渐凝固。 因为整个现场,除了他自己,大家都很淡定,似乎对火箭弹的威力并不感冒。 眼见王汉尴尬,赵佶点点头,夸赞说,“还不错。” 再看其他人,都是一脸严肃,用稀奇古怪的眼神看王汉,仿佛不懂,不过是放了个大号的爆竹,有什么好高兴? 王汉好尴尬,呼呼地喘,对赵佶行礼,“恳请官家移步,近前去看,一看便知此火箭弹之威力。” 赵佶点头,呵呵笑着,带着众人往前走,走到爆炸处。 五匹马,有两匹是直接嗝屁,还有三匹喘气呢,身上有几个血窟窿,在汩汩流血。 王汉激动地对众人解释,这还是初级火箭弹,因为时间仓促,材料不够,所以威力不大,等以后做出更大的,一发可炸死马匹十多头,若是组成战阵,成批次发射,甭管敌军千军万马,也叫他有来无回,化为飞灰。 王汉说的激动,可周围人都听的茫然,更有甚者,在后面闲聊,天气不错,是啊,日头也不错,嗯,这种天气适合打猎。 王汉就躁了,想骂人。 正文卷 第32章 轰天雷凌振 王汉躁了,想骂人。 都特么一帮什么人?你们是国家干部呀,这里正在检阅验收国家新型兵器,你们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关注,居然在后面开小差,聊八卦? 这便是王汉不懂大宋朝堂风气,自宋开朝之初,太祖便订了基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什么意思?这天下不再是皇帝一人的,而是和士大夫们共享的,皇帝虽然尊贵,却不像之前历朝皇帝那么绝对权威。别说是赵佶,就算是之前各位先祖,遇到大臣顶撞该受的也得受,不但不能生气给穿小鞋,还得自诩为君子美德。 朝堂为什么要设谏官,就是为了监督提醒皇帝。另外还有个官职叫做起居舍人,乃是专门用来记录皇帝言行举止的官员,俗称书记官。 这个官员一般是皇帝亲信,皇帝日常事无巨细全部记录,记录完还要给大家看,好让大家评定,皇帝究竟是好皇帝,还是昏君。 比如王汉在官家桌面上画了个火炮,起居舍人邓洵记录为:某年某月,君于福瑞之人讨论新型火器。这记录拿给曾布看,就被曾布训斥:胡说,这玩意那是火炮?分明是男人胯下不雅之物,邓洵你又想给官家打掩护? 如此基调之下,大宋的皇帝就过的很憋屈,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主,得听大臣意见。就算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本意,但大臣们赞同,皇帝也无可奈何。 比如宋神宗在讨论变法时候曾说: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翻译成白话就是,变法肯定会损害士大夫的利益,但对老百姓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大臣回: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翻译成白话就是:你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又不是跟老百姓共治天下。损害老百姓利益没人说你什么,损害士大夫利益你看他们怎么对付你。 这就是几十年来新法旧法为什么会来回变,皇帝想变法,但大臣不同意,就算皇帝手段强硬,非逼着变法。等皇帝一死,那些反对派立马又把新法推翻,如此朝令夕改,搁在后世人眼里肯定无法理解,但大宋的朝堂就是这么任性,大臣和皇帝对着干。 尤其到了赵佶这一朝,赵佶能力不行,整个朝堂被曾布把持,很多问题决策都是曾布说了算,赵佶别无他法。 故而,大宋的朝堂上君臣相处是比较融洽的,大家并不怕皇帝,氛围比较轻松。 便是今日验收火器,尽管来的人多,但真正有决策权的只有皇帝和曾布两人,王汉一发火箭弹飞出,他自己满意,但曾布黑着脸,其他人哪敢夸厉害。 眼下赵佶见场面气氛冷,勉励王汉,说初级火箭弹已有如此威能,高级火箭弹肯定不同凡响,说完问曾布,“丞相意下如何?” 曾布给予中肯回答:“初阶火箭弹是有些威能,但和理想相去甚远,一发命中可损敌军马匹五头,十年前的霹雳炮已经达到如此水平。” 王汉这才听出味道,原来是自己的火箭弹威力小了,没能搔到各位G点。如此也无奈,谁让他把后果想的太乐观了呢?还以为,自己的新型炸药放出去,肯定会惊艳一片,让人耳目一新,大呼万岁。 搞了半天,一发火箭炸弹的威能不如一句烟锁池塘柳的影响大,果然是文人治国。 既然曾布说了火箭弹威力小,剩余的几支王汉也懒得试,口里道:“若是如此,我便做个高级火箭弹出来后再试。” 话音刚落,身边的技术助理凌威上前道:“王工,尚有燃烧弹未试。” 王汉听了不以为意,心说杀伤力强大的黄火药飞弹他们都看不上眼,区区黑火药燃烧弹有个毛用,不过看到凌威眼睛对他怪异地眨,心思灵动,立即道:“诸位且看,这里还有一发小型霹雳雷爆火箭弹,算是火箭弹的衍生品,主要用来袭营,焚烧粮草。” 说完挥手,让凌威表演。 凌威立即招呼火药局的人摆支架,把那支炸药火药混合的火箭摆上去,用眼神请示王汉。 王汉摆手,“你来吧。” 凌威喏,拿了火折子,点燃引线。 随着噗嗤声,火箭屁股喷着烟,带着呼啸,飞向远处,眼看到了三百米,结果去势仍不减,继续往前飞。 王汉心里一惊,问凌威,“不是设定的三百步?” 凌威也很惊讶,“是按三百步装的发射药。” 话音刚落,前方四百步传来“轰”地一声震天响,火药局和弩器坊之间的院墙墙根处爆出一团黑红火球,跟着升起小型蘑菇云,看的众人集体一个激灵。 等待黑烟散尽,众人这才看清,火药局和弩器坊之间的院墙被炸塌一道口子。同时弩器坊那边传来一片叫骂嘈杂,有个粗嗓门尤其清晰:日恁娘嘞,吃多了撑着拿炮轰我们院墙,炸死人了算谁个? 又有个大嗓门叫道,他们拿炮轰咱们,咱们也用箭射他们。 众人嘈杂,这边曾布面上满是惊愕,末了用眼瞪王汉。 王汉慌忙解释,“丞相息怒,应是测量有误,正常填装量不该飞去墙根处。” 未曾想,曾布却将袖子一甩,点着王汉,“你呀你!……有如此威力强大之霹雳火箭,为何不先拿来展示?”说完还哼一声,一脸的嗔怪傲娇。 …… 王汉瞬间懵圈。 …… 庆功宴上,王汉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在曾布等文人的眼里,评价一件武器的强弱,不是看武器的杀伤力,看的是视觉效果。 一件火器飞出去,能爆开一大团火光,火势熊熊,这便是大威力,更何况,那飞弹还炸毁了一堵墙。 知道这个原因,王汉能哭死,只能说曾布是个大逗比。炸药和火药是有本质区别的,火药再强,也只是物理燃烧,所造成的伤害顶多是火势范围内。火球爆开三米,那便是三米范围。炸药却不同,那是化学反应,同等体积大小的药量,造成的伤害范围是火药的三倍不止。 就说王汉造的火箭弹,若是对着墙放,别说一堵墙,三堵墙都给震塌。也不想想,几百斤的马都给炸飞了去,泥土糊成的墙能有多牢固? 却也是因为如此,弄巧成拙,王汉的新式火器得到了曾布的认可,总算彻底承认了王汉学了玄女兵书的事实。庆功宴上,曾布表态,既然是上天福瑞,合该大宋中兴。那么,实行新法一事也该提上日程。 新法旧法交替,这些事王汉不管,他只在乎,自己能当个什么官。可是一通酒喝完,都没人提说自己当官的事,急的王汉不行,眼睛贼溜溜转,看着高俅出去小解,他便跟上去,假意在茅厕门口遇到,口称殿帅好。 高俅红光满面,冲王汉点点头,擦肩而过。 王汉站在厕所门口,好生尴尬,比当年为了升士官给领导送烟结果被拒还尴尬。 这是闹毛啊。 喝到后面,各位大臣都在慷慨陈述,讲新法的不好,依然是反对声音大,王汉听的头大,假装不胜酒力,跟官家告个喏,回家去睡。 为了造飞弹,王汉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这一觉睡的美,睡了一天一夜。睡醒张氏拿了套新郎官的衣服给他试,口里问:“宝儿可还有什么重要事未办?” 王汉摇头。 张氏便道:“没有最好,明日起便和娘一起前往各户亲戚,十日后大婚,有许多事情准备。” 王汉这才了然,恍惚间自己就要结婚了。 结婚是好事,王汉自然高兴,但心头始终放不下当官的执念。作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王汉见过后世末日来临是个什么场景,时刻不忘自己来此目的。若是任务进展顺利,闲情逸致倒也可以,可自己已经来了三年,连个基本的工业基础都没建好,心里始终压着一根弦。 想着闷声叹。 张氏听了疑惑,“就要大婚,何事不顺?” 王汉便笑,“无事不顺,只是有些紧张。” 张氏怜惜地看着儿子,“不必紧张,到了那日,自有李家大姐做主。” 张氏说完走了,王汉愣了半晌才回过味,张氏这是在说:瓜娃子,别紧张,到了洞房之夜,李家大姐会教你做事。 这话说的,让王汉无语,同时想到,这便是孤儿寡母的难处,若是搁在正常人家,这些话当是父亲教导。想到这里又延伸去,那张氏才三十四五,还算年轻,这么早的守寡……? 自己要不要帮她找个人? 这个念头只在王汉脑海出现一瞬,立马摇散。大宋可不是后世,儿女替父母操心会让父母高兴,搁在大宋朝,儿子开口给母亲找下家,那便是要将母亲扫地出门的意思,会让人大骂不孝。 说起来,也是这时代女人可悲。 在家过了两日,枢密院的文书下来,王汉做官的梦想总算实现,因他研发新型火器有功,擢升为殿前常侍御武校尉,领火药局研发忠训保义郎。 这两名头给王汉整懵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官,赶紧去找宣赞。宣赞给解释,殿前常侍御武校尉是从八品武官,所以发了半身皮甲和绿袍,但是个散官,就跟防御使一样,只领工资没实职。而火药局研发忠训保义郎则是九品实职,要每日点卯去做事的。 简单说,便是拿着从八品的工资,去干正九品的活。 另外,宣赞皱着眉头道:“兄弟,你在朝中得罪人了。” 王汉便问,“何出此言?” 宣赞解释,按正常而言,若是因研发有功擢升,应是文官职,此种方便日后升迁。以武官任命,便是从先天里截断了日后升迁渠道。尤其是后面那个研发保义郎,直接就把王汉拍死。 宣赞道:“火药局研发,除非做出惊天动地之大威力火器,否则到死都是保义郎,顶多生三阶,给你个六品,此生了矣。” 听的王汉一愣一愣,“如此说,是有人故意暗中为难?” 这特么就不能忍了,王汉不怕树敌,有本事正面来,暗地里下绊子算什么本事?转念话说回来,朝中掌权的都是文官,文官不就是搞的暗地里下绊子的活儿吗? 想着哼哼两声,无所谓了,大婚在即,不跟他们计较,等结完婚再挨个收拾这般怂包。先从曾布下手,叫老东西嚣张。 却说做了官,便不再自由,每日里去火药局点卯,受宋文管制,倒也和气,给他找了个单独的实验房间,让他继续研发新型火器。 也是有时间,王汉觉得火箭弹准头不够好,容易受到外力影响,造成打偏打高的失误,这在战场上是非常不好的,他想做真正的炮弹。 真正的炮弹由两部分组成,发射药,爆炸部。 发射药就用黑火药,爆炸部则用铁质弹丸,先从拳头大小的弹丸实验。如此实验便复杂起来,不仅仅要做弹丸,还得找炮筒发射。 那凌威便给了提议,“小官人,若是找人试炮,我倒是有相熟的人。” 王汉便问,“却是何人?” 凌威答曰:“便是舍弟,小我三岁,在甲仗库做副炮手,唤做凌振。” 讲前面的王汉没在意,讲到凌振王汉就斯巴达了,当场愣了半晌,直到凌威推他才恍惚转醒,哈哈大笑。 凌振!哈哈!凌振!好个凌振。 王汉大笑,搞的凌威紧张,不知道他为何发笑。 凌振是谁?那是水浒传里记载的东京第一火炮手,人称轰天雷,打的一手好炮,跟随呼延灼攻梁山,结果被骗入水里捉拿,最后成了梁山排名第五十二位的好汉,算是梁山好汉里为数不多得了善终的人物。 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王汉大喜,对凌威道:“快叫他来,让我看看他使炮的手段。” 凌威却是一脸懵逼,“小官人,舍弟只是造炮精通,并不会使炮。” 王汉闻言怔住,轰天雷不会使炮?这是在跟我开玩笑?眼珠转两转,疑上心头,却又拿不准,只是来回踱步。 想了想,问凌威,“你为何要将他介绍与我?” 凌威回答:“舍弟只会造炮,而甲仗库最不缺的便是火炮,那些造弩造弓的都有升迁,舍弟辛苦多年依然居于人后。” 如此回答王汉懂了,凌振是个造炮的,但得不到重用,凌威想给他谋个出路,正好自己这里要试新式火器,所以介绍他来。 那么问题来了,假若不是王汉穿越到这个时空,凌振会是个什么结果?他是继续窝在甲仗库造炮,还是莫名其妙的突然间会打炮,并成为东京第一炮手? 王汉有限的记忆里,似乎记得书上写凌振一炮能打十几里。可以王汉的眼光看,以当前大宋的武器能耐,拼死也就打个二三里远,再多根本不可能。 那水浒中记载凌振一炮十几里,多是吹嘘,但有王汉来了则不同,一炮打出十几里,不算难事。 王汉问过三弓床弩,最远能射三百米,再远便没了威能。射程最远的当是弩炮,也叫抛石机,能将火球火蒺藜扔出五六百米,撒开就是一大片,打的敌人兵荒马乱。 想到这里王汉想通许多事,难怪大宋文臣们看炮的威力是以视觉效果为准,因为弩炮的火球扔过去,摔开一大片火花,敌人肯定四处躲闪,怕被火烧,形成慌乱。这在宋军的眼里便是厉害。 但实际上,大火球砸过来,除非是正中头顶能将人砸死,若是被躲开,或者是衣服上溅射火花,顶多是给敌人带来烧伤,想要致死却不容易。 但炸药不同,炸药过去敌人根本没得多,都是平地上骑兵,没有任何遮挡,炸开就是一片。 王汉自己都能想象到,火球扔去敌人堆,会溅射开一大片,吓的对方四下乱蹿。而炸弹过去则不同,直接炸的人仰马翻。 当然,火球炸乱了敌军阵型,会让对方发生拥挤踩踏,也能造出巨大杀伤。正是因为这点,大宋的文臣们看到火球和蘑菇云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至于只有一团猛烈青烟的炸弹,他们却没有那么爱了。 扯远了,还是想回凌振,目前摆在王汉面前的就成了个难题。 凌振到底是怎么学会打炮的? 自己是从后世新来的,还是早就存在于历史? 不怪王汉多想,假若自己早就存在于历史,但历史未改变,这就有了很大问题,这牵扯到时空悖论。 自己是来改变历史的,结果历史未改变,那自己来搞毛? 北宋这个时候是造不出一发击出十多里的火炮,那轰天雷凌振的称号是怎么出来的? 还有,贼老道林灵素的雷电法术,以及入云龙公孙胜身上的白烟,王汉敢割下自己JJ打赌,北宋人是绝对弄不出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的。 原地踱了十几圈,王汉哼地一声,对凌威道:“去喊凌振来,我有话要问他。” 正文卷 第33章 天作之合 甲仗库离火药局不远,两间作坊多有合作,开了文书调令便可调人。 却说凌振生的什么模样,虎虎势势一条黑大汉,一米八的身高,脑袋硕大,两眼跟铜铃样,胳膊比普通人大腿粗,满身的腱子肉,目测便知他有一包蛮力。 站在王汉面前,并不如凌威那样毕恭毕敬,反而带着些桀骜不驯,大咧咧地唱个喏,“却是不知,王保义唤我来做甚么?” 眼见如此,王汉便知,凌振是个直来直去的爽快人,不会巴结奉承,眼见自己年轻,态度便有些不恭,显然是没吃过亏。 不过这样的人一般都有几分本事,故而高傲。想来应是甲仗库那边调来,凌威还未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名头。 王汉便问:“除了做炮,你还会些什么?” 凌振闻言照实回答:“弓马娴熟,枪棒俱通,最会相扑。” 王汉便笑了,“唤你来是想收个学生,好将我一身本事传授给你,也好加官进爵,光宗耀祖,便是不知,你底子如何。” 这番说让凌振诧异,上下打量王汉,“保义年岁只怕没有二十,何来的本事传我?” 凌威在旁边瞪他,他并不服。 王汉呵呵两声,知道这人是个倔脾气,不显出两手,怕是日后不好管理。便带着他去了火药局后面的防火道,要领教他的相扑术,并提前给他说明,“若能摔我一次,便输你百两银子。” 凌振再次稀奇,却也不怀疑,当下使出十二分本领,要赢王汉百两白银,结果自不用说,他的相扑技巧只能是中等水平,别说对付王汉,连宣赞都能轻松虐他。一连摔了七八个跟头,凌振服了,口称保义好本领,凌某佩服。 武艺上胜了凌振,便要给他立规矩,王汉要求,“从此之后,见我必须恭敬喊老师,不许喊其他。” 凌振闻言发窘,有些尴尬,面红耳赤,喊不出口。旁边凌威督促:“蠢材,小官人乃是玄女亲传弟子,肯传你本事乃是天大的福分,还等什么?” 凌振这才恍然大悟,痴痴地看着王汉:“保义莫非是打败了御拳馆周侗的那位强人?”说完当即下拜,却是单膝跪拜,拱手向上,“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王汉点头,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连凌威也收了,便对凌威道:“你也拜吧,我也有东西传你。” 凌威大喜,也在下方跪拜,口称老师在上。 收了两个学生,王汉并未有多大喜欢,相反心里还装了许多事,首先要弄清的,是凌振家庭详细环境。比如几口人,都有什么亲戚,祖宗都是做何营生,关系网如何,能想到的可能全部询问一遍,只为排查出,除去自己之外,凌振有没有可能遇到其他会打炮的人。 结果让王汉失望,凌振老家燕陵,父母尚在,是因为募兵才来的东京,最开始说是做禁军,因为不懂门路,误打误撞,结果入了作坊,一个造火药,一个造炮。 听完兄弟二人的陈述,王汉陷入沉思,钻进时空悖论里出不来,愣是拎不清,自己和历史有什么关系? 凌振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学会了打炮,还是因为遇到别人? 自己来改变历史进程,历史会不会因自己而改? 不怪王汉琢磨,他以前看过许多科幻电影,大都会提到一个时空悖论。假若自己成功改变历史,那么后面的时空中自己根本不会出现。而自己又是从后世来的,这说明历史并未改变。 想来想去,王汉脑袋痛,忽然间灵光闪现,一拍大腿,根本不存在什么时空悖论,从自己出现在这个时空的瞬间,原本属于自己的后世时空已经坍塌,因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 多的不提,李清照至少没有嫁给赵明诚,从这里起,历史已经改了。 想通这些,王汉便没了顾虑,放开手脚,教授学生。其中凌威学的是如何制造黄火药,不仅仅是教他配方,包括各个材料的化学习性都尽可能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传授,特别告诉他,炸药造的好,以后封王拜相都不是问题。 不仅仅是炸药,各种地雷,炮弹,点火手榴弹,王汉都要传授。 教凌振的,则是如何放炮。凌振从甲仗库拿来最坚固的火炮,是个生铁铸造的炮筒子,炮口有碗口粗,看着笨重。王汉教他如何计算角度,距离,校准等等,让他练习放炮,告诉他说,放炮放的好,以后则能封王拜将。 虽然是个噱头,但总得给学生们点动力不是。 两弟兄也刻苦勤奋,但凡王汉所教,必然学会弄懂,融会贯通。 过了几日,王汉大婚,便向宋文告了假,发了请柬,准备结婚事宜。另外,结婚前准备了厚礼去见周侗,一是请罪,一是感谢。 师徒见面自然一番诉说,顺便解开了王汉疑团。原来,周侗尽管生气王汉假借鬼神之名招摇撞骗,但又见王汉目的是为尚武强军,为的是大宋江山社稷,便有心帮助王汉,助他达成心愿。 却是为何? 周侗本来就是鹰派人士,可近年来朝堂被鸽派把持,鹰派根本说不上话,也是因为如此周侗才一连赶走了史文恭和栾廷玉,而他自己面对鸽派的朝堂,却没有丝毫能力去改变。 王汉不一样,能想到用鬼神之名驱使官家推行新法,这就比周侗强。 想想看,普通人想要见官家一面,那得多艰难?可以说穷其一生都未必能见得上,各种阎王小鬼挡在前面,非常难缠。 王汉厉害,先是一句烟锁池塘造出声势,引起官家注意,跟着抛出九天玄女传艺的奇闻,勾起官家好奇心,如此变被动为主动,不是王汉求着要见官家,而是官家寻着要见王汉,这一手就比周侗高出许多。 不是有九天玄女的面子挺着,王汉想见赵佶,等着去吧。 周侗一边滋滋喝酒一边夸,夸的王汉嘿嘿直乐,脸比城墙都厚,“这番计划耗费了徒儿许多心血,秘密筹划了半月之久,唯一缺陷便是,没想到有人请了师父到场。”说的他多么神通广大料事如神,却是忘了他差点被别人抢了绣球以及准备从皇宫夺马而逃的那些失误。 他自夸,周侗也勉励,“切记不可得意,朝堂之上能人辈出,伴君如伴虎,一定要小心谨慎。” 说到这里,王汉便要问了,“师父,那日是谁请的您老人家?” 周侗答道:“这便要问你了,传话的是禁军,又不是太监,肯定是某位大臣。” 王汉疑惑,“会不会是高俅?” 周侗摇头,“不会是高俅,他是支持新法的,喊我去的人,必定是旧法支持者。” “唔,那便是曾布了。”说着,王汉心里再次将曾布全家女性问候了一遍。 周侗道:“事到如今,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下来如何做。” 王汉眉毛一动,知道这是周侗给他指点门路,连忙乖巧地笑,“请师傅指点。” 周侗一番叮嘱指点自是不提,只是临别前对王汉道:“出得这个门去,你我便不要再以师徒相称,如今你是天下第一,当爱惜面皮。” 王汉明白周侗心意,再次跪拜,口称师傅大义。 却说大婚当日,自然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唢呐丝竹社火艺人各种热闹,王汉骑着高头大马,游街走巷,横跨半个内城,到达李府。稍作休整,又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花轿,一路浩浩荡荡,张扬得意,那种感觉就像乘坐防弹红旗车缓慢行驶在长安街的双黄线上。 这货不仅如此想,还风骚地对着两边看热闹人群挥手,呼喊同志们好,可惜没人回应首长好。 有些尴尬,等以后做了大人物,必须这样玩一次,王汉内心如此说。 终于到达小御街,便是新娘子下轿,又是一番热闹。 家中里外上下都是披红挂彩,酒席摆了六十多桌,来的都是朝中官员,这是李格非的面子。然而没有一位大员,最大的官便是三品的翰林大学士郑居中,他是李清照的姨夫,不来不行。 至于其他大员,人不来,但有派人上门送礼,比如曾布高俅赵挺之等,曾布高俅都派了儿子来贺礼,赵挺之却只派了妻子,那赵明诚未来。至于其他文人学子,更是不计其数,其中有仰慕李清照文采者,但更多的是士族们之间错综复杂的人际交往关系,说句不夸张的,整个大宋朝堂,其实都是亲戚。 相比于娘家客人,王汉这边的朋友档次便差了许多,比如陆谦宣赞刘瑾徐宁王伍张平等武夫,其中只有陆谦品阶最高,坐在席上,高谈阔论耀武扬威,出尽了风头。 不过皇帝赵佶派了粱师成送来一副亲笔匾额:天作之合。粱师成特别声明,这是官家送给王汉的,总算是为王汉争得一些荣耀。 另外还有人送了八担绸缎锦帛和一盒子古书,古书说是什么碑文,王汉不懂,他只是大概知道,八担绸缎锦帛价值不菲,算是今日宾客礼品中最贵重的。因此,特意问了下送礼人名字,小厮笑而不语,只是递上名帖,让王汉眉毛直跳。 送他大礼的人是蔡京。 熙熙融融吵吵闹闹总算等到宾朋散尽,新人可以休息。入得洞房,丫鬟翠莲一脸嬉笑,匆匆跑开,在外面关了房门。 新房内,满眼大红,火苗摇曳,大才女凤冠霞帔,坐在床前,玲珑有致。 王汉只是看一眼,身体就压抑不住,激动又欣喜,来到大宋这么久,总算要发市。人到了才女跟前,心越发跳的欢快,掀起盖头,里面娇滴滴的美人儿未语先羞,都不好用眼看他。 王汉耐不住激动,要扑,刚要动手,心里恶趣味起,强压激动,拉了才女的手,邀她一起吃饭。 新婚之日新人有许多程序要做,自然吃不饱,房内提前准备了宵夜,要喝合卺酒。其中合卺酒是为了增添情趣,一是半醉之下男女会迅速熟络感情,另外醉酒后男人不会那么【快】,这都是有讲究的。 大才女尽管害羞,但毕竟是嫁做人妇,短暂三五杯,羞涩减少,开始进入王家娘子这个角色,眼见王汉急乎乎吃完抹嘴,才女急了,按着王汉:“官人稍坐,奴有话问你。” 王汉正坐,严阵以待,“娘子请讲。” 李清照道:“官人可还记得那首《醉花阴》?” “便是那个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点头,“正是。” 王汉不解,“此又为何?” 李清照面有怜忧,“按官人所言,醉花阴是奴二十五岁所做,乃是五年后。奴便想,为何要在二十五岁做这样的词出来,看完好生忧伤。” 王汉就蒙圈了,也不掉书袋,“什么意思?” 李清照道:“奴观醉花阴通篇,怨愁极深,仿佛无人可诉,奴家便想,莫非是五年后,奴家过的不幸福,才会做出这样的词。” “怎么就不幸福了?”王汉急眼了,“这首词哪里看出不幸福了?” 李清照道:“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都是不幸福,是说奴家一人独守空房,才会夜半受凉,相思成疾,才会人比黄花瘦。” 嘿,这文艺女青年,矫情半天,雷埋在这呢。王汉就笑了,原来她是暗示自己不要纳妾。 这就尴尬了,来到大宋不纳妾怎么行? 想着怪自己,很明显醉花阴是李清照和丈夫两地分居时候所写,干嘛要说给她听,这女人鬼精鬼精,刚好用这首词堵着自己。 王汉眼珠转两转,道:“我猜,五年后,我应该在大宋边关,开疆拓土,故而不在你身边。” 李清照便懂了,王汉是玄女亲传武艺和兵书的人,自然要去边关,想到此,不再计较,低下头去,落寞哀伤。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笑颜,执壶添酒,双手举杯,道:“奴祝官人永远平平安安,愉快安好。” 王汉回敬,“我祝娘子永远年轻漂亮。” 一杯酒喝完,两人携手而起,去了床沿。 李清照害羞,站立不动,不愿上床。 王汉口里催促,“时候不早,快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说完脱了鞋袜外套,自己上床躺了。 李清照就傻了眼,站在床边左右不是,眼见王汉闭眼,按捺不住,开口道:“官人,你便要睡了?” “不然呢?”王汉傻愣愣反问,“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也赶紧睡,我听娘讲,今夜会有非常美妙的事情发生,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哩。” 李清照闻言瞠目结舌,转瞬羞笑,嗔怪一句:傻瓜。 王汉翻着白眼,“你才傻哩,大半夜不睡觉等什么。”心里却是暗爽,要看大才女接下来怎么做。 李清照羞红了脸,去了陪嫁的箱子跟前一通寻找,总算找到,是个小红盒子,打开来,有许多针头线脑首饰之类,继续往下翻,在箱子最下面拿出一本册子,丢给王汉。 王汉稀奇,拿了册子翻,哎呦我滴乖乖,这是春宫图呀,画的还不错哩。快速翻完,王汉皱眉,“这什么功法?可能杀敌?” 李清照气的跺脚,无语,最后无奈,自己吹了灯,挨着王汉躺了,心跳如擂鼓,暗道:这小丈夫年幼丧父,又心思纯洁性格单纯,故而不通人事,必须要自己这大姐姐教导才好。若是等他,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想着,心一横,牙一咬,翻到了王汉身上…… 这一夜鱼龙舞呀,王大官人那个好,上辈子没试过的,这辈子全有了,舒服的不像样。 等到要梅开二度,大才女察觉出官人是个老司机,立时气咻咻地一句:官人好坏,竟然戏耍于奴。 王汉哈哈大笑:“娘子却是不知,我这一挺,可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乃是代表了后世千千万万……” 后面却是没说,大才女已经揽着他脖子下去,啃做一团。 这番运作具体美好,言语无法详说,正所谓: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要说这洞房之夜趣事,还有件让全东京人大跌眼球的笑话。却是王汉技艺高,新婚之夜梅开五度,第五次时玩老树盘根,一时太疯狂,竟然摇塌了床,两人一同跌落了去。 即便如此,也没停歇,直到翌日清早,才发现床腿连接处被人用锯子割过,王汉思来想去,疑犯不外乎是陆谦宣赞徐宁之流搞的玩笑,不然第二日这几个贼为何见到自己总是怪眉势眼地笑。 只是没有三两日,整个东京都听说了,大才女李清照新婚第一夜受了大罪,她那丈夫是个如狼似虎的莽汉,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只顾着蛮干,连床榻都弄塌了,据说李清照三天回门时候还是跛足呢。 正文卷 第34章 预言 依照习俗,大婚之后要回门,要谢礼,那些主要亲戚家里都走一趟。王汉家里没有几个亲戚,李清照家里亲戚众多,这个姑妈,那个姨娘,那个舅舅,究其原因,是因为李格非娶过两房妻子,而且都是正妻。 大宋开朝以来都奉行【学而优则仕】这个理念,只有真正的有才之士才能触摸到权力核心,成为人上人。而三年一大考,进士不过十余人,这些都是以后的朝堂重臣,自然而然成为各大士族门阀拉拢对象。 最有效的拉拢方式,便是联姻。宋朝各大门阀士族为了拉拢新晋进士,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据说每到大考放榜,天还未亮,各大公卿豪门就派了下人守在榜单下查看,看看今年的进士都是谁,哪里人士,而后等待在周围,伺机而动,只要进士现身,立即蜂拥而上,将人抢回自己家里。 为此,他们准备十分妥当,有捂嘴的,有套绳的,有夹胳膊抱腿的,也有四处望风的,负责抵御其他家族打手的,驾车的司机等等。 百姓们将这种行为称为【榜下捉婿】,捉到了就驾车驶离现场,带回家里,给老爷子看。老爷子一般都会以礼相待,“小伙子,我有个女儿,年方二八,模样不差,嫁给你做妻子怎么样啊?别着急回答,你要肯娶,还送房,送钱,送丫鬟,还送你个大官做。” 故而,大宋文人大多结婚晚,甚至是立下不取功名不娶妻的誓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被人捉了去,瞬间到达人生巅峰。若是先娶了妻,便没了这种可能,因为豪门之女不可能为妾。若是隐瞒婚姻被查出来便是大罪,陈世美就是这样的例子。 就说李格非,他三十一岁才中的进士,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单身,一朝中榜,便被宰相王珪捉了去,成了王珪女婿。过了几年,王珪女儿生育李清照时候难产,没救过来,李格非便成了单身。几年之后,王拱辰的孙女又嫁给他,便是李清照的继母,王汉的丈母娘。 此时李格非已经六十岁,而王汉丈母娘才二十七八…… 这便是李格非的光辉人生,王汉对此很头痛,等于他有两套亲戚要走,宰相王珪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王拱辰有四个儿子四个女儿。一连走了七八天,王汉都走懵圈,通常是上午在这家吃,下午去那家吃。 如果去了能和朝堂大官聊聊天套个近乎也好,关键是王汉去回礼正主大部分都不在家,也不知是在忙还是故意躲着他,三番五次王汉就烦了。 这日从李清照舅舅王仲山家里出来,牛车刚要过御街,却被人拦停,外面有个小厮问好,“敢问可是神宵灵武护法尊驾?” 这一串问候来的怪,让王汉稀奇,连忙伸头去看,路边站了个衣装干净的小厮,模样倒是乖巧伶俐,见王汉伸头,慌忙递上拜帖,“我家主人略备薄酒,请灵武护法天尊到府上一叙。” 王汉认得这个小厮,正是大婚当日送了自己八担绸缎锦帛的蔡京家下人,手中的拜帖不看也知,是蔡京请自己喝酒。 王汉就奇了怪,自己跟蔡京毫无交集,他怎么会向自己示好呢? 李清照也探过头来看,那小厮牙白唇红,咧嘴一笑,连忙问好,“见过李先生。” 李清照大喜,“可是元长先生?” 小厮回答,“正是。” 李清照便对王汉道:“元长先生待你我不薄,官人当去。” 王汉回答:“正是。”却对外面小厮道:“且回禀元长先生,小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如今先生宴请自当飞奔而去,无奈身体不适,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抱歉,等待明日身体好些,小子自当登门拜访。” 外面小厮愣了愣,微笑称喏。 牛车继续往前走,李清照关切道,“官人身体何处不适?怎未告于奴家。” 王汉呵呵笑,抓了李清照的手往自己怀里放,“此处不适。” 大才女手一摸,立时羞红了脸,要把手抽走,“官人莫闹。”好不容易抽走,责怪王汉,“没个正形。” 王汉再笑,而后正色,“非是身体不适,借口罢了,我只是不懂,蔡太师为何对我示好?” 李清照狐疑:“太师?” 王汉摆手,“口误,口误,我非是不想去,我只是对蔡京不熟络,去了后不知说什么,所以今晚先晾着他,等明日再去。” 李清照纳闷,“今日不熟,明日便熟了吗?” 王汉笑而不语,先送李清照回家,而后自己出门,去郡马府寻宣赞,关于蔡京,他有许多事要问。 之所以要问宣赞,因为宣赞是东京的包打听,他没有老婆,整日在勾栏瓦肆里乱窜,各种奇闻八卦没有他不知道的。眼下蔡京要见自己,王汉心里很疑惑,毕竟,那可是北宋末年最大的朝廷奸贼,据说每根头发丝上都写着:吃人。 王汉自知不算聪明,眼下要跟聪明人打交道,他必须做足功课,这才是正确的行事方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去了郡马府,宣赞自然是十二分的欢喜,正愁长夜漫漫寂寞难耐,便备了酒席和王汉唠。听王汉打听蔡京,宣赞笑了,“怎么想到在我这里打听,我可是个粗人,哪里知道文官的事。” 王汉翻他白眼,“少来了,我听说你进蔡京家跟进勾栏样轻松。” 宣赞却是愣了,“何处听来?便是有人胡乱编排我,我与那蔡京从未谋面,何来如此说法。” 王汉傻眼,暗自思忖,莫非小时候看的水浒连环画有误?依稀记得,蔡京要打仗,手下无人可用,宣赞跑去跟蔡京说,我认识个老乡,是三国关羽的后代,人称大刀关胜。 想着摇头,怕是野史,误导自己。 眼见王汉愁眉,宣赞呵呵,“既然兄弟你问起,我便说于你听。” 蔡京是什么人?那是真正的聪明人,大才子,也是王安石最欣赏的人,不过此人风评不好。 说是王安石把持朝纲时候,他挺王安石,支持新***到司马光主政,他又挺司马光,支持旧法。过几年章惇上位,他又支持新法,是个标准的墙头草,没有任何主见。一来二去,朝中官员都耻于蔡京为伍,包括他的弟弟蔡卞,都觉得哥哥丢人。 新法旧法都有拥护者,一旦队伍站好,那是死都不肯挪窝,比如赵挺之的连襟陈师道,宁愿活活冻死,也不接受赵挺之的裘衣御寒,这就是文人的骨气。 所以蔡京倒霉的时候,没人说他好话。 换句话说,蔡京在朝中没有什么朋友,是个孤家寡人。 听到这里,王汉恍然大悟,难怪蔡京要给自己送大礼,原来他是没朋友。 宣赞继续说,说蔡京的才干,蔡京确实有能力,曾经做过开封府尹。众所周知,能在开封府尹位置上干的人,都有两把刷子。蔡京做府尹时干的不比包拯差。 那蔡京又是怎么倒霉的?说来也是命运作弄,是他的老对头曾布搞的鬼。 其实在最早,蔡京和曾布是同一阵营,他们都是王安石变法的积极拥护者,只是后来蔡京过于奸猾,曾布过与耿直,有些看不起他,但这不算最致命。曾布有两三次示意蔡京,帮自己说好话,让自己上位,蔡京没帮他,如此结怨,关系渐渐疏远。 等到了哲宗末年,蔡京负责文及甫案,采用威逼拷打的手段,诛杀了陈衍,流放了刘挚,梁焘,后二人途中病死。此事做的有些过分,这三人都跟曾布有亲戚关系,蔡京却没有给半点情面。 后面蔡京想入枢密院,便是想抓全国军政大权,曾布当时主张枢密院,向哲宗打报告,说准备提蔡卞入枢密院,两弟兄不能都掌军,建议让蔡京做承旨。 皇帝同意,蔡京便做了承旨。但这只是曾布整他的第一步。 蔡京写的一手好字,和苏轼,黄庭坚,米芾合成为当代四大家,赵佶也很喜欢,不但喜欢,还要模仿蔡京的字。为此,蔡京对赵佶说:身为天子,却学臣子写字,是为不妥。 赵佶闻言,觉得有道理,便不学任何人写字,自创出瘦金体。但在最开始,赵佶的瘦金体还未成型时,多次向蔡京学习。便是赵佶登基的那年夏天,朝廷政事多变。 先是章惇被强势罢免,引起朝中多人反弹,向太后垂帘听政,想要安抚人心,做了许多举措,为的是扶赵佶上马。 结果赵佶是个提不起串子的货色,朝堂上新法旧法讨论正热闹,他躲在后面临摹蔡京的字。那字还不是写在宣纸上,是一把纸扇,赵佶花了两万贯买的。 一把破纸扇,就因为蔡京在上面写了四行字,就价值两万贯!向太后知道后震怒,当即免了蔡京翰林学士承旨的职,叫他知太原。蔡京还未去,曾布就安排了谏官点他的黑炮,说他和内侍结交,不清不楚。太后又让他知江宁,蔡京不想去,赶紧拿钱活动,想找人帮自己说话,结果被曾布抓住把柄,找人弹劾,直接罢了蔡京的官,一撸到底,提举洞宵宫。 提举洞宵宫是什么意思? 洞宵宫是个道观,建于汉武帝时期,唐代叫天柱宫,到了宋朝,宋真宗亲笔御书洞宵宫。 洞宵宫是干什么用的?自然是用来搞封建迷信,此事说来话长,先是赵匡胤抢了柴家天下,接着是赵光义【烛影斧声】抢了赵匡胤的天下,宋真宗是赵光义的儿子,就算当了皇帝,心里也不踏实,怕自己的帝位来路不正。 古代皇帝,都讲究受命于天,君权神授,宋真宗皇位坐的不踏实,手下自有人揣摩他的心意,制造各种福瑞(祥瑞,符瑞),暗示他是真命天子。洞宵宫在迷信活动中起了大作用,便成了官家迷信活动首选场地。 因为要经常举办官方迷信活动,洞宵宫和皇宫关系极为亲近,后来一有大臣犯错,皇帝就派他去洞宵宫帮闲,面壁思过,好听的叫法便是提举。 蔡京提举洞宵宫,便是让蔡京在道观里反省。 听到这里,王汉恍然大悟,难怪那个小厮称呼自家主人是先生,不敢带官名,原来蔡京根本没有官。 想到这里大喜,蔡京这个奸贼,为官多年,肯定满脑子的坏主意,又是曾布仇人,若是跟他联手,很快就能斗倒曾布。 这里王汉依稀知道,蔡京上台不到两个月,曾布就被干下去,换了赵挺之那个蠢货上位,从此之后朝堂蔡京一家独大。不过那是历史,到了王汉这里,他有自己的一把算盘。 不管黑猫白猫,帮自己的就是好猫,曾布不知趣,阻挡自己前进脚步,那就直接按死他。 先借着蔡京的力量干翻曾布,然后给自己谋个好差事,找个好地盘,开兵工厂,开铁矿,造枪造炮,训练强兵,先在边境干他几场仗,打怕了辽夏,然后国内迅速发展,发展教育,发展民生,鼓励生育,改善庄稼,等个十年八年,练出一伙强兵,草翻赵佶,自己做了皇帝,然后挥师东进,西进,北上…… 嗯,理想归理想,就当下而言,还是跟蔡京把关系处理好,至于自己成功之后怎么安排蔡京,那就看自己心情了。 翌日清早,王汉打扮好自己,收拾停当,正要出门,车夫老马来通告,说昨日的小厮又来了,在门外候着。 王汉出门看,外面停着马车,小厮站在旁边,异常乖巧,见王汉就行礼,“拜见神宵灵武护法尊上,得知今日护法将要亲来做客,主人特命我等恭迎尊驾。” 这话说的客气,让王汉挠头,呵呵两声,问小厮:“你叫什么?” 小厮答:“小可元丰。” 王汉再笑,元长,元丰,这是要干快递的节奏吗?当下把小厮多看两眼,记在心头,这可是个聪明人,自己身边要是有这样一位,可以少操心许多事。 当下上车,感觉自是不同。李清照那个牛车实在太逊了,坐着速度慢,还颠簸不适。看看蔡京这马车,快,稳,软。 车内是用红木装饰,打磨的光滑锃亮,还铺着锦缎软垫,两边插着鲜花,让人赏心悦目。 嗯,和李清照坐牛车,虽然是佳人在侧,但王汉生不出什么亵昧心思,只是嫌弃老牛走的慢。但坐在这样的马车里……车震应该不差吧? 车子在走,王汉自己也琢磨,自己一个小小九品保义郎,蔡京干嘛要这么看重? 三拐两拐,马车出了内城朱雀门,沿着御街侧面走,进入西大街,十多分钟,在一间大宅子面前停下,元丰恭请王汉下车。 挑开车厢门帘,入眼是个三米门楼,门口有巨木红柱,青砖地面,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比自己家里气派太多,让王汉心生羡慕,还是有钱人会过。 这里方才进门,院内白石通道上就走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华服男子,生的不高,高额圆脸,青须飘飘,是副善相,大老远便拱手,呵呵笑道:“贵客贵客,欢迎欢迎,护法神将光临鄙宅,蓬荜生辉,实乃蔡京之福。” 这一通搞的王汉脸红,长了几十年,第一次被人这样拍马屁,感觉很怪异。当下拱手还礼,口称小子见过元长先生。 当下宾主进入内堂,稍坐便有丫鬟奉茶,和王汉平时喝的茶不同,里面飘着类似于枸杞样的红豆,还有姜片,红枣片,闻着香甜,尝一口,王汉大赞,“哈,有蜂蜜。” 蔡京笑道,“此种枣蜜茶,是老夫所创,官家昨日喝过,也是赞不绝口。” 一句话让王汉挑眉毛,昨晚赵佶也来了蔡京这里? 难怪蔡京差人请自己,玩的有些溜哦。不过话说回来,皇帝怎么能随随便便出宫门呢?难道不该是派人捎句话,蔡京自己屁颠屁颠地去拜见? 这都是次要,重点是,皇帝来干什么? 王汉便做出惊讶状,“官家昨日也在府上?可惜可惜,昨日小可实在是身体不适。” 蔡京连说无妨,护法神将新婚,应酬众多,官家能体谅。 谈话到此,王汉便不再啰嗦,开门见山,“先生叫我来,所为何事?” 蔡京笑两笑,想了想回答:“神将已经见过灵素天尊?” 灵素天尊?王汉就笑了,“先生不用客气,唤我王汉便可,至于灵素道长,前阵子有过切磋。” 蔡京点头,再道:“昨日非是老夫请你,乃是官家意思,不好明言。” 王汉恍然,“哦,我懂,便是不知,官家传我何事?” 蔡京道:“讨论的便是大宋中兴之事,灵素天尊知过去,通未来,昨日在此做了许多预言,官家便想请你来,一同参考讨论。听闻,你见过玄女的光华镜,也能看到未来。” 这就牛叉了,王汉好后悔自己昨晚没来,不用想也知道灵素昨天在这里装了很多逼,忽悠了皇帝。便问蔡京:“不知道长昨天都预言了些什么?” 蔡京正色答:“道长预言,朝堂之上将会发生巨变,上天三十六星宿即将齐聚朝堂,辅佐官家。” 三十六星宿?王汉想笑,强忍着,“嗯,道长没说三十六星宿都是谁?” 蔡京犹豫一番,答:“所言之人,有些在朝堂,有些却未听过。” 哎呦,稀奇了,王汉笑问:“听过的都是谁?” 蔡京答,“便是老夫,高俅,童贯,粱师成,赵挺之,郑居中,王仲山,王仲修……” 王汉听着不对,慌忙止住,再问:“没听过的都有谁?” 蔡京答:“王黼,李彦。” 王汉闻言,立时瞪眼,起身拍掌,一声卧槽,脸色就变了。 狗日的林灵素怎么能说出北宋六贼的名字?要知道,现在朝堂还是曾布在把持,王黼李彦这两个还默默无闻呢。 王汉震惊,再问,“灵素道长还预言过什么?关于国运方面。” 蔡京便不好说,犹豫许久,道:“灵素天尊建议官家迁都临安。” 我了个大草! 王汉登时就震精了。 林灵素竟然能预言到二十年后北宋灭亡? 正文卷 第35章 蔡京其人 蔡京一番话,把正在美滋滋喝枣蜜茶的王汉惊的起身,尤其最后一句,惊的王汉脸色都变了,作为在大宋朝堂上混了二十多年的老狐狸,蔡京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看着王汉,不动声色。 王汉再问,“灵素都说过什么,先生不如全部说完。” 蔡京简单回复:“也未多说,只是讲了三十六星宿辅佐官家,大宋中兴,国富民强,另外,灵素天尊还预言辽国只有二十年气运,二十年后,辽国将灭。” 说到最后,蔡京面带微笑,似乎是欢喜,实际则是仔细观察王汉。 王汉表情则慢慢严肃,心里已经掀起万丈波涛。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机械军军团长,王汉有坚定的信念和粗大的神经,他只信仰手中钢枪,其他邪魔歪道一律不信。 世间根本没有鬼神,也不存在预言,但林灵素说的事情又是的的确确会发生,对此王汉深信不疑。 那么,林灵素的身份就变的很可疑。 不光是林灵素的身份,还有他的雷电法术,还有轰天雷凌振的火炮,入云龙公孙胜的白烟,这些事情结合在一起,王汉不得不重视。 他在厅堂踱步,表情严峻,一如当年战斗打响之前的模样。走了三圈,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主意,不管林灵素是什么来头,作为自己,都要把他列为高危人物,在问题调查清楚之前,林灵素便是自己的敌人。 这是黑暗森林法则。 敌人已经确定,接下来便是组织自己的力量,蔡京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手。 王汉停步,表情恢复淡然,凑近蔡京身边,先装模作样深沉一番,而后压低声音,“灵素道长所言不差,只是他泄露天机,怕是要大祸临头。” 一句话,又让蔡京心里起了个波澜,看着王汉,静等下文。 王汉摇头,做出悲天悯人状,“这世间万物,冥冥中自有注定,从出生那刻起,便已有了结果,这就是天道。” 这番神棍装的像,让蔡京面色大变,越发地恭敬,“如此说,三十六星宿下凡,迁都临安,辽国灭亡,都是真的?” 王汉面色深沉地点头,一本正经道:“原本,这些事我是不能讲的,不过灵素已经提前告诉你们,我多说两句也是无妨,灵素说的对,但也不对。” 蔡京正色,拱手,“愿闻其详。” 王汉道:“上天不仅仅是有三十六星宿下凡,还有一百单八妖星下凡,祸乱人间。迁都临安,也只对了一半。”说完看蔡京,面色凝重,“灵素可有讲为何迁都?” 蔡京迟疑少许,而后回:“灵素天尊言,汴梁八水环绕,阴气太盛,多有水患,对国运不利。临安风景秀丽,交通便利,人杰地灵,是绝佳建都福地。” 王汉听完呵呵,缓缓摇头,“大错特错,汴梁是有水患,但这绝不是迁都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他不敢讲。” 蔡京闻言,脸色大变,迟疑少顷,对王汉拱手弯腰鞠躬,口里高呼:“护法天尊果然是真神仙,请受我一拜。” 这举动,吓了王汉一跳,赶紧伸手扶他,心里纳闷,自己还没开始吹呢,这蔡京就信了? 堂堂北宋大奸贼,有这么好骗? 扶了蔡京起身,王汉便问:“却是为何?” 蔡京满面红晕,气息都喘,显然是激动,伸手邀请,“护法天尊请往内堂去谈。”言毕,拉着王汉,往内堂引。 到底是富贵人家,家里房间多,谈话都要分个内堂外堂,不过内堂的确比外堂豪华,地上不再是青砖,而是波斯羊绒地毯,周围一水儿的黄花梨家具,书架,盆景架,笔盒,唐三彩,各种宋瓷,看的王汉心生羡慕,自己要是有这样的生活条件那该多好。 进入内堂,蔡京不敢上座,眼见王汉坐了侧面椅子,他便端了圆凳坐在王汉下首,让王汉好不自在,心说这蔡京也太会拍马,面对自己有些过于降低身份。 这却是王汉不懂,此时此刻,他在蔡京心中已经不是人,而是神的化身。若不然,蔡京断然不会如此恭敬。要知道,就算是面对官家,蔡京该摆的架子依然是要摆的,唯独对待神,才会自降一格。 不说蔡京是古人,本就迷信。就说后世有名的神棍汪林,凭着两块小石头,就骗了某国总理,说是用气功把他体内的结石给取了出来,让总理惊为天人,汪林也因此一飞冲天,结交各位政要,成为不得了的人物,女明星都要认他做干爹,首富都要去抱他大腿。 这便是神棍的厉害之处,外人尽管看得清,却是当局者迷,但不能因此说上当者愚蠢,不够聪明。 坐定之后,又有丫鬟奉茶,这次蔡京给了命令,让她们去别处忙,这里不要伺候。便是说,这里不许人偷听谈话。 不仅如此说,还走去门口确认,确定无人偷听,才转回来,走到书橱跟前,拿起一本线装书,翻开,从书夹页内拿出小小一片白纸,双手捧着,小心翼翼,拿给王汉看。 王汉还奇怪,等他接过白纸看了,再次惊愕而起,瞠目结舌。 白纸有两指多宽,上面黑色小楷印刷:1125宋金联合攻辽,辽灭,宋得燕云十二州。1126年,金国攻宋,长驱直入,汴梁被围,徽钦二帝被俘,北宋灭亡,迁都临安。 这回就真的神了。 让王汉惊讶的不光是纸片上的内容含义,更令他稀奇的是纸片本身,这纸片颜色质感以及上面印刷的阿拉伯数字,这妥妥是后世才有的物品。 并且,对于上面的话,王汉很有印象。他穿来之前,做过几个简单的培训,比如北宋的大概风俗习惯,以及北宋末年的大事记。 其中就有这样一段,是打印在A8纸张拿给他看的。 想着,王汉翻过纸片背面,果然是空白一片。 难道是自己背的那张纸? 不可能呀。 王汉心跳加速,太阳穴都跟着跳,问蔡京,“此物何处来的?” 蔡京立即回答,“临安洞宵宫。” 临安洞宵宫?那就是杭州咯,达摩院的秘密实验室就在洞宵宫地下不远。 王汉再问:“如何得来?详细讲,一字不漏。” 蔡京回忆,便是两年前,他在道观内散步,当时晴空万里,没有半丝风,他走着走着,忽然间面前空气一团扭曲,仿佛空气都变的粘稠,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出现了光怪陆离的画面,有许多身穿白衣的人物凭空出现,还有诸多散发着七彩霞光的镜子,镜子里有各种画面,都是他没见过的事物。 蔡京以为,那是仙境。 蔡京的第一反应是害怕,转身要逃,可刚要转身,有个极为优美的仙子对着他笑,还开口说话。但蔡京只看到仙子嘴唇动弹,却听不到仙子声音。 蔡京吓坏了,目瞪口呆。 仙子却很高兴,用手托起一张仙家箔片,要送给蔡京。 蔡京错愕,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接。那仙子却瞪大了眼,万分稀奇,眼看仙家箔片从仙境中渗出来,忽然咻地一声,面前的事物全部消失,只有露在外面的小段箔片,飘飘荡荡落下,掉在地上。 那箔片,就是这小块纸。 蔡京自诩见识多广,突然间遭遇这一场事情,也是吓坏了,躺在床上三四天都不能起。别人问他,他还不知道怎么说。 主要是因为那张纸上的内容,他不敢说,对谁都不敢讲。 纸上的内容他研究过,有些仙家符号看不懂,但文字却是能看懂的,所写内容骇人听闻,绝对的大逆不道,故而蔡京不敢说。 可不说又不行,这件事压在他心里许久,都压出病来。听人言,东京有神仙下凡的道士,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蔡京便想当面问问道士,自己遇到的事情是怎样一回事。 还有仙家箔片上记载的内容,究竟暗示着什么? 蔡京是大学士,饱读诗书,原本不信鬼神,当年章惇殴打道士,将招摇撞骗的道士赶出自己州府辖区,有人弹劾章惇,蔡京还帮章惇说过好话,当时他是无比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在临安洞宵宫这一遭,蔡京亲眼所见,真真切切,不想信都不行了。 因为内容过于机要,蔡京谁都不肯说,必须亲自见神仙道长。可是道长住在东京,根本不来临安。蔡京便自己想办法活动,托人给官家送礼,给后宫嫔妃送礼,耗时两年多,终于盼来喜讯,官家准备启用他。 得到消息,蔡京夜不能寐,心急若焚,东京官家刚有苗头,他就按捺不住,奔赴而来。 来时第一天,便听说了东京城内九天玄女亲传弟子之事,第二日便是王汉大婚,蔡京不多想,正好从杭州归来带了大批刺绣绸缎,便让人给王汉送去。 说到这里,蔡京告罪,“非是鄙人托大,实在是有罪之身,不便前往。” 王汉摆手,表示了解,了解。 再问蔡京,“那你可与林灵素谈过?” 蔡京道:“昨夜官家先走,我留了灵素道长在此,未敢详说,只是旁敲侧击,问他大宋国运如何,灵素含糊其辞,并不愿多说,我心里便拿捏不准,不知他是真神,抑或者是……呵呵。” 蔡京笑,王汉也笑,笑完了问,“那如何得知,我是真神?” 蔡京道,“仙家箔片所言,世间只有我一人知道,我与护法素未谋面,护法所言也于箔片所言无异,如此护法还不是真神,谁又是真神?” 王汉点头,很是佩服,蔡京不愧是蔡京,真的聪明,且老练沉重。若是换了年轻人,怕是这个秘密根本藏不住。 当下不多说,问蔡京要了纸笔,自己拿笔画,先画一个电脑屏幕,问蔡京,“这是你看到的光华镜?” 蔡京大喜,连连点头,“正是此物。” 王汉便把笔给了蔡京,“那便画出其他物件,你都看到了什么。” 蔡京便有些懵,拿着毛笔想了半晌,画了个女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束成马尾的漂亮女人。 尽管只有寥寥几笔,也极具神韵,画的是个瓜子脸的女人,身材高挑,模样俊秀。 王汉认出她来,她叫思思,整个实验室就她不喜欢戴帽子,总是叽叽喳喳,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 蔡京画完,王汉接过笔,把思思额前两缕散发补充完整,又把她的V形领口画出。 蔡京见状,激动异常,手臂都抖,“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恳请护法天尊释疑,我看到的可是仙境?” 王汉眉毛一挑,“不错,正是我所在的神宵宫,不过你看到的只是杂役间,那些白衣不过是普通的仙仆。” 蔡京连连点头,手捧着小片白纸,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王汉接过白纸,噌噌撕个粉碎,对蔡京道:“此事不用过虑,玄女娘娘已经知道妖星下凡,特传我武艺兵书,便是让我力挽狂澜,仙笺上所言,不会成为现实。” 闻听此言,蔡京长出一口气,“如此便好,能护得了大宋江山社稷,使得黎民百姓免遭生灵涂炭,如此甚好。” 说完,再次正色,对王汉鞠躬,“请神将再受我一拜。” 王汉挡住,“不必如此,我也是奉天道而行,既然先生机缘巧合之下窥得天机,想来也是天道垂青之人,如此,往后去你我还要多亲近。” 蔡京大喜,“能于护法天尊共进退,乃京之福。” 王汉闻言颔首,心里大爽,真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和蔡京达成战略同盟,那往后去还有什么不好做的?只要扶蔡京上马,这个天下不就由得自己折腾。 拯救全人类的任务不就达成了? 心里爽,面上却不表露,反而正色,“既已得知大宋只有二十年气运,你我当同心协力,尚武强军,改变积贫积弱之现象。” 蔡京回复:“自当如此。” 王汉再问:“可有思路?” 蔡京便回:“昨日官家在此所讨论的,便是尚武强军之法,自然是要推行新政,当下已有大概部署,预计两三月内可定。” 两三月可定?王汉摇头,“太慢,时不待我,两三月太久,只争朝夕。要改变大宋灭亡之命运,必须越早越好。”而后问:“实行新政最大的阻力是什么?” 蔡京答:“目前曾相对于某些役法持有不同态度。” “那就弹劾他,罢免他。”王汉直接定论,当年的军团长习气悄然上身,霸气四溢,手指点着桌面,“关系到国家命运,民族存亡,此事必须尽快进行,谁也不能阻拦。” 蔡京闻言有些懵,犹豫许久,弱声道:“朝中多一半大臣都是反对声音。” “那就全部罢免。”王汉哼哼,“告诉官家,让他硬一点,别当个皇帝,天天让臣子怼的不能发声,就连任命个官职,也是磨磨蹭蹭,一点都不痛快。” 这番话,则是在气赵佶,明知道自己是玄女亲传弟子,结果连个像样的官职都给不了,还要看曾布脸色。 如此说话,让蔡京记住,口里道:“若是我还能再上朝为官,必然遵循护法教导。” 说这个王汉就要给打气了,“别这样说,你肯定能上位,而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朝堂,只有你的官职最高。” 蔡京闻言大喜,“多谢天尊吉言。” 王汉咧嘴一笑,“不算吉言,我只是提前泄露天机,再者,你升了大官,日后还要提携我,我能做镇远大将军,与你密不可分。” 蔡京闻言,更是喜出望外,“若是如此,你我当时同僚,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哇。” 忽悠到这里,王汉心便稳了,此后去什么都不用考虑,静等蔡京上位,而后自己上位。 也不对,还有件事情要解决,便是林灵素,这老道究竟是什么来头? 要对付林灵素,这样的话用不着跟蔡京说,自己心里有数便好。当下,蔡京备了酒席,邀请王汉吃酒,两人又是一番讨论,无非是增进感情。 等到饭毕,王汉生出心眼,既然已经和蔡京成为攻守同盟,貌似也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些好处。 想着便抬头看,满屋子的贵重零碎,看完了赞,“先生好气派。” 蔡京左右看,“护法若要,我当赠之。” 王汉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等日后先生身居高位,此种身外之物便不在话下。”如此说,等到告辞,王汉就说了真正目的,“先生的宝车端是高雅。” 蔡京闻言知意,呵呵两声,招了小厮元丰到跟前,一阵嘀咕,小厮领命,扶着王汉上车,双方辞别。 车子一路平稳,到达王汉家门口,那车夫和小厮都下车,对王汉拱手,“禀告护法天尊,主人有交代,初次见面,无甚相送,便将此辆马车赠与天尊,聊表心意。” 说完拱手,两人要走。 王汉心里满意,嘴上还要推辞,元丰却是不听,一路走一路笑,挥挥手,渐行渐远。 见如此,王汉心道,难怪蔡京能成北宋头号大奸贼,有此种手段和心思,他不第一谁第一? 正文卷 第36章 雁翎圈金甲 王汉向蔡京要车,并非他自己买不起,纯粹是心里不爽蔡京这个奸贼日子过的舒适,在他心里,从坏人口袋里掏钱有种莫名爽感。 马车到手,喊了家里人出来看,个个都赞,说马车高档,唯独张氏笑容有些勉强。 后院有个马厩,本来养牛,现在有了马,车夫询问牛怎么办。王汉说卖掉,李清照不同意,说这头牛拉着自己过了三四年,不仅仅是头牛,更是家人。 王汉呵呵笑,李清照不愧是文艺女青年,多愁善感,便让车夫把牛留下,好生饲养,只是以后拉车这活儿,交给马了。 晚上睡觉前,张氏喊了王汉到自己房里,说了家里开销。之前只有母子两个,每日开销百文便够,如今结婚,多了媳妇,丫鬟,车夫,还多一头牛,日常开销便要五百文,眼下再多一匹马,日常开销便要八百文,这还不算逢年过节其他事情,若是算在一起,月开支在三十贯,这是一笔不少的支出。 王汉回应,自己目前身兼两职,月俸共计有四十贯,生活一应够用。另外还有官家赏钱,结婚又收了许多礼,生活暂且不愁。 如此解释,张氏依然是愁容不展,让王汉奇怪,“母亲还有何事不解?” 张氏便说了实话,“我知道你娘子是出身大户,平日生活优越,嫁来咱家,多有不惯,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做了你娘子,便要懂的体贴,似她那般大手大脚,你哪里养得起?” 王汉这才明白原委,笑问:“娘子又买了什么?” 张氏略带气恼,“一幅画,用了二十万。”说完转过身去,不看王汉,显然是气在胸口。 王汉便乐了,上辈子没遇到过的事情,这辈子遇到了。 婆媳矛盾。 古人有讲究,媳妇进了门,当孝敬婆婆,嘘寒问暖端茶递水这些自不用说,农户人家还要讲究给婆婆倒尿盆,尽可能地讨婆婆欢心。这一伺候,便是几十年,直到婆婆死去,自己成为婆婆才解放,故有多年媳妇熬成婆这一说。 但李清照不同,从小有人伺候,最懂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也会几手,千古大才女,文艺女青年,哪能做这些事,进门王汉就给当菩萨样供起来。 官家赐的黄金,王汉拿了一百两给徐真,剩余的自己挖坑埋起来。平时给张氏都是几十两几十两的给,张氏以为儿子赚钱艰难,故而有了现在这一出。 张氏穷日子过惯了,生活节俭。王汉却告诉李清照,夫君别的本事没有,唯独钱赚的快,结婚第二天就把八百里黄金交给李清照保管,让她随便花,喜欢什么买什么,高兴便好。 之所以这样对李清照,是王汉知道历史上的李清照过的很苦,她喜欢各类孤本奇志书画,为了买这些东西,经常是大街上脱衣服抵钱,【脱衣市易】。王汉想象不出,那些字画有多好,要让李清照一个女流当街脱下外套抵钱来换。 但文学艺术的追求就是这样,王汉水平不到,可以不理解,但不能不支持,若是连李清照这点爱好都满足不了,他当初何必要抢婚,直接给了赵明诚不就完了。 眼下母亲这里还责怪,王汉就乐了,原来当人丈夫和儿子是这样的体验。要调和婆惜矛盾。也简单,就靠自己两头哄。当下对张氏道:“娘子是大户人家出身,嫁过来带了许多私房钱,是她父母给她用来零花的,咱们家一钱不出白得一个媳妇,不好要求过多。”又道:“往后无论她买什么,便让她买,等她钱用尽了便不买了,我这里的月俸,只管如实交给母亲保管。” 张氏便道,“那你可要准时上缴,莫要被你娘子迷了心窍。” 回到自己房里,李清照是十二分的乖巧,询问王汉母亲说了什么,王汉回复:母亲催着我们尽快生孙子。 李清照面色微赧,转而便炫耀今日所得,“官人来看,我今日买了什么?” 王汉挑着眉毛过去,乐呵呵笑,桌面上铺开一张卷轴,颜色淡黄,是一副菊花图。 王汉连落款都不看,张口就是一声好,“哎呀,好哇,这副画画的好呀,简直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好,好,真的好。” 李清照看王汉一眼,道:“这是南唐徐熙所做《牡丹图》,上次见他的画还是在太学院,一见我便喜欢,人说徐熙作画下笔成珍,挥毫可范,是花鸟之宗。” 说着看王汉,王汉咧嘴笑,竖拇指,“画的真好。” 李清照眼珠转动,轻声疑问:“官人不觉得,这副画很有灵性吗?” 王汉立即回答,“觉得呀,我早就看出有灵性了,从进门时我就感觉到今天家里气氛不对,哇,原来是有副画。” 如此说,李清照面色微尴尬,她是绝顶聪明之人,哪里看不出,王汉是个武夫,对字画艺术根本一窍不通,自己跟他谈,根本无所共鸣,当下便不多说,自己盯着画看。 王汉在后面打哈欠,已然是困了,招呼,“娘子,快来睡觉。” 李清照应了一声,再多看两眼画,依依不舍,挪不开眼。王汉再催,娘子熄灯,别让夫君等太久。 李清照答:“官人困了便先睡,我再多看一会。” 王汉气闷,从后而来,吹熄了灯,将李清照拦腰抱起,往床上转移,嘻嘻哈哈,要做夫妻之事。 李清照道:“我去收了画。” 王汉哈哈,“收它做什么,又不会飞,来来,看夫君今天再教你一式,鸳鸯比翼飞……” 新婚回礼的最后一家,是金枪班教师徐宁。严格说起来,徐宁跟王汉关系并不深,只是比过一场武,连酒都未曾吃过,根本谈不上交情。 但架不住王汉脸厚,他自己在东京没什么朋友,眼下大婚,不找几个人热闹怎么行,不过是送礼回礼,他送礼过来,自己的回礼重一些,这不就是朋友了? 不管怎么说,徐宁都有几分真本事,现在跟他套近乎,也是为将来做准备。 王汉给徐宁发请柬,徐宁不好不来,王汉是官家跟前红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和他交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前去徐宁家,王汉将蔡京从杭州带回来的绸缎拿出两捆,这可是稀罕物,一般家庭不穿绸缎,都是富豪大贾才穿。送人绸缎,可以裁剪做贴身衣物,也可以拿去布行出售,对古人而言,布匹衣服,都是财物。 历史上的李清照经常把自己衣服拿去典当售卖,可见衣物价值之高。 如此做法,让李清照酸溜溜,道:“前几日回我娘家礼,也不见你拿了绸缎布匹,去见徐宁,却是如此贵重。” 王汉道:“这便是你不懂了,你那些亲戚,没几个中用的,过多一两个月,全都得罢官被贬。” 说的李清照稀奇,“何出此言?” 王汉故弄玄虚,“我是玄女亲传弟子,能用光华镜看未来事情,当然知道。” 李清照便问,“他们为何被贬?” 王汉答:“不要多问,天机不可泄露,你只管告诉岳父大人,叫他最近万万不要和元祐党人走的太近,朝堂上若是有新法旧法讨论,叫他不要发言,如此便能躲过一劫。” 越说越离谱,女人心最是好奇,非要问原委,王汉不说,李清照便道:“我是你妻子,你也不说,今晚便不要同床了罢。” 李清照使出杀手锏,王汉屈服,给她解释,“此番官家要大宋中兴,非实行新法不可,元祐党人不识时务,螳臂当车,肯定会触怒官家,基调已定,若是有人非要阻拦,必然罢免,哪怕朝中无官可用,阻挠新法者也是一个不留。” 这番话说的厉害,让李清照惊讶,却也是事实。历史上的赵佶虽然是昏君,但初上台时候还是有些明君作为,推行新法就是为了大宋中兴。为了新法推行顺利,赵佶亲自书写党人碑,前后两次共计一百二十多名官员被免,逐出东京,其中便有李格非。 不但李格非被逐出东京,李清照也不能幸免,赵挺之为了自己的前途,非要说自己是赵氏亲宗,愣是把儿媳妇往外赶,害的大才女新婚一年便夫妻异地,愤然说出炙手可热心可寒的诗句。 不过此番有了王汉,历史便已改写,当然要护着岳父一家。 王汉此番说,让李清照神色不宁,王汉见状,道:“讲了我不能泄露天机,你非要问,还有,此话你知道便好,千万莫要向外传,否则天机泄露,我便要遭天谴。” 李清照便问,“那我如何告诉父亲?” 王汉想了想,“你不要讲了,我去于岳父讲。” 到了徐宁家中,有各种肉茶布匹,比当初徐宁送的贺礼贵重多了,徐宁娘子很是欢喜,热情招待。 徐宁是个武夫,娘子也是个普通妇人,和李清照说话,问的都是俗话,家长里短,针头线脑,李清照对这些不热,只是静静地听,偶尔浅笑。 王汉则和徐宁讨论武艺,讲一些练功窍门,战斗技巧,说到热闹处,王汉突然想起,徐宁有一副刀枪不入的盔甲,提出要看。 徐宁欣然同意,他的雁翎圈金甲在整个东京都是有名的,全天下独此一份,没有第二件,谁来都想看一眼。 说话间,徐宁从卧室里抱出一方木盒子,只有二尺见方,看着轻巧。和王汉理想中的盔甲大相径庭。 按王汉所想,这个年代刀枪不入的盔甲,那板甲至少都有一指厚,套在身上必须是个王八壳,可这小小的木盒子,怕是连胸甲都装不下吧? 在期待疑惑中,箱子被打开,却是一套折叠起来的鱼鳞甲,说鱼鳞甲也不对,只是叶片排列贴压和鱼鳞相似,但构造上比鱼鳞更复杂。 鱼鳞甲只有一层鳞甲,叠叠层层。而雁翎甲则至少是三层甲相互重叠,并且鳞片极为轻薄,摸上去手感光滑,非铁非钢,有些像……铝。 王汉大惊,这个时代不可能有铝出现的,最早的铝制品是八百年后才被造出来。 他还来不及研究,徐宁已经穿上雁翎圈金甲给自己展示,端是个威武潇洒。那脖颈是立领圆护板,肩膀趴着两只虎头,虎头之下便是鳞甲,胸前部位一块护心镜,腰间一根武装带,下摆到膝盖,整个半身都护了。 更令王汉出奇的是,这盔甲竟然是连着胳膊的。就当下的造甲技术,将军板甲都分前后两半,胳膊则是单独护臂护肘护腕,像徐宁这样的连体甲,却是从来没见过。 徐宁穿好,问王汉如何。王汉大赞,威武不凡。 徐宁哈哈大笑,“今日再与我耍一场?” 王汉道好,两人便去了后院,两个女人也跟出来看,都是嬉笑。 徐宁是武人,家中不缺刀枪,让王汉选样兵器,王汉便选了刀。徐宁笑道:“兄弟无需客气,只管往我身上招呼,刺不破的。” 言毕两人动手,王汉用刀,徐宁用枪,气势却和上次不同。徐宁有了宝甲护体,招式大开大合,紧凑猛烈。王汉也是想看他的盔甲厉害,不再藏私,一把钢刀舞的瓢泼不进。 两人斗了十多招,王汉便开口叫停,笑道:“兄弟佩服,哥哥穿了这身宝甲,无人能敌。” 徐宁闻言哈哈笑,招呼王汉重新喝酒。 王汉却没心思喝酒,整个心都扑在宝甲上,请求徐宁脱下来让自己好好欣赏。道是为何?头先打斗,王汉分别用了斩、刺、割三种方式进攻宝甲,结果发现根本无法破防。 这是很稀奇的事情,跟灵素道长的雷电法术一样稀奇,王汉必须好好研究。 徐宁也不藏私,放心大胆地让王汉看。 屋内昏暗,王汉看不清,捧着宝甲到外面阳光下,仔细看鳞片,瞬间看出不同。这鳞甲并非是刀枪不入,事实上有许多鳞甲上面有破损划痕。甚至有些鳞片干脆都断为两截,还有些地方原本是三层鳞甲的,此时已经变为一层,掀开看,里面似乎是黑色的尼龙布料。 这个发现着实震惊,王汉伸手进去内里触摸,只是一接触,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震惊的无以复加。 王汉已经隐约猜到宝甲刀枪不出的原因,但他不敢肯定,他要进一步检查确认,伸着头往宝甲里面看,里面是白色的羊皮内衬,但这掩饰不了它的本质,腰肋哪里有破损,可以看到里面闪着蓝色幽光的内衬,再往后背摸,是直棱直角的缝合线。 王汉不敢再看,努力掩饰自己的激动,面上朝徐宁笑,双手将宝甲送回,口里赞:“确实是一副好甲,便是不知,这副甲是从何处而来,兄弟也想要一副。” 徐宁呵呵笑,“乃是家传,老太公在时候便有了,你若想要,估计他们也打不出这样的甲了。” “他们?”王汉连忙问,“他们是谁?” 徐宁道:“便是我表舅家,人在延安府,世代以打造军器为业。” 一说这个,王汉立即反应,金钱豹子汤隆。 水浒里面有这段描述,延安府知寨之子汤隆,和徐宁是表亲,只因为好赌,败光了家产,流落去武冈镇打铁,善使一对三十斤的铁锤。 徐宁的宝甲被盗,便是汤隆伙同时迁做的鬼。 原来这刀枪不入的宝甲,是汤隆祖上打的?王汉当然不信,却也不点破,外面的雁翎甲或许能仿造,但要达到刀枪不入的水平,他们根本办不到。 准确来说,这雁翎圈金甲能刀枪不入,作用根本不在甲,而在里面的衬。 王汉头先伸手一摸就感觉出不同,尽管隔着一层羊皮衬里,他也摸出疑似纳米银复合纤维样的手感。 作为钢铁军团的团长,王汉对纳米银复合纤维内衬再熟悉不过,它是继凯夫拉纤维之后更好的防弹衣材料,但比凯夫拉纤维更轻,更柔,更舒适。 纳米银复合纤维只要0.5毫米的厚度,就能抵挡20毫米的反器材步枪子弹。当然,子弹穿不透纳米银的防御,但巨大的动能也足以让穿戴者死个八百回。所以通常在穿纳米银内衬时候里面还会垫高强度压缩氦气衬,这样当子弹射中身体压缩氦气会降低子弹动能。 不过单就防弹功能来说,除非是超威力的贫铀合金穿甲弹,其他子弹无法破防。至于金属刀具,更是无法割裂。故而,纳米银复合纤维在后世被称为真正的刀枪不入。 道理王汉都懂,他只是不明白,这样的材料怎么会出现在宋朝这个时代?不,是出现在几十年前,出现在徐宁老太公那个年代。 难道除了自己,还有一位前辈? 如果有,这位前辈这么多年都做了些什么? 头好大的说。 正文卷 第37章 回娘家 从徐宁家里出来,王汉一直愁眉不展,满脑子都是疑问,这个大宋朝,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玄奇? 徐宁只知道宝甲是延安府汤家打造,其父临终前只交代这是传家宝,不要弄丢,再无任何留言。显然,他们只会使用,并不知宝甲真正奥妙。 做个假设,除了自己,还有个穿越者,不过他来的比自己早,已经来了几十年,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不然他随身携带的纳米银复合纤维防护服也不会流落到徐家。 还有林灵素手里那个能放雷电的拂尘,肯定也是从后世带过来的,具有超强功率的电击器,只不过外面用拂尘做了伪装。还有公孙胜身上冒着的那股白烟,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原理,但一定是后世的高科技。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穿越者是什么时候穿来的?以何种方式穿来的?他的目的是什么?最后遭遇到什么样的结局? 种种问题困扰着他,眉头紧锁,心事重重,让旁边的李清照颇不自在,心里暗忖,是不是官人生气了? 之所以李清照会有这样的想法,源于早上王汉的胡闹。 早上出发去徐宁家,车里放了两捆绸缎,夫妻两个靠着绸缎躺,王汉莫名来了感觉,扯着李清照要来一发。 李清照哪里能允,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小摊贩叫卖,车帘外面车夫各种吆喝,鞭子阵阵,提醒路人闪开,这样一个环境下,王汉要在车内玩劳什子老汉推车,饱读诗书循规蹈矩的李清照自然不依。 王汉缠的紧,各种胡来,要吃,李清照气了,便用手打了他,也不是多大力,只是表达下心中不情愿。如此王汉便不再胡闹,改了正经脸。 夫妻间,打打闹闹不算什么,当时看王汉并未生气,李清照也没放在心上。可从徐宁家里出来,再上了马车,王汉便沉着脸,一言不发,不笑不说话,似乎是故意摆脸色。 如此让李清照忐忑,同时也无语,自己这小丈夫,也说是玄女亲传武艺兵书的人才,怎地如此幼稚小心眼?自己既做了他妻子,那些事儿还不都是依着他?从结婚到现在,不曾半点怠慢,不过是有小小的不情愿,他便这样的脸色,后面的日子还怎么过? 李清照越想越难受,觉得自己所嫁非人,好后悔未听爹爹劝,早就说了,婚姻大事讲究个门当户对,自己出身书香,怎么能嫁给武夫做妻子?两人见识爱好都不相同,没有共同语言,怎么会有爱情? 结婚之后,昔日那些好友明显看自己目光都不同,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可这婚事是玄女娘娘钦点,给了他光华镜,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若是嫁给别人,他却拿着镜子天天看自己,岂不是对丈夫不忠? 一番思考,李清照心酸,忍不住要落泪,暗恨玄女娘娘对自己不公。 王汉此时想法正焦灼,他想到蔡京所见的那番景象,肯定是一次四维空间的重叠。实验室里的人能看到大宋人,宋朝人也看到了实验室,思思用纸张戳空间交叉壁,或许是一种下意识的胡闹,结果发现纸张能穿透空间壁,虽然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但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是不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发现另外一种可能,可以进行实体物体穿梭? 不然无法解释纳米银复合纤维的事情。 正焦灼,耳边听到似乎有人啜泣,扭头看,却是李清照在抹泪。王汉连忙把思维抽回来,关切询问:“娘子怎么了?” 李清照不想答,转脸不看他,只管自己哭。 王汉丈二和尚摸不准头脑,瞪着个瓷眼,“娘子究竟怎么了?你说句话呀?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吗?你哪里不舒服你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问了许多句李清照都不回,王汉无语,想起网络上常说的,搞不懂女人为什么哭?简单,亲一顿就好了。 想着就扑上去,各种宝贝亲爱的么么哒乱叫。李清照正委屈,他这么一番胡搞,没法继续,心说算了,嫁鸡随鸡,已经生米熟饭,哭有什么用呢。 当下止住眼泪,心里还是不痛快,王汉则腆着脸笑,“娘子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买点果子。” 眼见王汉要买街边果子,李清照阻止,“不要在这里买,去相国寺吧,哪里有我要的东西。” 去了相国寺大街,哪里有许多字画孤本文章,李清照过去便迷住了,拿起一本不愿放,观看许久。 王汉站在后面百无聊赖,闲的抖腿,宛如后世那些陪着女人逛超市的可怜男人。而后世的男人在等待期间好歹有手机可以玩,王汉这里就悲催了,只能硬着头皮等,想着心里烦,结婚真不好。 终于天黑,李清照抱了一大堆书籍字画满载而归,王汉困的打哈欠。 回到家,丫鬟翠莲热饭菜,王汉坐下吃饭,李清照抱着字画书籍上楼,张氏关切她,让她下来吃。 李清照上楼就翻开自己喜欢的书看,招呼翠莲,帮她盛饭端上去。 翠莲答应,盛了饭菜端去楼上。主仆二人却都忘了,这里是王家,可不是她们以前的李家。 张氏面色不好看,摔筷子,让王汉抬头,错愕,仔细一想,明白了。安慰张氏,“她喜欢看书,遇到好文章情不自禁,母亲别生气。” 张氏能不生气?大声道:“圣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读那么多书有用?难道要去做官?” 声音大,吓住了刚从楼上卧室出来的丫鬟,王汉也为难,赶紧求饶,“母亲少说两句。” 张氏拍了桌子,哼一声,“不吃了!”嗓门极大,说完转身,回自己房里。 楼上李清照开门出来,看到楼下桌上只有王汉孤零零的一个,面色大变,知道自己做错,灰溜溜下楼,咬着嘴唇,去了张氏房内赔罪。 王汉摇头,一阵无语。 不管怎么说,张氏是婆婆,李清照便是再有学问,在婆婆面前也得规规矩矩,听她教训,婆婆说了许多,她只管听,不敢顶嘴。 受完训,李清照心里兀自委屈,饭也不吃,上床睡觉。 王汉亲自下厨,炒了一碗蛋炒饭,端上去给她,三言两语将她哄住,让她吃饭。 女人便是如此,矫情,善变,这是天性,无可更改。不光李清照如此,全天下几乎所有女人都是如此。 一碗爱心蛋炒饭,又扫空了李清照的委屈,觉得眼前这个武夫,尽管蠢笨,但对自己还是体贴。最起码,支持自己的爱好,钱也随便用,从不苛责自己,作为妻子,很满足了。 饭吃完,李清照恢复元气,坐在床上看书,给王汉讲解其中妙处,王汉静听,虽然不大喜欢,但表面上看像个学子。 晚上睡觉,李清照心思又变了,觉得自己的小丈夫虽然鲁莽蠢笨,但生的模样可爱,为人也乖巧,从不去勾栏妓馆,这点就比其他男人好许多。想着便要补偿他,道:“官人,你想做什么,奴都依你,只是莫要白日里纠缠奴,让别人笑话。” 王汉闻言,那有不懂,赶紧动作,来来,早就按捺不住了,趴着,翘起来…… 王汉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几乎没吃过饭,只吃肉和蔬菜,再加上科学的锻炼方式,为自己打造出一幅堪称完美的战士身体。 不是这副身体拖累,他哪里等得了现在才开始起步,早就发迹了。来的时候这身体弱不禁风,现在已经变成一百五六的彪汉子,满身都是劲,使不完的力,像个永动机。 男女这点事儿虽然是次要,但执行任务过程中顺带着做下有什么错,反正自己还有几十年时间,人类还有上千年机会,也不在乎这点。 如此想着,王汉越发用力,推的车子嘤嘤娇喘,有些受不住,伸手扶床栏,结果库嗵一声,床顶架子掉了,两人都被砸了头,发出哎呀声。 丫鬟在外面听到,慌忙进来看,也哎呀呀地叫,羞的捂脸。 即便如此,王汉兀自呼哧着说,“翠莲先出去,等会来帮忙。” …… …… 王汉皮粗肉厚,被砸了没什么,李清照细皮嫩肉,被砸了额头,起了好长一道淤痕,尽管擦了药,也得好几天才恢复。 头上有伤,那也得回娘家,说好了,今日去看父母,提醒下岳父朝堂上远离元祐党人。 王汉问:“岳父问起你额头的伤,你如何回答?” 李清照娇羞,嗔道,“便说是你打的。” 说的王汉窘迫,“使不得,你若这样说,今日怕是要饿着肚子回来。” 李格非今日不当值,女婿上门,自然高兴,招呼厨房准备酒菜,要和女婿喝一杯。 结果看到,女儿额上一条瘀痕,面色立时凝重。 李清照笑嘻嘻解释,是自己不小心碰到。 即便如此,李格非心里也不舒服,自己的宝贝女儿,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小心翼翼养大,期盼她嫁个好人家,就算嫁不了进士,嫁个门当户对的也好,结果嫁给一个武夫。 武夫就武夫吧,李格非也不是多么嫌弃,但这女儿新婚不到一个月,头上一道痕,老爷子心里着实不爽,哀怨叹息。 王汉抱着绸缎送给岳母,那小丈母娘也会来事,向李格非夸赞,“哎呀,这可是上当好料子,哎呀呀,你们,何必拿这些,太贵重了,不行不行,不要这些,拿回去给你们用罢。” 李清照傲娇,“家里还有许多,用不完的,这些孝敬你们。” 李格非看了那些绸缎一眼,整整四捆,都是上好的料子,买的话怕是要上百贯,女婿大手笔,也算有心了。 当下让女婿坐,吃酒。 翁婿对坐,闲聊两句,王汉正要开口,门子来通报,说姨夫家和舅舅家都来了。 李格非惊讶,慌忙上前迎接,却说是谁?乃是郑居中,何执中,王仲山,王仲修,王巩,王范,王古,王贯等人,这些都是李格非的亲戚。 各人都穿官服,紫红各半,走路匆匆,进门看到王汉,各自面上发怔。 王汉慌忙上前拜见,各位舅舅姨夫好。做饭的老妈子也速度上茶,李清照上前帮手,拿各种果子。 王仲山眼见李清照额头有瘀,立时表情不好看,瞪王汉,质问,“我儿头上却是为何?”(我儿是舅舅对外甥女的昵称,现代有些地方舅舅也会心疼外甥口称我娃如何如何) 李清照答:“是奴不小心碰的。” 王中修哼,“莫不是被人欺负了?若是,说于乃舅,自有我等为你做主。” 一番话说毕,七八道目光射向王汉,让王汉好不自在,心里直叫苦,老丈人娶的多,生个女儿势力大,舅舅姨夫七八个,还都是中央官员,这要搁在后世,不知道要牛逼成什么样子。 赶紧解释,“实是不小心所致,并非我所为。” 丫鬟翠莲也帮腔,脸红扑扑的,“不管姑爷的事。”后面害羞,说不下去。 李格非不想谈论这些,让妇道人家退去。 妇人们走后,郑居中发言,朝中要变天,官家准备推行新法,我等如何应对? 众人七口八舌,都是反对之声,王汉听的疑惑,举手发问,“舅舅们,姨夫们,新法哪里不好,你们又为何反对?” 各人听的气闷,看不起王汉,竟然连新法危害都不懂。 李格非给解释,新法内容看似为国为民,但真正实施,却是害国害民,就拿养马法来说,养马的初衷是让大宋有马,人人会骑,弓马娴熟。但实际呢?马分到农户家里,不许养死,死了要赔钱。一匹马要吃三个人的口粮,农户家的马还能用来种田,军马是不可以种田的,只能供着。尽管养马户可以减税免役,但减去的根本抵不过消耗,等于是增加了农户负担。 老百姓自己都吃不饱,拿什么养马?更有那些奸人,将马赊给农户,收利息,农户根本还不起,过不了多久,农户便没了田地,成了流民,成了土匪。 更别提那些马都为了应付,弄虚作假,都是上不了战场的劣马,还有用驴子骡子充数的,徒增负担。 青苗法也是一样,初衷是好的,但最后都变成了强人恶人压榨老百姓的方法。现在中原大地为什么盗贼多?老百姓没了田地,没了口粮,可不就是要去偷盗?不去偷盗,那自己辛辛苦苦种田,所得收入,全部被放高利贷的那些人得了。 唯一有用的,是保甲法,方便管理人口,提高全民素质,但这方法不赚钱呀。新法旧法来回交换,搞一次就害老百姓一次,搞一次就多了许多盗贼土匪。 如此说,王汉理解了,保守派们并不是不愿意国富民强,而是这方法害人太深。变一次法,就多了许多倒霉的老百姓。 王汉理解保守派么的想法,但这不是新法的错,这是下面实施者的错。 经是好经,遇到歪嘴和尚了。 对付这样的事情,只有用重典,杀一批人。 王汉做个手往下斩的动作,“杀一批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新法便能实行。” 各人都用眼瞪他,李格非喝口茶,老神在在,问:“你说杀谁?” “杀那些不遵守法纪的人?” “如果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是士大夫呢?” 王汉就傻了眼。 大宋有个奇葩规定,是开国太祖定制的,刻在石碑上,历代皇帝登基都要背诵,共有三句话:一、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内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二、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三、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因为第二条,不得杀士大夫,所以大宋士大夫便成了最牛的社会团体,就算是贪污受贿,对上不尊,皇帝也不会杀他们,顶多是贬,罢免,如果会来事,表现好,过不了多久又能官复原职。 这种奇葩规定下,士大夫集团们有何惧? 所以讲,反对派们不支持新法,并不是乱生事,他们有他们的道理,出发点也是为国为民。 如此让王汉郁闷,大骂赵匡胤,脑子抽了,订下这么个奇葩规定。岂不知道,正是这个奇葩规定,害了大宋子民。 王汉毕竟是后世穿越来的,看问题比较远,也知道,新法实行肯定会和士大夫阶层冲突,因为侵害了他们的利益。但二十年后金国铁蹄就要踏入中原大地,皇帝妃子帝姬都被抓走,男人为奴,女人为【***。 如果现在不改革,不变法,二十年后大家都受苦。就算王汉自己上位,首要做的也是变法,不过那个时候,士大夫们就遭了秧。 眼下对方人多,王汉不好辩论,便故技重施,道:“姨夫们,舅舅们,我看过玄女娘娘的光华镜,能看到变法二十年后的样子,因为新法,二十年后,辽国灭,西夏灭,高丽灭,四海之内,莫非王土。” 如此说,众人都疑惑,王古却冷哼,“便是凭你?凭你的火器?” 王汉道:“正是。” 王古给气笑了,拍桌子,“老百姓都要饿死,你有火器有何用?谁来给你打仗?” 王汉摊手,“怎么会?我的火器造出来,老百姓便会有吃不完的粮食,牛羊。” 王古瞪眼,“从何而来?” 王汉将茶杯往桌上一墩,傲然道:“从敌人哪里抢。” 正文卷 第38章 林灵素的秘密(上) 王汉的设想很简单,大宋国弱,主要是野外战场骑兵机动不足,游牧民族天生善射,能边跑边打,步兵遇到骑兵变成天然活靶子,这才是大宋一直无法强硬的主因。 只要解决掉骑兵,大宋的装备武力可以碾压任何敌人,整个天下收入囊中轻而易举。 战争不是儿戏,不存在妇人之仁,以战养战为最佳方案。给他三千铁甲,便能席卷天下。 王汉有这个把握,有这个自信,可惜他的理念不为舅舅们所接受,王仲山率先开口,用斥责的语气反问,“从那个敌人处抢?你以为战争是儿戏?凭你上下两片唇碰碰便能胜?你可曾见过真正的战场是何模样?” 说到后面,声音提高,皱眉怒目,“打仗若似你说的这般简单?燕云十六州岂不是早已收回?” 王汉被说的愕然,要笑哭。 我没打过仗? 王汉郁闷摇头,无法跟他们沟通,只能心里诽谤,老子带兵无敌于依斯兰的威风懒得跟你们讲,不是因为杀俘太过火老子早就是将军了,一个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也好意思跟我讲战场。 但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诽谤,说出来会让人笑话。想了想道:“各位舅舅姨夫,我讲有玄女亲传兵书,你们不信,待我三日后火药局试炮,你们看过之后便懂。” 这么说,让众人想起,上次王汉放的那个大号火箭弹威力确实非凡。郑居中首先发问,“你说的试炮,可是和上次的火箭弹威力一样?” 王汉摇头,“不,比上次的威力强大数倍,此种火炮一出,千军万马都成飞灰。”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人应答。显然,他们不怀疑火炮的威力。 郑居中再问:“这样的火炮制造工艺如何?一日能造多少?” 王汉答:“工艺繁琐,但不复杂,根据需求安排人手,战场需要多少,便能制造多少。流水线作业,孩童妇女皆能制作生产。使用方法亦简便容易,不识字者手无缚鸡之力者皆能使用。” 如此,众人都不言语,大概听懂王汉的意思。 何执中看了众人一圈,点头道,“若真如此,战场上取胜也非难事。” 王巩则开口,“若是取胜,又该如何?” 王汉答:“打胜了自然是让他们臣服,年年朝贡,岁岁来贺。” 王巩再问:“我大宋子民又该如何?” “大宋子民?自然是安心生活。” “怎么能安心生活?新法推广,坑民无数,流离失所者有,卖儿卖女者有,盗贼劫匪更是层出,怎能安心生活?” “怎么不能安心生活?新法推广,当用重典,违反者杀无赦。” “士大夫你杀?” 话题又绕回来,王汉便哑火。不是他说不过,而是有些话他不能说,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说,等打了胜仗老子升官,手下一帮人马推翻了这个朝堂,老子自己做皇帝,实行打土豪分地产,包产到户。 真敢这么说他会死的连渣都不剩,当下只能沉默。 王古一声哼笑,“莽夫!” 李格非面色阴沉,教训王汉,“你既在火药局当值,便做好份内事,国策之事与你无关。” 这话让王汉郁闷到极点,今日来主要是为了提醒岳父,千万别再支持元祐党人,结果白来了。当下也不言语,听他们说。一伙人慷慨陈词,讲的是新法诸多危害,具体到某年某月某日某件事,损害了谁谁谁,全部讨论清楚,商定好,计划明日朝堂上大家慷慨直述。 只是郑居中已经不再发言,偶尔间,看王汉一眼。 商讨一个多时辰,各人定了,厨房端来馍花麦饭——用馒头泡水混合肥肉蒸成的食物,让众人享用。 王汉只要了一小碗,李格非却吃了两大碗,吃的满嘴流油,大呼过瘾。再看其他朝官,有如狼似虎的,有细嚼慢咽的。那些吃的快的,显然是苦日子过惯了的。细嚼慢咽的,则是平日里伙食不错的。 尽管是小细节,王汉也能看出,谁是清官,谁是贪官。相对而言,贪官做事较为灵活,清官则固执死板。 灵活者善于钻营,看风向。固执死板者则容易被人整。 吃完饭,各人先后告辞,郑居中何执中王仲山则未走,等其他人走出门,郑居中问王汉,“九天玄女的光华镜真能看到二十年后情景?” 王汉回答:“正是。” 郑居中再问:“那你说,此次新旧法之争,结果如何?” 王汉答:“新法当立,旧法当贬。” 李格非闻言,哼哧一声,黑着老脸,胡子翘翘,“一派胡言。” 何执中也笑,问王汉,“那你讲讲,两日后会发生什么?” 王汉郁闷,“光华镜又不是时时都出现,我哪里知道。”说完向李格非告辞,临出门再次强调,“请岳父大人千万别再反对新法,切记切记。” 李格非黑脸,“还要胡言乱语?!若是如此,你此后便不要再来了。” 说的王汉尴尬,灰溜溜上车,李清照也为难,向父亲万福,在丫鬟搀扶下也上了车。 送完所有人,李格非坐在房内唉声叹息,想到难受处,几乎要落泪。妻子王氏端茶水进来,见老爷子难受,眼珠一转,懂了,问他:“老爷可是觉得委屈了女儿?” 李格非点头,愁云惨淡,轻捶自己胸口,“我糊涂哇,怎能答应女儿嫁于这样的人。” 王氏闻言连忙安慰,“姑爷不算差,白日里我问过,女儿在他家过的极好,吃穿用度一应由她自己主张,姑爷不敢讲她半句,听女儿讲,姑爷虽是武夫,却对文士极为推崇,偶尔也念几首诗。” 李格非哼哼,“便是女儿编出来与我宽心的话罢,若是真好,她额头岂会有伤?” 说到李清照额头的伤,王氏不好意思了,扭捏羞涩,“老爷,不是你想的那般,女儿头上的伤是她自己磕的。” 李格非瞪眼,“这样的话你也信?你自己磕个淤痕我来看看?” 说的王氏跺脚,咯咯笑,“老爷糊涂啊,你难道未听人言,他家的床不甚牢靠?” 他家的床不甚牢靠,便是前阵子东京勾栏瓦肆里流传的笑话,讲李清照新婚之夜床榻了,起先这个笑话是军中流传,众人都以为是有人故意编排大才女。后来有人证实,王家新婚第二日请了个木匠进家修床。那木匠姓刘,家住东四巷,亲口告诉大家,的确是洞房的床坏了,王家官人给了自己三百文,要自己不要外传。 哼,三百文就想收买人心,也太抠了。 这样的话李格非当然听说了,女儿瘸着腿回门他也是看见的,假装不知道。可这回是头上受伤,就让老爷子不能忍了,狐疑道:“真是如此?” 王氏笑道,“我问的翠莲,她跟我说的,这次是床顶棚掉下来。” 听的李格非面上一黑,更加难受,吐出一句:“粗鄙莽夫!” 李格非骂女婿,却不知道,丈母娘面上一阵绯红,似乎向往。 …… …… 王汉回家,蔡京又派人送了礼物,却是四罐上好的蜂蜜,十斤干枣,十斤枸杞,是用来泡枣蜜茶的好材料。因为王汉不在,便留了书信。 打开看,原来是官家已经启用蔡京去大名府任知府,这是个好兆头,想来不久蔡京便能回到东京。 看着桌上礼品,王汉陷入狐疑,蔡京复出,自己又没出半点力,他干嘛要三番四次给自己送礼? 难道是放长线钓大鱼?蔡京有这么好的眼力? 想不通,便不去想,蔡京都复出为官了,王汉自己的事也该尽快办。 前阵子忙碌婚事,许多事情耽误,眼下复出,那便要大展拳脚。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妖道林灵素。 这老道会放雷电法术还能预言,搞不清其中原委王汉抱着李清照睡觉都不香,但如何做,也得详细计划。 王汉先去火药局实验了几番新式火炮,发现生铁铸造的炮筒寿命不长,便画了个小型炼钢厂的图纸上报给宋文,让他上报批复。 折子递上去,什么时候批复还得再议,王汉假装等不及,穿了蓝色道袍,天天往皇宫里蹿,美其名曰,找官家商讨炼钢厂事宜,实际是踩皇宫的点,除去后宫哪里没进去,其他地方地形全部了然于胸。 尤其是林灵素居住的凌霄阁,是个三层小楼,紧挨着后宫院墙,林灵素每日在内炼丹。 练的什么丹?乃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丹。要说大宋皇室,连续好几代都是人丁不旺,到了哲宗一代,甚至都生不出孩子。赵佶刚结婚时,据说也有点毛病,正是因为遇到林灵素,他才恢复了功能,现在也算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正是如此,赵佶才会万分信任林灵素,并要他住在皇宫,为的就是自己每日吃丹方便。 王汉不管这些野史,他只管考察好地形,行动路线,巡夜禁军值班差,前后准备了半个月,终于开始行动。 他打定主意,要么挖出林灵素的秘密,要么,就把林灵素弄死。 会法术?看看刀架在脖子上他还会不会法术。 王汉准备了一身夜行衣,双手老虎爪,鞋子前面有钉掌,配了十二枚箭镞镖,三包面粉,三枚手榴弹,一枚燃烧弹,一把神机弩,一张硬弓,绳索等各种逃命辅助道具若干,等到这日夜晚阴天,才开始行动。 老公要做贼,首要防范的便是妻子,为此王汉故技重施,要把李清照灌醉。哪晓得,李清照胸不大,酒量却出奇地大,二斤酒喝完满面红光,嚷嚷着要写词,丫鬟翠莲慌忙给铺开纸张,李清照拿了笔,迟迟不下。 王汉在后面道:“灵感未到,想来是酒量不够,李白斗酒诗千篇,那得一斗酒才能写出来,娘子莫急,再多喝两碗。” 李清照娇笑,“官人莫要说话,才有的思路,被你打断了。” 王汉拿着酒急乎乎往李清照跟前送,“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难得几回醉,先喝后写。”说着搂了李清照落座,亲自给灌。 李清照媚眼如丝,热力奔放,也是兴致到了,要和夫君同醉。旁边丫鬟翠莲看的面红羞涩,王汉让她也喝,今晚不分主仆,一醉方休。 费了好大劲,终于将李清照灌醉,至于丫鬟,她睡在外间,不碍事。 安置好妻子,王汉穿上装备,从自家二楼翻出上房,一路踩着屋脊前行。要说也是运气,当初买房买到小御街,距离皇宫院墙只有五百多米。若是住在东四巷,光是赶路都要费老鼻子劲。 到了小御街最尽头的房顶,距离皇宫有三十米宽的小御河,河水那边是城墙,这边则种了一排绿荫树,树木参天,据说是为了防止居民夜晚偷窥皇宫特意种的,刚好给了王汉机会,爬上大树,坐于枝干,解下强弓,将弓蹬满,发出绳索箭。 皇宫的城墙是夯土外包青砖,混合糯米浆浇筑而成,特点是墙体厚,但表面并不坚固,真正的烧砖技术到了明代才会改善,白日里王汉用铁钎扎过,能扎出窟窿眼儿。 他使用的弓是三弓床弩上拆下来的脚蹬弓,威力巨大。三十米的距离,一箭射出,扎入墙体,使得城墙和大树之间有了绳索相连。 王汉用手试了试,力道可以,这边将绳索在大树上固定好,自己抓着绳索,一路倒挂攀爬过去。到了墙上,便发挥钉掌和老虎爪的威力,攀上城头。贴在墙上听巡夜禁军走路脚步,判断距离,算好时机,一跃而上,跳过墙头,滑入皇宫。 进入皇宫便一路辗转腾挪,打各种时间差,不要十分钟,就摸到了凌霄阁。凌霄阁是木质建筑,容易攀爬,从外面上了二楼,先聆听,再潜入,这方面王汉经验无比丰富。 凌霄阁一楼为仓库,二楼炼丹,三楼才是林灵素的住所。王汉蹑手蹑脚上三楼,在门口便听到林灵素发出鼾声,心中稳了,轻轻推门,房内情形尽入眼底。 房内事物简单,桌椅书柜一应俱全,正东是床,林灵素平躺在上,嘴巴半张,呼吸匀称。 如此轻易?让王汉心里疑惑,猜不透这林灵素。 若说他是穿越来的,这机警性也太差了。可说他不是穿越来的,很多事都疑惑。不过不要紧,一切答案,马上揭晓。 王汉上前去,率先入眼的便是床边桌上的一堆事物,拂尘,黑背包,还有个红木长盒,王汉拿起来一眼认出,这盒子是藏在袖子里用来飞灵符的机关。 至于拂尘,入手沉重,将近二十斤,让王汉惊讶,却也释然,难怪林灵素来回走路要托着拂尘,这么重的玩意,他老小子一只手也玩不转啊。 摸着手感有异,王汉一把扯掉拂尘顶端马尾,露出拂尘本质。 法克!果然被自己料准,这拂尘其实是一把高强电击器,平日藏在马尾里让人看不真切。 这番落到王汉手里,迅速拆去外观伪装,露出电击器的黑色本质,却是个浑圆长柱,遍寻不到开关,只能看到顶端两根尖锐的放电针。 奇怪,开关呢? 王汉寻不到也不再寻,过去一脚踢在床上,惊的林灵素哎呀一声,睁眼,依然是平躺着,还反应不来发生什么事。 王汉开口:“丢雷老母,仲唔起身?” 林灵素再次哎呀,呼地坐起,瞪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面前黑衣人。 王汉再次开口,“望咩望?未见过帅哥?” 林灵素丈二和尚摸不准头脑,说出一句:“你是何人?说的甚么语言?可会讲官话?” 王汉微怔,心里再次疑惑,这老道听不懂广东话,难道不是穿越者?想着便把电击器往他脸上戳,改用川腔:“妈卖批,听不懂迈,你个龟儿子,老子问你,叫撒子?家是哪哈滴?你头头是那个?” 林灵素这回懂了,赶紧拱手,“贫道林灵素,因为感受上苍……啊呀!” 一句话没说完,王汉一把反剪了林灵素胳膊,匕首刺入他后心,逐渐往下压,口里恶狠狠道:“妈卖批,都这个时候还跟老子装,死克吧。” 王汉可不是吓唬,这老东西手里有电击器,还会用,问他还不老实回答,不弄死怎么对得起自己。 匕首锋利,直入肌肉,火光电石间,林灵素终于扛不住,口里高叫,“我说,我说,好汉饶命。” 正文卷 第39章 林灵素的秘密(下) 林灵素告饶,王汉手便松了,不再用力,但不拔匕首,另只手继续按着林灵素,冷声道:“你娃儿老老实实交代,老子奏不杀你,敢有半句假话,就去见阎王。现在匕首不拔,是怕你失血过多,晓得迈?” 林灵素慌忙回复,“晓得,晓得,不敢骗你。”这番却是四川味,让王汉稀奇,“你是哪里人?” 林灵素后背痛,伸手想揉,却够不到,带着哭腔答:“我是温州人氏,曾在蜀中呆过三年。” 王汉呵呵,“那好嘛,也算半个同乡,你老老实实讲,我不杀你。” 人有煞气,说不清道不明,但能感受到。林灵素尽管看不到身后贼人面孔,但从插在自己后背的匕首上深刻地感受到,对方是个残酷暴戾的人物,杀人如杀鸡般随意。故而为了活命,不敢有半点隐瞒。 说最初,林灵素是个小沙弥,跟着老和尚念经混日子,为人有些轻佻调皮,喜欢喝酒,却又无钱,便去外面偷酒喝,被老和尚发现,一顿好打,赶出寺院。 没做和尚的日子里,他成日在外乞讨过活,日子好不凄惨。 这一混就混到三十多岁,时来运转。这日林灵素刚从人家里偷了一只鸡,躲去山沟里烧烤,听见头顶有声响,抬头看,空中飞下一方事物,嗖地一声跌入山那边,发出巨大声响。 林灵素好奇,鸡都顾不上烤,连滚带爬往山那边赶,过去后那边是深水潭,水面平静,但岸边躺着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人。 却是什么打扮?一声棉白,胳膊腿都包的跟粽子样臃肿,脑袋上面扣了个磨盘样大的壳子,一半黑来一半白。林灵素起先没敢近前,躲在旁边看,等了少顷,那磨盘样大的壳子摘掉,露出个人的脑袋。 林灵素这才知道,不是怪物,便往跟前去。 那人看到林灵素,招手让他过去,问他年月日,问他皇帝是谁,问他此地为何处,林灵素一一回答,那人哈哈大笑,说了许多胡话,林灵素听不懂。 后来那人从臃肿的白色壳子里爬出,对林灵素做自我介绍,说他叫赵升,是天上的神仙,今次下凡,要救苍生。 听到这里,王汉心里已经明白,除了自己,还有一位名为赵升的穿越者,来的比自己早。 但又奇怪,来的这么早,怎么没做点什么事呢? 林灵素继续讲,他听赵升自称为神,纳头便拜,要神仙收自己为弟子,传授自己仙法。赵升也没拒绝,当天就给林灵素表演了雷电法术——空手劈死一头山猪。 从此之后,林灵素日子过的好起来,但也只好了两三天,他开始发现神仙不对劲。 起先是吃了烤山猪肉上吐下泻,跟着又发了几天烧,好不容易吃汤药治好,神仙开始胡言乱语,先是成日里念诵各种诗句,絮絮叨叨不停歇,说自己是诗仙转世。过几天又拿了纸张毛笔,挥毫泼墨,能画能写,所作之画栩栩如生,拿去市集卖了不少钱。他还有项特殊技能,便是模仿他人字迹,逮谁模仿谁,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可惜那时候林灵素不懂字画,没敢让他多写多画,只是找人帮他治病。又过了几日,他又变的凶神恶煞,一套拳脚功夫打的虎虎生风,好不厉害。再过几日,他又成了木匠,做出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说是木牛流马高达机关人。木匠没几天,又开始唱歌…… 王汉听的捂额头,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穿越前,刘青曾经介绍过,说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接收不了太多东西。人的大脑之所以会忘记某些事,是因为大脑储存量不够,所以会选择性地忘记一些不重要的,留下一些重要的。 做科学家的,脑子里想的只是科学数据,所以发明创造厉害,但让科学家去管理社会管理国家,他便办不到,因为他脑袋里没装那些东西。 搞政治的,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升官发财管理部下,所以他没精力去学习创造。而搞音乐的,叫他开个量子物理方程式,能把他噎死。 而所谓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这样的人,不存在的,因为他的脑子限制了他的能力,顶多是个样样都通,样样稀松。 历史上下五千年,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全面发展各项技能都精通的。 就连御拳馆教学,也都是因人而异,箭术好的专精箭术,拳脚次之。拳脚好的专精拳脚,箭术次之,如此才能人尽其才,发挥最大威力。 但在王汉穿越之前,有些领导突发奇想,觉得可以用高科技创造出一个全才,全能型的人物,什么都会,什么都精。做之前刘青就有提醒,如果这样搞,很可能搞出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或者是搞出一个白痴。 领导们不认同,他们觉得可以试试。 刘青给予很确定的答复:如果真的搞出一个全能型人才去了古代,他不会有任何作为,历史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事实证明,刘青说对了。 赵升是个全才,也成功穿越了,结果来了后人格分裂,成了疯子。 林灵素说,那赵升也不是疯,就是忽然间变了个人,后来他自己察觉,就开始用笔记录,自己每变一次,就记录一次,帮助他回忆。也是因为有才,不管他变成那种性格,他都有办法弄到钱,让林灵素和他活下去,并且活的滋润。 如此过了三年,赵升的思维越来越不清晰,他预感自己大限将到,便写了本书给林灵素,说让林灵素按照他的交代去做。结果书才写了一半,赵升便真的疯了,丧失了于人正常交往的能力,最后连林灵素都认不出。 听到这里,王汉便问:“书在何处?” 林灵素弓着腰,爬去书橱上找,是本蓝皮小册子。王汉一把拿来,让林灵素点灯,对着灯光看,上面字体工工整整,标准简体,写了许多内容,王汉一眼看到北宋历史,某年某月会发生什么,包括赵佶当皇帝,蔡京四起四落,朝中大臣都是谁,以及其他各种小事。翻到最后,却是一句:迁都临安,必须提前迁都临安。 再后面,一无所有,显然是写到这里赵升便真的疯了。 如此王汉也明白了林灵素为何能预言北宋六贼,却说不出为何要迁都的具体原因,因为赵升来不及写。 如此王汉心里大轻,还以为林灵素个同行,没想到是个实打实的神棍。 当下将书收入自己胸口,再问林灵素,“雷电法术如何放的?” 林灵素弓着背,耳中听到王汉语气不再严厉,心中大轻,眼珠转两转,道:“赵升传我一句口诀,我只要喊出,便能放雷。” 口诀?声控的? 王汉忙道:“快喊,让我看看。” 林灵素便哭丧着脸,“已经不中用了,上次被人踢过一脚,不晓得是哪里跌坏,不灵了。” 如此说让王汉哑然,上次那一脚是他踢的。同时疑惑,当时踹了林灵素,不记得拂尘摔过呀? 也不对,当时一声雷劈,惊的他有一秒钟失神,连续往后空翻,根本没来得及看林灵素那边的表现,等看他时候,林灵素已经跌坐在地,满面惊愕。 这么论的话,林灵素应该没撒谎,这电击器将近二十斤,他人都跌坐在地,没可能还抱着电击器不放。 怎么就摔坏了呢?不应该呀。难道是内里什么敏感元件被摔开? 王汉不信,非要林灵素喊,林灵素喊了,果然不见有电。惹得王汉可惜,多好的一件装逼利器,却被摔坏了。 但即便坏了,那也是高科技产品,王汉一样收了。再问桌上发射灵符的机关,“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灵素心里叫苦,却抵不过后背疼痛,回答:“是赵升做的手中雷,他送与我防身的。” 王汉却不问如何使用,自己单手拿起来看了两番,发现窍门,直接套上手臂,嘿地一伸掌,用手掌触动机括,蹭地一声,一道银色灵符飞出窗外,又嗖地一声回来。 王汉大喜,呵呵笑,问林灵素,“为何不爆?” 灵素回答:“不碰物体便不会爆。” 王汉点头,心里大美,却也不试了,毕竟是皇宫大内,轰地一声响怕引来禁军。 大体都问的差不多,还有最后一句,“那赵升后来如何了?” 灵素回答:“已经去世多年。” 死了?王汉皱眉,心说罢了,手往匕首上摸,要把林灵素结果。 林灵素危急关头福灵心至,连忙疾道:“好汉饶命我还有宝贝献上。” 喊的好及时,王汉差点就捅了,闻言停了手,问:“什么宝贝?” 林灵素答:“赵升从天上落地时候还带了许多宝贝,沉于桃花潭,他说那里面的宝贝捞出来可以无敌于天下,掌中雷和拂尘只是他众多宝贝之一。” 闻听此言,王汉心里大骇,赶紧把手从林灵素背上挪开,问林灵素,“桃花潭在何处?” 林灵素并不回答,表现的苦不堪言,爱哎呦呦,直起身子,却又吃痛,血向外涌,便爬去床上,哎呦哎呦声唤,神态已经轻松许多。 王汉便懂了他的意思,自己想要赵升带来的那些宝贝,便不能害他性命,也不能再威胁逼迫他,不然他宁可一死,也不告诉自己桃花潭在何处。 这老贼活了大半辈子,是个人精。 王汉暗忖,摆在自己面前两个选择,一是直接杀了他,自己慢慢寻找那些后世穿越来的高科技,或许很快找到,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毕竟桃花潭这个名字,实在太笼统了。 二是饶了他,让他带自己去桃花潭,得到那些高科技。说不定里面有非常牛逼的东西,能让自己瞬间起飞? 如何抉择? 王汉只想了短暂数秒,就定了主意,呵呵笑,“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匕首留在你背上,只是怕你失血过多,你要晓得,我真要杀你,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跟你讲这么多话。” 林灵素趴在床上,哎呦呦地叹,“我晓得,我晓得,那边有金疮药,你帮我拿来撒。” 王汉点头,“要得要得。”往书橱上看,摆了一排的瓶瓶罐罐,登时看的稀奇。 竟然是玻璃罐? 这他娘的,这可是稀罕物。立即扭头,问林灵素,“这些玻璃瓶瓶哪哈来滴?” 林灵素疑惑,“撒子?哦,你讲那些琉璃瓶?是西域商人带来滴,御宝斋就有得卖,二十两银子一个。” 听得王汉咂舌,“日他妈卖批呦,累们贵?” 林灵素手指点,“金疮药,金疮药。” 王汉看标签,心里再一怔,好家伙,这老道,不光是金疮药,还有媚药,蒙汗药,致幻药,泻药,金枪不倒药等等。 这特么是个人才呀。 看到这里,王汉一声哎呀,幸好刚才犹豫了下,不然自己麾下可就少了个得力干将。 当下把金疮药拿了,麻溜地过去给林灵素上药,口里语调温柔,就像对李清照那样说话,“忍到,有点点痛。”说完拔掉匕首,血液外冒,王汉也不慌,金疮药往上倒,用手按住。 想想这样不够好,问林灵素,“你这里有没有针?” 林灵素惊讶,扭头看王汉,眼眶里白多黑少,问出一句:“你会缝合?” 王汉也稀奇了,“你也懂缝合?” 林灵素道:“赵神仙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我以前受伤,便是他帮我缝的针。” “厉害了哦!”王汉赞,又惋惜,“可惜疯了。” 一句话,说到林灵素痛处,眼泪吧嗒,“都是我不好,赵神仙尽管疯了,但他教会我很多,要不是我贪钱晚回家一步,他也不会掉进茅坑淹死。” 啊??! 一句话引得王汉变色,心里波澜万丈,并且非常想笑。 全能型的穿越者,不但变成疯子,还掉进茅坑里淹死了。想着抚自己胸口,还好刘青有先见之明,为了让自己更好地发展工业,特意删除了自己脑袋里一些没用的记忆。 包括一些历史知识,刘青都删了许多,只留下重点事件,她说:“你不需要太多历史知识,按照你的本能去做就好了,反正你是去改写历史的。” 当初王汉还不理解,辩解说:“大宋重文轻武,能走文臣的路子升官发财岂不是更好。”结果被刘青鄙视了,“去宋朝以文臣模式开创新时代,宋朝文臣不够多是吧?” 当下林灵素拿出针线盒,交给王汉,还特别叮咛:“针要高温消毒,线要酒精泡过。” 瞧给他能耐的。 针线缝合完,王汉重新上金疮药,再用纱布给他缠紧,裹好。林灵素这才长出一口气,算是鬼门关上走一遭。 眼睛看着王汉,道:“壮士还不拆下面罩,以真面目示人?” 王汉哈哈笑,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的真面目给你看到,我就死翘翘。” 林灵素便问:“那你要跟我去找赵神仙的宝贝,也是一路蒙着面吗?” 王汉道:“我不跟你去,我让别人跟你去。” 林灵素闻言,面色又变的哀怨。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林灵素用宝贝诱惑王汉,王汉上当,却又将林灵素一军。 王汉道:“实话告诉你,我叫盖伦,是来自西域的剑客,在东京城内有许多仇家,如果给人看到我的脸,我便活不成了。” “原来如此。”林灵素做了然状,眼帘动两动,问:“方便讲出你的仇家是谁?东京城内,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王汉摇头,“你帮不了,他很厉害,我不是他对手。” 林灵素更稀奇了,“是那个?你讲出来我听听。” 王汉便换了悲伤语调,“便是那个玄女亲传的弟子,他的武艺远胜于我,我要避开他。” “是他!”林灵素了然,表情瞬变,回复一句:“他是有些本事,我的拂尘,便是毁在他手里。” 王汉闻言挑眉,做急切状,“这么说你和他也有仇咯?太好了,我们联手干掉他。据我所知,他也是从天而降,知未来过去,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此次我来找你,也是为了对付他。” 林灵素不解。 王汉继续道:“我曾在他家屋顶上趴过,他于人说,你是骗子,并不会放雷,全凭你手中拂尘做怪,有机会一定要把你的拂尘夺过来。”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我就是听了他的话,才会来找你。便是想用你的拂尘杀了他。” 林灵素闻言恍然大悟,目光重新打量面前的人,最后落在王汉手臂上,“那么,现在你有了掌中雷……” “还是不行,玄女亲传弟子,深不可测,我必须要得到赵升的其他宝贝。”说着伸手拍林灵素肩膀,“你带我去,找到之后,你我各分一半,我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林灵素似乎被说服,茫然点头。 王汉便不再多言,起身告辞。临走两步,又回头,指着玻璃罐内的药粉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林灵素慌忙答:“是赵升清醒时候教我的。” “威力如何?” 林灵素顺着王汉的手指看,指的是媚药,立时会意,轻轻点头,带着谄媚的笑,“威力非凡,赵升给这种药取的名字为:思凡。” “思凡?” “对头,思凡,只要一小点放入酒中,仙女吃了也会思凡。” 王汉闻言立时摇头:“无耻下作!”骂完了问:“有没有迷烟之类的?” 正文卷 第40章 插翅难飞 王汉要迷烟,乃是临时起意,主要是想到徐宁的宝甲。 徐宁宝甲刀枪不入,王汉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他哪里能按捺得住。徐宁是皇帝近卫,不用上阵杀敌,空有宝甲只能留在床头,岂不是暴敛天物。还不如让自己穿了,好上战场杀敌。 但对付徐宁不好像对付灵素陆谦之流,故而想到迷烟。 随口一问,林灵素还真有,但不叫迷烟,而是迷魂香。是某种黄色胶质状物,使用时候要点燃,放入吹筒内,轻轻吹出,不可操之过急,因为迷魂香有味,吹的太快会被察觉。 林灵素特别体贴地叮嘱,“千万是夜深人静睡着时候使用,能让人昏迷,天打雷劈都不会醒,若是要解,用布蘸醋在鼻子上转三圈,便能转醒。” 王汉大喜,“这个玩意好,还有没得,多给我装两块。” 林灵素把盒子里两三块全部给他,表现的无比乖巧。见王汉把迷魂香收了,林灵素还要献媚,“还有一种药水,比迷魂香见效要快,效果更好。” 王汉一声哎呦,拿出来撒! 林灵素便从下面柜子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透明液体,对王汉道:“这是迷魂水,如果迷魂香失效,中途遇到突发情况,便用布条蘸点药水,捂着对方口鼻,即可起效。” “要得。”王汉将迷魂水也收入囊中,越看这林灵素越顺眼,心里一个劲儿地赞,人才,真的是人才,要是笑的不那么虚伪就更好了。 当下把各种药粉都装了些带走,除去媚药——倒不是王汉高尚,而是在这个大宋朝,王汉想要那个姑娘,分分钟倒手,哪里需要用媚药这么低级的手法。 所有物品装完,便到了告别时刻。 林灵素笑,王汉也笑,双方各自嘿嘿。 最终还是王汉先开口,正色道:“都是半个同乡,我直说咯,我盖伦走南闯北,杀过许多人,做过许多事,积攒了花不完的金银珠宝,结识了数不清的兄弟好汉,今晚遇到老哥哥你,盖某心里万分羞愧,着实是对不住。” 林灵素微笑,很客气,“不存在不存在,都是江湖朋友。” 王汉正经一拱手,“哥哥在上,小弟给您赔罪了。”说完迅速一躬,又迅速抬头,再道:“盖伦脾气直,却不是个孬人,恩怨分的清,今天晚上,算我盖伦欠哥哥的,日后但有差遣,风里雨里一句话,盖伦拼死也帮哥哥做。哥哥要是同意,咱们便握个手,从此好兄弟。” 林灵素笑容更甚,连忙伸手,“好说好说,兄弟好本领,能当你哥哥,也是我林某人之幸。” 双方握手,还要攥两攥,亲密的宛如井冈山会师的两位英雄。手握完,再依依不舍地分开,盖伦往后退,“告辞!” 林灵素挥手:“兄弟慢走。” 王汉慢慢往楼梯下退,林灵素紧看着他笑,眼见王汉身体隐入楼梯,林灵素迅速变脸,一个弹跳,到了床边,掀开床幔,按下拉杆。 立时,凌霄阁铃声大作,王汉踩在楼梯上正走,脚下一空,却是楼梯踩板突然变成翻转直立,幸好王汉反应快,伸手撑着两边,才没掉下去。 与此同时,楼上响起林灵素杀猪样的叫唤:“来人啊,有贼啊,来人啊,有贼啊!” 王汉一个翻身从楼梯上跃下,快速往窗户跟前奔,刚上窗台,听见后面一声“着”,却是林灵素站在楼梯口,单手推了一只大火球凌空飞来。 王汉嘿一声,闪出窗外,伸手扔了老虎爪,勾住三楼顶梁,双脚鞋钉蹭蹭踩,上了房顶。 这结果,乃是王汉预料之中。 林灵素奸诈狡猾,王汉岂能看不出,本该一刀捅死的,但王汉实在舍不得那些高科技,只好铤而走险。 对于王汉而言,假如不杀林灵素,结局无非是两种,成功化解和林灵素的恩怨,以后成为同盟,共同获取高科技武器——别说林灵素是骗,王汉想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主要是他对自己的身手有把握。 另一种可能,便是林灵素翻脸,让禁军来抓他。这个王汉也考虑到了,毕竟是个江湖里混了十多年的老神棍,不可能被他个小毛贼欺负。所以他自称是盖伦,并说出自己最怕王汉。 如此说,乃是做的最坏打算,假如林灵素翻脸,等于惹上了天字第一号的仇敌,他要自保,只能去找王汉。王汉便能和林灵素同盟,日后再套出桃花潭。 这便是铤而走险,若是自己逃出去,万事大吉。如是逃不掉——这个结果王汉根本不考虑。 随机应变,见招拆招,这是王汉的强项。多年的战火生涯,造就了他无比粗大的神经,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有个完美计划,那就是没计划。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神经粗大的家伙,愣是在战场上带出了一支无敌铁军,多场战斗经历都被达摩院收录为概率学研究对象。正式因为这个特性,达摩院才会选他执行任务。 临场应变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王汉上了房顶,凌霄阁二楼已经起了火,四下里无数个火把长龙往这边扑来,各种军令呼喝,伴随着林灵素的刺耳尖叫,“围起来,把周围都围起来,莫让贼人走脱。” 王汉在房顶登高四望,东西南三个方向所有路道都有火把,连宫墙上都燃起大堆火光,想要从东边回去小御街,怕是办不到了。 如此也无奈,王汉只能往后苑方向躲,后苑便是后宫禁地,尽管路不熟,却也没办法。 后宫里都是太监和女流,王汉要逃,应该没人拦得住。 当下从屋顶抓着绳索滑下,刚落地就听到凌霄阁院子门口过来一队禁军,不等照面,一颗燃烧弹先扔过去,封住门口。王汉自己则上了院墙,跳跃去了后宫禁地。 为了迷惑禁军,他跳去后宫之前先把两个掌钉拆了扔去东边院墙。 后宫各处丫鬟贵妇才人都从梦中醒来,王汉不敢在路上走,便从屋后绕,刚绕过两间屋子,看到主道上灯光大盛,却是一队禁军冲着后宫快速跑,人数不少,王汉无路可走,只能上房顶,趴在屋顶,尽量让身体和屋顶融为一色。 就听远处林灵素高喊,“贼人从凌霄阁逃了,是个飞贼,大家往天上看。 这话喊的,让王汉心里瞬间奔过一万头草泥马,同时给林灵素点个赞,真的,难怪老小子能在皇帝跟前玩的开,狗日的是真个精明。 林灵素让往头顶看,这边禁军头子也喊:搭箭上弦,注意头顶。声音听着耳熟,是张平的声音。 王汉心里叫苦,这回难了,怕是生了翅膀也飞不走。 耳听下面人脚步匆匆,人数怕是不下百人,王汉心提到嗓子眼,身体僵硬住,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众禁军跑了一阵,全都止步,跟着传来赵佶哈欠连天的询问,“发生何事?” 张平上前回复,“禀报官家,凌霄阁有飞贼出没。” 赵佶闻言郁闷,带着不耐烦,“凌霄阁有贼,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为何不去捉贼?” 张平回复:“张都知已经带人去了。” 赵佶再问:“捉到了么?” 张平回复,“还没有。” 对话到此便没了声,王汉趴在房顶,心跳万分快,也不知下面是个什么状态。左右思索,自己趴在屋顶不安全,如果对面大殿有人上了二楼往后宫看,肯定能看到。 不行,必须要转移。 刚准备动作,听见楼下赵佶声音起,“禁军抓贼,各人都回自己房里,不得探头乱看。” 四下里好几个女人声音应答,其中王汉所在的屋顶下也有一声,答完了却不见门声响,让王汉心思一动,赶紧动作,蹑手蹑脚地往下移动。 到了屋檐边探头看,禁军把大路都占了,屋后小道却是无人来,猜想他们认为贼不在后宫。王汉抓住机会,双臂往下勾住屋柱,身体倒挂滑下来,不发出任何声响,而后落地。 落地后迅速往窗户跟前贴,用手推,窗户是从上面挂下来的,里面并未上锁,能推开。如此机会正好,王汉一个鱼跃进去,双手撑地滚两滚,再站起,心便落回肚子里。 这次算是真稳了,任谁想都想不到,大胆飞贼,进了某个妃子屋里。 刚站起打量四周环境,屋外赵佶的声音又起,似乎带着些不高兴,“还在看什么?都回去睡觉。” 就听房间外面四下里都有房门开关声,包括这间屋子,却是个轻快的人儿脚步声闪进来,有女子笑嘻嘻笑着,快走快走,莫惹官家生气。听上去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觉得好玩。 这屋子四下摆设简单,有个小衣橱,却十分狭小,根本无法藏人,王汉来不及躲,电光火石间,看到床头绑着厚重的床幔,闪身过去,躲在床幔后面。 刚躲好,外面两个女子走路进来,有个清脆声音问:“什么贼人这么大胆,敢来皇宫偷东西。” 而后一个慵懒磁性的御姐声冷哼:“什么贼人,我看是家贼罢。” 说话间,屏风外面踱进来主仆两个女子,大的双十年华,黑发如瀑,眉若轻烟,肌肤如脂,水色潋滟。一双凤目,半开半敛,七分慵懒,三分威仪,半睡半醒中透着妩媚温婉,玲珑身段扭动间又透着深情款款,端是个极品尤物。 小的则是十八九的宫女丫鬟,穿一袭绿衫,十二分的乖巧。扶着大的,兢兢业业。 等大的上了床,对小的挥手,“去关了门罢,随便他们折腾,我们自行歇息。” 宫女应个福,转去关门,大的则收了腿,坐在床上,伸手拉床幔。就在此时,王汉闪身上床,出现在女子后面,一手拿绣帕捂了她的樱桃小口,另只手成掌刀斩落在她滑若凝脂的侧脖颈。 女子哼都没哼,一具香酥温软的身躯便躺在了王汉怀里。 正文卷 第41章 狗日的雨 王汉不是那等偷香窃玉之人,就算是,他也不会选这个时候。眼见怀里女子昏迷,便将她放好,伸手拉下床幔,遮挡自己。 外面丫鬟关了门,隔着青纱屏风,只看到人影绰绰,自去旁边床上睡了。 王汉不敢乱动,自己也在床上躺了,眼睛瞪的贼圆,聆听外面动静。 外面有各种脚步声混杂,来回三四个人汇报,现场发现贼人留下的绳索,此时绳索断了,贼人也飞不远,四下里禁军都未发现贼人踪影,应该还在宫内。 不多时林灵素也来了,向官家汇报,贼人是自称来自西域,名叫盖伦,实际说话是西南口音,蜀中人士,手段端是厉害,自己的雷电法术和火球术都奈他不得。 赵佶问:“他来偷什么?” 林灵素告罪,“应是想要我的五雷天罡法术秘籍,在屋内寻找时候触动机关,偷了一本假的走了。” 赵佶闻言语气轻松,“如此便好,无甚么损失。” 林灵素道:“不可大意,贼人有备而来,能越过警卫到达凌霄阁,本领不可小觑,此次尚有机关能治,下次他若直达福宁宫……”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贼人能进凌霄阁,便能进福宁宫,福宁宫是皇帝的寝殿,若是夜晚被贼人侵入,后果不堪设想。 林灵素话音刚落,就传来张平怒斥:“道长何出此言,当我殿前禁军诸班直何在?” 却是张平怒了,林灵素当官家面这样说话,把那贼人夸的能日天,吓的官家脸色变,却是拂了殿前常侍的逆鳞。 林灵素闻言,慌忙赔罪,“非是说张班头不好,实乃贼子非同一般,不可掉以轻心,贫道所言,乃是提醒之意。” 官家适时接口,“今夜殿前司是何人当值,速速宣来见我,另宣开封府尹。” 闻听此言,王汉心叫不妙,林灵素这是非要把自己往死里整的节奏,殿前禁军和开封府都惊动,只怕整个东京掘地三尺都要找到盖伦。 这便是林灵素的毒辣之处。 王汉心里郁闷,却又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怕倒是不怕,身上还有两颗炸弹,真要到了紧要关头,那便硬拼一波。 赵佶下完命令,也不在外面等,转身进了福宁宫,其余禁军仍在原地守候。各偏妃宫殿房屋,看似平静,实际大都未睡,只是不方便做声罢了。 要说大宋皇宫警卫,也和前朝一样,分为白夜诸班直守卫,称为御龙卫,以步兵为主。有长枪队,大刀队,弓斧手,总人数上万,分四班轮流当值,按时巡守,但重点防守力量在后苑外围,非特殊召唤,禁军一律不得进入后宫,只有太监才能出入后苑,此法也是为了杜绝宫闱之乱。 也亏得如此规定,让王汉躲过一劫。不然,数千禁军全部出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便是肋插双翅也能给射成刺猬。 眼下外面悄无声息,王汉心里嘀咕,长久躲在床上不是个办法,必须想个出路。想着还是先去外面看看,见机行事。 外面还有个宫女丫鬟,必须把她也给弄晕了,不然只消一声叫喊,他就暴露。想到此将香帕铺好,拿出林灵素给他的迷魂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化学药水,挥发性极强,一倒出来满鼻子的香,像是古龙香水。 王汉赶紧屏气,不敢呼吸,那林灵素可是说了,这玩意比迷魂香的效力强多了,捂上三五息便能起效,王汉可不想自己被迷晕在这里。 刚把香帕弄湿,单手拿好,外面忽然一阵噼啪作响,却是上天落雨。屏风外面的丫鬟哎呀一声,迅速起身,口里道:“娘娘,外面下雨了,我去收衣服。” 说完开了门,奔了出去,如此弄的王汉措手不及,只能继续缩在床上。人缩着没关系,但呼吸止不住,当下把香帕握住,脑袋从床幔里伸出,呼一大口气,顺便看看环境。 丫鬟出去房门未关,能见外面有禁军值守,其他人却未见。王汉便想,此时外面人少,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冲出去? 禁军肯定拦不住自己,就怕上了城墙被人堵住,自己再凶悍,也只有一个,这宫内禁军可是上千个。 正琢磨,身后传来一声嘤咛,却是先前被斩晕的女子转醒,王汉赶紧缩回去,在她未开口喊出声前用香帕堵住她口鼻,同时口里低声呵呼:“别出声!” 女子才从昏迷中悠悠醒来,还弄不清状况,又被一团香帕堵住,香味浓烈,人瞬间清醒,双眼圆睁,看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心里什么都懂了,这便是那个禁军要捉的贼。 也是突然遭遇,让女子慌神,他说别出声便不敢出声,只能一双眼呆呆地盯着对方看。 王汉心跳的砰砰,眼见对方看自己,心里疑惑,怎么还不晕?不是说迷魂水比迷魂香的效果更快?这都过了半分钟,对方非但不晕,反而有越来越精神的意味。 王汉心里大骇,难道被林灵素给哄了?这迷魂水不管用? 想着自己鼻子嗅嗅,香味浓烈,闻了之后非但不瞌睡,反而提神醒脑,精神抖擞。 再看自己捂住的女子,一双眼睛明亮亮地大,不见丝毫的慵懒疲惫。 直娘贼!上了老道的当,这根本不是什么迷魂药,幸好今天先在这女人身上实验过,不然下次遇到个厉害的,一巴掌捂上去人家没晕,反而越发精神,那就搞笑了。 迷魂水是假的,估计其他药也是一样,都不敢信了。气的王汉心里破口大骂,老贼林灵素,以后别落在爷爷手里。 想到此把匕首拿出来,贴在女子脸上,出声威胁,“不想死便别出声,我只图财,不害命。” 如此说,是减轻女子心中惶恐。 女子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指枕边首饰盒。王汉摇头,压低声音,“你别出声就好。” 话音刚落,外面丫鬟抱着衣服进来,眼见床上无声,她轻手轻脚,放好衣服在桌上,又返回去关门,而后自去睡觉。 王汉半跪在床上,从床幔缝隙往外看,确定丫鬟睡了,才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子。 女子度过初期的惊慌,知道贼人并不伤害自己,心也稳了些,却还是不敢乱动,只能用眼看着对方。她心里无比清楚,自己敢喊,立即香消玉散。 没有人不惜命的。 眼见女子眼神依然有恐慌,王汉再次给予小声安慰:“不要怕,我躲一阵便走。” 说着,匕首放在女子脖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随着时间延长,香味逐渐减弱,最后消失不见,王汉感觉不对头,有些头晕脑胀。 想着不好,肯定是迷魂水有副作用,赶紧把香帕收了,放在皮囊中封好,免得香味继续扩散。同时用手抖动床幔,留出缝隙,让外面空气流通进来。 即便如此,头晕脑胀的感觉也越发强烈,似乎思维都要变的模糊,他连续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糟了糟了,早就料到林灵素老贼会耍小聪明,却没想到在药水上着了他的道儿,这是什么药?居然能影响思维? 不仅仅是思维,王汉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身体也在发烧。扭头看看后面女子,那妇人面上已经变了颜色,原本是惊恐的煞白,此番却成了绯红,眼神也变的稀奇古怪,想看不敢看,躲躲闪闪,仿佛小女儿样的娇羞。 眼见王汉看她,女子也不说话,只是把身体转过去,不看他。 这转身原本没什么,只是转动间露出胳膊上的一片白,像雪后阳光般刺眼,让王汉脑袋里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 他口干舌燥,面红耳赤,有股火在小腹燃烧,烧的他精神恍惚,蠢蠢欲动。内心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轻轻碰碰也好。 王汉努力摇头,要抵抗这股欲望,但身体却不受控制,鬼使神差地伸手,按在女子胳膊上。 两人接触的一瞬间,一道响雷在耳边炸裂,伴随着白光,吓的两人都是一个激灵,情不自禁地扑到一起。 热,火烧样的滚烫。 王汉觉得自己浑身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迫使他尽可能地去挤压,压迫。每寸肌肤,每块肌肉,都充满了麻痒,只有用石磨狠狠地挤压蹂躏,他才感觉舒服。 这样的舒服,就像他后世里患上的脚气,痒起来不管不顾,就是要死命的搓脚,越搓越痒,越痒越爽。 王汉明白了,不是林灵素骗他,而是林灵素误会了他。 他问林灵素要迷烟是想去偷徐宁的宝甲,林灵素却误会他是经常入室办事的采花贼,故而自作聪明地给了他某种神奇的药水,还贱兮兮地表示:这种迷魂药水比迷烟效果好。” 可不是么,迷烟只是将人弄昏,这迷魂药水可是有超强催发的功能。 若真是后世穿越过来那个疯子的配方,王汉只怕这是来自于中情局的神药。 有关中情局的这种药水,全世界的特工间谍都会闻之色变,无论是受过什么样的抵抗训练,被这样的药水喷到,也会情迷意乱,迷失自我——哪怕是先天阉割过的也把持不住。 如果得不到满足,会生不如死,比瘾君子还难受。 宫女小凤刚要入睡,听到里屋娘娘床上有怪异声音,非常压抑,像是某种野兽在闷声喘息。她觉得稀奇,下床去看,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她挠挠头,觉得是自己多虑,刚要转身去睡,后面传来娘娘的呼喊,声音销魂,虚弱,疲惫,娘娘让她近前去。 小凤走去床前,嗅到一股香,伸手拨开床幔,娘娘躺在床上,满身是汗,呼呼喘息。小凤正要问,却不防后面一个手刀斩落,她便扑倒了去。 …… …… 对张芳而言,今晚真的是倒霉透顶,多少年来皇宫都没出过贼,今晚却出现了,并且烧了凌霄阁,惹的官家震怒,也狠狠地打了御龙卫的脸。 御龙卫,顾名思义,那是专门贴身保护皇上的精英,旗下每个士兵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数千人,却盯不住一个贼。 官家虽然没说什么,但张芳自己心里有数,如果这个贼抓不到,他这个御龙卫都指挥也不用干了。 张芳勘察过现场,检查过遗留下的绳索,又看过现场的两个掌钉,便上了墙,一番搜寻,总算找到了贼人行进的蛛丝马迹,那些掌钉脚印是最好的证明。他拿着火把一路跳跃屋顶墙头,越看越心慌。 这是个内贼,因为他的行进路线非常巧妙,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禁军岗哨,并且肯定算好了巡逻禁军的时间差,只有内贼才能做到如此精准。 张芳一路寻觅,在御厨房顶失去线索,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城墙上传来招呼,说在外墙上发现不同。 那是一枝造型奇特的箭,拉着一根绳索,稳稳地插在外墙上。 张芳让人拿来绳索,吊着自己下去查看,便是这时,天空中忽然落雨,来势凶猛,还伴随着闪电。 张芳被淋成落汤鸡,但他并不在乎,他唯一气愤的是,这场雨来的太不是时候,为什么这个时候落雨?岂不是把贼人的踪迹全部给掩埋? 张芳站在大槐树下,脸色铁青,望着老天,悲愤地骂出一句:“日恁娘嘞!” 这狗日的雨! 正文卷 第42章 官人再来 这场雨下的猛烈,电闪雷鸣,下了整整两个时辰。皇宫内所有的禁军都被这场雨淋了个呆头呆脑,却没人骂老天爷,大家都在骂那个该死的贼。 殿前司指挥使,开封府府尹,御龙卫副指挥,殿前马步军虞候,东京几个主要守卫力量头头全都聚集在一起,研究这起皇宫飞贼案子。 动机很明确,是奔着凌霄阁林灵素的五雷天罡来的。作案方法也很独特,是高来高去的飞贼,根据张芳的调查结果显示,贼人压根没在地面上走过,故而没被巡夜禁军发现。 那怎么抓贼呢? 凌霄阁主人林灵素提供了一条独特线索,玄女的亲传弟子王汉跟这个飞贼交过手。 闻听此言,高俅立即派人去喊王汉。 人刚派出去没有一刻,就带着王汉来了,说是在大庆殿后面正好遇见。 真的是凑巧,大清早的雨正大,禁军诸班直交值,淋了两个时辰雨的夜班守卫急慌慌下岗,白班的披着蓑衣顶上,上岗不到三分之一柱香,王汉就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从后宫出来,遇到门口禁军还愣了下,问:“换班啦,徐班头没来吗?” 禁军莫名其妙,大清早的王护法怎么从后宫出来?但这疑惑只在脑海里闪现,不敢出口问,对方可是皇帝钦赐鱼符的道士神仙,便规规矩矩回答:“徐班头去了凌霄阁那边,听说昨晚凌霄阁失火。” 王汉闻言便往凌霄阁走,在门口和刚转出来的徐宁碰上,两厢招呼,询问怎么回事。王汉这才知道,昨晚皇宫遭了贼。 徐宁问王汉,“大清早雨正大,来皇宫做什么?” 王汉嗨一声,满是不悦,“还不是因为炼钢厂,工部半个多月不给准话,急的我这心里猫挠一样,实在气不过,便来后宫找官家。” 徐宁惊讶,“后宫?那怎么好去?” 王汉笑道,“只是一时气话,真去了,也不敢敲门,谁敢惊扰官家美梦?”说话间,还对两名守在后苑拱门边的禁军兄弟笑笑,就差掏出一根烟给发了。 这里讨论完,又说到昨晚飞贼,王汉来了好奇心,徐宁便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兄弟若问,便去前面垂拱殿,开封府和殿前司一干人等都在。” 王汉这才屁颠屁颠地往垂拱殿去,结果路上正好遇见找他的禁军小兵。 太巧了。 进去垂拱殿,王汉问过诸位好,不等众人开口,王汉先从布囊里掏出两枚拉线手榴弹,向高俅说明,自己又研发了新式火器,想让官家过目。 高俅摆手,火器的事情先等等,直接了当地问,“可曾听过有个唤名盖伦的人?” “盖伦?”王汉摇头,“未曾听过。” 几个人面面相觑,林灵素一脸狐疑,“可是昨夜的贼人分明说起你。” 王汉闻言大惊,“林道长莫要乱说,我从来不与贼人结交。” 林灵素解释,“非是说你与贼人结交,乃是贼人跟你交过手,他亲口所言。” 王汉闻言表情凝重,继而为难,“和我交手?自从战败了师父周侗,见天都有人找我比试,人数繁多……道长还有其他线索?” 林灵素道:“他说蜀中方言。” 王汉闻言瞪眼,“蜀中方言?我知道了,是有这样一个人,身手不凡,有几分本事,据说修炼了金刚不坏护体神功,身躯刀枪不入。” 这番说,却是让众人瞪眼,高俅最先发问,“何为金刚不坏护体神功?” 王汉便在场中比划,弓步跨立,单臂向上高举,“他只要做出这个姿势,大喊一声德玛西亚,身体便会变的坚硬无比,刀枪不入。” 众人皆是稀奇,天下那有这样的神功武艺? 王汉煞有介事,“是真有,他与我交手二百多回合,不分上下,而后提议比枪术,他的枪术不及我,便使用了金刚不坏护体神功。我虽然能胜他,却无法刺破他的神功,故而,算是平手。” 王汉这一番说,旁人都是惊愕,唯独林灵素一个,脸吓成惨白,似乎要哭。 御龙卫的张芳还稀奇,“那句德玛西亚是怎么回事?” 王汉回答:“可能是咒语吧,就跟灵素道长的雷电法术一样,施展之前要念咒。” 没人在乎王汉的打岔,开封府徐彦服问:“既然比试过,可还记得他的相貌?” “记得,当然记得!”王汉说,很自觉地表示,“可是要我画他相貌?那便还找徐评事吧。” 至此,皇宫闹贼一案告破,剩下的就看王汉描述的相貌了。 众人要散,王汉还不服,上前拜托高俅,关于炼钢厂的事情,再催催官家,大批量生产百炼钢火炮,真的能让大宋的军事实力提高两三个档次。 高俅深以为然,表示肯定会提,让王汉放心。 外面雨停,王汉的心也放下,摘下斗笠,迎着东华门,一步一步外出。 再也不要到皇宫里面做贼了,某人心里如是说。 …… …… 不要三两日,汴梁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悬赏通告,上面画着一位英武潇洒的俊朗汉子,身穿威武铠甲,手持宽刃大剑,雄赳赳,气昂昂,双目坚毅地望着前方。旁边有文字注释:悬赏飞贼盖伦,身高七尺,体格粗壮,西南口音…… 不光是城内贴通告,内外城门口禁军也是严加防范,检查所有人,包括轿子,马车,货车,都不放过。 张榜贴出去两三日,开封府便收到两份线报,一是马行街妓馆的小姐,说两年前接待过一位特殊客人,只有十五六岁年纪,体格并不雄壮,自称是德玛西亚人,名为盖伦,他来的那晚,四海楼失窃,官府认定贼人就是从妓馆里出发。 这个线索上去,开封府立即查找卷宗,果然有发现,两年前确实有四海楼失窃案,后面线索追查到盖伦身上,便不了了之。府尹立即喊了当年负责四海楼案的捕头询问详细。 第二份线报则是陆谦陆虞候亲口叙述,数月前家中也曾失窃,贼人自称盖伦,体格并不如画像上那般雄壮,说的是关中方言,至于行事手法,却和其他两案如出一辙,都是高来高去。 王汉让徐真做完画像,正要去忙造炮事宜,却被飞贼案缠身,不得不一起讨论,辅助缉凶。 现在负责盖伦案的便是前御龙卫都指挥张芳,因为皇宫遭贼,他被平调到开封府任捕头,同样是五品武官,手中有龙编信票,可酌情调动附近禁军协同缉贼。 