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医女》 正文 楔子 七月仲夏,苦炎酷热,陈阁老府上,所有人都面露愁容,整个宅院里悄无声息,令人感到十分压抑。 “水……水……”陈六公子躺在雕着兰叶的罗汉床上,偶尔传来痛苦的**声,在这样的气氛下显得格外愁苦。 他已经病了五六天了,身上一会冷,一会又变得狂热,而且总是呕吐吃不下东西,原本白胖的一个人,如今几天下来就形瘦似鹤。 陈夫人心疼的不得了。 “大师到底请来了没有啊?”陈夫人催促传消息的下人,在屋里急的团团转。 陈公子这个病,城里稍有名气的大夫都请来了,全都素手无策,后来有人说七月乃是鬼月,可能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陈阁老亲自去请在法华寺修行的道衍法师。 道衍法师可不仅仅是个和尚,人家懂易术,还会诊脉,一个人得了病,能不能死,什么时候死,一搭手就能摸出来。 这些还只是小部分。 道衍法师从龙有功,被皇帝封为太子少师,虽然是位出家人,但也是位极人臣。 “老爷能请来吗?”陈夫人心中忐忑。 傍晚时分,宅外等待已久急促的马蹄声终于想起了。 “来了吗?”陈夫人睁大了眼睛翘首以望。 “来了,来了。”跑的快的小厮风一样赶过来报信。不多时陈阁老和一个白胖胖的和尚就出现在陈夫人的视线里。 和尚生的魁梧,八字眉,一双闪电一样亮的眼睛,绿豆那么大。 其貌不扬却让人一见便无法忘记。 “公子在哪呢?公子在哪呢?”道衍一边走,一边大声的问。声如洪钟。 陈六在房里听见声音,背部微微抬起,眼睛发出希冀的光。 “大师,我的孩儿病的起不来了。”陈夫人带着管家连忙迎上去,诉说着陈公子的病情,泪如雨下。 “快带我去看公子。”道衍急急说道。 进了屋,道衍二话不说就替陈公子诊脉,屋里所有人都屏气敛息。 “尺脉有,关脉在,这人三月内死不了。”摸完脉,道衍对着屋里凝视着自己的目光说道。 一听死不了,陈夫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去一点。 “那麻烦大师开个方子吧。”陈阁老也很高兴,吩咐下人准笔墨。 道衍却连连摇头:“不会。” “啊?大师不是说小儿有救吗?那怎么不开方子?”陈夫人顿时急了。 “我只是说他三个月内死不了,我又不是郎中,我不会开方子。”道衍一摆手,很坦诚的说。 会诊脉,不会治病,你说气人不?陈阁老也看出来了,这位大爷是真不会开方子。 “那大师有没有什么通天的法术,可以医治小儿的病症。”道衍虽然从不上朝,但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算陈阁老无故遇见了,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和他说话,何况还有求于人。 “通天的法术倒是没有。”道衍揉搓一圈光头,想了想道:“不过办法倒是有一个。” “您快说什么办法。”陈夫人是真心疼儿子,一听大师说有救,也顾不得矜持,凑上前急忙问道。 “冲喜啊。你们这些大户人家有什么病事不是最喜欢冲喜了吗?”道衍一副这还用我教的模样说道。 “冲喜?”陈夫人一时没了主意,这可关系到儿子的终身大事,她和丈夫面面相觑,问道:“找谁冲啊。” “我也不知道啊。”陈阁老在朝中极有威望,若是在平时想嫁入陈府的人家都能组成一个军队,现在嘛,哪个公卿之家会将好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守寡了。可是如果娶个低门第的女子,陈夫人又有些不甘心。 “怎么你们还想挑啊?”道衍哈哈一笑,拍拍陈阁老的肩膀,陈阁老差点站不牢。 “我告诉你们,要想冲喜,此女必应运而生,却是个祸子,生母亡,父不慈,命呈大落大起才行。” “上哪找这么一个人啊?”陈阁老连连拱手:“还请大师明示。” 道衍眼珠转了转,一拍脑门道:“吏部文选司,林家。” 正文 001 梦境 花团锦簇的院子里,东厢房下,青藤爬满乘凉的架子。胖嘟嘟的小女孩眨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肥手一伸,就揪下一片翠绿的的叶子。 “虫,有虫。”童音稚嫩,小女孩咯咯笑着,还摊开手中的叶子给奶娘看。 叶子上粘着两条肥绿的青虫,肉呼呼的并不吓人,可那也是虫啊,小孩子怎么能玩虫子呢? 奶娘就端着饭碗要哄下她手上的叶子:“五小姐乖,虫虫咬人不能玩,五小姐吃糖,不要虫虫…” “不吃,要……给娘……亲看。”小女孩只有两岁,还不能流利的说出完整的句子。 她将叶子攥在手间,不再给奶娘看,还从奶娘胳膊下穿过去,咯噔噔就往厢房里跑。 “娘,娘,虫虫……” 娘亲不在东厢房,娘亲到哪里去了?娘亲是不是不要她了?小女孩有些急。 小短腿跑的更快,在院子里到处找母亲,奶娘就在后面追她,她理也不理。 终于在正屋找到了母亲,母亲手扶着大肚子,脸上挂着两行泪,坐在黄花梨木调着花开富贵的罗汉床上,有个锦衣翩翩的男人坐在母亲对面。 “孝玨她怎会是祸子,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是那些臭道士在诬陷她,诬陷我们的孩子,你快将他们打出去。”母亲哭道。 父亲蹙眉,问道:“孝玨出生何日?难道你忘了吗,那些道士哪里胡说了。” “孝玨出生破城之日,那又如何?”母亲突然站起来,也顾不得护着肚子,颤声道:“皇上清君侧,治天下,我儿出生,这是应运而生才对,是大富大贵之人,怎么会是祸子。” “行了。”父亲亦站起来,红着脸道:“这种无耻的话也就你们周家人说得出口,皇上刚兵临城下,你哥哥就迫不及待的开城门,他早就忘了岳父是怎么护卫先帝的,真是不忠不孝,这本是国事,嚷出来亦是大逆不道,我不想和你这无知妇人说,奈何你和你那贼哥一样,贪恋权势,不仁不孝。” “贪恋权势,不仁不孝?”母亲哭笑道:“哥哥不开城门,你想让我周家死绝吗?难道你就跑得了,没有哥哥开城门,会有你今日的风光,既然你林家如此钟君卫国,为何不从先帝一起殉国?还做什么当朝的士大夫?” 父亲被说的恼羞成怒:“我死你你能得到什么好?还有我今日的风光都是我自己拼出来了,和你周家可没有关系,你那哥哥整天被人骂的缩头,如今又被皇上贬道槙蛮之地,他能帮我什么?他只能害的我受拖累,被御史弹劾。” 父亲越说越气:“我林家世代清流,就因为娶了你这莽夫之女,毁了清白,我休了你。” “啪!”母亲打了父亲一巴掌:“林世泽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你买通道人,利用母亲,说我的女儿是祸子,不就是和那狐狸精有了首尾,所以想停妻再娶吗?” 母亲家族是武将出身,母亲会些拳脚,父亲被他打了一个趔趄,怒瞪着母亲,却没还手。 片刻后父亲好像想通了什么,叹口气,哀求道:“宝儿,你带着孝玨回老家去吧,岳父死了,大皇子是残的指望不上,哥哥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咱们家靠山倒了,我娶了文娴林家就有保障了。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和孝玨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啊。” 这是伏低做小了,也不知道有多少真情在。 母亲脸上带着讽刺的笑不说话。 父亲很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劝道:“等我坐到三品就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母亲叹了一口气,蠕动着嘴,没说什么。 又是东厢房青藤架下,这次没有奶娘,也没有虫,小女孩觉得心里很不安,好像丢失了什么。 她想啊想,丢了什么呢? 是母亲又丢了。 今天院子里很安静,祖母来过之后就再没见过母亲。 祖母一来母亲就会哭,她要给母亲擦泪去。 她又咯噔蹬的跑,首先去推东厢房的门,东厢房没人,她又去正房。 今天正房的门紧闭着,她一用力,没打开,使劲去推,还是打不开。 怎么会打不开呢?她心惴惴不安,她哭喊着,喊来下人给她开门。 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 “二夫人,开开门啊……” “二夫人您不能想不开啊……” “二夫人上吊了……” 各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她听不懂,也不想懂,只知道门开了,一个女人背对着她,晃悠悠的在房梁上打秋千。 那女人穿着通红的衣裳,裙角下露出绣花鞋的鞋底,鞋底面料华贵精美,女人整个人更像是飞起来的蝴蝶,那鞋底就是漂亮的触角,风一吹,晃荡荡,晃荡荡…… 这不是她的母亲,不是她的记忆,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连着她的心都是疼的。 林孝玨想从无边的黑暗中睁开眼,可无论怎么努力都闯不出这个梦境。 四周猝然间变得明亮起来,还是母亲住过的小院,屋檐下零星挂了两条白绫,看起来像是办丧事却一点也不隆重。 没有人说话,只有穿着孝衣的仆人跪在正屋的门槛前。 此时也无人照顾小女孩,她蹬蹬蹬就要往屋子里跑。 中年慈祥却很憔悴的仆人拉住她的小胳膊:“五小姐不要进去,我们不要打扰夫人。” “弟……弟……”小女孩急的小脸通红,僵持着小身板要往屋里跑:“娘亲,生弟弟。” “哇哇哇……”屋子里突然传出婴孩的啼叫。仆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夫人生了。”下一刻泪水一下子浸没了她苍白的脸,她抱起小女孩冲进屋。 紫檀色没有合盖的棺材里,婴儿的哭声越来越急骤。 仆人放下小女孩,从母亲的红裙子下抱出一个皱巴巴的男婴。 “是弟弟啊。”“母亲不知用怎样的精神,用死去的躯体生下肚子里的弟弟。”小女孩哇哇大哭,她将目光挪向母亲的脸,母亲往日的明媚笑颜已经不在,如今只剩下模糊和淤青,唯有眼角有一滴珍珠大小的眼泪还可以清晰见到。 “娘。” “不要。” “不要抢我的弟弟。” 光影如梭,转出一个漩涡,院子里一下子多了很多凶神恶煞的老奴,她们将小女孩拦腰抱起,塞到一个恶奴的胳膊下,小女孩的世界完全是倒立的。 “棺材子呢?徐四那老货呢?”她们四处找着弟弟和慈祥的老仆而不得。 “弟弟不见了。”小女孩无声的笑,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到转着,母亲住的院子仿佛好高好高,渐渐地,闪着徐徐光辉的琉璃瓦离她越来越远。 “将这个孽障给我送到庙里去。”耳边充斥着吓人的叫骂声和无助的踏踏声,小女孩坐着马车消失在白色的光晕里。 “我不是林孝玨,她不是我,我是谁?”林孝玨无声惊醒,她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方桌上跳跃的烛光。 “是哪里啊?”她想说话,一张嘴喉咙却刀割一样疼,她只发出一个啊字。 正文 002 歹人 林孝珏终于醒了,因为嗓子吃痛,发出啊的一声。 “就知道啊啊啊,你这小哑巴。”一个绿衣女子拧着腰走向她,说着一口她莫名能听懂的方言:“可算醒了,再不醒我还以为你见阎王去了呢。” 举手投足,带来一股胭脂浓郁香气,林孝珏蹙一下眉头。 “病傻了?瞪着眼睛看着我干嘛?”绿衣女子用手点着她的脑门:“醒了就从床上下来,我要睡觉了,像鬼一样。” “铛……”铁盆落地的声音,一个穿着道袍的小丫头匆匆忙忙从门口跑进来挡在床前:“路遥姐,小姐刚醒,今晚就让小姐睡床吧。” “那我睡哪?你敢让我睡地铺?”路遥眼睛一横说道。 “可小姐病着呢。”小道童低着声音,脑袋也渐渐低下去。 “又不是要病死了,她命贱着呢。”绿衣女子说着,衬小道童不被,噔一声掐了林孝珏胳膊一下。 “嘶……”林孝珏倒吸一口凉气,吃惊的看着路遥。 “看,还知道疼呢,死不了。” 小姐是哑巴又不是傻子,是知道疼的。 “小姐,我扶您过去。”小道童弯腰心疼的搀着林孝珏,她惧怕路遥大丫鬟的身份,无奈说道。 林孝珏顺着她的目光看,离地面一尺高的地方搭了一个一人宽的板铺,上门铺着一张草席,还有一床灰色被子随便丢在草席上。 “啊啊。”林孝珏指着喉咙又摆摆手。 “小姐您渴了?”小道童扶她坐到桌边的木敦上,又给她倒了碗白水。 林孝珏一连饮了三碗。 “看,哪来的病?跟牛一样。”路遥铺好被子,依在枕头上说风凉话。 “路遥姐,小姐好歹也是主子。”小道童低头噘嘴嘀咕着。 “主子?!”路遥一翻白眼,声音立刻尖锐起来:“你自己看看这小哑巴哪里像主子?谁家主子会被丢在山庙里不闻不问?都十几年了。连个屁都不会放,死了都没人理,还连累我也得住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山上的鸟都拉屎。”小道童低声反驳。 “你跟我闭嘴。”路遥一噎,继而嘟囔道:“一个小哑巴,一个二傻子,你们主仆给我快点收拾,姑奶奶要睡觉了。” “好端端的小姐成了哑巴,上辈子一定造了不少孽……” “姑奶奶在林府的时候是伺候三老爷的,太太都得敬着我,小哑巴还跟我摆谱,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路遥对着镜子碎碎念些难听的话,开始卸妆梳头。 “小姐您饿了吧?”小道童习以为常当做没听见,她端过一小碗水米粥,笑着对林孝珏道:“您都病了一天了,快吃吧,我特意给小姐留的。我刚在圣姑像前祈祷了,祈祷您晚上会醒过来,还真灵,您真的醒了。” 她十五六岁的样子,容貌还没张开,并不如路遥那么艳丽,但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很阳光。 林孝珏捏着筷子一粒一粒的捞米吃,嘴角弯了弯,却发现脸上的皮有些僵硬。 喝完了粥,小道童要伺候林孝珏就寝:“小姐,铺子太窄了,您一个人睡,我去柴房里睡。不用怕,您一喊我就过来了,您别舍不得喊我,这些年您都没喊过呢。” “……”林孝珏点点头,却不去床边。 “小姐您不困吗?” “叨叨叨。有完没完了?再出声我掌你的嘴。”小道童细细的声音吵到路遥睡觉,她不满的骂了起来。 “小姐,灯我给您留着,您找点睡,我先出去了。”小道童缩缩头,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线一样的细。 林孝珏点点头。 空气闷热无风,像是南方的夏季。空山上的夜色很黑,珠光微弱的火无法将窗外点亮。小道童关了门出去,林孝珏便无法再看见她的背影。 刚才吃饭时,若有若无细碎的声音又一处传来。 “哗啦”。庙宇后门,一个道姑打开角门上的锁,笑逐颜开的迎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顺便接过她塞过来的银子。 “哎呦大官人呐,您真是太客气了。”小道姑娇俏说道,手中暗暗掂量着银子的重量,少说也有二十两。 “呀,怎么还有一个人啊?”确定银子给多了,小道姑一抬头,见何三身后又钻出一个猴瘦的男人来。 “这是我兄弟,带他来尝尝鲜。”何三**一笑,问小道姑道:“你确定昨儿个我在溪边看到的小娘子就在庙里?” “错不了。”小道姑塞给何三一个纸包,边引他们往后院走边道:“叫路遥,林府刚送来的丫头,长得妖着呢,我见了都想摸一把。” “还是让哥摸你吧。”何三朝小道姑胸前捏一把,小道姑娇嗔的打他一下。 “大哥,快点去见没人吧。”小道姑长得不怎么好看,瘦猴迫不及待想见路遥,催促打闹的何三。 “这边。”何三也占足了便宜,领着瘦猴要往林孝珏的院子里钻。 “等等。”小道姑叮嘱他道:“这次可不能向上次一样出人命,不然师父不好交代。” “放心吧。”何三不在乎的摆摆手,和瘦猴逼近林孝珏的窗前。 应该是屋里太热,窗户并没有关上,何三依着墙歪着脑袋往屋里瞧。一节烛火还在桌上点着,借着烛光可以看清楚他所熟悉的简陋房间。板铺上侧躺着的小身板应该是那小哑巴,正能看见她的背影。何三嫌弃的瞟了一眼,目光迅速锁定床上的倩影。 倩影也是背对着她,一半纱帘挡住了她的头,青丝在纱帘里若隐若现。腰以下的地方搭了一条毯子,但依然能看出倩影身材的玲珑有致。何三吞咽一下口水。 这时,旱天突然出现一声雷响,倩影嘟囔一声,将身子转过来,脸刚好对着窗口。 何三吓得赶紧缩回脑袋。 “咋了大哥?给我看看呗?”瘦猴跟在他身后,看不见屋里的美人,急的白爪挠肝。 “别嚷嚷,醒了。”何三给他一拳小声说道,瘦猴立刻闭了嘴。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屋里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怕啥?咱不是有药吗?”屋里没人出来抓他们,瘦猴认为何三在撒谎,盯着何三的衣襟,不满的嘟囔。 “让你别嚷嚷,开着窗户怎么下药?再说了死人一样的也没乐趣。”何三说着脑袋再次探向屋里,路遥白皙精致的睡颜刚好入他的眼。 美人儿啊,原来她只是翻个身并没有醒。 何三亟不可待想得到美人,撤回头在瘦猴耳边商量:“一会进去,我封住小妖精的嘴,你给我看门。” “凭啥我看门?那二十两银子可是我出的。”瘦猴波浪着脑袋:“要上也是我先上。” “你那熊样不被她按床底下就不错了。”何三点着他的脑门威胁道:“听我的,不然就给老子滚回去,我先来,你要实在心急,看见没。”他指了指板铺上的林孝珏:“那个归你。” “她是小姐,我不敢。”瘦猴又开始摇脑袋。 “你个二货。他是哑巴你怕啥?又说不出去。”何三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之后拜拜手,猫着腰走向门口。瘦猴虽不太满意何三的安排,但看何三进了屋,还是跟了进去。 正文 003 美人 路遥睡梦中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她猛然睁开眼。 “不许出声,否则我杀了你。”何三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开始摸索着她毯子下的玲珑身段。 “呜呜……”路遥难以置信的瞪着眼,想要挣扎奈何身上的男人力气太大,她根本动不了。 那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带着恐惧,看起来楚楚可怜,何三心痒难耐,撕拉一声就扯掉她的亵裤。 “哥,她不醒啊。”瘦猴俯身林孝玨床前,同样用手去捂林孝玨的嘴,林孝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瘦猴心急求救。 “操,她是哑巴你捂嘴干嘛?叫醒就行了,她又不会跑。”何三的好事被打断,心情不好的说道。 “喂,你醒醒。” 何三骂完他又开始撕路遥的衣服,路遥越挣扎何三越兴奋,瘦猴也想要那样激烈的感觉,他使劲点林孝玨的脑门。 林孝玨无辜的睁开眼。 “哈,你醒了?”林孝玨一双眸子很水灵,黑白分明,眨了眨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十分干净,瘦猴喜欢的不得了,脸上带着笑说:“我是来疼你的,你别叫。” 林孝玨眨眨眼,伸出一只手去摸瘦猴的脸。 “大哥,她摸我。哇……”瘦猴忍不住**一声,鬼使神差跪做在地上。 林孝玨柔软的手慢慢勾住他的脖子。 顺着她的**,瘦猴本能的贴向她。 清晰的面孔越来越近,肌肤如雪,眉眼如画,只是神情有些木然。 她像个冰雪美人,瘦猴没想到这小哑巴竟然如此美丽,他真是捡到宝了。 “大哥,她才是美人。”瘦猴由衷发出感慨。 “我操。”何三嘴已经对住路遥的嘴,刚要亲下去,又被瘦猴打断了,他头也不抬骂道:“这**呢,你他娘的能不能不嚷嚷。” 只听得瘦猴一声不大的**。 何三没在意,捂住路遥的手欠开一个缝,见路遥没喊,他眯着眼**的对路遥道:“小美人,咱们不理他们,你也别怕,跟了哥哥以后有你的好处。” 路遥眼珠转了转,怯懦的求饶:“求您放过我吧,我有钱,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何三来了兴致,淫邪一笑:“要什么都可以给我?那我就要你。” “不要,我家小姐才是美人,真的。”路遥急中生智,说道:“不信您仔细看。” “我不看,你们这些小妖精就知道骗我,你前头那个表面上说跟我好,却偷偷自尽了,害得老子一个月没人玩。” “不要。”路遥急出了眼泪:“都是那小哑巴害我的,我说我不来,他们偏说我**三老爷让我来,你敢碰我我就告诉三老爷,那个小哑巴才是美人呢。”竟有些语无伦次。 这庙里共五个人,小道姑他已经打点过,掌庙娘子也收了他的银子,有个小道童什么也不懂,还有一个小哑巴,唯一能将这件事捅出去的只有路遥一人。 何三眼一眯,威胁道:“你说出去吧,看最后谁死谁活,林家还不将你浸猪笼?” 路遥诧异他的说辞,下一个泪如雨下。 “天啊,小哑巴真的是美人,你去找她吧。” “你说的对,真的是个美人!”何三突然说道。 又一声闷雷,轰隆隆,房屋震颤。伴着闪电,急骤的亮光仿佛要把大地劈开,家庙外的景致倏然间被点亮。 山顶,花藤老树像人的影子一样,透过窗棂,映在女子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留下张牙舞爪的斑驳。 脖子一疼,何三粗重的喘气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 身后站着一个小人儿,梳着双髻,眉目如画,悬鼻直挺,鹅蛋脸,下巴微尖,肌肤好像比路遥还白嫩。 真美啊! 出去那梳的难看的双髻,她的目光,秋水一样,无浪无波,无惧无畏,那是神仙才会有的不可亵玩的神情。 “小哑巴。你……”何三扭头往后背看,一根竹筷子正不正不斜的插在他的脖子上。 “你,我,动不了……”小哑巴对他做了什么? 她是不是杀了他? 不可能! 哑巴是美人,他的家人根本不管她死活,可以任意欺负她,也不怕她对别人说。因为她说不出来。他还准备**她呢。 怎么会被杀死? 何三想要抬起身子扑倒林孝玨。 可他却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动不了! 林孝玨看着气的跟青蛙一样的何三,手一用力,将整根筷子全部插进他的死穴。 “筷子,不,是暗……器。”何三呜咽一声,头垂到路遥胸前,断了气。 地上一具尸体,胸前趴着一具尸体,林孝玨被鲜血染红了半边衣服,白皙的脸上也渐了几个点子。 路遥看着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哑巴,嗷的一声推开何三,从床上爬起,噗通一声就跪下去:“小哑巴,不,小姐。你杀人了。” 林孝玨点点头。 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小姐,您别杀我。”路遥哀求道。 林孝玨面无表情,目光高洁如雪山之巅不可攀附的冰雪,就那么清冷的看着她。 “小姐,我知道错了,您别杀我。”路遥哭着给她磕头。 林孝玨眼睛动了动。 路遥看到的意思就是,凭什么不杀你,路遥忙道:“小姐今后您睡床。” 林孝玨眼睛又动了动。 “我什么都听您的,若有违背随您处置。” 林孝玨这次是眼皮一掀,看看何三的尸体,又看看她。 “呜呜呜……”路遥明白了,连连求饶:“小姐我刚才不是有意出卖您的,都是那两个老尼姑害咱们,您看在我服侍您一个月的份上,虽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放过我吧。” 这小哑巴一下子杀死两个大汉,无声无息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从前就知道躲在暗处,跟缩头乌龟一样,这些一定是疯了,要杀她了。 她不会放过她了。 路遥哭的绝望,一抬头见林孝玨正在点头。 “小姐您放过我了?”她愣愣道。 林孝玨点点头,之后再不理她,而是弯腰从何三身上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就掏出一个纸包来。 “啥啊?”路遥脱口问道。 一张嘴却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和这疯子说话?她应该把自己藏起来,让疯子看不见她。 林孝玨黑眸缓缓流转,一个呼吸过后才道:“莨菪碱。” 路遥听到的是鸭子一样的叫声,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哑巴啊啊可不就像鸭子一样。路遥稍稍安心,她觉得林孝玨哪里变了,其实她并没变,还是那个哑巴。不对,变了,疯了。 林孝玨拿到何三的米药,朝路遥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然拔起烛火就大跨步出了房门。 “啥意思?”路遥不懂林孝玨的手势,她盯着林孝玨的背影看。夜色漆黑无比,但哑巴一袭血衣,裙角被夏风吹得翻飞起舞,脊梁笔挺,脚步从容的身影还是清晰可见。 她笼罩了一层光影。 直到那光影消失,哑巴也融入到无声无息的夜色中。 这是去哪啊?路遥不明所以。 突然雷声又一次翻滚,就像何三死时那么震耳。 路遥被震得回过神来。 管小哑巴干吗?现在她应该做的事就是快跑。万一被疯子杀了怎么办? 回去,回林家,宁可被丽姨娘打死也不要和疯子在一起了。 路遥囫囵站起来,麻利穿上裤子,都没收拾两件衣服,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正文 004 放火 04放火 屋外时不时的响着闷雷,看来是要下大雨了! 掌庙娘子妙真带着小道姑跪在道像前。 “当当当。”晚课做完,妙真睁开眼,小道姑递出胳膊扶她起来。 “银子呢?”妙真开门见山问道。 “林家送来的银子不是已经给师父了吗?”小道姑无辜答道。 妙真冷笑:“我说的是何三爷给的银子。” “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您。”小道姑讨好的笑着,从衣襟里掏出一整块银子,有十两。 “其实也不是瞒着师父,徒儿是没想起来。” 妙真也不管她说什么鬼话,她拿着银子垫了垫,满意的塞到袖口里。 二人说了几句闲话,妙真便换了衣服就寝,小道姑跪在床边给她打扇子。 “师父怎么睡不着?”妙真躺着床上翻来覆去,她不睡,小道姑也不能睡。小道姑心急,但还是慢声问道。 “不知为什么为师今夜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妙真低语着没有睁眼。 “师父定是白日里经书念多了。”小道姑安慰着妙真,眼睛却盯着妙真床头的一个黑匣子,带着锁的,做工不见精致,但她却知道,那里面有不少银子,这些年林家供养小哑巴的钱都在这里。 活该你睡不着,拿黑钱早晚遭报应。老贱人。 她不服气,心里暗啐一口。 “你睡前在去那边看一眼,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妙真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道姑点头应是就听见妙真粗重的喘息声。 打鼾呢。这么快?不是说心不安嘛?那怎么说睡就睡? 小道姑又啐一口:“这个虚伪的**。” 她目光还是不舍的看着黑匣子,心想:“等我当上掌庙道姑,那些钱就是我的了。” 小道姑越想越兴奋,心猛然跳的厉害。 一瞬间,她又觉得手脚不听使唤。 “师……”她身体一软,一下子伏在地上。 这症状不是中了师父的米药吗? 谁会给她下药,是何三吗?小道姑胸口闷的说不出口,她觉得浑身燥热,她贪婪的大口喘息! 目光搜寻着窗外。 是谁把窗户关上了?快打开,打开,她要憋死了! 小道姑張着手往窗边爬,就见廊下不知什么时候点燃的,火光冲天。 噬人的火焰伴着浓烟透过窗户一股脑往屋里砖! “来人,救命!”她心里狂喊着,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身子也一动动不了。 老天爷,快救救她吧!不然她会被烧死的。 “轰隆。”天空雷声轰鸣,闪电震震,闪电与火光辉映,照清楚窗外人的影子! 她看见了,老天爷听到了, 窗外有个火红的美人,举着火把。 美人瞳眸如墨,双眉如画,精致极了! 她一定是仙女,仙女打开了门,朝她走来。 仙女“救命!”小道姑声音呜咽。 仙女你听到了吗?她明明看见仙女望着她,怎么就不来救她? “五……”床上的师父猝然也发出呜咽的哀嚎! 小道姑如遭雷击! 是啊,她虽然目光清澈,神情冷漠,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但那呆呆傻傻的双髻不是哑巴小姐又是谁? 她举着火把,是她放的火? 怎么可能? 小道姑难以置信却知道不是做梦,她用尽力气想要往门外爬,却一动也动不得。 这种药的药性她最清楚,她蹭给哑巴的丫鬟下过药,她亲眼看过她们在何三身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夜她也尝到这种滋味了,难道是报应? 哑巴报复她们? 可哑巴呆呆的懂什么?定是无意的。 无意怎么会下药?哑巴不是傻子啊!她也懂得好与坏! 小道姑看着背脊笔挺的哑巴步履飞快的从妙真床前冲出火海,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后悔。 不救人进屋干什么? 哑巴跑的这么快,她从不知道,看来哑巴也不是好欺负的。 打雷吧,下雨吧,不然她就要被傻子烧死了! 零零碎碎,小道姑好像想了很多事,渐渐的也不知是药效还是浓烟,模糊了她是视线,她就再没了知觉! 这一切的事小道童都不知道,她睡得正香,被炸地雷声惊醒。 “谁?”她毛毛愣愣坐起来,就看见林孝玨手里捏着一根稻草,半蹲在在她面前。 “小姐您吓死我了。”小道童惊吓过后舒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问道:“您有事喊一声就是了,还来这里干嘛。” “我,是哑巴,怎么喊?”林孝玨弯弯嘴角一字一句说道,声音很是低哑。 小道童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拍着自己的脑门笑道:“小姐,我做梦了。” “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你说话了。”小道童嘿嘿笑:“我梦见你叫我起床,对我弯嘴角,还跟我说话。可您是哑巴,怎么说话啊。” “我不是,哑巴。从前,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林孝玨慢慢说道。 “真的吗?”小道童非常惊喜:“虽然是在做梦,但能听见小姐您的声音,我还是很开心。” 林孝玨不在解释什么,让她起来跟她走。 小道童手撑着地面,一转头,刚好看见已经直起身来的林孝玨、衣服上暗红一片。 “小姐,您哪里受伤了。”她噌一下站起来,翻着林孝玨的衣服,到处找伤口。 “我没有,受伤。”林孝玨按住她的手:“不是我的血。” “那怎么这么红?”小道童不信。 “杀了,两个人。”林孝玨平静的说。 “小姐,我竟不知您这么喜欢说笑,人哪是那么好杀的,您一定又偷偷去山上摘桑葚果子了。”小道童不信,被林孝玨的说辞逗的呵呵笑。 林孝玨也嘴角弯了弯,没解释更多。 “我们要离开这里。”外面火越来越大,柴房里已经很热了,不一会就回蔓延到这边。林孝玨提醒小道童说道。 “去哪里啊?”小道童问道:“小姐,怎么这么热啊?”她透过柴房的小天窗,看见火红的光,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哎呦,不好了小姐,好像走水了。”她急急说道。 “恩,我放的。”林孝玨对于她的后知后觉还是很耐心的解释,并拉着她的手快速往外走:“再不走,就……” “您放火干嘛?”林孝玨来不及三个字还没说完,小道童指着火海一拍大腿问道,却没有往出跑的迹象。 “毁尸,灭迹。”林孝玨还是很耐心的回答她,并镇定的引着她走到门口。 突然,咔嚓一声炸雷,屋前的老树就劈成两半,火苗噌的一下就顺着树干燃起来。 天干物燥,是雷火啊! “小姐,您可别再说这种玩笑了,万一哪天被说听见了该当真了。”小道童看见雷火更不相信是林孝玨放的火,好心告诫林孝玨。 “可我不,撒谎。”林孝玨摇摇头。 “这怎么是撒谎呢?您怎么会杀人放火呢?杀人放火怎么可能这么镇定呢?您又不是刽子手,我这梦做的可真奇怪……” “我觉得,你再,啰嗦。我们,会被,烧死。” 小道童很是纠缠一些事,一连串的说话,语速很快,林孝玨好不容易插一句打断她的话。 “噗通。”火从柴房后面窜上来,柴房的粱被烧断了。 小道童不由自主回头看,吓了一声冷汗,等她再回头,林孝玨已经走远了。 看什么看?小姐都不耐烦了。跑吧,这梦做的也太真实了。小道童心想着就去追林孝玨。 正文 005 及时雨 闷热的山林中火光冲天,庙中有年头的房屋在红中噼啪作响,林孝玨和小道童逃到外围一颗老槐树下。 “拿着!”林孝玨从怀里掏一沓纸票,抽出几张递给小道童:“你走吧!” 小道童读经书认得几个字,接过来一看吓了一大跳:“小姐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林家供养林孝玨的银两都被妙真贪墨了,这已经是十几年的事,她是知道的。 林孝玨嘴角微弯:“妙真房,里拿的。不过,是我的。” “怎么拿到的?”小道童骇然问道,问完才想到妙真她们呢? “刚才,她们,躺着,动不了,我就拿,了。是我的。”林孝玨将打家劫舍用很轻松的口吻说出来。 躺着不动?这么大的火。 “您是说妙真她们还在房子里面?”小道童急了:“那不是要被烧死了。” 林孝玨好奇的看着她。 “我知道她们都是坏蛋。”小道童讪讪然,气势降了下来,转念一想又非常害怕的说道:“那么大的火,小姐您就闯进去了?多危险啊。”“我去,趁火,打劫!”林孝玨嘴角弯了弯,又道:“不对,是,雪上,加霜。有个女,的,以为,我会,救她。” “小姐我把你梦成坏蛋了。”小道童使劲的拍拍脑门。 林孝玨动动嘴角,不再和她闲言。 “走吧,找你的,家人。”她有些绝情的说道,说完抬脚就要下山。 小道童哇的一声哭出来,拉着她的衣角不放:“小姐,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林孝玨无奈的转回头,慢慢道:“不是,做梦,是真的。” “可是您就是我的家人啊?小姐忘了娘死的时候让我一直跟着小姐吗?”小道童很委屈的说道。 她的母亲是林孝玨的奶娘,林孝玨被送回家庙,母亲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她和林孝玨仿佛年纪,八岁时母亲死了,就剩下她和林孝玨相依为命。 “我,记不得,了。”林孝玨一愣,目光飘向无情的火海,一片段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向脑海。 “皇贵妃谋害皇嗣,畏罪自杀了。”尖声尖气的内侍好像要掩盖什么,大声喊道。 “我没有,我没有,是她们害我。”她想要同样大声喊出来,但是浓烟呛的她嗓子疼。 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因为不真,所以要灭口,他们放火烧她,她没有自杀。 “我没有自杀,我没有害人,没有人相信她。连他也不信。” “他?” “他是谁?我又是谁?我是林孝玨吗?不是。”林孝玨抱着头回想刚才的片段,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她是谁。 “我是谁?”她疯狂的摇着脑袋。 小道童被这一瞬间的变故吓坏了,她一下子将林孝玨揽入怀中:“小姐别怕,您是小姐啊。” “我,是小姐?”林孝玨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小道童。 小道童的眼神无比的真诚:“您是我的小姐,您到哪我就到哪。小姐别怕。” “我,丢了,我自己,我要,找回她。”林孝玨被小道童唤回来,但她内心明白,她不是林孝玨,她要弄明白她是谁。 小姐把自己弄丢了? “您不是在这里吗?”小道童奇怪,转念一想小姐可能是烧糊涂了。“那我就陪小姐一起找回您。”怎么说的这么别扭? 她将银票还给林孝玨,看着火海摇摇头:“正好,寺庙也烧了,咱们也无处可呆了。” “烧了好。”林孝玨也看了一眼火海:“不烧,就,离不开了。” 说完她不再回头,顺着后山崎岖的山路迈开坚实的脚步。 “小姐,这个梦怎么这么累啊?”林孝玨带着小道童从后面的石头山往下爬,小道童浑浑噩噩走不动路。 “说了,不是梦。”林孝玨攀着一块石头,虽然不去看庙中的火光,但余光也能漂到,大火就要蔓延到山林里了。 就这样她们一边下山,一边关注着火势,小道童一边说着打趣的话。 “哎呦。”小道童手腕被尖石头划了一个口子,疼的一咧嘴,突然她喊道:“小姐,疼啊,不是梦,那我们为什么不走前面山路,要走后面峭壁啊?” “……山路危险。”林孝玨解释道,也不知道小道童听进去没有。 “小姐,不是梦就是真的走水了,路遥姐呢?”她突然想起路遥来,急急问道。 “谁?”林孝玨很茫然。 “路遥啊,就是跟您在一个屋里睡觉的那个,您真的病了啊?”小道童更急了。停下来不往前走。 林孝玨也无奈的停下来解释:“除非,仇与恩,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我都,记不,起来。” “……”小道童一瞬间的无语,下一个泄气说道:“或许她也被烧死了。” “或许,她还,活着。”林孝玨安慰的拉拉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下走。 “小姐,我们不能这么走了。”小道童被林孝玨捏着手不动。 “为何?” “回去救火啊,不然这林子会被烧光的。”小道童又回头看看一燎仗米高的火光,内心顿时对山林中的生灵起了怜悯之心。 “这火要是不救,后山的小花,小兔都会被烧死,它们经常陪小姐玩的。”小道童就要返回去救火,嘴里还念叨着:“您还说这火是您放的,要是真是您放的,那可缺了大德了,这得烧死多少生命啊。” “……”林孝玨一噎,嘴角弯了弯叫着她:“不必,回去。打雷了。” 正说着振聋发聩的雷声就接连串的响起。 小道童赶紧捂住耳朵。 雷声过后,小道童望着漆黑的苍穹扁扁嘴:“打雷不下雨,什么用啊。” “你张嘴。”林孝玨斜睨一眼上苍,很快就低下头。 “啊……”小道童跟着她抬头看,猝然发出一声尖叫。 守山人被漫天红光惊醒。 娘啊,林家家庙起火,这山林恐怕也保不住了。 他也救不住了,跑吧! 守山人慌忙提上裤子。 天空雷声翻滚,在山林之中惊空徘徊,他一脚刚迈出房门,大雨就猝不及防的从天而降,帕里啪啦,捶打着树叶哗啦啦做响。 这大雨是专门下来灭火的吧?山林保住了。 守山人迈出的脚步又退回屋中。 可怜这大雨,虽然能救火,但山路泥泞还有滑坡,夜行的人碰见了怕要凶多吉少,等天亮了再去通知林家吧。 正文 006 哪年 打了半晚上的闷雷,过了好久才下雨,自然下了瓢泼大雨。 天一亮,林府门前的河水就涨了半尺高。 小门童刚一开门,就迎来两位娇客,前面的那位穿着灰白道袍,袍角上沾满泥浆,衣着有些狼狈,好似浇过雨,还有没干透,但笑容十分灿烂。 “这位小哥,这里是林府吗?”她问道。 她的鼻梁上有颗米痣,一说话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娇俏。 小门童面色微红:“这里是林府,道姑有何事?” “我们找三老爷。”小道童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小门童不由得也随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她身后的女子身穿半旧的灰白背子,梳着双髻,侧着脸看着河面,看不清神情,但给人的整体感觉有些晦暗,让人看一眼便不想再看。 小门童很快收回视线。 “好,你等着,我这就是给你们通报!”他说着整个人就缩回到门里。 小道童希冀的望着欠了缝的林家大门,一直没有移动视线。 这边小门童已经通报了伺候丽姨娘的大丫鬟。 “又有女人找我?”三老爷蔫声问道。 昨晚他和姨娘动了两次真格的,不知是不是累的,清早头有些昏沉沉的。 “是。”大丫鬟回道。 “这个又是哪个丫头?我竟不知除了路遥那贱蹄子,三老爷还看上了谁。”姨娘正给他穿衣服,听了消息生气的一甩手,长指甲将他手背划了一条红痕。 “嘶!”三老爷抽了一口冷气,见姨娘面色不愉,打起精神问来人:“是啊,谁啊?我哪认识什么女人啊!” 大丫鬟垂下视线:“是个小道童带来的,门房的人说以前也没见过。” “那些个出家人最是腌臜的,养汉通奸什么勾当都做的出,拉皮条都追到家里来了。”姨娘不阴不阳说道。 “胡说什么?”三老爷老脸一红:“什么养汉通奸,这些话是你高门贵妇能说的话?”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姨娘冷笑:“姐姐是怎么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吃斋念佛的?三爷莫忘了! 正触痛了她的神经,她愤愤然说道。 三太太已经将管家权都交了出来,又怎会轻易出院子,三老爷知道丽姨娘是在无理取闹。 不过女人一说自责的话他就头疼,不由自主就妥协了。 “告诉门房,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巴巴的跑来回报,若再有莫名的女人上门就打出去。”他摆摆手对大丫鬟吩咐。 大丫鬟福身称是,退了出去。 丽姨娘这才露出娇丽的笑容,十指纤纤继续给三老爷扣扣子。 “那路遥如何处置?”她问道。 三老爷沉吟一下:“总要问一问她为什么跑回来。” “老爷是要见那小蹄子?老爷是不是还对她不死心?”三老爷曾经想**路遥,丽姨娘还记恨着呢,她俏脸一凝,斜眼追问。 “你这是什么话?”三老爷急急解释:“我从没看上过她,你说让她去庙里伺候珏姐我拦过吗?她在玨姐身边侍候,怎么好好的跑回来了?是不是玨姐出了什么事。总要问问呀。” “能出什么事?”丽姨娘一撇嘴:“五小姐有事妙真娘子还不过来送信儿?定是路遥觉得庙中清苦,背信弃主跑了回来。老爷还想亲自见见她,这不是给她长脸吗?”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那路遥你就看着办吧。”三老爷不在意的点点头。 丽姨娘是二夫人的侍女,得了恩典才被抬做三老爷的妾室,没想到又命好的很,三太太不能生育,她一开脸就怀了孩子,虽然第一胎是个女儿,但三老爷性情温和,十分好拿捏,她把三老爷哄得团团转,第二年又怀了孩子,是个麟儿。 后来三太太因为吃干醋不出院子,这三房一脉就是她说了算了,她可谓儿女双全,福禄双至。 这一切都是二夫人给的。 林孝玨却是二夫人的心中刺,她出了事二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怕她不出事。 丽姨娘帮三老爷整理好衣饰,见三老爷信不出了院子,得意的一勾嘴角,二夫人送她伺候三老爷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林孝玨过好日子。 “小姐,他们不让我们进门怎么办?”门房不由分手就赶她们走,小道姑很沮丧。 “你说,错了。”林孝玨嘴角弯弯。 “哪里错了?”小道童不懂。 林孝玨没说什么,目光看向翻浑的河水。 河不是很宽,入一条带子蜿蜒到看不见的远方,两岸渐渐有早起的人们低头行走,他们或脚步匆忙,或小心翼翼,都是为了躲闪雨水汇集成的水泡。 “小姐,为什么您会知道何时下雨,何时打雷啊?”小道童和跟着她的目光,看着滚滚的河水她便想起昨晚雨点铺头盖帘打她的事,不由得问道。 “五运,六气。凡是,和医,有关的,我都懂。”林孝玨心不在焉的答道,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岸。 “您会医?我怎么不知道。”小道童不信:“谁教您的医,为什么没教我。” 林孝玨想到自己的死,答道:“火烧来,就会。” 河上有一座石桥链接两岸,对岸桥头立了一块仗高的石碑,石碑上有字迹隐约可见。 “火烧出来的医术?”小道童好奇追问。 “靖平戊戌年壬戌月戊癸日建。”应该是这桥修建的年份。 林孝玨脑海莫名就涌现这样的场景。 一只带着肉坑的小手不疾不徐的翻着泛黄发扉页,扉页突然定格了这样的文字。 医案(一) 出诊记录。 姓名:李浩,性别:男,年龄:38岁。职业:走商。 科别:靖平庚子年,葵末月。 坊走地,泰州兴远县。 主诉:泥石流压塌,脾脏受伤…… “这是娘和外祖父二十五前面游历江南时医治的病历……” 戊戌年到庚子年,相差两年。 “娘。” 林孝玨大喊一声,顿时泪眼婆娑,她根本听不见小道童又说些什么,她想起一双清明淡然的眼睛,那双眼睛恬静的看着她,教她看医案。 她记得那是娘的眼睛,她顾不得什么,抓到旁边一个路人问道:“现在是,什么年?” 路人是个成年男子,被她紧紧攥着领子,惊慌失措又带些恼怒:“这是谁家疯子?” “天哪,小姐又犯病了。”小道童正等着林孝玨和她说话,猛然间看见自家小姐揪着男人的领子又哭又喊,吓得跳起来。 她忙跑过去拉开林孝玨,抱着她的腰不放手,并对路人男子连连道歉。 “疯子看好点。”路人愤愤啐了地上一口:“真是倒霉。” “小姐,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小道童搬过林孝玨的身子,就见小姐面色煞白,目光涣散,她顿时急的哭出来。 两个衣着破旧的女子,一个呆呆傻傻,一个惊惶无措,都放声哀哭着,路人渐渐围过来,投来异样的目光并指指点点。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那小姐好像是疯子。” “估计是落难人家的女子吧,不然一个小姐怎么会不回家。” “是啊,挺可怜的。”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不停。 “小姐您不能有事啊,您好了我还有个盼头,如今家也回不去,您又病了,我可怎么办啊?”听着四周的议论,小道童觉得十分艰难,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哪里还理会林孝玨说什么。 “哪一年?” 年少女子喃喃重复这一句,神情木讷,目光空洞,脸上还留着鼻涕眼泪,她和道童都穿着破旧衣衫,相拥而泣,在上午阳光灿烂的河边,衬着指指点点的人群,显得突兀,凄凉又可怜。 风少羽问身边的蓝衫男子:“哥,你说她怎么了?” 蓝君垣和他并驱二骑,看着少年女子的目光很沉寂,他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驾着黑马走向少年女子。 “哥,咱们还急着赶路呢,你干嘛去。”风少羽朝男子喊道。 蓝君垣没理他,他将马匹驾到人群外,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拨开人群走到少女面前,微微含笑道:“今日是庚子年,葵末月,丁巳日。” 一四二零年六月二十四日。 林孝玨立即停止哭泣。 小道童一愣,放开手,见小姐的目光很快的聚集在一起,一瞬间就恢复了刚才的清明。 “庚子年,葵末月,丁巳日,就是今,天啊。”小姐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正文 007 庸医 “让开,让开……人命关天,快让开……”两个健壮的男人抬着门板从桥上跑过来,二人一边跑一边驱着行路的人,他们身后追着一名少妇,少妇手里还拉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他们过了桥,又继续跑,应该是主街的方向,一行人十分焦急。 围观人的目光全都被她们吸引。 小道童一个出神,林孝玨已经大步跟了上去。 “喂,你家小姐跟那些人走了。”围观的人提醒她道。 “她为什么要跟那些人走?”小道童傻傻问道。 “谁知道,病好了吧,被那公子唤醒了。”有人猜测道。 “哎哎,我看刚才过去的好像是李官人的媳妇。”有热**正在帮小道童分析林孝玨干嘛去了,一个声音突然想起。 “李浩?”人群中顿时发出许多这样的疑问。 李浩是城南的走商,人群中有几个人认识。 “是吴娘子,那板子上躺着的就是李官人。” “李浩怎么了?” “走,去看看……” 路遥看围观的人一哄都跟着抬板子的人跑了。 “小姐看热闹怎么不带我呢?”小道童看着人群跑她也急了,三步并两步就追了上去。 并没顾得上对蓝衫男子道谢。 “哥,你救了她家小姐,都没人理你。”人群散尽,风少羽骑马走到兰君垣身边调侃道。 “无妨,人好了就好。”兰君垣嘴角一提,望着远去的人群尔雅浅笑。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对了,你说了什么那女子就好了啊?我看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问今日是哪一年,我告诉她了,就这样。” “就这么简单?”风少羽不信,追着兰君垣的视线蹙着眉。 兰君垣走向自己的马,一跃跳上马背:“少羽,别看了,走吧,你刚才不是还着急吗?” 风少羽收回目光调转马头:“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这么热心?还有,那女子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啊。” “应该是心病吧。”兰君垣答道。 丽姨娘并没有见路遥,而是让人把她关到柴房里,饿其三天,以儆效尤。 三老爷待丽姨娘眉开眼笑的去跨院看孩子,忙叫来小斯:“去把那道姑和女子悄悄带进来,别让姨娘知道。” 三老爷夫纲不振,又有些贪美**。 小斯心中窃笑三老爷胆小,却不敢怠慢,很快去了门房。 不多时他就回来了:“老爷,人被赶走了。” “赶走的?”谁这么欠,也不知道留一留,三老爷带些遗憾的问道。多年前在外地行商,他也曾在交好过几个女子,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是不是她们中的一个来找他了? 若真是对他一往情深,时隔这么多年还对他念念不忘的女子来找他,他是再叙旧情还是将人打发走呢? 打发走可就太煞风景了,他还攀着能有那么一段不远千里的缘分,说不定传出去还能成为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呢。 可要是把人留下来姨娘会不会宰了他? 三老爷很是矛盾,手指咚咚咚的点着桌面。 小斯见他想什么东西很出神,特意的咳嗽一声:“老爷,你不是说今后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就打出去吗?人都赶走了,进不来。” 别想那些没用的了。 三老爷很尴尬,忙端起茶杯挡住脸,心想,真遗憾,怎么就没见一面呢。 李浩的妻子吴氏跪在少施医馆泰州分馆的大门前。 “施大夫,求您救救我相公吧,求您救救他,我给您磕头了。”她哭诉道,说完光洁的额头就咚咚咚敲打在沙土铺平的街面上。 三四个回合额头就红肿起来,还渗出几条清晰的血迹。 年纪轻轻就可能守寡,谁摊到这事都得这么做。 许多围看的女子都有种感同身受的悲伤,有些扭着头抹眼泪,不忍再看。 在前面抬板子的大汉急道:“施大夫,我这兄弟还有气呢,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不是见死不救。”施岚凤被一群弟子簇拥在中间,耐着性子道:“他伤了脏腑,如今已经是阳亡之证,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还是抬回去准备后事吧。” 大雨冲瘫了山上的泥土,将行路的人埋了好几个,李浩算是幸运的,埋在一颗倒着的树旁,树干挡着,没被捂死在泥里,可也是不幸的,砸压了内脏,一样活不成。 “小姐,还好昨晚咱们没走山前路。”小道童跟在林孝玨身后看热闹,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就是今天,母亲今天会和外祖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没有来?林孝玨巡视着不断围过来的人群。 “小姐,您找什么呢?”她不说话,小道童拉拉她的衣角。 “大夫。”林孝玨收回视线,蹙眉看着李浩。他脸色纸白,手搭在肚子上,**无声。 再不救就真的要准备后事了。 “那老头不就是大夫?”小道童不知林孝玨所想,指着施岚云给她看。 “他不是。”林孝玨摇头对小道童道:“不信,你听。” “医治不死病,你们这人已经活不成了,快抬走,抬走,别死在我们医馆门口,多晦气。”李家人不住的哀求,施岚云身边的伙计不耐道。 施岚云面色严肃,连连摇头,并没有制止伙计的无情。 “相公啊,都是我对不住你,那么大的雨我不该让你冒险去收货银。”施岚云不肯救治李浩,吴氏头叩在李浩的手上,嚎啕大哭。 吴氏是出了名的会算计,李家有钱,可你若是求她,就算是亲戚,一个铜板她也不会借出来。 吝啬,相当吝啬。 明知下大雨山路危险,还让自己的相公去收货银,这是多认钱的婆娘?大家一时为李浩不值。 “娘,娘。”李小公子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是知道父亲命不久矣,陪在母亲身边也是哇哇的哭。 这样的情景又让人觉得好不可怜。 “别在这嚎丧,晦气晦气,快走你们。”少施医馆的伙计又开始赶人。施岚云咳嗽一声,那伙计回过头来见师父正在瞪他,忙退后一步,没了刚才的嚣张。 “这人真的无药可医,回天乏术了。你们还是回去准备后事吧。”施岚云暗暗蹙眉,但声音还是很和煦的劝道。 “呸!”不知哪里来的涎液,啪的一下就飞在是岚云的眼皮上。 群众震惊,发出整齐的吸气声音:“谁吐的?” “干嘛吐施大夫?” “那可是施大夫,胆子真大……” 他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哪个王八羔子吐我师父?”见施大夫擦脸,伙计急了,瞪大了眼珠子喊道。 “小姐不能随地吐痰。”小道童小声告诉林孝玨,直感到嘴唇发苦,她怕挨揍。 “我有意,为之。”林孝玨安抚的拍拍小道童拉着她衣角的手,上前一步道:“庸医,该吐。” “是她?” “小丫头,你怎么吐施大夫呢?”人群中有人是从桥那边跟过来的,认得她,一个邋遢的男人高声问道。 “谁?我吐了,谁?”林孝珏嘴角微弯。 “施大夫啊。”有人听着别扭沙哑的发音,又见过她发癔症,以为她是傻子,好心提醒:“他可是咱们兴远县最德高望重的大夫。” “大夫?未见。”林孝珏淡淡说道:“只见庸,医。” 这是挖苦人? 这女子衣着陈旧,形象不修,却自有一股沉稳之气,眸光波澜不惊,不惧不畏,最重要的是那发音,虽然沙哑难听,却是京腔。 兴远镇不是名不经传的小县,是皇帝的老家,若说有京城人士来往并不稀奇,奇就奇在一个如此落魄的女子竟说的是京话。 施岚云心里提了一口恶气,猜测女子的身份,又碍于医者亲民形象不好当街发作。 他一抬手,制止伙计使粗,沉着脸问道:“敢问小姐何故侮辱老夫?” 林孝玨亦面沉如水,伸出一根细指指着李浩道:“他有救,你不能,救。是庸医。” 正文 008 争强 “身为,医者,你轻断,病情,不顾家,属……情绪,妄自说,病患无,救。是庸医。”林孝玨艰难的吐着字,偶尔还会停顿。 “小姐您误会了,李官人是没救了,不是施大夫不救。”这女子讲话迟缓,却很难听,她是个傻子不懂事,围观的人替施大夫不值,耐心的解释给林孝珏听。 “不,他有救。”林孝珏肯定的说。 傻子都一根筋。 “没救了。”围观的人有些急。 “小姐莫纠缠了,所谓医治不死病,小姐也看见了,这人已经伤及腑脏,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吐老夫老夫也不予追究了,不要再闹事了。”施岚云沉着脸说道。 “医非,神圣,不能。你确实,不能。”林孝珏淡淡的说。 这一句大家都听懂了,要想做个好大夫,非要超人的学识不可,大夫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这傻子讲话也太刻薄了。 “施大夫都不追究你无礼,你怎么骂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呢。” 众人一时炸开锅,有人高声责问林孝珏。 “小姐莫不是故意来找茬的?”施岚云这下真的气大了,黄口小儿说他没学识,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小无赖,但不能,百姓都是向着他的,他要亲民。 “小姐是不是受雇于人?想要诋毁老夫?”施岚云淡笑着说:“这样的事情老夫可见多了,小姐就不怕吃官司吗?” “诋毁?还受雇,于人?”林孝珏眼中带笑,但面部僵硬,让人看不出他的讽刺。 “你何德,何能?我要,诋毁你。又有谁?请得起,我。” “那小姐这是为何?”施岚云黑了脸:“就是找茬吗?” “因你,乱讲话,因你,非神圣,却想当,医,骗钱的,庸医。”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 “你别乱说话,我师父非神圣,你神圣?你神圣你医?”少施医馆的弟子暴跳如雷,高声喊道: “好,此人,我医了。”林孝玨不受任何情绪干扰,不紧不慢,认真的说道。 “谁让你医啊,你别乱诋毁施大夫。”小疯子一个,还说会医?鬼才信。 抬李浩来的大汉呵斥林孝玨一声,转过头又急急求施岚云:“施大夫,您不要听这疯女子胡言乱语,若是您都不肯医治我兄弟,那兴远县还有谁能救命?求您救救我兄弟。” “小姐,您真懂医?可不能逞强,要吃官司的。”小道童自知小姐底细,稚子之时就被家人送上山,连话都不能讲,哪里学的医。前面小姐说什么气呀的,她还可以当做玩笑,现在小姐要动真格的了,她便害怕的劝阻。 “莫要怕。”林孝珏很有底气的说道:“我能医。” “既然小姐能医,就请吴娘子将李官人送到小姐医馆里去吧。” 这女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发型凌乱,脸色苍白,如不是她主动站出来,这样子别人都懒得看她一眼。 哪有这么落魄的医者? 也就及笄之年。 又哪有这么小的医者。 施岚云心中讥讽,但面上还是很好心的扶起吴氏。 “施大夫您怎么如此良善?这孩子这么小怎么会懂医术,她有病您没看见吗?“吴氏娘子哭道:“能就我家相公的只有您啊。” “是啊,施大夫,这女子是疯子,刚还发癔症呢。您怎么能信她呢?”围观的人跟着着急。 “原来是这样啊。”施岚云痛心疾首的道:“人说莫欺少年穷,老夫以为小姐真的有什么绝技呢。” “装。” “继续装。”人群中突然发出不和谐的粗哑声音。 “小姐求您了,就别添乱了。”吴氏哀求一声林孝珏,又回头拜施岚云:“施大夫,求您救救我相公,您可是咱们无锡县最好的大夫,若是您不肯救他,奴家可就没有活路了。” 显然谁都不信林孝玨懂医术。 施岚云嘴角微微泛起得意,刚欲说什么。 “愚蠢。”林孝珏又冷冷的蹦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说的是地方方言,打断了他的话。 “嘿,你怎么骂人呢?”大汉急了,仰脖怒道。 “他,救不了。你们还……信他。我能救,你们,却不信。你们,是不是,傻?”林孝玨表情严肃的指着施岚云。 噗呲,有人没忍住笑出来。 这小姐,骂人也挺有趣的。 “我是救不了,但大家凭什么相信你能救?”周围隐忍的笑声刺激了施岚云的好胜心,他不屑问道。 “是啊,大家凭什么相信你?”大汉和围观的人也开始责问。 “小姐,你嗓子不疼吗?她们不让救就不救了,还说那么多话干嘛?” 其实任谁都可以听出林孝玨嗓子不好,不仅沙哑,吐字也很费力。 别说她一个病人,就是健康人一夜未沾米水,那喉咙也喝的发疼。小道童吞咽一下口水,都觉得嗓子火燎疼,她心疼小姐,带着责怪的小声说道。 “疼,但得说。”林孝玨看着她摇摇头,又转头顶着是岚云的面部:“你敢,伸舌头,吗?” “我为什么要伸舌头?”施岚云一愣,不是说医治李浩吗?干嘛让他伸舌头。 “你们,不信我,能医,我要,证明。”林孝珏脸有些急:“谁,伸舌头。” “伸舌头就能证明你能医?”邋遢男人问道:“还要别的吗?” “不用,只看,舌头。” “都不用把脉?”人都说医者望闻问切,光看舌头就能医? 人们不懂医理,只根据看大夫的经验,发出疑惑的声音。 “切,看舌头能看出人的病情?他才不信呢。”施岚云虽然是医者,但和众人想法是一样的。他心里嗤之以鼻林孝玨的说辞。 “不信,可以,一试。”林孝玨肃然说道。 正文 009 医不走空 林孝珏对众人道只要看舌头就能诊断病情,人们一时疑问四起。 她真的能?人们很好奇,有些人跃跃欲试。 “那你看看我有什么病?”邋遢男人嬉皮笑脸的跳到林孝珏前面。 “咧”一伸舌头。 他的舌苔白而厚重,中间有一条竖着的裂纹。 “你早起,是不是,觉得,口苦?”林孝珏扫了一眼邋遢男子的舌苔,肃然询问:“嘴巴,是不是,总觉得,淡淡的?” “哎呀,小姐你怎么知道的?”男人一愣。 “说对了,看舌头真能看病吗?”林孝珏所说邋遢男人的症状吻合,人群中炸开了锅。 施岚云心中惊的不行,小道童手捂住嘴不知说什么好。 “你的舌苔告诉我的。”林孝珏嘴角弯弯很亲和:“这是,舌诊。” “你,是不是,总打嗝。”她继续问邋遢男人症状。 “小姐您真神了。”男子的熟人谈笑道:“天天打嗝,别人和他一起吃饭,正吃到一半呢,嗝,打个嗝。又吃一口,噗,放个屁,都烦死了。” 上下齐响。 “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大便黄。”林孝珏表情还是很淡,没有笑。 “小姐,您别说了。” 感受着众人肆意的笑声,男子急忙摆手:“小姐我这病能治吗?” “能,等……” “求小姐医治。”没等林孝珏说完,那男子便急忙讨药方。 “等,治好,他,再说。”林孝珏指着没什么动静的李浩说道。 “小姐,您真懂医术?真能治好相公?” 林孝珏当场诊断了邋遢男人的病情,切说的较准,吴氏信服了不少,也仿佛看到一线希望,她试探着问道。 “可以,一试。”林孝珏恢复方才的肃然。 “那请小姐救救我家相公。”吴氏说着就要跪下去。 林孝珏手疾眼快扶住她,并道:“且慢,我向来,医不走,空。想我,医治,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贼不走空。 林孝珏吐字太慢,众人认真听完,哄堂大笑,有人起哄道:“小姐怎么医不走空法?” “是啊,小姐要什么?请说。”吴氏警惕问道。 “五十两,议诊金。”林孝珏面沉如水。 “五十两?这么多?”吴氏啊的一下抬高声音。 “医不走空就是要钱,那和贼有什么区别?” “就是,要这么多钱。” “打家劫舍呢。”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农家人够用几年了,这位脸不红气不喘的漫天要价,还是此时,别人还不想让她医治呢,真的好吗? 一听说五十两银子,围观的人终于明白了,这女子是来骗钱的。 “小姐您差钱吗?您不是有那么多钱吗?”小道童以为林孝珏是贪财,在她身边小声比划着问道。 林孝珏用手拍拍她让她别说话,这轻微的动作刚好被那大汉看见了。 “好你个骗子,骗钱骗到老子哥哥家了,找死吧。”那大汉早就忍够,撸胳膊就要打人。 小道童拉着林孝珏连连后退。直到林孝珏猛然回头看她一眼,那目光冷漠的吓人,小道童的脚步定戛然止步。 林孝珏回头斜着那大汉,目光凌厉坦然,那大汉不知为何,膀大腰圆的个头,莫名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他扬起的胳膊不由自主就收了回去。 “救不救?”面对众人的质疑林孝珏全然不理,她收回瞪大汉的目光转而盯着吴氏。 吴氏被她看的讪讪然,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原来小姐是骗钱的,那老夫可不能让小姐随意了。”施岚云突然很正义的迈步,走到邋遢男子面前,一搭手摸着他的脉。 “你是胃气上逆,消化不良,吃两盒山楂丸就好了。” “还是施大夫仁义。”那男人一听没事,眉开眼笑道:“小姐,等您治好李官人,我就不去就诊了。” “谁让她卖关子了。” “明知病情却不肯开药,不就是想待价而沽吗?” 众人也觉得施大夫很仗义,嘀嘀咕咕指责林孝珏。 “怎么样?这样的小病老夫也能医。”施岚云淡笑道:“但是李官人的病,非石药所能及,老夫确实无能为力,小姐还要勉为其难吗?” 这是挑衅。 林孝珏很看不起的扫她一眼,没理他。而是视线再一次落在吴氏脸上,且更为严肃。 “相公,是你的。你救他,还是,不救?我能,救人。”她说道。 施岚云这里就觉得自己十分被嫌弃,老脸顿时就不忿红起,但吴氏和林孝珏正在交涉,他也不能冒然打断。 “他死,守寡的,是你,没人,能替。你还,不……信我吗?”林孝珏继续逼问道。 这话简直戳人心窝子,太难听了。 众人一时又面面相觑。那大汉怒的两眼冒火,但没想着动手。 “擒贼先擒王吗?”施岚云双目不自觉的微微眯起。 最在意李浩性命的是吴氏,吴氏又是掌家娘子,同不同意让她医治,只有吴氏说了算。 她为什么那么想医?就不怕惹官司吗? 而且吴氏出了名的吝啬,她会肯出五十两银子救李浩吗? 这个毒舌女子提出的交易,突然引起了施岚云的兴趣。 “他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钱重要?”林孝珏清冷的盯着吴氏的眼睛。 “小姐果真能救治我相公?”吴氏被她看的仲夏天全身翻冷,她喃喃问道。 “能。”林孝珏眼皮动了动,肯定的道。 吴氏有些被她说动。 “坏了。”施岚云心叫不好,他发现这女子很擅长攻心。 别看她说话磕磕巴巴,又难听之极,可每一句都很有目的。 她根本不是疯子,很聪慧啊。 那她为什么一定要医治这个将死之人?为了扬名吗?如果被她治好了那不是打他们少施家的脸? 施岚云很紧张,心中念咒:“不要答应她,不要答应她。” “救不救,全凭你,可没,多少,时间了。”林孝珏催促吴氏快做决定。 吴氏仔细打量和她将话的女子,她虽然形象落魄,但有一双真诚执着的黑眸,幽幽看不出悲喜,只有坚持。 她的话也像是不懂事的孩子,难听不合时宜,是任何聪明人都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的,但却说进了她的心,让她莫名信服。 施大夫已经说了相公不能医,莫不如就让这女子一试。 吴氏抹了一把泪痕,咬牙说道:“就让小姐一试。” 正文 010 张氏医馆 吴氏同意让这位不明来历的女子医治自己的丈夫,铁公鸡拔毛,就这么一瞬间,周围的人全都静下来. “吴娘子这样会不会太鲁莽了?”施岚云看似好心的提醒。 “是啊嫂子,不能让他治,这不是拿大哥的命开玩笑吗?”大汉附和着,急的跺脚。 林孝玨眼皮一垂,没说话。 吴氏仿佛也为自己答应的太快而有些后悔,她胳膊拢紧儿子,结结巴巴道:“那,那怎么办?” “这家不救,我们去南头的冯氏医馆去。”大汉说走就要去抬板子。 “没等到,就死了。”林孝玨冷哼一声 “你……”大汉回头怒视她,被她噎的说不出话。 “小姐这是何必呢,他们爱走就走吧,你手上不是有钱吗?这钱咱不赚了。”小道童觉得林孝珏就是为了钱,心疼的劝道。 当然她也很怀疑林孝珏刚才露的那手是哪学来的? 对于小姐会讲京腔她倒是不怀疑,她的母亲是林孝玨的奶娘,林孝玨被送到家庙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带着她一起跟过来的,母亲就讲京城话,她也会。 后来母亲就死了,她和小姐也没人依仗了,所以小姐哪里学的医术呢? 人太多,小道童没有问。 “再耽搁,可就,没命了。”林孝玨脸色越发难看,没理小道童的心意。 吴氏离她比较近,好像能感到她的急切,不亚于她对相公的担心。 若这小姐真的懂医术,还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她一狠心,说道:“就依小姐所言行事。” 吴氏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谁都不好劝。 “那眼下,需要,一处,医馆,安置,病人。”林孝珏目光看向吴氏说道。 吴氏看向施岚云。 “施大夫……” “你们这人都要死了,可不能抬进我们医馆里。”还没等她说完,施大夫一摇头,伙计已经跳出来。 “娘子,不是老夫不近人情,实在是李相公无药可医,请娘子不要为难老夫。”施岚云说的很诚恳。 吴氏心有委屈,可总不能强迫别人。 “打他,你,为什么,不打他,的嘴。”林孝珏眼皮一掀:“他诅咒,你的,相公。” 又来了。 又开始咬施大夫了。 施岚云还没说话,大汉已经不耐烦的说道:“你不要太欺负人了。” “算了,小姐也是救人心切。”施岚云不介意的摆摆手。 “装。”林孝珏嘴角一动:“如此,大善,你怎么,不开馆,救人。” “小姐何必自欺欺人。”施岚云脸色也沉了:“小姐想让老夫开馆不就是想踩着老夫扬名吗?这人救好了是你的名,就不好却要损我少施家的名,小姐的算盘大的可真响。” 原来如此。 众人发出了然的嘘声。 “呵呵。”林孝珏的笑声很刺耳:“谁稀罕,借你的,医馆。” 日渐毒辣,照在少施医馆金灿灿的牌匾上,异常耀眼,对比的,它对面张施医馆的深木匾额就显得十分破旧。 林孝珏讽刺味浓的留下一句话,就独自过了街道,走向张氏医馆。 “那是张氏医馆啊。”众人纷纷议论:“怎么要抬去张氏医馆吗?” 张氏医馆当家大夫名唤张岳敬,其兄本在京城开医馆,但因为医案官司被砍了头,以至于张氏医者声明尽毁,张大夫虽然开着医馆,但无锡县人自打知道其兄的恶行,再无人来馆医病。 张氏医馆门前可谓门口罗雀。 “嫂子你看,这女子是张氏医馆的托,咱们不能让她医治,她这是要取哥哥性命啊。”大汉和吴氏嘀咕道。 “原来这这样。”经过大汉的提醒,施岚云终于捋出了头绪。这女子是故意试探他呢,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将人抬到少施医馆里。 但有一点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施岚云这里揣测,林孝玨已经走到张氏医馆的门口。 “张大夫肯开馆吗?”众人看着她敲门,都翘望着对面的动静。 “谁会开?张岳敬那老鬼确实不识时务,但也不至于让濒死之人进馆,除非他疯了。”施岚云几不可查的撇嘴。 医治不死病,李浩是真的没救了,若是拒诊谁也不会责怪大夫,但是若是有大夫要逞强,非要试一试,结果死了,那病人家属想追究,也要吃人命官司的。 小道童此刻也很紧张,不知道该盼着小姐能说服那个张大夫好,还是不说服的好。 此时张大夫已经带着徒弟走出来。 母亲的描述中,张岳敬医德高尚,对医术不求甚解,只是由于兄长的影响,很是郁郁不得志,四十三岁的年纪,头发已经白了多半。 林孝玨看着前方精瘦微黑的男人,脑中努力回想母亲的样子,却只能记起眼睛。 她心虽急,但面上毫无波澜,微微颔首道:“周氏女,想上门,求医,张大夫,可否……行个,方便,借贵馆,一用?” 张岳敬在屋里也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看着眼前这个形容落魄的女子,她说自己能医,年龄太小了,他有所怀疑,但素养还是让他肃然的回礼。 “小姐可知李官人病情危急?” “病在脆……脾。知。”林孝玨声音越来越沙哑,吐字很是费力,听者也要用心听才能懂。 张岳敬听她不仅知道伤者伤势严重,而且还知道具体位置,先是一愣,对她年少医术的怀疑也就去了半分。 “那小姐可知某家医馆名声并不好。”他有凝重的问道。 “知。先生,兄长。错在不……求解。” 同她那句一非神圣不能一个意思,兄长医治的那个人也是内脏受伤。后汉书华佗传中有记载:“若疾发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可刳破腹背,抽割积聚。”兄长就是信了这句话才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兄长饱读医书,怎会是无学识之人? 张岳敬再提深刻体会到这女子的刻薄,但他是老实人,也不恼,依然很认真的问:“小姐是否真能救治李官人?” “是也。”林孝玨目光无波。 “有几成把握?” “三成,如果,先生再,耽搁。就只剩,一成了。”林孝玨说的也不是很有把握。 “小姐,人命岂能儿戏?”张岳敬一拱手:“下馆名声不佳,若是……” “若是,人死了,你我都,逃不了,干系,所以……先生,怕不怕?”还没等他说完,林孝玨已抢过话将利害关系当中说出。 这女子真不傻,原来她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还要医治。 莫非她真有救人之能? 施岚云脸露凝色。 “师父,别听她吹,我看她和张老头是一伙的。”伙计猜到师父所想,在师父耳边小声道:“说不定他们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只要张老头敢开馆,咱们就盯住他,李浩一死就去报官,到时候张氏医馆不就是咱们少施家的囊中之物了吗?” 张氏见不得人的医学秘法就是用刀子救人。 张老大在京城活活破开一个人的肚子,那人疼死了,所以张老大也被砍了头。 这事一段时间成为杏林界的笑料。 当然是在他们少施家的推波助澜下,所以他们家能有什么秘法? 伙计说得对,让他们医治,让他们摊上一名官司。 张氏医馆可是他们施家的死对头,张老大死了,张氏医馆也没落了,可他想买了张氏医馆和张氏的秘方,张岳敬死活都不肯卖。 他宁可眼睁睁看着张氏赔钱,没有一个病患,也不肯将医馆关门。 就活该他去死。 “快开馆吧老不死的。”施岚云又念起咒语:“佛祖这次您一定要帮我。” “张大夫你到底开不开馆救人啊?”张岳敬还在思考,有一人已嚷嚷道。 如油锅入水,一石激起千层浪。 正文 011 生死状 张大夫的犹豫使人很着急。 “开不开啊?”有人开始询问就有其他人跟着问。 “怎么会开?”吴氏心里也明白相公不可救,只是不死心而已。 但她是妻子,砸锅卖铁救治丈夫都可以,可人家大夫凭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名声。 即使已没什么好名声了。 吴氏对于张岳敬是否开馆是不抱任何希望,谁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她拢着儿子不自觉淌眼泪,感叹命运多舛。 这小姐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她是真想救人。张岳敬看着眼前这个力排众议的落魄女子有一丝丝敬佩。 医者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为的就是不让人命眼睁睁在自己眼前陨落。 万一有救呢? 他的家风就是这样,不然兄长也不会摊上人命官司。 那他要不要答应女子的请求,开馆救人? 若是开馆,人死在馆中,加上少施医馆的排挤,他可能会落得和兄长一样的下场。 若是不开馆,那他还算得上什么医者?还讲什么医德? 矛盾中,张岳敬已经做出决定。 “师父……”陶省三深深了解师父的脾气,一间师父抬头他就明白师父要收人了,刚要劝。 “开馆吧。”施岚云凛然一挥袖,打断他的话。 板子上的李官人气若游丝,吴氏娘子泪痕满面,李小公子目光懵懂畏缩, 陶省三心莫名就软了下来。 “诶。”他一转身就去开馆。 张大夫的哥哥是有污点的,可信吗? 林孝玨让吴氏将李浩安置到馆里,吴氏又开始犹豫了。 张大夫不开馆,有人觉得不近人情,开了馆,又感觉有阴谋。 林孝玨隐忍着解释道:“张大夫,眼下,最好的,金创,大夫。我需要,他的,帮助。” 不论京城的张大夫,张氏医馆确实是无锡县最好的跌打损伤医馆。后面看热闹的人也听见了她的话,不自觉的附和点头。 “别啰嗦,抬进来。”吱呀一声,医馆的门开到最大,林孝玨对吴氏说道。 张氏医馆名声不佳,虽然李家人心有顾虑,但还是将李浩抬进张氏医馆里。 张氏医馆曾经是相当有名气的跌打损伤馆,人一抬进来,张敬岳就老道的让陶省三将人安排到病房。 “我救人,就要守,我的,规矩,否则,不救。”进了门,林孝玨又讲起了条件。 人是你非要救的,馆也是你让开的,别人随不甘愿,但一切也都听你的,如今人都抬进馆了,可谓万事俱备,你又讲规矩? 那大汉感觉林孝玨得寸进尺,可能会狮子大开口,嚷嚷道:“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气说完?莫非想加银子?” “医治,过程,不准,打扰。不得,观看,尤其是,你。”林孝玨还是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道,只是言语有些无情。 这女子可真横,但医治创伤确实不要围观的好,张岳敬祖上传给他们手艺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这一点,说有病邪会伤害病患,这也是他们张氏医馆和别处不一样的地方。 他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别人不懂。 张岳敬再次确定这女子是懂医术的,又有些为病人家属的无知感到无奈。 “小姐如此也是为了病人着想。”他和蔼的解释道。 “没听说哪个大夫救人不让人看的,难道救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可是家属,不让看我们不治了。”大汉却哼道。 “小姐,别治了,我害怕。”小道童不理解的凑到林孝玨身边,小声嘀咕道。 她觉得救这个能可能会后患无穷,起码这个大老粗就不好惹。小姐为什么要给自己惹麻烦呢? 林孝玨秀眉立即蹙起来,搭在她有些木讷的脸上,很不协调。 她没理小道童,而是瞪着那大汉,哑着嗓子道:“你想他,死?” “他死,你能,霸占,财产?”一声比一声刻薄。 这是诬陷,大汉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看向他,他脖红脸粗的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吴氏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大汉越发局促起来,他急急的解释:“嫂子,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那就,出去。”林孝玨这次的声音更严厉。 大汉怕她再说出难听的话,想出去又不甘心,正犹豫时就听身后有人道:“说能救人,还要银子,可万一人救不活呢?银子不是打水漂了?”林孝玨扫了一眼,是个传着对襟长褂的青年,他侧着头和人议论,一直没有正过脸。 他这一句话,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李家人仿佛也觉得就这么受这小姐摆布不妥,那大汉又来了精神。 “是啊,治好了我大哥,五十两银子,我李家分文不少,愿意付给小姐,可若是治不好呢?” 他说的很得意。林孝玨脑中有一个词汇闪过,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好个,兄弟,情深。你真为,你哥哥,着想?那我便,成全,你,心意。”她讽刺的看大汉一眼,转过身去柜台处端起笔,刚要下笔好像又想到什么。 “先生,口否,借您,弟子,一用?”她问向张岳敬。 “小姐有何事情,吩咐就是。”张岳敬看了陶省三一眼,陶省三很知趣的走到林孝玨身旁说道。 其他人也很好奇的看着她的举动。 林孝玨将笔递给陶省三,看着李家人郑重其事的宣布:“我立,生死状。若救不,好人,任凭而等处置。” 生死状?看个病要玩命?这样的大夫闻所未闻。 “豁。”人们又爆发了:“这小姐急眼了。” 林孝玨撂下狠话,愿意以命相抵,李家人再说什么就有些不通人情了。吴氏转着眼珠,心想:“留下字据也好,治好了人她乐见,治不好也不亏,她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林孝玨宣读,陶省三唰唰写下中规中矩的字迹。 书写完毕,林孝玨刚要画押,刚才那个对襟男子又开口了:“小姐初来乍到,我等都不相熟,要是人没救活小姐跑了,大家上哪追去?” 林孝玨目光略向他,他混在人群中却始终没抬头。 “是啊,你这生死状可能是废纸,我等连你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万一你冒充别人的名字呢?我们上哪找人去?”经人这么一提醒,大汉又来劲了。 林孝玨肃然的站着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是谁?她不是林孝玨,她是姓周的,可是她是谁呢? 张岳敬在不远处观到这小姐气息有些乱。 “那某立状,尔等可以相信了吧?”他一掀褂角,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柜台前,拿过陶省三手中的笔,重然落下。 “师父……”陶省三欲阻止。 张岳敬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讳。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岳敬,在此处行医二十载,如救不好李官人,愿以死抵命。”签好字,他吹干墨迹,将生死状展给众人看。 又一个玩命的大夫,不知是少见还是被这大义凛然的气氛感染,人们雅雀无声的围在张氏医馆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却没一个人说话。 少施医馆的伙计一见计谋得逞,压着头很快撤出人群,回去报信。 屋里林孝玨突然面向张岳敬,深深施了大礼。 “先生请,受,小女子,一拜。”这是尊重又感激的礼仪,是得到他人的信任,郑重道谢的礼仪。 张岳敬信任林孝玨,他自知林孝玨何尝不是信任他才会将人抬到他着。 他惺惺相惜的扶起林孝玨,说道:“某也想知道兄长的决定是对是错。” “定不,辜负,先生,信任。”林孝玨抬起头,接过张岳敬手中的生死状往大汉身上一拍,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个,时辰,谁都,不许,进来。” 正文 012 豆浆 李家人看过生死状的内容,治不好人张岳敬愿意赔钱赔命,对他们十分有利。 吴氏将状子手到袖口里,摆摆手让大汉等人出去。 “我说,都出去。”林孝玨看着还站着不动的吴氏冷冷说道。 “我也要出去?我是他的娘子。”吴氏心虚反驳。 林孝玨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她。 那目光带些狠戾,那眼珠子又黑,吴氏被看的大热天背后透风。她朝张岳敬一福身,灰溜溜就离开了病房。 闲杂人等撤去,围观的人又推倒街上几个。 病房的门从里被关上,明媚有些热辣的阳光被阻隔在外面,林孝玨站在地中央,一夜未眠,这时便能感觉到疲倦。 她揉揉眼角。 “小姐身体不太好吧?”张岳敬看出她的倦意,有些错愕并怀疑。 “是,但还能,救人。”林孝玨懂得他的意思说道。 “小姐这是何苦?”张岳敬苦笑:“小姐明明是要救人的,却得罪了他们。” “那先生,又是,何苦?”林孝玨嘴角弯弯:“先生,不是也,押了吗?故而,非常事,非常,手段。” 否则很难说服这些人啊,又不能撒手不管。 救还是不救?医者常常陷入这样的矛盾之中,张岳敬释然苦笑:“小姐大医。” 林孝玨给他一个笃定的目光。 “人参,附子汤,一碗。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四钱……” 张岳敬浅笑还留在脸色,林孝玨已经开始让陶省三准备药材。 这就开始了?陶省三手忙脚乱的找笔墨。 张岳敬却觉得心中荡气回肠,他最敬佩的医者就是父亲,父亲治病救人从不言废话。 父亲常说救人如打仗,一刻也耽误不得。 这女子年纪小小,却难得有这样高的职业素养。他本想问她打算如何医治,他对外伤症的研究也算有小成,本以为可以给这女子些建议,没想到人家条理非常清晰,一亮本事就知道是高手。 对于流血过多的病患,首先要做的是止血和回阳。 “天南星,一钱。”林孝玨继续说着一直念叨需要准备的草药,陶省三全部用纸笔记下来。 突然她唤道:“先生。” 张岳敬从沉浸在父亲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小姐有何吩咐。” “不敢当。”林孝玨颔首致礼:“求先生,家中……祖传的,三七方,止血药,汤,一碗。” “小姐好像很了解某家中的情况。”张岳敬不自觉问道,前面他就疑惑,这无锡县药馆不少,为何这女子会将人带到他这里来呢,一开始他还想是因为这里离少施医馆最近的缘故,如今人家连自家止血药中的主方都知道,可谓知己知彼了。 “小姐是不是认得在下?”张岳敬很惊讶,脑中努力回想他相熟的人,并没有这样一位小姐,关键他都四十多岁了,这女子太小了,怎么也不会相交。 “常听家母提起。”林孝玨有礼答道。 小道童正站在她的身后,差点一口气憋死自己,夫人在小姐两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如何和小姐提起的?小姐瞎掰能靠谱一点吗? 张敬岳和陶省三不知道小道童心中所想,只看她脸色通红,以为她是热的,也没多做考虑。 张敬岳还是很多疑问,问道:“不知夫人是哪位?如何认得在下?” 听不下去了,小道童神情紧张,我家夫人要是认得你,那一定是在阴间,不能让小姐再瞎掰了。 “小姐,李官人还等着医治呢。”小道童小声提醒,打断了张敬岳的追问。 林孝玨看着她嘴角弯了弯,念叨:“白纱布,盐,醋,黄酒,艾蒿,先生的药箱……” 这是又开始了,陶省三还是不太习惯这小姐的不按规矩办事,手忙脚乱记下来,张岳敬也不好再问她的母亲。 “对了,还要,两碗,豆浆。重中之……重。”林孝玨念到豆浆,脸色出奇的起了波澜,从风轻云淡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豆浆是这女子救病医人的独门秘方?张岳敬不敢耽搁,与陶省三立刻分头准备林孝玨要求的东西。 因为豆浆要的急,最快被陶省三送进病房。 “小姐,这豆浆有什么回天救逆的功效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饿到,无力,也是病。”林孝玨端起一碗递给小道童,剩下一碗自己一饮而尽。 不是救人用的吗?陶省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小道童也局促的不知道喝好还是不喝好。 小姐那么严肃的要豆浆,原来是为她们自己。 这不太好吧? “喝吧。”林孝玨放下碗:“不喝,我也,就晕了。谁也,活不成。” 小道童噗嗤一下笑出来,不再犹豫,也一口气将豆浆喝了。浇了雨水,又走了一夜的山路,这一碗豆浆下去更觉得腹内空空,但嗓子滋润了不少。 小道童脸上露出松口气的微笑。 小姐您心真大,陶省三亦哑然失笑,大家都担心能不能救人,您这还想着吃呢。 “小姐再来一碗?”他客气问道。 “没时间,了。救人。”林孝玨严肃的说道。 虽然词语简洁,但陶省三还是明白她的意思,他笑着出去准备其他救人的用药,病房里就只剩下林孝玨和小道童两人。 “周一,你,去守门,谁都,不能进。”林孝玨凝重吩咐小道童。 “小姐谁是周一啊?”小道童怔怔的看着林孝玨,这是叫她吗?她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啊。 “你。”林孝玨目光带着询问。 “我不叫周一啊。”小道童一脸的委屈说道。 “那叫,什么?” “忘了。”小道童悲伤的低下头,母亲好像给她取过名字,但从没有人叫她名字,她也想不起来了。 “还是,周一嘛。”林孝玨心中稍安,她想起了这个名字,是她的丫鬟。 小道童并不知道林孝玨心中的凌乱,她想了想周一就周一吧,夫人就是姓周的,小姐这是想夫人了吧? “那我叫周一?周一?”她试探着读自己的新名字,还挺好听的,她一下子露出两颗小虎牙。 “去吧。”林孝玨嘴角弯弯说道。 “我怕拦不住。”周一忧心忡忡说道:“他们人多。” “看着我。”林孝玨肃然看着周一,周一心中一动,也无比认真的回望林孝玨。 “我们,是在,救人。”林孝玨慢慢道:“你,关乎,他,生死。要守住,你可以,相信我。” “我可以?”周小到大周一从没听别人这样和她说过,别人都说她二傻子。 “我不行。”她有些胆怯。 “你可以,实在,不行,就撒泼……踢,咬,打,骂,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才是,好猫。”林孝玨一句句叮嘱她:“切记,切记。” “我是好猫?”周一像在云端一样,她问道:“小姐我能当好猫?” “一定能,去吧。无论,如何,守住门。”林孝玨见周一的情绪好转,变再次吩咐她道。 周一笑嘻嘻诶了一声,刚一抬脚,心有疑问,还是转过头问道:“小姐,你真的会医术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林孝玨嘴角动了动:“与医,有关的,我都会。” “你还,很多,不知。” 正文 013 麻沸散 “小的句句实言,不敢撒谎。”守山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县太爷带着衙役和民众清了山路,他这才来林府送信。 三老爷惊慌的站起来:“你说山顶有三具尸体?这事还有谁知道?” “县太爷和仵作大人,剩下晓得不知。”林家家庙里出现男尸,虽然被烧焦了但还是能辨认出阴阳,要知道那可是道姑庵堂,这出现男人可是败坏门风的事。 随着三老爷的紧张,守山人手心也出了一层冷汗。 小斯站在一旁忙给三老爷使眼色,三老爷领会到,沉声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先留在府上歇息几天再回山上吧。” “三爷放心,小的哪也不会走的。”守山人磕头说道。 “知道了,你也是个机灵的。”三老爷站起来,让人给守山人打赏,之后就和小斯出了大厅。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死的都是谁?”刚一出门,三老爷很是急躁的搓手。 “老爷先别急,路遥不是回来了吗?先去问问她再做定夺也不迟。”小斯忙给出谋划策。 三老爷摇头:“我要先去趟县衙,让姨娘去问问路遥怎么回事。” 檀香盈鼻的小佛堂,三太太一手执这念珠,一手敲着木鱼,嘴一张一翕,却没发出声音。 老嬷嬷走到她身边跪下,在她耳边低语。 “什么?”三太太手中佛珠一颤:“那五小姐呢?都谁死了?” “还不知道小姐是死是活。”老嬷嬷担心的摇头:“据说尸体有四具,二女二男。” “怎么会有男人?”三太太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说完她自知失言,看看左右没什么人,放下木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知道,三老爷正在审问早上回来的那个丫头。”见三太太要起身,老嬷嬷慈爱的扶上她的胳膊。 二人往里间走。 “老爷是个糊涂的,我真怕她们借此毁了五小姐的名声。”三太太手撵着佛珠,神情凝重,有嬷嬷走在身边,她依然很不安。 “所以太太还是出去吧,别的事可以不管,五小姐的事您若是不管,那她就真没指望了。”三太太对三老爷心灰意冷,早就不出院门,老嬷嬷试探的问。 二嫂死了之后玨姐就只能指望她了,三太太回身,刺眼的日光从佛堂的门缝中泄进来,二嫂那爽朗大方的笑容就印在那光晕里。 她应该照顾二嫂的孩子,像二嫂救助她的弟弟一样。 “醋不够,还要再,多几坛。醋用火,熏。”林孝玨一边对陶省三吩咐一些碎事,一边开始脱衣服。 “小姐这是……”张岳敬和陶省三都有些傻眼。 “你们也,脱吧。”林孝玨脱掉碍事的褙子、外衣。 “小姐这使不得啊。”陶省三窘的脸通红,摆着手往门口退。林孝玨撕了一块纱布,拿剪刀剪出两个窟窿,手一伸就披在身上。 穿好自制的白大褂,她回头奇怪的看陶省三:“什么,使不得?” “小姐这是?” 这女子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诡异,和平成医者不同。张岳敬看着徒弟的无措,不解询问。 “这世间,有一种,东西,我们,看不见。但是会,使人,发病。我们,很脏,要隔开。”林孝玨又为张岳敬和陶省三剪了两件白大褂,她顺手递给张岳敬:“对付,用吧。” 这应该就是不让人观看打扰的道理,张敬岳接过来,略一思考,就披了上去。陶省三拿在手里扭扭捏捏不动。 师父定力好,还真信这女子,可他还没娶媳妇呢,当着陌生女子的面脱衣服不好吧? “医者,当无,杂念啊。”林孝玨叹息的摇头,着手熏黄酒,也不看陶省三。 这小姐心里根本就没男女之别,人家想的都是医道。张敬岳心底对这小女子的敬意再一次油然而生,他拍拍自己老实巴交的徒弟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省三啊,小姐是大医,一切听小姐吩咐。” “是,师父。”陶省一看林孝玨面无表情,根本当他是空气,被自己下作的想法羞得无地自容,躲到一边披上纱布。 “先生,您,怕血吗?”林孝玨带着张岳敬师徒二人做好消毒工作,她打开张岳敬的一箱,拿出里面薄而锋利的刀子,凛然问张岳敬。 “怕血还怎么做跌打损伤的大夫。”张岳敬被她严肃的表情都笑了。 “好,那您,看过,杀猪吗?”林孝玨又问。 “看过几次,小姐想要做什么?”张岳敬细想她问的问题,再加上兄长的遭遇,一下子就想到不好的事。 “我要,破开……肚子,需要,先生您,帮忙。”当然是破开病人的肚子,不是她的。 林孝玨的话验证了他的想法。 “这不行,小姐不知,老夫的兄长为了救人,也曾做个同样的事,后来不仅人没救活,兄长也没了。”张岳敬想起哥哥的死,痛心疾首的说。 “那病人,如何死,的?”林孝玨娴熟的将刀子放在火上翻着烧烤,张岳敬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很严肃的警告:“病人是疼死的,老夫没有开玩笑,小姐的方法行不通。” “若疾,发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 “可刳破腹背,抽割积聚。”林孝玨讲话费力,才说一句后汉书中关于华佗做手术的记载,张岳敬就很好意的帮他接下去:“兄长也是看着这句话,觉得此方法可行。但是不行。” 所以兄长并不是小姐所说的以非圣贤不能,您看过的书,兄长也看过。 “此人,脾脏,破裂,流血。必用,此法。先生既,知前言,也该知……后语。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知觉。” “小姐是说这个啊。”张岳敬苦笑着说:“家兄自然知道,但麻沸散的配方已经失传,家兄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医非,圣贤,不能。”林孝玨拿出一包散剂给陶省三:“以酒服下。” “这是……”张岳敬声音有些颤抖。 林孝玨嘴角弯弯:“莨菪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天南星。” “真的是?”千年来,麻沸散的配方一直有人想得到,也有人配置,张家祖上就曾猜测麻沸散中有生草乌、香白芷,张岳敬听林孝玨的配方似曾相识,除了那个什么浪荡贱以外,其他的药材都很容易得。 “对,这就是麻沸散。” 正文 014 手术 “说,你为什么要私自下山?五小姐呢?”三老爷去了府衙,姨娘便在卧房里审问路遥。 两个她信任的婆子将路遥堵在嘴里的破布扯出来。 “姨娘,奴婢不是私自下山的。”路遥一得到顺利的呼吸,连忙给丽姨娘磕头。 “奴婢不是私自下山的,是五小姐嫌弃奴婢伺候的不好,敢奴婢回来的。”何三等男子要侵犯她的事她不敢说,若让人知道她的名声就毁了。 “一派胡言。”丽姨娘张着长长的指甲,往桌子上一拍:“家庙了起了火,就你跑了出来,是不是你放的火?” “家庙被烧了?”路遥愣愣的看着丽姨娘,下一刻她便明白过来,小哑巴杀人越货都敢做,一定是她走之后放火烧了家庙,她这是毁尸灭迹啊。 “姨娘您不能冤枉奴婢啊,奴婢怎敢放火。”路遥急急澄清。 丽姨娘端起茶杯小啜一口。 “不是你放的?”她嘴角含着讥讽,突然砰的一声将茶杯一顿,厉声道:“家庙里有两具男尸,你可知道是他们是谁?”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路遥惊慌否认。 “不说实话?”姨娘冷冷一笑:“那一定是你**男人上山,不知何故杀了人,对不对?” “不是,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杀人,奴婢是冤枉的。” “还是不肯说?”丽姨娘好像没什么耐心一样:“反正官府也会查出来,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不如就叫人牙子来把你卖掉。”说到这她运气一顿,似笑非笑的询问道:“你说卖到哪里好呢?” 路遥惊恐的睁大眼睛:“姨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没有杀人,和奴婢无关啊?” 她说着连连给丽姨娘磕头,身如筛糠, “那与谁有关?”丽姨娘像是**般说道:“五小姐呢?是不是和五小姐有关?” “是,人是五小姐……” “姨娘别来无恙啊。” 路遥刚要供出林孝玨,咣当一声,三太太携着老嬷嬷从门外阔步走进来,立刻打断了路遥的话。 她一身紫色衣裙,风姿高雅,由于常年吃素的关系,很是清瘦,和养的珠圆玉润的丽姨娘相比少了很多世俗之气,让人觉得很清爽。 屋里的人的目光无不被她吸引。 两个婆子十几年没见过她,只觉的眼前一亮。 “你怎么来了?”丽姨娘鬼使神差的站起来,手中茶杯一滑,啪嗒就掉在地上。 “我?我是谁?”三太太不屑笑道:“我是林府的三太太,一个姨娘的卧房我怎么就不能来?” “妾不是这个意思。”丽姨娘笑的很尴尬,虽然她掌家十几年,但冷不钉看见三太太还是习惯性的给她让位子。 “不知太太因何出来?” “我有说过不出来吗?”三太太好奇的看着她。 “没有,没有。”丽姨娘眼珠不停的转着,猜测着三太太的来意。 “太太坐。”她说道。 “不了。”三太太一挥手,门外便进来两个婆子,都是三太太陪嫁的仆人。 “将这目中无主的小蹄子带走。”她指着路遥说道。 婆子一拥而上,驾起路遥就要走。 丽姨娘这时才回过神来。 “太太不能带走她。”她一个手势,她屋里的婆子便挡住三太太的人的去路。 双方一时对峙起来。 “姨娘这是何意啊?拦主子的路?”三太太凤眼一挑,问道。 主子二字让丽姨娘脸色微变。 “这贱卑是老爷让奴审问的,太太不能带走。”她此时醒过神来,沉住气,客气的说道。 三太太一定是听说家庙失火的事。 三太太与前二夫人相交甚密,她定时怕林孝玨的名声受到牵连才出来的。 而她就是要毁了林孝玨的名声。不能让三太太带证人走。 她是三老爷最宠信的人,这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仆人都得听她的,怎么会怕这个没有实权的老女人呢? 丽姨娘想到这些,不由得得意起来,那方才因身份引起的卑微全然消失了。 “太太若想带人走,还得老爷同意才行。”她含笑说道。 三太太憎恶三老爷,才不会见他呢。 “好吧。那我就等老爷回来。”三太太浅浅一笑,不客气的坐在主位上。 丽姨娘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这不是让这女人有机会见三老爷吗?原本以为这个妒妇十几年不出来,现在已经人老珠黄了,没想到比她还大五岁的她**的这么好。 丽姨娘为自己刚才的提议而后悔。 不过后悔也没用,再怎么样她也不能把正房太太怎么样。 看着悠闲的喝茶的三太太,丽姨娘仿佛又回到刚跟三老爷的时候,那时她连丫鬟都不如,要跟三太太端茶倒水问安。 要是三太太从此以后就出来管家怎么办?想想嘴里都苦。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丽姨娘慢慢陪坐下来,想着做妾的不容易和对付三太太的招数。 三太太则一副恬静的样子,只是喝茶。 屋里气氛十分诡异。 林孝玨这边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屋里醋味腾腾,在这炎热的夏季里,更酸的无以复加。 “小姐,这是干什么?”淘省三掩鼻问道。 林孝玨递给他一个自制的口罩,叠了双层纱布。 “戴上。”她命令式的说道。 “不用了,习惯就好了。”陶省拒绝她的提议,天气真么热,用两层布捂住嘴,那不是要憋死人。 “别后悔。”林孝玨也不勉强,将口罩递给张岳敬,张岳敬模仿着她的样子戴上。林孝玨将手再次在黄酒蒸汽上熏一番,这才走到为了放置李浩身体而临时拼凑的手术案前。 她深吸一口气,张岳敬和陶省三也不由得被她感染,很严肃的看着她的举动。 “仲景,认为,有一种,外邪病,可以,侵害,我们的,身体。”手术前,林孝玨急切又艰难的说道。 “而据,我所知,这种,外邪,我们,看不见,但,它却,无处,不在。”她桑子说至,讲不快,张岳敬和陶省三暗暗着急,但还是认真听着。 “外伤病,最易受,它毒害。方才,淘公子,问我,为何,要熏醋?那是,因为,浓醋,高纯度,酒,干净的,食盐,蚂蚁的,唾液,很多草药,都可以,在,外部,环境下,杀死,他们。” “先生。”突然,她很严肃的对张岳敬道:“您有,济世,之怀。我愿,将,我之,所学,全部,告于,先生……知道。”缓口气,她又道:“还请,先生,信我,凡有,外伤,病人,定要先,阻断,病邪,才能,施救;否则,救了,也是,枉然,多余,活命。” “小姐欲将救人之术传与我?”等了一会,确定林孝玨没有下文了,张岳敬才道:“某与小姐萍水相逢,小姐怎可将这价值千金之术传与我呢?这万万不可。”他既难以置信又不想接受。 “客套的,话,不必,说了。”林孝玨端起刀子:“因为,没时间,了,现在,我做,的事,我说,的话,先生,要铭记。” “那我是否要回避?”在传授技艺之时,很是忌讳有外人在,淘省三局促的问道。 虽然张岳敬是他的师父,对他倾囊相授,不过现在人家小姐要传师父技艺,他在场有些不合适。 林孝玨抬头看他一眼:“不需要。”说完她就低下了头。 “为何?”陶省三忍不住想问。 林孝玨唰的一下剖开李浩的肚子,鲜红的血液顿时浸透了她的手,世人从未见过的脏腑就这么活生生的暴露出来。 陶省三哇的一声就晕了过去。 “我就说,他,不需要。吧?”林孝玨看他一眼,复又低头工作。 张岳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刺激到了,直觉得胃里翻腾,阵阵呕意上反。 “里间吐,即刻来。”林孝玨命令他道。 张岳敬如特赦般跑到里间。 多亏他年长又有经验,也看过不少疮毒病瘤,如此反复几次,便没那么恶心了。 正文 015 事态 诊室静谧,酸不可闻,林孝珏认真检查着李浩的伤口,顺便为张岳敬排疑解难。 对于张岳敬来说,这样的阵势是他从医以来一次质的飞跃,万千替人治病的经历加起来仿佛都不如这一次来的真实。 他的心就跟第一次替人诊病时一样,激动,害怕,兴奋,百味陈杂。 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人体的脏腑啊。 “这就是脾吗?”林孝玨前面说过伤在脆脾,他记得,现在看到林孝玨认真检查的脏腑,他猜测道。 林孝玨听出他声音有些颤抖,严肃的点点头。 李浩的脾伤了一个小口,林孝玨不准备摘出它,她麻利的清理淤血和伤口,之后用羊肠线将伤口缝合。 这期间一过就是半个时辰。 “你快点让开,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哪是诊病啊?生孩子也不用这么久。” 李家人等的不耐烦,那大汉领头又开始闹起来。 周一遵命守在门口。 “我们小姐说了不能进去,您们谁都不能进去。”她两个胳膊张开,门神一样挡在门口。 “你们小姐是个屁,那是我大哥,我要进去,你给我让开。”大汉说着就要动手。周一不由分说,疯也似的用头顶住大汉的肚子,大汉不防,摔了一个趔趄。 周一旗开得胜,一个撒泼动作挡住大汉,心中高兴,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小姐教的一定没错,我是好猫。” “我们小姐说了不可以进去就是不能进去。”她打出了气势,将道袍脱了往地上一摔:“除非打死我,否则谁也别想过去。” 里面穿的还是一件道袍,这是穿多少? 李家人看出来了,这个是二愣子,要拼命的架势。 她们目光开始询问大汉。大汉思虑片刻还是要闯。 “我们可是立过生死状的。”周一高声喊道:“你们也划了押,现在两个时辰还没到,若是进去有什么事,我们可不负责。” 是有这么回事,李家人拿出那张生死状一看,确实白纸黑字写明白了。 “哎!上了那小结巴的当了。”大汉泄气的坐在地上,李家其他人的气势也弱了下来。 “哎呀娘啊,还是小姐深谋远虑啊。”周一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当门神。 三老爷从府衙回来的时候三太太已经带路遥回院子里去了。丽姨娘明白三太太只是关心林孝玨,并不想见三老爷,正好她也不希望三老爷见到依然年轻的三太太,于是便找个台阶下,让三太太把人带走了。至于林孝玨,有的是法子毁了她,而且说不定她已经烧死了。 三老爷一回来便问路遥的事。 “那贱婢怎么说?是谁放的火?” “她说不知道。”三太太揣着小心思给三老爷奉茶,并问道:“老爷去衙门,衙门里怎么说?知道那两具男尸是谁了吗?” 三老爷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道:“是何三和张五两个人。” “他二人因何会在庙里?老爷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丽姨娘试探问道。 “你有所不知,何三是镇上有名的淫徒,他的尸体在庙中找到,我怕是要伤及我林家门风啊。”三老爷叹气说道。 丽姨娘眼珠转了转:“那老爷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三老爷心烦的直蹙眉头:“我拿了两百两银票打点了府衙,此事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只是庙里还发现两具女尸,除掉路遥还应该有两个人,不知道那失踪的两个人是谁?会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府衙也查不出那两个人是谁吗?” 三老爷摇摇头说道:“若是孝玨生还还好,若是外人也要找到堵住她的口。” 丽姨娘听了暗暗攥了攥拳头,她有种预感,这件事利用好了,她在林府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路遥呢?把她带来,我要亲自审问她。”三老爷和丽姨娘说了几句秘密的话,也歇息了一下,便又想起路遥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老爷不必问了。”丽姨娘做贼心虚的敷衍道。找路遥必要牵扯到三太太那里,她怕三老爷想起三太太来。 “我还是不放心,要亲自问问。”三老爷坚持道,说完便觉得嗓子有些痒,咳嗽一声。 “老爷怎么了?”丽姨娘紧张的站起来,伸手试探三老爷的额头,三老爷抓住她的手:“无妨,大概是夜里受寒了。” “那要请个大夫来。”丽姨娘忙道。 “我读过医术,伤寒小病忍一忍就过去了。”三老爷无心科举,只考得秀才的功名就止步了,但虽然不走仕途,却看了不少杂书。 丽姨娘在学问方面还是十分崇拜三老爷,既然他说无碍,她也就没太在意,她回头让丫鬟给三老爷泡了一壶凉茶,三老爷喝了几口,觉得身上愈发冷了,不过他依然没在意。 这么一折腾,三老爷便忘了要问路遥的事。 路遥被三太太带回三太太的居处,三太太便对她道:“路遥,你来府中也有七年了,虽不是家生子,但也做到了二等大丫鬟,我可从没苛待过下人。你实话说来,家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你说实话,有什么事或许我还能网开一面饶了你,若你不肯说实话却要和他人一起诋毁五小姐,那就别怪我不通情面了。” 三太太一直不掌家室,路遥虽来府中七年但几乎没伺候过她,若不是今日见了她都要忘记府中还有个三太太。 她在府中之时,下人们背后议论,也都以为三太太是个软柿子。 哪成想,一个吃斋念佛十几年的女人,如今还依然美貌依旧,主要是那气质,坐在那里如欺雪傲霜的寒梅,大热天让人冷的发颤,一看就骗不得。 再细想,五小姐这些年在庙中的生计都是三太太在照顾,不然林家何时会记得有这么个人呢? 无疑的,三太太是要护着五小姐的,如果让三太太知道自己看见了五小姐杀过人,她会不会被灭口? 路遥无端打了一个激灵,她跪在地上给三太太磕头,哭诉道:“太太,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姐上几日病了,奴婢让妙真娘子给小姐请个大夫,妙真说庙门乃洁净之地,不便让外男涉足,她又道有仙姑坐镇,小姐必然不会有大碍。” 正文 016 铜镜 蜡烛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三太太审问路遥林孝珏的去向,路遥也不敢猜测,更不敢将林孝珏杀人的事实说给三太太听,她费尽心机的转移了三太太的注意。 一听林孝玨病了妙真却不让请大夫,三太太一口恶气提在胸前,林孝玨不被林家待见,但不曾想连庙门中人都这么虐待她。 “那后来小姐如何了?既然小姐病了,你不伺候身边,又为何无故跑回来?”三太太厉声问道,越发憎恶路遥。 “好了,小姐病好了。”路遥见三太太脸更冷了,忙求饶道:“小姐病好了,但是妙真娘子整日苛待小姐,连带奴婢等人也不放过,她让小姐一日砍够五担柴,两缸水……”路遥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太太,小姐再不济也是林家的小姐,太太月月往庙里送月历,送银两,不是为了让她们好好照看小姐吗?可她们却百般欺辱小姐,奴婢虽只待了一个月,但已不能忍受,小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奴婢再不想办出来送信,那小姐岂不是让她们欺辱死?” “真有此事?”三太太听得心疼,帕子搅着拳头按在桌案上。 “奴婢不敢撒谎,先去的青衣并不是病死的,是妙真活活打死的。”路遥面上露出兔死狐悲的悲伤之情,说道激愤处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 那晚何三语中表示,青衣是不堪受辱自尽而死的,但是现在将她换个死法又谁知道呢?庙中大火跑出来两个人,若是妙真和小道姑生还,此时一定跑远了,就算被林家抓回来还能和她对峙吗?毕竟她们虐待林孝玨可是事实,若是林孝玨和小道童跑出来那就更不必怕了,林孝玨是哑巴,小道童是二愣子。 路遥越想越觉得将目标转移到妙真头上是对的,她低头叩首,掩饰住内心的算计之情,声泪俱下的描述林孝玨受虐待的情景。 “真是可恶至极。”听完路遥的叙述,三太太心疼的说道。老嬷嬷在一旁扶住她的手,她反抓住老嬷嬷的手才没立刻发作。 镇定下心神,三太太问路遥:“照你这么说你下山是为了替五小姐通风报信来的?” “太太明鉴。”路遥低头磕在地上:“奴婢真的没有弃小姐于不顾。” “那姨娘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到底想和姨娘说什么?”三太太冷眼问路遥。 先前她是一直盯着路遥看的,问这句话的时候,头微微偏,目光有些细。 这本就是不相信人的小动作。 路遥没想到三太太这么难缠,只得继续磕头求饶:“奴婢真的没隐瞒任何事,姨娘起先也没问奴婢啊,听姨娘的意思仿佛是要奴婢说庙里走水与五小姐有关,可奴婢走时庙里还好好的,奴婢真的不知啊。” 三太太和姨娘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个人相互了解,相互厌恶,路遥能供出丽姨娘的心思这是要投诚的表现。 三太太面上看不出欢喜,只是命人将路遥带下去看着,并没有说要放过她,也没说要处置她。 不安中路遥乖巧的被人带出去。 老嬷嬷看罢她离去的背影,回过身对三太太道:“怕她没说实话。” “是掩盖一些事没说,五小姐到底有什么事让她如此惧怕和我说出来呢?这样我就更担心五小姐了。”路遥明明是要告诉丽姨娘一些事的,却要隐瞒她,三太太岳猜测越觉得事情严重,忧心忡忡的说道。 “让老奴去审她,不信她不说。”老嬷嬷怒目说道。 三太太想了想,点头道:“此事并不是最急,眼下找到五小姐才是大事。” “太太。”老嬷嬷面色犹豫,最后还是咬牙预测道:“说不定五小姐已经……” “不会。”三太太从红木椅上坐起来,很坚定的看着门外斜阳:“二嫂地下有知,怎会让她的女儿死于非命,五小姐一定活着呢。她正等我去接她回来。” 三太太曾受恩与前二夫人,五小姐被送到庙里,那是老夫人发的话,三太太照顾不到,无能为力,故而于心不安。 但她始终坚信的是五小姐会苦尽甘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和前二夫人的情谊还是她受二夫人性子的影响,总之她和前二夫人的信念是想通的。 “信念!”嬷嬷心中默念二字,想:“莫非这就是男人们常说的友谊?” “太太。”嬷嬷喊着望天出神的三太太:“老爷病了。” “他有没有让人去找五小姐?”听见三老爷生病的消息三太太毫不动容,而是问三老爷对林孝珏的态度,将老嬷嬷的话题叉过去。 明显的在回避,不知道太太什么时候会原谅三老爷。 老嬷嬷心中叹息,忙道:“吩咐人去找庙中剩下的活口了。” “算他有心。”三太太一垂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完这句话,心事重重的回了卧房。 林孝珏这边为李浩医治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林孝珏踢醒吓昏过去的陶省三:“蜡烛,铜镜。” “恩?”陶省三迷迷糊糊睁开眼,一间包裹的雪白的林孝珏,下意识看她的手,一根明晃晃的银针捏在手上,手指血淋淋的,顿时想到不愉快的方才,一翻白眼又晕过去了。 林孝珏蹙眉,垂下手。 张岳敬心中叹息,好尴尬的道:“小姐需要什么,还是谋去准备吧!” “是我,疏忽,已经,过了,这么久。”许久没说话,林孝珏嗓子更疼了,她强忍着道:“天色暮,铜镜,蜡烛,越多越,好。” “好好好,某马上去拿。”虽然不知道林孝珏要这些做什么,但看她急切的样子就知道十分关键,张岳敬片刻不缓,匆匆去找铜镜和蜡烛。 张岳敬妻子早逝,他领着一双儿女过活,都住在后院。 铜镜是女儿家用的东西,他只得从女儿那里借来镜子,又让女儿找儿媳借一面,最后又让女儿找出家里所有的蜡烛,备齐了这些,他又从后院直接回到病房。这一忙活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可见他有多急。 回到病房,他换回衣服,林孝珏和他一起,将所有蜡烛都点亮,将两面不大的铜镜左右摆正,斜对立在李浩身侧。 完事,林孝玨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铜镜,放在李浩的头顶,让三面镜子呈三足鼎立样子。 “蚊子虽,小,也是肉,将就吧!”那巴掌大的铜镜反着烛光,映射到另两面铜镜上,那两面铜镜的烛光再返回来,如此反复,算是有用的,就是铜镜太小,摆在那里有些好笑。 林孝珏盯着铜镜连连摇头。 好像祭祀的样子。 张岳敬不知道林孝玨这是在施什么法术,待开口问,发现了不一样,此时天还算亮,但影子已斜长,二十几根蜡烛点燃与否并不能感觉屋里明亮多少,但原本阻碍看清楚脏腑的影子却缩小了,几乎没有。 “小姐,您大智慧。”张岳敬激动的夸奖林孝珏:“这法子看的清楚。”肉皮上的绒毛都能数清了。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提起针线贤淑的落在李浩的皮肉上:“差不多,成了。”(我的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017 砸场子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林孝珏和张岳敬这边继续忙碌李浩的病情,随着人参附子汤的起效,李浩的呼吸渐渐大了。 说明林孝珏的法子是对的,张岳敬安慰的拭掉额头的汗珠。 两个人都太投入,对外面的事充耳不闻。 屋外周一压力很大,呈大字堵在门口。 “两个时辰可就要到了,他们再不出来老子就砸门了。”本就不服气的李家人有些等不及了,那大汉一直在周一面前示威。 周一眼睛瞪的溜圆:“不是还没到吗?” 这小妮子保持这个姿势和眼神已经近两个时辰了,她也不累。 大汉心里呐悍,这对主仆是哪里来的奇葩?怎么都这么二杆子? “难道还在乎这一柱香的时候?一炷香你家小姐就能就活人了?那还拖两个时辰干嘛?你快让开。”他喊到。 周一目光不错:“我们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小姐让你死你也去吗?”大汉被她的执着激怒了。 “那是自然。”周一想都没想:“我们小姐让我去死,那一定有去死的道理。”经过家庙走水,下山两件事周一已经对林孝珏敬佩至极,何况她本就直纯。 大汉只觉得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顿时语塞。 这时有个声音喊到:“定是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两个时辰就要到了,指不定你们一会什么也得不到,尸体都被转移了,那时候他们再不认帐可真是鸡飞蛋打。” 说话的人是围着医馆看热闹的人,周一也不认得,只知道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许是大家都记着时辰呢,先前的人可都散的差不多了。 原来城里人也爱看热闹,周一鄙视的道:“胡说,我们小姐不会骗我的。” “我才不信你们小姐没撒谎过,你怎么肯定她没骗过你?”大汉不满反驳。 “我们小姐自然从没骗过我,不仅我,她什么人都没骗过。”周一说到这,得意一撇嘴:“我们小姐从前是哑巴,怎么骗人?” “……”李家人无语,围观的人也是嘘声一片。 “这样你们还相信他们吗?”混在人群中那人又痛心疾首的道:“这张氏医馆是什么地方?杀人不眨眼,吃人肉的地方,你们又不是外乡人,怎么就轻易相信他们?明明就是张老头找人来哄骗你们的。” “你胡言乱语。”周一激动的伸着脖子,和那人对峙道:“我们和张大夫根本就不认识,再说我们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谁知道为什么?那张老头的哥哥杀人又是为什么?就是为了杀人呗。”那人无礼辩三分,冷哼道:“还说什么不认识,那为何你家小姐不选大名鼎鼎的少施医馆,却要选张氏医馆,难道她不知道这医馆有过人名官司吗?” “这……”周一也不知道林孝珏为何直奔姓氏医馆,她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我们小姐说我家夫人和她提过张大夫医术高明。” 一句话泄了底,周围的人声如一滴清水掉入油锅中,霎时间就炸开了。 少施医馆混在人群中的伙计兴奋嚷道:“听,她们自己承认了,她们早就是一伙的,李大嫂你们被骗了,他们是盗李大哥的尸首的。” 久久不语的吴氏一听这话,哪里还收得住?领着孩子就奔周一来了:“你们还我相公,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狗东西。”她哭闹着,在乱糟糟的语境中更加令人头疼。 周一双腿岔开攥着拳头,看起来很镇定,但双腿已经打颤。 大汉见时机成熟,一个猛子就冲过去,周一不防,被他拉到一边,等大汉要碰到门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她说错话了,小姐让她守门的,小姐那么信任她她怎么能让小姐失望呢?周一红了眼睛,嗷的一声就将大汉从后面抱住,朝大汉的肩膀就是一口。 这一咬,毫不留情,她还长了虎牙,尖尖的,大汉猝然不备,疼的嗷嗷叫,也收回了手。 吴氏也愣住了,刚要进门的脚莫名就守住了,她震惊的看着周一。 周一此时还是没放开嘴,大汉眼见自己的肉就要被咬掉了,一咧嘴,提起胳膊照周一脸上就是一拳。 周一被她甩倒在地上,鼻子吃了个大酸枣,鼻血直流。 “好狗不挡道,嫂子咱们进去。”大汉揉揉肩膀,朝周一瞪了一眼,转回身就去踹门。 马上就能知道屋里的情景了,本在门外围观的人呼啦一下子都凑近屋里,周一被打的晕头转向,哪里还有力气阻止。 她眯着眼,就听咔吧一声。 “完了,门被踹开了。”她心想,却觉得周围一静,片刻后又起一片抽泣声。 “是你。砸场子?打了,我的人?”林孝珏那沙哑,悠慢的声音突兀响起。 “小姐。”周一霍然睁开眼,像看见救星一样,她腾地从地上爬起来,飞奔到林孝玨身后。 “你打了,我的人,我就要,废了,你的脚。”大汉一脚踢开门,要进屋,抬起的腿还没落下,就被正要从屋里走出来的林孝珏攥住了。 她用力一掰,大汉噗通一声就躺在地上,众人还都没明白发什么什么事,只见她双手捏着大汉的脚踝,居高临下的看着大汉。 这是什么诡异的招式?小结巴是武林高手?大汉脚踝被擒住,倒栽葱躺在地上,脑袋都摔晕了。 他很想一脚踢飞小结巴,但他动弹不得,腿抽筋一样疼。 冷汗从他额头上立即就渗出来,但他却发不出半点呜咽声。 林孝珏目露凶光:“有没有,人,告诉你,别欺负,大夫。你身上,有几个,经穴:哪里疼,哪里死,哪里动,不得,我,了如指……” “掌”林孝珏正在告诉大汉一个事实,她说的太慢,周一站在她身后心急的帮她说出尾字,也打断了她的话。 林孝珏无奈的回头看她一眼,鼻血都淌到嘴了,说话也呜呜不清。 “先生,有劳。”林孝珏求助张岳敬。 这小姐太生猛了,张岳敬根本不担心她吃亏,他会意,拉着周一去了另一个房间。(我的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018 静夜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林孝珏这才回头处理手边的事。 “你们,很想,进去看?”她斜睨着冷汗直流的大汉,说道。 “我们没有。”李家人心急如焚却没人敢上前,围观的人也被惊的说不出话,四周骤然静下来。 “想也,不行看。”林孝珏也不需要和任何人啰嗦,她按着大汉的脚踝上的穴道,先是拇指一用力,然后松开手。 大汉发出一声哀嚎。 “鹏弟。”这一声嚎叫唤醒了看傻的众人,李家人围了上来,问长问短。 大汉只躺在地上抱着脚打滚,什么都说不出来。 吴氏看林孝珏的目光全是闪烁和恐惧。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谁都没看见她是怎么办到的,等大家目光从大汉身上再次回归到她的身上,这才发现,这小姐一身白衣,脸上还扣个大白布,凌乱的头发也被白布抱起来了,像鬼魅,可露在外面的眉眼又目下无尘的样子,十分清丽脱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亦正亦邪的人? 大家一时难分她的好与坏,都纷纷后退,深怕一不小心就被她沾上了。 林孝珏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见吴氏抱住孩子的头,孩子欲哭无泪的样子她才拿下口罩。 “你,随我,进来。”她指着吴氏说道。 吴氏捂着嘴连连后退。 “让,你们看,你们,又不看,不让看,却偏要,看。”林孝珏舒口气道:“看看,你的,相公,他此时,无碍。” 吴氏还是不肯信,这个时候,这大夫这个着装,谁信啊?大家正猜忌害怕时,原本吓昏过去的陶省三踉踉跄跄从屋里跑出来,看见林孝珏,这次没有那恐怖的白布罩脸,他腹内好受多了。 “小姐,你怎么做到的?李官人呼吸平稳了。”他语气很兴奋,眼睛散发着难以置信又敬佩的光。周人目光不由得都看向他。 吴氏颤着手,希冀的问他:“真的活了?” “哎,活着呢。”陶省三脆生答道,微厚的元宝嘴一咧,露出干净的笑容。 谁都知道这个小伙计非常憨厚老实。 “脏腑坏了竟然没死?”这个消息远比先前的任何消息对人们的冲级都要大,大家的议论声都要把房盖掀起来了。 多是疑惑并兴奋的。 “有什么,事,找,陶公子。”林孝珏见时机成熟,便叮嘱陶省三道:“除了,娘子,谁都不,许进,李官人,还很,危险。” 这话也是对李家人说的。手术风险大,术后二十四个时辰内,风险更大。 吴娘子被陶省三带进病房,如何换衣净手先不表,且说林孝珏。 她步步逼近医馆大门,围观的人心虚的往后退,到了门口,她左右手开弓,当一声合上大门。 爱谁谁都看不见了。 回过头李家人七八个,除了一个女子帮着照看李小公子外,剩余的都护在大汉身旁,但无论男女,看林孝珏的眼神都是畏畏缩缩的。 林孝珏扫了他们一眼:“不提供,食宿。”说完还没等李家人反应过来就去找张岳敬。 “这女子也太狂了,我们花钱看病,她怎么敢打人呢?”林孝珏走后,李家一个瘦高男子首先开腔。 “马后炮,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大汉咧着嘴揉腿,心里暗骂那亲戚,且心中琢磨:“小结巴一直针对他,莫不是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期初送大哥来的是时候他确实没想过要哥哥死,但后来施大夫说哥哥没救了他便起了歹意,这嫂子吝啬的紧,等她守寡就得把哥哥的家财要出来,免得寡妇再嫁,那哥哥半辈子可就白忙活了。 现在他却不敢这么想了,要不是他心术不正怎么能碰见那个母夜叉,晕晕乎乎腿就废了。 人影越来越长,晚霞在天边燃烧了彤红,南方特有的湿热天气在晚上一点也没用得到缓解,热浪继续蒸腾。 林孝珏太累了,张岳敬安排她和周一住进一间客房,待离去,林孝珏轻轻一礼叫住他:“先生,今晚,才是,李相公,最——危险的,时候,若有,变故,定要,来——叫我。” “小姐放心,某不敢善做主张。”张岳敬答应她的请求便离去。 林孝珏连梳洗都不想,一头栽在床上。 “小姐。”周一被大汉打了一拳,张岳敬帮她清理了血迹,又涂了止痛膏药,但脸还是肿的。 洗漱过,她就这样肿着凑到林孝珏跟前轻声叫她。 “恩?快睡觉。”林孝珏迷迷糊糊答应。 “小姐我睡不着。”周一一抬腿也上了床,床铺软软的,她从没接触过:“小姐,城里真好,咱们以后不回去了吧?”她笑嘻嘻问道。 “不一定。”林孝珏牙缝里呜出几个字。 “还要回去啊?”周一侧头看着林孝珏,小姐已经闭上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覆下,卧蚕处留下一片剪影,安静而祥和。 周一眯眼笑,没话找话道:“小姐,我今天也很累。” “你,辛苦了。”林孝珏细声回答。 “不辛苦,我就是记着小姐的话,怕让小姐失望,还好最后的时候小姐出现了,小姐你是怎么制服她的?……”周一一连串又问了许多问题。 “恩……”林孝珏无力回答。 “小姐那个傻大个太可恶了,你说他真的想他哥哥死吗?”周一越想自己挨打越气,突然哼道。 林孝珏被忽高的声音惊过神,她睁开眼看着上方的虚空:“开始,或许,没有。后来,他如此,想了。人不到,一定的,时候,谁,也不知,自己,如何选择。” “她真的那么想的?”对于林孝珏说的道理周一也不往心里,她只八卦大汉是否真的希望自己的兄弟死去。 “他是,那么,想的。”林孝珏点点头。 “真的?”周一还是有些不信:“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林孝珏慢慢闭上眼睛,缓缓蹦出几个字:“我想他,是,他就,一定,是,不是,也是!睡觉。” “小姐你是神仙?你说了算?”周一还是不解。林孝珏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就睡着了?”周一喃喃自语,觉得很无趣,她又看林孝珏一看,鼻子嗅了嗅:“小姐你都酸了。”(我的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019 执念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暑气蒸腾,夏夜闷静,少施医馆所在街道两旁的商铺,除了张氏医馆外,其他早已熄灭夜灯。 附近经常出没的两只流浪狗也已躲回它们的犄角,听不到一点犬吠声。 子夜正在上演。 施岚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掀开薄毯喝了一口凉茶,便将白日里混在人群中探听消息的伙计叫来。 “那边怎么还在亮灯?李家的人呢?”他意有所指问道。 伙计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回道:“此时只有吴氏娘子被留了下来,其他李家人都被那女子赶了出去,至于张氏的人,我看陶省三和张大夫一直轮换着进入病房里,不知道做什么,那小姐和她的丫鬟傍晚时分就没见人影了。” “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施岚云蹙眉点着手指思考着:“她是真的治好了李浩?这不可能啊。” “是真的。”伙计见自家老爷烦闷的样子,凑前一步给他添了茶,之后继续道:“那吴娘子亲眼所见,有气呢,再说了,陶省三那小子七老爷还不了解吗?他不扯谎,他也说人活了。” “人不可能还活着,事实却是活着。”施岚云好像猜到什么,他指着伙计道:“白日里的事你再学一遍。” “小哑巴包裹了一身白布,一出来就把李家大汉撂倒了,七老爷您见了那大汉吧?块头多大?她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撂倒了。”伙计绘声绘色的将施岚云已经听了五次,大街小巷也很快传开的,林孝珏如何制服大汉的过程又讲了一遍。 “没人告诉你不要欺负大夫吗?你身上有多少经络,多少穴位我了如指掌……欺负我的人,我就废了你的脚。”他粗着声音描述林孝珏当时的情态也语言,施岚云听得十分认真。 “还有吗?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关在屋子里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治好了李浩呢?”施岚云还是有那么几点想不通。 “还有?没有了啊。”伙计站直了身子,眼睛向上挑着思考着。 “有了。”他一拍大腿,猫腰趴到施岚云耳边低语:“她身上有股酸味,开门就能闻到,很浓烈。” “没洗澡臭了?”施岚云有些恶心的说道。 “不是。”伙计摇头:“好像是醋味,对就是那个味,一定是醋。” “白布,醋?”施岚云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步,哪个能救人? 伙计看的有点眼晕。 “我想到了。”忽然施岚云兴奋的一眯眼,得出结论道:“小结巴是巫医。” “巫医?”伙计不解重复他的话。 “对,除了巫医没别的可能了。”施岚云急急回到案前,提笔写下巫医二字,也看越是那么回事,他对伙计吩咐:“张老实竟然请巫医和我少施家作对,我就让他好看,你去给爷盯着,绝不能让李浩活着从张氏医馆走出来。” 春风剪剪,满园的春花这一朵还没枯萎,那一朵又已绽放,姹紫嫣红迷人眼睛。 父亲在亭子里习字,母亲在一旁红袖添香。 “这两个字我写的如何?”父亲水到渠成写下宁静二字,然后得意的问道。 她一身青衫翩翩,眉清目秀的俊逸脸庞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长身玉立在石桌前,很是儒雅。 母亲憋嘴笑着摇摇头,头上攒的栀子花瓣轻轻颤抖,她道:“不过尔尔,这两个字你始终写不好。” “啊,你尽然敢不赞成你的相公,看我怎么收拾你。”父亲假装恼怒,绕过凉亭的石虮子,去瘙母亲的痒,母亲轻巧绕过他,明艳的笑道:“若是动手,我看受伤的是你。” “你肯舍得打我吗?”父亲也是勾嘴笑,他一伸手就将母亲从后面圈在怀里。这次母亲没有躲,日子仿佛一下子岁月静好起来。 父亲下巴抵在母亲的头顶发丝间,他们仰着脸看扑棱棱的春雀从花丛中穿过。春雀穿过木棉,穿过紫堇,穿过生机勃勃的阳光,直冲到房顶的脊瓦上。 “宝儿,吏部现在有个空缺,正适合我,可我却排不上,心中有些不忿。”父亲突然幽幽和母亲说起仕途上的事。 母亲的笑依然挂在脸上:“你不想在兵部?”想了想她又道:“确实你也不适合兵部,百无一中是书生。” 那是父亲的职务是兵部武选司。 此朝与别朝不同,战事起会从不同地方调集将领主帅,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哪里的将军。 也就是铁打的小兵,没见过的主帅,兵与将从未磨合相处过,病谈不上敬佩主帅,主帅更体会不到兵的难处,相互不理解,鞑靼进攻时经常打败仗。 战场输了主帅有责任,调兵遣将的兵部也有责任,武选司首当其冲,是个没有油水却要背黑锅的职务。 父亲不喜欢并不是因为不适合。 “你说的对,我科举三甲之列,我应该有更高的作为。”父亲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真是想法。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父亲劝慰着父亲:“你若真想去吏部,上下打点就是了,这其中的弯弯绕你还用我教吗?” “可咱们家世代清流,哪有闲钱去喂那些贪官?”父亲不忿摇头。 母亲脱掉父亲环抱的手,转了一个身回头看着父亲。 “钱而已,我拿给你。”她不甚在意的说道。 “这不行。”父亲摆手道:“那我不是成了吃软饭的了,那可都是你的嫁妆。” “软饭才好吃啊。”母亲依然没心没肺的说着玩笑:“我又不是要白送你,你得立字据,将来有钱了连本带利都要还给我。” “好好好。”父亲温柔的将母亲还在怀中:“我如此也是为了你和孩子。” 母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父亲脖颈间:“那你记得要为我们孝珏抬个金山回来当嫁妆。” 那时的母亲天真,开朗,百事无所谓。 小女孩被抱在奶娘怀里,泪眼摩挲的看着母亲一步步深陷父亲的感情陷阱,心倏然疼起来。 “娘……娘……”林孝珏在睡梦中哭湿了枕头,哭醒了周一。 “小姐你做梦了?”周一使劲的摇晃她的肩膀。 林孝珏终于在梦魇中醒过来。 “周一,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吗?”她涣散的目光渐渐如矩,她有所思的问周一。 “当然有了。”周一从小长在庙门,对神鬼之事自然深信不疑。 “扶我起来。”林孝珏有些虚弱的摇头说道,周一立刻搀扶起她的背,她就势坐起。 窗外泛着鱼肚白,子时已过,即将是曙光的黎明将至。 “这世上,是没有,鬼魂的,不瞑目的,只是人的,执念。”林孝珏说着,整理好衣衫,又对周一道:“从此后,我又多了,一个执念,又多了,一些担当。”她本不是林孝珏,她的亲生父母就同她生活在一个时代,是的,现在他们都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她是要去找他们的,但林孝珏的思想一直在困扰她,她还要完成她的愿望。 林孝珏突然觉得轻松许多,有愿望是幸福的,说明她还活着。 周一看见自家小姐又在弯嘴角。 “小姐,你说的我不明白。”她站在林孝珏身侧不解问道。 “以后你就,明白了。”林孝珏转过身温和的看着她。 她比小姐大一个月,也比小姐大半个头,小姐就那么微微抬头,眸子黑亮如璀璨的星辰,有一股洗涤人心的力量,她们之前所遇的不公好像一下子都释然了。 “小姐,你能说四个字了。”周一咯咯笑道。 “恩!回血回气,了。”林孝珏亦笑嫣然。 突然。 “笃笃笃……小姐,李官人不好了。”陶省三急骤又小心的敲门声在天亮前猝然响起。 林孝珏弯眉一蹙,阔步打开门。(我的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020 圣愈汤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 术后十二个时辰是病人最危险的时候,前世的时候母亲总是有法子阻断病邪的干扰,但她现在除了医术,母亲的那些药物一点也没有,现做也是来不及的。 麻沸散的药效过了,李浩本已经醒了,可突然的高热不退,人有晕沉沉睡过去了。 林孝珏给他诊脉,脉象沉而数,她又用手背去试探他的额头,很热很热,用母亲的话来说,起码有三十八度半。 现在要让李浩退热才行。林孝珏蹙眉思考方案。 “受伤后发热是最常见的病况,处理不好人可能就白救了。”张岳敬在一旁也是愁眉不展,他提议道:“先开个清热的方子吧!” 林孝珏摇头:“其实我,母亲是,治金創外科,的,各种高手,但我,始终以为,她的法子,治标不治……” “本。小姐你是不是要说这个?”林孝珏虽然能一口气说四个字了,但还是很慢,周一嘴快,在一旁猜测她要说的字,总是打断她说话。 “是。”林孝珏轻轻点头。蓦的,她嘴角弯腰看着张岳敬:“先生,可敢再赌,一把,我有别的,路子。” 张岳敬无奈笑道:“某的身家性命全在小姐手中。” “承蒙先生,信任了。”林孝珏一福礼,对陶省三说道:“还请公子,将我,托付您的,药方,熬制出来。” “小姐稍等。” 陶省三揖礼出去了,张岳敬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某有心想知道小姐交给小徒什么方子,小姐可否相告?” “这有何,不可相告,的。先生随我,来看。”林孝珏转身先一步走到桌案前,张岳敬和周一一前一后也跟过来。 只见林孝珏提笔,眉间一缕沉思,过一会仿佛胸有成竹,她在铺开的草纸上写下:“熟地、生地、人参、川芎、当归、黄芩。” 字体是工整的方块楷书,其中竖排与横排的距离相差无几,如手艺匠人精心栽培的笔直盆景,又放置的井然有序,层层叠叠的十分敦厚。 “啊呀,小姐写的一手好字啊。”张岳敬端起方子,口中不住的感慨,甚至方子与字更关心字多些。 林孝珏嘴角勾了勾:“还很一般,不及当年十分。” “一般?”张岳敬脸皮一下子就臊红了,他四十多岁了,写的字还不及人家小姑娘说的一般的一般,还有没有脸了? “先生,不必自愧。”林孝珏看出他的想法,她不谦虚的道:“术业有,专攻,看人的,喜好罢了。先生此处,不如我,或许别处,很过人,比如,好,脾,气。”她说好脾气三字的时候故意顿开了,张岳敬和周一都听出她的戏谑。 “某惭愧,某惭愧啊。”张岳敬连连摆手。 周一在一旁哈哈笑。 “请先生看,方子。”嬉笑过后,林孝珏一抬手,让张岳敬评判自己的药方,张岳敬端起纸认真揣摩起来。 “熟地,川芎,当归,这方子中含生血的四物汤,但却没有白芍,又加了人生,生地和黄芩,某想不通是为何。”思虑一吸,张岳敬还是想不明白。 林孝珏弯着嘴角讨回方子并用手指逐个指给他解释:“四物汤,去掉白芍,加上人参,是因为,怕,有形之血,一时不能,迅速的,生长,就先补气,以起到,固摄作用。李官人,失血过多,此时,正气不足,自然会,引起,虚高之热,方子中的,生地,是滋阴,清虚热的,黄芩亦,清虚热。” “小姐不用外伤药,仅仅补气补血就能治好李官人的病?”张岳敬越听林孝珏的解释越觉得自己从前真是“一非神圣不能。” 他带些疑惑,更多的是对林孝珏想法的赞许,叹息道:“小姐您怎么想到的?小姐您芳龄何许啊?” 甚至激动的连疑惑已久,这小姐到底多大都问出来了。 “我们和我同岁,十五。”周一抢先一步没心没肺的回道。 “十五……那小姐真是天资聪慧,某是自叹不如啊。”即使心里已有准备,这个年龄还是让张岳敬十分震惊,他感慨道。 “我读,医术识字,医案,看过,千万例,上下千年,的,经史子集,读过无数。”林孝珏大方又肃然的承认道:“行医已有,二十三载,并不是,聪慧,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可以,担当的,是刻苦与,艰辛。” “小姐您错了,您今年十五岁,行医该是十四载。”周一不能理解林孝玨对学识的执着信念,她只听她能听懂的句子,林孝玨叙述她前世的记忆,周一以为她口误,露着两个小虎牙帮她纠正。 林孝玨抽抽嘴角。 “……”张岳敬并没在意这些小细节,他只是被林孝玨不为智慧二字骄傲而折服,并由衷的感慨道:“世人都期望得到他人的赞许,某也不能免俗,还是小姐德行高尚。某十分佩服。” 林孝玨嘴角微翘:“我因,求索,而骄傲。谁的,辛苦,谁知道。” “小姐的话道理深刻。”张岳敬被林孝玨有些狂傲的表情都笑了,此刻他也明白了,这小姐自打出现身上就带着一股凌厉之气,不是因为她粗鲁,也不是因为她呆傻愚笨,而是因为她学识高深,腹中有乾坤啊。 艺高人自然胆大狂傲,张岳敬抱抱拳施礼,实在无法形容林孝玨这个人的脾气。 三个人并不在相同的认知水平上,但依然可以想谈甚欢,张岳敬可能失去房产和性命的顾虑都被抛在脑后了,直到陶省三端着煮好的汤药进来。 “每个两个,时辰,服用一次,连服三次。”林孝玨对他讲明用法用量,并让陶省三记录在纸上。 “小姐的医案有所不同。”张岳敬阅读了纸上的记载,治疗的过程十分详细不说,其中连病人预计会有何症状,该用什么药,为什么,服药后及时能见效都写的一清二楚。 “如果小姐说五更会醒,但是没有醒,那么家属追究起来不是留有把柄?”如此写医案张岳敬稍稍有些迟疑。 “医非,神圣不能,的道理,就在这。我自然,知道,何时会醒,何时,能痊愈。因为我有——把握,故而您,没把握,就得逼,自己——有把握,这其中,只能,修行自己。”林孝玨自信的说道。 她眸光凌厉,嘴角微勾,在加上不凡的相貌,说这话时整个人的气势让人自惭形秽,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狂傲不可一世,你却感觉不到她在轻视你或卖弄自己,而是不得不谦卑的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是因为她的医术高深,满腹经纶者的自信,你必须佩服她。 张岳敬再一次无限感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能让某得遇小姐这样的高人。” “您呐,先别高兴,的太早,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林孝玨是时阻止张岳敬的敬佩之情。 “什么硬仗。”周一好奇发问。 “既来之,则安之。”林孝玨深眉一俏,并没有点破。(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021 挑拨 张氏医馆忙碌的身影和无处不在的药香气催快了某人行动的步伐,少施医馆的伙计一听说李浩又昏迷不醒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他匆匆来到距医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天黑的时候,林孝玨将李家人赶出医馆,只留下吴氏和孩子可以探视李浩,其他人则借助在街道亲戚家,他敲开了这户人家的门。 那大汉听明白这陌生男子的来意,顺手抄起墙边的铁锹,喊道:“这张氏医馆简直岂有此理,若不是壮士相告,我等还埋在鼓里,我的嫂子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是啊,他们怕违反生死状,当时用邪术治好了李相公,哎呦,说不定当时就没治好,只是吴娘子一人见到了,他们定是对吴娘子施了什么法术,让她骗你们呢,这下可真要人财两空了,反正我是看不下去张氏的所作所为。” 大汉被林孝玨唬了,他以为她废了他的腿脚,其实只是当时麻木,现在已经好了,却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面,再加上她不知为何能窥视他的心意,这实在危险。 “一定不能放过小结巴和张氏的人。”大汉心想着喊齐了众家亲戚。 “张氏欺我李家如此,某害我的家人,又要谋害我的钱财,告官,觉不能刚过他们。” 他喊道。 有亲戚附和:“走,找他们说理去。” 一呼众人应,男子皆拎着棍棒在前,女子则怒气冲冲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张氏医馆。 吴氏哪能睡得着,听说相公还有危险,看着陶省三等人的忙忙碌碌,她抱着孩子在厅堂里垂泪。 大汉领着人进来,她忙站起:“你们怎么来了?” “嫂子你不必说了,我们已经报官了,他们谋财害命,我们要讨回公道。”大汉说着就往病房的门口冲,吴氏拦他却拦不住,想解释一群人乱哄哄的骂人,没人听她说话。 “咣当。”大汉一脚没踹开病房的门。 众人都愣住了,大汉脸有些红,咣当又是一脚,还是没踢开。 “操,啥木头做的。”他心里爆着粗口,人就怒了,在去踢门如果踢不开那更没面子,他抡起铁锹就开始砸东西,柜台上的一块砚台被砸的稀巴烂,众人一看他动手,其他人也跟着动手砸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将街坊四邻惊醒,大家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怎么砸东西呢?”人们不解问道。 “医死人了,还不准人家家属发泄啊。”有人趁机制造谣言。一听治死了人,众人也就没有人觉得张氏被砸冤枉了,有前科的医馆,再不能让他在世上立足,有人正义,甚至帮忙开砸。 “小姐,就让她们这么砸吗?”周一和林孝玨坐在客房里听声,周一愤愤不平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林孝玨喝着白水润喉,淡淡说道。 “小姐您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周一觉得林孝玨忍气吞声,她噘嘴说道。 “如此小事,自然不必,放在心上。”林孝玨依然无动于衷。 都被人欺负上门了,还叫小事?周一不服气,她爬在窗口看厅里的情况,大汉正在砸药柜。 “小姐我忍不了了。”周一想起大汉曾给她一拳头,越想越恨,尤其看到他龇牙砸东西时的嚣张劲,气的不行,当一下摔门冲了出去。 林孝玨无奈摇头,放下水杯,也出了房门。 柜台倒了,上面的草纸包药纸飞的到处是,墨迹飞溅到墙上,渲染一滴滴的黑花,药柜也碎了,生药滚落满地,医馆大厅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李家的人正砸的不亦乐乎,周一防不胜防的冲进来,谁也没注意到她,她捡起地上的研钵,照着大汉脸就拍过去。 大汉就觉得眼前一黑,踉跄后退两步再睁眼鼻孔下热乎乎的。“流血了”有人大喊。 “是你?”大汉被打傻了,回过神一看不是小结巴。 “你们家小姐欺负人也就算了,你她娘的还敢砸老子。”大汉心里气的鼻子都歪了,他不由分说抡起锹,冲周一头上落下。 周一一时冲动报了仇,没想到大汉要下死手,一寸长一寸强,她那研钵也够不着人家啊! 周一闭上眼,等着剧痛落下。 就觉得手上一空,接下来听得两声闷响,一低沉,另一个更低沉。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其中有一个是小姐怪声怪气的抽气声。 “小姐你怎么了?”周一睁开眼尖叫出声,她家小姐胳膊处灰白的衣衫又沾血了。 林孝珏结结实实被大汉的锹砍中了左胳膊,索性锹不是刀,伤口不是很深,但也流了很血。被衣服包裹着,别人不知道伤的轻重。 只见血流的吓人。 “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啊?”周一手抹着脸,哇哇大哭起来,她们家小姐替她挡了一铁锹,不然受伤的应该是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众人都停下手中的伙计,不约而同的看向事故参与的主角们。 躲在屋里的陶省三和张岳敬此情此景也都冲了出来。 “小姐你没事吧?”张岳敬紧张的问道,和陶省三围在林孝珏左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林孝珏将胳膊垂下,也没理周一哭诉,也没看张岳敬的关心,而是傲然斜睨着大汉。 “报官了吗?”她问道。 “报了。”大汉有些犯傻的愣在那里。 林孝珏替周一挡灾的同时将她手上的研钵撇了出去,正好砸到他的脑门上,此时他说话的时候脑门上有个血洞。目光看着有些直。 这得使多大的劲,众人早知道这女子嘴毒,没想到还心狠手辣的。 李家人架住晕乎乎的大汉:“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有人心急问道。 “接着砸吧。”林孝珏歪歪嘴角,带上其他三人,闪到人群前排,给林家人让出空地。 这一举动迷糊了所有人。李家人关心大汉的举动也止住了,包括大汉自己都愣了。 “就这么心平气和的让人咂?” “这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少施医馆的伙计攥了攥拳头,心叫不好,其实大汉等人听到消息怒气冲冲就来了,根本没来得及报官,说报官了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张氏的人,可对方不怕官府,还很希望官府前来,这是为什么? 李浩根本就没事。 老爷的交代是不能让李浩活着从张氏医馆中走出来。 他焦急的瞄着病房那已经砸出洞的门。 正文 022 算账 “砸,谋财害命还这么嚣张。”大汉一见林孝珏任其羞辱的样子,也没想有没有什么阴谋,勒令家人使劲砸。 “你们这是想我相公死吗?”众人又要恢复方才的疯狂,吴氏擦擦眼泪放下孩子,她伸手拦住李家要行凶的众人,站到他们面前高声道:“张大夫辛辛苦苦救治相公,你们怎么砸人家的屋子?” “嫂子你被蒙蔽了,他们多猖狂啊,大哥都被他们害死了你还帮着外人说话。”大汉捂着脑袋说道。 “谁说相公死了?”吴氏怒着一张长脸。 “没死你哭什么?”李家人一进屋的时候,吴氏正哭的伤心,难免让人误解。 “我那是哭相公受了太多苦,方才高热不退,人都糊涂了。” “那还不是没救了?”大汉怒道:“无知妇人,本就是你刻薄贪婪,有悖纲常大哥才会如此,是你害死大哥的。” 李官人没死,大汉非说李官人死了,吴氏的话他都不信,还出言顶撞吴氏,张岳敬心中叹息:“这个人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 但他什么也没做,小姐说过让他们什么闲事都不要管,他就静静的带着徒弟看李家人相互谩骂,并没有注意到方才还在他身边的林孝珏,此时已经没了踪影。 “鹏弟若是不信,自可以亲自去看。”吴氏被大汉惹恼了,嘶哑着声音冷冷的说道。 “哼,他们不是不让看吗?”大汉虽然如此说,心中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莫非他被那个壮士骗了? “张大夫?”吴氏见大汉死不悔改的样子十分生气,她搜寻到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张岳敬,礼貌一施礼。 “李官人已经退热了,不过还是不要太多人打扰他的好,娘子只可带一人进去探望。”还未相求,张岳敬已然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吴氏感激的福身谢礼,再起身气势更加强硬了。 “你就随我去看,看看人家大夫有没有害你哥哥。”她是贪财,她是小气,但她不会不顾及相公的安危,大汉彻底把吴氏惹怒了。 吴氏的怒气如一盆冷水泻下,大汉有些醒悟,他可能被人耍了。但砸也砸了,人也打了,嫂子也骂了,木已成舟,他还能说是误会吗?那还要不要脸了。 “看就看,若让我知道你联合外人欺骗我李家,就算是哥哥的遗孀李家也留不得你。”他倒打一耙,这么说一下子就将刚才的行为解释了,他是护家心切,就算李浩没事追求起来,也不是故意和嫂子作对。 后路完全找到了。 吴氏撇嘴冷笑,再不理他,在陶省三的带领着和大汉一同进了病房。 吴氏说人活着,大汉说人死了,同时李家人,看热闹的众人不知道相信谁好,见陶省三打开那破烂不堪的木门,齐刷刷伸直了脖子往里探。 突然听到吴氏破声的喊叫:“相公。” “看来是死了。”那声音太突兀,有人听出是惊吓后的凄凉之意,猜测道,不过他们再好奇也看不见病房里的状况。 大汉听着屋外的议论声,走在吴氏身后无奈的闭上眼,他惹祸了。 他的大哥睁着两只眼睛看着他们进来,脸上能看见一丝喜色,他嫂子呢?看大哥醒了高兴的大喊一声,就扑了过去。 人家那是喜极而泣。 “大哥,你醒了啊?”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他装作十分关心的样子,急急走过去,就要拉李浩的手。 “住手,你脏。”林孝珏突然喊住他。 差点忘了,一进来的时候这个夜叉也在,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大汉讪讪然拿回手,嘀咕道:“我天天洗澡,哪里脏了。” “哪里都,脏!”林孝珏走到他身边,肃然道:“人,你见了,活着。那我们的,账,要清算了。” “小姐玩笑了,我们哪有什么账。”大汉嚣张气焰完全降下来,委屈的说道,他额头上的血迹流到腮边,模糊一片,现在看起来活脱脱被人欺负了。 林孝珏眼睛倏然睁大:“谁,他娘跟你,开玩笑。” “……爆粗口。”吴氏和李浩惊讶的看着她,大汉也愣住了。这还是女子吗? “给我,滚出来。”林孝珏不耐留下这句话,脊背挺直的走出病房,方才她看见有黑人从窗户窜到病房中,可进来之后人却没了,李浩这时候刚睁开眼,并没有看见那个人。 李浩终归是活着的,大汉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但小结巴根本不是寻常女子,能轻巧的放过他吗?他忐忑着心情随小结巴走出病房,一出来就围过来一群人。 “怎么样?大哥是不是被害死了?”有亲戚心急问道。 “没有,没有,大哥……醒了。”大汉支支吾吾的说,这时她看见小结巴面部表情的站在围观的人群前。 “各位街坊,我乃周氏,医女,路过此地,本为救人,性命,不曾想,世人不信,——我,还连累了,张先生。”她结结巴巴但十分凛然,一股江湖气在言语间。 道上混的?大汉联想到刚才林孝珏骂他时的语气,是痞子啊,那他是不是惹祸了? 这边大汉捂着脑门,被亲戚簇拥在中间问长问短,只觉头疼。 那边林孝珏正在和围观的人交涉。 “既然有,生死状,在先,我等说过,若是,医不好,自愿偿命,现在,人是活的,他们却,砸了先生,的处所,按,我朝律法,他们该,怎么做?还请各位,街坊做个,裁决。”她双臂端平,袖口微微垂荡,露出白腻的手腕,同各位施礼说道。 那镇定又倔强的目光在晨曦乍泄时显得尤为黑亮。 众人为之一阵,正义之情油然而生。 “得让他们赔钱,冤枉好人这不是让人寒心吗?” “对,砸了多少赔多少。”众人七吵八嚷起来。 林孝珏得到街坊的支持,转回身朝李家人动动嘴角,然后她走到一张倾倒的椅子前,脚尖一勾将椅子固定在地上。 “陶公子,算账。”林孝珏就那么大刀阔斧的坐下来,让陶省三清点损失的物件价值。 正文 023 指认 林孝珏坐下来,一不要打,二不要骂,就是算损失,这下李家人害怕了,大汉头晕强支撑着身体弯腰在她身旁,陪笑道:“小姐这都是一场误会,我等也是担心我们的大哥。” “停。”林孝珏抬手打断他:“你无需,解释,我也无需,和你废话,国有国法,官府衙门,自会裁决,候着吧。” 哪有这样的,受委屈打人,骂人甚至要杀人的都见过,只是没见过这么平静的,大汉一看这小结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巡视一下四周,张氏医馆说富裕不富裕,但是草药不少,他刚才也没看,万一砸坏了人参,那不是人家说多少年的就多少年的? 这钱得陪多少? 大汉有种预感,小结巴如此淡定是要讹他。 他急急去求张岳敬:“张大夫,张大夫您仁慈心善,我们砸了东西是我们的不对,我们愿赔,但您也别王心里去,我们这也是救人心切。” “你家被砸了你不往心里去?说的轻巧,我看你们不是救人心切,是害人心切。”周一在张岳敬身边,看大汉不顺眼,气道。 她说完看了一眼自家小姐,怎么就感觉小姐在对她笑呢? 主仆二人的互动并没有别人关注。 大汉也不敢再和周一猖狂,缓和着声音道:“姑娘骂的是,我等真的是因为担心大哥,还请张大夫大人不记小人过。谅解我们吧。” 反正什么事都推倒关心则乱上。 张岳敬的哥哥出过事故,他在镇上很低调,大家都知道他不愿与人结仇,大汉心想:“砸的是张岳敬的医馆,小结巴顶多算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张岳敬不追,还能有她什么事?” “某听小姐的。”没想到张岳敬朝他和蔼微笑,却说出这么一句杀人于无形的话。 大汉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小结巴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呵呵……”林孝玨突然冷笑出声。 “小姐,此事与我无关啊。”还管什么里子面子,大汉妈呀一声,跪在她面前再没了刚才的嚣张和理直气壮。 他的举措前后落差太大,周围发出一阵吸气声。 大汉心里叫苦,你们以为谁愿意啊?他怎么就得罪这么个黑脸女阎王呢? “我可没——红包给你。”大汉一跪,林孝珏贝齿微露,嗤笑一声。 “不是,不是。”大汉转着眼珠连连摆手:“小姐,是有人陷害我的,他告诉我你们是巫医,站门窃人尸体和魂魄,我大哥早都被你们害了。” “巫医?”周围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巫医行事诡异,不阴不阳,向来被人忌讳。 林孝珏双目微眯:“他如何,陷害你?李官人,活着,谣言——不攻自破,你真的,那么——傻缺吗? 我书读的,不少。你可,别骗我,要知道,你打我,一下……”她顿了口气,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光医病,的,钱——就不少。” 小结巴骂人吐脏字,又难听又刻薄,还赤裸裸的威胁他,大汉失血惨白的脸上硬憋出一缕难堪的红色。 他的哥哥虽然有钱,但他没钱啊,提到钱就算英雄汉也不得不低头了。 “那人说只要我等,来要人、闹事就行,其他的交给他。”大汉怕林孝玨讹他,他受不得这种无形的潜在威胁,托盘而出少施医馆伙计和他的预谋。 这就对上了,那个黑影进入病房是为了杀死李浩,给大汉找闹事的把柄的。 空中一缕白渐渐晕开,朝阳即将升起,光明却先一步到来。 林孝珏蓦然就勾起了嘴角,她眼皮一掀,指着人群对大汉道:“找出来。” 找什么? 大汉迷茫的看着人群。 “小姐,那人不在这了。”他转过头对林孝珏说,这次目光没有闪烁,是真的没看见人。 犯了罪谁会留在现场?小结巴到底是聪慧还是傻?大汉心中吐槽。 其他人也无奈的摇头,人早跑了,谁等着你抓? “你做的事,不想亲自,看着结果——吗?”林孝玨意有所指的斜睨着大汉,目下无尘的眸子多了一分娇俏。 “想。”大汉染血的红脸这回连里子都红了。 “那个,穿着,老绿,对襟长衫,金鱼眼,的男人,你别跑。”林孝珏突然站起来,朝着外围的人大喊。 众人应声而回头,全都去寻找穿绿色衣服逃跑的那个人。 可没人动啊?少施医馆的伙计心下琢磨,老爷又派了谁来?他正想着,就觉得脖子后的衣领被人提起来,他本能站高了自己。 “就是他,金鱼眼。”大汗一眼看清了他的面目,眼睛朝外鼓,很有特点,他激动的站起来喊道。 “我没穿绿衣服,你们认错人了。”医馆伙计回头看是林孝珏站在他身后,忙缩着脖子要跑。 “呵呵,金鱼眼,就是你啊。”林孝珏提着他没放手,大汉也一直喊着是他,人们渐渐把他围住,想跑都跑不了。 “这位小姐,他血口喷人,你无凭无据的可不能冤枉好人。” “他说,你血口喷,他。”林孝珏领着金鱼眼的脖领不放手,却不看他,而是对大汉添油加醋勾芡。 “老子被你坑苦了,谁他娘的喷你。”大汉受的屈辱一股脑发出来,他也顾不得头疼,张牙舞爪冲出来,上去就给金鱼眼一嘴巴。 人们纷纷让出一块空地。 金鱼眼被打的眼冒金星,他晃晃头,怒道:“你凭什么打人?” “我还要打死你呢,都是你坑老子。”大汉正无处发泄,金鱼眼不认账,他噼里啪啦一顿打,可怜金鱼眼想跑,却怎么也脱不开身,被踢到在地。 “问他,谁指使的?”有了免费打手,林孝珏落得清闲,她站在人群中央指挥着大汉。 “说,谁他娘让你干的?”大汉很乖巧的当林孝珏的传声筒,拳打脚踢金鱼眼。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过,是你们冤枉好人。”金鱼眼躺在地上抱着头,不承认受人指使。 “他不说,但真的是他坑我。”大汉怕林孝珏不信,踢两脚金鱼眼,尴尬的说。 林孝珏僵硬的脸皮在晨曦中露出一抹浅笑,很是冷淡。 她迈着无声的步子走到金鱼眼身边,抬起左脚碾着他的脸,艰难却霸道的说道:“其实,你说,与不说,对我,答案都,只有一个——人。” 金鱼眼好像明白了林孝玨的意思,他惊恐的瞪着眼,刚要说什么,林孝玨灰色鞋底一下子就印住他的嘴。 “想说,晚了。” “朝那个,方向打。”她踩的金鱼眼说不出话,待挪开脚后,目光和手指皆斜向少施医馆所在的对面。 她对大汉道:“打脸,留口气,就行,打好了,我就,不收,你的钱,打不好,呵呵……” 剩下的大汉自动就明白了。 “小姐您瞧好吧,我李氏族人呢?打。”他一喊,李家人全都出来了,尽管他们不是的打手,尽管他们都是良民百姓,但也不得不当刽子手,谁让自己惹祸了呢。 日渐渐明朗,金鱼眼被李家人围着扇嘴巴,难免会伤及别处,额头破了,眼皮肿了,眼珠子更突了。 正文 024 打脸 “哥,那小姐看着眼熟。”风少羽和兰君垣乔装着一身粗布短褂,路过张氏医馆,看见有人打人,而指使的小姐一身灰白衣裙,刚好在他们过来时转身回馆,围观的人又多,只看见个不明朗的侧影。 风少羽似曾相识的问道。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兰君垣脸上挂着平常的文雅浅笑说道,他拍着风少羽的肩膀:“少管闲事,正事要紧。” 风少羽收回视线,正对上兰君垣漆黑如墨的眼睛,如两朵盛开的桃花瓣让人迷恋:“哥,你俩眼睛好像。” 兰君垣笑笑:“还啰嗦,找人。” “为什么不抓施岚云那老瘪三,他哥哥在太医院在院判,他的医术也不能差了吧?”风少羽压低声音和兰君垣商量。 “抓他回去治好治不好都是麻烦,难道要杀人灭口?”兰君垣笑着指点他。 此时他们正好走到两馆中间的路中央,大汉打人的位置正对着他们。 大嘴巴啪啪响。 “哥,我怎么觉得像是在打我的脸?”风少羽不由自主抬起手捂着半边脸。 兰君垣看看少施医馆的金子匾额,桃花眼流传出一抹深长的意味:“谁站这边就是在打谁的脸。” 施岚云坐在少施医馆二楼的卧房窗前,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将街道两边很多风景纳入眼中,平时他总是得意的在这喝茶,品味着张氏医馆日减凋零。 今天却有人打他的脸,大汉每打一下金鱼眼,他的脸就一阵抽疼。 “张岳敬,小结巴,咱们今后走着瞧。”他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用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金鱼眼是不会招供的,他是他的探子,外人也不知道,且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他的手里,本是个就算是暴露也无凭无据的事。 可小结巴让人朝着他医馆的方向打人,现在无论是不是他派出去的人,百姓心中都会以为是他少施家的人。 “哪有人抓到人不问口供不对质的,就啪啪打,她也不怕落得狠毒的骂名?这招真损啊!”他心里骂着林孝珏:“小结巴不按常理出牌,他得想想策略了,不然张氏医馆岂不是要东山再起。” 大汉带着李家人将金鱼眼一顿暴打,直到官府来人才停手,真的只剩了一口气。 “这里是生死状,这里是我馆损失的器物单子,请官爷过目。”陶省三将预备好的纸张呈上去。 李家人根本没有报官,是林孝珏报的官,所以官差是马后客而来。 而此时林孝珏和张岳敬都没有出面。 “你们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谁是主使?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差官例行公事说道。 “是他们两伙人相互指责,我们医馆被砸了,我们可是受害人啊。”周一答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银票塞悄悄塞给差官首领。 “这个是给官爷的,我家小姐说官爷办差辛苦,留着做茶水钱。”她小声说道。 差官拿出来一看,脸上立即开了花,大汉用余光瞄到那银票上的文字,十两银子。 打赏一个官差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他大哥一笔买卖也赚不来一两银子,小结巴这么有钱? 那她还狮子大开口冲他们家要五十两银子?大汉完全被林孝珏的贪财程度震惊了。 “李官人如今还活着,至于他们为什么要砸我们的医馆,那真是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我们平民百姓也理不清,还请官爷替我等做主。”周一给了钱又将林孝珏交代她的话和官差说一遍。 将责任推了出去。 官差拿了钱,也知道着人家什么意思了。 “把这些刁民统统带走。”为首的差官怒喝一声,其他衙役立即行动起来,将大汉和闹事的李家人一个不少的带走,外带一个要死不活的金鱼眼。 “小姐,咱们不是一伙的吗?我是您的人啊,这官府抓了我们科怎么办啊?”还不是得赔钱?说好不要钱的。 大汉叫嚷着不肯和衙役走,死活要见林孝珏。 陶省三心有不忍。 周一朝他做个嘘声动作,也不管差官如何将人拖走,直接将他叫到后堂。 “你傻啊?”她瞪了陶省三一眼,小声道:“我们小姐说了恩与仇都不要随意忘记和赦免,是账就要算清,她还让我告诉你,得让歹人有点教训,让你少管闲事。” “小姐连我怎么想的都知道?”陶省三讪讪搔搔头。 “自然。”周一得意的一挑眼睛:“我们小姐是火烧出来的神仙,什么都知道。” 李浩术后虚热,林孝珏诊断的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血虚,是因为元气不足才会如此,她让李浩连着喝了两天圣愈汤,李浩的气色就越来越红润了。 “今日,觉得如何?”林孝珏照理来查房,吴氏和孩子陪在李浩旁边。 她一进来,吴氏就察觉到了不同。 “小姐换了衣衫啊?这红色真鲜艳,正配小姐。”她赞誉道。 李家人被官府抓了,金鱼眼被打的牙齿脱落说不出话,最后官府判定是金鱼眼妖言惑众,但李家人砸人店铺是事实,大汉要赔偿张岳敬十两银子,还要被关押三天。 如今已经过了两天,没人骚扰,医馆十分清净,林孝珏得空就给自己和周一置办了两身衣服。 她一身大红襦裙穿在内,外罩着薄而轻盈的白色透纱罩衫,既有隋唐之古风,又有修行者的飘然仙气,白里透红,十分惹眼。 “就是发髻有些呆傻。”吴氏心中嘀咕,和刚见时一样,两个双髻,疏的蓬蓬的不规整,让她绝尘的相貌有些一些俗气。 再一想,这小姐身边只有那没心没肺的一个丫鬟,估计不会伺候人吧。 林孝珏并不在意她打量的目光,她俯身试探李浩的额头,再没有虚热的迹象,这是好兆头。 “排气了吗?”她检查过和蔼的问李氏夫妇。 “放了。”吴是红着脸尴尬的说。 “可以多走,动下。”林孝珏和她交代如何侍候李浩。 “是不是,想家了,再过个,三四天,就可以回去了。” “不不不,不想家。”吴氏连连摆手:“小姐医术高明,有小姐再身边我们才能放心。” “会好的,不要怕。”林孝珏安慰她道。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粗哑难听,但语气温温柔柔的,比刚见她时的霸道凌厉,好像换了一个人,想着这些天的种种过往,若不是她那么决绝然非要救治相公,相公恐怕已经死了。 吴氏想及此,莫名动了情,留着眼泪就要给林孝珏跪下:“是小姐救了我们一家人,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家只有来世做牛做马才能汇报了。” 李浩也听得热泪盈眶,鬼门关前走一回:“我的性命是小姐救的,今后就是小姐的了。”说着也要下床跪下。 正文 025 钱与情 “起来。” 当人们太过无助或对感激之情不以言表的时候就喜欢下跪。 李氏夫妇是后者,刚要表示一下,林孝珏漂亮的深眉一蹙,说道:“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要跪我。” 吴氏和李浩相视一眼,吴氏尴尬的扶住相公耷拉下来的腿,李浩则红着脸躺回到床上。 “我们只是想感谢小姐。”吴氏局促说道。 “钱交了吗?”吴氏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林孝珏仿佛为见,而是突然问起钱的事。 这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贪财。 吴氏心里想着点点头:“五十两现银,已经交给账房了。” 哪里来的账房?林孝珏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是陶省三。她嘴角微微弯起。 看听见付钱了脸色都好看了。吴氏心里对林孝珏这个缺点有些无语。 “既然交了,钱,就更不该,感激我了,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我们,互不相欠。”对林孝珏稍稍有些微词的时候,吴氏就听见她说这句话。 “我们只是不明白,小姐救了我们,为什么我们说感谢,小姐不开心呢?仿佛一定要和我们撇清关系。”此时的吴氏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局促,但心内觉得这个小姐有些不近人情,她直视着林孝珏,蹙眉吸鼻间满是疑问。 “不是我,救了你们,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 你花钱,看病,我拿,钱医治,这就是,平等的,交易。你们,不必觉得,欠我人情,更不必——还。” 林孝珏磕磕巴巴说的还是那一个意思,拿人钱财**,其中没有感情。 语气平淡,冷冷的伤人心。 吴氏和李浩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待林孝珏走后,吴氏叹口气道,坐在李浩床边对他道:“这小姐当初执意要救你,我还以为她是个骗子,她要五十两银子那么多,我犹豫了很久才答应,现在想想,若不是她用言语激我,我们可能就要天人永隔了,所以无论她怎么说,她还是我们的大恩人。” 李浩则拉起吴氏的手,感动的道:“患难见真情,娘子肯花那么多钱救我,我李浩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吴氏嗔怪道:“我平时虽攥钱的紧,但怎么也不可能不顾你的性命啊,钱比起你,自然是你更重要。” “我知道娘子待我的好。” “娘,以后你别让爹那么晚出去了。”夫妻二人正在诉说衷肠,李小公子突然奶声奶气的插嘴道。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李浩严厉又怜爱的拍一下儿子的头。 “我儿说的对。”吴氏拍开李浩的手,不好意思的笑道:“以后无论是多少货银,我都不会让你贪黑去取了,你平安,我才有好日子过啊。” 放在以前妻子从没说过这么温柔的话,李浩起了调侃之意:“小姐这五十两银子要的少了,要个一二百两我的娘子也会给的。” “一二百两……”听着丈夫的话,吴氏心中一动。 “相公,这小姐脾气不好,但觉不是无情之人,不然她怎会愿意用性命相抵来救你?我怎么觉得她是在考验我呢?考验我是钱重要,还是你重要。” 李浩一愣,继而仔细回忆这两天的事和妻子的话。这小姐平时对他这个病人确实很温和的。 “小姐说的医不走空可能是另外的意思,她收我们钱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且不让我们谢也不让我们感激并不是她冰冷无情,而是不让我们心中有负担啊。” 吴氏听得若有所思。 “这小姐,怪异……”李浩同时拉起妻子和儿子的手,掂了掂,含笑感慨道。 晨曦初照时候,县城里商贩之家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与山林相比,这里少了那么多灵气,多了那么多炊烟。 “小姐您是真的为了赚钱才医治李官人的吗?”周一给林孝珏梳着头,梳妆台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不在意的摆在那里,是李浩的义诊金,陶省三昨晚就送来了。 她看着银票拿着篦子,有一下没一下,思绪早都跑远了。 “你觉得呢?”林孝珏很认真的看着镜子,看着周一不会变幻的手,来了兴致,她反问道。 “不是,因为您有钱,若是为了钱医治他,也没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力,还要立生死状,甚至会搭上张大夫的性命。” 意思就是您不是那种不顾他人利益的人。 林孝珏弯了弯嘴角:“我想知道,人与人,之间。是否为了,钱,可以不顾,情谊。” “小姐为何想知道这些?”周一难以理解。 “你不觉得,看到真情,很感动吗?” “哈哈,小姐你也会感动。”周一停下手仰头大笑,一抬眼看镜子中的林孝珏目如点漆,正无语的看着她。 “小姐我说错话了。”她倏然收住笑:“您打人,还不爱笑……” “无妨,我正是,因为不会,感动,所以想,被感动。”曾几何时她过去认为最美好的事物已经轰然倾塌了,但她是否就应该束手就擒,认为人性本恶?不应该,人性本应该是美好的。 林孝珏突然心情很好的拢了拢周一没梳上去的发丝。 “小姐您又高兴了。”周一眼珠滴溜溜转,说道:“小姐咱们会不会一直住在张大夫家?” “不会,我们要,回家去。” “怎么回啊?我觉得张大夫这里挺好的,小姐您治病救人也挺好的。”五十两这么容易就到手了,她越发觉得小姐的厉害。 “这里床软,米粥比山上的浓稠抵饿,陶公子每天还给咱们买豆浆喝,我挺喜欢这里的。”周一不太情愿离去,想劝她家小姐留下来。 “好也要,先回去,看看。”林孝珏不为所动。 周一的手梳头不灵巧,估计是不感悟这个,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制药,林孝玨考虑着事情,那松垮的发型就又被周一梳成了。 “小姐,您长的好看,衣服也换新的了,哪都好,可我就是不会梳头,怎么办啊?林孝珏不肯留下来,周一说说也就算了,发型落成,她的注意力终于回到林孝珏的脑袋上,也对自己的手艺不满意,叹息道。 “通常,人们,对发型,不满意,那都是,因为,不肯承认,是脸的,问题。”林孝珏很严肃的对周一道:“我长得,好看,梳什么,发型,都好看。” “……”周一想笑憋住了:“小姐,不是说做人要谦虚吗?您好看也不好自己说出来吧?” “我说的是,事实。”林孝珏不以为意:“事实,便没有,什么,不可言——的。” 周一给林孝珏梳好头发,正好是饭口,这几日她都是和张岳敬的儿媳和女儿一同用餐的。 刚要去餐厅,就听见张岳敬房里传来噼里啪啦东西掉落或破碎的声音。 “小姐,不会是李家人报复来了吧?”周一紧张的道,就要往屋里冲。 林孝珏一把拉住她的袖口:“我们出去,吃。” “那……这……”周一这里那里指一通,见林孝珏疑惑的看着她,最后还是作罢,愣愣的跟着她后面走。 “钱呢?不是有五十两银子吗?你把钱藏哪了?给我,给我。” “那是小姐的钱,不是我们的钱。” “什么小姐,我都听说了,是你装神弄鬼找个小结巴,你说你是不是赚了钱不肯给我花?” “鎏金,爹真的已经没有钱了,你连你妹妹的嫁妆都赌没了……” 她们虽然渐行渐远,但依然能听见张岳敬在和一个陌生男子声音的对话。 林孝珏黑眸流转,闪着思索的光:“母亲说过,张大夫的儿子好赌,输光了全部家财不说,张岳敬也被他逼的自戕。现在屋里的,应该就是那个败家子了。” 正文 026 辞别 等林孝珏带着周一喝完街边的豆浆回馆时,陶省三正低头站在柜台前写账本。 “李官人的用药,纱布,酒……用了这么多药材,医馆还能坚持几天啊?”他边算着边自言自语。 张岳敬已经很多年没有病患上门了,儿子还好赌输了祖上积留下来的产业,他能坚持到现在还让医馆开门,已经是奇迹了。 现在虽然医好了李浩,但馆里还是没来过病患,俺母亲说的时间,张岳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张氏医馆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一文钱难死了英雄汉。 “今天天气,不错。”林孝珏进门时,抬手遮住一下子变刺目的璀璨阳光,含笑说道。 “小姐回来了?”陶省三放下笔和林孝珏打招呼,顺便给周一一个尴尬的笑。他嘴笨,问完了一句就再没话了。 林孝珏和周一一前一后走到他的前面。 “陶公子,如果你,做了一件,大事,人们知道,却不确信,你该怎么,做?”林孝珏开门见山,却很莫名的问道。 陶省三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锦衣夜行,最难受了。”林孝珏嘴角微弯,朝他勾勾手指。陶省三不好意思的前倾一下,刚好能听见林孝珏不大的声音。 “扶李官人,到门口,遛弯。” “遛弯?嗯?啊!”陶省三想到了什么。 “喂,真的是李官人啊。”陶省三扶着李浩在张氏医馆遛弯,街坊四邻有认识李浩的,见了面,脸上满是果真如此又惊喜的表情。 南方上午的阳光已经照的大地很闷热,李浩走了十几步,就已经汗流浃背了。但他精神很好。 “小姐和张大夫说要多走动,多晒晒太阳正气才能恢复的快。”他与打招呼的人寒暄。 “小姐说……” “张大夫说……” 两个人被他挂在嘴上,可见信任的很。 若是当初人们只是听吴氏和陶省三等人的说辞,说李浩没死,那只是言语上的冲击,多少觉得不真实,那么现如今这个大活人就那么站在人们的面前,虽然精瘦,但气色比以前还好,谁还能不信?谁还能觉得有异议? 两馆相夹的街道渐渐又围满了人。 施岚云正在给一个客人诊脉,看到人们奔走相传的稀奇劲,顿时就来了气,手不由得聚拢。 “哎呀,施大夫,疼。”病人嚎叫一声。 “对不住,对不住了。”施岚云被尖叫声吓的一哆嗦,回过神发现病人的手腕都被他掐紫了。他连连尴尬的道歉。 “没……没事……”病人带些惊恐的表示一番不介意。 可看那眼神真的不介意吗?真的会没想法吗? 施岚云心中又急又气,暗骂:“都是张老实和小结巴害的,他丢了这么大的脸,李浩好了又怎样?暗杀没成功又怎样?还不是没患者?他和他们没完,看他们还能蹦跶几天。” 大家见到了活生生的李浩,这个消息一出,很快就有一个外科病患上门找林孝珏医治了。 “先生,我是来,辞行的。”听到陶省三的转述,林孝珏直接来找张岳敬,她说道:“以后,这里的,病人,就要先生,多费心了。” “小姐就要走了吗?”张岳敬正在看医书,听林孝珏说要走,他惊讶的站起来。 不知是不是儿子闹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他的脸好像又苍老了一些。 林孝珏轻轻施礼:“有事,要,先行一步。” “某也请不起小姐做馆,小姐要走也不敢留,但小姐授技艺给某,某已属小姐门下,小姐要走,还请受某一拜。”他说的极其真切认真。 几日相处,这小姐的性格他算是了解的,说一不二,她说要走一定是留不住了。他也没有太客套挽留。 而是四十多岁的人,就要跪拜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情真意切。 说来好笑,实则是对医术的信仰吧。 林孝珏先他行动之初就掏出一张叠成四折的纸张:“先生请阅。” “是什么?”张岳敬一愣,接过纸来打开看,便忘了要行礼了。 “小姐这是……” “这是,麻沸散的。方子。”林孝珏淡然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先生不必,拜我,我从先生,这里,也学到,很多。”她讲话费力,缓口气她又继续道: “这个方子,莨菪碱,是洋金花,的提取物。也叫,曼陀罗,我朝,西南方,有。先生得了,方子,遇见合适,的人,可以相传。” 这是要把秘方公布于众,张岳敬看出来了,这小姐将医术和药方传给他,不是因为要收他入门,而是要将她的医术传给世人,或许今天不是他,对她也不一定有帮助,只要是个有意向学习的人,可能随意一个她认为可以的人,她就会相传。 因为她传的随意,传的毫不正式。 人常言男不传女,传内不穿外,一件珍宝,一个技艺的传承都是在一个家族之间,哪有将独门秘法随便传授给外人的? 她这么做是有怎样的大义和气度呢? “小姐……您真真大医。” 张岳敬有些颤抖的看看一旁也有些傻眼的陶省三,倏然明白了,笑道:“我这徒儿生性善良,以后可将医术相传。” “那我,大医精诚,之——道。就落在我等肩上了。”林孝珏嘴角含笑的朝陶省三点点头。 小姐是说他也可以拥有这神奇的救人之法?陶省三突然觉得胸中有一腔热血在翻滚,但是他表达不出来,憋的脸通红。 林孝珏则笑着又拿出一个纸张交给张岳敬:“这是缝合,之术,先生切记,不练到娴熟,地步,不可使用。” “记下了,小姐说过用猪皮就可以练习。”这缝合术林孝珏曾在救治李浩的过程中使用过,实践指导过他,张岳敬便没好奇打开那张纸。 “我与周一,和先生、公子,辞行了。”交代一番,林孝珏最后施辞行礼,朝他师徒二人抱抱拳:“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 “后会有期。”张岳敬师徒二人回礼,异口同声道。 听起来就很江湖。 二人都是儒医,脸上挂着笑,觉得不可思议。 林孝珏没再说什么,一行简单就带着周一出了医馆的门。 正文 027 相送 日出中午,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林孝珏身无赘物即将离开张氏医馆,张岳敬和陶省三跟在后面送行,刚一出医馆,就有勤劳的街坊和他们打招呼。 “张大夫,小姐……” 因为她没拿东西,别人还以为他们是随便走走。 张岳敬和林孝珏对擦肩而过的邻居一一行礼。 “小姐,天太热了,明早走吧。”张岳敬被刺眼的日光照的眯起眼睛,挽留道。 “此时刚好,一早一晚,太凄凉。”林孝珏说道。 她有些木讷的脸上目光很灵动,张岳敬觉得她像是安慰自己,也是是在打趣他。 他心中叹息,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落到这步田地一定吃过不少苦,所以她怕早晚的离别会令人更加伤感。 “某看小姐身体不太好,小姐是大医可自己诊过?”挽留不住,他换了话题,关心说道。 “无妨,吃药便会好的。”林孝珏带着谢意的说道。 “那小姐到了地方记得配药,坚持服用。” “是……” 张岳敬和林孝珏一老一小,就这么像是闲聊家常一样的送别,陶省三和周一安静跟在后面,不多时他们四人便到了街口了。 “先生回去,吧,学无止境,望先生,医有所成,能造福,一方百姓。”林孝珏停止脚步,面对张岳敬恭敬一礼,做离别时的最后叮咛。 “小姐也是,药不能停啊。”张岳敬语重心长的叮嘱她。 “……是。”林孝珏抬起头,朝他和陶省三弯弯嘴角。 “周一,我们走了。”林孝珏转身叫了一声周一。 “张大夫,陶公子你们多保重啊。”周一跟在林孝珏身后,不时回头挥手,恋恋不舍的喊道。 这时却有一人扑奔林孝珏而来。周一觉得炎热的夏季身后来了一股冷风。 他急忙躲在林孝珏身后,待抬头看清楚状况,原来是有人从身后追林孝珏。 “小姐留步。”那人喊道。 他身形壮硕,体格高大,四方额头上有一片血疤,停在林孝珏面前就要跪倒的样子,但是被周一上前一步挡住了。 “你干嘛?还想惹事是吧?牢房没待够吗?”周一斜他一眼哼道。 “不敢不敢。”李家大汉尬尴的摆手,继而看向林孝珏委屈的道:“小姐您要走了?” 他本长得大手大脚大脸,还有些黑,是凶相,可是憋着嘴,眯着眼睛,那神情像一只要撒娇的小猫,五官违和很可笑。 这人现在很是怕小姐了,周一咧嘴乐,张岳敬和陶省三也是面带微笑跟上来。 “是,就此别过,了。”林孝珏还是弯弯嘴角,点头回答她。 平时没人惹她的时候,她还是挺随和的。 “小姐,我……您……能不能,我有事相求。”大汉尴尬的红了脸。 “你找我所谓何事?”林孝珏看着他的额头,心知肚明问道。 “其实,你可以说,但我不会,答应你。”还没等大汉开口,她不知为何失了调侃的兴趣,直白说道。 “……”大汉越发局促了,但眼下他十分信任林孝珏,不吐不快啊。 “请小姐替我医病啊,我这额头……”大汉急切的语调转为尴尬和低沉:“小姐连哥哥的重伤都医得好,我这小病您一定手到擒来。” “是!”林孝珏点点头:“你去看了,别的大夫,吧?三四天了,伤口,不愈合,还会流血,对不对?” “小姐您说的太对了。”林孝珏说的症状刚好就是他的,大汉仿佛看到救星一样,亮着眼睛说道。 他声音很大,索性中午,很多人都在休息,街口人不多,行人路过只是看一眼,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便没有围观。 “你还想,衙门叛你,赔十两,银子。你就当,诊病钱,找我看病,则可以,不给钱了。”林孝珏语气平和的说出大汉的心声。 大汉声音立即就小了。 “小姐您误会了,是我的伤别的大夫都没办法。”大汉急急解释道。 才过了四天,坐牢去掉三天,也就一天时间,能看几个大夫,就断定别的大夫治不好,大汉说完之后也觉得这个谎言有些离谱,他讪讪干笑两声。 林孝珏仿佛并不想追究这些事,她目光上扬,扫一眼大汉,道:“你的伤若是我医治很容易愈合,若是他人则不一定了,不过……”说到这里,她嘴角一勾,换了一副不干我事的语气:“我不医。” 她清冷惹人眼睛,却突然多了一丝俏皮,有那么一点点不着调。 大汉看着憋住笑的张岳敬等人也很无奈,他赔笑道:“我和小姐不是一伙的吗?我还帮您打过人呢。”他的伤口不愈合,要是别人看不一定看好不说,主要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而他可给张氏医馆十两银子呢,怎么也请得动这小结巴了吧? 大汉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企图将损失减小到最低。 “帮我打人?呵呵,你是帮你,自己。”林孝珏突然敛住笑意,抬臂一甩衣袖,斜眼道:“这世上,打我一下,还活着的,人,不多。小姐我,没收你钱,没要你命,你,捡便宜了。” “哈哈!”周一觉得她家小姐吹牛很有意思,这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张岳敬抿着嘴冲她摇头她才停住。 陶省三则用手掩住鼻翼,头侧到一边。 “……狂,说的好像她杀过去一样。”大汉心中不屑,他终于知道了,小结巴说不收他的钱是打伤钱,不是陪给张岳敬的钱。 不是一笔账吗?他很不高兴但不敢表现出来,他还有求与她。 “谢小姐饶了再下,也请小姐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替我医治吧。” “不医。”林孝珏坚决的回绝:“我很记仇,且急着,赶路,你若觉得,你白花了,十两银子,就想我们,给你医治,那找先生,吧。不过……”她看了一眼大汉额头的血疤,外沿冒的是清清的白色液体。 “除了先生,与我,你这伤,恐怕在,此地,无人能医。”她转着玩味语气说道。 大汉脸色吓得微白,他说无人能医是为了省钱,小结巴说出来就好像是真的了 大汉很不想不相信林孝珏的话,但几日里打过交道,小结巴好像能掌控事物一样,说的都准。 她是巫医,他想起金鱼眼和他说过的话。 “小结巴是巫医。所以在她用研钵打他的时候就施了法术,所以他的伤口过了三天还没有结痂的迹象。”大汉心里告诉自己。 “小姐饶了我吧。” 张岳敬觉得大汉的腿好像软了,就要滑落下去,他忙去扶他,陶省三也来搭把手。 林孝珏弯着嘴角身子一闪,从他三人身边绕过。 “周一,走了。”她迈着坚实的步子往前走,没有回头的迹象。 周一小跑着追上去。 正文 028 官诰 “别看了,小姐说不给你医治就一定不会给你医治的。”陶省三帮张岳敬架着大汉,见大汉不死心的还在喊林孝珏,好心劝道。 “你当然不急,伤的不是你。”大汉怒目瞪着他,哼道。 陶省三脸上带笑也不恼怒,他和气说道:“小姐将方子和法子都告诉师父了,你这伤口师父就能治好。” “张大夫这能治好我?”大汉目光转向张岳敬,满是希冀的瞪着。 “能治好。”张岳敬笑的十分和蔼:“我祖上传的医术就是金創外伤,你这小伤口我见得多了。” 说完他自己愣住了:“见得多了,这话是不是狂傲?他被小姐传染了。” 张岳敬脸上笑意转浓。 大汉被他师徒二人扶在中间往医馆里走,感受到了这满满的笑意,整个人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是不是又被施法了?当初真不应该贪心不足,不然怎么会还要和这些阴阳怪气的人打交道呢。” “小姐,那人的伤口真是除了小姐和张大夫再无人能医治了吗?”周一和林孝珏离开张氏医馆,但还没离开主街道,她走在自家小姐左侧,越想林孝珏说的话越像是在骗人。 她好奇的小声追问。 “是。”林孝珏点头:“你看他,伤口,不结痂,冒白水,这是,正气不足,的表现啊,若只以,外伤证,医治,不会痊愈,还会引起,别的,病。” “有的人就伤个小口就死了呢。”林孝珏说的有理有据,周一再不认为她家小姐是威胁那人了。 “那张大夫能和小姐想的一样吗?”在周一心里,张岳敬不如林孝珏,周一有些不信任他,她担忧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被医治的,人,可和我们,打过架。”林孝玨见周一黑黑细细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很是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弯了弯嘴角,问道。 “……我没想那么多。”周一不重的打了自己小嘴一下,吐吐舌头说道:“我就想万一张大夫按外伤证医治怎么办?那不还是医不好?并没想那人是谁。” “放心,你这么,好心,张大夫,怎么会,辜负你。”林孝玨眼睛瞟向不远处的车市,淡笑道:“我把方子,已经写给,张大夫了。” “小姐。”周一不可思议的摇头:“不会那人会来求您这事,您也猜到了吧?那您不是说不治他吗?怎么还留方子?” “我留方子,不是为了,他。”以德报怨有时候是一件非常憋气的事,但如果那个人以德报怨习惯了,人们就会给他打上一个好人的标签,一个好人大夫,比一个毒舌的大夫更令大家信服。 “张岳敬……”林孝玨想到那个一生坎坷的中年人,不觉浅笑:“希望您这一世能有所改变。”她希冀着。 “小姐,您怎么说话说一半啊?不为了他那是为了谁?”周一叫着神游的林孝玨,有些撒娇的猜测问道。 “是为了他——呗。”林孝玨故弄玄虚说道:“自己悟,走了,回家。” “小姐,咱们不是回家吗?这是要去哪啊?”林孝玨雇了一辆马车,马车行走在官道上,很快就要到出城的关卡了。 周一不明所以,第一次做马车,她有些晕车,一边捂着嘴,一边不断追问林孝玨所要去的地方。 “回家啊。”林孝玨弯着嘴角耐心的重复数十遍的回答。 “家在哪啊?家是不是在城里吗?”周一手指指向后车厢的方向。 “呕……”突然又有些忍不住。 林孝玨将水囊递给她。 “不用了,好了。”周一抬起头,吞咽一下。 “……”林孝玨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 “小姐,家在哪?”周一胃部稍好,就又开始追问。 “有娘的,地方,就是家。”林孝玨想起京城的前门,儿时她常在那附近玩,母亲和父亲会在那里相遇吧。 “小姐……”见林孝玨点漆的眸光蓦然柔和下来,周一身上汗毛都立起来了。 “您知不知道,夫人在下面。”她战战兢兢地指着车底的方向。 |“在我心里——呢。”林孝玨若有所思说道。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人?干什么的?”外面有粗犷的男子声音喊道。 该是到了关卡。 林孝玨将车帘欠开一条缝。 “出城。” 她声音粗哑,车帘挡住了大半边脸,守城官兵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就看这马车,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通关官诰吗?”官兵不耐烦问道。 高祖开国之初制定了很多律法条款,其中一条很主要的,人们需要在各自的故乡土地扎根生息,不得随意离开,若要走动必要有通关诰书,否则就当流寇处置。 上一世这个规矩仿佛已经形同虚设了,现在她却拿不出这个诰书。 “掉头,回城吧。”林孝玨放下车帘,对车夫淡淡道。 情绪没了方才的轻快。 周一有所察觉,试探问道:“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的方向,永远不会,改变,回家。现在嘛,去拿官诰。” 红日西移,缓缓滑落,闷热的暑湿氤氲着,一点点的往大地逼回。 官道两旁林木葱郁,林孝珏的马车奔走其上,踏踏踏留下算是愉快的响声。 “小姐,快到城里了,咱们也不急,等不能停一下?”车老板忽然放缓了行驶速度。 林孝珏半掀车帘,抬头看了看苍穹中上投下来的斑驳光阴,点点头:“不急,您自便。” “哎!谢小姐。”车老板停下车,摩挲两下皱巴了的衣角,又拍拍腿便往林木中走去。 周一好奇的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问道:“小姐,他干什么去了?” 踏踏踏,说这话时刚好一连有两辆马车路过她们身边,后面的一辆马车中飘过一股淡淡的药香气。 “人有,三急。”林孝珏不动声色的动动鼻翼,嘴角勾出一抹笑。 “小姐,我也急了。”车老板的尿意传染了周一,她捂着肚子委屈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掀开车帘:“下去走走,吧。”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跳下车,脚一沾地,周一就迫不及待往林子里跑,林孝珏含笑着摇摇头,迈步就要去追她。 这时官路前方传来杂乱痛苦的呻.吟声。 “停车,停车,我要生了。”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这荒郊野岭的没有产婆可怎么办啊?” “快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村庄。” “……” 正文 029 有人相求 前方传来男子求助和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林孝珏听着眼皮一掀,没有回头。 “小姐,等等……”前方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近到耳边。 林孝珏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是一个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 “有事?”林孝珏挑挑眉毛问道。 清冷的目光仿佛刻画着闲人勿扰四个字,男子不自觉后退一步,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陪笑道:“我家娘子快生了,想请小姐帮个忙。” “有话直说。”林孝珏目光掠着周一的背影,听语气听不出,但态度表明了她不耐烦。 怎么这么冰冷没有爱心呢?救李浩的时候不是一腔正义,肝脑涂地的样子吗? 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 男子有些忐忑的道:“只有我与娘子同行,娘子要生了,我需到附近找个大夫 ,想请小姐帮忙照看下我的娘子。” “可以。”林孝珏点点头,既然转回身,还是往丛林中走,并没有立即着手救人的意思。 “……小姐,我娘子疼得急。”男子急忙叫住她。 “比三急,还急吗?”林孝珏侧头凝重的看着他。 “……”没有这么比的吧?她不是人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吗?小结巴脑子是不是真有病啊。 男子想到那车老板可能快回来了,如果现在不引小结巴上车,一会则不好下手了。 “我家娘子命在旦夕,小姐若是肯帮忙就请快点,她等不了多久,人命总比三急重要得多吧?”他额头带着焦急的汗珠,突然面带肃然说道。 一拱手十分正气,仿佛林孝珏此刻不过去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过。 林孝珏勾勾嘴角:“你这么大,岁数了,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别人得了,绝症——也不如,自己手上,的,小口疼。你的娘子,快不行了,可我的,丫鬟,一个人,我很,担心,我觉得,她对于我,比你的,娘子重要。”顿一下她转过头:“能等就等,不能等,另请高明。” 说完变头也不回的去找周一。 “……丫鬟比人命还重要,这是人话吗?任人唯亲,没人性,不分轻重,奇葩,她就是个大奇葩……”林孝珏走后,男子心中涌起无数的词汇想要形容她的行为,但都找不到贴切的,一个人站在路上直跺脚。 终于来过一阵清风,在炎热的属季里算是十分难得的,不过清风过的太快,若不注意仿佛它根本没有来过,周一带着笑整理好衣衫,回头看林孝珏就现在不远处。目光仿佛看向苍穹的上方空虚,但她知道小姐是在跟她做伴。 “小姐,你不急吗?”周一解了手,一身轻松,蹦蹦跳跳靠到林孝珏身边。 “走吧,我不习惯。”林孝珏柔和的说道。 待主仆二人回到马车的位置,车老板还是没有见到人影,只有那中年男子一额头的汗水站在那里。 见她们回来,他焦急的迎过来:“小姐,我家娘子快挺不住了,您快帮帮忙吧。” “我的车夫,还没回来。”林孝珏摇摇头,刚要说再等等。 “回来了……” “小姐,车轴坏了,我在这呢。” 男子和车夫同时证明车老板回来了。 车老板躺在车箱下面,正在检查轴承与车轱辘之间的连接。 “这里怎么会断呢,还好发现的早,不然上路可危险了”他小声嘟囔着。 地面的暑湿汗透了他的前襟。 林孝珏若有所思的看着。 “小姐,您到底帮不帮忙啊?”男人急的咬牙跺脚,好像要发怒一样说道。 “怎么了?”周一不明就里,眨着眼睛看着林孝珏? “前面有人,要死了,我们去,看看。”林孝珏像是在和周一解释,又像是在和男子说话。 会不会说话,你才要死了呢,男子心中骂道。 “我修好车再去请小姐。”车老板不知道是没听到有人要死,还是不在意有人要死,总之修车很投入,误会林孝珏在与他说话,他随意答了一声。 “小姐咱们快过去吧,人命关天,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周一听了倒是很着急。 “恩。”林孝珏这才迈开直挺的步子朝前走。 男子一颗心终于安了一下,还以为小结巴识破了他们的计策,其实她就是一个没人性的奇葩,不过只要能把她弄上马车带走就行了,至于她过去的急不急,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好痛啊,我不行了,快要死了……” 撕裂般的呼痛声突然高涨,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真实。 男子的马车距离林孝珏的马车也就百步之遥,但官道到了那里刚好拐弯,此时的她站在男子的车旁,听着车里的嚎叫,但却看不见自己马车的影子了。 “小姐,您能上车帮我照看一下我娘子吗?我去附近找个大夫。”男子见她回头愣神,急的百爪挠心,心想,小结巴如果不上车要怎么掳走她呢? 他思虑着,还是觉得引诱她上车最安全,毕竟这里是官道,不好直接掳人。 “其实我是,大夫。”林孝珏看他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清冷说道。 “小姐您是大夫?那您快帮我看看我家娘子吧,她快要生了。”真是自投罗网,男子心里高兴坏了,但脸上还是很焦急的,他说着就要去掀车帘。 “不行。”周一突然朝他喊了一声,男子不明所以回头看,周一已经悄悄将嘴巴凑到林孝珏的耳边。 “小姐,您还没出嫁呢,接生这个不行。”她小声说道。 “我是大夫,无妨的。”林孝珏弯着嘴角拍拍她的头。 “请吧。”林孝珏安抚下周一,便又让男子掀开车帘。 男子一颗心真是提起又落下,他以为这小丫鬟会坏事呢。 还好,小结巴是奇葩,不然顾虑太多她就不会上车了。 “小姐快救救我娘子吧。”男子急急半掀开车帘,马车内的景致便若隐若现的出来了。 车厢中间躺着一个女子装扮的人,她头朝车厢里面,被大肚子当得严严实实,并不能看清楚相貌。 她依然在痛苦的嚎叫。 “好可怜啊。”周一脑袋往林孝珏身后一缩,感慨道。 “还有更,可怜的,他快死了。”林孝珏扫了一眼,肯定的点点头。 “……瞎说,这人好好的是他的好兄弟,男的,又不是真孕妇,怎么会要死了呢?七老爷不是说她医术高明吗?好人都看出死病来了,高明个屁啊。”大汉心中怀疑自己劫错人了。 但不会,她都跟了她一路了。 “小姐那你快救救他啊。”周一要着林孝珏的袖口,跟着着急。 “小姐真能医治吗?”男子装作很紧张的问道。 老爷说要劫人带回去,管她医术高不高明,他就将人带回去就完了。 “能,这有何难。”林孝珏一沟嘴角,对男子道:“把她抬,下车,我有法子。” “我来帮忙。”周一听着林孝珏的话,挽袖子就要去抬人。 “……下车?费这么大劲骗你来是为了下车?那就露闲了。是上车好吗?”男子腹诽着拦住周一。 他哭丧着脸道:“娘子如此痛苦,怎易搬动呢?况且哪有在道上生孩子的,那我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小姐我信您,可您不能害我啊。” “这样啊!”林孝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一抬头,目光变成刚毅而清冷:“我上车,你们给我,打下手。” “好嘞。”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劲头,救李浩的时候小结巴就是这样的。 男子预感到大鱼快要上钩了,痛快答道。 周一也是很热情的点头。 男子掩饰住内心的兴奋,等着林孝珏上车。 近了,又近了。林孝珏迈着端着的步子往车前走。 到了。 到了车门口,她轻提衣裙下摆,缓缓抬起一只脚。 正文 030 劫持 林孝珏一只脚塔在马车上,就要上去的意思,动作端庄利落,但男子却觉得有时辰仿佛定格在那里一样。 他攥着拳头,小心肝咚咚跳动,默念,上去了,就差一只脚了。 “不行。”林孝珏最后一刻却突然停住了,她回头看向男子:“我上去也没用啊,没医病的器物。” 男子激动的心顿时遇冷,她是不是玩人呢? “小姐需要什么?我去找。”男子揣测着林孝珏的心思,硬着头皮忍着她。 “啊,那个就行。”林孝珏仿佛没听见男子在说什么,她一脚踏在车延上,一手指着地上的竹枝,对周一吩咐道:“去把它——拿来。” “这也能救人?”周一迷糊着捡回竹枝,递给林孝珏问道。 男子心里也在盘算,这个东西能救人?应该是吧,若是她有所发现应该拿木棍,并不是为了自卫。 男子认定这就是七老爷说的,小结巴的巫术所在。 上车吧,等你上车之后,这些救人的技艺就都是我们老爷的了。 “这下成了吗?我的娘子太痛苦了,还请小姐快快救她。”男子还是装作很急切的问道。 恰逢时的,车厢里的人又嚎叫两声,女气十足的痛苦声音。 “成了,毛竹枝,不粗不细,不软带刺,刚刚好。”林孝珏拿着食指粗细的竹枝朝着夕阳看了看,然后嘴角一勾,灵活上了马车。 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小结巴整个人浸没在马车的车帘里,车帘垂下,车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咳。 知道里面的人得手了,男子猝不及防跳上车,抡起早就准备好的马鞭,啪啪两声驾车就跑了。 “喂,啊?啊!小姐啊。”待车跑出仗米,周一才反应过来,那男子怎么驾车拉小姐跑了?是掳人的吗? 她想到害怕,撒腿就追。 “我家小姐啊,还我小姐。”周一哭喊着,声音震惊了官路上修车的车老板。 他气喘吁吁追上来,问道:“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小姐被人劫持了。” “劫持了,那车费谁给?”车老板也急了,两腿不太长的腿拼了命去追马车,很快越过周一。 “喂,你不是有马车吗?”周一觉得呼吸困难,腿发直,跑到极限,她好像追不上了,她有些绝望的朝前面的车老板喊道。 “没修好。”前方飘着一个人影也飘过来一个声音。 “跑的再快也追不上马车啊,谁救救我的小姐啊。”周一的泪水顷刻间模糊了脸庞。 不算宽敞的官路上,两辆马车并驾相遇,本走在前面的那辆,灰色车身,远处看不出什么特别,到了近处,夕阳的余晖刚好落在它上面,垂落到车门上的一雕饰,红光刺的人眼舍不得别开。 这是一辆贵气加雅气十足的马车。 男子驾车猜测着车里人的身份,不想招人他们,他加快抡鞭子速度,飞鸟般疾驰而过。 这里薛世攀的好友听见马蹄声当当而过,好像和他们比赛一样。 “超车?追。”他一掀车帘,对车夫喊道。 薛是攀是个儒生,为人低调,不喜欢争强好胜,他刚要阻止,就听前方马车里传来一声突兀的呼救声。 “那马车有问题,快追。”他也急忙催促车夫。 “谢谢你,帮我,喊救命。”马车里林孝珏淡然说道。 “小姐饶命。”假孕男子求饶喊道。 小结巴正低头注视着他,她目光如炬,竖着竹枝抵着他的喉咙,嘴角透着狠厉。 方才她一上车就用竹枝刺进入他的后颈。 当时整个身体一动不能动。 你说她咋那么肯定他是假扮的孕妇呢?万一他真是孕妇呢? 假孕男子不知道他和赶车的男子哪里出错了,让小结巴一下子就识破了他们,他成为了人质只能自求多福。 小结巴心狠手辣的,现在他更不敢动了。 “你说这是,什么?”林孝珏低着头目光努向竹枝,仿佛很好心情的问道。 “竹枝。”假孕男子战战兢兢答道。 他不知她为何发问,总觉得她和常人不同,怕她是疯子答不好一下子杀死他。 “不,是暗器。”林孝珏勾着嘴角调侃道。 “……小姐我只是不明白,我和我兄弟哪里出错让你一眼识破的?”心里像有事堵着,不问明白死都不会瞑目,林孝珏肯和他交流,假孕男子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林孝珏看着他眼睛又细又长,丹凤眼,她脑中模糊出现个人影。 “不是因为,你们出错,是我太,精……明。” “……”假孕男子不太认同她的话,但见她流墨般的眸子倏然一眯,她的手仿佛是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假孕男子预感到不好的事。 “老四,救救我啊!”他大声呼救,喊着驾车的同伙。 没有人回答,只听见噗通一声和不远处传来几声喊声。 “站住,马车停下。” 林孝珏透过车帘的缝隙看见赶车男子跳下车了。 事隔多年后,周一回忆起当时的事就问林孝珏为什么男子不停下车,或者闯到车里帮忙。 林孝珏告诉她可能后面有人追,他一紧张不知该怎么做了,当然他如果闯进来,那就不知道是几条人命了。 这些都是后话。 林孝珏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她听后面追赶的马车很快就要到眼前的样子,长话短说道:“你,男的,怎么将,声音刻画,的那么,女气。” “啊?”假孕男子不太确信她的问题,脱口问道。 “不说吗?”林孝珏手中的竹枝立即矮了半指。 假孕男子能感觉到有鲜红的血液从他颈前流出,温暖了喉咙处的那一片肌肤,他吓得生了本来的声音,惊道:“我说,我说,细者嗓子说话就行了。” “细着嗓子?”林孝珏喃喃念叨这句话,若有所思的样子,假孕男子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突然一挥臂打开林孝珏拿着竹枝的手,待林孝珏愣神之际奋不顾身跳下马车。 此时马车还在快速行驶,后面的马车也刚好追上来。假孕男子的行动很不可预料,突然也骇然,若不是他机灵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走了,后面来不及拉闸的马车很有可能碾过他。 当然此时他也没有时间后怕,囫囵爬起来撒腿就往林子里跑。 正文 031 关你屁事 薛世攀和好友见一女子装扮的人脖子处都是血,正不顾一切的逃命,自动就认为是马车里有歹人,逃跑的是苦主。 “你别怕,我们帮你。”薛是攀朝苦主背影喊道。 苦主仿佛没听见,还是往林子里钻。 “把那马车逼停。”薛世攀见苦主不肯回头,便命令车夫去拦截还在奔驰的马车。 他正喊着发现又一个身影从车上一跃而出。 马儿疾驰,身影落地屈膝,后笔挺站起,阔步就跑,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利落。 “练过啊。”薛世攀和好友不由自主的就被背影吸引住了眼球。 这是个白里透红的身影,背面个子不高,外面白色罩衫引起跑裙角飞扬,显得身影是那么的纤细飘然。 她执着的朝苦主方向跑。 只三两步薛世攀又发现这背影的不同,两边树林茂密,且有很多灌木,那背影仿佛对这些障碍无动于衷,双臂开着路,就是跑。 “是女的吧?不疼吗?”薛世攀的好友亲眼见到一根带刺的枝子刮破了背影罩衫下摆。 他咂舌问道。 薛世攀并没有听他说什么,他让车夫停车,一跃跳下马车。 此时距离苦主逃离不过五吸之间,可那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已经跑出百步远。 不能让歹人行凶,薛世攀见后面身影不顾一切追赶的架势,就知道前面的苦主势必要吃亏,他忙大步追过去。 其好友和车夫紧跟其后。 “小姐……”周一终于赶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可小姐人却不见了。 “小姐呢?”她四顾喊道。 车老板陪她一起巡视,那边呢。 看向丛林那边,有个红色的影子很是显然。 “天哪,小姐也太神了吧?”车老板莫名的喃喃自语起来。 周一循声定睛一看,原来自家小姐一个飞鹰扑食就把那个假孕妇按倒在地上了。 “我家小姐就是神仙。”她气喘吁吁出了一口恶气,倏然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我有说过,你可以,逃跑吗?”林孝珏将假孕男子反手按在地上,她一只膝盖抵住他的腰,假孕男子便吃痛的不敢动。 “小姐您饶了我吧。”假孕男子一边脸贴在地上,嘴巴啃了一口泥,呲牙咧嘴的露出白牙喊着。 这时薛世攀和诱人也追了上来。 “快将人放了,否则我们不客气了。”薛世攀边跑边警告林孝珏,他喊到。 “救命啊!”假孕男子知道这些书生是误会了,细着声音呼救。 “就是这个,声。”林孝珏眼眸蓦然亮了起来。她用力一扳手,假孕男子肩胛骨处发出咔嚓的声音。 “啊……”假孕男子疼得冷汗直流,忍不住发出啊的吃痛声。 “还不放手,你跑不掉了。”薛世攀等人马上就要到眼前了。 近在咫尺,林孝珏一偏头,投来一股不耐烦的目光。 薛世攀和友人这才看清这个利落的红衣女子的相貌。 只见她十五六岁的样子,鹅蛋脸,眉目如画,红唇樱口,加上直挺的小鼻子,五官无论是单拿出来还是放在一起都是极佳,若不是看起来目光有些冷鸷和表情木讷的话,该是个极美的女子。 当然,还除了那已经看不太出来的凌乱双髻发式。 “这么小……”薛世攀友人判断女子的年龄,联想她追人那不要命的劲,很是诧异,他刹然停住脚步愣愣的脱口说道。 薛世攀也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好在他比友人镇定。 “她与你有何怨仇,你要对她下如此的恨手呢?快快将人放开,否则我等不客气了。”他先礼后兵,警告林孝珏道。 林孝珏侧头盯着他们看,她手中有人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她身后不远处止步,伺机而动。 “该你,屁事?” 林孝珏平和语气问道,她头稍稍歪着蹙着眉,眸子如墨玉般黑亮,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人,像个天真的孩子在问一件不解的事物。 就是声音太低沉粗哑,像男孩子。 薛世攀第一次觉得人可以将屁字说的那么无邪。 不过他是儒生,还是看不惯这女子的无情和粗俗。 “路见不平踩一踩,你乃小女子,却如此心狠手辣,你家里没人教养你吗?”他有些恼怒的指责林孝珏。 “没有,我有娘生,没爹教。”林孝珏很认真的告诉他。 “……自己爹都骂,她心中还有什么仁义礼智信的东西吗?枉为人了。”薛世攀深受儒家思想教诲,那忠孝的神经被刺痛。 “真是对牛弹琴,去把她抓起来。”他对车夫命令到。 林孝珏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公子救命啊!”假孕男子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么一句没底气的废话。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心中腹诽着但还得指望他们营救。 于是奄奄一息的装着女子声音。 “呵呵,我怎么,学不会呢?”林孝珏好心情的说道。 时辰差不多了。 林孝珏按着假孕男子的肩膀骨头咔咔作响,薛世攀等人不敢上前,只是言语上说着警告的话。 林孝珏拎着假孕男子的领子将他提起。 不是她多有力气,而是假孕男子脖子受了伤,林孝珏怎么动他就得怎么跟着,不然疼。 真是个坏心肠的小女子。 薛世攀觉得自己被这么女子当耳旁风了。 “我……” “小姐小姐。” 他刚要发怒,一声声清脆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 “小姐,你没事吧?”周一越着灌木丛,快跑着扑到林孝珏身边。 “带绳子了,吗?”林孝珏问她。 “没有。”周一摇摇头后朝还在后面躲着荆棘的车老板喊:“老板,有绳子吗?” “没有啊!”车老板也扯着嗓子回他。 “小姐你要绑我?不杀我了?”假孕男子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了,语气竟然带着兴奋的问道。 “够了,我是见义勇为的。”薛世攀心中咆哮。 “你不能欺负一个弱女子。”他眉心成川,上前一步拦在林孝珏前面。 正好林孝珏推搡着假孕男子转过身。 四目相对,薛世攀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这个他认为的弱质女流,除了一身女子装扮的衣裙外,其他的都是男人的特征。 大长脸,黑胡茬,比那狠毒的女子高了一个头。 正文 032 食言一次 一个小姑娘打到了一个男子汉,当终于看清楚假孕男子的相貌,薛世攀对男女武力值的认知颠倒了。 “你们到底是谁要害谁?”他怒着眉头红着脸问道。 “快走。”林孝珏没理他,而是踹了假孕男子屁股一脚。 粗鲁!!! “即便你是女子他是男子也有可能是你害他。”薛世攀吃了闭门羹,很是受挫,当林孝珏路过他时他伸出一只胳膊拦住她说道。 “十三……”他的友人喊着他族中的排行,欲言又止。 林孝珏奇怪的扫了一眼这个一副不给说法就不放她走的少年男子。 “傻缺!”她骂了一句,蓦然一垂眼皮,从他身旁绕过。 太粗鲁了!!! 薛世攀额头爆着青筋,拳头攥在一起。 “你真傻,真的,如果是好人的话,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扮成女子模样?”周一见自家小姐不理人,还给人气的不轻,不太忍心。 “他们要劫持我家小姐,最后被我家小姐逮着了。”她跟在林孝珏身后,三步一回头的多嘴解释,脸上满带骄傲。 见后面的两个公子脸色变了又变她又转回头朝林孝珏嘿嘿笑。 “小姐,您太爷们了。” 林孝珏知道她看见自己将假孕男子按在地上的过程了。 “走了,有些是非,只需说给,明白人听。”她弯着嘴角推搡着假孕男子说道。 声音低沉带着不屑,且头也没回一下。 薛世攀觉得她虽然是说给她的丫鬟听,但实则是在挖苦他。 薛世攀快要被气炸了。 其友人看着这个身着青色直裰,面如春花秋月的好友脸上变了颜色,顿时发出一阵爽快的笑声。 “子悦为何发笑?”薛世攀收回注意,不解的看着他。 “我笑你薛十三少也有被人忽视的时候,更笑你薛十三少也有动怒的时候。”薛世攀人才貌美,学问高深,出身名门望族,家有权财,最重要的他的老师是许文馨,朱熹的传人。 他与往来的都是忠孝有礼之士,必须严谨,忠孝,洁身自好。 这样的人无论他走在哪里都是一颗明珠,发着耀眼的光,都会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名声大着呢。 不曾想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视而不见还侮辱。 友人摇头不敢相信。 薛世攀冷哼道:“我怎会在意这些虚名?我只是可恨此女,必不能宜室宜家,是个祸水。” “我觉得不管她如何,我们误会了她,是不是该送根绳子帮她绑人?”友人见薛世攀对此女成见颇深,也不好相劝,但他对此女太感兴趣了,想帮她。 薛世攀想了想。 “走!”他忽然迈开步子去追林孝珏。 “哎,干什么这么急?”友人躲着荆棘追上来。 “我倒要看看,她打的人家头破血流,还拆了人家骨头,那绑了人要干什么。”薛世攀面沉如水说道,一副要将闲事管到底的样子。 林孝珏和周一拉着半身残废的假孕男子上了官道,车老板也跟她们汇合了。 “小姐,我的马车修不好了。”车老板局促的搓着手。 林孝珏嘴角带笑,让周一拿出五两银子给他。 “你很机灵。” 车老板接过周一递来的沉甸甸的银子,脸上乐开了花,笑道:“小姐仁义大方,谢谢小姐。” 他不断称谢,很感激的样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了,把人带上,车,咱们驾,他们的车,回城。”林孝珏拍拍假孕男子的肩膀,车老板不敢怠慢,拎着他的脖领把他提上车。 周一不明就里的骚头。 “小姐,你们刚才说什么我不懂,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老板做了什么?”她问道。 林孝珏拉着她的袖口往车边走,边走边问道。 “他不顾,自己的,马车,来追我,你没想过,马车丢了,怎么办吗?” “是啊,我现在想到了,丢了怎么办啊?”周一后知后觉问道。 “追上我,自然,迎刃而解。我会陪他,双倍的,损失。” “他怎么知道小姐会赔她?”周一想不通,快到车前的时候停下脚步。 林孝珏亦停下来:“因为他,善于识人,因为我,令人信服。” “……那如果他没追上小姐呢?岂不是鸡飞蛋打?” 林孝珏有些自恋,周一习惯了,她又想起其他的假设,于是发问。 “人生本就,是赌博,瞻前顾后,只能拥有,一辆破车,五两银子,就没了。” 周一似懂非懂的骚头。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和周一解释一些自己的信条,夕阳也落到山角了,林孝珏抬步说道。 “小姐等等。”周一喊住她,然后鬼祟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小姐,你不是说那个人要死了吗?” “他同伙跑了,留着他,有用,不能杀了。”林孝珏耐心的和她解释。 所以不是他要病死,是小姐早就窥破了他们的阴谋早就起了杀心。 “……小姐你要杀人啊!”周一有些胆怯的问。 林孝珏摇摇头:“现在不必,了,我食言,一次。” 车老板将假孕男子推上车,林孝珏和周一也相继上了车。 她二人刚一坐好。 “小姐,您要带我去哪里。”蜷缩在车里角,假孕男子目光畏惧的看着林孝珏问道。这时车老板敲了敲车前木雕:“当当。” “小姐,那两位公子派人给您送绳索来了,收还是不收?”他小心问道。 “小姐记仇,怎么会收他们的东西。”周一心中想着一翻白眼。 “拿进来吧,代我谢谢,他们。”林孝珏却出人意料的收下了。 “小姐,他不用绑着啊。”周一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慢慢侧过头去看假孕男子,嘴角弯了弯。 假孕男子苦胆都要吓破了,他半咬着嘴唇问道:“小姐,您到底要将我怎么样?” “送你回去。”林孝珏像哄孩子一样很温和的说道。 “回去?回哪里去?”他好像没说出七老爷吧?小结巴要送他去哪?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林孝珏脱口说出这句话,觉得莫名的耳熟。 “从东土大唐而来,去西天拜佛求经去。”母亲半弯着眼睛给她讲西游记的故事。 算日子,李浩的伤势应该是母亲救治的,可是已经过了三天,母亲和外公都没出现在上一世本应出现的这里。 他们为什么没有来呢?林孝珏解不开这个谜,好心情瞬间消失在脸上,清冷冷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她心中所想和表情的转换只发生一瞬间。 小结巴喜怒无常啊! 假孕男子这次真的要吓晕过去了,他颤抖着嘴唇将想问的话吞回去。 不管她要将自己怎么样,暂时还是闭嘴的好。 车内安静一吸间,下一刻。 “把他绑在,车门上。”林孝珏拍着车厢,吩咐车老板。 正文 033 求 夜幕降临,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总是差着相同的距离疾驰在官道上,洒下一连串焦急的行车声。 薛世攀撑开车帘,目光一直盯着前面的马车,对友人不满的说道:“子悦兄,你赠她绳索就没有一点内疚感吗?” “……有。” 那小姐将抓到的坏人立着绑在车门前,敞开车帘一路疾驰,整个就是把人当车门了。 友人觉得这招太帅了,但薛世攀觉得很不仁德,他也不好惹他不快,则顺着他说。 “我看绳子在长点她能把人当风筝放。”薛世攀越想越气。 “超过她的车把人劫下来。”他忽然生气的一摔车帘。 差点刮到了友人的眼睛,友人身子往后一躲,老实坐回到长凳上。 “你又何必如此生气呢?”见薛世攀也坐了回来,二人促膝而对,友人劝慰道:“我们本就是想救助好人,虽然现在不是我们制服的坏人,但结果是好的啊。” 薛世攀浓眉成川,摇头道:“子悦兄此言差矣,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女子如此对待得罪过她的人,你不认为太过了吗?简直是睚眦必报,没一点胸襟气度。” “可她是女子,并不是君子。” “故而圣人言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这女子我看不像坏人。” 薛世攀厌恶林孝珏的人品,友人不苟同,二人你一句我一言辩驳起来,忽然他们的马车一颠簸,二人赶紧抓住牢固的长凳支撑住身体,这才没被甩出去。 “怎么回事?”马车平稳后,薛世攀怒着声音问车夫。 车夫传来无辜的声音:“公子您说让超过他们,可他们车夫太坏了,总是挤我的路,我不敢往前幢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薛世攀用你还说她是好人的仇恨目光看着友人,怒道:“一肚子坏心眼。” “你车驾的,不错。”又给后面马车甩了一个跟头,林孝珏真诚的夸奖车老板。 “我以前是相马的,天天摆弄这些牲口,熟的很。”车老板一脸骄傲正是着前方说道。 说话间就到了城门口,城门半开有人把手。 “进城后,我们要,招摇过市,懂吗?” 起风了,林孝珏垂下的一缕青丝被吹到嘴角,她用舌头舔了舔,看似随意的对车老板交代道。 “明白。小姐您瞧好吧。” “啪啪啪。”车老板抡起马鞭,甩在空中啪啪作响。 车帘撩起,车洞打开,立在中间当门神的假孕男子只觉得很少经历过大风的他耳边虐风在呼啸,他紧紧咬着牙关可肚子还是越来越涨,鼻孔都灌风,外面的世界什么都听不见,头嗡嗡响肌肉酸痛。 可想而知多块的车速。 此刻他有些后悔,早知这么活受罪还不如让小结巴弄死算了。 周一一边看着车老板炫车技,一边喵喵自家小姐,眼珠乱转若有所思。 “啊!”忽然她感慨一声:“小姐我明白你为什么会接受那些人送的绳索了。” “为什么?”林孝珏一侧头,很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不是要游街吗?”她恍然大悟道。 “是,他们,锦上添花,我自然要,接受。”林孝珏无愧的点头。 进了城,车老板在林孝珏的授意下,绕着城里街道行驶。 马鞭声很响亮,扰得华灯初上的城里即可骚动起来。 人们纷纷从庭院里探出脑袋张望,就看见一个男人穿着女子衣衫五花大绑被立在车门口。 至于车里坐着的,赶车的是谁,都不太吸引人了。 “谁啊?干什么呢?” “管他干什么反正有热闹看。” 许多闲人从庭院中走出来,跟在车后奔走相看。 薛世攀的马车很快就让人群包围了,想追上林孝珏的马车更是不可能。 薛世攀见着场景一脸不高兴:“闲来无事读书识字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凑热闹呢?”他愤愤指责这人群。 “凑热闹,凑热闹,不凑哪有热闹?”友人却不以为然,还挺喜欢这种被簇拥的感觉。 “我到要看看她要干什么,去哪里。”人心荒蛮不开化,凭他一己之力是无法改变的。 薛世攀念叨着:“若是她想害人,凭我薛家在朝中的地位,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他亲眼目睹折折了别人骨头的林孝珏。 也不知道林孝珏知道否薛世攀如此品评她,马车饶了四条街刚好来带少施医馆的门前。 这事车后面已经跟了黑压压一片人。 此时假孕男子也明白了从哪里来就送到哪里去的意思了。 “小姐我不是……”他刚要说话,林孝珏就站起来在他后颈部正中线上,第一颈椎棘突下刺入半截竹枝。。 “呜呜呜……”假孕男子一下子失了声音,突这眼珠呜呜说不出话。 林孝珏再没看他一眼。 “把他解,下来。” 林孝珏和周一绕过假孕男子下了车,车老板便去给假孕男子松绑,围观的人则交头接耳的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少施……”灯光徐徐中林孝珏聚目望着那鎏金辉煌的匾额。 “少施……”她心中呐呐念叨,曾几何时她也曾和这家人中的小姐共在一个屋檐下,直到死! “有些仇恨是注定的,永远解不开,前世当母亲医治好了李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两家势不两立。这一世她更明白了,医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 “等我,喊你们进,再进。”深吸一口气,林孝珏对车老板和周一交代一声,就迈着笔挺刚毅的步子,缓缓登上少施医馆的台阶。 门霍然开了,少施医馆的人听见动静自动打开门。 “小结巴……”开门的小伙计见过对面救人的小姐,见到她像见了鬼一样,他的目光再掠过身后的人群,看见狼狈被押着的师兄,脸色更是变得蜡黄。 “七老爷,七老爷……不好了。”他转身就往回跑。正撞见闻声而来的施岚云。 “嚷嚷什么?”施岚云身边的小斯一脚将伙计踹到在地:“滚进去。”他低着声音呵斥道。 这一切外面的人看不见,只有走进门口的林孝珏遇上了。 “我就说你,少施家,的,仁义,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吧。”来者不善,她开门见山就挖苦人。 施岚云看似不恼,笑道:“小姐不是大医吗?怎么还来我少施医馆?要治结巴吗?”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好啊,你有本事,治好——吗?” 谁给你治?结巴还能治好,那都天生的,怎么这么无赖呢?施岚云觉得耍嘴皮子说不过她,于是肃然做到诊病的主位。 小斯严肃的站在他身后当保镖。 正文 034 买药 林孝珏独自走进了少施医馆,施岚云带着下人严阵以待,林孝珏却对这些仿佛未见,她慢悠悠的在关厅里散步。 施岚云见小结巴四顾着他医馆的摆设,不满问道:“小姐是来偷师的吗?” 声音很大,是说给外人听得,这意思就是林孝珏不如他。 林孝珏呵呵笑,声音很刺耳。 “我是看看,看看你家,有,多大,家底,够不够赔——啊!” 施岚云听到这一字一句的语速就很闹心。 他明知道小结巴是来找茬的,但就算她抓了人又怎样,他的人他信得过,绝对不敢说出去,这样小结巴就是诬陷。 只要她敢诬陷,他就敢轰人出去可她不急的样子,他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 “赔什么?”他耐着心性明知故问?引导林孝珏往“正事”上说。 “我要一丸,施氏,紫金丹。”林孝珏却忽然转了话题,走到柜台前要买他家的药。 “……”她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癫子?施岚云猜不到林孝珏的用意,气的牙根直痒痒。 “紫金丹可不便宜,小姐才赚了五十两银子就要败光吗?”他起身走到柜台前,不屑问道。 施氏紫金丹是他们家密不外传的方剂,醒神清热的效果极好,童叟无欺价是五十两一丸。 “我有本事,赚钱,故而,钱,就是用来,挥霍……的。”林孝珏将五十两的银票拍到柜台上。 眼角动了动道:“买药。” 小结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给她拿药。”施岚云想着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他就不信她买一丸药还能将配方学了去。 不一会的功夫,小厮从最高的药柜上抽出一个长牍。 他将长牍放在柜台上放平,小心打开,里面露出十个方形小锦盒。 她拿出其中一个锦盒递给林孝珏。 林孝珏接过来,啪的一声打开了。 顿时一股清爽的药香萦绕口鼻,林孝珏弯着嘴角将檀色药丸捏起来放在鼻翼下。 啪,锦盒被丢在地方发出一声闷哼大的声响。 “就是这个,味。”林孝珏垂下眼皮嗅了嗅,再睁开眼对施岚云蓦然笑了。 癫子! 施岚云被她看的发毛,心里骂道。 她怎么还不找麻烦呢?他心想着。 林孝珏这时却转身往外走。 她真是来买药的?施岚云迷惑了,一想可能她遇到了高热不退过晕厥的病人了吧! 原来就是虚张声势啊,还以为她要捣乱呢。施岚云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不屑的盯着林孝珏的背影看。 “各位街坊,可认的,这个药?”林孝珏走到少施医馆门口,现在台阶之上,便将药丸展示给还等着看热闹的众人看。 “不认识。”众人纷纷摇头。 “她要卖药吗?”薛世攀和友人此时已经下了马车,也在人群中等着林孝珏出来了。 林孝珏进去的时候医馆的门是开着的,周一等挡住了门口,后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状况但听动静是很平静的,没有吵闹的声音。 小结巴不闹事薛世攀反而猜不到她的目的了。 “这是施家,独门的,紫金丸,五十两,一丸。”他正想着小结巴已经开始解释药的出处了。 “大娘,您闻闻,香不香?”林孝珏将药丸放在近处一个中年妇女的鼻翼下。 “香。”中年妇女眼睛一亮,高着嗓门道:“真香,闻了之后觉得人精神了呢?” 施岚云在厅里看着林孝珏的忙活彻底迷糊了。 “原来她是帮自己卖药的,到底还是怕了吧,有意讲和,用个委婉的手段。行啊,她要是肯听话将起死回生的秘诀交给他,他就绕她一命好了。” 他得意的盘算着。 “此药可,退热醒脑,是,少施家,特有的,大家可,仔细闻闻。”林孝珏捏着药丸给众人看,此时有用过的人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个亲戚有一天晕过去了,就是用此药救好的。” 施岚云得意的扬扬下巴。 “那大家再,闻闻他。” 他正以为买药是小结巴示好的开始,不防备的,她斯拉一下撕开一家伙计男扮女装的褙子外衫。 “此人身上,是否有和,药丸,相同的,味道?”林孝珏将肩膀外露的假孕男子推下台阶,先前闻过药丸味道的大婶即可凑上前闻了闻。 “有,比药丸味道淡,但是是一个味。”她肯定的说。 也有其他人附和说闻到了淡淡的药香气。 施岚云这才想起自己的人还在小结巴手中,如果要示好她该放入才对。 自己人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动呢?施岚云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他眯着眼从柜台中走出来盯着门口处林孝珏的背影。 “街坊可还,记得我?”林孝珏现在少施门口继续问围观人问题。 “当然记得了,小姐不是医治好李浩那个大夫吗?”有认识的人热心的应答。 “她是大夫?生门与死手怎能混为一谈?”薛世攀在人群之中仰着头看着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心中不以为然。 “大家知我,也知这,施氏医馆,可大家,不知,少施氏,丧尽天良。”林孝珏右手突然向上,指着少施医馆的匾额骂道:“我归家,途中,他派人,劫我。” 少施氏是京师名流之家,全国各地设有医药分馆,无锡县的分馆也有五十多年。 不说前面的主管大夫,就说来到这里的施岚云,他给人的印象多是和蔼之人,少施家的药也不贵,故而他们家在县百姓中颇有声望。 林孝珏用丧尽天良四个字形容施家人,人们还是难以置信,发出不敢苟同的议论声。 “你又来污蔑我家?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施岚云此时怎能再忍,他颤着步子从里面走出来,嘴角两边的八字胡翘都老高。 “你这女子,三番两次与我少施家作对,试问我施岚云行医二十载并没有做过亏心事,你红口白牙无凭无据就想血口喷人?” “我喷你?哼哼。”林孝珏眼角微微下弯,冷笑道:“说我,红口白牙,无凭无据。那好,今日当着,众位相亲,的面,你是否敢,与我,对峙。” “我懒得理你这泼妇。去叫官府的人来。”施岚云骂了一声林孝珏,便对身后的小斯吩咐道。 “不敢,就是有鬼。” “我有什么鬼?一会等官府来人再说。现在你不要站到我家门口。” 施岚云被林孝珏气糊涂了,又说要叫官府拿人,又要敢林孝珏走。 “没有气度,这就是,世家风范——啊!”林孝珏勾着最近迈下台阶,站到人群中间,那里算路面了。 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正文 035 告状 莫名的失了威信,让百姓有所怀疑,施岚云发现小结巴太坏了,他又中了他的圈套。 “我知小姐有些病症,小姐有什么事不妨里面说,我们好好说清楚,这样当街撒泼,实在有违女子风范。”他莫名转了一副替林孝珏操心的嘴脸,商量道。 “我,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自然不必,背人说。”林孝珏拒绝他的提议。 “大家闻到,了。这男人与,药丸,有同等,气味……” “小姐慎言,此男身上不过是麝香之气,怎确定就是我少施家药丸的气味?” 林孝珏又要说话,施岚云这次聪明了,当即打断她。 此时他已经猜到林孝珏买药的用意,他派去劫持她的人全部是后院炮制药材的伙计,平时并不在前厅露面,古人没人识别,但他忽略了,经常炮制药材的人身上会有药味。 他更没想到小结巴鼻子这么灵,会有这招吵上门。 如果让她说下去百姓就会怀疑他了。 还好她是结巴,说话慢,堵着她的嘴她只能干瞪眼。 施岚云见林孝珏嘴唇翕和一下却说不出话,就觉得心情异常痛快。 林孝珏咬了咬嘴唇。 “即使是麝香之气县里也只有大人一家有啊。”张岳敬的声音忽然穿透人群的阻隔,冲到林孝珏耳边。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 众人也全都回头,就见张岳敬和陶省三一前一后从张氏医馆的方向走过来。 两家对门而望,很难不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二人定时来帮小结巴的,众人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薛世攀和友人不知道林孝珏和张岳敬的交情,他而人不约而同睁大了眼睛。 “先生。”张岳敬走到近前,林孝珏微微施礼。 “小姐路上遇险了?”张岳敬问道。 “是。”林孝珏点头。 “使他们见小姐治好了李官人,所以怀恨在心起了歹意要劫持我家小姐。”周一迫不及待跟张岳敬诉苦。 “出城只时我就感觉后面有车跟着我的车。”车老板不知如何想的,也加入口水局。 “但我一直走在官道上,直到关卡官道上都有车马行走,所以他们无从下手,后来回来的时候我要解手,这才给他们可乘之机。”他义愤填膺的讲述着路上发生的事。 “真的被打劫了啊?”先不管谁做的,小结巴真的被打劫了,众人还是很难想象的。 “我们无锡县可很少发生这样的事啊?这真是败类。”无锡县人们生活悠闲自在,县风淳朴,发生打劫这样的坏事,人们很难接受。 施岚云脸有些发烧。 “大家不信这两位公子可以为我们作证。”周一眼尖,看见人群中的薛世攀和友人,指着他二人喊道。 众人将目光齐刷刷移向她手指的方向。 “……”薛世攀涨红了脸。 “我看见这位小姐与这位……男子,咳咳。”薛世攀手成筒放在唇边咳了咳,继续道:“他们一后一前从同一辆马车上跳下来,是小姐在追这个……男子。”他不讲细节,只说出他看到的大概。 “是小姐勇敢抓住了恶人。”友人却很正义的补充道。 薛世攀不满的看他一眼。 “既然是小姐追这个男子,那怎么会是有人要劫持小姐呢?”施岚云抓到薛世攀言语中的漏洞,咄咄逼人问向友人。 “这很好解释。”友人温和一笑,撩袍往人前挤。 很快他便走到施岚云眼前。 “你看他。”他指向假孕男子说道:“堂堂七尺男儿,为何要女扮男装?有伤风化不说,看了让人恶心,这不是坏人又当如何解释?” 对啊。众人发出同感。 施岚云无语退后一步,目光一凝想到了。 “啊,张岳敬,是你,是你主使他污蔑我少施家对不对?”他忽然发难张大夫。 张岳敬刚要说话,他已面向人群,学着林孝珏拉拢人心的样子痛心疾首道:“我少施家在无锡县一直留有好的声明,他张施医馆杀人越货干了不法勾当,所以张岳敬看大家信任我家就嫉妒排挤,特意让这疯癫女子污蔑我家,大家不能相信他们的狼子野心啊!” “到底谁污蔑谁啊?”百姓分不清是非,讨论声不绝于耳。 张岳敬心中憋了一口气,肃然上前一步与施岚云目光对峙:“你可以污蔑我,但你不能污蔑小姐,小姐从不撒谎,她为何不说别人劫持她?却只说你呢?”他性格老实,嘴也笨,并不能说到点子上,但一句“为何她不说别人劫持她,只说你呢?”也不免引起众人的思考。 施岚云怒意横生,斥责道: “还不是因为你的指使,她就是恶意损坏我少施家的名声。” “你说先生,指使我?”林孝珏开头接道:“你没有,证据,但此人,有药味……” “你那是胡说。” “你如何,解释?” 施岚云欲盖弥彰还想打断林孝珏的话,这次林孝珏硬着声音把一句话顺了下来。 声音虽然被盖过不少,但人们还是听见了。 众人多少听出点门道,看出点诡异,有人小声道:“施大夫是解释不清楚吧?” 施岚云听见,目光一眯。 张氏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破罐子破摔,就算他再怎么诋毁它不好,百姓和张岳敬都不以为然,但是他少施家不同,这样僵持下去,他家的损失太大了。 他目光掠到自己人身上,那人还光着半个膀子傻傻的立在哪里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吧,我们来问当事人。”施岚云忽然转了风向,他头向假孕男子偏了偏,道:“小姐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要找人劫持了您,那不妨让他指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小姐误会了。” 林孝珏沉默不语,张岳敬心中有些担心,如果这人倒打一耙说是小姐威胁她怎么办?但林孝珏没制止,他等也不好轻举妄动。 这时施岚云已经围着假孕男子转圈。 “到底是谁指使你劫持小姐的?”他用男子看的懂的目光问道。 “……”男子眼珠子晃了晃没出声。 “怎么不说话呢?”众人等的焦急,施岚云冲他直怒鼻子,可他还是不语。 “呵呵,他哑巴了。”林孝珏好笑的告诉施岚云。 “……怎么会……”施岚云想说什么,倏然住了嘴。 “我打哑了。”林孝珏嘴角弯弯说道。 语气平常的很,仿佛说的是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众人都讶然的看着她,这也太狠了。 “难道就准恶人欺负好人?好人还手却不行吗?”车老板听到众人指指点点的说林孝珏,很是愤怒的吼道。 非常有道理,众人顷刻间安静下来。 施岚云脸色变了变:“既然没有对证,小姐怎么就确定他是我少施家的人?这不是栽赃是什么?况且就凭小姐如此狠毒的处事态度,得罪人也不足为奇。” 说道小结巴的人品,这点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自打大家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她毒舌,毒手了。 “不会是,别人。”林孝珏肯定的摇头:“因为有,药……” “药味能说明什么?小姐若是拿不出真证的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 林孝珏又提到药味,施岚云欺负她结巴还是打断了她。 周一和张岳敬都有些看不下去,但他们不知道林孝珏到底要如何来证明。 张岳敬欲言又止,周一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争论的开始,也就是没有结论。 正文 036 欺负我.结巴 “让让,让让,公差办案,都让让。”这时有一对官差走街头那边走过来,穿着,身带佩刀,面无表情,肃气杀杀。 人们自己让出一条两人宽的通道。 这是少施伙计去喊来的官差。 “这女子,看你怎么应付。”薛世攀担心又怨怼的呼了一口气。 这官差办案,第一印象很重要,张岳敬等不是知情人,自觉站到林孝珏身边不语。 施岚云和薛世攀友人同时教林孝珏先迈出步子,但友人又不是原被告,他想了想又停住了。 这时施岚云已经迎到官差眼前。 “官爷,这里有歹人恶意中伤我少世家,快将他们抓起来。”他颤着手指着林孝珏,仿佛受了天大的怨气。 少施医家是有官家背景的,无锡县县太爷虽然是个清官,手下人等也教好说话,但对官宦之家还是有些顾忌的。 领头的官爷本对施岚云有三分敬畏的,从前他们相见施岚云也不会叫他官爷,此时却一副卑微的样子,还叫他官爷,这是要给百姓看的。 “是这女子诬陷老爷家?”官差心领神会,客气的确定一次。 “对,就是这个心肠恶毒的女子,我与她不认不识,他却三番五次找我家麻烦。”施岚云气愤道:“你看她带人将我家围住,还想栽赃陷害,官爷您护卫一放百姓,可不能人他们为非作歹。” 他倒打一耙,将矛头指向了张岳敬等所有跟林孝珏站在一起的人。 林孝珏站在他后面不远处,有意的咬了咬嘴唇。 “是你到少施医馆找茬的?”官差厉声指向她,同时带着一队人向她走近。越来越明媚,这下官差等人可以看清楚这个被少施大夫状告的女子了。 只见她眉目如画,相貌卓然,白色罩衫下透着血红的襦裙,有些张扬,又有些清冷。 浑身上下就发式有些俗气。 “她就是那个神仙小姐吧?”为首的官差看见她身旁的周一,想起了三天前的案子,当时那能起死回生的小姐并没路面,今日才得以一见。 难怪敢跟少施家作对,看气度就是不凡之人。 差官正打量着林孝珏,就听她说道。 “不是,我只是来,买药的。”眸光诚然坦荡。 “……买药?”买药怎么会起争执?差官不解的看向施岚云。 “她胡说,方才她还在诋毁我少施家,她是来找茬的。”施岚云怒道。 差官只好又看向林孝珏。 “施大夫说你恶意诋毁少世家的名声。” “没有,我是买药。”林孝珏再次否定。 “……”对话完全进行不下去的感觉。 官差看向围观的百姓。 “是买药的……”百姓有小声议论的。 “可又不像是为了买药。” “买药是为了找出幕后的主使。”百姓越议论声音越高。 差官脑洞大开还是听不出所以然。 “官爷,我是要告——他。”林孝珏食指突然指向施岚云,怒然说道。这一声将僵持不下的气氛压住,百姓稍稍安静。 “她又要耍什么花样?”施岚云心中估摸着不好,也跟着喊道:“官爷,是我要告她。” 互为原被告,有点意思,案子好像可以继续审了,官差心里摸了一把冷汗。 “你们到底是谁告谁?”她扫林孝珏一眼,又问施岚云。 “我告他。”施岚云和林孝珏异口同声说道。 四个字之内她都不结巴,所以语速流畅,与施岚云有些柔的声音对比,显得很低哑。 互为原被告,这样撕扯的争论大家最爱看了,人们相熟或不熟的几人脑袋往一块凑,小声说着自己的看法。 街上仿佛有五百只丫子在名叫。 “官差办案,都给我肃静。”为首的官差耳朵不堪忍受,吼了一嗓子。 人群立马安静小来。 官差挖一下耳朵,将佩刀抚了抚,然后问向施岚云:“你要告他恶意诋毁你家的名声。” “是,医药之家,最重的是信誉和名声。”施岚云昂起头向天上抱抱拳,大义凛然之态表露无疑。 官差点点头,又问像林孝珏:“你告他什么?” “告什么?告我劫持她,有什么证据啊?”施岚云心中不屑一笑。 “他欺负我——结巴。”小结巴却愤怒的指着他说别的事,点漆的眸子圆,修眉竖起,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这就是一个孩子啊,别人欺负你结巴告官府有用吗? 人们窃窃笑起来,官差也笑了。 “小姐,施大夫为人谦和有礼,怎么会欺负你……结巴呢?你不告别的事,就告这个吗?”官差再对她横不起来了,耐心的问道。 “就告这个,可恨,他欺负我,结巴。”林孝珏慢慢的重复着上语句话。 无理取闹,没有证据告人,就无理取闹,薛世攀看向林孝珏的目光有一丝厌恶。 只施岚云防备着,小结巴肯定要使坏。 施岚云和林孝珏都要状告对方,官差就要带入到衙门里过堂,看热闹的人们有些不愿意,都看了这么久了没结果啊。 张岳敬也不同意,他上前一步道:“小姐是女儿家,怎能去官府之地。” “哼!我少施家乃官家医馆,请你们这一群刁民过堂还请不动吗?”施岚云身边的小斯怒道。 官差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少施家的当家人施岚凤是太医院左判,位居三品京官,这女子不明身份,民告官施岚云可以不去府衙,但这小姐必须去。 一个女子经过官司,名声都毁了。 他有些犹豫,曾经拿过这小姐十两银子,今日要不要拘她呢? “施岚云。”林孝珏莫名叫起了施岚云的大名。施岚云和众人都愣愣的看着她,这年岁差的太多,太无礼了。 “施岚云。”林孝珏又重声重复叫道。众人竖着耳朵静听。 林孝珏继续道:“就你施家,是官,我周家,不是了?” 费力却字正腔圆的京话,若不是在京城久居的人,很难说的如此标准。 众人都愣了。 施岚云又想起初次见面时她就是用京腔开篇的。 那时她形容落破,衣着陈旧他便没细想,如今她换了一身行头,与生俱来的凌厉志气就更浓厚了。 她什么身份?京城谁将的小姐能有这样的气度?施岚云猜测着。 官差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咱们就当着大家的面先捋一捋,一会再决定是否要过堂好不好?”两面好像都得罪不起的样子,官差折个中,提议道。 正中围观人的下怀,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和你们有关吗?施岚云不太情愿的样子,但他向来在百姓中有声望,也不好驳了百姓的意思。 “听官爷的。”他从善如流说道。 “那你们谁先说?”差官问道。 谁先?以不变应万变,小结巴诡计多端,万一他说错了话了呢? “老夫怎会与小女子争抢,小姐请。”施岚云谦谦礼让与林孝珏。 林孝珏嘴角一弯:“他派人,打劫我。”她开门见山说道。 “胡说八道。”施岚云不屑一垂眼皮,讥笑道:“可以证据?” “他就是——证据。”林孝珏指了指“香肩”还在外露的假孕男子。 官差这才注意到,林孝珏那边还站着这么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他是谁?”官差问道。 “就是他要劫持我们家小姐,后来被我们家小姐识破了。”周一t恤林孝珏说话费力,抢先说道。 “没问你,别插嘴。”官差吆喝她。 周一扁扁嘴,很委屈的退后一步,施岚云不动声色挑挑眉。 “她说的对。”林孝珏不以为意,很省事的说了四个字。 “……”官差便问那怪物:“你打劫小姐了吗?” “……”怪物眨眨眼睛。 “官爷问了也是白问,这人都被小姐弄哑了。”施岚云心痛的捶捶胸口:“虽然我与他不相识,但小姐谁他劫持小姐,可小姐为何毫发无损,那人却残哑了呢?” 一句话问出大家的心声,其实林孝珏说有人打劫她,众人不知信好还是不信好,她一个弱质女流是如何将一个汉子制服的? “因为我强——悍。”林孝珏傲然仰起头:“施岚云你,不信,咱们可以,试一试。” “……我与小姐并无仇怨,怎会和小姐动手。” “你不敢?”林孝珏咄咄逼人。 “小姐这是无理取闹吧?” 二人说着又吵了起来,官差若所思,大家看的非常热闹。 “你不是,不信?那你让我,试一试?”林孝珏还在挑衅。 “我并无义务让小姐试,”死结巴是真有神技,试了他不是废了?施岚云心知肚明怎会答应,与林孝珏争吵中渐渐生了气。 “那你还,信不信?”林孝珏将他一军问道。 正文 037 被告盗药方 林孝珏让施岚云做个选择,是信她能制服一个歹人还是不信?不信她就要对他试行医技。 施岚云恨得牙根痒痒,当着真么多人的面他如何选? 信就是承认这男子打劫他,不信就得让她试一试,还是前者好一点,施岚云没想到小结巴会给他一个岔路口让他选,真的又被她绕进去了。 这帮饭桶怎么不他娘的管一管? “就算小姐能抓得住这汉子,那与我少施家又有什么关系?”施岚云勉强做了选择,但还是不承认劫持林孝珏与他有关。 “承认就好。”林孝珏只抓到前一个点说道:“当日,李官人,家人,误会我,我也不曾屈服。” 对了,这时有人想起林孝珏单手将李家大汉撂倒在地的事了。 这小姐说她知人穴位,能一招制敌。 听着众人小声核实林孝珏的医术,官差暗自点头,信了林孝珏是被人打劫的。 薛世攀不知林孝珏曾救过人的事,听到一些琐碎的言论,暗暗心惊,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真的是大夫,那得害死多少人? “大家不信,这位公子,也是可以,作证的。”林孝珏加个保险,拱手向薛世攀的好友,好友点头:“小姐确实遭人打劫过,若不是小姐伸手凌厉,可怕歹人就要得逞了。” 友人是儒生打扮,有读书人帮林孝珏作证,众人却都深信不疑了。 怎么就确定是别人打劫她呢?你看见马车里的事了? 薛世攀觉得友人是信口雌黄,他拳头攥了攥,心中有气,却也没站出来点破。 “大恩不言——谢。”林孝珏对友人施礼,没等有人回礼她已经抬头。 “施岚云你,对我曾。被人。劫持一事。还有疑意吗?”待大家都觉得她可以制服一个汉子的时候,她乘胜追击,嘴角弯了弯逼施岚云要确定答案。 “那又怎样?与我何干?”施岚云冷哼一声。 施大夫向来是个和蔼的人,没人见过他发脾气,若说他先前刻薄的指责林孝珏,还故意打断她的话是因为气愤,现在就有点落下风装清高的感觉。 人们莫名觉得施大夫有些不对劲。 “现在说,正事。”林孝珏身形倏然一凛,肃然对官差到:“方才个位,街坊,已经确认。这人身上,的药味……” “根本不足为信。”林孝珏一提药味施岚云就欺负她说话慢是个结巴。 “我还是,告他,欺负我,结巴。”林孝珏泄了气似的说道。 “……” 这下官差终于明白了相告的缘由了。 “施大夫你让小姐把话说完啊?”官差没太细想说道。 “什么药不药的?纯属一派胡言。官爷,您是让这女子信口雌黄污蔑我少施家吗?”施岚云用只官差看得见的狠戾目光盯着官差。 这目光稍瞬即逝,官差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才想通,少施家是什么人家,他一个小小官差难道还能维护正义吗? 他心中有些歉疚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您家氏不明,一个医者大也大不过少施家吧。 “小姐可以确切的证据说明此人一少施医馆有关系?光凭药的味道好像不足为信。”官差违心的说道。 “那施岚云,可有证据,证明,这汉子,身上的,药味,与他少施,家炮制,药材,无关?”林孝珏反问道。 “……你这不是倒打一耙吗?”施岚云抓不住林孝珏的思维,都要被气炸了,凭什么要他举证? 她是不是癫子,是不是?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结巴要把人质变成哑巴了,如果他还能说话,就可以当替罪羊,将医馆摘除干净,现在他不能动不能言语,什么忙都帮不上。 小结巴,你狠毒!!! 他心中怒吼着,不高兴道:“小姐方才就是凭借药中的麝香气与这人身上药气相同武断的。”他手指着假孕男子,手指发恨。 “难道他就不能再别处碰到麝香吗?难道他不能服用了带麝香气的药吗?”闻到这两句,他声音高了起来。 “你说,这是不是证据?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说道激动处,他很和适宜的让百姓评理。 “对,小姐说的根据不大。” “不止麝香——气。”林孝珏也抬高了声音,大家知道她说话费力,虽然太高了声音但依然很低沉,故而议论的声音都静了下来,认真的听她怎么说。 “这是,紫金丹的,气味,不是麝香。施家,紫金丹,有,麝香,冰片,朱砂,犀角……”林孝珏念叨着紫金丹的配方,施岚云听着耳熟当即变了脸色,他刚要什么却感觉脚下传来一阵痛楚。 “麝香味清,冰片气爽,还有其他,药材。气味自然,特别。”林孝珏将紫金丹的特殊香气终于解释完了。 “对不住了,大人,在下不是有意的。”友人装作不经意踩了施岚云的脚,移开之后连忙小声致歉。 刚才分明都不是站在这里的,明明是找茬故意的,施岚云愤怒的瞪着他。 “还因为,其中,含有金箔,故而买的,非常昂贵……” 方才被这儒生扰乱了。林孝珏不断的将施家紫金丹的秘密公布于众,施岚云这才反应过来他被那儒生坑了。 他们一伙的,不能让她再说了。 施岚云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你住嘴,让她住嘴。”他颤抖着身子命令差官,当即就翻了脸。 “她盗取我传家药方,小贼,小贼。” 林孝珏念叨的配方大家本来将信将疑,但施岚云如此激动,可见是真的。那可是价值千金的方子,有聪明人已经在心里默记了。 差官脸色也变了。 他低着声音道:“小姐若是真的盗方子,罪可处斩。” 周一一听脸色刷一下子白了。 “小姐……”她紧张的抓起林孝珏的衣袖。 林孝珏看看身旁很镇定的张岳敬,给他一个谢先生信我的眼神。 薛世攀目光则一下子锐利起来,若是此女真的盗人方子,他定要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 盗方子这样的行为太令人鄙视了。 “此方宋代,就有记载,何为你家,家传的?”林孝珏不紧不慢的走向施岚云。施岚云目光有些躲闪,心虚的后退两步。 他以为她要干什么,刚要让官差制止她。 忽然低。 “我还可以,告诉大家。”她又止住了步伐,李与人群中央,差官的前面。 “此,方中可以,不用金箔。”她慢慢说道。 施岚云莫名想听后面的话了。 紫金丹为何那么贵,因为选材昂贵,所以一般百姓根本用不起,如果不用金箔那么成本就将来了了。 “此方泄,肝经邪乎,是肝经热,晕厥只,良药。嗯哼……”林孝珏说到这突然清了清嗓子。 众人正听得聚精会神,被他这一声都吓笑了。 林孝珏弯弯嘴角继续道:“今日我将,此方,告诉,大家。” “不能让她说。”小斯在施岚云身耳边轻声相告。 施岚云一激灵,明白了少施家的处境,若是方子公布于众,他们还拿什么赚钱? “让她闭嘴。你给我闭嘴。”施岚云跳起来喊道。 他从前一直是温润祥和的样子,如此暴躁百姓还是第一次见,齐刷刷倒吸一口气。 施岚云定格在地上,目光四顾,骇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他冷不丁就站直了身子,眉心成川对官差道:“我现在要告她盗用我家的药方,快快将她拘起来,不然我就要状告到县衙,尔等官差助纣为虐。” 这帽子太大了,少施家有背景,官差很难不顾忌。 施家的药方被林孝珏公布出来,施岚云慌了阵脚,露出卑鄙的一面,他施压官差让官差将林孝珏带回衙门。 衙门是什么地方?从来只有坏人进,一个小姐怎么能被衙门传唤呢? 为首的官差心中是犹豫不忍的,他想了一吸间,最后还是决定要带林孝珏走。、 “凭什么带我们小姐走啊?”周一和车老板跳出来挡在林孝珏面前。 张岳敬和陶省三分在林孝珏左右,又一层保护。 薛世攀的友人此时上前一步道:“你们无凭无据的,不能带走小姐。” “怎么叫无凭无据?是她自己说出了我少施家的药方。”施岚云不甘示弱道:“必须带走严查,此时不查,说不定她还会盗多少世家的药方。” “说是盗,你家方子在哪里?可丢了?”友人嘴厉,一击要害。 施岚云恍然一下,是啊,药方在他心里,炮制时都是分工完成最后他亲自配的,她是何时,如何盗取的呢? “说不出来吧?我觉得我们应该让小姐把话说完。”友人得意笑道,问向围观的百姓。 友人的儒生形象要比医者更令百姓尊敬,何况百姓巴不得要听那方子呢。 友人一提议就是一呼百应。 正文 038 安宫牛黄丸 官差欲带林孝珏回府衙,却受到了来自书生和民众的阻碍,官差很为难。 此时,林孝珏却与人群之中倏然发出一声叹息。 这声悲凉低沉,在炎热的夏季夜晚显得不合时宜又诡异。 不知为何人们莫名觉得听进去了,很心酸。 全都静下来。 只听她幽幽说道。 “秘方,秘方,如此,闭塞自顾,以后我们,的儿孙,可能什么,都见不到——了。” 薛世攀心中微微有些感触,有些人家的技艺穿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一旦没有儿子呢?没有嫡子呢?那技艺就失传了。 “从古到今,我们丢失,的东西,还少吗?”林孝珏趁着施岚云失神之际,抓紧时间说道:“我的配方,安宫,牛黄丸。功效,清热解毒、镇惊开窍,是急救之,药,大家该当,知晓。有人让我,无法说出,配方,故而,大家想,知道,以后再,说吧。” 先下个鱼饵,这么好的方子谁不想知道。 好物的种子在人们心里滋生,但大家都知道她结巴,讲话费力,言语很容易被打断。 人们看向施岚云的目光有些厌恶。 施岚云此时才慌了神。 “抓起来,把她抓起来。”他慌张的命令官差。 可惜了。 人们想要药方,施岚云却频频出来捣乱,少施医馆在人们心中的好形象在不知不觉中退化了,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施岚云的人品,街道乱糟糟嗡嗡声一片。 大家根本听不出他的愤怒。 官差看着施老爷红了眼睛,也有些害怕。有小差奓着胆子要去拘林孝珏。 “施岚云,你别喊了。”他刚迈出两步,林孝珏却让施岚云闭嘴。 声音不大,但附近的官差和施岚云等人都可听见。 小差戛然止步。 “我乃官家,小姐,你们无权,抓我。”林孝珏一勾嘴角说道。 “哪一家?”施岚云不服反问。 “与你无关。”林孝珏也不示弱。 “我只知道,按我朝,律法,你没有,证据,证明我,盗方,就无法,带走我。”她识文断字,穿着纱绸衣衫,虽然没有具体说是哪家小姐,但京腔做不得假。 差官看着她挠挠下巴。 “我朝律法也说有人诬告官家可以刑拘。”施岚云确实拿不出林孝珏盗方子的证明,但林孝珏告他打家劫舍也没有证据,这就是诬告。 差官看向他,也挠挠下巴。 林孝珏对他所想心知肚明,她弯弯嘴角道:“谁诬告谁?” “你诬告我少施家。” “不是,诬告,药味……” 该死的药味,林孝珏一提药的气味施岚云就忍不住气愤,他再次打断他:“药香气不足为证,你抓着不放这就是诬告。” 他是正常人,林孝珏结结巴巴又被他打断了。 林孝珏幽幽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差官:“我告他,欺负我,结巴,是否诬告?” “……”这么多人看着还诬告什么了? 差官心中只抽冷气,这小姐从没说要告施大夫劫持她,都是他们争吵中提出来了。她是给施大夫挖坑跳呢。 心眼真多,差官不知道如何接林孝珏的话。 围观的人此时也明白了林孝珏的意思了,都是觉得好笑又无奈,这小姐跟小孩似得。 是啊,她从未说过要告他派人劫持她,她告的是他欺负她结巴,真是诡计多端,施岚云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反驳。 看着无言以对的众人,林孝珏嘴角越发上扬。 “官爷,施岚云,欺负我,结巴,是,实事吧?”她再次发问。 “额……嗯……嗯?……是。”差官支支吾吾最后小声蹦出一个字。 林孝珏点点头:“我大人,大量,就不与他,计较了。” 计较也没法判,官差无奈笑道:“小姐可能是误会了。” 施岚云气的双手发抖,牙齿打颤:“那你带人到我医馆门口闹事总不是污蔑你吧。” “我是买药。”林孝珏肃然说道,不肯承认自己是闹事。 “买药为何说我派人劫持你?”施岚云还要犟出一个究竟。 “因为此人,和你,都让我,怀疑。” “那你也是无凭无据信口雌黄。” “我有证据,你不敢,对峙。” “你胡说。” “我没有。” 施岚云估计也是气糊涂了,与林孝珏没说几句话就吵起来了,且颇有喜感。 林孝珏大家都知道的,毒舌强硬,但施岚云的形象落差太大了。众人听得连连摇头。 一个人生气是会失去理智的,薛世攀心中为施岚云暗暗着急,和小姑娘吵架,无论是错是对,都落了斤斤计较的名声,他该快刀斩乱麻让人将她抓起来才是。 当然,他的想法是传达不出去的。 这边差官见势不妙,感觉制止林孝珏和施岚云的争吵。 “我听小姐的意思好像这事是巧合,您来买药,发现劫持您的人身上有药味,所以怀疑幕后主使是施大夫对不对?”他将他听到看到的信息整合了一下,询问道。 上道,林孝珏嘴角勾了勾点点头:“所以必须,追究此人。”他将身后的假孕男子拎着肩膀拖了出来:“他劫持,我,请差爷,将他,带回去,严惩。” 没再说是少施医馆主使了,这小姐气度不凡,再加上有儒生相助,本地还有张岳敬做依靠,尽管施岚云发难,但官差也是不敢动她分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乐不得大家讲目标转移到凶手身上,反正凶手是哑巴,谁也咬不到。差官心中吐出一口气,答应了林孝珏的请求。 众人则茫然了,闹了半天根本没闹出所以然啊?主使到底是不是施大夫? 施岚云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把证人弄到他的家门口不是为了告官吗?怎么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 薛世攀就更想不明白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为何突然转好了。 事情的结果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但林孝珏真的没再追究施岚云是幕后主使,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差官很快行动起来去押假孕男子,带人之际,围观的人的视线都被那忙乱吸引,林孝珏轻者步子走近施岚云。 施岚云微微垂头就觉得有一大片阴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 “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了,不要惹我。”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施岚云骇然睁大眼睛,第一次见面她便用京腔跟他说话,是那时吗? 那时候她便知道他们会互为敌人? 不不不,她这么诡异的医术应该是他们少施家的。 如果当时他医治李浩,如果当时他肯收李浩入馆,是不是?是不是张岳敬得来的方子就都是他的了? 他刚要开口,林孝珏便在他耳边又沉沉的说了一句话。 “如有下次,少施家,将,再没有,秘方。” 小结巴的目的是药方?所以她最后选择不了了之? 施岚云难以置信的摇头,是的,她把紫金丹的方子公布于众,他家紫金丹的方子,不,是她的方子,比他家更好的方子,她可真大方啊。 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莫名的施岚云有些后悔,更多的是对林孝珏的厌恶和惧怕。 “周一,我们走。” 见施岚云目光呆滞,思绪飘忽的样子,林孝珏叫住周一准备走人了。 “小姐去哪?不回医馆吗?”张岳敬看她往不同的方向走,不明挽留。 “不了,先生保重,记得看……”林孝珏没有解释为什么不去张氏医馆,她说了半截话,张岳敬已然明了的点头:“某明白,小姐以后遇事不要太逞强了,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林孝珏认为他真的明白了她是想告诉他去看药方,于是也不再啰嗦,微微致意道:“是,有教训了,我该找,保镖的。”她领了情,与他挥别。 “……”不是那个意思的,张岳敬还要说什么。 这时很多百姓围上来,把他冲到一边。 “小姐,您那方子什么时候能说啊?”他们多是问这句话。 林孝珏脚步停下来,她慢慢转回身。 众人不明所以也跟着转回身。 “小姐,我也想知道您的方子。”薛世攀的友人裰衫翩翩向林孝珏走来,含笑说道。 “我此行怕,有不测,该将方子,告知公子,和大家——的。”林孝珏嘴角弯弯点点头。 不测?有何不测?众人想到这小姐和少施家的矛盾,又想到施岚云今日的行事,并不是那么安之泰然,和蔼谦让的大夫。 众人心中有了想法。 友人拳头放在嘴边掩饰住笑。 林孝珏仿佛未见,很淡然的清清嗓子。 “牛黄、犀角、麝香、珍珠、朱砂、雄黄……黄连、黄芩、栀子、郁金、冰片。”这是后世人吴鞠通改良的方子。她慢悠悠的说出安宫牛黄丸的配方。 “可用于,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中风昏迷……”她又将所治证候耐心的说了一边。 很快就有人找来纸币记录。 “救急症于,即时,挽垂危于,顷刻。说的就是,它了。” 正文 039 周二 在少施医馆斜对面一角,与人群中央,林孝珏直挺着脊背在说些什么。 当然说的是少施家不可外传的秘方,车老板看着施岚云投向那边的仇视目光,心中暗暗思考着问题。 “怎么这么多人啊?” 车老板走向林孝珏,迎面有两个大户人家下人打扮的男子走过来,他眼睛扫了下继续前行。 林家小斯和小门童还在到处寻找林孝珏,此时天已经黑了,可他们还和四天前一样,一无所获。 “他们在说什么啊?”小门童仰着脖子看着人群密集的地方,不解发问。 小厮推搡他一下:“晚饭还没吃呢,别瞎看了,人也没找到,先回去再说。” “那你也别推我啊?”小门童有些不满的嘟囔:“我觉得中间那个女子像是小姐。” 小厮偏偏头看了看人群之中的女子,一袭干净的红,眉目看不清,但脸的轮廓透着冷清的样子。 “别特娘的胡说八道。”小厮比小门童年长好几岁,他收回目光呵斥小门童道:“知道那女子是谁吗?神医小姐,救好了李浩那个,她要是小姐的话,小姐还用呆在山上那么多年吗?” “我就随便说说,反正我看着有点像。”小门童梗着脖子硬犟。 小厮这时踢他一脚:“就你见过小姐,你了不起?跟三太太通风报信你就有靠山了?等过了这个劲看姨娘怎么收拾你。” 提到姨娘小门童有些怕了,低头不语的乖乖往前走。小厮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 “三老爷说不定都过不去明天了,姨娘哪有时间管我?”不想,小门童心中却另有想法。 车老板穿过人群走到林孝珏面前。 “小姐去哪?”他颔首问道。 林孝珏目光先是玩味的看着他,继而弯弯嘴角:“车呢?” 车老板抬起头,青年人的眸子淡黄闪亮,周一这才细看他,二十郎当岁的模样,身材中等,不胖不瘦,一身粗布麻衣掩盖了他本来的清秀之气。 “准备好了。”他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少施医馆的门前。 “呵呵。你真对我,心思。走吧。” 林孝珏朝围着的百姓微微施礼,以作告别。张岳敬和陶省三站在人群外挥手相送。 “公子恐有,不便了,您要去哪?我可载,公子一程。”临别林孝珏又问与她道别的友人。 “在下与友人一起,没什么不便的,就不打搅小姐了。”友人颔首致谢。 林孝珏嘴角浮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公子的,相助,我记住了,山水有,相逢……” “后会有期。”周一学着林孝珏的样子,替她说出后面的话。 友人微愣,反应过来抱抱拳道:“后会有期。” 林孝珏与众人作别,带着周一和车老板上了少施家用来打劫她的马车。 少施医馆的小厮看见了匆匆跑回厅馆里禀告施岚云:“老爷,马车被小结巴驾走了。” “什么?那是我家的马车。”施岚云从椅子上跳起来怒道。 方才在外面已经被小结巴气了一场,现在越加头晕目眩了。 “我去追回来了。”小厮体恤自家老爷中的的愤怒,一抱拳就要请求去追。 施岚云扶着额头喊住他:“回来。”他先是声音严厉,继而好似泄了气一样,感叹道:“你去追,那不就告诉世人,打劫她的就是我少施世家吗?” 明白了,全明白了,她要毁的不仅仅是药方那么简单,他怎么当时没看出来呢?他怎么会跟他在人群中掰扯是非呢? “那就这么算了?我们家的马车就成她的了?”小厮并不知道施岚云中心的追悔莫及,他依然愤愤不平道。 施岚云连连摇头却不说话,他慢慢坐回到太师椅上,仿佛经过几天的跋涉般,疲惫闭上眼睛。小结巴心思太多,出其不意你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去跟着她,看她住哪里。”施岚云冥想片刻睁开眼,吩咐小厮说道。 “老爷是想?”小厮手立成刀子样,做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手势。 施岚云摇头:“小结巴神通广大,三四天的时间就找到这么多势力帮忙。”张岳敬,儒生,现在连百姓都的心都拉拢了。 “她此刻如果出了事,那我少施家的名声就全完了。我让你跟着她是防止别的人家觊觎她的医术,你要保护她,免得节外生枝。” 小厮不懂故而不动,还有继续追问的样子。 施岚云疲惫的挥挥手:“我心中有数,按我吩咐的去做。” 小厮遵从的出去了。 给小厮安排完了事情,施岚云便奋笔疾书写了一封家书,将书信放到信封里蜡封上,他便叫来另外的心腹。 “快马加鞭把书信交到大老爷手上。” 心腹接过信郑重的答应。 “一定要快。”施岚云再次叮嘱:“我倒要查一查,京城哪户姓周的人家敢跟我家作对。” 天色已晚,可这一下午太忙碌,林孝珏等人还都没有吃饭。 林孝珏让车老板找一家客栈留宿。 “前面就有一家客栈,无锡县最有名的,就是比别家贵些,小姐要去那吗?”车老板给他讲解县里客栈的一些状况。 “你是,本地生人?“林孝珏半撑着车帘,并没有急于做决定,而是问起了车老板的情况。 “不是,小的是关外人,流浪来到此地,在此以放车为生,已经五年了。“车老板预感到什么,他小心地,自动自觉的将自己详细的情况说了一遍。 “五年……“林孝珏发出一声感慨,继而问道:”既是流氓,本该,四海为家,你又为何,停滞不前——了呢?“ “因我要找到的人已经找到了。” “找人便,不算是,流氓。” “可我找到却得不到,还是一个人在流浪。” 车老板言语很是轻松,但林孝珏还是听出一丝孤独的味道,她不再问他后面的事,而是抛出一个很对人都不好选择的问题。 “心自由,身不自由,身自由,心却不,自由。二者你,认为,哪个重要?” 车老板执鞭的手一颤。 “小的愿意追随小姐身边。”他忽然转过头,眼里发出鹰隼一般的光芒。 周一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正无聊的撑着下巴神游,被他这一个动作下的一激灵。 “小姐,他是什么意思啊?”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说道:“那从此后,我便不管,你,姓氏名何,只叫周二。” 姓氏名何都无人管,无人问,也无人在意,姓氏名何在没有力量的时候又有什么用? 车老板对林孝珏允诺般的点头:“从此后我便是周二。”秀臣的名字和不能冠以的姓氏被他就此封在心底。 “你不用难过,要相信小姐,跟着小姐有床住,有肉吃。”周一还在云里雾里,林孝珏就给他收了一个伙伴,虽然不明白,但她知道从此后周二可能就要卖身为奴了,怕他太难过,于是安慰他道。 “我相信小姐。”周二含笑着说道。 他转回头去驾车,望着街道两边清一色的二层小楼,心中有一腔热血在燃烧,他认得这个救人于危难之间的神医小姐,他被她的傲然和技艺折服。 浪迹天涯些许年,他要将属于他的讨回来,他要追随强势的力量,他要追随小姐。 正文 040 绝交 友人先送别了林孝珏,转过身来去找薛世攀,薛世攀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十三……” 他们坐在马车上,薛世攀面色痛苦凝重,友人欲要相劝。 “停车。”薛世攀突然抬起头,他掀开车帘命令车夫,车夫应声将马车听到护城河边的一棵大柳树旁。 柳树五人来高,细叶繁茂,枝条修长纤垂,正是赏河谈心的好依靠。 薛世攀却怒气冲冲跳下车,友人摇摇头,也跟了下来。 “十三……”他几欲叫住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帮她?”薛世攀并不理会友人带些讨好的搭讪,他开门见山问道。 “路见不平踩一踩,这不是你说的吗?小姐势单力薄自然需要我的帮助。”友人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来解释。 薛世攀更愤怒了:“你不是在助人为乐,你是在助纣为虐,你亲眼见到了她的狠毒,也亲口听到了她的不孝,那你就应该明白,她不是个好人。” “好与坏十三你是如何划分的?她如果不狠毒可能将会被歹人劫持,至于她的不孝,我们不清楚她经历了什么,又怎敢妄断?” “不对,是歹人有可能劫持她,但你也见了,她一身技艺,还怕一个歹人吗?明明是心狠手辣,连别人一丝的活路都不给留。” “人本身就是平等的,因为她强,因为她比别人受到伤害的可能性小,所以她就要放纵歹人肆意妄为吗?道理不是这样的。” “你和她一样心胸狭窄。”友人讲的道理薛世攀非常不认同,他激动驳斥道:“她没有宽容的德行,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还诡计多端,你以为她真的是因为没有证据告不到施大夫才罢手吗?错,大错特错,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与施大夫挣出一个是非,她招摇过市,挟民以闹事,就是为了让民众怀疑施氏的品行,让人民猜忌施氏,厌恶施氏,诋毁施氏。 她这是一毁了一个世家你懂不懂? 杀人不用刀,这样的人多可怕,多可怕,你竟然还能和她同流合污。” 他愤慨着,一口气数落着林孝珏的不是,友人几欲反驳都插不进去嘴。 “你我相交多年,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你知道我的为人,不忠不孝之人我绝不相交,子悦你现在是否还认为她是对的?” 最后他攀扯起多年的情分,是要让友人做出选择。 友人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大,直接一愣。 “十三,小姐也是个弱女子啊,你何必和她较真?难道就因为她驳斥过你?”友人回过神来,无奈的说道。 “你把我薛十三当成什么人?我是心胸那么狭窄之人吗?”薛世攀红着眼睛说道:“她既为官家小姐,就不该摇铃窜巷做下贱的营生,更不该诋毁世家,女子三从四德她一样都没有,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帮助,更不值得我看重。” “那你方才为何不出来指责他?指责我撒谎?”薛世攀的固执己见也有些激怒了友人,他反问道:“其实在你心里还是认为她是对的,你如今的愤怒只不过因为她是女子,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的德行你不服气。” “胡说,你胡说。”薛世攀恼羞成怒喊道。 他一撩衣袍,将袍角扯在手里,痛心道:“你我多年的交情,你既不解我,今日我们做个了断,我只问你一句话,她对不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友人帮助过的林孝珏。 友人无奈的垂下肩膀,倔着声音道:“我觉得她无错。” “那便是我错了?好好好,王子悦,圣贤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多年交情就此一刀了断。” 薛世攀嘴角一闭合,友人能看出他的用力,他的裰角下摆便在他手中断了一节。 薛世攀将那节布洒在地上,因为没有风吹,布便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薛世攀转过头再没看王子悦一眼,他掀开车帘上了马车,猜也知道是让车夫前行,因为马车很快便驶进了大道。 王子悦直到再看不见马车的背影才将地上的布片捡起。 “十三啊十三,你太固执了。”他叹息道,忽然他一抬头,目光四顾着星光不明的合成河边。 “这是哪啊?薛世攀将他扔到这,他可没钱回家啊。”他心想着眼前的困境,骇然又想到林孝珏的话。 “公子恐有,不便了,您要去哪?我可载,公子一程。” 她怎么知道他会有不便呢?是巧合还是……识人的本领太高了?王子悦倏然收起失落的心。 林孝珏最后还是选了最贵的那家客栈住下来。洗漱过后便没什么事,但周一很精神睡不着。 “小姐,这客栈不错,还有伙计巡视呢,施老头他们应该不敢找上来。”她趴在窗口望着风景说道。 这是个二层高的楼房,从窗口中向下望,可看见田井院里里高长的丁香和蔷薇,和她们后山差不多呢。 “哪都好,就是贵了点,二两银子一间房,不过为了小姐的安全也值得。” 周一不住嘴的碎碎念。 “我在哪,都安全,因为我,很安全。”林孝珏坐在桌边不知道写着什么,她奋笔疾书说道。 周一回头咧嘴笑道:“既然哪里都安全,那为什么要住这么贵的客栈啊?小姐虽有钱,但也不能乱花。” 她还明白些省钱经。 林孝珏此时已将安宫牛黄丸的方子、治疗症结合禁忌整理成纸张。 “我住客栈,是为了,招摇。”她放下笔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周一忙走过来收拾桌案:“为何要招摇?”她心中不解,闲聊问道。 “招摇,引不安的,人们,出来。你要记住,我们光明,正大,所以永远,不要因为,害怕,而,躲在暗处,这样别人,更容易,欺负你。”林孝珏答道。 周一直起腰来更疑惑的看着她。不解。 “因为,我会的,很多人,不会,所以我,拉了仇恨,觊觎,我医术的,何止少施,氏,一家啊。如果我,躲躲藏藏,定会被人,盯住陷害。将事情晒,晒出来,就是我,死了,也会,有人知道,是,因为什么。不会,不明不白。” “那小姐岂不是很危险?”周一紧张的将双拳放在胸口问道。 “有保镖啊。”林孝珏嘴角一勾答道,恶趣味满满。 周一还是不明白。 “好了,睡觉吧。”林孝珏伸开的腿脚,轻松上了床。 周一还是没有睡意。 “小姐,我还有一事不明,你告诉我再睡。”她坐在床上不肯躺下。 林孝珏胳膊枕在脑后,很好说话的浅笑道:“问吧。” “您鼻子怎么那么灵?我根本没闻到那人身上有药味。” “呵呵。”林孝珏勾嘴嘴角坏笑:“我也没——闻到。” “啊?”周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老施头怎么那么害怕您说啊?” “逃跑那个,身上有,但不是,安宫牛黄,丸的味。我记住了,就想到,这个办法。因为他,做贼心虚,做坏事,却想要,好名声,瞻前顾后,势必有所,鼓励,自然就,害怕我。” “那小姐呢?小姐今日所为,最后也会落得个不贤多口舌的恶名。” 林孝珏那可是在大街上和人吵架,官家小姐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有的行为,周一知道她家小姐是迫不得已,故而非常替小姐委屈,她担忧的说道。 “那个啊。”林孝珏目光转了转:“活给,自己看,那些东西,我最是不,在意,故而,谁都别想,用它来,约束我。” “这样好吗。”周一连连摇头不认成,她还是觉得小姐是逞强才这样说。 “……睡觉吧。”林孝珏越发觉得周一有些单纯,一如当年的她。 她伸开了腿脚,不想再多言语。 “小姐,我还是不懂,那大婶也说闻到了。”周一还是啰嗦不停。 她哪来的精力?林孝珏闭着眼睛不语,心里琢磨着得给周一找个事做。 正文 041 病重 午夜之时,天气一点没有转冷,反而更闷热了,三老爷房里丫鬟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继而整的林府的灯全都相继亮了起来。 三太太被老嬷嬷轻手轻脚的关门声惊醒。 “掌灯吧。”她坐起来说道。 立刻就有值夜的大丫鬟去点灯。 “奴婢不小心把太太吵醒了。”老嬷嬷歉意的走到三太太床前。 三太太看着她温暖慈祥的脸摇摇头:“孝珏还没找到,我这几天都谁的不踏实。” 老嬷嬷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欲言又止。 “嬷嬷有什么事还想瞒着我吗?”三太太问道。 老嬷嬷这时搬来一个小几子坐下,她看着三太太带着询问的目光不忍心的搓搓手。 “嬷嬷还是告诉我吧,不然我更着急。”三太太仰着头询问她。 “老爷病重了,怕是……”不行了三个字她说不出口,想了一下换个词:“已经神昏了。” 三太太看着老嬷嬷的嘴,目光有些恍惚。 “太太,你与老爷少年夫妻,虽然老爷做过些糊涂事,但此刻太太是不是应该去见老爷一面,这种事情不能再让那边主持大局了。”老嬷嬷立即苦口婆心的劝道。 这时三太太好像回过神来。 “嬷嬷!”她眼角带着亮晶晶的东西。“我气他喜新厌旧耳根软,可不曾想过他会……”一句心里话,无线感慨,死字她始终说不出口。 三太太踩着绣鞋下了床,立刻让丫鬟给她更衣。 听见门房的通报,三老爷房里伺候的人谁也没想到三太太会来。 “快去告诉姨娘,太太来看老爷了。”大丫鬟是为数不多见过三太太的人,见三太太面色凝重,脚步匆匆走来,还带着四个嬷嬷,她忙让小丫头去给丽姨娘通风报信。 “太太。”三太太带人走过来,她忙领着其他丫鬟相迎。 “老爷说他病了,不想被人打扰。”她又将姨娘交代的话说出来。 实则是阻拦。 “让开。”三太太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冷冷清清说了两个字。 “老爷也是怕给太太过了病气。”大丫鬟也不怕三太太恼怒,继续低着头不让三太太探病。 一个丫鬟也敢拦正房太太的路,这其中要说没人指使都怪了,更可恨的是她们根本不把三太太放在眼里。 老嬷嬷跟在三太太身后,面色阴沉。 三太太这时却做出了令人意外的举动,她一句话没说,而是绕过丫鬟们自己去开房门。 大丫鬟也愣了,再想去拦三太太那可真是以下犯上了。 看了老爷也不认得人,她心想着用目光安抚住对三太太轻视的两个姐妹,然后提着裙子迈步跟进了三老爷的卧房。 三太太心里见到三老爷,哪里还有心情和几个丫鬟扯皮。 等她到了三老爷床边一看,虽多年未见,但朝思暮想的轮廓依然熟悉。 还是那个人啊,一脸的优柔寡断,看着就让人生气。 可现在她为什么这么珍惜这份生气。 “渊哥。”三太太攥着三老爷的手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嬷嬷说三老爷已经神昏了,三太太见他浑身颤栗,手脚冰冷。 “渊哥,是我啊!”三太太哽咽着想唤醒三老爷。 三老爷努着嘴说不出话,他也不整眼睛,就扇娘扇娘的念道。 叫的是三太太的闺名。 三太太心头一疼。 “大夫呢?怎么一个大夫都没有?”她发现屋里的不对劲,厉声问盯在她后面的大丫鬟。 大丫鬟见三太太眼睛红了,也没当回事,她假装害怕,支支吾吾不说实话。 三太太上去就给她一巴掌。 “连个囫囵话都说不清楚,要你有什么用?让管家带下去卖了。”她急声厉色说道。 一句话立即就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婆子。 二人不由分说就把大丫鬟驾起来,大丫鬟刚要喊,其中一个婆子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灰布塞到她嘴里。 此时大丫鬟才感到害怕,她惊恐的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三太太,三太太却一眼都没看她,直到她被带出房门。 三老爷屋里剩下的丫鬟立即就老实了,她们都是姨娘安排的,从前也没人见过三太太,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即便冰冷似水的三太太到来时她们也没有惧怕过这个人。 退避三舍几许年,却依然有这样的人手听她的命令,直到现在她们才意识到谁是屋里的女主人。 就算她躲在屋子里一百年她也是太太,正房太太,姨娘如果没了三老爷,命运也捏在她手里。 丫鬟们谁都没想到三太太是个狠厉角色,这个下马威让她们感到害怕了。 几个人全都跪了下来。 “回太太,是老爷说不用请大夫,过两天就好了,现在病重姨娘已经派人请了。”有见势不妙的丫鬟首先投诚,战战兢兢回话。 “何时请的?怎么还没来?”三太太冷眼又问。 “就到了就倒了。”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丫鬟。 “太太,嬷嬷说大夫已经进了大门了,让太太不要心急。”她来不及给三太太行礼,就急急忙忙说道。 三太太这才稍稍镇定,她闭上眼觉得满脸湿漉漉的。 “小姐,您在写什么啊?” 当周一吃完桌上最后一块点心,林孝珏还在窗边的书案前比比划划,小姐吃过早点就一直在写字了,十分投入的样子,她好奇问道。 林孝珏停下笔,看着草纸上密密麻麻的周字越看越不像。 “练字而你。”她站起来答道。 “我们要,回去了。”本就身无旁物,主仆二人也不需要如何收拾,抬脚就可以离去。 周一好奇林孝珏写了什么,小姐已经走到屋门口,她瞄了一眼她的背影,还是转身去看那页纸,这时的清晨有一缕微风吹过,刚好吹飞了没有压纸镇的那页草纸。 带着林孝珏字体的纸张飘飘乎乎飞出窗口。 “……”周一发出可惜的感叹声。 “周一,怎么还,不过来?”林孝珏在屋外叫她。 “来了小姐,等等我。”周一朝门外喊了一声就提着裙子跑了。 薛世攀早晨有晨读的习惯,他手中正捧着一本资治通鉴,细想其中的道理,一抬头刚好有一章纸从天而降。 他用眼角余光蹩见了草纸一角的几个周字,好看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他走几步伸手去抓。 “公子早。”客栈的小二端着一铜盆的清水向他走来。 “快走开。”纸张离他太远,他没抓住,马上就要落在铜盆里。 小二被他焦急的怒吼声吓到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挪动哪一只脚。 纸张有半边刚好飘进铜盆里。 正文 042 人生除死无大事 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写满字的纸张有一半落在水里,薛世攀飞也似的冲过去,他来不及挽袖,两指一下子就把搭在盆沿上的纸角拉住了。 “毁了,毁了!” 浸水的一半字体已经开晕,若不是笔者功力深厚此时应该是模糊的一团黑了。 薛世攀将书别在玉带间,腾出双手捏着纸角沥水,心疼的不住念道。 小二认得这薛十三少,掌柜的早就对他们这些人交代过,十三少是江南薛家的长孙,经常和一些儒生一起游历,要他们一定要好好伺候。 他以为自己惹了天大的祸,吓得把水盆丢在地上,跪在泥水里连连求饶。 “公子,小的不长眼,毁了公子的字。” 薛世攀像痴了一样摇头:“这不是我的字,这一定是大先生的字。”是谁的字? 他将透水的纸张举着,对着清晨太阳的方向,这是一张写满了周字的隶书书稿,字体端庄严谨,正是他喜欢的风格。 最重要的,每个字都感觉有迷茫的忧伤在其中。 “周……”薛世攀喃喃念道,他想到了书写之人的姓氏,若不是姓周,又怎会对周字如此敬畏和神情? “快带我去见大先生。”薛世攀突然拉起跪着的小二,扯着他的脖领吼道。 小二战战兢兢问:“什么大先生?” “这字是从那个窗口飘下来的,先生就住那里。”薛世攀指着二楼的一个窗口说道,那间屋子正是林孝珏和周一住过的房间。 “公子,那房里,住,住的是,两个女子。”小二不知自己答的对不对,支支吾吾说道。 “胡说,这字怎么会是女子的字?”人常言字如其人,只有男子心怀天下,才能写出这样坦荡大气的字体。 而女子,那不过是一些谨小刻薄的弱势力。 薛世攀不信小二的话,立着眼睛呵道。 小二吓得手脚打颤:“公子,公子,饶命,客房里住的真的是女子,不信您可以去柜台前问问。” “怎会是女子。”薛世攀喃喃自语。 他听进去了小二的话,放开小二撩起袍角就往客栈的大厅跑去。 “二楼天字二号房的人呢?快带我去见他。”到了柜台,他迫不及待的命令掌柜的带路找人。 掌柜的被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惊到了,这还是那个沉稳儒雅的十三少吗?掌柜的心想着,预料到他可能有非常要命的事要找二楼的客人。 “公子,小姐已经带人走了,退房了。”掌柜的毕竟阅人无数,薛世攀就算贵公子,他回话还是有条不紊的样子。 掌柜张弛有度的谦和样子让薛世攀回过神来。 “客房真的是女子居住其中?”他长吐一口气稳住情绪问道。 掌柜的和蔼笑道:“确实是女子,才走一炷香的时间。” “我离君咫尺,君隔我天涯。周氏的女子?”薛世攀心中因没能见到那书写的女子而感到十分遗憾,他端起那半边模糊半边清晰的草纸认真端详。 “她该是一位怎样聪慧美丽的女子呢?”他想象着。 “带我去她住过的地方看看。”忽然,他抬起头,目光莫名柔和、诚挚的看着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也不问缘由,只是笑笑便带薛世攀上了二楼。 林孝珏让周二驾车从主街上回林府,路过少施医馆的时候她们的马车停了下来。少施家跟踪而来的伙计也随之停下脚步。 “到咱们医馆了,她不会又来找茬吧?”其中一个问另一个说道。 “找茬才好,说明她不会跑了,只要她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就没事。”另一个回答。 二人说完,相互点点头,顺着没人的小巷回了医馆,这样便放松了对林孝珏的监视。 林孝珏掀开车帘往外看,就发现那两个黑影不见了,想也知道是顺路回话去了,她嘴角一勾,不动声色的笑了。 “小姐,您又来了?”这时,有认识她的街坊看见她,走过来打招呼。 经过救治李浩,还有昨晚的闹事,估计这条街不认识她的人不多了。 林孝珏也像在自己门口一样,弯着嘴角点点头道:“您早啊。” “小姐,您昨晚没事吧?”那人忽然走近了来,神秘兮兮的用眼睛斜着少施医馆的匾额。 “他们没有找您麻烦吧?” 林孝珏颔首施礼:“有您相顾,他们不敢。”她真诚的道谢。 那人反而不好意思了。 “小姐您别怕,他们家亲戚病了,施大夫一早就被请走了。”他告诉林孝珏施岚云的状况,是为了让林孝珏安心。 “不在?那我倒,不放心了。”林孝珏心有算计说道。 “小姐您放心吧,他在还敢把小姐怎么样吗?”那人只当林孝珏是害怕,完全弄反了林孝珏的意思,“小姐您医术高明,又告诉我们值钱的药方,我们都很敬佩您呢,谁让害您我们百姓都不容他。”他很正义说道。 林孝珏弯弯嘴角,水灵灵的眼睛也细了下来。 她本姿容清绝,这样笑着便莫名增加了些许柔和之气,让人看了很舒服。 那人语气也跟着平和起来:“您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好好保重啊。” 他语重心长的叮咛道。 “是。”林孝珏向他致谢:“这就归家,去了,您也保重。” 林孝珏坐在马车里说要回家,那人以为她要出远门,很是热情的让她注意安全,林孝珏耐心的同他致谢,直到周二说要赶路,那人才同他道别。 林孝珏走后立刻有人靠过来问那人:“小姐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什么值钱的方子?” 那人一撇嘴:“天天就惦记人家方子,你又没病。” “嘿,不说拉倒,不过我可警告你,这小姐心肠歹毒,你还是离她远点好。” “小姐性格好着呢,你懂个屁。”那人不认同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扬长走了。 其他人有人帮着他,有人不解他,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林孝珏并未听见百姓对她的两极评价。 她坐回到马车上闭目养神。 “小姐,咱们为什么要从这里走?”客栈回林府沿着河岸走更近些,周一知道回林府的路,林孝珏绕远了,她不解问道。 林孝珏睁开眼。 “我想气气,施岚云,可惜他,好像不在。”她淡淡的说道。 周一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表情一下子捂住了嘴。她憋了一会笑才拿开手。 “小姐,你可真……”坏,气人。周一带些打趣的意味说了半句话。 林孝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嘴角弯了弯道:“让人劫我,我虽暂时,弄不死,他。但也不想,让他,过的舒坦。” “小姐您这叫记仇,我在书中看过,那些士大夫和儒生都不喜,他们说人要有广阔的胸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周一想到林家的家风,她们就要回家了,她有些担忧的说道。 林孝珏伸出手来给她捋了捋耳边的乱发。 “我们又,不是,银子,谁都喜欢。故而管,他们呢,做你想,做的,就对了。”她安抚似得教给周一一些她的道理。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是要靠林家吃饭的。”周一更担忧了,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就不明白了,平时看她不走心的样子,她还什么都会顾虑。 被人欺负怕了吗? “那不被人,欺负,舒坦不?”林孝珏弯着嘴角拍拍她的头问道。 “舒坦,舒坦极了。”周一点头。 “欺负我们,的人,倒霉,开不开心?”林孝珏又问。 “开心,十分开心。”周一再次认同。 “那就,不必,想那么,多。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束缚?别人说的,话,走不出,自己的路。人生除死,无大事,想,就去做,这就是我,的为人,你的靠山,是我,不必怕,任何人。” 林孝珏摸着周一的头,淡然说出领周一刻骨铭心的一句话。 “人生除死无大事。”她喃喃念道。 “小姐,您真潇洒。”她蓦然笑道,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你想,你也可以。” 正文 043 进门 主仆二人在车上说着话,周二很快赶车出了主街,到了人行稀少的大路,周二马鞭飞扬,再加上跟踪者的松懈,马车很快将他们甩没了,又绕远路兜了一圈,他才赶车来到林府门前。 林府大门紧闭,门前的街道无人行走,盛夏天却透着冷冷清清的诡异萧条。 周二将马车停在大门前。 “我去叫门,小姐稍等片刻。”他请示林孝珏道。 “等等。”周一冲车帘缝隙中伸出一颗小脑袋。 “我去。”她冲周二露出两颗虎牙说道。 周二就立即放下下车凳子,周一高高兴兴下了马车。 “我就不信还吃闭门羹。”她整理下新鲜靓丽的衣裙,继而昂首挺胸,不服气的去拍林府的大门。 “谁啊?”没有见到上次的小门童,有个中年家丁吱呀一声将门欠开一条缝,露出一个大脑袋问道。 “我家小姐要见三老爷。”周一脆生生说道。 家丁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不怕生的小丫头。 只见她穿着绿色锦缎褙子,橘黄色石榴裙,衣着装扮差不多要赶上他家小姐的派头了,就是头面差了许多,只带着一串迎春小花珠。 可她长得俏丽,带多了反而累赘。 一个丫鬟这么玲珑剔透,那她家小姐该是怎样的富贵? 家丁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道:“不是小的不禀告,我家三老爷重病不起,见不得客了。” 可他做这么多,在周一眼里还是一样的,都是不让她们见三老爷,上次小姐说她说错话了,这次难道又说错话了? “您真的不让我们见?”她不甘心的又问一遍门房的人。 这丫头是不是有点愣啊,门房的人一愣,这次便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听不懂吗?三老爷病了,无法见客。” 正说着有一个大夫模样的中年男子挎着药箱从过来。 门房赶紧去迎:“刘大夫,您里面请。” 他恭敬的请那大夫和其弟子进去,然后转回身欲关门。 让周一一胳膊肘把大门抵住了。 “丝哈,你骗人。”周一被夹疼了,丝丝哈哈抽着冷气道:“你不说三老爷病了吗?不说不见客吗?那怎么让别人进去了?” “……病了不得请大夫吗?”门房被她的后知后觉弄的有些烦,不耐心的说道。 “我们小姐也是的大夫,你让我们进去,保证能治好三老爷的病。”周一坚持说道。 “……小姐做摇铃窜巷的下作营生?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门房察觉到这小丫头可能脑子不太好,便不再想与其争执,他一挡手就要关门。 这时又一个中年大夫,领着拎着药箱的徒弟走过来了。 “先生也来了?”门房还没等相应,马车上款款走出一个女子,她已先和张岳敬打招呼。 “小姐您怎么在这?”偶遇林孝珏,张岳敬很是惊喜。 “和先生有,缘。”林孝珏微微施礼,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张岳敬本也不予再追问,恰此时。 “张大夫,您来了,快里面请。” 三太太一早就让嬷嬷传话去请张岳敬和街上盛传的神医小姐,虽然只见张大夫,门房依然热情不减,也不管人家是否故人相遇,就撑开门走过来,就打断张岳敬和林孝珏的谈话。 张岳敬点点手掌示意他等一等。 “小姐。”他侧过身跟林孝珏商量事。 “这家的三爷病重了,说是外感风寒,可您知道某只擅跌打损伤之症,这病某恐怕治不好,小姐可愿与某同行,一起去看看。” “好。”林孝珏看似很随意的答道。 张岳敬知道她外冷心热,只要答应就会全力以赴,他脸上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小姐请。”他抬手让林孝珏先走。 “还是先生,请吧。”林孝珏也是礼让再三。 “这好像是林府,让谁进门不是他说了算吗?” 门房看着二人客气相让心中嘀咕着。 但他不敢说话,现在谁不知道张岳敬和神仙小姐一起治好了李浩的病,虽然神仙小姐传的神一点,但少施大夫不是说是张岳敬的圈套吗?也可能医术都是张大夫的呢。 张大夫如今是无锡县炙手可热的大夫了。 三太太再三叮嘱要请他来,现在连姨娘都拦不住,他更不敢阻拦这祖宗式的人物请来的人了。 “哼,看我们能不能进去。”周一跟在林孝珏身后,她路过大门的时候看着门房一脸谄媚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一声。 “不予她计较。”门房受了气,但还是满脸堆着笑。 “周一,你学到了,什么没有?”见周一调皮捣蛋,林孝珏突然问她道。 周一不敢再与门房怄气,提着裙子赶紧去追林孝珏。 “小姐……”周一不知道林孝珏想让她学到什么,她犹豫着不知说什么。 “实力,是打开,一切,大门的,钥匙。”林孝珏弯着嘴角说道。 她目视前方,仿佛在审视林府的房屋建筑,那种带着誓不相让又有些扬眉吐气的话语把其余三人都逗笑了。 “怎么,小姐又贸贸然要给人诊治了?这林府是京城一户官家的分支,有钱有势,可不像李官人家那么好说话,这次三老爷病了,据说城里的大夫都请来了,他们大户人家不随意外出,没见过小姐,吃闭门羹也是正常的。”张岳敬以林孝珏的性格猜测,以为她又毛遂自荐被人拒绝了呢,于是安慰道。 林孝珏欲要解释,可来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说是为他们指路的。 而这边丽姨娘那里早就得到消息说神医小姐没请到。 “七老爷到了吗?”她正在镜子前梳妆打扮,问来禀报的人道。 下人忙到:“到了,正诊脉呢,姨娘放心,三老爷一定会没事的。” 丽姨娘头上插好最后一只素花,点点头道:“只要七老爷能治好三老爷的病,就没她什么事了,看她到时候还能蹦跶多高。” “姨娘说的是。”下人是姨娘的心腹,赞同的谄媚道:“老爷病的都认不出人了,她以为她张罗给老爷请大夫老爷就会感激她?既然那神仙小姐没到,我看她的如意算盘要白打。” 他一口一个她,不题名道姓,但谁都知道说的是三太太。丽姨娘听得心里舒畅不少,因昨晚听说三太太去见三老爷时生的闷气都减了许多。 看了又怎样?还处置了她的人,可三老爷认得她吗? 丽姨娘知道三太太昨晚照顾三老爷一宿,早上才去睡觉,此时她不在,如果这时候三老爷醒了还不是她说谁照看的就是谁照看的? 即便是三老爷一直不醒,或者就此没了。 那她们两个谁的损失更大? 如今家中她主管账册,又有儿女傍身,只要她抱住二夫人的大腿,以后在林家也能过的好,而她有什么?除了娘家那点铜臭,早晚也会是她的。 丽姨娘想到和三太太的仇恨,也想通许多事,便对三老爷的病没那么着急了,而是琢磨着怎么将三太太手中的银子弄到手。这人到危机的时候,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啊。 “走,我们去看看三老爷。”换好了一身得体的素净衣裳,脸也涂抹的端庄大方,丽姨娘自认为这身打扮与掌家娘子相差无异,她起身带着下人就往门外走。 “姨娘,姨娘。”角门处同传的丫鬟慌慌张张就抛过来。 “干什么这么急躁?”丽姨娘停下步子,蹙眉呵斥道。 “请来了,张大夫到了。”那丫鬟喘着粗气说道。 “一个张岳敬有什么好慌张的。”丽姨娘不屑的说道,别人都传他神乎其神,但她可不信,一个治跌打损伤的大夫能治好伤寒? 都是三太太痴心妄想的。 “还有神医小姐,也请来了。”丫鬟喘息舒畅了,终于把后面的半截话说出来了。 是谁说那小姐不知去向的?丽姨娘没好眼色的瞪她:“不是有七老爷在吗?慌什么。” 044 正文 044 诊脉 林孝珏等人进到三老爷卧房外间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六七个大夫在商量病情了,其中大家最推崇的就是施岚云。 “现在四肢绝逆,这是夹色伤寒啊,现在需要的是尽快用大热之药回阳救逆。”他站在书案前侃侃而谈。 其他大夫围在一起听着他讲,全都点头成赞。 “我也赞同施大夫的看法,没错,得用补药。”还有人认真的附和。 “施大夫这里您的医术最高明,那您就开方子吧。”还有人拍马屁,让施岚云开药方。 施岚云也不谦让,行云流水一般写下药方。 “干姜,附子……”他边写边念道,林孝珏一听都是些温热的药。 她闻了闻空气中的暖流,眉头轻拢。 “先生我们,去把脉。”她平常着声音说道,张岳敬刚一点头说好。 “张岳敬,小结巴,谁请你们来的?”施岚云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他二人不由得怒上眼角。 其他人感到他的情绪起了变化,也都顺着他的目光回头。 人们只觉得看到一眼的惊艳。 张岳敬一个糟老头无需多表,他身边的徒弟和一笑嘻嘻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太特别。 就那个小个子的女子气质它独特了,一袭白衫透着张扬的火红,五官精致目光清冷。 除了发式哪里都好看,小小的一个人,即使站在都比她高的人群里,你也忽视不掉她。 这就是近日坊间盛传的神医小姐吧?年龄也太小了点吧?人们根据张岳敬与女子行走间没有尊卑关系而猜测着。 “是我们太太请张大夫来了。”有丽姨娘那边的下人知道施岚云能当林府半个家,忙出来告状。 “你们太太不是不出门吗?这宅子里到底谁说了算?”施岚云是真气疯了,派人跟踪小结巴,最后又送到他眼皮子地下了,那他一晚上不是白忙活了? 想着林家的特殊状况,他呵斥问着下人。 一屋子的大夫都知道施岚云平时爱拔尖,但在众人面前他做的还是很谦和的,谁也没见过他当众发火,都不安的站起来。 下人虽敢告状,但依然有些畏惧三太太,此时三太太虽然不在,但她房里的人还留有四五个在,她看了一眼她们,低头没有做声。 “先生,我们,进去吧。”林孝珏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旁若无人的和张岳敬商量事。 施岚云被这种无视气炸了,反正在小结巴面前他也不必伪装。 “你们不许进去。”他一撩袍子,起身挡在过道里。 林孝珏目不斜视,逛荡一下就撞了过去。 施岚云被撞了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变故太快,谁都没想到一个小女子会猝不及防的撞过去,这也太不淑女了,她就不怕落得疯癫的名声吗? 请来的大夫们都惊呆了。 “你敢出手打人?”施岚云到是知道她不按世俗行事,但也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关键让他不得防备,很没面子。 他抬起头红着眼睛怒道。 “施岚云,你有点虚,啊!”林孝珏垂下眼皮扫他一眼,清冷的说着讽刺的话。意思就是一个男子都撞不过她个女子。 施岚云更觉得她是挖苦他的医术,一个大夫被说虚,这不是奇耻大辱吗? 他推开扶他起来的下人,要证明什么。 “周一,周二挡门,先生,陶公子,我们进去。”林孝珏又一次无视众人,她趁大家都发愣的时候绕过施岚云,与张岳敬,陶省三进了三老爷的卧室。有三太太那边的大丫鬟随后跟了进去。 而周一和周二立即分立在卧房门口左右,像雕像一样瞪着施岚云。 “多了个打手,难怪这么嚣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施岚云眼睁睁的看着小结巴走进去,又见有男子下人护着他,心里念着气。 姨娘那边的下人一看七老爷吃了亏,有两个胆大的就要去拦截林孝珏和张岳敬等人。 她们刚一动,三太太手下的人很快便将门口堵住了。 一家人分成两伙,大眼瞪小眼的互瞪起来。 “姨娘呢?把她给我叫来,外人都可以跑来撒野了,这个家她是怎么管的。”施岚云受了屈辱,很想找个地方发泄,于是让人去找丽姨娘。 丽姨娘被来就要去看三老爷的,谁知道路上碰见了林孝珊的奶娘,奶娘正领着十二岁的小姐和七岁的小少爷往三老爷院子方向走。 “你带六小姐去哪?”丽姨娘停下脚步,拉过一双女儿仔细看了看,没什么磕碰,放心之余便问起奶娘的行程。 “三老爷病了,奴婢想着让六小姐和小少爷去探病。”奶娘低眉顺目说道。 “我看三老爷没病,你有病。”丽姨娘呵斥奶娘一声:“病房晦气重,你带着小姐和少爷去,过了病气怎么办?” 父亲病了,别说探望,在床前侍疾都应该,怎么做娘亲的不让孩子见呢? 奶娘自觉姨娘的话不妥当,但她不敢反驳,低着头不出声。 “娘,是我要去看爹的。”林孝珊与奶娘亲近,见母亲呵斥她,不高兴的推掉母亲的收,任性道到。 “就你傻,你爹现在人都不认得,看了能有什么好?给我会房去。”丽姨娘点着她的脑门骂道。 林孝珊撅着嘴转身走了。 “你回来,好好照顾孝玮。”丽姨娘又叫住她,让她带着弟弟走。 林孝珊胳膊这甩,怒气冲冲的领着林孝玮走了。 姨娘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离开,这才满意的回过头来。 “姨娘,七老爷让你快点过去呢。”来通报的下人见她终于得了空,便在她耳边将三老爷屋里发生的矛盾讲了一遍。 “还有这么横的大夫?以为有三太太相请就了不起了?当这是谁家?”丽姨娘一听七老爷都被踩在地上了,顿时来了气。 她一斜眼睛就带着下人浩浩荡荡而来。 张岳敬预感着一番争吵又在靠近,但他又见林孝珏心无旁骛在诊脉,这心跟着也就静下来了。 “先生也,请一脉吧。”林孝珏取过三老爷的脉相,便站起身让张岳敬取脉,张岳敬以为林孝珏是要考他,也不觉受到轻视,径自坐下来取脉。 他将手指搭在三老爷的手腕上,凝神屏息。 “脉浮空虚。”搭过两手,他得出三老爷的脉相。 “陶公子也,不妨,试一试。”林孝珏又怂恿陶省三为三老爷诊脉。 陶省三腼腆的摆手:“我学艺不精,还诊不得。” “那何时,可以?不实践,永远,都不精。”林孝珏看着他肃然说道。 这话对于陶省三来说就有些严厉了,因为他与张岳敬行医多年,年纪小时,张岳敬都是让他看,并不让他搭手,后来张氏医馆的病人越来越少,到没有,他就只能在自己身上练习了,没有经验,他不敢贸贸然独自行医。 “这……”他还是有些犹豫。 “小姐让你试你就试吧。”张岳敬以前不让他动手是怕他年轻毛躁,再误诊了病人。如今林孝珏开了口,他哪有阻止的道理。 “又不让你,开方子,过来诊脉。”陶省三个性犹豫,不硬气一点他是不敢动手的,林孝珏突然命令他道。 陶省三直得颤着手去给三老爷取脉。 正文 045 虚热实热 陶省三给三老爷诊脉,摸了能有半柱香的时间,到最后紧张的顺脸淌汗。但林孝珏和张岳敬还是很耐心的等着他。 屋外的大夫就有些急躁了。 “怎么这么久?我进去看看。”有个尖嘴的大夫扫了一眼众人,见其他人没说什么,他就站起来往屋里走。 “干什么?”周一拦住他哼道。 “姑娘,我也是主家请来的大夫啊,是给三老爷瞧病的,不和小姐作对。”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请求道:“我进屋去瞧瞧。” 周一看了一眼三太太的人。 “让他进去吧。”三太太的人客气的给他让了一条路。 周一也不真傻,她可没她家小姐的魄力,人家主人是为了救命才请大夫的,主人都让进了,她便不再阻拦。 那大夫颤着小心肝就进去了。 如今坊间都在传林孝珏将安宫牛黄丸的方子公布于众了,百姓对药理不解,但他们学医的人是知道的,那确实是急救的好方子。 这么大手笔的小姐,医术一定又过人之处,万一她再开什么奇方错过了怎么办? 其实在做的大夫都有偷师的想法。 于是看一个进去,其他人也跟着进去了。 施岚云其实也想进去看,他几经犹豫还是忍住了,反正小结巴的医术早晚都是他们少施家的,现在进去好像他要矮她一节。 “还是浮脉。”当大夫们进来时,一个年轻的小伙计正和那小姐说着他诊出来的脉相。 林孝珏嘴角勾着点点头。 “若是先生,要,如何用药?”认同了张岳敬和陶省三的脉相,林孝珏又问张岳敬治病的思路。 有问就有答,大丫鬟与三太太同心,也十分关心三老爷的病情,见两位大夫要讨论医治之法,她也仔细聆听。 陶省三更是耳根不敢动一动。 其他大夫就更不必说了,一个大夫一个方,这都是密不外传的医术啊,能看见两个大夫辩证病情,比看医案过瘾。 也都找好位置静听。 气氛有些严肃。 “这个某不算拿手,说出来小姐不要见笑。”张岳敬先自谦一番,然后才道:“三老爷的脉浮而无力而空滑,这是体内有虚热的表现啊。” “先生认为,是虚?”林孝珏嘴角又一勾,弯下身来扒开三老爷的嘴巴:“先生请看,舌苔。” 对啊,这小姐据说看舌头就能诊脉。一听林孝珏让张岳敬看三老爷的舌苔,其他大夫也都嗡嗡围上来看。 林孝珏对此仿佛并无反感,她反而像早就习惯了一样,很细致的给大家讲解道:“病患脸色,发暗,舌苔焦黑,大家可,仔细看了?” “确实如此。”众位大夫包括张岳敬都点头认可。 “身如枯柴。”林孝珏又撸起三老爷的袖子,三老爷一节细胳膊便露了出来。 “是,没错。”众大夫又一致认同。 “这是体内,有邪火的,表现啊。此时他,体内有,一团邪火,在燃烧,阴液都快,没了,是实热,还补,什么阳。 则,阴以先尽,何阳,可回耶?”林孝珏一边给众大夫讲述舌诊的辩证法,一边说出自己的诊断。 众位大夫从前从没听过这样的论断,面面相觑不知真假,可又莫名觉得有道理。 “大家不信,可摸其脚……”林孝珏讲话费力,她说着直接将三指搭在三老爷脚踝脉络上,以作示范,便不用解释了。 这行为有些对三老爷不尊重,有丫鬟想要提醒,被三太太的人示意不要动。 其他大夫为求真假,也就不拘小节,都一一相试。 “是洪脉。”张岳敬把完三老爷的脚脉,惊讶的合不拢嘴。 “为什么三老爷的脉相会出现浮脉,又四肢厥冷呢?这分明是虚的表现,可脚上的脉是洪大的。”众大夫试验过,都觉得匪夷所思。 林孝珏解释道:“宋以前,我们医者,号脉,是要从头,到脚,及全身的。朱子理学,盛行后,认为此法,有违礼节,又有尊卑,意识,男女有别,之分,所以逐渐,号脉,就只剩下,手腕了。”她慢着声音讲述手脉的缺点,顿了一下又道:“有时候,脉会,出现,假象,使得我们,误诊。故而,望闻问切,切在最后。” 大夫们耐心听完她的讲述,全都急了:“那如果总出现这样的假脉怎么办啊?” “总不能真的像宋朝以前一样,摸遍全身吧?” “医者同意,患者也不干啊。” 大家纷纷议论,全无解决之道。 林孝珏认真的道:“还有望,闻,问啊,就像我,喜看舌苔,其实,人体的,每个器官,都可以,反射出,身体的,健康状况。如,面部,手脚等。 天地为,一体,分阴阳,人体浓度,了天地,之精气,只要,我们,善于,求索,处处都是,小阴阳,精通一种,则可造福,万人。” 她说的道理有些难懂,众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客套的点头称是。 “不要,不懂,装懂。”林孝珏突然眉头一蹙:“医为大道,性命攸关,我们医者,绝不可以,对学问,一知半解。” 被一个小丫头家训,众大夫有些难堪,林孝珏叹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好吧,我们从,舌诊说起。” 众大夫一听她这是要传授技艺啊,好吧,她除了说话刻薄以外,人还是不错的,其实对于学问,真喜欢的人谁都原因听取不同声音的论述。 众大夫也是要求进步的,于是便不计较林孝珏方才的无礼,全都闭了嘴巴,竖着耳朵听。 “先解决,此事。”林孝珏却指着三老爷道:“我再跟,大家分享,我的心得。” 意思是看病为先,众人这才想起,小姐这是拿三老爷当范例,诊病的同时还讲上课了。 对吗,你是主家请来的大夫,看病才是关键,这也就是当家的不在,不然放着这么多时间上课,早让主人轰出去了。 众大夫胃口被吊起来,但这小姐轻重缓急安排的恰当他们也挑不出错误。 只是心中都觉怪异,这小姐行事可太……摸不透了。 只张岳敬见怪不怪了,此时他见到林孝珏更高明的诊病法,真是大开眼界。 “若依小姐论断,改如何治病?”暂时不说舌诊,可医治过程也有可以学习的东西,他敬佩的问道。 他一问,众大夫也想到了,看看有什么特别的方子,大家又都静下来仔细听。 “自然是,先祛邪热,保存,体内津液,这样人体,才能恢复,生机,恢复生机,它自己,就把病邪,往外排了。” “拿笔来,我,要开方子。”林孝珏说我自己的医病思路,便对三太太的人要纸笔。 “且慢。”突然,一个女子声音尖厉而来。 正文 046 又立生死状 主人来了,周一等人自然要让路,施岚云和丽姨娘就一前一后进了三老爷的卧房。 正赶上林孝珏要开方子。 “不知小姐是哪里的乡野大夫,怎跑我家来给老爷看病?”丽姨娘一间屋就看见清丽脱俗的林孝珏,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更多的是嫉妒。 再加之她是三太太请来的,她就更无好感了,于是很不友善的挖苦道。 “乡野不大,来自京城。”没想到林孝珏平常的与她对视说道。 京师之地,乡野?人家敢问这位是真敢答,张岳敬心中怡然而笑。 其他大夫也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姐。 她个子不及丽姨娘高,身影也十分瘦弱,瞪着丽姨娘时还需仰头,本有些可笑不自量的动作却因为那淡然的目光而显得镇定。 再加上对京城之地的戏谑,丽姨娘都被这份傲然比下去了。 丽姨娘一噎。 “一个摇铃窜巷的大夫有什么可神气的。”她心里骂道,但目光还是移了移。 “小姐来历不明,我家老爷的病不许小姐医治。”她快步走到三老爷床前,挡住围看的大夫们,也隔断了林孝珏和三老爷的接触。 “你说了,不算。”林孝珏回她一句,并在此对三太太的人道:“取纸笔。” 这小姐敢与丽姨娘作对,三太太的人乐见其成不说,还不结盟?赶紧就去取纸币。 丽姨娘目光一立,怒道:“此乃我家,我说了不算你说了算?”她与林孝珏叫板,却没让取纸币的丫鬟回来。 林孝珏嘴角一翘,突然对众大夫道:“这宅子,前阴后阳,东低西高,此乃,阴阳不和,主仆不分,之照,家中有妖,难怪,男主病重,该先,除妖。” 前阴后阳,东高西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这些大夫经常给大户人家瞧病,也都知道林府男主不主事,女主不出门,当家的是个姨娘。 一听这小姐就是在讽刺姨娘是妖孽啊。 这不是要干仗的架势吗? 大夫们心知肚明,他们还是知道主客有别的,都悄悄退到一边,给林孝珏和丽姨娘让出一块地方。 周一和周二见势紧张,感觉站到小姐左右。 小姐到哪都能当自己是主人,都能引起一番争吵,张岳敬和陶省三在一旁敬佩着又擦冷汗。 三太太的人敢于丽姨娘对峙,可不敢动手打她啊,大丫鬟看出林孝珏的强势,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她于是偷偷潜人去给三太太通风报信。 自然这一切都没人在意,大家的焦点都在林孝珏和丽姨娘身上。 丽姨娘自然也听出林孝珏的挖苦。 她气的珠钗颤抖:“你算什么东西?我家的事由你来指手画脚?” “我是大夫,我现在要,给我的,病人,瞧病,无论,你是谁,先闭嘴。”林孝珏沉着声音,比她还横。 到底是谁家? “现在不用你医了,方子我会开。”施岚云知道小结巴脸皮厚,脾气倔,丽姨娘一个人肯定说不过她,他便出来帮腔。 “三老爷这病就是夹色伤寒,耽误了而已,我等就能治好,不用你。”他先前已经得到其他大夫的认可,于是非常有底气的说道。 听过林孝珏论断的大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着眼珠不说话。 “呵呵,你开的什么药?”林孝珏明知顾问,语气还带着讥讽。 “温阳回补之药。”怎么地?施岚云郑重说道,一副谁敢说我错了吗的表情。 这个自信。 “你用错,药了。”林孝珏很沉着声音告诫他:“此乃泄火,不能补,要泄。” “泄,哈哈。”施岚云轻视一笑:“我少施世家乃伤寒派正宗,我会用错药,你懂什么啊?别学了张从正几天杂学就来卖弄了。” 他的意思是把林孝珏的医术归为攻邪派。 这人啊,总是莫名其妙把许多东西分成派别,医学亦是如此。 林孝珏烦腻的斜他一眼:“愚昧,肤浅。”她骂道。 “谁愚昧肤浅?”施岚云不高兴了。 非要辩论出个一二三的样子:“这手脚都凉了,还要泄,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就是。”丽姨娘也很恼火,她虽然不懂医术,但还不知道自己男人什么样吗? “要补。”她肯定的说道。 补还是泄,林孝珏和施岚云各执一词,正争论着呢,三太太的人拿来纸笔给林孝珏,丽姨娘那边的人端来一个药碗给丽姨娘,原来施岚云开完方子就急急命人煎药。 现在明显的火候不够,但还是端来了,这是要给林孝珏难堪的意思。 丽姨娘得意的看着林孝珏一眼,就要给三老爷喂药了。 施岚云也觉得除了一口恶气,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孝珏。 要知道这都是温补的药,如果三老爷的病状真如小姐所说是实热,喝下去可能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众大夫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张岳敬也是力不从心的看着林孝珏,施岚云是京城林府二夫人的亲叔叔,三老爷是庶出,更要仰仗其做官的二哥,可以说,施岚云能当林府半个家。 他与管家的丽姨娘联合,林孝珏一个外来大夫,这药是让喝还是不让喝?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吗? 谁知,他正要打退堂鼓,史上,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最火爆的大夫出现了。 啪的一声脆响,林孝珏挥袖打翻了丽姨娘手上的药碗。汤药和瓷渣洒了一地。 丽姨娘尖叫出声。 “你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是我家。”她高声喊着。 “给我闭嘴。”林孝珏突然一吼,抓过施岚云的衣领。 吼她抓我干嘛? “干嘛?又要动手是不是?我怕你啊?”施岚云很不服气,但就是睁不开林孝珏的撕扯。 就有丽姨娘的人要来帮忙,周一周二,张岳敬,陶省三也有四人,三太太那边还有四五人,加一起刚好能和那边势均力敌。 “都退后。”两边人眼看要打起来,林孝珏突然吼道。 “你是不是要动手?是不是要动手?。”施岚云畏惧着目光问道。 林孝珏眉心一凝,仰头瞪着眼睛看他道:“动手干嘛?不动手,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这个药,一旦进入,病患,的口中,就会有,生与死,的变化。这可关系,到人命。” “那又怎么样?”施岚云转着眼珠,不知道小结巴又在给她设什么套。 “不怎么样,让你明白,人命,不是儿戏。来,我们各自,立下,生死状。如果谁,用错了……药,人要是,死了,就以命,相抵。”林孝珏毅然决然的说道。 给李浩治病的时候林孝珏就立过生死状,但是屋里的人,除了张岳敬陶省三和施岚云以外,别人都不知道。 这下子一屋子人都傻了眼。 好家伙,看病要玩命,谁见过这样的大夫,三老爷不知道是不是听觉还有用,竟然眼皮都动了一下。 林孝珏看了一眼更迫切的问施岚云:“立生死状——否?” 正文 047 你不立我立 “又立生死状?我,我治伤寒这么多年,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生死状。”林孝珏逼施岚云与自己各立个生死状,谁的药吃死了人谁就要抵命。 施岚云吓的不敢从她,但为了不被人看不起,他还硬是狡辩说不知生死状呢。 “今天不就,知道了?”林孝珏讥笑道:“你治,一辈子,伤寒,也是,个庸医。敢不敢?” “我为什么是庸医,这是夹色伤寒,要补,他们也是认同的?”施岚云被林孝珏逼的抖着手指着其他大夫。 其他大夫赶紧别过头去不看他。 这是怎么了?没人帮他呢?施岚云更是气啊。 林孝珏蓦然一勾嘴角:“夹色伤寒?你说的,那就立个,生死状吧,反正病人,死了,你一跟着,一起死。” 施岚云虽然对自己自信,但林孝珏的诡异医术他还是忌惮的。 小结巴说的这么肯定,难道他真用错药了? 他腿有些发抖:“我不立。” “干嘛不立?你不是,自信吗?不是世家,吗?不是,正宗吗?不是,全能吗?你给我立。” 一席话说的又横又挖苦,有些大夫都捂着脸要跑路了。 连陶省三都不自觉的脸红,夹色伤寒,他在书中看过,就是说房事过累后,又感染了风寒,这个时候确实要补的,三老爷的脉又虚热,小姐却说是实热,难道书骗了他? 最要命的小姐是个大姑娘,夹色伤寒她到底懂不懂啊? “你干什么呢?”周一见陶省三看林孝珏的眼光不太大方,于是分心来偷偷问他。 陶省三赶紧掩饰:“没什么,没什么,我是担心小姐吃亏呢。” “切,我家小姐能吃亏?”周一得意的撇他一眼。 她再转过头看她家小姐那踮着脚揪着施岚云的脖领的样子,小个头把一个七尺男人逼矮了一截,谁能做到?只有她家小姐。 周一顿觉骄傲无边。 “跟着小姐一点都没错。”周二心里也默默想着。 施岚云死活不肯立生死状,他被林孝珏抓着,也没人帮一把,可怜见的就知道往后仰,要挣脱林孝珏的手。 “软蛋。”林孝珏突然一放手。 施岚云向后摔个趔趄,还有有下人手疾眼快扶住他,不然这一天之间可就摔了两次了。 丽姨娘没见过林孝珏第一次动手的样子,也被这女子的泼辣震到了,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施岚云,表达她的难以置信。 施岚云一生气就说不出话了,指着林孝珏嘎巴嘴,哪里还有心情给她解释。 “你不立,我可敢立。”林孝珏像打人动手的不是她一样,还说着生死状的事。 她无视施岚云和丽姨娘,对三太太的大丫鬟道。 “我说,三老爷,要用,调胃,承气汤。你们可,煎药,若医不好,我愿以死,抵命。”她说着又对陶省三做了个手势。 陶省三即可领会深意,接过下人手中的纸笔,走到书案前就写下药方。 其他大夫则好奇的围过去观看。 这调胃承气汤是伤寒论中的方子,只有大黄,炙甘草,芒硝三味药,是和胃泻下之方。 等了半天就等着这么简单的方子,那如安宫牛黄丸一样神奇的方子呢? 众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些遗憾。 三太太的大丫鬟见了众人的反应也走了过去看究竟。 施岚云将头扭到一边脸色微红,他方才说小结巴是攻下派,转眼她就用张仲景的方子,好似明显的和他过不去。 可有三太太那边人的支撑,就不好应付了。 要说三太太,这个女子不甚厉害,但她娘家有钱,她的弟弟是个大买办,专门负责宫中采买的,这就是她不出院门,却依然能指使动下人的道理。 施岚云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宅子里的弯弯绕太多,他心知肚明,对三太太不可太强硬。 她一心要救她的相公,所以是人就用,他暂时无法阻止她,因为没道理。 又一想,小结巴不就开个方子吗?让她开,只好治不好还待考证呢。 施岚云越想越气,让下人服他坐下后胡乱冥想对策。 他都不说话了,丽姨娘也就静观其变。 陶省三很快就写好了调胃承气汤的方子,当他要写生死状时,大丫鬟忙拦住他。 “公子可停笔。” “我们太太请小姐和先生来,就是信得过二位,还立什么生死状啊,您就开方子吧。”她又走到林孝珏面前施礼道。 “立,干嘛不让她立,她自己要死谁拦得住啊?”丽姨娘这时就再不能景观了,她恶狠狠说道。 “我死,的前提,是,你相公——死。”林孝珏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丽姨娘立即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她是觉得三老爷病入膏肓了,但她可没盼着他死啊。 这小结巴怎么这么能给人设套呢? 她有些不忿,刚要行使主人的权利。 “能不能,把这奴婢,赶出去。”林孝珏就厌烦的对三太太的大丫鬟说道。 奴婢?谁是奴婢?这明显是说丽姨娘,人家官家的姨娘被她说成奴婢。 在场的各位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三太太的大丫鬟心中窃喜,在世人眼中,这姨娘还真是奴婢,只不过她们林家的姨娘有些特殊罢了。 而丽姨娘脸面即可挂不住了。 “你在胡说什么?送客。”她就要让人赶林孝珏走。 “我说你是,奴婢。”林孝珏看着跃跃欲试的下人们,一垂眼皮。 “妻不成妻,妾不成妾,这家,毫无体统。若不除邪,后患无穷。” 对,这时包括施岚云在内,大家都想起来这小姐方才说过的话,她可是先观的风水,然后才开的药方。 难怪方子如此简单,重点是在除妖上啊。 大家隐隐都听过她是巫医的传言,难免猜忌一番。 林孝珏面对四面发来的探视目光毫不留意。 “她,耽误我,治人,赶出去。”只是坚持让丽姨娘出去。 三太太的人做出请的动作。 丽姨娘这次真的忍无可忍了:“是你给我滚出去,以为在这妖言惑众我就相信你了?带着你的人立即离开我家,否则我就报官了。”她怒声指着林孝珏的鼻子说道。 林孝珏脸一偏:“我走了,三老爷,无人能医。”她慢悠悠的说道。 “以为你是谁?没你人还都死光了呢,我就不信只你能医。” “我能,如失手,愿,以命相抵。你如果,还顾念,床笫之情,就出去。反正,我是你,不会拿,自己相公,的性命,开玩笑。你出去——否。” 正文 048 周 丽姨娘觉得林孝珏危言耸听,林孝珏便慢悠悠的将她一军。 是了,此时此刻,她已经完成了从诊病到开方子的全过程,且她言之凿凿说能治好,还愿意以命相抵,如果真是关心三老爷的病情,作为其家属,怎还能与她起冲突? 除非不想三老爷病愈。 施岚云听着她不讲道理的言辞,又想起了昨晚她逼他选择的时候。 “不要与她争辩。”他突然喊了一声。 丽姨娘已经被气昏了头,哪里还听见他说什么? “拿老爷的性命威胁我?我从未见过你这样无礼的大夫,今日我就算搭上相公的性命也不会如你所愿。”丽姨娘宁死也不出去的意思。出去就等于她默认自己是奴婢了,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此时,没人会理解她的处境,她的态度,在大家眼里,就是不管三老爷死活的样子。 当她一说完,施岚云就预感到了不好。 果真。 “你出去。”床上的三老爷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昏迷,总之他闭着眼睛嘀咕出一句话。 林孝珏添了一下嘴唇,嘴角弯起。 丽姨娘惊讶的看着她。 “你……”她是大夫,还摸过三老爷的脉,所以她知道三老爷是醒着的,她故意引诱自己说出那些忤逆的话。 丽姨娘从冲动中惊醒过来,一副你坑我的样子指着林孝珏。 “姨娘,老爷请您出去呢。”三太太的大丫鬟是时候的说道。 “老爷又没说是让我出去,他只是在说梦话。”丽姨娘强辩道。 大丫鬟无奈的看看众人,再将委屈的目光定格在丽姨娘脸上。 那意思大家都听见了,姨娘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众位大夫则想的是,三老爷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看那小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他应该是清醒的,但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人家这医术……高明啊。 他们不得不感慨。 警惕的看着众人嫌弃的目光,丽姨娘也懂了,不管老爷是醒的还是昏迷的,就因为刚才她说过的话,在这些读过书的医者眼里,三老爷也是在呵斥她。 “老爷。”她哇的一声哭了,跪在三老爷床前道:“老爷您快醒醒吧,您要替我做主啊。”她声泪俱下,应该是发自真情实感的。 刚被一个外人欺负嘛,现在知道三老爷是她的依仗了,大丫鬟脸变得有些长了。 其他人这以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表情摇摇头。 “扇娘,扇娘。”这时三老爷又喃喃念叨三太太的闺名。 丽姨娘眼泪凝在脸蛋上,抬起眼睛看着他,脸色变得煞白。 施岚云走到她身边:“姨娘身体不适,老夫为你诊治一下吧。” 丽姨娘不知所措的回头看他。 施岚云用别人看不见的目光瞪她一眼。她当即就明白了。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只要三太太搀和,他们都没发言权,再待下去更丢人。 她心伤欲绝的站起来,只觉得摇摇欲坠。 她的丫鬟眼尖,立即扶住她。 “我们姨娘为了老爷的病操碎了心,自己都累垮了。”她哭诉道。 林孝珏等旁观的人一言不发。 但这独角戏还得唱下去啊,丫鬟硬着头皮数着姨娘的贤惠。 “姨娘身子不好,还不扶姨娘回房?”最后她斥过两个小丫鬟,架着丽姨娘出去了。 施岚云也抬步要走。 “哎。”林孝珏喊住他:“施岚云,你就怎么,走了?不看看,疗效?” 施岚云气的胡子又翘起来,他回过头瞪着林孝珏:“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小姐年轻,凡事不要做的太绝了。” “呵呵。”林孝珏眼皮子一垂:“哪天,你比我强,再来教训,我吧。” 成王败寇,被人比下去的人,就没有发言权。 施岚云很想说,药还没吃,你就以为一定能治好林世渊?但他不能,说了就犯了和姨娘一样的错误,即便他心里很希望林世渊被她治死,但是作为亲戚,他又怎能为了这女子而伤及大家的颜面。 施岚云憋了一肚子气发不出来。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丽姨娘毫无精神的将施岚云让到主位上,并让小丫鬟看茶。 “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离开那个让人丢脸的地方,施岚云脾气爆涨,他用拳头砸着桌子问丽姨娘,三太太为什么无缘无故出来了。 丽姨娘也很委屈,她坐在椅子上直擦眼泪。 “也不是无缘无故,七老爷还记得周氏和二伯的那个孩子吧?”她哑着声音说道:“家庙失火了,那孩子先不知是死是活,后来三太太得到消息,说她上门找过老爷,但现在人不知去向,三太太正派人到处找呢。” “周氏的女儿?”周氏还有个棺材子儿子,不过那个从小就被周氏的老仆偷走了,不知去向。三老爷听三太太提起已经被遗忘的人很是惊讶。 “我倒忘了,三太太和她关系很要好。”施岚云想起往事,语气缓和下来,好像还有点走神。 “三太太多管闲事,还碰上老爷病重,我都不知道老爷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姨娘想到三老爷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心心念叨的是三太太,就泪如泉涌。 “行了,别哭了。”施岚云不耐烦的呵斥道:“那孩子找到找不到都赶紧做个了断,把她这尊佛送回去、免得碍事,你比忘了你主子是怎么交代你的。” 哪尊佛?自然是三太太,她的主子自然是二夫人少施文娴。 丽姨娘赶紧擦擦眼泪:“是,家里的大权一定不会外落的。”她恭敬的答道。 “那孩子也十五岁了吧?”施岚云好像想到什么莫名说道。 忽然他脸色就变了。 “真是小人多晦气,小结巴好像也十五岁的样子,我今年是不是和属虎的反冲啊。” “对了,那小结巴是什么来历啊?竟然让七老爷如此犯难。”丽姨娘伤心劲过了,这边想起让她难堪的女大夫来。 提起她施岚云也是一肚子气啊、 “谁知道京城什么时候来这么个小祸害,主要她身有绝技,一般的汉子都制服不了她,还有儒生相助,还有张敬岳,现在都知道请人当打手,越来越难对付,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妖孽。”施岚云一边说一边就想起自己受的迫害,心塞不已,拳头放在桌上,抖动不止。 丽姨娘反而对这小姐更好奇了。 “七老爷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吗?”她问道。 “知己知彼就好办了,她自己说是姓周,我已派人给大哥捎信,让他查找了。” “姓周?”丽姨娘低下头念叨一吸,“我们前二夫人也姓周。” “什么前二夫人,你们二夫人只要一个,我少施家的女儿,老夫的侄女。”提起林世泽的原配周氏,施岚云不高兴了,姨娘赶紧住了嘴。 “是,姓周的没一个好东西。”能管住姨娘,可施岚云的气还是没撒出去,他念叨着周氏,火气大的骂了起来。 正文 049 邪热外透 三太太的大丫鬟在请来的神医小姐和丽姨娘争吵时,怕丽姨娘会扫小姐出门,所以特意差人去禀告三太太。 小丫鬟一见到老嬷嬷就被她挡在外间,因为三太太熬夜照顾三老爷,还没醒。 小丫头就一直焦急的等。 “嬷嬷,要不您去看看?我怕陵南姐应付不过来。”一柱香是时间又过去了,三太太还没有醒,小丫头有些着急的说道。 三太太觉轻,她声音很小。 但嬷嬷还是冲她嘘声。 “我走了怕那些没轻重的吵到太太,就一个大夫,丽姨娘要兴风作浪也随她,实在不行再请就是了。”她的心理三太太身体更重要。 昨夜吵了三太太清净,三太太熬夜回来,吃口粥没一会就吐了,这是伤到身体了,现在她是心疼又后悔,不该让太太去见三老爷。 既如此,又怎会撇下三太太去管三老爷的事。 小丫鬟也明白太太比老爷重要,只是…… “嬷嬷,那神医小姐把丽姨娘惹恼了,她人很好的。” 嬷嬷说赶走了再请,显然是对这神医小姐不重视,小丫鬟见识了小姐的厉害,她有些惋惜的跟嬷嬷讲述小姐的事迹。 “还有这样的大夫,管别人家务事?”老嬷嬷听得也起了些兴趣。 这时。 “不仅如此,她还把丽姨娘赶出了老爷的病房。”一个低低却带着欢笑的声音突然闯入房里。 老嬷嬷和小丫鬟回头看,也是派在三老爷房里的丫鬟回来了。 “你怎么也回来了?”小丫鬟疑惑问道。 “陵南姐怕你找太太再着急,让我回来告诉你们一声,没事了,咱们赢了。” “怎么赢了?”小丫鬟和嬷嬷都很好奇想知道。 “那小姐真神了,她知道三老爷醒的,故意逼丽姨娘说一些忤逆的话,三老爷闭着眼就把丽姨娘赶走了。” 丫鬟讲述着病房里发生的那段故事,越说越觉得解气。 “丽姨娘起初不甘心,还跪倒三老爷床前装病,她也不想想,她是好好睡了一夜,红花桃腮的多精神,咱们太太糟了一夜罪,她去卖乖,她还有脸哭,好在三老爷当时没买她的账,还是赶她出去了,一出去就应了小姐那句话,她就是个奴婢。” 嬷嬷听着外来的大夫训治了丽姨娘,心里也跟着吐了一口恶气。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那边闹腾几年了,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开心的,看再吵醒了太太。”但她还是更担心三太太的身体,于是有心事的制止了小丫鬟兴奋的叙述声。 三老爷房里姨娘走了,但还是留下了两个丫鬟做眼线,三太太的大丫鬟听说三太太又开始呕吐了,于是也将人撤回去,只自己留下来照看。 屋里一下子成了外人的天下了,请来的众位大夫一个都没走,都等着看病情的后续和林孝珏答应的讲述舌诊的技巧。 这一等,调胃承气汤就熬好了。 烫中三味药的分量是五钱,下人端上来后林孝珏叮嘱大丫鬟。 “先喝半碗,一盏茶后再喝半碗。” 一盏茶的功夫不长,众位大夫端着茶碗闲聊,时辰很快就过了。 “暖和了,暖和了。”陶省三一直照看在三老爷床前,三老爷手指微动,他上去试探下,就觉得刚才厥冷的手指变得柔软了,也有了热度。 其他大夫呼啦一下子凑上来,全都上下其手,排着队摸三老爷的手。 “真的回暖了。”这些大夫看林孝珏的目光带着惊奇和崇拜。 林孝珏弯着嘴角,没有过多言语。 这时三老爷好像真的醒了,有气无力的说要如厕。 有下人伺候着,林孝珏等人和众位大夫则到外间回避。 这里大夫们私下里讨论着医术且不表,只说三老爷,他大便了好一会,拉出来的东西又黑又臭,熏得下人想捂鼻子又不敢,脸都绿了。 直到三老爷被扶上床躺好,他才缓了一口气。 有丫鬟帮三老爷掖毯子,摸到三老爷的腋窝处,烫的厉害,如果说方才是回暖,这下变火烤了。 丫鬟战战兢兢喊着三老爷:“老爷,您觉得如何?” 三老爷闭着眼,哼哼唧唧不说话。 “陵南姐,老爷又不行了。”丫鬟吓的六神无主,她本是姨娘安排在三老爷伺候的,但现在姨娘的人没有主心骨在,她急急忙忙去禀告陪在隔断门口的大丫鬟。 “慌什么?不要吵,我去请问小姐,你们谁也不要乱嚷嚷。”陵南呵斥她一声,就急急去外间找神医小姐。 她走后,丫鬟回过了神,想了想,这人要是治死了,姨娘不就有把柄拿捏了? 想及此,她也不管三老爷在床上哼唧了,立即潜姨娘留下的人去通风报信。 陵南见到神医小姐正在和她的人说些什么,她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三老爷怕是又不好了。” “我去看看。”林孝珏朝张岳敬看了一眼,便随着陵南进了里间。 张岳敬想也没想的跟了进去,他二人一走,陶省三周一等也随在后面,其他大夫自然也坐不住,一阵风一样全都尾随而至。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热?”有好奇的大夫一进来就给三老爷把了脉,手腕烫的下人。 “是啊,怎么突然壮热起来?”大夫们知道了三老爷的变故,全都慌乱的看着神医小姐。 “这其实,是,邪气……” “老爷啊,你怎么了?” 林孝珏讲话慢,她那句邪气有外透的机会,是好转的迹象还没说完,得到三老爷又病危消息的丽姨娘呼喊着就冲进来。 打断了她的话。 丽姨娘一进来就扑到三老爷的身上,隔着衣料都觉得有一团火在烤她。 “老爷怎么像个火球一样。”她吓得挺直了身子,后退几步。 仔细一想明白了。 “小结巴,我家老爷要被你害死了,你还老爷命来。”她突然立着眼睛,伸出两只手就要来掐林孝珏。 林孝珏好似看猴戏一样的审视着她,这目光让她戛然止了手上的动作。 她想起了七老爷说过的话,一个大汉都不是下结巴的对手。 “你不是说治不好我的相公就以死抵命吗?”丽姨娘心中讪讪然,但嘴还是不输阵,她厉然问道。 “是说过。”林孝珏给她给肯定的答案。 “既然不否认,那咱们就见官吧。”林姨娘说着就喊人:“去报官,抓她这个杀人越货的庸医。” 张景岳眼睁睁看着有小厮跑出去,但小姐仿佛没有阻止的迹象。 陵南欲要找丽姨娘说话。 “怎么这个,奴婢,又进来了。”林孝珏突然发出很好奇的质问声。 “……”大家都很无语的看着她。 现在人家都要报官了,你好歹害怕一点啊,怎么还说人家是奴婢呢? 丽姨娘气的牙齿打颤。 “没听过,狗肉不,上席吗?不自量力。”林孝珏又损她一句。 丽姨娘就要发飙喊人。 “陶公子,将方子,给她。”林孝珏根本无视她的怒火,她还没说出话,她已转身去和陶省三说话。 “这是小姐方才拟的方子,拿去兼了给三老爷喝,喝了就好了。”陶省三听她吩咐,将一张草纸交给陵南。 正文 050 大柴胡汤 陶省三将林孝珏让他拟写的经方交给三太太的大丫鬟。 陵南看方头上写着大柴胡汤。 “喝了能好?”陵南犹豫问道,和了调胃承气汤已经热的跟火球一样了,喝这个会不会有别的状况? “我说过,以死相治,你还怕。什么?”林孝珏对她肯定的点点头。 是啊,人家大夫愿意用性命担保一定能治好,这不就是为了让家属安心的听从大夫的安排吗? 陵南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惭愧。她一抬眼却看见神仙小姐在朝她祥和的玩嘴角,她也笑了。 “照这方子熬药。”陵南做主,让下人再去熬夜。 “是什么方子?” 其他大夫就见他们三人打哑谜了,心里痒痒的不行,有性子急的就跑过来找陵南要看方子。 “是大柴胡,汤。”林孝珏毫不隐瞒,认真的对他们解释道:“方才那,奴婢,打断我了。” “我……”丽姨娘知道小结巴是在骂她奴婢,再加上被一屋子人无视的恨意,她跺着脚想要爆发。 其他医生心急听答案呢,哪里还容许她再出来打断,全都怒视着她。 三老爷耳根子软,可以任她摆布,三太太小肚鸡肠,可以懒得见她,这个林府没有当家做主人,她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在世人眼中,在这些下贱的大夫眼中,她始终都是个奴婢。 不能与世人为敌。 丽姨娘的怒火硬生生被这些嫌弃的目光压回到肚子里,她就觉得胸口有一团浊气在撺掇。 “老爷……”无计可施,她只剩下去到三老爷床前哭诉。 可还是无人理会她。 她不在找麻烦,林孝珏也没再赶她走。 其他大夫急着问她开出经方的缘由,她也很耐心的解释。 “三老爷,泻出邪火,身体正气,占了上风,邪气就被,赶出来。壮热,就是外透之机,再服用,一副,治疗少阳、阳明合病,之症的,大柴胡汤,应该就会,痊愈了。” “只一副就会痊愈?”大柴胡汤为表里双解剂,具有和解少阳,内泻热结之功效,在座的大夫有背过经方的,经方虽奇,但一副就见效,也太快了些吧。 有人发出疑问。 “不信,则,拭目以待,吧。”林孝珏也不争辩,只静静的等着煎药的下人回来。 这一次时间有些长,期间三太太醒了,但是面色发白,浑身无力。 她撑着要起来看三老爷,嬷嬷死活不让。 “老爷的病已经去了大半了,有陵南在那照看着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丽姨娘请了施七爷来,太太见了又要惹一肚子气了。”嬷嬷苦口婆心安慰她。 “老爷好转了?”三太太只关心前一件事情,她怀疑又欣慰的问道。 “是啊,太太不是让请街上的张岳敬和街上正在盛传的神医小姐吗?请来了,就是那小姐开的方子,说老爷身体已经回暖了,再用一副药就好了。”嬷嬷将从三老爷那边听来的医治过程告诉三太太,当然说再用一副药就好了,是她安慰三太太的话。 “那就好,那就好。”三太太面带潮红的点点头。 嬷嬷想她是高兴动了正气。 “老奴伺候太太用膳吧,您还一直没吃东西呢,不吃东西,身体哪来的力气啊。”她心疼的劝慰道。 “恩,有力气才能去看渊哥。”三太太像说服自己一样说道。 刚好这边三老爷要服用大柴胡汤,陵南听闻三太太又吐了。 “这可怎么办?我要回去照看太太。”陵南急的跺脚,就要离去。 小丫鬟劝住她:“三老爷要用药,丽姨娘与小姐不和,万一阻止怎么办?姐姐不在姨娘会翻天的。” 丽姨娘现在之所以不敢对神医小姐怎么样,就是因为有三太太在撑腰,换句话说,只要三太太的人在,她就名不正言不顺。 陵南想了想:“三老爷醒了我就回去。你们照看都仔细些。”她叮嘱小丫鬟道。 “姐姐放心吧。”小丫鬟施礼离去。 一个院子,没有不透风的墙,二人对话很快就被丽姨娘知道了。 三太太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三老爷如果死了,那这个家就是她的了,如果三老爷活了,也不能让三太太邀功。 丽姨娘很快做出打算,她得静观其变,打发三太太的人快走。 她整琢磨着,有下人悄悄凑到她耳边道:“姨娘,官差来了。” “来干什么?”丽姨娘一时迷糊了,她脱口问道。 “……您方才不是让人去喊官差来吗?”小丫鬟偷偷指了指大夫歇息的那间屋子。来抓人啊。 丽姨娘一下子想起来她让人叫官差去拘捕那个小结巴。 “……还不能抓,还好安排他们在前厅等一等。”如今老爷的状况不明,还有这么多证人在,如果现在抓了人老爷却好了,那真是打自己的脸了。 丽姨娘心里骂着那找人的小厮腿太贱,而嘴上则交代下人看情形。 陵南再次回到三老爷卧房的时候,就见三老爷在下人的服侍下慢慢喝下药,奇怪的是姨娘就楚楚可怜的坐在三老爷床边,一点幺蛾子都没出。 陵南心中纳罕,不自觉的动动眉心。 三老爷服药过后,也就一炷香的时间,陶省三就发现他身体的温度在下降了。 “小姐这经方用的出神入化,说热就能热的像火炉,这次凉了可别成了冰块了。”他心里嘀咕着。 又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 “我饿……”三老爷倏然睁开眼,开口就是一句话,给陶省三吓一跳。 “三老爷醒了,饿了。”有勤快的丫鬟看见了,高兴的喊出声。 一声过后,三老爷的房间就如八月的核桃,挤满了人,陶省三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被推到一边的。 大夫们围着三老爷议论纷纷。 “真的醒了,真的好了?” “一副药?” “这也太神了吧?” 三老爷知道自己病了,现在是不是好了? 他感觉很多人像看猴戏一样围观着他,很不高兴,可每个看他的人都带着惊叹和欣慰的笑,他也倏然笑了。 还能感受到别人的嘘寒问暖,说明还活着啊。 丽姨娘则暗中庆幸,还好没让官差抓人。 小结巴算你走运,她心里嘀咕着目光扫向人群。 咦?小结巴人呢? 正文 051 夹色伤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三老爷的醒来吸引了,谁都没注意林孝珏等人已经悄然离开三老爷的院子。 “小姐要走了?”张岳敬送着她,很是担心的道:“那三老爷这病不需要再调理了吗?” “先生,随便看看,即可,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不能久留,这里。”林孝珏解释道。 这里,张岳敬立即理解成了无锡县。他明白小姐是要远行的。 “看来真的要再见了,小姐多保重。”他带着诀别的心情,和蔼的说道。 “记得要,诊金。”林孝珏点点头交代一句,没多做解释。 “小姐,我有一事不明。”林孝珏带着周一周二刚一转身,陶省三那个闷葫芦突然喊住她。 林孝珏耐心的眨眨眼,示意他想说什么,说。 陶省三的脸倏然红道耳朵根。 “小姐,三老爷这病明明是夹色伤寒啊,手脚都冷了,为什么您用了泻药却能好呢?”他小着声,疑惑的问道。 这个问题周一和周二也很感兴趣,竖着耳朵静听,不过他们琢磨的是啥叫夹色伤寒。 张岳敬尴尬的咳嗽一声,将脸别到一边,憋嘴乐。 其实他也想知道,只是男女有别,他又这么大年龄……“咳咳……” 林孝珏看着他们的表情,一下子改了方才的淡然。 “医者,无忌讳,这是其一。”她脸变得严肃。 小姐是多么的纯直的一个女大夫,只对医对人的这份态度,就比他们男儿强多了。 张岳敬和陶省三仿佛受到警告一般,全都认真的聆听起来。 “其二,谁告诉,你这世上,有,夹色伤寒?”林孝珏对他们的表现仿佛未见,继续严厉的问道。 “我自己看书看的。”陶省三低下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林孝珏无奈的叹口气:“看书,永远,不是错,但要会,甄别啊。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夹色伤寒、阴证伤寒,这一说。房劳以后,患了伤寒,只不过,比普通人,严重一些,但它还是,伤寒,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之所以,用这些,莫名的,词汇,就是有,庸医……为了赚钱,吓唬人,然后用,昂贵的,人参等,温药,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夹色伤寒原来是房事过后受了伤寒,周一和周二终于明白了,听得红了脸,周一更是低下头乱转眼珠。 小姐一个大姑娘和几个男子讨论这些真的好吗? “我们行医,只看本病,要看病患,的身体、表现,不要被,胡乱,的东西,干扰……诊断非常,重要。”林孝珏并没看周一,她仿佛心无旁骛的一直说着。 期间她吞咽几次口水,才将这些话说完。 这里的费力张岳敬和陶省三都感觉得到。 “又让小姐操心了,我以后定好好学习医术,不偏信这些庸医的鬼话了。”陶省三惭愧的说道。 “我相信,陶公子。”林孝珏嘴角弯了弯便转身。 这次是真的要离别了。 张岳敬和陶省三没再挽留,一直用目光相送着她,直到她消失在他们再也望不到的林府荫路上。 “小姐呢?”林孝珏走后,张岳敬和陶省三则漫着步子往屋里回,刚到门口就有一个大夫急冲冲的跑出来,刚好跟张岳敬撞了个满怀。 “您怎么这么急切。”张岳敬接住他,然后分开站好,他帮那大夫拍拍身上的褶皱说道。 “哎呀,小姐不是说要传授舌诊吗?怎么人不见了?”那大夫扯住张岳敬的衣袖,着急问道:“张大夫她和您一起来的吧?人呢?” 张岳敬看他一脸褶子皱在一起,笑道:“小姐有急事,走了。” “走了?怎么能走了?”那大夫就要去追,他跑出门口朝院门外望,除了刺眼的日光什么都没有。 “朝哪个方向走了?”他转过头急忙问张岳敬。 张岳敬摇摇头,笑道:“您也不用急,小姐答应的事不会食言的,等吧。” 既然不会食言,小姐暂时就不会离开无锡县,那小姐是去哪了呢?他劝说那大夫的话,却给自己带来了一个谜。 “小姐,我们去哪啊?”行走在林府无人的花径中,周一好奇的问着林孝珏。 林孝珏停住脚步。 “周二,你带着,这个去,置办药材。全部换成,常见的,药材,如有,不明白的,就请,张先生,帮忙。事成之后,在,张施医馆,等我。”她侧了个身,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身侧的周二,然后指着大门的方向让他离去。 “一千两?”周二数着银票的张数,诧然念出声。 “小姐,您要开医馆吗?”他将银票放在怀里,不解追问。 “不,长夏之时,暑湿伤人,买些药材,备用。” 周二还是很多不解,林孝珏朝他认真的点头。 “去吧,性命攸关,我也希望,我断错了。” “可是……”周二还是犹豫。 “小姐,您就这么信任我?卖身契您都没跟我签,如果我拿着钱跑了呢?”小姐如此宽厚大量,周二心中感动极了,吞吞吐吐的,最后这些疑问还是一吐为快的说了出来。 “就这事啊。”林孝珏嘴角弯弯道:“信人勿疑,若是你,真的跑了,也不怪你,怪我自己,瞎。” “小姐……”周一和周二带些宠溺的埋怨,异口同声道。 “没有,打落牙齿,混血吞,的担当,我怎会做,常人不敢,为的事?”林孝珏打断他们,然后平常的对周二摆摆手:“快去吧,这是要紧,的事。” “是!”被人相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周二感觉到中心暖暖的。 别了周二,林孝珏便带着周一继续往花丛深处走。 “小姐,咱们去哪啊?”周一将方才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 林孝珏眸光扫寻着四周的香樟树,心情变得茫然起来。 “好像来过,这里,又,记不清了。” 周一顺着她的视线停下脚步,她转了个圈。 “那棵书,三太太带小姐来过这里。”她发现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树干上隐隐了字。 林孝珏和她一起过去看。 “是我写的,家。”周一手指摩挲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字,从未有过的异样心情,她感慨似的说道。 林孝珏也盯着那像鬼画符的图画出神。 “小姐您忘了?刚来的那三年,三太太接您回来过年,我们来过这里。”那一年是林孝珏从京城来此地的第三个年头,周一清楚的记得。 “后来丽姨娘将此事告诉了二夫人和老夫人,老夫人说送您去庙里是为了除您身上的不详之气,三太太接您回来是不孝,是要毁了林家。她还让三老爷休妻,好在三老爷没这么做,后来我们便又回到山上去了。”她念叨着心酸的往事,虽然具体那些掌家的人说了什么记不得,但大概的经过还是想起来了。 伤感不由得涌上眉头。 “你记性,不是挺好——吗?”林孝珏突然扯了扯她发髻上的小辫子。 “小姐……”周一委屈的搔搔头。 小姐您这么淘气真的好吗? “走了。”林孝珏嘴角一勾道:“我知道,去哪了。” 正文 052 见面之初 陵南惦记着三太太的病情,三老爷回醒之后她就回到后院。 一进门。 “陵南,听说那神医小姐医术高超,你先别回去,把她从三老爷那请过来,给太太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嬷嬷截住她,就让她去请神医小姐。 陵南恍然大悟的一握拳:“我怎么忘了这个茬。” “可是小姐走了。”她又带着懊恼的口吻惋惜道。 “走了?那再去请啊。”嬷嬷一愣说道。 “上哪请啊,给三老爷请大夫的时候就没请到,后来不知道为何又和张大夫一起来了,现在张大夫还在呢,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陵南和嬷嬷议论着,感觉这小姐有些不可思议,说没就没了。 “算了,太太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或许她也治不好,没这缘分也就不要强求了。”嬷嬷很是随缘的放弃了请神医小姐的这个想法,转身要回屋。 陵南想了想叫住她:“或许还没走远,我去门房问问,嬷嬷辛苦先替我担待一些。”她说着福福身,对嬷嬷致谢。 嬷嬷挥挥手:“都是伺候太太,你尽心我也是知道的,去吧,能找回来最好,找不回就早点回来。” “一定要找回来。”陵南心里默念着。 这边陵南转身就出了院子,并没有看见,从另一个路口姗姗而来的主仆二人。 林孝珏带着周一走进三太太的小院,小丫鬟们没见过她,但见她衣着相貌不俗,很客气的过来问道。 “您是哪家的小姐?找谁?” “三婶,我是,周氏之女,这里谢过,您的,养育之恩。”林孝珏目光越过小丫头的头顶,直直望着半开的房门,倏然就跪了下来。 “……是五小姐。” 屋外的骚乱声惊动了三太太,她硬让嬷嬷搀扶着走出房门。 即便到了下午,屋外的热气依然扑人耳鼻。三太太一手扶着门槛,眯起眼睛。 那院落中跪着的女子一袭白衫下裙摆摊在地上,血红血红的惹人眼睛。 再看她仰着的脸,十五六岁的年纪,幼稚细嫩,一双眼睛冷冷清清带着说不出的情绪,就那么凝望着她,一如当年二嫂最后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十几年了,任谁都可以忘记二嫂,只她不能,她每天都要看一遍二嫂的画像,为的是祭奠那个热情如火的女子。 “二嫂。”三太太喃喃出声。 老嬷嬷看着林孝珏也是惊得说不出话,非常像前二夫人。 直到三太太的声音有些呜咽,她才回过神来。 “太太,太太。”老嬷嬷用尽全力去搀扶三太太,可三太太身子软的跟泥一样直不起来。 她一直念着“二嫂,二嫂,就昏了过去。”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嬷嬷惊喊,丫鬟立即七手八脚围过来。 “快把太太扶到床上去。”老嬷嬷喊道。 于是一帮人就进了屋。 林孝珏站起来,周一忙帮她拍拍身上的尘土。 “小姐。”整理完毕,周一望着还在凝视着三太太房门口的自家小姐,无助的喊了一声。 三太太可是林家唯一一个在意小姐的人,她晕倒了,那她们还能不能回来了? “面色苍白,中气微弱……你方才,有没有,看见,三婶的,舌苔?”林孝珏突然愣愣的说着莫名的话。 “小姐您说什么呢?”周一一愣,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说,三婶是,伤了阴气——”林孝珏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正视着周一。 “……小姐,您方才一直在给三太太诊病?”那么伤感的气氛,您就一点没往心里去?周一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恩,做大夫的,都有这个,毛病。” 喜欢观颜察色。 林孝珏想着自己被烧死的刹那,在那个樊笼里多少年了?她为何会放弃这个习惯不顾,投入那铅华垒砌的高墙里呢? “小姐,小姐,你又走神了。”周一见自家小姐墨染的水眸又变得没有焦点,吓得全身汗毛都立起来。 好在小姐回应她了。 “想到一些,事而已。”林孝珏眸光聚集在一点,落在周一的脸蛋上。 “小姐您如果现在癔症了,那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周一破惊为笑,无奈的说道。 继而。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要去给三太太诊病吗?。”她想到三太太晕倒了,又一声叹息。 “放心吧,会有人,安排我们——的。”林孝珏弯了弯嘴角,只点出她们不会被赶出林府,却没有提三太太的病情。 三太太被平放在床上,气息平稳了,老嬷嬷一下子想起林孝珏来了。 “坏了,把五小姐忘了。”她自言自语道。 三太太病了,这屋里主心骨就是她,外面的女子是五小姐无疑,因为与前二夫人长得太像了。 小姐找了回来,如果太太醒着会怎么安置她呢? “先把西跨院收拾出来安排小姐住,剩下的事情等太太醒了再说。”她吩咐了两个中等的丫头道。 那两个丫鬟领了命令后便福身出去了。 老嬷嬷就来事忙碌三太太的事。 三太太何时醒的,暂且不提,这里林孝珏跟着两个中等丫鬟到了西跨院,院里的景致一如江南建筑的婉约小巧,不是她所熟悉的恢弘高大。 林孝珏随意扫视了一下就进了房屋。 她与周一身无长物,也不需要放置行李,她见屋里有桌案,笔墨纸砚,这就够了。 她走过去在草纸上写着什么。 小姐无论到哪,先是找纸笔,周一见怪不怪,也不打扰,就和两个丫鬟一起布置房屋内的陈设 。 “姐姐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吗?” 三人一起干活,难免要说话,那两个丫鬟实则对这个新小姐和小丫头都很好奇。 按理说她们在家庙长大,应该土里土气的,怎么一点下里巴人的气息都没有,就这丫鬟穿着比她们陵南姐都好,更别提小姐红白相映的标新立异了。 于是其中一个客气的问道。 周一的生命中第一次被叫做姐姐,又羞涩又兴奋的,顿时红了小脸。 她露出两颗小虎牙道:“我和小姐一起长大的。” 两个丫鬟见她很好说话的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姐……”有一个用手捏住自己的脖子,欲言又止。 “啊!你们是想问小姐嗓子不好吧?”周一恍然问道。 不是,不是,被猜中了心思,丫鬟却不敢承认,哪能背后议论主子,看来山上人确实不懂规矩,一套话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她摆摆手,小声道:“我们就是想问小姐要不要喝茶。” “要的话,小姐会叫人的”周一没有多想,将林孝珏的习惯很随意的告诉她们。 林孝珏书写的差不多,她摆摆手叫周一过来。 “我去看看小姐有什么事。”周一看到林孝珏招手,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计,对其余两个丫鬟说道。 那两个丫鬟哪里敢阻拦她,都说好。 周一于是高高兴兴的从床榻那边走过来。 “小姐,她们叫我姐姐。”一到林孝珏身边,她就忍不住笑意,小声说道。 林孝珏弯弯嘴角,没说话。她将写好的草纸折起来递给周一。 “让她们去——买。”她用头点点两个丫鬟的方向,然后又拿出五两银子来。 “五两银子?什么东西这么贵?”周一忍不住好奇心,将纸张打开。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草药和好吃的。 “人参二斤,熟地黄三斤,茯苓二斤,枸杞子一斤,白芍二斤,沙蒺藜一斤,牡蛎一斤,茯苓二斤,五味子半斤,海参二斤,麦冬二斤,乌骨鸡雌雄一对,鲍鱼二斤,龟板一斤,猪脊髓一斤,莲子二斤,鳖甲一斤,羊腰子八对,芡实三斤,阿胶二斤,鸡子黄二十丸,白蜜一斤。” 难怪这么多钱,这都成斤成斤的买啊。 正文 053 熬氏伤寒金镜录 “小姐,咱们要吃这些吗?”林孝珏的方子,用料过多,周一咂舌问道。 “恩。”林孝珏已经低头又写着什么,只随意答了一声。 周一了解小姐,她写字的时候一定不要打扰。 于是她讪讪然去找那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捏着纸和银子也不知道如何采办,于是去请问嬷嬷,嬷嬷还在照看三太太。 三老爷生病刚好外面有很多大夫,三太太晕倒的时候就请了他们来,都说是体质虚弱,要补。 于是开了人参,附子等温补的药。 张岳敬也在其中,他莫名就想到了林孝珏取消施岚云时的样子。 又是人参,附子,不知道小姐在此会如何诊断病情。 他虽不赞成那些大夫动不动就补,但他对诊断不在行,也没有多言。 三太太还没等喝下药就醒了,她挣扎要做起来找林孝珏,嬷嬷死活不让。 “老奴已经将小姐安置在西跨院了,等太太再好些随时都能见到,如今这乱糟糟的,太太见了小姐伤心,小姐见了太太也会不安心啊。” 她这副虚弱的样子确实不合适被孝珏见到,因为二嫂是那么刚强的一个人,从不被人见到软弱的一面,她又怎会以这样的面目去见她的女儿呢? 三太太想了想同意了嬷嬷的说。 这时候两个丫鬟走进来,将草纸和银子交给嬷嬷。 嬷嬷读给三太太听。 “孝珏喜欢吃海鲜?”三太太淡笑着问道,然后又摇摇头:“你们也不会知道,既然小姐喜欢吃就多买些,也不要用小姐的钱。” 嬷嬷都一一记下来,然后又交代给下人。 “可咱们厨房没有擅长海鲜的厨子啊,况且还要放这么多药材,怎么做啊?”嬷嬷看着方子有些犯难。 三太太慢慢的伸出手。 老嬷嬷会意,即可将方子递给三太太,然后又在三太太背后加了个枕头。 三太太依靠个舒适的姿势看方子。 “这是小姐的字吗?”她突然惊诧问道。 老嬷嬷也愣了,疑惑的看向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小姐没说过话,就爱写字,她们也听说五小姐是个哑巴。 可她们没盯着小姐写字啊,不知道是不是小姐写的。 “是小姐身边的姐姐交给我们的。”一个丫鬟心思转的快,忙回话。 “小姐在庙里读经书,该是认得字的。”老嬷嬷见三太太沉思,怕她费心思,忙接过话来。 认得字不稀奇,这楷书写的如此漂亮规整就稀奇了。 三太太心中不解,但没再问,她收了方子掖在身底,然后才对两个丫鬟道:“如不会做就请教小姐。” 二嫂就蕙质兰心,若孝珏继承了她的心思,无人问津的情况下也这么聪慧,那真是太好了。 三太太有钱,支使的下人腿脚也勤快,晚饭时刻就将方子中的药材全都买回来了。 周一一手拿着一个单笼金乳酥。 “小姐,这么多小厨房都放不下了。”她嘴里还嚼着一口,然后含糊说道。 府里的吃的比客栈的还好吃。 都是三太太的人送来的。 还有那两个丫鬟,她们将五两银子送了回来,还问小姐买的海鲜要怎么烹食,小姐当时正在书写,让她捎的话是将院子里的小厨房开了。 没想到三太太的人当即就回话了,还送了个厨娘过来,但厨娘小姐让她打发休息去了。 “喜欢吃吗?”林孝珏并未直接回答周一的问题,而是转了一下,她指着乌骨鸡问周一。 “稀饭。”周一伸舌头舔舔嘴角的乳酥渣。 “以后会,有个伟人,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喜欢吃,就要善于,料理。”林孝珏一边挑拣着药材。 “把有情归有情者二,无情归无情者二。” 一边又给周一讲解烹饪的技巧。 “做饭烧菜,其实很,简单,与制药,一般同。” “小姐你先等等。”周一忙打断她,什么“把有情归有情者二,无情归无情者二”她还没明白,制药就更不懂了。 “我不会。”周一很坦然的承认,小姐说过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做人不能强迫自己。 “那想吃吗?”林孝珏也认真的正视着她,问道。 “想……”周一管不住自己的嘴,很诚实的回答。 “想,就要学,为了自己……的——嘴。” 林孝珏在西跨院小厨房支起了四口铜锅,灶膛之事不必问三太太,嬷嬷就有求必应。 她将草木的药物放在以前熬制,海参鲍鱼动物等药物放在一起熬,此则为:“有情归有情者二,无情归无情者二。” 文火熬着铜锅,渐渐的香气四溢。 安寝的时候,香气越来越浓,已经飘到了三太太住的主卧。 “什么味这么香?” 嬷嬷和陵南伺候三太太入睡,三太太躺在床上疑惑的问道。 “太太忘了,五小姐买了很多海鲜,正在西跨院炖着呢。”嬷嬷答道。 “太太觉得困扰的话,老奴去叫五小姐把火停了。” 三太太听了笑了:“这孩子,炖什么东西还能炖一晚上啊?” 她又道:“不必停火,闻着挺舒坦的,想睡觉,就是小姐干什么嬷嬷都叫人照看着点,看再累着了。” 嬷嬷和陵南无奈的对视一眼。 “太太不知啊,小姐让那丫头把厨娘都赶去睡觉了,谁都不让插手。”老嬷嬷说道。 “小姐不能言语,在山上孤独惯了。”三太太目光伤然凝注,叹息道:“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如今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都不要约束她。” 嬷嬷和陵南心情也凝重起来,然后点点头。 “小姐,还得熬多久啊?这都晚上了,我困。”小厨房里,周一坐在灶膛前支手托腮,困得睁不开眼了。 长夏的夜晚,空气闷热,灶膛自更不必提了,她一头的汗还想着困,可见是到了极致了。 林孝珏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叮嘱她:“要熬,三天三夜,故而,你去睡吧,白天接,我的班。还有,晚上记得,盖毯子,三更会,起风。” “那小姐你呢?”周一耷拉着眼皮看着她。 “我不困。” 林孝珏说完就低下头继续书写。 她前面是用小矶子临时搭乘的案台,她就盘膝坐在蒲团上闷头书写,汗珠从她脸颊上滑落到地上,她犹然不知。 “小姐,您到底写什么呢?”周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问道,她虽然困,但小姐不睡她怎么睡得着啊? 林孝珏依然笔耕不辍。 “熬氏伤寒,金镜录。是记录,舌诊技巧,的书。我手中,现在没有,存书,相信这里,也没有,但我已经,答应过人,要将舌诊,的诊病,方法,讲给他们。如今时间,不够,只能将,此书默写,下来了。”她一边写一边回答周一的问题。 “这舌诊不是小姐创的吗?”周一已经拿她家小姐当神仙了,林孝珏此时告诉她又那么一本书是记录舌诊的,她觉得那也应该是小姐写的。 林孝珏嘴角弯弯看她一眼,沾了下墨汁,她又低下头。 “传学问,是一件,非常难的,事。舌诊可能,自古有之,但无人,整理,多亏这个,熬大夫了。他是,元朝人,此书已存,在,百年,只不过,无人传播,罢了。” 林孝珏一张纸一张纸的写了很多书稿,周一捡起最上面那张看。 上写道:“伤寒一症,传变不常……顷刻之间,生死系焉。可以寄人生死者,唯医焉耳矣,复何脉理玄妙,七表八里九道,形似难辨。此庸医所以接踵而杀人者多也……” “这个蒙古大夫写的什么?我看不懂。”周一读过之后摇摇头。 “……”林孝珏为傲大夫的姓氏默哀一吸。 “有心人,才会懂,你无心,与此,故而不,勉强也。”喜欢让一切变得简单。她说着道理给周一听。 周一无心向医,她也不争辩,只是调皮的吐吐舌头。 “我觉得小姐教的烹饪比这个有趣得多。” “那是因为,你想吃。喜欢就去,做吧,三百六十,行……” “行行出状元。” 林孝珏想通过行业的选择来告诉周一,只有自己真正喜欢作的事,才能心甘情愿,才能有更高的突破,但周一显然还没有理解到她的高度。 她只以为她要说一句老话,于是就最快的打断她。 这个结巴的肉体,太容易被人打断话了,林孝珏无语的看周一一眼。 “睡觉去吧。不要打扰——我。”她复又低下头写字。 “哦!”小姐虽然不是不高兴,但她很忙,周一有种被忽略的失落感,她乖乖点点头,就迈着步子出了小厨房。 到了门口 “小姐。”她忽然回过头问:“您方才说三更会起风。” 林孝珏头也没抬就嗯了一声。 “这么闷热怎么会起风呢?”周一抬起头看看新月如钩的寂寞天空,疑惑的一努嘴。 正文 054 迟来的歉意 清晨的风带着凉气,仿佛要吹开一夏天的氤氲之热。林府整条街都在飘香。 “怎么厨房改善伙食了?”三老爷在下人的伺候下穿好衣衫,吸着鼻子说道。 下人也不解:“昨晚就开始飘香了,好像是太太那边传来的。” 涉及到三太太,下人小心翼翼的禀告这。 他不是丽姨娘的人,但也不是三太太的人,三太太照顾老爷累倒了,这事却被姨娘隐瞒了下来,那时候老爷神昏,也不清楚谁跟他最亲近。 他只是有些抱打不平而已。 “扇娘?”三老爷听到三太太这个词汇,心中一动,大病的时候才有大悟,这些年他心底忘不了那个人,病的时候全想起来了,平时只是尴尬不想去见而已。 如果他因这次病而死,那他会多遗憾。 “走,去后院。”三老爷想到了什么,提步就走。 丽姨娘听到消息的时候惊的粥碗都掉下来了。 “老爷去见太太?”她厉声问着报信的丫鬟。 “老爷怎么会知道太太去看过她?为什么突然要见她?是谁?哪个嘴贱的说出去了?” 她有些惊惧的失控,面目变得扭曲。 丽姨娘一如此就会有丫鬟倒霉。 那丫鬟吓得身如筛糠。 “没有人告诉老爷,是老爷闻着香味要去太太哪里用膳。”她战战兢兢回话。 “香味?”丽姨娘吸着鼻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生鲜气,混着她屋子里的胭脂味就显得有些淡了。 “那个女人是想挣了?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勾引老爷。”她眼睛一立,想出一个绝招。 三老爷一迈进三太太的院子,里面的丫鬟婆子就掀起了无声的惊慌。 “太太,三老爷来了。”陵南低着声音在三太太耳边道。 三太太正穿着中衣用早膳,有些泛白的脸倏然起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快扶我回房,我不见他。”若是那日相见,是因为三老爷已经神昏了,他担心他就此离开人世,但并不代表她能原谅他。 甚至她连见到清醒的他的准备都没有做好。 三太太粥也不喝了,找急忙慌就往卧房回。 三老爷此时也很紧张。 “扇娘会见我吧?我生病了她都派丫鬟去看我,她一定很想念我,可见到扇娘我要说什么?说我也想念她,可她纠缠姨娘的事怎么办?”三老爷坐在厅里等三太太出来,想着夫妻二人曾经因吃醋拌嘴的事,嘴角小声嘀咕着,竟然有些不想见三太太了。 这时陵南走过来。 “太太有不便,就不见老爷了。”她一福身,转达三太太的意思。 “扇娘不想见我?”三老爷蹙眉站起来,不想见他为何在他病的时候关心他?害得他心痒痒的。 若是他不来则罢了,来了就得相见。 “让太太出来,我有事找她。”三老爷一撩袍子,又大刀阔斧的坐下来。 他也不知道是跟自己憋气还是气三太太撩拨他,就忘了方才不想见的想法了。 太太体质弱,因为照顾三老爷才病重的,此时三老爷这个态度,陵南也被气道了。 “太太来不了,太太病了。”陵南冷着声音说道。 “病了?”三老爷又蹭的站起来。 “病了?”他提高了声音问道。 “怎么病的?为什么没人禀告与我?快带我去见太太。” 怎么病的?还不是照顾你病的,要说禀告这件事就更可笑了,太太身子骨一直不好,什么时候需要禀告给老爷了? 陵南心中翻着白眼。 他见三老爷火急火燎也不等她,就要往卧房里闯。 “老爷,老爷,太太……”她喊住他,欲言又止:“太太……可能现在不想见人。” “不想见人?”三老爷倏然转过身。 “她是不想见我吧?”他很肃然的说道,继而话音一转:“但是我必须要见她,因为你们都不懂,活着的时候我要见到她,哪怕争吵也好,怄气也好,都是可见的幸福,如果死了,那么即使后悔也见不到了,那种遗憾你们不懂。” 他说完就长舒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整理了一下束发和衣衫。 “扇娘,我来看你。”郑重推开门,他就走了进去。 陵南还在琢磨他说的话,想了想她摇摇头,本想追随过去的脚步就止住了。 陵南轻轻关上半掩着的门,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三老爷走近了三太太的卧房,三太太身边一个下人没有,她正半躺在罗汉床上发呆,听见喊扇娘的声音,她慌忙抬起头。 真的就看见了精神气爽的人。 “渊……”三太太呢喃出一个模糊的字,剩下的哥就硬生生的憋回去了。她一翻身,头就别向了一边。 “……”多年未见,扇娘依然芳华即好,不对,是比从前柔和了,若说以前她是爱憎分明的女子,那么现在,她能在他生病之时去关心他,派人照顾他,说明她已经优雅成熟了。 三老爷一见三太太美丽不减当年,羸弱中她的目光少了许多凌厉的棱角,心中蓦然一动。 可就在他心动时,他的娘子竟然转过身不让他看。 三老爷头脑一热,绕道床的另一边去看三太太。 “……”三太太发现躲不过,赶紧又翻了个身。 三老爷也执着,不出声的又绕回了来。 夫妻二人在房中如此反复的置气是无人知晓的。 而林孝珏这边,白天到了她也睡觉去了,只周一一个人在厨房里看火,四口铜锅还在继续熬着海鲜和药材,文火慢炖,香气扑鼻。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吃啊。”周一无聊,忍不住拿起勺子想要舀一口尝尝,突然就想起小姐板着脸对她说:“要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周一扔下勺子挠着头皮,有些焦虑的想着:“小姐这一定不是做吃的,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也太费时费力了。” 过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三太太还在躲着三老爷的脸,于是三老爷的耐性终于被磨没了。 “别动。”三老爷一把抓住三太太的衣袖,让她坐起面对着自己。 三太太猝不及防,和三老爷面对面打了个正脸,他俯视着她,她仰视着他,鼻子与鼻子近在咫尺。 三太太好不尴尬,将头往后仰了仰。 “扇娘。”三老爷注视着欲语还羞的三太太,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就是不知如何开口。 “扇娘。”他就呢喃似得喊着三太太的名字。 一切仿佛如初见般,可仔细想来已经物是人非,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和另外的女人有了儿女,也忍性不与她相见多年。 “老爷到底有何事?”三太太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头一偏,滑掉三老爷扯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不是亲昵的称呼,三老爷也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刚才在做什么?这个女人生他的气就可以多年不理他,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她怎么如此狠心。 “嗯……嘶……对了,我就是来问问你,你煮了什么怎么这么香?”三老爷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想到了可以聊天的话题。 “好吃的。”三太太轻蔑一笑,淡淡说道。 三老爷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什么好吃的?”他问道。 “这东西这么香,有邻居来找,说我们家别是在做什么毒药。”他手一背,做出老爷的排头,故意用审问的语气,撒着谎气三太太。 三太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让他们放心,再好的东西他们也只能问问味儿,想吃也吃不着。” 她的话有些自诩的意味,三老爷就觉得三太太猜透了他的心思。 谁想吃了,他心里嘀咕着。 “能不能给我尝尝?”最后他还是被那飘不住的香气打败了,他走到三太太面前讨好的一拱手。 “扇娘,我知道这些年你气我、恨我,这里我给你赔不是了。” 三太太动动眉梢没出声。 三老爷无奈的直起身来:“扇娘你不知道,我大病了一场,梦见你了,梦见你拉着我的手,给我背你写给我的诗句,你知道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平时想都不敢想,可病中我却敢想,我告诉自己要好起来,我要见你,哪怕最后一面也好,就这样,是你让我活了下来,我心里念念不忘的终是你……哎,可能你是不信的,我以前……太混蛋了。”他说的情真意切,到最后还自嘲式的感慨一句:“我无功名无才华,你……可惜你了。” “……”三太太听他喋喋不休的话竟然有些想笑。 林世渊最讨厌麻烦,他将自己埋在杂书闲书中找乐趣,很少与人争执。你骂他他就走,要么不听,反正都是心不在你身上的样子。 此时却在跟她道歉……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气了。 或许是因为他大病过后的大悟,或者是,他们都老了许多。 “不就是想吃好吃的吗?”三太太莞尔一笑:“为了吃你也真豁的出去脸了。” “不是……”怎么是为了吃的呢?明明是为了媳妇好不好,三老爷想争辩。 “这东西能不能吃得上你得问孝珏。”三太太却笑着打断他。 这一岔开,就把三老爷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伤感情绪岔没了。 “孝珏啊!”他不太走心的重复一声,仿佛他与孝珏很相熟。 “什么?孝珏?”忽然他睁大了眼睛问道:“孝珏在哪?” 正文 055 三老爷的态度 清晨一过,天就暗了下来,顷刻,黑云翻墨般外面的天就什么都模糊了。 大雨如豆帕里啪啦打在屋脊上,敲的人心都是燥的。 丽姨娘的贴身丫鬟将有伞交给门口的小丫鬟,就湿漉漉着裤脚进了屋。 而此时丽姨娘也在焦急的等着她的归来。 “老爷怎么还没回来?你去看见了什么?哎呀,你还擦什么脸啊,快说。” 丫鬟刚接过来小丫头递过来的擦脸布,就被丽姨娘扔到地上,她焦急的想听三老爷和三太太的情况。 丫鬟咽下去顺着头发滴下来的雨水,牙齿打着颤道:“老爷进了三太太的房间就再也没出来了。还有……” “什么?”丽姨娘眯起眼,不等她话说完,怒气已上心头。她啪的就甩给丫鬟一个耳光。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照顾不好,让他又去见那该死的女人。” 丫鬟虽然觉得很冤枉,但还是老实的跪了下来,她眼泪和着脸上的雨水低着头道:“老爷兴许不是为了见三太太,我去那边的时候,听见有人说五小姐回来了。” “什么?”丽姨娘一愣。若不是丫鬟说起她都忘了,七老爷还交代她尽快办完这件事呢。这个死丫头回来了确实是大事,三老爷知道了去见三太太也是难免。 只是那个死女人是怎么找到死丫头的? “林孝珏回来了?怎么我们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她怎么回来的?”丽姨娘有些措手不及,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 这些问题丫鬟也不知道。 “奴婢这就去问问门房。”她说着给丽姨娘磕个头,见丽姨娘没再问别的,就顶着雨又出去了。 三老爷这边也在追问三太太。 外面下着暴雨,天气骤然转凉,屋里的罗汉塌四周都有些阴暗沉沉了。 夫妻二人都坐着,有小丫头在一旁煮着茶水,小炉暖暖,茶气缭绕。 “你怎么找到孝珏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好歹他也是一家之主,扇娘如此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但他刚才低声下去哄过人,扇娘好不容易才和他说话,此时不想再因为林孝珏激化了矛盾,故而只是装作声音有些冷。 三太太抿了抿嘴:“为何要告诉老爷?”她反问。 “我是一家之主啊。”三老爷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 “怎么说我也是孝珏的三叔,庙里出了事,我也很关心她。”他换了一种口气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三太太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我以为你并不关心她是谁,没想到你还知道自己是她的三叔。” 她故意拉长了调,这其中的讽刺不言而喻。 三老爷觉得三太太又回到了他刚和姨娘在一起的时候。 “扇娘,你知道孝珏的事是母亲和二哥做主的,我们根本无能为力。你能不能不要总因为这些事来挖苦我?我心里也不好过。”他有些不耐和委屈的说道。 三太太听着他的肺腑之言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三老爷是庶出,本来就要在主母屋檐下讨生活,而母亲恰恰非常讨厌二嫂和孝珏,可以说真正让孝珏来庙里的人就是母亲,一个孝字重如山,她和三老爷谁都无法违背,故而三老爷在孝珏这件事上,错的只是从没想过要对这个孩子好。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作为亲戚,有时候别人不把你放在心上只能说他没情意,或者亲情不到,但不犯法啊。 三太太也不想苛责三老爷什么了。 她释然一笑:“确实,挖苦你是我不对,还以为我们年轻呢。” 一句话说的现实又无奈。 是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好吵的,独自安静的过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三老爷也尴尬的笑了。 “既然回来了就先好好安置她吧,以后的事还是要请母亲做主的,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他又非常现实的说道。 三太太知道不能强求:“能对她好的时候对她好,老爷做到如此,二嫂地下有知也会感激您的。” 说道二嫂三老爷确实对那个女子没什么好感,太矫情,当年她仗着自己家里身份地位高,就不许二哥纳妾,还寻死要活的,最后真因为善妒吊死了。 当然这些本与他无关,可扇娘偏偏听她教唆,也喜欢拈酸吃醋。 提到周氏,三老爷敷衍的笑了笑。 三太太仿佛能看见她在想什么。 “老爷怎么还不走?”她突然冰冷冷的问道。 三老爷一个激灵,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赶人了? 这女人真是麻烦。 “这么大的雨我怎么走?”三老爷眼珠转了转说道:“下雨天,留客天,况且我不是客,你是我的妻子,我想留下就留下。” “你什么时候学的脸皮这么厚?”三太太蹙眉:“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老爷还是归去吧。” 三太太与他对诗,三老爷嘴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他装作没听见的端起一盅茶。 “这茶排什么木的?看着有些旧了,赶明儿我送你一套新的……”他自顾自的就转移了话题。 老爷年龄越大变的越无赖了,三太太赶不走人,拿他无法,但也不语,好似独自生闷气。 大雨如注,下了一天都没开晴,晚饭过后,张麒麟喝的米醉醺醺的,晃着身子就闯进了自家老爹的书房。 张岳敬和陶省三听见声响,全都抬起头。 “麒麟,下了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打伞啊?”张岳敬心疼说道。 张麒麟进屋没有关门,他就很勤快的去关门,只那么一瞬间,大雨就渗透了门口,也淋了他的脸。 他擦擦嘴边的水,然后转过头,见儿子又在东翻西找。 “你找什么呢?”他心中明明知道儿子在翻钱,但嘴还是管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挡了问,问了挡。 “钱呢?最近不是有医患上门吗?你赚的钱呢?”张麒麟踮着脚,挨个书架翻找。 算上李家的大汉,医馆最近是有七八个医患上门,但这才是刚开始,且师父又是老好人,并不黑心多收钱财,除了药材的费用,诊费勉强够一家人几天温饱,哪里的闲钱给他赌呢? 陶省三见张岳敬一本本的将张麒麟翻出来书再放回去,他默默攥紧了拳头。 “这是什么?”张麒麟翻到林孝珏写给张岳敬的药方和缝合术笔记,他展开了要读,陶省三一把抢了回来。 “你干什么?抢我的东西,反了天了?”张麒麟浓眉一蹙,仗着酒劲呵着平时就畏畏缩缩的陶省三。 张岳敬看儿子要迁怒与老实巴交的徒弟,忙站出来打圆场。 “没什么,这是小姐留下的方子,不是钱。”他和气的劝着儿子。 张麒麟哼了一声没说话,继续东翻西找。 陶省三低头将方子很珍惜的折了打开,打开了又折,仿佛拿的是珍宝一样。 “如果儿子如省三一样就好了。”张岳敬心里叹气,但无可奈何。 正文 056 阴主夜 兰君垣和风少羽此时正在做张岳敬家的“梁上客。” “哥,这老头的儿子这么混蛋,我想揍他。”风少羽居高临下,看着张麒麟抢老爹的钱十分不爽。 兰君垣温雅微笑:“你揍他一顿心疼的还是张大夫,若无父之相纵,怎有他今日不孝,张大夫自己种下的果就得自己来品尝,我们外人也办不了他一世,况且我们现在有正事,你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风少羽不情愿的一刮鼻子。 “看他这么委屈,我都不忍心捉他了。” 兰君垣拍拍他的肩膀:“大人还等着他救命呢,你不捉他怎么行?” “也是,要怪就怪他医术高明,我要动手了,哥你别帮忙哈,我自己来。” 张麒麟最后终于找到了这几日的盈利,他掂了掂觉得不够。 “还什么神医,让那小婊.子耍了都不知道,用我家的名,用我家的底盘,还用我家的药,最后她转了五十两,你却连个屁都没捞到,废物一个。”他骂骂咧咧的,抱怨的是林孝珏不够义气没有给张岳敬钱。 张岳敬顿首叹息,但也没打骂他,陶省三心里憋着气,也就更不说话了。 张麒麟骂了一会觉得很无趣就走了。 “记得让你妹妹给你拿把伞。”他已经走得老远,张岳敬还在门里喊着。 其实张麒麟根本就听不见,听见了也不会想着感激。 “师父。”陶省三看着很不忍,他几步走到已经被门口飘来的雨水打湿了的师父身后,他手搭在师父肩膀上。 “师父关门吧,师兄已经走了。” 张岳敬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徒弟,突然泪眼摩挲。 “省三啊,我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你师娘死得早,我就这么带着他们兄妹俩,可麒麟怎么变成这样啊。” 这个问题陶省三很不忍心回答他。 他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张岳敬从他奇怪的动作中看见了,那是一张银票。 “这……” “师父,这是小姐留下来的五十两,小姐一分都没带走。”陶省三将银票递给张岳敬:“小姐夹在方子里的,她让您仔细看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她知道咱们医馆没钱,没钱就很难生存,我之所以藏起来是不想私吞了它,是不想您将银子给师兄去赌,不想辜负小姐的苦心。可今天师兄骂小姐,我替小姐鸣不平,这个钱还是给您,是来救医馆为百姓谋福,还是给师兄您自己拿主意吧。” “省三……” 徒弟的话明显带着怨气和失望,张岳敬怎会不知他是个为了自己好。 “省三……”陶省三仿佛一刻也呆不下去这个房间,他迈步出去了,张岳敬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 他捏着银票呢喃着徒弟的名字,放声大哭。 忽然这哭声戛然而止。 风少羽从房梁上跳下来,在背后将他敲晕,然后挖挖自己的耳朵道:“一个大男人,哭的怎么这么瘆的慌。” 张岳敬被人劫持了,陶省三是半夜的时候给师父添茶才知道的,他与师妹和街坊如何找人这里都是后话,且不表。 再说晚上的时候林孝珏的四口大锅依然在蒸腾冒着水泡。 因为用的是文火,汁液熬了一天一夜也才翻着药色,没有太黏稠的感觉。 林孝珏举着勺子随意搅了搅,然后又将勺子放回。 “小姐,你这是不是在炼丹啊?” 眼见她就又要去小凳子那里写书,周一憋了一天的疑问终于忍不住了,她叫住她,在她耳边神秘兮兮的问道。 林孝珏头一偏,嘴角弯了弯对她笑道:“其实我,是个道士。” “……小姐。”听出她是玩笑的意思,周一娇嗔的跺脚:“人家好奇呢,说真的,这到底是什么啊?” “想知道?”林孝珏动动眉毛,让笔墨处走。 “嗯嗯嗯!”周一一边点头一边跟着她:“今天三老爷来三太太的院子了,三太太就派人来问我们这是熬什么,香味都窜到两条街了,可我答不上来。” 她语气有些委屈的说道。 林孝珏知道三婶不会为难她,不过是她好奇心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罢了。 她坐下来用笔头蘸了蘸墨汁,一边默写敖氏伤寒金镜录一边对她道:“这是药,用来,育阴潜阳——的。” “育阴潜阳?”周一重复着后四个字,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小姐说过三太太是伤了阴气?小姐这是给三太太熬的药?”她恍然大悟说道:“我就说吗,林浩他们都是陌生人,小姐救治起来都不余遗力,为何三太太病重小姐却不管,原来小姐心里有谱,这就给三太太熬夜呢,可这方法真是麻烦啊,就怕三太太到时候不信小姐,不敢食用不是白费心思了?。” “固然麻烦,但也能,磨人心性,而三婶,若是,信不过我,我又为何,能在此处——呢?” 意思就是小姐有法子让三太太用药。 “小姐,您知道如今的二夫人是少施家的人吗?她家是医学世家,我怕他们知道小姐有医术就难为小姐,再怎么说二老爷都是小姐的生父。”若是用姻缘威胁小姐怎么办? 小姐带着她来找三太太,好像并无人发现小姐就是医治三老爷的人。 此刻周一霍然明白了怀璧其罪的道理,就莫名的怕林孝珏的医术被林家人知道了,尤其是丽姨娘。 于是她无不担忧的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孝珏也不安慰她,只是她默写的笔尖倏然停下,勾着嘴角一歪脑袋,看着周一很不屑的说道:“话说回来,既然,敢秀于林,小姐我,会怕他们,这股小,妖风吗?” “噗……”周一的心豁然开朗,哈哈大笑起来。 主仆二人一个书写,一个暂时睡不着就看着火,至深夜,雨水更大,冷气嗖嗖。 林孝珏停下手笔,让周一用勺子是搅合“无情归于无情者二”的两口大锅中的浓汤,而她自己搅合有情归于有情者二的两口。 香气在锅中飘出来,升到屋顶,遇到雨水覆盖下的凉气,化成纷飞的小小水滴,眼睛可以看得见。 “小姐,怎么感觉汤不同了?”浓了?黑了?更香了?总之在烛光下显得很诡异。 “是吸收了,天地间,的阴气,我等的,就是,这场雨。”林孝珏随地的告诉她。 周一立即觉得全收冷飕飕,汗毛都立起来了。 “阴……阴气?”这玩意和鬼气有什么不同,吓得她说话都结巴了。 林孝珏即刻明白了她的误会,她耐心的解释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阴阳;阴阳生,万物。我医者,诊病,有八钢,其辩证的,一二,即为阴阳。夜乃阴盛,阴主夜,三婶一夜,未眠,伤了阴气,且女子,属阴,更易伤阴,要补阴。五运六气,配合,这夜中,阴雨入药,气,极好。” 周一听得似懂非懂。 “反正我也学不会。”她耸耸肩说道,看似安慰自己,也是告诉她家小姐,她无心于此。 然后她就很执着的去搅合药。 “……”林孝珏说的口干舌燥,纯属对牛弹琴了。 正文 057 劫持争宠 张岳敬朦胧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烛光。 他用力晃晃头才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窗外有啪啪啪的雨声萦绕耳边,眼前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在盯着他,他吓得一激灵,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风少雨手疾眼快又将他摁了回去。 “张大夫醒了?”他问道。 张岳敬不明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他,他心中惊惧不敢轻易开口。 “别吓到张大夫。”有个长身玉立的公子将那玉面大眼的公子拎到一边。 “张大夫勿怪,我等真是迫不得已才用此法请您来。” 他客气的一拱手,很真挚的赔罪。 张岳敬仔细的打量他,他穿着宝石蓝的直裰,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尤其俊俏的他生了一双桃花眼,卧蚕处十分勾人,自己这个老男人看了他都忍不住要赞叹,就不知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怎么想了。 如此打眼的人在此地绝没见过。 张岳敬人老实,心中起疑但别人跟他客气他就更客气了,反正也没疼的地方就是没受伤。 “不知公子有何事找我?”他慢慢站起来,试探的问道。 “实不相瞒,我家亲戚受了外伤,可到现在也没好,还有了其他的症状,我们也是路过此地,听说张大夫医术高明,于是特地请张大夫来替我亲戚诊治一二,这其中手段有些不敬,还请您多多谅解。”兰君垣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掳张岳敬而来的用意,不过他说的是请。 张岳敬心里掂量着自己会不会有危险,又一听有病人,马上道:“贵人在哪?容我一试。”他说着就坐了个相请的动作。 兰君垣见他如传闻中一样的厚诚热心。忙将他让到床榻那边。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张岳敬忙去诊脉,兰君垣垂下头要讲述男子的病症,风少雨在其背后偷偷的拉衣角。 “嗯?”兰君垣不解的回头。 “他怎么也不问我们是什么人?就这样乖乖的替大人诊治,会不会有诈?”风少雨用只他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兰君垣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问东问西死的快,他做了这么多年大夫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兰君垣和风少雨的窃窃私语张岳敬是没听见的。他正全神贯注的检查着床上男子的病情。 男子肋下有条很长的伤口。此时伤口没有愈合也没有化脓,而是裂开的,而伤口周围的皮肤颜色很暗。且全部都肿起来了。 “怎么伤的这么重。”张岳敬习惯性的感慨道!风少雨误会他是在问为什么会受伤。 “少打听对你有好处。”他突然呵道。 张岳敬吓得明显一抖。 “……雨!”兰君垣忙令风少雨站到后面去。 然后他又对张岳敬赔罪:“张大夫勿怪,我这弟弟也是心急。” 张岳敬连连摆手表示不介意。 “您应该看得出,我这亲戚是受的刀伤”兰君垣又对张岳敬表男子的病情。 “现在他十分虚弱,没有胃口且吃不下东西。” 张岳敬听了点点头。不用看伤口,看病患苍白禁闭的嘴就可预料他的痛苦了。 “伤了多久了?”张岳敬蹙眉问道。 “已有八日。”兰君垣稍稍一想就算出了日子。 那日他刚好叫醒了一个臆症的小姐。于是耽误了一会儿,在汇合的路上就遇到了一老一小父女二人,那二人的马车栽道沟里,若不是他和少雨出手相救。车里的女儿应该凶多吉少,这样还伤了一条腿呢,且很重。 那日真不是什么好日子。他不知道为何。莫名就想起了那日的经过。 张岳敬并没发现长身玉立公子的走神。 “要是小姐在能用缝合术,可他还没学会啊。”他心想这些。 “我此时并无更高明的法子。只能用外用药来试一试,可……并无把握。”张岳敬自认为学艺不精,如实相告。 兰君垣和风少雨四目相对。 “他们可观察了两三天呢,如今城里好像并无比张岳敬更有名气的外科大夫。” “那,你先试一试?” 风少雨也被他的不自信干扰的不那么信任他了,他试探问道。 一连下了两天两夜的雨,三老爷就赖在三太太的院子里不出来。 丽姨娘大发雷霆。 “林世渊,林世渊,你果真薄情寡义。”她数落着三老爷的名讳,将屋里的摆设砸的稀巴烂。 丫鬟们有心劝阻却都畏惧她在气头上,于是谁也不肯做出头鸟。 丽姨娘就更拿大丫鬟撒气了。 她揪着她的头发骂道:“我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看看陵南那个贱婢是怎么做的?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却连主子都侍候不好,废物,废物。” 骂到这里她歇斯底里的瞪红了眼睛,按着大丫鬟的头就让她跪了下来。 大丫鬟泣不成声。 “哭,哭,哭,就知道嚎丧,老爷就是被晦气到那边去的。”丽姨娘又骂道。 大丫鬟有些不能忍受了。 “是五小姐在熬什么浓汤,三老爷一直在那等着她,老爷不是为了见三太太,都是五小姐,都是大雨,姨娘您宽宽心吧。”她有心求饶却知道姨娘的脾气,于是将三老爷去三太太那里的目的说成是去看林孝珏。因为大雨才没回来。 丽姨娘此时已经失了理智,也不细想就开始骂林孝珏。 “林孝珏,那个祸害,她克死生母还不够,还想来祸害我,真是个丧门星。” “那丧门星怎么回来的还没问出来吗?”说道林孝珏。丽姨娘便想起那天大丫鬟去打听的事。 “奴婢真的没打听到,门房说并无来人自称是五小姐。除了那天给老爷看病的大夫外,家里最近也没来过陌生人。”大丫鬟将打听了很多次依然没后话的事实再次说给丽姨娘听。 “那她长了翅膀自己飞进来的?”丽姨娘不信大丫鬟的话,可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真是邪门了! 她心里怒气冲天。 “都是废物,跪倒天亮不许起来。”无处发泄,她于是惩罚下人。 丽姨娘正觉得打骂下人还不痛快,林孝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娘。爹去哪了?怎么两三天没见到爹了?” 丽姨娘一见女儿穿着棕衣而来。当即心疼的唠叨:“下大雨还不老实,怎么跑过来了?快过来,我看衣服湿没湿?” 她说着把女儿拉过来看了看。 “只湿了一缕头发。油伞坏了不知道。”林孝珊说道。 她的奶娘和下人留在屋外廊房,她脱掉棕衣自然就有丽姨娘房里的丫鬟来接着。 林孝珊露出水粉色的褙子,丽姨娘拉着她的手往卧室里走。 路过大丫鬟跪的地方,她看了一眼就略过了。 “娘。爹呢?”进了卧室,林孝珊很习惯的坐在窗前的罗汉塌上。 “窗口有风。过来。”丽姨娘招手让她来床上。 林孝珊不情愿的走过来。 “爹呢?”她又不耐烦的问道。 “你爹让扫把星勾走了。”丽姨娘提着她给林孝珏取得别号,恨得牙根直痒痒。 “什么扫把星啊?”林孝珊没听过,不耐烦的蹙眉。 “你二伯家被送到庙里的那个扫把星,小哑巴。你没见过她。” 女儿坐在身边,丽姨娘给她解释。 “是她啊。”林孝珊听过这个人,不在乎的点点头:“她现在在哪?” “在那个女人那里。所以你爹也被勾去了。”丽姨娘在女儿面前毫不避讳,直呼三太太那个女人。 林孝珊早都听习惯了。 “娘。你想不想让爹回来?”她眼珠一转相到一个主意。 “没用,我都让厨房准备你爹最爱吃的东坡肉了,可也抵不过扫把星熬汤的香味。”丽姨娘以为林孝珊想的也是抓住老爷的脾胃,断然否决了。 “谁说吃了?”林孝珊嘟囔着嘴把淋湿的那缕头发晃了晃。 丽姨娘眼前一亮,恍然到:“我怎么没想到呢,女儿你可真聪慧。”她眉开眼笑道。 “老爷,夜深了,妾身要安寝了。”三太太将一枚黑子落在中天上,她和三老爷的棋局就分出胜负了。 三老爷输了三子,她不无得意的打了个哈欠说道。 “不行,不行,再来一盘,扇娘你棋艺见长啊!。”三老爷喜欢下棋,丽姨娘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平时下棋他都得去庙里找老和尚,好不容易碰到个对手,有些意犹未尽。 “老爷,太太还病着呢。”老嬷嬷用一副真没眼力见的目光看着三老爷。 她们太太可是为了照看这个负心汉病倒的,晚上吃的东西也吐了,要不是看在他在,太太精神很好的份上,她早拿起鸡毛掸子赶人了。 三老爷也听出老嬷嬷的不愉。 “我都忘了这个茬了,那我们安歇。”他尴尬笑道。 且我们二字让他微微有些脸红。 三太太用询问的目光看他。 “我的意思还是和昨晚一样,你睡那,我睡这。”被人猜出了心思,他忙用下巴点点床又点点塌。 “好梦。”三太太只是客气的福了福身。 老嬷嬷就扶着她去床那边。 自己的妻子竟然还要分居。三老爷看着三太太弱柳扶风的细腰心里焦躁的不行。 这时…… “老爷,六小姐病了,高热不退,您快去看看吧。”一个丫鬟急急忙忙跑进来喊到。(未完待续) 正文 058 陵南有事 一个不是三太太房里的丫鬟,她哭嚎而来。 陵南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只说找三老爷。 陵南只好放她进来。 她一进来就说林孝珊病了,屋里的人除了三老爷,听了心里都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珊儿……”只三老爷又惊又急的喊了一声,就匆匆往屋外跑。 “快给老爷穿好蓑衣。” 老嬷嬷看他只穿着平常的中衣,这大病初愈,再淋雨可怎么得了。关键她们太太会担心。 陵南听了忙去找雨具给他穿上。 忙活了一阵,直到三老爷头也没回的出了门,三太太还有些被遗忘的恍惚。 这三天来两个人一起吃住,斗嘴下棋,仿佛回到刚成亲那会儿,她都忘了他已经是别人的爹了。 “太太……”老嬷嬷发现三太太的脸色明显变得暗了,她要说什么却劝不出口。 这三日三老爷给太多人太多错觉,连她都差点原谅她。 “太太……” “嬷嬷,我原来还是在乎的,我的心有点疼。”三太太说着一闭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瞬间从她眼角花落到白棉布衣领上。 老嬷嬷见她如此知道这是又伤了心,也动了气,找到陵南小声道:“三老爷就是来气太太的,我还让人给他找雨具真是憋气。我看那边多半是嫉妒装来的病,也就三老爷那糊涂蛋相信。” 她说的气愤,陵南也替三太太为三老爷伤心而感到不值:“要是他淋病了,担心的还是太太,嬷嬷也别气了。”她无奈的劝道。 二人说完,同时叹口气止了声。 林孝珏独自守着冰冷的夜。她听见三太太那边的动静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 已经第三天了,这些药汁可以过滤出来了。 那剩下的渣扔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三老爷来到姨娘的卧房时林孝珊额头和两腮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爹。”她躺在床上,看见三老爷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珊儿,你哪觉得不好啊,可别吓唬爹啊。”三老爷大跨步走到她床前,扶着她的额头摸了摸。 “怎么这么烫?”他问道。 林孝珊为了使自己看起来像发然的样子,用辣椒擦了脸皮。脸火辣辣的疼。能不烫吗? 她有苦难言,哭的好不痛苦。 三老爷问孩子,孩子就是哭。急的嗓子都要发火了。 “这么严重,请大夫了吗?”他转过头问丽姨娘。 丽姨娘也站在床边抹眼泪。 “这么大的雨,哪个大夫能来啊?” “叫七叔过来,这病可拖不得。”想着自己生病时的愚蠢决定。三老爷可不敢让女儿重蹈覆辙。于是他就喊下人去请施岚云。 丽姨娘没阻止,只是下人走后她道: “你还有脸请七老爷。你生病时太太请来的大夫让他好生难堪,开的药都给打翻了。” 三老爷想到自己醒来时的情景。 姨娘一直在他床边哭,而陵南一直说是张大夫和一个神医小姐救了他。 陵南这是在邀功呢。 “是扇娘太鲁莽,怎么能得罪亲戚呢?”三老爷嘴上敷衍道。 他虽然重视亲戚之交。可他的命更重要好吧,但当着姨娘的面还真不好说什么。 其因有二,一七老爷的药没喝。说不定也对症呢,二丽姨娘蹭是二夫人的婢女。尽管如今身份不同了。 丽姨娘并不知三老爷因为三太太的关心已经心动了。 “任你做了再多事,老爷还不是不知道?”她以为三老爷是真数落三太太,于是心中暗暗得意。 半夜中施岚云冒雨来到林府。丽姨娘对他使眼色他就明白了。 于是象征性的摸了摸林孝珊的脉,就说是感染了伤寒,开了一副清热解表的药,就要回去了。 “七叔这么晚还能来小侄真是感激不尽。”三老爷站在门斗里拱手谢他。 “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好客气的。”施岚云仿佛满不在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的身子都好了?” 看他如此和蔼,三老爷心里真的有些罪恶感了。那两个外来的大夫再厉害也不应该伤了亲戚的感情,况且都说那神医小姐如何妙手回春,可他醒了人就不知哪去了,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当然那天的事对施岚云和丽姨娘来说都太尴尬,尤其是丽姨娘,还搭官差五两银子的茶水钱,所以如果别人不提他们是不会自己提起的。 丽姨娘趁着施岚云和三老爷客气的功夫偷偷塞给施岚云一个纸条。上面禀的事是林孝珏无故找回。还有施岚云好奇的香味是林孝珏在厨房熬汤。 施岚云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经过,他手上多了一个东西,眼珠动了动。 “雨水大,你们别送了,我走了,六小姐不会有大碍的,有事就去医馆找我。”说完他急于要走。 这次三老爷和丽姨娘都没再挽留他。 他走后 “老爷,您也累了一晚上,我伺候您安安歇吧。”丽姨娘搀着三老爷的胳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 “……”三老爷不知为何想到了三太太那有些讽刺和难过的表情。 “额,再看看珊儿。” 晨曦伴着树叶上晶莹的露水,在干净的天空中泛着冷清的白色光辉。 陵南却无心欣赏着大雨过后的初晴,她躲在门后发出嘤咛的啼哭声。 “陵南姐,跟太太只会一声吧,早日回去见了也早安心。”有同房的丫鬟走过来帮她擦擦眼泪。 “不能告诉太太。”陵南哽咽住哭泣的声,摆着手道:“太太今日身子不好,正是用人的时候,怎么能让她替我操心呢?” “可这事也不能瞒着啊。”丫鬟也是无可奈何。 陵南想着三太太昨晚又睡的不好,也是愁坏了。 这时有小丫鬟匆匆来传话。 “陵南姐,太太醒了,让您过去呢。” “哎,这就来。”陵南答应一声,赶紧擦干了脸,然后问那丫鬟能不能看出她哭过,得到否定答案她才敢往三太太屋里进。 此时三太太正在用早膳,她穿着一身浅黄色的中衣,乌发已经盘起,脸上还施了粉黛,非常利整的样子。 “太太今日精神许多。”陵南强颜欢笑道。 “雨过天晴,心情好了。”三太太含笑的答应她。 此时老嬷嬷正吩咐下人不菜,陵南挽着袖子要亲自动手。 “陵南。”三太太喊住她。 “太太。”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三太太突然问道。 陵南站在她身后,心中一酸。 “没有,奴婢有事哪能瞒着太太。”她急忙否认。 三太太就面色不愉的转过头看她。 “跪下。”她厉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059 制药与烹饪 三太太莫名其妙让陵南下跪,而且很不高兴的样子。 陵南这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但她怕三太太动气,很利落的跪在地上。 “奴婢犯了什么错,请太太责罚,只要您别气着自己就好。”她低头情真意切的说道。 “你犯的错该打板子,打到死。”三太太银牙咬着说道。 她犯了什么事这么严重,陵南不知所以的求助向嬷嬷。嬷嬷朝她使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不用看嬷嬷。“三太太很肃然的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你的母亲重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想等到她归去的时候后悔吗?还是你想让世人骂我?骂我苛待下人,连贴身丫鬟的母亲病了都不让她回去照看?” “太太,奴婢走了您怎么办?” 听了三太太严厉的批评,陵南又羞又愧又感动,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来了。 “可太太您也病了。”母亲病了她很想回去看,可这样就是对主子不忠,自古忠孝难两全。 “你又不是大夫,也不是我的女儿,我病了留下你有什么用?” 陵南是她的左右手,主要是这丫头有主见,还知道体谅人,三太太很是离不开她,但自古以来以孝为大,她总不能让她不孝。 于是口是心非的说。 一席话堵了陵南的嘴。 “好了,让人去被车,再拨两个人跟你一起去,见到老人家就代我向她问好。等老人家病愈之后就早早回来。”三太太都给陵南安排好了,一一交代过。 陵南泣不成声。最后也接受了安排。 陵南走后,老嬷嬷顿觉屋子里空空的。 “太太,今早胃口好,您再喝口粥吧。”她劝着三太太用早膳。 倏然的,只见三太太一蹙眉,哇的一声,刚吃过的面点就全都吐出来了。 “太太。”老嬷嬷吓坏了。手忙脚乱去扶她。 “别告诉……陵南。哇……”三太太交代一声,又要呕吐。 这回下人已经准备好了痰盂,三太太就伏在上面呕吐不止。 “快派人去请大夫。”太太这是强忍着坚强给陵南看呢。老嬷嬷心里想明白了三太太清晨的异样。心疼的流下眼泪。 本来三老爷被那边叫去后三太太都没睡好觉,怎么可能那么精神呢? “都是三老爷气的,现在太太病了他到不见人影了,我这就去把他找过来。”她意难平的说道。转身要走。 三太太扶着胸口拉住她的衣袖:“嬷嬷别去惹那麻烦了,他心不在我这。找来也没用。” 老嬷嬷只好气冲冲的作罢。 三太太的院子总是有人忙忙碌碌的进出,西跨院就清静多了。 送早餐的下人退去就剩两人了。 “小姐您怎么还不去睡觉?”自从周一想明白了小姐的医术在林家是不能外露的,虽然小姐没交代,但应付外来人这件事都是她在顶着。 她记得那日给三老爷诊病时见过小姐和她的人的身份。都尽量回避,比如陵南,她就一直在躲着。 熬药的过程中。小姐是守夜班的,平时喝完豆浆她就去休息。今天却还没有动,其实小姐白天不见人,晚上没人见,这样反而安全。 所以她有些心急的催促。 “今日,不急,还有,事做。”林孝珏声音比从前更沙哑,吐字也没昨日那么流畅。 “小姐,你的嗓子怎么好像严重了?”周一才发现小姐一早上没出过声,后知后觉的问道。 林孝珏这具身体本身就阴气不足,于是阳气上越,再加上经年不开口,所以嗓子不好,这些天她又连着熬了三天夜,更伤了阴气了。 “一定,不要,熬夜。”林孝珏无法多做解释,只说了这六个字,算是劝告周一。周一虽然不懂阴阳之理,但也能想到小姐是熬夜熬重病了。 “都是我不好,小姐不睡觉我却去睡觉,今后我们换,晚上我看火。”她很内疚,下决心似的说道。 “别,矫情,了。少,让我,说话,就行了。” 林孝珏并不喜周一的内疚,她拖着声音说完,就朝小厨房。 周一看着她的背影撅起了嘴,心想,小姐你自己是真汉子,就不准我心疼了吗? 主仆二人到了小厨房。 “药剂我已,滤过,再熬上,六天,凑个九,就成了。”林孝珏对周一解释一下日期。 也就是她们二人还要轮守六天,小姐还要遭六天罪。 周一知道就算她坚持要换小姐也不会同意的,她也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要三太太的人帮忙,有这么说一不二的小姐可真是愁人。 周一心里抱怨的同时,小厨房里,四口铜锅开始了新的一轮蒸腾,而海鲜滤出的渣林孝珏全都放在一个大盆里,现在也不能叫渣,都是糊状的。 “这些呢,也是精华,弃之可惜。我们来做,吃食吧。”林孝珏给周一看那大盆,开始教她做海鲜糕。 “小姐,您怎么还懂厨艺?” 像和面一样,林孝珏教周一不断往糊糊里揉如面粉,她的手法娴熟利落,根本不是山中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小姐,周一都看傻了。 “与药,有关的,我都会。” 庖厨之事也与药有关,那厨子不都是神医了?周一不解,一面和面,一面迷糊的想。 林孝珏扫了一眼她的样子,有相似的场景在眼前浮现。 那还是模糊的母亲的脸,只要眼睛依然清澈,母亲在后院教他做蛋糕。 “药剂的种类有汤,散,丸,膏,后世还会有片,胶囊,注射剂……”母亲教她药物剂型,母亲一边在砧板上揉着面一边道:“若我们视面粉为主料,水则是骨架溶剂,在制药中,有的溶剂是支撑作用,有的是黏合作用,也可以,让其,分散均匀,或者控制,释放……”母亲以烹调为基础,教她制药的技巧。最后说的是缓释片的原理。 “如需要退热的病人一定要崩解时限快的药物。有的病需长时间给药,但是主原料本身无法满足,就要加入缓释剂。” “说白了,制药。手段。有。洗,晒,蒸,炙,煅,煨……烹饪。手段。有。洗,蒸,煎,炒,烹,炸……都是为了,食用的,更好,这一目的,而,采取的,一系列,手段,道理自然,是相通的。” 这是母亲在做完准备工作时,教给她的道理,林孝珏想着母亲的话,忍着嗓子疼痛复述下来。 “小姐您真的是道士?”周一听得莫名其妙,但小姐呢喃自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问话她仿佛一点也听不见。 林孝珏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倒了点菜籽油在揉好的精华团子里:“不饱和,脂肪酸。” 她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周一,仿佛在询问她。 周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摇头。 “氯化钠。”她又放了一勺盐巴在其中,再次看向周一,周一还是摇头。 林孝珏却倏然笑了。 “想起来,了。其实,我是,化学家。” 小姐经常会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化学二字周一到在意,就是小姐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有些吓到她了。 还好当将吃食放入蒸锅之后小姐就没再说话了。 精华也是熬了三天三夜的,早都熟烂了,主仆二人等水烧了一个开就出锅了。 “香不香?”林孝珏将盘子凑到周一鼻下问道。 “不知道,闻不到了。”三四天都闻这一个味儿,鼻子早都不灵了。 林孝珏眼角弯了弯:“那你,尝尝。” 周一立即夹了一下快放在嘴里。 “好吃,好吃呢。”她眼睛倏然放光,连连夸赞道。 “那就,多吃点。”林孝珏微微点头,将盘子放在锅台上,然后就要离去的意思。 “小姐,这么好吃你怎么不吃啊?”周一又夹了一块,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含糊问道。 林孝珏无奈的看着她:“因为,我吃更好,的。”她指了指铜锅里还在冒泡的汤药。 “……”周一一口糕点噎在嘴里,咽也咽不下,都快憋出眼泪了。 “那不好的小姐就给我吃。”她不满意的抗诉。 林孝珏嘴角憋了憋,离去睡觉了。(未完待续) 正文 060 请大夫 三太太闭门不出这几年已经养成了低调的习惯,她虽病的很重,但除了“有心人”的丽姨娘这个外人知道外,林府其他人是不太清楚的。 上次指路让三老爷去三太太那里伺候的下人有心要告诉三老爷真相。 “找老爷禀告什么事?家里的琐事告诉姨娘也是一样的。”在丽姨娘的院子里,有两个粗使婆子接住他, “老爷前面交代过的事,一定要当面汇报给他。”下人缩着脑袋低声道。 “看来你清闲日子过腻味了。”两个婆子相互一眯眼,一下子就堵住下人的嘴,将他带了下去。 一切处置的神不知鬼不觉。 三老爷自病愈后就心念着三太太,但如今女儿病着,他也舍不得丢下女儿去见扇娘。 女儿烧虽然退了,但全身无力,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三老爷像孝子一样守在床前。 “这礼都送了,怎么还不好转?要不要再请别的大夫来看一看。”他和丽姨娘商量。 丽姨娘知道他安排下人给施岚云送了一份大礼,可见是多么看中女儿,如果让他知道女人是装病的,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她做贼心虚,急忙道:“还得是七爷的医术,要不好转的这么快?昨晚都吓人。今后看病还是不能请那些来路不明的野大夫。” 丽姨娘信任亲属,三老爷无话反驳。 “就是没去根,我心里不放心。”他说道。 “老爷不是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再说了七老爷的医术老爷还信不过吗?他都说没有大碍。” “我信得过他,可珊儿怎么就不见好呢?” 三老爷一直纠结女儿为什么没精神,丽姨娘听出他这是对施岚云的医术有一些不满。可女儿没病,就是御医来了也无法啊。 现在最心烦的就是不能让三老爷去见三太太,所以总得有人受诋毁。 “其实……”她眼珠转了转不知如何为施岚云开脱。 “只要爹能有一些时间陪我,我就好了。”林孝珏憋着嘴突然委屈的对三老爷说,刚好接过她的话茬。 女儿如此聪慧,丽姨娘心满意足写在嘴角。 三老爷见女儿如此依赖他,哪能不心软? 他摸着女儿的额头连连答应:“爹每天都陪着珊儿。你快好起来吧。” 三老爷足不出户陪着女儿。这正是丽姨娘和林孝珊想要的结果,故而林府妾室那边算是祥和无事了。 三太太也病的起不来床,大家就都无暇顾及林孝珏。 汤药又熬制了五日。还有一日就可以制成丸。林孝珏用过早膳准备去睡觉,周一忙喊住她。 “小姐,太太病的不轻,您不去看看?”她忍了又忍问道。 小姐不是无情之人。可对三太太不知为何,就有些不管不问了。 “三婶。如何了?”林孝珏仿佛没在意她的责问,提着一个比公鸭嗓还哑的声音反问道。 “听送餐的丫鬟说吃什么都吐,而且睡不着觉,还有……。”想到后话。周一脸瞬间红了。 “还有,葵水也停了。” 林孝珏眉毛疑惑的挑了挑。 “小姐,我也是听说的。”周一以为小姐是在责怪她说女人的私密事。忙尴尬的解释。 “你过来,我交代。你件事。”林孝珏却变了个态度,很认真的朝她勾勾手。 周一忙将耳朵凑过去,林孝珏在其耳边低语。 “啊?”周一听得眼睛睁大。 “能行吗?三太太会同意这么做吗?”听完后,她看着她家小姐疑惑的问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能行,至于三婶,她这病是,气上生,要想除根,还得心药——医。 我只是,抛砖引玉,以后的事,还要她,自己选择。”林孝珏目光饱含深意的望着三太太的正院说道。 三太太的院子每日都会有大夫来诊病,说法也是五花八门,今早这个大夫又开了止吐的药。方子写好了,每天送人的小丫鬟交了诊金给他,就带着他出了院子。 周一已经在这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见人来还不急切。 “大夫,大夫,我家中还有一位病患,您一起帮着诊治诊治。”她提裙走过去说道。 小丫鬟刚要说什么,一见是五小姐的那个丫鬟,虽然不相熟,但见过两眼,太太吩咐过五小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为难她。 于是她站在一旁没有动。 这大夫也有些蒙了。 “请我来的时候没说还要诊治其他的病人啊?”他欲推辞。 周一忙塞了一两银子给他,就算是大户人家,病情未愈,诊费也没这么多。 大夫心动了,就收到袖口里。 周一见事成了一半,不忘嘴甜的交代:“您就有劳有劳,我们家六小姐病了,整日黏在床上起不来,您去给看看。” “……六小姐?”丫鬟在一旁脱口而出:“是老爷的意思吗?”若是别人也就罢了,给她们太太看病的大夫,凭什么要去诊治六小姐? 一看这丫鬟有些激动,那大夫便瞧出这其中有故事,于是微微笑着不说话。 “您先等一等。”周一按按手让大夫等她,然后一把把丫鬟拉倒一边。 “这是五小姐吩咐的,你听我的,领着大夫去给六小姐诊病,就说是太太特意给六小姐请的人,切记,一定要表达出太太对六小姐的关心。” “姐姐的意思是让三老爷欠太太的情?可到底是太太让的还是小姐让的?”丫鬟有些不明就里,如果是太太让的怎么没直接告诉她?如果是小姐让的,小姐不是她主子,要听她的吗? 周一看出她的犹豫 “别管谁让的,你知道太太多关心小姐吧?小姐自然不会害太太。”她用小姐教给她的“利诱之法”,又掏出五十两银票给她:“太太无儿无女,小姐的钱财可都是太太给的,办好了此事,小姐还有赏赐……” 丫鬟看着银票上的字数眼睛都直了。 “给我的?”她云里雾里问道。 “无论如何要通知老爷太太病了,只要你能把老爷找来,事成之后小姐还有重赏。”周一说到这神秘的一笑:“比这个多哦。” 丫鬟有种天上掉钱的感觉,小姐出手可真大方。 她心想,三太太对五小姐那真是百里挑一的好,说不定太太以后会将嫁妆都给小姐。 太太院子中个个都是人精,她不过是个下等丫鬟,若不拼一拼何时能出头? 小丫鬟掂量着利害关系,想通了。 “等我消息。”她满口答应了。 三老爷正愁林孝珊的病情呢,就有下人禀告“三太太请了大夫来给小姐看病。” “还是扇娘深明大义。”三太太听了感慨道,忙让人去请大夫进来。 林孝珊是装病,这大夫一来还不露馅?丽姨娘吓得心肝颤抖。 她有心骂那下人不长眼睛,一看是三老爷院里的人,如今坏就坏在,三老爷虽然住在她的院子里,但他的下人也跟着,有那么两个不是她的人。 丽姨娘强忍住心中对下人的火气,做不满状对三老爷道:“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三太太就这么急急给珊儿请大夫,若是传出去还以为女儿是病秧子呢,到时候耽误了亲事她赔得起吗?老爷,您可不能让大夫进来。” 三老爷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扇娘怎么会存那个心思?”(未完待续) 正文 061 病情泄露 三老爷相信三太太的人品,他不相信妻子会心存害女儿的念头,这表现让丽姨娘心中酸涩。 但她也明白了,此时重要的事是不要让这大夫诊病。 她忙赔笑道:“老爷误会我了,太太自然不会存那个心思,可有些大夫嘴没把门的,他们要是乱传呢? “你多心了,人吃五谷杂粮谁会不生病?谁家又没请过大夫?珊儿只是偶尔病了一次,怎么会有人乱传?”三老爷并没有被她三言两语劝服。 这时候大夫和丫鬟就已经进了屋里了。 三老爷站起来和大夫寒暄几句,就让他去给女儿诊脉。 “老爷稍等。”大夫交代一声,就挽起袖子。 这一下去可就知道真假了,丽姨娘焦急的看着林孝珊。 “我不让你诊,我不让你诊。”林孝珊领会到母亲的难处,忽然划拉着胳膊,不让大夫近前。 “珊儿你怎么了?”这样子把三老爷吓坏了,他忙走到床边去拉女儿。 林孝珏毕竟还小,也是怕露馅,真急了。她拽住父亲的衣袖不放,眼泪汪汪道:“爹,我不让别的大夫诊治,我要七叔爷。” 原来是怕生,三老爷很是尴尬的看着那大夫。 反而那大夫到很不介意的样子。 “老夫就帮小姐诊诊脉,先不开方子,药也不苦,小姐先不用怕。” 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喜欢让大夫看病是不愿意喝药,大夫以为这位也是,于是很和气的说道。 他说话的时候手可就伸过来了。 林孝珊眼看这人的手要搭在自己的腕上,针扎一样的叫出来。 女儿拒绝其他医生,还大喊大叫的。三老爷心中有了疑惑,女儿若不是病到癫狂那就是有难言之隐? 丽姨娘看三老爷脸色变了,怕他执意让大夫给女儿诊治,于是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就一挥帕子,不客气的站起来:“大夫自问比少施医馆的施大夫强吗?施大夫诊过的人,您还要自取其辱吗?”她问道。 这是用羞辱的方法让大夫知难而退?姨娘也太苛刻了吧?三老爷明白丽姨娘和施家的渊源。可也不能就此得罪人吧?他刚要说什么。 那大夫果真就变了脸:“是你们花钱请我来的。不让看就不看,何必出口伤人?再说,少施医馆的大夫有什么了不起?不也没有张大夫和神医小姐厉害吗?” 现在比医术。城里最有名的可不是少施大夫了。 那大夫生气的数落着丽姨娘几句,打断三老爷的挽留,然后转身就走。 可能觉得还不解气,到门口的时候还叨叨咕咕的:“我行医十年。从没见过哪家一个姨娘这么嚣张跋扈的,简直不知所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丽姨娘最痛心的事莫过于自己的姨娘地位,她气的面色发黑,都忘了大夫这么走了三老爷岂不怀疑? 三老爷听那大夫的话有心感触。他不顾结发之恩,宠信姨娘,这事儿对读书人来说算是风流。但对于过日子,确实挺荒唐。 可又确实是他做出来的事。被人这么说真没面子。 “你这是干什么?扇娘请来的人,你怎么说讽刺就讽刺呢?”思来想去不舒服,三老爷有些火气的朝丽姨娘发火。 三老爷从前很少关这些琐事的,更不会发火。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不安好心请大夫。 一提三太太,丽姨娘就更闹心了。 “老爷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说我的。”她拿出手绢假意擦眼泪。 三老爷则纳闷,从前为什么会怕这么肤浅的一个女人? 两个人生闷气,林孝珊躺在床上拉着三老爷哭。 屋里的气氛有些心烦。 丫鬟是不知道三老爷已经有所悔悟,她转着眼珠看着众人的反应,也去跟三老爷作别。 “老爷,太太还病者,奴婢告退了。” 寂静中的一句话让三人都抬起头来。 差点把她忘了,她是三太太的人。丽姨娘和林孝珊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看着正在行礼的丫鬟。 三老爷听的心急:“你说什么?扇娘病了?是更严重了吗?” 对,对,大雨之日在扇娘那里,她人就蔫的,但是还能和他下棋,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丫鬟的话让三老爷想起三太太也是个病人。 做戏要做足,他这一问,丫鬟顿时就哽咽起来:“已经五天没吃过东西了,床都起来不。” 这是非常严重的症状了。三老爷急了。 “病了这么久为何没人跟我说?你们都是死人啊?”他火冒三丈的一甩袖,推掉林孝珊的手,然后也没看见女儿一闪即逝的仇恨表情,就开始骂丫鬟,丫鬟则怯懦的看着丽姨娘。 “问你太太的事,你看她做什么?”三老爷眉心轻拢,顺着她的目光转回视线。 丽姨娘感到了那寒冷的审视目光,心中一敛。 “老爷,我也是才知道太太病了,怎么和珊儿一起?真是巧。”她话里有话,说的好像三太太挣着和六小姐生病一样。 “太太一直以来身子就不好,如今更严重了,饭都吃不下。”丫鬟有些争辩的意味说道。 “生病又不是谁想要的,你好好照顾珊儿,我去扇娘那边看看。”三老爷也不知道多没多想,就如此一说。 丽姨娘心惊他可能怀疑自己了。 自从三太太不出门,三老爷可是对她言听计从,十分信任,这一切好像都变了呢?都是因为那女人莫名出来,她为什么会出房门?因为林孝珏,归根结底都因为那小哑巴。 丽姨娘厌恶极了三太太,心想不能让老爷见她,她死了才好。 “老爷,可珊儿怎么办啊?”她心疼似的拍着林孝珊的手,目光楚楚可怜看向三老爷。 “爹。”林孝珊也适时候的大哭起来。 “你说过要陪着我的。”她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手拉着三老爷欲走的衣袖,不依不饶的晃荡着。 “我去看你娘,你乖乖的养病,我去去就回。”妻子,女儿,真是左右为难,三老爷虽然嘴上说要去看妻子,但怎么也不忍心挪动脚步。丽姨娘再次为女儿的聪慧耳感到骄傲。 只不过…… “你娘。”两个字有些刺耳。 难道林世渊有心让珊儿认到嫡母名下?那可真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她咬了咬嘴唇,心里诅咒三太太一病不起。 其他人并不能窥视丽姨娘心中的恶毒。 林孝珊以为父亲很宠她,眼看不让父亲离去的计谋凑效,她更是撒娇。 她拽着父亲的袖子就不住的摇晃:“爹说话不算话,是坏人,是坏人。” 小孩子气鼓鼓的不知道轻重,三老爷都被她拽的快要站不稳。 “要是太太有小姐的精神头就好了。”丫鬟在旁边突然说了一句。(未完待续) 正文 062 撕扯 丫鬟的一句话让屋里的气氛瞬间凝结,三老爷明显的一怔,回过神来看林孝珊的目光就不同了。 林孝珊手还放在父亲衣袖上,也愣了。 “对啊,珊儿你不是觉得身上无力吗?”可拽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三老爷从前只是不爱相信至亲至近的人会欺骗他,起码扇娘不会,扇娘不满就不搭理他,一下就好几年。 此时他再愚钝也会联想到姨娘可能利用女儿来争宠,何况他不愚钝,只是不愿意去那么想。 “人家,人家是怕父亲走,心,心急,哇……”林孝珊被父亲问的语塞,支支吾吾哭出来。 三老爷就不忍心再骂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丽姨娘。 她的相公终于怀疑她了,丽姨娘有种天要塌了的感觉。 “老爷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是怀疑珊儿的病是装的?”她做贼心虚又倒打一耙的问道。 “我哪里这么说了?”三老爷不耐烦的说道。 丽姨娘很了解三老爷,她心想,如果此时她息事宁人,老爷过后一定会认为她理亏,还不如闹一场,给自己挣个说法。 想及此她一下子冲到丫鬟身边,啪的一下就打了她一个耳光。 “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有你拿主子比较的份?多嘴多舌的是不是有人派你故意这么说的?”她气愤骂道。 她是三太太的丫鬟,指向已经很明显了,意思就是说三太太挑拨老爷和六小姐的关系。如果是其他丫鬟可能会被这阵势吓到,不过她可是三太太的丫鬟,且五小姐的丫鬟说了。她越硬气回去得到的好处越多。 为了银子她哪能那么好欺负? 丫鬟也哭闹起来:“是有人派我来,那也是为了六小姐好,我们太太给小姐请大夫还有错了?我好歹是太太房里的人,有什么错姨娘不妨禀告太太去,太太自会惩罚,何苦要姨娘狗拿耗子?再说了,奴婢说六小姐有力气不好吗?难道要像太太一样起不来床姨娘才高兴。”她说着就委屈的哭起来。 丽姨娘没想到这不起眼的丫头嘴这么厉害。敢还嘴。也是怒了:“我什么时候觉得太太起不来床我觉得高兴了?你这蹄子可真会挑拨。”她说着就又去打丫鬟的脸,且骂道:“让你挑拨主子的关系,看我不教训你。” “我什么时候挑拨主子的关系了……我是太太的人。你一个姨娘凭什么打我?”丫鬟不甘示弱,不仅还嘴,还抓住了丽姨娘的头发。 她一口一个姨娘,说的丽姨娘地位非常下贱一样。当然别人家的姨娘确实只是半个主子,可他们家的姨娘能当家啊。 这下子丽姨娘屋里的下人和丽姨娘自己都傻了。三太太的人果真不好惹。 三老爷也蒙圈了,扇娘的人怎么敢打姨娘呢?妻子,妾室,打破头难堪的还是他这个男人。此事不宜闹大。 “好了,我还没死呢。”三老爷暴吼一声,让人拉住争吵的二人。 “老爷。一个丫鬟都能打我,我还有什么脸活?”丽姨娘被拉开。捂着脸委屈的哭哭啼啼起来。 三老爷一看,好家伙,头发都散了,还好脸没被挠花。 三老爷也觉得这丫鬟很嚣张,他厉声道:“带下去家法处置。” 丫鬟一听要挨打,慌乱中想起五小姐丫鬟告诉她的话:“我是替太太鸣不平,老爷就不顾夫妻之情要打太太的脸吗?她的话您可都听见了,她心里诅咒我们太太,身为太太的人我岂能不气愤?” 这死丫头,她心里想的她怎么会听见? “你这蹄子血口喷人,老爷,这死丫头是不是疯了?我怎么会诅咒太太?”丽姨娘愤怒的反驳。 太太和姨娘不和,其实丫鬟说的不一定有错,但姨娘也是半个主子,她打她怎么也不对。 “太太,姨娘,怎么办,怎么办?”三老爷本来就怕麻烦,如今要被逼疯了。 丫鬟一见他犹豫起来,知道那话凑效了,正感激周一的提示。 这边丽姨娘见三老爷焦躁的跺着脚,给带人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些婆子当即就要捂住丫鬟的嘴,将人带下去。 什么叫从天堂到地狱,丫鬟挣扎着慌了神。 这时外面突然有三太太的人闯进来。 是四个丫鬟。 “让你送个大夫都能送这么久,太太病重需要人你不知道啊?”为首的丫鬟是个中等丫鬟,她一进来就骂那丫鬟。 那丫鬟看见自己人像看见救星一样,心想,小姐的丫鬟诚不欺我,果真有救兵,她蹭的一下就窜到她们身后。 为首的丫鬟给她一个心安的眼神,然后看三老爷正傻傻的看着她们,忙行礼道:“小丫头不懂事,嬷嬷让我们带回去管教。”说到这她犹豫一下,然后突然福身不起,啼哭道:“老爷请不要怪她,太太晕倒了,还不让我们告诉您。” 晕倒了?三老爷立即慌了神,他的扇娘最不爱麻烦人,所以什么都忍着,什么都不告诉他。三老爷一甩袖推掉林孝珊扶着的手,一句也没交代就匆匆离去。 丽姨娘看着那熟悉决然的背影感觉眼眶莫名湿了,屋里顷刻间针落可闻。 三太太的丫鬟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也没做声,福了身就撤了出去。 如自家院子一样,来去自由。 “姐姐你们怎么来了?三老爷要罚我,吓死我了。”出了门,小丫鬟有惊无险的拍拍胸脯说道。 大丫鬟让她嘘声:“是五小姐的丫鬟通知我们来的,还好有老爷的人放行,现在趁着姨娘没反应过来快走。” 三太太的丫鬟扯虎皮拉大旗还真吓唬住了丽姨娘的人。 待她们都走后丽姨娘才回过神来。 她叫来下人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任由那边的人进出我的院子来去自由?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下人们低着头屏气敛息。 嘴上不说心里都觉得委屈,三太太有钱,养了许多闲人,论打架他们也打不过啊。而且人家还占着正房的名头,这府上哪里人家不能去? “娘。”林孝珊再病下去无意义,她恨其不争的下了床走到母亲面前:“这次是您太沉不住气了,父亲都没说什么,您就跟一个贱人争论,真是愚蠢。” 母亲的姨娘身份本就让她觉得脸上无光,再加上这上不得台面的短浅目光,跟丫鬟都能打起来,真是愁死人了。 丽姨娘很惯着女儿,平时女儿跟她说话也不怎么用敬语,她已经习惯,也觉得女儿训斥的有道理。 “看我从前一直如此,你父亲并没有嫌弃过我啊?”她想着三老爷的变化心中一颤。 “是她变了,那个女人变了,从前她不是不屑吗?现在知道耍手段了。”她看着女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结节。(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的一本书,现在在青云榜上哦,【嫡兰(书号3451403)小说作者:素色的灰。简介:王诺兰觉得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意外穿越,意外嫁人,意外怀孕,太多的意外了,但是人生不就是那么多意外嘛?来吧,笨王爷,我来了!】 正文 063 拒医 三太太吃什么吐什么,肢体冰冷浑身无力,闭经,严重的时候还晕倒。 三老爷从丽姨娘那里出来才知道妻子病的这么重了。 “你怎么早不告诉我?”他守在三太太的身边追悔不已的责问道。“这生病是开玩笑的吗?是你自己能挺过来的吗?” 他走是伤心莫名,恨不得将他提过来打骂到死,或者今生再不相见,可他再来关心的时候,那些伤人的行为又都做不出来了。 三太太恨自己对这个男人多情,无力的笑了笑:“记得刚成亲那时,晚上睡觉我咳嗽,你都会抱怨很久,我知道你是怕麻烦的人。” 老嬷嬷听不下去了也道:“若是老爷不来惹太太,太太也不会病的这么重,这么多年太太不也是一个人挺着的吗?” 二人的话都如针扎一样刺痛三老爷的心。 “我……”他想争辩,可仔细想她们说的那个混蛋确实是他。 “看以后……看以后的。” 此时不能在惹扇娘不高兴,从前的荒唐事他也不愿再提,三老爷像是做保证似的让三太太往前看。 而过去的事三太太也不想抓住不放了。 “人都说大病过后有大悟,也不知道老爷是领悟到了什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领悟到生不易,当珍惜眼前之人。” 扇娘对他说话跟温柔,三老爷就当她不气了,含情脉脉的说道。 只是你眼前有好几个人,三太太心酸,就闭上眼睛。 “我累了。” 这是不想再说话了。三老爷放开她的手,然后将嬷嬷叫过来,小声问道。 “请了多少大夫?怎么还不见好?为什么不请张岳敬和那神医小姐?” 他的问题太多,老嬷嬷要一件一件的回答。 “九天请了九个大夫,有说外感风寒,有说脾胃不和……” “我也认为是脾胃不和,胃气上逆。不然怎么会吃什么都吐呢?” 三老爷是读过两本医书的。于是当老嬷嬷将大夫的诊断说不来之后,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从而打断了老嬷嬷的话? 信你?你自己外感风寒说不用吃药。最后差点见阎王,长心眼的谁能干出这种事? 老嬷嬷对三老爷的看法不屑一顾,她眉毛挑了挑没说话。 三老爷也知道老嬷嬷看不上他。 算了,不和无知妇孺一般见识。 “那张大夫呢?”他继续问上一话题。转了方才的尴尬。 老嬷嬷也收了鄙夷的情绪。 “请了,不过张大夫丢了。神医小姐不见了?”都是为了三太太的病情,她才很详细的把请大夫的经过说了一边。 有人说过神医小姐是巫医,三老爷心想,这两个人不是约好上哪成仙得道去了吧? “那请少施氏来看看?”两个名医都不知去向。三老爷心中有合适的人,于是试探的推荐。 老嬷嬷没好气的瞪着他:“老爷是嫌太太还病的不够重是吧?” 说完她一甩脸,扭腰走了。 “这个老太太。”三老爷吃了瘪。又不能惩罚三太太的人,尤其是这个老婆子。心中不忿。 又一想,扇娘与周氏要好,故而排斥少施氏也在情理之中,可总不能因为周氏命都不要吧? 想多了,三老爷也矛盾了,左右为难到底要不要请少施大夫来。 施岚云接到三老爷的请柬,指头点在请柬上犹豫不决的敲着。 小厮看出他的心烦:“林家那位太太一向与咱家作对,她不好对我们并无损失,老爷不去就是,何必犹豫呢?” “其一,这是林老三的面子,林是泽虽然抛妻弃女,但对这兄弟还是相当照顾的,说白了他看中的是家族。” 林世泽虽然是施岚云的侄女女婿,但是他一直不怎么认成他的人品,他也知道林世泽为了再朝中有一席之地,经常自掏腰包供养族中子弟上学,反正就是那些士大夫的破毛病。 他分析这治与不治的利弊:“其二,哪位太太的弟弟现在可是皇商,别人弄不到的东西他都能弄到, 他在关外很有门路,你不知道,关外有很多宝贝,大哥想与他合作已久,但他不识抬举,若是我医好了他姐姐,说不定这条关系就通了。” 小厮想了想:“那老爷就去吧,小的这就去被车。” 施岚云叹了口气道“去吧,我之所以犹豫不决,是怕那小结巴又来捣乱,我都想好了,她敢再来,我一定让她名誉扫地。” 自那日在林府不见了小结巴,连张岳敬都丢了,就是他们少施医馆的人也没找到,这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怕有什么大阴谋。 小厮心想,家里被这么邪门的女子盯上了,难怪一向心思缜密的七老爷变得更小心翼翼了。 施岚云进林府给三太太瞧病,丽姨娘自然也不会错过消息。 她在通往后院的路上遇到施岚云,行礼道:“七老爷。” 施岚云老奸巨滑当然知道她不是偶遇自己,尤其再看她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怎么弄得这么憔悴?林世渊喜欢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施岚云不满意的问道。 曾经她也以为老爷喜欢的是美色,妾以色示人,现在比色她自己输给那个女人了,男人都变心了,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七老爷为何要给那女人诊病?您有没有替我着想过?她不在,老爷或许会看在孩子的面上……” “不要痴心妄想,回去。” 丽姨娘心心念着扶正,那样孩子们就不是庶出了,而这种可能性只有那个女人死了。 她盼呀盼的,终于老天要收她了,可自己人都不和她一条心。 施岚云无心理会丽姨娘的样子让她明白,施七是指望不上的。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二夫人、少施家是她的靠山,原来她不过是颗棋子,而她真正该依靠的是三老爷啊! 不行,一定要从那女人那里将老爷夺回来,看着施岚云远去的背影,丽姨娘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三太太并不知道三老爷请了施岚云来,当大夫进屋来,她才看清楚人。 施岚云看到容颜未改只是十分虚弱的林三太太背部吃力抬起,诧异的看着他,忙先打招呼。 “世渊媳妇,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啊?”他以长辈的态度和蔼的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三老爷心里有谱了,扇娘应该不会给施岚云脸色看了,他心里十分感激施岚云给他的脸面。 这时却看见扇娘透过来的失望的眼神。 “看见施七爷,我哪里都不会好。”三太太面无表情的将目光移向施岚云,一开口就不客气。 三老爷比施岚云还尴尬。 “扇娘……”三老爷有些恼怒的轻斥一声。(未完待续) ps:《盛世嫡宠》书号3445294,简介: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却被人陷害,名誉扫地,最后落得一席粉妆一台小轿从后门入府成为御亲王妾室。重生一世,成奕瑶告诉自己:“上辈子的事我可以当做黄粱一梦,但这辈子绝不再心慈手软,算计我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正文 064 专翕大生膏 “嬷嬷,送客。”三太太一点不顾及三老爷的样子,把手一抬,就要赶施岚云走。 施岚云和三太太打过交道,这女子和周氏穿一条裤子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脾气还是这么臭。 好歹他也做个心里准备,为了家族的利益,施岚云依然客气不改。 “太太已经伤了脾胃了,如不及时调理恐怕要不好。” “夺人相公,我以为少施家只有女人脸皮厚,没想到七老爷也这么脸皮厚,不过您放心,我家弟弟绝不会和你家做生意的。”三太太依然不买账,非常苛刻的挖苦道。 施大夫和蔼有加,媳妇却不依不饶,三老爷心中尴尬恼怒,刚要装一装男子汉。 没想到施岚云心思被别人戳破,也忍不了了。 他又羞又恼的道:“吴扇娘,我是看在你是林家媳妇的份上才来给你诊病,没想到你做人竟然如此不通事故,一点情谊都不讲。” 三太太冷哼一声:“我正是因为有情有义才不会与你等有牵连,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油盐不进的先撕破脸皮,施岚云听到她的决心,肯定是不会与他少施家合作,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什么亲戚不亲戚,他也不受气了。 “那你就等着病入膏肓吧,我只可怜你无儿无女,恐怕你死后连送终的人都没有。” 媳妇和施岚云一言不和吵起来,想压都压不住,三老爷本来为施岚云鸣不平,现在那厮却诅咒他媳妇。 三老爷脸气的发白,但大夫是他请来的。也不好翻脸,他抬抬左手想说媳妇舍不得,太太右手想劝亲戚说不出口。 老嬷嬷看他牙关紧闭的样子心里骂了一句废物。 “别以为你是林家的亲戚就可以到我这里作威作福,我不吃林家的,不穿林家的,我连男人都不用林家的,你们原意休就休。当谁稀罕。还有你自己上门找骂,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还有没有脸皮?”三太太听施岚云净往她心口扎刀子。也动了气,骂人停不下来。 她平时为人外冷内热,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吵架还挺在行。也是牙尖嘴利的女子,和泼妇没什么区别。 商家女果真上不得台面。施岚云气的胡子颤抖。 老嬷嬷听得解气又担忧。 三老爷感受又不同,扇娘竟然还有这么直爽的一面,从前她对他可都是爱理不理,冷冰冰。要是这样发脾气他早乖乖听话了。就是“男人她都不用林家的”那句不怎么好听。 “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三老爷因为三太太骂施岚云心中出了一口气,但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他貌似尴尬的劝和。 这时候还劝个屁?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责骂他的妻子吗? 施岚云比三太太更清楚三老爷有牵着不走打着走的毛病,不然丽姨娘不可能拿捏他这么多年。 “夫纲不振。林三爷,您这一家之主就是这么当的?好窝囊!”施岚云愤怒的责骂一声。 矛头指向他了,因为二嫂,忍吧。 三老爷很尴尬的张张嘴。 “扇娘是病人。”他目光闪烁的看着施岚云说道。 施岚云就知道这个男人很没用,他眼睛一眯。 “你真的以为林家是少施家呢?在我的地盘瞪我的相公?告诉你,就是林二夫人也管不到小叔子房里。”三太太啪的一声摔了一个杯子,差点砸到施岚云。冷声 “请你滚蛋你不滚,是不是要人打你才肯走。”接着,她目光一凛,又让嬷嬷去拿杯子。 三太太院子很热闹,西跨院可以听见细碎的声音。 “有人吵架?”周一支愣着耳朵道。 林孝珏仿佛没听见。 九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她又是一个上午没睡。她将熬成一锅的海鲜和药材中撒入事先磨成粉的茯苓,白芍,芡实,莲子,然后做成丸,这样专翕大生膏就做好了。 专翕大生膏也是后事人吴鞠通的方子,保胎秘方。这其中的海参鲍鱼等有情之物都是滋阴的好东西,整个方子更是补阴的佳品。不过身体有湿和患外感病的人不宜服用。 林孝珏拿起两丸,自己含着一丸,另一丸塞进周一的嘴里。 周一本没防备,咕噜一下就吞下去了。 “小姐,这不是给三太太准备的药吗?”怎么她们自己吃了? 林孝珏此时嗓子已经失声了,她嘴角弯了弯,在纸上写道:“我要去给三婶侍疾了。” 周一最近又涨了本事,就是习惯小姐的答非所问。 她忘记先前的问题,问道“侍疾?小姐要给三太太治病了?”等了九天,小姐终于要出手了。 看小姐诊病很痛快,周一竟有些小激动。 林孝珏将重要的事交代给周一,周一都一一应下来。 她们走出西跨院,周一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姐,你的嗓子……从此以后会不会又哑巴了?” 林孝珏抬着胳膊摸摸她的头让她安心。 她比小姐高半个头,小姐摸她需要仰头,这挺好笑的动作却让她异常踏实。 主仆二人无声交流一番,林孝珏就带她去了三太太的院子,正看见施岚云怒气冲冲离去的侧影。 周一有些怕被施岚云识破身份,欲要躲。林孝珏扯着她的衣袖还一点不介意的勾勾嘴角。 施岚云拂袖而根本不会回头,但周一依然小心翼翼的让丫鬟传话。 丫鬟还没到之前,回到三老爷目送施岚云离去。 本来施岚云对扇娘不客气,他是生气的,但这人真被扇娘赶走了,他又觉得对不起亲戚。 为什么最近家里鸡犬不宁呢,除了争执就是争执? 三老爷越想越心烦,尤其是媳妇的态度,她方才与人吵架的话,再琢磨起来完全不把他们林家、他这个相公放在眼里啊。 “扇娘,这样不太好,毕竟他是二嫂的叔叔。”三老爷不满的说道。 心中有气但语言不是很强烈,毕竟扇娘是病人,他还是心疼媳妇的。 三太太看着家伙面无表情的跟她叫板,也面无表情的回敬他。 “老爷。”她冷声道:“我的心中,二嫂只有一人,你可以承认你的新二嫂,但不要拉我一起,你林家得她的提携你们可以不记得,但我不能忘记她对我的恩情。”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林家都是忘恩负义的人一样。三老爷听三太太声声苛刻也冷下脸。 “你病了,我给你请个好一点的大夫也是错吗?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林家,我们林家,难道你不是林家的人?当年母亲要写休书,我竟然会死活不同意,早知道你不把这里当家我就应该给你一纸休书。” 夫妻吵架总是话赶话的,哪里疼就戳哪里。 提起休书三太太负气冷笑:“不是你的好心我就该全然接受,你为我请大夫我这里谢过,不过也请你细想,这样会不会给我带来不便,至于休书,你虽然不休我,但我已经把自己休了,强加来的好处同于欲加之罪,我并不高兴,还得勉强欠你人情,以后这样的事你还是少做吧。” 这席话包含了太多无情和坚持,三老爷听来刺耳,尤其是那句我已经把自己休了,这是不承认他们是夫妻。 “吴扇娘,想不到你是这么冷血的人,你替周氏养孩子十二年,就算欠她的也还清了,今天你竟然因为她个死人和我争吵,我已经决定要与你重归于好,你这样真的伤了我的心。”他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说道。 说的三太太心里也冰冷冷的。 “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饱读诗书怎么会认为恩义有尽头?二嫂虽然死了,但我知道,如果她活着也会如我一样,你从未发自内心的与一个人相交,所以你不懂。何况孝珏还在府里,我不能与施家交好,永远不能,如果我能就是背叛,就无脸见孝珏。” 提起林孝珏三老爷才想起来他是用什么借口来见三太太第一面的。 “那个哑巴……”自从她进门家里就鸡犬不宁,果真是祸害,可媳妇就心疼这小祸害,三老爷无奈的呢喃一声。 这时,通报的丫鬟刚好进来。 “太太,五小姐说要给您侍疾,在门口等着呢。” 听见声音三太太和三老爷都愣了。 “那个哑巴?”三老爷又无奈又惊讶的说道。(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ps:书名:重生之仙藤,书号:3455250简介:美人一梦三千年,御剑修仙非等闲。一朝梦醒后,还是凡尘旧楼前。做梦?重生!母重病,兄纨绔,要治!苏闲干瞪眼,姑娘的仙藤何在?咳,美人师兄,你不是早日飞仙,做了神仙?ps:炮灰穿越修仙界又重生回原来的时代的故事,无限逆袭,冷眼看女主虐恋。 正文 065 侍疾 不能背后念道人,三老爷就念道一声小哑巴林孝珏就来了。 “不知老爷是否敢见孝珏?”三太太斜着眼问三老爷。 那意思分明是说他对不起周氏,就没脸见侄女。 不见就不见,刚好还能躲过争执,吵来吵去都不知道为什么吵了。 三老爷不想争执继续。 “我没脸见她行了吧?我一辈子都不见她。”他随口一句话,就要出门躲灾去。 嬷嬷心想,三老爷可真烦人,不愿意见就别来回撺掇,来了就让人生气。 三老爷不知道嬷嬷心里骂他,他也没想走远,只是想派人去找张岳敬和那神医小姐。 虽然他能气媳妇,但媳妇病了最关心媳妇的还是他。 在门口刚好看见一抹衣身影。三老爷猜到可能是侄女林孝珏,不过气媳妇是假,他不见小哑巴却是真,谁让话赶话说出来了呢? 君子一言九鼎。故而三老爷扫都没扫那红色一眼,扬长而去。 三太太自三老爷浅一脚出门,马上就呕吐不止,奈何肚子里没什么东西,吐的都是酸水。 老嬷嬷心疼的掉眼泪。 “这三老爷怎么这么讨厌,太太的病好像又重了。” 自己气量小就不怪别人,三太太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嬷嬷不要再置气了。 “可怎么好,得赶紧找个好大夫,这么下去不行啊。”三太太不让嬷嬷提三老爷,嬷嬷就换了着急的话题。 请大夫,平时没病没灾的时候听说的大夫不少,一病了请来都不顶用。 三太太心想着顺其自然吧,然后露出一丝让老嬷嬷安心的笑容。 可老嬷嬷也不傻。知道她是强撑着,于是转过头到她看不见的角度抹眼泪。 这时丫鬟通报,五小姐到了门口了。 “太太,五小姐来了。” 一直以来她都病歪歪的,想见人又怕这副鬼样子吓到孝珏,今日既然她来看她,就坦诚相见吧。 三太太好整以暇忍住吐。让老嬷嬷给她在身后垫了个枕头。 太太这次您可别晕倒了。老嬷嬷担忧的看着三太太。 三太太则一脸期待的注视着门口,瘦骨嶙峋的十指揪住褥子。 林孝珏个子虽小,但姿态如松。她脊梁笔直的迈步而来。 又见面了。三太太的手攥的更紧了。 林孝珏走到三太太面前无声的施礼,周一笑嘻嘻的露出两颗小虎牙,替小姐说道:“我家小姐给三太太行礼。” 这孩子还是不能言语。 三太太泪眼汪汪的伸出手想要摩挲她的脸,林孝珏就凑上去。 婶侄二人抱着头。三太太悲伤而泣:“那天没看清,你都长这么大了。真像你娘,又不像你娘,你娘长得高,也没这么瘦。” 她仿佛自言自语的追忆着故人。林孝珏失语无法接应她。 气氛伤感又尴尬。 “太太病好了小姐就胖了。”周一忙背着小姐写给她的纸条,打破预想中的悲情。 “小姐给太太侍疾,以后太太用药都要小姐亲自煎熬。” 三太太听了很感动。她哽咽着放开林孝珏。 “哪里用得着你?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越说她的目光越柔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熬什么就熬什么。就算把院子点了,三婶都给你顶着。只要你高兴就行。” 林孝珏站直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三太太一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她求解的看着周一。 “啊!”周一翻译道:“小姐的意思是侍疾她来,院子可以点。” 一席话把悲伤中的众人都逗笑了。 嬷嬷道:“这丫头可真有趣,也多亏了你在小姐身边,小姐才不孤单。” 三太太也道:“长得也讨喜,你照顾小姐有功,我不会亏待你的。” 三太太财大气粗,这点周一早就领教过,比她家小姐还败家。 “谢谢太太。”她笑嘻嘻的道谢。 不会说话的林孝珏和没心没肺的周一让三太太的院子了多了许多笑声。三老爷住在外院听了都嫉妒。 媳妇都不跟他笑呢。 不过没人理他,现在三太太这边的人都围着两个主子转。 到了傍晚时刻,吃过晚餐,三太太房里就剩下心腹老嬷嬷和林孝珏主仆。 她又是一顿吐,林孝珏招招手让周一将在小厨房熬好的汤药端进来。 周一速去速回,不一会就端着瓷碗进来,林孝珏接过瓷碗又端给三太太。 “这是给我喝的?”三太太坐在椅子上有些惊讶的问道。 林孝珏站在她面前肯定的点头。 “小姐,药不能乱喝的。”嬷嬷以为林孝珏不懂,很和蔼的要来接碗,关键她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开的方子,小姐怎么就熬了一碗药。 林孝珏很坚持的冲她摇头,然后执意往三太太面前一送碗。 碗端的很平,动的时候汤药也没有洒出来。 三太太垂下目光看着近在嘴边的药碗,有些犹豫。 她无儿无女,孝珏是二嫂的女儿,那就是她的女儿,女儿给她喂药,就算是毒药也应该喝吧? 她想着手动了动。 老嬷嬷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手疾眼快按住了。 然后老嬷嬷又无奈又好笑的看着林孝珏:“小姐心疼太太我们知道,但是药乱喝会出人命的。” 人命二字又让三太太犹豫起来。 这些人不能无故相信她,林孝珏目光偏向周一,周一立即明白了,她的传话使命又开始了。 “与医药有关的,我们小姐都会,嬷嬷您放心,太太喝了就好了。”这里人都对三太太忠心耿耿,故而她敢说出小姐懂医。 林孝珏在庙门长大,算是没人要的孤儿,再加上她还这么小,说她会医,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三太太和老嬷嬷听着周一吹嘘,二人面面相觑。 “你说小姐会医术?是如何习得的?”三太太害怕周一利用林孝珏装神弄鬼,表情突然变得肃然说道。 这可把周一难住了,她一路跟着小姐也不知道小姐的医术是哪来的。 “庙里失了火,小姐就会医术了。”她习惯性的说着一直以来的解释。 三太太暗含怒意的将手放在桌子上。 “火烧出来的?”庙里失火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查,说不定和这个丫鬟有关。 周一再愚钝也感到了三太太的冷意,刚才还好好的呢,她不明白的看向小姐。 林孝珏无奈的叹口气,放下碗就走向案前。 这一奇怪的行为很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老嬷嬷微微抬起下颚努力看。 只见林孝珏提笔在写些什么。 看不清笔记,三太太将询问的目光看向周一。 “小姐有话要说。”周一解释到。 既然如此众人都无声的等着她要说什么。(未完待续) 正文 066 经方 不一会的功夫林孝珏就将要说的话写完了,她拿给三太太,让她亲自看。 是什么?三太太很好奇的接过来,只见上用梅花小楷工整的写道。 “女子多爱心气郁结,因此伤肝,肝主木旺,木克脾土。三婶您肝气不舒故而脾胃不和。且肝内藏血,主输泄,若肝气不舒就会引起血淤,肝气疏血路过女阴,您已经闭经,这十分严重了,故而当疏肝顺气才能病愈。这让您喝的要是柴胡龙骨牡蛎汤加味,柴胡入肝经正合适您的病症。”她写的详细的分明,有理有据,连三老爷经常看医书的人都讲不出这么令人信服的道理。 三太太是怎么得的病她心里明白,就是气不顺,侄女一语中的她都看呆了:“孝珏,你这都哪学的?” 老嬷嬷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三太太很紧张她就更好奇了,她动动脖子想看。 林孝珏听着三太太的疑问,很快又写了一张纸。 “这都是≤伤寒论≥中的理论,柴胡龙骨牡蛎汤也出自伤寒论,是经方,三婶可放心服药。” 三太太现在哪里是怀疑她,她是高兴啊,孝珏有医术,她不是一无是处的哑巴,这样以后就算嫁不到好人家,起码她还能行医救人,日子不用过的太辛苦。 可这本事是哪里学的啊? 三太太眼里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然后目光看向站在另一侧周一。 “庙里有书可以看?” 周一并不知道三太太是误会林孝珏说的伤寒论中的理论,三太太以为林孝珏在庙里经常看伤寒论,所以懂医术,故而有此一问。 “庙里很多经书,念都念不完。”周一答道。 这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难怪小姐字写的好。看书好,看书好。”她欣慰的念道。 这下不等林孝珏再端药碗给她,自己就痛快喝了,老嬷嬷还有些担心的想阻止都来不及。 “太太……” 三太太放下药碗擦擦嘴角,然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老嬷嬷。 “我信小姐,所以你们也要信。” “是。”老嬷嬷心有不悦的福身下去,林孝珏淡笑的弯弯嘴角。然后从袖口中滑出一张纸拍给老嬷嬷。 老嬷嬷惊诧的抬头。林孝珏示意她打开,老嬷嬷犹豫一吸打开看,是柴胡龙骨牡蛎汤的药方。 “小姐这是何意?”她不解问道。 “之后就嬷嬷命人煎药。我就可以躲清闲了。”周一好不忌讳的说出小姐的意思。 是啊,你怀疑就自己煎药。她们孝珏虽然是哑巴,可这心思头亮着呢,三太太被周一的直白逗笑了。 三太太喝了药。到了晚间就有些饿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吃什么吐什么,故而这夜宵都戒了。 这次林孝珏却鼓励她喝一小碗粥。 一碗下去。三太太就坐在床上等呕意,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也没想吐。 “嬷嬷,平时吃点东西我就想吐。怎么今晚这么久还有反应?”她惊喜的对嬷嬷道。 老嬷嬷也非常意外:“看来小姐这方子真的对症啊!”她敬佩的看向林孝珏。 “一副药就见效,这也太神了。” 林孝珏微微勾着嘴角,又提笔写什么。 跟哑巴沟通就是这点麻烦。老嬷嬷心急想知道为什么方子这么神奇。 这次林孝珏写的很快,她先递给三太太。 三太太细看。写的是:“仲景先师有方,名经方,经方神奇之处在于,如三幅药无效,一定是药不对症,要立即更换医病思路,所以经方见效是十分快的。” 她看完有递给嬷嬷,嬷嬷看的连连感慨。 “之听过医圣张仲景,怎么咱们这没个大夫将人家圣人的书读的透彻?小姐非一般人也。” 老嬷嬷是轻易不夸奖人的,三太太脸上涌起与有荣焉的笑意。 周一不在意的偷偷挑眉:你们知道的才哪到哪啊?我们小姐是神医,本事大着呢。 林孝珏懂医术,而且还不简单,她的后母家族也是医药世家,这其中是有利害关系的,三太太深知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林孝珏写给她的字条她都偷偷的收起,并叮嘱心腹不准对外面说。 她还有心交代林孝珏才不可外露,可惜林孝珏说着话就睡着了。 “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熬夜,还伤了嗓子。”周一看林孝珏趴在桌上闭着眼,忙心疼的和三太太解释。 三太太也心疼:“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告诉我?还让小姐来侍疾?”然后又对嬷嬷道:“快让人扶小姐到暖阁里休息。” 老嬷嬷不怠慢,很快喊来了人。 林孝珏被人架着都没醒,可见是多么疲惫。 下人送走了林孝珏,周一也跟着去照顾小姐,三太太卧室恢复了清零,只剩下她和老嬷嬷。 老嬷嬷给三太太掖好被子要去吹灯。 “嬷嬷。”三太太像小孩子一样叫住她:“您觉得孝珏这孩子如何?” 嬷嬷想了想道:“小姐性格孤独,但也是性情中人啊,你看她如此困倦却一点没表现出来,直到确认太太病有起色,这是真的关心您,不是光用嘴关心。”不像三老爷。当然后一句话她不能说,再勾起太太的伤心就不好了。 “不过就是有些怪异,且不说她年纪这么小就懂医术,我在想她是怎么回来的?太太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 三太太很认同的点点头:“是有不解,但她不想说我也不问,孩子自己在山上,如果什么都不懂早让她们给吃了,不是所有人都应该如想象的简单。” 忽然她目光变得要强起来:“我不在意孝珏经历过什么,只要她是孝珏、如二嫂一样的人我就高兴,他们看轻我无儿无女,谁说我没有女儿?若是我现在死了,孝珏定会为我披麻戴孝的。” 这是还记着施岚云的混话呢,老嬷嬷不满的点点她的额头:“太太也不小了,怎么净说孩子气话,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三太太病情好转并没有张扬,第二天她还如往常一样请大夫,但是大夫开的药她并不喝,只喝柴胡龙骨牡蛎汤加味,请大夫为的就是掩护林孝珏的医术。 三老爷说气话“死都不见林孝珏”,林孝珏侍疾他就不进三太太的正屋,在厢房当书房,看着闲书。 到了下午,小厮和他谈心:“老爷在这也见不到太太,为什么不去看六小姐呢?” 显然的,这厮是被人买通了,三老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姨娘给你多少钱?” 小厮是三老爷第一心腹,听他这么说中心这怔。 “小的只忠心与老爷,不过姨娘管家这么多年肯定交结不少人,小的也受过姨娘恩惠。老爷恕小的直言,姨娘这些年兢兢业业,还给老爷生了小姐和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老爷的表现恐怕会让姨娘和小姐伤心。”。 他说的很实在,府里现在应该很多人不服莫名跑出来的三太太。 且他以前也经常会批评他的不是,三老爷听了他的话,对他的怀疑立即全去了。 “我也是病愈之后悟出来的,其实我学儒学,别人都认为我纨绔无情,但他们不知,我的嫡庶观念很深。从前扇娘一气之下就将自己关起来,我认为男人风流倜傥不该屈服妇人裙下,可这次再见扇娘,她还是那么美好,当年我们很恩爱的,扇娘家虽然是商户,但我也是庶子,她精通诗文,能读懂我的情感,要不是我喝醉了和二嫂的丫鬟有了……现在我们应该会相守的非常快乐。”他追忆着往事,知心话倾口而出,小厮已然明白了,三老爷心里再没有丽姨娘了。 三老爷对心腹小厮表达着对三太太的感情,这时有下人来报。 “老爷,衙门有官差来。” 林府没犯什么事啊?一点预兆都没有。 三老爷紧张的站起来看向小厮。 小厮知道他有些胆小。 “来了多少人?有没有说是什么事?”他替三老爷问道。 “一个,没说什么事。”下人一问三不知。 不过好在他知道是一个人,一个人就不会是抓人的,三老爷心中稍安,立刻带小厮去往前厅。(未完待续) 正文 067 病愈 周一发现有个脑袋在西跨院探来探去,她悄无声息的走出去看。 “谁?谁在那?” 门后立即闪出一个人影。 “周一姐姐,是我。”有个丫鬟不好意思的捏着衣角答道。 周一一看,正是那日送大夫的小丫头。 “有什么事吗?”周一有些糊涂的问道。 小丫鬟一听她忘了,当即急了:“姐姐忘了?您说过事成之后小姐有重赏的,我与丽姨娘争执差点连命都没了,您可不能赖账啊。” 哎呀竟然把这个茬忘了,周一一拍脑门,心想着丫头说话也够直接的,难怪小姐敢用她。 “小姐怎么会赖账呢?我家小姐从不食言,她早将银子给我了,是我忘了而已。”周一说着将银票递给她。 “记住,小姐是不会赖账的。”她不忘了又叮嘱一句。 小丫头将一百两银票收在怀里欣喜不已,还管是谁忘了? “姐姐,小姐就您一个人伺候,她就不再用人吗?”看着周一说拿一百两就拿一百两,可见小姐的钱财都是她管着,如果她也能做小姐的丫鬟……就太好了。 周一蹙眉想了想,太太送来的人小姐都回绝了。 “小姐喜欢清静,不用太多人伺候。”她答道。 小丫鬟只好失望的回去了。 三天喝了三副药,三太太的病果真就好了,葵水也通了。 这天一早老嬷嬷给她上妆,发现气色也红润了许多。 “太太这么多年好像脸色都没这么好过,这次真多亏了小姐了。”她笑眯眯的说道,顺便夸奖一番林孝珏。 说林孝珏的好话三太太最愿意听。 她笑道:“起初还不敢喝。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大夫也不是越老越厉害。” “是啊,听陵南说给三老爷治病的那神医小姐年纪也不大,跟咱们小姐差不多,这年头小姐都这么厉害,真不让那些老大夫活了。”老嬷嬷附和着来玩笑。 三太太一愣:“孝珏回来我病着,再加上她不说。我也没问她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别孝珏就是那个神医小姐吧?”她脱口而出。 老嬷嬷想了想:“应该不是,据说那小姐口舌了得,把丽姨娘都气走了。” 孝珏却是个哑巴。 三太太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她摇摇头。 “你们说什么?谁把谁气走了?”这时三老爷不请而入,笑呵呵看着三太太。 说的是丽姨娘的事,主仆二人自然不能说给三老爷听。 三太太消了声。 老嬷嬷看他不顺眼,脸一沉道:“小姐近日越来越嗜睡。我去看她起来了没有。”有林孝珏的地方三老爷不来,三老爷既然敢进屋就是知道林孝珏不在。老嬷嬷这是要给他难堪。 三老爷看着老嬷嬷离去的背影心里哼一声。然后走到媳妇身后透过铜镜端详着媳妇。 “气色好多了?看来后请这大夫医术不错啊。” 他转了话题忘了进屋的时候问了什么,三太太也就不提。 “其实与大夫无关,我无儿无女啊,孝珏伺候我。心里一高兴这病就好了。”她挖苦似得说道。 无儿无女四个字让三老爷既心疼又尴尬。 他咳嗽两声道:“对了,我特地来给你说件事。”想起来意他立即转了话题。 “衙门来人说家庙失火的事结了,那何三有家中有妻子和一双儿女。他的妻子不追究,瘦猴家中无人。衙门将尸体埋了就算了了,此事不宜张扬,我已经画了押,就不再提了。” 三太太有些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三老爷息事宁人的做法是正确的,现在林孝珏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越深究只能越影响孝珏的名声。 她无奈的吐了一口恶气:“就如此吧,多谢老爷了。尽管老爷也没出什么力。” ……这活说的,官府能将事情压下来看的是他们林府的面子,怎么叫没出力? 三老爷心里嘀咕着但嘴上没说。 “扇娘,你大病初愈,我给你请几台戏来听如何?”他讨好的说道。 三太太以前爱听戏,看他的表现是真要重归于好的样子。 三太太也好久没听过戏了,想听又不想领三老爷的人情,正犹豫不决。 “有戏听?小姐还没听过呢,我这就告诉小姐去。”周一刚走到门口,听见三老爷要请戏,也不管三太太答应没答应,兴高采烈转身就跑。 三太太这时就不能让孝珏和下人们失望了。 “那谢过老爷。”她答应了三老爷的讨好。 三老爷要给三太太请戏班子,定在三日后,这对向来清闲的林府来说是好事,也是大事。 “老爷竟然要给那个女人请戏,他都没为我请过。”丽姨娘听到消息,当即就哭倒在床上。 “你又听不懂戏,挣这个干什么?”林孝珊不耐烦的说道。 “谁说我听不懂?那是你爹不给我请,给我请我就能听懂。”丽姨娘抬起头,看着女儿不满的说道。 “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病的好好的,不是都要死了吗?怎么说好就好了。一定是装病给老爷看呢,我就说她开始耍手段了。”继续的,她又趴在枕头上骂三太太。 痛快嘴有什么用?林孝珊气母亲的不争气。 “娘,你现在应该想着怎么夺回爹的欢心,再说了,你想知道她怎么好的在家里哭有什么用?还不如做点什么。”她一垂眼皮说道。 做点什么?丽姨娘听了抬起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起码得知道她这病是怎么来的,又怎么走的。 丽姨娘的眼线打听出三太太病愈是因为五小姐,据说五小姐衣不解带的伺候三太太,孝感动天,三太太就好了。 一听就是扯淡。 她又不是她娘,何谈的孝,丽姨娘听着荒唐的传言心里憋了气,但有一点她肯定,三太太病愈有蹊跷,可能和那个祸害有关。 丽姨娘对林孝珏的回来越来越在意了,不过这些都无人知道。 为了伺候三太太,林孝珏已经几天没写书了,这日还没有动笔的迹象。 “小姐,三太太都好了,咱们还要去侍疾吗?”周一问道。 林孝珏梳妆好,捡其纸笔写给周一她的回答。 “心病还需心药医,林府有妖,三婶的病根未除,不算大好。” 周一看的云里雾里。 林孝珏也不勉强她懂,随意从怀里拿出两个两颗专翕大生丸,一颗自己嚼了,另一颗周一自动自觉张开嘴,要了吃了。(未完待续) 正文 068 撺掇 吃完药,林孝珏又带着她去给三太太请安。 三太太正伏在案上看戏单。 见她来,忙放下勾抹的笔。 “孝珏来了?快过来。”她招招手道:“你三叔要请戏班子来,我点了醉打金枝,很是好听,你也挑一出。” 说着将戏单推给走至近前的林孝珏。 三婶是要怂恿林世渊家暴吗? 林孝珏扫了一眼戏单,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三婶请安排我住清风堂。” 林府是五进宅院,清风堂在西面,正好的丽姨娘的院子。 “孝珏这是何意?”三太太心里想到了什么,但不敢确定的问道。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低头写道:“我是林府嫡出的五小姐,既然住在林府就要住主人卧房,西跨院是妾室之所。” 道理是如此,但是丽姨娘已经住在那十多年,现在让她搬走不是找着吵架吗? “孝珏你知道清风堂是丽姨娘住的院子吗?如果现在提出来恐怕会引起纷争。”不确定,三太太将事实摆出来,试探的问道。 林孝珏嘴角弯弯再次提笔:“若不是她住的地方我还不挣呢,没错,我就是想让三婶与其起纷争,有纷争才会有胜负,才会分出高低。” 女子当与世无争,这想法完全不应该贤良淑德的女子该有的,三太太因林孝珏的直白向告感到诧异。 “孝珏,这些话都谁教给你的?做人应纯善,你这想法有悖道德。”她欲劝道林孝珏又低下了头。 “故而纯善的三婶病了?” 这句话三太太看出了调侃之意,一噎,心想这孩子在山上长大太实诚。什么长辈都敢批评。 “我知道你不是挑事的孩子,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我?”三太太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我当年既然将大门关起来,就是不想搀和你三叔和她的事,现在也不想,他们的好与坏我都不想参与。” “当然西跨院也不能久住,我安排府里最好的院子给你。” 三太太唠唠叨叨的不想跟丽姨娘起冲突,林孝珏淡笑着一垂眼皮。 然后又写道:“三婶既然什么都看的清白。为何会病? 肝气不舒多半因气而成。肝乃万病之源,只因气上生。您在我面前也不用作假,关着门生气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三老爷个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白了他不是不念夫妻之情的人,是您这做妻子的不中用,才会将他拱手让人。如今您们二人郎有情妾有意还玩那虚无缥缈的游戏实在没意思。 再者。你的回避只能被别人认为软弱无能,并不是大度成全。到头来人家女儿双全你却孤身一人。那这个林三太太做来何用?” 是啊,她是介意的,不然也不会气到晕倒。侄女懂医术对她的心思一窥既破,她字字难听但说的都是实话。三太太尴尬的脸都红了,又噎住了。 “我是爱生闷气,但不是因为……”她缓过劲来争辩一下。在侄女面前留下个善妒的形象不太好。 林孝珏摆摆手又俯身下去,打断她的话。 “人生处什么样的环境是自己没法决定的。所以产生些肝气不舒的情况也不是自己的过错,可是人想让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心境却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是娇柔做作这么跟心爱的人怄气一生,然后孤独死去;还是看清现实将障碍铲除让自己心情舒畅? 这个您是正房,您自己抉择。” 谁不想铲除异己让自己活得舒畅呢?三太太看罢林孝珏的意思叹气道:“孝珏,你还小,不懂得女子的难处啊。如今你三叔的儿女都是那个女人生的,我有心接受他又觉得不能容忍,不接受也不能改嫁,只能浑浑噩噩这么过了。” 林孝珏淡然一笑写道:“说明您还是要尊严的,三老爷好比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那我们不妨将他放在一边。我只想问您那个女人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您服不服气?” “自然是不服气。”三太太摇头。 “那不妨拿林府大权当彩头,拿三老爷当奉送,将西风压倒是为了彩头,有赠送是为了游戏更精彩。” 接着她又换了一张纸:“人的一生很短暂,我只希望您在终老之时不要因无所作为而悔恨,试想一下您明天不再醒来,最遗憾的事会是什么?” 应该是没有阻止少施文娴将丽姨娘塞过来。三太太看着这些不太好听的话语若有所思。 “都是为了虚名,我始终担不起善妒的恶名。”三太太幽幽叹息道。如果她出手一定不会让林世渊再有任何女人,那两个孩子她也不想收留。 林孝珏感到她已经有所动摇,她又写到:“你是要生的憋屈?还是活的舒坦? 虚名都是后人评说,活着的时候想要什么名,随您!”道理有些深,也不知道三太太能看透多少。 写下这些话,林孝珏微微施礼,退了出去。 “是要生的憋屈还是要活的舒坦?”三太太也是读过女戒的人,捏着薄纸沉思很久才回过神。 “哎呀,孝珏的想法完全与世俗对立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听进去了她的话,仔细想来竟是让她与妾室争宠。 “不会养歪了吧?”她担忧想。 林孝珏离开三太太的房里回到西跨院,一进屋就开始书写。 周一走过来奇怪的问道:“小姐不是说妖孽不除太太好不了,怎么又有时间这书了。” 林孝珏摇摇头将新写的书皮拿给她看。 “那些留名千古的女子。”周一念着上面的字。 “写谁的?小姐,这也不是医书啊?”她歪着头问道。 林孝珏点点头收回书皮,然后幽幽叹口气。 她提笔在草纸上写道:“世间女子多被贤名所累,这就是病,女子当活成人样。” 周一在字里行间看出那么一点点气愤来。 “小姐。”她挑挑眉试探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女子们的不自强让我生气。”林孝珏飞笔写道。 周一转了转眼珠不知道劝慰。 这时林孝珏已经洋洋洒洒又写了一段话。(未完待续) 正文 069 写书 林孝珏满纸的情绪写着周一不明的道理,但周一又一个特点很好,不懂就问。 林孝珏刚写完一张纸,她急忙拿起来看。 只见上写道:“我要写一本自商以来各朝留名女子的史书,评价她们的生平事迹,然后让天下女子做出选择。” 小姐好像碰到什么别人不理解的事就爱写书。 “选择什么?”周一看完字迹不理解的发问。 “邓绥在挣后位的过程中害死外甥女小阴后,二十一岁坐上东汉皇后的宝座,她的成功之处还在于世人都认为她比小阴氏更时候做皇后。 还有她的老师班超续汉书下笔正章。 这就使得有一件事十分奇怪。 邓太后的掌权霸道,班超的才华出众,都达到了世间男子难以企及的高度,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队师徒,总结了前世许多男子的发言,写了一本严重男尊女卑的女戒,用来告诫女子是下贱的,不能与男子比肩的,所以后世很多女子都受她们所累。 我要将她们都写出来,让女子们看看,她们是想做愚弄世人的邓太后,还是被人愚弄的傻女子。” 她这段话很长,周一看了一会才看完。 “小姐,邓妥是谁?班超我倒是听过,写这些世间女子就能当人了?”看完,她又歪着脑袋一连串问了两个问题。 其中出现一个白字。 “……”写这书的灵感来自于三太太,如果三太太是真大度,真的祝福林世渊也就罢了,或者三太太是面泥人,她根本没有能力去与二房争斗。那她也不会让她去送死。 偏偏她什么都有,最可气的她还有三老爷的喜欢,把丽姨娘干掉不就完了吗?可她就是愿意躲避生闷气,你说心急不心急? 林孝珏想着自己写书的初衷是想让一些迷茫的女子在前人的足迹中找到出路,活着就得舒心,希望周一永远用不到。 “书者用心,能成人与否在于读者是否有悟。去做些点心来吃。”她又写了一张小纸条。先回答周一的话。最后将周一支开。 周一不明就里摇摇头。 “我去做花卷。” 她虽然不懂就问,但从不不求甚解,其实她就是个话痨。林孝珏习惯性的低头写书。再不言语。 丽姨娘这几日因三老爷对她的冷淡闷闷不乐,对于家庙失火的案子轻巧结了她是过四天才知道的。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也太便宜林孝珏了,别说小哑巴是二夫人的眼中钉,就她最近的失意。可别忘了,很多事都是小哑巴引起的。 丽姨娘听到消息想起了从庙里跑回来的那个丫鬟路遥来。现在人在三太太手中,她得想办法把她弄到自己手里。 正想着有丫鬟带着一个中年偏瘦有点黑的道姑来。 近日不顺,这人是她请来除晦气的。 道姑一进来就拿着绿净瓶四处洒水,走到东山墙她突然停住了。口中念念有词的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不一会她念完了,回头担忧的看着丽姨娘:“不妙,不妙啊!” “怎么了怎么了?”丽姨娘将帕子攥到胸口。紧张的问道。 “姨娘您这屋里风水不好,和您八字相克啊!” “不能啊。我请叶天师看过,这屋子都是天师布得局,刚好旺我。”叶天师是县里最出名的风水先生,大家都信任他,一般人请不到。 老道姑一看丽姨娘看向身边的婆子,那是怀疑的样子。 “无量天尊。”她双手合十:“那是不是最近动过土啊?” “也没有。”丽姨娘摇摇头又向身边的婆子求证,那婆子也摇头:“家里什么都没动过。” “不可能。”老道姑斩钉截铁的道:“家里一定有变化,这罗盘指的清楚,就在东方,是煞气,与姨娘相克。” 丽姨娘和婆子相视一眼,想到了什么。 “东方是我们太太的住所。”婆子意有所指的说道。 “太太居住多年了,与她无关,还有新物。”道姑摇摇头。 婆子再看向丽姨娘,这下心里有底了。 “要说新人新物,我们府里新来个小姐,是不是她在作祟?”她小声说道。 “就是她了。”老道姑突然太高了声音,把丽姨娘和婆子吓得一哆嗦。 “%%……&”老道姑闭上眼又嘟嘟嚷嚷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然后倏然睁开眼。 “姨娘要想顺风顺水,此女不除不行啊。” 这句话一下子说道丽姨娘心坎上了,别说她,就是三三她都想除掉,就是找不到法子。 “那道姑有没有什么通天妙法……告知我?”丽姨娘下定了决心狠厉的说道。 “有是有,不过……”老道姑咳嗦一声欲言又止,算过命的都知道,这是大仙要打赏钱。 丽姨娘早准备好了,让婆子陶了五十两银子给老道姑,老道姑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给丽姨娘。 “这是除妖散,孽障服了此药就会魂飞魄散,太太就无后顾之忧了。” 林孝珏回到西跨院就再没出来,两天过去了,三太太心想侄女是在等她的态度。 这一步很难迈。 时值正午,丫鬟们都去午睡,三太太斜躺在床上睡不着,和老嬷嬷谈论这陵南的家事,这时有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走进来。 这种粗使丫头一般是进不了三太太的屋的。 “你有什么事吗?”老嬷嬷见了好奇的问道。 小丫头紧张的四顾左右,见没人来挡她,噗通一下就跪下来:“太太,嬷嬷,奴婢是来告诉您一见重要的事的。” 她很严肃的样子,老嬷嬷起了疑心。 “什么事?”她一敛袖,厉声问道。 有个小丫头揭发三太太的丫鬟偷东西,老嬷嬷立即带人搜查,在一个通报的丫头哪里搜出一百五十两银票。 “太太,奴婢冤枉啊,奴婢这银票不是偷的,是五小姐的丫鬟给的。”她正是那日与丽姨娘撕扯的小丫鬟,因最近花钱大手大脚,被同屋的人妒忌,给她上了告。 “五小姐为什么会给你银票,你实话说来,敢有一句假话,立即拉出去卖了。” 三太太坐在主位喝茶没有动,老嬷嬷则站在地中央审问小丫鬟,看起来是此时还与五小姐有关,她怕丫鬟撒谎,厉声呵斥道。 小丫鬟平时最怕黑脸的老嬷嬷,她抖着声音将周一交代给她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这事如果是真的,那五小姐可就是不顾太太的脸面,擅自买通太太的人,老嬷嬷心里诧异道。(未完待续) 正文 070 起疑 小丫头供出来是五小姐给她钱,让她去和丽姨娘干仗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老嬷嬷看看三太太,然后回过头来又确定一遍。 “奴婢不敢撒谎,真的是周一姐姐让奴婢去请三老爷来看太太,嬷嬷不信可以去问姐姐,一问便知。” 小丫鬟的供词中还有其他四个中等丫鬟,很可信,知道她没有偷盗,三太太让老嬷嬷将人放了,也没有收回她的银票。 “叫她的老子娘把人领回去,妒忌生事,这样的人反而更讨厌。”她只是将告密那丫鬟打发出了院子。 这样的结果在老嬷嬷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太太,那这丫鬟私下里受人差遣还收了银子,这是对太太的不忠。”尽管听她描述和丽姨娘吵架那断挺解气的。 “可就算是五小姐也不行啊,没经过您的允许就擅自主张,以后也不是衷心的奴婢,不处置怕助长其风。” 其他人退下,老嬷嬷不解的问劝言。 三太太当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思虑一吸,叹道:“原来这孩子早都出手了,连我的墙角都挖,你看她行事多干脆。” 老嬷嬷不知道二人曾经交谈过,于是不懂,三太太也没多做解释,刻意带过。 “孝珏花钱买通我的人,也是为了我着想,如果我处置了她还要牵连其他四个人,这样一起损失五个人,算起来都是因为五小姐,那么剩下的人呢?以后孝珏还能差遣动她们吗?降将不杀,不然就没有人会投降了。”她说着为什么不能处罚那个丫头。 “是这么个道理。”三太太的顾虑更顾全大局。老嬷嬷心悦诚服的点点头。 “只是便宜那蹄子了,且五小姐也太不懂规矩了。” 三太太知道嬷嬷嫉恶如仇,她摆摆手笑道:“降将不杀只因一时之需,来必不重用。暂且看吧,孝珏嘛,我只是……” 她说了半截话倏然止住了。 老嬷嬷听得心烦不已:“太太有什么心事怎么还瞒着我?”她不满的说道。 “不是。”三太太组织好了语言,才道:“我只是在想孝珏。她懂医术……”好像还有点不谙世俗。 “如我料想的一样。她并不是简单的人。我又想起路遥当时隐晦的相对丽姨娘说什么,可对我们又守口如瓶,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听了三太太这么说。老嬷嬷也想起那个还被关在小柴房的丫头来,应如是,她想。 “再审一审吧。”她提议道。 三太太虽然没有处置小丫鬟,但她房中有动静。周一稍一打听还是知道了原委。 “小姐,您这么光明正大挖墙脚。三太太会不会生气啊?”小姐还是低头书写,她有事就凑过来问。 林孝珏也不抬头,抽过一张草纸就写下回答的话:“有些人是可以生死相托的,三婶在母亲死后照顾我。她又怎会觉得我不是为了她好?这些情绪不用讲明,为明事理的人做事,不用顾虑太多。” 写完她依然不抬头。手一丢就让给周一自己看,然后继续写书。 周一也习惯她爱理不理。反正她问什么小姐还是会回答的。 她看罢那纸字迹想了想,若说三太太相信小姐不会妄加揣测,那小姐何尝不是信任三太太不会怀疑她呢? 原来有的关系,是你不用任何解释,只因为相信那个人,就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周一好像懂得了一点小姐为什么喜欢替别人做主了。 -------------------------------------------------------------------------------------------------------------- 今天晚上有戏班子唱戏,周一心里兴奋睡不着觉,这是她和小姐第一次看戏。 她早早起来梳妆,梳着梳着想起一件事。 小姐给三老爷诊病的时候丽姨娘是见过小姐的,今晚看戏丽姨娘也会出席,到时候不是一下子就对上号了? “小姐,小姐,不能去听戏。”她放下篦子就往床边跑。 床上帘子拉起,林孝珏卷缩成一团露着后背,听见她的喊声她嗯?了一声。 相处久了小姐的乐意举动周一还是明白的,那嗯?是在问她为什么不听戏了。 “听戏就要见到丽姨娘,到时候她认出小姐就会泄露您会医术了,少施家不是到处找您呢吗?”她答道。 林孝珏无声的翻了个身。 周一看着目光似在询问她“现在这样能不能听戏”的小姐,啊的一声叫出来。 “小姐你的脸……全是包。” 林孝珏蹭一下下了床,她来到铜镜前一照,比想象中还严重。 她阴气受损,阳气上跃,开始只从喉咙发出来,如今吃专翕大生豪也没抵用,已经上脸了。 “果真是医不自治。”林孝珏好像想起一件不开心的往事。 不过周一的顾虑倒是解决了,如今这样亲妈也认不出来她了。 林孝珏脸上长了许多红色的疹子,原本清冷绝世的颜容全毁了,周一哭着去告诉三太太,三太太到西跨院一看也吓坏了。 要是破相可怎么是好?她心想,但林孝珏无事一样在那书写什么又让她很矛盾,她自己就是大夫嘛,怎么还会生病呢? “疼还是痒,你自己会不会调理,会不会留疤?还有有别的地方不舒服。要不要请给大夫来?”三太太走到林孝珏身边小声问道。 林孝珏这才发现有人进来了,她看一眼在三太太身后哭成泪人的周一,然后将目光收回来。 “三婶不必担忧,只是阳气上跃,过两天就好了,更不必请大夫,此地没有比我更高明的大夫。”她拿笔在草纸上写下这段话给三太太看。 “……年轻气盛。”三太太笑着数落着她的自信,那种担忧就心情也随之消散许多。 年轻不气盛到老了就盛不起来了。林孝珏得意的弯弯嘴角。 三太太宠溺的摇摇头:“那你自己开个方子吧,让人给你煎药。” 林孝珏从袖口无声的顺出一颗专翕大生膏,扔到嘴里吃了。 三太太早就发现这孩子有这个怪癖。 这是吃什么药呢跟吃糖粒子一样? “你的意思是不开方子,吃这个就能好?”她问道。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又拿出一丸趁三太太说话的份站起来塞在她嘴里。 三太太防备不及吃到一股海腥味。 “……”这孩子太调皮了,害的她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林孝珏弯弯嘴角坐下来,然后在纸上写到:“香气四溢来意与此,三婶长用能生弟弟。” 已经被很多大夫调理过,但都说她难以受孕。三太太被林孝珏的说法吓着了,她瞪圆了眼睛想问个究竟,却发现那孩子又跟没事人一样低头写什么。 对,她还是个孩子,可能就为了安慰自己才说的。 十几年都想通了,不想存希望让后再绝望,三太太反而不敢问个明白。 “那你好好休息,可惜晚上不能听戏了。” 林孝珏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那目光中好像有倔强的意味。 三太太不懂看向周一。 周一哭的更厉害了。 “太太你不能依小姐,她最能忍了,当初嗓子肿的通红还跟人争执呢,胳膊上都是血还打架呢,那满脸包能好受吗?她不说就是为了晚上看戏。”她想达到的目的,连她自己都狠心虐待。 周一哽咽的数落着林孝珏对自己的残忍。林孝珏和三太太都看着她。 “争执?打架?”三太太难以理解的眨眼问道。 确实不是女子所为。 “额”周一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家庙被烧,我和小姐无家可归……”她边哭边说,渐渐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孝珏从未提过那段日子的原因吧?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三太太心疼的拍拍周一的头。 “别哭了,以后就好了。” 她不追问,周一心中庆幸,猛点头。 林孝珏看着悲伤的二人动动嘴角,低头继续写书。(未完待续) 正文 071 听戏 晚上林府唱戏,并没请外人,只安排几个主子。 布置戏台和食物的事还是丽姨娘在做,对于外院她才是管家人。 “都准备好了吗?”看着仆人们端进端出,她和贴心腹婆子站在亭子里说话,她低声问道。 “准备好了,那边的人说了,这小姐性格古怪,不让外人伺候,平时吃的东西是三太太小厨房做好了给她送过去,有时候她和小丫头也自己开火,上次香气四溢就是她们干的,不过做了什么也无人知道,神神秘秘的。”婆子也低声,将眼线传来的话细致的说一边。 丽姨娘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她是哑巴,又不是傻子,庙里什么地方?她这是不信任人,一直提防着呢。可怜那女人啊,心肝一样的替别人照顾孩子十几年,到头来那小白眼狼根本就不信她。” “提防着她不要紧,咱们人也下不了手。”婆子亦然了解。在三太太院子里,小结巴入口的东西非常仔细,有时候都是她自己动手做,三太太送入她都不要,她们想安插人就更难了。 “好在她有个习惯,很喜欢喝豆浆,奴婢已经让厨房准备着了,一会看戏的时候拿给她当点心。” “先把这个害人精除了,免得她坑人。”丽姨娘忽然得意一笑。 “其实想除掉一个人方法很多,知道为什么我会找那神婆来吗?” 婆子谄媚的弯下腰,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因为这些道士总有办法变出一种药,让人死的毫无痕迹。等小哑巴死了那女人就算怀疑都找不到证据,更何况小哑巴没人要,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离开戏还有半个时辰。但高胡,二弦,扬琴……的试乐声已然奏响。 林孝珏一边慌着头一边拿着铲子在锅里翻炒什么。 “小姐,这个能吃吗?”周一闻着混着酒香的糊味,皱皱鼻子问道。 锅里炒的是白芍。 “白芍生用泛肝,炒用敛肝,如果有血证最好用炒焦的。有收敛阴气的作用。我前面做专翕大生膏用的是生白芍。可阳气依然上跃,那是因为我曾受过伤,有失血之证。要用焦白芍收敛阴气。”林孝珏拿出纸笔写道,然后给周一看。 现在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可以与人交流的纸笔都要随身携带。 周一看到失血那里想起小姐为她挡过李家大汉的铁锹,当时看着很吓人。但小姐都没说疼。 “小姐,这么严重你为什么吭都不吭一声呢?我以为没有大碍。”她憋着嘴又眼泪汪汪了。 林孝珏淡然的弯弯嘴角。然后提笔写道:“我是大夫,知道轻重。何况孩子会哭是因为要奶吃,可我就是哭死了又是为了给谁看呢?喊疼只会让关心你的人心疼,不关心你的人各应。” 除了三太太其他长辈只会觉得小姐各应。有时候人的坚强是被逼出来的。 周一越发懂得心疼小姐。哭的泣不成声。 传闻中的哑巴小姐回到林府,其实大家都想看她长的什么样,从前她住三太太院里没机会。今天听晚听戏终于能一睹芳容了。 门房的大叔更加好奇,丽姨娘的人来问过。但他真的不知道五小姐是何时何地进林府的。他吃了晚饭就去园子里占位置了。 届时,星光闪耀,红灯笼挂在树上成排,较之星光更加明亮。 天气虽然闷热,但院子中会好很多,三老爷和丽姨娘领着孩子早已在看台处落坐,林孝珊身后还放着一盆冰。 下人们也站成一层层,准备听戏。 三太太领着林孝珏珊珊而来,她穿着橘黄色的比甲,黄色石榴裙,对她这个年龄来说有点嫩,但她面如少女,显得越发娇媚。 旁边穿的淡紫稳重的丽姨娘一比,一下子就没下去了。 三老爷直着眼睛站起来。 “扇娘。”他呢喃喊到。深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用情,丽姨娘心里有血滴出来。 三太太不冷不淡的福下身,顷刻站起来闪了一步。 “孝珏,这是三老爷。”她不让林孝珏叫林世渊三叔,显然还在气他说过周氏的坏话。 三老爷也心知肚明,他还说过绝不见林孝珏呢,不过今夜特别,不算。 三老爷无所谓的将视线放在那摸红衣上,红色身影福身下落,待站起来…… 三老爷吓愣住了。 “五小姐怎么还没脸啊?”丽姨娘先他一步挖苦出声。 她和女儿交换了下眼色,很看不起林孝珏的样子,还以为三太太手把手按着的宝贝是美人呢,看来是丑八怪,可惜二老爷和周氏都生的百里挑一,生个满脸包。 林孝珏带着幕篱,那层红纱可以隐约看到她有一脸疙瘩。 “我今日只想听戏,你不要破坏了我的雅兴,闭嘴。”三太太黛眉一蹙呵斥丽姨娘。 有很多下人都忘了府里还有正房太太,这一句大家都想起来了,对啦,今夜有好戏还是因为老爷讨好这位太太呢,谁的地位高立见分晓。 正房就是正房,骂你没商量,人家占的就是名正言顺,有下人向丽姨娘投来好奇的目光。 丽姨娘也想起有三太太在场,她的身份不比从前,她有些后悔呈口舌让人打了脸,但就此忍了又不甘心。 刚要张嘴反驳。 “扇娘快过来坐,好戏要开场了,别跟那些无关紧要的置气。”三老爷屁颠屁颠的拉这那女人入座,当即就堵了她的嘴。 她跟他生儿育女,现在到成了无关紧要的了,“林世渊,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丽姨娘将火气窜到三老爷头上。 三太太心里也生气,丽姨娘挖苦孝珏怎么就是无关紧要的呢?她绷着脸入座,不理贱兮兮的三老爷。 怎么一上来就得罪扇娘了呢?都怪姨娘。 “你也坐吧。”三老爷一边落一边对姨娘没好气的说,那眼神分明写着站着碍事。 丽姨娘憋了一肚子气,一甩袖坐下来,越想越气愤,于是将拉着的林孝玮交给了身后的奶娘。 主人都落了座,这时戏剧正式开场了。 一串悠扬的曲调起,江南戏种跃然开场,两个伶人声音细美阴柔,听着不如徽班戏锵锵锵痛快,不过林孝珏依然听得很投入。 她足下不被人见的踩着拍子。 周一在她身后伺候着,看见了心中嗤笑,小姐这样子是很喜欢听戏。 这时有仆人上了一托盘点心,周一见其中有一小碗豆浆十分浓郁,她端出来放到小姐面前。 “小姐,是豆浆,冰镇过的呢。”她带着笑意小声说道。 林孝珏摸了摸盛豆浆的青花小碗,果真那股凉意沁的皮肤很舒服。 她满意的点点头。(未完待续) 正文 072中毒 听戏的位置是男主居中,三太太跟丽姨娘分居左右,林孝珏坐在三太太的左边。 林孝珊坐在母亲身边,看见母亲看了一眼小哑巴、嘴角涌起一丝笑意一闪即逝。 她想到了什么,于是目光很冷漠的盯着那边,她这个堂姐就要死了,可是还没看见她的真面目有多丑呢。 林孝珏感到有股烦人的气息像她瞟过来,她喝了一口豆浆,将头转向林孝珊,突然一掀开幕篱。 林孝珊一口燕窝噗的一下喷出来,那红彤彤的疹子丑的好恶心。 “珊儿,你怎么了?”丽姨娘听见动静紧张的转过头问道。 林孝珏擦擦嘴刚要说没什么,这时候左边传来彭的一声闷响。林孝珏脑袋突然砸在案子上,案子上的盘碗落了一地。 “孝珏!”三太太失声的叫喊声吓停了唱戏的班鼓,院子里一下子变的静悄悄。 “孝珏,孝珏。”三太太摇着林孝珏狂喊,喊声打破突如其来的宁静,三老爷也站起来,在三太太身后看究竟。 林孝珏一动不动,扇娘怎么喊她都不醒。 不会是死了吧?三老爷奓着胆子探出一根手指到林孝珏鼻下,四周顷刻间屏气敛息。 “还有气。”他舒口气说道。 “那怎么突然晕倒了?”三太太急着让人去扶林孝珏,看台上的仆人也都吓坏了。 “别着急,快去请大夫,请大夫来。”三老爷也是第一次见人晕倒,语无伦次的指挥着,也不知道吩咐哪个下人。 别着急就等死吧。没想到这药发作的这么快,只喝了一口就过去了,相信阎王殿离她不远了。 众人一片慌乱,丽姨娘眼角又浮上报仇得逞的快意。 “五小姐这是怎么了?”顷刻她又换做一副担忧的嘴脸,手扶着三老爷手臂问道。 三老爷当然也不知道。 林孝珊也叫装着为小哑巴着急,眼睛却饱含深意的看着母亲。 也就说说,此时。看台上所以的人都显得急躁不安的围着林孝珏。只是你分不清谁的感情是真,谁的是假。 “好喝吗?这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 突然,一个很清脆的少女声音打断了纷杂的慌乱。声音来自于周一,她家小姐突然晕倒,这丫头怎么还笑得出来? 看台上忙活着林孝珏的人都愣住了。 三太太止住惊慌声抬头一看,周一正抱着林孝玮灌着什么。林孝玮还不怕她,用天真不容识错的表情说好喝。 “嗯?”这时身边又传来猫一样慵懒的呻。吟声。 林孝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仆人肩头上醒过来,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欠。 “怎么回事?”三老爷懵懂的左看看又看看,这主仆二人干什么呢? 还是林孝珊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惊恐的看着母亲指着周一说不出话。 丽姨娘即刻也明白了。 “孝玮!”她一个箭步冲到周一身边。 周一放开林孝玮,拔腿就退了一步。 这时候丽姨娘哪里还管的上教训她? 她拎起林孝玮,拍着他的后背发疯的喊:“快吐了。快吐了,那豆浆里有毒。” 有毒?三老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一听有毒二字腿都软了。 “怎么会有毒?你说我儿子中毒了?” 林孝玮倒着脑袋后背被母亲拍的啪啪响,他还小,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母亲的行为表情让他觉得恐惧,而且拍的也疼。 他哇哇乱哭起来,母亲让他吐她又吐不出,控着酸水没法回答父亲的话。 丽姨娘也为自己方才的口误而感到后悔。 “孝玮喝了豆浆,是她的人喂的,这里面一定有毒,你快让他吐啊。”她捶着孩子很着急的迁怒着三老爷。 三太太正要过来关心孩子的脚步倏然停住了。 “你说我让人给孩子下毒?你有凭有据吗?”她怒然说道。 儿子啼哭不停,姨娘说是扇娘给儿子下了毒,这可能吗?三老爷心中不解,很疑惑的看着丽姨娘:“扇娘为什么要给孝玮下毒?” 这该死的老爷们,孩子都不行了他还替他的扇娘说话。 “因为她生不出儿子,所以她想害死我的儿子,她就是个毒妇,还说什么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不下蛋的鸡。”丽姨娘破马张飞开始骂人。 三太太脸都气白了。 “老爷,现在不是追究谁下毒的时候,如果豆浆里真有毒要赶紧请大夫来。”但她还存在理智,于是不再争辩,对三老爷提出最要紧的建议。 三老爷和丽姨娘这才明白眼前该做什么事。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三老爷又喊,反正也分不清是在吩咐谁。 临时起了变故,林府的大戏戛然而止,主子们都去等大夫了,门房的大叔至始至终都没想起那带着围帽的红衣小姐是何时进府来的。 大夫前来还需一段时候,期间林孝玮躺在床上眼睛瞪着眼,他始终没吐出东西来,但也没晕死过去。 “孝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疼?哪里不舒服?”丽姨娘从头到脚将孩子摸了一边,身体热乎乎的,不像是中毒的样子,那神婆说了,毒药顷刻见效,不会拖上这么久。 “我就是觉得后背疼。”林孝玮可怜巴巴的看着母亲。 丽姨娘和看守的三老爷林孝珊也都紧张起来。 “娘看看。”丽姨娘把孩子抱过来,扒开衣服一看,后背有一块都红了,是她让孩子吐的时候打的。 “没事,暂时没事。”她稍作安心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给孩子系好衣服,一抬头见三老爷中防备的看着她。 “老爷先别太早做出结论,大夫还没来,况且指不定她们给孝玮下了什么,不然用得着声东击西吗?” “小哑巴如果不假装晕倒,众人不会都去看她,奶娘也不会分心不管孩子,那小丫鬟就没机会给孩子喝豆浆,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丽姨娘将这一切分析出来,三老爷也觉得此事有蹊跷,就不再冷眼看丽姨娘。 “大夫来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叹息一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073 谁给谁下毒? 三太太领着林孝珏和周一在偏厅等大夫前来,丽姨娘记恨她,不让她近林孝玮的身。 “孝珏,那豆浆里真的有毒吗?” 三太太已经有感觉林孝珏不是一般人,她怕这孩子真的下毒手去毒害一个更小的孩子,于是很肃然的问道。 林孝珏很平常的摇摇头。 “真的没有?”三太太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稍安,但还是追问了一遍。 “我们小姐不撒谎的太太。”周一在一旁,替小姐回答。 三太太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好,那我相信你们,我与丽姨娘虽然有不和,但孩子是无辜的,大人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把孩子牵扯进来,懂吗?还有丽姨娘很忌讳我们,你就算是喜欢孝玮也不要离他太近,免得招惹一身腥。”她说着大道理,告诫周一,其实也是在告诫林孝珏。 林孝珏朝周一点点头。 周一收到了鼓足一口气,突然凑到三太太耳边道:“其实是丽姨娘给小姐下毒,不然她怎么知道豆浆里有毒?若不是小姐激灵将豆浆调换了,太太此时恐怕要抱着小姐尸体哭了。” “你说她给孝珏下毒?”三太太听完,惊诧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点点头。 “可拿住了证据?”三太太又问。 林孝珏用“难道你还没找到证据”的奇怪目光看着她。 对啊,如不是她事先知道豆浆里有毒,为什么孝玮喝了她会那么紧张,这就是孝珏装晕让她留下的破绽。 三太太用“你怎么心眼这么多”的目光看着林孝珏。 二人眉来眼去,周一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 “我确实好奇孝珏的经历。她为什么会知道豆浆里有毒呢?”三太太回过神来,意有所指的看着周一。 周一又露出两颗小虎牙,她带着骄傲的神情道:“小姐不喝冷饮,她们一端上来小姐就知道中途被人掉包了。” 看戏的时候伺候的人很多是丽姨娘的人,将她们厨房原来准备好的事物掉包确实轻而易举。 “在炎热的夏季,体内气息都是热的,忽然间喝入大量的冰冷之物。脾胃气息都会被冰固。气息运行不畅会引起很多疾病,尤其是女子,胞宫需要热才能使气血通畅。” 林孝珏将写好的字条拿出来给三太太看。又是医理,三太太看懂了。 “丽姨娘还以为加冰的更珍贵,所以拿给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她安慰的说道:“看来这医理还能救命。” 林孝珏淡然一笑不怎么认同她的话。 她两世为人。平生就这么几个爱好,这目标也太明显了。怎么会让敌人那么轻易的用爱好打败她? “我与三婶提的事三婶是否想好了?有时候你无心害人,但却不能保证别人不会害你,她今天有机会下毒与我,明天就回下毒给你。是要坐以待毙还是主动还击?这次事件刚好做个决断。”她早就劝过三太太要惩治丽姨娘,当初三太太认为这样有悖妇德,摇摆不定难以做出抉择。这下别人都要弄死她了,三太太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林孝珏又写了一张纸。让三太太做决定。 “竹本无心偏生许多枝节。”三太太看罢后目光一闪,然后变得异常坚定:“她已经触了我底线,那我自然不能留她,一会等大夫来做个判断,孝玮必定是没中毒的,那她说我的话就要付出代价。” 她下定了决心,这意思就是要开战了。 林孝珏得逞的勾勾嘴角,少施氏……就先拿这个姨娘开刀吧。 林府的官家请来了住在附近的大夫,大夫到来后三太太便领着周一跟了进来,人嘴两扇皮,她可不能不在场,万一被诬陷呢。 丽姨娘有些心虚,她不让三太太在场,但三老爷很坚持,最后她也拧不过。 大夫观察了林孝玮的气色都很好,又好了脉,未见异常。 “少爷身体很好,只是脾胃有些虚寒,食物就可以调理,不必用药。”他说着开了一张食谱给三老爷。 家丑不便外扬,丽姨娘诬陷扇娘给孝玮下毒,如今大夫说无事,三老爷拿了食谱急忙让人打赏大夫,将人送走。 大夫走后室内的空气有些凝滞。 “你,将少爷先带到别的房间去,奶娘留下。”三太太打破僵局命令林孝玮的丫鬟道。 她要为自己和孝珏讨回一个说法,与丽姨娘对质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孩子看见。 她说完就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一看就是有话说。 丫鬟目光躲闪的看看她有看看丽姨娘。 这里可是她的院子,丽姨娘挑衅似的扬扬下巴。 “老爷,您是不是没有休妻,我还是府上的三太太吧?怎么一个丫鬟都不听我的话?”三太太端起一杯茶,再不看故意气她的人,不冷不淡的说道。 这屋里还有主事人呢,告状给三老爷听,她还懒得说了呢。 林孝玮没事,丽姨娘却咋咋呼呼的说扇娘给儿子下毒,三老爷心里跟丽姨娘憋了一口气呢,现在有火还不拿丫鬟撒气? “太太吩咐你做事听不见吗?要是聋了就滚出去不要再进府了。”他冷冰冰的说道。 丫鬟赶紧去抱林孝玮,林孝玮平时虽然骄纵,但没见过父亲发脾气,他窝在丫鬟怀里,圆眼睛委屈的看着父亲和母亲。 三老爷有些舍不得,欲言又止。 三太太斜了丫鬟一眼,丫鬟一个激灵,抱着少爷灰溜溜的出去了。 孩子都如此乖巧林世渊都没有说句话,丽姨娘一看三老爷这是真动了气,当即也老实下来,下巴收了回去。 “爹……” “你也出去,无关的人都出去。” 林孝珊预感到事态要变,她站在母亲身旁柔着声音喊了一声爹,想要替丽姨娘说好话,被三老爷一嗓子都呵回肚子了。 伺候的人一看三老爷今日明显的硬气了,平时从不生气的人发起火来谁都害怕,林孝珊带着下人大气都不敢喘,鱼贯而出。 屋里除了主人只剩下周一、奶娘和丽姨娘身边的婆子。 “正好今日大家都在场,有什么事就都敞开来说,别天天这边吵完了那边吵,我烦都烦死了。”无关人等退去,三老爷在另一太师椅上坐下说道,刚好也三太太夫妻相对。 “我有话要问你。”三太太放下茶杯先声夺人,她对婆子道。 婆子假意尊重的低下头:“太太请问。” “今晚的一切食物都是你准备的?可加她人之手?” 谁管的出了事自然是谁的责任,婆子不知道三太太何意,心中有些胆怯了。 “是奴婢,但其中要混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奴婢也是防不胜防啊。”她转着眼珠为自己开脱。 这些老家伙都是老油条,回话技巧的很。 三太太淡然一笑,再不看她。 “方才姨娘口口声声说我指使人下毒给孝玮,现在真相大白,孝玮喝了豆浆并没有中毒,那姨娘为何会红口白牙编瞎话重伤我呢?” 她目光飘向丽姨娘,开门见山,问的干脆。