这些信息综合在一起,让张芳为难,便将妓馆的小姐,陆谦,王汉,林灵素等人召集在一起,共同为盖伦画像。 王汉点着自己的画像,“我见到的盖伦,就是这副模样,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林灵素和陆谦的口供一致,都说盖伦穿黑衣,带面罩,身材并不特别雄壮,但有一份神力却是真的。 至于小姐描述的那个豆芽菜样的少年,王汉直接给予忽略,讥讽道:“若是这屁大个孩子是盖伦,也能和我大战二百回合,我天下第一的名头不要了也罢。” 说话间,用眼斜小姐。 小姐不敢看他,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心里自然是十二分的疑惑,觉得他像盖伦,又不敢确定。毕竟,两年前的少年,此时外貌身形都肿胀变大,不是经常见面的,还真不好认。 陆谦和林灵素也为难,他们只能画出戴面罩的盖伦,至于盖伦的身形,陆谦说了句玩笑话,“哈哈,若是王汉兄弟穿一套夜行衣,只怕与那盖伦相差无几。” 如此说,也调动林灵素和张芳的神经,盯着王汉看。 王汉哼哧一声,笑道:“那便让张捕头按照我的身形去抓吧,或许还真能抓到。” 几个人都笑着哈哈:说笑,说笑。 案子讨论到这里,便查不下去,张芳无奈,只能说此案到此为止,再寻其他线索。 等几人告退,张芳单独留下陆谦,一番详细询问,王汉却是懒得打听。自己心里十万分清明,抓贼这种事,要么抓现行,要么拿赃,除去此两样,别无他法。 自己如果是个没身份的倒也罢了,或许可以抓了严刑拷打,可现在自己是有官身的。就算没有官身,还有个皇帝钦赐的道士称号,这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全天下除去皇帝就是他了。 要说官家对迷信的痴迷崇拜,朝堂内外无所不知,就拿赏赐而言,开口就是黄金千两,相当于银子两万。按照时下东京五口之家最低消费水平每日百文来计算,两万贯便够他们吃五十年! 若按富贵人家消费来算,比如陆谦那样的五品武官,请人吃顿饭要上百两银,两万也就两年的生活费用。 不过话说回来,两万贯在赵佶眼里,只等于一把蔡京写了四行诗的纸扇——所以蔡京因为这事被贬真的不冤。向太后说的好呀,朝堂上的人痴迷于书画艺术那便是国家之难,可惜向太后死的太早,不然她还能亲眼看着她选出来的艺术家皇帝如何造作。 张芳留下陆谦谈话,王汉与林灵素先走,两人在开封府外站定,相互拱手,王汉说道长慢走。 林灵素却不走,欲言又止,笑着问:“王护法欲往何处?” 王汉嘿嘿笑,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等个人。” 林灵素不解,“等谁?” 王汉挑眉毛,“喏,便是她了。” 说话间,那小姐贴着开封府的台阶外沿,羞答答地往下来了,要自行回妓馆。眼见门口两架大马车,尤其是王汉站在前面,她有些怕,想避开,结果被王汉叫住:“妹子慢走,我和你同路,便载你一程。” 小姐心虚,不敢答应,推辞道:“不劳大官人,奴家自己能走。” 王汉哪里肯让,哈哈两声,大步过去,将小姐胳膊一捞,口里咸湿湿地笑,“来嘛,车里暖和,又不是不予你钱。”说着连拉带扯,到了马车前,将小姐打横抱起,置于车上,自己也钻了进去。 进去后没少顷,车里发出女子娇笑,高呼,“大官人,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哈哈~,大官人住手。” 车夫老马坐在车辕上,面色阴沉,无语摇头,替自家才女主子李清照不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手中鞭子一抖:驾! 王汉车子在前,林灵素车子在后,一路跟随,到了马行街妓馆,王汉车子停下,那小姐面色绯红地下车,表情十二分地欢喜,朝着车子盈盈一礼,“大官人慢走。” 车子启动,她又在后面喊:“大官人再来。” 一路回到小御街,林灵素依然跟着,王汉心里便乐,看来这老道是上钩了。 正文卷 第43章 狐假虎威 王汉从车上下来,去后面请林灵素,既然到了自家门口,不若进去喝杯茶,聊聊天。 林灵素推脱两番,盛情难却,便从车上下来,跟着王汉进入。 主宾进门,王汉招呼丫鬟翠莲泡茶,而且特别叮咛,泡枣蜜茶,家里来了贵客。翠莲做个福礼,下去泡茶,不多时张氏和李清照先后出来,见过道长,一番闲聊。 说闲聊,其实是尬聊,那林灵素五十多岁,王汉准确来说不过十七,李清照也才十九,张氏三十五,都比他年幼许多,哪里来的共同语言? 灵素先夸王汉好本领,娶了李大家这样的才女。又夸张氏好福气,生下王汉这样的好儿郎。再夸李清照好才华,年纪轻轻,词曲轰动京城。 夸完了便无话可说,开始夸枣蜜茶,真好喝。 眼见如此,两个妇道人家自行退去,这便是大宋待客规矩。一般而言,家里来贵客,主家妇人要出来见过,搭几句话,而后退去。男人和客人讲话,妇人不得旁听。若是要留客吃饭,妇人也不会上桌。需要添酒夹菜,妇人还得在旁边伺候着。 富贵人家有丫鬟伺候,穷苦人家则是妻子伺候。 没了妇人在场,林灵素便转入正题,询问王汉,“那盖伦当真有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 王汉点头,“千真万确,长枪不能刺入身躯。” 林灵素闻言担忧,同时稀奇,“那你是如何打败他的?” “打败他?没有吧,以平手论的。” “不,他败了,亲口对我说的。” “败了吗?”王汉也很稀奇,稀奇过后哈哈大笑,“哎呀呀,原来他不如我,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今天若不是道长对我说,我都被他骗了。” 林灵素忙问:“你们如何比拼的,王护法细细说来。” 王汉开始吹,“那厮先跟我比拳脚,二百回合不分上下,又说比枪术,哼,他这不是打着灯笼看茅厕——自己找死吗?我王汉尽得周桐真传,枪棒无双,他哪里是我对手?只三五个回合,我便刺的他无还手之力,那厮便使了金刚不坏护体神功,把自己变的刀枪不入,任凭我如何用力,都无法刺破他的身体。后面我也不刺了,只用棍子往他身上打,按我所想,他皮粗肉厚刺不破,但体内总是有五脏六腑的,既然刺不破,我便把力打入他体内,震伤他内府。打了七八棍,他收了功,说谁也不能胜谁,便不打了。” 说到这里顿足,摇头,叹息,“可惜,当时我便觉得他有异常,却没想到他其实是受了内伤,早知道当时不该让他走,再多敲几棍,他便败了。” 说完无比惋惜,林灵素则懂了,“原来如此,难怪他要偷我的五雷天罡。”说着正色,嘱咐王汉,“王护法千万小心,那贼偷了我的五雷天罡正法,以及我的法器拂尘,乃是要来对付你,要报内伤之仇。” 这话来的突然,给王汉怔住,同时心里想笑,真尼玛见鬼,自己给道长上环环,道长也给自己上环环。 想了想做出忧虑,哎呀一声,在房屋里踱步,“那厮有金刚护体,再学会了五雷天罡,岂不是无敌于天下?” “非也,非也!”林灵素一本正经道:“他要先打败你,才能是天下第一,一日不败你,他便不是。” 听的王汉不悦,像无头苍蝇,口里连番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这天下第一,还没当够一年,便要被人夺了去?” 林灵素见王汉着急,伸手道:“却是不怕,五雷天罡为无上奥妙雷电法术,非是我亲口传授,无法使用,只是掌中雷法较为简单,我怕他三两日便会用。” 王汉便问:“若他会了掌中雷,我该如何是好?” 林灵素道:“不怕,我今日来,便是要帮你应对此事。” 王汉就稀奇了,忙问,“如何应对?” 林灵素道:“盖伦说他来自西域,实则不然,他乃是天上妖星下凡。” “妖星?”王汉想笑,硬忍着,且看林灵素如何给他上套。 “不错,盖伦乃是妖星下凡。”说到这里道长面色越发凝重,“你可听过仁宗年间龙虎山上伏魔殿镇魔碑被毁之事?” 王汉摇头,“未听过。”心里则乐,老道士越吹越离谱了。 灵素道:“此事说来极为机密,信州龙虎山向来是我道教正统,山上有一镇魔殿,祖天师洞玄真人曾将三十六员天罡七十二员地煞魔君镇压于殿内,交代后人,每临一位天师便加一道符箓,到仁宗年间,已经积压二十七道符箓,却被当朝太尉洪信莽撞打开,使得天罡地煞共计一百单八魔君出逃人间,祸乱天下。” 王汉听的瞪眼,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回复道长——这老贼也太能扯了,一百单八将也扯出来! 那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一百单八将这个数又是何处而来? 见王汉惊愕,林灵素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道:“那刀枪不入的盖伦,便是这一百单八魔君之首,其贪如饕餮志若鲲鹏心若蛇蝎睚眦必报,他是要把这天下都掀翻个过,要这日月都颠倒。其手段最是狠辣,你得罪于他,并不记仇,他却念念不忘非要置你与死地不可。” 牛批了! 王汉已经笑不出来,心里直犯迷糊,老道士把盖伦吹的这么离谱,究竟是想做什么? 当下问:“那我要如何应对?” 林灵素伸手将胡须一捋,换了缓和语调,“难道玄女娘娘未传你破魔之法?” 王汉摇头,“玄女只传我武艺兵书,并未传我破魔之法。” 林灵素一声唏嘘,“如此便难了,你不懂破魔之法,便无法应对,此后去,那贼子找上门来,只怕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说的王汉害怕,“道长可有办法能解?” 林灵素面露难色,皱眉沉思,仿佛下了极大决心,最后勉为其难地说:“若要解,便只有我的道术来应对,只怕你心性不定,难受麻烦。” 王汉眼珠转,“道长不妨明说,究竟要我如何做。” 林灵素道:“便是要你日夜跟随我身旁,寸步不离,那贼子即便想来加害,却也忌惮与我,不敢前来。” 哎呦,厉害了我的道长,吹了这半天牛,坑在这埋着呢。 王汉手掌一拍:“嗨呀,是这个道理,那不如,从现在起,我与道长吃住都在一起。” 林灵素长出一口气,满是无奈,“也只能如此了。”说完了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看样子,是打算住在王汉家里。 王汉就乐了,这林灵素真的是个人才,三两句话,就把自己这个金牌打手给套在里面。明明是他自己被盖伦吓的要死,却偏偏装出一副神棍脸,要来保护王汉,这不是标准的狐假虎威? 当下也不戳破,招呼丫鬟,把楼下客房收拾一番,灵素道长即将在家常住。 正文卷 第44章 一脸还有一脸厚 灵素道长是官家跟前红人,张氏自然好生对待,下午饭都多烧两个菜,生怕怠慢了道长。 王汉也不动声色,对道长礼貌有加,先把他稳住,再慢慢给他上圈套。 吃过饭,王汉邀请道长出去玩耍一番,道长拒绝:红尘是非之地,与我修行不利。 这倒是个绝佳借口,却说大宋朝的道士和尚有戒规,讲了不能破戒,那便绝对不能破戒,若是给人看到道士和尚出入烟花场所,官府便要收回度牒,免去他方外修行者的身份,该赋役赋役,该交税交税,不再享受任何优惠。 但道士比和尚好的地方在于,道士可以娶妻,比如龙虎山天师,他家是世代传承,父传子,子传孙,因而道士勾搭良家妇女的少,和尚偷人的多。 尤其混到林灵素这个地位的道士,对自己名声看到极为重要,再如何狼狈,王汉叫他去妓馆吃花酒,那是绝对不行。 如此王汉为难,急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对灵素道:“道长不愿同去,我便自己去了。”说着讪笑,“玄女传我武艺,使我身强力壮,但有个弊端,那便是每日要行男女之事,一日不做浑身不舒坦,三日不做精血外溢,七日不做便要爆体而亡。” 这说法听的林灵素瞪眼,世间哪有这种事?七天不干那事就要死? 这话王汉也不是胡说,自从他接管了这具身体,那是精心伺候,仔细喂养,只吃牛羊,不吃猪肉,更无粒米入口,还要用科学的方式进行运动健身,两年时间培养出一部绝佳的杀人机器,身体的协调性,感知力,神经反应均达到最佳。 如此强壮的身体,明眼人一看便知,到了床上肯定是人形打桩机,需求量极大。 当然,作为王汉本人,他自己肯定会有克制,闲暇娱乐可以,真要把男女之事当饭吃,他估计活不到四十人就gg。故而七日不做会爆体而亡便是胡扯。但这么胡扯的不是他一个,清朝纪晓岚也是每日以牛羊为食,无粒米入口,日御五女,五鼓如朝一次,归寓一次,午间一次,薄暮一次,临卧一次。一日不御,则肤欲裂,筋欲抽。 王汉说完,林灵素先是愕然,再是释然,看着王汉,越发觉得古怪,问一句:“莫非玄女也传了你房中术?” 王汉愣了下,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上自己应该承认,便应了。 林灵素骇然,看着王汉不知所措,心里毛躁躁,不知如何应对。 房中术自古都有,存于道家籍典,《云笈七羲·轩辕本纪》黄帝于玄女素女受房中之术,能御三百女。《抱朴子内篇·极言》黄帝论道养性,则资玄素二女。后世有托名素女所传的《素女经》为专讲房中养生的著作,为大宋儿女性启蒙做出巨大贡献。 比如王汉和李清照新婚,压箱底的书刊便是素女房中术,内里记载了一十八种**姿态。 对林灵素而言,房中术不算稀奇,稀奇的是玄女竟然把这等功法传给王汉,要知道,历史以来,只有黄帝跟玄女练过房中术,其他人从来没有。 轩辕大帝是人皇,他跟玄女啪啪无可厚非,林灵素能接受,这王汉也能跟玄女啪啪,他就坐不住了。 难道王汉能跟轩辕大帝是一个档次? 林灵素觉得这事有蹊跷,再问:“玄女亲自传于你的?” 王汉猜不透林灵素心里所想,但看表情,推测可能自己吹的有些凶,说自己跟玄女啪啪过,让林灵素不爽,是不是犯了道家某些禁忌?心思一转,立即改口,道:“非是玄女亲传,而是玄女命她身边的两位神女传授。” 两位神女,这个林灵素倒是知道,王汉去看玄女,去时是仙鹤神女载的,回来是金乌神女所载。如此说来,是仙鹤和金乌神女与他教化。 那这也很牛叉的好不,世间男人亿万,有几个能和神女啪啪的? 林灵素心里羡慕嫉妒交杂,却又疑惑,世间有王汉这样一个人,为何师父从来未预言过?只是对那盖伦特别叮咛。 林灵素想不通,他虽然是道家弟子,会些神法,但那都是师父教的,他自己并不理解其中奥妙,眼下听闻王汉这番说,想不通其中关节,只能听之由之。 但是,王汉去了妓馆,自己怎么办?师父说的偈语真的要应验? 想到此,林灵素眼珠转两转,劝王汉:“即便你身具奇功,可家中有新婚妻子貌美年轻,何苦去那销骨场所?” 王汉呵呵,小声道:“妻子近日葵水已至,没奈何。” 林灵素急了,又道:“尚有丫鬟可用。” 王汉摆手,“不可不可,丫鬟年幼体弱,经不起我折腾。” 说的林灵素哑然,上下打量王汉,确实没胡说,这一副身架披挂,壮如牛马,凶如虎狼,寻常女子必然不能承受。 如此说,乃是非去妓馆不可。 林灵素犹豫一番,“你若非去,我当陪之,那妖星盖伦得了我的掌中雷和拂尘法器,只怕此刻已经研究精透,要来寻你报仇,我须得护你周全。”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王汉都震惊。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下笑道,“本该如此,那便同去。” 林灵素忙道:“我是方外之人,要去,便要换个着装。” 王汉笑道:“好说,好说。”去外面喊车夫老马,要借老马衣服用。林灵素又道:“不要跟他说原委。” 王汉再笑,等老马来,只说要老马一套衣服,却不说做什么。 林灵素换了仆人的粗麻外套,王汉则去楼上,告诉李清照,“灵素道长要带我夜游东京,今晚便不回来,你早些歇息。” 李清照闻言也有兴趣,“官人夜游东京,不带奴家同去?” 王汉哑然,心说这女人真麻烦,想想摇头,“改日吧,想来是灵素道长有机密交代,改日没有他,我带你夜游东京。” 李清照闻言失落,不悦,却也不说什么。等王汉下去,她在二楼往下看,却见灵素道长穿着便服,和王汉一同外出,也不带车夫,心里疑惑,这是有什么机密? 这女人好奇心强,也大胆,慌忙换了衣服,招呼丫鬟,快走快走,看看官人和道长做什么。 去了楼下招呼车夫老马,要跟随官人。 老马为难,劝道:“官人说了不要跟随,便不要去了罢,这风高夜黑的。” 李清照道:“难道我以前夜晚没出去过吗?快走快走。” 这便是李清照的作风,她十五岁成名后,便经常会客访友,也有几个闺蜜,也有几个知己,都是以才相交,逢年过节东京夜市繁华,她自然是要去看热闹的,都是老马陪同,眼下嫁做人妇,想去夜市玩耍,却不可以,这是什么道理。 老马心里戚戚,无可奈何,今日怕是李大家要伤心。白日里王汉都敢狎妓于车上玩耍,夜晚和道士换了衣服,还能做什么? 这便是无巧不成书,王汉白日里狎妓,只是挠她咯吱窝,事后给她一笔钱财,让她高兴,也不点破原因。那姐儿是个人精,哪能不知道,大官人是让她闭嘴,有些事可以讲,有些事不能讲。 至于夜晚非要去妓馆,也是给林灵素上套,先造个假象,让林灵素知道自己夜晚必须外出,然后再找机会换成盖伦的身份来吓唬老贼,不如此,难以逼他说出赵升宝贝的下落。 按王汉所想,自己去妓馆,林灵素不会跟随,哪里想到,一脸还有一脸厚,林灵素宁愿穿了车夫的衣服也要跟着。 如此也无奈,且走且看,见机行事,总之是要吓的林灵素屁滚尿流才好。 小御街四面八方都是妓馆,这些李清照婚前都曾说过,可婚后从不见王汉去,眼见他在前面走,还以为是去勾栏瓦肆看相扑摔跤,或者是去潘家巷吃宵夜,哪里想到,这平日无比乖巧的小官人,走到景明坊跟前,竟然目不斜视,直勾勾地进去了。 他竟然去了景明坊!!! 马车走到景明坊门口,止步不前,车夫老马心里一声唉,回头来,小声问:“小娘子,还去吗?” 李清照脑海一片空明,鼻根发酸,却强忍着,悠悠说出一句,“去潘楼东街巷罢,我想吃烤串。” 丫鬟翠莲是个人精,连忙接口,“听说哪里有新来的吐蕃烤串,味道极好,每日购买的人排成长龙,我们也去尝尝。” 马蹄声哒哒,夜市人声喧闹,李清照掀开窗帘向外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正文卷 第45章 灭世魔君 却说景明坊,乃是东京首屈一指的粉红温柔乡,内里有三十六家妓馆,堪称东京不夜天,整个夜晚都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也是东京经济贸易往来最高的销金窟。 此时的妓馆,高度商业化,吃喝玩乐一条龙,客人们进去要听曲儿,要作词,要吃喝,要睡觉,应有尽有。别的不提,就说妓馆里面的食物餐具,一水儿的金银打造。 不是夸张,是真的黄金白银打造成的餐具,不过是黄金的少,白银的多,亮晶晶的摆在席面上,盛放各种冷菜。酒壶,酒杯,都是金银。别说怕偷,能来这里的人都是官身,且是文人,文人最重名节,哪里能行偷窃之事。 人家妓馆也放心,哪怕是在店外面吃个串串,想要店里面的凉菜,招呼一声,小厮便将凉菜用银盘端过来,吃完了客人付账自己走,自有人将银盘子送给店家。 餐具都如此高档,消费自然不低,同样的萝卜,在东四巷五十文钱能买一车,在这里一盘两贯,别嫌贵,只是标价两贯,实际上这都是免费赠送的口条,前提是消费百两以上。 吃顿饭,四人份的,喝酒带听曲,怎么着也得二百两,若是要过夜,千两银子轻轻松松。 开玩笑,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妹子是那么好睡的?人家那都是真水平,能唱能写能画能跳,随便拉出来一个在后世都是大师级的表演艺术家,一夜千两贵吗? 后世那些除了脸蛋屁都没有的还不照样一夜十万大钞。 王汉入了景明坊,眼珠子瞪的鸡蛋样大,到处都看不过来,心里暗忖:乖乖,这架势不比天上人间差呀。 可不是么,放眼望去都是姐儿,身段姿色均是绝佳,笑颜软语来招呼,这家官人,哪家相公,上来就贴,贴着就蹭,连拉带拽,便进了里面。 说是官妓只能供文人消遣,可仔细看看,里面八成以上都是富商大贾,都是士族子弟。也难怪,想在东京做买卖,那个背后没有士族支撑经营? 就说这官妓场所,不也是教坊产业?价格如此昂贵,最后不都流入国库? 大宋保守派们为什么赞成给辽夏两国提供赐币?就是因为大宋国库里有钱。就说真宗年间宋辽签订的澶渊之盟,宋答应每年给辽银十万布二十万,共计三十万。 这个数多不多?当然多,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用不完,但和大宋的收入比呢?真宗接手大宋时候国库年入两千万,等到澶渊之盟年入在一亿。 年入一亿,拿出三十万赐给辽国,使得国泰民安,有何不可?更何况,赐给辽国的钱,最终还是要通过双边贸易再赚回来,也没什么损失。更要紧的,则是军费问题。 打仗不光要死人,还要花钱,射死辽国大将萧挞览的那场仗军费就高达一千万,如此对比结果就很明显了,打仗要死人要花钱,还搞的民不聊生。而赐币呢?区区百万钱,就能使得百姓免于战火,何乐而不为? 所以在保守派眼里,是区区岁币,但在武夫周侗眼里,则是一笔巨款。再者,真宗时期的物价跟徽宗时期不能比,此时物价高了十倍不止。三十万是什么概念? 三十万就是这东京景明坊一夜的资金交易量。所以那些保守派宁愿交钱不愿开战,不是没道理。 大宋文人们最会算计了。 王汉寻了家门头相对低廉的进去,他身上只装了五十两金,按照时下比率,不过八百两银,要收着点花。 王汉进门自有老鸨迎接,因为他的服饰干净整洁,像个大官人,林灵素则是一身麻衣,自然而然被当成仆人。 宋朝妓院跟后世里的夜总会相差无几,也是有在大堂看表演喝酒的,有直接去包房聊天谈情的,怎么玩,就看客人自己意愿。 老鸨问王汉是去楼上还是在楼下,王汉转头问灵素,“道…兄欲往何处?” 说的灵素老脸通红,回应道:“你去玩耍,我在下面等候即可。” 王汉笑笑,跟随老鸨上楼,那灵素还要叮嘱,“快去快回。” 等王汉上楼,灵素坐在楼下,满是尴尬,小厮问他可要喝酒吃茶点干果,又不好不要。不多时便有姑娘来缠磨他,搞的他惶恐,极不自然。台上的表演又露骨,他不敢多看,最后只能低着头,哎呦哎呦叹息。 如此也没奈何,谁让自己得罪了那魔头? 却说王汉这一去,灵素以为半个多时辰便能下来,哪里想到,等了两个时辰,他还不见人影,等不及他又不好意思去催,只能自己急的团团转。 正哀怨,妓馆外面进来一位威武汉子,戴着斗笠,一番巡视,锁定林灵素,上来一声招呼,“师兄!” 林灵素大喜,慌忙上前迎接,“师弟总算到了,想煞我也。” 那人也不摘斗笠,当下坐了,自有小厮上前询问要何茶点,那人要了二斤羊骨两角酒,便和林灵素说话,先问:“师兄何事惊慌,四处差人寻我。” 林灵素哎呦一声,长话短说,“便是赵天师当初预言的灭世魔君,已在东京出现。” 师弟吓了一跳,“当真?” 林灵素拍手跺脚,“怎能骗你?我的拂尘法器和掌中雷都被他夺了去,现在只有一副神仙索防身。” 师弟闻言捋须,却是个黑须中年,四十多岁,样貌英武。当下也不慌,让林灵素慢慢细说。 林灵素便将那日贼人如何摸进凌霄阁,又如何拿了法器在皇宫中消失,齐齐说了一遍。 师弟听完不甚理解,“只是小贼而已,怎会是魔君?” 林灵素又说了王汉和盖伦比武的一番话,讲那魔君有金刚不坏之身,另外,他使用的火器也和赵天师所描述的相差无几。 师弟越听越疑惑,便问:“王汉现在何处,不若叫他一起来问。” 林灵素道:“却是在楼上寻欢。”说完又好奇,“师弟,你来东京,难道没听闻玄女亲传弟子下凡间的传言?” 师弟道:“公孙胜给我讲过些,但我不信,玄女娘娘真要选择亲传弟子,也该在天师门下弟子中挑选,怎会选世俗之人?” 林灵素道:“我也是如此怀疑,可此人一身武艺当真非同小可,我都险些落败。” 师弟眼珠转两转,再问,“师兄,你说此人武艺高强,天下第一,他和那魔君相比呢?谁高谁低?” 林灵素道:“以他的叙述看,应是他略胜一筹。” 师弟疑问,“赵天师曾言,魔君出世,无人能敌,怎么会有人能胜魔君?” 林灵素道:“便是如此事情才古怪,若非是玄女亲传武艺的弟子,此事便解释不通。” 师弟不再说话,皱眉思索,手指在桌上敲,犹豫许久,小声问:“师兄,你有没有想过,玄女亲传弟子,和灭世魔君是同一人?” 林灵素立即摇头,斩钉截铁,“绝无可能,灭世魔君有神功护体,不能亲近女色。玄女亲传弟子则是无女不欢,两人怎会是同一人?” 原来,在修道人眼里,凡是修炼神功大成者,必然是童子之身,一旦破戒,便飞升无望。魔君既然有金刚不坏之身,显然是个童子。 如此说,师弟便打消了怀疑,忧虑道:“莫非,真是玄女亲传弟子?” 林灵素道:“不若师弟去面见天师,询问一番,也好让我等有个对应。” 师弟点头,“理当如此。”又问灵素,“师兄既然惹了那魔君,不如跟我回二仙山暂避,也顺便一起面见天师。” 林灵素则道:“不好,官家近日要请符箓,我不能离,暂时有王汉进出与我一起,也不怕那魔君。” 师弟闻言,也不多说,正要告辞,楼上穿着一身锦衣的王汉下来了,衣带还未系好,站在旁边稀奇,询问灵素,“这位是?” 灵素还未来得及回答,师弟已经自报家门,“贫道玄真,乃蓟州九宫县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坐下大弟子。” 王汉听的一愣一愣,只说这名头好长,也做个道礼,“道长好,我是王汉,久闻道长大名,难得一见,幸会幸会。” 王汉来了,玄真便不好走,又坐下来,再询问一遍王汉和盖伦比武的情况,但他问的更详细,包括盖伦的武艺,拳法,枪术,都是什么来路,全都要问清。王汉听了便知,这位玄真和灵素不同,是个真正会功夫的。 一番话问完,玄真叹一句,“此魔君出世,天下危矣。” 王汉便奇怪,“魔君什么来头?这预言又是谁说的?又凭什么断定此魔君出世,一定是天下危矣?” 正文卷 第46章 救世三子 这回便由玄真和林灵素两人共同叙述因果。 说来也是十多年前,蜀中有神仙下凡,自称赵升,是赵公明转世,要来点化世人,为的是拯救苍生。 此事在人间道门内引起轰动,连龙虎山上正宗天师也派人去查看,和赵升论道,还比拼过道术,结果龙虎山道门被虐的毛都没剩。 说那赵升有什么精妙道法?法术类有雷电术,火球术,凝水成冰,镜像分身,撒豆成兵,点石成金等。 武艺类更是繁杂,枪棒斧戟无所不会,鲜有人能在他手下撑过十合。另有发明创造如自行车,自行马,自来水,还有能载人的飞鸟还没来得及造。另外诗词书画艺术更是无所不精。 自汉以来,世间道门顶尖精英顶多是真人,只有龙虎山上张道陵那一脉才能被称为天师,而赵升的法术修为皆在龙虎山天师之上,故而被称为赵天师。 原本道门计划将此事上报朝廷,但赵天师有法旨,自己下凡是应劫而来,为的是斩杀灭世魔君,魔君斩杀完,他便要回天庭。为了不引起魔君注意,自己的行踪也不能暴露。故而,道门中人知道蜀中有赵天师,却无人向外透露半句。至于低等弟子,则接到通知,说赵天师已经疯了,疯到米粪不分的地步。 赵天师来救世,收了三位弟子,亲传弟子是林灵素,记名弟子张虚白,玄真。其中张虚白是医道出身,玄真则是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弟子。 三位弟子,各学了赵天师一些神通。 赵天师问林灵素有何抱负,林灵素答曰:弟子跟随师父步伐,除魔卫道。赵天师便传了林灵素雷电法术,火球法术,以及其他法器若干。 赵天师问张虚白有何抱负,张虚白答曰:弟子愿继承祖业,以玄黄之术治病救人。赵天师便传他仙家金针一套,教他玄黄之术。 赵天师问玄真有何抱负,玄真答曰:弟子愚笨,在罗真人座下只学了些拳脚功夫。赵天师哈哈大笑,便传了玄真一套甲马,分身躯,双臂,双足三部套。玄真戴了这套甲马,焚烧金纸,念动咒语,便能身轻如燕,来去如风,尤其是双腿甲马,穿戴之后便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听到此处,王汉瞪眼。 前面说的内容,王汉都能理解。比如林灵素的雷电术,火球术,不过是借助道具或者化学材料来施展,并无特别之处。包括张虚白的玄黄医术,来自于未来的医术肯定比大宋的医术高明,也没什么特殊。但玄真这套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甲马,可就让王汉搞不懂了。 这不是水浒传中神行太保戴宗的神行法吗? 小说中当然是吹嘘,没人会相信真的有人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但玄真说的如此正经,煞有其事,让王汉不得不震惊。 肯定不是什么道法神术,毕竟是从赵升手里学来的,但这甲马具体是个什么,王汉还真猜不透。只能用崇拜震惊的眼神看玄真。 继续说。 赵天师收了三位弟子,同时也说出一个惊天大秘密:再过十多年,等到徽宗年间,东京城内有灭世魔君出现。自己此次下凡目的,就是为了剿灭魔君,教三位弟子的神法,也是为了日后剿灭魔君时候有个帮手。 可惜,没等到魔君出世,赵天师已经先行归天。 赵升临终时,只有林灵素在身边,他便将灭魔重任交给了林灵素,让他前往东京,早早在皇帝赵佶身边经营,稳固势力,一旦魔君出世,立即联合两位师弟,将魔君灭杀。 听到这里,王汉很想问一句,赵天师究竟是怎么死的?是死在床上,还是死在粪坑里?如果是死在粪坑,王汉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人一边在粪水中浮沉一边对着弟子交代灭魔重任的那个画面。 要不是瞬间往嘴里塞了根羊肋骨撑着,王汉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那样的话他肯定会暴露自己是盖伦的身份。 王汉问:“灭世魔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赵天师又为什么非要灭他?你们又凭什么断定谁是灭世魔君?” 林灵素道:“灭世魔君自然是来毁灭世界,他要将整个天地都化为炼狱血海,魔道始祖,要行恶事,哪里还需要理由?” 王汉不解,“当然要理由,就算是坏人,要做坏事,也得有个由头,比如盗贼抢钱,乃是为了自己享受,盗贼杀人,是怕事情败露影响自己享受。魔君灭世,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将林灵素难住,却也不惧,吹胡子瞪眼一句话:“魔君魔君,魔道君王,自古便与正道不两立,这是天道注定,如同白天黑夜,太阳升起黑夜消失,黑夜来临太阳落山,天道循环,那有什么缘由?” 玄真则道:“我辈修士感悟天地,为的也是弄清楚其中缘由。” 玄真讲话便中听多了,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不会胡搅蛮缠,王汉对他表示尊崇。而后道:“魔君为何行凶这个问题略过,那么,魔君有什么特殊印记?方便辨认?” 林灵素道:“无任何印记,魔君转世成人,便和普通人一样,外观无法辨认,唯独能力可认,此魔能上天遁地,刀枪不入,不惧水火,性格暴戾,出世便要妖言惑众,要蛊惑世人,大兴刀兵,将这太平盛世变的狼烟纷飞,战乱四起,届时民不聊生,饿殍千里,他也达到他祸乱苍生的目的。” 灵素说完,王汉哎呀一声,赶紧看手指,却是不小心,羊肋骨断茬戳破了手指,鲜血渗出。 王汉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笑道:“道长说的好恐怖,吓得我手指都出血,真羡慕那魔君有刀枪不入的神功,不惧刀兵,也不会有血渗流。” 玄真则道:“如此说便错了,魔君尽管有大能力,但不是无法打败,他有刀枪不入的魔功,也是要施展出来才有效,赵天师曾言,魔君尽管能力超凡,但集合我师兄弟三人之力,也能将其轻易灭杀。” 王汉听的稀奇,“便是用何方法?” 林灵素道:“自有方法,等那魔头前来,你一见便知。” 王汉闻言轻松,“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那边玄真则疑惑,“王汉既是玄女亲传弟子,怎会不知有魔君降世?” 王汉正色道:“玄女说天下有难,指的是二十年后大宋国室危难,届时我大宋为外邦蛮夷入侵,男子为奴,女子为婢,整个大宋皇室宗族都被当成奴隶,国破家亡,文明不复。故而玄女传我兵书武艺,便是应对此劫。” 灵素玄真两人闻言,对望一眼,各自了然,原来如此。 对话到此,王汉想问的已经了解,不再多言,伸手执杯,敬两位道长,“今日有幸能与两位道长同席共饮,王汉不胜荣幸,敬两位。” 灵素玄真一同举杯共饮,饮完玄真笑道:“能够在此结识玄女亲传弟子也是玄真之福,回敬一杯。” 饮完灵素再举杯,“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乃我辈修士之责,为此共同心愿,当共饮一杯。” 三人喝完,对望一眼,各自大笑。 笑完便要离开,老鸨上来问话,要结账,三位喝酒不过八十两银,但小官人楼上费用有六百两,几位看着面生,打个折,六百两银便可。 王汉伸手摸兜,哎呀一声,做尴尬状,期期艾艾地看着灵素,“道兄,我,我未带钱袋。” 此语一出,周遭人都变了脸色,尤其老鸨,一双眼骨溜溜转,脸上粉褶子往下掉,随时要准备发飙。 王汉见状,连忙道:“不如道兄在此等候,我回家去拿。” 却说王汉打的什么心思,先前听他两人一番说,心里百感交集,万分疑惑。之前都以为,那赵升穿过来和自己一个目的,可是听他二人言,那赵升过来分明就是要来搞死自己的,这尼玛能忍? 林灵素对盖伦讲的话,和对自己讲的话,完全是两种,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当着人面,王汉不好发飙,这便准备回家换了盖伦的着装把这两个神棍按在这里,非要他们吐出个一二三不可。真话假话,必须弄清,弄不清也把这两个灭了。 太大胆了不是,竟然还想着杀魔君?魔君是要来大动刀兵,要战乱四起,可目的是为了华夏,为了后世整个人类,如此英雄壮举,怎么就成了魔君呢? 正文卷 第47章 点石成金和神行术 王汉说要回家拿嫖资,那老鸨和林灵素一起着急,同时阻拦。 老鸨急的是王汉这路数不对,你来嫖不带钱,临了要回家拿,抵押朋友在这里等,天下哪有这等事?到时你不来,我难道要问你朋友要?人家也没嫖呀。 林灵素急的则是自己性命,乃是赵升给的偈语,和他性命攸关,故而他不敢离开王汉半步,一听王汉要走,立即阻拦,口里道:“不用麻烦,我这里帮你垫付。” 说的王汉不好意思,推脱道:“家里有家里有,我去去便回。” 林灵素则按着他,“无妨,你我不分彼此,且等我稍息。”说完灵素快速向外走,到了门外,左右看看,弯腰伸手,貌似捡了块石头之类,笑呵呵进来,在王汉面前伸手,却是好大一块金疙瘩。 立时,老鸨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反应过来后摇头,“不要,你用石头骗我。” 林灵素便不高兴,“你那只眼看这是石头?可让各位客官来评理,这是石头吗?快快放了我朋友,这些黄金拿去,也不要你找。” 如此说,自然引得周围人稀奇,灵素见状不悦,再次催促,“快快拿去,不要我可带他走了。” 老鸨没奈何,半信半疑拿过金疙瘩,还差点没拿稳,好重的说。拿到手面色惶惶,依然拉着王汉不让走,招呼身边小厮,且把金疙瘩割开看看。 开铺面的,自有分剪金银的工具铁秤,转瞬间便把金疙瘩割成两半,小厮捧着过来,禀报老母,确实是真的。 老鸨这才换了喜色,放了王汉,去抓灵素,“哎呀,这位可是活神……” 仙字未出口,灵素就吹胡子瞪眼,吓得老鸨不敢往下说。 王汉却是非要恶心林灵素,他修行人来妓馆的事情不想张扬,偏偏要他张扬,便故作神秘对老鸨道:“休要高声,在你面前的乃是当今天子钦封的国师林灵素道长,容不得你放肆!”说着还把老鸨要抓林灵素的手给挡开。 这番做,看的林灵素哭笑不得,也让玄真对王汉的评价降了个档次,心说这孩子看着精明,怎么净干傻事?他不说话老鸨也不知道,他这一说,不要一日,全东京都知道林灵素来妓馆了。 那老鸨是精明人,每日迎来送往,东京城的达官贵人几乎认了个遍,林灵素的名字哪里没听过,眼下听说是活神仙在当前,还用了一手点石成金的神法,心里又是喜来又是激动,哎呀呀地欢喜,却不敢碰灵素身体。 为何? 那修行之人,最有忌讳,平时根本不会来妓馆,就是因为妓馆污秽,既然来了,也只是吃酒吃菜,并不沾染红粉,她个妓馆老鸨,那能轻易去碰道长,坏了道长修行怎么办。 但毕竟是个生意人,还没听过灵素道长在哪家妓馆门前出现过,这番出现,传出去,自家门面不知有多大的威风。当下不敢声张,心里则是欢喜,不能和灵素道长攀亲,那便和王汉攀。能让灵素道长帮自己垫付嫖资的小官人,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王汉训斥老鸨,老鸨也不恼,笑呵呵赔礼,“掌嘴掌嘴,都是我老婆子不好,哎呀,这位小官人,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贵人。” 王汉懒得理,他只为给灵素面上抹黑,口里道:“休要问我,那些金子可够付账?” 老鸨回头,小厮赔笑回答,“够了,够了。” 王汉哼哼,“我看不仅是够,还多哩,快将多余的还与道长。” 老鸨哎呦,娇嗔,做傲娇状,要跟道长撒娇。此刻周围人来人往,灵素哪里好意思在这里纠缠,拉着王汉不由分说向外走,口里只管说,不要了,不要了,多的赏与你。 王汉还要争,却抵不过玄真也来帮忙,一起拉着他向外。 灵素老头子,手无缚鸡之力,玄真却是练家子,一身好力,硬是将王汉推至门外。那老鸨还追出来,笑道:“小官人下回还来,多出来的我记你账上,敢问小官人大名?” 王汉根本来不及回答,就被两个道士推走了。老鸨站在门口望,却是个会做生意的,招呼身边小厮,“去去,跟他后面看,我见那官人生的面善,似乎哪里见过,看看他家在何处,打探一番。” 这做法,却是东京妓馆常态,景明坊之所以红火,就是因为有这样一群精明奸猾油似鬼的人在打理。这东京的达官贵人,谁家在哪,有多少钱,家长里短,她们全部门儿清。 一般而言,妓馆的名头要响,不光是自家培养花魁,还要能拉来名气大的客人。尤其是那些大文豪,大才子,若是能给自家小姐做词一首,传唱整个东京,那便是天大的荣耀,瞬间成为东京首屈一指的妓馆。名头响了,生意自然好。 老鸨见王汉年幼,生的白净,以为他是个才子,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就算以后不是,派人打听打听也不费功夫,万一撞了个大才子呢? 却说王汉被玄真和灵素拉出景明坊,还兀自不服气哩,责怪灵素:“道长太浪费了,那么大块金,够我耍两回。” 玄真呵呵笑,“这便是王汉你执着了,灵素师兄用点石成金的法术助你脱困,乃是平白送你一场欢喜,岂能多贪。” 灵素也板着脸教训,“玄真师弟说的对,王护法,我帮你也只这一次,以后再因为嫖资不足被人拉住,贫道便要施展神法将你****变没了。” 这番说调皮,让王汉和玄真同时大笑。玄真笑自然是认为灵素师兄诙谐。王汉笑则是真心开怀——这牛鼻子老道会吹呀,明明是自己提前准备了块真金,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在自己面前显摆。 也好,那就显摆吧。 笑完了王汉拱手,朝林灵素鞠躬,诚恳感谢,“多谢道长,此后当以道长为兄,从此鞍前马后,竭心尽力。” 如此说,灵素脸皮抽抽,心知王汉还自己金子是不可能了,但能收获一位金牌打手表忠心,也是不错。当下伸手扶王汉,笑呵呵道:“你我本是兄弟,合该如此。” 这里说完,那边玄真也要告辞,道:“两位且住,我便回去二仙山请示天师,询问如何应对魔君出世,但有结果,会带张师兄一并前来东京会合。” 王汉,灵素也一并拱手,告辞。 且看玄真如何做,他原地转身,从怀里掏出两张黄裱纸道符,手指一搓,迎风一抖,道符便起了火,熊熊燃烧。 这是在道符上抹了鳞粉,鳞粉燃点低,黄裱纸也是易燃品,都好理解。 玄真用燃烧的道符在自己胸前,双臂,双腿,各自一番晃悠,而后丢了道符,口里默念两句什么,而后肉眼可见,他的身体明显有些虚浮,似乎是腾空的感觉。 王汉还稀奇,那玄真再次拱拱手,口里道:“两位且住,我先去了。”说完,双腿迈开,一步便跨出丈远,两步便跳上墙头,三步人就腾空飞了,呼呼远去。 那跳跃腾挪的姿势,宛如后世电影里演的轻功,传说中的八步赶蝉,一苇渡江,草上飞,怕就是如此了。 眼见玄真消失在夜空,王汉懵逼,灵素推他还反应不过来。 同样惊奇的还有夜市上的其他人,都哇哇赞叹,说是来了活神仙,再看这边灵素和王汉的眼神,众人都稀奇,窃窃私语,说这两人是神仙的朋友,怕也不是凡人。 灵素连推王汉两把,才把王汉拉着走,眼见王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灵素呵呵笑道:“这便是赵天师传于玄真师弟的神行甲马,玄奇吗?” 王汉点头,“玄奇。” 林灵素哈哈笑,“这也玄奇?若是教于你你也会。”说完自知多言,改口道:“我这里还有更玄奇的道法,你若想学,我可教你。” 王汉口里说好,心里却明白,灵素只是见不惯自己看着玄真崇拜震惊的眼神。同时也知道,玄真能八步赶蝉一苇渡江,不是修炼了什么神法道术,秘密在于他的甲马。包括烧道符,也只是障眼法罢了,重点是那个甲马。 甲马是什么呢?为什么王汉从来没见过? 这些疑惑靠脑子笨想是想不出来的,只有把那甲马拆下来拿到手,才能知道那是什么。 当下回了小御街王汉家里,王汉让道长先睡,自己要上楼。灵素还纳闷,“此番已经四更天,还要去楼上做什么?不怕打搅你娘子美梦?” 王汉道:“我见房中亮灯,想来是娘子未睡,怕她担忧,便上去问话,道长请早些歇息。” 灵素闻言心肝儿颤,道:“那你快去快回,莫要耽误太久。” 这番话说的离谱,王汉说要跟道长同吃同睡,这道长还真以为是吃睡都在一起?装逼过头了吧。 当下生硬道:“无事,若那魔君前来,以我的功夫,二百回合内还不至于落败,道长费心了,请自行歇息。”说完既走。 王汉这一走,却把道长害惨了。那些雷电术,火球术,看着唬人,但真正威力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对付普通人没问题,可遇到命中注定的杀星,怎么样都不够看。 林灵素本是个泼皮烂仔小沙弥,偷酒喝被赶出寺院,阴差阳错得了赵升点化,以为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也以为神仙说的都是对的。神仙说魔君出世第一个要杀的是他,他便真信了,依着赵升的偈语,寸步不离王汉,就为求得一线生机。 王汉说要嫖他就嫖,王汉说没钱他给钱,忙活大半夜,王汉跑去跟他娘子睡了,只留自己在客房,这可怎么办?那魔君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自己在皇宫里摆他一道,依着那贼性子,肯定要来索命,眼下二师弟三师弟都不在身边,只有王汉能救,自己要怎么办? 如此想着,灵素要哭,早知道不该撒谎,事已至此也没奈何,生死就看天意了。也不多想,用木杠将门窗都顶好,关死,这才躺去床上睡了。 正文卷 第48章 暴露(为我是桃花劫加更) 王汉回去卧室,李清照已睡,侧躺在床上,面朝里,只是室内还点着油灯,桌上还摆着书本。这画面迥异,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王汉先吹了灯,再轻手轻脚上床,心说李清照睡了,也不打搅她。躺下准备闭眼,发现李清照大半个肩头亮在外面,便提着被子给她盖。 盖完合眼,准备入睡,才过半柱香,听到女子啜泣,起先还以为听错,仔细聆听,是李清照在哭,赶紧起身,扳她身体看,果然是她在哭,眼泪已经湿了大半个枕头。 王汉就懵了,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李清照也不回答,只是把头埋在枕头里,抽泣的更委屈。 王汉着急,再问几次,李清照都不做声,只是个哭,王汉动她肩膀,她还给抖开。 王汉急的火燎,只好去问丫鬟翠莲,出去喊了两声,翠莲从床上坐起,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扭脸不看王汉。 王汉给火了,命令丫鬟,“娘子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可是被人欺负了?” 翠莲眼见主人发火,这才说了实话,“官人自去景明坊潇洒快活,不用管大姐伤心落泪。” 这番说,却让王汉懂了。听完呵呵笑,过去责怪李清照,“你呀你,我是去了景明坊,但又不是去嫖,你哭个什么劲儿?” 李清照闻言眼睛瞬间明亮,像夜间的猫,蹭地起身,“不是去找姐儿,难道是去看风景?” 王汉哈哈笑,兀自摇头,“你呀你,也不想想,你官人是何等人?就算找姐儿,也不可能去妓馆那种地方,那些女人,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不知恶糟成什么模样,我去找她们,岂不是污了我玄女亲传弟子的名声?” 此番话出口,李清照果然止住哭,换了委屈表情,“既不是找姐儿,却是去做什么?” 王汉回答:“说了是道长带我夜游东京,你不信?不信你明日去景明坊口询问那些卖小吃的,昨晚他们有没有看见神仙飞过,问完你便知道。” 至此,李清照才知道自己误会了王汉,但依然疑惑,缠着要问。王汉只是不答,闭眼睡去。李清照见状,偎着他身子躺了,贴着耳朵道:“官人,日后可别去那些地方了。” 王汉呵呵,夫妻二人一番亲密互动,略过不提。 翌日早起,王汉去火药局点卯当值,林灵素自然跟着,王汉知道他心里怕了盖伦,也不点破,心说林灵素跟着也好,让他去给赵佶说说,赶紧把炼钢厂的折子给批了,办点事这么麻烦。 王汉说完,林灵素皱眉,伸出手来掐,来回计算,眼睛再睁开,已经有了结果,对王汉道:“王汉莫急,炼钢厂的折子官家已经批阅完交给工部,便是这一两日,当有结果。” 说的王汉稀奇,“这你也能算?” 林灵素捋胡须哈哈笑,“这天下间,没有我不能算的。” 王汉竖拇指,“道长厉害,佩服佩服。”说完了心里揣摩,难道林灵素和太监们有什么瓜葛?不然他一个道士,从哪里能看奏折? 不行,这以后要发展势力,自己也得跟太监们搞好关系,也算宫里有耳目。想到宫里的耳目,王汉不由得想起那双梨花带雨的眼,以及那份楚楚可怜的神情,想到她心里就莫名烦躁,不安。 奶奶个腿,怎么把贵妃给搞了? 王汉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是小人。喜欢美人,可以用正经手段去讨得芳心,这下药强上,真不是男儿所为。而这件事的源头,便是林灵素这个狗贼。 想到此,心里烦躁,想打林灵素,可这事儿真正细究,其实也怪不上林灵素,他不过是给药的时候没说清药的功效。 想着只能郁闷,希望那位贵妃娘娘没有心理阴影,愿她此后永远安好。 却说正晌午,王汉刚指导凌威做出重力触发式地雷,曾布带着枢密院的一伙官员来了,不为别的,正为了王汉炼制火器一事而来。 乃是王汉要建炼钢厂的折子经过讨论,几个主要官员都认为此事可行,不但可行,而且是要大大的可行。曾布说,假若炼钢厂生产的火炮真能达到王汉折子所言的那个效果,那么造小型炼钢厂是不够的,要造就造大的,不要造在东京,造在铁矿产地,如此还能方便运输。 这点不得不提,大宋官员还是有见地。王汉印象中的大宋文官都是弱逼,只会一味的享福作乐,割地赔款,根本不对。事实上,大宋的文官很少有酒囊饭袋之徒出现,都是个顶个的整人好手。会整人的,自然会办事,要不然,大宋弱兵屹立百多年,依然坚挺。 不但坚挺,还是世界第一富国,国库里花不完的银钱,多的让赵佶烧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花,每天看着银子发呆,想花又不敢花,怕官员指着他鼻子骂。 好烦人的说。 不管怎么说,上头同意建造钢厂那便是好事,以前的过节王汉甚至都可以揭过不提,只要给他造炮,让他打仗,曾布就是好丞相,王汉可以保证他在丞相位子上活到死。 众官员站定,王汉让凌振带着几个助手架炮,特别强调说明,正式量产的发射药是两公里开外,就是两千四百多步的距离,其实还能更远,主要是怕射手的眼睛看不清,打不准,所以暂时设定两公里。今天实验,所以设定三百步。 至于炮弹效果,各位明鉴。 为了演示好,王汉特意让人在火药局空地上建造了五个夯土台,并且使用了大号燃烧弹,就为了一次征服众官员。 第一发是测试弹,是为了方便炮手计算距离和角度。众人只见炮响,一颗弹丸落在土台旁边滚两滚,接着凌振伸出大拇指,一只眼睁一只眼闭,说了几尺几豪,旁边立即有副手拿尺子对,调校炮口角度,再次发射,轰地一声震天响,方圆一丈的土台尘烟四起,四分五裂。 巨大的爆破声震的各人耳膜发颤,土崩瓦解的场面看的人肾上腺素激增,都认同了这火炮的威力。 如此还不算完,王汉又介绍了自己研发的手榴弹,简单方便,拉线即爆,不需要任何器械发射,空手投掷就能使用。说完同样让凌振演示,几颗手榴弹扔出去,造成的伤害也不小。 官员们很快醒悟,这种手榴弹可以配备在弓箭手身上,当敌军骑兵冲来,弓箭手就可以扔过去。 为什么说弓箭手?因为弓箭手臂力大呀。 王汉笑呵呵介绍,“不光是弓箭手,所有人都可以用,只要能扔出去,都能用,简单方便。” 手榴弹介绍完,开始介绍地雷,让人在前面埋了十多个,给众人讲解,假若前面是敌军的必经之路,大批骑兵从上面经过,只需要一发炮弹。 凌振轰地一发,地面上炸成一片,这回炸的更凶更猛烈,众人不仅是耳膜发胀,甚至都有人失聪,大声叫喊,说自己聋了。 看完这些表演,曾布点头,给予十分的肯定,对王汉道:“如此甚好,不但要造钢厂,还要造弹药厂,专门生产这样的弹丸。” 王汉听的一愣,瞬间欣喜,大拍马屁:“丞相英明!” 曾布呵呵笑,“非是我英明,乃是你之功。” 一众大臣参观完,心满意足地离开。那林灵素也跟在众官员身后,急匆匆地往外走。 王汉起先没注意,等发现林灵素不见了,连忙叫喊,“灵素道长?灵素道长?” 他不叫还好,他这一叫,林灵素反而像是鬼上身样,小腿迈的更欢快,急乎乎地抢在了众人前面,几乎是发疯样地奔跑。 眼见如此,王汉心里一凛,暗说不好,难道是林灵素这狗贼知道了什么? 想着眼珠一转,哼哧冷笑,知道又如何?老子大局已定,你个神棍还能搞什么。 想完又觉得不对,林灵素奸猾油似鬼,假若他要给自己找茬,跑去官家面前搬弄是非,赵佶是个迷信糊涂虫,很难说会不会上当,误了自己大事可就不妙了。 不行,还是得弄死他才放心。当下也不在火药局呆,交代给凌威凌振。凌威继续造火炮弹丸,凌振继续练习打炮,最好是把几个学徒也给带出来,会打炮的人越多越好。 王汉自己则向宋文告了假,一路疾走去追灵素,千万不能让千年大计毁在一个神棍手上。 这里刚出火药局不远,王汉在拐角处碰到张芳,穿着红色官服,挎着长刀,带着捕头帽,威风凛凛的宛如展昭在世。 王汉拱个手算是招呼,要绕过他去追灵素,却被张芳的长刀挡住,冷声道:“王保义哪里去?” 王汉纳闷了,看看胸前长刀,反问张芳,“张捕头这是为何?” 张芳呵呵,换了温和表情,“头先遇到灵素道长,说了几句话,跟王保义有关。” “跟我有关?”王汉心里波澜万丈,脸都变色,愣是想不通,自己哪里出了马脚,竟然被灵素给看穿。当下气恼,咬着牙道:“直娘贼,不就是几十两金,我王汉还得起,用得着报官?” 张芳给愣了,“什么几十两金?” 王汉也纳闷,“嗯?难道不是因为金子?” 张芳听的糊涂,换了严肃口吻,“灵素道长说你是盖伦,让我来看看。” 王汉立即做出目瞪口呆,指着自己鼻子,“我是盖伦?你看我会说蜀中方言?我从小在东京长大,连外城都没出过,我会是盖伦?” 张芳不言语,自己皱眉,因为王汉说的是实话。王汉的来历他已经调查清楚,真的一直在东京,大梁门外东四巷里邻居都问过了,不会错。连周侗哪里都拜访过,王汉不可能是贼。 张芳在思索,王汉却焦躁,叫道:“张捕头,我要举报,实名举报,林灵素嫖姐儿,就在昨晚上,跟我一起去的。他还用块石头冒充黄金,替我付了嫖资,不信去问老鸨。” 张芳闻言愕然,而后发笑,“王保义开玩笑了。” 王汉黑脸,“谁跟你开玩笑?”说完冷哼,又道:“林灵素诬告我是盖伦,好,你张捕头拿出证据,我就跟你走,若拿不出证据,恕不奉陪。”说完便走,张芳再拦。 王汉就要发飙,却强忍下来,无他,街上人太多。想了想道:“张捕头,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你没有物证,有人证也行,不如带我去见林灵素。” 张芳闻言,哈哈两声,将刀拿开,“王保义这么急躁,我跟你开玩笑也生气?哈哈。” 说的王汉一愣,想要追林灵素,却多问一句:“你知道灵素道长去往何处?” 张芳耸耸肩,回复:“说是要去蓟县二仙山,怎么?灵素道长当真去了妓馆?” 这个问题王汉懒得回答,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又特么的玩砸了。 尽管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的问题,但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林灵素识破了自己是盖伦的身份,所以才会马不停蹄地跑了。 早知道今天就该把他绑在夯土台上拿炮轰的。 事已至此,王汉也没奈何,好在如今大事已成,就算林灵素识破自己是盖伦又如何?无凭无据的,他还能怎么样? 唯一担忧的,便是赵升带来的那些高科技,尤其是能让人身轻如燕的神行甲马,这可是连王汉自己都没见过的东东,若是还有其他什么高科技被神棍们掌握了,拿来对付自己,要如何应对? 真他娘的头大。 正文卷 第49章 盗甲 王汉有强烈的不安感,不安来自于未知。如果只是神棍们为了争宠要对付自己,王汉倒无所谓,大不了跟他们比一番看谁的手段更高明。可神棍们是按照赵升的意愿办事,他就要疑惑了。 赵升干嘛要对付自己? 讲道理,赵升和自己是一伙的呀。 这个问题想破头也想不通,王汉便不再想,不管未来如何,先让自己强大了再说。 又逢月黑风高夜,王汉故技重施,和李清照对饮,灌醉,溜出自家屋子,往宣华门方向去了。 对于盗徐宁宝甲这件事,王汉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徐宁是皇帝近卫,不用领兵打仗,有宝甲在身,也无用武之地,属于暴殄天物,不如让自己穿了,也算物用其所。 大不了,以后做了皇帝,给徐宁个高官做。 唔?貌似,就算没有宝甲,徐宁也能捞个国舅爷的差事? 去了徐宁家,基本不费力,他家王汉去过,路熟,只有两个丫鬟,并无父母,也无子女。 王汉溜进院子,贴着纸窗,用迷魂香吹了半柱香,又用石子扔在丫鬟身上,丫鬟不醒,他便知道,里面是睡死了。 当下人进去,点了油灯,徐宁的宝甲就在床边上,两口子睡的正香,其中徐宁妻子睡姿不雅,王汉还体贴地帮她盖好,正所谓,朋友妻,不能欺。 说盗甲,其实不全对,王汉要的只是宝甲里面那层衬,宝甲外壳对他而言毫无用处,就算整个宝甲拿走,他也不可能穿在身上,雁翎围金甲乃是全天下独一份,他敢穿,立马成为公敌。 故而,王汉将宝甲在桌上放平了,单独取里面的衬。这宝甲分为六层,最外面是雁翎羽甲片,接着是黑色类尼龙纤维的甲衣,再里面则是高压缩氦气的防御衬,第四层才是王汉要的纳米银纤维衬,第五层则是蓝色纤维衬,第六层是羊皮。 便是说,只有羊皮和盔甲是后面加上的,其他几层物质是来自后世的。王汉不要其他,只取纳米银纤维衬,其他的再原封不动还给徐宁。 为了不引起徐宁怀疑,王汉不从内里拆,而是从外面先把鳞甲取了,再用匕首划破外纤维层。结果外鳞甲拆开,内里的纤维颜色让王汉惊叹。黑色的纤维层上,暗红色的血迹斑驳,浸染整片,另外纤维层上有许多划痕破口,观之触目惊心。 不用怀疑,穿着这套纤维服的原主人经历过一场恶战。而得到这套纤维服的人也很仓促,根本没时间洗去纤维服上的血迹,直接套了雁翎甲在上面。 很难想象,原主人是个什么下场。 王汉站在纤维服前默哀一分钟,怎么说,都是个穿越者前辈。默哀完开始动手割,随着外层纤维的割裂,暗银光的纳米银纤维衬出现在眼前,并不像记忆中的那样流光溢彩,软绵似水。相反,上面也浸染了血迹,黑红斑斑,增添了许多萧杀之气。 终于拆完,整个儿拿出来,对着光看,依然完好,没有半点破损。显然,上面的血迹并非来自原主人。 这是一件弹性秋衣款的纳米银,不光保护了身体躯干,连双臂手腕都保护了,样式比王汉穿过的纳米银背心要好许多,让王汉疑惑,这个穿越者前辈是那一年的人?是2025年之前来的还是2025年之后来的? 假若是2025年之前来的,那应该没有秋衣款的纳米银纤维服,毕竟原材料珍贵,多两条胳膊的材料又能多条背心,多条背心就能多保护一名士兵。 假若是25年之后来的,那这逻辑说不通。自己来到这时空改变历史,后面不会再有人来才对。 等等,或许二百年后的人呢?比如说,自己改变了历史进程,二百年后地球科技已经发展到自己以前那个时空的水平,他们不就能穿了吗? 哎呀不管了,想那么多都是没用的。 王汉把纳米银收好,再把纤维服给重新缝合,此番动作就粗鲁许多,要着急做完了走人。结果随着手抖,蓝色纤维服下面露出一角黄纸,王汉看见,拉出来看,却是一张用血写成的留言。 留言内容为:厚待柴氏子孙;不得杀士大夫和上书人;凡道人所言,必须遵循。 血字留言,歪歪扭扭,慌乱潦草,且有手指印出现。由此可知,这纸条是在慌乱之中用手指蘸血所写,写完立即塞入纤维服内保存。 而留言内容也很奇怪,厚待柴氏子孙和不杀士大夫,这个王汉知道,是刻在太庙寝殿夹室的石碑上,大宋每个皇帝都要熟记背会的誓言,那后面一句:凡道人所言,必须遵循是什么鬼? 这是要大宋皇帝都信道吗? 是那个脑残做出这样的规定? 重文轻武都罢了,已经坑的大宋腰杆不硬,还要信道?是妄想神棍保天下? 既然这血书依然藏在纤维服内,显然是没被人发现,若不然,宋太祖石碑上再多条誓言,怕大宋早就亡了。 王汉满心疑惑,再把纤维服抖两抖,看看里面还有什么秘密,结果还真给抖出来,里面掉出一片小纸,上面的内容就让王汉瞪了眼。 小纸内容为:王汉,千万别杀林灵素。 见鬼! 真的是见鬼! 王汉后脊梁干都发冷。 不仅仅是因为纸条上的内容,更要紧的是纸条上的字迹。 那字是用黑笔写成,落笔非常有力,显然,写字的人是很用心在写,但依然写的歪歪扭扭如狗爬,显然是个不会写字的人。 这个笔迹王汉再熟悉不过,这是他自己写的。 王汉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感觉呼吸都不真实,已经弄不清,自己都遭遇了些什么。 又把纤维服抖两抖,里面别无他物。王汉也不再耽搁,麻溜地把纤维服缝好,再缝好鳞甲,放回盒子,闪人。 回到家里,心却不定,死活睡不着,拿着纸条左看右看,心还不服,自己拿了笔在纸上写同样的话:王汉,千万别杀林灵素。 两厢对比,字迹一模一样。 娘希匹!麻烦了。 做个假设,这张纸条就是自己写的,那自己为什么会没印象?难道是穿越过程中真的丢失了某些思维意识? 如果是自己写的,自己干嘛要写这个?林灵素老贼已经知道自己是盖伦的身份,跑回去搬救兵来准备杀自己,自己却要告诉自己,千万别杀。 这道理百思不得其解呀。 还有血书上的三条留言,那是谁写的?肯定不是王汉的字迹,人家就算是慌乱用手指写,也看得出有毛笔字功底,显然是个古人写的。 这个人是谁?干嘛要写遵循道人所言? 王汉想的头大,辗转反侧,无比难受,滚来滚去吵醒了李清照,眼见王汉瞪大个眼望床顶,李清照稀奇:“官人未睡?” 王汉说嗯。 李清照再问:“何事困扰?” 王汉没法说,看着李清照,翻身扑倒。 正文卷 第50章 出征在即 却说曾布看过王汉的新型火炮,大加赞赏,同意在河北西路真定府建造钢厂,并召唤王汉询问建造所需费用,产量估算,设计图纸等等。 由此可见,曾布心思细密,认真严谨。 余下几日,王汉便不管其他,认真制作图纸,规划钢厂用地,调查当代物价,人工,铁矿石价格等等,方便做出合格的预算。 这其中,王汉发现一个巨大商机,煤炭,宋朝人叫石炭。 中国从汉代起就有用炭记录,但早期用的是木炭,也叫薪炭,比如唐朝白居易的《卖炭翁》,讲的是烧木炭的穷人艰辛。但到了宋朝,木炭已经供不上生活需求,煤炭开始进入民众事业。 根据王汉的调查显示,神宗年间东京取暖还是依靠木炭,有年冬天特冷,甚至还发生有老妇买不起木炭结果被冻死的事情。哲宗年间石炭才开始大量进入东京,到了徽宗这里,石炭已经成为东京主要燃料。 无论是食物加工,生产作坊,凡是牵扯到用火,都是石炭。为此,朝廷在东京三个方向设立石炭场,用来储放石炭并进行抽税。 此时的石炭价格为一贯五筐,二百文一筐。一筐百多斤。普通人家买一筐,能用两个月,若是冬季取暖,炭火终日不熄,便要十担才够。就时下东京消费而言,不算贵。 王汉所谓的财路,乃是现在石炭开采为私人开采,朝廷并不干涉,只是在入城时候一筐十文税收。 换句话说,煤炭在地下埋着,只要挖出来,那就是钱。 作为后世人,王汉太清楚煤炭的价值了,并且准确记得所有煤矿存在的地点,这等于是一堆堆的钱等着他去捡。 想想看,从其他地方弄来上万个俘虏,投进煤矿,每天管他们吃饱,用上蒸汽机,煤炭源源不断地从地下送上,那是什么场景? 王汉不敢想,赶紧制作钢厂图纸,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钱等他去赚。 图纸做好,再自己口述,李清照帮他注释,说明炼钢的方式方法,成本预算,产量多少,钢铁用途,足足写了七张纸。 然而就在王汉准备把钢厂设计图交上去时,朝廷对他有了新的指示,要他带着新式火炮,跟随童贯前往秦凤路边关出征。 这便是说,赵佶要他去打仗。 王汉闻言很震惊。 怎么忽然间就要打仗了呢? 震惊过后就是狂喜,可算有了用武之地。 听说有仗打,王汉高兴的不得了,当晚就约了徐宁宣赞王伍等人一起喝酒,算是出征前的聚会。 席间,从几人口中,也逐渐弄明白了赵佶为什么会突然间的想打仗。 主要是因为西夏。 从宋太祖时候起,就认定西夏是中国领土,既是中国领土,便该受天子管制,该向大宋称臣。 然而事实相反,西夏像个调皮的孩子,总是做妖,不但不称臣,还三天两头上房揭瓦。宋朝皇帝很烦,宋朝臣子也很烦。神宗,哲宗,都曾对西夏用兵,为的就是将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制服,然而终究是军队机动力不够,尽管每次都胜,但并没有让西夏屈服。 相反还要给西夏赐钱,而且是在打赢的情况下赐钱,简直无法理喻。 为何?因为党项赖皮奸诈,总是打了和,和了打。反正你不给我钱,我就骚扰你。我有骑兵,很容易就能深入你国腹地劫掠,你是步兵,你能耐我何?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我打你一次,我几乎不花钱,无非是马匹吃点草料,但我们的人会抢很多财物回来。 你打我一次,要集结大军,粮草后勤,花一大堆钱,还打我不死。 与其如此,不如你直接把钱给我,我也不打你。 这便是大宋对西夏的为难之处,打不死他,还被恶心的不行,不给钱,他就来扰民,想不出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对此宋朝很头痛。 神宗年间王韶建议,要钳制西夏,必要拿下河湟二州,河湟在手,可以使得西夏腹背受敌,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神宗同意了王韶提议,由王韶领兵,攻取河湟,收服吐蕃诸部,断了西夏右臂,使得西夏臣服。 然而好景不长,神宗过世高太后当政,重用旧党,旧党彻底推翻神宗新法,尤其对于新法中的【开边】一事排斥,丢了河湟。 河湟不在宋手,西夏便卷土重来,屡犯边境。等到高太后死去,哲宗亲政,重新启用新党人士,王韶之子王厚得到重用,领兵出征,再次打败西夏,取得河湟在手。 然而又一次的,皇帝死了,向太后当政,又一次重用旧派人士,排挤新党,王厚被贬,又失了河湟地区。 经过这几次事例,就有人得出结论,王韶当年的提议无比正确,只要河湟在手,西夏就不敢刺毛。只要河湟一失,西夏就跑来撩骚。 这个结论不但得出,还告诉了赵佶,赵佶听完也很赞同,的确是这个样子。 眼下和西夏最近的一次战争已经过了四年,按照西夏人的尿性,发展了四五年攒了些钱和装备,估计丫的们又要来攻宋。 赵佶作为皇帝,肯定要防范于未然,便做出决定,打吐蕃,拿了河湟在手,钳制西夏。 这一番说,刷新了王汉对赵佶的认知,原来艺术家皇帝不光会画画,也有男儿威风的时刻,这算是赵佶登基以来,国家发生的第一次对外作战。 徐宁给解释,事实上,赵佶早就想打一场仗了,他做为皇帝,太需要一场属于自己的扬眉吐气。 这又扯到赵佶的私生活,宫外人不知道,徐宁王伍这些天天跟在赵佶身边的,最是清楚。赵佶上台之初,一切事情向太后说了算。等向太后死了,一切事情曾布说了算。按说还有个左相韩忠彦,官比曾布大,可韩忠彦嘴皮子没有曾布厉害,根本干不过曾布。 所以赵佶其实还是个傀儡,从登基到现在,唯一能自己做主的,便是赐给王汉一个玉清大教神宵灵武护法天尊的称号,他赐这个称号的时候群臣没一个人反对。再其他决策,都有人反对。 说的王汉哑然失笑,“这当个皇帝,也够郁闷。” 另外,此次出征应该称为平叛,而不是进攻。因那河湟本来便是大宋国土,交给羌人陇拶管理,官家赐他汉名赵怀德。哲宗驾崩,太后当家,赵怀德的弟弟溪赊罗撒受西夏人谗言,和另一支羌人首领多巴罗联合叛出宋朝,还要杀掉赵怀德,幸好赵怀德跑的快,跑来了河南,向朝廷汇报了溪赊罗撒的叛逆行为。 这个消息前年已经到东京,但东京方面并未作出任何反应,直到现在,曾布看到王汉的大威力火器,才算正式下定决心,力排众议,支持官家收服河湟。 王汉对那些羌人晦涩的姓名不感兴趣,这次战争只要让自己带着火炮参与,那便是五根指头捏枣子,十拿九稳。他奇怪的是,对外作战这等荣耀事,旧党众人为什么不支持? 众人给解释,旧党人是保守派,保守派便讲究一个稳字。稳定大于一切,能不开战端,便不开战端,讲究的是天朝上国风范。敌人攻进来,我们可以还击,但我们绝对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 就算欺负了别人,教训下就好,是别人的地盘,给别人还回去。比如河湟地区,保守派们为什么丢弃?因为哪里羌人已经经营了许多年,我们抢过来干嘛?哪里百姓吃饭饮食习惯都和我们不同,我们要过来干嘛? 难道派个大宋的官员去管他们?拜托,他们是半游牧半农耕民族,还遵从奴隶主制度呢。所以,别人的地盘,给人还回去,让他们安安心心生活,都是人嘛,都不容易。 换句话说,保守派们有种莫名其妙般的悲天悯人,他们很善良。 徐宁问王汉,“知道王厚为何被贬?” 王汉摇头。 徐宁说:“因为王厚占城之后放任手下官兵抢夺财物,牛羊,自己抢了大批金银,有违天朝上国名誉。” 这么一说,王汉哎呦声拍手,啥都懂了。 儒家文化,从古到今都是一个德行。非要被人欺负的扛不住了,才想着去反击。就算反击,也不敢下死手,生怕把别人打死。 这种事王汉经历的太多了,领导说这是宅心仁厚,王汉说这是脑子进水,所以王汉打了很多仗,始终升不了大官。 喝到最后,几个人都向王汉举杯祝贺,预祝王汉高升。 弄的王汉不好意思,“这还未赴战场,何来高升之说?” 宣赞道:“鸟人,官家特意点名让你去边关打仗,这不是明摆着给你升官,你以为打仗真的是要靠你?” 众人都笑,却是宣赞说话直来直去,不会拐弯,但也是实话。 这次出征平叛,兵分两路,刘仲武一路,王厚一路,监军分别是高俅和童贯。高俅和刘仲武同行,王汉则跟着童贯和王厚一路奔赴湟洲。 如此安排,打仗主力自然是刘仲武和王厚,但升官发财的一定是童贯和高俅。至于王汉,在徐宁等人心里,就算王汉去了什么都不做,跟着去溜一圈,回来至少都是个五品。 这就是大宋社会。 至于战争结果更加不用想,打西夏官家或许会担心,打吐蕃,那跟爸爸打儿子没什么两样。 吃酒到此,各人告别,王汉醉醺醺的回家,家里妻子在等。 出征是大事,李清照也好,张氏也好,都是各种体贴关怀,鞋子都做了三双,衣服更是由李清照亲手缝制。至于夜晚夫妻两人,自然是亲密无比,恨不能融合成一堆水儿,此事略过不提。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却说林灵素在火药局看到王汉演示火炮,吓了个目瞪口呆,浑身发冷。缘由为何? 乃是赵天师曾言,灭世魔君善用火器,所造之物均是当世前所未见,威力巨大,无论何等强兵,均在灭世魔君火器之下化为飞灰。 更要紧的,赵天师用神术给林灵素演示过那种火器威猛效果,爆炸的画面和他在火药局看王汉的火炮弹丸爆炸一模一样。 如此林灵素还能不明白,王汉便是盖伦,盖伦便是王汉,他就是灭世魔君。故而早早的逃跑,上了马车,一溜烟出了东京,往二仙山去了。 东京往蓟县,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走了三日,林灵素一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怕王汉来追。总算到了二仙山,长出一口气,在山下稍息片刻,而后上山,寻找罗真人商议。 罗真人已经从玄真口中知道灭世魔君的消息,眼下林灵素再来,讲出东京火药局所见,如今魔君已经造出火器,不日将要蛊惑官家大动刀兵,陷整个天下于战乱。 罗真人闻言,命玄真用神行法去寻张虚白,等到几人会和,再共同面见天师。 玄真穿了神行甲马,即刻下山,不要两日,便带了张虚白回来。却是怎样来的?玄真的腿上甲马有四枚,大腿两枚,小腿两枚,可以分开拆卸,装于他人身体。 装四枚甲马便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装两枚则是日行五百夜行四百。玄真去了邓州,张虚白在哪里有医馆,行治病救人之事。两厢见面,一番细说,张虚白便关了医馆,跟玄真同往二仙山。 玄真拆下两个甲马装在张虚白腿上,一样烧了道符跟他走。张虚白不用任何动作,只觉得身体轻飘飘,仿佛有人在推他,脚下一迈,便是一丈远,丝毫不费力,行的比马快,感觉好惬意,便对玄真道:“天师的神法果然玄奇。” 三师兄弟齐聚二仙山,联同罗真人一起,香堂沐浴,焚香膜拜,告过三清,而后恭请天师显灵。 如何显灵?乃是命道童在大殿内抬出二尺见方的圆形神台,置于外面空地,揭开上面黄盖,露出一方黑色圆环扁状事物,直径一尺半,型如面盆。内里表面光滑如镜,却是暗淡无光,背面则是纯黑,闪耀着金属光华。 此物体拿出之后,由罗真人亲自翻转,使得背面对于阳光,而后弟子三人同时打坐,虔诚祈祷。 祈祷过程,不得轻易离开,只能饮水,不得进食,从早到晚,眼见天黑,黑色神台才有红光萦绕。罗真人见状,上前将其翻转,使得凹面向上。 而后,罗真人按下请神台某个小圆点。但见请神台凹面内迅速出现光华,伴随着悦耳仙音,两个正楷通红简体大字由虚空而来,汇聚于凹面之上。 林灵素大概认得那两个简体字,好像读作——华为。 正文卷 第51章 天师出马 请神台内光华连续闪烁,出现诸多奇怪符号,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众人依然瞪大眼睛,凝神屏气,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神台内光华稳定,罗真人上前作揖,高声道:“弟子罗洪有请天师。” 说完毕恭毕敬,但请神台上并无反应。 罗真人纳闷,再近前些,再高声说一遍,这回请神台内有回应,是个黄莺般的仙女声在说:“请选择或说出您所需要的服务。” 罗真人大喜,同时怀着小心,再凑近些,小声道:“我等恭请赵天师。” 仙女声回应:“请问是否打开赵天师程序?” 罗真人回应:“正是。” 请神台上光华变幻,凹面内槽发出一圈白光,光虽亮,却不盛,目光可直视。环形光圈点亮,射出光线,在空中交叉,渐渐汇合成一具神仙模样,却是一位周身散发圣光的神仙某样,初时虚幻,渐渐变的真切,最后几乎凝成实体。 罗真人连忙往后退,和灵素虚白玄真三人一起,同时鞠躬行礼,口里高呼:“恭迎天师。” 那天师浑身光华,虚浮于请神台上,左手拂尘,右手如意,后背一柄仙剑,好个超凡脱俗的活神仙打扮。生的模样也是人间少有,剑眉星目,高鼻大眼,自有一番神采飞扬的非凡。 天师显灵,脚下请神台射出一束红光,在四人身体上照射而过,天师才开口,“是罗洪呀,现在是几年几月?” 罗真人喜滋滋回应,“回禀天师,当今人间是宗宁三年十月。” 天师再问,“可是那灭世魔君出世?” 罗真人回:“正是。” 天师又问:“此番他做了些什么事?” 罗真人便回头看灵素,灵素上前,满眼激动,几乎流泪,“问师傅好,一晃十八年,师傅风采依旧,弟子却是老了。” 天师闻言微笑,“如今可过的滋润?酒肉都有么?” 林灵素闻言支持不住,噗通一声跪下,瞬间泪如泉涌,泣不成声,高声哭嚎,“师傅还记得灵素爱好,果真是灵素的亲师傅,如今灵素已经贵为国师,吃穿用度一应不愁,华服美食应有尽有,弟子别无所求,只是挂念师傅,师傅呀……” 一见灵素如此,天师面色立时嫌弃,“莫要嚎哭,说正事,此番请我出来,所为何事?” 灵素立即抹眼泪,不敢再哭,正色回应,“回禀师傅,却是那魔君已经出世,前番弟子的雷电法器和掌中雷都被他夺了去。” 天师闻言脸色大变,一道红光瞬间从请神台上射出,罩在灵素身上,天师急声问,“怎地这般不小心?”问完又疑惑,“他却未杀你?” 灵素回应:“弟子依着师傅交代,骗他说您跌入茅厕,他便未杀弟子。” 天师再问:“那雷电法器他可会使用?” 灵素摇头,“不会使用,弟子也是依着师傅交代,骗他说是用咒语驱动。” 天师点头,“还算你有灵性,此番他已成了什么气候?” 灵素答:“他已经在东京火药局造出灭世神炮,进献给官家,还鼓动朝中大臣,要去边关挑起战乱。” 天师面色明显冷峻,“已经开战了吗?” 灵素摇头,“弟子出东京时,未曾听说开战。” 天师神色这才轻松,脚下红光往其他地方射,最后罩在玄真身上,开口道:“玄真听令。” 玄真鞠躬作揖,“弟子在。” “速去东京打探消息,朝廷可有作战计划,若遇魔君,不可交战。” 玄真闻言窘迫,为难回应,“回禀天师,弟子昨日才使用过神行术,来回奔波三千里。” 天师听的瞪眼,却又无奈,红光又罩着张虚白,问他,“虚白,我赠于你的灵丹可在?” 张虚白道:“灵丹尚在,弟子日夜看管,不曾有半点放松。” 天师道:“如此便好,东京官家命中活不过三十五,我便去救他一救,帮他续命。”说完红光罩住罗真人,“还有何事?” 罗真人答:“并无其他事。” 天师道:“那便罢了,尚有时间,我与你们再叙一番。”说话间背手,仰头看天,叹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不过是和如来下了盘棋,人间已经匆匆十多年。” 周围四人听的目瞪口呆,却又兴奋,灵素是天师亲传弟子,最会捧哏,上前询问:“和佛祖下棋,竟用这么久?” 天师哈哈大笑,“我与如来老儿下棋,却不是人间那番,乃是宇宙为棋盘,星辰为棋子……” 天师摇头晃脑一番叙述,四人听的如痴如醉,无比恭敬,又无比虔诚,只觉得神仙放屁,清香无比。 吹嘘了半个钟,那罗真人眼尖,打断天师讲话,提醒道:“天师,请神台上能量不足。” 天师这才恍然,“哎呀哎呀,那我此番便回天庭,你们几个按我说的准备,明日便出发前往东京。”说到这里,天师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珠儿转转,问灵素,“灵素我徒,东京最近热不热?” 灵素回复:“不热。” 天师哈哈笑,“不热便罢了,明日起,早晚将请神台放于阳光下照射,储存能量,千万莫忘。” 说话间,请神台上滴滴两声,出来一行小字:设备将于三十秒后关机。 天师见状,不再废话,身体一番旋转,化作七彩斑斓毫光,缩入请神台,消失不见。 天师一走,四个人同时松一番气,各自坐下来,在地面上喘息,等了一天,着实累了。 而后论道,神仙果然不同凡人,天师破碎虚空,来去自如,有各种大神通,好想和他畅谈三天三夜,可惜,人间灵气不足,请神台只能维持三炷香。 可惜,可惜。 感慨完,罗真人教育三人,“我等也要精心钻研道法,潜心修行,日后也得白日飞升,和天师团聚。” 三人各自点头,罗真人讲的在理。 当晚四人各自休息不提,却说翌日清早,罗真人让二弟子公孙胜去山下租赁马车,又让其他道童打扫道馆门庭,检查门窗,此番要去东京,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另外,天师降临人间的请神台也要拿去阳光下照射,据说这样能吸收太阳能量,方便天师下次降临人间。 道童们在晒请神台,玄真也拆下自己的甲马拿出来晒,他的甲马也需要太阳能量才能施展神行术。 然而,天公不作美,太阳只出来两个时辰,绵绵秋雨开始下,众人只好将请神台收了,用黄缎盖好。 尽管下雨,前往东京的行程却不会耽搁,毕竟,这是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 下午雨小时,公孙胜雇了五架马车上山,载着众人,缓缓下山。 这场雨下的久,一下便是七八日,搞的道路泥泞,行走艰难,路人苦不堪言,农人也唉声叹气,责怪苍天不长眼,这秋收好季节,下个鸡毛的雨呀。 即便如此,罗真人一行也到达东京,只是此时童贯高俅一伙已经出征,那魔头也跟着去了,据说走的那天还异常热闹,东京七八个好友前来相送。 此事非同小可,罗真人等晚间又请了天师出来,汇报情况,商议对策。 天师询问,“魔君带了几门炮?” 灵素答:“说是带了二十架炮,五百余弹丸。装了五辆车。” 天师唏嘘,又道:“无妨。”而后命令玄真,“且去魔君造炮之所查看,弄清楚他有几个弟子学徒,分了几处地方,回来禀报。” 玄真穿了甲马,领命去了。 天师又对张虚白道:“大宋官家皆不长命,乃是先天体质有损,尤其神宗之后,官家皆活不过四十,时下官家赵佶亦是如此,他只有三十五年寿命,我给你的灵丹赐予他,可续命十五年。” 张虚白侧耳聆听,不动声色。 天师继续说:“官家身体有疾,时常头晕无力,好犯困,且房事能力不佳,是为疲软时短之疾,你可当面说出这类隐疾,劝他吃我灵药,此等疾病一去不返。” 张虚白应诺,自当遵从。 天师再对灵素下命令,“你带虚白入宫治病献药,官家若问丹药来源,便说我欲见他,着他香汤沐浴斋戒膜拜准备。切记,此事机密,莫让曾布等人知晓。” 灵素也尊法旨,天师便无话可说,让罗珍关了设备,省点能量。 翌日,灵素便带张虚白进入皇宫,说张虚白是玄黄神医,可医百病。 官家赵佶这几日也着实头痛,只因为自己派兵收服河湟,被韩忠彦一伙叨扰,讲河湟地区贫瘠荒蛮,收服之后朝廷还要拨款修建,且不知能支持多久又被吐蕃或者西夏攻占,来回折腾,白白折损钱财儿郎性命,实为不智。 最后同意出兵,又说到新法差役之事,朝中反对之声更加响亮,都说遵循旧制,千万别变了,变一次,百姓苦一次,朝廷的钱也白花一次。 而另一方面,曾布认为该变,为了大宋中兴,即便花钱也是应该,但具体实施要酌情考虑。双方在朝廷口水,吵的赵佶头痛,吃饭都不香。 正为难,林灵素求见,说带了仙师来见。 赵佶闻言好奇,于是召见,却是个慈眉善目的道长,正疑惑,那道长上前参见,自称张虚白,擅长玄黄道术,一根银针,能救治苍生,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帮助官家治病。 赵佶闻言尴尬,心里不悦,面上却不表露,请道长就坐,询问:“我有何疾?” 张虚白不语,灵素便使眼色。赵佶明白,遣散左右,只留粱师成在旁。 张虚白依照天师交代,上前说道:“官家时常头痛头晕,身体无力,精力不济,好犯困,此为气血弱,气血弱乃是阳气不足,阳气不足便身体不健,身体不健房事不佳,不佳则子嗣少,且短命。” 赵佶闻言龙颜大怒,要发脾气,粱师成也怒斥大胆。 灵素上前安抚,“官家息怒,张道长忠言逆耳,却非无稽之谈。” 张虚白则吊眉毛,“官家难道要赴神宗哲宗后尘吗?” 一句话说的赵佶错愕,却是为何?神宗只活了三十八年,哲宗只活了三十三年。 且神宗十四个儿子,有六个夭折,三个没活过二十岁,一个残疾,剩余几个身体都不大好。 其中哲宗身体不好到连子嗣都没有。不是如此,也轮不到赵佶做皇帝。 张虚白此番说,着实吓住了赵佶。 正文卷 第52章 蛊惑 要说大宋皇帝,真个是政治开明,宅心仁厚,几乎每位皇帝都被臣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怼过,唾沫星子飞满脸,却从来没听说因为和皇帝吵架谁被杀了的。 故而张虚白上来就是狠话,说的赵佶生气,却又疑惑,因他本就是个迷信之人。张虚白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讲的也是事实。 神宗哲宗皆不长命,赵佶身体也不是很好,房事方面要靠林灵素的丹药维持,而最要紧的,是子女夭折一事,直接戳中赵佶心口。 赵佶自登基以来,已经有三子五女,然而有两女一子均是夭折,在世的皇子公主身体也不太好,体弱多病。为此一入秋,后宫的石炭炉火便烧起来,就是怕孩子们患病。 眼下道长直言不讳地问自己是否要步神宗哲宗后尘,他岂能不怕?便换了谦虚表情,开口询问:“道长可有良方?” 张虚白哈哈大笑,声音洪亮,“良方没有,但有仙丹一颗。”言毕,从袖中拿出一方小锦盒,双手呈上。 粱师成上前接了,但不知锦盒怎么打开,左看右看。张虚白见状上前,手指在锦盒下面轻按,锦盒盖子自动打开,里面铺着锦缎,内里躺着宛如蚕蛹样的药丸,通体乳白,娇小可爱。 张虚白对赵佶道:“仙丹便在内里。” 赵佶和粱师成对视,而后问:“此丹有何效果?” 张虚白答:“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方才我所言的那些症状,都能治愈。” 林灵素也道:“此乃神丹,官家只管服用。” 赵佶犹豫,看粱师成,粱师成道:“入口之物,还是等膳官试过为好。” 张虚白闻言摆手,“万万不可,仙丹只有一颗,只能献于官家,旁人尝试不得。” 如此说赵佶无语,官家入口之物从来都是有人尝过才行,这是为安全着想。林灵素见状进言:“官家只管食用,我师弟受神仙亲传玄黄术,只会救人,不会害人,在邓州素有威望,请官家放心。” 赵佶闻言便笑,“道长献药,我自然放心。”说完亲自拿起蚕蛹研究,发现窍门,将蚕蛹打开,内里为银白晶莹的泡沫,镶嵌着一枚小小的椭圆形药粒,通体天蓝,煞是好看,赵佶拿起药粒研究,有些犹豫。 林灵素再次催促,“官家放心食用,大有裨益。” 赵佶相信林灵素,吃他的药不是一回两回,闻言便不再犹豫,将药吞了,用茶水服下。 林灵素和张虚白两人相互对望,同时微笑。 赵佶喝完药,并无异常,便开始闲聊,问灵素道长近日去了哪里,好多天不见人影。 灵素便答,“说来凶险,官家要做好准备。”而后,便讲了自己恩师赵天师,讲了魔君预言,讲了王汉便是盖伦,他并不是什么玄女亲传弟子,乃是实实在在的一个魔君转世,一个贼子。 说的赵佶惊愕半晌,转不过来。 一番话说完,赵佶吃的药也起了作用,只觉得腹中灼热,出汗,有团气在胸口萦绕,直冲头脑,脑袋也有些晕乎,便扶着额头休息,不到一炷香功夫,他便恢复正常,站起身,只觉得耳清目明,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走路都比平时精神。 左右走三圈,赵佶大喜,“仙丹果然有效,我这头再也不见沉闷烦躁,张真人好本领哇。” 张虚白立即弯腰鞠躬,“官家此言差矣,此仙丹却不是我的功劳,乃是师父赵天师所赐,特意让我献给官家。” 赵佶听的好奇,“赵天师人在何处?为何不进宫来见?” 张虚白和林灵素都笑,“师父乃是真神仙,并无实体,官家若是要见,便要香汤沐浴斋戒三日焚香膜拜后方能得见。” 说完,林灵素又具体描述一番赵天师显灵的场景,听的赵佶目瞪口呆,心却是乱了,迫不及待地想见。立即发话,从此刻起便行斋戒,三日后要面见神仙。 林灵素又叮嘱道:“此事机密,不可外传。” 赵佶自然应允。 谈话到此,两位道长告退,赵佶原本想多问些事,却感觉身体有异,也不多留,先去出恭,排出许多黑便,心知这是仙丹的效力,将他体内毒素全部清除。后面吃饭,眼见宫女跳舞,也比平时看起来妖娆许多,不等掌灯,就按捺不住,急乎乎地往后宫走。 也不挑来也不拣,逮着谁便是谁,逮着刘美人往床上推,刘美人慌忙告罪,今日身体不适。赵佶又往王才人处去,王才人也是身体不适。让赵佶无语,这些后宫嫔妃们来月事儿都是商量好的么? 绕过月亮拱门,郑贵妃在自己院内逗小公主玩耍,跳跃腾挪没有丝毫不适,赵佶心说正好,大步迈开,迎着郑贵妃去了。 这一番玩耍,才是真个尽兴,感觉和以往全然不同,郑贵妃都怕了,娇羞着询问官家,“今次怎地这般厉害?” 赵佶闻言,龙颜大悦,心里对赵天师的期待更多了些。 过了三日,灵素和张虚白再次进宫,却是坐着马车,但被挡在宫外,由粱师成亲自迎接,才让马车进来。 马车入了太庙,禁军立即戒严,太庙里面除去官家道人和贴身侍从,其他人等一律不得进入。 到了太庙,由罗真人亲自演化,请出赵天师。 赵佶穿着道袍,双眼瞪的溜圆,盯着请神台看,大气都不敢喘。 伴随着悦耳仙音,赵天师的灵体出现。最终成型的那一刻,除去赵佶和几位道人,其他人等全部跪拜,不敢多看。 请仙台下射出一束红光,环扫众人,最后定在赵佶身上,赵天师开口说话,无比庄严,“神宵帝尊,别来无恙!” 此话一出,赵佶激动要哭,话都不会说了,心中喜悦言语无法表述,原来这便是仙人,是如此的潇洒飘逸,超凡脱俗。更要紧的,还是仙人认识自己,并且亲口叫自己为神宵帝尊。 神宵帝尊呐。 赵佶毕竟是皇帝,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心里再激动,面子上也要端着,微笑着回应:“天师别来无恙。” 赵天师又道:“让众人都退了吧。” 赵佶回头对身后跪着的众侍从挥袖,“你们都去门外等候,我与故友交谈。” 众人闻言全部外出,粱师成不想走,被赵佶挥了两次,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来,把众人挥退,自己趴在门板上听。 庙内只有道士和神仙,赵天师便无所顾忌,开口道:“帝尊想必记不起我是谁了,我是天庭掌管中央的紫薇大帝,与你最是要好。” 赵佶闻言大喜,原来神仙也是帝尊,还和自己是好友哩,当下拱手,笑道:“原来如此,紫薇帝尊,别来无恙。” 赵天师微笑,“神宵帝尊怕是也忘了此番转世下凡的目的。” 说的赵佶迷糊,“还望紫薇帝尊提醒。” 赵天师道:“你是应劫而生,因那地狱魔君托生成人,要祸乱人间,玉帝便命你下凡,在此獠未成气候之时,将其灭杀。” 赵佶听到这里便懂了,原来自己下凡是有任务的,为的便是诛杀为祸世间的魔君。 赵天师再问:“你可知道魔君是谁?” 赵佶回复,“已经知晓。” 赵天师点头,“如此便好,该如何做,帝尊当有分晓。” 赵佶点头,“我有分晓。” 两人对望而笑,赵天师说:“帝尊有何疑问,只管问来。” 赵佶便问:“我大宋国运如何?” 赵天师答:“人间气运交替,自有天道,仙人窥得天机,也不会插手。既然你问,我便告诉你知,大宋尚有二百年气数,无需担忧。” 还有二百年,赵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说长吧,二百年后赵宋就要灭亡。说短吧,等自己凡人躯体死了,大宋却还在呢。想着内心通达,紫薇帝尊说的对呀,自己是仙家,应劫而生,哪里管的了凡间气运变化。 想到此,不再纠结未来,再问:“我这一朝国运如何?” 赵天师回答:“灭了魔君,本朝国运昌盛,百姓富裕,天下太平。” 赵佶闻言大喜,“如此我便无忧了。” 赵天师也笑:“你有六位贤臣辅助,无需亲自操劳,心中想什么,便去做什么,只管享受即可。” 赵佶再次大喜,“如此甚好。”说完要伸手去拉天师,口里道:“既是昔日好友,当饮一杯。” 结果手一捞,却什么都没捞到,有些诧异。 没捞到,那只手还戳在赵天师肚子上,让赵天师好生尴尬,口里道:“不用了,此番来见你,未与玉帝说过,怕他知道后不悦,言尽于此,我也该回了。” 赵佶这才了然,人神有别,也不好多留,拱手道,“若是如此,帝尊慢走。” 赵天师微笑,最后道:“此番交谈除去在场几人,千万莫与外人言,言多必失,会有大劫难,神宵帝尊千万谨记。” 赵佶正色回应,“一定守口如瓶。” 言毕,赵天师说一句:我自去了。而后,身体化作七彩斑斓毫光,缩入请神台。 罗真人,林灵素,张虚白,玄真一起向赵佶鞠躬,祝贺,“官家大喜,帝尊大喜。” 赵佶笑的合不拢嘴,“同喜同喜。”而后招呼粱师成,“人来,着光禄寺备宴。” 话没说完,就被罗真人打断,“官家,魔君未诛,庆功尚早。” 赵佶正色道:“此番他已经出征,不在东京。” 罗真人道:“他出了东京,可先拿下其党羽。” 赵佶闻言惊讶,“还有党羽?” 罗真人答:“正是,那火药局负责火炮弹丸生产的凌威及其学徒,共计一十八人,便是他的部署,均是日后助纣为虐的祸害。” 正文卷 第53章 法律和皇权 罗真人这番说,却让赵佶不解,区区几个学徒,能造成什么后果? 他们现在也没犯错呀。 见皇帝疑惑,罗真人准备解释,却被旁边林灵素打断,附和赵佶:“官家说的对,几个学徒,成不了大气候,只要诛杀首恶即可。” 如此,罗真人便不再说话。 赵佶点头,道:“对于王汉,我即刻下旨,召他回朝,着开封府捉拿审判。” 林灵素却阻止:“万万不可,王汉狡猾奸诈,才出征便回朝,怕是打草惊蛇,暂由他去,等归来之后再做打算。” 对话到此,王汉的事情便算了结。赵佶对二尺见方的请神台感了兴趣,询问罗真人,“这方请神台还能请到什么神仙?” 罗真人哑然,这个问题他还没考虑过,想了想回答:“请神台是赵天师飞升之前遗留的宝贝,能不能请到其他神仙,我却不知。” 赵佶便来了兴趣,再问:“真人还见过其他神仙吗?” 罗真人摇头,“除去赵天师,再也没有。” 说的赵佶惋惜,盯着请神台看,向往不已。 而后官家赐宴和众位论道略过不提。 吃完饭出宫门,罗真人问林灵素:“先前为何不向官家说实话?魔君所造火器有伤天和,理应毁之。难道你忘了天师交代?魔君所造之物,一定要全数毁灭,一样不留,否则祸害无穷。” 林灵素道:“师父法旨我当然记得,但此事请求官家去办实为不智,官家性格温和,宅心仁厚,此番即便告诉他说王汉是魔君,他也未必会痛下杀手,顶多是刺配充军,真要彻底解决魔君危害,还得我等亲自动手。” 罗真人不解,问原因。 林灵素笑道:“真人久居高山,对于朝堂之事不太了解,容我慢慢说来。” 却说大宋一朝,皇帝最大,却也最为悲催。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的就是大宋王朝。 皇帝要杀人,不是不可以,那得有法可依,不能无缘无故杀人。而有些人,皇帝想杀,大臣拦着,皇帝还杀不了。另外有些人,皇帝想救,大臣非要杀,皇帝也救不了。 举个例子,宋神宗年间,登州有位十三岁少女阿云,尚在服丧期,便被其叔嫁给一位穷汉韦达。韦达不禁穷,还丑,人也懒。少女阿云不同意这门婚事,却抗不过叔叔,便做了个大胆决定,杀了韦达。 她认为,韦达死了,自己便不用嫁他。阿云趁着韦达睡觉时候用菜刀乱砍,但毕竟是少女,年幼无力,韦达只是受了轻伤,掉了根手指,并无大碍。 韦达把此事报官,官府拿了阿云,要以谋杀亲夫的罪名判处阿云死刑。 在宋朝犯法被砍头,不是县官判完就有效,卷宗得逐级往上报,最后由大理寺和审刑院复批,上头同意,便能秋后问斩,上头不同意,还得重审。 案子先到登州知府处,知府是许遵,一看这案子就判的不对,阿云在服丧期,服丧期的婚约无效,阿云又年幼,还是被逼婚,所以法律上讲阿云不是韦达妻子,何来谋杀亲夫一说? 许遵签上自己意见上报大理寺,结果大理寺维持原判,因为有父母(叔也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收了韦达的钱那就是韦达妻子,同意判决阿云死刑。卷宗回来许遵便不高兴,翻阅法律卷宗,想办法要救阿云。救阿云,便是要对抗大理寺和审刑院。结果还真被他找到办法,神宗大赦天下,有自首情节的罪免一等。 许遵以皇帝的诏书为借口向刑部提出复审,结果刑部不认皇帝的诏书,还是维持原判。这中间卷宗送来送去,耽误时间。便是这段时间,许遵被上调为大理寺卿,成了大理寺最高长官,于是免了阿云死刑。 如此做御史台却不干了,御史台就是专门巡查官员有无徇私舞弊的情况,有的话就向皇帝告状。御史大人听说许遵有这种事,上报皇上,弹劾许遵。 皇上听了这个案子,让王安石和司马光来判,结果两人意见不统一,王安石从人性角度出发,觉得应该有期徒刑。司马光就是要按法律办,要判死刑。 王安石说有皇上的诏书。 司马光说法律最大。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闹得整个翰林院都参与进来,以人数优势压倒司马光,觉得阿云不该死。神宗亲笔批复,阿云有期徒刑。结果卷宗到了审刑院被驳回,审刑院的人根本不给皇帝面子,还是要判死刑。 一件小小的案子,吵了好几天,神宗也烦了,以自己皇帝的权威,发了诏书给中书省,要保阿云。结果诏书被中书省驳回,说皇帝的诏书不符合法律,不能执行。 神宗火了,直接下诏免除阿云死刑,一个皇帝,救不了一个百姓吗? 阿云没死,后面遇到大赦,回家嫁人,生子。这事儿该结束了吧? 并没有,过了几年神宗驾崩,司马光将这件案子重新捡起,以谋杀亲夫罪名判处阿云死刑。 神宗前脚死,阿云后脚死。 这便是大宋的法律和皇权。 类似的案例还有许多,开封府的虎头铡是干嘛的?打龙袍一事又是怎么来的? 所以大宋的皇帝并不像其他朝代的皇帝那样能为所欲为。 赵天师让皇帝诛杀王汉,皇帝满口答应,乃是因为王汉便是盖伦,入皇宫盗窃,并火烧凌霄阁,这些罪名不说将王汉杀死,刺配充军永远不得回东京是轻而易举。 在赵佶眼里,只要不给王汉官做,他便成不了气候。就算要欲加之罪,那也得组织好语言才能动手。 可罗真人又提到火药局的几个学徒,就让赵佶为难了。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几个学徒能成什么气候? 根本不理解罗真人话语里真正的含义。 说完这个故事,林灵素道:“官家要让开封府给王汉定罪,若是定了谋杀皇帝的罪名,十个王汉也死了。若是定个偷盗罪名,王汉发去充军,他那浑家如果上下打点,搞不好,他非但不死,还能因祸得福,若是遇到大赦,三五年他又回东京,实为不妥。” 罗真人纳闷,“既然有这样的疑惑,天师和官家谈话时候你又不说?” 林灵素也很悲催,期期艾艾,“这些话,是师父当初千叮咛万嘱咐教给我的,说魔君出世,一定要我等亲手杀死才算,万万不能假与旁人之手。” 说到这里玄真和张虚白也一同点头,确实如此。当年赵升在蜀中传三人道法时候讲过,魔君奸诈狡猾,必须要三师弟同心协力一起动手,要亲眼看着他人头滚落才算。 就是不懂,天师这次显灵,说的和之前交代不一样,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交给官家去做。 张虚白还提出异议:“我感觉,这次显灵的天师和以前的师傅不太一样。” 林灵素虽然也有同感,但还是斥责张虚白,“莫要胡说,师傅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对话到此,四位道士对望,罗真人思索少许,明白了,扭头对玄真道:“此番便要辛苦你了。” 玄真应诺,“弟子明白。” …… …… 东京火药局。 自从王汉的新式火炮被曾布欣赏,跟着王汉学习的凌威也被重视起来,工部已经发文,要在火药局另辟一处工场,名为炮弹实验场,专门用来研发制作新型炮弹。 王汉对凌威说,等到新型钢厂造好,便不会再做弹丸形炮弹,而是梭子样的鱼雷炮,打的更远,威力更大。 凌威不懂那些,只是知道,王保义懂的很多,尤其是火药方面,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会,尽管年幼,身上却有股子稳重威猛的霸气。 隐隐约约,凌威感觉到自己跟对人了,私下里不止一次地对凌振说,跟着王保义好好干,虽然王保义吹牛忒离谱了些,讲让咱弟兄封王拜将,那些咱们不想,只要能当个九品小官也就知足了。 而眼下,这个愿望似乎就要实现,宋文宋都监现在见到自己都客气了许多呢,听说新型实验室建造好,就要提拔自己做场长。 场长是啥官?王保义说场长很牛逼。 牛逼啥意思?王保义奸诈地笑。 凌威不明觉厉。 这天中午,凌威吃完饭坐在工位上午休,众学徒也在各自工位东歪西倒,所谓的秋乏,便是如此。 迷迷糊糊中,凌威听到有人噗噗地吹东西,睁眼看,工场内多了一名道人,手中拿着火折子,正噗噗地吹,火苗已经出现,见凌威看他,抱歉地笑笑,而后点燃了炮弹捻子,扔进炮弹堆。 凌威大惊,张口疾呼,结果爆破声压倒了他的呼喊声。 …… …… 宋史记:崇宁三年十一月中,东京火药局爆炸,死伤三十二人。 经查,是炮弹组工人操作不当引发爆炸,炮弹组成员无一幸免。 火药局都监宋文因而被贬青州。 正文卷 第54章 大宋军制 却说王汉跟随童贯出征,满心愉悦。这不仅仅是赵佶上台后的首次对外作战,也是王汉自己在大宋时空的首次战场秀,意义非凡。 为此,王汉作了许多功课,关于吐蕃的习性,战斗力,历史文化,全部调查清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另外,他还带了二十架火炮,五百发炮弹,一队十五人组的小型炮兵团,凌振任团长。 虽然王汉目前还只是个保义郎,但他把自己当成将军看,有目标才有动力。 王汉印象中,童贯应该是个面白无须说话娘娘腔爱翘兰花指的阴柔太监,但真正见了人,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童贯非但不阴柔,相反还很阳刚,身高七尺,高大魁梧,站直了比王汉还高半个头。说话极具豪气,声若洪钟,如雷贯耳。 如果不是王汉嗅到他身上那股浓烈香味中还掺杂了淡淡的尿骚味,王汉都以为他是个假太监。 因为身体缺陷,太监撒尿和正常男人有别,经常会搞的身上骚哄哄,为了掩盖,他们都会往身上喷香水。 没错,正儿八经的香水,大食国进口过来的。 另外,童贯性格豪爽,没什么架子,一路和身边众人谈笑风生,雅俗不忌,很对王汉胃口。 此次征讨吐蕃,从东京出发将士一万二千五,其中骑兵六千,步兵四千,另外二千五是随军后勤。这只是行军后勤,等到渭州和王厚汇合,还要就地征调民夫,人数还要翻一番。 通常而言,后勤和作战人数是一比一,若是攻城,后勤人员还要更多。 朝廷保守派们为什么不喜欢打仗?就是因为打仗要花钱,而且花很多。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民夫除去给士兵们运粮,还得自己吃粮。而大宋的军马也娇贵,吃的是精料,不**料作战没力气。 当然,**料的马可以不分季节作战,而草原马则有季节局限性,冬季掉膘,春季回膘,夏季不增不减,秋季草结籽的时候马增膘最快,所以游牧民族最喜欢秋季之后进攻中原,那时候战马最有力气。 卫青霍去病当年大败匈奴,就是利用匈奴马这个特性,春季烧匈奴牧场,让马无法上膘,马不上膘便没力,匈奴又拿不出那么多精料喂马,故而在战斗力上大打折扣,被汉军一路顺着水草打的找不到北。 马**料,也要混合着草料,对肠胃消化好。按照大宋时下的养马法,平时一匹马要吃三名兵的口粮,战时则加倍,一匹马要吃六名兵的口粮。 换句话说,六千骑兵,连人带马,要吃四万二千人的粮食。 这一万多兵马,从东京出发,人吃马嚼,辎重部队稀稀拉拉绵延了二三里,臃肿厄长。 但这是大宋的特色,边军人数不宜过多,够防御便好,精锐兵马全部放在东京,一旦要出征,队伍便从东京出发,中间消耗钱财无算。 花钱都是小事,如果遇到边关大战,东京紧急调军队去支援,也要耽误路程。所以北宋末年各地贼寇起义当地官府压制不住,只能干等东京兵马来剿。 据说,集兵东京目的是为了防止武将造反。 另外,宋朝实行募兵制,要挑选合格健壮的青年入伍,面上刺字,是为终身制士兵。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造反。因为青壮年都在当兵,遇到灾荒年,那些老弱病残想造反也造反不了。 还有,宋朝各州府驻军和中央禁军实行换防制。 士兵入伍,先是被各位枪棒教头训练武艺,训练合格后,再编入各个军营。编入后士兵番号不变,但将领和驻地经常换,通常是两年一换,使得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兵将分离。 就像这次童贯带的兵马,是去换防渭州禁军的,而渭州禁军打完直接驻扎湟洲,都是枢密院那班人提前计划好的。 据说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武将造反。 王汉便在心里问,宋太祖是怎么想的?他就这么害怕武将造反?难道他个开国之君,连国家稳定的基础是什么都搞不懂? 历史以来,军人造反都有个大前提,国内局势动荡,君主昏庸软弱,武将自身受到压迫,这种情况下军人才会想着造反。假若国泰民安,君主英明,将军生活幸福,谁吃多了撑着去造反。 所以宋太祖对武人的防范实在太过了些,甚至有些杞人忧天的病态防范,要不然,他怎么会把不杀士大夫的誓言刻在太庙的石碑上? 想到太庙的石碑,王汉便想到雁翎甲内的血书纸条,上面写了三句话:厚待柴家后人,不得杀士大夫,要听道士言。 结果前面两句被刻在石碑上,最后一句话却不见了,这让王汉觉得好奇,不由得脑洞大开。 当年身穿雁翎甲的人,是不是和宋太祖认识?这雁翎甲明显是穿越者的装备,说明在赵匡胤开国之时,就有穿越者出现了。 那么问题来了,假若有个穿越者出现在赵匡胤建国的那个时代,他会做什么? 如果是王汉出现在赵匡胤开国之时,他肯定要告诉赵匡胤,千万别犯二,给石头上刻什么不杀士大夫的话,要刻就刻强军尚武。 而那位穿着雁翎甲的穿越者前辈呢?他干嘛不阻止赵匡胤做这种没头脑的事? 等等,不对头,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的管理方式是后世的军队管理模式,怎么会出现在大宋时空? 这想法也太超前了吧! 王汉再次脑洞大开,大宋的军队换防制度是那个身穿雁翎甲的前辈制定的,这样问题就容易解释多了。 可返回来讲,都能制定军队换防制度,就不能阻止赵匡胤重文轻武?还是说,他明知道赵匡胤要重文轻武,装作看不见。 又或者,这个重文轻武的制度,就是那个穿越者前辈订的?想到此王汉立即摇头,不可能的,除非是穿越者脑子有屎,不然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百年后的靖康之耻发生。 有好多未知问题要解。 王汉这次出征去河湟,途经延安府,回来时可以顺便拜访下徐宁的表舅,问问雁翎甲的来历。 却说大军开拔,刚走第一天就开始下雨,搞的众将士郁闷,好在大宋的官道质量过硬,东京往西一路都是平川,不存在泥泞难行的局面。然而过了西京要到关中平原时,却有一座座山,路就难走多了。 难走也要走,作为军人,这是没奈何的。负责王汉马匹保养的老兵说,从秦凤到东京这条道,他已经走过八趟,除去没到过江南,大宋北方所有防区,他都走过了。 说的王汉郁闷,以后自己做老大,一定不让士兵们这么辛苦——他要造火车拉着士兵换防。 等到了关中平原,八百里秦川一望无垠,太阳也出来,让众将士阴霾多日的心情瞬间欢快起来。 队伍上了大道,王汉策马狂奔,伴着整个队伍跑。先是站在马背上,双臂伸展,宛如雄鹰飞翔,绕过军队一圈。第二次又面朝后倒坐马背,不住地在马背上翻跟头,双手玩倒立,口里啊呜啊呜地狼嚎,吸引众将士眼球。 还给众将士表演各种马技,蹬里藏身马腹过人这些都是小意思,他还能从马背上翻个跟头下来,飞跑着再上马背,看的众人眼花缭乱,各种叫好。 王汉官阶虽小,却直接受童贯管制,因为他的炮兵部队是新式火器部队,和其他独立队伍都不一样,用王汉的话说,这十五人的小型炮团,对敌人造成的伤害比禁军一个五百人方阵的伤害还多。 大部分人是不信,但官家相信。临走前,赵佶还特意交代童贯,好生对待王汉,那可是玄女亲传弟子,要拓边开疆的。 王汉在军营里胡闹,只要童贯不说,就没人管他。因而他玩疯了,和各种人玩耍,套近乎。 这天来到渭河边,河中有渔家女在撑船,眼见河岸上大军过境,渔家女站在船头往这边看。 王汉骑在马背,见那渔家女身条妖娆婀娜,莫名心血来潮,也不管身边都是谁,运足中气,开口唱道: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他一边唱还一边做出荡悠悠的动作,惹得身边兵痞们乱笑,渔家女害羞,立时钻入船舱。 旁边童贯正好听到,面色凝重,说一句胡闹。 王汉立时止声,嘿嘿讪笑。 等到扎营吃饭,童贯问王汉,“还会唱什么?” 因有上午的经历,王汉不好说自己还会十八摸,想了想回答,“便来一曲《少年壮志不言愁》。” “少年壮志不言愁?”童贯来了兴趣,“唱来听听。” 说到艺术细胞,王汉对字画无爱,但对音乐影视却钻研极深,尤其对于军旅题材歌曲,更是精熟,眼下童贯让唱,他也有心卖弄,并不害羞,当场里站定,放开歌喉。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 宋朝的音律,讲究的是平缓,曲调婉转悠绵,多是诉说男女爱情或是赞美大好河山。比如李清照的如梦令,点绛唇,在东京传唱度高,但词曲偏萎靡。 少年壮志不言愁却不同,这是一首饱含感情的男儿曲,风格粗犷豪迈却又不失典雅,曲调更是委婉深沉,荡气回肠。王汉的嗓音又是深沉浑厚,充满男儿磁性阳刚。 关键词儿还写的好,充满古典文学艺术的同时还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最要紧的,这是一首和军人密切挂钩的歌,其中【金色盾牌,热血铸成】王汉改成红色盾牌,热血铸成,和后面的危难之中显身手配合,增添了许多战场萧杀,越发贴合战士心声。更别提后面一句: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家园的丰收,峥嵘岁月,何惧风流!直接将整个歌曲内涵拔尖到最高,也更加贴合出征儿郎们的心。 可不是么,大家去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为了家园丰收,父母微笑? 王汉唱的用心,声情并茂,只是一遍,就给童贯惊住。 不光是童贯,周围几个将官全都惊讶,愣了半晌才奋力鼓掌,大叫一声好。 王汉谦虚地笑,转着圈儿对众人摆手,“小意思小意思。” 童贯开口问,“可是李大家做的词曲?” 王汉稍稍怔了下,红着脸说嗯。 其实他很想说这是自己做的词曲,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口,想想还是要些脸。 如此回答,却让童贯满意,点头笑道:“想来也是李大家所做,整个东京,也就她有这份本领,王保义,你娶了个才色双绝的美人,艳福不浅呐。” 众人都笑,王汉拱手,“一般一般,她也就会做个词曲,做饭却是不行的。” 有偏将笑回:“哎呀,娶了李大家那样的美人,你还好意思让她做饭?会生孩子就够啦。” 这是粗话,却逗得众人笑,王汉也笑,气氛瞬间融洽。 至此之后,少年壮志不言愁便在军中流传开,过了七八日,整个大军都会了,动不动走着走着就是一曲大合唱,豪迈的紧。 正文卷 第55章 名将王厚 行军半月多,总算到了渭州. 渭州经略王厚早早在城外等候,见到童贯,自是一番客套介绍。 将多人杂,王汉只记住了王厚和高永年。 王厚年龄约莫五十五六,身穿紫袍战甲,头戴凤翅战盔,脚蹬软皮靴,腰围红包肚,宽口裤腿带膝甲,自有一份威严气。 副将高永年相对年轻,也有四十多岁,眉毛斜飞,紫脸膛,看面相便知脾气急躁,带着煞气。 双方见过,下面各位将领却不介绍。王厚请童贯入渭州城内歇息,童贯前往,只带了随身亲兵,其他将领一个不带。 王汉心里戚戚,知道是自己级别不够,不然也能跟随童贯进城里吃喝洗尘。如此也能侧面看出,童贯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都是东京来的,带那个走别人都难免心生间隙,有厚此薄彼之顾虑,不如一个都不带,一视同仁。 只是苦了王汉,连续赶了半个多月路,吃的都是军粮,可委屈了肠胃,如今总算到达渭州安定,第一要做的便是找个地方犒劳自己。 其他兵将有令不得外出,王汉的炮兵团却是不管,留下三个人值班,其他人进城潇洒。手下兵卒无钱,王汉买单,吃顿饭而已,花不了几个钱。 渭州便是后世的平凉,属于边城,往西就是熙州,为吐蕃所占。往北则是西夏西平府。 边界之城,自然不比内陆城市繁华,却也不差。为何?渭州处于丝绸之路的交通要道,也是西域客商进入大宋版图内的第一站,长途跋涉的客商总算安全,吃喝拉撒玩都在渭州,极大地刺激了渭州经济。 在东京时,王汉也见过几个外族人,黑的白的都有,但不常见。渭州这里不同,西域番邦扎堆出现。欧洲,非洲,中亚,各色肤色都有,极大地刺激了王汉眼球。当然,也可能是渭州城比较小的缘故。 王汉进城只为吃肉,目标非常明确,进去只找饭店,结果满大街的面食多,饭店不见几家。没走几百步,看到一家规模不错的脚店,急火火进去,张口就催老板,“来三十斤牛肉,赶紧的。” 店家回复:“没有牛肉,只有猪肉。” 王汉郁闷,侧头往外看,远处有个肉铺,便问店家:“那不是肉铺?” 店家回复:“那是猪肉铺,不卖牛肉。” 王汉就奇怪了,开肉铺的怎么可能没有牛肉?自己出门找过去,问那肉铺老板,“有牛肉卖吗?” 老板是个三十多的汉子,生的肥胖臃肿,极为油腻,面上闪着肥肉油光,让人看了倒胃口。 那汉子见王汉穿的校尉军服,不敢小觑,诚恳回答:“没有牛肉,整个渭州都没有牛肉卖,经略府不许卖。” 如此说王汉懂了,这是边城,时常战争不说,军士也多,而大宋法律不许随便宰杀耕牛,故而有点牛肉,也都跑进那些军官肚子,那能流传到老百姓口里。 这就犯了难,王汉二十多天没吃牛肉,比他二十多天没见李清照还要谗的慌,对牛肉的渴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人家没牛肉,他也没奈何,只能悲催地叹,眼睛四处滴溜转,问店家:“有没有办法弄来些,给你高价钱。” 店家看着王汉,问:“军爷是东京来的?” 王汉说是。 店家再问:“可是来打吐蕃的?” 王汉再点头。 店家左右看看,问王汉,“你能要多少?” 王汉说五十斤。 店家抄起桌上屠刀,对王汉道:“便来帮手。” 王汉眉毛挑挑,跟他去了后院,后院石槽里拴着一头黄牛,正在悠闲地打盹,见到人来,也不慌,瞪大个牛眼看。 王汉便懂了,这店家是要杀牛给他吃,心里赞:西北人果然豪迈。 店家却说:“这是巩州我舅家的,他家老小七月份被羌人掠了去,只有一头牛在家,我便拉了来养着,等了三个月,不见音信,怕是已经遭难。” 如此说,让王汉尴尬,这可是他舅家唯一活着的生命了。 唉,等会多给些钱罢。 店家用布条遮住牛眼,让王汉帮忙扶着牛头,往另一处石槽面前拉。石槽上面吊着一根巨木,约莫四五十斤重。店家将巨木往后拉,往高抬,是要用巨木将牛砸死。 杀牛就是如此,要让牛少受痛苦,便不要用刀捅,就算一刀捅心脏,牛也要挣扎一会才能死利索。最好的做法就是用锤砸牛头,直接将牛砸死,牛都没反应过来疼痛,便挂了。 王汉扶好牛头,店家奋力一砸,牛头发出闷响,四个蹄子打个趔趄,直接躺倒,四腿伸的笔直。 店家也不说话,用尖刀划破牛的动脉放血,同时问王汉,“要那个部分?” 王汉道:“便把最好的部分给我来三十斤,还有,你这牛多少钱,我全部买了。” 店家不说话,只是动手解牛皮,先从腹部中线划开一道,再往上挑,技术十分熟练,显然杀牛这事他没少干。 牛皮先剥开一面,把牛菲力部位割了三十斤,用绳子串了,说六百文。 牛肉价格有规定,不能超过二十文,故而全国各地的牛肉都是统一价,二十文一斤。而羊肉价格能飙到三十文,猪肉则是十五文,狗肉也是三十文,所以大家多吃羊和狗,少吃牛肉。 王汉则不同,他首选牛肉,次选羊肉,再是狗肉,鸡鱼,最后才是猪肉。当然,不吃猪肉并不是因为猪肉骚,事实上煽猪技术早在商周时期就有了,中国是世界上最早掌握煽猪技术的国家。不光是猪,马牛羊都能煽,比如军马,煽过的就是比没煽过的听话老实。 不吃猪肉纯粹是因为猪肉脂肪多,容易让人发胖。 店家说六百文,便是不想占王汉便宜。而王汉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拿出三十两银子放去桌上,“整头牛都给我,今天吃不完,明天我还来。” 店家并不收银子,回道:“军爷只管吃,我都给你留着,要多少给多少,我不求赚军爷银两,只求军爷能多杀几个蛮羌。” 倒是个好百姓,王汉便不多说,拿了肉和钱离开。 童贯和王厚汇合,两人定计,仅仅只过了两日,大军便要拔营而走,往熙州东边进发。 军报说,刘仲武高俅带了两万人马从秦州府而下,打熙州南面岷州。而王厚和童贯则带两万人马打熙州东面巩州,两路人马成犄角之势。 至于羌人,据说罗撒和多巴罗已经聚集十万之众守在熙州。 王厚介绍说,羌人思想简单落后,虽然人数众多,但不团结,部族间也相互仇视,敌对,故而对大宋造不成威胁。但王厚担心的是有西夏人在后面唆使捣鬼,羌人自己无法进攻大宋,但经常会被西夏当成炮灰部队,尽管羌人战力不高,那也会对宋朝造成许多困扰。 故而,河湟开边是重中之重,只要卡住湟洲,占了西宁,便把西夏和吐蕃割裂开,同时在西夏西边扎下钉子。西夏敢出兵,西宁湟洲的驻军便能直冲他西凉府,到时就不是大宋防西夏,而是西夏要时刻提防大宋。 军报如何说,王汉不过笑笑,他只是个校尉,手下十五个兵,如何冲如何打他也说不上话,正如宣赞讲的那样,这次打吐蕃,是官家白送他一个升官的机会,根本没指望他能怎么样。 即便如此,王汉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只要战端一开,便要亮瞎众人狗眼。 却说大军开拔,王汉带着炮兵辎重走在后军,刚要过渭州边城,后面追上来两个人,推着独轮车,一路气喘呼呼,远远地叫:王保义~王保义~ 整个东京来的禁军,校尉将军许多个,但王保义只有一个,便是王汉,故而有人提醒,让王汉停下等。 王汉打马过去,却是那个卖肉的店家,带着一个杂仆,两人推着独龙车,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追上来,对王汉道:“保义要走,没什么好送,便把这些糊口之物都带上。” 王汉疑惑,定睛看,车上口袋里鼓囊囊,用手触摸,懂了,他装了一车熟牛肉送了来。 原来店家外貌看着蠢笨,实则精明。牛肉不敢随便卖,放在家里又吃不完,索性都煮熟了送给禁军,或许这位小校日后能成个人物,能帮衬到自己。 大军在走,王汉也不推辞,让人把牛肉装上炮车,自己拿出十两银子付账,结果店家不收,诚恳道:“保义再回渭州时,希望能到我店里坐坐。” 说的王汉感动,无以回报,便问,“请问店家姓名?” 店家回答:“小姓甄,名观汐。” “冠希?”王汉就笑了,“还好你姓甄。” 店家听的摆手,解释,“不是甄,是郑,郑观汐。” 尽管店家解释,但毕竟是西北口音,郑甄不分,听在王汉耳朵依然是甄冠希。王汉呵呵笑,“好了好了,甄大哥,我肯定还会回来,后会有期。” 等到队伍上了路,王汉才猛地一个激灵,甄冠希,镇关西?! 咦?要不要这么巧? …… …… 大军开拔第三日,就到了巩州地界,面前出现一座山丘,南北走向三四里,高是不高,只是个浑圆的大,山上怪石嶙峋,灌木从生,山坡上扎着望不到边的帐篷,那便是羌人的行营。 此山名落石山。 探子来报,山上正是羌人多巴罗部,大约四万人马,在此等候王师。 羌人在高处,宋军在平原,貌似地势对宋军不利。 王厚不以为意,传令三军,就地扎营,埋锅造饭。另一方面,派副将高永年带五千人马往秦州走,假意支援岷州,从岷山小道绕至落石山后,明日正午准时发起进攻。 王厚说,羌人尽管凶狠野蛮,但对战争艺术一窍不通,他们还停留在两个部落间干仗直来直去的水平,根本不懂什么计谋,正面能打就打,正面打不过就跑。 此番罗撒聚众,目的是为了复国,并不是要进攻大宋,所以他们不会主动来打,只想逼退宋军。所以在山上聚集数万人马,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不堪一击。 此战若打,必须将羌人打怕,一举打掉他们的信心,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有反心,不然即便占了河湟,中原守军也过不踏实。 羌人是落后,但也曾经荣耀过。 当年松赞干布立国,便是打败了诸多吐蕃部落,成为部落之王。立国之后,松赞干布向唐王请求联姻,被唐拒绝,便是嫌弃羌人野蛮不懂教化,汉朝公主哪能嫁他。 松赞干布聚集数万大军直逼唐朝松洲,扬言不嫁个公主给他,就要举兵入侵,结果被牛进达带着六千先锋部队打的落花流水,没等唐朝军队集结好,就主动退走。后面差遣特使带着五千两黄金以及诸多珍宝谢罪,再次请求联姻。 唐王无奈,找个宗族之女赐封为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 王厚对众人说,此番罗撒举兵复国,只怕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等吐蕃建国,也要找官家要个公主。 众将皆笑,有人说,那吐蕃怕是要失望了,就算是求,官家此时也无公主可嫁。 王厚哼一声:这种事想都别想,今日一战,便要吐蕃永久屈服。 正文卷 第56章 火炮逞威 王厚胸中订了计划,自己率大军正面对敌,副将高永年绕至敌后,等到明日正午,一齐进攻,前后夹击,羌人虽多,却也经不起军阵冲撞,一战便能将羌人打残。 羌人凶狠,指的是他们的行事手段,与汉人贸易,经常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不擅于语言交流,性格焦躁,直来直去。对付战俘也多是残忍手法杀害,比如挖眼割鼻取人头盖骨等等,极为野蛮。 但论打仗计谋,他们便差的太远。唐朝中期吐蕃能和唐抗衡,主要是文成公主和亲之后为他们带去了文明,各种金属工具进入他们的日常生活,同时进行了土地改革,让他们进入到封建社会,国力得到大幅度增长。再是他们在地理上占尽了便宜。 羌人生活之地皆是高原,像河湟一带海拔只有两千多米,汉人士兵影响不大,再往西去,海拔到三千,汉人过去便要吃大亏,都不用打,高原反应就能把汉人搞死。不仅仅是汉人,西域各国兵马都无法对吐蕃用兵。 故而,羌人膨胀了几百年,后来举国尊佛,都不用别人打,自己就灭了,社会逐渐倒退,由封建社会往奴隶制发展,再也成不了气候。 即便是现在,羌人见识过无数次西夏和宋的战争场面,依然没什么长进,面临大战,还是老一套战术,以人数优势压倒敌方。 还要占据高处,形成地理优势,方便骑兵冲刺。 王厚不以为意,等到三军吃完饭,下令后退三里,守在岷山口,背靠岷江扎营,今夜休息。 童贯不解,询问原委。王厚笑道:“我们人少,退走,他们以为我们怕了,便会骄傲自满,明日他们便会从山上下来进攻我们。” 童贯反问:“若是要攻,为何不趁现在?” 王厚道:“我们吃过饭后退,不慌不忙,他们肯定以为有诈,故而不敢出兵。” 童贯再问:“若是他们探得虚实,夜晚袭营怎么办?” 王厚哈哈笑,“童观察使多虑了,高原地区夜晚无法作战,只管放心休息。” 童贯见王厚胸有成足,也不多问,自回营帐休息。回去后还是不解,问左右将领,“高原地区夜晚为何无法作战?” 这便是童贯的好学之心,他一直在中原江南地方活动,第一次来西北高原,很多事情不懂,便想搞懂。 随军各位将领都是东京来的,也是第一次参加高原会战,无人能答。王汉见状,嘿嘿两声,越众而出,“高原地区空气含氧量低,白日里人的记忆力和大脑思维都受影响。而到了夜晚,人的视力也会变弱,这里又是山高路险,地形复杂,贸然开战,多半会自乱阵脚,故而,王经略说他们肯定不敢夜袭。” 毕竟,几万人的战争,冲撞在一起很容易发生混乱,变的敌我不分,冷兵器时代,没有先进的照明工具,夜战根本没法打。 童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大感稀奇,便拉着王汉仔细询问,王汉也是有意卖弄,知之不言,言无不尽,说的都是童贯没听过的,连书上都无记载,彻底刷新了童贯的认知。 童贯问王汉,“这些内容,都是玄女兵书记载?” 王汉答道:“正是,不然,我一个无名小卒,自小连东京都没出过,哪里懂的这些机密。” 童贯让左右离去休息,单独留下王汉,问:“世间真的有神仙?” 王汉说有。 童贯面上古怪地笑,捻着自己的小胡须,眼珠转两转,道:“我说个故事,你先听听。” 童贯说,“官家未登基之前,听闻东京出了个奇人,能自拆半面。何谓自拆半面?便是他能将自己的脸面一分为二,一半血骷髅,一半正常人脸面。官家听闻好奇,便让人满东京寻找,我正好认识个朋友,知道那位自拆颜面的奇人住在何处,便找到他,让他去见官家。” 王汉听到这里心思一动,已经知道,童贯说的是林灵素,这老贼当年就是用自拆半面的方法骗取端王的信任。 童贯继续说,“那人到了官家面前,也表演了一番自拆颜面,着实吓人,但速度极快,拆完又迅速合上。官家让他多拆一会,他说拆的时间太长,便装不回去。” 王汉:“然后呢?” 童贯笑道:“然后,官家留他在府中暂住,供他吃喝,过了几天,他便写了六个字,而后走了。”说完顿一顿,“你可知道,写了什么字?” 王汉回答:“吉人当登大宝。” “正是。”童贯说着笑,问王汉,“你觉得这件事情玄奇吗?” 问的王汉纳闷,不知道童贯问的什么意思,只好顺着他的话答,“玄奇。” 童贯却摇头,“故事没完,这件事被当朝宰相章惇听说,也发了命令,要找这位奇人,正好也拜托了我。” 章惇也找了林灵素? 那肯定好玩。要知道,章惇可是大宋第一无神论者,当年他做知府时,自己坐马车回家,结果路被堵住,伸头看,有马车挡在前面,比他的马车更豪华舒适,大摇大摆地经过,不给他让道。章惇问是谁,下人回答说是灵宝道长,章惇这小暴脾气,哪里能忍,当场让人给拦住,把道士拉下来,当街打了几十棍,而后赶出管辖地,永远不得进入。 要知道,大宋自真宗开始一直尊道,道人不用交税赋役,遇到官司也不能刑具加身,吃香的很,章惇却敢当街殴打。 当然,章惇脾气暴躁也不仅仅是体现在打道士,辽国陈兵十万在边境他都敢下令边官射杀辽国过境取水的人,摆明了是要挑起宋辽大战的心思,这样的人打个道士还不是随随便便。 王汉好奇心被勾上来,慌忙问:“结果怎样?” 童贯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说:“章惇找到他,让他再表演一次自拆颜面,表演不出便要砍他的脑袋。” 说到这里,王汉已经知晓,林灵素玩砸了。 果然,童贯笑道:“那人被章惇吓的跪地求饶,说他是生活所迫才到京城表演魔术,他也不知道端王会请他到王府居住。后面章惇念他没有什么大过错,就放了他。” 王汉却是不解,“连端王都敢骗,还叫没什么大过错?” 童贯眼睛眨眨,“章惇当年对官家是什么印象,你不会没听过吧?” 王汉当然听过,章惇对赵佶可以说是半只眼都看不上,当着太后面说端王轻佻,不可为君——这是文明书面语,估计章惇当时心里的真实s应该是:赵佶能当个锤子皇帝。 听到这里,王汉也明白了童贯的意思,童贯压根不信自己是玄女弟子。 童贯笑眯眯地给王汉添一杯酒,道:“那人尽管是个魔术师,但也有几分真本事,不然,他也写不出吉人当登大宝这几个字。” 也是事实,其实哲宗重病无子,朝中聪明的大臣都能估计出未来赵佶要做皇帝,因为赵佶出生时候神宗梦见了李后主,并且赵佶的确聪慧,作词写诗画画,深得太后喜欢,他不做皇帝没有第二人。 朝中大臣能估计出赵佶为帝不稀奇,林灵素也能估算出,童贯当然说他有本事。 王汉问:“既然知道他是个耍魔术的,干嘛不把他赶出东京,还留他在官家身边做什么?” 童贯呵呵,“官家身边总得有个人陪着开心。”说完变了正色,看王汉,“倒是你,这一身本事哪里学来的?东京以前可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 王汉想想,回答:“其实我自己也很迷茫,反正一夜之间,我有一身好武艺,脑中多了许多没见过的知识。可能你会说,我的武艺是学于周侗,但跟周侗学艺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几个两年时间能达到我这样的水平?” 童贯再问,“你的本领究竟是怎么学来的?” 王汉耸耸肩,“就是做了梦,梦到玄女。” 童贯便不再问,喝完杯中酒,笑笑,“去休息吧,明日看你火炮威力。” 出了主帅营帐,王汉心里啧啧,童贯不愧是大奸贼,人又聪明,说话还好听,也不得罪人,跟蔡京有一拼。 第二日大早,军营里到处都是肉香,却是今日开战,伙房准备的上阵饭,让众将士吃饱。 大战之前便是如此,吃了这顿,不知下顿在哪,死也做个饱死鬼。 至于羌人,果然和王厚预料的一样,已经从山坡上下来,到了山根处,和宋军相聚三里,也在吃饭集结。 王厚派人上去交谈,问他们要什么条件才肯投降,羌人便开条件,要宋承认吐蕃国的合法地位,双方确立边境等等。 使者说回去汇报商量,实际是拖延时间。 等到太阳即将正南,气温上来,王厚便开始点将发令,准备进攻。战法为:先派左右各两千骑兵扰阵,羌人放箭,转弯既回,羌人必来追赶,中军前有三千弓箭手接阵,后有步兵拱卫,等到前军接阵,弓箭手退后,步军顶上,左右两翼骑兵交叉冲阵,切割战场。 如此安排,是打着要把羌人主力一网打尽的心思。羌人不懂高深谋略,只会蛮干,三四万人往山下冲,前面一旦和宋军胶着,后面只会往上扑,岂不知,落石山顶也会有高永年五千骑兵奔雷而下。 成建制的骑兵由高往低疾驰,羌人后方步兵无任何阻挡,便会成为待宰羔羊,有多没少,全都得被铁蹄踩粉碎。 此为毒计,却也是王厚的打算,他就是要一次性打残吐蕃。宋史记载王厚前几次收服河湟,斩首最少的一战只斩杀了五千敌首,最多的要数元符三年那场大战,斩敌两万余,牛马收入多达三万头。 如今多巴罗聚集四万之众,在王厚想来,这一场斩敌至少要两万,不然无法显出自己手段,也显不出天朝威严。 王厚发完命令,却漏了王汉,站在帐前,期期艾艾,上前询问:“请问相公,我等要如何安排?” 王厚闻言一怔,仔细看对方两眼,想起来了,这是东京来实验新型火炮的校尉,却给忘了。 王厚也不慌,道:“王校尉便和弓箭手一起,共同进退。” 王汉就急眼了,“相公,我的火炮射程最近也在八百步,弓箭射程最远只在三百步。” 王厚眨眨眼,“哦,这样啊,那便于八百步处开炮,给羌人个下马威。” 王汉闻言傻眼,搞了半天,王厚压根没把火炮这事放在心上,根本不在乎火炮的威力。 可不是么,在王厚看来,东京来的这帮瓜批瓷锤都是来混军功的,童贯是,高俅是,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娃娃更加是,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不忍心戳破窗户纸罢了,难不成还真靠你们上阵杀敌? 王厚说完不看王汉,自己背着手走出大帐,登上中军台,准备下令擂鼓。 王汉见状也不多说,因为说也白说,都是武人,还能不懂武人的脾气,便做出来给他看先,误了战机,休要怪我。 王汉快步回去,让人把炮车往阵前推,跟随弓箭手一起在前军布阵。都是平日里操练的熟手,行动迅速,很快便在阵前布了个横五竖四的方阵,炮弹上膛。 因为炮少,炮管也不耐热,所以不能同时击发,采用打排炮的方式。第一排放过之后等三息,再放第二排,以此类推。放完四排再重新填装,高原气温低,炮管冷却也快。 王汉这里布好阵,前去扰营的骑兵已经回来了,只听见喊杀阵阵,骑兵们抱头鼠窜,后面无数弓箭在追。 骑兵扰营方式很简单,策马到敌军一箭之地张弓放箭,战马却打个弯回来。羌人骑兵听到宋军战鼓也按捺不住,策马迎敌,结果宋军放箭回逃,羌人立即打马狂追,口里嗷嗷叫,无比兴奋得意,一路追一路放箭,双方各自有人落马也是情理之中。 羌人兵多,宋人兵少,此刻宋人又是逃跑露怯,助长羌人气焰,那多巴罗一声令下,万马齐奔,往宋人中军来了。 凌振等人只看到前方烟尘滚滚,听到马蹄声阵阵,大地似乎都跟着震动。慌得大冷天出汗,喉结上下咕涌,双眼不停地在王汉和敌军之间转悠。 王汉却是不慌不忙,背着两手,镇定自若。 眼看敌军骑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相距五百步,王汉才猛地挥手,“开炮!” 凌振早就等不及,手中火把挨个掠过捻子,不要三个数,便是嗵嗵五声震响。 王汉再挥手,“再放!” 凌振又点。 却见羌人骑兵阵营中,瞬间爆开五朵火红绚丽的大红花。 五朵大红花,每个盛开的面积只有一丈大小,但爆开的威力影响却是三丈方圆。三丈之内,皆是人仰马翻。 那些长于高原的马匹从没听过如此大威力的巨响,猛然间在耳边炸开,全都吓了个趔趄,竟然不受控制地乱窜,发生碰撞踩踏。 羌人甚至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嗵嗵的雷鸣声再次在猛兽洪流中爆开,伴随着马嘶人嚎,宛如来自地狱的魔鬼。 当放完第三轮,王汉看到羌人军阵中有个头戴白貂绒翻皮帽的汉子,站立于马背,急切地大喊着什么。 不用说,是个头目。 王汉一步跨去炮后,亲自操控方向。 轰地一声巨响,那正在挥斥方遒的汉子瞬间被青烟火红笼罩,等烟雾散开,人已不见踪影,只有一顶红白相间的貂绒翻皮帽子从天空高高坠下。 正文卷 第57章 且战他一战 王汉为什么要放炮炸那个头目? 因为那个头目算是羌人族中为数不多的聪明人,他带领骑兵冲在前端,结果连续十多声雷响,炸的队伍中段掀开十多个口子,更要紧的,是高原战马被爆炸声吓的四下里乱窜,好好的战阵都给冲散,又因为惯性力量,相互撞击踩踏,人仰马翻,后续队伍便衔接不上。 如此情况头目迅速调整战略,让众骑兵停止追击。 从专业军事角度讲,那个头目做的非常对。敌军出现大威力火器,是前所未见的,杀伤力巨大,最要紧的是己方战阵已乱,如果继续前进,无异于是白白送死。 敌人阵前不仅有二十个奇形怪状的粗炮筒,关键还有数千名列阵整齐的皮甲射手,己方战马再往前奔,对方箭雨落下,能活几人? 如果不是那些炸雷样的炮声截断了后续骑兵,完全可以凭借马的奔跑速度冲上去砍杀一波,只要冲入敌军军阵,那些弓箭手便成了任人凌虐的西瓜,就算己方死个数千人,但战争结果是有利的。 眼下后续骑兵发生碰撞踩踏,宛如一柄长剑自中截断,后继乏力,这种情况下还怎么进攻?早早打马回防才是正理,等回去后重新集结战阵再做打算。 故而,那头目危机关头下令众人停止追击。 王汉看出他的意图,哪里肯放,当然要先把他轰死。 王厚之前在大帐里下的那些命令别的将领懂不懂不论,王汉可是战场老手,心里门儿清,知道王厚是打着把对方四万人马包饺子的主意,所以他才没有在敌人刚进入八百步的最近射程开火,怕的就是火炮爆炸声吓跑敌人。 在设计火炮之初,王汉便说火炮是骑兵的克星,不光是因为黄火药爆炸威力大,更要紧的是爆炸冲击波对马造成的恐惧影响,后世军史上最有名的例子便是鸦片战争。 满清五万骑兵对洋鬼子七千联军,结果满清损失一万余人,鬼子只死伤二十余人。结果如此悬殊,除去火枪威力,更要紧的便是火炮。 满清的战马或许听过炮响,但那只是黑火药炮,爆炸声音是闷响。而黄火药炮弹炸开是震荡波冲击,当量达到一定程度的黄火药炮弹能隔着三十厘米厚的水泥将人震死,可见其威力之大。 二战时期死在炮弹炸弹手榴弹下的鬼子比死在子弹下的鬼子多多了,都是战争实例。 炮弹爆炸近距离可以震死人,远距离可以震的人耳膜破裂,导致耳聋。 马呢?马的听力是人的六倍,人会被炸的产生恐惧,马就更加。 马的视力很差,因为它的眼睛长在两侧,视野在中央的重叠部分很窄,只有30度左右,不及食肉动物的三分之一。因为视觉差,便造成马容易受惊吓,尤其是公马,受到惊吓会做出过激反应,最常见的便是惊群。 而马惊群是会传染的,会把自己的恐惧传染给其他马,这是自然界赋予马的天性。野外马群队伍,通常有一匹马感觉到害怕,群马就会狂奔,这是大自然针对马视力差给予马的补偿。 马惊群之后会狂暴,会漫无目的地乱跑,这在战场上是非常致命的,就算是再经验丰富的骑师,突然遭遇马惊群也无可奈何。故而一战中使用的战马都要经过枪炮训练,即便如此,战马还是被战争淘汰,因为火炮威力越来越大了。 王汉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对赵佶说,自己能做出骑兵克星。 开战之前,王汉问过王厚意见,自己的火炮怎么安排,王厚表现的很随意,让王汉郁闷,便没多说,心里却很笃定,等到自己火炮一响,王厚肯定刮目相看。 王汉料到自己火炮会让人刮目相看,但没料到效果会如此明显,才是第一轮二十发爆炸,羌人的骑兵队就乱了分寸,后段在踩踏,前段想往回跑,距离宋军还有三百多步,羌人的马队就向左右转弯,不敢近前。 宋军的弓箭手方阵已经全部将弓拉满,只等羌人骑兵进入射程就要放箭,结果人家不来了。 王汉看的心里一跳,暗道不好,王厚的包饺子计划被自己二十发炮弹炸的不管用了。 于此同时,王厚在后方中军也发现苗头不对,羌人的骑兵还未接阵便先乱了,往两方而逃。 这还了得? 自己辛辛苦苦扎的口袋,到嘴边的肉怎么能让逃了?王厚焦急,下令进军鼓,让骑兵迅速围堵,把羌人追回来。 传令兵慌忙擂鼓,如雨点般迅速,如马蹄般迅猛明快。 鼓声一响,后军的三千骑兵分两侧而出,和先前的扰阵骑兵汇合,要把羌人拦住。 王汉在前军也焦急,连声催促,“上弹上弹,快快快,调高炮口,往两千步打,把他们吓回来。” 十多个炮手填装弹药,王汉和凌振两个调校炮口角度,一边动作王汉还一边大喊:“十门往左,十门往右,速度填装。” 一番动作,二十门炮全部填装好,羌人骑兵已经跑出一千步开外,王汉盯着距离看,估摸着到了一千五,立即下令:放! 王汉说放,凌振拿着火把烧,捻子滋滋响,要等几秒才能响,让王汉很郁闷,自己的命令和炮声没能前后呼应,感觉不爽。 嗯,下次做个击发式的后膛炮。 这里炮响,前方乱窜的羌人骑兵堆里就爆开火花,炸的血肉横飞,刚刚安静下来的马匹再次受惊,发生惊群碰撞踩踏,有些马吓疯了,竟然迎着宋军追击部队往上冲。 王汉让众人再装弹,后面却传来王厚的咆哮,“别再放炮。” 王汉回头,王厚一脸急躁,气的胡子乱跳,一路冲来,手指点着王汉鼻子,“你坏我大事!” 童贯跟在王厚身后,不明所以,问王厚,“王经略这话又是从何谈起?” 王厚气的要哭,却又没法解释,只能哎呦叹息,手指点着羌人逃窜的方向,对传令兵怒吼,“全军出击,拖住他们。” 王厚生气,王汉心里也不舒服,很想怼他一句,叫你大爷,老子不是没提醒过你,是你自己不当回事。再说了,老子如果诚心整你,八百步处开炮,你丫的一个羌人都捞不着,哪能像现在这样,还有几千个羌人被留在阵前。 王汉想怼,又觉得王厚一大把年纪,也不容易,尤其大家都是武人,何必为难武人,便把不满咽下去,只是面上气的通红。 王厚让全军出击,传令兵挥旗,群鼓声音变的亢奋,激昂,全军闻声而动,追着羌人掩杀而去。 这里大军刚动,那正在慌乱的右路羌人骑兵忽然变的有序,竟然齐齐打转马头,缓缓发力,要往宋军弓步军这里而来。 王厚手搭凉棚看,口里道,“是多巴罗的大儿子和小儿子,让弓步兵原地结阵。” 王汉见状,开口建议,“不如再放炮惊他。” 王厚放下手,看看王汉,胸口还在起伏,却没有先前那般激动,换了温和口吻,“不能再放,刚才第二轮炮我军也有不少战马受惊,那方胡烈已经带领骑兵迎敌,这里放炮,怕是我军骑兵也受干扰。” 如此说却是王汉失算了,当下应声,“相公说的是。” 不让放就不放,王汉双手交叉在胸前看戏。 却见羌人骑兵回马而来,宋军骁勇将军胡烈带队迎敌,双方对冲交战,成胶着状。 此番阵型已经不是计划中那般顺畅,骑兵步兵差不多搅和在一起,根本发不起有效冲击。 却见羌人中有一员大将,同样是头戴白绒翻皮帽,身穿白银板甲,手中一柄丈二大刀,身边拱卫着十多名护卫,杀的风生水起,所向披靡,宋军骑兵和他交战,竟无一合之敌。 王汉看的心热,适口而问,“那是谁?” 王厚说:“多巴罗大儿子比懈。” 王汉听的一愣:“比血?”而后手指放进嘴里,吹个响哨,“我去战他个比血。” 响哨声起,后方辎重队伍里立即窜出一匹红马,撒着欢儿往这边奔来,乃是王汉培养了将近月余感情的小母马,经常给它吃加盐的黄豆粒,感情好的宛如夫妻,耳听王汉召唤,即刻奔来。 此番动作让王厚吃惊,“你要做什么?那不是你该做的事。” 王汉哪里管他,自己是受童贯管制,童贯不说话,王厚算老几?眼见红马奔来,王汉从旁边护卫禁军手里拿过一杆钢枪,“借我一用。”说完人往马跟前跑,临了一个撑杆跳,潇洒飞身上马,而后轻夹马腹,迎着羌军而去。 王厚看的目瞪口呆,手指点点,“这,这,这是?” 童贯笑道:“王经略放心,此人有一身好武艺。” 王厚则道:“有好武艺也不能以身犯险,观察使还是叫他回来的好。” 童贯摆手,“不急,看看他的武艺。” 王厚焉能不急,童贯阉人不懂军事,不知道这小校尉的重要性,王厚却是门儿清,这新型火炮威力如此巨大,堪称骑兵终结者,若是能大量用于军阵,别说吐蕃,便是西夏,辽国,又有何惧? 这都能称之为神器了! 这便是真正的军人,只有真正的军人才会了解武器。王厚眼见王汉冲入敌阵,心里无比着急,伸手招呼凌振,“那个谁,你过来,我问你,这样的火器你可会造?” 凌振回答:“火炮会造,但弹药是我家哥哥带领工人在造。” 王厚大喜,“哦,如此说,此种火炮乃是出于你们之手。” 凌振回答:“正是,但老师说还有更厉害的火炮设计,要等新型炼钢厂建造好才能生产。” 王厚闻言瞪眼,走近凌振跟前,“你老师是那位?” 凌振脖子上仰,手臂前指,“喏,老师在和羌人交战了。” 王厚闻言大惊,慌忙转身下令:“左右,速速上马出击,万万不可让羌人伤了王教师。” 正文卷 第58章 犒赏 王汉见那羌人将领凶猛,丈二长刀在宋军头上乱砍,如切西瓜样简单,无人能挡,便有了争胜心思。 也是艺高人胆大,也是有宝甲护体,更多是要卖弄武艺,所以不等童贯阻拦,就单骑冲入敌阵。 