(未完待续) 正文 074 对质 三太太毫不虚以的问丽姨娘为何说豆浆中有毒。 丽姨娘转着眼珠不知如何回答。 “想是如此,便说了。”她找不到其他理由,硬着头皮说道。 “想如此,莫须有,丽姨娘这是要和秦桧比肩啊。”三太太轻蔑一笑,继而偏过头对三老爷道:“老爷听见了,您的姨娘想当然就把我当杀人犯了。” 她红唇开阖,不冷不热的吐着讥笑的字句,三老爷老脸倏然红了。 “无凭无据就栽赃陷害,看来姨娘是想受家法了。”不想被媳妇耻笑,三老爷决然说道。 如今他已经悔悟不该宠信姨娘,看扇娘的意思也是想要给说法,那不如趁着这件事打压一下姨娘的气焰吧。 丽姨娘一听家法二字,疼不疼的先不说,主要是没脸,她脸色当即变得黑了:“老爷要请家法?老爷就因为我说错了话就要请家法?我也是关心孝玮啊,他是我亲生的骨肉,被别人灌了东西我不该说,不该问,不该怀疑吗?” “老爷当时也看见了,大家都在关心五小姐,为什么她的丫鬟却跑去给孝玮喝豆浆?这不是声东击西要害人是干什么?” 她高声质问着三老爷,心情异常悲愤。 周一被点了名,当即道:“我是看小少爷无人看管,他自己要喝豆浆我才拿给他喝的。” “胡说八道,少爷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你当奶娘是死的?”丽姨娘气愤道,突然拔高了声音。 “奶娘!” 这意思是让奶娘出来说话。 奶娘吓懵了:“奴婢看五小姐晕倒,就忘了。”她噗通跪下来。 “看。我就说少爷没人看管你们还不信。”奶娘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自然是无人看管,周一在一旁不服气说道。 “你们是趁人之危。”奶娘说不上话,丽姨娘气死了,她一边和周一争执,一边踹了奶娘一脚。奶娘被踹了一个趔趄,她依然不解气。愤恨道。 “老爷要不分青红皂白要惩罚我。无非就是想讨好太太,我虽然是姨娘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还为老爷生儿育女。老爷怎么就做出这种宠妻之事?”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还好她没说宠妻灭妾,三太太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姨娘好厉的嘴,看来姨娘是不服气了,先不说你辱骂主母罪该当何。咱们先把家法放一边,把事情从头说清楚。我问你。你为何一口咬定豆浆里有毒?”三太太盯着丽姨娘的眼睛问道。 是呀,姨娘当时的判断也太武断了。三老爷心中一动,扇娘不急于惩罚丽姨娘,还明显的话中有话。难道这件事不是单纯的丽姨娘信口开河? 三老爷也将目光凝聚在丽姨娘的脸上。 丽姨娘攥着帕子,看着高位上坐着的两人,突然有种无力感。她好像待宰的羔羊,在等着别人审判。 “因为……因为太太你生不出孩子。突然好心喂我的孝玮,我当然会紧张,紧张说错话也是自然。”反正如今撕破了脸,大家对对方的不服气也写在脸上,故不用因为她是太太就畏畏缩缩了,她也从未畏缩过。 她突然站直了身子,凛然说道。 “你好大的胆……”那句“太太你生不出孩子。”让三老爷当即翻了脸,一碗茶杯扶在地上,室内针落可闻。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用这件事诋毁扇娘?他喘着粗气看着丽姨娘。 丽姨娘有些心慌的缩缩眼角。其他人也吓得低下头,老爷可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 还是三太太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惊惧感。 “老爷且消气。” 冷不丁一听这件事感到气愤,但最近听多了也就能承受住了,何况是敌人,自然你哪里痛就戳哪里。 她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茶杯推给三老爷。 然后回过头,不冷不淡的问丽姨娘:“姨娘如此狡辩,是因为姨娘早知道豆浆里有毒吧?” “豆浆里有毒?”那孝玮到底有没有事啊?“扇娘你这事何意?”三老爷听了三太太的话,没等丽姨娘说什么,先坐不住了。 “那就要问姨娘了,因为毒是丽姨娘下的。”三太太信眼看着丽姨娘,继续不慌不忙的爆着料。 丽姨娘宁可顶着不敬主母的罪,说自己就是怀疑三太太的人品,就是因为不能牵连出下毒的罪。 小哑巴没中毒,孝玮也没中毒,她以为是下人搞砸了,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 怎么吴扇娘那么肯定的知道呢? “你血口喷人。”丽姨娘慌了手脚,她不服的说道:“我会下毒给自己的亲儿子?你在说天大的笑话吧?” “你当然不会下毒给自己的孩子,因为你要毒死的是孝珏。”她死不承认,三太太终于翻了脸。她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性命了?” 三老爷被木头的脆响吓了一跳。 “姨娘你真的这么做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丽姨娘问道。 问出这句话已经说明他相信她下了毒。 丽姨娘感觉有些站不稳,一旁正在无语想对策的林孝珊急忙过来扶住母亲。 “老爷都怀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丽姨娘回过神来,对付三老爷就得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她头垂在婆子肩头嚎啕大哭。 三老爷被哭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心烦的要命。 三太太明白他不是怜惜这个人,他就是懒得管事,这男人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啊。 “你要死我不拦着,但话可得说明白了。”三太太袖口一敛,高声道:“孝珏从不喝凉的东西,今晚她准备了豆浆放在我的厨房,本应该是平常冷热的东西。她拿到手的时候却是冷的,这明显是被人换过了,此事可以有周一为证。”她说着看着在一旁候着的周一。 她家小姐现在不能说话,只好她来复述。 周一将那时的情况讲了一遍。 “真的下了毒?好狠的心。”三老爷若有所思。 原来差头出在冷热上,丽姨娘心里骂着准备豆浆的人画蛇添足,脸上不屑一笑刚要说什么。 “你可以说丫鬟作证不足为信。”三太太打断她继续道:“可姨娘当时那一嗓子,你喊得可是有毒。你现在不承认恐怕也晚了。因为就算你不承认,这事还经手了那么多下人,一个个问总会有人说。就算问不说重赏之下呢?逼问之下呢?姨娘还要狡辩吗?” 说完她拍拍手。立即从门外走进几个人来。 他们穿着下人的衣服,低着头,姨娘看着面生,但一旁站着的婆子是认得的。他们是厨房和今晚传菜的人。 “姨娘……”那婆子吓得手抖,小声叫了一声。 丽姨娘立刻心领神会。这些是相关的人。 让一个人招供,方法太多了,那些办事的下人还没来得及打发就被人查出来了。丽姨娘看着这些人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也吓傻了。 “你……你这是栽赃。我没有下毒,他们都是诬陷我。”她不甘心,尤做争辩。 三太太冷然一笑再不看她。而是对三老爷道:“我不管家,下人多不服我。儿女们本该叫我母亲却叫一个姨娘,这些事从先我不争,是不想给老爷讨麻烦,但如今有人要加害与我的侄女,此事我不会就此了了。 如今人证都在,老爷怎么审怎么处置我不管,但定要给我个说法。老爷若处置不好,那不妨家丑外扬,咱们衙门见。” 她说着锦袖一扶,转身就要离去,周一忙跟上。 “你先闭门思过,过后我再找你算账。扇娘稍等……”三老爷从小到大就没审问过人,现在还是姨娘让他怎么审?杀人嫌疑人啊。 他见三太太甩袖不管,从位子上跳起来赶紧追上去。 但不知道为何,他如一个肉包子,跟出去就再没回来。 跪着的下人们屏气敛息退出门,屋里只剩下丽姨娘、婆子。 沉默过后丽姨娘突然甩手给婆子一巴掌。 “蠢材,你干的好事,现在老爷怀疑了,还让我闭门思过,都是你找的那些废物害的。” “奴婢也不知道小哑巴那么贱性,给她放冰她还承受不起,这大热天的谁不想喝口凉快的。”婆子懦懦争辩道。 丽姨娘长舒一口恶气:“她就是贱命一条,给她好的也不会享受。” “我倒是看她挺邪门的。”林孝珊这时候从门外进来,方才她一直没走,就等着三太太离开呢。 她听着母亲和婆子的对话,走进门突然若有所思说道。 丽姨娘和婆子目光双双看向她。 “既然她知道有毒,那一定不会喝,那她为什么要装晕呢?就是为了让大家慌乱,她好下手害孝玮。”林孝珊转着眼珠分析道。 “可她也没害孝玮。”豆浆里没有毒,丽姨娘不解的看看婆子,婆子也摇摇头。 “说你蠢你还真蠢。”林孝珊不屑的白母亲一眼:“她这是警告你,这次不是真的,下次就不好说了,总之她很奇怪、” “她只是个哑巴……”丽姨娘尤不信,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哑巴故意揭开面纱恶心我,你还觉得她傻吗?”林孝珊想着林孝珏那一脸红疮,整个人都痒起来。 “她不咬人还知道膈应人?那真不应该留她。”丽姨娘很相信女儿的话,如果小哑巴今晚的表现真的是有意为之,那她也不傻啊。 “也或许是那女人教她的,我就知道她不甘心独守空房,这次出来她全变了。”她眯着眼,望向窗外的黑暗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075 想通 周一回到西跨院的时候她家小姐还在写书,小姐言语不方便,丽姨娘对质的时候三太太并没有让她去。 “小姐我回来了,刚才可热闹了。丽姨娘一听三太太知道她给你下了毒,还带了证人去找她算账,吓得快尿裤子了。”她一坐下来,喝了口茶簌口,然后就爆豆一样说不停。 “尿了吗?”林孝珏低着头地给她一个纸条。 “……我是说快尿了,那只是一种形容,形容,小姐啊。”周一很无语说道。 “那下次让她尿。”林孝珏又地给她一张纸条。 “……小姐,我觉得你是故意的,在逗我笑是不是?还有今晚你吓唬丽姨娘,也是故意的。”你也太淘气了。周一斜着眼瞄着林孝珏。 林孝珏抬起头弯弯嘴角。 然后又写了一张纸条给她。 “我也是少女呢,也有一颗天真好玩的心。” 周一看完了哈哈大笑。 三老爷并没有严惩丽姨娘,这个结果对于她们这边都挺气愤的,周一和小姐玩笑一会把这件事也告诉小姐了。 林孝珏蘸着毛笔低头写书,并未做任何回答。 但周一看她那表情好像志在必得,看来小姐还有后手,她挑挑眉毛等着看戏。 住院那边三老爷像跟屁虫一样跟三太太回了卧室,二人坐在塌上,三太太很迁就的看着他道。 “老爷啊,您不能遇事就不管啊,丽姨娘她现在做的事是要人命,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不是不管,我……我不知道怎么处置她。轻了怕你不高兴,重了,重了,重了……”他吞吞吐吐,卡了好一会才小声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孝珏也没什么大事,总不能让她以命抵命。” “孝珏没事是因为她命大,与丽姨娘心狠手辣无关。老爷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是不是读傻了?”三太太气愤说道。 本来她都后怕呢。万一孝珏不惊醒后果可不堪设想,丽姨娘的毒药能是那么好吃的?没想到老爷竟然是非不分。 三老爷一见媳妇动了气,更蔫了:“我是不是又气你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惹你生气,但你要信心我并不是为了气你,所以你别生病。”他祈求说道。 虽然话不成话,但听着挺甜。三太太无奈的叹口气:“我跟了你,一定是上辈子造了许多孽。你知道我爱生气今后能不能少气我?” “能,所以这事我不管了,你是太太,你管。你怎么处置她都行,但别要命,毕竟他是珊儿和孝玮的娘。算我求你的。” 媳妇肯给他说心里话,三老爷知道他们的关系会越来越好。于是卖个人情,将人交出来了。 三太太明白“操之过急”只会让兔子咬人。 她想了想才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老爷到时候可别因为心疼后悔。” 枕边人杀人啊,哪天给他下药怎么办?他怕她都来不及,还后什么悔,三老爷连连摆手:“一切都听太太的,到时候让姨娘将账册都交出来,只要你肯理我,什么都归你管,我也归你管,我们好好过日子。” “谁要管你。臭美。”三太太呸他一声,然后一斜眸,娇俏笑了。 三老爷眼前像开了一朵朵梅花,目光都痴了。 夫妻二人因为下毒事件好像又进了一步,但三太太心里清楚,如果真要跟三老爷重归于好的话,必须要将他身边的丽姨娘清除,不是她心狠,是三老爷没有主见,又怕麻烦,留下来他早晚会摇摆不定。 从前她就明白,不过那时候年轻,意气用事,总觉得一段美好的情感中不应该出现第三个人,所以她不忿,恼怒,宁可舍弃那个人。 如今年纪大了,孝珏提示才想明白,三老爷个性既然如此没见地,那她为什么不强势一点,丽姨娘能把持他那么多年她怎么就不能? 原来竟是她管不住男人,孝珏说她将男人拱手让人是真的。 在不想和离又不想孤独终老的前提下,她必须要将这个男人拉回来。 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他得到了。 夜很深了,三太太还在看着什么图。 三老爷依然被安排睡罗汉塌,妻子总在那晃悠他也睡不着。 他披着衣服站起来,走到三太太身边一看:“这不是府里的图吗?你看这个做什么?”他问道。 “孝珏是二哥嫡出的孩子,住下跨院不合适,我看着重新给她安排给住处。”三太太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 三老爷的魂当即又被勾走了:“你这么喜欢孝珏,那就安排给好院子,不过这么晚了你身体又不好,早点歇息,明天再想。”他讨好的说道。 “好,老爷也早些歇息。”三太太合上卷轴跟三老爷道好梦,三老爷痴痴的看着她进入帐幕的背影,整颗心都活了。 “一定要再把扇娘拿下。”他心里暗暗发誓。 丽姨娘还不知道三太太的心已经强势回归,她听下人说三老爷留宿三太太房里,但是晚上没叫水,正得意呢,又听说三老爷将处置她的权利交给了三太太,这下才担忧起来。 “那女的恨我到骨头里,老爷把我教给她,不是要我死吗?”她负气的对女人数落着相公的不是:“你爹耳根子软,现在没那狐狸精迷住了,他都不顾我的颜面了。” 她不甘的哭诉,林孝珊心中烦腻极了,一个姨娘,颜面不就是别人给的。 她很母亲的不争气,冷声道:“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父亲变心了不是还有二伯母呢吗?当初不是二伯母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你的吗,现在就算她是三太太又能把你怎么样?爹都怕二伯你,你怕她做什么?真是没用。” “可你知道那女人的厉害,她有钱,请了那么多下人,不然你二伯母早收拾她了,关键就是你有人她也有人,打起来不一定谁吃亏,何况咱们家要面子,也不能打群架。”丽姨娘想起三太太带着四五个婆子和她抢路遥,无奈的说。 林孝珏恨其不争的哼道:“泼妇才想着打架呢,二伯母才是林氏的嫡母,你去找七叔公帮忙,他怎么会不管?” 丽姨娘抬起头看着女儿,想起那日施岚云的无情:“还得靠你二伯母。”她无奈的叹口气。 “只是你父亲让我闭门思过,我去不去。” “你是被吓傻了吗?从前找七叔公是你自己去的?父亲禁足你又没禁足下人,你最后等那女人过来前派人去,不然她要施家法你白白受苦,我跟着脸上也无光。”林孝珊说道后面,心里嫌弃的不行。 丽姨娘怕女儿说她不中用,连连点头:“我这就叫人请七老爷来。”(未完待续) 正文 076 如何处置 几日前大雨的阴晦早已退去,这几日暑气更加蒸腾。 “我有张良计,她定有过墙梯。”三太太在屋里想着处理丽姨娘的方法,不能让三老爷心疼,还得让自己解气,有点难办。 她正想着就听外面有丫鬟在议论事。 “她们在说什么呢?”三太太问道。 老嬷嬷走到门口打帘子,让丫鬟进来:“你手里拿的什么?” “是周一姐姐送来的,说是五小姐给太太的。”丫鬟端着一个锦盒进来,先给嬷嬷福礼,然后走到三太太面前将盒子敬上去。 三太太打开了一看,是制正一样大小、泛着滑光的丸药,一打开就有浓郁的食物消气扑鼻,这味道她很熟悉,就是孝珏熬海鲜那个味。 “小姐虽然懂医术,但也不能让太太乱吃药啊。”老嬷嬷看着有几百粒的药丸,吓得赶紧凑到三太太耳边低语。 “孝珏吃它跟吃糖似得,无妨。”三太太经过两件事,已经非常相信林孝珏的医术,她低声安抚这老嬷嬷。 孝珏还说常吃这个能给她生小弟弟。 三太太想起那日林孝珏的玩笑话,心中一动,要是真的就好了。 “对了,你们方才在门口说什么那么热闹?”三太太让老嬷嬷将药丸收起来,然后问传东西的丫鬟。 三太太喜欢清静,平时是不许下人喧闹的,丫鬟低着头小声道:“是周一姐姐,她说姨娘给五小姐下毒,现在东窗事发,为了悔过主动让她们去住西院。她们要住大房子了。”三太太听得一愣一愣的。 丫鬟硬着头皮继续道:“周一姐姐总是笑嘻嘻的,请太太责罚。” “知道了,你下去吧。”三太太目光如炬的看她一眼,然后摆摆手让他离去。 丫鬟心有余悸的福了福身,出去了。 待她离去,三太太慢慢站起来。 “孝珏这法子也太简单粗暴了,不过会很有用。”她自言自语道。 ………………………………………………………………………………………… 清风堂的院门口站了很多管事的婆子。她们都是等着拿对牌办事的。但是三老爷让丽姨娘闭门思过,又没将管家的权利交代下去,下人们都如无头的苍蝇一样不知道怎么办。 三太太扫了一眼门口处的人。都是丽姨娘惯用的老东西。 “三太太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现在那些婆子也知道这个太太不能惹,都低着头让出一条路。 三太太面如表情走过她们。 前面有丫鬟领路,也不打招呼。丫鬟瞬间推开丽姨娘的卧室门,丽姨娘还有心思舒张。听见门响看向来人。 “是太太啊,我这里心情不好,就不给太太请安了。” 她说完,坐在镜子前继续贴花。完全没有一点惧意,好像要处罚的人不是她。 三太太知道她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眼下这个节骨眼。老爷都不管她了她还这么嚣张,看来是请了高人了。 “这屋子挺大挺气派。摆件也不便宜。”三太太也不理她,而是迈着娴静的步子在屋里四处看,顺手弹了弹放着大掸子的青花瓷瓶,指甲和瓷瓶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她话锋一转:“可惜里面住着个姨娘,屋子的地位一下子给拉低了。”说到这她转过头问姨娘:“你说是不是?” 丽姨娘假意装扮,但三太太的字字句句都是她关心的内容。 不知道她提屋子是何意。 “你想怎么样?这可是林府,不是你吴扇娘说赶人就赶人的地方,你想赶我出去还得问过老爷答应不答应,老爷答应还有二夫人和老太太呢。”她白着脸,瞪着三太太。 三太太不屑的一撇子:“那你就等着老爷来请你走吧。” 说完,“嬷嬷,这屋里晦气,咱们走。”她扬手扇着鼻子附近的风,嫌弃的出去了。 “来了不说正是,阴阳怪气留下几句话她什么意思啊?”三太太走后,丽姨娘从梳妆镜边站起来,望着她的背影迷惑不已。 “晾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她一撇嘴又站起来。 家里没有主事的人,日常的生活全乱了,三老爷点的伙食厨房做不出不说,连冰块都没有,他坐在书房给京城的二哥写信,主要说的是家庙被烧,侄女孝珏该如何去留的问题。 小厮给他打着扇子,两个人都汗流浃背。 “热死了热死了。”忽然他不耐烦的停下笔。 “我把姨娘放出来,不然这家就乱了套。”他说着就站起来,小厮心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忽然他又停住了脚步。 “不行,我答应扇娘了,以后管家的事要交给扇娘,但这个还要老太太和二嫂知道才行,怎么办呢?”当不得真正的家,连媳妇说话都不硬气,看来他活的确实挺窝囊。 三老爷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对丽姨娘和二房那边越来越不满,一赌气他又坐下来。 “没她我还不过日子了呢。”他忍着热咬牙挺住写字。 怡然的,就感觉有股莫名的凉意袭来。 “扇娘,你怎么来了?”三老爷循着凉意抬起头,惊喜的看见了三太太。 三太太让人将一盆冰放在三老爷的书房,然后摆摆手让下人出去。 一看就是有夫妻间的秘话要说,三老爷心领神会也让小厮出去了。 以前他有什么事还真没背过小厮,小厮有种要被冷落的失落感,他恭谨的对三太太行个礼,然后又望了一眼三老爷,这才出去。 他一走三老爷就亟不可待的去拉三太太的手:“跟我一起坐,你没来我都热死了。” 三太太温和的随他坐下。 “知道府里现在乱,我将我那边的家用先拿给你。” 扇娘嫁妆丰厚,平时用度基本不用府里的,甚至比府里用的还好,她还有自己的管事,日常都与府里分开。 反正老太太和大家子都远在京城,丽姨娘虽然和扇娘不和,但是谁也不管谁,无锡这边林府上无老人主事,其实一切都挺随意的。 就是两个女人处不来。 三老爷一想扇娘把她的都拿给自己了,这应该是心疼他,原谅他的意思了吧。 他就知道他们夫妻会越来越好的。 “还是娘子对我最好。”他讨好似得一环胳膊,就要去抱三太太。 三太太轻轻一挡将他的胳膊推开。 “这大热天的,你又不嫌腻歪了。”她白了一眼三老爷,三老爷贱兮兮的笑要说什么。 “我来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三太太心中谋算打断他。(未完待续) 正文 077 手段 “是丽姨娘的事?我不都说交给你了嘛,你自己拿主意吧。”三太太说有事相商,三老爷一想就知道是关于丽姨娘下毒那件事,他的态度有些不耐烦。将事情推给三太太,然后就低头涮笔。 一点也不关心,更不想担当的样子。 三太太心想:林世渊是对丽姨娘没情感了,但丽姨娘是二房的人,怎么处置都棘手,他怕得罪二房就撒手不管,也不想想,对自己来说那也是烫手山芋。 这个男人怎么就像是长不大一样。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 “毕竟您是一家之主,我拿好了主意也得跟您说一下不是。”她语气和善的说道。 丽姨娘要想干什么除了哭闹就是硬着来。 三老爷很少有这样当家作主的感觉,他坐着了身子笑道:“那你说吧,我帮你参谋。” 三天太心里一撇嘴。 “其实也不是我的主意,是丽姨娘自己,我要罚她去给菩萨抄佛经,她不从,最后她说既然她害孝珏在先,虽然现在孝珏无碍,但总之也是过错,孝珏是嫡出理应住在独门独院,所以她同意将院子让出来让孝珏住,我一想,反正没酿成恶果,她又是孩子们的娘,既然她都主动领罚,就同意了,老爷您的意思呢?” “丽姨娘会主动领罚?”三老爷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还是让出院子?我怎么有些不相信呢?” 看来你还不是真傻,三太太谎言被识破,也不惊慌,她淡然一笑,扶住袖口帮三老爷将涮好的毛笔挂在架子上。 “她不主动就只好抄佛经了。我办不了她,还有衙门呢,她也明白我是什么人,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她就是这样的人吧。” 就是欺老怕硬。 “那你让她抄佛经不如让她去死,我见了都想死,她哪会写字。不会写字的人写字。那是侮辱圣贤,你还是让她让出院子吧。” 三老爷有些恶寒的说道。 他是读书人,很是假清高。三太太心里又撇撇嘴。 “全听老爷的,不过既然她都认错了,你也知道我,不是抓着不放的人。没事你就去看看她,安慰她一下。毕竟珊儿和孝玮都是她生的,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但不想孩子们恨我。” 三太太的体贴让三老爷红了眼睛。 “她害的你没听够戏你还帮她说话,扇娘。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你善良,懂我。对孩子也这么好,明天我就把他们带过来。让他们叫你做娘,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再不闹了。” 他有些动真情的说道。 你看这男人就是这么好哄,当你真的替他想的时候他怪你不解风情,当你和他虚以委蛇的时候他却死心塌地。 贱嗖嗖的。 三太太拍着三老爷的手,淡笑道:“这个不急,你先去看看姨娘吧,不过我虽然大度,可也会吃醋。” 她又娇俏的一斜眼睛。 三老爷全身都酥了:“我现在只当她是孩子们的生母,你才是我的娘子。”十个丽姨娘也不换了,他痴痴的说。 三老爷和三太太谈心到一盆冰化成水,傍晚的时候他才去见丽姨娘。 从主院到西院,也就走了那么一段路他的衣衫就湿透了。 当他推开丽姨娘的房门,一股凉爽之气顿时沁入肌肤,十分怡人。 一个罪妇的屋子竟然比他这个当家的屋子还凉快,看来丽姨娘制造府中乱像,只是针对他。 “姨娘闭门思过呆的不错啊。”他冷着声音说道。 丽姨娘正歪在榻上吃果子,并没有听出三老爷的不满,她将水灵灵的樱桃丢到盘子里,擦擦手然后才站起来。 “这不都是得了老爷的恩惠吗?”她不情愿的福了福身。 三老爷身后没有跟着三太太,这说明他是想她所以来见她了,就知道他没多少刚强。丽姨娘心中得意的想着,三老爷喜欢躲事,如果不是想见她到不行,他得几天才能出来呢。 三老爷并不知道这女人已经将他摸清了,他瞥了她一眼,找个位子坐下。 这屋里凉快, “你可知错了?”他沉着声音问道。 知什么错?她是不走运被识破而已,丽姨娘心里极其不满三老爷的态度,但那女人手中有把柄,虽然她有二夫人撑腰,但那女人真闹到官府去谁都不好看,她强压住怒火撇撇嘴。 “知错了,所以请老爷原谅。” 忏悔的一点诚意都没有,看来真是被抄佛经闹得她才肯答应退步。 “知错就好,那你就收拾收拾将院子让出来吧,别拖来拖去的,扇娘会认为没有诚意。”他拍着椅子的扶手说道,看似是交代,说完就要走的样子。 丽姨娘云里雾里:“我收拾什么?我为什么要收拾?老爷真的要让我将院子让出来?”说到这里她才明白为什么上午那女人来只说了那两句话就走了,原来是盯上她的院子了 “你们休想,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我是这里的主人,谁也别想让我离开。”虽然是西边院子,但也是府中第三的院子,这是管家人的象征,搬出去她可真成了姨娘了。 丽姨娘愤恨的说道。 这反应和三老爷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扇娘说你主动认错,已经将院子让给孝珏了。”三老爷糊里糊涂的站起来。 “我什么时候认错了?我哪里有错,她说我下毒我就下毒?有本事她真的告官去,林家小姐是个哑巴丑八怪,看上公堂谁脸上有光?”丽姨娘不依不饶的说道。 她气的带喘,也不再跟三老爷装老实,一拍案子坐在三老爷另一边。 谋人性命还理直气壮,三老爷突然觉得从未认识过姨娘,但他心里相信,扇娘是不会骗他的,有证有据姨娘一定对孝珏下了杀手。 他眼中闪出一丝决然转瞬即逝。 “我再去问扇娘,若你撒谎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拂袖,他转身离去。 丽姨娘对着他的背影放狠话:“她们害我,你不分青红皂白我跟你没完。” 离去的人头也没回。 丽姨娘负气垂下手臂,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什么阴谋在悄然靠近她,而林世渊却离她越来越远。(未完待续) 正文 078 担忧 三老爷顶着白日里保留下的热浪来到三太太的房里。 “扇娘,姨娘说她从未说过要让出院子,还将我数落一顿,可我明明记得你说她知错了,你们谁在骗我?”一进来他就有些怨气的问道。 三太太正和老嬷嬷聊着什么,她忙递给老嬷嬷一个眼神,老嬷嬷心领神会,对三老爷行了个礼,道:“五小姐让煮了乌梅汤,我去看看给老爷太太端一碗过来。” 三老爷随意点点头,一屁股做在椅子上,相继的,老嬷嬷福身退了出去。 “扇娘,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老嬷嬷一走,三老爷更心急追问了。 三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老爷是在怀疑我撒谎?” “不是不是。”一听三太太语气不对,三老爷连连摆手。 “我就是被搞糊涂了,丽姨娘的性子不像是会认错的人,所以……所以……”他所以不出来,很纠结的样子,三太太叹口气。 “想不到她竟然用这法子来挑拨我和老爷之间的关系。”她抓起三老爷的手温柔一握:“还好老爷怀疑,来问我,不然恐怕我们又要别扭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扇娘的手滑腻冰凉,三老爷手都酥了。他想笑又不敢的轻声问:“为什么我怀疑你还还觉得高兴呢?” “因为不高兴就中了丽姨娘圈套了。”三太太含水的眼睛深情的看着三老爷道:“老爷想啊,她假装知错让我告诉老爷错误的信息,待老爷去问她,她又说没有,这样老爷定会认为我信口雌黄。若是老爷不找我问个清楚,那我在老爷心里将一直是个小人,若老爷问了我生气又会争吵,无论怎样丽姨娘的奸计都会得逞,我们心里会有接地。”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道:“我和老爷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又会出现裂痕,想不到她恨我如此,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伤害你我的感情。我真后怕你会不找我问。那样可怎么办啊。”说到这,她语气有些着急。 “别怕别怕,还好你没生气。”三老爷听着三太太的分析心急起来。他伸出两只手抓着她的手不放。 “是我糊涂,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你光明磊落,凭你能为照顾孝珏十几年就说明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只是不吐不快,你千万别忘心里去。” 光明磊落四个字让三太太微微脸红。她尴尬的清清嗓子。 “你信任我,我自然也要信任你,再不能让奸人得逞了。”她握紧了三老爷的手说道。 三老爷觉得有一种向上的力量在身体中游走,他郑重的点点头。 “我虽然怕麻烦但也明白。二嫂是为了防我才将丽姨娘塞给我的,从前我无所谓任他们折腾,现在有你了。再不能让你受委屈。” 什么叫现在有她,她一直在好不好?三太太心中对三老爷的转变有一丝安慰。但更多的还是伤怀,这男人变的太快了。 三老爷又厌恶丽姨娘一层,当夜就派人让丽姨娘尽快搬出园子,而他自己也不打算再去看她了。 丽姨娘被下人莫名催促,气的肺都要炸了。 “一定是那女人挑拨的,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我要去找老爷问明白。”传话的下人一走她就开始发脾气,手旁能摔的茶具都推在地方摔的粉碎。 林孝珊和婆子听到消息也都在屋里。林孝珊看着母亲的狂躁异常的觉得她没用。 “你为什么会答应让出院子?父亲向来是个心软的人,他又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你怎么就服软了?”她蹙眉数落这母亲。 丽姨娘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我什么时候答应让出院子了?是那女人信口雌黄,我根本没说过,无缘无故的我让出院子干什么?” 越想越气,她又摔了一个青瓷花瓶:“那女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狡猾了?从前她不这样,她读书画册的,最讲诚信,我搬进来的时候她连屁都没放过一下,现在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会造谣生事了。” 谁能一辈子老实任你欺负? 林孝珊不满的瞪了母亲一眼:“还是你没用。她这手法也不见高明,可父亲为什么会信任她不信任你? 现在这样你自己想办法,反正这院子不能让出来,那我可真成了姨娘生的了。” 女儿的埋怨到点子上了,这件事讲理是讲不清的,三太太的手法也不见高明,就看林世渊信任谁。 丽姨娘被女人说的又羞又恼。 “是我没用,没有防备她耍心机,我这就找老爷说清楚。”她说着就要往出走。婆子拉住她:“三老爷现在都听那个女人的还不是因为她会装腔作势吗?你太强势找他现在只能增加他的反感,这女人就得柔情似水,尤其是对付三老爷那样的人,姨娘你得示弱了。” “示弱?”丽姨娘沉思一会。 “你说的没错,那女人就是装病才博得老爷的同情,我要不是得顾着这个家我也能吟诗作对。讨好男人谁不会?”她抬起头,目光倏然聚在一起。 ………………………………………………………………………… 天气又闷热的异常,如此下去她的推断就不会错了。 林孝珏书写到半夜才停笔,要写两本书,思如泉涌的时候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小姐,”一见她闲下来周一就迫不及待的跟她说丽姨娘那边的消息。 “三老爷完全相信三太太,他让丽姨娘早些让出院子,让我们搬进去,丽姨娘据说气的都上吊了。”她小脸红扑扑的,说道兴奋处吐沫横飞。 果真就是话痨,林孝珏笔蘸着墨水写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这是逼三老爷让步呢。三老爷那么不中用,被她哭几场就可能怂了。” “那怎么办啊?”周一看完将纸张拍在桌上,担忧的道:“三老爷这时候松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林孝珏眼角一提,又提起笔。 “那就要看三婶的能耐了,这么怂蛋的男人她都制不住,以后还怎么管无锡林府。” 周一看完字条点点头:“对,三太太和小姐一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姐一提示她就懂了,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这次丽姨娘也是不肯让出院子,那小姐岂不是撒了谎?”您可是肆无忌惮的说丽姨娘的院子是您的,住不进去多丢人啊。 林孝珏对她那句小姐和三太太一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些无语,她奇怪的看着自己这个傻丫头,本不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给她写了一段话。 “我说要住的地方,就一定要住,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丽姨娘若是死都不肯让,那就弄死她好了。” 周一看完咂咂嘴,虽然小姐到现在还没有达不成的事,但是总觉得这吹牛的毛病不太好。 林孝珏看着周一不信任的目光没再说什么,丽姨娘就是一个小扎马,她还不放在眼里,眼下又十万火急的事,凭她的能力无法阻止的事。 她心有忧虑,便迈步走出屋子,天空中繁星闪烁,看似祥和悠远,可都只是表象。 “小姐你为什么叹气啊?”周一跟着她出来,看她望着星空发呆,不解问道,方才还好好的呢。 小姐自从家庙失火之后就变了样,虽然也哭过,叹息过,但一直都是积极向上的,从没像今晚这样惆怅过。 林孝珏又是长呼一口气。 长夏对应五邪中的湿,每年此季,太阳将大地中的所有水汽都蒸发出来,气运中全是水湿,人就很容易被这种湿气伤到,今年尤其甚,过两日还会有场暴雨,然后天一晴,水汽继续蒸腾,人的身体就会虚弱,病邪就会有可乘之机,会爆发瘟疫的。 她心中忧虑这件事,但此时没笔,她也就无法告诉周一,她抬着头继续观着星象,期望自己是出错了。 “小姐,周二去采办药材,这么久不知道办妥了没有。”周一不知道是心有所感还是怎么的,突然提起她早前让周二去办的事。 我也惦记这件事呢,林孝珏心想,伸出指头算算日子,应该还需些时日。(未完待续) 正文 079 逮个正着 丽姨娘宁死不屈,因不堪受辱上了吊。 三更天的时候下人忽然来报。 三老爷住在三太太的罗汉塌上,所以下人说的时候三太太也听见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为什么女人就只会这三招呢? 她心知肚明丽姨娘是在作妖给三老爷看,以博同情,但要如何,才能不让这个耳根子软的男人不管丽姨娘呢? “不是说她心甘情愿让出院子的吗?那怎么会寻思?”三太太心中盘算着披着外衫走出来,正好听见三老爷一边更衣一边嘀咕着。 又开始心疼了,甚至仿佛有些怀疑她。 一哭二闹三上吊之所以女人最常用,因为对男人来说,最是招架不住、屡试不爽。 “难道她不情愿?那她那天为何要骗我?我总不愿意见她为个院子丢了性命啊!”三太太眉心陇着摇头道,语气不解又懊悔走向三老爷。 “把你吵醒了。”三老爷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语气一下子软了。 “是啊,又不是你逼她的,那她为何要自寻短见?我去看看他。”虽然态度不错,但好像依然有所怀疑。 且他说完就要往出走,三太太听得清楚,心里骂三老爷这个贱骨头。 “老爷。”她心酸的声音叫住他。 “老爷是不信我吗?” 三老爷听的微微一怔,回过头来尴尬的看着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爷忘了我们白日里说什么了?我没有信口说她要让出院子,是她自己主动提出的,那日我去找她很多下人都看见了。可老爷不信我,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老爷讨厌我,她得逞了。” “可是……可是。”三老爷被三太太质问的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都自残了,万一真是想不开怎么办?” 三太太叹口气:“老爷你也不想想,真想寻短见的人是怎么个死法?”她说着去拉三老爷的衣袖让他坐下,然后推杯凉茶给他润口。 “你还记得二嫂当初是怎么个情景吗?门窗紧闭,谁都不知道,发现的时候尸首都硬了。”提到周氏三太太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流。 “再看丽姨娘呢?她可伤到哪了?老爷若不信可问其他人。她一定无碍。就是让老爷怀疑我。” 下人虽然吹嘘的厉害,但最后还是说人救下来了,扇娘的推断并无错。三老爷咂咂嘴欲言又止。 三太太不让他说出口,继续道:“再者说,就算她真要寻短见,这么做对得起老爷吗?不说孩子们会如何记恨老爷与我。他们没了亲娘,会伤心难过。就说她如此会让老爷在读书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当年屈原投河自尽,楚怀王可是背了几千年的骂名啊。” 说别的三老爷可能都无动于衷,但他是读书人,三太太提到楚怀王。提到名节,他一下子就醒悟了。 “扇娘这个典故引用的好,早前读书的时候我就不解。为何大家都骂楚怀王昏庸而歌颂屈原,却不想屈原若真忠君爱国。怎么会让国军背负一生的骂名。”他很有所悟的说道。 三太太最是了解这男人读闲书的那点歪理,不然他也不会考不取功名了。 “所以丽姨娘这是逼迫我,逼迫老爷,不是我挑拨离间,这样害人害己的人老爷就该严惩她。”她修眉轻蹙说道,有着一种爱憎分明的执着劲。 这个女人知书达理又果断讲理,三老爷其实是极其羡慕这种自己做不来的性子的。 他为三太太的话而折服:“你说的没错,下人也说她抢救的及时,怎么会那么巧?分明就是故意安排我去看的,那我就偏不去看她,不能让她得逞。”他凛然的一顿杯子,看着三太太肃然说道。 三太太嘴角涌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一闪即逝,然后…… “我敢打赌,老爷现在去看她,她一定是病的只剩一口气了。”她很认真的说道。 三老爷坚信不疑的点点头:“而其实她毫无大碍,就是做样子给我看。” 早知道这男人这么好忽悠,她干嘛让步那么多年?三太太好气自己的愚昧,又好气三老爷的寡断。 还是孝珏的想法干脆,想要的就去争取,无论用什么方法,就是这孩子的想法是哪里学的呢?有点不择手段。 想到林孝珏笑容冷淡但做事执着的样子,三太太苦笑的看了一眼三老爷。三老爷以为媳妇在替自己为难,安抚的去拉她的手:“你让人告诉她不去看她,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他异常坚定的说道。 三老爷禁不得耳边风,被三太太吹了几口,二人一唱一和,就认定丽姨娘是装的了。 “老爷说了,姨娘要是寻死就该悄无声息的,不要弄这么大动静,要是没死成哪里不舒服就去请大夫,他看那几本医书也不会治病,让姨娘别耽误了。”下人将三太太人转给她的话告诉了丽姨娘,丽姨娘理所当然认为这就是三老爷说的。 说的什么屁话?她本装作垂死床上,气汹汹就坐起来了。 她一怒之下下了床,照了下人的脑袋就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我都要病死了老爷怎么可能不来看我?一定是你话没传到。不对,你一定被那女人买通了,根本就没找老爷,你还替那女人给我传话是不是?”她有些歇斯底里,骂我见下人歪倒的头刚抬起,又踢了一脚。 林孝珊和婆子一直留在她身边等着三老爷来,此时也都傻眼了,婆子看她有些发疯的打人,忙去拉住她:“姨娘这可使不得,三老爷或许有事耽搁了来不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还怎么从长计议?他就是被那女人灌了迷魂药了。”丽姨娘抓着阻拦她的婆子,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替他生儿育女,我被那女人逼成这样她都不来看我……”她按着婆子箭头拼命摇晃发泄,婆子觉得骨头都要散架子了:“姨娘……”她吃痛的呼救。 “为什么我是姨娘,我生儿育女,那女人却连个蛋都不会下,我才应该是太太。”姨娘二字刺激了丽姨娘,她突然放开婆子,眼盯着装着鸡毛掸子的珐琅彩大瓷瓶,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姨娘……”婆子阻拦不及,那瓷瓶就被丽姨娘举起来狠狠的扔到门口处。 瓷瓶落地而碎,发出巨大又清脆的响声。 “丽姨娘!你好嚣张的气焰,你知道这个多贵吗?你这败家的女人……”三老爷和三太太刚好进屋,三老爷走在前面,瓷瓶的碎片溅了他一身,还有一块扎进了他的右手背。 他气的恨不得跳起来骂道。(未完待续) 正文 080 釜底抽薪 “老爷。” “爹……”婆子和林孝珊没想到三老爷会来,听见骂声应声而望,二人异口同声的呆叫一声。 丽姨娘也懵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她应该在床上,不应该砸瓶子。 “老爷……我……”她吞吞吐吐不知道说什么。 “你,你,你,你什么?你不是找死吗?不是虚弱到不行吗?怎么活蹦乱跳的?”三老爷也不容她说话,暴躁的怒道:“我看你就是作,看来姨娘你是不想当了,你赶紧收拾东西搬到小佛堂里去,除了佛祖谁都治不了你了。” 她又不是妖怪,佛祖也够呛能治了她,三太太站在三老爷身后看好戏,心想着。 三老爷如连珠炮一样骂着丽姨娘,屋里人谁也不敢出声。 “爹……”林孝珊奓着胆子想替母亲求情。 “你也给我闭嘴,我让她闭门思过,谁准你们暗下来往看她了?”三老爷一嗓子就给她吼了回去。 然后他又对丽姨娘发飙:“女儿再让你带,估计都被你教坏了。” “珊儿。”忽然他喊林孝珊的名字,丽姨娘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今后你不准再叫她娘,你不是你娘,她只是个姨娘,惹急我姨娘都不是,我的妻子才是你娘,你明白吗?”三老爷要巩固三太太的地位,将儿女归到三太太名下。 林孝珊眼珠乱转,不知道想着什么。 丽姨娘可就站不稳了,她冷不丁冲到三老爷面前,怒道:“我十月怀胎的女儿怎么会是她的。”她恶狠狠的指着三太太:“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孩子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夺走。” 她还当自己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丽姨娘,主要她以为三老爷还是当年什么都依着她的三老爷。 三太太装出害怕的样子退到门口:“有话好好说,你不要想着伤害人。” 婆子和林孝珊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姨娘败了,她太不会审时度势了。”林孝珊无奈的一闭眼。 “我恨不得杀了你。”丽姨娘还不知道三太太的意思,她指甲嵌到三老爷肉里,咬牙切齿的看着三太太吼道。 三老爷斜眼瞥见地上的瓷片,他真怕这个疯婆娘拿起来去伤害扇娘。 “来人。来人。将姨娘绑起来。”他喊道,然后双手按着丽姨娘的胳膊,又对婆子怒道:“死人吗?还不来抱着姨娘。” 婆子吓得赶紧和三老爷一起按住姨娘。 “扇娘。你先走。”三老爷像大难临头一样,让三太太先撤。 “老爷!”三太太不舍的拉着三老爷袖子,让他跟自己一起走,她装着跟三老爷情深意重过的样子。不过心里却很是轻松,这人又没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谁怕谁还不一定呢,不过孝珏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好啊,本来三老爷都说不来的。是孝珏告诉她要兵不厌诈,虚晃一招又来了,刚好碰见丽姨娘现原型。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料到丽姨娘听见三老爷不来会沉不住气呢? 看来读人还是要读心啊。 这一招愣是把好好的丽姨娘逼的像个疯子。当然也得软弱无能的林世渊配合才行。 此时她真有点舍不得这个男人了,三太太心中狠厉的想着。表面却一定要三老爷和他一起走。 三老爷也受不了姨娘这般疯闹,他趁婆子抱住丽姨娘,松开手拉着三太太就跑。 “扇娘……”提着袍角,像逃命一样,顷刻间拉着三太太就跑出老远。 一个软柿子也能跑这么快。 “我又不是疯子,我只是想讲讲道理,孩子是我生的,是我生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丽姨娘在婆子怀里无力的跪下去:“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我一发火他就蔫了,不会跑啊!” “他怎么了,怎么了,他要夺走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夺走我的孩子。”她碎碎念着,嚎啕大哭。 哭的林孝珊和婆子都有些心酸,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要自己生的孩子叫别人娘吧?婆子有种母子分离的感同身受感。 也蹲下来:“姨娘想开些吧,别人家的姨娘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的三太太,已经不是当年的三太太了。”她劝慰道。 所以林世渊也不是曾经的林世渊,可这才几天的事,丽姨娘无力痛哭。 三太太无子,如果能归到她的名下,她就是嫡女了。林孝珊心酸之余还想着别的事,就没那么替母亲伤心,但也得做做样子。 “别哭了,父亲都背你吓跑了,现在哭给谁看?快起来吧。”没有!她感慨着去扶母亲起来。 鸟叫声将新的一天喊醒,晨曦初照时候,林府已经热闹起来。 “嬷嬷,嬷嬷,小姐不在房里,不知道去哪了。”给林孝珏送洗脸水的丫鬟急急忙忙跑会主人院子,将小姐失踪了这件事禀告给嬷嬷。 “是不是在院子里溜达你没看见?不确定的事不要火急火燎的,仔细让太太听见了着急。”老嬷嬷见她不在稳重的样子,呵斥道。 “不止小姐,周一姐姐也不在了,平时小姐桌案上会放置很多纸张,今天收拾的干干净净。”小丫鬟急辩道。 五小姐嗜字如命,最爱写字,如果她的稿子不见了,那可真是出事了。 “先别嚷嚷,我去给太太透个口风。”老嬷嬷交代丫鬟一声,稳住了五小姐失踪的消息,然后钻进三太太卧房。 周一背着包袱,里面有小姐写的书稿和笔墨纸砚,她跟在小姐屁股后来到丽姨娘的院子,见小姐顶着满脸包,信不就往门里迈,周一心有点突突。 “小姐,这是丽姨娘的地盘,我们这么进去能行吗?” 林孝珏用怎么不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傻丫头,算了,她不一定懂,最后她不嫌麻烦的掏出纸币,然后传纸条给她看。 “三老爷已经说着院子归我了,这就是我的底盘,什么姨娘的都不作数。” 她弯着嘴角,待周一看完她就把纸笔放回包袱里去,纸条也抽回来团成一团,信手揉了揉弹在屋檐上。 一气呵成。 周一看着自家小姐心情很轻松的样子还是不解。 “小姐,咱们可是要直面丽姨娘啊,不说她手上有下人,就是她不搬我们能怎么样呢?” 再怎么被人嫌弃她也是林府的五小姐,下人没人敢动她。林孝珏不再解释的拍拍她的头,duang、duang砸了两下门,豪气干云,示意别人她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081 占领 丽姨娘被禁足,昨晚三老爷又骂了林孝珊私下和姨娘来往,所以今日就没什么人在她院子里,除了院里一直有的两个大丫鬟,四个中等丫鬟,和洒扫的丫鬟婆子。 她们听见动静全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来看。 就看见一位看不清相貌,还梳着乱七八糟双髻的五小姐,一脸的疹子。 她来干什么? 她的面容虽然吓人,但大丫鬟碍于职责,还是走过来问道:“不知五小姐来此何事。” 林孝珏没看她一眼就径自往主卧里走。 据说曾经三太太也这么过过人,真是得了真传了。大丫鬟心底犯嘀咕就伸出一只手。 “你真傻,真的。”周一跟在小姐身后看见了那只手,她回过头挡掉它:“三老爷都说了这院子以后就是我们小姐的,你敢对小姐动手动脚,不怕小姐罚你啊。” 她声音清脆中带着活泼味道,说是指责又好像是好心提醒。 三老爷是说三太太要让出院子,可五小姐这么早就来收屋子,是不是着急了点,关键三老爷说虽然说,也没派人来说让马上搬啊。 这边大丫鬟再想去给丽姨娘通风报信已然来不及。而那边丽姨娘也已经醒了,其实一宿没睡,她眼圈红肿,精神不振的躺在床上,也在和婆子说搬院子的事。 婆子问她:“三老爷看来是下定了决心,姨娘不知作何打算,搬还是不搬,要不要去请施七爷来。” “当然不搬,搬了我还怎么管这个家。那不是给别人腾地方?我就不搬。”她赌气的说道,话说赌气,其实也是下定了决心:“我不搬家,我不信三老爷就会硬生生撵我走,顶多那女人派几个人过来,可我们也有人,若是她敢动粗。我就让老爷知道她的贤惠是装出来。到时候老爷就醒悟悔改了。”还就怕她不派人呢。 丽姨娘一副你有千方秒计,我有一定之规的样子说道。 这时就听门噗通一声被踢开了。 一个丑八怪仰着脸就进来了 “谁?”丽姨娘吓得直起后背,这大清早的阳光明媚。不会是鬼。 待他看清这红衣女鬼后面的死丫头面貌时才反应过来:“哑巴。”没有三老爷在,她也不用对小哑巴客气。 林孝珏送她一个免礼的手势,然后再不管她,旁若无人的在桌案前坐下来。 周一忐忑着心情跟在小姐后面。她不仅怕双方有争斗,她还害怕丽姨娘认出来她。毕竟给三老爷治病时她也在场,不过没跟丽姨娘打过照面。 那晚听戏她没觉得自己眼熟,今天应该也认不出来。她偏着脑袋,尽量不让丽姨娘看正面。 当然。丽姨娘眼里也从没有过丫鬟。 小哑巴像主人一样落座、当她是空气,丽姨娘被三老爷伤害过的心肝更炸开了。 “你给我出去,这是我的院子。”她朝林孝珏的背影吼道。就要下床来。 婆子忙去扶颤抖的她。 “你这是要鸠占鹊巢吗?你给我出去。” 小哑巴不理她。她又走到她眼前,挡住门口投来的斑驳晨光。 林孝珏依然没有回应。这傻缺桌案上墨都没开过,笔毫也是白的,还摆写乱七八糟的饰件,什么炭雕,手串……女人用的乱东西。 林孝珏最讨厌桌案上放置杂物,宽袖一挥,全都扫在地上。易碎的瓷器就破裂了,刚好砸在丽姨娘脚底下。 “这是我的东西,你,你凭什么给我摔了。”丽姨娘喘着粗气将手串捡起来, 想摔就摔,谁跟你讲理。林孝珏依然当她不存在。 这是一种被藐视、被看不起的滋味,丽姨娘在三太太那里尝过,什么委屈都无处发泄,憋的要疯了。 婆子见她气喘吁吁,人家不言不语,自己都被气死了,忙小声劝道:“五小姐是哑巴,十聋九哑,她听不见,姨娘不要置气了。” “谁说我们小姐哑巴?我们小姐就是不爱说话而已。”周一一直盯着二位呢,听见有人说她家小姐坏话,当即就不干了,她撇着眼睛不满的说道。 听见没,人家就是看不起她,丽姨娘握着胸口说不出去话,气愤的一踢桌子。 砰的一声,林孝珏应声倒地。 “孝珏,孝珏……”三太太听说她失踪了就想到她是来丽姨娘着了,她曾给她递过话,于是马上带着人就来了。 看她躺在地上失声惊道。 没有三老爷的声音,看来三婶是真的收服这那个贱男,这事如果让林三知道了,搞不好他会想通,她们是在欺负她的姨娘。 林孝珏心里不得不承认三太太是个好战友。 “装什么装,我根本就没碰到她。”丽姨娘再次被带沟里,有种哑巴吃黄连的苦感,见三太太恶狠狠的看着她,她吼着解释。 三太太能信她?带着人就把她和婆子围住了。 林孝珏耍无赖躺在地上,看丽姨娘一直气愤的喊她,她睁开半闭的眼,终于给她一个互动的眼神,瞧不起,当然转瞬即逝,下一刻她又恢复装死。 “看,她装的,她醒了。”丽姨娘瞪大了眼睛指着林孝珏喊道。 谁理她。 林孝珏闭着眼睛想:“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这傻缺。” 林孝珏装作丽姨娘伤害她,躺地上不动,三太太心中怀疑她是装的,但也不敢确定,于是附身来看。 林孝珏趁人不被朝她眨眨眼。 这下子三太太确定她是装的了,她心领神会,让人将她置放在丽姨娘的床上。 丽姨娘眼睁睁看着外人欺上自己的卧榻,脸气的清白。 “这床是我的,你们这是强取豪夺,欺负人。”她走上前去找三太太评理。 三太太关注林孝珏的目光立即转过来。 “你打晕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还说是别人欺负人?你有没有羞愧之心?”瞪着丽姨娘愤怒说道。 “我哪里打她了?我都没碰过她,你们含血喷人设计陷害我,我要告诉老爷去。”丽姨娘愤愤拂袖,转身欲走。 立即有四个婆子围上她。 “你敢拦我见老爷?你还算哪门子的贤妻?”丽姨娘再次愤怒转过头对三太太吼道。 贤妻就是闲置起来让人欺负的女人,尝过翻盘的滋味,三太太再也不会让这女人嚣张了。 “老爷说让姨娘去佛堂思过,姨娘忘了吗?老爷是不会见你的,何况你对五小姐不敬,欺负她一个不全之人,我也不会饶了你。”三太太修眉一掀,怒意上脸,她对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立即就将丽姨娘架起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丽姨娘左右挣扎:“吴扇娘,你自己做了什么腌臜事你心里清楚,我根本没碰过那个哑巴,是她自己闯进我的院子,就算打了她也是活该,是你们诬陷我,诬陷我。”她愤怒至极,吐沫星子喷出来。 三太太不屑冷笑:“谁陷害你?五小姐是病人,又在山上长大,对院子不熟悉很正常,老爷说着院子给她了,她只是好奇来看看,没想到你就恼怒要杀人,你可真是狠毒,这件事就算你告诉老爷他也不会认成你。” 人嘴两扇皮,怎么说都可以,就看那个男人信谁了,原来她输在这了。 丽姨娘已经败了一次,这次自然不敢妄想三老爷会相信他。 “吴扇娘,你信口雌黄,撒谎来害我,你会造报应的。”她再不说要见三老爷,而是大骂三太太。 如果报应有用,这贱人勾引三老爷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可最后还生了孩子,报应不过是失败者自我心中的妄想。 她自我安慰罢了。 三太太眼皮一垂,挥手让婆子将人带下去。 那些婆子也粗鲁,不等丽姨娘喊人帮忙,用麻布堵了她的嘴就架出去了。 屋内剩下一片死寂。(未完待续) 正文 082 落定 林孝珏装作丽姨娘伤害她,躺地上不动,三太太心中怀疑她是装的,但也不敢确定,于是俯身来看。 林孝珏趁人不被朝她眨眨眼。 这下子三太太心领神会了,她让人将林孝珏置放在丽姨娘的床上。 丽姨娘眼睁睁看着外人欺上自己的卧榻,脸气的清白。 “这床是我的,你们这是强取豪夺,欺负人。”她走上前去找三太太评理。 三太太关注林孝珏的目光立即转过来。 “你打晕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还说是别人欺负人?你有没有羞愧之心?”瞪着丽姨娘愤怒说道。 “我哪里打她了?我都没碰过她,你们含血喷人设计陷害我,我要告诉老爷去。”丽姨娘愤愤拂袖,转身欲走。 立即有四个婆子围上她。 “你敢拦我见老爷?你还算哪门子的贤妻?”丽姨娘再次愤怒转过头对三太太吼道。 贤妻就是闲置起来让人欺负的女人,尝过翻盘的滋味,三太太再也不会让这女人嚣张了。 “老爷说让姨娘去佛堂思过,姨娘忘了吗?老爷是不会见你的,何况你对五小姐不敬,欺负她一个不全之人,我也不会饶了你。”三太太修眉一掀,怒意上脸,她对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立即就将丽姨娘架起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丽姨娘左右挣扎:“吴扇娘,你自己做了什么腌臜事你心里清楚,我根本没碰过那个哑巴,是她自己闯进我的院子,就算打了她也是活该。是你们诬陷我,诬陷我。”她愤怒至极,吐沫星子喷出来。 三太太不屑冷笑:“谁陷害你?五小姐是病人,又在山上长大,对院子不熟悉很正常,老爷说着院子给她了,她只是好奇来看看。没想到你就恼怒要杀人。你可真是狠毒,这件事就算你告诉老爷他也不会认成你。” 人嘴两扇皮,怎么说都可以。就看那个男人信谁了,原来她输在这了。 丽姨娘已经败了一次,这次自然不敢妄想三老爷会相信他。 “吴扇娘,你信口雌黄。撒谎来害我,你会遭报应的。”她再不说要见三老爷。而是大骂三太太。 如果报应有用,这贱人勾引三老爷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可最后还生了孩子,报应不过是失败者自我心中的妄想。 她也曾经相信过。 想着曾经的傻气。三太太眼皮一垂,挥手让婆子将人带下去。 那些婆子也粗鲁,不等丽姨娘喊人帮忙。用麻布堵了她的嘴就架出去了。 屋内剩下一片死寂。 丽姨娘被带走,林孝珏在下一刻直起腰背下了床。她看着三太太,又望了望丽姨娘院子里伺候的人。 三太太心凉神会将人全都叫进来。 “姨娘犯了错老爷要惩处她,我也是无能为力,你们也见她那个样子了,戾气太重。所以暂时就让她呆在佛堂里静思己过。她固然有错,但若有人加以劝阻可能就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所以你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有不尽力之处。”她坐在椅子上肃然说道。 下人是什么?主人荣下人不一定有好处,但主人辱,下人一定会受牵连,下人就是用来开刀的。 这些人全都吓得胆战心惊,平时丽姨娘对她们非打即骂,她们可没捞到好处啊,但怎样她们都是丽姨娘的人,见三太太方才的手段,可不是心软的人,不会将她们打发卖了吧? 尤其是几个大丫鬟和中等丫鬟,过惯了大户人家的日子,卖出去日子堪忧啊。 “不过丽姨娘异常固执,你们也劝不听她的,我做主就不迁怒与你们了,但你们也要想好,这个家谁才是主人。”三太太话锋一转,有给她们指了明路。 这意思是只要她们认清状况,她也不会为难她们。 不管真假,总比毫无转机让人觉得安心,丫鬟们对望几眼,发出希望的光。 “奴婢是后来的,是老爷买来的。”一个中等丫鬟第一个忍不住,站出一步说道。 无锡林府有些老人是京城带来的,有些则是后来买办的,京城人的卖身契都在二房那里,后来买来的就在三老爷手中。 三太太明白她的意思,想着三老爷没将这些人全都交在丽姨娘手里,可见他也不是心甘情愿听命于二房。 “我知道了,你们暂且还留在清风堂,我与老爷商量后再定夺你们谁去谁留。”她手一挥示意下人们退去。 下人们刚要福身,她突然秒目一眯:“不过你们要仔细,今日之事你们都见了,是丽姨娘发疯欺负五小姐,若是我听说有其他言语,别怪我不讲主仆情面,当然,你们若将五小姐伺候好,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三太太有钱且对下人大方,这是谁都知道事,若是有机会谁不想投靠她,谁要跟哪个尖酸刻薄的丽姨娘? 下人们领会了她的意思,都顺从的喊了一声是,然后才陆续出去。 丽姨娘有着和三太太殊死一搏的心态,可惜完全没用上,别说现在没下人肯为她卖命,就是有也没机会,林孝珏趁她没防备就自顾自的住进了清风堂,她再想杀回来,那就得大动干戈,三老爷会更厌恶她。 林孝珏就这么不安章法的住下来了,同时院子里还流传着丽姨娘欺负弱小被三太太惩罚的流言,丽姨娘的名声在林府越来越坏了。 只京城跟来的管事婆子还听命于她,当然那些婆子主持这府里的大多数事宜。 “小姐,丽姨娘就这么甘心的去佛堂了?她怎么不回来找麻烦啊?不过还好她不找麻烦,我发现小姐每次逞能其实都是冒险,若是那天丽姨娘让人打我们怎么办?还有那次,那次……” 小姐总喜欢跟人起冲突。周一琢磨着小姐的性格,自言自语道。 林孝珏到哪都是写写看看,根本没空跟她说话,可怜这个话痨整天说不停。 “当你实力不够有想赢的时候就要出其不意,我没有过人的武力和法力能打败一个人,我不过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出手。当然这些不是所有人都适用,首先还是因为我艺高人胆大,她们比不上。” 有时候她会可怜她,回答她几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周一展开小姐递过来的纸条舔舔嘴唇,小姐你能不这么自信吗?她无语的回头看她,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未完待续) 正文 致歉信。 刚刚发现有重复地方,大约五百字左右,请亲们原谅我,因为自己家没联网,所以一直是好基友八月秋雨在打理,那一章是修改过的,但是没替换掉,据说替换只可以比原来字数多,所以非常对不起大家,请大家原谅我一次好吗?待我存稿丰厚时定发一章免费章节来弥补,真是抱歉。非常抱歉,晚上还有更新,以后会一天更新两章,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也谢谢大家的支持,有什么意见大家可以告诉我,定改正,谢谢谢谢,对不起。(未完待续) 正文 083 推波助澜 主仆二人谈资消遣着丽姨娘,丽姨娘自然也在怨怼她们加上三太太。 京里随来的老人都在她这里,虽然硬拼和那边无法比,但也够了,你吴扇娘再是太太,管家的权利也得老太太和二夫人说了算。 这就是庶出的悲哀。 丽姨娘被赶进小佛堂,在婆子的劝说下反而不闹了。 “你说的对,我有掌家之权,老爷却不准我出门,那今后我不发对牌不交账,看她怎么打理这个家。除非她拿自己的嫁妆补窟窿,不然老爷还得来求我。”她盘膝坐在菩萨雕像面前,狠厉的说道。 什么菩萨佛祖,简直烦透了。 她说完还觉得心烦,不满的将经书丢在一旁。 现在京城跟来的婆子都围在她的佛堂等吩咐,听她这么说,也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姨娘这么想就对了,咱们不出力,看她怎么持家,何况还有七老爷相顾,七老爷那边已经回了消息,让姨娘托着,若是三老爷真的敢逼姨娘交权,他就请二夫人的口令来。”一直跟着丽姨娘的那个婆子将施岚云传来的话小声重复给丽姨娘。其实丽姨娘早就知道,但每听一遍就觉得异常踏实。 早应该这样想,就不该跟她们撕扯,有二夫人掌控林府,她何必自己强出头呢?丽姨娘才想通,为自己和三老爷的争吵而后悔。 “虽然府上的事定了,但那小哑巴耍心机害我,我还是不能放过她,你们给我盯紧吴扇娘那边,如果她要打发那个路遥。一定要劫下来,死丫头一定有事瞒着我。”她话锋一转,想起家庙被烧里面有男子的事,控制住路遥,就算小哑巴清白她也能要她半条命,信口开河谁不会?她银牙一咬,吩咐道。 管事的婆子不管事。该采办的不采办。该维护的不维护,林府里不是厨房缺米,就是做工缺人手。而且到了发月利工钱的日子了,账房支不出钱,总之就是一团混乱。 “这个丽姨娘她是铁了心的让三太太难堪呢。” 林孝珏听着周一嘴快打听来的关于府上的消息,只是弯弯嘴角。 她提笔写到:“林府再乱。乱不到我们,三婶钱多也不差三老爷一口饭。故而也影响不到三老爷。平时三婶的丫鬟婆子也是她小金库自行发月利,她的吃穿用府更与林府无关,所以你说丽姨娘这么拖能拖夸谁?只能让京城二房的人难过,再者。如此以往,损失的是公众的利益,算起来与三婶关系不大。所以她根本不会在意,一件事自然是谁不在意谁赢。所以丽姨娘就是傻缺,她还想难为人,等她重新读书识字再修修面吧。” 她讽刺丽姨娘人傻读书少还长的丑,三老爷已经变心了。 看小姐嘴多毒,周一心里咋舌。 “可这样三太太还是当不了家,小姐将丽姨娘赶出西院并没多大用啊。”她有些自己的想法,歪着头说道。 “院子就是身份的象征,她离了院子就失了别人的信服,你看那些后买来的丫鬟有谁还跟着她?她也就指望二房那几个人了,早晚把她们干掉。” 林孝珏低头写给她看。 别说小姐她也恨不得二房的人全都败了。 “可三太太终究是没有当家。”周一失望的说。 不当家没有话语权,如今三太太再怎么护着小姐,小姐的前程婚事还都得二夫人和老夫人做主,她们不会让小姐好过的。 “三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来日方长。”林孝珏提笔安慰这个傻丫头。 她写完话语站起来目望西方,门口的视线阴暗,夕阳还没等散尽余晖就被乌云遮掩,不比下去她计算的暴雨就要来临了,真不是个行房的好日子,男子会激动损阳,不过那男子要是不能给三婶添个一儿半女,就是一夜七次郎也没有用。 距离三婶葵水日已有十天,三婶恼怒三老爷,表面上和他虚与委蛇,里子还是厌恶和他同房,她得推波助澜一把,取取精。 “走,给三婶请安去。”林孝珏心有谋划,将广藿香的粉末包捏在手里,递给周一一个纸条,然后迈步出了房门。 “太太,那路遥还是什么都不说,五小姐也回来这么久了,再不用她,还是把她打发了吧!”用过晚餐三太太和嬷嬷在院子里消食遛弯,嬷嬷跟在三太太身后,扶着她的胳膊说道。 “那蹄子嘴里没一句真话,嬷嬷还记得她说五小姐病重,妙真不给五小姐医治的事吗?”三太太想起她为何一直不信任路遥,顺嘴说给老嬷嬷听。 “我每月给五小姐二十两银子做月利,如此以往也有十几年,她以为我就是傻瓜不知道那些老道姑会贪墨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她们念五小姐是有用的,这人一旦连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就真的要遇难,所以老道姑怎么会不给五小姐医治、毁了她们的摇钱树呢? 所以她说的全是谎言,我有心……”说到这她做个杀的动作:“可这样太损阴德,我们是有德之家,我做不出来,那就不审了,将她卖的远远的吧。” 三太太对五小姐的苦心老嬷嬷是深有体会的,她点头同意三太太的意思。 “我明日就叫人牙子来领人。” “起风了,好像要下雨。”主仆二人说着话,本就有些阴鸷的天空更加阴风四起,刮的三太太的衣衫卷身,珠花颤抖,她手放在脑门上顶着风说道。 南方很少有这样的风天,看来要下暴雨。 “太太回房吧!”老嬷嬷的大裙子也包裹在身上,但她更顾忌三太太,举着胳膊帮三太太挡着风,携着三太太往屋里跑。 刚一进屋就赶上林孝珏带着周一而至,周一还抱着一个小铜炉。 “怎么顶着大风来的?”三太太看着林孝珏心疼的问道。 “没有,小姐算好了会起风,说要到屋里刚刮。”周一说道。 小姐现在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和人交涉的话都是她在说。(未完待续) 正文 084 睡了 双方打过招呼,三太太就命人将周一手里的小铜炉接过来。 “给我的吗?你们主仆二人这个时间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炉子?有什么用吗?”她问道。 众人落座。 周一看一眼小姐,然后露出两颗小虎牙:“小姐说一会会有暴雨,阴雨天容易伤到阴气,失阴就会失阳,所以弄个小炉子点上,可以补阳气。” 天刚阴,还很热呢。 三太太有些意外:“现在就要点上吗?” “不用,太太入睡的时候点上即可,那时候天会变凉。” “好,我记下了。”三太太点头称是,感激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微微颔首,然后站起来,正好丫鬟上茶挡住了她的路。 “小姐,怎么不喝口茶就要走了。” 三太太看她要走也站起身问道:“这眼看要下雨了,怎么还能走呢?今晚就在我这住下吧。”现在她住丽姨娘的院子,不比西跨院,与三太太相距甚远。 那铜炉里放了广麝香的花瓣,挥发油燃烧会产生特殊香气,增强性欲,她留下来不太合适吧?林孝珏弯着嘴角摇头。然后递给周一一个上的眼神。 被小姐当做猎犬使唤的周一很无语,她家小姐外表看起来冷冷冰冰一本正经的,其实她是个爱搞怪的人。 “太太放心,小姐算好了,此时回去刚好不被雨淋,太太不必挂念。”周一将小姐告诉她的话说出来。 三太太难以置信的看看她,又看看林孝珏。 林孝珏承认似的点点头。 “孝珏会天文历法?”三太太还是很惊讶的问道。 是五运六气,林孝珏心中想着说不出来,她便不再拖延。给三太太福了福身,领着周一出去了。 三太太知道这孩子很固执,她要走谁都留不住。 “你跟着小姐去看看,别让小姐淋了雨。”她根本不相信周一的说辞,吩咐一个丫鬟拿着雨具去送林孝珏。 丫鬟得了吩咐就出去了。 望着离开人的背影,三太太还是不得其解,孝珏真的会天文历法? “扇娘。你想什么呢?”三老爷从书房里出来。冷不得说话吓了她一跳。 “我在看天。”她回过神来敷衍的回他一句。 “天有什么好看的,都要下雨了。”三老爷也抬起头和她一起望向门外的墨色天空。 “对了,方才我听见孝珏那小丫头说话。什么阴啊阳的,可我又没听清,她说什么呢?”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回过头看着还在发呆的媳妇又问了一个问题。 说的是医理。他这问题像是扎手一般让三太太心中一颤。 可不能让林世渊知道孝珏会医术。 “你听错了吧,孝珏就是来给我送吃的。叫阴阳糕。”她好整以暇的将神色变得无常,指着桌上的一盘白面露出枣泥的糕点说道。 反正三老爷也不是真心在意那个侄女。 “要下雨了,多点些灯你跟我下棋吧。”他让下人去关门窗,然后就拉着三太太的手往卧室里走。 都赖这好几天了。媳妇还是不肯和他同床,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有点玩够了,今天趁着雅兴得将媳妇拿下。他一边装作君子,心里却龌龊的想着。 当然三太太像往天一样警觉到。她在等丫鬟回来,看是否孝珏算的天象是对的。 ……………………………………………………………………………………………… 睁开眼,下了一夜的大雨还是没有停,天气一片苍茫的白色,丽姨娘躺在与佛堂不适宜的大床上望向窗外。 窗口很小,佛堂本就昏暗,她什么都看不清,直到眼线湿漉漉着衣服跪倒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是你?”她心情复杂的惊做起。 这个眼线是她埋在三太太房里最深,也职位最高的一个,是三太太的一个中等丫鬟,平时她只管着三太太那边的瓷器。 所以能进主人卧室,可以知道那边的很多细节事情,如今她想她做的事是监视三太太和三老爷的亲密程度。 她知道她二人只是表面上恩爱,其实一直都没同房,但是今日这个丫鬟偷偷摸摸来了,代表木已成舟了。 “三太太和老爷昨晚叫了三次水。”如她料想的一样,小丫鬟红这脸将昨晚二人的行房说给她听。 “三次?”丽姨娘觉得胸口有什么堵在哪里,非常难受,林世渊有多厉害她会不知道?在床上他是扶不起的阿斗,要补,怎么可能三次。 “你是不是记错了?”她冷着眼,用埋怨的语气问着丫鬟。 动静那么大,满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怎么会记错? “其实一开始三太太是拒绝的,不知怎么的后来……后来……”后来就都是喘气声了,丫鬟脸越涨越红,最后也真说不出口。 有什么事比知道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更痛苦?丽姨娘咬着牙眼泪在眼里打转。 “闭嘴吧。”她呵斥丫鬟道。 然后喊来婆子:“快,我胸口疼的不行,快点,我疼……”她伸着手,想让婆子扶她,泪水一下子就涌出来。 “姨娘别难过了。”婆子握住她的手,在她床前的矮矶上坐下。 “都会过去的,老爷还会回来的。”她安慰她道:“当年那女人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她可是被老爷冷落十多年呢。如今怎么还不得好好显摆一下。” 丽姨娘却一点听不进去:“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难道我也要等十几年,可她还没老,我都老了。”她还是放不下他们二人同房的事实,甚至将她所会仅有的诗词都背了出来。 可见是真伤心了,婆子难言的拍着她的背。 三老爷以前哄她的时候也曾这么拍着她,如今再没有了。曾经她给那女人带来的痛苦,今天都回报她身上了,难道这是报应?丽姨娘越想越难受,她看向阴晦的菩萨像。 不,不是报应,这世上哪来的报应?只有不努力的人,她还没有输。 “去将路遥弄到手,不顾一切的,我要让小哑巴身败名裂,让那女人痛不勘言。”忍着心中的痛苦,她重振旗鼓,咬着牙铁了心的说道。(未完待续) ps:【各位书友,先给大家郑重道个歉,第81章不小心发了点重复的,待我发现时,已经晚了,让大家看了重复的500多字,浪费了币币,所以,为了弥补大家,这章就设定为免费章节,还望大家笑纳,大家也知道,观观家里没网络,到目前为止的80多章,都是好基友帮着传的,她最近有点晕,要是发现哪里有错误,大家可以毫不留情地指正,观观谢谢大家!】 正文 085 路遥落谁家 “小姐,外面雨好大,我在三太太那里拿了一笼水晶包子回来,你吃不吃?”周一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哇啦啦喊着小姐。 林孝珏放下手中纸笔无语的看着她,说实在的,她还真佩服她顶着大雨也闲不住的精神。 这干劲要是用在行医上,能救活很多人。 林孝珏朝她招招手:“你……来。”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小姐你嗓子又能出声了?”周一惊喜的问道。 她脱掉湿袜子,擦擦脚,然后换了双干净的绣鞋。 “脸上的包好像也消了。”走到小姐跟前,她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仔细。 林孝珏也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你也长高了。”讲话太耗真气,她还是在纸上写字给周一看。 周一比量比量自己,也比量比量小姐:“咱俩都长个子了。”然后她嘻嘻笑。 “身体是热的,凉雨接触到皮肤,会使本来张开的毛孔迅速收缩,身体里的热和毒素排不出去,就会生病,所以雨天正气不足的人还是不要淋雨。”林孝珏忙写下告诫的话。 周一看完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小姐也说是正气不足的人,你看我天天吃专翕大生膏,都长个了,身体强着呢。” 药可以补身,但也不能让药做身体的依靠。 林孝珏说道医理,病人不通她会有些急。周一眼见着小姐的眼睛瞪得有点圆,翻脸比翻书还快。 “小姐你先别生气,先听我说。”她赶紧点着手要解释:“小姐你不知道,三太太要处置路遥姐姐,虽然她们都瞒着。但我还是听见嬷嬷和三太太说了,要卖到很远的地方呢,毕竟是跟我们在山上吃过苦的,我想去看看她,但是没看见。” 这么隐私的事情她都能听来,八卦天赋不可限量,林孝珏一歪头。 周一想起了小姐说过的话。除非恩与仇。别的她都记不得,小姐又把路遥姐姐忘了。 “就是青衣姐姐死后丽姨娘塞进来的人,她长得好看被人嫉妒也怪可怜的。家庙失火的时候我就担心她会被烧死,没想到她比咱们先回来,不过三太太说她护主不利,要卖了她。她都十七八了。长得又好,卖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境遇。”说不定会被卖到青楼去。 周一心中无不担心又无比庆幸。好在小姐走到哪都带着她,不然她也是护主不利的。 林孝珏的回忆被自己的傻丫头勾起来,原来是那个女人啊。 她眼前有张模糊的脸。 “你想见就去见吧,告诉三婶说我让你见的。”她无所谓的在纸上写道。 “小姐怎么不骂我没出息。她对咱们其实一点都不好,还纵容我去看她呢。”周一挺感动,看着小姐眼睛眨呀眨的。 “我一向好说话。只要你有求,能应的我都应。” 周一看罢小姐写的话扁扁嘴。小姐要是好说话,那天下就太平了,当她什么都没问好了。 “太太,路遥说要见五小姐,让她见还是不见?”老嬷嬷问依靠在床上的三太太道。 三太太小脸扑红。昨天不知道怎么了,就让林世渊得逞了呢?到现在都懒懒的不想下床,周一顶着雨来串门,因为她是林孝珏的丫鬟,所以她平时对她十分谦和,都会见她的,今天却没见。 只是知道她是来找吃的,让嬷嬷给她拿了小笼包热情的招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常那丫鬟会不会对孝珏说,那主仆二人一个没心没肺,一个什么话都敢说,要是讨论她和三老爷的事,她这个当婶娘的可怎么见人? 三太太胡思乱想脸越来越红。 “太太,路遥要见五小姐呢。”老嬷嬷知道她想什么出神,她跟着高兴就又重复一遍,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 三太太尴尬的回过神。 “我还没原谅他呢。” “所以让不让路遥见五小姐?”老嬷嬷用一副我知道你很生气,你狠讨厌三老爷,但是你还是想着三老爷,连我说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看着三太太。 “咳咳。”三太太假意咳嗽一声:“不让她见,现在无论她知道小姐什么事,我都不想听,她是要鼓动小姐做什么,有她在对小姐是个威胁。”她整理下心情说道。 渐渐已经明白孝珏的心机,那路遥一定发了了孝珏什么阴私。 “好,那我就让人带走她了。”老嬷嬷答应一声三太太,就要出去,这时候周一又穿的跟渔翁一样的来了。 “哎呀,这孩子是饿死鬼托生的,刚吃完怎么又来找吃的?”老嬷嬷调侃似得对三太太道。 “兴许别的事,嬷嬷替我看看。”三太太慵懒的将脖子缩到被窝里说道。 看看这上无老人,姨娘也靠后了,早过这样的日子太太还能年轻十岁,老嬷嬷替三太太和三老爷进一步高兴,撇嘴一笑,去见周一。 周一说明了来意,是要见路遥,这个老嬷嬷有些惊讶,不是说那丫鬟对五小姐不好吗?她心有疑问去回禀三太太,三太太也是行不通,但是她说过任林孝珏高兴就好,也没苛责细问,就答应周一去见路遥。 路遥被关在柴房里,大雨天还漏雨,地上的枯草都湿漉漉的。 周一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枯瘦如柴,脸也没了往日的娇艳欲滴,身上都散着霉气。 “我要见五小姐,带我叫五小姐,我有话要跟她说。”她一直喊着要见林孝珏。 “路遥姐姐。”周一心想她可能是知道自己要被卖了,惦记主子,再看她落魄的样子,心中甚酸,用情的喊她一声。 路遥睁大黯淡无光的杏眼:“是你?”突然她扑上站的笔直的她,抱着大腿不放:“带我去见五小姐,我知道她回来了,她若不见我,我忍不住什么对会说出来。”她威胁似得对周一小声说道。 周一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头怜悯的看着脚下。 “想见小姐我就带你见呗,小姐很好说话的,你想要什么直说就是。”她将小姐上午跟她吹嘘的话说出来。 “快带我去见。”威胁凑了效,她受了这么多苦可不是为了替她保守秘密,如果她不见她,她真的会告诉所有人,她杀了人。 路遥像一个溺水的人遇见了救命的稻草,吐了一口恶气喊道。(未完待续) 正文 086 留下 路遥要见林孝珏,周一回禀了三太太,三太太本不同意。 “小姐说她很好说话,想见她就见,她不是见不得人。”周一将林孝珏的意思传给三太太的。 她如此坦荡三太太到有些怀疑了。 “难道我估计错了,孝珏根本没有把柄落在这丫鬟手中?希望如此吧。”她说过凭林孝珏高兴,她都不阻拦的。于是就同意路遥去见林孝珏了。 曾经低自己一等的鄙薄之人如今都换上绫罗穿着无杂毛的蓑衣了,丫鬟都这么有地位,想也知道五小姐回来的日子是过的极好,而她却可能被卖掉。路遥撑着把挡不住风雨的破伞跟在当年那个小道童身后,心中有一腔愤怒的苦水在喷发。 她必须留在五小姐身边,她不能被卖掉。心理盘算着如何威胁小哑巴,她们很快来到一处高门福地。 “天哪,这不是丽姨娘以前住的地方吗?”路遥刚被丽姨娘打发出去不久,对府里很熟悉,她瞪着杏眼看着清风堂的匾额说道。 “现在是小姐在住。”周一露着两个小虎牙说道。“进来吧,小姐不喜欢别人伺候,那些人都在跨院呆着,除了打扫这主院是没有人的。” 周一推开门,让路遥进院,她话痨将五小姐现居情况说了一遍,路遥听明白了。 小哑巴在林府的地位比自己想的还高,把丽姨娘都赶走了,还可以随意谴配下人。 “童儿,就你一个人伺候小姐?你伺候的过来吗?”她心有所谋问道。 “我现在叫周一。”周一纠正路遥自己的名字,然后顺口道:“小姐还如从前一样,又没什么大事。用不着旁人。” 周一?跟死去的周氏姓,不姓林啊?这一定是小哑巴取得,路遥心中有些忐忑小哑巴的变化。但一听周一说如从前一样就,她又稍稍安心,若真如从前一样就好。 二人闲言几句的功夫就很快到了林孝珏的主屋。周一让路遥等在门口,她去禀告。 “不知道小姐是否醒着,小姐忙起来有白天没黑夜。累到极致就睡着了。我先去看看。” 小哑巴能忙什么呢?路遥想着脑中浮现出林孝珏杀人的狠厉样子,对啊,她敢杀人呢。不能用从前的目光看她。 她自己吓唬自己,方才的忐忑就变成了更不安。 但她没有退路了,只能殊死一搏。 “那你告诉五小姐,我要到清风堂伺候她。我们主仆一场,小姐过的好是我乐见的。这里说不定还有我的功劳在呢,请她念念旧情。” 不能被卖掉,就得让周一去放个口风给小哑巴,还不能说的太直白。路遥怪外抹角的威胁着林孝珏说道。 周一摊摊手:“路遥姐姐还是原来那样,不过小姐现在脾气可没那么好了,我去试试帮你说吧。虽然你对我们不好,但我也不想你被卖了。”她由衷的说道。 路遥知道她有点二。没想到还直,不好都告诉在嘴上,她一噎:“从前是我的不是,但都是丽姨娘害的,也是人之常情,我想小姐会明白的。” 她有小哑巴的把柄在手,不必太懦弱,真逼急了她,她就让她身败名裂。路遥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瘦的塌陷的杏眼轱辘一下说道。 周一进屋去回禀林孝珏,林孝珏还在写傲视伤寒金静录,很多天没有和外界联系了,等写完这本书她得去见见张先生,和他商讨瘟疫的事。 周一并不知道小姐心中装着一场大灾难。 她走进来换了蓑衣和绣鞋,然后将路遥的事说了一遍,打断了小姐的奋笔疾书。 “她这么急切的想见我就是为了伺候我?”林孝珏将问题写在纸上,然后抬起头弯着嘴角看周一。 周一看出小姐的眼神有一种不屑的意味。 “小姐要不就留下她吧,她也怪可怜的。”她怕小姐记恨山上的事,忙哀求道。 “你想让她留就留吧,反正我很好说话。”林孝珏随意的写给周一一句话:“自己去玩吧,不要打扰我。” 周一明白自从丽姨娘败北之后小姐就更专注的写书了,于是也不打扰,将纸条撕毁扔到纸篓里,然后才去见门口的路遥。 “小姐答应让你留下了,我去回三太太。”她露着小虎牙说道。 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都不见她一面,不听她说知道她杀过人,差点被强暴?路遥有种难以置信的失落感。 就像你明明预谋了一件大事,准备大干一票,最后不劳而获了。很戏剧,也很没有成就感。 不过她不是自虐狂,这种失落转瞬即逝。 小结巴这么容易就答应她的请求,看来她也是怕她的,那只要有这个把柄在,以后想控制她还不容易。 她半边脸涌起一丝淡笑。 “那我去给小姐请个安。” 路遥掀开帘子要去跟林孝珏示个小威,她只看见屋里有个倩影正坐书案前,不能和呆傻的小哑巴重合。 待她要看仔细,这时周一拉住了她的手放下帘子打断她的视线。 “不要进去,姐姐不知道,小姐爱清静,她在笔耕不辍,你千万别去打扰。” “小哑巴会写什么?哑语?”路遥心中不屑,但嘴上没说,现在是小哑巴底盘,她先摸透了再说。 “那你先帮我找个地方啊,这么大的雨我都湿透了。”小道童还是那个二,和她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路遥有些不满的说道。 周一忙赔礼:“我穿着小姐的蓑衣,都忘了姐姐淋雨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大房间,然后再去回禀三太太。” 路遥心中有些泛酸的瞥了周一一眼:“穿着小姐的蓑衣,她这是在给她炫耀吗?”仔细一想又不会。 “这丫头根本不懂什么叫炫耀,那个哑巴也不懂,哑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一个小姐,别人给你尊贵,你却要将她平分给丫鬟,真当丫鬟是姐妹呢,无知。” 她心里骂着林孝珏和周一,但看周一的穿着越发气恼,如果当时她不跑,今天周一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这二愣子一定是踩到狗屎了。”她又瞥了一眼周一,心中不服气的叹道。(未完待续) 正文 087 寻香 路遥就这么被林孝珏留下了,丽姨娘等了两天没劫到人,才知道小结巴劫了她的胡。 “要是三太太将人卖了我们还能有办法把人买回来,现在那贱蹄子就在西院,虽然离得近了,但她都脱了苦海,问什么更不会说了。” 计划落空,她对婆子述说着心里的不敢相信。 “你说小哑巴是不是真的很怪异,她是怕路遥说她什么才会不声不响把人留下吧?毕竟留在身边比放在别处更安全,可你看她丑成那样,又是个哑巴,哪来的心计呢?”她越来也不懂那个人了。 “仔细想来,是自从她回府三太太才变的,三老爷也是那个时候变的。”婆子睁大了眼睛,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好像处处和小哑巴有关。 “是邪门,当年算命的就说她是祸害,你看现在应验了,自从她回来我就厄运不断。” 丽姨娘站起来在佛堂中踱了几步。她看着那不管事的菩萨,心中莫名气恼。 “除不掉就想办法把她赶出去,总之不能让她呆在我身边。”她下定决心似得说道。 不光丽姨娘呐喊林孝珏为什么要留下路遥,路遥自己都很困惑,若说小哑巴怕她,可她对她不理不睬,甚至都不让她进屋伺候,就只有周一可以近她的身。 平常人有把柄在别人手上不都会出言警告那个人吗?这可到好,把她凉起来了。 “小姐这个是怎么做的?甜!”那个二愣子又在房里琢磨吃的了,也不知道小哑巴跟她说了什么,就听她兴奋的叫妙哉妙哉。 不就是吃馒头吗?怎么可能甜。 路遥站在林孝珏的门口,琢磨着怎么不被他人所知的跟小哑巴好好谈谈。捞点好处。 可周一要么粘着小哑巴,要不就不让她进屋。 “该死。”路遥攥着秀帕小声的嘀咕,突然听见嗖的一声。是利器夹着风响要划破什么的声音,近在耳边。 她惊吓之下回头看,就见一根筷子不知何时插在门帘上,不偏不斜钉了一只四脚蛇。 “啊,壁虎啊。”路遥失声尖叫。 “怎么了路遥姐?别怕。是壁虎。小姐把她钉死了。”周一担心的声音由远及近。 “钉死了?”“钉死了?”路遥惊惧不已,她看小哑巴的身影就在厅堂中间,还是坐着的。怎么用筷子盯住的? 可想而知是掷出来的。 有这么准吗?她想到一个不好的回忆,庙上的那两个人也是这么被钉死的。 还是活人,她脸吓的刷白。 “姐姐你可真胆小。”此时周一已经出来了,看到路遥抖着肩膀她顺意的说了一句。 当你见过小哑巴这么杀人你就不会说我胆小了。路遥双腿打颤。心中腹诽。 “是啊,我胆子很小。”她忍着惧意小声说道。 “那我把它拿走。”周一当她是怕壁虎。她好心说道。随后她拔掉筷子,将死壁虎拿下来。“这个还能吃呢。”带些炫耀笑嘻嘻一声。 路遥觉得心中一阵恶心,她不说了,不去找小哑巴理论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室外的突发状况很快就安静下来。 林孝珏将甜叶菊的叶子泡了水,让周一和面做面食,甜叶菊中含有菊糖甘。也就是甜菊素,是天然的低热量高甜度甜味剂。 蔗糖。果糖老百姓很不舍得用,如果能将甜菊素做为糖源的话生活成本会降低很多。 她在去三太太的小花圃中发现的,这东西种植起来也好活。 “小姐,这个秘方我要留着,等以后开个大店铺,每天给小姐做好吃的。”周一处理了壁虎,回屋就去嚼馒头。 她们这个年纪能吃才能长高。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笑她的天真,但并不是取笑,是欣慰,她的丫鬟什么都想着她,也是她的福气。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你落魄的时候对你好,她目光瞥了一眼在外面四顾不安的路遥。 周一见小姐又无声的低头书写,就不再打扰她。 反正她整天有事做,要么就是按照小姐的方子做吃的,要么就是去三太太哪里拿吃的。 下过一场大雨之后天又开晴了,石板铺就的院子还透着微凉的水意,但太阳已经毒辣。 周一端着泡过甜叶菊叶的水碗去了厨房,又开始一下午的忙碌。小姐写书她下厨,小姐说这叫各自为各自的人生理想奋斗打拼。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听起来挺振奋人心的。 路遥十指不沾阳春水,主子也不管她,她就回屋斜着,闻着院子里飘过的食物香气。 一院主仆三人,看起来十分宁静祥和。 林孝珊里住在清风堂旁边,母亲被父亲打发到小佛堂里,但母亲还掌着家,别的地方人仰马翻,她和弟弟的日子还如往常一样。 就是曾经母亲院子里天天飘来的香味有些馋人。每到下午丫鬟们经常忘了做事。 丑八怪天天弄得院子里香气四溢,她是厨子吗? “你看看那院子里做的什么,拿回来点。”她小声指使着丫鬟说道。 六小姐受尽宠爱,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只是这香味太诱人,任谁都想尝一尝是什么滋味。丫鬟很是机灵,福身离了林孝珊,悄悄来到隔壁。 五小姐的院子没有下人行走,偏北的方向香气愈渐萦鼻。丫鬟循着香味来带厨房外,厨房的门窗敞开,她猫腰躲在窗下往里看。 就见五小姐那个整天笑嘻嘻的丫鬟正背对着她,在灶台旁哼着小曲忙活着什么。 好像在磨东西。 还有一盘拇指大的小糕点放在砧板上,小丫鬟看了看,再没别的熟物,它正是香味的来源。 如果向她讨要一二她会给吗?丫鬟琢磨着丽姨娘和三太太的明争暗斗,还是作罢了,她捡起一块小石头打在门外的水缸上。然后赶紧又缩回头。 铛的一声脆响传来,周一回头看,什么都没有。 “谁啊?”她问着走出来,还是没有人,只有水缸里的盛满的水在晃荡。 “怎么回事啊?”她心有疑问走过去看,丫鬟趁她不注意的功夫溜进厨房。 一盘糕点如果都带走肯定会被发现,她手疾眼快攥了两把,回头看五小姐的人还围着水缸找呢。 二愣子,她不屑一撇嘴,猫腰又溜出厨房。(未完待续) 正文 088 发病 周一发现她做的糕点少了些,可她明明没吃啊。 她端着盘子去找小姐。 “小姐你说我这记性,我明明记得没吃过,可转眼一看这个娶妻少了好几个。到底是我吃了还是哪去了?”一进屋她就坐下来向林孝珏抱怨。 林孝珏抬头看了看盘中的曲奇饼干只是嘴角弯了弯,然后又低头写书,离开林府的日子不远了。 且不提周一因为“吃与没吃”这个问题沮丧了一下午,晚膳时间一过,府里突然传了六小姐病了。 “小姐好好的怎么会病?”三老爷近日和三太太相处的如胶似漆,心情大好,乍一听女儿病了,看着闲书的笑容即可止在脸上。 他问来传话的下人道。 下人也只知道个大概:“小姐闹痢疾,肚子疼,已经起不来床了。”于是低头回禀。 痢疾到了起不来床的地步,那可真是严重,三老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女人,别想听了有多心疼了。 他急急叫人去请大夫,然后也顾不得换衣服就要去看林孝珊。 他的风吹草动和他居与同一屋檐下的三太太自然很快知道。 林孝珊曾经就因为装病夺过三老爷的关心,此时她母亲正处于低潮期,难保她们母女不是商量好的,又要起幺蛾子。 三太太心里藏着事在长廊处截住三老爷。 “六小姐病了我也很担心,我跟老爷一起去看她。” “扇娘你真是我的贤妻。” 三老爷知道三太太和丽姨娘不和,但她还能视她的女儿如己出,这怎能不让他感动。 “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何况圣人有言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我怎能对六小姐的病痛视而不见呢?”三太太情真意切的说道。“快走吧,六小姐还等着呢。” 三老爷越发对妻子的温柔善良而感动了。 “走吧。” 夫妻二人交流几句,然后偕同去看林孝珊。 林孝珊的院子与林孝珏居住的清风堂比邻,去看林孝珏,必路过清风堂。三太太走在三老爷身后。到了清风堂门口的时候她看周一正掀帘子进主卧。说明林孝珏在屋里,清风堂还是往常安静的样子。 不知怎的,三太太心里莫名安静下来。孝珏没去找她,说明林孝珏的病和她无关,这孩子可有点不择手段呢。 三太太想着心事很快就到了林孝珊的院子,三老爷先进屋。她随后跟进去。 首先就有一股秽物气息扑鼻而来,根本不似小姐住的甜香的闺房。 进了主卧再一看。林孝珊面色虚白躺在床上,恭桶就放在她的脚底下,明白了,这是真的闹痢疾。丫鬟肯定不敢偷懒不倒恭桶,一定是拉的太勤了,所以秽气弥留不散。 “珊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爹啊!” 三老爷一个箭步跨到床边。看着女儿眼睛都红了。 三太太此时也没了方才的猜忌,真心关心起林孝珊的身体:“小姐怎么会病的严重?”她问林孝珏的丫鬟道。 丫鬟低头转着眼珠不说话,三太太闻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不过这些三老爷并没在意,他一直摸着林孝珊的手脚额头,看哪里是不是发热。 “爹,我想娘了。”林孝珏手按在肚子上,气若游丝的看着父亲焦急的脸。 “爹这就叫你娘过来看你。”女儿生病,就是要星星他都给她摘下来。 三老爷是个耳根子软的男人,他无限宠溺女人,自然会答应她的请求。 三太太心想,这时候不让丽姨娘来见林孝珊,三老爷一定会记恨她,只能让那女人从佛堂里出来,她若想趁着这个机会翻盘要怎么应对呢? 三老爷才忘了她几天,再想起来也容易,危险时期不得不小心应对。 不过不管三太太心里有多么不愿意,但是林孝珏确实病了,还挺严重,她说她口渴,身上还发热,丽姨娘要来看女儿也是天经地义,三老爷想都没想就将人放了。 她一来,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先是守在床边哭啼了一场,本还想责怪三老爷只顾着自己不照顾女儿的,但她现在资本太薄,形势不明,且那个女人还在场,就忍住了。 于是她问道:“痢疾这病也不是无故得的,小姐好好的怎么会拉肚子?” 三太太也问了,但是丫鬟没说,这次不同。 “奴婢该死。”丫鬟突然跪在丽姨娘脚下,呜咽道:“小姐下午还好好的,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拿了一些不知名的点心给小姐吃,小姐吃完就肚子疼了。” 她一个劲的认错,再加上啼哭,旁人并不能听懂她的话,但“不知名的点心。”几个字让三太太心中一沉。 孝珏和周一经常捯饬些点心。 “点心,哪里来的点心?”丽姨娘也听出这丫鬟的弦外之音,瞪着眼睛追问。 “是……是……”丫鬟吞吞吐吐看向三太太,三太太再不明白孝珏要被牵连就是傻子了,他脸一沉,当即立了眼睛。 “说,是什么。”三老爷也为女人的病着急呢,听着好像有人给女人吃不干净的东西,这丫鬟又想说不敢说的样子,怒了,于是呵斥道。 “是在五小姐那拿的。”丫鬟迫于压力,吐口而出。 她说完就砰砰的磕头:“但奴婢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六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六小姐吃了五小姐的点心会肚子疼啊。” 答案一出,满屋寂静。 这栽赃也太明显了,三太太冷着脸道:“你先别一口一个害六小姐,六小姐是不是因为吃了点心而生病还说不定呢,就算是因为点心,你是怎么拿到的?是五小姐让人送来的?中途经过谁的手?你们小姐没吃过别的?” 三太太一连串质问了很多问题,都是丫鬟心有避讳的。 “六小姐除了点心什么都没吃过。”她避重就轻挑敏感问题回答。 “你什么意思?诬陷五小姐不成?”三太太愤怒一指,喊声问道。 丫鬟低着头肩头耸动。“奴婢不敢,奴婢说错话了。” “你好大的胆子,无凭无据就敢给小姐扣罪名。”三太太不依不饶的就要办她。 “不过既然有迹可循,也不能说六小姐的病与五小姐无关,太太先莫心急替五小姐推脱,我们且看大夫怎么说吧。”丽姨娘擦干眼泪站起来,看了一眼不中用的丫鬟,然后目光斜向三太太,挑衅的说道。 曾经她太沉不住气,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既然可以牵扯到小哑巴,她又想把她赶出去,那一定要好好谋划了再做决断。 两个女人的眼里又蹦出火花,三老爷头疼要面对妻子和妾室的纷争,再加上女儿的病,真是烦死了。 “你们都别吵了,先等大夫来,谁要真敢害我女儿,天王老子我都办了他。”他赌气说道。 谁吵了?这叫丑话先说在头了,三太太和丽姨娘同时在心里鄙视三老爷烂泥扶不上墙,什么都不懂。(未完待续) 正文 089 粉 三老爷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女儿生病,城里能请的大夫都派人去请了。大夫未来之前,三太太和丽姨娘一直在争执点心的事。 三太太要找周一问话,三老爷听得不耐烦。 “我女儿现在病着,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吗?都说了等大夫来了再说,你们吵什么吵?”他吼道,打断了二人。 至始至终他都没帮孝珏说过一句话,三太太心中冰凉,也就赌气下来,不再说话,三老爷有心哄她,在女儿妾室面前又拉不下脸,就作罢。 夫妻二人背对而坐,谁都不理谁,就因为这口气,三太太错过了找周一问话的时机,让丽姨娘钻了空子。 当然这也是后话。 城也不大,林府的请大夫的下人很快将离得近的大夫都请来了。之后陆续又有路远的大夫而来。 三太太听着一屋子乱糟糟的会诊,头有些晕。 孝珏说熬夜伤阴,她本就阴气不足。她忙拿出一颗专翕大生膏来吃。 施岚云斜眼看见吴扇娘吞的药丸十分光亮,炮制考究,还带着似曾相识的香气。 不就是上些日子林府传出来的香味吗?是什么药? 他留了个心眼,准备好好问问丽姨娘。 “施大夫,您怎么看六小姐这病?”他正想着,有相熟的大夫问他意见。 看,这无锡县杏林界还得他为首吧? 只要不是出人命,人们对医馆的包容度很大,因为他们病急了就会乱投医,现在张岳敬和神医小姐失踪了好些日子,他们少施家的名望逐渐又恢复了。 施岚云眼角的得意一闪而过。他缕着胡须,侃侃而谈。 “六小姐口渴,身上发热,这是有多么严重的热邪在啊,不仅有热邪,还有热毒,得用清热解毒的药。” 其他大夫都没他的名望高。全都点头附和。 “先生。我女儿是吃了点心才会如此,不知这热邪会不会和点心有关系。”丽姨娘在一旁问道。 已经想好了要置之小哑巴与死地,如今大夫也是她一伙的。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施岚云猴精猴精的,自然听出她的意思。 他又捋了捋胡须:“病从口入,自然有关系,而且小姐这热邪来的凶猛。定是有外邪驱使所为。” 他们一唱一和,明摆着是要将祸水引到点心上去。三太太熬夜不睡觉就是怕她们信口雌黄。 她眉目一沉道:“施老爷是医者。你说的话可以负责任,有外邪是何外邪?” “是什么?”众人都沉寂无声等着施岚云回答。 施岚云微微一笑:“这世间我们不认得的东西太多,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六小姐这病来的蹊跷。三太太说不是外邪,又是怎么病的呢?” 直接说中毒,这么多大夫在。他不敢武断,所以让对方举反正。这一招他还是跟小结巴学的,定能噎的对方哑口无言。 三太太看着这老东西一副无耻的样子,冷哼一声,懒得理这老无赖,她俊眸看向三老爷。 “施大夫学艺不精,我看他也不知个所以然,老爷要不要用他的药,还是三思为好。” 不好,以为不明说是中毒,又让人怀疑,然后让吴扇娘举反正,她会哑口无言,这样大家就更认为有毒了。 没想到她另谋出口,攻三老爷这个软柿子,这男人不仅耳根子软,还对他十分不敬,要是被她说动这戏就唱不下去了。施岚云目光闪烁,想着对策。 “就是点心里有毒,所以珊儿才会生病。”丽姨娘看施岚云口舌跟不上别人,心急之下脱口说道。 一言止后满屋子哗然。 这属于大宅院的阴私,若是让丽姨娘当众报出是孝珏下毒,那孩子以后的名声就毁了。 三太太被气的秀眉掀起,单指成剑问着丽姨娘:“若说下毒,你要有证据,不是说点心有毒,把点心拿来,让众位大夫看看,是否有毒。” “点心已经吃完了。”丫鬟明白只要起了纷争,有人早晚会问到点心上,点心太好吃了,六小姐一口气都吃完了。 “点心吃完,死无对证,所以太太才敢大喇喇的否认吧?”丽姨娘有了丫鬟的证词,不甘示弱的一扭腰。 “点心吃完,死无对证,所以你们才敢恶意诬陷。”三太太怒道。 一切的归根都在于点心吃完了,死无对证,她们说的说辞都有道理。三老爷听着这两个女人又掐起来了,而且又是因为小哑巴,又是下毒,一个头都两个那么大。 “去。”他嗷的一声:“搜五小姐的院子,看有没有剩下的点心,都给我拿来。”分析着下人。 “再搜一搜看有什么名模其妙的东西,我们这位小姐可是庙中出来的。”丽姨娘不忘了加一句。 谁都知道庙门中道士道姑整日炼丹求仙,毒药时常有之。 而且三老爷这个当叔父的竟然让人搜侄女的屋子,那等于昭告天下他眼里没这个人。 她们这样损坏林孝珏的名声,三太太暗咬银牙气的脸色发白。 偏偏她又怕人家说的没错或者真搜出点什么,毕竟这孩子有些…… “将周一叫来,不能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心是五小姐那里来的,是怎么来的?我也要问个清楚。” 三老爷已经不信任她让人搜林孝珏的屋子,见小厮领命出去,她悄悄跟身边的丫鬟说道。 “三太太是想和小哑巴串供吗?放心,我早都告诉老爷让人把那两个丫鬟拘起来。您的人私下里是见不到她们的。还忘了告诉您,就是您跟老爷怄气的时候我办的。”丫鬟刚走,丽姨娘就走过来,不冷不淡的说道。 三太太看着丽姨娘耀武扬威的样子、想要显摆她钻了空子,好像她多机智一样。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棋错一步,没有先去找周一,但心里更多的是相信孝珏不会出手。 因为她曾经告诉过她,孩子是无辜,她相信她是听话的孩子。 蠢女人!想通这些三太太淡然一笑:“孝珏没做过的事,我怕什么?更不用串供,再说我与老爷生气是常事,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一个姨娘就不行了,除非你如我一样琴棋书画和样貌,样样精通,否则你只能指望你生过儿女,不过我要是你现在可笑不出来了,毕竟你的女儿还拉着呢。” 她字字带刺,讽刺她无财无貌,只能靠生过孩子争宠,而且女儿确实命在旦夕。 丽姨娘的得意刹在脸上,她怒目一对三太太:“走着瞧,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小哑巴好过的。” 三太太嗤笑的吐了一口气。怕她?那她三太太的位置早成了她的了。 两个女人暗里进行了一场无烟的斗争,非常激烈,但并无人知道。 大夫们都假借诊病等着看是否是中毒呢,林府最近经常有人生病,病就有热闹看,这大户人家娶的媳妇多,是非就多。 在众人的瞩目中,小厮很快就回来了,端了半盘点心过来:“五小姐的房里没别的吃的,只要这两块点心。” “还有一包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小厮又将一小包白色晶体呈上来,亮晶晶的在烛光下很耀眼。 “就是这个点心。”丫鬟跳出来只着盘子说道,拇指大小带着奶香,很酥软的样子,以前她从没见过,所以十分难忘。不过那包粉她不知道是什么。 其他人也没见过这么晶莹剔透规整的粉,都指着小厮的手议论猜测着。(未完待续) 正文 090 试毒 小厮逞上了证物,丽姨娘这下更认定是小哑巴给女儿下毒了,当即哭诉道:“我女儿命苦,碰上这个狠毒的煞星,如此下去恐怕性命不保,还请老爷做主。” 三太太沉下眸子:“姨娘说话要慎重,无凭无据你最好不要妄断。”气急而怒的样子。 三老爷意味深长的看她二人一眼,然后接过纸包:“这是什么?”他冷声问三太太。 三太太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漠。 “这是什么老爷要问孝珏,可以放一边一会再提,我觉得丽姨娘怀疑点心有毒,应该让大夫们先验证糕点。”她答道。 媳妇的语气又恢复了前些日子的客套冰冷,三老爷心里挺难过的,但是那个小哑巴要害她的女儿,他怎能原谅,一个侄女,一个女儿,远近亲疏他还是分得清的。 “那就请众位大夫验证一下点心里是否有毒,若是有,扇娘你也不要再袒护她了。” 他口中的她自然就是林孝珏,连名字都没有,语气冰冷没有感情,可见多么嫌弃厌恶。 三太太此刻才明白,这个男人有多不喜欢五小姐。 “那就请众位大夫还我侄女一个清白,若是没有毒,我也会追究有些人的诬陷之罪。”她的侄女不需要更多人怜悯。三太太犯了倔,肃然一礼,面向众人。 一家人就这么杠上了。 主人发了话要验毒,大夫们也不怠慢,围着桌上的点心端详着。 “有无剧毒,拿银针一试便知。”有个青衣大夫说道。 其他人亦赞同,于是青衣大夫拿出祖传的银针往点心里一插。再拔出来银针光亮依旧。 “没毒,没毒。”青衣大夫摇着头展示给众人看。 施岚云淡笑一下:“有些毒银针也验不出来。” 这话在理,其他大夫也认同,但是银针验不出来要怎么验证呢? 又一个大夫提议:“找只狗一试便知。” 三老爷急忙令下人去牵狗。 不多时狗牵来了,是厨房养的花点狗,下人将飘香的点心喂它一块。 “怎么样,怎么样?”众人期待的看着狗的表情。 三太太和丽姨娘全神贯注。连眼睛都不错一下。 三老爷也一样。手指结敲在桌子上,有节奏的碎碎响。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狗一直朝下人伸着的舌头吞缩了回去、抻了个懒腰。然后又摇尾朝下人伸舌头,很赖皮的样子。 一看就是点心没吃够,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可能喂的太少,多喂几块。”施岚云提议道。 青衣大夫看着本就不多的点心有点心疼。这点心奶黄精致,味道香郁特别。从未闻过,色香味俱全,不知道吃上一口会是什么感觉。 当下人来抓点心的时候他留了心眼:“剩几块,万一狗吃了没事呢?” 于是下人剩了五颗在盘子里。 狗又留着口水嚼了一嘴的点心。然后就像疯了一样,噌的蹿到门外。 “中毒了,中毒了。”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回过神了就往门外涌,去追狗看究竟。 三老爷弹跳起来。拔腿就追。 屋里最后就剩下丽姨娘和三太太,丽姨娘带着怨恨的得意,挑衅的瞪了三太太一眼,也跟了出去。 三太太厌恶的一蹙眉,没再搭理她。 众人本以为狗是吃了点心中毒,但到院子里一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只斑点狗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会跑一会跳,一会又伸着舌头在地上打滚儿。最后累了就窝到下人腿边,摇着尾巴讨好什么。 “一看就是吃高兴了。”青衣大夫离狗最近,他弯着腰借着灯笼月光看的最清楚。 不行,得尝尝。他突然直起腰,做出让其他人退后的手势,然后转身就往屋里跑。 其他大夫以为他悟出了什么,又纷纷掉头追问。 三老爷也跟着去看究竟。 院子里一来一去,人又多,越发乱糟糟。 最后又剩下三太太和丽姨娘。 三太太路过丽姨娘身边的时候不屑一哼。“狗比人都知道,什么叫好吃,什么叫毒药。你这次可小心点,别诬陷不成,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是顺便夸耀小哑巴的厨艺又侮辱她的手段,丽姨娘盯着三太太的背影胸前起伏加快。 一行人被青衣大夫“骗”回屋里,以为他想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没想到这家伙就是低头偷吃盘子里的点心。 “好吃,好吃啊。”吞了两块,他发出满足的赞美声:“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好吃。” “你也不怕被毒死。”有与他相识的大夫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小声告诫他。 其他大夫则议论纷纷,说他不着调。 “哪里有毒?不信你们看我,肯定没事。”青衣大夫无所谓的一挥手,捡起一颗点心又扔进嘴里,吃了。 施岚云和丽姨娘的脸色有些黑,二人互视一眼相互点点头。 “老爷,这点心根本没毒,方才您也说了,没毒就还孝珏以清白,可以说话算数。”三太太和三老爷已然坐着定,她看着大夫们的杂乱,秀眸一挑,冷眼看向三老爷。 三老爷尴尬的点点头,刚要说话。 “慢着。”丽姨娘一抬手打断他。 “五小姐院子里的点心没有毒,但并不代表珊儿吃的点心也没毒,大家别忘了,五小姐屋里可是搜出了这个。”她说着走过去拿起桌上三老爷搁置的那包亮晶晶的粉末,举示给其他人看。 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青衣大夫制造的乱糟糟的场面顿时静下来。 下一刻…… “对啊,这是什么?”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五小姐的丫鬟便知,我们孝珏不会做见不得人的事,更不必藏着瞒,丫鬟定是知道的。”三太太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是要丫鬟澄清?这小姐怎么了?闹了这么大动静,理应让她来对质的。”有大夫不解,为什么林府敢外扬家丑,却不见事主人呢。 马上有知情的大夫告诉他:“你不知道啊,这户人家的五小姐是个哑巴,早在家庙长大的,不会说话。” 原来是不全之人。大夫们小心交换着神色。 “一个不全之人能做出如此好吃的食物,她也是心思玲珑的。”青衣大夫捏起最后一块点心想着心事,刚要往嘴角放。 “给我尝尝。”他身后相熟的大夫早看他吃的眼馋,趁他愣神的时候一把抢过来塞到嘴里。“好吃。”那大夫尝到鲜味,眉毛眼睛都飞起来。 “你怎么这么讨厌,快还我。”青衣大夫不干了,怒道。 这两个大夫很丢人但是也很小声的打着架,当然是没人注目的,大家都看着林府一家的争论。三太太让三老爷将周一叫过来。 丽姨娘知道这是要当面对质了。她趁人不注意叫来一个丫鬟:“方才搜院子的时候小哑巴在干什么?” “他们说她一直坐在屋里写写画画,有人要搜屋子也不理人,视他人为无物。他们找东西好像也找的不是她的,根本没听见一样。”丫鬟将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无误的报了一边。 丽姨娘眉毛纠结在一起:“她不是胸有成竹就是又哑又聋又瞎。”(未完待续) 正文 091 被诬陷 传话的人没来叫周一之前,她和路遥都被丽姨娘的人堵在西厢房里。清风堂没有别的下人,院子那么大她们想呆哪都行。 没想到离开小姐眼皮子底线就被人暗算了。 周一困得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这样你也能睡着?醒醒。”路遥坐在她对面,烦躁的敲着桌子叫醒她。 “不知道什么事把我们关起来,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担心啥?”桌上烛光入目,周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个哈欠,眼角都是泪。 然后她拍拍脸,让自己精神,才道:“首先他们并没有将我们绑起来,这里还是小姐的院子,说明事情还没确定就与我们有关,而且三太太一定在其中斡旋。其次,小姐人一直在屋子里,你看灯还亮着,说明她在写书,她宁可写书都不来管我,那就是没事。” 路遥看着这个说的头头是道的小道童,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楚,也就半个月前吧?她还是个土里土气的二愣子,现在不仅娇俏玲珑,连脑袋都好使了。 这变化是不是来源于小哑巴? 一想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面瘫脸,又害怕但是对上此时的困境又让她心安。最危险的人背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一是全身心的不紧张来到三老爷面前的,同时她身后跟着弱柳扶风的路遥。 被三太太关了些时日,本已经柔弱不堪的憔悴人儿现在倒是面色鸿润,只是还是清瘦很多。 她们一进来,外人的目光就都看向林府这两个样貌出类拔萃的丫鬟,有的大夫还暗暗觉得哪个俏皮点的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丽姨娘一看路遥的狐媚样子,双眉一蹙,下一刻即可化开,好像想到什么事。 “周一,这是什么?”三太太只着急撇弃林孝珏,别人的表情她并没在意,周一恭敬的站在眼前。她开门见山指着桌上的纸包问道。 “甜菊素?”周一有点懵的看着三太太:“这是小姐做的。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家小姐给珊儿下毒,你说,这是不是毒药?”丽姨娘在一旁迫不及待的呵斥道。 是想让周一就范。 只要小姐没特殊吩咐。那就是让她有什么说什么。 周一露出两颗小虎牙,很从容的接过指包,捏起一点粉末沾在嘴里。 其他人先入为主已经认为这东西有蹊跷,见她如此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到底什么东西?”青衣大夫反应过来。拨弄开挡着他的人,走到前面问周一。 “说了是甜菊素嘛。很甜的,怎么会有毒。” 周一说着捏了一小颗粒给青衣大夫,示意他不信可以尝一尝。 这位先生是最不忌口的。 众人都期待的看他接过那点小东西,扔进嘴里。 “噗。”青衣大夫不知为何吐了一口吐沫出来:“你这丫头怎么骗人。明明是苦的。” “苦的?丫鬟骗人?”这些话让众人放松的心情又提起来,看来还是又问题啊。 周一用一副你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先生不知道甜极而苦的道理吗?不信您咂咂嘴,一定是苦甜苦甜的。我家小姐说了,这一小包可以做上千个甜馒头。比砂糖节约多了。” “这么神奇的东西?是这么回事。”青衣大夫咂咂嘴,唇边确实留着厚重的甜味,他想到了什么。 饴糖,砂糖普通百姓是买不起的,跟更别提舍得当调味品了。这点东西如果能蒸出上千个甜馒头,价格再公道的话,那可真是百姓之福。 他赶紧抬起头跟期待他解释的众人说明:“是太甜了所以才苦。” “真的是调料啊!”又是虚惊一场。 一晚上就赖人家小姐这有毒,那有毒的。到现在也没发现一点中毒的迹象,其他大夫看施岚云和丽姨娘的眼神就有点怀疑。 感受到受排斥的目光,施岚云狠狠的瞪了丽姨娘一眼。 丽姨娘低下头乱转着眼珠想对策。 这时三老爷是时候打破尴尬:“既然没有毒,那就算了吧,我女儿还等着众位开方子呢。” “施大夫不是开了方子让下人煎药了吗?刘小姐的病就不急了,但是有人诋毁五小姐,这事还没完呢。”三太太不干了,重重将茶杯顿在桌上说道。 “你还没完?珊儿吃了你们五小姐的点心所以下泄不止,这是有目共睹的,就算点心中没毒,五小姐的屋子里没毒,难道太太敢保证她没有销赃灭迹吗?”丽姨娘也不甘示弱,她虽然现在没资格坐,也摔不得杯子,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刚好,那我们就重头说个明白。”三太太一抬袖喊道:“周一,你来说,五小姐的点心为何会出现在六小姐这里,是你们送来的吗?” 周一被点了名,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 “啊!”她忽然恍然大悟的点点手指:“我知道,我就说那点心我没吃过怎么少了,原来是在六小姐这里,可是六小姐是怎么拿到的呢?我们小姐并没有让我赠人。” 她形象俏丽,说的也流利,一点也不掺假的样子。 明白人都能听懂,人家没送过吃的给你们,人家的点心还少过,那是怎么少的呢?被偷了。 屋里的外人哗然,相互对望。 三太太得意一笑:“你们偷点心吃出了问题还要赖我们?谁知道你们还偷了什么?” 偷这个词对于大家小姐影响太深,珊儿要是落得这个罪名可要毁了,丽姨娘还没说什么,三老爷先坐不住了。 “扇娘,你要慎言。”他指着三太太说道。 这个男人远近亲疏分得清,他不帮孝珏算了,反正她守活寡的日子也过习惯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也不惯着他了。 “那老爷说是怎么一回事?”三太太眸光一垂,不屑的说道。 谁知道怎么回事?三老爷一噎。 这时丽姨娘不屑的冷笑一声:“我的女儿是大家小姐,怎么会做这种这种事?”她叫来林孝珊的丫鬟:“说,是五小姐给六小姐送的点心还是你偷的?”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丫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诉道:“五小姐的东西奴婢怎么敢偷?这真是无妄之灾,点心明明是那个姐姐送来的。”她指着路遥说道。“说是五小姐特意给六小姐做的。谁知道这是谋害,然后还要倒打一耙说我们小姐偷,也不知道五小姐安的什么心。”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啊。”路遥一看矛头指向她,吓跪了,她才刚被放出来好不好,什么都没做啊。(未完待续) 正文 092 僵了 完了,又是各执一词。众人看着这个情真意切的丫鬟和那个畏畏缩缩的丫鬟顿时懵了。 信谁啊? “你这红口白牙的怎么瞎说呢?”有人诋毁小姐,周一想来笑嘻嘻的脸即可冷了下来,她瞥着那丫鬟问道。 “你才红口白牙瞎说。我们小姐就是吃了你们的点心病的,现在还躺在床上呢。”那丫鬟抬起头来厉声反驳。 “老爷,她们害人还不承认,您可得为珊儿做主啊。”丽姨娘一副有理无处诉的样子,也跟着跪下来,哀声的求着三老爷。 三老爷早都大眼瞪小眼了。各执一词,都没证据,你让他相信谁? 三太太看着一屋子猜测到面庞,当即明白了,丽姨娘在丫鬟禀告那一刻就谋划好了,而她以为只要经过验毒,周一说清就能平复风波,没想到她小瞧了人。 丽姨娘这一招诬陷还是是跟她学的,鼻祖是孝珏。 玩鹰总有被啄眼睛的时候,但是还不坏。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坚持到底,就看林世渊信谁,众人信谁。 “这个丫鬟有前科才被放出来,孝珏又不信任她,传食物这种事怎么会教给她?一听你们就是撒谎。”她一撇嘴说道。 路遥惊慌的低着头,是这样的,所以如果最后小哑巴罪名是真的,她就会被当做挡箭牌吧?“我朝律法严明,告状没有证据就是无诬告,丽姨娘口口声声指认五小姐下毒,我也不跟你们白费唇舌,我就问你,证据在哪里。证据呢?”三太太继续执着追问。 “这里不是公堂,证据五小姐已经销毁,头上三尺有神明,谁做过的坏事谁知道,五小姐故意让这个有前科的丫鬟来送,就是为了太太您此时可以有理由推诿。小姐下了毒,就算犯事了也可以濑到不受宠的丫鬟头上。这样可以说是丫鬟为了报复才这么做。”丽姨娘抬头一指房顶。怒意十足。 路遥怕的就是丽姨娘最后说的那样,她就跟了个哑巴小姐,怎么多了这么多是非?真是有苦无处诉。她委屈的小声哭了。 但没人理会她。争吵正激烈中。 “无理辩三分。”三太太冷笑一声,拱手向三老爷:“捉贼捉赃,要是没有证据请老爷为孝珏正名。” “珊儿病重这是事实,就是证据。”丽姨娘不相让。 “大夫根本没验出来。” “不是所有毒都可以验出来。”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吵了起来。有什么比女人吵架更有看头?屋里的人全都屏气敛息,听得十分投入。 三老爷觉得这脸是丢到整个县了。 “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呢。都别吵了,先治病,以后再说。”他大呵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们孝珏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怕对人言,老爷说过后再说岂不是要孝珏蒙受不白之冤?”三太太也站起来:“我商贾之家,最讲诚信。凡事喜欢当着大家的面掰清楚了说。” 就是一定要弄得人尽皆知?三老爷此刻对三太太十分不满,扇娘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犯倔的时候。 丽姨娘一看这两个原配要闹僵。也添把醋,哭的更加伤心:“难道我的女儿就活该冤死不成?” 卧槽,这是要没完没了了。三老爷真的怒了,他暗含一口恶气低声骂丽姨娘:“你别动不动就嚎,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丽姨娘难以置信的抬头,哭声戛然而止。这是怎么了?不是和吴扇娘憋气吗?怎么拿她当出气筒。 “药好了,先给六小姐服药吧。”施岚云今日很安静,林老三已经不受他摆布了,还有那个不知羞耻的吴扇娘在,他若说点什么,当着这么多人,难保她们说更难听的话。 可当她明显的看出林三已经厌恶丽姨娘了,哪怕他的妻子不给他面子,但是他人为姨娘更丢脸,就不能制止不管了。于是忙出言阻止她们的争吵。 “对,我的女儿才是最重要的,现将这几个丫鬟都关起来,等六小姐好了再说。。”三老爷附和施岚云的话,一甩袖子,将大夫们全都叫到书房。去会诊病情去了。 不能当众人的面理清真相已经成为定数,那留下来装贤惠也就没必要了。 三太太给周一一个安心的眼神,佛袖而去。 施岚云诊断林孝珊是有热毒,用了清热解毒的黄连等药,一晚上喝了两回药,到天边已泛鱼肚白的时候,这肚子还在继续拉。 “不可能见效这么快,又不是灵丹妙药。”这个借口杏林界的众位都用过,于是大夫们安慰安慰几句家属,就要散尽了。 青衣大夫熬了一夜还很精神,他出院门的时候拉过一个小厮问道:“你们那个小姐是三太太的侄女?那我可不可以见一见三太太?” 小厮回答他是,但是不能做主,于是就跑去三太太的院子替他同传,三太太本来身体虚,一回来嬷嬷就劝她休息了,现在还在熟睡。 是老嬷嬷打发了小厮:“你问大夫有什么事,太太正睡着,有事等醒了再说。” 小厮得了回信忙去转告。 青衣大夫就笑着说出他的意图:“你们小姐的那个点心做的实在好吃,我能不能讨个方子,买也行。” 是个馋嘴的大夫,小厮这才看清这个读书人的不害臊,但也没对他使脸色,还是很耐心的帮他同传。 老嬷嬷听说他的来意也是啼笑皆非,哪有这么馋的大夫。 “告诉他秘方拒不外传。”小姐和周一捯饬的吃的可就多了,都来讨方子她们不是要忙死了。老嬷嬷宽袖一甩,将小厮打发了。 青衣大夫听到回音十分失望:“难道有生之年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他依依不舍的看着林府的匾额,不甘心的被友人拖着离去。 周一和路遥还有林孝珊的丫鬟都被三老爷关起来,五小姐是否下毒这件事就暂且搁置了,因为林孝珊吃了施岚云的药到了第二天还在拉肚子。 完全没有转好的迹象,三老爷和丽姨娘忙着看孩子,也就没时间顾及其他的事。 三太太卯时三刻才醒来,一睁开眼问的第一件事就是林孝珏现在如何了。 老嬷嬷一副不好说的样子:“那个……五小姐写了一晚上书,院子里的乱想好像跟她无关似的,周一被关了她也没管,现在睡觉呢。”不知道是傻了还是心太大,跟没事人一样。 三太太听了反而笑了:“那就是没事,我饿了,给我准备点吃的。”她说着就要起床更衣。 老嬷嬷眉开眼笑的给她拿过披肩:“太太这病可是真的被五小姐调理好了,以前要是这么熬夜,现在哪有的胃口。” 三太太也露出安慰的笑容:“说的是呢。” 主仆二人说着闲话,心情怡然,妾室那边的病况好像一点也没影响到她们,这时突然有丫鬟推门进来。 “太太,嬷嬷,陵南姐的母亲去了。”她颤着声音,泪眼汪汪的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093 前奏 陵南的母亲早就病了,上些日子她回家探母,今日三太太得了她捎过来的消息,其母病故了。 “陵南姐还说现在外面不太平,天气太热好多人都病了,让太太保重身体。” 陵南的母亲病故,丫鬟和他感情要好,感同身受的伤心,于是回话的时候人都是哽咽的。 三太太就让她出去了:“让账房支五十两银子给陵南,这是大事,让她过了头七再回来,我这里不要她太惦记。” 丫鬟福身要离去。 “对了。”她又喊住她:“告诉她我病好了,是真的好了。” 她说着会心一笑。 丫鬟能感受到她的欢喜和让陵南姐安心的担忧。 “是。”丫鬟擦擦眼泪福身出去了。 她一走三太太就站起来,她看着窗外毒辣辣的太阳对老嬷嬷道:“不会是瘟疫来了吧?我在书上看过,以往也有这样的年头。” 老嬷嬷听得蹙眉:“瘟疫可是要死人的。” “死人啊,不是有人死了吗?还有人病了。”三太太若有所思的一眯眼。 “嬷嬷。”忽然她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老嬷嬷:“孝珏不可能给孝珊下毒,那你说孝珊这痢疾是不是瘟疫?” 有的瘟疫就是拉痢疾。 “不会吧。”老嬷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希望不会。”三太太无限担忧的说道:“去叫我们的人都听着,没事不要出院子,若是有人问为什么就说我和老爷生气了,反正我也是真跟他生气。还不确定先不要打草惊蛇,另外等孝珏醒了叫她过来。既然她懂医术,应该知道孝珊得的是什么病。” 三太太一口气吩咐嬷嬷将自己的东院戒严了,日子好像又回到那个不理世事的时候,但是老嬷嬷知道,从前是太太使性子跟自己过不起,这次如果太太说的是真的,就是是老天要跟大家过不去。 三太太用过“早膳”。老嬷嬷支配着下人。各忙各的,好似往常一样,但是东院得到不准外出消息的丫鬟们还是觉得心惶惶的。稍微有名号的丫鬟都在屋里听嬷嬷训话。 只一个洒扫的丫鬟在看门。 因为太太这些日子高兴。她们也轻松许多,如果在回到以前那样子,整个院子跟全死了一样,太压抑了。 扫洒的丫鬟想着自己本来就是院子里最没地位的人。平时进不得太太的房不说,连跟她说话的下人都没有。她只能找烧火的丫头玩,如果今后不能出院子,小翠一定会想她的,对她影响挺大。 她正郁闷的低着头。就看见一双红色鞋头停在她的面前:“您是五小姐?”她抬起头,不敢确定,试探问道。 要说这个身影她是见过的。五小姐刚回来的时候,那时候三太太病着。院子里没人伺候,还是她第一个接的五小姐。 当时她跪在地上,隔空给三太太磕了个头说:“侄女孝珏,谢三婶的养育之恩。”当时真出人意料啊。她都跟着挺激动的。 可搁那之后她就再没碰见过小姐了,几日不见小姐长高了,脸……丑了点。 “见,三太太。”林孝珏对这个看着自己发呆的丫鬟没什么印象,她平常的一点头,哑着声音说道。 对,就是这个公鸭嗓子,一定是五小姐没错了。 “奴婢这就去通报。”这回没人跟她抢功劳,终于又有机会进三太太屋子了。小丫鬟一溜烟就跑了。 三太太听丫鬟说林孝珏来了还有些埋怨:“不是说让小姐醒了再叫她吗?怎么这么早就打扰她。”她放下凉茶问道。 老嬷嬷不在,只有一个中等丫鬟在她身边伺候,那丫鬟回道:“现在大家都忙着,还没人去请小姐呢,是小姐自己来的。” 三太太放下茶杯站起来:“孝珏不请自来,那是有大事了。快让她进来。” 林孝珏一见到三太太就行了个大礼:“三婶,我是来,跟您……” “你会说话。”三太太刚要去迎接她的手停在空中,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哎,每次和知道她过去的人开口都得解释一番。 “我不是,哑巴,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林孝珏慢着声音无奈的说道。 三太太还瞪着眼睛没缓过劲来,这个变故太突然了,她养了十多年的侄女不是哑巴,要不是亲耳听到她打死都不信。 “还是,写字吧。”林孝珏看着三太太的表情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但她也没时间解释更多,说正事要紧。 于是她走到三太太的桌案弯腰提笔,刷刷刷写下要说的话。 然后递给还有些木讷的三太太。 三太太机械的接过来看,然后就不管眼睛瞪大了,下巴都要掉了。 林孝珏在纸上写的是:“我要走了,还请三婶向三老爷为我半个通关官诰。” “你要去哪?你一个大家小姐要官诰去哪?”三太太看完字条后知后觉问道。 “我的去处,三老爷自会安排,届时三婶只要随意答应他们就好,至于官诰,三老爷说不会见我,自然我也不能当面向他讨要,但我要官诰很急,也不是做坏事,而是为了回家,三婶若是信我就请帮我。”林孝珏又低头写道。 三太太看完苦涩一笑,这下她已经适应这孩子了。 “孝珏,不是三婶不帮你,你回家这件事我不答应,老太太和少施文娴都不会对你好,你回京城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的家可不是京城林家,林孝珏蓦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在哪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含笑的对三太太摇摇头,然后低头写下:“要回家。”三个字,笔锋带着坚持。 三太太莫名心酸:“你真的决定了?那我派人送你回去。我也跟你回去。” 林孝珏再次摇头:“三婶且等吧,三老爷自会安排,我只需官诰而已。” 她写的高深莫测,三太太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这孩子到底要干什么啊?”她心急的问道,看林孝珏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摇着头,她又叹息一声。 “跟你娘一样,倔脾气,好了,我听你的便是,不过你要答应我,去哪里都要跟我说一声。” 林孝珏含笑的点点头。 正事办完,林孝珏也不喜欢应酬,她福身一礼就要离去。 三太太还有事没说完:“孝珏,我问你,你可知道孝珊的病是何故?”她叫住她问道。 林孝珏嘴角一勾,胸有成竹的点点头。 “知道。”她弯腰在纸上写道:“我走后三婶要好好与三老爷相处,即使是鸡肋也是鸡肉,您现在也不能再另外寻找一只鸡了,所以那背后的黄耗子我们得除了,这次是个机会,您就看戏就好。” 又是打哑谜,还说浑话。三太太看着这个怪异的侄女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些鬼心眼都随了谁呢?”她问道。 不是随谁,是人生的经验而已。林孝珏说话费力,也就不说了。(未完待续) 正文 094 赶走 “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就不出力,这要是孝瑜病了,他们少施家老祖宗都得出洞来瞧病。” 女儿又拉了一天,晚上的时候人蔫蔫的躺着不动了。 三老爷守了一天,谁的孩子谁心疼啊,他抱怨着施岚云没将女儿治好。 他所说的林孝瑜正是林二老爷和少施文娴的女儿,少施家是其外祖家,外孙女病了自然会相当重视。 丽姨娘想着女儿的出身怎么也比不过二房的人,连小哑巴都是嫡出。 她又自卑又气恼。 “老爷,您还记得五小姐出生在何时了吗?老夫人可说过她是个祸子,到哪里哪里就会不太平,除了庙宇佛祖能训话她,别的地方都不行。”她替三老爷上了杯茶,言语晦暗不明的说道。 此时三老爷正心烦着,女儿病了,媳妇生气了,两头都要顾,然而又顾不过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他没什么耐心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丽姨娘心中一疼,搅着的帕子更紧了:“我想说自打她回府以后家里就没太平过,不是,老爷您病的时候不正是家庙被烧吗?那时她可就失踪了,离开了佛祖的笼罩,所以这祸水泱泱就发出来了,她可是克亲人啊,您,三太太,再到珊儿。先不说这次珊儿的病是不是她下的毒,总是和他有关的吧?” “家庙是道观,跟佛祖不是一路的。”三老爷不耐的摆摆手:“不过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继而他又点着桌子沉思。 “还真是这么回事,她回来后,家里人不是生病就是中毒。”最后他抬起头认承的看着丽姨娘。 丽姨娘趁热打铁坐下来:“所以老爷,这祸子可不能再留在林府了。再留下去府上指不定要折腾成什么样呢。” “那将她送哪去?家庙已经烧了,况且扇娘那么心疼她。她肯定不会同意的。”三老爷越说越觉得头疼,该拿这命中带祸的人怎么办呢? 他虽然因为想不出处置办法而心烦,但主要的他还是害怕三太太会反对。 丽姨娘再次感觉到了三老爷的偏心,她强忍着痛楚赔笑道:“老爷知道太太看不上我,这里我也就不作假了。 我这么说可不是为了自己,老爷可别觉得我让小祸害走是为了让太太难堪伤心,这祸害她净克亲人啊。我是担心老爷和珊儿。还有孝玮。” 她说的掏心掏肺,连和三太太不和都不避讳,三老爷自然被她说动了。 “得把她送走。一刻也不能留,我这就找扇娘说去。”三老爷坐不住了,吞咽一口茶就站起来。 丽姨娘忐忑的看着他。 刚迈出一步,他又转过身来。 “如果你以前也这么坦诚我就不会罚你了。你是姨娘,与主子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扇娘吗?有什么说什么。直白,我能看透她想要什么。”他看似夸奖的说道。 丽姨娘气的心直突突。 “原来以为他们是夫妻,没想到他只把她当奴婢。而那个吴扇娘她从前是直白,现在全是弯弯绕。” 你就瞎吧。“老爷的话我记住了。”她强颜欢笑的一福身。 三老爷满意的点点头。 “好好照顾珊儿。我不会让祸害害了她的。”交代一句他转身就走。 待他飘逸的罩衫在园角处消失,丽姨娘眉头一皱,大袖一挥。将桌上的瓷器全都发泄在地。 “吴扇娘,林世渊越心疼你我就越让你心疼。送走小哑巴看你心疼不心疼?”凤眼一眯。决心已定,她心恨着。 三太太听到丫鬟报三老爷找她有事。 “把门打开,都不要给他好脸色,记住老爷走过的、做过的地方马上擦洗了。当然不要当着他的面。”她交代嬷嬷道。 林孝珊的病很可能是瘟疫,瘟疫会传染的,三老爷刚从那边过来三太太很是嫌弃他,但又不能说明,以免人心惶惶,而且若不是瘟疫还会落得无事生非的骂名。 老嬷嬷与三太太一般同,也非常讨厌三老爷。 “太太放心好了。”她答道。 孝珏已经提前说了她要走,而且三老爷会安排,如今这个气头上,三老爷还来找自己,三太太心里大概有个眉目,他此行的目的与孝珏有关。 当三老爷进来时,她一直坐在桌前喝着凉茶,直到他走到近前才站起来福个礼:“老爷找我有事吗?”她明知故问道。 “怎么这么早就关了院门了?”三老爷没回答她的问题,坐下来说着其他事。 “天气太热,图清净。”三太太也坐下来,端起茶很简短的答道。 她坐在那里一直吹着茶碗,看都不看他一眼,三老爷只当她还在生气,于是对于院子里的怪异静谧也就可以理解了。 “扇娘……咳咳。”他可以咳嗽一声:“其实呢,那个孝珏有没有给珊儿下毒,我就不追究了。”三老爷带些讨好的意味说道。 这时正好有丫鬟来给三老爷上茶。 “其实不是老爷追究不追究的问题,是我想追究,我们孝珏没做过,不怕谁追究,但是你们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诋毁我们,这笔账咱们还得算算。”丫鬟走后,三太太放下茶碗看着三老爷很认真的说道。 三老爷不耐烦的蹙眉。 “什么你们我们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我今天来着也不是为了说这件事。” 看着三太太不满的目光,他躲避的低头喝了一口茶。 “那个扇娘……我,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一直能感受三太太执意的目光,三老爷最后还是尴尬的抬起头来。 “自从孝珏回府之后府里就没太平过,先是我生病,然后是你,再到珊儿……” “老爷到底想说什么?您病了是因为不自重,我病了是因为不自怜,六小姐为何病了还不自知,您怎么断定与孝珏有关?” 他牵强附会的想要栽赃给孝珏什么名头,三太太也不傻,乍听之下就恼了,非常不客气的瞪着三老爷说道。 三老爷曾经的荒唐事被翻出来,又尴尬又气恼:“你还让不让我说完了?我不是来吵架的。” 他不耐烦的说道。 三太太用“那你说啊!”的目光斜着他。 三老爷只好硬着头皮道:“孝珏自小就带着祸,她一出生,江山易主,过两年生母横死,只有在庙里这几年还算太平,然而她一回来家里又不太平了……” “老爷说了孝珏这么多不好,那你到底要怎么样?”三太太听他啰嗦的心烦,等他给个最后的答案,于是不耐烦的打断他。 “将孝珏送走。”三老爷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他凝视着三太太的眼睛,心被吊了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095 小姐楼 三老爷说要将林孝珏送走,此话一出三太太不得不惊讶。 “果真如孝珏所料。”她心想着林孝珏的敏锐,目沉如水的凝视着三老爷,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半盏茶的时候过去了,扇娘没有拂袖而去,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这么冷眼看着他,看得他心发毛。 三老爷有些坐不住了,他放弃对视,追问着三太太。 “我能和你商量是因为我心里有你,如果我当即做主将孝珏送走,其实你也说不出什么吧?可我不想那么做,我怕你伤心。” 他情真意切的说道。 “人都说爱屋及乌,老爷既然这么在意我,为何不能对孝珏也好一点?”三太太听了他的话心有些动,沉思片刻,她终于开口问道自己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爱屋及乌?”三老爷反问:“纯属扯淡。”他不屑的摆摆手:“那你爱我吗?为何不能爱我的妾室?” 关系能一样吗?三太太无语的看着这个跟她无理辩驳三分的男人。 “你不能吧?其实我不是讨厌孝珏,我就是对她毫无感觉,所以我不想骗你,别说孝珏,就是孝瑜我也没什么亲近的想法啊,孩子又不是我的,所以我很难懂你们这些女人,孝珏又不是我们的孩子,周氏有恩与你,你也照顾她这么多年,差不多了,没必要非放在身边。”他说的近乎于无情,与三太太想要的同心协力完全搭不倒边,可却是他最真诚的想法。 这个男人怕事,烦事,对学问还有点歪理。而且也辜负过他,可以说他一点也不完美,但是他又一点,很真实。 这世上就是有些人,任人唯亲,但你能说他做的不对吗?因为那是亲人。 三太太在这一瞬间释然了,林世渊不拿孝珏当亲人不是他的错。他没有这个义务。 “好。我答应你。” “什么?”三太太微笑的答应了三太太说的事,三老爷反而有些不相信了。 “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我,我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他有些尬尴的笑。 “你想要送孝珏去哪里?只要不是火坑。我都没意见。”三太太看着他再次微笑的说道。 “真的?你真的不怪我?” 只是理解了,并不代表赞同,三太太淡淡一笑,没表态。 “那我们呢?今后我们。还能否像上些日子一样?”三老爷对三太太的反常有些不安,他怕再次失去媳妇。 “我们。还是我们,别提别的,若你从今不负我,那就且行且珍惜吧。”孝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鸡肋也是肉,分明是让她不要放手三老爷。 这孩子说的话一定有她的含义,暂时还不能和三老爷划清界限。三太太想着林孝珏的交代。淡然一点头。 “那你别这么早关门了,给我留个门。等珊儿好了我还回来。”三老爷如释重负的笑了。 “关门不是关你,是关那边的瘟疫。”三太太心想着暂时还无证据,不能说明,又淡然一笑。 都说夫妻之间坦诚相待很重要,原来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这么推心置腹一翻,原来的抱怨和不甘,好像都能理解了,也没那么气愤了。 三太太同意三老爷将林孝珏送走。事情真的得偿所愿了,别说三老爷没准备,丽姨娘都有些懵。 “太太没和您吵?” 三老爷回到林孝珊那里,将消息告诉她,她难以置信的反问三老爷。 一开口又有些后悔。 果真三老爷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希望太太跟我吵?” 希望你们打的你死我活才好呢。丽姨娘心里骂着三太太有负相托,不顾友人之女,是个见色忘义的贱人,但表面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像受惊的小鸟一样摆着手:“老爷这真是折煞我了,我是没想到太太这么不重视五小姐。”她话里有话说道。 “你懂什么啊,扇娘最重情谊了。”三老爷哼她一声:“重情义的人就讲理,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扇娘能理解的。” 丽姨娘不认同的默默无语。 “所以说你做了不了扇娘,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你说要把孝珏送哪去呢?” 将人送走的注意是姨娘出的,如今扇娘也答应了,可他还没想好去处,三老爷有些为难的问丽姨娘的主意。 “一个庙还不好找吗?” “庙不行。”三老爷不认同过的摇摇头,再出现何三的事他们林家就完了。 “县里在西山不是有个小姐楼吗?那里都是女子,离府上也近。”三老爷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县里存在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建筑。 小姐楼盖在西山乡野,传说是一户姓冷的小姐,因为生母亡顾,为了守孝立下誓言,终生不嫁,所以家中出钱给她盖了守孝楼。 后来官府表彰了她的孝道,将小姐楼定为孝女楼,很多孝顺的女子都原意住进去。 靖难后皇帝都换了,小姐楼也就没人顾了,凡是家中有不嫁之女就一并送到楼里。 其中自然有许多不是自愿的,还有一些是家里强迫守节的寡妇,各中阴私不言而喻。 三老爷读书读傻了,只知道官府的标榜不知道其中的猫腻,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丽姨娘没想到三老爷这么无知,这相当于把小哑巴直接囚禁了,一辈子也别想婚配。她心里是一万个愿意的。 “可是,不是说得有佛祖镇着吗?不然还是会有灾祸。”她看似好心的提醒三老爷。 “无妨,请尊菩萨让她每天拜不就行了。”三老爷不介意的摆摆手。 “我看行,那里也清静,她也爱清静,还有冷家照顾,男子是不得擅入的。我再拨两个人伺候她,不用理会宅院的琐事,在那反而是享福的。”末了他有说出他的想法。 女人不就因为那点琐事才快乐吗? 丽姨娘想着三老爷的浅薄,淡然一笑:“还是老爷对五小姐好,不过就怕太太知道了会反对。”吴扇娘要是打听到了小姐楼是什么地方一定会气死三老爷的。 她想及此讨好的去摸三老爷的背,作势要给他揉肩。 三老爷不知道怎么这女人手就攀上身了,他身子一紧,脑海中一下子蹦出三太太半嗔半怒的俏脸来,这要是让扇娘知道了,晚上那顿推心置腹就白费了。 “你还想回小佛堂是不是?”他像针扎了一样甩掉丽姨娘的手,然后蹭的就站起来。 她有那么被人嫌弃吗?丽姨娘又羞又恼,但又不似从前了,不敢发怒,于是赤着眼睛陪着笑脸。 三老爷是真看不上她了?因为她没有吴扇娘年轻?她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三老爷好色。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年轻漂亮的女子哪里没有,就不信老爷不动心。 她想到曾经被她赶到庙里的路遥,那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现在小哑巴要送走了,不信那蹄子会心甘情愿跟着去受苦。(未完待续) 正文 096 定了 五小姐要被送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出来了。 “小姐楼里住的不全是小姐,也有自梳女,无家可归的寡妇……就算有小姐,也一定是犯了什么错,或者有什么忌讳。 最主要的,住进那里的女子再别想有婚配了。”老嬷嬷打听到小姐楼的传闻,心急的禀告给三太太。 三太太正派人整理从前礼佛的地方,忍了那么多年,病了那么久,参禅礼佛还不如孝珏一剂经方来的管用。 自己不争气佛祖也帮不上忙。 “林世渊知道这地方的险恶吗?”三太太面无表情的烧着佛经,问道。 “这小姐楼前身是个孝女楼,很受朝廷重视,三老爷懒得管事兴许不知道,况且五小姐的婚事也不在他手中,不想要小姐婚配,他还没那个本事。不过我们要不要阻止一下,那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嬷嬷揣测道。 无心之过,三太太想着林孝珏跟她交代过的话,任他安排。 “就听从三老爷的安排吧。”她摆摆手,然后继续烧着佛经。 因为下毒之事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哪边都不甘示弱,三老爷夹在中间也查不清,于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再加上林孝珏也要走了,周一就被放了出来。 “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您一直想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却要将你送走,我们再去求求三太太吧。”一见到小姐,她就迫不及待的操心,一边说着委屈一边抹眼泪。 林孝珏还在默写医书,快接近尾声了,听着清脆的哭声。她好心情的抬起头来。 “不能再,给,三婶,添麻烦了,而且……” “小姐。”周一突然止住哭泣,惊讶的看着她:“您的声音,没那么哑了。” 她情绪转的有些快。林孝珏默默咽回要说的话。“好了很。很多。” “所以在家里多好啊,小姐身体恢复的也快,可就要走了。”周一转瞬又哭起来:“三太太是不是不管咱们了。”她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在林孝珏耳朵里还带着抱怨。 这她就不得不对她讲明白了。 “你看着我。”林孝珏命令周一说道。 周一一愣。感受到小姐的肃然,忙擦擦眼泪:“小姐。” “你是在,埋怨,三婶吗?”林孝珏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沉着声问道。 “没有,奴婢只是想三老爷怎么那么狠的心。要把小姐送到小姐楼里去,而三太太为何又不替小姐说话了。”她低下头像犯了错的孩子。 “你有不满,你已经习惯了三婶的庇护,所以一旦她没照着你预想的去做你就觉得委屈。”林孝珏还是不依不饶的批评她。 “那是因为奴婢觉得三太太和小姐亲近。”周一再不否认。抬起头低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因为亲近,所以你,你就。习以为常,了?你知道。三婶,因为我,与,三老爷,吵了……多……多少架吗?如今你,你,你,还要怪她?”林孝珏有些激动的说,越发结巴。 “那是三老爷不顾亲情,又不怪小姐。”周一缩着肩头说道。 道理不是如此的,林孝珏摇摇头。 这么结巴下去是说不清楚了,她提起笔飞速写了一段话。 “你错了,三老爷也没有对不起我,我的父亲都不管我,他一个叔父能做到此,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到现在我更不能勉强他留住我,因为他从不欠我任何事,包括三婶,她能照顾我这么多年,是我的福气,但不是她的应该。 做人,别人帮你你要懂得感恩,别人不帮你你要知道是情理之中。 就算是父母也没有什么是应该做给你的,所以你要明白,别人能给你的都是你的福气,有一天他们完全可以不给予你。 指望着他人你永远活不出自己,所以你要让自己变得有价值,这样才能无愧于别人给予你的,也能走的很远。” 周一看着小姐的文字能感受到她的坚强和执拗,她惭愧的跪坐下来,和小姐面对面看着。 “小姐,我心疼你。”她憋着嘴委屈的说。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那是我的,福气。我也心疼,你。但是有,一天,你成家了,却因为我,而使你,家庭不和,我一定,会不打扰,你,这就是,心疼。” “小姐怎么会打扰我?”周一紧张的摆着手解释:“我要一直跟小姐在一起,我不成家。” 林孝珏被她的认真逗笑了:“我是打,打,比方。如果我的,相公,不喜欢,你,你怎么办?” 周一低头想了想:“那我就听小姐的,小姐让我走我就走,小姐让我嫁人也行。”她很痛苦的说道。 “那你会,埋怨我,管不住,我的,相公吗?”林孝珏继续问她。 周一肯定的摇摇头:“当然不会,我希望小姐家宅和睦。” “所以啊。”林孝珏理所应当的点点头:“我要让,三婶,安心的,跟,三老爷,过日子。况且,外面还有,大事,等着我们,我们也,不能,久,久留这里。” “可是小姐说过府里有妖,妖还没除,三太太怎么和三老爷好好过日子呢?”周一不理解小姐的前后矛盾,打压丽姨娘本来死死地,现在六小姐病了,那女人很有可能东山再起了,小姐就甘心这么走了? 她的顾虑在林孝珏眼里就是这傻丫头还是不想走:“天欲其亡,必纵其狂,何况是我?我要报答,三婶,的恩情,不会,忘记。但得让她,蹦跶几天,她还有帐,没有交,交——呢。” 林孝珏磕磕巴巴,鼻音很重的说道。 林孝珏已经确定要被送到小姐楼了,三太太竟然什么都没说。 丽姨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看她平时假仁假义的,还说什么侄女生过亲女儿,为了不让老爷生气,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照顾这女儿,女儿的病还不见好,她本就心烦,发现三太太装起了大度,她就更心烦了。于是咬着银牙跟婆子抱怨。 婆子能说什么?三太太这么做确实不合常理,但又挑不出错,不仅挑不出错,老爷还欢喜呢。什么时候姨娘能做到三太太的能屈能伸,那才能在府中立于不败之地。她无法想象的暗暗摇头。(未完待续) 正文 097 各自谋划 丽姨娘那边气的半死,浑然不知三太太的忍让全部是因为林孝珏的胸有成竹。 孝珏被送走了,她也是十分不舍的,但是林孝珏说过让她听从三老爷的安排,再林孝到她的行为处事,一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不能替她做主,那就给她力所能及的照顾吧。 “你们几个都是跟我两年多的,如今小姐要走,我放心不下,所以你们就跟着好好伺候小姐,别让她受委屈。”三太太叫来两个中等丫鬟,要将她们拨给林孝珏。 五小姐要去的地方是小姐楼,虽然她们可能一辈子混不上大丫鬟,但就算随便嫁个小厮也比跟五小姐去寡妇楼强啊! 两个丫鬟实在不愿意,哭的伤心欲绝。 “奴婢以后就不能伺候太太了,太太要多保重。”她们跪下来给三太太磕头。 三太太也有些难过的别开脸:“我信任你们两个,你们可别让我失望,还有不,用惦记家里,我会将他们都安置在府上做事,也算你们伺候小姐的功劳。” 她信任的叮嘱二人,也告诉二人,伺候小姐的好处很多。 如果不是为了家人她们也不会从了。说来也心烦,别的主子挑丫鬟给人都是挑自己不得意的,三太太到好,非说是因为信任,直接点了名,害的她们老子娘想走动一下都没门口。 “奴婢记下了。”两个丫鬟嘴上说的心甘情愿,可那眼泪就没停过。 待她们出去后老嬷嬷不解的问三太太:“这两个人觉得委屈呢,她们不心甘太太怎么还将她们拨给五小姐呢?” 三太太手指插近茶碗里往地上淋水:“这事派谁去都会觉得委屈,不过不要紧,你还记得那暴风雨吗?丫鬟送孝珏回来怎么说的?孝珏前脚进屋。后脚就开始下雨。她是有真本是的人,只要有本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令人信服,这两个丫头和孝珏接触了之后就会明白,小姐会带她们闯出一片天的。”她头也没抬,自信的说道。 “照太太说的意思到不是她们伺候小姐了,反而是小姐顾及她们?”都关到小姐楼去了还能怎么闯?嬷嬷不认同的晃晃头。珠花哗啦哗啦响。 三太太直起腰来帮她正了正。 然后自信一笑:“有些人是天生改写故事的人。小姐就有这份本事,你看她瘦小不说话,可那身红到哪都是焦点。你再看她苦度庙宇十几年,忍气吞声去能学了一手好医术,这样的大智若愚还愁一个小姐楼吗?” 太太这是真信任小姐啊!老嬷嬷自问没有识别人的慧眼,不置可否。 三太太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很坚持:“嬷嬷不信?”她问道。 “且看吧。周家的后代怎么会有孬种?!”秀美一凛,信念不可动摇。 老嬷嬷心疼一震。有时候你在抱怨没有贵人相助的时候却没想过,很多贵人都因为你的不赏识而与你擦身而过了。若说到小姐的本事,她还治好过三太太的病呢,所以太太希望她好也是人之常情。老嬷嬷笑着点点头。 相对于三太太操心着林孝珏的离府,丽姨娘也不示弱,她要争宠。要找个美艳的丫鬟给三老爷,路遥再合适不过。 “姑娘大喜啊。”她派婆子去说服路遥。婆子一见到路遥就谄媚的道喜。 路遥是趁着周一忙碌的功夫溜出来的,她们躲在一颗大榕树下说话,婆子是丽姨娘的人,姨娘算计过她。 所以婆子的大黄牙让她摸不着头脑。 “妈妈说我的喜、从何而来啊?”她心里有数,赔笑着问道。 “当然是从姨娘那里来。”婆子用算你走运的手势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五小姐可是要被送到小姐楼去了,你长在这里,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若跟了去,不死也的扒层皮。” 路遥眼里闪着精光:“可是姨娘已经将奴婢给了五小姐了,奴婢就是想不去也不行啊。”她叹口气说道。 婆子一听这是也不愿意去啊:“你别灰心,姨娘既然能将你给五小姐,,自然也能把你要回来。”她用这个不用你操心的口吻说道。 路遥的笑意不达眼底:“姨娘是要奴婢做什么吧?” 大家都不是傻子,从前的眼中钉现在要弄到身边来,没说道才怪。 婆子老道一笑:“姑娘真是聪明啊,那当着明人我就不说暗话了,姑娘样貌俊,姨娘看你是个可用之人,只要姑娘跟姨娘一条心,将来和姨娘一样当个姨娘也是未知之福啊。” 当年因她长得好说她勾引三老爷,现在三老爷不宠她了,她就真想找个人老勾引三老爷。她就不怕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路遥也是心思灵活的,前后一权衡,就做出了利弊的选择:“只要姨娘能不让我跟五小姐去小姐楼,要我做什么都行。”她很是诚恳的说道。 婆子立即就应允了:“姑娘识时务啊,放心,老爷已经将姨娘从佛堂里放出来了,再说管家的权利还在姨娘的手里,想要一个人太容易不过。您就请好吧。”她完成了任务,开始轻松的吐着气。 路遥亦附和:“那奴婢以后就全指望姨娘和妈妈您了。” 且不提丽姨娘去找三老爷,说“路遥对主不忠不能在五小姐身边伺候,她要亲自调教”,三老爷就答应了,还夸她懂事了,知道替三太太分担五小姐的痛苦。 且说第二日。 暑热蒸蒸,太阳要将大地里所有的水气都蒸出来,这就是长夏的特点,三老爷定在下午让人送她们离府。 林孝珏什么都不收拾,自打从三太太哪里回来就一直在写书,又熬了大半夜,好像即将离府的不是她,就跟书杠上了。 “小姐,您都带什么啊?”周一看着满目的琳琅,如果都拿着东西太多了。 林孝珏放下笔揉揉太阳穴。 “什么,都不拿。”她答道。 “什么都不拿?那这个,这个……”周一点着屋子里值钱的摆设,痛惜的咬着牙:“这些都是好东西,不拿着就太可惜了。” 林孝珏站起来抻了个懒腰,熬氏伤寒金静录写完了,可以印给他人看了。 “身外之物,累赘。”她简短的告诫周一。(未完待续) 正文 098 分别 周一想不通那么贪财的小姐为什么又突然视财宝为粪土了,她无聊的摊摊手。 “走吧,带来什么,拿走什么。”正好听见小姐叫她走。 “走?去哪?”周一不明就里的歪着脑袋:“三老爷不是说下午才走吗?” “早晚,都是走。”林孝珏一抖裙角,弯腰将写好的稿子在桌案上顿整齐,然后夹在胳膊下迈步就往出走。 这就要走了?就拿几张破纸?周一心中感叹。小姐还真是说走就走啊。她赶紧云里雾里的跟在后面。 林孝珏带着周一去跟三太太辞行,三太太摒退下人,只留下周一和老嬷嬷。 林孝珏就那么波澜不惊的站在她对面,身形清瘦脸上的疹印还未褪去,但孝珏说过会好的。 三太太看着与故友相貌无二的可怜侄女泪如雨下:“你又要受苦了。” 一句话让周一也跟着抹眼泪,屋里的气氛变得伤感起来。 “我们娘俩这这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如今你还没有出嫁,却就要离家,我这心……”三太太对于她的离府表示无力挽留,她帕子贴在心口说道。 声音哀痛,感伤入耳。 林孝珏淡然一笑劝她。 “没见时,只是惦记,可生活在,一起了,哪怕只有,几天,有了感情,就会十分,难舍难分。 分别,每个人,都会经历,哭泣也是,人之常情,但我不哭,了。因为,我还会,回来的。” 三太太破涕为笑:“你这孩子没正形,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大道理,最后就是逗我。”回不回来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林孝珏明白她能想到的她的无奈,但那无奈对她来说就是屁。她眉毛动了动,没多解释。 三太太发现这孩子的脸没从前那么僵硬了。 她怜爱的看着她。笑意直达心里。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林孝珏仿佛能看懂她的目光,肯定的点点头。“我知道你有本事。会越来越好的。”三太太安慰着林孝珏但更像是要离别的人在安慰她。 她讪笑一下,接着道:“好了,既然你想离开,那我这次还是选择信任你。其他的事我就不阻拦了,但是外面清苦。不比家里,你身边的人又少,我挑两个丫鬟给你,她们的卖身契都在这。”说到这里她忽然凑过来。声音变低:“官诰有些难办,三老爷问你要官诰做什么,而且官府哪里也要时间打点。不过我会想办法。” 瘟疫要盛行,官诰便没那么着急要。林孝珏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三太太能感觉到她的失落。 “放心。”她郑重的承诺一句只有她们两个懂的暗语,然后将三张契约交给她。 林孝珏随手接过来打开看。是两张卖身契和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她将银票放在最底下。 三太太当她更在意了解那两个丫鬟的身世,于是解释道:“她们都不是家生子,但是父母也在府上忙活,信得过。 如今我知道你能言语,且聪慧,就再不怕别人欺负你了,有我的丫鬟在,有什么事她们还能通报给我。”她说着双保险,自我感觉安心多了。 “我把她们叫来让你看看。”最后,她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一拍手就有两个绿衣丫鬟走进来。 她们低着头进来,三太太让她们见过小姐的时候周一才看清楚她们的样子。 两个都很清秀,只是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情绪有些低,是不是不爱跟小姐走啊? 周一不怎么高兴,她还不稀罕她们呢,一个路遥小姐是瞧不上,可这两个是三太太给的,又比她看起来乖巧,再看她们的发式,梳的也规整好看,那她以后不是不能给小姐梳头了? 周一的失落感写在脸上,林孝珏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将卖身契还给三太太,银票收到袖口里:“谢谢三婶,我暂时,不需要人。” 两个丫鬟都震惊的抬起头,她们只听说五小姐是哑巴,怎么突然说话了? “怎么不需要人呢?”三太太不怎么高兴,她蹙眉道:“她们洗涮梳头,什么都会,可以照顾你,也可以帮周一分担活计。” 小姐就两身换洗的衣服,加她自己的也没多少要洗,她们一天根本就没什么事,周一不认同的想着。 “她们跟我,不是照顾,我,只会被我,照顾。但我暂时,不想,收留她们。”林孝珏驳回三太太的好意。她微微颔首致歉,还是坚持的不肯受这两个丫鬟。 她不收,她们说不定就不用去小姐楼了,两个丫鬟悄然的竖起了耳朵,方才的无奈感变成了希冀。 就看三太太坚持不坚持了。 “你这孩子也太轻狂,送你就是照顾你的,谁用你照顾?”三太太宠溺的责备一句,下一刻就想通了,她不也说过这些人跟了孝珏会过的更好,而不是因为她们孝珏才过的更好。 孝珏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算了,随你高兴,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也是这两个丫鬟没福气,不过要是有用钱的地方一定要说,吃好穿暖是关键。”最后她松了口,将卖身契收到袖口中。 两个丫鬟也松了一口气,五小姐这福气她们可真不想要。 钱的事就不用操心小姐了,见钱眼开。周一心想。 “三太太真好。”没人和她竞争,她高兴大发了,忍不住讨好三太太。 傻丫头说的突然又莫名其妙。三太太等人都不解的看着她。 林孝珏得意的弯弯嘴角。 时间总是在分别的时候显得异常珍贵,林孝珏不要丫鬟,三太太将二人支开,亲密的婶侄二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林孝珏就要走了。 “路遥呢?她怎么没跟来?”三太太送她到院门口,见林孝珏孑然一身,只周一背个小包袱,便问道。 林孝珏翘起了嘴角:“该到的,时候,就,就到了。”然后她一拱手:“三……” “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她道别的话还没说出口,一见这熟悉的手势,周一自动自觉就帮她辞行了。 三太太和老嬷嬷哈哈笑:“好吧,有她在,想你也不会难熬。”一笑之后,都忘了路遥不在的插曲。 周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这时有小厮来催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小姐到后门上车。” “不是说下午走吗?怎么一说改时间这么快就能备好车?三老爷是时刻准备着呢吧?”三太太对三老爷的办事效率很不满,别的事从没这么利索过。 林孝珏不介意的摆摆手:“暑热伤身,三婶回吧,无事莫,出门。”她小声交代道,饱含深意。 三太太心中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知道了,你多保重。” “三婶,珍重。”林孝珏后退着摆摆手,嘴角弯弯,眉眼带笑。 烈日照在她红色的长裙上,金光闪烁又朦胧。 她是笑着离开的,怕送别的人伤心,三太太眼前倏然朦胧起来,她赶紧将头别过去,不敢看那脊梁挺直的背影。 “太太,小姐走了。”老嬷嬷待林孝珏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才去叫三太太。 三太太抬起头看向那空无一人的寂静。 “小姐就这么走了啊。”她轻声叹息,细若蚊喃。 “小姐回来的时候带着周一,走的时候还是这两个人,可谓来去匆匆,孑然一身,也挺潇洒的。”老嬷嬷怕三太太太伤感,说着不和性别年龄的俏皮话。 “路遥那蹄子真的被丽姨娘弄去了?那我们不是白忙乎了?”三太太转过头看向嬷嬷,眉头凛起,说着只要嬷嬷能懂的意思。 老嬷嬷用我们晚做了打算的目光看着她:“谁知道三老爷会将小姐的丫鬟给丽姨娘啊。” “他一向不懂拒绝。”三太太收回目光,叹了一声三老爷的摇摆不定。(未完待续) 正文 001 停车 马车近在咫尺,坐上去就离这个府邸很远了,周一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空荡荡的后门,小姐仿佛很介意离别,并不让三太太相送甚远,别人就更不会送她们了,故而除了个车夫,整个后门都冷冷清清的。 “路遥姐姐去哪了?我跟她说了小姐要走,让她准备的,她说去个茅房就来,可是我们都和三太太辞行了,她怎么还没到?” 周一伤感过后,想起了要一起同行的路遥了,当初她可是自己要伺候小姐的,小姐也没说不带她。 林孝珏嘴角一勾:“可能坏,肚子了,我们上车。” 她说着走向马车,再没回头看可窥视到高墙里的林府后门。 “那不等路遥姐姐了?”周一心急的追上她,不住问道。 林孝珏答也不答的上了车。 “总觉得小姐和路遥姐之间有个谜。”周一无奈路遥的背叛,长腿一迈,也上了车。 车夫挥舞马鞭即将启程。 “小姐,小姐,等等我。”这时一个糯糯的女子声音传来,还带着急促的呼吸感。 一听就是路遥,周一露出两颗虎牙掀开车帘。 “姐姐怎么才来,我还以为姐姐不跟小姐走了呢。”她一边说一边接过路遥的行礼包袱,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拉她上车。 路遥眉开眼笑的答道:“吃坏了肚子了,现在好了。我是小姐的人,小姐没说不让我跟着,我就得听小姐的。” 上了车,她和周一坐一排,坐在林孝珏对面。 望着这个面有瑕疵的小姐。路遥莫名害怕,但又心安。 方才丽姨娘的人找她,说已经跟三老爷说妥,让她留在林府。 她要是留下来就是傻子,谁不知道丽姨娘是要留着她给三老爷,三老爷虽然也算潇洒风流,但毕竟三太太还年轻美貌呢。而且那手段…… 她想到被关的那些日子就怕了。最主要的还是这小哑巴,她敢杀人,与丽姨娘为伍就是与她为敌。万一被灭口怎么办? 再说了,丽姨娘可让她吃了不少苦,现在摆她一道,让三老爷误会她想和五小姐抢人也不错。 而且丽姨娘虽然是二房的人。但眼见这实力,不如三太太啊。 跟小哑巴可能会受苦。不跟可能会送命,孰轻孰重?路遥掂量着府里的哪个主子她都惹不起,她微微侧面去看小哑巴。 吓了一哆嗦,只见小哑巴正用算你识相的目光看着她。 看。这哑巴也神神叨叨的,不好惹。 路遥再次肯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欲哭无泪的讨好小哑巴。 她真的很识相。真的不要杀她,刚要装可怜发现小哑巴已经闭上眼了。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很恣意。如果脸上不留疤的话,她的确是个美人。 难道方才她没看她?这样的安静让路遥又产生了错觉。 马车咯吱咯吱的前行,林孝珏听着那不算悦耳的动静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林老太太说她是祸子,把她塞上远行的马车,然后送到老家的庙里。 这一切本不是她的记忆,现在都属于她。 今天她又坐上了送她远走的马车,论结果,还是那么凄惨,但是论心情,释然了。 ““爹呀,奔西南大路,光明大道!……”有一串沙哑悲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由远及近,那是死人指明路的哭声。 林孝珏掀开车帘看着送葬的队伍与她们擦肩而过,她沉重的蹙起了眉毛。 “小姐,怎么了?”周一看出她的凝重,歪着头也看向窗外,白绫飘飘,缟素缀满接头,纸钱随着人们的行走越洒越多。 不止这一家在办丧事。 “小姐……”她有些害怕的缩缩肩头。 林孝珏深吸一口气,放下车帘。 路遥被主仆二人的哑谜打糊涂了,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也不敢问,她低着头看脚尖,很是乖巧。 一车的空气像凝结了一样。 总会有人死,那种悲哀的气氛对于外人来说并不能造成什么大影响,转瞬就看开了。 车夫赶着马车继续前行。 去小姐楼的方向要路过县衙,当看见那威武的石狮子的时候,他感到有当当的声音在响。 林孝珏扣了扣车窗上的木板让车夫停车。 “什么事啊?”车夫的赶路被莫名打断,有些不耐烦、没好气的问道。 林孝珏看向周一,周一心领神会掀开车帘:“停车,小姐要下车办事。” “能有什么事?”车夫哼道。 “小姐办什么事还需要告诉你吗?”周一看这车夫如此无礼,也算是长见识了。 “一个要被送走的人,有什么事好要办的?等到了再说吧,不然天黑了我赶不回来了。”车夫不客气的嘟囔着,就是不停车。 到底谁是主子?在林府的时候都没人敢这么说小姐呢,周一眼皮都挣到天上去了。 忽然她感到身边有一阵风吹过。 是林孝珏站了起来,透过掀开的车帘,照着车夫的后颈就是一脚。 力道之大,车夫啊的一声摔下马车,马儿长嘶一声就要跑,林孝珏手疾眼快拉着车闸,马儿的蹄步声戛然而止。 “让你停车就停车,你哪那么多废话,这下好了,挨揍了吧?”周一后林孝珏一步跳下车,她跑过去看倒地呻.吟的车夫,恨其不争的摇摇头。 车夫躺在地上感觉整个身体都发麻,也不知道那一脚是闷到什么穴位了。 他后悔自己对主子的无礼,要知道这小姐这么不好惹,早服帖了:“小姐饶命。”他喊道,又有些庆幸,还好小姐往外踹他,要是方向不对,那他要被车轱辘撵了。 “小姐饶命了。” 路遥跳下车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男人,身上发抖。‘ 也就一瞬间的事吧,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又说不清。 “我的娘啊。”她心里叫着娘:“这才是寺庙杀人小哑巴,心狠手辣。”若不是再见此时,她都快忘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小姐杀过人了。 路遥心里震惊着小哑巴的人不可貌相,心头突然涌出一些疑问。 方才小哑巴和二愣子的眼神是什么?而小哑巴又为何要在衙门口惩罚下人? 她到底要做什么?路遥想着目光看向肃然清冷的县衙,小哑巴已然站在县衙门口了。(未完待续) 正文 002 告官(一) 黑漆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官府之地向来少有百姓前行。 车夫被林孝珏踹到地上,并没有引起围观,林孝珏也没时间和他废话。瘟疫已然行起,必须要借助官府的力量控制人口流动,不然等瘟疫大规模爆发的时候,百姓乱窜,那会感染更多的人。 她快步走向守门衙役:“我有,火上房,的事,要禀告,县大人,请代为,通传。”她朝衙役一礼,结巴说道。 衙役的目光早就被那辆出事故的马车吸引,这时候马车的主人说要见大人,他不得不仔细打量其人。 红色衣裙和白色纱衫很惹眼,眉眼五官也都很精致,就是脸上有红色结痂,不知道是什么伤疤,好好一个美人就这么毁了。 “火上房了你这么结巴也烧没了。”看着这个气质冷淡的有钱人家小姐,衙役戏谑似得挥挥手:“大人忙着呢,没时间见你。” 林孝珏不眨眼的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他:“我有,火上房的,事……”她再次冷漠的说道。 衙役看着银子两眼放光,两只手在腰间擦了擦,欲接最后还是放下了:“矿上有刁民闹事,又有巡抚要来视察,大人没时间见你的。” 最后他好心的跟林孝珏解释。 听说过这个县太爷是个清官,林孝珏若有所思的收回拿着银子的手,衙役看的心疼极了,碰上这么败家的小姐怎么县太爷却不让人进呢。 “喂喂……你干嘛?”衙役正想着,只见那小姐忽然抡起喊冤锤,咚咚敲响了怨鼓,衙役阻止已来不及。 周一和路遥也被鼓声吸引。她们离了车夫,来到林孝珏身边。 “小姐,您这是干嘛?”周一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林孝珏眉心皱着望向无锡县衙的黑字匾额,眸光深沉:“我要为,百姓请冤。” 周一和衙役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 路遥更是张大了嘴,恨不得下巴掉地上。不过她的惊诧不是因为林孝珏的话,而是什么时候小哑巴能说话了? 有人喊冤。县太爷不得不升堂审案。当他见到这个告状的年轻小姐时也是十分惊讶。官衙重地,平常人避而不及,一个穿着就像有钱人家的姑娘怎么会抛头露面告状呢?难道她后面两个畏畏缩缩的丫鬟不能代劳吗? “喊冤者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他一拍惊堂木问道。 林孝珏站的笔直。微微抬着下巴看着他:“周氏医女,有冤要告,我上跪,苍天。下跪父母,为何要跪。你?”她声音冷清的说道。 县太爷一听,这小姐好横,怕是有什么来历吧?看人家衣服的料子,也是有钱人家的穿着。对了人家还讲京话呢。 他目光一沉,声音也随之沉了下去问:“所告何人?有何冤情?”没再追问下跪的事。 林孝珏依然无惧无畏:“告大人你,不顾。黎民百姓,生死。趋炎附势,懒政无为,阿谀奉承……” 她结结巴巴,但是可以一口气说四个字,一听下去全是成语,显然是读过书的,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而且嘴皮子还特溜。 衙役们最是了解县太爷就喜欢读过书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子,这下要难缠。他们向县太爷投去怜悯的目光。 周一缩在小姐身后,腿都开始抖了,她不懂为什么衙役的目光都很怪异。 听人说衙役会打人的,是不是要挨揍了? 转念一想,挨揍也真活该啊! 你说你见到官人不下跪也就算了,虽然在家中不受宠,但是好歹林二爷也是五品京官,小姐是她的女儿,在外也是官宦小姐,可以不跪这九品芝麻官。 但是怎么还骂人?官位再小也是治理一方的父母官,他要是记仇惩罚你你不是活该吗? 路遥不比周一镇定多少,她低着头不敢看人,中心好不沮丧。 原来小哑巴不是小哑巴,人家会说话,还敢杀人,还敢打人,还敢骂县官、闹县衙,那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照这样下去,她早晚要被小哑巴,不是结巴,连累死。 县太爷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一个小女子站在大堂上骂。 他一拍惊堂木怒道:“你可知道诬告官者,无论何种理由,要先受二十棍刑法?你方才见我不跪,我是看你是女子才饶过你的,没想到你得寸进尺,来人……” 他话音刚落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就响起了。 真的要挨揍,还是二十法棍,会打死人的。 “你们不能打我家小姐,要打打我。”周一奋不顾身当在林孝珏身前。 “官衙重地,禁止吵嚷,再不老实给你撵出去。”县太爷无语这个小丫鬟,愤怒的又拍惊堂木。 路遥又是一激灵,这个二愣子,又犯傻了,她心中厌恶骂道。 “退到,后面去。”林孝珏拎着周一的领子将她拉到一边,然后挑衅的看着县官。 “你不先问,我,我,我……为何要,告你,而是,最关注,如何,吓唬我,给我,下马威,难怪你,做不了,大官。只会吓唬,人——啊!” 她拉长了尾音,饱含深情的感叹道。 “噗!”那个“啊!”字让大堂上的人憋出了内伤。 县官也被这怪腔怪调的磕巴声闹得哭笑不得。 他又拍惊堂木,调整好肃然的表情。 “好个伶牙俐齿……”结巴不能算伶牙俐齿。“咳咳……”县官发现自己的词语用错了,尴尬的咳嗽一声,然后表情又变得肃然:“好,那本官就问你,你告我的罪名可有出处?你为何要告?”他问的铿锵有力。 然后他不待下面的人回答,话音一转:“而且你要记住,我没有吓唬你,我现在是非常宽容的在问你,所以你可别说本官只会吓唬你。” 县太爷都被小姐给镇住了,烽回路转,小姐不用挨揍,县太爷还对小姐这么客气,周一很想到大堂上拍拍县太爷的脸,看他是否清醒。 路遥眼里发出疑惑的光,一闪即逝,小结巴在这敲山震虎的招式在衙门也吃得开。是看县太爷是个清官吧? 何为清官?就是不管你私下做了什么,但是表面不能落人口实,林孝珏自知这个县官为什么会这么抬举她,她也不感激,冷然一沉声。 肃然道:“我有,火上房,的事要,禀告,可您的,门卫,不让我见——您。”(未完待续) 正文 003 告官(二) 结巴人说话得放慢,快了更结巴,县官以为下结巴就此说完了,就是因为被门卫挡了才怒告她,有些难以置信。 “门卫自然不会随便放入。”他心中想着解释,就要说出来:“门卫……” “门卫他说,矿中有事,您忙……”林孝珏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刚好打断他。 原来只是说话慢,不是说完了。 谁要是和这结巴是一家人得急死。 县太爷听着那不是自己平常和人说话时的流利语句、语速。心中莫名就急躁起来,但他还想做个好官,还得压抑着情绪听小结巴继续结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官府把,百姓的矿地占了,还给那么少,的,工钱,官僚大人,您让百姓,活不起了,他们自然,要闹事。 所以你忙,自找的。”林孝珏说话向来不客气。 但是县太爷不了解 “嘿,你说完了吗?”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女人跟她讲民情,好像她很懂一样。 有些恼了。 “牵一发动全身,你知道薪资问题会牵扯多少人,多少事?”上一个县官就是因为提出要给矿民涨工钱所以被革职了。他革职之后上面赖百姓闹事,还抓了很多无辜的人。 这叫什么?没为民出头,还连累民遭殃,有时候不变最好。 “民生大事,不是你这娇生惯养的小姐能参与的。”他双指成剑,指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小结巴。 “我没有,说完。”林孝珏气死人不偿命的慢着声音道:“因为害怕,所以就,放着不动——吗?今天不动。百姓忍了,明天呢?后天呢?总有一天,他们不想,忍了。你觉得,你今天,是在,为百姓。着想。没想过,会因为你,你的妥协。有可能,酿成,更严重的,后果吧?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这是历史,的必然。为,百姓做主。哪怕暂时,暂时的,结果是。坏的。但是你,你奋斗了。 百姓会。记住你,历史会,记住你,你上面的,人,也会,记住你。你的努力,总不会,白费。 而你现在,怎么做? 任由你的,百姓,受人欺压,你还,为虎作伥。” “你胡说,你懂什么?”这小结巴可真是尖酸刻薄,县太爷面红耳赤,训斥道:“我不予女子论天下是非。” “你就是,因噎废食,懒政。”林孝珏毫不示弱的抬起头。 她目光深沉决然,不因他是官府而畏惧,正直纯粹,这是哪个御史家的小姐吧?专门挑刺的,而且还大胆。 县中很小,很少遇见这么仗义执言的读书人。县太爷想着自己被误解,有苦难言。 可这还是刚开始。 林孝珏还要告他阿谀奉承,不顾百姓生死呢。 “你的守门,还说,因为有巡抚,要来巡视,所以你,不见我,我乃一方,百姓,何为百姓?百家之姓,可囊括,百人。 何为官?官乃民之,父母,你有几个,父母?一父一母。 熟多熟少? 你不关心,我百姓,的事,却要去,迎接一个,巡抚,这像话吗?” 又是守门,明天一定办了他。县太爷现在烦死这个守门的衙役了,话痨。 而且小结巴是不是傻?那可是巡抚,人家是大官,比你百姓重要多了,也不知道谁不像话。 “其实……”县太爷无力的想力争。 “其实,你就是,阿谀奉承,既然你,无愧百姓,怕他,巡抚来吗?”林孝珏高抬的声音瞬间又低下来。 “因为坦荡,才,无所畏惧。”正直傲然,掷地有声。 要这么说确实有道理,但是谁能做到上司不找茬。 县太爷听着小结巴的诬告,幡然醒悟,这女子也不讲道理啊。 “你数落我一顿,不就是为了见我吗?说吧,到底为了何事?”他无奈的说道。 “城中要,爆发瘟疫。请您做好,防备。”见好就收,县太爷发了话,林孝珏也就不跟他扯别的,想着以后的难过日子,她脱口而出。 可这话不是随便能说的,对民对官都是,太严重。 “你不要妖言惑众。”县太爷诧异的站起来。 “城中已,有人病亡,大人若,不信,可去调查,此刻,当立即,封锁路口,请官银,置办药材,做好防护,稳定民心。”林孝珏诚然禀告,好简单说出几个对策。 可如果此消息公布出去,那还稳个屁民心? 县太爷对小结巴的话不置可否。 “大人,真的有,瘟疫。”不被人信服,林孝珏暂时也拿不出证据,她面沉如水,再次恳求着县官。 “何以为证,你为何会知道?”县官终于开口问道。 “无以为证,只凭,五运六气。”林孝珏手指上方的虚空,如实以告。 “五运六气都能预测瘟疫了?你们这些大夫,总是迂腐不化根据五运六气治病,自宋以来,所治者十有一愈,九个都是骗子。”县太爷不屑说道。 自从以来五运六气都被包裹上一层神婆的色彩,许多大夫根据黄帝内经的记载,结合气候给病人诊病,不是不好,是他们学的太肤浅。 儒学讲究孝道,林孝珏知道这县官也是儒生出身,看过一两本医书不奇怪,所以他误解医生也不奇怪,毕竟学的好的大夫太少,而背两个方子就敢给人治病的庸医太多。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就是,那个——一。”林孝珏还是很肃然的断开又拉长了尾音。 “噗!”有些人的内伤又犯了。 死不悔改。 县太爷变色倏然变沉,砸着惊堂木黑着脸道:“我早先敬你是读过书的小姐,不曾想你如此巧言善变,还要妖言惑众,那我就不客气了。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你说你擅五运六气。 那我问你,今日可有雨?如你预测的准我就信你。” “半月之内,皆无雨。”林孝珏一蹙眉,再次坦然相告。 “那就等半月之后再说,不过今日你污蔑本官再先,还想妖言惑众,本官若不罚你,难显官家威严不容侵犯,来人啊,打二十辊。”没有说下就下的雨,根本无法证实她的话真假,县太爷也很忙,不想和小结巴再浪费唇舌。 他一拍惊堂木,怒道。(未完待续) 正文 004 要挨打 一直以为小姐会占上风,没想到这县太爷说翻脸就翻脸,可见是真生气了。 周一担忧的看着小姐。 “我替我家小姐挨打。”她大义凛然的站出来,不再躲在小姐身后。 到底是躲不过了,路遥也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挨打的份,她也想像二愣子一样替主子分担一下,但是这个主子根本不值得她冒死相救。 她想装装样子,又怕用巧成拙,站在原地犹豫着。 林孝珏嘴角一勾,一笑冷森,她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册书。 “大人先,看看这个,再想,打我,不迟。”她将封面展示给众人看。 周一还以为是小姐自己写的书,一看到封面上的几个字,愣住了,<洪武大诰>这什么书?能代替挨打吗? 县官看着自己曾背的滚瓜乱熟的刑法法典目光变得捉摸不定起来。 “小姐有备而来啊?!”他感叹道。 听这不甘心的感叹是不用挨打了?这本破书真的可以?周一瞪大了眼睛。 路遥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忘了小哑巴奸猾的很,若没逢凶化吉的本事,她怎么会如此狂傲呢? 她应该做做样子讨好她的。 “谁能让,自己,无故挨打,我可不是,作奸犯科,我是,伸张正义。”感受着众人出乎意料的表现,林孝珏嘴角微微弯起。 县太爷胸前起伏,目光眯着。 林孝珏对这个中年男子的愤怒视而不见。 “青山下,小姐楼旁,有良医,大人。若后悔了,就去找我。”她将刑法卷在手中,微微一抬,说着自己的住处,与县官拱手作别。 县官对他文武没辙,就眼睁睁看着她领着下人出去了。 “哎!”县太爷恼怒的一拍惊堂木:“这是哪来的小姐,气死我了、” 看着大人的败北。最了解大人中年气盛的师爷悄悄走过来:“大人。您怎么就这么轻易饶了她了?” 县太爷用看不起的目光看着他。 那本洪武大诰是开国皇帝洪武帝亲自编写了。当时可是全民传阅,人手一本。 洪武帝非常重视对百姓刑法意识的培养。 而且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谁犯了法。到家中一搜,有没有洪武大诰? 有,那就是看过,可以免刑。没有,连皇帝编写的律法都不看。太不把帝王当回事了,砍了。 “你还是回去给我多看看律法再当师爷吧,连个山野女子都不如。”县太爷越想这小姐的诡异越生气,说她正义吧。有,但是又奸猾,说她狡诈。但是提到百姓民事的时候又那么大义凛然。 她就是奇葩,县太爷一肚子火都发给了师爷。拂袖而去。 师爷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你不也被山野女子打败了吗?” 林孝珏带着周一和路遥从衙门全身而退,待他们出来的时候车夫还躺在地上。 “起来,你不是着急赶路吗?”周一走过去用脚碰碰他的手,让他起来赶车。 车夫翻着眼睛看向头顶方向的小姐,正一脸严肃的看着马头的方向。 他哼哼唧唧站起来:“哎呦,哎呦。”他很吃痛的样子走向马车。 一瘸一拐的有些慢。 林孝珏慢慢侧过头扫他一眼。 “我错了,我错了,小姐饶命。”车夫立即向兔子一样跳起来,蹦蹦哒哒奔向马车。 小姐楼是户姓冷的人家盖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外祖父当年说过,冷家的大夫人手中有治瘟疫的秘方,但是夫人死后就失传了,也有的说穿给了冷小姐,但是后面没听过什么有名的医案,结果不得而知。 先去探一探。 林孝珏回忆起前世的事,心中突然有种不成熟的预感,她没说,不动声色的上了车。 “小姐,等等。”马车刚要前行,车外便有一男子声音传来。 小姐,等等,今天好像听了蛮多次。 “是谁呀?”周一揣着疑问,替小姐打起车帘。 林孝珏将头探出去,就见一穿着捕快衣着的男子拦在马车前面。 “小姐是我,不认识了?”那男子含笑说道。 林孝珏想了,然后摇摇头。 “是那个捕快大哥。”周一好像想起了,摇着林孝珏的胳膊道:“就是那个,小姐你忘了,在张大夫那里,大哥抓过李家那个坏蛋,在少施医馆门前,大哥还听我们讲道理来着。” 谁?路遥听得稀里糊涂,小结巴失踪那些日子她都没有参与,这对她讨好小结巴非常不利,什么都听不懂。 她心中懊悔,但也只能静坐细听来弥补。 林孝珏懂了,是那个衙役首领,升捕快了。她目光疑惑的询问着他,不言而喻的,询问的是你有什么事。 张燕敬畏一抱拳,肃然道:“方才听小姐说城中要爆发瘟疫,但是可惜大人却不信。” 林孝珏点点头,又一挑眉,示意他说重点。 “我信。”张燕肯定的道:“所以请小姐示下,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 不是县太爷,也不是和剂局的医官,能做的……也很多。 林孝珏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 “帮我送信,张施医馆,他会告诉,你。”她说着将信越过车夫的头顶递给那正直热心的男子。 车夫吓得一激灵,可没人告诉过他五小姐会说话啊。 原来他刚才光顾着麻,虽然疑惑五小姐领着两个丫鬟进府衙干嘛,但是没想到她会说话。 和这男子交流中还有什么瘟疫。 他吓得脸色翻绿,侧身看着出人意料的小姐。 “赶车。”林孝珏不带感情的吐了两个字,嘴唇诺诺的车夫立即就转回头去。僵着身板开始抡鞭子。 往前的路越来越荒凉,却也别有一番精致,群山围绕中有一片竹林十分惹眼,它翠绿平坦,像是人工修成的绿盆。 盆中还有村舍点缀,炊烟袅袅.飘渺莫测,绿树、红墙、黑瓦,当马车行驶到一处山坡的顶端,这是去小姐楼的必经之路,林孝珏向下看到这样的风景。 而小姐楼就落成在村子后方。是一栋黒木黑瓦的七层塔楼。 所以在那田园山水画般的风景里,它显得十分惹眼和诡异。 “小姐,这里好冷,好阴暗啊。”马车越驶近小姐楼,空气越冷,光线越暗,像天一下子黑了一半一样。周一忍不住紧了紧外衫。 “树太高。”林孝珏说道。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们到了马车驶不进的地方了。 车夫请她们下车。一下来就有枝叶枯败的酸腐之气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路遥小声的嘟囔着。“哗啦,哗啦……嗷……。”突然,清晰又凄惨的叫声响起,像小孩的哭声,在四顾无人的树林里显得格外洪亮恐惧。 路遥直接吓哭在地上。(未完待续) 正文 005 到达 “别怕,是一只野猫。”听着异响,周一捡起棍子,奓着胆子往声音方向寻去,是一只纯黑色的大狸猫,眼睛放着绿光。 大白天叫春,可见这里多阴暗了。林孝珏没顾忌路遥,她翻出周一包袱中的毛笔,提着它一直往前走。 待走到小姐楼,两颗大榕树更高了,好像两个门神,将小姐楼的黑漆铁门遮掩一半,更挡住了苍天投下来的日光。 林孝珏感到楼顶有什么锐利的东西投过来,她嘴角一勾,在两个大树上画下两个叉。 “小姐,这里好吓人啊,大白天都快跟晚上一样了。还不如庙里呢。三老爷竟然让你住这样的地方,您不觉得委屈吗?”周一扬起的脖,看着未知的黑楼,很是伤心的说道。 “像死人墓地。”路遥也不想呆在这里,一路上不敢言语的她也站出来表示不满,蹙着黛眉,杏眼含水,说话的样子是刚哭完的楚楚可怜。 林孝珏没理她们。 这里比庙里的好处在于,男子进不去,而且人很多。 人多的地方就藏不住见不得光的晦暗。 “青山在远,溪水一旁,高楼一栋,守在乡间,很好。”她反而心情很好的念着不成韵脚的诗句。 周一都要哭了:“小姐,你还笑,这本根住不了人”周一打了个冷战,环胸抱膀,搓着胳膊说道。 林孝珏含笑的看她一眼,然后再次望向这个她即将落脚的地方。 “别人能住,我,自然也能——住。”接着她又道:“无论是,高山庙宇。还是,豪门深宅,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人生。路过的。地方,都是风景,我亦全部。享受。 然而我也,知道,它们都,不会是。永久。故而,也不必。因宅院广,而欢喜,流落街头,而悲伤。都不重要,活着才,重要。那口气。最重要!” 这意思是只要活着在哪里都无所谓。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住好吃好,穿好吗? 路遥心中骂道。这么想的人。不是心大就是傻。 随之她偷偷打量这个结巴,她不仅手段不似林孝珏,气度也不是五小姐。 会不会换了人了? 想着不可能的想法,她不被所察的摇摇头。 车夫是唯一一个男人,也是林府派来交接的人,不过此时,他除了战战兢兢的守在马车前,什么也不会了。 太吓人了好不,他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就一脚,人就飞了。现在身上还麻木酸楚呢。他更不知道为什么,府里都说是哑巴的五小姐还会说话,而且说得话不避讳他。 那他回去要不要跟三老爷和姨娘禀告呢? “喂,你愣着干嘛?快去叫门啊!”虽然百般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小姐说哪里都一样,那就都一样吧。周一不再抱怨小姐楼的阴森,看车夫双腿打颤,就喊他去敲门。 车夫也想早点交人早回家,于是他绕着弯防备着林孝珏。踉踉跄跄去叫门。 门仿佛不知不觉就被打开了,可光线很暗,门又挡着,周一并不能看见门那边的人。 就见车夫不知道说了什么,点了两下头就回来了。 “小,小姐,交代好,好了,我,我不能进。”他走过来跟林孝珏交代,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故意学小姐,也结巴了。 “你敢嘲笑小姐。”周一怒目瞪着他。 车夫双腿打颤就差跪下了:“我,我没,没有。”他哭腔道。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笑意答眼底:“你回去吧。” 不难为他?不踹他?车夫回过神来如得了特赦令,撒腿就往林子外跑。 大门前就剩下主仆三个人,还有可能躲在门后的楼里未见过的人。 吱呀,吱呀,忽然传来刺耳牙碜的铁门摩擦声,周一害怕的索索肩膀,惊慌的看向小姐,小姐依然气定神闲的等在她身边。 有小姐在,什么都不用怕,她打起精神拍着胸脯告诫自己。 路遥也朝她身边靠了靠,显然也是被这诡异的地方吓到了。 周一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门里的人不出来请,小姐就站着不动。不知道是病态还是习惯,小姐向来没什么大表情,一般人,这么长的等待早就不耐烦了,可她依然还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周一很不懂她,治病的时候明明是个急性子,可别的时候她总是能静下心来。 林孝珏跟门里的人比这耐心,这时间有点长,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门口才出来一个人。 “娘啊,什么东西?”路遥看着那原来越近的灯笼吓的跳起来。 周一也吓了一跳,奓着胆子仔细看,门中“溜出来”的是一个罗锅老妇人,老妇人矮到腰间,满头银发,一身藏青色的布衣,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是人,活像个长满了白苔的树墩。 老妇人仰着头看着她们,她没有脖子的样子很是费力。还有,她面呈灰色,满脸的皱纹像生长了千年的老树皮。 十分吓人。 “林府的小姐是吗?是大户人家呢,还要我来请……外面好看吗?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进来,看不够就再看看,进来就再出不去了。”她幽幽自语,声音苍老,说着很多吓人的话,像是一阵阴风吹过。 周一和路遥同时打了一个机灵。 “小姐……”周一畏惧的拉了拉林孝玨的衣角。 林孝玨仿佛没感觉到,直着目光就跟了进去。 “小姐……”周一和路遥在害怕也不得不得跟随其后。 小姐楼最高的七层,高大的榕树枝从窗口斜进屋里,有执着的阳光一定要洒进来,留下一地疏影横斜的斑驳。 四娘面带着轻纱趴在窗口,她能看见楼下的一切,又一个女子被送进来,好笑她还穿着耀眼的红色,这里是什么地方?进来就永远出不去,这里只有灰黑色,不能有红色。 红色是什么?是希望啊。 她勾着嘴角冷笑。 “娘子……”伺候的下人露出雪白的牙齿:“山婆婆将她安置到伞屋了。” 伞屋是这栋楼最底层下,最晦暗的房间。 “那是个好地方,等住习惯了,以后无论住哪里她都不会害怕了。”四娘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皮一翻,露出大部分的黄白。(未完待续) 正文 006 住下 这应该是小姐楼地下的一间屋子,周一一推开门,更有一种百年不见光的酸腐气息扑鼻。 周一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小姐,这根本不能住人。”她扇着鼻前空气退了出来。 林孝玨无视她走进去,屋里只开了一个小窗,借着桌上摆的星星烛光可以看见有许多竹伞躺在地上,一个压着一个,铺满了地面,因为看不清颜色,全是朦胧的灰白,像一座座坟墓。 这样的屋子点火,不失火人也会中毒。 林孝玨低头捡起一把伞,将它倒立着举到房椽上。 “好看吗?”她仰头看着自己的杰作,笑意涌上眼底。 “小姐,我们真的要住这里吗?车夫兴许还没走呢,我不信三老爷会不管我们,她们不能让您住这里。”周一走进来愤愤不平的说道。 “进来,三老爷,就管不住——了。”林孝玨回过头,认真的告诉她。 就算她们死在这里也没人管吗? 周一惊悚的睁大了眼睛。 “呜呜……”路遥已经蹲在门口哭起来。 “姐姐你又哭什么?怪瘆人的。”周一走出来问她。 路遥仰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懂什么,小结巴说随遇而安,这意思就是那里都无所谓了,反正她不会想办法搬走,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的命……”她长吸一口气,算了,抱怨小结巴烦了会杀了她。 “呜呜……”呼吸吊在那里等着出口,她哇的一声哭的更凄惨了。 “不必为,眼前的。苦难,而,难过哭泣。你要知道,以后更难,的日子,还等着你。”林孝玨听她哭的可怜,好心劝道。 这是她对路遥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路遥根本听不出是说话。 这哪里是安慰。明明是威胁,路遥哭的更大声了。 乡村山林的夜晚十分寂静,可以清晰数出青蛙的鸣叫是快乐还是难过。白天的时候楼里接受不到强烈的阳光。晚上的时候便没那熟悉的余温氤氲。 四娘躺在床上听着每到三更时都会响起的歌声,想着二十年前。 那时母亲还没有死,她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谁解相思味,谁盼良人归。谁捧胭脂泪,谁描柳月眉。谁解曲中情怨,谁思红袖轮回,谁一腔相思错付……” 桃花姐的歌声还在午夜徘徊,这歌声来的并不久远。也就三年时光,可如果突然她不唱了,那才会不习惯。 “进来的。终究就进来了,谁也不能离开。”四娘躺在床上喃喃念叨。 “娘子该喝药了。”仆人这时候端进来一碗汤药。腥香如鱼。 她得了伤寒病四天了,邪热在体,内而不发,需要用苦寒解表之药,她现在用的方子正是祖父留下来的,对热病极其有效。 “再喝一副就能好了。”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娘子刚病时就这么说过,仆人听她像是在安慰自己。 “再喝一副就会好了。”仆人走后,四娘拨灭了烛火,躺在床上喃喃念叨。 “我解相思味,我盼良人归,我捧胭脂泪,我描柳月眉,我解曲中情怨,我思红袖轮回,我一腔相思没有错付……董朗你怎么还不回。”歌声越来越凄婉,带着呜咽的哭腔,在这山野之地,显得愈发凄楚。 周一的眼前一片漆黑,地面传来的潮气、透过枯枝已经浸湿了她的背。但她知道,小姐躺在她的左边,路遥姐姐躺在她的右边,她的上方虚空有无数把倒挂的雨伞,都是小姐整理出来的。 “小姐,这是什么鬼声音?”被歌声惊醒,她翻着眼睛,颤着声音,悄然问道。 林孝玨听到更远处有嘈杂的咔嚓声。 她忽然坐起来:“是赶走,阴霾的,声音。” 本来这屋子就够瘆人了,主仆两个还神神叨叨,别说睡觉,不疯已经是苍天有眼了,路遥蜷缩着身子委屈的哭。 这时她听见黑暗中周一喊道:“小姐你去哪?等等我。” 娘啊,别丢下她啊,神神叨叨总比阴森恐怖好。路遥顾不得抹眼泪,麻利爬起来往周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爬。 “别丢下我啊。”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姐楼里住人的房间全都点燃了烛火,当然除了伞屋,就是点了大家也看不见。 周一一出屋子就感觉这黑门封闭着的院子不同,怎么说呢?比屋里还亮堂。 她抬起头看着浩瀚的夜空,繁星如银子般点缀成一条水灿灿的玉带,漂亮极了。 等等,白天的时候连太阳都看不见,现在怎么能看见星星了? 她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 “周二。”突然惊喜的喊了一声,小姐楼大门四开,一个朴实秀气的男子正背着手看着门里。 他在对她们笑,他身后还跟了很多村民样子的人,他们都拿着绳锯,将遮挡在门口的林中枝叶砍掉了,干得更漂亮的是,守在门口那两棵最高的树放倒了。 “周二。”周一走过去,兴奋的又喊了一声。 “谁?”路遥看看周一再看看那男子,是小结巴的人? “小姐,您还好吧?”周二站在门口,偏着头向门里喊。 林孝玨表情平淡,声音微哑:“都砍了,我就更好,了。”还是那么直接,一点都没久别重逢的陌生感。 周二笑意达到眼底,他一抬头,对身后忙活的村民道:“麻烦各位了,我家小姐觉得这东西太碍眼,都砍了。” 就是他不强调,村民也知道自己拿了银子是要干什么的。 “周二,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周一还是保持着惊喜的情绪,露着小虎牙问道。 周二也很高兴:“说来话长,我回来已有三日,一直跟着你们呢,而且张燕大哥在医馆附近找到我,我看了小姐的信就跟来了。后来看见小姐在树上留下的记号,我就明白了。”他不好意思的骚骚头。 小姐留了什么?周一翻着眼睛回想,哦,小姐在树上过了个叉。 “那张大哥还真办事,不过你能懂小姐的意思也不简单。”周一不可思议的拍着他的肩膀。 周二嘻嘻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在脖子前比划两下:“叉,杀。” 周一笑的更大声了:“难怪小姐说到哪里都一样,你看,住的不好不要紧,要紧的是有一颗改变它的心。” “想不到跟了小姐才几天,你讲道理都一套一套的了。”周二一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表情说道。 周一得意的晃晃脑袋。(未完待续) 正文 007 望诊 两个人本没什么过多交情,周二投靠小姐的第二天就被派走买药去了,但此时此刻相见,仿佛有很多有趣的话要说,曾经他们都是最被人轻视的末等人,别说说笑,温饱都是问题。 周一数着一棵棵倒下的树,心中有种成长的情绪在生发。 “你们是什么人?住手。”突然,一声女子刺耳的尖叫传来,声音十分锐利,夜空仿佛都颤抖了一下。 “谁让你砍树?这里是冷家盖得楼知道吗?你们砍的是冷家的树。”四娘从楼上走下来,一手叉腰,一手食指成剑的指着砍树的村民。 一提冷家,村民全都畏惧的停下来。 “跟我们无关,不是我们干的。”有个大汉紧张的摆着手,边说边往后退,待推到没人阻挡的地方,撒腿就跑。 他这一跑其他人也跟着跑。 就一个有些矮壮的男人还算够意思,他拍着周二的肩膀道:“别怪兄弟们不讲义气,是冷家不好惹,其实要不是你出手大方我们也不敢舍命前来,现在正好黑灯瞎火的,哥几个先走了。” 他说完,不等周二挽留,一溜烟似的也没了。 毕竟还是乡村,有山林掩护,村民很快消失在黑暗中,连脸都没看清。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四娘逮着没逃跑的周二,厉声问道。 “他是我的,小厮。”林孝玨不紧不慢站出来,挡在周一和周二面前说道。 “原来是你,新来的!不懂规矩我教你。”四娘借着微弱的油灯光打量这个刚进来半天的林府小姐,伸手就是一巴掌。 啪,打在林孝玨旁边的门板上。 此时楼里住的女子都已经围在楼下。少说也有二十个人,她们都倒吸一口凉气的看着这一切。 “你敢躲?”四娘难以置信又气氛的瞪大了眼睛,眼里藏恨。 看在林孝玨眼里十分滑稽:“不躲,那是傻子。”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有我四娘说了算。”这个小丫头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带了两个丫鬟,不对,还一个小斯。可那又怎么样。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而且还是新来的,怎么敢跟她作对? 四娘挣不脱被钳制的手臂。运着气说道。 “从此刻起,不是了。”林孝玨目光一凝,挑衅的看着她。 啥?进小姐楼造反?这林府的小姐也太横了,这么横怎么还被家人送来了?这回那些冷漠的目光全都变成惊诧和不解。 “你是疯子吗?”四娘再次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着眉问道。 无论到哪里都会被这种难以置信和惊诧的目光包围,不了解她的人总是要猜测她很久。 林孝玨自小就习惯别人的怀疑了。 她冷漠的晃晃中指:“我不是。”然后在原地转了个圈。扫视了此时可见的楼里住着的人。 “我是医女,我医者,讲究,阴阳平衡。这。树木太高,遮挡住了,阳气。对大家都。不好。今天我,就要。砍了它。你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需要阳光,都砍了。”她摊摊手无所谓的说道。 方才她话说的简单,这时候费力的说了一大串,大家才知道原来她是个结巴。 “这结巴好横。”这是大家对她的第一印象。 四娘再次打量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小丫头,她身形瘦肉,脸上有疹子,看不出样貌,但是沉静如潭的水眸很是漂亮。 再就是她身姿,衣着不是多华丽,发式还有点傻气,但是就是十分挺直,如悬崖之顶不可攀折的松柏,十分熬丽。 “我会报官,我是这里管事的人。”她被自己的自惭形秽吓到,恼羞成怒道。 “没机会了。”林孝玨很好心的摆摆手。 “我不出手,你就要死,了。”她认真的说道。 这下惊诧人们的目光又变成诡异了,她们站的近的无声的交流一下,明白了,这林府小姐为何会来这呢?就是疯子,不然怎么会到这晦暗不详的地方,这地方专收不祥之人。 路遥早都被这一切弄糊涂了,方才小哑巴说她是什么?医女,对了白天去衙门告状的时候也是因为什么瘟疫的事。 她真的有这本事?她有些不敢相信,但联想到她也不会相信她敢杀人,可事实是杀了,还不止一个。 “哎呀,我家小姐说的一向都会应验,你快让小姐看看吧。”周一跟林孝玨毕竟最久,小姐的医术,暂时还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她着急的跺着脚,劝着楼中不识相的女人。 楼中不能进男子,周二只能站在门口着急。 不仅是疯子,还会危言耸听,简直就是大疯子。 四娘不屑的哈哈大笑:“你还能断我生死?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立马给你磕三个响头。”一脸轻视的看着林孝珏。 “你流鼻血,了。”林孝珏黑眸一凝,脸色微沉:“我不是吓,吓唬你,你自己,也知道,你便血了。” 一声落下,一楼哗然,还有惊叫声。 “四娘子,你的脸……真的流鼻血了。”楼里不相识的女子,指着那还在叫嚣的女人说道。 小结巴真的能预言别人的生死?路遥一天来已经惊讶不断,此时更是惊得不能再惊。 相反,周一和周二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四娘听着别人的叫声,感到唇边有温热微痒的东西在蠕动。 她抬手摸了摸,高声呵斥道:“你胡说,我没有事。”继而声音变得呢喃:“胡说,胡说,我用的是外祖父的方子,不会有事。”她说着便有些站不稳,仆人忙从后面扶住她。 “讳疾忌医。”林孝珏声音一沉,脸色更黑了:“我已经。看见了你,你的舌苔,正黄色。 如果是,一般的热,最多,也就是,淡淡的,黄色。而你这,正黄色还,还“烂去半边”。 再看你的,眼睛;突出,眼眶之外、如蚕豆大。 你的脉相,一定是,洪数,而且,还兼浮,这是,气血两燔——之症……” “不用给我讲道理。”四娘越听小结巴的话越心惊,她暴躁如雷,瞪着怒目打断她:“我也懂医术,你说的是没错,我的确实是热证,所以我自己会用药。” 这恼羞成怒的意味说明什么? 说明说中了。 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没有任何诊脉,只凭着讲话的功夫看舌头就知道别人的病症,这是什么样的医女?有着怎样的医术? 捧着灯盏的楼中人全都悄无声息的打量着方才讲医论的结巴女子。 医者该有的年纪和和蔼形象被刷新。 “扶我回去,关门,都给我回去。”四娘感受到后面投射过来忌讳的目光,大力一挥手,命令着众人。 “稍后我会找林府的人要个说法。”转身之际她又不甘心的朝林孝珏放狠话,显然还在气门口的树被放倒一事。 “你不能,再用苦寒,药了。不听我的,你会死。”林孝珏不管她威胁,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四娘身子微微有些晃动,仿佛要回头,但是最后还是随着仆人的脚步进了楼。 周一看着渐渐散尽的人群、有人愤恨的关上大门,将周二隔与门后、还有那一盏盏灭掉的烛火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小姐她真的会死吗?”她悄声问道。 “不会。”林孝珏肯定的摇摇头:“她会来,求我,求我我就,不会让她——死。” 求你,所以你都会答应?路遥听了她的话心中一动,她好像明白了小结巴为什么会放过她,因为她喜欢别人求她,喜欢将别人臣服在脚底下。(未完待续) 正文 008 往事初提 天蒙蒙亮,四娘睁开眼。 “娘子,你醒了?”仆人站在床边露出疲惫的笑意。 “睡了很久吗?”四娘看着窗外的天,应该有卯时了。 “没有,寅时才到,娘子都是这个时辰赢得。” 仆人扶着她的背,她缓缓坐起来。 “寅时就这么亮了啊。”四娘目光一直看着窗外朦胧的景色。大榕树倒了,挡着视线是林木秃了,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能看见远方包围村庄的葱郁竹林。 “被她打乱了。”她喃喃念道,以前的寅时是不会有阳光进来的。 仆人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她就是林府新送来的结巴小姐,来的第一天就闹事。 “她把娘子气病了。”仆人有些憎恨的说道。 四娘摇摇头:“还记得家里吗?母亲没走的时候,我的绣楼就能看见一片竹林”而是说着无关的事,带着苦涩的甜蜜味道。 最后她声音越来越低,目光望的越来越远:“母亲做的笋子最好吃。” “娘子……” “外公的药怎么会是错的呢?是诬陷,他们诬陷外公,他们要夺走方子,所以诬陷外公,连着楼下的那个哑巴都是,他们都是坏人。” 仆人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刚要试探问道,四娘已经躁狂的站在地上,她抓着桌上茶盅,攥的紧紧的说道。 “娘子,你的手……啊,又流血了。”一股热流又从她鼻孔划过,仆人担忧的低声叫道。 四娘颤抖的去摸摸鼻子,然后看向恭桶…… “倒掉。倒掉,统统倒掉!”恭桶中的尿液成暗红色,显然便血,四娘慌乱的挥着手臂,让仆人去倒恭桶。 三十多岁就便血?不是,无论什么年纪,便血总不是好事。 仆人担心的皱起了脸。将四娘扶好。然后才去提恭桶。 她走后,四娘站不稳的身子靠在桌子旁站着。 “祖父就是神医,他的药怎么会有问题?不用怕。我还有秘方。”鼻血越久越多,她越来越怕。 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她心里清楚,母亲也教过她一点医术。 她感觉身体烫到无力,屋子却十分寒冷。 这是热证没错。热证用苦寒的药泄掉有什么错? “外公的医术还赶不上一个少不更事的小结巴吗?”她有些发恨的念道。 “把她找来,把结巴找来。快找来。”突然她有些狂躁的抓着头发,大声喊到。 仆人还没来得及跑到她身边,片刻后她就瘫软在桌子下面。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仆人焦急的拖起她的上身不停晃着。 这一天整个楼里的人好像醒的都比往常早,仆人去请伞室的小结巴时,有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经站在楼层回廊的栏杆前凝视远方。 远方晨曦初照。阳光熹微,借着山中的凉爽向大地洒下迷人的红光。那红。照绿了青翠的山林,照亮了大地。 仆人脑海中响起烛光下的小结巴。 她快步往下走。 听见了楼中女子的低低细语:“我好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太阳。” “这么亮的天我有些害怕。” “……” 说话的语调带着惊喜和敬畏的轻快,是对阳光的爱慕之情吧。 原来谁都不喜欢那种阴冷的黑暗,谁都渴望温暖。 仆人越往下走心情越沉重,娘子是喜欢太阳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仆人见到小结巴的时候她已经梳洗一新,除了发式有些土气、红斑明显之外,其实她是个很利落的人。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你会因为记住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突出的个性而忽略她的相貌。 此时她就站在楼下的院子里,抬头仰望着神秘莫测的天空,嘴中开阖,好像在念叨什么。 “林家小姐。”仆人很礼貌的走过去像她福了个身。 林孝珏爽快的侧过头:“周,我姓氏周。” 明明是林家送来的,仆人有些懵懂,傻傻的呆立在那里。 路遥端着一盆水走过来,听见林孝珏说自己姓周不屑的一撇嘴,想姓周还在林家呆着做什么?找你舅舅去。 自然她的腹诽是没人听见的。仆人甚至都没看见她。 “是不是你家娘子找我们小姐?她怎么样了?”有一个俏丽的小丫头突然开口,打破了请安时你相熟的尴尬。 什么都在人家的预料之中,难怪那小姐那么气定神闲。 仆人强颜欢笑的点点头:“娘子并不好,娘子请小姐楼上一叙。” 周一一晚上都惦记着四娘的病情,就怕她比小姐还犟,不肯求小姐医病。 “小姐,人家都来请了,咱们快过去吧。”她急急说道。 林孝珏点点头,让路遥留下来去厨房磨豆浆,她则带着周一上了楼。 这楼里谁都知道小结巴昨天说过的话,谁也都知道她此去是给四娘看病,这时候她却把她支开。 肯让我跟着,一定是怕我学了她的医术。”路遥对林孝珏的安排十分不满,她愤恨的看着林孝珏和周一的背影,银牙咬在一起。 林孝珏和周一推门进到四娘卧房的时候四娘正无力的依在床上,她面色阴沉,嘴唇发紫。 “是谁派你来的?”看见她们,她背部倔强的挺起,伸着一指质问她。 “林家三叔。”林孝珏很正派的回答她。 林家三叔是谁?四娘想了想明白了,是林氏的三老爷。 这女子一进门就砍她遮阴的大树,还炫耀着医术,她不就是想跟她说上话吗?如此有目的,不是别人派来的?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四娘气息急促,但话语还是带着钉子。 林孝珏不冷不淡的一笑: “阴阳,抱负而生,阴盛则,阳衰,阳盛,则阴衰,我医者,最讲究,阴阳调和,平衡相生。 怎么样?这树砍了,人是不是,好多了?你这人少阳气。” 她没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在屋里四处转了转,最后她落脚到窗口,背靠着窗棂斜眼看着四娘说着好像无关的事。 那依靠的姿势很随意,黑眸斜视,调皮中带着轻松的挑衅。 四娘蹙了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姓冷对吗?那个传说中的为母亲守孝终身不嫁的女子就是你吧?”林孝珏还是没正面回答她,依然说着无关的事。(未完待续) 正文 009 躲不过的温病理论 难怪她说这里她说了算,周一听着小姐的话,眼珠转了转,原来这是人家自己家盖的楼。 四娘则冷笑一声:“这并不难猜,你没必要因为知道这件事而跟我得意洋洋的。” 林孝珏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你是不是——傻?”她一撇嘴:“谁有闲来,的,功夫,猜测你的,身世?” 看四娘被挖苦后又用那种仇恨的目光看着她。林孝珏还是若无其事的弯着嘴角:“你也,不用谢我,我这么做,只是想,提醒你; 孝,不是,不是,不是……”她卡住了,看大家着急的目光,她好一会才平复了声音:“不是,做做样子,就行了。” 终于说出来,其他三人心里都吐了口气。 跟结巴交流,可费了劲了,四娘脾气急躁,垂死床上都恨不得跳起来。“你说我终身未嫁是做做样子?” 这话真的刺痛了她的神经,她气的咳嗽一声,然后掀开被子就要和林孝珏理论。 周一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姐说话太气人,人家都病成这样了,小姐还毒舌呢,有没有同情心了。 她走过去帮仆人扶住四娘,然后劝道:“我们小姐刀子嘴豆腐心,她定是有要紧的话要跟娘子说。”要将人生的道理了。 “听我说完。”林孝珏没有要跟她争论的意思,她一抬头叫住她,算是安抚。 “你倒是说啊。”四娘比她还着急。 林孝珏缓口气:“你若真孝,就应该,知道,母亲生前,最。最,最想完成,的,是什么。” 母亲生前最想继承的是祖父的医术。四娘想着温柔的母亲,心中一动,火气稍稍下去点,她平稳下呼吸。身子缓缓的靠在斜着的靠枕上。 “你好像知道很多我的事。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自然,也是,被迫而来。这你都,不知道吗?”林孝珏嘴角弯了弯说道:“没人派我,也没能,能派动我。” 狂傲!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的?知道我的母系?”四娘冷眼一眯问道。 “二十年前。此地有过,一场瘟疫。 我祖父的。医案,中记载:瘟疫横扫,江南大地,成千上万。人家,被感染,出现。千里,横尸骨。户户,有亡人的,景象。 而无锡县,教其他,其他地方,好上许多,全活者,甚众!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异况呢? 因为此地,有个名医,姓叶,他有,两方药剂,据说可以,灭瘟疫,与无形,救人于,危难之间。 冷小姐的,母亲该是,姓叶吧?而,叶氏名医,正是您的,外祖父。” 林孝珏无视她的冷眼,慢吞吞的说着根据祖父医案她猜测的四娘和叶神医的关系。 说是猜测,不如是笃定的叙述。 四娘耐着心思听她讲完,越听脸色变得越黑,她不住的打量眼前这个有些放肆的小姑娘。 “就凭这医案你就猜测到我的身份?你一点也不像十五岁。”她不肯定也不否定林孝珏的猜测,最后只是语气有些晦暗的说林孝珏早熟。 林孝珏不否认:“切确的说我可能比你还大。”她挑挑眉说道。 小姐又犯病了,你说你三十七,也得张三十七岁的脸吧,她有些慌乱的对四娘摆摆手:“别听我们小姐瞎掰,我们俩同岁,是十五岁。”急急解释。 四娘看着这个没大没小的丫鬟突然笑了:“你对下人倒是不错。”她对林孝珏说道,倏然的她一抬下颚,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医案上不可能有叶氏后人的画像吧?” “我听见,你昨晚说“胡说,胡说,我用的是外祖父的方子,不会有事。”冷家楼里,的娘子,提着祖父,的,药方。我很难,联系不到。” 林孝珏对四娘坦白她推测的由来。 其中她叙述了昨晚四娘震惊之余的喃喃自语。当时她手扣着胸口,难以置信的摇头,是在故意学着四娘的语气和动作。 四娘当时的样子有些失神,所以人有点呆,声音很低沉,再加上她是结巴,模仿起来怪腔怪调,很是喜感。 周一憋住了没笑,仆人低下头去。 “你故意的。”四娘忍着怒意听完,最后红了脸。 “是。”林孝珏斩钉截铁的答道。 这“是”的意思就是是故意的,四娘才发现,这小丫头特别无赖,你想对她发火但仔细品味又会觉得她很幽默。 很幽默?她是有点喜欢她吗?四娘想及此真个人都不好了。 “咳咳,你想医治我,但是我还不了解你呢,先说说,你的医术是何处学来的。”她掩饰住尴尬,开始刨根问底起来。 “即将,治你之术,该是,从了祖父。”林孝珏想了想,母亲擅长外科,祖父擅长草药。 老国公爷是个武将,骑马打仗在行,哪里会的医术,周一听了不住的扶额。 “小姐,小姐。”她小声叫着自家小姐:“我们不是来给四娘子治病的吗?”她说着旁若无人的指了指四娘的鼻子。“还有血迹呢。” 林孝珏明白她的担心,提着唇浅笑。 “你这丫头是当妹子养的吗?”四娘对周一的多嘴有些无语,她抱怨的看了一样林孝珏。 “就是妹子。”林孝珏愉快的承认。 倒是周一这个厚脸皮这个时候倒羞涩了,原来小姐一直把她当妹子看待啊?她心中慢慢的暖意。转念一想又不对,小姐没她大好吧?! 林孝珏的为人处世和说话方式都十分出格,她仿佛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四娘对她一进楼就砍树多有微词,就连她说她懂医,她都联想到是有心人派她来夺药方的。 于是一见面她们的对话便带着火星,谁都不服谁的剑拔弩张,没想到让周一无心的几个插嘴把这个僵局打破了。 “闲话少说,如今你,得的就是,外感病。我能治。不过我——医不走空。你要应我,一件事。我才会,替你医治。” 知道发热病人的身子是异常痛苦的,无力没有精神,还浑身酸痛,林孝珏也不再和她较劲,开门见山说着自己的医病规矩。 她对她仿佛了如指掌,说话了一半,虚虚实实就把另一半藏起来了,而她对她好像一无所知。 也不是一无所知,知道她是医女,林家来的,自称周氏,是从祖父,算是家传的医术,还是个结巴,显然精神也不怎么正常。 但是她此刻笃定说可以医治她,不过要条件。 “医不走空?”四娘原本平静下来的面目又变得难看起来。 “为黄白之物行医的大夫,你能是什么好东西?别说我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会受你勒索,不治你就走,我不信祖父还不如你给黄毛丫头。”她气愤的说道。 “没有目的,别说行医,任何事都,做不好。黄白之物,没有罪过,你肤浅了。”林孝珏轻视的一挑眼眉说道。 “不过……”四娘刚要发火,她话锋一转又道:“我此次,不,收你银子,我要别的。” “别的?”四娘一愣,想了想左唇一掀,表情不屑:“你查我那么多,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告诉你方子不在我手中,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呵呵。”林孝珏冷笑:“你怎么活,这么,大的呢?真傻。一边说,你祖父的,医术了得,这不就是,告诉世人,你的了,真传吗? 如今你,又是,外感病。说你,手中没那,两个方子,谁信啊?” “祖父的方子治的是温病。”四娘中年气盛,因为她说错了,坚持和她理论。 “温病啊!”这一世到底还是有人提出了这个观点,看来有些事是躲不过的。 “那我暂时,承认它,是温病吧。”林孝珏提到医学概念,表情变得严肃。 “但是……”她话音又一转,然后慢慢走向四娘床前。(未完待续) 正文 010 冰伏.玉女煎 四娘被她突然的转变震惊道,身子慢慢靠回到床上。 “你要说什么?”她蹙眉问道。 周一悄悄上前一步挡住床,她真怕小姐一不小心吃了人家啊。 “你以为,一碗,鱼腥草,我会,稀罕吗?”林孝珏深吐一口气,走到四娘床前提起她一只胳膊。 啪嗒,四娘的另一只胳膊颓然的落在被子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原来她的转折是要告诉她,她知道祖父的方子。 “你怎么知道的方子?”四娘目瞪口呆的问道,嘴里至少能放下一个鸭蛋。 “你服用,苦寒凉药,少说也有,四天了。”林孝珏摸了她的脉相,洪大而数,全是热证的表现。她伸出四根手指笔画道。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方子。”全部被说中,四娘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母亲为了保全方子被父亲逼死,她为了保护方子远离宅院,清守黑楼,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方子就被小结巴盗走了。 搁谁谁受得了。 她就要站起来去抓林孝珏的脖领,但四肢无力,一只手还被小结巴我在手中。 周一和仆人都没想到她会如此激动,惊讶的呆在那里,阻止已经来不及。 “你是不是,傻?”林孝珏突然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周一一看,小姐不仅是嘴上骂人,那小手,那不太长的手指头,点着人家脑门把人家推倒在床上了。 欺负病人呢。 “小姐”周一无语的叫了一声。 “娘子。”仆人担心的去查看自家主人有没有受伤。 林孝珏站直了厌烦的挠挠微痒的太阳穴:“这么重的,药味,我是鼻子,也哑了。才闻不到。” 最后看四娘无力的瘫软在床上,传来嘤嘤的啼哭声,她好心的告诉她答案。 “闻出来的?”四娘惊讶的抬起头问道。 不是偷盗,世上会有这么厉害的医者吗? 周一见怪不怪,小姐鼻子比狗都灵,她怜悯的看着四娘,心想下次你喝药别留味在房里。 “不闻。我也知道。”林孝珏瞟他一眼。然后走到桌案前提起笔。 “你知道,为何你,大热之病。用了,这么多,鱼腥草,和苦寒……汤药。却不见,好吗?”她边书写着什么。边问四娘。 这个问题屋里的人都很好奇,四娘对着她的背摇摇头。 “因为冰伏。”林孝珏低着头一声叹息,然后刷刷刷笔耕不辍。 “冰伏?”四娘和其余二人都没听过这样的名词,她们面面相觑。六只眼睛对在一起,写的都是疑问。 这时候林孝珏扔给周一一个纸团。 周一打开来看,明白了。小姐也知道自己结巴说话费力,写了缘由让她代劳解释。 “所谓冰伏就是热证之人。用了大量冷药,使本应当透发出表的郁热由表邪而变成为里热。 好比在炙热的夏季里,突然来了霜冻,外面的冰雪覆盖在整个屋子上,越来越厚,屋里的热量不仅不会散发出去,还会被冰雪包裹住。这就是冰伏。”她低头念着纸上的字迹。 话音刚落。 “接着。”小姐的又一张纸条飞来了,周一跑了几步才接住。 她停下步子喘口气,一抬头看四娘和仆人正认真的看着她呢,显然是听进去了。 于是她急忙展开纸条。 这一张是单独写给四娘的。 “四娘子,小姐有话跟您说。”周一一笑而过开口,露出虎牙。四娘蹙眉点点头。 “那我就开始读了。”领会到四娘让她继续,周一又低下头。 “你用了大量苦寒的冷药,它们在你体内形成冰伏,将邪热都关在身体里,邪热出不来,你体内的津液就会慢慢流失,于是越来越热,肤色都变得阴沉。其实邪热也有地方走,走的是上焦和下焦,也就是你便血和流鼻血的原因。” 周一好似旁若无人念叨着,因为不理解医学名词,说要读的没什么感情,但她还是听懂了。 四娘眉心的川字越来越重,她听得很认真,认真到想到了祖父的死。 “那这样的情况下要如何?”她蹭的坐直了,双手支撑在床上很是着急的望着小结巴的背影。 “透热,将邪热。从身体里。透出来,我说话。费力,还是写,给你,你自己,看吧。” 林孝珏看都没看她一眼答道,然后就开始书写。 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唰唰执笔的声音。 冷四娘等的有些焦急,不过还好,一会的功夫小结巴就停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然后转过身对她勾勾嘴角。 这次她无需丫鬟代劳,她径自走到她床前,将方子直接交给她。 四娘疑惑的端起草纸,对在阳光下面看,她看到了一眼的惊艳。 “你倒是写的一手好字。”她有些不甘心的斜了林孝玨一眼。 林孝珏无所谓的挑挑眉:“行医开方,和医,有关的,我都会。” 不是会那么简单吧?起码这字迹是精通此道。 四娘懒得理她的自鸣得意,她很认真的去读草纸上的字迹。 只见上写道:“温热病中,邪热入于血分,而气分证候未解,气分、血分病变同在而邪热炽盛的病症叫气血两燔。 针对这种病症,此时医病的思路不应该是用寒凉药将邪热杀死,而应该用透热的法子将邪热从身体里逼出来。 我开的方子叫玉女煎。生石膏四两,知母一两,炙甘草四钱,犀角六钱,粳米一撮,细生地六钱,麦冬五钱。 生石膏的是透热的,方子中的之母可以清肺热,辅助生石膏,你知道肺是外部邪气与人体相联的气管,外感病,也就是你祖父说的温病,都是五邪引起的,所以清肺热是为了透气分之热。 犀角则思透营气之热。 细生地介于鲜生地和大生地之间,鲜生地具有明显的凉血作用,同时还可以透热、清热,但不宜保鲜。 大生地就有明显的滋阴作用,也可以凉血,但不透热。 细地生则可以凉血滋阴,又能清热透热。它有“发血中之表也。”在外感病同时阴虚的情况下使用。 麦冬是清肺胃之热,保护津液用的,也叫麦门冬。走心,肺、胃经的,性味甘、微苦、寒。对于常咽干口燥津液匮乏的人,泡泡水就可以喝,味道有点甜。” 写的是病历,药方和药理,好似怕人看不懂一样,写的非常详细。 四娘看了一会才看完,她摇着头抬起来:“你总是这么给病人看病吗?”将医理药理写的这么清楚,相当于传授医术了。各家有各家的秘密,保住秘密才有饭碗,哪有这么干的,这不是绝子孙的饭碗吗?她想不通这个缺心眼是怎么行医的,心中有些感动的震惊但嘴上还是没好气的硬撑着:“开个方子还要啰嗦一堆,我也是读过医书的,要你罗里吧嗦卖弄那么多?” “学医之人,重要的是,被信服,这样才会,有病患,前来找你。我不卖弄,你如何,知道我的,医术?又如何,信服我?”林孝玨并不为自己的卖弄而感到肤浅,她很是骄傲的说道。(未完待续) ps:大家知道中医有很多派别,很难懂,也很难学,其中温病一派是明清发起的,专门针对外感病,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感冒,它和伤寒派还有很多争执,所以分了风热感冒,风寒感冒等,这里不提了,我书中后面会有两派争论的涉及。 这里想说的是,我不是学医的,但是非常喜欢中医,老祖宗的东西,所以就想通过小说把我知道的东西都写出来。我不知道这样枯燥的理论放在情节对话中对大家对中医的理解有没有帮助,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所以请大家不要怪罪,如果觉得很啰嗦的可以给我留言,我后面再想个好点的办法表达出来,毕竟我写书的水平太稚嫩,笔力和经验都不够,表达不好。 细纲现在已经脱离大纲十几万字了,估计还得好几章才能跑回来,很对不起大家,我会尽快让跑偏的家伙们回到正轨,所以请大家还是支持我吧。 我知道大家一直都在,这也是我码字的动力,无论大家是看正版还是看盗版我都很高兴,我希望我能做到的就是吧中医的精神传递给大家,有人喜欢有人看就好。 不啰嗦了,下一章还得接着啰嗦呢,留点吐沫星子。 正文 011 卫气营血 “我从不,羞于卖弄,因为我懂。” 四娘质问林孝珏的药方写的过于详细,有卖弄学问之嫌疑,林孝珏很实在的告诉她,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她不说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也就不会有人相信她的医术,有时候卖弄也是一种宣传。 她长得这么小,又是个女子,如果她自己不争取世人谁都不会相信她的医术,四娘听她厚颜无耻的陈情竟然无言以对。 她说的有道理啊。 “可你卖弄也得有个章法,就说这生石膏,明明是大寒之物,你方才不是说我不适合用大寒之药吗?现在又开了生石膏,上来就是四两,这么大的量,不是前后矛盾吗?” 其实四娘看过方子和她讲述病理,已然信她十有八九,但这生石膏透热之所确实是第一次听见,看见自己熟悉的东西,她又忍不住问道。 “我还是,写给你吧。”林孝珏也非常喜欢和别人讨论医学上的问题,碰到和自己身世差不多的人,她乐意分享。 应用生石膏那是张仲景在伤寒论中开了个法门,但是后世的医家不知道谁说的,都认为石膏太凉,不敢大用,直到后世人繆希雍开始大力宣传生石膏具有透热外出的功能,后世的温病学家学会以后深受其益,石膏太凉的冤屈这才得以沉冤昭雪。 而繆希雍距今还要等上一二百多年呢。 林孝珏想着自己此处所学来源于母亲,那个眼睛很柔和的女子,可母亲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摇摇头走到桌边,提笔给四娘写着解释。 “生石膏透热,你用了就知道。但是体虚的人,一定要配合可以扶正的药物才行,这里可以加上党参,否则也不能用。” 她还举了别的例子:“仲景的白虎汤加人参汤就是这个意思。” 张仲景的方子用起来都是有说道的,考虑的非常全面,也十分实用。许多医者行医都不看张仲景的,他们很多是认得两字。又考不上功名。混口饭吃就开始给人治病了,还有些是祖上传了两个方子,就会看那几个病症。也不是所有的都能治好。 总之杏林界也很鱼龙混杂的地方,学问很高的很少。四娘看罢有些,有些佩服这丫头的学识了。 她不动声色的将字条放在床头,然后又起了疑问。 “你这里还说了营气。这营气是什么气?我从前也没听过。”她又问着她看不懂第二处,生石膏是第一处。 卫气营血辨证将外感温热病发展过程中的临床表现成份为卫分证、气分证、营分证、血分证、心包证等多种证候。反映了外感温热病不同阶段的不同证型,以及邪正斗争的形势,揭示了外感温热病由表入里、由浅入深的一般规律,从而为治疗提供依据。卫气营血辨证弥补了六经辨证的不足。丰富了外感热病学辨证论治的方法。 它是由叶天士根据内经和伤寒论的基础上提出来的。 “你就,理解为,温病病症。分为,四个阶段。卫、气、营、血。卫——病在肌肤。气——病在皮肤。之下,盛热,营、血——到达五脏,了。由浅入深。”解释起来很复杂,这这个结巴身体能说上一天,林孝珏只好将自己的理解粗浅的说给四娘听。 四娘对由浅入深四个字十分有感触。 “祖父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她抬起头,泪眼有些盈眶的看着林孝珏。可怜巴巴的。 三十多岁的人了,跟一个十五六岁的人卖萌真的好吗? 林孝珏老不修的咳嗽一声:“煎药吧,别挺着了。”她带着责怪的催促着四娘,四娘能感受到她恶毒口舌之后的关心。 是个好孩子,可惜被人不识,送到这里来了,她心中感慨着还是有个疑问。 “你方才说医不走空,现在方子也给我写了,如果我用你的药,你想要什么?”她将方子的几味药名和药量又让周一写一遍,然后交给自己的仆人,林孝珏那份原稿她则偷偷留下来了。 完成这一系列的事,她对林府这个小结巴越发好奇,好奇到她究竟想要什么。 “跟,我,一,起,治,疗,瘟,疫。”林孝珏自她让周一抄写方子的时候就知道她信自己了,又一个算是友人的人可以跟她一道了。 她倏然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目光变得严肃,她站在四娘床前,一字一顿的说着自己的请求。 一句话如石子投入呼啸的大海中,激气四娘心中的浪花。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行瘟疫?”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仆人目光畏惧的看了一眼同时下人的周一,别人家的下人如她家小姐一样严肃。 瘟疫啊,要死很多人的,是妖言惑众还是已成定数?刚听到的人们心莫名揪了起来。 没了树荫的遮挡,当太阳越发升高的时候,整个小姐楼都亮堂起来,这才像人住的地方。 林孝珏带着周一离开七楼,一边往下走,一边心情很好的嘟囔着什么。 周一没有细听,她有着自己的想法。 “小姐,您是需要帮忙吗?您去衙门告状,又主动招惹冷四娘,是因为瘟疫的事吗?” “是啊,凭我一己,之力,怎能对抗,瘟疫?”林孝珏不否认的说道。 周一的心里小姐是神,她以为什么事小姐都能自己搞定呢。 “可县太爷并没有相信您,四娘这里我也想不出她能帮什么忙。”周一有些失望的说道。 林孝珏回过身来弹了弹她的脑门:“我也是人,有人帮我,也会感恩。我在他们,中心种下,疑惑的,种子,若他们,有心,就会调查,若无心,也是天意。”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周一不懂:“我是个笨的,不能替小姐分担,我只是希望小姐以后做事三思后行,不说衙门里小姐有些逞能,就是冷四娘这件事,在这个楼里,她是有权处置小姐的,小姐那么气她很冒险。”她突然像个大姐姐,担忧又诚恳的说道。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冷四娘,能为,母亲守孝,定不是,大恶之人。且她性子,倔强。不激将,她,不会,信我。”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是小姐说的有时候卖弄也是一种宣传吧,可周一还是很担心,她刚要说什么,就听下面传来幽幽的啼哭声。(未完待续) 正文 012 大承气汤 “好像是路遥姐姐,怎么了?”周一担忧的看了一眼小姐,林孝珏侧了个身,让她先行过去。 周一咯噔噔跑下楼。 待她到了伞室,犹豫是地下,即使树荫褪去了,但光线还是很暗,她只能模糊看见那个姿容艳丽的女子湿漉漉的衣服蹲在门口,胳膊环着膝盖哭泣:“路遥姐姐,你怎么了?”她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闻到一阵酸味。 路遥抬起头一看,是丫鬟不是小姐,她不掩饰自己愤怒的情绪:“我去厨房,她们不让我用小磨盘,还拿泔水泼我。”没事喝什么豆浆,这是什么地方?又不是家里还要那么多穷讲究。 路遥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将脸埋在膝盖里泣不成声。 “人,在有条件,的时候,是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喜好的,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满足,这叫追求。”林孝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 她像是对她们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路遥赶紧捏起袖子拭拭眼泪。 “明日你跟,她去。”最后她又扔下一句,这一句谁都能听明白,是跟周一说的。 “是小姐。”周一爽快的答应下来。 这里且不说路遥去厨房受阻的琐事,且到傍晚,主仆三人简单用过晚膳,没有任何消遣,地下的屋子还不宜掌灯,只能等着睡觉了。 “屋子太潮了,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路遥铺着被子发牢骚。 被子是屋里本来有的,拿出去晒了一天,回复些温暖,但还是有潮气。 周一本想安慰她点什么。这时候冷四娘的仆人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我家四娘子有请。”她客气的说道。 林孝珏展开盘着的腿,抖了抖衣衫站起来。 路遥看她是要走的架势,赶紧走上两步追过去:“小姐,能不能带上我?”她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怕。”然后四顾了下昏暗的屋子。 林孝珏无声的点点头,继续前行。 “还挺好说话的。”路遥提着的心安顿下来,她斜眼瞄了瞄仆人。好像这老女人在楼里挺有权势的。 她心琢磨着快步跟在林孝珏身后。周一亦不能被拉下。自动自觉的就跟了去。 待她们上了楼第二次和冷四娘近距离相见的时候,这人已经不那么烦躁了。跟她们说话的口气也好听多了。 “看座。”她让仆人给林孝珏搬来小凳子。 如果不是病情有变化,她是不会找她来的。 林孝珏深知医病要回诊的道理。她不客气的做下人,然后不等冷四娘开口,就摸了摸她的脉。 “张开嘴,看舌苔。”继而她放下手。又简介的命令四娘张嘴。 四娘想了想,昨晚她就说是通过看她的舌头知道的病情。 “啊!”她小声发出一个感叹词。 林孝珏看到她原本发黄的舌苔已经变黑了。嘴唇也干裂。 “小姐,舌苔黑了。”周一在一旁也看得清楚,她还记得三老爷病的时候小姐说过,黑色舌苔是最严重的热。 “便意如何?”林孝珏没直接回答周一。她站起走向桌案,一边研磨一边再问四娘的症状。 用文字解说了。这样交流方便一些。 四娘被问的脸红,但对医生也没什么回避的。 好在她是女子。 “大便不通。小便数滴,而且有些疼。”她越说脸越红。声音越低。 “表面看这是严重了,其实没事,你所说的温病中,当邪气从里往外出的时候,舌苔反而会由白变黄,甚至变黑,然后再慢慢的退去,下焦的症状出现,也是邪气在寻找外出的通路,但是由于你体内气机不畅通,所以阻塞在那里了。”林孝珏想了想,写下表面严重的机理递给四娘看。 “那该怎么办呢?”四娘读完,将稿纸收到床头妆奁里,然后问道。 周一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已经没机会看到了,等过后问小姐吧,她想着便站着没动。 “用泻下法,就可以了。”林孝珏低着头答道,然后就开始默默书写什么。 其实全城诊病她都没说几句话。 难怪她会这么好说话同意让她跟着,原来她都用写的,也就是什么都学不到。路遥站在周一身后,想过去看林孝珏写什么,可二傻子横在她前面,她都没权利看,她就更不敢看了。 其实林孝珏这次没开什么特别的方子,就是大承气汤,仲景方子里,专门针对阳明实证的泻下。 当她拿给四娘观看,四娘看完了之后就明白了。 “你的医术的确挺高明的,说起来头头是道。”四娘心中服气,但嘴上还是不太满意的说道。 像是挖苦, “不必恭维,我。”没想到林孝珏脸皮很厚,照单全收了。她又继续道:“你的调理,就到这了,明日,我要出门。” “去哪?”这楼里出入都要经过她,她不允许的谁都别想出去。 冷四娘眉心一蹙问道。 “兑现,我的诊金,治瘟疫。” 她给她诊病的时候就说话医不走空,她要让她协助她一起治瘟疫。 “要怎么治?你的小厮在楼前的村庄住下了,他在等你吗?与此事有关?”冷四娘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然后问道。 林孝珏当然不会小看她的消息通道,她点点头算是承认周二等她的事实。 “你不要,阻拦我、拖后腿,就算是,协助了。”然后她又不太友好的回答她前一句话。 “小小年纪,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吗?”冷四娘被说做扯后腿,恼羞成怒道。 “您这么大,年纪,不也是吗?彼此彼此。”林孝珏勾勾嘴角,周一发现小姐眼睛可以笑眯眯的了。 “谁解相思味,谁盼良人归,谁捧胭脂泪,谁描柳月眉,谁解曲中情怨,谁思红袖轮回,谁一腔相思错付……”伴着还不太相熟的声音,这潮湿的一夜又过去了,第二日依然是个太阳高照的闷热日子。 周一早早起来叫路遥去做早餐。 小姐楼的伙食都是集体供应的,但也有开小灶的,得使钱,这个在她们来的时候,周一就打听好了。 她先是跟厨娘买了些泡好的豆子,然后要用小磨盘。 “杨二嫂,这个小磨盘借我用一用行吗?”她露着两个小虎牙说道。 杨二嫂就是卖给她豆子的厨娘,身材细高,皮肤很黑。 “你们是新来的那个林府的小姐身边的?”她黑着脸看了一眼路遥,然后低头从锅里舀泔水往脏桶里倒。 她也没惹着她啊?现在说话的是二傻子,看她干嘛?路遥盯着那舀子,胆怯的缩了一下身子。 “是呢,我们小姐爱喝豆浆,以后就得多麻烦嫂子了,这里的规矩我们还不太懂,要怎么用嫂子先对我说,免得我们犯错。”周一还是很好态度的露着虎牙,见脏水桶满了,她挽起袖子就要帮忙倒水。 “不用你,不用你。”这时杨二嫂赶忙拦住她。 “小磨盘就在那,自己去用吧。”她很好态度的说道。 前后判若两人。 就抬个水就被收买了?也太廉价了吧。路遥心中嗤之以鼻。 “谢谢嫂子,您衣服这阵脚可真好,改天也教教我呗。”周一一边道谢,一边说了句谁都爱听的恭维话,杨二嫂很少被人喜欢,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你很懂事,不想有的人,到了这里还以为在你们府上呢,有钱了不起?长得好看能当饭吃?统统没用。低下头才有饭吃。”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些话。 周一和路遥心中都有了数,昨天是怎么回事了。 “给她钱还有错了?我磨不动请她帮忙,不是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我长得好也惹到她了?”路遥跟在周一身边,低着头碎碎念。 “姐姐啊。”周一将豆子倒入磨盘孔中,嗤嗤笑:“这地方送进来的人都不简单,人家什么世面没见过?姐姐还是低调点吧。” 用你个二傻子告诫我?路遥不满的瞪她一眼,心中却想,平时一直以为二愣子就是傻呵呵的知道吃,想不到心眼这么多,跟谁学的?不由得想到那个可怕的结巴,她故意让二愣子来表现一下,是要告诫她什么吗?(未完待续) 正文 013 急病上门 周一和路遥很快从厨房回来,回来的时候周一高高兴兴的端着豆浆,路遥却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了,出门。”林孝珏对她们的表现很满意,她端着豆浆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为何同意去磨豆浆,周一行路遥却不行?厨房里发生的事林孝珏暂时没有问,她吃过早餐就要出门去。 没等到大门口,就听门口有急促的敲门声。 “四娘子,快救救命吧。”是一位女子的呼救声,声音带着悲怆的沙哑,显然是哭了很久了。 小姐楼很少有人来,还是这么大的呼救声,不一会的功夫,楼里有房间的楼层全都挤满了脑袋。 冷四娘还在病中,但她听得出是她曾生活在冷府的下人的声音。 “是王建裕家的。”她抬起背对仆人道。仆人认同的点点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找我救命……”冷四娘目光放空,望着窗外广阔的天空,小结巴说有瘟疫,不会是来讨药的吧? 绝望的敲门声吸引了楼里所有人猜测的目光,仆人遵从冷四娘的命令,将敲门的人放进来。 正是王建裕家的婆娘,她拉着板车停在院子里,板车上躺着一个哼哼唧唧的中年男人,他闭着眼睛,来回动着头。 仆人一见便也认出来了,正是王建裕。 “这男子不好安置在楼里。”仆人感受到楼上有很多双眼睛盯着院中的他们,她小声对王建裕家的说道。 没想到那婆子乍听之下就跪了下来:“求四娘子救命啊,我当家的病的不轻,府里说是有瘟疫来了,把我们赶出来。我知道娘子有药,能起死回生,快让娘子救救我们吧。” 她哭诉着丈夫得病以来的遭遇,有瘟疫病了被嫌弃是再常有不过的事,有甚者发现了就直接烧死呢。 王建裕家的当年在四娘子院里算个管事,人勤快也老实,算起来她有难。四娘子当出手相助的。但他们比较是冷家的下人。 果真来了瘟疫吗?那人可在院子里停着了。 仆人心中一突,拿不得主意,欲言又止。最后让王建裕家的同她去见冷四娘,而板车就放在楼梯口没有动。 到了七楼,王建裕家的又是一顿哭嚎,冷四娘听明了来意。与自己预想的一样。她想了想:“别人都传言母亲走后将药方传给了我,可这都是传言。如果是真的我怎么会不交给父亲呢? 你是府里的人,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如果我真的有那神丹灵药还不换取自由?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冷老爷想要拿到治人的方子去开药铺,四娘子死不承认吴氏留下了方子。所以才会被囚禁在小姐楼里,终生未得出嫁。 “确实难为娘子了,可是这治疗瘟疫之症。非娘子外祖家的良方不可啊。”王建裕家的听到了冷四娘的拒绝,泣不成声又跪下了下来。 人命关天。不救对不起良心,可当你她立过誓言,说如有此方愿意孤老终身,父亲不信她,又在她嘴里敲不出方子,所以给她盖了孝女楼,去朝廷领着诰封。如今她如果救了王建裕,父亲视财如命,瘟疫当道他岂会善罢甘休? “我们的没得到外祖父的方子,母亲惨死,并没有机会将方子留给我。”冷四娘掀开被子摇头,示意仆人给她更衣。 “我这里有位医者,兴许能帮到你。”接过仆人递过来的衣袖,她套进去,一边整理一边对来人提着林孝珏。 王建裕家的擦擦眼泪:“娘子好像也病了。”进门这么就才发现四娘的虚弱,她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然也不好当着你的面更衣了,不过一家好多了,我前几日病的厉害,就是这个医女治好的。相信她对王大哥的病也有办法。” 扣上最后一刻扣子,四娘拢了拢云鬓,算是整理好了易容,她迈着步子,带着骄傲的说道。 这是要带人去找林家的那个小姐了。仆人发现四娘虽然好虚弱,但是气色好了许多,看来那小姐开的方子是有效的,比老太爷传下来的方子还好用。 “下面的病人很可能是瘟疫。娘子还是别下去的好。”她追上冷四娘非常小声的说道。 冷四娘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王建裕家的,她低着头擦眼泪,并没有异样。 “我的病就是瘟疫,不是接触了就会得,况且楼里还有林家小姐在,不亲自看着我不放心,故而无妨。”她转回眼睛小声的答道。 什么时候这么信任林家小姐了?因为病轻了?仆人淡淡的笑了。 林孝珏昨日说今早会出门,冷四娘怕她走的太早赶不上人,于是下楼的脚步愈发急促。 待她下到最后一层,就见楼梯口围满了人,熟悉的面孔听到她的脚步声还抬起头看她,然后朝她尊敬的点头施礼,最后又迅速低下头。 从前她们都非常守规矩,不会见到她只行礼那么简单,会敬畏的闪到一边去。 冷四娘心中起了疑问。 “看什么呢?”她加快了下口的脚步。 “四娘子,我们小姐给这人治病呢。”还是小结巴那个没心没肺的丫鬟回答了她,她站在人群中间抬起头,就那么露着虎牙告诉她。 给人治病还笑,治病是那么轻松的事吗? 冷四娘盯着她身前那抹耀眼的红色,小结巴正俯着身子掰着王建裕的嘴。 “你们干什么呢?”突然一声怒意十足的尖叫声打断了她的观看,王建裕家的拨开人群冲到里面拉住小结巴。 “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这位小姐懂医术。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位小姐。”冷四娘知道林孝珏治病喜欢看舌诊,怕起了误会,于是赶紧上前去解释。 有病人家属和重要的人加入,围观的人群都自觉的让出一条路,她们听说四娘子病了新来的林家小姐给四娘子开了方子,没想到四娘子这么快就袒护上这个林家小姐,可见是病情见好,林家小姐医术是真的。(未完待续) 正文 014 三焦辩证 “我在看,舌诊。”林孝珏被人拽了衣袖,她习惯了也不争执,很是和煦着声音解释道,自然她是结巴,说话又慢,解释的还不如冷四娘快。 王建裕家的不给她面子也得信服冷四娘,她讪讪拿开手。 “你能治好我相公吗?”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疑问还是不会被打消,这么年轻的女子,怎么能看好病呢?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冷四娘,算是交流。四目相对冷四娘便知道她要干什么,周一也习惯性的支愣起耳朵。 “正常人是,淡红舌,薄白苔,薄苔会分布在,舌体的,中间位置,在边上,溜出空隙,露出淡红,舌质。这位相公,却,却,舌苔满布。”林孝珏顿了口气说道。 果真又讲起来了。周一惊喜的发现小姐能说道六个字了,她很期待的认真听着。 “这样的,舌苔,说明。相公体内,有湿气,而苔的,颜色,是黄色,这又意味,湿气化热。”林孝珏一边讲着舌诊的要点,有扣三指搭在王建裕手腕上。 “再看脉相,洪大,弦,而且“刚甚”。 冷四娘看她讲的热闹,心痒着也去把了王建裕的脉相。 “左脉大于右脉。祖父说过,这是说明体内热盛。”放下手,她惊讶的看着林孝珏,这人非常危险了。 林孝珏严肃的点点头:“而且,血分之热,非常厉害。”这样严重的舌脉,恐怕下焦精血之热,远甚与上焦气分只热。 三焦辩证也是温病家吴鞠通提出来。他把人体分成三个系统来分别思考,能更好的论证出病在哪里。 膈以上为上焦,包括心与肺,中焦包括脾与胃,脐以下为下焦,包括肝、肾、大小肠、膀胱。 据病邪种类,大致可分上焦温热、上焦湿热、中焦温热、中焦湿热、下焦温热、下焦湿热等证候。 此时还没人明白三焦辨证是什么意思。她略过不提。说着最后的总结。 “患者手心,比手背,热的厉害。也证明了,就是有热,上下都热。”咽喉都是红肿的。 “这位大嫂。”她论证完,略略一抬头。用诚恳的目光看着王建裕家的道:“您相公这,病。别人不好,治。”上焦也热,下焦也热,先清哪一头?她都有些拿不准。更别说不懂三焦辨证的大夫了。 “但我能,治好他,您可愿意。信我?” 先说别人治不好,那不只能找你了吗?众人听着语气有些狂傲。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信你。”冷四娘突然比王建裕家的还先表明态度,她坚定不移的点了一下头。 小姐的医术,没试过的人很难相信,因为她年轻,还是女子,说话也不懂保留,周一一路看着林孝珏替人诊病看病,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头都特别艰难。 “你叹什么气啊?”