比懈厮杀正酣,身后跟着护卫,眼前不断有宋军骑兵上去堵他,皆不能敌,远处宋军弓箭手则找机会放箭,比懈身上有白银战甲,胳膊前胸都扎了数枝羽箭,但并未造成伤害,显然是战甲坚固,羽箭无法形成有效伤害。 王汉远远一声高呼,给予弓箭手警示,免得误伤自己,同时也吸引了比懈的目光——他还以为来了什么大将,结果是个宋兵校尉,根本不往眼里去,嘴角一声冷哼,继续砍杀宋军。 王汉单骑迅速,直直冲着比懈,人到跟前,比懈长刀抡圆,带着阴狠狰狞,要将王汉拦腰斩翻于马背。岂不知,王汉也在谋算他,临近跟前,双足已经上了马背,眼见他的大刀抡来,身子一纵,从马背跃起,人飞到半空,长枪刺出,直**懈脖颈。 结果毫无悬念,长枪将比懈捅了个对穿。 这便是常年累月战场杀敌积累的经验,不出手则以,出手便要人命。 一击得手,王汉半空里跃上比懈马背,顺手就接过比懈手中长刀,一个上撩,撩翻一个羌人护卫,跟着是圆月劈砍四周。 羌人护卫们眼见比懈身死,个个怒目,都上来拼命,三四个人来取王汉。王汉也不慌,先把比懈从马背上撞落,跟着单臂轮圆了,长刀横扫,当先两个被扫落马背,后面两个冲上来,一个弯刀斩,一个长刀刺杀。 王汉不怕砍,主动把后背让过去,侧身躲过长刀直刺,两马相交时一个肘击将敌打落,同时抢了他的刀,反手一斩,另外一名护卫带着错愕和不甘,从马背落下。 他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的长刀为什么斩不破宋人校尉的身体。 王汉这里结果了比懈,剩余护卫已经被其他宋军骑兵解决,与此同时,落石山顶下来黑压压的乌云,马蹄声如奔雷,往山下掩杀而来。 那是高永年的突袭骑兵大队。 羌人队列里还有一名白绒翻皮帽,举臂高呼,率先往外逃。 霎时间,兵败如山倒。 …… 说是说羌人聚集了四万人马,但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一万人,其他人都是仆从,听见炮响就已经腿软胆怯,哪里还有心思再战。 这便是奴隶制的弊端,主人再如何英勇,奴隶就是奴隶,只会浑浑噩噩地活着。奴隶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掌控,还妄想奴隶替主人做些什么。 也是因为羌人不注重奴隶,才导致今日的失败。 羌人知道骑兵冲过去第一波肯定要被箭雨洗礼,所以排在最前面的一部分都是奴隶炮灰,真正的战斗精锐跟在奴隶后面,等奴隶消耗了敌军羽箭,主力精锐也杀到了。 可惜的很,遇到王汉耍心眼,炮弹不炸先锋部队,专往后面打。 一万多人的骑兵军阵,一窝蜂地冲,受制于岷山山口地形,只能拉开二百多骑的横面,结果还在中间部位被炮弹撕开十七八个大口子,瞬间溃不成军。 如果说羌人的骑兵队伍是条毒蛇,王汉的炮弹正好打在七寸,导致毒蛇失去身体,只有一截蛇头冲到宋军跟前。 是命数,也是运气。 王汉一炮轰死多巴罗二儿子,导致先锋部队溃散,后面王厚击鼓进军,多巴罗大儿子比懈不服,命令精锐部队回身反击,结果孤军深入,又被王汉戳翻于马背。剩下的小儿子阿蒙怕了,下命令撤退。 下方军阵撤退,山上仆从也一哄而散,数万牛马漫山遍野乱窜,气势非凡,群兽奔腾,愣是在宋军和羌人之间冲出一道牛马封锁线。 原来羌人打仗粮草准备不多,但马牛羊准备极多,尤其是牦牛,这种脾气暴躁的全能型牲口发了疯地奔跑,宋军骑兵根本不敢挡。 远方骁勇将军胡烈眼见羌人往西逃,口里连番高喊,放箭放箭都放箭。 不用说,弓箭手早就动作,隔着牛马群射击。 多巴罗三子阿蒙逃出一段距离,回头来看,满面悲愤,用手中弯刀指点王汉:“兀那汉人,尼玛个批,给你爷爷等着。” 王汉听懂,夹马前行,从一名弓箭手手中夺过弓箭,立在马背上,张弓便射。 箭去若流星,阿蒙大惊,急夹马腹,却是晚了,王汉一箭射中他肩胛,哎呀声趴低,然而未跌落,打着马跑了。 高永年部在山上追赶,羌人骑马走的快,后面一大群牛马羊弃之不要,宋军骑兵无法突破,在后面干瞪眼没办法。 这边将领胡烈也着急,马鞭指着牦牛群大喝,“想吃牛肉的往上冲,给堵住了!” 众兵闻言,比听说有人请客逛窑子还要亢奋,长枪举起便刺,弓箭也射,都往牛身上招呼,要把牛群逃跑的路线堵住。 在古代而言,夺取敌军粮草也是大功一件。 如此也是无奈,羌人主力都跑了,去追那些仆从也没意思,最要紧的,是高原地区人马都无法坚持长时间剧烈运动,这也是王厚一开始就想把敌人包饺子围剿的主因。 落石山一战,就此落下帷幕。 军报统计结果,此战斩首三千余,缴获牦牛七千,战马五千,羊六千。 己方损失人数在六百多众,被箭射伤者也有数千,军医可治。如此结果,和王厚计划相去甚远,在他心里,此战豁出去三千儿郎性命,将羌人主力全灭,后面湟洲便好打了。 却没想到,双方还未正式交战便先溃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首战告捷,也算功劳一件。监军童贯看过战报,提议,宰杀二百头牛五百头羊犒军,至于战报上的数字,不必深究。 言下之意,乃是童贯对缴获牛羊马之事睁只眼闭只眼,毕竟,王厚当年被贬官就是因为强抢了朝廷的牛羊马。 打仗嘛,所缴物资当然都是朝廷的,军卒哪能随意用?那些缴获的牛羊马都要登记造册,让朝廷处理。正常情况下,朝廷派来的监军都允许武将占用一部分,像王厚这种占用战利品结果被点炮的,也是少见。 童贯要犒军,自然全军大喜,牦牛可是好东西,一般都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高原,为了打仗,羌人把牦牛从高原上带下来,要不然,宋军还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哩。 童贯说战报数字不用深究,王厚大喜,立即论功行赏——虽然这一战其实功劳不大,但为帅者,毕竟要拉拢人心。 只要是按命令作战的,全部有赏,不赏钱,只奖赏牛羊,按照官阶大小区分,人人有份。 其中王汉功劳最高,他轰杀了多巴罗二儿子,捅穿了大儿子,还射了三儿子一箭,打出了大宋的威风。故而,得了三十头牛五十只羊。至于升官加爵,那得等捷报传回东京再论。 等到众人退去,王厚留下王汉,极为热心,询问新型火炮,制作方法,性能,威力,以及后续研发。 王汉一一作答,听的王厚胡子一个劲儿地抖,连声说好,激动地对童贯道:“大宋之喜,大宋之喜呐,此种火炮列装军队,天下再无能战之敌。” 童贯笑问,“威力真有如此之大?” 王厚道:“此番只有二十门,若是两千门立于阵前,何人能挡?”又道:“观察使最好将此事详细描述,上报朝廷,让军器监多多生产。” 童贯应允,“应当。” 再问王汉,“现在还有多少炮弹?” 王汉道:“还有四百余发。” 王厚喜的拍大腿,“今夜休整,明日清早拔营,后日拿下熙州。” 翌日清早,大军拔营前,军需官来问王汉,赏赐的牛羊怎么安排? 王汉道:“都杀了吃肉。” 军需官小声道:“吃肉的牛羊相公已经单独划出,赏赐的是保义您私人财产。” 如此说王汉懂了,士兵们有的是肉吃,再说了,自己一个校尉,手下只有十五个兵,用不着收买人心。便问军需官,“以往惯例如何处理?” 军需官道:“便是卖于民夫。”而后一番细说,王汉懂了。每次和吐蕃作战,那些后勤辎重里面都有商人,打胜时候收战利品,打败他们溜的比兔子还快,都是发的战争财。 这种事敌我双方都有,就算运气不佳被抓住,只要不是当兵的,一般都不会为难,不然,战场上那些尸体谁去收拾掩埋? 尸体腐烂发生瘟疫,大家都要遭殃的。 王汉说便卖了吧,军需官领着王汉往辎重车后面走,哪里围绕了七八个汉子,都是满脸笑意,见王汉都拱手,原来他们都知道王汉手里牦牛最多,特意来等候。 如此王汉全部懂了,自己的牛肯定是低于市价卖出,军需官也少不得在其中拿钱。 按照市价,一头牦牛少说三十贯,但在战场,商人只出十贯。王汉懒得介意,正要随便点个人卖了,结果余光看到,人堆后面缩着个熟人,正是郑观汐,在后面想问不好意思问,手里牵着两头牦牛。 王汉便知,他也是来贩牛的,当下呵呵,唤他过来,牛羊全都给他。 郑观汐却是难做,道:“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给保义。” 王汉道:“只管拉回去,钱以后再说。” 郑观汐大喜,连连作揖,笑的口水都往下落,一旁众人满是羡慕,说他是天大的造化。 牛羊给他,乃是念在他为了让自己吃牛肉的那番辛苦,也知道,这番三十头牛五十头羊拉回去,郑观汐便在渭州发家,成为富户。 有些事,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提醒两句是好的。 王汉道:“日后发了家,千万莫做那欺男霸女的事情,不然哪天给人三拳打死,得不偿失。” 郑观汐咧着嘴笑,“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说是说,但命运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 正文卷 第59章 为有牺牲多壮志 却说多巴罗三子阿蒙率军撤退,回去熙州途中和多巴罗本部相与,说了落石山大战过程,宋人有了新型火炮,和渭州城头那些木架子弩炮不同,新型火炮外观虽小,但威力极大,可让战马惊群。 尤其长子二子战死之事,让多巴罗悲痛,带着阿蒙撤退熙州,稍作安顿。 当晚,父子二人商议,以熙州城墙为守,等待罗撒部带兵来援。 结果只隔一天,宋军便到熙州城外,相聚两千步距离摆开阵势。 攻城比守城难,守军依靠城墙,能给攻方带来巨大伤害。前面几次宋军都是用人命往上堆,在各种攻城器的配合下入城,但这次有了王汉的火炮,攻城方式便改了,不需要建造攻城器。 王汉让凌振把炮摆好,计算角度,先对着城墙方向试射一发,计算距离。一炮轰出,炸在城墙外二三十步远,爆开火球。城墙上戴着金色翻皮帽的多巴罗探头看,面上露出难堪,心里嘀咕,宋军有这样的火器,怕是这仗没法打。 王厚坐在马背,看着凌振闭着单眼用大拇指量,而后口里念念有词,三九二十七,一八得八,听不懂说的什么,大感稀奇。便问王汉,“炮手在做什么?” 王汉笑答:“计算距离。”说完走近凌振身边,指着城墙上的将楼,道:“凌团长,看到那个将楼吗?” 凌振:嗯! 王汉眯起眼,嘴角一抹笑,“想办法干他娘一炮。” 凌振得令,重新计算,略感为难,“司令,有点难,距离可能不够。” 王汉给指点,“把炮稍微抬高点。” 凌振依言而行,往轮下垫两根枕木,而后点火。就听嗵地一声响,一颗黑色弹丸飞上天空,朝着城楼而去,还没等落下,炮弹引信已经烧到头,轰地一声炸开,半空里爆开一团火光。 众人清晰可见,城楼上的人集体一个哆嗦,缩进城墙里面不敢露头。 宋军这方总帅王厚见状,脱口而出一声豪赞:“好个轰天雷!”赞完了看着凌振,满眼里都是笑意,“再来一发,这次打准些,炸开他的城门。” 好个轰天雷!! 凌振深受鼓舞,却也知道射程不够,命令部下炮手,将炮再往前推五十步,而后点火,这回就打了个正着,炸的城墙上面尘土飞扬。 熙州城墙是夯土建造,内里不是中空,不好炸开,王汉下令都往城门上打。众炮手立即调整,放了四五发,终于瞄准,开始连续排炮。 只打了三炮,城门便轰然倒塌,王厚见状,下令全体进军。 众兵将疾驰而去,并未遇到反抗,所到之处,全是老弱。原来,半空里那声炮响,已经吓的多巴罗弃城,从后门跑了。 这却是连王厚都没料到的结果,兀自纳闷,羌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懦弱?后来询问城中留守人员才知,守城的几千士兵是多巴罗部最后的力量,若是失了,多巴罗便一无所有,故而不敢应战。 吐蕃诸部,没有牛羊可以养,没有奴隶可以抢,但没了战士,就什么都没有。正是因为这种观念,吐蕃诸部数百年都无法凝成有效的战斗力,只会内斗。 攻下熙州,稍作休整,两日后又得了洮州,五日后到河州,十日后得了湟洲,等攻下湟洲,王汉手中便没了炮弹,童贯想要攻打青唐,王厚却持反对意见。 王厚道:“吐蕃连失四州,六万人马全部在青唐,若是再攻,他们必然全力反抗,青唐城墙高险,易守难攻,再加上此时冬雪将至,天冻路滑,王保义手中也没了炮弹,实在是与我军不利。” 童贯闻言点头,“便依相公所言,等到开春气候回暖,再做打算。” 至此,王厚驻军湟洲,静等过冬。另外河州熙州洮州也安排将领驻守,等待朝廷派官。 却说高俅刘仲武一路,原本计划他们打下岷州再攻熙州,结果王厚兵贵神速,势如破竹,等他们拿下岷州,王厚已经拿下洮州,只能一路捡空城,等到湟洲汇合,高俅不甘又佩服,称赞王厚兵事如神。 王厚谦虚,“非是我用兵如神,实乃火器之功。”而后当高俅和刘仲武面,介绍了王汉,介绍了火炮。 高俅刘仲武都赞,有此等神器,大宋必兴。又说,王汉有此功劳,官家必然大喜,前途不可限量。 众人又说,此番收回河湟,千万别再弃城,占了河湟,不仅遏制西夏,连西域客商来往都更方便。 过不了几日,高俅整理战报,先回东京复命,顺便帮诸位请功,童贯依然留在湟洲,等待明年开春拿下青唐。 高俅临走前,王厚特意叮嘱,“回去东京让火药局和军器监全力打造新型火炮,有五百门炮,明年开春便可对西夏用兵。” 高俅应承,吃过践行酒,自去回东京。 却说冬日里无事,王汉闲的难受,向童贯请假,欲往延安府,探望故人。 童贯应了,让他路上小心,多玩两日也无关系,开春前回来即可。另外特意叮嘱,“你此番是受命在外,无令不得回京,若是被人在东京看到,官家要怪我管理无方。” 言下之意,童贯认为王汉是想家里李清照,要回东京看娇妻。故而提醒他,要注意分寸。 王汉晓得利害,表示绝对不回东京,真的是去延安府。 湟洲到延安府,全程将近一千公里,又是冬日赶路,高原上风雪交加,让王汉吃足了苦头,幸好他出来骑着两头牦牛,不然很可能要冻死在半路。 即便如此,他也不悔,作为军人,他有钢铁般的意志,为达目的任何困难都能克服。别说时间能等,可以过了冬天再去延安府,王汉的性格急躁,根本等不得,脑子里装着护体宝甲的秘密,睡觉都不香。 打仗时候还能用军事麻痹自己,眼下不打仗,跟着一班军汉成日里喝酒吹牛,闲的蛋疼,还不如去延安府找徐宁表舅。 走了将近一月,终于抵达延安府,王汉找了当地最大的酒店洗澡休息,好好缓了一夜,第二日便去延安军器坊寻找汤峪。 汤峪便是徐宁的表舅,也是汤隆的父亲,汤家世代以铸造兵器为业,在延安府非常有名。因为武器做的好,汤峪深得老种经略相公赏识,便给了个知寨官做。 知寨是个什么官? 【寨官,民官也。知寨如里正之於长官】。这是说,知寨非朝廷正式编制,是个民官。用王汉后世的意思来理解,就是个民兵大队长,但这个大队长有实际兵权。 比如西夏和宋交界,尽管表面和平,实际私下里多有龃龉,经常你打过来我打过去,所占领的地方,来不及建城,便建个寨子,放一队兵把守。这个寨子,便是知寨。兵员的头目,便是知寨官。 虽然不受朝廷正式册封,但待遇是从九品武官待遇,还有许多实际好处,不容细说。 另外一种,则是巡检知寨,适用于土匪出没之地。 讲道理,一个铸造武器的铁匠,是没办法做官的。但汤峪实在有一手好本领,由他指导铸造的兵器,要高出其他人许多水平。老种相公是个独具慧眼的人物,当然要给汤峪些特殊待遇,便给了个知寨官做。 到了军器坊,王汉向守门湘军说明来意,自己是东京来的,和汤知寨亲戚,很快便给通报,不多时内里出来一位雄伟老汉,约莫五十三四,上下打量王汉,面带笑容,兀自稀奇,“可是徐家表侄?” 王汉连忙拱手:“问表舅好,我姓王,叫王汉,和徐宁以兄弟相称,此番从东京往秦凤路河湟开边,受徐宁所托,来看表舅。” 说完手指牦牛背上,各种礼品,好大一坨。 汤峪见状拱手,客气了客气了,而后让王汉稍等,他告知一声便来。 不多时,汤峪从军器坊出来,带着王汉往家里去,距离军器坊不远,是个高门大户,进门有仆人和丫鬟,来问客人好,帮客人拿礼物。 进去宾主二人坐了,先是一番闲聊,问些东京风土人情,又问河湟开边战果,听说已经占据湟洲,汤峪欣慰,称赞:“王经略相公也是一方名将,名声比起老种经略相公丝毫不差。” 也是事实,西军几个将领,都有几分本事,但王厚和种师道相比,底蕴差了些。王厚是王韶之子,只传了两代。种师道可是家传五代名将,延庆路守军被称为种家军,乃是大宋第一军,汤峪说两位相公名声不差,乃是谦虚之意。他是把王汉看成王厚家里什么人了。 王汉也不解释,多聊两句,假装不经意,开口问起,“汤表舅,徐宁哥哥家里有副刀枪不入的雁翎围金甲,听闻是出自表舅家里。” 两人聊的正好,突然提到雁翎围金甲,汤峪表情一怔,略微失神,很快掩饰过去,呵呵笑道:“是祖上所做,可惜工艺已经失传,如今我们再也做不出那样的甲了。” 王汉心道:你们当然造不出那样的甲,那种叶片镶嵌手法不用机床是做不出的。面上继续问:“却是不知,是那个年月做出来的?” 汤峪闻言皱眉,看王汉一眼,心里似乎嘀咕,不想答,但还是说了,“太祖年间便有了。” 说的王汉心思一动,果然如此,雁翎围金甲出现的时间在大宋建国之前,如此也解释了甲内为何会有三句话的血书留言。肯定是有人对宋太祖赵匡胤说过什么,所以他才会在太庙石碑上刻字留言,警告后世子孙,不得杀士大夫。 这招狠呐,看遍北宋百多年,竟然没杀一个士大夫,堪称奇迹。 知道这些还不够,王汉再问:“表舅可曾听家族长辈讲过,这宝甲铸造时候有什么特殊?” 眼见汤峪脸色变得十分严肃,王汉笑着解释,“是这样的,小侄也是家传铸造工艺,对各类钢铁金属都有了解,唯独没见过雁翎围金甲上的材料,故而好奇,所以前来询问探讨。” 汤峪呵呵两声,摇头,“百多年前的事情,我哪里知道。若是知道,雁翎围金甲也不会是全天下独一份。” 王汉闻言,面露失望。 汤峪见状,询问:“你从湟洲长途跋涉上千里,就为了问这个?” 王汉笑言否认,“不是,主要是替徐宁哥哥问表舅好。” 汤峪笑笑,不再询问,起身走向门口,看看屋外,叹一口气,面色沉痛,叨咕一句:“为有牺牲多壮志!” 王汉刚拿着茶杯要喝,闻听此言,惊的一个激灵,茶杯捏的稀碎。 正文卷 第60章 前辈 【为有牺牲多壮志】后面还有一句:敢叫日月换新天! 这是太祖的诗词。不是宋太祖那个窃国君,而是正儿八经的华夏开国太祖,功盖秦皇汉武的那位。 搁在后世有人念出这么一句不稀奇,搁在宋朝突然出现这么一句,王汉不可能不震惊,故而第一时间神经紧绷,肌肉收缩,做出机警戒备,纯属出于异常情况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 然而大脑则在清晰地告诉他,反应过度了。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这句话是穿越之前刘青说的,后面还有一句:牺牲一个旧世界,换来一个新世界,这是值得的。 茶杯的破碎也惊了汤表舅一场,正要招呼丫鬟,王汉已经先开口:“汤表舅,刚才那句话是哪里听来的?” 汤表舅表情微怔,“什么?”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这次,轮到汤表舅脸色大变,目瞪口呆。 缓了许久,汤表舅才对着王汉拱手,“恩公,你终于来了。” …… …… 汤峪带着王汉去了后院,后院东边靠墙有间柴房,一丈见方,里面堆着各种柴草杂物。 汤峪上前清理杂物,王汉一并帮手,仆人也要帮手,被汤峪劝阻,让仆人去前院,无事不要靠近。 杂物去除,地面出现一方木板,木板掀开,露出坑道,有阶梯通往地下。 汤峪拿来蜡烛,点燃吊下去,蜡烛不灭,而后对王汉点头,“恩公,你要找的答案,都在下面。” 王汉稀奇,疑惑,对汤峪道,“表舅一同前往。” 汤峪尴尬,“先父交代,汤家后人一律不得进入。”见王汉纳闷,又道:“这个秘密只有我临死之时才会告诉儿子,一代代往下传,直到恩公出现。” 如此王汉不再多说,自己拿了油灯,慢慢往下走。坑道很窄,只容一人行走,大约三米多深,终于到达底端,面前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上有十个小方块,每个小方块上刻了一个英文字母。 旁边还有一方石头上刻着小字:机关只能移动一次,答错者必死。 另外,门上还有一副对联:天王盖地虎,宝剑斩奇妖。 王汉在门前想了想,开始移动石块,按照每个汉字的首个拼音字母排列顺序,十个汉字很容易拼出。 到这一步,王汉心异常的稳,已经百分百肯定,这是那位制造雁翎围金甲前辈的杰作,不然根本解释不了,北宋末年会出现英文字母这种奇葩事。 最后一个汉字放好,里面传来咔嚓一声响,王汉慌忙跳开,静观其变。然而,除了那一声咔嚓,石门纹丝不动,并没有想象中石门自动升起或者打开的现象发生。 王汉不解,想了想,伸手推门,门开了。 这蛇皮玩的。 石门打开,一股风吹过,跟着是陈年腐朽的古怪味扑鼻而来,王汉不敢近前,捂着鼻子观察许久,还是用油灯探路,确定油灯不灭,这才慢慢进入。 进入之后,才发现自己多虑,那位前辈考虑的比自己周到,房间虽然设计在地下,但和后院的水井相连,这里只要打开石门,水井哪里自动联通成一个换气系统。 干燥刺鼻味,是地下的白石灰发出的。 这是个十米见方的地下室,地面铺的石灰,四周墙壁是石头,天花板是刷了油漆的木头,百年过去,已经腐朽。 但内里的东西依然完好,最起码目测完好。 也没有多少东西,一台貌似手工铣床的设备,一台螺纹压合机,一台脚踩动力的砂轮抛光机,再就是一口大箱子。 那些工业设备制作的非常粗犷,都是用最简单的材料和最简单的物理齿轮和皮带构成,原理简单,王汉一眼便懂,并且还在心里鄙视了下前辈——居然是人工动力?完全可以使用蒸汽动力嘛。 这些设备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王汉的重点放在木箱上,过去打开,意外惊喜。 里面有条秋裤。 不是普通秋裤,而是纳米银纤维构成的复合材料,跟王汉身上穿的秋衣同款。 王汉大喜,不枉自己辛苦一趟。 除去秋裤,还有一本羊皮纸日记,王汉打开看,瞬间无语,竟然通篇都是用汉语拼音写成。 看来那位前辈心思极为缜密,对任何人都不放心,除去在门口设置机关,连最后的秘密也是密码写成,这么做,就算有人强行挖开这间屋子,也不知道书里记载了什么内容。 汉语拼音,王汉笑了,认真阅读。 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希望你是王汉,为了救你,我给雁翎围金甲里塞了纸条,按照你的性格,肯定会马不停蹄地找来,希望我没估错。 看到这里,你肯定很惊讶,甚至有些懵逼,搞不清楚状况,但别着急,稳住,一切都在书里。 首先介绍我,我叫唐武,但我以前的名字叫王汉。没错,我就是你,但我又不是你。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到死我都没搞清,究竟是刘青故意把王汉的思维意识分成两份,还是穿越中出现了故障,这个问题我弄不清,只有靠你了。 我只能说,我是王汉另一半,我穿过来,依附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上,他叫唐武,我所处的环境很糟,到处都在打仗,悲剧的是,我竟然不懂半点战斗技巧,刚穿越来三天差点被个屌毛一刀砍了。 那个屌毛叫赵匡胤,后来我忽悠了他,最后我们成为哥们,我把他忽悠成了开国皇帝——不要怀疑,其实想当皇帝的是我,但我失去的技能太多了,我对行军打仗之事一窍不通。 幸好我的知识储备足够多,武力值不行,但用智商也足以吊打所有对手,我给赵匡胤设计了许多武器,你现在看到的八牛弩,神臂弓,连珠弩,抛石机,都是出自我手,另外我还改进了他们的炼钢方法,把他们的利刃强度提高了四五个档次。 还有,宋朝的军队换防制度是我建议的。 但我高兴的太早了,我以为再过十多年,我就能打造出一个天下无敌的新大宋,但我想错了,事情绝非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刚刚培育出新型杂交水稻的种子,他们就派人来了,要阻止我改变历史。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绝对不是好人。 他们不允许这个时空的历史改变,所以他们对我下手,他们派过来的杀手非常强,我手下三千禁军都没能挡住他,还好我聪明,吸引他跌入陷阱,将他控制住。 重点来了,你要仔细看。 这个时空的历史和我们来的那个时空历史不一样,这个时空的历史更悲催,科技发展比我们的时空晚了整整二十年,社会风气也不好,新世纪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戏子屁事天下知,将军坟前无人问,跟我们来的那个时空完全不同。 闲话少说,我时间不多了,之所以给你留纸条,是因为我看到你在未来的情形,你和李清照结婚第二年,就会扑街。 不吓唬你,你真的会死,而且死的很惨,他们会从你的小腹下三寸刺入。 看到这里,王汉不自觉地抽搐,感觉一股凉意。 他们说历史不能改变,说历史必须要按照原来的轨迹走下去,所以他们派人来截杀我,还要抹去我存在过的痕迹。当然,他们也会派人截杀你。 但以我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信这种鬼话,所以我给你留了纸条,当你看到这本日记,那就说明,历史已经改变,悲剧可以避免。 记住这句话,以后肯定会有人跟你说,历史改变情况会糟糕,但你不能信,他是想杀你,才会故意这样说,你信了,你就是脑子有水。 他想杀我,结果被我杀了,这就证明,历史可以改变。 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人类好,但我知道,他们是想动摇我们华夏民族在后世的地位,所以想从根子上斩断我们的文化传承。 他们蛊惑赵匡胤,让他在石碑上刻下誓言,我想截断,但没能成功。准确来说,只成功了一半,那个屌毛只来得及说出前面两句话就挂了。 尽管如此,未来依然被他们得手,他们蛊惑了赵佶,把赵佶变成一个彻底的昏君信徒,这些你应该看到了。 盒子里有条秋裤,是从后世带来的稀罕物,和雁翎甲里的秋衣是一套。那个屌毛就是穿着这套秋衣砍翻了三千多个禁军,现在被我扒下来,希望你喜欢。 另外我还准备了一样礼物给你,在箱子下面的石柜里,你绝对喜欢。 最后提醒你,千万别杀林灵素。我看到的未来,林灵素前脚死,你后脚扑街,你们之间相隔不到十秒。 我做了许多推演,得出结论,只有林灵素不死,你才有一线生机。别怀疑我的判断,刘青给了我一副孱弱的身体,却给了我一个无比聪慧的大脑。 言尽于此,你要千万小心,一定要阻止悲剧重演,别再让蛮族毁咱们民族根基。 正文卷 第61章 熊孩子汤隆 这就厉害了! 王汉合上羊皮本子,往木箱下面看,果然看到个暗门,伸手拉开,里面黑乎乎的暗,用油灯看,登时眼直了。 里面放了一把双手大剑。 这就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王汉顿时沮丧,这样的礼物有什么好喜欢?还以为放了个巴雷特呢。 心里尽管吐槽,手还是伸了进去,抓了剑柄,结果一入手,顿感不对。 大剑极轻,入手不超过三斤。 王汉立时稀奇,将剑拿出来,去掉剑鞘,仔细打量。 大剑长一米三左右,一个巴掌宽,剑身为六棱双刃,最厚的地方有一厘米,就外观造型看,这把剑如果用百炼钢来做,重量少说在二十斤,这不到三斤的分量,的确令人称奇。 这么轻巧的材料,估计是来自于后世。王汉想着,舞了几个剑花,轻飘飘的好用,但是不知劈砍效果如何。扭头看到旁边铣床的木板架子,二话不说,一剑斩下,轻飘飘的如切豆腐,十厘米厚的木板变成两截。 这就厉害了,确实是个好礼物,王汉将剑收了,继续在房间内找,结果再无发现。 有意思,同一个人穿越,竟然分成两份,而且两个人相差了百多年。 王汉再次翻开日记看,逐步推敲其中的含义。 唐武说他去了百年前,不知道是刘青故意的,还是因为穿越过程故障,要靠自己来搞清。 王汉仔细回忆穿越前发生的事,结果吓一跳,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刘青第一次见自己,竟然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 人不可能有读心术的,王汉以为,是自己的神经元链接了外骨骼作战器,所以刘青才能知道自己的大脑思维——尽管这事只是谣传,但部队战友们都在说,凡是体内植入神经元转换器的人,大脑思维活动也会被系统监控,但科学院的人一直在辟谣,说神经元转换器只是单方面转换物理神经反射信号,并不能翻译人类大脑思维。 王汉以前没注意这类细节,现在经过唐武提醒,就开始怀疑了。 为什么刘青第一次见自己,就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 还有,当自己流露出那种意思,她没有任何拒绝,直接同意。 最要紧的,是她和自己相处的很融洽,动作极为熟练和谐,那种感觉——仿佛她和自己已经发生过许多次,达到轻车熟路的地步。 王汉越想脑袋越大,就是想不通。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有人要对付自己,理由是不允许改变历史。 那这就稀奇了,不改变历史,后面几十亿人类不就遭殃了吗? 是了,这个时空的未来比自己先前那个时空的科技发展晚了二十年。那也不对呀,发展晚跟世界末日有什么关联? 会不会,因为科技发展慢,所以才没有提前发现外星信号,没有对外星信号做出回应,所以末日才没有降临? 王汉脑洞已经开到最大,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也是目前最靠谱的。 另外已知的,唐武帮助赵匡胤得了天下,貌似还当了个什么官,手下有三千禁军呢。并且,唐武帮赵匡胤做了许多霸道的武器。 这点不需要怀疑,这是事实,比如八牛弩,也叫三弓床弩,这玩意的结构看似简单,但宋朝灭亡后,后面的人再也造不出和宋朝一样的八牛弩,就算是科技发展到已经有了反重力汽车的地步,人类也没能再复原出一张和传说同等威力的八牛弩。 但在这时候的大宋,八牛弩乃是军器监第一利器。 还有连珠弩,神臂弓,这些武器是百多年来大宋一直屹立不倒的主因。 唐武还改进了炼钢方法?这个王汉就狐疑了,大宋的炼钢法依然很原始,采取的是物理锤锻,也就是反复的敲打去碳法,根据次数进行命名,比如百炼钢,千锤钢,就是反复锤锻一百次一千次去碳之后的钢。 所以,唐武的炼钢法并没有被流传下来? 是了,那班人来截杀唐武,还要抹去唐武存在过的痕迹,所以新型炼钢法并未得到流传扩散。还有那个杂交水稻,唐武刚刚培育出来的新型水稻,也没流传下来。 现在大宋的水稻,还是以占城稻为主。 也就是说,凡是有可能改变历史发展进程的东西,都没能流传下来? 他们要截断华夏的根? 看上去似乎是这么个意思,那些截杀唐武的人,就是不想让华夏强大,所以要把种子扼杀在摇篮里。 那个穿着纳米银保护服的杀手,一口气砍翻了三千多个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王汉看了看手中大剑,懂了。 那个屌毛穿着刀枪不入的秋衣,再提一把削铁如泥的大剑,可不就成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超级猛人。 那么问题来了,杀手栽在唐武手里,唐武却没来得及杀他,反而让他把不许杀士大夫的话说给了赵匡胤,并让赵匡胤刻在石碑上。 这中间发生过什么?既然都控制住,干嘛不一刀切了?还能让他跑去赵匡胤跟前蛊惑? 想不通,唐武也不写清楚,让人着急抓瞎。 不光是唐武不写清楚,刘青也有很大问题,派自己来,干嘛不把问题说清楚?她是不知道呢?还是故意的? 想不通也不想了,王汉此番大概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宋石碑上刻的三句话的确不是赵匡胤心血来潮,大宋实行的军队换防制也不是一时兴起,包括大宋皇帝信道,也是被有心人故意引导。 所以,自己要改变历史,怕不是那么容易,将会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并且这道路还很艰难。 王汉拿了秋衣,大剑,回到地面,汤峪还在上面等,天寒地冻,冻得老汉缩着身体,来回跺脚,见王汉上来,慌忙引着往屋内去,去烤火。 王汉一见汤峪,立时明白,唐武的先进炼钢法其实是流传了下来,不然汤家怎么会世代以铸造武器为主?但是,新型炼钢法为什么没能推广开?于是问汤峪:“汤表舅,你们铸造兵器,采用的什么方式锻造?” 汤峪回答:“千锤百炼锻造法,和天下铸造并无不同。” 王汉就纳闷了,“难道你们没有特殊的铸造方法?” 汤峪想了想,低声道:“有,祖上曾做过三把神兵,一把献给宋太宗,一把给了杨业,还有一把……”说到这里,汤峪面露痛苦,“被贼人盗走,祖上也被贼人杀害。” 说的王汉眉毛一抖,想到一个人,杨志。 杨志卖刀,卖的就是祖传宝刀,刀有三好,一为削铁如泥,二为吹毛得过,三为杀人不沾血。 原来那把宝刀是汤家祖上打造。 汤峪又道:“我听父亲言,祖上被贼人杀伤,还吊着一口气,传完秘言之后才合的眼。”如此说,便是向王汉表明,汤家并未辜负唐武所托。 又因为吊着一口气先交代秘言,所以,特种钢材锻造法没能流传下来。 王汉听了,面上沉痛,称赞,“汤家大义,请受我一拜。”说完真的跪在汤峪面前往下拜。 汤峪慌忙阻拦,“恩公不可如此,我汤家上下都是恩公所救,不是恩公,也没有我等今日,就连这个汤姓,也是恩公所赐,汤家为恩公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原来,汤家祖上是个无名无姓的孤儿,后面跟了唐武,做了个弟弟,唐武便赐了个名字,唤作唐三。后面唐武知道大限已到,怕自己连累唐三,就叫他改做汤三,并把他家支开东京,让他们去了边关延安府,这才活了一支。 汤峪说:“唐武手下诸多学徒,全都无故而亡,没能留下后人。我家能有今天,已是幸运。” 说到这里王汉奇怪,“唐武是怎么死的?” 汤峪摇头,“这些便不知道了。” 王汉自己琢磨,别人要截杀他,肯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能防得了第一波,也防不住第二波。 要这么论,那自己岂不是也很危险? 想到这些,王汉便纠结,如吃多了三聚氰胺般纠结,纠结到蛋疼。 还以为穿越过来能随便造作,看来以后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此时仆人做了饭菜,招呼客人用餐,刚入座,门外有个大嗓门叫喊,进来一位大汉,乃是个真的大汉,身高将近两米,黑戳戳的一桩铁塔,人生的粗犷,面上也不平整,有许多麻子,鼻子上还蹭去一条肉,怎么看怎么丑。 用王汉的话说,那张脸像是被人用鸟铳轰过。 不用问,王汉也知道,这位就是金钱豹子汤隆,他那满脸麻子,是小时候玩铁水溅射的,想着便惋惜,好端端的一条威武大汉,小时候也是个熊孩子。 见汤隆回来,汤峪略作介绍,却不说王汉是恩公,而是东京来的亲戚,汤隆闻言也是欢喜,见王汉年幼,便以表兄自居,缠着王汉吃酒。 一时间,宾主欢畅自是不提。 正文卷 第62章 官家心思 翌日清早,王汉还未睡醒,丫鬟已经过来敲门,招呼客人洗漱,起床吃早餐。 宋朝已经出现了牙刷,是竹木做柄,一端植入马尾,蘸着用盐和药材制成的牙粉,使用方法和近代类似,喝口水,伸进嘴里刷一刷,再漱口,如此几番,刷牙完成。 刚来大宋时,王汉还稀奇了回,原来宋朝也有牙刷,现在想想,怕是牙刷的改进或许和唐武也有关系。 事实上,从唐朝起华夏人已经注意到口腔保养,只不过主要在上层贵族中流行,等到宋朝中期,就普及到日常群众。可惜后来蒙元入侵,断了文明的根,开了历史倒车,导致明朝人用青盐块擦牙。等到满清蛮子入关,又把文明毁了一次,所以清朝人基本不懂牙刷为何物。 就冲这个,王汉也不得让悲剧重演,更何况蒙元那种卑劣极致的领主初夜权法,要求汉人新婚妻子第一夜必须献给蒙古人,王汉可接受不了这个。 刷牙洗脸完,丫鬟端来羊肉汤,给了两个面饼,让他泡着吃,旁边还有蒜,这是最早期的羊肉泡馍。 不过这个跟唐武应该没关系,唐时人们就懂的羊肉汤泡饼了。 吃完饭,王汉又去了下面密室搜寻一圈,想要发现更多内容,结果除去几台粗犷的机械加工设备,别无他物。让王汉纳闷,唐武说他看到自己的未来是怎么回事? 他通过什么方式,或者是什么设备看到未来的? 想的王汉头痛,这些人说话都喜欢藏着掖着,一口气说完不行吗? 因为家里有客,汤峪让汤隆休几天假,陪着王汉在延安府玩耍。延安府是边城,没有渭州那么繁华,顶多是有些党项商人,也没什么好耍,王汉便教汤隆使用那些机械加工设备,用来加工零件事半功倍,本来想说高炉炼钢,想想算了,那种复杂工艺没有足够资源折腾不起,还是等回到东京再说。 本来想多玩两日,结果第三天夜晚丫鬟端来洗脚水便不走了,站在旁边低头玩手指,王汉问她有事?丫鬟说:“太公让我今夜在这里服侍。” 说的王汉腾地脸红,上下打量她,是个豆芽身条,脸上还有雀斑,尽管五官还算端正,但看着年幼,罩杯估计不到b。王汉便问她几岁,回答说十四。王汉立即拒绝,不是王汉假正经,实在是太幼,下不去手,哪怕她多说一岁都好。 丫鬟含羞而走,再早起送羊肉汤就换成了家里老仆,王汉便知,那丫鬟是不好意思见自己了。一家只有这几个人,还恼了丫鬟,王汉心里戚戚,也不好意思多呆,吃过早饭,便提出告辞。 汤家父子挽留不住,给他准备了行李干粮,送他出延安府。 王汉一路自走不提,就说汤家父子回到家里,汤隆说了这两日王汉教的一些铸造技巧,又说地下室各个设备的用处,让汤峪稀奇,跟随汤隆下去研究用法,出来时见石块上的各种符号排列整齐,心里赞道:祖上说恩公不是凡人,果然不错,连机关都设置的如此精巧。 赞完了下意识地要把石门关上,父子二人一同用力,石门咔咔关闭,随着咔嚓声响,一股白雾从门缝里喷出,呛了汤峪一脸,咳嗽连连。 汤隆大惊,慌忙搀扶老爷子上去,打水洗脸,问他要不要紧。老爷子摆手,不打紧不打紧,呛了下。 当日不打紧,过了两三日老爷子便感觉身体乏力,咳嗽连连,而后病倒,请了大夫不见起色,不要七八日,便病入膏盲,简单交代两句后事,撒手去了。 汤隆葬了父亲,成了家里老大,无人能管,性子便野了,成日吃酒耍钱,不半年,家里丫鬟仆人都遣散,房产变卖,日子潦倒无以为继,这时候才想起王汉临走前对他说,日后做什么都好,千万别耍钱,你是逢赌必输的命。但王汉又告诉他,若是那天生活不堪,随时来找我。 想到此,汤隆拿了随身铁匠大锤,往西边湟洲追寻王汉。 …… …… 却说高俅从湟洲归来,连夜晚向皇帝复命,讲了边关战事,我军如何迅猛,气势如虎,横扫吐蕃诸部,打的吐蕃哭爹喊娘,溃不成军,大宋如何威武。 听的赵佶心花怒发,花枝乱颤,连声说好,此乃大宋中兴之兆。后面聊起详细,高俅便提到王汉,端是个人物,炮轰多巴罗二子,枪刺多巴罗长子,只有幼子阿蒙附箭而逃。尤其王汉的火器,更是大显神威,此番收服失地如此顺利,王汉当记首功。 高俅为何要猛夸王汉?这就是奸人的聪明之处。宋军连下吐蕃五城,其中童贯王厚路独下四城,这个军报已经传回东京,尽管书信上寥寥数语,那也足以说明问题。 官家让高俅和童贯都去监军,总共拿下五州,童贯就拿了四个,这让高俅脸面往哪搁?难不成高俅要说:哎呀,童贯那个阉人牛逼呀,他给王厚建议这样那样,王厚大军一路势如破竹。 高俅才没那么傻,他就不提童贯,死命夸王汉,把王厚路大胜的功劳放在王汉身上,放在王汉的火炮身上,这样就不会显得刘仲武路弱势,也不会给童贯脸上贴金。 更何况,那王汉实在是个妙人,能唱能跳还会玩,他在军中教会了军汉各种游戏,顶牛,摔跤,跳绳,打沙包,还有什么俯卧撑,仰卧起坐,单臂掌上压,花式橄榄球,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还能讲各种荤段子,军汉们都喜欢跟他玩耍。 这样的人儿,很对高俅胃口,此番说他好话,日后他必然会有所回报,为自己在朝堂上立足多个力量,何乐而不为? 结果夸了几句,官家表情不对头,并不如先前那般高兴,高俅察言观色,便不再夸王汉,转而说起吐蕃风土人情,岔开话题。 当天说完,赵佶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说怎么封赏,而是让高俅先回家休息两日,休息好了再来。 高俅前脚走,赵佶后脚便召了林灵素,遣散身边人,单独和林灵素说了王汉在西边立下战功之事。 林灵素闻言不动声色,开口道:“官家,他是魔君转世,识天文懂地理,知未来过去,人类哪里是他对手?有他出阵,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赵佶正色倾听。 林灵素又道:“也是因为如此,魔君才是大害,等他势力壮大,便会做那黄巢之事,官家要早做提防。” 赵佶则道:“不给他兵马,他也能兴风作浪?” 林灵素一听,暗道不好,果然被师父说中,这赵佶的想法和正常人不同,他在打着奴役魔君的心思了,自己必须要快刀乱麻。想了想道:“官家所言极是,不给他壮大势力的机会,他便不能成事,但新型火器万万不能再造,此物可伤敌,也可伤己,魔君有了火器,便是如虎添翼,那时候便不好控制了。” 赵佶点头,微笑,“我也是如此想法,那便擢他做个游击将军,让他再打青唐,等打完青唐再做打算。” 林灵素内心无语,面上则回复,“官家英明。” 正文卷 第63章 雪莲 林灵素嘴上说官家英明,转过身就去找罗真人商议对策。 不过几日,赵佶又感觉自己头脑发晕,瞌睡好困,做什么事都没精神,太医把过脉,知道赵佶是房事太勤导致的气血双亏,就劝赵佶保重龙体,后宫哪里,隔两三日去一次也罢。 太医是好意,赵佶听了却不是滋味,这是在说自己好色咯?自古以来只有昏君才好色,明君那有好色的。 这样的话很快传到林灵素耳朵,带着张虚白来见官家,重新把脉,张虚白说截然不同的话,官家不是因为房事太勤而导致的气血双亏,是有人在暗地里污损天子气运。 天子气运乃是为君之本,说不清道不明,但大家信这个。气运被污损,天子便会生病。言下之意,是王汉暗地里妨碍天子,但这样的话不能明说,是忌讳。 赵佶心里知道道长在暗示什么,便问:“要如何解?” 张虚白道:“昆仑山脉雪山之巅有千年雪莲,是昆仑龙脉灵气滋养而生,千年开花,千年结果,摘下它的莲子服用,官家便会长久健康。” 赵佶便问:“要如何采摘?” 张虚白道:“昆仑山高耸险峻,常人难以攀登,当选身手敏捷艺高胆大者才行。” 林灵素道:“便让王汉去,他做此事最合适不过。” 赵佶闻言难做,“调用阵前将军去做此事,怕是不妥。”这么说,不是赵佶圣明,而是赵佶怕谏官口舌。 从见过帝尊灵体后,赵佶已经被谏官丞相多人怼过。先是在宫内建造道长居住的楼台庭阁,他们觉得不合理也不合法,之前林灵素一个住在皇宫,说他帮自己看病,官员们忍了。现在四个住进来,一人建座楼阁,这成什么了?皇宫是道场还是天下政治中心? 再是因为吃过神丹,赵佶对房事热爱无比,早晚各要一次,后宫几个美人不够用,他要大力开拓,现在几个妃子身边的侍女都被他嘿嘿了,这侍女一旦被官家压过,身份立马变的不同,便不再做那些伺候人的事情,也要做个才人,美人,贵人,身份增高便要单独居住,后宫没有那么多房间,赵佶想把后宫地方扩大,再次引起反弹。 从宋太祖开始,大宋朝廷多次想把皇宫扩建,都因为外面百姓不肯拆迁,只能作罢,就算贵为天子,也不能强行要求老百姓拆迁,这是每个皇帝都懂的道理。 不禁不能扩大宫殿,皇帝也不能过于奢侈,仁宗当年夜晚想喝一碗羊肉汤,为怕麻烦,硬是饿了一夜,此话流传到后世,成为美谈,也成为仁君的代表。 另外,赵佶近来要恢复改革,已经和朝中保守派对立,如此关头,再下旨让阵前功劳将军为自己去采药,传出去,别人拿来和仁宗比,自己成什么? 皇帝做事有皇帝的想法,道士做事有道士的想法,两人出发点不同,考虑的结果也不同。 道长只想尽快把王汉弄死,皇帝想的是自己以后还要做神仙,作为帝尊,当有帝尊的风度,必须是人人爱戴尊敬的君子才行。 就算要灭魔君,那也得堂堂正正。 林灵素想了想,道:“官家多虑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官家分忧解难,是臣子份内之事,再者,摘采雪莲,也只有此一遭,服用之后身体康泰,再无后顾之忧。” 赵佶心动,多问一句:“雪莲真有如此神奇?” 林灵素道:“官家难道未曾听闻,王汉家的床不甚牢固?” 如此说,赵佶双眼放光,满是向往。 李清照新婚当晚床塌过一次,早就成为东京笑谈,后面床顶棚掉下来,更是砸了脑袋。这都说明王汉威猛。而更离谱的,还是王汉七日不近女色便会爆体而亡的传说,这事同样闹的东京人尽皆知,李清照不方便时,王汉去了妓馆寻欢,没带钱,还是林灵素用了点石成金的手法给付的嫖资呢。 作为男人,那个听了王汉的事迹都是羡慕,尤其是赵佶,身为皇帝,怎么能不如一个粗野武夫呢。 林灵素说,王汉能如此威猛,就是因为他吃过雪莲,所以才说他最适合做这件事,换了别人,就算登上雪山,也不知道雪莲长什么样子,怎么摘采? 张虚白又道:“雪莲性奇,离开雪山便不能活,需要在摘采两个时辰内炼制成丹药,我等当一同前往。” 赵佶心里纳闷,张虚白又说:“我等同往,必然会将雪莲带来东京,解除官家疲劳之患。” 如此赵佶便不多说,当前还是自己身体要紧,成日病怏怏的,好不自在。 没几日,四位道长便带了仆从出东京,往湟洲去了。 …… …… 王汉回到湟洲,正好是除夕前夜,本想着能和众军汉吃酒玩耍,结果听到噩耗。 东京火药局发生爆炸,凌威身亡。 王汉一下子怒起,要亲自去见送信人,详细询问,结果被告知,送信人已经返回东京。 王汉气的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心里已经明白,是有人开始对自己下手了。 要知道,他传凌威制作炸药方法,首要传授的便是安全操作,以及危险品保管。那实验室方圆二十米内,严谨任何烟火,每个学徒的一举一动,都要严格要求,合乎规范,怕的就是出危险。 这种把自己性名别在裤腰带上的工作,怎么能发生意外呢?而且就那么巧,炸弹组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想到这里,王汉对凌振也改了态度,让他从今往后不许再叫自己老师,无论是公众场合还是私下,也不许他和自己走的太近,以后便以官职称呼。 现在,王汉已经升为游击将军,是个从五品武官,能穿红袍明光铠,脚蹬牛皮靴,腰间配皮带,系袍肚,帽子也变成虎威双翅盔,成为正儿八经似模像样的将官。 当了官,自然要摆架子,如此这般一番说,让凌振尴尬,却也不敢反驳,规规矩矩喊一声:王将军。 王汉则称呼凌振为:凌副尉。原来这番边关大捷,也让凌振得了好处,不仅升了八品武职,还博得一个【轰天雷】的名头,这可是王经略相公率先喊出的。 春节才过三天,湟洲城便迎来新的客人,四位道长,乘坐四辆马车,浩浩荡荡入城来。 正文卷 第64章 各怀鬼胎 “摘采冰山雪莲?” 王汉目光在众道长面上转悠一圈,笑的天真无邪,心道:王厚这么着急的派人召回自己,原来是命里的杀星到了。 说来也怪,林灵素之前明明怕自己怕到不行,今天却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莫非是有什么依仗? 思想间,目光重点在张虚白和罗真人面上扫一扫,暗自疑惑,这两道人都是五十左右,身形也不强壮,应该不是林灵素的依仗。可看其他护卫,并未发现有高手隐藏在内,这就稀奇了。 林灵素哪来的胆量来跟自己叫板? 莫非靠玄真?玄真除了会神行,也没什么能耐呀。搞不懂。 当下不动声色,笑道:“既是替圣上分忧,本将自当愿往。”说到这里顿一顿,又皱眉,表情严肃,忧虑,仿佛有天大的事情决策不下,慢悠悠地道:“只不过,现在天寒地冻,道路冰滑,上昆仑山寻找雪莲……很危险呐。” 这番做派,把个小人得志的范儿演绎的活灵活现,好像从五品的游击将军是多么了不起的官。 也不由得王汉不装,尽管只是从五品小将,是将军职位中最低的档次,含金量还不如文官七品,但那也是将军了,能自称一声本将——哪怕他手下依然只有十五个兵。 再说了,面对这般心怀不轨的道士,不把自己表现的白痴些,怎么好暗地里阴人? 如此做派,让张虚白鄙夷,让玄真更鄙夷,上次在妓馆王汉说话就没水平,玄真还以为他是故意为难林灵素,现在看来,这孩子是真的没水平。 唯独罗真人,看着王汉,面上疑惑,暗忖不对,心道:此子初观轻佻无礼懒散,细看却有股别样的聪慧狡猾,也不是大智若愚,而是带着邪性样的奸诈。想到此,便对王汉多了个心眼防备。 张虚白道:“雪莲只在每年二三月份成熟,过了这段日期,就算上了昆仑山,也于事无补。” 言下之意,是非要出发不可。 王汉呵呵笑,“道长说什么,我便听什么,反正我也不懂雪莲长什么样子,你们说了算。” 此时此刻,林灵素不知王汉去过延安府,以为王汉还是以前那个王汉,见王汉笑的开心,也笑眯眯道:“如此便好,官家在东京听说王将军连下吐蕃四城,高兴的紧,说王将军是战神下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王汉哈哈笑,连连摆手:“谬赞谬赞,非是我的功劳,纯粹是王经略相公和童相公指挥得当,我纯属躺赢,躺赢。” 听的林灵素稀奇,“躺赢?” 王汉正色点头,“嗯,就是躺着也把仗打赢了,所以叫躺赢。” 几个人都笑,林灵素是开怀大笑,张虚白则是摇头笑,玄真是鄙夷地笑,罗真人则是含蓄地笑。 笑完了林灵素说:“那便这样定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现在就走?”王汉有些惊讶,左右看看,呵呵笑,“也好,等我换件厚点的衣服,这个季节上昆仑山,不穿厚点可不行。” 他这番说,合情合理,几个道长也不拦他,任他出门。现在有了官家亲笔御书下旨,王汉必然要往昆仑山走一趟,不然就是抗旨不尊,杀头的罪名。他只要敢往昆仑山去,也不说上到昆仑山顶,只要他出了大宋国土,便由不得他了。 再者,出了大宋国土便是吐蕃地界,也不方便穿着宋军战甲招摇过境,尽管吐蕃诸部大多臣服,不必要的麻烦能免则免。 故而王汉换衣服,道长带来的殿前诸班直各位高手也要换装,全部换成了吐蕃族人的羊皮袄,牛皮靴,尽可能地在外形上和吐蕃人相似。 王汉回到自己住所,除去各种皮袄皮甲,刀枪不入的秋衣自然必不可少,削铁如泥的大宝剑更是贴身携带,另外还有插着二十枚箭镞的牛皮镖囊,从林灵素哪里夺来的手中雷也给装备上,电棍则藏在行囊里。各种干饼,干肉,清水,也准备够七天的,还有蒙汗药,也全部携带。 尽管大家都笑的和气,说是为官家寻雪莲,但真正意图是做什么,大家都有小九九。 当然,道长以为王汉不知道他们准备搞他,王汉则装傻充愣,尽可能隐藏自己。 正面冲突王汉不惧,就怕道长们用阴点子,尤其林灵素,会做各种药粉,必须提防。 故而,吃喝穿一应用度全部自己准备,不给他们伤害自己的机会。 奶奶的,凌威是老子在大宋收的第一个学生,认真刻苦,勤奋好学,长了二十多年还没见过女人长什么样,你们就给他弄死,这个仇能忍? 别说不是他们,唐武信上说的非常清楚,有人故意引诱赵佶迷信,为的就是要断送大宋江山,不是这班牛鼻子还能是谁? 想起历史上金军打到东京,皇帝竟然请了道士做法,邀请天兵天将来退敌,王汉就满肚子的火。 原本以为皇帝蠢到米粪不分的地步,可现在来看,非是皇帝愚蠢,实在是妖道们太卑鄙。 不知道可以不管,如今知道,王汉当然不能任由这种事发生。原本还计划等打完青唐再回东京跟林灵素理论,没想到,他比自己还急,送上门了。 收拾停当,和道长们汇合,王厚童贯都来见过,嘱咐各位道长一路顺风。王厚还怕进入吐蕃诸部发生危险,提出派兵护送,被道长拒绝,笑道:“我们扮作客人,不会有任何危险。” 童贯则叮嘱王汉,“王将军,此番出使吐蕃,几位道长的安危便交给你了。” 王汉咧嘴笑,拱手道:“童相公放心,必然不让几位道长少半根头发。” 之所以喊童相公,乃是河湟战功,童贯升做熙湟路经略,成了边关一路大员。 童贯这个经略和王厚那个经略不同,权力要大多了,王厚只是知湟洲,童贯却是管六州——尽管这六州都是吐蕃手里新夺来,并无多少油水,但毕竟是有了六个地盘。 王汉把童贯巴结的紧,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等打下青唐,想办法从童贯手里要个州,岷州河州洮州随便那个都行,让自己独立发展。 不贪心,只要一片地,一方人,王汉就够了。 正文卷 第65章 兄弟情深 一行人正要走,凌振却斜刺里出来,向童贯请命,说昆仑山脉处于关外,地形复杂,强贼出没,时常听闻有大食客商被劫掠杀害,盗贼团伙人数多达数百人,采药团只有二三十个,实在势单力薄,故而请求童相公,能让炮团士兵一同前往。 却是为何? 尽管王汉这几日表面上远了凌振,但毕竟共同行军打仗两个多月,吃穿睡都在一起,王汉对人又大方,能合群,炮团士兵没有那个不爱他的。有王汉在时,炮团士兵都得意,出入同行,吃酒耍钱极为热闹。王汉不在时,炮团十几个人就蔫成茄子,走哪都感觉势力弱。 尤其是此番封赏,炮团士兵得的封赏多,多被其他兵卒眼红,针对,耍钱时结伙压榨,打过好几次架,也吃过好几次亏。别说炮团立下大功,都是禁军,不乏老兵油子老兵痞,人家就是要欺负你人数少,不服气脱膀子来干,谁向领导打报告谁小狗。 都是禁军,我们是冲在前面拼命的,你们躲在后面操控几门破炮,半点危险都没,结果你们得了大封赏,老子不服。 炮团士兵吃亏没奈何,但王汉回来就不同了,论痞,那个有王汉痞?这厮行军多年,全国各地天南海北的方言都会说,熟练使用三十六种骂人口诀,军中根本找不到对手。 论打更别提了,东京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故而,王汉已经成为炮团众人的主心骨,像一座山,像一颗树,撑着他们,罩着他们。有王汉,就有炮团,没王汉,炮团便成了后娘养的。 尤其是昨晚凌振唆使王汉和西路边关禁军对赌,赢的对方裤子脱下来都不够,刚刚扬眉吐气,王汉这里又要走,炮团众人哪里舍得。 坚决不行,再也不能和王将军分开,他去哪里,众弟兄便要跟到哪里。 王汉却不行,严厉呵斥,“各人留在湟洲,勤操炮术,读书学习,炮团只有一个轰天雷怎么够?我要你们个个都是轰天雷。” 嘴上严厉,心里却着急,这班蠢材,此番外出比行军打仗更要凶险,去的人没几个能活,你们跟着做什么? 王汉呵斥,凌振不依,继续请命,“关外大漠地形复杂,马贼盗匪层出不穷,最小的客商团队也要上百人才敢出关,二三十人的团队实在不够看,我也是为将军安危着想。” 听的王汉恼怒,训斥:“那个要你担心安危?都给我滚回去操炮!” 此番表情落在道长们眼里,各自对望一眼。罗真人微微点头,林灵素笑眯眯询问凌振:“你可是一炮镇敌酋的轰天雷凌振?” 一句话说的凌振害羞,原来轰天雷的名头已经传到道长耳朵里,也不管王汉如何瞪着牛眼,讪讪回答:“正是小人。” 林灵素大喜,“原来你便是轰天雷,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是个英雄人物,那便一同来吧,路上也是个照应。” 听的王汉恼怒,“屁的轰天雷,已经没了炮弹,如同煽过的公马,光有炮管顶球用。” 这番粗话说的狠,从嗓子眼里爆出来,夹杂着十万分的怒火,听的周围人都不舒服,但透露出来的意思极为明显,就是不想让炮团众人去。 这表情让王厚童贯都稀奇,王汉是粗鄙,但只会开些低俗玩笑,军汉们不以为然,像今天这样的勃然大怒却是少见的,一时间不明所以,两位主帅都有些为难。 道长们却不生气,林灵素还要开口,罗真人先笑两声,“王将军说错了,出关采药不是行军打仗,就算有炮也用不上,弓弩刀斧反而更好一些,还是凌校尉说的在理,关外形势复杂,多带些人没坏处。” 王汉闻言脸色更黑,炮兵团副手马奎也上前请命,“将军,便让我等跟你一起去,兄弟们都想跟你在一起。” 这番说,让王汉无奈,只能叹息。 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见王汉脸色松懈,童贯开口,“那便带领炮团部下同往,也好照应。” 王厚表情则疑惑,开口道:“不太好,炮团士兵操炮精熟,近身搏斗还是从先锋队里调人较好。” 王汉立即抢道:“我也是这样认为。” 林灵素则道:“不用麻烦,有凌校尉极其部下足够,我们只是出关采药,未带货物,纵有马贼盗匪也不会起冲突,时候不早,各位要来,便一起走吧。” 王厚则道:“还是稳妥些好。”扭头吩咐副将,“胡烈,你账下好手调拨五十人给王将军。” 罗真人一声无量天尊,“不用麻烦,就此去也。”说完一甩拂尘,让马车行走。 队伍开拔,林灵素对凌振等人笑,“快快跟上。” 凌振此番已经不敢说话,尽管不知道王汉为什么生气,但事情到这一步,想退也晚了,只得带领众人跟随。 队伍出发,王汉对凌振道:“既是防备马贼,你们全部换便装,带七日食物清水,装备弓弩短斧才是正道理,即刻散去,在城门口集合。” 此番说话已经温和许多,让凌振松一口气,立即带众人回营,更换衣服装备自是不提。 原来王汉心里已经想通,既然他们要把自己赶尽杀绝,就算这回不带凌振出去,道人们返回来依然要杀凌振,不为其他,就因为凌振学会了如何计算距离进行精准射击。 要知道,在王汉造炮之前,宋朝的炮就是一根生铁管,发射铁弹丸,依靠弹丸惯性弹跳来杀伤敌人,主要用来攻击敌方的攻城器械,焚烧粮草。 准头?不存在的,都是靠经验发射。 但王汉不同,在炮上刻角度,用天秤计算发射药,给弹丸做模具,炮膛直径统一,给炮手们讲解抛物线,这直接导致大宋的火炮技术拔高了一个维度,从盲目射击变成精准射击。 也亏得凌振聪慧好学,才从一个文盲变成火炮专家,这样的军事精英可遇不可求,死一个就少一个,故而王汉要保护他。 不过反过来想,历史上既然有凌振这么一号人,说明他并未被道长杀死。 而历史上似乎没听过王汉这号人,这就让王汉感觉悲催,难道这次采药远行,真的是自己迈不过的坎? 凌振要来就来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他个人造化。 但对于自己,王汉心里哼哼:妈卖批,想杀老子,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份本事。 正文卷 第66章 杀这四个妖人 之所以说此次采药凶险,主要是和大宋朝廷军制有关。 在宋而言,军人是终身制,也是消耗品,在某些上位者眼里,兵卒是用来执行任务的工具,完成任务才是首要,人命是其次。军法有规定:兵卒不能保主者斩立决。 便是说,士兵跟随将官出任务,当以保住上级性命为主,若上级战死,兵卒活命,即便回到大宋,也是斩立决。 就说当年夏军攻陷金明寨,主帅张兴战死,宰相章惇大怒,要把剩余活下来的四千兵卒全部砍头。被李清臣劝住,说:如果这次杀了四千兵卒,下次再有主帅战死,剩余兵卒将会全部投敌。 章惇一想有道理,只把主帅身边的十六个亲兵全部砍头。 这法子不能说狠,而是封建统治者为求统治地位长久永存制定的。主帅不死,战死的士兵都能得到抚恤金,家里人会有实际好处。主将若死,兵卒便没有实际好处。故而,兵卒们在战斗搏命时都会十分勇敢,因为他们没有退路,要么战死沙场,成为忠烈,落个好名声。要么成为怂包,被人瞧不起,家人也得不到实际好处。 在这样的制度下,道长要杀王汉,炮兵团下辖十五名士兵将会搏命。而王汉若要杀道长,道长带来的三十二名龙神卫禁军也会搏命。 故而,王汉说这次出去采药凶多吉少——并不是王汉舍不得杀宋兵,只是觉得这样的死亡毫无意义。 士兵应该死于战场,而不是死于内斗。 不对,自己和道长间的斗争,不能算内斗。内斗只限于国家内部争权夺势。而自己和道长间的斗争,关乎未来的整个华夏民族。 所以,对王汉而言,这场战斗只能胜利,不许失败。 失败了,整个华夏的民族悲剧便会重演。 马背上颠簸了一天,总算过了青唐关。青唐便是后世的西宁,但外貌和后世的西宁天壤之别,青唐古城墙高城厚,六万羌人把青唐围成铁桶,城门口有重兵把守,宋朝的采药队不敢过城门,而是走远离主城二十里的山道。 这是王汉的提议。 王汉说,我们五十多个男人,都带着兵器,从青唐关过,根本是用笔在头上写着我们是汉人细作,去是送死,最好的办法就是绕路。 而绕路也不安全,有羌人巡逻兵,一旦发现有强力武装人士,同样会有大战。 这点正是王汉想要的。 道长想把自己骗出宋境杀死,那正好,自己也借着羌人之手除掉道长。 只是有个问题王汉始终想不通,道长哪来的勇气要把自己骗出宋境剿杀? 是梁静茹给的吗? 这招简直昏透了,自己武力值多高他们没打听过吗? 反向思考,如果对方明知自己很厉害,却依然骗自己出宋境,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出了宋境,有极大的灾难在等着自己。 真他娘的头大。 进入青唐境内三十里,天色变黑,道长下令安营结帐,埋锅造饭,今晚在此过夜。 这做法让王汉纳闷,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不管了,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今晚就动手,正所谓先下手为强,不能等着敌人拔刀自己才亮剑,能提早干死对手为最好。 士兵们扎好六个帐篷,绕着栖息地一圈,中间生了两个大火堆,大家围绕火堆而坐,各自喝水烤肉聊天。 王汉手下炮兵团人少,龙神卫禁军也有几个人坐过来,跟炮兵们聊天,关系融洽。那边道长让人从货车上拿出烈酒,给众人分享,拿到这边,王汉冷冷一句:“炮兵团士兵不得饮酒,违令者斩。” 那持着皮囊的手就僵在半空。龙神卫禁军班头叫张钰,听闻王汉这般说,心里不美,扭头笑道:“王将军,这天寒地冻的,让弟兄们喝两口暖暖身子,不碍事的。” 王汉眼皮都不抬,“要喝你们喝,我的弟兄不许喝。” 那持着皮囊的手便往禁军手里送,小伙子还阴阳怪气地说一句:“不喝才好,来来来,咱们弟兄喝。” 和众炮兵坐在一起的禁军有位老大哥,是个老好人,拿了皮囊,笑呵呵地往王汉跟前走,“王将军,你来两口尝尝,这酒是道长亲手酿造的药酒,御寒效果极佳,这一路来,我们弟兄喝过不少,活血化瘀,强身健体,你喝一次就知道,来吧,喝两口。” 老大哥往王汉手里递,王汉根本不领情,把个牛眼一瞪,老大哥表情怔住,讪讪而退。 本该是欢乐融洽的一幕,却因为立场不同,变的尴尬。 王汉黑脸,手下士兵也不开心,都闷声坐着,拿着水囊啃干粮。所谓干粮,是军中大锅做的烙饼,后世也叫锅盔,此时早就冻成硬块块,要牙口很硬才能啃动。 至于水,也冻成冰疙瘩,众人拿着水囊喝水,是用力把冰疙瘩往嘴里吸,跟后世吃袋装冰激凌一个意思。 艰苦也没奈何,西北之地,冬日里行军打仗,只能如此。 那边林灵素咧嘴笑,过来劝王汉,“老弟不必如此,今夜由龙神卫禁军值夜,炮兵弟兄们只管休息,多喝两杯无妨。” 王汉心里恼怒,暗骂:不是你个老贼,我们此番当然在吃酒吹牛,你还有脸讲?心里蹭蹭火冒,要杀人,原本是个绝佳机会,暴起一刀就能结果林灵素性命,心里却想着唐武的交代,千万别杀林灵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汉就是觉得唐武有道理。 当下面上带笑,软声道:“道长不知道,我才当的将军,想多过两把官瘾,这帮牲口不服管教,我得给他们立立规矩。” 那方玄真道人冷哼,笑道:“规矩不外乎人情,不让士兵喝酒便是立规矩,你这规矩还真是奇特。” 王汉闻言哈哈大笑,扶膝而起,右手有意无意地抓了剑柄,往玄真跟前走,口里道:“玄真道长说的对,便依着道长,各位弟兄,放开量喝,今晚不醉不归。”说完回头对炮兵们笑,“全体都有,起立!” 炮兵众人闻言都欢喜,齐刷刷起身,等待将军赐酒。 那晓得,等王汉一个转身,长剑却先出了鞘,带着呛啷啷的龙吟,一匹白练直奔玄真而去。 却是王汉心里定了主意,不必再等,此番动手。 反正士兵们都是要死的,也不用在乎,先下手为强。 唐武说不能杀林灵素,那便先从玄真处下手。 这一手出乎意料,谁都没想到,眼见大剑要扫过玄真脖子,道长也是常年习武的练家子,身体向后一翻,人便躲开。 旁边禁军还在呆滞,王汉大剑已经斩下,蹭蹭两声,两名禁军身首异处。 王汉这里动手,同时高呼:“还等什么,都给我动手,杀这四个妖人!” 正文卷 第67章 看我五雷天罡正法 王汉突然间发难,吓了所有人一跳。被砍了两个人,其他人才下意识地翻滚躲避,一哄而散,那班头张钰还抓着刀柄大声质问:“王将军为何对我弟兄痛下杀手?” 至于后面炮兵营各弟兄,也是同样的懵逼,唯独凌振动作迅速,率先端起神臂弩平射,高喊一句:“弟兄们操家伙!”一支弩箭飞出,其他人根本没办法思考,惯性思维下都端着神臂弩平射。 这便是王汉的阴狠之处,他知道道长对自己没安好心,故而要先下手为强,为了麻痹对方,杀意不曾有半点流露,直到动手前一刻,他部下的炮兵还不知情。甚至是有人已经用弩箭射杀了龙神卫禁军,心里还在纳闷:我在干什么? 这就是王汉练兵的厉害之处,他要的是绝对服从绝对快速,命令下达必须第一时间执行,不得有半分犹豫。哪怕面前是火海,王汉说跳,手下士兵也不得有半点皱眉思索。 练兵练不到这个水平,王汉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也就白混了。故而,王汉不需要提前告知士兵,只需要下达命令。 路上行走时都有好几次想动手,均因为时机不佳而按捺。现在龙神卫在喝酒,坐在地上绕一圈。王汉则借喝酒下命令,让炮兵起身,攻击命令下达,反应速度也比坐在地上的龙神卫士兵快。 一波弩箭发射,众人也没了退路,心里只能一个念头:管他为什么,老大说动手那就动手。 这番动作打了龙神卫众人个措手不防,下午还一起说说笑笑唱少年壮志不言愁了呢,晚上喝口酒就要下杀手。 眼看身边同伴被弩箭射杀,还活着的龙神卫哪里需要思索,当然是第一时间翻滚躲避,而后找机会反击。 道长们同样很吃惊,按照他们计划,要等酒中药效发挥才动手,哪里想到,王汉不但不让士兵喝药酒,还直接暴起发难,难道是计划出了纰漏?哪里露了马脚? 当下没时间多想,各人使出拿手绝活保命才最重要。 眼见王汉一把长剑上下翻飞,三四个禁军被他劈倒,玄真忙着翻滚逃命,张虚白双手大袖往王汉面上一指,两股白烟喷薄而出,王汉第一时间向后跳跃,同时高呼,“被让他的毒雾喷到。” 实际王汉也不知道白烟里面有没有毒,他是本着安全至上的原则瞎说的。然而话音刚落,那倒在地上的龙神卫尸体被白烟笼到,瞬间发出滋滋的油煎生蛋声,原来是皮肤血肉都被腐蚀。 看的王汉后怕,眼见张虚白又要喷烟,连续转身向后,同时左手飞出一枝箭镞,直射张虚白胸口。 老道长双手大袖正喷的欢,胸口猛地一痛,赶紧松了机括,连连后退,人坐了屁股墩,要看自己胸口怎么回事。 此时林灵素在王汉背后,眼见事情有变,抱头鼠窜,被凌振看到,来不及搭弩箭,直接抄起后腰短斧,要往灵素身上砍。 老大说了,杀那四个妖人,根本不用怀疑。 凌振一把短斧飞出,直奔灵素后背,王汉此时正好放完箭镞,眼见短斧斩灵素,二话不说伸剑格挡,救下灵素一命。 凌振错愕,王汉高声叫:“除去这一个,其他全部杀。” 众人领命,往上扑杀。 却说大宋军队武器配备,步军多是长兵器,用长枪长刀和战马上的敌人作战。而射手多配刀斧,刀斧短,力道足,万一被敌人欺近跟前,一把短斧扔过去,能救自己一命。 故而,远程兵种必须勤练刀斧技能——有准头和力道就行,军阵杀敌不需要多么精巧的武艺,更多的是讲究配合。 而王汉给炮兵的要求是必须弩斧精熟,要求不高,弩箭二十米必须中靶,斧头十米内不许扔偏,能做到这两点就算达到标准。 事实证明,王汉的训练方法十分有效,第一波弩箭射击过后,龙神卫就倒下七八个,不等龙神卫反应,第二波弩箭已经上了弦,嗖嗖向外射。 但毕竟是临时发难,士兵分不清主要攻击目标,大多弩箭往龙神卫身上招呼,没人攻击道长。 就在此时,那玄真已经从慌乱状态中镇定,按下神行马甲,身体立时悬浮,手足都感受到神力加持,单手抄了长剑,口里一声冷叱:“魔头纳命来!”随着话音,人身体化作一股风,卷入炮兵队中,蹭蹭声起,炮兵应声而倒。 道长果然是有依仗的。 王汉大怒,迎着玄真而上,两人兵器相接,玄真的长剑便成了两半,而王汉的大剑也擦着玄真胸口堪堪掠过,吓了玄真一身冷汗,知道王汉厉害,脚下一点身体腾空倒飞丈远。 王汉也不追,身体一个原地转圈,已经抄起后腰上的神臂弩,噌地一声弓弦惊,弩箭射中玄真胸口。 再看剩余的龙神卫,已经冲杀过来,王汉举剑便斩,同时眼睛搜寻最后一个罗真人,原来那老道颤巍巍地跑到了货车前面,正在车上往下取什么东西。 不用想,肯定是用来害自己性命的。 王汉几剑砍翻眼前龙神卫,那张钰在他手下没过两招就被踹飞,被王汉一声警告:“不想死就别动。” 话音刚落,听闻背后啪地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轻微爆开,王汉迅速转身,却见一团白色东东往他脸上飞来,慌忙铁板桥躲开。 白色事物从他脸上擦过,落在后面一个正举着钢刀要砍他的龙神卫禁军身上,像是一盆牛奶突然撒开,瞬间糊住禁军半个身子,将他包裹。 “网绳枪?!” 王汉一眼就认出那白色东西来历,乃是高分子化合物的做成的黏胶,装在高压缩空气弹筒里,一旦喷出,在空气中快速张开,变成胶状网,把目标身体整个裹住,粘力极大,走哪沾哪,是后世警察常用的一种安全捕捉工具。 再看林灵素,那老道手里端着一根黑管,冲着王汉呲牙咧嘴,“神仙索!” 啪地一声,又是一坨。 王汉再次闪身躲过,没等他发话,凌振已经一脚踹在灵素屁股上,踹的他一个前扑,往王汉身上扑来。 王汉也不扶他,侧身一闪,把他手中的“神仙索”给夺过来,心里笑,这神仙索名字也没叫错,真要被他射中,的确是神仙难逃。 一番紧急冲突,眼看接近尾声,就剩罗真人一个还趴在车上捣鼓什么。 王汉正要往他跟前走,那老道却颤巍巍地转过身,双目圆睁,双臂高举,一声大喊:“看我五雷天罡正法!” 正文卷 第68章 绝后脚显威 随着罗真人的叫喊,从他背后升起一只黑色圆盘,蒲团大小,夜色中看不真切,发出嗡嗡的振动声,转瞬悬浮在罗真人头顶。 罗真人双手往前一挥,那黑色蒲团向前方飞来,已经不再是个蒲团,周身喷出许多黑烟,宛如乌云盖顶。 王汉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身体本能感应到危险,不由分说先举起手中黑管,发射一团“神仙索”。 奶白色乳胶往空中蒲团飞去,眼看要中,结果蒲团仿佛有灵性一般半空里闪避开,而后直直奔着王汉头顶而来。 王汉再扣扳机,结果是空腔,原来一根黑管里面只能装三发“神仙索”。如此无奈,顺手将黑管扔向空中,去砸黑色蒲团。 眼看黑管要碰到黑色蒲团,结果蒲团中央冒出一股闪电,直接将黑管电的直飞跌地,同时伴随着噼咔雷鸣。 “我擦!” 王汉登时就斯巴达了,赶紧使出吃奶劲道往罗真人跟前跑,这“五雷天罡正法”真不是盖的,林灵素的雷电法术跟这个比就成了小孩过家家的玩具。不光是放雷的方式不同,威力也比林灵素那个电棍大了十几倍。 林灵素那个电棍电的王汉脚底板起了燎泡,罗真人这个五雷天罡能直接把王汉劈死。 之所以往罗真人跟前跑,是因为王汉已经大概想通这雷电施法的原理,应该是一只能放出高压闪电的磁悬浮无人机飞行器,由罗真人手上佩戴的那个电子手套控制,专门飞临人头顶放电。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为什么会被生产出来,但威力王汉绝对信服,正面硬抗是不可能的,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人的腿再快也快不过飞行器,最好的办法就是冲到罗真人身边,把他手上的控制器给摘下来。 王汉往罗真人身边扑,地上的张虚白对还活着的几个龙神卫禁军大喊:“挡住他!” 张钰是个好汉,闻声而起,捡了把钢刀来战王汉,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三名禁军,都是被王汉突然间的发难气炸了肺,都有拼着最后一股力也要把王汉斩杀当场的念头。 王汉也不惧,手中大剑飞起,迎难而上,眼看要切开张钰身体,那团黑色乌云已经到达头顶,噼啪一声雷鸣,五道闪电同时闪烁,宛如一棵树的枝干,将王汉一伙全部笼罩,巨大的雷电火花,闪瞎众人双眼。 闪电过后,原本还在血脉喷张怒目而视的战斗双方,全部被定格,呆立不动,其中张钰等人身上似乎还冒出一缕黑烟。 等了大约两秒,几个被雷电劈过的人,齐刷刷地躺倒。 而不远处原本端着神臂弩准备平射的众士兵,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全都傻了眼,像被施了定身术,除去原地发呆别无他法。 包括林灵素张虚白玄真三人,都被罗真人这一手惊呆,心里同时泛起疑惑:原来赵天师给罗真人传授的五雷天罡正法这么凶残,凶残的已经想不出词语来形容,脑海里来回飘荡的只有四个字——恐怖如斯。 唯独罗真人面不变色心不跳,眼见一伙魔君部从在发呆,双手继续控制雷云,快速飞到众人头顶,口里一声高呼,噼啪作响,数道雷电同时劈出,从人头顶窜入。那些被劈中的人,连哼都哼不出,人直接瘫软。 剩余几个没被劈中的,早就吓飞了魂魄,本能反应地四下里逃窜。 哪里逃得了,罗真人双臂在空中连连挥动,雷云追着那些人跑,一路追一路放电,咔咔地凶猛。也不用追到头顶,只要距离在两米左右,咔咔声响,雷电会自动劈到人脑袋。 那些士兵被吓坏了,个个吃奶的力使出来飞奔,只恨自己没能长出四条腿。 反击?怎么可能,那可是神仙放的神雷,凡人怎么反击? 士兵跑的快,雷云追的更快,嗡嗡声响,到人头顶,咔地一声,那奔跑着的士兵就向前扑街。有那聪明的,骑着马跑,也被雷云追上,咔地一道闪电,连人带马一起扑街。 就剩凌振一个,眼见跑不脱,双腿发软,再也不跑,噗通一声跪下,对着雷云磕头如捣蒜,口里连声道:“仙家饶命,我知错了,仙家饶命,我知错了。” 荒野空旷,声音能传极远,凌振的求饶带着哭腔,清晰地传进道人耳朵。 非是凌振不够坚强,而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凌振或许不怕屠刀,面对党项或者吐蕃敌人他可以做到无所畏惧,但面对着一位能放出雷电的活神仙,身为凡人的他,根本没办法维持男人尊严。 凡人和神仙,这之间差别了整整一个维度。 凌振在求饶,罗真人有些不忍,目中悲天悯人,双臂高举着,迟迟不放雷电。 林灵素却记着先前凌振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哼哧哼哧过去给罗真人点炮:“真人,此人已经学会魔君火器,还博了个轰天雷的名头。” 罗真人闻言,面上的慈悲换为坚毅,咬咬牙,下狠心,“非是我不饶你,实在是你命中注定。”说完正要放雷,却听地上有气无力地一句:“慢着!要杀我徒弟,你们可问过我的意见?!” 霎时间,四个道长全部吓了个哆嗦,林灵素甚至发出踩了猫尾巴样的尖叫,“妈呀,魔君没死?!” 那边张虚白则跳着脚晃罗真人胳膊,“真人快把雷云招回来。” 却是迟了,刚才雷云追众逃兵,一下子飞出去近百米,就算罗真人紧急挥动胳膊把雷云往回飞,也快不过王汉此刻就躺在他脚下。 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一脚往上踹,罗真人就发出杀猪样的惨叫,身体电击一样,第一时间捂挡,抱着脚跳,痛苦地蜷缩弯腰。 王汉这一招并不稀奇,乃是恩师周桐昔日大败辽国高手的成名绝技——无敌绝命脚,也叫绝后脚。 罗真人双手捂挡,正急急往这边飞的雷云也半空里一个俯冲,栽倒在草地上,摔了四五个过儿,最后落得了个底朝上,嗡嗡响着,黑云不断向外喷。 正文卷 第69章 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王汉一击得手,踹的罗真人无法自持,捂着裆跳,他自己则第一时间翻滚着躲开张虚白的毒雾攻击,等在地上翻过几个滚儿,头脑愈发清晰,眼见那方玄真冲着自己奔来,临近跟前一个大脚横踢,王汉非但不躲,反而迎着他的小腿撞上。 先用双臂接他的腿,再用身体往上压,愣是将高速疾驰的玄真绊个狗吃屎扑街。而后,王汉扑到玄真背上。 本来要用摔跤术里的屈膝背压十字锁锁玄真脖子,结果被玄真抓着短刀一直捅他腰侧,虽然不能破防,但很痛,王汉恼怒,一个擒拿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后扳直,而后膝盖猛击小关节。 咔嚓一声脆响,玄真发出非人惨叫,却是胳膊断了。 玄真痛叫,那后面张虚白双手伸着往王汉脸上扑,王汉不敢应对,身体一翻,躲去玄真后面,让玄真的脸冲着张虚白。 如此这般,张虚白下不了手,举着两只袖子大骂:“魔头,出来受死。” 王汉在背后将玄真猛地一踹,飞向张虚白。张虚白伸手接玄真,结果王汉的脚比玄真先到,直接踹的张虚白倒飞三四米。 那边林灵素吓的往后退,口里连番呼叫:“真人,快放雷劈他,快放雷劈他。” 不用他说罗真人已经在做了,人坐在地上,脸憋的通红,双手往空中连番招呼,远处的枯草上,蒲团大小的乌云台发出徒劳的嗡嗡,身躯震动着,却飞不起。 罗真人试了两番无用,冲林灵素大喊:“快请天师。” 林灵素慌忙往车子跟前跑,王汉哪里能由他,右手一扬,箭镞疾飞,正中林灵素后腰,痛的他猪叫,但跑动步速度却不减,继续往车子上面扑。 王汉着急,想要去捡地上的宝剑,结果身体一个头重脚轻,摔了个倒栽葱。原来是地上的玄真启动了神行术,身体一下子虚浮,用力将王汉掀翻。 气的王汉爆炸,摔倒之后手却没松玄真,抓着他断臂往下扯,砂锅样大的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玄真吃痛,发出嚎叫,身体却愈发腾空地高,连王汉都扯着起身。王汉大惊,同时了然,知道这是玄真的甲马在起作用,于是伸手往他身上摸。 玄真焦急,另只没断的手也往王汉脸上招呼,结果更惨,别说他单手不是王汉对手,就算他长四只手也经不住王汉锤。玄真再如何练武,毕竟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哪里有十七八的青年反应敏捷。 尤其是王汉的力道贼大,一拳下去打的他小腹肠胃痉挛,两拳打来他就胸口气血翻腾,本能地举臂护脸,结果第三拳砸中他太阳穴,直接砸的他晕死过去,人从空里软倒,一声未吭。 解决了玄真,赶紧往那边看,张虚白坐在地上先起不来,双手袖子指着他乱抖。林灵素则和罗真人则从车上取出一个黑色面盆样的事物,莫名让王汉心生恐惧——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能放雷电的飞行器给王汉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尽管着急,王汉却不慌乱,先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要将玄真捅个对穿,以绝后患。结果碰到玄真身上某个东西,硬邦邦,有棱有角,赶紧伸手进去摸,好家伙,居然是类似于后世背背佳造型的马夹。 王汉心急如焚,把玄真身上外套剥开,露出里面马夹真容,马夹用弹力绷带相连,分别在前胸后背以及双手臂膀处有大小不一的金属硬块,摸上去有点发烫,显然内里有电能做功。 具体做的什么功,王汉已经心知肚明。 那玄真怎么说也是个七尺汉子,身强力壮,目测体重少说也在一百五左右,结果被王汉单手提着,轻飘飘的轻松。 这不是王汉力气大,而是玄真的体重变轻了。换句话说,玄真穿戴的甲马有悬浮或者是反重力作用,所以玄真才会变轻。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马车那边林灵素和罗真人已经弄出一团七彩斑斓的光柱,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王汉却已经急的发疯,这里舍了玄真,身体如离弦箭一样向林灵素跟前窜。 眼见张虚白朝他挥袖子,根本不从他身边过,一边捏镖一边绕路,镖出人飞走,张虚白啊呀一声惨叫,捂着面门往后躺倒。 说到底,四个神棍其实没什么武艺,全凭各种高科技道具作妖。如果不是遇到王汉,随便碰到大宋的什么人,他们四个都能骇人一跳。尤其是罗真人那套五雷天罡,真正在军阵上空使出来,可以改变一场战争胜利的走向。 可惜的是,他们遇到了王汉。 眼见王汉到跟前,林灵素猴子样的逃窜,躲去车子后面,罗真人没有他那么麻利,躲不开,空伸手格挡,口里哎呀叫着,人被王汉踹飞。 然后,一道悦耳的电子音在王汉耳边响起,这音乐声再熟悉不过,标准华为平板开机音乐。 这特么是什么鬼? 王汉感觉脑子不够用了,死盯着那个黑色面盆看,就是想不出这是个什么玩意。 造型看像个脸盆,只是脸盆侧面厚度大多了,环形面上一圈镀铬金属圈,内面则是镜面光滑,而盆子内底则是一圈光幕荧屏。随着音乐声完毕,盆内光幕射出许多光线,在盆子中间汇合,凝聚出虚空悬浮的两个汉字——华为。 王汉虽然没见过这种设备,也知道这玩意现在是开机了,汉字露完之后光线往上升,成为一道光柱,光柱内空无一物,却有个电子女声在问:请选择您所需要的服务。 王汉正纳闷,地上的罗真人挣扎着从嗓子眼里往外吐出字句:“有请赵——天——师!”用力喊完,口里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 喷完还倔强地抬头,用大无畏的目光盯着王汉,带着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光荣,骄傲地蔑视着,咬牙切齿道:“魔头,你等死吧。” 王汉立即紧张,全神贯注,第一时间跳去地上捡起自己的宝剑,严阵以待,要看光柱里面将要冒出什么样的厉害黑科技。 结果悦耳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对不起,我没听清,请再次发布语音命令,您需要什么服务? 罗真人面上就挂不住了,不再大无畏,而是急慌慌地叫喊:“赵天师,我们要请赵天师。” 电子音:“请问是要启动赵天师程序吗?” 罗真人伸着脖子正要回答,结果王汉先开了口,他说:“不需要。” 电子音立即回答:“好的。” 罗真人立时蒙圈。 正文卷 第70章 同一个世界 气氛一度很尴尬。 罗真人怎么都想不到,在这个生死关头,赵天师竟然躲在请神台里出不来了。他慌了,也怕了,扯着嗓子呼喊,“赵天师快显灵,魔君——魔君——” 连说两个魔君他就哑了声,因为王汉的剑锋已经逼近他的喉管,双目也发出阵阵寒意。 罗真人想逃,却无能为力,只能虚弱地坐在地上,拼着最后的勇气,“魔头,想杀我,只管来吧。” 王汉当然想杀他,而且绝对不会让他死的太轻松,但在弄死他之前,王汉有几个问题要搞清楚。 所以王汉手中长剑放下来,换成温和面孔,“我干嘛要杀你?我们无冤无仇。”说完,他看一眼车子后面的林灵素,嘴角似乎笑了笑,再转回头,看着罗真人,问他,“你管这个叫什么?”指的是那个黑色脸盆。 罗真人被王汉的行为搞懵了,感觉眼前的魔君琢磨不透,不想配合他,却下意识地回答:“这是请神台。” “请神台?”王汉这回真笑了,像个天真的孩子,笑完再问:“这个玩意……这个请神台有什么用?” “这是连接天庭和凡间的神台,能请到神仙显灵。” 这么厉害?王汉眉头紧皱,脑洞开到天际。难道这个东西是联通未来和现在的传送设备? 没可能呀,记忆中,量子域的细胞重组传输技术只能传送无生命体或者低端生命,比如把一只羊从北京传送到华盛顿,羊还是一样的羊,外观内里全部一模一样,因为它的一切存在都没变,但大脑里面的记忆思维会完全消失,尽管这只羊依然会吃草喝水,但那只是出于它的生物本能,在它的大脑里,之前的记忆会全部消失。 如果用人来做比例,通过量子技术传送,人还是那个人,但脑子里的东西都不见了。换句话说,人会变成婴儿思维,要重新学习认知。 思维意识的传送必须用另一种手段,达摩院最初的设想中,是先把人的记忆思维上传电路,等到人体重新组合完好,再把思维重新植入,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体传送技术。 但那样的话,需要的设备人力能源非常大,靠这个脸盆样大小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 故而,王汉对罗真人的话表示怀疑,再次问:“显灵后的神仙是什么样的?他能做什么?” 罗真人一声冷哼,嘴角带着得意,仿佛在嘲笑。 于此同时,远处传来凌振大呼:“将军小心。” 王汉慌忙前跃翻滚,根本没往后看,这是出于长期训练的结果。 普通人遇到示警,第一时间是回头,那样的话就失去了最佳躲避时机。王汉不同,他受到的训练是只要感知到危险,第一时间跳开,躲开危险再观察危险来自何处。 这样的本能救了他,让他躲过张虚白的毒雾喷袭。 如此以来,却给了罗真人机会,连滚带爬地往张虚白身后躲,到了车子跟前,重新对着请神台大喊:“有请赵天师!” 王汉闻言心急,挥剑要斩,但张虚白一双袖子对着他,只要敢上前,他就用袖子喷烟。 王汉伸手捏箭镞,又是一镖。这回张虚白机警,单臂护脸,正好挡住王汉的箭镞飞镖。 王汉正要再往前欺,却见请神台上出现七彩斑斓的人影,心先慌了,三两步跳到林灵素身边,抓了林灵素在手,让他挡在自己面前。 不是王汉胆小,主要是王汉不懂那请神台是个什么东东,不知道它的原理和作用,万一出来个t800那自己肯定要先跑路了。 结果等到人影成型,却是个全息投影人像,是个三维投影仪,根本不是什么传送设备。 赵天师灵体虚浮之后,请神台下射出一圈红外光线,把周围地形人物全部扫描。 王汉鸡贼,眼见红光成网状过来,立即跳到林灵素身后,用匕首抵着他后腰低声命令:别动。 红外光扫过,赵天师机械性的声音询问:“魔君已经伏诛了么?” 罗真人闻言再次傻眼,颤巍巍地指着车子后面林灵素的方向,说不出话。 红外光全部往林灵素身上聚集,扫描,并无任何异常。红光又快速掠回,扫视全场,赵天师发出第二个询问:“罗洪,雷云法器呢?” 罗真人闻言,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天师在上,请恕弟子无能,没能诛杀魔君,还损坏了天师的雷云法器。” “啊?”赵天师声音变急,但没有感情波动,“被他跑了?雷云法器也坏了?你们在做什么?没有按我的计划进行吗?” 一番询问,张虚白也跪倒在地,不好意思抬头看天师面孔,林灵素也想跪,却被王汉推着往请神台跟前快速走。 林灵素尽管不愿意,却抵不过王汉天生神力,被推着到达车子跟前,又被抓着双手将请神台整个抱住。如此,请神台的红光发射不出,瞬间让赵天师起疑,“是谁?从我身边走开!”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汉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个三维投影仪不具备视力,全凭红外光扫描感知景物,只要封住他的红外光发射源,他就成了瞎子。 当下不再犹豫,用剑割断林灵素的袖子,把脸盆四面给裹起来。 赵天师语速急促,“你是谁,你在干什么?你是王汉?” 王汉呵呵,一边系布条一边回:“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赵天师闻言,表情瞬间悲催,好生失望。 罗真人和张虚白看着王汉把请神台裹成粽子,都气的胡子抖,想跟王汉拼命,却又不是对手,只能干瞪眼。其中罗真人脾气躁,眼见林灵素全须全尾,没受半点伤害,却站在一旁索索发抖,不敢阻拦魔君,出口斥责,“林师弟,你就眼看魔头如此对待天师灵体?” 林灵素闻言羞愧,目中有怒火盛放,结果刚和王汉眼神相遇,立即转变为乖宝宝,低下头去不敢看。 王汉冷哼,提了长剑就要绕过车子去结果罗真人,结果虚浮在空中的赵天师转身,对着空气说道:“王汉,你不能杀罗真人。” “哎呦,不错哦。”王汉止步,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虚浮在空中的全息人影,“不用眼看也能猜到我的行为,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听到王汉的声音在九点半方向,灵体又转身,和王汉面对面,露出微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赵升,咱们来自同一个世界。” 王汉立时黑脸,“但不是同一个梦想。” 正文卷 第71章 王莽是谁 “哦不不,你错了。”赵升温和地道:“我们是同一个梦想,都是为了挽救未来世界。” 这次轮到王汉懵逼,眼皮连环眨,“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道理。”赵升说:“你来改变历史,那么未来将不复存在,所有人都会消失。” 当然会消失,这是王汉来之前已经知道的,正如刘青所言,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牺牲一个旧世界,换来一个新世界,这是必然的。 “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未来我们赢了,所以改变历史这个任务取消了。”赵升说,“士兵,你的任务完成了。” 王汉再次懵逼,思想半晌转不过弯。 “你是说,我不需要改变历史?” 赵天师说,“不需要,一切都结束了。” 王汉感觉困惑,看着眼前这个全息人像,满肚子的疑问,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末日来临的那种景象,全球一半地区都被感染成绿色,怎么说赢就赢了呢? 想着不对,便问,“赵升,我们是怎么赢的?” 赵升眼睛眨着,似乎在考虑,最终,他还是没回答,而是岔开话题,“总之我们胜利了,历史不需要改变。” 王汉撇嘴,开始上下左右研究请神台,很快找到开机键,却找不到操控面板,就问:“这是什么东西?” 赵升回答:“这是全息投影仪,我的本体思维发生絮乱,只好把思维上传到这台机器里,但它的ai芯片太低,所以我只能进行简单的对话。” “哦,那告诉我,未来我们是怎么赢的?” 赵升不回答,继续念叨之前那句:“你不能改变历史,否则未来会消失。” “当然会消失,我就是为这个才来的。”王汉说:“你不让我改变,总得给我个不改变的理由吧?我亲眼看着未来世界即将灭亡,你却说赢了,叫我怎么信你?” 赵升做了个摊手耸肩的姿势,很为难,“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还是给你看实际画面吧。” 赵天师说完,身体不见,光柱里呈现出另外一幅画卷,熙熙攘攘的大都市,人来人往,各种商店,车流,各种肤色的人都有,好一番繁华景象。 看上去,未来很美好,人们很幸福。 但王汉还是发现不同,指着其中一个镜头问,“能暂停吗?” 画面停止,王汉伸手过去,双手做个扩大的动作,画面放大,放大,再放大。 那是一辆五菱宏光七座商务,车后窗上贴了几十个车标,丰田,本田,奔驰,奥迪,玛莎,保时捷,法拉利,三菱等等,后窗还有两行字,上面写着:农村土路竞速飙车,输者留下车标。 王汉感觉不可思议,赶紧转换方向,出现了五菱之光的前脸,车前挡风玻璃里面贴着几张年检合格证,上面盖着章,日期是二零一七年…… 王汉明白了,唐武在日记里写到,这个时空的未来和自己以前那个时空不同,这个时空的科技晚了二十年。 以前的时空里,二零一七年,五菱已经开始造磁悬浮重卡。像这个五菱宏光七座商务飙车的恶搞玩笑,发生在一九九七年。 同时王汉也想通,为什么唐武说他能看到未来的自己,因为唐武必然也遭遇了和自己一样的事。 比如现在,四个妖道来杀自己,结果被自己反杀,然后幕后正主出现,来要求自己饶这几个妖道一命。 所以,唐武肯定是准备下手,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他没能及时干死那个杀他的人,也导致了太庙寝殿石碑上刻着的三句话。 很可能,那个杀唐武的人没死,还吊着一口气,挣扎着回到赵匡胤身边,说了重要的交代,结果剩下最后一句没说,人就挂了。 这只是王汉的猜测,就说当下情况,王汉脑袋有些不够用。 未来世界没有毁灭,这是肯定的,但这个未来不是以前那个未来,所以赵升来阻止自己。 而赵升,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 那么王汉就要问了,赵升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这个时空? 赵升不回答,只是说:“就此罢手吧,做个自由自在的富家翁,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别再想着改变未来的事。” 王汉摇头,“不,我要弄清原因,我才能做出决定。” 赵升无奈,他的眼珠转着,轻声询问:“你能把我的眼睛放开吗?我想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环境。” 王汉摇头,想着他看不见,嘴上给予回应:“不可以。” 赵升就漫无目地的乱转,大声询问:“罗洪,你们还好吗?” 罗真人张口,却没能发声。他尽管是古人,却也从王汉和赵天师的对话中听出了些什么,思想受到极大冲击,还没法消化呢。 林灵素却欢快,带着哭腔给予回答:“师父,罗真人和张虚白都在,玄真师兄没了。” “玄真没了?”赵升似乎在思索什么,思索完后笑,“玄真没什么影响,其他人就别死了,历史上有他们的记录。” “还有记录?”王汉稀奇,“什么记录?” 赵升回答:“罗洪,二仙山冲虚观主持,潜心修道,著有《通玄奥妙真经》,对后世天文时空研究有参考作用。张虚白,著有《玄黄内科真经》,为后世医学发展做出贡献。林灵素,著有《行善积德章》,教导世人向善。” 赵升说完,王汉继续懵逼,暗忖,为什么这些经书我一个都没听过? 当下疑问:“那我呢?历史上有我这号人吗?” 赵升回答:“没有,我猜你今天之后遁隐山林,独自享乐,不问世事。” 王汉闻言沉默,狐疑,面色变的很不好看,最后问:“那宋朝呢?” 赵升回答:“和以前一样。” “那就是还要被金人入侵,皇帝大臣妃子都被野猪皮掳走?” 赵升小声道:“这是命运,无法更改。” 王汉就笑了,“既然命运无法更改,你来拦我做什么?” 一句话,问的赵升哑然。 王汉呵呵,继续道:“你来挡我,怕不是为了未来世界罢?我现在站在这里,未来都还没发生,你怎么知道未来是什么样?” 两句话,问的赵升恼怒,“果然是冥顽不灵,真不知道当初那个疯子为什么选你做救世主,历史不容改变,这是大家共同举手表决通过的,你非要和整个未来为敌,王莽就是你的下场。” 一番说威胁意味浓重,听在王汉耳朵却满是疑惑,反问:“王莽是谁?” 正文卷 第72章 休了李清照罢 王莽是谁? 这个问题问的巧,堪称神来之笔,直接问的赵升哑火。 想吓唬王汉,结果王汉连王莽是谁都不知道,宛如吃奶力气使出来一拳砸进棉花包,没有半点成就可言。但赵升不想就此放弃,他要给王汉科普,好让王汉知道事情后果的严重性。 王莽,就是篡了汉朝皇位的那个大反贼王莽,至于王莽如何篡国为何篡国这个赵升不提,只说王莽当上皇帝后的几个举措。 土地国有,平均分配;废除奴婢制度;修改官制和地名;政府参与计划经济和国企专卖;改革货币;政府建立贷款体系;强迫劳动,消灭不劳动者;将一天一百刻的古计时法修改为一天一百二十刻的新计时法…… 说到这里,王汉便懂了,“哦,王莽跟我一样的。” “那你知道王莽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死于乱军,舌头被割,头颅被历代皇帝珍藏。”说到这里赵升特意顿一顿,好留给王汉消化其中内容的时间,而后道:“纵观华夏历史数千年帝王,只有王莽一个是这样的待遇,这回明白了?” 王汉点头,“明白了,王莽就算暂时改变历史,但终究还是会被历史修正。” 赵升道:“明白就好,所以,就此罢手吧。” 王汉却笑,“可我又不是王莽,怎么会跟他一样结局?” “你以为你比他强?你能建立坚如磐石的政权?还是你能拥有无敌于世的军队?王汉的土地国有平均分配难道不够高端先进?还是他的四十万大军不够强悍?结果呢?” 这回王汉就纳闷了,“这样都能败?还是王莽本事不行呀。” 赵升哼哼,自己不答,反而问罗真人,“罗洪,你知道王莽是怎么败的吗?” 罗真人佝偻着腰,轻声回答:“后汉书·光武本纪记载,王莽围兵于昆阳,夜有流星坠营,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 王汉:“我读书少,说白话。” 罗真人鄙夷地看王汉一眼,重新说:“王莽率军四十万围困昆阳,先是被天降流星砸营,再是有天空乌云盖顶,士气极为低落,后又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士兵惧战不敢出,光武帝刘秀带兵杀到,王莽新军不堪冲击,溃败千里。” 这么说王汉就懂了,问赵升,“天降流星和你有关系吗?” 赵升回答:“我警告过他,是他逼我的。”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不用怀疑,罗真人的五雷天罡正法你已经见识过,制造一些流星雨和极端天气,对我而言小意思。” 这点王汉承认,那个五雷天罡的确厉害,转瞬间就把十多个人劈死,不是自己身上穿了纳米银秋衣,估计现在也去阎王哪里报道了。当然,秋衣为什么能抵挡雷电王汉还搞不清楚,此事以后有空再研究,现在还是先搞明白赵升是怎么回事。 王汉问赵升:“这么说来,你是专门对付穿越者的?” 赵升回答:“准确说,是专门对付那些要改变历史的人。” “哦。”王汉懂了,想了想,问,“这么说,穿越者出现在哪里,你就会跟到哪里。” “没错,不管是谁妄图改变这个时空的历史,我都会出现。”赵升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的思维存放在方舟内,只要我愿意,可以复制无数个我出来。” “厉害!”王汉伸拇指赞,“这么说,以后你会一直缠着我了?” “说对了,除非你躲起来自己潇洒,不做出任何改变历史的举动,我就可以放过你。” 王汉笑了,摇着手指,一字一顿,“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如果你真能随时跨越时空来搞我,又何必要依靠这几个人才?”说话间,手环指一周,包含三位道长。 “你靠他们对付我,就是因为你召唤不来其他帮手,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赵升闻言,立时干瞪眼。 王汉再笑,继续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历史,我改定了,因为你所谓的未来,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未来。” 赵升立即道:“那样你会糟天谴,你不可能成功,你会死的很惨,比王莽更惨。” “死的惨又怎么样?反正我这算活第二回,已经赚了。”说到这里,王汉忽然问:“你刚才说的那个方舟是什么意思?你的思维存在于方舟?你们飞到外太空了?” 赵升立即否认:“不是。” 王汉灵光一闪,“啊,我懂了,你来阻止我,不是为了这个时空未来世界的那些人,而是为了你自己,或者说,是为了方舟里还储存的那些人类思维?” “不是。”赵升表情变得严肃,“我是为了整个人类而来,只为通知你,不要做无意义的改变,未来已经得救,你的任务完成。如果还你非要一意孤行,我保证,以后每个皇帝也会保存你的头颅。” “吓唬谁呢?”王汉嗤之以鼻,眼珠却转两转,随后语气沮丧,“你是不是非得看着我死才安心?” “也不是。”赵升表情变的温和,“只要你不做出改变历史的事情,我就不会干涉你在这里的任何生活。” “可是我已经干涉了。”王汉无奈道:“我娶了李清照。” “没关系。”赵升愉快说道:“她还没怀你的孩子,你回去后写份休书,她依然会嫁给赵明诚,依然会婚姻不幸,家国不幸,她依然会在悲痛刺激之下写出流芳百世的佳作。” “哎等等。”王汉纳闷,“她跟着我继续生活不行吗?” “不行。”赵升诚恳道:“跟你在一起,她会生孩子,不会受穷,不会受苦,会成为一个相夫教子的幸福少妇,失去一个诗人该有的悲催经历,没有环境的刺激,她会变的平庸,不会再有佳作传世,也不会影响后世那么多文人,这已经算是影响了历史,后世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不可预估的变化。” “还有这一说?”王汉感觉好笑,“能不能写出好的诗词还跟生活经历有关?” “不然呢?”赵升反问:“杜甫不是落魄你能听到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苏轼不死老婆能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李清照不亲眼看着赵明诚当缩卵乌龟她能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说到最后语气恳切道:“王汉,为了人类美好未来,休了李清照罢,反正你已经拥有过。” 正文卷 第73章 这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休了李清照? 王汉咧嘴无声地笑,这个ai芯片果然不够高端哩,嘴上却为难地道:“这样不太好吧?” 赵升从王汉的语气中判断出妥协意味,立即道:“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你们本来也不是同路人,爱好性格都不相同……” “不不,我是说,就算我休了李清照,历史也改变过了,以前的李清照可没被人休过。” “不存在,宋被元蒙入侵后史书会被修改,等到满清入主中原又会修改,后世的人只会看到她和赵明诚发生的那些事儿,不会有你。” 史书会修改?! 是了,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别说千年前的历史,就算几十年前的历史还不都是由胜利者说了算。说到这个,王汉脑袋灵光一闪,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元朝往后小说开始大范围流行? 因为胜利者不让写真实的历史,所以文人们就把历史编进小说里往后世流传,采用夸张的艺术手法让后人知道,其中不乏大量的隐喻映射,让当朝管理者不舒服,故而有了禁书,有了文字狱,有了和谐。 要这么说的话,自己有没有存在于历史,还是两说? 王汉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这次自己能侥幸躲过一劫,是因为有唐武的警告在先,假若不是唐武留的纸条,自己也得不了纳米银秋衣,自然也扛不住雷电攻击,进而葬身荒野。 按照赵升的说法,自己身死,李清照改嫁,历史又恢复原样。可是现在呢?自己还活生生站着,这说明历史不是一成不变,关键在于自己如何对应。 想到此心安,问赵升:“我要是不休李清照呢?” 赵升摊手,无奈,“你看,我已经说了王莽的例子,你非得不听。就算你在这里取得成功,就算你当了皇帝,你一统天下,你成为秦始皇那样的人,你又怎么样?你只能活几十年,你死之后,你的子孙能帮你守得住这份家业?我一通流星雨就能毁掉你,让这个世界重新来过。” 这番话就厉害了,直击王汉内心最深处。 的确,自己就算成为秦始皇那样的人物,又能怎么样?自己终究会死,死后的历史怎么发展,自己怎么控制? 但只是一瞬,王汉又笑了,“我只要活着时候改变历史,这就足够。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一句话给赵升噎住,表情很难得地变成生气,虚空里指着王汉,“你这样做,后世人要为你付出多少代价,你可知道?” 王汉闻言黑脸,“什么意思?” 赵升道:“有一个人信你,我就要杀一个人,有十个人信你,我要杀十个人……” “那我就让整个天下人都信我。” “我就杀整个天下!” 两人一对一答,震慑四野,罗真人林灵素等全都一个趔趄。 王汉愕然,看着虚空中的全息人影,半晌说不出话。想了想,缓和心情,绕着人像慢慢转圈。 赵升也缓和了语气,道:“王汉,就算不考虑其他人,你也该想想刘青,她怀了你的孩子。” “嗯?” “你忘了吗?你临走前,你们做过什么。” 不提刘青还好,提到刘青王汉更迷惑。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这可是刘青自己说的。 但问题重点不是这个,让王汉更疑惑的是,赵升哪里来的自信,要杀光整个天下? 讲道理,自己在这里改变了历史,后面整个世界都变了,他赵升会不会出生都是个问题,凭什么来对付自己? 难道他不存在于未来时空? 还是说,未来是否毁灭,影响不到他? 王汉感觉头痛,猛挠后脑,有些懊悔自己文化水平太低,如果是唐武在这里,他应该能想通这其中关节。 当下换了缓和语气,和赵升商量,“不让我改变历史,总得给个理由吧?这里再过二十年,金兵就要灭宋,都是华夏儿女,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不管,总得给我个信服的理由吧。” 赵升反问:“后世六十亿人的生命和现在一千万人性命相比,那个更重要?这个还要我教你?” 王汉皱眉,“我怎么知道后世是什么样子?人类是否真的存在?万一你是外星人派来迷惑我的呢?” 赵升闻言轻松,“这个投影仪也是电脑,里面存了一些未来时空的资料,或许可以给你参考。” 话音落,光柱内升起一方小屏幕,里面闪烁各种画面,高楼林立,灯红酒绿,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国家富强,人民幸福。 王汉看的饶有兴趣,忽然说道:“给我来一曲年轻人传唱度最广的歌曲。” 画面急转,出现一群年轻人,对着镜头齐飚: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 王汉有些懵逼,赶紧叫停,“最火的小说。” 电子音给予答复,要找最火的小说……两秒后,出来一长串名单,王汉大概瞅了一下,书名几乎类似,最多关键词是兵王,校花,修仙,穿越,重生。看看简介,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王汉再挠脑袋,“年轻人最喜欢的偶像是谁?” 画面转换,出现一位花容月貌的明星。 王汉摆手,“男的,我说的是男偶像。” 电子音回答:“就是男的。” 王汉愕然,再问:“最好的电影作品?” 屏幕上一串省略号:根据相关法律,该片已下架。 王汉再问:“票房好的电影有那些?” 出来一串名单,但看片名就知道九d是好莱坞制造。 王汉急眼了,“军中最火热的过节礼品是什么?” 画面转换,出现许多腰宽体胖的高级将领,围着书桌,他们在研究字画…… 王汉瞬间爆炸,瞪眼,质问:“那个世界第一强国去哪了?那个文化艺术成就最高,影视剧流传度最广,军事威慑力第一的国家去哪了?” 赵升连忙给予答复:“依然存在,当前经济力影响全球第一。” “还跟北宋一样?是全世界最有钱的国家?钱也是从对外贸易中赚来的吗?” 电子音回答:“房地产。” 王汉就难受了。 赵升目光闪烁两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未来还在发展,需要一个过程。” 王汉已经不想听了,难怪唐武说他们想斩断华夏文明的根,这个时空的未来,不光是科技晚了二十年,文化艺术更是落后的一塌糊涂。 在他以前的时空里,全世界都在唱古典华夏风,在看华夏历史武侠科幻,全球电影院里都是华夏大片,军中将领个个虎背熊腰,没有半点赘肉,逢年过节送礼一水儿的战利品。 当然,有钱那是肯定的,但都是通过对外贸易,而不是像新大陆那帮怂货,靠着压榨人民血汗搞房地产发家。 难怪唐武留了书说,千万不能听他忽悠,他就是要斩断华夏文明的根,不想让华夏文明发展壮大。 这样的未来还有什么好说? 王汉动了杀机,却无可奈何。 可赵升躲在电脑里,别说杀他,想抓出来打他一顿都办不到。 正文卷 第74章 临阵倒戈 那么问题来了,赵升是怎么躲到这台设备里的? 之前林灵素曾说过,赵升是从空中掉落,还穿了很厚的防护服,躺在水潭边,水潭里面还有许多神奇宝贝。 就眼下所见,有放闪电的飞行器,有喷毒烟的喷子,有网绳枪捕捉器,还有能让人身体悬浮的马甲,再就是这个高度智能化的全息投影仪。 这些东西都是赵升带来的,但绝对不是全部,最起码,他还有个能把人的思维上传到电脑里面的设备。 王汉暂且压下愤怒,用平和的语调问:“你的思维存在电脑里,还能重新进入人体吗?” 这个问题来的刁钻,给赵升问愣了,呆呆回应道:“那得找到脑电波完美契合的身体。” 王汉闻言大喜,“这不是问题,大宋这么多人,总有个人和你脑电波契合,那个传送设备在哪?交给我,我给你找个身体,呆在电路板里多没劲。” 赵升闻言,红光闪烁,呵呵两声,“算了,我在里面挺好。” “好什么呀。”王汉摸着投影仪酸他,“禁锢在一堆电路里面有什么好?不能吃不能穿的,大宋这么繁华美妙,你要不出来享受,岂不是浪费?” “不了不了,比起大宋,我更喜欢自己在后世里潇洒。” 一句话,让王汉抓住重点,“我懂了,你阻拦我改变历史,就是因为你的真身生活在后世?”说完举一反三,“你刚才说所有人举手表决,你们有很多人?你们都在未来时空?” “哈!”王汉一拍脑袋,全都懂了。 “未来时空科技比我们晚了二十年,文化艺术也落后,你们所有人都在哪里,用你们的高科技,可以成为时代霸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可以为所欲为,对不对?” 赵升不再回答,投影仪上的红光继续闪烁,频率越发地快。 王汉继续问,“怎么?不回答了?被我说中了?我就说嘛,无利不起早,你费尽心思阻拦我,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享受,扯什么后世几十亿人类,就算我改变历史,后世人数也不会少,少的只是你们。” “别忘了,刘青也在哪里。”赵升忽然冒出一句,投影仪上的信号灯变的常亮,并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另外,刘青还托我向你转告一句话。” 听的王汉眉毛跳,慌忙问,“什么话?”又指着信号灯,“这玩意在闪什么?” “快没电了,不碍事。”赵升继续说:“事关机密,你过来,耳朵凑上来,我用耳机模式告诉你,非常重要,你听完就懂了。” 王汉眉头皱在一起,心里不信,“什么话你只管说,用不着鬼鬼祟祟。” 赵升挤眉弄眼,“你不怕被他们听去?” 王汉回:“不怕。”心里则说,几个死人而已,听了也不碍事。 赵升摆出正经脸,“好,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王汉越发焦躁,“你还卖个毛的关子,倒是说呀。” 话音刚落,赵升猛地高喊:“她让你去死!” 一句话喊完,王汉赶紧往后看,登时吓了个眉毛倒竖,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只会放雷电的飞行器飞了回来,周身喷着黑烟,嗡嗡作响,对着王汉直直飞来,还有四五米,飞行器下面已经放出噼啪闪电,炸裂在空中。 王汉慌忙往后退,一跃上了车顶,和赵升站了个并排,想着不对,又蹲下身子,让赵升的投影仪顶雷。 却不料这时候罗真人突然发威,尽管人已经极其虚弱憔悴,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潜能,高举双臂,隔空操控飞行器,要把它扯远。 赵天师大怒,“罗洪放手,让为师来灭杀这魔头。” 罗真人须发飞扬,双手高举,满脸的悲怆,愤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却已经是热泪盈眶。 就算他是古人见识少,但是非恩怨却能分清。王汉和赵升之间一番对话,尽管听的不是完全明白,但基本意思已经了解。原来赵升才是坏人,他要眼睁睁看着二十年后大宋被金人破城——虽然他还不知道金人是什么来路,但皇帝大臣妃子都被掳掠走却听懂了。 莫说古人见识少,见识再少,谈话到这份上该明白的全都明白了。最起码知道王汉和赵升都是来自未来。王汉要改变大宋灭亡命运,而赵升不让,该帮谁,这不是明摆着的。 罗真人这番行为让王汉惊讶,惊讶过后立即一声赞:“好道长,坚持住,我来帮你。” 说完人往前窜,凌空跃起,要用长剑斩开飞行器。 哪里想到,他人跃起,飞行器里面立即劈出一道雷,成拐弯形状,本来是要劈到大剑上,结果凌空拐个弯,硬是拐到王汉肩膀上,劈的他半空里浑身冒蓝光,所有人都看见,那些蓝光在他身体表面呈现出一张蛛网,包裹他的躯干四肢。 这一道雷厉害,直接劈的他半空里跌落,摔在地上,感觉每根头发都翘了起来,耳朵里嗡嗡响,脑子也一片空白,似乎灵魂都要出窍。 迷迷蒙蒙中,看着眼前罗真人高举双臂,对他大喊:“不是我放的。” 老头儿都要急哭了。 王汉想回答说知道,结果嘴唇麻木,动弹不了,就点头表示。 后面赵升却怒了,脚下投影仪光华大作,全息人影长高到三米,居高临下地大叫,“灵素徒儿,还不来帮为师?” 林灵素站在车子旁边,畏畏缩缩,四下里乱看,犹豫着,懵懂地问一句:“要徒儿怎么做?” 赵升高叫,“解开请神台的封印,让请神台整个亮出来。” 林灵素听懂,想伸手去解,又觉得不对。地上张虚白此时也开口,“师弟不可,师父不是好人。” 前有罗真人,后有张虚白,都在临阵倒戈,林灵素焉敢乱来,也坚定了主意,面色变的坚定,气愤道:“师父为何要诓我等?” 赵升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回答道:“尔等愚蠢,大宋灭亡乃是天数,我和王汉都是应劫而生,尔等身为修道之人,怎地连这道理都不懂?难道你们都要跟着魔头逆天而行?” 这番话说的狠,让罗真人心思动摇,手却不松,呆呆地看王汉。 王汉才被雷劈过,思维有些空,在慢慢回转,听闻赵升这番话,摇摇脑袋,回道:“狗屁天道,分明是你们贪图在后世的荣华富贵,置祖宗苦难于不顾,还好意思说这是天道?” 说着要爬起,只是感觉腿腰发软,肌肉松弛,跟前一次被雷劈过一个感觉。万幸的是,这一回道人站在自己一方。 转过身定睛看,那凌振已经提了钢刀,啊呀呀地冲着赵升去了,对着全息人影的赵升一顿乱砍,口里连续叫骂:“砍死你个妖人,砍死你个妖人。” 正文卷 第75章 脱逃 钢刀自然砍不伤全息投影,一刀刀挥过去只能让投影变短,来回闪烁。凌振琢磨不透这是什么妖法,看到请神台内光华耀眼,妖道是从下面长出来的,寻思肯定和这请神台有关,举刀就斩。 王汉在后面回过神,连忙阻止,“凌振住手!”喊完自己跑上来,拿起车上破麻片往请神台上一盖,赵升人影消失,空有声音在麻布片里叫唤:“徒儿快来救为师!徒儿快来救为师!” 王汉冷笑,拍拍投影仪:“你就乖乖呆着,等我找个人把你思维接出来。” 刚喊完,虚浮在空中的飞行器没了力,轻飘飘地掉落去,周身也不再喷黑烟,露出本来面目。王汉就着火光看上面标签,懂了,原来是反重力无人歼敌机。 现在突然落地,王汉估计它是没电了,想到这玩意日后用得上,王汉便打消了将其一刀两半的念头,用脚翻弄,寻找开关。哪里想到,刚碰了一下,那玩意又嗖地一声上天,速度极快。 并且,上升过程中喷出一股冷气,喷了王汉一脸,骇了他一跳,心说大意了,早该想到这玩意能被赵升遥控的。 飞行器上天,肚子下继续放电,要往下落。罗真人大惊,再次举起双臂抵挡,但这次失效,飞行器根本不认他手上的电子手套,下来先往罗真人身上劈。 电光火石间,王汉一脚把罗真人踹飞,那电光劈在地面,让王汉脚底板发麻。 走了罗真人,飞行器往王汉头顶飘,这回王汉不再有半分犹豫,举起大剑便斩。也是稀奇,王汉的大剑斩的快,飞行器躲的更快,仿佛两者之间有相斥磁力。 大剑斩不到飞行器,飞行器也不敢距离大剑太近。双方形成怪异的画面,一个在空中上下浮动,一个在下面跳跃着狂斩。 正激斗,地面上先前晕死过去的玄真悠悠醒来,捂着脑袋缓神。那麻布片下的赵升立即高声呼救,“玄真我徒,快来救我。” 此番罗洪灵素虚白三位道长已经和王汉一心,玄真并不知情,眼见王汉和五雷天罡神器斗的正凶,其他三位师兄弟都是哀衰神色,以为他们被魔头打败,瞬间火起,手掌一拍地面,人腾空而起,又从地上挑起一把长刀,双目圆睁,就要和王汉拼命。 那边罗真人慌忙举手,“玄真不可,且慢动作。” 麻布片下天师却叫:“玄真快来,他们已经被魔君迷惑,变的是非不分,不要听信他们言语。” 这番说让玄真吃惊,纳闷。 王汉则舍了天空飞行器,往车子跟前冲,要把投影仪控制在手中。天上飞行器哪里肯放他,一路追着他劈,要用雷把他劈死。如鬼魅般如影相随。 王汉这才明白,自己把投影仪盖住并不管用,投影仪和飞行器间有无线连接,赵升可以通过飞行器下面的摄像头来看世界,故而能跟着他跑,也能躲避他的攻击动作。 眼见飞行器纠缠,王汉想下令让凌振把投影仪砍了,又舍不得——这玩意可是稀罕物,还有很多秘密要问他呢。 灵机一动,对罗真人大喊:“道长快去将投影仪请神台关闭,关了便万事大吉。” 罗真人闻言动作,夹着腿往车子跟前走——王汉那一脚踢的太狠,真人现在还没恢复。 飞行器立即拐弯掉头往罗真人跟前飞,王汉紧跟而上,口里大叫:“道长趴下。” 还好喊的快,罗真人趴下的同时,飞行器下面劈出一道雷,结果被旁边身上放着钢刀的尸体给吸收了去,直接给尸体电的发出焦臭。 一击不中,飞行器又往张虚白跟前飞,王汉再让趴下,所有人都趴下。 结果飞行器雷劈张虚白是假,把王汉引开是真,车上赵升再次大叫,“玄真快来救我。” 玄真身上有神行甲马,速度奇快,转瞬就到了车子旁边,掀开麻布片,赵升三米多高的全息影像再次出现,急切对玄真道:“他们都被魔君迷了心窍,玄真快抱着我跑。” 闻听此言,旁边凌振恼怒,抓着钢刀斩玄真。 玄真只是一步后撤就躲开,跟着飞起一脚,踹的凌振倒飞出去。而后伸手抱请神台,刚要走,后面王汉已经杀到,举剑就斩。 未曾想,投影仪上忽然一道闪光,极为刺眼,瞬间让王汉失明,心里大骇,双手剑在前方上方乱斩,要保自己性名。 也是慌了,方寸大乱,被赵升瞅准机会,往他肩膀上来了一道雷电。 王汉头发根再次竖起,肩膀也酸软,手中大剑跌落,赶紧往后空翻。这回连腿脚发软都顾不上了。 等了两秒睁眼,头顶上的飞行器已经没了力,噼啪作响,却是细微电火花,再也发不出雷电,想来是今晚劈的雷太多,电量用尽了。再看车子旁边,玄真已经在用布包裹请神台,赵升在旁边聒噪:“不要包了不要包了,抱着跑抱着跑。” 玄真闻言知道事情紧急,也顾不上得罪天师,将请神台抱着就走,结果脚下被凌振拉住,口里质问:“哪里逃。” 王汉赶紧动作,夸一句:“好徒弟,你终于起了作用。”话音落,人就到了玄真跟前。 玄真大骇,要往后闪,被王汉抓了肩膀当脸打。 后面罗真人却在叫:“王汉不要伤玄真性命,他是好人。” 这时候王汉哪里管他好人歹人,先打晕了再说。结果飞行器落到他头顶,噼啪一声小闪电,劈的王汉浑身发麻,手就软了,攥不起拳头。 如此,玄真一个转身,摆脱王汉,又用脚踹凌振要走。王汉恼怒,攥不起拳头,便伸手抓他衣领,结果抓住那弹力绷带的背背佳,心里大喜,这回抓了个好东西,没有这个背背佳,玄真哪里也去不得。 如此想如此做,干脆连他外套往下扯。 赵升的声音焦躁,只说快走快走。说的玄真心焦,那王汉武艺高强不说,还不怕雷劈,只怕自己落到他手里受苦。心里焦急,猛地一挣,竟然挣脱了上身的神行甲马,挣扯了外面长袍,人跌跌撞撞地飞出去两三丈。 尽管如此,也没落下手中请神台,只是身上没了皮袄和袍子,被夜风一吹,冻得哆嗦。 再看王汉,手中抓着一套甲马和皮袍兀自发愣,是道人的衣服不结实呢?还是道人脚下力气大?竟然弄成这地步? 还没想出名堂,玄真怀里传来赵升的叫喊:“还不走的等什么?快跑。” 王汉则是一声大喝:“魔头休走!”喊完一枚箭镞出手,钻入玄真后背。 玄真一声闷哼,不顾后背中镖,也不管北风呼啸,雪花飞舞,只将头一扭,运起神行法,一路往东疾驰,几个起落,人消失在夜空。 正文卷 第76章 破戒 玄真抱着请神台,一路往东疾驰,毕竟是个肉体凡胎,抵不过天寒地冻风霜扑面,头发眉毛胡须上都冻出了冰条,速度减缓下来,想要找个避风处休息。 怀里赵天师感应到速度变慢,出声询问缘由。玄真回答,“皮袄棉衣都被魔头扯了去,实在寒冷难耐,受不住了。” 赵天师便道,“将请神台翻过来抱在怀里,可抵御寒冷。” 玄真领命,将请神台底部贴着胸口,增加些温度。实际他一早就想这样做,只是怕对天师不尊敬。 尽管请神台底部温度高,但和天气相比,宛如杯水车薪,玄真依然冷的发抖。同时,后背被王汉打入一枚箭镞,疼痛难忍,仿佛一条虫子嵌入骨肉,想伸手抓出来都办不到,只能道声苦也。 天师听到哀叹,问他怎么了。玄真如实回答,天师道:“不好,你要尽快找到人家寻求帮助,现在又落雪,你又无棉衣遮挡,等到子夜气温最低,怕是性命不保。” 天师所言玄真怎会不懂,当下继续拔足狂奔,任凭风雪打脸。 尽管身躯上的甲马被魔头夺走,但双腿上的甲马仍在,神行法依然能施展,只是速度慢了些。听天师说,没了身躯甲马,只靠两条腿上四个甲马,也能日行八百,夜行五百。 但这也够了,天师说,只要成功回到蜀中桃花潭,便要将玄真收为关门弟子,传他通天彻地的神法,让他成为真正的神仙,那时候玄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玄真被冻得嘴皮子打颤,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尤其两只耳朵,似乎要冻掉,这些他都咬牙强忍,不敢停歇,亡命狂奔,心里抱着一个信念,只要奔到蜀中,自己就能成神。 跑了二十里,终于看到几个小帐篷,玄真大喜,冲进去烤火,惊动帐篷内羌人,男人大喊大叫,抓着斩骨刀要驱赶玄真。 玄真求饶,辩解,只求给条活路,自己实在是受不住寒冷,只剩半条命吊着,眼看就要冻死。又说自己是修道人,不参与战争,和羌人无冤无仇。 羌人根本不听,用斩骨刀往他脸上晃,大声呵斥。 双方语言不通,斩骨刀碰到玄真鼻子,痛的他眼泪流,终于激的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运起神行法,动作迅捷无比,将斩刀夺过来,砍翻了那男人。女人吓的大叫,玄真叫她收声,却是不听,也一并砍了。 刚杀完,屋外其他帐篷里也出来几个男人,各自拿着兵器要打杀玄真。 玄真又饿又冷又困,暗道一声苦也,再次运起神行法,旋风一样穿过几个羌人身边…… 再回到帐篷,已经染了满身血。 帐篷外面再无人声,玄真终得缓解,先找了皮袍子裹上,再就着牛粪堆烤火,又觉得腹中饥渴,帐篷内见不到吃食,便去外面寻羊来杀。 结果外面五六个女人吓的大叫,乱跑。原来是其他帐篷里的女人,跑出来收男人尸体,眼见恶人出来,故而吓的跑开。玄真追上去一个个抓回来,让她们挤在一堆,让她们安静,只要不反抗,便不会杀她们。 又找了两个聪明的女人,告诉她们自己要吃,要喝。 两个女人懂了,依着他的命令做,就着火光杀羊,烤奶。 玄真吃饱喝足,身子暖和,但后背上疼痛,便让那个看上去聪明的女人过来,帮自己拔出后背里面的箭镞。 女人照做,那箭镞入肉极深,只剩一小截在外面,手指拔不出,女人嘴唇凑上去,用牙齿咬着,这才拔出。 拔出箭镞,鲜血不止,玄真用布条缠绕包扎,如此才轻松。 吃饱喝足犯困,要睡觉,却犯了难。自己杀了这里所有男人,或许是她们的丈夫兄弟,自己睡了,她们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想着说罢了,吃饱喝足离开吧。 请神台内赵天师却道:“这些蛮人妇女都是罪人,她们的丈夫兄弟都是盗贼,杀了她们,是替天行道。” 说的玄真疑惑,杀男人是为自保,杀女人……这有些不道义。 赵天师道:“那个帮你拔箭镞的女人留下,她有善心,其他的都杀了。” 玄真尽管疑惑,但赵天师是得道帝尊,他说的,一定没错。便留下帮自己拔掉箭镞的女人,其他的赶出去,一个个用刀砍了。 等玄真再回来,剩下的一个女人坐在地上索索发抖,满面恐惧。 赵天师又说,“她在害怕,你去安慰她。” 玄真却是不懂,怎么安慰。 赵天师道:“便脱了她的衣服,和她行男女之事。” 玄真大骇,却是为何?他修的这一门道禁欲不禁杀。除魔卫道可杀生,但绝对不能沾染女色,否则修为尽毁。当然,杀生也有要求,不能滥杀,玄真今夜所为,已经是破了滥杀之戒。 破滥杀戒心里已经戚戚然,现在天师又要他破色戒,这如何使得? 赵天师却说,“杀与救如同黑与白,阴与阳,相互对立又相辅相成。你杀了她全家男人,却给她一个孩子,这便是循环,是大道,我知你现在不懂,但你以后会懂,依着我的话做,你可白日飞升。” 玄真尽管想不通,但天师毕竟是天师,按着他的话做,不会有错。 玄真让那女人脱衣服,女人哪敢不从,连哭啼都不敢有,两人就着羊皮绒毯,做了那事。玄真初懂人事,只是感觉美妙,天师便让他多做几回。 翌日天光,女人做了烤肉和奶茶,送给玄真吃喝,玄真见状欣喜,感动,只觉得天师果然没说错。 吃饱喝足,女人又拿了黑色药膏要给玄真涂抹伤口,还划开羊腿给玄真看,用黑色药膏抹在羊腿上,羊不知疼痛,活动如常。 玄真大喜,让女人给自己抹药膏,感觉冰凉凉滑腻腻,伤口瞬间不疼。等穿戴完好,玄真心情已经不一样,有些舍不得离开这帐篷。 天师道,“先回到蜀中成神,成神以后随时可以来找她。” 玄真摘下自己的道家玉牌送给女人,而后告别。 天师又交代玄真,先往西走,不要用神行法,等走出两里地,再用神行法往东。 玄真尽管不解其意,也不多问,天师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大步迈开,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女人依在帐篷口看他渐行渐远,眼神逐渐委屈,悲痛,愤怒,泪珠滑落,慢慢坐落去,哇地一声悲恸嚎哭。 正文卷 第77章 传艺戴宗 玄真一路跳跃疾行,起先都还正常,片刻间跑了十余里地,感觉腹痛,于是将速度减慢。 天师发觉速度减慢,问他缘由,说了腹痛。 天师纳闷,猜测他是先前刚吃饱饭走的太急导致,便道:“神行法施展之前千万不能吃太饱,吃饱之后剧烈运动便会胃痛。另外,中途若是要吃食,也要以素食果子为主,千万不能吃荤。” 玄真记住,说下次不犯。 但毕竟是腹痛,坚持不住,要休息。天师依着他,等休息好,再出发赶路,速度就快了许多。 天师说:“也不要太累,魔头虽然厉害,终究未成气候,不用心急。” 说是这样说,玄真毕竟受了伤,昨晚又受了风寒,还吃了半生的烤羊肉,傍晚时分就病症齐发,发烧,感冒,拉肚子,后背创口还发痒。 即便如此,他也不停息,只管抱着请神台一路狂奔,抱着一个信念,到达蜀中自己能成神,成神之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从边关去蜀中,走熙湟路,到秦州,过京兆府,还要翻秦岭,过了秦岭才是蜀中。然而才到京兆府玄真就撑不住,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头晕眼花,浑身软绵,只想睡觉,别的事情什么都不想。 问天师,天师说是受了风寒,这种病寻常大夫不能治,只会白白送掉性命。但到了蜀中桃花潭,哪怕只剩一口气,他也能把玄真从鬼门关拉回来。 另外,请神台能量不足,红光不停地闪,让天师着急,便对玄真讲了请神台开启办法,以及开启后的口诀,反复让玄真背会,这才放心钻入请神台休息。 关机前,天师再次叮嘱:“千万要撑着到蜀中,只是寻常风寒,三两日内要不了性命,按你的神行速度,顶多明日中午就能到蜀中,那时候再请我出来给你指引。” 玄真记住叮嘱,让天师放心,一定不负所望。 当晚在京兆府看了大夫,喝了煎药,先抑制住风寒,睡一夜再计。结果刚睡下半个时辰,就感觉后背创口发热,麻痒难耐。玄真强忍着,因为他听师傅讲过,人的皮肉伤在愈合时,会自然发痒,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见风,不然伤口会溃脓,难以愈合。 如此想着,迷迷糊糊睡了半夜,等过了四更天,麻痒完全消失,玄真才真正入睡。第二日身体不再发烫,但全身无力,鼻涕横流,喉咙发干,眼睛看东西都模糊,问大夫,大夫只是摇头,说无能为力。 玄真不再多问,抱好请神台,往秦岭而去。等到中午,头脑越发迷糊,用山顶积雪抹脸,才能稍微清醒。山间路不好走,但对玄真不是问题,神行术运起,一步三五丈,在山间跳跃奔跑,和猿猴无异。 一路跳一路走,等出了秦岭山区,已经不辨方向,也见不到人烟,玄真实在头昏脑涨,无力为继,找了条宽阔道路,终于坚持不住,噗通声跌倒。 再醒来时,人是躺在客店里,是被后背的伤口麻痒弄醒,似乎哪里有无数只虫子在蠕动,根本无法忍,必须要用手指狠狠的挠才行。 玄真大叫,伸手去扯那伤口,惊醒旁人,屋内瞬间点亮三四盏灯,几个汉子都围上来问询,怎么回事。 玄真麻痒难耐,解开衣服将脊背亮开,靠去墙上蹭,蹭的舒服,同时感觉到后背上有东西往下跌,簌簌地蠕动。 众人拿火往跟前看,都吓的怪叫跳开,连玄真自己都吓一跳,原来是自己背上掉下来许多白色蛆虫。再看自己扯下来的布条,上面也有十多条米粒样的虫子在咕涌。 这景象骇人听闻,惹的玄真恶心,几步跑出去屋外吐,哇哇的吐绿水。 身后有人大叫,说他得了瘟病,会传染,大家都走开。众人纷纷撤离房屋,都说晦气,怎么救人救了个瘟神回来。 玄真这才知道,自己晕倒在路边,被这些汉子救了回来。想要道谢,却又羞愧,心里哪还不懂,自己后背伤口如此,是那女人搞的鬼。当下也不多说,进去拿了请神台要走。 众汉子躲他,唯独一个汉子不惧,说玄真不是瘟病,而是褥疮,他在老家时候见过,老人不能动弹,长期卧床,皮肉就会生疮,不难治疗,他有办法。 玄真慌忙求教,那汉子也光棍,只问:“道长吃不吃得住痛?” 玄真说忍得痛。 汉子便用火烤尖刀,道:“若吃的痛,我便用尖刀剜去那些腐肉,没了腐肉,虫子便不会再生。” 玄真说好,抬头看那汉子,见他二十三四,身高六尺,面相精瘦,脖上系红巾,臂上挽白箍,身穿绿差服,便知道,这汉子是个邮差,遂问汉子高姓大名。 汉子唱个喏,“在下戴宗,江州人氏。” 玄真道谢,心里记下这个名字。 戴宗尖刀烤好,准备下手,旁边有老者阻拦,“后生,你这一刀下去,可能要了他性命。” 戴宗道:“我不用刀剜掉这些腐肉,等腐肉长去内腑,他也活不成。” 又有人劝:“即便要剜,也该请大夫来,你动手做什么?” 戴宗便放了刀,“距离驿站最近的大夫在哪,我去请来。” 玄真拉着他,摇头苦涩,“不用请大夫,我信你,只管来做。” 戴宗要动手,旁人又劝,“出了人命你走不脱。” 玄真听的聒噪,询问众人,谁有笔纸,要立个字据,若是不幸身死,于戴宗无关。 话音刚落,自己麻痒难忍,不光是后背,感觉小腹内里都在痒,胸口前面也在痒。又感觉鼻头酸痒,便用手捂着打个喷嚏,等手张开,手心内一只虫子在蠕动。 玄真见状,心知大限已到,不再说话,左右看一圈,而后抱起请神台,拉着戴宗,“小兄弟,你我有缘,我要送你一场造化。” 戴宗莫名其妙,正疑惑不解,玄真已经拆下两个马甲往他腿上装,不容拒绝,装好之后,拿出符纸来点燃,念了两句暗语,便拉着戴宗夺门而去,只留下屋内一股风。 众人都惊讶,稀奇,面面相觑,最后释然,原来是神仙显灵,要来点化世人,可惜众人都胆小怕事,不敢担责,天大的好处让戴宗得了去。 他们哪里知道,非是戴宗有福,而是玄真无奈。 玄真领着戴宗去了室外密林,咳嗽连连,怕是性命不久,也不废话,言简意赅说明问题,就要传戴宗神行术,让戴宗代替自己去蜀中桃花潭。 也是命数,玄真刚传完戴宗神行口诀,正要交代天师请神台之事,结果胸腹一阵翻涌,血水混合着虫子从口中喷薄而出,不要两个弹指,人便一命呜呼。 只留下戴宗抱着个请神台,茫然无措。 正文卷 第78章 化敌为友 却说王汉眼见玄真抱着请神台逃走,除去懊恼就是无奈,黑夜漫漫也无法追赶,只好先把眼前的烂摊子收拾了再做打算。 这一番争斗,被雷劈过的士兵基本无活路,那些身中弩箭的则还有喘气的,大约有十多个,搜罗出来进帐篷里躺着,让他们相互止血包扎。 张虚白也惨,胸口被箭镞射中,脸上也被箭镞钻了个洞,但不致命,张虚白自己就是大夫,并且接受的是后世医学那套教育,除去给伤口缝针,还有外敷消炎药。 十多个人整理包扎,忙活完已经是大半夜,这时候天降鹅毛大雪,外面染的雪白,活着的士兵都挤在一起,喝酒吃粮睡觉,中间生着炭火,倒不怕冻。 而在另个帐篷,王汉和三位道长一起,各自诉说来龙去脉。 原来,赵升此番计划原本万无一失,乃是假借采药之名,骗王汉出宋境,然后给他喝药酒,等到药酒发生作用,便先绑了,不急着杀,赵天师要亲自出来问话之后才杀。 亲自问话,自然是要确定王汉穿越者的身份,不然冒杀了不好。王汉身死之后,标下士兵自然也全部杀死,罪责推到王汉头上,再给王汉定个叛国罪,传回东京,也好剥夺他的官位,这样李清照改嫁也有个由头。 就连劝李清照改嫁的方法赵升都想好了,回去东京给王汉定罪,由赵升灵体现身,亲口告诉李清照,赵明诚才是她命中注定的夫婿,还提到什么赌书消得泼茶香。 听的王汉闷哼连连,这个含家铲烂春袋,不仅不忠不孝,还是个龌龊阴险的小人,想着就来火,骂道:“奶奶个熊,老子非得把他从请神台里揪出来,狠狠修理。” 又问林灵素,赵升还有多少宝贝,他又是怎么钻进那个请神台里的? 林灵素回答:“桃花潭就在蜀中巴州凤凰山,赵升还有多少宝贝我也不知道,每次去桃花潭下都是他独自入水,从不让我跟随。至于他怎么进的请神台,我也不知道,请神台第一次打开他便在里面了。” 王汉让林灵素详细说过程,原来是赵升自觉命不长久,早早的把请神台交给罗真人保管,传授他使用方法和口诀,说是等到自己肉身寂灭,再打开请神台请自己灵体出来交流。 王汉便懂了,赵升知道自己是人格分裂,在外人眼里是疯子,这样的人无法成事,所以选了一种正常人格上传进电脑,从而继续存在。 这里王汉就要问了,假如赵升身后有个团队,现在赵升面临任务失败,他们是会再派另外一个高手来呢,还是只能依靠赵升? 就像王汉自己,临行前刘青说的清楚,若是任务成功,后面便不会再派人来,因为未来已经改变,所有高科技都已经消失。赵升阻拦自己失败,他背后的团队是消失了呢?还是继续存在?若是存在,还会不会派其他人来? 这个问题没答案,只有抓到赵升才能知道。 王汉再问:“请神台为什么是罗真人保管?” 林灵素答:“赵升说要成事,需要武艺高强的人帮手,我正好认识二仙山的罗真人,便推荐给赵升。” 罗真人接口道:“我有两个弟子,一个玄真,一个公孙胜,都精通武艺,玄真性格老实持重,公孙胜有些乖张,我便让玄真跟了赵升学习。”说完摇头叹,悲伤落寞。 王汉呵呵笑,“幸好三位在最后关头福灵心至,重新走回正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张虚白和罗真人一起摇头,惭愧惭愧。 林灵素则气的胡子翘,“亏我叫他多年师父,原来是要眼看着大宋江山危难与不顾的人,从此之后,我跟他恩断义绝。” 王汉面上呵呵笑,心里却知道,林灵素这个徒弟并不得赵升喜欢,不然,那五雷天罡正法为什么不传给他,而是传给罗真人呢? 想来,赵升也知道林灵素是个不靠谱的人。 至此一番误会解开,大家成为朋友,再问日后打算,罗真人表示,“此后我便隐居二仙山,潜心修道,感悟天地,不再过问红尘中事。” 张虚白道:“我还是做回老本行,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林灵素则是一本正经说:“我要回去官家身边,告诉他真实情况,让官家早作打算,防备金人。”说到这里愣一愣,问王汉:“金人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听过?” 王汉道:“金人就是女真人,地处辽国之东,现在还生活在白山黑水的老林子里,十年后他们才会建国。” 听的众人惊讶,纷纷询问,“十年后才建国的敌人,还隔着辽国,就能攻破大宋?” 王汉道:“不,他们先灭了辽国,再攻的大宋。” 罗真人问:“他们几年打败辽国?” 王汉想了想,说:“十年吧。” “打败大宋呢?” “两年。” 说的三人面色齐变,震惊不已。 王汉再道:“汴梁城破之后,徽宗钦宗二帝被金人当做俘虏劫持,另有大臣嫔妃数千人被当成奴隶,汴梁城内也会被洗劫一空,死伤不计其数。” 三人再次震惊。 王汉却笑,“不必担忧,此番有我,断然不会让金人得逞。” 林灵素也道:“等待回去东京,我便向官家说明这些。” 王汉则道:“不可,二十年后的事情,现在说出来毫无用处,再者,你说了官家也未必信。” 林灵素:“那要如何应对?” 王汉答:“只管在官家面前夸我功劳,让我领兵打仗,莫说二十年后,五年我就能灭了女真。” 三人如此才轻松,纷纷点头。 王汉又道:“此番赵升逃脱,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来对付我,也不知道他有几个人,还会不会派新的人来,诸位回了中原之后,行事做事都要十万分小心,能躲则躲。”又特别对林灵素道:“尤其是道长你,要更加注意,有些话不能说的,千万不要说,一旦被赵升认定你有可能改变历史进程,他就要杀你灭口。” 林灵素知道厉害,连连点头,绝对不会对外乱讲。 正文卷 第79章 赵天师的借刀杀人 对话完毕,王汉研究道长的五雷天罡神器,很快弄清操控方式,有个无线感应电子手套,戴上之后可以遥控飞行器运行,至于放雷,只需要双手拇指一起按下即可,操作简单。 唯独能量不足,罗真人道:“五雷天罡法器在阳光下暴晒三日,可放雷三五十道。” 王汉点头,这个不难理解,因为飞行器的太阳能电池板面积太小。 谈话到此,王汉让三位道长休息,自己也要去休息。 