路遥发现她的不对劲,二人站得近,她碰了碰她,小声问道。 “没什么,我替这大嫂着急,她应该信任小姐。” 这意思是小结巴医术非常了得了?路遥不着痕迹的转转眼珠。 “若是平常小姐的年纪确实非常让人难以信任,但是小姐方才说了那么多,解释了那么多,我虽然听不懂,可也知道,平时我们看大夫哪有大夫给讲解这么多啊,更何况还有四娘子的担保。”王建裕家的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冷四娘,神情不明。 接着她又下定决心道:“现在我家相公已经这样了,还请小姐一试吧。” 就这么信任小姐了,小姐说的没错,她喜欢给别人讲解医术不是为了卖弄,而是为了让人信服,如果她不说那么一堆,谁会知道她懂?周一为小姐又一次说服了病人家人而感到累,同时也骄傲。 冷四娘也是感触颇深的走到林孝珏身边,小声在她耳边道:“我有点能体会你的不容易了,不是要我帮你吗?开始吧,你出方子,我记录医案。” 记录医案是很多名医和其弟子的习惯,一是为了病人负责,二是为了参考。 昨天她发现林孝珏也有写医案的习惯,于是就主动揽下了活。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林孝珏习惯性的抬起手,抱抱拳。 她像个痞子,冷四娘蓦然问自己,这小结巴不是林府的小姐吗,在哪沾染的江湖气? 病人的症状已经辩证过了,是热病,剩下的就是论证。 冷四娘让人将王建裕安排在一楼的空房间里,这还是小姐楼第一次有外男进入,其他人都很好奇要围过去观看。 林孝珏拉过冷四娘,二人躲到人群后小声商量:“瘟疫来了,很快,如今又来了,病原。这楼里,也要预防。”林孝珏先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与懂得瘟疫的冷四娘不谋而合。 “要如何预防?”虽然听祖父说过一些关于瘟疫的事,但是具体要如何医治她还是不了解,她很诚恳的问道。 瘟疫多数都是致命的病毒或细菌引起的,在你不知道它是什么的情况下,先要做的是清洁环境。 这次的疫情显然是温病论中的邪气,用母亲的理论好像叫做流感。流感为什么会成为瘟疫?很多时候流感的来临都是大规模的,一个人头疼,很可能马上就会有人发烧,开始当做风寒,用仲景之法还管用,但是如果到了发烧的阶段,风寒之法就不管事了。 也有的人认为感冒挺一挺就过去了,但是热了之后,很容易引起别的疾病,到时候就变了,想医治都来不及。 且医者,药物的数量也跟不上,最后就会变成大规模的死亡,不得不说是非常悲伤的事情。 “首先,清理楼层,保持卫生。可用盐水,醋熏染,房间。”林孝珏想着母亲的教诲,将母亲的应对之法讲出来:“其次,有人身体,异样,一定要,及时医治,不要让他们拖。” 她的结巴非常碍事,表达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冷四娘还是能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让她监视着楼里的人,发现异样马上就揪出来,不要等病严重了。 “我明白了,具体的你再告知于我,现在先治疗王建裕吧,我看他拖不得了。”(未完待续) 正文 015 温病名方 具体的实施确实比较麻烦,眼前的病人最重要,林孝珏点点头,二人便上了七楼去开方子。 王建裕的是热证,上焦实热,下焦虚热,上焦心肺的外邪热才是导致身体发热的根本,所以要先清理上焦的问题,下焦暂时不急。 于是她提笔开了方子:连翘,细地生,粉丹皮,双花,桔梗,白茅根,麦冬,牛蒡子,香豆豉,玄参,藿香梗,生甘草,薄荷。 写的是三付的量,一天之内服完。 冷四娘待她写完接过方子,跟她服用的不一样。 “这方子有由来吗?照理说我和王建裕的病况都是热,为什么方子不同?”她很是好奇的问道。 “一个方子,不能试用,所有人,这叫,同病异治。”有人有疑问,林孝珏从来不吝与在医术上解难答疑。 她提笔写道:“连翘是清气分之热,可以散结开郁,我判断他肺气有实热,肺是人体与外界交换气流的根本,主一身之气,它吸入清气,呼出废弃,然后在身体里形成营气与水谷精微一起,通往全身。所以君药是连翘,情肺热。 这连翘必须带心,心肺都在上焦,连翘心能清心经的热。 双花就是金银花,是清气分热邪的药物,可以透邪外出。 牛蒡子是解毒利咽的,可以解去风热之毒。 薄荷也是清凉利咽的,但它药性向上升,如果用多了,就会发散太过,我这里只用了三分。 其中香豆豉也叫淡豆豉。就是大黑豆经过炮制而成的,在炮制时用到桑叶或者青蒿,所以有清透之性。 豆豉本身的特点是能够宣透胸中的邪气,能够把热内外向透。 桔梗的药性也是上升的,排脓清肺利咽,和甘草相互配合,就是仲景的桔梗汤。 如果下面没有热。这个药可以用芦根煮汤送服。现在下面也热,我们得顾忌一下,就用白茅根。白茅根可以使邪热从小便中出去。 白茅根不能久煮,用开水泡到沉底正好。 玄参的作用是上行,可以解毒,可以启动肾经的津液上行到咽喉。很多治疗嗓子的方剂中都有玄参,但是不能单独用。怕肾经的津液不够。所以它常常和滋养肾经津液的生地一起用。 丹皮是清血分之热的,只要在肝经。 而藿香梗,你知道他体内有湿,这个湿太讨厌了。和热抱团,你不除掉它,热很难出去。藿香刚好可以借助芳香之气。花开湿气。” 她洋洋洒洒写了两大篇草纸,冷四娘都读呆住了。 “这个方子理法太森严了。我现在相信你的医术不是卖弄,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一般人是顾不上这么多的。”她一边敬佩着林孝珏,一边连连摇头。 在这个楼里呆了二十年,她有的只剩下怨恨,霸道,黑暗……和这个年纪轻轻就被家人赶出来的天生口残脸残者相比,她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对了你不是说医不走空?这次你医人想要得到什么?”感叹过后,冷四娘收起方子,调侃的问林孝珏。 本来都要出门的,一见到病人她的脚就挪不动步,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当治好一个人,看见那个人和他的家人露出欢喜的笑容的时候,也是她最高兴的时候。 林孝珏转着眼珠想了想:“这次我要——高、兴。”后面两个字她顿着说来,附和她的结巴,又好像是一种对人生的宣誓。 高兴,做人就要做自己高兴的事,怎么高兴怎么做,而且这种高兴是可以传递的。冷四娘蓦然又发现,别人高兴其实她也是高兴的。 谁都不会特意的希望别人过得不好,其实她并不是内心晦暗的人。 冷四娘走到林孝珏面前仔细的对着她的脸看了看:“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她说着倏然笑了,灿如夏花。 王建裕的方子开完了,冷四娘将林孝珏写的原稿依然留了下来,日后她还要研究,然后又抄写一份交给王建裕家的,王建裕家的很快就拿着方子去抓药,病人就还留在楼里。 这期间林孝珏的事情就算暂告一段落,她还要继续忙她的事。 待她刚要带着两个丫鬟走出大门,周二已经着急的找来了。 “小姐,前面村子有人好像感染了您说的瘟疫,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他现在门外跟门缝里的林孝珏通风报信。 瘟疫确定无误的爆发了,周一和路遥都惊恐的看着主心骨。 “我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林孝珏听得忧上眉头,低声问道。 “都准备好了。千两的药材,义诊的幌子,诊棚就搭在前面村口,那里四通八达,经过五个村子,离城里也近。” 二周数着小姐早就让他着手准备的东西。 这些事周一知道,路遥不知道,千两银子要义诊?小结巴是不是疯了?她心疼的咬牙,可也说不上话。 林孝珏听了则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能准备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她这里就要让守门的婆婆开门。 “等等……”一个霸道的声音叫住她。 “怎么了?”林孝珏以为出了什么事,她担忧的回过头。 “这个给你。”冷四娘拿着一顶幕篱你给她。“你的脸有伤,要出门,还是遮一遮吧。” “我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林孝珏将幕篱推回去,对追上来的女子坦荡的说道。 “疹子吓人并不是见不得人,而是很多人觉得碍眼,人你总不能太任性,也要顾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带上了你的病人看着会舒服些。”冷四娘很坚持。 林孝珏听出她的意思,长得吓人不是她的错,出去吓人就是她的错了,如此说来她活的的确很自私。她微笑着接过幕篱戴上,最后用小小的手将纱幔垂下,盈盈神秘的淑女就落成了。 周一没想到,有一天小姐也会听别人的意见,在她的印象里小姐是说一不二的。 “可见你真心为她好,她还是听得进去的。”她心里感叹着。 旁的人从不知一顶幕篱可以引起周一这么多感慨,冷四娘见林孝珏前一步走,后一步就跟了上去。林孝珏听着不是周一和路遥的脚步声嘴角勾笑。 “娘子都想,清楚了?”她打着暗语。 不是问她为什么要跟来,也不要她出了楼方不方便,而是带着调侃的意味为她是否想清楚了。 她想清楚了,走出这个楼,就违背了和父亲立下的誓言,就会有无尽的麻烦,但是她想好了,她想和她一样,治病救人,卖弄医术,因为当病人病愈的时候,心情真的好爽。 “这个时候最缺的就是大夫,我略懂一二,正好可以帮忙,而且这不是在你计划之中吗?你还来问我?”冷四娘没好气的回林孝珏。 “是你有心,我可什么,都没说。”林孝珏死不承认的说道。 说者是有心,但也得听者有意才行达成,她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她只能在人心中种下一样种子,长出来的树木是成材还是不成才,都在于心里的土壤肥沃不肥沃。(未完待续) ps:我不说,大家能不能猜到这个方子的名称?是现在药店里非常常见而且很便宜的药片,大家不妨猜一猜,猜到没什么奖励,嘿嘿。 但是我希望这一章大家能喜欢,因为当你发热喉咙肿痛的时候,如果大夫给你开了这剂药,你应该明白为什么,咱们不求当个大夫,起码知道自己吃的东西是为什么,好好关注我们的健康。 我会在后面章节公布答案呦。 正文 016 无人问津 两个人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一行人很快来到周二说的义诊棚那里。 义诊棚是周二找人搭建的,搭在一颗大槐树下面,远远看着像乘凉的茶棚,不过教茶棚多很多铺位,是用来安置急诊病人的。棚子的后面堆积着很多袋子,应该是周二用来存储药材的地方。 这地方最有利的特点是位居高地,却很平坦,不怕下雨积水,还与通往五个村子的交叉路口相呼应,垂目一看就能看见过往的行人,又不至于挡了路。 “从今日起,我们就吃住,这里。”到了棚子里,林孝珏径自坐在接待的位置。 冷四娘是见过祖父治病的,瘟疫的时候东家跑西家,几天都不得休息,有的时候路过家门口,连家都没时间回。 这样搭建个棚子,将病人集中在一起的确能节省很多时间。 “我跟你一起,我们可以轮流着接诊。”冷四娘对林孝珏的方法觉得很稀奇,也很实用,她在林孝珏身边坐下来。 周一等人也各自受着自己的事,义诊的大旗算是拉起了。 直到傍晚,周一和路遥负责招呼病人,可是从到这里来,没一个病人上门的。 “小姐,没有人怎么办?”林孝珏和冷四娘正在清点药材名目,周一从岔道口走到小姐身边问道。 “无妨,做你的,就行。”林孝珏头也不抬的说道。 周一想着小姐可能还没准备好,这么多药材要清点呢,也就没那么急了。 她又回到岔路口,要说这里接临五村一城,过往的人流还是有的。 周一刚回到位置就有忙碌回家的中年男子扛着铁锹路过。 “大哥。”周一跑几步叫上他。“您或者您的家人亲戚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没有?我们小姐义诊。免费送药。”她露着两个小虎牙说道。 “义诊?”男子直摇头:“不花钱看病,还送药,哪有这样的好事?不是毒药吧?” “看您说的,怎么会是毒药呢?我们小姐说暑热来袭,湿气伤人,要行瘟疫,特在此地开设义诊门户。看病求药者分文不取。”周一指着林孝珏的方向很耐心的跟男子解释。 男子放眼望到两个带着幕篱的女子。一个身着红色坐在中间,一个穿着平常的样式的灰色对襟褙子,都看不见本来面目。再看眼前的小虎牙和她身边的……妖娆。 男子看见路遥心里莫名想起听来的文雅词汇。这些人别是山里的妖精要吸人精气吧? 他越想越怕,转身就跑了。 “都告诉你了,免费给别人看病是没人稀罕的。”路遥看着跑的比兔子快的男子,忍不住挖苦周一。 这已经是落跑的数不清第几个人了。 “我说我的。他跑他的,小姐说了。我们只要做到我们力所能及的事,至于别人信不信就是别人的事了。”周一不赞同她的话。 别人不信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路遥懒得理二愣子,累了她坐在路口的大石头上休息。 这时又过来一个砍柴的樵夫。 “这位小哥……”周一又一次不气馁的走过去,将倒背如流的的台词又说了一遍。 她已经做好了那人扭头就走的准备。 “咳咳。你们有药?”不过倒让他意外了。樵夫没有走,他同其他人一样,先是看了看远处的义诊的棚子。然后问道。 “您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见小姐。”周一一看有门。来了精神。 “不不不。”不过没想到樵夫却连连摇头:“你要是有药就给我点,没有我就走了。”他又看了棚子一眼,目光有些闪烁。 周一想不通小姐那边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不诊脉怎么给你开药啊?”她无可奈何问道。 “那就算了吧。”樵夫又咳嗽两声,转身要走。 “你等等,我去问问小姐。”周一无法眼睁睁看着第一个患者就此离去,她唤了一声路遥,让路遥留住人,然后就往坡上跑。 到了小姐的所在地,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这些人也真是的,我方才还听一伙人说我们的药会成瘾,说是不要钱的,吃一副以后再买会花更多的钱,你说他们多会想?我怎么没听过吃一次就成瘾的药?谁有?我尝尝。这个更气人,只要药,不诊脉如何开药?”冷四娘没想到义诊会出师不利,她听了周一的回禀恼怒的和林孝珏抱怨。 林孝珏无所谓的笑笑:“就是咳嗽吗?他有痰没痰,喘不喘?”她看了一眼路口,回过头问周一樵夫的状况。 周一摇摇头:“没见吐痰,不喘。”她又不是小姐,不会看一眼就知道这人病根的所在。她把她看来的情况如实的说了一遍。 听完了周一的话,林孝珏想了想,然后让周二给包了一包银翘散,虽然她没写出来,但是冷四娘一听和王建裕用的是一样的方子。 “王建裕病的那么严重,这个人才只是咳嗽,就用一样的方子,会不会太浪费了?”这银翘散的配方虽然没什么值钱的药材,但是种类繁多,这么个小咳嗽,就不能用点别的药吗?冷四娘不知林孝珏是根据什么开的药,她不明问道。 林孝珏望了望头上的苍穹。 “他的咳嗽,已外邪深入,到了晚上,就会发热。”这是周二包好了药材递给她,她将纸包又递给周一。周一拿着就要跑。 “等等。”她说话慢,但这次很是急切的叫住她。 “等等,告诉他,晚上他会,发热,一定要喝下……” “知道了。”周一知道小姐要叮嘱的意思,是怕病人不信她,要了药又不喝,既然明白就无需小姐多费口舌,她没等林孝珏说完,就点着头一溜烟跑了。 剩下冷四娘和周二直摇头,不过林孝珏仿佛被丫鬟抢白的人不是她,低着头继续整理目录。 日头越来越沉,整理好药材目录,林孝珏又写了一张纸给周二。 “去印。印好了,留一半在,城里,请些,乞丐来发。”说着她又拿出两张银票,一起递过去。 离开林府的时候三婶给她五百两,以前的存款全都拿出来采办药材了,也就是她只剩下三百两以备不时之需,面对瘟疫好像捉襟见肘。 周二并不知道小姐有多少钱,在他的印象中小姐很大方,很有钱,他没什么压力的接过纸张和银票。 别人压根不知道她给的是银票。 “写的什么?我能看看吗?”冷四娘现在对林孝珏的笔记特别感兴趣,指不定就是什么思路严谨的好方子。她跟林孝珏讨着看。 林孝珏朝周二点点头,周二把纸张递过去。 冷四娘半掀幔纱扫了一眼,就乐了。(未完待续) 正文 017 湿 “亏你想的出来,这是什么?儿歌?什么勤洗手,多运动,勤扫房前和屋后……病了不必东奔西跑,西山脚,小姐楼,有良医,有良药。” 冷四娘接过周二递过来的纸读出来,周二和仆人都跟着哈哈笑。 很俗不可耐,但好记,希望在别人生命垂危的时候可以联想到。现在无法召集到病人,需要宣传,传单是最直接和宣传方式。 林孝珏看着自己写的传单,倏然又想到母亲的眼睛,这世上是不是再没第二个人懂得她的幽默了?她心有些疼,眼角动了动。 周二去印刷传单,义诊棚前就剩五个女子守着,到了夕阳落下的时候,周一和路遥也从路口回来,天黑了,再少人路过。 “不是说村子里都有人病了吗?怎么咱们免费看病好没人来呢?”周一是心善之人,不能替人看病她很是失落的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玨知道这个东西是需要宣传的,最好能一炮打响,但需要机会。 “我们何不去村里之间上门替人医治,不是说村里已经有病人了吗?”仆人提议式的问着自家娘子。 不请自来,还是大夫,这么做是最不值钱还受人猜忌。 义诊散药本来都已经是大善了,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低微。 “如果上门医治诊棚来人了怎么办?小姐说过,瘟疫爆发的时候最好把病患集中在一起,我们走街窜巷的会浪费更多时间。”冷四娘不同意,用林孝玨说过的话反驳仆人。 “也许今晚,就会有人来。”林孝玨眼望苍穹,只三两颗星星。月牙也弯成一个钩子。 “先回楼里,还有病人。”垂下黑漆漆的眸子,她捡了几样药材就要往回走。 王建裕还在楼里,他喝了一天量的药,病情是否有变化还要复诊。 对病患后续的调理是一个好大夫的标准,冷四娘自小受祖父熏陶,明白其中的道理。林孝玨整理完药材。她就亟不可待的说道。 “我同你一起回去。”然后吩咐仆人领着周一和路遥看摊子。 林孝玨自然没有异议。 路遥长得好看,还受过害人侵害,差点失了清白。这山野之地,她怎敢夜晚留宿外面? “我能不能跟小姐一起回去?”她急走一步来跟到林孝玨身后。 林孝玨和冷四娘才走了一步,听见她的声音她回头看她一眼。 然后视线越过她对周一道:“这里离楼,不远。我预感,今晚会有。急诊。”周一和小姐待的时间最多,虽然她话没说全,她也能猜到她的意思。 “小姐放心吧,一来人我就去找您。”她让她放心的点着头。 路遥想要跟林孝玨回楼里。最后林孝玨没理她,只和冷四娘二人回来。 楼里进了王建裕,而且群居了太多人。瘟疫一旦爆发就会被封楼,到时候很难不被传染。此时谁都不适合呆在那里。 林孝玨虽然跟冷四娘说了预防措施,但是有些病根是早就种在身体里的,预防也没用。 就像王建裕的病势,为什么他妻子没事,他却病倒了呢?因为体质本身就差,他身体里有非常重的湿气。 等林孝玨和冷四娘回到楼里再次为他诊病的时候,热已经退了大半,但是就觉得胸中发闷。 “原来是小姐救了我,小人这里先谢过小姐。”林孝玨问王建裕此时的感觉,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纱遮住脸颊的女子,感激的拱了拱手。 然后才回答正题:“就是觉得胸中发闷,肚子不太舒服。” 冷四娘听了期待的看着林孝玨,她相信她会知道他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原本是,湿热相摶。如今热去了,大半,但是湿气,还在,剩下的热,和湿气,抱团在,一起,要除湿。”果真这小结巴没让她失望,她很慢着声音给病人和家属解释着现在的状况和要继续做的事。 “来,开方子。”冷四娘已经摸清了她的套路,解释完就会开方子,她替她铺纸研磨,然后笑着招手让她到桌案边写方子。 “再给我说说这湿气的事。”待林孝玨从病患身边走过来,到她身边后,她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 林孝玨最不怕的就是讲病理和医术讲给别人知道,甚至她很爱解释。 于是她笑着提笔,冷四娘这次已等不及她写完,就直直站在她身后相看,她写一个字,她就心里默念一个字。 好在林孝玨笔迹端庄流量,她唰唰写着,并不会让她读的不成句子。 纸上逐渐跃现这样的句子:“天地间有六气,分别为风、热、暑、湿、燥、寒。当这六种气成为人体致病的因素时,就变成了六邪,也叫六淫。 湿为其中一种,为阴邪,多则成痰,可阻碍气的升降出路,且其为阴,会损耗人体阳气。湿可解释为不正常的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故湿性重浊,低处走就是重,身体会变得乏力,浊就是脏,下走之身体下方,女性受到浊水侵害,下部易病,瘙痒。 湿还会与其他五淫抱团,病经常难以去根,非常恼人的东西。 于是在方子中再加入清湿气的药物:藿香梗、白扁豆、杏仁、连翘、广藿香、金银花、白通草、香豆豉、生薏仁。 方子中藿香梗放在第一位,和薏苡仁白通草都是泄湿气的。杏仁是宣降肺气的良药,而肺主一身之气,肺气开则一身之气开,水湿便行。” 林孝玨写完了冷四娘也看完了,她没等王建裕家的来要方子,林孝玨一停笔她就将方子拿过来。 “我再抄给她。”她朝林孝玨眨眨眼睛说道。 冷四娘喜欢搜集林孝珏的原方,林孝珏这个主人都没有异议,其他人又不懂,更不会说什么,王建裕家的拿着方子就去周二的棚子里抓药去了,楼里的疾病就暂缺略过不提。 三更过后,夜晚越来越深了。樵夫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掉到冰水里,怎么游都游不上来。 身体越来越冷,冷的发抖。 “好冷!”他迷迷糊糊张开眼,发现身上已经裹了被子。 真的发烧了,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女,他是个苦伶仃的人,他蜷缩着身子摸到了自己的额头和心口,好热好热。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想喊来邻居可是说不出话,口干舌燥的连送水的人都没有。 他害怕了,不知道会不会死,前天村后头的孤寡老头死了,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身边。 他才三十岁,会不会和那老头一样? 樵夫的头脑处于混乱状态,他胡思乱想。 应该请大夫的,可是他砍柴只够糊口,没有多余的钱请大夫。 “别忘了,你半夜一定会发热的,热了就把药煎了,喝下去就能好,如果好了别忘了到这里复诊,晚上我们也在……。”突然他眼前出现一道绚丽的光彩,一个漂亮的女子露着虎牙对他不住的叮嘱,从没有那个女子能这么和蔼的对待丑陋的他。他从来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山中的妖精化成人形。 即使是妖精也是来拯救他的,樵夫挣扎着坐起,看见回来时他顺手仍在窗台上的药包。 如果这药是毒药他会死,但是没钱看病也会死,可如果真的有人仗义疏财,义诊散药呢?那他还有生的希望。 樵夫认为自己病入膏肓,绝望中做出选择,他强撑着身子下地,点起门口的炉子开始熬药。(未完待续) 正文 018 大头瘟和普济消毒饮子 夜更深了,小结巴预测说晚上会有急诊,可三更过了很久也没有人来。 冷四娘和林孝玨给王建裕开完第二副药方就回到诊棚,周二也是三更前回来了的,一行六人在诊棚里望天做了大半夜,一个患者都没接到。 “真的会有病人上门?你是怎么预测的?”冷四娘既然怀疑林孝玨了,就会发问。 林孝玨但笑不语,只望着夜空凝神:“该来的总会,来。”最后她喃喃念叨,细弱蚊呐。 “快快快,就在那里。”突然王村方向有火龙移动,传出嘈杂不齐的脚步声,还有人喊着目的地。 “你们这有大夫是吗?”有老声的男子刚到岔路口就开始朝远处的她们喊话。 周一第一个站起来:“真的有人来。”她急急去观看前方的前景,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 冷四娘最后一个走出去,眼睛不自觉的瞪了瞪:“小结巴这嘴开过光,说来人就来人,她神了。” 来人是王村的一个村民,三十浪荡岁的样子,被邻居用板子抬着,头面肿大,呼吸困难。这个林孝玨都不用切脉就知道是大头瘟。也是外感病。 “用过什么药?”她细听着病人的呼吸,喘的十分用力,以阴阳辩证,可见的都算作阳,用力喘是阳,虚实辩证是实,也就是有实证在肺里。 这人病的应该有几天了,按照正常的速度,此时他应该死了,既然还活着,一定是用了药的。 病人家属看着眼前这些怪模怪样的人。其实是不相信她们的,但是这三更半夜的上哪找大夫,况且是有人介绍他们来的。 “前面的医生说是水肿,给泄了几次,开始还好点,但是马上又严重了,今晚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都准备办丧事了。还好王二听见吵闹声过来了,给灌了一碗不知道什么药,呼吸就平稳多了。这不,我们听说那药是这里开的,就把人带来了。” 病人家属陈述着病情,边说还边指认着谁谁谁。 周一看见了他所说的王二。正是傍晚时分赠过他药的樵夫。 “是你,你怎么样?有没有发热?有没有吃药?”周一不陌生的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 哪有大姑娘这么热情的问一个男人问题的。 樵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如姑娘所言,半夜的时候真的发热了,然后我就煎了姑娘赠的药,喝了一碗热就退了。刚好又听见六哥家里有哭声。我过去一看六哥也病的不行,就将剩下的要给端给六哥喝了,没想到热也退了不少。但是头还肿着,于是我就让大伙到这里来。没想到这么晚了你们真的还在,不过幸好你们在。” “有小姐在你们就放心吧。”周一听她说完,露着虎牙笑道。 其他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全都惊讶不已,人家说王二半夜会发热,半夜真的发热了?有好信儿的人就拉着王二问怎么回事。 人群一时有些吵杂,不过这些并不影响看病的林孝玨,她确定这人是大头瘟,就用金元四大家之一李杲的方子。普济消毒饮子就可以。 她还是那个套路,先给焦急的家属解释病因:“人的身体,与天地自然,是一样的,人的上半身,与大自然,的天气,相通,下半身,与地气,相通。” 大家瞪大眼,听着这个讲道理的结巴医生,连问王二的人都静了下来。 “现在病邪,攻在心肺,毒邪向上,这是头面,肿大的原因,而泻下,只能泻掉,胃肠中的热,对上半身,的热,不管用。我来写方子。”说着她走到案前,冷四娘比她还早的就准备好了笔墨。 她笑嘻嘻的看着她,林孝玨隔着纱布能看见她的嘴角上提。 她也笑了,低头提笔写下普及就是引资 “那樵夫不是说喝了银翘散人都平稳多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换方子呢?” 林孝珏提着笔朝她蹙了蹙眉:“你学习不,仔细。”说着她就低下头去,不一会就写了一篇东西给冷四娘。 冷四娘拿起来一瞧:“方用黄连苦寒,泻心经邪热,用黄芩苦寒,泻肺经邪热,上二药各半两为君药;用橘红苦平、玄参苦寒、生甘草甘寒,上三味各二钱泻火补气以为臣药;连翘、鼠粘子、薄荷叶苦辛平,板蓝根苦寒,马勃、白僵蚕苦平,上六味散肿消毒、定喘以为佐药,前五味各一钱,后一味白僵蚕要炒用七分;用升麻七分升阳明胃经之气,用柴胡二钱升少阳胆经之气,最后用桔梗二钱做为舟楫,使上述药性不得下行。” 黄连泄心经邪热,黄芩泄肺经邪热,而银翘散药能达的是肺经,到不了心经。 冷四娘看罢之后一琢磨,明白了。 还真是她学习不细致,她斜睨着眼睛看着继续写方子的小结巴,这个小丫头对学问好像非常严谨,你达不到她的预期她还不耐烦呢,方才都蹙眉头了。 “喂。”冷四娘将草纸不动声色收起来,然后喊了一声林孝珏。 林孝珏不急不慢抬起头:“你可以,叫我周小姐。”她认真的警告她。 冷四娘噗嗤一笑:“不承认自己是林家的人啊?没用,你身上流着林大人的血,扒皮去骨还连着筋呢。” 林孝珏不想和她争辩这件事,她木着脸看着她。 冷四娘感到一股冷气,和这丫头的不耐烦,她撇撇嘴:“好了,我问你正事,为什么你确定晚上会有急诊?难道你真的如你的丫鬟所说,能掐会算,是个神人?” 原来是这件事啊,林孝珏面色缓和下来,她停下笔,将普济消毒饮引子的用法交给周二,然后才转过身来看着冷四娘。 “你跟我来。”她一拂袖,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峰走去。 神神秘秘的冷不娘心怀着猜测跟了过去。 月色漆黑,只有义诊棚处的火把点缀山林,冷四娘跟着小结巴站在山头望向苍穹,什么也看不清。 “你让我看什么?”她放低了头,斜着眼问道。(未完待续) 正文 019 阴阳 林孝珏依然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看不见,黑吗?” “既然是黑,就什么都看不见,那还看什么?” “通常,我们把明亮的,显而易见的,向上的,积极的,可以看见的……比做阳,黑暗的,消极的,阴晦的,虚伪的……看做阴。 夜晚如此,黑暗,阴气大盛,患者要抵御,病邪,就要消耗,更多的阳气。” 林孝珏给冷四娘解释阴阳学说,说到这里,她收回了沉思的目光。 “不是我,能掐会算,是子夜之时,阳气最低,故而很多人,都选择在,这个时候死,不是村的,也会是别人。” 也就是说今晚会有很多人病重,她预言会有急诊,不是因为她神通广大,而是病的人太多,总有人要请大夫,无论听没听过她们的名头,总有请不起大夫的,或者死马当活马医的。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派上用场,你也早就料到了会有病人上门。你什么都算好了还害我们瞎着急,你怎么不早说呢?”冷四娘对于林孝珏的隐瞒有些不爽,好像就她一个高人一样,她们都是傻子么? 林孝珏嘴角弯弯一笑:“人有多少气,说多少话,都注定了,我是结巴,你要跟我一般见识吗?” “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跟我耍赖皮。” 面对林孝珏的强词夺理冷四娘气的皱起了鼻子。 说好的义诊散药,林孝珏开好了方子,周二帮着这家人磨成粉,然后一半用水煎了五钱,另外的做成了药丸让病人含在嘴里。 忙完后。已经是半夜了。 众人都太疲惫了,可是还不知道药后效果怎么样啊。一个樵夫推荐的,横空出现在山野之地的大夫,要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家属和村民其实心里很忐忑,不过人太危机,不得不信这些奇怪的女子一回。 于是除了林孝珏都没人休息睡觉。一村的人围着患者看。 下半夜。患者忽然咳嗽起来。 家属赶快趴上去问:“怎么样了?” 只见患者咳嗽了一阵,平静了下来,然后突然说了句:“我饿了。”天啊。大家喜出望外,他已经几天不吃东西了。 患者的老婆喜的哭了:“我给你熬粥。”熬粥,上哪熬呢?这荒山野岭的,回家也太慢了。 她借着火光四顾了一下。有没有熬粥的东西啊? 这时候一个娇俏的小丫鬟端出一碗清粥:“我们小姐说了下半夜会有人饿。让我们准备了清粥,不要趁热喝。病人身体本来就有热呢。” 小姐想的也太周到了,患者的老婆接过粥热泪盈眶:“你们小姐不仅医术高明,还是个细心之人,小姐真是大善人啊。”她说着就要跪拜。周一忙扶住她:“小姐不喜人跪拜。嫂子快起来吧,小姐说了,医者当悬壶济世。为民解除苦难,这是她应该做的。您不必放在心上,好好照顾患者吧。” 一些话说的随意且轻松,不像是其他医者的虚伪,病患媳妇感受到了一股积极向上的力量,善良的力量。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别的我们帮不上忙,这个诊金还是得给的。”周一慌忙摆手:“小姐说了是义诊散药,就没有收钱的道理,这钱你们拿回去,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你们若真的感谢小姐,不生病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还能说什么?人家丫鬟说的就是小姐的意思,小姐是真的不收钱看病。 “我县又出大医了。”别以为她们的拉扯别人就看不见,其他村民很快就了解了这小姐的意图。 真的是行善为民。 路遥的杏眼瞳眸在黑暗中闪着深意,林孝珏为何会有如此医术和大义呢?平常她可不是吃素的。 天亮了,嘈杂紧去,村民们拿着周二发放的传单走了,林孝珏和冷四娘在疲惫中醒来。 “治好了一个,看见她们笑你是不是非常欣慰?”冷四娘第一眼望向还冒着气的药罐,患者吃完了第三副药才走,这是对她们这里依赖的表现,她问道。 林孝珏面色却变得深沉:“一切,才刚刚,开始。”她说道。 燥热的风卷起灰尘从街上刮过,街上人烟稀少,偶尔有出殡的人家,稀疏的送殡队伍扶老携幼,在骄阳下抛洒着纸钱。 这情景是无锡县城里最近最常见的。 县太爷微服在原本繁华的街道上,纸钱刮到了他的脸,他停下脚步,看着送葬的队伍。 “大人……”属下的衙役怕他忌讳,问候了一声。 县太爷摆摆手叫来张燕:“你跟我说的那个小姐,真的如此神通广大吗?”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女子太横太张狂,如果瘟疫一事都被她未卜先知,那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张燕肃然一拱手:“大人,小姐曾经救过垂死的走商李浩,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她的医术毋庸置疑,现在城里陆续有人死去,可见真的是瘟疫要盛行,如果大人再不采取行动,恐怕要出大事。” 到现在,此情此景,他是真的怕了,县太爷点点头:“待我回府,写个奏折呈报。”不报上级,等瘟疫盛行,这乌纱就保不住了。 “大人。”见县太爷要走,张燕想了想还是喊了一声。 县太爷回过头来看他。 “是不是应该先拨些银两采办药材,然后还要组织城里的大夫给百姓看病,不然只是上报,再等着上面的指示,一来一回也要半个月,到时候怕百姓等不及了。”张燕心一横,低头凛然的说出自己的意见。 县太爷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他:“拨款,县里有多少银子你不知道吗?哪有钱采办药材?而给百姓看病连和济局都要看少施家的脸色,你让我组织,不如去找少施岚云。” 京城的少施左判坐阵太医院,他们少施分馆自然是掌管无锡县药物流通。和济局的医官就是少施家出来的。 但是对外他们不会承认,因为和济局开药是不收钱的,如果公布了合济局和少施医馆的关系,那少施医馆还怎么赚钱? 张燕知道县太爷为难,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可以去找小姐帮忙,小姐不仅医术了得,且她早有预案。” “你不是说她与少施家有仇?你现在让我去找她不就是用官府之名抬高她?不是与少施家作对?”县太爷低着声在他耳边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张燕。”最后他叹了一气,接着道:“我看中你仁义心肠,办事也牢靠,算你做心腹,今后这样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一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的无奈感油然而生,张燕只好知难而闭了嘴。(未完待续) 正文 020 不一样的疫区 县太爷一回到府上,先是给知府写了一封官方文书,然后他想了想。 如若真的有瘟疫,他又先知道,却没告诉在无锡县称霸杏林界的少施家,那他头上的乌纱还是不稳当啊。 于是他又写了一封信给施岚云,将那神医小姐找他的来空去脉都说了一遍。 施岚云第二天就接到了信,他哑然失笑:“那死丫头竟然躲到乡野去了,我说这么久不见她的踪影。” 他将信收起来对心腹吩咐道。 “既然她出现了那就好,现在她不是说有瘟疫吗?你们去看看,她在西上脚都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即刻回来禀告。” 城里病的人与日俱增,别说少施医馆门槛被踏破,就连当家大夫失踪很久的张氏医馆也有人问津。 “省三啊,你的师父还没找到啊?”一个穿着花布的老婆婆问着柜台前神色疲惫的陶省三。 陶省三强颜微笑道:“师父会回来的,等师父回来就能替您老人家诊脉了。” “人都没了,你还开什么门啊。”老婆婆摇摇头走了。 “师父会回来的,我不开门他会生气的。”陶省三望着又一个离去的患者擦了擦眼泪。 风少羽路过张施医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暗攥了攥拳头。 他采买好近日要用的备品,然后匆匆回到在城里租下的别院。 别院中兰君垣正坐在书房中看官文,都是暗线从各地发来的一些官员的动向。风少羽不喜欢研究那些东西,他就喜欢跟着他哥行军打仗。 “哥。”一进来他就嚷嚷道。 “那个张大夫还能不能治好大人的病了?治好了就放他回去,治不好就砍了把尸体送回去,他那个小徒弟整天抹眼泪,一个大老爷们,我看着都恶心。” 说着他还朝地上呸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兰君垣对面,用没心眼的目光看着他。 兰君垣失笑着摇摇头:“你回来的正好,大人的病不好再耽误了,既然这里没大夫能治好。我们不如前行。也好过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不是说江西水患?我们现在往北走也回不去京城,而且大人万一死在半路上怎么办?”风少羽不太同意。 兰君垣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生死有命,大人必须要去江西,不然此次巡查罪都白遭了。还会便宜歹人。”说着他低头整理文书。不再说话。 风少羽滴溜溜转着眼珠:“哥。你看这个,最近这里总死人,有很多乞丐发了这个在街上。我读着挺好玩,你说这个女子是个设么样的大夫?”他将街上收到的传单递给兰君垣。 兰君垣抬头看他一眼,然后接过传单,传单上说的事南方水湿,大雨大热过后要行瘟疫,而她有法子治疗,还简单的说了些瘟疫预防的事项,最后写的是她此刻居住的地址。 西山小姐楼下。 这个楼兰君垣也是听过的,他知道在哪里。 他想了想最近街上总有丧嚎传出,莫不是真的有瘟疫。 “你还记得张大夫说过有个小姐传授她医术吗?”兰君垣看着传单想到了什么,忽然他抬起头看着风少羽,目光中有精光在闪动:“或许张大夫命不该绝,你杀不了他了,去请他过来,我们一起去西山脚下。” 这一天青竹村的刘婶觉得头有些疼,她的儿媳妇知道了就道:“娘,病了可不能拖,拖大了就严重了,到时候不好治。” 刘婶想媳妇说的在理:“可是这请大夫治病买药得多少钱啊?一个头疼脑热的,我挺一挺就过去了。”她舍不得花钱。 媳妇笑了:“娘您还没听说吗?就路口那里有个诊棚,不知道哪来的大夫,免费看病,抓药也不要钱,村里很多人都去看过,真的给药,病也治好了,就是她说的,小病不重视,拖来拖去拖成愁,走吧,我带您呐,去看病。” 刘婶一听看病抓药都不花钱,放下喂猪的瓢就跟媳妇走了。 这样的事情在西山脚下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发生,自从那日就好了xxx,林孝珏的医术和大义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百姓稍有病痛就都来找她。 三四天的功夫两千两的药材就去了五分之一,散药如流水。 “这几天没什么急诊了,大家都是一有状况就来医治,感觉病好治了,药也省了不少。”冷四娘负责写医案,她整理了近日的医案,都是小病。 她用湿巾探到牡蛎里擦擦额头的汗,然后抬起头对着不住替人诊脉的林孝珏说道。 林孝珏好像并没有空闲来讲话。 她又用肩膀撞了撞在身边忙活的周一:“你们小姐哪来这么多的钱?这些药材花了不少钱吧?” 小姐的钱是三太太给的,但是是小姐从失火的房子里抢出来,她实话实话别人会不会认为小姐要钱不要命?周一舔了舔嘴唇。 其实这钱是哪来路遥也很关心,跟着这两个人住个把月,她从来都不知道小结巴有钱。她竖起耳朵听,可惜周一没说话,冷四娘就连珠炮的说起来。 “你们小姐还真喜欢信任人,人心不古啊,她怎么知道哪里是真病人,哪里是贪便宜来领药的?傻,还说我傻,她才傻。”她一边说一边撇嘴,一副又爱又恨的目光斜着林孝珏笔直的脊背。 周一露出两颗小虎牙大笑:“敢占小姐便宜的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小姐的手段,若是知道了,肯定要后悔。” 说的她跟神人一样,冷四娘心里又撇撇嘴:“第一印象确实看她有些横,但是相处久了明明是个很随和的人,而且还出手大方,也很少计较琐事,那她能有什么狠手段?”她心中不屑。 待兰君垣一行人化好装束,来到山脚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很长的领药队伍。 兰君垣蹙眉,这传单上说免费施药是真的,这时什么样的医女能做出来的事呢? 他心中有些好奇,警惕的观察了当地的百姓。 百姓们多是三两个结伴来领药的,他们很多是并排小声谈论什么,虽然听不清,但是表情很轻松,有的甚至还露着牙,不像是重病的样子,与城里的死气沉沉相比,这里好像是在赶庙会。 难道这里没有瘟疫?又一个疑惑升起,他预感到此地的不同,说不定他会见到一个不一样的医生。 当然他不会想到,下面要见到的,将会是影响他一生的女子。(未完待续……) PS:这个月过去了,明天开始恢复双更,也可能是一(ni)章(men)四(dong)千(de)字。我其实是一个比较新的人,我在试着写小说,现在才知道写小说就要多写才能知道哪里行,哪里不行,前面的情节有些拖延,细纲到现在才上道,让大家看的郁闷了,非常不好意思。我非常感谢一直以来默默关心我的你们,有时候想懒惰,想想大家就有力气码字了。 我希望我可以讲述一个让大家看着喜欢,又能学到些中医精神的故事,也不知道到现在大家有没有一点点感触,可能大家就是为了轻松一乐,看小说的,那我就不多说了,尽量写好吧,写不好请乃们也不要打我,嘿嘿,开个玩笑,是晚上上传的,大家晚安。 正文 021 恩人、故人、熟人(大章) 离那个穿着绿衣带着幕篱的女子越来越近,她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摸着百姓的脉相,然后抬起头放开手,结结巴巴说一些病症,百姓会感激的道谢,她只是轻轻一点头,遮挡住脸的轻纱在微风中轻轻荡漾一下,很淡很淡,然后换下一个。 兰君垣越走近一步越觉得这女子眼熟。 “哥,好像在哪见过。”这时跟在后面的风少羽突然伸过来一个脑袋在他肩膀,他轻轻点头,风少羽会意,即刻后退一步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 “张大夫,你可瞧准了,是不是你那师父小姐?”他垂下头在张岳敬耳边小声问道。 张岳敬不住的揉着眼睛:“穿着像,身形也像,就是比小姐高了半个头。”他不太确定的说道。 风少羽给他固定了一下扣着的眼罩:“行了,是不是先看她能不能治好我家亲戚的病,你先别出声,要是让她识破了我就宰了你,若是让她治好了我就放了你,你自己心里有点数,明白没?” 化装成独眼龙的张岳敬哪敢不从,他连连点头:“公子放心,在下知道公子是心善之人,不想杀我。小姐也是心善之人,如果是她一定会治好大人的病的。” “胡说。”风少羽瞪他一眼:“谁心善了?我才不是。”他厌恶的说道:“反正你别嚷嚷就是。小心我宰了你。” 他不愿意被人说是好人,气鼓鼓的骂了张岳敬一通。张岳敬不敢还嘴,这功夫他们已经排到队伍的最前头。 林孝珏低着头看见一个板子上躺了个人,面色泛白,嘴唇无色。 还没等旁人开口,她就站了起来:“这个人不是,外感病,不能放在,这里。”转过身她就喊了一声冷四娘:“我有事,与你相商。” 冷四娘心领神会去了一边,林孝珏走过去:“这里会传染。这个人要。送回楼里,而楼里,你说了算。” 冷四娘听了她的话,斜眼横了一眼拿一些来路不明的陌生商客:“这些人穿着都不是本地的百姓。楼里虽然我说了算。但是不能进男子且不说。我跟你在这里给人看病冷家也不知道,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我会有无尽的麻烦。” “可你遮掩了。”林孝珏指着她的幕篱说道。 “是。你是无法见人,我是真见不得人。”冷四娘不同意林孝珏的提议,她摇着头不肯松口将人带到黑楼里。 “一定要救,这个人,不能在这。”林孝珏却异常的坚持。 透过轻薄的纱漫,冷四娘能感觉到她脸纠结在一起,是心急还是要跟她作对?显然是前者。 “你虽然很关心病患,但是我从没见到你这么着急的想救一个人,是因为他快死了还是怎么的?你真的那么善良?我有点不信。” “我从不,善良,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己好过。这个人死了,我会非常难过,因为他是,我的……恩人――呐。”林孝珏沉重的吸了一口气,冷四娘感受到了她嗓子的哽咽。 “你有熟人?”她瞪大了眼睛,一个被人厌恶的小姐,关在山中庙宇里,她怎么会有熟人呢?无法推敲的事。 看病的进度停了下来,两个遮面女子去一旁嘀嘀咕咕些什么,旁人听不清,风少羽这些病患家属等的不耐烦了。 要知道他们还一个字都没说,那个被称作神医小姐的女子结结巴巴叫了另外的女子,就把他们晾在这里了。 治不治,能不能治你给句痛快话啊。 “喂喂,你们还给不给人看病了?等在这干什么呢?小爷可没时间跟你们耗着。”风少羽不耐烦的朝红衣女子喊道,她方才是主治大夫来着。 这家伙太没礼貌了,熟悉林孝珏性格的几个人都担忧的看着他。 “草……” “少羽。” 风少羽脏字才吐了一个轻声,谁都没听见的时候,兰君垣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出声打断他。 “小姐。”接着他又拱拱手朝一边的两个遮面女子:“在下王二,是外来的商人,行至此地我家亲戚却得了病,敢问可否请小姐替我家亲戚医治?”他很客气的说道。 声音很大,林孝珏和冷四娘站得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冷四娘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一眼,然后小声跟林孝珏得:“这个小白脸气息很足,是练过功夫的人。” 林孝珏嘴角提了提走过去:“随我来。”她轻声道。 声音低而沉,像个男孩子,风少羽听得直皱眉,看身形还以为是美女,声音真难听。 兰君垣却听出一抹嘶哑的温柔,他不由自主的一挥手,手下一行人全都训练有素的抬着病人跟了过去。 看病大夫走了,那怎么看病?其他排队的百姓意见这群陌生人把神医小姐截胡了,不干了,嚷嚷着让他们回来。 冷四娘和路遥没想到小结巴这么受欢迎。 “干什么?嚷嚷什么?我也是大夫,过来,我给你们看病。”冷四娘呵斥一声,脚往椅子上一跨,就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 众人一看这女子比神医小姐看着老,年龄小的都那么厉害,这个年龄大的戴着面纱的会不会更厉害? 他们静下来,又训练有素的排起队。 这边剩下的人继续忙活着义诊散药且不提了,且说林孝珏带着一众男子往山林中走,越走竹林越密实。 “喂,你要带我们去哪里?”风少羽感觉到一股凉快的气息,他心有危机感,停下来抡出宝剑指着林孝珏。 林孝珏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回过头奇怪的看着他:“不是要,治病?”她语气无辜。风少羽都愣了。 “看病怎么要离这里远?你不是给别人都在哪里看病吗?”他指着渐行渐远的路口诊棚。 “你要不怕死,在那也行。”林孝珏很温和的说道。 语气像妥协,语句是威胁,风少羽还第一次遇见有人这么跟他说话,气的脸通红:“你别阴阳怪气的,去哪里快说。”他又抡了一下宝剑,指着林孝珏。 “我带你去,找关公。”林孝珏扔下一句莫名的话,转身就走。 大家琢磨一会不知道什么意思。 “哥她啥意思?”风少羽被呛得急了,举着剑问兰君垣。 兰君垣想了想:“关公面前耍大刀。她是不是说你是卖艺的?”他认真的看着风少羽说。 “噗嗤!”大家听了哈哈笑。谁都知道风少没事就喜欢抽剑吓唬人,这下被人挖苦了。 感受到没有恶意的笑声,风少羽还是怒了:“哥,你还帮着她挖苦我。”他朝兰君垣怒道。 兰君垣随意的拍了他的头一下:“治病要紧。没听过有才华的人性格都古怪。你看她什么都不问。一个弱女子就敢跟一群男人钻树林子,这是艺高人胆大,你还怕她治不好病吗?放心。跟着走就对了。”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大,手下是不敢细听的,只有张岳敬离得最近,听得也清楚,没错,这不惧不畏的样子确实像小姐的作风,还有那结巴,是小姐无疑了。些许日子没见,小姐长高了,对嘛,她才十五岁,说话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没那么干涩了,看来小姐有调理自己的身体。 小姐越来越好了,搭着诊棚替人看病,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黑楼里关的都是苦女子,她们皆是得罪了掌家主人,或者走投无路才来到这里。林孝珏一进来就砍了门前遮挡阳光的书,她的到来十分惹人注目,但她却没时间关注其他人的来路。 所以这小姐楼在外人眼里是森严神秘如斯,在她眼里跟平常地没什么不同,她带着一群陌生人回来,还都是杀气腾腾的男子,冷四娘都不过问,其他依附冷家的苦命女子就更不会出面阻挡了。 风少羽一进大门就发现有脑袋从楼上探出来看他们,眼中一冷,握着剑柄的手就攥紧了。 兰君垣发现他的异样身上摸了摸耳垂,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平常他们想找个大夫抓来便是,可是面对这小姐的时候,愣是没得出空闲,她整日整夜的在义诊,困了就原地休息,身边都是百姓,他们潜伏了三天,根本下不得手。 这才逼的没法要乔装改扮上门来找她,恐怕暴露身份会以身犯险,不过此时此地大人的性命要紧,还是听着小姐的安排比较好。 说句难听的,他们虽都是王公子弟,可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如果此地的人有异样全杀了便是,何必如此草木皆兵。 兰君垣对风少羽屡教不改的莽撞有些头疼,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别人眼里都很平常,林孝珏依然走在前面,将受伤的人挨着王建裕的房间安置下来。 房门一关,屋里就变得肃然,守卫都隐藏在门口或者暗处,屋里只剩下风少羽兰君垣张岳敬和她自己,这是主要的人。 林孝珏旁如无人的检查着病人,她的恩人梁宇强梁大人,上一世她死之前,父亲和弟弟全部入狱,是梁大人为官公正,保护了他们没有动用大刑,虽然最后家人还是全部被害死,但是一饭之恩尚要涌泉相报,何况是对父亲和弟弟们的搭救之恩。 林孝珏想不到今生今世能见到更年轻的故人,故人之所以跟父亲交好,是因为在南下巡查之时被政敌所伤,险些丧命,是母亲治好了他,那时候母亲还未婚,如此算来是不是就是这次。 上一世母亲应该救治的人,这一世都被她碰见了,那母亲呢?母亲去哪了? 林孝珏每见一个与前世相关的人,就会涌起一段对前世的回忆,可是若要细想下去就会痛疼不止。 她手扶着太阳穴,有些站不稳。 “小姐没事吧?”兰君垣看出这女子的异样,他先张岳敬一步,关切的问道。 “你不是自己病了吧?那怎么救我们叔父?”风少羽急了,上前一步要扯她的肩膀。 林孝珏不知何时挪动了一下脚步,就躲开了。 “大人,肋下伤口,还在流血。”她收回心思,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已经开始讨论梁宇强的病情了。 少言废话,最快切入主题,这是张岳敬对小姐的印象,小姐还是那么急性子,他适应得了,脸色一时间静下来,仔细聆听。 兰君垣也发现了她已经好了,便不再废话。 “伤口不化脓,不愈合,这是本身,正气不足的,表现。”直到小姐结结巴巴说的多了,风少羽才愣愣的跟上节奏。 原来小结巴自身的状况已经跳过了,现在开始诊病了。 林孝珏并不理会其他三人如何想的,她突然说道:“先生,我教你缝合之法,怎么不用,止血?” 张岳敬听到熟悉的称号,一愣,然后连连摆手:“小姐认错人了吧?”这两个公子来路不明,那位风公子性格更是古怪,他们让他治病,治不好就想杀了他,可一时间又不动手。 他仔细琢磨过,其实他们不想杀他,不过是有什么重要身份要隐瞒,怕放了他再泄露出去。 如果他治好了人,或许他们会有一念之仁放了他,可是如今病人未愈,本来风少就想灭他的口,现在又被小姐认出来,不会误会他们事先有勾结,再连累小姐怎么办? 看,风少又摸剑柄了,张岳敬没想到被林孝珏认出来,他死不承认。 “兰君垣。若治粱大人,我需要张,先生帮忙。”没想到的是,小姐不仅认出来他,还叫着其中一位公子的名字,小姐是怎么知道人家名字的?可那公子明明叫曹监。 “在下姓氏王,家中排行老二,小姐是不是误会了?”看吧,人家也不承认。张岳敬手抖着,为林孝珏题名道姓捏了把汗。 人家不承认小姐为什么要揭穿呢?他都听过兰公子的名讳都不敢说。 “王加两点。这不就是,兰吗?还改性,确实挺二的,不过,我认得你。”面对兰君垣的打马虎眼,林孝珏非常坚持的摇摇头。 “你是什么人?引诱我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下子风少羽忍不住了,这小结巴好像都把他们摸清了,他一抽宝剑,唰的一声,就要逼迫林孝珏说实话。(未完待续……) 正文 022 醒来的风少羽 风少羽手提宝剑意欲对大夫行凶,不待兰君垣阻拦,不知不觉中,众人却听到一声闷哼,是来自风少羽的声音。 林孝珏手疾眼快,待风少羽走近她,冷不丁一抬手,侧掌成刃,砍中了风少羽的后颈,这个十七岁的高大少年砰地一声就躺在地上。 这事太出乎兰君垣的意料,他向来平淡无波的桃花眼起了防备:“小姐身手不凡,是敌是友?”他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面纱,背后的女子到底是谁?他惊声问道。 因为听气息根本听不出她会功夫。 “我只不过,听他讲话,聒噪——而已。”林孝珏慢慢回过头走向床前。 她说话慢,那个而已二字待她走到床边刚好说完,接着她就道:“至于敌友嘛,跟你二人,并无交情。” 她蓦然回首,看着兰君垣真诚的点点头。 他二人?说的是他与少羽?那大人呢?跟大人有交情?这女子交代完这句话就招招手让张岳敬过去,显然是研究医病的对策,不像是敌人。 兰君垣觉着这样的女子让他很被动,从来没有一个人是他不熟悉但是却对他了如指掌的,而他此时还不能杀了她。 想了想他也上前一步,听她们的解说,既然无法抉择,不如静观其变。 “我曾留给先生,给李家大汉,的医病,思路。其实他二人,是一样的啊。” 经过一番猜忌,一番暗算。屋里静了下来,张岳敬再不肯承认他是谁也不管用,小姐认定的事,不是也是,而且他本来就是。 张岳敬脱了碍事的眼罩,露出本来面目听小姐口授医术。 小姐的声音很慢,带些责备,责备他的不用心。 这一次小姐说明,他也明白了,这治疗外科病。很多大夫都是以外治外。而小姐的思路完全不同。比如她对这大人的医治思路是。 “正气不足,当补足正气,用补中益气汤,伤口流血。想好的迅速。可以缝合。不缝合,待正气足了,自然体质。好了,伤口不用,管也会好了。” 这是小姐的原话。 “你是说不用金疮药,不用管伤口,用个补中益气汤就能好?”兰君垣并不知道这女子的医术如何神奇,他行军打仗,受伤次数不少,不懂医也知道外伤药如何治疗,这样的方法让他十分不信任。他疑惑问道。 “同样的人,去掉伤口,本身深长度……不计。同样的伤口,为什么,有的人,好的快,而有的人,好的慢?是因为,人的体质,不同。”林孝珏不介意给他解释:“大人体质,弱,伤口本身,并不重,但是流了血,泄了正气,就非常,严重了。如不补气血,命在垂危。” 她非常诚恳的抬了一下脸,刚好面前纱布撩动,露出了一线似曾相识的面孔。 兰君垣不由自主愣了一下,下一刻纱幔又恢复原状,女子的面孔又被遮挡住了。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的大人,若不信她,这里也再难有人可信了。 “请小姐务必要治好大人,既然小姐知道我们的来历,就应该知道,大人是个好官,您的用药,决定着三省百姓的生计。”他非常严肃的朝林孝珏一拱手。 这话说的太大了,贪官与清官,百姓的日子过得都不舒服,因为苛捐杂税,因为生产力低下。 林孝珏郑重的一点头:“我会尽力。” 梁宇强大人的外伤病久治不愈,此乃元气虚弱,不能运散淤血而然耳。林孝玨亲自给他缝合了伤口,然后又开了补中益气汤,补中益气汤也是李杲所创的方子,方子的组成是:黄芪、人参、当归、白术、陈皮、升麻、柴胡、炙甘草,这么八味药,治疗的主证是因为劳伤、饮食不节而导致的脾肺气虚,中气下陷。这里她去掉了升麻和柴胡,加上了木瓜,茯苓,芍药和白术,就变成补气血的汤药了。 兰君垣接过方子研究,再看看大人身上如蚯蚓一样的缝合痕迹,很是潇洒的目光都变得呆滞了。 “就这样?把人当布一样绣花?然后也不用涂什么膏药就能好?”他抬起头有些不冷静的问道,这超出他的所学。 张岳敬接过他手中的方子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小姐如此外病内治,这开创了我杏林界治疗外伤病的先河,这是非常新颖的思路。”他不住的摇头,感慨着小姐的广博和自己的不足。 林孝玨收笔之后放下袖子,这里的事忙得差不多,熬药她就没时间管了,还要去做义诊。 她直起腰版回答张岳敬的问题:“无论是什么,病。人之所以,会不痊愈,定是自身问题,我不看病,只看证。” 病有具体的称呼,治疗方子,前人论断,比如风寒病,就仲景的几个方子,比如跌打损伤,就三七红花来治血化瘀,而证就不同了,辨证论治,辩是人体,论的根底。 若把治病比作射击,小姐就是最高明的射手,无论你外面有多少五花八门的伪装,她总能一击即中靶心。 这就是高手。 我不看病,只看证,这句话深深震动了张岳敬。 兰君垣虽不是医者,也不得不为这句话喝彩。 看着呆傻半天的两个人,林孝玨几不可查的勾勾嘴角。 “先告辞。服药过后,去找我。” 眼下诊棚那边人手不够,她能腾出大块时间给大人诊病当属不易,兰君垣感受到她的热心。 他对张岳敬道:“张先生不妨也去帮忙吧,这里有我,熬药这种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他相貌俊朗,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张岳敬听得一愣,差点忘了就是这些人掳走他的。 “可是我这么走了,公子不会为难吗?还有风公子……” “无妨。” 张岳敬心跳着不相信兰君垣就此放了他,毕竟风少羽还要杀他灭口呢,兰君垣也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他温雅一动眼角,脸上的笑容像三月暖人的阳光,他就这么微笑着打断他。 “小姐貌似了解我们的所有,来历,姓氏。而如今我们还指望小姐给大人看病。难道还能杀小姐灭口不成?况且以小姐的伸手……”他顿了一下,桃花眼看向林孝玨,笑意更深了。 “况且小姐这伸手可不是一般人能伤得了的,既然如此。我们还能拿先生怎么样呢?” 他一直看着小姐笑。像是要得到什么回复。小姐并没有让他失望,她对他点头示意,幕纱轻轻晃动。两个人就此交流一下,好像就达成了什么。 张岳敬没想到这么简单他就获得了自由,这都是因为小姐,他自己则没这个本事,再回头看,风少羽对小姐的态度其实和对他是一样的,为什么小姐可以逢凶化吉,他却被囚禁大半个月呢? 因为本事不同,这世上有本事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和普通人得到的结果不一样,所以强大自己何其重要。 “我给小姐打下手。”张岳敬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也不觉得佩服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是丢人的事,他很谦卑的一弯腰,请林孝玨先行。 林孝玨也不托大,很恭敬的回礼,然后才走出房门。 兰君垣看着这一女一男,一老一少,一绿一灰的两个人久久才收回视线。这位小姐,你到底是谁?他脑中再次浮现一直以来都存在的疑问。 风少羽一醒来就举着宝剑冲进梁宇强大人的房间,兰君垣正在与大人聊天,也就是大人醒了。 “哥,那该死的女人呢?我要杀了她。”他不顾谈论要事的二人,一进屋就四顾着打晕他的女子。 兰君垣和梁大人相视一笑:“少羽,大人醒了,你不过来看看?”兰君垣坐在床边,很好心情的看着门口的他。 风少羽急急忙忙走过来,掀开被子摸了摸蚯蚓一般的缝合线:“这是怎么贴上去了的?”他不解,抬起头看向兰君垣。 梁宇强气笑了,咳嗽一声:“小世子爷手下留情,我还是病人呢。”风少羽这才发现自己摸的有些用力,他讪讪拿回手,又问兰君垣:“怎么贴上去的?” “是缝的,像缝衣服一样一针一线的缝的。”兰君垣笑着跟他解释。 “缝的?”风少羽难以置信的瞪眼睛:“人跟衣服能一样吗?还能缝呢?” “你先别管这个。”兰君垣知道他纠缠住一个问题就没完没了,他站起来看向梁大人:“你看大人的气色,怎么样?” 梁大人就笑着任由他们看:“世子爷说的神医小姐还真的医术高明,我觉得身子轻多了。”接着他摸摸肚子“好像还有点饿了。” 饿了,大人可是很久都茶饭不思了。 “我叫人给大人做些吃的来,不过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可能要将就了。”能不将就吗?现在楼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感觉要散伙了一样。兰君垣笑那小姐顾前不顾后的性格。 “张岳敬呢?人呢?他是大夫,大人醒了怎么不照顾大人,还有那小结巴呢?人都哪去了?”风少羽又四顾找人。 一般的大夫会等用药之后才离开,而小姐和张先生开完方子就走了。 “是啊,我也想见见小姐。”梁大人躺在床上也跟着凑热闹。 兰君垣上哪能留得住小姐,他带着招牌笑容,无奈的摊摊手:“瘟疫盛行,小姐一刻也留不得,现在应该和张先生在山脚义诊呢。” “哥你糊涂了?怎么能放了他们呢?”风少羽一听人都走了,埋怨的将宝剑擎在手中:“敌人都在暗处,可不能让他们走漏风声,我这就把他们解决了去。”说着不等兰君垣阻拦,长剑一提,转身就走。 兰君垣看的无奈至极。 “你别让人家给解决了。”他朝风少羽的背影喊道,并没有一起帮忙的打算。 话说风少羽踩着枯枝败叶往山下走,这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 楼里还有两个病人,此时义诊棚里有张岳敬帮忙,林孝玨和冷四娘就一起往山上走。 两边人刚好在竹村和黑楼交界的地方遇见了。 风少羽挥剑指着林孝玨的眉心:“敢偷袭小爷,看这次你往哪里跑?” 冷四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细看这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少年,想了想才回忆起是白日里送重症病人而来的那一拨人中的一个。 “你们的亲戚死了吗?”没等林孝玨开口,她毅然迈了一步,挡住林孝玨前面。 风少羽一愣,没死,不仅没死人也精神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防备似的斜了斜眼睛。 “若是人死了,算是她治坏了。”冷四娘厉声指着林孝玨:“但我相信她不会治坏,不仅不会治坏,只能越治越好,既然不是庸医误诊,你拿着剑指着她是要恩将仇报吗?” 这些话可把这个少年难住了,十六年来也没人这么质问过他啊,他恼羞成怒的一瞪眼:“少说话对你有好处,别说我连你一起杀了。” “呵呵。”说到杀字,一直没作为的林孝玨突然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风少羽将瞪着冷四娘的眼睛转而看向她。 “杀了我,粱大人就得,死。”林孝玨不紧不慢的说道。 风少羽一愣,想明白过来以为这就完了,他刚要发问。 没想到小结巴缓了一口气又道:“你也好不了。” 因为啥?他怎么就不信呢? “大人需要你的医治我相信,我怎么就好不了了?你真的以为你能打过我?告诉你这次我才不会给你机会偷袭我。”他想到自己非常窝囊的被一个女子撂倒了,凶中带怒说道。 “你近一段,时间,是不是觉得,很暴躁?”林孝玨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很慢着声音问他。 难道他这是病? 风少羽手一抖:“是又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吗?” “你觉得孤单,不被理解。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林孝玨继续说着他的性格特点。 完全被她蒙中了。他已经是男人了,可父亲,亲戚还把他当孩子,连君垣哥都不信任他。 风少羽觉得连日来的委屈全都被倒出来了,他痴痴放下剑:“你医术真的那么高明?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林孝玨没出声,而是绕过他往黑楼的方向走。 “喂,哪有你这样的大夫,怎么话说一半不说了?”风少羽急于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病,莽莽撞撞去拉林孝玨的肩膀。 林孝玨不动声色的躲开了,还是不出声。 “你哑巴啊?”风少羽跟在她后面纠缠,出言不逊。 “你怎么知道?”林孝玨突然侧过脑袋,幕篱笼罩下风少羽没看见她认真的目光:“我真的是哑巴。” “哑巴你还能说话?骗谁呢?我到底什么病?你会不会治啊。” “会,不治。” “……” 冷四娘完全被这两个小东西冷落了,好好的一场谋杀怎么说变就变了?她还要呈大姐大呢,怎么被小结巴一顿医术就糊弄过去了?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凭她自己的本事解决不了的问题? “喂,你俩够了,等等我。”她脚下被枯枝绊了一个趔趄,提着裙子赶紧追上去。(未完待续……) 正文 023 桃花癫 梁大人的伤势已久,不可能立即就下床,而且伤久了还会引发热,林孝玨又在他的方子里加了两味清热的药,只需交给兰君垣就好,不必特意去看梁大人,节约下来的时间就要再看王建裕了。 经过三四天的治疗,王建裕身上的湿气除的差不多了,这时候下焦的虚弱就显现出来了,她给他再次把脉的时候发现他手脚心开始感觉热。 阴气不足,手脚心会发热,而他的脉象又是弦的,且非常细,也说明阳气也不是很足。于是这次她开了复脉汤,加上生牡蛎和生鳖甲,用来滋阴补阳。同时又开了八仙丸配合着来吃。 “这名字听起来很神秘,原来是它们啊。”冷四娘如往常一样,拿到她新写的方子就哈哈大笑。 原来八仙丸就是六味地黄丸加麦冬和五味子,也叫麦味地黄丸。 “其实这阶段他的病已经好了,你还开滋补的方子是为了什么?”她发现林孝玨治疗病人的调理是非常森严的,一步一步来,各个击破,心里明白还是想听她说。 林孝玨不着痕迹做了个揉肩的动作:“光医好暂时的,病症是不够的,一个好的大夫,要懂得,未雨绸缪,调理好病人的,身体,不让病邪,再有,可乘之机,才算行。” “就你行。”冷四娘还如往常一样挖苦她一声,其实她心里是十分敬佩的,跟这个小丫头在一起。她们仿佛没有年龄的鸿沟,她完全可以将她当成一个非常成熟的大人。 “你发现没,你能一口气说出很多字了。”最后她感觉到了她近日讲话速度的变化,逗趣似的去掀她的幕篱:“我看看脸好一点没有?” 林孝玨轻轻一摆头躲了过去:“没时间,闹,我们还有,下山去。” 越到晚上阴气盛的时候,发病的人就会越多。 这时候她们已经不是什么小姐娘子,她们的仆人丫鬟全都如战士一样坚持在抗病的一线上,也没人伺候她们。因为她们也是战士。 冷四娘渐渐习惯这样忙碌的生活。比以前的碌碌无为充实太多了。 “我将方子给王建裕家的去,然后他病也好了,再安排他们离开,这里最近是乱着。但是过了这段时间我们还要在这里居住的。我不想引出别的乱子。你引来的那伙人也尽快送走。” 林孝玨表面上答应了。不过她知道能不能送走还真不是她能掌控的。 瘟疫啊! 正是爆发期,两江应该都是疫区,能去哪呢? 当当当。这时候砸门声更大了。 “小结巴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我到底是什么病?” 林孝珏和冷四娘关在屋子里研究方子,其实也是为了躲开风少的纠缠。 丫的一直站在门口不停地敲门。 “你烦不烦啊,再不消停我可报官了。”正事办妥,冷四娘厌烦了听他闹腾,打开门哼他。 风少羽本来一直在用力敲门,门冷不丁一开,他晃了一个趔趄。 站稳后也不管冷四娘的冷言冷语。 “官府都是我家开的,随便你告。”丢着这句话,他将冷四娘拨到一边,就迈步进屋。 而林孝珏仿佛没见到他进来一般,径自继续往前走,两人就要撞到一起。 “喂,你说话,别装哑巴,话说了一半你吊我胃口呢?我到底什么病?”风少羽攥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林孝珏头上的慕纱轻动:“不治之症。”她说道。 风少羽一听急了,瞪着大眼睛要问个清楚:“怎么就不治了?我得了绝症?你快说明白啊。” “少羽,大人喊你。” 风少羽正抓了林孝珏不放,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这时兰君垣从隔壁的房里走出来,他一身青衫,负手而立,站在门口叫风少羽。 风少羽无可奈何的放开林孝珏:“等我回来你要跟我说清楚。”他看了一眼兰君垣,不甘心的出去了。 “二位小姐受惊了,我这弟弟个性鲁莽,但他没有恶意。”他走后,兰君垣朝屋里和屋外的两个女子分明拱拱手,算是道歉。 “没恶意?没恶意他会中途拦截我们要杀人?我看你们就是狗咬吕洞宾,早知道你们是忘恩负义之辈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她收留你们。”冷四娘可不是好惹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着,面对这些外来人的道歉,她不仅不接受,还惹出了一肚子气。 林孝珏嘴角不自觉的提了提,如果知道这个男人比咋咋呼呼的风少羽要危险很多,四娘子是不是就不敢对他这么哼了。 粱大人有恩与她,无论受到怎样的威胁她都不会置之不顾的。 “四娘,我们走吧。”林孝珏挺着胸膛从屋里走出来,并没有跟兰君垣有交流,她广袖一带,路过冷四娘身边的时候叫了一声她。 她们还有去值夜。 “跟我你怎么没这么好的脾气呢?”冷四娘见她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也没必要在和那些人纠缠了,她并排跟她走在一起,幕篱不住动着。 林孝珏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角色,她一定躲在纱幔的后面瞪她呢。 “因为你有用,而这些人,对于我,无关紧要。”她淡淡的说道。 “哼!算你这丫头嘴甜。”冷四娘回了一句。 有时候有心情跟你较劲,那是因为眼里有你这个人,当别人受到你不好的意图,可争吵都懒得与你,那就是根本没将你瞧在眼里。 兰君垣感到深深被这个绿衣女子嫌弃到了,他看着两个人背影好笑的摇摇头,嘴角勾着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娘子,娘子。”冷四娘刚要与林孝珏离开楼里,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慌慌张张从楼梯口跑下来,她一到冷四娘面前就哭了。 “娘子,我家小姐病了,您快想想办法吧。” 这丫头脸圆圆的,眼睛不大,穿着蓝花的粗布衣裙,是桃花姐身边的丫鬟。 冷四娘闻声眉心不自觉就堆积在一起:“桃花怎么了?是又犯疯病了?” “不是,也是,哎。”小丫头有些说不清:“小姐身上很烫,像是疯病,但不像从前只唱歌,她现在不穿衣服就要往外跑。” 一个女子不穿衣服就往外跑,就算是疯子也有伤风化,难怪她的家人会将她送到这里。 林孝珏听得仔细,冷四娘知道有个医术高明的人在身边是多么庆幸的一件事,她看着认真的她:“你能否治好桃花?” 林孝珏笑了:“你当我是,神仙?症还没看呢,见了才,知道,走吧,去看她。”(未完待续……) 正文 024 跟踪 桃花姐原名秋云雨,也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小姐,母亲病死,父亲取了续弦,有个哥哥下落不明。 这些事情是在去看她的路上,冷四娘悄悄交代给林孝珏的。 秋云雨本来也不是疯子,他的未婚夫君五年前科考,中了举人,然后被一个大官家的小姐看中,招做了夫婿,就跟她退了亲事。 当时正是她母亲亡故时期,她与未婚夫君本是青梅竹马,故而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很大,所以就疯了,每到三月桃花盛开时节都会大疯一次,楼里的人就叫她桃花姐。 当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林孝珏看见了衣衫尽褪的秋云雨。 如不计身形的消瘦枯槁,论五官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就是长期以来的萎靡不振,目光非常复杂,看人的时候有惊悚,狠厉,躲闪,迷茫,饱含很多落魄的情感。 头发也是散乱的,面色枯黄,和她的丫鬟一样,灰头土脸。 丫鬟将她锁在屋里,她就来回的奔跑,还大喊大叫的。 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看见来了陌生人,她眼睛像老鼠一样转了转,然后抄起一个茶杯就砸像林孝珏。 完全无法靠近的样子,更别说交流。 这病怎么看? 冷四娘一边叹气一边去劫她:“桃花过来,你别跑,我是四娘,你别乱跑。”她将她拦截到床边一角说道。 砰,又一个茶杯砸过来。 “怎么办?抓不住她啊。”冷四娘躲过迎面飞来的茶杯。一转头的功夫人又跑到门口了。 “敲晕吧!”林孝珏做了决定,淡淡的说。 “啊?”丫鬟和冷四娘还在云里雾里,林孝珏抄起桌上的茶排,照着跑向自己的秋云雨颈后就是一拍。 太狠了,冷四娘疼得一咧嘴,小丫鬟连滚带爬跑过来:“小姐,小姐。”她托住晕倒的小姐的头,哭着喊她的名字。 “抬到床上,去。”林孝珏对这些仿佛未见,她弯腰握起秋云雨的脚踝。让丫鬟托住她的头。冷四娘反应过来也来帮忙,三个人合力将赤身裸体的晕厥女子抬到床上。 “我们小姐不会有事吧?”丫鬟放好了小姐就懵了,怯懦着目光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没回答她,她将秋云雨散在床上的衣衫整理了下。慢慢的给她包裹在身上。那动作很轻。一点不似方才打人时候的鲁莽。 “你这人说狠的时候特别狠,说善良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十分温暖,这样矛盾的你。哪个才是真的你?”冷四娘看的有些心酸,一边低头帮忙整理一边悄声问着林孝珏。 哪个都是她。 “我只是,在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做了正确的事。不存在狠厉,与善良之说。”林孝珏说道。 她垂着头,屋内的烛光照不进幕篱里头,冷四娘只看到了一眼的真性情,这个小女子想怒的时候就怒,想笑的时候就笑,想挖苦人的时候就挖苦人,所以她说她只是在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做正确的事,其实不是正确与否的界限,她只是凭借她的心,做她想做的事。 非常自我的真性情,有时候这种人非常可恨,她们自私到不会顾及别人的情感,但是你不得不羡慕她的自由,因为你做不到。 冷四娘停下帮忙的手,很长一段时间目光都定格在那深色纱幔上。 给秋云雨整理好仪容,林孝珏趁机给她诊了脉相,六部脉都弦长而劲。 “怎么样,这么瘦弱,一定是太虚软了。”冷四娘其实也是个面冷心软的人,她看着秋云雨的人不像人,很是同情的问道。 林孝珏摇头:“是洪脉,有热势,弦脉而劲,是实热。而且她又,得了外感病,外感之热,在肺部,先清热吧。” 于是她在冷四娘手中写下银翘散三个字。 这是她们这几天救人用的非常勤快的方子,治疗温病非常实用的方子。 冷四娘点点头,对林孝珏道:“直接去诊棚那里拿药吧。”去药房抓药还有进城去,而诊棚的方剂都已经配备好了,去那拿就行,很方便。 “我和小桃就留下来照看桃花,一会她醒了见到你肯定害怕,也不能再打晕她一次。”冷四娘分配好剩下的工作。 一个有热,很快的其他身体弱的就会被感染,楼里也需要有人盯着了。林孝珏点点头:“我下去,让人把药,送回来。” “去吧,走夜路你也小心点。”做好了决定,二人就要分头行事,冷四娘知道这丫头胆子大,过坟地如走平路,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番。 这样的叮咛是非常让人觉得温暖的,林孝珏感激的点头,就出去了。 林子深处的夜晚,虽然树木的繁枝茂叶被削去,但笔直参天的树干还是遮挡了清空的繁星。 林子寂静如厮,林孝珏没有挑灯,只凭着直接走在熟悉的路上,在枯败的枝叶上留下莎莎的脚步声。 “兰公子,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出了树林,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还是跟着她,林孝珏停下脚步一回头,朝林深处说了声。 “被小姐发现了。”兰君垣缓慢从黑暗中走出,一袭青衫混在夜幕中,待走进了才能看清楚他的轮廓,青衫随着脚步翩翩而动。 桃花眼喊着笑容,还是那般温文尔雅的样子,即便他做的是尾随的勾当,可还是保持了君子的风度。 “有话便讲,我时间急促。”林孝珏看他一眼,然后转回身旁若无人继续往前走。 这女子对他帅气的模样仿佛未见,兰君垣感觉有锐气被搓杀,虽然他没有自恋的癖好,但是二十年来,走到哪不能引起女子的轰动?怎么这么小丫头片子理都不理他呢? “你不是早发现我了?怎么才说?”他有些不服气,急走两步跟上她的步伐,二人并排往山下走,他逗着她说道。 “早喊了,怕你说完,就回去了,其实那么大,的林子,我也会,害怕。”林孝珏坦诚的说道。 “你也会害怕啊。”兰君垣突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为什么,不会害怕?我也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林孝珏反问他。(未完待续……) 正文 025 我记住了 为什么她就不能害怕? 林孝珏的反问一下子难住了兰君垣,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天不怕地不怕呢?因为一见面她对他们的出现就十分坦然,不慌张,不畏惧。她做事的时候也非常果断,还敢与男子抗衡,这样威武的女子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既然害怕那你为何还要一个人走?叫人陪人,或者就不去了,反正死人不死你,你又何必担惊受怕的多管闲事呢?”他现在对这个女子的想法非常感兴趣,故意问道。 “虽然害怕,但要战胜,害怕。因为我,没有人可以,依靠。”林孝珏语气很和煦的说道。“再不自强不息,我就和她们……”说到这里她头上的幕篱摆了摆,身子朝向黑楼的方向:“和她们,一样的处境,那不是,我的性格。” 不怨天尤人,面对困境要用自己的力量努力去摆脱,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兰君垣被这女孩子的坚强疼到了,他脸色一变,变得严肃。 “我记住了。” 记住了什么?林孝珏没有问:“你找我何事?”而是直奔主题,这个人从他进了桃花姐的房间里就在偷听,她不信这个冷酷的人会无缘无故的找她,更不可能是因为她害怕,就送她下山。 “怕你害怕,所以送你下山。”想不到兰君垣却厚颜无耻的说出违心的话,这与他前世的印象完全不同。 林孝珏的幕篱动了动。 “顺便问一下,少羽真的有病?”他终于问出了他的担心。 这才像样嘛。林孝珏幕篱又动了动:“有。” “什么病?”兰君垣虽然对这女子不了解,但一日的相处让他相信,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声音突然变得紧张。 “青春的病,谁都会得,无药可医,过了才能好。”林孝珏不紧不慢的说出她诈风少羽的由来。 处于青春期的人,他希望被认同,敏感多疑,他们不是大人。却拥有和大人一样成熟的身体。但是思维差了很多。 “青春?”这是什么东西,兰君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不懂,但是从这小姐的字里行间他可以了解到。少羽没病。是成长的人都这样。 “原来你是小骗子。”他眼睛一弯。笑的很好看。 “我没有骗他。”林孝珏微微抬头又低下去:“他要杀我,我不过用,我的所学。解围而已。这不是,欺骗,是本事。” 她说的非常骄傲。 兰君垣笑意达到眼底:“他又打不过你,你怕他什么?” 林孝珏突然停下脚步,兰君垣一愣也停下来等她。 林孝珏手搭在幕篱上又放下,最后她叹口气:“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打过他,我的一切胜利,不过是趁人不备,又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这个拼的,不是本事,是死的,决心。”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逼的一个小女子如此坚强,她甚至每一天,没遇到一个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酬,因为这些人中可能就有人对她不轨,不然她不用将防备转化成攻击,时刻准备着,她一定很累。 “我记住了。”兰君垣又突然的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然后他迈着大步走在前面。 “我给你开路,送你过去,你就不用害怕了。” “那多谢。”林孝珏也不拒绝,轻轻道了一句。 “不必谢,我还有很多事没问你呢,你若有时间可以好好跟我讲一讲。” “待忙里偷闲――吧。”林孝珏没有说一定要回答他的问题。 一个是年少英俊的儒雅郎君,一个是带着幕篱的神秘医女,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静谧夜晚的山林路上,你一句我一句交流了一番,算是对对方有了初步的了解,而这条路也就不显得那么漆黑寂寞了。 …………………………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像要把一切都烧干净,县城里越来越多的人死去,距离第一个人因瘟疫死去的人已不知几天。 小小的唐春被人从少施医馆赶出来,脚步不甘心的往前走,一走两回头。 他路过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但街上几乎没有人。 路过一户人家的门口,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门前无力的哭着。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小唐春走过去问道。 小女孩懵懂的看向院子里。 小唐春往里面一望,大人已经死在床上了。 眼泪顿时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想起刚去世的父亲。 父亲己经昏迷,临死前是清醒的,当时母亲过渡疲惫,趴在父亲的床边睡着了,只有他还醒着。 父亲忽然像恢复了健康一样,也不要水也不咳嗽了,他面色红润,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轻声的问他:“儿子,以后你长大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他以为父亲好了,他笑的特别开心的回答父亲:“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像父亲一样。” 父亲也笑了:“好啊,不过无论要做什么,得先读好书。”然后父亲就伸手摸着他的头:“读好书,做好人,读好书,做好人……”不知什么时候父亲的手就垂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小唐春越想越难过,哭声不可遏制。 “小哥哥,我的亲人都死了,所以我才哭,那你为什么哭啊?难道你的亲人也死了吗?”小女孩见他哭的伤心,站起来帮他擦擦眼泪。 十一岁的唐春觉得很温暖。 “我的父亲死了,但是我的母亲还活着,她在家里等着我给她买药,可是现在药太贵,我买不起。” “我的母亲也是这样死的,你的母亲可能也要死了。”小女孩童言无忌的说道。 小唐春想了想擦干眼泪转身就跑,他不能让母亲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等小唐春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刚好醒过来,他走到母亲床边,母亲一改病容,面色也十分红润,一下子年轻了几岁的样子。 这和父亲临死前一样,老人说是回光返照,唐春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娘亲……”他泣不成声。 母亲睁大了眼睛,用慈爱的目光一直望着小唐春的脸庞,仿佛想把儿子的面容刻在心里。 “儿子,爹和娘让你来到这个世上,却不能陪你到娶妻生子,以后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爹和娘对不起你。” 唐春绝望的咬着牙关,不住的摇头。 慢慢地母亲将手伸向他的方向,对不起啊孩子,娘没法陪你继续走了,母亲用眼神告诉他她想说的话,母亲再无法发出声音来了。 这就是瘟疫,得不到医治的人很快就会死。(未完待续……) 正文 026 破译药方 唐春在“十日之间,并失怙恃”。而像他这样的孩子,县里还不知道有多少。 县太爷收到上级快马加鞭的书信,让他配合和济局义诊散药,可和济局的大夫有什么水平?也不知道真懂还是假懂,反正按照典籍上的方子配个药,一次没好,再换个方子,直到人死了为止,反正成方多得是,元朝的没用还有宋朝的呢。 这么个治法没个不死人。 所以除了穷人才会用和济局的药,富人都会请有名望的大夫,当然这个时候,大夫供不用求,有时候不是用钱就能请得到的,还需要时间。 少施岚云就赚钱到手软。 “七老爷,冷千户家公子得了瘟疫,想请您过去给诊治诊治。”他正琢磨着一包药材,心腹跑上二楼来禀告。 冷家可是无锡县大户,家中占地千倾,积粮百仓,家财万贯。 “冷老爷的原配夫人不是有两个瘟疫药方吗?怎么他的公子病了还要请我?难道那方子真如外界所言,传给了冷小姐,而冷小姐给本就没给她爹?”施岚云不屑的问道。 “定是如此。”心腹说道。 突然他小迈一小步,鬼鬼祟祟凑到老爷耳边低语:“老爷,那冷小姐不是被关在西山的黑楼里吗?那个小结巴也今日在黑楼附近义诊,跟她在一起的还要几个女子,其中一个带着幕篱,别人看不出相貌,但是我们的人打听到。外形和声音都非常像冷小姐。” “这么说义诊的事冷小姐也参与了?”施岚云来了兴致,他用手指拨弄纸包里的药材:“可这写药材的组方与吴神医传说中的组方不太一样啊。” 冷小姐的祖父有两方瘟疫神药,据说都是粉末状的东西,用法也很诡异,用藤蔓的藤管接上针头,把药送到经脉里。 所以见效奇快。但是后来吴神医被人告官了,原因是用药死了人,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么好的方子谁都想要,尤其是他的女婿。传言那医患官司就是他女婿设计的。也就是现在冷家当家的冷老爷。 “老爷,这方子是小结巴开的,小结巴那有几个现成的组方。有病人来她先诊脉,然后基本就开这甲。乙。丙。丁四个组方中的一种,除了重病病人重新组方,其他基本就这样。而这四个组方好像也很神奇。别人用了就好了,不过没见她将组方写下来,她们施的药都是配好的,标注好了甲乙丙丁,来人就递过去一包,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有啥。”心腹将在义诊棚那里探得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她这是防着别人偷她的方子,你别看她结巴,心眼多着呢。”施岚云提到这个小结巴就心烦,冷哼一声。 仆人忙谄媚道:“再心眼多不也是为老爷做了嫁衣?奴才恨不得她有起死回生的药呢,那老爷赚的就更多了。” 这个倒是不假,小结巴施药不要钱,他为了破解组方派人去领了药。 西山虽然有名医,她们宣传的也到位,但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信,那些不信她的人就来他的医馆,他将不要钱的药材摇身一变,就变成他们少施家的药,转手就能卖个百八十两,因为真能活命啊。 “这么领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得把配方弄过来,而且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西山免费送药,都不来咱们这了,得想个办法。”施岚云缕着胡须思考着。 心腹眼珠一转,再次小声低语:“如果我们把城门关了,那城里人出不去,出不去就无法去西山,现在只有咱们家的药材有用,那他们不就都来咱们家了吗?” “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施岚云对他的计策非常满意:“这样还不够。”突然他站起来走向窗边,看着对面要死不活的张施医馆。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药材,将石基巨的好药材都运回来,朝廷拨的银子,别浪费给那些穷鬼。”他眯着眼睛说道。 “七老爷真是英明神武。”心腹拍着马屁。 “那冷家怎么回复?老爷要不要去?”说完他们家的主事,心腹语气一变,转了话题,问着冷家来求医的对策。 “冷家嘛。”施岚云指节敲着桌面沉思:“吴神医留下的那两剂药太神秘了,冷家在这个节骨眼上都不拿出来,可见冷老爷是真没弄到手,还在他们家四娘子手里呢。” 突然他摇摇头:“冷家这个病不能看,但是也不能得罪,得让他们去逼冷四娘把方子拿出来,到时候我再花银子买回来,从此吴神医的秘方就是我们少施家的了。” 他打着好了如意算盘,在心腹耳边低语几句,心腹立即心领神会去回复冷家的求医。 在医生和药物全部都短缺的情况下,瘟疫爆发起来是非常吓人的,县太爷又接到指令要关闭城门,除非有限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城一步,当然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往死人最多的城里进,这就绝了那些想去西山看病人的念想。 多么歹毒的计谋。 张燕看着聚集在大铁门前无力哭天的百姓们,心中的酸楚不言而喻,现在已经到了无人出门的境地,若不是他们要出城就医,谁会冒险在人多的地方转悠。 “大人,为何要关闭城门?小姐临走的时候可是告诉过您呐,她在西山设诊棚,就是为了医治没钱买药的百姓,这么一关门他们还有什么活路了?” 县太爷也在城楼上,就在他前面,他不得不以下犯上,悲愤的问道。 县太爷的脸色并不比他好多少:“上头下的命令,我也无法抗拒,你我身在官府,有时候做事是身不由己的。”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百姓病死?然后他们的尸臭传的到处都是,就会有更多的人染病,到时候城里成就一片骷骸,那真的是大人您想看到的吗?” 县太爷摇头:“你必说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只能希望和聚集的大夫多治好几个人了。”他说完一甩袖走了,不愿多说的样子。 合济局的药材已经全部运到少施医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这个时候囤积药材,还用朝廷的钱,广发灾难财,少施世家真是太可恨了。 张燕一拳头打在城墙的大石上。(未完待续……) 正文 027 商量 张燕的愤怒是传不到少施岚云这里的,他正攻克小结巴的药方,甲乙丙丁四种,全都被他猜到了。 其实这样将药材包在一起,只要不打成粉,哪怕百种对于熟悉药物的人来说也是很容易就能扒出来。 吴神医的两味药之所以大家都猜不出是什么,是因为它已经是成药,粉样的。 知道了配方,他高兴啊,用那个什么银翘散在四大家族那里就赚了几百两的银子,可惜还有苏叶什么的他不知道怎么使用,小结巴自己下方子的时候可是百发百中,不然西山附近五个村庄怎么没听说有死人,他却只知道方子,不知道如何使用,真是急人。 “去,你们再去扮成百姓领药,一定要问出来这些方子都是怎么样的。”施岚云命令着心腹,让他快去办。 只是这些事他不说心腹也想得到,可惜…… “老爷,小结巴太厉害,有病没病一搭眼就看出来了,我们没病,她也不给药啊,还会引起怀疑。”他烦躁的说道。 “给亲戚朋友领不行吗?怎么死心眼呢。” “给谁领药她都要问诊的,急症都要求送到诊棚那里,从不出诊,说是为了省时间,我们也不敢多说,她猴精猴精的怕说多错多,这些药还是从附近的百姓手里买回来的呢。” 小结巴确实神神叨叨的,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跟她打交道定要小心。 施岚云也想不出怎么能知道方子到底对什么证。 “这些东西早晚都是我少施家的秘方。她瞒也瞒不了多久,且看吧,我是不会放过她的。”他一咬牙,恨戾说道。 乡野之地的夜晚是宁静的,黑楼更是宁静中的盲点,这里,如果不是义诊棚那边的施药行为开展的轰轰烈烈,是没有人会提及这个地方的。 梁大人服用了小姐扶正养血的药物之后伤口真的在渐渐愈合,胃口也有了,可以下床行走。 兰君垣陪着他在屋里扶着家具动了动。 “听探子说城门关了。城里死了很多人。”梁大人走到窗前叹了口气道:“这是县官为了控制百姓流窜使的手段吗?” 虽然在病中。但他是巡查官员,瘟疫这种事比贪墨还严重,直接关系到百姓的生死存亡,他不得不关注县官和府台那边的行为。 兰君垣沉思一下。片刻后道:“大人有所不知。关闭城门可能与小姐义诊施药有关。城里的大夫为了不让百姓出城寻药,特意让县令关了城门。” “有这种事?”梁大人惊讶不已:“什么样的大夫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指示动县官?” “啊!”他点点指头,想到了什么:“少施家在此地设有分馆。莫非是施岚云?” “大人猜到了。”兰君垣沉重的点点头:“真是他干的,少施家依靠文国公方景龙,江西太守是方景奎,若不是他发话县官怎么敢闭门不让百姓出城?” “这方景奎的手也伸的太长了,他让人暗杀我,就是怕我回京告他一状,这次我难不死,定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梁大人这次巡视查到了很多方景奎的贪墨证据,可以这么说,两江三省都是他的人,都有他的爪牙,大人此次的灾祸就是这些爪牙干的。 “瘟疫这么严重,那边草菅人命一定会将这件事抹干净的,我们要怎么做?要不要此刻进城将这些人拿下?”兰君垣有意正大光明的干一场。 梁大人摇头:“方大人是世子爷的舅舅,小世子爷的身份也不好暴漏,毕竟他是偷着跑来的,哎,何况我的伤还没好,我们就这二十几个人,先不说城里衙门的人,他们贪墨银两,草菅人命,知府一定会派人来善后的,定会带着官兵,明里我们官职大,但是暗地里打不过,他们会用损招的。” 若不是他们人少梁大人也不会受伤差点死了,话说回来,还多亏了非要跟来的少羽,是他以一敌十才能让大人脱险。 以一敌十挡不住小姐一招置之死地。 “神医小姐既然将这五乡的百姓照顾的这么好,说不定她有什么办法化解城里的紧急,我去问问她好。” 梁大人是巡抚,这里还有他做决定,既然他否定了他的提议,兰君垣也不会坚持,他想到那个神秘的女子,心中一动。 “我总觉得她不简单。” 梁大人对那小姐知之甚少:“世子爷看人向来准的,这次既然这么重视一个女子…… 那您拿主意就好了,皇上派您保护我,其实是相信您的谋略啊,若不是世子爷一路上多有主意,我可能都过不了鄱阳湖,直接就死路上了。” 这是十分高的抬举,兰君垣平淡一笑:“那大人先休息,我去山下找小姐商量。” “小姐是个好人,如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就暗中相助好了,莫要泄露了身份,于己不便,与人亦不便。” 若是告诉梁大人小姐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会怎么做?杀人还是放人?亦想知道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吧? 兰君垣心中坏笑一下:“尊大人命。”他抱拳说道。 兰君垣来到义诊棚找神医小姐的时候风少羽也在,可以说该在的人都在,除了神秘的小姐。 “小姐人呢?”别人都在忙碌着给百姓施药,兰君垣将风少羽叫到一边问道。 风少羽望着漫天的繁星叹了一口气:“我也找呢,都找了她三天了,可人不在这。” “一直不在?”狼君垣心中诧异,面露焦急之色。 也是夜黑,再加上风少羽心中有事,没发现向来波澜不惊的他哥语气有些异样。 “也不是一直没在,人多有重病患者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了,可我也不好那时候找她,可等人群一散她也跟着没了,不知道哪去了。”风少羽捏着下巴回想起这三天找小结巴算账的经历,嘿,没一次有机会的。 兰君垣无奈的拍了他肩膀一下:“回去保护大人,不要掉以轻心,我找小姐有事,你别捣乱。” “谁捣乱了?”看着哥去找小结巴丫鬟的背影,风少羽嗤之以鼻的哼了声。(未完待续……) 正文 028 前世今生 黑楼的后面也是山坡,被楼前的林子挡着,让人看不清它的空旷,风少羽按照丫鬟说的路线返回黑楼找小姐。 他看到一眼的迷惑。 小姐正盘膝在地上,是打坐?为了救人走路吃饭都急急忙忙的人,怎么有闲心打坐呢? “小姐,在下有事找您相商。” 兰君垣脚底踩在软绵的草地上,若不是他开口,一点声响都没有。 “嘘。”林孝玨神秘的发出一个字,片刻后她站起来,走向他的方向:“别踩那里,你指不定,会走什么,运气。”他引导着他从别的方向走近她。 兰君垣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我本是好奇心非常轻的人,不知为何,遇见小姐事事却都想弄哥明白了。” “故而这不是,你的原因,也不是,事的原因。那是因为,遇见的人是我。我的原因。”林孝玨平淡着声音道。 兰君垣仔细琢磨了她这句话,跟他语句上是差不多的话,但是内容怎么好像不一样呢? 他还首次遇见在他面前这么自信的女子呢,因为是她,所以他想解读,而不是因为这件事好奇,也不是因为他是好奇的人。 只因为遇见的是她! “那小姐可知在下为何对小姐如此好奇?”兰君垣不否认她的断定,他嘴角一勾,温润的笑容涌上眼角。 “若无前世,相欠,则无。今世相见。” “小姐的意思是说你我前世有缘?”这女子还真大胆,前生今世,分明有勾引他的嫌疑,不过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厌恶,反而觉得她直率又可爱,兰君垣笑的更随意。 他眼带卧蚕,笑起来弯弯的在一起,有些淘气,很是可爱,一点也不像二十二岁的人。 轻纱背后的林孝玨也笑了:“正是。兰君垣。我认得你。我们,前世,见过。” “怎么见的?”她不是叫他兰公子,而是平常人都不会喊的名字。兰君垣不信她胡诌。但她这样认真的语气却让他心思一动。一个女孩子,肯编制这样的谎言跟你说话,是为了什么?莫非她在调戏他? 不会。她明明是那么正直善良的女子,他被自己的龌蹉想法吓到了,尴尬的咳嗽一声。 林孝玨装作听不出他的心思,她前世确实见过他,还赠他一饭之恩。 她回忆着往事,眼前出现这男人五年后的影像,菜市口,他的头就那么被刽子手一刀砍下,血淋淋的落在她的脚旁,他还记得那颗头上的眼睛,弯弯的没闭上,是笑着死的,却不得瞑目,那时候是母亲带着她,她还只有六岁,却记得清清楚楚。 “你上断头台,我送你,莲心。你得以静心。”她平静的回答他的问题。 兰君垣的笑容僵在脸上:“小姐仿佛是认真的,我以为小姐会讲一个温馨的故事,没想到有点血腥。”他说着笑容又深了下去。 一般人听到别人说他前世的结局,即使不信也会追问吧? 上一世他与他只有一个交集,并不知道他的性格这么捉摸不定,看不透。 “我是认真的,并不是,调戏你。”林孝珏很肯定的回答。 那调戏二字让兰君垣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嘴角。 “那到是我误会小姐了,在下唐突。”他说着一拱手。 林孝珏无所谓的回过头去:“无妨,我常常,被人误会,别人,爱怎么想,与我无关。”她低头徐行在空地上,仿佛铭记什么记号,接着她话音一转:“你找我何事?” “我……” “喂,你还没说完呢,我哥上辈子为什么会被砍头?” 兰君垣刚要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不远处的树上突然跳下一个人影,风少羽抬着下巴隐忍着走过来,边走边喊道。 臭小子在听声呢。兰君垣早听见他在,拿他无法,见他主动现身,他招手让他过来。 “我有事与小姐相商,你也过来听听。” “别动。”突然小姐一转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幕篱在她抬头间飘荡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下巴。 “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如我,不在,你们谁都不要,过来。”林孝珏心里数过做过的记号,然后迈开步走走向两人,将两人引到没有埋伏的地方。 幕篱合的太快,兰君垣还是没捕捉到她的容貌,心中有些遗憾。 林孝玨引二人离开埋伏圈,带了空地左边的山坡上。 “你那里有什么,神神秘秘的?”风少羽一屁股坐在闲置的大石头上,宝剑横在膝盖上问道。 林孝珏站在高地望着自己种下的埋伏,黑楼四周都是,可以将楼里的人很好的保护起来。 幕篱背后的她眯着眼睛笑,没有理风少羽。 风少羽有些急了,长腿一支,就要站起来找她评理,让兰君垣照着脑袋一手就按回去了。 “小姐,城里的情况你想必都知道了,对我们的身份您也多有了解,这事大人不会放着不管,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并不能与两江三省的实力对抗,大人的伤还没有痊愈,更不敢轻易犯险,故而想问,小姐这里可有对策?”他说着找她而来的目的。 天是黑的,他站在她身后看不清她的样子,即使是白天她带着幕篱他也看不清。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很想与她面对面站着,那样好像就能感受到她说话的表情。 他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一下脚步。 林孝珏抬头看着蓦然欺上来的黑影,她没有后退。 “定国公,方景隆,和江西太守,方景奎,不是,你的,舅舅吗?”她与他对望,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着别的事。 这关系的挑明让兰君垣和风少羽都愣了。 “看不出你个小村姑什么都知道?你到底谁啊?”风少羽蹭的一下站起来。 兰君垣沉思一下:“确实如小姐所说。家母是方氏中人。” 兰君垣的诚实和不追问在林孝珏的预料之中,不是谁都跟风少羽一样的急躁,她嘴角勾了勾:“那你怎么,不跟方景隆,一伙呢,还要查,你舅舅。” “在下只听命于皇上,人在官场,没有亲朋。”兰君垣也勾着嘴角答道。 “好一个忠义,世子爷。”林孝珏心中莫名冷了一下,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他会被砍头的原因。 不认六亲,所以没一个人帮他,除了风少羽。 还有五年,林孝玨默默数了一声。(未完待续……) 正文 029 破城门 兰君垣不知道她挑明这些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话总是难懂,他心里掰着手指头想,不知道如何接话。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风少羽在嚷嚷。 “你可真烦人。”林孝珏突然一转头,面向风少羽,趁着风少羽还没有想清楚被骂了,她接着道:“我有办法。” “哪跟哪?”风少羽恼凶成怒的眉心凝在哪里,小结巴是不是又转移话题了?那她骂他一句怎么算? 兰君垣也是愣了一下才想明白的:“如需我们帮忙小姐请不要客气。” “不会客气的。”林孝珏广袖一挥,让风少羽挡在一边,然后往山下走。 “你的这个人借给我。”她低头看着路,小手突然背后一直,指向风少羽说道。 “我?” “少羽?”兰君垣和风少羽相互看了看。 “可大人那里……”兰君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掀袍跟了过去。 “大人那里,不是有你?”林孝珏头也不抬的答道。 “你借我干嘛?让我干嘛,你不会要整我吧?别是跟你发药材吧?喂你别光顾着走,你说话啊……你哑巴啊,你可真是急死了人。” 风少羽追问不得,绕着圈跟在林孝珏的身后,聒噪的都快爆炸了。 林孝珏抬手隔着幕篱拍了拍耳朵,还是没说话。 兰君垣看着这两个人的相互嫌弃,倏然一笑。两个都小孩脾气,他们一起共事那别人得多热闹? 烈日炎炎,晒的虚弱的百姓都跪在城门口请求开城门,哀声片片,听得人揪心。 突然间,马嘶声声,两骑红尘从官道朝城门飞奔而来。 “什么人?”张燕听见马蹄响,前一刻还站在城楼上哀悯着百姓,下一刻他转过身去向下一望。 一男一女两匹枣红马,男的是个少年。一身白色劲装。头上嘞着玉带,浓眉大眼十分精神,女的较他落后一个马身,红裙飘飘。带着幕篱。 女的没看清长相。但怎么瞅都觉得眼熟。 “是什么人?要进城干什么?”张燕在城楼上喊话。现在这个危险时刻还有人进城,不是急事就是傻。 二人显然是前者,不过她们不像本地人。别因为不知道误入城中。 他好心的问道。 “打开这扇门,百姓就能,出来了。”林孝玨勒紧了缰绳停下来,看了一眼风少羽说道。 风少羽勒也跟着停下来:“喂,这是大铁门啊,就咱们两个怎么开?你不是玩我呢吧?”他朝她歪歪身子小声说道。 林孝珏一回首,从马屁股上捞起两个袋子推给他:“想办法,将里面的,东西,留到城门上,要快。” 这玩意能打开城门? 可虽然他不信,但这就是让他来的目的,风少羽不想听这个小结巴的,不过他答应了哥,一切听从小姐安排,他瞪她一眼,套上事先准备好的蚕丝手套,然后扛起袋子突然一敲马屁股。 “驾!” 这两个人要干什么?他们不回答。 张燕看着要飞马撞城门的少年眼神愣住了。 风少羽奔到城门下突然一手马缰绳,马儿停下长啸,前蹄立起。 风少羽没等马儿站稳就将袋子里的东西拎出来,还是像胳膊一样粗细布袋,布袋应该很长,他扯出了一根“游龙”,布纹理梳漏的地方能隐约看见红色粉末渗出来。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按照小结巴的要求去做,将这个长东西贴在城门上,能贴出多大的形状就贴多大的形状。 这有点难,但难不倒他风少。 风少羽将胳膊一抡,将布袋舞起,犹如一条灰色的长龙在空中翻滚,待他一放手那布袋的整条身体就老老实实的贴在城门上了。 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什么外力都没有,布袋却能挂着不动呢? 风少羽将自己的任务办好,望着城门也是不解。 是他抛出去的但是他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东西就能贴在铁门上。 更别提城楼上的人了,更懵懂。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张燕再次喊话。城楼下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脑袋,幕篱的纱幔便不经意的分成两边:“趴下。”她喊道,然后便低下头去。 纱幔又合上了。 是神医小姐。 张燕愣住了,转念一想,很听话的将小姐的命令传达下去:“趴下。” “你要做什么?”风少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朝城门上喊话,回过头问她。 林孝珏突然一夹马肚冲向城门。 待马到靠近城门,她一抬手,将一根像银子般的金属条插进布袋里。 “跑。”她点燃火折子,将银子条点燃,同时调转马头对风少羽喊道。 “跑?”风少羽云里雾里,林孝珏骑马路过他身边用鞭子狠狠的一敲他的马屁股。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风少羽差点从马背上折下来,马儿带着他飞奔向前,他侧首问道。 “军人,最要紧的是,服从。”林孝珏肩膀一压,马儿更加拼命。像离弦的箭一般,她冲过了风少羽前面,带着他火速离开现场,堪比疾风。 风少羽听见身后传来滋滋的响声,也预感到危险,不回头,踩着小结巴马后的尘土一刻不停歇。 而他们身后,城门上,被固定在城门上的布袋迅速燃烧起来,如同做成急龙状的烟花一般,火花四溅,发出比太阳光还耀眼的白光,而城门呢?在火龙经过的地方厚铁直接就熔了。 城门上的厚铁越来越少,窟窿越来越大。 强烈的日光从残漏的地方射进来,待燃烧过后,躲闪的百姓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铁能像柴火一样着火了? 为什么他们可以看见城外的风景,门是不是被人打开了? 没有,门还好好立在那里,但是它挡不住他们要出去的步伐了。 一个老者用拐杖朝着方才燃烧的地方一捅,当啷一声,残余还挡在那里的铁块就落了下来,城门漏出容三人通过的大窟窿。 可以出去了。 “走。” 也不知道是谁振臂一呼,喊了一声逃,百姓们便纷纷往外涌。张燕从剧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蹬蹬噔往楼下跑。 “燕子,要不要堵截他们?”有个兄弟追上来,在他身边哑声喊道。 张燕目送着不断外涌的人群,倏然地他一回头,朝那兄弟一笑:“我们护送百姓出城。” 那兄弟一愣,回过神来明白了:“我们送百姓出城。”兄弟二人都笑了。(未完待续……) 正文 030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城门被人熔化了,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要知道当初搭建城门的时候特意用的重铁,因为这是皇帝的老家,要地,城门修的宏伟气派,连木头都没用。 怎么就能熔了呢? 心腹报告施岚云百姓都出城求医去了,施岚云惊坏了。 他打着算盘的手指一抖:“都去找小结巴了?那我们的药还卖给谁?”说着他大手一挥,将算盘摔在地上。 算盘子破裂蹦起,落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爷也不必动怒,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心腹绕过溅了一地的碎片,趴到施岚云耳边小声道? “嗯?”施岚云睁大了眼睛。 “老爷你现在不是想知道小结巴的几个组方是如何对症的吗?”心腹眉毛一动:“据我们的人说,她施药的药材快用光了,如今城里涌去了那么多人,她的药材很快就会见底,到时候她定要采办药材,老爷可将利用和济局的特权,将购入药材的渠道封锁了,然后再将小结巴药方里的药材全都囤积起来,以咱们家的声明,想买断几味药材,其他药馆是不敢不给面子的,到时候小姐就会来求咱们。她想买什么都得通过咱们家才行。” 若小结巴有求与他,他就可以要那几个方子的对症病症了。 施岚云不用心腹说透,立即就明白了,他满意的点点头:“义诊施药,义诊施药。她当她是菩萨转世呢。”他哼道:“这人要做大义之事可不是凭嘴说说的,要花银子的,小结巴还能有多少钱?别看她平时出手挺大方的,但是据我观察,她吃穿用度十分节俭,这哪是有钱人的做法。 没钱还有装富贵,那么多药材施舍给穷鬼……”那些药材如果放在他这,少说也能卖个万八千银两,败家呀!他又哼哼两声:“她不是有钱吗?等她求我的,我非要好好宰她一顿不可。” 城门真的破了个打洞。城里城外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了。当然进城的人几乎是没有的,除非有十分要紧的事。 南陵和陪她回家的两个丫鬟一起走在熟悉又空旷的街道上,心情沉重又希冀。 “就要到家了,不知太太怎么样了?希望府里没有闹瘟疫。”一个丫鬟说道。 “府里没送消息给咱们。那就是没有被传染。相信太太这时候也不会让府里出事。”南陵心中担忧。但她是长的,不能乱,所以安慰着她们。 两个丫鬟都看着她:“那我们此时回去好吗?”方才说话的又忍不住问道。 太太是吩咐过不要担心她。等过了瘟疫再回去,但是南陵姐姐家已经呆不了了,他们村瘟疫非常猖獗,十室九空,大家跑的跑散的散死的死。 可如果现在回去,她们身上会不会已经沾染了瘟疫,再传染给府里怎么办?更或许府里都不会让她们进。 三个女子同时想到了此时的难处。 “不然先避避风头吧。”南陵提议:“现在回去看太太或许是不理智的,并不是为了太太好,还可能让太太为难。” 她左右思量一下,想清了后果的严重性,宁可她们死在外面,也不能让府里人被传染。 其他两个丫鬟以她的注意为准,都点点头、 “那找客栈住下吧。”南陵道,她们掉头往另外的方向走,说是找客栈,现在客栈还有没有老板了?哎,瘟疫盛行,繁华不见了。 南陵正感慨着,迎面走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身后背着一个小东西,他步履飘摇,马上就要摔倒了。 “小弟弟,你没事吧?”南陵和两个丫鬟急忙跑过去扶住他,等走近了才发现,他身后背的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枯瘦如柴,脸色蜡黄,牙关紧咬闭着眼,十分痛苦的样子。 “这孩子病了。”陵南接过小女孩,抹上她的额头十分烫手。 这个时候生病,十有八九是瘟疫。两个丫鬟担忧的看着她。 “姐姐,你们,能不能,帮我,把妹妹送到,神医小姐,的,住,处,我背不动了……”小男孩眼神迷离,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陵南赶紧摸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烫,他应该没被感染,这么虚弱可能是饿的。 她让丫鬟从包里拿出点心给他吃:“你放心,姐姐送你们过去,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小男孩听了会心一笑,没有接点心,而是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山脚,有越来越多的病患汇聚过来,林孝珏他们那几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好附近有热心的村民帮忙。 “自己来的站这边,需要搀扶的站这边,急症病人来这边。”周二组织着混乱的人群,将病患排成三个队伍。 城门在没有破坏的时候,急症队伍是很少有人的,现在都排了十多个了。他们都是被人亲戚或者朋友抬过来的,一打听都是城里的人。 “四娘子,帮我记录脉相,先生去诊治,他人。”林孝珏站在急症队伍这一边安排着两个成手大夫,其他人则不用她说,包药的施粥的各司其职。 连路遥这个娇生惯养的丫鬟都知道主动替来不及回去服药的病人煎药了。 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冒着可能被感染的危险,留下来救助那些濒临失去生命的人群,他们没有退缩,可能他们有的人想退缩,但是实际上,他们都做好了长久的坚持。 这种众志成城坚不可摧的精神是在小姐那里学到的。 兰君垣不甘做冷眼旁观的人,也跟着忙碌。 一切的一切都在险而有序的节奏中进行着。 周一端着茶盘跟在小姐身后,她们一个一个的检查着重病患者。 “灌下去。”每把过一个脉,小姐都会吩咐她给病人灌一碗盐水。 茶盘上很快就空了。 “小姐,盐不够了。”这盐是官府控制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随便买到,贵且稀。 给一个患者灌下最后一碗盐水,周一严肃着脸向小姐禀告。 “糖水也没了。”林孝珏听了她的话,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是,糖水更早就没了。”周一脸色愈加悲伤。 这些人已经病入膏肓,身体里津液很少很少,需要用生理盐水来补充电解质、暂缓病情,然后再用药才有可能好。 可是盐和糖都用完了。(未完待续……) 正文 031 竹沥,爆炸(大章四千字) 用于急救的东西全没了,得想办法。 林孝珏想了想站起来,她快走几步去找给病人发药的兰君垣:“兰公子,帮我一个忙。” “小姐请吩咐。”听着她认真的语气兰君垣倏然抬起头,也认真的回道。 林孝珏朝他勾勾手指兰君垣立即凑过来。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路遥看见小结巴和男子的不避讳,心里撇了撇嘴。但是她只能看见小结巴在俊雅的公子耳边低语,像是亲密的爱人在说悄悄话,就是听不见说什么。 “不知廉耻。”她心中骂道。 当然林孝珏和兰君垣是没空看她的,兰君垣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是不太好,但是人命比天重,小姐放心,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给您偷回来。” 偷可能是办不到了,事情总会露馅:“万不得已,只能,抢。”林孝珏同意似的点点头。 兰君垣朝她勾勾嘴角。 两人领会了各自的意思,兰君垣说干就干,放下手里的活计拉起蹲在棚子后面数蚂蚁的风少羽就走。 “干什么去?”风少羽被拉了一个趔趄,不满的问道。 “交涉。”兰君垣豪爽的丢出两个字,二人走了。 他们走后,林孝珏继续去急诊队伍应诊,虽然没了急救的生理盐水,但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得开药,而且前面有人灌了生理盐水,已经有了意识。 “喂。你跟那伙陌生人说的什么?”冷四娘帮她搜集了几个人的脉相,然后拿着医案过来问道,她声音不小,没避讳别人的意识。 林孝珏拉着她的衣角让她蹲下来:“有人偷窥,我们。” “谁?”冷四娘立即压低了声音,四顾的扫视一下。 “呵呵。”林孝珏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不用看,很多。” “那怎么办?”冷四娘很紧张的收回视线:“是因为你破了城门?还是我家?”她想了想她家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是偷窥。 “我就说你这胆子怎么这么大呢,这是要砍头的大罪啊。”那就是小结巴惹来的。想到小结巴的胆大妄为,冷四娘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她好像就没怕过官府。要不怎么敢砍她的树呢。 可还是忍不住说了。 林孝玨但笑不语。她这么有利用价值,谁舍得砍她的头? “真是搞不懂你,算了,我问你。方才神神秘秘交代了兰公子什么?是为了避人耳目吗?” 她什么都不说。冷四娘拿她无法。于是言归正传。 林孝珏摇头:“是为了,故弄玄虚。我让他去,砍竹子。” 砍竹子?冷四娘所有的精神头都被这三个字吸引住了。 这附近就一处地方竹林茂盛。哪里啊?竹村啊,那里的竹子可是村民的宝贝,当爷爷供奉的,笋子都不让采,别说砍成竹了。 “你,你,你……让人砍竹子?”冷四娘惊讶的有些结巴。 “是烧竹沥,我们没有盐,也没有糖——了。” 竹沥,南方的竹子,放在火上烤出的液体。 它是味救命的药,竹沥性寒,可以化去热痰,尤其擅长的是化去经络四肢、皮里膜外的痰,一般药物无法到达的地方,它都可以到达。 此痰并不一定是喉咙的排泄物,身体内淤阻的液体都可称作痰。 言归竹沥。 竹沥在治疗外感病热证的过程中,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它化痰速度快,力量大,有的时候一个重病下来,烧它几十根竹子病人就好了。 竹沥的一个更大的作用是救急,很多中风患者,有脑血栓的,有脑出血的,昏迷不醒,口中痰声漉漉,这个时候用竹沥下去,就可以很快地把痰化掉,使得病人尽快醒过来,一般怕竹沥寒,可以在用的时候滴入几滴姜汁,这种情况下竹沥可用九克到三十克。 还有那种重症手术的,有的是开颅了,有的是气管切开的,总之是痰声漉漉,高烧不退,在重症监护室里住着,各种抗生素都上了,还是没有效果,这种情况如果不及时处理,病人会很快死亡,此时如果用竹沥七八十克甚至一百克,配合些化痰的药物,则可以很快退烧,痰涎涌出,患者就会恢复过来。 痰就是湿气化不开,在体内粘凝而成的无用之水,而这次外感病的根结就是暑邪和湿邪的侵袭。 林孝珏记得祖父和母亲在救治重病患者的时候都十分喜欢用竹沥,母亲还给她讲过很多其他大夫听都没听过的名字,当时她也不懂,后来就懂了,渐渐的也喜欢上用竹沥,因为真的十分有效。 冷四娘不清楚小结巴对竹沥竟然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她口中喃喃念叨:“竹沥,竹沥。” “对了。”突然她使劲掐了林孝珏大腿一下:“我想起为何竹村的人那么在意那些竹子了,就是传说有一年当地瘟疫盛行,有个老神仙用竹子救活了很多人,从此以后他们就奉竹子为神,不让人伐竹了。” “是你外祖父?”林孝珏问道。 “不是,是更久之前的事,外祖父不用竹沥,外祖父有自己的法子。”但是最后那法子却成了催他命的符咒。 “别难过,或许事情,不如你想的,美好。” 冷四娘正因为提到外祖父而失神片刻,林孝珏突然拍拍她肩膀说道。 “啥意思?”冷四娘不解的转过头盯着她。 “字面意思。”林孝珏说着低下头:“救人吧,我们不应该,闲聊的。”就转移了话题。 她总要这么卖关子吗?冷四娘费劲的一皱鼻子,当然她的表情全都被灰色的幕篱挡住了。 兰君垣和风少羽不断的加快脚步。 “哥……”风少羽小声问道。 “是。有人跟来了,先不要打草惊蛇,都引到楼里。” “是因为城门,他们发现了我。” 预感到是追杀梁大人的人来了,风少羽懊恼的一拍头:“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跟小结巴去炸城门,现在好了,问她用的什么方法也不说,还引来了一群饿狼,我们的人就剩三十几个,后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怎么办呢?” 兰君垣给他使了个眼色:“我引他们去那边。你引去那边,放心吧,既然小姐敢光天化日之下带你去炸城门,应该就预料到了会被人跟踪。我们进她设置的埋伏圈里。” “她真的可靠吗?”风少羽一脸的不信任。突然他动动耳朵:“猜。多少人?” 兰君垣侧目一听:“最少五十。” “草,五十人,楼里还那么多无辜的女子。我们怎么对付,真是被小结巴害死了。”风少羽抱怨一声,脚尖点地跃上一个树枝。 不过现在发牢骚也没用,追兵已至,他们只能按照小结巴说的,把敌人引到她画了圈的地方。 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损招。 他想起那日烈日下的城门,也就一瞬间的样子,厚厚的铁皮就融化了,简直比法术还神奇。 “小结巴,爷就再信你一回。”风少羽窜到丛林里,心里念叨。 几个黑衣人聚在一起听着动静:“那边跑了。”一个人说道。 “原来他们躲在这,都特么是女人,难怪找不到。”另一个黑衣人有些鄙夷的说道,接着他又道:“虽然他们只有二十个人,但是有两个是高手,要小心行事。”说完他就要冲。 “这里是冷家的产业,不准男子进入,我们怎么办?”有人熟知此地的规矩,突然问道。 还是那个略带鄙夷的黑衣人回答的:“难道他们不是男的?冷家在此地是家族,在老爷眼里是个屁,一会进去找到梁宇强,若遇阻拦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下了最后命令。 其他人立即点头会意。 信使也吹响了口哨,五十几个人四散在丛林里将黑楼包围,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前行。 “近了,在近一点点。”风少羽蹲在树上看着林孝玨设下的陷阱,默默的等着追兵的到来。 他好期待那些人到了会是怎么样。 “近了,更近了,差三步,差两步……” “轰!轰!轰!” 还没等他数完,黑衣人脚刚踩到青草上,四周就陆续发生三个巨响,接着一股强烈的刺激性硝硫味道伴着强大的气流直奔他的脸鼻而来,要不是他身手利落跳到更高的地方一定会被震下去。 风少羽晃晃荡荡把住一颗树杈,这才支撑着身体不会掉。他费力的一低头,就看见股股的浓烟还伴着火星子在四野升起。 “轰!轰……”又是那种爆破性非常强的巨响,浓烟越来越大,弥漫着将树林和黑楼隐藏。 “我操,这是什么?还记得他半夜跟踪哥摸到这,小结巴让他别乱动,如果当时他没听话,这一脚下去…… 就再也活不起了估计。” 风少羽被这火力十足的爆破惊呆了。 突如其来的震动和巨响将附近的人都惊呆了,黑楼里的女子们更被遮天盖日的浓烟呛得如无头的苍蝇。 她们四处乱传却没有太多的光线引路,全都被堵在一楼的楼梯口。 “都回去,谁都不要出来。”有低低的男子声音传来,女子们也分不清是谁在讲话,反正有人指挥,心里想找到方向一样,全都捂着嘴往回跑。 “咳咳!”一时楼里又是一阵跌撞和嘈杂的脚步叫喊声。 兰君垣将人拦截回去后又命令两个属下在楼梯口看着,然后他带着其他人去收拾残局。 此时爆炸声依然全然消失,黑楼附近又恢复到往日的宁静,只徒留下朦胧的烟雾和浓重的硝硫味道。 他和属下扇着手赶走刺鼻的异味,然后朝着有黑点的地方走去。 “一具,两具……”在青草遮掩下,地上有很多残碎的尸体,很多都是血肉模糊,还有断手断脚的,完整的也是血流如注。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转眼间五十三个人命就没了。 这是小姐设下的,她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却设下如此危险的陷阱,顷刻间要了五十三个大汉的性命。 她到底是菩萨心肠还是杀神? 兰君垣久经沙场,见到尸体不觉恶心,但想来冰冷的心,想到小姐却莫名的不安。 他心跳的很厉害。 “哥。”风少羽也来与他们汇合,看着一地的血迹也是懵了,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我有点后悔拿剑指着他了。”他想到了什么,默默说道。 兰君垣矛盾的心里一下子被他逗得烟消云散,小姐救的是无名百姓,杀的是贪官爪牙,救人于杀戮,看似矛盾,其实都是为了正义。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勾勾嘴角说道。 不远方的烟雾逐渐散去,想要去救场的百姓也都安静下来。他们望着树林,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小姐楼里有个女孩子来通信,说是厨房不小心燃了柴火,已经被扑灭了,没有大事。 那轰隆轰隆的声音比地龙翻身还大,能是着了柴火那么简单?糊弄鬼呢? 也不知道百姓信不信,反正有病的又被阻止采脉抓药,看护的就守在一边帮忙,一切又都恢复了刚才的井然有序。 那刚才是神仙放屁吗? 少施医馆的探子躲在人群中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他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闪过。 那影子是故意让他看见的,然后就又隐秘的躲起来。 他知道是自家人探得了消息,让他回去接头的。 探子压低了毡帽,扭头就走了。 “什么?!踩上去就都炸死了?!那是什么东西?”施岚云本是端坐着的,听了探子的回报,吓得脸色都青了。 “没错,比炮仗还响百倍,附近的树杈都炸断了,黑衣人死了一地,小的远远看着才没被波及,两尺远的地方都没跑。”探子回忆着看到的情景,他不知道怎么顷刻间天地都混沌了,等他清醒了就如人间炼狱般,全是碎肉和鲜血。他描述着声音都是颤抖的。 施岚云相信他所言非虚:“知道哪些死人是什么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冷家楼附近?” “不知道,不过好像是一伙病患引来的,那伙人都是商人打扮,是外地人,据说是当家的受了伤,小结巴就留他们在冷家小姐楼里住下了。”(未完待续……) 正文 032 如果,竹沥来了(大章) “小结巴在小姐楼都混开了?冷四娘是吃素的?”施岚云听了探子禀告的重要事,莫名的触动了气愤的神经。 接着他又反问:“那伙外地人查不清,死鬼们也查不清,小结巴为什么会到小姐楼里你们也查不清,这么多天你们都查到了什么?一个个是不是都是废物?” 他们不是查到了小结巴的配方了吗? 探子有些委屈:“小的还听说这瘟疫叫温病,温度的温,小结巴的配方就是专治温病的。” 一席话引起了施岚云的兴趣:“温病?小结巴亲自说的?” “不是。”探子忙低下头:“小结巴看病不说话,都写细条上给她的人看,然后她的人配方抓药,这温病是小的听了另一个神秘女子和张岳敬的对话得来的。” “啥?张岳敬?张岳敬也在?”施岚云站起来:“那老小子不是失踪了?什么时候在的?” 探子预感到了不好:“已经在了七八天了。”他低着声音说道。 “这么久了你们竟然没人告诉我?”施岚云一拍桌子。 “七老爷。”探子跪下来:“小的以为小的说过了。”他求饶道。 “说你们是废物,你们还真不给自己长脸。”施岚云厌恶的瞪他一眼:“起来吧,等过了这个劲头我再处置你们。” 探子谢恩。 “我问你正事,你说说。那炮仗是那伙陌生人设下的吗?”施岚云没理他,接着问道。 “不确定,那伙人很神秘。”探子委屈的撇嘴,完了又不知道,又要挨骂了。趁着七老爷还没大发雷霆,他急急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不过想来可疑,小结巴替人诊病都是废寝忘食的,真困了就让她的人替一会,打地铺直接就在诊棚休息,很少离开。可上几天就是城门被融前几天。应诊的人一少她就不见了,我们也跟不到人。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 “你的意思,炮仗是小结巴设置的?”施岚云眯起眼睛,将自己知道的重要线索整合在一起。 “我就说她是个妖孽。是巫术。全是巫术。”巫术可以瞬间杀人与无形。巫术可以起死回生。 小结巴不是人啊。 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畏惧:“多雇些人手好好看馆,我有种预感,这么惨绝人寰的勾当。除了她那么狠毒的人,没人能干得出来,别忘了,她是身怀绝技的。”探子听七老爷的话不是在危言耸听,腿有些软,怎么说呢,他还得去探消息,可是离煞神最近的人,万一被发现是不是会和那些死鬼一样的下场。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义诊棚前迎来了五个特别的病患。 “南陵姐姐?这是谁家小孩啊?” 南陵和两个丫鬟背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过来,她们一走近周一就认出了南陵,她忙喊人帮忙将两个小的放下。 南陵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你是?……”她歪着头想了想:“神医小姐的丫鬟?啊!我想起来,是的是的,原来义诊的就是小姐,那这个孩子可就有救了。”南陵是见识过小姐的医术的,她有些喜出望外。 当小姐入住三太太的跨院时,她可以躲着她的,后来她的母亲病重,直到她和小姐离开也再没见到她,周一明白南陵并没有明确她们的身份。 但她还是很亲切的露出两个虎牙。 这时。 “是南陵吗?真的是南陵?”啪的一声,路遥将一旦水顿在地上,哭着就把南陵抱住了。 “真的是你,是你们……”她委屈的哭着,像是见到了亲人,分外伤心。 南陵被哭的莫名其妙。她撑开她的肩膀,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和五……”路遥差点脱口而出,回过头去看小结巴,还蹲在给病人喂药呢,并没有盯着她,但她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她林家小姐的身份。 “说来话长。”她哽咽道。 “那以后再说,这孩子是急症,我去喊小姐过来,病不等人。”周一插了一嘴,打断她们。 路遥不住的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拜见小姐。” 陵南不住的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拜见小姐。”她对周一说道。 小女孩的外感病有些重,此时没有竹沥也没有盐水,林孝珏只能直接用普济消毒饮给她治疗。 好在帮忙的人百姓很多,汤药也早都烧好了,林孝珏直接让周一给小女孩将汤药灌下去。 普济消毒饮在治疗热性传染病的时候是经常用的,母亲说如果有人头疼脑热,嗓子肿的厉害,吃这副药的加减就可以。这也是她学医的时候,母亲教她的第一个方子。 对于初学者来说一定要记住。 在林孝珏诊治小女孩的时候陵南和两个丫鬟也没闲着,他们给小男孩喂了些粥,小男孩很快就醒了。 他睁开悲伤的眼睛:“妹妹怎么样了?”一开口关心的是别人。 他十分羸弱,肤色也不好,陵南看的很是心疼。 “有小姐在,妹妹会没事的,放心吧。”陵南缓着声音安慰他。她目光看向正在忙碌的小姐,算是给他指引介绍。 小男孩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他看到一抹红色,女子带着幕篱正在摸妹妹的额头,她腰弯着,幕篱的稍慢快要落到妹妹脸上。 她动作很轻的样子,小心翼翼的。 “原来小姐长这个样子啊。”小男孩喃喃自语。 这时另外一个露着虎牙的姐姐走近了。 “小姐说无碍了,调理几天就会好。她问你们如果没地方住,就暂且留下来帮忙把。”姐姐声音甜甜的,像是端午节吃过的糯米粽子,笑容也暖暖的,像深秋里的阳光。 小男孩听我她的话,眼睛再次看向妹妹的方向,发现妹妹好像睁开了眼睛,他眼眶瞬间湿润了。 “小弟弟你怎么了?”陵南被他悲伤的目光吓到了,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难过的表情?她细着声音问他。 小男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面向南陵:“姐姐。如果城门没有被关上。我可以带爹和娘来找小姐的,那样爹和娘就不用死了。” 原来是悔恨的眼泪。 南陵环住小男孩的头,让他靠在她的肩膀上。 “现在也不晚,妹妹不是会好起来吗?”她安慰他道。 可安慰别人的时候有用。到自己就不灵了。瞬间泪水也模糊了她自己的眼睛。陵南也哭了。 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如果如果是可以的。那么母亲也不用死的。 这些人的症状和母亲的一样,但是他们都得救了,母亲却死了,为什么?因为母亲生病的时候,没有碰见小姐这么好的大夫。 那些个庸医为什么不能用心为百姓治病呢? 陵南感觉心中有股愤怒的情绪在燃烧,如果她能像小姐一样就好了,像小姐一样救死扶伤,做一个能为百姓解除疾苦的好大夫。 子时的时候有几个重症病人快要挺不住了,林孝珏在没有解救药的时候也是无能为力,她只能多给病人补充水,但是病人严重缺少电解质,最重要的有的都快喝不下去水了。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吗?你不是神医吗?快想想办法啊。”冷四娘自跟小结巴义诊以来,还是第一次要面对病患的死亡,心中无法接受。 林孝珏轻轻的告诉她:“生老病死,人力只能缓解,并不能,阻止,瘟疫肆虐时,急救工作,如排头兵,现在我们的,先锋兵,没了,打不了,仗了。” 大活人就让盐和糖弄死了? 冷四娘还是无法相信:“是不是你不肯想办法?你不是一般人啊。”她急道。 “我只是普通,人。”林孝珏冷着声音让她冷静:“我从不排斥,任何可以用的,方法,如果有,我怎么会,不救人。” 母亲说医学到以后会分家,比如用生理盐水那一派,非常看不起外祖父那一派,认为阴阳脉相是胡说八道。 而祖父的派别也认为外来的东西不如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深刻,他们只会治病,不会调理人体。 母亲就告诉她,没有事情是绝对的,更没有好坏之分,外来的医学擅长急救和缓解痛苦,那我们就要吸取它的精华,在瘟疫盛行的时候,拖延一点时间让病患不死,说不定就可以挽救一条性命。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做学问的最高境界,而不是一味的排斥和贬低。 不过这些事情现在可能还碰不到,林孝珏暂时替她传承到的医术松了口气,不然按照母亲说的,快被一些伪文人打成过街老鼠了。 “真的救不了?”冷四娘听她说的真诚,心里冰凉的。 林孝珏摇摇头:“除非,兰公子他们,烧好了竹沥,不然,我真的无法了。” 这个时候不是逞能的时候。冷四娘安静下去,想得到竹村的竹沥,那比让竹村的人去死还难得多,那两个毛头小子是外地人,更别指望了。 “小姐,是不是您要用竹沥啊?有两位年轻的公子让我们送来。”突然间竹村的路口现出一对火龙。 竹村的村长带着五个大汉,扛着大腿粗的竹筒走过来。 “啥?”她没听错吧?送竹沥?竹村的人都疯了吗?冷四娘难以置信的看看天边的星空,也没下红雨啊。 “别瞅了,药来了,有救了。”林孝珏拉拉她的衣角。 旁人不知道这竹筒里装着的东西意义非凡,但自己人是知道,竹村的人一来,张景岳和周二就停下手中的活,忙着卸货。林孝珏先放出一碗给患者喝了,冷四娘效仿她,也接了几碗,让别的病重病人喝下。 陆续的,前面还在紧闭双眼的患者手指节都动了。 “有用,能醒。”围着的人群兴奋的叫了起来。前面他们都以为小姐也有失手的时候,当竹筒抬过来的时候他们看小姐接里面的液体都很好奇,所以一直在围观。 直到真的有病人醒了他们才知道原来这是灵丹妙药。 “里面装的是什么啊?太神乎了。”众人猜测着,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林孝珏看着有救的病人笑了,是什么?是善良人的爱心。 冷四娘很是纳闷,为什么竹村的人会送来竹沥呢?好都烧好的,关在竹筒里。 她找到看热闹的村长,鸟悄的拉了拉老爷子的衣角。 “村长大人,借一步说话。”冷四娘小声道。 村长被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弄迷糊了,他点点头,跟着冷四娘来到无人的角落。 “娘子叫在下有事吗?” 冷四娘眼珠转了转,她带着幕篱,村长是不认识她的,能不能套出话来? “我是和神医小姐一起的,也是个大夫。”她先自我介绍了下。 村长点头示意自己了解她的情况。 了解也是浅显的,冷四娘不好露出身份,她丝哈了一声,才尴尬的开口:“村长大人,我是有事不解,相传竹子不是咱们村的镇村之宝吗?从不割让。”她去偷笋子差点被逮了。她是有现身说法的好吧。 “现在您怎么舍得将竹子砍了烧竹沥?”不可能是被金钱收买,也不会是武力威胁,难道是因为那两个毛头小子长得好看? 冷四娘都好奇死了。 没想到村长听了她的话是哈哈一笑:“竹子珍贵,但是人命更珍贵啊,我们竹村的来历想必娘子可能知道,就是一个神医用竹沥救好了很多村民,神医赐予我们秘方,我们得以生命,这是多么正义的行为,竹子气质高洁,与那神医的气节一样,这样的气节和行为是应该传承下去的,不能因为浅薄就在我们村里断了。”村长说的十分大义凛然,冷四娘都要被他感动了。 “想不到一个小小村落里的村长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老先生您让我受教了。”她诚挚的一拱手,做个大揖。 村长被他夸得有些脸红:“不是嘞,不是嘞,有两个公子找我要砍竹子,开始我也不同意,后来那个穿着蓝衣服的公子讲了小姐的事,说实在的,我们村也有人收到了小姐的恩惠,还不少呢,如今小姐有急用,就几根竹子而已,难道我们还不帮忙啊?” 他说的很大方一样的。 冷四娘心中一撇,忘了放狗追她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正文 033 服我,你不吃亏(大章) 竹村人为什么会送竹沥来?那伙陌生公子的功劳虽然功不可没,但这也都是小结巴种的善因,有时候正义是可以传染的,如果你身边没有这样大义的人,那说明没有一个领路的人,人之初,性本善,正义在人心中是与生俱来的。 冷四娘又一次被小结巴感动了,她有些气馁,这么小的东西怎么觉悟那么高?可为什么她自己却想不通,在楼里荒废了那么多光阴。她心中又添了一丝悔恨。 正午是一日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阳气本不足以抵抗病邪侵袭的患者在此时病情都会有好转。 连续几天重病救人,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林孝珏真的感觉到疲惫了。 “我要休息一下,可能会很长时间,因为我身体,本来不好,这里交给,你们了。”林孝珏喊来张岳敬和冷四娘交代了声。 因为急诊的增加,最忙的就是她,其他人还得有替换,可以休息。 张岳敬敬佩的一拱手:“是某无能,才让小姐如此受累。”他有些惭愧的说。 “无能就学,学无止境,我们现在跟上步伐也来得及。”冷四娘很乐观的安慰张岳敬,接着她又对林孝珏道:“你找到清净地方好好歇一歇,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我们就不打扰你,这些小病小灾的,你都讲了方子的用法,我与张先生都记得了,你不用担心。” 这就是要将你会的东西告诉给别人的原因,因为你累了。可以有人帮你。 林孝珏淡淡的点点头:“那我去老地方。” 这里人来人往,如若是长久的休息她会到后山的草地上去,冷四娘说过,做人要顾忌别人的感受,直接躺在众目睽睽下,会让其他人觉得很不雅观。 至于为何不会楼里休息,那个地下室还不如青草地呢。 林孝珏拖着疲惫的双腿走的并不快,突然间他身后过来一个人影。 “是兰公子,竹沥的事,我还没有。谢谢你。”她并没有被吓到。甚至头都没回,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兰君垣越发觉得跟这个小姐在一起,自己很难把自己当成一个事事无所谓的清冷公子。 “小姐也帮了我们大忙,是我们应该感谢小姐才对。”他客气的说道。 “我喜欢。直接。公子找我。什么事?” 开场白还没热,小姐突然就很正式的问起他的来意。 兰君垣无奈的笑了:“在下想知道小姐是用什么法子杀死那些黑衣人的,小姐应该知道我的底细。我出身军旅,如果小姐的法子得当,将其运用到军事上,鞑靼和蒙古人就不敢骚扰我们的边境了。” 的确,强大的军事力量是一个国家立足于世的根本。 林孝玨淡淡的说:“你不如传言,中,那么有,能耐。” 啥意思?“小姐说什么?”兰君垣惊讶的问道。 林孝玨呵呵一笑,声音好似带着讽刺。 “你去问,圣上,他靖难之时,北伐军,可是用到过。”皇上还差点踩到。说到着她轻叹一声气:“这东西不是我,发明的,我们神机营,本来就有,只不过,草图和方法,你们都锁起来,让虫驻了。它叫地雷,是火器的一种。” 一副感叹神机营的军官无能的样子。 不止神机营,其他营地也是如此,一味研究这些东西会用掉很多军饷,还有时是一些将领不希望有新东西或者新人替代自己的地位,他们不主张革新。 兰君垣被她说的脸色微赧:“小姐教训的是,我回去就去翻阅典籍,定不让小姐失望。” “我失不失望,有什么关系?”林孝玨又呵呵一笑:“别让圣上,和百姓失望,才是真的。” “我记住了。”兰君垣又说起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林孝玨没理他。 “如果没事,我先走一步,很困。”她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就要快步离开的样子。 “等等,我有……” 兰君垣和冷一个男子异口同声的喊道。 林孝玨停住脚步,她转过身看又凑过来的风少羽。 “那得一个,一个来。” 兰君垣被她的话逗笑了。 “我只是想说,小姐为何会什么都懂。圣上的事也敢议论,连军机营的东西都知道,这世界还有小姐不知道的东西吗?”他桃花眼微弯着,很是勾引的样子。 林孝玨帷幔背后的眼睛也弯了弯:“那是你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了,就会,发现——有。” 兰君垣先是一愣,想一下才知道这有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跟小姐说话,很轻松。”他爽朗的笑道。 “哥哥哥。”后赶上来的风少羽笑不出来,他很急:“到我了,到我了。”他将兰君垣推到一边,很认真的站到林孝玨面前。 “我等你了好几天了,这次你跑不了了。”他语速很快的说道。 “你还想,用剑,指着我吗?”林孝玨淡淡的问道。 “不不不。”谁还敢?风少羽很识趣的解释:“我想知道,为什么城门的铸铁会被融掉?你用了什么法术?这个能不能告诉我?” 他现在想知道那件事是怎么发生都想疯了,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行军打仗在攻城的时候可以少死很多官兵。 可以更快更简单的攻城,还能给敌人一个下马威。 毕竟谁都没见过那么神奇的场面。 林孝玨发现风少羽大大的眼睛透着渴求的欲望。 “敬佩我,说你服了。”她对着他严肃的说道。 啥?风少羽呆如木鸡,反应过来眼睛睁的更大了:“让我服你?别想……”他很是不服气的瞥了一眼。见小结巴转身要走。 “大姐,我老服你了。”风少羽双手握在一起,急急的说道。 “不过我服的可不是你这个人咋样,你真有本事,会的比我多,所以我当是在服学问,不是你这个人。”见小结巴很傲娇的回过头来,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风少羽又觉很没面子,又呈口唇之快。 “还是不服?”林孝玨语气显得不耐烦。 “服。”但不是服你。风少羽心口不一。 林孝玨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只要是和药。有关的,我都懂,服我,你不跌份。” “是。我服。”不是服你。 “我懂医术。”林孝玨能感到他的倔强。她摆事实。 “是。”风少羽心中矮了一截。 “我能一招。制敌。” “是。”风少羽想到自己曾很窝囊的被打晕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自强独立,不用看。别人脸上吃饭。” “是!”风少羽嘶吼一声,他是因为家世才有的他风少。 “我……” “差不多行了,你还没完了?我服你,真服了。”风少羽焦躁但很忠心的说道。 原来说敬佩一个人,尤其是女人,也不是那么难。只有你是有真才华,什么人都可以被别人信服。 风少羽都没想到自己又这么高的觉悟,他被自己的转变吓到了。 侧眼一瞄,哥把拳头放嘴边是啥意思?笑话他? 林孝玨淡淡的转回身:“服我,你不丢脸。”还是那句很装逼的话。 兰君垣憋着嘴才没笑出声,这两个孩子,也太孩子气了。 风少羽不动声色的挑挑眉毛:“说了,差不多行了。”说胖还喘上了。 接着他换成衣服无赖的语气:“快说快说,你到底有什么法子把城门给熔了?”撒娇似得问道。 一般也十分亲近的人少羽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兰君垣看着在前面斗嘴的两个人,摇头失笑了下,也跟了上去。 林孝珏给他二人好好的讲解了一番铸铁是被什么东西熔化的。 铝粉和三氧化二铁粉末按一定比例(1:)配成的呈粉红色的混合物,当用引燃剂点燃,反应猛烈进行,得到氧化铝和单质铁并放出大量的热,温度可到3000℃,远远超出了生铁的熔点,能使生成的铁瞬间熔化。 “铝粉,三氧化铁?这都是啥?啥?”风少羽听得云里雾里。 兰君垣也的桃花眼也斜向小姐,难道在认识她之前,他们是这么没有文化的人吗? “都是天地间,孕育的东西。” 他们没学过化学,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楚的,林孝珏将手指指向山的那边:“有矿石,可采集,熔炼。铝如铁,如铜,如金,如银,都藏在,矿里。” 这么解释他们就明白多了。 “这个铝是什么样子的?你能不能再给我看看?还有那个三氧化二铁。还有还有,为什么铝能沾在城门上,还有还有,你当时拿着一个银子般的条条点燃了,那个是银子吗?是银子是怎么着火的?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矿石的? 对了你的本事到底是哪来的,我们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识过……” 风少羽好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连串问出很多很多问题,有些问题兰君垣没有参与熔城门,听都听不懂。 林孝珏大了个哈欠:“磁铁,挂城门,镁条,易燃……哎好困。”她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别睡啊,别睡,你还没给我解释清楚呢。”风少羽去拽他的胳膊。 林孝珏稍微清醒一下:“这样吧,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能讲明白的,你若想知道,我可以每天,给你将一点。” 要收他为徒吗?“行,但是我可不磕头啊。”风少羽眼珠转了转,有些难为情的将脑袋仰像天空说道。 林孝珏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随你。” “我也不叫你师父。”风少羽继续瞄着天。 林孝珏又打了个哈欠:“随你。”语气教前一次多了些不耐烦。 风少羽没想到平时倔强的很的小结巴这么好说话,他喜出望外。 “就这么说定了。”他没轻没重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林孝珏就势就坐下去了:“我不走了,在这睡觉,你们……”她抬抬手示意他二人离开。 说不走就不走了?这荒郊野岭的,好歹注意下淑女形象吧。吓死他了,还以为一巴掌把她拍残废了呢。 风少羽拍着她的幕篱顶:“别耍赖,起来,这里怎么能睡觉?” 兰君垣四顾一下地势,这不是到了后山那个埋伏圈了吗? 原来她不见的时候都是在这里睡觉,也不全是睡觉,还设陷阱,做地雷和铝热剂。 怪会找地方的呢。 这里人迹罕至,草高没人,主要的有平地被树林围着,既不暴晒,也不阴凉,还能俯瞰义诊棚那边的动静。 “在下只问小姐一个问题。”兰君垣收回目光看着不住“磕头”小姐,嘴角弯着说道。 林孝珏强打着精神仰望他。 “这些东西小姐是怎么想出来的?为何我等却想不到呢?”按理说有需要才会有想法,行军打仗他们也不是不需要好的火器,却不能如一个民间女子一样创造出这么多强大的东西,是为什么? 林孝珏觉得他的问题很模糊,她想了想才到:“老子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入道者,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个是我一切所为的,根本信念。” 风少羽不懂的搔搔头,然后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的桃花眼倏然笑了。 他拱手向林孝珏:“多谢小姐,受教了。” 貌似懂了。 林孝珏没精力再说话了,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兰君垣和风少羽都有心事的走在山路上、 “在想什么?”兰君垣看一眼向来大条的少年,问道。 “我在想小结巴?” 兰君垣心思一动,眼角也跟着动了动。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聪慧的女子,我要是他们家的孩子就好了,我爹就不至于天天骂我没用了。不过他们家的家教也不是很好,她太随意,一点男女间的避讳都没有。” 小姐又大义,又很小气,知识渊博也不拘小节,每个人的成长都跟家教有关,但这样的她,流落在外的她,她的家族是什么样的呢? 兰君垣有种直觉,小姐的性格叫做坚强,人为何要坚强,因为依靠不得,少羽现在羡慕的东西一定是他承受不起的重担。 原来少羽是这样想的小姐,兰君垣提着的心落下来:“可能不是不避讳,是没把咱俩当回事。”她很无奈的叹口气。 “啊?!”风少羽惊讶一声,小结巴很狂傲,一定是这样。(未完待续……) 正文 034 特使 第二日上午,府衙里来了一些大官,是知府派来主持瘟疫的特使。 张燕将特使引到厢房里就关上了门。 “特使一来不是去体察民情,而是要了水洗澡,能平治瘟疫吗?还不如小姐有心呢。” 他摇摇头离去。 他一离开就有一个黑影从房梁上倒挂金钩跃进特使的房里。有人来,特使一点也不惊慌,他好似早有准备。 “怎么才来回复?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特使负手而立,背对着黑影。 黑影一拱手:“全部失联了,现在也没有消息。”他小心翼翼的回禀。 “什么?”特使转过身凌厉的看着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五十多个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黑影支吾一声:“当日有探子在城门口看见风少羽,然后老三带了兄弟去西山找人,不知道找没找到,五十几个兄弟全都没消息。” “那你没再派人去探?大活人还能失踪了?”特使不耐烦的说道。这手下就是手下,总没自己做事稳妥,他继续道:“兰君垣和风少羽才带了多少人,就算他们武功高强也不能让五十多个人无一生还。你说的事太蹊跷。” “是。”黑影再次拱手低头:“属下探过,但是不敢深探,只听说老三去的那天西山发生了巨响,是很多巨响。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 “巨响?埋伏?”特使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他捏着下巴细想:“那你见到他们人了吗?” 他们是谁?他们就是他们一路追杀的梁玉强的人。最棘手的是兰君垣和风少羽,这两个爷不仅家世显赫,兰君垣还是皇上最器重的人,最重要的他是方大人的亲外甥,忠勇侯的独子。 这样的他他们不能杀,只能压制,但是他又不是废物,打他们的人一个抵十个,所以刺杀梁宇强的计划迟迟无法实现,而他们这边的死士却越来越少了。 “见到了兰君垣。西山有个小姐设了义诊棚。他在帮忙施药。” “施药?”都有这份闲心了?“他也太瞧不起人了,前面还躲躲藏藏的,怎么突然间敢见天了?莫不是后援到了?” “属下不知,但属下猜着是。不然五十个兄弟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所以属下没再敢进攻。我们从京城派来的人……”黑影说着他的想法。说到这里低下头:“剩的不多了。” 都被兰君垣和风少羽的躲闪战术磨没了。 特使眼睛眯了眯:“如果真的是他们的后援到了,却还不进城……定是又耍欲擒故纵的把戏,这次可不能大意了。让他们攥住的把柄已经够多了。” “是。”说着官场上的事,黑影不参合。 “我去找少施家的商量,这瘟疫也够猖獗的了,他的银子赚的差不多,也该做做样子了,不然梁宇强在,回京谁都不好交代。” “是。”黑影还是很听话的答道。 城门被熔化其实也有补救的办法,用木头堵上就行了,但是县太爷并没有那么做,也许是觉得铁都没用,木头就更没有,也许他也不想让百姓死在城里。 张燕将城里的事陆续传给林孝珏,林孝珏看着周二递过来的信笑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少施氏这条,饿狼,真是贪得无厌。”她骂道,但是看心情是很好的样子。 周二费劲:“小姐认为不是县太爷不让关了城门,是少施岚云?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城门一关,城里的百姓都得去他那治病,这多赚钱,开了城门不是挡了他的财路吗?” “他不能再赚了。”林孝珏摇头:“县官这小子,还真如我所想,靠不住。”不知为何她突然骂起县太爷来了。 “靠不住小姐还要找他帮忙?”周一听见了,端着药碗凑过来打趣道。 “谁说我是找他,帮忙?”林孝珏拍了丫鬟的头一下,还得仰视,小妮子不知不觉快赶上周二高了。 “我就是告诉他,要行瘟疫,他帮不帮忙都与我无关。”她事不关己的说道。 周一和周二都迷糊了。 “小姐既然知道他的品行为什么还告诉他?他给施岚云通风报信,施岚云还派人偷小姐的药方,防不胜防,这下让他赚了银子,也是小姐成全的。” 周一不服气的哼了声。 林孝珏又拍了她一下,给她拍疼了。 “有钱人,银子多,花哪都是花,施岚云虽然赚钱了,但也真的救人了。钱和性命哪个,重要?”林孝珏反问道。 “虽然方子是,我的。但是我们的能力,有限,我一个人,救不活那么多人,他无论什么目的,总是分担了。我不介意的。” 是这样的道理吗?同行相见不都拼个头破血流吗?小姐将方子拱手与人,最后听这语气还不觉吃亏。 周一和周二都不是小心眼的,但还是很气愤。 “小姐,我发现你很傻,真的,有的时候又很奸,弄不明白了。”周一没心机的撇撇嘴。 也就亲近的人敢这么跟小姐说话,周二憋不住乐。 林孝珏一人脑袋拍一下:“干活去。” “小姐,小姐,这位公子病重,您快给看看。” 病愈的患者走了,还会有其他患者来,城门一日开着,就会有更多的病人知道西山脚下的大夫可以医治瘟疫。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带着伙计又送来一个病重患者。 “我是个卖油的,这位公子上些日子租赁了我家隔壁,人很好,董文识字的经常帮街坊写信。平时没事他会在街上卖画,近日没什么活,我跟伙计打扫库房突然想起来了,几天没见到王公子了,就去他的住所看了一下,没想到人病成这样了。”男子不嫌烦的给接待他的女子讲解前因后果。 “这瘟疫盛行,您还能想到别人,去公子的住所看他,您真是好人。”周一引着男子将病人放到棚子里,免得被太阳暴晒。然后让路遥去叫林孝玨。 她太忙碌,又加上围着病人忙活的人很多,所以她没发现,那个病人是她和小姐所熟悉的人。(未完待续……) 正文 035 药没了 路遥去喊小姐,小姐就大步流星走过来。 “小姐,又一个急证。”周一去迎她,跟她按流程说着一些简单的症状。 她一边解释无意中看了一眼被围着的人们让出来的脸。 “是王公子。”她突然惊呼。 林孝玨蹙眉一下。 “是王公子啊,小姐,您忘了……”周一面露急色,一边不时回望一边凑到小姐耳边:“在少施医馆门前,公子帮我们解围来着。” 恩与仇她怎么会忘记? 林孝玨立即让周二去将烧好的竹沥拿过来。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快的,转眼间就到了下午,又到了王子悦用药的时间,现在他虽然醒了,但是热还没完全透出来,如果就此停药会损害身体,也有可能再次病重。 “小姐,我们的药材见底了。”周二爬上山坡,看着目不转睛盯着日落的小姐,声音艰涩的说道。 这是多么不幸的一个事实,她常常说听天命尽人事,虽然性命是平等的,但是如果是其他病人没药了,她会想办法,但不会这么着急,可此人是王子悦,她的恩人。 林孝玨拍拍衣褶站起来:“我们没有药,也没有钱。”做铝热剂的镁条是在海水里合成而来的,还有铁矿和铝矿,需要很多人力,她最后的三百两已经全花光了。 “现在金银花,连翘,黄连,黄芩……我方中的药材。城里的药房,都买不到,说明有人在,故意囤积,除了少施医馆,没有人有这个,实力。看来,我得找老家伙,谈谈心了。” 落日的余晖洒在小姐红白飘逸的裙子上,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周二看着小姐孤单的身影有些心疼。小姐总是那么的坚毅勇敢,但还记得小姐当时要出城,少施家都敢派人在半路劫持,现在小姐再去少施医馆。还哪有那么多百姓尾随。少施岚云也不会再次犯错。怕小姐凶多吉少啊。 长夏之尾,天气依然闷热,不同于其他街道的冷清。少施医馆的门前车水马龙。 “小姐这么厉害,看病又不要钱,为什么这些人还跑来这里看病,真是费劲。”周一和周二一同与林孝珏进城,他们站在少施医馆的牌匾下,望着面无精神、进进出出的患者,周一不理解的叹口气。 “你说我厉害,是因为你总,跟在我身边,觉得我厉害,这些人并不真的,了解我,而且少施医馆,在此地,已有年头,人们是更相信,老字号,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呢。”林孝珏淡淡的问道。 “可是治病要花钱啊,施岚云多黑啊,他们怎么那么舍得花呢?要是我我可舍不得。”周一还是不甚理解,她不听的摇头。 周二看着她浅笑。 “贵,从来都不是没有客人的,原……原因。有时候贵,能让人安心。”林孝珏换了一口气又道:“所谓,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人们总是习惯,以己度人。试想,你会做赔本,的买卖吗?” 周一和周二都摇摇头。 “是啊,谁都不会,所以卖的,贵,会被认为,是成本高,买的安心。” 话是这个道理。 “可小姐已经治好了很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难道这样他们还不信?”周一反驳。 她治好的都是平民百姓,百姓的圈子全是百姓,富人的圈子都是富人,富人是不会关注百姓是怎么好的,会认为他们命贱吧。 “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林孝珏一歪头撇下这句话。 继而她迈着从容傲然的步子就要进少施医馆。 “小姐,少施岚云怕早有防范,会对小姐不利,小姐真的要以身犯险?”周二喊着小姐,让其三省。 “很久,没骂人了,我不痛快,找他出出气,至于险嘛,骂了人,险就不算什么了。”小姐回头说道,语气轻快带着俏皮,好像她们是专门来骂人的。 骂人出气比命还重要吗? 周二看了一眼周一,周一点点头用眼神告诉他:“没错,你家小姐就是这么讲道理。” 林孝玨抬步进了少施医馆,周一和周二也跟了进去。 预料中的人终于来了,一见人影施岚云就将病患推给徒弟,然后让药童将小结巴引到后面的茶厅里,他则上了楼,没和小结巴打照面。 小结巴人来疯,而且嘴还毒,他怕当着患者的面他说出难听的话,这是其一,其二,小结巴的身份如果被这些人知道,那他们还不都去小结巴的诊棚了,他拿什么赚钱? 要找没人的地方跟她谈判。 施岚云避了一会,两盏茶的时辰过去了,才姗姗进了茶厅,小结巴的药材用完了,此时来是有求与他,他可以好好拿乔一把。 不过他的故意拖延是为了让她焦躁不安,她怎么一定急切的样子都没有呢? 还带了一个小斯来,有用吗?有用吗?杀她们分分钟的事。 “些许日子没见,小姐怎么还见不得人了?”施岚云一进来就嘲笑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女子。 女子戴幕篱出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这位戴着,怎么就有种故弄玄虚的感觉,她以前露着脸在大街上还跟他掐架呢,也不是怕抛头露面的人啊。 “是不想见,不得不见的,人。无奈至极,遮挡下晦气。”林孝珏放下茶杯,慢慢的回道。 小结巴声音没那么难听了,而且说话也流利多了,前面是真的有病吧?病还没好全敢骂他晦气,真是晦气。 是她先骂人的,施岚云心中动了气:“要说晦气,小姐才是晦气之人吧?碰见小姐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好事发生,李浩命里要遇小姐,就被山洪给压了,百姓命里要遇小姐,所以起了瘟疫,自打小姐出现,这城里就不是很太平。” 他走到主位上坐下,也端起茶,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一句。 说反了吧?是遇见小姐他们才得救的,周一和周二分别站在林孝珏身后,周二面露不愉,嘶了一声,周二忙用手肘碰碰她,周一会意即可收回了脚,骂人这种事,小姐比她在行,因为小姐在争吵中从不生气,这个最能气人。(未完待续……) 正文 036 谈判 “呵呵。”不出周一所料,林孝珏突然发出刺耳的冷笑。 “你错了,我……不是晦气。”她晃着脑袋,一字一顿的说给施岚云听:“我只会,找――晦――气。” 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施岚云脸色就变了,刚要争吵…… “我不是来,跟你,打嘴仗的。”林孝珏一改方才的痞样,倏然认真起来。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有个建议,你听不听?” 好像谁要跟她打嘴仗一样,不是她先起头的吗?施岚云知道跟小结巴纠缠没用的事,但是被骂了不还嘴总是不甘心,他内伤又犯了,眯起眼睛:“关于什么的建议?”为了要配方的对症,不得不说正事,真憋气啊! 幕篱之后林孝珏不动声色的挑挑眉毛。 “合作的建议。”她说着从袖口中抖出一张纸,然后拍在桌上:“这里是我,四个方子,的对症,想要吗?” 她诱惑般的弹弹压着的纸。 施岚云看着梦寐以求的东西,舔了舔嘴唇。 “你想要什么?”他眯着眼看着她问道。 “你可真,虚伪。”林孝珏不耐烦的说道:“我想要什么,你娘的,还不知道?” 说脏话了,周一和周二互换了个眼神。 “你怎么又骂人?”施岚云气的站起来,这次小结巴还带了脏字,他饱读诗书怎么能跟她一样的? 不对啊,小姐想出气骂这个老家伙是没错。但是万一惹急了他,药材拿不到,王公子不就没救了吗?小姐怎么会置之王公子的为难与不顾呢? 周一揣测着小姐的想法,不确定的看向周二,小姐的激将法能行吗? 周二领会,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小姐那么要强的人,为了百姓不得不跟讨厌的人做交易,她心里能没气吗?发泄一下也是正常,而且这样还能高对方一头,免得让人拿捏了。 “你天天。在家看我好戏。就盼着,我药材用完。你封锁了,草药的流通,和剂局被你。掌控。我无处寻药。今天来找你,你都准备好了,还装个屁?”施岚云气的站起来。林孝珏也不想矮他一头,跟着也站起来。 屋里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所谓的谈判都是心知肚明,但怎么谈,谈到什么地步不是得商量来吗? 他心知肚明就一定要说出来嘛?就不能问吗? 施岚云发现每次小结巴的出现都能气的他心肝颤。 “你好像并无诚意,那我还跟你谈什么?”施岚云被骂拂袖要走。 “年老气盛啊!”林孝珏感慨一声:“没有药材,大不了我不救人,有何损失?而你,不跟我谈,就永远不知道,那四个方子的,用处。 是你急还是我急?一目了然,我自然有,骂人的资本,而你,却没有,离开的道理。” 这不是小姐的本意,小姐才不会不顾百姓的死活而不想办法,小姐只是让老家伙觉得她并不急于用药。 周一又学到了什么。 听小结巴骂他老,施岚云急于离开的脚步又回来了,谁老?他才四十多岁,男人一朵花一样的年龄,小结巴这要欺负死谁了。 不过小结巴说他的所求比她大,所以他必须忍耐,这点是真的吗?她真的不在意那些穷鬼的死活,那为什么花那么多银子给穷鬼治病,她是不是在诓骗他? 施岚云纠结再加上生气,憋的脸色发青:“你这么气愤的骂我,显然也是无法得到药材,你不会不管那些穷鬼的。”他说着不屑一垂眼皮:“按照你的规矩是你自己没本事,你朝我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也别来求我,年轻人,遇到比自己弱的就欺负,遇到比自己强的就气恼,我看你应该静静心了。” 用她的观点来驳斥她,字里行间还好像在警告她,别以为他不知道她非常着急得到药材,不必故作轻松威胁他。 不愧为老狐狸,长本事了。 林孝珏又呵呵笑了:“你真当我,生气?”她反问。 施岚云身形一愣,不生气你骂人? “我尽人事,听天命,没有就没有。”林孝珏无所谓的摊摊手:“怎么会生气呢?至于我骂你,是因为我,就是想骂你。”想从她的言语中明白她想要什么?那你猜猜看吧。 施岚云真的被小结巴弄糊涂了:“我看你是个女子,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他气到极点,一个眼神,喊来埋伏在四周的属下。 “既然这对症你已经写了,那更省去严刑拷问了,我只需拿到那张纸,至于你们,统统做掉,我还跟你谈什么。” 周二想到施岚云会用强的,但是周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翻脸,看吧,让小姐骂人,嘴痛苦了,人要不痛快了。 周一面带惧意,与周二分别上前一步,保护小姐。 也不知是幕篱遮盖了,还是小姐睡着了,对渐渐聚拢而来的人,小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周一朝她挤挤眼睛,让她有所防范,但是没回应。 施岚云感觉幕篱背后有一双蛇蝎般的眼睛在盯着他,他心发毛:“怎么?你还以为在我的后院你能闯出去?门都没有。”他恨极了她。说的狠话都带有个人感情:“小结巴现在我不问你从何而来,我只送你归去。” “还有,我也要给你一个教训,别以为你身怀绝技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双拳难敌众手,记得下次跟人谈什么,多带几个人。”他说着一咬牙,狠厉之色溢于言表。 要打架还喋喋不休这么一大堆,真的不会错失机会吗?林孝珏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都恍惚未见。 少施医馆的打手靠的越来越近,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一跃而起,举着刀就逼过来。按照往常的习惯小姐该拿起什么东西砸过去了,今天却一动没动,小姐不是要束手就擒吧?那不是小姐性格啊。 周一端起茶杯就心急的泼过去。 “小姐怎么办啊?”她挡在小姐面前喊道。 可是一碗茶水又不热,能抵什么事?一个人可能冷不丁的躲一下,其他人就不怕了,有两个人很快逼近他们三人。(未完待续……) 正文 037 一锤定音三千两 “呵呵。”这么笑真好听,施岚云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还手?看你今天往哪跑。” 林孝珏突然广袖一拂,将周一手里的茶碗拍在地上。 “摔杯为号,你看我怎么跑的。” 说时迟那时快,跟着啪的一声响,房梁上莫名跳下一个人影,施岚云不妨,不知怎么的一把冰冷的剑刃就落在他的脖子上。 “什么人?”他吓破了声。 黑衣人带着他靠到林孝珏那边。 “都退下。”黑衣人拿他当人质,威胁着医馆的打手。 打手手握钢刀,面面相觑,再望向自家七老爷,不知进退。 面对冰刃的威胁,施岚云反而冷静下来,这是小结巴的住手,小结巴还要药材呢,不会就这么取他的性命。 “你们先退下。”他命令道。 手下不甘心的退到门口。 这下论断林孝玨呵呵笑了:“你是饿狼,来见你,我怎么会没准备?真想骂一句,傻缺。” 她很是傲娇的说道。 一身夜行衣的兰君垣差点笑出声,他发誓,这是他做过的最不正经的一次挟持。小姐真是性情,他还没听过这么有才华的女子骂人呢。 “我方才不过跟小姐开个玩笑,小姐怎么就当真了?你我之间既然相互有所求,不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施岚云也发现自己傻了,试着躲开剑刃。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圆场。 林孝珏挥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把众人都打直了眼睛。 “我也给你,一个教训,别跟我,来虚的。” 林孝珏打完人,好似很疼的揉揉手腕,兰君垣唯一露在外面的桃花眼都笑弯了。 周一和周二也捂着嘴笑。 周一很赞成小姐:就是,谁不知道施岚云刚才是真的要陷害小姐?现在竟然恬不知耻的说是误会,当他们小姐傻呢? 此时此刻,小结巴教训他的感觉特别侮辱人。她做的直接。看似说的孩子气,还带有幽默的感觉,其实更具有侮辱性。 施岚云撑着火燎燎的左脸,这么大岁数他还第一次受过这样的侮辱。他色厉内荏道:“那当着明人我也不说暗话。今日没想到你有备而来。我手中的药材可以卖给你。但我不仅要你方子的对症,还要冷家的那两位药方。” 他的条件倒是挺出人意料的,周一心急的看着小姐。冷四娘的方子都没告诉过小姐,她会拿出来救人吗? “办不到。”林孝珏很淡定的摇摇头。 这下轮到施岚云愣住了:“和你一起的不是冷家那位终身不嫁的小姐吗?这你瞒不过我的眼睛。” “是。”林孝珏也不避讳,她肯定的回答:“但你只能,提与我,有关的请求,旁人的,我无权,干涉。” “你到底想不想要药材?想要就得想办法给我要到手。”施岚云不理会她说的话,他相信,小结巴要的东西,想千方设百计她都能弄到手。 “杀了吧。”突然林孝珏淡淡的对兰君垣说了一句,转身就要往外走。 施岚云感觉喉咙处一热:“我不要冷家的方子了。”他诧异的喊道。 真杀他啊?她真的不介意穷鬼们的死活?小结巴也太他娘的不按套路出牌了。 他这一喊周一也松口气,小姐为了救王公子,不惜撇下众人来少施医馆找施岚云拿药,她怎么会没诚意谈判呢?不过是这老贼太贪得无厌,要给他点教训,但她真怕他不低头,小姐再犯倔,兰公子就把人这样给杀了。 还好还好,她心里不住的庆幸。 “别考验我的,耐心,我说过,生死由天,我只尽力,就好。你别以为,我是善良。”林孝珏转过身捏住施岚云的下巴,抬起他的头让他好好看清楚她是什么人。 施岚云透过幕篱模糊看见一双幽幽无情的眼睛,他舔舔嘴唇:“可小姐也别忘了,虽然此时我不知道药方的对症,但是药材嘛,入哪经哪脉,主治什么,我摸索一段时间总会分出来,一次不行两次,一年不行三年,我少施家子孙绵长,总能知道,所以小姐就此轻易的拿走奇货可居的药材,我很吃亏,并不能答应。” 药性是如此,他说的倒是有理可寻,方子并不能威胁他一辈子。 但是林孝珏是什么人?此刻不是妥协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远近,我分的很清,为了别人,去索要同伴的挚爱,绝不可能。” 她很肯定的回绝,不会去拿冷四娘的药方。 施岚云又舔舔嘴唇,他知道此路不通了:“三千两,三千两银子,我给你库里一半的药材。” 既然得不到方子,那就要很多钱吧,这本就是他最初的动机,现在只不过回到原点了。 “钱不为难小姐吧?小姐出手大方,且不干系他人。” 三千两,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前面不知道,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小姐身上连一点碎银子都没有。 周一和周二担心的看着小姐。 看见下人的眼神变了,兰君垣心思玲珑,也预感到了小姐有为难,可是他与梁大人出门在外,身上也没用那么多钱,怎么帮忙? “好,先给我三包,银翘散,其余的药材,我交钱之日,你再给我。”正当兰君垣犯愁的时候,林孝玨已经答应了施岚云的条件。 但施岚云也不是老糊涂,他听出她话里的漏洞:“小姐想不给钱就拿药材?没那么好事吧?” “只拿三包先,你可在我那,领了不少,现在我不过,要求你物归原主罢了。”林孝玨平时是不会计较这点药材的,但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老爷,这女子是要救她心仪之人。”在门口的属下中有一个是探子,突然喊了一声。“昨天送来一个男的,这女子认识,所以她很着急要药,老爷别上了她的当。” “原来如此。”施岚云放肆笑道:“那我还怕小姐什么?买卖人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钱小姐还买什么药啊。” 拿她重视的人威胁她,林孝玨幕篱之后的眼神变得嗜血,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受。 “我宁可,不救人,也要杀了你。”她突然握住兰君垣的剑刃,就要按下去。 如果就此杀了施岚云,少施医馆的药材她就拿不到了,自己人都诧异的看着换了一个人的小姐。(未完待续……) 正文 038 银子哪里来 小结巴真要杀人,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施岚云惊恐的瞪着眼睛。 “你疯了?”他喊道,脖子本能的往后躲。 兰君垣惊讶不已,好在他反应迅速,努力撑着不让小姐杀了这个傻帽大夫,如果人死了,她救不了人,一定会内疚难过的。 “小姐,你不想那样的,快放手。”看着鲜血直流的粗糙小手,兰君垣心疼不已,他的剑刃有多锋利他很清楚。 周一也急哭了:“小姐犯癔症了。”她拉着二周的衣角。 周二还算镇定,想了想就要去抱开小姐,又无从下手的感觉。 心疼那手,兰君垣感觉他要撑不住了。“快拉开小姐。” 一屋子的人都傻了,没人敢动。 这时,屋里传来响亮的鸟鸣声。 是属下和他联络的暗号。 “小姐,药拿到了。不用受他威胁了。”兰君垣努力跟着她的节奏让剑刃慢慢落下,他温和的劝道。 剑刃就破了施岚云的皮肤,马上要到气管。 她不用受他威胁了。林孝玨从绝望中醒过来,她幕篱动了动,放开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敢毁约,我杀了你。” 兰君垣的人一部分要保护梁宇强,所以能调动的人手不多,这次偷药只来了两个人,拿不了多少东西,药材的大量缺口,还是得跟老东西交易。 听这话损失不重,她还得求他。施岚云劫后余生。知道小结巴这话还是对他说的,她遮挡着面容,但是他知道,她一直用毒舌般的眼睛盯着他。 “我等小姐拿钱来。”他饱读圣贤书,死不怕,就怕累及家族,也要死得值当,跟小结巴因为药材送死,太愚蠢。他也不僵持了,很利索的就答应道。 “既然如此。还得请施大夫配合。送我们出去,您知道我是不想杀您,但是小姐再动手,我可保护不了施大夫了。” 药拿到了。小姐也好了。要尽快离开这。兰君垣挟持着少施岚云,慢慢的走向门口,让少施医馆的打手后退。 施岚云还第一次遇见被挟持、死与不死不是因为利益轻重。要看对方的心情的。 算他倒霉,小结巴又有高手相助,调虎离山能偷到他的药材,他还能挣扎什么呢? “都退下,退下。”他跟着剑刃的步伐,命令着属下。 兰君垣挟持着施岚云,直到出了后门,他们的人都上了马才放了他。 施岚云的手下要追,施岚云拜拜手:“不必追了,让她去筹钱,三日之内她若筹得钱来就卖她,反正药材我多得事。”多数都是朝廷的银子买的。 属下想了想明白了,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小结巴不买药材他们也卖不出去这么多,现在给她一半的库存,但是清理存货,还能大赚一笔,放了人也值得。 自打从少施医馆回来,兰君垣就想找机会好好跟小姐谈一谈,那天,她为什么克制不住要杀人? 他知道这不关他的事,从前他也不会理会别人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的一举一动总能引起他的关注。 他站在窗前望着秃秃的树干,心情却没有不欢畅。 “哥,你舅舅派人来县城了。” 风少羽推门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兰君垣回过身去,眼里带着一成不变的镇定。 “是来整治瘟疫的吧?他们可不敢光明正大刺杀巡抚。”想了想他又道:“我们的后援很快也要到了,到时候直奔京城,不再耽搁了。” “就走了?”风少羽的语气有些舍不得。 他将宝剑放在桌上坐下来。“我还想跟小结巴学习法术呢,要是她也能跟咱们回京就好了。” 兰君垣被他说得莫名心动:“小姐好好的怎么会跟咱们回京城呢,净说胡话。” “是呀是呀,我看她也舍不得走,哥你不知道。”风少羽莫名的唠叨起来:“就那个刚被送来的公子,小结巴为了他让你去城里跟她抢药,哥你记得吧?” 他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刚发生的事,怎么不记得。 “你到底想说什么?”兰君垣不解的动动眉毛,跟着他坐下来。 “小结巴亲自给他熬药。”“刚见到我们的时候,那么横,现在给别人熬药,还想当我师父,都不教我,我才不稀罕。” 风少羽这下子有抱委屈的地方,促膝跟兰君垣抱怨个没完。 兰君垣的心情也变得不那么美丽了,那王子悦人看着一表人才,好像听别人说人品还不错。小姐不会是对他刮目相看吧? “阿嚏……”王子悦不知道有两个男的正在背后以论他,的病情好转的很快,眼下头不那么晕沉,只是有些打喷嚏,不停地打喷嚏。“谁骂我?”他睁开眼自言自语道。 王子悦低头绕过棚沿,出门往左一望就看见排成长队的百姓。 这么多人患病,难怪见不到小姐一面。 他走过去,仔细搜寻着脑海里的面孔,没找到。义诊的地方倒是有五个女子在忙活,但都不是他要见的人,只剩下两个目标了,那两个诊脉的女子都带着幕篱,看不清面目。 那个一定是小姐,他心里认定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嘴角不自觉涌起笑意。 “小姐……”他走过去打招呼。 “王公子,我这里不便。”林孝珏听见声音也没抬头,但是语气很温和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王子悦有些紧张:“需要做什么?我可不可以帮忙?”他找不到话题,又不想离开,心思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 “公子可以,帮我们,写医案。”林孝珏还是没有抬头,但是也没拒绝他的好意。 “好。”王子悦很兴奋,走到林孝珏旁边的位置 这时,周一端着小姐亲自给他熬得药走过去:“王公子,喝完这一付你就可以回城了。” “回城?”王子悦接过碗看着眼前这个高个姑娘。 “是小姐救了我对不对?你跟小姐形影不离,原来在西山义诊的就是小姐。”他先是问了一句,之后倒是像自言自语。 周一笑着催促他喝药,然后闲聊道:“是小姐,不过小姐此刻在忙,没时间亲自照顾公子,但是这药是小姐亲自熬的,公子可以放心的喝了。” 小姐亲自给他熬药?王子悦目光注视着碗中不可见底的褐色浓汤,汤面渐渐的刻画出一个清冷决绝的美人面孔来。 他回过神来一饮而尽。 “小姐呢?我去见见他。”他放下碗坐起来,然后就要从临时搭建的草席铺子上下来。 周一也没拦他。“小姐在外面诊脉呢。”(未完待续……) 正文 039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会写字并不代表会写医案,王子悦提笔不知道怎么写。林孝珏就让周二教他。 医案都是有格式的,他是读书人,很快就能摸到规律,然后听小姐或者别的大夫口述症状,开出药方,他就记录下来。 这样他离小姐就很近了。 林孝珏终于得了一点点空闲,她侧过头看向王子悦:“公子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她让他写医案的吗?要赶他走吗? 王子悦想了想小姐不会是那样的人,她知道他是外地人,跟薛世攀一起来的。 “说来惭愧,跟十三分别之后,我手中钱少,欲去山西寻我的老师,但无奈囊中羞涩,苦无盘缠,准备在这买卖字画,凑点银两再动身。”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秦琼卖马,子胥吹箫,自古英雄,也曾气短,何况是你我这样的,无名小辈,总会有,办法的。”林孝珏此时对于金钱的渴望,与王子悦是感同身受的。 她叹息道。 用自古英雄比他,这话说的很贴心,不会让他觉得没面子,王子悦笑了,开着玩笑:“与小姐讲话很自在,不会觉得特别羞愧,期初我还害怕小姐笑话我呢。” “我还不如你。”林孝珏淡淡的说一声:“我要,三日之内,凑齐三千两。” 两个人低低说着各自的窘迫,别人看来是有说有笑的谈笑风生。 路遥心里将林孝珏骂了千百遍,两个年轻俊美的公子还不够。这个儒生模样的公子她还勾引,好男人都让他霸占了。不知廉耻,她心里暗啐一口。 冷四娘等则是偷偷叫过来周一,问着她们主仆与王子悦的过往,是王公子仗义疏言,帮过她们,她知无不言。 一时间,大夫那伙人好像都在咬耳朵。 “哼。”风少羽没事就黑楼诊棚来回跑,他想找师父学习,可师父总是没空。 他无聊的蹲在棚歪外。宝剑砍着地上的青草。不满的发牢骚:“都是一样的人,小结巴跟这个姓王的说话怎么那么和颜悦色的?跟咱们就一点规矩都不懂。”说话间青草已经连根砍没了,只剩下飞扬的尘土。 “你脏不脏啊。”周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被喷了一身土。不满的说道。 “谁让你们家小姐偏心。我就脏。你能怎么样?”他说着直起身来,剑尖一点地,扬起一培黄土在周一脸上。 周一被迷了眼睛。赶紧拿袖子擦:“你怎么这么坏?”她骂道。 “没你们家小姐坏。”风少羽恶作剧得逞,笑的十分爽朗,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周一晦气的放下衣袖:“觉得小姐不公那不会自己跟小姐说?欺负我老实,以为我不会告状吧?”她口中碎碎念叨。 晚饭的时候又到了,林孝珏还在问诊:“小姐,没有急诊,您先吃口饭吧。”周一心疼的走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 王子悦离她很近,也听见了。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走到她身后道:“先吃饭,小姐为百姓治病本是好事,但是若是累坏了,自己病了不说,百姓也没指望了。” 这世界没谁都是一样,她没指望,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呗。 林孝珏从不会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 “公子是我的,恩人,怠慢您了。”她站起来说道。 王子悦以为她要跟他一起用餐,没想到她只是吩咐丫鬟,让丫鬟单独给他做些膳食,说是有助于病情,然后就福身告辞了。 她去哪里?这样的她对他,虽尊敬但是很梳理。王子悦心中有些失落。 林孝珏来到她的老地方有餐,这时候银子这么紧张,哪有钱买别的,只有水米粥,还是冷四娘赞助的。 她蹲在树下刚准备享用。 “你是狗吗?吃饭也得守个地方?”一个怒意十足的声音打断她。 林孝珏即将打开的幕篱纱幔又落回面前。 “找我何事?”她抬起头,语气不带喜怒的问着风少羽。 风少羽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你干嘛对那个王子悦那么好?”他像小孩子一样,怒着眉毛问道。 林孝珏刚要回答:“少羽,大人喊你。”兰君垣突然从坡下出现,踏着夕阳的红光,他一身蓝衫,翩翩潇洒的往上走。 从城里回来,他好像就一直有话要说。林孝珏心里琢磨着这个男子,没出声。 风少羽不耐烦的站起来:“你总是用这句话骗我,如果这次大人没什么事,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兰君垣温雅而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不信你自己去问大人,看他有没有叫你。” 风少羽不得不信,掂起宝剑又跑了。 这下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她是谁?为什么她的癔症似曾相识?为什么她说前世见过他?她们是不是熟人?兰君垣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最闹心的就是她亲自给王子悦煎药,很想知道她对王有没有别的想法。 他含笑着跟那个一身全绿的女子打招呼。 笑的那么灿烂,是不能让她好好吃饭了。 待兰君垣走近,林孝珏放下碗站起来。 “兰公子,又有何事?”她好像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兰君垣琉璃般的眸子变了变:“少施岚云在坐地起价,小姐还不得不吃哑巴亏,我想知道这样的困境,小姐是否要凑足了三千两了?” “银子就是用来,花的,少施岚云与我,有仇。坐地起价,实属正常,只怪我,没他的,地位。否则对他,我会更黑,所以这银子要凑,不知公子,你无办法?” 不怨天尤人,愿赌服输,还不自己憋气,小姐这样的性格当真大气,兰君垣心里越发喜欢。 “没有。”不过不在京城,他也是穷皮一个,他摊摊手。 “没有你管,这么多?”林孝玨平淡着语气,但意思好像不满。 小丫头也太……“我只是关心,小姐。”兰君垣文雅的说道。 “是吗?那你关心,完了,走吧。”林孝珏不客气的说道。 什么情况?前面还好好的,他怎么得罪她了? 此时如果是君子,他应该离开,可是离开了,他对她的好奇要如何破解?兰君垣实在佩服自己脸皮居然可以这么厚,他突然勾勾嘴角,坏气一笑蹲下身子。 不想再委屈自己了。(未完待续……) 正文 040 看见脸了 “得罪了。”兰君垣实在想知道这女子是谁,他大手一掀,将她头上的幕篱摘掉,晚风来急,一双黑亮如墨的美眸和清冷绝尘的脸就这么跃然出现在他的眼里。 “你……”兰君垣愣了片刻,继而转过头嘿嘿笑。这就是不要脸皮的奖励。 “是她,是她!”他一个劲的笑。 林孝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很好笑吗?” “嗯。不是好笑,是开心。”兰君垣又将头转回来,很认真的看着她:“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当然在护城河边,是我叫醒的你。” 一句话泄了他的底,“真的是你”,他早就知道是她。林孝珏嘴角弯了弯:“记得。” “那我就不明白了。”兰君垣目光变得更加严肃:“就像少羽说的,你为什么对王公子那么好?对我们这么随意?” 林孝珏勾了勾嘴角:“他是我的恩人。” “我也是你的恩人,你也应该对我礼遇有加,那怎么没见你给我熬药?” “你病了?” “我病了也不见得你会给我熬药。” “因为前世,我有恩与你,我们并无亏欠,但是王公子,与我是,萍水相逢,他有恩与我,自然要,知恩图报?” “既然是恩情就是感情,怎么能用次数来衡量?你前世有恩与我,这次我有恩与你,难道我们就互不相欠了?我认为应该更加友好才对。” 林孝珏想了想:“我知道了,你走吧?” 你知道什么了?兰君垣还没说完呢:“你一个女孩子。不能对一个大男人太好了,知道吗?熬药这种事,下人做就好。” “我要用餐了,你走吧。” “你还小,别不听哥哥的话,我这都是经验之谈,你对人太好,小心别人会图谋不轨。” 他竟然擅自给自己改了称呼。 “你真的是,兰君垣?”林孝珏怎么也联想不到这个人和上一世那个大奸大恶的凶徒是一个人。 兰君垣也愣了。他怎么这么啰嗦,他是怎么了? “我……” “你不走我走。”林孝珏端着碗站起。刚迈步一步。 “等等。”兰君垣严厉的叫住她。他随手捡起被他仍在地上的幕篱。然后拍了拍灰尘,又小心翼翼的走到她面前,给她戴上。 整个过程小丫头都是很听话的。 “女孩子,出门在外是应该遮挡一下。免得让人有觊觎之心。”他碎碎念道。像一只护食的狗。 很久没照镜子。既然他没说她脸上的疤痕,那是好了。 好了伤疤,却还要防着人。看来近一段时间她都是不能见人的。林孝珏对好的意见总是采纳的很快,她想了想端着碗走了。 “小丫头到底跟我气什么呢?”她走后,兰君垣捏着下巴想着事。她对他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 病人越来越多,药材却没有,跟少施岚云讲好的,三日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们到哪里去弄三千两?你到底没有用办法。”冷四娘看一天都过去了,小结巴既不问诊,也不说话,就坐在山坡上看太阳。 她去找她,心急的问道。 “你干什么呢?说话啊。” “我在感受,五运六气。”林孝珏回答她。 这时候还有这个心情:“我都要急死了,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现在你就是把老天看穿,也没钱啊。” “对啊,就是把老天,看穿,也没钱,那你急什么?” 不急?冷四娘一愣,想着小结巴的为人,有药材有急症的时候她比谁都能忍,常常通宵达旦,白日里也不休息,能三天三夜不睡觉给病人诊治。好似是个急脾气。 若无急证和现在没有药材的情况下,她到心平气和,要么写字,要么看书,要么就找个山包观天,又好似别人的生死与她无关,这义诊也不是她发起的。 说她有追求好还是太没心肺了? “不对,你一定是有办法,不然不会这么镇定。快说,你准备怎么干?这次带上我吧。”冷四娘想到了小结巴的奸诈,她不可能没有后手。 这女人说的一股江湖气,好像她要去干打家劫舍的事一样。 “前面撒了网,算算时间,该收了。”林孝珏慢慢站起来,优哉游哉的拍拍身上的尘土。 抬起头见冷四娘歪着幕篱,知道她在等答案:“只要,你有本事,钱就会,自己送上门,这次我要,医不走空了。” 医不走空,得有患者,他对百姓又不收钱,这是要敲诈哪一家啊?冷四娘幕篱之后眨眨眼。 如今没有三千两,就无法拿到少施家的药材,透热凉血少了很多药材,义诊现在能做的就是给稍有瘟疫症状的人调理,病深的都素手无策。 有急证的患病家属都拿着方子被打发回城里买药。 施药的好事就这么没了。 多数人都能体谅神医小姐的难处,只是现在买药都得去少施医馆,药材太贵了,这些方子上的药,就跟抄家一样。 家属失望的带着病人走了。 也有几个不理解的,认为神医小姐是看药材值钱了,要坐地起价。 “当初就有人告诉我们,说你们义诊就是为了让大家买药,现在你们把药材炒高了价,自己说没有,然后让大家去少施医馆买,分明是与少施医馆商量好的,沆瀣一气,到时候二一添作五分成。”有人梗着脖子骂道。 当你给别人一种帮助,一开始她可能会感恩,如果习以为常,你不在给予恩惠,他会认为是你剥夺了他本来的好处。 对于不知感恩的人,林孝珏只有一种处理方式,将名号记在下本子上,永不医治,然后再举起藤条,扫地出门。 陵南和周一看着周二带人赶人离开,陵南忧心的对周一说。 “五小姐本是做好事,这么一闹腾,败坏了名声。” 前面无人之时,路遥已经讲了神医小姐的来路,陵南没想到她就是三太太日夜惦记的五小姐。 此时她与周一也是在无人之地,可以说些悄悄话。 周一一笑:“小姐不图虚名。小姐说她做的事不是因为她善良,也不是因为她大义,她就是想做,不做会不高兴,会难过,所以就做。” 性子是任性了些,但只要做的不是坏事。“救民与水火,这本身就善良,小姐是不想承认罢了。”陵南说道,叹了口气:“不过小姐个性有些鲁莽,还是那句话,本是好事,这么殴打病人家属,传出去还是小姐霸道,坏了名声。”(未完待续……) 正文 041 林府求诊 “小姐说,懂感恩的人得到过她的帮助,无论别人怎么诋毁,都不会怀疑她的品德,只有不明事理的人才会人云亦云。而对于这些人,你不打,他永远以为你好欺负,以恶制恶虽不入世人法眼,但总不至于让自己憋气。” 陵南不解林孝玨的强硬做法,将病人家属给打了,这神医小姐的善名可能会多一笔别的。 比如霸道,也可能这些人记恨,回去直接散播谣言,说小姐就是为了坐地起价,那一行善举就都功亏于溃了,还会招来骂名。 不过周一表达的小姐的主意,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陵南想了想也对,如果让这些人闹腾下去,在此地,可能会更损坏名声,还不如直接打走。她和周一说着话,一抬头就看见山下走来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期初以为是看病的,没经意,再一瞅这衣服太眼熟,是林府的小厮。 府里谁要求医?陵南心中大惊,跟周一说了句:“府里来人了.”就急匆匆迎过去。 王子悦也认为小姐打人的做法不可取,捣乱的人走后,小姐没事儿人一样的回顾医案,他在一旁劝道:“小姐为这些小人动手,反而他们会散播谣言诋毁小姐的。” 林孝珏抬起脑袋,透过幕篱用一种随意的眼神看着他:“公子读书,难道不懂?谁的拳头硬,谁有话语权,我不能让她们,服我。那就让他们,怕我。谁敢瞎说。”最后四个字她说的有些狂妄。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王子悦有些惊讶她的想法,知道她恨戾,以为那只是针对小事,没想到大局也这么阴狠,这样太极端了。 “而且即使他们心里怕你,可还是没有服你啊?你的善行还是被打了折扣。”他与她争辩。 “我会,在乎名声,吗?”林孝珏呵呵一笑,将卷纸放下来。然后站起来:“声名那东西。是掌权者,才有的,普通人,流传与几人之中。一生浮名。都是云烟。” “可我看小姐在此地是可以留为佳话的。小姐大义行善,一掷千金,这都是可圈可点的。当然得小姐愿意。”要是总打人就会被人诋毁成霸道了。 林孝珏知道他的意思,本心是做好事的,别反而害了自己,可她并不觉得是好事,只是为了自己高兴。 她又笑了:“我还是,认为,强大的自己,才是一切,我有实力的时候,可以给自己写,很长的传记,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止此地,千古可以流芳。所以我更在意,自己行不行,而不在乎,别人认为我,行不行?” “可小姐还是吃亏了。”王子悦不觉得她有自己说的那么强,她不过是呈一时之快,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 林孝珏摇摇头。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公子心急,忘了,来日方长。”他们不是一路人。 王子悦一愣,沉吟片刻:“我说不过小姐,但小姐如此,总会让人觉得吃亏,为了小姐不吃亏,我想留下来跟小姐学医术,小姐可愿意收我这个笨徒弟?”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吗?她不吃亏跟他学医有什么关系? 林孝珏语气染了淡然的笑意:“别人觉得,我可以,只要愿意,学,我都乐意相告。” 她也不谦虚,就答应了他的请求,王子悦心中做了个手舞足蹈的手势。 这时陵南和周一就领着林府的小厮过来了。 两个小厮一进诊棚,就看见一个带着幕篱的女子和一个儒生打扮的儒雅公子。 二人都站着看着门口的他们。那女子看不清相貌,但衣服红的惹眼,外面还配着透明的白纱,不是流行的褙子石榴裙,像披风,非常怪异的打扮,让人一见难忘。 “小姐,这是我林府派来求医的人。”陵南率周一之先说道:“是我家的六小姐病了,病的很重,命在旦夕,不知小姐能否上门应诊。” 她言辞谨慎,说的是她们林府…… 这就没把她放进去,是在掩饰她的身份。 林孝珏终于等到了财神爷,心情很好:“不去。”她率性的说出两个字。 这么干脆?小厮还有很多客套话没说呢,他们愣愣的看着陵南。王子悦也为小姐的决然呆住了,小姐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啊。只周一明白怎么回事,三老爷的女儿在小姐在林府时就病了,小姐当时可是理都没理。小姐还告诉三太太,她会回去的,想来等的就是林府的人来请她给六小姐治病。 周一心中切笑,小姐这次得好好难为难为丽姨娘吧? “小姐,我家六小姐已经病的起不了床,群医素手无策,我家老爷听闻西山这里小姐妙手回春,所以特地让我等来请您,听人说您菩萨心肠,最看不得别人因病痛苦,您这里就行行方便,给我们六小姐诊治一二吧。” 这位神医小姐有些怪异,直接就拒绝了请求,连条件都不谈,这让他们无法再接话。 还好一个小厮嘴巧,他先是说病人的痛苦经历,然后恭维她群医束手,那只能请她,说明她更高明,还给她戴高帽。这一席话说的,再清冷的人都不好意思回绝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你还挺机灵。”林孝珏冷笑一声。 “那好,我答应应诊。” 她刚说我两个小厮就对视一眼,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 “高兴的,太早,我还没,说完呢。”林孝珏喘了一口气说道。 有但是!! 两个小厮笑容僵持在脸上,心又提起来。其他人也想知道小姐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里每天,都有病人,需要我。我其实是,走不开的。”林孝珏说着提起毛笔,有些傲然的转转笔杆。 接着她一斜视,两个小厮感觉幕篱之后有一双贪婪的目光投来。 “但是你们既然,这么有诚意的,请我,我也不好拒绝,那么总得,赔偿,我的误工费。所以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她有点噎。 误工费是什么鬼东西?告诉老爷什么?快说重点吧,小厮有些站不住了。 林孝珏缓够了一口气才道:“告诉你们老爷,我医不走空,三千两银子,明日之内送到,我就到林府,应诊。且六小姐的病,我保证治好,若无三千两,一切免谈。”(未完待续……) 正文 042 收徒 终于,林孝珏说出来自己的需求,三千两银子,还得明日内筹齐。 三千两,小姐狮子大开口吧?王子悦和陵南不约而同的张开了嘴。 只周一觉得要少了,丽姨娘差点害死小姐,还是她让小姐出来的,这些怨恨,三千两换她女儿性命,便宜了。 当然也只有她会觉得便宜。 三千两知不知道是多少钱啊?就像他们林府这样的富贵人家,一年的收成也就一千两吧?三太太嫁妆的铺子收成另算,太太是真有钱。 这神医小姐是打家劫舍出身的:“小的,小的不能做主。”嘴巧的那个小厮此时也词穷了。 “那就回去,问你们,老爷。记得别跟我,讨价还价,没那闲功夫。”林孝珏将笔弹起来,笔在空中划出个好看的弧线,然后笔尖先落下。一大滴墨水滴在草纸上。 心情得多自在?还玩上了。 小厮心想,如果老爷答应给这位三千两,搁谁都能跟毛笔一样飞起来。 “那小的告退。”嘴巧的小厮说道,然后临走时朝陵南使了个眼色。 “陵南,你也该带你的人,家去了。”林孝珏也不知道看见没看见,突然叫了陵南一声。 小姐不留她,她跟小姐说过想学医术,小姐是答应过的,此时不留她,让她回府,应该是有事安排吧?且她前面没回去是怕沾了瘟疫传染给府里,现在府里已经派人出来了。就没那么可怕了。 “多谢小姐收留这几日,若日后相见,陵南希望能为小姐尽地主之谊。” 如果她以神医小姐的身份进府,就是客人,她虽然是丫鬟,但也是林府之人,陵南知道小姐脾气倔强,如果老爷不适银子,小姐定不会去,如此小姐去了。说明拿到了钱。 她当然希望小姐发财。而且还是勒索丽姨娘的钱。总不能她女儿生病,用三太太的钱就是。 她福礼告别。 林孝珏安排周一去送入,剩下的就是在棚里大夫的位置等消息了。王子悦也陪她等,他不走。她也不好开口赶人。二人就低头书写着各自的东西。 一时无话。不知过了多久,林孝珏正写到收笔处,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就进来了。 这小女孩她记得。是陵南带来那个病重的孩子,现在已经痊愈了。 两个孩子一进来,小女孩就懵懂的给林孝珏跪下了,小男孩想了想也跪了下来。 “谢小姐救命之恩。” 林孝珏放下书写的笔,幕篱之后眸子很清冷。 “王公子。”她先是对王子悦道:“您可否回避下,这两个孩子,好像有话对我说。” 小孩子讲话有什么好回避的?王子悦谦谦站起来,拱手做了个道别的手势:“一会再找小姐商讨医术。” 林孝珏点点头。 待王子悦走后,林孝珏站到两个孩子面前。 “你们先起来。”她虚抬一只手道。 女孩又懵懵懂懂的站起来,男孩脸色微红,慢半拍站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林孝珏先问男孩。 男孩有些羞赧,声音很低的回答:“我叫唐春。” “你读过,什么书?”林孝珏很肯定的问道。 唐春脸更红了:“五岁读的,弟子规,九岁开始父亲让我读论语。现在家中有一本藏书,名曰中庸。” 也是学儒学的,已经读到四书五经,这孩子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他能科举成名。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你们找我,是为了何事?”她这才问到重点。 “小姐怎知我读过书?”没想打小男孩没回答他的话,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 林孝珏淡淡笑道:“因为我见你,欲跪我,又纠结,欲不跪,更纠结。所以猜测而得,古人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定是读书,知道的。所以对于我这,中间人,不知如何,感谢了。” 小男孩的心里被一语道破,他脸涨的快成茄子了:“方才是我对小姐不敬,小姐救了妹妹与我,如早生父母,跪小姐不是过错。” 他虽然羞赧,但说话调理很清晰,看之其父就不是刻板之人,才能教养出会变通的孩子。 “无妨的,我乃举手之劳,且并不为,别人谢我,所以你们,跪我,反而折煞我也,不是我所需。” “那什么是小姐所需?”小男孩很认真的问。 “我无所需,凭高兴而走,你们好了,我很高兴,我得到了,我所要的。并不多需你们,再做什么。” “可我们还是觉得所欠小姐,我希望以后能成为小姐一样的人,我救更多的人,能让小姐更高兴,这样可不可以?”小男孩很倔强的看着林孝珏。 有时候付出不是为了要回报,但是对方如果知恩图报,你也会觉得很安慰。这个世界,如果行善的人只为行善,感恩的人总会感恩,各司其应承担的责任,就大同了。 “你想跟我学医?”林孝珏听出小男孩的弦外之音,她侧头一问。 现在当大夫这么火吗?都有好几个人想跟她学医了,除了周一那丫头,始终没说过。 上一世外祖父和母亲也到过很多地方,一走一过仿佛也收了很多弟子,只可惜她早早嫁入宫墙,失了传学问的福气。 对于别人,她很少询问,对于这么小的孩子,倒提起了他的兴趣。 “为什么要,学医。” 唐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因为我的父母死了,都是因为没有良医的原因,但是我不希望更多的孩子如我一样,他们应该有父亲陪在身边,耳提面命,督促功课,应该有母亲安抚亲吻,关心起居。我要像成为像小姐一样的人,替人看病,解除病人的痛苦,成为一个良医。” 医道之始来源于孝道,林孝珏点点头,他一定能学好医术,不过不要像她一样,她可是很小气的。 “你如喜欢,随时可问我。”林孝珏很平常就答应了。 这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小唐春虽小,但是也读过书,知道有些学问要遮掩的道理。现在孝珏毫无条件就收他为徒,他十分感激。(未完待续……) 正文 043 三太太知道了 林孝珏这里是如何传承学问的且不提,且说林府的小厮回到府里,就将神医小姐要价三千两的事情回禀给了三老爷。 三老爷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三千两还是三十两啊?” “三千两。”小厮再次肯定的回到。 这下听清了,三老爷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也真敢要啊。 不过女儿已经病的不行,请来的大夫全都不中用,现在连个具体什么病都不知道,如果不请这位小姐怕是没更好的大夫了。 毕竟小姐医治过他的病,一副药就好了。 可上次也没要这么多钱啊,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呢。 三老爷说不出的心疼,他去找丽姨娘。 五小姐林孝珏搬走后,丽姨娘还是住在小佛堂里,他并没有让她搬回院子,那样扇娘会生气。 所以这女人就使性子,什么都不管事,但是又借着是二夫人院里出来的人,拿着账本不放。 这次不放也好,需要支付三千两银子,让她想办法。 三老爷一进丽姨娘房里就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然后告诉丽姨娘:“要明日之内凑齐,不然给钱她都不医治了,家中银子都是你掌管的,你去筹措吧。” 丽姨娘刚从女儿那里回来啊,女儿都拉成麻杆一样的人了。她都心疼死了,现在听说大夫要三千两。 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小贱人真当自己是神仙呢?”她还记得给三老爷诊病时,那大夫一直在羞辱她。也不知道和她有什么仇怨。三老爷要请她,她本来就不怎么愿意。 “她也太黑心肝,我女儿病在旦夕,她却要打家劫舍不成?”骂了一通她又负气道:“三千两,御医都请来了,大不了我们不治了。” “不治了让孝珊等死?”三老爷眯起眼睛:“还是我们家差这三千两银子?多是多了点,不过不是也拿得出来吗?你个当母亲的怎么这么不关心孩子,人家小姐也保证了,治不好这银子是不收的,会退回来。治好了才收钱。你还觉得亏吗?” 这男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有多贵,丽姨娘心中郁结,但被骂了,还得做楚楚可怜状。 “或许还会碰到别的大夫呢。就这么白白送三千两出去。老爷不觉心疼啊?” “我更心疼女儿。”三老爷一哼道:“别的大夫。你去碰啊,你去给我碰碰看啊,如果你碰不到。就把银子支出来,我懒得与你废话。” 他说着就让下人去拿账本,逼着丽姨娘支银子。 丽姨娘给身边的仆人使了个眼神,不一会仆人拿着账本回来了。 “这里是公中的收支。这个是我们自己的产业。”丽姨娘翻着账本最后的余额给三老爷看。 “公中的没有二夫人的印章是动不得的,这个老爷知道,而老爷是庶子,多少产业您也应该知道,还要养活这么一家子人,老爷一年的书钱就是大支出,现在哪来三千两银子给孝珊看病?” 他的产业就剩三百两的红利? 三老爷看着余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这么穷吗?”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丽姨娘。 “所以老爷还以为我不想给女儿看病吗?是真的没钱。”丽姨娘帕子掩住眼睛,呜呜啼哭起来。 这可怎么办?三老爷为难起来:“我去找找人,看谁买我的书,我不能不顾女儿性命啊。”他直着眼睛站起来,好像中邪了一样,就冲出去了。 丽姨娘知道他要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帮忙,可是谁能一下子拿出三千两。 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放下帕子,然后一声轻叹。 “三千两,这是要我的命吗?”她喃喃念叨,细若蚊喃。 老仆人心中有事,慢慢凑过来:“姨娘,要说三千两……”她们还是有的,是姨娘存的私房钱,当然也是三老爷产业里抽的,三老爷对这些都不闻不问,也不关心,更不会怀疑账目有问题。 丽姨娘没好气的瞪着她:“三千两?三千两怎么了?三千两不多吗?孝珊已经不中用了,那大夫奸猾的很,万一鸡飞蛋打怎么办?我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谁都指望不是,后半辈子就指望少爷了,这钱得留给小少爷了,三老爷要是真心疼孝珊,就回去找那女人要钱,反正她钱多的事,不在乎我女儿也分一杯羹。” 姨娘原来是惦记三太太的钱,仆人恍然大悟:“就怕三太太不肯拿钱出来。” “不拿出来?不拿出来更好,谁不知道她有钱?”丽姨娘眼睛一横:“不拿出来等孝珊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就会恨死她。” 这是必赢之计,要么三太太失了钱,要么三太太失去老爷的心。就是对六小姐有些心狠了。 “姨娘这一招实在太高了。”老仆在宅院里见过那么多争斗,都不得不佩服丽姨娘的智慧。 陵南是跟小厮一起回来的,三太太院子里的人先是久别欢喜一番,然后陵南去见三太太,也将小姐要三千两诊金这件事说了。 “确实不少。”三太太这么有钱的女子,都觉得多了。 陵南想了想告诉她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她给三太太换了一杯凉茶,好用来喷的。 “其实神医小姐就是五小姐。”她凑在三太太耳边小声道。 “你说什么?”三太太仿佛没听清,翻着眼皮问道。 “我在西山孝女楼那里碰见五小姐了,她身边跟着路遥,所以我才知道五小姐就是给老爷看病的那个神医小姐。现在在西山那里义诊散药呢?” “义诊散药的神医小姐是孝珏?”三太太这下听清了,她放下茶杯,因为没喝,没有喷,但是语气还是难掩惊讶。 “从前是怀疑过孝珏是那个小姐,可是孝珏是哑巴,小姐你们不是说能说话吗?”三太太说完就想起来了。 “对了,孝珏后来也开口了,就是结巴,是病的说不出话。”三太太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惊讶,喜悦,思念,骄傲,或者是生气。 “这孩子,怎么不明白这告诉我呢?她们三个都怎么样?她和周一好吗?路遥有没有起什么幺蛾子?”她抱怨又忍不住关心的问小姐的近况。 “一切都好,小姐义诊,路遥也得忙吧,那里又很多人帮小姐,各各都不是简单人,小姐很好。”陵南受林孝珏交代,报喜可以,不能报忧,她抿嘴嘴笑道。 “我们孝珏在哪都能过的好,这是她说过的话,她做到了。“三太太很欣慰的点点头。 这时老嬷嬷给三太太送来一万酸梅汤。 “太太这几日总说口苦口苦的,喝点酸梅汤,看看能不能好?” 她说着就端过来,三太太蹙了蹙眉。 “可能天气太热,我总觉得头晕乎乎的。什么都不想吃。” 天热是容易犯这个毛病,老仆人放下酸梅汤让陵南喝。陵南想了想道:“太太,我这次遇见小姐,小姐还跟我说了一事。” “什么事?”三太太和老仆都好奇的看着她。 陵南小声道:“小姐让我跟太太说,太太若有什么不舒服,定要请个大夫来看,不能耽搁。” “这孩子总是这么孝顺,草木皆兵,我吃她给我配的药,身体都好多了,没那么娇弱。”三太太笑道。 陵南还是坚持:“可是奴婢和小姐呆了几日,摸索到小姐向来不说没用的废话,她这么交代,或许有什么用意吧?” 倒也是,那孩子有事不爱挑明,就喜欢故弄玄虚。“应该不是什么大病,不然她定要回来看我,那就听她说的,请个大夫来吧。” 三太太抱着好的态度,让老嬷嬷去请大夫。不知道要有什么意外的消息。(未完待续……) 正文 044 有身孕 三老爷卖了一圈家当,最后都撇不下面子开口,于是就回来了,现在瘟疫盛行,还是家里最安全,他来到三太太院子,例行让丫鬟给他喷醋,据扇娘说,这叫消毒水,可以抑制瘟疫,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偏方,反正他们林府暂时还没听见有人病重。 他迈步进来,就见一个长褂老者正在捋胡须。这个老者他认识,是个郎中,名声还不错。 “怎么?谁病了?”三老爷吓傻了,脱口问道。也不知道看向谁好。 三太太坐在椅子上不说话,陵南和老嬷嬷都瞅着他不怀好意。 “到底怎么了啊?是扇娘吗?”他大步流星朝三太太的位子走过去,然后紧张的打量她。 “老爷不必惊慌,是喜事。”老郎中淡淡一笑,拱拱手算是跟三老爷打招呼。 “是喜事?”三老爷不明就里的看着他,还是没懂。 老郎中笑意更深了:“太太是喜脉,足月了。” “扇娘有喜了?”扇娘不是不能孕育?三老爷云里雾里的看着三太太,没惊喜的样子。 “这不能有错。”老郎中以为他在怀疑自己的医术:“别的老夫不敢应承,这喜脉老夫不是夸海口,别说一个人,就是半个月的,老夫也能摸出来,三太太定是有喜无疑,老爷不必怀疑。” 是,总是有那么些高人,在某一方面很擅长,你不信邪是不行的。 三老爷这才确定三太太是真的有身孕了。 他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扇娘你有喜了。你知道吗?我要当爹了。”他手舞足蹈,不知道手放三太太哪里好,反正眼睛盯着三太太的脸看一下,肚子看一下。 三太太心里笑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但是她知道,从前他没这么喜悦过。 “这个孩子是在孝珏在的时候有的,所以谁说孝珏是祸害?我看是福星才对。”一提这个孩子,三老爷就没什么兴致。 但是他的正妻怀孕了,不是姨娘哦。算了谁爱提谁提谁。他正妻怀孕了。三老爷一愣之下哈哈笑:“孝珏命那么硬。邪气的东西定是进不来,我儿这时孕育,这孩子将来要不得了。”三老爷让三太太去床上躺着,禁止她下地。 他的话让屋里的人不好接话。怎么的。邪气的东西进不来。五小姐不是祸害吗?怎么成了辟邪的了。 陵南半做恭喜实则调侃他道:“现在看老爷是高兴,起初老爷板着脸,吓我们一跳呢。”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一时间三太太院子里笑声连连,达与户外。 “那女人怀孕了?她不是不会下蛋的鸡吗?”丽姨娘听到这个小姐又一次从椅子上摔下来。 今天对她来讲可真不是个好日子,噩耗连连。 “老爷高兴成那德行,那他问没问三千两银子的事,别喜新厌旧,把我女儿给忘了。” 如果三老爷给六小姐忘了,姨娘会不会拿出钱了,前面看姨娘的态度是不会拿出来的。 “虎毒不食子,那位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能不能生下来都两说,老爷怎么会不管小姐死活呢?这时候筹钱,只有三太太那里了。”仆人心中感慨着她的心狠,希望三老爷会念及父女之情,救小姐一把。 三老爷再高兴也不能把女儿忘了,下人送走了大夫他就变得没那么兴奋了。 他让陵南服侍三太太好好安胎,然后自己则关在书房中坐立不安。不知道要怎么和媳妇开口要钱。 书房是设在三太太院子里的,他的一举一动三太太怎么会不知道,何况她早就发现丈夫有些反常。 “老爷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了?”她斜倚在罗汉床上,手搭在肚子上,样子既慈爱又有些慵懒。 陵南和老嬷嬷坐在一旁陪她说话。 老嬷嬷磕着瓜子,嘴角一撇:“老爷闯祸也闯不出什么大祸,他呀,也就那样了。” 老人家一辈子看不上三老爷的软弱无能,连他闯祸都不认同。 三太太憋着嘴乐,陵南想了想道:“或许我知道老爷是怎么了。” 陵南一向都是很有主见的人。 三太太看着她:“与五小姐有关?”她也差不多猜测到了。 陵南点点头:“五小姐狮子大开口,管老爷要三千里诊金,这钱正常应该是三老爷出的,可三老爷的账目都不在太太手中,在丽姨娘手中,这时候丽姨娘会拿银子出来吗?还不坑太太一把,我猜想丽姨娘是想让老爷管太太要钱。 看老爷那么为难,却还是没离开院子,说明这为难的事就在院子里呀,是要钱无疑了,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大家都是一个府里住着,谁是什么样的人都了解,老嬷嬷想不出反驳的理由,登时火气上来了。 “丽姨娘手里攥着公中和老爷两家账册,这么多年她会拿不出三千两银子,这不是摆明了要坑太太吗?太太的银子就好赚了?是大风刮来的吗?不给,不管老爷说什么,一分钱都不能给他。” 接着她仍觉得心中郁结,抱怨道:“太太现在是花钱养着他,难道还要养他跟小妇生的孩子?小妇又不是没有钱,眼巴巴瞪着太太的钱,谁给他们扛活当劳将。”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三千两对谁都不是小数目。“可如果老爷真的开口了,不给的话,他会认为我薄情寡义,到时候错就在我了,谁让我担了有钱这个名声呢?”三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明白了丽姨娘的用意了,要么她破财,要么她挑拨离间成功。哪个都很烦人。 “太太怎么就有钱了?近些日子瘟疫,谁家买卖都做不好,上几天太太看中一批缎子都舍不得买,那丽姨娘和六小姐可穿的光鲜亮丽,要我说这个男人不要算了,反正从前太太也是一个人过,不是也很好?”老嬷嬷还是不同意让三太太拿银子出来。 三太太就是不想过从前的日子,一个人说起来是要尊严,耍坚强,可她并不快乐。 现在老爷也不是朽木不可雕,只是有些费钱,她给他钱好似赔了心又赔了钱? 可在亲人爱人面前,尊严真的值钱吗?(未完待续……) 正文 045 母及子病 三太太不是要低微的爱着,但既然跟着这个男人,就得想办法把他攥在手心吧,何况现在她有了他的孩子了。 “我们想到了丽姨娘不会拿钱来,难道五小姐想不到吗?那她为什么还管老爷要这么多钱?”三太太琢磨一阵发现是个死局,但孝玨那里可能是突破口。 陵南和老嬷嬷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是呀,五小姐怎么可能是要坑太太的钱呢? “你们还记得吗?孝玨说过,她会回来的,回来干什么?”三太太想到了什么突然发问。 回来干什么?那么聪明的孩子,她会分不清谁对她不好吗?丽姨娘是她要除掉的人。 陵南当时不在府中,不算了解,但老嬷嬷知道五小姐怎么收拾过丽姨娘。“小姐是不是又有什么妙计了?”老嬷嬷很期待的说道。 “如果老爷开口要钱,我会给他的。“三太太权衡利弊,取了对三老爷的爱。 最终三老爷还是开口管三太太要了银子,三太太将铺子三年的全部收入都拿给了三老爷,银子由三太太的账房先生和府里的小厮一起送到西山。 林孝玨收了银票,也将治不好银两如数奉还的外带赔偿利息的契约给了林府的人,然后将银票交给张岳敬和冷四娘。 “二位知道,我四味药方,的对症,这里我也写,下来了。可交给施岚云,也可传给想,学之人。” 张岳敬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冷四娘还有些摸不清状况。 接着她又让周一拿过来一本书。 “这个,给先生,曾经我答应过,先生,要将舌诊之法,告诉大家,奈何囊中羞涩,无法刊印。先生就先,传抄吧,日后我机会。再想刊印。之法。” 舌诊有多玄乎张岳敬和冷四娘都见识过,光听说这本书落成就够惊喜了,那能传阅抄写,那是学医者的福气。 张岳敬颤抖着手接过来:“小姐真乃大医也。”他感叹。 冷四娘则很想接来先翻阅看看。不过人家还没捂热乎呢。 “那么我们。分头行事。二位去取药,我去诊病了。” 现在施岚云和官府都不能再对她的义诊有什么打压,且关她的黑楼她相出就出。想进就进,也不必死守在西山,林孝玨决定将义诊地点就设在城里,少施医馆对面,张氏医馆里。 其他人并无异议,林孝玨将他们各自的任务分配好,然后就和周一随着林府的马车进了城。 再次踏入林府她只觉得府里比第一次来的时候乱了,下人也没不整齐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瘟疫所以人心惶惶,还是因为管事的不管事而消极怠慢。 下人直接将她和周一引到林孝珊的房里,三老爷和丽姨娘走在,三老爷非常客气的接待她,毕竟是三千里银子请的高人,还救过他的性命,不给情面子还得给钱面子呢。 比她以五小姐的身份呆在这,上宾的感觉多的多,得多。 丽姨娘看她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今天她不必带幕篱,二人有过过节,仇人相见,不眼红就很好了。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来挣钱的。 林孝珊的病她在府中的时候就得了,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人瘦的不成样子。她的症状有口渴,摸一下身体还有热,三老爷的描述是吃不进去什么东西,肚子还非常胀。 林孝玨瞄了一眼她屋中的恭桶,大便中还能看见吃的是什么,也就是完谷不化。 “是不是,用了清热,的药?”她望闻儿诊过一遍,问道。 “是啊,这不是拉吗?那不就是里面有热毒,用清热之药怎么就不对呢。”三老爷炸一听这个小姐是结巴,还愣了下,“结巴还懂医术?”他心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就开始念叨他学的那点医学理论。 “已经绝谷,五天了?”林孝玨又问,也就是五天吃不进去东西,非常危险的症状了,还这么一根筋想着要清热,再吃一天估计人就得挂了。 “五天了。”三老爷听这神医小姐的问话,自己也感到了有点不对劲。本来就不足的气势也下去了,降低了声音回答道。 五天了真的很危险,为了保险起见,林孝玨没有很快的下结论,她三根手指在林孝珊手腕上一搭,就感觉这脉似乎很大,且跳的特别快,脉大而数。 这种脉象似乎是个湿热证,但是接着她这三个手指头一用力,又使劲按了一下,可还没等用到她以为的气力,这一脉就空了。 这一脉象的意思就是刚一搭,是有力的,稍微用力就空了,八钢辩证的虚实,这就是虚的表现。 虽然有热,但是那是外热,脉取重时查的是内里的症状,里面是不热的。 这里林孝玨就确定的,和她想的一样。 “肚子疼不,疼?” 这次她问的是林孝珊,她还需要佐证证明这是虚证。 林孝玨勇气无力,眼睛都好似睁不开。 三老爷忙替她回答:“是的,肚子一疼,她就喜欢用手按着,说感觉舒服很多。” 按肚子也是诊断的一个方法,如果肚子疼喜欢按,就是虚证,如果怕人按,一按就跳起来,这是实证。 “我看她,小便是清的。”林孝玨好不避讳的说着人家小姐的隐私。 “这是命门火衰,火不生土的症状。” 好在她是个女大夫,三老爷没有因为她直言不讳而生气,只是脸尴尬了一下,丽姨娘心中是将她污言秽语骂了几遍,但是老爷不开口,她还敢说什么?今时不比往日了。 “小姐说的这个命门火衰是什么意思啊?您这意思我女儿不是脾胃的意思?” “这就叫,真寒而内假热。一般人脾胃,不好,容易拉肚子,不过令嫒是,肾阳不足。那么它生的,脾土就会,出问题。这叫母及子病。”这又涉及到五行相生相克的医学理论,林孝玨为了让三老爷信服,给他稍微讲了讲。 三老爷不愧是读书人,读书人最喜欢听道理,你的道理讲通了,让他们觉得很有道理,他就很相信你了。 三老爷很快被林孝玨折服。(未完待续……) 正文 046 人去馆空 “小姐说的完全在理,这下我相信小姐的医术值三千两银子了,来人被笔墨,让小姐开方子。”三老爷兴奋的说道。 什么样的医术能值三千两?这男的一定是脑袋进水了。丽姨娘心里都被这败家无能的老爷们气死了。 再想想,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可如果这钱放她这,她才不会这么败家,想想都心疼。丽姨娘越不忿,都是女儿病害得,哭的越伤心。 别人看了反而像是因为女儿有指望了喜极而泣,林孝玨要去写方子,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似有似无的看她一眼,她也没注意到那目光是多危险。 既然是肾阳不足,林孝玨就给她开了附子理中丸,原方的成分是附子,人参,干姜,白术,茯苓,甘草,主要是温补脾肾的,治疗的位置在脾经,对于脾经虚寒的吐,泻,疼痛等效果非常的好。 “煎好之后,药要放冷的,喝。”林孝玨写好方子讲给下人,然后叮嘱道。 三老爷又不解了:“人家医生都说药要趁热喝,为什么这要放冷了喝你?” “她是外,热症,再喝热药,怕引起反应,所以要放冷了,服用。这叫暗度陈仓,服药法。” 我去,原来医药这东西有这么多讲究,真不是随便认识两个药膳名字就能看病的。 三老爷听得非常稀奇,完全一副崇拜的样子。 林孝玨淡淡一笑,放下笔朝三老爷一拱手:“林……” “你不是要走吧?这三千两银子我们可是先付给你的。万一你治不好拿着钱跑了呢?我们人财两空上哪说理去?你不能走。” 丽姨娘以为她要告辞,抖着帕子就不依不饶的阻拦。 “我只是,想去看看,三太太。”林孝玨很镇定的看着三老爷。 “小姐认的我家太太?”三老爷很奇怪。 林孝玨点点头:“亲戚。”三老爷再问她是怎么样的亲戚,她就不说了。 “对了,正好内子有了身孕,小姐是神医,不妨给内子把把脉,开服安胎药。”三老爷也不是按纠缠不放的人,这小姐虽然结巴。但口语是京城那边的。扇娘也是随他后搬到这里的,亲戚都在京城。 而且她不说,问扇娘不就知道了? 三老爷让人引林孝玨去三太太那里,自己则还要留下来看女儿的病情。 小结巴走后。丽姨娘心中明了了。难怪小结巴从给老爷看病的时候就针对她。原来是受了吴扇娘的指使,那女人自打走出院门自己就越来越受压制,她是早就预谋好了。是她太大意。 她愤恨的攥紧了拳头。 林孝玨见到三太太,三太太自然是高兴的不能自已,说了几句知心话,林孝玨就叮咛三太太再配制几副专翕大生膏来服用,这服药是安胎的良药。 “孝玨,你让陵南回来服侍我,请郎中,是不是早就算好了我会怀孕?”三太太记下之后问出了她和陵南的疑惑。 是她下的药,是她给她调理的身体,她自然是有把握的。 “也不是太确定,总会有,万一的。不过这次成了,那就是,成了。”她虽然说话不似从前那么晦涩,但多数还有点停顿。 但三太太已经很开心了。 “你这本事,快赶上送子娘娘了。”她真心为她骄傲。 “这还不止,还得送,侄子份,大礼才行。” 三太太想了想:“与银子有关的?”她转着眼睛看她,这孩子又在卖关子了。 林孝玨只是抿嘴笑。 这边林孝玨在林府,与她分头行事张岳敬和冷四娘先去了少施医馆,双方交换了筹码,然后他们就押这药材回了张氏医馆,这里与施岚云如何斗气且不提,只说张岳敬回到家里,家里人去楼空。 连药柜都没了。 “省三,麒麟,春娇……”他喊着家人的名字。没人回答他。 “这里是怎么了?”冷四娘问道。 他也不知道,张岳敬让冷四娘等周二他们来汇合之后再行施药,他要到熟悉的地方打听打听家人都去哪了。 张岳敬走访了街坊四邻,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家人去哪里了。 七十多岁的菜婆婆好像知道什么事:“先生啊,有一天我听见你家传来哭声,好像是媳妇跟春娇,是不是麒麟又惹祸了?” 她帮张岳敬揣测。 家里出了这样的逆子,出了他有事,别人是不会惹麻烦的。 张岳敬很担心的跟蔡婆婆说了声让她保重身体,就道谢告辞了。 他一出门,自家医馆前已经排起了长队,看来是小姐的人过来了,跟冷四娘汇合了。 “张大夫,张大夫,听说您这段时间跟神医小姐在一起的?” 张岳敬正矛盾着是继续寻找家人,还是暂且给百姓看病,一个熟人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是胡大夫,虽然他家道中落,但是圈子里的这些人还是认得他的。 张岳敬点点头:“小姐在西山义诊施药,我有空闲就帮忙了。” “原来这些是小姐的意思?我还以为老兄你发财了呢。”胡大夫调侃他一句,见他心情低落的样子。 忙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老兄?”他随意问一句,没等张岳敬回答,他就很兴奋的道:“记得兄台给小姐要好,当时在林府给林三老爷看病的时候,兄台还记得吧?小姐说要给大家讲舌诊的,现在小姐在哪?能不能兑现了?” 小姐当年在林府的时候,的确答应了大家,后来小姐失踪,他以为这些人都忘了呢。 “小姐都写成了书,但暂时无法刊印,你若想看,我那有一本。” “那真是太好了。看完我就还你。”胡大夫高兴的直跳脚,然后他看张岳敬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的?累的?来来来,我去喊人来,这么多病人,就你们几个人怎么行?我把那些老家伙都叫来,你别忘了给我拿书看。” 他说着转身就走,张岳敬想了想还是觉得先回馆,这胡大夫人不错,这个时候,情况都很危机,大家避走疫区还来不及,他却能想到叫人来帮忙,也是好心肠的大夫。 别人都在为人命奔走,他也先将小家放在一边吧,张岳敬权衡一下,决定先回医馆治人。(未完待续……) 正文 047 方剂的对症 林孝珊一副药下去,肚子疼就止住了。 “这么神奇?早知道早请小姐来了,不然就不用遭那么多罪了。”三老爷感慨道:“这三千两银子啊,真是不白花。” 他当三千两大风刮来的呢,很容易赚吗?丽姨娘想了想道:“老爷,这才一副药下去,只是肚子不疼了,也不能说病就好了吧?我看那女子暂时还不能放她走。” 三老爷也不太想让小姐走了,他还想请教医术呢。 “你说的言之在理,得留小姐几天,确定孝珊真的病愈了才行。”他说着就让下人去收拾客房,然后跟丽姨娘交代一声要去三太太那里,就走了。 丽姨娘知道他是去那边通报信儿去了。 老爷好像对那女子很感兴趣,那女子长得也不比路遥差,要是多留她几日和老爷有了什么,看吴扇娘还怎么蹦跶? 丽姨娘联想翩翩走到女儿床前:“珊儿,你这病娘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啊,不过那大夫说只要你不好,这钱她就得退回来,所以即使你病好了,也不能让她们知道。” “我知道了,我现在不必装病,等真好了再说吧。“林孝珊刚有点力气,但毕竟是病人,心情总是不耐烦的。 丽姨娘一点不受她的影响:“钱归咱们,你爹要是再犯点错误……”这家就热闹了,她打着如意算盘,心情非常愉悦。 当三老爷说出让林孝珏留下来等林孝珊病愈后再走的提议时,林孝珏还在三太太那里。她并没有拒绝,江湖规矩,既然拿了别人的银子她自然要守到最后,她根本就没想着这么快就走。 “那就要叨扰,林府,几日了。” 她朝三老爷揖礼,让林府的下人带她去客房。 三老爷看着她身后丫鬟拎着的包袱:“不会是算到我会留人了吧?”他有些懊恼。 被人料到自己的行为,这滋味总是很不爽的。好像他多在意那三千两银子一样。 这想法转瞬即逝,三老爷又去找三太太。 他先是摸摸三太太的肚子,然后问了问好不好。才说正题。 “扇娘。那神医小姐是咱们什么亲戚啊?” “故人之女。”三太太很从容的答道,现在孝珏没对老爷表明身份,她也不擅自透露,让他自己猜去吧。 就一个远房亲戚而已。扇娘不说明就算了。三老爷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他拍着三太太的手讨好的道:“这几天我能不能跟小姐学医术啊?” 怎么个学法?孝珏一个大姑娘这男的不会想天天往孝珏那里跑吧?三太太淡然一笑:“老爷的学问已经够好了,怎么突然间想跟小姐学医术呢?” “不行不行,你不知道小姐的医术有多高明。我差得远呢。”三老爷自愧不如的连连摆手。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大夫,等我学好了,就照顾你和孩子。”他说着目光看向三太太的肚子。 “现在的好大夫太少了,家人生病就是睁眼抓瞎,我以后不想让你们母子受苦。” 出发点倒是不错。 三太太笑着答应:“这些我也挺喜欢的,那老爷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吧,不过就怕小姐不教你。” “你帮我请啊。”三老爷憋了这么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是想法:“你不是和小姐有亲戚吗?帮我请小姐做西席如何?” “老爷这样认真?”三太太以为他是一时兴起。请做西席就正式多了。 “那我帮你问问,人家小姐是大夫,又不是教书先生,还不知道人家答应不答应。” “能答应,你忘了我病的时候?这小姐很爱传道授业解惑的。”三老爷信心满满的说。“她再不愿意,就多给些钱,反正她喜欢钱。” 可你这穷鬼的钱都让小人昧去了,三太太很想一大耳刮子抽死这个不知钱为何物的败家老爷们,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我让陵南去问问,如果小姐答应了老爷好好学。”她很温和的说。 孝珏是不会坑她的钱的,教不教他,全凭他自己在孝珏心中的位置了。 对于学问,只要有喜欢的,林孝珏知道的都会相告,所以她留在林府的时候,三老爷跟他请教了不少问题,他们学习的地点在三太太院子里的书房,每天林孝珊服完药,就开始讲解脉相和舌相。 林孝珏药喝到六付的时候身上的虚热就退了,可开始吃饭了,这时候林孝珏又给她开了金匮肾气丸,她预计这药吃个二十来头,林孝珊的病就会彻底痊愈。 当然她不能等那么久,所以打算离开。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丽姨娘是要耍手段的,所以中间还有一段故事我们暂且不提,先说在她回不去的那几天,张施医馆前的施药活动是如火如荼进行的。 领药的百姓很多,队伍把少施医馆的路都堵了。 “老爷,这些日子小结巴的方子我们医馆就卖出二十副药,还是那几户大户家买的,他们施药不要钱,这不是断了我们的财路吗?早知这样老爷就不应该卖一部分药给她。” 心腹在二楼伺候施岚云配药,透过二楼的窗户,他们看着人群,心腹有些后悔的说道。 施岚云不缓不慢的摇摇头:“你忘了上几天,她药材没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卖的更高。三千两的药材看似很多,但是病人会更多,她越是施舍,吃好的人越多,需要的人也就越多,等她的药材没了,我们赚的就越多。” 心腹想了想,老爷说的对啊。“这是不是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施岚云很得意的点点头,然后一边配药,一边看着在小结巴那里得到的对症。 还记得她有甲乙丙丁四个方子。 甲的方子很简单,就是苏叶煮生姜水,对症是体表发冷,流鼻涕,打喷嚏时用。 乙的方子是麻黄桂枝汤,在上述症状下无汗的时候用,这是张仲景的方子,他们少施家伤寒一派,用的最多。 丙的方子叫双黄连,对症是咽红,咽痛,发热,身体骨节酸痛,咳嗽等症。 丁这个方子叫银翘解毒散,对症也是咽红,咽痛,发热,身体骨节酸痛,咳嗽等症。 根据他的经验,他觉得银翘解毒散是小结巴对双黄连的补充,有时候双黄连不能治好的热,银翘解毒散可以。 “死结巴这方子还真管用,难怪她那么能吹嘘自己,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施岚云感慨着突然冷笑起来:“看看,我就说,她的东西,早晚都是我少施家的。”(未完待续……) 正文 048 露馅了 这一日丽姨娘在女儿院子中歇晌,就听见外面有嘈杂的响声,她支身坐起,问正在纳鞋底的仆人发生了什么事。 仆人放下针线摇摇头:“不知道,奴婢去看看。”她说着就走了出去。 不多时就回来了。 “太太院子里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但是问起来都没人知道,人心惶惶的样子。”仆人将听到的事情禀告给丽姨娘。 能有什么事呢?丽姨娘左思右想。 “你说会不会跟那结巴女子有关,老爷什么样的人?见到懂诗书的女子就挪不动步,两个人天天在一个屋里眉来眼去的,不会是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三太太知道了吧?” 这正是她所盼望的,所以揣测起来头头是道。 “奴婢和姨娘想到一处去了。”仆人朝丽姨娘竖了一根大拇指,赞叹的说道。 林府里这股诡异的风刮到傍晚还没停,据说已经开始个个院子搜东西了。 这时候丽姨娘有些坐不住了,她交代完女儿用晚膳,就领着仆人回到她的小佛堂,屋子虽小,价值千金。 一进来仆人就将房门关严实了。 回过头来,她对丽姨娘道:“姨娘,太太这是要搜什么呢?好像不是和那女大夫有关。” 丽姨娘在屋里坐立不安、来回奔走:“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兆头。”最近她也没毒谁,她也从不偷东西。总不能是要搜她吧? “咱们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用心虚,她应该不是为了搜我们。”丽姨娘强让自己镇定,可总觉得心神不宁。 仆人想了想,想到了三千两银子的事,姨娘房里虽然不怕搜赃物,可是有不少银票啊,六小姐生病她可是没拿出来,如果被人搜出来,老爷知道了…… 那后果可能会被赶出府去。 “姨娘。我们先把……”她刚要提醒丽姨娘将银票藏好。这是就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开门,太太丢了传家的宝贝,全府搜查,姨娘快把门打开。” 丽姨娘正想自己的事出神呢。被砸门声吓了一跳。她给仆人使个眼色。然后自己去开门。 “该死的奴才,你们要作死啊?我的门也是你们随便敲的?”她站在门口骂着三太太派来的人。 为首的老妇人也是三太太的一个得力的婆子,她长脸一拉。撇着嘴呵道:“姨娘是癫了不成?老奴是三太太派来的,姨娘最好快快让开,别让老奴使出什么手段,您再难堪。” 吴扇娘有钱养了几个厉害角色,丽姨娘见这老家伙不怕她,顿时气的不行:“太太丢了东西还能是我拿了不成?我可是府里的主子,何况这些日子我都在六小姐那里,什么时候能去太太房里?这么多年我都没去过太太房里。” “您没拿保不齐你下面的人手脚不干净,老奴可没时间听姨娘说这些,姨娘还是让开吧。”老妇人听见屋里有翻箱的声音,她边说着就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即上来两个人将丽姨娘架开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丽姨娘挣扎着开始喊人:“来人啊,来人啊,你们都是死人吗?快来人。” 差点忘了,她也养了不少人呢,可惜远水解不了近火,老妇人带人进屋子搜查,看丽姨娘的心腹仆子正慌慌张张的藏着什么。 “搜,太太的传家宝,可是丢不得。”老仆人一声令下,带来的七八个人开始翻箱倒柜。 这里丽姨娘的人也赶过来几个,两伙人争吵打架一番且不提。 三太太为了感谢林孝玨教三老爷医术,特意在摆了一桌好菜宴请她。 当然这也是三老爷的主意。 桌上三老爷在主位上,三太太作陪,林孝玨是客。三太太和林孝玨都装作不是婶侄的样子,很是客气有礼。 宴席开始,三老爷表现的很兴奋,让陵南给女先生倒酒:“这是三十年的陈酿,咱们县最出名的酒坊酿的,先生尝尝,很是醇馥幽郁。” 林孝玨端起来闻了闻,又放下。 “我不能,饮酒。”她摇摇头。 “小姐是不擅饮酒?”三老爷意外的问道,行走江湖的人怎么可能不会饮酒呢?而且看小姐的样子明明很想喝。 “不是不擅,是不能。”林孝玨还是摇头。 既然不是不擅,那为什么不能?三老爷完全想不通。 “看小姐身量纤细,想来也有不足之证,可能因此不能饮酒,老爷就不要勉强小姐了。”这时三太太出面打圆场。 三老爷并不是那种喜欢难为人的人。 他独自端起三太太面前的茶杯:“既然小姐不能饮酒,那我这里以茶代酒,敬小姐一杯。” 他说着就先干为敬,可茶水还在喉咙,还没等咽下,他就受不了了。 他一转头喷到身后:“这是什么茶?是泔水吗?” 没人回答他,三太太立即给身边人使眼色,伺候的丫鬟们马上就来收拾。 三老爷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踩住丫鬟手上的抹布,让她不要动,然后走到茶盘那里去检查三太太的茶壶。 平时他喜欢喝碧螺春,三太太喜欢喝西湖龙井,所以丫鬟泡茶都是分开了的。 三老爷揭开茶壶盖闻了闻。 “扇娘……” “老爷,小姐还在呢,您如此离席,很是失礼。”三太太打断他要继续的话,很温柔的站起来朝他勾手,让他坐回来。 三老爷不是那种可以憋得住话的人,他想了想还是问道:“这不是你爱喝的茶。”连厨房煮茶叶蛋的茶都比这个好。 他说完这句话,就一动不动的盯着三太太。一副让媳妇给她解释的样子。 可是屋里一阵死寂,谁都不说话。 “当我这一家之主死了是不是?你们都瞒着我吧。”突然他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陵南:“你说,太太的茶呢?”他说着又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屋里的摆设也不同了。 “还有太太喜欢的那珊瑚大摆件怎么也不见了?现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爷,其实……”陵南忍不住了,刚要说话。 三太太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小姐还在呢,有话吃完饭再说。” 陵南只好识趣的低下头,三老爷着急啊,听话听了一半。更忍不住了:“扇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咱们家只有穷到你喝这种泔水茶吗?” “呵呵。”老嬷嬷突然冷笑出声。 “老爷这还猜不到吗?太太刚拿出三千两银子,还要供着您的吃喝,不节俭怎么成?” “嬷嬷。”三太太一副怒斥的样子喊住她。 三老爷这才恍然大悟:“扇娘,你把钱都给我了?所以要这么吃苦受累。你还有着身孕呢。”他急忙走到三太太身边坐下。攥着她的手。羞愧难当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三太太只是很怜爱的看着他摇头:“无妨,你这样会让小姐多心,以为我们不想给小姐诊金呢。” 她说完又抱歉似的看着林孝玨。三老爷也很尴尬的看过来。 “小姐不要多心。”他说道。 林孝玨低下头吃饭:“不提名字。我从不对号入座。” 这份万事不往心里去的心态倒是好,三太太看着三老爷笑了,三老爷开始也想笑,但看见三太太弯弯的眉眼,又内疚起来了。 “扇娘……” “老爷,老爷救命啊。”这时候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听着像丽姨娘,三老爷站起来,他看看门外又看看三太太问道:“怎么回事?” 三太太跟着站起来:“不知道啊。” “小姐,失陪一下。”三太太也看了一眼门外,然后跟林孝玨道了个礼,就离席了,三老爷忙跟了上去。 “老爷,老爷,你得替我做主啊。” 三太太和三老爷刚一出来,被仆人押着的丽姨娘就挣脱来了牵制,匍匐抱住三老爷的裤管大哭不止。 三老爷一看这架势,一个抱着他哭,还有一群人押着另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婆子,这是要上刑场吗?三老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干什么?”他低头问着嚎啕的丽姨娘,声音很是不耐烦。 显然得不到回答。 “这是干什么?”他抬起头,又厉声问着抓人的奴婢。 三太太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等待她发话的婆子们。 “老爷问话呢,怎么不说?”她也装作不知的问着婆子。 为首的老婆子得了她的指示,忙将丽姨娘身边的老妇推了出去。老妇踉跄一下跪在三太太脚下。 “太太,今早神医小姐的传家玉佩不是丢了吗?奴婢就带着人去搜。”老婆子说道。 “小姐在府里丢了东西?”三老爷听着由头,顿时怒起了眉毛,又意外又羞辱。 三太太温和这声音道:“是有这么回事,我怕嚷嚷出来丢人,就让她们偷偷去查了。”她袖子扫了扫婆子那群人。 “老爷,她胡说,吴扇娘骗您呢,她明明告诉下人说是她丢了传家之宝,不然一个外人丢东西怎么可以搜我的屋子,她这个毒妇,她骗您呢。”丽姨娘一听她们的对话,发现自己上了的当,如果是小结巴丢东西,打死她都不会让人搜她的房间,小结巴算老几。 她不甘的骂着,让三老爷给她讨公道。 到底是谁丢了东西?三老爷询问的看着三太太。 三太太很是好笑的摇摇头:“老爷,你看她说的,我什么性子?丢一物我会满院子找吗?那些身为之物,我并不在意的。” 三老爷想着媳妇的性格,媳妇不会因为丢东西就满院子找的。 “要是扇娘丢的还好些,管她搜不搜的都是自己人,如果是小姐的东西在咱们府上丢了,那可真是丢大人了,你们就知道吵,东西到底找到没有?”他说道。 丽姨娘一听,三老爷根本不在乎是谁丢了东西,这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但却能说明她的的确确是被人陷害的。 老爷怎么就不关心呢? “你胡说,你这脸面三刀的恶妇,如果不在意为什么让你的人偷我的银子?”她手指着三太太,脸上急了。 三太太看着丽姨娘这撒泼的样子更笑了,她自己往银子上提,就别怪她告黑状了。 三太太装作不明的看着三老爷:“老爷,我的人怎么会偷姨娘的银子,姨娘能有多少银子值得她们偷呢?” 是啊,她就管着他那点钱,才三百多两,扇娘能放在眼里吗?三老爷也被丽姨娘的话逗笑了。 丽姨娘感受到自己被嘲笑,嘴顿时一撇:“她的银子可是多的去了。”她心想着不服气的刚要说话,她的心腹仆人忙给低下头去提醒她:“姨娘……” 仆人声音很小,只丽姨娘能听见,丽姨娘突然感到自己说错话了,忙住了嘴。 看丽姨娘自己不唱戏了,这时三太太那边的老婆子了站出来。 她抖落开一沓银票给三老爷:“老爷这是在姨娘房里找到的,本不是小姐的赃物,可是这银子数目巨大,奴婢怕其来路不正。” “我是府里的管家人,有点银子算什么?怎么就来路不正了?”丽姨娘方才的惧怕又被婆子的话赶走了。 她变得更加愤怒,跪在那里恶狠狠的回头,眯眼看着婆子。 “是啊,姨娘管家多年,手里存着银子不稀奇,这是府上的银子。”三太太看似的好心的帮她打圆场。 丽姨娘眼珠转了转,预感到不好的事要发生,吴扇娘干嘛这么好心帮她说话? 三老爷脸色有点变了。 “太太,这是五千两银子。”三太太的婆子不甘示弱:“府里的银子都是老爷产业得来的,老爷产业又能收多少银子?五千两是太多了。而且六小姐病重没钱,不还是太太拿的钱吗?怎么当时没钱,现在却多出五千两银子呢?所以奴婢看这钱来路不正。”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丽姨娘听完婆子的话,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痴痴的看着三老爷,完了,忘了孝珊病的时候,自己没拿钱了。 她的仆人低着头心里感叹,姨娘机关算尽太聪明,可惜遇到钱财头脑就发蒙。 三太太明着是帮丽姨娘说话,其实等的也是这句话,“怎么当时没钱,现在却多出五千两银子呢?”她装作才醒悟过来的样子,惊讶的看着三老爷,欲言又止。(未完待续……) PS:有没有好心人告诉我,为什么我发一张,下面留言区就会多一条信息,这是肿么了? 正文 049 收权 三老爷的怒火已经全然被点燃了,他可是刚看过账本的,就三百多两剩余,现在怎么会多出五千两银票? 他气愤的接过婆子手里的银票,低头数着:“一张,两张,三张……很多张,真的有五千多两。”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三老爷脸色变黑:“孝珊病的时候,小姐说要三千两银子,你当时为什么不拿出来?你不说没钱吗?”三老爷将一沓银票砸在丽姨娘脸上。 丽姨娘被砸傻了,只知道哭,一时心急,想不出对策。 “虎毒不食子啊,丽姨娘,虽然我是太太,但是府里的少爷小姐都是你亲生的,你一手带大的,你怎么能忍心看六小姐病入膏肓,却连三千两都不舍得拿出来?天下还有你这样的母亲吗?”三老爷终于清醒了一把,目的达到,三太太假装难以置信的捂着胸口说道。 说完她又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很是悲痛紧张的样子。 看的三老爷又心疼又气恼,她先是安慰一句三太太:“扇娘你不要担心,我们的孩子不会这样的。”然后实在气愤不已,抬起一脚踢在丽姨娘的肩膀上。 “好恶毒的妇人,我府中容不下你。” 这是他第一次打女人,显然是气急,丽姨娘被踢的嗷的一声,躺在地上打滚:“老爷,我是冤枉的,都是吴扇娘害我,她这毒妇。” “你还有脸骂扇娘?”三老爷又来打她,等着挨罚的仆人忙护住丽姨娘。让三老爷的脚落在她的后背上。 “老爷,那银子不是姨娘的,姨娘没有银子。”她哭喊道。 经她一提醒,丽姨娘重要醒悟过来:“老爷,我真的没有银子,那些银子不是我的,是吴扇娘栽赃的。”他躲着三老爷的腿喊道。 又改了嘴,三老爷忍住火气停下来。 “可你方才说是别人抢你的钱,这钱到底是你的不是?”他从未有过的严肃问道。 丽姨娘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她看着三老爷又看着银票:“我。我……”如果说是。这个男人就再也不会看她一眼。 “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方才我只是鬼迷心窍,以为我房里的钱就是我的,想据为己有。可那钱不是我的。我不知道钱怎么来的。”她忍痛不去看银票。哭诉着跪着往前走,楚楚可怜的摇着三老爷的腿,请三老爷相信她。 三老爷知道这女人平时就见识浅薄。她这么为自己开脱倒像是真的。 真是真假难辨,他无奈的闭上眼。 “让太太定夺吧,我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天底下最大的失望莫过于此,不在乎你是真还是假,只想把你推给被人。 丽姨娘此刻才知道自己真的伤了三老爷的心。 “老爷,您在信我一次,钱真的不是我的。” 这位看似是真心悔过,可那位的做法真让人头疼,看着丽姨娘哭的梨花带雨,三太太心中烦腻的不行,三老爷什么事都推给她,她就得唱黑脸吗? “算了,既然姨娘说不是她的,就算了吧,就点银子而已,省一省也就有了,不必为了身外之物闹得家宅不宁,让姨娘回去吧。”三太太一副不予追究的样子。 丽姨娘愣住了,她抬起头难懂的看着三太太,这女人今天吃错药了吧?为嘛这么好心?管她呢,她是为了贤惠,怕老爷责怪她,她是不会领情的。 丽姨娘的仆人低着头心想:“太太这招以退为进,不知道会将丽姨娘逼迫到什么地步,姨娘还是太嫩了。” 果不其然,三太太的处置方式三老爷并不赞同。 “省一省?连茶钱都要省的省吗?”三老爷突然想起三太太为了那三千两受的委屈:“扇娘你太心软,这女人歹毒如斯,孝珊是她的亲生女儿她都只看钱,我相信这世上没人能让她放在心里,林府不能留她。” 说着他抬腿将丽姨娘甩开,怒着眉毛指着她:“你知不知道,扇娘为了省钱给孝珊看病,连茶都不喝了,屋子里的摆着都换了。”接着他又看了一眼丽姨娘的穿着。 “天天穿成这样,你以为你是太太吗?是不是看太太软弱好欺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吴扇娘还软弱好欺?那她今天为何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丽姨娘心中有万般委屈,此时真不是讲理的时候,她只能再次抱着三老爷大腿说自己是无辜的。 “老爷老爷,我真的没钱,太太那么有钱怎么会没茶喝?是不是故意演给您看的?” “是她偷偷喝的,如果不是小姐不喝酒,我不敬茶都不知道,你还敢诋毁太太。”三老爷大怒的又是一脚。 这女的是不是傻到家了?她现在怀着身孕,竟让还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怎么不踢死她。三太太看着三老爷真动了怒气,心里从未有过的快意,这么多年,这男人一会说不管,一会又要管,此时终于说了几句人话。 现在他因为生气而无情,如果不趁热打铁,过了这个劲他就后悔了。 “那就依照老爷所说吧,丽姨娘不能再呆在府里,送到庄子上去吧。”三太太了解三老爷的性格,顺水推舟,就要将丽姨娘赶出府。 怎么叫依老爷所说?老爷说府里留不得她是气话,可没说真要把她送走,一听三太太露出吃人的本性,丽姨娘心中警铃大作。 “不要,老爷,钱真的不是我的,您怎么就不信呢?妈妈,妈妈,告诉老爷钱不是我的。老爷,老爷,您不是说交给太太吗?太太都说不追究了,怎么你们说变卦就变卦呢?” 三老爷无动于衷。其他人就只看热闹了。 “老爷,钱不是我的啊,我并不知道哪来的。”丽姨娘一看这架势,没人帮她啊,越哭越大声的喊冤枉,再不喊就没机会了。 那声音撕心裂肺,凄惨无比,三太太都有些不想听了。 但还是没有心软的意思,三老爷倒是右左为难。 这时,丽姨娘的仆人突然给三老爷磕了个头。 “老爷。钱是奴婢昧下来的。与姨娘无关。” 一句话下来,在场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连丽姨娘都忘了哭泣,她十分意外的看着仆人,她在为自己顶罪? “妈妈……”她哽咽的叫着她的名字。 “姨娘不要这么叫我了。这样叫让我十分惭愧。”仆人老泪纵横在脸上:“姨娘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却让姨娘背负上恶毒的罪名。是奴婢的错。” 接着她凛然抬起头看向三老爷:“老爷,这钱是我从您的产业中贪墨下来的,姨娘并不知道。要罚您就罚我吧。真的与姨娘无关。” “是你?……”三老爷犹豫了一下,这是有些信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就一起办了吧。三太太听了几句她的自首,提嘴一笑,道:“妈妈说是您私藏了钱,可姨娘是管家管账的,姨娘怎么会不知道呢?” 是啊,姨娘怎么会不知道?三老爷被三太太提醒,怀疑的看着仆人。 仆人不假思索道:“账目是可以作假的,姨娘对账也无法看出来。这个老爷也试过,您不是也没看出来吗?” 这倒是,三老爷脸上有些尴尬之色,他看账本的时候还不知道,这账目还能作假。 “你好大的胆子,私藏主子财物,你知道可将你活活打死。”三老爷气上头顶,感觉自己被玩弄了。 三太太就想不明白,这男人对家中之事怎么能像白痴一样呢? “老爷,此事若如开始般,姨娘承认了也就算了,追究没意思,可如果是一个奴婢说是她做的,那就要好好查一查了,是我们这个家门封不好,对下人不好才让人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还是有人重情重义,要替人背黑锅。” 她对三老爷说完,又看向跪着揽罪的仆人:“还有妈妈,您也别忘了,一开始姨娘就说钱是她的,您想揽罪,我不阻止您,可您别忘了会有什么后果,不说咱家家法,将您送到官府,相信您一家人就再不会有人用了。” 三太太这威胁还是很管用的,仆人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她被二夫人派到这边来,儿子儿媳妇在京城,可还有一个女儿跟了来,到时候自己有罪,女儿也会受牵连。 可如果她不顶罪,姨娘垮了她也完了,女儿照样不能待在林府,最重要的丽姨娘千般不好,却对她很好,当年她女儿重病,无钱医治,是丽姨娘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她,女儿才得以活命。 这个恩情是该报答的。 仆人不舍的看向丽姨娘,丽姨娘眼神闪烁不敢看她,又很渴求的看着她。 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如果她不顶着,姨娘就完了。 “姨娘……”仆人犹豫了一下。 “妈妈,您不该这么做的,您害苦了我。”丽姨娘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撇清了自己。 仆人心中一痛,想了想,虽然姨娘这时候弃车保帅她该伤心,可欠的人情总要还的,何况姨娘倒了,她一样倒台。 她想着姨娘也是迫不得已的,就磕了两个头给丽姨娘,算是将罪过全部揽下来。 三太太看着奴婢是下定决心要背黑锅了。 什么事怎么会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就这么放过丽姨娘,那这么多天孝珏安排的戏份就都白费了。 三太太还是坚持要查谁对谁错,三老爷也迷糊,丽姨娘说钱不是她的,他有些信,扇娘说是仆人替主子背黑锅,他也信。 既然不确定,就查吧。 两个主子就要喊账房和伺候的人过来,丽姨娘很是害怕,她倒是不怕仆人会临阵退缩,就怕有不长眼的狗奴才出卖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绞着帕子想对策,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时,林孝珊踉踉跄跄带着弟弟赶过来,丽姨娘终于看到救星,又哭起来。 “孝珊,孝玮,快救救娘,你爹要赶娘走。” 她朝着儿女方向哭诉。 林孝珊领着弟弟看了生母一眼,然后走到母亲身旁,又领着弟弟跪下来,正对着三老爷和三太太。 “父亲,母亲,姨娘是我的亲娘,她如果有钱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不救我呢?这其中一定是误会,姨娘是无辜的,还请父亲母亲明查。” 她一改往日的骄纵,喊着三太太母亲,亲生母亲为姨娘,很是乖巧的求情。 三太太当然不信她是真想叫自己母亲,只是张心眼了。她没表态是不是要放过丽姨娘。 三老爷不行啊,女儿病了这么久,脸上没一点肉,大眼睛上的泪珠就显得十分明显,跪在那里,夕阳一照,像是镀了一层靓丽的油彩,楚楚可怜的,这么跪着哪能成? “你病还没好,这么热的天怎么跑出来了,快来人,扶小姐回去。” 他心急的命令下人去搀扶林孝珊。 林孝珊不起来:“父亲不信姨娘,女儿就不起来。” “爹,你别让娘亲跪着了。”小儿子也求情,他仿佛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姐姐说什么,他就跟着求什么,声音软软的,三老爷心都要熔化了。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爹爹不惩罚姨娘了。” 一招就让一切算计前功尽弃了。 三太太再次用眼睛目睹了林孝珏的一句话,三老爷靠不住。 没办法,只要一碰见和孩子有关的事,他就分不清好坏。 三太太含笑的跟着林孝珊的下人:“你们还不扶小姐和公子回去?”她只能暂时忍了。 三老爷听着媳妇这么柔和的说话,才想起自己方才的决定太鲁莽,他很尴尬:“扇娘,正如孝珊所说,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如果真的有钱,不会看着她不管的,天下没有这么狠毒的父母。” 爱特娘的有没有,三太太心里是懒得理他:“是啊,老爷说的对。”但嘴上必须附和。 接着她话音一转:“可能是我们误会姨娘了,不过姨娘这屋里出了大硕鼠,虽然不是她想的,到底是她管家不严,既然姨娘没这个能力,就把账本和钥匙交出来吧。免得二嫂问下来,好像是我们不在京城挥霍无敌,还占公中的便宜,这样与家不和。”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未完待续……) 正文 050 分享.怀疑 孝珏说过,只要林孝珊和林孝玮一出现,无论哪一个,三老爷都会倒戈,当时三太太还不信,所以没有防范,没想到这男的真就不中用。 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 赶走丽姨娘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那么她不死,也得将管家的权利拿回来,这次不同以往,以往好像她强势一定要管家,这次是她自己出的纰漏,就怪不得别人有机可乘了。 这次权利收回,是名正言顺。 所以三太太就此就要收了丽姨娘手里的两个账本和库房钥匙。 三老爷很是赞同三太太的说法:“姨娘是太无能,这些年枉对二嫂的看中,从今日起这账目就都交出来吧,至于这个不忠不义的老奴才就送到官府去,我林家是有德之家,手上不沾血腥。” 丽姨娘只是难以置信,她辛苦经营十几年,就因为这一步手中的权利就没有了? 她愤愤不平的要找三老爷理论,还未开口,林孝珊已经带着弟弟给三老爷和三太太磕头。 “女儿和父亲母亲想到一处去了,我们这个家也应该分分主次了。” “孝珊……”丽姨娘诧异的看着女儿。 林孝珊没理她,就让她的下人将她带走。 谁都看出丽姨娘这次是无力回天,只有她自己不甘心而已。谁还能给她求情,哪怕她哭闹死。而且三老爷再往后就真没再做墙头草了。 就这样 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本事完美的一盘棋,就这么因为三老爷的软弱被破坏殆尽,三太太琢摸着,下次再出招一定要找到三老爷的死穴,这次还是太草率了。 虽然有人不服气,但是事情如此解决也算完美了,丽姨娘哭着被下人拖走,老仆人被送到官府,一杆人等散尽,院里又恢复了宁静。 三老爷为她挡着太阳的余晖拉她进屋:“快进来吧。你还有着身孕呢。还这么操劳。” 这男人你说他是真傻还是真傻呢?以前跟他怄气,真不知道是自己脑袋进水还是他脑袋进水。三太太有气无力的道:“无妨了,反正都操劳这么多,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她说着就先他一步进屋了。 “扇娘。你生气了?你是不是生气了?”三老爷急忙追进来。 三太太真是没心情敷衍他。懒得出声。 三老爷认定媳妇再跟他闹别扭。聒噪了一路。 等他二人回到筵席,往桌子上一看,别扭的心情全没了。 好嘛。桌子上的菜全光了,只剩下小姐面前的一杯酒。 一个人吃的?三老爷有些傻眼的看着坐的自在的女子。 “你们回来了?我吃完了,谢谢款待。”林孝珏当做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吃饱喝足,就要同主人道别。 三老爷想起了方才事件的起因:“小姐不是丢了东西?”他很愧疚的问道。客人在府里丢了东西,这对于主人是非常丢脸的。 林孝珏抱歉的福礼:“不好意思,丫鬟心粗,忘了给我带着,身上,却带着了,自己的身上,已经找到了。” 她说着看向身侧的周一。 周一脸上涂满了蜡纸,模样就变了,三老爷认不出她,她抹了一把嘴唇,将腰间玉佩虚晃一下:“是我大意,让太太操心了。”她粗着嗓子道。 什么大意,本来就没丢,说丢东西就是为了搜院子,搜院子就是为了找丽姨娘藏的钱,这一切都是林孝珏设计好的。 三太太不得不佩服侄女,她就能想到让那女人的钱曝光,还能让三老爷生气加怜惜她。 虽然方法很简单,但是解决敌人很有效啊。 “哪里,小姐找到了就好。”三太太也客气的打马虎眼。 她找到了,就这么找到了,可如果没有她丢玉佩,姨娘屋里的银子怎么会犯事儿呢? 三老爷总觉得哪里不太正常。不过他也就是想一想,想不通就过去了。 他心眼说直不直,说弯不弯,反正他不爱骗人,就难以相信别人会骗他。林孝珏无事回到客房,再没人提丢玉佩搜屋子的事,银票风波就算这么过去了。 有些人能过去,有些人心眼小却过不去。 张岳敬组织了很多有正义的大夫在其馆里义诊,而且还把林孝珏治疗瘟疫使用方子的秘诀公布出来了。 “小姐说,这六淫侵害人体,这叫外感病,就是病邪是外来的,不是身体里的内伤,当外感病来袭的时候,是分阶段的。 第一阶段,最明显的症状就是体表发冷,要裹紧衣服,流清鼻涕,打喷嚏,伤寒学派说这是外邪袭击了表体。 这个阶段有的时间持续长,有的则短,因为短的多,所以很多人不够重视,错过了治疗时期。 所以各位,第一阶段的病邪还没有深入,身体是可以战胜它的,只要把握住时机。 这个时候食用刺激身体机能的食物都可以,有时候一杯热茶可能病就好了。 通常,我们用葱白,加几片生姜,在水里稍微熬制一下就行,不要久熬,药劲就过了,也可以用苏叶,感觉身上发冷,立即用开水泡一把,半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喝了,这病就能好。” 接着就是第二阶段。 “第一阶段没注意,病邪很快就会深入,到了热阶段,全身一派热象,咽红,咽痛,发热,骨节酸痛,咳嗽。这个阶段仲景圣人在伤寒论中也有论述,用白虎汤等。 现在有大夫提出这不是伤寒,是温病,那我们就叫它温病,温病就用温病的药物……” 接着他又把双黄连,银翘散等方剂的用途讲解了一番。这个外感病的理论就成了。 每一个喜欢听的人他都讲,无论是热心重仪来帮忙的大夫,还是深受痛楚,想知道以后遇到这种病如何解决的百姓。 只要你有求知的渴望,他就讲,而且讲的十分详细,比林孝珏传给少施医馆的对症都详细。 施岚云在其对面医馆坐堂,每天都能听见,他讲的越多,他就越气:“我花库里一半药材买来的配方。他们却公布于众。大家都知道了,这方子还要什么价值?” 他将小结巴写给他的纸张攥的粉碎。 “死丫头就是耍我呢,她步步算计,宁可把家底掏出来也不肯让我占便宜。她可真是恶毒。” 施岚云骂完一拳头打在柜台上。此刻馆里没有病人。所以任他发泄。 心腹走过来劝着很少真动肝火的老爷:“老爷。特使来信了,说县里瘟疫治理的很好,较其他地方比。活着和流窜者少许多,知府要嘉奖有功之人呢。” “有功之人?那不就是说小结巴义诊施药有功?她又可以耀武扬威一番了。”施岚云听着消息,心里嫉妒气愤到极点,脸都青了。 “老爷别急啊,小的还没说完呢。”心腹将一封书信抖落开按在柜台上,手指指着嘉奖二字给老爷看。 “小结巴再厉害又能怎样?这嘉奖可是要通过和剂局,这谁有功没功可是我们说了算,老爷只管提上名号就行。” “啊!”施岚云想了想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这特使是跟小结巴穿一条裤子的,原来是自己人。我就说上面派来的人怎么会跟我少施家作对。” 搞清楚了关系,他心里有了底,也就不那么气愤了:“风水轮流转,她天天防我,日日防我,就想着坑我,这次论功行赏的功劳我要全占了,看她能怎么样。”他很解气的说道。 过了长夏的尾巴,湿邪没那么重,瘟疫如果控制好了,就会很快过去,林孝珏算了算药材的用量,应该散的差不多了。 而林孝珊的病也快痊愈了。 林孝珏找到三老爷也告辞:“林六小姐的病,马上就要,痊愈了。”顿了一下她又道:“银子我就不返还,了。我也该告辞了。” 三老爷自打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女先生要走了。 他很舍不得:“可是我还没学好呢,小姐怎么走了,我以后跟谁学去?” “三老爷若心中,有医,自然处处可学。”林孝珏说了一个书名给他:“老爷有儒学,功底,做起学问,自然不那么难,可从,黄帝内经,看起。” 《黄帝内经》分《灵枢》、《素问》两部分,是讲述人与自然界相互联系的医书,通过五运六气的变幻而调理人体。 这种书一般都很晦涩难懂,没有学问基础很难钻研,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大夫喜欢运用五运六气来给人看病,却都看不好,因为本身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学问是怎么回事呢。 三老爷别的不会,看些杂七杂八的书还是很喜欢的,神医小姐都夸他有功底,更加自信了。 “待我学成之日,也能像小姐一样传道受教,受人尊敬。到时候定不会辱没小姐的名声。”他信誓旦旦的说。 有人学医为了赚钱,有人为了救死扶伤,三老爷闲人一个,不食人间疾苦的人物,能想着做学问标榜自己,也是好的。 无论什么出发点,只要想学好就行。 林孝珏愉快的勾勾嘴角,就要走了。 因为道别是在林孝珊的屋子,丽姨娘虽然前面得罪了三老爷,但后来三老爷是不记仇的,也相信虎毒不食子,就让她还照顾女儿。 所以此时她要走,丽姨娘怎么会不找茬。 “老爷,孝珊的病并未痊愈啊,你看她还躺着下不来床呢。”人家道别,她不识趣的过来插嘴。 是没下床,但是已经不拉了,三老爷蹙蹙眉:“那天给你求情还下了床,怎么现在到下不了了?你别以为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不知道,人家小姐大仁大义,说治不好就退银子,你就想让女儿永远治不好。” 你别看三老爷遇事没主见的样子,有时候他心肠直,猜的东西还能一步到位呢,然后就会无心的点破。 林孝珏自然也明白丽姨娘为什么拦阻她,她但笑不语,看着丽姨娘找挨骂。 丽姨娘本来是非常怕三老爷的,可是她存了半辈子的银两全让吴扇娘那个贼婆给充公了,如果现在不讹点钱,她还拿什么防身?” “老爷这么说真是冤枉死我了,女儿病如果好了,我还能让她装病吗?好没好你自己可以看,别以为不拉肚子就是好了,那小脸还百着呢。” 经她这么一说,三老爷回头看向睡熟的女儿,小脸是有些孱弱。 “那……” “我不是教过,老爷脉相和,舌诊吗?” 三老爷有所犹豫,林孝珏知道这个男人很墨迹,你不摆事实给他,说不定就不放你走了。 “老爷可自己,试试,六小姐好没好。” “我现在能看出来了?”三老爷带些兴奋的问道。 “我可以帮老爷,参谋。”林孝珏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让三老爷去给林孝珊诊脉。 丽姨娘这下不嘚瑟了,难怪小结巴会教老爷舌诊和脉相,她开始以为她的不敷衍是看上三老爷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呢。 这女子心机太重了。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二人身后。 三老爷经过林孝珏的指点,给女儿把脉并看了女儿的舌苔和舌质,按照小姐给的理论,女儿现在已经痊愈了。 三老爷不是信她的医术,他也信自己所学和自己的判断,当即就让下人送神医小姐离府。 然后回过头来骂丽姨娘:“几次三番,几次三番,我都饶了你,不是我好欺负没脾气,是我懒得搭理你,下次你再敢利用孩子陷害我,我非给你赶出府不可。” 丽姨娘还在回忆小结巴刚走时的场景,她的丫鬟在院门口等着她,那丫鬟的相貌自始至终没看清,但是看侧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再回忆她接过丫鬟手中的幕篱,戴上去就更像一个人。 林孝珏。 看戏的时候林孝珏就带着幕篱,背影和方才的小结巴十分形似,丫鬟也像她身边的周一。 难道是会医术的小结巴是林孝珏? 不对,林孝珏是哑巴,丽姨娘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刚回过神来就听见三老爷在骂她。 整个人都醒了。 “老爷,我再不敢了,我也是误会了,可能孝珊身子太虚,并不是病情未愈,我去炖碗莲子羹给她补一补。”她急忙说好话,又忙着照顾女儿。 三老爷向来不爱太管事,骂了几句就随她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1 又来砸馆 林孝珏和周一来到张氏医馆门口的时候,预料中的冷清并没有见到,而是一派十分火爆的场景。 “小姐,你不是说药材用的差不多,病的人也会越来越少了吗?怎么还这么多人呢?” 这些不是病人,他们没有排起有规矩的队伍,而是为成一个圆圈。 “欺负人呢,欺人太甚了……”他们议论纷纷。 一听就是医馆里有事发生。 “出事了。”林孝珏带着周一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钻到人群之中。 就看见七八个身材魁梧家丁模样打扮的男人在砸张氏医馆的东西。 “快把人交出来,不交出来我就砸人了。”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锦衣绸缎,带着礼貌站在家丁中间,朝大夫休息的小屋子喊话。 这张氏医馆一定是风水不好,一年砸两次,不过这次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好砸的。 “什么人?”林孝珏眉心轻拢,上前几步挡在这些人面前。 “是不是小姐?……”“哪个小姐?……”“治李浩的那个……”人群中有街坊听过这声音,再看这熟悉的红色,纷纷猜测着。如果是小姐就不用怕了,小姐可是能单挑一个汉子的人。 有心地善良但是胆小怕事的人暗中帮张氏医馆打着气。 这女子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打砸的家丁听着嘈杂的人声,立即住了手。 穿着锦衣的男人斜着眼睛打量这个带着幕篱的女子:“你是四娘?” 原来是找冷四娘的人,林孝珏摇摇头:“我不是。但我必须告诉你,这里是,有人家的,医馆,不是你们,说砸就砸的。” 男人听了朝家丁互视了几眼,然后哈哈大笑:“谁不知道这里是张岳敬的家,就那个老东西,砸了他他敢放个屁不?” 欺负老实人。 林孝珏垂着的手指捻了捻。 周一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小姐身上涌出来,是杀气。小姐生气了。 可旁人并不知道。冷家的人一看就两个女人站在这里抵挡,也没将她们放在眼里。就要越过她们继续砸东西。 林孝珏手指节一运力,就要动手,这时冷四娘突然从小屋里掀开帘子钻出来。后面跟着张岳敬和其他三个不认识的老爷子。看穿着像是大夫。 “你们住手。我跟你们走就是了。这里是别人的底盘。不要伤及无辜。” 冷四娘对锦衣男人喊道。 “出来了,出来了。”围观的人一看,这几天给他们施药治病的女大夫出来了。都提了一把汗。 他们知道有人要找大夫麻烦,但是冷家势力极大,没人敢出头帮忙。 冷四娘扫视了一眼地面上的碎片,她掀开幕篱:“你们不就是要找我吗?我跟你们走,但是这里你们必须赔偿。”当初盖住脸就是因为不想被冷家人知道,多少年了?第一次啊,第一次可以直面这么明媚的阳光,现在已经没必要遮掩了。 冷四娘仰气高傲的头颅命令冷家的管家。 管家就是来找她的,她肯跟他们走,他也不会为难任何人。 “四娘子今时不同往日,您已经不在家里很多年,奴才没法听您的,不砸了可以,但是赔偿嘛,还请娘子回去跟老爷说吧。” 冷四娘蹙了蹙眉。 张岳敬连连朝冷四娘摆手:“娘子平安就好,不要管我了。”很是妥协的样子。 林孝珏无声的叹口气。 而从他们的对话中,围观的人却听出些许门道。 “四娘,冷家,不会是孝女楼里的那位吧?那她为什么会悄然打扮成这样,给大家看病呢?”人群中顿时爆发出窃窃私语声。 由于人很多,私语声便成了嘈杂的声音,可是还是无法听见他们说什么,直觉得头嗡嗡嗡。 林孝珏很讨厌威胁,情绪会被影响,她试着让自己心静,然后叫住要离去的冷四娘。 “我跟你说,些事。”她朝冷四娘招手,冷四娘想了想还是走过去了。 “娘子,老爷可等着您呢。”管家催促。 “闭嘴,急着投胎呢?”林孝珏回头骂了一句管家,管家不忿,刚欲争辩,冷四娘冷冷的对他说道:“那么等,要么打死我。”嘿,调调怎么这么像小结巴,一定是近墨者黑,她突然心情好了许多。 管家再急也不敢打冷四娘,他任凭四娘子被一个神秘的结巴叫走到一旁,她们说着悄悄话,没敢再催促。 也不用催促,林孝珏很快就将要交代的话说完了。 冷四娘听完之后,很郑重的看着她。 “你小小年纪却总是在做一些可以令人骄傲的事,这次我依然信你,保重。” 她说完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跟冷家的人走了。 人去之后围观的人也就跟着散了,张岳敬无精打采的看着清冷的门外。 “我们无能,无法保护四娘子。”他叹了口气。 林孝珏让周二出来,收拾被砸的破碎的屋子。 然后安慰张岳敬:“四娘子,一定要回去,一次的。不然她有,心结,解不开。冷家不会,把她怎么样,先生不用太,担心。” 小姐这么重情义的人让他不要担心,张岳敬心里好受多了。 可周二还是不好受,他一边打扫一边脸拉的老长。 周一在帮他的忙,然后悄悄问他:“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 周二惭愧的摇摇头:“我的力量太弱了,不能保护小姐和大家,冷家来人时四娘子就让我躲起来,他说屋里就我一个壮丁,如果出头一定会挨打,可我不想躲起来,又怕四娘子伤心。” 他越说越觉得惭愧,低下头不吭声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啊。”周一很看得开,她给他讲当初小姐是怎么告诫她的:“小姐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做人做事一定要量力而行,不然不仅会让自己陷入困境,还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我当时就是不听小姐的,最后才领小姐受的伤,现在想想我保护好了自己,也就是在保护小姐了。所以你也一样,我们都知道小姐护短,那保护好自己,就是帮了小姐大忙。” 小姐就是那么可以依靠的人,周二渐渐抬起头看着周一,感觉她脸上有一种很和煦的光辉。 “你跟小姐在一起呆的日子长了,和你讲话也很温暖。” “小姐就是能感染人,能让人往好的地方想,我是沾了小姐的光。” 两个人边收拾边谈开了心结,说着真心敬佩小姐的话,不知不觉中都没发现,他们家小姐已经跟张大夫道别,骑着马出城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2 父女相争 冷四娘回到熟悉又恨陌生的冷府,再没有家的感觉了。 但她也不会将自己的位置定位为客人,还是那样傲然,还是要撑得起尊严,她端着双臂,直挺着胸膛来到父亲的花厅。 她知道父亲一定会冷这脸等着她。 果不其然,她一迈进门口,就一一个瓷杯啪的一声碎在她脚下。 “你这孽障,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还有脸回来。”父亲骂道。 冷四娘冷眼看着这个视财如命的父亲,从未有过的坦然,她不等谁让座,径自走到次主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身子往椅子上肆意一斜,淡淡的道:“父亲叫女儿回来,就是为了发脾气啊,那您发,发完女儿还得回去,毕竟女儿没钱,不能像父亲那么悠闲。” 冷老爷直接愣住了,从前四娘虽然固执,但是对她这个父亲的态度是十分尊敬的,今天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给我好好坐着,我是你爹,你跟谁说话呢?” 冷四娘看似无奈的正正身子:“我自己家,我自己的爹,我怎么说话?正常说话,难道我爹希望我卑躬屈膝的?” 这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冷老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些年你在楼里都接触了什么人?怎么越来越不学好?” 怎么就不学好了?想说自己说的话,想做自己做的事就是不学好?那她真就不学好了,现在这样都是跟小结巴学的。小结巴说过,你自己的东西,如果你自己都将自己看成是外人,那别人根本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这是她家,她的家,她有权成为这里的主人。 冷四娘挺直了腰板对她老子道:“面也见了,旧也续了,父亲叫我回来,还让人砸了我朋友的店铺,如果只是为了教育我怎么做人做事。就省省吧。你看前三十多年我都听父亲的,可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现在我不听父亲的教诲了。反而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所以父亲。您的教诲可能是错的。” 她爆豆一样噼里啪啦的说着很多冷言冷语的话,转了话题,再不想听老头子教训人。 冷老爷不用细听也知道这怨气有多深。他眼睛眯成一条线。从未有过的正眼,打量着面前与他平起平坐的女儿。 记忆中这个女儿应该有三十二岁了,可一点也看不出,她没嫁过人,没挽过髻,还梳着少女的发式。 长年累月不见阳光,她的皮肤很是白皙,却不羸弱。 十几年没见,她的女儿很是漂亮。 父亲盯着她不说话,冷四娘也回敬她冷静的目光,也不说话。 花厅中的气氛有些阴冷和剑拔弩张。 最后还是冷老爷先开了口:“我们父母之间,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了,我就直说了吧,你弟弟病了,城里最好的大夫,少施岚云都治不好,这次瘟疫真的很严重,你要将你弟弟治好。”他一副命令的口吻说道。 冷四娘从没见过这个弟弟,这个家里也没人当她是姐姐,应该说这个府里她根本不是府里的人,试问现在还有几个人认得她呢? 冷四娘微微一笑:“父亲大人,我有几斤几两您不清楚吗?既然连那么高明的大夫都治不好,我又怎么能医好弟弟?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拒绝。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怨气相,冷老爷再没什么耐心,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四娘,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冷四娘听着不为所动。 接着冷老爷舒了一口气冷气,继续道:“你有几斤几两我自然知道,但你外祖父的斤两有多重我们也都清楚,他留下的两个方子能救你弟弟,这么多年我没逼你要过,现在家里有用,你还是交出来吧。” 没逼过她?冷四娘心里就呵呵笑了,没逼她她能终身不嫁,被关在楼里? “早些年我就对父亲说话,那方子是谣传,母亲临死时什么都没交代给我,而我更不知道什么方子,当年我为了明志住进孝女楼,如今我还是那句话,既然父亲怀疑我会将方子外带,那我不嫁人,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方子。” “你这些话还是省省吧。”冷老爷黑了脸:“你自己发誓此生不离开楼里半步,如有违背你祖父和母亲在九泉之下也瞑目,现在你既然违背誓言跑出来给那些百姓治病。既然你治病就得用药,那不是你祖父所传又是什么?” “那是别人的方剂,救人也不是我的功劳。至于誓言,祖父一生为百姓奔波操劳,如果有瘟疫我却袖手旁观,那他才会死不瞑目,如今我继承他的遗志,他才能含笑九泉。而至于父亲你,女儿认为你并没有资格说我,更没有资格管祖父和母亲是否瞑目,祖父和母亲是怎么死的,父亲您有脱不了的干系,现在您哪有脸面提他们的死?” 真是反了,冷老爷没想到冷四娘不光是不听话了,而且有跟他作对的趋势,他拍桌子站起来。 “你真的要跟我作对?”他横着老眉瞪着她,怒道:“你别忘了,你是冷家的人,你吃的穿着所以的一切都是我的,这些年没有我养你你喝西北风去吧,还有资格在孝女楼里作威作福,没有我给你撑腰,谁知道你是谁?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要用权势和金钱威胁她吗?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冷四娘也不示弱的站起来:“孝女楼虽然是父亲给我的,但现在已经是我的产业,就算父亲不认我这个女儿,可官府也不会将那里判给父亲。”换了一口气,她又道:“而且我还告诉父亲您,我没吃您的穿您的,先别说您这里钟鼓馔玉,我那里度日如年,当年母亲的嫁妆,祖父留下来的医书,可都被父亲您卖了不少银子,父亲您也没少吃我的穿我的,所以今日站在这里,我毫不亏欠,我除了欠您骨肉,什么都不欠您。 如果您要拿回去就请便,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母亲不是跟了父亲,说不定我会有更幸运的人生。 所以,我一点也不欠您。”说到最后,她一字一顿。(未完待续……) 正文 053 重生 女儿的好不亏欠,让冷老爷听得整个人有点恍惚。 这还是她的女儿吗?不是了,她一定是鬼上身了。 冷老爷走过去拽住她的肩膀:“让我收回我的血肉是吧?那我打死你好了。”他气到极限,抡起胳膊就要打冷四娘的脸。 说实在的,父亲老爷,又加上平时总是锦衣玉食,整个人都被酒色掏空了,哪有个巴子力气,如果她想反抗,一下子就能撂倒他。冷四娘一闭眼,将半边脸让出来,那意思就是你打吧。 冷老爷以前没少打这个女儿,那时她也不求饶,但是会哭,没有今日这么硬朗和不屑。 冷老爷全所未有的失落感,他缓缓放下胳膊。 预期的疼痛没有下来,冷四娘睁开眼睛,就看父亲很失落的看着他。 “四娘,把方子交给我,我知道你治好了王建裕家的,那么弟弟的病,你一定也能治好。”父亲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劝慰她。 冷四娘淡淡一笑,认真的看着父亲的眼睛:“我知道父亲特别让王建裕家的去找我对不对?就是想试探我有没有方子。”她问道。 冷老爷没有否认:“事实上他的的确确好了,府里的人都知道,是在你那病好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父亲,并不是我治好了他,是另有高人,而且用的也不是祖父的方子。” 冷老爷不信任的摇摇头:“人可以是你找来的,你的地盘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女子。你随便找个人当门面,我们又不知道。” 是啊,即使小结巴说方子是她开的,只要冷府中的人不信,谁也没办法,何况王建裕他们也搞不清祖父的方子到底是什么,误认为小结巴是她找的挡箭牌也可以理解。 冷四娘坚定的摇头:“治好她的事周氏的一位小姐,确实不是我。”她怎么也不承认,冷老爷的耐心很快就磨没了。 “冷四娘。”他咬着牙齿愤恨道:“我留你到今天,是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情分上。虎毒不食子。可如今你弟弟有难,你要一点援手都不伸的话,就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他说着领着冷四娘的衣领将冷四娘一推,冷四娘险些站不稳。踉跄退后一步回过头。 “那我也认真的告诉父亲。方子我没有。”她毅然决然的说道。 “你……”冷老爷气的用手指指着她。冷四娘以前没和他如此顶过嘴,从前她虽然倔强但也知道害怕,除非不得已她都很顺从。所以她不知道这样恼怒的父亲会做出什么吓人的事,他会不会杀了她? 她防范的后退几步。 这时,冷老爷却狠狠的拉起她的衣袖:“你跟我来。”冷四娘被她拽的踉踉跄跄的走。 要去哪里?她很好奇,但是不想问,就这么暗使着不服输的劲,跟着他走。 原来父亲是要带她去后院,过了垂花门就是母亲曾经主管的地方了。 对于这些冷四娘都不很怀念,这里如今已经没有一点母亲的痕迹,看了只能是分解怨恨。 她垂着眼皮不甘心的跟着父亲的步伐,并不欣赏园中的风景。 过了一会,父亲就将他带到一个宽敞的院子里,是父亲最喜欢的院子,不是他疼爱的人是住不进来。 一进主厢房,便能闻到馨香的药材味道,学医的不喜欢这味儿的人很少。 “你去看,去看你弟弟在受什么罪?”到了床前,父亲放开钳制她的手,指着床上的小人让她看。 冷四娘抬头打量这个孩子一番,他面朝耳赤,腮边量多火烧云,躺在那里让丫鬟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气息不畅,喘气非常费力,五六岁的孩子,可想而知多么难受。 冷四娘轻叹口气,被冷老爷听见了。 “四娘,我知道你是心软之人,你弟弟的性命就交在你手里了。” 她是心软之人,她和母亲一样,所以只能被人欺负,任人宰割。 冷四娘抿了抿嘴唇,犹豫不决。 小孩子还在那里呼啦呼啦大口喘气,偶尔喊着疼啊疼,声音跟上火的小猫一样,父亲则好像要跟她打持久战,她不语他也不催。 冷四娘将拳头攥的紧紧的:“如果我有这方子,如果早些年我就拿出来,父亲会怎么对我?”她眼泪在眼圈,接着她又加重了声音:“如果,如果母亲有这方子,将它交给父亲,那么父亲还会不会用我的姻缘来威胁母亲?如果父亲不威胁母亲,母亲会不会死?”她声音很是哽咽,但眼泪依然没有流下来,而且责问的口气也没有停止。 “如果,如果当年外祖父将方子交给父亲,父亲是否就不会到官府告他,说他医死了人?”她们三代人的人生,全都因为这方子毁了。 冷四娘眼泪重要流下来,顺着脸颊到脖颈。 冷老爷不知是什么心情,他强作争辩:“是我告你外祖父不假,但他确实医死了人。” “你闭嘴。”这毫无人性的男人根本不配提外祖父的事,冷四娘冷眼一斜,目光如刀子般盯着父亲:“你不就是想要方子吗?我知道,我给你,但你必须保证,以后再不干涉我的事情,从此以后,我冷四娘再不是冷家的人。” 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冷老爷一副很心痛的样子,他点点头:“只要你肯说出方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林孝玨一回到黑楼就去一楼客房找兰君垣。 “组织人,跟我走。” 去哪里?兰君垣好几天没见到她,乍一见。她风尘仆仆薄纱白罩衫上沾了一层灰,再网上,清冷绝尘的小脸上跑出两朵急躁的红晕,不知道是心急还是跑的急。 竟然没带幕篱,兰君垣心中吃味,面上努力保持很随和的样子。 “怎么了?遇到了什么大事?”他问道。 “没时间,解释太多,四娘有难,去救她,冷家庄。”林孝玨知道自己结巴。尽量组织简洁的语言。即使不是聪明如兰君垣,也能听懂什么意思。 兰君垣握住宝剑:“十人够了,带我去。” 两个人留下风少羽保护梁宇强,然后带着十个人直奔冷家庄。 虽然她没说什么事。但她坐下马乘飒沓如流星般飞快。兰君垣不问也知道是非常紧急的事。 冷四娘的事按理说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冷四娘出事她会非常难过,那么他一定会不余遗力。 十二轻骑飞快向冷家庄放下飞驰,所到之处尘土飞扬。飞鸟惊啼,很快的冷家庄就近在眼前。 林孝玨什么都不管,只对兰君垣道:“喊四娘,杀进去。” 她这一句话,兰君垣赴汤蹈火也拼了,何况一个冷家庄,就算几百号人也架不住他们突然来袭,还带着必杀的冷酷决心。 十一人叫开大门,不等开门的人问找谁,就骑着马冲进去。 他们挥着长剑,遇到阻拦就是刺下去,这种突袭搞得人摸不着头脑,冷府的下人尖叫乱窜,只认为是遇到了山贼白日里洗庄,也就没有人敢送死了。 林孝玨寻着血味直奔后院,兰君垣紧随其后,待他们找到冷四娘的时候,兰君垣万万没想到,冷四娘嘴角留着血,已经说不出话来。 “四娘,能挺住吗?我带你走。”林孝玨跳下马,抱起摊坐在门口的冷四娘,冷四娘对她含笑的点点头。 林孝玨就要抱她起来,却发现她一点都不配合。 林孝玨眼泪在眼眶打转:“为什么不,等我?我会治好你的。” 冷四娘目光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点力气都没有,但她还是很信任的点点头。 林孝玨就哭了:“君垣,带四娘走。”她喊道。 君垣?!兰君垣被这称呼搞得小心肝噗通一下,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跳下马抱起冷四娘,将冷四娘放在马上。 待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发现小姐不动。 “小姐……”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担忧的喊她。 “先走。”林孝玨给他个背影,她迈步走进屋子。 桌子上刚好有副没收拾的碗筷,林孝玨捡起桌上的筷子四处寻找着人,却无一人。 人呢?那老畜生伤害了自己的女儿,然后跑哪去了? 林孝玨疯了一样在屋里转圈。 兰君垣想,这些人一定是听到哭喊声跑了,所以才会扔下废了双手的冷四娘,如果他们再晚一步,或许四娘就没了。而这些人也不一定都是逃跑,或许有去搬救兵的,如果此时不走,一会怕有麻烦。 不能让她再逗留。 兰君垣冷不丁将还在困顿中的人儿扛起:“小姐你向来冷静,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我们有的是时间。” 林孝玨挣扎一下,听了她的话瞬间安静下来,是啊,她再活一回,什么恩怨看不透?什么仇恨等不了,想及此,她老老实实的呆在兰君垣的肩膀上不动,好像要汲取什么温暖。 兰君垣感受到她胸前的起伏非常压抑,一股浓烈的悲伤拢上他的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呼吸不畅。 “别难过,浊气吐出来,你和四娘还有我们。” 她还有什么?记忆都没了。林孝玨缓缓的将头全部贴在兰君垣的肩头。 兰君垣知道此时不是劝她的好时机,他们要赶快离开这。 他将她放在马上:“你还行吗?”他问道。 林孝玨一人的时候,再没有依靠别人的侥幸,瞬间就清醒了,她不行?那天下还有谁行? “离开这。”她调转马头,先一步跃出院子。兰君垣看她恢复了以往的精神,一跃也上了马,揽着冷四娘打着口哨。 属下的一听就懂了,这是撤的意思。 十二轻骑如过无人之境,路上只遇一阻拦,林孝玨手疾眼快,扔出手中的筷子,那家丁就倒在血泊中。 兰君垣料想过这女子的恨戾,没想到比想象中杀人更冷酷无情, 一根筷子就把人解决了,这力道要控制的多好才能做到?那可是筷子啊,兰君垣心中难以置信,不过此时不是他感叹的时候,他暗叫一声好,就跟在她后面速闯速离。 就这样鬼魅降临般的十二杀神,影子一样消失在冷家庄外。 ………………………… 冷四娘被父亲灌了哑药并且折了双手,如果不是林孝玨,她就变成残废了。 她伤势未愈,孤独的躺在七层高楼的床上,如今外面的树枝都砍掉了,这里的视线很好,有炙热的眼光烤进来,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是阳气的味道。 小结巴说过,如果一个地方阴阳失调,里面的人不会有好运气,她们孝女楼里的瘟疫没有传开,也借了阳气的光,阳足了就可以制约阴,这就是为什么那家伙一进来就砍树的原因。 冷四娘想着那个小家伙,手上的伤就不那么疼了。 “四娘子。”仆人端来清水给她擦拭身上的汗液,如果没有小结巴,她以后都得让人伺候了,就是个废人,很庆幸遇到她,冷四娘看着仆人温和的笑了。 这笑容是从前没有过的,四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吃了大亏,怎么还笑的出来呢? 仆人留下眼泪:“娘子为何不听小姐的?小姐让您等她,您为什么不等她到了再将方子说出来?” 父亲怕她将方子再外传,所以毒哑了她的喉咙,折断她的双手,让她不能口述也不能书写。 如果小结巴再完一点去,或许父亲会改变主意,杀了她吧。 冷四娘虚弱的摇摇头。 仆人看的很心痛。 过了一会,冷四娘慢慢的抓起仆人的手,目光恬然的看着她,然后慢慢的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会来救我。”她怎么跟小结巴一样结巴了呢,都是毒药害得吧?不过已经解了,这是最庆幸的。 冷四娘笑意更深:“我也知道冷老爷,知道他不会轻易——轻易放过我,但是我还是那么做了,因为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这样做,我就还清了,咳咳……” 仆人忙帮她拍背,过了一会,她顺气了,摇摇手让仆人好好听着,她又继续道:“还清了,我就能过我自己了,从此后,以前那个冷四娘没了,现在活过来的是——是新的冷四娘。” 目光转向外窗广阔的蔚蓝天空,她的眼里充满希冀,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吧,她终于解脱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4 脏腑 四娘子被她爹害惨了,小姐把四娘子救回来之后人就变得没那么忙碌了,城中的瘟疫也不管,也不再义诊了,而是回到楼里。 而是每天给四娘子上好药就会去后面山坡的坡顶。 早晚更一次,早上去的时辰比较早,就站在山顶口中念念有词。 “小姐,你在念什么?”周一和周二从城里也赶了回来,每日爬山林孝玨还是带着周一,这天周一终于听出小姐念叨的东西有些特别,她问道。 “我在唱戏啊。”林孝玨停下来唱歌词,看着周一很好奇的问。 一点也听不出来是在唱,更别说是什么戏了,周一有些紧张的摆摆手:“小姐,唱戏是下等营生,你怎么可以学呢?不过话说回来,您什么时候学的?”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先是劝阻,然后思考。 林孝玨也思考:“其实我很早,就喜欢唱戏,那天在三婶那里,听到了,就开始学了。”接着她又歪着脑袋问:“怎么?我唱的跟那些,伶人不像吗?”表情很认真的样子。 周一想了想,使劲摇头:“不像,一点也不像,您连唱都没唱出来,都听不清您念的是什么,更没在调上。” 她很负责人的告诉她这个事实,林孝玨捏了一下下班,然后了然的哦了一声:“那一定是他们,唱错了。” ……周一要倒,人家唱戏的天天唱戏。还能错?小姐根本就不在调上还说人家的错了。这自信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小姐,您唱的是好,但是您的身份是不能唱戏的,这不是作践自己吗?”周一昧着心夸奖她,其实就是不想让她唱戏。 林孝玨勾勾嘴角:“难道别人,说我摇铃窜巷就高贵——了?”她反问:“什么高贵与否,只要有用,什么都可以学。这是一技之长。” 周一眨眨眼睛:“一技之长?小姐以后还要卖唱?” 小丫头真是被这小姐搞傻了,怎么的做大夫都比戏子高贵多了,小姐经常做别人摸不清头脑的事。而且有时候意识还不清晰。她不会真的要去唱戏吧? 林孝玨看着她淡笑着摇摇头:“难道,你没发现,我唱戏的时候,不结巴?” 咦?好真没注意。周一傻愣愣的盯着小姐。林孝玨明白她什么意思。她张张嘴巴,发出心中的词曲。 “头戴着翡翠冠双凤展翅,身穿着八宝龙凤衣。八幅罗裙腰中系。轻提裙带向呀向前移。我的父他本是当今皇帝,俺本是金枝玉叶驸马的妻……” 戏词唱的是醉打金枝的慢板,不用那么快,小姐念叨的时候果真不结巴。有些人就是这样,平时结巴,发音也不准,可唱歌唱戏的时候,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周一露出两颗小虎牙:“原来小姐学戏是为了您这结巴啊,吓死我了,还以为小姐要学唱戏呢。”她安心的拍拍胸口。 怎么跟她解释呢?林孝玨畅想一下,她的确想过要登台演出啊,算了还是不要吓唬她了。 林孝玨继续练习发声,突然听见楼里传来嘈杂的叫嚷声。 “好像是桃花姐。”周一看着楞下来的小姐说道。 林孝玨听着也是秋云雨的声音,上几天她开了方子治好了她的热证,但是疯癫的病还没开始调理。 林孝玨跟周一说了一声走,二人就赶紧往回跑。 秋云雨的疯病又犯了,光着身子就跑出屋里,在四楼的回廊里唱着吱呀呀的歌。以前这里都是女的还好些,现在还有兰君垣那伙人呢。林孝玨刚一进大门,就看着让自己人回避的兰君垣和风少羽在一楼的空地上指挥,脸都绿了。 “今后你的人,白日里不许出现,在楼里。”她命令似的口吻对兰君垣说道。 疯女人到处跑,而他的人已经全部潜伏到楼外面去了,根本看不见好吧。兰君垣抬着头,浓眉拢起:“你没有办法治好她吗?” “是啊,太可怜了。”风少羽这个大少爷竟然心肠挺软,他仰着头望向四楼,怜悯的说道。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林孝玨瞪他二人一眼,再没时间和他们啰嗦,提裙上了楼梯。 待她从一楼赶到四楼的时候,丫鬟小桃已经被秋云雨抓的满脸伤痕,就这样,她还是一边哭一边抱着要裸奔的小姐不放。 林孝玨左右找了找,更好看见支窗的木棍,她顺手抄起来,窗户噗通一下掉下来,发出不小的声音。 林孝玨提着棍子严肃着面孔就过去了,小桃听见声响,看见那神医小姐怒气冲冲的过来,显然要对小姐不利,她张开双臂挡住自己小姐,怯懦的道:“小姐……小姐只是不懂事,你不要伤害她。” 林孝玨摇摇头:“她这么光着身子,到处跑,你要打她一顿,让她有羞耻之心。” 说着她就把小桃拉到一边,拿着棍子打秋云雨的大腿。 疯子挨打,叫声比正常人要惨烈七分。 而且还是一个白花花的女疯子,小姐打人的棍子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啪啪啪”的,能听见木头和皮肉接触的声音。 兰君垣和风少羽追她而来,见到这副惨象,风少羽忙脱下罩衫赶过去给秋云雨披在身上,然后将她护在一边,“她什么都不懂,这么打也不是办法。” 秋云雨缩在他腋窝下惊恐的看着拿着棍子的女人,让他生了恻隐之心。 林孝玨垂下胳膊,凌厉的看着秋云雨:“你再光着身子,往出跑,我还打你。”说着她又打了秋云雨大腿内侧一下。 秋云雨吓得趴在风少羽怀里大叫。 风少羽手忙脚乱接住她:“哥,你管管她。”他喊兰君垣帮忙:“让她别打了。” 这个她自然是神医小姐。小姐什么脾气,谁能管得了?既然她觉让她有羞耻之心有用,就是有用,有时候疯子看似毫无章法,但是也更欺软怕硬,是应该给些教训才是。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冷四娘也知道了,听说林孝玨让人将秋云雨关在房里,她忙让仆人叫林孝玨来。 “我也正想跟你,说。秋云雨的事。”林孝玨一进来。还不等冷四娘开口,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跟直爽人打交道就一点好,不用废话,进门都不寒暄为什么叫她。她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冷四娘很是虚弱。她无力的点点头:“我听着呢。” “我想试着给她。用些药,但是,不一定会好。” 林孝玨对这样的病也不是有十分的把握。这疯病其实是心理疾病,由心里疾病会引发生理疾病,心里疾病越重,对生理的损伤越重,所以恢复起来还是因人而异。 而且话说回来,失去爱人的人很多,受刺激的人也很多,有的人什么事都没有,而有的人却疯了,人们常常说是因为这个人想不开,但她为什么会想不开? 根据她的经验,天生的生理问题,也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心里。性格决定的命运,性格也有着天生的因素,这个天生的因素来源于父母,其实就是生理器官的继承,故而人的五官相貌,皮肤音容,气质特征都很生理有关,相由心生并不是无的放矢,这就叫命中注定。 “这种病,其实有亲人照顾,会更好,如果一直,呆在这里,她会越来越,严重。” 说着开始治疗,先天的生理因素很重要,后天的环境也有影响, 林孝玨将自己的想法跟冷四娘说了一遍,别的都好说,这由亲人照顾,可难倒了冷四娘了。 “能来这里的女子,有九个十个都是不受疼爱,迫不得已,她的亲人如果愿意照顾她,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道理林孝玨也懂,她笑了笑:“凡事往好处,看吧,我先试着,用药。” 其实当有病邪来袭,我们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就说云秋雨,她是因为爱人离弃,所以疯癫失去的理智,这病邪是什么?怎么算?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难道那个负心汉现在站在她面前她就会立马好转吗? 当然不会了,所以当毫无头绪的时候就看一个人的体质。 秋云雨的舌相发黑,苔很薄,对应肝胆的舌质两边的位置,隐约可见像褶皱一样的裂痕,这是肝胆有火的症状,有火就是缺水,裂纹舌就像大地一样,当干旱的时候因为缺水会出现裂痕,所以有裂纹舌就是有火,舌尖对应的是心肺,有那么一圈也是无苔的,这些都对应了是阳病,火大。 在摸脉象,六部脉都是弦长而有劲,虚实就是实证了。 所以这是心胆二经有火,很大的火气。 “泄心者,必泄小肠,病在脏,治其腑也,胆无出路,借小肠,以为出路,也必泄小肠——也。”林孝玨给秋云雨治病,不仅有自己的仆人在,王子悦,小唐春,风少羽和兰君垣也在听,于是她讲了很多医理。 小唐春学的很认真,将小姐说的“心在体合脉,其华在面,开窍为舌,在志为喜,在液为汗,与小肠由手少阴心经与太阳小肠经的相互属络而成表里关系。” 也就是心为脏,小肠为“腑”,病在脏,治其腑也的理论支持。 “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要治好心胆的火,就要从小肠泄火?”自己理解归理解,小唐春还是确认的问了下林孝玨。 林孝玨正拿笔开方子,想到他如此一点就通,也很欣慰,她笑着点头,然后将写好的方子拿给小家伙看。 “这龙胆草,是苦寒的药,能够泄肝胆有余,之火,除掉下焦的,湿热……”她指着上面的每一味药,分别给小家伙耐心的解释,为什么要这么用,一大一小两个人,讲的人认真,听的人也认真,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看的别人好生羡慕。 王子悦暗暗掂了掂拳头,忍不住也凑过去:“小姐学识过人,看来我等真的要潜心学习才是。”他说着场面话,掩饰主动的尴尬。 林孝玨继续讲解,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兰君垣看了一眼风少羽,风少羽也不知道明白还是凑巧,也屁颠屁颠的凑过去。 “哥,这个也挺有意思,你也来听听。”他招着手让兰君垣也来听。 兰君垣掸了掸身上的浮尘,道了一声好,也走过去,路过周一的时候,他看到这丫头带些鄙视的笑容。 啥意思?他侧头不解的看着她。 周一掩嘴笑:“兰公子其实很想学,但是又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在好笑。”她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取笑他。 兰君垣心思被戳穿,朝她晃晃手指:“瞎说,就你不爱学习,跟小姐身边时间最长,医术长进最少的就是你。” 出了药熬的比较好,她的确什么都没学会。周一无所谓的朝他撇撇嘴,然后就跑去跟小桃照顾秋云雨去了。 兰君垣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去看林孝玨写的方子。 “龙胆草三钱,天门冬三钱,细地生三钱,胡黄连三钱,麦门冬不去心三钱,粉丹皮三钱。”听小姐的讲解都是泄火的,细地生是清中兼以滋阴凉血,天门冬和麦门冬是入肺经,清热滋阴,麦冬还兼入心经,天门冬兼入肾经,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配合着发力。 在阴阳上将,火属阳,有火就是阴阳失调,可以说一切病症都是阴阳失调,而阳旺就是阴不能制约阳,所以阳泛滥,所以在泻火的同时,一定要滋阴。 原来这里面学问这么大,要么说天下学问来自于易经,别的不知道,但是这阴阳绝对来自于易经。 兰君垣很喜欢易经,就是很难懂,不知道小姐学的如何,他心里记下,如果有机会要请教下小姐。 给秋云雨治病在楼里来说也算是大事,大家都知道这个疯子,都眼巴巴看着小姐的医术有多高明呢,能不能把疯了几年的人治好。 当然这需要个过程,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人一下子就恢复如初,都要慢慢调理,林孝玨对于其他人的追问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能好,她都置之不理。 因为她也不清楚。(未完待续……) PS:同志们我昨天不知道存稿没了,断更了,真是对不起,同时也让我自己哭一会。 正文 055 果实被窃取 无论碰到什么大事,生活都应该是十分有规律的,不要轻易去改变已经养成的好习惯,如以往一样,林孝玨晚上还要去后坡感受五运六气,那就不会改变。 如有可能改变的,可能就是多带几个人。 小唐春和王子悦要学医术,自然都是跟着她的。 坡顶,两大一小三个人站的笔直,这里上可以望见神秘无垠的苍穹,下可以俯瞰草木旺盛,村庄晚灯,视线很是辽阔。 难得的夜风吹过,他们衣角被吹动,轻轻的晃了晃。 林孝玨闭着眼,双手向上托着,手上像是有个虚拟的球,她开始了她的传教:“首先,我们要感受,到自然的规律,最重要的,是阴阳,自然和人,是统一的,自然中有的,人都要,而自然可归结到阴阳,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内存小天地,既为阴阳……” 两个学生好像都很认真的在听。 林孝玨继续道:“自然中,有风,寒,暑,湿,燥,火,我们称之为六气,这六种气,在正常的时候,随着季节变化而变化,但当人体出现,状况,或者天气反常,这六种气,就变成了,让人患病的原因。” 小唐春仰着头看着女先生:“难道看病还有关注天气状况?” 林孝玨没睁开眼,憨笑道:“是啊,还能根据,天气变化,调理身体。春夏慎用温热,秋冬慎用寒凉。即为因时制宜,亦可,冬病夏治,夏病冬治,如冬天由于,素体,阳虚阴盛而引发的咳喘,关节痛,可以在夏季培阳,而夏天由于素体。阴虚阳盛而引发的。心悸等病,可在冬季滋阴养气,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换了一口气。她又语重心长的道:“不要胳膊疼。医胳膊。头疼就看头,什么季节患上什么病,今年的这个季节。与往年有何不同?哪种气偏盛,人体是如何不适应,才会患病,这才是医病之——道。” 两个人心悦诚服的点头,表示明白了。 像这样的讲解在林孝玨日后的医药之路上还有很多,不过王子悦和小唐春能听到的就越来越少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讲解还在继续,林孝玨告诉二人:“这些并不是我,所创,当年张元素老师,就是这样给,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李杲讲解的,易水派,也是如此形成的。”易水派也被后人称为补士派,都是由于张元素老师当年在易水那里教李杲得来的。 “那我们属于也属于易水派的?”王子悦睁开眼偏着头看着小姐,不过小姐还是闭着眼没回应她。 小姐只是含笑的摇摇头:“我们无门无派,谁有长处,就学谁。”她如此说道。 这是要集中价值所长。 “那小姐这样做学问不会乱吗?”王子悦继续发问。 “学问到了一定,程度,上面的就是,相通的,如果你乱了,说明你还没有,真的——懂。”林孝玨给他解释,最后一个字说的很重。 王子悦惭愧的转过头,小唐春没等他开口已然吸取了一些。 “我记得了,以后做学问,无论什么,都不要先批判,要先了解再去学习其中的长处。”他很乖巧的说。 道理是这样的,但是遇见和自己观念向左的人和事,很难不争辩的,学吧,学到哪算到哪,反正一辈都不会学完,不断成长就会有不同的领悟。 林孝玨很欣慰此时的小唐春能有这样的领悟。 这三个人感受五运六气,记载云行雨施,倒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可苦了猫在树上听声的兰君垣和风少羽。 兰君垣知道小姐耳朵灵,连大气都不敢喘,逼的风少羽也不敢做声。 “哥。”可他又不能长久保持安静,待小结巴正传授医道的时候,他悄悄趴在兰君垣耳边道:“你想学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学呗,为何躲躲藏藏的?” “别吵。”兰君垣对他做了个嘘声动作:“那个王子悦,我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小姐心地纯善,我怕那小子图谋不轨。” 风少羽差点爆笑出来,小结巴还心思纯善呢?他无奈的摊摊手:“哥,不是她帮了咱们你就要对她感恩戴德了吧?她这人奸诈的很,谁能对他图谋不轨?而且我看这个王子悦人很不错啊,谦虚有礼也很热心,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当然,小结巴摘掉幕篱,长得还不错,他们不算般配,但是在小地方,凑合凑合还不错。” 他边说边调侃似的点头,好像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兰君垣听到凑合凑合还不错的时候眼角不自觉涌上一丝恨戾,一闪即使风少羽根本没注意道。 “我自然不是热心之人,只是小姐大才,如能为我所用,日后对你我仕途只能有益无害。”兰君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他心里似乎不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样想才是他的为人。 此刻他竟然有些伤感,拇指和食指不自觉捻了捻。 这些风少羽依然没在意,他倒是很赞同哥说的话,小结巴别的优点没有,只有那么几样,第一漂亮毋庸置疑,连他看了都顺眼,京城能让他看的顺眼的女子都不多,何况这个山野之地,第二她很仗义,她有的东西,只要你说,她都会毫无保留的给你,这性格像男子汉。第三就是她最特别的地方了,她又才华,是你不容忽视的,不承认都不行,因为她会的东西,你想破脑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要是个男子就好了,哥可以将她招致麾下,做个门客,可惜她是女的,怎么带的走?除非收了做个妾室,可是你娘又不会接受她。真是难办。” 这两个他都不愿选择,首先他希望她是个女孩子,这个样子这个性子刚刚好,其次,虽然小姐好像是被放逐到这里,无家无管,但是就娶她做妾?这世上没人有那个资格,能让小姐屈居他人之下。 兰君垣听着风少羽的瞎想,心中十分反感,他确定小姐在他心里是不可侵犯的。定下这个心思。他终于明白自己要做什么,那个王子悦一定不能留在小姐身边。 冷家庄冷府,刚被一群杀神洗劫过,等官府来过取了证。主人们也都陆续回了庄子。官府给的答案是不知哪来的土匪。他们会派人保护冷府,直到那些匪徒被抓住。 冷老爷懒得理官府的胡诌八咧,他当然知道匪徒是怎么来的。为何而来,就是因为他生的那个不孝女。 他也知道那些人就在不孝女住的孝女楼里,却不敢让人去捉,那些人训练有素,各个身手不凡,根本不是普通的护院家丁,而且他如果堂而皇之让官府去抓人,那个不孝女要是将事情的原委捅出去,最终毁名声的会是他,即使不孝女没有证据,但是难免有人信,人言可畏啊。所以既不能去孝女楼找人,且有官府做保护,也不怕他们再来找麻烦,冷府还是可以安心住人的。 冷老爷想着冷四娘已经被他废了双手和嗓子,老畜生的那个方子就再不会有人知道了,除了他。 一回到府里,他先是给儿子配了药,然后就派人去少施医馆找医馆的当家人少施岚云,前面他曾派人去请少施大夫给儿子看病,那施大夫也不是万能神人,儿子的病他没治好,不过却让他谈成了比交易。 眼下瘟疫盛行,正是重用老畜生方子的时候,少施岚云愿意出价三千两买两个方子,三千两啊,一家人五年的收成。如果再加上这本书的话…… 冷老爷从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一本温热病论,这可是老畜生留给四娘的,当年他们父女死活都不肯将这些给他,很可惜,后来他们果真死了,书和方子现在也都落在他手里,这就是命,是他的谁都不能阻止他得到。 冷老爷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和冷四娘的祖父和母亲,真是爱恨交加,感觉心里狠狠吐了一口恶气。 这里冷老爷和少施岚云的交易好似是密不透风无人知道的,而县里面的瘟疫也好似在悄无声息的消退,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小结巴施的药用完了,可还是没人来少施医馆买药,连那些有钱的老顾客都不来了。 这就不是差钱的事了,是根本用不到。 施岚云发现自己又被小结巴阴了一次,他还指望再赚一把,没想到这瘟疫说走就走了? “是人都死绝了还是死的人越来越少了?”他坐在柜台边,闲着无聊点着手指,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心腹靠过来:“是死的人越来越少了,棺材铺的老板押了几张好板子都卖不出去了,赔的哭爹叫娘的。”他躬身在老爷耳边小声说道。 施岚云叹了口气,想不明白瘟疫怎么在小结巴施药之后就没了?难道这瘟疫什么时候结束她也能算出来? 想及此他不由得又想起县太爷的书信来,好像瘟疫的开始小结巴也算到了。 “她不是神仙就一定是妖孽了,显然行事那么诡异,一定是妖孽了。”施岚云站起老,左思右想不想承认这世上能有人可以预知未来。 他不甘心的找出温热病论,张岳敬说这是温病,一定是小结巴传送给他的,那么她的预知本领这书上会不会有记载呢? 张岳敬再次翻开这本老神医的遗作,可是他花了两千两银子买来的,必须小心翼翼翻看。 “戾气说,瘟疫病的病因是因为“戾气”,而非一般的六淫邪病,戾气多从口鼻而入,往往低相传染,形成地域性流行,症状,病程多类似,不同的疫病有不同的发病季节,人与禽兽皆有疫病,但又不相同又有一定联系……” 好像并没有地方说可以预知什么时候有瘟疫。 施岚云心急啊,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将小结巴的本事全都拿过来。 他正读阅着,突然门外有一个名衙役过来传话。 施岚云忙让人将衙役请尽力啊,客气的接到。 “老爷不必客气,是特使让小的过来传话,上面表彰的牌匾已经刻好,选个黄道吉日就会送来,可是特使大人还有担心。” 衙役说道这里,声音变得很低,施岚云见他拿出信物,知道是自己人,于是屏退伺候的童儿,只留心腹在身边。 衙役待人都走过,掏出一封信给施岚云:“这是大人给施老爷的,里面有安排,大人已经将上面都打点好了,就怕老爷这里出事,毕竟是谁在义诊施药百姓心里是有数的,怕到时候有人不服。” 施岚云让心腹接过书信,待他拿在手中看了看那奖励的银两,笑了:“这事就请大人放一万颗心好了,大人初来乍到,可能没听说对面张家医馆的人都失踪了。”他抬起头看着衙役意味深长的说道。 张氏医馆人失踪和表彰瘟疫中表现出色的大夫有何关系?衙役不解。 施岚云笑意更深了:“那结巴就是张氏医馆的大夫,怎么对付她我早都有对策。” 那场面一定会让小结巴七窍生烟的,施岚云想着自己策划了那么久的方案就要实施了,整个人兴奋的都快坐不住了。 瘟疫对百姓来说是灾难,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正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无锡县不光少施岚云因为治疫有方会得到朝廷的嘉奖,县太爷的治理和配合也是功不可没,尤其是县太爷协同合济局的大夫给百姓免费看病,是可以写入县志流传千古,永远被歌颂的。 张燕接到上面表彰大会的安排表,在上面并没有看见小姐和小姐朋友的任何名字,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阴私,简直就是强取豪夺,这不是偷小姐的功劳吗? 张燕将拳头攥的紧紧的,此刻他身在岔路口,是应该站出来指出这一切是他们官官相护的丑陋行径还是要跟他们同流合污,他好似有点不好选择。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层决策者要操心的,对平民百姓来说根本没一点重要性,他们甚至在事情没开始前,都不知道会有表彰奖励。 别说百姓,冷老爷都不知道,因为他最近非常忙,忙且担心,因为从四娘哪里得来的方子并没有将儿子的病治好。(未完待续……) 正文 056 狮子又开口 王建裕得过瘟疫,曾找冷四娘治疗过,如果他早已经好了,和媳妇还留在冷家做仆佣,冷小少爷已经病了很久,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起色,连冷老爷在女儿那里抢来的方子都不管用,冷小公子是冷老爷最小的儿子,五十岁得子,当时很是和同龄的友人炫耀了一番,这么个宝贝嘎达病成那样,他是真的心急了。 他让人找来王建裕家的,要将冷四娘是怎么治疗他的问明白,他怕那小畜生给她留一手。 王建裕家的卑躬屈膝在花厅里听老爷问话,待听明白了原由,她忙露出畏惧的神色。 “老爷,老奴当家的病不是四娘子治好的。”她急忙将过程说了一番。 “当时四娘子也是病的,是她楼里的一位小姐妙手回春治好的,那小姐讲话结巴,但是医术很高明,不光看病,看病的时候还会给人讲道理,医理也说的头头是道,当家的在那住了五天病基本就好了,中间换过三次方子,最后还给调理了下身体,他现在自己说,比以前有劲多了。” 真的不是四娘治好的?冷老爷想起冷四娘当时的叙述,他还以为是她推诿,王建裕病的时候是他逼人去找四娘看病,从孝女楼回来后人精精神神的,他自然就以为是四娘治好的,没往别的地方想。 冷老爷听了王建裕家的描述,又叫来正忙碌的王建裕一看,果真面色红润。比以前那个干巴巴的老实人精神多了。 有王建裕现身说法,冷老爷相信有那么个“女神医”,听说她还在山脚给百姓义诊施药来着,现在名气还不小呢,不过这“女神医”也可能是假的,在四娘的地盘怎么突然会冒出个神医,以前都没听过,有可能是四娘故意打马虎眼,找来这么个人,其实治病的过程都是她在幕后。 现在四娘已经废了。如果真是四娘的医术治好了王建裕。那还麻烦呢。 冷老爷想了想问王建裕家的:“当时那小姐可有留下方子给你们,还记得都用了什么药吗?” 王建裕家的看了自家相公一眼,畏畏缩缩的低下头:“写好的方子都被四娘子收走了,老奴也不识字。就听她们念叨过。但是记不下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子。” 王建裕当时是病的神昏不醒,而且就算醒了跟他女人差不多的脑子,也记不起来方子的配伍。两个人都因为没留心而害怕责罚。毕竟老爷这么刨根问底的问话,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们都低下头。 冷老爷果真就来了脾气,他袖子一甩骂道:“废物,自己用了什么药都不记得,哪天给你们吃点砒霜你们都能当饴糖……”他越骂那两口子越害怕,脖子恨不得缩到锁骨里,冷老爷更来气了。 “明天让你们吃屎你们就觉得了,滚下去滚下去,这么点事都记不好,罚十天的工钱……”骂道最后他挥挥手,将碍眼的人赶了出去。 可是赶了出去只能解一时之情,儿子的病还是拖不得,最要命的,小妾天天跟他闹啊,不让上床这谁受得了。 冷老爷思考一息,最后无法,还是得叫来家丁,让人去孝女楼请那位小姐来。 “去的都仔细点,多带些官兵,四娘不知道投靠了什么人,能不硬碰硬就不要强来。不过也不用怕,四娘再恨我,我也是她老子,不信她真敢跟我作对会不让那小姐过来,所以你们都机灵点,别给我丢脸。” 老爷的意思是不要太霸道也不要太谦卑,取中,家丁听懂了急忙就令人去后山。 冷府的人到了孝女楼的时候林孝玨刚收到张燕的书信,自然就知道了少施医馆窃取她胜利果实的事,一切尽在她意料之中。 朝廷一向都这样,有了灾难,不想着灾难之初的官员是如何渎职,所以让灾难大面积发生,而总是因为那些渎职的官员在灾难中如何做戏、身赴一线,尽心尽力而得到晋升。 见怪不怪,可这次欺负到她头上了。 “小姐在想什么?”周一见她一直端着信发愣,在一旁添着白水,一边问道。 林孝玨将书信撕毁,扔进水盆里,然后转了转眼睛:“是张燕公子送来的,书信,我义诊施药,功劳全被,少施岚云和县官,领了。”她将书信的内容说给周一听。 周一脸色当即就气的通红:“他们好没有脸皮,小姐真金白银买的药材,他们一分钱不出,当时还关闭城门想要困死百姓,现在功劳有了,却一哄而上过来抢,他们是强盗吗?”周一越想越为小姐不知,功劳明明是小姐的,如果小姐得到了嘉奖,或许林家人会对她刮目相看,她就能回家了。 “你别气了。”林孝玨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到这个被窃取胜利果实的人反倒权起了周一。 “我为他人做嫁衣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事情会这样。” 周一很惊讶:“小姐您想到了?那您为什么还这么傻?” “哎!”林孝玨无奈的叹了口气:“傻是我多年以来,一直被人占便宜的,硬伤……” 明明是要逗她笑,却说得一本正经,周一恨其不争的撞了小姐胳膊一下,娇嗔道:“小姐,这么生气的事,您能不能有些正经。” 林孝玨呵呵笑:“那我就正经些,你也别气,我是真的知道结果,但我必须还要这么做,因为我不做,会死,更多的人。”舒了一口气,她又道:“我们在做好事,之前,是没想着要回报的,现在心里不舒服,是因为你看到了,利益,真如此,不如将心思放回,到事情之初。我们是为了什么?” 周一想了想:“是为了给百姓治病,是为了更多人活命。” “对呀。”林孝玨勾勾嘴角:“现在我们的目标,已经成功了,剩下的是,别人的事,就不必管了。” “可是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别人,小姐大度不放在心上,我可受不了。”显然周一还是很不甘的。 林孝玨笑着摇头:“这世上就是这么,现实,你有奉献精神。就要做好被人。利用的准备。除非你实力,比别人强。我现在还没那个能力,所以我不气。 做人就是如此,要么忍。要么残忍。” “要么忍。要么残忍。”小姐长得清丽。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会让你误会她的意思,不知道是坚韧还是嘲讽。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冷四娘的仆人就来敲门。 “果真如兰公子所说,小姐在这里啊。”那仆人进门来先是打招呼。兰君垣……林孝玨念叨这个名字,面上没做起伏,她擦擦手,顺便点头。 仆人知道这小姐在无事的时候极少言语,显然她不是主动会跟你搭讪的人,故而长话短说:“我们娘子的爹派人来请小姐医病……” 林孝玨听完,难以置信的笑了,她总是不懂,前世也是,今世也是,无论哪里,总是能碰见这样的奇葩,伤害了别人,还理直气壮找别人帮忙,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瓜,还是一位他实力雄厚,能让别人屈膝臣服? “我去会会他们。”林孝玨一甩袖站起来,放着这句话就出门去。 小姐身上带了杀气,周一两眼放光的看了一眼仆人,那意思就是有好戏看了。 “跟小姐去。”仆人会意,提议道。 二人急忙跟了出去。 孝女楼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虽然冷府的人知道这里有一批神秘人,还是男的,但是没人会点明,因为别人再暗处。 林孝玨按规律来到门口见他们。 “你们老爷要,请我,他拿,什么请?”她开门见山就问。 冷府的人听见声音抬头看,全都愣住了。 为首的人过了一息才回过神来,早听老爷说着小姐是个结巴,结巴在他看来应该是个极其丑陋的人,没想到她长得如此之好。 整个无锡县恐怕没人比得过的好看。 面无表情,她有一双黑漆如墨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不知天生还是故意,好像在审视你,也好像是在关注你,总之很勾人的感觉。 为首的人支支吾吾道:“我家小少爷病了,老爷是诚心相请的。” 说了等于没说,林孝玨讽刺一笑:“那我也不啰嗦,小姐我,向来,医不走空。五千两银子,拿得出我就去,拿不出就滚。” 她说完就让仆人将大门关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回楼去。 为首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个天大的钉子,怎么好看的人脾气都不好吗? 在门没关上之前他急忙喊:“小姐,我们有话好商量啊。”可惜人家还是不回头。 为首的人想起老爷的交代,不能骄纵,可也不能卑微,可惜见到那么画里走出来的人,全忘了,想不卑微都办不到。 好在此刻想到了,他伸手挡住仆人关门的胳膊:“那小姐不识时务不要紧,你们可别忘了,这是冷家的地盘,四娘子还是冷家的人,如果那小姐不配合,也是四娘子的事,四娘子若想住的安稳,就快快让小姐到府上去给小少爷看病,不然别管我们不客气。”他哼道。 仆人心里冷哼:“如果不是小姐的硬气,现在娘子是死是活都不知。” “娘子病了,话都不会说,如何指使人?”仆人淡淡的问道。 “那你是不喘气的?”为首的人一见这孝女楼的仆人都涨脾气了,跟对他不冷不热,找死呢,于是越发生气,他眯着眼,好像要打人一样。 仆人后退一步:“别以为住进楼里的就都得听娘子的,小姐有本事在身,谁都得敬重。”阐明了她们是管不了小姐的。 见为首的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为了不吃眼前亏,她话音一转:“不过我还是会转达老爷的意思,只有小姐如何选择,那实在不是我力所能及的。” 听她服软,为首的人脸色稍稍变得好看些,他刚要说什么,一个脑袋突然凑过来,在他耳边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有高手。” 这人是府里唯一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老爷因为府里被打劫特意请来的。为首的人眼睛瞪大了一点,再抬眼看仆人,气势不自觉的降了些:“那你好好劝劝小姐,不然难做的是四娘子。” 门口的对话在暗中潜伏的兰君垣和风少羽怎么会听不见? 等那些杂碎走后,风少羽姿态慵懒的往屋檐上一趟:“小结巴为什么不让我们把他们全做了,有空受这份闲气,人都杀了算了。”他好似抱怨的说道。 兰君垣眉眼一弯:“那是节外生枝,现在对方的人已经探到了我们的踪迹,估计在过几日他们准备好了又会动手,小姐是不想我们徒增是非。” “是,她想的可周到了,哥你自己发现没有?你现在总喜欢说小姐小姐的,嘴边处处挂着他不说,性子好像都变了,变得婆婆妈妈的。”风少羽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吃味和不屑的数落兰君垣。 他哪里有?兰君垣照着他的额头弹了个大栗子。 “净胡说,别扯这些,大人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等瘟疫的尾风一过我们就起程,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这几日你打起精神,不要出任何岔子,都安排好了我们就走。” 是很急切,他们已经拖了很久了,风少羽听了正是,也严肃的坐起来。 “哥,那她们怎么办啊?”他目光看着楼下天井处的空地。 “小姐帮我们的,我们能帮就多帮些,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你要想小姐那么聪慧,没有我们这些事她也应付得来。” 是啊,随便弄那什么地雷,就能炸平个小村庄。 听兰君垣这么一说,风少羽对小结巴和楼里女子的担忧减少了几分,而令他没注意的是,他风少为什么会有闲情逸致担心一些不相干的人了? 晨曦初照,小山熹微,又是新的一条,一大早林孝玨要像往常一样在山顶练戏,她哼哼呀呀的唱着。 兰君垣四处找着王子悦,听见奇怪的声音,循声找到林孝玨。(未完待续……) 正文 057 对话 “你找我的丫鬟有事?”兰君垣突然的出现,让林孝珏停了歌声,她看着他问道,目光不解,很是天真,有认真的成分在里面。 就因为他随意问了那么一句“怎么不见周一”这丫头就以为他要找她的丫鬟?那只是客气的打招呼好不好。 兰君垣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只是随意问问,方才从山下而来,听见奇怪的叫声,所以过来看看。” “什么样的叫声?”林孝珏心中一动,面不改色的问道。 “像是鸟叫?”兰君垣很认真的回想:“也说不好,从来没听过,不过不怎么好听,有些刺耳。” “哦!”林孝珏像是了然什么的点点头:“我没听见,可能是你听错的,那你再去找找吧。”她急着赶他走的样子。 有什么事要瞒着他呢?兰君垣猜不到,他是来找王子悦的,还是先忙正事去吧,兰君垣桃花眼动了动,深施一礼:“那我再去找找。” 林孝珏回礼,二人客套作别,他走后不久去山中采清晨清泉水的周一就回来了。 她很奇怪的跑过来:“小姐我取了水来,您是不是嗓子哑了,怎么不唱了?” 林孝珏被问中尴尬的事,表面像没事人一样,她很稳重的说道:“我在唱呢。” “那怎么听不见呢?”周一将手放在耳边,四顾聆听,就没听出小姐在唱曲子啊。 林孝珏看着丫鬟的傻样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嗓子唱歌能不像鸟叫。” 林孝珏和周一在坡顶练嗓子还没回楼里,楼里却来了一个青年人。这个年轻人穿着儒衫长褂,样貌白净清秀,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 他的眉宇间带着憔悴和伤心,最突出的是眼皮,双眼皮肿的老高,显然是整日哭泣的接过,眼珠子都布满了红血丝。 仆人给他打开门,听他说要找神医小姐。仆人打量了他一番,看着不像坏人,以为是来求医的。就让他在门口等着。然后差遣路遥去山上找人,路遥自知小结巴不待见她,所以也从不去山上凑近乎,主要是她怕她。 现在让她去找人。心中忐忑但还有些窃喜。起码不用在厨房闻泔水味了。 她去找人的时候要路过门口。匆匆看了一眼在门口等候的年轻人,确定没见过,这人软弱的样子。一定也不想楼里三位公子的潇洒,她心中瞥了一下年轻人,然后就去山上找人了。 当林孝珏听到路遥描述的状况的时候,心中也在打鼓,他会是谁呢?她搜寻她自林孝珏以来认识的人,想到了一个,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她带着其他两个丫鬟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果真看见了陶省三,张岳敬找陶省三和女儿很久都没找到,而此时他却出现在这里,还哭过,男儿有泪不轻弹,陶省三虽然有些老实,但不像是娘娘腔,何况他度过四书五经,这样的儒生多少有些骨气,不遇到大事是不会掉眼泪的。 林孝珏快步几步走过去:“陶公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喊着他的名字。 陶省三见就等的人来了,抬胳膊用袖子擦擦眼泪,忙迎了过去:“小姐,小姐……”他又开始哽咽。 “出了什么,事?”林孝珏心中着急,脸上奇怪,她努力让自己平静的问道。 陶省三跪下来:“师父去世了。”说完这五个字就泣不成声。 张岳敬死了?即使再做好心理准备,林孝珏还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周一更是心急,她一跺脚便去扶陶省三起来:“陶公子,您小别哭啊,您说的师父是张先生吗?”任谁听到这种消息都是意外,周一也不信,故而还要确定一边。 陶省三眼泪纵横的看着她,想说话最后还是化成眼泪,无助的点点头。 上一世张岳敬是因为儿子麒麟好赌,输光了家产,最后被人逼死,这一世林孝珏预感也会与张麒麟有关,只不过比上一世快了整整半年。 是因为上一世是母亲出现而这一世是她,她改变了林孝珏的命运,难道也会改变别人的命运? 林孝珏很难过,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陶公子,张先生的死可与张公子有关?”叹息过后,她问道。 陶省三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是师父的儿子要了师父的性命。 “师父失踪的那段时间,师兄赌博输了钱,把嫂子押了出去,我们四处找师父都找不到,嫂子又被人带走,我只好带着师妹是追嫂子,可是那些买人的凶神恶煞,他们要将嫂子卖到外地去,我和师妹追到了,他们打了我一顿,又将嫂子带走了。我和师妹不甘心就一直追,追到隔壁县的时候却失了踪迹。” 说到这里他大男人拳头握得紧紧的,额头青筋都起来了,显然是非常气愤和无奈这件事。换了一口气,他又接着道:“后来就听说咱们城里闹了瘟疫,西山有个小姐在施药,我和师妹猜想可能是小姐您,本来想投靠您来的,可是隔壁县也封了城,我们出不来,赶不回来。直到后来城门开了我们才能往家赶。” 原来是这样,张麒麟赌博连媳妇都卖了,已经没有任何人性,而张岳敬找不到家人,是因为陶省三和她女儿去追人了。 看来这段时间他们一家人过得很不好。 林孝珏听得眉心轻拢。 四周寂静,周一和路遥也被这个凄惨的故事吸引了,大家都不说话,就听陶省三讲张岳敬生死的来龙去脉。 “最后万幸,我和师妹终于回来了,没想到的师父也回到了医馆,正想着一起去找师兄。让他把嫂子赎回来,没想到特使要表彰少施岚云的功绩。” 表彰少施岚云和张岳敬的死有关?林孝珏下巴测了测,眉心的恨戾更浓了。 陶省三继续道:“少施岚云的功劳都是小姐的,这个百姓都知道,官方也有所听闻,所以表彰起来名不正言不顺,没想到的是少施岚云心狠手辣,他为了名正言顺,强迫师兄将医馆卖给他,然后放话出去。小姐是医馆的坐馆医生。小姐义诊施药其实是少施医馆的决定。” “你的意思是张氏医馆现在是少施医馆产业,而他们还造谣说小姐是他们家的坐馆大夫?”听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传闻,周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路遥不知道两家有多少恩怨,她只见到小结巴的眼神吓人。就像当年杀死何三一样。娘啊。她是不是又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让她走好不好?她不想再知道她的秘密了,太吓人了。 谁都没在意路遥的脸快哭出来,林孝珏还有一点不明白:“少施岚云怎么逼迫的。张麒麟?”她一顿,磕巴问道。 “还能怎么逼迫?师兄卖了嫂子,可还印子钱还是不够的,利滚利的放印子钱的很快就找到了他,他没有钱,正好少施岚云答应给他钱,让他去还债,他还偷偷翻了师父的药柜,将小姐的给师父的方子和缝合术全都卖给了施岚云。”陶省三说着这些糟心的事,真是又气又恨,滔滔不绝。 “那就不是逼迫,你不用气愤,了。”张岳敬没教育好儿子,如今自己吃了苦果,真怨不得别人,有时候这些做父母的很可怜,但可怜的人就伴着可恨的地方,这是真理,永远不会改变。 林孝珏这时候信奉的是成王败寇,物竞天择,她不会同情可怜的人,不过跟张岳敬的交情和少施家的仇恨另算。 这就涉及不到同情和气氛,只有想着如何解决。 显然张岳敬是早早就谋划好了,他觊觎她的医术,现在麻沸散和缝合术都在他那里,不知道她辛苦书写的敖氏伤寒金镜录被没被他拿走。 可说一千道一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最无奈的,张岳敬死了。 “你师父是,少施岚云,逼死的?”林孝珏脑中转的飞快,捋顺了一些事之后,问道最关键的问题。 陶省三可怜巴巴的摇摇头:“师兄欠的钱远远比卖了医馆还多,我们拿不出来钱,他们就跟师父追债,师父最后自缢身亡了,欠的是赌场的钱,不是少施医馆的钱。” 无论是谁,最终的结果都是人被逼死了。 林孝珏听完陶省三讲完事情的经过,对周一和路遥道:“进城。” 她的语气不待什么情绪,要说进城去报仇,好像有点平静。 “小姐,就我们三个吗?”她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此时此刻不应该请那个兰公子和风少羽帮忙吗?去找少施家算账。 林孝珏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摇摇头:“周二在城里,探听消息,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我们一家人,过去,我们去,送张先生。” 一家人?她也是,路遥心里明白,这一家人不包括她,偷偷的撇撇嘴。 只是送终料理后事,果真不是去报仇。 周一委屈的噘嘴:“难道这也忍了,小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张先生都死了,我们不给他报仇吗?” “怎么报仇?”林孝珏侧身厉眼看她:“你是有人,还是有权?我告诉过你,要么忍要么,残忍。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只能忍。”说完她再不停留,敲门进了院子去找冷四娘辞行。 徒留陶省三周一和路遥傻傻的呆在原地。 “小姐其实心里也很难过,周一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陶省三理解小姐的心情,委屈的又摸了一把眼泪。 周一也知道自己太逼迫小姐了,说完就后悔了。 “我去跟小姐收拾东西。”她没回答陶省三的话,低头进了院子。 路遥眼看着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门口,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陶省三,这些都是小结巴最亲近的人,只有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说最心里的话。 刚才她说要么忍,要么残忍…… 难怪她对她一直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原来她在观察,如果她有什么异动她一定会杀了她,这女的太她娘的狠了,不仅仅对别人,对自己亦是。 到了晚上的时候楼里几个主要的人都知道林孝珏的故友张岳敬去世了,风少羽和兰君垣在屋子里用晚膳,面对面坐着。风少羽无精打采的夹着没味道的山菜,嘴里只念叨:“怎么会死了呢?说死就死了?好像昨天还能见到的人,今天突然说死了,真是难以置信。” 兰君垣面色如常的吃着饭:“所以说世事无常。” “哥,你怎么一点感慨都没有?”风少羽看他吃的香,突然放下筷子,很大声的说道。 兰君垣淡淡一笑的看着他:“我要怎么感慨?人都死了,又不是我杀的。” “可是如果不是我们劫了他,他在家,他儿子或许会收敛点,毕竟人家那么多年也没输的买房子卖老婆的,可我们把他劫走了,家无主事之人,所以什么都乱了,他是我们害死的。” 兰君垣看他一惊一乍的,调转过来筷子敲到他的头上。 “你没杀过人?张岳敬必然会死,没有我们他也会死,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哥……”兰君垣吃痛的揉揉额头,然后看着兰君垣委屈的道:“这个人跟小姐也有关啊?不是遇见小结巴的事你都紧张吗?怎么这件事这么风淡云轻?又恢复了铁石心肠了。” 他从没铁石心肠,只是不会随意关心他不关注的人,兰君垣嘴角勾了勾:“我做好事你说我多管闲事,我不闻不问你又说我铁石心肠,在你这我怎么这么难做人啊?” 他好似调侃似的说道,接着夹了一口菜,低头继续吃饭,不想再继续话题的样子。 风少羽心里嘀咕,不是他一会说哥多管闲事一会铁石心肠,是哥实在是该管的事不管,不该管的事特别热心,尤其是跟那个小结巴。 “哥,小结巴没有找我们帮忙,我们要不要出手?” 想了一会,他还是认为张岳敬的死很令人气愤,少施家有些过了。 少施家在京城是医学大世家,有规模的医馆遍布南北,在京城他是杏林界的领头人,少施家主做事也比较小心,总之口碑是很不错的,没想到施岚云这里却这么多龌龊事,是山高皇帝远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吧。(未完待续……) 正文 058 又谁死了? 兰君垣摇摇头,没有答应风少羽的提议。 瘟疫的主流虽然过了,但是尾风还在扫,入夜的时候城里就会陷入无边的沉寂。 死人的人家很多,所以沉寂却不会黑暗,很多院子里点着长明灯,想给离去的人们照亮一个好的前路,让他们在黄泉路上不至于迷失方向。 张岳敬的灵堂搭建在周二租来的小院子里,张先生一生为医兢兢业业,为人老实巴交,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好人的结局总是领人不生唏嘘。 且他的徒弟为他点亮的长明灯也不比别人的明亮,只能说在芸芸众生中,他无论做了什么好事,死后都是一盏油灯,一个瓦盆,几个花圈几柱香,没有一点特殊。 兰君垣伴着月光来到停尸体的院子,他观察了一会形势,守灵的陶省三低头一直哭,根本没心思管别的事,除了他院子里再没什么人,于是他一跃从屋顶跳到地上,落地无声。 院子就是普通的院落,只有两间房,他很容易就看到了林孝珏,她在角落里的一间房,今天她换下了那抹绿色,穿了一身白裙,这是他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是对死者的尊敬。 她安静的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低着头十分认真,认真的女子是十分迷人的,会给人一种莫名的恬静感。 兰君垣走到窗前轻声的唤她:“怎么还没安寝?” “你来了?”林孝珏抬起头,神色不变。仿佛他的突然到访是相约而至一样。 见到他她怎么不惊讶呢?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平淡,就像她在冷家庄唤他君垣一样,随心喊出来的,毫无准备,好像他们是这世上非常亲密的人,他喜欢这亲密,可自那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我来给先生上柱香,一会就走。”兰君垣看着林孝玨微弯的眼睛,声音更加淡了,像有什么东西要融化一样。 林孝珏朝他点点头。然后低下头又去书写。再没理他。 就没了?兰君垣刚刚热络的心莫名的难过起来。 有时候他想她对他是与众不同的,可更多的时候她对他都是无事不理,有事才会相求。 方才和冷家的事情,是不是他想多了? 到底对他是没旁的心思的。不然她怎么不找他帮忙去给张岳敬报仇? 兰君垣失落的转身。他即将离开这里。以后怕再没机会相见,那不如就此别了吧,他将一个东西拿在手机。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有无声的放在窗台上。 给张岳敬上香,陶省三是必须能看见的,对于这个陌生男子,陶省三不认识。 “公子是……”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他,好俊美儒雅的公子。 兰君垣对他的目光熟视无睹,他此刻没心情应酬,跟陶省三谎报了个和张岳敬的关系:“故友,上柱香。”说着拿起一柱香拜了三拜就走了。 “好奇怪,怎么有人这么晚来拜祭师父呢?还是师傅的故友?没见过啊。”兰君垣走后,陶省三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不解的摇头,刚好这一幕被打水的周一看见了,周一想了想,放下铜盆去追兰君垣。 “公子,公子……等等。”出了门,兰君垣的步子极快,不过好在他有心事,没用轻功,不然肯定追不上。 周一看前面的人停下来,还回头等她那你加快了步伐。 “公子是不是有心事?”她追上来,停在兰君垣面前,气喘吁吁问道。 兰君垣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丫鬟,她肿着眼睛,显然是哭了很久的样子,但此时又露着两颗虎牙,这附和她与人交谈时的样子。 平时她就这样,做什么都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心眼,但是她确实第一个发现他对她家小姐有想法的人。古怪的小姐才能有这么古怪的丫鬟。 兰君垣摇摇头:“我只是想,小姐好像在生我的气,从义诊的时候就开始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个二十多少的男人,因为猜测一个姑娘的心而烦恼,长这么大,兰君垣第一次觉得自己优柔寡断。 “小姐怎么会生公子的气?”周一回想似的摇头:“小姐对公子可不同其他人,我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小姐的行为常常是让人难以意料的。”其实就是性格怪异,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直说,周一心中吐槽自家小姐。 接着她又道:“如果公子非认为小姐是生气的话,可能是小姐觉得您是自己人,故而相处之道不与别人相同。” 如果这话是少羽说的,他可能认为是安慰,可这话是小姐最亲近的丫鬟说的,到有几分可信。 兰君垣的精神头被提起,他笑着追问:“是小姐亲口说的?” “想什么呢?小姐怎么会在背后跟她夸一个公子?”周一心里好笑兰君垣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笑到:“不必亲口说,我与小姐一起,如不是迫不得已,她从来不让人帮忙的,可最近却有很多小事都找公子帮忙,这还不是当公子亲近。” 这世上的事都是你对我随意,我便能与你坦诚,以小姐倔强独立的个性,总找他帮忙的确是信任。 “所以她跟他生气是因为他不了解他。”林孝珏听了周一的话,自己一分析,小姐对王子悦客气的多对他总是可以随心所欲,这都是亲近,信任,不愿意与人有密切来往的最好手段就是客客气气,让人觉得陌生。 小姐对他的倚仗,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竟然还在揣测小姐的想法。 “我知道了!”男人想就去做,都没争取过。他怎么知道那样做是违背了小姐的心愿。 “以后小姐做她的,我做我的,小姐很少要求别人做什么,那是小姐自己的事,而我愿怎么做,是我的事,我知道了。” 这一刻,兰君垣想着小姐平时的处事习惯,她奉献她的,你回不回报就不是她的事了。 多么特别的女子。让无能的人望而却步。也能让喜欢他的人心疼不已,这一刻他头脑中的女子面容从未有过的清晰,就那么直愣愣的出现在他的心海,还记得古城河边。他无法忘记她流着眼泪。如雨后清荷楚楚可怜般的样子。也无法抹去她很是古板一笑时的开怀,他已经忘不了她。 这一刻,年过二十岁的儒雅青年。第一次知晓了自己的心动。 什么就我知道了?兰君垣说着周一听不懂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好像有什么急事。 “是不是跟小姐呆久的人,脑子都会出点问题。”看着他消失在昏暗的街灯里,周一无奈的摇摇头,夜深了,她出来了一小会,也得回去了。 第二天张岳敬出殡,与其说出殡,不如说就是把他放薄材里,只自己人抬着去埋了,陶省三和周二那样单薄的书生都得上场,因为实在没人了,张麒麟至始至终都没出现过,也没人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因他而死了,卖了老婆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更感觉张岳敬没生过这个儿子。 林孝珏与张岳敬也算是有过命交情的好友,她一身白衣,自然也要送葬,除了她们,送葬的人几乎没有外人,还有就是三个老头子,听陶省三说也是大夫,与张岳敬交情不错。 就这样零星几个人,稀稀拉拉排不成对,让人见了都觉十分凄凉。 还有更凄凉的,张岳敬的女儿扔着纸钱,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她算是唯一一个与张岳敬有血缘关系的人。 对照这边的丧事,对面的少施医馆倒是一派喜气洋洋,今天也是朝廷要嘉奖他们医馆的时候,林孝珏带着周一给张岳敬送行,路过少施医馆的时候少施岚云故意迎出来。 他穿着枣红色的老爷袍,脸上喜气洋洋。 “这位就是我少施医馆曾经坐堂的大夫,大家可能都不认识吧,就是被人广为传颂的神医小姐。”她指着姿态如松的林孝珏给看热闹的人介绍。 现在张氏医馆已经被少施医馆购得,他钻空子让大家以为小姐曾经在张氏医馆坐堂其实是看他少施家的面子。 在今天,张先生送葬的日子,他这样说不是挑衅勾火是什么? 张氏这边的人忍的青筋暴起,送葬队伍都停止了行走。 周一最是气愤不够,她上前一步找少施岚云理论。 “你不要胡说,我家小姐怎么会去你家坐馆?你简直痴人说梦。” 施岚云呵呵冷笑:“我是不是痴人说梦大家都看得见,当时你家小姐形容落魄,是我少施医馆给她一席之地,不然哪有她今天的名声。”接着他又道:“做人要厚道,不能忘本。”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张氏医馆,现在已经挂了少施医馆的牌匾了,样子神气嚣张,气死人了。 “你……”周一气的语结,其他人也都怒视着这个信口雌黄的老不修。 突然,一直保持沉默的林孝珏淡笑着走向施岚云。 “今天是你,家,大喜的日子?”她带着疑惑似的问道。 明知故问,施岚云得意的挑挑眉毛:“这里还有小姐一些功劳呢,我少施氏向来仁义,若小姐敢承认是借我少施家的光才得的名,老夫也不计较给小姐一点荣誉。” 小姐是借他家的名?净放屁,张氏这边的人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个个都攥紧了拳头。就等着小姐放话,就誓死打一回。 林孝珏轻轻一抬手,姿态轻松,心情好似一点也不受影响。 “我们走吧。” 她轻轻说道,让送葬队伍继续前行,不准备与施岚云呈口舌之争的样子。 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张氏的人忍了忍,慢慢抬起棺材。 施岚云看着这些人怒火闷在脸上,但是不敢发作,还得继续办丧事的样子,心里狠狠吐了一口恶气。 小结巴终于输给他了。 “小姐就这么走了?不等看看我们少施家是如果守到百姓的爱戴,如何受到朝廷的嘉奖,您就这么走了吗?” 小结巴真的像是不理他,他还没说让她走呢,施岚云叫住转身欲走的林孝珏,嘴角多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林孝珏听见小人得志的笑声慢慢转回头,也是一笑。 “万事别,高兴太早,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去。” 说完她转过头去,抓了一把纸钱向天空一扬,送葬队伍见她如此全都恢复各自的使命,抬着棺材往前走。 施岚云脸上刮到一张小结巴扔过来的纸钱,他晦气的抓下去,再看小结巴的背影,心里便没那么兴奋了。 “别高兴太早?她什么意思?”施岚云心想:“一定是她拿他没办法,所以恼羞成怒说这么讨人厌的话,只是为了让他各应。哼,这就是他的,不存在抢,本来就是。”他先是安慰自己,转念一想,小结巴会这么无聊吗?只是为了痛快痛快嘴? 他正想着,通风报信的小厮突然踉踉跄跄的跑回来。 “老爷,老爷……出,出事了。”小厮上气不接下气。 心腹预感到不好,忙扶助他,然后焦急的看着施岚云。 施岚云淡淡的眉头蹙起:“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是……”小厮缓了一口气:“是特使在县衙被人杀了。” “啊?!特使被杀了?怎么回事?”这事太令人震惊了,他几天前就好好的准备了这一切,今天兴高采烈的准备迎接嘉奖,特使被杀了,那他少施家怎么办? “小的也我不知道是谁杀的?小的去探嘉奖的队伍到哪了,走到衙门都没见到人,但衙门一片混乱,一问之下才知道是特使被杀了。” 在衙门还能被杀?这杀人者胆子也太大了,是谁?“快去报案,此事定与那结巴有关,难怪她方才告诉我别高兴的太早了,原来她又使坏了。” 匾额上绑着的红布不知为何慢慢落下来,落在施岚云的肩膀上,心腹帮他拿下来,他感觉十分不吉利,再想着小结巴留下的话,认定特使被暗杀与她有关,于是报告官府让衙役去抓西山脚下因治瘟疫而得名的女神医。(未完待续……) 正文 059 下葬 半山腰上,一个新坑,刚挖的,大家将张岳敬的棺材埋进土里,这就算入土为安了,至于真安还是假安,谁都无法知晓。 夯实土,起个包,坟头孤零零的,寒雅两只躲在不远处的树上叫着,呱呱的……招魂幡就会摇一摇,好像是地底下的人在跟上面的人在交流。 冷四娘的仆人也赶来了,给逝者磕个头,上柱香,然后对张……说几句安慰的话。 林孝珏见礼数走的差不多,让周一将她叫过来,她们去坟头另一旁,单独交谈。 “是不是四娘,出了什么,事?”二人面对面站着,林孝珏问道。 冷四娘被其父陷害,双手刚接好没几天,仆人平时要照顾她,没有空闲,现在她来了,一定是有什么事,但还不是大事,如果是大事想来她没时间拜祭张岳敬。 仆人面色沉重小声道:“凡是都瞒不过小姐,老爷又派人来骚扰娘子,说如果娘子不让小姐去给小少爷治病,他就要收回孝女楼的房地契。” 那他是吹牛,先帝给的诰封,这楼就是冷四娘的,除非她犯错误,如违背誓言出嫁,这是不贞不孝,否则就得让冷老爷拿出实证来,证明她不贞不孝。 不贞要有男子才行,兰君垣他们虽然住在楼里,但是外人并不知晓,想取证也是不可能,说不孝,只能对父母,母已亡,父就是冷老爷自己,如果他原意豁出老脸跟四娘打官司。也未见会醒。 他当别人是吓大的呢,林孝珏冷冷一笑:“那娘子有没有,受到骚扰?”她问道。 仆人摇头:“没有,那位大人和两位公子还有王公子都不知去哪了,不过那位蓝衣公子留了四个人给娘子,” 话里透出了兰君垣他们不在楼里了,怎么王子悦也不见了,去哪了?林孝玨没问,她只是眯着眼睛淡淡的笑。 “人没事,就好。待我回去。会会他们,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 林孝玨曾跟冷家人提出过要求,她医不走空。非五千两银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出诊的。张岳敬的丧事一过。她就带着周一和路遥往楼里赶。 那些冷家人还在门口难为着冷四娘呢。 见到仆人他们冲上前来。为首的一个男子趾高气昂的问道:“你跑哪去了?让你跟娘子说,她现在废人一个,难道还敢与老爷作对吗?那个结巴医女是不是她不准去给小少爷看病的。你告诉他跟老爷作对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你告诉我,能有什么……什么好处?”被三个下人包围着的林孝玨倏然上前一步,半似含笑半似冷漠的看着说话的那人问道。 就是这个结巴医女,狮子大开口的那个,前面来请她的也是为首的这个家丁,这女子有点高傲不爱理人,他是领教过的。 不过那时候是好言相求,但是她敬酒不吃,现在老爷说了,她再不配合,就用四娘子的身份挟持她,怎么说四娘子都逃不出冷家的门。 “给我们少爷医病,这是你的福气,好处就是能集福添德,旁的人上赶着我们老爷还不用呢。”为首的人一撇嘴说道。 豁!这口气,好像给他们家少爷看病是祖坟冒青气的好事一样,她们小姐为嘛要巴结他冷家,周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只听林孝玨噗嗤一笑,骂了一句:“傻缺。” 她骂完人,就对仆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理这些人回去了,仆人受冷四娘的影响,还是比较信服小姐的,她低头跟着她身后走。 “你给我站住。”见她们要回避,冷家的人直接不干了。 为首的人叫住这个结巴医女,质问道:“四娘子此刻是什么样你也知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四娘子的好友,为何她家有事你不帮忙,反而敲竹杠呢?” 林孝玨半回过身疑惑的看着他:“四娘子跟你们,很熟?我是她的朋友,但还不至于,爱屋及乌到,你们冷家吧?脑子有病吗?” 打关系牌不管用,为首的人被呛了一脸灰,他眼珠一转又道:“娘子在冷家是什么地位小姐相比知道,您这么做会害了小姐,难道这也是好友该做的?” 这是威胁,意思她不去给冷家人治病,他们就要为难冷四娘。 林孝玨这次很认真的转过身,她非常肃然的看着这些恬不知耻的人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是……是好友?”她结巴一下,旁人没有插言语,她继续道:“好友就是,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担当……我。” “我要医不走空,我的好友必然会,鼎力支持,即便她因此受到,迫害,那,那也是她应该,甚至是,甚至是,希望承受的,后果。我的好友又怎么会,为难我? 相同的,我也不会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你们这些瘪三,想用这个法子,挑拨离间我们,还,还,还……” 她骂人骂的多而急切,就卡主了。 周一看着自家小姐很是着急:“你们还太嫩了。”她替小姐说出下半截话。 林孝玨即将吐出的话被噎了回来,算了,吵架这种事,现在做还是很吃亏的,她冷眼扫视了那些被周一的抢白萌的发呆的人,转身走了。 怎么又走了?冷家人的人看着楼里的四个女子越发渐远的背影,也是着急了,小少爷请了那么多大夫都不见起色,再不医治怕有性命之忧,而老爷也说了,今日无论如何要将结巴医女找回去。 “你给老子站住,站住,站住。”为首的人连喊三声,前面的人都不回头,最后他喊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爷要用家法处置四娘子。” 他说着他身后的家丁就全部一字摆开,要打架的意思,林孝玨听见哗啦哗啦人移动的声响,回过头去,这次脸色可没那么好看。 她顺手掐了一个树枝,嗖的一声掷出去,为首的人躲闪不及,刚好打在他的脑门上,虽然没穿透,但是树枝落地的刹那,他额头的血也没少流。(未完待续……) PS:没有存稿了,先发2000字,晚上七点还有一章,同志们我堕落没码字,现在有得忙了。 正文 060 朋友 这是什么功夫?撇的好准。 冷家人包括仆人和路遥,都傻了眼的看着顷刻间发生的一切。 只周一知道这就是小姐常常用的出其不意。 “我们小姐医术了得,不止是内外那点医术,她熟知你的经脉和骨头,你有多少个肠子她都知道在哪,想打你们哪就打你们哪,简直易如反掌,哼,就凭你们还欺负人,也配。”她愤愤然朝地上啐了一口。 林孝玨想了想,周一夸奖的有一点点过了。 但就这么着吧,面对敌人,谁还不想多说两句狠话。 “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我周氏医女,说一不二,五千两银子,少一个子,老娘都不出诊,至于……你们想用下三滥……”气息有些不够,她又卡住了。其他人听见老娘二字已经面色发白,目瞪口呆,谁也不出声,不知道这小姐还能说出什么话。 林孝玨缓了一口气她接着道:“与我为敌,你们得不到,任何好处,滚回去吧。” 说完这句她这次是真的要回楼了,亲爹喊都不回头。 眼睁睁看着四人淹没在黑门中,冷家的人突然听见几声疾风响,接着就是天网一样的袖箭。好在头射在脚边,没有伤到人。 这样冷家的人也吓得半死。 为首的人脸都白了,老爷说过四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结识了一些义士,那些人如杀人一样洗劫过冷家庄,他在这些人面前。不跟小鸡崽子一样? “回府,回府……快撤”他振臂喊着,带着人慌乱的往回撤。 兰君垣留下的四名暗卫看着入侵者真的远去才有隐没在丛林里。 一会的功夫楼门前就恢复了往常的死寂,再没声音发出。 林孝玨让其他三人在外面守着,她独自来看冷四娘。冷四娘坐在床上,脚耷拉在地面,双手抬着上下翻转,坐着康复,已经能动了,看来恢复的不错。 听见门响。见她来。冷四娘脸上露着会心的笑容:“你怎么回来了?张先生那边不用忙了吗?” 林孝玨观察了她的气色一下,暗自点头头道:“有人操持。”她答道,接着她话锋一转,说道:“我开门见山。说了。没有五千两。我真的不会,给,给冷家人。医治,不过若你,过意不去,我倒是可以看你,一面。” 她为何会过意不去,因为她差点让父亲给废了双手,差点成了哑巴吗?冷四娘苦笑着摇头:“只是那孩子太小,看着她遭罪,我心里不落忍,其他到没什么。”说完她就知道说的急了。这死丫头不喜欢没立场的敌我不分,她又忙解释方才的意思:“即使他不是冷家的孩子,我也一样不忍心,这个和家族已经无关了,我不是好心泛滥的人。” 林孝玨搬过一个小凳子,矮一截坐在冷四娘前面,很认真的看着她:“听你的描述,那孩子根本不是,外感病,是内病,若当外感伤寒,肯定会出事,如今我袖手旁观,到时候冷老爷,定会,定会埋怨,埋怨你。”换了一口气她又道:“如此,你就再无,家族可言了,只剩一个人。” 这世上不依靠家族,只依靠一个人的力量,要如何生存?冷四娘认真的听完林孝玨的每一句话,她嫣然一笑,然后慢慢抬起双手给林孝玨看:“你看,看我的手。”她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自打他折断我双手的时候,我就再不是冷家人了,前路虽然迷茫,但是我相信我能走好,你不是也一个人走了这么远?你说过,人生除死无大事,只有我还活着,我还有手脚,我就可以学本事,我有本事什么家族我都可以建立,我不怕没有冷家的庇佑,这样的日子我早过够了。” 放下手她弯弯嘴角又道:“何况我们是患过难的朋友,我说朋友你不介意吧,我心里是这么认定的。”见林孝玨也勾着嘴角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与我是一样的人。”她很欣然将手搭在林孝玨的手上道:“既然是朋友,你做的决定我就应该支持,哪怕对我无益,既然我们是朋友我就应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何况你定不会害我,还是为了帮我。” 她说的亲真意切,感人至深,林孝玨抿着嘴摇头:“不,我不是帮你。” 冷四娘一愣:“你不是为了替我出气才不肯出诊的?那你是为了什么?”她问道。 林孝玨漆黑如墨的眸子眸光流转,闪着算计的光芒:“他最近得了五千两,我就是见财起意——了。” 周一说过她们家小姐贪财,为了钱不顾病人的死活?冷四娘才不信呢,她哈哈笑了。 是为了人还是为了钱,大家都心知肚明,两个身世很是相似的两个人经历了一番交谈,好像对彼此的情谊更加深刻了。 如按可见的年龄算两个人应该是忘年交,只有林孝玨知道,她们是有着心结的人,一样的因命运而迷惑,上一世对于冷四娘的传说很少,只知道孝女楼的当家在楼里自缢死了,因为受过先帝的嘉奖,所以她的死还是有一些传言的,和那两个方子有关,这一世张岳敬没逃过生死劫,冷四娘的选择已经完全不同了,她应该能躲过吧。 在少施医馆要被嘉奖的前一天,无锡林府迎来一对车马,是京城林府派来的一个大管事,说是要接那位在庙里修行的小姐。 也就是那个小哑巴,因为家庙失火回过府些时日,后来又被三老爷送到西山孝女楼去了。 丽姨娘一见是主子派来的人,立刻活络起来,她将三太太如何耍手段陷害她的事告诉了京城管事,让京城管事的给她做主。 管事在来之前二夫人特意交代过他,要看看这边的账目,有大事不要请教三老爷,要和施七爷商量。 管事将林府的琐事告诉了少施岚云,少施岚云正忙得焦头烂额,那样心思管一个姨娘的事。 最后管事拗不过姨娘的请求,请来了三老爷,让三老爷恢复姨娘在府里的地位。 三老爷当时没答应,但自此也没再为难她。(未完待续……) 正文 061 三太太人事不省 丽姨娘从小佛堂搬到女儿的大院子里,顿觉神清气爽。 这日是管事来的第三天,她坐在镜前涂着豆蔻做指甲,然后对一旁发呆的女儿道:“珊儿你是怎么了?怎么自从病好跟傻了一样,天天想什么呢?” 原来自那日给母亲求情之后林孝珊就预感到了母亲在府中的地位,父亲眼里已经完全没有她了,她本来就是庶子的女儿,如果母亲再没有地位,她以后的婚事就会被别人摆弄,三太太看似是个大度的人,但会不会在这件事上害她也不可预知,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什么样呢? 林孝珊见母亲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就反感,她转过头蹙眉看着母亲:“姨娘也该长长记性了,您身边最重要的人都为您伏法了,您怎么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现在父亲瞧您不上,您就是摸的跟天仙一样也没用。” 这话谁都不爱听,丽姨娘晾着指甲的手指点了点女儿:“你这孩子,怎么跟娘说话呢?什么叫瞧我不上,现在我也不用他瞧上。死了一个下人而已,你怎么就怕成这样?你没见你二伯母的人一来,你父亲就得乖乖听人家的,而我们是你二伯母的人,这府里最终还是我说了算。”她说着将下巴高高扬起,眼角撇着指甲有没有漏染的地方,很悠闲不可一世的样子。 林孝玨太了解母亲的性格,她这么高兴,还哼着小曲。一定是又有什么预谋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又要干什么?别忘了出了事再没人能帮你了。”她低声问道。 “有没有人帮又怕什么?只要你和孝玮在府里是老爷唯一的孩子,老爷就不会动我,前面的例子摆着呢,这么多次,老爷一直喊着赶我走,我不还是好好的在府里呆着?”反驳着女儿的话,说到此处丽姨娘朝女儿神秘一笑:“莫不说二夫人的人到了,对于娘来说那是有了依仗了,只要三太太生不出孩子,我们母子就能在府里高枕无忧。反而她要是生了孩子才危险。” 林孝珊眼皮跳了跳:“姨娘要……”她话里话外是要对三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下手?这也太冒险了。 丽姨娘知道女儿已经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她突然正了目光。毅然决然的看向窗外:“那女人一日不除,我在府里就不会有地位,到时候你和孝玮的仕途跟亲事都要别人定夺,那怎么行。”她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一句话正中林孝珊下怀。母亲说的对。只要父亲的孩子只有她们姐弟二人。父亲就会把她们娘三个捧在手心里,如果三太太也有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嫡出。他们就完全没地位了。 想通这些她有些支持母亲的决定,只怕母亲会跟前面一样,谋划的不周详。 “姨娘有什么办法?可别重蹈覆辙让人抓了把柄。” 丽姨娘很有把握的说道:“这次你就安心吧,她们将府里都控制起来,下毒暗算这些都不顶用,也用不到,不过有些毒它就隐藏在食物里,娘在那女人的厨房里有人,只要做上那道菜,别说孩子,可能连大人都保不住。” 说到这她就能想象那女儿在床上打滚满屋血腥的画面,最后她奄奄一息扔下偌大家产给三老爷,啊,这世上没有比那时候更快意的时候了。 林孝珊听着母亲的计划,倏然看见母亲的眼睛眯了起来。 县太爷接到少施岚云的举报,说特使之死与那名行善救人的神医小姐有关,他犹豫一刻,还是决定先将人带回来审问再说。 衙役刚整装待发,还没走出府衙门口,就有人来通报巡抚梁大人到了无锡城了。 巡抚大人无论什么时候来都得迎接,那是比特使还高许多的官职的大人。 县太爷让整个衙门都动起来,恭迎巡抚的到来,至于捉杀害特使的凶手,还是交给巡抚定夺更好。 这边兰君垣让梁宇强进城查无锡县的管事和账目,帮林孝玨挡住了牢狱之灾,那边丽姨娘的计划也在悄然上演。 三太太用过晚膳突然觉得全身骤冷,不断的腹泻呕吐,一会的功夫就晕厥过去了。 整个院子都乱了,三老爷吓得脸色苍白,站在院子里喊着让请大夫,那意思还是老一套,要将全城的大夫都请过来。 越到这个时候越是能看出一个人适不适合管家做主,老嬷嬷气急了,站在门口数落三老爷:“一个大老爷们,遇到事怎么就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全城的大夫有几个中用的,有几个?你自己病的差点死了是哪个把你救回来了?六小姐病了是请了哪个大夫来?怎么到我们太太的时候又要找那些下三滥?你好模样有学问的想娶几个太太都有,我们家太太却只有一个,你有钱卖媳妇,我们可没钱卖太太去,好不请神医小姐来,还等什么呢?” 老太太将这十几年的怨气一股脑都发出来了,也不管什么老爷不老爷,反正太太死了,她也不能独活,豁出去了。 好在三老爷不跟他一般见识,经过她这么一骂,也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作为家里决策人的不足。 他抖着袖子告诉下人:“快去请小姐来,快去请小姐。” “去哪请?”您说的轻巧,这可难倒了下人,当时有瘟疫,小姐在西山脚下搭了棚子义诊,现在人去棚空,还去哪里找人。 下人缩着头问同样懵懂的老爷。 是啊,哪里请?这小姐总是神出鬼没的,三老爷无助的看向老嬷嬷。 这时候陵南从房里走出来,她看了一眼三老爷,然后对嬷嬷道:“奴婢曾与小姐呆过几天。或许能找到小姐,我去请。” 神医小姐就是五小姐林孝玨,她就在孝女楼里,但现在京城里来人不说,街上已经盛传那神医小姐和少施家不对付,如果暴露小姐的身份恐怕少施家会对小姐不利。 老嬷嬷立即明白陵南的意思,她做主道:“我让人备车送你,你去请,别出了差池。快去吧。”她说着就挥着手赶陵南走,陵南也着急太太是病情。不敢停留。就差小跑着出了院子。 “这么晚,她一个人行吗?”三老爷知道自己被嫌弃,很尴尬,于是好心的问老嬷嬷。想要弥补自己过失。 老嬷嬷瞪他一眼:“你行你来啊?” “……”三老爷一噎。忍住气心想。不敢这老太太一般见识。 陵南连对牌都没拿,一路急冲冲的冲出门外,至于有人要问。路上有没有人阻拦啊,谁看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子横冲直撞敢阻拦,何况还是三太太的大丫鬟,尤其是三老爷的人,从来都不当自己老爷是主子,那男人太没个性。 陵南去找林孝玨,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半时辰才能返回,这里暂且不表,且说这晚三老爷本来安排给京城管事设宴洗尘的,没想到出了三太太这个岔子。 京城管事听说这位很不服二夫人的太太病了,且有生命危险,做做样子也得去看看,更何况人家肚子里还怀着三老爷的孩子呢。 管事的在丽姨娘的指引下来到三太太的院子,一行人打着探病的旗号沉着脸进了院子,但任了解丽姨娘的人都知道,她内心其实是高兴的。 管事的和她一同被请进三太太的卧房,此时卧房里已经呜咽声一片,仿佛这人已经没了。 丽姨娘装作很难过的用手帕摸摸眼角,然后乖巧的走到三老爷身边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三老爷此刻正坐在媳妇床前,听见有人问,心里的委屈像泄洪一样发泄出来,他看着媳妇顿时湿了眼眶:“扇娘是不是要抛下我不管了?” 是,丽姨娘很想大声的告诉他,但是不能,她刚要很温柔的安慰三老爷,一旁守着的老嬷嬷听见三老爷说的话,火大起来。 “我们太太行善积德,命长着呢,只有你先扔下她的份,没有她先走的道理。” 又没骂了,今晚这老太太跟吃了炮仗一样,三老爷愈发作,瘪瘪嘴,最后还是悲伤占了上风,他不跟着老女人一般见识,委屈的将头窝在膝盖上呜呜哭了。 管事的对这像闹剧一样的争吵充耳不闻,他冷眼旁观床上的三太太,面色苍白没有一点唇色,呼吸也好似若有若无,真的活不久的样子。 这位太太跟先二夫人非常要好,后来因为三老爷纳小一气之下对林府不闻不问,其实她的不闻不问正中二夫人下怀,这位太太虽然是庶出老爷的发妻,按理说没什么地位也正常,但是不知道当时二老爷怎么想的,愣是给三老爷娶了个千金小姐回来,真真的千金,吴家虽然没有走仕途经济的举人老爷,但是是皇商,地位不高但极其有钱。这样的小姐嫁到谁家都是大排场,二夫人本不好挟制她,没想到她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现在她不知何时出来了,还与三老爷有了孩子,要是生个一男半女在林府的地位就高了,那样二夫人就难做,所以她如果真的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管事的想着露出很悲痛的表情:“三爷,您也别哭了,节哀顺变吧。”他劝道三老爷。 这是对家里死人的家属说的话,三老爷听了心中一疼,好似三太太已经死了,哭的更大声了。 还是老嬷嬷炸了庙:“不会说话你就闭嘴,你们家才死人了要节哀顺变。”他指着管事的骂道。 这老太太一定疯了,谁的面子都不卖,好似不知道他是京城来的一样,管事的当做不放在心上一样,他依然很沉痛的摇头:“奴才是府里的下人,太太病了,本没奴才插嘴的地方,但是您看。”他摆事实指着三太太让老嬷嬷看,接着道:“太太这样还有救吗?现在连个大夫都没有。” “大夫会来的,大夫一定会来了的,你闭嘴,你出去。”老嬷嬷可不管什么二夫人林府的,他们不把三太太放在眼里,在这里不说好听的大放厥词,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她歇斯底里的让管事的出去,丽姨娘很好心的劝都被骂了。 虽然骂人嘴上痛快,但是她越骂也心经,往常她如此三太太一定会制止她的,现在太太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真的想要走的样子。 小姐怎么还不来啊,她心里有一颗救命的稻草,但是那颗稻草不出意外,从西山赶来,最快也要一个半时辰,现在才过去一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听起来很短,但是对病入膏肓的人,那真是太珍贵了。“小姐是不是赶不到了?”老嬷嬷想的心抽搐,一边骂人也哭了出来。 就在此时,大家都已经三太太活不成的时候,老嬷嬷还跟二夫人那边的人争吵的时候,林孝玨灰头土脸领着同样一身土的陵南大步流星冲进来。 旁人都还没有天神来了的冲击感,甚至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林孝玨已经窜到三太太床前,她抓起三太太虚弱的手,三指头在她手腕上一搭,同时凝神。 “小姐,您来了?”老嬷嬷骂着人,猛一回头,最先发现小姐的存在,惊喜的忘了擦眼泪。 她这一生叫,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床前的那抹红色吸引,三老爷脑袋从膝盖上抬起来,眼泪停了一息,突然流的更多了。 丽姨娘站在管事的身后,看着这个丧门星,心里想的是已经过了这么久,就算她是神仙也救不回吴扇娘了吧。 一屋子人只有管事的不认得这个女子,看其他人惊喜的样子,这女子难道是个大夫? 挡着视线的老嬷嬷走向女子身后的丫鬟,管事的暗自打量这个神秘的女子,他只能看见她的侧脸,抛去还在流淌的汗珠不说,已经精致到惊艳的地步,很像一个人,他在林府呆了三十年,一定是见过这个人的,可是细想又觉得想不起来。 这边没人知道管事的正暗自窥视这小姐,老嬷嬷没想到陵南这么快就把林孝玨找到了,看她们一身的狼狈,老嬷嬷偷偷扯了扯陵南衣角,小声问道:“怎么这么快,路上遇到什么事了?”陵南此时的喘息已经平稳了,她小声答道:“回来的时候小姐说做马车太慢,带着奴婢骑马,这哪是骑啊,飞一样,进城的时候马累了,前蹄失了力量,摔了一跤,我们俩被甩下来了,我有小姐垫着,什么事都没有,小姐的膝盖留了不少血。”(未完待续……) 正文 062 知道京城来人了 京城管事看着三太太虚惊一场吓唬人,他还得罪了那老太太,细想之下他来这里是接五小姐的,并不是为了丽姨娘涨气势,好似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他是场面人,见人醒了,三老爷也高兴,说了几句面上话,就告辞了,二三老爷呢,明知道这老家伙不安好心,但是京城来的,也不好得罪,敬而远之吧。 他要走,丽姨娘自然也呆不下去,也匆匆告辞。 屋里又只剩下自己人,一切好似就这么过去了,林孝玨听着丫鬟相送的声音,心中一算,三婶这病来的很是蹊跷啊。 三太太醒的时候糊涂,待过后大家描述她的病情,也心里打鼓,怎么好好的说晕倒就晕倒了呢。 林孝玨再次给她把了脉,脉象已经平稳了。 她问道:“太太,可是吃了,什么?” 她这一问,任谁都能品出几分不寻常来,何况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她医术高明,连三老爷都听得不是滋味。 他反问道:“难道是扇娘是中了毒?” 这个男人虽然没什么记性,但家里姨娘这么折腾,多少让他起了防备。 林孝玨没有将话说死,她表情如故,还是问道:“吃了什么?” 陵南帮三太太回想晚上的吃的东西:“都是平常的东西啊,有酸黄瓜,银耳……”她念了一串食谱,都是厨房经常做的东西。 “那太太,当时没什么。特殊表现吗?”她又问。 这么刨根问底,小姐是十分怀疑有人下毒了。 陵南想不出有什么环节可以让外人对三太太下毒,但心里的紧张还是消除不掉的,她回忆道:“太太吃了东西,但是吃的不多,就那盘蘑菇吃的多一点,吃完了就像平常一样,反应很大,吐了一些,再后来脸色就变得越来越白。突然就晕厥过去了。” 此刻想来当时真是惊险。如果没有小姐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林孝玨仔细品味她的话,吃了有毒食物的呕吐被她们认为成了孕期反应,这也是正常的事,所以没人怀疑三婶是中了毒。 想着自己的判断。三婶当时阴气窜的厉害。不似外感病也不是内伤病。只能是中毒了。 “是什么样的蘑菇?是三婶要吃蘑菇?”她不说具体原因,只是问,陵南说的那些食谱。蘑菇最让她怀疑。 陵南听她如此问到笑了:“太太吃的东西奴婢都小心试探过,要说毒药肯定是没有,奴婢是试过菜的,如果有问题奴婢此刻也不能站着了。”她跟林孝玨解释三太太不会是中毒的理由,接着她又说那蘑菇:“蘑菇是门口买来的,我亲自盯着厨房做的,都洗过,不会被下毒。” 林孝玨摇头:“这个季节,有些蘑菇是不能,采来就吃的。需要晒干之后,方可食用,就举最平常的,松蘑,有时候,吃了也会中毒。” 蘑菇生在阴凉处,不见天日,若说阴毒,它首当其冲,如果是它在作祟,那三婶身上的阴气的由来就可以解释了。 林孝玨心中已经认定三太太就是中了蘑菇的毒。 其他人听了大惊,大家还不知道吃蘑菇还会有这么的危险。 陵南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这可怎么办?谁知道没人下毒,蘑菇自己还能有毒,这蘑菇都不能吃,以后吃什么都得小心,拿捏不准了。” 三太太也懊悔:“平常我也不爱吃蘑菇,怎么怀孕了,听见别人提蘑菇我就想吃呢。” 三老爷心疼媳妇,心有埋怨但也知道不能说出口,他忙攥住三太太的手:“是孩子嘴馋,不能赖你,不过今后想吃什么可得注意,起码要跟我说一声。”他温柔的说道。 老嬷嬷听得只撇嘴,跟你说能有什么用,你自己都是不中用呢。 一家人因为蘑菇议论纷纷,都表达着对食物的敬畏。 林孝玨听着三太太的话,却听出弦外之音。 她刚要说什么,这时,梆鼓再次敲响,三更第二次鼓,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了,坏了只顾着给三婶瞧病,都忘了外面还有两个人等她呢。 林孝玨突然站起来,对三太太微微施礼道:“我出去一下。” 去哪?三太太目光带着询问的看着向来波澜不惊的侄女,此时有点着急的样子:“有病人?”她试探问道。 林孝玨两颊有些红,她是要去见两个男的,不太好说明,她摇摇头。 因为她平时都一丝不苟的,大家也没发现她眉梢上的点点笑意,三太太点点头:“小姐请便,早些回来。” 是要留她过夜,三老爷以为媳妇是怕自己还没好利索,所以要留大夫一晚,按理说小姐有事,他们应该送小姐出府回去的,不过他也想让小姐留一留,万一有别的事呢,到时候再去请就麻烦了。 于是他闭着嘴没说送客。 林孝玨与三太太直接的秘密不必挑明,三婶要留她她自然不会走。 再次施礼,她含胸退着出了门。 别人出门有禁忌,三太太屋里的女大夫出门就没人敢拦着了,因为这命令本来就是她下的。 林孝玨走出大门拐到街口,兰君垣和风少羽都在等她,兰君垣负手而立,抬头望着天空,一派悠闲的样子,风少羽就忙得多了,蹲在墙根底下接着街灯数蚂蚁,忙得估计眼睛都花了。 林孝玨将呼吸变得平常,二人都听见声音,兰君垣回过头看她,风少羽也从地上站起来。 “你怎么才出来。”一起来,他就迫不及待的质问她。 林孝玨淡雅而笑:“忙,忘了。” “连小爷你都能忘?长没长心。”风少羽没完没了的磨叨。很是不耐烦的围着小姐数落。 兰君垣当他好玩,也没加管制,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平静,看似随意的问道:“看小姐的样子病人是没事了,再看小姐的样子,小姐与这周府好似有渊源?” 她先去的着急和现在的欢喜大家都感受到了,林孝玨不瞒他:“暂时,我算是,此门中人。”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林府的人?这消息也太出人意料了,兰君垣眼睛不自觉挑了挑。连闹别扭的风少羽都停了下来。他也不解的看着他哥。 “林府可不是一般人家,小姐既然是林府中人,又被送到四娘子那里,有些耐人寻味了。”兰君垣下一刻说道。语气带着询问不解的意思。 林孝玨点头:“我生来不祥。此事说来话长。”忽然她话锋一转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这样子专一话题,让人觉得是不愿意谈身世,生来不祥。四字已经包含了许多委屈和无奈,兰君垣心思转的极快,也不在问,刚要回答她的话,风少羽已经前一步抢了先。 风少羽卖乖似的一抬下巴,明亮的大眼中多了几分炫耀:“我跟哥听说有个女子骑马从城外而来,穿着红衣,跟要飞一样,马身上还带了给人,我们猜测着方向和习惯想也知道是你了,最重要的听说那人在城门摔了一跤,所以特想来看看是不是你吃瘪,果真是你,那我就放心了,原来你也有摔倒的时候。” 到最后那表情又变成了挖苦和调皮从嘲讽。兰君垣看着这个被宠坏的弟弟无奈的笑,心里也知道他这么说,小姐是欢喜的。 林孝玨自然知道风少羽爱闹,讽刺都是无心的,关心才是他们的初衷,一个人默默走来,她并没有做过什么事,但却结识了一些侠肝义胆的人,这样被人挂念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她很感激,微微僵持的脸皮好像都比以前软了,笑容深了许多。 闹归闹,还是要言归正传的,这两个人一定要等到她,肯定是有话要与她说。 “特使是你杀的。”林孝玨突然一指风少羽,语气带着肯定不是猜测。 风少羽一愣,看了一眼兰君垣,接着转过头耐人寻味的眯起眼睛:“这你都猜到了?是不是哥事先告诉你了?” 林孝玨摇头淡笑:“我还知道,是兰公子,让你杀的。” “嘿,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一定是哥让我杀的?难道我自己就不能杀他?我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风少羽越发惊讶。 林孝玨嘴角勾的更深了:“要是你的决定,一定是杀,少施岚云,那样才解气,但是不能让,少施岚云,如此死了,百姓不明真相,对他的名誉,无损,我要整他,必定要他,身败名裂。”对于仇人,凭兰君垣和风少羽的实力,让一个人死很简单,但这个人的死并不能为她带来最大利益,还会惹一身麻烦,那就没必要了。 而特使,也是一身污点,但他就此死了不会让人误会他是因公殉职,因为以后还会追查,只要他不干净,终究会让百姓知道他的恶行,还会落得被人看不惯,被江湖好汉追杀的骂名。 这一点风少羽个性冲动刚直,轻易不会想到,但是兰君垣,这个人心思要细腻的多。 风少羽似懂非懂的听着她的解释,再大的仇恨弄死了还不解恨吗?他一直以为哥不让他杀少施岚云是怕少施家在京城的影响力,或许还有别的,哥是在揣测小结巴的心思。他们俩什么时候心灵相通上了? 风少羽心里想着撇撇嘴,只觉得哥对小结巴很赏识,但没往别的地方想。 而兰君垣此刻的心情是无比舒畅的,他做的一切,小姐都明白,也都在她意料之中,那说明他所做的是有价值的,不被她嫌弃,更不是她的累赘。 有时候要对一个人好也是有技巧的,你的好或许不是别人想要的,己之所欲,也不一定要施之于人,那是绑架的好。 讨好小姐,这是好的开始,想到讨好二字,二十多岁才情窦初开的青年,心中蓦然笑了。 三个人叙旧,讲了一些重要的事,转眼间就到了四更了,再依依不舍也得离去。 兰君垣他们本想在暗中查证据,整治贪官污吏,现在为了小姐已经现了身,按理说这么招摇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反过来考虑,由于在明处,那些蠢蠢欲动不安分的敌对想杀大人,更要掂量掂量了,谁知道有什么陷阱,这叫虚虚实实,捉摸不定。 这法子还是从小姐的性格中想出来的,小姐一样都将自己放在明处,所以会引起别人更多的猜测,谁都不会相信这样的她就是她,所以至今也没人摸清楚她是什么人,连他们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是林府的小姐。 兰君垣喜欢不断从别人的特点中完善自己的处事方式,他觉得跟小姐也学到了很多,人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并且不断汲取才能修炼成精。 兰君垣笑着跟拱手与林孝玨作别:“别了,小姐多保重。” 风少羽哼了一声先上了马。 林孝玨轻轻挥挥手:“别了,再见。” 特使的事,有他们周旋,她一点都不必放在心上,至始至终她都没问少施岚云报官要抓她,她会如何,这就是信任。 两个人如相处了十几年的老友一样作别,所有的激流暗涌都会相互帮忙,也尽在不言中,再不必说什么,就此散了。 林孝玨回到院子的时候大家都睡了,只陵南在等着她,主事人不在,她对于三太太中毒的想法就没说。 第二日清晨,鸟声将她叫醒,刚穿好衣服,三太太院子里又起了争论的声音。 这早餐还没用呢,就有人找上门来吵架,为什么? 林孝玨坐在床上,一边慵懒的更衣一边听。 是京城来的管事,要三老爷派人去接林孝玨回来。 林孝玨,那不就是她,京城来人接她?是回京城吗?无事要将她带走,非奸即盗吧。 她摇头笑着,就听三老爷道:“有这么急吗?家里还有客人呢,扇娘的病还需要女先生调理,等忙过这几天再去接五小姐回来不行吗?” “家里有客人和接人回来有什么相干的?”管事的语气带着不解:“来的时候在江西遇见水患,已经耽误了好些时候,本是以三月为期,三月内一定要将小姐带回京城,这是夫人当时的交代,现在都过了两个月了,不能再耽搁了。今天就要小姐回来,明日就启程回京。” “那您怎么还耽误三天,前面也没说这么急。”三老爷辩白道。 林孝玨听见管事的发出似有似无的抽气声。 一定是三老爷心眼太直了,说话没经过大脑,戳穿了别人的心事,想也知道,京城好不容易来个人,怎么会不查账对账?接她与家业相比,家业要重要的多。 她心里笑三老爷的没心机。(未完待续……) 正文 063 杀心 二人对话还在继续,就是要三老爷去接她回来,林孝珏也没心思再听了,过一会他们的声音消失。也到了用早膳的时候。 三婶知道她的底细,一切规矩还是按照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来,梳洗并无人打扰,早膳有丫鬟端进房里就出去,留给她个人享用。 她先是给腿上的伤口换了些药,昨晚是陵南换的,现在陵南还在忙碌。伤口经过一晚变化不大,还在流血,说明她正气不足,连化脓的机会都不给,等出了这里再调理吧。 用过膳林孝玨想着中毒这事必须得跟三太太讲明,于是来到三太太屋里,三老爷也在,搀扶着媳妇在屋里遛弯呢。 她曾叮嘱过三太太,不要总躺着床上,孕妇娇气,孩子就会体弱,要多走动。看来三太太执行的很好。 “小姐来了。”听到丫鬟的禀告,三老爷抬起头看着从门口走进的她,搀扶媳妇的手没动,笑着跟她打招呼。 林孝玨微微施礼,一开口就是重磅信息,是的她连迂回都没有,就将是有人下毒的猜测说了出来。 众人都震惊急了,三老爷尤其不信,他将媳妇扶在椅子上做好,然后又安排小姐做好,最后自己才坐下,是要细谈的样子。 他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陷害扇娘。”林孝玨冷笑:“出了您的姨娘,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姨娘?”三老爷眉头深蹙:“姨娘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都惩罚过她很多次了,她不敢,也不会。” 如果惩罚有用,为什么会惩罚很多次,一个人的本性如何,不惩罚她到黄河死了心,是不会改的,到了黄河也不是因为悔过所以死心,是因为败北了。 林孝玨心里可笑三老爷的天真。她淡淡一笑:“此事虽然没了。证据。但调查,起来也,也简单。是谁对太太,说新鲜蘑菇。的。又是谁。对那个人,说的?刨根问底,总能查出来。” 前提是肯定有人下毒。三老爷没主意的看看媳妇。 三太太连侄女都不信还信谁呢?她凝重的点头,让老嬷嬷和陵南去查。 这一问还真问出点端倪,最先透露有鲜蘑菇能让三太太不呕吐的真是丽姨娘的人,那婆子和厨房的一个婆子聊闲话,厨房的婆子想讨好主子,就有了这个主意。 看似像巧合,如果是有预谋的话,可比前面的那些法子高明多了,杀人不见血啊,三太太心里想着丽姨娘被抓了几次原型,现在学聪明了。“即便如此,也有巧合的因素在里面,她死不承认,那又怎么办?”三太太做事还是比较规矩,喜欢讲道理。 林孝玨心想:“死不承认就打死到承认,一个姨娘,对外就说她犯了错,还有谁能为她撑腰?即使京城那边有想法,可人都死了,她们还能撕破脸皮怎样?有些事就得做绝,就是因为许多人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所以最好自己落得被人踩的下场。” 她虽然有对策,但不好明说,三老爷还在呢。 这时正好有丫鬟上茶,她低头吹着茶碗,用三太太看得见的角度给三太太一个眼色。 三太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也要把丽姨娘弄死,指望三老爷秉公处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还是下辈子吧。 丽姨娘此次预谋可谓天衣无缝,她知道蘑菇吃了会中毒,但是蘑菇本身又没有毒,任谁指证她都没有依据,所以等三太太传唤她的时候她十分措手不及,怎么会露馅? 三老爷,三太太,加上那个小结巴,三个人坐在高位,居高临下看着她,好像三堂会审,这气势让她腿软跪下来。 林孝玨知道她要卖乖巧,那她就做一个正直的大夫,很严肃的指证蘑菇有毒,就是丽姨娘派人引诱三太太食用的。 丽姨娘激烈辩解,不肯承认,还要三太太将蘑菇拿出来检验。蘑菇买的不多,剩下的也没当回事都扔了,即便不扔这天气也坏了,那肯定吃了会中毒,但这个毒已经不是原来的毒,所以也不做数。 又到了相互指认却无法定夺的时候了,三老爷又在为难,这时三太太道:“既然暂时查不明白,不如先将姨娘交给我,若是我自己这事也就算了,但我不能让人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待我查清楚了,如果她是无辜的,到时候自然会还她清白,现在还得委屈她一下。” 她知道三老爷这人优柔寡断,就算有证据摆着,丽姨娘哭哭啼啼再加上两个孩子,都有可能会放人,所以他故意提及肚子里的孩子,三老爷对子女最是心软,定会答应她,等丽姨娘到了她手,查与不查都不能让她活了。 果真三老爷念及三太太护子心切,就同意了她的提议,丽姨娘一看这次三太太没有说要将她送走,也没有和她一直争辩,而是要关起来,她有种极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定会无缘无故弄死她。 “老爷,我并没有错,凭什么关我?我不服,即便我是姨娘地位没太太高,你们也不能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四个字让三老爷几欲求情,他家可是有德之家,怎么会做出这样损阴德的事,三太太知道他又要做墙头草了,这次不容他开口,摆摆手就让嬷嬷带人将丽姨娘拉下去。 她也看出来了,这男人软弱,你管住了就行,大度什么的平时装装就算了,可不能真妥协。“只是关起来查证,又不是要害了姨娘,老爷和姨娘怕什么呢?如果姨娘没事。自然三五天就放了。”这话三老爷信,丽姨娘不信。 就丽姨娘赖在地上狼哭鬼嚎不肯离去。 “老爷,我这一走您可就见不到我了。” “怎么会,扇娘都说了只是调查,你没做过,到时候自然会还你清白。”三老爷这次没有动摇,而是让人继续带走丽姨娘。 三太太心念还好,还好,这个麻烦终于要解决了。 就在这时,林孝珊突然带着京城管事和一群奴仆闯进来。 “爹。姨娘是被人陷害的。”她一进来就跪在母亲身边。给父亲请安。三老爷看了一眼三太太,再正了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奴婢她往姨娘房里放这些东西,是要陷害姨娘。”她没回答父亲的话,而是拉过来一个小丫鬟和一篮子蘑菇。 小丫鬟一个踉跄跪在地上。蘑菇散了一地。 这就好笑了。林孝玨的计划就是将丽姨娘偷偷弄死。并没有想要证据齐全,如今这篮子蘑菇和丫鬟显然是林孝珊设计的,她栽赃在自己人头上。是为了倒打一耙啊。 三太太刚安下去的心,又烦躁起来。林孝珏思绪飘得有些远,考虑了别的问题,女儿的智力遗传自父母双方,三老爷那样,丽姨娘那样,这死丫头随谁呢? 她想着语气不咸不淡的问下面的人:“我有一事不明。”她结巴,顿了一口气,见没人抢她话而是都静静的听着她,于是继续道:“从我说蘑菇有毒,到现在,不过一个早上,而已,也只有这屋里,的人,知道,那孝珊小姐……” 缓了一口气,下面的话就流利多了:“您是如何知道,有人放蘑菇在,姨娘房里,是为了陷害她呢?”这明是不打自招的招数。林孝珊倏然抬头看着这个与她相仿却屡屡救她家人性命于危难之间的女神医,她样貌清丽脱俗,气度不凡,主要是与她年龄相仿。 原本以为她只是医术高明,没想到心思也不少,且与她和姨娘为敌,并不是省油的灯。林孝玨认真的看着三老爷,解释道:“女儿自然不知道母亲生病是因为蘑菇有毒,是这丫鬟。”她说着指向跪着的小丫鬟:“她被捉的时候吓坏了,语无伦次自己说的。”心思转的好快啊,林孝玨和三太太互看一眼,四目相对都有一种感觉,这府里有高手,她们早没发现呢。这次换三太太问道:“落洞百出,既然有人要陷害姨娘,那为什么不派个知事的人去?派这么个不中用的是为了被抓吗?”林孝珊再精明毕竟年轻经历少,三太太平时都是和颜悦色的,温和的人一旦真严肃起来有些怕人。她低下头道:“或许如此,被识破了才好狡辩。” 这话听着耳熟,好像从前谁也说过,三太太想着她和丽姨娘的争执,次数太多,都记不清了。 林孝珊明明想说的是她这个太太要陷害那个姨娘,但她一个小丫头,没确定之前不敢直呼姓名,所以才这样含沙射影的说有人指使,这人是谁? 当着京城的人的面,她也不会冲动之下对号入座,再争执下去也是没有结果,这样没结果的理论真的令人反感。 她指甲暗暗陷入到肉里。 丽姨娘方才已觉绝望,如今女儿来了像有起死回生之功一样,这也使她明白了,三太太已经对她动了杀机,她不能坐以待毙。 丽姨娘突然站起来,拉过京城管事的评理:“先生都看见了,三太太没有证据却要惩治奴婢,真真毫无章法,您是二夫人身边的人,这个家还是二夫人是当家主母吧?您给评评理,奴婢到底哪里错了?”京城管事很体谅的点头:“确实没有章法。” 得了支持,丽姨娘声音更高了:“每每这个女子出现,三太太就会受她蛊惑陷害奴婢,老爷又不明真相,此女是妖女,根本不该请在家里,还坐上宾,真真讽刺。” 如果不是小结巴三太太早就咽气了,当时知道这女子与三太太有不明的关系就应该提防她才对,如今还不晚,先把她赶走。 三太太怀着孕,且她地位不同,丽姨娘不敢直明说是她主动陷害她,就将罪过推到林孝玨身上。 林孝玨暗暗翻着白眼,这女的还得蹦跶几天,真的不能有下次了。丽姨娘爱撒泼,她的指证三老爷是不会相信的,但作为她的同伙,京城管事是要给三老爷和三太太下马威的,他道:“既然有这样没有医德的大夫,三老爷的确不该请在家里。” 小姐医术和医德都相当的好,三老爷为难的站起来,看看管事再看看林孝玨,左右都不好得罪。惩治丽姨娘的时机又过了,林孝玨又想到了别的法子,她凛然站起来:“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就此告辞了。”说着就对三老爷和三太太揖礼,欲要离开。 小结巴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说一句就生气要走了?丽姨娘怀疑她有诈,防备的看着她。 三太太也以为她是生气了,站起来欲要挽留,林孝玨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太太不必,送了,临走我送太太,一句话。人性告诉我们,一直在发生,的事,结果终会发生。” 丽姨娘一直要害她,如果不加以制止,无论她沦落到什么地步,她都不会放弃,而她都是有危险。不知为何,三太太一下子就理解到这上面了。 “我谨记了。”她颔首似承诺什么的说道。其他人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事什么哑谜,丽姨娘还在琢磨呢,小结巴已经路过她和京城管事的身边了。 她容颜清丽,是个绝顶的美人,就是表情有些僵硬,很难接近的感觉。越来越近,丽姨娘越能将她看的清楚。突然她一勾嘴角,笑容带着邪魅。 “你们赶我走,可别求我,回来。”她略过她的耳边,慢吞吞说下这句话,然后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姿态如松就出了门。 这是怎么了?目送她走远,丽姨娘心有余悸的抚上胸口,脑中那邪魅的笑和低沉的语调还是无法忘怀,她为何会求她回来?难道她看出她病了? 丽姨娘嘴中发苦,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个当大夫的依靠,这人是三太太那边的,终归是她的克星,她医术了得,威胁她不要求她回来,那一定是她病了。 感受到小结巴的邪门,丽姨娘深深陷入到惧怕之中。(未完待续……) 正文 064 不回 云秋雨的病越发好了,她不会不穿衣服往外跑,也认得丫鬟小桃,就是特别怕那个给她治病的女大夫,林孝珏从林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重新配了药,小桃说她们家小姐身子太虚,让给补补,林孝珏没敢大补,只去了些苦寒的药,加了一味党参,党参补气,比人参要温和的多。 调好了药,就听楼下的大门咚咚响,好像有人在砸门。 不多时门外就传来了哭骂声。 “冷四娘,你这个没人性的畜牲,自己的亲弟弟你都不肯放过,没人性的狗东西,今天我非打死你,替天除了你这个活该。” 四娘的弟弟,莫非是冷家那位小少爷挂了?林孝珏算了算时间,那孩子死了正好对时间。 冷老爷视财如命,不肯花银子为孩子治病,现在是要迁怒与别人见死不救,当真霸道不讲道理。 林孝珏现在窗口冷眼观着楼下的动静。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楼都不能消停,其他人能躲在屋子里趴窗偷看,冷四娘则不能坐以待毙。 早晚要有这一回决裂,宜早不宜晚,她让仆人扶她下楼。 当仆人打开大门的刹那,举着棒子叫门的冷家小厮突然愣住了,他看到了站的端正的冷四娘。 他身后的冷老爷也带些惊讶,女儿被他折断了双手,还灌了哑药,这才不久的事,怎么气色这么好? “让你的人出来,尤其是那个女大夫,我到要看看她是怎样的铁石心肠。能够见死不救。” 冷四娘淡然一笑:“我的人都没有去你府上应诊,何来见死不救之说?” 不亢不卑。她语气流利,就想那日他给她灌毒药之前一样。句句带着不驯服。 冷老爷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能说话?” 冷四娘傲然笑道:“因为我的人医术高明,别说一个小孩子的内伤病,就是不知名的毒药,她也解得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是别人告诉他的他肯定不信,但现冷四娘好好的站在这,还有什么不相信这楼里真的有神医? 这样的神医却不救治他的宝贝儿子。 冷老爷听着女儿故意气他,怒红了眼睛。 “你们见死不救是吧?今天我就平了这个楼。让你们给我儿子陪葬。”他说着一挥手,身后就有四十几个家丁抄着家伙要打人。 “住手。”有人已经砸破了大门,冷四娘在仆人的掩护下后退喊道:“我有这楼的房地契,这楼还是御笔亲封的孝女楼,你们就不怕我告官?” 如果她有这点魄力就不会委屈楼里这么多年了。 冷老爷自认为了解这个女儿,刀子嘴豆腐心,他吃定她了,骂道:“我是你老子,哪个敢管我管教不孝女。” “你折我双手。灌我毒药,如今伤痕犹在,别怪我对薄公堂时不念父女之情。”谁还当这样的人是老子,冷四娘声音不带感情。 “你连弟弟都不救。一个小畜生,你还有什么人情,今天我就打死你。”冷老爷没听出来。还仗着身份要教训人。 父女二人翻了脸,院里乱糟糟起来。冷老爷好似豁出去的样子,拿着棒子追着打四娘。四娘躲闪不及。被她打中肩膀两次。 现在冷老爷失了心智,怕真的伤害四娘,楼上的林孝珏看她咧嘴,一定很疼,她摸起桌上的筷子,照着冷老爷的手腕就射过去。 本来应该打的很准的,没想到突然又有一对家丁模样的人从外面闯进来,大门坏了,谁来都不费劲。 那些人的到来分散了冷老爷的注意力,他本来应该前进的,却回头后退了,筷子躲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地方,悄无声息,被人忽略。 “什么人?”冷老爷正教训女儿出气呢,冷不丁被一群人打断,以为是女儿结识的那些江湖人,防备又没好气的问道。 新来的那对人中闪出一个穿着灰色长裰的中年男子。 男子眼睛透着精明,气度威严,他抬抬手朝冷老爷道:“在下是林府的管事,前来接我家小姐回家的?” “林府?哪个林府?”这楼里谁进谁出都是冷四娘在打理,冷老爷并不清楚里面都住了什么人。 京城管事语气很客气:“就是无锡林,我们家二老爷是在吏部做官的。”但是怎么听都有些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冷老爷一下子就想起了护城河边的那个林府,府里的三老爷不务正业没什么能耐,但是那家里的二爷却是了不得的人物,莫说他学问好,中过探花,娶了两门好亲,个个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第一任夫人,那是武国公的小女儿,权倾一时,可惜没落了。 二老爷这些经历还不算会经营,他更善族中事物,置田地,办族学,不然林家怎么会在短短三十年间从一个小小的清流人家变成一个富室豪家? 一个人的发达不算什么,能带动整个家族的地位,这才是世人追求的境界。林二爷是个大人物。 冷老爷跟女儿生气的脸一下子就缓和下来,他满脸堆笑的跟京城管事的见礼,互换姓名府邸,然后命令冷四娘道:“人家府里要接小姐回去,你怎么还愣在这?快把小姐请出来啊。” 冷四娘对于林府来接人这件事很惊讶,她虽不知道林孝珏在林府的地位到底为何,但既然能被送到这,说明不怎么样,如今竟然家里人兴师动众来接她,定有蹊跷。 “为何要接林小姐回去?”她长身一侧,很关心的问管事道。 管事的有些不耐烦但没表露出来:“冷老爷让你去请人出来,你就去请人出来罢了,我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质问。” 冷四娘心中冷笑,这人一定不知道这楼里谁是老大。来之前连功课都不做的。 她微微冷笑:“冷老爷是你口中的老爷,并不是我的老爷。她让我去请人,我一来不想请,二来怕你们是坏人不愿意请,所以我说不请,怎么都不请。” 她这老爷请不请的像是绕口令,听得林孝珏在楼上呵呵笑,四娘也不是那么无趣的人嘛。 冷老爷听女儿的言语极近讽刺,当着大户林府家人的面,完全让他下不来台。 他低声呵斥道:“没有礼数。” 冷四娘目光斜向他。说道:“您大概忘了,我曾经是有礼数的,且十分周全,不然也不会获得御笔亲封的嘉奖,如今我也不是没礼数,而是对无礼之人不必讲理,您在折断我手腕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我们这父女的情分已经做到头了,我欠你的都已经还清。故而我想不通你哪来的大脸,还在我这楼里闹事,当真我会忍气吞声让您再害我吗?” 一席话说的冷老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尴尬的面相管事:“您不要听小女胡说。她有病,不然也不会被送到这里了。”接着又呵斥女儿:“你说还清就还清了?我给你性命,除非你死了才是还我。” “……”冷四娘拳头捏紧了。 眼看着两个人要掐架。管事的何其精明,只听三言两语就知道这对父女矛盾不是一般的深。 要接五小姐。这女人才是主事的,这老头不中用。他很快权衡出谁是这里的老大,笑着对冷四娘道:“方才不知娘子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娘子勿怪,我家老爷想念女儿,特意让我等来接小姐,接到小姐就会带小姐回京城,请娘子放心,并不是坏事。” 他也看出来了,这女子很袒护楼里的人,不对她说好听的,怕林孝珏没见到,就被这小鬼给搪了。 按理说他也不必对这些人客气,他们家这位小姐,自小就被老夫人夫人瞧不上,这才送到庙里,几经转折又来到这黑楼里,若不是老爷要晋升,等着跟首辅家联姻,谁有心情在这跟她说客气话? 冷四娘听他的理由很正当,但是这人的表情总带着几许优越感,好像家里人来接,是一件烧了高香的事。 她心里想着这家人不可能对孝珏那么好,但如果真的是孝珏的父亲想她,来接她也不能不让她见,毕竟是回京城,前途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好多了。 她仔细想过才道:“你等等,我去问问她的意思。” 管事点点头,道了声请,语气依然高傲。 冷四娘回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匆匆上了楼。 她来问林孝珏的意见,林孝珏既不说回去也不说不回去,她只道:“请我,这些人资格不够,谁赶的我,谁来请,要丽姨娘亲自来请。” 冷四娘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京城来人的目的,也搞不清她又要捉弄一个姨娘做什么。 不过她不说她也就没问,又下楼将原话转告给管事的。 本带着几分清高的管事听完冷四娘转达的话,直接愣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出来?是不是傻掉了?同时心里很迷茫,没听谁提起过丽姨娘得罪了这位小姐啊?怎么让她来请。 他面色一冷对传话的冷四娘道:“还请娘子告诉小姐,京城里有人等她等不及,让她不要拿乔,若不听话就一辈子呆在楼里吧。” 现在请她一个哑巴小姐还这么难,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给台阶不下的。 管事的原本以为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姐听见家里来人请她会手舞足蹈的冲下来给他行礼,没想到这小姐见都不见他,动了气对不太相干的冷四娘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冷四娘也不往心里去,想了想又去找林孝珏。 林孝珏还是在秋云雨的房里,她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楼下。 冷四娘一进来便把管事的话说了一遍,接着她劝林孝珏:“家里来人接,差不多就回去吧,在这里总不是好地方,为自己好,也不要拖着。” 林孝珏慢慢转回头,很认真的看着她:“好与不好,不在乎地点,在乎你的心情,因为我心情好,哪里都好。” 是,你最自我,冷四娘看着她抿嘴笑。 林孝珏淡笑着回应她,然后又转回头看窗外。 “这些人,让我回去,必定有用与我,这样的机会,不利用,不是我的性格。” 冷四娘看着说话女子的背影很是笔直,给人感觉永远不会弯曲。刚好有燕子飞过她的头顶,让她凌乱的头发飘起了一缕。 她做人像脊梁一样硬朗,心却如发丝一样凌乱。 “孝珏。”冷四娘在她身后轻轻唤她:“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你这么刁难他们,待你回去的时候,他们同样会刁难你,有时候刚者易断,人在屋檐西,得低头啊。” 林孝珏背部一僵,渐渐的又放松下去。 “你错了。”她声音很轻快:“此时我不刁难,他们,待我归去,他们一样会,刁难我。有时候,我们误以为,忍一步风平浪静,但你忘了,对面是什么人。 他们不会认为,你是顾全大局,只会认为,你怕了。忍一步,他们会逼近一步,你老实,自然就要受欺负,这是人性。” “但这样总会让人觉得很锋芒,不宽容,你本善良,奈何要让人觉得阴暗不可亲近?”冷四娘又问。 个性刚直的人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很多,做了很多好事,最后却落不到好处。 林孝珏依然没有回头:“人生中,大方向是对的,我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娘子也不必试图,改变我,即便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性格这东西,也改不了,就像我不会,试图去改变,任何人的,个性,自己认为好,就好,骨子里的东西,至死都改不了。” 她认为人性不可更改,冷四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断,她抬起头看着她的后脑勺,想着自己的经历,觉得她对,又不对。 林府的人威逼利诱林孝珏就是不出门,她只有一个条件,非丽姨娘来请,否则绝不还家。 京城管事的听过这小姐是个哑巴,不明白这么执着的主要是谁给出的。 但这死丫头不出来,他连人是哪个都不知道,在别人的底盘也不能派人硬闯去抓人。只得忍着一身怒气打道回府。(未完待续……) 正文 065 四娘的愿望 林府的管事铩羽而归就不提了,冷老爷耍奸卖快想要讨好人家,自然要送,送走了贵客他依然觉得心里不痛快,四娘如今不是哑巴,那她给他的两个药方随时都有可能泄露出去,如果让少施岚云知道,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又率领一群家丁来找茬。 这大门坏了,什么都拦不住,林孝珏早早就让冷四娘躲在屋里,怎么叫都不出去,这下冷老爷也只能站在楼下叫嚷,奈何这楼里还住着许多外人,即便都是家族不得宠的女子,但家世总有了不得的,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总不好。 冷老爷骂了一通见人还不出来,动了气,就悄悄的告诉家丁,潜进去将冷四娘抓回来。 他的人才一动脚步,就听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又一队人进了院子。 这队人不同他家的家丁和林府的下人,他们穿着衙役的服饰,腰带佩剑,威风凛凛。 是官府的人。 冷老爷看着为首的两个大人都四十多岁的样子,其中一个大圆脸正是县太爷。 “大老爷,您怎么来了?”冷老爷再县里也算个人物,跟县太爷还能说上几句话。 县太爷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梁宇强,肃然道:“这位是巡抚大人,尔等不要造次。” 这么老大的官在眼前,冷老爷慌忙跪倒,口称拜见大人。 梁宇强和蔼一笑,虚抬手臂让他起来,然后问县太爷:“这里不是御笔亲封的孝女楼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男子在内?是不是这楼里的管事当不起贞孝二字。引得男子前来?”说着他又看一眼冷老爷:“而且这年纪好不小。” 他这话明显带着对冷四娘的不信任和侮辱,四娘无论对他这个爹爹孝顺不孝顺。但有皇上的亲封,这都是他冷家的荣耀。此时就是他们撕破了脸,也不能让外人诋毁。 冷老爷没的县太爷回答,先声道:“我家四娘医术高明,这次县里行瘟疫,四娘出人出力,救了不少人,也消耗不少财力,我这是带人给她送贴补来了。” 说着看那大人一脸茫然,他忙解释:“我是四娘的爹。四娘就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孝女。”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梁宇强听他说着违心的话,装作恍然大悟,这老头来找麻烦,是兰君垣让他来给四娘化解危机的,他是送贴补还是要闹事,他一清二楚。 “本官到此地巡查,听得此地有一孝女,守节贞烈,是女子学习之楷模。当年先帝也曾嘉奖过她,自然本官也不能无视皇恩。”梁宇强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抱拳朝京城的方向,以示对皇权的尊敬。 接着他又道:“既然这位孝女还有悲天悯人的情怀。那我等为官的更应该彰显她的事迹。本官现在像见见这位大义的奇女子。” 听他的意思是又要对冷四娘进行表彰,巡抚的表彰虽然比不过皇帝的嘉奖,但是对于冷家。对于县里面都是极大的荣誉。 县太爷忙传令让人去请冷四娘。 冷四娘不明就里下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人。这位大人和那两位公子在他楼里呆了不少时日,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今一打量,好像官职不小啊。 “民女见过大人。” 她对梁宇强见礼,虽然相识,但不知对方来意,再一想自己遇到的劫难,应该是那两位公子请来对付她爹的,她爹的事一日不解决,她一日都无法在这里立足。 而这些应该要谢谢林孝珏才对,小结巴什么都没跟她商量过,死活不救冷家的人看似是惹了麻烦,原来早就铺好了解决之道。 梁宇强也认得她,他受人之托,当着旁人的面与冷四娘一起做戏。 他对她的事迹说了些场面上的话,然后言归正传,问道:“女子行为大事不容易,冷家四娘你可有什么要本官帮忙的?” 要钱啊,很多钱,冷老爷心急的看着不冷不淡的女儿只对口型,其他人也很好奇,这大人为什么突然会提出这一句,而这娘子,困在这种地方这么多年,她还有什么需求吗? 冷四娘一听,就知道这是他们计划好的,用梁宇强的权利给他做个保障。 她一拂裙摆双膝跪地,抬起头承认的道:‘大人,我祖父与母亲都是潜心治病救人的好大夫,如今他们人虽走了,但精神还在,我想继承他们的遗志,在这楼里设医馆,治病救人。” 这要求出乎了其他人的意料。 梁宇强道:“可你这楼里的规矩是不准外人来的。” “规矩是人定的,所以民女恳求大人,开设医馆的好处有很多,这附近十里八成并无郎中,百姓病重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有时候病情急了就来不及医治,第二这楼里的苦命的女子更多,她们没有依靠也没有指望,整日生活的昏天暗地里,待楼里有了经营,她们也有事做。第三,我开医馆不为钱财,遇穷困百姓可免费医治,不收分文。对于我,对于百姓,对于这楼里的女子,都是好事,您看呢?” “我不同意。”冷老爷喊着怒气喊道,不收钱免费看病,那开医馆有什么用? 然而他的抗议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应。 县太爷在这个时候做不了主,一切定夺还得看梁宇强,梁宇强低头看着这个抒发自己真情实感的女子,心中想起了楼里另外的一个人。 大爱大义在胸,她们也应该有作为女子的追求,更应该得到帮助。 “你想好了?”他又问道。 林孝珏放下窗子看着偷偷潜入房中的兰君垣,他正眉眼带笑的站在门口,看着他笑。 “风……啊,你来的很及时。”林孝珏跟他打招呼。 听她想问风少羽,转眼又变了,他把风少羽留在衙门里查账了,是故意的。 兰君垣在桌边坐下,掩饰尴尬,给自己添了杯茶:“四娘毕竟有先帝御笔亲封的嘉奖,你让她在楼里开医馆,传出去不怕朝廷追究吗?”他开门见山问道。(未完待续……) 正文 066 道别 林孝珏找了个舒适在姿势依着窗,样子十分慵懒,她笑道:“山高皇帝远的,何况是,先帝。”先帝二字极重,谁都知道如今的皇帝十分忌讳先帝,没人会将这件事呈报给朝廷,那是自己找不痛快。 兰君垣半仰着头看着她,窗前,她整个人笼罩在日光里,一身绿衣也被染上金黄的色泽,像一朵遗世独立的花,或者牡丹,或者雪莲……就是花,分不清,总之美极了。 “皇权你不怕,杀人你也不怕,这世上还有你怕的东西吗?”他感叹的问道。 “怕死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死过的人不会知道死去的消亡。 “啊!”兰君垣看似了然的点点头,话题好像找的不对,室内寂静,他咕咚咕咚喝光了一杯茶。 然后突然站起来走近她。 “我们要走了。离开这回京去。”他心内有一腔激情要对她说,离别的悲伤,再不见的遗憾……很多很多。但最后还是笑着化成了这句平淡的话。 林孝珏也很平淡:“那要告辞了。” “我……”兰君垣欲言又止,室内又一静,二人就相互望着。 “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姓周来着,我能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林孝珏摇摇头:“我也想知道——呢。” “不记得了?”兰君垣大笑,像阳光一样温煦。 “你可能是病了,等病好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安慰她道。 “你和周一,认为我病了。其他人都以为我,是疯子。” “你是病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病,走出来就会好了。”兰君垣很宠溺的说道。他能理解她的痛苦。 林孝珏很感激的笑:“谢谢。” “对了,我要走了,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楼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看来是大人要回府了,有大人的恩准,冷四娘别说想开医馆,就是说要嫁人都行,以后冷老爷也不管难为她了。 这件事算是完成了,也预示到他要随大人回去。没有理由就无法在来见她了。 林孝珏听出兰君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她淡淡的弯起嘴角:“那你说吧,我听。” “可是真要说的时候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兰君垣笑意答眼底。 “那就不说。”林孝珏动动眼皮。 “不说又会遗憾。”兰君垣手拍拍头,苦笑道:“我并不是这样不干脆的人。”他像是怕她误会解释道,接着不等她说什么,他突然问了他最关心她的事:“你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好?你总会遇见很多麻烦事,解释不清自己吃亏,这结巴什么时候会好?” “我这结巴,是天生的。不是身体的病,拐带的。”林孝珏很无奈的摊摊手。 这下换做兰君垣愣住了,继而他一笑:“那你可有的苦吃了。” 林孝珏平淡的勾着嘴角,什么都没说。 他喜欢她。那她喜不喜欢他?他舍不得离去,她有没有一点舍不得他离去?思念中的人总会想知道对方的想法,兰君垣真切的明白这些都不能问。 一切又仿佛尽在不言中了。梁大人的队伍都已经出了门,他真的要走了。兰君垣心中难过极了。他眉梢却带着笑:“我走了,待你想起叫什么名字的时候。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 “好。”林孝珏很好说话的答应。 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她回应,但你的要求她答应了,会很开心,兰君垣笑着往门口退了几步。 “我走了,你多保重。” “你也保重。”林孝珏一直注视着他。 兰君垣退到了门口:“我走了,别看我的背影。”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忌讳,林孝珏将身子转过去看向窗外:“好。” “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兰君垣脚步依然停留在门口,最后他轻轻的说道:“姑娘,你穿绿衣服真好看。”说着呼吸声就跟着消失了。 林孝珏一愣,回过神来对门口道:“你回来,我穿的是,红衣服。” 可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过堂风徐徐吹过,这个色盲,林孝珏心中念叨。 冷四娘要在开设医馆,有巡抚做靠山,县太爷都得给面子,冷老爷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他含怒而归,火化儿子的时候就把尸体放在孝女门门口烧了,以示出气,那天正好也是冷四娘开馆的日子,有不少百姓围观,他故意找晦气,显得十分不吉利,这其中还与林孝玨有了一番争吵,暂且不提。 外人撤尽,到傍晚的时候秋云雨突然又狂躁起来,她坐在床上,腿垂在地面,不停的抖动,坐立不安的样子。 林孝玨被冷四娘喊来,她一进屋,秋云雨就用惧怕的目光看着她,人也缩着,不那么抖了。 冷四娘笑道:“你打她,她怕你呢。” 林孝玨走过来。 “你以为疯子,就没有感情?她们情感最,接近原始,也最是欺软怕硬,她没个怕的人,你管不住她。” 冷四娘点点头,让了座位给她,林孝玨凝神为秋云雨把脉,还是洪大的实相。 “怎么样了?”冷四娘心急问道。 “还是有实热,我给她加了补药,这病就严重了,所以说还是,实证。用寒凉之药泄之。”她说完就站起来去开方子。 冷四娘看着一脸躲闪的秋云雨,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这么瘦弱一个人,还要吃大寒的苦药,是命苦啊。 第二日是个好天,夏日将近,山里开始有风传来,赶走氤氲粘稠的湿气,使人清爽很多。 林府一早就派人来接林孝玨,不过不是林孝玨指名点姓的丽姨娘,而是说不出名的小厮,只两个人并一辆马车,连第一天的仗阵都没有了。 来人很不客气的对通报的人道:“小姐自小生在山上,不懂规矩实可原谅,但不识抬举就不可骄纵,让她速速下楼跟我们回去,不然老爷怪罪下来,听了月俸不说,除去宗谱都是轻的。”让通报的人转达。 冷四娘的仆人将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林孝玨。 周一正在给林孝玨梳头发。听着这话,主仆二人都看向仆人,周一心有不忿道:“小姐自小到大,月俸都是三太太给的,那林府也没出过一分一毫。先是把我们小姐送到庙里,现在送来这里,他们什么时候当我们小姐是自家人,要出除去宗谱……”说着她欲言又止,情感上她对那个宗谱一点也不稀罕,但是实际上,被家族除了名的人,那天下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咬着唇,气愤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玨听了一会,又将头转回去,对镜照着脸,很是欣赏的样子。 她说道:“通常我一难过,就会照镜子,长得这么好看,人生的烦恼都,少了一半了。” 仆人第一次听到这平时不苟言笑的小姐自卖自夸,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周一想了想,也噗嗤一笑,再没了方才的怨气。(未完待续……) PS:若哪天中午没有更新,一定是晚上七点更新。晚上七点也没更新,还有没有解释的话,那一定是我忘了…… 正文 067 再离别 林孝珏说着笑话逗乐了生气的周一,在她看来跟林家人这些人生气实在没有必要,他们过惯了踩低捧高的生活,心里想着她是个无知村姑,看不起她也可以理解。 他们一日再比一日用卑微的接法让她回去,实则是以为她会害怕,当她真的是没死过的人吗? 她在周一耳边说了几句话,周一便托仆人道: “我们小姐的意思是停月俸,去除宗谱,还不如不洗脸重要,麻烦您转告他们,让他们赶紧走,我们小姐就是不回。” 林孝珏又一次回拒了林家的相接,京城管事对这个不露面的小姐心存记恨,就越来越作践她,第一天还亲自来接,第二天就派了两个人,第三天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少施岚云因为特使的死,对那个小结巴耿耿于怀,他报官要让官府抓人,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县里来了巡抚,要查几年来县里矿收和各项账目,特使的死也说要查,但无凭无据就是不让抓小结巴。 而且管事带来了大哥的信件,他前面让大哥调查小结巴在京城的身份,派快马送去,因为江西水患,到现在才收到。 结果是查无此周。 小结巴又说京城有人,现在巡抚仿佛也帮着她,还有儒生、三教九流的朋友,她的身份还真让人无从下手的感觉。 施岚云都烦死了,但日子还得继续,瘟疫渐渐退了,但他学会了治疗温病的本事。有病患上门,他会用冷老爷哪里买来的方子给人治病。 果真见效奇快。那药汁不给病人喝,而是用订做的针头接上空心瓜藤给病人罐到血管里。那病下一刻就好了。奇哉奇哉。 这天病患较少,只有一个,灌了药汁之后病人就离去了,少施岚云胳膊撑再柜台前看温病书籍,心里乱想纷纷,这时心腹火急火燎跑过来。 “什么事?”心腹一想都是稳重有智慧的样子,如此失态没有规矩,定是大事,少施岚云问道。 心腹面色极其沉重。直接道:“方才用过冷家药方的病人突然昏迷不醒,他的家人正抬着人往咱们馆里来呢。” 少施岚云面露惊慌之色:“他们来做什么?莫不是要诬陷咱们馆里让人昏迷的?是小结巴指使的吧?” 开医馆的,对这些事十分敏感,有的病患用了药,病没好,常常要来闹事。 少施岚云一听仆人说抬着过来,就想到了。 仆人道:“若是有人指使还是好的,就怕是真的药汁有问题,老爷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这方子是吴神医的,他当年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用药医死了人,吃了官司。” 少施岚云不认同的摆摆手:“不是你说的那样。是冷老爷为了要方子,陷害自己的岳父,他以为老头子死了。老头子的女儿能将方子告诉他呢,没想到冷太太上吊抹脖子了。留下个守口如瓶的女儿。” “那老爷不奇怪,冷四娘一直都守口如瓶。怎么这次将方子说出来了呢?” “还不是冷老爷逼得紧,不交出来,她就等死吧。” 仆人摇摇头:“一般执念这么深的人,不会因为被威胁就改变,要说威胁,难道前面冷老爷没威胁过她,不是将她放到暗无天日的孝女楼里,连嫁人都不想,那个女子不害怕?那她都没说,现在说了……” 少施岚云惊醒的看着心腹:“这药方有问题,所以冷四娘故意说来害我的?” “是不是害老爷小的不知,小的想,现在我们应该做的就是不能让那家人找上门来,事情闹大了对我们医馆的名声不好。” 这时少施岚云方想起还有迫在眉睫的事,这件事如果安排不好,真的会损失很多钱,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名。 他想了想道:“无论如何不能收,如果他们说要有问题的话,就死活不承认。”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心腹叹息一声:“如果这件事经官府怎么办?要不要先跟县太爷通融一声?” 如果经官府,现在是巡抚在把持县里的事,他们少施家跟这个梁大人没交情,不熟也说不上话。 “到时候只能将责任推给冷老爷,他岳父就因这方子而死,有凭有据,我们也有理讲,说他故意卖有问题的方子给我,故意害我。”少施岚云无奈的说道。 “那这方子就毁了,以后再无人敢用,老爷的银子也白花了。” “总好过再无人敢来少施医馆好。而且方子毁不了,就算打官司,配方我已经记下了,这里不能用,别处总能用的。”少施岚云想好对策,仇视加无奈涌上眼角。 第三天林府没派人来羞辱林孝珏,而是送来一封信,大概的意思就是威胁,再不会接她出来。林孝珏敢确定,逼的越紧迫,越对她的不回在意,说明京城里的事对她越不利。 她随手将信件团成一团,扔到地上踩了一脚。 今天是四娘要开馆的日子,虽然这里十分冷清,她们也没几个朋友会来庆贺,但是放放鞭炮还是要的。 林孝珏下了楼,周一她们几个顽皮的已经在哪里准备开馆的事宜了。 坏掉的大门昨日已经修好,如今四敞大开,十分敞亮,门前碍事的树木也找人清理过了,既然要做营生,坦荡的路途是第一要建立的。 一切都比她刚来的时候有生机。 见她下来,冷四娘忙走过来带她参观宽敞的前门,她指着那些被砍没的树桩道:“当日你来,砍了我那么多树我还不愿意,现在看,还是天朗目明心情好。” 林孝珏带些揶揄的笑:“不见阳气,瘟疫怕是要,传染整个楼。我当时也不是,为了你。” 说起这个冷四娘想起了她常常挂在嘴边的阴阳理论。阳光是阳气,有时候能制约体内盛行的邪气。何为邪气?也就是阴气。 瘟疫盛行的时候,她们楼里虽然预防做的好,但没有大规模爆发瘟疫,这晒太阳也是一项功劳。 想及此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当时我没病,你就没机会说服我,我也不会相信你的医术,当时你砍我的树,我定要将你送到官府里去,那时候你怎么办?”冷四娘很严肃的问道。 说起来。如果当时不是她病了,林孝珏又用医术治好了她让她信服,依她的性格,是不会纵容这么狂傲的小丫头的,她那一病救了很多人。 林孝珏看着她笑:“或许你没病,我就想别的办法,且瘟疫总会发生,带所有人都病了,你们自然会相信我。到时候也会求我,事情的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会发生的总之会发生。没有如果。” 听着有些像禅机,但细分析你不得不相信,她说的对的。 冷四娘倏然笑了:“原来一切都注定好了。只要有你在就会活很多人,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总有一天她会不再。所以技艺的传承和继承是何其重要。林孝珏心里想着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并没有说出来。 二人为开馆之前的事忙碌着。陆续也来了几个人庆贺,比如陶省三,他带了几个老大夫,应该是他师父的朋友,冷四娘都一一招待。 令人没想到的事,跟兰君垣一起失踪的王子悦也来了。 他的到来令周一等人很惊喜,就像久别重逢一样说了一些家常。 而王子悦其实是来找林孝珏的,跟那些人打了照面,他便站到刚贴完对联,站在门口拍手的林孝珏面前。 “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他很郑重的问道。 林孝珏想了想:“好。” “我们往这边走吧。”王子悦提议,伸出一只手请林孝珏往山下的方向走。 林孝珏没拒绝,二人无声的踩着山路,并行而走。 因为大家都在忙碌,也没人注意他们,只路遥愿意盯着林孝珏的一举一动,她看小结巴给一个公子单独相约,暗暗撇了撇嘴,心里骂了句不要脸,也就去忙了。 林孝珏和王子悦离孝女楼越来越远,马上要到竹林了。 那竹林茂密阴冷,一般胆小的男子都不敢单独通过,更别说一个女子单独跟一个毫无亲缘关系的男子同行,不怕遇到危险也好说不好听。 林孝珏见王子悦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突然停住脚步,笑道:“我就送公子,到这里。不远送了。“ 王子悦还走着想心事呢,听见熟悉的低哑声音,蓦然回过身来。 “小姐怎知道在下是想要小姐为我送行?“他面对着她,好奇的问道。 二人面对这面,就像那天兰君垣与她一样,林孝珏很客气的答道:“因为你眼中,带着离别。” “能看出来啊?”王子悦恍然道:“我要走了,来与小姐辞别。” 林孝珏点点头。 “小姐都不问我要去哪吗?”王子悦有些失望的问道。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不想说,问了也不会说。” “道理虽然如此,但小姐可知人情是这样的,你问了方能显得亲近些。” 知道的是她少言语,不知道的认为她就是冷漠。 王子悦笑着对她解释。 林孝珏含笑的点头,像是认同,可也没再说什么。 王子悦只好自顾自的说了:“当日我与世攀兄同行,是想一起去山西求学的。” 山西有个三立书院,院长叫傅隐山,是位博学之人,擅哲学、医学、儒学、佛学、诗歌、书法、绘画、金石、武术、几乎无所不通了,而且这位先生气节很高,前一世他与母亲有交情,母亲尊他为先生,据说是一位气节非常高的人。 现在他就非常有盛名,去山西求学的学子,多半是去三立书院的,林孝珏猜测王子悦也是要去的。 她猜测的同时,王子悦已经给了她答案:“山西的三立书院,院长傅隐山先生是我最敬重的人,无论如何要去拜见他一面。” “这是好事。”林孝珏点点头,突然从袖口中掏出一袋碎银子给他:“这些公子拿着,做些盘缠。” 王子悦一愣,想了想,书中有很多故事,落魄公子没钱求学,都是他们的爱人出的盘缠,现在兰公子虽然给了他足够的钱…… “那多谢小姐,以后定不负小姐厚望。”他从容接过钱袋,对林孝珏揖礼致谢。 林孝珏回礼道:“公子有恩与我,才会让那薛公子丢人,次当应该。” 他是落魄书生,是薛世攀资助他他才有机会游离江南各地,当日因为帮这小姐一句话,所以薛世攀其他而去,他只能卖字为生逗留再无锡县城。 她给他钱难道只是为了感激? “多谢。”王子悦又道了一声谢。 林孝珏不爱多言语,王子悦渐渐词穷不知如何搭话了,二人中间总像隔着什么,没共同语言,林孝珏颔首脸上带着好走不送的意味。 王子悦沉吟片刻,忽然道:“不知道可否问小姐的名讳。” “我不知。”林孝珏摇摇头。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无亲无故的问人家名字的确于理不合,王子悦当她是碍于礼数不愿相告,很落寞的拱拱手:“那在下就此告辞了。小姐保重。” 林孝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问道:“王公子住了这么久,都没说要走,怎么突然要,启程了呢?” “啊!”王子悦毫无设防的答道:“那日跟着兰公子离去,小姐正忙着张家的事,并没有跟小姐道别,其实是兰公子让在下去的,兰公子教在下为官之道,我们聊得很来。”说道兰君垣王子悦侃侃而谈,眼睛越来越亮:“对了,兰公子也敬重傅先生,而且他与付先生还有师徒之缘,他帮我写了封介绍信,我带去即可免试便能入读三立书院。” 这应该是他没有高兴要离去的原因,能入读三立书院是每个儒生的心愿吧。 林孝珏心中叹道:“这个兰君垣,无非找个闲人帮他查账,怎么查着查着还介绍起生路来了。” “既如此,恭喜公子,公子保重。” 林孝珏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眉梢带着笑意,很愉快的跟王子悦道别了。 王子悦与她分别后走了一段路,想想不是滋味,他回头去看,满山青翠中一个红点分外醒目。 她的脊背依然那么笔直,那么正派,可脚步是不是太轻快了?因为他要离去所以她很高兴?王子悦整个人都不好了。(未完待续……) 正文 068 捣乱 无锡县的县令是个清官,他的账目都清楚明白,没一分贪墨,然而他却在瘟疫之时投靠了那边。 梁宇强于功不能罢免他,与私却也不能重用他。 还让他呆在原地续职。 兰君垣和风少羽并骑而走官道,带着一队人护送梁宇强回京,风少羽对梁宇强对县令的处置十分不满意。 一路上他就和兰君垣嘀咕:“哥,那县太爷那么坏,当时若不是他下令封闭了城门,城里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小结巴一定会把他们都治好的。” 怎么说起来都是愤愤不平。 兰君垣笑着跟他解释:“关闭城门这件事,他说是为了防止人们流窜瘟疫扩大,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手段,虽然我们明知道他是为了一己之私,但是并不违法,顶多置他个无能之罪。 但他管理地方百姓又兢兢业业恪守本分,能做到不贪不拿,换别人做对百姓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只能这样了。” “那我就更不想通了,他不贪不拿为什么要投靠那边呢?” “不是投靠,这是为官之道,这个县太爷很会做官,其实不简单,若是碰见别的大人,他定能青云直上。可惜他时运不济遇到了我们,还得罪了小姐,这官途暂时就得停滞了。” 兰君垣给风少羽解释为何不罢免县官的理由,风少羽听明白了之后哼了一声。 他道:“有时候这些人就是喜欢投机取巧,还尊奉些条条框框的道理。最后把自己坑了,这县官以为两面三刀是为官之道,这下好了,就让他做一辈子县官好了。” 兰君垣听着他的感慨若有所思,虽然有些东西很多人不会明讲,但是孩子小的时候,无论是父母还是师父,或多或少都会告诉他们做人要圆滑,圆滑了才好立于当世,可县官这里看来。你的什么信条一定不要死守。碰见个耿直的上司,你再圆滑那就是找死了。 二人就这样在路途中聊着天,也不怕有埋伏,因为他们已经暴露行踪许多时日。追杀那边的人反而销声匿迹了。不知道是因为特使的死给那边人敲了警钟。还是他们唱空城计那边人不敢冒进。 总之暂时是安全的。 又行了一段路,离无锡县越来越远了,兰君垣喊着休息整顿。这时张燕给他送来干粮和清水。 完成了他的人物,张燕又回到梁宇强的轿边保护他。 看着这小子远去,风少羽抢过兰君垣手中的煎饼道:“没想到小结巴会让大人带上这个人走,不知道他们什么交情。”小结巴认识的人很杂,有很多你都想不通。 风少羽像是闲来无事发问,问完他也没指望回答,接着道:“还有那个王子悦,哥你也蛮奇怪的,人家好好的要跟小结巴学医术,你干嘛非要劝她去山西求学啊?还写信给傅先生,你真的对他一见如故?你们这些人做事真是难以理解。” 原谅他是独长子,又特别受宠,没有经历就不懂这些弯弯绕。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怎么能让一个公子天天跟在小姐身后呢?年纪又想当的。 兰君垣桃花眼弯起,嘴角带着笑,算着王子悦离开的时辰,应该出城了。 林孝珏送走王子悦,独自往楼的方向返,越走近,越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还带着骂声。 “你这小畜生,眼睁睁看着你弟弟惨死不救,你还有什么脸开医馆?” 又是冷老爷来闹事。 林孝珏眉心隆起加快脚步,听得越发仔细。 那冷老爷不仅骂着四娘,还对旁边来观看的村民诉苦:“你们可别上当来着看病,这里面的人都黑心着呢,我好好的儿子,他们见钱眼开不肯救治,就这么死了。” 应该是有人不知道前因后果,发问:“他们为何见死不救啊?你倒是说是你这儿子怎么死的啊。” “她们为了财呗,一开口就要五千两银子才肯治病,我哪来那么多钱啊?她们就是打家劫舍的,你们有钱没钱的都别来看病,看个病要倾家荡产的。” 是冷老爷无理取闹的诉讼。 接着就有百姓议论纷纷,大概也是惊讶这事的不妥。 期间楼里的人也反驳了,但是都被百姓的嘴堵住了。 有时候想想也对,五千两对一般人家来说是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她们看病都是有固定的诊金,卖药另算,不安规矩要这么多钱,很容易让人误会。 林孝珏一边走着一边觉得要给冷老爷个教训,不然他这么诋毁过去,四娘的医馆怕没开呢就要关门大吉了。 她脚步越快,眼看到门口了,刚要说话,却听见后面传来更冲忙的脚步声。 “快快快,就是这,让他们看看。” 她回过头去,是两个男人抬着一个人跑,有五六个人在后面跟着,他们撸胳膊挽袖,怒红上脸。 林孝珏目光聚焦那抬着的人,双眼紧闭,面色青黑,是死人。 他们抬死人来为什么? 想着,这些人已经越过他跑到门口,托死人的板子就往大门口一撂,然后一个个头中等的三角眼就喊。 “这里是不是性冷的底盘?有没有个性冷的,叫冷四娘的,给老子出来。” 这些人的到来本来就稀奇,看见他们的时候人们便已经抛开了冷老爷的事,议论着他们,现在他这一嗓子,让原本嘈杂的环境全都静下来。 因为提到冷字,冷老爷悄悄后退到门里,躲在人群之后。 冷四娘带着不明上前一步:“你们何人?如此无礼找我何事?”前面在老爹那里憋了一肚气,现在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这样的人要找她,她语气好不到哪里去,脸色也十分阴沉。 三角眼毫不客气骂道:“找你干什么?你谋财害命,今天找你就是要让你赔命。” 谋财害命,这是第二火人提到这个词了,百姓看冷四娘的眼神都带着审视和畏惧。 冷四娘眉头蹙起,她沉声问道:“你们这些人说话好没理法,这人我都不认识,我何事谋财害命的?” 她说着又看一眼死人,确定不认识似的摇摇头。 三角眼就不干了:“你不认得我们。我们可认得你。我兄弟用了你家的药之后就死了,你说这时怎么陪吧。” 冷四娘不明就里笑道:“这事就好笑了,既然我都不认得你们,你们如果吃的我家的药?我这医馆今日才开馆。一个病患都没接待过。你们想诬陷也得调查调查清楚吧。” “是啊。我们还没开门接病患呢,何来谋财害命之说?乡亲们别听他们胡说。” 周一比较跟小姐那么长时间,知道这人言可畏的道理。她见百姓有猜忌,冷四娘和人对峙的时候她就帮着跟百姓解释。 百姓也不知道哪边有理,就指指点点的听。 “就是啊,你们说娘子如何谋财害命的,这不清不楚的,我们相信谁好呢?”有人秉着公正的态度,问那三角眼。 三角眼双手一拱,对百姓打了个见礼,然后很气愤的叙说着事情的原委。 “他们黑心肝,为了钱将有问题的方子卖给少施医馆,我兄弟用了药就死了,你们说这事要不要找他们算账?” 原来人是少施医馆的病患,林孝珏听了半天,明白了是少施岚云在捣鬼,只是她想不通,为何在少施医馆死的人,却跑她们这里闹? 细想又通了,少施岚云那老狐狸,一来他不是承认自己的过错,而来他家名声在外,即使他平时塑造温和形象,但别人也知道,这京城里的人家,不好惹。 冷四娘一个家族抛弃的人,相比较的就好收拾的多了。 林孝珏已经相处了根结这里别人是不知道的,冷老爷一听是方子出来问题,躲得更后面了。 而冷四娘呢,她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少施医馆在作怪,而是祖父的方子果真被父亲卖了。 而且还卖给了少施医馆。 她冷冷的道:“既然是在少施医馆用的药出的事,你们找我又是为何?” “嘿,大伙听听,她说这话多不负责任?”三角眼煽动百姓以求认同:“是你们卖给他有问题的药方,不然人家怎么会用?” “也对,要真是药方有问题,那死人就不能怪人家少施医馆。” “可又不是娘子害死的人。” “但药方没问题,人家用了药也不会出事啊?如果明知道药方有问题还拿去卖,那真是谋财害命黑心肝。” 百姓们议论纷纷,各说各的理。 这方子是她爹卖的,她给的元方肯定是没问题的,除非他给换了。 方子是她的,钱不是她得,罪名却要她背,还会影响她的医馆。 冷四娘目光搜寻了一下父亲的身影,没找到人。 她想了想道:“让我看看这人如何?” 她家的药,想让她承认就不能阻止她看尸体,三角眼一挥手,他们的人就给冷四娘让出个地。 冷四娘迈步上前,这时她感觉身后一一阵风,回头一看是林孝珏。 二人四目相对便不用多言语,一同蹲下来检查尸体。 尸体用药材叶子垫在下面,防止了腐味的扩大,但蹲下来就闻的很清楚了,冷四娘会医术却没多少实践,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她忙掩住口鼻。 “这个怎么看?”她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问林孝珏。 林孝珏没出声,面部表情也没有难受的意味,而是很认真的看着尸体。 冷四娘此时此刻好佩服她的死人脸,也不怕,也不恶心吗? “不是中毒,没有外伤,暂时看,像是正常死亡。”看罢多时,林孝珏站起身来说着自己的结论。 正常死亡那别人还能追究什么? 三角眼那边的人马上怒了,三角眼厌恶的问道:“你谁啊?你说正常死亡就正常死亡?明明是被她的药害死的,这个少施医馆和他附近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他不是横死,我说正常死亡,并不一定是,不承认,没有人为,你不懂,就不要先嚷嚷。” 不是外力横死,病了死亡,算是正常死亡,那些人一听这人在这里混淆视听,还是个结巴,都很好奇。 “那你的意思是承认我这兄弟是用药错误死的了?”三角眼听出弦外之音,这人好像不是找不自在的,他问道。 冷四娘悄悄拉了拉林孝珏的衣角:“你说什么呢?有人为?那到底是谁干的?” 林孝珏从她的目光中能看到意思惧怕,她一定是想起了当年她祖父的事了。 她安慰的对她点点头,然后面向在站的各位百姓。 “不知道大家,是否记得我,我曾在山下设,诊棚,为大家治过病。” 是神医小姐?这个消息太大了,所有人都愣了片刻,下一刻就嗡嗡嗡起来。 神医小姐在山脚下义诊施药,可是瘟疫最昌盛的劲头过了,她就没找出现,大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原来她竟是孝女楼中的女子吗? 在看她的穿着,那神医小姐带着幕篱看不见脸,但是穿着和身姿和这结巴很像,对了神医小姐也结巴,说话很慢,声音低哑费力。 全对上了。 “真的是小姐。”有受过恩惠的百姓很激动的要走到她面前,看看她脚步的尸体又停住了。 林孝珏微微点头:“大家听我一言。”见人们都相信了她,她方解释道:“四娘子的药方,并无问题。她的方子是,是吴老神医,传下来的。” 缓了一口气,她又道:“这方子也简单,我可告诉大家,一方乃鱼腥草,一方乃大青叶,不参杂其他,提取其中精华而得。” “你怎么会知道?”冷四娘听她说的分毫不差,呆呆的望着她。 人群后的冷老爷也是知道方子的,开始听她说还以为是冷四娘告诉她的,可见不孝女的反应,是这小姐自己知道的? 反正现在方子都买成钱了,其实公布不公布都与他无关,只是少施岚云那边知道了会以为他出卖了他,不好交代,现在有这么多证人证实不是冷四娘和他说的,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冷老爷反而感谢这些人来闹,让他松口气,不然会讲话会写字的冷四娘,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少施家交代。(未完待续……) PS:亲们,这书里有八哥,林孝珏和冷四娘的身份,百姓是不知道,我没有特别写明,是没考虑好,这里跟大家道歉。今天更新晚了。 正文 067 给药途径 百姓这边听到吴神医流传下来的方子也很惊喜,都当宝贝一样默记。 林孝珏公布方子还不算完。她接着道:“鱼腥草,大青叶,都是杀菌的药材,提取物浓度高了,相当于抗生素用,专治外感病。 药方本身,没有一点问题,不信大家可以回去熬制喝了,看会不会,会不会,死人。” 什么杀菌,浓度,抗生素的百姓第一次听,都知道这小姐是神医,当是医学术语,听不懂也不追究,后一句都懂了,就是这方子不会死人。 “如果光是鱼腥草和大青叶确实不会死人的。”这两味是常见的药材,百姓知道他们的毒性,鱼腥草还可以食用呢,吃了怎么会死人呢? 三角眼听明白了,这结巴还是找不自在的,他当即沉下脸,怒道:“你这意思不是药方的问题?那我兄弟怎么死的?你方才不也说是认为没吗?” “你没听错,是认为,是给药途径,不对。”林孝珏不亢不卑的回答:“方子是四娘的,但是怎么用可是,少施岚云说了,算。是他害人,你们去找他。” 给药途径又是什么鬼?三角眼莫名其妙的看着这结巴:“你说的我不懂,我怎么找?” “这我也不知道,你去问施岚云,捣的什么鬼吧。” 一句不知道,又将责任推给少施医馆,他们来是打着方子又问题的旗号,现在人家说方子没事。确实应该去找少施医馆问清楚,可是这结巴可信吗?“ “我们凭什么信你?”三角眼问道。 林孝珏淡淡一笑,摊着手转了个圈,让那人仔细看她:“凭乡亲们信我,这还不够吗?” “这……”三角眼愣住了。 “对啊,神医小姐怎么会骗你呢?她医术了得,你这点东西她一看就知道了。” “你们快去找少施医馆吧,别在这找茬了。” “小姐不会说错的,我们都是小姐治好的……” 纷纷攘攘的,百姓都帮着结巴说话。三角眼一眯眼跺脚道“既然小姐在此地如此有威信。我们也不是胡搅蛮缠要讹人的主,那就信小姐一回,可丑话说在头里,小姐也承认是认为。如果少施医馆再说是冷娘子的问题。这么多人证。我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林孝珏点头:“自然。” 然后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伙人又怒气冲冲抬起了板子,走了。 吵嚷过后四周一片寂静。林孝珏对周一使了个眼色。周一立刻会意拉着周二和陶省三悄悄退出人群。 这些人去少施医馆找茬施岚云还会狡辩的,方子虽然正确,但是注射给药的方法也是冷老爷透露的,施岚云还会将责任推给冷四娘,周一她们去,就不可以让这些人再被踢回来。 要理赔的人走了,但还一个讨厌鬼没走呢,林孝珏拨开人群:“让让……”揪出躲在人群之后的冷老爷。 她个子没冷老爷高,但目光极其黑暗深邃,二人面对面站着,她一斜眼睛,冷老爷腿不自觉的就有些软了。 他后退两步道:“你,你就是那个神医小姐?” 这女子与冷四娘交好,还得百姓爱戴,现在他才明白,冷四娘当时说治好瘟疫的不是她,而是她。 “是你带人来,捣乱?”林孝珏用眼神告诉他,他猜得对了,且他现在惹恼了她。 “我怎么是捣乱?”冷老爷面对这咄咄逼人的小姐,虽然第一感觉给人很可怕,但她是结巴,难道他还要怕她不成? 他挺直了腰板道:“我怎么捣乱了?就是你,你打家劫舍,草菅人命害死了我的儿子。” 说着他好像觉得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煽动百姓指着这结巴的鼻子道:“就是她,坐地起价要五千两诊金的就是她。” 一个言之凿凿还敢用手指着人,另一个是大家感激并爱戴的百姓,小姐真的管冷老爷要五千两银子诊金没? 如果是真的有些过分。 百姓不知真假,指手相议。 “小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小姐仁义的很,不会因为银子而不顾及别人的性命的。”有正义言辞的人看不得冷老爷的诋毁,站出来反驳冷老爷。 冷老爷刚要解释。 林孝珏轻轻颔首:“他说的是真的。” “啊?”百姓中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孩子可是无辜的,如果小姐真的能救冷小公子,怎么好因为钱财而不救人呢。”其中有人开始埋怨并怀疑她的人品,说着正义凛然的话。 林孝珏面对纷纷攘攘的指责淡淡一笑,她指着冷老爷道:“你们只看见了,别人家的孩子,可怜。那是不是你们家的孩子就,不可怜?”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百姓听不懂什么意思,都安静下来。 林孝珏摇着头,继续微笑道:“冷老爷讹诈四娘子五千两,银子,莫不说我要这些,诊金不为过。瘟疫横行,自然要用钱的出钱,无钱的出力,我要他五千两,银子,就能采买药材,救活五千人。可他不肯给我,也不肯捐献,宁可守着死,既然他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家流离失所,为什么他不能忍受,丧子之痛呢?” “原来小姐要五千两诊金是要采买药材。” “是啊,小姐义诊散药,花了不少钱呢。” 林孝珏说了狮子大开口的理由,百姓们顿时就都倒戈到她这一方了。 “你胡说八道。”冷老爷一听矛头都指向他,顿觉不好,对林孝珏大叫:“我什么时候诬陷了别人的钱财?而且你也没说要诊金是为了给大家买药。”越想越觉得这结巴坑他,他跳起来道:“就是就是,你要诊金的时候,瘟疫都要过了,你根本不需要买药。你就是见财忘义,仗着医术敛财,别说的冠冕堂皇了” 老家伙越喊越大声。 “义诊散药的钱可都是小姐自己出的,如果她真是视财如命的主,如何能不眨眼舍出那么多钱呢?”冷四娘看父亲的脸都青了,心里佩服,她站出来说公道话。(未完待续……) PS:先发2000字,九点还有2000,我今天堕落了,白天没码字,亲们打死我吧,但是轻点。 正文 068 真相 老家伙一定想不到林孝珏会找这个理由来游说百姓,当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家通常都能站在公正的角度去评判问题,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谁都不会为对方说话。 她为什么要那么多诊金,第一他有,第二她要救人,第三他不往外拿。事情一下子从她们不仁义变成了老头子不道德。 这死丫头嘴巴结巴,但是那胡搅蛮缠的劲,还真少有人能说过她。 冷四娘感激林孝玨为自己出头,她也不是会站在朋友身后乘凉的人,自然要站出来帮忙说话。 百姓是真正得过小姐恩惠的,冷四娘一提头,他们就纷纷响应道:“是啊,我们都喝过小姐散的药,那么多药材,少说也得三四千两,是做不得假的。” “小姐要真是贪财之人,何必不要钱给人看病呢,一听就是这老头子在撒谎。” “就是,他在撒谎……” 声讨冷老爷,气氛一时间变得热烈,很多人都开始响应。 林孝珏带着微笑又爆一条猛料:“他还曾,折断四娘子的手脚,毒哑,四娘子的喉咙,为的就是,把鱼腥草和大青叶的,药方,卖……卖给别人。 他卖了五千两,所以,真正草菅人命的,是他。”她食指成剑,指着他说道。 虽然她结巴,四周又乱糟糟的,但还是有人听见了。 “以为他有钱有势就可以这么坏?赶他走。”那人带头向冷老爷身上扔树枝。 一个人动手,其他人就会跟着一起:“把他送到官府去。” “谋害自己的女儿。真是没有人性。” “儿子也是他自己害死的,还要诬陷小姐,真是可恶。” 冷老爷受不了这么多的攻击,抱着头喊着下人,让下人保护他,那些跟着老哭丧的下人一反抗就会有百姓来打人,冷老爷和他的下人抱头鼠窜,百姓们就在后面追。孝女楼门前一时乱糟糟的。 见冷老爷越跑越远,冷四娘带些解恨的情绪站在林孝玨身边,跟她一起看着那混乱的画面。 “我真恨他。今天能让这么多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我十分开心……”说着说着,她声音就有些哽咽。 忍了这么多年,一朝发泄出来,不是三言两语能劝得了的。 林孝玨想了想。眼睛望望天空:“百姓们此时可能会。觉得我方有理。那是他们,喜欢同情弱小。可就因为,如此。等他们想通了。就会觉得我不救,那孩子冷血。就不会,这么拥护我们——了。” 冷四娘悲伤的情绪立即制止了,她很担心的说道:“那怎么办?这医馆才开门,百姓们记恨我们岂不是不会来看病了吗?” 林孝玨摇摇头:“不会,这附近没有,其他大夫,就近原则,他们不来这里,去哪呢?” 可是不是会觉得她们人品不好吗?还会信任她们吗? 林孝玨看着冷四娘一脸的询问,顽皮的嘴角一勾,朝她笑了:“你可以垄断的时候,就不必在乎一两个,人的想法,必须看病的,终究会来。” 原来行医可以这么强横的。 “你怎么连经营这些道理都懂?你到底都学了什么?”冷四娘很难理解的看着林孝玨。 林孝玨笑意加深,道:“知识都学杂了,跟医有关的,我都会。” 二人开着小玩笑,冷四娘的情绪渐渐好转的,冷老爷也跑了,百姓有回来跟二位通报结果的,也有回来感谢的。 正好赶上冷四娘要开馆,这回大家知道了神医小姐是这楼里的大夫,而另外一个带着幕篱的女大夫就是冷四娘,对她们的医术也十分信任,对这医馆的前景还是比较看好的。 这么迎来送往,忙碌的一天就要结束了。晚间冷四娘和林孝玨一起用餐,回忆着白天发生的种种,冷四娘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 此刻她忍不住发问。 擦擦嘴角,她很忐忑的看着林孝玨:“今日那些人抬着尸体来,你当时说不是方子有问题,是给药途径不对,我虽然不懂给药途径是什么意思,但祖父用这个药的时候,有时候会用特别的针头给患者推倒经脉里。是不是这样有问题?” 林孝玨放下碗筷也擦擦嘴,然后很严肃的看着她。 “如果我告诉你,是,你会不会,发疯?” 如果是的话,这种方法也是祖父发明的,那就说明祖父错了,她有些接受不了。 冷四娘脸色变色雪白,她摇着头道:“会。” “那我就告诉你,不是。”林孝玨垂下手直了直身子,好似要走的样子。 冷四娘忙到:“可你说话不撒谎的,我想听实话。” 林孝玨很专注的看了她很久,感到她应该能接受事实了。 “就是那个,法子,有问题,会死人。”林孝玨很简答的说道。 母亲曾告诉过她,那种方法的给药途径叫注射用药,就是在生产力很进步的将来,注射给药也是非常危险的给药途径。注射剂在灌装时,要求洁净度是局部百级,也就是无菌检验不得检出。 尤其是药材提取物的注射,就算是提取了浓度很高的有效成分,但是其原料药中还是会掺杂质,杂质会引起很多不知名的不良反应,所以药材作为注射剂本来就危险,这是个待突破和研究的课题,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不到司马当活马医的情况下是不该使用的,因为没那么严重的人,可能会被弄死。 这些她不好解释,便不细说了,但她知道,冷四娘是信任她的,不解释她也明白。 果真,冷四娘脸上更血色全无。 她强支撑着身体不倒,更小心的问:“会死人?祖父从没说过,他说这个方法如果被人知晓,会救活很多人,怎么是害死人呢?” 这件事的真相真的很残忍。 林孝玨点点头:“所以当你吴老神医……”她说的有些急,顿了下,接着道:“他是真的,治死了人,不是冷老爷,买通官府冤枉他,他治病救人,死的冤枉,但学识不够,死的便不冤枉。” 也就是说祖父真的治死了人,官府追究责任其实他是死得其所,那么父亲并没有害死祖父啊?那她这些年的恨意是因为什么? 冷四娘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抱着头一会哭一会笑。 “你不必自责,如果你祖父的方法,没有问题,你父亲失了人性,也会还他的,他虽不因为他死,但他那么有钱,可以让他生的,却没有。他这段你,的手臂,毒哑你的喉咙,也是真心实意,你该恨他。”林孝玨与他身世相似,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感同身受的劝道。 这些话真的有用,冷四娘渐渐抬起头来看她。 “可是,祖父死的不光彩啊。”虽然对父亲那里没有愧疚,但她一直奉为神的存在,现在却是这么不堪。 “我觉得很痛苦。让我一个人想想。”她又低下头去抱头。 林孝玨站起来:“好,不过我想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堪。如果没有老先生,的尝试,后人就没有,发展。在求道的路上,我们都会犯错,有的可能是,致命的,但是我们认真过,有成果过,虽然错了,却不丢脸。” 冷四娘动了动手指,林孝玨接着道:“还有,吴老神医的,法子,在以后会,救活很多人,他的法子,不是不好,只是超越了这个,时代。是我们,太落后,所以错的是,我们。” 祖父没有错?冷四娘再次抬起头,眼神带着迷茫。 林孝玨好似能看懂那目光,她对她肯定的点点头:“你该骄傲,不是难过,我想说的,就这么多,我回房了。” 说着她就走了,只留下混沌的冷四娘,因为走了,所以她不知道的,这一晚冷四娘一直都没有睡,傻傻的坐在椅子上一直想到天亮。(未完待续……) PS:自罚一下,更新2600字。大家原谅我了对吧,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一卷很快要写完了,我终于要写完这一卷了,哈哈哈。 正文 069 托付 陈阁老家要跟林家联姻,为的是冲喜,陈六公子先前得的是疟疾,被道衍法师预言能活三个月,后来疟疾被二夫人的娘家人给截住了,以为这三月期就过去了,可过几天又犯了,如此反复,所以这喜还的冲,亲事还得定,林府派管事的来接林孝珏回去,这位哑巴小姐却拿乔,管事的心中接不到人心中生有恶气,本想不过她的死活,就此回京,可他只是个管事,怎能做老爷的主,那京城还有半死不活的陈六公子等着呢。 过去了三天,林孝珏都不肯露面,只让人传话,没有丽姨娘的相请,她怎么都不回。 第四天一早,吃过早餐,管事的便让人去请丽姨娘来商量对策。 二人坐在花厅里。 “姨娘,既然五小姐一定要你去接她回来,那你只好走一趟了。”管事的带着不是商量的口吻道。 丽姨娘本来是这府里的管家,但此时座位还要低他一等。 “若说请五小姐回府,您去是合情合理的,哪怕是三老爷去,也是于情于理的,可奴婢一个妇道人家,且奴与五小姐并不相熟啊,她为何定要我去相请才肯回来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管事的心中翻着白眼道:“那姨娘不妨好好想想,你们都言五小姐是个哑巴,脑袋也不甚灵光,可她怎知家中有你,又指名点姓说让你去接人呢?” 林孝珏上段时间是住在府里的,因为她与三太太怄气。所以就想办法把人赶出去了,那个傻子可能不懂事,但她的丫鬟却十分精明,当时用调虎离山之计,骗她以为孝玮中了毒。 如今那哑巴指名点姓让她去接人,说不定就是丫鬟出的损招,绝非好事。 丽姨娘想着摇摇头:“奴婢不知啊,奴婢只是觉得此事奴婢出门不妥,咱们府上又不是没有男人了,您请三思。” 她很客气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管事的不耐烦了。他点着桌子强调:“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道理?三思四思五思都思过了。去请了两次,口信也捎过了,可人就是不回来,难道还能去楼里抢人?要不是陈家要她冲喜。谁会惯着她这毛病。这不是没办法吗?六公子病的重。躺床上等着呢。” 接小哑巴回京是为了冲喜,这个丽姨娘早就听说了,林府要巴结阁老家。怎么都会把哑巴嫁过去的,如果因为她的事哑巴不肯回家,二夫人那里她就交代不过去了。 丽姨娘预感到前面好像有个坑在等着她跳,但还必须得跳。 她眼皮一跳一跳的,强颜欢笑道:“也得问问老爷的意思吧。” 人家是三老爷的姨娘,出门去哪还得三老爷同意才行,家中无主持中馈的夫人,必须得请三老爷做主,这是规矩。 管事的点点头,就去三太太院里去见三老爷了。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三老爷无所谓的摆摆手:“既然二哥要接孝珏回家,这是好事,谁去接还不一样,去吧去吧。”反正不让他去就行了,他还得陪媳妇。 三老爷这边没得说,管事的就安排丽姨娘去孝女楼的事了。 期间三太太趁三老爷和管事的谈话之际将陵南叫道身边:“陵南,你跟了我几年了?” 好好的怎么问这个?陵南看三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姿态端庄面色严肃,就有一种要出大事的预感。 陵南恭顺答道:“七年。” “七年。”三太太像是在回忆什么往事:“我身边有跟我十年,十二年或者更久的人,但我却最欣赏你,可见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时间可以衡量的。” “如果是善良刚直的人,刚开始别人不会喜欢她,但是时间越久了解的越多,别人就会依赖她,与这样的人接触才需要时间的衡量。” 三太太听了笑了:“我欣赏你这就是一点,能跟我搭上话。”说着她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我跟你说件大事。” 她的表情又见严肃,陵南危襟正听。 “虽然他们一直瞒着,但我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此次二房要接孝珏回京,指定是没好事的,我想孝珏是个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她在哪都不会受困,唯不能留在林家,因为有太多的东西能束缚她了,所以必须送她走。 先前她想我要通关官诰,我不明白何意,现在想来她大概早就想独自离开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县里瘟疫,这置办官诰的事我搁置了,昨天我听老爷说管事的让他给孝珏办官诰,办下来了我就偷了来,你带着它去找孝珏,走的越远越好。” 陵南见她从四爪小桌上举起一个信封,就知道里面装的是官诰。 陵南突然跪下来:“太太是想让奴婢陪小姐走?” 三太太知道自己的言语里带着诀别,陵南是能听出来的。 她郑重的扶陵南起来。 “你听我说。” 陵南泪眼模糊的与自家太太面对而立:“太太……”她欲语哽咽。 三太太轻轻俯身下去,郑重一拜:“当年我的挚友虽然没有亲口说要将这个孩子交予我照顾,但我知道她心里是极其信任我的,如今府里我只能信得过你,孝珏就交给你照顾了。” 言语里几近悲凉凄壮之意。 “可是太太您怀有身孕,我怎么能走?”陵南扶着太太,泣不成声。 “就是因为我怀有身孕,不然我也跟你们一起走了。”三太太突然叹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欢喜,她纤细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肚子。 陵南知道她这是调侃,太太和三老爷现在好着呢。 “好着呢。那她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太太……”泪水还是止不住,陵南捂面转过身去。 三太太也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陵南。 “快走吧,一会嬷嬷进来又要跟我磨叨不能让你走了,快走快走,五小姐还等着官诰呢。” 三太太一直催促陵南,明明是不耐烦的语气,带的却全是不舍。 陵南知道三太太哭了,她将信封塞到怀里,一刻也不能再停。跑了出去。 马车上。陵南撂帘探看,发现丽姨娘的马车比她的要前,丽姨娘那边还有随从跟着。 撂下车帘,她想了想:“想办法超过他们。我们要先他们一步接小姐走。” 赶车的人听了吩咐。低声道了个是。就暗暗抡起马鞭。 这边林孝珏仿佛知道今天丽姨娘会来接她,早早就收拾好了。 一身洗的干净的红裙,外穿透明的白纱罩衫。立在屋里,身形细挑,十分利落。 再看那发髻,是她自己梳的,乌发垂在脑后,黑亮如瀑布,只额前扎起一缕,发尾斜在一边,让她清冷的脸多了几分鲜活,俏皮可爱很多。 正是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天真。 周一看着小姐一边哭一边笑,哭的是小姐不用她梳头了,笑的是小姐自己梳的头发比她梳的好看。 “小姐,我们真的要回京城没?您不是说很危险没?”她擦擦眼泪问道。 林孝珏对着镜子立前襟,道“我最敬佩我自己,的地方。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周一一下子被她逗乐了,想起了外面还有人等着,她又道:“小姐这么出门要吓人一跳呢,四娘子和陶公子他们都要为小姐践行。” “少见多怪,才会惊艳,自此后,他们再见人,便不会直眼睛,当谢我。” 周一再哭不出来了。 林孝珏自我感觉良好后,身子一转,带着周一就出了房门。 冷四娘带着仆人和路遥在门口等她,而陶省三带着几个老大夫都在门口等着呢。 那些大夫林孝珏并不熟悉,只在张氏医馆见过,他们是张岳敬的好友,没想到会来送她。 一行五人下了楼,一见她们出来,见到正中间那个不再凌乱的美人,老老小小的目光都呆滞了顷刻。 片刻后一个稍微年轻的大夫,他穿着青色衣衫呵呵笑道:“老夫也见过小姐几面的,当时便觉得小姐是个美人,没想到竟然是天仙般的美人。“由衷夸奖。 他这起头,其他几个人也便不再尴尬,都称是。 林孝珏礼貌的颔首称谢。 说是辞行,既然知道可能再不会相见,便有交代后事的感觉。 那个夸奖林孝珏的大夫在寒暄之后便开始说正事。 “小姐定奇怪,为何我等与小姐不相熟,却还要来相送。其实是这样的。“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个小姐应当熟悉,是小姐书写的舌诊书。” 正是那本敖氏伤寒金镜录。原本以为让少施岚云拿走了,原来流传出去了,林孝珏淡笑着点头。 那人突然夸起敖大夫来了:“这个蒙古大夫真有一手,我等看了佩服至极啊。” 要解释多少次才可以:“汉人中也有姓敖的,我们不能,冤枉蒙古人。”林孝珏打断他。 其他人听了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小姐原来是个爱较真的人。”一个老大夫说道。 林孝珏摇头:“这不是求真,敖大夫的贡献,太大了。可是连姓名,都没留下,他不是为了,留名,但作为后人,我们当为他,正名。他――不――是蒙古大夫。” 后面这句话她强调的特别郑重。 其他人一下子觉得这是个不能开玩笑的事,表情也严肃起来。 那拿着书的大夫接着道:“小姐不说我们还真埋没了敖大夫,是我们无知。”见小姐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是认真,那人渐渐又放开了些。 “当日我拿了张兄的心头肉,去研究舌诊的奥秘,但看了小姐的字迹之后甚为崇敬,就贪心的留下了这本书,日夜不辍笔又抄了份给张先生,让他容我多观摩几月,张先生仁义没计较我的私心,所以这本书现在就在这里了,而我抄写的那本在……” “在少施医馆了。”陶省三从未有过的抢先,愤愤而道。 大家前来就是要告诉小姐,她的手抄版在此,但是里面的学问还是流到少施医馆去了。 林孝珏对此摇摇头:“不要计较其他,这本书的学问,甚好,各位当仔细参谋才……好。” 好像并不关心少施医馆拿走了她什么。 陶省三和那些老大夫面面相觑。 “这本书当日,给了张大夫,我已给出去,就不是我的了,是谁的也随意。”林孝珏不知为何说出这一句。 陶省三知道这青衫老头特别喜欢那本书,他性格好,也不与人争夺:“当日师父将书借予您,后来遭了劫难,若不是您这书就成了别人家的了,小姐要走了,再书写一本是极难之事,学问也就不得相传,这都是您的功劳啊,这本书理应就是您的了。” “真的?”那大夫喜出望外,其他大夫也见识过那其中的笔记,十分羡慕。 “刘兄真是幸运啊。” 有人得了这小姐的笔记,高兴的合不拢嘴,就要聪明人,转着脑袋想到了解渴之道。 “小姐可介意留个字与我们?”趁着小姐没走,让小姐多写几个字就行了。 林孝珏道:“好。” 冷四娘通知大家的是林孝珏早早就要走了,所以大家上午便来送行,可是最后却变成了书社。 门口支了一张桌,小姐就写不停了。 冷四娘看着那些老头一会让她写这个,一会让她写那个,她都不拒绝,草纸越下越低,而门前却连接人的鬼影都没有。 “你们小姐不是说要早吗?这都快中午了,怎么林府还没来人?”她拉过周一,偷偷问道。 周一也费解:“我们小姐做事向来都有章程的。”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难道小姐把写字的时间也算里了?” “不能吧?她手痒吗?”冷四娘不理解的摇头。 陵南的马车始终没绕过丽姨娘的队伍,前面就是竹林了,丽姨娘的行程却莫名停下来。 陵南偷着观看,原来是周二截住了丽姨娘的去路,她没多想,趁此空档悄悄下了车。 捂着怀中的官诰就往竹林里钻,她要先一步去救小姐,抱着这个信念,这姑娘越跑越快。(未完待续……) PS:去邻居家蹭饭了,所以回来晚了,我发现我存稿少了,会尽快补齐,为了大家别等我,更改下更新时间吧,每天晚上八点更新,若是两更就是七点和八点,大家请见谅。 正文 070 礼物 这边周二拦住丽姨娘是林孝珏吩咐的,让她来请她算什么目的,让她三跪九叩才是目的。 当周二对管事的说明林孝珏的意思,整个林府的队伍都听傻了。 管事的难以置信又问一次:“小姐要姨娘跪着上去?”他这只蜿蜒的山路说道,虽然不远,但是跪下来那腿也受不了啊,这小姐跟姨娘是什么仇怨? 周二不亢不卑的点头:“当初姨娘干小姐离府,小姐就立过誓,若那口恶气不出,誓不为人。姨娘不跪,小姐至死不出孝楼,你们若是逼她,她宁可抹脖子自尽了,也不回京。” 回京城是要给她找婆家,那可是首辅家的少爷,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福气。 管事的心里骂着林孝珏不识抬举,但是又不能明说,听样子这小姐记仇的很,而且也不傻,万一她知道是冲喜,估计更不回去了。 他为难的看向丽姨娘。 “您看我干吗?我不跪。”丽姨娘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小哑巴就因为她说她不吉祥,现在就让她跪上山,她是不是疯了。 “我不跪,我不跪,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丽姨娘也是有骨气的人,誓死不跪。 “姨娘可不能死,您死了小姐和小少爷怎么办?二夫人尝尝跟我家那口子念叨,等少爷大一点,公中出钱让他念书,挑最好的学院。” 管事的平平淡淡的叙述着二夫人的话。 “而且这听着样子,祸事也是姨娘自己起的。当敢作敢为才是。” 丽姨娘心中一颤,脸上没了血色,他说的好听,什么让孝玮去读书,这意思不是威胁他,孝玮是庶子,前程都在二夫人手中吗?还让她敢作敢当,做的时候谁想过要当了? “您不觉得五小姐太过猖狂吗?难道您真的让我跪她?我跪没什么,但真是让林府没脸,让您下不来台。” 他当然知道。等接到人了他自会收拾她。 管事的听出丽姨娘送了口。心中虽然愤恨但也送了一口气。 “这些我自会禀告给夫人,待小姐回京,夫人当请人教她礼仪。” 对,就算她跪她。等她见了二夫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丽姨娘看着周二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为了孩子心下一狠。双腿就软了下去:“我跪。” 每个来送行的大夫都拿到了林孝玨写的六淫特点的手稿。六个人,每人一种,黄帝内经中提到的东西太多。时间有限,她只能写这么多。大家可以交换着看。 这时已近中午,烈日炎炎,但山野乡村之地要凉爽许多。 周二跑回来告诉小姐,兴奋的道:“丽姨娘晕倒在路上了,怕是上不来了。” 上不上的来不是什么重要的,晕倒了就好,晕倒了就好。 林孝玨扔下笔就要走:“去看看。” 周一等人也是十分踊跃,都想最快知道丽姨娘现在是什么熊样。 陶省三突然叫住林孝玨。 “小姐,我这里还收了小姐一个物件。” 是什么东西?林孝玨好奇的转过头看她。 陶省三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见长不见方,比手略长些,看着像是女人用的东西。 见大家的目光都被自己手里的盒子吸引,陶省三红着脸将盒子递过去,解释道:“这是给师父守灵那晚,小姐住在院里拉下的东西,不是我的。” 他是怕别人误会是他送的,毕竟这是离别嘛。 可林孝玨根本不会遗忘东西,且这东西不是她的。 她接过来细手轻轻在盒子上一抚,脑中想起一张纠结失落的脸。 原来那晚他到底还是把东西送给她了。 “是我的,忘记了。”林孝玨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银亮银亮的簪子插在发间,这簪子虽看似像银子,但十分坚硬,凭手感就知道杀人比筷子好用多了,他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合金呢? 林孝玨嘴角勾笑将盒子丢给周一,然后一偏头道:“走,回家。” 大家知道她身无长物,这一走就再不会回楼里了,心中伤感,可听她的语气却没一点悲伤,也都替他高兴,熙攘着拥簇她去看丽姨娘。 这次周一走在最后,她偷偷的琢磨着盒子,跟小姐这么久,小姐有什么东西她会不知道?这簪子明明不是小姐自己的,可陶省三为什么说是小姐的,而小姐又承认了呢?难道小姐和陶省三…… 她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行人走至半路遇见像是被狗撵了的陵南,看见小姐,她气喘吁吁就扑上来。 “小……,小姐……”支撑了林孝玨的身子,她大口呼吸。 周一一听是熟人,从后面蹿过来扶住她:“陵南姐你怎么来了?你慢点说,是不是三太太……” 陵南连忙挥手:“不是,是……”看众人都焦急的看着她,又停顿一刻,她终于有了长气。 “太太让我来接小姐走。小姐跟我走吧,我有官诰。”说着她从怀里拿出那信封来。 府里要接小结巴回去,三太太却让陵南来截胡,看来接小结巴回去并不是好事啊,路遥最没话语权,小结巴说去哪她管不了,但是跟着她总的担忧自己的前途啊,到底是回府好还是逃跑好呢? 当然她的意见没人会听,林孝玨接过官诰笑了笑,道:“你来的,刚好。跟我去看,热死狗。” 陵南还想劝小姐跟她走,这是队伍已经往前移动了。 “哎,小姐,三太太说……” “姐姐放心吧,三太太也会听小姐说的。”周一知道她要做什么,小姐决定的事谁能劝得住? “走吧。”周一拉着人上下走。 虽然刚上来,但是三太太已经将她给小姐了,路遥只得从善如流。 林孝玨见到丽姨娘的时候丽姨娘半躺在路边,有仆人的胳膊做枕头,还有人给她打扇子。 她面色潮红,牙关紧闭十分痛苦的呻,吟着。都这样了,一个装扮不俗的中年男子还在她身边催促:“五小姐有眼线在附近,你得跪着走……” “眼线都回去通风报信了。”林孝玨心想。 从面相上看丽姨娘不是装的,是真累的够呛,没想到林府那个管事真的让她跪了。 他们能答应的条件越苛刻,说明京城的事越急。 她的路途从来都不是坦途,林孝玨下巴一扬,带着倨傲的神态走向管事的。(未完待续……) 正文 071 走了 “是你要,接我回府?”一个低沉不连贯的声音传来。听着有些耳熟? 这是五小姐林孝玨? 管事的抬头看见迎面走来一群人,与人群之中,一个女子十分惹眼,她一身红衣,让你想不看她都不行。 看了就舍不得移动眼睛。这是讲话的女子。 她十五六岁的年纪,缎发垂垂,眉目出尘绝世。 林府任何一个小姐都没有她这样的相貌。 她脚步很轻,但感觉每一步都十分沉稳,像松柏一样傲然不可欺压。 林府任何一个小姐都没她这份气度。 根本不是山野长大的村姑,是世外修行的仙女。 管事的讶然的不得了,最令他惊讶的还不止如此。 “你不是,你不是……”管事的难以置信的颤着手指:“你是给三太太医病的那个小姐。” 他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孝玨嘴角勾笑,清冷带着邪魅:“是。” “你……” “噗……” 管事的刚要说什么,丽姨娘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缓缓的抬起头,强撑着睁不开的眼睛朝说话的这边看。 “是你……你害我。”她气若游丝的说道。 原来他听见管事的说林孝玨是那个神医小姐,她早就有怀疑但却没往那方面细想。如今所想被证实,自己受的委屈也一股脑都回想起来,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她看清这个人真的是神医小姐之后,内里的血就涌不住了。 林孝玨走近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第一个,荣幸吗?” “我……你……”一切都是她在捣鬼,神医小姐就是林孝玨,林孝玨就是神医小姐。她在进府那天就在祸害她,她装哑作聋,一步一步,让她把她赶出府,然后再让她来接。 女儿的病也是她弄出来的。一切都是她。她步步为营,就是为了替三太太收拾她吧。 “我……你……”丽姨娘胸中有一腔怒火在里面烧,可却发不出来,怒的直翻白眼。 知道丽姨娘多坏的人看着自然解气。还有些不知恩怨看的就糊涂。这人是林府的什么人啊?怎么在这病了。小姐还不救她,听那语气还和小姐有关。 而知道真相又不恨丽姨娘的人此时心中就是另一番计较了。 路遥还好,小结巴杀人她都见过。再杀死一个害怕是害怕,心里能承受。 管事的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原本想把这死丫头接回去好好修理,现在她长成这样,个性这样,还身怀绝技…… 要跟她一起北上,谁修理谁可就不一定了。 丽姨娘突然就病重了,三老爷听见消息十分惊讶。 “人呢?怎么说病就病了?” 回来禀告的只有一个人,是府里的一个小斯。 他目光十分忐忑的答道:“去接小姐的路上,姨娘说不好就不好了,管事的说她是中了瘟疫,怕送回来传染给府上,就让人送到庄子里去了。” 好似合情合理,但三老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管事的人呢?说去接小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启程回京了,从西山下来,就知道奔城门那边走了。” “啊?”三老爷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他急,没想到这么急,人都不接回家就走了。”想了想,回不回来也没什么用,他又释然了。 只吩咐给小斯:“给姨娘请给大夫吧,正好太太要养胎,让她在庄子上多呆些时日再回来了。” 八成是回不来了。小斯受了管事的命令,不敢将路上小姐和姨娘的对话说出来,目光躲闪着退了出气。 他这里刚退出去,老嬷嬷就悄悄带了另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厮去见三太太,正是那个小门童。 小门童给三太太磕头,然后便对着那端庄的太太将接人的情节说了一遍。 “你说丽姨娘快要死了?” 走的时候是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死就能死呢?这消失太出人意料,三太太和嬷嬷都长大了嘴巴。 “是,她说是小姐害她的。”小门童确定的说道。 她死了,真要死了。多年来的眼中钉真的要死了,三太太心里反而没那么多感慨。自认为是十分心软的人,可一点内疚伤心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替三老爷感到悲伤,原来她对这个人只有讨厌,每一点感情。 三太太片刻失神,然后问道:“小姐可还交代了什么?” 小门童忙掏出一封信呈上去。 “小姐让太太不要惦记她,太太的任务就是好好安胎。” 说不惦记就能不惦记吗?其实她们都知道对方会相互惦记着。小门童回完事,三太太就让嬷嬷包个大红封给他,这孩子是林孝玨推荐过来,以后自然也少不了要中用他,一笔路过。 无人之际三太太将信封打开,里面是林孝玨亲笔书写的草纸。 上写道:“李姨娘一死,太太定要好好安置林孝珊和林孝玮,不可养虎为患。 林孝珊年纪小小就十分有心计,但她也有所求所怕,只要有所求就能为我所挟,太太可与二夫人向左,给她一门安稳的亲事,亲事安稳她就得依附太太,小心提防她不会成为大碍。 至于林孝玮,太太可送他去外读书,路途艰险他若挺得过是他的造化,他若挺不过就是他的命了。” 三太太明白林孝玨这样的安置是最合适不过的,三老爷视子如命,她不能虐待,但眼见了便会心烦,打发的远远的日子才会安乐。 可名义上她是她们的母亲,如果换一个胸襟宽广的人,姨娘死了,孩子好好赡养也不是不可。 仿佛知道三太太会怎么想。林孝玨下面还写了一段话。 三太太继续看才看到。 “太太不要有妇人之仁,自古站的稳的人,都是狠的,也不必为林孝珊和林孝玮感到悲伤,当他们投胎的那一刻,荣辱就必然要和家族父母联系在一起,这是命,就得认命。” 看罢信,三太太叹息一声将信件收好,她突然想到了关于神医小姐的传闻,有人说那小姐恨戾,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救治。 原来在她眼中,人都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明白了,这孩子的原则她又明白一点,就剩下一件事不明白了,丽姨娘是她用什么法子弄病的?(未完待续……) 正文 001 北上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事,不是你计划好了就会按你的计划执行。 少施医馆治死了人,那伙人每天要到馆前闹一闹,如何解释是冷家方子的责任他们都不信,他们还出人饮用方子中的药物,喝了完全没事,就说他少施大夫不懂医术,胡乱治人。 想想怎么会有人知道方子呢?一定是冷家那边将方子公布于众了,既然大家都知道的方子就不是秘方,就不值钱,那他花了那么多钱不是打水漂了? 少施岚云赔了那家人一笔钱私聊,过后准备将损失算到冷老爷的头上。 这日刚消停,他在馆中坐诊,没什么客人。原来晴朗无比的天,说暗就暗下来了。 恰此时,有下人过来禀告:“姑奶奶家的管事带着他们家的小姐回京了,马车快到咱们门口了。” “要回去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这管事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他知不知道我有事要跟侄女说?” 施岚云带着一腔怒火抱怨,然后从柜台后走出来。 门口京城林府的马车刚好路过。 一队有两辆马车,其余十多个人是骑马的,虽不至于浩浩荡荡,但也够引起侧目的了。 这规矩少施岚云懂,衣锦还乡,虽然主人家没有亲自来,但架势却是不能少的。 他目光追寻着中间的两辆马车,不知道林家那个小哑巴坐哪一辆。 车里周一路遥和林孝玨做第二辆马车,周一突然放下窗帘缩回脑袋:“小姐。到少施医馆了。”心有避讳的样子。 路遥转了转眼珠。 林孝玨却是蓦然一笑。 “到了啊。”她说着猝然撂起了前帘,然后整个人就探出车外。 少施岚云寻人不到,刚要回转,倏然一袭红衣映入眼帘。 那女子缎发垂垂,眉眼带着清冷的笑,仿佛知道他在看她一样,她高高扬起下巴,朝他的方向竖起一根拇指。 少施岚云一愣,那指向上的拇指就变成了向下。 什么意思?鄙视他? “快起拦住马车。”少施岚云提起袍子就往奔驰的马车方向追。 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在他身后喊道:“老爷。老爷……” “别以为梳个利落的头发我就不认得她了。是那小结巴。”少施岚云一边追一边骂道。 奈何过了他们家,那林府队伍的速度就快起来,他们骑马的坐车的,他两条腿怎么追的上。 跑了几步少施岚云停下来。他双手支在膝上喘着气:“林府这些下人是要造反吗?竟然不听我的。” 下人从后面赶上来问:“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少施岚云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想了想:“收拾东西。我要回京。” 连日里的几场大雨。道路受阻,河水暴涨,淹没了村庄。淹没了庄家,在那边的时候听说江西水患,没想到这么严重。 这还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山匪王仕鹏拉了一直队伍,趁着灾难攻下了江西城,太守方景奎弃城逃跑,留下流离失所的百姓逃讨各处。 兰君垣他们长途跋涉,一身风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的村庄,村里却没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还有更多的是尸体。 大灾没过,瘟疫就已经盛行,能跑的年轻人都跑了。 兰君垣一身蓑衣独自行在最前面,他身后是一对同他一样蓑衣的整齐侍卫,那些侍卫守在他身后不动,表情肃然的望着他。 风少羽也没有动,他牵着哥的马,守护着被侍卫包围着的梁大人。 兰君垣走到一个老者身边,老者蜷缩在屋檐下躲雨,瘦骨嶙峋,黄珠失神,瑟瑟发抖,雨水已经没了他的小腿,他都无法动弹一下。 兰君垣将半张油饼递给他。 老人失神片刻,应该是过一会才看清这个年轻人手中递过来的是什么,他饿狼扑食一半抢过来,奈何身体支撑不住,饼没拿到手,人已经扑倒在水里了。 兰君垣扶好他,把饼赛到他手里,然后再去给下一个…… 下一个…… 再下一个…… 有老人,有小孩,还有一个妇女。 看见食物他们眼里放着求生的光,本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啃气病却如狼虎一样。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的食物也有限,救人一顿,不能救人一世。 兰君垣返回到队伍里跟梁宇强商量:“大人您可不可以带着这些百姓后退?” “往南走?”梁宇强思忖片刻,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呢?既然你嘱托我往南撤,你要独自北上吗?前面快到匪蔻的地界了。” 兰君垣点点头:“大人可带着百姓往南撤,到一城池可请援兵剿匪,而我想和少羽往前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舅舅逃到哪里去了?江西城里的百姓如何了,这我都十分挂心,不亲自看看终觉不安。” 一听要和哥往前,风少羽一脸期待的看着梁宇强。 梁宇强十分慎重的点头:“那两为世子爷小心,王仕鹏那股流寇可不是好惹的,我把你们带出来可不想你们出任何事。”他郑重的叮嘱兰君垣。 兰君垣和风少羽忙答应:“大人放下,我们两自保定没问题,怕就怕这王仕鹏曾经是流寇,可他至今在江西不动,怕他要做土皇帝。”| “那我们分头行事,你们切记打探消息就好,切勿轻举妄动。”梁宇强再三告诫兰君垣,他最担心的是风少羽。 兰君垣再三给他保证会看好风少羽。 一行人做了重要决定,梁宇强收了老弱病残一路返回,兰君垣和风少羽则勇往向北。 北上的路十分艰难,京城大雨,偶尔放晴也抵不过接下来的浇灌,第二天路依然是泥泞难走的。 但是也有令人欣慰的事,就是路上会遇见逃难的百姓,若愚青壮兰君垣就会拦下他们,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谅国公世子兰君垣,大家不要惊慌,大家不要害怕,跟我往前,我们一起去驱除匪蔻,收拾家园。” 可没人会信他:“太守都跑了,军队都被打散了,就凭我们这些手无傅铁的几个人怎么驱除匪蔻,收拾家园。” 虽然流离颠沛,饥饿难耐,可别人也不傻,谁会原因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去送命呢? 兰君垣只得从怀里掏出干粮,高举空中:“跟我混,有饭吃。” 一切都解决了。(未完待续……) 正文 002 驿站遇患 风少羽很快就明白了哥的想法,正合他的心意,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他已经磨刀霍霍了。 快到江西城的时候兰君垣已经组织了三千人,三千人的义军,其中有逃逸士兵五百六十九人,其余的都是临时拉来的民兵。 人越来越多,粮食发光了他们就去村庄找粮,去小城池储备,当然,这些人之所以能跟着他,最重要的一点,他是京城的世子爷,却能身先士卒,他答应他们一定能收复江西,还百姓家园。 林孝玨路过一个小驿站,驿站围满了逃难的百姓,她们的马车停在驿站门前,她让周二去驿站购买她们四个人的口粮,林府下人的伙食不用她管。 坐在马车上能听见百姓的讨论声,有打算南下寻亲的……也有准备去投靠义军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能组织一个三千人的义军,关于兰世子的传说,他定是个智慧英勇的人。 “小姐,这兰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啊?”周一也听到了议论声,问道。 林孝玨勾勾嘴角:“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人。” 周一一撅嘴:“小姐就知道说笑,我是认真的,姓兰,我会想起兰公子呢。” 林孝玨点点头没说话。 主仆两个人有话说,路遥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一动。 “有人受伤了。”周一掀开车帘望川外看,然后回头看向自家小姐。 林孝玨微微侧目。透过车窗,能看见一个打赤膊的汉子身后背着一个伤员,他身后还跟两个人,左右护着用手护着伤员。 他们没有雨具,焦急的往驿站里跑,雨水落在四人的身上,伤员身上淋下的血水红了一路,渐渐的又会被雨水冲淡,变成泥浆。 “驿丞救命,驿丞……快快找大夫来救命。”背人的汉子便跑边喊。 可驿丞哪里听得见?驿站住满了人。屋檐下都围满了躲雨的人。他想进门都难,别说找驿丞。 “你们这些人,快让开。” 那汉子喊人无人应承,想进屋可挡着的人太多。有些人行动缓慢。他便急的骂人。 刚好有个瘦弱的男子来不及躲闪。被他一脚踢飞在地。 “喂,你怎么伤人呢?” 可能是跟瘦弱男子一起的老乡,有个十分壮士的。扶起男子拦住背人的汉子,不忿说道。 “好狗不挡路,没看我弟弟受伤了吗?”那汉子骂道,想打人可身上背着人不方便,他便抬脚去踹人。 这壮士的男子可不似瘦弱男子那么弱不禁风,这一脚虽然踹中了胸口,但那人没倒,硬生生还挡在那里。 “有人受伤你可以好好说话,出手伤人就不对。”那人不想让的意思,说完口吐了一口鲜血。 一看这背人的汉子脚功了得,就是这处事太霸道。 有许多老乡看不惯都围上来:“就你们家又受伤的人?这里谁不是伤员?你把人打伤了怎么算?” 要围攻的架势。 眼看两伙人要打群架,无辜的百姓感觉让到一边,也有人喊驿丞来阻止。 “别喊了,这里就一个老头,其他右手手脚的人早逃了,哪里找人。”有人叹息告诉喊人的人,又对那要被围攻的大汉道:“你也不必在这耽搁了,这里驿丞就剩一个人,哪还有大夫。”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句,可能是背人大汉一伙的。 “老二,这不是怄气的时候,老三快不行了。” 那背人的大汉听了这句话,突然咆哮起来。“你们都让开,都让开,谁?哪里有大夫,哪里有大夫,快救救我弟弟。” 他仰天长啸,声音悲怆至极。 围着的人好像感到了拦截一个重伤的病人不对,都怯弱的让开。 还有人帮着找:“这里有没有大夫啊?谁是大夫,快帮看看怪可怜的。” “这都是贫苦老百姓,哪来的大夫?” 找了一圈,大家都摇头。 突然,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传来:“我们小姐是大夫。” 是停在门口的马车上传来的,大家循声望去,看见那官宦人家的马车。 一般这样的人家是可以住驿站里面的,他们住进去就会有身份低的人被赶出来,这一队人不知道为什么,只停在门口,没有进屋。 “哪个是大夫?快出来。” 背人的大汉可不管什么官宦不官宦,不客气的背着弟弟就往马车前面跑。 他这一跑他们一伙的人也顶着雨过来,其他人只闻其声不见人,但雨太大也没人跟过去,都翘首望着。 林府的管事一看有人奔过来,心里暗暗叫苦。 丽姨娘的事让他对这个小姐多有忌讳,所以一路都没敢和她作对,她说不回林府直接走,他就直接拉队伍回京,她说要从少施医馆门口路过他就从那里出城。 几乎都让这她。 原本以为她只有那两个要求,看她一路自吃自的也不惹事,就渐渐放下心,谁知道这又多管起闲事来了。 管事的撑着伞走下马车,来到林孝玨车前道:“小姐,您可是小姐,以前家里没人,您抛头露面行医也就算了,现在都要回家了,您怎么还能往身上揽事呢?还是四个大男人……”他别不像话,放在他以前的脾气,早就骂人了,现在不行,得好言相劝,但语气难免有怨气。 马车里传来林孝玨淡淡的声音:“我自有安排,您忙您的就行。” 那意思就是不要管她。 怎么能不管?可是怎么能管的了?管事的在小姐这碰了个软钉子,直接命令手下的将那奔过来的四人拦住。 “马车里做的是我家小姐,您们要仔细身份。” 背人的大汉不服气道:“是你们小姐自己喊得是大夫,快让她下来看病人。”声如洪钟,直接震像林孝玨的马车方向。 “快回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管事的立刻让人抄家伙。 那背人的大汉急了,再次朝马车喊:“小姐,您到底是不是大夫?” 马车里传来低沉的声音:“是。” 这声音太哑,不似女子,大汉想了想,直接一脚踹开林府的一个下人。 不管了,是大夫就行,冲了。(未完待续……) PS:换地图就卡文,这下还没存稿,我要废了。 正文 003 医不走空 那些家丁住了手,那背人的大汉也停下拳脚。 他不礼貌的对马车喊道:“既然说是大夫,为何还要阻拦我等?我弟弟如今命在旦夕,你什么千金小姐还不下车?你是耍人没?” 他咆哮完,马车车帘唰的被撩起,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我说我是,大夫,我可有说过,要替你弟弟诊病?” 那美人是个结巴,带着不屑的反问道。 背人的大汉看看左右的兄弟,再回过来头明显急了:“你耍我们?” 左右的兄弟也道:“这么小,怎么可能是大夫呢?” 听那丫鬟喊她们小姐是大夫的时候没有怀疑,后来听见小姐低哑的声音,因为上了年纪,没想到也就十五六岁。 “我没有。”林孝珏淡淡的摇着头:“我本想,替你弟弟医治的,但你太无礼。” 大汉怒道:“我弟弟都要死了,你现在跟我讲有礼无礼?你家中没死过人你不知道别人的心情,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孝珏冷笑:“站着说话,自然不会腰疼。家里没死过人的很多,不能理解你的,也很多。心思纯善的人,能够理解你,那是别人的善良,其他人不理解你,别人就错了没?你弟弟病重,可是我害的?可是在座的各位,害的?我们为何要,理解你?” 这一翻抢白说的冷酷无情,大汉们当即红了脸。 背人大汉心想着这小姐的话语不对。江湖救急,江湖救急,不就是在别人危机之时可以伸出援手吗? 可又无言反驳,因为这世界总有冷眼旁观的人,他们没道德,但也不犯法。 “那您到底是不是大夫,能不能给我弟弟医治嘛?”大汉最后言语软和下来,不好意思的问道。 林孝珏点点头:“我医不走空,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就一直他。” 医不走空? 这四个字让人听着就反感。有些百姓听见了。小声议论着。 “马车里的人说医不走空呢,估计得要不少钱呢。” “看那伤势那么严重,要多钱也是自然,就怕花钱也治不好。马车里的人再骗人。” 大汉听了条件又和二位兄弟对视一下。然后吼道:“我没有金银钱财。”脸红到耳根。不知是羞还是怒。 “没有你还,这么大声?”林孝珏讥笑一声:“你没钱,并不是。我的错,不要跟我嚷嚷。” 大汉更是羞愧难当。 这时林孝珏话锋一转说道:“你身形落魄,我自然知道,你们没钱,我不要钱,要你有的,东西。” 东西二字她说的极具诱惑。 三个汉子顿时觉得脚底生寒,这么大的雨,他们早都冰木了好不好,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背人大汉防备的问道:“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的命。”林孝珏眼皮一垂,冷冷说道:“我要你的命,换你弟弟的命,你换不换?” “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这算什么?哪有这样行医的?救一个杀一个?” “这大夫好生奇怪啊……”都觉得这条件太过了。 背人大汉的大哥简直怒不可遏:“你这个妖女,不要在这妖言惑众,能救你就救,不救我们再去求别人,救一命还有搭一命,那我们救人干什么?” 林孝珏冷笑:“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你们觉得值不值。”她说着手中帘子就要放下:“我通常只给人,三个数的,机会,不治拉倒。一、二……”那车帘马上就要落下。 “等等,我换!” “老二……” 背人大汉视死如归答应了林孝珏的条件,其他两个兄弟不认同的喊他的名字。 “哥哥不要再说了,我答应过我娘,一定要好好照顾再生的,我换。” 他说着迈步往马车跟前走:“我答应小姐的要求,小姐请下车为我弟弟诊病。” “你带他,上来。”马车里传来邀请的声音。 上…… 上车? 大汉心中纳罕,这女子行事诡异,不会等上车把他们兄弟都杀了吧? 管事的更闹心了。 别的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这小结巴还要邀请两个男子上马车? 跟两个男子共处一个马车?林府的脸要被她丢光了。 “不许上车。”那大汉犹犹豫豫正中他的下怀,他走到林孝珏马车前面伸手一拦。 他屁股后突然传来重重的疼痛感。 “从现在起,你再管我的,闲事,我就弄死你。” 小结巴掀开车帘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威胁到。 管事只觉得被踹的屁股疼过变麻,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 卧槽,这是什么脚法,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 他哭丧着脸转过头:“小姐……” “边上去。”林孝珏一立眼睛,管事的脑袋顿时缩回去:“是。”他试探着挪动步子,真不是他不想快走,是屁股不听使唤,不出力啊。 这一幕只有离进的几个大汉能看见。 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是习武之人看得出来,这小姐不是功夫多么了得,是知道要害在哪里。 她自称是大夫,难道还会经脉? “小姐,一定要救救我弟弟。”那背人的汉子看见了希望,飞也似的跑来。 林孝珏帮他撂着帘子让他上车,并让周一和路遥让出车厢中间的位置来。 大汉再不想任何事,一狠心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便无冷雨的浇打,人反而冷下来了,大汉放下自己的弟弟打了个冷战,待反应过来发现车厢因为他们的进入显得异常狭小。 “我说话直,问起来小姐别生气,马车虽然可以避雨,但小姐要救我弟弟,为何不到驿站里面去?看小姐家世是官宦人家,总不会要不到铺位吧?” 自一上来,这小姐就认真检查再生的伤势,并没有对他们有不轨的举动,大汉心想小姐可能真的会医术,防备的心也就放下些,于是问道。 林孝珏一边测着病患的伤口,一边用眼睛些他“求人还,这么多事?” 随即目光全然回到病患身上。 “那驿站,住不得。”又可以很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了。(未完待续……) 正文 005 暴动 背人的大汉名叫王一生,弟弟叫王再生,他们是双胞胎,林孝珏早就发现了,问过名字之后就更确定。 王一生讲述中,他们本是江西的守城士兵,王仕鹏来袭,江西太守弃城逃跑,许多人也就跟着一起逃,剩下他们一队人在队长的坚持下继续守城,直到十三人战死,再生负伤,且城门被破,他与队长,也就是他们老大钱勇,还有六弟赵廷芳才撤了出来。 而这已经是半月前的事,再生的伤口在腹部,半月前受伤被一个老大夫医治过,昨天因为碰见一群劫匪,打斗中伤口二次裂开,到现在还血流不止,没有愈合的迹象。 而他的脸色和纯色呢,已经苍白如纸,身上也没有多少温度,脉细而无力。 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光止血还不够,还需要输血。 林孝珏再次确定心中所想,待她检查一番过后便抬起头肃然的看着王再生。 王再生被她看的心发毛:“你要干什么?” “我们说过的,我要你的命。”林孝珏说道:“所以,一会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许反抗,我听我的,安排,也不许,少见多怪。” 这就开始了没?王再生觉得颈后好似有把钢刀逼着他一样,冷到骨头里,但他还是很义无反顾的说道:“只要你能治好我弟弟,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弟弟是死是活,但我不保证能救活,他。” “你不能保证救活他?”王一生突然太搞了声音:“你是在耍我吗?”他愤怒的说道。 林孝珏目光冷下来:“他什么情况,你看得到,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但是我保证,这里,除了我,没人能救活他。” “那我要看着再生是否活着才能兑现我的诺言。” “我不是说,保证让你亲眼。看吗?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林孝珏本来说好就费力,很讨厌重复解释,于是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就怕她先要他的命再去治再生,得到小结巴的保证。到此时位置。这个结巴做的事还都很可靠。 王再生艰难的点点头。“我信你。” 他信她。可她却不太信任这人能活下来。不是她不自信,是要输血,结果很难预料。 好在两个人是双胞胎。她的方案是直接用王一生的血输送给王再生,不用验血型。 母亲讲过,最早的输血是将动物血液输入人体,治疗过一些发热的病,后来技术得到传播,但是由于不懂血型的知识,产生过很多事故。 出了血型,还有环境和设备的问题,好在在冷四娘哪里拿过一些输液鱼腥草的针头,可以解燃眉之急。 “现在,我要开始了,你答应过我,不要喊叫。” 王一生看着这小姐拿出一根针头,同时纤细的手抓过他的手腕,食指在他静脉处掠了一下,一种绝望的凉意顿时蔓延到他的全身。 他恐惧的点头:“是。” 天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老天好像要灭了这世道一样,马车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在外面等待的钱勇和张庭芳有些心不安。 尤其是这么大的雨,都快把他们冻僵了,若是这时候一生和再生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们体力恐怕有些不支。 “二位英雄吃点干粮吧。” 他二人正要询问,一个穿着蓑衣的小哥拿着两块饼子从一辆马车里走过来。 说实在的,这天灾人祸的,他们都四天没吃东西了,见到食物哪能不饿,但该有的含蓄还是要讲究的。 钱勇摆摆手:“不麻烦小哥了,我们在这等我兄弟。” “不用着急,这么长时间没消息,那就是好消息,我们小姐的医术比神仙还灵呢。”周二劝慰道:“要不这怪冷的,二位英雄随我去马车里坐坐吧。” “这……”钱勇和张庭芳相互对视一眼。 “英雄放心,我们小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通常爱吓唬人,是怕别人不信她的话,再节外生枝,有时候人不硬气就挨熊。” 他们确实是怕那怪异的小姐对自家兄弟不利,但见这小哥说的实在,两个人的提防慢慢消了一半,钱勇一拱手谢道:“那我兄弟二人就打扰了。” 他们进了马车,管事的在车里听得急躁:“为了救人耽误行程不说,还把珍贵的粮食给这些山野村夫吃,真真的下里巴人。”他心中骂道。 越来越黑了,快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驿站附近,出了驿站屋里和外面停留的四辆马车有烛火光芒,其他地方都入地狱一般。 逃难的老百姓又冷又饿,痛苦的呻,吟声被小孩的哭声掩盖,一个孩子哭,就会有其他孩子跟着,饿民遍地,哀声一片。 与之对比的,驿站的屋里却传来诱人的饭菜香。 开始被王一生踹的吐血的汉子身体有些发热,他对身边的瘦子道:“我们这里又冷又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个落脚的地方。”他目光看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那瘦子忙拉住他的手:“哥哥不可,当时那汉子发疯大人,我们眼看打不过,你收了伤,人家小姐还偷偷派人送了药和干粮来,哥哥不可忘恩负义。” 要不是看在药和干粮的份上,他能那么轻松绕过那几个乡巴佬?早给他们眼色看了。 汉子收回目光,黑暗中脸颊有些发红:“我怎么是忘恩负义呢,我只是随便看看,我的意思我们应该这样……”他在瘦子耳边低语一番。 瘦子想了想,将哥哥的话传给身边的老乡,老乡一传十,十传十一…… 忽然有人站起来喊道:“凭什么都是人,我们却要在这里忍饥挨冻,那些官老爷就可以住暖屋吃热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子不干了,咱们打进屋里去。” 他这一喊可不得了,纷纷有人站起来响应。 “对,老子受够了,我们也要住屋里,吃热饭。” “冲啊。” 世人是极好撺掇的,尤其是在自己受到苦难时,这时候还不进屋去抢掠砸夺那就对不起自己了。 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颠覆过多少王朝? 百姓们纷纷涌入驿站里,呈不可阻拦的架势。(未完待续……) 正文 005 小村轶事 输血后过了半个时辰,王再生的脸渐渐有了生气,且嘴角也动了动。 “再生,你醒了?” 刚好这时外面传来异动声响。 林孝玨对周一道:“去告诉管事的,马上离开这里。” 周一见她神色焦急,不敢怠慢,连蓑衣都来不及披,顶着一顶草帽就去报信了。 等她再回到马车里的时候,林府的车队全部都已行动起来,趁着大雨悄然离开驿站。 渐渐的身后的喧嚣声远去,只有噼里啪啦的穿林打地声萦绕在耳边。 王一生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要走?”弟弟有了生气,这家伙防备的小心便放下来。 林孝玨淡着声音道:“饥民暴动,自然要远离,不然会殃及,池鱼。” “原来小姐知道这些人会暴动,难怪小姐不肯进屋,您是神仙啊?!” 小姐连弟弟的危机都能救,还能算出危险,王一生对这小姐敬佩急了,他由衷地叹道。 “我们小姐就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别人一夸她的小姐,周一就特能炫耀。 林孝玨摇摇头:“这不是算,我也不是神仙,这是常识。你想啊,你吃的好,住的好,我心里怎会,服气?” “不服气就要抢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吃得好住的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王一生不认同的摇头。 林孝玨点点头:“道理是如此,可如果我马上,要丢了性命。性命面前,我还跟你讲什么。道理,你自己不也是。吗?”一挑眼皮,带些不屑的说道。 王一生想起了弟弟危机时他的无礼,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那时候得罪小姐了。” 林孝玨摇头:“得罪我,不要紧,我是君子,怕你得罪小人,你弟弟的病症,本就危难之极,你们又那么。暴躁,谁敢治?谁敢接手?治不好,你们还打死人,偿命的。” 王一生忙解释:“再生本事病重,就算治不好我等也不会为难大夫,当时只是心急而已。” 林孝玨摇头:“没人回信。” “可是,可是……”王一生被驳斥的语结:“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人命大于天,难道他们就因为怕挨打。就应该躲起来不管别人的死活吗?” 周一尝尝被小姐洗脑,觉得这句话没错,也跟着点点头。 林孝玨冷哼一声:“我是医者,我如此想。是替人考虑,那是我的事,你是求人者。当也为他人考虑,那才是你的事。你应该想,你要怎么做。而不是要要求,别人怎么做。” 啊遇到事情要站在别人的立场看问题,而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看别人的问题。 王一生被教育的老实,惭愧的地下头:“我等是粗人,当时没想那么多,真是抱歉与小姐了。” 林孝玨蹙眉想说什么。 周一抢先一步道:“对不住小姐没事,我家小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这是为你们好,以后别太冲动了,逞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等记住了。”王一生再次道歉。 教这做人的道理,马车离驿站越来越远了。 那种喧嚣声也再没传来,说明没有人追他们。 “没有追我们,我想他们是看驿站里面的人眼气,小姐心地善良,他们不会想害咱们吧?”周一很天真的问林孝玨。 林孝玨怜爱的拍拍她的头:“抢红了眼,天王老子都,不在意了。” “啊?那太可怕了。”周一侥幸的拍拍胸脯:“小姐,那么危险,为什么咱们不早点离开,非要等他们不耐烦了咱们在离开啊。” 林孝玨淡淡一笑:“早离开,我们势单力薄,更容易被人盯上,现在他们的心思,都在里面,便没人注意我们,了。” 啊,这小结巴心眼真多啊,路遥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她坐在角落里听别人闲聊,暗暗想着,如果一开始跟小结巴没那误会,其实跟着她还挺有安全感的。 王一生再次被这小姐的智慧和勇气所折服,他真的服了。 “我这里还没有多谢小姐呢,要不是小姐,我兄弟四人,可能今天都离不开这了。”双拳一抱,就要跪地。 林孝玨忙摆摆手:“不用谢,我也得到我,想要的了。” 小姐想要的?王一生瞪大了眼睛:“我的命?”对啊,他答应小姐了,一命换一命,难道跟小姐聊天谈话,就以为小姐不要了,他就应该食言吗? 他脸色缓和下来,拍拍胸脯道:“眼下穷苦潦倒,身边连一把刀都没有,不然就不劳小姐动手,这命您要就拿去吧。”说着将脖子一伸,脑袋送到林孝玨面前。 周一掩着鼻子咯咯笑。 林孝玨头一偏问她:“你笑什么?” 周一放下手一本正经的道:“我笑小姐吓唬人,小姐说得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位好汉的命,而是这位好汉对待亲情的态度,他愿意用性命就弟弟,小姐敬佩他是条汉子,所以才会救人的。” 啊?是这样吗?王一生慢慢抬起头,询问的看着小姐。 林孝玨勾勾嘴角:“也不全对,如果你怕死,我便救不了他,并不是所有人,能觉得被吸了,血,还能活着。” 是,当时小姐摸他的手腕他都觉得人要死了。王一生回忆起方才输血的情景,其实他也吓死了。 “呵呵,小姐医术高明,是等见识太少,才会胡乱猜忌,还害得小姐必须做恶人才能信任小姐,我等愚昧浅薄了。” 可过后只是有点头晕而已,并没有要死的感觉。 跟小姐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也该相信小姐不是坏人。不会要他的命,更不会故意伤害他。他根本就会没事嘛。 林孝玨身子往后一靠,淡淡道:“习惯了。”就闭上了眼睛。 这…… 王一生尴尬的看向周一。周一朝他做个嘘声动作,然后摆摆手小声道:“小姐身体不好,乏了,不要吵她。” “诶!”王一生忙答应,然后低头去照看颠簸中的弟弟。 马车行驶了一夜没有休息,别以为这一夜会走多远,风雨不顺,路途泥泞,也就走了五十多里地。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起码过了驿站那危险之地,还找到一个村庄,而且雨停了。 例行公事一样,到了村庄就好备水储粮,再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衣物药材,总之要备些生活所需,这些事都是周二坐的,他来自市井,又懂得察言观色。做起来比别人顺当,管事的发现这小子总能找到很多实用的东西,于是每次都会跟在他后面,周二也不会介意分一杯羹给他。一伙人两条心相处的也算融洽。 这个村子与他们路过的其他村屯不同,村里的百姓多数还没有走,这就奇怪了。 周二细问才知。原来是村里有个能人,给算了一卦。说不跑大吉,于是很多人就没走。 有人的地方粮食好换一些。但如今这个情况,人多的地方就会有疫情,周二走了一圈发现,许多人家都有病人,且病的不轻。 他换好吃食,来到马车旁,将路途所见跟自家小姐说了一遍。 “小姐,我们要不要帮忙,里面还有许多老人孩子呢。” 在遇见灾难的时候,我们通常会先考虑老人和孩子,老人代表不辜负,孩子代表希望。 可她也没有药材。 林孝珏隔着帘子摇摇头:“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他们若肯突破,还能有救,若死守此地,必然全部死亡。” “那怎么办?我这个告诉他们,让他们赶紧离开这去找大夫。” 周一说着就要走。 “等等。”林孝珏叫住她,她叹了口气,现在各地都是病情水灾,估计所以储备都在江西城中,不到城里也难生还,可城池又被匪寇占领,全然是个四局。 而且这些人听天由命,因卦象而不走,神仙才能说得动他们。 “罢了,你还说去吧,有些事明知道是,多此一举,但有责任,就要去做,去吧。” 周二诶了一声,小跑着就去游说村人逃亡去了。 他这里一家一户说破了嘴,别人都当他是好心的傻子,没人理会,动员了一上午。 “这里有瘟疫,又没有大夫草药,水情严重淹没了庄稼,大家要离开啊,去投奔亲友,去他处求生,不能守在这里了。” “半仙说了,留,吉,走,凶,这是我们的家,离开这我们能去哪呢?”没一个百姓愿意走的,如此翻来覆去对话,暂且不提了。 刚好薛世攀也路过此地,撇下王子悦后他便一个人游学,历经两省,却因为水患被耽搁在江西,如今这世道天灾盛行,匪寇流窜,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他再想回京却难了。 好在他有名有钱,雇佣了一三十几个家丁,能一路护送他,免得被匪患劫持,可人多食物就是问题。 路遇村庄,他们就要置办粮草。 薛世攀带人见村口停了四辆马车,看马车外形,不见华丽,但能用得起马车的人家,自然也是非富即贵了。 想着是跟自己一样的路人,结伴嘛,于是也让马队停在村口,与那些马车保持百步距离,他则下了车,带着七八个人去换干粮。 作为儒生,他的先生是朱氏后人,事必躬亲。 随从咚咚咚敲开一户门户,开门的是位青年父亲,青年父亲看着一群贵不可言的人,眼中多有畏惧。 “贵人有事?”那青年问道。 薛世攀双手揖礼:“在下京城人士,姓薛,家中排行十三,路过贵府,想用钱财换些干粮。”一板一眼,十分有礼。 那青年刚要说话,屋里即穿来哭声:“孩他爹,你快来看看啊,孩快不行了。” “各位,家中已无口粮,贵人还去去别处寻食吧。” 青年打过招呼就要关门。 薛世攀一抬手拦住他:“您家中有难?” 那青年耐着性子道:“我儿子病了,我得去看看他。” 哎,小孩病了,真是可怜,可惜他不是大夫啊,薛世攀心中同情不已,脸上很严肃的问道:“小哥再请问一件事,我想过江西城,可有什么法子没。” 如果能过城,这里至于死这么多人,困这么多人吗?青年有点不耐烦的审视了一眼这个有礼貌的书呆子。 “去投靠兰家义军吧,听说要平患除寇,你跟着屁股后面,指不定就过城了。” 青年又要关门。 “什么兰家义军啊?”薛世攀再次握住门栓不让青年关门:“你说话要说清楚的。” “你烦不烦啊?读书读傻了吧?我儿子病了那样功夫跟你闲扯。”那青年躁起来:“就是你们京城一个世子,一边走一边收入,组了一支军队。”他说完就不客气的推开薛世攀,并小声抱怨:“同样都是京城人士,怎么一个天上一给地下呢。”砰就关上了门。 薛世攀吃了闭门羹,还受辱,随从要去找人评理,薛世攀摆摆手道:“不用了。” 兰世子?莫非是兰君垣?姓兰的王侯就他一家。 同样生活在京城,兰家是世袭罔替的权贵,他们薛家是诗书传家的世家,封号有不同,地位却不分高下,在读书人中,他们家的影响还要比权贵人家大。 那兰君垣二十一,文不成,武算是差强人意,就靠着一双桃花眼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封他做个七品御前行走,就不知天高地厚,还想力挽狂澜攻下江西城吗? 简直痴人说梦一样。 薛世攀自认为才华和修养都高过兰君垣,只比他年纪青了两年才不得赏识。想了想他到:“我也要拉一支队伍,我带尔等去拯救江西。” 随从听着莫名其妙的话,心里问道,这都说些啥? 薛世攀见其他人都不解的看着他,笑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我乃薛世后人,大难当前,当负起责任,即日起我将率领众位直奔江西城,攘寇除奸,精忠报国。”他头仰苍天,支臂擎天,一席话说的豪气云干。 随从都愣了,他们只是被雇佣护送他回京的,怎么要去当兵了?他们又不是江西人。 但这个节骨眼,就他有钱,投靠别处还不如投靠他。 随从装作兴奋的呼应。 其中一个人挺有智慧的,静下来之后他问薛世攀:“公子要支起一直队伍,招兵买马要花不少钱,可不是说说就行的。” 薛世攀摇摇头:“他兰君垣能拉起一支义军,论文治武功,我比他抢,他能做的我也能,况且家国灾难面前,钱算什么,我本京城人士,能与他江西一起同仇敌忾他们当感激才是,还好意思要我的钱没?” 组织义军,不想花钱?那光靠嘴吗?随从面面相觑,再不提建议了。(未完待续……) 正文 006 神棍 薛世攀一身豪气,带着随从挨家挨户游说,让青壮年跟他去打仗。正好碰见了同样游说村民,让村民逃离的周二。 薛世攀一见这小哥中等身材,穿着朴素整洁,眉清目秀的,看着就顺眼。 “小哥,在下薛世攀,路过此地闻听江西城匪寇盛行,百姓流离失所,心有不忍,你可愿与我一同守护江西,建功立业?” 被拦住的周二仔细打量这位公子,只见他面若秋月银盘,双目如星,一身淡绿色的直裰,长身玉立与下人之中,像黑暗夜空中的烟花,耀眼极了,相比较他自己,感觉和这样的人说上一句话都会自惭形愧。 周二克制住相熟的感觉,淡淡一笑:“我家小姐还在村口等我,耽搁不得,失礼了。”抱抱拳作别,很是疏离的样子。 “小哥……小哥……”薛世攀教他不留,很失望的转回身去找下一家。 周二回到小姐马车前面,很是哀伤的道:“正如小姐所料,村民都不信我,我们都信他们村的能人,病了就去能人那里求仙药吃,没人肯走。 而现在,十户人家七户都会有病人,如此下去……”他不忍说后果。 病体的基数过半,太大了,如此下去这个村子就会成为死村。 死,全部死亡,有的是天灾人祸躲不过,有的则是因为太愚昧,而愚昧的人是最不知道挽救的。 林孝珏慢慢掀开车帘。 管事的时刻都提着精神,他只想尽快回京。深怕这小姐又出什么幺蛾子,见她露脸,以为她又要多管闲事。 忙跳下车劝道:“小姐,这些人愚昧不化,你怎么劝他们都不会走的,咱们已经耽搁了这么久,还是赶路吧。” 王一生等三人也从另外的马车上跳下来,王再生昨晚就苏醒了,但是还很虚弱,林孝珏同意他们继续跟她几天。调养病患身体。就让他们和周二挤一辆车。 这时候他们都听说了这村里的情况。 王一生道:“若是小姐想去游说这些村民,我等跟小姐一起,我等无才无德,就是还有个把子力气。万一那些人不愿意。小姐要说把人打晕了带出来也是行的。” 钱勇听这二弟的话乐了。他对林孝珏抱抱拳,道:“小姐别听一生胡咧咧,我等陪小姐一起。免得小姐遇到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林孝珏点点头从车上下来,随后周一和路遥也下车来。 自己人都准备好了,林孝珏看着管事的欲言又止的憋屈像,淡淡的对他笑了笑。 她道:“我只是坐久了,动一动,去见见那能人,也求一剂领药来,补补身子。” 管事的心想,这真是天上下红雨了,小结巴做什么事还能给他交代一声,哎呦喂,他因为她这交代能多活十年了。 “小姐还请快去快回吧。”一抬手,做个请的动作。 林孝珏路过他身边,突然带些诡异的样子小声问他:“你不想去,看看能人吗?”说完就走了。 这……其实他也挺想去了,管事的想了想,见那些人都跟小结巴去了,他和那些俗人呆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也跟了过去。 周二都打听好了,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能人住在村子另一头的山岗上,林孝珏等人步行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那人的门庭休憩的跟土地庙一样,屋子教平成人家低矮,门口刚好林孝珏那么高,想周一那样个子高的都得低头穿过,就别提几个大男人了。 一进门边是厅房,典型的神棍布置,屋里檀香刺鼻,烟雾缭绕,太上老君的道像贡在中间,被烟雾衬托的影影焯焯,朦朦胧胧的还真像是到了什么异界般。 “小姐,这里怪瘆人的。” 可惜屋子太黑,总给人压抑感。周一拉了拉林孝珏的衣角,显然她有些害怕。 林孝珏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然后朝着太上老君的道像道:“道长在何方?” “嘘……”角落里突然传出几声吹气声。 “谁?” 周一差点跳起来?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有六个人分成两行跪在道像前面,应该是听见她家小姐喊人,所以才嘘声让小声的。 “有人。”周一又拉拉林孝珏衣角。 还没等林孝珏等说话,那些跪着的人已经开腔。 有个中年大婶细着嗓子道:“纯阳上线在批卦,你们要是也求卦,就在这等着,得排队。” “纯阳上仙?” 林孝珏一听这道号就乐了,纯阳子是吕洞宾的道号,吕洞宾的师父是汉钟离,怎么不贡汉钟离那个大胖子? “对,上仙忙着呢,你们等一等。”那大婶好心的提醒。 看样子这上仙本事还挺大,这得等到什么时候,管事的听着大婶说的话,心里嘀咕着呢,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异响震耳。 怎么了? 抬头一看毁了,爱多管闲事的结巴把人家道像给砸了。 泥烧的陶身碎了一地,跪着的人急忙起来躲避,待众人都回过神来,全都愣住了。 什么人?不是来卜卦是来找茬的啊? 钱勇等人都知道这小姐脾气不好,没想到这么不好,也是愣了。 只路遥心中惊惧,她突然有种预感,知道为什么林小姐要叫着管事的一起来了。 异响太过突然,惊得人身形紧张,也惊动了屋里卜卦之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道袍,带着跟头蒜苗,提着袍角就冲出来了。 “什么事?怎么了怎么了?”他急急问道,山羊胡一跳一跳的。 林孝珏一看要见的人来了。冷冷出声:“你这道像,没开光,不灵的。” “什么人?”低哑的声音传来,纯阳上仙这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红衣女子站立厅房中央,脸色清冷,姿态傲然。就那么目空一切的看着他,让他不自觉的就想后退。 好想他梦到过的仙女。 “仙女?”纯阳上仙痴痴问道。 “仙女我就不是,不过玄黄之术嘛,倒是略懂,略懂一二。”林孝珏答道。 怎么还是个结巴?是同行砸场子?纯阳上仙从梦境中醒过神来。再看门口。黑压压站了八九个人,都是她们一伙的吗? “何人如此大胆,敢砸老君神像,你不怕遭报应吗?”他色厉内荏问道。 林孝珏摇摇头:“若是怕。则不敢了。”接着她话锋一转道:“我也不跟你。废话。我问你。是你不让,村民离开,村子的?” 是为了这件事? 纯阳上仙捋了捋胡须。很自豪的道:“没错,我乃老君门下嫡传弟子,算一算能知前尘未来,摇一卦能定乾坤吉凶。这卦象说留下才是大吉,走乃凶,自然就不能走,要留。” 林孝珏道:“你如何算卦?如果摇卦?” 这正好问到专业上,纯阳又捋捋胡须:“本上仙有仙人指路,对周易了如指掌。” “周易?”林孝珏倏然笑了:“刚好本小姐也略懂六爻之术……”说的太溜,她卡住了。别人都明白她还有话要说,等的焦急。 缓了一口气她才继续道:“不妨我们比试,一场,看谁的,卦象准。” 要比试,还是两个大仙,这热闹有得看了。来求卦求药的村民心里自然是向着熟悉的大仙的,但这小姐来的突然,长得漂亮,说话霸气,行事有点怪异,也让人想知道她的斤两。 有人悄悄跑回村去告知其他的人。 纯阳大仙听着外来女子的挑衅,心中防备至极,他在本地威望已经够高了,赢了只是锦上添花,可如果输了,那名誉损失就太大了。 这女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气度不凡,你不知道她的来历,万一真是高人就毁了,而且她身边还有那么多随从,如果出什么下策怕他们要打人的。 “哼。”想通厉害关系,纯阳上仙冷哼一声:“你个无名小卒,想借本上仙的名号出名,你想的美,本上仙才不会上你的当,不比。” “你是不敢比吧?”王一生突然插嘴道。 其实众人都是很期待二人能够比试的,不说别人,就是管事的,他还真像看看这小姐到底有多少本事。 纯阳上仙骂道:“你们哪来的下三滥,我乃堂堂上仙,怎会跟尔等一般见识,砸我道像毁我屋,我都不计较了,你们快滚。” 恼羞成怒,急着赶人。 林孝珏却一动不动,她突然很认真的问道:“你说你是,上仙,渡过劫吗?” 这是什么问题? 纯阳上仙与暗屋中红了脸:“本上仙与仙只差一步之遥。” “啊!”林孝珏恍然的点点头:“这就好办了。” 她如此说,别人都被说的莫名其妙,此间陆续有闲人上岗,人越聚越多。 林孝珏数着来人,依然面色认真,转了话锋:“这样吧,上仙不比,那我给上仙,算一卦,算上仙的命运,上仙看,准不准,若是不准,还请上仙指点,一二。” 看吧,说了说去还不是要借他的名号出名。 纯阳上仙胡子快翘起来,他笑道:“提携小辈这是我等上仙该做的,你算吧,看你能算出什么。” 林孝珏点点头:“好,不过屋里太窄,且黑,我们外面去。” 她说着一甩衣袖,身姿飘飘就出了低矮的房屋。 其他人则马上跟过来。 外面就宽敞多了,看热闹的人们也能看清楚这伙异乡人的真面目了。要和上仙比试的女子眉目如画,十分漂亮,但表情淡淡。其他两个女孩子有个杏脸桃腮,也是美人中的极品,另外一个虽然没她二人好看,但胜在俏丽可爱,就是个子太高了。 那些男的则一脸凶相,看着就不好惹,只有一个好惹的,他们还见过,就是让他们逃走的那个人。 “他们是一伙的,不是有什么阴谋吧?”人们议论纷纷。 周二局促的看着小姐,林孝珏不做任何回应。 她手捏着三枚铜钱,准备摇卦,可外面虽然宽敞,但下了雨,就算是山岗不积水,也泥泞。 她巡视半天,只门前一棵柚子树适合摇卦。 嗖的一下,她将三枚铜钱射向树干,带着破风的响声,三枚铜钱不偏不斜,全部平着嵌到树干里。 “天啊!” 行家功夫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手,先不说卦的问题,就是功夫足够令人震惊的。 四周又抽气声也有喝彩声。 纯阳上仙颤着声,强装镇定问道:“如何读卦。” “我不过吧树干,当桌子,你既对周易,了如指掌,还要我告诉你,如何起卦的吗?” 纯阳上仙即可闭了嘴。 林孝珏让周一过去唱卦,铜钱是正名向上还是向下,她都一一记在心中。如此反复六次。 得六个爻分别是初爻老阴、老阴、少阳、少阴、老阳、少阴。 纯阳一听这些爻像脸就木了,林孝珏收起铜板勾了勾嘴角:“上坎下艮,这是蹇卦,上仙如何解卦?” 在站的除了他两没人懂什么意思,都安静下来听解。 纯阳皮笑肉不笑的道:“高山流水,蹇也,止足不前,最多说我此时进退两难,虽然是凶卦,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孝珏道:“非也,此乃已经六十四卦,四大难卦之一,是我给你,求的,就得兑现。” “什么你给我求的?我自己从来没算过这样的卦象,本上仙路途平坦着呢……” 纯阳不服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女子给她一个最难的卦,这不是让他难堪吗? 但这女子带来的人又太凶恶,他不好翻脸。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他们两个争论着,其他人不知道信谁的好。 “不好!” “好! 林孝珏和纯阳上仙同声答道。 到底好不好?其他人面面相觑。 纯阳气道:“本上仙算了半辈子的卦,没见过你这样摇卦的,你一不洗手二不熏香,怎算的对苍天尊敬?”抬抬手兄苍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样还想为我仙家弟子,大家怎能信她?” 是啊,连手都不洗,这对上天不尊重呢,百姓们纷纷摇头,同时声讨林孝珏:“她和那个男的是一伙的。”指着周二喊道:“他们想骗我们背井离乡,没安好心呢。” 百姓的怒意被激发起来,声讨外乡人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未完待续……) 正文 007 杀人 林孝珏突然呵呵地笑。 “你笑什么?”正得意的纯阳上仙发现这女子阴阳怪气的,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防备的问道。 林孝珏随意摸了摸头顶的发丝:“我笑你,算了一辈子卦,一定没算过这一卦。” “什么?”纯阳上仙刚问出声,就觉得喉咙一甜。 “什……么?”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喉咙,一根银灿灿的簪子插在上面。 “你……”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距她十步之遥的女子,忘了她手上功夫了得了。 “没算过,你今天会死吧?”林孝珏淡着声音问道。 “你……”纯阳上仙一仰头,砰的一声摔在土地上。 “杀人了。” 尖叫声四起,有些村民飞快退到后面,有些则呆立在原地。 “杀人了?”钱勇等兄弟也是诧异,娘亲啊,小姐可不光是脾气不好,还会杀人,若是她心存恶念,昨晚他们估计就没有今天了。 管事的两条腿开始打颤,上牙打着下牙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路遥也不能算是镇定,虽然见过小结巴杀人,但又一人死在她面前,那画面直接让她联想到不愉快的曾经,那一晚电闪雷鸣,她并不是做梦。 不过好在她有心里准备,还不至于吓尿了。她看一眼管事的,心中叹息,让你跟来你就跟来,没发现人家是要杀鸡给猴看吗? “小姐……”周一几经隐忍,还是吐了出来。 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不知道小姐狠厉,但是真的没见过小姐亲手杀人,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林孝珏给脸色泛白的周二使了个眼色,伶俐青年即刻懂了,悄悄扶着周一下去。 没等他们走远,回过神来的村民就把这些异乡人围了起来。 “这女子杀了上仙,大家不要让她跑了。”有人喊道。 钱勇等立即做出防备动作。 林孝珏与人群中笑了笑,他走到纯阳身边,弯下腰将簪子从纯阳喉咙处拔出来,泉涌般的血喷出来。落在她前襟上。也沾到下巴上一点。 这个簪子杀人,果真比筷子好用多了。 她把簪子往身上擦了擦,白纱衫上瞬间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最后她把簪子带回到头上,阳光下。那簪子闪着耀阳的白光。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副画面太血腥。包围人的村名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大家小心,这女子心狠手辣。”也不知道是谁提醒了一句。 林孝珏突然盯着一个村民看,她蹙眉问道:“你们以为。我这是,杀人?” “人都死了,不是杀人是什么?”她这一问把村民都问愣了。 是啊,这不是杀人难道是救人,钱勇等自己人也被林孝珏的问题问住了。 林孝珏摇摇食指:“非也,我是在帮上仙,渡劫。” “渡劫?……”听过成仙要渡劫的,不知道这是怎么渡的,村民们相互对视,以求解答。 “方才有人知道,大仙说他与仙人还差……一步之遥。”林孝珏慢着声音伸出一个手指。 “今天本该有他的劫,这渡劫成功,他就……成仙得道了。” 所以大仙不是死了?村民再次互望。 有方才跪在道相前面的大婶道:“大仙方才是说他还没有渡劫来着,这点我们听到了。” 随即有人点头认同。 林孝珏面向人群淡淡笑道:“正是如此。” 一个村名想了想不解,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大仙其实没死?他是渡劫成仙了?” 林孝珏摇头:“他死了,他渡劫失败了。” “啊?失败了啊!那不是死了?”村民们发出惊慌的声音。 “对,终究是不能为仙,所以他说的话,都不能信了。” 路遥白着小脸躲在王一生身后,心想,这结巴真能瞎掰,杀人要偿命的,她想村民听她的,还不想背着杀人的罪名,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要躲过牢狱之苦,谁说结巴好欺负的,骗人。 路遥知道林孝珏的预谋,所以不信什么渡劫的话,但村民一向信奉神灵,这女子这么一说,他们就动摇了。 再联想这女子起的六爻卦象,人家也是道门中人,难道还会有错吗? “上仙死了,可我们村有人病了,还等着上仙的仙丹医病呢,这可怎么是好?” 这些村民之所以维护这个纯阳,无非是有求与他。现在人死了,他们惊慌的是以后没有依靠了。 林孝珏突然抬头望向苍穹,她肃然道:“此地即将有,灾难发生,大家当速速离去。要想活命,神药无用,找大夫喝药,才行。” 村民先是被灾难吓得白了脸,想想又不对:“不是骗人的吧?我们上仙从不让我们看大夫,吃了他的神药就行了,你也是道门中人,难道你没有神药?” 这些人愚昧不化,不解释清楚他们是不会信的。 林孝珏一侧头,厉声问说她骗人的村民:“你们吃过,上仙的药,可曾没死过人?” 死过,村民左右用眼神交流,气势当即就弱了下去。 林孝珏又问:“他渡劫失败,与我的手?那是他强,还是我强?你们当信谁?” 就是不知道信谁才没注意,村民又做交流,眼神变得不安起来。 林孝珏一指指向苍天,高声道:“此地三日之内,无雨,大家当趁此,速速离去,晚了则,时不待我,祸事横行。” 村民听了一阵慌乱:“三日内无雨?若信她得留三日,可如果三日内真的不下雨,那说明她说的是准的,可祸事也到了,走不走?” “就是啊,走还是不走?” 山岗上一时主意满天飞,没个定数。 林孝珏趁此时轻轻拍了管事的肩膀一下:“走吧。”声音嘶哑,细若蚊喃。 管事吓得一激灵。 待回过神,发现他们的人都悄悄往岗下走了。 “等等我啊。”管事的拍着胸脯不敢大神喊,声音细的像一条线,提着袍子双脚呈八字样就追过来。 周二护着周一先一步回到村口,周二扶着周一上了马车。 四周静下来,周一心中还是有种难言的恐惧,她眼泪汪汪,憋着嘴很委屈。 突然车厢后面传来低低的女子声音:“周一,你怎么了?小姐呢?”(未完待续……) 正文 008 程咬金 车厢后有暗格,周一听了声音赶紧站起来,弯着身子将后面的暗帘拉开,里面躺着的人也跟着坐起,并气喘起来。 周一忙顺着她的胸口:“陵南姐,你好点没?” 此人正是陵南,那日三太太让她给林孝珏去报信,并把她送给了林孝珏,她就跟着来了。 不曾想的是身体一向很好的她,跟小姐出发的第二日却病倒了,全身浮肿没有力气,是瘟疫,好在那时候还有村镇路过,小姐开了方子,她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没事,你怎么了?”虚弱中的陵南再次问很少失落的周一。 周一憋了憋嘴:“小姐……” “小姐到底怎么了?”陵南急的咳嗽起来了。 周一忙解释道:“陵南姐你别心急,小姐没事,只是杀了个人而已。” “……”陵南愣了一下,下一刻拍拍肩膀:“既然没事,你哭什么。” 周一还是觉得很委屈:“我不是担心小姐,我是害怕,一路走来我知道小姐有许多不同,也有很多迫不得已,我也知道她是无奈至极,可她杀人了我还是很害怕,是不是我不是个好丫头,我怎么可以怕小姐呢?” 越说越难过,最后泣不成声。 周一生性善良,若不是跟了小姐,她会是个很纯粹的人,陵南一声叹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谁都会畏惧死亡,谁都会害怕一个杀过人的人。你这样是人之常情,并不是你不好。” “可那是小姐,我最亲近的人,小姐也视我为最亲近的人,我怎么可以害怕她?”周一别不开弯,很自责的哭诉。 陵南无奈至极,反问道:“那是不是以后你就要远离小姐?提防她,畏惧她?” 周一擦擦眼泪,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陵南:“那怎么可能,我要永远跟在小姐身边。” “这不就结了?”陵南温和的笑道:“真正关心一个人。爱护一个人。不是知道她可怕就不可以害怕,是明明知道她可怕,但依然能承受这份害怕,跟在她身边。” “我想过了这阵我就不害怕了。因为我知道。小姐又不会杀我。”周一似懂非懂。抽抽搭搭说道。 “是啊,信任能解决人与人之间的所有矛盾。” 小姐妹在马车里说着体己话,对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 薛世攀发现身体健壮的村民都不见了。都去了山岗,于是便去看发生什么事,直到他看见一具神棍的尸体,再听了村民的讲述,才知道这村里来了个妖言惑众且草菅人命的女神棍。 他让村民不要惊慌,等他的指示,然后带着随从急急去追那伙人。 还真让他追上了。 前面一行六人,四男两女,男人的背影除了一个都高大威猛,女子的背影就好看的多。 其中一个身段窈窕,走起路来妩媚至极。 他讨厌这样的女人,看着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子。 那红衣女子则不通,看背影身量中等,脊背挺直,走路飘飘没有大动作,给人感觉端庄不可亵玩。 “杀人者站住。”脑中猜测着哪个女子是杀人者,薛世攀朝前面的人喊了一声。 林孝珏先其他人回过头去。 “你喊我?”她停步问道。 不用猜了,不打自招,就是这个人了。 薛世攀仔细打量这个他开始很欣赏的背影。 只见她一身血红衣衫,十五六岁的模样,人如画里走出来一样俊美,就是眸子太过漆黑,目光有些凌厉,脸又刻板了些,但这些并不影响她的美貌,红唇小口看起来反而更精致,尤其是乌发垂垂,额前一缕扎起向后,使她清冷的脸又活起来。 这样的美人是很少见的。 薛世攀瞪大了眼睛:“啊!是你。”他感慨似得指着林孝珏:“不孝女。” 林孝珏蹙眉:“孙子,你说谁?” “噗嗤……”这小姐嘴上不吃亏的啊,两伙人中都有人憋着暗笑。 “……”薛世攀知道她误会了,他忙解释:“你是那个骂自己爹的不孝女子。”想到什么:“啊,难怪了,是你杀人我就不稀奇了。”他眯起眼睛,盯着林孝珏狠狠的道。 原来还是熟人,怎么世人都认识了小姐心狠手辣?管事的分析着陌生公子的言辞,迅速补脑,原来就他傻,还跑到人家门口装大掰蒜,从鬼门关走一遭都不知道啊。 管事因为自己曾经给过林孝珏难堪,此时懊悔不已。 钱勇等见来者不善,立即做出防备。 林孝珏摆摆手转身:“无妨,读书读傻了。”意思是他不顶用的,不用理他,说着要走。 薛世攀一听这女子侮辱自己,他堂堂朱氏门生,世人皆夸他德才兼备,聪慧过人,怎么到她这成书呆子了。气愤不已。 他三步到林孝珏面前并拦住她,蹙眉怒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杀人偿命,你杀了人就不能走。” “关你屁事?你是官老爷?”林孝珏冷冷的一抬下巴。 薛世攀看见她脖子上有朱红的血痕,圆溜溜的像一颗魅惑人的痣,他被这带着娇俏的斜睨惊到了,反应过来怒道:“我虽不是官老爷,但我读圣贤书,自然敢为天下先,遇到不平的事就要踩一踩。”这句话很熟悉。 缓了一口气他又道:“你无缘无故杀人,难道想就此逍遥法外吗?今天我要给死者讨个公道。” “公道?”林孝珏冷哼:“你怎么知,我是无缘无故,杀他?” “我杀他,就是为了世间公道。” 薛世攀语气轻蔑不认同:“杀人是为了公道?” 林孝珏眼皮一掀:“自然。”她又道:“你个书呆子,不讲清楚,你是不会明白,既然如此,本小姐不妨,教教你。” 她一副为人师者的点着手指:“第一,我杀此人,是因为,我不杀他,这些村民大半,会,会,会……” 其他人要急死了。 缓了口气,她才连起来:“会,因他而死。” “此话怎讲?”薛世攀洗耳恭听。 “此地有瘟疫,庄稼也将,绝收。无大夫又无草药,怎可留人?”(未完待续……) 正文 009 童便 薛世攀想了想道:“此事我有耳闻,所以你就因为这人算错了卦,就要杀人?”他咄咄逼人道:“难道他想人死?难道他是故意的?卦象如此他就照着卦象说?有何不对,且,你怎知道背井离乡就一定是好的?” 林孝珏嘴角一勾,带着讽刺:“我是大夫,瘟疫如何,我比你清楚,背井离乡,固然难舍,但与性命相比,哪个重要?” 见薛世攀动动嘴唇,林孝珏抢他一步接着道:“还有那神棍,何为卦?伏羲氏一横开天,既定阴阳,作为后人,我们应看到的是道理,你不明事理,就成了迷信。他那不是卦,是迷信。 而且他不是无意,是故意,让他村民留下来,是为了赚钱。若他身负残疾,或许我可以理解他,绕过他,但他有手有脚,想少劳多得,我就得杀他。“ 接着她又抬抬下巴,厉声问薛世攀:“因他一人,已死多人,还会死,更多人。若这样的人,留在世上,还会死,更多更多人,我为何不能杀他?我说你是,读书读傻了,你不辨是非,不是傻是什么?” 这责问太轻视人了,薛世攀从未被这样藐视过。 他红着脸反问:“那你也没资格夺人性命,你可以跟他讲道理。” “我没那功夫。”林孝珏冷冷的看他一眼,然后一拂袖,就走了。 怎么唇枪舌剑就此停了?钱勇等人被这书生的迂腐都要气死了,听小姐骂他正过瘾呢。小姐却不说了,虽然意犹未尽但追随小姐才是主要的。 他们紧追其后,薛世攀莫名被冷落,站在原地喊道:“你是杀人凶手,你别走。” 林孝珏不回头的摇着头:“道理,只需说给懂的人,听。” 倩影带着她的人渐渐远去,薛世攀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从问道:“公子,我们还要不要去招人了?” 薛世攀忽然提起下袍,健步如飞。 “公子……”随从在后面喊他也不回应。 “这山高皇帝远的。非跟人家小姐较什么劲啊。”一个随从小声嘀咕。无奈受雇于人,众人都追了过去。 林孝珏听见身后有风声传来,她不需回头,钱勇已经把薛世攀摔倒在地。 “你这公子。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这么粘人呢?小姐的肩膀也是你能碰的。”钱勇恶狠狠的骂道。 薛世攀坐在泥水里。华贵的直裰被污染了一大片。他眉头锁着执着的看着林孝珏的背影,道:“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无论你出于什么原因杀人,都不能逍遥法外。” 林孝珏忽然转过身,朝他脸上就踩了一脚。 这太不淑女的行为让众人都直了眼。 林孝珏低头看着薛世攀,冷哼道:“眼下匪寇横行,城不成城,官不成官,我杀了人,你想送我见官,好啊,你有,那个本事吗?” 她眉梢弯着,语带不屑,十分傲然的样子。 薛世攀一甩手挡开她的脚,拍拍屁股站起来,认真的道:“我是找不到官府衙门惩治你,但你就可以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了?你应该自己去报官。” “傻到你这样的,地步,也算是,境界了。”林孝珏嘴角一窍,不耐烦的言语从她口中溢出:“你能行,你就上,你没办法,就别他娘的,啰嗦。” 说着留下个厌烦的眼神,转身走了。 薛世攀不甘心还是要说服他,一下子被钱勇等人挡住了:“你可真烦人,小姐都不爱理你,道理跟你也讲不通,你还是走吧。”摆摆手,很嫌弃的样子。 薛世攀打不过这些大老粗,也没想到要让手下人帮忙,他眼睁睁看着那女子进了马车,懊恼至极。 有些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林孝珏让村民三日内撤走,至于他们走不走,她管不了那许多了。 又染了一条人命,她让管事的速速离去。 雨过放晴,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变的美好,待马车上了笔直大路,路上用石沙铺就,马车行走起来就快速多了。 身后时不时的传来马蹄声,后面有人尾随,管事的知道是那执迷不悟的公子一直跟在后面,让车夫提了车速。 本来就着急,再加上听说义军拿下了前方的小镇,可以停车歇脚,车速快起来没边。 这么跑了十来里地,后面的追赶声却越来越急,还带着呼救声。 “小姐等待,小姐救命啊……” 救命?谁出了什么事?管事的撩开车帘看见一匹枣红马飞一般的在追赶他们,马上的人挥鞭跟他打着暗语。 看装备那人是那公子的随从。 “你们怎么还跟着?别惹怒了我们小姐。”管事的好心提醒。 那人急喊:“公子出事了,请小姐救命。” 小结巴会救那公子吗?她可是翻脸无情的人。 管事的大声对身后的马车通报。 “小姐,对您出言不逊的公子好像出事了,要不要停下来看看?” 马车里传来低哑的声音:“停。” 咦?还有人性。管事的一抬手命令车队停车。 一行人纷纷留在原地。 不一会那追赶的马匹就到了。 随从翻身下马,来到林孝珏车前一拱手,急道“方才小姐与公子谈话,在下听闻小姐是大夫,这里需要小姐救命,公子他坠马了。” 林孝珏慢慢掀开车帘:“坠马?他不是,文武双全的吗?” 那随从看这小姐有些厌恶的拢起了眉心,脸上也很尴尬,他低头道:“公子是太心急了。” 原来林孝珏的马车走后。薛世攀一直觉得不服气,就跟在后面,后来马车飞速,他也跟着飒踏起来,一不下心绊到一颗大石子,人就从马上坠下来了。 此时人事不知。 林孝珏听完随从的叙述,侧头问道:“可有外伤?” 随从摇头:“没有,没见哪有流血不止的地方,但就是昏迷不醒。” 林孝珏点点头:“找我没有,去附近村子。找几个孩子来。” 找孩子?人昏迷不醒不找大夫找孩子?孩子有办法叫醒人? 随从目光不解。 其他马车也有几个脑袋探出来。 林孝珏道:“找孩子。要童便,趁热喝。” “啊?喝尿啊!”随从惊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 管事的在前面马车动动嘴角,心想,还以为小结巴要以德报怨呢。看看多记仇。让人喝尿呢。 其他人听了这个结果悄悄把脑袋又缩回去。 该说的都说完了。林孝珏抬抬手臂,示意车夫前行。 那随从心有不甘,还想问什么。 林孝珏又看他一眼:“我只有此法。若不信,也无妨。”车帘落下,人没入车中,在不多言。 马车缓缓起步,随即哒哒哒渐行渐远。 那随从伫立原地良久,思虑再三一跺脚。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快到下午的时候,前方影影焯焯显出一个忙碌的小镇,许多百姓流入其中,比上元节的前门大街还要繁华。 可见这里真的被义军占领了,开始收容百姓了。 周一发现一路走来终于有了生气,小虎牙也露出来了。她想到坠马的事,侧着头问小姐。 “童便还能治病呢?” 这句话问的语气怀疑的成分很高,林孝珏挑挑眉毛道:“是啊,能治病。” 小姐您真的不是耍人? 周一转着眼珠嘻嘻笑,保持沉默的路遥也被主仆二人的温馨逗趣声感染了。 她冷不丁插嘴道:“小姐若是想报复他,有更多的办法。”杀了就行了。 林孝珏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路遥慌忙低下头。 林孝珏目光转向周一淡淡一笑:“我很小气,是要整治他,一下。不过对于坠马昏迷,这件事,童便能最快的,救醒一个人。” 林孝珏慢慢给她解释:“大凡损伤,不问壮弱,及有无淤血,倶宜服热童便,以酒佐之,推陈致新,其功甚大。若肋胀,或作痛,或发热烦躁,口干喜冷,惟饮热童便,胜服它药,他药虽亦可取效,但有无淤血,恐不能尽识,反致误人。” 这是后世太医薛立斋在外科心法中写的一段话,人家是太医,到过居庸关,那边蒙古人擅长骑射,经常有坠马者,就是用童便救急,一救一个准,这是经验之谈。 “这个童便,它性味寒咸,无味中,寒咸是泄,通的。也就是当人体,阳偏盛的时候,可以滋阴降火,能除骨蒸,解劳乏,用来治疗肺热咳嗦,效果最好。” 林孝珏解释完,周一和路遥的眼睛都亮起来,不明白的时候一直觉得这大夫跟道士差不多,阴阴阳阳的阴阳怪气,可是这一听讲,只讲这普通的童便,都觉得有大作用。 也没那么玄乎其玄的枯燥。 周一拖起来腮帮子,她想到了什么:“不知道那公子用没用,效果如何。” 林孝珏和路遥听了也做思考状。 被甩下的薛世攀此时刚醒,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所从将碗放在一边,扶起和的跟泥猴一样的尊贵公子,关心问道:“公子觉得如何?” 薛世攀长舒一口气:“胸宽气利。” 他顺着胸口忽然看见远处站了两个村民和五个小孩,正眼珠不错的盯着他看。 薛世攀被看的有些发毛:“他们是什么人?”他小声问随从。 随从很无奈啊,说实话还是撒谎呢?说实话就得告诉公子他方才和人尿了,那还了得,撒谎…… “他们是来帮忙的。”随从折中,挑了个不太危险的回到。 薛世攀恍然的笑起来。 “那我得去谢谢人家。” 十三少一向最懂礼节,走到村民跟前连连拱手致谢。 两个村民木然不敢接受感谢,身子往后躲。 突然一个小孩指着他的鼻子问:“我的尿好喝吗?” “啊?”薛世攀蒙了,回头看随从。 随从心叫不好,连忙走过来拿出两个铜板塞到村民手上,让他们回村去。 两个村民不敢停留,连抱带拖把带着五个小孩迅速离开多事之地。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薛世攀还是很费劲。 他回过头问随从:“那孩子问我他的尿好喝吗?”语气不善。 其他随从都低下头。 一直照顾他的所从无奈的也低下头,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那神棍让我喝尿?”薛世攀听完提高了声音。 路旁有一起飞鸟被惊起,扑啦啦飞往更深的林中。 随从大气都不敢喘:“是小姐的法子救了公子。” “她让我喝尿!”薛世攀再次大声质问。 这次没人敢回到。 “她让我喝尿!”薛世攀握住拳头,仰天大喊,怒气冲上云霄:“我薛十三从此跟她不共戴天。” 马车刚进城门,林孝珏也打了两个喷嚏。 “小姐你病了?”周一慌忙问道。 这时在车厢后面休息的陵南也跟着咳嗽起来:“是不是我的病气过给了小姐?”语气带着自责。 林孝珏摆摆手,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进城了,该备些药材和粮食,可是,可是……” 周一焦急的盯着她等待下文。 林孝珏轻轻一叹:“又娘的没钱了。” 自从义诊散药之后,她就再没富裕过,最后一包碎银子还给了王子悦,这一路花的钱,是因为把先前买的玉佩当掉了,连给周一置办的首饰都当掉了。 提到钱,她们做下人的就更没办法了。周一摊摊手。 陵南也是没辙,三太太近年来的余额三千两都给小姐了,没想到小姐这么快就花没了,临走的时候三太太也没想起给小姐备钱。 林孝珏勾勾嘴角:“无妨,总能赚到的。”刮刮自己的鼻子,一身痞气和积极态度显现。 被匪寇洗劫过的小镇初定,有官兵驻守,百姓多聚集于内,带着被灾难折磨过的惊慌和疲惫,更带着初见曙光后的不安和希冀。小镇的商业街,人群熙熙攘攘。 都是置办粮食或者兵器药材的。 此事东西都很贵,人们不一定买得起,但是也试探着来看看。 林孝珏也下了马车,带着周一和周二与人群之中,她想凭本事赚钱,可过往的都是穷人,看病怎么好要钱呢? 看着几个卖粮的商铺,卖货的是伙计,掌柜的都在后头打算盘呢,也是穷人。 怎么办? 没物色到人,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小姐。”(未完待续……) 正文 010 青蒿 招呼林孝珏的是钱勇等人。 “小姐是不是要用钱?我们在街头卖艺吧?”王一生攥攥拳头说道。 林孝珏微笑着一礼:“如今这里太平,老三的伤我也只能,治到这里,各位若有要事,就此别过吧。” 王一生神色焦急的捅了捅大哥钱勇。 钱勇深吸一口,正经道:“我们兄弟本是官兵,现在成了逃兵,根本没脸回乡去见江东父老,而且老三这伤势还是呆在大夫身边稳妥,我兄弟见小姐是要北上的,虽然小姐身怀绝技,但这兵荒马乱的,万一遇到什么祸事实难全身而退,若小姐不嫌弃,就让我们兄弟护送小姐出江西吧。” 林孝珏想了想,抿着嘴点点头:“那就有劳各位兄弟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一看见小姐嘴角涌过一丝诡异的笑,她眼珠转了转。 等众人都想办法筹钱的时候,周一悄悄拉拉小姐衣角。 “小姐?”她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询问。 林孝珏挑挑眉看她,试问什么事? 周一低下头附在林孝珏耳边道:“小姐你是不是早有预谋,让这些人留下保护你啊?” 林孝珏不动声色的挑挑眉头,如果只是想救人,她费那么大力气做什么?这些人身强力壮有功夫,她正用人之际,必然要留在身边保护她。 钱勇等人“自投罗网”要留在林孝珏身边,直到她出了江西。这正中林孝珏下怀。 可人手有了,钱财的事就显得更加艰难,钱勇说要卖艺,都是难民,谁会有钱看?兵荒马乱的时候,除了发灾难财,想正经赚钱都有些难。 林孝珏站在繁华的街头,因黄白之物难倒了,她伸手摸摸头上的簪子,能当几个钱。想想还是放下了手。 这是管事的已经采办好了必须用品。见小姐和她那些狐朋狗友还在街上傻站着,想了想走过去了。 他带着讨好的意味递给林孝珏一个钱袋子,林孝珏接过来掂了掂,淡淡笑了。 管事的忙道:“小姐路上的花销本来就应该是府里出的。可小姐偏要分开……”这么说好像小姐很不识抬举一样。管事的嘿嘿干笑。再不说话了。 林孝珏将钱袋子递给周二:“去采买吧,对了给我买这几位,药材。”说着又递过去一张纸。 除了特意交代。买什么用什么周二都一清二楚,他将方子妥帖的放在胸口袋子里,然后拿着钱要走,王一生道:“我跟兄弟一起。”周二点点头算是答应。 林孝珏也没再吩咐其他,跟着管事的带着周一和钱勇两兄弟回到停车的地方。 她和周一上了她们的马车,陵南已经能坐起来了,路遥正在给她喂水。 “小姐回来了。” 见林孝珏上了车,路遥忙坐回一角,陵南慢着声音跟林孝珏和周一打招呼。 林孝珏点点头,神情有些疲惫。 此时周一已经挨着陵南坐下,陵南忙小声问她:“小姐好像不太高兴,怎么了?” 周一欲言又止的看着小姐,最后还是低声道:“小姐拿了管事的钱了,小姐根本不想花林家的钱,可现在没办法了。” 拿人家的手短,路遥不动声色的打量小结巴,这么自负的人,一直以林家不养她为荣,现在用了林家的钱,以后会落话柄在林家手中,所以她不高兴呢。 林孝珏慢慢的摇摇头:“我若厚颜无耻,一点,拿林府的钱,纯属天经地义。我若自尊心强一点,用他家的钱,就会自责卑微,可惜我都不是,命都快没有了,骨气就是奢侈品,谁给我钱,我都没负担的拿,我不矫情,只是累了。”让陵南和周一不用担心的表情。 陵南听了朝周一会心一笑,心想,小丫头,你以为小姐是不知变通的人吗?她一路叫着管事的,杀人都带着他,为何?就是要吓他个半死,让他乖乖服从。 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周一也不知道懂不懂她的意思,反正没了方才的负担。 义军从前线一直传来胜利的消息,那些被匪寇占领的小城镇也都攻破下来,林孝珏的人一路往北上无阻,用了三天时间到了湖口镇。再往前走就是江西城,如今被王仕鹏的队伍占领。 义军正围在城外,准备攻城, 一些老弱病残就被安排在湖口镇,这里既是义军后方的供给,也是江西城里逃出来的百姓避难的场所。 当陆续有人涌入湖口镇,使得这里变成一个相当拥挤的城镇,人们个个灰头土脸少了往日的雅致与尊严,还有的百姓牵着马,赶着驴,因为无家可归,随处可见大小便者,动物也要排泄……总之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再加上有病的人,易传染,这里很快会成为瘟疫滋长的地方。 大街行就有许多病人,林孝珏等人都下了马车,她看见有个吐血的老婆婆,驻足在前,然后侧头小声问钱勇:“你对此地可熟悉?” 他们兄弟曾是江西城的守军,湖口镇是离江西城最近的小镇,以前他们偷偷流出城,还在此地喝过酒,钱勇点点头:“十分熟悉。” 林孝珏就开门见山问道:“哪里能弄到药材?” 钱勇摇摇头:“打听过了,王仕鹏那边也有瘟疫,在义军来之前,这附近城镇的药材都已经被他搜刮到城里了,现在外面的人只能等死。” 林孝珏冷哼:“你的意思,他就等着外面的人死绝,就坐享其成了?” 钱勇又摇摇头:“所以说老天爷有时候安排的很巧妙,小姐不知。太守在王仕鹏来犯之前得了怪病,四处求医都治不好,后来他把附近的大夫都抓了去,逃走的时候军队都是护着他的家眷和大夫走的,现在附近根本没有大夫。” 林孝珏听出弦外之音,她挑挑眉道:“你的意思是,王仕鹏的城里,有药,但是没有大夫?”见钱勇笑着点头,她也笑了:“然我们这里。有大夫却没有药?”她略略提高了声音。 钱勇再次点头微笑。 林孝珏转过头长舒一口气。这就是造化弄人,看来王仕鹏,只有抓到太守,才能缓解他城中的。危机。” 钱勇跟着附和:“义军只有攻下江西城才能缓解城外百姓的危机。” “所以这仗是必须打咯。” “是。”钱勇道。想了想钱勇又提出一个非常可能发生的事。 “小姐身怀医术。且如此高明,如果王仕鹏知道了,定要抓小姐进城的。所以小姐暂时不要显山漏水。” 如若就此消停,她只能等义军攻下江西城才能露面了。 林孝珏挑眉想了想:“那如果我显山露水,那个的了病的太守,会不会来找我?”她反问钱勇。 江西城内本有三万官兵,王仕鹏的匪寇后面也就发展到两万人,还有江西城做屏障保护,想歼灭匪寇,不是难事。 可就因为王仕鹏生性凶残,所到之处俘虏的士兵也一个不留,太守怕死早早就弃城跑了,留下可怜的百姓四处流窜。 但太守身有恶疾,跑不了多远,且山西城一面环水,那一面刚好是走水路通往京城的方向,弃城那日大雨,走水路十分危险,所以太守是肯定往南或者东西方向跑了,他一日不能回京,就不会离江西城太远。 换句话说,他会一直关注城池附近的动静,说不定就隐藏在义军之后。 钱勇讶然的看着她,:“小姐的意思?” 林孝珏主意已定:“有些事,做了才知道结果,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说完,迈步前行,身姿从容。 钱勇有种预感,要有大事发生了。 恶劣的环境人想保持健康是很难的,会有各种各样的病症出现,周一陵南等人,前面看过小姐治疗过外感病,对于湖口镇百姓的病症首先会想到外感病。 发热,头疼,水肿,腹泻……这些曾经她们都见过。 一个老婆婆躺在废弃的店铺门口,身体肿的像个球,一个少年跪着给她当枕头,在她头上痛哭流涕。这本是十分凄惨的一面,但过往行人根本看不见,或许这样的场面太多了,麻木了,没有心思看。 林孝珏听着哭声悲切,带着大家走过去。 她二货不说,俯下身先给婆婆把脉。 小伙子见一伙陌生人就这么把他围住了,面露不解的惊慌。 “你们要做什么?”他防备的问道。 周一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我们小姐是大夫。” 大夫?小伙子眼睛都亮了,砰的一头磕在地上:“求求小姐救救我奶奶吧。” 林孝珏赶忙让人扶起他,然后屏气凝神,三指用力。 老婆婆的脉相虚中夹实,热中带寒,是脾胃阳虚夹杂的水湿不运,然后水肿。 周一见小姐放了手忙问:“小姐,这个用我们原来的方子能行吗?”车上还剩一包银翘散,也是备用的最好一包了。 林孝珏摇头:“这是疟疾,若有条件,可用不脾虚的药,眼下只能截疟。” “疟疾?” 众人听见这个词语即刻吓得半死,那不是普通的瘟病了,疟疾传染,且极快,死的人也十分多。 钱勇四顾一下其他面色夹病的百姓…… “难道这些人……”他有些不敢相信。 林孝珏点点头:“城里城外,军队,或许都是因为疟疾。” 京城里等着冲喜的陈公子就是疟疾,截疟好了,几天又发,大夫都说怕是好不了,那还是在有钱有药有大夫的情况下,眼下这个状况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管事的也下车来探路,站在林孝珏身后,觉得身上冷飕飕。 “小姐,咱们赶路吧。” 他突然颤声说道。 林孝珏很沉重的看着他:“没用,我们越不过江西,也不能返回,这就是蹇卦,进退两难,唯求突破。” 管事的快哭了:“怎么突破?小姐虽然医术高明,但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没药材啊,我这里虽然还有一点点银两……”说到这他声音倏然变下:“可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也没卖药材的,如果我们待下去最后被传染了,那就完了。” “管事的说的不无道理,我们不能留在这。”王一生也跟着附和。 众人都等着小姐拿主意。 林孝珏淡淡地摆摆手:“我们是不能,留在这,但是需要有人请。而且既然你们都认为我,医术高明,这个时刻,怎么会难为无米之炊?” “小姐真有办法?” 谁都知道小姐不会信口开河的,众人都期待着看着她。 林孝珏朱唇慢动,眉弯带着傲然,她不缓不慢吐出一句话:“这世上有种蒿草,叫做青蒿,青蒿素,专门截疟的。” 青蒿可以清热解暑,除蒸,截疟。用于暑邪发热,阴虚发热,夜热早凉,骨蒸劳热,疟疾寒热,湿热黄疸。是一种廉价的抗疟疾药。 最可爱的,它遍布辽东,山东、江苏、安徽、浙江、江西、福建、河南、两湖,两广,湖北、四川东部、贵州、云南等地,极易获取。 青蒿素也是后世中,华夏唯一一个被世界承认的中药新药。 可见它的好处。 林孝珏的人全部去采青蒿,这不仅是能救百姓性命的药材,也是能打破江西僵局的药材,一行人二话不说,低头就去拔蒿子,林孝珏还特别交代,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虽然是蒿子,但也不是随便就采集到的,用了一天时间,这些人才采到鲜草一驴车。 林孝珏让管事的当街就支起一口大锅,煮了水让百姓喝。 百姓起初不知道这是干什么。 这些人虽然衣着不是普通百姓,但是也灰头土脸的,此地现在无公卿,大家为什么要相信他们。 林孝珏站在人群中给大家解释:“这草药是我师父,传下来的,仙草,包治百病。”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百姓事疟疾,那人心惶惶的,鸡鸣狗盗之徒会更多,乱事也会更多,没法管理了。 有百姓问道:“你是哪位道长仙姑门下的弟子?” 什么师父啊,草药啊,一听就想修行之人。 林孝珏点点头:“我是。”却不报师父名号。 这小女子相貌出众气质不凡,但是是个结巴,仙家弟子怎么会有结巴呢?百姓们还是不太敢喝药。(未完待续……) 正文 011 重逢 林孝珏盛了一碗先干为敬:“没有毒,大家已经病成这样,难道还想等死,要是我,我相信死马当活马医。” 仙家弟子讲话怎么这么难听,这不是咒大家死吗?街头纷扰,百姓声讨纷纷。 就是不喝药。 钱勇小声安慰林孝珏:“这里的百姓经过太多战乱和欺骗,都怕了。” 林孝珏没有跟他们计较的意思,她端了一碗走到哪婆婆和少年面前。 这两个人一直躲在那里,林孝珏他们去采药,二位也没挪窝,还能挪到哪里去呢? 林孝珏将碗送到小伙子手里:“难道你也认为我,会害人。” 小伙子想了想,方才听说小姐是大夫的时候,他一头就磕在地上,后来这些人神神秘秘背着他说话,他才起了提防之心,注意这小姐年纪太小,不太可信。 此刻她有用那种责备却真挚的眼神看着他,她眸子漆黑饱含太多忧愁,和他一样,不是思虑太多的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小伙子咬了咬牙:“我信小姐。”将手中汤药往奶奶喉头一罐,生死有命,在此一信了。 义军一路向北,收复了几个小城镇,眼下兵临江西城,却因为瘟疫止步不前,城中有药没有医,城外无药也无医。 风少羽在兰君垣的大帐里坐立不安,走来走去。 他锤着拳头道:“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状况,就应该把小结巴带来,有她在什么都解决了。” 兰君垣正在研究攻势图。听她提起林小姐,哦她说她姓周。提起心中念着的人,他整颗心都觉得柔软起来。 摇摇头无奈一笑:“小姐在也需攻城。不然哪来的药材。” 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攻城,可江西城一面环水,只有三面城门需要把守,城中王仕鹏有两万精兵,守三个门,易守难攻,攻城真不是说说就可以的。 风少羽焦躁起来:“那我们就在这等死?” 正说着,一个小兵掀起大帐的门帘进来禀报。 “报大人,我们在大营附近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很有可能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兰君垣和风少羽都来了精神。 “快把人带进来。”风少羽一抬手说道。 不多时两个守卫就押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厮模样男子进来。 “跪下。” 守卫将人一推,那人双腿就软在地上了。 “你是城里的人?”风少羽找把椅子坐下,先兰君垣一步开口审问。 那人砰砰砰往地上磕头:“小的冤枉,小的不是城里来的,小的不是奸细,小的是来采药的。” “大人休要听他胡言。”守卫不干了,急着禀告:“这答应附近又没什么高山,能有什么草药?” 那人嫌弃的等着守卫,辩解道:“谁说草药一定要长在高山峻岭?我才的事青蒿。就长在野外。随处可见。” 守卫依然不信,问道“采药你躲在草丛里干什么?” 那人气急怒道:“蒿子抬高了我个子矮,一弯腰就淹没了,那能怪我吗?” 守卫的依然不信他的说辞。一拱手面相兰君垣道:“大人,这小子狡猾的很,若是普通百姓现在早吓得尿裤子了。哪还有思想狡辩,不是奸细是什么?” 风少羽赞同的点点头。这小子伶牙俐齿的不像好人。 兰君垣眉眼一弯,不知道如何作想。 那人急急跪走两步。焦急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冤枉,我家小姐常说没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就是采药的,又不是土匪坏人,大人您是义军,替百姓赶走匪蔻的人,我为什么要害怕?我为什么要尿裤子,他们简直不讲道理啊。” 谁家的小厮能这么有见识?说道小姐二字,兰君垣心中一动,侧头看看风少羽。 显然风少羽也有所感想。 风少羽站起来端看那小厮,然后突然发问:“你说你是采药?为何采药?是谁让你采的药?” 小厮仰起头连忙解释:“菜的药名叫青蒿,为何而采,听管事的说是我家小姐要给百姓治病。 自然就是我家小姐让采的。” “你家小姐是大夫?” 这次没等风少羽说话,连君垣倏然站起问道,留下风少羽张着嘴回头看他,然后又回头等着小厮的答案。 小厮带些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湖口镇看看,我家小姐用青蒿都治好许多人了。” “快快去探。” 又没等风少羽说话,兰君垣一挥手,即刻让士兵去湖口镇。 风少羽长在嘴站在地中央,看看哥再看看那小厮,张了张嘴停留片刻,最后道:“我不说了。” 侍卫探来的结果就是湖口镇有很多百姓都在传一个神医小姐,用一口锅,不知道是什么药,救好了许多人。 她还组织百姓搭建茅房,收拾街道的粪便,虽然才刚刚开始实施,但是湖口镇现在是一派繁荣景象。 兰君垣越听越玄幻,这些事若不是他派人去打听还没听说,也就是很短时间内发生的事。 在很短的时间里,能让一镇百姓听从她的调遣,做到如此之人,他认识的女子中,只能是她了。 “她跟来了。”兰君垣哈哈一笑,桃花眼亮如繁星。 风少羽不可思议的点着手指,最后也是大笑。 “哥,我去接她。”一甩头,带走大帐内人的期望。 镇门口迎来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两个皆中等身材,相貌平凡,混在百姓之人。很难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同。 这两个人是王仕鹏的手下,听闻湖口镇有个女神医。他们特意来抓人的。 在街道上找了两圈没找到人,一个人对另一个道:“不会让兰君垣的人先找到了吧?怎么都没见人影?” 另一个人摇头:“不会。我们来的时候,兰君垣的人才抓到那所谓的奸细,他还不知湖口镇的事,怎么会比我们先到?” 那人费解:“那人呢?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另一个人停下脚步四顾下匆忙收拾街道的百姓,骚骚头,也想不通人在哪里呢。 “我们一定要先兰君垣的人一步找到那小娘们。” 兰君垣站在大营边上望着湖口镇的方向,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离少羽回来的时辰又进了。 少羽会带着小姐回来吗?二十几岁的男子第一次了解等待的滋味。 如果不是小姐怎么办?二十几岁的男子第一次害怕期待后的失落。 如果是小姐怎么安排?二十几岁的男子也是第一次懂得为一个女子张罗事情是多么喜悦…… 期待着,忐忑着。二十几岁的男子没看见风驰电掣的风少羽。 倒是看见一队马车向他的方向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队伍中有女眷,她们却不坐车。 队伍越来越近,能清楚的分辨出队伍中有四个女子。 其中一个一身绿色,身影端庄的如一棵松柏,那姿势再熟悉不过,就算她深一脚浅一脚,但肩膀从来都保持平稳。 她就是小姐。 此时斜阳正浓,雨过天晴的蓝天覆盖大地。阳光笼罩里,小姐身上像是发着耀眼的金色,像他们离别之日一样,她踏着五彩的光辉走向他。又和离别那日不一样,这次是走向他,不是远离。 真的是她。不是做梦。 兰君垣拳头嵌到肉里觉察到了疼,他眉眼带笑。轻快着脚步迎上去。 “小姐,您来了。” 不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感觉他们十分相熟,他问的是你来了,而不是你怎么来了。 林孝玨也比方才的脚步快了,几步走到众人前面。 “我来了。”望着他的方向,满脸都是被期待的骄傲。 越来越近,兰君垣看着她头上的发簪忍不住大笑:“小姐好比及时雨,您来了我这一万士兵就有用武之地了,您来了真好。” 两个人走至面对面,保持一定距离停下脚步。 林孝玨垂眸一笑:“这次不白,帮忙了。要军饷。” 兰君垣装作为难的止住笑容,斯哈一声:“军饷嘛,要打下江西城才有,这个我的士兵都知道,不过一顿接风酒还是有的。” 这时周一等人也赶上来了。 周一听了兰君垣的话,诧异的问道:“人家都说治军要纪律严明,公子着队伍,怎么还可以喝酒呢?” 她很认真的瞪着眼睛,那表情把大家都逗笑了。 林孝玨将钱勇等人引到兰君垣面前:“这四位兄弟,对江西城,很熟悉,兰公子要攻城,想必需要他们……帮忙。”就此岔开了喝酒的话题。 兰君垣仔细打量这四个,都三十浪荡岁的样子,身形十分健壮,没有像王子悦那样温文尔雅的男子,这他就放心了。 兰君垣笑着跟四人拱手:“那就有劳四位兄台。” 钱勇等人没想到小姐还认识义军的首领,能再次回到军队打仗,洗刷弃城而逃的屈辱,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四人皆很兴奋。 “谢公子成全.”钱勇做代表,给兰君垣行礼,然后又回头真挚的朝林孝玨一鞠躬:“谢谢小姐。” 林孝玨淡着嘴角点点头。 管事的看四个大老爷们就这么被安排上了战场,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要是安排他去怎么办? 别看他四十多岁,军队里五六十的人还有呢,他现在算是年轻。 管事的越想越怕,哭丧着脸悄悄往后退。 林孝玨蓦然回首看着他,管事的一眨眼间激灵一蹦,像是刚撒完尿的骡子,要晃晃头,因为动静太大,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大家都盯着他,然后哈哈大笑。 林孝玨嘴角更弯了。 她回过头来对兰君垣道:“您这军队,还少几个军医吧?” 都是沿途收的人,逃兵和百姓居多,大夫还真没有。 兰君垣摇摇头:“此刻不就有了?” 大家都笑。 站在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兰君垣引来投奔的人入营,因为有女子,一路引起其他士兵的窥视。 又因为有兰大人当前,窥视的人瞄了一眼即刻转移视线。 周一一边入营,一边对一切都很新奇。 有小姐在,害怕的情绪是不需要有的,她跟兰君垣很熟,想起了别的人,于是问道。 “梁大人和风公子呢?” 梁大人就去请救兵了,至于少羽…… 兰君垣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通往湖口镇的岔路口,夕阳即将落尽,羊肠小路空无一人。 “对呀,少羽去接小姐了,怎么你们没碰面?” 林孝玨走在前面抿嘴笑:“兰公子,不必担心,最多他就在湖口镇过夜——而已。” 出人意料的,风少羽在湖口镇没找到林孝玨,他非但没在湖口镇死等过夜,还早早回来了。 一进兰君垣的大帐他就嚷嚷:“哥,小结巴是不是自己来了?她人呢?”语气十分肯定。 兰君垣搁下笔抬起头,很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这么确信小姐来了。” 风少羽在他长案对面坐下来,不屑一哼:“哥你也太小看人了,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风少羽,我爹的亲儿子,我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快让她来见我。” 兰君垣很难懂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大言不惭。 “你先跟我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风少羽冷哼一声:“我到那就猜到了,你想啊,小结巴最喜欢做什么?她最喜欢算计人啊。”自问自答,口沫横飞。 “你想啊,她会想不到大营四周很危险吗?那她为什么会让他的人来范险?其实她根本就是故意让她的人来的,是来通风报信。”眯起眼睛他接着道;“告诉我们一声她来了,让我们做好准备。”点着桌子,恍然大悟。 兰君垣也是如此想的,他拍着风少羽的脑袋笑道:“长大了啊。”满是欣慰的宠溺。 风少羽厌恶的推开他的手:“哥你别当我是小孩子,我比小结巴还大呢。”说着眼珠一转。 “我去找她。” 兰君垣看着风少羽风一般的跑出大帐,突然心中有些郁闷,少羽也到了谈婚事的年纪了,小姐也到了。 而他呢?已经过了,且烦事重重。 “要怎么过了这一关呢?”他打开地图,不知道问的是战事还是心事。(未完待续……) 正文 012 要人 入了义军的队伍,钱勇等人暂时被收编,林孝珏带着林府的人支撑起军医这一块,周一,周二,陵南,连同路遥都有义诊的经验,五个人带着其他人,给士兵诊病,熬药手到擒来。 因为有了大夫,且这个大夫医术高明,濒危的士兵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士气大增。 有时候医术的魅力就是这么大,就是能让一个人完完全全信任你,只要你给这个人解除了身体上的痛苦,比什么口号都管用。 风少羽一有闲暇就会来找林孝珏,身先士卒,与兵同苦,这是兰君垣教给他的,很多时刻他会帮士兵排号,端药,还给重病的士兵擦汗。 想他一个富贵公子,能做到此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也可见的,兰君垣是个怎样的人,他可以感染到身边的人。 待休息时候,风少羽就会问林孝珏关于攻城的问题。 两个人分别坐在书案对面,林孝珏不知道在画些什么,风少羽就天真的问,周一很好奇的伺候二人喝水,其实是要偷听。 “你那个东西还有吗?我们去把城门炸了怎么样?” 他说的是铝热剂,在无锡县的时候她带着他去炸城门,这少年就记住了。 林孝珏头也不抬继续画,但这并不影响她回答问题。 她摇头道:“没有,我不是同你讲过,那需要矿石,海水,配比,没有预计,相当麻烦。” 炸无锡城门那次在她计划之中。风少羽想到丫的心眼多,看来她早就想到县官和少施氏会关闭城门这件事。 所有事都是按照她的预计在进行。难怪别人算计不过她。 风少羽眯起眼睛:“你脑袋每天装这么多东西,处处防着人。不累吗?” 林孝珏呵呵一笑:“有人算计我,不自觉就想了,停不下来,也就不觉得累。” 风少羽气馁的缩回肩膀,他怎么就不会考虑那么多事呢? “那你会打仗吗?”突然他又问道。 林孝珏蘸了下墨:“和医药有关的,我都会。”没具体说会与不会。 打仗仿佛和医药没关系,风少羽失望的努努嘴角。 “如果你会打仗就好了,哥现在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就是想攻下江西城。可是这地方更铁一样坚硬,根本无法突破,我也帮不上忙。” 他生的浓眉大眼,平时行事都是直冲鲁莽的样子,好似不会顾及任何人,今天同样是蹙眉瞪眼,让玉带勒着的额头看起来更加俊朗刚毅,但目光却是与狂傲截然不同的担忧。 可以与人感同身受的他,实在是比平常可爱对了。 林孝珏搁下笔勾嘴一笑:“你在担忧什么。兰公子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空手套白狼,组织一只万人的军队。那他就可以,带着这些人,保卫百姓的安康。”说着那个人。眉梢带着骄傲,敬佩之情上脸。 风少羽被她的信任所感染。倏然点亮了目光中的激情:“是啊,哥是最老奸巨猾的。”嘴角一咧。烦恼顿消:“我怎么可以不信任哥呢?大不了我和哥的性命就交代在这了,也不能气馁啊。”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 这状态也就持续了三息,见林孝玨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他又泄了气。 想想固若金汤的江西城又没了信心,他放下拳头低声道:“安慰自己的时候什么都行,可事实还是改变不了,怎么能快速破城呢?” 林孝珏很认真的想了想:“碰到一个,弃城而逃的太守,就行了。” 风少羽和周一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周一哈哈大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风少羽则是一脸气愤。 “你还开玩笑?要不是哥的舅舅我就杀了他,弃全城百姓不顾就跑了,听到这个消息都气死我了。” “要杀他,得先找到人啊!”林孝珏莫名其妙的说道。 风少羽以为她误会了,摆着手赶紧强调:“我是想杀他,可他官职比我大,还是哥的亲舅舅,你不知道哥有个好厉害的娘,会跟我记仇的……” 他又开始讲起兰君垣的母亲来,听着是个很厉害的女子,林孝珏和周一就默默听着,这样又过了一阵功夫。 忽然军医帐外传来士兵的通报声,风少羽一听是自己安排在兰君垣那边的小探子,忙站起来道:“哥那边好像有事,我得去忙了,有时间再来找你玩。” 谁有时间跟他玩?林孝珏笑着点头,还没等他出门就低头忙手里的事了,他走后,周一收拾一下略乱的蒲团,抱怨道:“这风公子真没眼力见,我们小姐这么忙,他竟然是来玩的,显然要打搅小姐做事。” 陵南和路遥在大帐里面忙事,听了她的抱怨,陵南笑着摇头,路遥则心想:“说的好听,她忙个屁,天天写几个字就是忙了,再者说,怕被打扰就别搭理人家呗,欲擒故纵我看她巴不得让满世界的男子都来打扰她呢。” 也不知道林孝珏知不知道路遥心里在骂她,她低着头对周一到:“我并不觉得,被打扰……” “看吧,巴不得吧?”路遥为自己的聪慧暗暗撇嘴。 “通常情况下,你做事的时候,有人来找你,你若觉得被打扰了,一定是业务不精。”林孝珏一直在说,像是在告诫谁一样。 “比如我,如果我一盏茶就能,画好这个图,他即使来三个时辰,我也不会是负担。” 周一听得似懂非懂,偏着头看林孝珏的稿纸:“可小姐到现在都没画好呢” 林孝珏点头:“所以是我本事,不够嘛,还当练习。” 小姐这根本就是把责任全部往自己身上推。当时三老爷要把她赶走,她也说不是三老爷的错。如果世人都只反省自己,遇事不推卸责任。或许这世道就不同了。 周一看着那画,嘴巴紧紧的闭在一起。 林孝珏能感到她在用脑,淡淡的勾勾嘴角,继续书画。 风少羽出了军医大帐,边往兰君垣的帐处走边问那眼线:“哥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是不是王仕鹏狗急跳墙来叫阵了。”想了想叫阵会起战鼓,也不是。 他急道:“别听我问,你快说。” 眼线忙小声答道:“是太守的人……” “方景葵出现了?”风少羽提高了声音,眼望四周,远处士兵正在操练还好没什么人看过来。他忙压低了声音问道:“姓方的还有脸现身?” 眼线也鬼鬼祟祟的四顾一下,才道:“太守并没有亲自前来,他是派人来的。” 听到这里,风少羽提着的心落下大半,他没来就好,现在百姓士兵,只要是有点血性的人,想到这方景奎都恨不得撕了他,如果他来大帐。按官职是比哥的官职大的,江西整个兵部都随他调遣,到时候要是他一头骑在哥身上。 他们的队伍可不是朝廷的正规军,都是三教九流为了一个共同目的而聚集在一起的血性男儿。这样的军队,士兵怎会服一个弃城逃跑的大人?还不得造反?可如果不给权他,又是越权的大罪。 没来就好。没来就好。风少羽侧着头又小声问道:“那他派人来做什么?” 眼线小声道:“是来要大夫的。” 原来方太守弃城逃跑真的没跑多远,正常他应该回京。但是水路走不了,他就只能潜伏在江西城周围。伺机而动。 因为他的病一直没有治好,听说湖口镇来了一位神仙小姐,刚好他要找大夫治病,可小姐先一步来到大营,他扑了个空,后来又听说义军头领是自家外甥,就厚着脸皮来要人了。 风少羽听完眼线的描述,肚子都快气爆了。 他怒道:“小结巴怎么能给他走?不说他好色成性,就说这安全,如何保证?你看他现在躲起来没人找,但是小结巴一去,因为名声在外,王仕鹏的人一定会四处搜索他们,万一被王仕鹏抓到城里去怎么办?本来就攻不下城池,谁去救人?他一个太守,坐到东躲西藏的地步,还有什么脸活着……” 风大少越骂越来劲,最后把自己气到不行,对眼线冷哼一声:“我去跟哥说,他如果放人我就杀了方景奎去。” 一副谁放人就跟谁拼命的架势,眼线想劝他什么都给噎回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风大少去兰大人大帐里闹。 风少羽一进大帐就见一个模狗样的将军打扮的人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操了,他都没有盔甲穿好不好?风少羽顿时怒了,也不管那人和哥说什么,总之觉得这人傲的鼻子都翘上了天,噌桹一声拔出宝剑,二话不说就朝那人攻去。 那人好在有点功夫,听见金属的碰击声,向后一仰,连椅子带人都摔倒在地,又好在身手算是利落,躲过慈祥脖子的寒光,只肩头矮了一剑。 那人打个滚站起来,捂着肩头看着风少羽:“哪里来的小杂种?敢偷袭被将军?” 风少羽鼻孔一哼,将宝剑横在胸前:“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风少羽!杀了你又能怎样?” 兰君垣有个最好的小兄弟,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郑国公长子风少羽,这个姓氏在国公中很特殊,一听便能记住,原来是他,难怪这么嚣张跋扈。 那将军急忙倒退三步,连连作揖:“原来是风世子,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您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计较。” 风少羽眼睛眯起,那将军急忙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躲不过,儒雅笑道:“少羽与我出生入死,我有什么大事都会跟他商量,一般的小事也会交予他做主,您有什么事不妨给他讲,我这里很忙。”将麻烦推给风少羽,打起了太极。 那将军顿时急出一脸的汗,心想,常听人说兰君垣个性随和好相处,从不与人难堪,的确他不与人难堪,他都将难堪推出去。 那可是他舅舅放的话,他不做主推给风少羽,风少羽都要杀人了好嘛? 那人硬着头皮道:“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太守大人病的危机,只求一大夫而已,况且现在城池被占,大人心中焦急啊,病就更重了,等大人病愈了也好带兵打仗,给两为世子爷添翼不是……” 他学乖巧了,不再仗着是别人舅舅的手下就颐指气使,而是用别人舅舅来压人,还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风少羽灵活的大眼差点调出来,是添翼还是添堵啊? 他嗤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让他趁早死了心,别以为哥是他的外甥就可以任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欺辱,小爷还没死呢,小爷在一天,他就休想将大夫带走,如有不服让他回京找我爹,找我姑妈,看谁怕谁?” 风少羽的姑妈是皇贵妃,皇后死后皇上再没立过皇后,皇贵妃乃后宫之首,皇贵妃娘娘极得皇上信任,皇上因此也特别器重郑国公,所以风少羽才能如此气焰跋扈。 那将军被骂的灰头土脸弯下腰,只求兰君垣。 “兰世子,兰大人,方才是小人错了,小人不该坐着跟您回话。”丫的也不傻,风少羽要杀他多半是因为他对兰君垣不尊敬。兰君垣不动声色动动嘴角。 那人还在继续说话:“这么回去,小人无法向太守大人交代啊。”他甚至是哀求的说,可见方景奎是给他下了死命令了。 兰君垣很为难的看着他:“军中没有军医,好不容易来了大夫,若是走了那不是要动摇军心?眼看攻城在即,神医小姐是万万不能让大人带走的。”叹口气他又道:“虽然是病在舅身,疼在我心,但为了江西的黎民百姓,为了天下苍生,只能我不孝了。” 你舅舅都要病死了,如果真的心疼不应该派大夫去诊治吗?别人来要都不放人呢。 那将军见自己装怂这兰君垣就更装怂,他和风少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这黑脸还有些不自制,再拖延下去他性命怕不保。 最后他无奈的道:“那我只好将世子的难处讲与大人听了。” 兰君垣深施一礼:“大敌当前,望舅舅能谅解,这就要多麻烦将军您了。” 还这么客套,是真想风少羽宰了他吧?那将军斜瞄一眼风少羽的剑,刃发着寒光蓄势待发的样子,腿都被兰老兄吓软了。 “那小人告退,小人告退。”他弯着腰后退出去。(未完待续……) 正文 013 威胁 也在预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风少羽刚刚踩到房景奎的点,这老东西就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来与兰君垣汇合了。 难怪老百姓骂他,当你看见他的部队吃穿用度全部是江西城最精良的东西,而他身边又有无数的仆人伺候着,你就明白了。 感情朝廷的钱粮军队都是他私有的。 安营扎寨完毕,房景奎就派人叫兰君垣来见他,风少羽强行要跟来,跟在兰君垣身后,风少抱怨不断:“太守大人这时候赶来不是要引起兵怨吗?”并告诫兰君垣:“哥,如果你舅舅管你要军权,你可不能交出去,那样一定会引起兵变,我们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兰君垣淡笑着安慰他:“我这舅舅只会捡现成的,他暂时不会要兵权的你放心,他定是来要小姐的。” 风少羽厌恶的咬了咬牙关。 说话间二人就到了,风少羽进了方景奎的大帐脸更沉了。 貌美如花的侍女鱼贯进出,账内陈设比他爹卧房还要奢华,你一个逃跑的太守哪来的时间带这么多累赘物呢? 他们一进来,就有一不明物体带着破空的响声呼啸而来,兰君垣和风少羽不约而同的测了身,啪的一声,一个名贵的茶杯就碎了。 风少羽忍着气没骂人。 兰君垣抖抖袍角,上前一步给舅舅请安:“这大热天的,舅舅怎么这么大火气。”如平常一样,脸上挂着儒雅的笑。 方景奎身患隐疾。坐立不安,斜眼瞄了一下这个跟他假客套的外甥。哼道:“好一个六亲不认的兰君垣,好一个口蜜腹剑的亲外甥。有你这么对待舅舅的吗?满京城都没有你这么个畜生,待我回京告诉你母亲,说你本事大了,要干大事了,连舅舅都坑,大义灭亲啊。” 他喘着粗气,愤愤不平骂道。 兰君垣打量这个面有些浮肿的舅舅,一眼即逝,低着头。依然态度很好的道:“外甥有什么做的不好,还请舅舅责罚,但舅舅不要气坏了身子,气坏了您,家母一定会责怪外甥的。” 他这哪里去劝?简直是火上浇油,方景奎拍案而起,突然腹下一疼又赶紧坐下,他忍着疼痛骂道:“你眼里如果还有你母亲,还有我这个舅舅。就赶紧叫你军中那个大夫过来。”说着急的敲桌子:“不说是神医吗?看能不能治好我的病啊。”快要带着哭腔了。 风少羽心想,这人看脸色就病的不轻,才不让小结巴给他医治,死了最好。活该。 兰君垣目光微微后视一下又赶紧回来,突然问道:“舅舅是什么病啊?” 方景奎抬抬手欲言又止,什么病?难言之隐不好讲。不能对人说,老东西的脾气就更大了:“你进来多时。才关心我的身体,已经完了。不用你假惺惺。”头偏向一侧,冷哼一声。 风少羽见他给他哥气受,心里骂道,谁稀罕管你。 兰君垣依然态度很好:“是外甥的不是,外甥这里就给您请大夫来。” 转变的太快,方景奎愣了一下,摆摆手让他速速去。 风少羽有些急了,刚要说话,兰君垣回身大力握住他的手,制止住了一场骂战。 二人出了账外,风少羽负气甩开兰君垣:“要找小结巴给你舅舅看病,你自己去,我可没脸请她给逃跑的太守看病。”鼓着腮帮子,气的像一只青蛙。 兰君垣抵唇笑道:“谁说要去请小姐了?我们再去看看江西城的地势。” 风少羽有些不解,跟在他身后,见他真的要出营,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你怎么跟你舅舅交代啊?都答应他了。” 兰君垣侧头看着他问道:“我答应他什么了?我只是说去请,可小姐不去啊,我有什么办法?” 风少羽傻了眼:“可是哥你没去请小姐啊。”这不是撒谎吗? “我请小姐就能去吗?” 风少羽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能。” “不仅不能,还得挨骂。”兰君垣拍拍风少羽的脑袋:“君子为人,是要讲究诚信,但是也要分对象,对该诚信的人诚信,对不诚信的人就不必诚信,不然的话对不诚信的人诚信,又怎么对得起诚信的人呢?” 好像绕口令,风少羽都要绕迷糊了。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哥,你越来越坏了,跟小结巴学的。” 兰君垣不屑的撇他一眼:“我本就和小姐是一样的人。怎么是越来越呢?是一直是。” “……”语气都越来越像了,风少羽顿时无语。 日落西山,兰君垣和风少羽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询问一下太守那边的状况,没什么特别举动。 兰君垣心中有些疑惑,他这个舅舅精明的很,早应该知道他是在敷衍他,怎么会这么消停不跟他闹呢? 他喊来一个士兵,吩咐道:“小姐那边再多派些人手,时刻盯着太守的动静,若是他对小姐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即可来报。” 士兵气势极足,喊了声是,就匆匆离开。 风少羽收回看着士兵的视线,试探道:“哥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去问问小结巴的意见,说不定她有方法应对此事呢。” 感觉上有好久没见到她了,兰君垣点点头:“去看看。” 他们去找林孝珏的时候,林孝珏刚睡醒,眼睛呆呆的坐在书案前,没有提笔。 曾相处过一段时间,有些习惯兰君垣是知道的,这丫头生活起居没个固定,不分时辰,饿了就吃,醒了就写,写完再看,看累了就睡,有病人就给病人治病开放。这么想想又挺有规律,总之除了看书写字看病就再无其他了。 兰君垣和风少羽不请自坐。兰君垣笑问道:“吃了吗?” 懵懂的眼睛转了转,忽然有了神采。林孝珏摇摇头:“还没有。” 兰君垣和风少羽对视一眼,风少羽笑道:“没吃还好,一会一起吃。” 林孝珏坐直了身子,很好奇的看着二人:“你们是来,找吃的?” 兰君垣尴尬的咳嗽一声,他就是想跟她说家常话而已,与吃无关。风少羽很奇怪的看了兰君垣一眼。 然后回过头,很严肃的对林孝珏道:“问你吃没吃就是个开场白,其实我们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的。” 对。兰君垣点点头。 林孝珏似笑非笑的提起笔:“很重要的事?找吃的?”低着头准备动笔,调皮的开着玩笑。 风少羽抢过她的笔搁在水洗里,透明的清水即可变了混黑。 风少羽道:“方太守来军营了。”见林孝珏没什么惊讶的样子,他接着道:“是来找你给他看病的。” 林孝珏依然没什么大表情。 风少羽急了:“哎呀,你别不当回事,这个太守可不是普通的百姓,也不是县官那么小的官,更不是少施岚云那样又要面子又有顾忌的人,他就是个混蛋。” 林孝珏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所以你不能给他看病。他是个……。”看了一眼哥,风少羽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色鬼。”声音降了八度。 林孝珏目光看向兰君垣,儒雅的公子眼睛中蒙上一层不愿承认的忧郁。 林孝珏弯了弯嘴角:“好,除非他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不然不给他医病,给多少钱都不医。” 兰君垣听了笑了。风少羽面色却越发沉重起来:“在这大营里,谁敢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如果世上有那么个人。我第一个不饶他。” 说的兰君垣心有些上提,装作无事的观察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想难道少羽……又不敢往那方面想。 林孝珏心中另有担忧,这个方景奎的无耻她前世的是听说过的,为老不修,不学无术,古董他就是越老越好,女孩子嘛,就是越年轻的越好。 而且他仗着方景隆的权势,可是想要什么就必须要得到什么的人。 他已经听过她的医术,就算她医不好,他也会想见见她,不见……怕他不肯善罢甘休啊。 为了保护林孝珏,风少羽派了重兵守护在军医大帐四周,林孝珏也特意交代周一等人,不要四处乱走,再有士兵要换药,就让管事的带着男的去,女子全部留在帐中不许出门。 这样过了一夜,一夜无事,第二日林孝珏累了又去睡觉,周一发现路遥不见了。 她问陵南:“路遥呢?” “去倒恭桶了吧?”陵南回答道。 “这个哪用得到她?小姐不是特意交代不让我们外出没?” 周一不由得担忧起来,一跺脚掀帐找了出去,陵南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喊着她的名字,也跟了出去。 日上三竿,已经照屁股了,林孝珏睁开眼发现一个丫鬟都没有了。 她蹭的站起,整理好衣服就要出门去,一掀帐子,刚好与急冲冲而来的风少羽碰了个对面。 “怎么了?”林孝珏急忙问道。 风少羽退后一步,面带忧色。 “方景奎知道大战在即,哥需要更多的大夫,他要与哥做交换,用他手中三十几个大夫换你。” 林孝珏目光很坦然:“兰公子是……不会换的。”饱含笃定的信任。 风少羽眼睛亮了起来:“是啊,你多有本事,哥不肯换,可谁知道那老贼又出一招,他说哥不让你给他医病,他就一天杀一个大夫,然后罪过都要记在哥的头上。你说他缺德不缺德,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百姓和士兵怎么看哥?” 这件事不会传出去,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了,只能是让心地善良的人感到内疚,无情的人则无所畏惧。 林孝珏目光变得坚毅起来:“去告诉兰公子,这个病人,我接了。” 方景奎用其他大夫的性命威胁兰君垣,让他军中的神医小姐给他瞧病,兰君垣见风少羽带着林孝玨来见他,显然是妥协了。 他却极不认同。 “这件事不用小姐费心,舅舅他若杀那些大夫就让他杀,伤天害理的事他做的多了,不在乎多这一件,我是不会让小姐去冒险的。” 他站在地中央,修长的身材还是穿着那蓝色的直裰,剑眉星目拢在一起,儒雅中带着霸道,潇洒极了。 林孝玨仰着头看他,带着淡淡的笑:“公子不杀伯仁,世人却会说,伯仁是因公子而死,怎么好让公子担这个——罪名。”声音还是那么低沉,话语还是那么缓慢,却感到十分温柔。 兰君垣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他无奈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你去冒险,我那个舅舅……你知道的,她喜欢漂亮的女人。” 林孝玨微微点头:“谢谢夸奖。” 什么? 兰君垣和风少羽回味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姐经常很冷的……说笑话。 兰君垣笑意变深:“你若不这么漂亮还好说些。”说完就觉得唐突,张着嘴不知如何再继续了。 好在风少羽也没有在意,小姐也没有在意。 她依然开着玩笑:“哎!爹妈给我的,我也没办法。” 这回连风少羽都跟着大笑起来:“你可真能臭美。” 一阵嬉笑过后,心思又得回到方才的主题上,不过既然笑过了,再提起来变没觉得那么严重了。 兰君垣还是坚持不让林孝玨去给方景奎诊病。 林孝玨摇摇头:“他的命,还不值那么多大夫,陪葬。要是给他瞧病,还得看好,你若信我,就当让我去,我必能保住自己的,安全。” 兰君垣想了想:“你等我一下。”说着就进了他休息的屋里去了。 风少羽不明就里的看着林孝玨,林孝玨摇摇头。 不多时兰君垣就出来了,他手捧一个盒子,走到林孝玨面前打开了,原来里面躺着两把匕首。 林孝玨抬头看着他。 兰君垣拿出其中一把递给林孝玨:“带着防身。”然后又拿出另一把放到袖口里。 “我们和你一起去,守在你身边。” 风少羽瞪着眼珠子看着这一切,他指了指盒子,又指了指自己,最后食指指向兰君垣。 “哥……” “走,一起。”兰君垣突然握住他的手指,用力掰向一边,牵着他往外走。 风少羽所以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更新晚了,家里停电我就去置办生活用品了。回来来电了,但是过了更新时间,sorry。 正文 014 白浊 兰君垣和风少羽带着一个女子来,直到相见的时候,方景奎才知道这个外甥为什么会百般阻挠、不让那个女大夫给他看病了。 这小姐长得忒俊了。 只见她身量中等,走起路来端庄沉稳,迈步间红裙飘飘袭地,心被撩的痒痒。再说那脸,小巧清冷配上一双黑漆如墨的眸子,简直是褒姒再世。 就是他得了也不愿意与人分享。 方景奎就喜欢这样装高贵的小可人儿。 他目光不错开的直直盯着这个女大夫,身子不用自主的做起来。 风少羽双手握拳,恨不得打死这个老色鬼,只可惜不能带兵器来见太守,不然他一定宰了他。 感受到舅舅的不怀好意,兰君垣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挡住了林孝珏的身影。 美人在视野中消失,方景奎回过神来,就觉得腹下一疼。 “哎呦,哎呦……快来人……”他痛苦难言的捂着肚子,立即有侍女过来搀扶他,侍女扶着他去了里间。 他一走,紧张的气氛就缓和许多,兰君垣回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孝珏,担忧的问道:“你若觉得不舒服,我即可带你出去。” 风少羽也抱怨:“怎么都不记得把脸遮一遮。” 三个人离得很近,他们都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的。 林孝珏心想,越是遮掩就越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心,方景奎这样的人,只能直面她。 她微微抬头用笃定的声音回答兰君垣:“相信我。” 三个字饱含了彼此之间所有的了解。兰君垣目光驻足一吸,也笃定的点点头:“相信我。” 林孝珏淡淡的勾勾嘴角。 风少羽不解的看着二人。搔搔头,都不用好好说话了吗?这两个人他越来越不懂了。 片刻后方景奎又回来了。在侍女的搀扶下,他笑着脸走到林孝珏面前,一定要和林孝珏面对面,兰君垣都被挡在一边。 林孝珏波澜不惊的微微施礼。 哎呦,见到大官都不怕,这小女子有意思,方景奎笑意加深,伸出一只胳膊,站着就让林孝珏给他把脉。 林孝珏看他的目光全部凝聚在她的手上。 林孝珏微微摇头:“先说。症状吧。”望闻问切,四诊法中,切在最后。 方景奎听见美人的声音明显的一愣,怎么还是个结巴啊? 难怪要做这摇铃窜巷的勾当,天生有缺陷,可能是家人不供养逼出来的。 方景奎认定自己想的是对的,对付这种女人,就用金钱和权势诱惑她。 “小姐这边请。”他放下手,很客气的将林孝珏引到一边。然后径自做到罗汉床上。 并没有给林孝珏让座,很明显的,他把她当普通的下人使唤。 一般大官家里请大夫,大夫都得站着伺候。皇宫里更甚,太医要跪着诊脉,跪着搭话。直到诊病完,再跪着出去。全程没有一点尊严。 所以这大夫是个下贱的营生。 林孝珏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她刚要问诊。兰君垣和风少羽就不乐意了。 兰君垣走到舅舅身边,让侍女那把椅子过来。 方景奎一看他就来气,怒道:“你怎么还在这?城不用攻了?仗不用打了?你很闲?”质问声一声比一声高。 兰君垣有礼如故:“外甥担心舅舅的身体,想知道是什么病。” 方景奎火更大了:“我什么病?我能什么病,还不是让你给气的。”想想外甥气他之前就病了,忙改口:“都是那些匪寇闹得,为了剿匪我是心力交瘁啊……” 风少羽都快听不下去了,兰君垣淡笑着道了声:“舅舅辛苦了。” “辛苦是应该的。”方景奎语气缓和下来,神情也又愤怒变得肃然。 “我这里要诊病,你们还是先出去忙吧,不要耽误大事。” 这你们说的是他跟少羽,兰君垣新明镜舅舅对小姐没安好心,怎么会走?他欲要强留。 林孝珏突然道:“君子非礼勿听,病患的隐疾,的确不应外泄,兰公子和风公子,不妨在帐外,等我。” 兰君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那意思好像再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林孝珏淡淡一笑,眼皮锤了垂。 兰君垣心领神会,向舅舅一拱手:“那外甥先行告退,一炷香过后来接小姐。” 说完不容方景奎不同意,转身拉着风少羽就走了。 方景奎心里那个气,暗骂道:“小畜生,跟老子抢女人,你还嫩了点。” 虽然被一双骚,贱骚,贱的眼睛一直盯着,但林孝珏还是可以心无旁骛的给人看病。 询问下,这个方景奎的症状是泌尿出了问题。 小便的时候疼痛难忍,每次都感觉像刀割一样疼痛,想一想,撒尿跟上刑场一样,每撒一次,就是一刀,还不如做太监痛快,那份痛苦,就别提了。 叙述病情的时候,方景奎都是垂着胸说的。 林孝珏静静的听完,突然问道:“您是不是,尿液浑浊?” “啊?”方景奎一愣。 林孝珏又一次认真的问道:“是不是白浊?” 这回听清了,不是听错了,这小姐真的是问的白,浊。白浊就是尿精,也就是小便浑浊,混浊物就是精。液。 十五六岁的女子就知道男子精,液,还脸不红耳不赤的问出来,哎呀,他生平也非常喜欢这么没羞没臊的女子啊。 方景奎像是找到了知音,抱怨道:“小姐说的没错啊,小便滴白,便时茎中如刀割火灼而溺自清。唯窍端时有秽物如疱脓目眵,淋沥不断。初与便溺不相混滥,真是太痛苦了。” 林孝珏很认真的点头。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 “那您这病,是怎么来的呢?”她问道。 方景奎这病患了多时了,一直不好意思跟别人讲,有的大夫看了就给他开补肾的药,但也没好,于是他就把大夫杀了。 像这种不用他说,就能猜到症状的大夫还是第一个,还是他喜欢的女大夫,怎能不大吐一番苦水。 他委屈着脸。恨不得捏着大夫的手,如诉如泣道:“还不是听信了谗言,我一好友给我一本秘籍,上面说如果在房事的时候精气不泄,就能长寿,还能延缓衰老,越活越年轻。精液回流,再补先天。” 林孝珏淡淡扫他一眼,摇摇头:“可见是假的。” 方景奎感觉到哪里别扭。但一想就过去了,没有细追究,接着感慨道:“真假不知道,我就照着上面的法子说的练。就此坚持了五六年,就现在这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法子错了。” 他悔恨的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的样子。 林孝珏不动声色的坐直,五六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同房的时候,精液不流出积攒起来。就会腐败,败精久蓄,已足为害,况且这老鬼还想着算计人,看他脉相,左存浮而无力,左为阳脉,寸关尺分别对应心肝肾,右为阴脉,寸关尺对应的脏腑为肺,脾,心包。 他这是败精积多,劳费心神,所以心肾不交,不病才出奇呢。 “我看你虽然年纪小,但听口气懂得不少,我这病你能治好吗?” 经过一番叙述,方景奎见这女子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问道。 林孝珏认真的点头:“能治好。” 方景奎喜出望外:“那块给我治啊,怎么治,吃药还是针灸,用不用按摩,要不要脱衣服啊?” 他囫囵着就要更衣。 林孝珏不知道他从前看过什么样的大夫,反正他的行为挺奇怪的。 她淡淡的叫住他:“大人,我能治好,但是不会给你……治。”噎了一下,她慢慢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方景奎愣愣的看着她:“你说什么?”没听清。 林孝珏再次强调:“不治。” “你好大的胆子。”方景奎恼羞成怒站起来,刚好高过她半个头。 愤怒一指道:“你东问西问,问我了一堆话,能治好最后却告诉我不治,谁给你的胆子,你当我是好耍的?” 林孝珏感觉到脸上被水样的东西喷到了,她后退一步,不亢不卑道:“耍你又如何?” “啥?”方景奎当即傻了眼,他是一方太守,她一个摇铃窜巷的贱人,她耍他? “你是不是没听过我的威名,当我是泥人好捏?你找死吧?” 方景奎从桌底下拔出宝剑,就要袭向林孝珏。 说时迟那时快,林孝珏不躲不藏,危机中说出一句话:“杀了我你就等死吧,这世上没人能救你。”语速之快,且狠厉,一点都不结巴。 方景奎身子一震,想了想把宝剑放下,眯起眼睛,他防备的看着林孝珏:“你既然肯问诊,就不会是真想不给我医病,那你为什么又反悔了?说……”宝剑又指过来:“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手中钢剑擎着,时刻做着杀人的准备。 林孝珏微微一抬下巴,冷哼道:“少拿破剑吓唬……我。这世上,没人能指使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我就是不想给你……医病,因为你是坏人。” 她说话的时候黑漆的眼睛瞪得溜圆,表情也是十分的认真,就好像一个冲动的少年受了莫大的侮辱,一定要把面子挣回来了。 听着天真又可爱的答案,方景奎怒气突然没了,他放下宝剑哈哈大笑。 “你可真是小孩,我怎么是坏人?就因为外面那些贱民说我?别听他们胡说。”手指帐外,面带不屑。 “这天不应人,连日大雨,贱民吃不上饭要造反,我就算有三万精兵也挡不住啊,不跑难道等死?就因为那些贱民要我抵抗到死,我才不会那么傻呢。”他冷哼着,说着他的理由。 林孝珏依然淡着表情摇头:“不是,你威胁我……” “我威胁你什么?”她话还没说完,方景奎就打断他,结巴争不过正常人,林孝珏暗暗扯了扯袖口。 她听方景奎道:“嗨,我那哪是威胁你啊,那些老郎中都是废物,我都懒得杀他们,我说用他们的性命交换你,那是吓唬君垣的,我那个外甥极其爱护名声,你看,我一说要把罪名放在他头上,他就把你带来了吧,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人不可貌相啊。” 林孝玨心中嗤笑,连他外甥他也埋汰,他和兰君垣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但一个人是怎么对她的,好还是不好,是虚情还是假意她还是分得清的。 林孝玨很无辜的撅起嘴巴:“我说,你抓了我的……丫——鬟。”丫鬟二字顿开来说,特别强调。 方景奎轻松的表情倏然转为防备,他斜了一眼林孝玨:“你的丫鬟不见了?”他让人去守在军医帐外,一来是想让大夫给他瞧病,而来是他发现那帐子里有女人。 他的人找机会是掳了她的丫鬟,但是手法很隐秘,没人知道啊,她怎么会知道的? 林孝玨看着方景奎闪烁的眼睛,淡淡笑道:“比美貌,我的丫鬟不如我,你还是放了她们……吧,不然……”她长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杀了我也不会,给你瞧病。”目光如炬的盯着别人的眼睛看,此时她看起来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 方景奎莫名打了个寒颤,随即想了想,淫.荡的笑了:“她们确实在我手上,也确实如你所说没你漂亮,那就放了吧。” 两个人虽然没有挑明,但好像就完成了什么交易。放人,就这么定了。 一炷香的时间刚好过去,方景奎让人去把那两个丫鬟带来,又恰巧兰君垣和风少羽掀帐进来,他们是来接林孝玨的。 林孝玨把与方景奎的协议说了一遍,她笑着对兰君垣解释:“方太守答应放了,我的丫鬟和那些,大夫,你去领人吧。” 他只答应了放了丫鬟,什么时候那些大夫也要放了?方景奎焦急的要说什么,想了想,算了,太计较怕这小姐不高兴,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要保存一点风度的,反正那些大夫也无用。 兰君垣和风少羽听到这才知道周一等人被方景奎抓了,兰君垣无语的看着方景奎,意思是要个解释。 方景奎摊摊手:“小姐要给我瞧病吗,我先把她的丫鬟接来伺候着,省着用人的时候抓瞎。” 这算什么强盗解释,风少羽眯起眼睛。 林孝玨忙接过话茬:“人都放了,还不快去……领人?”(未完待续……) 正文 015 萆薢分清饮 兰君垣点漆的眼睛盯着他关爱的女子,从她的目光中他看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少羽去领人。”兰君垣挥挥手让风少羽出去,自己则是无论如何要留下的。 林孝玨淡淡的笑:“我一时半刻走不了,要开方子,太守的病……”很麻烦四字被噎在口中,方景奎以为她要泄露他的病情忙打断他的话。 “君垣啊,你现在不是准备要攻城吗?我手下有一名将军,十分擅长谋略,不如我把他调过来配合你?” 他的人都是朝廷派下来的大臣,皇帝经常带兵驱赶瓦刺和鞑靼,就有这些人在其中,无论文武多少经过战场,比他这杂牌军要用实力的多,战略也会高些。 此时他给自己抛个大将过来,一,可能是要探得他的实力,二,就是为了把他支走,兰君垣更确定舅舅对小姐心存歹意。虽然他现在急需用这个将军,但也不会拿小姐的安危去换。 他站着不动。 林孝玨偷拉了他的衣角一下:“我过会,还要给士兵复诊,到时候,去找你。”淡淡的说。 小动作让他觉得很贴慰,就是让他放心的意思。 兰君垣一想到小姐故意用自己来为他争取更多的条件,心里就莫名的烦躁,他从未有过的,带着阴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舅舅。 方景奎第二次被冰山一样的目光看的一颤,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去吧去吧,我知道你与小姐要好。小姐给我开完方子,我就送她回去。” 这女子是极其有趣的。好像对他还有点意思,他不会放过。但这女子与外甥的关系他也看出来了。极其不寻常,这么僵持着对谁都不好,不如他用别的来还,方景奎想到一个缓兵之计,于是出乎意料的说会送人回去。 兰君垣不知道要不要信他,林孝玨再次用目光笃定的告诉他,你可以不信任他,但你还不信任我吗? 路遥从朦胧中张开眼睛,左右一看。感知到自己被关在一间地下室里,想在孝女楼住过的地下室一样,阴暗潮湿,屋里只摆了一张破桌子,破桌子上是一盏冒黑烟的油灯,地上全是稻草。 她为什么会在这? 小结巴交代她们几个不要出帐子,她也没想要违背她的意愿,只是门口有个侍卫告诉她,风少羽找她有事。 不是别人。是英姿勃发的风公子啊…… 路遥想着风少羽的浓眉俊眼,意气风发,双颊染上一层红晕,下一刻她又变得沮丧起来。风公子根本就没有找她,她还被人给关了起来。 这是哪里?莫非这就是小结巴不让她们出帐的原因。 路遥心思弯转,坐起来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小结巴跟风公子她们说过的,太守方景奎是个色鬼。是姓方的把她抓了来,她倏然瞪直了眼睛。 这时就听上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就是周一和风少羽清晰的对话声。 “风公子,我们小姐呢?” “小姐在太守那边,我先带你们出去……” “你们这些人也跟我走……” 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得有十几个人的样子。 为什么方景奎只把她关在地下,周一和陵南怎么会在上面。 路遥急了,跳起来朝棚顶喊:“风公子,陵南姐,周一……救救我。” 无人回答,脚步声还在继续且渐行渐远。 “救救我啊,还有我,你们不能丢下我……” 连脚步声都没有了。 他们走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不在,路遥听着脚步声消失,人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她颓然坐在地上,仰头哭了起来,周一和陵南都被救了,小结巴恨不得她死,是绝对不会管她的。 周一和陵南被风少羽从一个军帐中领出来,跟随其后的还要那些给方景奎看过病的大夫。 陵南左右看了看,少了一个人,陵南想了想道:“风公子见过我家小姐,可曾看到了路遥在她身边?“ 风少羽懵懂的晃着眼睛,摇头道:“没有,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正要出帐,啊对了,她应该就是要去找你们,我没见到路遥在她身边。” 周一面色焦急,插嘴道:“路遥也没跟我们关在一起,她去哪了呢?” 陵南神色带着担忧,思考一吸,然后问风少羽:“路遥很敬畏小姐,小姐说不让我们出帐,她应该不会忤逆,莫名的人就没了,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风少羽知道小结巴的几个丫鬟,出了周一外都不简单,他弄眉一蹙,点点头:“应该还在老不休手上。” 周一忙道:“那风公子快想想办法去救救路遥啊。”路遥人长得好,经常被一些不正派的男子觊觎,落入方太守手里,那不是羊入虎口。 风少羽看着周一和陵南的担心,也是很头疼。他斯哈一声不甘心的道:“救你们出来还是因为你家小姐答应给方太守瞧病,我想你家小姐根本就不知道路遥没和你们在一起,而且此时再去要人,方太守也不会承认了。” “那怎么办?”陵南和周一神色焦急的对望,然后目光齐刷刷看向风少羽。 风少羽不关他事的向后一仰头:“你们别看我啊。”想想又不对,在这,不看他看谁?他一挥胳膊道:“走我带你们去找你们小姐去,大不了就是私闯太守的营帐,我又不怕他,走走走。” 他们刚要离开,那些刚被放出来的大夫不干了,一个个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问道:“那我们呢?方太守会不会再抓我们啊?” 把他们给忘了,风少羽回头看着这些老先生,不带什么感情的道:“你们能出来还要多亏小姐呢。现在义军正是用人之际,就留在军营给士兵诊病吧。” 他说着叫来一个卫兵。让他带着这些大夫去军医大帐找林孝玨的管家。 风少羽刚带人出来的时候,林孝玨就已经想好了医治方景奎的方案。 他是心肾不交。光补肾是不行的。 “这个药方,叫萆薢分清饮。” 专门治疗下焦虚寒导致的小便白浊,象米泔水一样、频数等尿液放置一段时间,还会凝结象膏状那样的症状。 林孝玨将写好的方子拿个方景奎看。 方景奎一抖草纸,入眼的是惊艳。 “呀呀呀,这是你写的字啊?!”他感慨道。 林孝玨认真的道:“若太守大人没得癔症,就可以确信,这字是我的写的。” 是他亲眼看着她写下来的,方景奎哈哈笑道:“你这小东西。看着冷冷冰冰的还挺会解闷子的。”他大笑着坐下,将方子从头看了一遍。 是萆薢分清饮的方子,加了茯神,牛膝,黄连,肉桂。 萆薢分清饮中含有益智仁,川萆薢,石菖蒲,乌药。 “我见这方子也没什么奇药。什么人参雪莲冬虫夏草都没有,能治好我这病吗?” 讲究的人家生病,不吃点人参都觉得没档次,这本来就是个怪相。药在医病的时候是不分高低贵贱的,对症下药才是正经。 林孝玨也不甘示弱,很傲然的问道:“即使这么普通的药材。你知道,它们的对症吗?” 嘿。小丫头片子,不怕他还敢考他。他也是读过书的人好吧,读书人谁还没看过半本医书?这就想难道他? 方景奎又看了一遍方子,然后不服气的摇摇头:“你说说这些都是治疗什么的。” 林孝玨说话慢,要解释医术是比较费力的,她走到书案前将药材的对症写下来,交给大爷一样的方景奎。 方景奎一看,别看这药材不出奇,原来这里头学问大着呢。 萆薢是味祛湿的药,可以把下焦的湿气泄掉,湿是不正常的水,水往低处流,攻击的是人体的下位。这下面有病,多半与湿气有关。 益智仁是收敛的,可以温脾肾,燥脾湿。脾在人体中的作用是运化水谷精微,最容易积水,因为它是运化水的,所以最讨厌湿漉漉,有湿起多在于脾出了问题。 这益智仁因为收敛,还可以摄涎液,收小便,有人经常在睡觉的时候流口水,就是收敛功能有问题,一般就是脾虚不摄的情况。 可以用一些补脾的药,甘味补脾如白术,苍术,茯苓……配合益智仁,就会起到很好的作用。 乌药是入肝经的,可以行气宽胀,通常用来治疗疝气,这里是暖肾的,因为乌药还可以收小便,它和益智仁,山药,合起来就是缩泉丸。 缩泉丸是专门治疗小便特别多,遗尿等症状的,效果特别的好。 尤其是有些女性,生育之后或者一咳嗽,一不小心就尿出来了,用这个药就可以起到缓解的作用,当然具体什么器官运行不畅还要再分析,是配合金匮肾气丸,还是补中益气丸,还是归脾丸,就不一定了。 石菖蒲是祛痰宣肺的,开通心窍,对于热入心包和痰迷心窍的情况很有效果,出了开通心窍,对于中焦湿浊阻滞引起的胸腹胀闷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方子中还加了茯神,这是养心神的药。 牛膝补肝肾,黄连清火,肉果补肾阳,引火归元。 方景奎琢磨着方子越看越惊叹,当然这里头有很多他不理解的地方。 他指着方子上写的解释问道:“首先我不懂,不是不懂医术,是不懂你这方子的使用,为什么祛湿的同时还收摄呢?一个泄一个收,这不是矛盾吗?” 难道他懂得收泄,林孝玨想,为了长生不老他应该做了不少功课。 林孝玨不说话,还是写。 “因为白浊是清浊混杂在一起,要把废物排泄出去,但好的,有用的东西要留下来,所以就在祛湿的同时用了乌药和益智仁这样收摄的药。” 方景奎看了点点头,这个问题懂了。 他又问:“那这菖蒲是开窍的,为什么我是小便有问题,却要开通心窍呢?不是走肾经的吗?” 对待医术,给任何人解释,林孝玨都是很有耐性的,她又提笔写道:“因为小便混浊不光是膀胱的问题,主要原因还是肾经虚寒,还有肾经的虚热,为什么寒了还有热呢?因为寒久了就会变热了。阴阳向来都是成对的。 还说肾的寒热,这就是肾经的问题,而肾经的问题多半是心神太劳累,导致的心肾不交造成的。” “心神劳累啊。”方景奎看完林孝玨写的,连连感慨:“你可真是神医说道点子上了,我就是太累了,为了这个江西啊我真是操啐了心,还落不下好啊。” 林孝玨实在没兴趣接这个话题,她滴溜溜的黑眼睛淡淡的看着他。 方景奎面色一怔,尴尬的咳嗽一声:“你还小,不懂。”低下头看着方子接着问自己的不解。 “还有这黄连和肉桂,一个清火的,一个补的,你这用的也矛盾,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不需要写,林孝玨站在原地慢慢的说给他听:“一个清心火,一个补肾阳,这是让,水火交泰,达到水火既济的效果。你这个病就是,水火不交,坎离顺用的——格局。” 坎离都是易经八卦所用的语言,方景奎听了啧啧称奇:“看你年纪不大,懂得还真不少。”原本把她留下来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没想到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这是意外收获。 方景奎越看林孝玨越顺眼,他命令她坐下,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 “别的大夫看病,从来没人像你一样给病人解释这么多,你说的我想不信你都不行了,这样吧,我现在对医术十分感兴趣,你就留在我这帐中,给我当西席怎么样?” 一个老狐狸会请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子当先生,他抱着什么心态? 可想而知。 林孝玨点点头,刚要说话,方景奎眼睛都放光了。 “你答应了?”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答应了,还以为要费一番力气,原来这小娘子对他是真有意思啊。 林孝玨噎了噎道:“兰世子答应,我就答应。” 换到是方景奎一噎,老狐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冷哼一声,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林孝玨面色不改的一直与他对视。 最后还是方景奎败下阵来:“行,我跟君垣去说,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世道人心险恶了。”(未完待续……) PS:昨天发布的阳脉寸关尺尺位对应的应该是命门,写成了心包,这是个大错误,这里声明下,对不起大家了。 正文 016 火器 林孝珏一出太守营帐就看见了风少羽带着她的两个丫鬟。 “你们都好吧?” 没有责任她们为什么要出帐。 陵南明白小姐很少追究过去的事。 她和周一围上去:“小姐,你没事吧。”二人齐声问道。 “没事。”林孝珏很平常的摇头,不给她们造成好或者不好的任何负担。 连风少羽的不平情绪都跟着平稳下来。 周一拉着小姐的衣角道:“路遥不见了,我们出来找她,但一直没看见。“ 林孝珏看了风少羽一眼,风少羽摇头表示不知道,她想了想道:“应该还在方景奎手中。”目光斜向方才走出的营帐。 陵南和周一忧虑的看着她。 “那怎么办,小姐救救她吧。”周一哀求道。 林孝珏慢慢的点着头:“你们能出来,是因为我说,不给他医病,他才妥协的。” “那他不放路遥小姐就不给他医。“周一嘴快,接过话说到。 林孝珏嘴角动着摇摇头:“已经晚了,方子我都给……他了,他根本不会承认,路遥在他,手上。” “那怎么办?”其他三人面面相觑,风少羽手按在宝剑上,大义凛然道:“只要你一句话,他不放人就暗杀他。” 林孝珏被他的严肃逗笑了,她拍拍风少羽的肩膀,笑道:“不必急,我先进去,稳——住——他。” “怎么稳?”风少羽要问的话还在喉间。林孝珏已经交代周一和陵南:“在这等我,马上出来。”人就又进了太守营帐了。 “她又有什么鬼点子了?”风少羽看着林孝珏的背影消失在灰布后面,喃喃自语。 想想又觉得不妥,他抬起头对陵南和周一道:“要是让哥知道了小结巴回而复返,我还没跟着,他定要骂死我了。” 周一认同的点头:“对啊,兰公子很担心小姐的。” 风少羽像是找到了知音,跟周一交流着他们对兰君垣和林孝珏的看法,陵南默默的听着二人的一唱一和,心中倏然一沉。 兰公子是京城中有名有声有背景的世子爷。而小姐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小姐如果情蔻初开看上他,道路应该很艰辛吧。 林孝珏去而复返,再次掀开太守营帐的门帘,她进来时没有通报。太守正跟他的一个手下谈着事。 冷不丁有一阵风吹来。方景奎抬头一看是那小小女大夫。 没有责怪她的擅长。他眉开眼笑的问她:“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想通了,呆在我这多好,有吃有喝什么都有。不比你们那捡来的营帐强多了。” 兰君垣组织义军用的是脑子,他没有银子,不可能置办正规的军用,军粮和军饷都是义军一个城镇一个城镇通过打匪寇得来的,其他备品也是战利品,怎么比得过朝廷发军饷置办的备品? 方景奎这个执掌军饷分配的人,就算是嘲笑她住的是猪窝马棚都不为过。 林孝珏淡笑着微微施礼,直起身后道:“作为医者,我犯了个,不能容忍的错误。” “怎么了?方子开错了?”方景奎顿时紧张起来,这可关系到他的性命,跟别的不能比,开不得玩笑。 林孝珏依然淡笑着说道:“不是,因为太守的病,与肾经有关,故而恢复期间,禁行房事。” “房事……”方景奎尴尬的咳嗽一声,心想,大夫口无遮拦,平时也是什么房事密事都管问,也敢说,但那都是些男大夫,更多的是男老大夫。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也口无遮拦,让他这个惯了风月场的男人都觉得脸红了。 “啊,这个啊……”他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 “恢复期间?你这是什么意思?” 尴尬过后就是清醒,不让他行房事,还恢复期间,那得多久?他身边还那么多美人等着他呢,还有眼前的她。 林孝珏对那种想要把她看穿的目光一点也不畏惧,她表情依然不冷不热。 “就是用药期间,大人想让我治病,就得听我的,若不然……”一副有你好看的样子。 “你……”方景奎很不习惯有人呛他,欲要发火却看见一双黑漆如墨,沉静如潭的眼睛。 算了,她如果说话不呛人就无趣了。 方景奎黑着的脸转为放松的笑,问道:“若不然怎么样?” 林孝玨突然一噘嘴,很不高兴的说道:“若不然,我就不治了,难道大人,不听大夫的话吗?” 哎呦喂,还会撒娇。 “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不行房事,不行房事,还有别的吗?”方景奎很宠溺似的说道。 “最好还是别让,女子伺候,免得勾起大人的,兴趣。不见所欲,使心不乱。”林孝珏得寸进尺,伸着手指,又加了一条。 那手指纤细却不长,白白的,手也十分小巧,可爱极了。方景奎看的心痒痒,十分欢喜的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丫头吃醋了呢?她可是亲口说过,她比她的丫鬟都漂亮,这么赤裸裸的自夸,不是暗示他什么吗? 方景奎笑道眼角堆褶,和气的说道:“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过等我服完了药,你可不能就放手不管,还得观察后效呢。” 林孝珏淡笑着施退礼,没有说任何一个字,就出去了。 她走过,一直陪在方景奎身边的那个男子十分好奇的问方太守:“这女子总觉得怪异,大人对这个她是不是态多纵容。” 方景奎不屑的看他一眼:“你是没见过更放得开的女人,她这点小把戏不算什么。女人嘛,多玩物,只不过有的玩着玩着就无趣了,而有的你却想跟她多玩几天,长成那样,倒是值得我等待几日。” 那人听了哈哈一笑:“那这大夫是后者了,不过大人对她好像下了不少心思啊。” 方景奎眼睛一眯,笑的不怀好意,道:“正是因为好玩才有下心思,而越是下了心思的才越好玩。这女子鬼灵精的。却以为我看不穿她,那我就跟她好好耍一耍,看最后她跑不跑的出我的手。”拳头划着弧度在胸前一攥,势在必得。 林孝珏对兰君垣保证过。给方景奎开完方子。就会去找他。此事他正负手而立,站在离江西城三十里外的地方仰望江西城。 他身后,一对对穿戴不整齐但操练十分整齐的士兵。他们挥刀舞剑,声震云霄。 林孝珏迈着大步走到兰君垣身旁,跟他同一方向也看着江西城。 她慢着声音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兰君垣早知道是她来了,如果没有天灾,如果没有瘟疫,如果没有匪寇,夕阳下他们这样并肩站着,哪怕不说话,就这么同样的望着一个方向心情也是愉悦的,而此时那欢悦却必然要带着抛不下的忧伤。 他想了想道:“我看到了一座坚固的城。” “是坚硬,不是坚不可破,也不是不可攻陷。“ 林孝珏懂他的弦外之音,试着解释,也算是疑问。 兰君垣没有看她,但听声音就知道他心情好了许多。 他道:“江西城北面临水,东方有一门,是高地,理论上不可攻陷,南边有两门,正是我们驻军的地方,西面有一门,城门不大,这三个门是破城之路,却易守难攻,确切的说西北还有一门,但通往西北那门都是山路,不太好走。而且这门太阔,不好找主攻点。 这是地里条件。 再说兵力,我们有两万余人,而王仕鹏的人已经由三万发展到了五万,他们是守城,我们是攻城,这难度……”一声叹息,显其不易。 这难度不懂九宫算术的人也可以想象得到的。 林孝珏仰着头一勾嘴角,笑道:“我喜欢吃,牛肉。”突然说着不相干的事。 兰君垣愣愣的侧过头来,他是很想知道她的生活点滴,习惯喜好,可现在说这个…… 他眼睛亮起来:“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攻城?” 林孝珏也侧过头去看她,目光中饱含调皮的算计。 她问他:“两万余人,打大五万人,不讲地势其他,靠刀枪,能不能赢?” 兰君垣摇头:“一个拼两个,别人还剩一万人呢。” 林孝珏又问:‘那我给你火枪三千只,再起打这五万人,你看如何?“ 火枪?兰君垣桃花眼变得深邃,林孝珏对神机营那些东西好像了如指掌,想了想只是淡淡一笑:“火枪有弹一发,装弹费时,就算一发连中,再伤敌三千,那边还有七千人呢,若再算上城池的高度,射程为一百五十步至二百步的石弓和火器难以攻城。” 林孝珏看着他没有把握的样子,又问:“那若是可连五发,如何?” “五发?”兰君垣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他道:“那可以额外杀死敌人一万五千人。”侧脸说话始终不痛快,他将身子转过来正面林孝珏,林孝珏也转过来仰头看着他。 同样是带着卧蚕的眼睛相互对视,他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没有什么不可能”几个字。 兰君垣很认真的告诉她:“不要说连着五发,就是没有火器我也会选择攻城,只是伤亡太大了,不敢贸然行事。” 如果他没有这点智慧那他就不是会受皇帝青睐的兰君垣了。 林孝珏信任的点头,她道:“五雷神机,有枪管五个,各长一尺五寸,重五斤,枪口两个准星,枪管可旋转,准瞬之间,可轮流发射。” 说的是他没听过的火器。五个枪管,可以旋转,转瞬之间。打仗时既不过重,还可以节省换弹药的时间,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吸之间不知道会放倒多少人。那就不是火器了,是神器。 兰君垣蹙眉问道:“可真有这样的东西?你既然说了就是有,怎么弄到手?” 林孝珏弯弯的眼睛看着他,突然一斜,斜向方景奎营帐的方向:“你舅舅的。”细且短的手指一指,说道。 你舅舅的,好像是在骂人,而他舅舅真就不是个人,他能带着先进的火器逃跑,又怎么会为了攻城而将神器给他用呢。 兰君垣睨着方景奎的大帐,呼吸好似都变得沉重。 转过头对林孝珏真诚的道:“当着明人不说暗事,我与这个舅舅并不投缘,至于为何,暂时还不想对小姐说,只是想让小姐明白,他是个极其邪恶的人,且不同于少施岚云那样的虚伪,他坏的心安理得,毫无顾忌。” 见林孝珏听的很认真,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就那么呆呆的翘向他,他冷冷的心又软了。 “所以我不想小姐冒险,小姐虽然本领高,胆子大,但这个人却不能惹,他手中有兵有权有人,朝廷还有后台,到时候小姐要吃亏的。” 这就是他百般阻挠不让她见人,见了又不想让她们独处的原因。 这种被人担心的感觉,她已经很久都没感受到了。 那一世到后来,所有人都知道她坚强,坚强到可怕,所有人都是畏惧她,因为你太强了,怎么会遇到烦恼?就没有人会担心她了。 林孝珏慢慢的翘起嘴角,眼梢好像也活跃起来。 她憋着嘴摇头:“晚了,老虎的屁股,已经摸了,躲不过去了,那么你愿不愿意,看着我吃亏?”亏字说完,她露出皓齿几颗,与明眸一同缀在小巧的脸上,可爱又鲜活。 她会笑的越来越精彩的,兰君垣怦然心动,爽朗笑道:“我自然不能看着你吃亏。” “那我们就,这么干吧,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替百姓报仇吧。听着笃定的说词,兰君垣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的眼睛,带着仇恨的杀戮,他想了想蓦然一笑。 “我现在知道你为何如此反常,为什么会去见我舅舅了,你早知道他有这批火器?”兰君垣肯定的疑问,说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林孝玨邀他往前面走一走,阳光下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小的及大的耳际,他们就那样闲庭信步走在碧波荡漾的高草丛中,说着正事,却比任何情话都要浪漫。 兰君垣很用心的想知道林孝玨的想法,倾耳细听。(未完待续……) PS:同志们,以后更新时间都是晚上八点,如之前有更新应该就是分了两章,最后一章还是会在八点更新。加更会另行通知。如要问为什么?请保证不要打我我就说,不说你们也猜到了,因为懒,没有存稿。 这一卷多写攻城的事,没什么宅斗,亲们如果不喜欢看可以存稿,会尽快离开这的,过了这个城俺们就回京了,那里有很多人等着呢,着急啊。 正文 017 风少羽的“灾难” 林孝珏慢着声音告诉他:“青蒿劫虐,只在一时,有七情内伤的人,日后还会反复,青蒿不能治本,但,没有七情内伤的人,只因疟原虫感染,倒是可以……治愈。 且是青蒿劫虐贵在迅速,我故意用此法,就是为了引出方景奎,他不来,这城则不好攻了。” 青蒿劫虐,七情内伤这些他能听懂,疟怨虫是个什么东西? 兰君垣见林孝珏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她很认真的看着她,问道:“说实话,这样的你,学识好,懂得多,好像在布线下棋。平生自认为对任何事不太惊奇的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有些人的优势是天生就有了,比如她,重活一回,还回到了她生命之前的时代,这就是优势。 但优势也要分怎么用,如果没有前世的刻苦,她也不会知道这些。 上一世,母亲总会给她讲火器的发展和原理。 据母亲说,后世有个男人很犀利,他先是个大夫,后来发现学大夫对于救国救民没有用,就开始写文章去了,当时有很多青年人崇拜他,冒着被抓的危险也要看他的文章,算是一代大文豪。就这个文豪说过,火药发明之后,西方人用来装子弹,最古老的东方人却用来放鞭炮。 当时母亲也是信的,后来经过实际考察才知道,那个文豪说的很不靠谱,至少在这个朝代。鲁迅先生错了。 “这批火器,是从沿海那边,过来的。”林孝珏慢慢的给兰君垣解释五雷神机的来源。 江南沿海一带海盗是十分猖獗的,而那些海盗最长干的事就是杀人越货、进城抢掠,这时候朝廷就会派兵围剿,在围剿中发现海盗的战船和火器是十分先进的。而这些先进的火器都是葡萄牙人运造过来的。 在一次海战中,一个副使击败了一只葡萄牙船队,在毁弃的战船上发现了这一批火器,威力实在,值得推广。于是那个副使就把这批火器交给了朝廷。并建议仿制。 “你知道的,我们汉人,最擅长的就是……山寨。但凡有人弄出个,新玩意。甭管是不是……自己发明的。拿过来研究、研究。几天就能造个,一模一样的,性能有可能还更好。 五雷神机的原型。也就是,葡萄牙人的火器,枪筒只有两个。”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下:“再改改,再改改,再改改……就越来越小,越来越便于携带,炮筒也越来越多,现在就换成了五个。”展开手掌,就变成了五根指头:“你说我们汉人,聪不聪明?” 原来山寨是聪明的意思,她说的个别词语让兰君垣觉得很陌生,但是听完了整句话,也就能猜个大概,再看小丫头数数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夸奖世人能琢磨,还是贬低世人只知道照搬。 他含笑问道:“为什么神机营有这些东西,我不知道你却知道?” 林孝珏傲然的眨眨眼睛:“你不知道,是有人不想让你,知道。我知道,是因为,我想知道。” 说的跟绕口令一样,兰君垣等待的看着她。 林孝珏叹口气道:“你这是吃定我,会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你大舅舅,把这批火器的研制程度,隐瞒了下来。” 兰君垣饱含不解的看着她。 林孝珏嘴角勾了勾,道:“一看你就……不善经济,因为黄白之物,他把技术放到……海上经营,再让葡萄牙人,做掮客,卖给朝廷,懂了吧?” 私造武器,是可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兰君垣半张开嘴,想了想又闭上了,既然是在海上经营,朝廷又怎么查得到?更或许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都是一派的。 “我明白了,那舅舅这批火器是葡萄牙人的还是大舅舅的?” 脑袋转向江西城的坚实浑厚,林孝珏脚步停下来,她目光深邃的道:“最好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自己人,他这批火器,是最先进的。本来是为了,保护他自己,现在是为我们,准备的。” 兰君垣脚步也停下来,驻足在她身边,道:“原来他还不是一无是处。” 两人站了一会又走起来,谈了许多军政大事和大臣秘闻。兰君垣更好奇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想问,欲言又止。 林孝珏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淡淡一笑:“你知道我的,有话就讲,犹犹豫豫我看着,心急。” 兰君垣知道她有点急脾气,噗嗤笑了,他道:“我想问,你为什么对这些事这么了解,朝廷的大臣,我,梁大人,我的舅舅,神机营等等。”突然他又转了语气:“我想知道,那是因为这是你,我不想问,也是因为,这是你。”带着尊重的理解和人性的好奇。 林孝珏也笑了:“就这么个事啊。”她似感慨的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有前世的――人。” 兰君垣愣愣的看着她。 林孝珏嘴角的笑意勾起来,兰君垣想了想道:“小姐不撒谎,我信你。” 林孝珏淡淡的点头:“要是别人,我会说,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就是这样的我,与我无关。” 兰君垣听出一些与众不同:“那我呢?”话语明显能听出一丝兴奋的味道。 林孝珏眉头蹙起,好像在想什么心事:“想起从前,我没那么难过了,是不是因为你?” “啊?!我怎么了?” 她转移了话题,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兰君垣一时想不通是什么意思,骚骚头,这个儒雅的青年还真没做过这么迷茫的动作。 林孝珏目光变得迷茫起来:“因为每个人。都需要理解,哪怕坚强如我,也一样。” 完了小姐,又犯癔症了,兰君垣砰砰乱跳的小心肝因为林孝珏的目光一下子从惴惴不安变成了刺痛难忍。 第二日天刚破晓,义军向发动首功,主战地南城,王仕鹏积极准备迎战,义军扶梯石弓全然用不上,三鼓过后铩羽而归。损失一千余人。 义军撤后。王仕鹏带领手下重臣围着大长木桌召开胜利大会,全民总结获胜的经验。 他眼前是一张江西城外的地势图,点着地图他道:“东门进攻的话,地势太高。他们一来目标很明显。就给我狠狠的打就行。南门他们驻扎了大营,显然这里是总攻的地点。”逐个城门指给重臣们看:“剩下的就是西门和北门,西门那么小。随便派个几千人就能挡住万人,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门靠山路,行军难走至极,他们若想从那边进攻,累就先累死几个了。所以防卫的重点全部放在南门,只要把南门守住了,早晚耗死他们。” 重臣们听了大哥的解释,脸上个个都洋溢着兴奋的潮红。 有一个脚踩在桌子上,粗着嗓子嚎道:“那个兰君垣没有军饷军备,都是抢我们用过的,我看不出十天,他就得断粮,到时候不用他来攻,我们先把他灭了。” 有理智一点的人提出发对意见:“兰君垣虽然没有军备,但他后方是江南等地,都不在我等控制之内,万一进攻的时候援兵到了怎么办?我看我们还是不能出城。” “不出城难道困死在江西?” “现在城里有瘟疫,有的士兵感染了,贸贸然出兵兵力不强,到时候全军覆没怎么办?” “那总不能坐以待毙?” “那也不能意气用事” “……” 十几个人分成两伙,各执一词,为前进还是死守吵了起来。 王仕鹏听得耳朵鼓噪,一抬手大喊一声:“都给我闭嘴。”他喊道,四周当即静悄悄起来。 王仕鹏接着道:“我们当然不能满足于眼前这点功绩,开祖皇帝当年也就是个农夫,他才占了多大快地,现在江山不也是他家的吗?我们并不比他差,论智谋比他还要强很多呢。所以天下是要打的,但眼前的危机也要解除,什么狗屁瘟疫,我们城里只是缺个摇铃窜巷的而已,一个下贱营生的人还不好找吗?” 有人小声嘀咕:“湖口镇那个女神医当时也说好掳来,最后还不是不知去向。” 飕飕飕,十几个人的眼睛都看向他。 王仕鹏不轻不重的一敲桌子,骂道:“你小子给老子精神点,净说些没出息的话,一个大夫而已,湖口镇没有,曹家口那里不是有一老一少父女俩吗?人家也能治瘟疫,快快去把人找来,这次别给我耽误了。” 继湖口镇之后,曹家口那边的瘟疫也得到了控制,外面的探子得到的消息是有一个五十几岁的老者,带着十六七岁的女儿在行医,医术了得。 既然有了方案,十几个人也就不吵了,王仕鹏吩咐下去,很快有士兵乔装成百姓,从北门出发躲过义军大营的监视去往曹家口,为了以防万一,这次去的人不止两个,是一小队人。 兰君垣首攻战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义军大营,估计附近的城镇也都知道了。 方景奎坐在营帐中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他吃着开胃小甜点还能哼着小曲,有人陪他接着闷。 “世子爷战败,太守您是怎么想的?” 刚欲表态却闭了嘴,忽然方景奎吐出一根茶叶梗,将甜点砸在一个侍女的脸上。 “怎么还有茶叶梗?你们想谋害本大人是不是?” 侍女战战兢兢的低下头:“奴婢不敢,这是清茶口味的。” “滚。”方景奎将一盘子小甜点全都仍在那侍女的胸前,那侍女却不敢躲,砸在她身上,能听见结实的瓷盘与人体的撞击声,闷闷的。 随即瓷盘落地,混着点心的碎渣,散了一地,那侍女忙跪下去收拾。 方景奎发泄一通,这才侧过头指着侍女对问他的男人道:“女人,贱人也。” 那人连连点头称是。 方景奎满意的笑了,神色又恢复到方才的惬意,他问道:“你方才问我什么?怎么想君垣的事啊?”呵呵一笑,十分不屑。 “乳臭未干的晚辈后生,还想挑大梁做主帅,有他求我的一天。” 那人想了想道:“他手中兵力不少,大人不如要过来,眼下江西城虽然易守难攻,但有瘟疫在,敌军也不敢轻举妄动,不如我们夺下军权夺下城,也好给朝廷一个交代啊。” 方景奎冷哼:“我才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要是想打仗本大人当时就不走了。”他摆摆手不耐烦的道:“什么守城攻城的,本大人我没那个心思。” “可……可。”那人纠结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见解:“看咱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这啊,昨晚有人探了咱们的底,我才想是世子爷干的,我怕他新生奸计,用咱们的人力物力去向朝廷邀功。” 方景奎一直笑,最后哈哈大笑。 那人不明白他为何发笑,很奇怪的看着他。 方景奎渐渐收敛起笑意,眼睛一斜阴鸷的看着那人,他道:“我这个外甥,自小心思就极重,他会探我的虚实都在我意料之中,换句话说我故意让他知道我有火器的。”对,他们最大的秘密就是有一批先进的火器,本来是用来自保的,可不是用来攻城守城的。 那人在方景奎身边多年,早摸头他的性格,如他所说,他是故意暴露身家给兰君垣看,那就是要一定要从兰君垣那里得到什么。 “大人是在等兰世子?”那人想了想问道。 方景奎将椅子稳稳的摇晃起来,悠闲的道:“是啊,我在等他,等他来求我,等他跟我交换条件,等他攻下城池,功劳,女人全都是本大人的,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响彻整个营帐。 打了一场败仗,风少羽心里极其不爽,但是他自认为还没不爽到上急火,怎么就满脸长痘了呢?鼓鼓囊囊的一棵棵,通红的不说,还冒着白尖,在他气死潘安的脸上趴窝,这是要毁容的节奏啊。 一大早起床照镜子,风少羽差点把自己吓死,铜镜随手就吓落在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没脸见人了。”他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不知道如何踏出这变丑后的第一步。(未完待续……) 正文 018 寻人 风少羽特意患上青色的直裰,长袖挡脸去往军医营帐,路上还是被眼尖的人认出来了。 “哎,这不是风少吗?” “风少您怎么了?” “唉唉唉,脸上长包了。” 有几个士兵嬉笑着围着他转。 他与兰君垣身先士卒,和士兵打成一片,这样的戏谑也就见怪不怪了。 风少羽瞪眼一哼:“去去去,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他甩着袖子躲闪,快跑几步甩掉围观他的人。身后的笑声还没有完全消散,他人已经进了军医营帐。 除了林孝玨这个大夫外,后来在方景奎那里还救出十几个人大夫,此时他们也在营帐中帮忙,大夫是不缺的。 平时他穿的是剪裁合身的窄衣紧袖,突然穿的这么儒雅营长里的人都没认出来他。主要是认得他的人没认出来他,这就值得庆幸。 怕被取笑,风少羽找了个进门靠右,一个年长的大夫席位坐下。 那老大夫被黑影闪了一下,抬起头看一个男子用袖子挡住脸,也没太在意,低下头一边摆弄稿纸一边问。 “哪里不舒服啊?”声音有些大,吸引了旁边一些人的目光。 林孝玨坐在最左边,想她清冷不爱理人的性格,离别的大夫都很远。风少羽透过袖子往她那边看去,小结巴很认真的在给一个士兵把脉,她的丫鬟也没看这边。 他放下心来。将袖子悄悄放下,然后对那老大夫小声道:“你小点声,帮我看看脸。” 去了袖子的遮挡,好家伙,一脸红包,老大夫先是一愣,再一看这小伙子有点眼熟,但义军人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老大夫再没多在意他。只扫了一眼道:“你这是受潮了。湿疹,用点祛风的草药洗一洗就好了。” 说着就要开方子。 风少羽是听过小结巴将医术的人,人家小姑娘看病还给你讲的明明白白的呢,这老大夫怎么这么草草就了事了? 风少羽心里不踏实。他伸手挡住那老大夫。小声道:“你再问问旁边的人。”他这只一个穿着灰色对襟的大夫道。那大夫刚好在老大夫旁边的席位,人长得很老实,看着就像个好大夫。 老大夫有些负起。冷哼一声:“信不过我就算了。” 风少羽瞪他一眼,心想我就信不过你。 他站起来屁股挪到那对襟大夫的席位前,还挤走了一个看病的士兵。 那士兵愣愣的看着他,他朝那人伸出一个指头,带些讨价还价的意味道:“就一句话。” 然后回过头问那愣愣看他发呆的大夫:“看看我的脸。”手不住的点着鼻头上的脓包:“这张的是什么?” 那大夫左歪一下头,右歪一下头,很认真的看着他。突然他哎呀一声,风少羽心扑通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说完又感觉声音太大,忙看向小结巴那边,还好,没注意他。 他回头身子前倾放低了声音问那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疖痈瘰疬,公子这长的事疖子,要喝些清热解毒的药。”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可就两个病了,风少羽心里算着,这些大夫也没个准头啊,怎么办?还得去找小结巴。 他怂恿那大夫道:“你去帮我问问那个女大夫,看我这病怎么治?” 那大夫缩着脑袋摇头:“不要不要,我不去。” “嘿!”风少羽拿这头呆驴没办法,后面排队的士兵也看着他,他想了想又回到先前的老先生的席位,见那老先生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也不恼,好声和他商量道:“你们两个人说的可不一样,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那个女大夫。”他指着最左边的林孝玨。 那老先生不用看也知道这屋里就一个女大夫,还被夸成了神。 他冷哼一声,不屑的看向风少羽:“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问自己去问,老夫才不会脏了自己的嘴。” 这话说的有深意啊。 风少羽坐直了身子不解的看着他。 “怎么叫脏了嘴?你什么意思?那女大夫惹你了?” 老头子脾气还真挺大,高傲的瞪了一眼风少羽,道:“那女贼给姓方的看病,与贼人同气连枝,我等不屑与她说话。” 原来不是小结巴清冷不理人,是这些人排挤她啊。 风少羽忍着气,好笑的看着那大夫,理论道“我怎么听说,人家女大夫冒死去给方景奎治病,就是为了救你们这些白眼狼啊?” 他出言不逊,老大夫一听就是帮着那女子的,不有气血上升,红了脖颈。 他怒道:“你这毛头阿仔,不要因为那些相貌可人就被她欺骗了,世上怎会有人为了别人而不顾自己的安危,这江西城谁不知道姓方的贪财好色,欺男霸女,她主动送上门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怎会是为了我们?” 这话风少羽听的可是一场刺耳,他恼怒的站起来,当一脚把老头子的桌案给踢翻了。 声响太大,惊动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风少羽也不顾,他指着老头子的鼻子道:“为老不尊,再让我听见谁说小姐的不是,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那老头吓得连连后退。 胡子也颤抖起来,那样还嘴不饶人呢。 “我又没有说错,大家都这么以为,你能吓唬住我,能吓唬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风少羽恨不得一剑杀了他:“你……”换了衣服没带宝剑,他就要抽出旁边一个士兵的佩刀。 “风大少?!”一个低哑带着嘲笑口吻的声音叫住他。 风少羽抿着嘴瞪着眼睛看向林孝玨的方向,见三个女人正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个怪物。 风少羽立即想起了自己的脸。 他双手一抬,来不及捂脸了。 周一迈着好奇的步子围着他看了一圈,然后惊讶的道:“真的是风公子诶。” 风少羽都要羞死了。 “看什么看,别看了。”他恼羞成怒的吼着。 林孝玨那边传来细听才能听出温柔的声音。 “来,过来。” 风少羽朝那些大夫哼了一声,脚步飞快走向林孝玨。 “这些人说你坏话呢。”到了林孝玨跟前,他大眼眯着看向那边的大夫,目光阴鸷下人。 林孝玨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让他坐下,显然对那边熟视无睹的样子。 “信得过我不?给你看脸。” “当然信得过。”风少羽脱口而出。再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并没有直接找她,那是因为怕她们笑话,不是不信任,他想解释红了脸。 林孝玨笑着。三根指头搭在他的脉上。 再说那些大夫。当听到那个女大夫叫风大少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小爷是谁,就是义军首领的弟弟,风少羽。家世自然就不必说了,京城人士,公爵之家,世袭罔替。 这样一个纨绔公子,竟然帮着那女大夫说话,再想到那女大夫是最先进驻这个营帐的,他们的关系,自然匪浅,如果那女子发话让他对他们怎么样的话,谁都没办法。 原来她是有靠山的。 那些大夫看林孝玨的目光就不同了,尤其是那说了她坏话的老头子,畏畏缩缩的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却没想到,那女子非但没让风少对他们怎么样,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这边一眼,就去给风少羽瞧病。 仿佛他们就是空气。 这让那些大夫心里更不踏实,女人多是小气的,这女子有靠山为什么不跟他们追究呢?是不是等机会呢? 在不可预见将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心里是最烦躁最不安的。 风少羽更感受到旁边的气氛很高压,他侧手成屏挡住嘴,小声问问诊的林孝玨:“你想怎么办?” 林孝玨三指同时用力…… “疼,你干嘛?”风少羽就感觉手腕发麻,疼的叫了一声。 林孝玨严肃的看着他:‘不要乱动。” 对哦,她在看病,风少羽再不敢动了。直到林孝玨的手放开他的手腕,他还觉得整个肩膀都疼呢。 他甩甩手问道:“我的脸怎么样了?” 林孝玨低头写着什么,莫名摇摇头,叹了口气。 风少羽吓坏了,声音都变了:“不会治不好吧?是不是要一直长一直长?”他担心的捧住脸,不愿接受的拍着:“我不想一直这样啊,留疤怎么办?我还没娶媳妇呢。” 周一笑着安慰他:“您还怕娶不到媳妇吗?” “你懂什么。”风少羽放开手委屈的看向周一,道:“我立志要娶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现在变成了怎么办?” 周一看看陵南,有些不解,回过头对风少羽道:“凭您的家世,您就算是长成丑八怪也能娶到极好看的媳妇啊,别说一个,就是十个八个也成啊。” 风少羽更烦躁了,他扭着身子恶狠狠的对周一道:“谁要娶那么多媳妇啊?我就要娶一个,最漂亮的。”说着竟有些哽咽,声音也变得异常失落:“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配得上她。” 陵南快要听不下去了,认真的道:“自古郎才女貌,公子只需才华横溢,相貌反而再其次。” “不要……”风少羽瘪着嘴,仰着下巴闭着眼,好像要哭天的样子的。 林孝玨偷偷打两下四周,如她所想,没有一个人不看向这边。 她只得放下笔,道:“我又没说,你会毁容,高兴一点。”声音很柔的哄着这个没长大的小公子。 风少羽立即就低下头,带着希冀又像是很忐忑的看着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怎么治?”声音还是很委屈。 林孝玨点点头,刚要说什么,这时营帐突然被人闯入,一个很精神的小伙子急冲冲的走向风少羽道。 “世子爷,王仕鹏的人带了一队人马去接大夫了。” 王仕鹏城里就却大夫,药物他们很充足,如果有了大夫士兵士气必然大增,就不好打了。 风少羽蹙眉站起来,急急问道:“去哪里接大夫,哪来的大夫?”大夫不是都在他们这吗? 那人盲道:“在曹家口,是曹家口的大夫,据说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女儿……” “啪!”林孝玨眼前的笔滚到地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慢慢站起来低声的问那正在禀报事情原由的男子。 “一个老头?一个女儿?多大年龄?相貌如何。”她声音很低沉,语速很慢,比以往还要慢。 与小姐相处久了的周一和陵南都听出她声音中的哽咽。 二人担忧的看着她。 只听那男子道:“具体什么样我们也没看见,只听说老人家医术十分高明,用一种蒿子就治好了很多人的疫证。” 她用青蒿的时候没有告诉外人,是怕方子流传出去被王仕鹏得了,所以这用青蒿的老者,不是从她这里得到的。 世上会用青蒿的或许还有其他大夫,但带着一个女儿的老者,除了外祖父还有别人吗?这世上本就有许多巧合。 林孝玨突然迈着焦急的步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帐。 “怎么了?” “小姐怎么了?” 众人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面面相觑。 风少羽最先一个反应过来,对那人吩咐道:“让骑兵队的跟我走,快去准备,马上出发。” 风驰电掣一般,风少羽感觉耳朵嗡嗡响,不知道这马速有多快,他尚且如此,跑在最前面的林孝玨就更不用说了,要飞起来了。 林孝玨自己也知道她这样是在玩命,她甚至感觉不到她的生命体征在跳动,她只有一个信念,那对父女是祖父和母亲,要找到祖父和母亲,要找到祖父和母亲。 时间仿佛过了一千年,也好似只是弹指挥手间,风少羽带着一对骑兵护着她,他们很快到了曹家口。 这里以前一定是名不聊生的,小镇的设施被破坏的很惨烈,这里此时一定是充满希望的,人们的脸上依旧能看出点滴的笑意。 是谁救了这些差点死去的人们,又是谁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在瘟疫盛行的时候,能做到此的,定是拥有高明医术,可以力挽狂澜的人。 “祖父,母亲,我来找你们了,记得等我。”林孝玨心中想着跳下马背,穿梭在不甚繁华但已有生气的街道,坚持着寻着脑海中模糊不清心里却异常光明的人。(未完待续……) 正文 019 答应他 方景奎摇着太师椅,很快等到了兰君垣。 兰君垣不请自坐,面对着他,开门见山的道:“舅舅,如今要打江西城,我的兵力不够,我想借你的三千士兵和火器一用。” 方景奎将椅子停下来。这时侍女刚好端药过来,方景奎捏着鼻子喝下一碗药,做出难忍的表情。 侍女马上端着饴糖过来。 方景奎放一小块在嘴里喊着,那侍女自然退去。 过了一会,或许是饴糖融合了,或许是他人为此事是说话的时机,他咂咂嘴道:“这个侍女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下人,知道为什么吗?” 他反问兰君垣。 兰君垣看着舅舅,但笑不语。 方景奎用指头点点他:“你啊,也不像你爹也不像你娘,自小就心眼多,告诉你吧,因为她最有眼力见,她最懂得如何把我伺候的舒服。” 兰君垣脸色忽然变得肃然:“舅舅是借还是不借?” 方景奎眉心拢起:“年轻人干什么这么急躁呢?你是我的亲外甥,我怎么会不借你呢?只不过我这还喝着药呢,你都没问问我身体怎么样了,就急急管我借东西,为人晚辈,如此不懂礼数,多少有点不像话,知道的是姐夫不能教你,不知道的意味我方家女儿家教不好呢。” 兰君垣的父亲在跟皇上征讨鞑靼的时候受了伤,人傻了。 方景奎明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侮辱他的父亲,却一定要提父亲不能管教他。舅父家的人,总是会毫无顾忌的贬斥他们兰家的人。 兰君垣嘴角带着歉意,低声关问道:“舅舅身体如何了?” 方景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小姐的医术真不是吹的,三副药下去,我觉得好多了。” 兰君垣一点也不想让舅舅夸林孝珏。 他忙转移话题:“我从京城来的时候去见过外祖母,她老人家十分想念您呢。” 方景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想念我我也回不去,没有圣谕我只能留在这。”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做外放的官,京城的官员有权没油水,外放的官员山高皇帝远油水很足。这就是我为什么大舅舅会让他来这里做太守的原因。 这件事兰君垣无法搀和。 他想了想道:“或许攻下江西城。舅舅就可以回京了。” 弃城逃跑,这事一旦过去京城那边定要追究。 方景奎可不这么想,有大哥在,没人会报告他的短处。江西城真打下来说不定还会表彰他。 他以为外甥说的是这件事。摇着太师椅笑起来:“你不是跟梁宇强他们一伙查我们方家吗?突然这么乖巧。是迷途知返了还是有什么诡计?” 兰君垣忙到:“保护梁大人南下这是圣上的意思,梁大人要查阅地方的官场和账目也是使命使然,大家都是公事公办。何来跟他们一伙这一说。” 方景奎冷眼看他一眼:“别以为你说的好听大哥就会原谅你,什么公事公办,你以为你可以担起兰家的担子做兰家的顶梁柱吗?告诉你,没有大哥你们兰家屁都不是。” 他们兰家在父亲那一辈也曾辉煌过,凉国公,兄弟三人,跟着皇上南征北战,后来因为父亲受伤,二叔和三叔不满母亲专横,渐渐的族人离心,慢慢就没落了。 到了他们这一辈,公爵的世袭虽然还在,但堂兄弟每一个出息的。 要知道光有爵位在朝廷是无法立足的,功名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兰君垣甚为兰氏长子长孙,每次被外祖父家压制都觉得异常的窝囊,他隐者着,脸上还是挂着笑。 “舅舅教训的是,外甥以后记得了。” 这样都没甩袖走人,方景奎知道这个外甥有多隐忍,他脸上逐渐浮起得意的笑容。 “我知道你要攻打江西城,巧合你手上兵力不足,又巧合我手上有你想要的,所以你来求我对不对?” 兰君垣依然笑着点头。 方景奎哈哈大笑一阵。 忽然他抬着下巴很认真的看着他:“让我借你军队火器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要答应我的条件。” 兰君垣暗暗咬了咬牙,没有表态。 方景奎继续道:“那个大夫,是你的女人,将她送到我这边来,我就把你想要的借给你。” 他不会将她送给任何人,兰君垣明知道舅舅真正的目的就是林孝珏,但他却不能跳起来把人杀了。 兰君垣笑意止在脸上,冷声道:“舅舅提别的要求我或许可以答应您,但此事是万万不行的。” 方景奎的笑意也戛然而止,有些难以置信。 “你一直是聪明的孩子,可想清楚了,一个女人而已,相比较这场战,你打赢了就能扬名立万,名利双收,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的。” 兰君垣一直摇头:“这些都比不上小姐一人。” 方景奎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 “年轻人啊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你说你这么努力为了什么?跟你的祖父家站在对立面是为了什么?你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吗?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怎么还不要了呢?别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些,等时过境迁再回头看,你会发现这女人会老,你所做的十分不值得。” 像是年长的智慧老人在教育后辈迷途不返的人。 兰君垣依然摇头:“我不会答应舅舅的。” “那你就别想拿下江西城,我的任何一兵一卒都不会借给你。”方景奎一甩袖怒道。 兰君垣冷冷的站起来,他看着舅舅无耻的眼睛说道:“我是要出人头地。但还不至于用一个女人来交换条件。” 说着就要离去。 方景奎站起来叫住他:“你给我站住。”兰君垣没有回头,方景奎指着他的背影道:“我让你站住,你以为光你喜欢就可以了?就算你多喜欢这个女人,你也不能跟她在一起,姐姐是不会答应的,而你又怎么能对得起你的已亡人?” 已亡人三个字让兰君垣停下脚步,他目光有些阴冷的盯着方景奎。 方景奎全然没有惧怕的意思,他露出瞧不起的笑容。 “你很喜欢这个女子对吗?那又怎么样?”一抬脚他逐步逼向他。 “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你无法娶她。如果只是做个妾。那好办,等我玩腻了再还你。” 方景奎不依不饶逼的很近,他与他差了半个头,但他的气势却像要压他死死的。 兰君垣俯望着舅舅。感觉呼吸异常沉重。 方景奎笑的越发阴凉。他继续道:“怎么样?你好好想一想。如此一来女人还是你的,打江西城你又多了很多筹码,这是双赢啊。” 他的声音很诱惑。不自觉的会吸引贪婪人的心。 兰君垣不住的摇头,不住的摇头。 他已经有家室了,尽管他的妻子已经亡故,但是小姐又怎么会做他的续弦、填房。 他从未有过的痛苦,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样,强忍着杀人的冲动,他冰冷的面色逐渐恢复了一点人气。 咬着牙,他依然很坚持的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将小姐丢给任何人,因为她不是我的女人,却是我的挚友。” 方景奎一愣,见这外甥是铁了心了,他不甘心的问道:“那你就是不答应了?” 兰君垣坚定的摇头:“谁敢动小姐一根汗毛,我即刻用三万将士取他头颅。” 方景奎眼皮一跳,退后一步:“好你个兰君垣,我可是你亲舅舅,你既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无情,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们方家人又何时给他兰家人留过情面。 兰君垣神色已经恢复到了往常的儒雅,他淡笑道:“我依然还是不答应。” “好,那你别再想着借兵的事。”方景奎动了气,横肉怒起来。 兰君垣点点头:“好,我不借。” 这一转身,既断了亲戚情面,也断了攻打江西城的希望,兰君垣欲要离开,十分毅然决然。 “答应他。”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和方景奎撕破脸皮的时候,一个低沉焦急的声音突然传来。 兰君垣惊讶的抬头,林孝珏黑发吹得凌乱,正一脸果断的闯进来。 “我代他答应你,将我送给你,那么说好了,我们要你手中的,军队和火器。”她用她所能做到的,最快的声音说道。 她迈着挺拔端庄的步子,目光无错开的路过他,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直直走向方景奎。 兰君垣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怒道:“不要过去,跟我走。” 林孝珏没有挣脱他,而是侧过头低声的问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就那么一刻,想为一个人做一件事,哪怕是去死,你也很甘愿?” 兰君垣目光一滞,下一刻变得温柔,他摇摇头道:“从前没有过,以后一定会有。” 林孝珏道:“我现在就有,我的祖父和母亲,被王仕鹏。抓到城里——去了。”推开他的手,她朝他点头示意,然后走向方景奎的方向。 “她的母亲和祖父,林家的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祖父也去世很多年,那么只有她说的周氏……她说过她是有前世的人。”兰君垣知道林孝珏方才的点头是让他理解她,他理解,但是心为什么像针扎了一样的疼。 他转过身去看心中明明十分喜欢却不能在一起的女孩子去跟他的舅舅交涉,而他此刻却无能为力。 方景奎见那小可人豪气云干的从帐外闯进来,且是为了答应他的条件,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未等她走到他面前,他就悠然的坐下来,摇起了太师椅。 林孝珏款步一停,微微施礼。 起身复道:“我答应,大人的要求,请大人履行诺言,将虎符交给,兰公子。” 方景奎摇着太师椅用傲然的目光看着她。 “此刻就给你们?”他摇头笑道:“此刻给你们你们再变卦了怎么办?我才不当傻子呢。” 林孝珏眉头蹙起:“我姓周的向来,一诺千金,怎会骗你?” 方景奎摆着手:“不不不,我不是君子,我向来不重承诺,所以我更不信这世上有一言九鼎的人,你说的话我不信。” 林孝珏眉头纹路加深,兰君垣能看出那纹洛中包含着无奈。 他欲要多言,林孝珏先他一步问道:“那大人要怎么样才肯交出虎符?” 方景奎笑的很淫,荡:“呵呵,呵呵。”笑够之后他道:“其实也不难,小姐先陪我一晚我就把虎符交给我大外甥。” 他说着从腰间摘下一个金物,捏着绑绳晃了晃。 “……”兰君垣上前一步,林孝玨微微侧头让他不要动。 她回过头来目光一沉,反问道:“大人尚在病重,我说过不能行,房事。 我又要如何陪大人?” 兰君垣听得脸色发白,握紧了拳头。 方景奎对外甥的怒意视而不见,他想了想道:“我现在好多了,而且我突然怀疑,你是早有骗我军备的想法,所以故意说出此话。”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他感慨似得拍着椅子的扶手:“我就说嘛,只是白浊,为何不能与女子亲近呢,原来小姐早有预谋啊。” 林孝珏叹口气道:“我是医者,怎会在此事上……骗你。”她说着将白色罩衫脱下来,唰的一下向后一扔,撇在兰君垣的脸上。 兰君垣有些拿着衣服有些懵了,这是要做什么? “你若不信,我们就此验证一下,便是。”林孝玨边说边要脱衣服。 “……” 这会不仅兰君垣被雷的晕头转向,就说方景奎,他是极好女色的,大小阵势也见过不少,这么个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他有点说不上的顾忌,忙站起来往后躲。 “小姐这是做什么?”他外甥还在呢。 林孝珏手解着襦裙的系带,一见老不修退缩了,很认真的问道:“大人怎么不……脱?” “你们经常如此吗?”方景奎眼睛瞥了一下站在门口的外甥。 兰君垣脸已经冷的要冻冰了,听他这么一问,羞红立即从脸颊爬上耳根,他和小姐才没这么大胆过。 不对,他和小姐是挚友,当然是清清白白的。(未完待续……) 正文 020 六味地黄丸 以兰君垣对林孝珏的了解,小姐大胆妄为,但绝不吃亏的,难道她真的会为了江西城而牺牲自己? 站在身后看小姐脱衣服,这是怎样的煎熬啊?怪哉他还拿不准要不要采取行动。 兰君垣是懵,方景奎就是顾忌了。 这大白天的,他暂时没有性欲不说,面对一个大夫,这么主动,还有旁人在,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 本来嘛,他是要威胁他们的,现在好像被别人掌控了局势,你就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方景奎后退一步:“小姐真的要……就现在吗?”他一指摇摇椅。 林孝珏很奇怪的看着他:“不是,大人要验证的吗?” 方景奎闭嘴无语,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想要将她看穿。 林孝珏勾起嘴角,衣衫越发不整。 襦裙解开,她露出半边肩膀,再次向方景奎逼近。 这是要玩真格的了,方景奎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女子的锁骨,白腻诱人,散发着新鲜的气息。 他咽咽口水。 林孝珏双手突然搭住他的肩膀,问道:“你为什么,还不脱?” 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的魅惑。 方景奎觉得口干舌燥,舔舔嘴唇愣愣的道:“我脱。” 林孝珏一个媚眼,眉毛上扬,整张脸都鲜活起来。 她淡淡笑道:“我帮你吧。”吐气如兰,吹在方景奎的脖子上。 方景奎身子一僵。下腹一紧,突然妈呀一声尖叫。 真的不能行房事?兰君垣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舅舅痛苦的尖叫一声,然后就滑到在地上。 “拿着。”随即蹲下去的林孝珏突然抛过来一个东西。 兰君垣低头一看,他手里接住的正是虎符。 用抢的?画面太暴力了。 “小姐……” 兰君垣再迟钝也明白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何况他不迟钝。 三步并作两步,他走到林孝珏身边,快速将白色外衫给她披上,然后拉着她站起。 “我们走。” 林孝珏不动声色的踢了方景奎一脚,这才跟着兰君垣出了营帐。 风少羽正在帐外不远处等他们。哪里少人行走。此刻就他一人。 他顶着一脸包迎过来,兰君垣看的一愣,走进了先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风少羽没理他,他的目光都被林孝珏吸引了。上下打量衣衫不整的小结巴。眼里迸发出吃人的凶光。 “我去宰了他。” 说着就要过去。兰君垣一把手拉住他的肩膀,把人从身后带回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召集人马。准备攻城?” 啊?风少羽一脸懵懂,再看看面露镇定之色的林孝珏。 “到手了?”他是知道林孝珏进去的目的。 林孝珏点点头:“稍后跟你说。” 风少羽的住处与兰君垣紧邻,三人从方景奎那里回来,兰君垣去调兵谴责,林孝珏则回来给风少羽制药。 这些药材多数都是她一路行走收集来的,要说这军营中本来就缺衣少粮,更别提药材了,几乎没有。 林孝珏捣着药,风少羽围着他不停的问:“喂喂,你到底是怎么拿到虎符的?” 林孝珏依然低着头,简单的回答:“色诱。” “……”风少羽咂咂嘴,眼珠一转好奇的说:“讲讲细节。” 林孝珏抬起头想了想:“就是脱衣服。”复又低下头去。 “……”风少羽有点着急,哎呦一声道:“我不是问这个细节,我是问……那个……” “到底哪个?”林孝珏不懂,骗着头问他。 风少羽一跺脚:“就那个嘛,他最后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哥怎么说的?” 他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 林孝珏又想了想,道:“方景奎最后,躺在地上,不能动。我就被兰公子,拉起来。兰公子,最后就带我走了。” 躺地上,拉起来……还是很多引人瞎想的地方。 风少羽一咬牙问道:“我是想问你吃亏了没有。”焦急担忧的样子。 林孝珏抬起头眼睛弯了弯:“没有,我把他揍了。” “没吃亏?”风少羽有些不信,她指着她的衣服道:“那你出来的时候怎么衣衫不整?没被人看见什么?” 林孝珏斜着眼睛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她确定的道:“没看见,我就露了一个肩膀。” 看着这没心没肺的样子,风少羽都急死了,他蹲在她腿边无奈的道:“你是女孩子,肩膀也不应该露的,你跟我说的时候,可没说要脱衣服啊。” 感情色诱这件事是两个人商量好的。 林孝珏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关系,兰公子也看见了。” “……”风少羽更无语了。 “可我哥也不能对你负责啊,他是成过亲的人。”说着无奈的骚骚头:“而且,颜诺姐都死了三年了,哥他娘还不准他续弦,让他给颜姐守着呢。” 这些事都是家事私事,上一世林孝珏真没什么兴趣知道。 听到此处她目光直了直,似感慨道:“兰公子已成家了啊。”过一会她有了然的笑了笑:“那么大岁数,不成家也就怪了。” “……那么大岁数?我哥正年少有为好吧。”风少羽小孩心性,没多想她言语中有难过或欢喜,只觉得他们是很平常的说话。 制药丸是需要时间的,眼看过了两个时辰。 风少羽坐在椅子上喝着水,眼睛不安的望着帐外。 过了一会他又一次问搓丸子的林孝珏。 “唉。你说那方老色鬼怎么还不来找麻烦啊?” 林孝珏依然是头也不抬,说道:“你这么年轻,怎么就记性不好?跟你说了,他还说不出话。”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什么时候会上门来找麻烦?” 林孝珏慢慢抬起头,望着大帐之间的缝隙,下午的阳光已然斜向西方,天就要黑了。 算一算离方景奎可以说话,还有一个时辰。 她头又低下去,淡笑着摇一摇:“他没机会找上门――了。” “为啥?”风少羽不解。 林孝珏笑着捏起一颗药丸给风少羽看,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给他治脸的药。 风少羽闻不出药味。遥遥头,端起水碗喝了一口。 “是,六味地黄丸。” “噗……”风少羽一口水全喷在衣襟上,他站起来抖着水珠。全部渗到衣服里了。 “我需要吃六味地黄丸?”风少羽头侧过来。大眼一斜。一脸痘痘愤怒的表情都便丑了。 林孝珏肯定的点点头,道:“你为何,不能吃。六味地黄丸?” 风少羽做贼一样看看四周没人,对了,这是他的地盘。 他走到林孝珏旁边蹲下来,侧手挡住嘴,小声道:“你知道六味地黄丸是补肾的吗?” 林孝珏点点头:“我是大夫,自然知道。六味地黄丸,补肾阴虚。” “那就对了嘛。”风少羽隐忍着没有吼出声:“我才十七岁。”他用手比划着年纪。“平时洁身自好,不寻花问柳,也不会纵欲过度,非常正派的好少年,为何我需要补肾?”咬牙切齿,一副你是庸医的样子。 林孝珏垂下手看着他:“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她是感慨的道:“六味地黄丸,是补肾阴虚,没错啊。又不是壮阳药,你为何大惊小怪――呢?” “补肾不就是壮阳?难道他俩不一样?” 林孝珏笑着摆摆手,道:“我写给你吧。” 六味地黄丸是方剂中知名度最高的一个方子,名气大到十几岁的孩子一提它都会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好像在说哈哈,吃六味地黄丸,你这个人不行呦。 不管男人女人,说不行,都是不想承认的事情。 这六味地黄丸好像就跟羞羞的事情挂上钩了,然而他到底是一味什么样的药呢? 历年来,都会有中年男子悄悄的问郎中:“大夫,我这个身体吃六味地黄丸补一补行不行?” 那么它是补药吗? 是补什么的呢? 林孝珏写到这里停住笔,风少羽看的心急忙慌,急道:“嘿,你别卖关子啊,它到底是什么样的药?补什么?” 林孝珏勾着嘴角笑,最后还是写了下来。 六味地黄丸是宋代儿科大夫,钱乙所创的方子,既然是儿科大夫,那么他创这个方子,自然先是给孩子用的,所以六味地黄丸怎么会是羞羞的药呢?它是一剂补药,补肾阴虚的。 风少羽又见羞羞二字,对林孝珏的比喻有些无语,他跳过这两个字问道:“为何肾阴虚?” 林孝珏笑着告诉他:‘你先听我说,此药的来历,你就知道什么时候,用了,你也就会明白,什么是肾阴虚。” 六味地黄丸并不是钱乙凭空想象出来的,它的原型也是伤寒杂病论中记载的崔世八珍丸,看看吧,张仲景先生对医学界做出的贡献,那真不是一个医圣就能概括的,后世人几乎全部是根据人家的学问来做研究,若天下武功出少林的话,那天下医学皆仲景也不为过。 言归正传,这钱乙认为小儿乃纯阳之体,所以就不用补阳了。他就把崔氏八珍丸中的桂枝和附子去掉,剩下其他六位,也就是熟地,山药,山茱萸,茯苓,丹皮,泽泻。 区区六味药,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药材,可就这么一组合,成为千古以来的传奇不说,治病更是系统而高明。 风少羽看的正来劲呢又断了。 叹道:“哎呦你不能快点讲吗?” 林孝珏抖抖手腕:“我嘴巴,跟不上,写也要力气的。” 风少羽只好忍着,脸色有点丑。 林孝珏突然抬起下巴看着他,道:“有一日,你问我,可会打仗?” 风少羽想了想点点头。 “我是问了啊,你说只要跟医药有关的你都会。” 林孝珏点点头,风少羽听出弦外之音,他目光一亮问道:“这医药和打战还有关系?” 林孝珏下巴明显带着骄傲,道:“我写,你看。” 君臣佐使,这是医者开方子要考虑的问题,在六味地黄丸中体现的尤为突出。 论兵力部署,六味地黄丸简直就是行军布阵的典范。 首先说剂量。 熟地是八钱,山萸肉四钱,山药四钱,茯苓丹皮泽泻各三钱,这个比例很少有大夫回去改变。 如果把人体比喻成一个朝代,肾是它的先天之本,不说是皇城首镇,也是江山要地。 我们要很好的保护它,可它现在有了敌人,而且这个敌人还挺厉害,把我们的肾弄得阴阳失调了,阴少了阳跑到上面,怎么办? 感觉派兵来收复失地吧。 派谁呢?上面的六位人才。 按上面列举的剂量,这么一看,君臣佐使就很清楚了。 熟地八钱,这是君药,按行军打仗来说,这是大将,这家伙长得黑黑的,个头很大,一看就特别有力量,这么一员猛将,领的饼也是最多的,整整八钱呢。 我们所知道的,熟地就是地黄炮制后的名称,它是入肾经的,对肾经的地理位置十分熟悉,也就是肾里面的敌人都很怕他,它领兵打仗,直接进入,滋阴补血,益肾填精,正对门路。 再说这个肾,肾是肾脏所辖整个区域的统称,包括泌尿生殖,纳气养血,它是一个循环或者叫系统,而不单单指一个肾器官,所以补肾补的是整个气息的调理,不是肾器官,也不是壮阳。 我们的大将熟地带着兵进入了肾经,把军备粮草及时的提供给了肾,肾里面的守卫和百姓都得到了供给,就能继续坚守城池,抵御外来入侵了。 再说这个阴阳,如果你是在不懂,就记住阴是物质,阳是功能,肾阴虚,就是肾中的物质少了,要补回来。 风少羽看的有点入门了,他意犹未尽的端着纸,问道:“既然大将军地黄这么厉害,它已经补给了肾中的物质,那还要其他的药材有什么用?用它一个就好了,人多浪费资源不说,功劳还不好分呢。” 林孝珏严肃的告诉他:“一个人的成功,永远离不开,其他人的帮忙,所以当你成功之时,一定要记得感恩。” 风少羽不屑一顾:“我成功是我自己拼来的,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林孝珏摆摆手:“你错了,你成功,是别人让着你的。如果所有人都对付你,你永远不会成功。这是易经中的,智慧。” 风少羽似懂非懂的挠挠头,想了想有些不耐烦,说道:“你快讲其他药材吧,我等的心急。”(未完待续……) 正文 021 还是六味地黄丸 再说六味地黄丸中带兵第二多的药材,山萸肉和山药,两座大山却不是主将,从分量上就可以看出,它们是副将。 主要的原因不是它们领兵能力不强,是对肾这个城镇关卡不熟悉。 山萸肉,这位副将长得很高调,红红的,咬上去酸酸的,它对哪个关卡熟悉呢?它是入肝经的。 此肝非器官,也是一个系统,主情志,全身气息的枢纽,气息不畅,整个身体就会出毛病了,故而肝乃恶病之源。 酸味是入肝的,主收敛,但山萸肉还入心经,它带着四钱队伍将粮草输送到肝经,等于在肾经这个城市的周围打了保障,这样肝经和肾经区域就得到供养了。 山河大地又稳固了一些。 另一个副将是山药,山药味甘,入脾经的,同时山药还能入肺经,肺在祖国河山最顶上,又叫滑盖,非常娇气,像个姑娘,姑娘是水做的,就怕燥,所以肺怕燥,喜润。 现在再看祖国河山的地图,肾那里有敌人,但是关卡肾经,肝经,脾经都已经插上了旗帜,肺部也得到了补给,所有的位置都投放了大量的物资,物质的东西得到了恢复,这样敌人是不是就消灭了呢? 风少羽焦急的看着林孝珏,问道:“是啊,我问你呢,是不是都消灭了?” 林孝珏摇摇头,道:“物资有了,但是敌人很狡猾啊。” 肝脏主木,木最怕什么?怕火。 敌人非常了解你关卡的弱点。你那里不是放了物资吗?好我一把火给你烧了。 这不全完了吗?所以肝忌怒,不要发火。 当然还没有完,这只是敌人想的,敌人想的到我们也想的到,现在到丹皮出马了。丹皮就是牡丹皮,直入肝经血分的,它的特点就是手段猛,行动很快,本来是个大将,但这次不用他主帅。只要他掩护山萸肉。所以带三钱兵,在军事上,这样的做掩护的部队就叫他特种兵吧。 又因为敌人很狡猾,它既然知道肝怕火。就会知道脾怕湿。 这个脾每天要运化水谷精微。天天跟水邪打交道。它太讨厌这个水了。现在脾经报来急奏,水邪来了,山药副将的物资快被泡了。支撑不住,请求支援。 一个据点被毁坏的话,其他人员的努力可能要白费了。 这时候派谁去? 风少羽看到关键时刻又断了,抖着草纸要发疯:“你就不能一口气写完吗?” 林孝珏搁下笔勾勾嘴角:“这样你记忆深刻。” 风少羽赶紧坐好了,道:“你还是别顾忌我的接受能力了,快快给我讲吧,我怕方景奎突然闯进来。” 来得及的。 林孝珏爱说冷笑话的特性如故,笑道:“你就是笨,水湿,就请个治水的高手来呗。” 风少羽根本不懂药材,胡乱道:“我请大禹,行吗?”然后还很认真的看着你。 碰到这种抬杠的人,再耽误下去就要跑题了。 林孝珏低头复写起来。 茯苓,治疗水湿的药物有多种,茯苓味甘淡,选它的原因是因为他对脾经地形比较熟悉。 茯苓是一种寄生在大松树根须上的菌类,白白的,味道平淡,他带着三钱士兵,组成另一只特种部队去脾经治水,如不完成任务,提头来见。 就这么牛掰的泄水能手。 这脾经有水,别忘了肾经,这快地也统水,撒尿那点事都归它管。 现在脾经要泄水,如果疏泄不出去,就会走大肠,肾经的水也会跟着增多,过犹不及,多了就成负担了。 这时候又要请治水高手了,还请茯苓行不行?当然不行了,茯大人对脾很熟悉,你让他去治肾水,那不得迷路吗。 泽泻来请缨,我不入肾经谁入肾经,我去。 指挥部的也不含糊,同意。 于是泽泻就能泄掉肾经中的水湿。 现在再回头看六味地黄丸的组方就很清楚了,三补三泻,分别入肾、肝、脾,同时三位泄药也是入肾、肝、脾经,一个大将带个副手一个大将带个副手,这是非常严密和保险的治疗思路。 否则一味进补,则会导致有邪气的脏器功能异常。 风少羽终于看完了,林孝珏对他道:“以后谁再跟你说,六味地黄,是补肾阴的,你可以告诉他,不完全是,它同时,也补肝和脾,重点在补肾,但绝对……不是壮阳。” 六味地黄丸是从全面出发,比较系统的调理人体各部,就因为它用药考究,所以经历千年的验证后,成为世上最最著名的方子,绝非浪得虚名的。 风少羽斜眼问林孝珏:“即便如此,为何我脸上长包,却要用六味地黄丸呢?因为我肾阴虚?还是脾还是肝?” 这个问题问得好,林孝珏又提起笔:“不讲明白,你不信我,我再告诉你,要什么症状才用,六味地黄丸。” 首先看舌苔和舌质,舌苔是舌头上浮着的那一层,早上起来的时候观察,看的是最准的。 舌质白可能是有寒,可能是阳气不足,也就是阴盛的表现。 那么舌质红就有可能是阴虚了,阴虚则火旺,红与火,最容易联想。 但光舌质红是不够的。 还要看舌苔,舌苔要薄的一层才行,如果舌苔很厚,或者胖大舌,齿痕舌,一层层像豆腐渣一样,这样的都不能用六味地黄丸,因为这样的体质水湿太严重。 水湿严重就不能有地黄,重要的事要说三次,水湿严重不能用地黄,水湿严重绝对不能用地黄。和地黄有关的方剂都不可以用。 因为地黄质腻,何为质腻,就是水分大,它会增加脾运化水湿的负担,本来那茯苓都忙活不过来,你再加点水过去,完了。 这里水湿重的不可以用,然后就是看脉搏了,肾阴虚的脉搏特征是细数,跟以前相比。如果你最近脉跳的比较快。可能就是阴虚了。如果再舌红苔薄,八九不离十。 风少羽看完之后将手腕伸过来:“你都没给我把脉啊。” 林孝珏笑着摆摆手。 “反正你记住了,如果,脉搏跳动缓慢。绝对不是阴虚。绝对不能用。六味地黄丸。” “哦!”风少羽不情愿收回手,又问:“还有其他吗?” 林孝珏继续写。 再有就是看症状。 第一个就是腰膝酸软,肾的部位在腰。腰是肾的宅邸,如果肾阴虚,则会导致腰部感觉不正常。 第二,头晕眼花,上面说了阴虚则阳盛,阴虚不足,则虚火就会上攻,火是向上的。这时候眼睛就会干涩,很容易迎风流泪。 第三,耳鸣耳聋:肾主纳气,七情在怒,其华在发,开窍于耳……这种耳鸣是长时间的,声音很小的耳鸣,与感冒发然时候不同。 四,盗汗自汗。因为肾主纳气,气能运载身体中的阴液,一旦肾经出了问题,那么阴液也就是失调了。 动一动就出一身汗,运动后发汗不止,这叫自汗,盗汗是晚上睡觉时偷偷出汗,睡醒则汗止。如果都盗汗了,那说明阴虚非常严重。 但需要排除在外的是夏天,夏天睡觉不出汗的才有病呢。 “啊!” 讲到这风少羽差不多对六味地黄丸有了很深刻的了解了,他想了想道:“可是这些症状我好像都没有,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脸上长包要吃六味地黄丸。” 林孝珏将将笔放在水洗里洗干净挂好,然后站起来,不动声色的动动手脚,看着风少羽神秘一笑。 清冷的脸上挂上笑容,就举世无双了。 风少羽眯起眼睛:“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糊弄我。” 林孝珏就喜欢他的孩子气,像一个人,她笑道:“我哪有,糊弄你,你脸上,这是青春痘,也是,肾阴不足的表现。” “又是青春?啥意思?你说的很多话我都听不懂。”风少羽低头看看,看不见脸,只能看见前襟,又问道:“我长这么高,也虚吗?” 林孝珏不再卖关子,她很认真的道:“朱震亨道,阳常有余,阴乃不足,其实非也,是阳非有余,阴乃不足。你阳气生长过快,阴气不能很好的跟随,就阴阳失调了。” 其实就是要讲究阴阳平衡了。 风少羽这下再不排斥六味地黄丸了,他将林孝珏造好的丸子都装在小盒里塞在口袋里,随身携带。 “若是吃好了,我回去跟我那些兄弟也说一说。”接着他声音很小的嘀咕:“看谁还说我不学无术。” 当知道一件新鲜事,总想和要好的人分享,林孝珏看着他忙活的背影想到什么。 目光顿了顿随即涌上一丝狠厉。 很快她声音就变得清冷,对风少羽道:“时辰到了,我们,也该离开这了。” 方景奎与麻木中渐渐有了知觉,下身疼的难忍。 他佝偻在一起,捂着下体。 手下心腹见他动了,焦急问道:“大人,大人,你到底怎么了?” 他听到大人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声,进来一看大人就躺在地上不动,怎么问也不出声,只是一身的冷汗,表情异常痛苦。 想到了兰世子进过大人营帐,但人家是舅甥俩,大人没发话他也不敢太找茬。 心腹请来几个大夫都不知道大人得了什么病,只好一直唤着方景奎的官衔,等着他开口说话。 方景奎咬着牙慢慢抬起头:“那,贼娘们,垫了我,一下。”一开口额头冒汗,只能逐字逐字的说。 心腹看他这样子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那里…… 想想都疼,心腹右眼皮直跳。 “大人,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方景奎腹痛难忍,伸出一只手。心腹忙搭一把扶他。 方景奎忍着剧痛道:“兰君垣……抢了我的……虎符。”说话都像是上刑场,可见多么痛苦。 心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世子爷连自己舅舅都抢,真是六亲不认啊。 方景隆要站起来,心腹去扶他,还是不行,太疼了。 方景奎道:“再等等,等我缓和一下,不然他们要,出发了。” 正如林孝珏所说,方景奎没机会找她们麻烦,还真就没机会,风少羽等到三军齐备,整装待发也没见方景奎来闹事,不安的心逐渐放下。 兰君垣点兵之后站到一个角落里,看着江西城的方向不知道在等什么,他走到兰君垣身边,喊了一声哥,问道:“我带哪一对?” 兰君垣眯眼看着他脸上的黑纱布,真格的,说不出的别扭。 兰君垣小声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带这玩意干嘛?” 风少羽趴在他耳边解释:“遮丑。” “……”兰君垣带些厌恶的看着他,又一想,这家伙自己带着不要紧,还要找个人陪他,拉着林孝珏也遮住脸,好吧,看着不会有人觊觎小姐的面子上,就不挖苦他了。 兰君垣指着一方将士道:“你攻南门,记住保护好自己。” 风少羽一下子拉住他的肩膀:“哥,那你呢?你去哪一门?” 兰君垣低头看着他按住自己的手,笑着拍了拍:“放心,我去东门。” 将近三万将士,东门只安排了三千兵力,虽然都是正规的朝廷军,但东门那边是高地,高地目标就明显,只要一冲锋,敌人就会发现,很容易挨揍。 风少羽看着那一边的将士,统统腰扎红布,娘的怕目标不够明显,还弄了那么醒目的红腰带,找着挨揍呢? 他执拗的拉着兰君垣不放,道:“我们换,要送死我去。” 兰君垣好笑的看着他,问道:“谁要送死。” “你,就你。”风少羽死活都拉着他不放,兰君垣很是无奈,这时候林孝珏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走过来。 风少羽一见学识渊博的人来了,立即拉过来做帮手。 他抱怨道:“小结巴你看,那些人系着红腰带,打仗穿那么高调,分明要送死去的,哥要带着他们打东门,你知道东门那边攻城的地势极高,一露头就会让人射死,我不让他去,你帮我劝劝他。” 林孝珏不咸不淡的道:“我为何要劝他?” 风少羽一愣:“因为你懂兵法啊。” 林孝珏突然秀眉一蹙,沉声喊道:“风少羽。” 风少羽条件性的立直了身子:“到。”(未完待续……) 正文 022 攻城 按计划定的。 兰君垣带兵三千从东门方向入,风少羽带兵一万走南边,其余人由钱勇兄弟领着,走西门方向。 只剩下西北门没安排兵力,那一门靠山路,易守难攻,但要攻城的时候也不能放弃啊。 要出发的时候将领都会在营帐中商讨下对策,兰君垣将命令发下去的时候,钱勇提出了疑问。 他指着手绘的地图问道:“西北门那边不攻了?” 兰君垣点头称是:“这是小姐给的意见,也是我的经验,这一门必须要放弃。” “为何?” 其他人面面相觑。 兰君垣卖了个关子,道:“只要大家攻下江西城,就会知道这个答案。” 那就攻城吧。 拂晓时候,义军发起对江西城的进攻。 如其他此战役一样,兰君垣骑着马站在三千将士的最前列,审视这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他知道,他的辉煌将从这里开始。 风少羽亦是如此,挥剑指向苍天,他一声令下。:“爬上墙头者,无论杀死人否,奖励五百两。”嚯的一声,两千架火器齐刷刷亮出噬人的火芯。 他们不是义军吗?为什么要在攻城的时候提到钱? 当即军队算功绩是这样的,一个人头多少钱,可这样攻城,可以预见后果是想当惨烈的,如果光按人头算,那些前面垫底的人谁会愿意? 利益面前可能会影响军事实力,所以统统的一个标准。爬上墙头就给钱,谁也别退缩。 只要义军这么穷,钱从哪里来,风少羽也不知道,反正小结巴就这么告诉他的。 原来这种奖励制度又是林孝珏想出来的。 当若干年后,风少羽再经历战场的时候,才知道当时林孝珏这个想法决定了什么,决定了攻打江西城的成败。 西门先攻,随着一声天雷响动,江西城西门的守卫立即站满了城墙。守备工作做得十分充足。因为这里前两天才被突袭过,王仕鹏断定,这里是义军攻城的战略点。 他估计的一点也没有错。 接着天雷从南门响起,义军安营扎寨在这里。可想而知。这里才是攻城的主力。 和他料想的完全一样。王仕鹏站在南门城头望着城下没有见过的火器,眼睛都直了。 本来严阵以待的城墙守备在这家伙面前,好像不怎么牢靠啊。战略上跟他料想的一样。可武器一点也不一样。 王仕鹏根本没见过那些士兵手里举着的新鲜玩意。 是朝廷的火器吗? 正想着,一个天雷又过来了,轰隆一声,守卫军顿时飞了四五个。 王仕鹏被属下拉着后退,载歪到地上,一脸灰土。 “快给我查查,这是什么东西。”盯着战火的销烟,他指头点着城下的方向,让手下去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义军阵地上万火齐响,无数石块,铅弹从天而降,砸在城墙长,守卫的身体里,五雷神机打蒙圈了王仕鹏。 周二陪在小姐身旁,他们在战略后方,军医嘛,任务就是抢救前线受伤的战士。 望着古老的城墙在开花,周二脸上却起了担忧之色。 这个男子比较内向务实,话很少,他的表情变化就说明他看出了问题。 林孝珏细心的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周二想了想,秀气的眉毛蹙的越发深刻。 “这个火器发射后要重新装弹,这时间比较长,如果敌人趁着这个时候加强防守,下一波又不好攻了。” 他的担忧非常有道理,火器在这个时代不是连发,换药是大问题,所以在战场上攻城并不实用,那她又为什么会建议兰君垣用呢? 林孝珏淡淡的弯弯嘴角,问道:“你还懂得这些,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周二面带惭愧,不好意思的笑了,向小姐揖礼道:“小姐敢将全部家当给我,让我去置办药材,这是信任也是赏识,小姐已经非常高看我了。” 林孝珏摇摇头:“你自北方来,定走过不少名山大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也定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采办这么简单的事,交给你,我是放心的。却没想到,你懂火器,我轻待你了。” 周二背越发低了,言语更加惭愧。 道:“我的母亲对我寄予了很高的厚望,自小给我请师父,学诗书礼乐,只可惜……” “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你的才华,不能转变成财富的时候,就只能给人赶车。” 小姐心直口快,周二脸红到脖子:“是小的没本事。” 林孝珏淡笑着又摇头:“不不不。”她道:“秦琼卖马,子胥吹箫,就连我,也曾落魄,我还自认为比你,能赚钱呢。” “那是!”周二肯定。 林孝珏接着道:“所以才华很重要,但是不是努力,就可以生活幸福的。” 周二深有感触。 “要跟对了人。”林孝珏目光一凝,望向硝烟弥漫的天空,道:“我虽不知,你的执念终点,是什么。但此刻,我向你保证。既然你们相信我,我就要成为,你们跟对了的人。” 她语气肯定,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不容置喙的光,话语豪气冲天。 小姐不是吹牛,她年岁不大,却一身技艺,最重要的不是光有艺妓,有技艺且不讲世俗,能打破世俗的人一定不是废物。 周二心中顿时被这份豪情感染了,他笑道:“如不是小姐,此刻我还在赶车。何谈执念的终点?相比较过去,我现在已经肯定,跟小姐从南去北,是对的。” 林孝珏手指一点他,笑道:“你,识时务,当初该叫你,俊杰。” “……”周二不善言笑,突然知道自家严肃的小姐这么冷,有点怪怪的。 第一波铅弹扔完。王仕鹏也认为义军不实用的天雷应该歇一歇了。 他在墙头上刚冒出一个脑袋。准备整理队伍的时候,轰隆隆,又一波石块铅弹从天而降,第二轮攻城又来了。 “艹。兰君垣这东西是连发的怎地?”王仕鹏脑袋缩回去。朝着手下骂道。 手下就更不明白了。 懂火器的周二也有点懵。他指着销烟的方向问林孝珏:“小姐,是连发的。” 林孝珏勾勾嘴角:“这还不算完。”语气带着调侃的骄傲。 第二轮攻击是在王仕鹏要整军的时候,他没冒头。很多士兵都冒头了,一顿轰炸下来,损失惨重。 江西城的匪寇都莫名其妙了,可方才的疼还没缓过劲,第三轮第四轮又开始了。 稀里哗啦,王仕鹏是彻蒙圈了。 义军的火器不仅连发,还能四连发,五连发…… 他们的情报,朝廷根本没有这么厉害的火器,还有,如果朝廷又这么厉害的玩意,方景奎至于弃城而逃吗? 不过他想的再多都没有,事实就是兰君垣的这支义军有恨强大,很神秘的火器,有可能攻陷江西城。 风少羽这边越战越勇,他肃然的望着一片片倒下的匪寇,下巴莫名一动,心想小结巴说世人最会山寨,最会山寨的就是她,把佛朗明机琢磨琢磨,就弄出一个绝妙的东西,字母铳。 就是炮弹都在家装好的,到地方打出去一个再上一个,免了往炮膛里塞乱七八糟,火药啊石块的准备。 这种弗朗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以打一盏茶的时间,足以把江西城打的抬不起头了。 而他们准备了十个字母铳。 此时才用了五个。 五翻轮炸之后,义军大规模的火器进攻就停止了,城墙上已经是黑烟密布,战火四起,尸体横陈。 喧嚣的战场上迎来了第一次、短暂的死寂。 随着第二次天雷响动,宁静被打破,兰君垣这边的战士,也开始了对江西城东门的进攻。 三门同时攻城,第一次总攻开始了。 子弹可以飞一会,人一刻都飞不了,要像攻城只能老老实实爬城墙。 义军士兵们开始架起了云梯。 要不怎么说义军的觉悟就是高呢,爬云梯赴死,那真是前仆后继,相当踊跃,当然,这其中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南门的守卫已经人数不多了,绝对不是因为贼寇失去了抵抗力,绝对不是因为敌军四溃逃算,更不是因为五百两银子的重赏。 就是觉悟高。 眼看士兵就要爬上墙头,风少羽挎着战马,举着亮剑,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然而…… 胜利曙光才欠开一条缝,城头却忽然杀声震天,匪蔻再次出现,掀翻云梯。 风少羽的队伍受到打击,死伤多人,进攻被停止。 匪蔻不都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反击呢? 这就是王仕鹏的厉害之处,他的军队,出了名的一根筋,在受到重创之后虽然伤亡惨重,但并未撤退。 在炮声悄然熄灭的时候,王仕鹏很快统一调配,以极其快速的行动力又杀了回来。 这样有领导力的主帅是非常可怕的,怂包方景奎弃城而逃,现在好像可以理解一两分了。 不断有伤员从前线被抬过来,而林孝玨带着那些军医能做的事却只有止血,用麻布止血,因为一点药材都没有。 伤员们哀声阵阵,这样的战场,伤了就等于亡了,谁都没有希望。 林孝玨穿梭在他们中间,不断地包扎止血,她用坚毅的目光看着他们,道: “忍一忍,战士们,只要再忍一忍,攻下江西城,什么上都会好的。” “可是我们已经残了,能好吗?”战士们的眼神带着畏惧,是对未来和死亡的畏惧。 “能。”林孝玨斩钉截铁的说:“我能平瘟疫,就能治好,你们。” 对了,小姐是神医,小姐曾治好了一镇的百姓和他们队伍中得瘟疫的伙伴。 军队里有了大夫,那种可以依赖的感觉是很强大的力量。 战士们的眼中逐渐恢复了希望的光彩。 然而,即使有希望,战争还是太残酷,别说正规的战场,就是这样的后方补给,伤残战士们的断手断脚都足以让一个正常人疯掉。 那些来支援的老大夫即使见过金疮刀伤,见到这种画面都连连作呕,救人是不太可能了。 管事的带领的林家人,当第一波伤兵来的时候就吐虚弱了。 所以还能活动的只有林孝玨,两个丫鬟和周二。 这一片乱象,周二心凉到底,他小声问小姐:“小姐我们还能胜利了吗?” 林孝玨一边扶着伤员的脑袋,坚定的抬起头看他,道:“能,我们还有兰公子,还有五发子母铳,我们一定会,胜利。” 小姐说能就一定能了。 现实总会比希望来的实际些,王仕鹏的军队是非常执着的,执着到有点认死理的土匪。在打退南门军队的时候,认死理的土匪士气大振,不断向城下倾倒煮沸的大锅热水,投掷巨石,滚木,并不断用火枪弓箭射击义军。 对他们也有火器,不过不连发,不先进而已。 但足可以御敌一时。 那么义军是不是就气馁了呢? 当然不是,义军屡屡受挫,个把人爬上城楼,也会被土匪的乱刀砍死,但这并不影响义军的觉悟。 他们是非常有觉悟的士兵,依然锲而不舍的爬墙梯,绝对不是为了那几百两银子。 风少羽此时慢慢的有点明白林孝玨为何要让他说那一番话了。 重赏之下的勇夫,精神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再说东门,江西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匪蔻盘踞城门高地,并设置了大量弓箭,兰君垣的三千兵马一露头,那边就会洒出剑雨。 都不需要瞄准,这帮家伙太高调了,一腰的红带子,目标极其明显,露头一个打一个。 任谁看了都知道,想从这里攻克,基本是不可能的。 用小姐的话说,打东门的就是炮灰,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所以这里不能让风少羽来,也不能让任何一个将领来,只能由他这个主帅来攻克。 兰君垣没有铠甲,没有威武霸气的装备,他凭的只有五年军旅生涯的经验。 防守的力度是非常大的,想要前进就只能玩命,对于买命的银两,五百两,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不值得的。 有士兵开始退却,一有带头就有人会左右摇摆,兰君垣高举宝剑怒喊:“不要乱,全力进攻。”然而在这混乱之中,他的声音很快就被胆怯的叫嚷声淹没,毫无作用。 怎么办?这样后退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正这时,一根冷箭直冲他的前胸而来,被他一回剑打掉了,可越来越多的箭头纷涌而至,他和他的兵都有可能死在这。(未完待续……) 正文 023 发脾气了 前面是绝对不可攻破的城墙,成千上万的刀枪箭雨从那里往下袭来,义军中有将士在不安骚动,往后逃跑。 这一退就无法牵扯匪寇的兵力,南门那边会很危险。 此时的风少羽,作为主帅正面对着巨大的考验。 要怎么办? 他骑着战马直接冲到城下,拦了一个后退的士兵,挥起宝剑。 年轻的头颅被他砍下,滚落到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然而这一幕全被所以将士所见证。 兰君垣举剑指天,高声道:“后退者,格杀勿论。” 后退或者有心要逃跑的义军停下了脚步。 短暂的凝视这他们这个儒雅俊秀的将领。 平时他也会很严厉,但他长得太出众了,骂人都感觉如沐春风。 原来他不仅仅是个身先士卒的世子,他还是一个统领三军的将领。 兰君垣由一声高喊:“杀退匪寇,只待今日,不退者,赏银一千两。”目光坚毅,声音激昂。 连城上的匪寇都听见了。 有这一千两银子谁还做强盗干什么? 城墙上的战火好似有些懈怠。 同时这消息也传到了城南…… 那边不退就一千两,这边怎能落后?风少羽也不含糊,怒发冲冠一声吼:“爬上城墙的,赏银两千两。” 战士们一声嘶吼声音震天,都不管前面是枪弹还是热水。闭着眼睛就是冲。 王仕鹏手搭城墙看着好不容易逆转的局面再次起了变化,这兰君垣的军队像吃错药一样往前冲,大有锐不可当之势。 他骂道:“他了个娘的,义军穷的不是都没裤子穿了吗?哪他们来的银子,我看他怎么掏银子。” 旁边的兄弟小声道:“大哥,攻下江西昌朝廷自然有奖励啊。” 王仕鹏的将手中马鞭往城墙上一甩,啪的一声响,一块磊石现出一条深深的痕迹。任谁都看出来,大哥怒了。 心在乱的时候,总会接二连三出现更多不如意的状况。 这时一个小兵急急来报:“大王。王后受了惊讶。要生了。” 王仕鹏的愤怒被打断,他突着两只眼睛攥紧了小兵的衣领。 “你说什么?夫人还有两个月才会生。” 小兵憋红了脸,断断续续道:“王后,惊吓。” 一定是战火吓到了夫人。王仕鹏将小兵提起狠狠的摔倒一边。继而一声长啸。 似不甘无奈。也是心急。 他虽然是土匪,但跟夫人是青梅竹马十分恩爱,前面夫人生过三个孩子。可惜都夭折了,这个孩子一直以来大夫都说胎位很稳,他们寄予了太多期望在他身上,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生呢? 江西城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王仕鹏来回的走,他的兄弟也都心急如焚的望着他,想让他拿个主意。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接着就是无视的石块和硝烟粉末,城墙上的人全部趴下,第六翻天雷又炸开了。 王仕鹏听着轰隆隆的炮响声,慢慢抬起脑袋,道:“老二,送你大嫂和接生婆从西北门走,那里没有围兵。” 一个一脸胡茬的大汉抬起头,朝着大哥的方向坚定点了点:“大哥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大嫂和侄子就不会有事。” 我相信你。王仕鹏无声的攥紧了拳头。 老二走后炮声逐渐消失了。王仕鹏迅速爬起来对其他人道:“兰君垣这个火器不知道有多少发,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其他兄弟都半蹲着等着他的决定。 王仕鹏目光一沉:“他不是爱惜百姓吗?吧江西城现有的百姓全部押上城墙,他若不后退,就格杀勿论。” 林孝玨这边没想到王仕鹏最损的招数这么快就会用上,所以在后方她还在忙碌着给受伤的将士包扎。 刚给一个年轻的小兵止了肩膀上流出的血,一个穿着铠甲的军官来找她。 “小姐,我们大人有请。”那军官带着两队人,黑着脸不客气的说道。 是方景奎的人来抓她了。 此刻兰君垣和风少羽都不在,她的人只有林家的那个几个家丁,王仕鹏一定是掐准了时间来找茬的。 无论是吐到虚弱的老大夫还是受伤的士兵,方圆几里能看见这边的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 林孝玨头都没抬,冷声道:“没空,有事……就到这里来。” 好横,那军官都愣了,回过神来冷冷一笑:“小姐是搞错了吧,我说请是给小姐面子,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噌的一声他挥出了马刀。 除了几个林家人外,能站着的全都猫到一旁。 林孝玨给那小兵系好布条的最后一扣,突然站起照着那军官的胸口窝就是一脚。 “你跟谁俩呢?我说完很忙,你听不懂吗?” 所有人都没了动静,眼睛都直了。 那军官躺在地上就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上涌,嘴角甜甜的,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领的兵从直楞中回过神来,为首的二人挥刀就要攻击林孝玨。 说时迟那时快,林孝玨裙摆一飘,一只脚就踩在了倒地军官的喉咙上。 “别动,滚。” 这身法太快,就算站在她前面不远处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 举刀的人面面相觑,想动手又不得不顾忌被人踩在脚底下痛苦的望着他们的人。 两个带头退了几步。 “我说的是,滚。” 林孝玨看他们退的不痛快,秀美一蹙,淡淡说道。 长得好快骂人都不难听,就是下手太狠了,两队士兵齐刷刷退出去。 带他们不见人影林孝玨才放开脚,然后对愣愣的管事道:“他,仍一边去。” “扔……伤成这样不管了?”管事的心中可怜这个传信的军爷,让手下麻溜点把扔抬到一旁。 这残局收拾的迅速,军官的血很快就跟其他伤残将士的血一样,渗到泥土里变成黑色,那些颤颤巍巍的老大夫从来不知道这小姐脾气这么暴躁。 跟他们在一个营帐的时候,她都是很和气的给士兵把脉看病,也不与他们交流也不会看他们一眼,在他们心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医术高明不善言语但心思有点不正的大夫,因为她给方景奎看病。 甚至最老的先生出言侮辱她她都不还嘴。 他们都认定她是没脸还嘴。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啊…… 三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未完待续……) PS:昨天上传了忘了发布,所以发布晚了,而今天…… 是真的没有稿子了,先发2000字,码字狗还在码字中,大约一两个小时后还有一章,请大家见谅。 正文 024 一波未平 方景奎一看属下灰溜溜的回来了,两队人还少了一员主将,当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直接扇了一巴掌在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脸上。 “一群废物,抓个女人人都抓不回来,还要老子亲自去。” 两队人屏气敛息谁也不敢还嘴,见他走在前面,忙整齐着步伐跟上。 方景奎踩着大步来到战略后方,供军医给伤兵医治的地方。 越走近那片土地,那股凄惨血腥的气味就会扑鼻而来,怎么煽动都挥之不去。 一个红点在血腥之间忙碌着,她大多数时间是半蹲着的,偶尔站起来也是去另一个地方蹲在。 就是那个结巴,偷袭她下体的结巴。 方景奎狠狠的缩着目标,捏着鼻子走过去。 那伙人又来了,这次太守大人都跟着来了。那些老大夫被抓过,都见识过这太守的残暴不讲道理,吓得躲的比方才还远。 周一和陵南好像知道这些人会去而复返一样,很镇定的站在小姐身后。 林孝玨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要到眼前,她突然站起身转过头。 方景奎还以为可以走的更近,倏然见一张清冷的脸变得清晰,吓得腿一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他首先忙止了脚步。 林孝玨没好脸色的瞪着方景奎。 方景奎心想,这转变也太大了,昨天还给他脱衣服呢。呃,不想了,想到后面就……疼。 “本太守亲自来请小姐,小姐还不肯赏脸吗?” 一开始他的语气还是很客气的。 林孝玨摇头:“不肯。” “……”这么说话就没法继续了。 方景奎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损面子过。 看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的眼神,方景奎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压住了火气,道:“本太守病了,小姐身为军中医者,为本太守瞧病,实属应当的吧。” 语气还是不错。可见其隐忍。 能忍。通常说明隐忍背后有巨大的利益要获得。 林孝玨还是摇摇头:“不应当。” “……”完全没法交流了。 方景奎到现在才发现,这死女人一点也没有趣,开始的时候她还会顺着他说话,原来都是哄他。是有目的的。现在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方景奎一脸横肉重要忍到了极限。他怒道:“你那天对我说你姓周的从不食言,怎么拿了我的虎符却不陪我,是想赖账吗?” 一语听傻了围观的人。 怎么这小姐真的和太守大人不清白。陪,这个字太暧昧了。有人投来既畏惧有厌恶的目光。 周一和陵南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林孝玨依然不为所动,慢慢勾起嘴角:“我姓周的说话,就是一言九鼎,可惜你不信,那我又怎好,让你失望?” “你分明是就是狡猾。”他当时是说不信,但那是托词懂不懂?懂不懂?方景奎被耍的一脸羞怒,脖脸俱红。 林孝玨笑道:“我懒得与你啰嗦,我很忙,没事你就滚吧。” “滚……”方景奎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你是在骂我?” 林孝玨双眸拢起,骂道:“你耳朵聋吗?滚。” 这完全忍不了了,方景奎怒气冲天,指挥手下人抽刀抓人。 林孝玨没等他张牙舞爪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捡起一把马刀,在他不经意间那刀尖就指向了他的喉咙。 “我让你滚,你当我是开玩笑,是不是?” 方景奎这才想起这丫头伸手诡异,常常攻人不备。 他先是摆摆手让手下不要乱动,然后压着怒气冷声的说:“你先不要动手,你想仔细,我是江西城的太守,朝廷命宫,你杀我是要灭九族的。” 九族二字只能吓到管事的,其他林家下人则无动于衷。 林孝玨下巴微微抬起,不屑道:“你吓我?那你来灭好了。” 不受威胁,可能这丫头没有九族,方景奎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心里有些害怕,他舔舔嘴唇道:“那我也是江西太守,看我手下。”他目光往身后斜了斜:“除了他们我还有三千精兵,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对你没什么好处的。” 林孝玨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声一笑,道:“你是给自己……仗腰眼吧?虎符都不在你手,我会怕你?” 丫的就是仗着他手中没有兵卒才敢这么嚣张吧?方景奎感觉那刀尖越来越冷,他身子慢慢的往后缩。 “小姐,小姐,真的,说真的呢,你别冲动,君垣可是我亲外甥,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找你真的只是为了瞧病……”刀却无论他说什么都跟着他的脖颈。 方景奎声音越来越随和:“别别别……外甥媳妇,外甥媳妇……”亲切的像自己女儿一样。 突然,周一发出忍不住的笑声。 大家的目光即刻被这破坏紧张气氛的声音吸引。 陵南无奈的小声问她:“你笑什么?” 周一还是忍不住笑意,摇摇头:“不能告诉姐姐。” 别说陵南,连林孝玨都拿她没有办法。 林孝玨的心思依然在方景奎的脖子上,他打断他的示好,慢着声音道:“方大人,无需套近乎了,你现在请我,无非是想,控制我,你想用我威胁,兰公子他们。省省吧。”真实也打断了周一的遐想。 方景奎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只问你,你是否真要杀我?” 反正跟她说好话已经没用了,而她这么久还没有动手,就问最关心的事吧。 林孝玨慢慢放下马刀,不咸不淡的道:“你若再进一步,我便真的,杀你,滚。” 方景奎不甘心的攥攥拳头,脸上横肉变凶。 林孝玨黑眸一眯:“你抓不到我,你懂得。” 是,抓不到她,她凶狠且伸手灵活,还有很高深的功夫,能让人体麻说不出话,就算硬拼他也不一定占到便宜,他有两队人,但她也有随从。 方景奎不甘心的看看那些畏畏缩缩的家丁,胆小但都是她的人。 “走。”最后他拉长了尾音,侧过头朝两队书信吐出一个字。 声音低沉带着隐忍。 那为什么要拉长尾音呢?林孝玨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一丝诡异,她刚转头即刻又回过头去。 丫的老不休真的使诈。 他的两队士兵刀分别抓住躲着的老大夫,钢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哈哈。”方景奎报复似的大笑,指着林孝玨道:“再跟我横?你再跟我横?今天你敢不听我的,我就宰了这些老家伙。”(未完待续……) 正文 025二波起 林孝珏用不理解的目光看着方景奎,道:“我让你,滚。” 方景奎气到腮边的肥肉颤抖,他抢过手下的一把钢刀,架在一个老大夫的脖子上。 “你跟我客气一点,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那老头颤着脖子往后躲,目光满是惊慌与畏惧。 林孝珏冷冷一笑:“该我屁事?” 方景奎直接愣了:“你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他们,这些人会因你而死,怎么会不管你的事?”丫的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啊。 林孝珏眼珠转了转,看向陵南又看向周一,二人都淡淡的笑着看她。 最后她回过头看面向方景奎,依然十分好笑的笑道:“那又该我屁事?” “……”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把各位看官都弄迷糊了,小姐不是很善良吗?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方景奎认定她是在强撑着,脸上的愤怒转为笑意,道:“我就不信你真的会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因你而死。”说着那钢刀就要用力。 他手上的老大夫吓得差点叫娘,嘚瑟着腿朝林孝珏喊道:“小姐,小姐。救命啊。” 林孝珏很好心的看他一眼,方景奎手中钢刀适可而止。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认得你。”他手指点点老大夫:“那天,是你,是你对风公子说的。”勾唇一笑,邪魅生得一脸。 “我今日不会救你,反正你们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天是他对风世子说这小姐与方景奎狼狈为奸来了,可大家都这么想的,只不过别人没说而已。 老大夫被骂的一脸羞怒,声音有些微恼:“小姐既然没做过又怎怕人说?我说的只不过是事实而已。” 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 还没等林孝珏说话,周一先怒了,朝那老头呸了一声,道:“瘦驴还要拉硬屎,我们小姐怕你们说?我们小姐没做过的事谁爱怎么说怎么说,懒得理你们,反观你们。既然说得出就别让我们小姐救。你们不是骨头硬吗?那就撑到死。” 林孝珏点点头:“假清高,真无耻,她骂的,有理。” 下人没大没小她不管教反而交好? 求人反被骂的狗血喷头。而且骂的还不是这一个人。这些老大夫行医多年。因为识字懂理在百姓中是很受爱戴的,哪受过这样的侮辱。 有个大夫即使受制于人也动了肝火,他就差指着林孝珏的鼻子骂了。怒道:“小小医女和家奴,身为女子满口浑话,你还有没有廉耻。” 嘿,这还一个挨骂没够的,周一挽起了一只袖子,嘴一斜:“我们身为女子不知廉耻?那你们身为男子,还是老家伙,自己医术不到家不能脱身,还拐带我家小姐受连累,你们这就叫有廉耻了。” 陵南依附和:“若我说,你们真的有廉耻就应当马上自尽,免得拖累于人。” 这都哪跟哪?明明是因为小姐别人才受连累,怎么反倒成了他们连累小姐了? 方景奎和那些大夫终于开了眼界,这家人不讲道理到了极点。 管事的心想,别看俺家小姐是结巴,讲歪理没人能说的过她,还有那两个丫头,有这样的小姐,出门你绝对不用担心受欺负,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害怕,他都快吓哭了。 反观那些受伤的士兵,他们见证了前因后果,也感受过小姐的真诚和善,心里帮着谁不言而喻。 有低低的声音道:“又不是小姐拿刀逼着人,这些人死了也不能怪小姐。” 那老大夫要不是有刀架着早跳起来了,他看坐着说话不腰疼的士兵,道:“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家没老人吗?你终有一天会老的,我们有什么错?若不是这女子惹来的麻烦,大人又怎么会挟持我们?”满面潮红,瘦骨轻颤。 周一冷笑:“下贱,真是下贱,别人拿刀逼着你,你还叫人大人,贱死了。” 林孝珏依冷笑:“我会老,但我不会为老不尊,更不会用我的性命,胁迫任何人,我家中有老人,但我家中老人亦同我一样,会是个深明大义的,老人。” “对啊,这不是倚老卖老吗,当谁老了都跟他们一样呢。” “反正我爹不会受人恩惠还说人坏话。” 战士们议论纷纷,说着自己的立场。 形式完全倒过来了好吗?应该是小结巴受威胁,被声讨,不是这些大夫啊。 方景奎手持人质都无语了。 他怒吼一声镇住乱糟糟的人群。 “你们少啰嗦,我就问你,跟不跟我走?不跟我走我真杀了他们。”目标直指林孝珏。 这时前线方向传来踏踏的马蹄声,在这混乱的场景下显得声音有些脆弱。 林孝珏耳朵动了动,她突然转头往前线方向跑。 “小姐……” 周一等林家人在背后叫她。 林孝珏没有回头。 方景奎愣了愣眼睛,反应过来朝着那背影大喊:“你干嘛去?再不回来我可杀人了。” “杀吧。” 前面果断传了两个字。 “杀……”“吧……”“?!?!” 真当人命不值钱呢。 威胁的人都跑了,这些人质还有什么价值?方景奎用这个法子威胁过多人,从来没碰见过这样不在乎人质的主。 怎么办?把人放了? 方景奎既不甘又无奈的看着手中的老大夫,老大夫也很尴尬,朝太守笑了笑:“大人,不管我们的事啊,小姐她太铁石心肠了。” 方景奎认同的点点头:“是啊,所以很棘手。但就这么放了你们,我姓方的也太没面子了是不是?”说道最后,牙齿咬着,目光越见狠厉。 那老大夫目光惊惧,细肱战战。 “大人,真的不管我们的事……。”方景奎手起刀落,一颗苍老的人头喷着淋漓的鲜血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面朝上,那浑浊的眼珠子还依然睁着。 “啊!”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要啊。不要啊……” 其他大夫的哭喊声即可而起。都包含着无边的恐惧。唰唰唰,本是救人的地方突然间成了死亡的炼狱。 方景奎听了十几声哀嚎,一挥手,垂着眼皮道:“够了。告诉活着的人。他们的死都是那个女人害的。”转身往营帐方向走去。 还有八九个大夫劫后余生。待方景奎的人全部撤离之后,他们瘫软在鲜血染红的地方。 “害人精,害人精啊……”仰天长啸。恨天让他们遇到不详的人。 陵南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些人怨恨难过,小姐比她们更怨恨难过。 小姐本是以救人为使命的大夫,现在却成了杀人的主因。 强加过来的仇恨,谁又甘心?! 她目光转向小姐离去的方向。 林孝珏听探子讲述城门上的情况,江西城的百姓都被王仕鹏推上城门当炮灰了。 林孝珏目光一沉问道:“可有一老者,和一女子。” 探子要如何回答? “全城的百姓,老者和女子有很多呀……” 林孝珏夺过他手中的缰绳,飞身上马。 城门上站满了人,但没几个是守城的匪寇,他们大多数是无辜的百姓,被押上城楼,要么解救江西城的危机,要么准备着祭炮火。 哀声阵阵,告饶声不绝。 反观城下的义军,手中握着有利的时机和火器,却只能止足不前。 林孝珏无声带上面纱找到仰望城楼的风少羽。 “风公子。”她跳下马背,目光同他仰望的方向一样。搜寻着心中的两个人。 “你怎么来了?”风少羽侧目看见一伸手,吓了一跳。这战场可不是女人呆的地方,再看那身红清醒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身体里住着男人的女人。 风少羽随她下马,指着城楼上的情况道:“王仕鹏用百姓做人质,眼看要胜利了我们却不敢前进,可如果为了百姓后退就功亏一篑了,别说下次攻城已经没了弹药,就说这军费,打仗是打什么?钱啊。在脱下去粮草都没了。” 所以不可以后退。 林孝玨仰望城上,确定没找到心中想念的二人,她黑眸一凝突然跪在地上。 她说过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是做什么?风少羽有些不解。 再说城楼上的王仕鹏等人,本与义军僵持着,突然发现下方来了一匹黑马,一个红衣女子脸遮黑纱跑到遮住脸的风少羽旁边。 她是什么人?他们的打扮有何用处? 老早王仕鹏就发现今日的风少羽有些别扭,大老爷们遮住脸,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现在又来个小娘子,是他的相好的吗? 王仕鹏笑着朝下面喊道:“喂,风少羽,你这娘们跪在城下是现在要逼你拜天地吗?” 风少羽眼睛挑了挑,瞪了楼上的一眼,然后低头问林孝玨:“你这是干嘛?” 其他无论是义军士兵还是匪寇当然也觉得这女子来的稀奇。 林孝玨身上聚集了万千人的目光,她双臂过头,蓦然一拜。 真的是拜天地?大家无声看着她的动作。 又一拜。 风少羽着急的问:“你到底是干什么?” 林孝玨第三拜之后跪的直挺挺的,仰视着楼上的百姓道:“各位,父老相亲。天降灾祸,本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王仕鹏匪性难改,趁火打劫,祸害我江西城,百姓,人人得而诛之。” 她声音低沉不动听,在万人之间也不大,但每一句都能让正义的人们产生同仇敌忾的共鸣。 城上人质的畏惧心渐渐被愤怒侵染,都默默的注视她。 王仕鹏一听这还是个结巴,一开口矛头就指向他,冷冷笑道:“我是祸害?天降大雨,江西太守不仅不治水平灾,却在这个时候大肆收取赋税,他贪色敛财谋害百姓,我这是要替民除害。” 若是提到这个太守,百姓多半不会向着朝廷,风少羽焦急的看着跪地的林孝玨。 林孝玨啐道:“把百姓推上城楼,当人质,你这是替民除害?” “这都是你们逼的。只有你们后退我指定放了这些人。” 百姓这时将目光转到城下,期待的看着跪地的女子,从她的话语中人们逐渐发现,统帅南城义兵的风少羽好似都礼让她三分。 她会让风少羽撤兵吧? 林孝玨又是一大礼,抬起头道:“眼下湖口,广南,远水……”她说着江西城周边的一些大镇:“瘟疫横行,却无药材。若是王仕鹏肯放药救人,我们这边立即退兵。” 风少羽惊讶的看着她。 他们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为了药材退兵,那不就败了?小结巴会这么笨吗?他大眼转了转,看向城口上露着脑袋的王仕鹏。 王仕鹏哈哈大笑:“我给你们药材?你们拿到药材去壮大军队来打我?那不可能。” 好在他不同意,风少羽提起的心咽了回去。 林孝玨肃然道:“父老兄弟们,你们的亲人很多,都在我说的地方,你们要看他们死吗?” 百姓们相邻之间互相看了看。 有个老者小声道:“我儿子和女儿逃出去了。” “我的儿子也逃出去了。” 对,这些百姓有很多家属和亲人都在城外,这女子不是要跟他交换条件吗?说这些做什么?王仕鹏防备的看着下面。 林孝玨继续道:“攻不下江西,没有药材,他们都会,因,瘟疫而死。” 城里消息闭塞,城外有人治好了瘟疫这件事百姓们并不太清楚。 百姓们紧张起来,他们虽然有很多人,但是老弱病残很多,利手利脚的都跟着太守一起跑了。有个老者起头道:“我活到今日已经够本,不用管我们,你们攻城。” 风少羽等的就是这句话,如果百姓不理解就贸然攻城,就算打下来他们也会在战绩上留下污点,他将目光斜下来,带着敬佩。 王仕鹏再迟钝也知道这子女在做什么了,博取认同。 他大声喊道:“只要他们撤兵,你们的家人都可以进城,我手中药材全部发放出去。” 这倒是可以商量,百姓们左右又开始讨论起来。 林孝玨眯起眼睛:“若只是,药材有用,他的士兵,为何病死?因为他没有大夫。” “对啊,城中没有大夫,就算都进城了有什么用呢?”百姓愤怒的看着王仕鹏,认为他在诓骗大家。(未完待续……) 正文 026 负伤 王仕鹏两条浓眉横起来,大声吼道:“谁说我城中没有大夫?我前两天刚请来一个老神医,保证治好大家的病?” 林孝玨突然不和他叫板了,黑眸一瞪,语气中带着期待:“人呢?” 百姓们听不出她的欣喜,只当她是在追问王仕鹏,也跟着问道:“是啊,人呢?” “人呢?”王仕鹏目光闪烁的看向左右。 林孝玨远远的能瞧见,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目光变得深邃。 “人就在我那里,只有他们退兵,老先生马上给大家看病。”王仕鹏很大声的说道。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跳出来。 “大家别听他的,他的娘子要生了,逃出了城,那大夫被他送走了。” 林孝玨深吸一口气。 百姓们纷纷厌恶的看着王仕鹏:“他骗人的,土匪就是土匪,不能相信他。” 还是那个老头朝下面大喊:“你们还不攻城?解救城外成千上万的百姓,你们在等什么?你们这些孬种。” “别做孬种。”一个喊就会有很多认同的人跟着响应,城楼上激愤苍老的声音震天响,即使有人质不同意他们的决定也听不见。 孬种二字唤醒了所有义军的斗志。将士们手持炮筒准备攻击。 王仕鹏怒道:“不要听信谣言,我王仕鹏自百姓中来,不比他们官字两张口的贼人讲信用?百姓中有人犹豫。 “他是匪寇,烧杀抢掠的都是。百姓。”风少羽是时候出声喊道。 只要城上的人说了甘愿送死就可以动手,先前不攻城不过是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林孝玨抵了一个眼色给风少羽。 风少羽会意,一撩袍角,跪在林孝玨身边。 “烈士们,我风少羽为你们送行了。”说着头寇下去。 “烈士们,你们好走。”义军将士齐声高喊,悲声震天。攻城就此定了。 这些百姓都是江西很不起眼的人,今天他们没有一个人的名字能够被人记住,他们的牺牲也不会换来任何王权富贵,但他们能用善良换来无数人的性命。他们将永远记在江西百姓的心中。 突然一声诡异的声音响起。声音低细而沙哑。 风少羽仰头找了找,最后目光定格在林孝玨嘴上。 小结巴在唱歌,歌词像是江南口音,是什么他听不懂。这调就更别提了。不能成调。 可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也不知道是那个将士跟着这难听的调子和上了,他唱的倒是很好听,接着更多的歌声响起。最后是万人高歌,豪情而悲壮。 风少羽见林孝玨跪直的身子逐渐抬起,他也跟着站起。 王仕鹏听着四面楚歌,目光中不禁生出绝望中也要鱼死网破的凶光来。 他挽起一张大弓,右手一放,一直长箭猝不及防就飞下来。 “将军小心。”将士们的歌声戛然而止。 风少羽猛地一抬头,预见了危险,他刚要环手去保护林孝玨,就感觉后背有一只手在牵动他,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林孝玨带出危险的地方。 “……”风少羽无语的看着林孝玨,这种生死关头她也要抢风头吗?他是男人好不好。 林孝玨无视这个受伤的眼神,她抬手抢过一把弯弓,支起箭羽就瞄准了城上的王仕鹏。 王仕鹏哈哈大笑,看着左右的兄弟指着城下的女子道:“这小娘们想射我,你们说她能拉得动弓吗?” 立即有土匪大喊:“小娘子,你就是加上吃奶的劲也够不着。” “她不用吃奶,有人吃她的……”一起哄就会有污言秽语。 按照风少羽平时的个性恨不得上去杀了这些人,但这次他很稳重,他目光注视着林孝玨的手,心想,先前看三国演义,里面的大将在攻城的时候总会弯弓射人,真能射到吗? 他自认为是无法达到的,不是力气的事,瞄不准。 他正想着,就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带着满弓后的力量,破空而起,飞向仰视的正前方,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没入一个人的肩胛骨。 王仕鹏没想到这小娘们的箭真的能射上来,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箭飞的极快,待他笑后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要不是他身手灵活这箭此刻插入的是他的喉咙。 王仕鹏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往肩膀处瞅。 全匪哗然:“大哥……” “送大哥去疗伤。”他的兄弟忙来扶他。 “走开。“王仕鹏拨开关心的人群,单手一握,狠用力,那支曾被他轻视过的长箭就拔了出来。 顿时血流如注,他的兄弟们纷纷喊着大哥,城墙上一片混乱。 天色逐渐变红,风少羽感叹的望着被红日笼罩着的南门,无限敬佩。 小结巴这箭术……罗贯中诚不欺我。 “开火。”风少羽跑到马前飞身上马,宝剑再次指向天空,号令全军:“攻城。” 炮火声再次响起。 林孝玨与训练有素的阵型中穿梭,去奔向她来时骑得马,这里没有祖父和母亲,别处一定会有,她要去找人。 哪怕王仕鹏的军队是在苟延残喘,但想拿下这个二杆子受的城池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直到天完全黑了,战火还在继续。 兰君垣啃着东门这块硬骨头,已经整整一天了,虽然这三千士兵是他精挑细选的,作战灵活躲闪较快,没有那么严重的伤亡,但一直僵持不下,士兵们都是很疲惫的。 此时第五次冲锋又开始了。 兰君垣听着南门那边又响起连天的炮火声,再看东门的守兵不断被调走,明白了,这一次该是最后一次冲锋了,很快的南门会被攻破,而他们的东门也不远了。 兰君垣冲在最前面,挥剑朝着那原本不可能但已经有松懈的目标冲去。 这个举动太生猛危险,要知道整个城楼上的目标都是他,哪怕是在黑夜。 炮火将大地照的的忽暗忽明,一个流单与这璀璨中飞来,不想看到的,但必定会发生的,这个流弹没入了兰君垣的左胸。 他分不清的颜色,但少羽告诉他的,叫红色的液体如注般的从他的衣襟前喷出,流湿了整个前胸。(未完待续……) PS:今天忙了一天,还不是因为自己的事,现在困的不要不要的,先传2000字。 码字狗不敢睡觉,还在噼里啪啦,稍后还有2000,抱歉了。 正文 027 拦路 兰君垣中弹了,但他没有吭声,也没有停下脚步,如果他这么做了,将士们都会因为他的裹足不前而感到胆怯,可他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不能这时候退缩。 兰君垣依然冲在最前面。 身上的士兵虽然看不见他的伤痕,但也会被那股买命的士气所感染。 主帅都不怕死,你怕什么? “冲啊!”将士们蜂拥往最高点冲去。 东南西三门都有将士在围攻,只有西北门没有,不是不管了,而是兵力都放在出山路的岔路口。 这一队劫堵兵力有五千人,大领是谁林孝玨不认识,但一个副将跟她比较熟,正是负伤刚刚痊愈的王再生。 林孝玨骑马寻到路口,见王在生等人正在排查一队来历不明的人。那些人被围着,四周亮着通红的火把。 只听有人道:“没事就放了吧,放了吧,都是老百姓,要生孩子也不容易,放了吧。” 那对人好像要动。 “等的。” 林孝玨跳下马,是时阻止,走了过去。 王再生一见是救命恩人,也是愣了,这是战场,刀光剑影的,:“小姐怎么来了呢?”他走几步迎接林孝玨。 林孝玨目光梭巡着那些来历不明的人,还是未见心中的两个身影。 她心中惴惴不安,但还是跟王再生点头示意一下。 王再生想了想走到一直看着他们的一个大胡子面前,指着另一处的林孝玨道:“这是我家小姐。有事要大人帮忙。” 这个老军油子是主帅兰君垣安排过来的人,脸很白,但本事还不错,就是受了伤,大胡子笑着道:“我认得那小姐,给兄弟们医过病,她既然一个人抹黑能来此处,一定是有急事,有什么事就说吧。” 有了大将的首肯,林孝玨办事就不怕逾越了。 她走近人群将那一对来历不明的人挨个审视了一边。尤其是那辆被簇拥着的马车。微微有**声传来。 林孝玨不动声色的动了嘴角,问道:“什么人?” 很多士兵都认得这个军医,虽然不知她为何来此处,但对她都是很尊敬的。 她一问。马上有士兵回答:“说是江西城的百姓。从城里逃出来的。马车上有个孕妇,就快生了。” 林孝玨点点头,又问向来历不明人的首领。是个穿着绸袍的男子,身材十分魁梧。 “江西城有匪寇把守,如果能逃。” 土匪二当家的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莫名蹦出来的女子,火光下她一身红衣,十分抢眼,再看脸,是他见过最精致的容颜。 “匪寇在狡猾也是人来的,是人就抵不过金钱的诱惑,我等是贿赂了城门守军,才得以脱险。”他揖礼道。 大将这时候插了一句:“我都问过了,他是江西城的富户,老婆要生了才冒死冲出来,也是迫不得已,她老婆也生了也是真的,我绝对放了他了,小姐如果是为了此事就不必问了。” 林孝玨摇摇头:“我说他在撒谎。”手指一指,目标是二当家的脑门。 二当家心一跳,后退两步。 “小姐误会,我娘子真的要生了,不信小姐可以去一看究竟。”说着让出一条路。 林孝玨用眼睛斜着他走向马车。 这马车早就有人检查过了,没孕妇是不可能的,围着的将士并不怎么期待结果。 林孝玨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的确有一个孕妇,她挺着肚子躺在车里,呻,吟声不止,听声音就知道气息不足,别说是难产,正常生产她都没力气生,若不得高手,母子都会死的。 这是她对孕妇的印象,出了孕妇,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接生婆畏畏缩缩的看着她。 再没其他人了。 也不在车里。 林孝玨放下车帘面相二当家的,道:“我说你撒谎,江西城占的是土匪,你有钱贿赂他们,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抢了你,那样钱更多。” “我都给了他们买路钱,做人是要讲道义的,他们会什么会抢我?”二当家的语气不善。 林孝玨轻笑:“因为他们是土匪,贼,出了抢,他们只会烧杀掠了。”十分不屑一顾的样子。 二当家有些愠怒,眯着眼道:“所谓盗亦有道,土匪也不见得就是抢,总之他们是放我出来了,反倒是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是义军,为老百姓除害,现在老百姓的老婆难产要生了,你们却堵在这里不放人,还称的什么义军。” 骂的大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摆着手打圆场:“算了算了,我们这位小姐就是大夫,比较细心而你,你们走吧。” 林孝玨无语的看着他,做到大将这个位置,是因为胡子比较浓郁吗? 二当家的组织人马上要走。 “吁……”驾起的马车再次被人拦下。 林孝玨伸出一只胳膊挡着他们的去路,道:“我是大夫,你娘子既然,难产要生,你为何不请我?” 是啊,有现成的大夫,你这遇到病情了怎么不找这个大夫呢? 大将撕了一口气,看向王再生。王再生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孝玨。 二当家好不容易可以走了,心又得再次吊起来,他也不知道今天是冲撞了哪路妖邪。 他心思一转,街口从他口中从容吐出。 “小姐虽是的大夫,但见小姐模样还未出阁吧?怎能接生。” 对,没嫁人的女子怎么会接生呢?大将明白似的点头,王再生一如其他将士,还是盯着小姐那边看。 林孝玨淡然一笑,抬起头立即换成一张沉脸:“二当家的,当我义军的人,都是傻子吗?” 二当家身份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子戳穿,愣在哪里一下,转瞬变的傻笑:“小姐说什么?我是土匪吗?怎么可能。土匪会穿这么好的衣服吗?”他转了个圈,供人审视。 林孝玨都被他逗笑了,道:“土匪最是有钱,与穿的好坏,有关吗?” 接着她眉毛一凝,对那大将道:“这男的是土匪二当家,那孕妇是王仕鹏的妻妾,都是匪类,还不把她们拿下。” “不信口开河。”二当家死咬着不肯承认身份,却做出防御动作。 也不能凭小姐一句话就抓人吧?大将一举马刀,道:“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疼。(未完待续……) PS:码完了,上一章竟然忘了发布,我也是糊涂了……让我一个人安静的逗比一会。 正文 028 无辜 这个节骨眼是没人会承认自己是土匪的。 大将怒吼之后,二当家的愠怒摇头:“我等就是江西城的百姓,如今我老婆难产在即要找大夫,你们千拦万拦不肯放人,还说我等是土匪,这世间还有王法了吗?” 林孝珏突然从将士腰中抽出一把马刀,照着二当家的中天就砍了下去。 四周大惊。 二当家的预感到刀锋的凌厉,本能的没有后退,使出拳脚,朝林孝珏胸口方向拍了一掌,这一掌带着阴鸷的掌风,是两败俱伤的招式,若此刻林孝珏继续攻击,会就受重伤。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选择都是不会退缩的,第一是反应没那么快,第二是我宁可受伤也不会放过你。 王再生看清楚了招式吓得心惊,喊道:“小姐小心。”她是料定林孝珏不会后退的。 林孝珏这时却出人意料的侧身一步,马刀随即收回来, 没有受伤也没有伤到二当家的。 二当家在外闯荡多年,还没有遇见过这样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对手。 他心中顿时对这个女子做了刮目相看的评价,能进能退,不是一般女子能及的。 林孝珏收回招式后退一步,她摩挲一下刀背,笑道:“二当家还不承认知道的身份吗?” 二当家这才明白过来,这女子根本不是要砍他,而是为了让他露出马脚。 其他将士都都看清了这个男子方才的动作,他是练家子。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大将率先举起武器,怒道:“竟然骗老子,给我把他们拿下。” 二当家的嘴中还喊冤呢:“谁说会拳脚的就是土匪,你们这不是连女子都会拳脚吗?我等只是百姓,你们不能随便抓人……” 嘈杂声起,士兵可不管他的,开始行动抓人。 二当家还欲要狡辩,林孝珏对那大将道:“封锁此处,任何人都不能放过。” 这时候士兵们的行动却遭到反抗。 大将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行为又多么危险。只是他还有些犹豫。看着这些人又看看发号施令的女子,道“……若真有百姓出入怎么办?那不是滥杀无辜。” 正在招架刀枪的二当家愤恨道:“我等真的是百姓……” 谁听他的,林孝珏目光一眯,朝那大将道:“你知道。放走一个土匪的后果吗?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宁可杀错不能放过。七尺大将惭愧的低下头:“我只是觉得老百姓很不容易。” 林孝珏暗叹一口气。心想这就是正规军和临时招募军的区别。 她秀眉一立道:“那就听我的,把此处封锁,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大将还没做出决策。二当家的当啷一声挡住一把马刀,朝那大将嚷道:“你一个老爷们还要听她一个小娘们指挥,丢脸不丢脸?” 大将和士兵还没来得及脸红,林孝珏手中马刀一挥,一个土匪的人头就被削到地上。 谁还会觉得丢脸? 士兵们看着这颜容绝丽的小姐杀完人后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恢复了清冷的姿势,再也不会认为她只是个医女。 砍白菜还要停顿一下呢。 二当家的心叫不好,真真遇到妖孽了。 大将咽了一口口水,手一挥:“全部拿下。” 四周躁动,打斗声锵锵不绝,二当家功夫再好,也架不住一十抵一的纠缠,何况不仅是十个二十个那么简单,这里设了隘口,是一支军队。 二当家心想,不能恋战,必须突围杀出去。 正此时,马车里突然传说一声锥心的喊叫声,接着就是接生婆破锣般的呼救:“大人们啊,娘子快不行了。” 二当家看了马车一眼,收回目光牙关咬在一起,他手上握着从义军那里抢过来的马刀,不管敌我,左右开辟。 一声声哀痛声胜过一声,这种杀红眼的打法还真让他杀出一条血路。 等到疾步到了马车前,纵身一跃跳上车沿,执起缰绳就冲。 “大嫂,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你要挺住。” 突然的轱辘声使打斗暂时静下来,下一刻士兵纷纷涌过去,所剩无几的土匪护卫誓死保护着马车的前行。 双方进入殊死混战。 二当家一手执缰,一首挥舞这马刀,亟不可待的时候还要用刀身敲打马臀,疯了一样的向前冲。 前面越来越少阻拦,士兵们再骁勇也是肉做的,谁敢轻易去阻挡疯狂的畜生和金属重物呢? 虚晃下就避让。 大将看着为首的土匪渐渐要杀出重围,忙号令属下:“不能人那他跑了,快追。”大步也跟着飞起来。 林孝珏不见不慢的叫过王再生:“给我一把弓箭。” “啊?”王再生刚要去追人,被着完全是平常的语气愣了一下,下一刻他的心也镇定许多,利索要过身边士兵的强弓,交到小姐手中。 林孝珏跟他没做言语交流,接过武器,倏然挽弓。 此刻王再生还是有些担心的,小姐毕竟是女子,这石弓非常需要力气,小姐虽然经常让人惊诧,但能拉动弓箭吗? 没让他纠结一息,当他侧目的时候那石弓已开如满月,就差一弹指的样子,力道太足了。 二当家眼看要突出重围,前方就是广阔的土地,他可以带着大嫂去找大夫,也可以躲在乡下避风头,前提都是,他必须要突出去。 所以他一定要突出去。 眼看着面前的曙光,二当家目光中生出生的希望,恰此时。却听见呼啸的风声,一股冷气带着不容躲避的力道直奔他的马车而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只想急转马头,可依然来不及了。左边车辕莫名炸断,整个车身飞快的倾向一边。 若是车速很慢或许还能躲过一劫,可惜太快了,二当家自己都知道这次逃不掉了。 车身狠狠的载歪在地上,马儿被向后的力道大力拉扯,一下子断了骨头,就那样跟着颓倒下来,最后还是因为那疾驰的车速。车厢飞了起来……。 刚好这时。其他土匪护卫全部被制服。 大将带着士兵在追赶的途中目睹这一幕的发生,脚步即刻停下来。 天哪,都摔死了吧? 放冷箭的人也太狠了。 他回头看向徐徐然迈步走来的女子,那身红衣在夜色中好像更妖艳了。 林孝珏无情着步子走向二当家的。二当家趴在地上抬起头。嘴角满是泥浆混鲜血。还能动弹。 他用尽全力爬向嫂子被甩出去的地方,离他十步之遥。 “嫂……子……” 一开口就是浓郁的血腥味,腿发不出力。没有明显移动的痕迹。 林孝珏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去。 “你,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夫和女子,人呢?”她声音很慢的说道,目光却满是急切。 二当家单眼微微一缩,突然哈哈大笑,直到被一口血呛到了。 他咳嗽一声摇摇头:“我不会,告诉你,除非……” “没有除非,”林孝珏霍然站起来,走到那孕妇身边,身子蹲下去扶住那圆滚滚的肚子:“没有除非,她和他,都活着,你怎么选?” 嫂子和孩子都还活着啊,二当家心中稍定,勉强挤出笑,露出混血的白牙:“跑了。” “谁——跑了?”林孝珏目光一凝。 二当家磕磕绊绊道:“出来的路上,跑了,那大夫说要先医治城里的百姓,就跑了。” 林孝珏声音变冷,低声道:“你伸手如此,怎么会让他们,跑了,不要骗我。”放在肚子上的手指弯了起来。 二当家心急之下又突出一口血:“真的,老大夫自由一身绝技,带着他女儿混入山中,我心急赶路,没时间去追他。” 她的经脉学说就是祖父教的,林孝珏惊魂稍低,看着止不住吐血的二当家的,他也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林孝珏袖中的匕首蓦然插进孕妇的喉咙。 孕妇早已晕厥过去,连一声唉叫都没有,只是绣花鞋微微颤了下,就再没了动静。 二当家铜目睚眦,瞬间哭了:“大嫂,大哥啊……”悲声震天。 其他将士也直了眼睛,都畏惧的看着小姐。 几乎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境地了,孕妇和胎儿都不放过。 