回到单独的帐篷里,王汉便把玄真身上的神行马甲拿来研究,很快明白怎么回事。原来马甲里面有反重力模块,穿戴之后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力在托着自己。体重减轻,但人的动能并不减少,故而行动起来是另一番滋味,能跳的更高,跳的更远。那些只有出现在影视剧里的轻功,诸如纵云梯,八步赶蝉,旱地拔葱等等,穿戴反重力马甲之后,就能变为现实。 王汉去室外实验,最远一步跨出两丈,最高一跃有三米,乐的王汉合不拢嘴,有了这套神器,飞檐走壁的技巧还能更上一层楼。 但是,王汉想要达到玄真那样的神行却是不行,虽然跳的高跳的远,奔跑比之前感觉要快,但跟玄真的神行术相比还差了许多。 就视觉效果来看,玄真的神行术一旦施展,双腿仿佛不用出力,属于自动轮换。而王汉穿着身躯甲马跑个一两里,就感觉喘息,双腿乏力,要由高速变为低速。 王汉仔细回忆,似乎玄真在施展时候还要念句什么口诀,恐怕这才是区别所在。眼下无法揣摩,只能等日后见到玄真再做打算。 劳累一夜,王汉也回帐篷休息,这一觉睡的不知多香甜,稀里糊涂竟然梦到徐有容小娘子,梦里清知自己是长久没碰女人,达到精满自溢的标准,故而要发个春梦。也不害羞,梦里使劲的要扯小娘子胸口罗衫,岂不料,小娘子胸脯裹在罗衫里一层又一层,怎么扯都扯不完,王汉急的嗷嗷叫唤,小娘子却在嘻嘻笑。 眼看就要扯完露出不可描述,忽然间周围嘈杂,喊声大作,接连不断的有人发出惨叫,夹杂在马蹄声中。 众多声音中凌振的呐喊最有辨识度:“将军,羌人杀营啦!” 王汉哪里还顾得上春梦,连忙拿了长剑冲出帐篷,却见外面一片银白耀眼,原来是大雪盖了地面,到处银装素裹。 除去银雪闪闪,还有就是周围约莫一二百人的羌人,骑着大马绕营转圈,一边绕圈一边往帐篷里放箭,数百支箭如雨点样下,王汉一出去就中了三四支,也亏得有宝甲护体,并未造成伤害。 其他人就惨咯,都被箭矢射中,严重的被射成刺猬,轻微的也中了两三枝。也亏得羌人羽箭不如宋军那般厉害,且是冬季,宋兵都穿的厚皮袄,只要不是射中脑袋,一时半会且死不了。 几个道长也被射中,林灵素屁股大腿上插了三支,哎呦哎呦地叫唤,手里扶着张虚白,三人躲去营地中央的车架下。凌振则带领几个伤势轻微的士兵用神臂弩还击,但效果甚微。 王汉用长剑格开几支飞箭,举目四看,周围被堵了个实在,根本冲不出去,当下高声叫喊:“扎西德勒,我们是过往的商人,不是敌人。” 连续喊了好几遍,羌人的弓箭停了,当中走出一骑,是个五十多岁的酱红脸汉子,凶狠地瞪着王汉,用生硬的宋话道:“不要狡辩,你们这些强盗。” 王汉很诧异,倒提着长剑往汉子跟前走,用委屈的语调答:“我们是商人,不是强盗。” 马队后面又出来一骑,却是个模样姣好的女人。当然,这个姣好是在羌人族群中而言,她的脸没有那么黑红,头发也没有那么油腻,看上去比其他人干净,但和宋朝女子相比还差了许多。 那女人出来,则是双目通红,眼皮肿胀,满脸的杀气,到了王汉跟前,手往前伸,吊下一串玉牌,“你,知道这个?” 王汉见状懵逼,已经认出来,这玉牌是玄真的。 玄真的玉牌,怎么会跑到羌人女子手里? 王汉还在思考,后面林灵素却不耐寂寞,鬼鬼祟祟地冒头,想要在羌人面前卖弄口舌,结果刚一出现,身上的蓝色道袍就惹急了羌人女子,马鞭直指,口里悲怆大喊:“就是强盗一伙的,杀了他们,为桑吉报仇!” 缘由为何?这便是赵天师的阴狠所在,他眼见计划失败,一路奔逃,心里却还想着要整治王汉,故而命令玄真做那些恶糟之事。 玄真为自保杀了羌人男子,情有可原。但将妇女全部砍杀就有些过分,而更过分的,是他还留下一个不杀,让她取悦自己。 羌人性情生猛,如此深仇大恨怎么能饶?那女人假装害怕,委曲求全,虚与委蛇,貌似承欢,实则暗藏杀机。先是用混合了寄生虫的膏药害玄真,为家人报仇。再是清早骑快马找族人大部,沿着玄真离去的方向追赶。 赵天师让玄真出了女人帐篷先往西走两里,便是要用脚印告诉那女人,仇人往西去了。而此时,王汉等人正好在西方三十里外扎营,赵天师已经算准他们一时半会不能启程,因为采药本来就是幌子,真正的药就在张虚白手里,故而他们没必要再往西进入昆仑山。另外他们都戴伤,需要休养。 高原地区一马平川,白日里能见度极远,羌人探马往西追寻,很快发现王汉等人踪迹,见到地面尸体纵横,无需多说,远距离放箭就对了。 尤其现在见到林灵素一身道袍,和昨晚凶徒所穿服装一般无二,哪里还需要多费口舌,直接下令剿杀。 说是误会,但和长久以来的双边冲突也有关系。更何况,遇到王汉这样一个主,看他倒提着长剑过来,面上人畜无害,很委屈的样子,一旦走近羌人跟前三米,杀心就藏不住了。 眼下女人一句叫喊,面前的羌人头领刚举起马鞭,还来不及发令,王汉高高跃起,一道白色匹练直劈而下。 那人,那马,宛如定格缓镜头,慢慢地,慢慢地,自中分为两半。 正文卷 第80章 羌女的蛊 面对人数众多态度凶狠的异族,王汉心里没有其他的想法,只遵循一个道理,平等和尊重是建立在强大武力之上。 有武力,就有道理,所以面对强敌,必须要表现的比他们更强。 二三百个持弓汉子,穿皮袄拿短刀,一上来就射杀了诸多汉人士兵,王汉不可能傻乎乎地跟他们解释,先杀了再说。 一击得手,王汉便化身为入海蛟龙,人影在羌人马背间穿梭,长剑舞成一匹华光,所到之处,皆是人仰马翻。 这些羌人不是吐蕃的正规作战部队,他们有弓箭,有短刀,够凶狠,却没有精熟的作战技巧,面对突然冲入自己阵营中的外敌,本能地想冲上去围堵,却没想到,王汉之所以冲进人群,要的就是在人堆里撒欢。 四周都是自己人,弓箭就不能乱发,失去远攻优势。至于短刀和王汉对敌,更是自杀式行为。王汉手中大剑削铁如泥,滴血不沾,挥舞起来无可阻挡,所向披靡,羌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就跌落马下。 总算有那头脑精明的,跌落马背后想通关节,用吐蕃语大喊:“砍他的头,砍他的头。” 于是,更多人往王汉跟前涌,要去砍他的头。 更有那更精明的,手中马鞭一指,“杀那几个汉人。” 十多骑往营地帐篷中间冲,凌振脸色大变,丢了弩,抓了钢刀在手,抱定一个信念,死也拉个垫背的。 结果车架下面的张虚白爬出来大喊,“来我这里躲避。”说话间,两只袖子已经高举。 凌振见状明白,火速前往,旁边几个伤兵没有他那么迅速,原地持弩射击。 羌人刚到道士跟前四五米,道士袖口就喷出两股黄烟,弥漫一片。羌人不知毒烟凶猛,从烟雾中穿过,先是辣眼睛,再是呛鼻子,跟着面上滋滋作响,宛如火烧,齐齐惨叫,跌落马背。 再看外面,王汉一柄长剑舞的欢快,就像冲进甘蔗林的野猪,可着劲儿撒野,所到之处,皆是鲜血飚射,断肢飞舞。 才冲了十多米,剩余的羌人就害怕了,本能地要逃。 和人作战可以不怕死,但和刀枪不入的恶魔作战那是另外一回事。 有一个畏惧的,会迅速感染身边其他人,这是动物本能,和战马惊群一个道理。冷兵器战争,最要紧的便是士气。有士气,才有胜利。一旦士气被破,便会发生溃逃,而溃,则败千里。 所有活着的羌人都打马飞逃,四下而散,王汉见状,选了匹健壮好马飞身而上,往那个女人逃跑的方向追。 那女人手里有玄真的玉牌,这事他必须问清。 王汉体轻如燕,骑在马背上轻盈,马儿跑的也比其他马更快,不要两分钟就追上女人。 女人尖叫,有两个羌人回头来挡,被王汉砍落马下,追将上去,抓着女人衣袍提到自己马背,而后打马回营。 其余羌人,眼见恶魔抓了女人走,除去悲愤,便是无奈。 营地里,除去三位道士和凌振,再无活人。王汉气的爆炸,叮嘱凌振,“从今往后,你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冲锋陷阵,宁愿投降敌人,也不要死。” 这番话听的凌振瞠目结舌,这和他接受的理念完全不同啊。 王汉道:“相比起枉死,活着更重要,活着,就有希望,英勇战死,固然大义,但属不智。” 凌振不理解,反驳道:“做了敌人俘虏,便要和昔日同僚为敌,这种行为,无君无父,不忠不孝,叫天下人不耻。” 王汉解释:“要你活命,是要你为以后做打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炸弹组已经全军覆没,炮兵班也只剩你一个,连你也战死,我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凌振还是不理解,闷闷回答:“那也不能投敌,被人耻笑。” 王汉听了呵呵笑,这凌振还是个有骨气的,也不再多说,虚与委蛇伺机而动这种事非是心狠手辣奸诈狡猾的人做不出来,强行灌输这种思想,搞不好会把血性男儿变成汉奸,还是少说为妙。 说到这里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凌振后面投降宋江,帮着梁山贼寇打朝廷,怕不是受了自己这番理论的影响? 当下不说,把那羌人女子扯下马背,让她跌坐在地,问她,“那个道士呢?” 女子不答,只有满面的恐惧。 王汉在女人身上摸索,搜出玄真的玉牌,问她:“这个人呢?” 女人闻言,手往西方指。 王汉皱眉,奇怪,“他往那边去了?” 女人点头。 怎么可能?他不应该是往中原去?往西跑什么? 王汉以为女人听不懂汉语,于是问,“我说话你能听懂吗?” 女人点头,“能听懂。” 王汉就让女人详细说,怎么遇到的玄真,都发生了什么。 女人如实回答,说到最后,拿起玄真的玉牌,“早上他留下这个,往这边来了。” 旁边罗真人听的大叫,“不可能,玄真不是这样的人。” 女人立时怒目,眼红,“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然我怎么会带着族人来找他?” 说的罗真人跌坐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汉却能想通,对罗真人道:“玄真老实持重,赵升可不是个好东西,这些事,只怕是赵升让他做的。” 女人听了眼睛放光,开口道:“是还有一个人讲话,但我看不见他。” 王汉指着飞行器问她:“有没有一个跟它相似的东西?” 女人点头,“有的,那个人早上抱着这个离开我的帐篷。” 罗真人气的发抖,“孽徒!孽徒!我一定要抓到他,清理门户。” 王汉则摇头,“不对,他不会往西边走,他失败了,应该往东走。” 女人却听了个大概,疑惑询问罗真人,“他难道不是你们的同伙?” 凌振呸一声,“谁跟他做同伙?别让我见到他,见了就是一刀砍。” 女人这才明白,先前一番大战,却是白白牺牲了族人,想到此,趴去地面,哀声痛哭。 王汉听不得女人哭,叫她止住,问:“你确定他往这边来了?” 女人回答,“不会错,我在他后面跟了很久,是往这边来了。”眼见王汉狐疑,又道:“他受了伤,走的很慢,东边五十里都有我们部族帐篷,如果去东边,我们一定会发现。” 女人说的笃定,王汉更加疑惑,玄真受了重伤? 扭头问罗真人:“玄真的甲马几时充过电?” 罗真人听不懂,王汉再问:“来之前他在阳光下晒过甲马?” 罗真人点头,“他的甲马够跑三千里。” 如此王汉就可以肯定,“他往这边走,就是要让羌人误会,好来杀我,他其实往中原去了。” 女人正趴在地上哭,闻言直身而起,“不可能,东边一定不对,我的族人在东边没有任何发现,连脚印都没有。” 王汉懒得解释,玄真哪里要用走的?他那都可以叫飞了。当即下令,“往东走,火速回东京,别让他蛊惑了官家。” 女人抓了王汉腿,“英雄,别去东边,他一定在西方。他中了我的毒,走不远的。” “中了毒?”这个王汉就要问了,“什么毒?” 女人说,“能让他烂心烂肺的毒,在寒冷的地方他能活七天,在暖和的地方他只能活三天。” 众人都稀奇,张虚白却睁眼,“是虻虫蛊?” 女人看张虚白一眼,不做声,表示默认。 张虚白对王汉道:“如果是虻虫蛊,玄真便只能往西走,不敢往东去。” 王汉听的迷惘,“那是什么毒?” 张虚白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虻虫蛊是一种蛆虫,靠吸血为食,种在活人身上,见血就长,无穷无尽,想要活命,便不能见热,必须住在终年寒冷的地方。受热,蛆虫疯长,受冷,蛆虫便凝聚不动,此时用刀剜掉腐肉,人便能得救。” 王汉听的愕然,世间竟然有这种稀奇事? 张虚白道:“羌人不好洁净,常年和牛羊为伍,身上多有虱蚊虫卵,衍生出某些寄生物,也不足为奇。此种吸人血的蛆虫,大体和蚊虻类似。” 如此说王汉懂了,高原上的蚊子没见过,但草原上的蚊子他知道厉害,个头极大,跟小蜻蜓似得,叮人一口肿的包比蜜蜂蜇人都厉害,骑马飞奔要是被蚊子撞到,跟小石子砸了似得。 至于牛虻,那就更离谱了,蚊子吸血是扎进肉里吸,牛虻是用牙把皮肤钳开一个洞,喝血。钳开的洞会在牛皮上留下创口,极难愈合。故而上好的牛皮鼓都是养在温室里长成,从小生活在熏香里。 从宋往后,一千多年,死去许多旧物种,也诞生许多新物种,这种见热就长的吸血蛆虫王汉没听过也不奇怪,便问羌人女子,“你怎么肯定玄真一定会往西,而不是往东?” 女子答:“他走的时候穿厚皮袄,身体受热虫卵孵化,最多到中午他就会麻痒难耐,发现身体里面有虫子,你们汉人的大夫不懂怎么治疗,但一定会告诉他往西边走,往雪山上去。” 女子说的很笃定:“以前中了虻虫蛊的客商,就是在雪山上被救活的。” 正文卷 第81章 实在没法下口 羌女说的雪山是特指,就是天山东部山区的喀尔里克雪山,山高将近五千米,山顶终年积雪不化,山上有冰川,是天然的储水库,遇到干旱季节冰川消融,化为河流,滋养山下草场。 哪里属于西州回鹘地盘,而从吐蕃到西州回鹘,还要经过一处狭窄地带,称为黄头回鹘。 就国家关系而言,回鹘和宋一直交好,宋军中的强马,很大一部分来自回鹘,他们的草原更广,草料更优,几乎年年都能给宋带去数千上等优马,而作为回报,宋也会给他们各种丝绸,茶叶,瓷器。 吐蕃和宋国土相邻,关系就有些尴尬。作为和宋相处的邻国,要么称臣,要么为敌,想要平等,非常艰难。 就算是西夏,在宋官家眼里也是儿臣国。从宋仁宗开始,就着力于收服西夏版图之事,在赵佶之前,宋夏共有四次大战,皆是宋朝主动攻击。其中前三次都以失败告终,等到哲宗年间的第四次宋夏战争,宋便占了优势,两次平夏城之战,更是打出了宋人风采,明确奠定了宋朝爸爸的地位。 虽然打赢,但宋也无力继续北进,时间不利,军费不够,最后在辽国调和下,双方握手言和。 换句话说,和宋接壤的国家,除了辽国过于强盛,宋打不动,只好以兄弟相称,其余诸国都得称臣。 吐蕃不服,想要摆脱儿子身份,宋就派兵攻打,这道理王汉心里门儿清,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般,整个世界华夏第一,谁不服就打谁。 有句话怎么说来者?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这句话刻在每个华夏男儿血脉里,永不磨灭。 说到黄头回鹘,王汉不由得皱眉,肝颤。 在他后世记忆里,黄头回鹘称为裕固人,是个少数民族,整个民族总人数不到两万。 而在现在,黄头回鹘几乎占领了整个瓜州地区,人口多达五十万,北能抗西州回鹘,南能抑止吐蕃入侵,战力不是一般强悍。 要知道,嘉峪关外,都是奴隶制社会,和宋朝的先进封建文明不同,奴隶制社会讲究的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各个部落间多有龃龉,因为水源,因为牧草,或是因为贸易,都要打一番。 打赢了,自家部落就多了许多奴隶牛羊,打输了,自家部落就给别人做奴隶,永远不得翻身。 黄头回鹘能在瓜州地区经营几百年,也算实力强横,可为什么流传到后世只剩下一万多人? 也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 从羌女口里问清路线,王汉就放了她走,让她转告族人,别再追来,不然又要增添许多无辜冤魂。 羌女痛哭流涕,哀求王汉,带她一起走,去雪山,她要亲眼看着那个贼人身死。 王汉不依,道:“我们都是男人,你一个女人,行走不方便。” 羌女道:“从这里去瓜州,要穿越格萨和黑天部,你们是汉人,又无货物,他们必然不让你们顺利通过,有我在,可避免许多麻烦。” 王汉看了看三位道长,道:“我不怕麻烦,但我向你发誓,一定手刃那个恶贼,你要帮我,就帮我护送三位同伴回中原。” 羌女还没作答,林灵素却急了,“不用不用,我们三人和你一起,追击玄真。” 却是为何?林灵素性格乖张,爱出风头爱炫耀,有几分聪明,但骨子里惜命胆小,亲眼见过赵升威能,又亲眼看见王汉凶猛,他心里就有主张,这辈子要么跟赵升混,要么跟王汉混,总能吃香的喝辣的。 如果这两者谁都不靠,凭林灵素自己,在官家面前未必吃得开。良心说,这几年不是官家护着他,朝里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大臣早就把他捏了菜。别的不提,就说那曾布,林灵素见了就躲,生怕他和章惇一个德行,把自己堵在黑屋子里为难。 赵升传他的道法,忽悠外人行,遇到较真的主可就不灵了。他心里门儿清,所谓的道法,不过是会操控各种法器罢了。 眼下赵升已经不再保他,林灵素哪里敢回东京,王汉如此神勇,跟在他身边必然能发达。 林灵素不愿走,罗真人和张虚白却有难色,他们两个受了伤,年纪又大,正需要调养,怎么能受得了长途跋涉? 可是没有王汉在身边,两人都有些担忧,就算有羌女带路,但羌人的脾性不像中原人那样讲道理,说声翻脸,那就翻了。 因而,两人也表示要跟随王汉同往天山,一路寻找玄真踪迹。 如此也无奈,王汉让三位道长坐在货车上,自己和凌振骑马,一前一后,赶着十多匹马往瓜州进发。至于地上尸体,按照吐蕃习性,应该把血肉划开,吸引秃鹰来吃,是为天葬。 反正王汉不可能去挖坑掩埋,天寒地冻的,没有挖掘机,单靠人力挖坑那纯属找虐。王汉的怜悯心可从来不会对死人起作用。 羌女也是个厉害的,自己能骑马,不需要人照顾,一路查看雪地踪迹,指引方向。 到了夜晚,扎了两个帐篷,王汉冻得手疼,心里很是不爽,都怪那个羌女非要跟着,不然他只需要扎一个帐篷,五个男人挤一挤,多省事。 羌女不会用宋人的火炭,看着黑色石头也能燃烧,很是稀奇,用棍子来回拨弄。等到子夜,王汉刚睡熟,听到帐篷悉悉索索,立即伸手抓剑,结果看到,是羌女进来,用手拉他,可怜兮兮,“英雄,石头火灭了,好冷。” 王汉烦躁,起身去看,哪里是火灭了,不过是没翻动,火焰暗淡了些,随便戳几下火便旺了。 王汉刚戳完要走,那女人就扑上来,从后面抱着他,喘息着,口里喷着热气,呢喃道:“留下吧,我的英雄。” 王汉心里发毛,想起昨晚自己那个没做完的春梦,就把火炭弄亮,对着火光仔细打量羌女,脸盘子还算俊俏,但那脖子,那胸脯,黑兮兮的一层灰,心里哀叹一声。 实在没法下口哇。 王汉是好色,但那也是有标准滴。 正文卷 第82章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要问羌女为何大胆?这与吐蕃羌族婚俗有关。高原上人口繁衍困难,女子成年出嫁,要先证明自己身体健康,有生育能力。 故而,羌女十四五岁便会扎白帐篷独居,夜晚有男子路过,便会选择钻帐篷,和羌女过夜。等到羌女生下健康婴儿,便能出嫁。 所以羌女普遍开放热情,对待男女之事较随性,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基本都会主动出击。 可惜今晚的羌女找错了对象,王汉嫌她身上黑,不愿意搭她,摆摆手,挥挥袖,不留半点情面。 如此做派,让羌女跺脚,气恼,目中寒光闪。 这里又要说到羌女的白帐篷,是扎来留给陌生男人钻的,但不是谁都能钻。羌女习性生猛,个个佩刀,从小就跟随父亲杀羊宰牛,见惯鲜血的。想进她的帐篷简单,想进她的身体难,首先要把自己打扮的帅气漂亮,还得准备礼物,讨她欢心。 哄高兴了,就能为所欲为,哄不开心,一根指头都碰不得,随时抽刀砍人。 若是羌女愿意,男人要走,这就是不给面子,羌女至少要捅他一刀才能挽回颜面。故而,那些白帐篷里的女子,不存在夜晚守空房的情况。 后世有云: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得打完。 王汉回去睡觉,羌女却睡不着,等了半夜,裹了皮袄出帐篷,牵着马,往东方去了。 岂不知,王汉等人睡觉是轮班制,羌女的举动被凌振看到,连忙通知王汉。王汉只是一声哼,“随她去吧,不回来才好,害的老子撒尿都不痛快。” 说完又躺下睡,却睡不着了,总觉得羌女行为古怪,怕是不怀好意,想着不对,起身外出值班,让凌振去睡。 凌振谦让不过,自去帐篷睡,王汉则骑了马在四下里转悠,刚调转个马头,听见耳边似乎有女人在低声呢喃,像是梦呓,又像是吟唱,王汉听不真切。赶紧勒住马头,侧耳聆听。 这回听清楚了,的确是个女人在说话,似乎是在说:回去~回去~ 刚听清这两个字,声音消失,两边风声再起。 王汉懵逼了,骑在马背上举目四顾,想看看是哪里藏了人,结果四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奇怪?难道是出现了幻觉? 正疑惑,天空忽然一道闪光,像是有人在云层中按下照相机闪光灯快门,紧跟着一条彗星从天空划过,拖着长尾巴,由西往东,划破天幕,最后消失于山峰东北。 “咦?有流星哩。”王汉见状,赶紧双手合十,闭眼许愿,“流星啊,保佑我长生不死,顺利完成改变历史之重任。” 却见那流星,一直往东,掠过山川河流,到达东北森林上空,逐渐变小,便亮,直至最低,忽然大放光芒,照亮了整个白山黑水间的老林子。 丛林内里,有几十个身穿兽皮头戴貂绒的男女对着流星跪拜,磕头,祈祷。 流星过后,有个清脆的女声疾呼高叫,“爸爸,爸爸,快来看,希尹哥哥醒啦。” 几十个跪拜的人纷纷惊愕,循着声音回头看,为首的中年汉子最是着急,三五步奔去木屋,屋子内灯光如豆,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一位少年,长手长脚,模样俊朗,一双眼珠骨溜溜地转,好奇地打量屋内环境。 中年汉子见状大喜,忍不住叱骂,“好个瘪犊子,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少年眼皮眨眨,嘴巴半张,口水横流,旁边的少女连忙用手帮他擦拭,口里道:“哎呀妈,这咋还流哈喇子呢?” 少年脑袋无意识地乱摆,想说话,却说不出,嘴巴哆嗦挣扎了很久,终于断断续续说出第一句话:“我是谁?” 少女和中年汉子闻言都稀奇,又一起看他,满是疑惑。 少女快人快语,银铃般清脆的声音道:“你是希尹呀,完颜希尹,这都不记得?” 少年眼神明显愣了下,而后转过脸去,嘴里轻飘飘地咕哝出一句:草,是个文人身子,完犊子了。 (注:完颜希尹,金国第一任宰相,辅助完颜阿骨打建国,并创造出女真文字的那位大牛) …… …… 清早,有阳光照射,总算放晴,罗真人面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赶紧把五雷天罡神器拿出来照射,给无人机充能。 这番动作,让王汉想起张虚白的毒烟,于是询问,那烟雾是怎么放出来的。 张虚白解开衣服给他看,里面是宛如救生衣样的气囊马甲,手臂下有两个发射管,按下机括,就能喷雾。 至于毒雾成分,张虚白也不知道,天师只说:“此烟凶残,对人脸喷,可致目盲,皮肤溃烂,口鼻灼烧刺痛,若是吸入量达到一个弹指,就能灼烧人的气海,痛不欲生。” 王汉便懂了,这毒烟里面有酸性成分。 再问,“你怎么能保证自己不被喷上这些毒呢?” 张虚白道:“天师说了,使用时候我必须站在上风口。” 王汉听完,哈哈大笑。 那边林灵素也嘿嘿笑,搓着双手,似乎要话想问,犹豫三番,终于问出口,“将军,我也有个雷电法器,你可见过?” 雷电法器?不就是那根拂尘?王汉呵呵,忽然严肃,“没见过,老实讲,这件事你没办好,我不是盖伦,怎么能知道你的法器在哪?” 说完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算猜错,我虽然不是盖伦,但我认识他,说起来,我们师出同门,他的武艺还要高过我。只是他在暗处我在明,这么做是为了自保。假若我被人害死,盖伦就会出现,要么救我,要么报仇。” 林灵素就傻了,眼睛瞪得鸡蛋大,“真,真有盖伦?” 王汉诚恳点头,“骗你又不赚钱,不过你放心,回到东京我会跟他说,不让他找你麻烦。” 林灵素立即拱手,“多谢将军。” 一行人吃罢早饭出发,刚走出四五里,凌振发现后面情况不对,黑压压的一片队伍压上来,战线拉的极远,所有人都在策马狂奔。 王汉立在马背手搭凉棚举目远眺,看完一声卧槽,“这是吐蕃的正规军呐。” 道士们也看见,罗真人急问:“他们为何追来?” 王汉一声叹,满是无奈,悠悠道:“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这女人歹毒呐。” 正文卷 第83章 羌人的礼物 黑压压的吐蕃骑兵向前疾驰,宛如一道浪潮,要把五棵小草湮灭。 王汉不做犹豫,让三位道长迅速上马,把辎重全部丢弃,开足马力向前逃。货车车厢里都是些干粮,精饲料,清水,火炭,帐篷等等日用品,在高原上丢了,人的吃住行都是问题。 不过王汉也顾不得了,逃命要紧。他是刀枪不入,但他仍然是个人,面对数千骑兵,别说打,就是站着不动让他挨个砍,他也未必能砍得完,总有力乏的时候,人家耗都能耗死他。 没了辎重,五匹马就快了许多。后面追兵见状,越发追的快,甚至发出呜呜的喊叫,听在王汉耳朵里宛如鬼哭狼嚎。 王汉眼见罗真人的马跑不快,便纵马过去,伸手将罗真人挟到自己马背,自己跳去他的马,马背重量减轻,果然跑快了些。 羌人骑兵见状,中央为首的汉子高举马鞭,让众骑兵停下追击,派出手下两名亲随,“巴鲁,巴图,你们追上去跟他说,就说我格萨要见他。” 两名亲随纵马而上,追了将近五里,王汉停了,在原地等候。 两名羌人传令兵眼见他手中大剑斜持,都不敢靠近,距离五米外停下,巴鲁学汉人的样子拱手,用生硬的汉语道:“巴沃,我家主人想跟你说话。” 想说话?王汉就笑了,看看后面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回应道:“那让他一个人来吧。” 巴鲁面上冻得通红,口里哈着白气,对巴图说一串羌语,巴图扭头而去。巴鲁对王汉道,“我让他去传话,巴沃留在这里,不要走,我家主人很快就来。” 凌振听的稀奇,询问,“他干嘛叫你巴沃?” 说的巴鲁面上更红,睁大眼睛努力想,巴沃用汉语怎么说?结果王汉先开了口,“巴沃是英雄的意思。” 说完王汉也想起,似乎昨天晚上那个羌女也称呼自己是英雄。 难道,这些羌人不是来对付自己的? 正疑惑,脑后刮来一阵风,有道细小的女人声在王汉耳边出现,隐约说的是:快走,快走。 王汉愣了,扭头四下里看,三位道长和凌振也听到了,各自表情稀奇。 那边巴鲁也听到,迅速下马,坐在地上,手抚心口,虔诚念经。 高原之地自古多出奇事,不说宋朝,就是在二十一世纪,高原上也出现各种神秘事件,没人弄得清那是什么原理。最有名的奇事,当数高原活佛虹化。 虹化,就是身体上面发出七彩虹光,灵魂飞升,肉身不腐。当地人管这个叫活佛转世重生。 这个王汉曾经听闻,说高原高僧虹化的时候,有军中高级将领亲眼看到,故而承认各种仁波切确实有特异功能。 高原上的老百姓们更加能看见,看见之后就认为世间真的有佛,从而越发地崇拜,虔诚,甘愿为佛奉献一切。 王汉只听过,没见过,当然认为这些是屁话。可是眼下发生的这件事,让他想不通道理。 世间没有鬼神是肯定的,但这空中传来的风声怎么解释? 不是一次,昨晚也有个女人说让他回去,他以为是幻觉。 不过讲道理,高原上缺氧能造成幻觉,可现在已经靠近黄头回鹘的地盘,海拔没有那么高,应该不会缺氧吧? 没人能解释,王汉就犹豫了,为什么有个女人两次提醒自己要回去?难道不该往西去? 西边有危险?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羌人首领格萨由远方来了,距离六七米远下马,对着王汉弯腰,鞠躬,说羌语。 巴鲁给翻译:“我家主人说,想请你到我们部族做客。” 做客?王汉纳闷,“你都不认识我,干嘛要请我去做客?” 格萨再说:“我听说了你和我们部族的误会,所以带领部族主要人来向你道歉,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们的鲁莽。” 说完起身,吹了个响哨,声音传去极远。两里外有几十匹马向这边奔来,王汉胯下马匹踟蹰,终究是没动,只是对几个道长吩咐,“你们往后退,情况不对就往回鹘哪里逃,回鹘和宋交好,不会为难你们。” 凌振不走,“我和将军在一起。” 王汉给予训斥,“别拖我后腿,我一个能活,带着你是累赘。” 说的凌振发窘,灰溜溜打马走了。 结果几十匹马到跟前,马背上托着的都是各种礼物,宋朝的锦缎,丝绸,茶叶,还有羌人的蜜蜡,黄金,白银等等。而更离谱的,是里面还有五个包成木乃伊样的人,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水灵灵的好看。 王汉盯着五个木乃伊看,格萨招呼众人后退,只留下木乃伊。 木乃伊们从马上下来,走到王汉跟前两米远,各自解开面上面罩,竟然是五个风情各异的美女。宋朝美女高端典雅,羌族美女热情奔放,维吾尔美女异域风味,波斯美女风情万种,最后一个竟然是个黑珍珠。 王汉眼直了,不明白格萨这是什么意思。 格萨说话,巴鲁翻译,恭恭敬敬道:“巴沃,我家主人说,这些都是献给你的,她们都是纯洁的处女。” 话音落,五个女人一起把袍子解开,里面不着寸缕,赤诚坦荡。 王汉赶紧摆手,“穿上,都穿上,冷。” 五个女人这才穿衣,如此做法,是高原地区独有的风俗,女人要向男人证明自己优秀,不光是有脸蛋才行,那得让男人知道自己身体健康,能生能养。健康的标准就是身上有脂肪,腰粗屁股大,最好还有一对大胸,这样孩子将来饿不着。 所以羌人是以胖为美的,当然,以羌人的营养水平,也不会出现大胖子。 五个女人,无一例外都是丰臀**,腰粗胯大——用王汉的话说,这五个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肩挑两桶粪水走路不打颤儿的。 这种做法,把王汉搞懵了,不懂羌人是什么意思。正要问,却见眼前诸人一齐往下拜,对着自己磕头。 王汉更疑惑,正要下马,却听后面凌振大叫:“老师回头,老师回头。” 王汉回头,立时惊住,目瞪口呆。 正文卷 第84章 异变 在王汉身后的天空中,出现一大片七彩霞光,像火烧云,又像海市蜃楼,但更多的,像是一幅全息彩色影片,只是影片内容除了光,再无其他。 所有羌人面对霞光跪拜,道士们也行道礼,就连凌振也晕晕乎乎地双膝发软,不由自主地膜拜。 王汉骑在马背上,死盯着那团巨幕霞光,想从里面看出什么名堂。 神佛之说肯定是假的,有的只是高科技幺蛾子,王汉只是弄不懂,那是什么科技。 太阳在西,霞光在南,非常奇妙。 不多时,霞光中心裂开一道缝隙,像是一只竖着的眼睛睁开,眼睛里迸射出强烈光芒,让人无法直视,数十道流星光华从眼睛中间射出,飞向四方。 其中一道,朝着王汉直射而来,刹那间将王汉笼罩,让他不由自主地举臂格挡,但是徒劳,光华携带的信息,一点不留地进入他的大脑。 王汉感觉自己灵魂仿佛被从身体抽出,四周全是黑暗,但紧接着,巨幅画面在脑中出现,像是电影胶片样快速闪烁,他看到灰黄色的天空,不知道是哪里的古战场,无数人马在冲杀,叫喊,天空中落下一团团的火焰,炸的地面上人仰马翻。 他看到有个身高八尺的威武皇帝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大刀挥斥方遒,正在大声说着什么,他身后一名士兵忽然拔刀,刺入他腰肋。皇帝倒下,回头看,满眼错愕。 他还看到,有位身穿麒麟战甲的将军手持丈二长刀,在万众中左冲右突,一枝羽箭从后方飞来,插入将军后脖颈,将军跌落马背,无数兵卒持刀蜂拥。 紧跟着是另一位年轻小将,被众人拥簇着进入皇宫,山呼万岁……画面转换,小将已经留须,在长城上指挥千军万马作战,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炸开。 这些画面光怪陆离,让王汉应接不暇,不想接收这样的信息,但自己又无法停止,正烦躁间,一副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 茫茫草原上,有个武人一刀砍掉道士的脑袋,道士倒下之后,一股白烟从另个道士袖口喷出,武人捂面惨叫,再一名道士闪电般跃到武人身边,一剑贯胸,剑却折断。武人惨叫,双手徒劳乱舞。又有道士操控闪电,飞于武人头顶,武人身体僵直而倒。持剑道士见状,改由小腹下三寸刺入,武人双腿一阵痉挛,而后不动。 这幅画面闪过王汉还来不及惊讶,又是一副新画面,富丽堂皇的金色大殿中,年轻的国王头戴金冠,身穿白袍,坐在金色王位上,看着场中十多个身穿薄纱的美伎歌舞,另外七八个美伎匍匐在他脚边……画面一转,可怜的国王脑袋被人插在矛尖。 画面再闪,一望无际的貂绒帽大军排开在原野上,阵前树立着数不清的重炮,面对雄伟古城,炮火纷飞。大军中,头戴金冠的帝王正在微笑,一柄匕首却悄悄扣上他的脖颈…… 随着天空中霞光的突然消失,王汉也从虚幻中清醒,再看四周,一切景象还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阵风吹过王汉耳朵,有个女人在轻声呢喃:回去~ 风过浪平,王汉像个傻子样矗立,想不通这其中道理。 刚才的景象,是海市蜃楼,还是四维空间的成型? 还有那个女人说话声,是谁在说,又在暗示什么?为什么不多说点? 如果不是鬼神作祟,那这种科技是什么? 思索少许,王汉对凌振发话:“让道长们都回来,不去天山了。” …… …… 却说李清照嫁给王汉,初时有许多不便,总觉得两人生活,不如一个人时候自在,那小丈夫是个武人,棋琴字画一窍不通,舞蹈弄棒他倒是精通,让李清照抑郁许久。 两口子,也就床笫间有些乐趣,思想上很难有所交流。对于此,李清照多少有些不满意,好在丈夫是个会经营的,家中钱财多有宽裕,足够李清照挥霍,今日几本书,明日几张字,后日几副画,没有两个月,家里的书香气息就浓郁起来,让李清照欢喜。 书多放不下,李清照就在楼上开辟一间书房,专门用来放书。说干就干,李清照让车夫去外面找来木匠,在楼上加工。 另外就是屋后的竹林,李清照也计划建个小亭台,以后方便喝茶饮酒赏竹。 李清照在家里做许多事,没有一样是张氏能看惯的,但王汉临走前特意交代,说李清照是书香世家,大才女,不是普通小女人,行事作风有分寸,她要做什么,别拦着,由着她去。 张氏初时能忍,可王汉出征才一个月,这媳妇就越发地不像话,家里到处折腾使钱都不说了,她开始招朋唤友,最开始来的是几个闺中好友,后面竟然有男宾登门,说是借书,还书,赏画,作词。 哎呦呦,老娘活了大半辈子,还真不知道,女人也能被称作先生。 最让张氏气恼的,是那天她躲在后院墙根下偷听,似乎是有个学生无钱,李清照借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张氏气的浑身颤抖,急火火地上楼,那两人都是衣衫端正,也说不上什么名堂,但这心里却是有了疙瘩。漫说大才女怎么样,万一真给出了事,怎么向儿子交代? 不行,得跟儿媳敲打敲打。 张氏对李清照说,“儿啊,宝儿不在,日后就别带哪些男宾来家里,让人说闲话。” 李清照听的面红耳赤,“婆婆这是哪里话,哪些只是太学馆先生学生,来寻我讨教些诗词技巧。” 张氏摆手,“我知道,也知道你本分,但隔壁两邻不知道,他们说些闲话不中听。” 说的李清照委屈,哪里是隔壁两邻乱说,分明是婆婆不信任她。却没法辩解,只是以后再也不敢往家里招呼客人。但文学圈的朋友又不能绝,怎么办?就去外面见,也和婚前一样,吃酒,饮茶,诗词歌赋。 这一日,偶尔在坊间听到有汉子唱军歌,调儿倒是新鲜,唱的是少年壮志不言愁。李清照听了神往,再听他唱的歌词,直白简易,返璞归真,瞬间就被引了魂,差丫鬟把汉子请上来询问,这词是谁做?曲子谁谱。 那汉子眼见在座几位衣着华贵,是些不愁吃喝的主儿,便道:“做曲写词的是个世外高人,不让我说他的名字。” 李清照恭恭敬敬请求,只是想拜访这位高人,并无其他意思。 汉子做为难状:“他教我唱这歌挣钱糊口,你们知道了也去寻,我就断了生路。” 李清照焉能不解其意,拿出两贯给他,那人却摇头,说,至少要十贯。众人都说贵了贵了,这首词不是你做,你不该要十贯。那人吊儿郎当,就是不说。 李清照也是有钱,咬咬牙,给了十两银子,那人这才笑嘻嘻道:“这首曲子是征西炮兵司令王汉所做,目前只在湟洲西军传唱,东京无人会唱,你们几位算是捞着了。” 一语出,众人皆惊,征西炮兵司令是什么官不知道,但王汉这两字他们太熟了,这不是李清照的夫君吗? 李清照气的跺脚,却又无奈,只能让他把歌再唱一遍,自己记了下来。 夜晚回家,将歌词写在纸上,细细地看: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 看着看着就笑,还说夫君是个粗人,原来看走眼了,词儿虽然白,却白的自然,白的纯真。 尤其最后两句,峥嵘岁月,何惧风流,让李清照细细地琢磨。琢磨着,琢磨着,便轻声哼唱起来,越发觉得夫君人不错。 李清照在房内唱,张氏在屋下听,听着不对劲,脸色大变,这曲子不是瓦肆那个浪荡子李三唱的吗?别人不知道李三,张氏却知道,这李三是随军民夫,贪生怕死,打仗时候吓的尿裤子,后面早早逃回东京,在瓦肆里唱歌赚钱,最拿手的就是两首,一首少年壮志不言愁,一首十八摸,尤其十八摸唱的好,许多人捧场,搞的瓦肆里面也是萎靡菲菲。 自家媳妇怎么也唱他的曲子? 张氏不能忍了,这媳妇必须要管教,可是怎么管教呢? 人家是大户千金,自家一个寡居婆子,张氏想着冤屈,着急,辗转反侧,想了一夜,终于痛下狠心,去找那个没良心的。 翌日清早,张氏把自己一番打扮,穿了好看的锦缎衣服,让车夫老马驾车,去往北城外门咸宁坊,咸宁坊内有一大宅门,门上牌匾为:华阴侯府。 到了侯府门前,张氏略有踟蹰,仔细打量一番牌匾,目中泪水滑落,赶紧第一时间擦拭,不敢让泪水流出,而后站直身体,整理衣着,踏上前去,敲动那十多年都没碰过的门环。 内里有苍老的门子答应,打开门,一名年约六旬的老人上下打量,疑惑询问:“夫人寻谁?” 张氏盈盈一礼,微笑,“戚家大哥,我是婉娘,还记得吗?” 门子闻言错愕,再次上下打量,而后大惊,“你,你,你是婉娘?”喊完了人激动,慌忙请进,一路小跑着高声招呼,“侯爷,侯爷,婉娘回来啦,婉娘回来啦~” 正文卷 第85章 自家兄弟 门子一连串招呼,内堂又出来婆子丫鬟,都往门口看,却是不相识,最后才出来一位身穿锦缎头发花白的老汉,尽管年高,皱纹满脸,眼神却仍峥嵘,依稀可见,年轻时也是个威武大汉。 老汉见到张氏,目光先是疑惑,再是惊喜,连走路脚步都快了起来,上前要搀张氏。 再看张氏,面上是笑,泪先涌出。 大宋开朝,太祖赵匡胤为帝,在位十六年,五十岁去世,传位于弟赵光义,是宋太宗。 对于太祖皇帝死因后人众说纷纭,官方给的结论是传位,但坊间一直有烛影斧声的流言,说太宗弑兄而得帝位。 太祖有四子,两子早逝,另有两子分别为赵德芳。赵德昭,赵德芳二十三岁病逝,赵德昭则是为保子孙自刎而死。说是太平兴国四年,赵德昭随太宗攻打幽州,夜里惊营,众将寻不到太宗,于是商议,拥戴赵德昭为帝。此事被太宗知道,很是不喜。 赵德昭问太宗请求给众将官封赏,太宗怒斥:等你当上皇帝再赏不迟。德昭惶惶,回家自刎而死。太宗知道后痛哭流涕,抱着德昭尸体念道,痴儿何必如此。此后颁令,优待太祖子孙。 说优待,只是无罪不得加害,无需科考便能做官,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别对待,故而,大多数皇室宗族都是浑噩度日,反正祖上积荫颇丰,永远不倒的铁杆庄稼,随便在开封城内经营商业,都有使不完的钱财,也不用担心皇位之争,生活平静而悠哉。 张氏见的这位淮阳侯,乃是赵德芳曾孙赵世泽,曾任淮阳团练史,神宗驾崩后回京,获封为淮阳侯。 北宋时期政治开明,文人才子层出不穷,官家广为封赏,稍有立功,便能封侯,食邑三百,是为荣耀。初时封侯者少,等到赵佶上台,东京城内侯爷遍地跑。 不光是皇亲宗氏,大臣贵族封侯者也不少。 说来也唏嘘,这位淮阳侯尽管生的猿臂蜂腰,相貌威武,却是个胆小怕事的性格,只有正房,不曾纳妾,做团练使时倒不计较,做了侯爷,男人骨子里那些心思就动了,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爬上丫鬟的床。 丫鬟便是张氏,初时不好声张,但肚子骗不了人,等到显怀,纸里藏不住火,惹的夫人醋意大发,赵世泽不敢承认,丫鬟有苦无处说,便被赶出家门,流落去东四巷。 故而,多年来张氏受人白眼,亲戚父兄都不待见,日子好不凄惨。 后面日子转好,张氏也曾想找侯爷,终究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无论怎么说,都是侯爷不担当,张氏外观柔弱,心里却是一股子要强,不愿低头。 这两年儿子出息,张氏也不提他的身世,打算将这件事带去棺材里,结果儿子娶了李清照回家,左右供着惯着,开口书香世家,闭口大户千金,张氏这就不能忍了。 曾经的男人没能给她相应的爱护,她忍了十多年。现在这个小男人又被媳妇夺了去,难道自己要忍到死? 并且,这不仅仅是自己受气,儿子也跟着受气。李清照有才又如何?传宗接代才是正事,结婚两月多肚子都是平的,当年自己可是一发既中。成日抱着书本看了不起啊,会做衣服会刺绣吗?怕是饭都不会做吧。各种不会还傲娇的不行,似乎看不起儿子,觉得儿子是武夫,高攀了她。 这是全天下婆婆的心态,为了自己张氏可以忍,为了儿子张氏不能忍,别说儿子是出身寒门,今天便要你看看,儿子乃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这里故人相见,一番诉说自是不提,家里人只有门子记得婉娘,其他仆人一概不认。眼见贵妇登门,各种茶点招呼,当夫人一样伺候。 说起孩子,张氏如实说了,让侯爷大喜。赵世泽本有一子,可惜患了赵家血脉里都有的头痛病,三十四岁便去了,连个孙子都没有。几年前侯爷就在念叨,也不知婉娘怎么样了,她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故而,婉娘一登门,门子就激动,招呼了侯爷来相见。 皇亲相认,这是大事,马虎不得,要上告官家知道,编入族谱,方是正道。 侯爷问起王汉名字,张氏回答,“无名,以前跟我姓,叫张宝,后来他得了玄女梦中点化,自己改了王汉的名字。” 侯爷立时激动,“这如何使得?改过来改过来。”左右想了想,便道:“他既有一身好武艺,便叫做赵令武罢,我这便修书上报,让他归宗认祖。” 赵家宗亲传到赵佶这一代,族人开枝散叶,有三五百人之多,甚至有些堂兄弟赵佶自己都没见过,别的不提,就说当今尚书赵挺之,也自称为皇族宗室之后,论辈分,都是和赵佶兄弟相称哩。 虽然没有朝廷没有实际资料,但赵挺之就是这般对外说。 这次赵世泽有流落于民间之子要回族谱,惊了赵佶一跳,而后发笑,对邓询武道:“叔父这般不地道哇,十多年前的事情,现在才说?看来年轻时候也风流过。” 而后将此事交给开封府查办,弄清来龙去脉。开封府下掌管人丁户籍专门机构,调查人口来龙去脉非常精细。说到这里,便要提到宋朝的人口管理模式,人人有户籍说明,出门有路条,经商贩卖都要去官府报备,不然进出城门都不方便。 故而,大多数人犯事,都是自行等待官府来捉,因为跑是跑不掉的,没有身份证明和路条的流民,除去落草,别无第二条路可走。 就算是流民,被抓到拿不出证明,多半也是被刺字充军,故而像鲁智深武松林冲等人,犯法之后并不是第一时间想逃,而是乖乖受捕。实在走投无路,只能落草。 王汉生父不详,但张氏在东四巷生他时候可是有稳婆保长等人为证,出生年月日都有留凭,这做不得假,确定是赵氏子弟。回禀赵佶,让赵佶哭笑不得,原来,玄女亲传弟子竟然还是族中胞弟。 难怪看着面善。 同时心里嘀咕,四位道长去了天山,这位胞弟还能回来吗? 正文卷 第86章 肝肠寸断 就说大宋开朝百多年来,所有官家都有家族遗传类型病,皆不长命,体弱多病,到了赵佶这朝,依然如此。 昔日赵佶无子,一说是赵佶经常进出青楼亏多了身子,一说是赵佶怕和哲宗一个类型。 哲宗就无子。 当然,宋朝官家无子的也不止哲宗一个,不然也出不了狸猫换太子这类事。但从遇到林灵素起,赵佶就不同了,不但有儿子,而且不止一个,从登基以来,后宫频频报喜,这个生了,那个有了,让皇宫内外那些等待看赵佶好戏的人好生失望。 尤其吃过赵天师的仙丹之后,赵佶宛如换了个人,腰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一口气能上五层青楼了,也达到了传说中王汉的水平,一日无女都不舒服,三日无女则腿脚抽筋浑身酸软,七日无女,只怕要爆体而亡。 后宫美人嫔妃连皇后,不过是十二位佳丽,哪里够用,扩充,必须扩充。 要扩充,地方却是不够,大宋皇宫是自秦皇以来最简陋的,跟唐朝长安没法比,不是一个档次。 皇宫小,后宫房舍也不多,想要扩充后宫,必须要侵占民房,赵佶不日便将此事提上日程。 后宫要扩,曾布招来御史台谏官中书省等人询问,官家要扩后宫,各位都是个什么意见? 此时曾布把持朝政,如日中天,各人自然顺着他的意思说,此事不妙,官家行为有些…咳咳…了。 曾布便问:“既然诸位知道,怎么不见行动?” 于是,奏折雪片样飞,又提到仁宗,神宗,这两位都是明君。两位也扩充,扩的不是皇宫,扩的是大宋领土,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君主。官家应向祖先学习,如今燕云十六州还在辽国手里,国家年年赐币,官家不管这些,怎么能先想着扩充后宫呢? 赵佶无奈,在后宫急的团团转,舍人邓询武见状,建议,“此事不如请蔡大学士前来主持?” 赵佶闻言大喜,却是为何?原来这朝中大臣,没有一个合他心意,唯独蔡京蔡大学士懂自己,蔡京会写字,会画画,还知道体贴官家。上次太后诞辰,赵佶想用夜光琉璃酒杯喝酒,怕曾布说他奢侈,便拿着酒杯把玩,被蔡京看到,说,如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强,民间尚有金器银器盛酒,官家用琉璃杯有何不可? 难道,官家地位要和百姓一个等级? 赵佶闻言点头,正是如此,拿着琉璃杯去了,各位大臣都看他手里,玉杯闪闪发亮,美轮美奂,都是羡慕崇拜,让赵佶出足了风头。 这回扩充后宫,必然要依仗蔡大学士。 果然,翌日蔡京就上书,如今天子不比以往,河熙开边连番大捷,这便是大宋崛起之征兆。自官家登基之日开始,各地祥瑞层出,宫中符水显化,均是在说当今官家非比寻常。 如今国库充足,后宫单调,多收几位佳丽,为大宋储备更多精英后代,理所应当。 再说了,后宫扩充乃皇帝家事,外臣又怎能说三道四? 曾布不服,为君者当以身作则自我标榜,官家大肆扩充后宫,天下士族必然效仿,届时全国上下靡靡之气,那该如何是好? 蔡京反驳,以曾相所言,官家善工笔,全天下士族都要以工笔为长? 曾布道:学好者难,学弊者易。 蔡京便道:读书难,怎不见曾相放弃?便是因人而异,民间百姓爱好习性如何,和家世学识有关,怎么能说是官家榜样导致呢? 曾布听的恼怒:一派胡言,为君者当以史为鉴,以人为镜,妲己祸国烽火戏诸侯便是教训。官家现在扩充后宫,他日必有奸佞献女而上,不乱朝政,也坏官家身心。 蔡京立即大喝:曾相难道以为官家是纣王幽王那样的昏君? 曾布大惊,这才知道自己话说过头了,立即赔罪:老臣不敢,只是希望官家莫要为女色所扰。 蔡京道:正是为了防止官家为女色困扰,才会扩充后宫,古往今来,凡是昏君,皆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凡是明君,爱好从来广泛博爱。 一番争辩,双方唇枪舌剑,最终还是蔡京技高一筹,说的曾布无话可说,只能唉息一声,扩充后宫之事便正式上马。 如此赵佶大喜,不几日蔡京升为右相,着手准备秀女选拨。 这选拨也厉害,各家各户大臣士族的美女都往宫里送,模样身条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还要看脸上身上是否干净,有胎记的有伤的都不行,不几日后宫就多了许多莺莺燕燕,让赵佶欢喜。 扩充后宫只是小事,蔡京上位后第一件便是变法,这又是一场大辩,保守派臣子有六十多名,改革派则只有蔡京,赵挺之,邓洵。曾布也是改革派,但曾布不赞同再颁青苗法和养马法,说此两法害人太深。 这一场辩论从上午持续到下午,所有人都喷的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依然决不出胜负,赵佶亲自开口,今日回去吃饭,明日再议。 众人退去,留下蔡京商议,便是要下狠手,将保守派一网打尽。 昔日神宗贬过保守派,哲宗也贬过,最厉害的,章惇想把司马光挖出来鞭尸,但波及面只是少部分中坚力量。而这回赵佶的变法则完全不同,他是要把保守派连根拔起。 蔡京道:“大宋中兴之兆已经明显,河熙开边便是实例,外有玄女亲传弟子开拓边疆,内里改革稳固,不出十年,大宋便是天下第一强国,现在不做养马法,以后要打散西夏,收回燕云,何来的力量?” 赵佶皱眉疑惑,“蔡相如何看出大宋有中兴之兆?” 蔡京眼睛眨两眨,轻声回:“不瞒官家,老臣也见过仙家。” 赵佶惊讶,而后招呼蔡京入后堂,君臣两个一番细聊却是不提。没两日,一份写有三十六人的元祐党人名单放在赵佶案头。 这些元祐党人都是保守派,赵佶要把他们名字刻在石碑上,并书写他们的罪行,重者关押,轻者贬放,非得特许,不得内徙。 为什么要立碑?因为昔日保守派也立过一次元丰党籍碑,把王安石那班部下学生坑惨了,到了蔡京这里,便要以其之道,还施彼身,也让元祐党人尝尝被刻在石碑上的滋味。 但蔡京做的更绝,不但要把主要人物名字刻写,其家族子弟也要连累,该抓的抓,该贬的贬。 其中,第一次书写的三十六人名单中有李格非,排第九位。第二次一百三十人里面也有李格非,排第二十六。第三次三百零九人,也有李格非,排第五十四。 党人碑还未刻成,朝廷的贬书就发到各人手中,摘了官帽,下令限期离京。 李格非摇头无奈,此番才想起女婿先前说的那番话,悔之晚矣。 倒是郑居中,何执中,王仲山,王仲修等人却不在其中,为何?因为这几人都是头脑精明之辈,危急关头站对了队,李格非离京的那天,几个人还凑在一起说,幸好听了王汉的话。 李格非离京而走,家当太多,光书都有十五箱,带着累赘,便叫了李清照去,拣那些喜欢的,拿回去,自己读也好,送人也罢,都是不错的选择。 李清照难受,却也没奈何。 临行前,李格非笑,“此番你也算有个好归宿,那王汉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精明,不似我这般顽固,你好好跟他,将来应该有一番作为。” 李格非离京回原籍,李清照赠送银子千两,也算是女婿的孝心。 然而不过两月,厄运也降临到李清照头上。原来是官家下诏,赵氏皇亲,此后不得与元祐党人后代通婚,嫁娶,已经拜堂者不计,有婚约尚未过堂者,一刀两断。 原本这事与李清照无关,错就错在,那日张氏看不过李清照做派,想要为儿子争取身家,认了赵世泽的亲。 如此,王汉变成赵令武,成了赵氏宗族子弟。 即便如此,也不该李清照倒霉,但架不住有人作祟。 张氏替儿子争取了个皇族身份,闹的朝中人尽周知,尚书赵挺之也坐不住了,想趁着这股风把自己的皇族之名正一正。 他是谁?据说是太祖后代赵德芳家里某个遗腹子一系,家里有族谱,可以拿去开封府参照。 这事给开封府难住了,王汉是宗族身份,人家赵世泽亲自来验证的,左右两邻见了赵世泽,都说和王汉一个模子刻出来,父子两都是虎背熊腰,威武大汉。 你赵挺之说你是赵家后代,这都隔了几辈?谁能查出?谁能证明?赵德芳的后代可都在东京住着呢,人家谁认你? 赵挺之没当上皇族,很是不爽,回家看到儿子赵明诚像霜打的茄子,奄奄一息,问缘由,说是忘不了李清照。 李清照新婚床塌了,赵明诚哭了一夜。李清照脑袋被床顶棚砸肿了,他又哭了一夜,端是个痴情种,慢慢的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便得了病。 赵挺之也是气,左右思索一番,心道:既然我当不了皇族,我也不让你好过。一份折子递上去,赵氏宗族子弟结婚需要提前上报,备案,由皇帝批示后赏赐,结婚后媳妇变是赵某氏,这才是正规结婚。 李清照嫁给赵令武算什么?她进得了老赵家祠堂吗? 一份折子上去,蔡京也没过问,他忙着给官家设计新后宫呢,让赵挺之看着办。 赵挺之大笔一挥,已婚妇女李清照就傻了眼。 而此时的张氏,也在苦闷中不能自拔。原来赵世泽重新得了婉娘,又得了个厉害的大儿子,人高兴激动,喝多了几杯酒,想跟婉娘试试还能否重振雄风,他却是忘了老赵家的传统病症,男人基本活不过五十六岁的坎儿,才在婉娘身上哼哼了两下,就一命呜呼。 张氏这才是可怜,刚给儿子找到亲爹,爹却去了。悲伤还没缓过劲,禁军又要催着李清照离京,张氏哪里能受这么多的打击,翻个白眼人就晕死过去。 李清照走的那天,东京下着淅沥沥的春雨,出了城门往西看,朝思暮想的人儿却不见。 相思成灾,肝肠寸断。 正文卷 第87章 大日如来的预兆 就整个吐蕃地区而言,大小诸部有四十二部,人数最多的便是罗撒部,有人丁二十万,牛羊百万余数。而最小的部落则只有人丁三五千,牛羊两三万,只在水草最弱的地方生活。 吐蕃是奴隶制社会,遵循弱肉强食法则,强大的部落可以吞并弱小的部落,为求自保,小部落只能尊大部落为首,和平年代便日常奉献牛羊,女人,珠宝,黄金。战乱时候便要充当大部落的马前卒。 比如多巴罗集合五万大军与宋军对垒,骑兵前方便是小部落奴隶,属于炮灰,死不足惜。 格萨部算中等,有人丁五万,牛羊二十万,武力够自保,但达不到逐鹿吐蕃的规模。 格萨部当前的族长叫做格萨日轮,上一位族长叫做格萨德吉,德吉幼年时候曾在中原学习,见识过中原的文明和强大,明白吐蕃部落的愚昧和不足,一心要学习中原。因而,格萨部属于半农耕半游牧民族,他们有固定的耕田,牲口吃的也是苜蓿黄豆,族人生活风俗接近于中原。 比如有土木结构的房屋,有水力驱动的磨坊,铸造坊,也有复杂的织布机,染料作坊。格萨部落的布料和铁器,供应整个吐蕃。曾经很多次巴撒部落想要吞并格萨,格萨的工匠以死相逼,才让巴撒部落打消念头。 从这点来说,格萨德吉的统治管理模式很得人心。 另外,德吉也想改革掉吐蕃的一些陋习,比如少女在野外驻扎白帐篷。 扎白帐篷主要目的是避免近亲结合产生不良后代,所以少女的帐篷都扎在商队经过的路边,接待外地客商。这样生育的后代有外族血统,比较优秀健康。而本族青年男子,就算少女再如何漂亮,也不会进去她的帐篷。 就拿格萨部而言,总共男女人口五万,贵族多半都是血缘关系,如果继续加以近亲混合,都不需要别人打,整个部族智力自行低下,自己就解决了。 事实上,傻子痴呆人数在羌族部落中占据比例极大,一度高于十个点,十个人里面必有一个弱智脑残。但在宋地,通常是一个村子三五百人里面才出一个傻子——近亲结合在宋朝也很流行。 而吐蕃各部落间属于敌对状态,经常为了争抢水草资源相互进攻,想要像宋朝那样几个村子相互和亲,是办不到的。 这就造成很尴尬的局面,少女扎白帐篷,很可能来人里面有敌对部落的人,生下的孩子也会是敌对部落的后代,而孩子长大,则要和敌对部落发生战斗,父子残杀。 格萨德吉想过这个问题,吐蕃各族为什么不能像宋那样和和气气,为什么总是要打呢? 战败的一方,成年男子全部被杀,女人沦为生育机器,历史就是在这样一次次冲突毁灭中越来越糟。唐朝文成公主时代,吐蕃帝国是那样的文明,强大,如今都没落了。 经过十多年研究,格萨德吉得出结论,想要吐蕃真正的强大,必须要像秦皇那样,用武力将各部族打败征服,所有羌族部落是一家,书同文,车同轨,婚丧嫁娶做规定,合理繁衍人口。 只有和平发展才能让吐蕃帝国崛起。 格萨德吉向大日如来祈求,许愿,赐予他强种之法。 大日如来没有回应。 但德吉做梦时候见过一副画卷,画卷上有来自中原的神人,身穿金甲,手持大剑,于千军万马中冲杀,刀枪不入,所向披靡。这个神人来到格萨部落,教他们的族人冶炼钢铁,制造奇形怪状的武器,甚至还有空中飞行的军队,以布拉达宫为中心,向全世界辐射。 格萨德吉还看到,这个世界是圆的。 这个梦很稀奇,他清晰地记得那个神人相貌,也记得他造出来的各种神兵利器,宋朝东京三丈高的城墙,变的不堪一击,还有喷着黑烟的钢铁怪物,轰隆隆叫着冲入京城。 在东京的皇宫里,神人登上帝皇宝座,各色人种都派使者祝贺,羌族的勇士们站立在最前沿,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黄金,得到隆重封赏,各族的女人,奴隶,牛羊…… 格萨德吉认为这是大日如来给他的启示,只要找到这个人,羌族便能再次崛起,成为天下最优秀的种族。 可惜,德吉没等到这个神人出现,他就去世了。临终之前,他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儿子格萨日轮,希望日轮能找到找个神人。 格萨日轮继承父亲遗志,努力地让部族变的强大,他花高价钱从宋地请来工匠,帮他制造钢铁生产布匹,只要肯来,牛羊房屋女人任取。另外过路的商队,除去黑奴不要,其他各色人种他都努力招揽,如果是无一技之长的,就让他培养后代,如果有技巧的,就赐给他房屋田产和女人。 就这样,格萨部落聪明人越来越多,上层贵族也越来越有民族大融合的意味。直到昨天,他接到报告,说最东方的格桑家全部被杀,巴亚头人带领三百骑兵捉拿凶手,对方只有五人,却杀了巴亚部下六十多人,自己毫发无损。 格萨日轮觉得奇怪,正要亲自查看,又接到汇报,格桑家唯一生还的女人回来了。 格萨日轮这才知道,原来是父亲梦中出现的神人来了,他要亲自去迎接。 …… …… 王汉被格萨部族迎到石头城,受到最热烈的欢迎,那种热烈让王汉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惊悚。 还没进城,昨晚潜逃出营的女人就被人按在路边,上身赤裸,刽子手拿着大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格萨首领介绍,“这个女人说了谎,她想让我带人进攻你,我现在就让她付出代价。” 首领刚说完,刽子手就举刀,王汉立即喝止,让巴图翻译,“这事不怪她,她也是想为家人报仇,并且她没有对我造成伤害。” 非是王汉圣母心,只是觉得这样的杀戮毫无意义——王汉不觉得蚂蚁能咬死大象。 王汉饶恕那女人,周围羌人都欢呼,首领激动地握着王汉的手,“预兆果然没错,你真的是个仁慈的人。” 说的王汉讪讪,仁慈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怕是为时过早。 正文卷 第88章 归去 石头城在羌人领地内算是大城,可放在宋地,也就是个三线小县城的规模。另外,城内多是土石结构的房屋,木料用的很少,完全不同于中原的风格。 羌人首领的大殿,是个类似于寺庙样的建筑,内里极为空旷,中间每隔五米一个,已经架好羊在烤。 说是大殿,其实更像一个大型餐厅,类似于维京海盗时期的国王议事厅。 王汉到达石头城,格萨贵族几乎全部到位,来看这位传说中的救世主。酥油茶青稞酒糍粑,典型的羌族风味。 先是吃饭歌舞,等到夜晚再安排洗浴住宿,另外还有纯净的处女伺候,这点格萨日轮严格按照宋人习俗进行,为的就是让王汉舒心。 王汉则是满脑子糊涂,实在弄不懂,羌人请自己来为什么,问格萨日轮,他也不说,只说让王汉尽情享乐。 王汉回复,“如果首领不能说明原因,我等今夜便要离开。” 格萨日轮便如实回答了大日如来的预兆,说王汉能带领格萨部族走向强盛。 王汉狐疑,问格萨德吉是什么时候做的梦,大日如来佛像又在何处? 格萨日轮答道:“阿爸做梦应该是在十五年前,大日如来佛像在布拉达宫,是当年赞普为甲木萨而建。” 赞普就是吐蕃的皇帝,甲木萨则是特指,指的是文成公主,意译为汉族神女。 如此说王汉便懂了,想在石头城找答案肯定是不行,得往布拉达宫去一趟。可联想到自己脑中接收的信息,王汉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按他目前接收到的消息推测,这个时空有许多穿越者,可多数都没好下场,就算成功为帝,也难免遭遇不测。各位帝皇,死法各种各样。 自己的死亡很明显,先是被毒雾喷了脸,再是被长剑插了阴——谁让自己身上穿了刀枪不入的宝甲呢。 另外还有大神,竟然带着异族军队攻入宋朝东京,坐了汉族皇帝位,并出现在长城上面,可也没逃过被炮弹炸死的命运。 这么说王汉就要费脑了。 难道这个历史真的不容改变?不管是谁想改,终究都会遭遇不测? 那自己的遭遇算什么? 唐武在一百年前看到自己被四个道士弄死,也知道自己肯定会偷徐宁的宝甲,所以他在宝甲里面留下纸条。另外,唐武对自己的性格非常了解,知道自己是急脾气,只要看到纸条,必然第一时间去找原因,所以他给出了自救方案,不杀林灵素便能躲过一劫。 照这样说来,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可既然历史改变,唐武又是从哪里看到这样的画面? 想不通,王汉头都要想破。 这个刘青,干嘛不把自己弄的聪明点? 另外王汉还从那些资料里面分析出一个问题,似乎年龄大的帝王都是依靠冷兵器打天下,年轻的帝王则会使用火器。而年龄大的帝王活的久,使用火器的帝王则死的早。 这是不是说明,想要活的更久,就不能点出科技树? 可不点出科技树,自己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还有,金人为什么会有威力强大的火炮? 难道说,赵升所代表的势力,为了阻止有人改变历史,不惜下血本,假若不能正面击败穿越者,那就让穿越者的敌人变强。 大宋强,金国就会变的更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改变历史就艰难多了,因为敌人不在这个位面,而在未来。 也不对,未来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不可能存在于未来。 不存在于未来,所以他们也派不出更多的狙击者,自己的敌人仍然只有赵升一个。 想不通啊。 到达石头城的第一夜,格萨日轮准备了五个处女在王汉寝室,搞的王汉很尴尬——羌人实在太热情了。 他却不懂,按照羌人部落某些奇葩规定,处女血是有邪性的,不是身强力壮的猛人,根本承受不住。处女血会给自己带来厄运,病魔缠身——这种奇葩规定也存在于欧洲,那些贵族老爷们经常用这样的话语欺骗奴隶,正好推行领地初夜权,包括后世的蒙元,也是这样的做派,汉人不接受都不行。 王汉自己享用不了太多,也给凌振分两个,把凌振闹了个大脸红,王汉以为他不想,正要劝,凌振却嗫嚅着问出一句:“老师,这女人我能带回东京不?” …… …… 翌日清早,王汉让格萨带自己看看部族的士兵,看看他们的战斗技巧,骑行技巧,而后给予简单指导,教他们一些简单的训练方法。 王汉身穿反重力甲马,上马下马从来都是飘逸如风,脚不沾尘,看的格萨族的骑兵全部惊呆眼。 第三日又去参观羌族的铸造场,染布坊,对羌人的水动力转轴表示赞赏,问格萨日轮这些设备是谁做的,日轮回复,甲木萨时期就有了。 便是说,唐朝时候吐蕃人已经开始把水力转化为动能。 让王汉啧啧赞叹,古人远比自己想象的厉害。同样,作为传说中的救世主,王汉也对各处作坊做些简单指导,提高他们炼钢的效率,织布机进行简单改造,磨坊小麦的深加工等等。 如此做法,让羌人折服,从上而下,都说王汉是佛祖派来拯救格萨部的。但王汉的心思不止如此,目前已经知道,有人要暗中干扰自己改变历史,赵天师很可能已经先回了东京,在官家面前说了什么。假如在东京进展不利,那么羌族这里便是自己的第二选择。 如果不是心里实在无法认同羌人,他还真不想回东京,就凭这五万多忠心耿耿的羌人,王汉照样能席卷天下。 在石头城过了一个半月,三位道长的伤也好的差不多,王汉告诉格萨日轮:“我有强国之法,但现在还不能传授给你们,我需要回宋朝做些准备,你们在这里积蓄力量,等我消息,必然有一天,我会需要你们部族的士兵,为你们开创一个新世界。但在我归来之前,格萨族即将崛起的消息千万不要外传,以免节外生枝。” 格萨日轮谨记,又送了马匹礼物,和王汉等人依依惜别。 此时三月初,童贯等人正要打青唐。 正文卷 第89章 出击 石头城距离湟洲二百里,中间相隔宗哥川,宋攻河湟之前,石头城距离宋境五百里,宋拿下湟洲,石头城距离宋境便只有二百里,换马驰骋半日可达。 王汉要回宋地,不用再由野外绕,有格萨日轮安排羌族商人护送过宗哥川,一路通畅。 只是路过川地平原,看到一望无垠的绿色麦田,让王汉稀奇,原来高原上的耕地有这么多。那罗真人给介绍,这宗哥川以前是草料场,因宗水养育两岸大地而得名。唐朝在此设边,设置积石军,迁汉人到此耕种,荒野变良田。 因为侵占吐蕃地盘,水草减少,无处放牧,吐蕃每年春秋安排军队来劫粮草,三番五次,此地便让了。后来吐蕃帝国崩塌,赞普后代唃厮啰在宗哥城建立新政权,依然耕种为主,仿汉人生活,几十年过去,宗哥川一代已经和汉地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被称为高原小江南。 罗真人是道人,喜欢以世外人的眼光看问题,道:世间战争起源无非如此,原本相安无事,利益相争,由小渐大,终成世仇。 王汉道:抢占资源是动物天性,虎狼皆有地盘,更何况人?没有那么多道理好讲,汉人土地肥沃,也是凭双手辛苦劳作过活。羌人想要享福,不事劳作,偏要硬抢,没有道理。 罗真人道:汉人占了最好的场地,羌人在穷乡恶土发展,自然不服,他们人口增长,供应不足,除去抢夺,别无他法。 王汉想了想,懒得理道士。 羌人人口增长,汉人就不生养了吗?以当前的科技水平这块大地只能养活两亿人,超过就有人要饿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谁让炎黄子孙先占领了中原呢。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提高生产力,改进耕种方式,粮食够多,自然能养活更多人口。想着又唏嘘,现在羌族这里许多小部落,大部分都要湮没在历史,不是被这个吞,就是被那个灭,要不就是被同化,最终的结局,免不了天下大同,都是一家。 唏嘘的同时,也把宗哥川的吐蕃兵力装备看了个七七八八,心里疑惑,这么好的土地,宋军为什么不占领呢?占了宗哥川,就扼住吐蕃军队咽喉,他们失去大片黄豆小麦产地,军队战力必然大打折扣。 再想想,明白了,宗哥川一马平川,农作物就在田里,汉人收获的时候,吐蕃举兵而下,根本无从抵挡,除非,在宗哥川西面筑起一道城墙。 那还不如直接把吐蕃军队歼灭,叫他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却说王汉回到湟洲,去时四五十号人马,回来只有五名,让童贯王厚大为惊讶,询问缘由,说是遇到雪崩,众人都没了。幸不辱命,官家要的雪莲已经采到。 童贯闻言松口气,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诸位此行辛苦,暂且休息沐浴,今夜设宴为诸位庆功。” 王厚也是说,万幸万幸。 等到夜晚,众人举杯齐祝贺,王汉却拿着酒杯不喝,黑着脸道:“第一杯,先敬那些留在雪山里的弟兄。”说完,酒杯举过头顶,默哀三秒,而后倒于地面。 众人皆哑然,瞠目结舌,童贯眼珠转两转,笑道,“王将军说的对,第一杯敬亡故的弟兄。” 也是默哀,洒酒于地下。众人见样学样。 酒宴完毕,众人退散,还有王厚在场,童贯留下王汉,拍着肩膀呵呵赞道:“王将军爱兵如子,体恤下属,当为众将楷模,军中表帅,很对某的胃口。”说完招手,自有随从抬着箱子上来,童贯又道:“这里有些银钱布匹,是我个人私产,现在赠与你,你来分给那些阵亡将士。” 王汉听的挑眉,王厚也是眼神儿发亮,各自对童贯想法不同。 按大宋律令,阵亡兵卒抚恤一次性三十贯,若是家中独子,其父母便有人发放粮食,直到去世。这种法令也算人性,钱不多,仅够应急。粮食也只能勉强足够饿不死,想生活优越却是不可能。 即便如此,大宋对阵亡士兵已经是历代最好,至少有抚恤,士兵不会白死。童贯见王汉缅怀阵亡将士,以为他是个忠厚老实的直肠子,故而要拉拢。奖励王汉,但不当众奖,私下里赠王汉钱财,让王汉去安抚阵亡士兵。 钱花到死人身上,却收获了王汉的忠心,便是童贯为官之老道。 王厚感觉却不同,眼见王汉谢过离开,他追上去叫住,拉王汉去一旁,问他,“王将军是缅怀士兵?还是对官家命令不满?” 王汉反问:“相公以为我是那般?” 王厚沉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君捐躯也是为兵之本,为君而死也当视为荣耀,怎能腹诽牢骚?” 王汉闻言立即鞠躬,“多谢相公教诲,属下再也不敢。” 王厚不再多说,挥挥手,让王汉去了。 如此王汉心里对童贯和王厚对自己的态度也摸了个底,童贯知道自己有小脾气,但不以为意,恐怕在童贯眼里,自己是个直来直去的愣头青,愣头青没脑子,容易掌控。 而王厚则是武人外表文人心思,外表粗犷,心思细腻,他知道自己是对官家不满,且敢当众表示,此为大不敬,不加以管制会出问题。王厚没有当面斥责,而是私下里警告,只怕心里也是爱惜自己,怕自己走了弯路。但王厚忠君爱国的思想却是不会变,对自己无益。 童贯的出发点是利益,王厚的出发点则是忠君。 利益驱使的人,能为自己所用。忠君思想严重的人,只怕会成为自己的阻碍。 如此,王汉心里便有了计较,以后要和童贯亲近,至于王厚,肯定是要打压了,这西军将领众多,找出一个能代替王厚的还不容易。 不怪王汉心思奸猾,那赵升已经用灵体忽悠了赵佶,把自己定性为十恶不赦的魔君,此番要把自己名声洗白,极为不易,王汉必须要利用好每个能用到的助力。 童贯就是个好助力。 眼看冰雪尽数消融,阳光逐渐温暖,攻打青唐的计划也正式摆上桌面。根据惯例,三四月青黄不接时候吐蕃贼子要从宗哥川下来,劫掠汉人粮食,并且根据探子来报,宗哥川方向已有羌人队伍集结动向,领兵之人似乎正是多巴罗。 王厚便问众将,“谁能领兵出击宗哥川,牵制多巴罗?” 众将对望,末梢出来一位悍将,上前应命,“末将愿往。” 不是别人,乃是王厚之子王猛。 王厚闻言沉思,再问:“还有谁愿往?” 角落里王汉也上前一步,“末将愿往。” 王厚见状动容,看童贯,童贯点头,王厚便曰:准了! 正文卷 第90章 宗哥川 王厚点兵,只点西军众将。东京来将是童贯麾下,王厚虽是军中主将,却不好随意调动。就职位而言,主将掌管军中大权,而监军代表皇权,故而,王厚再牛,也矮童贯一头。 王汉本是炮兵军官,如今炮团人员全灭,只有凌振一个独苗,那还有建制。王汉想要立功,只能跟着其他将领混,眼下王厚派王猛出兵宗哥川牵制多巴罗,便是个机会。 童贯虽然不懂军事,但善于学习。关于如何攻打青唐,他和王厚已经商议多日,知道欲取青唐,需先下鄯州,从西边断了吐蕃救援之路,再行重兵围城,逼迫城内守军投降。 若是硬攻,青唐墙高兵多,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卒损耗,根本攻不下。 自太祖开朝起,边关战事接连不断,但大多都是被动防御,胜多输少。可论主动攻击,宋军经验便少许多。尤其在王厚这样的将领看来,用人命填充攻城,实为不智。 要是有火炮在就好了。 事实上王厚也曾建议王汉再造弹药,却被王汉以材料设备不足拒绝——也不算完全借口,西军边关渭州是有火药坊,但和东京火药局的技术设备相比是天壤之别,更要紧的,是王汉担心炮弹造好又被人毁了渭州火药坊。 在没抓到赵升之前,王汉不再制造任何火器,他现在要的只是军功,军功高,再加上林灵素忽悠,为自己洗白不是难事。 眼下东京局势不明,王汉不敢轻易回京,故而先让道长回去查明情况,若是三位道长平安无事,说明赵升在西方,并未回京,那时自己便能堂而皇之的正名。 另外,王汉也在童贯面前表现乖巧,不明着巴结,整天跑去童贯面前请教读书,这个字不认识,那个字什么意思,把个粗鲁武夫勤奋好学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童贯也乐得卖弄,文采和朝中文人相比不行,对付王汉这种粗人绰绰有余。尤其是王汉的字迹,叫童贯看了头痛,说他:“你写这样的字,李大家难道不笑话?” 王汉挠头,“笑话过,也曾教我写字,最开始让我每天抄三篇文章,抄不完不准上床,结果失败了。” 童贯便稀奇,“你不肯听?” 王汉答,“我懒得抄,不上床就不上床,大不了我去逛窑子。”而后面露苦色,“哪知道,她后来改了法子,说每天抄不完三篇文章,就罚我不许下床,三四天功夫,我就老老实实抄卷子了。” 童贯起先没懂,思索三秒,哈哈大笑,“难怪你要找我练字,哈哈哈……” 便是如此,两人关系近了,眼下要开战,王汉主动请命去宗哥川牵制多巴罗,此任务需要灵动活泛之辈,重点在于牵制,不需做亡命拼搏,故而童贯让他去。 一旦多巴罗部被宋军小股部队牵制,宋军主力攻打鄯州就轻松许多。 三千精兵出发,王猛为主,王汉为副,两人顺宗水西进,沿途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说到宋军建制,分为厢、军、营、都四级。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再往下便是班,每班十到十三,班头不算正经军官。 既是,一营五百人,一军两千五,王厚让王猛领兵三千,便是给兵六营。 这里便显出宋军【更戊法】的优点。 宋军基本建制是营,营都指挥使这样的小武官基本不变,兵知将,将知兵。但军级别的虞候将官则是经常变动,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军队协调性。 王猛要管三千精兵,只需要管好各位正副都指挥使即可,手下营军之间并无派系之分,用起来得心应手。 三千人马,都指挥使六人,副都指挥使十二人,另有都头三十人,全部来阵前汇报,通报姓名,演练旗号。 王猛有其父做派,相貌威严,刚正不阿,开口必然是威严肃穆苦大仇深。 王汉则不同,身为副将,站在王猛身后,对着众人盈盈笑,心底里却把每位指挥姓名铭记于心。 刚顺着宗水进入二十里,斥候便来禀报,前方五里发现羌人骑兵,人数约莫五千。 王猛便问:“可是多巴罗的旗号?” 斥候回答,“不是多巴罗旗号。” 王猛便下令原地构造防御,全军结阵。 所谓防御,便是随军携带各类拒马桩,马腿夹,荆棘盾,外绕成一个简易阵地。这是宋军针对野外遇到吐蕃骑兵常用的防御手段,三千精兵有一千骑兵,两千步兵,个个都配神臂弓。五千吐蕃敢来,三轮箭雨就要他们跌落一半,剩余一半敢来冲阵,便叫他有来无回。 在上百年的步骑兵对抗中,宋军积累了丰富的步骑对抗经验。 但这个法子有缺陷,在金国铁浮屠出现之前,小股游牧骑兵野外对宋朝步兵作战很少会主动发起冲锋,都是远距离奔袭抛射,依靠灵活机动性骚扰。王猛命令原地结阵,实为不智,羌人如果围而不攻,远距离骚扰,切断宋军补给,饿也能把宋军饿死。 可话说回来,逃也是下策,面对骑兵如果发生溃逃,无异于后背晾给对方任其宰杀。 五里路程,转瞬既到。 王猛结阵,乃是中规中矩的打法,五千骑兵不敢冲阵,也不敢进入一箭之地,宋军依水扎营,能守五日。吐蕃想要全灭这股宋军,至少需要八千吐蕃正规军前来,低于八千人,宋军步兵会折损殆尽,骑兵则能凭借高速机动脱困。 若吐蕃调来八千精兵攻打此地宋军,则鄯州兵少,宋军主力便能拿下鄯州。 所谓分兵牵制,便是如此——王厚知道多巴罗手下真正能用兵卒并不甚多,整个部族十万人,能凑出一万战士已经是极限。 王汉却有不同看法,三千宋军装备精于吐蕃,步军身穿扎甲,骑兵有皮甲,另有盾牌兵五百,这些都利用起来,五千蕃兵不是对手,完全可以吃掉他们。 王猛疑惑,“王将军有何妙计?” 王汉只说八个字:“骑兵接阵,诱敌深入。” 正文卷 第91章 全军!撒欢儿逃! 王汉说出自己计划,便是五百骑兵前去接阵,咬一口便走,羌人必然来追,宋军步兵在宗哥谷口迎接,盾牌兵在前,弓兵在后,敌军敢来,便用箭雨伺候。 这个不算计策,宋军和游牧民族作战,从来都是如此,步军结阵,吸引对方骑兵来冲。对付西夏骑兵还要挖陷马坑,淋猛火油,前面安排钩镰枪,刀斧手。 对付吐蕃,宋军不要太大胆,宋建国以来,和吐蕃正面对抗,还从来没输过。至于河湟几次易手,乃是高层决策失误,非战场之过。 同理,游牧民族对付宋军进攻也是老一套战术,无论是哪一任皇帝,要进攻游牧民族,初战必然大捷,随着队伍纵深,后勤补给线拉长,劣势就开始明显,敌军骑兵往往会绕过宋军主力,切断补给,而后骑兵机动骚扰,让宋军陷入两难。 追,追不上,守,他们不来,退,他们就追,饿上三四天,人困马乏,就成了对方口中鱼肉。 真正的骑兵纠缠对抗战术,是到了岳飞韩世忠手里才发扬光大,在此之前,宋军战术重心始终在防御。 王汉的计划,在王猛看来有些冒险,五百骑兵去诱敌,万一被吃了呢? 在王猛眼里,步兵不值钱,大宋别的不多,就是人多。但骑兵不同,宋在王安石变法前根本没有什么成建制的骑兵,全军骑兵只占二三成,且,骑兵中有半数以上无马,最恶劣时候十个骑兵只有两匹马,这叫什么骑兵部队。 近几十年大宋经济突飞猛涨,从番邦外族手里弄来不少好马,经过几十年的繁衍培养,总算有了正儿八经的骑兵部队,占据了禁军一半军费,和西夏的战争也开始处于上风,一改大宋积贫积弱的现象,实属不易。 宋军骑兵总人数在十万,除去京城常驻的三万,分配到西边各路也只有几千,秦凤路,熙河路,延庆路,鄜延路,河东路,以及和辽相邻的其他各路,到手能用的只有几千。 年前下湟洲那场大战,能凑出一万骑兵,已经是童贯和王厚的全部实力,若是被吐蕃吃掉一部分,被西夏瞄准时机,后果不堪设想。 王厚让王猛牵制多巴罗,只给一千骑兵,从军事上说,属于苛刻,甚至有陷儿子于死地之嫌疑。但越是如此,越是显得王厚老谋深算。他对儿子都是如此严格,其他将领那有不服? 事情最坏,是王猛灰头灰脸地逃回去,虽然无功,命却保住,王厚也知道,儿子不是领兵打仗的料。假若王猛能顺利完成任务,那就厉害了,王厚走到众人面前也能昂首挺胸,得意洋洋,过个十多年,自己是老王相公,儿子是小王相公,也打个王家军的声势,比他种家军如何?折家军又如何? 王厚心思,王猛焉能不懂,所以此战求稳,最好的办法就是僵持,缠斗,自己兵卒不少。非要少,步兵可丢,骑兵不丢,为主力部队赢得战机,便是任务胜利。 论史实记载,王猛出兵宗哥川,被吐蕃一击便溃,自己带了骑兵出逃,后面是童贯带领高永年以一万兵力下宗格,大败多巴罗。王猛因为表现太过平庸,史书上甚至都懒得记载。 眼见王猛担忧,王汉道:“吐蕃弓箭射程最远二百步,再远就没了力,我军弓箭有二百五十步,不会发生缠斗。再有,吐蕃战马精料吃的少,不如我军战马持久,真正要逃,他们追不上。” 王猛沉思少许,认为王汉说的有道理,宋朝弓箭天下第一,弓乃是军器之首,从上到下无论何种兵种,都是以弓为首要武器,弓马娴熟弓马娴熟,要做骑兵,必须要过射术这一关。 至于战马类型,宋朝的军马大多来自西域各国,比如黄头回鹘,西州回鹘,甚至是西域的大宛马,宋朝都有采购,大大改善了宋朝战马品种。 基于此,王猛认为可以拼一拼,主要提出这个建议的不是旁人,乃是玄女亲传武艺的战神,年前一场战斗,他的出现改变了战局,现在提出这个方案,必然有几分把握。 想到此,事不宜迟,即刻行动。王汉带一营骑兵前去迎敌,其他人马速速后退,退往宗哥谷口隐藏。 按照时间计算,王汉的五百骑兵至少要拖住敌人一个时辰,方能让王猛在谷口准备完善。 两人说定,王汉点了一营骑兵,打马而去。 跟着王汉的营指挥使叫张达,生的勇猛威武,人高马大,看着就豪爽,说话直来直去,对王汉胃口。头先点兵时候王汉就注意到这货,想要收服他。 要让军人折服,必然要显露战术手段,光是能拼能打不够,关键是能赢。 骑马西去,王汉命令,全军缓速前进,不让马消耗,同时也给王猛拖延时间,吐蕃斥候被杀,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击,必然会派斥候来探,看到宋军小队,他们未必敢冲,直到确认宋军大队撤退,他们才会疯狂发动冲锋。 宋军要做的,就是慢慢悠悠,一旦时机成熟,打马回逃。 另外,各个都指挥也来见过王汉,王汉命令,各都选派射术高明的人在前方,一旦说逃,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敌人来追,便张弓射击,拉仇恨。 为此,王汉还沿途做了几次训练,旗号一变,各人立即打马回转,这需要技巧配合,贸然回转,会乱阵。训练了七八次,各人都明白了王汉的用意,心思也轻松起来,原来要做的就是诱敌和逃命,不是送死,那有什么压力。 走着走着,还要高歌一曲,活跃活跃气氛。 走出三里,都不用斥候回报,王汉已经看见黑压压的吐蕃部队,在前方聚集。同时,有十多匹吐蕃斥候从右侧绕,想要去后方查看宋军虚实。 王汉下令,选派技艺高超的人上去截杀,死追不放,但不能杀完,必须留下一个回去报告。 斥候派出之后,吐蕃军队也动了,呈扇形铺开而来,王汉见状,知道吐蕃这是准备要从两路包抄己方,亲自插了军旗在背后,让全军戒备,吐蕃一旦进入射程,立即两轮齐射。 说是迟,战机转瞬即至,吐蕃骑兵先是慢速奔驰,到达三百米远立即冲锋。宋军跟随指令弓箭齐射两轮,箭雨落下,只有小部分吐蕃落马,王汉立即发令:全军有令,撒欢儿逃!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五百宋军齐齐调转马头,逃的那个欢快。 正文卷 第92章 反击 主旗在王汉后背,令旗跟在张达身边,众骑兵只跟令旗走,一路往南插,要脱开吐蕃包围圈。 跟在队伍后面的都是好手,疾驰的同时还要往后射箭,王汉最是嚣张,倒坐于马背,距离羌人二百步内,连珠箭发,弓如霹雳,每发必中。 众兵见将军如此大胆,自然跟随,上百号人零散排开,向后射击。 吐蕃追兵也不是死的,距离相当情况下也张弓还击,但毕竟是一个追一个逃,追兵难免在距离上吃亏,但胜在人多,做不到宋军那样的高命中率,二十发总能中一发,也有运气不佳的宋军被射中,跌落马下。 王汉让众人往远跑,自己背着主旗在后面嘚瑟,羌人的弓箭连番射来,只要不是往脸上来,他挡都不挡,不多时身上就插了七八根箭杆,颤巍巍的摇摇欲坠。 他也不在乎,把箭从身上摘下来,再射回去。然后发现问题,宋军的羽箭箭杆狭长光滑,尾羽也修剪的工整,箭镞更是锋利坚硬,故而杀伤力大。羌人的箭镞也锋利,但箭刃短了许多,箭杆也短,且不光滑不笔直,尾羽更是连有都没有。 由此可见,羌人的弓不如宋人的弓,情理之中。 往南逃了两里,又往北逃,整个队伍呈之字形迂回,要的就是拖延。宋军射杀了许多羌人,自己跌落马下的也不少,只是比例小了许多。别的不提,光是王汉一个就射杀了五十多名,箭囊射光了又重新拿了一壶。 队伍向北转折时,和北面追上来的吐蕃军有过短暂接阵,双方各自丢下几十具尸体,王汉手持大剑冲入交接点一阵砍杀,斩断了羌人阵线,让宋军得以逃走。 王汉身背主旗,在吐蕃军中一番厮杀,宛如青龙入海,在鱼群中戏耍,所到之处皆是人仰马翻,杀的手上滑腻,剑柄都要抓不稳。杀的吐蕃众人吓破胆,不敢近他跟前,有个首领样的人物大喊,让众兵远离,不要近战,用箭射他。 数十支箭往王汉身上招呼,王汉大剑挥舞,挡落了大部分,小部分落在他身上,马背上,刺的马痛,跑的更加欢快。 至于王汉身上,和刺猬没什么区别。 即便如此,他也从容打马逃离,回归宋军马队。 但看他,浑身鲜红,血浆满身,胸腹都插满箭杆,却丝毫不以为意,手臂一挥,箭杆纷纷滑落,宛如没事人。 众兵这才知道玄女亲传弟子武艺高强,果然名不虚传。 如此逃跑,始终保持和羌人一箭之地,不断有羌人被射杀,宋兵被追上,你追我赶,前后胶着。 随着时间后移,张达不再带队乱绕,而是直线狂奔,往宗哥谷口跑。也是此时,王汉胯下战马失血力竭,速度越来越慢。王汉见状大惊,对众人叫:“不要管我,都去逃命,速速进去宗哥谷。” 说话间,战马前腿一软,向前跪倒,脑袋抵在地面,折断了颈椎,一命呜呼。 王汉则踩着马首上天,人在空中一个翻,落在地面。 要说马的命运,也是可怜,所有战马都是一个脾气,生来要强,从来不愿跑的比马慢,就算死,也要死在路上。 王汉身背主旗落地,羌人大喜,嗷嗷鬼叫着冲杀而来,都要立头功。哪里想到,那面旗帜竟然拔地而起,扶摇直上,在半空里一个三百六十的高速旋转,长剑所到之处,全部是尸首分离。 羌人用刀去斩,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脑袋先掉了。 王汉仗着反重力甲马,身轻如燕,再加上无坚不摧的宝剑,陷落在人堆里,可劲儿地撒欢。 落地?根本不可能,他只在马背上跳,跳到哪里哪里就跌落一大片,羌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头上就开始往外飚血。 砍杀一阵,找了个好机会,夺了匹差不多的马,夹马狂奔,再一次地脱离了羌人包围圈。 那带兵首领大怒,挥军疾驰,非要把王汉追到不行。 眼看着前头部队进去宗哥谷,王汉连忙晃动主旗,告诉王猛,准备进攻。 传令兵看到,向王猛汇报:“王汉将军说不要管他,向他主旗处进攻。” 王猛站立在马背上看,黑压压的羌人队伍中,一面宋军旗帜上下翻飞,屹立不倒,登时鼻根发酸,胸口发堵。 想来王汉是用生命在为宋军指引,告诉自己敌军主将在何处。当下来不及悲痛,眼见羌人进入射程,当机立断。 “嗡——!” 一阵低声奏鸣,宗哥谷内飞起一片蝗虫,黑压压地落下,宛如雨点。 那是两千弓箭手的齐射,无差别不瞄准攻击,箭雨覆盖之下,绝无生机。 羌人的先锋部队正冲的猛,骏马奔驰,人头攒动,瞬间就矮下去一大片,只留下孤零零的一个王汉,头上顶了一具羌人尸体,道了句:好球深,得亏老子及时防备。 前军少说有五百人跌落于箭雨之下,后军瞬间缓速勒马,已经知道前面有埋伏,自然而然地想要掉头逃。 哪里由得他们,又是嗡——嗡——的连声响,乃是宋军的第二波第三波箭雨覆盖而下。 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能在十秒内连发三箭,如此高密度的攻击,也只有王汉这样的刀枪不入才能坚持站立,其他人马,一概跌倒。 箭雨过后,便是五百等候已久的宋军精锐骑兵,倾巢而出。 先前吐蕃的追逐战,短短七里路程,硬是被宋军牵着鼻子跑了十多里,早已人困马乏,眼下前军又被弓箭覆盖,后军吓破了胆,只剩下溃军逃窜,别无他法。 如此情况下,五百宋军掩杀而上,就成了羌人的噩梦。 追,射。 羌人战马速度慢,弓箭射程短,再加上乱了军心,别说回头还击,连弓箭砍刀干粮所有占据分量的东西都往下扔,尽可能地减轻马的负重,为自己谋的生路。 更何况,身边或者身后不断地传来同伴惨嚎呼喝,那是被宋军弓箭射中的声音,还有,被那个刀枪不入的宋人砍翻的声音。 这种情况下,谁敢回头看。 气势汹汹的五千吐蕃骑兵,现在只剩下两千余骑,即便如此,他们也被五百宋军追赶,惶惶宛如丧家之犬。 正文卷 第93章 人在旗在 这一战打的好,让王猛大喜,下令杀牛宰羊,犒赏全军。 刚戳开羊肚子,王汉带人跑回来,急慌慌地大喊:“拔营,拔营,羌人主力部队来了。” 王猛询问缘故,王汉说了,追出去四五里,前面出现黑压压的羌人大军,人数两三万,军中有三丈大旌,不是多巴罗,而是罗撒。 先前追杀的那五千人,是罗撒部的炮灰部队,原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连战马他们都是一人一匹。羌人正轨部队不一样,骑兵至少两匹马。 如此说让王猛震惊,速度下令,全军拔营后退。 退去宗哥谷四五里,王汉让士兵停下,此处可以安营,把帐篷全部撑起,多点篝火,让队伍看上去至少有一万人。 却是为何,此时天色已晚,不方便夜战,谷两边都是峭壁,难以攀爬,不担心羌人会上两边。羌人若来,必然是正面冲击,谷道狭窄,两军相碰,勇者胜。即便打不过,宋军大部也能安然逃脱。 最要紧的,是羌人夜间绝对不会出战。 王猛已经被王汉折服,依他所言,安营扎寨,继续杀牛烤羊。同时,派出令兵送信给王厚,在宗哥谷发现罗撒踪迹,建议主力前来,一举歼灭,歼灭之后再攻鄯州城。 宋军吃肉,外紧内松,王汉亲自攀登高处勘察,发现羌人探子在黑处窥探,也不声张,从高处过去,张弓搭箭,射翻两个,剩余一个疯狗样地逃窜回去。 不多时,又有七八个人来探,却被早就埋伏好的宋军抓了个囫囵,当场砍了几个,留下一个活口带入主帐,询问口供。 探子回答,谷外的正是巴撒大部,人马共计五万,知道宋军要打鄯州,计划从宗哥川绕道,劫掠湟洲,逼迫宋军后退。 此计甚毒,若是羌人入了湟洲,必然将城内洗劫一空,并杀汉人移民,放火焚烧主要建筑,王厚主力回来,城是空城,死城,占着也无用,只能退走。这招式羌人用惯了,历来几次湟洲易手都是如此。 异族入城之后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是为习俗。湟洲刚从中原迁来一批汉人,比如东京来的那位知府,才上任不到十日,光是美妾就带了四位。另外还有许多嗅觉机敏的商户,想着湟洲平定之后,将会成为宋朝新边,蕴藏无数商机。 用凌振的话说,湟洲第一家妓馆刚开半个月,专门招待军汉,万万不能让羌人毁了去。 探子说人马五万,王汉估计作战部队能有一万,再多羌人是凑不出来的。这一万人马负责作战,剩余人马则是抢钱,抢粮,抢女人——打仗不行,打老百姓他们很在行。 问完口供,王猛问王汉:“要怎么办?” 王汉挥手,“杀掉。”而后在帐中踱步,迅速定计策,“现在拔营,不许收拾辎重粮草,要连夜奔逃,逃出宗哥谷,到达溪水头。” 王猛说好,但有疑惑,“此举是何含义?” 王汉解释,“巴撒五万众在宗哥谷,王相公必然不会攻鄯州,他会紧急调动人马前来围剿。我们连杀羌人两次探子,他们会来第三探,如果我们不走,他们便知道我们有主力支援,便知道计划失败,自行退走,绕回鄯城,如此想要攻城,怕是困难。我们连夜奔逃,他们会认为我们是仓皇出逃,便知道我们后方无援,肯定会大举入侵,今夜出宗哥谷,明日正午必然下湟洲,如此,正好和我们主力相遇。” 如此解说,王猛大喜,“此计甚妙,兄弟简直是神人。”说话间,语气里满是欣赏。 宋军连夜拔营,各级军官催促,不允许收拾辎重粮草,要把场面弄的狼藉,连声催促,说羌人有十万大军马上来攻。兵卒吓的惶惶,紧急起身,衣服没穿好的大有人在,火堆都来不及熄,灶头军锅里还正煮着羊汤呢,汤水刚泛白,正要端着给几位将官添宵夜,却说要走。 灶头很委屈,“吃了羊汤再走呗。” 将官催促,只管走,汤不要了。 火头兵要把锅掀翻,王汉见到阻止:不要掀锅灭火!说完两步过来,解开裤袋,对着羊肉汤,拿出黑龙,放一泡水。 火头军跺脚,“将军,这锅还要给弟兄们做饭呐。” 王汉呵呵,“不要了,回头买新锅。” 将军如此,众兵将见样学样,不但往锅里撒尿,火堆上的羊肉牛肉都不放过。 几千人马,说走就走,留下一片狼藉去了。 宋军撤走,羌人探子回报,不多时羌人先锋部队到达,原地勘察,为首之人哈哈大笑:汉人没种,被吓跑了,连火上的烤肉都来不及吃。 王猛军退出宗哥谷,到达宗水湟洲区,重新扎营。粮草辎重大部分都丢在了宗哥谷,这回扎营条件就简陋许多,各位将官挤在一间帐篷,士兵也尽可能地扎堆,倒也欢乐。 然而众将刚入睡不到一个时辰,战鼓急擂,发生袭营,是羌人杀到了。 众将大惊,王汉发令,胡喜梁文两营随我迎敌,其余人等撤退。 便是说,一千步足留下受死,其他人逃命。 王猛闻言难堪,他是主将,这样的话该由他说,却被王汉抢先。但不走又不好,就当下而言,王汉的命令最正确,一千人死亡,好过全军被灭。再者,身为主将,是绝对不能死在前线,但有生机,必须撤走。 毕竟,自己接受的军令是牵制敌军,而非死守。 尽管不服,也只能说:“王汉小心,大军撤走你们随即突围。” 王汉则道:“王老相公应该快到,我们且战且退。” 说完话,冲出营帐,外面早已乱作一团,宋军兵卒都来不及上马,就被羌人砍刀收割。 战马肆意纵横,宋军根本组织不了有效抵抗。 王汉见状,道声苦也,肯定是昨夜连番奔逃,将士们太累,以至于没能发觉羌人袭营。也是自己失算,没想到羌人竟然会夜间出动。 此时天色微明,能分敌我,正是羌人发动攻击好时机。 王汉眼见宋军抵挡不住,飞速冲入中帐,背了主旗在背后,脚下运用如风,朝着羌人中军冲入。 但见那一支军旗招摇翻飞,所到之处鲜血飙升,人仰马翻,极大激励宋军斗志,不再惊慌,为护军旗,拼死反击。 羌人冲来,长矛盾牌齐上阵,刀斧手钩镰枪砍马腿,弓弩手连番射击,总算将一面倒的劣势遏制。 即便如此,宋军全灭也是早晚,毕竟敌众我寡。 王汉杀的欢快,跳上马背,对后面正在奋力搏杀的王猛大喊:“王将军速速退去,莫要全军葬送于此。” 王猛满心悲愤,高声回复:“军旗在此。” 王汉反手砍倒两名羌兵,将军旗一扯,迎着猎猎东风,高声一句:“人在旗在!” 刚喊完,两支箭杆插上王汉后心,射的他一个趔趄,慌忙回转身后,一剑砍翻来纵骑兵,再回头,高声喊:“只管退去,军旗由我保管,必然完好无损!” 言毕,重新背上军旗,往羌兵堆里去了。 正文卷 第94章 历史已改变 王汉背军旗,并不单单是为了装逼,冷兵器战争协调是个大问题,兵卒只管厮杀,将则要看旗号,旗号所指,刀锋所向。军旗在哪里,意味着主将在哪里,兵卒都会往跟前围。 军旗不倒,士气不散,主帅不死,军心便在。军旗若是被扑倒,战场士兵瞬间没有主心骨,士气便会大跌,冷兵器战争拼的就是士气。 同理,在歼灭战时,军旗也是敌方重点照顾的地方,历史以来多次混战都是以斩断对方帅旗决出胜负,帅旗被斩,对士卒的打击力比主帅被杀还严重。 王汉背旗而走,便是要吸引火力,给友军争得存活时间,反正他是刀枪不入,只要刀剑不往他脸上招呼,根本无足为惧。一把大剑又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冲进人堆里只是个收割。一时间,长剑翻飞,军旗挥舞,不多时王汉便成了个血人,脸都糊住,只有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黑,两排牙齿森森的白。 王汉凶猛,转瞬杀开一片,羌人不敢往他跟前涌,战场上发生奇怪景象,宋军主旗所到之处,羌人自动散开一片。一个血人,追着数十个羌人跑。 王汉杀的过瘾,回头看,王猛等人依然被困在阵内,左右冲杀不出。脚下加速,几个起跃,人便“飞”到马背上,往王猛跟前冲,长剑豁开,扫出一片。 战场上能活命的兵都有八只眼,洞察力极高。王汉有多猛,周围兵卒全都看在眼里,羌人不敢接招,宋军士气大振,自然而然往王汉跟前围。 王汉也是郁闷,只能带领众人突围,他一马当先往前开路,后面兵卒自然结成v字型楔子,宛如一柄利剑,将战场分割出一道口子,总算打通生门。 王汉且战且看,冲杀出去又掩杀回来,为后续战友争取生机,军旗便真正成了振奋旗,走到哪里,哪里羌人便会退开。 王汉边杀边招呼,让王猛尽快撤离,不要管他。 王猛还要顾忌战友情,“要走一起走!” 凌振却忍不住了,怒斥主将:“你就别磨蹭了,留在这里倒是累赘。” 王猛听的面上红白相间,却也是事实,便不再矫情,率先打马逃离。主将奔走,后面兵卒也不用招呼,自然逃离。 一番冲突,三千宋军只剩一半,都挤在一堆,上万羌人跟在后面追,喊杀阵阵,却不敢往上冲,因为那浑身是血的凶人就在宋军最后端,靠近便是死。 羌人头领见状,吹号传讯,羌人不再近战,而是利用战马和宋军拉开距离,进行远距离射杀。 如此宋军就无奈了,那些两条腿的士兵成了移动靶子,一个个接连倒下。 就连王汉的马,也被数十支弓箭射中,一个前跪扑街。王汉落地,站直原地持着长剑,眼睁睁看着羌人头领纵马撞他,人马交错之际,一个拔高飞起,羌人头领脑袋落地,又被他抢到一匹好马。 那些骑兵,都躲他远远的,张弓而射。王汉坐在马背上,从自己身上拔箭射回去,才发了两箭,感觉脖子一热,人吓了个魂飞魄散。用手摸,左边脖颈被利箭刮出好长一道口子,血流满脖。 那利箭刺破了他的虎头盔护链,挂在链子上。 王汉吓了一跳,心说好悬,装过头了。正要回头看,又一枝箭撞到他的后脑,撞的头盔都叮一声响亮。 王汉大怒,那个天杀的?射的这么准?得亏是从背后射,要当脸射,还不把眼给射瞎? 二话不说,回头瞅,就见羌人军阵中,有一面三丈高的大旗竖立,迎风招展,上面画着猛兽写着羌文,应该是主帅的意思。旗帜下,是一辆大车,车上有黄色大帐,由前后八匹马拉着。 帐前有一貂绒帽子首领,三十左右,意气风发。首领旁边有一插着野鸡翎的少年,正张弓搭箭,往王汉脸上而来。 嗖地破空响,真正朝着眼睛来了,王汉只把手一捞,那箭杆就抓在手里,跟着也张弓,回他一箭。 结果马再次不济,向前跌倒,失了准头,羽箭飞到高处,射在三丈大旗旗杆上。 王汉从马上跌落,来不及骂娘希匹,双足一弹,又上了另一匹马,手起刀落人头割,也不管那三丈大旆,先杀了身边人再说——这帮狗日的,都知道他身躯刀枪不入,专门射他的马。 王汉在马背上跳,所到之处皆是死尸,羌人立即打马逃离,跟他距离拉开。哪里来得及,王汉一跳便是三四丈,灵活超过猴子,进去人堆里就是一阵闹。 正疾驰,忽然后方喊杀声起,是王厚带援军杀到,王猛大喜,立即调转马头,和羌人硬拼。 也是士气所致,也是机缘到了,合该大宋中兴,王厚刚率大军杀到,那老天爷也开始垂青,凭空里吹起一股东风。 也不算凭空,春天本就是东风盛,而西北地区的东风向来都粗犷,吹起来就是飞沙走石,宛如刮骨钢刀。 正是这股风,吹的羌人全部睁不开眼,宋军却是由东而来,正好借风。 霎时间,兵败如山倒。 吐蕃在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便是文成公主时期,唐朝灭亡,吐蕃就走入衰败,开了历史倒车,文化军事烂的一塌糊涂,根子便在于他们全民信佛。 众所周知,佛是统治者弄出来愚民的,民族要强大,首先要剔除佛,吐蕃却是反其道而行,那来的经济发展和战斗力? 别说装备精良的宋军,就是阿拉真主的信徒也能随便虐他,更别提旁边的西夏。 吐蕃打起仗来就像小屁孩过家家,眼见宋军人少,他就拽的二五八万,这里援军刚到,羌人就腿软,还未接阵,就要调转马头逃跑。 所谓望风而逃,便是如此。 究其原因,还是被宋人打怕了,尤其是宋军有个杀不死的货,浑身是血还活蹦乱跳,一万人杀三千人都被冲出包围圈,更何况后面又来了不知多少人马。 眼见羌人逃,王汉却记得脖子上一箭之仇,立时纵马狂奔,要追上那羌人主帐。 他人轻马快,很快追上羌人部队,单身直入,左右分砍,杀的人头滚滚。 那大帐调转速度慢,跑起来也不协调,不多时便被他接近,任凭数把弓箭往他身上招呼,只管用手臂护着脸,跳上车去,左右砍杀,几刀下去大帐就被砍出口子,人穿进去,里面竟然铺的各种金黄雪白的动物皮毛,还有三四个衣着暴露的美妾,见到王汉进来,全部吓成一坨。 王汉咂舌,这罗撒会玩,打个仗还要带女人。不多想,冲出去,砍翻几个护卫,那罗撒已经在亲随的帮助下从车辕往马背上跳。 却是晚了,王汉一纵便过去,砍翻了随从,提了罗撒裤袋,给扔回来。还有那个神射手,兀自不服,要跳上车来战,半空里就被王汉一刀劈成两半。 而后,回身一斩,三丈大旆,轰然倒塌。 正史记载:崇宁三年四月,王厚率大军出于湟,命高永年将左军循宗水而北,别将张诫将右军出宗谷而南,自将中军趋绥远,期会宗哥川。 羌置陈临宗水,倚北山,溪赊罗撒张黄屋,建大旆,乘高指呼,望中军旗鼓争赴之。厚麾游骑登山攻其背,亲帅强弩迎射,羌退走,右军济水击之,大风从东南来,扬沙翳羌目,不得视,遂大败,斩首四千三百余级,俘三千余人,仅余罗撒以一骑驰去。 此番有了王汉,历史大部分都相吻合,只是这次,罗撒没能以一骑逃脱,成了宋军阶下囚。 正文卷 第95章 班师回朝 宗哥川一战打出宋军威风,一万羌人,半数被斩,半数被俘,让羌人彻底废了武功。 再去攻鄯州,都不用打,那龟兹公主亲自开门,迎接宋军入城,并通告羌族各部,不得再行叛逆之事,完全臣服宋朝。 鄯州距离青唐不足五十里,鄯州归顺,青唐更是不废吹灰之力,宋军有刀枪不入神将的事情早就传遍羌人,队伍刚在城下摆开阵势,攻城车还没来得及造,城门自己先开了。 说来也简单,羌族能打的要么被杀要么被抓,守城的都是弱兵残将。最要紧的,是宋朝优待降将,会给予大量封赏。 就拿青唐城主来说,自己管青唐,不外乎是压榨居民,作威作福。降了宋朝呢?自己不过是变个称呼,城主变知府,实际权力却不受影响,该享福该压榨的,依然继续。 做宋朝官员,拿朝廷俸禄,还能和宋朝名正言顺地进行贸易,获取大量钱财,何乐而不为? 别说宋朝会派汉人来做观察使,来做监军,来做通判,羌人不认这一套,来了也能给把权力架空,方圆百里都是羌人,你个汉人官员,管谁去? 连羌语都不会说,给你管你也管不了。 基于此,鄯州屈服,青唐州投诚,就成了必然。 从去年秋季至此,宋朝版图往北扩大了两千多里,距离黄头回鹘也只剩五百多里,大大地缩短了回鹘和宋朝的交易距离。 按照以往,西夏每年会派兵入吐蕃劫掠,交易,挟持大量吐蕃人为西夏而战,此番青唐成了宋地,西夏再想入吐蕃,就变的艰难,国境线只有百多里,很容易被宋军包了饺子。 按照王汉想法,宋军应该持续往北,将国土和黄头回鹘相连,彻底断掉西夏西进念想。王厚却摇头,“能到青唐,已经是我朝最大能耐。再往北,皆是草原,想要完全封闭西夏,要么是在草原上筑墙,要么是常年驻扎两万骑兵,这两样,我们一样都办不到。” 在草原上修长城,不但西夏不会同意,吐蕃回鹘们都不会同意,牧民随草而走,动物随草而徙,修了墙等于毁了草原。两万骑兵常驻草原,让官家怎么想? 一路军骑兵超过五千官家都睡不着觉,更何况是两万。 如此也无奈,王汉只能往北兴叹。 但也无妨,毕竟是开疆拓土,大功一件。快马疾驰半月,官家的封赏就来了,王厚为河熙路经略,童贯回朝入枢密院,王汉升官一级,为正五品定远将军,回朝听宣。 这个封赏不高不低,也让王汉心安,能给封赏,说明林灵素等人在东京起了作用,赵佶不再拿他当魔君看待,这就足够。 只要自己身份洗白,以后有的是机会立功,至于回朝听宣,王汉已经计划好,回去后在蔡京哪里多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外调,随便去个什么小县城,脱离了皇帝眼皮子,也好发展实力。 初夏五月中,童贯带着两万人马班师回京。只是回来的军队和带去的不是同一批,这是朝廷惯例,军队两三年一换区。说来也残忍,大好男儿学武艺,效忠朝廷,生活却极为悲催。 宋朝兵员是终身制,入了兵籍便要在脸上刺字,随时作战为国捐躯都是其次,就算是和平年代,也要经常换区,这就害苦了士兵,无法娶妻生子。 脸上刺字已经丑了,还动不动就更换防区,换防区就意味着不能和妻子长相厮守,无法享受夫妻生活。 当然,作为补偿,宋朝军人的俸禄不低,还能为家庭减免赋税,所以大部分农户家里多少都要生两个儿子,一个在外从军,一个在家务农。有军人的家庭,生活普遍不会太差。 另外,各地都有营妓,专门为军人提供服务。有些军官,也可以娶妻,但夫妻离别多,丈夫随军,妻子无法跟随,只能在家苦守。不过每年有一个月的假期,丈夫可以回家和妻子团聚,生儿育女。 正是这样的规定,大家才会看不起军人,好男不当兵,就是从宋朝而起。当兵要刺字,无法娶妻,还要随时战死,是最没出息的职业。 回京路上,童贯又教王汉写字,道:“你也算聪明优秀,不如弃武从文,去考个功名,也好谋个好前程。” 这便是说,王汉此番立下大功,生擒羌人王子,结果只升了一级,实在强差人意。 对此王汉心知肚明,宋朝武将升职只靠边功,打的胜仗多,升职便会快,但武官和文官不同,文官赢一场,比武官赢三场功劳都要大。区区几场仗,还不足以让王汉高升。当年狄青连番大捷,打的西夏哭爹喊娘,三十五岁也才捞了个五品马军都指挥,自己如今才十七,能捞到正五品散将军,已经是祖坟冒青烟。 不过话说回来,武将是地位低,但武将俸禄高哇,同级别官员,武将的收入差不多比文官多一倍,除去银钱,武官每月的粮食和布帛都比文官多,三品武官的俸禄就能比得上宰相收入。 当然,文官贪污起来厉害,武将没法贪污,除非是喝兵血。 童贯说,王汉立即爬杆上,靠功名估计是不行了,自己实在不是那块料,不过对于地方建设自己有不同见解,相公若是看得上,能给咱谋个一方实权小吏,某就感激不尽了。 这日过了三门峡,还未到河南府,王汉看到路边有民夫在挖坑埋碑,心里奇怪,好端端的埋的什么碑?打马过去看,笑了,原来是元祐党人碑。 仔细在上面找,果然看到李格非名字,而后摇头叹息,自己这个老丈人,真是文人臭脾气,说了叫他小心,小心,他非不听呢。 这回好了,被人摘了官,赶回老家去,舒坦了吧。 王汉骑在马背走,哼哼得意,李员外丢了官,日子怕是过的凄惨,等回了东京,想个法儿调去青州,成为地方官,也好帮衬帮衬他。也让李清照知道,自己这个武人还是有点用的。 你看,你爹以前看不起我,现在落得个什么下场?到头来还不是要依靠我? 想到李清照,王汉心又热了,这将近一年不见,也不知道,长大了些没有,回头她看到自己,会不会不认得? 这见了面,是先吃呢?还是先吃呢? 好激动的说。 正文卷 第96章 诰命夫人 熙湟开边,可谓是崇宁年间的头号大事,赵佶登基以来,大宋首次对外战争的首次胜利,一举扩土上千里,这可是神宗哲宗都没能办到的事情,如今在赵佶手里办成了。 大喜,大喜啊。 胜利之师回朝,自然要接受万民拥戴,各位将官跨马游街,视为荣耀。各位兵卒就免了,直接入了城外禁军营,静等赏赐。 胜利之师走御道,展现在民众面前的,都是高头大马,盔甲光鲜,好一副得意景象,仿佛打一场仗,就跟春日郊游打猎样轻松,民众们都围着看热闹,对各军将评头论足,指指戳戳。 武将尽管地位低,那也是朝廷官员,有一定的官场能量。士族们家里有多余的女儿,也会考虑武将,更别提那些原本生活在中层底层的商人百姓,都伸长脖子看,看看有没有新晋升的武官,能攀个亲事。 入了内城,王汉在马背上坐立不安,左右乱看,搜寻李清照身影。按他所想,夫妻一别多半年,李清照必然想念自己,如同自己想念她一样,此次大胜回朝,她必然高兴期待,肯定和母亲一起,挤在人群里看自己。 哪知道,一路走去,从朱雀门到宣德门,围观群众数万,愣是没见到李清照身影,让王汉好生郁闷,非但妻子不见,老娘身影也都不在,着实不该。 想着不对,莫不是都让官兵拿了?朝廷封赏自己,只是个烟雾弹?等到自己进京,再想办法对付自己? 想到此,不敢往宣德门里去,忽然难受,坐在马背上乱扭,仿佛全身有蚂蚁在爬,左右稀奇,正要问他,王汉自己先直勾勾地跌落下马,吓了后面人一跳,慌忙勒马。 整个马队停止前行,有人速速报给童贯,童贯大惊,王汉可是首要功臣,万军包围都不能伤其分毫,怎么在东京却跌下马去。 走到跟前,有人按着王汉人中给他按醒,人却是软绵绵的无力,眼睛眯成一道缝,小声嗫嚅着:相公,今日面圣是不行了,先准我回家,修养好身体再面圣不迟。 童贯看不出真假,命人将王汉扶上马车,送去找大夫。童贯自己则骑了马,往皇宫去了。 那马车往医馆走,王汉给指挥,先去小御街,看看家里情况再说。是福是祸,一看便知。 到了家门口就升起不祥预感,门前竟然无比冷清,连坨马粪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李清照的马车很久没出来过。 王汉疑惑,推门而入,呼唤丫鬟车夫,都无人应,走去正厅,只有张氏拿着手帕出来,一见王汉就哭,悲怆无比,扑到桌上,“儿啊,为娘对不住你。” …… 张氏一番细说,王汉又气又惊又纳闷,这半多年没见,自己怎么就成了姓赵的子孙?折腾了这么久,李清照依然被人赶出东京。 这么算的话,历史岂不是没什么改变? 还有,赵世泽是谁?历史上赵德芳一系的子孙,似乎只有个赵世将和赵世恩,这赵世泽是哪里冒出来的? 再往深里想,史书上没有赵世泽的存在,自然也没有王汉的存在,不然这么大件事,史书上怎么可能没记载? 没记载,是因为有人故意抹去了自己存在的迹象,就好比宋初唐武那么有名的一个人物,百年后竟然没人知道,流传下来的只有八牛弩,更戊兵制和募兵法,以及三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要这么想那未来就凶险了,除去赵升,暗中还有股力量在左右着历史,不让自己改变历史。 得亏唐武预先警告,不然这次死在关外,李清照被逐出京城,赵明诚必然乘虚而入,李清照命运和之前一个样。 想通这些,王汉便不怪张氏,反而安慰她:“老娘莫哭,这件事错不在你,而是朝中有人故意与我为难。” 可不是么,皇帝分明说已经婚嫁的算了,偏偏有人把李清照单独拿出来说事,如果不是故意针对这是什么? 又问张氏,官家还派人来问过其他事吗? 张氏摇头,面有羞愧。儿媳妇被人赶走,她却得了好处,那赵世泽收她过门,算是续弦正妻,还得了个朝廷诰命夫人的赏赐。 赵世泽生前做过团练使,是个五品官,生前享受五品武官待遇,死后这待遇就转嫁到妻子身上,一品到五品称诰命,六品到九品称敕命。封为诰命夫人,便是代替亡夫领工资,但无任何实权。 赵世泽是皇家子弟,本身就有月俸,再加上官职俸禄,每月能领钱二百贯,米一百五石,布一百匹。这份工资对张氏而言想都不敢想,瞬间成为大富婆,再也不用每日去夜市上卖担担面。 钱是有,身份也有,可惜儿媳没了,张氏心里愧的不行,对王汉道:“儿,此番是娘做错,你心里有气,只管往娘身上撒,娘都受着。” 王汉哼哼,“无妨,李清照命中有此一劫,无妨,此事不用计较,我亲自迎她回来即可。” 说是说,心里却下了狠劲,等查出来是那个鳖孙害李清照,非要整的他断子绝孙不行。 眼见王汉不气,张氏就擦了眼泪,换了笑脸,道:“朝廷不让你取元祐党人之女,也未尝不是好事,听闻你得胜归来,已经有好几家人上门问过,这东京大家闺秀,任凭你选,只要你看中的,娘都为你办。” 说的王汉一愣,“什么意思?” “再娶妻啊!”张氏说:“李家娘子肯定是回不来了,你不得新娶一房?”说着,笑着,从桌旁画篓里拿出四五卷画轴,往桌上摆,“来看看,这几家小娘子相貌你可看得上眼?” 王汉说的一愣一愣,立即摆手,“娘你莫要闹,李家娘子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全东京周知,我哪里还能再娶?” 张氏道:“官家下了旨,你难道要违逆你官家哥哥的意思?休她,也不是你本意,外人听了,怪不上你什么,你先重新选个大家闺秀才是正理。” 说话间,一张画轴已经在桌上铺开。 王汉看都不看,冷哼一声,背着两手出门。 这哪里是休不休的问题,这是有人明着往自己头上抹屎,王汉哪里受的了这样的气? 李清照不但不能休,还得光明正大地给迎回来。 不但要迎回来,还得捞个诰命夫人当,这才是正确的行事手法。 正文卷 第97章 王八看绿豆 王汉回到家,头不晕了眼不花了,让童贯的马车退走,自己去找宣赞,这黑厮也算皇亲国戚,担了个防御使的官,屁事不干,整天闲的蛋疼,对东京所有八卦传闻了然于胸。 另外,这次回东京,还有个礼物要送给宣赞。 两厢见面,欢喜问候自是不提,王汉带着宣赞往城外禁军营里走,说有份大礼送给哥哥。 宣赞稀奇,一路询问是什么礼物,王汉笑而不语。 等到了外城禁军营地,后厨哪里支着几十口大锅,伙夫们用铁铲在里面搅拌煮菜,另外还有米饭,馒头等。其中有个黑头黑脑的矫健小厮,夹在一众黄色面孔里异常显眼。 她劈材,挑水,揉面,杀猪,宰羊,样样精通。干活时候胸前两坨大肉,跟随身体摇晃幅度左右甩动,极为扎眼。宣赞只看一眼就被迷住,失了魂,痴呆呆地盯着她看。 王汉呵呵两声,拍拍手,叫她:“米芭莎!” 那人转头,目光掠过王汉,在宣赞脸上停住,表情竟然和宣赞一样的失神,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宛如王八看绿豆。 短暂几秒,宣赞就急了,要打王汉,质问:“这样的美人,你竟然让她干粗活?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哇呀呀!” 王汉慌忙解释,“哥哥休怒,误会,误会,非是小弟安排,是她自己愿意。” 原来,这黑美人是羌人首领格萨日轮送给王汉享用,可惜王汉实在对黑珍珠无爱,下不了口,心思一动,想到宣赞,这货空挂郡马的名头,却是个孤家寡人,就算去嫖,妓馆里的姐儿也都躲着他,嫌弃他黑丑。 但黑美人不同,这俩是一个人种,在汉人眼里属于丑似鬼的档次,或许在人家眼里是帅过潘安的存在。于是,临走时候就问日轮讨要过来,做个随军伺候。 也是怪,米芭莎虽然是女人,可在汉人眼里她和男人没区别,跟男人一样的干粗活,吃饭,睡觉,胃口还贼大,一顿能吃五个大馒头。混迹于军营中,竟然毫无违和感。 要说奇怪,无非是她小便时候蹲着,可大家对她这样的动作熟视无睹,甚至是男女并排蹲,就差人手一根烟叼着。 由此可见,黑色人种在宋朝人的眼里,绝对是安全存在。 这回来到东京,可真是来着了,两人见面话都没说,心里就已经把彼此当成自己的余生。 宣赞甚至都害了羞,扭扭捏捏不敢上前。 米芭莎也是低着头,羞答答地玩手指,眼皮翻一下,又翻一下,厚嘴唇咧着,似乎在羞笑。 王汉拍拍手,“行了,别看了,现在就带回去,以后养在你家了。” 宣赞深呼吸一口,缓缓迈步,走到米芭莎跟前,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美人,可愿跟我走?” 王汉撇撇嘴,“别吊书袋了,她听不懂汉语,带回去生个娃再说。” 宣赞带着米芭莎回家,让仆人买了酒肉,要和王汉不醉不归。席间问到李清照因何出了东京,宣赞一五一十照说。 说的什么? 说的都是些道听途说昏话。说李清照被赶出东京是蔡京搞的鬼,王汉走后,李清照时常去相国寺哪里淘古书字画,尤其喜欢米芾的字,有次偶尔见到一副真迹,要花二百贯购买,那卖主见她有钱,便说,多给一百,再送一副蔡京手笔。 李清照却看不上蔡京的字,说他的字一文不值,跟米芾不在一个档次。便是这话,传到蔡京耳朵,正好蔡京主张元祐党人碑,便向官家提了建议,把李清照名字画了重点,逐出东京。 这便是坊间谣言以讹传讹的厉害之处,宣赞这个包打听,把他在勾栏瓦肆里听到的故事糅合加工一番,说给王汉听,当场就气的王汉恼怒,拍桌子,“麻个鸡的,好你个蔡京老狗,撒野撒到爷爷头上。” 当下就不能忍,要去找蔡京算账。 被宣赞拦住,好生劝解:“千万不能去,蔡京现在已经贵为左相,整个朝堂都是他把持,你去寻他,属于自寻晦气。” 听的王汉瞪眼,“蔡京是左相,右相是谁?” 宣赞道:“是赵挺之。” 王汉再次怒目,而后冷静,缓缓坐低。 妈个鸡的,历史果然是不容改变呐。 这蔡京升官,也太快了些。 宣赞道:“听说,前些日子官家要扩充后宫,文武百官无一赞成,只有蔡京力挺,官家就重用他,把曾布给罢了。” “扩充后宫?” “是,听说官家要在北门后苑哪里开一道门,再建个延福宫。” 延福宫?王汉听的心思一动,想起了些内容。 依稀记得,整个北宋王朝的皇帝好色者不多,大部分都是正常人需求,无非是个三妻四妾,但到了宋徽宗赵佶这里,似乎家族基因都变了,变的对某方面需求无比强盛。 据可靠统计,靖康之难时候清点人数,有封号的嫔妃有一百四十三人,无封号的也达五百零八,合在一起便是六百五十多人。 六百多个女人,他哪里用的过来?就按一天睡一个计算,这些女人轮一圈也得两年,赵佶那小身板扛得住吗? 提到寿命更是恐怖,宋朝皇帝皆不长命,能活过五十岁都算长寿,而赵佶则活到五十四岁,并且,他被金兵俘虏以后还生了十四个子女。这货的身体和能力,有些非比寻常呐。 想到这些,王汉就纳闷了,赵佶在历史上的表现如此异常,不合常理啊。 另外,赵佶要扩延福宫,势必要侵占民宅,这件事同样是历代祖先没能成功的,赵佶能办得成吗? 宣赞嘿嘿笑,“这个就不知道了,坊间传言,同意拆迁的,每户补偿银钱两千贯,正在交涉呢。” 两千贯,也不算多,不过一个五品朝官的一年俸禄。但这些事王汉已经不关心了,他首要做的,便是去找蔡京,要当面问问他,为何对自己妻子下手。 当然,经过宣赞一番开导,王汉现在气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先摸摸蔡京的底子再说,然后再看情况计划怎样出动盖伦。 正文卷 第98章 玄女现身 话说林灵素三人辞别王汉先行回京,起先无话,后面就王汉和赵升之事展开讨论。 林灵素身为汉人,自然站在王汉一边,坚决反对金人攻宋,尤其王汉描述靖康之难时候的重重惨状,百姓如何受苦,皇帝如何受苦,宋朝宗室的女人又如何受苦,让林灵素愤怒。 罗真人却有不同看法。 首先,罗真人是辽人,而非宋人。 罗真人的道场在蓟州二仙山,蓟州便属燕云十六州之一,唐时属汉地,后面被石敬瑭割让给辽国,便受了辽国管制。 最早,地处辽国的汉人一心向中原,听闻宋兵攻来,民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辽国军官望风而逃,可惜宋军战力不足,高粱河一战,赵二屁股中箭,被契丹人吓破了胆,从此再也组织不起大规模的纵深作战。 汉人等不来王师,又被契丹人排斥,过的极为尴尬,尤其是经过百多年的发展,新生代的汉人心里那种民族认同感消失,也对契丹人无爱,养成不向宋也不向辽的心理。 就拿罗洪而言,他的祖辈是汉人,但他长于辽地,从小接受的教育都和宋人不同,王汉跟他说大宋被金人蹂躏,很难在他心里引起共鸣。又说辽国也被金攻破,罗洪就更加无感。他是修道人,想的都是大道,这天下从来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方唱罢我登台,杀戮不停歇,百姓如草芥,他个修道人,想让他怎么样? 当初之所以答应赵升灭魔君,是因为魔君要毁整个世界,要把这亿万芸芸众生都灭了,身为修道人,罗洪才挺身而出。这回弄明白,原来是来自于未来世界的后人小辈争高低,跑到祖宗这里来撒野,罗洪立马不爽了。 王汉也好,赵升也好,似乎各有各的道理,都是为了救世界,可实际上呢?各有各的私心。 千年后的争端,跑到现在来争,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未来都是六十亿人口,比现在生活更好,罗真人还要操心什么? 因而,罗真人对此事的意见是,小辈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我身为方外之人,还是继续研修天地大道,不问他,不管他。 罗真人退却,张虚白也表示心累,自己只是一个医生,治病救人为主,灭魔是救世,张虚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但被人骗,就有些无语了。 赵天师骗自己,王汉说的就一定对? 你们两个后世人打架,死的却是我们,这算什么道理?因而,张虚白也生了厌倦之心,表示不再掺和此事。 罗洪张虚白,都是大智慧者,想的深远,也看的透彻,尤其是经历过一场生死难关,便悟出道。只有林灵素,依然有颗凡尘心,还要在红尘里滚一滚,眼见两位道长退却,便独自上路,前往东京面见官家。 回到东京先不敢露面,而是乔装打扮进城,再找之前宫中相好的太监询问打听,得知玄真并未回来,这才大摇大摆地进宫面圣。 见了赵佶,林灵素先送上天山雪莲——一朵用白萝卜雕刻而成的玫瑰花,泡在糖水里腌制,放在冰块箱里保管,拿出既食,口味酸甜辛辣冰爽。 赵佶吃了之后,感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心情大喜,再问起魔君之事,林灵素按照之前商议好的方案应对,“魔君已诛,却不是王汉,而是域外金甲客,为了杀他,废了许多力。” 一番说,让赵佶释然,原来魔君另有其人,那就太好了,也免得自己要对本家兄弟下手。 魔君既诛,便天下太平,赵令武该如何应对,自然论功行赏。便是这修道成仙之事,就要多多叨扰林真人了。 问起赵天师去向,林灵素回答,魔君诛杀,任务完成,已经回天庭了。 赵佶好生失望,问林灵素,“天师回去,可交代过什么?” 林灵素摇头。 赵佶惆怅,还说是昔日同为天上帝君,也不说在地面多留一阵,也好叙叙旧,顺便跟自己说说,天上仙境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正惆怅,粱师成汇报,说江州知府派人送上一样珍宝,非铁非铜非木非银,能发冷光,是个奇物,请官家鉴赏。 赵佶闻言来劲,赶紧让人呈上来。 呈上来一看,是个红布盖着的东东,掀开红布,赵佶大吃一惊,这玩意不是罗真人用过的请神台吗? 赶紧宣了林灵素来看,看看是不是这个请神台。 林灵素也吓一跳,仔细辨认,不敢说是,心里毛糙,先问献宝之人,这玩意哪里得来的。 来人回答,是江州某小吏在乡间捡的,因辨不出来历,故而献给官家。 林灵素再问详细,是怎么捡的?当时都发生过什么? 来人回答不出。 林灵素忐忑,猜测这请神台里面就是赵升,但为何流落去江州,却是不懂了。要知道,湟洲在北,江州在南,相隔了三四千里,玄真身中羌女蛊,离开西北活不过三天,他就算是飞,也飞不到江州。 林灵素不敢说这是赵升的请神台,只推说不知道,赵升那个请神台已经被天师带走了。 赵佶却是自来熟,围着请神台看三圈,下了判定,“这不是赵天师的法器,必然也是其他神仙的,林真人你来操控,看看能请到那位神仙。” 林灵素为难,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懂,左右思索,决定赌一把。 因为王汉说过,那请神台其实是个工具,别看赵天师在里面神灵活现,其实他什么都做不了。 林灵素大着胆子把设备点开,随着光华亮起,悦耳的女子声问候: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林灵素知道下个该喊赵天师,但他就是不喊,而是问赵佶,“官家想请哪位神仙?” 赵佶眼皮眨眨,鬼差神使,问出一句:“能见九天玄女吗?” 这话被机器听到,立即给予回答,“系统找到七十二条九天玄女资料,请选择。”说话间,光幕上出现一长串文字选项排列,都是九天玄女相关。 赵佶盯着光幕看傻眼,仔细搜寻一番,指着其中一个有着美女头像问:“这位仙子是玄女吗?” 话音未落,请神台上光华闪烁,字幕消失,一位衣着暴露性感又不失英武的九头身女神形象浮现其中,前凸后翘,仪态威武,尤其一双大长腿,光溜溜的好看,赵佶登时眼就直了。 正文卷 第99章 令武兄弟 玄女出来之后,只管对着赵佶甜兮兮地笑,手扶腰肢,随风杨柳摆,胸器也跟着颤巍巍地晃。 别说赵佶心思如何,林灵素一个方外之人,也看的目瞪口呆,喉结上下翻涌,心脏跟着咕咚咕咚跳,几十年没用过的某个物件蠢蠢欲动。 于此同时,请神台发出滴滴声响,说电量不足,还有三十秒关机。 赵佶听不太懂,看林灵素,林灵素知道这是能量不足,但装不知道,表情滑稽无奈。 赵佶咳嗽一声,正正衣冠,表情道貌岸然,对玄女拱手,“赵佶见过仙子。” 仙子似乎没听到,身体浮空转个圈儿,远处传来青鸾鸣叫,仙子表情庄严肃穆,朗声道:“吾乃九天玄女,恭行天律,部领雷兵,掌管一应兵法术数,除邪灭煞、护民佑国——雅典娜是什么鬼?” 这番说,若王汉在跟前,必然知道,这是后世某款游戏设计出来的九天玄女形象,其装扮服饰外貌都是按照男人心中理想的完美伴侣构造,身条妖娆,台词中二,集性感与威严于一身,长期霸占宅男女神榜头名。 赵佶生在宋朝,哪里见过这样的女神,先被外貌震慑,再被台词惊住。 天,玄女娘娘原来生的这般模样,这穿衣着装,实在火辣大胆,妩媚又不是英武,瞬间勾了赵佶魂魄,昏昏然乱了分寸,脑中思索着,拱手回应,“吾前身乃是紫霄宫长生大帝君,掌南方,仙子可认得?” 话说完,玄女美目眨两眨,玉臂上扬,后方虚空一只青鸾由小变大,似乎是由远处飞来,迅速疾驰到玄女身边,化身为烈火,包裹玄女身体,火焰消失,玄女便穿了一套威武战甲,头上也增戴了凤冠头盔,妖娆妩媚不见,只剩下英武。看着赵佶,口吐一句:“来吧,让我们并肩而战。” 赵佶听的大喜,结果请神台滴一声,灭了。 没电了。 赵佶傻眼,急的抓耳挠腮,吩咐林灵素,“林真人,这是何故?玄女怎地不见了?” 林灵素知道这是没电,但不说,也跟着无解,表示不懂。 赵佶围着请神台转两圈,也学着林灵素的样子按开关,反复研究,始终不得要领,最后无奈,让人把请神台用布盖起来,好生保管。 至于献上这宝贝的人,问明官职,擢升两级,以示皇恩浩荡。封赏到达江州,献宝的小吏升为九品县令,而那最初的献宝者戴宗,则被县令用个押牢节级的名头哄住,此为后话不提。 就说赵佶见过玄女真容,便再也忘不了,日夜思念,竟至疯魔。 那仙子当真是仙子,人世间根本不得见,也不知道,何样的男人,才配得上那样的仙女。想着,赵佶把仙子的画像画出来,日夜观看。 至于请神台,他让人打造金丝楠木盒子盛放,保管在内库最安全隐秘的地方,过几日就去看一眼,想再见仙子一面。 这动作被宫内人传给蔡京知道,暗记在心,着人在民间秘密寻找,看看能否找到和仙子相貌相似的女子。 另外,延福宫扩建的事情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不能让官家憋的太狠。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赵佶动了春心略过不提,只说熙湟开边大捷,全朝振奋,万民鼓舞,由上至下,所有宋人腰杆都硬了起来,觉得大宋经济天下第一,军事更是无人能及,各个勾栏瓦肆都在流传表演,讲宋军如何英武,打的吐蕃贼军哭爹喊娘。 岂不知,大宋周边国家军事,只有吐蕃最弱,那个信佛的民族,除了压榨他们部落的子民厉害,对外战争他们从来没赢过。这事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昔日王荆公为了改革成功,为了给官家勇气,建议先打一仗,给宋军找点自信心,打的就是吐蕃。 除去吐蕃,周边的小国比如大理交趾,王荆公都不敢有十足把握能打赢,唯独打吐蕃,王荆公是十拿九稳,曾私下对人说,就是派头猪带领两万大宋儿郎,也能打的吐蕃哭爹喊娘。 故而,宋能赢吐蕃,并不值得骄傲,但大多数人并没有王荆公那般远见,他们只是觉得,宋军大胜,便是大喜。 胜利之师回朝,接受封赏,赵佶左右看一圈,稀奇,“怎地不见我令武兄弟?” 满朝文武听了都觉得耳朵发麻,官家这称呼也太肉麻了些。都以为王汉立下大功让官家欣喜,却不知,赵佶满脑子都是九天玄女的音容笑貌,而这普天之下,只有王汉见过玄女娘娘,并且,也只有王汉和大鸟化身的仙子啪啪过——这事儿是林灵素亲口告诉官家的,说王汉不可一日无女,曾经受过玄女身边女童点化。 而玄女是由青鸾玄鸟所化,本体也是一只鸟,所以人和鸟的啪啪感觉,赵佶不知道,只有问过王汉才能懂。故而,赵佶立在朝堂,只寻王汉。 王汉没来,童贯给予解释,赵令武突然晕厥,送去就医了。 赵佶立时心焦,着太医前去查看,若是无碍,即可召来见朕。 朝堂上,其他功将各自封赏略过不提。散会后,各官往回走,郑居中,何执中,王仲修等人一起行走,小声商议,此番王汉不得了,立下拓土大功,官家很是看重,前途不可限量。还是李清照眼光好,挑到一位如意郎君。 提到李清照,各人又傻眼,那李清照被逐出东京了,他们不再有亲戚关系。 这便麻烦,王汉是玄女亲传弟子,武艺多高都是次要,关键是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此次元祐党人碑就是明证。再者,坊间谣传,王汉有面光华镜,能看未来过去,李清照嫁给他,就是因为他用镜子先照了李清照洗澡。 谣言归谣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汉变成赵令武,还被官家亲切地称为令武兄弟,这可是非比寻常的预兆。 要知道,自高宗开始往后,历代官家对太祖一脉子弟从来讳莫如深,不愿多提,这赵令武能被官家欣赏,可是百多年来头一遭。 郑居中忽然来一句:“可惜我膝下无女。” 何执中也感慨,“我女已嫁。” 王仲修则扼腕叹息,“我女尚幼。” 这些话语,不高不低,有多没少,全被后面的蔡京听了去,皱眉颔首,若有所思。 正文卷 第100章 贤婿 蔡京前脚回家,王汉后脚便找上门,表情略带埋怨,见面后开门见山,“王某今日前来别无其他,只问一句,我妻李氏何处不妥,要被订上元祐奸党名头逐出东京?这依的是那条法?那条据?朝廷就是这样对待拓土开边之功臣?” 蔡京被问的一怔,似乎不懂,王汉这话从何问起。反问,“李清照被逐出东京了?” 说的王汉两眼圆睁,蔡京竟然不知道这回事?面上没有那么紧张,心里却暗自哼哼,装的蛮像。 蔡京为人最奸诈,他在东京为官多年,从王荆公时代开始经营,前后几十年,还做过开封府尹,手中关系门路极广,东京城内外大小事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小到民间一根棒棒糖价值几厘,大到皇帝今日拉屎是稀是干,蔡京全部了如指掌,不可能李清照被赶出京这么大事他不知道。 蔡京知道,只是知道的比较晚罢了,知道时官家已经把元祐党人盖棺定论,蔡京曾想过要不要搭救李清照,可是听赵挺之言,王汉对李清照似乎并不甚喜欢。 李清照是才女,王汉是粗鲁武夫,两人没有共同语言,关系并不融洽,据坊间传言,王汉曾去妓馆过夜,却骗李清照说是跟随林灵素夜游东京,结果第二日两人逛街偶遇妓馆小姐,小姐笑着向王汉招呼,说昨日费用还有余存,并未用完,若是弃之不用,未免可惜。此事闹了王汉个大脸红,李清照则气的三四日都不许王汉上床,还讽刺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嫖就嫖了,没嫖就没嫖,扭扭捏捏不敢承认,算什么英雄! 也是从那时起,两人感情走了下坡路,夫妻间多有矛盾,王家婆子看不过眼,这才想着去找赵世泽认亲,为的就是要给儿子长脸。 故而,蔡京对此事没有多问。反正王汉年轻,不过是新娶一房妻子,多简单的事——谁让李格非是元祐奸党呢,女儿被休算什么,没砍他头都是祖宗庇佑。 没想到,王汉对妻子被逐出东京一事反应如此激烈,甚至敢于当面顶撞自己,这让蔡京很是不爽。 但毕竟是老狐狸,知道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今日小吏,他日宰相,这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是个开疆拓土的功臣,能不与其冲突,尽量不与其冲突。面上先愕然一番,而后安抚,“此事我却不知,赵将军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 蔡京唱红脸,王汉也不好白脸,便借着火气,把满腔埋怨发泄:就算我是赵氏宗亲,不能与元祐奸党联姻,李清照乃是崇宁二年拜过堂的,媒妁保人皆有,朝中多人都吃过喜宴,木已成舟的事情,怎么能算不规范?这事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蔡京这才了然,开解王汉,“此事怪不上任何人,荣华夫人不找淮阳侯,也不会牵扯这档事。按照礼法,赵氏宗族子弟娶亲婚嫁都要上报备案,官家认可之后方算正统,开封府将此事上报时,正好碰上元祐案发,下面执行官员按律办事,并非是对你有意见。若要交代,只能找官家和荣华夫人。” 荣华夫人,便是王汉生母张氏,现在被赵世泽按照礼法接回侯府,官家给了个荣华夫人的称号。 王汉尽管气恼,那蔡京却说的有理有据,让他有气无处撒,只得在室内来回走,两眼圆睁着,像是要吃人,末了憋出一句,“马格碧!我不管,那我就找官家,让他下诏,把李清照接回来!” 蔡京连忙劝:“万万不可,元祐案已经盖棺论定,你去找官家理论,让官家颜面何存?即便你有理,若官家因你一事松口,朝中便有十桩百桩同类事情出来,莫说你,燕王世子都未能避免,他与韩忠彦家的千金只有三日便要成亲,也被一纸法令废除婚约。” 王汉道:“那是未成亲的,我这已经拜过堂同过床了。” 蔡京摆手,呵呵笑,“了然,了然,且淡定,朝堂为官,不能这般耿直,要圆滑变通。” 说的王汉眉毛微挑,若有所思。 说话间,有两个丫鬟奉茶上来,屏风后面有个翠绿衫的少女迈步出来,生的明眸皓齿,见到王汉,掩嘴羞笑,扭身欲走。被蔡京喊住,“湘儿胡闹,见到赵将军,为何不上前行礼。” 少女被训的面色绯红,小碎步迈开,叮当环佩作响,怯生生走到王汉面前,微微一礼,“奴家见过赵将军。”说完美目辗转,偷瞄一眼王汉,目光躲闪,羞涩,不敢多看。 按照大宋习俗,未出阁的姑娘不能随便见男宾,若是见了,那便是主家有意许于宾客。王汉是人精,焉能不懂这个道理。 原本气愤蔡京,觉得这奸贼把李清照赶走是在和自己为难,结果这小老头安排了亲闺女出来见自己,生的也有十二分标致,这就让王汉拿捏不准了。 难道赶李清照出东京,不是蔡京所为? 想着也纳闷,蔡京好歹是当朝宰相,就职权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犯得着为难一个出嫁妇女?若是要为难自己,何必要送个女儿给自己?宣赞的话,有几分可信? 当下疑惑,也不好表露,对蔡湘拱拱手,算是见过。 蔡京呵呵笑,摆手,蔡湘飘飘然离去,蔡京喝一口茶,见王汉沉思,便笑,“赵将军觉得小女如何?” 这便是主动开口要把女儿许给王汉,却也给王汉出了个难题。 拒绝,便是不识抬举,从此得罪了蔡京。同意,李清照怎么安排? 这事和道德无关,只和自己前程有关。 王汉是来干大事的,主线还是为自己谋求发展,女人放于第二位。 只简单考虑两秒,王汉便给了答复,“令千金秀外慧中,婀娜多娇,为世间少有之绝色。” 蔡京便笑,“令武若不嫌弃,便许于你做个贤内助如何?” 王汉正要开口,蔡京伸手制止,接着道:“湘儿自幼师从其叔,善工笔,能作画,诗词歌赋女红皆精通,只是不惯抛头露面,养在深闺不为人知,若论才华文思,比不上李清照,也不比她差。” 说完,招呼小厮元丰,“拿湘儿的鸳鸯戏水图来。” 元丰去拿刺绣,王汉立即开口行礼:“承蒙相父抬爱,不胜感激。” 如此,蔡京喜笑颜开,伸手来扶,“贤婿无须多礼,能得婿如此,实乃老夫之幸。” 蔡京高兴,自然是手下多了位人中龙凤的女婿。王汉高兴,则是另一层意思。 有女相送,姿色不差,自然是来者不拒,更何况岳父是蔡京。至于李清照,自然还是发妻,蔡湘便给个平妻的位置,也算有个交代。 当然,这种话此刻不会当蔡京面提出来,不然,蔡京立马翻脸。 堂堂宰相的女儿,嫁给谁都必须是正妻,不可能做平妻,再者,以王汉当前的官职地位,想娶个平妻还不够格呢。 正文卷 101 拆迁大队长 王汉在蔡京家里吃过饭告辞,回到小御街张氏仍在家里等,同在的还有宫中太监和御医,以及许多赏赐,乃是奉官家之命过来帮王汉治病,眼见王汉生龙活虎,太监便宣了官家旨意,让王汉即刻进宫面圣。 王汉心思转动,拿了银子送给太监和太医,声称自己外观无碍,内伤严重,今日不能进宫,明日正午再去。 两人明白王汉意思,太医不敢接钱,太监却说,“也对,此刻天色已晚,想来官家已经休息。” 两人走后,王汉坐在桌边唉声叹息,埋怨张氏,自己姓王挺好,干嘛要去姓赵?这么多年没姓赵,日子不是照样过了? 张氏只是哭泣,一番自责,又说起李清照许多不是,李清照婚后经常会客访友,回来带有酒气,家中一应事务从来不问不管,只顾自己享乐。柴米油盐酱醋茶,她那样都不管,十指纤纤,不沾半点活计。 王汉听的耳朵发麻,想反驳张氏,又见她面色暗淡发黄,神情憔悴,就算此番穿了绫罗绸缎,依然是一副受苦丫鬟面相神色,那些严厉的话语便再也说不出。 罢了罢了,只能说李清照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非人力可挡。自己是来救世的,不是来谈儿女私情的,顾不了那么多。 眼见王汉不语,张氏便换了话题,问王汉想要哪家千金,决定了,便向礼部报备,也好尽快完婚。至于李家大姐,只能说天命难违,就此罢了。 王汉摇头,休是不能休的,李清照是自己强夺来的,新婚不到一年便休,外面的悠悠众口如何说可以不管,关键自己心里不忍。 不但不能休,还得想办法为她正名,给她个诰命夫人当,这才是为夫之本。 正说,门外有人敲门,原来是林灵素来了,王汉大喜,慌忙迎进来,两人在楼上密语。 一番说,王汉稀奇,赵佶竟然见到九天玄女。 林灵素道:“不但见了,还对玄女起了爱慕之心,亲笔临摹玄女外貌,整日观看,爱不释手。” 王汉想想,道:“编个法子,把他的请神台弄出来,也好让我拿住赵升,以绝后患。” 林灵素道:“正有此意,只是等不得你回来,我不敢行动。” 两人如此这般一番商议,自是不提。 翌日清早,王汉去了皇宫面见官家,赵佶大喜,尽早结束朝会,让王汉去了垂拱殿单独私聊,态度极为热诚,伸手拍着王汉肩膀,感情真挚,“令武兄弟。” “官家哥哥!” 这回王汉终于喊出口,名正言顺,两兄弟执手相对,各自欢喜。 要说赵佶个性,也是个聪敏灵巧的人,除去不能为君,其他事情皆能,尤其是左右臣子之道,如何拉拢如何打压,他有独特的手法。别的不提,就说蔡京蔡倏两父子,愣是被赵佶整的父子反目,成为仇人,此为后话不提。 赵佶心里想成仙,自然要拉拢王汉,态度无比亲热。两厢坐定之后,赵佶先简单问几句吐蕃贼子,三两句后问起九天玄女,问王汉见的九天玄女什么模样,如何可爱,何等温柔,王汉顺着他的心说,哄的赵佶高兴,问王汉:“令武兄弟,你说,我能请的仙子下凡来吗?” 王汉摇头,“仙界和凡间不通,玄女点化我,都是梦中点化,不曾用真身,我想,仙凡有别,不是那么容易。” 赵佶则道:“据说黄帝曾为玄女弟子,并亲自传他御女术,因而有素女经流传。” 说的王汉傻眼,中国啥时候还有这等传说? “有的。”赵佶一脸认真地道:“黄帝日御百女,便是受了玄女点化,黄帝内经,素女经,都有记载。”又道:“玄女传黄帝的不仅这些,还有兵法术数,正是因为如此,黄帝才能大败蚩尤。” 王汉迷茫,自己连千年前的历史都搞不清楚,更何况黄帝时期历史,只能瞠目结舌。 赵佶见状,只能怏怏,再问起王汉昔日见玄女的经过,这次说的更详细,包括玄女所在环境,建筑,景物,养的什么花草,动物,无比详细,问到后面王汉实在说不上,干脆一句:“回头我依着记忆把玄女所在仙境画出来吧。” 赵佶大喜,如此甚好。 