王再生有心问小姐是为什么,这时林孝珏站起来,慢慢走向二当家的,到了他眼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二当家强撑着要站起来,但全是徒劳之功,他咬着牙道:“你不是人,是畜生,畜生,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说出那大夫的下落就放过大嫂的。” 林孝珏疑惑的看着他:“我何时说过?” 二当家一愣,其他人也愣住了,回想一下她说的是她和他都还活着,确实没说过交换条件就放了他们。 二当家想通之后不甘心的抓紧了身下的泥土,抬手要扬,林孝珏抬脚将其踩在地上。 她问他:“你疼不疼?” 疼,大哥让交给他的任务没完成,大嫂和侄儿都没了,很疼,二当家仇恨的盯着他。 “现在你们知道,家破人亡的,滋味了?可就在前些日子,就因为你们,有多少这样的,家庭,都散了。他们其中,就有这样的孕妇和,未出生的孩子。”林孝珏冷冷的述说着他的罪过,脚又一用力:“都跟你此时一样——疼。” 是啊,如果没有这些土匪,也不会有那么多百姓家破人亡了。 其他士兵仿佛明白了小姐为何要杀死弱小了。 二当家不甘心的道:“若不是朝廷不顾百姓的死活,我等怎会造反,这一切并不是我们的错。” 林孝珏脚上用力,道:“朝廷用错了人,朝廷错了,但百姓还可以活,你们造反,百姓没活路了。” 对,朝廷的官员剥削百姓钱财,但至少不会挥刀杀死百姓,可战争却会死掉无数的人。 大将外面长得粗矿但心思很柔软,和王再生交流了一个委屈的眼神。 二当家看着女人就是朝廷的走狗,他怒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杀死一个孕妇和未出生的婴孩,他们是无辜的。”咬着牙恨不能食其肉。 众将士都说不出情绪的看着无情的小姐。 林孝珏这时却嗤笑出声,谭红的樱口微起,慢着声音道:“这世上,最不应该有,无辜二字。”接着她目光变得凌厉。 “如果,我放了她们,以后会如何?孩子的母亲,每日会告诉,逐渐长大的孩子,他的父亲是被我们,杀死的,那孩子长大后,就会找我们报仇。 而他的父亲,害死过很多人,他身为其子,本该缅怀赎罪的,此时却要报复我。 你说他会无辜吗?” 二当家冷冷一哼:“没人性就是没人性,它还是个婴孩,你就知道大嫂定要教他仇恨?” 林孝玨依然摇头:“真的没有无辜,既然他投胎在此,就要人命。而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却没时间为你们,担这份风险。”她的目光冷下去。 二当家心中刹那间变得惊恐,他瞳孔放大,口中不服的念叨:“大哥不会放过你的,大哥定会为我们报仇……” 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后颈部一热,再说不出话来。 只听到像是地狱传来的低沉的声音:“让他来吧。”不是地狱,是这没人性的女子。 二当家死不瞑目。 林孝玨用他的衣裳将匕首上的血擦掉,然后收回到袖口里。 四周出现短暂窒息的气氛。 还是那大将打破尴尬,他有些不解的道:“小姐杀了他们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为何不将这些人压到城下,逼迫王仕鹏开城门。” 林孝玨望着江西城的方向摇摇头:“不用了,等你将人送到,已经破城了。” 就是说仗马上要打完了?大将左右看看手下,浓密的胡须下下巴忍不住上扬。 “那我们要做什么?” 林孝玨低头看一样地上的尸体,道:“你要做两件事,第一,守好隘口,不要放走,任何一个土匪。”这是他应该做的,再不会犯错误了,大将听着命令站的笔直。 林孝玨继续道:“其二,传消息出去,王仕鹏的妻子,逃走了。” 明明是已经死了啊,大将先是不解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尸体,回过头见小姐一脸的肃然,无需多问。 “是。”他声音嘹亮如晨钟。(未完待续……) 正文 029 破城 东门和南门正打的如火如荼,西门这里却没什么动静。 西门门楼狭窄,且前方地势平坦宽广,十分不利于隐蔽和突袭,很难找到攻击的重点。 所以王仕鹏在此处布兵的重点不是他老窝的人,这些守城侍卫是什么样的人呢?都是沿途搜检过来的氓流二流子。 在和平时候他们就是好逸恶劳,好吃懒做的人,到了动乱时期他们却很容易上位,因为这些人通常攀附性比较强,而且脸皮厚,只需跟着造反派走就可以,他们就是人民群众中的“汉奸”。 守西门的就是他们,他们没有正规的军装,穿着吊儿郎当的,但表情却都自命不凡,又因为地势原因,王仕鹏很放心将守城的任务交给他们。 此时他们是十分欣慰的,其他两个门打了那么大的炮声,他们这边却毫无动静,坚持到义军退兵,就能喝花酒去了。 但他们的美梦很快被一支悄然前进的队伍打破。 攻城的来了。 二流子们收到信号,一个个变得十分焦躁紧张,但片刻后,他们又没那么紧张了,因为他们看清了敌军的衣着,和他们一样,都是破烂不堪的粗布麻衣,甚至还不如他们。 顿时如释重负。 事实证明,市井流氓的特点就是胆小,没战斗力,还特别能鄙视同样来自市井的人。 这帮流氓一看这样的一支军队来进攻,一瞬间就喜笑颜开了。为什么啊? 因为根据这些衣着就可以看出,这支军队是普通百姓组织起来的,平时他们做的事就是欺负老百姓啊,现在怎么会害怕。 事实上这支军队也正如他们所料,行动迟缓,拖拖拉拉,一点也没有正规军的整齐和行动力。 根本不需要太防御,肯定一打就垮。 二流子们也慢悠悠的挽弓,甚至有人都拉不动。 可当这些臭要饭的抬出云梯开始登城时,完了。他们的行动变得异常迅速。眨眼间的功夫就有十几个人爬上城墙。 还没等二流子们缓过神来,他们的人头已经落在地上。 剩下还活着的二流子,惨叫声即可传遍西门。 “是正规军,正规军来攻城了。” 如果非要用攻字。恐怕这是钱勇兄弟攻的最顺利的一次城池。几乎没费一兵一卒。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别以为别人天天观看城池画地图是没是闹着玩的,那叫战略。 昨天攻城前,兰君垣就将西门的部署与他们说了。并且给他一千朝廷军和三千义军,让他们全部穿上最破烂不堪的衣服,越像百姓越好。 事实证明,无论是朝廷军还是义军,在兰君垣治军严明的训练下,战斗力都远远胜过这些二流子,他们也就欺负老百姓有种,这时候全部歇菜。 顷刻间氓流部队就被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串。 土匪部队的人倒是有些胆色,看二流子们跑了,马上来补空缺,可惜为时已晚。 西城义军如豺狼虎豹,迅猛扑上西城城楼,不开枪都得往前挤,没有敌人也使劲冲,深怕拉后了就是觉悟低,当然这和赏银没有关系。 这种时候是不能提钱的。 “冲冲冲……”义军们爬墙头的势气十分高涨。 下一刻 城头上就站满了义军的人,你挤我我挤你,不管干什么的,总得亮个相吧?城墙都摆不开了,这还有人在云梯上嚷着让让,拉一把呢。 钱勇也不能在这时候说什么扫兴的话,反正赏银也不是他出,抢地盘就抢吧,他是主将,还有正事要干。 他扛着鲜艳的旗帜爬上城楼高处,一用力插在城墙上,说来滑稽,西城本来不是防御的重点,所以城楼没怎么大修,加上义军太踊跃,站的人太多,不堪重负,他这一用力正好那块城墙塌了。 “哎呦我操”的一声,钱勇跌了下去,好在他抓住了城墙上的石壁,立即有兄弟听见喊声来拉他,费了九牛二虎把人拉上来,虽然没摔死,但还是被墙土砸了肩膀,负了伤。 兄弟们问他:“大将,您没事吧?” 钱勇缓口气躺下去,眼睛望着无比灿烂的夜空,心想,有事也是托小姐的福,所以有事也是小姐医治。 “没事,死不了人。”弃城的耻辱被破城代替,心情说不出的痛快。 他的豁达情绪很快传给了每一位战士,义军们站在墙上击掌欢呼。 再看那旗帜,城墙塌了它却依然屹立不倒,这就够了,使命完成。 钱勇躺在地上谁叫都不起来。 西城城楼,战旗飘飘,信号弹在喧嚣的夜空中绽放着耀眼的白光。 这个举动意义太重大了,西城被攻陷了,也就是土匪军败了。 王仕鹏做梦都想不到最新被攻破的将会是西城。 他干着嗓子喊道:“朝廷的走狗在那里,打。” 手指城下,意思很明显,是要与南城同生共死。 他这句话也极其有含义,这些土匪兵很多都是江西的百姓,百姓人多但力量薄弱,经常受朝廷的衙役和奴役。 可以这么说,这些人骨子里都是不信邪的人,他们对朝廷军恨之入骨,想要造一个没有王侯的清明世界。 跟朝廷的人,仇恨大了。 大哥这么一声令下,全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奋勇反扑。 风少羽一见形势不好,心想,你一个带着吴侬软语口语的人都能调动势气,我风少羽茶你什么? 北方少年愤怒一吼道:“土匪在那里,保卫家园杀尽敌寇就在此时。爬上城墙的赏银两千两。”两根指头竖起,豪迈的一塌糊涂。 义军都红了眼睛,江西是他们的家,他们不保卫谁来保卫,这种情怀跟钱不要扯关系。 士兵们踊跃趴城,云梯被掀翻了没关系,再架,只要没摔死,就爬,爬上去举刀就砍敌寇。眼睛都不要眨。杀到手臂麻木。 当然匪寇也不怕死,你杀我也杀,兵器和兵器相交,肉体和肉体相博。打的血流成河。忘乎所以。 明知道这个城一定会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但如果就此混战下去,双方的伤亡都会是相当惨重的。风少羽也爬上云梯站上城楼。 他虽挥剑奋勇杀敌,却不知道这样的苦战会持续多久。 就在王仕鹏想殊死反抗的时候,城中突然传来消息,是二当家行踪的消息。 王仕鹏杀出包围跑下城楼,拉过报信人的脖领问道:“二当家此时如何?夫人如何了?” 那人急急道:“二当家带着夫人除了交锋口,现在不知所踪,其余兄弟全部阵亡了。”说道最后他眼噙泪水,声音哽咽。 王仕鹏放开手眼往西北方向,长舒一口气,老二和夫人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再回头看着城上厮杀的双方侍卫,突然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通知三军,往西北方向撤军。” 不打了!!! 撤军!!! 听到命令的属下先是一愣,然后肃然直立,执行命令。 “撤退。”一声令下,苦战在城墙上的匪寇就失去了战死之心,他们虚晃着招式准备突围,却被越杀越勇的义军占了便宜。 城上的匪寇基本没有逃走的。 眼看一条光明大路就这么打开了,风少羽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愣愣看着打的意犹未尽的士兵,道:“杀尽敌寇,一个不留,追。” 兰君垣这边发起又一轮攻击,突然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南城那边义军的战旗插在城头,这是义军破城的象征。 但按照风少羽一贯的做法,不杀到尽兴是不会罢手的。 风少羽有个习惯,每次战役,只要是胜利了,那些战俘还没等你去清点,他带着人就都杀了。 而兵法有云穷寇莫追,降敌不杀,不知道这次他会做到何种程度。 担心之用了刹那时辰,他这边还要攻城。 其他两城陆续被攻陷,东城的守卫人也越来越少,但剩下的人却异常顽强的与义军打这拉锯战。 三千人马伤亡越来越大。 一个副将受伤,又一个副将阵亡。 先锋将领耳朵边擦过一颗铅弹,要不是耳朵小,就打掉了。 再说兰君垣呢?他能逃过吗?当然不能,本来就负伤的他,还扎着红腰带,领着人冲在最前面,长得还俊美,不但他打谁啊? 一直以来他都是最大目标。 说来也巧,这么多天江西这片大地都是雨天,不雨天也是阴天,即使白天不阴天,到了晚上也是阴天,可这次冲锋的时候,天不知道为何晴了,朦胧的云层散尽,露出娇羞的明月,挂在中天,闪亮异常。 原来今日是十二,即将满月。 兰君垣在战火和月光下成了更大的目标,被一排匪寇瞄上了,铅弹扫过来,当即伏倒在地。 战场上有了片刻的宁静,下一刻城墙上传来兴奋的尖叫声。 “兰君垣死了,兰君垣死了。” 义军都傻了眼,估计他们心里同时骂起了一句话:“草,主帅死了,这仗还打个屁?” 就在义军踌躇不知所措的时候,兰君垣利索从地上爬起来,并且再一次证明了,坚持,勇敢,彪悍,不怕死和长的儒雅没有一点关系。 此时他脸上都是泥土,鼻孔到嘴的领域和混着血,滴滴答答往下流呢。 造型逃过狼狈。 估计这里如果不是战场,看见的人都会喷饭的。 可现在谁也笑不出来,将士们都用无比敬畏的目光看着他。 “没事没事。”兰君垣向没事人一样挥着宝剑,脸尘土都没拍,没等将士们行动,又第一个往前冲了。 “杀啊!” 这行为太过生猛,等将士们回过神来哪还有一刻耽误,有这样的主帅,不冲锋都对不起自己。 义军是越战越勇。 而在城墙上的土匪却匪夷所思了,兰君垣你一个世子出身,有吃有喝有女人,你就是路过江西而已,你么拼命干什么? 有时候奋斗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当人们能发出这样的疑问,就代表他已经完全佩服这个人了。 土匪到此刻才明白,那身红色不是为了挨揍,是要告诉他们,什么叫不屈不挠的精神,什么叫张扬的实力。 有这样的实力,再加上西城南城前来支援的士兵,东城守卫腹背受敌,在坚持不下去,纷纷弃城逃窜。 义军爬上城口和支援军汇合,在城里追赶敌兵,杀得眼睛通红。 打着打着兰君垣和钱勇兄弟汇合了。 钱勇看着不断逃向西北门方向匪寇,前面的疑问依然没有解开,他问兰君垣。 “世子这下可以说,为什么不围西北门?” “围师必阙。”兰君垣还是灰头土脸的,但精彩的目光永远不会被尘埃所蒙蔽,依然那么高雅持重。 围师必阙,钱勇喃喃念道,他想起了曾经经历过的事。 记得一次战役,还不是攻城,只是围剿土匪,主帅命令把山体包围了,围得的四面不透风,他们以为这样就会把土匪拿下,且万无一失。 没想到绝望中的土匪反击更猛烈。 那次战役他们损失惨重。 原来这就是围师必阙的道理,也就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无论做任何事,要给敌人留以希望,不然他会奋死反抗。 钱勇敬佩的点点头,能想到此的将领必然是身经战役且精通兵法的人,他们这样的大老粗真是自叹不如。 可真的就因为围师必阙就这么放走土匪吗? 当然不是,当那些逃窜的匪寇跑出西门的时候才傻了眼,这里只有一条山路通往交锋口,隘口那里是堵截的五千义军,当时他们看不见所以没有心理准备,现在遇见了,零星的散兵逃一个抓一个,一抓一个准。 还是被俘虏了。 被俘虏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他们是土匪,朝廷的法制是要处斩的,不过不知道这次朝廷会下达怎样的命令,所以前途未卜,十分多舛。 可如果你以为这样是不幸的,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没有逃出西北门就被风少羽堵在城门口的人会告诉你什么叫做不幸。 十三是个艳阳天,江西城四方城门大开,鉴于刚刚进城,要安顿居民,还有救治伤员,事物非常繁忙。 兰君垣安排好让城外的大夫进城和俘虏的关押地,士兵的栖息地之后就撒手不管了,他晕倒了。 但值得称道的是,他有一个挚友,他的挚友有几个下人,那几个下人有的能指挥救治人员,有的能指挥军队,后事除了方太守的安置和找不到林孝珏外,都安排的十分妥当。(未完待续……) 正文 030 小姐去哪了 林孝珏不见了。 是的,周一等人自方景奎闹事后就再没见过小姐,眼下江西城正在安抚中,兰世子却昏迷不醒,而医术最高明的小姐不见了。 几个下人在临时安排的处所厅堂中等着急了。 最焦躁的就是管事的,现在他不能说是跟林孝珏一条心,但小姐不见了,怎么回京城复命?而且往后的路还要小姐铺就呢。 他道:“小姐那时去了战场不会是出事了吧?” 陵南面露担忧:“风公子到现在也没见人影,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对了,风少羽去追穷寇,也不知道追哪里去了。 周一却反常的什么都没说,不时在屋中踱步。 她跟小姐时间最长,最担忧的应该就是她了,然而她又相信小姐不会出事,可小姐能去哪呢?她冥思苦想。 这时,周二迈着匆匆的脚步走进来。 屋里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他,管事的和陵南从椅子上站起来,周一也停下脚步。 周一问道:“可打听到了什么?” 周二道:“大家先莫慌乱,我看见了再生兄弟,他说他昨夜见过小姐。” 周一忍不住插嘴:“王再生不是被派去西北门把守的吗?小姐当时去了南门,怎么会见到他。” “小姐从南门又去了西北门。”周二道:“小姐后来去了西北门,还杀了几个土匪。”说道杀字,他神色怪异,但大家都没太在意。就连管事的都快习惯小姐的杀人不眨眼了。 周一心想,小姐这一晚上可真忙。又问:“那现在小姐人呢?” 周二摇摇头:“不知道。” “……”周一急了,不等他说后话。蹙眉道:“跟小姐在一起你别的不学,倒是学会大喘气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没了方才的沉静,神色充满急躁。 陵南走过去拍拍她的手。 周二无奈的蹙蹙眉:“我是真的不知道,连再生都不清楚,他只说小姐吩咐让他们把手隘口,不能放过一个土匪,后来小姐就不知所踪。再后来有土匪从西北门逃出去,他们忙着打仗,就把小姐忘了。” 陵南想了想,问道:“自此后也再没人见过小姐了?” 周二摇摇头,再无一人。 那小姐之后去哪里了呢?是跟风少羽一起了,还是独自杀敌,还是遇到了危险?大家心中惴惴,想了几种可能。 这样吧,最后还是最年长的管事的做出决定:“我带着人去西北门附近找一找。或许小姐进山了。” “我也一起。”周二尾随其后。 也只能到处找了。 林家撤走了一些人去找自家小姐,那么军医处可以帮忙的人手就更不够了。 临时搭建的处所里,七个劫后余生的老大夫在给伤员们诊病,有六个是内科大夫。连最基本的包扎都不会,资源有限,就这样吧。 好在王仕鹏的药库被找到了。他们可以尽情的使用凝血止痛的药,多少缓解了士兵们的伤痛。 也会有百姓不断来求医。匪寇散尽,家园复得。四海之内唯此处有大夫啊,有大量的城镇居民往此处涌来。 周一陵南二人虽然不是大夫,小姐也丢了,但是她们知道,身为大夫的小姐如果在此,她会做什么,所以二人依然在军医处帮忙。 正忙碌着,又一批百姓前来,这事太过平常,起初谁都没在意,就安排排队就是。 直到一个黑衣男子的大呵声响起:“我们公子身负重伤,已经等不得了,快叫你们最好的大夫来。”他身上背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人,那人垂头在他肩膀上,看不清相貌。 谁人不是劫后余生?为何要给他让路。 周一刚要说话,其他百姓却让出一条路。 那黑衣男子看这情况继续喊道:“大夫呢?怎么还不过来,我家公子可是薛氏,金陵薛氏。”他身立地中央,表情狂怒的看着应诊方向。 就连普通百姓也会知道金陵薛氏的名头,前朝自不必提,就说此朝,有数不清的门下弟子在朝中任官为宦,族长薛仁美更是一方大儒,读书人没有不知道他的,更想得他提点学问,自可满腹经纶。 周一和小姐久居山中可能会不知道这号人物,但陵南自是知道的,那些老大夫更知道。 陵南见那些大夫纷纷放下手头活计前去那黑衣人的地方,心想,如果真是薛氏的公子,在这里出事恐怕不好,怎么也得告诉兰世子一声,可惜兰世子也是昏迷不醒,风公子也行啊,但人又不知去向,真是群龙无首。 思绪游走间,周一这个好事主却已经过去了。 她摆着手叫道:“姐姐快来看。”这个人她认识。 为何要围观薛氏公子? 陵南满脸疑惑的走过去了,小声道:“是他,是他,他一直跟小姐作对来着。” 这时候那公子已经被放到在地上,至始自终他都没发出什么声音,陵南顺着周一的手指方向看去,入眼的是一张苍白的脸,但那肌肤却十分柔软的样子,脸型也很精致。 这公子最大的特点就是眉毛如剑,睫毛很长,若是睁开眼定是个出色的男子。 陵南想了想没什么印象,她摇摇头。 周一道:“姐姐或许没见过,当时我和小姐刚刚下山,在和少施医馆起冲突的时候他一直帮着那老匹夫来着。” 老匹夫三字乃骂人之语,说到此处她嘴巴悄悄朝向陵南的耳朵。 陵南并不介意,小姐比周一还会骂人,都习惯了。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虽然与小姐不和。但不能让人死在这啊,而这时那黑衣男子却莫名站起来。许是听到了周一的话,但才得出空来问人。 他问周一:“你认得薛公子。” “他不是什么好人。”周一嘴巴一撇道。 黑衣男子面色沉了下去:“公子怎地不是好人?此次江西城被困。公子一路上招兵想要替百姓收复家园,战事起,公子也没有躲避,冲在最前面,不然也不能负伤。” “薛公子还上了战场?” 周一和陵南面面相觑,周一道:“看穿成这样也不像啊。” 但事实就是上了,虽然还没到城下就被铅弹刮了,但那也算抛头颅洒热血了。黑衣男子脸色更黑了:“岂能看衣下菜碟?肤浅。” 周一心想,我就说了这么一句。招谁惹谁了?她跟小姐身边呆惯了,可不管什么门第家族,怒声道:“你们招兵买马,那人呢?此处有义军攻城,你们又不在编织之内,我怎么知道你家的薛公子是如何受伤? 再者说,哪有破城被打的就剩两个人的?” 就他背着公子而来,其他人在公子说要建一支伟大的军队,誓死保卫江西城的时候就撒手不干了。 对了。他们都是公子雇佣来保护他北上的,并不是要当兵的。 那人因为周一问“人呢”,顿觉受辱,脸青一阵白一阵。心道若是被别人知道公子连混进义军队伍都没做到,就负了伤,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呢。 他恼羞成怒道:“小小医女还敢顶嘴。我家公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可不是医女,你吓唬这些老头子吧。”周一一撇。目光看向正检查公子伤口的那几个大夫。 几个大夫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在方景奎杀死其他大夫的刹那,小姐和林家的所有人就都跟这些大夫结了仇了。 周一眼睛一翻。拉起了陵南的袖口:“我们去忙别的病人。”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 那黑衣男子气死了,跟着薛公子从开始至今,就受过两回气,一次是有个医术高明的小姐,他出言侮辱公子是书呆子,还训斥了公子一顿,一点也不把金陵薛氏放在眼里,第二次就是这个女子了。 好像根本不理会薛氏的大名。 怎么世间女子都到了这么嚣张的地步吗?黑衣男子忍着怒气没有发作,蹲下来去听那些大夫讲病情。 当然,他们这边的喧嚣是一直被等待救治的人注意着的,可没人出声发表任何意见,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病者,懒得管闲事。 或许是因为那公子是金陵薛氏的人,有些人见到达官贵人是不敢说话的。 不管他们了。 周一和陵南回到原来的位置给伤员包扎伤口,注视的人越来越少,因为那些人的心情多半被薛氏公子的病情所牵引。 周一发现陵南姐好似心不在焉,她小声道。 “你是在担心小姐?” 陵南下一刻才道:“你还记得在那个村子的事不?你跟我说第一次见小姐杀人,那时我还病着。” 周一不解的点点头:“记得。” “后来小姐比你晚回来,在马车上我听到她跟人争执,不知道什么情况,当时也没细问小姐,事后就问了周二。” 周一蹙起眉头:“姐姐到底想说什么?” “当我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周二好像很紧张,我问他话他也心不在焉的,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他告诉我有个人想要拉他去打仗,方才听那人说他们公子招兵买马的,周二遇见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公子啊?” 周一听出一点眉目:“姐姐想说的事周二怕被拉去打仗?” 陵南无奈的看她一眼,小声道:“我觉得周二有很重的心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这么一说他则想起初见周二时的样子了,一个看似老实柔弱的车老板,但是很得小姐的赏识。 周一摇摇头:“他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只要他不背叛小姐就行了。” 是这样的,可是同伴,若是能帮忙也可以帮一下的。陵南好心的想。 风少羽杀了一夜的人,中午回城时,在通往太守府的小巷口看见了林孝珏。 小丫头一身泥浆,发丝凛乱,平时清冷绝世的容颜都被烟灰蹭染了。 她拖着马刀,刀刃划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蹭蹭的有火花的问道。 她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 风少羽自己也是一身血浆凌乱,但相较于狼狈中带着冷酷的林孝珏,他的兴致是十分高昂的。 帅气的公子带着一队士兵跑到她身边停下来,随着她的脚步一起往太守府那边走。 “我们攻破江西城了,你高不高兴?”当时她是十分心急要攻城的。 林孝珏淡淡的点点头:“高兴、”脚步却不见欢乐,依然往前走。 “你走那么快干嘛?哎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进城的?” 林孝珏依然的淡淡的道:“走的快,是不想回头看,我拂晓十分进的城。” 风少羽还有心问她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但走觉得她那里乖乖的,他回头看看身后的士兵,士兵之后是一条通向远处的小巷,很狭窄深幽的样子,此时是大白天,但看起来都黑漆漆的感觉,林孝珏从那个方向而来,她去做什么了? 风少羽见丫头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他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死结巴还是没发现他不在她身边了。 他掉头往那边跑。 士兵们都愣了,风世子这是去哪呢?一队士兵看看前面的小姐又看看身后的老大,最后出了两个代表,风少羽的心腹士兵跟了过去。 三人越走越觉得心惊,这里从此后再不会是一条普通的巷子了,这里自此后将变成人间炼狱。 无数漆黑烧焦的尸体堆积在一起,他们手脚畸形的缠绕着,能想象出临死前的挣扎。 “一具,两具,三具……”四五百具。有人将逃亡的土匪赶到巷子里,放了一把火把他们都烧死或者熏死了。 “是谁?”风少羽喃喃自问。 两个官兵摇头不解。 林孝珏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她一脸的烟灰,依照她的性格……风少羽想及此目光沉重起来。 下一刻他突然又变得兴高采烈:“若有人问起,就是我们干的。” “好嘞。”两个士兵嘿嘿笑,这时候是没人会感慨战争的残酷的,只有打败敌人的畅快。 风少羽从这里离去后又做了一些善后工作,这些工作根据小巷中的所见而有的启发。这项工作不做则已,一坐起来,他小杀神的称号就跟随他小半辈子。 方景奎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进城时看到的那一幕,无数土匪的尸体被垒成一人高,风少羽将火把往尸体堆里一扔,油滋滋的火焰混着黑烟直冲青天,那焚烧的地点正是他太守府的后巷。 你说多他娘的晦气吓人,这还不算完,在他入住两天后,下人又在青石巷中发现了四五百具烧焦的尸体,都他娘的是风少羽干的,那焚烧的痕迹到他入住第五天的时候还没清除完。你说晦气不晦气,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世上竟然有个小兔崽子比他还狠,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当然这些不满将会成为他们矛盾的导火索,而此时距他入城还有个把时辰,都是后话。(未完待续……) 正文 031 迷茫 路遥已经分不清自己多少天没见过日月了,当她饿时会有人给她送吃的,但不会和她交流任何的话语,等她吃完那个女子会将餐具收走,然后等待她的就是无尽的沉寂。 若果不让自己睡去根本无法活到现在,会不停的思考,什么时候方景奎回来提她,或者有人能带她出去,又或者所有人都把她遗忘了,再不会有人来救她,她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直到死亡。 那种整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感觉是常人无法体会的孤独和恐惧。 路遥刚睡醒,抱膝坐在墙角,下巴埋在膝盖里,眼泪又一次上涌。 小结巴恨不得她死,是不会救她的,但令她难过的不是林孝玨的绝情,是周一和陵南,尤其是周一,平时看着她像是个很善良的人,人也老实,没想到下山之后就变了。 凭小结巴对她的宠爱,只要她提一句,小结巴又怎么会不救她? 陵南就更不用说,她虽然是三太太的人,但在林府的时候总是落落大方待人宽厚,一路北上她自认为话语很少,但心事都会跟陵南说,她是把她当朋友的,没想到没想到,最后她落难时一个都靠不住。 最难过的还是风少羽,他救了那两个女人出去,为什么偏偏可以忽略她的不在呢?难道她不够美吗? 路遥越想越伤心,伤心之余难免怨恨,若是有朝一日她出去了,再也不会和那两个女人交心。 着想着。突然哗啦一声锁响,路遥没用动。 定是送饭的女子。无论她怎么让她开口她都不跟她说话,所以即便是来了也没什么好兴奋的。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饿。 路遥听见声音头都没抬。 突然一个男人声音传来。 “把她带走。” 路遥惊讶的抬头。借着烛光一看,不是送饭的女子,是四个官兵。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路遥站起来防备的问道。 那为首的军官看见她的脸突然一愣,笑着跟旁边的三人道:“难怪大人要留着这个,与她家小姐比,也算是各有千秋了。” 路遥很讨厌林孝玨长得比她好看,厌恶的一紧鼻子,再次问道:“你们是要当我出去了吗?” 下一刻是一阵嗤笑的声音。 之间为首的官兵朝旁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就走向她。其中一个人手中好似拿了什么东西。 路遥仔细一看是个袋子,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大手就捂向了她的口鼻,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怪味,接着袋子就从她的脑袋套到脚踝了。 路遥呜呜发出抗议声,忽然又觉得天旋地转,原来是有人打横将她扛起来。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路遥隔着袋子努力发出呜呜的声音。 没人回答,只听着还像是那为首官兵的声音。 “怎么还有声……” 路遥渐渐感到头脑和眼皮都不听使唤,但最后的意识还是让她听到一句很关键的话:“大人病好了就办她。可惜这么水灵的妞了。” 小结巴,风公子,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难过中路遥失去了知觉。 方景奎趁着兰君垣昏迷之际进了江西城,带着他的贴身卫兵。只有二百余人,不是他不想带更多,是虎符被兰君垣拿走了。 一回太守府就被告知王仕鹏还没有抓到。王仕鹏带着三千部下躲进了一条巷口,那里有个坚固的据点。风少羽放火烧都没有攻下。 也就说王仕鹏还在城里。 这些土匪造反打的旗号就是要抓他,方景奎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有喜变白。 问禀告之人:“既然没攻下为什么不攻了?他风少羽是不是要被土匪收编。”来的时候没听到战火声。 禀告之人道“现在匪寇是生死关头。都是亡命之徒了,而义军已经打了一天一夜,疲惫不说,好不容易攻下城都等着论功行赏呢,都不会玩命去战斗了。所以久攻不下。” 他的一个心腹将军是时候插嘴:“双方心理想的不同,这就叫穷寇莫追的道理。” 方景奎一派桌案骂道:“仗还没打完呢就想着要封赏,什么封赏?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配领封赏。”想着如果朝廷给封赏的话他也不会发给他们,神色变得好看了些,敲着桌子道:“那些王八羔子一日不除,我在江西呆着就不得安宁啊。”可怎么办呢? 心腹将军看大人有苦难言的样子,试探问道:“大人,要不咱们还去外面躲一躲吧。” 方景奎瞪他一眼,心腹忙战战兢兢的缩回脖子。 方景奎从椅子上站起来,踱了几步,突然目光看向那心腹,无奈道:“谁知道土匪有没有逃在外面的。”没有土匪还有外面那些百姓呢,此时他虽然失了虎符,但怎么都算随军的朝廷命宫,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只除非王仕鹏找来。 “就留在城中,这里有军队保护,他们不敢让我出事。” 如果他出事了兰君垣不仅无法向大哥交代,更无法向朝廷交代,因为皇上都让大哥三分,别所兰君垣,他风少羽也逃不了。 方景奎两较取其轻,还是决定留下来。 今晚的月亮分外圆,月上树头之时,风少羽和陵南周一三人在西门门的城头上找到林孝玨。 她双腿耷拉着坐在烽火台上,凝望远方。 一身脏的不成样子的红衣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狼狈,目光是直直的,远远望着她像是一个流浪没人要的孩子,与古老的城墙做陪衬,整个世道都凄凉无助起来。 周一以为小姐有什么事想不开,在城墙的跑道上仰头跑向她:“小姐,你不是说过人生除死无大事,你到底怎么了,快下来啊。” 林夏季头侧过来,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没心情的眨眨眼:“我只是,坐一坐,不会想不开的。”交代完头又转过去,看向远处的森林。 那边有什么?三人听她语气很是理智,稍稍安心。 这是周一已经跑到烽台下,头都仰的酸了,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伤心的小姐,因为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风少羽带着陵南稍后敢来,风少羽仰头看着伤心的人,想了想浓眉蹙起来,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未完待续……) PS:更新晚了,不解释,码字狗还在码字,稍后还有一章,不说了,先看吧。 正文 032 又行医了 林孝珏没有回头,想着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母亲和外祖父,真的难过极了。 “他们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寄托,他们也是我在世上,最大的遗憾,所以就算穷其一生,用尽所有,我都想找到他们,一路走来,我一直感觉他们在我,附近。 可我怎么做,都会慢上一拍,一次一次一次的,不知道是错过,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在这,也或许,他们已经,死在这场战争中了。” 熟悉的结巴的依序,语调却不一样了。 听不出伤心难过,也不似她平时的冷言冷语,她只是平铺直叙的说着话,一些谁都能听懂的话,就好像说她吃饭睡觉一样,很平常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可这些话连载一起,总觉得莫名的揪心。 风少羽看她浪荡的腿怒道:“你想那么多也没用,先下来,只要这世上有这两个人,我挖地三尺也能帮你找到,大不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孝珏无奈的看着他:“我只是想望的更远一点。” 风少羽依然怒吼:“下来,你又不是小孩子,这城墙不结实,钱勇都被塌了的城墙砸伤了。” 林孝珏立即爬下来。 小姐还是惜命的,陵南松了一口气,跟周一揶揄的交流了个眼色。 周一却完全误会了,她心想,陵南姐姐看好小姐和风公子,那兰公子怎么办? 她偷偷打量了下目光追逐小姐的分少羽,再回忆回忆兰君垣的样貌。 还是兰公子儒雅秀气一点,风公子有点鲁莽。她心里倒是有了偏向的一边。 林孝珏终于和其他三人一样站到直道上了,她道:“那我再走走。你们先,回去吧。” 脚步一挪。身子跟着就又要不见踪影。 陵南和周一神色变得焦急,还不等二人叫小姐,风少羽又一声怒吼:“走什么走啊?王仕鹏还在城里呢。” 林孝珏慢慢的回过头:“我是谁?不用怕他。”说到敌人时她的骄傲不可一世。 风少羽一个健步拉起她的手腕,但:“那也不行,跟我回去。” 林孝珏好笑的甩开他的手,不动声色转了转手腕。 “此刻我没心思,陪你玩,真的,我心很乱。满脑袋都是我的亲人,不想做别的,我需要静一静。” 神色平常却透着异常认真。 风少羽知道丫的是真的碰到难题了。 他也心情烦躁起来,抓抓头道:“怎么攻下城了你们还这么多事,你也是哥也是,没一个省心的,可是现在城里这么多伤病人,你哪有什么时间难过。” 林孝珏倏然笑了,嘴角一提。脸上恢复一点神采,她道:“你用这话激我,也没用。我给人看病,并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只跟着我心,想看就看。 现在却不想看,我也有难过的。时候。我的家人都丢了,与别人的生命比较。我认为我家人,重要。” 陵南和周一相互对视一眼。 风少羽听的瞠目结舌。想了想好似想通了,咂咂嘴道:“你怎么做是你的道理,可现在关系的不是他们,哥都要病死了,看在他平时对你照顾有加的份上,你能不能帮他医治下?”像是在哀求。 反倒是林孝珏愣了:“兰公子受伤了?你们怎么才说?”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风少羽指着陵南和周一:“你们没跟你家小姐说满城的人都在找她给哥看病。” 到没有满城,熟悉小姐医术的人倒是都找了。 陵南看看周一道:“我们知道小姐回城的消息还是从公子您这里得到的,您也没带小姐回来,我们都没见到小姐怎么说?” 是,从战事白热化起到现在,她们才找到跟她们捉迷藏的小姐。 风少羽又骚骚头:“我也是就见她一面,再找她她就没影了。”他不是去看尸体了吗? 原来大家都没来记得告诉林孝珏兰君垣负伤了。 那相互指责也没用,三人想明白过后一同看向林孝珏。 又同时愣住了。 小姐人呢?又哪去了? 兰君垣胸口中了铅弹,先要做的是去除残片,他的肋下还有一处刀伤,伤口比较深,也需要缝合,这些金疮外伤在林孝珏手中倒不算麻烦,最棘手的是他高热不退,所有人才昏迷不醒。 这是伤后感染引起的,就算是能杀菌也只能暂时缓解病况,因为热已入心经。 兰君垣休息的内室,他合着白色染血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铅弹和缝合都已完成,但人还没有醒。 林孝珏让风少羽将兰君垣的里衣再次脱掉,留出满身鞭痕的裸身,道:“用艾草洗身,再帮我准备牛黄、犀角、麝香、珍珠、朱砂、雄黄、黄连、黄芩、栀子、郁金、冰片……我要制药。” 这些药材风少羽倒是都听过,有名贵的有不贵的,难得。 虽然难道但是为了哥也得想办法弄到,他心里有目标是太守府。 可这最轻贱的艾草是用来做什么? 风少羽吩咐完手下官兵去抓药,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林孝珏正在擦手,他走到盥洗盆旁歪着头问道:“又不是端午,用艾草有用吗?” 民间传言,艾草在端午洗刷屋子,给人洗澡可以避邪除害。 林孝珏将擦手巾搭在架子上,甩甩手道:“它可是好东西,以后给你讲。” 艾叶中有挥发油,成分含黄铜类和萜类化合物,是药效的主成分,而艾叶的这些成分不似其他药材,它在体外是可见的,可以抑制多种细菌生长。 像许多瘟疫药,它们能能退热救人,原理却不是抑菌杀病毒,是调理人体,这是两种医病思路,那些药用起来偏古老医术,艾叶降温偏后世医学,没有好坏,只看轻重缓急和需要。 所以谁说我古老医术没用?只是用的人不得法罢了。 风少羽有个疑问,没得到正面回答,他也没再追问,因为此刻小结巴不解释是对的,她很忙,甩完手她就要制药,说是这药用了哥就能醒。 这世间还有这么厉害的药? 风少羽问那些药材能做成什么药? 小结巴又恢复了以往的翘嘴角,她说她们无锡县的人都知道,叫安宫牛黄丸。清热解毒,镇惊开窍。用于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 描述的好像哥的症状,风少羽听林孝珏讲完后笑了笑,嘿嘿,又学会一个方子。(未完待续……) PS:跟大家说个事,我两个月后要考试(不是学校考试,证件),有五个科目要学习,现在时间已经不能用充裕不充裕来形容,是非常紧迫(教材我都没用记住),所以这两个月可能没法加更。 但能保证更新,大家心急的就存稿吧,考试过了我会犒劳大家的。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不说了,得背书去了,88。 正文 033 求药 要配制安宫牛黄丸需要麝香,牛黄,犀角……一些名贵药材,犀角在苦求不得的时候可以用水牛角代替,量是犀角的三到五倍,但只是无耐下的代替,想要药效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 风少羽让人去找这些药材,最后麝香没有搜集到。 他独自来到太守府。 方景奎此时已经安顿了半日之久,正要补个觉,听下人报这个混世小魔王来了,眼皮一跳,但还是让人把他请进来。 他则在厅内等他。 一见这器宇轩昂的小祸害踏步而来,方景奎佯装肃然的端起清茶。 “少羽来了?坐吧。”像个严肃的长辈,没露出半点惊惧。 风少羽嗤之以鼻,也不坐就走到他眼前背着手站着。 方景奎抬头看他一眼,眉心蹙起,问道:“怎么不坐?你这样站着倒好像我怠慢世侄,被你父亲知道定要骂我。” 风少羽冷哼一声:“我爹才懒得管你这闲事。” “……” 面对风少羽的毫无礼貌,方景奎又气又恼又无法,陈国公是大哥都想要拉拢的人。 他忍住气笑道:“我听说匪患还在城里,你和君垣想要如何解决,就这么拖着?”嗅口茶,他目光偷偷越着杯沿,打量这个少年的神色。 风少羽心道,老狐狸定以为我冲动不懂事,所以在我这套话来了,可见他是多么关心剿匪的进展。 风少羽无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找个座位坐下。坐在他对面。 道:“哥昏迷不醒呢,我想要不就把这些土匪放了。” 方景奎惊得手一抖。将茶碗放到桌上:“那些土匪可是一群亡命之徒,坏事做尽。为何要放了?朝廷可不能答应。” 风少羽傲娇的挑挑眉毛:“现在三军我说了算,我说放就放,不放难道要我的兵跟他们硬抗?这损失谁来陪。” “怎么是你的……”方景奎脱口而出,到兵字止,想了想道:“这个节骨眼上就要乘胜追击,不能纵虎归山啊。” 风少羽往后一仰,慵懒的靠在椅子靠背上:“大人这椅子还真是舒服啊。”莫名转了话题。 方景奎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是何意思,顺水推舟道:“你若喜欢改日我让你专门为你造两个。” 风少羽一抬手止住他:“不必了,怕大人你活不到改日。” 方景奎眼睛立起。 风少羽依然冷声冷语道:“姓方的你把城池拱手让人。现在想让我的兵马替你解围,你想的美,看我把这些土匪放了,他们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你……”方景奎恼羞成怒要发作,忍了忍身子渐渐服帖回去,只是声音变得清冷。 “风少羽,别以为我对你客气两句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要不是看在国公的面子上,你都出不了太守府。怎么说我们都是同朝为官。你如此难为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你放了土匪,待我参上一本,怕你老子都要被罚俸禄。” 风少羽哈哈一笑。年轻俊朗的眉目个性飞扬,他道:“那俸禄有几个钱?还不及你一根头发值钱,你少拿我爹来压我。告诉你,小爷就是看你不顺眼。想做掉你也就是喘气的事,你少跟我装长辈。” 无礼的骂完。就端起丫鬟奉上来的清茶,大口的簌簌口。 残液全都吐到太守府的地上。 方景奎肺都要炸掉了。 他左眼皮跳着,几经隐忍,想了想问道:“你此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吗?” 终于要说正事了,风少羽抬起头,收回吊儿郎当的表情。 “我哥昏迷不醒你是不是听说了?” 义军主帅受伤这件事差不多全江西城的人都知道了。 方景奎点点头,他不仅听说,还知道风少羽在找麝香,看来他此次前来是为了药材,求人还压人一头,小兔崽子真当他是泥捏的呢。 方景奎再次确认风少羽是有求与他,一改方才的愤怒,淡淡道:“是听说了,你们不是有个神医吗?怎么不让那女子给他医治。” 风少羽冷哼道:“你少装蒜了好不好?那,我哥昏迷不醒,要用麝香,整个城里就你这有,给我拿点。” “……”方景奎知道不是生气的时候,道:“风世子好大的口气,给你拿点?为什么别处都没有我这里会有?我这也没有。” 风少羽大眼睛又瞪起来,两只手掌拍在扶手上:“你贪财好色,什么好东西没有?你的意思是不想救哥咯?” 方景奎就没见过求人要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脸上的肉气到颤抖。 “我说没有,君垣是我外甥,他受伤我也很心痛,要是有药怎么会不拿出来,可你知道此时兵荒马乱的,我出城的时候哪能带那么多东西,原来确实是有的,现在我的虎符都被君垣拿走了,兵都没了,我还能有什么。” 风少羽心里琢磨他这话的真假,想到林孝珏的交代。 他倏然站起,道:“没有就没有吧,哥要是出了事江西这摊烂摊子我就更不管了,放土匪,杀贪官,大家同归于尽最干净。”说完提步要走,他长腿长胳膊的,潇洒无情,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样子。 方景奎一下子站起来:“那君垣怎么办?” 风少羽脚步不停:“我们有最出色的大夫,怎么还不能护哥一时?我等退出江西,去别处医治。”声音越来越远。 方景奎快走几步去撵:“少羽,少羽,哎呀世侄,你等等,这里你不能不管啊,你等等啊。” “怎么收拾土匪还得哥来定夺,现在他昏迷不醒没人能做主,爱谁上谁上,我们不管了。” 距离越来越远。 方景奎一直追小兔崽子到二门口,累的气喘吁吁,见这小子是铁了心的要整死他,手扶着垂花门,用尽力气喊道:“世侄,你回来,麝香啊,麝香……我有。”差点喘不上气。 风少羽戛然转过身,都没停顿就走向他,瞥着嘴道:“有你就早拿出来,推三阻四有意思吗?” “……”方景奎默默咽了一口老血,心想,到最后还成了他的不是了。且心中愤恨,等江西评定之后,有你们好看的。(未完待续……) 正文 034 求医 风少羽前脚走后,太守府马上又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倒是没有风少羽的身份,更没有人家的相貌堂堂,但他说出的话却让守卫的不得不通传。 方景奎在卧室衣服才褪到一半,又被打扰了。 “来人说是薛家的下人,他们家十三公子在攻城的时候受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着呢。” 方景奎一听这姓氏忙把衣服穿上:“薛十三?薛家最正直学问最好的那位公子?他为什么会在这。”他又确定的问一遍。 来人低头道:“想是这个了,这公子喜欢到处游历,被堵在这也不稀奇。” 若真是薛十三就得好好接见了,薛家的势力可不仅仅是在朝中那么简单,这世上哪个儒生不想听薛大儒讲一堂课啊。 方景奎虽自知不学无术,但朝中这些关系大哥早早就告诫过他,薛家和他们方家是有交情的。 方景奎想了想,叹了口气:“一个昏迷不醒,两个昏迷不醒,这个也不能忽略不管啊。” 感叹着走出卧房,去见薛家的下人。 按理说一个下人他是不必客气的,但这人确是薛家的。 方景奎在又来到花厅,这次不同的,那人已比他早等在那里,他打量这个浑身破烂的壮汉,问道:“你果真是薛家人?” 大汉听出太守口中的疑问,慌忙解释:“这兵荒马乱的,再加上公子负伤,小的没时间整理这些。”掏出一块金牌递过去。拘谨拘束,神色不安。 方景奎接过金牌看了看。上刻一个薛字,掂了掂是金的。这下可以理解了,现在没多少人是周整的,他一抬头,让人给他搬个小凳过来,然后径自坐到太师椅上。 “我看你说话挺利落,不愧是薛家的人。”点着头很认同的寒暄一下。 那下人知道这不是恭维他,是在与薛家交好。 忙解释道:“小的本不是薛家家生的,是公子雇佣的,战士起时其他人都走了。我见公子一人甚是危险,故而就留了下来。” 薛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如果薛十三能渡过此劫,这个人能成为心腹都说不定,方景奎不由得打量这个看似憨厚的男子。 蓦然一笑,问道:“你找本府有何事?” 那下人一听这官威十足的话便更不敢坐了,他低头哀求道:“我家公子昏迷已有三日,城中大夫无一能救醒,小的听说大人手下有一医女,医术了得。还请大人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让她救救我家公子吧。” 这话硬是给方景奎说愣了,他想了想,试探问道:“那医女不是也在救人之中吗?你没有去求过她?” 那下人摇头:“求了。但是都没见到医女的面,她的丫鬟就说小姐心情不好,暂不行医。大人您评评理啊,这抗匪受伤。谁也不是有心要病的,她身为医者不给医治。反而要找一些荒唐的理由,难道负伤生病还得等她心情好的?偏赶上她如果心情不好就没得治了?” 说的在理,所以义愤填膺。 方景奎心道:“经他这么一说,倒是那女子干得出的事,杀人抢劫她都平心而走,何况是治病救人?谁能管得了她? 可恨他的人马都被抢走了,不然也不会连个探子都舍不得放出去,这些消息很闭塞啊。” 他无奈的道:“那你需要找风世子求情,若兰君垣醒着也可求他。 那下人先是一愣:“大人是太守,这城里大人官职最大,怎么还压不过风少羽吗?“ 你要这么说,还真是他最大,所以他为什么这么怂? 方景奎眼睛眯起,想了想,道:“你家公子在哪?“ 那下人一听有门路,忙抬起头道:“还在军医诊棚。” “本府会派人去看看,若真是十三公子就不能住在那里,先安置在我府中。” 方景奎把薛世攀接到府中,白白嫩嫩的小脸烧的通红,再继续下去怕死了都不用炼了,自己就能着。 找大夫势在必行,可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就是那该死的女人,方景奎找下属商量下,最后还是决定去找风少羽。 可惜不像他想的那样,风少羽找他,就在太守府,一着一个准,他找风少羽却千难万难。 距他太守府不到百步的府邸里,守门的官兵告诉他:“世子去指挥作战了。” 王仕鹏被困在城里,双方暂时还没有开战,但被困的被困,要围劫的也不能懈怠。 这方面的探子他还是有的。 方景奎动动眉心,抬起头朝那士兵道:“神医小姐可在府中。” 那士兵只盯着他不做声。 方景奎动气骂道:“你什么东西,敢这么看本府?别以为找了新主子就可以不把本府放在眼里,本府是江西太守,还轮不到你这小兵给我脸色看。” 士兵忙低下头,恭顺低声道:“小姐在给世子医病呢。” 方景奎怒气消了一点,声音却越发凌厉,道:“去告诉小姐,本府要见她。” 士兵不敢怠慢,背着腰进了院子。 方景奎虽然能唬住侍卫,但他心里明白的,那该死的女人却不一定卖他面子,从前他有三千将士,她尚且敢跟她耍花样,现在他一无所有了,还与她起过冲突…… 忐忑着,他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 不多时那士兵回来了。 “大人。” 方景奎不安的看着他,问道:“如何?” 士兵利索给他行个礼,一抬手道:“小姐有情。”让出门口的路给他。 方景奎更加不安了:“怎么会见他呢?死丫头不会有想出什么鬼主意对付他把?” 不见也忐忑,见更不安,方景奎就在这样矛盾畏惧的情绪中走进了林孝珏和风少羽兰君垣等人的临时住处。 他在客厅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孝珏才姗姗来迟,她依然穿着红色耀眼的衣裙,装扮一如往常没什么改变,只是目光有些不同,见到他没有厌恶也没有初见时的和气,只有无所谓。 这女子三日不见,好像长大了些呢。 “方大人,是来看我的脸的?”林孝珏走到座位下坐下,冷冷的道。(未完待续……) 正文 036 谈判 这就对了嘛,这种冰冷才属于小结巴的气质。 方景奎小心的收回直愣愣的目光,心道,她肯见他,或许就是不记仇了,人都说利益动物,怎么说他都是一方太守,跟他作对对她是没好处的。 他想通这些,心里有了底气,尴尬畏惧的表情也缓和不少,笑着道:“小姐进来可好?” “不太好,但总体还可以。”林孝珏答道。 他只是客气一下,不必回答的那么认真,方景奎干笑两声道:“本府今日前来是有事要请小姐帮忙的。” “你说。”声音低沉如故,但无比利落。 方景奎真的刮目相看这个女子了,按理说他们经过那么大的冲突,一般的女子根本不会再和他来往,她却可以像男人一样跟她谈事,这是爷们才有的胸怀。 方景奎也不含糊,直直说明来意:“本府有个故人之子,如今病重在身,想请小姐为他诊治一二。试问小姐可否。” 林孝珏想都没想便道:“否,不可。”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方景奎愣了愣,又含笑道:“不知小姐为何不可?若小姐是因为本府,那本府在这里给小姐陪不是了。” 方家人残暴无道,但有一个特点,能屈能伸,连骄淫贪奢的方景奎都能做到这一点,可见方家在朝中屹立不倒是有缘由的。 林孝珏看着他一勾嘴角,摇摇头:“不是因为你,你不配。” 一天之中接连两次被无礼侮辱。搁一般人也就疯了。 风少羽,小结巴! 方景奎脸色变得青白。有些怒气道:“小姐本该知道本府为何而来,既然肯见本府。却不肯救人是为何?若小姐有何条件不妨直接提出来,本府也不喜欢怪外抹角。” 林孝珏慢慢站起来,勾唇一笑:“我见你,是因为你要见我,我很好说话,我不答应,是我现在不想答应,我从不勉强人,所以更不会勉强。自己。”摊摊手,就这么简单的解释了。 方景奎听得一愣一愣的,世上没有比这更无耻的理由的,很好说话却不答应别人的请求,好说话个屁。 他也随着站起来:“小姐真不肯帮忙?”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是。”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是江西太守,我哥哥是国公啊……” “送客。” 方景奎终于忍不住爆发,站在厅里发牢骚。摆家谱,林孝珏慵懒的动动颈椎,走回内堂。 “……”方景奎被官兵请着,气血上涌。只觉得脑袋疼,他手扶着额头一步两回头看着消失的红点,眼神恶狠狠的。 王仕鹏领着军队躲在江西城最靠北的一个巷子里。那里修了很结实的壁垒,风少羽的军队久攻不下。将士们都有些怨言,但又不能就此放了王仕鹏。只能先围起来,双方陷入对峙时期。 这又到了傍晚,风少羽匆匆从城北赶回来。 去兰君垣的卧房,正好陵南端着水盆出来,知道林孝玨在里面,风少羽问道:“服药了吗?哥醒了没?” “小姐说快了,没有大碍。” 风少羽点点头让出一个身,让陵南先走过,然后才进屋。 走进离间,见兰君垣还躺在床上,林孝玨伏在床前正在做什么。 她背对着他,歪着脑袋,很奇怪的姿势。 风少羽也歪着头试探的走近,见小小的手正拿着一把小刀放在兰君垣脸上。 风少羽浓眉一蹙,走过去接过那刀:“我来吧。” 林孝玨刚好帮兰君垣刮好胡子,她站起来:“已经好了,那边怎么样了?”边说边将折刀收好,放在桌上的妆奁中。 风少羽扫一眼兰君垣的下巴,干净的泛着白光,病重的邋遢形象全收拾利索了。 风少羽回过头也走到桌前,拉着一把椅子坐下,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道:“还是那样子,只看哥醒了怎么决断了。” 这些亡命之徒在城中一天,江西城的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总不能放的,可如果死战到底又会损失许多人的生命。 林孝玨也跟着坐下来,道:“城中快无粮了。” “说好的赏银也没处发。”风少羽又灌了一杯茶水,咂咂嘴道:“我想喝酒了。” 林孝玨笑着自斟一杯:“等兰公子醒了,就好了。” 恩,好多事等着他做决定呢,风少羽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道:“今日方景奎是不是来了,他找你什么事,没难为你吧?” 一连串问了好几句,可见的他是十分担忧方景奎的不轨。 林孝玨淡淡的摇头:“他有求于我,但我没答应。” 风少羽听了眼前立即想象出小结巴拒绝人时的样子,好友求她都要端上一端,何况还有仇呢。 风少羽嘿嘿笑。 林孝玨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 风少羽头探过来,神秘的笑道:“你知道吗,我去拿麝香的时候气他个半死,他来找你一定也气了半死,现在估计全死了。” 林孝玨也笑,笑过之后她又道:“对他,如此强硬尚可,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害怕我们的。” 意思告诫他对别人还是要客气一点。 风少羽不屑一哼:“小爷我是风少羽,谁敢把我怎么样?” 林孝玨心想,在你有地位有本事的什么怎么情况都可以,如果没有,请一定要谦卑,不然就是作死。 她没说出来,但脸上却写满了不怀好意。 风少羽看她笑的别有用意,问道:“你笑什么呢?对了,老家伙让你帮什么忙啊?” 林孝玨双手拢者茶杯。很悠闲的玩着,道:“让我救治一个公子。姓薛。” 姓薛?能让方景奎不顾私仇也要请大夫的薛氏?风少羽模模糊糊想到一个人,他眉毛挑了挑。 林孝玨点点头。道:“你想的没错,正是薛世攀。” 薛世攀和风少羽晃上年纪与兰君垣晃下年纪,都属于京城贵公子,何况他的才气和修养是出了名的好,风少羽怎会不认识他。 他突然严肃起来,告诉林孝玨:“薛世攀来头可不小,救他并没什么坏处,只不过给方景奎做人情,这就没意思了。” 也就是说如果是薛家人来求医可以答应。 林孝玨端起茶杯斜睨着风少羽:“我现在没心情。何况那方景奎,拿了我的人,还没还呢,哪好意思求我?” 她黑眸深幽,平时是波澜不惊的古潭水,突然间有了情绪,说不出的娇俏。 风少羽呛口水咳嗽一声,收回目光赶忙去擦前襟上沾了的茶水。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有个丫鬟叫路遥。在他手里呢吧?” 收拾好后他又喝口水压压惊。 林孝玨也说不出方少羽是哪里不自然,点点头:“还人,给诊金,或许我就应诊了。” 或许…… 风少羽听出一些除非的意思。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的条件跟方景奎说了吗?” 林孝玨很认真的看他。道:“大家都是明白人,还用我说嘛?”收回目光,她勾唇一笑看着茶碗里晃动的碧水:“况且。我喜欢被动。” 就是别人要主动。 “……”风少羽又呛了一口水,这时却听见床上也传来和他同拍子的咳嗽声。 “哥醒了。”风少羽站起来。欣喜的看着睁眼看向他二人的兰君垣。 方景奎正为求医不得的事烦的焦头烂额。 如果薛世三死在江西,顶多是他照顾不周。或许会得罪薛家家长。 但如果薛世三死在太守府,拿他一定就是照顾不周,定要受薛家怪罪了。 方景奎在室内踱步,有些后悔把薛世攀接到府中了。 正焦急着,下人来报。 “大人,那个女孩子死活要见您。” “哪个女孩子?本府现在没兴趣。”他以为是他的妾室向他了。 来人忙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方景奎听完后用阴鸷的眼光看着他,那人红着脸低下头。 “不见。”方景奎收回目光继续烦恼,那人欲退下,突然他又叫住了他。 “把她带来。” 下人答应一声忙出去了。 方景奎等人走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念叨:“我差点忘了,我这还有小结巴一个人呢,难怪她不答应还要见我,是不是想让我把人主动送回去啊?” 不多时下人领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 方景奎见她摇风摆柳的身姿因为脱了相而显得做作,妖娆全无。心想再美的女人也扛不住不搭理啊。 那女子一双杏眼,大胆的看他一眼后又马上低下头,叫道,民女见过大人。声音毫无怯懦。 方景奎阅女无数,怎会不知道此女有勾引他之嫌? 心道,有什么样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都胆大。 不过他现在是没心思玩了,还等着救人呢。 方景奎脸上带着笑,很客气的道:“这几日你受委屈了,本府前面也不是要对你怎么样,就是觉得你们那里不安全,你看你长得天仙一样的人物,怎么能住在军营那样的地方呢?”他话还没说完,小妖精就委屈的哭出来。 “那大人为何不早一点见人家。” “……”方景奎继续道:“是本府的错,现在本府就送你回去,你就不用再委屈了。” “啥?”路遥倏然抬头看着这个一脸横肉的大人,哭声戛然而止。 谁要回去啊?小结巴都弃她不顾,她还回去干吗?跟着姓方的可就不同了,方家比林家有权有势的多。 路遥看着大人的牌路不对啊,眼睛不自觉动了动,就委屈起来,她如泣如诉道:“大人对路遥这般好,路遥要何以为报啊。”说着就欲往前走。 方景奎受过她家小姐的亏,屁股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他连连摆手后退,道:“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这就送你回去,你家小姐正等你等的着急呢。” 她会等谁?路遥不甘心,脸上抢挤出一抹笑,道:“大人可听小姐提过我,大人可听说小姐找我?” 聪明人点到即止,路遥的一句话就泄了底,原来她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所以才要投靠他。 方景奎暗自摇头,打量这个可以出卖色相的女孩子,心道:“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家小姐什么都不说,她不过是料定我不敢动你,结结巴巴的人家都安排好了。”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嘛?”路遥见方景奎目光失神,不知道想什么呢,靠近的脚步不敢逼近,停在桌前。 方景奎回过神来见这女子只跟她一步之遥了,吓了一身冷汗,心道如果此女不是与小结巴不和,只是故意来接近他,那他不是又要受伤。 “没事没事,你先等一等,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像见了鬼一样的出了门。 路遥自尊心受挫,四顾一下看见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人身形枯槁发丝凌乱,杏眼桃腮也变成了尖嘴猴腮。 早知道就多吃点东西了,她妈呀一声叫出来。 兰君垣醒了,不似别人醒后的虚弱苍白,他气色红润,胡茬都没有,很利落干净。 就是伤口还很疼,说话都要慢慢的。 林孝玨让风少羽扶他下床走动,不要粘在床上不运动。 哥俩并肩搀扶着,走到窗前停下来。窗外月光正圆,柔柔的发了皎洁的光。 “希望就此天晴,江西需要休养生息,再淋不得大雨了。”兰君垣喃喃道。 风少羽冷哼一声:“刚醒就想别人,你就不能休息一下,我听说你是因为冲在最前面才负伤的,我都气死了。” 兰君垣看着他无奈的笑:“小姐说要走动,我如何休息。” 林孝玨坐在那里写方子,听这话,抬起头来:“王仕鹏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不仅不是不让他休息,还跟他谈公事。 兰君垣再次无奈的看看风少羽,然后目光转过来,道:“谈判。” 林孝玨蓦然一笑,白嫩的小脸露出两颗贝齿,这是她第一次笑的这么生动,起码在兰君垣和风少羽眼里是这样的。 兰君垣好似忘了她们正在说公事,道:“小姐越发好了。” 林孝玨手指戳了左脸一下,确认的点点头:“十多年没说过话,;皮都僵了,只能一点点来。” 不是自怨自艾式的自我安慰,兰君垣看着她如此洒脱,倏然也笑了。 风少羽疑惑的看看他哥又看看小结巴,眼珠转了转,道:“哥你方才说要谈判?” 还是得说正事,兰君垣收起不矜持的笑,换做平时的样子道:“恩,此时,谈判是最明智的抉择了。”(未完待续……) 正文 037 应诊 对于江西城的状况,显而易见的和谈是最明智的选择。 土匪的主力虽然被歼灭,但是王仕鹏这个灵魂人物还活着,有他在的军队,必然如他的人一样,坚持到底。 城里放着这一群亡命之徒,硬功要耗费大量精力,伤亡也会非常大,而且城中的粮食快要用完了,耗下去可能生变,兰君垣和风少羽解释来解释去,哥俩和林孝珏最后达成一致,谈判最划算。 说着周一敲门进来。 “小姐,方大人那边将路遥送回来了。” 林孝珏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头微微抬起,不经心的问道:“还送了别的吗?” 周一摇摇头:“没有啊,还送什么?” 林孝珏道:“那就没什么……了。”再没言语。 周一看三人都注视着她,知道三人是在商量事,对于路遥,小姐好似也不那么关心,小姐再没吩咐她就出去了。 他一走,风少羽就将兰君垣送回床上,然后拉着椅子坐在林孝珏旁边。 林孝珏字刚写好,还待干。 风少羽看着她的侧脸问道:“你以为他还能给你送什么。” 林孝珏口中慢慢吹着气,泛光黑墨水渐渐变得平实。 “钱啊,请我看病,难道不需要钱吗?” 风少羽愣愣的看向床上的兰君垣,兰君垣弯着眼睛看着他二人笑。 风少羽转过头来很好笑的样子,问道:“你有没说要钱?别人怎么知道。” 字迹全部干了,林孝珏也不去看风少羽。端起纸站起来,然后又看了看。十分满意。 随即他将纸递给风少羽,道:“常识。看病哪有,不花钱的。” 风少羽接过纸张展开,一看又都是药名,他不明白的看向她。 林孝珏道:“我要回房了,帮我备齐,这个方子。谢了。” 根本当他是自己人使唤,如果他不帮忙呢?风少羽乖乖将纸张揣到怀里,也站起来:“明天给你备齐,我去送送你。” 二人点头到了门口。林孝珏突然回头看向倚在床上正目送她的兰君垣,道:“晚安。” 晚安?晚上安寝!晚上安好,兰君垣唇角带笑,温情涌上眉梢。 “晚安。” 真的能晚安吗?不能,林孝珏前脚走,兰君垣带着病就和风少羽出了门,他要做的就是让士兵捡木头。 士兵们也听话,这事不是第一次干了,鼻祖据说是风少羽。噼里啪啦捡了一堆,围在土匪的据点前,一个字,烧。 这夜是十四。正好有小风,还往北面刮,王仕鹏的人。守在第一道防线的人被烟呛的睁不开眼睛。 王仕鹏伏在据点后,捂着嘴道:“兄弟们不要慌。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挺住。放箭。”据点的居高临下,若是义军靠近本可以很漂亮的打一张,可没想到这么多天,他们除了会放火就是包围,根本不靠近。 突围又会失去有利的地势和武器,只能死守。 那些土匪也被烦的不行,恨不得将义军全部杀死,齐刷刷的石块,箭头,铅弹向兰君垣和风少羽方向投来。 可惜距离远又打不着。 兄弟二人继续指挥火上添薪。 火越来越大,有受不住的土匪从据点后冲出来,与义军正面交锋,看似英勇的行为,根本对义军造不出一点伤害,说实在的就是以卵击石。 越来越少的人跳出来了。 风少羽经验足,指着黑烟飘着的地方道:“王仕鹏那边有井水,熏不死他。” 打水也是费时候的,而且不能马上配给所有人,也能耗他不少兵力,围攻的越久,土匪越苦,谈判的可能性就越大。 兰君垣对风少羽道:“再加议论火。” 城北的方向烟火大作,又是一番的狼哭鬼嚎,尸臭熏天。 城里人都知道,义军又在放火烧土匪了,只是每天烧,可总也捣毁不了。 方景奎要看一眼烟火才能睡着,他就怕风少羽撒手不管,土匪来找她麻烦,今夜能入眠了。 可刚躺下,下人就匆匆推门进来,原来是薛世攀出事了,薛世攀醒了,但是是糊涂醒,什么都不知道,睁着眼睛说胡话,胡话大家还听不清。 下人怕是回光返照。 方景奎赶紧换了衣服,对通报的人道:“赶紧准备二百两银票,我有用。” 下人一楞,不知道人要死了贴银票还能辟邪咋的?但没敢问,匆匆去了。 要不说和明白人打交道就是利索,林孝珏还没有睡觉就被方景奎求见了。 地点还是那个花厅,位置如故,只是这次多了周一和陵南站在她身后。 方景奎匆匆说明来意,薛世攀病重了,然后站起来从袖口中掏出银票。 “这个是诊金,不知小姐肯不肯笑纳。” 林孝珏让周一接过方景奎恭恭敬敬递过来的银票,然后问道:“是多少?” 周一打开数了数,告诉小姐:“二百两。” 林孝珏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方景奎好不尴尬,嫌多嫌少都没有当着送礼人的面谈论多少钱的。 一生霸道无忌如他,真真栽倒小结巴手里了,没办法谁让别人医术没她高明,又没办法强迫她,只能低三下四了。 方景奎陪笑着道:“薛公子真真不好了,小姐若肯医治,还请快些移步太守府。” 林孝珏慢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当量他一番,突然道:“都不行了,你还笑什么。” “……这。”方景奎语结,等反应过来小结巴是在挑逗他,顿时心中郁结。 一生都是他瞧不起别人,哪有这么小年纪的女子用语言逗他,当他是毛头小伙子吗?方景奎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这时林孝珏已经走到厅门口。 方景奎刚要跟过去,她的丫鬟突然从后面喊道:“小姐,不用带人去吗?” 他太守府是龙潭虎穴吗?为何要带人,方景奎心里骂着丫鬟不开眼,脸显出了郁闷。 林孝珏回头看方景奎一眼,再看向周一,让她安心的点头:“不必,你们休息吧。” 呀呸,感情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方景奎更郁闷了。(未完待续……) 正文 038 被人咬了 薛世攀看见了祖父,那个严肃清瘦的老头。 老头跪在祠堂前,带着他们这些薛氏子孙,老头念叨:“后生才锐者,最易坏。若有之,父兄当以为忧,不可以为喜也。切须常加简束,令熟读经学,训之以宽厚恭谨,勿令与浮薄者游处……各须谨之,毋贻后悔。” 这事他们薛家的家训,从陆公而来。 他又看见了父亲,父亲拿着藤条朝他走过来,他惊惧之下放走了手中的小兔子,他的左手肿的老高,小兔子再也没有回来。 夜至四更,他还跪在祠堂前被课本,老鼠来偷供桌上的油,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他很欣喜,下一刻又不欣喜了,因为他的书还没有背完。 没背完就不能走出祠堂,就不可以吃饭。 他头晕目眩,迷糊中看见母亲提着食盒向他走来,那是儿时的母亲,那时的母亲,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衣,在他身边跪坐下来,手搭在他的额头,她朝他笑,笑容比夜晚的烛光还要璀璨,巧笑盼兮,美目倩兮,温文而婉,母亲太美了,这世上所有的词汇放在母亲身上都不足与表达她的美好。 “娘……”薛世攀看着母亲喃喃出声。 林孝玨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刚好收回手,一愣,下一刻勾唇一笑,答应:“哎!” “……”旁边的方景奎顿时无语。 “娘,娘……”薛世攀双目紧闭,眉头锁着。痛苦叫喊。 林孝玨拍拍他的肩膀,手却猝然被薛世攀抓到了。 “娘。我饿……”剩下的听不清了。 林孝玨无奈的看着被抓的手,刚要让人端水来。头别过去还没等开头,就觉得拳头一疼。 回过头来薛世攀将她的手放嘴里了。 林孝玨斯哈一声撤回手,拳头打在薛世攀嘴唇上。 旁边目睹这不可思议一幕的方景奎不忍直视的闭上眼,如果他是薛十三,就算病迷糊也该疼醒了。 然而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十三公子依然闭眼呓语。 “小姐看十三公子这要如何医治?”方景奎掩饰住尴尬,询问病情。 林孝玨正低头看着拳头上的两排牙血印,听他问话,抬起头放下手。道:“你先出去。” “啊?”方景奎疑惑问道。 林孝玨看向屋里的侍女们:“都出去。” 侍女们纷纷看向方大人。 方景奎想了想,挥挥手:“出去。” 待侍女们走后方景奎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最后也出去了。 林孝玨将门掩上,拿出匕首。 薛世攀的伤口是箭伤,在肩膀上,肩上的肉已经破败腐烂,需要刮掉,而高热不退就是这里坏死引起的。 方景奎在厅里喝着茶,等着消息。他往北窗看去,烟火没那么浓了。 他收回视线,又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小结巴就从里间走出来了。 她弹着手指。手上肌肤雪白透明,刚洗过的样子。 方景奎忙站起来问道:“薛公子这就好了?”他不是疑问,只是想确定。所以这么一问。 没想到小结巴很认真的告诉他:“没有。” 方景奎一口老血生生吞回去,换做一副友善模样。笑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本府如能做到一定会全力以赴。” 林孝玨走到桌前拿起一杯茶水。饮一口看看这个老东西,笑道:“不必了,我不治了。” 方景奎吓得手一啰嗦,忙问道:“小姐为何治了一半又不治了?” 林孝玨放下茶杯咽下茶水,这才竖起三根手指,看着方景奎道:“其因有三,一,银子不够,刚好治到这……” “小姐是说治病要用银子?多少?” 显然方景奎是误会了,林孝玨摆摆手:“不是用,你给少了,你的身价,治病当两千两起,你却只给了二百,我就只救二百的病。” “……”方景奎四十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奇葩,简直无语了。 他左脸抖了抖,无奈的道:“小姐身价很高啊。” 林孝玨不谦虚的摇摇头:“不是我,身价高,是薛公子,身价高,他的命只值,二百两吗?” 反倒是他轻贱了薛十三的性命?方景奎心中憋了一口气,肉疼道:“那我补给小姐一千八百两。”银子虽多,但是对他的库银来说,九牛之一毛。 林孝玨又摆摆手:“还有其二呢,他咬我。” “……”方景奎多少了解这女子有些小孩心性,道:“十三公子也是无意为之啊,小姐当不知者不怪。” 林孝玨一瞪他:“咬的又不是你。”没等方景奎说话,她又继续道:“其三,我没那么老。” 这话什么意思? 方景奎左思右想没想明白。 眼看小结巴抬腿就走。 “小姐当真不治了?”他急急追在后面,这场景还眼熟啊,可惜这次不知道对方要什么。 林孝玨不回头的挥挥手:“另请高明吧。” “小姐你是医者啊……不能这样啊……小姐,那可是薛家公子啊……”方景奎追出花厅,极力挽回。 那女子还没回头,却听来真真的一声急促的问话:“你们大人把小姐带哪去了?” 方景奎一听声音更加焦头烂额,他忍着气对门口处道:“少羽,小姐在此。” 小结巴也出声:“风大少,我在这呢。” 风少羽阔步挺胸找到林孝玨,在她面前停下:“怎么一个人来的?”看了一眼后面的方景奎,他目光回来又小声问道:“他没难为你吧?” 其实方景奎都听见了,心里那个气啊。但此刻却不能出声,他想着可不可以利用风少羽让小结巴给薛十三治病呢? 林孝玨对风少羽道:“回去说吧。” 风少羽点头,二人并行而立,抬步欲走。 方景奎忙快走几步,袍子带到了花径旁摆的一盆仙鹤来。 “少羽,少羽,本府有事跟你说。” 他截在二人面前。 二人挺住脚步,风少羽怒目圆睁,方景奎忙换了一脸赔笑,道:“少羽你当认识薛十三吧?他就在我的府中呢。” 风少羽早听林孝玨说方景奎要请她给薛世攀治病。 他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林孝玨,丫头眼梢带着笑,定胸有成竹。 他怒气转为傲气,道:“在这又如何?叫他出来玩啊?”(未完待续……) 正文 039 风少羽和薛十三的初交 小结巴和风少羽都太气人了。 “……”方景奎心中告诉自己,这两个都是小人,小孩,不要动气。 他笑道:“十三少受伤了,病的很危急,还希望小姐能搭把手,治人一二。” 林孝玨立即与风少羽咬起耳朵:“你去给他治。” “我不会。” “我交给你的,你会。” “我能行吗?” “能。” 方景奎听不到二人说什么,就看这一年一女两个秒人毫无忌讳的交流着,他心中疑惑又起,我那外甥要带绿帽子吗? 下一刻他心中偷偷笑了,真好。 “方大人,方大人。” 风少羽两声呼唤将方景奎叫回到现实。 这时候林孝珏和风少羽已经说完了,她就要离开。 方景奎还欲相求:“小姐,小姐……” 风少羽走到方景奎身边将手环在他的肩膀上。 “方大人。”风少羽笑着喊道。 方景奎全身一哆嗦,回头看小结巴的身影越来越远。 “方大人,别看了,别看了,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风少羽硬是把他的头搬过来,拥着他往屋里走。 这时小结巴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方景奎脊背发寒,偏过头挤出一抹笑意,道:“少羽要说什么?” 方少羽得意的俯下头,在他耳边道:“我能医治好薛十三的病。” 混世魔王似的人物,他又会医病了,开什么玩笑? 这时候二人已经迈进了门槛。方景奎急着挣脱风少羽的束缚,走到桌前主位旁。 一抬手先让风少羽坐下。而后道:“少羽你就不要闹了,十三公子病的十分严重。如果恶化在此地,我们几家都不好看。” 他是太守,薛世攀在他的底盘出事他有责任,但兰君垣和风少羽带了一只军队,打仗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同样也有责任。 风少羽坐在椅子上很认真的看着方景奎,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肯出手,一般人哪请得动小爷我?” “……”方景奎不知如何接话。 风少羽眼睛一立:“我和神医小姐学习多日,这点小病还难不倒我。怎么方大人不信我?” 方景奎怎能信他,不出声。 “信不信我都要给他医治,你又拦不住。”风少羽站起来就往里间走。 方景奎抬腿去拦。 风少羽看着前面比自己矮一头的中年人,大眼睛瞪着透着不屑:“方大人要试试我的伸手吗?” 方景奎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贵公子,他一身劲装,白中带灰,打仗打的有点脏,但更添了他的锐气。 少年公子意气风发,他还是陈国公的宝贝儿子。 方景奎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三千精兵。在这个纨绔子弟面前毫无面子可言。 他自嘲一笑,让出一条路。 风少羽得意的走进去。 方景奎见他消失在珠帘之后,忙叫人去喊薛世攀的那个下人。 这风少羽死活要给薛十三医病,找个证人来。真死了反而可以推卸责任,那就怪不得他了。 林孝珏出了太守府的大门,夜光很好。可惜太守府附近有一股烟尘味,门口的角度朦胧看不清月亮了。 林孝珏收回目光准备回去。一偏头,借着大红灯笼。刚好看见一个脑袋躲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 “周二,你怎么在这?”林孝珏见他目光有些闪烁,听她问话,他站出来,肩膀压下去,低声道:“我怕小姐一个人有危险。” 林孝珏唇角淡淡含笑,点点头:“走吧。”没有过多细问。 主仆二人无话,一前一后默默走向百步之遥。 一路上林孝珏都觉得周二欲言又止。 大门近在眼前,林孝珏突然停下脚步,像是自言自语道:“哎呀,风公子,不会用错药吧?” 周二听了紧张起来,神色从未有过的焦急:“小姐,风公子为何用药啊?” 林孝珏像是才发现他在身边,淡淡的将风少羽要给薛世攀治病的事情说一遍。 周二书生和气的目光变得诧异起来:“风公子会治病吗?薛公子现在如何了?小姐为何不管薛公子啊?”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林孝珏注视他一下。 周二忙避开目光:“我多言了,既然小姐都认可的事,可见风公子的医术也错不了。” 林孝珏嘴角笑意再次加深,也没问他什么,只道:“风少羽的医术,其实不怎么样,不过我不需要,这个人情,就送他吧。” 说的模棱两可,二周搔搔头想了想,还是那句话,小姐认可了的事,薛世攀就不会死,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风少羽给薛世攀服了一颗牛黄安宫丸。 小丫头说了,用他知道的方子,那他就知道两个,一个是六味地黄丸,一个是安宫牛黄丸,而薛世攀的情况和哥很像,应该不会错。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月已然偏东,薛世攀悠悠转醒。 风少羽听见动静忙从桌边站起,趴在他的床前。 “你醒了?” 薛世攀猛然间看见一张放大了的男人脸。 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细看,有些脸熟:“你是……”他声音虚弱的问道。 风少羽抬起上身拍拍胸脯:“我是风少羽啊,风少羽,听过吧?是我治好了你。” 薛世攀蹙眉:“你是陈国公世子风少羽?” 风少羽下巴抬着点头:“没错,正是我。”接着他又问:“你觉得怎么样?” 薛世攀不明就里,试探着动动身子,全身无力。最后还是躺着没动。 他道:“肩膀很痛,身上没有力气。” 风少羽帮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喊来他的下人:“你可以进来了,你们公子醒了。” 一个衣着规矩的男子走进来。薛世攀记得,就是这个人,唯一的一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他朝他点点头,那男子却没给他回应,而是畏惧的看着风少羽。 风少羽道:“好好伺候你家公子。” 那人低头在床前站好,道了声是。 风少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告诉薛世攀:“你好好养病,剩下的让方大人给你找给大夫调理。我还要忙,你只别忘了吃我开的方子就好。” 薛世攀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他脸上起了一丝勉强的笑:“你与坊间传言的不太一样。” “你与坊间传言的差不多。”风少羽答道。 原来二人都曾久仰对方大名,薛世攀先笑起来,笑容文雅收敛。 风少羽剑眉大眼,笑容更加精神。 那下人偷偷看了二人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风少羽和薛世攀的关系算是有了第一步的进展,像他们这些富贵公子,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关系到家族利益的时候,都会做出明确的判断。 所以风少羽能给他薛世攀看病,就不足为奇了。 风少羽走后,薛世攀叫来那下人。问道:“一直都是风公子在照顾我吗?” 下人不敢撒谎,道:“小的要进来,风公子不让。”笑容委屈。 薛世攀却没细问。只是点点头:“方才风公子说给我开了方子,去拿来我看看。” 下人忙到桌前拿过一张有些折痕的纸过来。 薛世攀还没有打开。就道:“折痕这么旧了,不是新写的吧?”他随意问着慢慢打开。 当看见字的刹那。瞳孔立即放大。 “咳咳咳!” 下一刻薛世攀难忍的咳嗽出来。 下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忙去取清水来:“公子,怎么还呛着了。” 薛世攀这时就已经好了,侧身只肘摆摆手:“不用了。”示意下人将水拿走。 下人很不解的看着他,顿一下,还是去放水杯了。 薛世攀一仰头躺回到枕头上。 心中有两个疑问解不开。 他明明记得有一个明媚照人的红衣女子照顾过他,下人却说一直是风少羽,难道他是做梦? 还有一个就是风少羽的字,和他在客栈捡到的字体不同,但都是极好的笔锋,他自能动手就开始习字,怎么会比不过混世在外的风少羽呢? 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以至于为什么那方子上写的是六味地黄丸都忘了想了。 第二日是十五,每月中月亮最大的一天。 兰君垣和风少羽早早就不在院里了,或许他们晚上就没回来。 林孝珏和三个丫鬟一起用完早饭,放下筷子道:“我这有,二百两,我们五人分,你们想去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二百两是方景奎给的诊金,五人分刚好每人四十两。 还没等其他人作反应,路遥第一个惊讶的抬起头,脱口就问道:“我也有份?” 林孝珏看向她,目光带着不解:“你不想有份?” 路遥慌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说明不信任,林孝珏目光收回来再没管她,将银子分下去,多给周一四十两,让她给周二。 第一次见主人跟下人分银子,周二和陵南都很意外,但小姐做事也不用多问,二人高高兴兴将银子收好。 林孝珏道:“买完尽早回来。”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小姐要去哪,她不说别人就不需问的,陵南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种疑问:“小姐不会是准备启程了吧?”她自言自语道。 周一和路遥全都看向她,周一转着眼珠想了想:“有可能,可是王仕鹏那里还没抓到呢。” 陵南道:“别想那么多了,小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一会我们去采买,尽量买路上用的东西。” 周一赞同的点点头。 路遥没表态,心想:“路上用的你们买吧,反正没用的小结巴也能变出来,她就买自己喜欢的。” 以前是每到晚上义军就会对城北放火,今天拂晓刚过就又开始了。 王仕鹏的探子探到,原来兰君垣醒了。 兰君垣虽然不比风少羽狠厉,但是作战上他比风少羽出色,最重要的他礼贤下士组织起的义军,这些士兵对他更尊敬。 王仕鹏道:“我们的据点食粮充足还有水源,只要他敢拼,我们就奉派到底。”他目光入炬,盯着外面散不尽的黑烟。 兄弟们都知道大哥的意思,只要对方发动攻击,他们十有八九是无法突围的,可他们也不是怕死的,就算死也要和对方鱼死网破。 只是对方并不大规模进攻,只是虚耗,这有点烦人。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大哥,兰君垣派使者送信来了。” 据点中能听见此人声音的土匪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拿着信的土匪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一下子跳进王仕鹏的战壕里。 “大哥,你看。” 这时候来信,多半是讲和的。 兄弟们都很期待,王仕鹏也有些出乎意料,快速打开过一遍,不出所料。 “兰君垣要谈判。” 众人纷纷骂道:“谈判还放火?” “这时候谈判,他是不是没安好心啊。” 有极少数人道:“不跟他谈。”虽然有反对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一起,更多的人会默默的看向提反对意见的人。 也就是大多数人都不语。 呆在这里是必死无疑的,谈判如果成功了有可能活命。 王仕鹏想了想分析道:“谈判对兰君垣来说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他怕我们呆在这生变,而且他还要争取时间修正,安抚百姓。” 有人喊道:“大哥的意思是说要跟他谈判?” 王仕鹏道:“他应该是很有诚意的。” “那怎么还放火?” 王仕鹏笑道:“这是先兵后礼,怕我们不跟他谈,让我们认清形势。” “说来说去谈判对他有那么多好处,那我们为什么要跟他谈?” 是啊,他的粮食快要用完了,还有一堆烂摊子要解决,谈判倒是帮了他。 “可是我们要命啊。”王仕鹏苦笑一下。 兰君垣这也缺那也缺,但是跟他们比较,他恰恰不缺兵和炮火,真死撑下去,他定要准备进攻了,虽然他那边也会损失惨重,但是他则会全进覆没 双损的局面。 故而只能谈判。 谈判约在中午,双方各出一个代表,在两军交战的中间场地谈。 谈判前夕,野火就停了, 方景奎一听到消息,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可当真?”他难以置信的问报信的人。 那人猛一低头:“义军那边都传开了,不会有错的。”(未完待续……) 正文 040 买酒.劫持.开战 谈判的目的就是要讲和,如果讲和了,兰君垣很有可能放走王仕鹏,这土匪贼行不改,一直要治他与死地,到时候再杀回来怎么办? 方景奎在屋里坐立不安,让属下想对策阻止谈判。 一个缠着头巾的探子想了想,突然道:“大人,这次风少羽能轻松攻下南城,听说是因为当然有人说王仕鹏的家眷逃走了,王仕鹏才起了退意的。” 满屋子五六个人都看向他。 方景奎听出一些门道,坐下来示意他继续说。 “可是小的听说,方景奎的家眷已经全死了,他妻子怀胎八月,死在西北门那边的隘口。” 方景奎感叹的一瞪眼睛:“如果他知道有人骗他,还不红了眼的往外冲?” 那人淡淡一笑:“这还无需杀红眼睛,如果他知道妻子是怎么死的,定然要与义军所有人同归于尽的。” 有这等血腥之事,其他人期待的看着他,方景奎则急急问道:“那你可知王仕鹏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那人一躬身,站起来双手交叠在一起,肃然回禀:“是被兰君垣的女人杀死的。” 军队里很多人都见到过兰君垣带那个医女入营,那个医女还经常与兰君垣一起,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她是兰君垣的女人。 方景奎一听属下所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女人,能杀人越货的实在不多,而这些人中,最无情的当属她了。他就曾亲眼见过。 方景奎信了九分,突然斜着眼问那人:“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说?” 那人慢慢抬起头,淡笑道:“说的早不如说的巧。此时刚好。” 对,此时刚好,不能让他们谈成。 ……………………………… 周二陪着小姐来到城东的一家酒庄,他打听了好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家。 可能是恢复营业没几天,加之大家都是难民,这里并没有什么生意。 柜台处冷清的只有一个伙计。 “小姐,就是这了。”周二一抬手,请林孝珏过去。 小伙计一抬眼。见到一个大美人,愣住了。 林孝珏独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酒坛子,没什么特别的好酒。 道:“小哥,拿你们最好的酒,出来。” 小伙计这时才回过神来,晃晃头,不好意思的道:“小姐您稍后,小的这就去拿。” 不多时他搬来一小坛子酒过来。 林孝珏让他将盖布打开,小伙计很勤快的照办。 “小姐有所不知。这是我们李渡镇酿的好酒,饮一杯就知醇香浓郁,干冽清甜。” 林孝珏果真闻到一股老窖的香气。 她抬头笑道:“果真那么好?” 小伙计见着美人笑颜如花,宣传的更卖力了:“不信小姐饮一杯。” 林孝珏点点头:“不好喝。我可不给钱。” 小伙计突然发现这小姐说长句子有些费力,他愣了下继而一笑,忙去拿碗。 清透干净的液体从坛中倒出。林孝珏端起酒碗然给周二:“你尝尝。” 小伙计和周二都是一愣,小伙计心道。这酒正常是不让尝的,要不是看小姐长得好看的份上。可她让给了下人,倒也不好阻拦了。 周二红着脸道:“小人不善品酒啊。” 林孝珏道:“我倒是善饮,但不能喝。” 这是什么意思?小姐身体弱不宜饮酒?周二这才回忆起来,自打跟小姐以来,小姐还真没喝过酒。 他笑了笑道:“那我替小姐尝尝。” 猛灌了一口。 林孝珏和小伙计都等着他的评价,目光注视着他。 周二却一反常态的又喝了一口,十分好爽的干了。 林孝珏见他放下碗,才笑道:“你又一件事,令我惊讶了。” 周二不好意思的擦擦嘴角:“小姐忘了,我自关外来,我们那里天冷,以前我娘很善饮酒。” 原来是想起他娘了。 林孝珏笑道:“我娘到不善于,饮酒。” 小姐娘亲是千金小姐,又不是塞外民女,怎么能是她娘可以比拟的呢?周二笑着但脸上难掩苦涩。 林孝珏便转回头看向那伙计。 她掏出二十两银子,和一小包东西,指着那坛酒道:“这个酒中,放入我的配方。帮我酿一锅。” 酿酒的方子都是秘方,从不外传的,这客人的意思是用他家的清酒做基础,外加自己的配方,那酒味就不知道什么样了。 伙计先看看银子,二十两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掌柜的肯不肯帮着酿酒。 他笑道:“此事还得请问掌柜的。” 林孝珏点点头:“那就去问。” 伙计听出这小姐说话,有种与生俱来的霸气,让他很有压力。 他不敢怠慢,忙去了里间。 林孝珏和周二原地不动的等他,林孝珏目光看向北方,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她心中有些疑惑,刚好小伙计这时就出来了,去的时间很短。 林孝珏收回目光看着他,小伙计笑道:“掌柜的说帮小姐酿酒,问小姐何时要。” 林孝珏想了想:“明晚。” “这么急?”伙计和周二全部看向他。 林孝珏笑道:“过了今天,大家就能过,正常日子了。” 小伙计听不懂什么意思,周二转转眼珠,懂了。 义军和土匪各出一个代表,在中间的地方谈判,义军这边去的是风少羽的一个副将,也是守西北门的主将,那个大胡子,土匪那边来的是老五。相貌颇为清秀。 两个人距十步之遥,面对面站着。身后隐藏的是各家的枪手和弓箭手。 大胡子道:“尔等若肯交出武器和粮草,就可方尔等一条活路。”声如洪钟。震的人耳朵疼。 老五眉心一蹙,问道:“若我们交出武器和粮草,你们却不肯放人了怎么办?” 大胡子道:“我家主帅和副帅都是一言九鼎的世子爷,岂会诓骗尔等?”怒气一哼。 老五却不被他的凶神恶煞所动,淡淡笑道:“就是有风少羽我们才不信。” 风少羽杀了他们太多的兄弟。 大胡子想了想,浓眉堆在一起,在圆圆黑黑的大脸上显得颇为滑稽,他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武器粮食个留一半。” 大胡子又一声哼:“那不行,粮食必须全部留下。” “成交。” 老五他们以为兰君垣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呢。没想到谈判的人不是风少羽,更很痛苦就答应了他们研究了好久的条件。 可见义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双方高高兴兴谈成条件,谈判的人各自转身,准备各回各营,商量撤退之事。 这时老五却听见义军那边传来嘹亮的喊声。 “王仕鹏,你这个孬种,你的妻儿都被别人杀了,你还傻乎乎的跟人谈判,你真是个废物。” 老五回过头瞪直了眼睛。 大胡子说时迟那时快。挥起一刀就砍下了老五的头颅。 “掩护。”他高喊一声,转身就跑。 兰君垣和风少羽远远看见这一切,都不知道平时憨厚到不行的他,为何突然间反应这么快。 当然这时不是他们愣神的时候。兰君垣来不及问是谁破坏谈判,命令属下严阵以待,准备血战。 果不其然。待大胡子前一脚跑到安全地带,就听得啪啪的火器铅弹响。 王仕鹏那边发起进攻了。 义军开始迎敌。 林孝珏和周二还没离开酒庄。就听城北方向战火起来了,林孝珏转转眼珠。想到哪里不对。 周二问道:“小姐怎么了?” 那小伙计以为她害怕,忙安慰着:“小姐莫怕,是义军在剿匪呢,每晚都要放几枪,只不过白天开战,倒是少有。” 林孝珏越想越不对,拿起酒坛就走。 “小姐。”周二在后面追赶。 “小姐,怎么了?”竟有些吃力。 林孝珏心道:“当时和兰君垣风少羽商量好的,与土匪佯装谈判,在他们撤退的路上设好埋伏突击,困兽是不好斗的,等他们不再是困兽就可以一网打尽,现在为什么在城北就开火了?而且这声音根本就是实战。 其中一定出了问题。” 她加急几步,走的更快了。 火炮声越来越响,城中百姓这下都明白了,今天不是玩的,真的跟土匪打起来,谁胜谁负百姓是无法预料的,稍稍恢复人气的街道,全部匆匆撤离。 周一陵南路遥三人也去逛街了。 买了一些如用品,小姐除了爱喝豆浆也没什么特别嗜好,害的周一和陵南拿着钱不知道买什么,路遥则买了一身换洗的衣服。 周一见了也要给小姐买,这时发现所有人都拼命赶路。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陵南听着炮声:“打起来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她们都知道今日是要谈判的,怎么又起战事了呢? 陵南小声道:“咱们赶紧回去,回去再说。” 其他二人没异议,三人冲入人流之中。 因为大家都着急赶路,也没人组织,你行我赶,还有逆流的,街上好不拥堵。三人渐渐被冲散了。 陵南和周一还好,没有负重,再加上二人个子都不矮,尤其是周一,傻大个一个,二人能相互看见对方,隔着百十人,但距离不太远。 “别管我,往家的方向走。”陵南对周一喊道。 周一侧着的身子赶紧随着人流:“姐姐小心,路遥你也小心。” 而事实上,她二人都看不见路遥了。 路遥被两个大高个挤着,喊道:“周一,陵南……” 声音隐没在人声鼎沸中,目光遮挡在两个黑影里。 她算是出不去了,只能随波逐流。 逐渐的她脚都粘不到地了。 路遥急了,心想,如此下去别被人踩到。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她失神间,绣鞋被踩掉了,她想去捡,弯不下腰,但被后面的人一幢,本来就没有重心的身体就腾起来了。 路遥暗叫一声不好,这一摔倒可就起不来了。 说来惊险,正在她绝望失声间,一个打手突然拉住她的脖领。 路遥回头一看,是个身高七尺的少年。 少年身材魁梧,长得不算英俊,可也不难看。 她嘴角一动,方要道谢,少年却没将她放开,而是怒这眼睛带她往一个方向走。 这样被提着,路遥隔着人群,那边是黑漆漆的巷子。 她心中惊惧,喊道:“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少年不为所动。 路遥心中更急,没想到自己碰到绑票的了,大喊:“救命啊,救命……”打劫二字卡在喉咙中,少年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嘴。 “别吵,小心我杀了你。” 少年声音低哑阴鸷。 路遥对这情景似曾相识,再不敢出声。 就这样,他们这一场与人群之中的异样并没有被人发现,或许发现了也没人想管,大家忙着逃命,于是路遥的前境再次面临着危险。 义军和土匪的激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土匪奋勇突围,义军被打到红眼,双方各不相让,死伤无数。 王仕鹏伏在战壕中看见了指挥的兰君垣,他歇斯底里的喊道:“兰君垣,你杀我妻儿,我跟你拼了。” 两个铅弹过来。 砰砰两声打在兰君垣前面的沙袋上。兰君垣伏着的脑袋染上一头沙土。 风少羽就趴在兰君垣身边,等没了动静,他先抬起头,嚷道:“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要是我我早死了。” 砰。 王仕鹏痛苦的开了一枪。 “是谁杀我妻儿?!你们是谁杀我妻儿?!你们是谁杀我妻儿?!啊!” 三声怒吼,悲恸震天,听者无不心有感触。 大胡子是亲眼见到小姐行凶杀人的,被王仕鹏这一吼,心中一颤,他趴在沙袋后面之后,心想,我知道是谁,但是不会告诉你。 而兰君垣和风少羽在谈判遭到破坏时,就想到这件事是谁做的了,有谁去了西北门?有谁杀了王仕鹏的家眷却还能想到传假消息。 再联想到大胡子谈判时的表现,他手起刀落的杀人手法并不是他习惯的,很像一个人。 林孝玨无疑了。 所以大家都明白,破坏谈判的消息不是假的,这仗是必打了,还得往死里打,不然放虎归山,林孝玨是最危险的。 “不能放走一人。”风少羽号令下去,全军拥上。(未完待续……) 正文 041 解决 城北战事激烈,越往阵前,横箭纷飞,销烟刺鼻。 林孝珏被风少羽拉着胳膊,趴到在兰君垣身边,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那女子掩护在中间。 林孝珏此时的小脸异常红润,她笑着,笑容不是那种僵硬,而是生动活泼的笑,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看着二人。 风少羽一趴下来就道:“你怎么来了?”怒气冲冲的责问。 林孝珏目光有些迷离,抬头指着前方敌军阵营道:“我灭了他老婆孩子,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我准备来整死他。”声音没什么变化但是说话却很流利,口中呼出的气还有些特别。 是吃了什么吗? 风少羽和兰君垣同时一愣,之后交换一下眼色,确定了,果真是她杀的人。 风少羽刚要说话,兰君垣将她的脑袋拍过来。 “喂,” “叫我周小姐。”林孝珏不解的看着她。 兰君垣小声道:“王仕鹏冷血无情,让他知道人是你杀的会后患无穷,你想想都谁知道这件事是你做的?” 话里话外竟有清理看见之人,灭口之意。 林孝珏一翻白眼,不屑道:“那么多将士都看见了,我哪知道,再说,老娘才不怕呢。” 兰君垣同时看看风少羽,风少羽也在看着他,这丫头是不是给自己灌药了啊。 二人正用眼神交流之际,突然。林孝珏就要站起来,风少羽手疾眼快将她脑袋按下去。 “这是战场,前面有敌人,你找死啊?” 在她到来之前,不管是敌军还是义军都发现了那个红点的存在,敌军那边都拿她当靶子呢,是风少羽掩护着她跑过来的。 人家出力了,语气自然很不满意。 这时王仕鹏那边火力更加猛了,顷刻间就有十个义军倒地。 因为仇恨的意志,那边已经锐不可当了。 兰君垣和风少羽一人搭一只手在林孝珏肩头。生生把林孝珏按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步。然后两个人隔着黑亮的长发商量,完全没发现按着的那个人莫名老实了。 兰君垣蹙眉道:“如此下去,我军将伤亡惨重。” 风少羽骂道:“一定是方景奎那老不死的干的好事,待打完仗我就宰了他。” 可这个时候。宰了他也于事无补。兰君垣沉思着。风少羽想了想道:“我率五百将士去冲锋如何。” 兰君垣摇头:“不可,太危险。” 现在敌人风头正盛呢,如果风少羽不是成国公的世子或许还可以担当这件事。 风少羽知道哥是要保护他。发泄的捶着手边的沙袋:“哎!有时候这身份真熬人。” 林孝珏再不顾二人有多大力气,挣扎着甩开风少羽的束缚,一抬头,风少羽看见她一脸的灰,挡住了潮红的小脸。 原来刚才他那一捶,沙子都扑进她嘴里了。 两个男子掩口而笑,风少羽道:“这生死关头,你是来给我们解闷的。” 林孝珏晃晃头骂道:“哪个傻逼按着老娘?” 兰君垣和风少羽都傻了,小姐今日更加生猛。 林孝珏头再次左转,看见浓眉大眼的风少羽,突然眼睛一立:“你怎么在这?” 风少羽心想,方才是谁掩护你过来的?果真吃错药了? 他问道:“那我在哪?” 林孝珏摇摇头:“你应该在埋伏的路上,快去快去,晚了就截不住了。” 截谁啊?风少羽懵了,然而林孝珏还不解释,就一个劲的用手推他,让他让出地方。风少羽无奈的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别有深意的看向二人,倏然间他眼睛亮起来,道:“少羽,你按原计划行事,带着你的三千精兵,去城外。” 那三千精兵是原本打算谈判过后,在土匪出城的路上伏击土匪的。 风少羽大眼转了转,看了不同往常的林孝珏一眼,然后和大哥点点头,就猫腰撤了。 他的缺位立即被林孝珏代替,林孝珏摸摸他扔下的火枪,捯饬捯饬,好像很懵懂的样子。 兰君垣递给她一颗铅弹:“没上膛呢,你小心。” 林孝珏看着他直摇头,道:“我跟你说,我曾经的武器比这破玩意小这么多。”她笔画出一手的距离:“可以转轮,像给你调的弗朗明机一样,可以六连发,比这破玩意好用多了。” 兰君垣无奈的笑,好在他知道她的本事,这若是陌生人,还以为这女子是喝多了呢。 想到喝多了,他朝她身边靠拢过去,鼻翼不动声色动了动。 还没闻出什么,林孝珏一巴掌就拍在他的脑门上。 “别以为我长得好看你就可以占我便宜。” 兰君垣直愣愣的看着她,他哪有。 林孝珏和他短暂的对视一会,突然笑了,笑容在嘴角和眉梢扩大,露出整齐的小牙,她的笑容从没如此随意过。 对别人来说,笑,是最基础不过的表情,可她却总是笑的很冷,只有此时,不知是吃错什么的时候,她才能笑的最像她自己,天真无邪。 兰君垣嘴角一勾,道:“你赶走少羽,就是为了瞅我笑?” 林孝珏嘿嘿两声:“如果是这样,你愿不愿意啊?” 打情骂俏? 兰君垣先是一愣,想到跟着他的将士,想到江西城的百姓,想到眼前的危机。两军对峙,短刀相见,他不应该有这样放纵的行为吧,可心里就是十分欢喜,拦都拦不住。 下一刻他十分畅快地道:“自然愿意,就算是全军覆没又怎样。反正咱俩能死在一块。” 林孝珏听完后目光却变得探究起来,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好像要看到他的心里,兰君垣就大方的让她看,二人趴在掩护的沙袋之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 时间过了三吸间。 林孝珏蓦然勾起嘴唇,道:“你跟他不同,你没出息。” 谁?疑问升上兰君垣心头。他听出她说那个“他”的时候。语气好似带着无奈,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 他笑了笑:“如果你喜欢。” 林孝珏垂垂眼皮,摇摇头再什么都没说。 这是王仕鹏的怒吼又传来了:“交出杀我妻儿者,老子饶你不死。” 好猖狂。好像他能横扫三军。这话在有些人耳里是不屑一顾的。但对于胆小的士兵来说。可以成为救命稻草。 林孝珏绝不允许这样的情绪在她身后的军营中生长,要尽快解决此事。 她将铅弹上膛,动作流畅漂亮。比那些神机营将士的手法都要正规。 兰君垣知道这场战争的重点要来了。 “你想怎么做。” 林孝珏抬眼望向天空,下一刻侧头看他:“你就看着我。” 说着她的声音徒然变大,异常豪气:“王仕鹏,杀你妻儿的人是我,有本事你来杀老娘。” 两方阵营的将士都听见了。 战事陷入短暂的静寂。 王仕鹏目光梭巡前方阵营,销烟挡住了视线,只能感觉到声音来自兰君垣的指挥部,还是个女子。 他侧着耳朵,神情陷入疯狂,吼道:“你是谁?有种的你出来。” 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没种。” 全阵发出隐忍的笑意。 王仕鹏气急了,朝着声音的方向开了一枪,道:“我与你不共戴天,若让我知道你是谁,定要碎尸万段你,你给我出来。” 林孝珏冷冷一笑:“曾经我就站在你的城下,我穿着耀眼的红色的裙子,在你城下高歌,那时候你也没杀死我,我曾经射你一箭,直穿你的肩胛骨,你负了伤,也没见你伤我分毫。 现在说要将我碎尸万段,你以为你是谁?你有那本事吗?杀人是靠嘴的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骂的痛快,义军这边跟着起哄:“做梦……” 兰君垣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一个女人这么藐视他,他也会觉得无地自容,何况还是有杀妻杀子之恨的女人,全然没有尊严。 王仕鹏脸色变得苍白,道:“是你,你是风少羽的女人。” “你妈蛋。”对面的声音突然暴躁起来:“我就他妈是我自己,什么谁的女人?这仗你打不打,再给我定位谁的女人,姑奶奶打死你。” 怎么一个风少羽,还急眼了呢? 土匪将士心道:“原来与风少羽无关。” 义军将士心中得意:“傻了吧,小姐是兰世子的女人。” 当然两军这时候更多的心思是看王仕鹏如何反应。 这位大当家的被这女子骂的尊严扫地,他抑制着随时可能失控的情绪,对身边将士道:“记得刚才对面有个红点吗?再看见全力射杀。” 大家就都明白了,本来他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突围,突不出去能为兄嫂报仇也是好的。 将士得令,齐声开枪。 兰君垣可以不用感觉就知道扫向自己这边的弹雨更多了,他伏在那里,突然手伸到林孝珏的肩膀上。 林孝珏侧头问道:“干嘛?” 兰君垣低着头,一说话一嘴的土,他不太敢张嘴的道:“我怕你冲动,冲出去。” 林孝珏憋嘴笑:“我不冲,这战事没法结束。” 兰君垣急了:“那也不能用你的性命做赌注啊。” “不,是我们的性命。”林孝珏声音突然温柔下来,肩膀也顺从的靠过来,兰君垣身边空旷的位置被一袭温暖替代,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林孝珏将他僵硬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紧紧握在手里。 兰君垣看出来她有话要说,手也坚定的握了握。 林孝珏道:“一会我冲出去,看见红色身影王仕鹏势必要起身,他要亲手报仇,你记得瞄准他。” 兰君垣手有些颤抖:“如果我瞄不准呢?而且不光他一个人会瞄准你,不行,这样太危险。” 林孝珏用力按着他的手:“不行也要行,只有这个法子了,想我不死的话,你就记住,枪法好一点。” 兰君垣看出她的决绝,他突然很难过的摇头:“你现在让我想起来在军营中,你和舅舅的交易,当时我信以为真,我想阻止你,但我没资格,我拦不住你,可我真的不甘心,当时我就想,下次哪怕是得罪你,不尊重你,我也要按照我的想法,绝不会让你再犯险,绝不。” 可他还是无法勉强她。 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在你想做选择的时候,他有许多自己的想法,支持或无奈,如果你不讨厌他的话,当你知道了他的想法,会觉得很幸福。 林孝珏看着身侧这个剑眉星目的帅哥,蓦然勾勾嘴角:“那我下次听你的就是了。” 兰君垣不甘心的苦笑一下:“所以这次还是得听你的,好吧,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去吧。” 林孝珏淡淡一笑,道:“时刻准备着哦。” “嗯!”兰君垣很郑重的答应他。 就在这时,林孝珏的胳膊突然一甩,一抹深红飘向发灰的天空,下一刻火器声四起,尤其以王仕鹏的呐喊声为重。 “就是她……啊” 激情的复仇声徒然降低了声音,到最后好似一声呜咽的哀鸣。 “大哥,大哥……” 土匪阵营杂乱起来。 义军阵营则是惊喜的追击声:“王仕鹏中弹了。”而且不是像他们兰世子那么彪悍的中弹,等了一会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说不定就阵亡了。 义军趁乱反扑。 兰君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火器,再看向林孝珏面前被仍在地上、枪口还冒着烟的玩意儿,都傻了。 随即他无奈的垂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披上。”最后他只能做着这种小事,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脱的就剩里衣的她包上。 林孝珏拢了拢衣领,看着这个头埋在胳膊间的男子淡淡的笑:“喂,你是不是觉得很惭愧?”她用手指戳着他的肩膀。 兰君垣一扭身子,不说话。 林孝珏继续戳他:“惭愧的想死吗?” 兰君垣倏然抬起头:“你还活着我为什么要死?”正好对上美人的眼睛。 林孝珏拖着下巴看着他,淡淡的道:“我都说了,只要他们看见红色就会以为是我,我为什么要冲呢?衣服脱了一扔,就完了。” 兰君垣承认自己傻了,但他一直以为她是诚实的,不撒谎,关心则乱,就没有注意,他脸有些难看,但还得承认她说的在理。 “我确实不希望你冒险。” 林孝珏看着这别扭的男人,又道:“我虽让你时刻准备着,但这个计划我都想了一上午了,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枪是最好的,而且比不过我的枪法不丢人,很多人都比不过,你也不必害臊。” “……”兰君垣在意的是跟她的配合不默契,好似就不能心灵相通了,他脸色还是有点沉。 林孝珏无奈叹息一声:“都说两个人一起死最好,但我说,想着让对方更好的活,才是关心呢。” 兰君垣心中一动,终于嘴角努了努。 他道:“你说的好似不错。” 林孝珏见他承认自己的话,笑了,爱一个人,真正要做的,是让他好好活着,她不会选择和任何关心她的人一起死。(未完待续……) 正文 042 谈判凑效 王仕鹏直接中弹身亡,遗言是“就是她……”加上凄惨的啊。 一代草莽就这么去了,说没就没。 这变故太突然,对土匪那边来说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猝不及防。 土匪中因为领袖的死亡很快分成两派,一派是执意要报仇的,一派是心生畏惧的。 兰君垣是时候喊话:“前面谈判的条件还作数,交出粮草,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土匪听了,两派人开会商量。 土匪老三道:“大哥都死了,在战下去我们兄弟全都得交代这了,我看还是先讲和吧。”有几个小头目暗暗点头。 老大,老二,老四,老五都因为这场战役牺牲了,老六早就死了,老七有些憨厚,结拜八个人中老八最冲动。 他人长得五大三粗,声音混入老钟。 老八指着义军方向,义愤填膺道:“众位兄弟都因为外面那些王八羔子惨死,咱们就这么走了还叫人吗?我要替大哥报仇。” 老三看着他没说话。 老八看向老七:“七哥,你也同意讲和吗?”七尺大汉竟有些哽咽。 老七低头看看手拄着的火枪,叹口气:“战下去也是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下去才有可能给大哥报仇。” 老八愤怒的将他的枪支踢到一边,骂道:“尔等贪生怕死之辈,我自己替哥哥嫂子们报仇去。”说着就要冲向阵地。 老三一把抓住他的脖领,把他拉回来。 别看老八个头大,还真斗不过老三实打实的力气。 “你给老子放手。”老八挣扎。 老三将他提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谁说老子贪生怕死?老子干这行二十年什么时候不是冲在最前面,你懂个屁。不谈和剩下这千把兄弟也跟着你死吗?”额头青经暴露,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八痛苦的瞪着三哥。下一刻哎了一声,将三哥扯着自己衣领的手甩到一边,然后蹲在地上不说话。 服软了。 其他人看他一眼之后目光都转向老三,现在三哥就是老大了。 老三一挥手,将主要将领聚在一起,十几个人手搭着肩膀围成圈,商量着后退事宜。 方景奎时刻关注着战事,没想到王仕鹏就那么不中用的死了,而他的属下没一个有决战到死的精神。最后还是和兰君垣谈和了。 方景奎心里骂外甥千百次,再次找来属下商量。 “这回怎么办?王仕鹏一死,他妻儿的事再做不得文章,义军要放土匪走,那些土匪哪个是好惹的?”方景奎问着前面给他出主意的属下。心中同时想到,这些土匪等风头过去再杀回来给他大哥报仇怎么办?那时候兰君垣和风少羽是回京城了,他还在江西呢。 别说那个人想不出来,其他人绞尽脑汁也没商量出个结果。 不过最后还是那个人提议道:“属下听闻薛十三公子在太守府,让他去跟兰世子说一说。且不说秀才的嘴皮子厉害,就说从道义上讲,官就是官,匪就是匪。官怎么能纵匪归山呢。” 方景奎眼睛一挑,道:“倒是个法子,就是十三公子才能下床啊。不好挪动。” 如果顾忌薛世攀的病,那就大可不必了。当他听了方景奎的描述,顿时气升华盖。 让下人扶着下了地。他对方景奎道:“大人放心,兰君垣不顾百姓生死,在战事马上胜利的时候要放掉土匪,有通匪之嫌,如果他执迷不悟,我回京以后定要动员京城学子上书弹劾他。” 方景奎要的就是这书生的意气用事,他肃然揖礼,道:“那江西百姓的安危,就都托在十三公子手里了。” 薛世攀被他尊敬的心中激情翻涌,心道:他终于可以替百姓做件事了。 北城包围土匪的义军在一层层的退后,放行之事,势在必行。 兰君垣和林孝珏也从战壕中撤出来。 兰君垣将将士分配好,剩下的打算趁人不备,亲自送林孝珏回去。 小姐这时候已经换上了他的外衫,裹在娇小的身体上,衣领遮到耳朵,头发也埋在衣服里,整个人像个邋遢的小道士,也就分不清男女了。 二人一高一矮走在回去的路上,有士兵偶尔成队的从身边越过,但绝没有百姓穿行。 所以没人打搅他们。 二人静静的走着,走过一个五进的宅院前,兰君垣一侧头看林孝珏目光好似没方才灵性了,逐渐恢复往常的静谧。 他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结巴就好了呢?” 林孝珏懵懂的看着他:“你说啥?” 兰君垣有些懵了,这语调又慢了:“你刚才和现在不一样。” “是吗?”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刚好路上有风吹过,吹在她的脑门上。 林孝珏拍拍脸颊,道:“我头怎么这么疼?” 兰君垣担心的盯着她。 林孝珏使劲摇摇头:“我困了。” 这大白天的,兰君垣想了想,她的作息不是很规律。 他低头道:“就要到了,回去后你好好休息。” 林孝珏转转眼珠,没说话,突然她问道:“风少羽呢?” 不是你让他去路上劫土匪吗?兰君垣眉心蹙起,停下脚步拉住她:“你是不是病了?”抬手要去抚她的额头,林孝珏仰着脸直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兰世子,我有话找你谈。”焦急直接,好似还带着愤怒,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兰君垣和林孝珏同时看向来人。是青衫飘飘的薛世攀,他坐在四人抬的小撵上。正目光如炬的注视着他们。 兰君垣和她见过几面,但不是很熟。 他知道他在太守府。和自己一样负了伤,现在应该还在养病。 养病之人干嘛要找他?兰君垣前走两步,刚好与那小撵面对面站好,他抬手道:“是十三公子,找我何事?” 薛世攀先是没出声,而是别有一番怨怼的看着林孝珏。 原来是那个铁齿铜牙的女子,他心中念叨,过来之时,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公子旁走着一个奇怪的人。开始离得远,那人衣着宽松挡住半截脸,看不清相貌,走近了才认出是她。 认出她还不是最气愤的,气愤的是她如此打扮明明是穿着男子衣衫,她自己没衣服吗? 再看下旁边的兰君垣,穿的就是他的。他们是何关系? 若不是亲密无间,怎会换穿衣衫? 这还不止。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可以对面而立。他还有心要摸她的额头。 最不可容忍的,他们的衣着是那样的不合礼数,他们的行为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可真真就做了,让人看着还很协调。 不可原谅。薛世攀星眼眯起一边,鄙夷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下巴微微抬着回视他。 兰君垣不知二人有何过往,只感觉薛世攀对林孝珏不友善。他不动声色的蹙了一下眉头道:“周小姐是我的挚友,无需回避。十三公子有何要事只管说。” 薛世攀坐在小撵上冷哼道:“挚友?小姐方才与兰公子的行为可不是挚友所为,小姐一个姑娘家。这样当街穿成这样,还单独与一男子相会,不怕有损闺名吗?”还想点破兰君垣有妇之夫之名,最后还是作罢了。 林孝珏见他骂完自己欲言又止,见面不说正事先找茬,就知道丫的要放狗屁,她冷笑道:“或许你也想,找个男子相会,可惜没人看上你。” 一开始众人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兰君垣挑挑眉看着他。 忽然…… 四个抬小撵的下人,左前方的笑出来。 薛世攀俊脸羞得通红,额头显现两个青色经络,他身子前倾指着林孝珏:“你说我好男风?”这是何其侮辱,声音颤抖着带着怒意。 “你好有什么用?没人跟你。”林孝玨贬斥无度。 众人还是第一次知道吵架可以这样,都心中唏嘘。 兰君垣心道,小姐你脑子转的快啊,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这么损人。 他心中是喜欢林孝珏的机智的,他对薛世攀的出言不逊极其反感。 兰君垣淡笑之后声音变得低沉,对着还和林孝玨找茬的薛世攀道:“难道十三公子找我,就是为了损害小姐的清誉吗?”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薛世攀一听兰君垣帮她,更狠了,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上下打量林孝珏的打扮,目光像锥子一样,那意思仿佛在说,她还有什么清誉吗? 林孝珏一垂眼皮,脸色也变得深沉,她一改方才的凌厉变阴鸷,讽刺道:“还用问吗?这种货色,这时候来,就是要阻止,你与土匪议和。” 被她猜中了,薛世攀脸色变得青一块白一块,心中愤怒:“什么叫我这种货色。” 他目光转向兰君垣,道:“既然是有正事,我暂且不与这小人女子一般计较,我只问一句兰世子,这土匪杀人越货,残害百姓,如今你有能力将其一网打尽,为何却要放了他们呢?” 兰君垣淡淡笑道:“因为我懂兵法。” 薛世攀一愣,林孝珏嘴角一勾,心想,得了他三分之一真传了。 薛世攀反应过来兰君垣是在讽刺他无知,兰君垣是义军首领,城池也是他拿下来,他说懂兵法的意思就是说这军队是他说了算的,他有能力指挥,而他没有,让他别管闲事。 薛世攀也变得皮笑肉不笑,他身子重新倚靠到小撵的靠背上,道:“果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京城我一直听闻兰世子宽容有气量,是个难得的儒雅之人”摇摇头:“也不过如此。” 兰君垣微微一笑:“那要分对谁。” 薛世攀听得心头如有一根刺,不过脸上却没像与林孝珏一样愤怒,只不过表情变得比一本正经还一本正经。 他道:“此时并不是兰世子一人只事,只懂兵法不懂天理就算功绩再卓著也是枉然,到头也是祸国殃民的角色,我也我劝兰世子,这些土匪放走之后可能会祸及江西城的百姓,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世子可是要吃苦头的。” 兰君垣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点点头:“我生性喜欢吃甜,所以十三公子的顾路应该是多余的。” “你……”薛世攀莫名的觉得,只要这人跟那女子有关系,道理就没法讲了。 他抑制着心中的怒气,也试着浅笑道:“兰世子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如果兰世子一定要通匪,那薛某可就不会念及过往之情,定要联合天下儒生弹劾你。” 兰君垣知道他们家有这个实力,他淡淡一勾嘴角:“请便。” 这时林孝珏拉起兰君垣的衣角。 小动作做的太流畅明显,吸引了兰君垣和薛世攀的同时注意,兰君垣看着这精致的小脸眉眼带笑,柔声问道:“怎么?” 薛世攀眉目厌恶的集合在一起。 林孝玨眼睛有些睁不开的样子,道:“对牛弹琴,是牛的错,还是人的错?” 这是什么问题,薛世攀抢先道:“自然是骂牛听不懂?” 林孝玨一直看着兰君垣,兰君垣看小丫头眼睛黝黑,期待的看着他,很是欢喜,不过遗憾的是,小姐的目光还是没有杀王仕鹏时的光彩,就是还没好。 他想了想道:“既然知道牛听不懂还要对它弹琴,定是人的错。” 林孝玨点点头:“知错就改,我们走吧。” 兰君垣眼珠转了转,桃花运都笑弯了:“好。” 二人什么都没交代,越过小撵走了。 薛世攀回头想要叫人,一个喂字刚出口,恍然觉得不对劲。 “她方才是骂我呢?” 太撵的小哥再次大笑。 “是啊公子,那女子骂您是牛。” 就他话多,他身后的兄弟踢他一脚,那小哥差点摔了,薛世攀觉得小撵一晃动。 那小哥慌忙站好,怒向后面的兄弟:“你踢我干嘛啊?” “……”薛世攀和他那兄弟都有些无语,其他两个抬撵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反正这兰君垣要放掉土匪,好似是谁也拦不住的事了。 薛世攀神色变得凝重,对抬撵的四人道:“先回太守府。” 四人即刻掉头。(未完待续……) 正文 043 寻找路遥 薛世攀受了一番侮辱,低调的回了太守府,将劝解的始末转告给了方景奎,其中自然要抹去他与那女人的拌嘴,但是对兰君垣的无礼行为一点也没帮忙藏着,全都实话说了。 听在方景奎耳里,他想到的却不是外甥的无礼,这个外甥连薛十三的面子都没卖,他心中有了莫名的防备。 要说兰家虽然是侯府,但在朝中几乎没有地位,这个外甥不攀外家,不敬氏族,那他是用什么在混官场呢? 他想不通兰君垣的舍近求远,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方家作对,他们本来是亲戚呀。 不过想不通也只能忍着,现在这个节骨眼,土匪放出城了,外甥也靠不住,他得想想以后的对策了。 方景奎在不安中度过了下午的日子,期间薛世攀一直在休息。 到了傍晚时分,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城外传来消息,风少羽率三千精兵,在土匪撤离的路上打了伏击,歼灭土匪一千人,俘虏一百零三人。 相当于土匪全君覆没了。 乍一听这消息,方景奎的感受是高兴,兴奋,十分的愉快,这么多土匪都是跟他有仇的啊,死的越多,以后他做太守的日子就越安逸,麻烦就越少,这是好事。 可再细想,就有些害怕了。 为什么呢? 兰君垣可是当着全城人的面许下的承诺,放土匪走,可中途却让风少羽设埋伏。这说明什么?这小子没有信用。 外甥那么斯文儒雅的人竟然是个不守信任的人,这实在太可怕了。 方景奎坐在厅里想通这一点。焦虑的心情即刻上来,他招招手叫来一个心腹。道:“把这件事告诉薛公子,一定要一字不差的转告。” 心腹抬眼看着自家大人,方景奎了然的点点头。 心腹当即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兰君垣这样的反复无常是可怕的,必须加以约束,虽然他不卖薛世攀面子,但他也奈何不了薛世攀,薛世攀代表的是书生,这世上最喜欢讲道理、道德的那群人。 风少羽会胜利在林孝珏的意料之中。 她酒后初醒。一睁开眼,就听到周一说这件事,她只是笑了笑。 周一看小姐不太走心的样子便没再说,她找衣服给小姐穿。 去柜头翻包的时候发现不对。 “怎么缺了一件衣服。”她回头问小姐。 林孝珏的衣服很单调,都一个样式,总共三套,现在剩两套了。 林孝珏眨眼想了想:“忘了。” 丢的明明是小姐出门前穿的那一套,那么问题来了,小姐怎么会忘了呢?丢哪了。是睡一觉丢的还是出去的时候就丢了。 林孝珏回来的时候她和陵南还没到家,所以并不知道小姐上午干了什么。 她越想越不对,如果是出去的时候就丢了,小姐是怎么回来的? “喂。我要起床了。” 林孝珏见这个丫头直勾勾的看着包裹,不过来,只得叫醒她。 周一哦了一声抱着一套衣服走过来。 她一边给小姐穿衣服。一边转着眼珠。到了系背后腰带的时候还是如此。 林孝珏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问道:“你想问什么?” 周一啊的一声。下一刻嘿嘿笑:“小姐你上午干嘛去了?” 林孝珏又想了想,然后摇摇头:“真的忘了。” 周一不甘心的撅起嘴。心道,小姐一定又发生什么诡异的事了,一会问周二去。 林孝珏穿好衣服以后,周一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写东西,今天她却道要去制药。 周一随口一问:“谁又病了?” 林孝珏摇摇头:“自用。” 周一再没说什么,这时林孝珏让她把陵南和路遥都叫过来,制药之前药材需要炮制,有点还要研磨打粉,一个人的话工作量有些大。 周一目光闪烁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眉目一条看着她。 周一马上在其耳边小声道:“小姐,路遥又不见了,陵南姐姐在门口迎她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路遥和是她二人一同出门的,林孝珏蹙眉:“你们遇到危险了吗?” 周一离开小姐耳边一五一十的将路上遭遇说了一遍:“我们被人群冲散,以为路遥自己会回来,没想到我和陵南姐都到家了她还没回来。” “怎么没,让人去找?” 周一听小姐声音有些不耐,心中一愣,她一直以为小姐不在意路遥的。 她忙道:“那时候街上很多百姓,大家都忙着逃,不知道去哪找,等我们回来之后义军又开始巡城。总之路遥姐姐是没回来,不过现在管事的已经带人去找了。”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 “既然有人找,就行了,去备药材吧。” 让人找,却不会亲自去找,周一心想,若是她和陵南,小姐一定会亲自去找的,这找却不亲力亲为就是小姐对路遥感情的限度。 路遥到底去哪了,她失踪的时候正好战事起,那时候店铺也是关门的,所以她不可能继续呆在街上,可她为什么不回家? 管事的带着林府的人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陵南在门口等着他们,他们刚从巷口中出现,陵南就提着灯笼走过去。 “怎么样?到处都找过了吗?” 走到跟前,她随着其他人转过身,一同往住处走。 一行八人,管事的和她并排走在最前面。 管事的叹了一口气道:“都找遍了,也打听了,路遥长得招人。如果见到的肯定不会忘了,都说没人看见。” 看见的人或许回家了。 路遥听得心惊:“都这么晚了。是不是被坏人打劫了?” 管事的又一声叹息:“所以今晚之前一定要找到路遥姑娘。” 如果过了今晚,就算再找回来名声也毁了。 这个时候林府的人都紧张起来。路遥平时有些高傲,不爱说话,他们对她印象并不好,可都知道她不是傻子,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这个时候还不回来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一行人到了门口,陵南道:“几位先吃些东西,我去看看小姐是否醒了。” 如果真是的是被坏人绑走了,一下午的时候或许还没走远。这时候光靠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如果能调动士兵找一找或许就不同了。 而这个面子,只有小姐有。 管事的悄悄凑到陵南耳边叮嘱:“好好劝一劝小姐,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是人真的丢了,对咱们林家声明也不好。” 陵南知道管事的什么意思,他也认为小姐平日里对路遥很冷漠,认为小姐不愿意管这件事。 陵南没多解释,严肃的点点头。 陵南来找林孝珏商量事。小姐和周一正在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借着灯光捣药。 浓重的月光笼罩下,小姐嘴角勾笑,周一虎牙娇俏。好一副生动活泼的美人制药图。 小姐还教着周一些药性。 “记药之前。先归类,这样好记。这山楂和麦芽,是消食药。消食药常用的,也就那么几个。山楂,麦芽。神曲,莱菔子,稻芽,鸡内金,够用了。” 小姐慢慢说着,然后还会问周一:“记住了吧?” 周一就嘿嘿笑:“都是好吃的。” “黄连是清热燥湿类,它们的分类有三黄,黄芩,黄连,黄柏,龙胆,苦参,够用了……记住了吗?” 周一再说一些讨巧的话。 “小姐。”陵南走近打断二人。 林孝珏和周一同时抬起头,看着身旁侧着的陵南。 周一先问道:“是不是路遥还没找到?” 陵南担忧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小姐,问道:“小姐,要不要找兰公子帮帮忙,我怕路遥是遇到危险了。”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道:“其实我是不想麻烦他们的,眼下战争初结,军心不稳,不过,既然你们,如此着急,那就去吧。” 陵南听着心里揣测小姐对路遥的态度,到底是着急她还是不着急她呢? 这时候周一插了一嘴:“不会又是被方景奎掳去了吧?” 方景奎现在有担心的是,林孝珏想都没想就把她排除了。 她对陵南道:“兰公子会有安排,你去吧。” 陵南转身离去,林孝珏复低下头忙着手中的是,周一这时却站起来。 林孝珏头也没抬便问道:“你心急,也去吧。” 周一站着不动,咬着嘴唇想了想,最后还是问道:“小姐,你一定也不关心路遥吗?”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她,挑挑眉。 周一撅着嘴巴道:“小姐明明是关心她的,不然小姐为什么要找她,可小姐平时又表现的冷冰冰,这样路遥会误会您的。“ 林孝珏瞅着这傻丫头突然笑了。 她道:“谁说我关心她?” 周一不解,蹙眉道:“小姐不是在三太太手中救过她,也在太守手里救下她,现在还要找她,不是对她好的表现吗?”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道:“你若非这么说,我不否认,不过我如此,是因为我,实在不想,再杀人了。” 周一听得莫名瞪大了眼睛。 林孝珏笑道:“你想听吗?“ 周一拼命的摇头:“我就跟着小姐就好,我去找路遥了。” 林孝珏看她远去的身影笑容一点点变淡。 陵南去求兰君垣,这时正赶上风少羽凯旋归来。 两个闪闪发光的男人一听说要帮忙找人,都没拒绝。 风少羽对陵南道:“我派人去城外找,你们找城里。” 兰君垣叮嘱风少羽:“先打听清楚这里以前的人贩子都有哪些,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勒索,路遥长得好。如果是被劫,多半是因为这个。可也不好说。兵荒马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被被犯过事的人掳走也有可能,尽量找吧。” 头绪的确很乱,而且这里不是京城,对三教九流他们都不熟悉,找人就异常麻烦了。 风少羽心想着,先找几个当地士兵问一问,她领着陵南才走出房门,迎面就有个小厮匆匆跑来。 “陵南姐。路遥回来了。” 是林府的下人。 风少羽和陵南相视一眼,之后陵南走上前拦着那小厮:“我在这呢,你慢慢说,是路遥回来了吗?” 小厮平稳下气息,道:“是,管事的让我来告诉您一声,路遥姐回来了,送到小姐哪里去了。” 怎么回来的?陵南心中疑惑,看了风少羽一眼。然后回头问道:“怎么回来的?人可完好?有没有受伤?”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小厮都摇头:“好好的人回来了的,就她自己,管事的问她。她说是迷路了,打听之下才找回来,并没有任何伤痕。” 陵南想了想。又问:“那她情绪怎么样?” 小厮摇头:“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是老样子。管事的问她话,她还爱答不理呢。” 还能保持一贯的骄傲。这个人应该真的没遇到什么迫害,陵南心中送客一口气,回头看向风少羽,道:“风公子,既然人回来了就不麻烦您了,我先回去看看她。” 风少羽自然将他们的谈话全部都听清楚了,他笑着点点头,让她带话给林孝珏:“我有时候去看她。” 陵南脸一红,福身带着小厮走了。 她回到小姐的处所,入眼的还是那副美人制药图,不过多了一个人,一个手拿药杵,望着天空放空目光的人,自然是路遥,路遥一干活就走神。 陵南看她真的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且小姐也没问什么,她就没说话,默默过去帮忙,大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直在制药来着。 直到三更时分,不需要干零活的了,小姐才让她三人下去休息。 三人给小姐道了安,默默回到房间。 一进屋周一就迫不及待的问路遥:“你真的是迷路了?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原来刚才并没有问清楚,陵南最后一个进来,关紧了门。 这时路遥因周一的问话恼了:“你是盼着我不好吗?我说迷路有什么好不信的?就是迷路,我跟你撒谎有什么意思。” 语气中饱含了讽刺和不信任。 陵南听得蹙眉,她站在周一跟前路遥对面,道:“路遥,你说这话过了,你不见了大家都忙着找你,周一一直在担心你,问一问不过是确定你好不好,谁会希望你出事呢?” 路遥一哼:“那可不一定,都找我都谁找了?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说,睡觉去了。” 她转身去了盥洗的地方。 周一委屈的看向陵南,陵南拍拍她的手,道:“这种人,以后就别搭理她了,反正你怎么对她好她都会以为你带着目的,你也是,小姐都不问她,你问她干嘛。”她声音不小,路遥是听得见的。 但路遥什么都没说。 周一悄悄叹口气,看了路遥一眼,转身拉住陵南,二人往床边走,小声道:“总归是一起跟小姐的,我不想她误会小姐,小姐那个人,即使开始不待见她,如果她改好,也会对她好的。” 陵南不以为然:“那是她的是,让她自己领悟,你不要你多管闲事,我看了生气。” “行,我长记性了。” 两个人说着悄悄话。 路遥对她们后面的谈话都没听见,她用二人看不见的目光斜视二人,心里越发觉得受排挤。(未完待续……) PS:抱歉,又上传晚了,昨天是上传忘了发布,今天是出去了,很抱歉没有按时更新,以后会尽量改正,每晚八点准时更新,谢谢亲们的支持。 正文 044 没粮食了 土匪的祸乱暂时平定,过后便要想到城池的修复、军队的犒赏、百姓的安置等问题。 眼前摆在兰君垣面前有两个难题,一是城中缺粮,土匪留下的粮食也只够军民吃两天,而这还只是小危机。 这次动乱的由来就是因为天降大雨,江西境内,今年的收成是没有了,过了这两天,整个省都将陷入饥荒状态。 二一个是却钱,攻城的时候许诺发给士兵赏银,其实根本没有钱。 要解决这些问题。 第一个需要从江南调救济粮,这件事梁宇强大人已经在做了,但是粮食送到起码还要等上十天,可能更多,中间这些日子如何度过? 第二个就真没法了,只能向朝廷请军饷,可他们的军队朝廷可能不承认。 兰君垣和风少羽一晚上没睡,商量了一些小对策,到了第二日早上,下人端来水米粥并且回禀外面的情况:“从昨日开始陆续有百姓往城中涌来,人数在四百左右,不过这不是最后的结果,在现在为止,人数还在增加。” 城池是被义军拿下来的,不是以朝廷军的名义,所以比朝廷军更得民心,百姓没有其他活路,来投靠江西城是再明知不过的选择。 不过这也会给城里带来更大的压力,照这个数字看,再来个上万人都有可能。 风少羽听完属下的话,放下米碗,看着兰君垣道:“长此以往,结果就是大家都困死在这。着粮食问题如何解决啊?” 兰君垣拜拜手先让那属下出去,待他关上门后他方道:“我看要是得找方太守。江西每年都有存粮,江西城也有存粮。不过是让他存起来不放罢了,如果他能开仓放量,我估计够我们这些人用两三个月了。” 问题的关键是他不可能开仓放粮的。 风少羽蹙眉道:“哥你难道还要去求他吗?他是不会给你面子的。” 兰君垣道:“不尽然,如果没有土匪起义这件事,他死活都不会放粮,但现在我们平定了江西的土匪,对朝廷来讲,这是大功一件,方景奎做了这么多年官。靠的都是方景隆的维护,他自己没有什么功勋卓著的事,这件事倒是能让他扬眉吐气一回。” 风少羽眉头皱的更浓,带着愤怒道:“这城池是咱们义军打的,可跟他没关系,凭什么功劳会是他的?” 兰君垣心中微叹,就因为那三千朝廷军的原因啊。 “先吃饭吧,我去试一试。” 他低下头去喝粥,风少羽咂咂嘴。没法,只能先填饱肚子了。 吃过饭兰君垣梳洗了一番,精神饱满着去见方景奎。 方景奎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很痛快的让人把他带到厅堂。舅甥两人分别坐在主次位上,像曾经没闹过不愉快一样,谈着事。 兰君垣先道:“近日来忙着打仗。整理城务和军中事务,就没有探望舅舅。私心还怕舅舅不知道江西城已被攻下,还住在城外呢。外面有土匪余孽,不是很安全。” 方景奎心中冷哼,土匪已被歼灭,现在告诉他还有余孽,是想威胁他什么事吧? 方景奎笑道:“没有那么多规矩,我的外甥能替他舅舅打好仗,这是最大的孝顺,我已经没什么好求的了。”很安慰的点着头。 这时丫鬟来上茶。 兰君垣接过茶碗,吹了吹又放下,他道:“舅舅这里是好茶。” 方景奎也放下茶碗,带些得意:“哪里什么好茶,不是别人嚼剩下的就不错了,来,你怎么不喝啊。” 他自己端起来饮了一口。 兰君垣见他放下茶杯猜道:“小姐说,胖人不宜早上喝茶,死得快。” 方景奎就是身材发福,他一口茶水喷在地上。 忙有侍女来收拾。 收拾过来侍女便退了下去,方景奎看着一派儒雅,盯着侍女干活看的外甥,擦擦嘴道:“可你并不胖,怎么也怕死啊?”明明就是故意在诅咒他。 兰君垣笑意收敛,眉目囧下去,趁着他勾人的桃花眼,显得楚楚可怜。 “我不胖,但是饿,饿的时候也不能喝茶。” 方景奎从没想到这个一本正经的外甥还能有这样的表情,是在跟他撒娇吗?如果他空中有茶水一定又喷出去了。 方景奎一本正经道:“眼下江西是灾区,到处都缺衣少粮,你在京城一直锦衣玉食,真是为难你了,要不然我拍船只,先送你和少羽回京吧,正巧这些日子没下雨,好行船。” 将他支走是小,他走了江西城就落在他的手里,到时候他和少羽打仗的功绩可真的一点都不会剩了。 兰君垣笑道:“那多谢舅舅了,不过我和少羽此时还不能走,我们在等梁大人,等着跟他汇合,毕竟人家是钦差吗,你看我和少羽好不容易干了一场大事,如果得钦差大人汇报给朝廷,那真是功劳一件。” 要问方景奎现在最怕什么,就是梁宇强,因为虎符不在他手,如果梁宇强来了,兰君垣可以很容易就抢到功劳,所以还是得收回虎符。 方景奎继续保持谦和的笑,道:“你说的倒是不假,等梁大人来了,这粮食就有了,那你慢慢等吧。” 真能沉住气啊,兰君垣也笑了:“其实也不必非要等梁大人,江西成立的屯粮也够官兵吃上两三个月了。” 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多,方景奎眼睛变细,笑道:“是吗?我怎么听说最多维持三日呢?怎么大外甥还要骗舅舅啊。” 兰君垣哈哈一笑,道:“我怎么会偏舅舅呢,江西城真的有粮。很多,舅舅真不必担心。” 他笑的酣畅。一副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 方景奎反而起了疑心,他试探道:“那你知道这粮食在哪?” “在舅舅的粮仓里啊。离这不远。” 果真打听到他粮仓的位置了吗?土匪可是都没找到呢。 方景奎心有疑惑,笑道:“你母亲冷冰冰的一个人,没想到你这么会开玩笑,随我了。” 兰君垣突然严肃起来,手腕搭上桌子,方景奎看他好似袖口中藏了东西。 兰君垣目不斜视的盯着舅舅的眼睛,声音却很温和:“舅舅是聪敏人,我们就不打马虎眼了,我想让舅舅开仓放粮。” 方景奎谦笑的面容也收起来。他往靠背一靠,冷冷的看着外甥,道:“如果我不肯呢?” 兰君垣语气依然不变:“舅舅可知道那些粮食有些事军粮,有些事救济粮,都是朝廷的粮食,舅舅就这么据为私有,恐怕不妥吧?” 方景奎也是不改冷傲的抬着下巴,看向外甥道:“这粮食确实是军粮,所以只发给军人。可我手中并无兵卒,我往哪发啊?若放做别的用途,万一有小人参我一本,说我利用职权挪用军粮怎么办? 那可是死罪。” 救济粮就这么被他混淆了试听。兰君垣道:“那舅舅说句痛快话吧,这粮食我是要定了,你开个条件。不然我就算绑了舅舅您这个太守,也要把粮仓里的粮食放了。” 方景奎见外甥的手腕动了动。他眉头横肉拢起,道:“你以为你一人能抵十人百人?别吓死你舅舅了。告诉你,今日我能让你进来,就不会没有防备,我还会向上次一样傻吗?所以你想偷袭我的事就省省吧。” 兰君垣笑着收回袖子,坐直了,道:“舅舅说的是哪里话?外甥怎么会偷袭舅舅?您这话说出去可会让世人唾骂我的。” 怎么不把你这小王八羔子唾弃死,方景奎心中吐他千万遍,脸上还是依然严肃,道:“我不会开仓放粮的,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我做不做,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倒是你,一个人在我府上,我说要抢你倒是很轻松的事。” 兰君垣知道他想收回虎符,却迟迟不肯谈条件,他道:“我孑然一身,抢我也没用。”方景奎眼睛眯起。 兰君垣随即笑了,道:“既然我们舅甥二人这么彼此不信任,那就再好好商量一次。我问舅舅,舅舅到底要什么才肯放粮,如果舅舅真的没想要的,也就罢了,要说这城中还有口粮,大不了我和少羽多分一些,我们带着粮食往南,去找梁大人汇合,也不用挨饿也不怕等不到梁大人。” 方景奎一愣,脱口道:“那城中百姓和那些义军怎么办?” 兰君垣摊摊手,挑眉道:“我只是告诉他们跟着我一起打江西城,现在城池已怕,我就管不得那么多了,至于那些百姓,我已经尽力而我,他们吃不吃的饱,也就不管我事了。” 这是要撒丫子不管了? 方景奎没想到这个外甥不仅仅是不讲信用,还冷血。 他通常喜欢做坏人,就是因为坏人顾忌的事少,好人总是考虑这个,顾虑那个,所以才会被人胁迫。 如果真的像兰君垣所说的一眼,他不在乎军民百姓,那还胁迫什么? 方景奎注视着兰君垣,考虑他话的真假,沉吟片刻,他道:“我都说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我不做,如果你把虎符交给我,我就可以开仓放粮。” 兰君垣来之前就知道他会提这个要求,也就不做作,节约时间,他道:“待舅舅告诉我粮仓的位置,我就把虎符交给舅舅,届时舅舅拿到虎符,就要开仓放粮。”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他方景奎是从来不做的。 方景奎笑道:“我这大外甥很了解他舅舅的兴趣嘛,好那我就让你去看粮仓的位置,届时如果你不交出虎符,我就不放粮。” “如果我把虎符给了舅舅,舅舅不放粮那我可会不客气。” 粮仓的位置他知道了,就不怕他不放了,不放就带人抢。 方景奎心想,原来开始他就不知道他粮仓的位置,就说嘛,他的粮仓连土匪都找不到。 “就这么决定了。” 舅甥二人达成协议,兰君垣跟着方景奎的下人去找粮仓。 方景奎给兰君垣看的粮仓是在府衙的西面,一户不起眼的农家之地下。 兰君垣看罢之后心想:“粮食藏地下,也不怕发霉,难怪别人想不到。”原来他们一直盯着地上的位置找了。 可下去之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下面修葺的十分巧妙,四面透风不说,还很干燥,不外面都干燥。 兰君垣不懂奇门遁甲,不知道舅舅是怎么样修的,心中连连感慨方景奎这个人,心眼都用在防备人上,可惜他不是好人,如果是好人能造福一方百姓的。 粮仓一眼望不到头的样子,兰君垣看了几袋,里面是干燥的稻谷,他还有继续往前走。 那带他的人道:“世子爷已经看过了,这里的粮食也没有问题,那么咱们就回去吧。” 显然是不想让他看的样子。 兰君垣望望身后,太守府的人跟了三十来个,先不说他们是不是高手,这么狭窄的地方,打起来他也占不到便宜。 他笑着转过身去,道:“走吧。” 看过了粮仓就要将虎符交给方景奎,兰君垣照做了,方景奎一看这虎符就在他身上,前面还骗他说孑然一身。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好个大外甥啊,你放心,这次我答应给你粮食,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答应第二日就运粮食到城南,城南百姓最多,在门口放粮最好。 兰君垣将此事安排妥当便回去找风少羽,这时候已经天色已经不早了,可风少羽却不在他们的临时处所,不仅风少羽不在,林孝玨也不在。 兰君垣问看家的三个丫鬟:“你家小姐呢?” 陵南告诉他:“小姐不知道去哪里了,说出去走走,外面有热闹看。” 什么热闹?兰君垣想了想,跟三人作别,匆匆去了校场。 军营校场本来是官兵们比武切磋的地方,现在他用来关押那一百零三个土匪。 到了那里,果不其然的,风少羽已经让人将那一百零三人押出来,跪在校场比武的平地的,土匪跪地保持叩首的姿势,朝着北面的方向。 校场四周还围了好些百姓,都是闻讯看热闹的吧。 兰君垣还没走近,就听站在台上的风少羽道:“这些土匪,打家劫舍,残害百姓,丧净天良,今天我风少羽就要杀了他们祭奠那些死去的将士百姓。大家都看好了,以后千万别做土匪……” 兰君垣眼皮一跳,心道:“这个风少羽,这些俘虏还没审,可没说就杀了他们啊。”他焦急混进人群中。(未完待续……) 正文 045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风少羽要杀俘虏来的一百零三个土匪。 他站在台上,一身白衣劲装,虽然有点脏,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玉树临风,反而多了很多硬朗之气。 他大眼肃然的看着跪着的土匪,然后指给百姓看。 “就是他们,趁着天灾制造人祸,残害我江西百姓,大家要认清他们的面目,记住做土匪的下场。” 然后他面向土匪众人,问道:“你们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给眼前押人的两个士兵使眼色。 士兵手劲松了松。 一个粗壮的汉子就挣扎要站起来。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风少羽你这个小人。” 士兵让他保持跪着的姿势,但是可以抬头。 风少羽看着土匪老八蔑视一笑:“我风少羽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来小人之说?” 老八恨到:“你和兰君垣都是,说谈判讲和放我兄弟走人,可又在路上设埋伏,出尔反尔毫无信用,欺骗我兄弟憨厚老实,这不是小人是什么?” 风少羽道:“兵家常言兵不厌诈,尔等兵法都不读,还跟别人学造反,连累无辜生灵,自己送命更是自找的,我与兰世子是为了百姓,乃正义之举,尔等杀人越货的土匪还好意思说自己憨厚,你们也太不要脸了。” 他站着说话,自己声音比他跪着的要理直气壮的多。 老八看周围百姓在点头,心中有股郁结之气散不开,他气的嗷嗷大叫。 老三见兄弟辩不过风少羽。抬起头道:“无耻小人跟他讲什么道义?”他先是数落弟弟,自然带着愤愤不平。 然后看向风少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方景奎为一方太守。却不顾百姓的死活,我家兄弟只是造反吗?不。风少羽你错了,我家兄弟就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还百姓一个公道,我家兄弟要给百姓一个公平,我家兄弟就是要告诉百姓,他方景奎,还有你,还有兰君垣,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不要仗着自己出身好就高人一等,你们是人,我家兄弟和百姓也是人,你们可以作威作福,我们就可以反抗。” 豪言壮志,问的人心中不平。 百姓们都凝了目光,不发言语,校场为之一静。 突然…… “说的好。要的就是公平。”下一刻,人群中冒出一个人来。 这人声音有磁。很是干净,就是说话的时候能听出,他必须要很用力。 是个中气不足的人。 风少羽仰着下巴看着这个病人,他走出人群。向他走来。 薛世攀,风少羽笑了。 “十三公子,你是在为土匪喝彩?”他俯视着他。语气中带着讽刺。 薛世攀抬头看一眼,没说话。随即平下目光,慢着脚步继续走。走向这个给他医过病的少年,走向这个他曾羡慕他的字的少年。 所有人都默默不出声,看着这个程咬金要干什么。 一会的功夫,薛世攀到了台上,背对着土匪,在面对风少羽的位置站好。 他回手一指土匪,问道:“我不是喝彩,我只想问风世子,你和兰世子答应了别人谈和,为何出尔反尔。” 风少羽背过手去:“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是说两军交战的时候,他们已然妥协,既然你和兰世子总说兵法,那也应该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 不追是怕身陷险境,又不是有规定一定不要追。 风少羽三言两语跟他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人很烦人,他眉心一蹙,有些不耐烦。 “你别忘了,你的伤就是这些土匪给你的,连你氏族公子都会深陷险境,更别说其他无辜百姓了,今天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我风少羽要斩人,土匪就要死,现在就执行。” 风少羽话音落时跟着手也提起来。 薛世攀一看他要下命令,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胳膊。 “慢着,我说不行。” 好一个愤怒的体弱青年,好一个义勇挡斩。 这一幕太有激情,不光百姓看直了眼睛,兰君垣都怕风少羽一生气把丫的胳膊扭断了。 不过还好,少羽比较克制,克制的不像他的性格。 兰君垣心中疑惑,少羽要杀人一般人是拦不住的,他平常也不会解释很多,今天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和这些人掰扯呢? 兰君垣目光斜向风少羽后面的方向,那里围栏之外也站了些人,林孝珏穿着红色的裙子就挤在那里。 外面人的想法台上的两个人是无法知道的。 薛世攀忍着伤口的疼痛阻挡着风少羽。 “本公子不准你杀了这些人,朝廷自有王法,土匪该如果判刑应该交由府衙来宣判,不是你说杀人就杀人的,他们有罪,但如果不是你们不守信用,他们不会被你们俘虏。” “那样他们早就战死在北巷里了。”风少羽大眼一怒,看着薛世攀的胳膊道:“你最好放下来,我现在要杀的不仅仅是土匪,还是我的战俘,你又不是我方军人,狗拿耗子你多管什么闲事?” 你不是我方军人,一句无心之语刺痛了薛世攀,如果可以他也想组织一支军队。 他俊脸转红,星目眯起,道:“那我也告诉你,我阻止你不是因为我是普通百姓,我更不怕你陈国公世子,我是薛家十三,我代表天下读书人鄙视你们这些小人。” 两边语气都很狂傲,就这么杠起来了。 有人替他们说话,土匪悄然抬起头,面情严肃,百姓也是沉默不语,大家都在围观。 这时。一个低沉清慢的声音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代表你自己就好。凭什么,代表天下读书人。读书人为什么要,让你代表。” 还是个女子的声音。 大家都把目光转到那个角落,看见一抹嫣红。 薛世攀涨红了脸回头,就看见那喜欢抢言多辩的女子。 他恼羞成怒道:“你一个女子,没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指手画脚。” 又来一人,还是女的,女结巴,百姓们目光齐刷刷关注着这三个人,土匪老三目光也跟着斜过去。看见这红色他突然想到什么。 那一夜城南下,风少羽身边,就是有这样一个红衣女子,带着面纱,她动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动了百姓,助风少羽攻下城池。 还有昨日上午,也是这一身红,她激的大哥丧命。 对于这场战役,他看过了太多这样的红色。前面只以为红色目标更好瞄准,其实红色是高调,是自信,没有能力的人他不敢带红。尤其是战场上。 “是她!”哪都有个她,土匪老三愁目瞬间成仇。 其他土匪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是她!” 他们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没错,就是她。 林孝玨仰着头藐视薛世攀。 “你们不是要公平吗?那为何我是女子。就不可以说话,这真真的不公平。” 好狠的一巴掌。薛世攀目光变红,风少羽嘴角带着不屑。甩开他的手:“自取其辱。”他用薛世攀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薛世攀更加愤怒,他侧过身单指成剑指着林孝玨:“你这女子真是强词夺理,没有教养。” 说一个人没教养,这不仅仅是在骂这个人了,连带着他的父母长辈都给算里头了。 林孝玨身边有个矮瘦的老头,应该是看不惯薛世攀的话,动动指头怂恿林孝玨。 “姑娘,你上去,跟他辩,让他哑口无言才好。” 林孝玨淡笑着看着他。 那老头像是得到鼓励一样,摆摆手:“去啊,他都能站在台上,你为什么不能,快去。” 身边其他人也跟着说:“姑娘,你去辩倒他。” 真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风少羽、兰君垣,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期待起来。 薛世攀一直以为百姓都是讲理的,他很难相信对这样喜欢出风头的女子,他们还会赞同。他神色变得焦急。 林孝玨应人说的,迈着端庄从容的步子走向薛世攀。 薛世攀看着这个面容玲珑精致的女子,猝然觉得后劲发麻,她不讲理,他够呛能辩过她。 林孝玨一抬腿上了台,她与风少羽一个方向,迎面接着土匪的下跪。 土匪好似知道她是故意的一样,表情变得愤怒,挣扎着肩膀,可惜他们都被绑了手脚了。 薛世攀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十分多余滑稽。 他用侧影对着风少羽,拳头不自觉攥紧了。 而林孝玨与他之间隔着风少羽,她没办法拍醒他,变叫道:“十三公子,方才是你说我,没家教?那你是没见过我,更没家教的时候,现在我站在这里,还跟你平起平坐,你怎么说?” 薛世攀不敢看她,站着不动,哼道:“泼妇。” 林孝玨勾勾嘴角,也不恼,绕道他眼前面对着他。 “我也是读书人,我自认为,当与人说话时,无论意见和与不和,先攻击人格的,才叫泼妇。” “好……”骂人不带脏字,还有气度,百姓中有人叫好。 兰君垣掩在人群中,嘴角勾笑。 风少羽背着手,摇杆挺的更直了。 薛世攀不由自主退后一步,道:“我说的是读书人,你只是个女子,我不跟小人和女子讨论政事。”声音有些颤抖,似有些语无伦次。 林孝玨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今天我也,代表我自己,跟你们这些读书人,讲一讲道理,你不辩也好,那就听着。” 听着……有人窃窃笑。 林孝玨不看人群,她前行几步,到了高台边沿,下面跪着的就是土匪老三。 老三看她走向自己,心有不好预感,脖子扭动向后。 林孝玨突然道:“是你问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百姓们倏然安静下来,这是大家内心都不平衡的问题,老三傲然的抬着头,道:“是,我不服,我们都不服,你们这些人是天生来的吗?凭什么。” “凭我父亲,比你父亲智慧且努力。”林孝玨接道。 她说话慢,其他人都得慢慢听,思考就很及时,她这什么意思呢?有人多有不服。 林孝玨接着道:“即使我父亲,没那么智慧且努力,但我祖父,比你的祖父智慧且努力。”有人似懂非懂了。 “如果这,你还不认同,上数五辈。”她食指指向天空,霸气侧漏:“我的祖宗,就比你的祖宗智慧且努力,所以他们的子孙,我们。”她又指向自己。 “就有了这样的差距,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种,你没有,的道理。” 明白了。没有无缘无故就成功的,即便是王侯将相,也是因为人家祖辈就很出色。 兰君垣和风少羽不得不为她喝彩,连薛世攀都认同。 土匪全都是噎的表情,百姓低下头心情沉重。 说道这些人的心里了吧? 林孝玨继续道:“你还问公平?” 老三脸倏然变红,早知道这样他就不问了。 不过林孝玨不可能放过他,她指着围栏外的两个人道:“你看他俩,有人,就是要付出更多,才能看见,怎么公平?” 那两个人一个高一个矮,矮的那人踮着脚看这边,一见小姐指他,他忙落下身子。 “是不是,我给他一个椅子,让他站在上面,他能看见了,这才公平?” 那就不公平了。 百姓们纷纷议论,土匪老三欲言又止。 林孝玨目光变得恨戾:“这世间,生而不平,你自己不会投胎,你还赖谁?既然投错了胎,不想着努力拼搏,学别人造反,对那些,因你们而死的人,公平吗?” “这种不公平只是暂时的,我们为了公平,等打下江山,自然大家就公平了。”那老三抖机灵,说道。 林孝玨冷哼一声:“你,想当然了吧?” 她目光问向百姓:“大家都知道,田地分三六九等,就算现在,这片土地全分了,如何分得公平?” 总会有人拿到不好的地,怎么分才会公平? 百姓们又纷纷议论,分地这事风少羽只能听热闹,薛世攀心里也不懂。 兰君垣低着头,用手比划着。 过了一会,公平不公平都在人心了。 林孝玨又道:“分不平吧?因为你说的,本身就是谎言。”手指土匪老三,目光含着愤恨:“你们以,百姓为名,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信你们造反成了,百姓还是百姓,你们却成了王侯将相。” 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了的。 百姓心有所悟。 土匪老三脸变得惨白。连老八都不挣扎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5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这红衣女子又在煽动百姓,老三心叫不好,忙道:“如果不是方景奎,我们怎么会起义夺城呢?” 这人说话倒是能挑到点子上,一般只要提到方景奎,风少羽都不好意思说话,不止他,相信朝廷任何人都不好意思狡辩了。 林孝玨摇摇头:“你要造反,是因为,你天生有反骨,没他你也是土匪。太守不好还有巡抚,巡抚不作为还有朝廷,朝廷中还有圣上。 我当你说这些人都靠不住,那你们只杀他便好,挑起争端是为了什么?” 对啊,怎么没人直接杀了方景奎? 百姓很不理解的看着土匪们,土匪门心中叫苦,那太守身边那么多护卫,是那么好杀的吗?不过如果他们说这个理由,这小姐一定会说,城池都夺了,怎么还杀不死一个太守。 土匪老三明白了,怎么说你都说不过这个女子,因为哪一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就败北了。 不光是他,薛世攀身为氏族子弟,对于家族前辈的努力和辛苦,他是最有感受的。 所以你穷,你苦,也是有道理的,他们富,他们在朝为官,也付出过辛苦。 这世上没谁是容易的。 林孝玨看再无人说话,四周寂静,只能听见晚风吹过,她最后只念了一句诗:“百姓们,你们要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自然还是太平盛世生活更好过,百姓们纷纷点头。 林孝玨见时机已经成熟。迈步下了高台,风少羽即刻会意,一抬手,命令刽子手:“反贼,决不能姑息,砍了。” 那种血腥少人可直面,薛世攀问着空中飘着的气味,只觉得胸中烦闷,伤口胀痛,他突然眼前一黑。就毫无知觉了。 砰的一声。风少羽被这个晕倒的柔弱公子下了一跳,刽子手都愣了。 风少羽一瞪眼睛:“继续行刑。”刽子手继续,他目光放到倒着的薛世攀脸上,心想:“没事找小结巴的晦气。你说你这自找的可怜不可怜?” 林孝玨和兰君垣两个人并排走在无人的小路上。走向回去的方向。 兰君垣地走头。笑容却一直凝在他的嘴角。 林孝玨侧头一看,笑道:“你有话,怎么不说?” 兰君垣抬起头来。看着他保持和煦的微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我。” “一肚子坏水,憋着不说。” 兰君垣见林孝玨说这话时微微翘着嘴角,像个小孩子。 “比坏,我觉得我比不过你。”笑容灿烂,荡漾在他勾人的桃花眼上。 林孝玨挑挑眉,问道:“举例说说。” “今天这一幕也是你给少羽出的主意吧?”林孝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兰君垣将双臂背在脑后,抬起下巴望向上坡的路,感慨似的道:“你是怕少羽被人诟病吧,这件事不说清楚,这些土匪就直接杀了,难免让人觉得害怕,少羽小杀神的名声都得了,再杀下去怕要引起民畏。” 林孝玨点点头:“对了一般。”兰君垣挑挑眉。 林孝玨道:“还有一半,是怕你们收诟病。” 你们二字说的有些种。 兰君垣一愣,将双臂放下来。 林孝玨却觉得他的动作在月光下洒脱极了。 她学着他的姿态,将手臂也放在脑后,看着路前面的月亮,一步一步向前走。 世界仿佛非常宁静。 兰君垣看她不语,只是学着自己的动作,他便恬然一笑,手臂又放过去。 两个人在路上迈着歪歪的步子,像小孩子一样,玩了起来。 突然林孝玨调整了步子,道:“有那么一些文人,他们总以为自己,非常了不起,看不起朝臣,批判皇帝。 这次的事,如果不如此公开,指不定他们要写,怎么样的文章来,赞美那些不安分的土匪,以造反为榜样,只会动乱人心。 我们的百姓,有时候很善良,但也很无知,他们有时候根本看不清,事实,别人造反,他们就跟着起哄,很好被利用。 所以这时候,你做的事,一定要跟他们说明白,不然功劳不仅没有了,还会落骂名,我知道,你和风公子,为了这场仗,都付出了很多,你是愿意用性命换胜利的,所以我,怎么能让你们,承受不白的骂名。” 说的兰君垣心中一动。 他看着她问道:“照你的意思,不可以标榜不安的行为,那试想一下,如果汉高祖没有这样的意识,如何名垂千古? 如果太祖皇帝不打江山,我们这些汉人可能还生活在蒙古鞑子的铁蹄下,你的意思,他们这些行为都是不对的?” 这时已经可以看见他们住处前的红灯笼了,快到了。 林孝玨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你想与我争辩?那好,我就跟你说一说。” 她看到兰君垣笑的很挑衅。她继续道:“方才你好记得我说过两个字吗?” “哪两个字?”说的话太多了。 林孝玨晃晃手指,不看好他的样子:“你不走心,我方才说了,圣上,为什么要叫圣上,因为他圣明。高祖能成,是因为秦的民不聊生,太祖能成,是因为外族无力治国。都站了天时。 这些土匪站什么? 以为一场大雨,就能打天下?别忘了,国库还有,那么多银两, 江南还有,那么多米粮,四方百姓还活的,很安稳,如今这个时代,需要的是治国,不是造反。” 也就是还不到起义的时候。 兰君垣又问:“那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不是天时?况且我们的圣上,也是清君侧得的皇位。”某种意义上清君侧就是造反,而且是在太平盛世的时候,并不符合民意,但是他成功了。 林孝玨明白兰君垣刁难她的是什么,他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圣上一样,有个仁义侄子?” 皇上夺取江山能成,很大程度是因为先皇说的那句,不要伤害我叔叔,所以两军交战时,为燕王的圣上亲自上阵,跑在最前面都没有士兵敢瞄准他,一路从北打到南。 这话的意思是圣上运气好,但圣上看中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一句话把兰君垣说愣了,他四下看了看,没人。 林孝玨叫住他:“诟病圣上的人多了,不在乎我们两个。”(未完待续……) 正文 056 喝酒 林孝珏和兰君垣继续谈着与造反有关的话题。 林孝珏道:“站在我此时的角度,哪里有反抗,我的想法就是,立即镇压,因为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和平,不是战争。 所以即便风公子杀了所有人,我都支持他。” 其实他的想法亦如此,兰君垣道:“我与你意见不合,你会不会生气?”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林孝珏停下步子,兰君垣也跟着停下来,没有马上要进去的意思。 林孝珏道:“谈论问题,本来就要各抒己见,求同存异,谁与我意见不和,我都不生气,能辩倒我的,我更高兴,那说我我又悟了一层。” 兰君垣忙解释:“其实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话如果不反着说,就谈论不起来了。” 林孝珏点头表示同意。 兰君垣笑了笑:“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谁与你意见不和你都不生气,那为什么看见薛世攀你就那么讨厌他呢?” 林孝珏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有讨厌他吗?” 换做兰君垣愣了:“你没有讨厌他吗?” 林孝珏摇摇头,蹙眉道:“我哪里是讨厌他,我简直是厌恶他。” “……”兰君垣哭笑不得,小姐还真是……有点冷。 林孝珏突然换做一副笑脸,道:“我烦他不是因为他总与我意见不合,是因为他那根本不是意见。他那只是在不该说话的场合说话而已。” “……”人家可是儒生十三少,多少人抢着要和他说话呢,可小姐这帽子给人家扣的……好。兰君垣想过一愣,什么时候他也学会冷了? 被抬回府的薛世攀醒了,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方景奎站在他的床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醒了?”不容薛世攀说话,他就对身后的两个老头子道:“打喷嚏了,是不是病重了?你们再拟方子来。” 原来两个老头子是大夫。 打喷嚏就是要好了。薛世攀感觉自己头没那么重了,他张张嘴道:“我想喝水。” 方景奎忙叫人来给他倒水。 大夫下去配药方,薛世攀喝完水叫下人全都撤出去。屋里就剩下他和方景奎。 薛世攀背靠着抱枕坐起来。然后让方景奎也坐下。 方景奎点点头坐下来,问道:“公子今天又受了委屈了?” 薛世攀摇摇头道:“我受委屈到没什么,只是不平,为什么兰君垣和风少羽那样无情的杀神却可以得到百姓的拥护。还有那个女子。她不敬父母。不懂礼数,毫无规矩可言,简直是给我们贵族丢脸用的。可那些百姓还支持她与我争辩。 我不明白,我非常想明白,有压迫,反抗,有不平,踩下去,这是世间公理,也是人类向上的动力,为什么他们说我错了。” 方景奎听属下说,这薛十三今日赞土匪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自己还不是贵族中人,要是被人参一本指不定要落什么罪名呢,真是个傻瓜。 他心里鄙视着却不说,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道:“那些百姓懂什么?他们连个字都不认得,明白什么道理,都是很吃等死的蛔虫。” 这话薛世攀只认同前一句,但他此时无心与方景奎争辩,想了想,他问道:“大人您真的不顾百姓死活,弃城逃走的吗?” 方景奎被掀了老底,心里非常不爽,他嬉笑道:“十三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谗言,我逃走岂不是给我们方家抹黑?我不是逃跑,是真打不过啊。” 薛世攀点点头:“土匪真的很难打。”不然他就不会受伤了。 “我信大人,那女子还说让土匪暗杀大人,我想想都觉得他们是小人行径,可偏偏百姓支持他们。” 这书呆子说完就低下头去抓头发。 方景奎看的心里一揪一揪的,小结巴在校场说过什么他都知道,记仇了,都在心里,所以这傻少年告诉他这件事,只会让他更恨。 薛世攀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做了最令人讨厌的告状鬼,他还是一个劲的抓着头发。 “是不是我错了?我错了嘛?”一把一把的。 呀呀呀,方景奎看的直抽搐。 “这世间那有什么对错,他说不过你,你就对了,如果你被他说服了,那你就错了,对错就这么简单。” 风少羽行完邢也回来了。 刚好林孝珏定制的酒送来,三个人对月坐在室外的小凳上,还在讨论晚间的事。 风少羽贪杯,喝的起了雅兴,说起禅语来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园,今夜有风,天气爽快,院子里有花香阵阵,但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住酒香的醇厚。 兰君垣和林孝珏看着风少羽笑。 风少羽又端起一杯饮了,咂咂嘴,看向林孝珏:“你什么时候肯告诉我这酒的配方啊?” 林孝珏道:“待你和我心意,不想告诉你,也会告诉你,你不和我心意,想告诉你,也不告诉你。” 同样是禅语。 风少羽拜拜手:“小爷不跟你玩了。”然后有斟酒一杯,干了。 放下酒杯他看林孝珏杯中的酒还在,蹙眉道:“我都醉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肯喝?” 林孝珏摊摊手:“我不能喝酒。” “什么不能?来干了。”风少羽要给她灌酒,兰君垣拦着不让,三个人手挡来挡去,打作一团。 三个丫鬟和一个小斯在后面伺候着,不过他们不用站着,也有一桌酒席。 路遥啃着鸡腿看着那边,直蹙眉,心里骂着林孝珏跟二位公子同饮,没羞没臊。 陵南瞪她一眼,她看见了忙低下头。 经管如此,她的眼神还是给了陵南提醒,论起来,小姐这样与两个男子饮酒,确实不太好,好在小姐没喝。 周一不知道这些规矩,没看二人,心思都忙在伙食上。 是酒坊的人特意送来的,有鸡鸭鱼肉,明明记得小姐只有四十两银子,怎么能买这么多好吃的。 她用胳膊肘碰碰身边一脸心事的周二:“喂,你和小姐在哪里买的这些东西,我们走的时候也去采办些。” 周二抬起头,想了想:“我和小姐只买了酒,这些菜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这样?路遥夹着菜的筷子停下来,她看向其他二人,那二人也是愣了。 陵南放下筷子想了想:“无功不受禄,这菜不是酒家的别有用意吧?”(未完待续……) 正文 066 示威 过去一段太沉重的日子,如今好似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这时候遇到久违的酒,自然要碰撞出谁也拦不住的火花。 风少羽和兰君垣都醉了,醉了一夜,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林孝玨呢?让丫鬟们撤了酒席,就坐在酒桌上书写了一夜。 第二日凌晨,风少羽从酒醉中醒来,睁开眼,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他扶着桌沿坐直了,问林孝玨。 林孝玨就坐在她旁边,放下笔朝他嘘了一声。 风少羽侧头一看,旁边的哥正睡的香,半边脸对着林孝玨,有白花瓣落在他脸上。 风少羽抬手拍拍自己的脸,也掉下了一片树叶。 “你怎么没去睡觉?” 风少羽掸完袖口,小声问林孝玨。 林孝玨也十分小声:“我哪里写,都一样,就懒得动了。” 那真是够懒的,风少羽心想着揉揉太阳穴,道:“有点头疼,不过还好,没那么疼。” 林孝玨点点头:“这个酒还不错,没那么上头。” 风少羽眼珠转向旁边的酒坛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晚的就醇香非常,从来没喝过,宫里都没有。 “你要是不当大夫了,咱们开个酒庄也好,我跟你合伙。” 林孝玨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那你得先不当,世子。不然哪能与我同伙。” 风少羽手摸了摸鼻子。 林孝玨低头偷笑,提笔写起来。 四周静了下来。风少羽看看小结巴的笔耕不辍,再看看和小结巴并排的哥,趴在桌上睡得跟大美人一样。 举案齐眉,他莫名想到这四个字,眉头一皱。 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孝玨放下笔也回过头去。 是周二。 他越靠近,脚步越急促,但声音却很轻。 林孝玨站起来走过去:“什么事?”她问着回头看一眼风少羽和兰君垣。 周二目光也跟过去,然后收回来道:“外面有官兵闹事,都嚷着要见两位公子。” 风少羽听了赶紧站起走过来。 “可知出了什么事?” 三人围成一个小圈站好。 周二道:“好似是兰世子将虎符给了方太守。现在好些士兵都被他招走了。但大家都很不情愿,还有一些没有军籍的人,军队不收,那攻城时的奖赏也不发。他们就恼了。” 朝廷对籍贯规定的十分严格。家中是军籍的后代必须保证有个当兵的。大家是铁匠的,后代必然要出个铁匠,不得篡改。现在这支义军,很大一部分是方景奎逃跑时扔下的逃兵,还有一小部分就是路上捡来的百姓了。 无论是原军籍的逃兵还是后编制的百姓,他们闹事就只会是一个目的,他们要军功,要赏赐,这是兰君垣曾经答应的。 风少羽听了周二的话,直摇头:“完了,这件事要闹大了,哥才摆平了粮食问题,这军饷搞不定了。” 林孝玨想了想:“军饷呢?” “军饷都先拨给方景奎,由他去领取发放,你觉得他会发给士兵多少。” 林孝玨淡淡笑道:“只要他领了就行,咱们去要来。” “怎么要的来?说的轻巧。”风少羽攥攥拳头,突然大眼一瞪:“不然我去杀了他算了,我早就想杀他,就是顾虑着顾虑那,可那老贼得寸进尺,我和哥攻下的江西城,他却夺了虎符,到时候功劳成他的了,我不甘心,杀了他。” 说着就要走。 林孝玨狠狠给他屁股一脚。 “你干嘛?”风少羽一个趔趄,站稳后回过头来,都傻了。 林孝玨眼睛一挑,指指自己的头道:“用脑子,如果想杀他,我早就杀了,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不能让他这么死。” 这话风少羽信,那次抢虎符的时候,想杀他小结巴是有机会的。 他不服气的揉揉屁股,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孝玨勾唇一笑,眼睛莫名阴鸷起来。 这笑容有些邪恶,风少羽好似没见过她挥刀杀人的样子,所以没那么害怕,周二哆嗦一下,心问道,小姐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林孝玨笑过之后周二以为她会有什么吩咐,可突然的她却问起酒来:“早晨喝酒,是不是一天醉啊。” 这个风少羽和他都有体会,二人肯定的点头:“绝对是的。” 林孝玨一抬手,问周二道:“拿坛酒给我。” 这动作好熟悉,周二想到了什么,张张嘴,小跑去拿酒。 风少羽见那一锅酒还剩两小坛,他摸摸鼻子,问道:“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这时周二已经拎酒过来了,林孝玨接着手中,揭开盖子豪饮一口。 “是不能喝酒,但不是不会喝。”说完,抱着坛子就灌。 风少羽看着咕咚咕咚的样子,再闻着酒香,天天嘴唇。 不过尽管馋了,但他还没完全被酒香吸引,心里还在琢磨,什么是不能喝? “你是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还是怎样。”他有点迷糊,如果是身体不好,他现在就得抢酒坛子了。 林孝玨已经喝干了一坛酒,又拎起一坛,在她再次仰头之际,风少羽看见了她目光的变化。 黑黑的眸子亮的莫名,像一只骄傲的狼。 林孝玨饮干了两探酒,将酒坛子轻轻的放在地上,然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捏了里面的一个东西放在嘴里。 风少羽被她这一系列行为弄迷糊了,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然后又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林孝玨朝他吹了一口气,问道:“熟不熟?” 熟悉,太熟悉了。风少羽想起了什么,他点着手指似了然的样子:“我知道那天你是怎么了,喝酒了。” 林孝玨看着他笑,风少羽想了想又不对,那怎么没酒味:“你荷包里装的是什么?” 林孝玨还是傻笑,将荷包丢给他:“佩兰啊,佩兰佩兰,清热解暑。化湿健胃。湿气开,胃气降,吐气如兰。” 就是药材呗?还编了顺口溜,风少羽攥着荷包看林孝玨从她肩头擦过。 忙问道:“你都喝多了干嘛去啊?” 林孝玨双眼迷离的回过头来。呵呵一笑:“说了我不能喝酒。无事不喝酒。喝酒必杀人,我杀人去了。” “我……”风少羽一口唾沫没喷出来,杀人去了?跟买菜去一样吗? “你等等。我也去。” 风少羽和周二赶紧追在后面。 脚步声太大,终于惊动了睡得忘我的兰君垣,兰君垣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无人,望向天空,晨光熹微。 再睡会,他砰一声又趴下去。 大门四开,围着世子住处闹事的士兵迎来一个红衣美人。 这美人他们都认识,跟兰世子交好,大家背后里都说她是兰世子的女人。 “小姐,世子呢?让兰世子出来。”有人嚷嚷。 更有甚者骂道:“老爷们不出来,让一个女人出来打头阵,他们是吃奶的娃娃啊?长不大。” 这人骂过并无人起哄,而是都看向他。 林孝玨眼皮一垂,然后又睁开。 这一睁开就了不得了,围着的人都看见小姐眼睛发亮,眼睛迷人,跟平时清冷的样子好似两个人。 她指着方才骂兰世子的人道:“你们看他,脸那么长,鼻孔那么大,如果把头发换成短毛,像不像骡子。” 全场哗然,小姐怎么骂人呢? 周二着急啊,小姐真喝多了。 风少羽躲在房上,林孝玨不让他出面,可她没说她要骂人啊,她不是杀人吗? 那人被骂的面红耳赤,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兰君垣玩过的女人而已,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大家还是很敬畏兰世子,听他这么一说,都有些反感的看着他,不过没人出声说话,一来他们是来讨公道的,切确的说和这人是一伙的,而来小姐确实骂了人。 气氛有些诡异,有些人知道这小姐心狠手辣,以为她会发怒,没想到那漂亮的女子也不恼,拍着胸口笑了笑:“哪里都有老娘说话的份,老娘不说话,你们谁也要不到赏银。”谈笑风生,豪气云干。 大家都被小姐的洒脱所感染,也都笑了,有人喊道:“小姐真的能拿到赏银。”都好似忘了那人的无礼,开始叫嚷纷纷。 林孝玨不在意的一挥手,道:“虎符在方景奎那里,他是江西太守,不找他要找谁要?” “可是我们都是跟着兰世子的。” 士兵们以为小姐在往外支他们,不同意的说道。 林孝玨迈步下了台阶,走到人群之中,人家即刻给她让出路。 林孝玨一挥手:“跟我走,大家跟的不是兰世子,是朝廷,大家都是朝廷的功臣,要钱去。” 就这么要钱去?士兵们看着这反常的女孩子,她那么小…… “别看小姐长得小,杀人不眨眼呢。”有守过西北门隘口的士兵,在人群中悄悄散步着消息。 “小姐还曾杀过方太守的人。”来自负伤的士兵。 这么威猛的小姐,那就暂时信他一次。 士兵们脚步嘈杂,喊着不甘的口号,跟着这个脊背直挺的小女子身后。 对于方景奎来说,本以为拿到虎符是个好事,没想到却是引火烧身。 他听着属下的汇报,说小结巴领着一些士兵和百姓在门口闹事,头疼的厉害。 他坐在房里的摇摇椅上,端着侍女捧来的茶水,却无心饮用。 “这个小王八蛋。”他突然爆发出来,将茶碗扣摔在地上骂道:“兰君垣,我他娘的是你亲舅舅,你还算计我。” 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全都低下头。 好在汇报的属下是心腹,劝道:“大人只有不出门就好,那些人闹不出个名堂,就回去找兰君垣麻烦了。” “希望如此。”方景奎怒气转恨,咬了咬牙:“我真是气啊,这小子,他算准了我城里缺粮,我会让他用虎符来换,所以他在攻城的时候就给我设了套,我还是太大意了。那赏银喊得,上了城头就发银子,都千两千两的,如果真发下去,我这几年的积蓄就没了。” 怎么能发,朝廷还没发过这么重的赏银,属下附和道:“都是巧合,兰君垣再聪明也不想出这么个连环计来,他和风少羽当时的承诺,不过是为了哪下江西城而已。” “谁管他那么多。是不是有心还追究那个什么用。”方景奎负气道。 比起方景奎的气愤,太守府外的士兵和百姓也少不了多少。 先不说士兵,百姓听了布告一大早就等在城南领粮食,可等了一早,连个发粮的鬼影子都没看见,更别说粮了。 要不是有人说方太守已经将粮食转移了,他们还傻等着呢。 “开仓放粮。”百姓振臂示威。 “发放军饷。”士兵紧追其后。 两拨人喊得很有节奏,也很整齐,怒声震天,可太守府大门紧闭,就是没人出来。 站在前面的士兵有些不耐烦,问为首的女子。 “小姐,这方太守不出门,我们还是找兰世子评评理吧。” 终于士兵们等的不耐烦了,还想冤有头债有主。 林孝玨笑了笑,眼睛一直很迷离妩媚的样子,她晃晃手指:“这么喊不行,听我的。” 她明显与往日不同,可信吗? 一个士兵大喊:“大家先安静,听小姐的。” 因为杀人被人见过,所以还有一些威信。 四周一静,万众瞩目。 林孝玨清清嗓子:“嗯哼。” 有人窃笑,被旁边的人顶了一肘子。 林孝玨突然喊道:“薛世攀,你如果真的读过书,就让方景奎出来。” 这薛世攀是谁?大家面面相觑。 下一刻,有人喊道:“既然小姐这么说,我们也真么喊。” 其他人纷纷响应,两伙人的口号汇成一个,那就是:“薛世攀,读书人,明事理,让方景奎出来。” “薛世攀……” 方景奎做梦都没想到小结巴能想出这么一个损招,用薛世攀来挟制他。 薛世攀是世家公子,儒生之首,受天下读书人羡慕,这样的一个人,他执迷于兰君垣的背信弃义之中,就会毫无顾忌的贬斥兰君垣。 那时候他就是朋友,但他同时也是敌人,因为他心中只有道理,没有人情。 方景奎听了外面的变故,忙告诉属下:“拦着薛十三,千万别让他来见我。”(未完待续……) 正文 067 你挨过饿吗? 方景奎要躲薛世攀,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人还没出门,薛世攀已经闯进来了。 方景奎见他一脸严肃走进来,顿时头疼,忙道:“十三啊,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又起来了。”抬侍女意下人,给薛世攀让座看茶。 薛世攀没理那侍女,拱手道:“大人可听见外面百姓的呼喊?大人为何置之不理呢?” 方景奎笑道:“你先坐。”薛世攀执意站着,方景奎道:“你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好吧,但外面喊得急,咱们长话短说。”薛世攀随着侍女引的位子坐下来。 这一坐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来了,围着的人喊了一会,可太守府出了维持秩序的卫兵,还是没人出头。 有人不耐烦问道:“小姐,他们到底会不会出来啊?” “这方太守也该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了。” “就是啊,什么时候出来。” 林孝珏酒意未醒,好似听不见其他人的不耐烦,她只是对着挡着他的守卫念经:“去叫薛世攀,去叫薛世攀……” 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无奈,发泄之举,只有离他最近的两个人发现了问题,她面前的守卫被她念叨几句就会转身离去,现在已经换了三个人了。 那些人去哪了?那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其中一个小声凑到另一个耳边:“不会真的去找薛公子了吧?”不然这消息传不进去啊。 可如果是这样,那这小姐太可怕了。她这不是摄魂术吗? 两个人再次互看一眼,瞪大了眼睛。 而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叫王再生,一个叫大胡子。 再次有人将外面的消息传给薛世攀,方景奎听着薛世攀带来那个人的通报,头都要气炸了,他就怀疑,外面的声音虽高,但不至于让薛世攀听见,他是怎么知道。原来有内鬼。 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方才与薛世攀谈论一番,这小子还是没有放弃说服他。 待他的下人退去,薛世攀再次问道:“大人还是不肯与我一同去外面给百姓一个解释吗?”他漆黑如星的眸子里写满了执迷不悟。 方景奎无奈至极:“十三啊,真的不是我不肯出面。现在在外面闹事的这些人都是刁兵刁民。跟他们无需解释。就让他们吵就行了,吵累了他们就走了。” 薛世攀眉心一蹙,这次真的有些烦了。道:“大人为一方太守,平时也是这么应付百姓的吗?他们若不是有苦,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在外面不肯走?” “还不是那小结巴闹的,当初我外甥夸下海口,说攻城之后犒赏三军,可是他那群人都是乌合之众,我如何呈报朝廷表彰军功?现在他把麻烦推到我这边,我真是无奈又冤枉啊。” 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薛世攀道:“那他既然没能力,为何又夸下这样的海口呢?” 方景奎笑道:“当然是为了目的啊,如果他不这么说,谁会跟着他打仗?谁会拼命去攻城,大家的命又不是随便捡来的。” 薛世攀目光迷茫:“打仗攻城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吗?为何与金钱有关,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兰君垣怎会认为金钱能驱动人心?横扫土匪这本就是江西人应该做的,怎么和钱扯上关系?” 这孩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方景奎笑道:“君垣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言而无信还世俗,他就是认为这些士兵是为了钱才跟他,所以他就这么做了,我虽然是他的舅舅,可也不能限制他,他还是凉国公世子呢。” 薛世攀一听这话,立马站起来,道:“即便如此大人更应该与我一同出去,跟百姓解释个明白,让他们知道兰君垣的真面目,让百姓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怎么还说来劲了呢?方景奎看着薛世攀的一脸执拗也是懵了,他不肯站起来,摆手道:“不可出去,不可出去,这都是我外甥和那结巴的圈套,我们出去就中了陷阱了。” 薛世攀眉头皱的更紧执拗,他有些不高兴的道:“那女子诡计多端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能让百姓听她的愚弄,大人你一定要跟我出去说个明白,不然我就认为大人是在包庇兰君垣,毕竟他是您的亲外甥。” “我……”方景奎只想骂人,有苦说不出。 他脸色沉下来道:“十三,我看你病重所以把你接到府中养伤,现在你伤还没好就好好休息,不要管这些事。” 薛世攀突然走到他的书案前,提起笔道:“大人救我性命,我薛十三感激不尽,没齿难忘。以后也定不负大人救命之人,可一码归一码,眼前的事是国之大事,必须要大人出面解释,何况百姓连连唤我薛世攀,他们敬重我是读书人,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所以大人要是不肯跟我出去,我就修书一封寄予国子监,让祭酒大人参给皇上看。” 这小子是要告他的黑状,方景奎慌忙站起来,走过去夺过他手上的笔,道:“有话我们好好说,别忙着写书。”他又要拉着薛世攀落座,这下薛世攀执意不肯,他反而抓住他的手腕,道:“大人到底肯不肯跟我出去?” 他面容俊秀清雅,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虎气,方景奎怕了他了,道:“但你知道是小结巴带的头,我怕她有什么预谋。” 薛世攀见他松了口,笑道:“这个大人不必害怕,我有薛十三在,就算她伶牙俐齿,我也再不会上她的当,一会我就站在大人旁边,一定帮大人说服百姓,让他们知道今日的错都是兰君垣造成的。” “好吧。”方景奎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他不姓薛,他一定宰了他。 围在太守府闹事的人头数不清,黑压压的。 方景奎被薛世攀诓出来,当侍卫打开门的刹那,他就后悔了,此事好像没那么好摆平。 看见他露面,围着的人群即可躁动起来。 “说好的粮食呢。” “说好的军饷呢?” 愤怒的叫嚷声不绝于耳,碍于有守卫拦着,不然推搡的人群可能会把他们踩死。 薛世攀的注视则都集中在那为首的一抹红身上,这女子看他的目光带着藐视。好像今天他又会出丑一样。 薛世攀心中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迈着步子往前走。叫嚷声越来越大。侍卫拦阻的更加费力。方景奎越想越不对劲,还没有走到台阶上,就差一脚。 他突然停下来。在薛世攀耳边道:“十三,你看这些人,个个神气十足,他们可不像普通的百姓和士兵,分明就是故意闹事的。”尤其是那些百姓,他确实把粮食转移了,但是早上才开始,也没有说就一定不发,而且城里还有一两天的储粮,这些百姓为什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还不是有人撺掇的? 他们就是闹事,但是粮食这个事,方景奎不能跟薛世攀说。 薛世攀看方景奎要打退堂鼓,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人,出都出来了,这时候回去百姓不是更误会您了吗?” 方景奎肃然的看着他,薛世攀不为所动,手一用力,拉着他继续前行。 原来这书生力气也这么大,方景奎看着他的侧影,背后莫名的发凉,自打开门,他就有种预感,他今天要毁在这书生手上。 这书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单纯,换句话说,他不止是外表看起来那么执拗的书呆子而已,他有**杂念,这**杂念会被那么女人控制。 哪个女人?这书生目光一直没离开的小结巴。 林孝珏目迎着薛世攀将方景奎带到台阶上站好,她看薛世攀有话要说。 “各位乡亲,大家先安静一下,方大人已经出来了,咱们有理好好讲。” 推搡的人群静下来,下一刻。 “敢问方大人,我们的军饷哪去了? “粮食呢?” “@#¥%……” 好好讲理的人多了,也就听不到理了,四周又恢复了方才的吵闹。 方景奎用薛世攀能听到的声音道:“看,不行吧?没法讲理。” 薛世攀不甘心的看着林孝珏,突然太高了声音:“大家安静,你们这么多人说话太守根本听不清,你们有话可以选一个人出来说。” 选谁?大家讲目光纷纷看向林孝珏。 “小姐,小姐最有本事,小姐说能给我们要出军饷的……” 薛世攀没想打她在群众中有那么高的呼声。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俯视着林孝珏,问道:“敢问小姐,您带着这么多人围攻太守府,是不是有谋反之嫌?”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他。 薛世攀定睛过去,一眼惊艳,一直不敢太正视看她,如今名正言顺,原来今日的她是与往日不同的,目光灵活,神色自然。 腮边还染着他没见过的红云,妩媚温柔的很,他先是一愣。 林孝珏勾唇一笑,道:“薛公子,你挨过饿吗?”不提造反的事,而是说着别的。 薛世攀又是一愣,想了想道:“我也曾一天没吃过饭。” 林孝珏淡淡一笑,百姓中有不服气的声音。 薛世攀眉心拢起淡淡的防备。 林孝玨道:“也只是一天没吃过饭而已。”她从身后看似无意的点出一个人来问:“你告诉他,什么叫挨饿。”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手指看。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一看就是发育不良的样子。 少年黑亮的大眼睛先生畏缩的看一眼林孝玨:“小姐……”他小声道,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敢还是有别的要说。 林孝玨鼓励似的对他点点头。 那少年长舒一口气,然后看向薛世攀,微微一礼:“我不清楚什么叫不挨饿,所以我说不好,我只知道,自小到大,我家里每天都只吃两顿粥,青黄不接的时候吃一顿,年头若是不好,可能两三天也吃不上一粒米,这时候就只能喝水。” “果真如此?”这样的生活是薛世攀不能理解的,他说着直摇头。 那少年委屈的看向林孝玨。 林孝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说道:“我认得你,你和你奶奶都进城了吗?” 少年大眼睛更亮了,他一笑,露出不算整齐的牙齿:“我和奶奶都好,奶奶又可以走路了,奶奶还说若是以后看见小姐一定要好好谢谢小姐,他又指向林孝玨正身后的方向,他们也都来了。” 原来这少年就是林孝玨在湖口镇认识的那少年,当时他奶奶重病,是林孝玨用青蒿治好的。他指的人,是湖口镇的百姓。 林孝玨笑着回头,和那些乡亲们打招呼。 怎么变成认亲的,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人和这小姐有这怎样的渊源,薛世攀眉头疑惑加深。 而方景奎眯起眼睛,琢磨着,要是小结巴敢对他不利,他就让军队把这些人都砍了。 但小结巴好似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到此刻为止,他和薛世攀从院子里出来,她一句难为他的话都没说。 而是问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林孝玨和乡亲们点头示意过,然后又转头看向真看着他们的薛世攀,道:“我自庙里长大,掌庙的道姑人不怎么厚道,早晨我需提满两桶水,然后才能得半碗粥,用筷子挑,都能数清米粒,我的丫鬟会偷偷将她那半碗给我吃,所以她比我还瘦,可这些并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吃过这半碗粥,还有一上午的活计要做,做的越多越饿,越是做不动,可做不动的结果就是中午没有饭吃,也就是连那半碗粥都没有了,这就是我们普通人的生活。薛世攀,你挨过饿吗?你现在能理解什么是饿了?” 薛世攀听得心头一疼,他默默的看着他,点点头。 林孝玨还是摇头:“你不懂得,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你永远无法体会我当时的感受。” 她说着上前一步,咔一下被守卫用长枪挡住了。 大家正被她的故事所动容,没想到这么光鲜的一个小姐,身世竟然是这么可怜的,都保持着伤感的安静。 薛世攀也是如此,他正听得投入,就被这些人破坏了。“让开。”他厉声道。(未完待续……) 正文 050 暴动 薛世攀对守卫的一声怒吼,直接引发了方景奎对他的不满,这女子是可以随便放进来的吗?方景奎刚要阻止,一抬手…… 不过很抱歉的,没等他吐出一个字,林孝珏已经走进来了。 方景奎放下手,警惕的看着她。 好在她的目光一直是注视着薛世攀,仰头提群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好像根本没他这个人一样。 方景奎心有失落但也庆幸,被她盯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薛世攀还沉浸在她曾经的苦难之中,他本不该问的,可喉咙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见她走近他,他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林孝珏低头看了一下台阶,然后登上去与薛世攀站齐了,道:“后来我就在这里了。” 忽然一侧身,面向方景奎:“方大人……” 她话还没说完,方景奎啊的一声:“站住。”手指这着林孝珏的脚,不让她动。 林孝珏无辜的看着她,脚步依然如故:“我有事要问大人。” 距他两步之遥,方景奎一概不听:“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声音越来越狂躁,见小结巴还那样无辜的上前,如他偷袭他,抢虎符那次一样。 “来人啊,把我给我拿下。”他连连后退。 薛世攀不明白方景奎为何这么厌恶小姐,他上前一步刚要劝阻,谁知小姐却加快了脚步,趁侍卫还没到之前。一个箭步蹿向方景奎,口中还无辜的喊着:“方大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方景奎被这女子吓的汗毛竖立,就怕他近身,可她逼的紧,他情急之下伸手就是一推。 “不要过来。” “小心……”薛世攀一声惊呼,眼疾手快去抓那即将跌倒的女子,手划过她细硬的手指,最终还是没抓住。 林孝珏从台阶上跌下来,打了几个滚。趴在地上。 人群中爆发出惊讶的叫声:“小姐,小姐,您没事吧?”鼎沸的关心声并没有让趴着的身躯动一下。 薛世攀反应过来跑下台阶,拦腰将人翻过来拢在怀中。这一低头心肝一跳。这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看眼睛像是睡着了,可再看鼻孔以下。连着嘴到下巴,全是血。 “你醒醒。”薛世攀试探着她的鼻息,有气,但是就是不醒,情急之下去拍打她的脸,却毫无反应。 人群中再次发出焦急的喊声:“小姐,小姐……怎样了?” “小姐受伤了。” 也不知道谁突然冒出一句:“受伤什么,小姐让这个老混蛋给打死了。” “啊……”下一个群众暴动起来,尤其是薛世攀的那个位置,方才那两个侍卫放松了警惕,那个大眼少年咬着牙就冲了过去。 “不能放过他,他杀死了小姐。“ 其他人也跟着冲过去,阵势如虎似狼,侍卫虚挡一下就被包裹在人海之中,谁这时候逆行会被踩死,再无人敢拦截。 方景奎前一刻还迷糊着发生什么事,毕竟小结巴是有一身妖术的,怎么能让他伤到呢,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跟薛世攀谈话啊,以退为进啊,都是假的,她的目标一直都是陷害他。 “你们要造反吗?啊喂,我没有杀她,她故意装……” 再解释就来不及了,百姓震怒,侍卫挡不住,抓住他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方景奎提起袍子,转身就跑。 在大门关上之前,他用尽全力向前奔。 “快关门。”前一脚踏进门口他就命令手下关门。 手下也是听话,吱呀一声…… 方景奎听着熟悉的声音,以为自己一定能躲过一劫,可惜他想多了,他后脚还没进来,整个人被大门夹在中间,也不知追在他后面的人是谁,抱起他的小腿就往外拽他。 那力气,不容喊叫。 方景奎被门夹的痛苦都化作了一声妈呀,喊人都来不及,再回头,他已经被人从门里拎出来了。 方景奎惊恐无比的看着眼前的黑眼珠越来越大,他来不及起身,赶紧抱住头:“我真的没有杀……啊……啊……” 什么话都不必说了,拳打脚踢是给他最好的回应。 方景奎的惨叫声只传出来两声,剩下的就是一波又一波推过来的人群,也不知道打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多人。 可能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吧。 薛世攀抱着林孝珏退到太守府的东外墙,他脚步匆匆,口中碎碎念叨:“你挺一挺,我去给你找大夫。”太守府里倒是有两个大夫,不过那里现在有暴动,回不去了。 “没想到薛公子一介书生,还挺有力气的。” 说话的人长满了胡子,黑黑的大个,和一个瘦子一直跟在他身后。 薛世攀不认得他,但是要不是他和瘦子,他和小姐一定会卷在人群里,可能随波逐流,可能被踩身亡。 当然能逃出来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书生学艺也包括骑射,怎么他就不可以有力气。 薛世攀不屑理会这样的粗人,没说话,只是觉得手臂有些麻,将怀中的女子拢了拢,这一暗暗用力,脚步就没那么快了。 那瘦子在身后道:“公子若是累了,就换我们吧。” 谁累了?再说,他们配碰她吗?薛世攀鼻子皱了皱,继续前行。 王再生和大胡子看着小子势必要将小姐抱到底的样子,有些不服气,大胡子突然道:“小姐,这里没人了。” 薛世攀一愣,知道这话不是跟他说的,他停下脚步回头,刚要问什么,怀中的人动了动。 “放我下来吧。” 随即那熟悉的气息就吹在他的耳边。 薛世攀心神一动,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她眼神恬然,面庞精致,一脸的血虽然破坏了美感,但是嘴唇妖娆了啊,而且更真实可爱…… 她好像一只猫,薛世攀心神荡漾,白皙的肌肤即可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林孝珏眨眨眼睛,再次道:“放我下来。”带着命令。 薛世攀从云雾中清醒,怀里的大活人像有刺一下,他啊的一声就脱了手。 “哎呀。”王再生和大胡子看的心惊胆战,好在林孝珏身体轻盈,被他扔下的刹那她做了平衡,趔趄一下也站稳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1 林孝珏拍拍衣衫看了薛世攀一眼,然后对大胡子和王再生道:“咱们走吧。”连声谢都没有。 “哎!”被叫的二人也忽略他,立刻跟上去。 薛世攀瞪着三人由近及远的背影,想了想不对劲啊。 他小跑着追上去,跟在林孝珏身后:“你等等,喂,等等,你刚才是装晕的。” 林孝珏爱理不理的道:“如你所见。” 薛世攀一想到自己方才的窘态和她此时的洒脱就生气,他怒道:“那你为何如此?欺骗我吗?” 林孝珏都气笑了,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其他人也站着不动。 林孝珏道:“对啊,我就是欺骗你,那你现在清楚了,是想真的把我打晕吗?” 薛世攀心中一痛,盯着这女子十分不甘心:“不对,你不是欺骗我,你是欺骗那些百姓,你让他们为你卖命。” 林孝珏也不否认:“你说的都对,我让他们为我卖命打死方景奎,然后我能分到千万两银子和三年吃不完的粮食,你说我这买卖做的多划算。” 方景奎死了那些银子和粮食她也分不到,薛世攀意识到她在说气话,他让自己舒了一口气,道:“我现在是在跟你好好说话,你最好不要挖苦讽刺。”他手指点着林孝珏。 林孝珏就呵呵了:“为什么?我跟你好好说话你能听懂吗?” 薛世攀再次愤怒:“你说人话我就能听懂。” “那好吧,我跟你好好说。你想说什么?”林孝珏摸了一把鼻子说道。 她这动作随性妄为,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薛世攀皱皱鼻子,还是忍了下来。 他试着让自己声音变慢:“这次义军的发起者是兰君垣,当时也是他承诺说攻下城池奖励给士兵银两,但他手中并未钱财,如此说大话,现在又想让方大人给他付钱,世上的道理不是这样的。” 林孝珏勾唇一笑:“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埋怨兰公子?” 薛世攀脸色微红,不承认道:“我想说,你错怪了方大人。你会为今天的行为后悔。” 林孝珏点点头:“原来是在教我做人。那我跟你讲明白,首先,劳军这个主意不是兰公子出的,是我想的。” “是你?”薛世攀眉头锁起。连王再生和大胡子都有些惊讶。 薛世攀道:“可你并无能力劳军。” 林孝珏笑道:“我为何没能力?方景奎一死。江西暂时就会有兰君垣接手。这里的钱财银两由他支配。江西匪患猖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平匪有功,就算是将江西库银拿出来劳军朝廷也不会责怪。反而会嘉奖,前后都没有不妥当之处,我为何没有这个能力?” 薛世攀此刻才恍然:“你的意思,在攻城之前你就对方太守动了杀机,你早就想到今天这一步了。” 林孝珏耸耸肩膀:“你知道的还是有点晚。” 这样的她太无赖,薛世攀想要控制愤怒都控制不住,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王再生和大胡子要动手,林孝珏一个手势他们停下来。 林孝珏低头看着自己被握疼的手,问道:“你想动手?” 薛世攀只愤怒的瞪着他:“方大人到底有什么罪,他一定要死?那可是人命。” “我眼中无论他是太守还是什么人,人命都轻如草芥。”林孝珏回视他:“你无知难道还不长耳朵吗?这一路走来你不知道他是弃城而逃的吗?你不知道他克扣军饷,谎报战功,贪污官银吗?你不知道他吧救济粮据为己有,等着奇货可居吗?” 一连串的疑问句喷的薛世攀满脸通红。 “这些事是真的吗?” 其他三人不出声。 也感到自己问的不高明,薛世攀道:“可你不是说过,有不公还有圣上,还有巡抚,还有那么多为官清廉的人,他有罪,朝廷自然会处置他,你为何私自杀人?” 林孝珏噗嗤一笑:“你可真天真。”她甩开他的手,揉着手腕道:“我还说,这些人都鞭长莫及的时候就可以杀了他,你忘了?” “……”是有这么回事,薛世攀没想到她的话永远有陷阱,也永远给她自己留了余地。 “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却要利用别人对你的敬意?这样实非君子所为。”说到这的时候,他咬着下唇。 林孝珏眉头一皱,疑惑的问道:“这才是你愤怒的主要原因吧?因为你觉得我耍你。” 薛世攀恨她不知道他的所想,一挺胸道:“是啊,那些百姓敬你爱你,他们以为你被人害了,所以才愤怒行凶,如果你好好的,他们又怎么会打死一个人呢?现在他们手负人命了,这是罪孽。”只提他人,不提自己。 林孝玨心中笑道,他也明白方景奎那个阵势,是必死无疑了。 她目光倏然变得严肃,无畏的仰视着薛世攀,道:“这世上无论什么人,都应该死得其所。如果只是暗杀方景奎,我自脚踏江西那天就可以做到,但是我不会那么做,我也不容许别人那么做,方景奎的家氏,足可以洗白他所有的罪过,尤其是你们这些所谓是儒生,他被暗杀你们指不定要杜撰出什么狗屁文章,说他剿匪树敌,为百姓鞠躬锦簇牺牲了都有可能,再立个传流芳百世,那就更可气了。 你们善于杜撰,颠倒黑白,你们会把他写的不是他…… 他只配骂名,谁都不许杜撰,现在他由百姓亲手打死,无论他方家何等神通,都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他就是贪得无厌,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才死的。 死得其所。”言辞激励,透着她霸道的个性。 薛世攀无力退后两步,这个女子好似很看看穿,但又怎么都看不穿。 “先不说方家会不会让人给他立传,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我想问的是,你和方大人什么仇什么怨?要如此毁了他,他如今的骂名还会让方家蒙羞啊,我身为氏族之子,对你的行为十分不解,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看你言行举止,你也是官家出身吧?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即使他有罪,也该留有余地的,你就能保证你的家族中不出现这样一个人?到那时候别人也如此对付你家,你悔不悔?” 这就是所谓的阶级,这就是官官相护的由来吧。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读仁义礼智信已经读傻了,原来你也讲人情。” 薛世攀目光眯起,她这是说他虚伪吗? 林孝珏无视他的仇恨,继续道:“你猜的都没错,可这样我还是不改初心,因为我根本不在意我的出身,即便有一天我的家族全被砍了头,背负了骂名,我也不介意。” “为什么?”薛世攀不解,看她说完要走再次拉住她的衣袖:“难道就因为你小时候受的苦?但你要知道你再恨那个家他也是庇佑你的地方,离开它你什么都不是。” 林孝珏推开这男子三番两次的束缚,笑道:“你可别用你的心来揣测我了,我不恨他们,我不介意是因为我遭遇过,所以此生,我再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覆灭我的家族,是朋友的就志同道合,阻止我的就杀戮不留,就这么简单而已,你也不用怀疑我的能力,我的所作所为会远远超出你的所想,所以你不要再想我是什么人了。” 薛世攀愣愣的听着她自负的言语,他还想说什么。 林孝珏道:“对了,我还告诉你,我小时候的事根本就记不得,啊,别说小时候,就是我今天做过的事,明天就记不得了,你还瞎想什么,走了,再见。” 勾唇笑道奸坏,可这样的奸坏你再想看她已经转身了。 “你骗我,你骗我。”薛世攀看着她的背影愣愣的说道。 前方传来说不清情绪的笑声:“既然我都不记得,你又怎么确定那事情不是真的?也许就有,我不撒谎的……”随风飘过来。 薛世攀再次迷茫了。他目送着她带人离开的背影,他又有很多话还没有说,他伸手够了够,欲言又止。 不能与她为伍,他是天下读书人最羡慕的儒生薛世攀,讲仁义礼数,而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妖孽,离经叛道,他们不是同路中人啊。 薛世攀攥了攥拳头,心口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捏着他,说不出的滋味。(未完待续……) 正文 052 买卖 鄱阳湖的上午,阳光照在浪荡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一搜不大不小的客船停在湖边,岸边陆续有人跳上甲板,林孝珏守在岸边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上船。 这是她早早让管事的找来的船,她们要出发了。 风少羽独自来送行,陪在她身边与他一同数着林府的人,看着匆忙的身影去去不来,少年面露不舍,问道:“你还要继续找你的家人吗?” 林孝珏声音平静:“家人?我有点忘了。” 对了,她酒劲还没过,有些事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 风少羽不甘心的看着她,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京城人士对不对?你现在是要去京城的吧?” 刚好管事的从他们身边路过。 林孝珏目光有些呆滞。 风少羽无奈的撇下她,一把将管事的拉住了。 “你这家伙,准备的挺快的,小姐这边才解决了方景奎,你们就要走了?” 管事的缩缩头,也很无奈:“我这不是第一次,有经验了。”当初离开无锡县,也是这么速度,小姐说走就走,他时刻都打着精神呢。 风少羽下巴一仰,目光带着霸道:“那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回京城?” 管事的越过他的肩头看一眼性格诡异的小姐,人家好像没关注他这里,管事的想了想道:“我此次来就是接小姐回家的,世子爷不是知道我家小姐的来历。不回京城回哪去?” 虽然知道小结巴的来历,但总觉得她有另外的身份。 风少羽松开手站看,但看管事的目光还是很犀利。 他又小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家小姐在无锡长了那么多年家里都无人管,为什么突然要接他回去。” 管事的脚步四顾一下,人太多,他摆摆手让风少羽跟他去无人的地方。 到了之后,二人面对面站着,管事的连连作揖:“小人实在不敢说。” 风少羽怒哼:“那你单独叫我来?耍我呢,今天你说不说?”拔剑的声音随即响起。 码头处的目光全都积聚而来。管事的手忙脚乱之下按住风少羽的手。挡住了蓄势待出的宝剑。 “我说。”豁出去了,小姐的朋友有风少羽和兰君垣,风少羽个性暴烈,冷酷无情。兰君垣虽然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但是他更可怕,因为长成这样又心狠手辣,让人又爱又恨的。这两个人他哪个都惹不起。 而这还只是小姐朋友的一部分,最惹不得的是小姐本身。 管事的权衡过后小声在风少羽耳边道:“夫人要接小姐回去定亲。” “定……” 风少羽高声脱出一个字,管事的一巴掌堵住他的嘴。 “世子爷,您饶了我吧。”管事的用余光打量不断上船的人,在小姐的注视下,虽然有人看向他们,但是也只是一眼,上船的行为还是悻然有序的。 管事的慢慢松开手,小声道:“这些人都是府上的,您暴露的越多,我回去复命的时候就要隐瞒越多,还指不定谁泄密出去,为了小姐着想,你别嚷嚷。” 风少羽眉头皱的老深,低声问他:“那你们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管事的实话实话:“小姐从没问过,我就没说过,但世子应该了解我叫小姐,她不会没准备的。” 风少羽想了想小结巴的为人,害人之心有,防人之心更有,他点点头,拍拍管事的肩膀:“你好好照顾小姐,记住。”他伸出食指警告管事的:“在我和哥没回京之前,不准让小姐定亲。” 管事的就懵懂了,这事是他能阻止的了的吗?他笑的很酸涩。不知道如何保证。 好在风少羽没有揪着不放,他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你看小姐的本事,或许比你家大人都厉害,跟着小姐有肉吃,你可别站错了队伍。” 他早就这么想了,管事的狂点头:“就怕小姐看不起小的,其他小的没说的。” 风少羽笑了,用力一拍他后背:“你家小姐心里透亮着呢,你就尽管去做吧,走,上去吧。”指着码头的石板路。 “哎!”管事的忙跟在他身后。 待二人上来后,多数下人都已经上船了,路上还剩下五个男子站在林孝珏面前。 两个身强力壮,一个中等身材,还一个和他们相比较,偏瘦弱了。 他们正是钱勇四兄弟和大胡子。 风少羽走近她们,就听林孝珏问五人。 “你们想好了,真的甘心跟我走?” 钱勇笑着点点头,王一生道:“经过这些日子,我是想明白了,要想长命百岁,就得身边有个神医,我曾经答应过爹娘要好好照顾再生,他身体弱,还受过重伤,跟在小姐身后我更安心。” 林孝珏很欣赏他们兄弟的诚实,他们都是与她有所求的人,这样的所求由心发自内,都不是我为了她,但却能被她所用。 换做一般情商高的人,或许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但结果是为了他们自己。 林孝珏道:“你们也可再考虑考虑,毕竟你们是军籍,而且经历这次平匪,你们在军中也会有所建树,跟着我脱了籍,却只能做看家护院,或许就委屈了你们。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五人一起摇头,钱勇道:“我们就认准小姐了。” 林孝珏看向大胡子,还没等她开口,大胡子便道:“小姐不必再劝了,我是无家之人,也不是军籍,而且向我们这样的人,太憨了,在外面还吃亏,只有跟小姐这么率直的主子才行。” “你还憨。你忘了跟土匪谈判的时候,一听到有人说王仕鹏的家眷死了你就把人家老五砍了,你心里早就有数,怕反被揍吧?”王再生揭他的老底。 这件事在军中已经被津津乐道了,大家只是不清楚大胡子为何反应那么快,只有王再生知道,他们亲眼见了小姐杀了人。 大胡子搔搔头傻笑:“也就激灵那么一次。”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 林孝珏勾勾嘴角道:“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那就上船吧。” 一抬手,让五人过去,五人相互看了看:“请!”“大哥先请!”相互承让着大笑往前走。 从自由人变做一个人的奴才。还能大笑出声。不是胸襟宽广就是所跟随的人十分有分量。 管事的和小姐见了礼,就跟在五人身后,看着五人的洒脱劲他有种预感,这五人的人生。将不会再是莽夫那么普通。 行人过后静悄悄。码头上只能听见风吹湖水的声音。 终于还是要走了。风少羽抬起手想说什么最后又放下,最后还是只问了句:“周二呢?没看见他呢?” 林孝珏刚要说话,这时候突然跑过一队人。 “小姐。小姐,等等啊。” 她还没上船呢,急什么。林孝珏朝他们拜拜手:“不急。” 风少羽也转过身来,就看见一个穿着员外服的老爷子撩着袍子跑的最快,他后面跟着七八个伙计。 “他们是什么人啊?”风少羽凑到林孝珏耳边小声问道。 林孝珏笑了笑没回答,上前一步迎着老爷子。 “您有事?” 来人是酒窖的老掌柜,家中世代酿酒的。 老爷子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我,小姐,我……等等。”他来来回回一顿笔画,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孝珏淡笑依然:“不急。” 风少羽看着这莫名的来人,心想,小结巴难道一直在等这些人,他就奇了怪了,她都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那老爷子终于在伙计的顺气下平稳了呼吸。 老爷子摆摆手让手下退下,然后道:“小姐这就要走了?” 林孝珏一直在等他说正事,她笑道:“是,如果老先生没什么事,我此刻就登船去。” “别介啊。”老爷子听出这小姐是个急性子,不太会寒暄,忙道:“小老儿来还是因为那件事,小姐能否将您那方子卖给我。”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两千两银子也行啊。” 一个酒家,拿出两千两买方子,这可真够好爽的了,风少羽终于明白这些人是干嘛的了,定是给林孝珏酿酒的那家人,来买她那好喝的不得了的方子。 风少羽有话要说,林孝珏脚步一动,踩了他鞋尖一下。 “不卖。”林孝珏干脆的道。 老先生奇怪的看一眼龇牙咧嘴的少年,再看向笑的平淡,但是语气完全不给面子的小姐,一咬牙问道:“那小姐想要多少钱?” 林孝珏笑道:“老先生我的诚意我是感受到了,不过先生忘了,我让您酿的酒是赶时间要的,您紧赶慢赶,酿出来的酒都那么香醇,若是按该有的步子来呢?那是什么样?” 那香气就能顶风飘十里了吧?老先生馋的两眼放光。 风少羽转着眼珠都在联想了。 林孝珏笑容如故:“所以,我这房子,别说一二千两,是价值千金的东西。” 千金太多了,老先生面带无奈的不舍。 “难道小姐就没商量的余地了?” 林孝珏道:“其实千金也是不卖的。” 就是不要商量了。 老先生眼中的光芒褪去,无力的垂下胳膊,想了想酸涩一笑,道:“那小老儿也不能勉强小姐了,不过小姐的酒,是小老儿闻过最香的酒。” “那你还只是闻闻,喝起来更好喝。”林孝珏淡淡的说。 有这么补刀的吗?风少羽笑了,这才是小结巴,对她自己的东西,向来不吝啬夸奖。 老先生也笑的尴尬:“小姐,小姐……”他找不到词形容这个人了:“小姐人挺好。”边说边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吧。 林孝珏突然大笑,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她。 林孝珏拍拍头道:“没事,我好像喝酒了。” 风少羽也是醉了,不是好像,就是喝酒了。 风少羽朝那老先生道:“老先生您还是回去吧,小姐今日有些这个……”他食指在太阳穴边绕着圈。 脑子有问题,老先生不甘心的摇着头:“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不知道是可惜了人还是可惜了酒。 风少羽看着他慢慢挪动的步子,也摇着头:“可惜了真是可惜。” 林孝珏偏着头问他:“你可惜什么?” “可惜了两千两银子,你以为两千两是小数目,我爹从不让我带那么多钱。”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还想着,你说要跟我一起开酒家,我才没卖他,既然你想要钱,那就卖吧。” 她说着就往前走,是要去追那老头。 风少羽一听忙拉住她:“我没说可惜。” 可惜已经晚了,那老头突然又掉过头,风少羽一下子挡在林孝珏前面,没等人家到跟前就开始喊:“我们不卖的。” “五千两成不成啊,小姐,我家里世代酿酒的,糟蹋不了你这方子。” “五千两也不卖了。”风少羽怒道。 林孝珏一下子推开他。 风少羽见她有谈的意思,再次拦在她面前,低下头道:“回京我就跟你开酒馆,不就五千两吗?我给你。” 林孝珏再次拨开他。 这时候那老先生又走到他们面前了。 看着二人好似在推搡,老先生尴尬的解释:“真是对不住了,不是小老儿我贪得无厌,实在是小姐的方子千载难遇,我这酒窖是祖传下来的,变卖一下也值五千两,小姐若是肯卖我就豁出去了。” 都要卖家底了? 风少羽再不闹了,认真的看着这老头,老先生太有诚意了。 林孝珏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她道:“我这方子是真的不卖的。”这样都不卖,老头依然矍铄的目光中有点黯淡了。 “不过。”林孝珏突然话题一转:“我们可以合作。” 老先生看到了曙光,忙问道:“如何个合作法?” 风少羽也不明白的看着她。 林孝珏道:“老先生您是行家,我这酒以后会成什么样您是清楚的,真的不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所以我说合作,我把方子全部告诉您,您用我的方子酿酒,所得红利我们四六分。” “你就要四?”风少羽突然插嘴。 林孝珏无奈的看他一眼:“是我六,先生四。” 我去,真黑,她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风少羽不说话了。 那老先生听了直接沉默不语。(未完待续……) 正文 053 周二的疑问 老先生还在思考。 林孝珏笑道:“先生若是只想在此地开个酒庄,那就不要跟我合作,先生若是还有更大的胸怀……”她点到即止。 老先生抬头认真的看着她。 林孝珏唇角微微上扬:“其实我并不心急,我缺的只是个作坊,这么跟先生说,随便找个小作坊,我都能把它经营成国窖,但先生却不同,现在看的再重,在我眼中,您那也不过是个出酒的工具罢了,并没有太多稀罕。” 她言语骄傲,一个姑娘家却比男子汉还目空一切,快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 老先生脸色变得有点黑。 林孝珏拍拍风少羽的肩膀,转身要走,风少羽愣愣的哦了一声。 见二人真的转过身去,老先生想通了。 “小姐留步。”他招手喊道。 林孝珏转过头去:“还没走远呢。” “……”老先生捧不住了,无奈笑道:“小姐啊,真是……拿您没办法了,好吧,您六小老儿我四,我这辈子还没碰到过像您这么傲的人呢。” 林孝珏朝船上喊了一声:“拿契书来。” 只听周一答应一声,交代过后,林孝珏回过头面向老先生,接起老先生方才的话头,道:“没以后会碰到更多。” “……”这会在站的人都绷不住了。 林孝珏将契约交到老先生的手中,二人都画了押。双赢的合作就这么开始了。 老先生把两份中的一份交还给林孝珏,无奈笑道:“小姐竟然早有准备,原来小姐早就算准了小老儿会来找您了啊。” 林孝珏收好契约放到袖口里,点头不否认。 老先生感慨:“那您前面怎么还说不卖呢?直接告诉我岂不是好。” 林孝珏摇头:“您每人都派人受在我的住处,我就想到了您的用意,所以就等着先生来找我,不过先生也别多想,我虽然准备好了契约,但是先生若没有实诚的心意,我也是不跟您合作的。我所以的一切。只寻有缘人,像这种与金银有关的,定要对方认为我值得。” 意思是虽然她拿了大头,但别人还得心服口服。 老先生再次无奈。深深一揖礼:“小老儿服了。” 林孝珏回礼。站起身后道:“先生您这边经管酿酒。方子我不止一个,既然说好了合作,我变不会再将方子授予他人。先生分红利的时候也无需刻意找我……” 林孝珏还没说完,老先生听到这突然问道:“那怎么给小姐红利呢。” 林孝珏张张嘴,道:“我会来拿的。” 就说她这么会砍价的人怎么会不关注钱呢。 老先生尴尬的笑了笑。 将合作事宜谈好,老先生得偿心愿,跟林孝珏道别走了。 码头的板路上就只剩林孝珏和风少羽两人了。 风少羽有些不高兴,林孝珏笑道:“你方才还好好的,现在是怎么了?” 风少羽忍了忍最后道:“你说跟我一起开酒庄的,现在跟别人合作去了。” 林孝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道:“咱们都忙,哪有空经营,这样坐地分钱多好,等我赚了钱,天天请你喝花酒。” 风少羽差点喷了:“请我喝酒就行了,花酒就免了吧,我和哥没那个习惯。” 林孝珏也笑了:“我是逗你玩的,请你喝酒就是。”风少羽大笑,笑着笑着突然脸又皱起来,他有些不舍的道:“你现在比以前随和了,我们也混熟了,可你却要走了。” 林孝珏笑着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早晚要分别的。” “天下无不算之筵席,那也得等我吃够了再散啊。” 林孝珏想了想,不甘心的看着风少羽:“将冷笑话,这次你赢了。” 风少羽重要从悲伤的情绪中笑了笑,他看看湖边的太阳,潋滟着望不到尽头的涟漪。 他收回目光道:“这次应该没人再来打扰了,你上船吧。” 林孝珏想了想:“那可不一定啊。” “谁还来啊?”风少羽刚要笑话他,就听身后真的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姐,小姐……” “哎呀我去……”风少羽回头怒视着周二:“你比曹操跑的还快啊。” 周二没明白什么意思,小跑到小姐面前,匆匆一礼。 “小姐。” “怎么你反悔了?”林孝珏声音略带不解。 周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知道小姐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听从小姐安排,先留在这,然后再去别处历练。” 林孝珏听了目光变得疑问。 周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是来给小姐送行的。” 林孝珏没出声,周二头低的更低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想不清楚,想要问小姐。” 林孝珏看了一眼风少羽:“我要与我的人借一步说话。”没等风少羽同意他带着周二下了台阶,走到了临水的岸边。 清风吹拂,湖水一漾一漾的,若不计较离别时的不舍,这里到是个闲时谈天说地的好地方。 林孝珏淡着表情等着周二发问。 周二沉吟片刻。 “小姐,我想问的事与薛世攀有关。” 清秀的男子双眉带着淡淡的忧愁,好似他的心情一样纠结。 林孝珏什么都没问,只道:“你说。” 周二心情放松了不少,小姐有个优点非常好,你不说的事她绝不追问。 周二道:“其实也不全是关于薛公子,我想问的事与这次平匪有关,为什么兰公子可以一路捡到那么多人,而薛公子也想招募有志之士一起平匪,却不能。” 这个问题恐怕最想知道答案的人是薛世攀。 林孝珏道:“我听你说,你母亲给你请过西席的。” 周二点点头。 林孝珏道:“这其中可能是因为如此,但我也不敢保证,只说我的见解吧,不过无论对还是不对,想必都会对你的将来有帮助。” 这话周二很信,小姐虽然年纪小,但很多事她都看的明白,周二认真听。 林孝珏面向波光粼粼的鄱阳湖,指着这水面道:“假如这是乌江,项羽在此处自刎,而刘邦却当了皇帝,我用他们两个的例子来说一下我的见解。”(未完待续……) PS:先传半章,我还在码字,要换地图了,稍稍有些卡文。 正文 054 秋后算账 “有人说项羽之所以没干过刘邦,因为三点,第一他勇而无谋。第二他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第三个他孤性多疑。第四个是残暴成性。” 林孝玨讲前人评价的项羽,周二很认真的听。 “纵观项羽一生:生逢乱世,相机而起;勇冠三军,叱咤风云;引兵北上,逐鹿中原,问鼎咸阳,裂土封王,曾一度左右过历史的进程,最终却因他自身难以克服的性格弱点酿就了他的人生悲剧。随着乌江渡口的那一道长剑血光,项羽的悲剧命运划上了一个令人遗撼的句号。 以历为鉴,以人为鉴,现在我们来看项羽,他为何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周二摇头。 林孝玨道:“其实薛世攀和他有个地方相像,他们都出身贵族,知书达理,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这有什么不好吗?这样他为何还召集不到人呢?” 林孝玨笑了:“因为人应该做其年龄应该做的事,薛世攀的想法是好的,但他还不够老练,他的以天下为己任,只是书本上得来的,并不是他实践而行的。” 林孝玨换口气道:“我这么说吧,他生在贵族,见识和思维和普通人是不同的,他所想,天下为公,天下人都应该大公无私,我也相信他自己能做到,但是天下人真的这么想吗?他没经历过人家疾苦,他不知道百姓其实要的很简单。就是一口饭,一口气。 他却跟百姓说,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空谈口号,给百姓话大饼,这和纸上谈兵没什么两样。 项羽的部下在投诚刘邦后,就曾抱怨项羽话说的漂亮,但是却从不给实惠。 没人跟着薛世攀,正是因为他给别人的东西不实惠。 刘邦很喜欢给人实惠。韩信要王就封王。要兵就给兵,这样的头目大家都喜欢跟着。 在编制义军的时候,兰君垣和刘邦的做法是一样的,他带着义军干的都是实事儿。打土匪。分粮食。分军饷,他也会说是为了江西,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但是他更让义军知道,他们与土匪在行为上没有不同,他们也是抢土匪的粮食,但意义上不同,他们会分给百姓。 既得了实惠,又落了美名。 要是你你会跟着谁?” 周二听的愣愣的。 “原来出身高贵也不好。” 林孝玨摇头:“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你错了,出身高贵有出身高贵的好处,还记得太祖打下天下的时候,历代的皇帝他都随便敬了一下,唯独刘邦他单独敬了三杯,为什么?” “为什么?”周二跟着问道。 林孝玨笑道:“因为他两像。” “……”周二无语。 林孝玨继续道:‘也就是历朝历代的皇帝,出身都不平常,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不懂事的时候,可以跟别人说你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出身,当你懂事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所决定的。 看待事物也不要马上做决断,我医家讲究阴阳,若你懂阴阳,就应该知道这世界阴阳抱负而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出身不好的能当皇帝,出身好的也能当皇帝,这其中没有必然的联系却有一定的规律,万事万物皆如此。” 周二低下头:“我还是慢慢参透吧。” 林孝玨道:“那是自然,我也在参呢。” 看,这件事的道理多复杂,小姐也没参透呢,周二笑着骚骚头。 两个人说完话,林孝玨带着周二重要上了台阶。 风少羽等的心急,蹲在地上画圈圈,见她回来,站起身来。 “去去去。”他摆着手让周二站远点。 周二很听话的跟小姐道别:“那我去那边目送小姐。”他指着远出的一个小沙包。 林孝玨笑着点头:“记住我交代你的事。” 周二答应一声走了。 看他走远了,风少羽重要松了口气,埋怨道:“我就是想好好与你道别,怎么有这么多人打搅呢。” 林孝玨瘪嘴笑:“或许我们就不应该道别。” 风少羽不高兴的瞪着眼睛:“不行的,我还要等梁大人,不能与你同行,好了,这回应该再无人来了,你走吧,再见。” 他手举向天空,要与林孝玨挥别。 这时:“站住,前面的人留步……” 整齐的脚步声和兵器擦着衣服的摩擦声,最要紧的混着一声熟悉却无情的高呼。 风少羽防备的回头去,然后看向林孝玨:“哥带的人不是我们的人,是太守府的人,他们秋后算账来了。” 林孝玨看着那对人,面色不改。 “那我就站着不动好了。” 风少羽道:“不怕,有我在。”他挡在林孝玨面前对兰君垣喊道:“哥,你要干嘛?” 兰君垣带着一对太守府的侍卫快步走过来,那些十分行动迅速,对分两路,很快将码头上的二人包围。 风少羽差点亮出兵器,他待拔剑道:“哥,你不能带走小结巴。” 兰君垣眉心拢起,冷声呵斥道:“少羽,站到一边去。” 风少羽看他要来真的,急道:“我不去,你不能这样对小结巴。” 兰君垣脸色更沉了,风少羽面对从小崇拜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林孝玨突然噗嗤一声,这一破功,所有人都不解的看向她。 风少羽在她耳边小声道:“别笑了,我哥无情起来一点都不讲情面。” 这话说的,都无情了还讲什么情面? 林孝玨好笑的看着他。 二人这一互动,像是激怒了某人,兰君垣不由分手拿出宝剑。 “哥!”风少羽怒吼一声嚓一声亮出宝剑。 这一动作把大家都弄愣了。兰君垣突然笑道:“我还没出鞘呢,你就沉不住气了?” “啊?!”风少羽疑问这拉长了声,他看向兰君垣,看着哥的食指悄悄动了动,这是他们的暗号。风少羽看向哥周围的太守府侍卫…… “啊!”了然的叹息一声。突然宝剑归鞘,然后无力的垂下手,在林孝玨耳边小声道:“算了,我不送你了,我先走开,让你们借一步说话。” 林孝玨笑着目送他的背影,同时迎来或疑问或热烈的目光。 疑问来自太守府的士兵,热烈来自兰君垣。 兰君垣笑着看着他,一扬手,命令太守府的侍卫:“全部后撤。” 领头的侍卫显然是方景奎的忠卫。 他不甘道:“世子,就是这个女子教唆贱民打死太守大人的。” “我说后撤,你听不懂吗?”兰君垣声音冰冷道。 见这向来儒雅的公子变脸,那侍卫还真不适应,他看他一眼,又看向那女子,欲要抗命。 在他没行动前,兰君垣道:“我可不仅仅是谅国公的世子,这次钦差南下,我是陪同。”他面向那侍卫,目光犀利:“还是你觉得你能在我面前放肆。” 那侍卫被说的目光躲闪,兰君垣突然一声:“后撤。” 两队人立即混成一排,训练有素,脚步整齐跑远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5 好剑.好酒 路还是那条路,送别的人变了。 “怎么不等我?”兰君垣问道,声音不带悲喜。 林孝玨点头:“你醒了。” 提起这事兰君垣不得不笑。 当他从桌子上坐起的时候已经天大亮,小姐和少羽都不在眼前,他起来找人,发现林孝玨的人都不见了,他心中焦急往外走,就有属下来告诉他,太守府出事了。 当他跑到太守府的时候,舅舅的府门口血染青墙,舅舅方景奎被打成一滩烂泥。 更乱的是,当时百姓疯了,没有侍卫敢阻止,待方景奎死了之后,他的属下变抓了没逃跑的百姓,有二百多人。 如果处置不好,这二百多人恐怕要给方景奎陪葬。 风少羽想着这一切的乱象都是眼前的人干的,笑容更甚。 “醒了,就是醒的晚了。”兰君垣说着,将宝剑拔出来,光亮的兵器对着太阳底下看了看,寒光倾泻。 “好剑。”林孝珏淡着表情道。 兰君垣看他一眼,向前一步。 他们之间就只有一拳之隔,这时候若是兰君垣袭击她,她根本无法躲避。 不过林孝珏却没有退后,她下巴抬起,仰视着他。 兰君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就地正法了?毕竟你杀的是我舅舅。” 林孝珏淡淡的摇头:“如果我不想,没人再能杀死我。” 兰君垣想了想,勾唇一笑。他把宝剑归鞘送给林孝珏。 “拿着,我可能要过段时日才能回京,你一个人要小心。” 说的好像他们并不是友人间的离别,像是暂时分开的亲人一样。 林孝珏拔出三分剑身看了看,然后又推回去。 她抱抱拳:“多谢兰公子了。” 兰君垣学着她的客套:“现在谢还为时尚早,以后你有的事要谢我呢。” 林孝珏再也撑不住,开怀的笑了起来。 “我醉了,很多事都记不得,但我相信,你这句话我会记得的。” 兰君垣向前走一步:“我送你上船。” 再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就此一送。日后望能相见。 林孝珏眼望着漫无边际的湖水,突然心中一松,很多时候,都是别人在感谢她。突然有个人需要她去感谢。这种被人帮助的感觉。真好。 江风徐徐,刮动着船帆,送着北去的人们。顺流直上。 林孝珏站在甲板上,远眺着北方的远山,离故土会越来越近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周一和陵南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再加上平了江西的祸乱,心情与刚出门时不同,开阔许多。 周一指着远山问陵南:“陵南姐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个老寿星啊。” 陵南顺着她的手指瞧,那边的湖水很氤氲,朦胧中笼罩出一座山,果真像个带胡子的老寿星。 她点点头:“真的诶。” 林孝珏也看向那边,她笑了笑,插嘴道:“为什么那边山中云雾缭绕的?” 两个丫鬟哪知道? 周一转了转眼珠:“因为山中住着老寿星。” 她活泼的说着胡话。 陵南捂嘴乐。 林孝珏嘴角勾了勾:“若我没猜错,那边定有个地下河水,这样的地貌很容易形成溶洞。” 两个丫鬟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真假。 林孝珏笑道:“你们不信?山上有葱,下有银;山上有薤,下有金。特殊的地方会呈现特殊的地貌,植物,自然景观,只要人们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的大规律。如我医家用的轻粉,就与金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上有丹砂,下有黄金,汞和金一般是共生的。” 两个丫鬟听得稀奇,周一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姐:“那咱们还北上做什么?去挖金子去啊。” 陵南又笑她说胡话:“小姐只说这是大规律,又不是说到处都是金子,就算有金子让咱们找,就咱们这样的女子,如何跋山涉水啊。” 周一委屈的撅了撅嘴。 林孝珏点点头:“所以咱们还是老实的北上吧。还有酒吗?这么好的风景,没酒就太可惜了。” 小姐突然转了话题,周一看看陵南,然后小声道:“还有一坛,但是风公子说不能让小姐饮酒。” 林孝珏不解的侧头看向她:“为何?” 周一看向陵南,欲言又止,林孝珏转头看向陵南,陵南想了想:“风公子说,小姐无事不喝酒,喝酒就杀人,所以让我们看着小姐,他和兰公子不在,不能让小姐喝酒。” 是怕她杀人无法善后吧,这个风少羽,三十多年前,她与他们毫无瓜葛,她喝酒喝的好好的,怎么认得他们了还不能喝酒了? 林孝珏有人关心,笑的欢喜:“无妨,今日已杀完,我现在想的,就真的是喝酒了。” 不会杀人就好,这船上可都是自家人了。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回到船舱去搬酒。 周一抱着小酒坛子,动动鼻子:“陵南姐,你说小姐这酒是怎么来的?我隔着盖子都闻到香味了。” 陵南笑了:“我要是知道,那我不成了小姐了。”而小姐是随便什么人都赶得上的吗? 周一道:“是啊,所以咱们不知道,咱们懂得太少,对了,我好像明白小姐留下周二是做什么了?”她突然转了转眼珠。 二人带着疑惑往出走,陵南问她:“为什么?” “你说小姐是不是教给了周二找金子的法子,所以把他留下来,去各地找金子啊。” 小姐让周二暂时不要回京,而是让他走访各地。然后将山峰地貌绘制出来。 也就是做舆图。 陵南细想着小姐的才学和对金银的热爱,吃了一大惊:“真有可能啊。” 两个丫鬟边走边小声议论,不一会的功夫就回到了甲板,到了先前那里,小姐还在眺望北方。二人闭了嘴。 周一将酒坛子拔开塞子递过去,林孝珏接过坛子猛饮了一口。 “啊,好喝。”她感慨似的道。 自己方子的酒,不好喝哪成?两个丫鬟相视而笑,不怀好意。 林孝珏将酒坛子交给陵南:“你们也喝。” 陵南和周一各饮一口:“确是好酒。”周一不善饮酒,不懂好坏。陵南是在大宅院呆过的人。她敢保证,三老爷喝过的酒,没有这么好的。 林孝珏将身子往后木板上一靠,面迎着江风。笑道:“其实这酒的方子很简单。加了五加皮而已。” “五加皮?”这不是中药材吗?两个丫鬟十分惊讶的看着小姐。陵南脱口问道:“药材还能酿酒?”问完又觉得傻了,有小姐在,什么是不可以的。 林孝珏看她面露尴尬。道:“酒乃辛药,其味上行,可攻可散,我医家看病救人,常常要用到。五加皮是祛风湿健骨药分类中的,与它一同的分类还有香加皮,桑寄生,千年健,桑枝,丝瓜络,路路通,鹿衔草,穿山龙,海风藤,清风藤……都是祛风湿强筋骨的药,南方湿气重,小酌有益。 五加皮还可以治疗肾虚引起的腰膝酸软,小儿行迟,另外它既然是祛风湿的,归肾经,就能利水。 五加皮对那些风湿痹痛很有疗效,你想啊,一个人得了风湿,最难受的就是湿天的时候关节痛啊,痛起来难忍,所以就用点五加皮,不过香加皮的效果更好,但是香加皮有小毒,不是疼到忍不了,慎用。 另外阴虚火旺者要慎用五加皮。” 得,一个酒小姐就能引出这么多学问,她们这辈子好像是追不上了。 周一看看陵南,小声道:“姐姐,小姐又念咒了,这些东西还是你学吧,我学不会。” 陵南点她的脑门:“都要回府了,你不可这么随意了。”京城林府是二夫人管家,老夫人也活着呢,可不像家里那么随便。 周一仿佛对未来还没那么多预备,她咧嘴一笑:“我要让我小姐给我开个大酒楼,我做掌柜的,才不学那什么劳什子的药材呢。” 两个丫鬟嘀嘀咕咕,周一更是说的没边。 陵南还要教训她两句,忽然耳边传来奇怪的声调,再看小姐,已经去了甲板的左边。 “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出在咱的手好酒,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滋阴壮阳嘴不臭,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刹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见了皇帝不磕头,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我走,好酒好酒好酒”林孝珏唱完歌,嘴里还念念叨叨:“真是好酒。”碰就倒了。 “小姐,小姐……”周一和陵南去扶她,周一吓的变了脸色:“小姐这是怎么了?” 唇角努动,脸上带着笑容,但就是不睁眼。 陵南想了想:“小姐可能是喝酒喝疯了。” 周一吓的要哭:“真的啊?那怎么办?小姐本来就不清明。” 陵南重重的点头:“不喝疯了的,怎么会唱见了皇帝不磕头呢?一定是疯了。” “……”小姐是醉了吧。周一听陵南说的认真,忽然小姐的一个酒嗝冲到她了。 陵南看这小妞终于想明白了,笑道:“这里风大,我们把小姐背回去吧。” 周一答应一声,由周一背着,陵南扶着,两个人带着自家小姐往船舱里走。 还没完全进入,陵南回头一眼,仰望水天一线的无边世界,心中问道,就要进京,小姐会带着她们逃离林府的钳制吗? 这问题太远太大太深太忤逆,平时不敢想,陵南摇摇头,进了船舱,而甲板上或者是远处岸边,不知道哪里仿佛还有人唱着见了皇帝不磕头的歌。(未完待续……) 正文 001 资生丸 越往北,天越高,天越蓝,风却越大了。 北方的沙尘自古有之,每天都能感受到它满满的恶意,而这才只是秋天,冬天就更大了。 充满恶意的还不止是秋天的风,还有食物。 史学界对农民起义一直是持着赞扬的态度,尤其是一些激愤书生,眼中看的全是朝廷的不好,对敢于揭竿起义的人敬佩不已。 他们时不时拿出农民起义军制定的政治纲领说给百姓听,还充满幻想,要是哪次哪次起义不被镇压,一定能建立一个清明的朝廷。 其实他们是做梦了,不说别的,就说这次江南匪患,带给全国百姓的问题就是,物价飞涨,饥荒满地。江西逃亡的人数就更不用提了。 林孝珏从水路上岸之后改旱路,历经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河北中部,现在他们已经行车三天没有找到落脚的驿站了,别说驿站,连村庄都没看见。 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管事的下了马车来跟林孝珏汇报:“小姐,咱们的粮食不多了,这里我来时走过,还得一天才有乡镇,要不这午餐就和在晚上一起吃吧。” 出门在外,盘缠不多,置办的车辆就没那么多,所储备的东西就不多,挨饿是常有的事。 林孝珏点点头:“继续行路,明天会有大雨。” 得,小姐比龙王都灵,她说要下雨,今天就必须加快赶路。不然明天落雨之前找不到地方休息了。 管事的去向自己的马车。 林孝珏放下车帘,见三个丫鬟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连日的劳顿,几个人都瘦了一圈。 路遥已经没肉了。 林孝珏默不作声的坐回去。 这时不知是谁这么应景,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周一摸摸自己的肚子抬起头来:“小姐我饿了。”扁着嘴,无比委屈。 林孝珏吞咽一口:“吃口吐沫垫吧垫吧吧。” “……”三个人直接笑喷了。 周一笑过之后埋怨的道:“小姐你可真讨厌,这一笑更饿了。” 林孝珏从口袋里掏出三颗丸药没人发一颗:“这回是真的,垫吧垫吧吧。” 这药丸她们一路吃的不少,比较抵饿。 三个丫鬟吃完药丸,陵南看路遥几次要说话,都忍住了。 她想了想。还是问出来:“既然你选择跟小姐在一起。就敞开心扉,你心中有顾忌,我们又如何能接受你呢?所以你到底想什么就说出来,你自己憋着还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呢。” 路遥脸色微红。她低下头不敢看林孝珏。 林孝珏扫她一眼。目光不咸不淡。 周一看着车里气氛有些不自在。她平生喜欢好心泛滥,她换了个位置,一屁股坐在路遥身边。小声道:“路遥姐,你在庙里也不这样啊,有什么话你就说啊。” 路遥心里骂这个二百五,庙里的时候谁知道小结巴杀人不眨眼啊。 她怯弱的抬起头,看着林孝珏,小声道:“小姐,我没什么事,就是想知道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吃了还抵饿。” 林孝珏经常会在袖口里掏出莫名其妙的药丸子,其他二人都以为是专翕大生膏呢。 周一还得意的笑了,她刚要说话。 “是资生丸。”林孝珏突然开口。 啊,换药了,周一默默做好,老实了。 陵南也有点意外,原来他们吃的不是专翕大生膏,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小姐天天捣鼓药,给他们吃什么都不稀奇。 不过这拿药当饭吃是挺稀奇。 既然不是自己想的方剂,就都认真的听。 这是路遥第一次问与药有关的问题,谁问林孝珏都乐的回答,她讲的的很给面子。 “这药丸,就是咱们,在江西城制的。” 三人想起来了,路遥走丢的那天,路遥听了心中咯噔一下。 不过林孝珏好似重点不在哪天上面,她只是要引出这个,加深她们的记忆。 林孝珏接着道:“配方是:人参,人乳浸,饭上蒸,烘干,三两; 白术三两;白茯苓,细末,水澄蒸,晒干,入人乳再蒸,晒干一两半; 广陈皮去白,略蒸二两; 山楂肉蒸,二两;甘草去皮蜜炙,五钱;怀山药切片炒,一两五钱;川黄连如法炒七次,三钱;薏苡仁炒三次,一两半,白扁豆,一两半,白豆蔻仁不可见火,三钱五分;藿香叶不见火,五钱;莲肉去心炒,一两五钱;泽泻切片炒,三钱半;桔梗米泔浸,去芦蒸,五钱,芡实粉炒黄,一两五钱;麦芽炒,研磨去净面,一两。” 不喝多的小姐还是结巴,大家听的需要耐心。 三个人都瞪着眼睛。 林孝珏继续道:“我们先看,参,苓,术,草,也就是人参,茯苓,白术,甘草,这是四君子汤打底。四君子汤是补气的,用于气虚。 而肺主呼吸,脾胃运化水谷精微,需要气,肾主纳气,上中下,三个地方,脾胃为中,中间出了问题,这运化就,不行了,所以气虚,多是在于脾胃。 我以前总说,脾胃的问题,就是湿的问题,像山楂麦芽,是消食的,也是调理脾胃。黄连是清热燥湿药,它的分类有,黄芩,黄柏,苦参,龙胆草等,三黄都清热燥湿,黄连燥湿在,中焦脾胃,薏苡仁是利水消肿药,在中焦,泽泻利水通淋,下焦。 这水在下焦,想出去基本有两个路径,不是前面就是后面,泽泻就是利小便,实大便,也就是水从前面走,后面就没有了。” 三个人听到这里,想到了什么。 林孝珏不管这些禁忌,接着道:“这服药,基本就是以调理中焦,补气燥湿为主,共十七味,炮制细末,炼蜜丸如弹子大,每丸重二钱。用白汤或清米汤、橘皮汤、炒砂仁汤嚼化。忌桃、李、雀、蛤、生冷。它最大的好处是,你在饥饿中,吃了就不感到饥饿,你吃撑了,它还能消食。” 是有这么神,三个丫鬟都可以现身说法,三人点头。 “所以我药家学问博大精深,也非常智能,这叫双向调节。” 周一想了想没明白:“小姐,啥叫智能啊。” 林孝珏眉心一蹙:“这个你没听过啊?那他所在的地方你肯定听过。” 三人目光全被小姐吸引:“哪里?”周一问。 “黄觉寺啊。”林孝珏严肃的说。 “噗嗤。”陵南笑的最大声,周一无辜的埋怨一声:“小姐你可真讨厌,你说的智能肯定不是和尚的意思。”(未完待续……) 正文 002 住宿 又行了一夜一天的路,到了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大名府驿站。 正赶上乌云遮日,雷声翻滚。 林孝珏和丫鬟等在马车上,管事的去换牌子。 周一撂着窗帘看向窗外,这么早就黑天了,驿站门口已经挑起了灯笼。 周一道:“让我想起和王大哥他们遇见那次,那么大的雨,驿站都暴动了,在去那之前,我们路过了一个村子,更不知道那村里的人有没有听小姐的话,淘出来没有。”