王汉见状,摆出委屈神色,“官家哥哥无论想要什么,令武都会言听计从,为了哥哥高兴顺意,令武纵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赵佶微笑,品出王汉意思,于是询问:“莫非令武有事为难?” 王汉便照直说,“便是元祐奸党案,对于奸党我和管家想的一样,此举大快人心,但我妻子一个妇道人家,也被以元祐奸党之名逐出东京,着实让我不美。” 赵佶闻言居然和蔡京一样的愕然,稀奇,“竟有这等事?你和李清照不是崇宁二年完婚的吗?怎会牵扯李清照在其中?” 闻听此言,王汉更是气的肺疼,立即请求,“还请官家给我妻子一个公道。” 赵佶正脸,左右踱步,心思转换,有了,低声道:“弟媳此番受委屈了,我大约估到此事是何缘由,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限制,凡是赵氏宗亲,婚丧嫁娶一律报备,由礼部统一管理,想来是礼部官员过于公正,才让弟媳受屈。”说着为难,“此事我也不好多说,祖制摆在哪里,不容更改,纵然是我,也无能为力。但我也有心帮你,不如这样,你再立功,我便下诏特赦,准你迎回李清照。” 说的王汉瞪眼,这种小事皇帝还要找个由头才能办?这大宋的皇帝过的也太悲催了嘛。 便问:“官家想要令武去何处立功?” 赵佶便笑,“有件事已经困扰我两月之久,朝中无人能办,你若能办,我在朝中说话也硬气,特赦弟媳,想来无人会挡。” 王汉便问,“何事烦扰官家?” 赵佶答:“便是北城鸿福路拆迁,已经两月有余,尚无一户动工。” 王汉就傻了眼,还说赵佶昏庸,这货挖起坑来比自己都奸。 鸿福路拆迁,那不是逼着自己去做拆迁大队长嘛,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难怪朝中无人能办。 正文卷 102 亲戚 一番太极推拿手,王汉非但没能替李清照讨回公道,还给自己揽了个烫手山芋,气的不轻,暗骂:搞政治的都特么是鳖孙,一个比一个心眼坏。 李清照不能回京,是因为祖制吗?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但他就不,假惺惺地可怜,把锅甩给祖宗,睁着眼耍赖皮,偏偏王汉还没法当面揭穿。 身为赵氏宗亲,无人能盖皇帝风头,这是最基本的道理。赵令武是玄女亲传武艺的弟子,又在边疆立下大功,能得皇帝重用才怪。让他去搞拆迁,就是要臭他名声。 这些事情王汉走出东华门就想通了,强拆这事,自己必须得干,这不单单牵扯到李清照,更牵扯到自己日后的发展。做一个被百姓称赞敬仰的赵氏子弟,那就是嫌命长。 而做一个百姓讨厌朝官鄙夷的赵氏宗亲子弟,则要安稳许多。 翌日,赵佶便给了王汉一个工部侍郎的散官,命他进行拆迁扩建事宜。王汉一面修书送去青州,告诉李清照自己在东京如何运作,一面去工部报道,询问拆迁详细章程。 拆迁之所以得罪人,是因为皇帝给的赔偿款太低,每户只有两千白银,而百姓们祖辈居住之地,没有十万两根本不可能搬。 搬去哪儿?哪都没有背靠着皇城根这地方舒服!鸿福路南边的一百二十六位街坊邻居,后院一水之隔就是皇宫,而且是皇宫后苑,嫔妃们休息的地方,夏夜上了自家三楼往南看,景色可好了。 当然,沾皇气这都是小事,最要紧的是皇城边地点好,每天人来人往,客流量巨大,随便做个什么生意都赚钱。运气好的,一个月就收入两千贯,他们怎么会舍这么好的地方。 不搬,就是不搬,要搬也行,十万贯拿来,或者在皇宫其他院墙外面再找块同样的地方。 另外,这皇城根儿的住户还不是普通民众,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好家伙,各个家里都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朝中显贵。别的不提,就说那个御宝斋,那是蔡卞的产业。升平号布庄,则是蔡京的买卖。 还有那个五香居酒楼,晋王的产业。 其他的也不用看,能在皇城根上摆摊子经营的,都是达官显贵。 这哪里是得罪百姓,这根本就是得罪满朝文武。 王汉把京城局势全部书写,让凌振送往青州,内容写的无比夸张:如今局面非常糟糕,上头猜忌,放自己去火上烤,做了,便是忠臣良犬,却要受千万人唾骂。不做,却是夫妻无法团聚,难啊。 赵佶让王汉负责拆迁,给了个工部侍郎的名头,王汉便问赵佶要副手,要人马,拆迁这事儿,王汉单枪匹马可干不了。 赵佶便指派了个太监给王汉,说:“杨戬手巧,向来稳妥,最会经营草木园艺,有关建筑方面你可同他商议。” 杨戬? 听到这个名字王汉就冒了,仔细盯着面前的太监瞅,是个面白无须的娘炮货,举手投足都透着阴柔气息,和童贯那样的阉人完全两样,想来这位是从小就入宫的,童贯则是成年之后自行阉割。 不过杨戬年岁小,约莫二十一二,王汉如何都想不通,这样的娘炮,怎么成长为朝廷大贼? 杨戬虽然娘炮,但权力不小,赵佶给他一营兵马随意调动的权力,让他跟随王汉便宜行事。即,王汉下命令,需要多少人马,由杨戬安排调动。这是大宋兵马调动准则,武官懂兵,文官管兵。武官要用兵,必须通过文官才行。 这点让王汉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出了勤政殿往北,王汉要去鸿福路上走一走,勘察下敌情——他要把拆迁工作当成一场仗来打。 而走北门,要经过后苑。 也是巧,王汉刚路过后苑宫墙,一只皮球从拱门里跳出来,滚到王汉脚下。 王汉低头看了看,将球捡起,拱门里,三四个美人香汗淋漓,都往这边看,跟王汉看了个对眼。 这一看,就看出了祸端。 王汉自从离开羌地,再也没碰过女人,心思难免有些痒痒,而被选入宫的美人,也都是些情窦初开初尝人事的主儿,平日里关在后苑里烦闷无趣,所见之人除去太监就是丫鬟,极少和青年男子相遇。 这回见了王汉倒好,十七八的年纪,生的威武高大,穿红色武官袍甲,戴金翅虎头盔,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气息,瞬间勾住几位美人的眼,各自嘻嘻笑,用眼神儿勾。 此事也怨不得她们,赵佶只管扩充后宫,短短半年时间后宫美人就多了三十多位,再加上之前已经有的,将近六十多位,赵佶却只有一个,哪里轮的过来。 女人们吃过肉,就忘不了肉的味道,见到有年轻力壮的肉在后苑经过,吃不到还不让多看两眼呐。 王汉从她们眼神里看出寂寞,却不理睬,心里明白,现在还不是跟赵佶抢女人的时候。然而不过多瞄一眼,人就震慑当场。 三四位美人后面,还有一位雍容华贵的慵懒美人,极为眼熟,王汉一秒想起,去年夜探凌霄阁遇到的那档子事。 那一夜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眼前这位。 更令王汉震惊的,是美人此番肚皮儿滚圆,即将临盆。 王汉看着美人就挪不动脚,手指快速掐算,心儿狂跳,就差张口大呼。 按时间来算,不多不少,貌似正好,那美人肚里的宝贝,很有可能是自己的。 王汉盯着美人看。美人也盯着王汉看,转瞬面上就起了红晕,脚步发虚,差点跌倒,万幸是站在人后,没被其他人看到。 杨戬则是个人精,左右看看,发觉不对,也不动声色,弯腰将皮球捡起,笑嘻嘻地给送回去,“几位才人好兴致,又在蹴鞠比赛。” 美人们拿了球,嘻嘻哈哈而去,后面那个大肚美人稍微正了正身形,恢复了神色,走上前来,也不看王汉,问杨戬,“杨总管不在官家身边服侍,来后苑做什么?” 杨戬行礼,“启禀郑贵妃,这位是赵将军,奉了官家的旨,负责延福宫建造事宜。” 郑贵妃闻言眼睫毛抖两抖,这才正眼看王汉,这回是认真地看,仔细地看,目光宛如扫描,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看了足足四五秒,才垂下眼皮,哦了声:“赵将军?莫不是在西关连番大捷的那位赵令武赵将军?” 杨戬笑道:“贵妃娘娘说准了,这位便是赵令武将军。” 郑贵妃闻言,强压着激动,长呼一口气,而后笑了,“赵将军有礼了,说起来,我与赵将军都是亲戚呢。” 正文卷 103 官学 亲戚? 王汉还兀自纳闷,郑贵妃先给了解释,“翰林大学士郑居中是我堂兄。” 一句话让王汉解惑,原来郑贵妃是郑居中的妹妹,要这样说来,那还真是亲戚。郑居中是李清照的姨夫,所以自己也跟着喊姨夫,照这么算,面前的郑贵妃自己应该喊一声姑姑…… 王汉看看郑贵妃高高隆起的小腹,闷头闷脑道,“原来如此,侄婿问姑姑好。” 话音落,旁边杨戬小声提醒,“赵将军,你可是官家的弟弟。” 这句话把郑贵妃和王汉同时吓了跳,那声姑姑已经喊出,也无法收回。 郑贵妃连忙道:“多谢杨总管提醒,奴家差点酿成大错。” 王汉心里跳了跳,看看杨戬。那阉人面带微笑,似乎人畜无害,连说无妨,又道:“李清照并未在礼部登记备案,不算是赵将军之妻,故而,郑贵妃和赵将军之间并无亲戚关系。”说完,眼睛眨眨,微笑。 王汉心里品味贵妃的话,起先自称我,最后一句自称奴家,有些哀怨乞怜的味道,显然是在示弱。 看来,后宫里厮混的人都有十八个心眼,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怕被人拿住痛脚。 这却不是王汉的性子,他从来简单粗暴,不喜欢玩阴柔花花肠子,眼见郑贵妃被杨戬吓住,莫名动怒,开口道:“李清照是我明媒正娶过来的,天下皆知,若是因为我赵氏宗亲子弟的身份就要抛弃原配,天下人又怎么看待我赵氏一门?头先面见官家,官家也觉得此事是礼部官员过于死板,造成冤错,要想办法补救,因而,郑贵妃所言并无不妥,要论错,是我父淮阳侯做错。此事等我做完延福宫建造,还要找官家重新论过。” 一番话说完,对郑贵妃点点头,“贵妃保重身体,王某告辞。” 一句王某,便是在向郑贵妃和杨戬暗示,自己依然是李清照之夫,喊一句姑姑不算错。 说来也是悲催,王汉从来遇到问题能动手绝不啰嗦,此番见到郑贵妃挺个大肚子,那股子豪迈作风不改也得改,也开始在心计上下工夫,对待个阉人,说话都要万分小心。 想着摇头,咋就怀孕了呢?是自个的吗? 王汉大步向外走,杨戬对贵妃笑笑,而后一路小跑,追随王汉而去。郑贵妃在后面看着,手抚小腹,表情纠结。 出了北门,王汉在街上走,见一家问一家,杨戬一一介绍,都是谁家的关系,谁家的产业,前面都有谁找他们谈过,又为何不肯搬。 一条街逛完,王汉就有了主意,对杨戬道:“命马步军各出两都人马驻守街道两端戒严,不许行人进出,就说要捉拿江洋大盗。” 杨戬听的纳闷,“捉拿大盗,也不好打扰百姓做生意吧?” 王汉眼皮往下,“是官家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杨戬吓的一个激灵,当然是官家重要。可自唐太宗开始,便要以民为重,君似船,民是水,水可载舟,亦能覆舟,宋朝历代官家都是如此要求自律的,赵佶也是,所以赵佶在朝堂办事从来束手束脚,不敢大胆妄为。 到了王汉这里,直白问出一句,是官家重要,还是百姓重要?这话要被那些文人臣子听去,必然要一番讨论,搞不好,还要给王汉按上一个挑拨君民良好关系的罪名。 杨戬是个太监,最善于揣测人的心思,赵令武是拓疆功臣,还是太祖一脉子弟,脾气暴躁直接,不善隐藏锋芒,官家让他来搞拆迁,怕是另有深意。 思索少许,笑道:“自然是官家的安危更为重要,这北门临近后苑,龙蛇混杂,难免给某些江洋大盗可乘之机,危急后宫嫔妃,我这就安排人手布防。” 说干就干,杨戬调了两都兵马,将鸿福路两头堵,严禁行人出入,不要三五天,街道两边各家商户就跳起脚来谩骂,还有往朝堂上抵折子的,去开封府告状的。 王汉老神在在,一概不理,说是接到线报,有盗贼计划劫掠鸿福路商户,所以戒严保护。 没几日,赵佶就喊了王汉去,指着成堆的奏折,训斥,“让你拆迁,怎能如此行事?这不是往我面上抹黑?百姓不搬,我便不能强逼,你这做法,与强盗何异?” 说的王汉纳闷,老百姓骂我,与你何干?当不知道就行了嘛。转念一想,不对头,不能拿后世八十年代的拆迁路数对付大宋百姓。 后世搞拆迁,那是全国性的大行动,百姓们再如何跳脚谩骂,上头也当听不到,因为那个管理模式是自上而下愚民式管理,百姓只需要听,不需要说,尽管当时有网络,电信行业发达,但也有绿坝,有和谐,能呈现出来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老百姓哭也好,死也好,全部被粉饰掉。所以各位官员拆起来才会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但大宋这个朝堂不一样,尽管没有网络,但民众的口诛笔伐相当厉害,这还没拆,官家面子就挂不住了。 在后世,某个官员拆迁,百姓们骂官员,官家依然是圣明的,百姓只会说是歪嘴和尚念歪了经。但在大宋不一样,官员坏,百姓不骂官员,张口就是官家昏庸无能。 老百姓受苦,也不说是天灾,张口也是官家昏庸无能,所以引来天灾。 而官家又是个好面子的,耳朵里听不得半点百姓骂自己的话,百姓骂自己,他不去设置屏蔽词,却要抓着官员一顿骂,把王汉给整懵了。 难怪拆迁没人能办。上头不拨款,还不许伤害百姓,还要百姓顺顺利利地搬走,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王汉受了一顿骂,也气了,娘个腿的,考验老子本事吗?好,不花钱,不伤民,老子也能把这事给办了。 王汉去找了自己的便宜岳父蔡京,做出宏大规划,如今国土往北扩张千里算什么?按照玄女给自己的兵书,往东往西往都要扩张,五年之内打垮辽国,收回燕云十六州。 大宋骑兵战力不足? 小问题,有的是办法解决,但前提是,大宋必须要有足够多的人才。 什么人才?不能光是会读书写字的,还得要各类能工巧匠,要懂术数计算,药物调配,机械制造等等。 王汉拿出一台用酒精为燃料驱动的小型蒸汽机火车头,连解说带演示,说的天花乱坠,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办官学。 正文卷 104 学区房 王汉从运兵运粮方面着手,详细阐述铁路交通系统的厉害,一旦蒸汽机应用于大宋国土,千里奔袭一日即达便不再是问题,军队的后勤辎重输送也不再是问题,至于敌国骑兵,有钢铁铸造的蒸汽机坦克,那些骑兵便成了活靶子,任其宰割。 而要造出蒸汽机火车和蒸汽机坦克,仅凭王汉一个可不行,那得打造出一条系统的工业链,如何培育人才就成了必须解决的大问题。 蔡京能做宰相,脑袋比普通人精明的多,瞬间领会王汉意图,这是要把玄女所传兵书术数传遍大宋,是真正强国强种之策。 如此,即便日后没了王汉,大宋也能立与世界之巅。当然,王汉所传的兵法术数,和历来唐宋官学教授的儒学经学算学都不相同,王汉将其命名为理学。 蔡京大喜,连夸王汉,而后亲自面见圣上,陈述理学对国家之利,又说了王汉对未来的展望,理学兴办五年,大宋军队战力将会上升到新的层面,就算大宋没有一匹战马,也能完虐北方蛮夷。 看着小型蒸汽机头喷着白烟在铁轨上转圈圈,赵佶愣是想不通,这样的小玩意扩大百倍,真能推动上千斤的重物? 王汉回复:“这是自然,官家不信随我去伙房看看便知。” 蔡京也帮腔,“赵将军所言不差,伙房大锅放水烧开,能推动五十斤锅盖,这是生活中常有的事,五十斤能推,推动千斤也非难事。” 赵佶便来了兴趣,“便先造个能拉动千斤的蒸汽机看看。” 皇上要看,王汉不敢怠慢,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要拆迁,更多的,还是要推动工业革命的发展进程。说句伟大的话,就算自己当不了皇帝,赵佶要是能把工业革命推起来,也算完成任务。 要造能拉千斤的小型蒸汽机也不复杂,就是各种传动轴齿轮活塞套筒加工比较麻烦,好在王汉有成套的工业机械理论,从最简单处着手,画好图纸让工部的人打造,王汉亲自参与其中,用时半个月,大宋第一台简易蒸汽机出现在赵佶面前。 试运行过程非常保密,除去皇帝和宰相能看,其他人都不许看,怕的就是秘密泄露,引发新的变动。 王汉在工部衙门院子里面做了个简易圆周铁轨,用蒸汽机车头拉着五匹马绕圈转悠,对赵佶讲解,“这机器不吃草不吃粮,不生病也不会困乏,只要肚子里面的火不灭,它能永远这样跑下去。 赵佶深感惊奇,还亲自站在车厢上感受一番铁疙瘩设备的威力,下来后佩服的五体投地,玄女亲传弟子果然非同凡响,所造机械超出寻常,兴办理学一事,准了。 说到官学,这是自唐就有的,最开始只为教授贵族子弟,到了宋朝,范仲淹创建太学。王安石又给予改进,创立三舍法,发展地方学校。 眼下蔡京登台,自然要接过王荆公遗志,继续改革,发展官学。在蔡京的设想中,要让大宋全国各地都有公立学校,为大宋培养出更多人才,并将学校分为三个阶段,县学,州学,太学。三者递进,等到成为太学生,那便是真正的有识之士。 王汉知道蔡京在搞官学,故而找他商议增立理学之事。所谓理学,自然是数学,物理,化学这三样。 就后世的研究来看,蔡京虽然是北宋末年最大奸贼,但其人聪明有才这是不可否认的。不仅仅是在政治上手段厉害,政务上各类事蔡京也是好手,堪称强干。尤其是手下门徒众多,信息网广,这天下诸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此番见识到王汉手段,越发喜欢这个青年,在设立理学院的同时,也顺手把女儿婚事办了——当然,此事蔡京不可能再开口,而是由童贯在中做媒。 王汉兴办理学,第一家学馆便开在南城,和太学院相隔不远,哪里不算繁华,地价便宜,很轻松就能购得土地。 理学馆在建的同时,东京也有股谣言开始弥漫,说赵令武创办的理学馆是为大宋将来开疆拓土培养官员,里面教授的内容非常奇特,不用作诗写字,但要学习商贸计算,还有什么星象天文,物理常识,自然科学,都是前所未见的知识。 重点是,学好之后,最低也是个六品官,比太学院出来的太学生都厉害。 要知道,太学生通过考核,也得是从九品文职慢慢混起,理学院出来的上手就是六品。 这消息来的很隐秘,据说是由玄女亲传弟子赵令武本人放出来的。赵令武和丑郡马喝酒说漏嘴,被丑郡马知道,丑郡马又告诉了晋王,晋王告诉了他的亲家王尚书,王尚书又告诉他的连襟郑学士…… 传到最后,整个东京都知道,高俅则疑惑,让陆谦去问,陆谦便约了王汉喝花酒,好说歹说,兴高采烈地回去禀报高俅,“已经说好了,两千贯,便留个名额给衙内。” 有陆谦打头,其他各家都开始动作,想法设法接近王汉,好求个门路。 说的可神了,赵令武把领土往北扩张千里算什么?还要灭夏,还要攻辽,随着国土面积扩大,需要的官员多了去,所以才会提早培训。 这种事越传越凶,甚至传到后宫,王皇后也去旁敲侧击,问官家,是不是有这回事? 官家回答模棱两可,“都交给令武去办了,我不管的。” 王皇后心里便有了主意,差人告诉父亲,这事儿有谱,真的是在培训官员。 随着谣言的白热化,理学院的教材也被人窥见,据说第一篇课文的题目便是——为官之本。 如果说之前都是谣言,那么教材泄露就真的给这事订了个实锤。 理学馆真的要和太学院平分秋色,哦不,比太学院的级别更高,因为太学院出来的学生只能做文官。而理学馆出来的学生可是文武双全。据说东京禁军现在的训练方式都开始改变了,不再是每日里枯燥的操练,而是搞些子什么掌上压,单双杠,长途越野,拉练,还有什么橄榄球,十一人为一组的蹴鞠比赛,乱七八糟的玩意,据说都是赵令武搞出来的。 气的许多武将跑去高俅面前吐槽:好好的武艺不练,全搞些花架子,这样的士兵以后还怎么打仗? 高俅一概不理,因为王汉说,他就是这样的锻炼方式,才成长为天下第一。至于军队战斗力,呵呵,以后打仗靠的是团队配合,不再依仗个人武力,所以,有些无意义的训练,不要也罢——比如每天拿长矛乱戳,王汉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还不如有空多练习箭术。 原本正史记载:高俅掌管禁军二十年,军纪涣散,武艺荒废,搞出许多好看无用的花架子训练禁军,生生毁了大宋武力。 不管怎样说,理学馆在建是事实,而理学馆的第一批招生名额,只限定一百人,超出不要。 这一百学生,学成之后就是一百个六品官。 一时间,震惊朝野内外,有人信,有人不信。信的早早跑去找王汉门路,甚至连王汉的老娘荣华夫人都要巴结。不信的则在观望,望着望着,就坐不住了,管他是真是假,结交个朋友总不会错。 到了王汉府上,有些人送了礼,得到王汉的亲口保证,只管把孩子送来,以后做不了官我拿人头担保。 有了这个保证,不光是达官贵族子弟要上理学院,那些富豪大贾也来凑热闹。 然后,王汉开始收网。 凡是鸿福路上有生意的人家,就别来找我啦,甭管你家孩子多优秀,我这里一概不要——除非,你能乖乖配合我,搬离鸿福路。 当然,不会让你白白亏本,只要你愿意搬,我就在理学院旁边赔你一间同样面积大小的新铺子,作为大宋未来官员的培训基地,璀璨的明日之星,理学院周边绝对是超值的黄金地段,早买早发达。 买之后不光是下一代占便宜,下下一代也同样占优势,那可是整个大宋建国以来的第一批学区房哦。 正文卷 105 未满十五 一间商铺换一个朝官,这笔账怎么算,是个人心里都有谱。一时间,鸿福路拆迁顺利了许多,愿意拆迁的住户都表示心甘情愿,而不愿意拆迁的,则表示不信世间会有这么好的事。 对于这类人,王汉已经失了耐心,凡是同意拆迁的,速度画押搬离,让人先把房子扒了,那些破砖烂瓦堆起来,弄些西瓜皮烂菜叶扔上去,招来一大片苍蝇,极为碍眼。 如此画面,那些搞饮食行业的人先撑不住,举手投降。王汉则跟紧步伐,搬一家拆一家,不要三五日,鸿福路就变成废墟,仅剩的几家孤零零立在废墟中,也无客人光顾。主家见状,只能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搬吧。 至此,鸿福路拆迁任务顺利完成,没有民怨,没多花钱,官家舒服,群臣也无话可说,至于那些心生埋怨的百姓,也只是在茶馆酒肆里骂一句:狗官! 李清照从青州寄来书信,抬头依然称呼王汉夫君,内容却激愤悲凉,直言官家昏庸,受奸臣蛊惑,为一己私欲,毁百家住所,非君子之道。昔日章陈乘舟说至今留存于太学,官家不是不知,是不想知。夫妻情分固然重要,君子名声价值更高。夫君无须因我而违背良心,不然纵使夫妻团聚,又怎么过的舒心?姓氏宗祠,不过虚名,莫非冠赵之姓,你我便没做过夫妻?亏心之官,不做也罢。我愿学文君当垆,夫君可愿学相如涤酒?若夫有大志向,奴亦当祝福,只是至此不再嫁,青灯为你守。 王汉看完信,搞了个尴尬,李清照果然是个才女,骨子里自带文人傲骨,宁愿夫妻分离,也不愿意让自己助纣为虐,甚至要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做法,劝自己辞官跟她去经商。 可惜这份书信来的晚,东京小部分人已经给王汉安了个狗官的名。 同时,王汉也对李清照的胸襟表示佩服,如果自己非要助纣为虐,她也不拦着,说是以后要出家当尼姑? 看的王汉唏嘘,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写到这里,作者看看自己温暖可靠的左手,甚感欣慰) 另外,王汉对于信中章陈乘舟说不太懂,问过别人才知,章惇当年为相,也想把元祐奸党一网打尽,甚至要把司马光从坟里刨出来挫骨扬灰,结果被陈鹳拦住,劝他说,管理国家就像驾驶大船行驶于水面,一定要左右分量平衡方能稳重,侧重任何一方都会有翻船危险。 因而,章惇才没把元祐奸党赶尽杀绝。 这么说王汉可就不认同了,当初章惇真要一意孤行,或许历史已经改写。 看完信,王汉便扔去一边,不再回信,转而拜访童贯,蔡京说要把女儿嫁给自己,几时过门? 童贯笑问,“着急了?” 王汉认真又诚恳地回答:“相公不懂我的苦,每日从早到晚都是硬着等,始终不能解决,早晚要憋出病来。” 童贯哈哈大笑,“不去妓馆玩耍?” 王汉摇头,“那些女人,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入不了我的眼。” 说的童贯稀奇,王汉竟然有这份才气?翌日早朝散会就向蔡京转述了王汉的意思,王汉想要尽快完婚。 蔡京皱眉,“先前不是说上元之后才完婚,为何要提前半年?” 童贯道:“蔡相难道未听说,王汉天赋异禀,不可一日无女?” 蔡京点头,这样的话他当然听过,不过从来不当真,但眼下童贯提出来,想必是女婿等不及了。便答:“他想几时完婚?” 童贯道:“说是越早越好。”又道:“下月初七,是个黄道吉日。” 蔡京面有顾虑,迟疑不定,抚须许久,才说:“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有分晓。” …… …… 王汉让童贯把婚姻提前,不是因为憋不住,而是因为等不及,眼下鸿福路拆迁即将完工,延福宫建造即将开始,官家就要封赏,这时肯定要借官家之口把李清照迎回来。 一旦官家开口钦定李清照为正妻,蔡京必然不肯嫁女儿给自己,自己也少了个好助力。 所以说王汉心贼,从见到蔡湘那一刻心里就在算计蔡京,前脚娶蔡湘过门,后脚就让官家封李清照为诰命夫人,蔡京如果不想让女儿为妾,必然要给女儿博得一个平妻的地位。 而五品官是没资格娶平妻的,还得往上走一步,升为四品紫袍官,那就可以一发妻两平妻。 别看这小小的妻妾区别,妻子为娶,妾为买,妻子为主,妾为奴。别说普通人家,就算是皇帝,也得遵照这个说法,皇后是后宫之主,其他皆是奴婢,贵妃再牛,见到皇后也规规矩矩自称为奴,皇后要打要罚,都随皇后心意,讲句不好听的,那天惹了皇后不高兴,一杯毒酒弄死也是常有的事。 而在民间这种区别就更为严苛,妾为奴,生活在家里战战兢兢,极不安全,主妇稍不高兴,说声卖了,那就卖了。就算不卖,说声去陪客人,甭管客人是人是鬼,妾也得去——昔日陆谦妻子就指使陆谦小妾陪王汉过夜,陆谦屁都不敢放。 蔡京的女儿要是成了妾,回头王汉的朋友去他家做客,要是被指使出来陪客,那后果不敢想,蔡相绝对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王汉卡的就是这个点,搏的就是这个险,除非蔡京不疼女儿,但凡他有点人情味,必然会想法设法扶自己上马。 至于以后外人如何骂他奸诈卑鄙,王汉根本不在乎——那么多人骂蔡京,也没见蔡京少半块肉。 结果等了两日,没能等到童贯的回复,却等来了蔡京的贴身小厮元丰,赶着一辆华贵马车,守在王汉家门口,满面春风地笑,见王汉回来,小跑着上前问候,“姑爷,相爷命我送来一份礼物给姑爷。” 王汉疑惑,送的什么礼物? 掀开车帘,登时眼直了。 里面坐着一位细皮嫩肉的小娇娘,十七八的年纪,风华正好。 元丰笑嘻嘻道:“这是如烟姑娘,相爷特意送来给姑爷唱曲解闷的。”又道:“相爷说,湘儿妹子过了上元节才年满十五,还望姑爷担待。” 过了上元节才十五? 王汉皱眉疑惑,喃喃而道:“不会吧,看着比李清照还大呢~” 元丰听了急切辩解:“姑爷,湘儿妹子真未满十五,不可能比李大家年岁大。” 王汉笑笑,也不解释。 正文卷 106 娶妻蔡氏 元丰送来美娇娘,当然不是给王汉唱曲解闷的,而是蔡京的一片苦心。 蔡京当前只有八子两女,大女儿十六出嫁,去年嫁给中书省的梁世杰,蔡京升为宰相后,便调任梁世杰去了大名府任知府。如今还有二女儿蔡湘,蔡京极其疼爱。 原本计划同样等到十六再嫁人,却又遇到赵令武这个潜力股,不肯放过,便提前订下婚约。 赵令武的能力蔡京已经让人打探清楚,知道他为人圆滑世故,有冲劲也有魄力,假以时日必然能成大器,故而要提前笼络。眼下女婿夜晚孤单,想要提前完婚,做岳父的又心疼女儿,又不能让女婿孤单,才想到送个娇娘给他,暂且应付,也算是煞费苦心。 可惜这份苦心王汉不领情,送的娇娘再好,也不是蔡京亲生,便失了意义。 当下摆出难堪脸色,问元丰,“此是何故?莫非蔡相不肯嫁湘儿与我?” 元丰解释,“错了错了,相爷自然愿嫁,湘儿妹子实在年幼,姑爷要谅解。” 王汉黑脸拂袖,闷声一句,“难道蔡相以为我是那狼突狠戾之人?不懂怜香惜玉?湘儿嫁与我,便是我妻子,我自当疼爱对待,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年满十四,已经足够出嫁,你回去告诉岳父,我只要湘儿,其他不要。”说完拂袖要走。 元丰连忙上前阻拦,车上美娇娘也开口呼唤,“将军?莫非是觉得奴家不够好么?”说话间,人做娇羞,眉目辗转,十二分的好看。 讲道理,如烟姑娘是真妖娆,在王汉眼里有股范冰冰的味道,如果不是为了升官,王汉早就按捺不住要笑纳,但情况不同,女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有,升官发财的机会可是转瞬即逝的。 如果不能在八月之前娶到蔡京女儿,以后怕是再也娶不到。若是之前没有婚约还好说,现在有了婚约却反悔,只怕从此恶了蔡京,变为仇人。不帮自己都算了,要给自己穿小鞋那就麻烦了。 毕竟,大宋的精英人士,可都站在朝廷一边。 如烟在笑,王汉瞅都不瞅,摆摆衣袖,表情似乎是鄙夷。 如烟见状大受委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男人,当下气恼,跺脚,“赵将军怎地如此看轻人?奴家是有那样差?说个清楚来。” 王汉听了要笑,这女人还是个要强的性格,被人看低还不服气。扭头上下打量她两眼,慢悠悠道一句:“你胸太大,脸太漂亮,我不喜欢。” 一句话给如烟姑娘噎住,无话可说。 从来都听说有嫌身材不好,有嫌脸蛋丑的,可这嫌弃太好的,真是头一回见。 元丰则上前道:“如烟姑娘棋琴书画无所不精,均是名师调教。”而后附身到王汉耳边,“是矾楼楚妈妈的女儿,培养来明年竞选花魁的。” 矾楼?花魁? 王汉吃了一惊,矾楼是东京七十二酒楼之首,里面的姑娘更是花中翘楚,个个身负绝技,为王公贵族争相讨好,文人才子趋之若鹜。要论消费,那个都是一夜千金的档次,就算王汉久闻其名,也不敢说去消费,却没想到,蔡京直接给他买了个。 按说礼物如此贵重,王汉该收。但王汉就是不收,义正词严地一句:“如此我更不敢要了,吾之所求,必然是冰清玉洁高尚自爱之辈。” 这话传到如烟耳朵,气的面红目赤,银牙紧咬,“将军看不上奴家直说便可,何苦言语挖苦贬低!奴家几时不是清白之身?”说完便哭,对马车夫道:“徐伯快走,不要留我在此受人言语欺辱。” 马车夫听元丰的话,哪里敢走。 如烟却是个英雄性子,从车厢里出来,从车夫手里夺鞭子,要打马离去。车夫不给,口里劝,“姐姐莫气,这鞭子动不得。” 两厢争抢间,如烟脚下不稳,失足踏空,一个后倒栽葱,从车上跌落。 王汉见状,飞身去扶。 没扶住。 他扑到跟前,如烟已经后脑勺着地,摔了个大口子,鲜血瞬间淌出。 王汉哎嘘,也不多说,把如烟扶起,拿她的帕子堵住伤口,让车夫去马行街帮如烟医治。 伤口包扎倒简单,但如烟昏迷不醒却犯了难,车夫战战兢兢,生怕惹官司。王汉也有感于自己过分,害的美人受此磨难,便对元丰道:“回去告诉岳父,我心里只想要蔡湘,除去湘儿别个我都不想,他若同意,下月初七我便登门迎亲,若不同意,便罢了。” 便罢了,三个字满是无奈,沧桑,还带着一股威胁意味。 元丰闻言心里琢磨,这个话要怎么给相爷回?做奴仆的,也是个技术活儿,并不是所有奴仆都能让主人欢喜,话如何说,事如何办,都要看奴仆自己本事。 相爷让自己来送如烟,说明相爷看重赵令武,自己如果原封不动转话,这婚事必然不能成,相爷的脾气他是晓得,表面看和气,人畜无害,实际是喜怒不形于色,他心里发怒,要死人的。 自己一个弄不好,这相爷和赵令武可就成了仇人? 便对王汉道:“将军莫着急,如烟姑娘先留在这里,回头我与相爷说,让他同意早日完婚。” 王汉闻言眼神儿亮,抓住元丰手,慢慢摇,“此番靠你了,无论如何都要让岳父同意。”而后把元丰手重重捏两下,意味深长地道:“他日我发达,必然要与你重重回报。” 元丰回到家,蔡京问起王汉反应,元丰照实说,王汉看不上青楼姑娘,他只想要蔡湘,说自从上次见过,便如痴如醉,念念不忘,彻夜难眠,梦里都在念蔡湘的名字,希望相爷能答应他的请求。 又说,因为王汉不愿意要如烟,导致如烟和车夫争鞭,摔了脑袋,已经包扎,在王汉家里养伤。 说的蔡京稀奇,还有这等事?那王汉如此痴迷自己女儿?闻言为难。 元丰又把王汉如何保证怜香惜玉的话复述一遍,打消蔡京顾虑,思前想后,最后说好吧,便下月初七出嫁。 如此,蔡京和王汉同时广发请帖,准备大婚。而在礼部报备的名单上则注明:太祖第六代玄孙赵令武崇宁三年七月娶妻蔡氏,为左宰蔡京之女。 正文卷 107 好色之徒 却说如烟姑娘跌落地,在王汉家里躺了一夜,翌日起来脑袋就有些不灵光,目光发直,表情发滞,躺在床上呆呆傻傻,口水横流。 张氏看了之后着急,怕是这姑娘摔坏了脑袋。 说的王汉心里愧疚,早知道不该说那么过分的话,也免得人家受伤。青楼女怎么了,青楼女也是人呐。 因为心存愧疚,这姑娘也不敢往蔡京府上送,就养在自家。本以为,养上两三日能好,没想到连续四五天,头上伤口愈合,她还无法起床,让她下床站立,双腿发软,双臂也无力,仿佛没了骨头。 这什么病症? 王汉搞不懂,只知道自己惹了祸事。 张氏吓的不轻,这事要是闹去官府,怕是要吃官司。大宋律令,自家奴仆有过错可以责罚,但不能打死打残,要受法的。因而不敢对人说,只把如烟姑娘养在自家,好生照看。 又过了几日,王汉发现,如烟似乎恢复了某些神智,她的眼珠可以转动,眼皮也能表示主观意识,就是不能行动。 王汉问她,“是不是要喝水?是就眨眼,不是就左右动眼珠。” 如烟闻言,眼珠左右晃。 王汉再问:“难道是腹中饥饿?” 如烟依然眼珠左右晃。 王汉纳闷,“那你要什么?” 如烟努力想要张口说话,却无法说出,不多时,面红耳赤,闭上眼,两滴清泪渗出。王汉正疑惑,而后发现,如烟腿间屁股下殷湿一大片。王汉这才懂了,是要小解。 王汉这才知道自己闯了个什么祸,好好的一个美人,愣是成了瘫子,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若是张氏在还好,张氏眼下出去买菜,家里就他一个男人,要如何做? 总不能让如烟姑娘湿哒哒地躺着吧? 动手,帮她换裤子,由里到外。 如烟闭着眼,泪水如泉涌,哭的更厉害。 王汉道:“哭什么?谁让你要强,好好坐在马车上不行,非要逞能,这事你不赖不上我。”又道:“别哭了,能让我给你换衣服,那是莫大的荣耀,知道哥哥是谁吗?哥哥可是以后天朝的开国皇帝,天下第一人。你说你架子多好,让开朝太祖给你换尿布,皇后都没这份殊荣呢。” 说话间,那如烟姑娘双眼睁开,瞪的巨大。 王汉见状哼笑,“不信?你以后会知道的,呐,好好活着,等我以后做了皇帝,便封你个天下第一要强妇女,给你个五品诰命妇,让人伺候你。想要看风景,躺在马车上拉出去,跟正常人一样。” 正说着,看到如烟手指头动弹,王汉大喜,“哎呦,能动呢,看来你能恢复,需要受点刺激才行。” 但要受什么刺激呢?王汉眼珠转两转,朝如烟伸手,往她上部敏感处去,稍作把玩。如烟闭了眼,不多时面色绯红,呼吸急促,手指却没动。 王汉见状住手,挠头,“方法不对哈,要不,试试更刺激的?” 说完如烟姑娘没反应,王汉就往她身上趴,刚上去,如烟睁眼,眼神里都是羞恼,要哭。王汉便住手,讪讪道:“我就是想让你恢复,别无他意,不同意就算了。” 说完,依依不舍地离开,却是心里有了苗头,怎么说都是个黄花大姑娘,就这样离开,有些畜生不如。又折回来,对如烟道:“我觉得更深层次的刺激能让你康复,要是愿意呢,你就眨眼,不愿意呢,就转眼珠。” 姑娘转眼珠。 王汉无奈,“好吧,那天想试试,就对我连转三次眼珠。” …… …… 王汉搞拆迁的同时,也找了徐真,给他大概描述了一番九天玄女的住所环境,自然是张口乱说,按照自己想象中的神仙府邸转述一番,各种奇花异草,怪石嶙峋,假山流水,以及各类怪模怪样的鱼虫鸟兽,全部描述完画好,是副长达三丈三的画轴,王汉将其命名为:玄女仙居图。 徐真听了这个名字直撇嘴,也没多说,反正王汉怎么吩咐,他就怎么画。 画成之后,拿去献给官家。赵佶看了很高兴,大加赞赏,此图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神仙居所一样,云雾缭绕,灵气飘渺,让人看了就想沉浸在其中。 看完了画,官家搓着双手,让人拿来一副肖像图,拿给王汉看,“这是我亲手画的玄女像,你看看和你见过的是否一样。” 画轴打开,王汉就傻了眼,瞬间认出这副画的来历——某个5v5竞技游戏的英雄原画。 真服气赵佶,记忆力这么好,画的惟妙惟肖,当下称赞,官家画功非凡,已经到达出神入化之境界。 赵佶微笑,问:“你说,人间可有这样的居所?” 王汉摇头,“没有,这种地方只存在于仙境,人间难有。” 赵佶闻言失望,喃喃道:“这样啊,这么说来,我想见玄女,是不可能了。” 王汉立即回答:“也不是不可能,等到官家造就开天辟地最大功绩,自有神仙下凡来见。” 赵佶立时激动,“什么样的功绩才算开天辟地以来最大?” 王汉答:“自然是要盖过秦皇汉武,做到真正的四海之内,皆是王土,书同文,车同轨。” 赵佶表情略踌躇,“要达到如此功绩,怕是不易。” 王汉立即单膝跪地请命,“臣余生愿付出所有为官家达成如此目标。” 赵佶大喜,双手扶王汉,“吾弟请起,得将如你,朕心诚悦,若真如弟所言,能做到四海之内皆是宋土,引得神仙下凡,我必封你为王,允你独治一方。” 这个空头支票开的可以,开的王汉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但毕竟是人精,这句话转瞬即忘,立即回复:“封王独治之事小弟不敢奢求,余生只想哥哥能得偿所愿,若是官家哥哥念及小弟功劳要给奖赏,封王不要,有美女可以多赏几个。” 这话却说的古怪,让赵佶愣了下,而后哈哈大笑,这小弟也实在可爱,不想当王,却开口问自己要女人。果然是学了玄女房中术的人。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赵佶当即拍着王汉肩膀回应,“准了,莫说功成,便是此刻,凡你所求,我皆能许。” 王汉一听立马咧嘴傻笑,“有官家哥哥这句话,小弟以后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了。” 说话间,好色之态展露无遗。 正文卷 108 床又塌了 王汉离去之后,赵佶自己对着画轴看,越看越向往,骨子里艺术家的细胞驱使着,让他产生幻觉,仿佛自己的灵魂脱体而出,飞向卷轴,隐身与画中。 在画里,那一切景物都活了,变得真实,有血有肉,他在画中行走,穿梭于林间,看那些鱼虫鸟兽,甚至跟它们交谈,因为这些都是仙家神物,有灵性,通人言。 甚至是,他也遇到那两个大鸟化成的神女,和她们共赴巫山。 想到此,赵佶不能自己,急匆匆去后苑,找了两个嫔妃,扮作仙子,跟他云雨取乐。 如此过了两日,赵佶头脑发昏,精神不济,找林灵素拿药。 林灵素也是好心,劝道,“官家要当心身体,莫要玩耍过头。” 赵佶哎嘘一声,问,“林先生,你说要如何做,才能引得神仙下凡?” 林灵素不懂赵佶意思,猜着心思回答:“人间灵气不足,供养不了神仙,想要引得神仙下凡,怕是要在人间开辟出一方仙境才行。” 赵佶闻言眼神发亮,“妙啊,若是在人间修建一座神仙府邸,不就能引得仙子下凡吗?正所谓,栽的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赵佶有了精神,兴冲冲地回去看画轴,越看越欢喜,尤其里面那些怪石奇花异草,越看越不是凡物,极具灵性,便是不知,这样的神仙所在,要去哪里找呢? 隐隐约约,赵佶萌生出一个大胆念头,要在人间造出一方仙境。 赵佶沉迷于神仙府邸,林灵素察觉不对头,跑去找王汉商议,说了官家最近变化,引得王汉倒吸凉气,“不好,这货是想造艮岳了。” 林灵素不懂,“何为艮岳?” 王汉道:“祸国殃民的玩意,历史以来,凡是国泰民安的年代,必出昏君,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远有阿房宫,近有大明宫,今有艮岳,往后去还有圆明园,以及九十年代房地产崩盘,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林灵素更加听不懂,王汉也不给解释,只是说:“你在宫中千万注意官家动向,但有人说让官家修建公园立即阻止,广开后宫这都是小事,无非多祸祸几个女人,一旦兴起花石纲,这个国家就毁了。” 林灵素不明觉厉,自当遵从。 王汉又道:“赵升的请神台也要尽快想办法拿出来,等结完婚,你我便启程去蜀中,把赵升的宝贝都捞上来。” 林灵素同意,两人商定计划自是不提。 说日子,去的也快,不多日便到了王汉大婚之日,对此王汉有经验,尤其如今身为五品武官,又有祖荫,再加上岳父是蔡京,此次大婚便别有不同,几乎朝中所有权贵到场,表示祝贺。即便有些人不来的,也有礼物到场。 其中赵挺之最是无耻,不但亲自到场祝贺,还在酒席上说了一句,赵将军能为蔡相之婿,也是托我之福。 后世对宋朝各位宰相都有评价,比如王安石之激进,司马光之顽固,王珪之中庸,章惇之暴烈,曾布之耿直,蔡京之奸诈,而提到赵挺之,则是愚蠢两字概括。 因为赵挺之确实愚蠢,在相位上纯属木偶,毫无建树,只会跟着蔡京吆喝。之前因为李清照之事恨王汉恨到骨子里,眼下王汉得势,又来巴结。巴结便巴结,还要多舌,要夸自己功劳。 有人问他原因,便说了,当初负责张氏认亲案的就是他,正是他的铁面无私,才让赵令武将军成了蔡相的乘龙快婿。 赵挺之如此说还有另一层打算,王汉娶了蔡湘,李清照必然是休了。此时她已经是妇人,纵算有才,身份却低了,尤其是人在青州,生活拮据,儿子若是要求,就方便许多。 不过一个弃妇,讨来给儿子做个小妾,也是蛮好的。 哪里晓得,这句话落在王汉耳里,特意前来跟赵挺之碰杯,诚恳感谢,“多谢赵相成全,他日得空,必然亲自登门拜访。” 至于其他宾客,王汉自然友好对待,个中热闹略过不提。 宴会完毕,送走宾朋,新婚夫妻便要休息。要说蔡京给女儿的陪嫁,那叫一个丰厚,各种钱财车马布匹略过不提,另外还有四个仆人,四位丫鬟,一位老妈子,都跟着陪嫁过来,成了赵家人。 如此多的人口,以王汉当前的俸禄,只能说勉强能养活,想要富裕却是不行,但这都是小事。 宾客散去之后便是洞房,王汉入去,蔡湘娇滴滴地坐着,盖头揭开,那少女就羞了,迅速缩去床尾,目光躲闪,不敢多看。 王汉好笑:“怕什么,我以后便是你夫君,又不吃人。” 蔡湘不答,朝外呼喊,“吴妈~” 外面一声答应,那个美艳少妇进来,向王汉告罪,道:“相爷交代,小娘子娇弱,让奴在旁边照看,还望将军担待。” 王汉愣了,不懂意思,问:“你是说,今晚洞房,你要在旁边看?” 吴妈掩嘴羞笑,“我若不在,怕是小娘子惊恐,不好成事。” 王汉这就郁闷了,蔡京这么会作?嫁个闺女是嫁公主吗?还配个过来人在旁边指导?蔡湘不嫌羞的吗? 吴妈说完也不管王汉,自己往蔡湘跟前去了,劝道:“娘子莫怕,先喝过合卺酒。” 蔡湘目光躲闪,不敢看王汉,由吴妈领着,坐在桌前。吴妈斟酒,招呼王汉,“姑爷来啊,陪娘子多喝几杯。”说话间面上吃吃的笑。 王汉叹息,无趣,拿了酒杯,又问,“外面的丫鬟呢?” 吴妈回复:“都是跟随小娘子过来的,随将军使唤。” 听得王汉摇头,蔡京可真是大手笔呐。 喝过合卺酒,蔡湘才敢抬头看一眼,眼见王汉眉清目秀,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心先轻了,开始吃饭,小口小口慢品,吃多几口,便饱了。 王汉对吴妈道:“我晓得如何做,决计不让娘子受苦,你早些睡。” 吴妈看了蔡湘两眼,要走,蔡湘不依,拉着不让走,要哭,小声道:“奴家害怕。” 吴妈推她,“不怕,官人会好好待你,我就在外间,若是有事,你再喊我。” 吴妈去了外面牙床上躺了,让王汉尴尬,这洞房还搞不搞?万一蔡湘大呼小叫,吴妈冲进来,自己要怎么办? 想着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先。 吃完饭,待上床,蔡湘不敢,小声祈求,“官人千万怜惜奴家,奴家身子弱,比不得床板结实。” 一句话揭开谜底,原来蔡湘是听了王汉洞房之夜弄塌床的光荣事迹,还以为他有多威猛。 说的王汉苦笑,赶紧把床腿检查一番,好亲娘哎,上回和李清照洞房只有一条床腿被锯,这回厉害了,四条腿被锯。 不用说,肯定是那般损才趁着闹洞房时候下的手,得亏王汉长了个心眼,不然这回更糟。 当下安抚蔡湘,“不用怕,也不要信谣言,夫君是人,不是野兽,没有弄塌床的本事,都是朋友玩笑,不信你看。” 说完,手扶着床架一番摇晃,哗啦一声,全部散架。 正文卷 109 紫霞 这个洞房终究是没能成功,不是因为床铺垮塌,而是蔡湘的身子骨确实虚弱,盆骨完全没发育,两条腿更是筷子样纤细,小蛮腰都没有王汉大腿粗,根本就是孩童身条。 童颜**是好看,但未必实用,再说这是自个妻子,王汉要疼惜,便对吴妈道:“等等吧,等到湘儿年满十六再行房不迟。” 吴妈应命,夸赞王汉:“官人果然是个疼人的,湘儿有福了。” 那方蔡湘见状,面色稍缓,心中也落下一块石头,但又惆怅,官人不跟自己圆房,必然要便宜她人。心里不愿,面上却不好表露,毕竟从小被教育,身为人妇,最要紧的一条便是不可生妒。便对吴妈道:“让梅兰秋菊中一个服侍官人吧。” 梅兰秋菊,是陪嫁而来的四位丫鬟,乃是蔡京怕女儿受苦,特意安排的替补。也是身为人父,用心良苦。 蔡湘面上谦让,王汉也是个知趣的,拒绝了这番好意,口里道:“不急不急,今日毕竟是新婚洞房,焉能和仆人同床共枕,吴妈退去,我与娘子歇息。” 作为一名老司机,王汉会的花招多了去,不能破身,就没其他方法了? 一夜风流,花样百出,个中妙趣不可描述。 三日后回门,蔡京观看自己女儿,步履欢快面色娇羞,一副新婚幸福女儿态,心先轻了许多,再问吴妈洞房夜,吴妈如实说,姑爷疼爱湘儿,只是同房,但未同床。 蔡京闻言皱眉不解,又说着急,到手却不吃,这女婿有点让人看不穿。也未多想,翁婿对饮自是不提。 王汉婚后半月,赵挺之却倒了大霉,深夜有贼人越墙而进,打晕守卫,进入赵挺之房间,把赵挺之从小妾被窝拉出来,抽了四五十个耳光,抽的赵挺之脸皮肿胀,牙齿脱落,差点一命呜呼。 抽完了还不算,还把赵挺之扛起,一路飞檐走壁,到了东华门外的照壁前,把赵挺之挂在旗杆上。 那可是高达五丈的旗杆,赵相爷被人赤条条地挂在上面,嘴巴里塞着小妾的裹脚布,眼泪鼻涕一起涌,却喊不出。直到四更天明,才被禁军发现,安排攀树好手上去,把相爷救下来。 此事极为玄奇,史官要记载奇闻录里,被赵挺之破口大骂,勒令修改,没奈何,只好记在杂谈里。 不几日,这件事传遍整个东京,街头小巷都在讨论,相爷为何被人挂上旗杆?有挂他上旗杆的功夫,却不要他性命,个中原因,耐人寻味。 随着事件发酵,另一则谣言开始弥漫,说挂相爷上旗杆的人不是凡人,而是仙子下凡,有巡夜禁军亲眼所见,仙子彩衣飘飘,一步跨出四五丈远,在房檐屋顶行走,闲庭信步,身法宛如道家典籍里面记载的缩地成寸。 此事传到赵佶耳里,大感兴趣,连忙召集范致虚林灵素赵令武开会研究,这位仙子究竟是何用意。 王汉表示不知情,范致虚摇头晃脑说不出,林灵素则坐在蒲团上,凝神闭目,念念有词,说是灵魂出窍,要去天宫询问,看看是那位仙子私自下凡。 不多时,林灵素睁眼,抚着胸口大喘气,连说数声好厉害。 众人惊奇,问他怎么回事。 林灵素说:“打赵挺之的是骊山老母的弟子青霞仙子,因为赵挺之害了青霞仙子的姐姐紫霞仙子。” 众人没听懂,让林灵素细说。 林灵素道:“李清照是紫霞仙子转世,在人间历练,按照天意,李清照和灵武护法乃是天设地造的一对,结果被赵挺之生生拆散,李清照心有不甘,被她妹妹青霞仙子感应到,故而偷偷下界来打赵挺之。” 赵佶听的目瞪口呆,慌忙反问,“不是说仙子不能下凡吗?” 林灵素道:“按说不能下凡,但青霞是偷溜下来的,适才我的灵魂去了南天门,问过广目天王才知,青霞今日偷偷下界一炷香,又回去了。” 王汉纳闷,“一炷香的功夫就打了赵挺之?” 林灵素鄙夷地看王汉一眼,“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都不知,枉你也是神仙下凡。” 王汉哑然,半晌说不出话。 范致虚则通了心窍,道:“要这么论的话,李清照该为赵将军原配。” 王汉表示无奈,“我已经取了蔡湘,已经报备礼部登记。” 赵佶脸色却渐渐黑了,闭目沉思,想了许久,问林灵素:“李清照真是仙子转世?” 林灵素说确实如此。 赵佶便问:“有何证明?” 林灵素答:“李清照的词作难道不是证明?古往今来,还有那个女子有她那样的才气?” 赵佶闻言点头,有道理。而后看向王汉,嘴唇张两张,欲言又止,咳嗽了下,道:“令武心中如何想?” 王汉便说:“若是上天姻缘注定,我也自当顺从天意。”说完笑笑,“上天最大嘛。” 赵佶微微颔首,“好,我便下诏特赦李清照,准许她回京与你团聚。”而后似乎感慨般地道:“如果我能再见玄女一面,余生也再无遗憾。” 林灵素和王汉对视一眼,立即道:“也简单,适才我去了南天门问过,说紫霞仙子下凡时落了请神台在人间,只要拥有请神台,想见玄女娘娘便再简单不过。” 赵佶大喜,“你能驱动请神台?快快运作。” 赵佶为见仙子,已经疯魔,到达失去理智的地步。王汉面上在笑,心里却悲,大宋江山交给这样一个狂热迷信的人管理,怎么可能不破败。 林灵素沐浴斋戒,将请神台放在阳光下曝晒,自己在旁边各种施法,还让众人回避,说是三天后才能相见。 为了仙女梦,赵佶也是拼了,愣是忍着三日不食荤腥,静等玄女召唤。 无人打扰,王汉便将投影仪打开,调出赵升,要跟他交流。 赵升从投影仪出来,先用红外线一番扫射,只看到王汉和林灵素两个,立即询问:“玄真呢?” 王汉也纳闷,“我还想问你,玄真呢?” 正文卷 110 奸贼心思 双方一番询问,得知玄真中毒之后一路往东,王汉便给了定论,玄真已死,不然请神台也流落不到江州。 赵升得知玄真已死,立时破口大骂,说林灵素是个忘恩负义的货色,早知如今,当初就不该救他,让他饿死街头,救头猪也比救林灵素强。 又对王汉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历史?也太天真了,要知道,你是在和整个未来世界为敌,就算我无法阻止你,还有成百上千个人来,你斗不过的。” 王汉嗯嗯,慢条斯理,“我知道我赢面不大,尽力而为吧。但我不太了解,现在已经发生过的事,到底有没有偏离历史?” 赵升便问:“女真建国了吗?” 王汉摇头。 赵升道:“无论现在发生什么,女真建国之后都要毁灭中原,至于历史,等到蒙元立国,史书全部会改,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对于千年后的人类而言,历史都没改变。” “如果我先灭了蒙元呢?” 赵升哈哈大笑,“凭你?你以为灭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那么容易?你真以为你是刀枪不入天下无敌?你马上连你自己都顾不了,你拿什么去灭蒙元?” 王汉听的心脏突突跳,“什么意思?你们又派了别的人?” 赵升摇头呵呵,“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现在的宋朝已经毁了,看看吧,满朝文武,有几个是忠良优才?宋朝百多年,文人才子如夜空繁星,我且问你,徽宗年间可出过一个有名的文人?出过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没有,也不可能有,这个朝廷,已经被奸臣贼子占领,就算是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在消耗大宋的国力气运,无论你怎么挣扎,结果都不会变,靖康之难,该来的依然会来。” 王汉闻言不语,林灵素却急的不行,斥责赵升:“一派胡言!我们已经知道你的阴谋,当然会提前做防备。” 赵升哈哈大笑,“林灵素?知道宋史上怎么记录的你?你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你终究会有牛皮吹破的那天,会被万人唾骂。” 王汉摇头,“别说这些无用的,来点干货。” 赵升道:“我也就吃亏在没有合适身体的份上,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轻松蹂躏你。” 王汉便起了好奇心,“你是怎么钻进这台机器里的?有转换设备吗?放在哪?我可以帮你转化回来。” 赵升不答,戏谑地笑。 王汉便没了耐性,对林灵素说:“我们不该放他出来的,这货除了会喷,啥都不懂。” 赵升哈哈笑,“是我不懂还是你怕了?你只是侥幸赢过我一局,你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说着摇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躲起来,做个富家翁,平平安安过一世。” 王汉嗯嗯,“能不能说点对我有用的?如果你只会说这些,这将是你我在宋朝的最后一次对话。” 赵升立时紧张,“你要干嘛?” 王汉说:“砸了你。” “这台设备里面还有许多信息资料,砸了多可惜。” “不需要,如果你不能给我带来帮助,我留着你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家又不缺尿盆。” 赵升不再说话,等了良久,笑了,“我在蜀中有套人机思维转换系统,你能帮我找到吗?” 王汉闻言挑眉毛,“这就对了嘛,人还是要想开点好,钻在电脑里面有什么好,不能吃不能玩的,还是在外面这个世界感受更好。” 赵升则道:“我出去不是为了玩,我只是想亲眼看着你怎么落败。” …… …… 三日后,赵佶终于见到玄女,可惜时间短暂,玄女的形体出来不到五秒,又迅速隐没,任凭林灵素如何召唤,玄女都不再出来。 林灵素对此无奈,已经尽力了。 赵佶失望,“想和仙子沟通,非要如此艰难?” 王汉给解释,仙凡有别,不可强求,官家不要再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等到日后泰山封禅,威震四海,自有仙子前来迎接。 赵佶无奈,只好放弃。 说到下诏赦免李清照,却给赵佶出了个难题。要赦免李清照,那赵令武正妻之位该给谁?李清照是紫霞下凡,人家蔡湘也不是普通人,眼下赵佶大小事务都是依靠蔡京处理,总不能让蔡京女儿当妾。 这事交给礼部,礼部官员们也为难,都把赵挺之骂了个惨,不是这货在中间搞鬼,哪里来的这档子烂事。最后翰林大学生郑居中给出定论,正妻平妻礼部不管,由赵令武自行处理,这样谁都不得罪,要得罪人,也是赵令武自己的事。 问题到王汉这里,根本不为难,按进门前后为依据,先进门的是正妻,后进门的是平妻。 这般却让蔡京不爽,脸黑到极点。对此王汉也很无奈,“不这样做,我怕过几日又有人被挂上旗杆。” 正妻平妻确定之后,按照赵氏宗族惯例,皇室子弟妻室要给诰命,李清照得了个安阳夫人的称号,还被理学馆特聘为道德讲师,蔡湘却什么都没有,不因其他,只因为王汉官阶不够高,达不到一发妻二平妻的标准。 对此朝廷也无奈,要说功劳,拓土千里,这可是开朝百多年少有的大功,但这功劳被童贯王厚等人瓜分,落到王汉手里极少。故而,要升官,只能再立边功。 按王汉所想,此时便要岳父大人蔡京出马,帮自己制造机会,去打西夏,如此便能快速升官,也能给蔡湘个交代。 可惜,王汉将蔡京想的太简单。 朝廷五品诰命夫人的旨令前脚到王汉家里,枢密院的调令后脚跟随而至,让王汉去山东郓城任防御使,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接到旨令,王汉还傻了几秒,愣是想不通原委。 老子可是开土功臣,还是蔡京女婿,你们不让我去打仗升官,你们居然敢调我出东京?而且还是个防御使?! 拿着旨令,王汉手都在抖,笑问令官,是不是搞错了? 令官呵呵笑,“不会错,是蔡相特意要求的,翁婿同朝为官,理应避嫌,不然,他人会有闲话,说蔡相任人唯亲。” 王汉听完,一句妈卖批油然而生。 调自己去郓城都罢了,那也给个实权官啊,给个防御使算什么? 给个虚官都算了,李清照留在东京教书是什么鬼?这是逼得夫妻两人继续两地分居的意思呗? 不要五秒,王汉想通其中缘由,蔡京是生气了,责怪自己让李清照为正妻,贬低了他女儿,故而要给自己上眼药。 这才是真正的奸人,喜怒不形于色,下手刀子却要磨的锋利。 王汉接了令冷笑:妈卖批,给你脸了。转回房间,就要把夜行衣拿出来,晚上敲打蔡京一番,叫他知道什么叫做仙人之怒。 刚把夜行衣的箱子拿出来,蔡湘从外面探头进来,脆生生地问:“官人寻些什么?” 王汉心思一动,手便停了。 他想通了一个道理,活的蔡京,比死的蔡京更有用。 不就是去郓城吗?那不是正如了自己的意?没了京城这些碍手碍脚的限制,做起事来也得心应手——自从成了赵家人,王汉的日子很不轻松,家门外多了许多机警的眼睛,美其名曰保护,实际则是猜疑。 留在东京为武将,也未必找得到机会发展,去了郓城,说不定会有不同。 正文卷 111 豹子头林冲 王汉出发去郓城,临行前要向蔡京辞行,去了蔡府,门子见到王汉,低声叫声姑爷,拉长个脸,说相爷不在家。 王汉往里面走,道:“我便在家等。” 门子在后面阻拦,阻拦不住,大堂里元丰快步出来,陪着小心:“姑爷,相爷真的不在家。” 王汉止步,想了想,拉着蔡湘的手,转身出门。 元丰是蔡京的心腹小厮,元丰都在,蔡京怎会不在?只能说,这回蔡京是动了真怒。 这关系要解也很简单,王汉只消休了李清照,扶蔡湘为正房,蔡京自然会笑眯眯地对他。不然,也不会故意让李清照回京任教,却赶王汉出京。这么做一方面免得女儿受李清照的气,一方面也给王汉制造个机会,以李清照无所出的罪名休掉她。 蔡京整治王汉,不单单是为了女儿,更要紧的,是他要敲打王汉。 王汉那么急切要娶蔡湘过门,过了门又不吃,后面没几日官家就封了李清照为正房,说是说有仙家缘由,具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蔡京怎会看不懂? 堂堂一国之相,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份戏耍,不整他怎么行。 王汉也是个狠脾气,既然闹翻,那便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出门去,招呼了一班狐朋狗友,好吃好喝,算是践行。 都是那些朋友?在京城的只有宣赞,徐宁,刘瑾,凌振,陆谦,其中陆谦来的最慢,众人都嚷着罚酒,那厮摆手,后面又扯出一人来,是个猿臂蜂腰豹头环眼的青年汉子,王汉一见眼便亮了,三年前见过的。 那边徐宁也欢喜,招呼,“林教头来了,快快入座,好些日子没喝了。” 宣赞刘瑾凌振也慌忙起身,各自拱手。 这东京城内,武人圈子里名气大的就那么几位,全都是御拳馆出身,这一年多是王汉风头最盛,但在前两年,则是林冲最凶。 王汉出师之后经历过许多事,几次想要再见林冲,没找到合适机会,没想到,临走这天陆谦却带他来了。 当下见过让座,几句话说开,林冲笑道:“赵将军,三年前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王汉呵呵笑道:“无妨无妨,不是林教头,也没有我赵某今日,说起来,我该称呼你一句师兄。” 那边陆谦也笑,说林冲,“看到没,我早说过,赵将军不是小气之人,你还不信,三番五次喊你来,你都不肯,这回见到真人,总信了吧。” 林冲闻言有些面红,不自然,举碗道:“赵将军,请。” 王汉也举酒碗,“你我同门,不要那些客套,便以师兄师弟相称呼。” 林冲闻言感动,一口饮完,下巴往下滴酒,显然是喝的急,是个豪爽汉子。 王汉有感于林冲英雄,也一口喝了,哈哈大笑。而后问起当年比武之事,林冲便说:“我和平川自小的玩伴,他说有个远房表弟学过几手功夫便到处炫耀,还要做禁军教头,便委托我指点指点。” 这回才是落了石锤,陆谦果然是个八面讨好的人精。王汉当下并不计较,反而开怀大笑,说:“缘分,都是缘分呐。” 众人都笑,昔日恩仇似乎揭过。 喝多几倍,林冲面有难色,咳嗽。旁边陆谦便开始愤愤不平,道:“讲道理,论武艺,林冲不敢说东京第一,排在前十应该靠谱,各位没意见吧?” 众人都说没意见,徐宁最是激动,“何止前十,真正要论,必然是前三甲之内。” 陆谦就看王汉,表情更激动,“如此武艺,却始终只是个教头,三年多无升迁,是何道理?” 众人这才懂的,陆谦带林冲来,是为林冲打抱不平的。因为这里有王汉,有官家的弟弟,有蔡京的女婿。 王汉想了想,反问陆谦:“这件事陆虞候应该能办吧?” 可不是嘛,陆谦身为殿帅府虞候,跟高俅好的穿一条裤子,想要为林冲弄个官儿,还不是轻而易举? 陆谦却哎嘘一声,“我何曾没想过,林冲是知道的,光是给殿帅身边人使钱我都用了三百贯,甚至是求着殿帅抹掉我的官职给林冲,但都无用。” 王汉正经脸,似乎在思考,问:“难道是有人暗中作祟?” “不错,正是有人作祟。”陆谦义正词严道:“马军都虞候廖飞,因为林冲三年前校场比武戳翻过他,一直怀恨在心,暗中使坏,导致林冲无法升级。” 听到这里,王汉便笑了,“来来,吃菜吃菜,喝酒喝酒,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众人闻言都夸王汉,够义气,连带着林冲也高兴,多敬王汉几杯。 饮酒完,众人各自回家,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王汉看到,林冲和陆谦共坐一车,林冲上车时,陆谦亲自挑车帘,护着林冲头,宛如奴仆下人一般。 王汉笑笑,让车夫回家。 回了家后又出来,说去相国寺。 到了相国寺,王汉让车夫等,自己步行去了林冲家,是个老宅子,独门独院的长条筒子,屋内家居也极简单,不如陆谦那般大富大贵。 朝廷俸禄,教头为六贯,米三石,布没有。这样的俸禄,只够温饱,不能大富。 林冲家里只有老母尚在,并无妻室,见家中来客,老母亲自烧茶招待,让客人慢用。 时候不早,王汉长话短说,“师兄,我今夜来是想告诉你知,你不能高升,是陆谦的缘故,与他人无关。” 林冲不理解,“怎么会是陆谦,多年来,一直都是他在帮衬我。” 王汉摇头,“我不是他表弟,昔日托他帮我找门路,给了二百两银,结果他使诈让你打我,这样的人怎么能信任?” 一番细说,林冲吃惊,“是这等缘由?”满面的不信,想了想,说:“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帮他许多,他也帮我许多,他该不会害我。” 王汉道:“太祖和高宗还是亲兄弟呢,烛影斧声如何解释?” 说的林冲脸色大变,不知如何回答。 王汉笑笑,继续道:“人心隔肚皮,陆谦自己能做虞候,他就真的没办法帮你升职?你自己想,换做你是虞候,想要全力帮扶陆谦,你会如何做?” 林冲这才恍然,眼睛睁的巨大。 王汉从怀里拿出两根金条,放在桌上,“师兄,我敬重你的为人,欣赏你的武艺,也无其他事物能表达内心敬仰,些许身外之物聊表心意,希望师兄能用上。” 两条黄金一百两,合计银钱两千贯,林冲大惊,慌忙推脱,“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王汉道:“这是师弟的心意,师兄若拒绝,师兄弟显得生份。” 林冲坚决不要,道:“情分归情分,钱财归钱财,我的俸禄够用,怎么好要你的钱使,养成奢侈性子却不好。” 王汉见状便知,林冲是个忠厚性格,且带有一股傲气风骨。也难怪他最后会落得个呕血气死的下场。这样的人有大义,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麻烦他人,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悲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王汉眼见如此,心里知道,除非自己能把陆谦的丑恶嘴脸揭露给他看,不然他是不会相信陆谦会害他。可是要怎么揭露陆谦呢?自己明日就要离京,不然被官家知道自己迟迟不走,与自己无益。 不如今晚就杀了陆谦,以绝后患? 那样林冲又怎么知道自己苦心? 想想摇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当下道:“师兄好风骨,师弟这里还是要劝一句,人心隔肚皮,画虎画皮难画骨,防人之心不可无,师兄日后千万小心陆谦,此人善钻营,见利忘义,你要提防。” 林冲虽然忠厚,但也不顽固,王汉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微微颔首。 两人又闲聊两句,王汉告辞。 也不知是历史注定,还是王汉使然,林冲好好个忠良武夫,不善交际亦不善钻营弄权,却因为这一遭,生活轨迹变了。 王汉临行前,骑快马到禁军殿衙,面见高俅,对高俅道:“此番为避嫌,岳父调我离京,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先前和殿帅讲过的强军之法怕是荒废,特意为殿帅推荐一人。” 高俅大喜,“是谁?” 王汉回答:“是东城禁军所的枪棒教头林冲,他也是周侗弟子,功夫了得,性情忠厚,是个将才。” 高俅闻言皱眉,“豹子头林冲?” 王汉听了便知,“殿帅知道他?” 高俅点头,“听闻多次,此人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我曾多次想要抬举他,却不知趣。” 王汉就傻了眼,眼珠转转,道:“我这师兄性子是有些孤僻,平时独来独往惯了,但是个面冷心热的忠良,俗称刀子嘴豆腐心,殿帅莫要听他人闲言,是好是坏,你见过便知。” 高俅微笑,“既是令武推荐,那便绝不会错。”说完揶揄地笑,“令武啊,不是我讲你,封妻之事,却是你办错了,个中原因你该明白,再仔细斟酌斟酌。” 王汉面色无奈,“嗨,事已至此,只能尽量立功,争取给岳父一个交代。” 高俅摇头,啧啧,“难啊,如今吐蕃已平,西夏国力不足,预计三两年都不敢犯境,无战事便无军功,这两三年内,众人都要看蔡相笑话,你让蔡相如何想?” 不说都好,说了王汉也窝心,这回真是玩脱圈,把个蔡京想的太简单,当下面有苦涩,无奈。 高俅呵呵道:“此事要解也简单,封妻荫子,封妻没能让蔡相舒服,你便要在荫子上面下功夫。” 如此一番说,王汉恍然大悟,难怪蔡京逼着自己和李清照分离两地,这是让蔡湘赶在李清照之前生儿子的意思。皇家子弟长子受荫补,即便将来不学无术,也能为官。再凭借蔡京的权力影响,升为高官轻而易举,也会成为蔡京权力圈子的中坚力量。 老谋深算啊老谋深算,王汉这才懂了,看来,自己还得尽快跟蔡湘圆房才行哩。 高俅还在旁边笑道:“如今天下太平,官家要建延福宫,有马放南山之意,三两年内无大战,你便无法回京。想回京,只有这个法子可取,你儿满月之日,便是你回京之时。” 说的王汉连连拱手,口称感谢指点,心却道:不愧是能在各位奸贼中如鱼得水的人物,高俅这脑子,可以。 至此别过,王汉回家收拾了行装,带着丫鬟仆人,赶着两辆马车,一路向东。 出了曹门往回看,东京城墙在烈日下高大宏伟,只是城头上的禁军士兵,看着陌生,让王汉心里惆怅。 东京啊东京,早晚老子还要回来。如此想着,王汉伸手拉蔡湘入怀来,蔡湘一脸娇羞,面红耳赤,小声曰:“官人莫闹,天未黑呢。” 正文卷 112 花荣 从东京到郓城,一去上千里,又是夏季高温,正午不能赶路,只有上下午可走,王汉一行慢慢吞吞,走了半个月才到大名府。 大名府知府梁世杰,和王汉一样同为蔡京女婿,鉴于姐妹两人长久未见,蔡湘提议,去大名府姐夫哪里做客,顺便看看姐姐。 王汉无所谓,见见连襟也是不错,只是不知梁世杰是个什么脾性。 到了大名府官衙递上拜帖,不多时衙内出来一位三十五六青须飘飘的中年,大老远就对王汉拱手,哎呀呀地叫,“不知连襟要来,有失远迎,得罪得罪。” 王汉也微笑见礼,称梁世杰为兄,两人一番闲聊,王汉便对梁世杰有了大概印象,是个聪明油滑之辈,人情世故方面极精。 在大名府呆了两日启程,临走前梁世杰眼见王汉一行壮丁单薄,便派了十二名衙差护送,同时还送上路费盘缠干粮土特产,拉了足足一车,人情面子给的极足。 作为回报,王汉手头无银钱赠送,便口头许诺:“待小弟我在郓城站稳脚跟,欢迎姐夫姐姐前来做客。” 梁世杰一声哈哈,就此别过。 王汉重新上路,队伍便壮大不少,三辆马车十二名护卫,一路招摇,客商们见阵势就知道这是某个官员上任,故而不敢骚扰。 等出了河北,进入山东,目光所见就变的不同,路上鲜衣怒马者少,衣衫褴褛者渐多,王汉问过才知,七月份黄河决堤,毁了曹州大片良田,百姓颗粒无收,只能往西逃散,一路乞讨过活。 黄河决堤,在宋时常见,主要是气候作怪,宋官又不会治水,也无可奈何。故而,但逢大灾之年,灾民丛出,一路往西逃难,乞讨,等到水退,来年再行耕种。 更有生活难过者,卖儿卖女,也不在话下。 王汉是武官,搞不懂这其中道理,只能望难兴叹,心道:帮是帮不了的,只能等日后平定天下,选有才之士专门治水。 大灾之年,难民处置不当,便是盗匪丛生,也是必然。却说曹州这一带,紧靠黄河边缘,本身就是个泽州,水系四通八达,不遭灾时候百姓尚且难以果腹,更何况灾荒,老百姓吃不饱饭,又讨要不来,做贼便成了唯一出路。 其中有股大贼头领号称混世魔王,身高八尺,善使一对铜锤,笼络了二三百喽啰盘踞在雷泽山上当大王,丰收年便四处掠夺,欺男霸女好不快活。灾难年便四处扩招军马,为当地一大害,县令拿他无法。 却说这一日无事,混世魔王带领手下四五十号喽啰下山巡视,看看灾民中有无身强力壮可培养之人,好带回山上为自己增强实力。行至曹州城外十里铺,哪里有许多难民在等救济粥,混世魔王便下马,在人群里搜寻。 目光掠过人群,发现其中一位妇人,虽然穿着布衫麻裙,像是农妇,但那脸蛋儿干干净净,嫩滑白皙,可不是农户人家能养出来的尤物。 混世魔王一眼就相中,猜测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流落至此,无家人照看。登时心就热了,也不管其他,招呼手下喽啰,今日不找其他,带着这位小娘子回去就够了。 几个喽啰各自嘿嘿淫笑,朝少妇扑去。少妇旁边有老仆奋力抵挡,高声呵斥:“大胆贼寇,可知你们面前的是什么人?这是朝廷钦封的五品诰命安阳夫人,鼎鼎有名的李清照。” 老仆此番话出,周围难民不过歪头看一眼,身子都不曾动,该躺该坐的不变,都饿的四肢无力,头晕脑涨,那有心思管其他。 混世魔王没听过李清照的名头,也不管什么五品诰命,在他眼里,整个曹州都是他的地盘,他就是这里的皇帝。当下哼哼两声,“管球你是谁,拉回去日了再说。” 众喽啰继续往上冲,李清照大叫,往后躲,她旁边斜刺里冲出一个少年,十七八的年纪,生得一双俊目,齿白唇红,眉飞入鬓,细腰乍臂,穿着武人短打,卓尔不凡,上来两个鹞子翻身逼退了几个小贼,护在李清照面前,一声脆喊:“呔!花荣爷爷在此,那个敢害我大姐。” 众喽啰眼见他年少,哪里当回事,再次往上扑。好花荣,临危不惧,只把一双拳头抡的花样百出,一对铁腿像是旋风样地舞,那些烂糟糟的小贼,根本近不得他身。 立在后面的混世魔王等不及了,懒得看,倒提着一对大锤,骂骂咧咧,往花荣跟前来了。 花荣知道他厉害,眼见人来,牙关紧咬,脚尖使劲,人往贼寇脸上踹。 那贼寇只把脑袋偏开,一只手就抓了花荣腰带,往地上一扑,就把花荣摔了三四个滚。人群里,有个八九岁的黑脸小萝莉见状,疯也似得要往上扑,口里连喊哥哥。 李清照手快,将萝莉抱在自己怀里,怒斥贼寇,“枉你堂堂八尺,竟做无耻贼寇,怎对得起辛苦抚养你长大的父母双亲?” 混世魔王稀奇一声,“小娘皮,蛮泼辣哩,带走带走,去了山寨日上几回就晓得爷爷好处。” 几个喽啰都往李清照跟前扑,老仆抵挡,被人一把掀翻,三四只脚踹了上去。李清照高声大叫,左右胳膊被两个喽啰扯着,嘻嘻笑着往外拉,身前的萝莉都被绊倒,哇哇大哭。 地上的花荣气的七窍生烟,无奈腹中饥饿,身体无力,又被混世魔王摔了下,似乎腰都直不起,只能破口大骂:“无耻恶贼,有种冲你爷爷来。” 两个喽啰扯着李清照到魔王跟前,让她双臂伸展,把个小胸脯高高耸立,玩的就是魔王的最爱拿手戏,后世俗称抓波龙爪手。 魔王手都竖起,听见花荣调皮,心里恼怒,单手一捞,五十斤的大锤在手中抡的呼呼作响,走到花荣面前,抡锤便砸。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石子快若流星,打在魔王脸颊,力道巨大,登时就溅开血,让魔王倒吸凉气,舍了花荣,用大锤指着来犯之人,口里质问:“哪里来的腌臜小人,竟敢暗箭伤人,吃你爷爷一锤。” 言毕,两条腿迈动,三五步到了来人跟前,大锤高高扬起,正待猛力砸,一只拳头先贴到他的鼻梁骨,砸的他头晕脑胀,向后连番退步,手中大锤也脱手,落到来人手里。 那后面原本羞愧的李清照,眼见来人天神般降生,满腹的委屈再也压制不住,挣脱两个喽啰,背过身去,泪珠簌簌滑落。 也真是巧,王汉远远看到茶铺这里聚集三五百难民,便命令车队快速进发,车上还有一些口粮,施舍给各位。 大灾之年,哪怕一口饭,也有可能救活一条生命。其实最要紧的,是王汉想快速进城,问问那个县令,曹州发生水患,为何不开仓放粮? 巧不巧,来了正好遇到一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的戏码,这事王汉哪里能忍,自然出手。 只是一拳一脚,混世魔王就躺去地上,后脑勺摔的邦邦响,清醒过来,睁开眼看,骇了一跳,面前也站着一位身高七尺的彪形大汉,单手拿着自己的大锤,玩的滴溜溜转,一双虎目,正盯着他瞅。 混世魔王撑地而起,问道:“你是何人?够胆报上名来。” 王汉哼哼两声,正在转动的圆锤猛地一轮,砸中混世魔王胸口,给他砸的倒飞跌坐,张口就是一汪鲜血。 身边有几个忠心的喽啰见状,各自抓着钢刀来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被王汉宛如打地鼠般全部锤翻在地。余下三四十人,都往后退。 王汉也不管,上前踩了混世魔王的胸口,问他,“你又是谁?趁了谁的势,在这里耀武扬威?” 混世魔王这才知道遇到厉害人,不敢再拽,哭丧着音调回答:“爷爷饶命,我是雷泽山上的猎户,那妇人是我花钱买来的娘子,因为跟我口角,逃了出来,现在我抓她回去。” 话音刚落,地上的花荣先不能忍了,开口训斥:“放屁!端是无礼。”说完人跳过来,用脚踹他的脸,踹的他惨叫。 王汉侧头看那妇人,纯属是无意识地瞄,结果一眼人就呆住,那妇人侧身站着,泪水滚滚而下,也不看自己,只是个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在生气。 那动作,那神态,王汉是再熟悉不过,这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么? 当下没二话,手上一松,五十斤铁锤跌落,正中混世魔王脑门,砸的魔王啊——地惨叫,双腿触电样地抽搐。 “娘子?” 王汉一声轻叫,李清照却是傲娇,转过身去,带着醋意十足的酸味,“将军请自重,休要乱叫,谁个是你娘子。” 王汉嘿地一声,瞧瞧,这就是文青气,早就料到她会是这模样。当下也不答话,只是呵呵,问仆人老马,“怎么到了这里?不是说在青州等我么?” 老马嗨哟一声回答:“原本是在青州等的,老爷又怕耽误姑爷上任期限,便让我陪着娘子来曹州等,结果这里有许多灾民,娘子便典了自己衣衫,换了些米粮,来放救济汤。” 一番话说完,王汉已经有了谱,周围众人却用古怪的目光看李清照,那是在询问,救济粥呢? 王汉不想这些,只想看看,将近一年不见,自己的清照变成什么样子。想着便上前,扳她肩膀,“娘子~” 李清照不应,腰杆里似乎插着钢板,没法回头看。 这时,旁边马车上却传来脆生生的一声招呼:“官人,那是谁个?” 说话的是蔡湘。 声音清脆,宛如黄莺,瞬间勾了李清照的好奇心,腰肢一拧,盯着蔡湘看。 蔡湘貌相看似柔弱,却也是个要强的,身体坐直了,居高临下,不动声色。 两个女人,隔空对视,空气中都似乎燃起难以名状的噼啪闪电。 王汉左右看看,嗯哼两声,也将腰杆挺直,昂首挺胸,拿出自己当家大老爷的气派,“来,湘儿,见过大姐。” …… …… 《史记·武帝传》中有载武帝名言: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不治二妻,何以治国家?——这句话被鲁达翻译为:一个男人,连几个婆娘都管不好,还管个球国家。 正文卷 113 大房二房 官人召唤,蔡湘哪敢不从,施施然出来,提着罗裙,后面丫鬟扶着,前面仆人麻溜地垫上脚蹬板,小娘子才扭着腰肢,三寸金莲迈动,到了李清照跟前,微微屈膝,笑称一句:“奴家蔡湘,见过大姐。” 李清照内心能屈死,再怎么说也是女人,没有不生妒的。但社会就是这个风气,当官的都填二房,她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二房来了,她非但不能气,还得装出大度的样子,拿出当家大娘的派头,轻轻颔首,嗯一声,算是见过。 大房二房简单对话,王汉看着蛮好,心说不错,哪里晓得两个女人见第一面就开始明争暗斗。蔡湘行礼也不是老老实实行礼,故意捏着身段,让人看到她的玲珑婀娜,该胖的胖,该翘的翘。 李清照则是摆出眼观鼻鼻观心的傲然姿态,压根不将蔡湘往眼里放。那蔡湘见过礼,立即向王汉提议:“官人,大姐怎能穿这样的衣裳,我车上还有些备用,不知大姐嫌不嫌弃。” 王汉很满意,这个小娘子很有眼力嘛,上来就知道送衣裳讨好大娘,就说拿来。 哪知李清照脸色一冷,“不用了,她的衣服不合身,穿不惯。” 蔡湘也接了句:“唔,我和姐姐身材不同呢。” 王汉这才知道蔡湘挖的什么坑,她送衣服给李清照穿是假,实际是在提醒自己注意两人身材不同。李清照个高,身条长,面相富态,胸却不大,臀也不够翘。蔡湘不同,那是蔡京从扬州买来的小妾所生,生的是十二分标致,脸盘儿娇小,柳腰只有盈盈一握,前凸后翘,单论美貌,实实在在胜过李清照。 果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王汉自己心里都犯了嘀咕,这小娘子有些妖哦。不过话说回来,蔡湘外形占优,气质上却差了许多,李清照的美是知性柔善之美,男人看到她,只会觉得她智慧,有才,端庄,心里要敬佩她。蔡湘则是妩媚多,男人只想占有她。 故而,李清照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风范,蔡湘虽然出身高贵,比起李清照却有股小家子气。 王汉以前没想过这些,眼下事情出来,心里哀怨一声:女人多了也是烦,管球她,都是我老婆,都得老老实实听话,谁都不许调皮捣蛋。 当下虎着脸,挥挥手,“都上车,都上车,不要在外抛头露面。” 蔡湘上自己车,王汉则命令几个军汉把梁世杰送的干粮土特产往车下挪,又招呼灾民们排队,准备领救济粮。 眼光一转,看到先前那个俊俏后生,立在李清照身边不远,手中拉着一名萝莉,一双眼贼亮亮地闪,非同一般。 王汉稀奇,先问李清照,“这位小哥是谁?” 李清照也不知怎么介绍,小哥自己拱手上前,单膝跪地,口里道:“小人花荣,是鄄城坝上人,家里良田被大水淹没,房屋被毁,因而带着妹子出来找条活路。” 简短两句话,说的王汉差点跌跤,瞪大眼,仔仔细细地看,还要多问一句:“你真是花荣?” 花荣纳闷,抬头看王汉,并不认识,回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人确是花荣。” 王汉就着急了,慌忙将他扶起,上下打量,端是个英俊好小伙,只是容貌清瘦,应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尤其一双胳膊,摸着无肉,抓在手里只有骨头,但骨骼粗大,要比普通男子粗大一半。 从生理结构来说,骨骼粗大,所依附的肌肉也会更强,这类人的力气也比普通人更大。 再看长度,更是恐怖,达到双臂过膝的地步,好像大猩猩的构造。 如此王汉心里便能确定,面前的花荣正是传说中那位小李广,只是年岁小了许多。 说到臂长过膝的英雄人物,自古以来都是罕见,比如项羽,吕布,这些都是有名的大力士。而最有名的则是刘备刘皇叔。他的双臂长度千古罕见,一身蛮力更是耸人听闻。比如有名的一龙降二虎,就是说刘备力气大,一个人能按住关羽张飞两个,也正是如此,他才做了两人的大哥。 眼前的花荣就有一副好臂膀,按理来说该是不折不扣的大力士,可惜他自小营养不良,该是发育的年纪天天饿肚子,导致一双神臂没能长起。 王汉心说可惜,面上却是欢喜,问他:“花荣可有处去?” 花荣摇头。 王汉心里窃喜:“既无去处,便跟在我身边做个亲随吧。” 花荣闻言大喜,双膝跪地,叩头,高呼:“多谢主人收留,花荣从今往后跟在主人身边,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对话至此,那些雷泽山贼寇早就一哄而散,众多灾民也在救济粥的字眼下对着车辆翘首以盼,王汉也不啰嗦,命令军汉放粮,但凡是能果腹的,全都散发出去,自己一行入了城再重新采办。 军汉发放食物,态度威严,脾气暴躁,让乱民们站好,摆出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嘴脸给民众施舍。李清照看不惯,上前帮手,她的性子就温柔许多。 王汉看的佩服,李清照果然明事理,有善心,便安排蔡湘,“你也同去,早些发完早些进城。” 蔡湘心里虽然不愿,也不敢违背,带着丫鬟乖乖去了。 王汉则把地上的小萝莉抱起,也不管她身上脏黑,呵呵笑着,捏捏她的脸,“小妹妹饿了吧,看看咱们有什么好吃的。”便去车上,拿出早上买的肉饼给她,小萝莉见到食物两眼放光,却不狼突,而是撕开一半,分给哥哥花荣。 王汉见状,又拿出一个给花荣。 两兄妹吃饼,王汉则问话,问花荣家中还有谁人,说是没了,老父是三年前肺痨去的,老母前几日因缺食饿死。说话间,泪水横溢,恨声骂道:“朝廷昏庸无道,只知横征暴敛,不管百姓死活。” 说的王汉一愣,这番言语,可和自己在东京所见完全不一样呢。稍后明白,自己立在高出太久,也跟上面那些贵族一样,被东京的虚假繁华蒙骗了。 元祐奸党们整天喊百姓苦,百姓累,百姓要饿死,可在东京街头走一走,到处都是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几时还听闻过有人饿死。 当下不语,随后又奇怪,依稀记得,这花荣是个神射手,貌似还是名将之后,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落到这部田地?便问他:“令尊是何人?” 花荣答:“父亲花勇,曾做过里正。” 只是个里正?王汉就糊涂了,里正距离名将可差远了,如此论,史书便是胡说八道了。 但还是疑惑,再问他,“会些什么武艺?” 花荣答:“会打翻子拳和戳脚,也会些相扑。” 王汉纳闷,“箭术呢?” 花荣摇头,面有苦色,“未曾学过。” 是了,花荣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那有力气学射箭,自己问了句废话。可要这么说,小李广这个绰号又是怎么来的? 王汉皱眉思考,花荣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好开口,抬头看看鄄城方向,面有喜色,抓着自己小妹,“妹子慢些吃,李大家让人派粥来了。” 王汉闻言往后看,远远的过来一队人,推着几辆车,距离约莫一公里开外,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就问花荣,“你怎么知道那是粥?” 花荣道:“旗子上写着粥。” 王汉大惊,手搭凉棚往远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也只是看到人影,那有什么旗帜。当下按下激动,盯着花荣眼睛瞅。只见那双眼黑兮兮的明亮,瞳孔转动间极为灵动,就像覆盖了一层美瞳。 花荣见王汉盯着自己看,不免面红心跳,有些讪讪,不知主人盯着自己看什么。那脸颊羞红,让王汉察觉自己失态,赶紧挪开目光,转移话题,指着天空中两只鸟儿发问,“那是什么鸟?” 花荣随意瞄一眼,咦了声,道:“两只灰雀,都叼了虫子。” 王汉眼瞪圆,也不说话,手抓着箭镞一声疾,正中雀儿,扑啦啦着翅膀往下落。 灰雀落地,王汉过去看,问花荣,“你不是说它口里噙着虫子。虫子呢?” 花荣很委屈,“半空里鸟儿嘴巴张开,虫子被风吹去别处了。” 王汉闻言怔住,反应过来自己先笑了。 花荣还不知他笑什么,以为主人想要那虫子,麻溜地去野地里寻找,绕着一片地转悠。王汉喊他,“不要找了。” 花荣却往地上一蹲,“找到了。”说着用手指捏着虫子,欢天喜地的跑来,拿给王汉看,“虫子在此。” 王汉瞄一眼,笑问:“你从小目力便如此惊人吗?” 花荣面上腾地下子红了,而后摇头。 王汉便来了兴趣,拉着他去旁边,“难道你有过什么奇遇?什么时候?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花荣想了想,回答:“今年开春四月初,夜晚有流星坠地,主人可知道?” 四月初,那时王汉跟随道长去了天山摘采雪莲,当然记得,那天夜晚,有一道流星落去东北方,同时还有数百道流光飞向世界各处,接着王汉还接收到许多不同寻常的画面。 这件事,王汉怎么可能会忘,便问花荣:“你的眼睛和此事有关?” 花荣心虚,面红,左右四顾,鼓起勇气,“那天晚上我正好跑肚,便去乡间解手,结果一道星光从空中落下,没入我身体,便是从那时起,我的眼睛发生了变化,看事物比之前要更清楚,也看的更远。” 原来如此。 王汉心里翻涌起许多小九九,赵升那些威胁的话语似乎也有了解答,他说自己将要自顾不暇,想来应该和那道流星有关,肯定是未来安排了新的对手来阻止自己。 想着有疑团,便让花荣在外面等,自己上了马车,拿出请神台,把赵升放出来,问他,“历史上有没有花荣这个人?” 光幕中浮现一段文字,花荣,名将之后,射术超群,自幼和宋江相识,情同手足,本身是清风寨的武知寨,为救宋江和文知寨闹翻,反上梁山……后得知宋江身死,和吴用一起自缢于蓼儿洼。 这段文字和王汉记忆不差,但眼前的情况却不一样,便对赵升道:“花荣就在外面,他不会箭术,也不是什么名将之后,这又怎么解释?是不是可以认为,历史已经发生偏移?” 赵升呵呵笑道:“都告诉过你,历史是后人书写,当然是他们说了算,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只是个参考,哪能当真?” 王汉点头,“是了,无论现在发生什么,野猪皮们都要改史书的,是我固执了。”说完又问:“花荣干嘛要自缢于蓼儿洼?官场混不下去大不了辞官不做,死什么?” 赵升呵呵道:“你以为他是你,花荣除去箭术高明,剩下的就是个忠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算了,跟你这样的人讲忠心是对牛弹琴,你是天生的反贼,根本理解不了忠义这两个字的含义。” 王汉听的咧嘴,骂赵升:“你个逗比!” 赵升也跟着变脸,“哎呦,骂人是吧,你——” 话没出口王汉就把电源关了。 从马车出来,外面已经排成三行大队,队伍前面有六只大木桶,里面都是热腾腾的粥,几个汉子正在给众人放饭。 那些盛过饭的,都对李清照鞠躬,痛哭流涕,说她是活菩萨转世。 李清照穿一袭麻布衣,站在人前,面上闪耀着傲娇幸福的光辉,见王汉看她,哼地一声,给他个背影。 旁边花荣还要补充,“主人,我在城里讨饭,看到娘子将自己的首饰和衣服拿去典当,又去粥铺买粥,说送来十里铺,我才带着妹妹跟过来。” 王汉闻言动容,走去李清照跟前,深深一躬,沉声道:“娘子大义,某很佩服。” 李清照不看他,只是用手揉揉眼,而后干巴巴说:“大义也比不过美娇妻,这半多年不见,官人新婚燕耳,想必过的非常愉快。” 王汉闻言咂舌,凑去李清照耳边,“还没来得及圆房,都给你留着呢~” 李大家听后一个激灵,眼睛立时变成铜铃大。 正文卷 114 小李广的诞生 十里铺放完饭,王汉让李清照上车走,自然是和蔡湘同车,至于四个丫鬟,便让她们去坐后面货车。 李清照不愿和蔡湘同车,她自己有车,只是对王汉的第二辆马车好奇,先前他和花荣对话完,独自一个鬼鬼祟祟地上了第二辆车,呆了半晌才出来,也不知道哪里藏着什么秘密,便去掀车帘。 王汉阻拦,没拦住。李清照掀开帘子看,里面躺着一位美娇娘,双眼乌溜溜地大,身上衣衫单薄裸露,女人那些妙处露了大半,立时不喜,质问王汉,“这又是谁个?” 王汉无奈,解释说,“这是个如烟姑娘,矾楼的清倌人,被我失手推落马车,跌成瘫子。”说完摇头,“可悲,好好的一位姑娘,成了残疾,此事因我而起,我便把她带在身边,好吃好喝伺候,送她终老。” 李清照盯着王汉,根本不信,王汉连忙让她看如烟姑娘手臂上守宫砂,这才信了,亲手帮如烟姑娘遮盖好,回去自己车子。 王汉见状,也跟随上去,进去便将李清照扑倒,宛如野猪拱白菜,哼哼吭哧不停歇。 李清照推他,打他,掐他,用牙齿咬他,终究是没能阻止住,最终跟随车子的颠簸幅度,忽高忽低,忽快忽慢。 …… …… 入得鄄城,到了县衙,王汉递上拜帖,要见县丞。 县丞姓刘,出门来迎接王汉,笑容呵呵,“赵将军光临本县,使得鄄城蓬荜生辉,刘某有失远迎,得罪得罪。” 县丞为八品文官,王汉为五品武官。按着宋朝文官们的尿性,县丞根本无须礼让巴结,之所以对王汉客气,多半是因为蔡京的缘故。 王汉还礼,入去衙堂坐了,喝茶,闲话几句,问:“刘大人,鄄城遭了水灾,难民遍地,为何不禀报知府,开仓放粮?” 刘大人闻言,大腿一拍,哎地一声,抖袖口,“哪里有粮可放?粮仓里如今连老鼠都快活不下去,何况人乎?” 说到痛处,刘大人放声痛骂,他是今年新上任的县丞,上届县丞叫郑绅,是当今天子身边郑贵妃的父亲,如今已经调去高唐州任通判。便是郑绅此人,十足的草包,临走前为贪功,将鄄城多年的余粮全部上缴,说是西边打仗,需要粮草。 按说,仓库里无粮也非祸事,却没想到,今年夏雨如此凶猛,愣是将河水下满,冲淹了两岸,不但使得万民无家可归,还让两岸良田颗粒无收。 刘县丞说着说着,掩目痛哭。 王汉闻言郁闷,再问:“那郑绅在任,也未号召乡民加固堤坝?” 刘县丞摆手,“不提也罢,郑绅关系通天,在任两年,除去搜刮地皮,别无建树。” 如此说,王汉也无奈,贵妃的父亲,说起来也勉强算是官家的岳父,按照历史进程,再过四五年王皇后病逝,郑贵妃升为皇后,那郑绅真就成了国丈。 鄄城粮仓亏空,也不是郑绅贪污,而是为了贪功将粮献上,只能说此人愚蠢,算不上什么大罪。就算有罪,也轮不到王汉处理,只能对刘县丞的境遇表示同情。 刘县丞中午留王汉吃饭,结果菜端上来,只有几碟咸菜,几个黄面馒头。王汉看的真切,刘县丞的夫人,小妾,儿子女儿,拿着馒头根本不嫌弃,吃的无比香甜。 尤其那不满六岁的小儿子,一边吃一边问:“爹爹,我们几时能吃上白面炊饼。” 大人可以说谎,孩子却做不得假。王汉见状放下馒头,问:“县衙内能调出多少兵马?” 刘县丞摇头,“所有人都分散去城中维持秩序,赵将军要兵马做什么?” 王汉道:“适才在十里铺打杀了一名贼首,说是唤作混世魔王,刘大人可曾听过?” 刘县丞大惊,“自然听过,此人为鄄城一害。”看着王汉的表情都变了,“赵将军打杀了他?!” 王汉点头,“当时事情繁杂,只打杀了贼首,剩余蟊贼便没管,眼下城中无粮,我便想带人去他山寨看看,或许能弄来粮食。” 刘县丞闻言激动,“那股贼寇人数有三五百人马,盘踞于雷泽山上,雷泽山道路险阻,易守难攻,郑绅在任时有三五次想要剿灭此股大贼,均未成功,如今城中兵少马稀,赵将军想要上雷泽山,怕是不易。” 王汉起身,轻飘飘一句:“无妨,城中调不出兵马便不调了,我独自上山走一趟。” 言毕也不听劝,带了花荣以及大名府的十二名军汉,凑了马骡,往雷泽山方向去了。 乱世出贼寇,这是必然,雷泽山上能有三五百人聚集,说明鄄城境内时局相当不稳。 时局不稳,是管理之过,而非民之祸。 不过王汉不管这些,贼就是贼,寇就是寇,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双手总是沾过血的,死不足惜。 到了雷泽山下,举目远望,山并不高,五六百米的样子,是个圆形土山,上面树木葱郁,飞鸟繁多,搁在后世,端是个旅游休闲好去处。 王汉对众人道:“等阵上山,都跟在我身后,千万莫走散,便能保得性命。” 花荣自然无异议,正如赵升说的那般,是个热血忠心好青年,除了箭术好,便是一副忠肝义胆,主人说上刀山,眉头都不带皱的。后面十二名护卫军汉却为难了,为首的班头道:“赵将军,有句话小人不吐不快,我等是梁大人派来护送将军赴郓城上任的,这雷泽山剿贼,不在我等职责内。” 王汉闻言笑,“你们怕了?” 班头脸红脖子粗,“怕是不怕,可山上贼寇有三五百人,我们只得十几个,去剿灭山贼,无异于以卵击石,实为不妥,请将军三思。” 王汉呵呵笑,“若是惧怕,你们留在这里,我独自上山,等到贼寇灭完,你们再上来不迟。” 这般说,又让班头面红,觉得王汉是在吹牛,但又无法反驳。只能道声苦也,一将无能,害死三军,遇到这样一个逞能的将军,实乃人生不幸。单独放他上山肯定是不行的,一旦他出点差错,自己这十几个人也是被军法砍头的份儿,眼下不多说,黑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跟随王汉上山。 刚上山腰不足百米,林间便跳出二三十盗贼,持着朴刀长矛,还有两张破弓,围着王汉一伙,咋咋呼呼,为首的是个黑铁汉子,手持一柄大环刀,站立在树干上,口里一声呔,“尔等何人,敢闯我雷泽山大寨?报上名来,爷爷手下不杀无名鬼。” 王汉懒得答话,出手就是一枚箭镞,直射那汉子脸颊,让他向后跌倒。周围喽啰见状,各自挥动武器上来。王汉没留情,长剑卷起旋风,身形快若鬼魅,不要片刻,就砍翻了二十多个,剩余几个见状,哪里还敢上,都急慌慌地扭头跑。 王汉在后面高叫,“缴械不杀。” 那几个被吓破了胆,头都不回只是个逃,王汉见状捡起地上破弓,拈弓搭箭,一串连发,羽箭去若流星,几个贼子后背中箭,全部扑街,被军汉们追上,驱赶着回来。 押回来让他们跪成一排,询问山上信息,多少人马?首领是谁?山上有什么机关暗器? 几个人不敢隐瞒,说山上男女一起上千人,大首领是混世魔王,不过今日去山下被人打杀了,如今山上是二首领遮天大圣鲍方管事,正在山上办丧事。至于上山道路,有绊马索,陷马坑,还有三道关隘,眼下这一道,便是第一道关隘。 王汉听了笑,对十多个军汉道:“毕竟是乱民,乌合之众,此等战力,诸位何惧?” 当下让四五个受轻伤的贼寇前面带路,去第二道关隘。 路上花荣行走,时不时盯着王汉手中的弓看,很是向往。王汉见状,心思转动,问花荣,“想学射箭?” 花荣点头,目光中满是欢喜期待。 王汉拿着弓,半晌不语。 轰天雷凌振,这个名头是因他而起。眼下小李广花荣看来也要因自己而生,如此说来,自己究竟是先存在于历史,还是后来者? 讲道理,如果不是自己出现,凌振或许永远是个甲仗库造炮手,花荣或许流落入难民,埋没他的天赋。 史书上说花荣箭术高,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花荣射雁,箭头直射大雁眼珠,这份准头,恐怕也就后世的高倍瞄准器才能瞄的准,单凭人眼根本无法做到,但花荣却做到了,正是得益于他有双神目。 教花荣射箭没问题,王汉只是疑惑,为什么史书上只有花荣,没有自己?难道说,这个历史已经注定?自己不过是在重复? 想不通,也不去想,王汉不认这个命。想着,脚下步伐变慢,和前面众人拉开距离,手中弓递给花荣,笑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首个亲传弟子。” 花荣闻言大喜,正要下拜,王汉又把他托住,缓缓摇头,“不要拜,还是算了,我教你射箭,但不收你为徒,以后对外也不要提起是我教你的箭术。” 说了花荣个纳闷,不解缘故。 王汉也不解释,只是说:“假若有人问起你的箭术师从何人,你便说是师从名将,千万莫要说出我的名字,不然,大祸将至。” 花荣虽然懵懂,却是个听话的,点头应命。 正文卷 115 剿匪 王汉把手中弓递给花荣,便从最基本的射箭要领讲解,先做个大概示范,然后讲弓的种类,材质,弓弦的区别等等。 这些都是昔日孙洲教他的,如今也不藏私,同时也唏嘘,难怪以前问孙洲可曾听过小李广花荣的名字,孙洲表情诧异,现在才知,花荣算是孙洲的徒孙,当然不可能听说花荣的大名。 正讲解,前面第二道关隘到了,不过一道木质路障,周围草里跳出来四五十号贼寇,气势更甚,尤其看到来人押着几个受伤的自己人上山,为首的头目几乎是暴跳,挥动手中铁棒叫喊:“恁个鳖孙,敢伤我山寨儿郎,吃爷爷一棒先。” 说着,持着一根生铁棒,啊呀呀地打将来。 王汉自然不废话,长剑一卷,那贼便尸首分离。有了前一次的战斗经验,十二名军汉也不再惧怕,各自化身下山猛虎,朝贼寇猛攻。 一方是禁军悍兵,一方是农民组成的乌合之众,再加上有个刀枪不入的战神混在其中,结局都不用想。才砍翻一半人,剩余贼寇就化作鸟兽散,王汉也不让人追赶,让各人检查尸体,搜寻可用之物,而后喝水吃干粮,简单休息后,再往山上走。 等到第三道关隘,便是个木质结构的寨门,有个头戴虎皮帽的贼寇站在寨门上问,“来者何人?”看他表情,已经有了忧惧之色,想必是第二道关隘的逃兵已经汇报了情况。 王汉侧头对花荣说:“射他一箭看看准头。” 花荣依言而行,将弓拉满,手臂都抖,随着咄地一声弓弦响,羽箭飞向寨门,扎在木头上,距离那虎皮帽巴掌远。 花荣懊恼,王汉呵呵笑,“可以,第一发能有如此准头,已经是神人,回头勤加练习即可。” 寨门上的虎皮帽吓了一跳,又气的不轻,呵斥道:“大胆狗贼,竟敢暗箭伤人,给我射!” 随着命令下,寨门上面出现十多个射手,往王汉这边射箭。 王汉让众人向后退,道:“你们留在此地,等我上去打开寨门。”言毕,人往前走,任凭羽箭碰撞身体,他均不惧。 两轮羽箭后,寨门上的贼寇们就傻了眼,不敢再放箭。那虎皮帽也晕了,抓着钢刀,看着王汉,满脸的迟疑惊恐。 王汉到寨门下,双足一跺,人便腾空而起,跃上寨门,长剑挽了个剑花,“尔等放下武器跪地求饶,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虎皮帽不信邪,手中钢刀一挥,啊呀呀地冲上来。王汉只将长剑一斩,那厮便呆立原地,再也不动。两三秒,那厮半拉身体裂开,成为两半。 如此惨烈状况,刷新了众喽啰三观,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全部跪下磕头,求爷爷饶命。 乌合之众,便是如此。 王汉敢往山上来,就是算准了这点。 眼见各人求饶,王汉命令,打开寨门,放外面军汉们进来。又道:“尔等身为良民,却不事生产占山为王,四处劫掠伤人,按律当斩。今见尔等悔过之心诚恳,本将军便给你们一条生路,跟随我入去寨子剿灭贼寇,以前所犯之罪全数既往不咎,依然按良民论处,诸位可听明白了?” 山贼们这才知道,这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意思,对方要他们再拿起刀枪,去和昔日的同伴们进行战斗,老实讲,这样做有些不地道。 不仁义。 王汉却没有这么多心思琢磨,长剑抡起,砍下两颗脑袋,再问众人,“你们是愿意死在我的刀下,还是跟着我上山剿贼,功过两相抵?” 众人哪里能多想,面前血淋淋的尸体摆着,便是最好的范例,当下无人反对,全都起身跟随,要随王汉立功。 便是这般,王汉一路打上来,身边原本十多个人的队伍,变为四五十号人的队伍,雄赳赳地往山寨门楼里开去了。 贼寇们如此顺从听话,说到底还是千百年封建王朝养成的奴性使然,中国的老百姓们历来都是最淳朴,最善良,最愚昧,也最好忽悠糊弄的。 然而毕竟是农户出身,裹挟着他们行动可以,真正要打,要白刃见血,却是靠不住的。这点王汉和众军汉们早就看明白,这些贼寇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懂军阵战法,被王汉冲入去只会胡乱招架,毫无章法,像砍白菜样简单。 以此推论,那些留在山寨中的贼寇,也无多少战力,若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或许能战,遇到王汉这样的战场杀神,他们一触既溃。 王汉之所以裹挟贼寇上山,只为向山寨里的贼寇表明,虽为贼寇,也不一定是非死不可,乖乖就擒,犯下的罪名可以既往不咎。 不多时到了山寨大门,寨子门前早就聚集了数百人,气势汹汹挤做一堆,正中一个黑矮壮汉,赤裸上身,巴掌宽的护胸毛扎挺着,铜铃大的眼珠瓷瞪着,头戴月牙箍,颈挂狼牙链,腰系一条豹皮围裙,双臂抱在胸口,形象彪悍,气势非凡。 被王汉裹挟而来的贼寇们一见他的样子,都情不自禁地往后退,显然平时被他吓怕了的,心有余悸。有个头脑灵活的战战兢兢地凑近王汉耳后语:“将军,那是我们二头领遮天大圣鲍方,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传闻他发怒时候要生吃人心。” 生吃人心,只此一项,便成了众贼寇惧怕他的原因,王汉却对此嗤之以鼻。扭头吩咐花荣,“射他一箭。” 两厢见面,鲍方刚开口发问,来者何人,这边花荣就一箭射出,依然没能射中,箭头擦着鲍方耳边掠过,插在后面一个喽啰胸口,扎的他哎呀一声,痛的呲牙咧嘴叫唤。 鲍方见状双目倒竖,“无耻小人,安敢暗箭伤人,可够胆与爷爷一战?” 王汉立时懵逼。 这打仗……还有主将先下场单挑一说? 这便是王汉不了解历史,最早期的华夏战争并不如后世那般野蛮,还要讲究一个礼。春秋初期各诸侯打仗,都是拉开阵势,双方约定好了,先上去互相通报姓名,再说一大堆斥责对方错误的话语,在道义上先取的先机,谈不拢了,再各自整理军队,擂鼓出击——这叫先礼后兵。 而且,战争过程中必须是将对将,兵对兵,这样才显得公平。并且打仗时不得击杀对方信号兵(金鼓旌旗),这样的战争才胜的公平,否则是胜之不武。 正面战场对撞取得胜利,败军要逃,也不能赶尽杀绝,不能追逃跑距离超过五十步以上的败军。当年楚晋两国打仗,晋国的战车损坏,士兵下车修理,楚国也给帮忙,修好之后继续追赶,追着追着晋国车子又坏了,楚国再等他们修理,如此几番,晋国人逃走,事后还讥讽楚国:你们的车子不会坏,是不是因为经常逃跑啊。 这样的战争模式,胜的光彩,输的服气,尤其是阵前双方讲道理那场,尤其重要,比如武王伐纣姜子牙阵前一番游说,结果纣王的军队临阵倒戈——这样既达到打仗目的,又不用损害士兵性命,一举两得,是为天道正统。 后面战争模式改变,出现了偷袭,计谋,陷阱等等,因而被孔子斥责为:礼乐崩坏,人心不古。 经过千百年来的演变,战争形式已经演变为多种多样,但在中原大地最淳朴的百姓心里,依然还保留着上古文明时期的那套礼制,讲究打仗之前先讲一番道理,如果能用言语让对方退却最好不过,讲不通了再动手,那也是万不得已——二十一世纪的hk黑帮火拼也是这个路数,并不是他们愚蠢,而是他们骨子里还流传着华夏血脉。 前面几次对方都先问王汉姓名,王汉没搭理,按的是他后世那套作战法则,眼下对方突然叫阵,一班喽啰也在后面摇旗聒噪,情绪亢奋,却不冲上来厮杀,让王汉纳闷。 眼见那二头领遮天大圣独自向前走出十步,手持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恶狠狠地叫嚷:“鳖孙,安敢与爷爷一战?” 王汉虽然想不通原委,但当前形势能懂,心便乐了,这盗贼有意思。 身边花荣被暗箭伤人四个字说的面红耳赤,觉得落了自己面皮,弱了自家威风,二病犯了,要上前对阵,被王汉一把拉住,劝他:“你在后面看便可。” 王汉提着大剑,缓步上前,距离二头领十步远站定。 且说王汉现在是什么模样,经过一年多的军阵磨练,身高先拔高到七尺,搁在后世那就是一米八的大汉,又生的雄伟健状,比后世里任何一位健美先生肌肉块都大,是个标准的伟男子外貌。再加上一套红色武官袍,头戴凤翅虎头盔,要威风有威风,要帅气有帅气,真个是人中龙凤,军中豪杰。 人往众贼面前一站,自然有种风采,震慑众寇。 那二当家心里也有几分佩服,便开口问:“你是何人,为何闯我山寨,打杀我儿郎?” 这话问的无耻,让王汉发笑,官和匪,还需要什么缘由?当下回答:“我是郓城新任防御使赵令武,路过鄄城,听闻你们占山为王,危害百姓,所以上来剿灭你们。” 二当家闻言恼怒,瞬时情绪激涌,高声道:“原来也是朝廷的狗官,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便安我等一个贼名,要打杀我等,我呸!枉我当你是个英雄,来,便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这番话说的精彩,朝廷狗官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自己放于道德制高点,要打杀我等又把身后众人和自己利益捆绑,枉我当你是个英雄还给王汉戴了个高帽,这种骂阵艺术,却是王汉以前没见过的,心登时就乐了,也学到一手。 那二当家骂完,手中狼牙棒一抖,人便啊呀呀冲杀过来,要给王汉一个下马威。 王汉面上还带着笑,手起,剑扬,人头落! 四野里一片寂静,敌我双方,全部无声。 正文卷 116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汉总算知道两军对垒主将下场单挑的好处,因为主将一死,后面的仗就不用打了。三四百乱民贼寇,没有一个主心骨,全都吓的往后缩,竟无一个敢主事之人。 王汉只是一句,缴械不杀,三四百贼寇有少一半哗啦啦地跪下,多一半则是四下里逃窜,瞬间消失于山林。 跪下的都是懦弱良民,估计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因而敢投降。逃跑的都是些悍匪,手上有人命案,投降也是死路一条。 打是不可能的,第二道关隘的逃兵早就把王汉吹成嗜血恶魔,刀枪不入还能飞天,贼寇们又不傻,怎会乖乖送死。 说到底,还是乌合之众,贼首伏诛,没有不散的。 跑了也好,王汉省事,先口头饶过投降派的性命,再选了几个聪明的墙头草,领自己去寨子里巡视,打开粮仓,只有二百多石米,另有许多熏肉。 王汉觉得不对,问那墙头草,“你们山寨平时抢的粮食如何处理的?” 墙头草回答:“一部分留在山上,一部分拉去城里卖了。” 王汉闻言脸变色,问,“托谁卖的?” 墙头草摇头,这些机密事情,他不知晓。 王汉也不问,只让众人把山寨里的粮食,猪牛羊马等食物全部装车,组成车队,往山下输送。包括贼寇们的藏宝库,也让人挖开,里面有珠宝首饰银锭,约莫两万多贯,也一并装了上车。 还有山寨中的妇女,有些是从山下抢来的,有些则本就是贼寇浑家,因丈夫做了贼,女人也跟着上山,连带着子女都落在贼窝。如此情景,只能说是朝廷昏庸,官逼民反。 不然,纵算人自己如何混账,也断然不让刚断奶的孩童也跟随自己为贼,能走到这一步,必然是活不下去,不得已而为之。 那些妇女王汉没法安排,便遵从她们自己意愿,想下山的下山,不想下山的依然留在山寨,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自己夫君为贼,必须劝降,不然下次朝廷军队攻来可就不会像此次这般客气。 下次来要用大炮轰,山寨中的男人全部人头落地。 如此,十二名军汉,押着百多名贼寇,拉了十几辆大车,洋洋洒洒地下山,往鄄城县去。路上有些贼寇不服,纵马在旁边晃悠,王汉瞅准机会,只要对方到达射程之内,立即放箭,且箭无虚发,但放必中。 射了三四个,有四五十号贼寇哇呀呀地从侧面掩杀上来,被王汉独自冲上去一顿砍,扔下十多具尸体,再也没人敢来了。 他们已经知道,王汉真个是刀枪不入,不敢再战。 王汉主要目的是弄粮,粮食到手,也不追赶他们,自顾自地进城。 还未进城刘县丞就派人来问,得知是粮食到了,乐的县丞屁颠屁颠,亲自出城迎接,看到车上鼓囊囊的粮食袋子,四十多岁的人眼泪哗哗地流,口里语无伦次:“赵将军真乃神仙下凡,是鄄城百姓的再生父母,刘某无能,便替鄄城父老磕头拜谢。” 刘县丞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要跪下给王汉磕头。 王汉虽然爱炫耀,爱虚荣,这礼他却不敢接,赶紧阻拦住。 开玩笑,从来都是武官拜文官的,那有反过来?这事要传回东京,那就是自己的麻烦。 二百石粮食看着多,真正分到难民手中,并无多少,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但王汉有的是办法,对刘县丞道:“听山上贼寇交代,他们以前劫掠的粮食全都送回城里,委托城中粮店出售,利润对半分。” 一句话,让刘县丞瞪大眼,“还有这等事?那岂不是说,城中粮店和贼寇暗中勾结?” 这是大罪,一旦落下实锤,可是要砍头的。 按说事情办到这里王汉可以撤走,但他闲的蛋疼,觉得自己有义务救周遭难民,为大宋稳定江山出一份力,便对刘县丞出了个奸计。 连夜晚,刘县丞便让人把城中五家粮店老板带回衙门,直白地说:贼寇交代,平日里劫掠的粮食都委托城中粮店卖了,所得利润对半分,但具体是委托的那一家,还不知情。 目前两位贼首已经伏诛,还有个小贼首在逃,相信不日便会缉拿,缉拿之后,谁和贼寇串通,便见分晓。 但是现在嘛,城外百姓有难,需要粮食,县丞便卖个人情,各位把自家的粮食匀一些出来,便宜卖给官府,那个暗中和贼寇私通的人便不计较了。如若不然,被贼寇咬出来,可是要杀头的。 几位老板面面相觑,都摇头,说自己是清白的。 王汉冷笑,道:“那个往城里输送粮食的贼人中了我一箭,跑不远,我已经安排了心腹去追,最多两三个时辰便能捉到,若是被他咬出来,谁收过贼寇的粮食,我必然是一刀斩,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对杀一双,若你们全都有,我就全部杀。” 说到全部杀三个字时,人做凶脸,怒目而起,宛如庙里的怒目金刚。 在座都是当老板的,个个是人精,哪能不懂王汉意思? 现在就是要他们降价卖粮,不管他们有没有和贼寇勾结,同意降价,便是良民,不同意,贼寇便会乱咬,咬到谁谁倒霉。 换句话说,王汉想整谁,谁就倒霉。 这是将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们便宜卖粮,再直白点,这是光明正大地从他们手里抢钱。 粮店老板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可能自己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几代人积攒了些家产,王汉一句话就要他们贱卖粮食,这等于抢他们的家产。 不地道,不仁义。 但王汉才不会计较这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给他们直接安上一个通匪罪名已经是仁慈,谁让他们手中有粮却不舍得接济,反而粮价定高呢。 五个老板明白这个道理,有位张老板表态,“降价出售粮食可以,但别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是自发降价,只是不忍百姓受饿,赵将军如此说,便要还我等个公道,那个贼首务必抓到,我要当面问问他,是谁和贼寇勾结?勾结贼寇者,合该斩立决,但我等良民,却不能无辜受屈。” 刘县丞还没说话,王汉先表态,“张老板深明大义,就凭此番话,我都能排除张老板通贼罪名。”而后扭头对花荣说:“听到么,回头审讯,但有贼寇说粮食运往张老板处,必然是诬陷,直接砍头,无须禀报。”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辩解?几个老板都瞪大眼,张口结舌,除了同意低价卖粮,别无他法。 毕竟,低价卖粮,好歹还有些钱不是。 一通谈判,又多了数千石粮食,刘县丞喜出往外,连夜发布告示,通知各村里正,组织灾民领救济粮。 对话至此,灾民一事暂时解决,王汉对刘县丞道:“那些贼寇不忙放,抓着了让他们去修堤坝,另外,若是粮食不够,就审讯贼寇,他们抢的布匹首饰都去哪了?把那些卖布的卖首饰的都请来问问,让他们拿钱买粮。如果还不够,就问贼寇抢的马匹牲口都卖给了谁,把那些肉铺老板也抓来问问。” 一通话说完,这回刘县丞也懵了,瞪大眼半晌说不出话,神态翻译成后世白话就是:还有这种操作? 王汉救了鄄城,当夜受到刘县丞热情款待,嫌弃旅馆住的不舒适,愣是将自己的卧室腾出来给王汉用,自己一家老小去住旅店,此种父母官,让王汉称赞。 因为是暂住,刘县丞只有一间主卧,王汉却有两个妻子,谁睡主卧却成了问题。别说李清照是大姐,那蔡湘自从下车起就梨花带雨,等到晚间已经哭起来,抱着吴妈说自己冤屈,明明是正妻嫁过来的,如今却成了妾,受这般待遇,不活了,我不活了,一下子要去投井,一下子要去上吊。 当然,这些动作是王汉刚闲下来她才做,要的就是让王汉看到。 王汉能怎么办?自己捅了这个篓子,只能自己堵,总不能真让蔡京的女儿去投井或者是上吊。 无奈,王汉发话,今日一龙二凤,大被同眠。 李清照是谁个?堂堂大才女,知书达礼,学富五车,能同意他这做法? 但毕竟是大姐,白日里也得了王汉好处,知道他没诓自己,的确是长久没碰女人——量在哪摆着,不夸张地说,差不多喷了一小碗,怎么擦都擦不完。 因而,李清照没让王汉为难,今夜让了,便让蔡湘当回主家。非但如此,李清照还要教训王汉哩,“官人有些胡闹,不娶归不娶,娶了便要好生对待,怎能过门这许多天不碰她?传言出去,不是要别人私下里议论我?说我的不是?” 这话说的,王汉都没想到这么深,他是纯粹的怜惜蔡湘而已,结果到了李清照这里,却成了胡闹。 当下应命,“娘子说的是,今夜便和她做了夫妻,以免他人说闲话。” 说完有些脸红,毕竟是后世来的,让妻子推着去睡别个女人,心里感觉怪怪的。那羞涩落在李清照眼里,还以为他不想去,安慰他,“我知道你的心意,时局与你不利,又想救我,逼不得已才做了蔡京女婿,我心里也怨你,如今想通关节,也感激你,只管去,我无碍的。” 说的王汉要哭,不,是真哭。 我的个亲娘,这么好的媳妇哪里找?为什么娶蔡京之女?还不是因为人家萝莉脸蛋少妇身子,跟救不救你没关系好伐。结果歪打歪着,还让妻子感动了。 李清照说:“头先一直怨你,眼下你为鄄城难民做出这等事,我便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伟男子,是我误解了。” 说的王汉感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想着要抱李清照表达下感激,却被李清照推着,“去吧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王汉心里哀怨,很想说,一起耍嘛,话到嘴边吞回去,不能这么低俗,要阳光,要伟岸。 那蔡湘得了主卧,并不得意,还要在床笫间争夺夫君使用权,自己隔着窗户看,只要李清照房里敢灭灯,她立即上吊踩凳子,安排丫鬟去搅局,看他王汉怎么收拾。 却没想到,王汉从李清照房里出来,直接来了。 小丫头见状,立时欣喜,开始得意:大才女又如何?毕竟是人老珠黄,说到底,还是自己魅力大一些。 王汉入了主卧,蔡湘十二分的乖巧,挂着泪珠撒娇,嗲声嗲气,说大姐对人好冷淡,今日自己好心送她衣裳,非但不领情,还说要把自己衣裳脱了拿去典当,救济难民。 我的天,救济难民自有县丞,有朝廷,有官家,他们才是最要紧的,我们几个女子脱几件衣裳首饰就想救民?想的也太简单了些。 幸好官人威武,不然自己也得跟她一样,穿那些布衣,弱了夫君名头。 这番说,自有她的道理,王汉理解,也不反驳,只是呵呵,眯着眼笑,“湘儿,夫君今晚欲和你成事,便是不知,你可受的?” 小丫头立时羞涩,扭捏,脑袋贴去王汉怀里,“嫁于夫君,那有受不得。” 这一夜春宵帐里鱼龙戏,却是另一番风味。正所谓: 暗芳驱迫兴难禁,洞口阳春浅复深。绿树带风翻翠浪,红花冒雨透芳心。 …… …… 翌日清早,王汉一行告辞,刘县丞苦留不住,只好亲自相送,到达城门口,刘县丞道:“赵将军此番对鄄城有恩,余定当写文歌颂,上报朝廷。” 王汉闻言立即变脸,“万万不敢。”又道:“要上报也可以,但绝对不能说是我之功劳,要写成我是在你授意之下所为,剿匪,是你总策划,我只是执行者,包括低价买粮,也是你的功劳。” 刘县丞被说的纳闷,“这是为何?” 王汉正色道:“你也知道,我姓赵,你一纸歌颂,看似帮我,实则害我。我之功劳,只可马上取,不可马下捞。” 刘县丞这才明白,赵令武是在避嫌,同时也想通,如此一个开疆功臣,为何会被贬为防御使。 想通这些,刘县丞对着王汉去的背影,郑重躬身,长久不起。 正文卷 117 宋江 鄄城到郓城,不过九十里,两日便达。 郓城依然是小县,隶属济州所辖,县丞也是个八品文官,唤作范文程,为人有些清高——看不起武夫出身的王汉,更不会巴结奉承,简单见面,闲聊两句,便不再理睬。 防御使是个什么官,顾名思义,掌管防御要务,搁在唐朝,这是仅次于节度使的大员。但在宋朝,这是个闲职,为武臣寄禄官,光拿工资无实权。 讲道理,防御使最低也应该在州级别的城市任职,王汉却被下放到县级别的城市,这让范文程怎么安排?只能晾着,啥事也不让他干,反正月俸是朝廷拨款,只要王汉不添乱,范文程就烧了高香。 王汉也不计较,上任之后先置家产,在城东买了套房,有二层小楼有庭院,大小将近五百多平,也不过二百贯,比东京房价低多了。 房屋买好让仆人打扫,蔡湘带着丫鬟出去采购,将房子布置的温馨舒适,像个家的样子。至于李清照,出了鄄城便分道扬镳,非是李清照不愿意和王汉团聚,而是朝廷有令,让她尽快入京任教,去的晚了,怕是给王汉添麻烦。 对于此,王汉有气,却要暂且忍耐,尤其是暗中有不明敌人隐藏的情况下,王汉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房屋置好,除去日常点卯上值,王汉另一件事便是教授花荣箭术,手把手地指导,同时牛肉羊肉管饱,让花荣最大限度地长身体,增力气。 花荣不愧有神目加持,只是短短三五日,便做到箭无虚发的地步,不过代价也惨重,右手几根指头都捏的肿胀。王汉说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要学好箭术,十根指头都得练成铁指。 不然,开三百斤硬弓,开不了十次胳膊便受不了,那长有一双神目有何用? 要练铁指,王汉有的是方法,用锅盛放沙子炒热,十根指头往里插。每天无事便拉弓弦,先是一百次为一轮,再是二百次为一轮,慢慢往上加。 另外还要练力,除去给花荣营养管够,还要教他科学的方***石锁掌上压这是不可少的,另外还给做了单双杠,牛筋材质的拉力器。 花荣的神目能看到一里外人脸上的痣,而普通弓箭射出百米便没了力,远远不够花荣发挥。故而,王汉要求花荣必须开三百斤弓。 三百斤弓是什么概念?一百五十步内可穿甲。整个宋朝只有两个人能开,一个韩世忠,一个岳飞,这两个都是天生的神力勇士。 故而,王汉也要花荣开三百斤硬弓。另外,王汉心里还有其他想法。 今年初春有数百道星光落入大地,花荣只得了其中一道,便有一双神目,那么其余的星光呢? 据史书记载,韩世忠,岳飞都是千年难逢的大力士。韩世忠十八岁入伍,与西夏一战中独自攀登城墙,斩了西夏驸马脑袋,扔出城外,大破西夏城,这种本事和胆量,可不是普通十八岁孩子能有的。 岳飞更不用提,能文能武,十五岁便能开三百斤硬弓,比王汉都要凶猛,打仗武艺更不用说,堪称绝世战神。 没遇到花荣之前王汉不做多想,遇到花荣之后王汉心思便变了。猛不突地宋朝出来这两个猛人,会不会和天上的星光有关? 再往开里想,落在宋朝的星光为宋朝培养了猛人,那落在其他国家的星光呢?是不是也为其他国家培养了猛人? 王汉自己琢磨不出,就去问请神台,让电脑搜索,北宋时期各国都有哪些名人?电脑是固定资料,只给出三名,一是南宋岳飞,二是辽国耶律大石,三是金国完颜希尹。 岳飞多猛自不用说,差点凭着南宋朝廷赶走女真,不是赵构拖后腿,他真可能成功。耶律大石就更猛了,打宋军跟打儿子一样,也能力扛女真,最后凭借二百骑兵入西亚,成了西亚霸主,这份能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至于完颜希尹,资料不多,只有简单几句,靖康之难便是此人一手导演,另外,此人也霸占了宋徽宗赵佶最美的女儿茂德帝姬赵福金,并且导致赵福金谷道破裂而死。 谷道,五谷轮回之道。谷道破裂而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死法,王汉不敢想象。只是赶紧问请神台,茂德帝姬是那个女人所生? 请神台回复:是王皇后所生。 王汉这才松口气,不是郑皇后所生便好。也不对,不管是那个女人所生,也不能谷道破裂而死,这不是人能做出来的。 知道这些资料,王汉心里便有了大概,岳飞必然不是穿越者,不然他也不会眼睁睁被人坑死。耶律大石就有点疑问,能以二百骑兵雄霸西亚的霸主,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土著能有的。 至于完颜希尹,王汉注意到,他是个文官,心里便打消了一半怀疑。 文官只会在背后出谋划策,又篡不得位,为不得君,有个蛋用。尤其此人还是个变态狂魔,肯定不是穿越者。 故而,王汉便在心里定了谱,他日有机会遇到耶律大石,直接人道毁灭。至于完颜希尹,他是土鸡瓦狗,分分钟捏死不在话下,不足为惧。 为此,王汉还特意查了两人详细信息,得知耶律大石今年十八,完颜希尹不过十六,不免稀奇,这两人和自己年岁都差不多哩。 …… …… 在郓城熟悉了多半月,王汉准备出发去蜀中,去桃花潭打捞赵升遗留下来的装备。这是他和林灵素一早就商量好的,借着这次下放机会,把赵升的事情解决了先。 只要没有未来穿越者的威胁,蔡京高俅之流便入不得王汉眼,之所以现在规规矩矩不敢跳,正是摸不清敌人藏身之所。 要去蜀中,王汉不带任何随从,并交代花荣,“我走之后你要勤加练习,千万不能懈怠,回来后我可是要考核你的长进。” 又交代蔡湘,“我不在时,非是紧要事情不许出门,只在家中休养,一定要去,便招呼花荣同往。” 再交代梅花兰花两个丫鬟,“你们两个负责如烟姑娘,每日吃喝擦洗务必尽心尽力,不得有半点怠慢,我回来时如烟有半分憔悴,便剁了你两个脑袋喂狗。” 这番话说的声色俱厉,两个丫鬟被吓住,蔡湘也吃味,问他:“官人为何对她如此看重?” 王汉不解释,只是说,“此人对我有大作用,天机不可泄露,以后你自会知道。” 家里一切安顿好,王汉便打马上路,至于县衙那边,那范文程巴不得他不去,也懒得问。 王汉走后,花荣不敢忘记叮嘱,依然每日勤学苦练。王汉告诉他,箭术分为三种境界,第一重境界是指哪射哪,第二重境界是看哪射哪,第三重境界则是想哪射哪。 指哪射哪为站桩式射击,靶子那么大,次次中靶便是成功。看哪射哪就有了走位意识,可以不用瞄准,抬臂就射,但射必中。等到想哪射哪的时候就是凭感觉,或骑马,或跳跃,或立或站,搭弓便射,看都不看,都是百发百中,练到如此地步,才算成功。 花荣听的一脸茫然,前面两重都好理解,最后一重有些玄幻吹嘘。 王汉也不解释,从腰间拿出箭镞,掂两掂,猛地扭腰一声疾,墙根下一只老鼠被订翻。 花荣立时惊呆。 王汉笑道:“这便是想哪射哪,并无其他技巧,娴熟罢了。” 至此,花荣对王汉佩服的五体投地,日夜练习箭术。要做到站桩式射击百发百中简单,但要做到移动式的指哪打哪就有些困难,花荣需要不停地移动来完成射击,练熟之后,院子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需求,开始往城外林间发展。 这一日,花荣向主家娘子告过,说要去林间猎兔回来给主家娘子改善口味,主家娘子身边的丫鬟秋玉多嘴,道:“听说城西树林有白狐出没,昨日庙会见到有人卖,要价太高,大娘没舍得,你若有本事,便去猎只白狐回来。” 花荣也是少年心气高,也是想在主家娘子面前表现,自然满口答应。 蔡湘也是个玩闹性子,知道花荣的好箭法,便叮嘱道:“真要见了,千万不要伤他皮毛,我要做个帽子。” 花荣便道:“主家放心,我用小箭射他眼睛,保管不伤他皮毛。” 到了城西树林,花荣便由着性子撒欢,见物便射,有中的,也有不中的,中了欢喜,不中便懊恼,玩了半晌,天色渐晚,花荣将两只燕雀放血挂在树上,引诱动物来吃,期望能见到一只白狐。 但狐狸这种生物,本是昼伏夜出的狡猾物,哪能轻易上钩。花荣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有些困乏,便倚在树干上打盹。 却不料,一只三角烙铁头斑斓大蛇从远处出现,慢慢悠悠,悄无声息,潜伏到花荣依靠的树干上,盘踞不动。 蛇只能看到移动目标,且多数不会主动攻击大型生物,它只攻击它能吞下的猎物,但被人惊扰则是另当别论。 也是巧,花荣正打瞌睡,听到有金属碰撞的怪声,从梦中醒来,慌忙张弓搭箭,胳膊一抖,吓到烙铁头,二话不说,大口张开咬将去。 没咬到别处,咬在花荣屁股上,痛的花荣啊呀,慌忙用手捞,抓了烙铁头在手,人瞬间吓懵逼,双手无意识乱打,口里无意识乱嚎。 烙铁头被摔在树干上,花荣自己也感觉不妙,仿佛右边屁股里面被用火烧,痛的哭嚎,连声说:“糟糕糟糕,要死在此处。” 也是花荣命不该绝,不远处有个人听见他叫唤,匆忙赶来,是个三十左右的黑矮汉子,眼见花荣躺在地上哭嚎,便问:“小哥儿嚎什么?” 花荣哭道:“我被毒蛇咬。” 那汉子这才看到地上一条长虫,还未死绝,正在缓缓地扭,二话不说,抽出腰刀斩为两半。又问花荣,“咬在何处?” 花荣泪流满面,转过身,指着屁股。 汉子见状先吃一惊,而后沉色,“不妙,要尽快去除毒液。”不由分说,用刀挑破花荣裤子,亮出小伙子的小白臀,此刻已经是巴掌大的一处乌黑。 汉子道:“小哥,我要割个伤口,让毒血渗出,你要忍住。” 花荣惧怕,“哥哥,要割多大?” 汉子道:“不大,不割你命便没了。”说完手起刀落,将花荣皮肉割开,黑血外溢,已经凝固。 花荣再次放声哭嚎,汉子也不松手,让他坚持,用手把周围黑血往外挤,但并不容易。汉子急了,盯着花荣后臀,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救人要紧,也不管其他,低头下去,凑着伤口吸允…… 花荣正哭嚎,感觉后臀突然发麻,冰凉,扭头看,登时止声,再也嚎哭不出。 汉子连续嘬了十多口,花荣的后臀青黑才彻底不见,化作通红一坨。汉子最后一口,吸的全部是鲜血,这才住口,吁吁道:“你的命保住了。” 说完,又去四处找,找到解毒草,放在自己嘴巴里嚼,嚼完了贴在花荣后臀上,给他包好。 花荣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想要跪下拜谢,却是全身无力,只好口头道:“大恩不言谢,敢问哥哥高姓大名?” 汉子呵呵笑,“兄弟严重了,我叫宋江,是这旁边宋家庄人氏。”又问花荣,“兄弟哪里人?怎地郓城以前没见过?” 花荣才从鬼门关里走一遭,脑子都是木的,随口回答:“我不是郓城人,前阵子才随赵令武赵将军来的郓城。” 宋江这才了然,“原来是名将家人,失敬失敬,赵将军剿灭雷泽山贼寇之事月前已经传遍郓城,宋某一直想要拜见,不得机会,却没想到,今日在此间遇到兄弟你,实在是缘分。” 话说完,眼见花荣站立不稳,宋江上前搀扶,口里忙道:“不忙走,不忙走,蛇毒凶猛,要缓缓才行。” 花荣拱手,满面诚恳,当即下拜,“多谢哥哥救命之恩。” 宋江却将他托住,爽朗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又见花荣站立不稳,脚步虚浮,宋江又道:“不好,怕是还有余毒未除,你切莫慌,我背你去庄内找大夫治疗。” 说完,也不管花荣如何拒绝,宋江只将身子一矮,背了花荣,一步步往宋家庄去了。 正文卷 118 桃花潭 花荣大难不死,在宋家庄休息两日,恢复了气力,又成了生龙活虎一条好汉。那宋江也是个善良心肠,两日来左右不离,嘘寒问暖,听说花荣是为捕捉白狐入的树林,便道:“这有何难,那捕捉白狐的人我认得,由我出面做个中,让他便宜给你罢了。” 花荣慌忙拒绝,这如何使得?不要不要。 宋江则异常热心,唤来弟弟宋清,如此这般一番交代,那宋清去了半晌,归来时候手中多了一只白狐。 花荣见状惭愧,先是被宋江哥哥救命已经是大恩大德,哪里还好意思再要他狐狸。 宋江却笑,“都是江湖好汉,理当洒脱豪爽,花荣兄弟这般便是见外了,只管拿去,不拿却是看不起哥哥。” 花荣无奈,收了狐狸,道:“如此大恩大德,小弟该要如何报答。” 宋江摆手笑道,“无需报答,兄弟开心便好。” 花荣是个忠义孩子,不爱欠人情,按他的性子,此后便要做牛做马报答宋江,可自己已经先追随了赵令武,又怎么报答宋江? 倒是宋江成熟,道:“我看兄弟也是个爽快性子,若是不嫌弃哥哥出身低微,你我便学那刘关张,做个异姓兄弟。” 如此提议甚好,花荣大赞,立时同意,两人便在宋家庄宰了三牲,焚香烧黄纸,跪在关老爷像前,成了兄弟。 且念有誓词,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这句话有些过,宋江提议不说,笑道:“我长兄弟十余岁,同年同月同日死,兄弟不是吃了大亏。” 花荣则道:“小弟这条命本该前两日就没了,往后去几十年都是赚的,怎么能算亏呢?” 如此豪言,惹的宋江欢喜,哈哈大笑。 又住了几日,花荣完全康复,便向宋江告辞,临别前答应宋江,只要赵将军回来,必然向其引荐。 花荣带着狐狸回去,那一家早就急疯了,以为花荣遭了难,如今见他全须全尾,还带着白狐狸回来,各自高兴。又问他这几日经历,花荣说自己被毒蛇咬伤,是宋家庄宋江所救,却只字不提毒蛇咬在他何处。 蔡湘听说白狐狸是宋江相送,心里不免小得意,莫说这小县城人士不懂规矩,这不也有聪明的?知道自己爹爹是宰相,便换着法儿来巴结。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讲究个礼尚往来,又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见过许多官场规则,便动了个心眼,自己去找范文程的夫人,说了花荣的遭遇,赞宋江是个仁义之辈。 范文程的夫人夜晚又告诉范文程,范文程便动了心思,宰相之女怎么会好端端来说那些话,必然是有所暗示。翌日上衙便问,“谁听过宋家庄的宋江?” 那堂下有两个都头,一个朱仝,一个雷横,听闻范文程问宋江,相互对望一眼,都说知道,那宋江是宋家庄大户,家有良田千亩,自身是个玩耍性格,读过几年书,考试不中,便转而习武,爱好舞刀弄棒,喜欢结交江湖朋友,仗义疏财,南来北往过路的,不管是谁有事找到他帮忙,都会同意。 范文程闻言心中有数,自己把衙内各处职责人名单看一遍,各处不缺,唯独缺个帮忙整理卷宗文案的,便让人去喊宋江来,问他,“县衙有个书吏的差事愿不愿做?” 宋江闻言心中大喜,面上则是正色,跪地而拜,甘愿效力。 大宋而言,升官除去读书边功,还有另一种途径,便是从小吏做起,熬资历。 县衙的书吏不算官,属于本县招募的书记人员,有专门负责刑狱,有专门负责征税,有专门负责户籍等等。官方通用的叫法称呼他们为押司。 押司所做之事皆是直接和民众交道,官职不高,但实权不小,做的时日久了,有所建树,也能升官。 换句话说,成为小文书,约莫半只脚已经踩进官场,尽管另外半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踩进来,好歹算是八字有一撇。 作为百姓而言,再有钱,也不过是富户,若是当官,身份立马不一样。 宋江对花荣一番好心,总算有了回报,接下来便是兢兢业业地当值,慢慢往下熬。 …… …… 却说王汉一路快马,日夜兼程,三四日便到了东京,一番乔庄打扮进城,找到林灵素,一起前往蜀中。 辞别东京一月余,局势已经不同,延福宫建造工程是杨戬全权把握,理学馆依然在建造,李清照回京被皇后招去聊聊,便闲置家中。至于教书育人一事,本就是个笑话。 也就王汉敢别出心裁地给官家建议任用女子为教师,换做朝中其他任何一个,都不会赞同这个荒唐提议。 开玩笑么,女子为老师,那让男儿如何自处? 至于官家的变化,林灵素只说,官家近日来正在寻思给自己的女儿们更换称号,不要再喊公主,想喊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何为公主?各位王公贵族的女儿都能算是公主,岂不是和皇帝的女儿搞混?不行不行,作为艺术家,必须要时刻彰显自己身份,要独一无二。 王汉闻言,吐出两个字:“帝姬。” “帝姬?”林灵素嘴里把这两个字咀嚼了番,“这称号不妥吧,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王汉哼哼,“赵佶本就是个逗比,寻常人哪里能猜到他的想法,帝姬,帝妓,几千年来都没人说要给公主换称号,就他能耐,好好的公主不叫,改成帝妓,结果害的几十个女儿全部被女真人抓去当妓。” 这些事情王汉知道,却无可奈何,他倒是可以去阻止赵佶胡来,但那必须是在搞定赵升之后,当前的环境他除了忍,别无他法。当下不多说,带了林灵素出东京,一路南下,由襄州转水路,往蜀中进发。 昔日赵升自天而降,准确地点是梓州,距离成都不远。蜀中道路难行,等到王汉赶到梓州,已经八月中,秋老虎凶猛。 梓州桃花潭本是一座无名潭,处于大山之间,人烟稀少,是个死水池,全凭天空落雨攒了一池水。 王汉来的凑巧,水位还不太高,若是九十月份来,连阴雨下,潭水差不多要涨至半山腰。 王汉下水前把赵升放出来询问,下面是个什么结构,有无什么注意事项。 赵升说,“水里有两条即将灭绝的上古动物,性情凶猛,会主动攻击人,你要小心。” “即将灭绝的上古动物?”王汉不解其意,“能是什么?” 赵升呵呵,嘴唇轻吐:“龙!” 龙? 王汉立时鄙夷,“吹呢。” 赵升道:“你是未来人,没见过的东西不要随便发表意见,是不是龙你一看便知。”刚说完,赵升的虚体往后扭,又笑:“才说灭绝动物,你看后面那是什么?” 王汉闻言去看,距离自己五十米开外的竹林间,几只黑白相间的肥头滚滚呆萌呆萌地往这边看。 “我去,熊猫?这可是稀罕物。”王汉说着迈动步子往跟前走,却被林灵素拉住,“小心,那是食铁兽,不通人性,少理为妙,会伤人。” 王汉止步,依依不舍地看几眼熊猫,心里感慨,千年的沧海桑田,消失的不仅仅是某些人种,物种也消失了许多。 便问赵升,“你说的龙是鳄鱼还是大蟒?” 赵升答:“肯定不是鳄鱼,真正要论,该算是大号四脚蛇吧,但它有牙齿,咬合力惊人,爪子也锋利。” 如此说,便是要王汉小心。这让王汉稀奇,破天荒地,赵升竟然舍得关心自己。问他:“有些见外啊,你难道不该是盼着我死吗?” 赵升道:“你有护体宝甲,还有无坚不摧的宝剑,那两条牲口顶多是让你喝几口水,最终还是要被你杀死,既然如此,我干嘛不做个顺水人情。” 王汉点头,是这个道理,站在岸边往下看,心里还是迟疑不定。 此次来捞宝,极为机密,因而自己单枪匹马上阵,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害了整个人类?赵升恨不得吃自己肉喝自己血,他怎么会好心对自己? 他是个虚拟灵体,没办法对自己下手,但这水潭下有未知的设备,他随便遥控一个或许都能灭了自己。 想到此,王汉胆怯,问赵升:“以前你入水时候怎么对付那两条恶龙的?” 赵升道:“我每次赶两头猪入水,先填饱它们的肚子,吃饱了,便不会主动攻击。” 林灵素闻言,自告奋勇,“不如我去山外面村庄买两头猪来。” 王汉点头同意,等林灵素远走之后,王汉就跑去山上撩拨那些食铁兽。那看似蠢萌的憨憨,性格无比暴躁,四五个一起朝着王汉飞奔,速度贼快。 王汉转瞬间到了水潭边,眼见憨憨扑来,拔剑便斩,可怜两头憨憨,连原委都没弄清,就身首异处。 两头大熊被杀,三只小的见状害怕,扭头速速跑了。 赵升在旁边观看,很是吃惊,“你竟然杀了国宝?你怎么下得了手?” 王汉呵呵,“食铁兽而已这年代漫山遍野都有,杀几只也不碍事,倒是你说的那两条龙,我要见识见识。” 言毕,将滚滚的尸体扔去水潭,血水散开,殷红一片。 正文卷 119 死里逃生 血腥味在水中散开,很快吸引到水中凶兽,水面上开始荡漾波纹,一条青褐色长形物若隐若现,绕着两只滚滚转悠好几圈,而后试探性地碰触,滚滚身体动了几下,又恢复平静。 王汉看的真切,是两条巨型四脚蛇,有人大腿那么粗,身体狭长,头上生刺,身上披着一层鳞甲,猛地看去,和传说中的龙有几分相似。 赵升道:“这两个畜生对死物不敢兴趣,只会攻击活物。” 王汉安心不少,问赵升:“人机思维交换仪有多大?泡在水里会不会坏?” 赵升道:“不算小,不过你肯定能弄上来,都是精密三防设备,不怕水不怕火。” 王汉这就稀奇了,“我穿过来时候只能是思维过来,你怎么会连身体和设备一起过来?” 赵升起先不答,想了很久后才说:“平行时空之间本来就能投放物品,其实最开始刘青的时空穿越理论就搞错了,人不可能回到同一条线上的过去,能去的,只有另外一个平行时空,当你被送过来后,以前的时空并未坍塌,刘青这才知道,你到达了另个平行时空。基于此,达摩院组织决定,把人类剩余的所有精英全部投放到这个平行世界来,三十多万人,个顶个都是人才,不过条件有限,他们无法像你这样穿越到宋朝,只能穿同时间轴,又因为你的存在,这个时空的未来变的不确定,想要让他们安全着陆,必须要先阻止你,所以他们又送了我过来。” 王汉这回懂了,为了对付自己,达摩院的人也是蛮拼,不但把赵升变成全才,还给了那么多装备,很高看自己呐。 又问赵升,“我记得刘青说过,人的大脑是有限的,塞的东西太多会导致性格分裂,既然都知道,他们干嘛要给你脑子里塞那么多东西?” “其实人格分裂并不是问题。”赵升悻悻道:“最大问题,是他们没考虑到千年以后的人类和宋朝人在体质上的差别。就拿口味来说,宋朝的饭菜没有一样我吃的惯,可是你吃起来却觉得香,这就是后来者和土著的区别。更何况那些寄生虫和病菌,未来人的身体在这里根本无法生存,打多少疫苗都不够。” 王汉这才了然,原来赵升抗不下去最大的问题是他后世人的身体。 想着又纳闷,“如果是为了救未来世界,完全可以心平气和的跟我谈,非得要用打打杀杀的方式?” “用和平方式你会听?”赵升反问,“你想做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说的王汉老脸通红,“我想做什么?” 赵升呵呵,“现在不说这些,都是没用的,慢慢等吧,我是斗不过你,看接下来是谁上场。” 王汉愣是不懂,“怎么就断定我肯定不会听呢?我有那么固执吗?” “不是固执不固执的问题,而是你的性格,这个谁都无法控制,就算你答应置身事外,真正等到金军入东京,生灵涂炭时,你敢保证你能视而不见?多的不敢说,混进金军大营砍了完颜阿骨打这对你而言不算难事吧。” 王汉就笑了,看来赵升对自己的性格非常了解。又反问他:“如果你成功阻止我,等到金军入城,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而不闻不问?” “我能。”赵升说:“无论这个时空发生什么样的悲剧,都与我无关,做到这点,我便能置身事外。” 王汉啧啧,“真不知该夸你有大智慧呢还是该夸你无人性,看到老祖宗受欺负也不带眨眼的。” 赵升无奈:“你的思维有局限性,如果你能和我处在同一高度看问题,那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不多时,林灵素赶着两头猪从山那边来了,赵升让他把猪直接赶下水,不用担心淹死,猪只要不是笨到无可救药,它会自己游泳。 林灵素照做,两头大白猪哼哧下水,在水面上撒欢儿,正哼哼唧唧,水下面翻出一只长角大蛇脑袋,一口咬住猪肚子,身体也跟着缠绕上来,猪只来得及发出几声简短的嘶叫,就被拖入水中,水面猩红一片。 另一只也没坚持过几秒,同样被拖下去。 赵升这才说:“可以了,他们在进食,你可以下去拿设备了。记住,万一遇到他们,最好的做法是不动弹,不动,他们就看不见你。” 王汉记着,而后热身,脱衣,只穿一套秋衣,拿了大剑,而后深呼吸,一个猛子入水。 潭水腥臭冰凉,极不舒服,王汉尽可能地忍耐,只要自己不呛水就好。入了水睁眼看,果不其然,水潭中间最下面有圆形降落舱,赵升说的那套装备就在里面。 王汉往下潜,心里却在想,既然是达摩院送他过来,干嘛要放在降落舱里?还有,如果是达摩院要除自己,找人用把狙击八百米外一枪爆头,多简单,用得着费这么多事? 游到落地舱跟前,王汉心里已经肯定,丫的赵升肯定在撒谎。 很明显,这是个太空落地舱,说明赵升是从外太空直接穿来的,而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经过达摩院精心准备再送过来。 真要是刘青送他过来,为什么他对刘青所谈甚少? 这是个圆形落地舱,内里物件全部用高分子纤维包裹,能露在外面的,也都是不怕水的。王汉在里面搜寻一圈,看到许多小零碎高科技,唯独没看到那个传说中的人机思维互换仪。 兀自纳闷,是赵升描述的有误,还是自己理解能力差,他明明说了设备在这里面。 刚想上浮,身体感觉到危险来临,扭头看,四五条恶龙从周围快速穿刺,白森森的牙齿裸露着。 只一瞬,王汉就醒悟过来,自己上当了。 当下不能坐以待毙,长剑抡起只是个斩,然而在水中用剑和平日里在空气中用剑截然不同,根本不能随心所欲。 况且,这些牲口不知是什么物种,皮糙肉厚,削铁如泥的宝剑斩在它们身上根本造不出多么巨大的伤害。更何况,水里是它们的主战场,异常灵活敏捷,四五条一起上,咬胳膊的咬胳膊,咬腿的咬腿,虽然不能破开护体宝甲,但超强的咬合力也够人喝一壶。 更何况,还有一条朝着王汉脖子疾驰而来。 王汉大惊,长剑挥舞格挡,人往上浮,想要逃离。刚在水面露个头,又被拖入水下,王汉还呛了好几口水。 岸上,林灵素一脸焦急,问赵升:“不是说它们在进食,不会主动攻击人吗?” 赵升哈哈大笑,“不这样说,他又怎么肯下水?” 林灵素大惊,“你是故意诓他入水?” 赵升得意,“现在才知道,未免迟了些。” 林灵素气的不轻,要打赵升,但赵升只是个灵体,根本不管用,只好破口大骂,“你做人怎么如此无耻奸诈?” 赵升根本不理他,只用红光扫射水下,注意动向。 王汉被四五条恶龙来回冲撞撕扯,又呛了几口水,很快头晕眼花,硬是憋着一股气不放松,用大剑和恶龙搏斗。正争的狠,其中一条咬着王汉左臂袖子往外扯,几乎要撕开护体宝甲。便是这时,那宝甲里面忽然窜出一道幽蓝闪电,瞬间让恶龙身体僵硬,发直,再也动弹不得。 幽蓝闪电从衣服里面窜出,呈环状分布,所有恶龙都被电的浑身麻痹,保持僵硬姿势往下落。王汉则尽快往上游,要游出水面。 刚才身体放电,自己虽然没中招,但头发根根竖起是真的,心里恐惧也是有的。王汉猜测,闪电之所以对自己无效,应该是护体秋衣的功劳。 等到上岸,人也累的够呛,先不忙说话,趴在地上吐一阵先,被几条畜生整的喝了一肚子水。 林灵素在旁边伺候,愤愤不平道,“赵升没安好心,他故意诓你下水是要害你。” 王汉吐完了,躺在地上,呵呵笑,问赵升,“水里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赵升不语。 王汉又道:“说吧,事情已经到这一步,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赵升嘿嘿两声,“服了服了,你果然福大命大,这都没能把你搞死,看来我是彻底失败了。水里那种生物是我搞出来看家护院的,忘了介绍,我的本体是一名生物学家,主要从事生物类科技武器的研发实验工作。” “你搞出来的?” “是的,落地舱里所有能用的东西我都拆走了,这个潭又是死潭,与外界不相连,我就在这潭里做实验,用药物改进四脚蛇的基因。” “你闲的蛋疼吗?” “你错了。”赵升认真道:“想想我们的敌人,他们点的是生物科技,我们的枪炮热武器对他们而言根本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他们同化,想赢这场战争,只有在生物科技方面加大力度研发才行。” “可那是千年后的事情,你现在搞出这些怪物来有什么?” 赵升耸耸肩,“好吧,我当时确实有点闲。” 王汉再问:“那真的人机思维转换仪在哪?别跟我说不知道或没有,我没那么好的耐性。” “在蓟州二仙山,罗真人的道观里,不过你拿到它也没用,人机思维转换很麻烦,需要苛刻的条件,并不是你想怎么转就能怎么转。” 王汉摆手,“这些事不要你管,等到用的那天你自然知道。”说完了感慨,“刚才真的凶险,不是宝甲里面储存了电能,我可就真的嗝屁了。” “确实,根据我掌握的资料,你的命运已经走到头,真没想到,你能死里逃生。” 王汉摇头,“不对,不该说是死里逃生,而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说到这里,王汉眯眼看赵升,“我有个猜测,说给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看是否靠谱。” “现在,你奉命来阻止我改变历史,你背后有个团队在支持。而我是奉命来改变历史,我背后同样有个团队在支持。你的任务失败,你后面的团队会派新的执行者过来,那我的任务失败,我背后的团队是不是也会安排其他人来进行我未完成的事业?” 一句话给赵升问愣了,“不可能,改变历史对你背后的团队有什么好处?” “那不改变历史,对你背后的团队有什么好处?” 正文卷 120 真神仙 起先王汉只是猜测,现在他可以肯定,自己和赵升代表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团队,所以才会水火不容。 而且,穿越任务并非一次,而是很多次,正如他昔日在吐蕃草原上所见的那样。 此番一无所获,王汉肺都要气炸,表面却不表露,因为气也无用,赵升只是一道虚体,打不得碰不得,只能假装不在意。还笑问他:“如果这次我上不来,你的任务是不是就算完成,那你是继续留在这里呢,还是再穿回去?” 赵升答:“我当然是留在这里,人会死,但机器里面保存的灵魂永生不灭,未来会有人再把我的思维移植出去,让我变回真正的人。” 原来如此。 王汉再问:“那现在呢?你还有什么方法来对付我?” 赵升道:“没有了,我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对付你,接下来我只能做个冷眼看客。” “那你知道我下个敌人会是谁?” “不好说,等着看吧,凡是特别优秀超出常人者,都有可能是你的敌人。”赵升又道:“其实谁是你的敌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历史轨迹已经注定,当今大宋国泰民安,本该是绝佳的崛起机会,结果遇到赵佶这样一个主儿,你就是有万般本事才能,也别想发挥。” 这点王汉知道,但他自有办法,“走着瞧吧。” 当下关了请神台,王汉和林灵素下山,去找旅店休息。刚绕过一座山头,远处传来悠扬笛声,清脆嘹亮,充满喜庆。 王汉正稀奇哪里来的笛声,转眼见到,郁郁葱葱的竹林后面出来一只黑白相间的食铁兽,背上托着一位八九岁的牧童,慢悠悠地过来。 这回真是稀奇事,按王汉的理解,食铁兽只是外貌憨厚,实际则是凶兽,生人勿近的种类,更何况八九岁小童。于是上前拦住,问那牧童,“小哥,你用的什么法子驯养的食铁兽?怎么能让他给你当坐骑?” 牧童回答:“这不是一般的食铁兽,这是张天师饲养的仙家宠物,能通人性。” 王汉立时傻眼。 还张天师?自己背上也背了个神仙呢。当下笑了,“张天师人在何处,我想拜会他。” 牧童往山头指,“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到最高处,你就能看到天师。”言毕,牧童驱动熊猫,吹着笛子去了。 林灵素建议,“可能是当地村民借着以前赵升的名头在这里装神弄鬼,驯养食铁兽并不难,从小将他人工饲养,便能做宠。” 王汉道:“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是骗子,我才要会会他。” 往山上走,初时还有小道,走着走着杂草丛生,已经无路可走,这就让人稀奇了,要么是牧童胡说,要么是张天师故弄玄虚。 林灵素体弱,行走不动,王汉让他留在原地,自己继续往山上进发,身轻如燕,倒也快捷。 很快出了树林,云雾都在眼底,能看到山顶有座小亭,巍巍耸立。王汉心说奇事,这山上都没有路,山顶哪来的亭子?越是疑惑,越是要上,运足力气,不用片刻就上了峰顶。 上面只有四五平米见方,恰恰只容小亭,多一寸地方都不曾有。 亭子内,有一石桌,桌上有围棋棋盘,有两石凳,还有一青须道人对着王汉笑,“你来了,请喝茶。” 道人袖袍挥动,石桌上出现一杯热茶,热气袅袅。 这就厉害了,已经超出了王汉能理解的范围,连忙用手去摸茶杯,果然滚烫,鼻子还能嗅到茶香,于是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道人轻笑,“先坐。” 王汉坐了,道人说:“一些雕虫小技,不足道耳。倒是你,着实让人不省心。” 王汉闻言变脸,手扣了大剑,冷声问:“什么意思?” 道人呵呵笑,“别冲动,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 道人说:“按照天命,今日便是你死期,我就好奇,是什么原因,驱使你非要抗争。” “天命?”王汉瞪了眼,“你到底是谁?信的哪门子天命?” 道人解释:“天命,就是上天注定的命运,我知道你不信,但他真实存在,人不能逆天而行。” 王汉皱眉:“天命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道人说:“你的一切所做所为,都是命中注定的,无论循环多少次,结果都不会改变。” “我是从哪里来的?”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道人刚说完,王汉一剑斩出,直接砍了道人半条胳膊,让他胳膊落地。砍完还要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 哪里知道,道人半条胳膊落地,也不痛来也不喊,连血都没有,直接捡起来,往肩膀上一按,又恢复如初。 道人责怪王汉:“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你还是这副暴脾气。” 王汉就懵逼了。 “我以前见过你?” 道人点头,“嗯,每次你从山下恶龙潭上来都要被我杀一次,算上今日这次,已经是第三十六回。” 王汉立时警觉,长剑护体。 道人摆手,“没用的,我要杀你,你必死无疑,但你死了,任务又会从头开始,这样很烦的。” “什么意思?” 道人叹息,莫名其妙来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以生死相许。” 王汉听的暴躁,“究竟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道人摇头,“说了你也听不懂,要把整个故事来龙去脉说清楚,写成网文得有二百多万字,还是不说为好。” 王汉急眼,长剑又逼道人,“不行,就是两千万字你也跟我说清楚,我有的是时间。” 道人呵呵,“你想听,我还不愿讲呢,举着剑干嘛,吓唬我?有本事砍我啊。” 王汉最是受不得激将的,不等他说完就一刀斩,这回剁的是他脑袋,一道光华闪过,大好头颅滴溜溜转。那身体还保持坐姿,巍然不动。等到脑袋停止,身体才颤巍巍地起来,把脑袋抱着,往自己脖子上安。 这回王汉是真服了,眼睛瞪的铜铃大,“你到底是个啥玩意?” 道人把脑袋装好,笑笑,“他们叫我活神仙。”眼见王汉又砍,道人怒了,手一指,口吐一声定!王汉就感觉身体突然一僵,便再也动弹不得。 道人气咻咻责怪,“你这人有些无趣,以往被我杀的不够吗?这回还主动撩拨我了,信不信我让你变成一只狗,整日吃屎过活。” 王汉眼睛骨溜溜转,想说话,嘴巴却张开不得。 道人又是一指,放!王汉便恢复正常,这回再也不敢骚情,规规矩矩坐好,态度也诚恳起来,“原来道人真的是神仙。” 道长哈哈笑,“别这样说,你突然的恭敬我还有些不习惯哩,还是按你本来的性子走。”说完饮茶,而后叹,“还是从头再来,你可听过《推背图》?” 王汉想了想,说听过,推背图是唐朝神人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合写,是中国历史第一预言奇书,由唐朝开始往后预言了两千年,就王汉知道的历史,推背图所预言的没有不准,都能完美对应。 另,推背图也是宋朝易学的根本,稍微有点知识的文化人,都推崇推背图。故而,皇帝信道,臣子们反弹并不甚强烈。王汉用九天玄女骗李清照,也容易得手。 王汉说知道,道长就问:“那你可知,推背图为何那么准,并且只有五十九卦?后面的卦再也没出?”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上王汉脑海,“难道袁天罡和李淳风也是穿越者?” 道长笑而不语。 王汉几乎暴跳,“怎么可能?他们能预测到2600年的事情,岂不是比我来的时空还晚了五百年?” 道长颔首,“这就是我要杀你的原因,你这里一个小小改变,愣是把历史提前了千多年,千多年的发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王汉要说,道长阻拦,“我知道你不会乱来,你只是加快历史进程,但你的后人,整个人类的后代,他们会怎么做?是更辉煌,还是自己走向灭亡,谁都无法预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放任你在这里发展而坐视不管的话,五十年后,将会天下大同,车同轨,书同文,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人类走向新辉煌。” “错,会触怒真正的神灵,这个世界已经存在数十亿年,人类和整个历史相比,不过沧海一粟,在人类之前,还有其他文明也存在过,但最终还是走向灭亡,这是必然。” 王汉听的头大,“能不能别提神,简单说,尽量的简单说。” 道长说:“这个星球,最开始是红色的,过了十亿年,他变成黄色,又过十亿年,他变成白色,再十亿年,他变成蓝色。”说到这里顿一顿,苦涩地笑,“再过十亿年,他就变成绿色。” 绿色? 王汉摇头,“不可能,世界绝对不会被绿色同化。” 道长说:“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是整个人类在进化,就像恐龙,他们也没想到,不可一世的霸主,竟然在一夕之间灭亡。” 人类灭亡对世界而言是好是坏?当然是好事。 人类对世界而言,是毒瘤,只会索取,不会回报,不过世界不计较,她有她独特的方式自我治疗,这是很高深的学问,我不指望你能听懂,我只告诉你,人类科技发展越快,距离灭亡也就越近。 所以,我来阻止你,其实是为了挽救人类。 王汉再次蒙圈,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道士又挠头,“但另一部分人不这样认为,他们说人类会灭亡,主要是因为科技发展太慢,如果能更快些,再快些,赶在地球变绿之前达到神级文明,就能避免这样的结果。” 这回王汉懂了,“你是第二批派来阻止我的人?” “不不,你误会了,我和赵升没关系的,他是他,我是我,我们阻止你的出发点都不同,他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整个人类。” 王汉大概懂了,想了想,忽然脑洞大开:“王莽被流星砸的那件事跟你有关吗?” 道长腼腆地笑,“嗯,算我做的。” 这就厉害了,王汉肃然起敬,竖拇指赞:“牛批!”赞完了问:“所以我要改变历史,你肯定要杀我。” “是。”道长说着,有些苦闷,“可是我每杀你一次,你就进化一次,一次比一次难杀。” “什么意思?” 道长掰指头算,“第一次见面,我只说我是为了挽救人类特意阻止你,都不用我动手,你就自己横剑自刎,第二次见面,我跟你解释了利害关系,你自己跳崖了。第三次见面,你就开始怀疑我……到这次见面,你就成了老油子,嘴上跟我对话,心里却在找我的破绽,想把我制住,我这么说没错吧。” 说的王汉老脸一红,有些讪讪,嘿嘿笑:“没有没有,你是神仙,我哪里能制得住神仙?” 道长眼神里面明显是鄙夷,“得了吧,这事你不是没干过,前面几次我被你反杀,你也做到开国皇帝,可惜最后还是我胜。” 这番说让王汉心惊,瞪大了眼。 是了,在吐蕃草原上见的那些画面片段,里面有好几段是自己成为皇帝,可惜好景不长,要么是被身边人暗算,要么是被炮弹炸死,反正各种死,感情都是面前这道人搞的鬼。 这样王汉就不理解了,“我们来来回回这么斗,图的是个什么?” 道人摇头,“别问我,我也想不出,所以这次,我不和你斗,我要看看,没有我打扰的情况下,你能走多远。” 王汉闻言警惕性放松,“为什么呢?” 道人摊手,“搞不定你背后的人,就算杀你一千次一万次也于事无补,我又何必白费力气。” 王汉便问:“我背后的人是谁?”不等道人回答,他自己就醒悟了,“刘青。” 埋在心头许久的疑团终于得到解释,为什么刘青第一次见自己就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感情是老相识啊。 但是很奇怪,为什么在未来,自己对刘青没什么印象呢? 不过话说回来,刘青,一个女人,她有多大能耐? 道人呵呵笑,“是谁不重要,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才重要,我可以不阻拦你,但其他人怎么做我就不清楚了。” 王汉还是没搞懂,“你算那一派的人?” 道人说:“按时间论,你和赵升都是千年后的人,而我是一千五百年后的人,这样说你能理解吧。” “哦,理解理解,你是我重重重重孙子辈,知道了知道了。” 这番说气坏了道人,“你?”又转笑,“看来做小人的你比做君子的你要高明啊,好好,你呆在此地莫要乱走,我去买几个橘子。” 说话间,道人身影闪烁,手中便多了三四个橘子,笑呵呵地递给王汉,“吃吧。” 正文卷 121 自我认识 道长这手就玩的高明了,须臾间手中多了几个橘子,如果不是魔术,那他就真的是活神仙在世。 王汉不信邪,伸手抓过橘子,剥开皮吃,汁多而酸甜,但不是正常的橘子甘甜,而是带着后现代工业调味剂的那种酸甜。 再吃第二瓣,王汉品出味来,看着道人,“这不是真的橘子。” 道人哈哈大笑,“真作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今次我不再阻你,看你如何作为。” 道人说完,人便消失无踪,连带着亭子,石桌凳,全部消失不见,脚下只有一方大石,别无他物。 王汉吓了大跳,这才知道,刚才所见的都是全息投影,难怪自己用刀剑斩他无济于事,只是一个幻影。 包括手中的橘子,此刻也跟随幻影消失不见,但那光滑细腻冰凉的橘皮感觉还在指尖萦绕,包括那种味道,回想起来,还有淡淡的酸甜。 这是怎么回事?一千五百年后的科技已经发展到如此恐怖地步? 想想也对,九百年后的人也想象不到千年后的人相隔万里也能相互看见,近在咫尺。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道人既然来自一千五百年后,那千年后人类的那场浩劫究竟有没有发生?听他的样法,似乎地球变绿是迟早的事,人类不需要反抗? 这道人说话神神叨叨,喜欢打机锋,这点让王汉不爽,满腹的疑问没人能解答,只好返回山下。 见了林灵素,先把赵升放出来,而后一番说,赵升也听的纳闷,“竟然还有一千五百年后的人?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后的存在了。”说完了笑,“我早说过,你不会成功,你还不信,现在连一千五百年后的人也出来反对你,你还要坚持吗?” 王汉道:“其实我原本都动了心思,做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算了,结果遇到这一出,那我偏要试试看,看看我能创造出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说完又笑:“按照你的计划,我这次出来回不去,接下来的历史要怎么发展?” 赵升道:“你回不去,李清照会孤独终老,四十岁时候遇到人渣张汝舟,和之前悲惨遭遇并无不同。至于蔡湘,改嫁他人,与你毫无相干,花荣依然是神箭手,结识宋江,死于蓼儿洼。” 王汉哈哈笑,“这么说,历史又一次地被我改了。” 赵升道:“不要高兴的太早,你要知道,历史上终究是没有你这个人。” “没有我?”王汉笑了,“那你说说,历史上有谁,都能活多长时间。” 赵升沉默不语。 王汉左右迈步,忽而道:“你说,我现在杀了赵佶,伪造一份禅让书,让他把皇位传给我,这事可行?” 赵升还没反应,后面的林灵素先吓了大跳,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王汉见状,安慰道:“我若为帝,你为国师。”林灵素吓的腿肚子都打颤,尴尬地笑。 赵升则道:“最好不要这么做,刘青送你来时已经设定了你是开国能人,治国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别人更好。” 王汉不服,“我再不会治国,总比赵佶那个逗比强?” 赵升摇头,“不见得,这个时空的历史比我们的时空晚了二十年,你可知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王汉问:“为什么?” 赵升呵呵,“来,给你看看这个时空建国之后真正的历史,你就明白了。” 光幕上出现许多画面,伴随着文字,各种破四旧,大字报…… 王汉看完,沉默了。 赵升道:“开国者不善治国,非人之过,乃性格所致,历代开国者都有崛起之兆,但真正国力鼎盛,还是要靠后人。如今大宋国力正值鼎峰,四海升平万民太平,给你治理,说不得要大开屠刀,人头落地,打土豪,分田产,搞人均私有化。” 这些都说中了,正是王汉心中所想,便反问:“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赵升答:“时机不对,从封建王朝往资本主义转变,除去必要的工业基础支撑,还得有足够的文化舆论引导,大宋当前的情况,根本支撑不起你这样的折腾。国内稍微有乱象,辽夏便会乘虚而入,甚至南边的大理交趾都不甘落后,你再能打,你也只有一个,你敢确保你扛得住?” “怎么会?能领兵打仗的又不是我一个。” “会打的都在西军,岳飞韩世忠之流还未长成,更何况,你搞改革,革的是整个天下士族的命,你用泥腿子去对付那些士族,成功之后呢?你要怎么做?整个国家的精英层全部被关牛棚,开历史倒车,这样的大宋是你想要的吗?” 如此说,王汉沉默了,虽然人不聪明,但好歹话还是分得清。 战场之事考虑的是十步之内,目的是打赢。而治国之策要考虑百步之后,比打仗复杂多了。 尽管不服,王汉也认为赵升说的对,自己对于如何治国这方面确实有些欠缺,除非自己不当独裁者。可自己不当独裁者,很多改革方案就无法顺利颁布,王安石改革就是例子。 更何况,按照自己的模式改革,天下将会大乱,那时候如果有外敌入侵,后果不敢想象。 赵升有句话说对了,时机不对,历朝历代能有丰功伟绩的开国功臣,那个不是在民族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救国于水火? 所以王汉要等,等这个机会到来。 要去蓟州,便要横穿整个大宋国土,过河间府入辽,而后到达蓟州。 …… …… 却说河湟开边后,需要重新修城建墙,扩充守卫力量,这些都要高额钱财支持,工部报与赵佶,说要花钱二万万贯,赵佶听的牙疼,要建什么样的城?要花全国两年岁入? 工部给的回复是,若要使得河湟永久掌握在手,必然要花费巨资构建高墙,城内修建汉人房屋,请汉人前去定居,不若,三五年后,城必易手。 就说宋打下的三座城,湟洲,河州,青唐州,本是羌人地盘,不毛之地,宋朝花费巨资将城占领,没能拿到一针一线的好处,反而还要加大力度投资建设,不然这三座城很快就被羌人再抢回去。 这种事前几年就说过,属于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听着好听,哇,打了那么大的地盘,问题是,打那么大的地盘能守住吗? 从这方面讲,元祐奸党们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别人来打宋,是瞄着宋朝的钱和粮草来的,而宋打过去,却要自己花钱给他们建设,这是什么生意? 激进派则认为,这些钱应该花,建好了城廓,使得西边永无战事困扰,一劳永逸。 最终激进派占了上风,朝廷拨钱去建城,除去湟州青唐两地是扩建,宋又在溪哥川建造溪哥城,作为西域客商来宋境的第一关。 又因为青唐嵌入西夏和吐蕃之间,两边皆是外族,贸易量巨大,有探子回报,西夏和吐蕃常以铁钱铸造兵器,欲对宋不轨,为遏制外族,蔡京建议铸造二夹锡铁钱,铁加锡则脆,无法为兵器。 赵佶大喜,命陕西,河北,河东,京西监铸造二夹锡铁钱,蔡京为此赚了许多银子,此时略过不提。 却说这年四月,宋和吐蕃决战于青唐时,西夏派使者入辽求婚,愿称辽为父,自称为儿国。辽便以宗室之女为公主,嫁给西夏国主李乾顺,双方约为父子国。 六月,西夏因宋阻断其和吐蕃贸易为由,纵容牧民骑兵冲击宋军关隘。吐蕃反将溪赊罗带领族人五万冲击宣威城,知州高永年孤军难敌,英勇战死,王厚痛哭流涕,上表朝廷,请求出击,攻打西夏。 这些消息是王汉在从蜀中往回赶的路上听到,心里大骇,西边有仗打,官家必然不会忘了自己,说不定书信已经到了郓城。 调自己去西关,自己却不在家,这可如何是好? 当下拿设备的事先放一放,快马加鞭,往郓城赶,回到家里先问朝廷有无调令,结果仆人们一脸茫然,不知道什么调令。 王汉说再等等,不日调令将至。 等了半个月,依然不见调令,王汉心便凉了。 这个大宋朝,会打仗的可不仅仅是他,西关哪里能人多了去。 想到此,心里戚戚然,还是自己把自己看的过高了。想成事,得静下心来,沉淀沉淀,认识清楚了再动手。 既然西关战事与自己无关,王汉便不操心,还是认认真真研究一番如何发财。 这里便要提起宋江。王汉回来的第一天就听蔡湘说宋江救了花荣性命,便叫花荣来问话,花荣对王汉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直说。 王汉听的咂舌,心忖:难怪花荣听说宋江身亡,自己也自缢于蓼儿洼。合着宋江对花荣可不仅仅是救命之恩,那还吸过他屁股呢。 抛开个人成见不提,单论宋江肯用嘴帮花荣吸毒这一项,王汉确实佩服宋江仁义,换做他,肯定会救花荣,但绝对不会用嘴帮他吸。 当下问花荣:“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宋江更重要?” 正文卷 122 钻营之辈 王汉也是闲的蛋疼,好端端问出这么一句话,相当于问孩子,更爱爸爸还是更爱妈妈,这让孩子怎么回答。 花荣是个老实孩子,只能回答,“师父对花荣有再造之恩,宋大哥则对花荣有救命之恩,两者同等重要。” 王汉便笑,心里知道,花荣忠厚,没有那些花花肠子,是个言出必行的主。辗转间,目光落在花荣的妹子身上,忽然想起一件事,这花玉婵长大似乎被宋江窜唆着嫁给了秦明。 这就有些不地道了,宋江为了收买人心,拿花荣的妹子当人情,若是两人年龄相近倒也罢了,关键是花荣妹子十五六,秦明则是年近四十的糙汉子,他也敢配,着实腹黑的厉害。 尤其是,这厮明明捏着一把好牌,愣是打了个稀烂,毫无称赞之处。想到此王汉心就烦了宋江,觉得这个人不值得交往,故而花荣说宋江求见,他不想理。 别说高俅蔡京之流和王汉玩的好,最起码人家真,是奸贼没错,人家也没藏着掖着。宋江则不同,明明是个心奸腹黑货,却总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这点让王汉不喜。 先入为主罢了。 王汉不见宋江,花荣也没奈何,过了几日,王汉吃饭无意间说了句,有些想念东京的暖锅。 暖锅就是火锅,兴起于唐,盛于宋,吃法和后世涮火锅别无不同,只是蘸料没有那么丰盛罢了。 蔡湘就笑,“这有何难,赶明儿我们在家做便是了。” 王汉摇头,“景明坊的暖锅儿是五味锅,可以同时煮五种熟食,郓城这里没有卖的。” 这话被花荣听到,暗记于心,吃过饭去街上转悠,寻杂货店。也是巧,正好遇到宋押司下值,远远地招呼,要请花荣吃酒。 花荣便问他:“哥哥可曾听过郓城哪里有卖五味锅的,我家主人想吃火锅,找不到合适的锅子。” 如此宋江就上心了,两味暖锅倒是多见,五味的却没听过,但也难不倒他,顾名思义,五味锅不就是五种口味的食材同时蒸煮,有何难? 不几日,宋江便抱着一只五味锅来见花荣,通体黄铜质地,打磨的光滑锃亮,内里五份格挡一般大小,霎时好看。 花荣见状不敢要,说这锅子太贵重。 要知道,宋朝以铜为钱,一枚铜钱等于十枚铁钱,七十七枚铜钱便能算铁钱一贯,百姓之间贸易,小宗物品用铁钱交易,大宗货物则只认铜钱。 宋江怀里抱着一口三斤重的铜锅,折合成钱币,少说也有七八贯,对于普通人而言,有些太过贵重。 宋江呵呵,“这便是贤弟见外了,我如今做了主管税收的押司,收益甚多,便是托了贤弟你和赵将军之福,区区一口暖锅算什么,只管拿去用便罢了。” 花荣推脱不过,拿去给王汉看,王汉本不想要,旁边蔡湘却欢喜,接过锅子喜盈盈道:“宋押司有心了,回头请他来家里做客。” 花荣应命,看王汉。 王汉不高兴,说蔡湘,男人间的事情,你个妇道人家掺和什么? 蔡湘则在旁边教训他,“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以前在东京时候还能见你有几个朋友,此番到了郓城,便整日里闭门不出,知道的说你修身养性,不知道的以为你在东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躲在家里不敢见人。” 蔡湘一通说,王汉便改了主意,“择日不如撞日,便让他进来,一起吃个火锅吧。” 此时已经想通,管他伪君子真君子,能帮到自己的都是好人,挡自己路的才算敌人。 宋江得知赵令武请他,喜出望外,走入屋内,远远地就拱手行礼,礼节庄重,到达门口面上已经是满是敬佩,“早就听闻赵将军单枪匹马降服雷泽山众寇,救了鄄城千万黎民百姓,宋江心里十万的佩服,一直想要拜见,却不得其门,今日得见,余生无憾。” 王汉呵呵,让他入来就坐,同时仔细打量他的外貌,确实是个提不起串子的外表,皮肤黝黑,人还矮小,但那笑容真切,没有半点做作虚伪,通俗地说,这样的人属于耐看型,猛地一看有些丑,但随着时间延长,人会慢慢顺眼。 当下宾主坐了,王汉让花荣也坐,一起吃喝闲聊。 如此,宋江总算和王汉结识,隔个三两日便差人送来野味,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各种都有,喝多几次酒,私下里便对外人说,他和郓城新任防御使是兄弟。 当然,宋江的会来事还不仅限于在王汉面前,他在县丞面前同样吃的开,玩得转,时常借口和县丞吃喝玩乐,关系融洽。 换句话说,宋江是个天生的外交家,跟谁都能聊,跟谁都有话说,很多相互不熟知的人,经过他的介绍,便成了朋友,如此这般,一传十,十传百,郓城宋江名气在江湖上日益广泛。 这事与王汉无关,就算宋江不认识王汉,他做了郓城负责税收的押司,同样也会将名气传开。 王汉在郓城无事可干,想着要做生意,自己的身份不便抛头露面,便想到宋江这个人,让他帮忙推荐个机灵乖巧的掌柜,赵将军要做一件全国独一无二的大生意。 宋江是万事通,只问王汉,“赵将军要做什么生意?” “玻璃,也叫琉璃。”王汉如此说。 关于烧玻璃,王汉筹谋许久,他第一次从林灵素口中得知西域一只玻璃烧杯要二百贯的时候他就上心了,那是想象不到的暴利。 西域过来的玻璃贵,是因为路途遥远,运送困难,常有客商死于途中,再加上玻璃清脆易碎,故而,每一件能来东京的玻璃器皿,都堪称天价。 王汉以后要做大,巨量钱财必不可少,烧玻璃就成了首选,等到资金积累足够,工人习惯管理模式,再开蒸汽机之事。 实际中国早在唐朝就有了烧玻璃工艺,不过那时候叫琉璃,烧出来的成色不纯,杂质多,透光度低,非但不美观,实用性也不如瓷器。 同样是器皿,琉璃酒盅端在手里就是没有瓷器酒盅看着档次高,不过有了王汉就不同了,他能烧出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那结果就要另当别论。 烧玻璃得要厂房,要工人,还得要忠心耿耿的管理人员,在未遇到宋江之前,王汉没有这个想法,遇到宋江之后,这个想法就开始冒头。 宋江那么仗义,郓城地盘又这么熟,帮自己照看下玻璃工厂应该不难。 王汉说要开玻璃工厂,宋江便向他举荐了自己的弟弟宋清,说他算账经营打理均是一把好手。 王汉闻言笑笑,也不再拣,任人唯亲这是宋江本性,便由着他了。此后,王汉将玻璃工厂结构图交给宋清,由他负责建造工厂,以及工厂落成之后内里的一些工作台,特殊工具等等,全都有图纸标明写清,按图生产。 至于王汉,给家里交代一声,自己去辽国境内办点事,若是朝廷有人来找,便让花荣去蓟州二仙山来,路上总能遇到。 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西关战事,总觉得自己没上场,童贯会打输。 王汉走后第八日,宋清连滚带爬地跑来找花荣,说大事不妙,有伙强人听说他们在建厂房,就来索要占地费,宋清跟他们理论,说这块地是赵令武问县丞要的,根本没有占地费这个说法。 强人们哪里能依,根本不容解释,提拳就打,三四十个工人,全被打了个鼻青脸肿,不敢再开工。 花荣听的牙关紧咬,“奶奶的腿,走,我来替主人讨个公道。” 宋清见他独自一个单枪匹马,心里害怕,劝他,“还是等等赵将军,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花荣道:“将军养我这么许久,教我本领武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能有些用处,今日将军的产业被恶人强占,我若不替主人分忧,怎对得起他的恩情?” 宋清哎呀呀,“不是这个意思,事情到底要怎么办,应该好好商议。” 花荣道:“没什么好商量,便随我走,工人们只管继续做事,但有人骚乱,我一箭一个射翻了去。”说话间,快速张弓搭箭,箭杆射出去,一只黄鹂扑棱棱地从上面跌落。 花荣过去将黄鹂拿了,问宋清,“这份准头难道不行?” 宋清依言而行,号召工人重新回去开工,自己私下里却拐个弯找哥哥宋江,此事非同小可,搞不好要出人命。 宋江立时黑脸,“胡闹。”说完人在原地踱步,走几步,人不知想到什么,走了十几个来回,有了。对宋清道:“你先带人去,我随后便到,若是强人要乱来,千万不要反驳,不要做任何有可能激怒歹徒行为的动作。 宋清谨记于心,带着花荣去了。 足足一天,那群强人没闪面,等到翌日清早,那伙强人来了,身后的喽啰们个个趾高气扬,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来找晦气的。为此,宋清急的火烧眉毛,劝花荣:“不如先避一避,等三郎来了再做打算。” 正文卷 123 戴宗的神行术 避? 花荣本就是个年轻气盛的,又被王汉调教了三两月,一直贯穿某些奇特理论——箭是百兵之首,箭法练好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不管对手几何,远距离射击,风筝他,边射边跑,记住十六字真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追,敌疲我打。不管多么强大的对手,都会死在弓兵手里。 花荣成日里拉弓,只射靶子,早就按捺不住要施展技巧,眼下正瞌睡偏偏有人送枕头,哪能放过。 当下将宋清推开,“哥哥不用管,由我来跟他们计较。” 宋清着急,慌忙唤人去请宋江。这边花荣已经搭弓上箭,没等宋清阻止,一发羽箭先行射出,射中其中一位胸口。其余人见状,各自恼怒,都往花荣跟前追。 好花荣,尽管心里害怕,却不忘王汉叮嘱,遇到敌军步卒冲锋,千万不要怕,继续放箭,等他跑到你身边三米再跑路不迟。 如此想着,又连发三箭,射倒三名,而后转身,快速上马,转瞬跑出百步开外。那些泼皮烂仔见他骑马跑,自然停下脚步,在后面叫骂,要做花荣后爹和姐夫妹夫。 花荣闻言恼怒,便调转马头,继续射击,这回算是尝到了箭术超群的好处,双方间隔七八十步,那些人又只会仰着头叫骂,无处藏身,个个成了活靶子,被他挨个点射。 都不用多,搭上第三支箭时候众无赖已经醒悟,各自扭头跑,花荣便在后面持弓追,专往众人腿上射,痛的个个哭爹喊娘。众人见状没有不怕的,眼见他追的凶,领头的立即招呼,各人四散逃开,不要聚在一起。 他不喊还好,花荣是无目的乱追,他一招呼,花荣便追他一个,须臾间大腿上中了一箭,扑街在地,痛苦惨嚎。 花荣追上去,抽出腰刀,问他,“哪里来的?谁给的勇气叫你来骚扰我家工地?” 带头的求饶:“小爷饶命,我原是清风山下农户,因被恶霸欺压收去田产,妻女都被他霸占,不得已才流落到此间开荒,正看一块好地,已经和当地里正说好,却被小爷家看中做了工场用地,心中不服,这才前来生事,还望小爷见谅。” 花荣这才知道,眼前的也是个可怜人,来骚扰工地建设只为口饱饭,不免心生怜悯,那后面宋清却赶上来,皱眉怒目,大声呵斥:“一班泼皮恶棍,死去别处,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捣乱,有多远滚多远。” 一番叱骂,那人如逢大赦,和其他受伤者一起,相互搀扶着往后退,其中有两人却无论如何都站不起,用手去推,这才发现,已经毙命。 如此便是大件事,就算是流浪汉,也不能随便被花荣射死,若是知道的人少,宋清还有办法帮他圆,眼下将近上百人看见花荣行凶,此事没法圆。 花荣也光棍,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去了县衙自首。 …… …… 王汉去蓟州,路线是过阳谷县,到聊城,到高唐州,到德州,到沧州,入辽,过武清,再到蓟州,这一路总路程一千多里,都是平原,王汉快马飞奔三日便到,这得益于他身体轻盈和马技高超。 结果上了山才知道,罗真人不在蓟州,而是去了信州龙虎山,去参加张天师加封典礼。 龙虎山道门天师加封是从汉朝张道陵开始,天师一职为世袭,不传外人。不管外界如何变化,道门一系不曾变动,那一朝那一代的官家也对他们礼遇有加。到了宋徽宗赵佶手里,更是顶礼膜拜。 这一代天师为张继元,官家赐号虚靖先生。赐号代表官方承认,这是第三十代天师。就整个中原而言,龙虎山的天师是官家唯一钦封,代表意义截然不同。故而,天下道门几乎都要相往祝贺。毕竟,几十年才有一回的大事。 王汉没赶上巧,自己又寻不到埋藏地点,摆在面前两个选择,死等罗真人回来;自己去信州找;可是问过看家道童,说师父交代,这一去可能半多年才回来。 也没胡说,从蓟州到信州,差不多是横穿整个大宋,道人是靠步行,可不得半年。 王汉性子急,怕等半年有变故,再者,半年过去,只怕如烟姑娘身体彻底萎缩,那时就不好用了。将心一横,去信州。 这一去就远了,快马加鞭也走了将近半月,北方这边都好走,就是过了长江之后道路开始艰难,动不动就是山,绕来绕去麻烦。 却说这日过了鄂州,就要到达江州地界,王汉改乘船,一路顺水走。心知,过了江州再二百里便是信州,最晚后日便到龙虎山,心情渐好,便叫船家烧两个菜,喝点小酒。 刚喝第二杯,一仰头,看到岸边青山绿树间有个人影跳跃,敏若猿猴,双腿似乎安装了弹簧,一蹦四五丈远,极为轻盈。 王汉眼直了,如果他没看错,那是玄真,只有玄真才会有如此出众的跳跃身法。也不对,玄真中了蛊毒,肯定死了,那眼前这个人是谁? 于是问船家,能否看到岸上那个跳跃的人影? 船家呵呵笑,“看到,一天来回好几次,听说是江州人,叫什么神行太保。” 王汉一拍大腿:日,竟然是戴宗这小子。而后心里大概明白,玄真的马甲落到戴宗身上。 想着就惋惜,自己目前身轻如燕,主要得力于身上的马甲,却做不到行走如风,正是缺了腿上那四个挂件,假若让自己有这么一套设备,那还不得牛逼上天? 想着就动了心思,找个机会接近戴宗,把他的马甲夺过来给自己装上——讲道理,那玩意戴宗穿着也就是跑跑路,毫无用处,简直是暴殄天物。 正想着,那原本在山林间跳跃的人竟然下水了,双足在水面轮换,竟然宛如水上漂一般,噌噌踩着水花就过了江面。 王汉见状立即鼓掌,大叫一声好。心也跟着澎湃,太牛叉了,真的太牛叉了,腿上那四个甲马比自己身上这几个有用多了。 思想到这里愣住,心说不对,明明是一套设备,没理由腿上的零件比身上的零件要厉害,未来人没有那么愚蠢,肯定是身上的更厉害,只是自己不懂使用方法。 当下要船家快划,他要追上那神人,和他痛饮。 船家苦笑,“这样便是为难我了,他是在飞,我是在游,哪里追的上。” 王汉看着戴宗涉水而过,上了旁边堤坝消失不见,只能干着急,哪晓得不一会,戴宗又在前面出现了,继续踩着水花往对岸去,这就让王汉纳闷。 这货很爱秀啊。 如此也好,王汉有了主意,立在船头,拼命鼓掌,大声叫好,声震云天。 水面上的戴宗听见,扭头看看王汉,似乎在笑。王汉见状,立即招手,“壮士,来饮一杯。” 那戴宗不知作何想,跃上岸边,消失于山林。 王汉看着山林,失望无比。 岂料不要半个钟,船尾处一阵水花响,跟着咚地一声,像是有重物坠地,震得王汉欣喜,扭头去看,好家伙,果然是戴宗那厮,踩着水花上船,双腿湿淋淋的滴水,惊的船家错愕。 戴宗生的瘦高,下颌三缕青须,好奇地打量王汉,拱拱手,“这位兄弟刚才唤我?” 王汉大喜,邀请戴宗落座,“适才见兄台涉水而过,宛如天神,小弟羡慕,故而邀请兄台共饮一杯。” 戴宗这才释然,道:“雕虫小技,混饭吃罢了,方才上游吴老二妻子产子,便委托我通知吴老二回家,吴老二又委托我给他娘子送去银钱二两,就这么个事。” 王汉听的蒙圈,“如此神技,竟然是给人送信?” 戴宗反问:“不然要如何?” 王汉脑袋一拍,也对,跑的快可不就是送信?不然还指望他干嘛。 当下倒酒,问戴宗的本事从哪里学来的,是不是有什么口诀法门? 戴宗也不隐瞒,道:“是我四月份从一位道人处学来,有法门,有口诀。”剩余的却不说。 王汉便劝酒,给他戴高帽,眼见气氛差不多,问:“那法门和口诀能告诉我吗?” 戴宗这回如实说:“法门便在于我腿上四个马甲,每次使用之前要烧黄纸,说口诀,而后自有神力驱使推动我行走,日行八百里。” 王汉再问详细口诀,戴宗说了一串话:瓦大喜哇久密斯代,哈慈米嘛修。 王汉这回是真傻眼了。 戴宗说的是倭语。 王汉问戴宗,“你知道这句口诀是什么意思?” 戴宗摇头,“仙家的口诀,我哪里知道。” 王汉低头沉思,又问,“非得烧黄纸吗?不烧便不灵?” 戴宗点头,语气郑重:“要烧黄纸,不烧不起作用,另外还得禁荤,不然跑多了肚子疼。” 王汉似解非解,从身上拿出所有银两放在桌上,诚恳道:“戴院长,我很仰慕你的为人,和你一见如故,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出钱,你把那四个甲马让给我?” 戴宗见状就笑了,“小兄弟你在开玩笑,还有,你叫我什么,戴院长?” 话音刚落,王汉的大剑就到了戴宗脖子上。 正文卷 124 龙虎山见闻 王汉不是开玩笑,深刻知道神行太保的本事——这回拿不住下回再抓他可就难了。 如果实力不够碾压王汉或许要动脑子哄,在实力足够碾压对方千百回的情况下,王汉懒得废话,就是一句:“脱下来,饶你不死。” 剑锋上的寒意也在告诉戴宗,王汉没开玩笑。 戴宗想反抗,但王汉的目光让他不敢反抗,只是稍微怔了下,而后乖乖解绑腿,口里吐槽:“给你便是,这东西跑的我腿肚子疼。” 王汉见状,微微点头,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难怪宋黑三喜欢用你做心腹。” 可不是么,梁山众人中,老实巴交的人基本都活不到结尾,戴宗是为数不多得了善终的,除去他参与正面战争少之外,更要紧的是聪明。 聪明人绝对不吃眼前亏。 却不料,戴宗刚拆开绑腿,外面传来一阵悠扬笛声,清脆明亮,听着耳熟。王汉心思一动,迅速伸头往外看一眼,想着看完就回来,结果这一眼看去,便再也收不回。 外面吹笛的不是旁人,正是王汉在蜀中见过的那个骑熊猫的牧童。不过这回人家是坐在竹排上,熊猫不见了。 这事不是遇到鬼才怪了。 王汉心知事情不对,便收了长剑,起身向外,对那牧童拱拱手,“小神童,又见面了。” 牧童嘻嘻笑,“将军好,又见面了。” 王汉再问:“这次神童又要指引我去见谁?” 神童摇头,稚气的脸上故作沧桑:“受故人之托,来提醒将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世间好事不可独占。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方为成事之本。” 王汉闻言心动,大概明白牧童意思,他在劝自己不要对戴宗下手,成全戴宗神行太保的美名。 这事就让王汉狐疑了,成全神行太保没问题,前提是戴宗必须为自己所用,不然日行八百里这种高深技能落入敌手就太吃亏了。怕就怕,牧童是别人搞出来忽悠自己的。 他一句话说的轻松,表面看是救戴宗,实际呢?戴宗依然是神行太保,历史并未改变,一切都变回原样。自己若是穿了那对甲马呢? 最起码,历史上也该有个神行皇帝的称号吧? 王汉在疑惑,那牧童却眨眨眼,竹排和他交错,人如淡墨一样,渐渐消失不见。 王汉急回头,那戴宗已经重新绑好绑腿,正拿着黄纸烧呢,眼见王汉回头,急急念完一句咒语,人向后逃了。 王汉要追却是来不及,电光火石见,脑洞大开,捡起船舱未烧完的黄纸,也在自己身上各处马甲跟前晃一晃,口里一句咒语。顺时,奇妙的感觉来了。 王汉感觉到身体一股大力拖着自己,让自己逐渐升高,连带着脚都要离开船板,要往上头飞。 那股托力来自于身上的甲马,这个王汉有无比清晰的感受,同时也明白了这套甲马的作用。这就是一套反重力外骨骼作战器的外挂甲马,平时不用能减轻自身重力,一旦开启,则能完全抵消地面引力,甚至达到飞天的效果。 可惜的是,没有腿部那些零件,不然,王汉还真的想体验下一蹦十仗高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即便如此,王汉也很兴奋,自己身体能悬空,处于一种微妙的失重状态,这种感觉已经很奇妙了。 正体验,听到水花响,却是戴宗个贼,远远地自水面奔来,手中持一根长杆,要把自己撸到水下。 还是个不肯吃亏的, 王汉也是为了检验新装备效果,也是要让戴宗佩服,当下脚尖一点,人飘去水面,轻轻站立,比戴宗那一手水上漂高明多了。 船家看到眼睛瞪成鸡蛋,戴宗见了也惊讶,脚下慌忙拐弯,手持竹竿转弯,又倒回去了。 这哪里行?王汉迈开双腿要追,靠自己人力驱动,结果发现,差的太远。 陆地上或许还能凭借巨大的摩擦力产生强大推劲,水面上想跑的比戴宗快,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如此,只能看着戴宗踩着水面一起绝尘,懊悔无奈。 那戴宗都跑出去三四百米,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王汉,满面的惊讶好奇,又带着惊恐,最后跃上堤岸,消失不见。 如此一耽搁,王汉没能拿到戴宗的装备,心里后悔,同时好奇,那牧童是什么来路?上次见他结果遇到个一千五百年后的道人,这次又来救走戴宗,貌似似友非敌,但为什么感觉他很邪性呢? 尤其是那手在水面走着走着就消失的功夫,这可不是用后代科技三言两语就能解释通的。 回去船舱,船夫早就吓的腿软,噗通跪下,口称神仙爷爷。 王汉摆手,让他起身继续划船,不要乱问。说完又喊住船夫,问他,“刚才水面上有个牧童看见没?” 船夫摇头。 王汉再问:“那你都看见什么?” 船夫答:“就看见你和神行太保两个在水面行走。” 王汉这才确定,那牧童只有自己能见,船夫和戴宗都看不见。这样那就厉害了,同一个时空中三个人,两个被鬼遮掩,只有一个可见。这不是普通的全息影像投射,这是直接作用于人脑的精神暗示。 这是王汉理解不了的科技。 带着满腹疑惑,王汉随波逐流,总算过了鄱阳湖,到达信州境。 王汉上了龙虎山,见到许多道人,来自全国各地,终南山的,华山的,衡山的,武当山的,另外还有许多本地道馆,全都挤在龙虎山辖内,多达五六十座,连街头挑柴卖水的都穿着道袍,让王汉大跌眼球。 问了才知,北宋重道,每年官家都有赐银,封赏。那些钱道长用不完,就用来建造道观。另外,入了道士籍,可免赋税,赚的香火钱全部是道家的,做的好还能做官。 这可是个肥差,故而,许多人信道,入道,成了道长——反正这个道长可以结婚,怎么算都不亏。 王汉见状摇头,但凡国家将亡,必然是土木大兴,迷信大兴,路边失学儿童无人问,寺庙佛前不断香。 整个国家都在大力扶持迷信,国家不亡才见鬼。 王汉在其中搜寻罗真人身影,问了许多人,罗真人倒是不少,没一个是王汉想见的,最后问到天师府,他家妇人问的详,听说是蓟州来的道人,有印象,说人去山顶了。 因为这届天师早早就有留言,别个真人都不管,但凡蓟州这个真人来,便让他上山顶,在山顶等。 王汉这才知道,半山腰这些道观里面的道人压根见不到天师的面,都是来旅游的。 当下问明方向,往山上走,连续多日赶路,那马甲电量不足,无法减轻自身分量,没奈何,只能靠两条腿步走。 一步步上山,各种艰难,上到半途,累的不行,便靠着一处大石休息,刚坐下喝口水,听闻耳后生风,立即扭头,吓了一跳。 在他身后十米远,猫着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正前腿压后腿曲的准备起跳来扑自己。王汉这小暴脾气,顺手抄了大剑,往大石上一劈,大石就裂开两半,而后冲老虎叫:“来呀,老子早些没围裙!” 老虎被他吼的往后颤了颤,喉咙里咕噜噜,眼神儿凶狠,尾巴晃着,似乎在找机会扑。左右看了三圈,终究是没敢,咕噜噜,咕噜噜,一步一回头,往林中隐没去。 王汉被虎吓了跳,浑身发冷,觉得不对头,赶紧往上走,今夜如何都不能在山上过夜。 又走了一阵,嗅到一股腥,赶紧连续跳跃闪开,背后传来嗤嗤的风响,却是一条水桶粗的斑斓大蟒蛇,从草里探出脑袋来,儿臂粗状的信子吐着,腥风四溢,目露寒光,似乎要将王汉一口吞。 王汉再次舞了个剑花,盯着大蟒,低声道:“畜牲,长这么大都不容易,别逼爷爷发火,不然纵算你想做白素贞,我可不会做许仙。” 话毕,往大蟒跟前逼,那大蟒也不知听未听懂,眼见王汉逼,脑袋一折,自己走了。 王汉不敢再耽搁,这才多大功夫,又是老虎又是蟒,这两货要一块出来,自己该怎么应对? 当下三五步,上了山顶,远远看到山顶一座草庵,王汉大喜,心说终于到了,三五步上去,草庵只有半扇门,王汉隔着门喊:“张天师罗真人可在里面?” 半扇门吱呀声儿开,罗真人笑盈盈出来,看着王汉,“你可算来了。” 说的王汉咦了声,“真人知道我要来?” 罗真人呵呵笑,“不是我知你要来,是天师算准了你必然会来,故而让我在此间等,不然,怕你毁了他的两尊门神。” 这话说的就有些装了,两尊门神?可是那一虎一蟒? 罗真人继续笑,“错了,龙虎山龙虎山,怎么会是蟒呢?” 王汉听的直咧嘴,翻白眼,“哦,是一龙一虎呀。”再问,“天师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罗真人道:“上届天师已飞升,这届天师是凡人,你见也无用,还是随我回去吧。” 言毕,罗真人从袖口拿出一方黄纸,三番五次打开,变成一丈见方,放于地面,变成毯子,而后对王汉笑,“将军且来,你我一同回去。” 正文卷 125 忽悠(为提莫万赏加更) 王汉懵逼了。 这回是真懵逼了。 如果是之前在蜀中见过的那个道人在他面前弄出一张魔毯来说我们一同回去,王汉或许会信。如果是前天那个牧童变出一张魔毯来说我们站在上面一同回去,王汉也会信。 唯独罗真人来这一手王汉不信。 罗真人有几斤几两,王汉可是门儿清,他除了会操控无人机进行雷电攻击,他还有啥?这才多久不见,他就能变飞毯了?! 王汉不动弹。 罗真人还在笑,招手,“来呀,怕什么,这东西飞的可快了。” 还飞的快? 王汉满脑子的问号,“真人已经飞过?” 罗真人点头,“午后飞过两次,绕着龙虎山飞了两圈,怕你来了找不见,没敢飞远。” 王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还真能飞?! 确实能飞,尽管王汉依然摸不清原理,但真的能飞。 王汉和罗真人一起,并排盘腿坐在上面,罗真人说一声:魔毯,起!就听飞毯里面一阵嗡嗡响声,而后慢慢悬浮,慢慢爬升,最终升上云头,风变大,气温降低,冷的一比。 王汉情不自禁抱紧自己,罗真人则老奸巨猾地笑,他身上披了条毯子。 “年轻人,火力壮,不怕的。”说完开口:“魔毯魔毯,我要去蓟州二仙山。” 那毯子仿佛有灵性一般,自动转弯,似乎在对方向,而后往前疾驰。 风声呼呼,白云从耳边掠过,让人产生强烈的虚浮感,下意识的双手抓紧毯子边沿,伸头往下看。 好高,海拔起码千米上,地上的建筑人物全部成了蚂蚁,非常细小。至于行驶速度,王汉感觉并不快,风量在哪摆着,也就骑摩托时速120的样子。即便如此,对这个时期的大宋来说也快的不像样子。 120公里,就是240里,从信州到开封,也就一个白天的路程。 罗真人见王汉害怕,咧嘴笑,开口道:“神将护卫!” 魔毯上面闪两闪,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出现四个黄巾力士,分别把守四方,各自伸手,把四面围成一堵矮墙,仿佛是在拱卫。 王汉用手碰,果然是虚幻的灵体。可即便是灵体,也在视觉上给人安慰,不再让人有恐高感。 王汉有许多话要问,一开口,风灌满嘴,罗真人听不清,最后让魔毯停下,说的命令是:“魔毯魔毯,快快停下,我们要吃饭,要住店。” 魔毯便将脑袋往下,慢慢下降,最终到达地面,让两人落地。 罗真人下来,朝魔毯伸手,“收!”魔毯便自己缩小,咻地一声回到罗真人袖子里。 罗真人掖掖衣袖,对王汉笑笑,“走吧。” 王汉立即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神奇?” 罗真人笑,“这是真正的仙家宝贝,可不是赵升那些西贝货。” “西贝货?”王汉就奇了,“你知道西贝货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会跟你讲嘛?”罗真人鄙夷王汉一眼,大摇大摆往前走,眼见王汉狐疑,哼一声,将身体站直,“莫非你想砍我?” 王汉摇头,“我不想砍。” 罗真人自己给急了,“不,你想砍我,想就砍吧,别藏着掖着。” 王汉摆手,“不,不,我不想砍你,我们都是一路人,我怎么会砍你呢?” 罗真人则摆手,“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你想砍就砍。” 王汉:“那我也不砍。” 罗真人:“你不砍我就不和你说话,明天我自己坐飞毯回去。” 王汉无奈,“好吧,是你自己选的。”说完一道白光闪,罗真人表情一怔,身体斜着分为两半,那带脸的半边都躺下去了,嘴唇还在动弹,“小子,你这也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话说完,人闭眼,而他的身体和腿还留在原地,好生突兀。王汉就纳闷了,这是砍死了吗?一滴血都没流呢。 想着凑过去看,想研究原委,结果身后有人拍他肩膀,急忙回头看,那罗真人在后面仰天大笑。 王汉再回头,之前的罗真人已经不见,地上只剩一叠白萝卜,分为两半。 这就厉害了,真正的仙法。 王汉立即往下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罗真人闻言大惊,慌忙搀扶,“不敢不敢,我哪里够资格收你为徒,就算收了你,我也不敢传你这法儿,天师传我这套仙法,本就是用来保我性命,若传给你,我哪里还有活路,我天下道家哪里还有活路。” 这番话让王汉不懂,“真人难道以为我会加害你?” 罗真人呵呵笑,“你不会加害与我,但我若说了,我必然命不久。” “此事和天下道门又有什么关系?” 罗真人正色道:“若你知道这法子的秘密,等你登基为帝,怕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尽修行人,对我道门而言,难道不是大劫?” 我会杀尽修行人? 这个锅不背。 王汉摇头笑,“修行人与我无冤无仇,我干嘛要杀他们。” 罗真人答:“你现在不杀,但我教了你这法儿,你便会杀,就此打住,我们不再讨论,你做的事我不管,我做的事你也别问。”说完自顾自向前走。 两人找了家脚店,要点菜,王汉问罗真人,“可有忌口菜?” 罗真人笑,“百无禁忌,什么都要。” 王汉稀奇,“真人之前可是禁荤的。” 罗真人摇头,唏嘘,“百年梦一场,到头才看开,不禁了,再也不禁了,生儿育女我是没戏了,如今也就剩下了吃吃喝喝,来,当浮一大白,你我同饮,不醉不归。” 喝酒,好,王汉巴不得呢。 刚喝了三碗,道长就不行了,吃多几口菜,口里絮絮叨叨,睡过去了。 如此王汉没招,本想灌醉他套话,看来是不行了。 回到旅店房间安顿好,王汉第一件事就是搜道长袖子,找到那个小黄布片,拿在手里左右看,各种研究,甚至想用火烧,用长剑斩,又怕损坏,就没舍得。 没奈何,把背上的赵升请出来,跟他一起研究。 说这么小的东西铺开有一丈见方,能托着人飞,赵升也稀奇,“这不是童话故事里的魔毯吗?”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玩意你见过吗?听过有类似的研究吗?” 赵升道:“没听过,这玩意凭我们的科技根本造不出来,肯定是一千五百年后的科技。” “他图什么呢?给罗真人这么个玩意。” 赵升眼睛眨眨,似乎在思考,考虑许久才开口,“可能罗真人没说谎,他就是为了保命。” “这不是胡扯么?好端端的谁会害他?” “你!” 这么说王汉可就不服了,指着自己胸口,“为什么?凭什么就说我会害他?” 赵升道:“来之前达摩院给了我一份关于你的资料,在你被送过来时,刘青对你大脑思维做过意识催眠。” “什么意思?”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真正的你,而是被人为干扰后思考的结果,你的喜好,行动方式,思维反射,都和之前的你判若两人,你容易暴躁,好动怒,奸诈,狠辣,疑心病重,翻脸不认人,从某方面说,坏人的特征你占全了,没有半个优点。” 说的王汉黑脸,“过分了哈,我又没乱杀人。” “看,你都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有些不高兴了,这就是暴躁易怒的体现,你这样咱们就没法交流了。” 王汉气的翻白眼,最后摆手,“说吧说吧,你有什么好怕,我在生气,也不能伸手进设备里面抽你。” “那可不一定。”赵升说完又快速进入正题:“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特质,狭隘,自私,疑心病重,所以一旦你得知有某种事物会威胁到你,不遵从与你,你就会想办法除之而后快,这是融合进你基因里,你血脉里,谁都无法改变。” 王汉点头,“有点道理,继续说。” “你的眼里,容不下沙子,又很难听得进劝,一旦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你自己说,在你印象里,迷信有什么好?” 王汉怔住,“迷信不好啊,迷信能有什么好?” “那佛和道算什么?你会容忍他们存在吗?” 王汉眼珠转两转,哼哼道:“如果不害人,只是自己玩闹,就由着他们,毕竟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看,这不就是问题结果?人家罗道长也没说错哇,一旦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你必然要大开杀戒,到时候那些和尚道士一个都逃不脱。别说你没有这想法,现在的你,根本预料不到二十年后的你是什么样子。” 说的王汉皱眉,却没办法反驳。 赵升又道:“就我猜测,他的魔毯应该是某种反重力可伸缩材料制造的智能飞行器,使用的能源估计也是电能,由专人声控,辨识度极高,输入后只有专人能用,换人都不行。” “那有这种机器?”王汉鄙夷地怀疑。 “有啊!”赵升一秒钟打脸,“我那个电击棍就是。” 不提电击棍王汉都快忘了,现在提起给想起来了,“那个电击棍怎么回事?” “我给里面输入指令,记录了林灵素的声音,所以只有他能用,你拿在手里就是个废品。” 说的王汉拍大腿,“哎呦我去,老子研究了大半年,愣是研究不出使用方法,原来是声控。话说,辨识度有那么高吗?” “有,哪怕是生病,发烧,感冒,喉咙发炎,只要是林灵素说话,设备就能辨认,但换个人,就是不行,这里面学问大了去,都是达摩院最新研制的宝贝,实验室外面的人根本没听过。” “没听过。”王汉忽然好奇,“发现你现在对我客气多了,啥事都说。” 赵升笑:“我都知道有一千五百年后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你改变历史,就是要他们的命,自然有更高级的人来对付你,我担心什么?” 这么说王汉就不爱了,感觉赵升是在可怜自己,不过也没反驳,反而用落寞的语调说:“难道在你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不,别这么说,我只是把你当废人看。”看到王汉垂头丧气,赵升似乎来了兴趣,“你没发现,历史的轨迹很奇妙吗?你想抢戴宗的甲马,立即有人阻止,都不用动手,你就乖乖听话。而轰天雷凌振和小李广花荣,都是因你而生,这感觉好像你不是来改变历史,而是你来推动历史的?” 王汉愣了。 赵升继续说:“仔细想想,如果你不来,那是个什么历史?” 如果我没来? “对,如果你没来,赵佶会这么快对迷信感兴趣吗?不是你给他吹嘘九天玄女,他或许对神仙不感兴趣,更加不会期待仙女降临凡间,也不会修什么艮岳。因为你,他开始兴起花石纲,要把全天下的奇花异草全部种在他的皇家公园,从而拖累了整个大宋经济。还有,高俅掌管三军,却不练军阵杀敌术,反而成日里拉练,掌上压,打美式橄榄球,你觉得二十一世纪的锻炼方式能帮十二世纪的士兵打赢冷兵器战争吗?还是因为你,给了整个大宋王朝从上到下一个错觉,觉得大宋是受到神仙眷顾的,只要开战,便会战无不克,攻无不胜,从而使得朝纲荒废,百官盲目,诺大一个宋朝,逐渐走向败退。” 王汉听愣了,赵升似乎说的有些道理。 但只是一瞬,王汉又变了脸,“李清照的命运已经改写,这总是事实吧?” 赵升呵呵笑,“她对历史的走向影响又有多少呢?按照这个时间计算,童贯那边已经带人拿下西夏银川了,赵佶必然龙颜大悦,命令朱勔去苏州设立应奉局,开始搜刮当地奇珍异宝,不要十年,江南必将大乱。李清照对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此,王汉猛地起身,睁眼怒目,一拍桌子,“那我明天先去杀了朱勔,我看他历史改是不改。” 赵升继续笑,“你看你看,又着急暴怒了,你杀了朱勔又有什么用呢?赵佶想在地上修仙境吸引玄女下凡跟他修百年之好,你杀了朱勔,回头还有牛勔,杨勔,马勔,你要杀到几时?” “那我就杀了赵佶。” “你杀赵佶,大宋马上就乱,毁的更快。” 王汉更气了,要跳,临了心思一动,笑了,看着赵升灵体,自嘲道:“奶奶的,你这pu是几核的?还说智商低,差点都给我忽悠瘸了。” 正文卷 126 武知寨 “怎么是忽悠呢?”赵升很委屈,“我说的都是事实。” 王汉已经懒得听了,利用语言对人进行精神催眠这是间谍最常用的手段,赵升一通胡说很容易诱惑王汉往自暴自弃的方向发展,身为一名特殊任务执行者,王汉心性比普通人坚定多了。 曾经的历史或许有自己参与,或许没有,重点是,自己要怎么去寻求突破。 罗真人不敢告诉自己道门某些秘密,是怕自己毁了道门,这个说法很突兀,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要灭道门呢? 或者说,自己干嘛要把修行人赶尽杀绝呢? 逆向推理,除非修行人在挡自己的路,自己才会杀无赦。 这么想王汉越发狐疑而慎重,思索不出原委,便不再想。 翌日清早,罗真人酒醒,和王汉吃过早饭,又将魔毯祭出来,搁在当街上,两人腾空而起,飞向天边。 王汉起先还怪真人,“有些太高调,仙人们不都是要避着人吗?” 罗真人道:“你应该比我清楚,世间根本没有仙人,这魔毯只是一方道具,我也没有仙法,只是懂的道具使用,没什么好避的,千百年后,满大街都是这种交通工具。” 这话说的有道理,但又感觉哪里不对,须臾间王汉想通关节,面色难堪,对罗真人道:“这魔毯是你最后一次用了,从今往后,没有我的许可,你不许乘坐魔毯飞行。” 罗真人听的纳闷,“为什么?” 王汉道:“你乘魔毯飞行,被民众看见,悠悠众口会传入官家耳朵,他只会更加痴迷修道,从而误了国家。” 罗真人闻言发窘,却不敢反驳,只说遵从。 飞到二仙山,找个僻静地方降落,罗真人将魔毯收好,递给王汉,“这魔毯便给你保管,日后我不再使用。” 这一手来的好,王汉已经动了的杀心按下去,口里道:“不用了,你不用魔毯就好。” 罗真人道:“还是给你的好,魔毯在我手里,难免要用,比如,若我在外云游时候遇到妇孺落水,你说我救是不救?救,我要用魔毯,不救,我要眼看着她们溺死,此为不仁。但我没了这魔毯,这便不是问题。” 如此说,王汉了然,接过魔毯,各种细看,揣摩。 罗真人陪着小心道:“将军若是还怀疑,不如放去火中烧,此物怕火。” 王汉稀奇,“这你都知道?” 罗真人点头,“天师传我用法时候讲过,这东西只够我回到蓟州,用完既焚,方可活命。” 这话说到王汉心坎,对天师的本事更加佩服,问:“天师长什么相貌?” “天师外形是个十二三的孩童,模样喜人,百多年未曾变过模样。” 是那个牧童? “那张继元长什么模样?” “张继元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稀奇。”说到此,罗真人表情略有哀愁,淡淡地道:“再过二十年,这个天地间,将不会再有任何大神通之人,往后去,便是末法时代。” 说的王汉眉毛跳,“你也知道末法时代?” 罗真人呵呵,“和天师促膝长谈三昼夜,该懂的,不该懂的,我都懂了。”说着看王汉,目中有钦佩,“天师说,他其实很钦佩你,因为你在做他一直想做但又不能做的事。” “那些事?” 罗真人忽然摊手,面带调皮:“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说完走去山门,“还是先找你要的东西吧。” 所谓的人机思维交换器,由两部分组成,一个类似太空头盔样的大脑神经元接触器,一个链接智能电子设备的转换插头。赵升说,原本还有一张床和其他辅助物料,不过为了搬运方便,他给拆了。 至于电源,是一台三尺见方的黑匣子,周身能展开六米长的太阳能电池板,这一套全部带走,需要一辆马车。 另外还有一个类似于金属探测器样的脑电波匹配仪,用来搜寻大脑神经反射完美契合的植入者。 人的个体不同,脑电波强弱也不同,如果匹配度不够高,思维身体融合度便不够好,会造成记忆缺失,或者身体思维协调性差。——王汉才不会在乎这些,他把赵升从设备里弄出来是有别的想法。 所有设备搬上马车,王汉向罗真人辞别,没动杀心。那个魔毯扔去火堆烧了。 罗真人没说假话,很难烧,一见火魔毯就疯涨,变成十米大氅,又迅速收缩,烧的臭味熏天。 眼看着王汉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山脚,罗真人才抹一把汗,手张开,魔毯依然稳稳在手心。 …… …… 却说花荣去了县衙自首,承认自己杀人过失,搞的范文程紧张尴尬,判吧,那是赵令武的奴仆,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不判吧,人家自己绑着来了,让人为难。——你就是跑了,我说抓不到人这事儿也好交差,你来了这让我怎么收拾? 宋江也是个会办事的,前后跑路,忙活,打点,晚上把衙门诸位都召集一起,开研讨会。 会议最后决定:死的两人是暴徒流民,花荣是见义勇为,如此赦了花荣的罪,反而成为英雄。 等到王汉归来,听说了此事,大为高兴。 花荣可以啊,一个人一张弓就能单挑四十多号人,可以可以,要好好练习,以后做个将军。 适逢西关捷报传来,童贯领兵打西夏,已经占了银川,天子大喜,全国振奋,都说大宋这回不一样了,去年童贯带兵把吐蕃打的哭爹喊娘,今年童贯又把西夏打的落花流水。 民间是这样议论的,都说童贯厉害。至于其他人,顶多是说个主将王厚,其他小喽喽没人知道,捷报上也不会写。故而,民间街头小巷到处议论的,都是童贯如何,官家如何。真正出力的人,只能坐在酒馆赔笑。 王汉这才知道,为什么宋江见到自己只说剿匪,不说打吐蕃,原来是舆论宣传不到位。 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众人吃酒,说到边关大捷都很振奋,这届天子不一样啊,比他哥哥和父亲都强,大宋当兴。 宋江便夸赞花荣,“一身好武艺,正好报国,日后也做个将军。” 花荣喜滋滋道:“做将军是不想了,只愿长久跟在主人身边,能做个偏将便满足了。” 王汉道:“这是什么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厨子。”转眼看范文程,“范大人,现在郓城有什么好缺,让花荣入了军籍,日后好上阵杀敌。” 这么说可给范文程难住。 要入军籍有两种,一种是脸上刺字,从最小处做起。一种是将门特招,由人推荐或者通过比武获优而为武官,这类人不用刺字。 郓城只是个小城,范文程哪里有这种门路,便回绝王汉,“此事难办,不如让花荣去参加武状元选拔。” 王汉摇头笑,“算了,我来安排,武状元选拔就是笑话。” 过了几日,又有流民土匪来王汉工地骚扰,这次人数更多,还是鄄城灾民,一来不服同伴被杀官府不主持公道,二来是对王汉有仇,他们都是雷泽山的旧部。 鄄城大部分难民分了救济粮,却把雷泽山上的妇孺饿死几十个,这笔账,记在王汉头上。 王汉大怒,去找鄄城刘县丞告状,让刘县丞解决这伙人。 刘县丞解决不了,要上报给济州,济州是六品知府,权力大,听说了鄄城之事,便决定在鄄城和郓城之间的清风山哪里修建一座营寨,驻扎三百厢兵,专门维持治安,顺带剿贼事宜。 如此便顺了王汉心意,厢兵是本州招募,那些流民便能用。而知寨属于低等组织,算军籍,但知寨官不算正式官员,由知府指定。王汉便推荐了花荣,让他做了清风寨的武知寨。 另外又配一名文官叫邓远,是文知寨,是正职。 此事商定,便是招兵买马建设城寨一杆事宜,略过不提。只说王汉对花荣要求,“这个营寨三百兵马,你必须仔细经营,牢牢控制在你手心,平日无事听官家号令,某一日我要有命令给你,便要听我号令。” 花荣懵懂忠厚,只把此话记在心头,永生不忘。 …… …… 再说到那个从马背上失足的小姐如烟,最开始王汉还觉得她有救,日夜伺候,希望她能重新站起。哪知道半个月后,如烟就彻底没了灵性,以前还能用眼珠左右上下来表达意愿,后面眼珠整个失去光彩,人成了痴呆。 准确来说,是成了婴儿。 王汉仔细回忆她失足跌落过程,发觉疑点,或者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失足,跌落,醒来后身体不能动,这不正是思维穿越的标准反应吗?所以王汉才会一直留着如烟,亲自照顾,想着她七天十天就能变成常人,却没想到,这一躺就是三四个月。 王汉也曾当面问她,“你是不是穿越来的?” 如烟呆呆傻傻,似乎不懂王汉在说什么。 蔡湘也曾劝,“不行,就扔了吧。” 王汉摇头,“怎么说都是个人,长这么大不容易,哪能说扔就扔呢?再者,她也不是全无用处。” 正文卷 127 风雨欲来 要把赵升从投影仪中释放出来,最先做的便是帮他找个脑电波频率完美契合的受体,这样他的能力才会完全发挥。 但王汉不打算这么做。 这个人或许有仁慈善良的地方,但绝对不会用在敌人身上。 他测了如烟脑电波频率值,只有七成的契合率,很可能导致思维移植后无法控制身体,成为瘫子。 王汉就没想过要把赵升变成正常人,把他从电脑里弄出来,只为了挖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动手前,王汉最后一次确认如烟的状态,看着如烟的眼睛说:“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希望你认真听,我打算给你大脑里面安装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如果你还活着,不想和他人共用身体,就动眼珠表示反对,不然,从今往后,你可就不再是你了。” 如烟没反应。 于是,王汉按下转换开关。 最开始,王汉假装在郓城四处寻找脑电波完美契合者,结果发现宋江的数值最接近。 赵升大喜,表示自己绝对成为王汉的死忠,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王汉约了宋江吃酒,将他灌醉,让赵升亲眼看着,而后套出详细转换口令程式,转过身,就把宋江换成如烟。 …… 赵升感觉很困,很乏,他只能用眼睛看,用耳朵听,身体却无法行动,甚至,他都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原来思维移植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知等了多久,王汉来了,笑嘻嘻地对赵升打招呼,“醒啦,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带劲?” 赵升眼珠转着,仔细地看眼前的小伙,很是稀奇,“你竟然这么年轻?” “你第一次见我?”王汉问完一拍脑袋,好傻,早知道他变成实体人之后视觉听觉都会具象化,就不该这么快表明身份的。 之前的赵升看人都是用红外光扫描,系统反馈给他的只是个模糊轮廓,根本没有详细脸谱,这回不同了,人脑比电脑复杂多了,感受截然不同。 “感觉自己空荡荡,好像漂浮在空中,没有身体。”赵升如此说,同时,他轻轻地皱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不太对。 “正常,你现在的状态就跟人类婴儿一样,需要慢慢习惯,哎呀呀,一下不注意,你看看,又尿了。” 王汉说着,麻利地扯尿布,帮赵升擦洗,手法熟练又温柔,一股酥麻异样的感觉传到赵升脑垂体,让他情不自禁地害羞。 “你在干嘛?”赵升发出虚弱的问候。 “你在做什么?我为什么会?……你把我变成了女人??” “呵呵,怎么样?不一样的人生,过瘾吧?” …… …… 赵升在哭泣,却无法抗拒命运,他终究是错估了对手,没想到王汉卑鄙到这种地步。 但这不算太糟。 变成女人不要紧,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有机会翻盘。且,女人的身份对他而言还是个优势,对他而言,这小小打击不算什么。 女人怎么了?武则天难道不是女人? 但是他把自己变成一个瘫子,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瘫子,这就让赵升内心狂草十万头羊驼了。 这跟直接死掉有什么区别? 之所以会同意自己从机器里出来,是因为机器没有自主控制权,要靠别人给充电,别人操控才会现身。如果能变成人,就算开始受点磨难,只要不死,总有机会翻身。 现在成了瘫子,他还怎么翻盘?还不如呆在电脑里,就算翻不了盘,至少不会遭罪。 王汉却不这么想,这一刻,他得意极了。 “啧啧,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赵先生?还是赵小姐?” 赵升不想说话,绝望地闭上眼睛。 王汉说:“就叫你赵如烟吧,说起来,咱们都是本家呢,你看,我也姓赵,叫赵令武,你老老实实听话,回头我给你找个好婆家,放心,绝对不让你嫁给卖炊饼的。” 王汉把赵如烟单独锁在西厢房,门窗都给锁上,除去一日三餐和洗马桶,其余时间谁都不许进。 等到第七天,赵如烟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一个瘫子。 但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瘫子。 王汉每天只管她一顿饭,只让她喝三碗水,她的排泄物很少,也缺乏营养,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待遇,她要死,可以选择绝食,如果想活下去,她就必须活的漂亮。 她开始把所有的事情合盘拖出,以求取得王汉信任。 当人类第一次穿越成功后,全球剩余人类发出欢呼,他们以为自己取胜了,也以为自己会跟随时空一起坍塌。 结果没有,他们还在,和绿色怪物的战斗仍然在继续。 达摩院的人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对路,送王汉传过去的地方,根本不是这个时空的曾经,而是另一条平行空间。 新的营救方案很快给出,剩余人类集体向平行空间转移。但是,剩余人类还有二十多亿,而达摩院最大转移限度是三十万人,也就是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依然是炮灰。 即便如此,也比全体人类毁灭强,三十万个新人类,足以改变世界。 而传送三十万人类,先要在目标时空建立接收基站,一方发送一方接收。 基站材料和工人刚投送完成,平行时空就开始变的混沌,扭曲。专家们很快发现,时空不稳定,是因为有人在影响历史走向。大部分情况下,历史不会变,但当重要人物缺失或者是命运改变时候,就会影响整个未来。 人们为了自救,只有再送保卫者去北宋,阻止王汉,修正历史。所以,赵升接到的任务是想尽一切办法弄死王汉,越早越好。 这个说法和王汉之前听到的没有什么不同,王汉只想知道,“他们还会派谁来?都在哪?” 赵如烟沉默,而后反问:“我说了,你能给我什么?” “想要什么?” 赵如烟道:“我的降落舱里有台智能医疗床,应该能让我重新站起来,你帮我捞降落舱,我告诉你下个穿越者是谁。” “不用了,我自己找,你慢慢躺着吧。” “是耶律大石,他也是军人出身,比你更奸诈。” 耶律大石?! 王汉:“这个人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找他的。” “那个智能投影仪能接受到未来的信息,他们会定时定点投放大威力集束炸弹,让你的军队全军覆没。” 王汉怔住了,总算听到有用的消息。 “什么时候投放?” 这次轮到赵如烟摆谱,闭上眼,宁死不屈。 “不说,我找人轮你。” 赵如烟嘴角轻翘,那是讥讽和轻蔑的混合体。 王汉便懂了,对于赵升这样的人来说,轮大米都是小意思,他才不在乎。 想了想,还是自己先低头,“好,我可以找人去捞穿越舱,你能不能先透漏点小道消息?你还接收到了什么信号?” 赵如烟睁眼,“你知道蔡京为什么突然调你出东京?” “不是因为蔡湘?” “你想多了,东京有人兴办讲武堂,这个你不知道吧。” 讲武堂?? 中国最早的武官学校兴办于北宋,这个王汉是知道的,当时北宋有太学,教的文官。后面为了提高北宋军队战力,又增设了武官学校,称为武学,就设在武成王庙前。 可惜豪门贵族鄙视武人,招不到学生,只开了九十天便倒闭。后面范仲淹建议:国家兴置武学,却苦于无人愿意入学,长此下去,只怕敌国认为我国没有英雄。不如下令取消武学,如果学生中有喜好兵法者,可由本监官员做保,让其秘密学习兵书。 范仲淹这招是让文人弃笔从戎,效果不错,王厚的父亲王韶就是弃笔从戎。 按说,北宋已经吃过一次武学的亏,应该不会再上二茬当,怎么又兴起武学来? 答案只有一个,东京又出了个能人。 此事非同小可,王汉不敢怠慢,立即写信给李清照,问她东京最近出了什么稀奇事。 信写完觉得太慢,左右思索,还是亲自去东京一趟好了。至于赵如烟,指了两名丫鬟贴身伺候,不再故意虐待她。 …… …… 东京的确出了能人,但这个能人不是旁人,正是王汉的便宜岳父蔡京。 蔡京不禁兴办了理学院,还兴办了北宋第一所女子大学,文绣院——专门学习刺绣的。 至于武学,自然是要为大宋多多培养将才。不仅仅是要教将官们行军打仗,还包括武器制作保养,士兵管理培训等等。说白了,蔡京认为北宋将军太少,能打胜仗的将军更少,就像王汉那样的,打多几次胜仗就得意了,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这时候怎么办? 罚他吧,没人打仗,不罚他,尾巴向上翘。 如果有多几个他那样的将军,他就跳不起来了。 蔡京这些话其实是代表赵佶说的,所以这次打西夏,君臣两个非常默契地不让王汉去。但王汉的火器毕竟是大杀器,必须让他交出来。 不仅仅是火器,包括玄女的兵书,都得写出来,复制个十份百份,让所有人都学,这样才有遏制他的资本。 王汉前脚刚走,朝廷的旨令后脚到,宣王汉进京写书,准备传授课程。 曾布在位时候计划的炼钢厂,也要走马上任。 这一切动作,几乎是一起进行,都在围绕王汉运行。 正文卷 128 似是故人来 王汉回京属于秘密行动,因而行动迅疾,少有人知。出发半日到了固阳镇,跑了半晌人饿马饥,就寻个脚店休息。 店里小厮牵马去后院,王汉自己上前堂,未进门先喊酱冷肉,二斤酒。 刚喊完,门口台阶下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往这边看,迟疑着叫一声,“进去的那可是王汉兄弟?” 王汉回头,是个满脸麻子的乞丐,登时心一惊,“哎呦?这不是我汤隆表哥?怎么成了这模样?” 赶紧出去扶,汤隆二十多岁的汉子,热泪登时就溢出。 说是春节时候老爷子去了,他不成器,被人诓去耍钱,输完了家产,没奈何,就去湟洲投奔王汉,想在军中谋个差事。不料脚程慢,走到湟洲王汉已经回京,又颠儿颠儿往东京来,到了东京一瞅,我滴娘,东京这么大?! 找了一两个月,才知道王汉去了郓城,这不,又往郓城赶。 王汉就服了,“没去找你徐宁老表?” 汤隆腾地脸红,“找了,正是徐宁说你在郓城。” 王汉便问:“既然见到徐宁,怎么落得这般田地?”问完自己就猜到了,“你在东京耍钱了?” 汤隆脸更红,连带脸上的麻子都发红,兀自嘴硬,“没有没有,嗨,说起来都是气,被几个泼皮烂仔给设圈套哄了。” 王汉让他别说,问店家有无洗澡处,先送汤隆洗澡,再给他买了身新衣服,而后两人才喝酒吃肉。 这时问起汤隆在东京听到什么稀奇消息,汤隆倒是说起一件,他在城隍庙遇到了神仙。 怎么个神法? 有个人拉了一车梨在庙门口卖,那道人问他讨要几个梨解渴,那个人不愿意,道人看的眼馋,就问他讨要一颗梨核,在地上挖个坑埋了,然后尿了一泡尿,那梨核便发芽,呼呼长成一颗梨树,又哗啦啦地结了许多果子,众人都看呆了。道人让众人尝,都去摘梨吃,是真的梨,又甜又脆。 等众人吃完梨,卖梨的人才发现自己满车的梨全部不翼而飞,连带着装梨的车车辕也被人连根锯走。 这个故事说完,汤隆乐不可支,满是敬佩向往,王汉却听黑了脸。 这种事以前可以当笑话,现在不行了,必须认真对待。 那道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他在东京玩这一出,必然是想引起官家注意。再联想赵升所言,这货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自己在东京,他就不露痕迹,自己一走,他就作妖。 问汤隆:“后来那个道人呢?” 汤隆答:“不知去向,听说官家都在找他。” 当天吃完饭,王汉手书一份信,让汤隆去郓城找花荣,在他寨里任个后勤,也算有个营生。 汤隆问王汉,“兄弟你是嫌弃哥哥?不嫌弃,便带我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王汉为难,这汤隆若是个武艺高强的带着还有用,偏偏他武艺不济,又好赌,带着只怕有险无益。 汤隆见状拍胸口,“放心好了,哥哥有的是力气,不会给你添乱,就带我去东京一趟,也好让我吃表妹喜酒。” 表妹喜酒?徐有容?! 王汉眉毛一下子吊起来,“你表妹要嫁给谁个?” 汤隆挠头,“嫁给谁我不知道,管球她,吃她喜酒就对了。” 王汉心里有些不痛快,整天忙东忙西,都把徐有容小姑娘给忘了,你看看,就要嫁做他人妇,自己只能眼馋。 罢了罢了,随她去吧,命中无时莫强求,还是不想带汤隆。 汤隆则是个犟脾气,眼见王汉不依,说了实话,“东京那些泼皮烂仔不光赢了我的钱,我吃饭家伙也给夺了去。” 却是一对三十斤的大锤,汤隆平日用它们来打造兵器,结果被泼皮们哄去,眼下两手空空,就算去了营寨,也是个闲人。 王汉见状,只得同意。 第二日便给汤隆买了马,他还不会骑,一路屁股都给颠肿,等到东京,路都不会走了。 也是因为汤隆耽误,害的王汉天擦黑才入京城,也不多言,径直去了郡马府找宣赞,问他打听。 宣赞自从成家,立马变身为乖男人,也不去酒坊勾栏,天黑就回家,跟黑珍珠恩爱,这才几个月不见,那黑珍珠肚皮就鼓了起来,出落的膘肥体壮,宛如狗熊。 见王汉归来,自然欢喜,要让人准备酒菜。只是看到汤隆,宣赞惊讶了下,“哎呀,我都以为我丑,没想到还有比我更丑的。” 汤隆听的恼怒,不服,“我比你白。” 宣赞则回:“我比你光。” 王汉伸手打住,“行了行了,乌鸦不要笑猪,大家都是一样的。” 问到那个会用法术的道人,宣赞好像也听过,但不知道人去了哪。王汉不行,“哥哥帮忙,赶紧联系人帮我打听打听,他去了哪,我要见他,有要紧事。” 宣赞便道:“那等我换身衣服,我们去酒楼里玩耍一番。” 王汉闻言,也只好如此,但为了掩人耳目,王汉也要做个乔装,换了身文人长衫,也戴了长脚罗幞头,再配了把折扇,一下子文质彬彬起来。 去酒楼打探消息,自然是去档次差不多的,以宣赞五品官的身份,也去不了太高。不过也就是这些中档酒楼,才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各色人物都有,最能听到消息。 今夜去的地方叫做太和楼,传说诗仙太白也在这里饮过,在中档次酒楼里属翘楚,深得五品以下官员喜爱。 东京的酒楼大都一个样,稍微上档次的都有歌伎迎客,进门是大厅,属于闲人杂座,入去直走或两边都是直廊包厢,各路英豪往来其中。 宣赞是来打探消息,先绕着整个酒楼包厢转悠,眼珠乱看,到处跟人招呼,却不说要包那间。忽然看到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进入芙蓉园,他就来了劲,问小厮要了芙蓉园隔壁的房间,包席吃酒。 小厮问要不要姐儿陪,当然是要的,因为姐儿口里也会有许多消息。 当下坐定,来了三位小姐,各自扭捏造作,往男人身上挂,只是见到宣赞,各个都哎呀一声,吓得往后退,不想陪。 宣赞见惯这种情况,也不生气,只是说:“我不要,你们陪好我这位小兄弟即可。” 姐儿们看王汉,倒是一表人才,就笑嘻嘻地来了。 王汉留下一位,其他两个打发了,菜未上,就亟不可待询问,“最近有无听过东京有什么神仙?” 姐儿摇头不知。 王汉就没了心情,给她几个铜钱让走,对宣赞道:“你看见谁了,叫他过来问,不要搞这些。” 宣赞道:“那个是快嘴李三,他最有眼色,东京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待我去叫他。” 宣赞说完正要走,王汉让他慢,自己则拿起桌上酒碗,贴去墙上,侧着耳朵听,听着不对劲。 隔壁有个温润稳重的磁性嗓音在念诗词: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王汉立时斯巴达,这不是辛弃疾的词吗? 眼睛眨两眨,摇头不可能,辛弃疾现在还没出生呢。 隔壁潇洒男中音一首词念完,那边寂静无声,等了足足十多秒,才爆出啪啪啪的掌声,数个男女声在叫好,其中有个女子声听着耳熟。 正是因为之前听着耳熟,王汉才制止了宣赞过去问话,眼下再听多几句,王汉便能肯定。 李清照就在隔壁,无疑。 当下心热了,还说抓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继续趴着听,隔壁李清照开口敬酒:“许先生大才,清照无比佩服,当敬一杯。” 说话时,语气中的恭敬崇拜敬仰隔着墙壁也让王汉感觉鸡皮疙瘩。 嗯,文艺青年,遇到有才之士心生赞赏有情可原,这不要紧,王汉当前最想搞清的,那个许先生是谁。 原本还想在这边静候宣赞结果,因为李清照在那边,心先慌了,正如赵升讲他的那样,脾气急躁按捺不住,自己往过冲。 出门急,没注意看,一个双辨小丫头正抱着胡琴往里走,正撞了王汉个满怀,撞的哎呀一声跌倒。 那丫头瘦弱,面上挂着一层纱,跌倒之后纱巾掉落,露出真容。 那叫一个恐怖,整半张脸都被一道红云胎记覆盖,肉红肉红,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王汉刚看一秒,丫头害羞,慌忙用纱巾盖脸,口说得罪,那眼中泪花已经在酝酿。 想来也不是因为自己摔的疼,而是因为脸被人看见,自己被自己丑哭。 王汉正要伸手去扶,后面老鸨上来,伸手拉扯丫头,口里埋怨,“这丫头这么不小心?路也不会走么?那么大眼睛出气吗?还不快给客人赔罪?” 丫头被拉扯起身,连连弯腰,那惊慌失措的瞬间,王汉心里大骇,伸手抓住她胳膊,“别走,留下。” 老鸨陪着笑,“大爷,她是唱曲儿的。” 王汉直愣愣着眼,“我知道,今晚就让她给我唱,我包了。”说话间,二两银子已经到老鸨手上。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丫头将脸面遮起来像极了一个人。 她像刘青。 正文卷 129 歌神 刘青是个身高一米七的丰腴少妇,眼前的姑娘顶多十四五,娇小玲珑,本该风牛马不相及,但王汉就是有种感觉,觉得眼前的少女是刘青。 外貌不同,但神韵相似。尤其那双眼,看过就忘不了,或许忘了,但在这刻,一切模糊的记忆全部清晰,仿佛昨天才和刘青分别。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所有谜题,皆因她而起。 老鸨得了银子,陪着笑退去,王汉则用一双牛眼把小丫头翻来覆去地看,越发觉得那眉眼就是刘青。可惜丫头脸皮太薄,被王汉多看几眼,就羞的低下头去,抱着胡琴,貌似无处安放。 正好,那隔壁包间门打开,一位气质仙仙的文士外出方便,随意瞄王汉一眼,径自去了。便是开门的空档,包厢里面传来筷子敲茶杯的叮当声,伴随着男中音低唱: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喔~喔~ 唱的是邓丽君版的《月满西楼》。 后面房门关上,歌声依然从内里传出,虽未见人,但闻其声,王汉也知道唱歌的是个潇洒美男子,并且此番唱的极具感染力,自我陶醉。 这分明是在泡妞,而且泡的是王汉的妞。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王汉当下就要抬腿进去,却又觉得这样进去不妥,万一打草惊蛇了可就不好,还是要乔装打扮一番。当下转回自己包间,把房间的帘子扯下来揉成一坨塞进自己后背,又让汤隆去外面寻来一些锅底黑,给脸上擦了,再把头发垂下来,扮作一个驼背黑脸的麻子,准备去那边搅局。 走两步看到旁边小丫头抱着胡琴期期艾艾,问她,“会唱歌吗?” 小丫头点头。 王汉便拿过她的胡琴,“走,跟我去卖唱。”说完拉着丫头去了。 那边门一推开,里面坐了七八个男女,其中一人背对门口,看背影身材单薄,是个柔弱书生,并未感觉后面来人有歹心,继续摇头晃脑,拿着筷子敲杯伴奏,其余几个男女都是大气不出,认真聆听。 即便是见到王汉这个黑麻子罗锅,他们也只是淡淡看一眼,并不在意。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众人还意犹未尽,仍沉浸在旋律中无法自拔,王汉则抚掌拍手,故意粗着嗓子赞:“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众人这才抬头,各自稀奇看王汉,那唱歌男子也回头,却是一张俏脸,丹凤眼,高挺鼻子,唇线硬朗,宛如刀削斧刻。见到王汉尊容,也只是点点头,微笑,又转回头,对众人道:“许某不才,献丑了。” 说话时,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 周边一名中年男子道:“怎么能是献丑,那位老伯说的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许小哥,你这曲子,我要记录下来,明日唱给官家。” 许小哥摆手摇头,“哎,不可不可,纯属娱乐,登不得大雅之堂。” 另个年轻姑娘嘻嘻笑道,“知远弟弟娱乐之作都如此高端,用心之作怕是要惊天地泣鬼神。” 许小哥爽朗地笑,“林家妹子谬赞了,我这两手,和李大家的才华相比还差火候呢。” 夸到李清照,让李清照慌乱羞涩,摇头低声道:“许先生不要这样说,你的才能高过奴家许多,头先随意两首词,便让奴家相形见拙。” 下首一个青年正要开口,王汉却猛然插入,“李大家说的对,老朽适才从外面经过,听到许小哥歌声,立时惊为天人,按捺不住,便要闯进来看一看,看看这是哪位文曲星下凡,还望各位见谅。” 这番说,终于把众人目光引来。其实他说第一句话大家都看到了,以为他是个江湖卖唱的,故而没人搭理。眼下再次发难,各人就要疑问了。 这里是文人聚会,在座的都是才人,你个卖唱的来唧唧歪歪什么?当然,各位都是文明人,上等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高雅之士,即便心里不忿,面上也要表现的有教养。 那下首的青年便问王汉,“不知这位是?” 王汉拱手回答:“鄙人渔歌子,平生不爱其他,独爱乐曲,生来几十载,走遍大江南北,要把世间所有歌谱唱遍,是个歌痴。” 歌痴一出,众人表情这才好些,原来也是个爱音乐的,虽然人难堪丑陋,但身上的衣服——不看不知道,竟然是个文人长衫哩,洗的也蛮干净,还是上等好料呢。 那边中年男子是周邦彦,乃是大宋第一音乐家,最近正得宠,官家升他为大晟府大司乐,主管音乐事宜。 大晟府这是才设的官署,赵佶之前,宫廷音乐属于伶人自行编排,做不得官。赵佶上台,自己喜欢音乐,就把音乐机构设置为正经官府,是为大晟府。 周邦彦是大司乐,正在招兵买马,到处招收编曲写词的,见王汉说他会天下乐谱,就生了招揽之意,让他坐下。 王汉也不推脱,往许小哥跟前坐,笑眯眯问:“老朽坐在此处小哥不怪吧?” 小哥是个礼貌的,屁股往那边挪挪,面上并未不喜。目光掠过后面抱胡琴的女子,眼神亮了下,问:“这位是?” 王汉大拇指一点,“我女儿,叫翠莲,生的貌丑,故而以纱遮面,各位莫怪。” 如此说,那丫头低头,不让人看她的脸。 众多经常来酒店的,都见过她,知道她面上有疤,也不多问,只是李清照奇怪,“不是叫红豆吗?怎么成了翠莲?” 王汉这才知道,自己说冒圈了,哈哈两声,“红豆是艺名,真名叫翠莲。” 李清照便笑,“原来如此。”又问:“你会天下所有曲谱?” 王汉点头,“正是。” 李清照再问:“西军常唱的那些军歌你可会?” “都会,不瞒这位姐姐,我才从西军那边过来。” 李清照大喜,指着许小哥道:“你便唱两首,许先生想听,我们都不会唱。” 王汉看看许小哥,那少年生的眼神儿亮,对他轻笑,好一副闲情逸致的富家公子哥儿模样。 问他,“小哥高姓大名?” 回答:“许知远。” 王汉哈哈笑,问道:“许兄弟想听哪一首?” 许知远说:“随便唱一首。” 王汉便拨弄胡琴,铮铮几声,调试好音调,开始弹奏,正是少年壮志不言愁的前奏。胡琴虽然不比吉他,但王汉毕竟是个懂行的,弹起来也别有风味,前奏过后便是清唱,嗓音浑厚,豪迈苍凉,听的众人都是一震。 前面几句唱完,刚要到高潮,那许知远便忍不住了,拿起筷子敲杯,和王汉一起合唱。 一曲唱完,王汉哈哈大笑,“看来小哥也是从西边来的。” 那许知远却摇头,淡淡道:“非也,我自南方来。” 众人都奇怪,王汉问:“南方也听过西军这首歌?” 许知远道:“这首我自小就会唱的,并不是从西军处听来。” 一句话,说的李清照个大脸红,情不自禁开口,“这是你小时候就会唱的?” 许知远点头,“不错,说起来,这首歌从诞生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三十年,只是流传度小,知道的人不多。” 李清照再问:“那这首曲子和词是谁所做?” 许知远答:“是家父所创,小时候时常哼唱,故而我记得。” 王汉听的想笑,却不戳破,而是猜测,许知远这么说只怕是为了故意抹黑王汉,好让李清照觉得王汉下作,从而抬高他的水平。 嗯,一定是这样。 想着便道:“西军还有一曲,说是同一人所做,小哥可要再听?” 许知远正色,“请来。” 王汉立即弹奏琴弦,叮叮当当一串,开口: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许知远面上一喜,接道:“大风从门前刮过。” 王汉放下胡琴,握住许知远的手,激动道:“如此说,这首曲子也是你父亲所作?” 许知远面上一阵感动,似乎热泪盈眶,“不错,正是家父的心血,已经将近十五年未曾听到,没想到,今日在东京再闻故音。” 王汉抓着他的手抖,“真没想到,你父亲身为南方人,竟然能写出北方口味的词曲,老儿佩服,想必,令尊该是个神人。” 许知远听的一怔,而后谦虚,“过奖,过奖。” 王汉不接话,继续弹奏,对众人道:“这首曲子是西军最新流传的,东京没有,我唱于各位听。”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我爸是我妈他表哥~还没过门两个人就偷偷摸摸~一不小心有了我~ 一瞬间,口中喷茶者有,目瞪口呆者有,满面霞飞者有,忍俊不禁者有,就连那个带面纱的小姑娘,此刻也背过身去,双肩不住地抖,笑的不行。 李清照更是莞尔,带着些俏红,低头喝茶掩饰,也不知是联想到其他什么。 至于许知远,则是错愕无奈,有些气恼,正要开口辩解,王汉却先堵住,笑道:“这首曲子深得兵卒们喜爱,原来是出自令尊之手,如此看来,令尊和令表姑当年有段浪漫璇旎的过往,哦,不对,应该是你爷爷和他表妹。” 许知远原本在尴尬,听到面前罗锅这句话,瞬间反应过来,双目圆睁,盯着王汉猛看,而后严厉来一句:“你竟敢来消遣我?” 正文卷 130 狙杀 许知远恼怒,王汉依然是嬉皮笑脸,口里道:“玩笑玩笑,许官人不值得生气,都是西军那些粗鄙配军所言,小老儿胡闹惯了,一时没收住口,还望见谅。” 说是说,那许知远已经起了疑心,盯着王汉面上猛看,那脸上黑乎乎一坨,起先嫌他丑没多看,现在就着烛光看了个清,那是用锅底灰抹上去的,立时警觉,伸手往王汉肩膀上抓。 那手指下来成鹰爪,力道贼大,要扣进王汉琵琶骨里。 王汉这里感应,立时缩肩出拳,砸他眼睛,动作迅疾。 这一手变化在座诸人都意想不到,两人话不投机,竟然动起手来。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双拳已经交了四五招,终究是王汉更胜一筹,以强力将许知远双臂反剪擒拿,按他脑袋于桌面,震得桌上酒水菜盘乱溅,痛的许知远叫唤。 众人都来拉王汉,叫他住手。 王汉哼哼冷笑,“小官人,功夫不赖呀。” 几个人都让王汉松开,王汉偏不放手,许知远脸贴着桌面,能看到几个美人面上花枝乱颤的担忧,心先不服,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奋力要挣,却挣不开,便换了心思,嘴里服软,“前辈好功夫,许某佩服。” 那边周邦彦则训斥王汉,“你这老匹夫,还不快快松手,你可知道他是谁?” 王汉不松手,反而阴阳怪气道:“不管他是谁,这厮张口就要污蔑朝廷功臣,还妄想要偷人老婆,我渔歌子见不到不说,见到了必然要主持公道。” 说的周围人糊涂,什么污蔑朝廷功臣?又偷谁的老婆? 王汉手下不松,“总之,这货是个人渣,今天落在老儿手里,就要给他个教训,说,还敢不敢偷人老婆?” 质问的同时,抓着许知远一根手指用力,要给他折断。 到此时许知远心里什么都清楚了,必然是遇到传说中的那位,心里叫一声苦,不是说人在郓城吗?今晚怎么出现了? 此时说什么都是错,保命要紧,当下口里回话:“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 知错王汉也不放过,再问他:“那些曲子是谁所做?” 许知远高声回:“是别人所做。” 再问:“你头先唱的曲子,念的词呢?” 许知远再答:“都是他人所做。” “你是剽窃了?” 许知远都要痛哭,大声呼喊,“我是剽窃!” 刚说完,那后背咔嚓一声,手指断了。 许知远嘶叫着,无比惨烈,再也不受控,身体一转,挣脱束缚,转回来两只手双指要插王汉眼,王汉躲过,下面又来一招撩阴腿,逼退了王汉,跟着便向外冲,直接撞破木格子结构的包厢门窗,拔足便逃。 王汉则在后面追,两人速度都快,如过堂风,卷的鸡飞狗跳。 包厢内,七八个人全都傻眼,不明所以。 那许知远亡命飞奔,到了大厅把宾客路人全部冲撞,还要把饭桌掀开,用菜盘子丢王汉。 王汉各种躲避各种闪,盯着他不放,总算追出外面,许知远身若猿猴,三下五除二就上了两边建筑,施展飞檐走壁的功夫。 王汉冲出去,拿出磷纸点燃,在自己身上甲马处戳,甲马受热,便处于开启状态,只等口令下达,立即工作,整个身体浮空而起,宛如大鹏展翅,直接扑到许知远身上,一个手刀砸晕他,几个起落,人就上了屋顶,一路跳跃,向城外飞去。 到了城外,王汉落地,将许知远放下,先礼后兵,道:“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给你个痛快,还可以留着你,慢慢折磨,这三种方案,取决于你。” 许知远心知不是对手,却也要强,口里道:“随便了,你能抓我,也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送来。” “你也是来阻止我的?”王汉饶有兴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思维过来的还是本体过来的?还有没有同伴?” 许知远不慌不忙,面上是出奇的冷静,“当然是魂穿,未来人的身体无法在这里生存久远,我们一共三十六个。” 三十六个?王汉听的咂舌,“其他人呢?” 许知远眼睛眨眨,“你很快就会见到。” “很快?有多快?” “就是很快。” “好吧。”王汉不再计较时间问题,“很快也好,也免得我麻烦,对了,有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们干嘛非得阻止我呢?我给人类迎来上千年的发展时间,这难道不是好事?” “好事?你这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刽子手,败类,人渣,你和你的子孙榨干了这个世界的每一滴**,为你们带来繁荣,却让其他民族堕入死亡和贫穷,这就是你所谓的好事?” 狭隘的民族主义者? 王汉有些不理解,许知远骂人的句子很优雅嘛。你们和其他民族? 王汉有些玩味,问许知远,“你是那个民族?” 许知远扬起头,勇敢地和王汉对视,“大和。”说完嘴角冷笑,仿佛在得意。 王汉似乎察觉到什么。 “你是说,你们三十六个,都不是华夏人?” “当然不是,你们华夏人个个都狭隘,这个时空是全人类的,你们却将他占为己有,你们从来都是如此,从远古人类基因诞生那时候就是如此,你们占据着最肥沃的土地,所以你们发展最快,当你们已经有了长安和洛阳,我们其他民族还在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凭什么次次都是你们抢的先机?我们总是要落后?” 王汉懵逼,止住许知远,“等等,你来自哪里?” “当然是未来。” “你是说……因为我,所以未来你们受了很多苦……哈!”王汉手一拍,懂了,懂了懂了。 难怪赵升那些破玩意设备口令都是倭语,因为他丫的根本不是华夏派来的。 阻止自己改变历史。 搞了半天,是因为这个历史不是他们想要的,因为这个在自己手里改变后的历史,是属于华夏的。 事到今日,所有问题根源才全部搞清,难怪当初穿越时刘青要把他雪藏起来,神神秘秘,里面所有的科研人员都是黄面孔,没有一个西方人参与。 包括临走前,领导态度暧昧的笑:王汉呐,穿越如果成功,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要靠你啦,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能避就避了。 “所以,你们来,是想阻止华夏一家独大?这样也不公平嘛,你们活着,岂不是等于我们华夏民族以后要受苦?” “你那次穿越根本就是不合法的,你们没有征求过其他国家的意见就做了,这对其他国家都不公平,我们要的很简单,在历史不变的前提下,我们重新开始,重新竞争。” 王汉笑了,笑的玩味,“你还有什么遗言?” 许知远眼睛眨眨,也笑了,“你恐怕没搞懂,我为什么要吸引你来东京。” “嗯?” “我们四月份来的,筹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来东京。” 话音落,王汉预感脑后危险,急速下蹲。 真的是第六感应,王汉蹲下的瞬间,一声咻从他头顶掠过,打中许知远额头,许知远连吭都没吭,人直接后倒。 有人放冷枪。 王汉不敢在原地停留,猫着腰急速移动身体,结果腿刚迈出,仿佛一脚踩空,人向前扑倒,跌了个嘴啃泥。 扑倒之后,才感觉整条小腿像是被用棍子打了样,再也站不起。 用手摸摸,小腿骨断了。 王汉大惊,慌忙用手抱头,果不其然,又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肩膀,巨大的动能将他身体掀翻个过儿。人在草里滚了几滚,耳边才听到呯地枪响,声音很小,很远,约莫两公里开外。 这是有人趴在城头用狙。 王汉已经来不及思考,他知道自己暴露,如果不尽快躲藏,只有死路一条。想着就趴在地上横向移动,距离右边五十米是五丈河,可以躲去河里。 这河岸上连块石头都没有,根本无处藏身,躲去水里不同,水可以减弱子弹效能,有三米深的水就能完全化解子弹威力,更何况,水在流动,可以帮助自己转移。 如此想,如此做,三条腿跑的欢快,迅速跃入水中,期间有三颗子弹飞来,都是擦着王汉身体过去。 真的是拼着命在跳。 入水之后,才算安稳,剩下的,只是个随波逐流。 顺水漂了一两里,河面出现一条打渔船,王汉绕去后面,扒着船舱上去。船头老汉在撒网,听到不对劲,眼见上来个人,吓了大跳,拿着杆子问,“你是什么人?” 王汉回答:“我是东京富户,因为喝醉酒失足落水,漂到这里,老丈救我,有重金答谢。” 那渔夫这才施以援手,拉王汉上船。 上去之后,王汉先问渔夫有无木板,没有就把船舱木板拆掉两块,给自己左腿做个夹板。至于渔夫,让他依然去船头撒网,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路往城里走。 渔夫不解原委,王汉将眼一瞪,“老丈,只管按我说的做,不然你活不过今晚。” 正文卷 131 疑惑 渔船向前行,不要两里地便被巡夜禁军阻拦,要渔夫靠岸检查,船里内外搜寻一圈,除去舱内鱼别无他物,再问渔夫有无看到异常,渔夫只是摇头。 等到渔船驶离禁军,船侧水面才哗啦破开,王汉自水下冒头,隔着黑夜,远远地看着那些禁军。 三十六个,现在还有三十五个。 三十五个潜在的敌人,便是三十五个潜在的威胁,任何一个都有可能要了自己性命,这点王汉不敢大意,拿了银两给渔夫,让他去太和楼里找宣赞,这几天要暂住宣赞家里养伤,顺便让宣赞帮忙打听点事儿。 许知远突然间在东京冒头,王汉要准确知道他平时交往的都是谁,关系好的有那些,从人际关系中推测出那些都是潜在的威胁,而后逐个消灭。 事到如今,才算彻底领悟唐武当初留言的含义,他们是要断华夏文明的根,千万不能放弃。 可不是么,自己死了,他们就要鞑子打进中原,毁灭华夏文明,还要修改史书,把华夏人变为低等奴隶,这该是何种祸心,王汉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汉在太和楼里一通闹,搅乱了两个包间,众人都看到罗锅追着刘知远跑出去,周邦彦一伙自然是担心刘知远安危,宣赞和汤隆则担心王汉。两厢人见面,几个文人看到宣赞黑丑,再加上汤隆个麻子脸,都不自觉地撇脸不看,太丑。 偏偏宣赞是个不知丑的,硬要往李清照跟前凑,腆着个脸,嘿嘿笑,“弟妹,借一步说话。” 李清照知道他是王汉好友,但毕竟是人种不同,况且王汉曾说,婚夜里锯断婚床的八成是这厮,害的自己瘸了好些天,因而对他无好感,不愿搭理,又碍于情面,往旁边走两步。 宣赞见状为难,“弟妹,多走两步,有秘密相告。” 李清照再多走两步,宣赞才低声说:“那个罗锅是王汉兄弟。” 说的李清照心跳,“当真?” “当真,你知道便好,莫要对外说。” 李清照心里惴惴不安,大概懂了那罗锅为什么按着许知远猛锤,怕是官人吃味了。 等了半晌,不见两人回来,外面人只说两个追出去后上了房,都消失了,只好散场,各自回家。 宣赞和汤隆不好走,继续等,等到四更天,外面才来一个渔夫找宣赞,这才知道,王汉吃了大亏。 当夜用马车将王汉拉回郡马府修养,又摸黑请了大夫来看腿,上了膏药,用夹板夹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个月是别想下地。 王汉等不得,委托宣赞去查,一定要把许知远的关系网摸清。 宣赞是开封府防御使,虽无正职,但有一定能量,那许知远无辜冤死,开封府自然要查,很快就把许知远的关系网整理出来,几乎涵盖了东京一半贵族名门,赵,王,韩,李,蔡等等子弟都有,多一半是有官身,没有官身的也在太学读书,将来都是要做官的。 要论人数,达到八十多人。 八十多人的名字摆在王汉面前,看的王汉脑袋懵。 难道这八十多人自己要全部灭了? 那三十五个贼人肯定在这八十多人之间,除去该杀的,剩下的便是将来大宋的精英良才,里面不乏有范仲淹王安石苏东坡黄庭坚柳永这样的大才子,若是全杀了,对大宋而言难道不是可惜? 看着那张名单,王汉总算想通了一件事。 大宋建国历朝历代都有忠良人才留名青史,唯独徽宗一朝,由始至终,大约十五年时间,没能涌现出一个能在历史中挂上号的人才。直到徽宗朝终,才涌现出了诸如李纲岳飞韩世忠这样的猛人。 徽宗年间为什么出不来忠良猛人?除去朝中奸贼当道之外,恐怕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原本有可能成长为忠良的人才,都被自己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那些穿越来狙杀自己的人,外观上又分辨不出,但的确是个危害,他们的危害和宋朝土著不同。诸如高俅这样的土著,只要和他没有利益冲突,都是可以利用的。 穿越者的存在只为了整死自己,或者整死这个国家。 他们不好分辨,或者,根本分辨不出,只有挨个齐杀,方为稳妥。 许知远的死给了王汉提醒,也给了他同伴们一个提醒,大家都藏起来,等待对方先露脸。 王汉在宣赞家里养伤的同时,也没忘太和楼里那位红豆姑娘,让宣赞想办法请了红豆姑娘来家里唱曲,自己要当面跟她聊聊。 红豆姑娘只在酒楼唱曲,挣点微薄收入,小丫头身条好,脸盘子正,如果不看她脸上的胎记,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唯独不能摘面罩,摘了后能立马致人阳痿。 宣赞请她来家里唱曲,红豆姑娘起先不敢,宣赞再三邀请,用十两重金为凭,最终,红豆姑娘应了,抱着胡琴,迈着三寸小金莲,袅袅婷婷地来了。 姑娘走到宣赞家门口,看着门两边的小石狮子,呲牙咧嘴如吃人凶兽,有些不敢踏足,直到宣赞的黑浑家呲着满口白牙晃着两只**出来接,才让她安心,跟着进屋。 进去房里,却是那日夜晚见到的年轻官人,心瞬间就宽了,不再紧绷,施施然行礼,抱着胡琴,问大官人,想听什么。 王汉一条腿被夹板夹着,人坐在床上,盯着红豆的眼睛猛瞅,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脑海里那股子记忆越深刻,想起刘青曾说过,或许,我们会再见。 刘青不是第一次见自己,自己也不是穿了一次,这中间有许多事,都是他不清楚的,要问清,恐怕只有那个道士能知道。 王汉心里想的是,既然其他势力能派人来狙杀自己,自己背后的势力难道不知道派人来辅佐自己?当前形势已经很明朗,各方势力都派人来这里抢得民族先机,华夏不可能只有自己这一个,也太势单力薄了。 会不会,眼前这个红豆姑娘,就是他们派来帮自己的? 正文卷 132 红豆 王汉让红豆姑娘近前来,口吐一句:“为有牺牲多壮志。” 红豆愣了下,“什么?” 王汉苦笑,摇摇头,“没什么,你随便唱支曲儿吧。” 红豆应诺,在床前坐了,拨弄两下琴弦,开始歌唱: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曲子是李后主亡国之后所做,其中蕴含的味道想说又不敢说,不敢说又稍稍提了那么点,让人读后倍感凄凉,尤其是联想到李后主的遭遇,亡国之君寄人篱下都不说了,连老婆都要被人霸占凌辱,这种滋味可不是谁都能受的。 少女歌声清脆,本不合适这样的悲凉曲子,尤其是酒店里面厮混的女子,向来熟悉风花雪月,取悦客人,方为正统。没曾想,少女将这首曲子演绎的十分到位,那种欲说还休的落寞感瞬间笼罩了房屋,连带着王汉的心也跟着沉了去。 不高兴,只是因为自己腿被人打断,有满腹的委屈和气愤,又不甘心。 自己躺在床上,那些混蛋说不得要对李清照下手,或者是对蔡湘下手,以此来激怒自己,或者是逼迫自己,想到心里不宁,着急抓瞎。 这便是以己之态而度人。 如果王汉想要收拾某人,正面抓不到必然从他亲人跟前下手,手段卑鄙也不在乎。他有此想法,也会将别人想的和他一样狠毒。 岂不知,人有不同,虽为仇敌,性格却未必恶毒,倒是他想多了。 王汉心里毛躁,坐卧不住,让红豆姑娘别唱了,自己想静一静。红豆得了宣赞的金子,心里欢喜,自然要扶持好客人。眼见客人不高兴,便给他倒茶,双手捧着送来。 王汉正毛糙,心刺棱着要杀人,却因为腿伤耽误不能动,憋着火,眼见红豆姑娘端着茶杯孝敬,一双眼盯着她看。 少女被他看的小鹿乱撞,道:“若是不喝我便放了去。”正要走,被王汉抓住胳膊,低声问:“你真的不认识我?” 少女摇头,“未曾见过。” 王汉目光往她胸口瞄,赫然瞪眼,那衣衫内里竟然也有颗痣,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璇旎画面,刘青的面相越发地清晰,脑海里甚至出现幻影,和眼前的红豆姑娘发生重合,成为一人。 当下呼吸就急了,拉着红豆往床上去。 小丫头体重七八十斤,哪里经得起他的大力拉扯,一边挣扎一边求饶,“大官人要做什么,莫要乱来,奴是正经女子。” 说正经,人被王汉按在床上,凑近去看,鼻中嗅到一股香,和所有女人都不同的香味,闻到之后立时神清气爽,头脑清明,越闻越离不开,而后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 红豆挣扎,越挣扎王汉心里那股感觉越奇妙,仿佛又看到那个身穿将军制服的强势女领导。 心里有股冲动,不停地跳,邪念刺激着他,想要做某事。 终究是没忍住,对红豆下了手。 宣赞让自己婆娘做了三四个菜,烫了一壶酒,用托盘端着送去王汉卧室。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女子低声求饶,还有撕拉撕拉的衣服破裂声,跟着是女子呜呜啼哭,求饶声不断,那脚步声便停止了,立在门口犹豫再三,最后摇摇头,嗨地一声,端着托盘回去了。 一夜几度,泪湿罗衫。 …… …… 以前人常言,有什么都别有病,王汉不解其意,直到自己成了瘸子,才感受到这几句话的严重。 一条腿不行,感觉整个人都废了,成日里窝在卧室,那也去不得,想去也不敢,怕出门被人灭了,这种感觉,对他而言非常尴尬。 好的地方在于,有个红豆陪着,虽然脸丑,用帕子盖起来倒也不错,反正黑灯瞎火看不清,也算别有滋味。 那夜过后,王汉得知红豆是个孤女,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从小被太和楼里的老鸨养大,因为脸上有胎记,无法培养成头牌,便教她做些洗衣做饭的杂事。 偏偏这红豆是个有追求的,乐感极好,各种乐器不需要刻苦学习,只要听一听,看一看,拿到手里便会用,还有一副好嗓子,老鸨便让她用纱巾盖着脸,在酒楼里唱曲儿,也能赚些银两,就免了她做杂役。 至于出路,红豆没想过,大抵是过两年嫁个货郎或者杂役为妻,一辈子便这样交代了。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大官人给瞄上。 好羞涩,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就直接来了。事情做了,红豆忐忑,怕是此后想嫁人为妻是不可能了,顶多是做个奴仆,丫鬟,或许能混口饭吃。故而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伺候大官人,不敢惹他半分。 这天大官人心情好,在院内晒太阳,红豆坐在下首,帮大官人揉腿,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叫:“修鞋补锅~修风箱补碗,用不成的桌椅烂腿,都拿出来修啦。” 这是走街串巷的手工匠人,时常见的,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匠人隔着墙喊了四五遍不走,反而越喊越声大,听在王汉耳里不是滋味,便让红豆出去瞧瞧,是个什么人,进来汇报。 红豆出去看,是个矮冬瓜样的老男人,挑着一副扁担,坐在郡马家前,翘着二郎腿,兀自叫喊,见红豆出来,唱个诺,问:“小娘子,你家里可有什么破桌子烂腿拿来给我修?” 红豆听的面红,轻声道:“你去别处问,我家里没有什么要修。” 矮冬瓜嘿嘿笑,脑袋摇成拨浪鼓,“我就不信,你家里没个什么东西是坏的?” 红豆听的跺脚,拿出两个铜板给他,“别在这里喊,去别家修。”低头瞬间,风吹面上轻纱,露出胎记。 矮冬瓜见了,笑道:“我不但能修烂腿,还能修黑锅底,任凭多黑,我也给补的干净光滑。”说着,从担子框里取出狗皮膏药,“来来,小娘子,这膏药唤作十全大补神仙膏,甭管你是麻子花脸还是断腿断脚,只要用了我这药膏,没有治不好的。” 正文卷 133 失势 红豆原本嫌他在此间乱喊惹的主人心烦,没想到这货郎连她面上的胎记也一起取笑,心里立时不高兴,虎着脸赶他,“去别处叫卖,这里容不得你骚情。”说话间拿了门边扫帚,要驱赶货郎。 货郎不走,嘻嘻哈哈笑,跳着脚叫,“小娘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病要治啊,不治怎么能好。” 门外吵杂被屋内黑婆娘听见,抄了烧火棍出来,黑婆娘汉语不利索,说的都是鬼话,叽哩哇啦跟鞭炮一样,终于吵到王汉,在后院坐不住,拄着单拐,慢悠悠地晃出来,听到货郎叫唤,让两个女人停手,自己和货郎对话。 “可是什么都会修?” 货郎嘿嘿笑,“只要出得起价,没有我修不好的。” 王汉便拍着自己的断腿,“修的好吗?” 货郎摇头晃脑,“木头断了用钉子,人腿断了用膏药,我这里有一帖十全大补神仙膏,乃是药王李洪水亲手所制,专治跌打损伤瘸筋断骨,凡人骨伤三日可好,小官人可要来一帖试试药效?” 药王李洪山几个字听着陌生,但提到铁拐李却是人尽皆知,之前王汉或许不了解,前阵子带着林灵素往巴蜀去过一趟,正好经过药王故里,看到过铁拐李庙,也听说过药王事迹。 宋时的传说和后世的传说截然不同,这里说的铁拐李是被李耳点化后成仙,生平最得意的本事便是治理外伤,尤其对骨科伤患有特效,流传给后人的就是个伤风痛骨贴,就连王汉此刻腿上贴的膏药,那大夫也说是从巴中名医处学来的配方。 故而货郎这番说,让王汉心里泛起激灵,拿眼仔细看,看他矮墩墩圆溜溜,一双眼睛贼溜溜转,不像是好人,心里就先疑惑,怕是这厮来害自己。 反念想,假若这厮真是自己仇人,要害自己那得邀请同伙一起来,又怎么会单独行动? 几番犹豫,便问他:“一帖膏药好多钱?” 货郎闻言咧嘴笑,“值钱不值钱,全凭心里断,这膏药你先拿去用,算我寄在你这里的人情,他日再来找你还。” 说完,手里膏药递给王汉,回身挑了担,迈开步子走,口里继续叫着:修鞋补锅,修风箱补碗~ 看他走路不快,没几步就出了巷子口,拐个弯消失。 看着手里膏药,巴掌大一块,黄棕色的动物皮毛上有一滩黑色事物,上面用纱布遮盖,鼻子嗅嗅,浓烈的中药味刺鼻。 这一切发生的莫名其妙,让王汉摸不清头脑,揣摩不出那货郎的用意,也估摸不出他的来路。 是敌是友? 走回后院,王汉闭目沉思,最终定了主意,判定此人为友。若是敌人,害自己的方法有千百种,最不可取的便是这种。至于他究竟是谁,用意如何,先放任不管,将来终究有明白的一天。 当下将旧膏药去除,贴上新膏药。肌肤初接触,那膏药凉丝丝的舒服,不要三五分钟,肌肤如同火烫,能感受到膏药内里一股温度慢慢向里渗,最终到达断骨处,逐渐麻麻痒痒,宛如无数虫子在内里蠕动。 王汉担忧伤势,过一会便揭开看看,皮肤完好无损,便放了心,十拿九稳地肯定,货郎不是坏人。 睡过一夜,第二日王汉就丢了拐杖,在院子里行走,断腿处已经恢复如初,判若常人。 红豆这才开始懊悔,早知道那货郎是个神人,就该听他的话,把自己脸面变漂亮。 王汉恢复了正常,心里那股子火就按捺不住,当天就要动手,把那些个阻挠华夏崛起的人挨个审查,全都灭杀掉。 至此,东京城内青年才俊达官贵人时有灾祸发生,各种死状千奇百怪,连续十多起后才恢复平静,此为悬案,略过不提。 官家安排人请王汉回京写书任教,王汉迟迟不见踪迹,惹的朝廷不喜,好几个官员投诉吐槽,建钢厂的是他,建火药库的也是他,建理学馆的还是他,如今几个工程都相继完工,他人却不见了,这是什么道理? 正四处找,王汉回来了,只是拄着根拐杖,人也憔悴许多,说是骑马不慎跌落,摔断了腿,因为就医,所以耽搁了时间。 众官员这才知道,玄女亲传弟子天下第一,原来也是个肉体凡胎,一样会受伤会死。 对此,官家派人送去慰问品以示关怀,各位亲朋也前来探望略过不提,王汉便正式开始著书,先写火药制造和钢铁铸造,写成之后还要去火药局上课,告诉众匠人如何操作,亲自演示。另外也在东京军器监教授匠人炼钢,包括合金钢的制作工艺等等。 其著作理论深得众匠人认可,都尊他是大师,也因为他的教导,大宋的火器和炼钢技术都上升了个档次,冬日里官家组织群臣观赏过两次,每次都是欢喜而归,回到朝堂就开始议论土地扩张之事。 有建议先收回燕云十六州的,也有建议先彻底打垮西夏。宋辽已经百年和平,双方边境居民白头者甚至没见过战场是什么样子,若是要战,还要从西军掉部,西边则成空虚。 故而,打是肯定要打,应先攘西再往东扩,按照大宋当前国力,不过三五年,整个天下便都能入手。 赵佶大喜,传令童贯,加紧时间练兵,等得开春便召集部众进攻西夏。至于河熙路,开春则往吐蕃纵深进发,要把宋境和黄头回鹘整个接通。 此番计划堪称百年少有,昔日太祖高宗都难望其项背,当今官家赵佶,堪称大宋建国后古往今来第一人,只等明年打赢,后年拿回燕云十六州,天下一统,便要去泰山封禅。 官家如此丰功伟绩,万民称赞,百官祝贺。 作为自我封赏,扩建延福宫已经不能满足,拟定在皇城之北再建皇家御花园,即为艮岳。 要打仗,是因为大宋有新型火器支撑,遇战必胜,这是王汉乐于见到的。但要建艮岳,则是劳民伤财,毁掉大宋百年气运的工程,这个王汉不同意。 然而毕竟人微言轻,王汉的话于赵佶根本不起作用,于宫中说过一次,第二次再去见赵佶,便被太监阻拦,说官家在忙,无事不召见外臣。 王汉便知,这个大宋终究要毁,自己要成事,必然不能依靠赵佶,还是要自己想办法雄起。 正文卷 134 别人的洞房花烛夜 王汉手头有一份名单,上写之人都和许知远交好,最少,是有交情。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漏过一个的心思,王汉要把名单上之人全部杀完,以他的效率,一夜去掉五个轻而易举,使用手法也非常隐秘,比如诛杀枢密院蔡文,是伪造成吃酒暴毙。诛杀礼部王盼,则是趁他和人争风吃醋之时借刀。 如此连续杀了十多个,王汉开始察觉出不对味。 杀的太容易,死的人根本不像是穿越者。 有敌人在暗处隐藏,杀肯定是要杀的,但不能滥杀,不然将大宋的精英都给灭了,这个国家还要怎么发展? 王汉暂缓了行动,认真著书,暗地里打听观察,要把东京的青年才俊达官贵人都结交了,跟他们亲近,然后再试探他们的身份。 时间进入隆冬,徐真的妹子要出嫁,所嫁对象是尚书省都事张焕之子张彦,喜帖前三日便送了过来,李清照早早的备份薄礼,只等结婚之日便去吃席。 王汉心里却莫名一动,张彦是谁?怎么从未听过,徐真也算个聪明人,一向眼光高,将他那个宝贝妹子看的比天仙都重,连官家想要他都不舍,按说应该攀个高枝,怎么会嫁个都事之子? 都事是从八品文官,尚书省里的记录员,除非人特别聪慧,不然只能熬资历,老了或许能升到五品。至于都事的儿子,和普通人相比毫无优势,那个官又不能世袭,职位也不高,若是自己不努力,估计父亲死后也只是个家道中落。 徐真那么聪明,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 王汉自己乔庄之后去打听,还真给问出来,果然是事情出奇必有妖。 说是五月春末,赵佶要扩充后宫,自然在民间选秀女。这是大件事,所选之家一跃成为皇亲,可不是谁都有这份殊荣,大富之家不愿意,中小家庭却是削尖脑袋往里钻。 其中东城有孙家米店,祖上也出过官员,后面子弟再考不中,便没了依仗,听闻皇家招人,便想送女儿入宫。 那女儿自然有几分颜色,原本是要说给张彦,却因为皇帝横插一脚,棒打鸳鸯散。张彦听说后,便做了一首词: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桨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此首曲子一出,立即被勾栏里的歌伎买了去,在坊间传唱。太平年代,民众图的就是个醉生梦死,儿女私情。这份棒打鸳鸯散的悲剧引起众多清倌人共鸣,惹起一场不小的轰动。 又因为那张彦有才,便有许多人结交,渐渐的走出公众视线。某日某天,张彦和友人逛街,无意中发现当街卖纸鸢的徐有容,一时惊为天人,神魂颠倒,再也挪不动脚步。 这世间男人心思,只有男人最懂,友人一见张彦态度,便明白他的意思,前后穿针引线,终于将此事说成,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那张彦有什么本事,不光是会做诗词,还有好手工,他做的风筝纸鸢比徐有容的更大更精巧,飞的更高也飞的更远。 再加上他是太学生,才高八斗,徐真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定了婚期。 古往今来的爱情故事缘由何起各有论断,唯独因才华而起的爱情最让读书人追捧,王汉仔细琢磨品味,把那首曲子让红豆唱了几回,越听越觉得耳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后面蔡湘从郓城归来,也把赵如烟带来,王汉这才知道,那一生一代一双人,是清朝纳兰容若的作品。 这回落了实锤,还有什么话说。 知道真相的瞬间,王汉按捺不住要去把他剁了,却又疑惑,这些穿越者来狙杀自己,为什么总是改不了爱装逼的毛病?自己真有才学,便做几首原创诗词,总是说些后人的段子来刷存在感,图个什么? 正如许知远那般,莫不是一个陷阱? 心里便多了个心眼,先不忙动手,而是仔细勘察研究,看看张彦的朋友圈,关系网,用他来和许知远的朋友圈做比较,两份名单相结合,发现了七个共同好友。 即便如此,王汉也不敢确定潜在敌人已锁定,还是要再三确认后才下手。 最好的办法,是能活捉张彦,给他上手段,还愁拉不出后续贼人。 却说结婚当日,王汉拖着瘸腿,前去张家贺喜,跟那徐宁坐在一起,也算娘家人。 眼见那一对新人在礼堂对拜,和和美美,王汉笑的无比愉快,等到新人敬酒,他还要推脱拒绝,说自己腿伤正养,不能饮酒。 说腿伤,等到礼成,他还要入去洞房里闹新娘,跟新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逗的众人笑。 宋时婚闹,都是些雅趣,最多的便是对对联,唱曲儿,猜字谜,至于后世那些婚闹要占尽新娘伴娘便宜的,都是元蒙入关之后野猪皮贵族编排出来恶心汉人的玩意,那些大老爷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把穷人的新娘各种糟蹋,还不许新郎生气,美其名曰老祖宗传下的习俗,其实不对。 真正的汉人闹婚是极其雅致的,没文化的人还闹不了。 等到宾朋散尽,新人便要入洞房,喝合卺酒。一对新人对烛相顾,各自羞涩欢喜自是不提。只说两口子举杯齐眉,一饮而尽,那张彦便挽着徐有容胳膊,要往床榻上送。 这里刚把凤冠霞帔拆完,外套褪下,刚露出一对香肩肚兜,张彦就坚持不住,站在地上身体晃两晃,咣当声跌倒。 徐有容惊讶,起身去扶,结果自己也昏昏沉沉,向地上扑去。还好王汉眼疾手快,从床下钻出,将她接住,重新放去床上。 而后,吹灯灭蜡,关好床帐,给美人盖好被子,自己在屋里一番搜寻。 好家伙,还真给找到好东西,一根重达二十多公斤的反器材狙击,不出意外的话,正是这玩意害的王汉瘸腿。 相比起纳兰容若的诗,这把狙击才是真正的实锤,王汉将张彦脱了个赤条条,而后捆了,这才拿了醋在他鼻尖转一转,让他醒来。 正文卷 135 原来如此 张彦初醒,满面狐疑,一见王汉手里捏着钢枪,心里什么都懂了,一双眼骨溜溜转,口里先服软,“别杀我,有话好说。” 王汉就笑,赞他,“看来是个聪明人,也省的吃苦,许知远死的那天夜里是你打的我?” 张彦立即摇头,“不是我,是李博,前阵子失足落水淹死,这把枪就转到我手里。” 李博?御史谏官李博? 王汉有印象,的确是被自己灌了蒙汗药淹死的,淹死他之后还心疼过好一阵子,他书桌上写了一半的折子,陈述大兴土木对宋的种种不利,王汉都以为,他是个好官,原来没杀错。 不过话说回来,人都死了,还不是随便他编排,所说之语不能全信。 王汉问:“你们一起多少人,都是谁?” 张彦便开始报人名,一口气说出二十四人,让王汉做了记录,又求饶,“就是这么多了,你把他们全杀了,留我一命,我对你有用,可以辅佐你。” 王汉拿着人名单仔细看,摇头,“怎么确定这名单上的人是真是假?万一你提供假名单,我不是要杀错人?” 张彦道:“他们都有文身,各人以花草鱼虫为记,譬如我,我身上是菊,李博身上是梅,文渊身上是鱼,都在背部,出自同一人之手,他们语言可以作假,身上的文身不会作假。” 这就厉害了,王汉心先信了大半,猜测张彦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为了活命出卖同伙,但还是有疑惑,“这么快就招了,怕是烟雾弹吧?” 张彦忙道:“不是烟雾弹,我是真心想活下去,来之前他们给我洗过脑,但在传输过程中数据包丢失了大半,我除了会背些文章诗词,再也不会其他,未来我只是个小兵,来到这里我能当官,生活比未来好许多,我怎么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 说话间表情都跟着激动,眼睛往床幔上瞅,“我以前没见过女人,来到这里才有机会当个真正的男人,不骗你,不管他人怎么想,我对未来不报希望,我只想好好的享受这一世。” 说的言辞恳切,发自肺腑,王汉有八成信。 未来的事情未来管,自己活在当下,当然是要享受好当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先顾当下快活,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王汉在思考,张彦看到希望,急了,身体往王汉脚下拱,“真的,不骗你,我以我的子孙后代发誓,我不忠于未来,我只想好好的享受人生,求你给我一条生路,我将竭尽我所能帮助你。” 王汉心动,道:“先告诉我,你们都是怎么来的?来之前未来发生过什么?” 张彦如实回答:“平行世界被发现之后,联合国接管了达摩院穿越实验室,可是动作慢了一步,所有的重要资料和文件都被销毁,他们用了大量人力才将实验室恢复,最后查到实验室已经进行过穿越任务,还知道,因为第一次的非法穿越,造成同时间轴时空的不稳定,剩余人类无法获救,紧急之下,只能采取措施补救。” “补救办法分两步,第一次安排了桃谷健次郎携带穿越舱跨时空投射,时间锚点订在你到达之前十五年,可是因为缺乏经验,他大脑携带内容太多,导致他的任务失败,于是联合组织又进行了第二次多点投射,时间锚点在桃谷失败之后的一个星期。” 王汉这才明白,昔日吐蕃天空那些流星异象的真正原因,原来是联合国派出的第二批拦截者。 又问:“你们来都带了那些高科技道具?” 张彦回答:“并没有太多,因为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能源足够携带太多辅助器材,况且时空乱流造成投射点不准,有许多器材都落入不明地点,目前我们能拿到手的,只有这一把狙击。” 再问:“传送你们过来之时,有没有预备方案,你们失败之后他们还要怎么做?” 张彦摇头,“没有了,也不可能再有,我们是最后一批过来的,来之前,腐化范围已经逼近魔都,在杭州被污染之前,他们不可能再组织第三次拦截了,我们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这个说法让王汉大喜,却又疑惑,“未来不是可以随时观察平行位面历史吗?只要几秒钟他们就能知道你们成功还是失败,怎么会搞的时间紧迫?” 张彦道:“你穿来之后他们就毁了实验室,光是实验室重建就用了二十多天,再加上人员选拨培训,世界腐化速度那么快,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好伐,要是有,我怎么敢背叛他们?” 原来这样,自己穿来之后刘青毁了实验室,看来她早就想到了后路。唔?不对,应该是她知道接下来的历史,所以提前做了防备。 想到此,王汉心轻许多,还以为组织抛弃自己,原来人家想的比自己更远。 又问张彦,“来的都是什么人?你们怎么选拨的?” 张彦道:“基本都是大和民族的右派人士,任务目标主要是搞乱大宋历史,确保大宋灭国。” “不是主要杀我?” 张彦看王汉一眼,有些小犹豫,“只要我们能登上历史舞台,杀不杀你,对历史影响并不大。” “什么意思?” “大宋不会因为一个人而亡,也不会因为你一个而兴,你来这里这么久,应该知道,这个国家,是烂在根子上,烂在骨子里,你根本救不了。” 王汉闻言沉默,张彦虽然讨厌,但这些话还是说到了点子上,大宋当前这个局面,凭自己的本事还真不好救。 不好救,但不等于救不了。 王汉把名单收好,再问张彦,“联合国选任务执行者,为什么都选你们国家?” 张彦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其实不是右派,我很喜欢华夏文化,真的,我很爱这里,我想当炎黄子孙。” 王汉眼睛眨眨,剑光一闪,将张彦身上的布条斩开,给他放了,自己去桌前倒酒,口里道:“你是聪明人,识时务,所以你不用死。” 正文卷 136 马上风 张彦从地上起身,一边穿衣一边道谢,接过王汉酒杯,眼神儿躲闪,唯唯诺诺。 王汉举杯,“来,喝一杯,我们以后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天下,我们一起闯。” 说完举杯,张彦生怕里面再有蒙汗药,摇头摆手,“不能喝了,再喝要醉。”说话间看看床上,带着热切,陪着笑,“今日洞房花烛夜,请大人给个机会,让我做回男人。” 王汉呵呵笑,“喝一杯,不碍事,还能助兴。” 张彦摇头。 王汉立即变脸,长剑瞬间到了张彦脖子,“这么不给面子,你是要人头落地?” 张彦无奈,双腿一软,噗通声跪地,可怜兮兮地求王汉,“我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求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洞个房成吗?” 说的王汉愕然,而后哈哈笑,“你是怕我给你酒里放毒?”说完自己拿过酒杯,一口饮干,酒杯口朝下,“怎么样,这回信了?” 张彦见状,不再疑惑,端起桌上另一杯酒,一饮而尽。喝完也将杯口朝下,以示磊落。 但不过几秒,他的脸色开始难堪,手捂胸口,卡喉咙,身体往后,弯着腰吐,想把毒酒吐出,却是晚了,毒酒入喉,在侵蚀内脏,根本吐不出。 吐不出不说,人还痛苦,手足乱蹬,面红耳赤,要在房间撒泼。哪里由得他,王汉早就一脚给他踹倒,将他踏了,让他反抗不了,硬挺挺着等死。 林灵素的毒药尽管厉害,但毕竟是采用古老工艺生产,远没有后世的毒药那么高效,人喝下去不会立马死,有很长一段时间折腾。 张彦要呼喊,嘴巴被臭袜子塞住,想打砸物品,双臂又被拆掉脱臼,只剩两条腿而乱蹬,搞的房间咣咣响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床上把个小娘子狠劲儿地用。 折腾了足足半柱香,那张彦才没了力,四肢松懈,脑袋柔软,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王汉用手试探过,确定是死的不能再死,这才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往床上看那徐有容一眼,小娘子还呈醉态,娇憨可爱又羞涩动人,看的王汉悲催。 这么好的小娘子,可惜嫁错了人,如今新婚之夜其夫君暴毙,恐怕她也落不得个好下场。 按枭雄心理,他懒得管这些鸟事,不过一个妇人,大不了是被沉塘,和万千人命相比,死不足惜。但毕竟还有些人性,再加上徐宁的关系,这样一个小娘子若是被人送去天牢受辱,王汉后半辈子都寝食难安。 想到此,便要救她一救。 如何救,却是个恶糟事,其中过程不足为人道。 却说翌日清早,徐有容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身体困乏四肢酸软,稍一挪动,身体仿佛撕裂般难受,心知是昨夜初为人妇,故而有这一遭。 新婚妻子要早起,要为公婆倒尿盆,还要做第一顿早点,这里面规矩多了去。徐有容不敢怠慢,正要起身,看到旁边夫君睡的正香,想到昨夜自己饮醉,稀里糊涂身子赋予他,却不知道他生的什么样子,此刻正好仔细观看。 这一看不要紧,却是个黑脸,再用手摸,吓得一声尖叫,哇地痛哭出来。 新婚之夜新郎官惨死,这可是奇案,不等家人报官,那门外就迎来了京城第一活神仙林灵素,拿着拂尘,走入屋里看一看,得出结论,新郎官死于马上风。 何为马上风? 黄帝内经有云:马上风,属急性,若强救不当,立死。症见:掌生红圈,掌布红筋,长强亦之有圈。圈口若闭,命乃休矣! 常有酒徒,醉以入房,汗出当风或沐浴冷水而罹病者,数矣。 病因:劳逸失度;醉以入房;房劳。 通俗地讲,就是男人身体太虚,又不节制,干的时候还不注意保暖防风,导致阳亏过度,身体衰弱,一命呜呼。也有是脑血管太脆,突然遭遇刺激,导致血管破裂形成脑溢血。 这些都是中医理论,民间各人多多少少有听过,但见过的就不多了。其中最具特征的一点,死于马上风的人,其阳始终处于直立不下的状态,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软不了。 仵作也亲自来看过,张彦身体症状绝对符合传说中的马上风。死于此病的男子,多是年少不知精贵,无事就背着大人自己玩飞机,才会在新婚之夜阳亏。 换句说,这张彦家教不好,才会遭此大难。 如此结论,让张彦父母无法接受,痛哭流涕,痛不欲生。尤其是那婆婆,哪能承认是儿子不好,一转弯就把锅摔到媳妇头上,质问她,“你夫君出如此大事,你怎么睡的安生?难道一点都未察觉?莫不是你下手害了他?” 说的徐有容悲催,哭声不止,只说昨夜酒醉,夫君做过什么她全然不知,若是知道夫君会亡,怎么任由他如此。 两个人哭哭啼啼,各自有理。唯有家中老仆是个实诚人,对众人说,昨夜婚房中各种咣咣作响,还以为主人是玩的尽兴,却没想到,是个悲剧。 长辈要脸,不让人往外说,只说新郎死于急症,早早的入土为安。如此,那徐有容便成了寡妇,要为亡夫尽孝三年,从此受尽婆婆白眼谩骂,各种虐待自是不提。 却说王汉得了名单,仔细研究,这回不再莽撞,但见名单所记之人,必然是先结交,而后看纹身,再想办法控制身体,而后给予严刑逼供,要他透露身份。 只抓了三个,便无法继续,那三个都是被王汉活活逼死,临死都没承认自己是穿越者,只是一味地可怜嚎哭,不懂自己错在何处。 若是错杀一个王汉或许觉得他是硬骨头,一连三个都是如此,王汉就要怀疑这名单错对,想想那张彦临死前讨好的嘴脸,王汉只能唉嘘一声。 娘个腿,那厮果然是个奸贼,临死之前也挖个坑害人,要的就是让他去杀大宋精英忠良,以后再找这些穿越者,真的要十万分的小心。 正文卷 137 异象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转眼过了春节,又是新的一年到。 至此,王汉到大宋第六个年头,十四岁的少年已经二十岁,有那些建树?除了一身好武艺,一个五品散官,两个娘子,别无其他。 这让王汉很焦灼,甚至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穿越时候丢失的东西太多,不足以支撑起拯救未来的大任?不然五年过去,为何几乎还是原地踏步走? 静下心来仔细思索,王汉觉得自己娶蔡湘是个失误,如果当初不娶蔡湘,也触怒不了蔡京,或许可以和蔡京称兄道弟,自己早就以武立功,成为官家跟前的红人。 想到此,深感自责,当初干嘛要给自己揽下这样的麻烦。自责过后,便是从长计议,做为军事家,总结经验教训寻求新的发展,这才是正经行为。 既然得罪于蔡京,那便跟他把关系修复,而要讨好岳父,唯一的捷径便是讨好蔡湘。 春节过后,王汉就断了李清照,事实上,春节之前他也刻意地多宠蔡湘,每每和她一起,便喜笑颜开,夫妻互动,宛如雌雄双兔,总是傍地走,到了夜晚也不停歇,使出十二分本事,好生伺候。 蔡湘不过十七岁的少女,是最浪漫幼稚的年纪,被王汉宠着,幸福的没边儿,只觉得自己嫁对了人,就是肚子不争气,月月见红,让她有些不美。春节回娘家,妇人打扮成一枝花,跟母亲在闺中讨论,如何有技巧地生子。 母亲问她夜晚如何行事,蔡湘如实回答,一月有二十天都不曾空,依然未中。母亲便道:“那是太勤的缘故,若是要中,一月只要两三次便够,其余时间要静养,房事太勤,便无法怀孕。” 蔡湘娇羞,“官人疼惜的不行,日日都要,拒绝不了。” 老妇人听完说于蔡京听,蔡京觉得王汉有些开窍,又见他送来的新年礼物各种古怪,除去一副虎骨,还有个琉璃大鱼缸,里面养着数条锦鳞,在缸内悠然自得。 锦鳞不贵,但这琉璃鱼缸有些稀奇,足有五尺见方,晶莹剔透,内里放着假山小树,还有个风车自行运转,说是给鱼儿供氧,端是个稀奇富贵。 再看大女婿送来的贺礼,尽是些金银布匹,蔡京看了生气,都是些什么玩意,老夫缺这些吗?难道要给人炫耀,看啊,这是我女婿送的,都是钱。 蔡京对二女婿有了好感,便要指点他两招,说:“这传宗接代一事,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要慢,要稳,要有节制。”而后便将自己几十年的经验传授。 不怪蔡京教训,人有那个资格,这不,前几天小妾又怀了,可谓老而弥坚。你王汉再能,你有两个婆娘,也没见那个肚子大了。就事实来说,你长那么大块头还不如人家一个老汉。 王汉这才知道,不能操之过多,要掐着日子算,等到每个月的排卵期,狠狠来几发,而且时间要短,不可使女丢,女丢则不中。 这是蔡京亲口传授,王汉谨记。再回家里,就认真著书,不近女色,要把精华养够。那蔡湘知道他在憋大招,因而不怪,每日笑嘻嘻对待。李清照却不知,天长日久心里哀怨。 先是因为过年送礼的问题为难,为什么给蔡相送去琉璃鱼缸?给我父亲则是些黄白之物? 王汉给解释,蔡京不缺钱,就缺稀奇古怪的玩意,那琉璃看着贵重,其实都是用石头沙子炼化而成,成本不足二十两。给咱父亲的则不同,父亲如今赋闲,无经济收入,日子不好过,给他银钱最合适。 李清照哼哼,这是在胡说了吧,市面上的琉璃鱼缸一尊二百两,还是小个,那么大的,怕是要两千贯。 王汉头疼,给她解释,“如果不给蔡京送大个,京城其他显贵怎么会想着跟风?我的鱼缸又怎么卖的出去?我在郓城的玻璃厂又拿什么给工人发薪水?现在玻璃厂也造不出其他物件,就会造个鱼缸,总要想着销路。” 李清照不听,反正你王汉就是厚此薄彼,人家蔡相位高权重,就死命巴结,我父亲赋闲在家,就一般对待。 王汉辩解不过,转个弯想明白,女人蛮不讲理瞎扯淡,多半是没感受到爱意,来一发就好了。 王汉要来,李清照不依,还在傲娇,拿着自己性子端着,“你去找她,她年轻貌美波大腰细臀翘水多活儿好,找我做什么?” 说的王汉面红耳赤,“这些话都是那个丫鬟嚼舌根?我要撕烂她的嘴。” 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不好,睡在屋里说话外面丫鬟能听到,无事就在家里闲扯,搬弄是非,害的东西两厢房关系不和。这样的情况每家大宅院都有,所以才会制定妻妾规则,为的就是预防生是非。 聪明的男人只会向着妻子,任由妻子责骂小妾,这样日子才好过。王汉宠着二房,大房心里不爽,就要拿捏他,他就难做。 难做也是夫妻,又好话哄她,各种赔罪,李清照半推半就依着他,两人玩的尽兴,欢声笑语传出窗外,被蔡湘知道,心里吃味,生了一肚子闷气。转日见到王汉,便责怪他,攒了三五日就给了大娘,分明是疼大娘不疼她。 王汉就纳了闷,自己一天天就该被女人拿捏吗?左右思索,气了,干脆谁都不理,整天往外面跑,跟一堆狐朋狗友吃喝玩乐,顺便侦查下谁是穿越者。 过了十多天,王汉醉酒归家,东西两房都是黑灯,他便去书房睡,半夜口渴,茶壶没水,气的爆炸,心里知道,这是两房女人整治他,各自约束手下奴仆不管他,逼他回房睡。 王汉也不知是跟谁赌气,自己跑去厨房烧茶,刚点亮灯,就有丫鬟送茶来,给他解渴,又扶着他回书房。 王汉只嗅到一股香,醉酒灯下看,扶他的是红豆,这姑娘被他收了在家养着,专门唱歌解闷。红豆生的丑,但有好歌喉,李清照和蔡湘都会做些词,红豆看完,就能编曲儿唱出来,深得两个女人赞赏,就允许她单独一房居住,家中来客,不管是李清照的友人,还是蔡湘的亲戚,都让她陪着,也算高雅。 东京的大户人家都养歌伎,是个流行。 两人到了书房,红豆上前铺床,过来扶官人休息。也不知是触动了王汉心中那处柔软,心思一动,拥着红豆就往床上压。红豆也不拒绝,款款相对,在书房里一番互动,好不欢乐。 翌日清早,东西两房都知道昨夜官人宠了红豆,各自震惊不已。 这家里有丫鬟五名,随便那个被官人宠了,两个主人都能想通,唯独红豆被官人宠让人捉摸不透,官人几时口味这么重了? 蔡湘先发难,让红豆跪在地上,一番责问,更是问出惊天秘闻,红豆早就和官人有了私情,并且,如今腹中珠胎暗结,已经三个月。 晴天霹雳! 两个主人都没办到的事儿,让个丑陋丫鬟办了,这让东西两房颜面何存? 蔡湘问红豆,“此事跟官人说了吗?” 红豆摇头,“尚未来得及。” 蔡湘去找李清照,询问对策。李清照也慌了,身为正妻,家中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她是最后知道的,气肯定是气,却不知道气要往何处撒。 问蔡湘,“确定是官人的?” 蔡湘道:“那女人是从酒肆里带回来的,谁能知道。” 李清照说:“让人去打听,查查她的过往,若是清白的,便要问官人意思。” 蔡湘怒道:“问了如何?让她入了这家门来,也得个名分?你甘愿和那阴阳脸成日相对?” 李清照心里凌乱,但没有蔡湘狠戾,便问她,“你要怎么办?” 蔡湘道:“这女人来路不明,作风不正,最会勾引男人,留她在家里早晚是祸害,败坏我家门风,依我之见,就该扫地出门。” 李清照问:“官人哪里要怎么交代?” 蔡湘道:“何须交代,他做了这等丢人事,难为你我帮他处理后尾,他还要怎么交代?” 李清照虽为主母,毕竟心性善良柔弱,再加上牵扯男女私情,女人天生善妒,便没了主见。那蔡湘强硬,有其父作风,当仁不让,便拿了主意。把身边奴仆招来,一番吩咐,如此这般。 红豆事发,自己心神不宁,惴惴不安,不知道主家要如何对她,又后悔自己胆小,隐瞒太久,没敢跟官人说了实情,眼下被罚跪,只能求菩萨保佑。不多时,梅兰二人拿了鸡汤给她喝,说是主母赏赐,给她滋补身体。 红豆常在酒肆厮混,听到的见到的许多,哪里不懂这鸡汤是何物,不敢喝,跪着求饶道:“我知错了,这腹中胎儿是外面浪荡子所有,与主人无关。” 丫鬟回去汇报,蔡湘大喜,拉着李清照一起审问,问的详细,那个浪荡子,如何有的。 红豆对答如流,言辞凿凿,几年几月和某人在某处成的好事,好了几回,那浪荡子生的什么模样,都说的一清二楚,无比详细。 李清照闻言心轻,出口训斥她两句,便给两贯打发出走。蔡湘却不饶她,“好你个骚贱**,我家好心待你,让你衣食无忧,你不知恩惠回报,还要坑害主人,败坏官人名声,真正是个恶毒贼妇。” 骂完便起脚,往她脸上踹一脚,红豆仰面跌倒,蔡湘瞅准机会,又往她肚子上踹。那红豆见状只管护着肚子,口里告饶。蔡湘不能解气,让左右奴仆上前扯她胳膊。 李清照在旁边摇头,说罢了罢了,放她去。 奴仆不依,都是跟随主人性子走,按住红豆,让主人动手。便是这时,天空一道炸雷,劈中屋顶的镇宅兽,震惊了众人,没人敢随意乱动。 正稀奇,天空突然异变,白云下气流涌动,似乎出现一张女人脸,自上而下凝视,宝相庄严。 那女人生的模样端庄,发型也和宋人女子不同,一双眸子海纳百川,表情不悲不喜,宛如观世音菩萨样怜悯。 这异象持续两三秒,唬的蔡湘不敢乱动,李清照已经双手合十,闭目祷告。地上的红豆心有感应,赶紧借着这个机会,从院中逃离,回去自己房里,拿了胡琴包袱,一路向外,出了门往北。 行走至巷子口,用手摸摸小腹,泪水夺目而出,面上却是轻松欢喜,还好还好,孩子是保住了。 与此同时,皇宫内王汉和林灵素两人正跟赵佶建议,艮岳不可建,若建必遭天谴。 王汉说,昨日做梦见到玄女,玄女说:若是民间大兴土木,便是衰败之兆,人力不可挡,让我好自为之,坐等江山易主。 这话有些重,让赵佶不喜,疑问:“九天玄女当真是如此说?” 王汉点头,“确实如此交代,艮岳不能建。” 林灵素也附和道:“我夜观天象,紫薇星光暗淡,怕是江山不稳,既要中兴,当放重心于军武建设,大兴土木建造园林,实为不智。” 赵佶听了不喜,低头垂手,在宫内行走,愤愤道:“你们总是说这个预兆,那个神仙,为何只有你们见到神仙?朕身为天子,却于神仙无缘?若你所言是真,那玄女为何不肯托梦与我?非得让你传达她的意思?” 说完甩袖而走,出了大庆殿。 王汉气的哼哼,这皇帝是精虫上脑,一门心思想跟神仙啪啪,已经达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正是此时,殿外众士兵都往地上跪,王汉稀奇,赶紧跟着跑去,往天上看,登时惊了个目瞪口呆。 天空上,一副巨大的女子像悬挂,不是旁人,正是刘青脸庞,自上而下,默默地关注世人。 赵佶见状,眼睛瞪的铜铃大,瞠目结舌。 王汉愣了愣,速度上前道:“官家,你头先说玄女不给你预兆,被玄女听到,你看,她便显了真容,这回官家信了?” 赵佶茫茫然点头,双眼只盯着天上,目不转睛。 哪里想到,那玄女原本是宝相端庄仪态威严,也不知看到人间发生了什么趣事,竟然嘴角轻扬,莞尔笑了。 那一笑,阳光灿烂,勾魂摄魄。 正文卷 138 自作孽 皇宫内外都在跪拜,玄女头像在天空悬挂少顷而后消失,赵佶便心热起来,喃喃自语道:“若是能和玄女对坐而饮,此生无憾矣。” 王汉立即接口,“陛下本是天上帝尊,日后返回天庭自当和玄女见面,不用急于此时,至于艮岳,即便建成,玄女也不会下凡,还请官家早作论断。” 赵佶听了不喜,面上不动声色,背着双手离去。 林灵素见状,和王汉对视,满是无奈,道:“官家已经鬼迷心窍,听不进忠言。” 王汉点头,忽而感慨,“以前曾布那班人在就好了,至少官家会有忌惮。” 林灵素:“是啊,那些人都被订上元祐奸党之名,再也回不来了。” 元祐奸党? 王汉心思一动,招呼林灵素,“去我家里吃酒,有事和你商量。” 回到家里,王汉直奔赵如烟房,问她,“今年大宋都会发生什么事,自然灾害之类的有没有?” 赵如烟尽管不爽王汉,却没办法拒绝,回答说:“四月初有彗星经过,五月黄河决堤,十二月天降大雪,塞外冻死牛羊无数。” “够了。”王汉出去对林灵素道,“等到四月初天空有扫把星经过,五月开封城外黄河决堤,灾民无数,你明日便向官家汇报,然后……” 两人一番商议,而后分开。 却说当晚,家中饭菜丰盛,李清照和蔡湘都和往常不同,感觉怪异,王汉便问,是否家中有事? 李清照不说,蔡湘说无事,又给王汉夹菜,让他多吃。 王汉感觉古怪,却不知哪里古怪。 夜晚正要再开一篇几何函数,仆人来报,说徐宁来了,王汉大喜,让人快请,又招呼丫鬟准备酒菜,要和徐宁吃酒。 徐宁入来,两人对坐,丫鬟上酒菜,王汉眼睛往房间瞄,没看到红豆,便说:“叫红豆也来,唱几曲助兴。” 丫鬟这才说,“红豆姑娘走了。” 王汉纳闷,“走了?去往何处?” 丫鬟回答:“说是在酒肆里有个相好的,多日不见,十分思念,今日来寻她,就跟着走了。” 说的王汉愕然,心里不是滋味。自问,红豆几时有过相好的?她跟自己时,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呢。 徐宁在,也不好多说,笑笑过了,和徐宁喝酒。喝了几杯,徐宁唉声叹气,王汉问是何缘故。 徐宁道:“便是我那妹子,命不好,嫁入张家,那夫君是个短命鬼,新婚之夜暴毙,害我妹子守活寡,生活本就艰难,还要受她婆子欺辱,今日下值,我去东门外玩耍,远远看见我那妹子在风雪里卖风筝,衣衫单薄,双手红肿,甚是可怜。” 一番说,王汉心就乱了,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清楚,徐有容落到如今这地步都是他一手造就。心里愧疚,借喝酒掩饰,这番动作全都落在徐宁眼里。 徐宁再道:“听闻,昔日你曾送给我叔父两根金条?” 王汉说是。 徐宁便笑,“为何送他?” 王汉答:“徐真帮我作画,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送金答谢。” 徐宁笑道:“有些贵重啊,我听有容妹子讲过此事,她那时都以为,你送金子是要送聘礼呢。” 王汉皮笑肉不笑,嘴角抽两抽,叹息一声,摇头,仔细想想,徐宁好端端的干嘛说这些话?便道:“何不让有容妹子改嫁?” 徐宁摇头:“谈何容易,已经嫁过一次的妇人,谁人肯要?若是嫁给一个不如张家的,妹子岂不是还要受苦?叔父如今年事已高,也不做他想,能给人做个小妾,让妹子日子舒服,便心满意足了。” 对话至此,王汉便懂了,徐宁是来向自己递话,他知道自己喜欢徐有容,便建议让徐有容给自己做个妾。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徐有容如今是张家人,死活那得听张家人意见。按照习俗,徐有容要为亡夫守孝三年,但在实际执行中,守孝三个月便能逐出家门,让其自谋生路。这是善良人家的做法。若是遇到哪些歹毒的,一辈子将媳妇关在家里,伺候公婆到死,守一辈子活寡,老无所依。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张家公婆是善良还是歹毒。 若是徐宁这样的人去讨,必然不好说话,因为他职位低,说话没分量。但像王汉这样的人出面,张家人就得掂量掂量,看看他惹不惹得起。 再怎么说,那也是蔡京女婿,还是官家跟前红人。 徐宁能来跟王汉说,还是看准了王汉性格,他家里别说妻妾,就是丫鬟也比其他人家里过的滋润。妹子跟了他,好不好不论,至少不用大冬天在外面抛头露面找食吃。 王汉懂了徐宁的意思,只说:“改日我去看看她。” 第二日晌午,王汉就忍不住去东门游玩,想看看徐有容是什么情况。果然见到,她在东门墙根门洞里缩着,穿一身粗麻衣服,蓬头素面,挤在木炭和糯米糍粑中间,面前摆着许多风筝,冻的直哆嗦,双手抄在怀里,双脚不停地跺。 走近前去看,那面上沾着黑灰,头发呈黄色,显然是营养缺乏,脖颈上也一层黑灰,面颊上有冻裂的疮,疮上抹了黄药膏。 这副尊荣,和王汉记忆中的徐有容天壤之别,根本判若两人。王汉还以为,她孤家寡人的会被流氓欺负,可是看看她的容貌,除非是那个流氓瞎了眼,不然白给人家也不要。 这都是自己做的孽。 当下走去,也不多说,拿出二两银子放在摊位上,道:“这些我全要了。” 徐有容大喜,连声道谢,“多了多了,不用这么多钱的。”边说边把风筝收拾,抬眼仔细看,人便愣了,弱弱地叫一句:“是赵将军啊。” 王汉眼睛眨眨,“有容妹子,好久不见。” 徐有容低下头去,咬着嘴唇,将风筝收拾好,拿给王汉,执意道:“将军稍等,我去给你换零钱。” 王汉摆手,“不用,还剩多少钱,都算定金,以后你的风筝做好不要来这里卖,我全要了。” 徐有容不懂,“将军一家那里用得了这么多风筝?” 王汉就笑,“你不懂,生意不是你这样做的。” 正文卷 139 吃醋 王汉在相国寺前面租了间店铺,专门卖风筝,还要教徐有容做出更大更好的风筝。 比如,以前的风筝用纸和竹,王汉往里面加入羽毛,尾巴用野鸡翎,眼睛用琉璃石,连尺寸设计都要仔细计算,设计成最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流线体,这样才会飞的更高更远。 做风筝,也是一门技术,只有把风筝做到顶尖,才会打出名气,打响招牌。 不但做,他还亲自玩,惹的一帮纨绔子弟叫唤,引领一番东京风筝潮流,还成立个飞天社,定期进行比赛,得头奖者获得最强飞天王称号。 参与者都是显贵,高俅的干儿子高宝就是其中佼佼者,飞的高不高不说,反正投资的银两最多。 自从有了王汉帮衬,徐有容的日子渐渐转好,穿衣打扮逐渐恢复之前颜色,变的靓丽活泼起来,引得一般泼皮垂涎。 即便垂涎,那班烂仔也是知道好歹的,赵大官人每日里和那小娘子眉来眼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各人心中门儿清,那个敢去撩骚?东京第一武人,这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却说这日无事,王汉从火药局出来往回走,透过车窗帘子向外看,恍惚间过去一个人影,看着面熟,赶紧让车夫停车,自己下去追。 那人见王汉下车,快速移动,拐个弯被王汉追上,转面来,正是红豆。 红豆挺着肚皮,约莫四个月大,瞎子也看得出是怎么回事。 王汉惊疑,都不用问,光是看红豆表情就明白了,问她,“是谁赶你出来?” 红豆摇头,只是个哭。 王汉再问:“是蔡湘?” 红豆依然摇头,“官人,奴家并不委屈,今日斗胆来见官人,实在是生活无着落,无以为继,还求官人看在腹中孩儿份上,拉扯奴家一把。” 王汉听的难受,“这是什么话?哪里需要拉扯,来来,跟我上车,现在回家。” 红豆便问:“你不怕大娘二娘怪罪?” 王汉道:“笑话,我怎会怕她们?她们那么厉害,也不见那个给我育有一子半女。” 红豆依然不敢,“官人不怕,我却怕,奴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官人疼爱,也不敢过多奢求,只求一日三餐固定,有个栖身之地。” 王汉便问:“这一个多月你是怎么过来的?” 红豆说:“依然在太和楼卖唱,不如以前那么好。” 王汉让车夫先走,自己要在外面玩耍,反身将红豆带去侯爷府,交给母亲张氏看管,特别叮嘱,红豆腹中胎儿是自己的,无比珍贵。 张氏是诰命妇,自己有收入,还继承了侯爷的家产,日子过的滋润,只是看不惯两个儿媳,所以没跟王汉住在一起,眼下有个新媳妇来伺候,心里自然高兴。只是看到红豆面上那么大一坨胎记,有些错愕,问王汉,“这姑娘可是你喜欢的?” 王汉道:“是,她面上是不好看,但我喜欢。” 张氏纳闷,暗自嘀咕,儿子原来还是个怪脾气。 安顿好红豆,自然要养胎,王汉时不时地就往侯府跑,去的次数多,引起蔡湘疑惑,也借口去看婆婆,带了两只鸡,去了侯府。 进门看到红豆挺着肚子在当院晒太阳,立时惊的个神魂颠倒,当院里闹将开,质问红豆何处而来? 张氏眼见东窗事发,慌忙阻拦,却没拦住,那蔡湘一路哭哭啼啼回娘家去了。 回到家里跟母亲一番哭诉,难怪自己怀不上,他成日里都把心思用在外人身上,我哪里会怀上? 蔡湘撒泼胡闹,让母亲心疼,晚上便去给蔡京吹风,吹的蔡京不喜,这女婿怎地如此不识抬举?这是非要跟人作对? 此事又牵扯到朝堂上,却说四月初,天空有扫把星流过,尾巴极长,官家不喜,让元符宫人解。宫人便说,此为不祥之兆,百姓即将受苦。 赵佶不爱听,叫了范致虚邓询武林灵素都来,问他们如何解?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回答,此乃不祥之兆,上天要降罪于官家。 赵佶发怒,“朕何罪之有?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大宋军队逢战必胜,国土广开何止千里?兴官学,拓官道,办福利院,如此功劳,上天也要降罪与我?” 范致虚邓询武都不敢回答,林灵素说,“艮岳一事,便是罪过,昔日延福宫拆迁已经惹的民怨,如今艮岳开建,搬迁人数何止上千,还请官家三思。” 赵佶气的胃疼,让三人离去,又安排粱师成请蔡京入宫商议,问蔡京,“天上扫把星是何故?” 蔡京道:“应是祥瑞,臣近日和西域来客见面,也讨论过这个问题,西域客商说,在他们家乡,此物出现为祥瑞,是天神巡视凡间,见彗星通过天空可虔诚许愿,天神听到后便会给予满足。” 天神下凡?赵佶听了来劲,猜测:“会不会是玄女听到我的召唤,故而下凡?” 蔡京呵呵,“有这种可能。” 赵佶便喜,又道:“我听人言,最近有人总是在坊间谈论我的不好,这件事你可听过?” 蔡京回答:“臣未听过。” 赵佶道:“便是你的好女婿赵令武,他经常在坊间高谈阔论,反对艮岳建造,说艮岳会毁大宋根基,我问你,我建造一座园林,于大宋气运有何关联?我难道不是在做丰享豫大之事?” 丰,享,豫,大。这是《易经》卦辞,原文为:丰享,王假之;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蔡京将其解释为:王者在最盛之时,应当一切都崇尚盛大,不必忧虑财货不丰,应当顺天理而动,王德自然如日中天般普照天下。 再往开解释,便是说,越是国家经济不好的年代,越是要鼓励高层贵族多花钱,刺激消费。 比如官员吃顿饭,若是只花一百文,这些钱只够一个人赚去利润吃饱,若是花一百贯,便够一百个人赚去利润吃饱。一百贯的饭,需要的服务人员就多,经过的手续也多,故而养活的人多。 皇帝要建宫殿,需要的各种材料,人工,都要花费银子的。老百姓没钱,皇帝就应该想办法把国库里的钱花掉,让老百姓赚去,这样老百姓富裕,日子也好过,等回头,国家再把老百姓口袋里的钱用税收的方式要回国库,这一进一出,便繁荣了经济。 正是因为这个理念,赵佶才会大兴土木,他心里认为,自己建造宫殿,是在造福百姓。比如一块石头,从杭州运到东京,花费许多,便有许多百姓得到利润。 可惜,这样的理论王汉没听到,不然他肯定会惊讶,这不是千年后的经济理论吗?猛盖房子,刺激消费,给农民工发工资,回头又把房价定高,再把钱从老百姓手里抢回来,如此活跃经济。 正文卷 140 训女 赵佶身为艺术家,追求的是洒脱不羁,骨子里带着叛逆,凡是正统规定,他全都要打破,要别具一格,越是劝阻他不要做的事,他越是要做。 尤其艺术家骨子里那股对美好事物的追求,达到疯魔地步,此为天性,人力不可更改。自古以来的大艺术家都是如此,并非赵佶特例。 他人不懂,蔡京却懂,知道赵佶心里想见神女,便极力推崇,摆事实讲道理,延福宫建造民初有怨,如今理学馆建成,周遭商铺被抢一空,那些商户子弟已经进入理学馆学习,将来都是大宋人才,何怨之有? 且延福宫扩建花费银钱一千五百万缗,雇佣民工四千余数,大江南北采购材料二百余船,这无形中产生多少利润?百姓是赞是怨,便叫来工地民工问问。 赵佶闻言有理,亲自去工地查看,询问民工,吃的好不好,工钱发的是否及时?能为家里带来多少收益? 各个泥腿子民工平日只管卖力干活,哪里想到皇帝会亲临问候,早就激动的魂飞天外,只说工地福利好,这一期工程做完,家里又可以添一头牛,建所新屋。 其中有个负责雕梁的画工,因为鱼鸟雕刻的好,赵佶看了喜欢,便设宴赏赐,皇家所用食物器皿都是银器,摆了满桌。赵佶问画工头子,“这一期工程做完能得酬劳多少?” 画工头子回答,“为官家做事是我等莫大荣幸,不要工钱都可。” 赵佶稀奇,“不要工钱尔等以何为生?” 工头答:“有明君在朝,我等生活富裕,三年无需劳作生活无忧,能为明君效力,是我等莫大福气。” 赵佶龙颜大悦,笑道:“民众生活富裕,正是我之所追求,民众富裕,我才安心。尔等心意我已知晓,但工钱还是要付的。” 工头道:“工钱可以不要,若是能得皇家赏赐,便是我等莫大荣耀。” 赵佶便问工头想要什么赏赐。 工头大胆直言,“将这些盘子汤碗赏赐给我等,拿回家里日夜供奉,子孙后代永记皇恩,便是幸福。” 赵佶再次龙颜大悦,赏! 有了这一遭,赵佶自信心暴涨,延福宫扩建都能造福于民,艮岳建造不是能造福于天下?于是推倒原先计划,把昔日王汉所做的玄女仙居图再拿出来观赏,召唤工匠齐聚一堂,仔细研究,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建筑摆设。 当日王汉做玄女仙居图,那是天马行空极力渲染,把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全都描述出来,要的就是仙气,灵气。那里面的奇花异草各种古怪,人间没有。 赵佶便下令,要各位工匠想法设法按照玄女仙居图一比一复原,至于其中的石头花草,命令各人手绘,去全国各地征收,花高价购买运回,不计成本。 蔡京笑曰:此为兴国之道。 …… …… 赵佶对蔡京诉说王汉种种不是,蔡京闻音知味,本要敲打王汉,结果又遇到女儿回来哭诉,一时气结郁闷,在书房发火,大骂王汉:粗鄙野夫,不懂教化,愚蠢无知,狂妄自大! 蔡京正发脾气,身边亲随元丰来报,说御史谏官杨文求见,有珍宝奉献。 蔡京压制了火气,让杨文进来。 杨文带着仆从拉着大车进入庭院,红布揭开,是一座三丈见方的圆形琉璃盆,内里安装各式假山花草,稀奇游鱼,说是产于深海。 蔡京微笑,说家中已有一个,这个便放在后庭院吧。 工人们搬运琉璃缸,结果失误脚滑,导致琉璃缸落地碎开,瞬间水流满地,化为碎片。 众人错愕,蔡京胡子都抖,那杨文却不生气,反而飞奔上前扶起工人,询问他是否受伤,得知工人身体无碍,杨文呵呵道,“人无事便好,区区鱼缸,无足轻重。” 蔡京稀奇,“此等琉璃宝物只怕价值数千缗,杨御史却说无足轻重,莫非杨御史已经达到富可敌国之境界?” 杨文哈哈大笑,“蔡相误会了,这琉璃并不贵重,生产成本不足两缗,只是搬运过程稍显麻烦,此间碎开,回头重新制作便可。” 蔡京大惊,“成本如此低廉?我听人言,砂石转换琉璃之法为高等炼金术,其工艺麻烦繁琐,非常人能操作。” 杨文道:“都是商人为求重利故弄虚玄夸大其词,琉璃生产并不复杂,目不识丁者稍加培训即可,我有表兄便在郓城琉璃厂,咦,那琉璃厂是尊婿赵令武的产业,他难道未对蔡相解释其中原理?” 蔡京微笑,不再多说。 王汉得知蔡湘因红豆之事返回娘家,心里咯噔,知道大事不妙,心生怨恨,觉得蔡湘回家搬弄是非,蔡京一定要摆弄自己。 是是非非,皆因女起,现在都是如此,日后还了得?那股子贼性萌发,便想收拾蔡湘。 翌日清早王汉就去了丈母娘家,先看看蔡京口风。 蔡京在书房接见,见王汉进门,也不让王汉解释,让王汉入座,吩咐元丰去喊蔡湘。 王汉几次欲开口,蔡京都阻拦,“不要说,坐下看。” 蔡湘来到书房,傲娇得意,仰着头,鼻孔冲天,用眼神轻视王汉。哪知道,蔡京一声大喝:“无知畜牲,还不跪下请罪!” 声音巨大,吓了蔡湘一个哆嗦,瞠目结舌,不知父亲为何发怒。 蔡京训斥完,拿了家法(大户人家用来教育家族子弟的鞭子)就往蔡湘身上打,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蔡湘尽管不知父亲缘何发怒,却也知道跪地求饶,两鞭子抽到蔡湘脸上,立时红肿,泪水哗哗。那家法蔡京常用,多是用来教训儿子,从来没打过女儿,今日打蔡湘,却是生平头一遭。 蔡京动手,王汉慌忙阻拦,让岳父息怒。 蔡京停了鞭子,气的胸口喘,指着蔡湘质问:“混账东西,你可知错?!” 蔡湘泪水涟涟,呜呜地哭,连说知错。 蔡京又问:“错在何处?” 蔡湘眼珠两转,心思瞬间通达清明,哭道:“不该犯妒。” 蔡京这才放了鞭子,冷哼一声,转而看王汉,面上浮现疼爱,笑眯眯道:“贤婿,如何?” 正文卷 141 训婿 岳父如此深明大义,贤婿哪有不服?鞭子抽在蔡湘身上,疼在王汉心上,赶紧阻拦开,对蔡京认错,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请岳父大人一起责罚。 蔡京哼哼,胡子翘翘,顺手扯下窗前白绫扔给蔡湘,训斥道,“看在女婿面上,这回饶了你,但有下次同类事情发生,便自行了断吧,休要回家惹我心烦。” 白绫扔到蔡湘脸上,小妇人只是个哭,悲催至极。 蔡京还要训斥:“还不快滚?” 蔡湘起身要退,白绫掉落,蔡京再骂:“带上一起走。” 蔡湘慌忙捡起白绫,倒退而出,大气不敢喘。 这番动作落在王汉眼里,无比心疼,却又惊恐,这才知道蔡京远非常人。那鞭子看似抽在蔡湘身上,其实是抽在王汉心里,威慑力极大。 骂退了蔡湘,蔡京和颜悦色和王汉说话,问他著书一事进行的如何,火药局建设如何,炼钢厂进度如何,问到最后,轻描淡写地问:“郓城的琉璃厂如何?工人生产可还顺利?除去琉璃缸,还有没有其他新型产品?” 问的王汉错愕,回答道:“下步计划将琉璃和家居建设相结合,新产品暂定为琉璃窗,比起纸窗透光度更好,也更严密。” 蔡京赞道:“如此甚好。”又说到朝政,问王汉对艮岳之事如何看法。 王汉直说,建造艮岳,不出十年,大宋必乱,届时盗贼四起,民不聊生,十五年后,女真建国,先灭辽后灭宋,国破家亡。 蔡京道:“你是玄女弟子,具有绝世才华,区区一座园林,无非是花费银钱,怎么就断送了大宋国运?兵将之过,却推脱至皇帝身上,是何道理?官家建造庄园,可曾少了边境将士俸禄粮草?既然不少,兵将为何不敌女真?好,按你所言,大宋因为一座皇家园林断送国运,那辽国呢?辽国未建园林,他们又如何败于女真?” 王汉道:“辽帝和宋官家并无区别,都是骄淫奢侈败坏朝纲,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蔡京正色道:“这个朝纲是百官定制,朝纲混乱,乃是百官之过,怎能怪罪于皇帝?各位大臣尽忠职守,又怎么会乱?” 对话至此,王汉不再多说,心里豁然开朗。这个朝纲是蔡京把持,自己说朝纲混乱,等于是说蔡京不好,他怎么肯服? 讲道理,蔡京有才华,有能力。那官学,福利院,四通八达的官道,夹锡钱,盐政茶道马政,那样不是蔡京兴起,那样初衷又不是为了富国强民? 只是执行过程混乱,这是整个官僚体系的锅,非是一人之过。 蔡京是奸,可这奸也是躺在大宋这个巨人肩上,他当然不希望国运衰弱,只是方法用错,太过宠惯赵佶。 在蔡京眼里,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皇帝,那就是好皇帝,至于朝政运转,自有百官把持,无需官家操心。从某方面而言,这个大宋不是赵佶的天下,而是蔡京的天下。 所以,自己想要大宋好,最先要对付的不是赵佶,而是蔡京。 蔡京仍在喋喋不休,王汉面上沉默,心里却在思考,对付蔡京,该用何种方式?一刀杀了最爽快,但问题是,蔡京死后,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朝堂上,有那些人能供自己使用? 想着点头,有了计较。 王汉点头,蔡京还当他是听进自己的训斥,面上表情好看了些,拿出长辈的架势,开始指点。 “为官之道,首要便是搞清自己的效忠对象,你是大宋的官,便要尽心尽力为官家着想,官家高兴,便是天下之喜,官家高兴,你之所图才能达成,如此简单道理岂能想不明?还要学那章惇曾布之流,你看他们的抱负几时得到过施展?” “要成事,必先得官家支持,君臣之道,和百姓邻里相处并无不同,你之所欲,他之所求,总要相互满足,方能长久。一味拒绝阻挠,只会让人反感。当今官家登基以来国运昌盛四海太平,边关连年大捷,官家想要增建皇宫园林有何不可?” 絮絮叨叨一大堆,王汉表示了解。 最后,蔡京说到杨文,“杨文送来一尊琉璃缸,在我府上打碎,我才知道,琉璃缸成本不足两缗。” 说的王汉心惊,抬头看蔡京。 蔡京哼哼,“你我翁婿自然不会见外,不日我会贬斥杨文去南方,但你自己行事也要仔细,莫做那让人嗤笑之事,传扬出去,丢我面皮。” 说完挥挥袖,“回去吧,善待湘儿,老夫还等着抱外孙。” 这一番训斥,刚柔并济,恩威并施,让王汉佩服。同时震惊,御史杨文是什么情况?他都不认识对方,这杨文怎么会来点自己的炮? 王汉只是个武散官,除去鬼神精通,政治管理一概不懂,在朝中不可能结仇,那杨文却来蔡京跟前点炮,挑拨离间,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要么是脑子进水,要么是故意挑事。 也亏得蔡京念及翁婿感情,深明大义,没上当,若换个心眼小的岳父,就凭一个琉璃缸,也要将王汉整治一番。 从岳父家出来,蔡湘乖巧许多,坐在车上一路哭,王汉气也消了,埋怨她:“在家里不好,非要来这里告状?” 蔡湘扑进王汉怀里,满腹委屈外放,“奴爱官人胜过一切,只想将官人独占,此事由不得奴,大姐明媒正娶奴家无话可说,那红豆一介歌伎,相貌丑陋,怎地就得了官人宠爱?官人,你怎地这般心狠,一点也不体谅奴?” 王汉心软,被她哭的烦,却也无奈。 蔡湘吃醋,也是因为爱自己才会吃醋,如果没有爱,估计想让她多看一眼都难,又哪敢生妒? 回到家里,李清照来接,看到蔡湘面上鞭痕,心先惊了一跳,而后自省,那宰相的女儿犯了妒都被打,更何况自己?又联想到昔日神宗驸马王诜成日留恋妓馆,还痛殴公主,太后气的吐血,官家都不发一言,任由王诜辱骂欺负公主。 皇家女儿都是如此,更何况民间。 想通了,便去劝蔡湘,让她乖巧侍奉,莫要再惹官人动怒,最好是把那红豆接回家中,仔细照看,毕竟,她腹中有官人的骨肉。 正文卷 142 奸党之论 蔡湘提议将红豆接回家里,王汉深感欣慰,由衷地赞美封建王朝,同时也深感不安,男女间这种特殊的不平等让他心生怜悯,却又享受这种不平等带来的好处。 同时,他心里对蔡京感觉复杂而矛盾,老东西是个可爱的奸贼,让人又爱又恨。 但毕竟是要干大事,王汉不能被儿女私情羁绊,管他蔡京是好是坏,该推倒的一律不心软。眼见四月过半,五月开封水患将至,便找林灵素商议,“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行动。” 却说这日清早,百官上朝,由宣德门而入,却在宣德门外惊奇地发现,大宋第一国师林灵素跪在党人碑前,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这件事很快传到赵佶耳朵,让粱师成去请林灵素,林灵素根本不甩粱师成,他说什么都是放屁,依然跪着。 赵佶无语,面子上绷不住,林灵素是他最宠爱的先生,跪在党人碑前成什么样子?亲自去问,林灵素这才开口:“臣初奉天命而来,为陛下去阴魔,断妖异,兴神霄,建宝箓,崇大道,集忠贤,时至今日,功完九成,唯有最后一项无法完成,愧对上天,故而跪拜。” 赵佶听了纳闷,便问:“那一项未完?” 林灵素道:“集忠贤,臣之前曾说,这朝中文武皆是天上星宿下凡,要辅佐官家成就不世功勋,现在只有一半贤臣留在朝堂,还有一半被流放于野。” 赵佶立时懂了,林灵素这是说党人碑上的奸臣也是天上星宿,他们都是贤臣。心里立时不爽,当初设立党人碑,可是自己亲自盖棺定论,这些奸臣永远不得反复,现在林灵素说出这番话,是何居心? 心里不爽,又不好明说,先把林灵素扶起来,拉回大殿,再详细问他。 党人碑为什么要设立?就是因为这些人顽固不化,阻挠新政实施发展,害的大宋积贫积弱,无法中兴。现在你说他们是贤臣,拿出道理来,那点贤了? 赵佶不爽,他不会自己开口,而是把林灵素放在群臣之中,让群臣来对付林灵素,这是他一贯的招数。 皇帝自己不会和人争辩,只做裁判,这样出了问题,黑锅也不会皇帝背,可谓奸猾至极。 当下就有大臣质问林灵素:就战略而言,哲宗在位三度拿下河湟,要恢复汉制,联通西域,奸党们是怎么做的?竟然将到手的地盘白白相送,让我大宋儿郎鲜血白流,这样的人能是贤臣? 还有,宋夏之争历来已久,凡是奸党执政,宋对夏用兵几乎未胜,比如熙宁年间宋夏之战大败,元丰四年五路伐夏功亏一篑,元丰五年永乐城两万军卒损失殆尽,这一桩桩案例难道不是耻辱? 可是新党执政呢?远的不提,单说元祐七年洪德城之战,西夏三十万大军来犯,宋兵五万抵抗,结果如何?直破夏军中寨,一举打出宋军威风,使其十年不敢犯境,这难道不是证明? 再有,崇宁以来,大宋国势强力崛起,如日中天,河湟拓土,银川收复,这些功劳,可是历代各位先祖所有?这难道不是陛下励精图治强军尚武之结果? 历史以来,奸党们只会安享太平,目光短浅,忘却太祖遗训,大宋已经建国百年,燕云十六州依然在贼之手,试问奸党众人,那个有收复故土之心? 一番责问,掷地有声,群臣都拿眼瞪林灵素,看他如何说。 林灵素并不慌乱,反而心平气和,慢条斯理说出四句诗:“苏黄不作文章客,童蔡翻为社稷臣。三十年来无定论,不知奸党是何人。”说完打稽首,“诸位,是非黑白我不做辩论,只是上天即将降罪,不出一月,便见分晓。” 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说让众臣吃惊,当下就有人拉着林灵素询问:“官家何罪之有,上天要降罪?说不出来便是你这道人胡乱编排混乱朝政。” “此言差矣,我说上天降罪,非是官家有罪,而是这朝堂诸位之罪。”说着手指外面党人碑,“何罪之有?那党人碑便是罪证,我今日立言在此,诸位不信且看。” 说完要走,左右也不敢阻拦,都拿眼看赵佶。 这便是赵佶平日里把道士宠惯了,给他权利极大,允许他在宫中随意行走,竟然到了目中无君的地步。 另外,道长念的四句诗也古怪,常人作诗都是诉说当下,或者缅怀古人。道长作诗却指未来,三十年来无定论,不知奸党是何人。这是暗指他把往后三十年的事情都预测完了。 尤其最后一句,不知奸党是何人,着实令人气愤。 如果你有预测未来的本事,干脆直说谁是奸党,你卖鸡毛的关子? 赵佶也不高兴,觉得林灵素对自己不敬,却又不好当堂爆发,只好问众位,“苏黄两人可是元祐奸党?” 一句话问的众人戚戚,各自小声讨论。 讲道理,司马光是顽固派这是肯定的,但苏轼和黄庭坚两个具体是那一派,确是存在疑问,当初断定党人碑时候高俅就曾经质疑过,苏学士曾经也是王荆公坚定的支持者,不该归于奸党。 只是高俅声音小,被蔡京压下去,说,“此次设立党人碑,特指元祐年间奸党,是不是奸党,只看他在元祐年间做过什么。” 元祐年间苏轼带领几个学生坚决反对新法,一帮人跳的很凶,这都是事实。 眼下赵佶再提出质疑,高俅不便说话,便给他旁边一人使眼色,那人年岁不大,二十七八,仪表堂堂,见到眼色,便走出队列,高声道:“如臣所见,苏黄二人并非奸党,他们反对新法,只是因为新法有损于民,为民请命。” 这话落在后面角落的王汉耳朵里,抬眼看看,哦,原来是赵令鼎,是自己的堂兄哩。 当下将此人记在心里,打上可以拉拢的标签。 朝堂上,关于苏黄二人定论争执了半天,最后依然无定论。到了朝堂外,也有一杆人讨论,有那嗅觉灵敏的,从这场讨论中嗅到不同,猜测朝纲有变,暗地里打主意。 散朝之后,王汉往外走,后面有人叫他,回头看,是李清照的姨夫何执中,悄悄跟上来,问王汉:“赵贤侄,你觉得苏黄二人算奸党吗?” 王汉呵呵,“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顿了顿,说:“这样的人要是奸党,那大宋还有谁是忠良?” 何执中闻言大喜,拍王汉肩膀,“正是如此,我也是这般想。” 正文卷 144 再遇袭 之前设立党人碑,礼部尚书赵挺之晋升右相,何执中便顶了赵挺之的缺,成了新的礼部尚书,也算位高权重,可惜一直处于蔡京之下,发不出声响。 毕竟是一把年纪,在朝中经营多年,自有人脉。此时突然对王汉示好,让王汉大喜,正瞌睡便有人来送枕头,再加上亲戚关系,更显亲热。出了宫门,干脆两人同乘坐一车,密切交谈。 何执中不算奸贼,该是中庸,但资格老,人脉广,朝中蔡京一家独大,蛊惑官家,他看不爽,便要拉拢队友,王汉正是好人选。 两人在马车里说起蔡京种种,相见恨晚,很快便统一战线,枪口朝外。何执中对王汉示好,看中的是王汉能力,问他:“你不是有光华镜能看未来?你看看,蔡京未来如何?” 王汉道:“今年六月便罢相,不怕告诉姨夫,蔡京虽是我岳父,但和我政见不同,因而,我不再支持他,一月之内,让他罢相。” 这番话说的老气,让何执中诧异,心忖,王汉当真有神通?影响力如此大?疑问:“蔡京深得官家宠信,如日中天,怎么会罢相?” 王汉道:“是否为相,于官家关系不大,和天下苍生关系有关,谁令百姓好,我便支持谁,我支持谁,谁就能为相。”说话间,表情严肃,一本正经,见何执中诧异,又道:“姨夫且往后看,七月之前,蔡京必罢。” 当初王汉劝李格非不要和新党争论的预言一直记在何执中心头,如今又说蔡京失势,何执中心里八成信,又问:“蔡京罢相,谁为新相?” 王汉便笑,“姨夫可愿为国尽力?” 何执中正色回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汉再笑,“若如此,姨夫必会为相。” 对于历史,王汉所知不多,他自有一套计划,要用迷信之说,逐步把持朝政,让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而要让人信服,便是从开始打好基础,从现在就要立下规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蔡京是留不得了,这货连亲生女儿都狠心收拾,是个笑面虎,最要紧的,是他现在身居高位,却总是拿捏自己,不为自己谋福利,这样的人,绝对留不得。按王汉的性格,本该一刀抹了蔡京,又碍于翁婿情,便把他赶下台算了。 林灵素跪了党人碑后三日,上天开始连阴雨,连绵不断。 这一天,谏官杨文接到调令,去往株洲任通判,四品变六品,连降两级。对于谏官而言,贬官不但不丢人,还视为美谈。做谏官干的就是得罪人的工作,而且通常是越级上告,逮谁咬谁,死也要和恶势力做斗争。 一个没被贬过的谏官,绝对不是合格的谏官,反正大宋文官不会死,过多几年还要调回来,那时便会高升。 因而杨文离京许多亲友来送,也算热闹,只是天公不作美,一直下雨,让杨文不爽。 因为下雨,黄河渡口水涨船高,风大浪急,搬运行李时候一个浪头打来,船上桅杆折断,让船家惊讶,回报杨文,今日天气不佳,不能过河。 杨文不以为意,“船家,你这船使用了多少年?” 船家回答:“十五年有了。” 杨文便笑,“想来是桅杆被水泡虫蛀,年久未保养,因而折断,这是自然现象,不用担心。” 船家依然不肯过河,“我在黄河撑船三十年,从来没见过桅杆断的,这是不祥之兆,大官人,我这也是为你好。” 杨文笑,“付你双倍酬劳。” 船家摇头。 杨文再道:“三倍。” 船家依然不应。 杨文再说,“五倍,你再不应,我只好换别家船了。” 船家闻言咬牙同意,却不是因为酬劳,而是因为客人心思坚定,想来或许是有急事,撑船的,干的就是渡人心急。 开封段黄河渡口三里宽,大船来回半个时辰即达,尽管浪高风大,大船却稳。刚行至河中段,刮起一股狂风,西边涌来一道白线,初看极浅,到跟前才变宽,变高。 船家慌忙调转船头,对内里大喊,“客人坐好,大浪来了。” 说话间,浪到船前,水涨船高,两岸河水涌上黄河滩,河面又增宽一里,变成浑浊大海。 杨文推着船窗向外看,满是忧虑,自言自语道:“这么大水,怕是东京要遭,难道真是上天降罪?” 正说话,却听仆人连声疾呼,指着远处道:“主人请看,那是神仙。” 杨文往北看,黄河水面上,竟然有个白衣人影在踏浪而行,身影极为飘逸,一步跨出便是三四丈远。 见到此,杨文瞳孔变大,脸面变色,喃喃一句:“果然出现了。” 那人头戴斗笠,浑身雪白,踩着水面潇洒前行,不多时便追上,足尖一点,人飞上船,这才发现,他面上还有面巾遮盖,看不清本来面目。 船家早就丢了撑杆,跪在船头磕头,口称神仙爷爷。 王汉不理船家,径直走入船舱,招呼杨文,“杨大人,走的这么匆忙,也不让我送送。” 杨文呵呵,拱手,“敢问面前神仙可是赵将军?” 说的王汉一愣,心里狂喜,“咦?认识我。”说完拉下面罩,面上嬉笑,“看来这回没找错人。” 杨文也笑,“果然是你,原来传言是真的。” 王汉问,“什么传言?” 杨文答:“灭世魔君混乱朝纲的传说,你果然是来毁我大宋国运的。” 这话让王汉迷惑,“我毁大宋国运?” 杨文哼哼,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样事物,举给王汉看,“魔君,可认得此物?” 王汉瞪起眼,满眼的不信。 认识,当然认识,那杨文手里拿的,是一颗超威力高爆弹,一旦释放,方圆五十米寸草不生,威力极其恐怖。 后世这玩意是塞进榴弹发射器里面使用的,绝对没人敢拿在手里用。而最要紧的,是王汉眼尖,看到这颗高爆弹上面还带了个信号接收器,也就是说,这颗炸弹是通过遥控引爆。 炸弹出来的瞬间,王汉还发现,杨文身后的仆人面上浮现一抹阴狠,顷刻反应,拧身抱头弯腰。 轰隆一声巨响,水中央爆开一团火光。 正文卷 144 失踪 谏官杨文上任途中遭遇天谴,全家老小化为飞灰,此事震惊朝野,大街小巷都在谈论。 但在赵令武家,没人谈论此事,几个女人只在着急,自家官人为何失踪三日不见踪影。 平日常去的几个地方都看过,没人见过官人,几个女人,开始惴惴不安。 又是一日过,饭菜摆满桌,桌上正东是李清照,正西是蔡湘,西北小角落,坐着红豆,只敢坐半边凳子,低眉顺眼,不敢看两位大姐的面。 而在正南的那个主位,摆着一副碗筷,碗筷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等到掌灯,丫鬟把菜热了两回,要热第三回,李清照拦住,说:“不等了,吃吧。” 丫鬟把菜碗揭开,李清照先动筷子,蔡湘紧随其后,红豆依然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捏着筷子,夹距离自己最近的青菜。 李清照看到,不动声色,夹了块东坡肥肉放进红豆碗里,轻描淡写道:“吃吧,你有身孕。” 红豆点点头,却不吃肉,继续用筷子刨饭。旁边蔡湘敲桌子,“不要吃那么急,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红豆立即动作放缓,小口小口吃,眼睛不敢看蔡湘。 李清照安慰说:“她是孕妇,饿的快,以后饿了你先吃,不用等。” 三个女人吃饭,寂静无声。 很快,李清照吃完,放下筷子。 蔡湘也用纱巾擦嘴,饱了。 红豆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筷。 李清照见状,拿碗给丫鬟,“再给我盛一碗。”又说,“给三妹也来一碗。” 丫鬟打了饭,李清照不吃,看着红豆吃。 蔡湘冷哼,“你们慢用,我去睡了。”说完起身离席。 只剩下李清照和红豆,李清照说:“慢慢吃,不着急,我知道你饭量大。”说完给她碗里夹菜,“多吃菜,才有营养。” 吃完饭,李清照在书房看书,仆人来报,“宣防御来了。” 李清照忙道:“快请。”说完人急忙赶出去,到达厅堂,宣赞已经在等,见面表情无奈,轻声说:“还是没结果,府尹已经发了搜寻令,全城寻找,一旦发现兄弟踪影,立即回报。” 李清照哦了一声,“有劳宣大哥了。” …… …… “王汉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元丰小心翼翼地汇报,偷偷打量主人的脸色,揣摩主人心思。 蔡京背着手,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等了许久,才说:“退下吧。” 元丰退去,不多时,蔡京窗外多了个人影,全身裹在黑暗中,和蔡京对视。 “确定死了?”蔡京问? “不确定。”黑影答。 “那就是没死,沿着两岸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容易,这几天连阴雨,黄河水暴涨,北岸许多村子都被淹了,很难找。” “难找也得找。”蔡京忽然急躁,“必须见到尸体!” “那你自己去找,叫个毛线。”黑影说,语气十分不忿,“不死他也是废人,就算活过来,他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一个智商不足八十的低能儿。” “你懂个屁!”蔡京爆了粗口,“他们千挑万选的人,是你那猪脑子能比的?只要给他一丝机会,我们全得重新洗牌。” “就你事儿多,威力那么大的炸弹,铁人也化成灰,瞎担忧什么?”黑影继续不满地牢骚,而后冷笑,“还是担心担心你吧,林灵素在点你的炮。” 提到林灵素,蔡京一声惋惜,无奈,“不管他,历史上的蔡京本来就是四起四落,无所谓了,倒是你,真的要用心,好好找找两岸,确定他是死了才行。” “行行行,你说了算。”黑影大喇喇道,眼珠转两转,忽而道:“哎,我说,王汉没了,蔡湘怎么处理,才十七岁,年纪轻轻的守寡……要不,便宜我了,咋样?我也喊你声老丈人?” “你敢!”蔡京勃然动怒,眼睛睁得鸡蛋大,“给你的女人还少?你要多少才够?” “哎呀呀,那是蔡京的女儿,又不是你女儿。” “蔡京就是我,我就是蔡京,警告你,别想打蔡湘主意,我的手段,你知道。”蔡京说着,语调冰冷,不容置疑。 黑影哼哼两声,身体一跃上房,风里传来两个字,“煞笔~” 蔡京听到,气的咬牙,又无奈,大声呼喊元丰。 元丰入来,蔡京吩咐:“去接湘儿回来居住。” 元丰愕然,“回来?” 蔡京点头,“是的,回来,她以前的闺房重新收拾一番,她要住很长时间。” 元丰应诺,转身便走,到门口,蔡京又喊住,和颜悦色,问他,“元丰,你觉得湘儿如何?” 元丰愣了,而后答,“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哦,这样啊,呵呵。”蔡京摆摆手,笑眯眯地看元丰,“去吧,接她回来,明天起,你不用跟在我身边,陪着她吧。” 元丰领命,转身离开,人走到庭院,仔细回味主人的话,走着走着,忽然变色,震惊,而后面上一抹绯红。 …… …… “回家小住?”蔡湘瞪圆了眼,翻来覆去地看元丰,皱眉不解,“好端端的回去干吗?我不去,我在我家悠然自在。” “相爷的意思,他想你了。” “想我便去看看他,行李我不带的。”蔡湘认真脸。 元丰点头,“便依夫人意思,不带行李。” 说要走,蔡湘又觉得不对头,问元丰,“你有官人的消息么?” 元丰摇头,眉宇间有闪烁,全落在蔡湘眼里,立时狐疑,“没有?怎么会没有?你替相爷掌管机要,全天下的消息都经过你手,你会不知道我官人的消息?”蔡湘说着,越发狐疑,忽然急色,“你是不是已经打听到我官人消息?是不是?告诉我,我家官人怎么了?” 元丰摇头,诚恳回答:“我真不知道,相爷已经不让我负责机要了。” 蔡湘目中有泪溢出,“我不信,你肯定知道什么,我家官人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没说,蔡湘也说不出话,向后退着,泪水汹涌而出,摇头,“不可能的,官人是神仙下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往后退到椅子上,颓然倒塌,失声痛哭。 门外,李清照静静站着,如竹竿样魏然不动,只是那肩膀,松松垮垮地吊着,人若木鸡。 …… …… 崇宁五年五月中,黄河大水,围困东京,赵佶下罪己诏,承认过错,祈求上苍原谅。 六月,蔡京罢相,洪水退,何执中为相。 正文卷 145 女人的战争 大宋对于寡妇态度无比开明,源于边疆连年征战,守寡者众多,尤其西军地区,甚至出现寡妇村,对大宋人口发展非常不利。 故而,国家规定,失夫妇女守寡三年便可改嫁,旁人不可阻拦,但家有老弱孤寡者例外。 便是说,守寡妇女可以改嫁,但家中有老人小孩,便不许嫁,除非男方愿意抚养老人终生。这个规定是为战场将士着想。那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死在战场,家中妻子改嫁,老母老爹无人供养,岂不是让人寒心? 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有那些开明者,会让儿媳改嫁,或是招婿。有那心贼者,则霸着儿媳不许走,要儿媳抚养自己终生。 赵令武失踪,官府多日寻找不见,最后在兰考黄河岸边捡到玉符一枚,正是昔日官家赐给王汉的道士鱼符,上面刻了玄女弟子字样,全天下只有这独一份。 只有玉符不见人,内里代表什么含义,不言自明。 玉符送到赵府,李清照瞬间无力,瘫软在地。蔡湘则是嚎啕大哭,悲鸣不已。红豆呆呆傻傻,仿佛听到与自己无关之事。 消息传开,整个东京震动,那个天下第一的人就这么死了?传闻中的战神就这样没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嬉笑谈论,惋惜者有,嘲讽者有,拍手叫好者也有。 消息传到张氏耳里,人像被抽了筋,瞬间老了十多岁。 没有尸体,女人们就给他做了个衣冠冢,也算有个交代。丧事办完,张氏叫了两个儿媳到身边,安排后事。 道:“我儿福薄,享不到你们的福,如今死人事了,便该为活人打算,清照,湘儿,你们都是万中无一的好媳妇,与我婆媳一场,也是我的造化,老身感激你们!” 说着鞠躬,两个媳妇慌忙搀扶,蔡湘还傲娇,抹泪哭。 张氏再道:“你们还年轻,我吃过守寡的苦,不忍让你们跟我一般命运,等过完百天,你们便去找好人家吧。” 老婆子如此说,两个媳妇同时摇头,李清照说:“此事不要再提,清照一日是你媳妇,永生是你媳妇。” 蔡湘则恼,“婆婆怎地这般看低人?自古有言,好女不从二夫,婆婆这般说,便是羞辱我。” 张氏嘴笨,哎呀呀解释,“道理我都懂,但这单身的日子,实在难熬,一月两月好过,一年两年就难了,更何况,你们这一熬,便是几十年,我也是为你们好。” 蔡湘继续恼,“婆婆若是这般说,我便随官人去了,也省的几十年辛苦。”如此说,也如此做,虎头虎脑要往柱子上撞,两旁丫鬟慌忙拉住,劝慰。 张氏无语,看李清照。 李清照不恼,只是淡淡地说:“此事休要再提,婆婆能独居守寡几十年,我也能过几十年。” 张氏闻言叹息,只好作罢,心里却知道,儿子刚死,两个媳妇抹不开面子,才会如此决绝,真正让她们守两年,她们就知道厉害了。 说也怪张氏心急,才过头七就要赶儿媳出门,不合常理。一般都是百日后才提这个话头。 张氏心急,也是无奈之举,她是小日子过惯了,只想省钱。以前儿子在世,吃喝用度不愁,两个媳妇养着便养着,她不用管。现在儿子过世,没了主要收入,两个媳妇都是大手大脚,吃穿用度从不节省,那都是自家的钱啊。 儿子死了,那还有孙子呢?红豆尽管貌丑,那孩子可是自己骨肉,将来养大,说不得也是英雄一位。现在省的钱,将来都要留给孙儿。如果能提早把两个儿媳赶出家门,小御街的房子还能卖个好价呢,就算不卖,租出去那也是钱。 这不是张氏算的精,这是生活所逼。 她却忘了,李清照已经得到册封诰命,有薪水拿,一世吃喝不愁。若是改嫁,她就成了别人媳妇,从此不再享用朝廷俸禄。 李清照本就是个高尚性子,怎么可能丈夫尸骨未寒就谈改嫁之事。 两个媳妇不愿意走,张氏也无奈,便下了命令,“既然如此,都搬来与我同住,也好有个照应。” 家里没男人,女人们不当家,老婆子当然要独当一面,既然要给儿子守孝,那就规规矩矩。 于是,一大家子人,全都搬去侯府居住,顿时显得狭促。 侯府主卧是张氏在用,还有几间厢房,相对而言没有主卧那么好,若按身份排,李清照为大,当住最大的,蔡湘次之,红豆最末。但这里是张氏做主,竟然将主卧让出来给红豆,她搬去最大的厢房,让李清照住了个小的,至于蔡湘,住的是最小的,跟个佣人房无异。 如此行为,气的蔡湘炸肺,问婆婆,为何最大的给红豆? 婆婆说,红豆有身孕,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人。 一句话惹的蔡湘不平衡,要哭,自己在家都是千金,谁都要捧着,嫁到赵家却要受这些气,真是够够的。 有气,不能朝别人乱发,只把红豆嫉恨在心,觉得这个丑女人多余。 正气不顺,感觉胃里恶心,想吐吐不出,以为是受凉,也没管,当晚睡了。第二日清早吃饭,刚嗅到一股油腥,又觉得恶心,干呕。 张氏看着不对劲,去请大夫,把完脉,说一句:“恭喜,喜脉。” 所有人都愣住,蔡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定是喜脉之后,人变的大不一样,尽管小腹平平,走路也要拿着捏着,手扶着后腰,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嘤嘤地哭,思念官人,为什么走的那么早,害自己受苦。 蔡湘有喜,张氏自然区别对待,问她为什么哭,说是憋屈,气闷。张氏便要和她换房间住,蔡湘摇头,“我又不是那些不懂礼数不知轻重的人,敢让婆婆住在小房里,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官人?” 这话是说给红豆听,骇的红豆害怕,主动要让出自己房间给蔡湘住。蔡湘也不推辞,直接换了。 张氏让红豆住自己的房间,红豆哪里敢,人虽然丑,心里清明,说自己小房子里住惯了,住大房子还睡不着。 即便如此,蔡湘也不满意,总是觉得红豆古怪,莫名其妙地反感她,仇视她。 正文卷 146 最毒妇人心 蔡湘对红豆有敌意,红豆察觉到,平日尽可能地躲避,不与她发生冲突,各处忍让。 越是如此,那蔡湘越是跋扈,让身边丫鬟乱嚼舌根,说红豆在酒肆里便不庄重,说是卖唱,实际和客人做些勾当,没脸没皮,腹中胎儿究竟姓谁的,还是两说。 这些话丫鬟仆人们议论,被李清照听到,不许胡说,命其自己掌嘴,那丫鬟不服,辩解:“我又不是乱说,她既然做出,为何不能说?” 那是蔡湘的丫鬟,李清照管制不住,只能告知婆婆。 张氏气的胸口喘,取藤条抽丫鬟,蔡湘出面阻挡,当众人面质问红豆,“你敢对天发誓,腹中胎儿一定是官人所有?” 红豆泪水涟涟,哭道,“奴只有过官人一个男人。” 蔡湘骂道:“荒唐下贱,似你这般长相,官人瞎了眼会看上你?且去外面走一遭,可有几个男人能喜欢?还不是见官人仁慈,便编了谎言来哄他。” 红豆被骂的哭,张氏气的浑身抖,命令蔡湘住口,蔡湘不听,气的张氏举藤条要打她,蔡湘立时恼怒,挺着肚皮,“便朝这里来吧,将官人唯一的骨肉打了去,我也省的烦心,没了也好,一了百了。” 张氏气的跺脚,遇到这样的刁蛮泼妇,根本无法处理。 红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只是个哭,见老夫人为难,自行回房。 也是巧,元丰又来请红豆回家小住,蔡湘有气,也不推脱,便跟了元丰回去蔡家。 蔡湘走后,张氏安慰红豆,当李清照面说,“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不会乱说,他亲口告诉我,你是她的女人,腹中胎儿也是他的,便绝不会错。你只管安心休养,其他事情我来处理。” 又对李清照商议,如今家庭收入低,那些丫鬟奴仆,该遣散的就遣散了。这便是嫌弃蔡湘的仆人太多,架子太大,要杀她的威风。 李清照晓得,蔡湘离去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秋香,其他都留在侯府,便召集了来,每人发了五贯,让他们自行离开。 丫鬟仆人们痛哭流涕,不愿意走,李清照心狠,端是不留,哭了一场,几个人收拾包袱离去。 至此,家里男人只剩下门房和马夫,丫鬟只有一个翠莲,清静了不少。无论做饭还是家务,老夫人张氏都会帮手,李清照见状也不敢闲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蔡湘回家第二日就得到消息,自己的丫鬟仆人都被遣散,又寻到蔡府,气的跳脚,说婆婆欺人太甚。 元丰适时进言,“既然如此,便不回去了,相爷说过,想住多久都行。” 蔡湘也是气头上,让元丰去送话,既然婆婆如此不看中湘儿,湘儿便不去惹婆婆心烦,就让湘儿孤老在别人家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是赵家人,怎么能住在蔡家?张氏当初孤身一人带孩子,宁愿要饭也不愿意回舅舅家,要的就是个气节。现在蔡湘这般怎么行,让李清照代表自己去请。 蔡湘便说:“那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知道我说的谁。” 李清照为难,“好妹妹,她身怀六甲,让她去哪里?” 蔡湘说:“那不是官人的骨肉,骗得了你们骗不了我,官人最喜欢貌美肤白,她有那样?” 说不通,李清照伤神,回去跟婆婆汇报,张氏也抓瞎,直说家门不幸,出此恶妇,无可奈何。 这话被红豆听到,不敢声张,暗地里哭,被翠莲看到,要告诉主人,红豆连忙拦住,“不要说,主人已经难做,说了更难做。” 翠莲是下人,最明白下人的委屈,想当初,她可是被当做通房大丫头嫁来的,出嫁时候老主妇交代,在主人不方便的那几天,要代劳,或许以后会做个姨娘。这一晃两年多,她依然是丫鬟。 看到红豆,联想自己,翠莲也跟着哭,互诉衷肠不提。当晚,红豆要翠莲和自己同睡,也说些知心话儿。 两女同床说了大半夜知心话,而后休息。翠莲白日里劳作,晚间入睡快。红豆腹中胎儿成型,时不时动弹,辗转反侧。再加上翠莲睡觉狼突,手脚乱摆,红豆不敢和她同床,怕伤到自己,就起身下床,睡去丫鬟房。 便是这夜,出了事。 却说王汉被定无辜身亡,蔡京松懈,知道大局已定,心先放松。元丰请了蔡湘回来,才安生一日,第二日来哭诉,说赵家婆婆将身边几个丫鬟仆人全部遣散,摆明让她难堪。 蔡湘不提还好,一说蔡京想到,王汉竟然还有个遗腹子在人间,此事可大可小,但毕竟是个变数,不符合历史。于是召来黑袍,说道:“王汉死了,还有个遗腹子在人间,你去做了。” 黑袍纳闷,“一个婴儿,不会有影响吧?” 蔡京道:“小心为好,还是做了的好。不然,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来坏我们的事,也是麻烦。” 黑袍也说:“的确,距离宋朝灭亡还有二十年,应当谨慎,今晚我便做了她。” 当夜月半,黑袍潜入侯府,按照蔡湘流露出来的消息,西厢最小的那个房间是红豆居住,便摸过去,不动声色,隔着窗户向里看,朦胧月光下,有个丫鬟打扮的女人侧脸睡,头发遮盖脸庞。床头上,放了几个婴儿肚兜,小鞋小帽,便知道,这是红豆无疑。 当下不耽误,从后腰掏出一根竹管,对红豆口鼻吹出一股青烟,全被红豆吸了去。不要一分钟,红豆便从梦中惊醒,捂着喉咙咳嗽,从床上滚落,失声痛叫。 见如此,黑袍转身,跃上墙头,飘然离去。 翠莲的呼喊吵醒所有人,红豆最先到达现场,看到翠莲七窍出血,死状恐怖,立时尖叫。 其他人也先后赶到,都被惊呆,七孔流血,这是中毒而死的症状,却没人知道,翠莲中的何毒,又是何人所下。 张氏正要报官,那红豆却慌了,央求老夫人,“夫人若是真疼爱我腹中孩儿,便给我些银两,让我离开此处,不然,下个七孔流血的人该是我了。”又说了今夜为何跟翠莲换房睡,结果害的翠莲惨死,惊呆了张氏。 左右一番思索,摇头叹,“那女人实在狠毒,罢了罢了,我也保不了你,便由你去吧。” 正文卷 147 癞痢头 红豆要走,李清照问她可有去处,没有的话便推荐她去青州姨娘处,昔日李格非被贬,就在青州安家,当时王汉给了许多银钱,在青州开了家绸缎铺面,去了也有照应。 红豆同意,李清照修了书信,又赠送了银两,让马夫送她一路去青州。 此时黄河两岸水患刚退,沿途许多灾民,随时可见插标贱卖者,或是卖儿卖女,艰难凄惨。 红豆触景伤情,不知自身前途何处,是否会有某日也和他们一样,贱卖了自己过活。 女子面丑,生来自卑,不敢将真相貌给人看,心中总是压着一根弦,去哪里都低人一等。如今腹中有个胎儿,母性泛滥,纵算自己粉身碎骨,也要将孩子抚养成材,让他不受欺凌。 想是这般想,心里是没底的,也不知道,去了青州会是什么模样。 要去青州,便走河北东路官道,才行了两日,便到东明境内。这日中午在镇上打尖儿吃饭,许多流民乞丐蹲在路边乞讨,店家用棍子驱赶,不让他们惊扰客人。 这种事常有,红豆不稀奇,自顾自吃饭。结果乞丐堆里有个焦头黑脸的人蒙查查地起身,往她跟前凑。 店小二用棍子驱赶他,反被他抓着棍子撸倒,痛的哎呦叫唤。 店家主人见了大怒,“好你个无赖混子,成日里打发剩饭还嫌不够,还敢打人?”骂着就打他。 那人并不躲闪,硬挨了三五下,跟着伸手,一推一拉,就把店家摔去丈远,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红豆看。 红豆稀奇,仔细看他,感觉面善,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店家吃了亏,气的哇哇叫,招呼左右邻舍都来打他,各种撕扯,将他身上破麻片扯烂,露出银色背心,极为耀眼。 红豆立时慌了,那背心她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已经知道他是谁,赶紧上前阻拦,说这个人认识,不是流民。 制止了打斗,凑近他跟前看,那人头上全是癞痢疮疤,满脸血泡,根本辨认不出原貌。再问他姓谁名谁,歪着头纳闷,似乎不会说话。 红豆心里狂跳,却不明说,对马夫道:“这是以前酒馆里的哥哥,帮过自己许多,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理应报答。”叫他一起吃饭。 那人坐了桌子,终于恢复某些神智,反复念叨:吃肉,吃肉,吃肉。 红豆便让店家切肉,打酒。 那人见到肉两眼放光,抓着就啃,三五口下肚,拿着酒往口里灌,打着气嗝,舒坦地一句:美! 马夫也看出些门道,疑问,“像是主人做派。” 那人歪着脑袋:嗯? 便是这刻,红豆心慌乱,做了个大胆决定,摇头说:“他不是,主人身上有疤痕,以前打仗留下的,他没有。” 如此说,马夫不再辩解。毕竟,主人的身体她看过,最有发言权。 吃着饭,红豆发现,他双足上血肉模糊,已经溃脓,双手也是黑乎乎的糟糕,似乎整个人被大火烧过,还散发恶臭。 红豆虽然自卑,却有自己一片私心,对马夫道:“我这哥哥人虽然丑,却有一身好武艺,我现在这副光景,正愁日后无人照看,有这哥哥在身边,我便省心,不怕被人欺负。” 马夫大惊,红豆竟然说出这般话?可是话返回来,她那面貌,怕是也找不到好人家。跟着癞痢头倒是一对。这世间男女,本就是这样,门当户对才好。 红豆一个女人,终究是要再找个男人,如此也好,回去告诉主母,也会同意,便不多说,红豆高兴就好。 再上路,红豆就邀请癞痢头一起上车,说他脚上燎泡,需要治疗。 也是奇怪,癞痢头睁开眼凶狠,像是随时要杀人,唯独看到红豆,人就安静,说不清为什么。 车子上了路,红豆要脱开他的银色内衬看,那里面肌肉平整光滑,未受半点伤。再让他整个脱掉,露出健硕块子肉,红豆激动的无以复加,扑上去抱着他,压抑地哭。 癞痢头抱着红豆,摸她脸庞,眼神迷惘又温存,似乎在努力回忆,想了半晌,喊出一句:红豆? 红豆大喜,连连点头,轻声叫,“官人。” 癞痢头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而后又迷惘,挠头,“我是谁?” 红豆摸眼泪,抓着他的手,“你是我官人,我是你妻子。” …… …… 却说黑袍自以为断了王汉的根,没成想第二日传出消息说死了个丫鬟,那怀孕女子已经被护送出京,往青州去了。心里立时不爽,也不跟蔡京商议,自己骑了快马追赶,非要将红豆置于死地。 那女人好认,面上有面纱,无面纱就有疤,一路打听询问,不要三日便追上,这回仔细辨认,确实是面上有疤的大肚婆,心先稳了,当着客栈人多不动手,远远缀着,跟随她的马车出城。 东明县外有片野猪林,是前往沧州必经之路,林子方圆十多里,内无人烟,是片凶地。尤其是逢灾乱之年,野猪林便会成为孤魂野鬼栖居地。来往客商,单独不敢入林,常有强人好汉劫径。 黑袍眼见红豆马车入了林子,心里大喜,正是好机会,也纵马入林,走了两三里,眼见前后无人,便追上去,让马夫停车,有话相问。 马车停车,正要搭话,黑袍一刀挥来,斩了马夫半边肩膀,血染车帘。 内里红豆听到动静,挑窗帘看,吓的一声尖叫。黑袍见到,哼哼两声,人纵上马车,执刀便刺,结果车帘里面伸出一只脚,直踹他面门。 黑袍好身手,后跳躲过,质问:“车里有谁?” 车帘掀开,却是个脑袋缠满白麻步的汉子,只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盯着他看。 就是那双眼,吓了黑袍个趔趄。 “卧槽!你竟然没死?”喊完人往马背上跳,要快速逃离。 哪里想到,王汉比他更快,脚下一踩,半空里将他踹落马下。黑袍落地翻滚,扭头便跑。 王汉也不追,脚下一挑,长刀到手,奋力一掷,长刀就插入黑袍后背,顷刻扑街。 正文卷 148 开端 一串惊变时间不过半刻,惊呆了红豆,心儿狂跳,不知如何处理后续。 王汉则是自然反应,先走过去看看凶手死没死。 凶手没死,惊恐双眼看他,他却挠头,呆立半晌,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说我帮帮你,抓着刀柄又攮一下。 黑袍双瞳猛然放大,带着万分不甘和悲愤:“你……问都不问……” 王汉茫然:“问啥?” 黑袍已经无法回答他,因为死人无法说话。 红豆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倒是马夫有经验,挣扎着:“速速离开此地,以免惹祸上身。” 红豆这才醒悟,连忙上前帮车夫包扎,车夫则死盯着癞痢头看,看了许久,目中湿润,“可是东家?” 王汉不懂,红豆则点头,低声哽咽:“是他,但不知为何,失去记忆,想不起我们。” 车夫立时欣喜,面带微笑,“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车夫伤重,必须尽快送医,红豆吩咐王汉,“官人,你来赶车。” 王汉蒙查查地听懂,跃上车,嘟~驾,车子绝尘而去,癫狂不已。 红豆招呼,慢些,慢些。王汉却似乎听不懂,只觉得赶车好玩,并不慢,依然飞奔。 没出野猪林,车夫就被颠散了骨架,对红豆丢下一句:“你要对得起主家娘子啊。”说完人便撒手西去,红豆痛哭不已。 出了林子,红豆让王汉停车,道:“就在此处找块地方,将马伯葬了吧。” 王汉便用车上携带的铁铲挖了个浅坑,将马夫掩埋,又依着红豆的意思,削了根树枝插在上面,算个简单坟茔,以作告别。 这回没了车夫,那青州也不去了,红豆自己做主,在阳谷县租了间院子,暂住下来。 阳谷县消费低,一间临街二层小楼也不过五百文,一年六贯,相当便宜。红豆租了一间暂住,又去外面置办家具,购买柴米油盐等日用品,安顿下来,正儿八经地过起夫妻小日子。 早有街坊来问,红豆说自己是兰考人氏,因为今年黄河发水,堤岸被淹,丈夫又被大火烧了脸,没奈何,只得暂居于此,做点小生意过活。 做什么生意?便是王汉老母张氏的家传绝学,蒸炊饼。 宋朝炊饼不同于后世的馒头,准确来说,应该是带馅儿馒头。比包子馅儿少,比馒头馅儿多。有豆沙馅儿,肉馅儿两种。在东京是五文钱一个,阳谷县的消费水平则是三文钱一个。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红豆原本只是普通丑丫头,走到人面前抬不起头,莫名其妙得了王汉宠爱,还有了身孕,便是人生一大喜。这回有钱,日子也有奔头,丈夫也不用和她人共享,更加甜蜜美满,浑身充满干劲,蒸出来的炊饼也是松软可口,随随便便一天也能卖出四五十个,生活无比幸福。 红豆蒸了炊饼,王汉便挑着上街叫卖,人是失忆,但不呆傻,再加上一身蛮力,别个也哄不了他。 至于身上的伤,请过大夫看,已经无碍,只是再也恢复不了本来模样,变成丑八怪,很不耐看。 别人觉得丑,红豆却喜欢,每天尽心伺候,恩爱无比。白日里忙碌,夜晚两人抱做一团,诉说些情话。 红豆问他,“你最爱谁?” 王汉便答:“我最爱你。”这话说的非常顺口,毫不犹豫。 红豆心里如吃蜜样甜,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如此过了三个月,便到深秋,红豆即将临盆,也不再蒸炊饼,将小孩子用的东西全部提前备好,又拜访了左邻右舍的老妈子,联系了稳婆。 只说,我家丈夫是个混脑子,但凡生产,还要劳烦各位帮手。众人平日都受过红豆好处,此时自然应允,一团和气,只等红豆临盆。 却说这日天色擦黑,红豆让王汉收拾店门,要把门板竖起。还剩最后一块没放,一只芊芊玉手伸进来,挡住王汉。 王汉稀奇,盯着来人看,皱眉思索,询问,“你找谁?” 玉手后面是个女人,浑身仙气,笑盈盈地看着王汉,满面的疼爱,回答他说:“找你。” 红豆听到女人搭话,连忙出来看,一个楼上,一个门口,两人搭眼,红豆就愣了,总觉得眼前女人熟悉,却不知她是谁。 女人迈步进来,转目四顾,泪水氤氲,顺手就将门板挡上,自顾自地在房内行走,细细观察房内事物,仿佛在自家一样。 红豆好奇,询问:“你是谁?” 女人笑答:“我是你。” 红豆错愕,不明所以。 女人挥挥手,空中出现一副光彩画卷,上面有两个人,正是阴阳脸的红豆和癞痢头的王汉。 “我们在这里做了二十年夫妻,直到金军打来,官人才醒,只是那时,一切都晚了。官人不服输,送我去后世,重新点化他,要重新来过……” 红豆听傻了,痴呆呆地看着那女人,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王汉则是似懂非懂,瞪着女人看,想了半晌,迟疑着问:“刘青?” 女人便笑,“是我,官人。” 王汉挠头,憨笑,“那个……我还是不太懂。” 女人眨眨眼,“不要紧,你马上会懂。”说完又哀伤,扭头看红豆,面上悲痛。 “他醒了,你的梦也要醒了。” 红豆不明所以,单凭本心感觉不对,急速到达王汉跟前,护着王汉,警惕道:“你究竟是谁?你想做什么?” 女人低头,轻声呢喃:“我已经照顾过你三次,这一次,不能再让历史重复,你看。” 画卷上,景物不断转变:红豆经过九死一生,产下男婴一名;两年后,婴儿牙牙学语,夫妻在灯下整理银钱;他们买了新店,旧店转租给一个矮子,连带着炊饼生意也给了他;街上有打虎英雄路过,他们夫妻挤在人群后面看……金兵攻来,他们的儿子用锄头和金兵搏斗,紧要关头,王汉挺身而出,大发神威,金军尸体摆了满地……王汉杀入金军大营,和金军主帅对峙,二十多位道人出现,围攻王汉…… 那画卷过的极快,顷刻间就过完了红豆一生,最后的结局是王汉守着房门,红豆躺在床上,头上戴着某个金甲头盔,随着电流涌动,红豆身体一阵痉挛,投身进万道金光。 红豆看呆了。 刘青说:“我也说不清这是第几次轮回,我只知道,他一次都没赢过,他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赢一次。” 刘青说着,泪水氤氲,看着红豆,“你那么爱他,就成全他吧。” 正文卷 149 黑历史 红豆听不懂,但她本能感觉到不妙,属于她的幸福即将被夺走,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从来没有像这段日子这样幸福过,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她想哭想笑想闹都由她,那个癞痢头只会宠她,疼她,生活不愁,未来无忧,她干嘛要放弃这样的幸福? 外人看癞痢头恶丑,但她知道他曾经是怎样的英俊潇洒,他是她的宝贝,是他的所有,她不允许任何人把属于自己的幸福抢走。 她挡在王汉面前,张开双臂,像老母鸡护小鸡样,瞪着双眼看刘青,“你想干什么?谁是你官人?在这里说什么疯话?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红豆发怒,伸手推刘青,结果推了个空。 刘青的身体渐渐变淡,虚化,很快,又在后方出现。 红豆愣了,纵然她是无知村妇,也知道面前的女人是她根本抵抗不了的存在,所以她不再蛮横,而是双膝跪倒,向神女祈求。 刘青面上浮现怜悯,似乎心软,可目光和王汉对视,她的表情又变的坚毅,伸出素手,在红豆面前张开,手掌上一朵荷花旋转,发出七彩流光。 红豆看几眼,觉得头晕目眩,直接睡倒。 王汉大惊,质问刘青,“你对她做了什么?” 刘青也朝王汉伸手,“看。” 王汉瞪着眼看,那手上荷花转的飞快,带出许多星星,出现无数离奇画面,吸引王汉沉迷其中。 渐渐的,那荷花越变越大,变成一人高,形成一扇空洞的门,门的另一端,七八个身穿防化服的人在紧张忙碌,其中四个穿过门,扶着王汉过去,让他躺平睡进修复舱。 随着嗡嗡电流声响,一刻钟后,舱门打开,里面的王汉已经恢复本来模样。周围人将他抬出来,放回小店,又把红豆抬进去,不多时,舱门打开,里面的红豆也变了模样,不再是那个丑陋的阴阳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宛如瓷娃娃般精美的脸庞。 这一切做完,虚空门闭合,店内又恢复成原本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红豆先醒,睁开眼,一片迷惘,想说话,却说不出,试了好几番,都没力气,只能躺着。 王汉后醒,他却不受影响,晃晃脑袋,睁开眼,双眼一片清明,记忆已经恢复。侧过头看旁边,人却吓了一跳,“你是谁?” 红豆不能说话,勉强地笑。 王汉看看她的小腹,高高隆起,再把她衣服拉开,看看胸口,“咦,脸换了,胸还是原来一样大。” 红豆立时怒目,嘴里咕嘟了句什么话,只有三个字。 …… …… 王汉给自己第一个儿子取名为赵贤,按他本意该带去东京受封,红豆拒绝,道:“我儿不受这个皇帝管,要封只能封太子,其他一律不要。” 王汉只能哀叹,无法反驳,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来还。 守着赵贤过了百天,王汉便要回东京,儿女情长有的是时间,还是办正事要紧。从阳谷县回东京,郓城就在边上,反正是要赶路,顺道去看看。 那是什么光景? 昔日投资的玻璃厂早就停工,说是上头某位大员下的命令,皇帝要建庄园,需要能工巧匠,便把玻璃厂里面的技工全部征收,导致工厂无法运行,只能倒闭。 宋江写了书信去东京问,得到回复,说主家已经身亡,那玻璃厂就成了无主产业,折价变卖,得了许多银钱,给东京主家送了一部分,大部分都落入宋江口袋。 这些话是路边茶铺店小二说的,王汉没有细问,心里知道,事情大概就是这般。那宋江为何是及时雨?就是因为他乐善好施,广结善缘。他一个税务押司,再如何有能耐收入也有限,必然是从琉璃厂得了天大的便宜。 这些事王汉能理解,换了自己怕是也和宋江一样,也不是欺负你孤儿寡母,关键是你也没留下什么继承人,高层要收拾你的琉璃厂,他也就吃个溜边肉。 既然琉璃厂被毁,王汉也懒得往郓城去,索性直接回东京。那宋江不过一个无卵贼首,成不了气候。结果多听了两句,又改了主意。 小二幸灾乐祸道:“那宋三得了赵大官人巨额家产,狂的不知自个姓谁名谁,在城里福满楼大放厥词,他是郓城第一,结果得罪了东城王官人,跟他争辩几句,两人在酒楼里动手,你猜怎么着?被王官人一脚踢中裤裆,三天没下床。” 小二说的红光满面,唾沫横飞,说完还要下评论:“要我说,该!狗狂挨砖,人狂挨骟,宋三就不该占人那么大便宜,也不怪人家要绝他的后。” 这番说让王汉稀奇,也说不上什么感觉,问小二,“宋三吃了那么大亏,此事就算了?” 小二答:“听说他有个拜把子结义兄弟是名将之后,扬言为他出头,也不知后面怎么样,没听说。” 结义兄弟?那不是花荣?王汉想着不对,慌忙结了茶钱,打马前去宋家庄,去寻宋江。 花荣是个好小伙,可别让宋江这个无卵鬼给祸害掉。 也是巧,此时花荣就在宋家庄,正和一众人商议,如何对付那王大官人。 宋江有钱,为人豪爽,酒肉朋友一大堆,听闻他在酒楼和人争执出事,都来看他。 除去清风寨武知寨花荣,还有东溪村的保正晁盖,携带村里阮氏兄弟也一起来凑热闹,好听的说是打抱不平,其实是来喝酒吃肉。 论名头,晁盖才是真英雄,人本就雄壮,更有一身好力气。说西溪村闹鬼,村人在村头建了座青石宝塔镇压,鬼就跑到东溪村。晁盖听了大怒,独自跑去西溪村将青石宝塔夺了过来,扛在肩膀上扛到东溪村,又把鬼给赶回西溪村,因而得了个托塔天王的称号。 又因为晁盖是东溪村大地主,家里田产数千,时常要和赋税押司打交道,宋江笔杆子一动,他就能省下不少,因而两人有交情。 听说宋江被人打了,连忙来看,询问伤势,“如何?可还使得?” 宋江呵呵笑,“无碍,无碍,过几日还和大家去怡红院吃酒。” 话是如此说,却是男人天性爱面子,总不能当着众位好汉面说自己受了重伤,貌似不中用。 但恨是真恨,只等众人走了,再留下花荣单独细说。 正文卷 150 天生神力 夜里宋江和花荣歇在一处,大骂王大官人歹毒,不过同乡争执,竟下如此狠手,害的自己如今解手都困难。 花荣亲眼见宋江走路双腿岔开,摇摇摆摆宛如螃蟹,十分心痛,便说:“不如我使弓射杀了他。” 宋江回复,“也好,但要做的干净才行,莫让人怀疑你。” 花荣道:“这个自然,我不正面和他冲突,只在远处放箭,中了便走。” 两人一番商议,定下计策,只等后日在宋家庄设宴,请来王大官人,等王大官人吃酒回家,便让花荣半道截杀。此事之后,因害怕事情败露,宋江花荣四五年不见面,直到生辰纲事情爆发才重新合为一处,此为原本历史。 却不料,王汉横空里杀出,搅乱了风云。 宋江设宴,邀请周围十里八乡的豪杰来吃酒,只说自己和王大官人不打不相识,打过一场成了好兄弟,邀请众人来热闹玩耍。 此事声势浩大,那些泼皮流氓混混全都来了,至于各村大地主,自然一家不少,谁都知道宋押司管赋税,尤其当下圈地法盛行,那个都要巴结他。 来了之后见面均是弟兄相称,哥哥长哥哥短,无比热闹。 宋江晁盖王大官人等坐一起,吃酒行令,唯独不见花荣踪影。晁盖还稀奇,“怎么不见你那兄弟?” 宋江回:“兵营有要务,便回去了。” 王大官人便问,是那个兄弟?可曾见过。 宋江呵呵,“是个普通朋友,关系不深,以前他落魄时候投来我处,借了几十缗,发达之后便不忘我,时常见面吃酒。” 王大官人拱手,“哥哥大义。” 这话被旁桌某个破落户听到,也来凑一嘴,“哥哥乐善好施的名声早已传遍南北,我鄄城舅家做布匹生意,都说郓城有个宋押司,为人最仗义,他去年十月来郓城开分店,宋押司帮了大忙。” 宋江被赞,微笑致意。 那厮多夸了两句,将宋江哄高兴了,又面露难色,说自己前几日去德州贩枣子亏了本钱,运气不济,不知如何翻身。 宋江当下放话,“吃酒完你莫走,我这里有些钱,你拿去翻本。” 破落户大喜,端碗敬酒。 这番动作落在别人眼里,那些泼皮无赖都在心里合计,打些鬼主意。 酒至半酣,庄人来报,外面来了个大汉,自称姓赵,是主人好友。 宋江稀奇,询问面相,庄人一番描述,骇的宋江六魂出窍,哆嗦不已,也不顾伤口疼痛,快速跑出去迎接。 大门外,正是王汉,宋江见面便迎上来,抓着王汉双手,带着哭腔说:“好东家,想煞我也。” 拉着王汉往里走,去了里间卧房,关门便拜,哭道:“东家,宋江无能,愧对东家。” 王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计较,伸手扶起,“此事不怪你,京城有人与我为难,非你之错。”又道:“你做的很好,那些家当还在你手,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待我回去东京一番运作,这琉璃厂还是要开的。” 宋江闻言心轻,让人单独备酒菜,王汉阻拦,“不用,我和诸位坐在一起,人多吃酒才热闹。” 宋江:“怕是委屈了东家身份。” 王汉呵呵笑,“无妨,天子都好与民同乐,何况是我,郓城豪杰多,也给我引荐引荐。” 宋江便不阻拦,带王汉出去,坐了上首,给各位介绍。王汉最擅长这种局面,都是些粗糙男人,喝酒吹牛人捧人,很快就跟各位熟络。 尤其是那晁盖和阮氏兄弟,王汉极为关注,心里自有一番谋划。 至于那王大官人,说是东城人士,叫王鹏,是郓城少有的大户,人称王半城,宋江说郓城几乎一半的产业都是他家所有。 那王鹏立即辩解:“不敢不敢,却是夸张了,我家是有几家门面,但绝对没有半城那么夸张。” 王汉便问,“两位因何动手?” 宋江笑说:“是个误会,我吃酒时和人说,郓城算术我第一,他喝醉听岔,以为我是郓城拳术第一,因而耍了几招。” 王汉呵呵笑,“原来如此。”又对王鹏道:“宋押司这句话没说错,他的算术在郓城来讲的确称得上第一。” 众人都笑。 王汉便摆出轻蔑嘴脸:“不过要论拳脚,你们就不该争论了,这个天下拳脚,十年前是周侗第一,如今却是我赵某人第一,各位可服?” 年少轻狂,目中无人,便是如此了。 旁边晁盖没见过王汉,尽管碍于他的身份不便明扛,嘴上还是要疑问,“天下第一?却没听过。” 王汉就笑,指着晁盖,“你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你,托塔天王是么,你可敢和我比力气?” 晁盖拿眼上下打量王汉,那体型尽管彪悍,但自己也不差,便有心比试。这便是晁盖的性格,个性要强不服输,自小老大做惯了,再加上此时年轻,自有一股子冲劲。 也是因为这个性格,他才会被人暗中射了眼珠,含恨身亡。 王汉要收服他,必然要在正面上让他屈服,故而出言激他,若是平时晁盖或许不应,但喝多两斤酒,就顾不上了。 当下问:“怎么比?” 王汉答:“怎么比都行。” 晁盖尽管喝多酒,却是个有分寸的,赵令武毕竟身份不一样,伤着他不好,但也不能弱了自己威风,转眼看到院子角落有个磨盘,笑两笑,大步跨出,当场里站了,将衣服下摆塞进腰带,伸手抱着磨盘,面上憋的红光迸发,嗨呦一声,磨盘应声而起,再纵一纵,磨盘便到了肩膀上,扛着来回走,惹的众人拍手大叫,好!好!托塔天王,名不虚传。 王汉也拍手鼓掌,佩服晁盖力气,那磨盘少说在六百斤,他却能轻松扛起,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份蛮力,却不是天然长成,而是长时间劳作锻炼出来。 王汉练武,练的是爆发力,格斗技巧,力气虽大,却不是这么用的,若真要比蛮力,他必输无疑。 但王汉有的是脑子,等晁盖将磨盘放下,他从自己身上摘下两片甲马,放在手心,当做垫子。众人哪里知道他手里东西妙用,只见他两手往磨盘下一抄,嘴里咕嘟什么,面不红来心不跳,磨盘就腾空而起,轻飘飘宛如棉花包。 众人愕然,还没反应过来,王汉又祭出大招,单手顶着磨盘,置于头顶,颠两颠,那磨盘歪歪扭扭,差点掉落,吓得众人齐吸凉气。 这还不够,他哈哈两声,手指一转,那磨盘被他单手顶着,溜溜的旋转起来。 周遭人群爆出一片呼喝叫好,那晁盖眼睛早就睁的驴球样大,傻了半晌,拱手道:“赵兄弟天生神力,晁盖服了。” 正文卷 151 花荣犯事 王汉放了磨盘,重新入席,有那不信邪的好汉也上前去搬,撑死也不过是推动,想扛上肩根本办不到,更何况是单手撑着玩耍。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看王汉的目光就变的敬佩。 酒过半酣,王汉问宋江,“花荣呢?他在何处,我想见他。” 宋江为难,“花荣兄弟军营中有要务,已经回去了。” 王汉不再多说,跟各位继续笑谈,同时心里也明白了件事,宋江被王鹏给的重了,怕是不能人事,所以后来他的阎婆惜才会给他戴绿帽。想着也可怜宋江,好好的英雄,硬是被去了势,成了软蛋。 再把宋江的过往仔细回想,王汉只能说他是愚忠而腹黑,对自己兄弟狠,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但对官家那是一百个忠,奋斗一辈子,只有一个标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最后得出结论,此人能用。 至于晁盖,他只是个武夫,做个小头目可以,做大他稳不住,性格决定命运。 想通这一点,王汉便有了计较。等到宴席散,众人相继离席,王汉也不多留,推说自己要回东京,死活不肯在宋家庄留宿,打马往西去。 那王鹏带着两个仆人骑马往回赶,因为吃多了酒,行走不快,慢慢悠悠地晃荡。出了宋家庄两里路,有片小树林,夜晚间黑兮兮的不安。仆人拿着火把照路,小心行走。 刚入林十多步,一道破空声疾,利箭飞来,直射王鹏脖颈,那王鹏只来得及啊呀一声,人就从马背翻落。 两个仆人大惊,慌忙去扶,扭头四顾,高声喊,“是谁?谁在暗中偷袭我家主人。” 话音刚落,又一支利箭飞来,将仆人放翻。 剩下一个仆人见状慌张,丢下主人不管,头也不回地逃。 随着弓弦响,利箭飞射而出,眼看就要射中他后颈,斜刺里飞出一块石子,硬是让飞箭改了去向。仆人吓的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地飞奔。 嗖地一声弦响,又一支利箭从树梢射出,结果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凌空一个侧翻,手将利箭抓了,冲树上质问:“谁在暗处?” 树梢上哎呀一声回应,一个人影跳落来,正是花荣,三两步冲到王汉跟前,带着哭腔叫:“主人!” 王汉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为何好端端要在这里暗箭伤人?” 花荣被问的哑然,苦涩道:“是替宋江哥哥出气,那厮前几日吃醉酒跟哥哥争执,暗下黑手,使得哥哥受重伤,我气不过,就在这里等他。” 王汉立时恼怒:“混账!你也是朝廷命官,怎会犯这种错误?宋江于人争执受伤,是非黑白自有官府评断,你只是个知寨武官,谁给你的生杀大权? 后面的仆人见状哭道,“原来你是有备而来,故意害我主人性命,我要去官府告你。” 说完人要走,花荣见状慌忙搭箭,却被王汉阻拦,回头喊那仆人:“你先别走,我就是官,我能替你主持正义。” 仆人慌忙道谢,哭道:“我家主人从来都是以善为先,以和为贵,只因为喝多酒跟宋江争过,他就派人来这里截杀我等,其心何其歹毒。” 王汉气的不轻,训斥花荣,“他二人争斗缘由你都未问就敢杀人,王官人是善良是狠毒?这些你全然不管,一门心思只讲义气,这是什么行为?愚蠢至极。”再问:“你做这些事,宋江可知道?” 花荣见王汉发怒,知道今天事情要遭,眼下自己折了,便不能牵连宋江,毕竟,这条命是宋江给的。便说:“哥哥不知情。” 王汉大怒,“他都不知情你发什么疯?你都不怕错杀好人?适才在宋家庄我明明看到宋江跟王鹏交谈密切,两人好如亲兄弟,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你却在这里放箭射杀,你都不怕宋江来埋怨?” 说完招手,“跟我去宋家庄,当面质问个清楚。”又对那仆人道,“你也同来,今天的案子我帮你做主。” 仆人不懂王汉是多么大的官,但看外形服装也能估算出,官职不低,能替自己做主。于是听了王汉的话,跟在王汉后面往宋家庄去了。 到了宋家,王汉让花荣敲门,是宋江亲自来开,见面大喜,热情招待。结果王汉黑脸,从进门开始训斥,问宋江,不过是乡邻之争,为何要闹到杀人地步?你的心肠就这么歹毒吗? 宋江这才知道事情没办妥,赵令武登门来问罪,再看看后面花荣垂头丧气的脸,知道这回事情不好办。赵令武是皇亲,是官,大宋自有法度约束遵守,维护大宋法律威严,是每个皇家子弟的责任和义务。 眼下王汉抓到他指使杀人,一旦报上官府,自己这后半生就完了。 宋江多精明,一看王汉登门来问,而不是直接去官府,什么都懂了,立即跪地磕头,求赵将军给个机会,都是喝酒误事,头脑发热,以后再也不敢,一定遵纪守法,安安稳稳。 花荣也跪地说,事情都是他做的,与宋大哥无关。 王汉立在屋檐下,气的哼哼,怒骂:“好你个贼黑三,我都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如此凶残。饶你,我怎么饶你?我饶了你,死去的人怎么能安生?” 宋江点头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导致,要打要罚都听将军意见,只是我这兄弟花荣,他生性老实善良,希望将军能网开一面,放他一马。” “混账!”王汉恼怒,上去就是一脚,将宋江踏的后仰,“靠恁娘的黑三,不是看在花荣面上,你以为我愿意来你庄上?我倒要问,为何你的仇人,要坏花荣声誉?你自己毫无担当吗?” 宋江哭的恓惶,只求王汉放过花荣,另外家中还有两千缗银钱,都拿来给赵将军重新建琉璃厂。 王汉眼见时机差不多,这才收了威风,摇头道:“看在花荣面子上,这次放你一马,但有下次,我必不饶。” 宋江闻言欣喜,冲王汉磕头道谢,这是宋朝男儿间最高规格的大礼,表示从此臣服。 王汉目的达到,拔出腰刀扔去地面,用眼神示意宋江,那边还有个活口,你动手把他灭了吧。 宋江见状也不犹豫,强忍着疼痛走去王鹏的仆人跟前,面上带着歉意的笑,手下却不含糊,趁那仆人一个不妨,一刀捅死。 眼见如此,王汉叹息,杀一个人的事,结果杀了三个人。心里却是门儿清,有了宋江杀人这档子事,宋江以后将会永远忠于自己,再也无法反水。更主要的,是关系定位的问题。 要在潜意识里,给宋江烙下一个必须听命于自己的奴仆思想,日后才好重用。 正文卷 152 寡妇 王汉在宋家庄逗留两日,让宋江将之前的琉璃厂原样重建,过完年他再培养一批新技工。至于花荣,自然是恩威并施,若不是念在昔日情义,单凭花荣滥杀无辜这一条,就要砍了他。 朝廷法度,岂是儿戏?又当着两人面说明,宋江救过花荣,如今花荣也舍命为宋江出气,一报还一报,两人算扯平,谁也不欠谁。 不这么说,凭花荣的性子,必然继续和宋江往来,越是来往多,越是交情深,最后成为生死之交。这是王汉不乐意看到的局面,兄弟抱团根本无法成事,只有铁血纪律才是根本。 这番话说出,也给花荣点个醒,哦,宋大哥的恩情,我今日已经还了,此后不再欠他。 老实人便是如此,很容易受言语蛊惑。 辞别宋家庄,又跟花荣去了趟清风寨,名义上是帮花荣练兵,实际是给他加禁锢,让他明白,自己始终是他主人。 王汉对花荣严厉,对花荣妹子却很疼爱,小丫头正在蹿个儿,穿的粗布麻衣,王汉出钱给她买绸缎锦袍,打扮的漂漂亮亮,当自家妹子样疼爱。 住了几日,又交代花荣,从此之后好好练兵,不可荒怠,有空多去鄄城玩耍,郓城能不去便不去,去了也要和宋江保持关系,你是官,日后要做将军的,他始终是一小吏,做企业可以,做官他不行。 花荣迷茫,企业是啥?王汉笑而不语。 却说蔡京被罢去相位,解除党人碑,元祐奸党官复原职,重回朝堂,许多事情又开始争执,比如设立四路辅城。 蔡京原意是全国兵马屯驻京城不利于调动快速反应,在京城以外设立四个辅城,常驻兵马,其他地方若有战乱可快速支援。另外,长远处看,开封距离黄河太近,经常水患,并不是国都理想之地,四路辅城,也做个准备,可以随时迁都。 想法是好的,但实际调查却发现,增设四个辅城,要多招募二十万军马,多添二十万口粮,衣服,器械,以及其他种种,这些都是要花钱置办。而钱粮布匹马等商业口子基本都是蔡京党羽在把持,他们这是在借机发财。 就拿募兵来讲,朝廷禁军有兵样,最低为五尺三寸,这才够得上禁军标准。下面官员为了尽快扩充兵员,降低到五尺,折合成后世标准便是最低一米七降为最低一米六。 至于待遇,五尺五寸以上月俸一千三到一千八不等,个子越高,工资越高。五尺三寸最低工资是月俸八百,干的都是最低等杂役。可改了标准之后,五尺以上最低八百,五尺三寸成了一千三,至于五尺五以上,高达两千三。 如此兵饷增加,为朝廷一大负担。而在实际执行中,吃兵粮喝兵血以及吃空饷的大有人在。御史谏官巡查,全都是蔡京党羽,相互包庇,官官相卫。 这些事都被元祐旧党人翻出来,攻击蔡京,尤其是赵挺之最甚,提出凡是蔡京提倡,全部罢休,比如官学福利社理学馆,这些都是蔡京鼓吹出来愚弄官家的产物,毫无建树。 蔡京倒台失势,那些工程全部暂停,理学馆变成国公馆,学生全部遣散,各回各家,激起哗然。 众多党羽跑去找蔡京商议,如何对策?蔡京不以为然,只说:“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日。”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朝中遍布蔡京耳目,对皇帝一举一动都无比清楚,尤其知道皇帝最近后宫忧愁。 延福宫还未全部完工,选的百名秀女也不好玩,每每哆嗦三五秒后,皇帝就感觉到空虚,仿佛在干某种辛苦差事。 蔡京知道,这是因为秀女和管家之间缺乏感情的缘故,这男女要和谐幸福,必然是建立在感情上,陌生人之间只有激情,激情过后就是空虚。 换句话说,宫里的女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见到皇帝都是恭恭敬敬,期待自己能怀龙种,把那件事当工作来干,机械化的作业,故而了无乐趣。 知道这点,蔡京便有对策,自己在家中寻欢作乐,让人传去宫中,吸引皇帝性致。 再加上元祐党人喜好多舌,常扰的赵佶无法清静安宁,这不是赵佶的性格,最终还是会选择自己。 故而,蔡京四平八稳,坐观其变。 再说李清照,党人碑一除,她就跪去父亲灵前烧纸,诉说这一喜讯,想起父亲临死都不甘,辛苦一生,却博得个奸党名声,对读书人是莫大侮辱。今日沉冤得雪,总算了却父亲一桩心事。 说完父亲,又想到丈夫,还想到丈夫的理学馆,琉璃厂,丈夫编写的那些教科书还摆在案头,高深的李清照不懂,简易的却能懂,越发感觉丈夫是个神人,可惜天妒英才。 这女人先是丧父,再是失夫,自己才二十二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接连遭受如此打击,哪里坚持的住,每每夜深,便独自落泪。今日又想到此,便在丈夫灵前点纸,哭道:“你若真是上天有灵,便来看我一眼,为何连句话都不留?” 张氏在后面见儿戏悲切,自己也难过,偷偷拭泪,躲去一边。 诺大的家,如今只剩两个夫人一个老门房,那蔡湘如今身怀六甲无比明显,嫌这家里过不惯,搬回娘家再也不回来,具体打的什么主意还不知道。张氏亲自上门去见,却被恶仆阻拦,送去的礼物人家都不收,当着张氏的面,将她亲手蒸的肉炊饼拿去喂狗。 张氏便知道,那豪门大宅自己是攀不上了,蔡湘腹中胎儿出生后如何安排,也不好说了。 诸多事情结合一起,老夫人也扛不住,每到夜深人静,暗自垂泪。便是如此,两个女人,一个在东边哭,一个在西边哭,幽苦可怜。 转眼快到春节,两个寡妇要出门采办年货,要收拾屋子,李清照从箱子底下翻出一张纸,记录一首词,看完泪水往外涌,尤其那句:人比黄花瘦。 这不正是今日情景的真实写照?丈夫果真是神仙下凡,三年前就算准了如今。既然能算准,为何不提前避开?何苦要自己可怜孤苦度过余生? 正自爱自怜,外间门房忽然失火样地激动大喊:“老夫人,少夫人,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冬季一声霹雳,东京城内震三震,正在书房练字的蔡京心头一动,暗自皱眉,思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难道有事要发生? 正文卷 153 给我一片国土 王汉归来,着实是惊喜,瞬间让家里换了颜色,绽放出来的热闹充满家里每个角落,只有四个人的家庭也觉得拥挤。 问这段时间去了何处,回答说:“黄河里出现怪物,跟他打斗一场,伤了脑袋失忆,万幸遇到红豆,这才恢复。” 张氏笑着抹泪,不去计较那话里真假,只是抓着儿子感慨,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李清照也是喜笑颜开,夫妻对望,千言万语都在眼神里。 王汉不见蔡湘,询问湘儿去了何处,张氏长叹一声,替蔡湘隐瞒,说:“湘儿有身孕,家里照顾不周,被你岳父接回去好生照顾。不然留在这里,徒增悲伤。” 这便是张氏一门心思为儿子着想,若是实话实说,只怕儿子恼怒,跟蔡家闹矛盾。 李清照也贤惠,理解婆婆苦心,也不戳破,亲自给丈夫烧水,让他洗澡,给他接风。 李清照烧水,张氏做菜,让王汉狐疑,家里一个丫鬟都不见?张氏和李清照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张氏做主,说翠莲前段时间生急病去了,还有其他几个,也都遣散,家中养活不起那些闲人。 王汉不疑真假,只感慨两人生活艰难,这才知道,自己是家里的主心骨。 洗澡时,李清照在旁边伺候,王汉许久不见她,只觉得这妇人面容素白,妆容淡雅,嘴唇上也无血色,似乎是久病未愈,神情落寞。尤其是那眉宇间,有着淡淡哀愁,宛如迷雾样拆解不开。 回忆起昔日面容,李清照是那样的光彩夺目,几多年变迁,却成了这副模样。心有触动,要给她个补偿。不由分说,就拖着她来入水。 李清照推脱不过,跌入水桶,很快便陷入温软怀抱,瘫软成泥。 当夜春风几度,芳心荡漾略过不提。 翌日早起,那妇人就换了颜色,面上红润光华,眉宇间的哀愁一扫而空,又恢复成幸福可人的小娘子姿态。 吃罢中饭,王汉便骑了马去蔡府,门房关着大门,从门洞里问他找谁。 王汉纳闷,“狗奴才,竟然不认得我?还不快快开门?” 门子是新来的,从来见客都是规规矩矩,礼遇对待,今日这个后生如此狂妄,心先惊讶,赔着笑问,“相公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官人是那位,留下名帖,等到相公身体恢复再登门相请。” 门子回答中规中矩,王汉便说:“我是蔡相二姑爷,你没听过?以前的徐福呢,叫他来见我。” 如此回答让门子惊讶,赶紧开门,点头哈腰,招呼仆人去请徐福,好来辨别真伪。 不等徐福来,老管家就在院里站着,一见王汉人吓的腿打颤,“哎呀呀,姑爷回来了。” 这一喊,四下里的丫鬟仆人全部传开,整个蔡府都惊动。 不因别的,只因这姑爷是死而复生。府里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出来,相爷不打算认这个姑爷,所以让元丰左右陪伴,甚至是,连小娘子生下的孩儿都不许姓赵,要他姓蔡。为此,府中已经请好三名奶娘,都是开春三月出生,比小娘子早一个月。 眼下姑爷回来,怎么能不让众人惊讶? 亏得蔡京平时治家有方,下面的仆人个个聪明,才没惹出乱子,这一喊开,话语早早传遍内堂,老爷夫人姨娘公子全都知道了,都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看。 蔡京最为欢快,五十多岁的人比年轻人都冒,一溜烟地到了前厅,瞪着眼看,那小伙子望着他,笑眯眯拱手下拜,“岳父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霎时间,蔡京想转身逃,愣是给忍住,盯着女婿面孔看,想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看了足足一分钟,才挤出两行泪,颤巍巍地过来握着女婿手,“我的儿,你苦煞了湘儿。” 王汉呵呵,左右看看,“湘儿呢?人在何处?”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闪出大肚婆,看着王汉,泪水盈盈,小脚迈动往怀里扑。 蔡京招呼官家:“放炮,贴榜,全部家丁月钱增长三番,还有,命厨房准备海陆宴,把他们都叫回来。” 他们指的是蔡倏蔡绦两个已经成家为官的,都要回来庆祝。 如此做,显然是蔡京重视王汉。 王汉笑眯眯地看,貌似心领,只把蔡湘搂了个紧,当着蔡京面,伸手揉她,稀奇,“几个月不见,变大了哦。” 孕妇要为婴儿准备口粮,变大那是自然。 蔡湘害羞,跺脚责怪,“哎呀,没个正形,几个月不见音讯,去了何处。” 见如此,蔡京嘴角抽抽,看完别处。 王汉跟蔡湘简单聊过,又去找蔡京,笑道:“岳父,小婿有要事相商。” 蔡京身体一怔,带着强笑,“哦,那便去书房吧。” 蔡京前面走,王汉后面跟,两人进书房,王汉对门口仆人交代,“你们都退走,非是我召唤,谁都不许过来。” 听闻此言,蔡京身体顿一顿,头也不转,继续往前。 进去屋里,王汉关门,笑眯眯地看蔡京,但不说话。 蔡京左右想想,问:“有何事要说?” 王汉手腕一抖,一柄匕首插在桌面,入木寸许,尾巴摇摇地晃。问蔡京:“要生还是要死?” 蔡京眼皮眨眨,再也笑不出。 “生如何?死如何?” 王汉答:“生,你就老老实实辅佐我取了天下,死,你现在就抹脖子自尽,下不了手没关系,我帮你。” 话说完,蔡京身体轰然垮塌,软绵绵坐在椅子上。 王汉继续说:“你是聪明人,我给你三分钟,三分钟后无结果,我就默认你是选择死。” 蔡京抬头,满是疑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王汉挑眉毛,拉开衣服给他看,“这身秋衣护住我身躯,让我捡回一条命,另外,在原始时间线,你们败了,我们胜了。” 蔡京闻言身体更软,满面的不相信,“怎么可能?” “我都站在你面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王汉带着玩味地笑,“你还有两分钟。” 蔡京无语,垂头丧气,等了良久,眼看王汉抓起桌上匕首,他才问:“我辅佐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王汉嘿嘿:“你现在只是个魏国公,以后让你做国丈还不满意?” 蔡京沉默许久,缓缓摇头,从椅子上起身,看着王汉,一脸认真,“能否给我一片国土?” 正文卷 154 海陆宴 王汉笑了,饶有兴趣,“你想要那块?” 蔡京谦卑而谨慎,“随你心意,你给那块都行,能让我的子孙后代长久永存就行。” 想法倒是简单,但王汉心里知道,这老货怕是缓兵之计,故意示弱,再伺机而动,就像他之前做的那些一样。 要杀,是因为这老货设计差点弄死自己,不杀,是因为这老货聪明,再加上身份地位,他要肯帮自己,必然事半功倍。 王汉如今思维已补全,行事不再鲁莽幼稚,考虑问题从多方面考虑。思考少许,笑道:“可以,但我要先看你的诚意,现在还有多少个影子藏在朝堂上?” 蔡京回答:“为了不影响历史进程,你死之后他们都去做了道士,现在朝堂上,只剩下我。” 这回答让王汉心里一凛,莫名想到那个孩童一样的天师。天师曾说,自己要屠灭整个道门修行人,当时自己怎么想都想不通,现在听蔡京如此说,王汉恍然大悟。 原来那天师早就看穿整个历史,已经知道自己未来会灭道。 为了确定心里疑惑,王汉再问:“那些人做了道人,可有名单在你手上?” 蔡京道:“名单是有,但他们为了躲避我的追杀,必然会隐姓埋名,不肯让我知晓,过完逍遥自在的后半生。” “你要追杀他们?”王汉糊涂了。 蔡京点头,道:“这个任务只针对你,我们是保障历史进程,不是改变历史进程,任何一个未来人都有可能改变历史,为了以防万一,在派遣他们的同时,还派遣了我作为监督官,职责就是负责清查,一旦任务完成,我要确保其他人不生事端,一旦发现,立即清除。” 王汉懂了,正所谓,狡兔死,良弓藏。 但又疑惑,“他们就不怕你的存在会影响历史?” 蔡京面露苦色,“他们都是年轻人,有闯劲,会贪恋这个花花世界,而我过来则是个垂垂老人,行将就木,只剩十年时间好活,这人间美色美食,穷奢极欲之物,能享受的我全都享受过了,我便没了遗憾。” 王汉眨眨眼,“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有二十年好活,怎么说只有十年呢?” 蔡京道:“他们给我设置了时限,十年后我的脑细胞开始快速死亡,我会逐渐变成痴呆,最后成为一堆行尸走肉。” “原来如此,懂了懂了。”王汉笑道:“历史上的蔡京晚年的确是个痴呆老头,做了一堆脑残事,最后落得个饿死,原因在这。”复又疑惑,“你都无欲无求了,还要国土做什么?” 蔡京叹息一声,“以前的儿女我不管,但后面这两个孩子是我亲生,我毕竟是凡人,有凡心,眼下你死而复活,又认出了我,必然是另个时空的你们取胜,我还有什么好坚持?不得不说,你们民族很厉害,历史上几次都差点灭国,但你们都坚持过来,最终成为世界第一,我很佩服。” “倒是个聪明人。”王汉愈发笑的轻松,“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那以你之见,我该怎么对付那班未来人?” 蔡京道:“只有灭道,别无他法。” 王汉摇头,“我不能灭,曾经答应过某人,不能对道门下手。” 蔡京愕然,而后摇头,“别无他法,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必然还要四处作乱,具体如何行动,我就不知道了。” 王汉再问:“你知道他们,他们知道你吗?” 蔡京答:“知道监督官的存在,但不知道监督官是谁,只有一个黑袍是来监督我的,但他已经死在野猪林。” 黑袍?野猪林? 王汉想起来了,确实是有个倒霉鬼死在了野猪林,如此看来,人类的智慧都是差不多的,都做了双重保险。就好比华夏这边,王汉是明面上的执行人,但真正的执行人却是刘青。所以王汉会在外面晃悠,应对各种困难,而刘青则只是个普通的带孩子妇女。 蔡京如此说,王汉不怀疑,因为蔡京现在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区别只在于,王汉想不想杀他。 想着呵呵,“那就这样定了,你辅佐我登基,我许你国土。” “不能小于一千万公里。”蔡京又道。 王汉呵呵,“好,那就把马来都给你吧。”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一老一少两个狐狸,在书房相对而笑,两个都笑的人畜无害。不过是小狐狸笑的更圆滑一些。 空头支票,谁不会开?老狐狸心中如何想,却不知道了。 蔡京让人准备海陆宴,这是蔡京家里最高规格的接待宴会,顾名思义,宴会食材全部是陆地海水的奇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这些都不要提,太俗。 单说一个蟹黄包,就不是北宋应该出现的产物,那比后世的蟹黄包味道还美,王汉吃一口,鲜到灵魂里,问蔡京是怎么做的,回答说,一盘包子制作完成,要经过四十六人的手。 有专门和面的,发酵的,取蟹黄的,拌馅儿的,放佐料的,那是标准is工艺,绝对的流水线作业。 蔡京说,其他事情不敢做,怕影响历史,唯独对美食上的追求,那是放开手脚整,反正都是享受,没有什么不可。 说到这还有个笑话,东京城内有人娶了个小妾,说是在蔡京家里专门负责包包子的。那人娶了小妾过门,某日想吃包子,就让小妾露一手。结果小妾说:妾只是负责切葱丝,哪里会包包子。 由此可见,蔡京对于饮食的追求达到何种变态求精的地步。 吃完蟹黄包,王汉心里不美,说蔡京,“岳父大人太过浪费了。” 蔡京解释道:“那些奴仆都是从外面买来的,黄河发水,不买他们来就要饿死,让他们乞讨,又无尊严,免费赠食,又怕养成懒惰性子。只有招募他们来我家做工,哪怕只是切个姜丝,也是份工作,人能体面些。” 还有这一说? 蔡京又道:“这些人在家里做工半年,我就找借口辞退,给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去外面自力更生,再换一批穷人进来,如此反复,也算变相帮助。” “就算这样,你也太过分了。”王汉不满地说,“皇帝也没有你这排场。” 正文卷 155 重获赏识 蔡京苦笑,“官家的排场可比我大多了,难道你没听过仁宗喝羊汤的故事?” 仁宗喝羊汤,当然听过。说仁宗某天晚上肚子饿,想喝一碗羊肉汤,却不告诉身边人,自己饿了一夜。第二日皇后埋怨他,想喝就让御厨去做,饿着自己干嘛? 仁宗说,我若说了,日后夜晚御厨都要杀羊等候,就因为我偶尔想喝一碗,却要每日夜晚杀羊准备,太过麻烦,也太过浪费。 这事儿记在宋史里,流传至今。 蔡京就笑,“你仔细想想,仁宗那话是什么意思?只因他偶尔喝一口羊汤,传出去御厨天天晚上杀羊准备,这说明什么?说明但凡他喜欢的,御厨里必然准备许多,而且一只羊,只供他一个吃,吃不完就扔掉,不然何来浪费之说?他若是真仁,那些吃不完的,赏赐给宫人,或者赏赐给百姓,总之进了人口,又怎么会浪费?” “再有,他腹中饿,宫内御厨什么饭菜没有,为什么偏偏要说羊肉?吃个饼不能充饥?吃两个鸡蛋不能充饥?干嘛偏偏是羊汤?因为饼和鸡蛋都便宜,只有羊肉贵,所以他才说羊汤,好显得他节俭仁慈。” 说到这里,蔡京摇头笑,“这就是为君之道。” 王汉也笑,看着琳琅满目食材,问蔡京,“这些吃不完如何处理?” 蔡京呵呵,“如此精美的食物,哪里会吃不完?我府中奴仆八百众,还能浪费?”又道:“莫怪我奢侈,我不像你,还年轻,有许多事可以作,我现在只剩下吃喝可享,女人我都无力为继了。” 这却是实话,让王汉嗤笑,笑完了变脸,低声说:“从今天起,你不要这么奢侈,可以贪,但那些钱财,都得给我留着。” 蔡京颔首,“那是自然。” 他两个坐的近,亲密交谈,宛如父子,这举止让周围人都错愕羡慕,就算是蔡京的亲儿子,也达不到王汉这地步。又见他两人笑的开心,角落里小儿子一句嘟囔吐槽:有了女婿,气死儿子。 声音虽小,却传播开去,且这一传,就是千百年。 王汉问蔡京,“我要登基,你有什么好法子?” 蔡京道:“这盘子不碎,你无机会,大宋是文人治国,忠君思想根深蒂固,你要上位,必须是众望所归。” “如何众望所归?” “当朝天子是昏君,你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便是众望所归,不然,即便登基,也是篡位,你在世时候或许无人反对,你死之后,便是两说。” 王汉默然,“我也是如此想,想成事,这国家必然是先打碎,而后浴火重生。”想到此摇头,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历代帝位之争,都要尸横遍野,流血成河,这样的江山才能稳固,流传久远。 搞和平演变的缺乏血性,都不长远。 如此又回到老路,要让这个国家破而后立,必然是要从艮岳重建开始。 想到此,王汉感慨:妈个鸡,当年最反对艮岳的人,现在要支持艮岳了。 不艮岳,就没有花石纲,没有花石纲,就不会让大宋虚弱,让反贼坏了大宋气运,也不会等金军打来,大宋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这都是命啊。 …… …… 王汉归来,不日便传扬开,各处朋友兄弟来见,亲切问候,但最要紧的,还是官家哪里要拜。 赵佶也稀奇王汉死而复生,问他消失这些日子去了何处。 王汉让外人远离,私下跟赵佶说:“去了玄女仙山。” 赵佶立时来劲,“去做什么?” 王汉讪讪,有些羞涩难为情,“也没什么,玄女得知官家在下界修建庄园,就召我去仙山游玩,描绘景物,方便官家造园。” 赵佶心花怒发,又稀奇,“这是为何?” 王汉说:“或是玄女娘娘已经知道哥哥心意,欲下凡来见。” 赵佶大喜,抓了王汉的手连抖,“我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自我第一次见玄女,她对我笑,我便懂了她的心意,故而要修建皇家园林。”又责怪王汉,“便是你,非要阻拦。” 说话间赵佶心思就飞了,其他人不懂也不理解。赵佶是亲眼见过玄女的,玄女生的和凡人女子不一样,她的皮肤雪白,散发圣光,相貌也是英武不凡,身材更是一等一的好,绝非人间庸脂俗粉能比。 仙子身体何等美妙,世人根本想象不到。 赵佶须臾间心猿意马,复又烦闷,“现在众官都反对我扩建庄园,说艮岳劳民伤财,铺张浪费,非明君之本。” 说话间,拿眼剜王汉,极为幽怨,只因这话是他最先说起。 王汉自有对策,“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臣当初也是如此想,经过玄女开导之后才想通其中道理,建造庄园和国家中兴并无冲突,要让百官屈服,便找个由头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百官高兴。” 赵佶便问:“什么由头?” 王汉答:“拓土,只有拓土开疆,百官才会感受到天子的雄才大略高瞻远瞩。” 赵佶眼神儿发亮,“我正有此意,如今南疆接连有人纳土来降,若是再能往西推进,建立不世功勋,百官自然没有异议。” 南疆纳土,指的是广西边疆有土著主动向宋朝降服,要将土地并入大宋,对此大宋热情不高,因为南疆太荒,宋官皆不愿往。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国土版图变大,也算好事。 只有西进,才能让百官群体打鸡血样地兴奋,因为当前大宋的对手只有西夏大辽,若是能将其全部收服,大宋有了马场,再和辽国对抗就简单许多。 赵佶问王汉方案,王汉如实说,“大炼钢铁,造炮弹,等到明年开春,便由臣率军攻打,必定势如破竹,扬我国威。届时,哥哥再重开艮岳,便无人阻拦。” 赵佶却皱眉,持不同意见,“话是如此说,可两位丞相都反对大举用兵。” 王汉便说:“蔡学士激进,何相稳重,两人配合相得益彰。但赵相短才,难以服众,官家若要中兴强盛,便去了赵挺之,重新召回蔡大学士。” 这句话才说到赵佶心里,有蔡京时,他的日子无比潇洒顺意,蔡京不在,整个人就如被斩断了手足,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赵佶早就想让蔡京复位,但扫把星的预兆和京城水患,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王汉便说:“无妨,既然是玄女娘娘亲口谕令,必然不会降灾,官家只管按心中所想去做便好,其他事情自有臣来解忧。” 正文卷 156 混乱之始 重回东京,许多亲友来访,最激动的就是宣赞和汤隆,只因为这两是一个德行,一个黑丑,一个满脸麻子丑,都交不到朋友。王汉没了之后,两人惺惺相惜,宣赞帮汤隆在甲仗库找了个铸造兵器的工作,但干的并不舒心。 昔日王汉可是给汤隆拍过胸脯,要给汤隆一个兵器铸造监的官,汤隆高兴的菊花眼儿都笑,结果王汉没了,当官的事自然泡汤,这回王汉死而复生,他怎么可能不喜。 几兄弟见面自然一番热闹,徐宁陆谦林冲等人也来祝贺,聚在一桌,吃酒行令,好不快活。 喝酒至夜半,众人才散,徐宁最后走,对王汉私语:“我表妹已经重新许了人家,正月便要出嫁。” 王汉听的一呆,问许给谁。 徐宁说:“许给工部冯侍郎做妾。” 听的王汉愕然,心里瞬间想通原委,那张家儿子死了,剩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守活寡,传出去别人都要戳他脊梁骨骂。毕竟唐宋民风开明,寡妇好嫁,小娘子才十八岁,怎么好将青春年华荒废。但毕竟是寡妇,若要再嫁,只能自降身价,要么嫁给贩夫走卒为妻,要么给达官贵人为妾,想攀高枝,那是绝对不行的。 张家是个都事,攀上冯侍郎的关系,肯定是有所图谋,算是政治交往。 话说回来,徐宁一直给王汉递关系,不也是想和王汉攀亲,日后好更上一层。毕竟,东京城里年轻一辈人里,只有王汉的关系最硬。 王汉问徐宁,“冯侍郎是个什么人,我怎么没印象?” 徐宁说:“今年四十五,上朝时候站在曾凡后面的胖子。” 王汉立时有了印象,心里宛如吃猪毛样地堵,难怪徐宁要给自己递话,冯侍郎那就是个猪,娇滴滴的小娘子许给他,就是暴殄天物。 不行,坚决不行,王汉左右走三圈,直接了当,“哥哥能替我走一遭,去和冯侍郎说话,叫他退婚,我送他二百贯做赔礼。” 徐宁答应,又问:“那你要何时纳我妹子过门?” 王汉道:“三月之内。” 说纳妾,他也头大,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剁了张彦,这事不该他揽。不过话说回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办个女人,和他做的事来比,占不到一成,无所谓了。 徐宁去找了冯侍郎,转达王汉意思,结果冯侍郎并不给面,说徐宁,“君子不夺人所爱,那赵令武是什么作风?他家里妻妾还少?要夺我所爱。不允,这些礼钱你拿回去,此事休要再提。” 这是文官的态度,根本看不起赵令武一个小将军。 不但拒绝,还在早朝散会后跟众人说,赵令武色迷心窍,大家都知我下月纳妾,他却来抢,目无法纪,不懂礼数,野蛮十足。 众人都笑,又说起王汉曾经那些趣事,新婚塌床,去妓馆不带钱让道长垫付,为了得到蔡京之女,各种隐瞒欺诈,惹的蔡京大怒。 这些事综合一起,足以看出王汉人品,那就是个色中饿鬼,且全然不顾面皮,为了得到女人,各种没皮没脸的事情都干得出,毫无君子风度。 冯侍郎气的拍肚皮,真不知道官家怎么想的,这样的烂人也能为官?若是搁在哲宗朝,早就被乱棍打将出去,也省的他玷污朝堂。 斯文?他那种人也配。 有人小声说,他毕竟为拓土立下大功。 冯侍郎笑,打吐蕃也叫拓土?可别逗了,真有能耐,叫他去打西夏,像童相公那样拿下银川,那才是真的有种。打吐蕃,哼,那也叫功劳。 又有人提醒,冯侍郎你也知道他行为恶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拒绝他的请求,不怕他给你背后支砖? 冯侍郎立时正色:他敢!我行的端走得正,兢兢业业为国奉献,我就不信,他这样一个小人能耐我何。 话语传言开去,众人都赞冯侍郎肝胆正。还有人劝,“不如将纳妾日子提前,生米熟饭,过一两个月,再送给他,也落得个人情。” 这话倒是在理,让冯侍郎点头,自己该享受的也享受了,也不得罪人,嗯,不错,不错。 换妾这种事,本来就是大臣们经常玩的游戏。 这些话讨论开,在酒肆里流传,转天就传到王汉耳里,嘿嘿两声笑,也不发表意见。 那高宝却不耐了,拍桌而起,“岂能由他放肆?哥哥你不用管,明日我安排几个人去他下值路上堵他。” 王汉问:“你要如何做?” 高宝道:“用黄金汤泼他,也不说原委,他一日不肯让娘子给你,我就一日不停歇,泼到他愿意为止。” 黄金汤就是粪便水,高宝是高俅的干儿子,这货如今混大了,在东京横着走无人敢管。为何?因为他老子高俅已经升为殿帅府太尉职事,掌管全国兵马,东京城更是亲自压阵,为军中第一人。 老子厉害,儿子自然不弱,那些禁军头目都知道高宝是什么货色,也都顺着他,让着他,时常作奸犯科也不管。这货最开始只敢做些小流氓勾当,后面越发大胆,已经达到欺男霸女的地步。 说是西城有对卖水果为生的夫妻,高宝看上他家娘子,让人勾引那家男人去赌场打牌,自己则钻去人家里,将小娘子祸祸,事后许以银钱,让她不要声张。小娘子害羞,只能忍了,结果纵容了高宝胆量,越发猖狂,最后竟然明火执仗地闯去家里,活生生将小娘子霸占。 这种事做一次胆大,两次纯熟,后面他就喜欢上这种调调,说什么饭是自家香,老婆则是别人家的美,搞到后面,竟然连妓馆都不愿意去了,专门从事勾人妻女的勾当,王汉是不知道,这货半年以来,已经祸祸了不下十户人家。 眼下听到王汉要抢别人老婆,他就来劲,要给王汉支招,用自己的方法对付冯侍郎。 道:“简单的很,我知道他下值回家走那条路,便把那条路上禁军都遣散,到时让人用黄金汤泼他,让他有苦也难说。” 王汉听的眉毛抖,正眼看高宝,心忖,这货已经狂到如此地步,想来是跟随高俅耳濡目染,显然,这个朝纲已经开始混乱。 该动手了。 正文卷 157 极恶非道 高宝提出作弄冯侍郎,是要和王汉拉近关系,这做法有高俅的影子。高俅为官便是如此,讲究江湖义气,对他好的便十二分回报,对他差的便要置于死地,凡人心性。 王汉想想,同意高宝提议,口称感谢,此番有劳兄弟了。 当晚喝酒吹牛略过不提,第二日便传来好消息,冯侍郎归家途中和拉粪车相与,结果被粪水浇了马车,臭不可闻。 冯侍郎气炸了肺,上报开封府,开封府立案调查,自然是查不到高宝,只把城里拉粪队刁难一番。 又过一晚,那冯侍郎家门口被粪水堵住,家人出都出不来,气的冯侍郎跳脚,指名道姓骂王汉,说王汉是泼皮混子,下三滥,为个女人,出此阴招,非男儿所为。 此事闹的很凶,冯侍郎跑去粱师成面前哭诉,要官家为他做主。说大宋建国以来,何曾见过有文官被人如此羞辱? 马车泼粪可以说是意外,家门口泼粪,这是骑着人头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官家要不为臣做主惩此恶徒,臣便自悬于宣德门外。 此事为朝纲之丑,激起群愤,那些看不惯王汉的文官纷纷力挺,要让官家严肃处理此事。 赵佶叫来赵挺之和何执中,询问二人意见。 赵挺之自然是要严肃处理,此事必然是赵令武所为,冯侍郎和其他官员并无过节,只跟他有冲突。 何执中则保持中立,一切要看开封府调查,不能随意污蔑。 冯侍郎跪在地上不起,说家不成家,臣不敢回,只能长跪于宫内,若臣归去,他又来泼粪,臣如何住得? 搞的赵佶为难,喊来开封府府尹,让其严查,又派人把守在冯侍郎门口,专治泼粪之事。 再把王汉喊来,问他,“可是和冯侍郎争女?” 王汉否认,“没有,臣不会做如此幼稚之事。” 赵佶哼哼,教训王汉,“色令智昏,历史多少英雄都是毁在女色之上,你是大宋中兴之将,开疆拓土全靠你,千万不可因女荒废武艺。冯侍郎现在主管艮岳房屋建造,也是朕的心腹,朕有心抬举他,万不能让他受委屈。泼粪之事已经让开封府去调查,查出幕后主使,朕必然不饶。” 王汉这才知道冯侍郎因何敢刺毛,那是独得官家恩宠啊。 当下遵命,万万不敢和冯侍郎争女。 说话时,邓询粱师成等人都在旁边看,王汉毕恭毕敬,万分诚恳。当天下午,此事便传扬开,百官都知道,冯侍郎比赵令武受宠,此次争女事件也该落下帷幕。 当晚酒肆里,王汉也当众抱怨:“妈个鸡,我根本没想和冯侍郎争女,是那个王八蛋乱传,奶奶个腿的,害老子被官家屌,气死了。” 众人都笑他,安慰他,“算了算了,没有最好,冯侍郎也是个好说话的,回头找人做个调和,吃顿酒,就算朋友。” 王汉认为言之有理,当晚便托了郑居中的关系调停,跟冯侍郎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称兄道弟。说到那个徐有容,两人很快达成统一。 不就是个女人嘛,玩物而已,怎么能因为个女人坏了弟兄情义?初一在冯家,十五在赵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多大个事儿。 此事很快传给蔡京听,蔡京摇摇头,打开手中的花名册,将冯侍郎的名字上个叉,对元丰说:“给姑爷家送些糕点去,转告湘儿,让她好生服侍姑爷,莫生事端。” 元丰照办,带了蔡湘最爱吃的糕点登门,转达蔡京意思。 蔡湘气的嗷嗷叫,又惧怕父亲鞭子,就去找大娘商议,说官人又胡闹了,前面讨了个阴阳脸,虽然貌丑,那也是个没嫁过人的,这回更甚,要买个妇人回来。 这女人说话有技巧,明明是妒,却说是要维护家规。 李清照也气恼,但不方便表现在脸上,等王汉归来,拿出一本册子,说:“这些是东京近来所有适婚女子,都是大家闺秀,官人看看名册,中意哪个,我替你去办。” 一般而言,男人纳妾都要三十往后,二十纳妾者,多数要被人骂。等到三十,不用丈夫开口,妻子自会操办,这是规矩。像李清照这样早早就来纳妾的,自然是用来表达自己不满。 打开名册看,还真是名门闺秀,其父官职最低也是三品,这哪里是要给王汉纳妾,三品以上的女儿都是正妻,皇帝纳妃也不敢从三品官员以上处下手,都是找的民间女子。 这是故意臊王汉。 岂料王汉将册子随手一翻,来一句:“你看着办吧。”说完自行上床。 李清照气的不轻,不许睡,非要说个明白,“那家女子你说清楚,我好去跑。” 王汉呵呵两声,问李清照,“你是想做个伟大的女词人呢,还是想做个家庭幸福的妻子?” 李清照答:“我什么都不想做,我最近时常心口疼,怕是命不长久,官人你买点砒霜来,让我早早去了,也免得受苦。” 王汉听的瞪眼,“啥?心口疼?那可了不得,来来,我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有肿瘤。”说话间就动手,夫妻一阵打闹,王汉要用嘴帮她治疗,说自己会吸星大法,吸一吸百病去除。 李清照抵御不过,被他一番拾掇,人美了,骨头也酥了,搂着王汉脖子抱怨,“这样还不好,你还有心想别个。” 王汉便来了气,也把蔡湘叫来,诉说苦衷。 “他娘个腿,我跟姓冯的根本不认识,他跟高宝两个争女,非要诬赖到我头上,害的我被官家骂,还要败坏我名声,说我是野蛮人,没文化,争女我不争,家里有你们两个,一个沉鱼落雁,一个闭花羞月,我还要谁?但这事关我名誉,我若咽下这口气,以后谁都可以来拿捏我,我还做什么官?我做缩头乌龟算了。” 说完了手一抖,气咻咻对老天喊:“天爷啊,你若是有灵,就替我收了姓冯的那个贱人吧。” 骂完了,骂够了,伸手拦着两人,要往床上送,口里撺唆着,都是一家人,姐妹两个,今晚便大被同眠。 两人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哪里能肯,都觉羞涩,却抵不过他,被拉着上了大床,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至此,两人才知道王汉真面目,真正是个好色之徒。 两日后,冯侍郎夜间跑肚上茅房,一去不返,后经仆人查看,竟然溺死在茅坑里。 溺死的姿态非常奇怪,人身体趴在坑道上,只将脑袋塞进坑道,身上别无他伤。 王汉对此的评价是:想不开,故而吞粪自尽。 正文卷 158 贵妃 大宋建国以来,臣子间的党争从来不断,各种阴谋阳谋层出,争权夺势时相互栽赃陷害也时有发生,但从没有如此恶劣过。 因为争女,将对手淹死于茅厕。 这是在挑战全体臣子的底限。 昔日司马光和王安石相争,也相互打击对方,但顶多是让对方失去权势,贬去他处,让其抱负得不到施展,也没想过说杀死对手,更别提用如此恶劣手段。 为何?虽为敌手,却也有佩服对方之处,王安石恨司马光狠的牙痒痒,却敬佩司马光的清正廉洁,司马光家贫穷成什么样子?大冬天挖地三尺,住在地下防冷。 同理,司马光怪王安石激进,却也佩服王安石的远见和胆识,这才是君子之道。 王汉这算什么?典型的街头小流氓习性。 只是为个女人就敢溺对手于茅厕,若其他事情跟他争执,还不定会死成何种样子?今日冯侍郎之遭遇,明日也会降临到他人头上。 一时间,所有良知大臣同仇敌忾,向官家上书,必须严惩凶手。 更有甚者,在折子中指名道姓说出赵令武名字,除去他,不会是旁人。 赵佶喊了王汉前去质问,王汉冤枉的跟小寡妇样,“我会干这种损阴德之事?也太小看玄女弟子了。” 正争辩,开封府回报,已经查到线索,在冯侍郎房间找到一张纸条,上书:替天行道,盖伦是也。 官家闻言瞪眼,这都多少年了,盖伦还没抓到?于是下旨,东京封锁,追查盖伦。 一时间,盖伦的名头又在东京传开,大街小巷都在议论。 这日无事,有小厮来请李清照,说姨母过寿,特来邀请吃饭。 这姨母是李清照生母的妹妹,嫁给郑居中为妻,身份高贵。李清照生母去的早,在世的亲人不多,姨母过寿,自然前往。依据习俗,王汉同去。 说到李清照亲戚,也是朝中一大圈子实力派,何执中,郑居中,王仲山,王仲习,都和李清照有姨舅关系。 全都聚在郑居中家里,女人们自去闲聊,男人们在谈论朝中之事,提到冯侍郎之死,王汉板着脸严肃声明:此事当真与我无关,我再不堪,也不至于对朝廷重臣下手,更何况,他还要替官家建园林,得罪他,那就是得罪官家。 众人又聊起盖伦,说到此人是个祸害,在东京作恶许多年,至今不曾抓住,官家震怒。现在府尹下了严令,一月之内不见盖伦,便要革掉两位主捕头官职。 王汉呵呵,“革职是应该的,谁让他们办案不力呢。” 这时候屏风后面忽然有女子说话,“听赵将军所言,似乎是幸灾乐祸呢。” 王汉大惊,问谁在后面。 随着佩环响亮,绣鞋尖尖,迈出一位可人儿,身穿红袍,珠光宝气,面容素净,浑身闪耀着高贵,普一亮相,就让王汉心虚,恭恭敬敬地行礼。 不是旁人,是昔日王汉曾邂逅过的那位郑贵妃。 不是今日还想不起,这郑贵妃,据说是郑居中的堂妹。 众人见贵妃,纷纷行礼,贵妃还礼,盈盈而笑,目光只在王汉面上打转,带着十二分的妖娆,妩媚,问王汉,“听闻,你曾见过盖伦。” 王汉说:“嗯。” 郑贵妃便笑,“巧了,我也见过。” 众人都稀奇,郑贵妃却不以为意,继续说:“东京城内出了这样一个贼人,让官家寝食难安,赵将军身为玄女弟子,武艺高强,难道不能抓住他,为官家解忧?” 王汉回答:“为官家解忧那是自然,只是此贼狡猾,行踪不定,没有线索,不知如何追查。” 贵妃眼睛眨眨,“将军随我来,我有线索给你。” 当着众人面,王汉尽管心虚,却不敢不从,跟着她走,一拐两拐,拐去后院厢房,门口有太监丫鬟把守,恭恭敬敬。 进去房里,贵妃让人传茶,又添了香,然后让人退去,守在庭外,要和官家兄弟谈些私密事。 丫鬟哪能不懂意思,自然十二分乖巧,退去后连帘子都拉上。 贵妃拿出一张图给王汉看,“赵将军且看,这是那贼人模样。” 王汉一看心里狂跳,贵妃拿的,是自己昔日画的盖伦,端是个雄伟英俊,气度不凡,当时复制了上百张,张贴在各处,早就被风吹雨淋不像样,没想到,贵妃这里却保存一张。 王汉承认,“画中人正是盖伦。” 贵妃笑笑,说一句:“端是个英俊不凡。”说完将画拿去灯前,点燃烧了,又拿出一副新画,“这是我亲手所绘贼人画像,你看看,和你见过的是否一致。” 随着画卷打开,王汉心提到嗓子眼,那上面分明就是他的模样,只是衣服换了,换成夜行贼的打扮。 王汉无语,不知如何回应,心里已然明白,去年那档子事儿,贵妃一直没忘。 于是放低姿态,恭敬询问:“不知贵妃唤臣入来,有何吩咐?” 问的郑贵妃面红,不知如何回答,只将身子转过,看着窗外,心里一团乱麻。 自古以来女人都比男人大胆,所不同的是,女人的大胆是含蓄而刚猛。男人的大胆虽然外放,却没有那么狂热和持久。 那日郑贵妃被王汉用药得了身子,尽管羞涩耻辱,但事后回想,却是别样风味,和赵佶是截然不同的热情刚猛,竟然有些思念他。——王汉给她的药可是中情局用来专门摧毁人的心理防线,无比狠辣,故而她会有这种错觉。 原本郑贵妃将此事压在心底,可就是压抑不住要去想,尤其是上次在后苑门口见过王汉,见他生的威武雄壮,浑身阳刚男儿气,胜过赵佶百倍,心便放不了,一直想找机会问他,却始终不得。正好今日来堂兄家里碰上,那股奇特感觉就抑制不住,要当面问他。 可真正独处了,她又不知怎么说,一时惆怅。 王汉见贵妃不语,心里转换,小声道:“但凡贵妃吩咐,臣万死不辞。” 贵妃闻言,心肝儿一颤,转回头来,看着王汉,双目别样的清澈,转瞬又低了头,转回身去,手中一方绣帕,轻飘飘地掉落。 王汉见状,一步跨上前,赶在绣帕掉落前抓住,弯着腰,双手呈上,和那妇人对视。 那妇人眉目辗转,身条款款,娇滴滴一个屈身礼,“多谢将军。” 如此,两人近若咫尺,王汉鼻子嗅到她的香,心思快速思索,有了定计,也不啰嗦,猛然凑上去,宛如饿狼扑羊。 贵妃只来得及轻声啊呀,就被他欺到角落…… 正文卷 159 兜兜转转 女人自古长情,尤其是出轨女子,一旦心系旁人,便再也看不上原配夫君。郑贵妃虽然是天子女人,心却彻底归了王汉,好过之后,两人相互依偎,静静无声,胜过千言万语。 根据历史,郑贵妃初期是太后身边侍女,因端王聪慧,太后便将郑氏赏给他为丫鬟,收入房中。等到端王登基,先封她做御女,再封才人,美人,婕妤,最后才升到贵妃。 做到贵妃,已经是正一品待遇,再往上便是皇后,再无上升可能。 王汉在心里琢磨,这郑贵妃有皇后之命,貌似历史上赵佶很多的重大决策都和郑皇后有关,这才是他要扑郑贵妃的原因。 蔡京为何势大?是因为他准确地把住皇帝脉搏,后宫那些女人,全部被蔡京收买,可别小看这小小举动,后宫女人弱,却足以牵动朝堂。宋建国以来,已经有三位太后参与过国家政治,其影响不可小觑。 王汉要成事,后宫必然要走通,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路数。 两人一番盘缠大战,各自得了好处,尤其是妇人,最是动情,依偎在王汉怀里,如抽了筋的软蛇。 王汉问她,“姐姐如此美妙,难道许久不得官家雨露?” 贵妃答:“后宫秀女众多,他且忙不来,莫说我,就是皇后,也有半年未见过官家了。” 说的王汉愕然,赵佶彻底是昏了。再问:“难道以姐姐的容貌,他也不肯留恋?” 郑贵妃面带苦涩,“莫笑我了,由来只是新人笑,谁管旧人如何哭。” 王汉了然,在她粉面轻啄,道:“他不理你,以后我便常去。” 贵妃忧虑:“如今新修的延福宫,深宫高墙,哪里能如意,日后你时常来这里玩耍吃酒,我得闲便来与你相会。” 如此说,让王汉脑中灵光闪现,想起记忆中的历史。 按照原本历史,郑贵妃和郑居中并无亲戚关系,后面两人相互攀亲,各自借势,郑居中要的是枕头风,郑贵妃要的是显赫家事,后面郑贵妃的父亲也做了高官。 在朝堂民间有传闻,郑贵妃经常去郑居中家里玩耍小聚,诉说兄妹之情,这段历史初想无意义,细想有内涵。 做贵妃的,时常去哥哥家里玩耍,肯定不对,别说皇帝家里,就算是普通民间,小姑子也不可能总往哥哥家里跑,会惹人烦的。 王汉道:“经常来此,怕被人说闲话。” 贵妃笑道:“无妨,我让他在此建造一处庄园,我时常来这里赏花散心,里外皆是我奴仆,无碍的。” 原来如此,王汉心里对贵妃竖个拇指,这女人好大胆,偷情都是名正言顺,吩咐臣子制造幽会场所。再往深里想,这种事必然会让郑居中察觉出什么,他也会中得到好处。 比如,蔡京第二次被罢相,就是郑居中为相。 如此想王汉心又跳起来,若是这么论,那历史岂不是又变了回去?那自己还瞎忙个什么? 当下脑海里将故事发展做个推演,自己和贵妃偷情,又要培养自己的人马力量,必然要拉拢诸位亲戚,这郑居中王仲山等人必然为高官,朝廷肯定有另一半班人看不顺眼,要和自己斗。 这个人是谁呢?蔡京? 不可能,他老奸巨猾,绝不会自寻死路,那会是谁? 童贯?王黼?粱师成? 王汉在沉默,贵妃看他侧脸,硬朗俊美,忍不住心神荡漾,凑过去吻他。王汉在沉思,没能给回应,让贵妃委屈,“怎么了?不开心吗?” 王汉连忙回答:“开心。” 贵妃说:“你面上分明是忧愁。” 王汉道:“便是愁,你一回皇宫便要服侍他。” 贵妃心里狂喜,原来情郎心里也有自己,竟然吃了皇帝的醋,眼珠转两转,笑道:“我本就是他的夫人,平白被你占了便宜,他都没说,你却抱怨,该打。” 王汉嗯嗯,脑里继续推演。 贵妃凑近他耳边:“傻瓜,他半年都不会碰我一次,有什么好担心。” 王汉顺嘴回答:“我宁愿他永远不碰你。” 贵妃更喜,复又忧愁:“不碰不可能的,只能尽量避开他。”想了想,眼神儿亮,“有了,以后我便对给他推荐几个秀女,让他无暇顾我,你看如何?” 说的王汉眉毛挑,哎呀一声。 却是为何?因为正史记载郑贵妃便是如此,从不和她人争宠,相反还要推荐秀女给皇帝,甚至还和皇帝讨论技巧,相互交流一些淫词艳诗,正因为如此,她才独得皇帝恩宠,王皇后一死,便立她为后。 后面官家发展到去外面妓馆过夜,皇后非但不怪,反而力挺,更是成为千古怪谈,史书上只说郑皇后聪慧大方,懂的笼络男人心思,却不知道,郑贵妃根本不喜欢皇帝,她之所以大度,是因为另有所属。 王汉不淡定了,觉得哪里有问题,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两人正贴的紧,门外忽然传来丫鬟提醒,“贵妃娘娘,郑大人来了。”两人慌忙分开,赶紧整理衣衫,相互检查完整,贵妃才让郑居中进来。 郑居中来邀请用餐,进门却嗅到房内味道古怪,身为老司机,他瞬间觉得不同,再看看两人表情,各自红光满面,心就惊了,已然猜到是何种情景。 他也是个聪明的,说外面人多,地方狭小,便在这里重设一桌,让女宾都来陪伴贵妃。 如此安排,自然是防止其他人看出问题。王汉跟郑居中向外走,到达前厅,郑居中回头,正色看王汉,道:“伴君如伴虎,千万要小心谨慎。” 王汉点头,笑而不语。 却说当晚回家,王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了许久,跑去赵如烟房里,问他,“历史上的郑贵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赵佶之间,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赵如烟没好气地回答:“一个见风使舵的女人罢了,对历史没什么影响,最后被抓去金军营帐里面做了女奴,病死在五国城。” 王汉疑问:“就这些?” 赵如烟答:“就这些。” 王汉沉默,想了许久喃喃自问,“你说,最开始的历史,有没有我的参与?我指的是最开始第一次,人类第一次穿越。” 赵如烟翻个白眼,气哼哼:“那谁知道,平行时空那么多。” 正文卷 160 君臣同乐 刘青说,时间线不同发展出的结果也不同,好比一棵树长出的众多枝杈,虽然源于同因,过程却各自不同。让王汉放开手脚做,这条时间线的未来由他来书写。 而王汉现在考虑的则是,自己当前所处的这条时间线已经有了未来,表示这根树枝已经成型,自己在树枝中部折腾,能有效果吗? 其实最直观的方法,就是自己去未来看看,看看这个时空的历史是什么样的。 时空悖论是个复杂问题,王汉若是局外人或许能弄清,身为问题本身变化因子,他无法看清。思索少许无果,摇摇头,不再多想。 床上赵如烟哀怨道:“你说过帮我打捞设备恢复身体的。” 按照上一次的穿越历史,王汉被震爆弹轰的失去记忆二十年,最后关头清醒,将桃花潭里的设备打捞出,把刘青送去未来,然后才有现在这一遭。 这一次,他要提前打捞出设备。 但对于赵如烟的身体,他摇摇头,“你就这样躺着吧,我养你一辈子。” 赵如烟气的咳嗽,“你!我早该想到,你根本不会让我恢复,亏我还对你抱有希望。” 王汉怜悯地看着赵如烟,“这具身体原本是我妻子的,如果不是发生意外,她从马车上跌落苏醒后就开始辅佐我,你们的人在最后关头发动袭击,导致传输中断,才让她变成白痴,你说,这笔账我要问谁去讨?” 赵如烟听的迷惑又愕然,“什么意思?什么你的妻子?” 王汉将整个事情前后一番描述,赵如烟这才明白,“嗖得思乃,这具身体本来是给刘青准备的。”说到这里,顿一顿,紧闭嘴唇,表情渐渐绯红,开口道:“我也可以做你妻子的。” 王汉立时炸毛,“可别逗了,你个抠脚大汉。” 赵如烟语塞,结结巴巴,“别这样说,我的思维也丢失了许多,很多记忆已经模糊,我现在的身体是女性,她影响我的思维,我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男人时什么感觉。” 王汉皱眉看她,赵如烟本是矾楼头牌清倌人,相貌身材自然没得说,可现在长期卧床,肌肉萎缩肤色暗淡精神萎靡,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美人,又因为长期缺乏营养,颧骨高突眼眶深陷,胸脯也塌陷的只剩两张煎鸡蛋上嵌一颗花生米,双腿还散发某种酸臭,这种情形,让王汉如何提的起兴趣。 偏偏她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多美,故作娇柔,要塑造出玲珑之美,结果适得其反,王汉只觉得恶心,要起身离去。 眼见如此,赵如烟出狠招,“自动治疗舱能治任何外伤,你敢确保以后不会受伤吗?就算你不受伤,你家人手下也不会受伤吗?” 这句话才说到点子上,让王汉改了主意,详细询问,“自动治疗舱有这么神奇?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赵如烟道:“构成人体组织细胞的营养液成本极高,所以这种设备不会让外界知道,另外,营养液的提取有悖社会道德认知,这种科技注定不可能得到全面推广。” “营养液怎么来的?” “从孕妇体内摄取……一千个孕妇可以让一个成年人恢复青春。” 果然是有悖社会道德的黑科技,克隆动物的技术早就成熟,但克隆人的技术从来没开展过,现在看来,这种说法也只是掩人耳目。 一旦达到某种特定社会地位,自然而然会想要长生不老,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王汉问赵如烟:“那个治疗舱内有多少营养液?” “足够一个成年人完全复活。”说完又立即补充,“我只是身体瘫痪,估计是神经元损坏,接驳神经不需要多少营养液,剩下的够你挽救许多人生命。” 王汉点头,“好,我这就派人去捞。” 赵如烟又道:“打捞时候我必须在现场,不然他们有可能损坏设备,那种设备精密度极高,稍不注意就无法使用。” 如此说,王汉无奈,问她,“设备捞上来,没有你也无法使用吧?” “当然。”赵如烟眨着眼,胸有成足,又道:“我真的受够这样的日子,思维被禁锢在这样一具身体内,生不如死,比坐牢还难受,你让我享受自由,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依你。” “好!”王汉不假思索地回答,“反正你敢乱来,我随时会杀了你。” …… ……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到,官家宴请群臣庆贺新春,酒过半酣,开始作词出赋,百官各显神通,各展所长,竞争风流。 赵佶八成醉,斜眼带笑,放荡不羁,唤人拿来一篇文章给近臣传阅。何执中看过,似笑非笑,捋须摇头,赞:“好文采,描写细腻,文风生动,这是官家所做?” 赵佶摇手指,“看署名。” 何执中看署名,惊叹一声,“兰陵笑笑生?此为何人?” 赵佶哈哈笑,也不回答,只拿眼看后面的郑贵妃,郑贵妃以扇遮面,似乎羞怯,起身努嘴,嗔怪,“说好不与外人看,此番却拿出来,不理你了。”说完人走。 何执中胡子翘翘,“啊哈,兰陵笑笑生原来是贵妃娘娘。好词,好词,着实不凡。” 赵佶笑道,“此词看过便忘,不许外传。” 旁边赵挺之听的心焦,也想看,赵佶允许,“都看一番,不许外传。” 赵挺之接过文章,光看名字就瞪眼:乳赋。 乳者,奶也。妇人胸前之物,其数为二,左右称之。发于豆蔻,成于二八。白昼伏蛰,夜寝光华。 曰:咪头。曰:麻麻。曰:双峰。曰:花房。 自古英雄必争之地,从来美人温柔之乡。 其色若何?深冬冰雪。 其质若何?初夏新棉。 其味若何?三春桃李。 其态若何?秋波滟滟。 动如兢兢玉兔,静如慵慵白鸽。高颠颠,肉颤颤,粉嫩嫩,水灵灵。夺英雄魂魄,发美女风骚。 俯我憔悴首,探你双玉峰,一如船入巷,又如老还乡。除却一身寒风冷雨,投入万丈温暖海洋。 深含,浅荡,沉醉,飞翔。 通篇看完,赵挺之面色为难,不知是赞还是批。此种诗篇,出于酒馆弄堂混子泼才之口,不过一笑了之。 但这诗词却出于贵妃,传阅于朝堂,君臣哄笑,这……合适吗? 天子失礼,身为臣子理当提醒,那何执中竟然还腆着老脸笑,他忘了臣子职责吗? 赵挺之心里不美,旁边何执中问他要,便给了何执中。 何执中看完,也是愕然,哭笑不得,道:“咏梅咏菊咏竹等等都见过,咏乳,却是第一次见。”说着摇头,无奈,“有才,有才。” 又传于下个大臣。 正文卷 161 风气败坏 众臣传阅,表情不同,有洒脱大笑,有微微赧笑,有鄙夷嗤笑,有不耻轻笑,也有呵呵狂喜,各种姿态。 赵挺之环顾众人面孔,那些笑不出的,显然是和自己一样忧虑,为君者如此放荡轻佻,有失大体,此风一开,只怕整个朝堂风气都要变坏。讲真,这种事夫妻私下里讲无所谓,开放者拿去酒馆说也无妨,但朝堂庙宇间,真的不合适。 至于那些哈哈大笑者,显然都是低俗粗鄙之辈,这类人居然也能为官,实乃大宋不幸,让人惋惜。 赵挺之不美,低头喝酒,掩盖情绪。 文章传到蔡京手里,蔡京眯着眼笑,赞:“娘娘大才,文风流畅自然,形容入木三分,洒脱狂放,当为女中丈夫。”而后环顾下首,笑问:“有谁能附一词?老夫甘愿捉笔书写。” 蔡京已经被撸了宰相,是个从一品的文散官,地位不如之前尊贵,但声望仍在。尤其是他的书法为京城一绝,近来已经少有作品流传,今日竟然雅兴,甘愿为人代笔,实属罕见。 一时间,百官汹涌,皱眉思索,都拿眼看蔡京。 宋朝词体,通常是固定形式,声调字数都有要求,比如水调歌头,就是专门的曲子,后人往里面填词,对文字的运用要求并不高,但也不低,要的是才思敏捷。 讲道理,此时的大宋朝堂尽管没有苏黄秦观那样的猛人,但填词做赋还是轻而易举,只是这题目有些刁钻,贵妃做了乳赋,众人要做什么附会? 妇人不懂事,做些淫词艳曲。官家不懂事,拿来朝堂玩耍嬉笑,难道臣子们也不懂事?要跟他一起胡来? 在座诸位不是填不出这类词,而是不屑于填这类词,怕污了自己名声。蔡京在这当口提出来替人捉笔,巴结官家贵妃,却要其他臣子来出风头,不可谓不歹毒。 真有人做了这类词,名声丢了自己的,与蔡京何干,他就是个写字的。 一时间,群臣低头,无人回应。 坐在后面的王汉眼珠子瞪的鸡蛋大,急躁躁地扯过文章看,是乳赋啊,嘿嘿两声,离座而起,环顾一周,“没人开头,那我来了。” 当即做一首:棍赋。 棍者,棒也,男人阳刚之物。其数为一,伸缩自如。发于娘胎,死于花甲。白昼伏蛰,夜来挺拔。 曰棍棍,曰棒棒,曰长枪,曰金刚。 从来美人必争地,自古英雄得意处。 其色若何?红烧香肠。 其质若何?火炼金刚。 其味若何?蛋液清香。 其态若何?狰狞龙王。 动如癫狂野马。静若倦倦软肠。高颠颠,强硬硬,雄姿姿,火烫烫。惹美人骚情,发英雄气魄。 扬我独龙首,探汝玉蚌乡。一如鱼得水,又如龙飞天。散尽一身霹雳肝胆,换得无尽缠绵梦乡。 深探,浅徊,沉醉,飞翔。 一首词,王汉说,蔡京写,一挥而就,洋洋洒洒,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词写好,赵佶要先看,看完哈哈笑,连拍大腿,说王汉写的妙,还说王汉是个粗鲁武夫,可是看看这反应水平,在场诸何人能及? 当即给王汉批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名头。 众臣都拿眼看王汉,看官家,只觉得这酒席低俗,和外面酒馆别无不同,弱了皇家威严。 赵挺之先批评:“文武全才有些言过其实,赵将军之文才,勉强算个九流。” 这话表面是批评王汉,实际是在暗示赵佶,玩的有些过头,怎么能降低身份,在这种场合和臣子讨论这等事? 赵挺之说完,对面有一红袍官员起身相对,“赵相此言差矣,赵将军顷刻间赋词一首,才思敏捷用词考究,此等才学若是九流,那在座诸位同僚又该排到几流?” 说话的人是朱鄂,王汉见过他,蔡京嫁女儿时候他送过一面高达一人的水花铜镜,显然是蔡京心腹。 朱鄂说完,赵挺之下首也出现一人,和朱鄂针锋相对:“朱大人怕是不懂会意,赵相说他下九流,非是才学,特指思想,赵将军才智过人众所周知,不然也不会年纪轻微立下大功,但在此间做出此等诗词,实在有辱斯文。” 王汉再看他,六十多岁,相貌严肃板正,是个正人君子,这老头名头不小,他是范仲淹第四子范纯粹,一直在外地为官,这次元祐党人解禁,这才回京,虽未受重用,但朝中威望不低。 老头子开口,便是给此事下了定论,低俗恶劣。 一番话说完,官家面上不好看,却微笑着,看众臣,期待有人解围。毕竟,这话明着批王汉,其实是说他,这也是他不愿意跟元祐奸党们亲近的主要原因。 这时蔡京起身,微笑答复:“范大人言重了,此为升平楼,歌舞升平,自然是消遣娱乐之所,官家宴请,君臣同乐,做几首小词娱乐玩耍,博得诸位一笑,没必要上升到思想道德境界。若要真论,这席中诸君,那个也不高尚,诸位可都是丰乐常客啊。” 一句丰乐常客,堵住所有人的嘴,诸位都是风流才子,谁又不曾年轻过?东京七十二家酒楼,谁又未去过?官家年轻,正是胡闹得意的年纪,好不容易有个雅兴开荤场,老夫子却出来说三道四,大煞风景。 有蔡京开口,那一排三四个人齐声附和,朱鄂还摇头晃脑地来一首《唇赋》,自然是以美人嘴唇为题材,做些唇儿相逗,舌儿相弄的词句,引得赵佶拍手叫好,既是宴请,就该如此放松,这才好玩。 便是如此一场,大宋的官场风气逐渐转变,但凡饮酒,无论公私场合,皆是荤段子齐飞,狎妓猥娼,不堪入目。 赵挺之心忧,召集一杆忠臣商议,长此以往,只怕风气败坏,上行下效,与国家不利。众人写了折子往上递,让赵佶不喜,越发厌烦赵挺之。 正月十五不到,赵挺之便因攻击四辅之事被罢去相位,蔡京重新上位,再启四辅之事。 辅城设立,便要驻守军马,于国家不利,但对王汉有利,只要兵将出了东京,就由得他造作了。 正文卷 162 纳妾 蔡京上台,王汉要求恢复钢铁厂造炮以及弹药生产,蔡京却摇头,道:“若是为宋,可多造火炮炸药,若是为你,这东西便不能造,有炮,谁都能胜。无炮,才显得你本事。” 王汉认为有理,便道:“造炮之事放一放,调我去外地,给我独立一座城,让我发展。” 蔡京应允,道:“我会建议官家四月进军西夏,由你做先锋,汇集永兴军,保安军,定边军,怀德军,镇戎军五路大军讨伐,到时你可立功,官至镇国大将军,便可做一路经略,那时便能成事。” 王汉低头思索,蔡京的话也有道理,自己要成事还不能操之过急,他尽管位高权重,那也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功劳慢慢升,官位才慢慢加。 便是如此,王汉也要给自己手下笼络人马。 且说开四辅城,各城屯兵两万,本是替换自己力量好机会,无奈手下无可用之人,这是麻烦。 况且,蔡京这贼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还不好说,自己在算计他,他何尝不是在算计自己?别听他嘴上说的如何好,真正等到抽刀杀人,他绝不会手软。 想了许久,有了主意,在民间培养出属于自己的一股力量,不受蔡京管制。 比如说,像林冲这样的人物,若是提前跟他处好,或许他暂时会一帆风顺,但到紧要关头,难保蔡京不会釜底抽薪,这都要做好预防。 而不受蔡京管制的人马,只能是反贼。 想到此,心思一动,按历史时间线算,林冲也该被逼出东京了吧? 却说元宵节过完,人们恢复了生活正轨,一切又变的忙碌起来。正所谓,二月春风似剪刀,吹绿了沿岸杨柳,也吹开了少女心扉。 这日无事,王汉又转到徐有容的风筝铺子,这小妇人一身素白,只有嘴唇两片粉红,粉润润的可爱,见王汉来,慌忙递茶上座,小心伺候。 闲聊几句,王汉问她生意可好,徐有容摇头,“去年好过一段时间,大官人没来之后,飞天社便没办了,生意一落千丈。” 王汉呵呵,“这又何难,过几日风好,我再办个比赛,你的风筝又会大卖。” 小妇人连忙道谢,十二分的乖巧,模样娇艳羞涩,惹人疼爱。 讲真,这妇人今年才十八,正是一朵花的年纪,可惜守份活寡,让人惋惜。 反正是要收入房中的,王汉也不啰嗦,快人快语,“有容妹子,你觉得哥哥为人如何?” 徐有容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当下面红耳赤,心儿狂跳,说大官人是一等一的英雄,大好人。 王汉便说:“若是如此,这风筝你也别做了,不如跟了我,我也做个新营生给你。” 徐有容问:“什么新营生?” 王汉说:“开书店,你不是工笔好吗?我教你做连环画。” “连环画?” “是的,也叫小人书,是我新近想出来的点子,是一种图画文字相结合的故事载体,咱们要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是发生在大唐贞观年间的玄奘法师,这个故事叫做《新西游记》。” 徐有容呆了。 …… …… 王汉性格急躁,说了要办某事,恨不得立马就办,既然有心纳徐有容,就不再等,正好李清照传来喜讯,要开始保胎,整个人激动傲娇的不行,人也懒惰了许多。 那蔡湘如今是八个月的身孕,即将临盆,自然不能做那事,这便是好机会。 每到入夜,王汉就抓耳挠腮坐卧不宁,急的跟火燎屁股的猴子似的,演给两个女人看。 两个女人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可惜两人都不方便,便说用口,王汉却憋着劲使坏,累得人腮帮子发麻都不见有效。便说他,让丫鬟秋香来伺候。 王汉摇头,“秋香性格不好,这丫头野蛮刁钻,纳了她,怕是不要多久便要登堂入室,跟你们姐妹相称呼,不妥不妥。” 蔡湘说:“便去妓馆玩耍,我不怪你。” 这货就装了正人君子:“说的什么话!我会是那种没档次的人吗?妓馆里的妇女都是什么档次,脏了我的身子,回头也脏了你们。” 大娘子无奈,便问他,“你要如何?” 这货起先说忍着,不过七天就扛不住了,说:“要不,纳个妾吧。” 李清照心里咯噔一声,撇过脸去,冷冰冰说好吧。蔡湘则是银牙紧咬,目光灼灼,说:“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是张家那个小寡妇吧。” 王汉嘿嘿咧嘴笑,看看蔡湘,看看李清照,心里有愧,却把脸挺平,大喇喇说:“两位无意见,便如此定了。” 这回是托了朱鄂去说,那张焕何等精明,年前冯侍郎被淹死在茅坑的事情传遍东京,说起来冯侍郎尸骨都未寒呢,他就来要,敢不应吗? 年前他岳父不是蔡京都敢如此放肆,更何况现在蔡京当了宰相。对这种人,只能讨好,不敢得罪,自然答应。 于是,瞅了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王汉安排了几个乐手吹吹打打去接徐有容。 寡妇出门是下午,又是个小妾身份,无形中让徐有容自卑,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命运不好呢。到了赵家自然是没有多少亲朋来贺,要跨火盆,还要给大娘二娘行礼,接受教训。 这些事都依着规矩来,王汉并不管,只顾在外面和狐朋狗友们吹牛划拳。 徐有容在新房内,先是被李清照简单提问,勉励几句,让她日后小心伺候官人。接着是问蔡湘好,双手捧茶端给蔡湘,态度十二分的恭敬,岂不料,蔡湘只用嘴唇抿一口,一杯茶就泼到徐有容脸上,训斥:“茶水这么咸,是要齁死人吗?” 徐有容哆哆嗦嗦,慌忙赔罪,重新泡茶,依着她的教训,将盐少放。结果蔡湘说太淡。徐有容表情错愕,呆呆地看着蔡湘,心里火气腾腾起,拳头捏了又捏。 蔡湘拍桌子,怒目竖眉,“还愣着做什么?重新去泡。” 徐有容看看她的肚皮,忍了,重新泡茶,却不放盐,而是用个小碟盛盐,放在蔡湘面前,“姐姐需要多少,只管自行添加。” 蔡湘如此无奈,气咻咻,眼神瞄一瞄,让徐有容坐。 徐有容往椅子上座,刚落座就哎呀一声,人跳了三尺高,揉着屁股,表情痛楚。李清照诧异,往椅子上看,那红绣垫中央亮晶晶的三四根绣针,针尖朝上。 正文卷 163 杀心起 李清照虽然气王汉,却不气徐有容,连忙来问,可曾伤着?要不要紧? 徐有容咬着嘴唇忍住眼泪,摇头说未伤着。 说是如此说,痛的人跳起怎么可能没伤着,李清照也是女人,那能不体谅。 眼见如此,李清照也气了,斥责丫鬟,“大胆奴才,做事这般马虎,若是扎了官人还得了?”训完顺手拿过掸子往她身上拍,丫鬟慌忙跪下求饶,“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旁边蔡湘也开口阻拦,“大姐,此事怪不是秋香,这几日因为官人纳妾老夫人连夜缝制被褥,无意中丢失几根针也是正常,昨日还说不见了几根针,原来是藏在这处。要怪,也是怪老夫人。” 这话是怪老夫人不帮她说话,家里有两个女人,官人还要纳妾,老夫人应该阻挡,她却一言不发,任由王汉乱来,媳妇心里有气,背风处说她也是正常。 李清照知道她的心性,这女人别样都好,就是心眼小,此是没奈何。再看徐有容并未受多大损伤,就此揭过,让她回房休息。 徐有容一走,蔡湘气的跺脚,要哭,说李清照,“大姐你也太过软弱,你难道没看那骚蹄子生的什么模样?家里有了她,日后官人还会顾及你我?” 这便是她的危机感,她怀孕体胖增肥,李清照如今也开始发福,姿色比不得从前。但徐有容不同,说是妇人,但身条依然是少女形态,相貌又是天生一副狐媚子脸,必然吸引了王汉,长此以往,怕是自己受了冷落。 李清照摇头,道:“官人的错,怪她做什么。”说完自己眼泪吧嗒吧嗒掉,摇头回屋,留在空中一串幽幽的牢骚:应恨薄情郎,却把妾来伤~ 诸位宾客散尽,王汉去了小妾房,那女人早就嘤嘤地哭,进来扑到王汉怀里,哭了个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哭的王汉纳闷,问她缘由,摇头不说,只道:“官人,奴家此后一生便给了你,打骂奴家都认,千万莫要让奴寒心。” 王汉便问,“何为寒心?” 徐有容说:“奴若做错,任打任罚,奴无半点怨言,但奴无错,却被人随意辱骂欺打,官人千万要为奴做主。” 王汉眼珠一转,明白了,“是谁打的你?” 徐有容道:“无人打奴,奴只求官人以后莫要让人寒心。” 王汉一声叹,心里知道肯定是蔡湘动手欺负她,但她忍了。又不是全忍,还告了个小状,为自己求得个保护符,也算聪明。 当夜洞房花烛自是不提,各种美妙让王汉流连忘返,直说此为人间最好。徐有容初尝云雨,激动又乖巧,伏在王汉胸口呢喃:“若是天天有这般好,奴死也愿意。” 这是发自肺腑的感慨,却让王汉惊觉,喝问:“谁在外面?” 一道人影匆忙离去,王汉光凭脚步声便知,那是丫鬟。心下不爽,知道这丫鬟要去搬弄是非。 当下穿衣外出,叫来丫鬟询问,为何日间在窗外偷听?丫鬟不语,王汉恼怒,用鸡毛掸子抽,训斥:“但见下次敢胡乱搬弄是非,就地打死!” 丫鬟痛哭,招来其他人,老夫人也到场,哀怨摇头。 王汉做了个藤条给老夫人,道:“娘,家里你地位最尊,孩儿娶妻纳妾只为快活,却被这几个鸟人天天内斗整的心烦,实在不美,这家法交给母亲,希望母亲能帮我管理。” 张氏是个老实人,从来做丫鬟做惯了,哪里敢用藤条打人。可儿子这般说,做娘的也没奈何,只好接了藤条,对三个女人道:“你们都听到了,我儿子要你们只想快活,你们却天天让他烦躁,此后去便要改,不能再让他烦躁,不然,老身就用鞭子伺候。” 又特别叮嘱丫鬟,“秋香,你做好本分,不要惹人生气,记得了?” 如此,压制了蔡湘,也让徐有容心里平顺。岂不知,此事被家里门房老大爷传了出去,东京人都知道王汉是个低劣货色。 大家都说,王汉好色野蛮,吃相难看,娶了美人宛如野猪嗅蔷薇,李大家那样的女人,跟着他实在是不配。 此事传开,正人君子都看不起王汉,反倒是那些登徒子浪荡子却视王汉为偶像,成日吹捧不已。世人都说,王汉是蔡京一脉,都是昧着良心的朝廷奸贼。 家里女多男少,阴盛阳衰,王汉便招来汤隆住在家里做个护卫,又把丫鬟赐给他,也算有个伴侣。 至于徐有容,度过前面几日的生涩期后,被王汉带去见赵如烟,让赵如烟口述,徐有容刻板描绘,绘出新西游记。 何为新西游记?便是略过大闹天宫,直接写猴子四人一路西去,各种妖魔鬼怪男的打死,女的收入后宫。 赵如烟气的郁闷,“这样编太过分了。” 王汉说:“就这样写,销量肯定好,我要起事,要用许多钱,还要占领百姓思想。” 绘板刻好,王汉便开印刷厂印刷,名为三联书店,只印了前面的三打白骨精,就震惊了世人眼球,朝堂民间都在传阅,皇帝都爱不释手,一时间开封纸贵…… 徐有容刻画板的同时,王汉也在紧急笼络人手。却说这日无事,高宝来找王汉去酒馆厮混,相互交流些玩女经验。 以前王汉看不上高宝,今日无事,听他说起自己如何欺负了城南豆腐女的精彩过往,心便不爽,要杀了这货。 为何,城南有家父女卖豆腐,女儿才十五,刚定了亲,结果被高宝瞄上,设局让她的未婚夫赌钱,输了自己五百贯,便逼着还钱,那人还不起,高宝说了个办法,新婚之夜让他去洞房。 结婚之前男女见面少,洞房之夜又是喝醉昏黑,新娘子不知他是谁,被他哄了身子,又使了手段玩了许多花招,一夜过后,天亮告诉那娘子,自己是高宝,因她丈夫欠钱不还如何如何。 那女人羞愧不已,转身便投了井,幸好高宝有预料,让富安给捞了上来。 说到此,高宝洋洋得意,“死了岂不是可惜,那娘子细皮嫩肉,何等光滑,我要留着她多玩几回。” 王汉杀心起,心里也定了计策,倒要看看,这个历史究竟会不会变。 正文卷 164 阳谋 高宝吹的天花乱坠,王汉则用眼睛斜藐他,等他说完给一句评价:“你玩的再多,也不过是狗吃牛粪。” 高宝眼睛鼓的鸡蛋大,“什么意思?” 王汉道:“美女有上中下三品,每品有高中低三类,共计九等,你所玩的那些,都是些下九等,根本算不上好女人。真正的好女人,你玩一个都够你吹嘘一辈子。” 高宝听着好奇,拱手求教。 王汉说:“评断女人不能光看脸蛋,家世出身,性格涵养,身材技巧,这些要综合一起评断,就说你玩的那个豆腐女,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体都未长成,是个豆芽身子,又无技巧,只会躺着挺尸,任你辛苦摆弄,你说,这样的女人,你玩着有什么意思?” 高宝愣住,仔细想想,似乎有几分道理。 王汉再道:“那些风流才子为什么喜欢去青楼找姐儿?因为姐儿玩的好,各种花活都会,诗词歌赋都懂,那豆腐女会什么?怕是连哼哼都不会吧?” 说的高宝心悦诚服,“大哥言之有理,那女人是个雏儿,全程抿嘴不做声,好生无趣。”又问:“那依大哥之见,什么样的女人才算上品?” 王汉答:“自然是要双十年华之上的少妇,而且还得是官宦人家出身,其夫君必须有地位,地位越高,玩起来越精彩。”说到此,故弄玄虚,“可曾听过章惇艳史?” 高宝连连摇头,亟不可待,“大哥快说。” 王汉道:“章惇年轻时候有三大奇事,一是敲山震虎,二是中榜不受,三便是京城艳遇。” 高宝被勾起兴致,让王汉快讲。 章惇敲山震虎,说的是章惇和苏轼两人结伴游玩,听下人汇报山上有虎,章惇便拉着苏轼去看。距离老虎数十步,马被吓的不敢走,苏轼说:马腿都软了,还看什么?不去也罢。章惇则说,怕什么,我自有计较。说完下马,走到老虎十步远,用铜沙锣在石头上乱颠,吓得老虎飞速逃窜,章惇哈哈大笑。 再说京城艳遇,章惇年轻时到东京参加进士考试,路上看到一顶华丽轿子,随从和奴仆穿戴也很漂亮,经过章惇身旁,有个妇人掀开帘子对章惇微笑,长相极为美丽,勾去章惇魂魄,便跟她走。妇人知道,就让章惇扮作她的仆人,进去一所大宅院,当晚两人就睡在一起,成了好事。 章惇说,那妇人会许多花样,伺候的他飘飘欲仙,但这还不算最美,第二天,妇人又喊来四五个美妇,从十四五到三十四五都有,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大被同眠,日夜快活,连续四五日,章惇腰酸背痛,无法起床。这时有个老妇告诉他,这家宅子主人无法生育,所以才会让妻妾在外面勾引男人,但害怕丑事暴漏,凡带回家的男人,必然吸干精华让其毙命,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章惇这才害怕,最后在老妇帮助下逃出宅子,后面章惇参加考试,因为亏空了身体,导致他没能拿到状元,反而是他的侄子章衡得了状元。章惇觉得丢脸,就丢了敕诏回老家,三年后再来考,才考了个状元。 三个故事说完,高宝听的目瞪口呆。王汉笑:“妇人九等美妙,就是章惇流传下来的,少女只能让男人感觉疲倦,少妇才会让男人感觉快活,而少妇评断标准,最要紧的一条便是胯骨,正所谓,胯骨宽过肩,赛过活神仙。” 高宝立时瞪眼,喃喃地念,“胯骨宽过肩,赛过活神仙,哪里有这样的妇人呢?” 王汉便道:“有,当然有,我前几天在相国寺菜园子前面哪里见过一个少妇,模样堪称世间绝色,比起仙家都不差,身材更是一等一的好,你看了便知。” 高宾口水往下流,“大哥试过了吗?” 王汉摇头,“这几日忙,等忙完我便去拍她,你若是有本事,你先得手,回头再喊我同去玩耍,我们弟兄玩她一个。” 高宝喜的跳脚,总算遇到同道中人,当下就按捺不住,想去相国寺前的菜园子寻找。 王汉说的哪里,正是林冲家门口,至于那个胯骨宽过肩的妇人,正是林冲娘子张贞娘。 过年时候王汉曾去林冲家里走动,见过那妇人一面,果然是十二分标致,可惜嫁错了人。 林冲什么人王汉了解,一身肝胆忠义,是个良人。可惜被周侗坑害,练了铁档功,导致无法人事。当然,这些都是王汉猜测,并无实锤证据,眼下人家娶了妻子,或许能用也说不准。 这些王汉不管,他只看中林冲的本事,想要他为自己效力。按说林冲是他师兄,想要他效力两句话的事儿,但王汉惧怕蔡京使坏,暗中害了林冲,只能采取另一种迂回法子。 高宝得了王汉指点,便舍了那些庸脂俗粉,成日在相国寺前转悠,寻觅有缘人。 却说这天,林冲带着娘子去了五岳庙烧香请愿,原来是张贞娘嫁于林冲三年,至今无所出,心里忐忑,便想求子。 到庙门口,林冲不想进去,自去外面转悠玩耍,观赏风景。正闲走,不防和迎面来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好大力气,撞的林冲往后倒退好几步,当下就摆出扎马架势,打量那人。 那人生的高大威武,穿青袍皂靴,两道浓眉斜插云霄,好不威猛。见林冲摆出架势,也不想让,也摆了个动作,却是林冲没见过的。 林冲上下打量他一番,收了势,拱手笑笑,“兄台误会,我并非想与你争斗。” 那人却不饶,呵呵两声,“原来是赫赫有名的豹子头林冲,幸会幸会。” 林冲立时稀奇,“兄台认得我?却是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拱拱手,回答:“高姓不敢,鄙人姓盖,单字一个伦,德玛西亚人士。” 林冲原本还和善,听到这一句,立时变了脸,“你就是盖伦?”说完再摆架势,沉声道:“好个恶贼,既然见到,便别走了。” 盖伦却哈哈大笑,“原本以为豹子头林冲是个好汉,没想到,却是个是非不分的主儿,也罢,早就听闻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威武大名,却一直不得相见,今日恰好,与你比试一番。” 正文卷 165 林冲拿贼 林冲要拿盖伦,自然因为他是江湖大贼,平时遇不到不说,既然遇到,必然要维护正义,为国家尽一份力。 盖伦是有心算无心,林冲也是个火爆性子,两人说完就动手,街面上瞬间腾开一大片,各自辗转腾挪,使出浑身解数。 林冲是越打越疑惑,怎么这盖伦的拳脚路数和自己十分相似,难道是师父又重新收的弟子? 两人拳来脚往正热闹,林冲家的丫鬟锦儿慌忙跑来,呼唤林冲:“官人还不停手,娘子在庙里和人口角。” 林冲正斗的热烈,根本撒不开手,一门心思要抓贼,并不管锦儿,继续和盖伦相争,也是遇到好对手,难得拼回全力。 丫鬟锦儿急的要哭,再次喊道:“官人莫要再打,快回去救娘子,晚些被人污了清白。” 林冲这才知道事态严重,立时收手。那盖伦也光棍,站在原地高声道:“你先去救娘子,我在这里等你,救完娘子再打不迟。” 林冲也是乱了,慌忙掉头跑,须臾间到了五岳庙,那庙门口挤着一堆泼皮懒汉,不让民众进入,各自双手抱臂,面带轻浮。 林冲怒由心生,上前左右一拨就分开道路,人冲进去,看到一个十七八的后生伸臂挡着自家娘子,口花花地笑道:“娘子莫怕,跟我一场,钱财权势随你挑,便是你夫君我也给他个官做。” 娘子抱着双臂护胸,面红耳赤,斥责道:“青天白日,怎有你这种无耻小人,快些走开。” 那后生只笑,要去扑娘子,林冲早就一步跨上前,扳着他肩膀拧来,提拳便打,结果拳头在半空里定住,心里一口气憋着,上不来下不去。 他已经认出,这后生是高太尉的儿子高宝,人称花花太岁,恶名在外,自己娘子遇到他,也是命背。 高宝作威作福惯了,眼见林冲拦自己,一时恼怒,质问:“你做什么?干你什么事?” 林冲气的眼皮跳,又要提拳,那边娘子叫一声官人,高宝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娘子?哎呀,哈哈,勿怪,勿怪,我以为是别个单身女子。” 说话间,那后面一班泼皮都涌上来,将林冲高宝分开,都劝林冲,说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误会误会,而后裹挟着高宝离去。 林冲气的满腹委屈,却无法发泄,只好安慰娘子,“那厮是高太尉的儿子,本想打他,又怕太尉面上不好看,你可曾吃亏?” 娘子也是个懂事的,摇头说没有,只是争了几句。如此林冲心轻,带着娘子丫鬟回家。刚出庙门,却听上面哈哈大笑,盖伦立在庙头,“我只当豹子头林冲是个好汉,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没卵鬼,自家妻子被人如此欺辱,竟然咽的下气,佩服佩服。” 林冲有一肚子火,眼见盖伦讥笑,动手要打,“你敢下来?” 盖伦仰天大笑,“之前你还和我打的,现在你已不够格,我盖伦行走大江南北,只和英雄好汉交手,你善恶不分,黑白不明,不算英雄好汉。”说完,人脚下一点,跨出三丈远,蜻蜓点水般地遁了。 却说高宝好端端的心情被林冲冲撞,委屈的紧,正一肚子火,回家路上遇到王汉,说起此事。 “大哥不知道,相国寺门前确实有个极品少妇,正如大哥所言,胯骨宽过肩,可惜那是林冲的娘子,兄弟无法得手。” 王汉闻言惋惜,“那便无奈了,世间纵然有极品,却是你享用不到的。啧啧,林冲人虽窝囊,倒是娶了个好娘子。” 要说那张贞娘相貌,真正是个仙子,按王汉的眼光看,那是赵雅芝类型的女人,绝对的温柔贤惠。 再说林冲当前境遇,十分尴尬,他是王汉推荐给高俅的,高俅便让他做了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官职不高,但福利丰厚,乱七八糟合在一起月入五六十贯。按说应该混的好,可惜林冲是个直脾气,看不惯高俅的许多练兵方法。 什么踢球呀,跳绳啊,俯卧撑啊,橄榄球啊,赛龙舟啊等等,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让高俅改,高俅则说,以后的战争都是火炮,新型战争需要新型人才,理学馆那边已经有配套的作战理论,无须多言,照做便是。 林冲嘴上说好,私下依然按照老办法练兵,便是那些枪棒格斗术。气的高俅拍桌子,说林冲:“你见过火炮轰炸骑兵吗?你练那些棍棒很有用?知不知道,炮弹在三百米外就能将人炸成粉末。” 林冲当然没见过火炮实战,根本体会不来高俅的意图,多说两句,惹的高俅烦躁,碍于王汉面子,让他随便练,只是再也不重用,眼不见心不烦。 林冲还以为太尉听了自己的劝,反而越发用功教授武艺,岂不知私下里众人都在远离他,连他的好友陆谦也逐渐疏远。 高宝没能享受到极品少妇,心如猫抓样难耐,却又不敢得罪林冲,正为难,他的贴身跟班富安给出建议,“衙内难道没听过赵令武强占徐有容的故事?” 说的高宝眼神一亮,这件事东京人尽皆知,前段日子传的最凶。赵令武色迷心窍,为了得到小寡妇,愣是将冯侍郎淹死在茅厕,嫁祸给飞贼盖伦。 手法十分恶劣。 赵令武是谁,那是高宝的大哥,此番富安说出来,让高宝眼神一亮,问他有什么好办法。 富安道:“也跟赵令武一个做派,林冲识相,就让他继续为官,不懂规矩,就找个由头收拾他。眼下有个办法,能让衙内轻而易举得手。那林冲和陆谦最好,我们如此这般……” 富安向高宝卖弄计策,当晚盖伦却出现在林冲屋顶,整个人轻飘飘地降落,倒挂在屋檐,将窗户纸戳破,往里观看。 林冲卧室床上,铺着两床棉被,林冲和娘子各睡一床,熄了灯,两人也无甚亲密举动,让盖伦狐疑,这林冲究竟行不行? 正疑惑,林娘子翻身,贴在林冲胸口,口里道:“官人,奴家已经向五岳众神许愿,这个月当能怀上。” 林冲闻言开始悉悉索索动作,盖伦看的真切,他翻身上去,只抖了两下,腰上一轻,人就泄了。 林娘子也不说话,两人分开,各自睡好。 盖伦摇头叹息,道一句可怜,无敌铁裆功,害人不浅。 正文卷 166 人心不古 片刻之后,盖伦从房顶翻下,发出声响,屋内林冲惊觉,喝问一声:“谁在外面?” 盖伦朗声笑道:“盖某人前来拜访。” 林冲快速穿衣,翻身下床,也不着外衫,提了门边钢枪便出,跳入院子,上下打量盖伦,摆出架势,“好个大胆狂贼,竟敢找上门来。” 盖伦笑道:“白日里未分出胜负,夜间便来讨教,还望林教头不吝赐教。” 林冲不再搭话,见盖伦空手,便弃了钢枪,用拳脚向盖伦猛攻。 两人在院内动手,各显神通,院子空旷,夜色寂静,四下无人打扰,两人都使出看家本领,要让对方屈服,故而,其中凶险精彩比白日里更甚。 两人都是大力士,相互拼斗几次硬招,各自骨骼皮肉生疼,便改为争斗技巧,起先还文明礼貌,后面盖伦一脚踢向林冲胯下,林冲丝毫不避,硬受一脚,手上强攻,砸中盖伦胸口,砸的盖伦后退七八步,胸中气血翻涌,差点背不过气。 这回心里才叹:无敌铁裆功,用在对阵杀敌上果然强悍。 林冲占了便宜,冷哼一声,再次强攻,也使出了周侗的流氓招手,戳脚十三路,双手扰盖伦上线,双脚攻他下盘,攻上自然是插眼,攻下必然是踢裆,盖伦知道他的路数,故意装出不敌,连连后退,卖个破绽,诱林冲招式用老,抓了他胳膊后腰,直接举起。 林冲人在半空,无着力处,只能扭动身体想要摆脱。盖伦立在下面哈哈笑,“林教头,你服不服?” 林冲无奈,“下来再打。” 林娘子披着衣服倚在门口,吓的花容失色,“官人小心。” 盖伦嘿嘿两声,将他扔下。林冲面红,再次来战,毕竟是不如盖伦鬼点子多,再次被他抓了腰带举起半空,无可奈何,只好认输。 再次落地,林冲拱手,疑问:“阁下的拳脚看着眼熟,敢问师从何人?” 盖伦拱手回答:“家师名讳不便告知,但盖某对林教头一向钦佩,并无加害之意。” 林冲了然,邀请盖伦入屋详谈。盖伦也不推脱,两人进屋,丫鬟起床弄饭菜烫酒,让两人说话。 盖伦道:“我虽为贼,却从来不伤人命,也不伤害穷苦人家,只做劫富济贫之事。” 林冲赞他,“盖兄有英雄侠义之风。” 盖伦便讲出许多达官贵人的奢靡生活,比如蔡京的蟹黄包,高俅的羊羔宴,粱师成阉贼的众多美妾,以及其他诸官,再说到黄河两岸灾民,进行对比。 说是说当下太平盛世,可去东京外面看一看,不用远,就说河北山东一带,富者自富,穷者程度无法想象,有人三九寒冬穿单衫,食糠麸,冻死于河沟。卖儿卖女者更是不计其数。 好者卖于官宦家,不好者卖于青楼妓馆。有些人家,几口人只穿一条裤子,轮换出门。 如此贫穷,有改革之罪,但更多的是人为制造,官商勾结欺压善良,正义无人伸张,社会风气变坏,人人从恶,都向钱看。礼义廉耻全都丢弃,只为利益,不讲道义。 盖伦一番说,林冲尴尬,“盖兄有些言重了,据我所知,除去天灾之外的其他地区,只要人肯勤劳用功,必然不会贫困,只有那些懒惰者才会三餐不继。” 盖伦哈哈大笑,“懒者受穷罪有应得,我讲的都非懒者,而是有能力,有智慧的英雄,本该生活富裕安逸,受人尊敬,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你说,这是何道理?” 林冲摇头,“若是有真本事,遵纪守法,又怎会落得家破人亡地步。” 盖伦眼睛眨眨,“匹夫无罪,怀璧有罪,有些人只因为不想将家里女儿嫁于恶霸为妾,便被逼迫变卖田产,背井离乡,这种事你信吗?” 林冲道:“若真有这种事,我必不饶。” 盖伦举杯,“林教头果然正义,饮酒,饮酒。” 酒过三巡,盖伦说:“林教头,现在人心败坏,只为利益,你要提防身边小人陷害。” 林冲愕然,盖伦却不明说,跃上墙头,“教头,来日再会。” 盖伦走后,林冲睡不着,只觉得此事怪异,那人拳脚手法很像小师弟,但相貌不一样。更奇怪的是,他为何好端端说出这番话? 却说这日林冲休班,在家里练拳,陆谦来访,说是好久不见,去外面喝酒。 陆谦在殿帅府任职,林冲在禁军所当差,两人时常不见也是常有,半月见面必然要喝一场。临出门时陆谦对林娘子招呼:“嫂子,我带教头去我家吃酒,晚间不用准备他的口食。” 林娘子只叮嘱林冲,“官人少饮早回。” 两人去了外面,陆谦又改主意,“不去家里,去矾楼里玩吧。” 林冲也不推辞,矾楼是东京第一楼,自己也难得去几回。两人去了,叫了些稀奇饭菜珍果,饮酒闲谈,林冲说起前几日高衙内的事,很是不爽,怎么遇到这样的货色,调戏自己娘子,自己一身本领,拿他没奈何。 陆谦便劝,“是他不认得,认得他也不敢。”喝多几杯酒,陆谦说起苏轼,当年苏轼小妾被学生梁晓调戏,被苏轼看到,也不责怪,反而将小妾送给他,那妾送去时候已有身孕,苏轼不闻不问,生下的孩子是谁? 是当今官家身边第一谄人粱师成。 粱师成亲口对家里账房先生说:“凡小苏学士用钱,无论多少一应照付,无需寻我通报。”这便是念及兄弟之情。 又道,苏轼名言:枝上柳絮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便是说,英雄男儿,不必在意女人。 林冲听了不喜,他是武人,有武人的脾气秉性。别人尊崇苏轼,他眼里苏大学生则是个烂人,这货风光时身边女人多达上百,落难时候就将小妾四处送人,更恶心的事是,他用女人换马。 说苏轼身边有个美人叫春娘,苏轼被贬去黄州任团练使,临走前有个姓蒋的转运使来践行,见春娘貌美,便问:“春娘也跟大学士去黄州?” 苏轼说:“她想回老家。” 蒋说:“路途遥远,去也是受罪,我这里有匹大宛白马,用它来换春娘,这样行吗?” 苏轼想到自己去黄州做团练使收入少,怕是养活不起诸多女人,就同意了。 正文卷 167 定计 说给春娘听,春娘却不依,连说两个典故,一是景公斩厩吏,一是夫子焚厩。 景公有匹好马被马夫养死,景公大怒,要将马夫杀掉,而且不是砍头,是用刀斧分割肢解。丞相晏子阻挡,问景公:“尧舜杀人时候先割那个部位呢?” 景公这才想起,尧舜杀人从不肢解,就改做砍头。 晏子又说:“砍头得有个罪名,这个人为什么要砍,我认为罪有其三。一是他养死了君王的马,二是他养死了君王最心爱的马。三是因为他让我们君王名声败坏,老百姓听说他因为一匹马杀掉一个人,必然会厌恨君王。其他诸侯听说这件事,也会笑话我们君王,轻视我们国家,说不定,他们会来攻打我们。” 景公这才醒悟,放了马夫。 第二是孔子家里马厩起火,孔子知道后先问:可有人受伤?得知无人受伤,马匹如何问都不问。 两个典故都是说人比牲口重要。但今日苏大学生士却用人换马,说明人与马同价,如此便是作践人命。 春娘虽为侍妾,但不低贱,当场念诗:“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今日始知人贱畜,此生苟活怨谁嗔。”诗念完,人扑去台阶,撞阶身亡。 此事为苏轼人生中比较有名的一个污点,别人如何看不惯,反正林冲是烦他烦的不行,不就会写几首破词吗?做人真的是一塌糊涂。 尤其此时陆谦说出,更是心里不爽,反问陆谦,“你是说我该将娘子让给衙内?” 陆谦慌忙辩解,“不是不是,哥哥误会了。”又说:“我是觉得哥哥将此事看的太重,不过是一场误会,笑笑便过了,不用记在心头。” 矾楼里红粉众多,陆谦喊来两个,要陪林冲,林冲烦躁,挥手不要。 吃多了要解手,林冲下楼找茅房,出来时遇到自家丫鬟锦儿,急的啼哭,“官人你还在这里吃酒,娘子被前些日子那个后生哄去太尉家里,赶紧去救,晚了要坏事。” 林冲听的急躁,慌忙往太尉家跑,问丫鬟过程。 丫鬟说林冲走后少顷,有个汉子来家里说:你家官人吃酒时候一口气上不来晕倒,快去查看。林娘子连忙跟随他去,结果去了太尉府上一间二楼,上面只有酒席,不见林冲。林娘子要下楼,被高衙内拦住,笑嘻嘻说:你丈夫来也。 丫鬟是个聪明的,见势不对从太尉府出来,路上遇到卖药的,这才知道林冲在矾楼。 林冲一路疾驰到了太尉府,寻到那小二楼,富安几个狗腿子都叫唤,被林冲拳脚打散,楼上房间里听到,高宝吓的腿软,慌忙放了林娘子,自己跳后窗逃了。 林冲打入房去,娘子衣衫不整,问她,“可曾被那厮玷污?” 娘子回答:“未曾。” 林冲心轻许多,把屋内一通乱砸,而后带着妇人丫鬟回家。路上想起昨夜盖伦曾言,当今人心不古,只为利图,让自己提放小人暗算。 林冲只是个恨,回去拿了解腕尖刀,先去矾楼,陆谦不在,便往陆谦家里寻,依然不在,只有陆谦娘子在,跟林冲搭话。 林冲懒得聒噪,在陆谦家里一通乱砸,砸个稀巴烂,扬长而去。 正是这日,王汉来找高俅,谈论未来军事作战方案,讲起童贯用兵,王汉哼哼冷笑,“一个阉人,有个球的本事,不是王厚折可适等人,他立个球功。” 高俅同意,“确实如此,运气好罢了。” 王汉便说:“四月底打西夏,我做先锋,太尉做监军,你我两人联手,拿下西凉府,彻底打散李家王朝。” 高俅神往,“怕是不易。” 王汉吹牛,“简单,按照我的火炮战术,破了西夏骑兵,那些步卒便是待宰羔羊,到时班师回朝,便不是高太尉,怕是要位列三公。” 三公为太师,太傅,太保。比如蔡京,如今便是三公之列,他是蔡太师。 高俅这个太尉还差一等火候,若是再立个大功,必然是太保,为三公之一。 当官从来不嫌官儿大,高俅自然知道王汉是吹牛逼,故而呵呵笑,再详细讨论新型战术战法,以及军队建设方案。 正讨论,太尉下人来报,说高衙内被林冲打了,卧床不起。高俅瞪眼,慌忙去看,那高宝躺在床上不得动弹,原来是二楼跳窗摔着了,人无大碍,却被吓住。 高俅问缘由,富安说:“衙内日前在街上遇到一个妇人,两人看对眼,相约来家里吃酒,刚吃一半,林冲来了,说那妇人是他娘子,打伤了衙内,自己去了。” 高俅肺都要气炸,“林冲如此大胆?来我家里打人?”问王汉,“你怎么看?” 王汉摇头,“这是林冲不对了,那妇人失礼,他不去管自家娘子,与衙内何干?” 高俅听话闻音,懂了王汉意思,当下就要左右去拿林冲问罪。那陆谦害怕事情暴露,劝道:“太尉息怒,此事因女人起,毕竟不好看,传出去损了太尉颜面。” 高俅懂得,反问:“那要怎么办?任由他打了我孩儿?” 陆谦不语,偷瞄王汉。 王汉笑,“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一句自家人,让众人宽心,陆谦便如实说了,“衙内喜欢那妇人,一心想要得手,但凡林冲在,便永远不能,除非林冲不在。” 众人点头。 陆谦又说:“昨日我有个外地亲戚来投奔,送来一口宝刀……如此这般。”说的便是白虎节堂之计。 王汉初听无感,后面越听越稀奇,问他:“那宝刀在何处,拿来我看。” 陆谦答道:“刀在家中,转日拿来给将军看过。” 王汉皱眉道:“我曾有一口宝剑,和你说的宝刀一般无二,也是吹毛得过斩铁如泥,去年秋遗失在黄河水域,遍寻不见。”对高俅道:“太尉可帮我差人寻找,找到之后必有重谢。” 高俅点头,问宝剑有何特征。 王汉说:“巴掌刃宽,长四尺三寸,看似沉重,实际轻若鸿毛,剑柄两侧有金龙护手,剑身刻有四字:无尽之刃。” 说到这里,王汉有些脸红窘迫,“那四个字是我亲笔镌刻,稍稍难看。” 正文卷 168 衙内之死 林冲因娘子之事苦闷,却不知要与何人说,平时吃酒玩耍的是有几个,但并不交底,尤其是吃过陆谦的亏后,他就对朋友两个字失去信任。 至于高衙内的报复,林冲并不觉得他敢如何。这个朝廷毕竟有制度,他个太尉了不起,真敢做出欺男霸女之事,也叫他乌纱掉落。 心里不爽,正烦恼,听见屋顶有声,翻落院内,跟着是盖伦爽朗的声响,“教头可在家里?” 林冲慌忙迎他进来,跟他对饮,诉说苦闷。 盖伦严肃道:“此事并非你一桩,如今朝堂已不是先前,大宋开国以来,各朝都有明君忠良,守护这个朝纲不散,由官家起始,以身作则,严于律己。可是看看这个朝廷,由官家起始,荒淫无道,罔顾朝纲,臣子更是昏庸无能,贪图享乐,整个朝堂被奸佞把持,致百姓于水深火热而不顾,新法改革本是强国富民之道,却沦为官商勾结大肆敛财工具,这不是个人过错,错的是这个朝代。” 林冲尽管心里不爽,对盖伦的高谈阔论却不敢苟同,但不再反驳,只在心里想,这人说话过于激愤,对朝廷有恨,不能深交。 聊到后面,盖伦又给林冲出主意,道:“我若是你,便先把娘子丫鬟送出东京,再花钱谋个外地差事,不在东京居住。” 林冲听的不爽,“你是要我躲开他?” 盖伦点头,“惹不起,便要躲。” 林冲立时烦躁,“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我要躲他?” 盖伦道:“我知道教头一身本领,但当朝风气如此,奸佞当道正义不存,你不想逃,只有低头,否则必然被他加害。” 林冲依然不信:“他不敢如此大胆。” 盖伦便不再劝,两人闲聊几句,借口告辞。 这便是林冲的个性,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始终相信朝廷是正义,非得亲眼见到人心黑暗,才会彻底反叛。王汉早就摸清林冲性格,尤其是大宋这个时代,此类人多不胜数,且多是武人。 狄青,岳飞,均是如此。 林冲毕竟在官场厮混过,听盖伦一番说,心也零散,想找个依仗,可他交往不多,寻思许久,只想到王汉,两人是师兄弟关系,此事该能帮他。 正好,这日王汉家里大喜,蔡湘生了个带把小子,按照风俗,关系至亲是孩子十天时候去看,关系稍远的则是孩子满月去看。 徐宁有徐有容的关系,奔在十日,正好一道前往。 林冲带着娘子,携带一百个红皮鸡蛋前去探望,王汉家里已经聚集一班好友,正在厅堂上吹牛。 那宣赞问王汉:“孩子他娘**可够?要不要我这浑家帮忙?”宣赞如此说,是因为他的黑婆娘也生了孩子,黑婆娘胸脯大,粮食充足。 王汉摆手,“不用不用,岳父准备了三个奶娘。” 宣赞便惊叹,“三个奶娘!那孩儿亲娘的**岂不是用不完?” 徐宁刚好迈入,呵呵接口,“用不完也不会浪费,也给孩儿爹补补身子。” 王汉笑道:“不会不会,我不会跟孩子抢。” 宣赞起哄,“不会才怪,肯定吃过,弟妹鲜美多汁,甘甜可口,我不信你能忍住。” 王汉做鄙夷状,“切,根本不甜,又腥又咸,无法下口。” 众人全部哄笑,林冲也跟着尴笑,这些人里除去汤隆才有的女人,其他都有孩子,只有他至今膝下无所出,自己性格又不适合开这类带荤玩笑,自然尴尬。 宣赞也是个多嘴的,见林冲来,吵着道:“我的天,我只是随便说说,令武兄弟却真吃过,我又没尝过,辨不出真假,林教头加把劲,回头尝过之后告诉我味道。” 众人再笑,气氛热闹急了。 男人在外面聊,女人入去看孩子,张贞娘见到小宝贝很喜欢,要抱抱,那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胎里有其父遗传,小手乱抓,嘴巴撅着就往怀里找,众女都笑,羞的林娘子不行。转面间,看到王汉,一双贼眼直勾勾盯着她看,让她莫名慌张,不敢和他对视。 这情景被众人看到,蔡湘干咳一声,王汉才清醒,笑笑离去。 屋内气氛一时尴尬。 吃过饭,林冲对王汉说了前几日和高衙内的事,王汉听的瞪眼,“竟有这种事?!干他狗日的,不干等什么?难道要他骑在师兄头上拉屎拉尿?”说话间就忍不住要操家伙,现在就去找高衙内。 林冲死活拦着,“师弟莫冲动,我已教训过他,说与你听,只是感觉在殿帅府里当差不自在,想问问师弟,有没有其他路子?” 王汉点头,“路子有,四月出征西夏,师兄随我同往,去战场立功杀敌,回来也做个将军。” 林冲大喜,拱手道谢。 说到这里王汉又叹气,讲起自己遗失的宝剑,又委托宣赞在开封府下令帮忙寻找,必有重谢。 林冲问过宝剑特性,暗暗记下。 又过几日,林冲从阅武坊出来,路与一大汉,穿一袭青绿旧战袍,怀里抱着柄长刀,插着草标,口里说道:“诺大一个东京,竟无一个识货之人,可惜了这把宝刀。” 林冲听的起意,上前去问,“宝刀有何能耐?” 那人回答:“吹毛得过,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 林冲心惊,这和王汉讲过的宝剑一样?!便要看。那人先扯一根头发吹过刀刃,果然一分为二。又拿出一叠铁钱,一样斩开。便是杀人不见血,那人说无法展示。 林冲先问他刀从何处来,说是祖传。再问祖上姓名,说是怕辱没先人,嫌丢脸不说。林冲看他一身旧战袍,猜测祖上也是军中人物,这刀来历不疑,便问他多少钱卖,说三千。林冲哪里有三千,好说歹说,商议一千贯,当即带着他回家取钱,买了好刀。 买了刀第二日就去王汉府上,要送给王汉。 王汉拿了刀舞动几回,又还给林冲,道:“师兄好意师弟心领,只是师弟向来爱好使剑,刀用不惯。这把刀给师兄用,日后上阵杀敌好立功。” 林冲再三赠送,王汉只是不收,情真意切道:“你我兄弟不用计较,你用此刀杀敌立功,便是替我争光,你若为镇国大将,我当为太保。” 如此,林冲懂了王汉意思,将刀留下。 有此一场,王汉跟林冲关系近了许多,但见有空便去林冲家里吃酒,初时还有正形,去的多了,人就不规矩,总是摸揣侍女锦儿,刚开始借着锦儿倒酒摸她的手,后面一次大胆,在锦儿臀上掐了一把。 锦儿害羞不已,退去厨房里啼哭,说客人不规矩,随意欺辱人。这侍女跟林娘子关系匪浅,情同姐妹,向来在家也没有丫鬟样子,没大没小,林冲都让着她。 这回被王汉欺辱,心不能过,跟林娘子说了,林娘子亲自去倒酒,又说天色已晚,赶王汉走。 王汉不走,笑嘻嘻道:“让锦儿陪我吃酒才走。” 锦儿不来,他又说要吃锦儿嘴唇上的胭脂。 如此赤果果的调戏,让林冲尴尬,锦儿牙尖嘴快,“想吃胭脂回家吃你娘子的去,休要在这里撒泼。” 王汉不爽,拂袖而去,林冲如何道歉都不行,只能责怪锦儿。 夜里林冲和娘子商议,锦儿已经成人,也该成家。娘子无语,锦儿送去哪里?那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性格暴烈,去了别家怕是要吃亏,原本是给官人做通房丫头的。 林冲无奈,“师弟的个性你知道,他就是那种花花公子。” 锦儿在外面叫喊,“官人非要我从他,我宁愿撞死。” 这些事第二日就被街坊邻居知道,都赞锦儿正义,骂赵令武龌龊,不是好人。 林冲还正想如何恢复关系,太尉手下亲随请他,得知他有把宝刀,要拿去观看。 原来高俅也有把宝刀,是某位将官赠送,同样是削铁如泥吹毛得过,就要拿去比比。 林冲不知是计,带着刀跟随而去,三拐两拐,去了白虎节堂,被四下里早就埋伏好的刀斧手拿了,扭送去开封府。 白虎节堂为商议军机之处,若非召唤不得入内,更何况林冲持刀而入,被高俅撞见,说他意欲行刺,此为死罪。 即便不是死罪,由高俅府中送来的犯人,那府尹也知道该如何做。此事略过不提,只说王汉看到林冲被押去开封府,便交代宣赞从中斡旋,不能让府尹定了死罪。 宣赞自然晓得,托了孔目孙义,将林冲打了二十脊杖,发配去沧州充军。便是临行这天,林冲丈人张教头来送,娘子也带了许多衣物吃食,林冲却不受,当着众人面跪拜丈人,道:“承蒙泰山错爱,将令嫒嫁于林冲,三年内不敢有半点差池,如今小人冲撞太尉,此去遥远无期,不知归来何时,令嫒青春年少,又无子女拖累,正是好时,别因林冲误了前程,今日高邻当场,我立下休书,任凭改嫁,并无争执,如此林冲才去的安心,也免得高衙内陷害。” 这番话出的突然,却是林冲在堂上吃了顿脊杖想通了,正如盖伦所言,今日有这祸事,不是他的过错。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高衙内看上自己娘子,那是死活都要弄到手,自己反抗,只有死路一条。自己死了,娘子也是嫁做人妇,没有两样不同。 再说世间男人,基本一样,不说高衙内,师弟王汉不是一样个性?来家中吃酒,对锦儿动手动脚,这种做派,有谁说他不好? 再加上自己的毛病自己清楚,怕是此生无后,再拖着娘子不合适。今日一纸休书,不管娘子嫁不嫁,那高衙内肯定都不会再加害自己。娘子都跟我无关了,你要去讨自去讨,那是别人的事,与我何干? 总而言之一句话,林冲此时看开了,想通了,也怂了。 林冲要休娘子,张贞娘却不同意,哭嚎连天,坚决不从。林冲道:“若是不从,即便我日后回来,也不会跟你团聚。” 老丈人无奈,就让他写了休书,按了手印,如此别过。 林冲刚走,那王汉就来了,骑着高头大马,笑的淫荡无耻,要林娘子将锦儿卖于自己。锦儿起先不从,后面中间人说话,“你从了赵大官人,便是攀上高枝,日后娘子有事,你或许可以帮衬。” 如此锦儿同意,拜别林娘子,跟随王汉回家。 王汉将她打横抱在马背,打马疾驰,招摇过市,手来回摸揣,众人纷纷摇头,觉得他侮人眼球,却又觉得正常。 赵令武若不下流,那才是出了奇事。 当夜王汉带着锦儿和高宝吃酒,高宝见到锦儿很是不爽,“两次都是被这女人坏了好事,不是她,我何必做这些麻烦勾当。” 锦儿这才知道,是高宝陷害林冲,只是哭泣,却无能为力。 王汉笑说:“如今碍事的都去了,随你折腾。” 高宝摇头无语,“娘子被张教头接回家中,要讨不容易,待我再想个法儿政治,非要她乖乖就范不可。” 饮酒半酣,王汉带着锦儿回家,高宝则在矾楼玩耍,喝酒行令。 锦儿跟随王汉回家,一路想到主人娘子各种遭遇,哭哭啼啼,质问王汉,怎能任由恶人当道?对得起主人请你吃的那些酒。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到家门口还出口威胁,“若是不救娘子,我当撞死在你家台阶,死也不让你玷污身子。” 王汉翻翻眼皮,“好啊,你撞死去。”说完进家,再也不理她。 锦儿愕然,战战兢兢,跟去屋内,遇到一个顶好看的女子,自称徐有容,告诉她说:“安心住下,别生事,这屋子其他人都好,千万别恶着二姐。” 锦儿提心吊胆,睡在丫鬟房中,一夜都不踏实,暗中捏着剪子,心里下决心,他晚上敢来,就要以死明志。 结果等了一夜,都没人来。 便是这夜,东京出了大事,高太尉的儿子高宝被人虐杀在归家途中,据巷子口卖鹿茸的东北哥们说:艾玛,死的老惨了,那人上来二话不说嘎嘎嘎就是三刀,一刀去一条胳膊,第三刀在裤裆里掏了一下,给那小子疼的,嗷嗷叫唤,那人也不管,眼睁睁看着他疼,完事在墙上写了那么几个字:杀人者,德玛西亚盖伦! 正文卷 169 买奴 衙内之死震动开封府,两个捕快头子因为缉贼不力被打了板子,府尹当堂咆哮,七天之内必须捉拿盖伦归案,不然捕快头子提头来见。 高俅也通报全军,东京严防死守,检查所有进入客商,嫌疑人等一律不饶。太尉亲自开口,手下自然尽心,几个城门全部关死,来往客商男女都查,守城官兵也因此发了笔小财。 这些事与王汉无关,他要去郓城琉璃厂指点琉璃制造工艺,也不带任何随从,独自骑马往东。 押解林冲去沧州的两个公人,一个董超,一个薛霸,两人收了林冲家人好处,一路倒也不怎么苛责,只是依着本分,让林冲套着枷锁赶路。 走了三四日,林冲脊背上棍疮发作,行动迟缓,两个公人便开始嫌弃,说些难听话。到夜晚,又不给林冲松枷锁,打了滚烫开水给他洗脚,烫的林冲满脚燎泡,公人还要骂骂咧咧,林冲不敢还口,只能把委屈往肚里咽。 这些事王汉都知道,但他不管,任凭这些事发生。道是为何?正是因为林冲这个性子,不把他逼到绝路,他是决计不敢反的,若换了鲁智深武松的脾气,哪里会任由人摆布,早在高衙内第一次调戏他娘子时候就闹的鸡飞狗跳。 王汉知道林冲脾气,就是要熬,熬到他不反不行。 翌日赶路,董超薛霸两个又说天气转热,穿棉鞋不便,让他穿草鞋,那鞋子是新编的,满是岔口草刺,林冲满脚燎泡被刺破,鲜血淋漓,根本无法走,两个公人便各种难听话,用棍子在后面敲打他,逼他前行。 林冲委屈,只能咬着牙关往前走,不多时便到了野猪林。 野猪林是个好地方,内里不知埋藏多少冤魂,凡是结下仇怨的,都是使钱给公人,带来这里了结犯人性命。 董超还年少,没做过这类事,薛霸却是个老手,一路各种为难都是他做的安排,眼下到了野猪林,给董超使个眼色,两人裹挟着林冲在林子止步,说要休息。 要休息,又怕林冲偷跑,就用绳子帮他在树上,任凭林冲保证也不理,只管将他绑好,而后露出真正面目。 那薛霸拿了红黑水火棍在手,对林冲道:“林冲,不要怪我们弟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走之前太尉府的陆虞候拿了十两黄金给我们,要结果你性命,太尉位高权重,我们得罪不起,只能委屈你了。反正都是死,也不在乎早几天晚几天,早死早托生。你只记住,明年今日,是你忌日。” 林冲这才知道自己遭的什么罪,连忙求饶:“我与两位素来无仇,只要你们肯饶我,必然生死不忘,永远记得两位大恩。” 董超回他,“不要多说,要怪,便怪你时运不济,为个妇人,害了自己性命。” 说话到此,两人各自扬棍,要把林冲活活打死在林里。林冲见状,泪如雨下,这才想起盖伦曾经劝告,也见识到人心黑暗,只因为自己娘子漂亮,自己就落得如此结果。 眼见棍子落下,树上飞下两颗石子,分别打中两人后脑,痛的二人哎哟,且住了手,回头看,树上一个大汉哗啦啦下落,落在两人面前,哼哼冷笑,左右伸拳,打的两人跌跤。 同时骂道:“两个屌毛,老子在此等候多时了。” 林冲闻言欣喜,连忙高叫:“盖伦兄弟!” 来人正是戴着人皮面具的王汉,先把两个公人一顿好打,而后抽出尖刀,当场就要宰杀,结果被林冲叫住,“盖兄切莫动手,留他二人性命。” 王汉住了手,沉声道:“这两货一路上所作所为,死十次都不够,还留着做什么?” 林冲说:“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如同兵器,罪在使刀之人,而不在兵器本身。” 王汉就笑了,“林教头倒是好道理,也好,我们这就回东京,杀了高俅那贼。” 林冲哎哎,“太尉岂是好杀的,只是衙内混账。” 王汉便不多说,这林冲还没逼到极点,他的狠劲还不得出来,如此当不得大用。几时林冲能做到武松那种二话不说见人就剁且不分男女老幼,他就成了。但凡有半点仁慈犹豫,就无法跟随自己反了这大宋。 两个公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要林冲救命。王汉便说:“本来是要杀掉你两个,看在林教头面上算了。” 两人把林冲松开,让他好好休息,又把林间树枝做了个简单挑杆,两人抬着林冲赶路。出了野猪林,去了前面酒家歇息,喝酒吃肉。 酒足饭饱,王汉将两个公人打发远,单独问林冲,“如今朝纲混乱,你此番遭遇只是沧海一栗,还有更多人比你惨,我欲起事,反掉这乱世朝廷,教头可愿助我成功?” 林冲吓的慌神,半晌回不过味。 王汉笑:“不愿意也无妨,以后日子久,且往后看。” 再上路,王汉租了马车,让林冲坐在车上,问两个公人:“你们可见过神仙?” 两个公人摇头。 王汉脚下一点,人就悬浮在空中,高达三丈,忽高忽低,很是飘逸。两个公人见状跪地磕头,直说神仙。 王汉落地,对两人道:“你两个一个董超,一个薛霸,家庭住址我都知道,父老儿女我也知晓,此番你们护送林教头去沧州,一路不可怠慢,好生服侍,假若有半点为难被我知晓……这就是你们全家下场。” 说话间,从后腰抖落出一个圆鼓鼓的脑袋,脖颈上用石灰擦了,面目狰狞,认不出是谁。 即便如此,两人也被吓住,知道面前的人是杀人如麻的货色。 王汉用脚滚着脑袋,问林冲:“教头可认得这人是谁?” 林冲大惊,“这是高衙内?” 王汉呵呵笑,“这泼才胆敢欺辱教头,我就砍了他脑袋给教头解气,不是吹牛,莫说他个衙内,就是高俅的脑袋,我也是随便摆弄,想让他几时脑袋搬家他就几时脑袋搬家。” 说完斜一眼公人,“你们护送教头慢走,我先去前面郓城等侯。”说完人重新浮空,脚尖一点,人飞去三四丈远。 董超薛霸见识到王汉厉害,再也不敢乱来,一路服侍林冲,好生对待。晚间到达郓城,早有一班人在城外等,见到马车来问:“东京来的林教头可在里面?” 两个公人面面相觑,引着林教头下车见面,领头的是个黑矮子,正是及时雨宋三,见面拱手,热情问好,请林冲入城歇息。 两个公人见这阵仗,哪里敢为难,心里知道,这是野猪林遇到的那个强人安排。夜里两人睡在一起商议,此事要如何交差?最后商定,回去后实话实说,野猪林里遇到强贼盖伦,一路劫持他们到达沧州,无法下手,那十两黄金也送还回去。 太尉知道顶多是骂自己两人饭桶,未必会害自己,若惹了盖伦,那是全家老小都要屠个干干净净。 在郓城住了三四日,林冲和宋江关系亲近,最后一日盖伦才现身,吩咐两个公人,此后一路往沧州,枷锁不得上身,鞍前马后服侍好,我在沧州等候,假若教头饿瘦一两肉,我便从你们两人身上割下一斤。若是肥胖一两肉,我便送你们一两金。 又让宋江安排人跟随林冲往沧州,特别命令,返回来时候再在郓城落脚。 听的两人愕然,盖伦却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至此一路往沧州,再也不敢为难林冲。 王汉却不再跟随,自去阳谷县和刘青团聚,又在郓城逗留多日,让琉璃厂重新营业,做出木质玻璃窗,有蓝玻璃,绿玻璃,透明玻璃,送去东京,带着自己亲笔手书联系粱师成,献给官家,艮岳能用。 却说王汉跟刘青在阳谷县过神仙生活,说起蔡京,刘青始终觉得不妥,“还是杀了好,毕竟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留着始终是祸害。”又说:“你用盖伦的名声在京城乱来,别人不知道,蔡京一定知道,他随便给皇帝点个炮,都能拿住你。你再厉害,也是单枪匹马,对抗不过他们。” 王汉说:“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是日夜宝甲不脱,刀不离身,吃饭喝水都是十二分仔细,一旦情况不对,便能插翅而飞,蔡京知道我的本事,没有十足完全把握,他不敢动手。” 刘青再问:“他要对你家眷动手呢?” 王汉道:“蔡京那么聪明,他肯定不会做这种蠢事。” 说的刘青心里咯噔,抬眼看王汉,觉得好陌生。问他,“如果有人用我和儿子来要挟你,你会怎么做?” 王汉反说,“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让你们母子身陷绝境?” 刘青使性子,“我不,我就要你说,如果我母子被他们拿住,你要怎么做?” 王汉眼睛眨眨,回答:“你们母子是我软肋,若是被人掐住,就如同蛇被人拿了七寸,我必死无疑。” 刘青愕然,看着王汉,想哭,又笑,最后扑入他怀里,贴着他胸口说:“还是以前那个你好些,现在的你,太奸了。” 王汉忙说:“真的,我不骗你,如果你们母子被人拿住,我真的必死无疑。” 刘青再问:“你在东京跟那几个女人都好吧?” 王汉一脸鄙夷道:“我根本不碰她们,她们加起来也不如你一根指头。” 刘青哎呦声笑,“你看看,多无耻,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了。” 话音落,两人都沉默,各自表情凝重。 良久,王汉嗨一声,“要不你再给我变回去?” 刘青转身,眼里泪水氤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做过那么多次项羽,也该做一回刘邦。” 项羽败给刘邦,只是因为项羽不够卑鄙无耻,仅此而已。 在阳谷和刘青相聚,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日无事,天气放晴,王汉抱着小儿,领着娇妻,在街上闲逛,聊些趣事,比如以后国家新立,要先发展交通,电力,搞文化娱乐,做电影院等等。 走到东面巷子,正聊的热闹,听到墙里嘈杂,有扑打之声,伴随着女子嚎叫,似乎是主人生气,在教训丫鬟。宋时丫鬟等于家产,主人教训属于常事,王汉见怪不怪,继续前行。 刘青却觉得不爽,驻足聆听,叫王汉:“扶我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汉便立在墙根,双手抱着孩子,做个弓步。刘青则抓着他肩膀,踩着他膝盖,上了他肩膀。再让王汉站直身体,上了墙头,隔墙往里看。 院子里一个肥婆悍妇正用扫帚追打一名绿衣丫头,丫头十八九岁,双手抱头,缩在墙角哭泣,嘴里一直告饶,求主人饶过。 悍妇骂道:“天生一个婊子货,吃的比谁都多,事情却不会干,叫你磨豆子,倒是磨了个什么?”说话间扫帚往丫头脸上扫,扫出几道血条,看的刘青心肝儿颤,隔墙叫停,切莫动手。 悍妇见状更加气怒,“你是谁个?趴我家墙头做什么?” 刘青道:“姐姐莫气,放我进来说话,有好处给你。” 王汉听的糊涂,问她,“你要做什么妖?” 刘青说:“你时常不在,我一个人带孩子苦闷,想买个丫鬟帮我照看,这样我也能腾出手来帮你。” 王汉哼哧,“不用,你做好我后盾即可。” 刘青却不服,立在他肩头,腰肢一翻,凌空旋转三百六,轻飘飘落在地上。 王汉呆了,“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个?” 刘青傲娇:“我就不能给我脑袋里塞点东西?” 进去院子,刘青对悍妇说:“这丫头毛手毛脚不和你意,便说个价格,我买了她去。” 悍妇便问,“你买她去做什么?” 刘青不答,只说:“一百贯,同意我就买,不同意我便走。”这价格高出普通奴仆三倍。 悍妇见钱眼开,立即同意,当即拿了卖身契出来,签字画押过手续。 事情原本顺利,唯独签字时候刘青咦了声,王汉伸头去看,也哎呦了声。 那丫鬟名叫潘金莲。 正文卷 170 陆谦之死(上) 王汉有些懵,拿眼仔细瞅丫鬟,是有几分姿色,却是个福薄相。丹凤眼,淡眉,薄嘴唇宛如刀刻,面有菜色。 这相貌算秀气,身条也符合大宋审美,纤细,瘦长,平胸。但在王汉看来,这女子有些不健康,应该是长期缺乏营养。 手续过完,她就是刘青的仆人,带着羞涩,跟在主子身后,才走两步,便伸手要抱小主人,倒是个有眼色的。 王汉刘青都不做声,相互做鬼脸。 回去家里,刘青问金莲,“你是哪里人?年岁几何?” 金莲回答:“奴是平台人,今年十九。” 刘青哦了声,对她说:“进了家门便是自家人,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平日里帮我照看小官人,做些家务,手脚勤快些,吃穿用度一应宽绰给你。” 金莲应允,看看小婴儿,再偷偷打量王汉,飞速转脸,少许面红。 夜间夫妻两个歇息,王汉说刘青:“你干嘛买她?” 刘青说:“感觉不坏,讲道理,十九岁的大姑娘,按这里的制度孩子都该两个了,她还是个单身,人又不丑,最后嫁了个五短身材,谁心里能平顺?就算是条狗,发情期也该找个旗鼓相当的来配吧。” 王汉呵呵笑,这比喻绝了,按照后世人的思维看潘金莲,当然不会认为她心肠多坏,只是命运作弄,让她背了千年骂名。假若一开始她就嫁给武松那样的威武汉子,哪里会有后来的事儿。 王汉的疑惑是,潘金莲出现在阳谷,是偶然还是必然?这个历史和以前的历史哪里不同? 或者说,这个历史的走向,是不是自己在把握?还是说,冥冥中还有一双猥琐的黑手在操纵? 这些话说出来,刘青给宽心,“真正的历史后世人哪里记得清楚,各种以讹传讹早就变的不像样,不要想太多,按你计划走。” 金莲是个勤快人,来家里两三日,就让家里换了个颜色,各处都打扫干净,被褥拿出去晒,该洗的衣服也不拖拉,小孩的尿布搭了满院。刘青评价,这样的丫鬟一个月两贯有些少,这服务水准怎么都得五贯。 对此王汉不多说,只在心里狐疑,这女人是不是天生水性杨花?同样是丫鬟,林冲家的锦儿可就正经多了,为了护住清白晚上睡觉剪子都不离身。 便找了个空闲,看见金莲在洗衣,王汉贼兮兮地溜过去,问她水冰不冰,金莲说不冰,王汉伸手去摸,抓了金莲的手,“咦,很冰呢,这怎么使得?” 金莲受惊,抽回手,面红耳赤,躲去五步远,紧张兮兮道:“水不冷,不劳大官人挂记。” 王汉便知,这么多年人们误会她了。 安顿好刘青,王汉出发去郓城,重启琉璃厂建设之事,做出许多玻璃窗户,玻璃杯子,以及各种花鸟器皿倒模,让工人学习照做。为了让人对玻璃有更直观的了解,王汉亲自画图设计房屋,让匠人建造。 这日忙碌完,王汉带着宋江几人去村口酒家稍坐,正吃酒闲聊,门口人影一晃,进来三位大汉,蒙查查地招呼,五斤羊肉两斤酒,听着声音耳熟,转脸去看,是陆谦陆虞候。 王汉上前招呼,陆谦慌忙拱手,两厢见过坐在一起,王汉问他为何来郓城。陆谦笑答:“去沧州公干。” 王汉便懂了,这是去沧州杀林冲。算算时间,董超薛霸两个两天前才回的东京。想来是高衙内之死刺激了高俅,刻不容缓就要处死林冲。 王汉直接问:“是不是和林冲有关?” 陆谦回答:“衙内被恶贼盖伦害死,明眼人都该知道,此事和林冲脱不了干系,太尉命我问询林冲,若是知道盖伦消息,可免他死罪。” 王汉懂了,呵呵点头,“应该的。”又问,此番前去如何对付林冲? 陆谦回复:“拿住他询问盖伦下落,说出来便少受些罪,不说就多受些罪。” 王汉沉思良久,道:“盖伦能替他杀人,又一路护送照顾,可见两人关系匪浅,林冲忠义,必然死不松口,即便说了,也是假话欺骗,想真正问出结果,得找他软肋。” 陆谦问:“他软肋何处?” 王汉说:“便是他那个美貌妻子。你先去问,问不出来便带他回东京,依然约在野猪林,如此这般……” 当下喝酒吃肉,而后送别,眼见陆谦三人打马离去,王汉让宋江给自己准备一匹好马,晚半个时辰追去。 王汉之所以要把林娘子牵扯进来,是要将林冲逼到绝境。这人忠厚,唯一软处就是娘子。林冲和高俅之间的血海深仇正是因为妻子被高衙内逼死。 王汉杀高宝,就是为了护住张贞娘,不然高宝三天两头去张教头家里逼亲,张贞娘早晚逃不过一个被玷污的命运,那女子性烈,玷污之后只有自缢一条路可走。这是王汉不愿见的,要笼络林冲,张贞娘必然不能死。 陆谦一路疾驰,第三日就到了沧州牢营,打听林冲去向,得知他因为柴进面皮落了个看守天王堂的好差事,陆谦便拿出太尉亲笔书信给管营,管营看后大惊,“林冲竟然如此大胆?伙同贼人杀害衙内。” 当下让人去锁林冲,又怕林冲武艺高强当场反抗,骗林冲说上面来人检查,新近犯人都要带枷。林冲不疑有诈,带了枷锁镣铐,被带去堂前,定睛一看,陆谦竟然站在堂前。 林冲再实诚这回也知道事情不对,怒目圆睁,破口大骂:“狗贼陆谦,你害我还不够?还要怎地?” 说话间人挣扎,早被后面差役一棍子打在后背,直接往前扑街。 管营也变了面目,质问,“大胆林冲,和你同伙的贼人现在何处?从实招来。” 林冲便知,他们是要问盖伦。当下如实回答,“他行踪不定,我也不知他人在何处。” 陆谦说话:“你我好友一场,本是有心帮你,你顽固不化落到这步田地,我也无法,现在给你最后机会,说出盖伦藏身地点,你还有命可活。” 正文卷 171 陆谦之死(下) 林冲身带枷锁无法反抗,也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便把盖伦所做所为一股脑抖出,以求少吃些苦。 陆谦并不信,只认为他是撒谎隐瞒,让人一顿乱棍好打,打的皮开肉绽,叫苦连天。 即便如此,林冲也说不出盖伦究竟身在何处,陆谦想起王汉交代的计策,先饶了林冲,跟管营一番商议,做了个木囚笼,将林冲关了,放上马车,一路往东京行走。 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往东京赶,把那张贞娘带去野猪林。 王汉说,要让林冲吐实话,非得张贞娘不可,带她在野猪林和林冲见面,让林冲招供,他不招,便让人当面玷污他娘子。林冲必不能忍,又不能救,只能口吐实话。 这毒计听的陆谦浑身鸡皮疙瘩,却也赞说:不愧是条好计策。 王汉又特别叮嘱:此事要成功,最紧要的是在张贞娘见到林冲前绝对不能受辱,那女子性烈,会自寻短见。除此之外,一旦她向林冲说明自己已经受辱,等于毁灭林冲心中最后信仰。要让林冲看到希望,他才肯招。 陆谦谨记,也对手下如此交代,要他千万慎重,此事要紧,稍有闪失便是杀头大罪。 囚车一路走,六七日便到了野猪林,东京来人早就等候多时,推说林冲在沧州生病,即将亡故,骗了张贞娘来见。那女人不疑有假,跟着公人上马车,一路提心吊胆,总算见到官人,只是人被锁在囚车,面貌似鬼,让贞娘失声痛哭。 正要扑过去相见,被左右公人拦住,陆谦黑着脸出来说话,“林冲,千里迢迢带你回来,是让你们夫妻做最后团聚,若是知趣,就将盖伦行踪说出,不然,有你苦受。” 林冲夹在车内动弹不得,苦求陆谦,“此事怨我,与我娘子何干?” 陆谦眼见林冲冥顽不灵,便对手下使眼色,手下一早就被张贞娘美貌诱惑,等待不急,如今得到命令,化作虎狼,往张贞娘扑去。 林冲气的目眦欲裂,抓着栏杆不住叫骂,陆谦不管,只说,“讲出盖伦真正身份,也免得嫂子受此凌辱。” 几个男人抓着贞娘,左右扯开她胳膊,那衣衫瞬间被撕扯开,露出粉红肚兜,贞娘失声高叫,左右挣扎,林冲承受不住,终于说了实话,“在郓城宋家庄,他在郓城宋家庄。” 陆谦大喜,再问:“叫什么名字?” 话音刚落,林中飞出一连串连珠箭,分别射中劫持贞娘的三人,陆谦大惊,慌忙回头查看,却见弓弦连连,五十米外站着两个蒙面汉子,各持硬弓放箭,陆谦周身四五个亲随慌忙躲避。 却见其中一个蒙面汉收了弓,大踏步飞奔而来,余下一名则继续射击。 陆谦心知要遭,慌忙上马要逃,刚跃上马背,一枝羽箭便射中马首,马儿吃痛前蹄高抬,让他跌落。 蒙面汉子须臾间到了跟前,几个亲随上前迎战,本是虎狼之躯,结果表现的宛如醉汉,被他一股风似得砍倒,转过身,将钢刀倒抓,往前一掷,钢刀直奔陆谦后背。 陆谦惊闻风声,慌忙躲避,钢刀没能扎住。 蒙面汉子哎呦一声,笑道:“躲的蛮快。”反手取下背弓,张弓搭箭,羽箭快若流星,准确扎中陆谦右腿,让他扑街。 至此,林冲危机解除,在场除去两个蒙面人,就剩林冲夫妻。那张贞娘先将衣服整理完好,再扑去囚车跟前跟丈夫团聚,痛哭不已。 两个蒙面汉子一个去追陆谦,一个在尸体上找囚车钥匙,将锁链打开,放出林冲。 林冲衣衫褴褛,满面伤痕,出了囚车先看娘子,再拱手感恩。 蒙面人将面罩拉下,却是王汉嘴脸。 林冲见状大惊,“师弟,怎么是你?” 王汉笑道,“你当是谁?容我慢慢跟你解释,先解决了那恶人。” 却是陆谦被人提着头发一路拖拽而来,痛的叫唤。林冲想起昔日种种,尤其头先几个恶人撕扯娘子衣服,那豹子头的脾气就显露出来,双目血红,上去扯了陆谦头发,口中质问:“陆谦,你如何对得起我?” 陆谦还要求饶,林冲却是不听,满心都是恨,接过盖伦递过去的尖刀,去挖陆谦胸口。陆谦大惊,奋起反抗,哪里是林冲对手,三五回合就被林冲摔在地下,踢断他两条胳膊,用脚踩着,口里道:“娘子莫看。” 贞娘连忙转脸,林冲扯开陆谦衣裳,亮出他胸膛,尖刀往心口一剜,皮肉破开,鲜血淋淋,陆谦只是个痛,口里求饶不断,林冲不听,将那肋骨缝掰开,活剜他心脏。 只是一扯,陆谦就没了声,只剩两个眼珠子圆瞪,看着黑衣王汉,死不瞑目。 林冲这手法,让王汉往后退,喃喃说一句:“师兄有些过了。” 林冲用陆谦衣服擦了刀上血,总算了却仇怨一件。另个蒙面人也拆了面罩,是个年轻英俊的后生,跟林冲拱手,自称花荣。 满地血腥,不宜久留,王汉早就备了马匹车辆,四人快速撤离。 至此,林冲心思已经彻底转变,不再抱着旧教条不放,不等王汉问,他自己先说,“师弟可是盖伦?” 王汉呵呵,并不否认,“正是。” 林冲面上有喜色,他对盖伦不熟,但对师弟的本事却很佩服,当下又问:“欲成大事,可有计划?” 王汉呵呵笑,“计划自然有,六个字,广积粮,缓称王,尽管这朝廷昏庸奸佞当道,一时半会却奈他不何,我有个完全计策,却非要师兄帮忙。” 林冲点头应承,问他:“要如何做?” 王汉便给出计划,“先将贞娘寄放在郓城宋三处,教头去沧州见柴进,他和梁山县梁山泊的贼寇有关联,会推荐你去梁山落草……” 一段话说完,林冲仔细思索,越发觉得王汉厉害,异于常人,感觉他能做大事,再加上王汉吹嘘空画饼,“事成之后,你便是开国大将,功至开国公,千秋留名。” 林冲武艺高,人却忠厚,很容易受蛊惑,三言两语信了王汉的邪。更何况,他杀了陆谦,得罪了太尉,已经是滔天大罪,罪无可恕,除去做贼,别无他路可走。 到了宋家庄,在宋太公府上过了几日,修养好身体,林冲便要走,其他事情都好说,就是舍不得娘子,略有为难。向王汉要求,能否带贞娘一起走?不然夫妻分离,怕贞娘受苦。 王汉起先不懂,后面品出味道,呵呵轻笑,在林冲耳边低声私语:“这全天下的男人都靠不住,唯独宋江师兄大可放心。”便将宋江被人踢了裤裆的事一番说,笑道:“莫说嫂嫂是个贞烈妇人,必然看不上那黑厮,就是看上,黑三也没那能力,师弟曾带他去过酒馆,知道他的短处。” 王汉笑话宋江,本意是给林冲宽心,却没想到林冲脸色变黑,越发难堪。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 宋江不行,林冲就行了么? 正文卷 172 难言之隐 尽管王汉一再保证宋江为人仗义,绝对可靠,林冲依然不放心,委托王汉道:“还是劳烦师弟亲自护送浑家回东京,交予我岳父张教头,也免得老人家担忧。” 王汉道:“回东京固然是好,我只怕高俅为难她。” 林冲道:“我已与娘子写下休书,高俅又拿她如何?东京毕竟是天子脚下,高俅难道敢目无王法?” 王汉想想,“也罢,便随我回东京,那高俅再如何大胆,也不敢违我的意,师兄只管放心,我定然护得嫂嫂周全。 这话有些吹牛,但也是实话。 林冲拱手谢过,推说今日天色已晚,再吃一顿酒,明日再出发东京。当晚自然是设宴备酒,痛饮一场,林冲喝的兴起,举杯对月高歌,唱的是苏轼名词: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苏轼这词本就悲凉豪迈,此刻林冲满腹委屈无法开解,再加上酒意,唱出的味道别有不同。尤其最后一句落,唱出满腹不忿,想到那贼人高俅在东京作威作福,自己却要被逼为贼,流落他乡。 想到此,满腔辛酸忍不住,眼泪长流。林娘子在一旁照看,见丈夫悲伤,也跟着泪目,湿透罗衫。 王汉看的于心不忍,却也无奈,要成事,这般做也是无奈。当下把酒敬林冲,道:“师兄只是暂时神龙搁浅,等到他日风云际会,便能直升云天,搅乱汪洋大海。” 林冲饮过酒,向各位告饶,扶着娘子去了。 入得房里,林冲并不休息,依然抱着娘子痛哭流涕,说自己苦了娘子,害了娘子,又问她,“为何这么傻,既然写了休书与你,为何不觅良人改嫁?” 娘子也哭,道:“好女不从二夫,我既然嫁了你,怎能去服侍他人。” 林冲叹息,又道:“你与我一起,三年间不见膝下有儿女,可想过缘由?” 娘子立时害怕,“官人莫是要以此将奴扫地出门?” 林冲摇头,“我怎会做此等丧良心之事?我是怕,膝下无子,缘由在我,而非你之故。”而后声小,“以前我时常和人饮酒,听他们谈论男女之事,各种雄伟,轮到我身,却是不行。” 这话说的贞娘无语,她也曾向其他妇人讨教过生儿育女之法,别人描述内容,和官人别有不同,又碍于官人面皮,不敢提及,只盼望老天有眼,赏自己一儿半女,也算给官人有个交代。故而,才会月月去五岳庙供奉。 眼下官人亲口提出,让她无所遁形,只能安慰,“官人且宽心,我听闻老城厢有郎中能妙手回春,你若感觉不佳,可去询问求医。” 林冲依然摇头,哭道:“你不懂,我这病……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娘子,你若是有心,便替我生个一男半女,我林冲至死都对你感恩戴德。” 这话说的古怪,林娘子也不多想,只是扑在林冲怀里,轻轻摩挲。许久,吹了灯,一阵凉风过,寂静无声。 翌日大早林冲启程,王汉送他至村口,两人依依惜别。临行前林冲再三交代,“师弟照顾好我浑家,莫让她受委屈,林冲谢过。” 林冲走后,王汉也不停留,他要抓紧时间回东京,然后启程去蜀中打捞赵升的设备。若是时间太晚,怕是耽误今年攻打西夏的好机会。 按惯例,每年四五月青黄不接,西夏骑兵便要出来劫掠,这个时候宋军正面对上,能最大程度地打击西夏。王汉跟蔡京说好,这次进攻西夏自己为先锋,要是蜀中耽误太久,怕错失战机。 郓城到东京,不过三日路程,王汉雇了马车,让林娘子在车厢里坐着,自己赶车,倒也迅速。 一路两人前行,基本不答话,偶尔对话,也是吃喝相关。林娘子半路小解,王汉也躲去许远,为她把风放哨。 对于女色,王汉自有他的论道。该自己拿的,自己不让,不该自己碰的,那是绝对不碰。混到如今这个份上,他已经对女色无感,胸中更多的是发展大计。 哪里知道,第二日天降春雨,路面湿滑,行程就慢了。王汉又贪路,结果临近天黑没能赶到东明县城,只好在一家村庄歇息。 宋时赶路便是如此,有店投店,无店投村,村里一般有大户人家会修多余房屋,就是留给客人住宿,也管客人吃食。当然,要收钱的。 王汉投的这个村庄叫张家铺,内里有一家大户,王汉去敲门,有老仆来答话,“客官,你们再往前走十里,翻过前面山坡,有个蔡家坡,去哪里投宿,这家客满了。” 王汉透过门看,院子里拴了十多匹马,另外有三四辆大车,显然老仆所言非虚,因为下雨,许多客人住店。当下想走,却听见车厢里林娘子咳嗽连连,原来是这几日休息不好,受了风寒,又遇到这场春雨,便全部激发。 王汉无奈,跟老仆请求,“匀出一个房间便好。” 老仆回答:“实在是一间都匀不出,全部客满。” 这时院内有人出来添草料,高声询问,得知是有客来投,便问几个,王汉说要一间房。那人便说:“老管家,让他们进来,我的房间匀出给他们。” 如此,老仆开门,王汉慌忙拱手道谢,同时看到,那汉子二十四五的年纪,粉面玉琢的好看,但身体健壮,好生威武,腰上系着武将袍肚,但无兵刃,只在腰间插着一柄扇子,是个俊俏的江湖人。 老管家介绍,“那是青州来的胡公子,往东京送青窑的。” 王汉了然,向胡公子问好,胡公子笑着回礼。 王汉去车上请林娘子,林娘子却不下车,将车帘挑开小缝,轻声问:“只有一间屋子,怕是不妥,不如再往前走十里。” 王汉无奈,看看天,雨点越发地大,道:“屋子给嫂嫂独用,我睡马车即可,此番雨大,天黑路滑,前面又是山坡,多有不便,凑活一夜吧。” 正文卷 173 中招 王汉如此说,林娘子只好应了,进去内院,那胡姓江湖人已经将房间腾出来,温和地和王汉招呼,夸赞道:“尊夫人端是美貌。” 王汉当即给出声明,“兄台误会,这是家嫂,并非夫人。” 胡公子慌忙道歉,又问王汉夜里如何休息,王汉说睡在车上。胡公子便邀请道:“兄弟要是不嫌弃,便和我等挤一宿,屋内有炉火和酒。” 王汉大喜,连忙道谢,睡在屋内虽然人多,那也好过马车。再者,两间屋子挨着,林娘子夜间有事也好照应。 进去后才知道,院内马匹大车都是胡公子带来的,上等青窑,这一趟送去东京,能盈利二百贯。说起瓷器,胡公子头头是道,将全国各处官窑优劣逐一分析,讲出优劣,让王汉大开眼界。 胡公子问王汉是做什么生意,王汉说自己做琉璃。胡公子便说:“琉璃不如瓷器好,琉璃虽然透明,但不如瓷器花纹好看,也不如瓷器结实耐用,且时间长了琉璃易脏,瓷器则能永久保存,西域传来的琉璃并不受欢迎,他们还要从中原带走瓷器。” 王汉也不解释,只是微笑,觉得胡公子是个妙人。 酒过三碗,王汉不再饮,胡公子劝了好几次便不再劝,问王汉,“兄弟护送嫂嫂去哪里?” 王汉推说大哥在东京做官,自己送嫂嫂去东京团聚。 胡公子笑赞:“令兄想必是人中龙凤,不然也讨不得如此美貌的娘子。” 聊到最后,王汉举杯,提议最后一杯饮尽,各自休息。 各人饮完不到五分钟,鼾声四起。王汉搜索他们的行囊包裹,并无其他异常,都是普通商人,王汉见状放心。 雨下至子夜停歇,院子里静悄悄一片,只有屋檐上时不时滴下的水滴声响。 张家宅院墙头出现数道黑影,蹑手蹑脚前行,跳入院子落地无声,相互打个手势,走到偏院林娘子歇息的房屋前,从怀里掏出竹筒,戳破窗户纸,往里面吹气。 吹完等到少顷,又朝王汉房间吹气,才吹不到一半,房内胡公子一声大喝:“什么人!”喊完人从床上跃起,四下招呼有贼。 屋外黑影见状行动迅速,破门而入,将林娘子连被裹起,抱着向外跳。哪里想到,王汉从屋顶降落,直扑黑影。 原来王汉生性多疑奸诈,众人都以为他和瓷器商人同住,哪里想到,夜半他溜入林娘子房屋,栖身于房梁。那迷烟吹入气沉,无法上升,故而伤他不到。 普一交手,王汉便察觉不妙,慌忙屏住呼吸,奋力猛攻,不让黑影将林娘子带走。屋外继而连三跳进来几个,奋不顾身来送死,为抢的林娘子争取时间。 王汉心惊,知道这班人歹毒,他们抢了林娘子,为的是让林冲和自己反目,打乱自己的计划。故而出手不留情,直杀的鲜血飚射,惨烈无比。 正拼斗,屋外也传来拼斗,却是胡公子的声音:“大胆贼人,纳命来!” 王汉解决了屋内几个,从窗户跳出去,还未落地,上下前方各有一张网向他兜来。王汉心惊,吃奶力气使出,猛拧腰肢,人又缩了回去。 原是手中没有宝剑,破不得网兜,若是被缠住,怕是要被人制服。 王汉一进房屋,那班人就裹着林娘子出了大院,余下众人又摸出火折子猛火油放火,要烧死王汉。 王汉从另一面窗户跳出,须臾间上了屋顶,揭起瓦片丢人,砸翻四五个。有那命背的,一倒地就被胡公子用扇子割破喉咙,原来那是把铁扇,内有短刃,无比锋利。 王汉落地,胡公子大叫:“这些人我来对付,你去追嫂嫂。” 王汉却不为所动,钢刀卷起,连砍了三人脑袋,抓住最后两个活口,正要使手段逼问,那两个却将牙咬,喉咙嗬嗬声,人身体开始打摆子,口吐白沫,显然是在牙齿中藏了毒。 王汉见状,左右一刀割断脖子,这才飞跃屋顶上,四下里看,寻觅贼人离去踪影。 夜空里看人不见,马蹄声却从西边传来,王汉运足力气,往西方道路猛追,宛如扑天大雕,端是凶猛。 不要三分钟,三个贼人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中,王汉越发追的快,距离二十米,手中箭镞镖就激射而出,两个贼人先后应声而倒,剩下一个马背上拖着林娘子,眼看逃不掉,开口威胁:“再追我便杀了这女人。” 王汉答话:“留下她我饶你不死。” 那人惊慌,抱起林娘子双手一翻,将娘子扔去马下,口里叫骂:“去死吧!” 王汉眼疾手快飞身扑下,总算没让林娘子摔落在地。救到人,林娘子却不醒,乌发遮面,王汉伸手去掐她人中,刚将头发撩开,那女人猛地扬手,一团烟雾撒到王汉脸上。 王汉慌忙后退闭眼闭气,依然中了招,那手中烟雾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在皮肤上就开始灼烧,像火光小虫,一直往皮肉里钻,烧的王汉痛叫不已,其中右眼已经痛的失明,只有左眼勉强可见。 睁开左眼瞬间,看到那女人手中还有东西往他面上扑,阴狠无比。 王汉连续后退,捏了箭镞射过去,正中她喉咙,这才停止攻击,捂着喉咙跪下。 王汉痛的火燎,怒气暴增,三五步跳过去,一刀斩下她左耳,喝问:“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女人捂着喉咙说不出,只是用眼瞪。 王汉面上吃痛,也不再问,一刀抹了她脖子。 有什么好问,除去那班后世穿越者,还能是谁。 杀了人,并不能减轻疼痛,此时王汉已经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对方投给自己的烟雾应该和之前张虚白的双手烟筒类似,类似于硫酸样的物质,灼烧性极强。 也亏得自己躲避及时,好歹保住一只眼,但也就一只眼保住,脸上其他地方全部被灼烧,那种痛劲语言无法形容,若不是王汉心性坚强,怕是都要自己抹脖子摆脱这痛楚。 脸上受伤多严重无法确认,更过分的是,林娘子还没救到,气的王汉心痛跺脚,却也无奈。 正文卷 174 稀里糊涂 脸上疼痛,王汉咬牙忍受,迈步向回赶,心里不想其他,只想尽快回村庄,找个大夫先简单处理,而后去阳谷找刘青想办法。 面上烧伤暂时要不了命,但时间久了发炎感染引起其他并发症那就不好说了。 正风尘仆仆赶路,迎面过来一班人,打着火把拿着兵刃,正是胡公子为首,见到王汉后大吃一惊,“王兄怎么闹的如此地步?” 王汉痛的不行,感觉脸皮掉了,说话都漏风,“中了贼人暗算。”便不多说,继续往前疾驰。 胡公子在后面道:“令嫂嫂被我救了,也抓了个活口。” 王汉大喜,脚下更快,催促众人,都跟上。 回去张家房子,早就灯火通明,老庄主急成热锅蚂蚁,满院子尸体不知怎么处理。 王汉先去看林娘子,让人拿醋把她弄醒,问她感受,只说头晕,其他并无不妥。再问胡公子,说是眼见王汉追贼,想要帮手,就纠集了下人去追,刚到村口,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抱着棉被缩在墙角,就过去拿了,正是贼人。 王汉这才明白,那班人好计策,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林娘子无事王汉心轻许多,只把那活口弄来,问他:“哪里来的?” 活口跪下连连磕头,“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帮闲的。我们是东明水泽的渔户,七日前有三个道人来跟我们主人谈事,说有天大的好处给我们,却没想到,这天大的好处是夜半来偷人。” 三个道人?! 王汉立时明白,再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那厮回答:“连道人一起共计十二个。” 十二个?王汉掐指数,连面前这个,刚好十二个,也就是说,今夜来的一个都没逃。当下扯着他脖子去外面认,那个是道人。 认了一遍,只有一个道人,还有两个不在这里。王汉便猜,那个暗算自己的女人必然是其中之一,男扮女装。 问完这些,王汉再无疑问,剩下的只是找人治病,尸体则要等到白天请官府派人来查。 王汉脸上烧的血肉模糊,林娘子从旁人口中知道过往,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过来安慰,不知如何说好,只是哭泣,“都是我不好,贼人要抢,便让他们抢去,何苦救我,害你落得如此模样,我又如何对得起弟妹。” 王汉烧的脑壳痛,叫她收声,不要啰嗦。 村里的大夫医术不行,只能简单敷药,并不能减轻疼痛。那胡公子开口道:“我这里有种药材,是祖上无意中发现,具有镇痛作用,要不要试试。” 王汉问什么药材。 胡公子答:“止痛膏,是从罂粟中提炼而成。” 王汉愣了下,回答说好。 胡公子让人拿来随身口袋,拿出瓷瓶,正要开盖,王汉忽然说等等。 王汉道:“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这诗胡公子可听过?” 胡公子一时愣住,不知王汉说什么。 王汉脸皮抽了抽,愤然出手,一拳砸向胡公子面门。胡公子也是个机警的,身子一仰躲过,转身扇子打开,飞出一串镖。 王汉掀桌子挡镖,跟着抽刀,要拿胡公子。于此同时,那些胡公子手下全部发难,先把林娘子扯走,再来围攻王汉。 王汉面上疼痛,心却狠,杀人不留情,再次血溅满屋。很快杀将出去,林娘子已经被按着跪在地上,胡公子面上冷笑,疑问:“你怎么识破我的?” 王汉脸抽抽,“我是瞎蒙的,没想到蒙对了。” 胡公子呵呵,“瞎蒙也算你本事。”说完将刀放于林娘子脖颈,“可惜,你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王汉的箭镞就愤然离手,直取胡公子眼睛。胡公子歪头躲避,下一枚又到,只好举刀格挡,愣是被逼退。 王汉身法凌厉,追上去纠缠,胡公子不敢恋战,倒是那些下人悍不畏死,被王汉剁翻了四五个,眼见胡公子越墙而出,王汉急躁,一枚箭镞射出,打在他小腿,让他跌落墙那边。 宰了众多下人,王汉跳上墙头,追上胡公子,距离三米远看他手在怀里摸,便把钢刀掷出,直穿他后背。 胡公子扑倒在地,王汉赶上去追问:“你还有几个人?” 胡公子呵呵笑,“你中了毒烟,不死也没用了。”说完自己将刀刃往心口挪,气绝身亡。 王汉见状心说,不愧是武士,切腹玩贯了。 硬挺到天亮,官府来人看,王汉有鱼符为证,官府倒不敢为难他,只做了记录,就放他离去。 王汉脸上被烧的露出骨头,不能见风,就雇了个马夫赶车,自己躺在车里休息。那脸上疼痛一阵阵抽,纵然是铁人,也痛苦不堪,辗转反侧,各种叫唤。 林娘子心善,还以为那些人是高俅为对付自己官人派来的,却害了王汉,于是一味的自责,恨不能自己替他受苦。 王汉说她:“嫂嫂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这是我的仇家。” 林娘子哭道:“你休要哄我,是非黑白,我还是分的清。” 王汉面上腐烂,吃饭喝水都是问题,林娘子细心伺候,喝粥都是一口口吹凉,慢慢给他嘴里灌。一路但见溃脓流汤,便用纱巾擦。 即便如此,过了一夜王汉也发了高烧,这是细菌感染发炎引起,没有消炎药根本无法整治,只能硬挺着等死。 王汉也察觉到不妥,让林娘子准备水盆在车上,用物理方式为自己降温。擦额头,擦胸口,擦腋窝。另外要快速赶路,尽快到阳谷。 到了第二天,王汉就烧糊涂了,噩梦连连,说话也含糊不清,不再喊热,而是发冷,冻的打颤。 林娘子无法,只好抱着他给加温。 也是怪异,王汉疼痛发冷,正难受,被林娘子一抱,人就好许多,直往她怀里钻,不愿离开。 林娘子看他眼珠泛白,双目无神,已经是将死之兆,也不拒绝,只是抱着哭,好好个男人,为了自己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心酸。 是夜,歇在酒家,两人共处一室,同睡一床。起先无事,半夜里王汉迷迷糊糊感受到温暖,以为是刘青,喃喃问她:“我是不是要死?咱们是不是要失败?我死之后,你把那些设备捞出来,咱们再来一次,下一回别让我有人性,那些混蛋最会利用我人性弱点了。” 说的胡话林娘子不懂,只是抱着他哭。 嘤嘤声让王汉思绪混乱,抱着她的身子道:“莫哭莫哭,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只可惜没能让你幸福。”说话间碰到某处柔软,心思转换,竟然不觉得脸痛,于是循着本能去了。 林娘子羞涩慌乱,五味陈杂,下意识挣扎,碰到王汉痛处,痛的叫唤,立时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也明白他把自己错当她人,终究是心善老实,便没拒绝,反而给他方便,以免让他脸面疼痛。 便是这一夜,林娘子才算明白自家官人是哪里不足。 正文卷 175 霸道女主 到达阳谷县时王汉已经彻底昏迷,林娘子和马车夫两个一路打听询问,费了许多破折,总算找到刘青。 刘青见状吓了一跳,却不慌张,先把王汉抬入屋内,把众人关在门外,只留她在内里和王汉独处,等了三个多时辰,时至天黑,王汉的高烧便退,人也清醒,感觉腹中饥饿,要进食。 刘青说:“给你打了退烧针和消炎药,但脸上这伤没法治,只能这样挺着。” 王汉活动下身躯,四肢无碍,便说无妨,让脸先烂着,回东京先去桃花潭打捞赵升的设备,设备打捞上来脸就能恢复。 王汉死而复生,林娘子心中放下一块石头,再看王汉就觉得羞涩怪异,觉得自己不洁,难以见人。可看王汉表情,对她恭恭敬敬道谢,说这次亏得她日夜兼程赶路才活下来,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那说法丝毫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林娘子心中的羞涩又减轻,那件事只有她知道,虽然做错,但没给人知,便不是错。 脸上的灼烧刘青给上了药,用纱布裹起来,只有一只独眼在外面露着,见不得人。如此,王汉只能继续乘车,往东京赶。 这次回东京,就不是两人同往,刘青带着孩子丫鬟也要跟随,原来是王汉担心阳谷这里不安全,怕有人对刘青下手,再加上回去后打捞设备,非得刘青出面协调管理不可。 几个人租了辆大车,雷厉风行,三日便到东京。尽管事情紧急,王汉也不忘林冲嘱托,将林娘子送回张教头家里,叮嘱她无事不要外出,静等林冲归来。又说:“你且暂住,我回去便把锦儿遣返给你。” 林娘子道:“既然许了你,便是你家人,我这里无碍的。” 王汉只说一句:“我不曾碰过她半根头发。”让林娘子哑然当场。 回去家里,几个女人都来看,见王汉面上被纱罩缠绕,各自心痛,纷纷询问,王汉只是不答。后面介绍到刘青,几个女人都用防贼样的目光看。 刘青落落大方,上前问各位好,老夫人,大姐,二姐,我是红豆。 几个人都傻住,稀奇,仔细看她,那身条生过孩子后胖了些,但脸盘儿依稀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脸上的胎记不见了,成了大美人一个。 老夫人最是欢喜,抱着自己的亲孙乐呵呵合不拢嘴,李清照则是好奇,“你面上的胎记哪去了?” 蔡湘气鼓鼓,双眼瞪着,满是不忿。 刘青说:“我怀着身孕四处讨饭,受人白眼冷落,风餐露宿,外面天寒地冻,正活不下去,便想投河,去了黄河边,闭着眼往下跳,却跳到半空,风声阵阵,睁开眼,原来人在天上,周围白云飘飘,是骊山老母救我。” 众女听的掉下巴。 刘青又说:“我与夫君是百世恩爱夫妻,如今才经历第十六世,此情日月可鉴,天地为证,凡人无法阻绝。无论我美丑病残,夫君都会不离不弃,反之亦然。”说完打开王汉面上纱罩,那脸上血肉凝固干涸弯曲如蚯蚓,眼珠烧成灰白,露出骨头,恐怖如恶鬼。 几个女人都吓的往后退,各自惊诧不已。 刘青则是老神在在,道:“骊山老母算定夫君有此劫难,特命我下凡来救,为行事方便,传我一身武艺,寻常七八个强人近不得我身。在这里特意声明,希望各位以后相处融洽,莫要再像以前那般。” 这份霸气是众人未见的,都拿眼看王汉,王汉默不作声,显然赞同她的说法。 一座侯府,增加了刘青母子,看似增加两人,感觉像是增加了二十人,那孩子已经断奶,整天咿咿呀呀,老夫人疼爱的不得了,抱着闲逛。刘青则做了男儿武士打扮,穿劲装挎长刀,威武不凡,成日做些手工木匠活,都是些暗器机关。 白日里遇到赵如烟瘫在椅子上晒太阳,还要相互交流,说些古怪的话,旁人听不懂。 王汉要去桃花潭打捞设备,这不是小事,所花费的人力物力不在小数,凭王汉当前的实力还不容易办到。但架不住他鬼点子多,让林灵素跟皇帝说,蜀中桃花潭有座龙碑,相传是大禹治水时下的石桩,若能将此碑打捞上来放于艮岳,可保东京从此不再有水患。 自从蔡京重新任相,赵佶日子过的好不自在,百官上朝只夸他聪明有才华,治国有方,没人敢在朝堂跟他吹胡子瞪眼。回去后宫则是佳丽数百,都围着他转。尤其郑贵妃最讨人爱,总是跟他讨论些稀奇姿势,又推荐些模样俊俏的秀女,为了让他玩的开心,甚至是手把手地教导那些秀女。 做皇帝做到如此地步,赵佶觉得自己比神仙都美。 便是这日,林灵素来见,说了蜀中桃花潭龙碑之事,官家大喜,给林灵素旨意,去蜀中打捞龙碑,命当地官员酌情给予帮助。 另外潭水中有恶龙行凶,林灵素要问官家借取天子剑斩杀恶龙。官家不懂,天子剑是什么?谁见过? 林灵素答:“天子剑削铁如泥,吹毛得过,为天下第一神兵利器,现在高太尉府上。” 赵佶便传高俅问话,果然有宝刀一把,于是开口借。高俅心痛又无奈,干脆献给官家。 林灵素又说,有天子剑还不够,需要武艺高强之武将才能降服恶龙,又提到赵令武。官家一样准奏,命令二人去桃花潭行事。 如此,王汉一行出发去蜀中,一路风尘仆仆略过不提,半月就到了桃花潭。到了之后见过太守,征调禁军二百,汇集在桃花潭边,杀牛宰猪钓恶龙,果然钓出七八条满身鳞甲的丑陋生物。 那生物什么样?鳄鱼样的鳞甲和四足,脑袋却生毒瘤,行动迅速敏捷,咬合力巨大,钓出水面还要摇头摆尾袭击禁军,几十个士兵都被咬伤咬死。 王汉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刘青却认得,说:“这是他们研发出来的基因变异体湾鳄,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冷血动物,原本应该跟随太空殖民计划去寻找新家园,不知道怎么落到了这里。” 王汉看赵如烟。 赵如烟板着脸,翻着眼皮,“是我放的,没有这些东西看守,水里的设备早就被当地人捞了。” 正文卷 176 惊险 宰杀了十多条恶龙之后,林灵素让人选出最大的两条进行防腐处理,制作成标本送去东京,给官家观赏,也好表功。 官家是真龙,这些是邪龙,活该宰杀。 还有些小鳄鱼,则用盒子装了,一并送去东京,给官家看守园子。此事办的漂亮,让赵佶大喜,赏赐财物许多,自然不提。 桃花潭清理干净之后,便差人下水,用铁链将穿越舱周围挂钩勾上,在固定坞上做了个滑轮,让上百个禁军士兵奋力拉动,终于让那东西浮出水面,粗细三米,长短则有八米,是个椭圆形状。 东西拉上来便遣散禁军,林灵素只说龙碑在内里,日后送去东京给官家看。禁军又认不得那东西,只说有个大圆筒,房子样大小。 众人退散之后,赵如烟说出口令,将舱门打开,内里各项电子元件一应能用,其中有个休眠舱,是全自动治疗仪,只要人躺进去,设备就会自行检测伤势运行,针对病患进行修补,要将人恢复到最佳状态。 操作方式也简单,文字可以随意切换,王汉一看便懂。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赵如烟先进去躺,设备一道x光波扫描,诊断出赵如烟大脑神经中枢和脊椎接触不良,给予颅内修补,手术时长半个多钟,并无其他危险。 轮到王汉躺去里面,检测面部肌肉受损,需要肌肉重组,要耗费许多营养液。而后便是3d打印重组,让他肌肤恢复先前。 设备里王汉正在造脸,赵如烟病怏怏躺着,尝试着起身,歪歪扭扭,有些不协调,像婴儿样无力。 缓了三四分钟,那手脚运动开始流畅,人也站起来,能自己穿衣。正高兴,脚下一滑,人忽然侧倒,哎呀喊叫。 刘青不疑有诈,伸手拉她,两厢刚接触,赵如烟忽然动作,快若鬼魅,手中亮光一闪,划破刘青脖颈。 也亏得刘青动作快,晚半步就要被她割破喉管。这里动手两人也不答话,各自使用本领拼斗。穿越舱内地方狭小,外人都不得进来,里面打的如何凶外面都不知道。 赵如烟被王汉害的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日日受辱,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积攒一肚子怨气,今日终于有机会释放,便不放过。尽管身体是新生,还不太协调,她也要抓住机会拼一波。 现在不动手,等到王汉从休眠舱里出来就更没希望。却没想到,刘青也是个练家子,动作比她更凌厉,出手也更狠辣。 两人过了七八招,终究是刘青占上风,正要用尖刀刺入她胸口,赵如烟开口谩骂:“你们这些混蛋,欺负我一个瘫子两年,我想讨点利息不行吗?” 刘青稍微一愣神,机舱壁上一道弧光划过,发出噼啪闪电,打在她肩头,直接给打瘫软。 于此同时,休眠舱治疗完成,舱盖打开。赵如烟大惊,飞扑至刘青身边,夺了她的短刀要挟,勒令王汉:“不要过来,敢动一步就要她死。” 王汉摸着自己新长的皮肉,目瞪口呆。 刘青缓过劲,对王汉笑笑,“给你添乱了。” 王汉胸口发堵,感觉不对路,双目紧盯着赵如烟,“如果我是你,我会做个聪明选择。” 赵如烟哼哼冷笑,“设备捞出来,你怎么样都不会让我活,不是吗?” 王汉摊手,“不一定,看你怎么做。”一边说,王汉一边向外跨,赵如烟则紧急往舱门口挪,“别动,你想要她死。” 王汉不敢动,温情脉脉地看着刘青。 刘青眼睛眨眨,忽而笑,“老实说,我不想跟你这样走下去,看到你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我就烦,真想把她们一个个都用刀剁了。” 王汉闻言大惊,高叫:“别做傻事。” 喊叫同时,刘青猛地一个后仰头,后脑勺磕在赵如烟鼻梁上,同时赵如烟手中尖刀也划破她的喉管。 便是这一瞬间,王汉跳出,如霹雳闪电,到达两人跟前,先一掌将赵如烟拍倒,而后抱着刘青看。 连喊两声,刘青只是眼皮稍微动动,嘴角一抹微笑,而后合眼。 王汉怒火中烧,盯着赵如烟看,“你试过被二百人轮大米的滋味吗?” 赵如烟慌忙叫喊:“可以复活,她的身体死亡,大脑思维还在。” “放屁!你个贱人用营养液帮你把身体重组,现在哪里还有多余营养救她?”说着王汉就往赵如烟跟前逼近,任凭背后雷电劈他,伸手卡住她脖子,双目圆睁,要当场掐死。 赵如烟紧急关头舌头往旁边斜,用眼神给王汉示意,王汉看看,旁边有台思维转换仪。 赵如烟道:“她的大脑思维还在,先把她的思维上传到电脑,然后在民间寻找合适躯体,再重新下载,便是一个新的她。” 王汉恍然大悟,“还有这种操作。”只是那眼睛,继续盯着赵如烟,死也不放。 莫名,赵如烟感觉浑身发冷,颤抖着问:“你想干嘛?” 回应她的,是一只铁拳。 …… 仿佛是做了一个梦,更像是睡了一觉,刘青醒来时,看到王汉那张脸,觉得十分亲切,伸手抚摸,质感柔软,和真的一样。 “发生了什么?” “我给你换了具身体。”王汉说:“那个王八蛋一开始就玩阴的,她偷偷用治疗舱的营养液把她的身体进行完美强化,还假装成弱不禁风。如果不是我在里面查看了使用记录,我也被她骗了。” “新身体?”刘青抬起自己胳膊,再看胸膛,小腹,双腿,感觉到源源活力,充满了爆发性力量。 “我在她的身体里,那她呢?” “在这里。”王汉手中晃悠着一部荣耀手机,对刘青笑,“以后没事可以跟他下下棋,打打游戏什么的。” “这样啊。”刘青感觉头有些痛,用手摸,头上有肿块,那是王汉打的。 “我的身体呢?不能复原吗?” 王汉摇头,“没有营养液了,无法进行修复。” 刘青皱眉,表情怀疑,“真的?你不会是讨厌那个身体,嫌弃她生过孩子,所以才把我换到这具身体来?” “我有那么龌龊吗?”某人高叫着辩解,“我爱的是你的灵魂,才不会管你外表究竟有多美。” 正文卷 177 鲁达 穿越舱太大,长途运输不方便,林灵素就地建造道观,专门用来盛放穿越舱。道观建在桃花潭旁,名为青龙观,用来镇压潭底青龙。 这事不需要多费周折,附近居民可是亲眼目睹青龙尸体招摇过街,据说周围许多猎户都视桃花潭为禁地,就是因为恶龙凶猛,现在道人用法术降服青龙,除此大害,理应修观供奉。 至于青龙碑,则是从潭底找到一块沉石,外面用黄布遮盖,谁都不知道里面记载内容,林灵素说,只有到达东京官家面前才能打开。 事情定好,便是运输,一块大石数千斤,走旱路肯定不行,只能走水路。而普通小船不足以运输,必须调用大船。为此书信联络,征用了一艘去江南运输花石纲的大船,拐入汉江流域,将大石接走。 为显慎重,王汉要亲自和运输监押官谈话,交代他青龙石对大宋国运的重要性。那监押官是个六品制史,穿着红袍,戴武将璞头,进门就单膝跪拜行礼,脑袋低下。 王汉觉得稀奇,让他抬头,要看他的样子。 那一抬头,王汉就瞪大了眼,右边脸颊上,好大一块青紫胎记,遮盖半边脸。 这不是青面兽杨志吗? 王汉心思瞬间慌乱,转头看赵如烟。赵如烟也有些懵,和王汉对视。道是如何?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青龙碑,那石头是块烂石,但又不好欺骗皇帝,就用黄布盖了,计划是运输到江河,再将船破坏,让石头沉入深水,无法打捞,这样皇帝便看不到青龙石。 这个计划本来无事,丢失石头,顶多是被丢官,又不会被杀头,但遇到杨志,这事情就不对路了。王汉和赵如烟可都知道,杨志为何落草?起因就是他丢了花石纲。 如此,历史就又奇迹般地圆到正轨,他两个如何不着急? 杨志还在下面跪着,王汉不好多说,让他起身,简单嘱咐两句,便让他去了,自己和赵如烟商议。 赵如烟左右踱步,摇头,“无妨,历史已经改变,最起码,李清照的命运改了。她原本孤苦伶仃,现在有夫有子,已经和未来不同。尽管变化细微,但也是改变,根据蝴蝶效应,这小小的转变,在后世都会引起巨变。” 如此王汉心宽,再次给自己打气,“必然是改了,这只是巧合。” 两人商定,而后同回东京不提。 却说杨志,祖上是抗辽名将杨业,流传到他已经是第七代,有一身好武艺,弓马娴熟,曾去参加武状元大比,本该为状元,却因为面上有乌青,赵佶看后不喜,便只给他武举名头,后因为忠恳,得了个殿帅制使的官,他志向高远,还要高升,就到处托人使钱,终于捞到个好差事,运输花石纲。 当今政务以花石纲为主,官家赏赐巨多,杨志一心想要出头,凡事相争,听说这次去蜀中运送青龙石,更是欢喜,岂不知,拿了个烫手山芋。 在长江流域走水路,均是通畅无险,但到了黄河流域,道路就开始艰难,尤其是到达黄河主干已经将近七月,夏雨磅礴,黄河水涨,浪高风大,险情骤然增多。即便如此,杨志也不担忧。他运的是一船石头,不是普通货物,一般浪头根本奈他不何。 哪里想到,刚入山东境内第一个夜晚,船工听到船底有咚咚声响,起先以为是大鱼撞击,后面才发现船舱进水,报告杨志,杨志大惊,亲自查看,看到浮上来许多木屑,气的跺脚,这分明是有人故事使坏。 想要查看却来不及,满船石头无法收拾,各位船工倒是会水,各自游泳逃离。杨志上了岸,对着黄河顿足捶胸,谩骂不已。等到天亮,副使询问意见,杨志叹息一声,摘了官帽,自行离去。 副使见状,也摘下自己帽子,同样丢入水中。 丢了官家最看重的青龙碑,丢官事小,被送去充军那就麻烦了,脸上刺字,从此成为贼配军。杨家丢不起这个人。 杨志流落江湖一段时日,不习惯普通人生活,还是当官美,想着不如回东京,活动下门路,找找大腿,或许能再当官。比如在蜀中见到的赵令武赵将军,他是蔡京女婿,得天子喜爱,和众官都交好,或许会帮自己。 别的不说,曾听闻,赵令武有个美妾,也和自己一样是脸上有疤,丑陋无比,但赵令武却非常疼爱。那日见他,对自己的丑面也无异常表现,该是个好助力。 如此想,杨志往东京走,不日到达梁山县,因为貌丑,不喜走大路,专往无人小路走。这一日正独自畅快,忽然草里一声呔,一名英武壮汉跳出,长刀一抖,“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 王汉带赵如烟回东京,如烟却不回侯府,而是要求在外面重新购置房屋,单独居住。她身上有红豆的自卑,也有后世刘青的骄傲,两种思维相互交织,有时候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正常,有时候又觉得夫妻就该从一而终。 她允许王汉在外面乱来,但她不想亲眼看见,只好住在外面。 对此王汉无可奈何,刘青毕竟不是单纯的红豆,只能由着她。 却是因为这一遭,王汉错过了攻打西夏好机会,无比烦躁,去寻蔡京商议,不如九月再打。蔡京阻止:“七月收获季节,西夏兵强马壮,此时出击实为不智,再者,今年五月延庆路已经和西夏有过接触,种家军小胜两场,委托辽国在中调停,赵佶得了天大面子,已经满足,再出兵他未必高兴,百官也不答应。” 王汉气的哼哼,心里也无奈,蔡京讲的有道理,这个朝廷,不是自己能够随意左右的,说到底,还是官职太低。 此时已经是二十二岁,心智成熟,知道事情不可操之过急。诺大一个国家,一口吃不下,只能慢火炖烧。 却说这日无事,带着李清照去相国寺淘字画,王汉不爱那些,嫌弃无聊,丢了她自己乱逛,一时尿急,便找茅房。 菜园子哪里有共用茅房,粪便都由和尚挑着去浇菜,属相国寺。王汉也没多想,进去茅房里解决,忽然听闻外面呼喊阵阵,许多人叫好,伸头去看,原来是个光头壮汉,正在挥舞一柄混铁禅杖,劲风阵阵。 王汉收了裤腰带,走出茅房,近前去看,光头身高将近两米,浑身是劲,浓眉大眼,宝相庄严,却又带一股潇洒气。 王汉已经知道他是谁,便是众多好汉里面聪明有大智慧的鲁智深禅师。以前看过许多解读,很多人都把鲁智深和李逵分不清,鲁智深是有勇有谋,懂用计策,且识大体,是良将之才。 李逵纯粹是个二愣子,又有小聪明,奸猾之辈。 王汉要成事,鲁达便是好助力。当下拍手叫好,大赞威武。 鲁达看守菜园子已经三个月,每日闲的蛋疼,跟一班泼皮吃酒吹牛,无个相知的朋友。这里看到人群外面一个身穿红袍武官的汉子叫好,眼睛一亮,预感自己可能要时来运转。 当下问周围泼皮,“那军官是谁?” 众泼皮齐说:“那是东京第一武学高手赵令武赵将军。” 鲁达闻言心花怒放,“何不进来玩耍?” 王汉脚下一点,人翻进院子,两人在槐树下见面,相互问好。 鲁达只说,“我道是谁,原来是东京第一武学高手,想来有一身好功夫。” 王汉呵呵:“都是朋友抬举,我只是一身蛮力,功夫不算好。” 鲁达立即道:“好不好试过才知,洒家要讨教几招,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王汉知道鲁达性格,他看似粗犷,实则心思细密,行事谨慎,来向自己讨教,怕是要攀个关系。他又不是真和尚,本就是个武官,只是因为打死了人,不得已才成了和尚。 当下不让,在槐树下和他对招。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鲁达的功夫和林冲不同,他是战场军阵中拼斗出来,并无套路,来回直来直去,全凭蛮力较量。要用技巧对付他,他又生的高壮,肌肉结实,即便是伸出胳膊给人锁,也难以办到。 两人都用出十二分力,胳膊绞缠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争执不下,相视而笑。 鲁达说:痛快! 王汉道:爽快! 而后两人同坐饮酒,众泼皮都鼓噪,欢喜不已。问起鲁达来路,和尚脑袋一拍:“马来个批,我是运气不好,因为军功被老种相公调去渭州做了个提辖,本以为是好事,结果那渭州城里有个泼才屠户,前几年牛马生意发了大财,把个渭州城屠宰买卖都霸占,欺男霸女……” 听的王汉呵呵,果然是那郑屠。鲁达一拳力气有千斤重,郑屠个普通人哪里扛得住,可不是三拳干倒。 鲁达说完,王汉当场愤慨,而后给了出路,“若不嫌弃,我这里缺个亲随参事,你可愿来?” 参事,参谋军事之意,唐之前为三军总帅职下,到了徽宗中期,军政混乱,各种爵位不要钱,下面人员就开始乱来了。王汉怎么说也是个五品武将,身边有个参谋也很正常。 正文卷 178 地道 王汉但在东京,每月逢五便往郑居中家里做客,郑贵妃也在,初一两次无异常,等待三次郑居中觉得不对味,这两人幽会选在自家,一旦事情败露,自己罪责难逃。 便找王汉谈话,让王汉断绝和贵妃间的来往,以免惹祸上身。 王汉听完不喜,但也觉得有道理,长此以往,难免遭人闲话,但贵妃哪里又不能不去,他有许多事情要仰仗贵妃,尤其是官家的心思举动,蔡京在宫内放了许多耳目,王汉也要效仿。 不同的是,蔡京是用财务贿赂,王汉则是用身体消耗。 不能去郑居中家,又该如何跟贵妃相会呢?夜夜做飞贼?稍有闪失便会引火上身。 后面和贵妃约定,每月逢五在小御街的老宅相会,哪里距离皇宫距离不过五百米,几步路便到,地处偏僻幽静,是见面的好地方。 为遮人耳目,王汉将房屋改成书斋,内里放了许多书画,都是以前李清照从书摊上弄来的,装点成庄园茶道,无事便要邀请东京名人雅士来家里玩耍,讨论茶道,作词弄赋。 王汉没有这方面才艺,但李清照有,对茶道极为讲究。另外,徐有容的连环画卖的极好,印刷工厂就设在小御街,有些等不及出版的读者都会跑来问,贵妃也在其中。 每月逢五,贵妃都要亲自来看故事,故而闭门谢客,不接待其他客人。实际呢,连环画是王汉主笔写剧本,他才是真正的兰陵笑笑生。他写剧本要求僻静,所有人远离回避,故而瞒过家里妻妾。 这日两人好过,贵妃酥软了半边身子,揽着王汉脖子道:“要是能日日跟你相处那该多好。” 王汉说:“此事困难,皇宫大内不易进出。” 贵妃便道:“要是能在地下挖条通道,专供你我往来,此事不是简单?” 在皇宫里挖地道?! 王汉吓了一跳,这女人不仅大胆,还满脑子的奇思异想。再仔细想想,徽宗中后期经常从地道钻出来去外面宿嫖玩耍,那条地道在何处? 问贵妃,宫中可有地道? 贵妃说:“只有水道,没有地道。”而后笑,“我只是说说而已,在皇宫挖地道通去外面,谁会这么大胆。” 王汉回答:“除非官家自己,别人是不敢的。” 贵妃便问:“官家干嘛要在宫中挖地道?” 王汉说:“方便夜晚出来玩耍。” 贵妃又问:“干嘛夜晚出来玩耍?”疑惑,“宫中秀女还不够多吗?” 王汉说:“宫中秀女再多,也是一个模子,都对他奴颜婢膝的谄媚,外面的女子却不一样,别有风味。” 贵妃眼珠转转,笑,“便是你所言,老婆还是别人家的好么?” 王汉哈哈,贵妃便伸手拧他耳朵,“你个贼大胆,连官家都敢消遣,不怕官家知道,割了你的舌头。” …… …… 东京冬季严寒,取暖多是用炭,普通人家用石炭,火力不旺,烟煤味也大,因而宫中取暖都是木炭,可如今连番建设,东京周围木材几乎被伐光,木炭要从南方山林运输,极不方便。 眼看冬天将至,今年的份额木炭还未发放,有秀女抱怨宫内寒冷,官家便问皇后,为何木炭未发? 皇后回答,今年宫中增添秀女五百众,木炭份额增多,火炉也要单独定制,故而要晚几日。又道:“如今后宫取暖,月销比往年多了三番。” 皇后是抱怨皇帝娶的女人太多,皇帝还以为皇后勤俭,让人赶紧采办。正巧郑贵妃来到,接过皇后话头,“想要取暖方便减少支出,妾倒有个办法,听说赵令武家里用的是火道取暖,不需木炭,方便快捷,散热均匀。” 火道取暖?却是个新鲜玩意,赵佶亲自去赵令武家里看,这才知道,他是在家里挖了许多地道,按照西北火炕的原理,生生把家变成一个大型火炕。便是在房屋下面挖地道,铺火砖,设计成九曲回廊十三拐,有排烟口,有进风口,让热气从房屋地下经过,从而让房屋暖和。 赵佶在赵令武家吃了顿饭,大冬天热的淌汗,连脱好几件衣裳。回来后对工部交代,皇宫也要建地下火道。 要建火道,只能是赵令武出图纸,只有他懂这个。赵令武拿着图纸跟官家解释,这种火道比较复杂,已经建好的区域无法施工,新建的延福宫倒是可行。 官家说:“延福宫有火道便够了,主要是后宫嫔妃怕冷,百官上朝用火盆即可。” 赵令武又说,地热尽管方便,但也有安全隐患,一旦发生火情,后宫都是易燃物品,救火困难,按照八卦原理,最好是留条水路,一旦有火,引水入内。便是说,要挖条地道通到外面护城河。 另外,以防万一,还得有条逃生暗道,万一火势控制不住,人便能由暗道出入。而暗道的最方便处,就是官家所在之所。 各种坑道,曲里拐弯,赵佶看的眼花缭乱,只让王汉自己决定。便是这段时间,东京矾楼进行花魁大比,文人骚客都去捧场,其中大晟府周邦彦力挺的红颜知己技压群芳,夺得头筹。 那女名叫李师师,刚及十四,天生一副好嗓子,唱的是周邦彦名词《少年游·并刀如水》,一时间名满东京。 正好官家升平楼赐宴,赵令武当众夸赞,李师师如何如何美貌有才,此女只在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多一份则肥,少一分则瘦。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自己不会作词,但凡有半点文采,也要去矾楼里耍一耍,尝尝李师师的味道。 赵令武是京城有名的土包子风流人士,他说自己没文采,可瓦肆勾栏里唱的都是他的歌,什么妹妹坐船头,月亮之上,郎的诱惑,热情的沙漠,曾经的你,等等等等,可以说赵令武已经引领了东京当下的流行浪潮,成为大街小巷的追捧对象。 但,追捧他的都是些没文化的贩夫走卒,那些有文采的,会作诗词的,都看他不起,觉得他的歌词直白粗俗,曲调也怪异,不够优美。 故而,东京上流人士都说他是附庸风雅,强装文化,其实只会些歪才。大家对赵令武的文采不赞赏,但论道女人,却个个佩服,说他是千古风流第一人,最会玩。 赵令武多会玩? 他让妓馆上百个女子站成一排,自己蒙上眼,用手挨个摸,光是摸大小松软就能知道主人叫谁名谁,这游戏取名为盲人摸象。另外就是闻香识女人,凭借味道知道女子是谁。还有些低俗无耻的人们都说不出口,个个鄙视他,却又个个向往他。 鄙视他的粗俗,向往他的敢作敢为。 就算是官家当面,他也毫不掩饰,大谈特谈矾楼头名花魁的美妙,什么一线天,骆驼趾,小椒肉,听的赵佶云里雾里,喊他过去,一番细聊,果然勾起赵佶好奇心,要去矾楼参观。 赵佶一去,就对李师师上了心,再也忘不了,尤其是她的那份纯真,和宫里女人截然不同。 赵佶问周围,能不能将此人带回后宫? 粱师成说官家想要,还不简单。 王汉则哼哼两声,持反对意见,“李师师是矾楼的招牌,官家想要,怕是价格不低。” 赵佶问要多少。 粱师成估摸着,“十万该够了。” 王汉瞟粱师成一眼,“二百万。” 赵佶听了个机灵:“这么贵?一个女人,能养我一支军队。” 粱师成却不服,“赵将军此言差矣,美人再好,也只是十年青春,何以如此天价?赵将军将她说的如此高贵,莫不是……有何关系?” 说着呵呵,“我可是听人说,这李师师的玄女长袖舞,可是来源于玄女。” 赵佶立时瞪眼,看王汉。 王汉回答:“我家里有个舞姬也是矾楼出身,我教她一些动作,用来奉承客人,那舞姬觉得好,便教给了师师。至于我,和她并无关联。” 粱师成想想,又阴阳怪气道:“既然官家想要,赵将军难道不该为君解忧?” 赵佶也道:“正是如此,要说其他国家大事,我或许问别人能解,但美女相关,似乎整个东京只有令武兄弟称得上顶尖。” 这是调侃王汉,说他为了抢女人曾经把人淹死在茅坑。既然王汉有这本事,自己想要个女人,还不是分分钟? 王汉来气,也不看粱师成,只是假装思考,而后说,“办法有,就是麻烦些,容我私下跟哥哥说。” 赵佶只当是什么好点子,结果却是,趁着后宫建火道,不如挖个地道,直通小御街王汉家中,夜晚换了服饰,去外面宿嫖。 想想看,这李师师再好,一旦入宫,必然和其他女子一样,奴颜婢膝的伺候,失去了本来活力光彩,那还和其他女子有什么区别? 俗话说的好哇,家花那有野花香,还是以平民身份和女人玩才更舒服。赵佶思索少顷,同意了。 只是要走暗道,身边得有知己的人,此事还得粱师成来计划周全。 正文卷 179 粱师成 昔日章惇曾言端王轻佻不可为君,就是鉴于赵佶平日生活作风,他做端王时候就经常和自己的姑父两个去妓馆玩耍,极尽风流。做了皇帝之后,身份影响,不方便再去,这才会大力扩充后宫。 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赵佶整天闲的蛋疼,除了画画作诗别无其他玩乐,正郁闷,有了王汉这个人精,建议他白服鱼龙游戏人间。 比如和妓馆姐儿玩耍行乐至一半,突然告诉对方自己身份,肯定吓得姐儿半晌回不过神,回过神后又不知该是怎么样的荣幸,这事儿想着都带劲。 要挖地道,事情机密,保密工作必须完好,另外地道出口也不能放在王汉家,赵佶是昏君,但人不傻,赵令武和自己同族不同宗,谁敢保证他不使点坏心眼? 这点粱师成分析的无比正确,赵令武为人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凡是对他有利的都大加赞赏,凡是批评他的声音就谩骂攻击,百官都议论他仗着官家宠爱和岳父庇护胡作非为,要是把地道设在他家,更不知要张狂到什么样子。 赵佶便问粱师成地道设在哪里合适。粱师成建议此事和高太尉商议。 高俅掌管东京军事,首要职责便是维护皇帝安危,听闻官家要挖地道,提议在延福宫外设立禁军所,放重兵把守,官家便能自由出入。 此事商定即刻实施。另外,林灵素也从风水上给予支持,皇宫内外四面墙,墙内有人,正好是个囚字,寓意不好,但有条地道通出来,那就吉祥许多。 徽宗挖地道为享乐,却又开创了皇宫地道先例,从此之后所有朝代都会在皇宫下面留地道,此为后话不提。 地道挖好,但逢赵佶夜出,身边必然前呼后拥,熙熙攘攘一堆人,说不声张,却又声张,啼笑是非。 赵佶时常去外面宿嫖,留下后宫一堆寂寞女人,闲来无事,就生事端。 这日闲来无事,王皇后在后苑观花,婢女来报,梁才人求见,有要事禀报。 王皇后还纳闷,是那个梁才人?原来宫中秀女扩充太多,超出编制,有些才人美人王皇后都记不得。等人到来,是个十四五的小美人,王皇后这才想起,是粱师成的本家侄女,趁着那波选秀女送入宫的,官家只宠幸一次,便再也没召见。 人来行过礼,皇后问她有何事相报。 梁才人答:“妾要举报某人行为不端有辱皇家。” 皇后大惊,问是何人。 梁才人道:“妾家住小御街,前阵回家探望娘亲,听说小御街内有个三味书斋,书斋主人狂放浪荡,时常邀请些士族伶人聚众淫乱取乐,十分不堪。” 皇后皱眉,“这与皇家有何关联?” 梁才人道:“妾亲眼所见,郑贵妃也时常参与其中。” 皇后大惊,离席而起,质问才人:“所言属实?” 才人跪地叩首,“妾身但有半句假话,甘受拔舌之苦。” 皇后便要取证,才人回答,每月五,十五,二十五,贵妃都要去书斋玩耍,皇后娘娘一查便知。 皇后震怒,心却冷静,知道捉奸拿双的道理,吩咐周围不许对外声张,明日就是十五,她要亲自去看。 翌日郑贵妃果然派人来请示,说最新的西游传已经读完,要去购买最新话。皇后和往常一样,只说去吧,等到郑贵妃离开,皇后也升起鸾驾,带人出宫,去三味书斋堵人。 到了书斋门口,果然看到贵妃车驾,皇后让人敲门,小厮来开,吓的脸色煞白,正要开口呼叫,却被钢刀逼迫,任由禁军闯入。 往里去,并无其他闲人,到处静悄悄,禁军冲去楼上,贵妃正在里间读书,身边有数个女子陪伴,并无其他男子。 此事闹了个乌龙,皇后也不点破,只说自己看故事追的紧,也来拜访兰陵笑笑生。 徐有容上前答话,自称兰陵笑笑生本人。 皇后不信,兰陵笑笑生的行文风格可不是女人能模仿得来,必然是个洒脱不羁的风流才子。 徐有容躲不过,如实回答,兰陵笑笑生正是主人,鼎鼎有名的白话将军赵令武。 何为白话将军?是说赵令武没文化还要装文化,在家和李清照对诗,做诗曰: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当然,这只是他众多诗词的一首,还有其他的就污人耳目了,诸如什么离地三尺一条沟,一年四季水长流…… 因为他这个名声,大家就封他了个白话将军的称号,说他善用白话作诗。 这话听在皇后耳里,双手一合,对上了。想来梁才人所言不虚,郑贵妃时常来这里和赵令武相会,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女人直觉最是灵验,郑贵妃在官家面前经常说些荤话,逗的官家开心,她个妇道人家哪里来的这些荤词酸段子,跟赵令武一个风格,想来是从赵令武处学来。 此次没能拿住证据,皇后不多说,闲聊两句告辞,事后便开始注意郑贵妃动向,身为皇后,治理后宫维护官家名誉自然是首要职责。 郑贵妃被抓包,王汉惊觉,这不是好事,表示有人瞄上他了。追查一番,原来是梁才人搞的鬼,而梁才人是粱师成的侄女。 王汉就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惹上粱师成这个瘟神的?莫非是因为丰乐楼? 丰乐楼是东京第一酒楼,从建国开始经营,至今经历五代人,是东京第一老字号,老板姓王,和王安石王珪等人都曾联姻过。 事实上,东京这些大酒楼都是官商合资的产物,没有官府背景,这些酒楼根本开不起。 王汉也要开酒楼,但他自己懒得经营,去找王仲山商议,要跟丰乐楼合作,打造新型综合商业娱乐场,楼上楼下一条龙。 以前的酒楼是吃饭喝酒泡妞,王汉给酒楼植入新的名目,桑拿泡澡吃饭喝酒唱歌最后才是大保健。 这个项目一旦推出,东京必然大热,成为首屈一指的销金窟。做的好,日进斗金不是问题。前提是必须要有好地点,要有好掌柜。 王仲山同意这个提议,介绍给丰乐楼的王老板,说赵令武要入股。王汉给的承诺很诱惑,酒店按照他的想法建成,收入要是比现在少,差的银两自己掏钱补。收入多,多出来的部分再分成。 王老板起先不同意,结果当晚他的爱马就被人剁了脑袋扔在床上,王老板不得不同意。 丰乐楼要扩建,隔壁是梁家酒坊,供应三分之一的东京市场,也是大老板。可惜家里后台不硬,只有个远亲在大名府做知府,就是梁中书,那是王汉连襟。 王汉自己不去,让鲁达去谈,让梁家酒坊要么搬迁,要么合并,梁家不理会,结果当晚家里床上就多了只驴头。 原来是鲁达跟着王汉学坏了,看王汉这招用的好,也见样学样。只不过梁家酒坊用驴拉磨,就顺手宰了个驴头。 此事惹怒了梁老板,要跟王汉死硬到底。王汉告诉鲁达,对付聪明人用吓唬的办法可以,对付土锤吓唬是不管用的,得来实际的。当晚梁家女儿在闺房里被人用鞭子抽,虽然没坏身子,也把女儿羞的不轻,哭哭啼啼要寻死。 梁家无奈,只好同意合并入股。 这就有了后面的东京第一大酒楼,吃喝玩乐一条龙。客人进门,大厅里站着两排十六个妙龄少女,一起向客人鞠躬,口称官人好,欢迎光临。再入去就是几路四通八达的包厢长廊,内里有包房,房内可吃酒可唱歌。酒店专门培养了一批乐人,坐在屏风后面,客人想要唱什么歌词就写在纸上点,一首歌二两银子。 吃饱喝足半醉了,往后面走,后面有温泉大池子,是用水车驱动进行流水运转,室外有个大火炉在加热,室内则是雾气腾腾,客人在里面泡澡,泡够了还要搓,单独搓澡五十文,要是撒盐加奶敲背就是三百文。 时常有醉鬼泡在池子里就淹下去,没关系,周围有看场子的,拿着网兜随时打捞,保管不会让客人淹死在浴池。 洗完了要按摩,采耳,刮痧,拔罐,最后才上二楼贵宾服务,个中滋味六千多字就略了。 正是这一套,引得赵佶流连忘返,夜不归宿,也让王汉赚了个盆满钵盈。却没想到,这举动无意间得罪了粱师成。 面对皇后的刁难,郑贵妃气的不轻,给王汉送信,诉说思念,不知何时才能再相会。 相会事小,弱了自己威风事大。王汉就不高兴了,转去和赵如烟商议,这“隐相”死的早,对北宋有什么影响?是坏还是更坏? 赵如烟说,粱师成后期会模仿徽宗亲笔御书,许多事情都是在赵佶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 能模仿御书?! 王汉拍手赞道:“是个人才哩。” 既然是人才,杀了就可惜,但不杀,这货又跳的凶,该怎么办呢? 想了想,还是派盖伦出马,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