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两个丫鬟的思考。 林孝珏突然伸了个懒腰:“今天天再不会亮了,黑夜将比往天长,对今天的白天来说真是不公平。” 小姐在说什么?三个丫鬟齐齐看着她。 周一放下帘子。 林孝珏什么都没解释,而是挑开车帘下了马车。 陵南看向其他二人:“管事的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咱们也下去看看吧。” 其他二人没有异议,跟着小姐下了车。 四个女子一同进了驿站。 这驿站建的如客栈一样,楼分三层,入眼可见的,二三两层是客房,二三两层四方长廊上不时有过客来往。 一楼是大厅,大厅正北设有柜台,人们排成队等着领牌子,管事的就排在柜台前第一位,他身边还有一群官员家眷,一个穿着像十六七岁的小姐为首,她带着幕篱站在那群人中间。她的丫鬟只一人,正在发给其他人钥匙,显然她们是换过牌子的了。 而管事的还在和驿丞交涉什么。 四个人迈步走近,就听管事的道:“我家有女眷,通铺不大方便,劳烦大人给通融一下,哪怕让出一间房也好。”他说着手伸过去。 林孝珏不用看也知道,他手中是行贿的银子。 不过这贿赂没管用,那驿丞又将他的手握着推回来。 “这位大管家,不是我不肯通融。是实在是没房间了。最后一间房都让这位小姐订了。”他手指着带幕篱的那个小姐。 那小姐回头看向管事的,很抱歉的道:“我也只排了三间房,无法割让了。” 管事的没说话。 这时候林孝珏等人已经走到管事的身边。隔着管事的,与那小姐相望。 林孝珏感受到那小姐在打量她。她没有抬头。她问管事的:“可是没有房间了?” “小姐您怎么过来了?“管事一愣。小声道:“没有,最后三间房都被旁边的小姐排到了,她给她的父亲和丫鬟都排了房间。” 林孝珏刚一点头。路遥突然道:“我们小姐还没房间呢,她凭什么给丫鬟排了房间?”声音很大,厅里的人都能听见。 那小姐的丫鬟不甘示弱回道:“这排房间讲究的是先来后到,谁让你们来晚了,你家小姐没房间该我什么事?” 路遥还要说什么被周一和陵南拉住了。 林孝珏抬起头看不出情绪的看她一眼,路遥想了想,感觉低下头。 林孝珏再没说什么,转过身隔着管事的对那小姐深施一礼:“冒犯了,还请小姐见谅。” 那女子幕篱动了动,小声叫住了丫鬟:“秋桐,不得无礼。” 两个老大都在压事,这架就吵不起来了,其他看官收回无聊的心思,林孝珏对管事的道:“你给其他人排房间吧,我们四个在马车里过夜。” 管事的心想,有小姐在的地方才安全,不如都别排了。他张张嘴要说什么,见林孝珏带着三个丫鬟已经转身走了。 算了,小姐没有住驿站会有危险,就不用怕。 他回头跟驿丞交涉,拿号码牌。 再说林孝珏领着三个丫鬟往出走,外面的黑云已经厚如棉絮,随时可能挨浇的感觉。 路遥看其他三人都不说话,心中忐忑极了。 她小跑几步追上小姐,委屈的道:“小姐您是不是因为我多嘴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为了小姐出头。” 林孝珏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路遥忙站直了,其他两个丫鬟也跟了过来。 林孝珏道:“丫鬟也是人,她,为什么不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当你觉得,她不配的时候,其实你,就是在告诉别人,你不配。而你这个丫鬟不配,直接说明的是,我这个人不配。” 死结巴说话总是很难懂,但路遥自认为聪明,心想:“你就是觉得那么多人我给你丢脸了呗。”她低下头,挤出两滴眼泪:“奴婢是真心想着小姐的,小姐要露宿街头,可别人家的丫鬟却有房间,奴婢心中意难平啊。” 在许多人眼中,她说的或许有道理。 林孝珏冷声道:“或许是我近日对你,太纵容,才惯得你敢,随意说话。” 以前她确实不出声,路遥心惊的抬起头,看着小结巴心中委屈的不行,若不是陵南说要想别人接受她,她要先没有顾虑她才懒得管这闲事。 路遥眼泪答滴答滴的往下流。 陵南和周一对视一眼,知道小姐很少发火,发火了就难摆平。 这时候地上突然噼里啪啦起来,大颗大颗的雨水滴落下来。 “小姐快上马车吧。”路遥和周一来劝林孝珏。 林孝珏淋着雨肃然不动。 路遥这回是真害怕了,呜呜大哭。 由于谁都不避雨,四个人顷刻间就变成了落汤鸡。 “小姐,我以为那丫鬟无礼,小姐会更无礼,没想到这小姐倒是通情达理。”方才大厅中的丫鬟和小姐躲在屋檐下听着、看着驿站门口发生的这一幕,秋桐说道。 董明珠隔着幕篱笑的温婉:“我从不伶牙俐齿。你却多嘴多舌,难道这都是我教你的?” 秋桐嗔怪一声:“小姐。” 董明珠道:“我还真喜欢这小姐的耿直,你知道她为何不躲雨吗?”她问向秋桐。秋桐摇头:“可能没地方躲吧.” 董明珠笑道:“她是在惩罚那个丫鬟,因为她无礼了,作为那丫鬟的小姐她又得惩罚自己,因为下梁不正,或许就是上梁歪了,其他两个丫鬟也有责任,不能感化同伴,所以死人都该罚。“ 秋桐撅撅嘴:“小姐您是不是想多了?这小姐有那么正义?“ 董明珠笑着摇头:“你看她眸光坚定。脊梁笔挺。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克制的气息,都说相由心生,这小姐是十分坚韧残忍的人。“ “啊?!”秋桐难以理解:“我只看她是个美人。”她歪歪头嘻嘻一笑:“不过没小姐美。” 董明珠笑了:“你这就是恭维话了,我不及她三分之二。”说着撑开油伞。走向大雨。 “小姐诶!”秋桐喊她一声。小姐好似没听见。声音都被她抛在大雨倾盆里。 林孝珏感受到头顶的压力小了,她仰起头,看见一眼鹅黄。垂下眸子。那带着幕篱的女子就站在她的身旁,隔着薄而轻盈的鹅黄色烟纱,那女子笑容恬淡,眸光温柔。 林孝珏微微低头:“有劳小姐为我撑伞,谢过。” 董明珠胳膊擎着点头回礼:“那可让出一间房来,不知道小姐肯不肯商量居住。” “恭敬,不如从命。” 没想到那小姐一点不客气,董明珠反倒是愣住了。 她将幕篱一手掀开,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女子,好像要将她看穿。 林孝珏站的更加笔挺,好似很大方的让她看个够。 董明珠咬唇一笑:“我好心让出房间,还以为你会推辞,怎么你就答应了?” 林孝珏眨眨眼睛:“难道你是,虚情假意的吗?” 董明珠忙摇头:“自然不是,我见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还责怪你的丫鬟,知道她出言不逊并不是你本意,你罚人罪己,我于心何忍?又怎能让你们无处居住呢,刚好我就与我的丫鬟睡一间房,另一间留给你们吧。” 林孝珏点头称谢:“所以,我知小姐是,诚信相邀,我又真的,不想睡马车,自然答应就是,还,拐弯抹角,做什么?” “小姐倒是真性情,不过您这不虚伪也正是我所欣赏的,请吧。”董明珠一抬手,相请林孝珏。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一起吧,我没撑伞。” “……”那请只是客套客套好吧,董明珠忍不住笑。 周一和陵南浇的一脸水,心里却忍不住笑:“小姐这个讲冷笑话的毛病啊,什么时候能改了。”二人跟了上去。 路遥待人都走了才跟着走。 她一身薄裙被冷雨打透,风一来,冷战不停,但最寒的不是身体,是心。 为什么她会听陵南的怂恿,为什么她会相信死结巴会将她看做心腹,她明明厌恶她排挤她。 路遥看着那已经模糊了的红色,咬紧了牙关。总有一天,她要让小结巴为今天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林孝珏和三个丫鬟洗了热水换了衣服,陵南去叫人倒水,路遥铺床,周一伺候她擦头发,两个人站在窗口。林孝珏打了个喷嚏。 周一埋怨道:“小姐生气归生气,为什么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呢?淋了雨,万一病了怎么办?” 林孝珏接过她手中的布,自己擦着头发,她边擦边道:“我最不怕的,是生病。若我当时不淋雨,就要在马车上听雨,你说选哪个?” 周一一开始没听明白,傻愣愣的站了,想了想她看看铺床的路遥。 小声道“小姐其实不是为了惩罚路遥,是知道那小姐在看您,所以用苦肉计?” 林孝珏勾唇一笑,没有回答。 周一想了想直摇头:“小姐这么带着目的不好吧,我看那小姐是好人。” 林孝珏拍拍半湿不干的头发,将布还给周一:“带着目的,就不对吗?若谁都没有目的,那就没有交集,和谈交往。” 周一不懂:“小姐是要和这小姐交往?” “有些人,当你很随意的时候,她也会跟你随意,心就近了。好了,我累了。” 林孝珏说完走向床边。 周一站在窗前继续琢磨:“心就近了,心就近了?确实近了。”她认同的点点头。 其实不光周一觉得林孝珏不妥,秋桐和董明珠梳洗完毕,也觉得对面的小姐怪怪的。 秋桐道:“小姐也不问对方身份家室,就敢帮忙,万一她是坏人呢?” 董明珠躺在床上望着头上的虚空,心中有些兴奋。 她笑道:“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她绝不是坏人。” “小姐为何这么武断?”秋桐不解。 董明珠道:“因为她也不关注我是什么身份家室,我们的相遇没有那些世俗的东西在里面,就我们俩,你看她多率性,她毫不客气就住了我的房间,若是换做别人就要谢来谢去推三阻四了,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是想的,那就是虚伪。她不虚伪,她让我给她撑伞,好像天经地义,我们一点也不像陌生人,像姐妹,像老朋友。”越说越兴奋,她呵呵笑:“你没遇见这样的人,你不懂,她很有趣,这么直接的人,她的心也是直的,直爽率性,我喜欢她这样的人。” 秋桐看着睡不着觉的小姐,心道,夸得那么好,就是王八臭绿豆对上眼了呗,想着小姐的遭遇,少时夫人就死了,老爷也没续弦,也没个兄弟姐妹,所以小姐很孤单,才会让那女子给勾了魂。 不对,小姐也是女的。 哎,女子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女子诶。 秋桐也睡不着了。 三更梆骨敲响,嘈杂声将林孝珏从梦中惊醒。 她睡觉总是不踏实,觉轻,其他三个丫鬟周一和她睡床,不用说,睡得正想,其他两人白天也多奔波,打地铺也没醒。 林孝珏悄声换了鞋子,推开了门。 大厅里两个女子带着下人在求驿丞帮忙:“请您帮忙再找个大夫,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驿丞道:“这附近就那么一个老眼昏花的大夫,真的没人了,不然小的怎敢不给小姐找。” 那女子正是让给她房间的女子,此时她在大厅里急的跺脚。 林孝珏听出来她的心急,踩着木梯子下了楼。 “你找大夫,做什么?”结结巴巴的声音打乱了楼下诸人的焦急。 谁家女子这么晚了还不睡?众人齐刷刷仰起头。(未完待续……) 正文 003 礼尚往来 林孝珏脚步停在楼梯第一阶,她面对着董明珠道:“我就是大夫,带我去看看,大人的病症吧。” “你是大夫?” 这个年纪,太出人意料了吧? 大厅中的人相互看了一眼。 林孝珏见面前的女子还愣愣的没回过神,笑道:“你若不信,我可立生死状。” 人家不信就立生死状,也太拿自己生命当儿戏了。 董明珠抬头看着比自己站的高一层的女子,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她点点头:“我信你。” “那就走吧,人在哪?”林孝珏一抬袖子问道。 董明珠侧身穿在她前面:“我父亲住在二楼。” 林孝珏回身与前面的脚步保持一定距离,上了楼。 病人是个中年男子,身材微胖,皮肤较为细腻。 他躺在床上,四肢抽搐,涕泪全无,神志也不清醒。 林孝珏看他不应该这么严重,于是问道:“前面用过什么药?” 董明珠忙道:“开始的时候身上忽冷忽热,肚子涨,泻肚子,然后突然脖子就软了,开始抽搐不停。我赶紧请来附近的大夫,大夫怀疑是邪气内闭,就开了犀角等药,吃了就神志不清了。” 犀牛角是清热凉血药,还有定惊作用。 林孝珏三指搭在病人手腕上,屏气凝神。 董明珠等的心中忐忑,两手成拳扶在胸口。 林孝珏分点心思看她一眼。淡淡一笑:“你不必紧张,没有大碍。” “真的吗?”董明珠不知道为何,心里即可就放松下来了,或许是因为作为大夫她没有故弄玄虚,或许是她的笑容告诉了她,这真的不是一件大事。 有的时候人就是自己吓自己,如果旁边有个人对你说,不要担心,都会过去,你的确会觉得放松许多。这就是有依靠的感觉。 不过首先说这句话的人得让人信服。 董明珠再次打量眼前的女子。虽然她还没有说父亲的病症,但就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诊病时娴熟的手法,你足以信她三分了。 “真的没事。”林孝珏摸过脉之后站起来。她道:“大人饮食不节。脾胃不和而已。想想他今晚都吃了什么吧。” 董明珠想了想:“吃了一盒果脯。我父亲常常吃果脯滋补。” “脾胃不和,还吃一些难消化的东西,最后就这样……了。话不可以乱讲。东西也不可以乱吃,尤其要谨记,过犹不及。”林孝珏道:“我开些消食导积,清热利湿的药,吃了就好了。” 董明珠点头跟着她,林孝珏走到桌边开了方子递给董明珠。 董明珠拿起来一看,嘴有些合不拢。 “你这字……”她摇头感慨。 林孝珏面不改色的道:“先去买药吧,我再给大人开个,成方。”遂又低下头。 这次写的是资生丸的方子。 董明珠逐字看过,连如何炮制都写的清清楚楚。 “小姐这方子……” 林孝珏道:“是行胃健脾的,食积可以服用。” 董明珠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她暮然一笑,掀开幕篱:“这样的方子一般的大夫是不肯示人的,都是做好了丸药拿出来卖,小姐不卖药,直接就将方子交给我了,您可真是大量。” 林孝珏原来如此的一愣:“我是想卖,哪有时间给你做啊。” “噗嗤。”董明珠直接将幕篱丢在桌子上,露出直接的,般般入画的容貌:“你可真有意思,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林孝珏勾唇一笑:“有些人常常听不懂我什么意思,好在你听懂了。” 二人开出方子,董明珠就让下人去抓药,到剪好了总共用了半个时辰,给她爹喝下去,也就一碗茶的时间,果真就不抽搐了,人也安静不说胡话了。 林孝珏全程都在,看着病人情况转清,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睡一觉就没大碍可,不过药最少要服用,三天。”她伸出三根手指。 董明珠忙道:“你要走了吗?” “还能睡一大觉,这里已用不到我了。”她转身要走,董明珠忙叫住她:“可我还没给你诊金呢。” 林孝珏半回头,笑了笑:“礼尚往来吧。”再次回头。 “你等等。”董明珠见她离去的洒脱,快走一步到她身边,问道:“小姐救我父亲与危难之间,还不要钱,那我能请教小姐的芳名吗?” 林孝珏再次停下来,她认真的看着她:“我真的,不是不想告诉你,但我不记得了,你就记,我是个大夫,姓周便可。” “周小姐。”董明珠笑容加深。 林孝珏想了想:“你就这么叫吧。” 董明珠答应的很痛快,怕她再次转身就走,忙道:“我叫董明珠,我父亲是西山知周,我和父亲是要到京城去的……”她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希望小姐能记住我,叫我明珠。” 林孝珏想了想:“那我得写本子上。” “……”董明珠有些懵了。 林孝珏倏然一笑:“那就记得你好了,不过,我给你个,小小的忠告,即便你觉得,这个人很好,也不要,把家底头托给人家。” 董明珠不好意思的一眨眼:“我后来不是止住了嘛。” 林孝珏含笑着点点头:“晚安了。” 这次她真的走了,还带上了门。 董明珠对着她看见的最后一点红拜拜绢帕:“晚安。” “小姐,什么叫晚安啊?啥意思?”她的丫鬟从角落里跑出来,好奇问道。 董明珠将帕子绞在手里。想到周小姐就很温暖:“她可真厉害,既然是个大夫,我果真没看错人。” 小丫鬟看着自家小姐想着了魔一眼,眼露不忍,心想,小姐您一看就看出她是大夫了?秋桐道:“小姐看她是真厉害,我看她既结巴,这里还不清明。”她指了指太阳穴。 董明珠眉头皱了皱:“为何这么说。” “你没听她说啊?”秋桐秘兮兮的道:“她自己都说她忘记了,记不住,我看她说这话是真的。” 董明珠眉头皱的更深了。想了想望着门口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啊。不过我相信她不用任何人可怜。”她的目光又亮起来:“你看她一个小丫头,身边也没个家长,就敢带着一群下人出门,这就是我学不来的。 还有她说礼尚往来。 我才让她住一间房。她就救我父亲一条命。这不是礼尚往来。是知恩图报,她还说的那么轻松,可见她是个有能力又懂得感恩的人。这样的人我为何不欣赏?” 她声音转低:“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她即便不记得,记不住,也会活的很好。” 小姐一定是着魔了。秋桐叹了口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看上人家小姐了呢,真真着了魔一样,眼里那小姐什么都好,好像只有她。” 董明珠娇嗔的拍她一下:“你这死丫头消遣我呢。”秋桐憋着嘴躲开了。 董明珠看了看床上的父亲,脸上一脸幸福,她坐了下来将两个方子折叠起来,喃喃道:“我不是眼里只有她,我只是想,如果能跟她一样,独立,有技艺,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小姐你害怕吗?你怎么了?” 另一间房,林孝珏回到屋中,就觉得头疼胸闷,难忍极了。 这样的感觉在初醒时有,已经好久没有呈现了。 她痛苦的抱着头,蜷缩着蹲在门口。 三个丫鬟都醒了,见小姐如此反常,陵南赶紧抱着她问:“小姐有我们在,你别怕。” 周一直接就哭了,大个子站的笔直,仰头哀嚎:“完了,小姐又犯病了。” 路遥不知道是跟着劝好还是跟着哭好,她心中更多的是惊讶,一路走来看惯了死结巴杀人越货,这么脆弱的一面还真难以想象,她站在周一身后没有动。 林孝珏渐渐能听见陵南的劝说和周一的哭声。 她想开口却不知如果提起。 只因为她知道了一些人的结局,太苦,好像她一样,太难过。 董明珠的父亲董其实,在山西与一些文人组织了清明会,支持先帝复国,后来事件被人捅出来,董其实被问斩,董明珠作为他唯一的亲人自然被连带,入了贱籍,不堪受辱自缢身亡了。 她与她们本不是一代人,等她长大的时候,她们的事只是作为论政时的谈资被人提及,当初心中也只是唏嘘感叹,可现在,那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眼前出现,她活泼美丽,大方善良,让她怎能不难过。 林孝珏失声痛哭。 这一声出来,周一就不哭了,她俯头看看陵南。 “小姐眼神变了,就是好了。” 只要不涣散就是回来了,陵南被吓的够呛,一听周一这么说,看一眼林孝珏,好像是正常了,关键那丫头有经历了。 陵南将林孝珏扶起来:“小姐,你是怎么了?” 林孝珏觉得头脑越来越清楚了,她眨眨眼睛,心中没那么苦了。 不过泪痕犹挂在脸上:“累了,睡觉。”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这转变也太快了。 “小姐,你好了啊?”周一试探的问她。 林孝珏擦擦眼泪,回头看她一眼:“苦了,哭了,哭完了日子还得过,就站起来吧。” 流眼泪并不是为了表示软弱,只是为了明天站的更加坚强。 三个丫鬟心里有各自的想法,都不怎么是滋味。 第二天天气凉爽,天明登前途,董明珠再次和周小姐碰到了。 今天她没有带幕篱,和周小姐一样,一脸无谓的走出驿站。 双方各自点数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 她看着她们的一对马车,掀开帘子对父亲说了几句话,就跑到对方马车前。 “你们也是上京吗?” 林孝珏掀着帘子点点头。:“你要上来吗?” 董明珠一脚抬起来:“我可以吗?”丫鬟喊了一声小姐都没叫回去。 林孝珏笑着看那丫鬟:“你要不要上来。” 秋桐想了想低着头爬上来。 坐六个人,这马车就显得有点小了,两个小姐坐在一边,四个丫鬟相互让了让,挤一挤。 马车中间摆了个小桌子,桌上又茶壶和小杯子。 董明珠面带尬尴,找着话题,她捏起一个小杯子看看了,问道:“你这不是茶水啊。” 林孝珏点头:“是月季花。” “月季花还能喝呢?” 林孝珏有问必答:“月季花补血,带花的药材,基本都疏肝解郁,玫瑰花,梅花,女人常常喜欢生闷气,多吃些有好处。” 董明珠眼露羡慕:“你可真厉害啊,那为什么你不喝玫瑰花和梅花,这月季花比她们,是不是太易得了?” 世人总会用奇货可居来衡量一个东西的好坏。 林孝珏笑道:“玫瑰花偏温,阴虚阳亢的人不能用,体质正常的也不能常用,梅花生在寒时,性味偏冷,反之,永久了脾胃寒冷,月季花性味平和,对于我,倒比那二者好些。” 董明珠听得惭愧:“是我浅薄了。”她低下头,林孝珏无妨的摇摇头。 这周小姐性子和生人好些性子有点冷,董明珠昨晚与她接触了一下,多少知道这人对不感兴趣的话题不爱多讲。 她想了想道:“我父亲十分感谢小姐,本想亲自道谢的,可一早,咱们就都忙了。” 林孝珏道:“既然是礼尚往来,你尚我来,就止了,不必称谢。” 董明珠这次有点不服了,她笑道:“你这么说我可不认同,既然是礼尚往来,就是能继续交往了,怎么就止了,这世间的事,也不是你欠我你就要还,我欠你我还了就不欠了。人和人交往,不应该有那么多平衡的。” 可跟一味只知道索取的人,你再大度也是付出不来的。 林孝珏笑道:“你觉得对,就对。” 董明珠愣了愣,想一下,淡淡一笑:“你很特别,谢谢你尊重我的想法。” 即便不认同,也没有出声反驳,虽然她看起来很难相处,接触下来好像很随和。 林孝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 四个丫鬟就更听不懂了,说着属于她们的闲话吧。 马车轱辘转个不停,时而遇雨时而天晴,就像人的心情一样,时而开怀时而压抑,不过每种情绪都不会是人生的主宰,没有只要活着就会有明天。 两火本不相干的人,因为住店遇见了,因为大雨相识了,又因为病情相交了,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就结伴而行吧,这一走又是十几天的路程。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 “看来我们是赶不上中秋了。”董明珠已经习惯了做林孝珏的马车,她数着日子,对林孝珏说道。 林孝珏摇头:“是赶不上,在京城过中秋,中秋又不会走,我们也不会,明天就死,怎么赶不上?” 董明珠憋口气:“你总这么冷吗?”熟悉了就敢说话了,她气吐出来。 林孝珏笑着撩起车帘,看着马车外广阔的无尽天空,深呼一口气:这一年,终究还是不得团圆。(未完待续……) 正文 004 中秋 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但有些人是注定无法团圆的。 冷四娘惦记留在县城里的小唐春,让丫鬟给他和妹妹送些吃的。 冷四娘道:“也不知道小结巴到了京城没有,她走的时候虽然没有嘱咐我如何照看唐春,但我知道,她是看好这孩子的,这孩子守业,重孝,又聪明刻苦,将来必成大器。” 丫鬟提着食盒来到唐家,趴窗户一看,小男孩还在读书,小女孩就静静的坐在他对面。 丫鬟笑了一声:“你们兄妹这是玩什么呢?”她掀了帘子进屋。 唐春和妹妹忙站起来施礼。 丫鬟将食盒放在掉漆的桌子上,笑道:“今个过节,我们娘子不能出门,你们也不肯过去,就让我送些吃的过来。” 唐春带着妹妹道谢。 丫鬟知道这孩子有些内向,也没说什么,看看室内摆设,简单却很干净,也没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 丫鬟道:“那你们兄妹两个忙吧,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她说着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出来。红红绿绿的泛着油光。 妹妹舔舔嘴唇,看了一眼严肃的哥哥,低下头。 唐春看丫鬟要走叫住她:“姐姐上次送的盘子还没拿走,我去给您找出来。”他说着去了厨房。 丫鬟站在桌边等,就觉得妹妹不对劲。 她走过去蹲下来,扶着妹妹肩膀轻声问道:“怎么了?有好吃的不开心?” 妹妹大大的眼睛透着委屈:“姐姐再别送吃的来了。” 丫鬟心头一惊:“这是怎么了?”送吃的还有错? 妹妹憋着嘴。小声道:“每次姐姐送来的吃的都坏了,哥哥说不能吃。”一边说还一边防备的看向厨房那边。 又没有毒,怎么就不能吃了?丫鬟心想着这小姐估计是要气节,可气节也不是这么来的,娘子给他送吃的是因为交好,又不是施舍。 她心中提了一口怒气。 这时刚好唐春端着盘子回来了。 他将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姐姐您拿好了。” 丫鬟不满的走到他面前,问道:“我送来的吃的,你可都吃了?” 唐春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无奈的看向妹妹一眼,然后很抱歉的回答:“没有。都扔了。” 丫鬟见他不隐瞒。当即冷了脸:“为什么?你是看不起娘子?你不吃妹妹也不能吃吗?” “姐姐怕是误会了。“唐春尴尬的笑,忙解释:“我不是不想吃,更不是看不起娘子,也不是有骨气。是我知道吃了这顿就没了。然后再去吃草根白菜会更难以下咽。都明知道尝过鱼肉之后再难忍受粗茶淡饭,不如就不要尝了,我怕到时候管不住自己。” 丫鬟听了大惊。下一刻眼泪在眼圈打转:“你这又是何苦?早知如此,不如当时跟小姐一起走了。” 小姐曾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回京。 唐春咧嘴傻笑:“姐姐你又错了,我父母虽然不在了,但叔父还在,他平时也很照顾我,如果我跟小姐走了,好似我是孤儿一样,那我叔父的脸面岂不是被我糟蹋了,何况我姓唐,我是唐氏子孙,我就得承担我们家族的荣辱。” 这小子读书多,说不过他,丫鬟吭哧半天,最后道:“就算你说的都有理,但小姐和娘子给你钱你为什么也不要呢?” 唐春笑容更甚:“姐姐呀,我还没有到呀饿死的地步,我不能指望别人的救助活着啊,那样终究是无法存活于世的,什么事都是,还是自己亲手得来的不怕失去,也安心。” 丫鬟实在无法:“行吧,我说不过你,可你现在还小,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啊。” 唐春笑着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本发黄的册子,他举给丫鬟看:“这是小姐给的,伤寒杂病论,你可别小瞧它,小姐说了,这一本书足够我成就大事了,我想不远的明天,我就能独当一面了。” 张仲景的书,也不是没人读过,很多人也没有什么成就。 冷四娘也算是杏林出身,她们现在还开了医馆,丫鬟自然知道他拿的是什么书。 “既然小姐说你能行,那就能行吧。”丫鬟最后叹口气,她又看看妹妹:“不过你自己能忍饥挨饿,妹妹还小,要不我跟娘子说,带妹妹回楼里吧,你知道的,楼里今时不同了,也不怕被人嫌弃了。” 唐春笑着看向妹妹。 妹妹却哇的一声哭了:“我不走,我是哥哥捡回来的,我就是哥哥的小巴狗,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丫鬟哭笑不得:“哈哈哈,那你就当小巴狗吧,我是不敢再提让你们分开了。” 唐春无奈的笑了,妹妹也破涕为笑。 丫鬟收拾好了食盒,将拿来的饭菜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我本以为你们兄妹会觉得日子很清苦,现在看,是我心苦,看到你们笑的这么自在,我回去也能跟娘子复命了,娘子也能对得起小姐的交代了。” 唐春一仰头,坚定的说:“我也要成为小姐那样的人。” “恩。”丫鬟戏谑一笑:“别的我不知道你学的如何,小姐嘛,最会苦中作乐。” 兄妹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无邪的小白牙。唐春道:“就是不知道小姐到了京城没有,今天过节,她在干什么呢?” “小姐能干什么呢?写字,看书,吃饭,睡觉,兴许十五会赏月吧?!”丫鬟想了想道。 三个人的脖子齐齐看向窗外。 千古就这么一轮月,人生代代无穷已。冷月年年望相似。 周光祖调职回京,带着一家老小,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在京城过中秋。 一别十三年,如今他已年近五十,周家昔日的繁华已经不在了,但意气风发时走过的街道他还依然记得。 三女儿嫁的是京城人士,知道他们归来,在四条胡同租了小院子,一家人就暂住于此。 中秋佳节,一家人男女老少。分成两桌。坐在厅中过节。 夫人张氏叫下人布好菜饭,先是嘱咐小侄子们不要淘气。 后跟大侄子道:“懿之要陪你大伯和你爹多喝两盅,今个大家高兴呢。” 能不高兴吗?靖难后周家老太爷不肯投降,在狱中饿死。皇上摘了周家武国公的封号。周光祖被贬巴蜀。一去就是十三年。 今天终于回家了,虽然房子家业都没有了,但一家人不用客死他乡。终于回来了,这是他们这十三年最值得高兴的事。 周懿之的媳妇旁氏一直在帮大伯母的忙,她揽着伯母的肩膀往座位上走,并笑道:“那我们就得好好陪大伯母了。”对女眷的那桌说,那一桌是婆母和未出嫁的小姑子。 周光祖两兄弟,周光祖与夫人张氏生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前三个都已经出嫁,老大和老二嫁人的时候周家正好风光,配的人家也好,但是由于被周家前来,现在两个女婿都在外地做小官。 老三是老太爷给订的娃娃亲,出嫁的时候败落了,但王家没有因此毁亲,这是周家人一直很感激的。 老四今年十六岁,名清靓,准备留在家里招养老女婿。 二弟周光辉育有二男二女,大儿子是与原配所生,正是旁氏的夫婿周懿之,今年有二十五了,他与原配就生这么一个孩子,原配便病死了。 次子是与续弦所生,名敬之,今年一十五岁。 大女儿是续弦所生,夫家在京城,今日也送了礼来。 二女儿名周青媛,今年十六岁,是妾室所生,不在家谱之中。二女儿与次子是双生子,名清池,也是十五岁。 周清靓笑道:“也不知道嫂子的酒量有多少,每次吃酒她都喊得最凶,却从不沾酒,就诓我们这些实在人呢。” 张氏和旁氏听得哈哈笑,周青媛看了一眼周清池,面带恬静的笑,但看在周清池眼里却十分添堵,她等了一眼妾生的姐姐。 姐妹二人坐得近,小动作别人并看不见。 周懿之侧头看着堂妹,道:“妹妹莫要笑话你嫂子,她还得哄林哥呢,喝多了再熏了你侄子。” 周清靓戏谑道:“大哥哥来不来就向着嫂子,父亲和叔叔都在,你们两口子也不害臊。” 张氏走到女儿身边点了她的脑门一下:“一桌子人就你能咋呼,吃也堵不住你的嘴。”说着和旁氏分别落了座。 旁氏笑的开怀:“六妹妹生性活泼,大伯母要堵住她的嘴,那我们还笑话谁去。” 张氏和清靓笑的更开怀,男子那一桌也跟着取笑,一家人好似十分热闹的样子,这时二伯母刘氏突然不耐烦的叫了一声丫鬟。 “把窗户再开大点,闷死了不说,这赏月赏月,连个月亮影子都看不见,还赏的什么月啊。” 她说话总是这么不合时宜,张氏作为大嫂也习惯了,其他小辈也没人敢说她,气氛就这么冷笑来。 周光祖立即让丫鬟去把窗口上的纱布拿开,过了今晚再上上去。 回过头来却也没心思再说玩笑:“吃饭吧。”齐了筷子去夹菜。 一家之主动了手,其他人便也没忌讳了。 周懿之是周家长子,离伯父坐的最近,他给伯父斟满一杯酒,小声道:“林家送来的信伯父可看了。” 周光祖微微点头,同样声音低沉:“说的是孝珏的亲事,说是要把孝珏接回来,许给了陈阁老的五公子。” 周懿之又给伯父夹了一筷子他最爱吃的豆腐:“说接人的人都去了两个月了,若不出差错,孝珏也该入京了,这林家匆匆的就要定亲,还是与阁老家,侄子想不出林家有什么好心,不知伯父作何打算。” 周光祖干了一盅酒,放下酒盅想了想:“清晗跟我说那五公子已经病入膏肓了。可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再把孝珏送回到无锡去?留在京城就算是……”守寡二字他不忍说出口,缓了一口气道:“我们家也回来了,住得近多少能照应着,况且嫁的再不好也是阁老家,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算是高攀了。” 说着自斟自饮了一杯,满满的烦闷。 周懿之低头夹菜,也无话可说了,他心里清楚,若是放在十五年前,他们周家可是国公贵府,世袭罔替的爵位,就算是外甥女,那婚事也不是随便就能定的,现在嫁个病秧子却还成了高攀,想着他记忆中的小姑姑,正像清靓一样的大方美丽,可说没就没了,儿女也不得幸福,真是意难平。 他二人不说话,正在逗小孩子的周光辉也停下来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周光祖和周懿之都没出声。 忽然周敬之干了一杯酒。 他虽然十五岁,但周家管得严,也不准他这个年纪喝酒。 包括女眷这边都被这动静惊到了,大家都诧异的看着他。 周敬之放下杯子道:“总听你们说那个表姐,现在咱们不是回来了吗?等她也回来就让她回家,不在他们林家受苦。” 人家姓林,是林氏子孙,林家怎么会放人呢。 周光祖又无奈又欣慰的看着小侄子。 刘氏突然站起来,指着儿子道:“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那是你说让回来就回来的?”她又不姓周,这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周光辉心烦的看着夫人想说什么,又低下头:“你看什么看?他们说的是你姐姐。”他小声对身边的少年道。 那少年生的斯文,一双眼睛大二水灵,就是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胆怯的看着他。 周敬之被母亲当众骂了,心里不自在,不过过节人也多,他没顶撞母亲,他看父亲和那少年说话,他也小声凑道少年耳边:“云锦,表姐要跟咱们团圆了,她是你亲姐姐。” “亲姐姐?!”少年心中想着,看向女眷那一桌,姐姐中只周清靓给他的笑容最温暖真实,像清池根本就是冷着脸的。 周云锦晃晃眼珠子低下头,小声道:“我想去看看奶娘。” 一个都快动弹不得的老婆子。 周光祖吩咐一个丫鬟道:“带小少爷过去,顺便看看老太太那边吃的怎么样了。” 丫鬟福身答应,领着周云锦去了。 周敬之看着小表弟瘦弱的背影心里极不是滋味,想着:“这小子总是跟家人不亲近,没事我得好好修理修理他。”随即又联系到他的亲姐姐,他的那个表姐,据说是个哑巴,她现在京城了吗?(未完待续……) PS:我又忘了发布,抓头…… 正文 005 碰瓷 林孝珏她们与中秋后五天到达京城,也就是八月二十。 永定门口她需与董明珠道别。 林孝珏下了马车,她一身红衣,眉目如画,秋日爽朗的阳光照着她,倒有一种宝玉生辉的光彩,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猜测是哪一家的小姐,这么明目张胆就抛头露面了。 林孝珏最这样或疑惑或者腹诽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走向董明珠的马车。 董明珠今日正和其父同乘一辆,听见下人的传报,董明珠下了马车。 她带着幕篱与林孝珏隔纱相望。 “就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她需略略俯首才能看着对方的眼睛。 林孝珏笑容很淡,不提伤感,只问道:“你们何日离开京城?” 董明珠一愣,再说话双颊有些娇羞:“可能就不回去了。” “要回去。”林孝珏斩钉截铁的说,董明珠的目光明显带着不解。林孝珏依然认真的看着她:“京城云龙混杂,你们是外乡人,望大人办妥公事,就早早启程吧,不要拖连,以后无事也不要来京。” 董其实被人告发的时候正在京城,林孝珏不知道是哪次他来京,也不知道告发之人是何人,想要躲过这一劫,唯有尽量避免去重复前世的路吧。 可这些事又不能明说。 董明珠就十分不解。 她沉吟一下,抬头严肃的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你为何这么心急想让我们走呢?” 林孝珏道:“因为我略懂易卦。大人与此地不和,留下多有灾祸。” “你还会易术?”董明珠听得诧异,语气同时还带着不在意,她笑道:“我父亲是不信这个的,况且他是公事,什么时候走要看吏部的决定,不过也不会太久,半个月左右。” 八个月足可以引起很多变故了,林孝珏点点头:“记得提防外人。” 董明珠听她一再叮嘱,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笑了笑:“我会转告给爹爹。让你费心了。” 林孝珏淡淡的摇摇头:“那我们,就此别过,我希望,在京城。再见不到你。” 董明珠若不是跟这人行了多日的路。还一起过的中秋。会以为这个人十分厌恶她。 她脸色有些为难,小声道:“我不知小姐是在担忧什么,不过我可能会令小姐失望。我与爹爹此次进京还因为一件事。”说道这里,她声音变得异常低,头也低下去,很扭捏的样子。 林孝珏仔细听才听清楚,她说的是,她和父亲是来寻她的夫家,准备结婚事宜。 已经许了人家?林孝珏刚要发问,董明珠突然抬起头来:“我还是想我们以后能常常见面,我还想跟你学医术的。”她转了话题,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香囊:“这是我自己亲手绣的,你若不嫌弃,就留着做个念想。” 林孝珏微微一礼,接过香囊捏在手里:“抱歉我没什么送与你,我认为值得纪念的东西,却都是别人送的,所以我们随缘吧。” 董明珠表情略显失望,不过见她将香囊小心翼翼塞进袖口,心里还是有种被尊重的感觉的,笑容也灿烂了。 两个人道别,就要分开,林孝珏与董明珠相互行礼后后又朝董其昌的车子一礼:“与大人也就此别过了。” 这一路上,女儿新认识了一个奇怪的女子,董其昌还得过她的好处,所以二人是有过交集的。 董其昌念其与女儿作别作为长辈不好打扰,在车内听着小姐说话,忙挑了帘子:“小姐路上小心。” 林孝珏看了那白皙微胖的男子一眼。 点点头真的就走了。 董明珠看着林孝珏上的马车,然后她才坐会道父亲身边。 董其实拍拍她的手:“别难过了,京城里有很多好玩的,等到了叔父家,你可以和堂姐妹一起。” 董明珠不想让父亲担心,笑了笑:“我没事,只是觉得那周小姐,说不出的酸涩,她常常喜欢说笑,却让我觉得好辛苦。” “是个奇特的女子。”董其昌脑中浮现那女子不太热络的形象:“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一身医术,你再看他那些下人,好似都怕她,敬畏的不多,全都是畏惧,说明这女子不简单啊,再一细想,她的脾气秉性,也确实很是奇怪。” “经爹爹这么一说,我觉得她更辛苦了,我与她年纪相仿,却只认得那几个字,那还是挑灯夜读记住的,再想她的医术,不知是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换来的。” 董其昌宠爱的拍拍女儿的小脑袋:“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有一肚子学问的,这小姐这方面你可以学,别的就别学了,眼看都要嫁人了。” 董明珠嗔怪一声,头垂到父亲肩膀:“父亲又在取笑女儿。”接着是父女二人开怀的笑声,直答车外。 管事的带着车队往林府所在的文昌宫走,那是一条胡同的名字,坐落于东城区西北部,东起南锣鼓巷,西至地安门外大街,文昌宫本是供奉文昌帝的地方,也就是文曲星,许多文人居住在那附近,林世泽是探花郎,选在那里安家也就不奇怪了。 陵南见小姐今日异常沉默,只翻着一卷书看,还是她自己写的。 陵南看看其他两个丫鬟,二人都屏气敛息,她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出来。 林孝珏在找错别字,正投入着呢,忽然马车一动,车外传来管事的声音:“怎么了?” 有赶车的回答:“撞死人了。”声音惊慌失措。 林孝珏放下书,三个丫鬟心都提到嗓子眼。 周一脱口问道:“怎么办?”目光依赖的看向小姐。 林孝珏回头看三个丫鬟一眼:“等我。”跳下马车。 三个丫鬟相互看了看,小姐说“等我”就是示意她们不要动。不知道人怎么样,她们还是十分担心的。尤其是陵南周一二人,相互对望的眼神透着焦急。 林孝珏没出声走到马车前,入眼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鲜血直流,而是一个一脸福相的少年躺在地上不动。 只是躺着不动而已,旁边并未见任何血腥,他的锦断衣衫也没有擦坏的痕迹。 他旁边还有三个同样穿着富贵衣服的少年,三人中有一人长得玉树临风,一身白衣,面带笑容。其他两个一瘦高。穿着黄绸,也很清秀,另外一个则穿着大红袍,手摇折扇。 一看就是一起的。表情都没有同伴遇难了的难过。三人正围着管事的要钱。除了那白衣少年,其他两人都是一副痞子模样。 “你们撞死人了,不想给钱就想走?” “杀人偿命呢。懂不懂。”那个大红袍还用手中折扇敲打管事的头。 林孝珏清冷一声:“谁死了?” 管事的正左右卑躬,见她来,如见就行,破开三人的围堵,迎过来:“小姐你看……” 林孝珏早就看过了,她仰头看着盯着她看的三人。 明显能感觉到三人眼前一亮。 垂下头,她勾唇一笑:“死人了,那得看看。” 管事早前看见小姐这么笑,能吓的魂不附体,今天异常的安心,你们这些兔崽子,要碰到硬茬了。 管事的一抬胳膊:“小姐你看。” 林孝珏走过去。 那三个少年从梦中惊醒一眼,眼看着这个不大点的小姐大方的走向他们,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专业碰瓷许多年,也见过不少下车看情况的倒霉鬼,就是没见过这么小女子,还这么漂亮。 三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目光齐刷刷跟着她,看她蹲下去。 林孝珏脸快趴到装死少年的脸上,其实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着“这小姐怎么眼神还不好使?” 躺着的韩东宝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幽兰之气扑鼻而来,再加上哥们们今天呼吸的不对劲,只有在去芳草之地的时候那三个龟孙子才会这样。 韩东宝心头微痒,紧闭着的眼睛微微撬开一条缝。一股金灿灿的阳光刺了他一下,娘啊…… 等适应了灿烂,他倏然将眼睛瞪得老大。 林孝珏在此刻起身,对管事的道:“赔钱吧,要多少给多少。” 韩东宝鼻头的香气倏然一空,目光有些失望。 管事的倒没发现那么多,他“啊?!”的一声。 这人明显都活了,管事的指着地上两个眼珠子瞪的像泡一样的微胖少年,支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碰瓷少年们也是挺奇怪的,怎么不讨价还价就给钱了呢?本来他们还在担心,这韩东宝有个爱好,看见美人就能装逼,特能装大方,万一…… 还没等他们万一到后面,韩东宝红着脸坐起来了,他歪着脖子仰视着日光地下的小美女,不服道:“以为小爷是蹭你钱的?看不起小爷,小爷还不要了呢。”说着拍拍屁股站起来。 其他三人心里骂道:“这个见色忘财的龟孙子。” 林孝珏依然对管事的摆摆手:“给钱,人都要死了,既然相遇,就是有缘,当是随份子了。”她说完转身欲离去。 韩东宝站起来,拍怕屁股上的灰尘,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问三个兄弟:“她什么意思?” “好像说你要死了。”白衣少年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他。 韩东宝没好气的骂道:“你才要死呢,我哪里要死了?” 其他两个少年想想也附和:“可他就是那个意思啊。” 无缘无故被小美人咒得死,韩东宝不高兴,不开心了,噘着嘴拎过管事的脖领子。 “说,你家小姐什么意思,告诉你,别以为小爷是好惹的,我爹是礼部尚书韩刚。”又指向白衣少年:“晋王世子,晋王你认不认识?” 他亮着家号,瞪着眼珠子。 管事的心里骂道:“还以为是谁穿的这么华贵来碰瓷,原来是京城十少中韩东宝那四个兔崽子。” 十个人中有几个常混迹市井,名声不是很好,管事的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道:“不是小人吓唬公子啊,我家小姐是神医,他说不行的病,就准备后事吧。” 韩东宝抬手就给他一电炮:“你才准备后事呢。” 这时林府的家丁全都围过来。 大胡子和王一生都生的膀大三粗,王一生扶住管事的往前一挺。 不用说话就带一股杀气。 四个少年不自觉后退一步:“你们是什么人家的?敢动手怎样?”说话的还是韩东宝,再次指向白衣少年:“晋王世子,晋王,懂不?” 王一生抡起了拳头。 晋王世子转身就跑:“没带侍卫,大家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其他三人一见他们是碰到茬子,不做停留,都撒腿就跑,韩东宝最胖,跑的呼哧带喘还害怕别人撵上。 “你们他娘的等等我。”他喊道。 这时候谁等谁?三人头都不回。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一生拍拍管事的肩膀:“您没事吧?” 用敬语,管事的受宠若惊:“没事,没事,还要感谢几位大侠呢。” 钱勇笑道:“这都是小姐让的,不然那晋王世子,我们怎敢动手。” 是,除了小姐那么彪悍的人一般人听到这名头都吓尿了,管事的憨厚的笑。 钱勇道:“我们再送小姐一程,林府我们就不回了,您一路对小姐照顾有加,回去之后还要麻烦您呢。” “这话多客气,小姐是大家的小姐嘛。”管事说道,心里去明镜的,林孝珏不准备让这些人在林府露面,是不肯放底牌给林府的人看啊,他就得更加小心。 本该是势不两立的人,却十分和谐,说奇怪也就不奇怪了,都能懂的,都是因为小姐。 林孝珏坐回到马车上。 周一忙问道:“小姐,那人真的会死吗?” 原来这几个丫头一直好奇这外面的事,默默听的清楚。 林孝珏点头:“还记得丽姨娘吗?” 路遥心头一惊,倏然抬起头看着她。 陵南和周一也不可能忘记那个人,死的蹊跷,她二人后一步望向小姐。 林孝珏嘴角一勾:“你们以为,她是怎么死的?” 是啊,问您呢,三个丫鬟眼巴巴的。 林孝珏捡起小桌子上的书卷,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说:“秋老虎,人的心还在过盛夏,但肌肤很诚实,风一吹,毛孔就闭合了。 这位本来肠胃就有病,岂不知现在地上,有多热,一碰到地面,他的毛孔都张开,湿热交蒸,天地间热度流行,他躺了那么久,热毒早已深入脏腑,这病会来的迅猛,不出几天就挂了。” 挂了,人挂起来,应该是死了的意思。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周一咂咂嘴,再看向陵南,四目相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姐要让丽姨娘跪着上山了。 路遥心里更多的是惊惧,死结巴不仅可以杀人不眨眼,还能杀人于无形,以后还有她的活路了吗?(未完待续……) 正文 006 门 马车与午后到了林府大门口。 管事的见大门闭着,只开了个小角门,他走了过去。 早早就送信今日五小姐会到家,角门那里有个老婆子接应着。 管事的问道:“怎么不开门?” 那老婆子冷冷一笑,面上带着讥讽,说道:“您老是不是糊涂了?” 管事的一愣,想着车里人的狠厉,硬着头皮道:“毕竟是五小姐,不好走后门吧?” “怎么去了江南几日,你不知道姓什么了?家里只一个五小姐,还哪来的五小姐,莫要说胡话了,各位夫人还等着呢,走西门走。” 这婆子虽不是二夫人的心腹,但一直有巴结主子的心,到这倒是让她给拦住了。 管事的无法,走回到林孝珏车前,将缘由说了一遍。 林孝珏轻叩车厢,示意他听从安排。 管事的心中送了一口气,真怕姑奶奶会执拗着不肯妥协。 他带着车队去了西门。 陵南坐在小姐身边,越想管事的方才的话越不对,她深思过后道:“小姐又不是妾,也不是庶出的丫头,凭什么走西门啊?安排走西门的人不是让小姐难堪吗?” 林孝珏将书卷放到桌子上,拈了小茶杯引一口。 她越是不在意,其实就是越在意,路遥盘算着死结巴会怎么做。 林孝珏放下茶杯道:“她们,不是。要我难堪,她们是,要我周氏难堪。”眼皮一挑她淡淡一笑:“还有,凡事莫问凭什么,只问能不能忍。” 能不能忍?丫鬟们心中各自有盘算,陵南心想着叹了口气,还真是没用凭什么,凭小姐姓林,叫二老爷一声爹,凭林家可以掌握她的生死婚姻。就得忍。 林孝珏见陵南面有不甘。她看着她悠然一笑:“忍字心头一把刀。为何要忍?因为隐忍的后面,隐藏的是巨大利益。” 看,就说她不是好惹的,又有什么阴谋了。路遥大热天打了个激灵。其他两个丫鬟都没注意她。她们只是默默的点头,因为都是吃过苦的人,都能明白。忍其实是一种本领,忍的背后就是为了获得一些什么东西。 马车这时候就到了西门。 西门也只开了半边,有个穿了碎花比甲的婆子领着四个下人等在那里。那婆子脸老长,下巴处有颗小黑痣,常年不会笑,巧哉她还姓马,大家就叫她麻婆子。 马婆子是府里出了名的厉害角色,二夫人屋里伺候的。 管事的和她打了招呼,然后掀开帘子接林孝珏下车。 林孝珏抬头看了一眼院门,下了马车,三个丫鬟也陆续跟了下来。 马婆子亲眼看着一个美人从马车里走出来,先是一愣,她是二夫人娘家带来的人,没见过周氏,只听人说长得如何标致,今日看这女子,肌如白雪,眉眼如画,不是二老爷那张脸,那多半就是长得像周氏了。 是个美人坯子,再看她的丫鬟,个顶个的好看,一点也看不出土气。 马婆子心中疑惑,不是说这小姐自小长在山上,无依无靠,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丫鬟来。 又一想,明白了,是无锡三爷府上的那位正房太太给的,她与周氏交好在林府不是什么秘密。 马婆子心想着走上前去,冷声道:“跟我来吧,夫人们都等着小姐行礼呢。” 让她家小姐去给二夫人行礼?这也太侮辱人了,周一和陵南面有不忿,路遥跟在她们身后,低头看不出情绪。 林孝珏一撇目光,没说话,跟着马婆子进了门。 进门后就是长长的回廊,好像望不到边际,陵南心中更不乐意了,跟三太太这么久,她也不是没见识的,这么长的路,该用车轿来接,真把她们家小姐当下人呢? 马婆子能感受到后面的人整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她走在前面不紧不慢的道:“听说小姐是个哑巴?” 这一路没听过她说话,她就这么认定了。 小姐是哑巴也不该她一个下人说的,陵南张开了嘴,一抬头看小姐在长廊上拐了一下,跟马婆子分道扬镳了。 小姐这是去哪?她闭了嘴快走两步。 周一也发现小姐自己找路去了,紧追陵南身后,路遥初来乍到还摸不清方向,暂时跟着死结巴就对了。 四个人拐到了右边。 “婆婆,你看。” 她们身后还跟了林府的四个丫鬟,一个丫鬟见事不对,叫住前面走着的马婆婆。 “什么事?”马婆婆还在唠唠叨叨些什么,听见声音一回头:“哎,那丫头怎么不见了?”她顺着丫鬟的手指往右边看,那四个外来人去了南荒院。 周氏就是在那院子里吊死的,她死后院子就封了,这死丫头现在去那,明摆这是去看周氏的,她回府不先给老夫人和二夫人请安,先去看个死人,这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啊。 马婆子长脸一拉,大步流星就去追。 “老夫人和二夫人还等着呢,你要上哪去?” 前面四个人好似闻所未闻,而且那脚步好像更快了。 马婆婆不甘心,端着膀子跑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追上。 等她追上的时候,死丫头已经推开了南荒院的门。 “你干什么?这里不能随便进,跟我走。”马婆婆去抓林孝珏的手腕。 林孝珏轻巧躲过,她前进几步,在院子中央停下来。 林孝珏趁马婆婆被陵南和周一缠住的空档四顾了一下。 这里浊尘厚积,已不复梦境中的利索,但有一种基调是没变的。凄凉。 林孝珏再抬头看向正屋,梦境中周氏的棺材就停在那里,在那屋子的门口。 对上了,都对上了,房梁,屋檐,格子窗,都对上了。 林孝珏控制不住的眼睛发涩,她提裙子走到屋子门口,双手轻轻一推。 吱呀…… “你们要造反吗?那屋子不能进。”马婆婆听见门响。愤怒的朝林孝珏的背影喊道。 奈何她被两三个人挡着。过不去。 见林孝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马婆婆终于爆发了。 她后退一步看向陵南,这里看她最年长。 马婆婆骂道:“小蹄子,你们要造反吗?快叫你家小姐出来。” 陵南陪笑道:“婆婆也说是我们小姐了。既然是小姐。小姐要做的事。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好劝,那岂不是没规矩?” 马婆婆明显被噎了一口,她不得不正视这个穿着不俗的丫鬟。没想到乡下来的丫头还挺牙尖嘴利的。 马婆婆冷冷一哼:“老婆子现在倒是为了你们好,老夫人和二夫人都等着呢,别等急了,最后大伙脸面都不好看,快去叫你们小姐出来。” 陵南表情变得严肃:“婆婆在这大呼小叫的难道就不叫难看?您方才还说我们小姐是哑巴,十聋九哑,就算您不要脸面大呼小叫我们小姐也听不见。” “你……”马婆婆跟在二夫人身边,谁人不敬畏她,今日竟然被个乡野丫头给抢白一翻,老脸憋的通红,伸手就要来打。 路遥吓得后退一步,周一看打架都习惯了,跟着小姐,不习惯都无法,她上前一步,要与马婆婆拉扯。 陵南突然拉她一把,二人双双退后一步。 躲过了马婆婆袭过来的巴掌。 马婆婆手落了个空,更气了。 “来人。”她一个人不行,喊着后面的下人帮忙。 陵南面不改色,胸脯一挺道:“婆婆要打我也行,不过我可事先告诉您,我可不是随便的什么阿猫阿狗,随便您打骂,我是三太太的管事大丫鬟,按排资论辈,我比您还上一层呢,您可仔细了。” 啊,可以这么排的,周一心里琢磨,那她是小姐母家的丫鬟,是不是林府也管不得她? 路遥看着得意的二人,又退后一步,倒了霉了,到最后就她一个人是林府的丫鬟。 马婆婆听着陵南的大放厥词,心有不服,三太太的身份能跟二夫人平起平坐吗?根本不是这么比的,但手还是落下来,她下巴一沉,低声道:“这里可不是无锡,三太太的丫鬟也成不了精,更没你排资论辈的份。” 陵南不屑一笑。 那意思看在马婆婆眼里就是,有本事你打啊。 马婆婆迎面这挑衅,心口疼的不行,她目光驻在周氏死过的屋子里,里面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们可是因为她起的争执。 马婆婆心想,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也不用我不给你面子,自然有人收拾你。 她收回目光,剜了一眼陵南:“我在林府十二三年,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丫头,既然是三太太的人,那就请二夫人来定夺吧。”她说完,头也不回,扭着刚腰带着人走了。 周一松了一口恶气,擦擦额头。 陵南朝她笑:“既然害怕你就躲起来呗,还逞强站在我身边干嘛。” 周一回道:“我是担心打不过她们,她们人多。” 陵南捂嘴笑话她:“有小姐在,你怕什么,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就打一双好了。” 周一想了想:“是啊,就是打呗,豁出去了。” 这两个人是豁出去了,路遥可没为死结巴牺牲的准备。她听着二人的说笑,心里盘算着,她是林家丫鬟啊,今后得躲是非远一点。 这边且不提三个丫鬟如何进屋去找小姐。 就说那马婆婆回到正厅复命。 厅里坐了一屋子女眷,以周老夫人为首的。周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分坐她左右,其他座次就是林府的小姐和亲戚。 都是在等这个人行礼的。 马婆婆走到周老夫人面前,但福身行礼却对二夫人少施氏最恭敬。 “她呢?” 老夫人见她一个人回来,问道,这她呢,自然是周氏的孩子,老夫人似乎不爱叫她的名字,说着她时,声音是不耐加厌恶。 马婆婆突然就跪下来。 “奴婢无能,小姐不肯跟奴婢过来请安,不仅如此,她带人闯入南荒院,还让下人侮辱奴婢,打奴婢的脸。” “还有这种事?” 在座的人无不讶异出声。 老夫人怒道:“她算谁家的小姐,跟谁摆谱呢?” 一看老太太发怒了,一屋子人都敛气屏声。少施氏淡淡笑,侧头看向婆婆,安慰道:“母亲莫气坏了身子。” 说着转过头看向马婆子:“你仔细讲来,她为何不肯过来请安?她还闯了南荒院?带了多少人?” 马婆婆支支吾吾抬起头,就看见二夫人对她似有似无的点头。 马婆婆声泪俱下道:“要说人倒是不多,可人家都有来历啊,说是三太太给的人,奴婢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那几个丫鬟仗着年纪小就无法无天了。” 她一直说着丫鬟,少施氏心有不悦,她装着很为难的看向老夫人:“原来是三弟妹给的人,怕三弟妹也是好心,不知道这些丫鬟离了主子就开始狗仗人势了,可惜,这孝珏也不管一管,以后若是出去惹事,毁名声的还是我林家不是?” 老太太一听更怒了:“她是真的哑巴吗?连下人都管不住。”看向马婆婆问道。 马婆婆眼珠转了转,看二夫人点头,她才敢说:“确实是个哑巴,还有点聋。” “原来如此。”少施氏忙接话:“那就难怪她的丫鬟气焰嚣张了,猴子不在家,老虎称霸王,这三弟妹也太不提防点,什么样的人都给孝珏使唤,现在我们还打不得骂不得,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呸了一口气:“老三是要分家另过怎么的?如果是就让他二哥请个人,给他分出去吧,好好的日子不过,无锡那边的家业也不用他们管了,一个丫鬟我老婆子还管不了了?让她上天去呢?” 大夫人一直在听着,听到这里她低下头,心道:“老二家的装枪老太太就放炮,等把老三分出去,剩下的就要分他们这一房了吧。” 也难怪她要防备,无锡那边的家业其实一直攥在老二手里,当然,现在是丽姨娘出了事,那边没可信的人管家,老三媳妇有了身孕,老三现在又不肯再纳妾,以前的把戏玩不转了,干脆要将人踢开。 大夫人的心思也不知道在座的有多少人有。 只听少施氏压着事,劝慰老太太:“母亲莫生气,一个丫鬟而已,给三弟妹和孝珏一个面子,也就算了,眼下是孝珏自己,进了府却不来看祖母,怕传出去外人说咱们林家的孩子没家教,不孝顺呢。” 那句进府也不来看祖母当即就让林老太太火了,她伸着手站起来,忙有心腹丫鬟来扶她。 “这样的祸害就不该留,早知道她这么良心狗肺当年就应该浸水,你给我好好管教管教她”她看着少施氏说道:“我还不认她是林家人呢。”拄着拐杖往里间返。大夫人看她一瘸一瘸的背影,心中就笑了,这老太太说的,好像她没浸过人家一样,只不过人家命大,没浸死。(未完待续……) 正文 007 大和尚 林老太太不等了,留下一屋子的后辈。 少施氏看老婆子终于走了,站起来对亲戚儿女道:“孝珏小姐不肯认咱们,大家也别恼她,先散了吧,我我还不认她是林家人呢去看看她。” 大夫人跟着站起来,众人相互道别,行礼散去。 少施氏单独叫来马婆婆,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花廊里,其他伺候的人有一定距离的跟着。 少施氏离开大厅,没了外人,表情也变得严肃:“说说,这人调教得来不?” 马婆婆压着肩膀直摇头:“又聋又哑,固执的很。” 这就矛盾了,既然她又聋又哑,什么都听不见,说不出,怎么叫固执呢? 少施氏眉头一蹙:“说细节。” 马婆子将方才发生的事一表。 少施氏寻味着迈着小步子:“确实有些蹊跷了,既然又聋又哑,她怎知道要去看周氏临死前的院子呢?” “怕是巧合?”马婆婆也想不通。 少施氏冷冷一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怕事人教的,你忘了你说的那个丫鬟了,是吴氏的人,而吴氏就是周氏的人。” 马婆子忙点头附和。 少施氏顺手揪过路边的一片绿叶,撕碎了。 “先让她蹦跶几天,留着她我还有用呢。” 不能一进门就处置这个人,二老爷对这孩子的态度一直不明朗,怕他不高兴。 马婆子有些为难:“那老太太那边怎么交代?” 少施氏不屑道:“老太太就是人多要面子。痛快痛快嘴罢了,她哪有心情去追究一个丫鬟,有那精力她还得请道姑念经呢。” “是,那就这么放过那丫鬟了。”马婆子肩膀又一压,心有不甘。 少施氏侧头看她一眼,冷笑道:“我就说你们眼光短,跟一个丫鬟叫什么劲?你去传消息下去,就说老太太要处置三太太的人,被我拦下了,一来敲山震虎。到时候不怕那些丫头不怕你。而来也是给二老爷留个好心情。记住了吗?” 马婆子哪敢不听,言不由衷答应的却欢愉。 最后就剩下林孝珏的事了。 马婆子问道:“她现在在南荒院不出来,怎么安置她?” 少施氏笑的更不屑了:“她自己不要脸面我又能拿她怎么样?就让她在那呆着吧,不必安置。老爷问起来也不是我不管她。谁都知道那院子是老爷的忌讳。她自己要找晦气,我可不拦着。” 马婆子眼珠转了转:“可她进来到现在一直没给夫人留脸面,就这么放过她了?” 少施氏突然停下来。目光有些阴鸷的看着马婆子,马婆子心头一惊。 少施氏道:“你永远不要忘了,这家里二老爷才是天,我不管她不是怕了她,而是来日方长,她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即便老三家的让她作妖,她们也不能抹去一个事实,我现在是二夫人,我就是她娘。” “夫人说的没错,是奴婢见识短了。”马婆子跟着高兴起来。 夜晚的时候终于有下人来打扫院子了,马婆婆还带来了一个丫鬟和两个婆子。 接待她的依然是陵南。 马婆婆虽忍着怒气,但颐指气使惯了,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是变不了的。 她说道:“府里其他小姐也是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外加一个奶娘,小姐的奶娘过几天才能配来,这几个人就先留下吧。” 陵南也没留她,听完立即就吩咐那个丫鬟和婆子做事,都是粗活,留在院子里。 吩咐完转身就回正屋了。又气了马婆婆一道。 这哪里有待客之道?毫无礼数。马婆婆拉长了脸心里骂了一会,碍于二夫人的话,她没有发作,骂一会才走。 转眼到了二更天,今天她们就暂时收拾到这里。 让路遥先下去,其他两个丫鬟给林孝珏铺好了床铺也要离开。 临走前,周一拉着陵南走到还在书写的小姐面前发问:“小姐,你还有心思写书啊?”这心大的,到哪都不当一回事。 林孝珏不解的抬起头来。 周一叹口气:“反正回到这我是挺害怕的,我总觉得二夫人居心不良,会害我们。” 林孝珏想了想:“害我,她不会,她还有用,不过你们要小心,若我不在屋里,谁都不要出门,来人也莫开门。” “小姐你要去哪?”她们都回府了,还能到处走吗? 林孝珏笑了笑:“那怎么知道,我是大夫,要行医呢。” “啊!”小姐就是随便说说的,周一再没在意,挽住了陵南的手。 陵南跟小姐说了一声晚安,两个丫鬟齐着肩头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林孝珏收回目光低头下,提笔写起来。 林世泽与晚上归家来,他时常在书房过夜。 少施氏让人给他炖了燕窝,亲自送到书房来。 敲开门,林世泽还没有睡,在案前读书。 少施氏迈步走了进来:“妾身给老爷炖了燕窝,老爷趁热喝了吧?”说着让下人将食盒方向,然后对林世泽的小厮道:“秋意深了,晚上凉,老爷晚上看书你记得给老爷加衣服。” 小厮忙应是,然后看一眼林世泽的眼色,跟丫鬟一起出去了。 人都走后,林世泽放下书卷端起碗,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燕窝。 放下来道:“我有公事要忙,这么晚了你就不要陪我了,早些歇着吧。” 他说话时少施氏正往他身边凑,贴住了他的背。 “老爷辛苦了。”她温柔的说道。 林世泽笑着转过头去,拍拍她的手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天天操持家事,也很辛苦,她……”想了想他声音低下去:“孝珏就交给你了。” 终于提到正事上,少施氏越发温柔,她拉住林世泽的手,含笑道:“小姐自己去了南荒院,我已经派人将日常用度都送了去,老爷空出来的院子是用不上了。” 林世泽已经听小厮汇报过这件事,他脸上明显的不高兴。沉吟一下。叹口气:“管事的跟我说她有些孤僻,人又不能开口,就只能委屈你,先由着她吧。” 能体谅和哑巴相处的痛苦就好。少施氏笑着摇头:“老爷说的哪里话。这怎么就委屈了我。只是娘不高兴了。” 林世泽不知道是不想管,还是不忍管,他只说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和陈家已经换了更贴,商量好下定的日子,她在府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能和阁老家结亲,这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只可惜让这个哑巴捡了便宜,好在阁老家那位也活不了多久了。 少施氏点点头:“老爷就不必担心了,调动的事,父亲那边也都谈好了,老爷等了这么多年,这次侍郎的位置一定不能错过了。” 吏部左侍郎,正三品,林世泽听了少施氏的话,目光中有一瞬间的哀伤,转瞬即逝。 他笑道:“这也要看功绩的,我再看回书,你先去睡吧。” 少施氏去收拾食盒:“那老爷早些歇着。”她说着提着食盒走了 林世泽自她出门那一刻立即低下头,从书本最下面抽出一张纸来,那纸上模糊有个画像,她看了一会,将画卷着靠近烛灯前。 明火遇到宣纸,即可发出橘黄明目的光。 于此同时,同样住在文昌胡同的礼部尚书韩家就不得安生了。 韩东宝自吃饭过后就喊肚子疼,疼还不上厕所,躺在床上打滚。 尚书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平时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一点亏都不肯让他吃,现在儿子疼成这样,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赶紧派人去请大夫,估计十里以内的大夫都请遍了,至于有没有效果,就是后话了。 先说京东郊外有个挺老大的寺庙,起先一点也不出名,因为太祖皇帝在夺得皇位之前出过家,他登基之后这个寺庙的名字就扬名天下了,太祖皇帝不仅修了老家的那一座,还把分寺盖在京城,就京东郊外这一座——黄觉寺。 不过现在京城这个黄觉寺更像主寺。 皇家支持的寺庙,那恢弘就不必说了,金碧辉煌,大雄宝殿香气缭绕,即便是夜晚依然气派十足,油灯能点千万盏,照的寺庙亮堂堂的,感觉这里的菩萨都比别的寺院的长得好看。 陈国公没事喜欢来黄觉寺,找个叫道衍法师的大和尚下棋。 这和尚长得特别好记,八字眉,一双绿豆大小的电眼,在晚上比油灯还亮,五十多岁的人了,眼神永远都那么精神。 棋已经下到一半,不分胜负,陈国公笑着在中天上洛一字,就堵了道衍的路。 道衍点着他的鼻子笑道:“你这老狐狸,截我,看我咒你儿子全军覆没。” 陈国公不为所怒,呵呵笑:“大师不是都听说了吗?我和儿子和君垣已经攻下了江西城,现在正在回京的路上,我还等着黄赏呢。” 道衍一撇嘴,落下一子:“我又没儿子,跟我显摆什么。” 陈国公笑的讨巧:“大师是天底下最智慧的和尚,天下佛徒都是您的儿女,还要那世俗的儿子做什么。” 道衍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拍着脑袋呵呵笑:“你这么大度,把你儿子给我养老送终。” 成国公笑着点点他:“大师啊大师。” 两人相视一笑。 要问陈国公为何敢跟一个方外世人开这种玩笑,原来这道衍法师虽然是个和尚,有爵位有封号,可他不按套路出牌啊,肉偶尔也吃,酒也是喝的,他还有个爱好,不读佛经不撞钟,专门看道家的道德经,再说到出家人的与世无争,他就更不沾边了,可以说,若不是他怂恿皇上靖难,皇上到现在还是燕王呢。 除了女人他好似什么都不忌,当然看脑袋上的香疤,他肯定是个和尚。 陈国公又落了一子,这时寺庙中铜钟敲了三下。 三更天了,陈国公看道衍目光像窗外瞟了一下,他问道:“大师好似在等什么人?” 道衍挺起背看他一眼:“佛不等人,人也不是要参佛,都是因为有缘。” 打哑谜,陈国公犹豫一下落一字,沉吟道:“近日有两件事大师可能比较感兴趣,第一件是昔日武国公的家眷都回了京,他的长子政绩优越,皇上钦点他去吏部,不过品阶没升,只是个正六品主事。” 道衍想了想:“非但列为司员,往往在部司中握有实权,江南的知县还以内升主事为荣呢。除翰林外,分部候选主事也算较好的出路,经一定年限后,必能补缺,递升员外、郎中。是好差事。” 陈国公继续道:“还一事凑巧,这周家二小姐不是嫁给了探花郎林世泽了吗?生了一个女儿,据说养在无锡,今日也到了,说是要与陈阁老家结亲,陈阁老乃辅臣之首,我看这林世泽是要飞黄腾达了,对了,人还说媒人是个得道高僧,会把脉的。” 道衍面色不改,只是撇撇嘴:“明明是给小姐结亲,跟他爹什么关系。” 没承认也没否认,陈国公笑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难道做了亲家还不多照看些?” 道衍瞪他一眼:“我看是一人得道,鸡犬不宁,你叭叭叭的还能不能下棋了?” 成国公摆摆手,笑呵呵的道:“非也非也,佛曰出家人六根清净,大师说我叭叭叭,是六根不净啊。” “我哪一根都净。”道衍拔着胳膊上的汗毛。 陈国公看他不肯松口,无法,提示问道:“大师当年好似与武国公不和啊!”他假装想了想,用手一指:“武国公活捉过大师。” 差点要了他的命,被掀了老底,道衍依然没有松口,他一双绿豆眼眯起来,笑嘻嘻的道:“我都报仇了好不好,好僧不提当年勇。”没等陈国公说什么,他打了个哈欠:“哎呀,贫僧乏了,不跟你玩了。”说着丢下棋子,去了里间。 “喂,喂,下一半,喂,你能不能君子一点。”成国公站起来长着手喊他:“大师,大师,老姚,你为何要把他们一家人弄回来啊。” 毫无回应。 陈国公放下手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战果。 “这个花和尚,不说我也早晚会知道。” 琢磨着战术,他蹲下去小心翼翼的独弈。(未完待续……) 正文 008 寻迹 第二日一早,陵南得来一个消息,她匆匆告诉自家小姐。 “小姐,管事的病了。” 林孝珏刚刚整理好仪容,容貌不改清丽,黑丝如瀑。她站在镜前转回头,淡淡笑道:“估计是,有人要问他,事。” “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万一他说出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孝珏不懂的眨眨眼睛。 “小姐又装傻。”陵南心里无奈一笑,小声道:“万一他告诉别人,小姐其实是……”陵南上下看了一遍小姐,眼神小心。 那意思好像您懂得。 林孝珏舔舔嘴唇:“想喝豆浆。” “小姐。”陵南垂下头去,她说正事呢。 林孝珏倏然一笑:“不逗你了,我们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别人说。” “不怕?”小姐说不怕就不怕吧,陵南露出松口气的笑容,道:“我去磨豆浆去。” 主仆二人的谈话刚好被擦瓶的路遥听见了,其实她们说什么也从没背过她。路遥心中腹诽,小结巴不是不怕别人说,她是知道别人怕她不敢说。 她心中试想着,若是林家人知道小结巴医术了得,杀人不眨眼,会怎么做呢? 简单用了早膳,林孝玨对陵南道:“我要出门,让人给我备车。” 陵南正在收拾碗筷,听了筷子差点落在桌子上。 此时不比以往,也没有三太太在。让谁备车去? “小姐,林府的下人或许不会听我们的。” 林孝玨低头整理下衣襟,抬起头不在意的道:“无妨,会有人安排。” 陵南硬着头皮哎了一声,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找谁好,心想着二老爷终归是小姐的父亲,就去找二老爷吧。可她还没出院门,就被马婆婆昨日派过来的那个婆子挡住了。 “姑娘这是要去哪啊?”那婆子拿着扫把笑嘻嘻的说道。 陵南转转眼睛,她们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陵南挺挺胸脯,傲然道:“小姐要出门。去备车来。” 那婆子欣然笑道:“姑娘去后院找马房的说一声就好。” 陵南心道:“我这找一圈天都黑了。那些人说不定还阴奉阳违不肯备车。” 她淡淡一勾嘴角:“我这也挺忙的,婆婆您看,小姐那样子是离不开我的,不如您去帮我知会一声?” 那婆子忙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伺候小姐的。”她说着将扫把放到犄角。转过身来还是保持了憨厚的笑。陵南和她点点头。目送她出了门。 陵南不知的,那婆子出了门并没有去后院,而是匆匆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她找到马婆婆,将林孝珏要出去的事禀告了一遍。 马婆婆听了一声冷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就说车一会就备好。” 那婆子恭敬离去。 马婆婆回到二夫人的屋里。 少施氏正在挑首饰,听见马婆子的声音头也没抬,只问道:“出了什么事?” 马婆婆大长脸咧嘴笑道:“夫人不知道,那位小姐说要备车出门,她初来乍到,备了车能去哪?” 少施氏放下首饰看着她:“可能要出门的不是小姐,这京城是什么地方?她们刚来,要见识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丫鬟也太不消停了,果真是乡下来的,咱们府里哪会有这样的事情。” 马婆婆点头称是:“夫人说得对,三太太那样一个人,怎么调教出这样的丫头来。” 少施氏听得心中欢喜,但面上还是瞪了马婆婆一眼:“我们的三太太虽然出身低了点,但家里也是手捧着长大的,娇惯了些。” 马婆子讨好的笑。 二人说了几句闲话,少施氏挑了一堆明珠耳坠给马婆子看:“好看吗?”她往耳朵上比量。 马婆子哪有不称好的。 正说着门房的小丫头进来了。 “夫人,裴管事让人跟您说一声,二老爷让书音被了一辆马车,好似是新回来的那位小姐要用”她低下头。 少施氏立即站起来,耳坠上的明珠还在手上晃荡。 “真的?”她有些不敢相信,确认的又问那丫鬟一边,马婆子明显感到了二夫人的颤抖,她给那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不敢抬头,也没再描述,低头轻点了点。 少施氏过一会才放开攥紧的手,她慢慢坐回去,首饰也没心思看,全都放回到妆奁中。 马婆子让那丫鬟退下,她看夫人情绪低沉,讨好劝道:“只是被个车而已,夫人也无需这样难过。” 少施氏摆摆手,脸望着镜中的自己:“您不懂,不是备车那么简单,我们这边才听到那位要出门的消息,老爷却已经帮她被好了车,说明老爷一直派人关照着呢。”镜中的女子大方稳重,眉间一点愁容却怎么也散不开。 她自嘲一笑:“我还说不知老爷是什么态度,他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啊。” 忘不了又为何会停妻再娶呢?马婆子心想着定是夫人侨情了,她咂咂嘴,低下头去。 林孝珏带着三个丫鬟出了门。 这是她们入京第一次出门,周一显得很兴奋。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上了马车她问道。 林孝珏目光有些思考,她想了想报了一个地址:“前门大街。” 陵南忙转告给车夫。 收回车帘,车上的三人林孝珏目空无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其他两个人小掀着车帘打量外面的风景,周一很认真的在和路遥讨论。路遥自那次犯了错,如今又回到了初始的状态,不怎么说话,即便是附和也只是含笑点头。 陵南换了个位置,挨着小姐坐着,她有些坐立不安。 “小姐,为何二夫人会给我们备车?此时不合乎常理。”她小声念叨。 林孝珏垂了一下眼皮,没什么精神:“不是她,是林世泽。” 二老爷?陵南心惊的看着小姐,小姐再没有解释的意思。陵南想了想闭了嘴。 文昌宫距前门大街不算太远。车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车夫不知小姐是要找哪一户,他在前门处停下车来。 “姑娘,小姐要去哪里?”回头向车内恭敬的问道。 虽然恭敬,但也不知道是哪边的人。陵南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突然掀开了车帘就下了车。 陵南愣了一下。叫了其他二人。也跟了下去。 林孝珏到了儿时最长玩耍的地方,高高的前面,包括箭楼和城楼。和瓮城墙连为一体,小时候它是那么高,她还想办法爬不去过。 “姐,你上的那么高,能看见什么?”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能看见在地处看不见的风景,人就是一定要往高处走。” 她那时还很稚嫩,还不知道往高处走的路上充满黑云和迷茫。 到家了,林孝珏心中烦苦,眼睛发涩,她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街尽头的胡同,穿过那个胡同,就有她曾经住过的家。 林孝珏脚步沉重的往哪边走。 “小姐。”丫鬟都看出她的异样,陵南担心的跟在她身后,不敢迟一步。 车夫也同样跟着这个有些痴呆的小姐。 林孝珏脚步越来越沉重,她一步一步的迈着,腿好似不会弯弯一样。 同时也泪眼朦胧,她已经看不清侧身而过的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经历了这么久,终于到家了,祖父,父亲,她脑中显出两个男性的身影,虽然面容看不太清,但见到便能记得。 林孝珏走到最后有些心急,大步跑起来。 “……”陵南和周一是见惯了她这不淑女的样子了,提着裙子跟上。 路遥就有些扭捏,很快的车夫就追过了她身边。 “……”路遥深吸一口气,摆动起了手臂。 林孝珏终于穿过了尽头胡同,就到了一条清幽的小巷,小巷两边都是三进的小院子。 祖父在钦天监任虚职,父亲还没有继承衣钵,那时候她们家没那么富裕。 林孝珏数着第七个院子,那应该就是她的家了。 “一,二……六……”林孝珏用手指点着,没有出声。 道七的时候,她的眼泪凝结在她的脸上。 这个院子的匾额上写着赵府。 她是姓周的啊,一定是有人把匾额刻错了。 林孝珏心中烦闷,目光倏然间变得无情,她弯下腰去捡石块。 当的一声,匾额晃了晃,差点掉下来。 下人无比震惊。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和这赵氏有仇吗?”车夫焦急问道。 三个丫鬟爱莫能助的齐看向他,谁知道呢? 车夫忙道:“那还不拦着小姐,这是对人家不敬啊。” 三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周一看小姐这眼神似曾相识,她一下子从背后抱住林孝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 “小姐,你又不好了是不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嚎啕大哭。 得,估计她也只会这一句,陵南拿掉林孝珏手上的石头,让小姐面向着自己。 “小姐,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 林孝珏只是呆呆的望着匾额。 难道小姐是想要匾额? 陵南和车夫对视一眼,所有所思。 车夫沉吟片刻:“虽然这里住的不是什么大户,但基本都是在朝为官的,我想我们还是走吧。” 陵南没想到一个车夫会知道这么多,他一直是跟着小姐的,是跟踪还是照看?她想了想对那车夫点点头:“先扶小姐回车上。” 招手让周一不要哭了,放开小姐。 林孝珏却好似不肯走。脚像钉在地上不肯动。 “小姐,小姐,咱们到底怎么办啊?”陵南一跺脚。 这时候赵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除了不清醒的小姐,其他在外面站着的人都下了一跳。 开门的是一个小厮,小厮望了望头顶的匾额,又看向围着门口站的四个陌生人。 “你们是有事吗?” 没想到小厮挺和蔼,看样子这户人家不是那种张扬跋扈的人家。 陵南抱歉的看着他,但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们也不知道小姐有什么事啊。 林孝珏目光慢慢聚拢在一起,这开门的小厮不是他周家的吉儿。 不是。不是她的家。这里没有祖父和父亲,外祖父和母亲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林孝珏眼珠晃了晃,再不留恋,转了身。 就这么走了?几个人又懵了。好在三个丫鬟还是适应的很快的。她们抬步跟上。 可怜了车夫。还有跟小厮回礼。一转眼小姐已经迈出老远了。 没见多高啊,腿这么长? 车夫疑惑着,朝小厮拜拜手。说了声对不住,赶紧去追。 晋王世子本来四兄弟每天在街上玩的好好地,这韩东宝说病就病了。 没了那个死胖子,怎么玩都提不起精神。 三个人闲逛在喧嚣的街上,见路边有卖相好的东西,顺手就拿几个,反正大家都认得他们,没人敢拦。 拿一路就到了街头了。 正好有一辆马车要启动,没有韩东宝,谁去装死?晋王世子指着候昌明的眼睛。 “你去,你个子矮,看着弱。” 候昌明的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 他摇摇头指向杨云飞。 “你去。” 杨云飞看向晋王世子,再回头指着候昌明:“你去,二比一,你去。” “……”候昌明想着自己的新衣服,有些不乐意,站着不动。 晋王世子心情烦躁,口气也不好:“在啰嗦下去,那车就走了。” 马车果然已经动了,赶车的车夫技术娴熟,他们都够呛能追上了。 晋王世子突然蹲地抓头:“怎么东宝不在,什么都不好玩。” 候昌明和杨云飞也认同,候昌明道:“咱们再去看看东宝吧,不知道好了没。”他想小伙伴了,声音带着不舍。 晋王世子眉头蹙的更深,他站起来道:“我听说御医都派去了,一屋子大夫也没用。” 那可怎么办啊?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马车,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待宰的小肥羊走了,没用东宝真可惜。 忽然那车子上车帘一撩,一个娇俏的女子露出饱满的额头。 “是女子用的车,长得还挺俊俏的。”候昌明深感可惜。 晋王世子却倏然变得严肃,目光如炬看向一点:“你们看。”他指着那女子:“是她!” 他们正看着呢,没看出是熟人啊。 候昌明和杨云飞不解的看向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心急的一拍腿:“哎呀,是她啊,那个,缝隙里,通红的。” 其他二人感觉仔细去看,车帘却在这时候放下来了,她们看见一只小而白的手,露出一截红袖子。 “到底是谁?”候昌明焦急的问着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眼皮跳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什么,招二人围过来。 “你们还记得昨天不?咱们劫了一个女子的马车。” 那怎么会忘呢,差点让人家收拾了,等想出气去叫人的时候,人家又不见了。 两个人不愿意提这件事,候昌明催促他:“快说正事。” 晋王世子道:“我方才看她就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上,你们记得当时她怎么对东宝说的不?她说东宝快死了,我们要钱就让他的下人给,说是当随份子了。” 你看那自己嘴多毒,两个人恨得牙根痒痒:“都是那个扫把星,乌鸦嘴,怕东宝要被他说找了。” 候昌明道。 晋王世子使劲摇头:“你们还是没懂,当时她的下人还说过这样一句话,他家小姐是神医,说要死了就赶紧准备后事吧。” 二人若有所思,齐齐抬头看向俊逸的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目光去追寻那辆马车,没影了。 他推开二人,目光四顾,话语变得异常急切:“她说不定真的是神医呢,能治好东宝的病。” 对啊,其他二人终于反应过来。 “那怎么办?”他们都得罪了人了。 晋王世子被两个兄弟蠢哭了:“就是因为被你们两个臭皮匠耽误了,赶紧去找那马车啊。” 对啊,追,两个做好了跑步的架势,四顾之后目光却茫然起来。 车呢?(未完待续……) 正文 008 与傍晚时分,陵南又听到了管事的被“三进宫”的消息。 生个病也不安生,她心想着将此事告诉了自家小姐。 林孝珏好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一样,蘸着墨水书写,只是点点头。 哎,这要是管事的真扛不住将小姐在无锡和江西的事迹说出去,不知道她们要面对怎样的境遇呢,真是小姐不急,急死了丫鬟。 陵南叹口气下去了。 再说管事的,拖着沉重的步伐来见二夫人,刚回来问他话的是老爷,然后二夫人传过他一会,两个大主子,加一起就是两次,怎么没隔上一天又把他找来了。 管事的虚弱着给二夫人行礼。 少施氏暗暗打量这个大管事,他曾经虽算不得自己最亲近的人,但也算半个心腹,且他的女儿还在府里当差。 少施氏见他形容枯槁,面容憔悴,好似真的是因为长途跋涉而累病了。 她端着茶碗摆着夫人的威望,淡淡道:“好些了没有?” 管事的摇头:“让夫人担心了,是奴才的不是。” 少施氏道:“病着让你来,我还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是您去接的孝珏小姐,所以有些事只有你最清楚,我来问你,小姐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管事的知道二夫人指的是什么,他低头拱手,很是小心的说道:“有些事是不该我们这奴才的说的,不过要说到小姐,奴才还是要提一提,小姐还真是任性妄为。” “哦?”少施氏听出了兴趣:“那昨日你还说小姐乖巧。” “也算乖巧吧。”管事的幽幽一叹:“昨日奴才不是告诉过夫人,小姐总是一个人呆着,很安静,乖巧跟二老爷说的。” 二老爷的话现在从她口中传出来,少施氏脸色微变,又一想着管事的平时挺憨厚,他既敢说出来,怕就是没有别的外心,她面色逐渐被笑容掩盖。 管事的当看不出来,他继续痛心疾首的道:“小姐平时是挺乖巧的,可她又聋又哑啊,比别人都执拗,比如路过一个摊子,她的丫鬟说她要吃东西,不卖的话就跳车不肯前走,奴才也不敢拿小姐性命开玩笑啊。” 少施氏听了点点头:“又是她的丫鬟,这点我记住了。” 管事的心里倒不计较她记住什么,他只怕碍于小姐的威武,他损她的时候语言不够强烈,再被二夫人识破了去。 管事的继续道:“奴才是接小姐的时候正赶上家庙里失火,奴才没见小姐住过那里,她都是跟三老爷她们住一起,接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带了三个丫鬟,也不会跟奴才说什么事。” 少施氏点头附和:“也是,三太太自己没孩子,可能过于宠爱小姐了。还有她的丫鬟。”她顿了一下:“小姐是好的。”说完莞尔一笑:“对了,家庙失火是怎么回事?昨儿个我没听清。” 管事的摇摇头:“具体奴才也不知,到的时候就跟三老爷说明来意,三老爷就安排了。” 那个好吃懒做的小叔子安排的,他怎么突然就变勤快起来了? 少施氏见也问不出个什么,笑道:“这次你辛苦了,若是病的中不如让琴儿回去照看你几天。” 琴儿是府里的丫鬟,他的女儿,二夫人说这话的意思是要赶走琴儿。 管事的面不改色:“我老婆去的早,就留下这么一女二儿,老了才知道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夫人若是肯凯恩,奴才这里就给夫人磕头了。”她说着就要跪下去。 “这是怎么说的?快起来。”少施氏忙抬手,示意他不要跪,管事的就势站起来。 让他把人领回去,他都没什么什么,少施氏想到了管事的儿媳妇,两个都不太孝顺,或许他是真的需要女儿照看,不然怎么会不哭天抢地,毕竟府里的差事,每个月有五两银子拿呢。 少施氏终于有了笑容,她道:“我想了想,琴儿是在九小姐那里伺候的,九小姐喜欢她,好似还走不了呢,要不我派个粗使的丫头给你,等你病好了再说。” 九小姐是大老爷偷腥丫鬟生的庶女,琴儿在她那里,没跟正主,所以他才没心服口服追随任何一个主子。 管事表面上感恩戴德的谢恩。 少施氏听着他的选择,很满意。 管事的从二夫人院子走出来,越过脊瓦,他想看一看小姐如何了,如今他做这样的选择,如果小姐到时候撇下他,真的会万劫不复啊。(未完待续……) PS:昨天断更了一天,今天抽时间多码了一些,免费发布给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009 找人 韩东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四肢肿大,肚子像个球,人自然是痛苦极了。 自那日在街上看见那个女子,但是最后跟丢了,晋王世子就琢磨着寻找此女。 三人将当天的经过跟礼部尚书说了一遍。 尚书先是大怒:“你们……”他点着晋王世子,最后想到他的身份,手指头移向了候昌明和杨云飞。 “你们怎么尽干些不入流的勾当,我乃堂堂礼部尚书,天天跟人家说一个礼字,没想到最无礼的却是我的儿子,哎,我这是报应啊。” 一脸正气的男人抱着头,声音都蔫了。 不过这些话他们都听烦腻了,包括晋王世子在内,三个小伙伴都是笑嘻嘻的。 “韩叔,别伤心了,咱们还是给东宝找大夫要紧。”杨云飞讨好的说道。 这时候韩夫人扭着肥臀进来了。 韩夫人生的一副强壮的福命像,说话更是炒栗子一样,嘎嘣脆,是除了名的母老虎。 不过今天她好似虚弱很多,眼睛周围是肿的。 韩夫人瞪了一眼没用的丈夫,怒道:“几个孩子出去玩,又没杀人放火,你天天叨叨个没完,现在说正事呢,你给我装什么清高。” 说着一肘子将韩尚书推到一边,对三个少年道:“好孩子,快跟婶娘说,怎么才能治好东宝的病。” 候昌明和杨云飞纷纷看向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道:“那小姐既然看出东宝会发病,就一定不是简单人。想必她能治好东宝的病,咱们找到人就行了。” “你们都跟丢了,怎么找啊?”韩夫人一脸焦急。 韩大人突然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道:“会不会是因为你们劫了人家的车,让人家施了咒。”说的神神叨叨的。 晋王世子心道:咒能这么厉害,你施一个看看。 他无奈的看着这位尚书大人:“反正我还是信大夫。”他表明立场。 对鬼神之事候昌明和杨云飞也不信。 韩夫人看三个少年一副不认同的样子,又给丈夫一拳:“边上听着。” 韩大人再不敢插嘴。 她回过头去,晋王世子道:“我们虽对这位小姐一概不知,但有幸我们见过他,待我回去将她的画像画出来。大人上朝的时候偷偷去询问一下同僚。或许能找到她。” 韩大人不高兴了,怎么问?“我堂堂礼部尚书,世子让我拿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到处问同僚?”他一噘嘴:“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 韩夫人骂道:“你面子重要还是儿子的命重要?” 韩大人是敢怒不敢言啊。 晋王世子目光一沉。也劝道:“为了东宝就只能委屈韩叔了。那女子操着一口京腔。显然不是外地人,且她衣着有品,还坐着马车带着下人。种种迹象都说明了一件事,她生与官宦之家,还是京城人士。” 其他两个少年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们也是见证者,无不同意的点头。 韩家两口子也听得认真。 晋王世子接着道:“我们是在文昌宫那一带见到她的,那里也是管家之人居住之地,若是幸运她就会住在附近,我们在带人去那边找一找,此时无法,守株待兔的法子也得用。” 也只能如此了,韩夫人点头称是。 韩大人也无力反驳,不管信不信那女子能医好东宝,家有危重之人,就算是听到一个偏方也会心急去求一求的。 那就找吧。 第二日早朝,皇上还没来,同僚们都在偏殿候着,韩大人怀揣着画像,面上都惴惴不安。 他先是趴在一个要好的大人耳边,小声道:“来帮我看看,见没见过这样一个女子?” 那大人过了一眼,小声回他:“晋王世子画的是不是?这画功,这个。”他竖起拇指。 韩大人一脸不快:“我让你评价画呢?问你人呢。” “人啊?”那大人道:“那我得再看一眼。” “……”韩大人无法,贼兮兮的四顾一下,其他同僚没有注意他们,他又将画像展开来。 “好好看看。” “哇。”那大人一声惊艳,韩大人赶紧将画像收起来,再一看已经有五六个人看他们了,他忙笑着点点头。 打过招呼之后,韩大人将好友拉倒角落里。 “你别大惊小怪的,问你人呢,见过没?” 那大人一脸可惜的样子:“人啊,比画功更好,要是真有这样的女子,我愿意和她生生世世。” 韩大人一脸的黑线啊,他一定是找错人了,这位是翰林院的编修,给四书五经找错别字,他能有什么好消息。 韩大人转身要走,那大人还不乐意了呢,拽着他小声道:“你是不是要养外室啊?” 韩大人脸色更黑了,养外室,谁借他胆子吗? 他摆摆手:“这小姐是个大夫,给我家东宝治病了,你别耽误我,我再找人问问。” 别了那个大人,韩大人又转载几个大人,乍一看见画像的人,都说画好人好,就是没人见过。 韩大人都快放弃了,这时候他一歪头,刚好看见一个人站着的林世泽。 林世泽才华横溢,外子家又有钱有势,偏偏老天独爱他,人长得也温温如玉,好事都快被他一个人占尽了,别的大人都有点嫉妒他,所以他没有太多朋友。 韩大人从他身后走过去,轻轻怕了一下他的肩膀:“林大人,帮我个忙可否?” 林世泽肩一抖,回头一看是礼部尚书。 恭敬一礼:“韩大人。” 韩大人笑的很含蓄。从背后拿出画像展开。 “大人可认得这样一位小姐?” 林世泽开始还很诧异,这韩大人好端端的怎么找起人来,他目光一凝,定在画像上,脸顿时失了血色。 韩大人看出他的异样,忙解释:“这位小姐是个大夫,我家东宝病了,想请她给瞧瞧,没有别的意思。” 林世泽也感到自己失态了,他笑了笑:“大人误会了。这位小姐在下确实看着眼熟。但您若细问,也只是眼熟而已,我并不认得。” 只是眼熟而已啊,也可能。或许是在谁家府邸见过。但是忘了。眼熟这种事很常见的。 韩大人有些遗憾:“要是林大人能想起来就好了,我是真着急啊,不过您若是真看着眼熟。或许真的就是同僚家的小姐。” 林世泽道:“可否容我细看一二?” “这有什么难,晋王世子画的。”韩大人递给他,林世泽接过来细看。 只见那画像中的女子不苟言笑,但一双眼睛极其有神,是灵动和狡猾,可见作画之人对她的清冷之像是不喜欢的,但也极包容她。 或许是因为她眉目清丽,姿容不凡吧。 这个小姐有七分像周安宝,他的结发之妻。 “林大人,林大人?”韩大人看林世泽眼珠子盯着画像,眼里太多情绪说不清,好像癔症了一样,他赶紧叫醒他。 林世泽尴尬一笑,将画像还给韩大人:“真的没见过,不能帮大人了。” 韩大人说不失望是假的,不过也无法勉强:“还是要谢过林大人。” 他二人刚要作别,突然旁边窜出一个冒失鬼:“你们看什么?啊,这美人是谁家的小姐?”说话的人同是翰林院的编修,一个不起眼的人。 不过他官职不起眼,声音却很有特点,尖而细,这一声吸引了偏殿里人的目光。 立即有好事者将画像抢过来。 “谁家小姐?是个美人。” 一些大人物竟然就这样在早朝前评价起一个女子来。 韩大人气的不行,团团转去抢着画像,可惜这些老家伙本来无聊呢,就传阅下去,不给他。 “各位大人今儿心情怎么都这么好?别吵了,圣上来了,准备上朝吧。”监理太监开门进来,再无人喧哗。 而那张画像也像极了烫手山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最后只能回到韩尚书的手里。 韩看着鱼贯而出的同僚们这个气啊,现在还给他不是让他背黑锅吗? 不过再气也要去上朝。 大殿正中,一条宽阔的通道,红毯铺地,文武百官穿着整齐的朝服分列左右,肃目敛吸,静候皇帝临朝。 韩大人是礼部之首,站的比较靠前,他身后同事礼部的侍郎,下级讨好上级,就得感同身受。侍郎压低了身影,肩膀前倾,在韩大人耳边轻语:“大人家的公子可好些了。” “没有,我都上老火了。”韩大人一声无奈。 “朝堂之上,禁止交头接耳。”一个粗犷的声音压过来。 不用人说也知道了,这声音是来自廷尉的,这个廷尉精通律法,执法严明,自然人就不怎么会变通。 二人赶紧站好了。 与此同时,“皇上驾到” 太监又一声尖呵之声,皇帝迈着威严却带着潇洒的步子从上大殿,再一甩袖坐在龙椅上。 皇帝虽然五十多岁,但连肚子都没有,一身金光灿灿的龙袍,精神威武。 文武百官跪地叩拜,直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群臣谢恩之后,大太监又一嗓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谁有本子,赶紧参上去。 “臣有本。” 第一个抵折子的是督察院的郑御史,督察院,朝廷最高的监查,弹劾及谏言的机构。 现在全国是非最多的地方就是江西,这个折子就是跟江西有关的,参的是巡抚梁永强,利用职务之便,煽动百姓暴动。 皇上看了郑御史一眼,冷声道:“梁大人到江西时动乱都已经平了,他是多大的本事才能隔空煽动百姓?” 大家一听皇上这话就明白了,皇上要罩着梁大人,这时候再参他,就是不跟皇上面子了。 可御史就是御史,文官谏言,什么难听说什么。 那郑御史吐沫横飞:“即便粱永强不在江西,可江西一直有他的人在,兰君垣,风少羽,二位大人仗势敛财,蛊惑百姓,坏事做尽。” 提到了自家儿子陈国公可就不乐意的。 陈国公迈出一步:“皇上圣明,犬子并无官职,郑大人咬人之前都不知道背背功课,可见所言不实,或许都是他想当然的。” 人家风少羽根本就不在朝,是跟兰君垣厮混去的。 兰君垣也不过是御前七品侍卫而已。 同僚们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郑御史。 郑御史却脸不红气不喘:“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风世子不为官职,为何可以在江西横征暴敛目无法纪啊?” 陈国公恨不得吐他一口,拱手向皇上:“圣上,犬子虽无官职,但就不能四处游历了,犬子生性好动,到了江西,见那边匪寇肆虐,民不聊生,然后与朝中肱臣一起平反,这充分体现了军民本为一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犬子作此有何不可?倒是郑御史……”他浓眉一蹙,厉声问道:“诬陷犬子横征暴敛,目无法纪,你可有证据。” “太守方大人的死就是证据。”郑御史也是情绪激动:“煽动刁民作乱,打死御史,抢占谷仓,这和土匪又有何区别?” “郑大人您慎言。”陈国公怒目而视:“犬子是剿匪平匪的。” “师出无名,难道我朝中无人了吗?显得他两个后生小辈为虎作伥。” “有些人站着位置不作为,自然要能者居之。” 两人一顿唇枪舌剑,即使不点名,也会牵扯出来方家,定国公方景隆听到有人说道弟弟的死,泪眼纵横迈出一步:“皇上圣明。”也不喊冤也不叫屈,就说皇上圣明。 这是捧杀皇上自己去裁决呢。 皇上目光如鹰隼一样在几个人身上扫过,显而易见的,在江西这件事上分了两派,一个是以方景隆为首的主惩派。 另一个是以陈国公为首的邀功派。 皇上突然将折子扔到一旁,脸上带了笑意:“还有别的事吗?” 不提。 群臣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呢,被皇上这么一弄,又不好战队了,群臣心里打着鼓,见没人出来,都低下头。 方景隆不甘心的看一眼陈国公,站了回去。 陈国公面色微微得意的瞪他一眼,也归了位。 大殿四静,好似有些死气沉沉,可人家皇上还笑着脸呢。 这时候一个自认为识时务的小官跳出来,弓下腰去,他谄媚着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大意就是圣上为国为民辛苦了,却总是忽略自己。 “应该采选妃嫔了。” 这个小官是礼部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引经据典,韩大人听完之后,心一跳,这家伙的谏言没经过他同意啊,他是要做什么? 韩大人惊讶的看着皇上的笑脸变成了正经,心中一跳。(未完待续……) 正文 010 像谁? 换季,自然就要做新衣裳。 给老太太请完安,等着量体裁衣,林孝瑜闲来无事,便让丫鬟将压箱底的衣服都找出来,不喜欢的就不要了。 刚好少施氏打发走了汇报琐事的下人,来看女儿。 她一进屋,看丫鬟和女儿都在忙碌,便调侃笑道:“我们的五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林孝瑜是她和林世泽的第一个女儿,本排行老六,不过这些年都没人提过林孝珏,老太太也叫五小姐,最后整个府也就都这么叫了。 虽然现在林孝珏回来了,但不知道怎么的,少施氏越发喜欢女儿的这个排行。 林孝瑜听母亲揶揄她,放下正比量的裙子,走过来挽住母女肩膀,娇嗔的道:“娘,我回来想一想,我又喜欢三姐的那块料子了,您能不能多给我做一套。” 少施氏宠溺的点了她的脑门一下,拉着她坐下来。 “多做几套衣服这不是什么难事,可若被你大伯母知道又要告诉老太太说我中饱私囊,你大伯母整天就知道盯着咱们手里的这点东西。” 林孝瑜体恤母亲的难处,想了想道:“那我让外祖母送我,这样就没人敢说娘了。”无邪一笑,眼波流动,极近风华。 少施氏看着一晃就大了的女儿十分欣慰,女儿长得像丈夫,这是令她十分骄傲的事。 母亲二人说了一会话,丫鬟便把去年的衣服打包好了。 少施氏叫来丫鬟道:“小姐不用的东西。先剪了再扔掉,尤其是带绣花的地方,别谁得了小姐的衣服再去做什么腌臜事,听明白了吗?” 就是让人把这些衣服毁了,都是没下水的旧衣服,说旧却比她们新的好上几倍,丫鬟虽心里觉得可惜,但她又做不得主,福身称是,就要离去。 “回来。”林孝瑜突然叫住他。 丫鬟和少施氏都有些不明白。 少施氏问道:“旧了就不要了。没什么可惜的。你表姐那么多御赐的料子说扔就扔,怎么我的女儿还比不上晚晴?” 林孝瑜接过丫鬟手里的包袱,随意翻了翻道:“我是想到一件事。”她转转眼珠,古灵精怪的看向母亲:“娘。我们府上刚回来那位小姐不是没衣服吗?我这衣服丢了也可惜。不如我去送给她吧。” 少施氏淡笑着看向女儿:“没给她裁衣服是老太太还不肯认她。你知道我也是很为难的,你父亲又不会怪老太太,只会怪我没照顾好她。真可谓忠孝不能两全,你有心,就送过去吧。” 林孝瑜没想到母亲会同意:“我听说她执拗的很,刚回来就把祖母气着了,母亲都可以不追究,您可真好。”她说着扑倒母亲的怀里。 少施氏手摩挲着撒娇的女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朝堂这一边更为热闹,先是有言官建议皇上选妃,这事归礼部管啊,说道最后就都推倒韩大人身上了。 皇上对女色之事并没那么在意,今天不知为何却不阻拦,韩大人揣测不到皇帝的想法,很为难。 这时候又有人说他正在物色人选,就提到了那副画像。 韩大人这下真的傻了眼,有苦难言,他堂堂礼部尚书,被这些人陷害的好似一个奸佞小人一样,他的礼部又不是给皇上物色女色的地方。 韩大人有心辩驳,刚一说话。 “是什么样的女子?韩大人不妨呈上来容朕看一看。” 皇上淡笑着看着他。 韩大人打了个冷战。心想着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好信儿了呢?不过无法,还是得将画像呈上去。 这时候朝堂上的各位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有看过的画像的,等着看皇上的反应,有没看过画像的,既想看画像又想知道皇上此时对女色是什么样的反应。 只见太监将画像打开来,端到皇上眼前。 所有人屏气敛息。 出乎意料的,皇帝没什么可以猜测的表情,只是将画像接了过去。 “画工凑合。”皇帝看罢之后评价了四个字。 韩大人擦擦冷汗,迈出一步道:“出自晋王世子之手。” “哦?老十八啊。”皇上明显带着感慨。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夸奖之意啊。 有大臣相互抵了个眼色,那些准备参晋王世子不学无术,欺良霸善的折子统统收回到袖口里。 这时皇上将画像递给太监,看着殿下群臣道:“给定国公看一看。” 这下群臣又懵了,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大家用目光注视着画像从太监手上交到定国公手上。 定国公目光明显有一瞬间凝固。 他放下画像突然跪倒,直呼:“皇上圣明,此女不宜入宫,有人将这样的画像给皇上看,恐居心不良。” 这是怎么了? 韩大人吓的忙跪地:“方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 方景隆将画像拍还给韩大人:“你自己仔细看看,此女长得像谁?” 像谁?韩大人拿着画像看了一眼,他要是知道像谁就不会拿着画像来找人了。 其他百官也是不解,到底这女的怎么了?大家小声议论。 “大殿之上,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喧哗。” 没等皇上和大太监说话,廷尉突然一嗓子。 百官俱静下来。 这时候皇帝突然哈哈大笑,他站起来指出一个人:“你看看,像谁。” 这人正是林世泽,林世泽低着头站出来,拱手道:“此画像臣先前有幸看过一眼,像谁臣不知如何称呼。也不敢说。” 少施氏的太医听了女婿的话,心中开始打鼓了,这女的到底像谁。 皇上嘴角勾了勾一挥袖:“你退下吧。” 林世泽不甘的抬头一眼,触碰到了皇上尖锐的目光,忙低下头退回道列队里。 皇上叫来大太监:“巴陵郡的郡丞不是回京述职了吗?安排在哪里了?” 巴陵郡的郡丞如果大家没记错的话,是曾经武国公的大儿子,皇上靖难之时,可没少挨武国公的打,所以登基之时对武国公十分不满,褫夺封号。将其关进大狱。最后武国公惨死,周家一落千丈,若不是皇后是周氏的人,相比此时已经没有周家人存活在世了。 皇上这时候却提到周氏的人。是几个意思? 群臣明显感到了今天朝风有点难懂。同党中人都要相互暗示一眼什么的。 吏部尚书赶紧站出来:“周大人政绩卓越。是朝中栋梁之才,现任礼部主事。” “招他进来。” 没评价好坏,对吏部尚书的赞美之词也不加褒贬。就是要见这个人。 皇上的心思至今没个人能懂,方景隆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周家是方家的死敌。 不过谁怎么想都没用,皇上要见的人,很快就传来了。 文武百官目迎着这个面容清瘦的男子稳步走上殿来,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官职低微,还呆过巴陵那南蛮之地,哪怕推测年龄也到了中年,可这玉树临风的气度,满朝文武,除了探花郎林世泽谁也比不上。 而林世泽还比他小十来岁呢。 原来这人就是周皇后的哥哥啊,有后生晚辈没经历过那个年代,只听说当年京城有位周少爷,意气风发,风华绝代。 还有人看过画像的人有一丝丝疑惑,这人眼熟啊。 周光祖对其他人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他走到殿中,撩服一跪:“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抬抬手:“平身吧。” 周光祖站起来,皇上同时后坐下去。 “周大人眼神可还好?”皇上也不叙旧也不感慨,而是莫名问道。 周光祖愣了愣,道:“尚可。” 皇上指着韩大人:“把画像拿给周大人看。” 韩大人真想把这画像给吃了,可他还跪在皇上面前呢,怎么张嘴? 韩大人一抬手,将画像递给周光祖。 周光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没看之前还挺纳闷的,一看之下,下了一跳。 “此人好像吾妹。”他脱口而出。 皇上哈哈大笑,点点他:“更像哪个?” 周光祖苦笑道:“更像小妹妹一些。”说着舍不得移开视线,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画像。 皇上点点头,指着林世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家小妹好似嫁给了我们林大人,林大人却不敢说出这人的身份,林大人。” 他肃然叫了一声。 林世泽慌忙跪地:“圣上圣明。” 皇上憋了一会,莫名其妙的又笑了:“你又没犯什么事,这么害怕干什么?来起来,都起来。”他抬抬手,示意跪着的定国公和韩尚书也起来。 方景隆却不肯给皇上面子,他执意道:“皇上,有些人将这样的画像拿给皇上看,这是对皇后的不敬啊,或许他们还居心叵测,想着用和皇后娘娘相貌相似的女子来魅惑皇上。”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声情并茂,十分担忧的样子。 皇上目光变冷,冷声道:“这有心人是谁啊?你是指韩大人还是晋王啊?” 啊,画像是晋王世子画的。 韩大人双手颤抖,重臣与亲王相勾结也是罪,可他没有啊,韩大人的目光变得无比委屈。 而方景隆呢,被皇上噎的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皇上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突然又笑了:“都起来吧,再不起来就跪倒明天。” 两个人慌忙站起。 群臣被皇上搞的摸不清头脑,低头敛气站在殿中央。 “其实,眼睛更像皇后。”皇上面向群臣,笑的和蔼:“韩大人。”他又叫了一声礼部尚书。 韩大人可以用人品保证,再有一声,他就直接尿裤子。 “臣在。”韩大人小心翼翼的拱起手。 皇上笑道:“你这画像供的好,晋王世子画的也好,统统有赏。” “啊?”韩大人心急了,他这画像可不是要给皇上看的啊,要是皇上让他交出画像上的女子怎么办? “圣上……” “直接喊圣明吧。”皇上一挥袖站起来。 “退朝。”大太监即可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喊着结束语,浮沉一掸,挥斥武文。 韩大人有种死了五遍的感觉,谢天谢地,皇上没让他把那女子送过来,谢天谢地啊,退朝了。 相比韩大人的轻松只有被烤过的人才能懂,但别的人也有别的人的难处。 林世泽在百官之中,看见周光祖走在他前面,他回头看一眼少施大夫,老丈人正在和别的太医说话,没注意他。 林世泽悄然追上周光祖:“大哥,您别老无恙。”他像个犯错的孩子,在周光祖耳边低头道。 周光祖一回头看是这个负心汉,淡然一笑:“林大人,可有什么事要吩咐下官?” 两人同在礼部为官,周光祖要第一辑。 林世泽明显感到了此人的生疏,肚子里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想了想道:“我把孝珏接回来了。亲事也定了,大哥应该接到了帖子。” 周光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道:“我已经让内子下了帖子,届时会到府上去看外甥女,如有打扰之处还请林大人多多包涵。” 林世泽慌忙摆手:“大哥……” 周光祖道:“若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我是不想和你说话的,但孝珏姓林,这事改不了了,我忍气吞声也是为了孩子能有个好归宿,你最好善待她,不然我姓周的虽然败落了,但宁可玉碎也要跟你姓林的一博。” 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怨气。 林世泽目光变得无奈:“大哥放心,我会好好待孝珏的,她是我的女儿。”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周光祖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消瘦但很挺拔,也很倔强,林世泽看了一会才迈动脚步。 这时百官最密集的队伍已经跟了上来。 只听一群人围着礼部尚书在说些恭喜的话,林世泽眉头不高兴的蹙了蹙。 韩大人真是够了,被一群无知的家伙围着,他简直要疯了。 “各位大人啊,你们真的误会了,是小儿病重,要请大夫,我真的不知道这女子和皇后相像啊。”这画像也不是给皇上看的。 “韩大人真是……”同僚不理解:“您就别拿乔了,快跟我们说说,是不是皇上透露了什么,您那边才说要选妃的?” 这事也不是他的主张好吧,韩大人真的无法解释:“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哎呀……”被人踩到了脚。韩大人带着哭腔道:“小儿真的病重,我得急着赶回家,告辞,告辞了诸位。” “韩大人慢点走啊……” 人群被破开一个豁口,韩大人还听谁的?跑吧,有几个人撂着袍子追。(未完待续……) 正文 011 收衣 林孝瑜带着丫鬟来到南荒院,这里许久不曾住人,通过去的花径修剪的不太整齐,和府中别处比,透着寂静的荒凉。 林孝瑜在门口停下,她转身问跟在身后的丫鬟“你见过哑巴吗?” 丫鬟想了想:“奴婢小时候村里还真有个哑巴,不过是个男子。” “什么样?” “长得结实健壮,胖头胖脑的,一张嘴就是呜呜啊啊,大家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着傻呵呵的。” 林孝瑜听了莞尔一笑:“去叫门吧。” 丫鬟忙称是。 陵南和周一在房中背诵药材分类,才开个头,辛温解表药,没办法,做别人的丫鬟要学针织缝补,当小姐的丫鬟,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得先学药。 这时听见院子中有声响。 周一放下书伸长了脖子,小声道:“谁会来啊?” 陵南心想,不会是二老爷来看小姐的吧,自打小姐进府,这林府可是一个人都没来过。 陵南站起来,招招手叫周一,二人准备迎客。 可谁知迎进来的是一位年龄稍小的小姐。 林孝瑜的丫鬟看这两个乡下丫头呆头呆脑的,忙提醒:“我们五小姐来看你家小姐了,你家小姐呢?还不叫她出来?” 五小姐?她们家小姐才排行老五吧? 周一望了一眼陵南。 陵南淡淡一福身:“我家小姐正休息着呢,现在不方便打扰。” “我们家小姐好心来看她。怎么叫打扰呢?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那丫鬟面色不愉。 周一瞪着眼睛要张嘴。 陵南一手拉住她,抬头看看眼前这位气度恬静的小姐,道:“我家小姐现在不宜打扰,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奴婢带为转告就是。” 林孝瑜轻轻摇摇手:“无妨,你们先忙吧。” 意思就是不用管她?陵南心中不解,周一不知所措。 这时只见她迈着轻巧休闲的步子打量四周。 “我还没进来过呢。”林孝瑜看罢一圈转身对其丫鬟道。 丫鬟低头笑道:“小姐没事怎么会来这?” 林孝瑜没再跟她说什么,突然转头看向真的要去忙的两个丫鬟。 “你们知道这里死过人吗?还是吊死的呢,你们不怕吗?” 这里的吊死鬼就是小姐的母亲啊。 周一真的要忍不住了。 陵南小声对她说:“你先去里屋看看小姐醒了没。” 周一难掩怒气,知道再呆下去可能会起冲突。她一扭身子。气冲冲进了里间。 见她走了陵南才笑道:“奴婢自打跟了小姐,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了,区区一个吊死鬼还不足为惧。” 林孝瑜听着丫鬟说话挺冲,她假装没听懂。笑了笑道:“那我姐姐呢?我姐姐怕不怕?”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是林孝玨把。 陵南淡笑着摇头:“小姐自然也是不怕的。” “对了。她是哑巴,可能不知道害怕。”林孝瑜同情着垮下脸去。 陵南双手叠在小腹前,低头没说什么。 林孝瑜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你就是三婶身边的那个大丫鬟?” 陵南点头:“正是奴婢。” “我说呢。”她说什么?之后再没继续。只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周三。”陵南斩钉截铁的说。 “这是什么名字?”林孝瑜眉头蹙起。 “意思你前面还有一、二?” “正是。” “那后面还有四五吗?” “暂时没有。”陵南实话实话。 林孝瑜突然莞尔一笑,招手将丫鬟叫过来:“过来。”后让丫鬟将手中的包袱打开,笑着对陵南道:“我这有些旧衣服,不过都只穿过一次,样子还都是新的。”为了佐证自己说的属实,她挑出一件嫩粉的裙子拿在手中给陵南看:“你家小姐刚回府,想必也没什么穿着,我这些不要了,就给她穿吧。” 说着也不管陵南接不接,就让丫鬟往林孝玨房里送。 陵南忙拦住丫鬟:“小姐的心意我待我家小姐领了,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林孝瑜突然面色一沉:“我们是亲姐妹,我能看着我的姐姐穿着很寒酸吗?你要仔细,你只是个丫鬟,你只能趁我姐姐不在的时候带他谢谢我,但没有权利说要还是不要。” 陵南抬起头无惧的看着她。 那家伙突然眼神像受伤的小鹿,一下子就躲开了,然后委屈的跟旁边的丫鬟道:“我来看姐姐,可姐姐都没时间招待我,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陵南拿着包袱攥紧了拳头。 最后林孝瑜又恢复了以往的文静,朝陵南和蔼一笑:“我先走了,姐姐醒了记得帮我问好。” 领着丫鬟端庄有礼的走出去了。 北方深秋的下午要比夏天黑的早很多,宫灯点燃之前,方景隆被方贵妃召来了。 贵妃一身紫色衣裙,头上攒花带宝,雍容华贵,年近四十却依然风采不减,这样的美人就站在帘里迎着亲人。 方景龙一进屋就和她对视上了,还吓了一愣:“站这里做什么,再找了风。” “我这不是心急见大哥嘛。” 见哥哥一脸严肃,方贵妃忙叫人赐坐,然后打发了屋里的所有下人,只留心腹丫鬟一人添茶倒水。 这丫鬟是贵妃出嫁时从方景隆府带来的,忠心不二不容怀疑。 方景隆看她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坐在对面的小妹妹。 “妹妹急召我进宫所谓何事?” 方贵妃小声道:“方才皇帝叫了几位忠臣和吏部尚书去了养心阁,我还听说早朝时皇上驳了御史的折子。所以心里有些担心。“ 方景隆肃声道:“四皇子都成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稳重。”见方贵妃低下头去,方景隆又觉得话说重了。 他缓和一下语气,道:“江西匪患存在二十几年,一朝被平息,皇上最近心情很好。” “那他还如此对咱们家?”方贵妃不忿。 方景隆看他一眼叹口气:“还不是你二哥不争气,若不是他弃城逃跑,就不会有君垣和风少羽什么事了,如果他一举拿下江西城,我心中有底气。也好劝服皇上立太子了。” 皇上自周皇后死后没在立后没立过太子。距今十五年了。 方贵妃手指甲嵌到肉里,不高兴的问道:“大哥不是说江西城是二哥打下来的吗?” “那都是那些小人为了拍马屁上的假折子,这事江西百姓都知道,皇上要是真追究起来一查一个准。我能撑到现在就是皇上还没让人查。” 贵妃听的心里:“那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君心谁能猜得透。尤其是咱们这位。”方景隆说着大实话。然后小声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皇上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我们方家既往不咎。对兰君垣和风少羽嘉奖其功劳。” “君垣倒是无妨,毕竟骨子里有咱方家的血统,可陈国公要是得势了,我在宫里还怎么熬下去,别说我,就是大哥也不能轻易扳动陈国公啊。” 陈国公的妹妹是皇贵妃,皇上不立后,她就是后宫之首。 “皇上这一招叫平衡施礼,他既然不让我方家得势,就不会让陈国公做大,不然皇贵妃这些年怎么没孩子呢?你以为这皇贵妃的位子她是怎么得来的?就是因为她无子。” “反而我生了四皇子还不如一个不会下蛋的?”方贵妃听糊涂了。 陈国公小声道:“她那皇贵妃没什么好羡慕的,皇后生的大皇子身有残疾,皇上是不会立他为太子的,放眼整个后宫,就咱们高隧最出众,皇帝若非不立太子,立太子比为高隧,你还急什么。” “是这样啊。”方贵妃面上尬尴,小声嘀咕道:“可这么多年,皇上也不立太子,我还以为他心里想着那个残废呢。” “皇上心里想的就是他。”方景隆手指往桌上点了点:“今日我才知道,皇上对周氏族人是不同的。” “听说皇上见了周辉祖?”贵妃眼中有些茫然。 方景隆眼睛微微眯起:“是啊,不过没对他另行关照,只是让他看一张长得与周皇后想象的画像。” “画像?女子的?”方贵妃声色有异样。 方景隆看她一眼示意她淡定:“皇上对周皇后念念不忘,不过看了那画像他也没准备怎么样,只是看一看,不过这却让我知道了周氏在他心中的分量。” “那万一周氏绑住大皇子,东山再起怎么办?” “大皇子是站不起来的。”方景隆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所以皇上对周氏人才是照顾,而不是中用,你就安心吧。” 皇上一日不立后,一日不立太子,就没法让人安心,方贵妃坐着都觉得很心烦。 方景隆想了想安慰她道:“我们高隧智勇双全,朝中有很多忠臣都看好他,你就别担心了,朝中有我斡旋,眼下先把景奎的事办妥,咱们方家人不能白死。” 这件事好似比立太子还棘手,贵妃道:“我方才不是跟哥哥说了,皇上召集大臣在养心阁商议事情,是君垣带着军队回京了,我想皇上的意思是要劳军封赏。” “那不行。”方景隆眼睛一眯:“别说他们什么都得不到,害死景奎的那些刁民也得死。” 他说的恨戾,怨气极重。 按理说,兰君垣是他方家的外甥,若是和和睦睦的,劳军封赏也是好事,现在却闹得家宅不宁。 方贵妃眼睛一瞟,气冲冲道:“大姐也真是的,生这么个炫世的货,咱们家到底哪得罪他了?” 方景隆听着她的话,知道她是在骂那个良心狗肺的外甥,他垂垂眼皮,恨由心生。 林孝玨近日睡得越来越多,醒的越来越晚。 大家都吃过晚饭了,她才爬起来。 周一和陵南一左一右伺候着,三婶的丫鬟似往常一样,周一噘着嘴,一脸委屈。 “什么事,说吧。”林孝玨瞅着镜子,也不看她,问道。 周一看着镜中的小姐,欲言又止,低下头去。 林孝玨笑了:“憋了这么半天,就是等着我,问。我问了,却又不说,那你就一直憋着。” “小姐。”周一娇嗔一剁脚,看看陵南,回过目光说道:“今日突然来了一个五小姐,您想啊,咱们在无锡的时候,三太太说您是五小姐,怎么回到京城又来一个五小姐,我猜想是那女人的孩子。” 林孝玨点点头:“你猜的不错。” 周一听了更加气愤:“那她怎么占了小姐的位置,小姐你往哪摆?” 林孝玨想了想小:“天生我才,自有地方摆,等吧。” 周一看小姐不生气,嘴撅的更高了,陵南忍不住笑出来。 周一气道:“陵南姐,你也笑,都气死我了。” 陵南放下手中的梳子,道:“是是是,就你生气,我们都不生气。” 这话说的周一没言语了。她努努嘴,然后看向林孝玨:“小姐,对不起,我不是为了让你添堵的,是她们太侮辱人,那小姐不穿的衣服,挑剩下的送来给小姐,小姐又不是要饭的,干嘛要她的破烂,这不是明摆着侮辱人吗?我就是气这个。” 林孝玨听了扭头看向陵南:“送了衣服来?” 陵南咬唇点点头:“我还没等说小姐不稀罕别人的东西,那小姐就硬塞到我手上,然后带着人就走了。” “作得一手好死。”林孝玨喃喃自语。 两个丫鬟没听清:“小姐你说什么?”陵南问道。 林孝玨眸子变得认真:“衣服呢?” “啊!我怕小姐看了碍眼,所以拿到卧房去了,晚上填炉子烧火。”陵南说着自己预想的安排。 林孝玨回头看向镜子,镜中的女子……越来越好看了,她倏然一笑:“拿过来给我。” “小姐。”周一真怕小姐要穿。 林孝玨镜中目光渐渐不屑:“收都收了,人情也欠了,自然要穿出去给人看。” “真的要穿?” 两个丫鬟五官紧急集合在一起:“小姐您又要受委屈了。”周一瘪嘴想哭。 陵南心道:不是她面对二夫人的女儿不敢强势,是小姐的身份确实尴尬,若真闹大了,鱼死网破她们也赢不了,自古皆是,百善孝为先,与林府反目,小姐则无立身之地了。 一声叹息,无奈至极。(未完待续……) 正文 012 狗穿衣服 第二日少氏族接到的消息是那位刚回来的小姐又备车出门了。 给老太太请安之后,一家女人坐在一起聊天,她故意将此事无关紧要的讲出来,是为了说给大夫人听。 大夫人听了果真有些鄙夷。 她笑道:“这怎么还三条两头的往外跑呢?咱们家哪有这样的孩子,谁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们两口子也太惯着她了吧?” 少施氏无奈的笑道:“话是如此的,可也无法说给小姐听,小姐毕竟刚来京不久,许是想见见世面,总是不好阻止的。” “哎呦,一个京城有什么好见世面的?”大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那几条街,店铺也就那么几家,都走烦了。” 说的她好像什么都看不上一样。 少施氏抿了一口茶,淡笑道:“大嫂自然是不在意的,小姐毕竟是孩子呢吗。” 大夫人听了突然严肃起来,她探过头小声道:“她可都十六了,即便是哑巴,该成人的也都成人了,哪有一个小姐整天往外跑的,我知道你做后娘的难处,可这家归你打理,你也不能不管啊,尤其是在乡下长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京城浪荡子又多,被人臊皮再给咱们丢脸。该管的还是要管的。” 少施氏面上很为难的样子:“我还是找母亲商量商量吧。” “行。”大夫人想了想:“你去说也不太好,告诉老太太。还治不了她了。” 二人正说着在门口踢毽子的孩子突然起哄起来。 “好可爱啊。” “这谁的小狗啊。” “还是第一次见狗穿衣服呢。” 两个人相视一眼,同时站起来。 少施氏道:“去看看。” 二人迈步出了门,院子里几位小姐和少爷正围着什么。 “你们看什么呢?”少施氏走到孩子们身后,往圈里一看,是一只花点狗,穿着粉红色的绸缎小比甲。 少施氏目光一冷:“谁干的?”那比甲上分明用毛笔写了五小姐三个字。 这不是骂她的孝瑜是狗吗? 林孝瑜也在几个人之中,见母亲发问,她咬了咬嘴唇。 “娘,不知道谁骂我。” “那边还有。”这时林家小少爷,是大夫人生的。指着院门处的一颗银杏说道。 大家目光望去。那不是一只,五六只,穿的花花绿绿的。 林家三小姐眼睛转了转,在林孝瑜耳边轻声道:“我怎么看那狗身上的绣花眼熟。好像是你的衣服。怎么不穿了。都孝敬狗了?”噗嗤一笑。 二人平日里就有些不和,林孝瑜一听三姐挖苦她,顿时就气哭了。 捂着脸往自己的院子跑。 少施氏心疼女儿。和大夫人交代一声,带着下人追了过去。 娘俩一合计,这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回府不久的那个小哑巴。 林孝瑜趴在床上哭的好不伤心,少施氏道:“孝瑜,你先别哭了,她如此侮辱你,就是没把咱们娘俩放在眼里,这事得让你父亲知道。” 林孝瑜坐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母亲:“可母亲不是说她是哑巴,怎么有这么多坏心眼?拿我比作狗,侮辱人都不用带脏字的。” 少施氏心里合计一下:“看来她身边的那个丫鬟,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得想个法子了。” 想法子做什么,林孝瑜没有问,她看着母亲的脸,委屈生出的怒意直上眉头。 傍晚时分林世泽出门归来,林孝瑜一得到消息马上奔向父亲书房。 敲开门,见父亲桌上摆着一件鲜艳的小比甲,父亲正用不高兴的目光看着她,林孝瑜立马就流下泪来。 “父亲。”她跪坐在父亲对面,低头小声道:“父亲,若一个人好心做了错事,这件错事伤害了别人,那个人该怎么做?” 林世泽听说林孝瑜给林孝玨送衣服,正要责问她,此时见女儿乖巧柔顺,又话中有话,他怒气渐渐笑了,声音淡淡的道:“那要看她做的是什么事情,还要看对别人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林孝瑜抬手将桌上的小比甲拿在手中给父亲看。 “其实这些料子是我的衣服。”她委屈的道:“昨日我将喜欢的衣服都拿出来,想着姐姐刚来这里,以前定没几套衣服,就把它们都打包给姐姐送去了。”看父亲面色不明,她忙解释道:“都是我很喜欢的衣服,料子贵重也都是大师傅剪裁的,平时都放在箱子里舍不得穿,父亲不是常常告诉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都是拿我喜欢的衣服给姐姐。可是……”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可是姐姐好似不高兴了,她将衣服都裁了不说,还穿在狗身上。” “难道她不该这么做?”林世泽面色冰冷:“我们林家人都是要骨气的,你姐姐不要你的接济这没什么错。” 林孝瑜听了父亲的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她心道:“还好没听母亲的说那哑巴不是,父亲好似没有帮着她的迹象。” 她哭诉道:“父亲真是误会孩儿了,孩儿也是今天才想到姐姐可能是生气了,我送去的时候她挺高兴的,谁知她心里是不高兴的,若她当时告诉我,我当场就跟她道歉了,怎么会惹她不高兴呢?现在姐姐不高兴不说,还糟蹋了东西。” 她将比甲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吃不上饭,穿不暖,我们家却给狗穿衣服,这事要是传出去,恐父亲的名声会受到连累。” 女儿如此识大体,这是林世泽没想到。 他欣慰的笑了笑:“算了。你也别自责了,这件事你姐姐确实有点过分,我也没想到她是如此的睚眦必报。” 说到这是,林孝瑜能明显感觉父亲目光有些失神,她一想,父亲定是联想到了那哑巴的母亲了,听母亲说,那也是个极小气的主。 她目光有些躲闪。 林世泽接着道:“不过她自外面长大,读的书也少,父亲也给她定了亲事。她自呆在家中的时日不多。没事你就别去惹她了。” 到最后其实还是偏向那个哑巴的。 林孝瑜低眉顺目答应了。 林世泽突然有些自责,大女儿自周氏死后就不在身边,他把对女儿所以的希望都寄托在孝瑜身上,别人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请先生教女儿琴棋书画。女儿一向端庄懂事。他也是一直把女儿捧在手心中,如今却因为刚来回来几天的大女儿而责怪小女儿。 他是不是有些过了? 林世泽心中一声叹息,找出一块端砚:“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块好砚台吗?这块是父亲在玉笔会上得的。皇上御赐的,你拿去吧。” 林孝瑜高高兴兴接过来:“谢谢父亲。” 林世泽更愧疚了。 “衣服没了就去告诉你娘,再做几套新的,今后这种事不是不可以做,要分人,有心人得了你的东西会感恩戴德,有些人则不会,你要分清楚,不要施欲加之恩。” 明明是哑巴不识抬举。 林孝瑜很受教的答应:“孩儿知道了。” “退下吧,我还要忙政事。” 林孝瑜乖巧的从父亲房里走出来。 刚一出来她回头看看,四下里无人。 她忙叫上丫鬟:“去找娘亲。” 三个人就往东走,来到少施氏的院子里。 “娘。” 林孝瑜一进门先是叫了一声母亲。 少施氏在坐着等她呢,叫她过来坐,然后把下人都打发出去。 待室内静寂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少施氏忙问道:“你爹怎么说的?” 林孝瑜将砚台随意丢在桌上。 “从小到大,除非是因为功课,父亲从没对我冷过脸,今日却为了那个哑巴,数落我的不是。” “他责骂你了?”少施氏言中带恨。 林孝瑜点点头:“娘,您跟父亲这么久,您知道父亲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少施氏目光有些茫然,她自诩聪明过人,但丈夫的心事她一直摸不透。 他对她尊敬有余,怜爱不足,曾经她以为他就是那样冰冷一个人,可看他对哑巴的态度,难道他心里一直有周安宝? 少施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爹是个有抱负的人,这些年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在族中子弟的成材上,他是想扶持一个世家出来。” 为家族之名?那有什么意思。 林孝瑜不懂大人的心思,她噘嘴道:“反正气死我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嫁人啊?赶紧滚出咱们家吧。” 少施氏道:“快了,陈少爷怕过不了半月了,这几天商量着下定呢,只是你父亲一直拖着。” 林孝瑜哼道:“父亲是怕她吃亏吧,一个哑巴,嫁谁也说不出话,有什么好拿乔的。” 少施氏也笑道:“这话倒是不假,若不是陈公子有恶疾在身,就算是轮八辈子也轮不到她的身上,当年母亲去赴宴,有幸见过陈公子一次,真是生的一表人才,可惜了。” “比父亲还英俊?”林孝瑜不信。 少施氏道:“不仅如此,学问也是相当了得,你父亲都说,陈公子是状元的料。” 父亲才考了个探花。 林孝瑜对那病秧子莫名起了敬佩之心。 “照母亲这么说,林孝玨能嫁给他还真是积了八辈子大德了。” 少施氏不屑一笑:“哑巴命好呗。” 母女说着私房话,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孝瑜看向母亲:“这么晚了,谁啊?” 少施氏站起来,回头看女儿一眼,小声道:“是那边的人,这哑巴三天两头出门,上次还去了前门大街,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得盯着点。” 这倒没错,小心舍得万年船。 林孝瑜眼睛向上一挑问道:“可她是哑巴,懂什么?” “最怕是三太太那边的阴谋,那女人一辈子都在给你娘添堵。我先出去看看。”转了话题,少施氏对女儿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去打开了门。 扫地婆子见夫人亲自来开门,忙垂下头。 “出了什么事了?” 扫地婆子一副不忍提及的样子。 少施氏即刻明白与林世泽有关,心中不快,低声呵斥:“快说。” 那婆子忙道:“二老爷去南荒院了。” “终于去见人了?”人回来才四天,就忍不住了。 “不不不。”那婆子见夫人误会,更着急解释了。 “二老爷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门口,角落里,奴婢看他是想见不知为何又不肯叫门。” 近乡情更怯的相思吧。 少施氏手指甲嵌到肉里,心疼的喘不过气。 “再去看着。” “哎。”那婆子也不敢再呆下去,领了命令,弯着小腿急忙走了。 林世泽站在大女儿的院门角落旁,一直没有角门,站到月上中天才离去。 周一鬼鬼祟祟的跑到林孝玨身边,报告小姐自己盯出来的消息。 “小姐,二老爷为何不进来啊。” 林孝玨依然笔耕不辍,自然是头也不抬。 “我让你背……” “小姐,咱能不提这个事吗?” 还没等林孝玨问她药材都背诵下来没,周一很识趣的打断了小姐。 林孝玨无奈放下笔:“看我结巴,说话慢是不是?” 周一嘻嘻一笑:“绝对不是,我是看小姐人好才敢放肆。” 林孝玨拿她无法,叫来陵南:“拉下去,一起背。” 陵南笑的不能自已:“让你欠,这下好了,背不下来今晚别睡觉了。” 周一一脸委屈的看着小姐,不肯走。 林孝玨又一声叹息。 “若是你,抛弃妻子之后,若干年了,还有脸见谁?” 是没脸见?周一听小姐理她了,忙趴在桌案上,很认真的看着小姐。 “那老爷到底是关心小姐还是不关心小姐呢?” “你觉得呢?”林孝玨反问道。 周一蹙眉很难理解。 “若说关心,那为何放着小姐在外面受苦,十几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若说关心即是对夫人有情,既然有情又为何停妻再娶呢?现在让那娘两侮辱小姐,他心里好受吗?” “自然是好受的。”林孝玨笑道:“人若是不好受,会改变的,当你有痛却不改变,说明不那么痛。” “那二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周一根本听不懂小姐这些大道理。 林孝玨笑着看向陵南:“你说呢?” 陵南想了想,莞尔一笑:“我说不好,小姐不要笑我。” 林孝玨郑然点头。 陵南道:“二老爷心里是不是有些东西,比夫人和小姐更重要?” 林孝玨再次点头:“名名利利啊,是煎熬。”(未完待续……) 正文 013 探视 早就给林府支会过了,周大舅母张氏与第三日带着两个侄子来到文昌宫胡同。 到了林府门口,周懿之先行跳下马车去叫门。然而大门还是紧闭,看门的下人从叫门弹出一个头,分明让他们从侧门入内。 周懿之面上不快,掀开车帘请教大伯母:“林家正门没开。” 周敬之年轻气盛,没等伯母说话,先行怒了:“他们林家是不要脸了吧?他们不把我们周家人当亲家,我就把他大门拆了。” 熊孩子说着就要跳车。 大舅母扯着他的衣角一把把他拉回来。 “说了不带你,你偏要跟来,他们林家不把我们当亲家,难道我们要把他们当人看?” 周敬之还是愤愤不平。 张氏回头看向车门口的周懿之:“我们是来看孝珏的,若是非要计较这些事,一辈子都没完没了,他们怎么安排就怎么是,先见到人再说。” 周懿之忙伸出手去扶大伯母。 “您慢点。” 大伯母下了车之后周敬之也跟着走下来。 不过他依然咽不下这口恶气,看着匾额上的林字小声嘀咕:“早晚有一天,让你们家血债血偿。” “敬之在嘀咕什么?” 张氏回头叫他。 周敬之忙大步流星追上去:“我是在念叨云锦。” 张氏一听外甥的名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林府的人不知道有云锦的存在。他以后就是咱们周家的孩子,跟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也没必要来。” 周敬之连连称是:“我知道了,咱们快进去吧,表姐或许都等急了。” 三个人说笑着进了林府。 自有下人领路,穿过回廊,穿过花园,不免见识了林府,虽不堪大气,但内在修葺精巧别致。 都是用小姑姑的嫁妆钱得来的。周敬之趁家人都没盯着他。悄悄的脱离了队伍。 他独自闯入人烟稀少的花径。 四顾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他该从何处入手? 正想着迎面走过一个丫鬟,周敬之整理了一下衣衫。跳出去。 “喂。你站住。” 那丫鬟惊讶的停住脚步。一抬头却看见一个陌生且英俊的少年公子。 那公子年岁不大,但朗眉星目下巴极其好看,他正背着手一脸傲然的看着她。 丫鬟顿时羞红了脸。 “公子有礼。”低下头。福身请安。 这本是后宅,一般的不得男子入内,周敬之看这丫鬟看到自己并没有太惊慌,心想她一定以为自己是林府的亲戚了。 周敬之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府上新来的那位小姐呢?他住哪?” 那丫鬟好奇的抬起头。 “看什么看?本公子脸上有花啊?”周敬之不耐烦的呵斥道。 丫鬟一听这公子如此蛮横,想着府里的传言,以为他就是二夫人的侄子。 忙低下头:“公子喜怒,小姐住在南荒院。”他手指指向南边的一处院落。 周敬之眯眼细看,红砖碧瓦也都蒙上岁月的伤痕了。 他抖抖手:“去去去,你下去吧,别碍了本公子的路。”那丫鬟头都没敢抬,忙退下。 周敬之看她走后抬腿便往南荒院的方向跑。 张氏和周懿之快到林家正厅的时候才发现捣蛋鬼不见了。 周懿之眉心缩急,张氏忙在其耳边道:“那猴子不会有事的,咱们先进去,办完事再找他不迟。” 张懿之直得点头。 娘俩迈步进了林府的正厅,厅里已经坐了些人,林世泽躲出去了,难怪林府的女人敢让他们走侧门。 周懿之大方打量这一屋子的老少,都是林府的亲属,有些人在小姑姑活着的时候见过,但大多已经记不清,张氏自然比他记得的人多。 像林老太太。 再比如,没出阁前与她家小姑子交好的少施文娴。 真是做鬼都忘不了。 一屋子的人只用目光注视着她们,没一个说话的。 张氏仰着头,不亢不卑的坐在宾客的位子上,周懿之尊敬的守在身后。 “懿之,你也找个地方做,别站着。” 张氏心疼侄子,反客为主让周懿之坐在自己身边。 这一句话可逗笑了林府守规矩的人。 大夫人端着茶虚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来笑道:“到底是亲家母,十几年没见,您还是那么热情,真是跟谁都相处的自然。” 若这话是别人说或许是夸奖,张氏太了解这个爱嚼舌根的林大夫人了,她就是挖苦她自来熟呢。 张氏笑道:“那是自然,到自己妹妹家,还有什么好见外的。”她说着抬头打量厅内的布置,没有一点安宝的痕迹。 大夫人被她自在的样子气到无语:“脸皮可真怪厚的。”她小声嘀咕,少施氏坐在她身边,听得清清楚楚,垂眸一笑,端起茶碗没说话。 张氏看罢一会,对着周懿之道:“你姑姑在的时候虽然没提及过,但我也能感到她日子过的紧吧,我还心思她婆家再不济也是诗书传家,能困难成什么样?现在才知道,连个会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便有三十万两的嫁妆,日子也过不好。”说着不齿一笑。 周懿之眼睛一动看向林老太太,他们的大伯母跟家人从不刻薄,可外人想欺负她,那绝对粘不到便宜。 林老太太也没想到,这周氏一族都败落到这种地步,周张氏还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也不知道拿来的底气。 她脸都被气绿了,哼哼:“老二家的。家里来客人了,让人把家老二新得的龙井沏一壶,也让客人尝尝鲜。” 少施氏刚要说是。 张氏端起手边的茶杯闻了闻,对老太太道:“也别难为文娴了,有什么就喝什么吧,既然龙井都成了稀罕物,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再说,我家老太太爱喝岩松,我家这些后辈嘴都叼着呢。喝别的喝不惯。” 你们家都被贬巴陵十几年。哪来钱喝武夷岩松。 林老太太心中气愤,给少施氏使了个眼色。 少施氏忙叫下人去沏茶,然后对张氏道:“嫂子不必拘礼,我们喝龙井也是喝不惯。相比嫂子在巴陵胜地。喝的茶比我们好。这些看不惯就先将就吧。” 面上恭维,却说巴陵是胜地,这是实实在在的反话。 张氏也不甘示弱:“你们闷在家中。不知道外面的世面,别听人说不毛之地就是什么都不长,巴陵茶花开的好不说,,还有我家老太太呢,老太太是什么人啊?巧妇能为无米之炊,隋唐那时起老太太家就开始品茶,就是蒿草也能煮出雅气,咱们这些破落户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刨地呢,是咱们一辈两辈人学不来的。”看一眼少施氏:“妹子家能比老夫人祖上好一点,毕竟有手艺。” 隋唐时就品茶,那是贵族干的事,周老太太是上虞世家小姐,家谱能写五本书,要是用竹简编织能堆一屋子,高祖起兵之时与年轻的定国公相遇,二人结为连理,实属下嫁。 与之相比,周老太太的祖上就提不起来了。 而她有说少施氏好一点,有手艺,分明又是看不起人家祖上是个山野郎中。 周老太太又受一番侮辱,最可气的她祖宗就是出身不好,无力反驳,气血在胸中翻滚。 少施氏看婆婆两颧潮红,心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气血太虚,可别这时候气死,那老爷还得丁忧三年,升官就又错过了。 少施氏忙接过话来:“毕竟都是过去事了,咱们还得看以后。” 说她林家事过去的风光。 张氏道:“就是,路还长着呢。”谁盛谁败还为见分晓。 少施氏心中不屑:“真以为周大爷调回京城周家就能东山再起,想的也太美了。” 十几年没见,一开始就针锋相对,不过斗多了嘴,便没什么意思,林家的人迟迟不提正事,张氏也不打算跟他们闲墨。 她问少施氏:“我此次来是要看外甥女的,事先也下了帖子,并不是贸贸然前来,文娴也没什么措手不及的吧?可我们孝珏呢?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她” 明显是在数落她不懂礼数。少施氏忙道:“别说您啊,就是我们,小姐都回来这些天了,也没见着呢。”说着看了一眼老太太。 林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孽障,目无尊长,自进府到现在都没给我这老太太请过安。” 张氏心中不愉,心想你们这些臭无赖,不让外甥女见我还说我外甥女的不是。 她笑道:“有些安也不是请了就能安的,老夫人您不是长信鬼神之事吗?多行善事才能安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是安不安的是好吧?林家的亲戚都奇葩的看着周府的来人。 周老太太心有亏心事,手开始颤抖起来。 周懿之心里为大伯母叫好,痛快之余又不免难受,若当年不是家长迁到巴陵去,小姑姑一个人在京城怎么会无依无靠。 依大伯母对他们这些小辈的照顾,小姑姑定不会落得自缢身亡还要被人说是善妒的下场。 张氏仿佛能感受到侄子的心酸。 她一仰下巴,笑道:“外甥女即使会不见旁人,也不会不见她的大舅母,还请文娴妹子把人请出来吧。” 少施文娴也不想老太太再有变故,即便周氏不提,她也得转移话题了。 她淡淡一笑,指了个丫鬟:“你去请小姐来。” 丫鬟福身出去,这时候厅里众人又没什么可说的了,索性谁也别开口,免得徒生怨气,直等千呼万唤的人来。 不一会的功夫小丫鬟自己回来了。 “夫人,小姐睡了,还没醒。” 这才像小结巴的风格,屋子里的亲戚都暗暗舒口气。 少施文娴面露尴尬的看向张氏:“嫂子,这孩子总是白天睡觉,我们也是无法。” 张氏嘴角带冷,笑道:“再请。” 少施氏很无奈的笑了笑,再次看向丫鬟:“再请。” 不一会的功夫,那丫鬟又回来了,这次头低的更低,一开口,全是委屈。 “小姐醒了,但说不来,还有继续睡。” 这就不是身体的问题了,性格太无礼。 少施氏无奈看向张氏:“小姐性子有些倔强,可能是随了宝儿姐了。” “放屁。”张氏心中骂道,但此刻要是翻脸,好似他们周家人真的胸襟狭窄一样。 她站起来:“即便如此,那我亲自去看外甥女好了。” 少施氏也忙站起阻拦::“您来是客,怎么好让您去见一个小辈呢?” 其他亲友也跟着站起来,显然不是为了响应她,张氏和蔼的眉毛变得有些凌厉。 “我们家不介意这些规矩,外甥女体弱,我去看她也无妨。” 少施氏胳膊横在路上:“可我们林家诗书传家,此事若是传出去,老爷脸上无光,我们在意。” 林氏亲友赞同。 张氏目光变得狠厉,若她就此离开,那外人穿孝珏的闲话就是自己的舅母都不见。 她心知此时不是跟少施氏较劲的好时机,压下怒火淡笑道:“那我自等林大人回来好了,孝珏订了亲,当年妹妹的嫁妆还没数,林大人回来刚好一起谈清。”就此又坐下来。 周氏死后那些嫁妆自然就要留给她的子女,那儿子被下人抱走了不知去向,女儿就剩这么一个哑巴。 少施氏攥攥拳头:“我在让人去问问孝珏,或许此时该睡好了。”她招招手再次叫来下人。 张氏侧头看一眼周懿之,二人四目相对,都感到了林府的没安好心。 张氏和周懿之在大厅等人等的心急,周敬之摸到南荒院门口,那院门紧闭,他站了一会,不知道要不要叫门。 正想着对面迎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材窈窕,走起路来风姿绰约。 待走进了更是杏脸桃腮,惊艳无比。 那女子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目光惊讶还带些害怕,但她没有转身离去。 周敬之眼珠一转道:“你们家新来的小姐可是住这里?” 路遥私自出院,就怕被人看见,等抬头看门口站了位少年公子,他不知他是什么人。 可在躲避也是不能了。 听着少年公子问她,她思量一息道:“公子找小姐有何事?”(未完待续……) 正文 014 随你爹 周敬之不屑一笑:‘无事,就是好奇,随便看看不行吗?”并无对小结巴的尊重之意。 “只要不是小结巴的亲戚就行。”路遥心中的不安稍稍放下一点。 她点头笑道:“小姐是住这里。” 周敬之又问:“那你呢?你是这府里什么人?” 啊,这公子怎么如此唐突?路遥心突突跳动,面色微红道:‘我也是住这里的,”不知道为何她不想说自己是个丫鬟。 周敬之道:“那可巧了,那你敢不敢开门放我进去?” 不敢,路遥心中告诫自己,她眸子一动,道:“恐怕有些不妥,毕竟是小姐的处所。” “无妨。”周敬之突然坏坏一笑:“你们小姐是我姐。” 啊?!定是周家人来人了,路遥心凉到骨头中。 “你怎么了?”周敬之看那女子笑容有些僵硬,他一抬手:“叫门啊。”路遥低头贴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不一会门就悄悄的开了。” “姑娘回来了?”扫地的婆子眯着眼睛说道,看路遥面色有些奇怪,她抬头一看。 “这位是?” 周敬之不由分说强推开门。 “我来看我表姐。”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进了人家院子。 扫地婆子心头一惊,忙给路遥使眼色。 路遥心想着二夫人交代的事。 她疾走两步叫住周敬之。 “公子留步,虽然公子是小姐表亲。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子稍等,奴婢这里去给小姐同传一生。” 周敬之倏然笑道:“你说的再理,那你去吧。” 路遥迈着小步往前走,暗暗回头看他一眼,那少年真就等着了,路遥赶快进了屋。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四盆菊花,都放在靠南的窗边。 陵南和周一低头在写什么。 人家主仆可都是要考状元的。 路遥心中带恨,悄然走过去。 周一被下了一跳,一抬头一个身影一个近在眼前了。 她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路遥道:“我能做什么。呆着。”反正小结巴什么都不假她的手。防贼一样防着她。 陵南明显听出她言语中有怨气,肃然道:“小姐也不是苛刻之人,你不放放下成见,她会对你改观的。” 谁稀罕她的改观。路遥心中不屑。回了林府。她以为她就完了,没想到二夫人那边的人却来笼络她。 想必是别人也看不下去她被排斥了。 路遥垂下头:“我知道了。” 陵南见她回答的乖巧,也就没再说什么。 路遥想了想问道:“小姐还在睡吗?” 这一问。两个辛苦背书的丫鬟也反应过来了。 周一放下书卷看向陵南:“往常这个时候小姐可是该醒了。” 陵南看了一眼路遥,路遥面不改色的也看着她。 陵南收回视线对周一道:“小姐可能是太累了,一日比一日睡的沉。” 周一点点头。 路遥一听林孝珏还没醒,就知道是她早晨的那碗豆浆起了效果。 她淡淡一笑,既然小姐没醒,那我出去了。 小姐让她们两个背书,却没吩咐她做事,三个人伺候一个人,还在这样一个府里,她们都没什么事做。 陵南淡淡蹙起眉头,没说话。 路遥也不管她,径自出去了。 那少年公子还在院中等她,看她出来,他一脸傲然的笑意。 路遥随手整理一笑鬓角,走到他面前微微施礼。 周敬之闻到一股胭脂味道,是他家中姐妹身上没有的。 他眉头一挑,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我姐呢?” 路遥抬起头:“小姐还没醒呢。”巧笑嫣然,顾盼生辉。 周敬之眼睛一斜,倏然笑了:“没醒?她大表弟来看她还有心情睡觉?我去把她叫醒。” “……”路遥急了,这一进去不就露馅了。 “公子,此事恐怕不妥吧,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会责骂我等护主不利的。”她楚楚可怜说道。 周敬之浓眉拢起:“你家老爷和夫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我见我表姐有什么不行的?” “……”你难道没有教养吗?路遥不知道这周府的人都是怎么长大的。 她强笑道:“这里是后院,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样的话公子总该听过吧?” 周敬之装傻的摇摇头:“没有,今天第一次听,那我记得下次不与女子同席就是了。”他迈开一步,强行要去叫门。 路遥心急伸出连个胳膊,不经意间和他抱了个满怀。 周敬之痞痞一笑:“你告诉我男女七岁不同席,却可以这样吗?” 路遥臊的满脸通红,她后退一步,哀求道:“少爷不知,小姐身体不好,睡着了便不好打扰,否则再难入眠。” 周敬之冷冷一笑:“就算是再难入眠,也要分清轻重,舅舅家来人都不肯出来相见吗?”少年说着突然朝天大嚷:“林孝珏,别装死,你给本少爷出来。” “……” 周家即使落魄曾经也是大户,怎么孩子都教养成破落户。 路遥急了,但也拦不住,眼泪在眼圈。 陵南和周一终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二人推门出来,就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陵南眉心带恼,冷声问道:“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的。” 陵南见这男的已经藏不住了,提裙到陵南身边低声道:“是小姐表弟,周府来的人。” “舅老爷家来人了?”陵南惊讶的看了一眼路遥。再看向院中的少年,浓眉星目,唇红齿白,少年的桀骜不驯被他这么一站就演绎出来了。 跟风少羽的二愣子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陵南低声问路遥:“怎么回事?” 路遥声音更低:“我一直出来就见到这个人,他说要见小姐,我说容我通报,他等不及便硬来了。” 陵南眉头不展,下一个台阶。 “少爷要见小姐怎么不去前厅告知老爷夫人,这样贸贸然而来对小姐影响不好。” 这舅姥爷家也真是的,陵南说着心中还抱怨着。 周敬之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这些女人可真烦。我就是要见林孝珏。来我都来了,你让她出来。” 看来不是一位好惹的主,陵南想了想小姐平时对周家的态度,小姐至始至终都只承认自己姓周。 她对周一使了一个眼色。 周一巴不得周府来人呢。一直等着陵南发话。一见小眼神。蹭的就跑回屋子。 陵南心中叹息一声,这家伙和小姐在山中长大,顾忌的东西太少了。 想着目光就瞄向了小少爷。 那这位又为何这么不知礼仪啊? 周一费了好大劲才叫醒了小姐。 林孝珏迷迷糊糊睁开眼。往窗外一看,已经是下午了。 “这药还真霸道。”她掀开薄被,下床汲鞋。 周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小姐是说自己吃了药?” 林孝珏站起来让她更衣:“不是我吃的,是别人给我吃的。” 周一拖着衣服的手愣住了:“小姐到底什么意思?” “有人给我下药。”林孝珏不在意的说。 周一大惊:“小姐怎么知道的?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林孝珏朝她招招手:“先更衣,冷。” 周一这才愣愣的递上衣服。 周一终于等到小姐将衣衫整理好,忙问道:“小姐方才是什么意思啊?小姐被人下了药?” 林孝珏点点头:“恩。” 周一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小姐自以为弄药无数,怎么还着了别人的道?真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老鹰啄了眼睛。” 林孝珏听了一愣,随即一笑:“非也,我知道有药……” “……知道您还喝?您是傻吗?”周一心知口快说道。 林孝珏无语的看向这个傻丫头:“我讲话慢,你一定要有耐心,听我说完好吗?” 周一委屈的低下头:“小姐我错了。” 林孝珏无所谓的摇摇头:“没事,我喝是因为我最近,很乏,却睡不着,刚好那药可以助我,安神。也不错。” 就是她知道没毒,纯粹是让她睡觉的。 周一这才安心下来,小声嘀咕:“您自个是没什么,把我们都要吓死了。” 怎么就吓死了?她若不说都没人知道有药。 林孝珏无语的看着这丫头。 “您叫我起来,什么事?”赶紧转移话题。 周一这才想起正事,嘻嘻露出两颗虎牙:“小姐,舅老爷家来人了,好像是表少爷在院子中等您呢。” 难怪她这么兴奋。 林孝珏倏然也笑了:“怎么还,好像是,表少爷?” 周一转转眼珠:“因为我没问啊,而且那少爷脾气有点冲。” “怎么个冲法?” 林孝珏这时候长发已经梳柔顺,飘飘恢复往日的清冷。 周一道:“跟风公子有一拼。” 林孝珏心想,风少羽那不是二吗?难道这周家表弟也是个二货? 周敬之又等了一会,这回再出来的丫鬟就咧着嘴告诉他:“小姐请表少爷进来。” 陵南和路遥都无法阻挡。 周敬之迈着步子走过路遥身边,不明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路遥忙低下头去。 周敬之坏坏一笑,走了进去。 当他走进屋子的时候,什么陈设布景都好似虚化了,眼中只能看见那一抹红色。 一个精巧的女子盘膝坐在地中央的蒲团之上,她面前摆着四方小桌,桌上一个茶壶四个小杯。 周敬之歪着头打量他,缓缓挪动脚步。 林孝珏仿佛感受不到他的目光,潜心倒着茶水。 周敬之终于走到小桌前,自动自觉就坐下来。 林孝珏递给他一杯花茶。 周敬之低头看一眼水杯,里面是淡淡的红色。 他放下茶杯再次看向林孝珏,目光非常认真。 “小姑姑,你长得像小姑姑。”他点着手指,得出结论。 林孝珏敛头端起一杯茶,还没等品,那小子又声音淡淡的说。 “可惜了,你是个哑巴,也只是貌似小姑姑,神差得远了。” 林孝珏放下茶杯提了一口气。 “哎,是不是十聋九哑?我说话你能听见吗?”他伸手在林孝珏眼前晃了晃。 林孝珏眉头有点淡淡的不解。 周敬之放下手再次自言自语:“聋子就对了,你想啊,你一个哑巴,若是不聋,那我骂你你都听得见,却又不能还口,多憋气啊。” 林孝珏再次低下头去端起茶杯,喝茶不管他了。 周敬之看她气度自然,不似山野村姑般畏畏缩缩。 脸上欣慰一笑:“还行,你那几个丫鬟还行,把你收拾的听利落,就这么坐着,不认识的也不知道你身有残疾,挺好的。” 林孝珏不知道是该暖心还是该生气了。她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这个少年。 周敬之见表姐这么专注的看着自己,嘿嘿一笑,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你表弟,敬之,你肯定不认得我的,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等我出生的时候小姑姑都出事了,咱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他想了想又道:“或许还是见过面的,你算啊,我出生的时候大伯父还没有被贬巴陵,小姑姑虽然受气,但也能回娘家看一看,所以咱们倒是见过面的。” 林孝珏终于忍不住了。 “还谁来了。” “大伯母和大哥。”周敬之笑嘻嘻的说道,话音刚落,徒然瞪圆了眼睛。 “你……”一激动碰到了一个小杯子。 啪的一声,瓷片破碎。 “怎么了?”陵南推门走进来了,看着一地的碎片,再看向胳膊伸出一半的周敬之,也是恼了。 “表少爷在做什么?” 周敬之一看自己的手,摊了摊,他什么都没做啊,就打破给杯子不至于吧。 林孝珏知道陵南是门户出身的人,不太习惯这样的随意。 她轻轻摆摆手。 陵南欲言又止,退了出去。 他走后,周敬之回过头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不忿道:“你根本不是哑巴,那装神弄鬼的吓我一跳。” 林孝珏淡淡的道:“我也没说过,我是哑巴。” “那你是结巴。”周敬之终于听出来了,表姐的发音还是有些奇怪的。 他内心的不忿便少了一些,但一想到林孝珏装哑巴听他那些自言自语,这怨气还是难平。 他眯着眼睛道:“随你爹,我小姑姑向来光明磊落,你却随你爹,一肚子坏水。”(未完待续……) PS:给大家讲个笑话乐呵乐呵,从前有个快乐的小二货,一天下班领导让她加班,然后她就加呀加呀,加了三个小时。 着急回家吃饭,吃完饭准备更新的时候发现手机落单位了,存稿都在手机了。 她赶紧出门去单位。 走到单位门口又想起来,办公室钥匙啦家了。 于是乎她赶紧打车回家。 回到家拿了钥匙再去单位,再后来,大家就在九点半的时候看到更新了。 是不是很喜闻乐见? 不说了,腿疼…… 正文 015 吵嚷 周敬之好好的又急眼了。 林孝珏斜他一眼:“你来看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像我爹?那就不必了,这个我娘很清楚。”“……你”周敬之终于碰到比自己还无赖的人了。 他愤愤站起:“你若早说你像你爹,我们何必来?” 林孝珏淡淡道:“那既然来了,便说正事吧。”没有呛他。 周敬之气性再大,人家也没翻脸,他为了小姑姑决定忍了,一屁股坐下来。 “那我便跟你说正事,你爹那个坏蛋要把你嫁人了,是个病秧子,你嫁过去就得守寡。” 林孝珏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周敬之一撇嘴:“原来家人以为你是个哑巴,现在看你也不哑,还挺奸的,你要是不同意我便让大伯父不答应。” 林世泽要给女儿定亲,即便是做舅舅的可以阻止,但真的能阻止得了吗? 林孝珏问道:“许的是何人家?” 问自己的婆家?周敬之看表姐脸不红气不喘的又一撇嘴,他家的姐妹说道男子都会脸红的。 他气道:“是内阁陈大人的公子,一个病秧子。” 他十分强调病秧子那句话。 林孝珏淡淡笑道:“位高权重。” “位高权重怎么了?我祖父曾经是还国公爷呢,谁怕谁?你要是不想嫁人就不嫁他。” “那我嫁谁?”林孝珏反问。 不嫁人会死啊?周敬之瞪着她:“你不怕守寡。” 林孝珏笑了笑,没说话。 周敬之心里就认定她是贪图陈家的权势了。 这次是真的恼了。 他站起来道:“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们家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要嫁人便嫁人,大伯母这次来就是送嫁妆单子来的,都是小姑姑留下的,别人不想你受委屈,可惜你却当成驴肝肺,真是像极了你爹了。” 林孝珏很怀疑他都没见过林世泽。 她也跟着站起来,微微一礼:“那就有劳大舅母了。” 她完全应承下来的样子周敬之更气了:“就当我们没来过。”转身佛袖而去。 周敬之怒气冲冲走出来,路过陵南身边,嗤之以鼻,再看一眼路遥。要哼的气憋了回去。 陵南就郁闷了。她也没招他啊。 她转头看看身后的路遥,美丽的女子一脸娇羞,正低头淡笑呢。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丑? 周敬之气势汹汹找到林府正厅,见大伯母和哥哥正坐着等人呢。屋内一片寂静。显然双方都不愉快。 见他进来。那林府的女人还瞪眼嚷嚷。 “什么人?” 周敬之哼她一声:“我来找我大伯母。” 少施氏被噎了一口,目光有些呆滞,不用人说知道了。是周家的人。预防过周家大舅母刚直坚韧,可没想到周家会出这么无礼的后辈。 他们是三个人? 为何少了一个? 他方才去哪了? 又是怎么闯进来的? 少施氏心想着待人走后要责罚那些看门的下人,就这时,那少年已经噼里啪啦开始数落他们林家了。 “大伯母,咱们还家吧,这林府上下都是一群白眼狼,大林不要脸,小林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 林府的各位脸都气绿了。 凭什么要被人指着鼻子骂? 林老太太直接拍案:“哪来的小畜生,胡言乱语。” 张氏和周懿之因那小畜生三字刚要责问。 反而是周敬之嘴快,他面色无惧,瞪着老太太:“我还骂我是小畜生?你儿子才是大畜生,贪慕权贵,停妻再娶。你能生出大畜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老畜生。” 张氏想笑忍住了,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声音极小,哪里像是责怪?分明是娇宠。 “哎呀,哎呀。”老太太当场就喘不过气来了。 林府的人都吓坏了,一拥站起去看老太太。 少施氏拍着老太太的胸脯,侧头看向张氏:“我素来敬重大嫂为人端庄,怎么您周府的儿郎却如此没有教养?对长辈出言不逊,若是换做我林家早该开祠堂赶出去了。” 张氏心道,对你家长辈出言不逊,我们为什么要开祠堂。 她假装生气的对周敬之骂道:“伯母常常教导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要与人逞口舌之快,何况你一个小子,有道理自要与小子比较,和一个气都喘不均匀的老婆婆争执,你丢不丢脸?” 大家再次傻眼,损谁呢?这哪是管教孩子啊。 林老夫人更加喘不过气了。 少施氏看了一眼自家大嫂,心道你平时不是喜欢歘奸卖快的吗?怎么到这时候不说话了,林大夫人当没看见一眼,只管叫着婆婆。 这时候不是怄气的时候,少施氏忙命令下人:“还不把老太太扶回到房中。” 下人七手八脚来扶老太太,其他林氏众人嘘寒问暖着簇拥在身侧。 少施氏停下来看向张氏:“大嫂也见了,老太太病成这样,恐是无法接待大嫂了。” 就是赶人。 张氏和周懿之还没等说话。 张敬之便愤然道:“谁爱在你家呆着,大伯母将那破单子给她,咱们归家去,再不来他们家。” 他怎么这气?张氏和周懿之心中纳罕。 不过此时也不是问他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张氏看了一眼周懿之,然后道:“可我们还没有见到孝珏。”正事是对嫁妆单子,看外甥女也是正事。 说着面向少施氏,表情不亢不卑。那意思是见不到人也便不走。少施氏刚欲开口。 周敬之摆摆手:“不必看了,她好着呢,正在喝茶。” 张氏听了大惊,心道小祸害怎么知道,心下一转,抬着头看向少施氏:“外甥女好似身体并无异样,文娴是不是可以再次请外甥女出来。” 少施氏心中也是惊叹不已,她特地不让小哑巴见周家众人,为何这小畜生能见到。 眉心一蹙,更多的是无奈。这里小畜生不是也闯进来了吗? 少施氏笑道:“嫂子如此说好似是我林家中人不让嫂子见外甥女一样。其实真的是小姐自己不见,嫂子若是不信,那我便再让丫鬟请一次。“ 周敬之眼珠转了转,他和大伯母分开就去了林孝珏那里。那里看见有人请过?可听她们的对话。分明是派人去请林孝珏而不来。 他感到这其中有蹊跷。高声道:“你撒谎,我怎么没见有人去请她?” 少施氏盈盈一笑:“这位是周小公子吧?我林府后院之地,您怎么会知道请与没请?” 张氏和周懿之心中一跳。听敬之的言语,他是闯了林孝珏的院子,还见到了人,可即便是亲戚,对二人的名声也是不好的,应该说尤其是亲戚,若被有心人利用,难免有私相授受之嫌。 张氏看少施氏就是如此心思。 她心中焦急,正想着对策,那混小子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他不耻一笑:“你少转移话题,我与表姐以前从未见过,现在见一面又能如何,倒是你,我才听明白,明明没有派人去请我表姐见大伯母,却撒谎说请了,你不让我们骨肉相认,是何居心?” 他说的坦荡又凌厉。 少施氏有些招架不住。 她尴尬道:“我怎会作此阴奉阳违之事?” “哼。”周敬之冷哼:“你做的还少吗?” 少年轻狂,最是没有心计又莽撞的时候,说出的话就是事实,故而最为伤人。 少施氏也觉得有些气喘不过。 张氏听出其中的蹊跷,心道,领这个混小子来还真对了。 她不依不饶坐下来:“我家小妹虽然亡故已久,但是正室之位不容他人侵犯,我等是林府贵客,文娴妹子若不懂待客之道,那这府中中馈不放换个人管吧。” 即便是正室的娘家,也不管到她婆家的中馈之事吧? 少施文娴知道张氏这是挖苦,她终于也忍不住了。 水眸一瞪,就要发作,这时有小丫鬟跑过来。 小丫鬟个头很高,露着两颗小虎牙,脸面生疏,她一进来并没有给自己请安,而是直接奔向张氏:“您一定是大舅母,小姐让奴婢来拿嫁妆单子。” 除了周敬之,大家都没见过这个人。 张氏有点懵,抬头审视这个傻大个:“你是谁?” 周一嘻嘻笑道:“大舅母,我是周一啊。” 还周二呢,张氏看看周懿之和周敬之。 周敬之气头上不肯说话。 周一打量一下屋里的人,也没见到什么外人。 她笑道:‘奴婢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与小姐一起在庙中长大的。“ “你是奶娘的女儿?”张氏惊讶的站起来,细看这个小姑娘,高她一个头,她依稀记得点林孝珏奶娘的样子,和这姑娘对不上号。许是长得像父亲。 张氏终于见到林孝珏的人了,问道:“小姐可好。” 周一想着小姐的叮嘱:“小姐好着呢,小姐让奴婢来拿嫁妆单子。” 不来见人,就知道要嫁妆单子,这多不给舅母家面子啊。 少施氏心中终于出了一口气,她推测的,定时老三那个丫鬟唆使的,一说到钱的时候,就什么舅舅家都不重要了。 张氏明显听见了少施氏的不屑。 她刚要再问。 周敬之已经不耐烦了。她扒着大伯母的手:“给她,给她,是不是跟她爹一个样?贪慕虚荣,咱们周家没这样的亲戚,回家回家。” 一快锦布被他翻出来拍在周一胳膊上。 然后这死孩子就不由分说拉着大伯母往外走。 “你这孩子……” “走了,再不来了。” “周敬之……” “大哥你也别烦。” 三个人像唱戏一样推搡出去了。 “奴婢送你们啊。”周一笑呵呵的追过去。 少施氏目送四人离开厅房。想想又不对,那丫鬟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当她这是城门呢? “把她给我叫……”回来儿子噎在口中,那丫鬟说她是去送周府的人,若是劫回来,以张氏的作风又要闹上一会了。 算了,少施氏心中烦闷垂下手,有丫鬟在其身后小声道:“老夫人没大碍了,大夫人一直守在屋里呢。” 忘了矫情的婆婆了,又要被大夫人编排不孝顺。少施氏心中越烦堵得慌。明显的是一盘好棋子,周府的人也明显对林孝珏有了意见,可为什么这么乱呢? 月上柳梢,张氏给周光祖换衣常服。 这夫妻。关上门才是夫妻。才能说悄悄话。 周光祖问张氏:“我看您心事重重的。在林府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最后一刻扣子扣好,张氏去桌边把周光祖准备看的书放在最上层,然后看着他道:“孝珏不是哑巴。据敬之说,人也好好的。” 这事有些突然,周光祖走过去面对着夫人:“林世泽都说孝珏有不足,所以要嫁给病秧子,我也就不好说什么。” 张氏沉吟一下道:“有没有可能,是孝珏故意瞒着大家的?” 周光祖讶然的看着夫人。 张氏给他搬出座椅,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按着他的肩膀道:“宝儿走的时候咱们正在去巴陵的路上,这孩子在京城无依无靠,林老太太还一直视她不详,想也知道那日子多难过了,若还像宝儿在是那么随性,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周光祖眼泪莫名就出来了。 “都是我无能,连妹妹和外甥女也保护不好。” 张氏对着他的背,没听出他的哭泣。 她叹息一声:“咱们家是遭了劫难了,一家人都不好过,这是命,既然是命老爷也无能为力。” 周光祖泣不成声:“还是我无能。”趴在桌上不起来。 张氏终于听出丈夫的哭声,感觉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拍。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谁能想到,当年风流倜傥的周大公子,尽然特别爱哭,除了他的夫人,就只有他娘知道了。 张氏哄了一会,周光祖才渐渐好转。 他擦擦眼泪,一脸委屈:“既然孩子都好着呢,就不能这么委屈她了,我去找林世泽,这门亲戚咱们家不同意。” 张氏蹲在他面前,目光流转,叫了一声老爷:“若是退亲,他林家得罪陈阁老咱们倒是不关心,可您也在朝为官的。” 周光祖难忍的看着夫人:“我何时为了功名利禄却要置亲人死活不顾了?不做官又怎样?大不了回老家种地去。” “那老爷领着一家人回家种地去,子侄的前途就不说了,您能不能拿动镐头也不提,这样孝珏就能好了?” 周光祖语噎,孩子姓林,他再不肯也只是舅舅,若真没了官职,林家就更没有约束了。 张氏继续道:“我还记得当年皇上的兵马打在城外,老爷第一个去开城门,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能活下来吗?”哪怕是承受脱不掉的骂名。 周光祖静下来:“若是我们还在巴陵,林家给孝珏找什么样的婆家我们都爱莫能助,可现在老天有眼,让我们家这时候回来,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跳火坑。” 张氏笑了笑,站起来再次去给他揉肩,她淡淡的说:“再等等,或许孝珏自己有想法。” “此话从何说起?她对你说的,你不是没见到她吗?”周光祖回头不解的看着夫人。 张氏神秘一笑,然后将周敬之的所作所为讲述了一边。 “这孩子从小野惯了。”大伯父家中没有男孩,都宠着他,他的母亲又极其护犊子,不骄纵也是对不起大家。 周光祖道:“得让他读书了。” 张氏打了丈夫肩膀一下:“转过去,人家还没说完呢。” 周光祖忙道:“对,你快说孝珏的事。” “虽然她没来见我,但你想啊,林府的人一直说她是个哑巴,但她在敬之面前对开了口,若她真有心瞒着,却只让我们家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周光祖依然好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没把我们当外人。” 张氏道:“所以她不见我,对敬之说位高权重,只管让我们操办婚事,其实她也在顾虑,不想让我们得罪陈阁老。” 周光祖瘪瘪嘴又想哭了:“我怎么这么没用。” 张氏忙道:“外甥女既然都如此识大体替我们着想,我们就应该过得更好去做她的靠山。” 周光祖想了想,话虽如此,可还是因为大人无能才使得孩子早立事啊。 偷偷又流起了眼泪。(未完待续……) 正文 016 处置路遥 三更天将至,丫鬟们都准备休息了。 林孝珏叫路遥来见她。 第一次被小结巴点了名,路遥心中的忐忑是无法形容的。 她一进屋就跪下来。 “奴婢知错了。” 林孝珏坐在书案前却没有写字,而是掐着菊花的骨朵,见她如此惊慌反倒笑了。 她垂眸看向她:“不是年节,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还有心情开玩笑,路遥更怕了。 她支吾道:“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 林孝珏将花盆推到一边,笑道:“这就有意思了,你到底,哪错了?” 路遥心道,你步步为营的若是没事怎么会叫我? 她泣泪连连道:“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信了那扫地婆子的话,她让我往小姐豆浆里下药,只是为了不让小姐见舅老爷那边的人。” 林孝珏冷笑道:“一路走来,你当知道,我的手段,敢给我下药,你也实属了不起了。” 路遥不敢当此是夸奖,她悔不当初的爬过来:“小姐您饶了我吧,我真的是太委屈了,我本想好好侍候您的,可您一直把我排挤在外,您给下人都取了周氏的名字,唯独我,您从不正眼看我一眼,我也是委屈啊,而且那药扫地婆子尝过,她说了只是安神的药,不会伤害到小姐的。”跪的卑微,满脸泪痕。 “所以,若是伤害我的药。你便不会下了?”林孝珏听不出情绪的问道。 路遥拼死点头:“奴婢怎敢?那样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林孝珏一笑,又问道:“那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路遥不敢动心思,她不知小结巴是如何想的。 她只有凭着对小结巴的了解据实以告:“陵南姐是三太太的人,连周一都有舅老爷家护着,只奴婢是林府的丫鬟,林家人要为难奴婢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奴婢只是想求个落脚之地,小姐您高抬贵手就放了我吧。” 林孝珏只看着她不说话。 路遥怕她已动杀心。连连磕头:“小姐您饶了我吧。除了那碗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没说话,二夫人眼里我只是个不起眼的丫鬟。留在您身边的棋子。我什么都没对他们讲过。” 林孝珏叹息着站起来:“人真的奇怪。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道路遥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路遥以为她就要动手,眼泪都吓得没有了:“小姐……” 林孝珏摇头:“没有。玉碎瓦全的气魄,就不要做,冒险的事。”手上用力。 路遥疼得喊不出花来,只惊恐的看着她。 林孝珏突然放下手来,路遥瘫软在地上。 “小姐……”她揉揉下巴,有些难以置信。 林孝珏越过她望向窗外不圆的月,淡淡的说:“我不喜为难女子,女子多命苦,你不要再,逼我。” 路遥听她好似呓语,却都是心里话,心中诧异十分。 “小姐。”她眼泪好似带些悔恨,说不清的情绪。 林孝珏目光收回来,凌厉的看着她:“你若想学医,就先跟她们,一起背书吧。”她说着竖起两个手指。 这是什么意思?路遥杏眼圆睁,想起了那晚雷电交加,小姐曾对她晃了晃一个手指。 “小姐……我。” “你好自为之。”林孝珏好似不愿再听什么,摆摆手:“出去吧。” 路遥低头沉吟一下,就这么放过她了?好似做梦一样,她再次抬起头来,看小姐正一脸迷惑的看着她。 她赶忙爬起,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屈膝就退了出去。 见路遥活着出来,周一和陵南也挺意外的,陵南想了想在周一耳边道:“你看门,我去看看小姐。” 周一也想去,陵南讨好的拍拍她的头:“我先去,你先去看看路遥。” 周一只好听话。 陵南推门就来,见小姐正在低头书写,她案子上的那盆菊花已经秃瓢了,剩下光杆司令立在花盆里,没什么美观可言。 陵南将花盆移走,然后站在小姐身旁不出声。 林孝珏写了一会,抬头涮笔,顺便道:“搬个椅子,来坐吧。” 陵南哎了一声就去搬椅子,然后不安的坐在小姐对面。 小姐的手短而瘦,不是纤细。 不是那种我见犹怜的手,却让人见了难以忘记,她腕子好似非常有力,笔锋落在纸上游走的通畅而饱满。 陵南小声道:“小姐原谅路遥了?” 林孝珏突然抬起头看她,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陵南有些受伤。 林孝珏倏然一笑:“想起来了,周三。” 陵南再次无语,小姐终于给她赐名了,好在和她预想的一样。 “小姐,路遥背着您给那边做事,就这么饶了她吗?”她想了想又问一遍。 林孝珏这次放下笔,目光有些哀伤的看着眼前的丫鬟。 “我不想,可我下不去手。” “啊?”小姐也有下不去手的时候,陵南惊讶之余不好意思的看向小姐:“是奴婢把小姐想的太无情。” 林孝珏摇摇头:“我并不是,事事都要计较,我也并没有刻意针对她,是她融入不了,却要怪我们不接纳她。 我与她无情无恩,只不过记得她当年那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时候这苦劳是最讨厌的东西,对我来说无用,对她来说确实付出,我就只能绑架接受,或许她比我还不自在。” 小姐是知恩图报的人。 小姐是性情中人。 小姐也有她的苦衷。 这是今晚陵南得出的三个结论。 她擦擦手站起来:“或许她知错了,小姐也别想了,奴婢给小姐倒茶去。” 林孝珏不置口否,只道:“人之所以会困顿,就是因为犹豫,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还不够狠,其实不管我好与坏,只要我认为侵犯我了,都应该扼杀,可我却犹豫了。” 陵南心中一动,心疼的看向小姐:“小姐此时刚好,过之则少了人气,缺之则会任人宰割。” 林孝珏淡淡一笑,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笑道:“早些睡吧,明日出门。” “又出门?”这次是找什么?陵南脱口问道。 林孝珏目光挑向房顶:“明日有,江西兵马,会从城中路过,很热闹。” 难道是兰公子和风公子荣归故里了?陵南惊喜的看着小姐:“两位公子回来了,也太快了。” 是比她预想的要快很多。(未完待续……) 正文 016 看见了影 秋高气爽,风淡云轻,辰时开始,兰君垣和风少羽踏入京城,他们总共带了一千人,从东华门开始往玄武门游过。 百姓听说二人是平定江西匪患的英雄,夹道相迎,有年轻的女子早就慕名二人,今日见二人骑在高马上,穿蓝衫的那个桃花一般的面容,温文尔雅,穿劲装的那位精神笔挺,器宇轩昂,手中鲜花纷纷投掷过去,不一会便铺起一条花冠重道。 贤王世子和两个好兄弟追着队伍,被鲜花打到十分不爽:“好像整个京城就他们两个公子一样,把本公子摆哪了?” 杨云飞愤愤不平道。 候昌明此时没时间挖苦他,他一个劲的朝前面队伍摆手:“少羽,少羽,在这呢。” 风少羽好似没听见兄弟们的召唤,臭屁和的人群打着招呼,不看他们一眼。 候昌明道:“会打仗了了不起啊?” 贤王世子道:“咱们去宫门口劫他,不摁地打死丫的对不起他那身行头。” 其他二人十分同意,穿着拥挤不堪的人群,死命往前冲。 林孝珏领着三个丫鬟则定了飨越楼最好的包间,这里俯瞰繁华的街道,刚好能将二人的春风得意尽收眼底。 周一一手拄在栏杆上朝下面摆着手:“风公子,兰公子。” 兰君垣不动声色抬起头,看见栏杆里的一抹红。 他安心的收回目光,笑意加深。桃花眼弯在一起。我见痴迷,茶楼酒楼上的万千少女沸腾了,纷纷挥舞着手中的锦帕,像下面投掷下爱慕的攒花。 周一兴奋的道:“小姐,咱们也扔点什么下去吧。” 林孝珏找了找,从身上找到一把匕首:“我只有这个,还是别人送的。” “……”周一委屈的看向陵南:“算了。”转身又去看人群。 两边百姓十分热情,这场面好似状元游街,几年难得一遇,若是碰到那状元长得丑一点。也没这么多女子追捧。 周一随着他人的呐喊。探出半个身子,也跟着喊。 她个子高,还有两颗虎牙,笑起来十分娇俏。自然也能吸引不少目光。 候昌明看着有些熟悉的女子。突然拉住贤王世子的胳膊:“看那边。” 贤王世子先还觉他无聊。这热闹你不看风少羽看别人干嘛?等他抬起头的刹那愣住了:“你没见过女人啊?这样平庸的姿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候昌明心里焦急,还有百姓簇拥着,不得不顾着脚下。还要抽空回答,十分费力。 “那日你说那马车中有那小姐,当时我看到的就是她啊。” 那日马车?贤王世子好似想起了重要的事,定睛仔细看,果然看见那女子身后有一抹红衣,可惜那红色没有扶栏下望,他看不清正脸。 “不可错过,过去看看。” 他跟两个兄弟说道。 三人正准备横穿人群,这时风少羽那个骚包货,不知怎么地接到了一支花,这下可不得了,人群炸开了锅,那些姑娘少妇尖叫着冲入人群。 三人本就寸步难行,此时只能随波逐流了。 头队终于过了飨越楼,林孝珏站起来道:“咱们走吧。” 就这么走了?其他两个丫鬟跟上去,可周一还没玩够:“小姐,这里真好。”她讨好的看小姐一眼。 林孝珏似玩笑一般道:“你若喜欢,将来给你做嫁妆。” 小姐当这是自己家呢,周一红着脸轻撞了小姐一下:“人家是认真的。” 林孝珏迈步下楼梯,没理她,只淡淡留下一句话:“我也是很认真的,开玩笑。” “……”留下三个丫鬟哭笑不得。 贤王世子三人长途跋涉的终于跑到了飨越楼的门口。 候昌明抬头一看,那围栏处已空。 “好像没了,怎么办?” 贤王世子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找到她,东宝怕挺不过几天了。”想到了好友的痛苦,三人暗下决心,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候昌明要入楼大厅,杨云飞脚步跟在他后面。贤王世子心想,他们虽然来得费力,但没差多少时候,这人即便是离开应该也没走多远,他目光像午门方向看去,算了,全是人头,调转目光,街的另一头就空旷多了,一个红点后面跟着三个女子正迈步在十字路口。 “在那呢。” 贤王世子一眼就看出那打眼的红色,手指一指追了过去。 候昌明二人回过头来,街头什么都没有。 “哪呢?”二人赶紧去追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到:“拐弯了。” 这么巧?候昌明二人心中骂娘,但无法,为了兄弟的生死,今天这人是必须得追上的。 “前面的人站住。”三人追跑着喊道。 皇上在偏殿等着两位从江西归来的小将,不时会从外面传来街头的消息,当太监说到街上鲜花飞舞的时候,跟着候着的重臣纷纷露出附和的笑意。 还有人调侃陈国公:“风大人生的好儿郎,少羽贤侄文武双全,更是一表人才啊。” 也有人道:“君垣也相貌不凡。” 不过兰君垣家中并无重臣在朝,有人能提到他已实属不易。 总是偏殿之上是一派“长袖善舞”的景象。 定国公丧弟新哀,心中愤愤不平,他突然一拱手,谏道:“圣上,江西虽匪患初平,但天灾过后,依然民不聊生,兰君垣和风少羽二人却不顾天灾人祸,大张旗鼓要功劳,若圣上纵容,恐百姓不服,民怨难平。” 皇上正高兴呢,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就看不得他高兴。 偏殿的笑声悄然而止,大家都看着定国公。 他不带喜怒道:“依方爱卿之意,要如何处置二人?” 方景隆看了一眼陈国公,回头道:“风少羽既无官衔,则不好追究其责,而兰君垣,他罔顾圣恩,稍有功劳就沾沾自喜,却不知道圣上要为他背负骂名,如此不知感恩,望圣上明察。” 其实他也说不出兰君垣有什么罪,本来就没罪吗? 陈国公道:“方大人也说兰大人是有功,既然有功为何不可喜?难道有功还要哭吗?” “自古贤者不居功自傲,尤其是现在,江西百姓还吃不饱无家可归呢。”方景隆喷他一脸。 “方大人何时看到兰大人居功自傲了?” “打马游街不是为了出风头?” 那是皇上准许的,陈国公没敢说,说了就是皇上的不是了。 “让百姓看到我朝中人才济济,可保家受业,有何不可?” “……就是居功自傲”“……”好嘛,两个人又开始掐架了。 总结一下就是陈国公认为高调有理,定国公认为高调就是犯罪。 皇上坐在龙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争吵的二人,突然问定国公:“兰君垣不是你外甥吗?” 方景隆一愣:“对啊,是啊。”心中思考过后道:“就因为是外甥,臣才要揭发其不义。在江西,兰君垣目无尊长,抢了方太守的虎符,挟民打死方太守,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即便臣是其舅舅,也不忍姑息他。” “好一个大义灭亲。”皇上呵呵一笑:“行,既然兰君垣有爱卿这么秉公的舅舅,他又这么不是东西,那朕就成全你们。” 大臣们等了好一会,皇上也没说后面的话。 成全什么啊? 听那语气是帮着定国公要惩治兰君垣的。殿下的大臣各怀鬼胎,他们这位圣上,心思不写在脸上也不会说出来,真是君心难测啊。当然,也有为兰君垣捏把汗的。(未完待续……) 正文 017 反目 兰君垣一脸肃然,风少羽肃然中又带些许兴奋,二人被召到偏殿面圣。 “吾皇万岁万万岁。” 因为方景隆告了二人一状,本来都认为皇上会嘉奖二人的大臣此刻没了主意,都好奇的看着二人。 皇上垂眸看了下面一眼,叫道:“风少羽。” 先收拾他。 风少羽抬起头来一拱手:“圣上。” “江南好玩吗?” 风少羽眼珠转了转:“启禀圣上,江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只可惜一样不好,贪官当道,百姓民不聊生。” 这死孩子,这时候不应该说点圣上治国有方,拍拍马屁吗? 陈国公插手袖中低着头,为儿子的脑袋感到着急。 皇上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朕用人不当,派去的人都是贪官了?” 风少羽扬起下巴:“也不是,梁大人就不是。” 意思别的人还是是的。 殿中重臣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方景隆这时却比方才淡定,直了背。 风少羽道:“梁大人走访江南,搜集江南百官罪证无数,那些贪官怕败露,在梁大人走访的路上设下埋伏,梁大人差点命丧江南,就连兰大人都是九死一生。”他指了指跪在身边的兰君垣。 皇上道:“别竟说别人,你自己呢?” “……”风少羽有些腼腆的低下头:“也差不多。” 陈国公这头疼欲裂啊,说的热闹。你自己也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啊,正替儿子担心呢,忽然听见皇上一声召唤。 “风爱卿。” “臣在。”陈国公谨慎迈步一步。 皇上笑道:“常听皇贵妃提起,你这个儿子才貌双全,朕看少羽也是极好的,你若不心疼,就让他到宫中当差可好?” 陈国公真是受宠若惊。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当即就五体投地。 爬起来看儿子还傻跪着,在背后捅捅他:“还不谢恩呢?” 风少羽扭搭一下,俯身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呵呵笑道:“平身吧。风大人没事带少羽到宫中转转。熟悉熟悉。” 陈国公再次受宠若惊,其实少羽经常入宫,哪用熟悉,想也是知道了。定是皇贵妃听闻少羽归来。要见他。皇上连这个话都肯代为通传,这是多重视他们风家啊。 陈国公再次拉着儿子谢恩。 后宫有两大势力,与前朝一样。皇贵妃代表了陈国公,但皇贵妃无子嗣,贵妃有子嗣,代表了定国公,但地位没皇贵妃高。 今日皇上提拔了风家人,那方家人就不愿意了。方景隆的脸色极其不好。 其他大臣更是猜不透皇上想什么,只心道,风少羽与兰君垣一道的,奖了风少羽,那方才说对兰君垣的惩罚又是怎么回事呢? 殿上众位一时低着头,私下无声交流着新的。 皇上命陈国公和风少羽出去后,身子慵懒的往龙椅上靠了靠,叫了声兰君垣:“兰爱卿。” 兰君垣拱手低头:“圣上。” 皇上道:“听说你仗打的漂亮,这次平定江西,想要什么封赏,你说吧。”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兰君垣提什么他都会答应。 是奖励?更多大臣听不出皇上是玩笑还是认真。 定国公眉心一蹙,踏出一只脚,迎上皇上凌厉的目光又退了回去。 谁都知道,他是看不得兰大人好的。 有熟悉皇上表情的大臣认为定国公是多此一举,突然间替兰君垣捏把汗,皇上这是试探,如兰君垣真敢要封赏,一定没好果子吃。 兰君垣从容抬起头,脸上表情没有一点惊喜,他拱手道:“圣上,微臣从江西归来,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皇上笑容不减:“很快,定要快马加鞭才行。” 兰君垣眸光带着哀伤:“正如皇上所说,因为匪患之后,江西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好转,今年天降大雨,江西颗粒无收,眼看着就要入冬,许多百姓还无家可归。梁大人从江南紧急掉来十万旦粮食,但也不够江西百姓过冬之用,臣之所以快马加鞭赶回,是请各位大臣重视江西灾情,谋想对策,与江西百姓共度难关。” 说得好,那些担心的大臣心中石头方下,他所问非所答,说的却是江西的灾情,这样的人不是莽夫,也不是只顾蝇头小利者 皇上脸上的笑意敛去,问道:“灾情已经如此之重了?” 兰君垣难免要痛心疾首:“是。” 皇上看了看定国公:“方大人,你不是一直说江西无事,只是少点粮食而已吗?” 不那么说弟弟的罪不是更重了,方景奎支吾一下,迈出一步道:“这都是兰君垣的一面之词,圣上别忘了,他挟民抢了太守府,将军粮和军饷一扫而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难民?定是他为了邀功信口雌黄来的。” 皇上看看兰君垣。 这兰君垣才敢解释:“圣上和方大人若是不信,我军中尚有江西百姓一三七人,问他们便知。” 方景隆一听,这些人不是他命令方家死忠押解回来的吗?就是他们将弟弟方景奎大成的肉泥。 方景隆差点捶胸顿足:“圣上圣明啊,那些那是百姓,他们是刁民,围攻官府的刁民,应当严惩。” 兰君垣道:“圣上,古人有云,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是安居乐业,谁人会做刁民,方太守在江西的所作所为江西百姓皆可作证,若一人是冤枉了方太守,两人也是冤枉了方太守,三人,十人,百人都是冤枉了方太守,那么江西万万千千的百姓都冤枉了方太守吗?恐怕微臣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鼓动不了万民的心。” 是啊,一个人骂你人家的错,两个人骂你还是人家的错,那身边的人都骂你,还是人家的错吗?殿上大臣猜忌的看着定国公。 方景隆赌气跪下来:“圣上明鉴,我方氏对朝廷忠心耿耿,舍弟在江西五年,从前并未听过有何怠政懒政,现在人死了,墙倒众人推,我方氏不服。” 兰君垣看舅舅一眼:“方大人,方太守横征暴敛,匪患侵城不战而退,这只能说他无得无道,也没人说他对朝廷不忠,更没人说方氏族人对皇上不忠,方大人莫要混淆视听。” “闭嘴……”你个小畜生。方景隆差点没隐忍住,要是皇上不在,他敢打死这个外甥。(未完待续……) 正文 018 降 舅甥两人当朝吵起来,这让人觉得莫名又理所当然,莫名是从前没听说二人有冲突,理所当然是方景隆也真的从未照顾过这个外甥。 皇上冷眼看着二人,看吵得差不多了,问道:“兰君垣,你让百姓打死方太守,这事可是真的?” 兰君垣郑然摇头:“绝无此事。” “你胡说,不然景奎是怎么死的?”方景隆怒道。 皇上斜他一眼:“你问还是我问?” 方景隆赶忙敛下身子:“皇上圣明。” 皇上道:“朕若不圣明,如何叫圣上?你不得插嘴。” 方景奎战战兢兢答是。 这一幕经常上演,有时候两个人在朝堂上吵起来就压不住火,皇上就是这么压人的,所以其他重臣也就习惯了,低头跟着喊道:“吾皇圣明。”但说实在的,就因为呵斥定国公就说皇上偏向于兰君垣,那是不实际的,各位大臣心中还是没谱。 皇上一抬袖忽略他们,再次问向兰君垣:“那是不是你带人抢了江西军粮和军饷?” 兰君垣答道:“不是。” 皇上一立眼睛。 兰君垣镇定自若道:“赏罚分明,有功者赏,我军将士平匪有功,当重伤,犒劳军饷怎称得上抢字? 还有军粮之事,且不论江西粮仓中是否都是军粮,即便是军粮,当时江西全民皆兵,反过来也是全军皆民,开仓放粮。为众将士填饱肚子,此乃也不叫抢。 圣上若非说此事是抢,那带头抢的也是圣上。” “你放肆。”方景奎大成呵斥道,然后怕皇上骂他,忙转头看向皇上:“圣上,这小子打了场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侮辱您的名声。” 皇上淡淡一下,看向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忙站出来道:“兰大人所言非虚,当年圣上带兵祛除鞑靼,途径太原。正好赶上太原一县蝗虫过境。皇上曾将随军粮草发给当地子民,就曾说过,万军皆来自于民。” 皇上当时还是燕王,为了拉拢民心。征当地壮年为兵。 方景隆此时也想起这件事。牙根痒痒的看着兰君垣。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兰君垣气息一如既往,目不斜视。 众位大臣也有记得此事的,一经提醒。全然想到的是,这兰君垣拍得一手好马屁啊。 果不其然。 皇上听完侍郎的一番话,渐渐露出笑意:“这事你们也记,真是闲得很。” 侍郎心中喊冤:“要是不记得,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臣们即可会意,直呼吾皇圣明。 方景隆心中的愤恨且不提。 皇上被众人恭维着,脸上笑容更甚了,又问兰君垣:“那方大人告你抢了方太守的虎符,此事你认成不认成?” 兰君垣腰背一挺:“微臣认成。” “你总算承认了。”方景隆拱手愤愤向皇上:“圣上英明,他承认了。” 皇上点点头:“我又不聋,不用你再说一遍。” 方景隆知道自己心急犯了皇上的忌讳,忙收回身子,安静下来。 他要冷眼旁观,抢主帅虎符,这也是死罪。 其他大人自然比他还要安静,这兰君垣都承认了,什么罪就只能等着裁决了。 皇上又问兰君垣:“那你有没有什么苦衷?” 兰君垣摇头:“微臣没有苦衷,微臣只是为了攻打江西城,若没有方太守的虎符,军力不够,江西攻打不下。方太守乃微臣娘舅,微臣不顾亲情,抢夺与他视为不孝,方太守官居太守,微臣乃宫中小小侍卫,以下犯上是为不忠,微臣确实抢了方太守虎符,是不忠不孝之人,便无法为自己开脱,微臣没有苦衷。” 没有你还说这么多?方景隆斜着眼瞪他。 其他大臣心中感慨,以退为进,皇上更喜欢这种直白的,兰君垣看似无事了。 果真。 皇上听了却连连点头:“既然你自己承认,那此事就在清楚不过了,你抢了方太守的虎符,扰乱军籍,这确实该罚,但念你平定江西有功,这功过相抵,方才的奖赏朕就此收回。” 功过相抵也就是无功无过,面对方景隆的咄咄相逼,没有比这个结果更好的了。 众大人直呼吾皇圣明。 兰君垣磕头谢恩。 唯方景隆不服,这时候他也不顾及皇上忌讳不忌讳,叩首道:“圣上若就此放过兰君垣臣第一个不服,臣不服。” 皇上淡淡吐出一个字:“曰。” 方景隆道:“既然能抢虎符,那军粮和军饷之事也和他脱不开干系,臣弟方景奎也不能白死。” 皇上道:“谁说方太守白死了?”难道皇上要追封方太守? 众人低头倾听。 皇上道:“江西太守方景奎,贪赃枉法,天灾人祸之前,弃万民于不顾,立当就地处死,念起早已身亡,便绕起鞭尸之罪,随便藏了吧。” 不是这样的啊,方景隆要喊冤,皇上凤眼一眯,凌厉如剑。 “别拿朕当傻子,五年来无人参方景奎,他就作威作福五年,这些与你定国公脱不了干系,定国公治家不力,纵其方氏子弟祸害乡里,当属大罪。” 皇上真的会处置定国公?定国公一党心内揣测着,不知要不要求情。 “吾皇圣明,定国公乃朝中栋梁啊……”礼部二把手先跪下来求情。 一声过后其他大臣则要给面子了。 纷纷跪下,知乎皇上圣明,然后对定国公一顿赞美。 皇上看看这些大臣,又看向方景隆,暂时不置可否。 方景隆战战兢兢诉苦:“皇上,臣惶恐啊,臣惶恐。” 皇上长舒一口气:“算了,念你平日治国有功,这次就免你死罪,罚俸禄半年。” 像方景隆这样的重臣,那点钱就是挠痒痒,不算惩罚,果真还是宠信定国公,说惩罚也只是做做样子。 众位大臣随人情,再次齐呼皇上圣明,站起来。 方景隆领罚,但意难平,他再次谏言:“皇上即便惩罚臣,臣还是请求皇上重判兰君垣。” 这是多大的仇,都这样了还不依不饶。定国公不怕惹怒皇上引火烧身吗? 兰君垣听着背后的嘘声心道:皇上讨厌被人揣摩,但他不是圣人,终究会被人摸头,方景隆之所以咄咄相逼,不是他傻,是因为他深知皇上喜欢这样无理取闹的他。若是他太精明,反而惹皇上猜忌,他不动声色看这个舅舅一眼。 皇上这时候好似被方景隆说动了,他临时又做出裁决:“兰君垣,你欺舅在前,又有定国公不服,今日朕削去你五品带刀侍卫之职,罚你去交泰殿做看守,你可服气?” 交泰殿是大皇子居住之所,大皇子是个残疾,殿中冷清只有一个皇子妃陪伴,剩下的就是十名宫人,用来做使唤的,真的再没什么人。 皇上让一个可以打胜仗的栋梁之才去给残疾人守门,不是贬,是非常贬。 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头。 这才是皇上最后的意思啊。 方景隆嘴角露出淡淡一笑,稍纵即逝。 但还是被兰君垣捕捉到了,他不为所动,坦然自若:“臣当受罚,没有不服,谢主隆恩。”磕头下去。 大事裁决完,皇上一挥袖:“被你们闹腾的,什么兴致都没了,都下去吧。” 是,他们经历猜测,猜测,再猜测,但谁也没猜到这样的结局,也挺不安的,众位大臣也不愿意多久,纷纷跪安。 “吾皇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基友古言一本:《医谋伦》作者:八月秋雨,书号:3380890,简介:一个女法医穿越到伪唐朝,宅斗、破案、宫斗的故事!此书已完本。大家记住这个人,奏是她给偶断更的。哼,乃们一定要帮忙狠狠的看她的书替偶报仇。 正文 019 韩家请帖 贤王世子三人气喘吁吁来到一户人家的大门口。 候昌明指着那匾额道:“就这家,我看见她们从这家后门就去的。” 林府,贤王世子低下头对伙伴道:“这是吏部林世泽大人的府邸。” 候昌明道:“这林大人的夫人是太医院少施大人的女儿,他家倒是有几位小姐,不过这林大人与少施氏生的却只一位,排行第五的,这小姐最有可能懂医术,这就对上了。” 贤王世子很纳闷:“别人家的小姐你怎么这么清楚?你不会连闺名都知道吧?” 候昌明得意的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我这么大了,我娘最近正在给我物色媳妇呢。” 贤王世子砸他一拳:“不是说好了先不娶媳妇吗?你娶媳妇我们都不理你。” 杨云飞跟风点头。 “好好好。”候昌明告饶道:“不过现在也不是说我的时候,咱们不是来请大夫的吗?” 杨云飞这才想起来,露出惊喜的表情道:“既然都知道是谁了,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叫门啊。” 贤王世子和候昌明异口同声指着他:“你去。” 杨云飞不甘的跳起来:“干嘛又是我。” 贤王世子照着他脑门上就是一巴掌:“等东宝好了,就可以不是你了。” 杨云飞撇撇嘴,“当当当”去叫门。 林世泽还没回来,少施氏闻听门外有三个公子找二老爷。忙问通传的人:“是什么样的公子?没说找老爷什么事?” 通传的人谨慎回答:“都穿着锦衣玉服,说要请老爷找小姐帮忙。” “请老爷找小姐帮忙?”少施氏有些懵懂:“哪位小姐?帮什么忙?” 通传的人不知摇头。 少施氏想了想,她家的女孩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有小姐跟外面的贵公子有交情呢? 还是三个。 少施文娴对那通传的人道:“你再去问一下,他们要找哪位小姐,记得不要唐突了贵人。” 通传的人忙领命下去。 不一会的功夫他又回来了,禀告道:“那为首的公子说他们要找会医术的小姐。” 林府除了她没人会医术,可她都已为人妇了。 少施文娴彻底被通报的人说蒙了。 她耐着性子再次问道:“三位公子年岁几何?” 通报的回忆道:“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更不可能是认得她的了。 少施文娴一蹙眉:“你再去问问,三位公子家住何处。” 通报的人哎的一声,忙又退去。 不多时他又回来了。这次神情有些忐忑。 少施氏问道:“怎么了?没问出来吗?” 通报的人低头道:“三位公子不报姓名家室。只要见老爷,小的回他们老爷不在,是夫人要问,那三位公子便说等老爷回来再说。” 少施氏更好奇了:“那三位公子现在还在门外吗?” 通报的人摇摇头:“已经走了。说稍后再来。” 这就奇了怪了。少施氏左思右想没想通。到底是谁,找的又是谁呢? 贤王世子三人离开林府。 贤王世子道:“我想了想,咱们三个就这么贸贸然去请一位小姐。显然不妥,咱们还是去找韩叔,让他下帖子给林大人,这样就正式多了,也不显得轻薄。” 候昌明眼珠一转问道:“世子爷,您平时可不在意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今儿个是怎么了?”杨云飞也好奇的看着他。 贤王世子瞪二人一眼。 “说你们不学无术,你就真是连屁都不懂,那林世泽好歹是五品文官,人家的小姐即便会医术,又不是摇铃窜巷的大夫,能你说请就请得来的吗?” 候昌明不屑道:“你就告诉他们你是贤王世子,看谁敢不来。” 杨云飞狂点头:“亮出你的名号不就得了。” 贤王世子一人头敲了一下:“又败坏我的名声是不是?我又不是不学无术之人。”说完他哼了一声,步子阔起来。 候昌明心道,我们不败坏,你自己不也名声不好吗?他捅了杨云飞腰眼一拳,跑了。杨云飞哎呦一声去追他。 三兄弟按计划去了礼部尚书府,将事情说了一遍,尚书大人如何应对,此事暂且不提。 兰君垣出了偏殿大门,知道风少羽在见皇贵妃,一时半刻出不来,他便先走了。 与梁大人南下之时他就孑然一身,此刻又被降了官职,更是除了一身皮囊什么都没有了。 独自一人归家。 才刚踏入兰府门槛,身后的大门就刺耳的关上,母亲带着贴身的丫鬟和小厮站在门口。 她身着紫衣,头戴金钗,一双细长的眼睛刻在瓜子脸上,正一脸怒意的瞪着他。 兰君垣淡笑着走过去,双手一拱,头低下去:“孩儿见过母亲。” 方氏一个大巴掌拍过来,响声震耳,下人们全都低下头,屏气敛息。 兰君垣觉得头嗡嗡响,清醒一下,他抬起头,笑容不改。 “孩儿惹母亲生气了。” 方氏又一个大巴掌呼过来,这次好似动了真怒,兰君垣晃了一下。 他摇摇头,再次站好。 还是淡笑着看着母亲:“母亲若是不解气,就打到解气为止。” 他将脸凑过去。 方氏眼睛立起来:“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兰君垣笑脸依旧,轻声道:“孩儿怎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虽然像是气话,但总会听出淡淡的忧伤。 方氏深吸一口气:“你连你的舅舅都能害死,你还有一点人性吗?你简直是畜生。” 兰君垣笑了笑:“母亲骂的是。孩儿谨记心中了。” “你……”方氏巴掌再次提起,兰君垣左脸让出去。方氏想了想,还是拍了过去。 又是啪的一声。 兰君垣感到嘴角有些热,他伸手擦了擦,然后再伸出右脸。 方氏这次没有抬手,冷冷道:“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兰君垣低下头:“孩儿不敢。” 方氏道:“咱们母子没什么好假装的,你此刻就在这里跪着,跪到明天早上。” 兰君垣不由分说跪下,跪得笔直。然后抬头看向母亲。 他越听话。方氏心中越疼,眯眼扫了他一眼,吐口气。转身走了。 这样的情景在兰君垣的成长中总会上演,不过是跪的地方不同。有时候是大门口。有时候是小门口。有时候是后花园……不一一列举。 时间也是长短不定,同样不一一表述。 兰府的下人习以为常,也便没人来过问这位大公子了。 再说礼部尚书。他跟林世泽并没有什么交情,听了贤王世子的话,回到书房写请帖,可这求人家小姐出诊的帖子就不怎么好写。 韩夫人将丈夫从书案前推开:“你不写我写,难道孩子的命还没有你的面子重要?” 尚书大人真是冤枉:“夫人啊,人家是小姐,又没有坐堂开馆,你贸贸然请人家来看病,又不相熟,这不是损人家吗?” 韩夫人道:“你一定要写的那么清楚吗?看我的。” 她提笔写了几个扭捏的字。 韩大人一看,差不多意思就是请五小姐来交流医术。 媳妇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和人家交流什么啊?韩大人惊奇的看着夫人。 韩夫人会意,瞪丈夫一眼:“那我跟他家有不熟,难道说喝茶赏花啊?再让人误会。” 是,他们家东宝也到了说亲的年龄。 而且这样也好,让林家有所准备,知道不是说亲,也没那么唐突。 韩大人想了想,媳妇写的已是最佳的说辞了,不过这字太难看了。 韩大人站到媳妇旁边提起笔,自己又抄写了一份,这才让下人送到林府。 林世泽傍晚归来,接到帖子十分诧异。 她叫来少施文娴问道:“夫人,白日里可曾有人找我。” 少施氏听他问道,沉吟片刻将白日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世泽拿出韩家的请帖:“这韩大人说要请瑜儿去切磋医术,这是什么道理?” 少施文娴拿着帖子看了一遍,放下来摇摇头:“白日里那三位公子只说要请咱们府上的小姐,没说是孝瑜啊。” 林世泽目光变得有些不高兴:“瑜儿还小,暂时不急着议亲。” 少施氏一听丈夫如此说,心知是丈夫误会了自己,他定以为她与别人夫人攀交情,给女儿商议婚事了。 少施氏黛眉显着不高兴:“韩府的帖子上写的清楚,是请孝瑜切磋医术,可老爷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女儿,我们孝瑜怎会医术。” “我是说过不让女儿学那营生,保不齐夫人背后教他。”林世泽语气冷冷的。 少施氏怒由心生,她是医家女,可他父亲已经坐上了太医院左判的位置,怎么这营生就被他看不起了呢? 这个男人说话也太过无情了些。 不过她没表露出来:“我知老爷不喜欢,又怎么会教孝瑜这个。” 见他脸色没有缓和,她又道:“我娘家人更不会教孝瑜医术了。” 林世泽这才正眼看着妻子:“那别人是怎么找上门的?” 少施氏淡笑道:“老爷这么一问,倒是把我难住了,咱们家孝瑜平时连房门都不出,我也没叫她见过外客,更别说男子和韩家,故而这韩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是他们搞错了吧。” 这么一说倒是也有可能,但是具体怎么搞错了也不知道。 林世泽想了想道:“不管错不错,我女儿怎么会去赴约?照你白日里说的,这分明是要我女儿做女郎中,这个韩尚书也太无礼了。” 他竟有些生气。 少施氏看着礼部尚书的章刻,心中连叫可惜,尚书之家,就如此回绝了实在可惜,但也拗不过林世泽去。 她放下帖子,心中的想法只能作罢。 风少羽在家呆过了一晚上,小伙伴都没来找他,气到不行,第二天上午就杀到贤王家,准备找世子算账。 又被告知世子早早就出去了。 他一出门后面就一定会跟着那三个鬼东西,不是市井就是青楼了。 可即便有了范围,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选择在那一带活动啊,风少羽闭着眼睛点兵点将,最后选了左边的路。 而其实世子三人是又来到了林府,这次不是前面,是他们眼看那女子进去的侧门。 原来一早听说韩大人请人被拒,贤王世子就想出了一个注意,守株待兔,你林家不是下帖子也不肯给面子吗?那他们就要用下三滥手段了。 三人靠墙猫着,叠罗汉一样,一人露出一个脑袋观察这侧门的形式。 杨云飞在最下面,仰头看向最上面的世子爷:“咱们这在劫她,她就能同意给东宝治病了?” 候昌明怕他一巴掌:“你喷我一脸吐沫星子。” 贤王世子命令二人:“别吵,管他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也得去,那是人命,再说了,本世子风流倜傥好声相求,就不信她不同意。” 候昌明道:“可你昨天还说宦官人家小姐,咱们不能败坏人家的名声呢。” “那不是昨天吗?请她她不来,难道是本世子不给他脸吗?”说起这事贤王世子还有点气。 候昌明心中腹诽,说到底还是本性难移,又想了想,这小子昨日那么懂事,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姐长得好看了吧? 但他没说。 三人守了一会,侧门毫无动静,因为偏僻,连过往的行人都没有。 杨云飞有些挺不住了:“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要是她就不出来了,咱们守到东宝死了也白搭啊。”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候昌明小声吼他。 杨云飞闭了嘴。 贤王世子听着二人的争吵心中也是不能平静。 正如杨云飞所说,若是这小姐自此不出来了怎么办? 想了想他小声嘀咕:“这才几天,咱们都看见她上街三四次了,一个总往出跑的人,在家里能闲得住吗?” 二人还是听见了。 杨云飞小声道:“闲不住,反正现在谁让我在家,我是闲不住。” 候昌明也摇摇头:“我也闲不住,听说你们在外面玩,我就更呆不住了。” 以己度人,那这小姐在家也一定闲不住。 林孝珏要出门,走到门口,打了三个喷嚏。 “小姐您病了?”陵南忙问道。 林孝珏抬头看看广阔的天际,道:“回来,捎些杏仁。” 好吃的,周一首先想到这三个字,然后笑嘻嘻问小姐:“小姐,咱们今天这是去哪啊?” 林孝珏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三个丫鬟,淡淡一笑:“去看我的,嫁妆。” 在哪?三个丫鬟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正文 020 趁火才能打劫 林孝珏再次出府。 林府的车夫赶着车,悄声哼着小曲,驶出侧门,拐过弯,刚要走笔直答道。 迎面就见一白衣男子挡过来。 车夫干嘛拉直车闸:“吁……”马儿噗出一股热气,停了下来。 “找死……”车夫刚要开口骂,看清了,这男子是个公子,穿的华贵,长得俊俏,他硬生生将脏字憋了回去。 贤王世子见车停下来,也没听车沿上的人说什么,伸手就把他来下来。 “下来你。”自己坐上去。 两个小伙伴还没分清怎么回事,世子爷已经挥动马鞭赶起车来。 “喂,您老干嘛去啊。”侯昌明跑几步问道。 贤王世子头也不回,留下一句话:“抢。” 抢人啊,侯昌明看了一眼身后追着他的杨云飞:“你快的,照哥是要干大票了。” 杨云飞气喘吁吁的道:“我再快还能追上马车怎么地?” 追不上,车夫在原地转了个圈才惊觉马车没了,而小姐,被人抢了。 小姐虽然是后来的小姐,好似也不受府中待见,但终归是小姐,二老爷派他给小姐当车夫,现在把小姐丢了,没法交代了。 车夫一拍大腿:“这可怎么办?”想想近在尺咫的林府,先回去报信吧。撒腿欲跑。 正这时,迎面走来巡城官兵。 车夫忙伸手拦住骁骑守卫。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我家小姐被人抢了。” 那守卫高坐马上,勒缰低头一看,是个衣着整齐的小厮模样。 忙问道:“你再说一遍。” 车夫指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道:“小的赶车载着小姐,一出门就被人劫持了,现在小姐在歹徒手上。” “光天华日,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等事?”守卫奇了,再看向那马车方向,隐约还可见车尾。两个黑点跟在车尾之后。这是追人的,这小厮不像撒谎。 守卫对着身后一对兄弟,约摸二十几个人,一挥手:“兄弟们。有人在大白天为非作歹。这是没把咱们兄弟看在眼里了。给我追。” 十匹马和十几个人一起调动肢体,热闹之声如实际现场。 周一听着外面传来的吵嚷声,向坐车就假寐的小姐身边聚拢一下。小声问道:“小姐,怎么是不是被打劫了?” 林孝珏正看眼睛,车帘挡住了与外面的交接。 她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 好吧,周一泄了点气,反正火上房小姐都不急,可就是能急死她这个丫鬟。 陵南和路遥坐周一对面,路遥侧耳听了听,也小声道:“这人载我们是什么目的啊?” 林孝珏转了转眼珠突然看向路遥:“劫色。” 路遥被吓了一跳,思量过后心想:“要是劫色也是先劫你,谁也跑不了。”她缩缩头,畏惧的看着她。 林孝珏憋着嘴,渐渐话开笑意。 贤王世子在车外能听见细碎的声音,就是听不清,他挺奇怪的,都被劫持了,这么久,没一个人露出脑袋看他一眼,也太损人了。 他清清嗓子喊道:“你们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车里的人听见了,周一小声嘀咕:“坏人还能告诉我们你是坏人。” 然而他声音听轻,外面的人并没听见。 贤王世子就差停车看看是不是劫错了,但是没错,他从车窗看见那女子了。 再想说什么,身后那队讨厌的东西已经追上来了。 “前面的人站住,赶紧停车,否则后果自负。” 贤王世子探着脑袋看过去:“跟谁喊呢?” 守卫一看坏人冒头了,正兴奋着呢,听声音愣住了,仔细定睛,这公子好眼熟啊。再一细看,坏了,大街上当差,若是不认得这位爷,那您就甭混了。 是贤王的大宝贝啊。 守卫的悄然慢下来。 “大哥,怎么不追了?”眼看着那马车比他们骑马的跑的还快,守卫身后的小弟好奇问道。 守卫淡淡道:“我看那马车往那边去了。”他指着一个胡同。 胡同能通过一匹马就不错了,哪能过马车。 小弟不解道:“不能啊,大哥你眼睛病了吧?我们没跟丢,那呢。”他指着正前方。 守卫回头用马鞭敲着他的脑袋:“你眼睛瘸了是不是,我说在那边就在那边。” 小弟很委屈,梗着脖子不服:“那边没马车,前面那辆就是。” 其他人都有些听不进去了。 又有个兄弟不明情况,心急问道:“到底是哪边啊。” 守卫终于生气了,吼道:“你们看前面是对吧?那你们追吧,去追吧,那赶车的是贤王世子,去追吧。”他负气干脆让出一条路。 小弟听完立即调转马头向胡同:“在这呢。” “……”守卫就没见过见风使舵这么快的二货。 甩掉众人,穿过几条接到,贤王世子兜兜转转了一圈,将车上的女子带到吏部侍郎府的大门口。 他停马跳下车,落地之时对着马车车帘:“到了,下来吧。” 帘后不为所动。 “我说,下来吧,到了。” 贤王世子再次喊道,语气带着不耐烦。 帘后还是没动静。 丫的真的劫错了怎么的? 贤王世子阔步两步到车前,唰的一声掀开车帘。 正对上齐刷刷的四双眼睛。 他闭了一下眼,才敢定睛看。 自然目光是那红衣小姐。 “喂,我说到了。下车。”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他,摇摇头:“不下。” 贤王世子一愣,想了想道:“我兄弟病了,你不是神医吗?为何不下车。” 原来是劫持小姐给人看病的,三个丫鬟这时候心里才有底,再看着这位一入眼便觉不凡的公子,陵南心道,就算小姐有名气,您下次请人能不能用请的,别用劫的。 贤王世子等了一会没有回答。再看剩余三双眼睛还在盯着他看。他不自觉抬起胳膊挡住鬓角。 “你哑巴啊,让你下车。”侧身不看车里的人,看向地面。 林孝珏问道:“为何下车?” 贤王世子给问愣了,不得不再次看向车内的红衣女子。 “我说。我兄弟病了。让你下车给他诊治。你怎么听不懂呢。” 林孝珏语气很好奇:“那又该我,屁事。” 这有些磕巴的语气让贤王世子回忆起出事那天的事了,差点忘了。这女子心毒无情,不然她又怎会诊出东宝的病情却不肯当场救治呢? 贤王世子不由得一蹙眉:“你不是大夫吗?怎样要见死不救?” 林孝珏表情依然漠然:“嗯。” 一个嗯是什么意思? 贤王世子怒道:“你什么意思?” 周一都快被这公子笨哭了,心急插嘴道:“嗯的意思就是我们小姐回答您,她是大夫,是见死不救。”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 “……”贤王世子快要被这主仆气死了。 他再次怒道:“既为医者,当悬壶济世,你有病人却不医,算什么大夫?” 林孝珏道:“算坏大夫。” “……” 贤王世子发现一件事,这一车女子,都是抬杠的高手。 他伸手一拉林孝珏手腕:“你下来吧。”语气就带着情敌,自然被甩了一个趔趄,站好了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车门口,而方才自己挑起的车帘,此时已经放下来。 人又给隔开了。 贤王世子终于不耐烦了,他再次掀开车帘,与车上很气人的女子对视道:“我不想亮出我的身份,不然吓死你,我念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才给你面子,请你到这里来,给东宝治病,若是惹火我了,我叫来人,你爹都吃不了兜着走。” 豁,这口气,三个丫鬟瘪瘪嘴,看向自家小姐。 林孝珏表情如故,总是淡漠着:“难道,你爹也是,韩刚?” 韩,贤王世子想起韩东宝那个二货对人家喊过我爹是韩刚。 感情人家是记得他的。 贤王世子心中得意,语气比方才轻快很对,挑挑眉道:“我不说,说出来吓死你。” 林孝珏动动眼珠,提唇一笑:“可惜那日,你的伙伴,已经说了,你是贤王世子。” “既然知道我的名讳你还不下车。”贤王世子觉得很没面子。 林孝珏往车里一靠,淡淡道:“我是不怕的,你堂堂贤王世子,都沦落到欺街霸市的地步,我还有什么,好怕你的。” “沦落?”世子爷一眯眼睛。 林孝珏不屑一抬下巴:“太祖当年提枪,打下的是,万里江山,你身为,太祖子孙,打下一条,集市,难道是我,小瞧了你吗?” “……”贤王世子有些脸红,出了娘从没有人这么说过他,父王都没有。 贤王世子恼羞成怒道:“我不威胁你了,你说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现在等着你救人呢。” 林孝珏看出他的难为情,坐笔直了。 三个丫鬟都来了精神头,小姐表情一变严肃,就是要说正事了。 只见林孝珏压一直瘦小的手在车框上,眸光倏然变得高不可攀。 “告诉你,本小姐向来,医不走空,你们拦我马车,就应该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想要我医人,并不难,白银八千两。” 八千两,这次才叫狮子大开口,三个丫鬟都快要吓晕了。 贤王世子也差不多,默默吞了一口鲜血。 “你是趁火打劫的。” 林孝珏道:“趁火打劫,才方便,难道等火灭了,再打?”路遥联想到了什么。 贤王世子真的快要被说哭了,一个结巴他都驳斥不过。 他咬牙道:“韩大人为官清廉。根本没有这么多银子,你把韩家卖了都没有。” 林孝珏看着贤王世子道:“他没有,你有啊。” “我?”贤王世子一手指向自己,眉心聚拢:“我有那是我的,又不是他韩家的。” 林孝珏摇摇头:“是你请我来,又不是韩大人,我看你怪热心的,难道为兄弟,就跑跑腿,这么简单。这些活小厮。也能做。这银子,才能看出来,什么是真兄弟。” 有小厮跑跑腿也没请来人好吧。 贤王世子一脸愤怒的看着车里的这个女子:“你真的这么觉得?” 什么?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三个丫鬟没懂。看向小姐。 林孝珏点点头:“是。”果真小姐懂了? 贤王世子问道:“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我是大夫,就医治了。” 果真小姐懂了,他们说的是兄弟情义。到底要不要用金钱表达。 三个丫鬟也懂了,齐齐点头。 贤王世子又一次被这女子的言辞气到了,这家伙冷,冷的让人发笑。 他泄了口气:“好,我答应你,好在你要的巧了,我这手边也只有这八千里银子,多了没了,都给你,你下车吧。” 三个丫鬟心道,你傻了,不是刚好你手边有,十有八九是小姐知道你手边刚好有这么多,不然怎么要的这么巧。 林孝珏跳下马车,三个丫鬟跟下来,路遥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林孝珏自打病好了之后,什么事都知道,若是大事是她算计得来的,那这种小事呢? 莫非她其实也不是妖,是鬼? 她悄然瞪大了眼睛,跟在最后面看着小结巴那很陌生的直背。 ………………………………………… 跟财迷打交道,你必须要立好字据,不然她是真不办事啊。 贤王世子将全部家当押给林孝珏,但他手边没有那么多银票,先打了欠条,自然这些是韩家不知道的,他偷偷在书房写的,做这种事,若是非要人家知道,好像是为了要人情。 不过侯昌明和杨云飞二人知道,二人已经追到韩家,跟世子进了书房。 二人心里都挺感动的,没想到,平时世子好似是欺负他们一样,其实是真兄弟,反正他二人加一起只能拿出五百两,凑八凑吧给了贤王世子。 “照哥,这些你拿着,算是我们两兄弟对东宝的心意,我们没什么大本事,不像你,就这么点钱了。” 贤王世子想了想一人象征性的收了一百两。 “你俩别多心,难道那结巴说不花钱就不算兄弟就不算兄弟了?还让她说准了呢,咱们几个,从下一起长大,没了你们谁我都跟自己掉了脑袋一样,要是这八千两真能救东宝,值当,那么多大夫都不行呢。 再说了,我父王是谁啊?贤王,我跟你们说你们别告诉别人,他有钱。” 是,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贤王有钱。 侯昌明想了想问道:“要是治不好呢?”换过钱这一页,转了话题。 贤王世子低下头来,也想了一会:“治不好的话,钱就要回来。” “……” 侯昌明和杨云飞对视一样,又道:“既然不放心,她现在在看诊,咱们也去看看吧。” 贤王世子放下笔,将欠条揣起来道:“不是说我不写欠条不治病吗?怎么又去了?”他看了一眼书房外面,抬起步子。 侯昌明二人跟在身后,侯昌明道:“或许她并没有那么坏。” 贤王世子听了挑挑眼角,希望如此。(未完待续……) PS:同志们,距离考试还有一周时间,而我自己这几天也有一个非常烦恼的私事带解决,所以焦头烂额,这章刚码出来,没有捉虫,这几天保证不了按时更新,但我尽量会保证更新,对不住大家了,请谅解。 正文 021 奇方 韩东宝躺在床上,全身浮肿,肚子胀的老高。 林孝珏给他诊脉,三个丫鬟打下手。 韩大人和夫人围在床边细看这小姐的一举一动。 韩夫人突然拉拉丈夫的衣角。 韩大人侧头看她一眼。 韩夫人给她一个指示,示意他过来。 韩大人看那四个女子没有注意他们这边,悄悄跟夫人走到书桌一旁。 韩夫人拉过丈夫再其耳边小声道:“你看她这么小,能会瞧病吗?世子到底找对人没有啊。” 韩大人看向床边,那四个人依然没有注意他们,他小声道:“不然你还能怎么办?” 韩夫人眼珠转了转,道:“一会你看我眼色行事,若是觉得不对劲,可不能让她胡来。” 韩大人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就不是这个事,别的事难道他敢不听她的?一个眼神的事吗,特意交代多此一举。 韩大人心里发着牢骚。 林孝珏当这细微的声音不存在,凝神在指尖,把这韩东宝的脉。 脉沉弦而细。 林孝珏突然问道:“是不是,从头开始,肿的。” 这小姐进来一直没跟他们说过来,第一次听声音,有些低哑,还明显的结巴,韩夫人愣了一下看看丈夫。 韩大人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携夫人走过去。 林孝珏听了站起来扒开韩东宝的嘴,韩东宝呜咽一声。口中有血块。 林孝珏放开手,俯下身对着他耳边喊道:“能不能,听见我讲话?” 韩东宝瞪着眼睛看向上方,毫无反应。 林孝珏道:“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很严重了。” 韩夫人不说还好,一听她说,眼泪就出来了。 “小姐说的事,都好几天了,小姐是否能治好东宝?” 韩大人心道:“媳妇如此下去。估计是没空给他使眼色了。” 只听林孝珏道:“我在看一下。就可告知与你。”是对韩夫人问话的回答,说完她做出了一个很惊人的举动,将韩东宝的衣衫解开了。 这样不好吧?韩家两位很是惊讶,要阻止要知道这是大夫经常做的事。可这大夫特别。她是林府的小姐啊。若是被林大人知道了,好似他们家占人家便宜一样。 韩大人正犹豫着,这是那三个臭小子进来了。 贤王世子正好看见韩东宝上衣被人解开。露出肚皮。 他眉头皱了皱,走过去,后面两个面面相觑一下,侯昌明眼珠转了转,示意杨云飞不要出声。 杨云飞对他眨眨眼睛,二人也跟了过去。 韩东宝的鼓溜溜的肚皮上满是曝起的青筋。 原来医病还要看肚子的。 贤王世子问道:“是不是很严重?” 身后多了三个人,还人高马大的,光线有点暗。 林孝珏手扶青筋道:“满腹青筋暴起,如虫纹。韩公子是,脾阳衰败,肝气郁脖。” “听不懂。”贤王世子看看其他人,韩家夫妇摇头,两个兄弟摇头,三个丫鬟也摇头。 林孝珏道:“有救。” “啊!”所有亲人舒了一口气。 贤王世子道:“你先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孝珏道:“过会再说,先下药。” “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让人去买。”韩夫人一听要开方子,声音都活起来了,多少个大夫看了都是摇头,没人敢开方子的。 这时林孝珏却对三个丫鬟道:“你们背药材,背的怎么样了?” 两个丫鬟低下头去,路遥才加入进去,自认为背不好有情可原,神情没那么沮丧。 林孝珏指着她:“那就你吧,来,把他治好。” 路遥愣吧着眼睛走过去:“小姐,我不会啊。”受宠若惊,但此刻还没这本事,她小声道。 其他人还是能听见的。 这大夫是贤王世子请来的,他知道韩家人即便又问题也不会好意思问,他蹙眉道:“东宝这么危机,难道你还要在此时让你的丫鬟练手吗?” 林孝珏淡淡一笑:“好,那我问你,韩公子全身浮肿,说明什么泛滥?” 怎么又换成他了?贤王世子想了想:“你说泛滥二字,不就是想让我说是水吗?”其他人闻之有理,淡淡点头。 林孝珏又问道:“既然水湿成患,何能治水?” 不等别人考虑,周一第一个举手:“大禹。” 这时候倒显得她有学问了。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其他两个丫鬟掩嘴一笑,小姐经常会问奇怪的问题,周一的答案也经常很有趣,所以没觉得怎么样。 可外人就感觉不对劲了。 尤其是韩家人,韩大人心道:“我儿子都病成这样了,你问些问题来博笑,不是讨打就是神棍了。” 再看夫人一脸思考的样子,心都凉了,夫人是指望不上了。 他看了一眼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会意韩大人是有话不好意思说啊。 他多半还是信任这女子的,可的确感觉她有些邪门。 问道:“你是大夫不开药,难道还要请大禹来吗?” 林孝珏道:“我就是在,开方子啊。” “开了什么?”贤王世子有些不耐烦。 这时候杨云飞突然举起手来:“不光大禹会治水,龙王也行啊。”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这时候是否不用回答那个问题了。 没想到林孝珏却笑了:“对,就是龙王,我给韩公子,开的药方就是。鲤鱼汤。” 鲤鱼汤? 鲤鱼汤能治病? 韩氏夫妇看看贤王世子,世子爷啊,您这大夫行不行啊? 杨云飞奇了:“我真的答对了啊?” 这时候已经过了你的事了,侯昌明捅了他腰眼一下,让他别说话。 杨云飞不解的回他一拳:“你打我干嘛。” “……”贤王世子无奈的瞪了二人一眼,二人会意,即刻安静。 贤王世子再次正视那个面容平静的小医女,沉吟问道:“小姐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能不能对我们讲明?大家心急。” 林孝珏点点头:“你若想知道,病的根本。我可以细讲。只是怕你们,等不及,。” 这讲话的速度,确实让人等不及。 贤王世子代表韩氏夫妇问道:“你就告诉我。喝了人是不是就能好?” 林孝珏摇摇头:“我知道你们。心急。我也不卖。关子。鲤鱼汤多半,能退水肿,但后面能不能好。还得另下方子。” 病患家属最怕的就是大夫不告实情,有的大夫心里知道这个病没多大事,也要思量半天,缕缕胡子道:哎呀,不好说啊,这个谁也不敢保证,为的就是怕把话说死了,患者家属找麻烦。 贤王世子心道此女既然是杏林众人,多半也有这个毛病,既然她不肯确定,那就给她留个余地吧。 他面向韩氏夫妇道:“韩叔,我看先听小姐的,先用一用吧,” 韩夫人道:“反正是鲤鱼汤,和不好也是鱼汤,起码好喝啊,用。”不等丈夫发话,她就拍板做决定了。 而她的决定,就是韩家所有人的决定。 下人立即去买鲤鱼。 周一舔舔偷偷嘴唇,要是真能治好,她也想得这个病。 下人很快在买来一条大活鲤子,三斤多沉,林孝珏告诉他们不去鳞甲,不开刀去内脏,直接扔锅里,加葱一斤,姜一斤,然后给韩东宝随意服用。 这个随意服用就是见好就喝,消肿就喝。 周一听了做法觉得不怎么好吃,也就不再想生病的事了。 这样方子开完了,用药也不需要大夫亲自侍奉。 林孝珏言辞有事,就要走了。 八千两银子就怎么走了?要是不好呢? 贤王世子将她叫到一边,二人面对面站在。 贤王世子问道:“你就这么走了?万一治不好我上哪找你去?”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他:“你不是知道,我的住处?” 贤王世子摆摆手:“韩叔给你爹下帖子请你来,你爹都不让,我怎么去找你?还在后门堵着,那不行,万一你不出来了呢。” 林孝珏蹙眉:“可这鲤鱼汤,不是,立即见效。我总不能在此过夜。” “这个更不行,不行。”女儿家怎么能在别处过夜,就算是大夫,说出去也会毁名声的。贤王世子赶紧摆手:“要不这样,你给我讲讲你为何要用鲤鱼汤,让我听的心服口服了我也好相信你,不然我们还都不知道东宝这是什么病呢。” “原来是信不过我。”林孝珏笑道:“这个可以,不过我今日有事,你若想听,可以跟着我,我一边办事,一边给你讲。” “那你要做什么?”贤王世子有些心动,反正外面日头老高,他也没地方去。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要去看,我的嫁妆。” “你许配人家了?”贤王世子脱口问道,反应过来手指点在下唇上:“恕我唐突。” 林孝珏无妨一礼:“那走吧。” 世子请来的人,世子要带走,经管儿子的病还见好,应该说鲤鱼汤还没煮好,但韩氏夫妇也不好再留那小姐。 客气送七个人出府。 七人的阵势就有些浩浩荡荡了,跟韩大人作别,他们这队伍不知道怎么分了。 贤王世子道:“你要给我病情,所以我得跟你一块。”他跟林孝珏说道。 “可马车只有一辆。”陵南有些顾忌。 其他两位公子也想听。 林孝珏看大家的表情都挺期待,道:“不如我们不行吧,反正也不太远。” “那马车怎么办?”周一问道。 “牵着。”林孝珏说道,已迈开步子。 贤王世子赶紧跟过去。 三个丫鬟自然跟着小姐,反应很快。 原地就剩下侯昌明和杨云飞了。 谁牵? 杨云飞见侯昌明一脸命令似得看着他,胳膊横在胸前,哼道:“这次你休想欺负我。” 侯昌明眼睛转了转,突然撒腿跑了。 “我操,不带这样的。”杨云飞想去追,可身后的马儿吹着热气好似在召唤他。 “等着,下次我也不声不响的就跑。”他牵起缰绳,愤愤自语道。 林孝珏边走边讲着医理,其余人抢着位置听,来回更改行走的直线,当然除了贤王世子,他站在小医女身边不离不弃,占据最有利地点。 林孝珏慢慢道:“脾乃运化水湿之脏,脾阳消亡,水湿泛滥,这就是,韩公子的病症。可此时扑脾阳,太慢了,此乃危机之中,当先去实,再补虚,要先去掉水肿。” 缓口气她又道:“龙王管水,可找不到龙王,那你一定听过,鲤鱼跃龙门,这鲤鱼跃过去了,就是龙王,故能统水湿。” “真的?”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贤王世子信以为真问道。 林孝珏淡淡一笑:“假的,跟你说吧,是孙思邈的方子,这鲤鱼汤,就奇方,入脾发汗。” 原来是孙思邈用过的方子,读过书的不会有人不知道这位药王的名字。 “你早说孙思邈我不就信你了?”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说道。 林孝珏蹙眉想了想:“果真是,人要出名才行。” 贤王世子听她似自言自语,道:“那是自然,无名小卒拿什么要我相信。”见她神情很轻松,他又道:“本世子花了八千两银子,你就一条鲤鱼给我打发了,这世上也没这么好的事情。”他转了话题,林孝珏问道:“那不然呢?” “你教我医术吧,就当我请你做先生。” “还有我。”侯昌明不好跟三个女子拥位置,走在最后面。 林孝珏停下脚步看他一眼:“好。”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这不像她性格啊。 贤王世子心中暗暗嘀咕,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正想着,前面女子狼哭鬼嚎的声音由远及近。 “谁在闹事?”前往围了好些人。 贤王世子侧头对林孝珏说道,像是聊天,可这头侧过去就马上回来了,因为身边没人。 人呢? 他盯着前方的红点,只见那背部笔挺的女子轻轻拨开人群,照了里面打人男子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到底有地恨戾,不好说,反正那男子肥头大耳的,当场就滚落在地,发出哀嚎。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好说话?方才一定是幻觉。 贤王世子目瞪口呆之后赶紧小跑过去:“打架啊,快去帮忙。”边喊着身后的兄弟。(未完待续……) 正文 022 理学 街上厮打的是一对夫妻,男子在外养了外室,妻子找他回家,他不愿意,二人起了争执便在街上吵了起来,那丈夫将妻子脸踢出血了。所以才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看热闹的人不少,但却没人拉仗。林孝珏将男子一脚踹在地上,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也听不太清,总之两口子的仗算是解决了,剩下看看能不能打群架了。 用不着了。 世子等人赶来帮忙的时候,已经无法出手。那丈夫撑地半坐着,一边畏惧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一边往后退,她的妻子也被这变故吓到了,保护在丈夫一旁。 这男的已经怂了? 就这么解决了? 贤王世子兄弟颇有些不高兴,他们还没出手了。这时便听那路见不平的女子道。“你想怎么,处置他?她打你,你想不想,还回来。”显然是说给那妻子听的。众人听这女子讲话有些结巴,但穿着不俗,而且一群伙伴也不是普通之人,都不敢表达意见。那妻子目光也有些躲闪。她泪痕未干,唇齿带血,声音发颤,问那女子:“你是什么人?”贤王世子看这女子颇不争气,刚要说话,林孝珏道:“想帮你之人。”贤王世子便作罢。那妻子看看自己的丈夫,再回过头来:“你们别打她。”言语中带着心疼和守护,是在求情。这让贤王世子等人听着更不舒服,蹙起了眉。林孝珏很奇怪的看她一眼。问道:“可他欺负你,你不想,报仇吗?”那妻子见着女子表情冷漠,声音奇怪,以为她有些不正常,手笼住丈夫的头,冷声道:“不用你多管闲事。”周一和陵南倒吸一口凉气,贤王世子兄弟就开始攥拳头了。这时有看客道:“算了小姐,清官难断家务事,您那。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林孝珏朝他很感激的点点头。然后认真道:“可我想管。”“……”哪有这样的,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那妻子一听,这女子果真有病,她扶起丈夫防备的看着她。“你不要再打我的丈夫。否则即便你们有权有势。我也要到官府告你。”那丈夫此刻倒是没说话。一直躲在妻子身后。林孝珏倏然一笑:“方才她打你,你如此软弱,这时又要为他。撑起一片天了?很好很好。”像是负气。那妻子这次真气了,许是恼羞成怒吧,拉着丈夫的衣袖恶狠狠的看着林孝珏:“这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便行了,我自己的相公被人打了难道我不心疼?”那丈夫还是不发一言,躲在她身后。贤王世子气坏了,道:“你就这样的,打你……”“抱歉。”他话还没说完,小丫头却深深的施了一礼,对那对夫妻道歉了。“你在做什么?”贤王世子更气了,拉她站起。 “她不知好歹你还要道歉?哪有这样的道理?”林孝珏回手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走吧。”不想再谈的样子。“这……”贤王世子兄弟看看林小姐,再看那气人的妻子,三人吞了一口恶气。而三个丫鬟早已跟上小姐的步伐,离去了。“咱们走。”贤王世子一挥手,再不看那对恶心人的东西,带着兄弟亦离去。人群便只剩下看法不一的喧嚣,有关注那小姐的,也有可恨那妻子的,不再表述。林孝珏牵头,走进了一条小巷。小巷清幽,两排杨树遮日,很是清爽,小巷也不是特别窄,刚好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不然杨云飞和候昌明这两个赶车的就要另外选路了。贤王世子在林孝珏身后,想了想,拨开丫鬟挤到她身旁:“去,你们后面点,我跟你们家小姐有事要说。”三个丫鬟见小姐没说什么,便放慢了脚步。“不开心?”贤王世子与她并肩走着,见这彪悍的女子不发一言,只是眉宇间淡淡的注视着前面的路,,问道。“你也不用生气,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狗咬吕洞宾,你帮她她还要放过来骂你,这种人下次见到就打死,再不要对她好半分,天生她就是受气的命,为她操心不值得。”他劝着她,抒发他的看法。林孝珏淡淡一笑:“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思考,方才你的话,到时让我有些感悟。”这能有什么感悟?贤王世子蹙蹙眉:“说来听听。”林孝珏低头一笑:“我说来,如有针对之处,望你谅解,这是对事,不对人。”怎么还要攻击他?难道他说错了?“你说吧,我又不是小气的人。”林孝珏嘴角弯了弯,抬头扫过一棵树,道:“我们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些人,默默在承受着,别人给她的伤害,尤其是女子,我曾想,这样还不反抗,这样还不离开,打死活该,我还想自己不争气,天生受气的命。而且我一直认为,我是对的。”贤王世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林孝珏苦涩一笑:“那是因为,我们有能力离开,才能说这样的,风凉话,而她们,离不开。”这世上有什么人是离不开的?贤王世子嗤笑道:“又不是让她去死。”“可活着,有时候比死,要付出更大代价。”贤王世子道:“那你说说,怎么就离不开?”林孝珏一仰头:“首先,我们大多是人,都是劝和不劝分的,即便如方才的情景,你当时气氛,可那女子若是告诉你,离开这个男的,她将成为弃妇,可能没有财产,失去房屋,离开儿女,街上的店面或许因为她,没有男人,所以不雇佣她,她的娘家或许没有人,有人也可能不会,给她依靠,想想她失去这个男人,将会面临什么吧,不是去死,也终将活不下去。而有这么多难处。 我们一边劝和,一边却还要谴责。那个女子,说她不争气,说她活该,其实,是让她再次受到伤害,自以为是好人,却并没有帮到别人,其实根本不是帮人,只是以己度人,想当然。让人依照你的想法生活。可别人不是你,她不能。 这时候,你又闹了,一肚子气。还骂别人狗咬吕洞宾。而明明就是你的问题。” 所以她觉得强人所难了才会道歉?且后面这一句正好跟他的想法对上号。贤王世子天生富贵,怎么会想这么多,他心有感触却依然嘴硬: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这样的人不好了?” 林孝玨道:“无关好与不好,或许你是想为她好,但却是从你的生活出发,她并不合适。” “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到她?” “若不能给她,自强的本事,就默默祝福吧,若她真痛苦,则会改变,若她迟迟不改变,或许这是她,最好的选择。就这样吧。” 不能让她自强就什么都不做了?贤王世子摇头:“若是辅宛遇到这种事,我就把那个男的打死。”林孝珏思考一下,辅宛好似是贤王的女儿,贤王家就这么一对宝贝。林孝珏笑道:“你是好哥哥,可打死他,女子就是寡妇,更难抬头了。”贤王世子蹙眉:“照你这么说,这人就得忍着被欺负死了?”林孝珏表情有些悲怆:“不然你以为?做人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这世道,对女子有太多的恶意。”这话听着就让人绝望,贤王世子冷静思考一下,抬起头问道:“若是你。”他动动眼珠:“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会有忌讳吧?”林孝珏摇摇头。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跟她说话其实比别的女子轻松多,可以不忌讳太对,他笑道:“若是你,你也会逆来顺受吗?”林孝珏倏然一笑:“自然不会,我感慨的是别人的命运,多数女子,被欺负是没有资源,缺乏支持,难以独立生活,还有的是顾忌孩子。她们没有财产,没有人格,便没有幸福。而我,除非残疾或者死亡,只要能动,我都会自我谋生,所以不依靠人,也就不怕被任何人欺负。,而且有一点,我是认同你的,这一点,若是这人,是我的亲人,我改变不了,她的想法,那就给她,自强的资本”“所以说无论男女,都要自己有本事?你还挺仗义的。”这说法好新鲜,贤王世子挑挑眉毛。林孝珏点头:“有个名人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钱财是,所有幸福的根源。”“所以你会管我要八千两银子那么黑?有些东西就是钱财买不到的,你这想法世俗了些。”“我承认我世俗,你可以不认同我,但这确实是我的想法,也不是你说说,就会变得。”行还挺倔强的,贤王世子心道,不是不认同,只是女人要这么坚强的活着,让他这大老爷们情何以堪?“女子,找个好人嫁了便是,你才这么小,何必想那么多?”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当年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太天真。“天下最怕失去的东西,不是得不到,也不是,已失去,而是,不劳而获,得到的。”林孝珏点到为止,转了语气又看向被遮住的天空:“我寄希望,愿天下所有女子,都安乐幸福。”还挺善良的,看不出。贤王世子问道:“你没事总会想这么多?听你讲这么多道理,好似也不能否认,但总与我所学是不同的,你是从何而来的感慨。” 林孝玨淡笑回答:“我喜理学,无事便看一看,经常自问自答,攫取其中的对与错,然后来自省吾身。” 呵,这不是圣贤才做的事吗? “那你自省的怎么样?”贤王世子问道。 林孝玨抿抿嘴唇:“如你所见。”她这动作带着一点少女的娇羞,很是可爱。 贤王世子不由笑道:“我看不怎么样,在你身上看不出圣贤的痕迹来,倒是比我还无赖,你这理学学歪了。” “我喜祝九渊,对朱熹之见颇不认同。” 儒学在宋之后便分了家,最有成就的事大圣人朱熹的程朱理学。 祝九渊的理学很少有人认同。 贤王世子惊喜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么多。” 林孝玨回他:“我也没想到,市井无赖会知道,我懂得那么多。” 若是他不懂,怎会知道她的半斤八两。 贤王世子得意一笑:“待有机会我带你去见我父王,他也喜欢祝九渊。”说完又觉唐突,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带一个女子见他的父王?忙改口:“你别误会。” “到了。” 两个字过后,突然豁然开朗。贤王世子一愣,原来说了这么多,小巷已不知不觉的走出来,眼前是一条很有名的胡同,“百花深处。”贤王世子见林孝珏驻足在街口,也跟着停下来,望着街道两排精致的院子,他有些诧异的道:“你的嫁妆在这边。”林孝珏点头:“是一处房产。”这里的房产?不是权贵买不下来,即便是权贵,不是先帝当权时的富户都买不到。他爹才有一套院子好不好,林家又不是什么财绅之家,会送女儿这里的院子做嫁妆?这林世泽的官职得多有油水啊。贤王世子连连感慨,林孝珏已经走到一户人家前,他忙跟上。这个院子在街道正中,门庭不是宏伟,却精巧怡然,让你一见便能喜欢上。门楼上没有挂府氏匾额,可以看出谁家院子的地方空着。 这门楼还擦拭的亮堂,一看就知道是住人的。 “你的嫁妆是谁在帮你看着?你怎么光看,能不能带我进去见识一下?”贤王世子问道。 林孝玨抬头望着空的地方,随口道:“我也想知道。” 自己的东西谁在看着都不知道?还是她不知道可不可以带他进去? 按了解,她很大方,不会驳了他的面子,贤王世子选择前者:“这里应该有人管啊,你看这么干净。” 林孝玨点点头,周氏的嫁妆,现在谁在住呢? 正想着门开了,里面走出三五个公子哥来。 “我觉得还是梁兄的那个扇面画得好。” “是祝兄的诗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 一抬头看见他们,一个蓝衣公子面带防备问道:“你们找谁?” 贤王世子道:“谁在这里住,我们便找谁。” 那蓝衣公子更加防备:“怎么的?我住在这里。” 林孝玨听了便问:“你是谁?”(未完待续……) 正文 023 禁足 “你是谁?” 一个好看的女子和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站在自家门前,还问他是谁。 少施行医笑看身后几个好友,然后回头问那好看的女子。 “你来这找人还是怎么的?即是找人则不该不知道我是谁啊。” 这时,他身后有人喊道:“少施兄,你还走不走了?” “稍等片刻。”少施行医回头说道。 林孝珏眸子沉了下去,贤王世子明显感到从袖口传来一阵冷意。 “怎么回事?”他小声在林孝珏耳边问道。 林孝珏没说话,转过身去:“走吧。” “喂,你们是不是找人啊?”少施行医见这两个人举止也太古怪了。 林孝珏始终没有回头,贤王世子不时回头看看那空置的匾额,心中起了疑问。 少施? 那不是林家夫人的娘家吗? 这小丫头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外公家的人呢? 他正想问一问,也没理那少施公子。 少施行医看着二人的背影蹙蹙眉:“不知道什么人。”他像是自言自语,转头去叫友人:“走吧。” 林孝玨和贤王世子走回方才的小巷口。 “起风了。” 身后的三个丫鬟也跟上来了。 周一抱着肩膀说道。 林孝珏迎面与她们汇合:“天不早了,买些杏仁,便回家了。” 啊,就回家。小姐说要看嫁妆她们还没看到呢,三个丫鬟伸着头望了望小姐方才呆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嫁妆啊? 车夫把人弄丢了,即便她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府中小姐,但也不是小事。 林孝珏下午归来的时候,林府已经闹开了锅。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贤王世子等人怕起误会,将她送到街口,她便带着丫鬟自己赶车回来了。马车进了侧门,陵南手里捏着缰绳。直接扔给守门的。四个人步行回了院子。 而自从进府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有心人眼中。 很快少施氏就知道了。 林世泽也被人从吏部找回来,少施氏想,如果此时立即去找他,那么就显得她有眼线了。便坐在小花厅中等。 果真。不多时。林世泽便来找她来了。 “老爷,怎么样了?”人一进来,少施氏便站起来去迎。 林世泽走过来。找个椅子坐下道:“自己回来了,据下人说刚到,进门就回她的院子去了。 她的院子?她哪来的立锥之地。 少施心里嗤笑一声,但面上还是非常郑重的。 她在林世泽对面坐下来,给林世泽推了一盏茶过去,随即道:“老爷,不知小姐是去哪了?”声音柔和,带着讨好。 林世泽目光一立:“就是不知道才让人担心。”是对失踪人的不满。 少施氏道:“车夫说是在咱们家门口被劫的,巡城起兵都不敢管,这个人恐怕来历非凡,而现在小姐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不可能根本不是劫持,只是小姐的朋友在开玩笑。”她声音轻轻的。 林世泽好似想到什么,目光凌厉的看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像受了惊吓一样,委屈道:“老爷这么说我又是什么意思?小姐自打回来,整天出门,我是想管又不敢管,就怕老爷说我苛待了小姐,可这么下去,家里有几位小姐,被人传出去我们林家的小姐整日不着家,还有没有脸面了。” 林世泽听过之后有些尴尬:“你既管着府中中馈,她有哪里不是,你管了便是,怎么又说不敢。” 少施氏再次觉得委屈:“我怕老爷不高兴,这车不是老爷给小姐配的嘛。” 林世泽一时语塞,沉吟片刻道:“我最近忽略了你的感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少施氏眼泪在眼圈打转:“老爷明白我的心意就行,我自知对不起宝儿姐姐,便不能再让小姐误会我了。” 周安宝是林世泽的忌讳,他脸不自觉的僵硬一下,苦笑道:“这又不能怪你,是她自己对人对己都太过苛刻。” 少施氏欲语泪先流。 林世泽站起来:“今后她若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便管制便是,也不必忌讳那么多,她还是我林世泽的女儿。” 少施氏见状也忙站起来:“我知道了。” 林世泽又道:“我去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方便,先等我消息。” 先说让她管制,现在又说她不方便,少施氏脸上泪痕未干,但笑的温柔:“老爷去时记得好言相问,小姐是不全之人,兴许出门也不是她的本意。” 林世泽点点头:“我知道了。”抬袖离去。 林孝珏睡梦中惊醒,抬眼一看是周一在叫她。 她的丫鬟都是知道她的习惯的,若睡着不喜被人打扰,定是有什么大事。 “怎么了?”她问道。 周一小声道:“二老爷要见您。” 原来只是林世泽,这些丫鬟也太把他当盘菜了。 林孝珏蹙眉道:“这样的小事,以后便不要再叫我了。” 周一看出小姐不高兴,不解道:“这还是小事?小姐白日里被世子劫了,府里都派人找翻了天,现在二老爷正在气头上,既然他都来见小姐了,小姐不妨与二老爷相认,让他知道小姐的本事,也让她知道小姐并不是哑巴,咱们以后便都好了。” 林孝珏笑着看这天真的女孩子,不忍的摸摸她的头:“在我心中,睡觉还是比他重要,别说我没时间,即便是有时间,也而不愿拿出分毫给他。你懂吗?” 周一摇头:“可二老也是小姐的爹啊,即便他对不起夫人,苛待了小姐,可现在他不是把小姐接回来了吗?小姐以后还要指望林家指望他,怎么能忤逆他呢,这对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原来这么多人对林家有期待,“可又有什么坏处?”林孝珏笑道:“我不是恨他,只是我性天生嫉恶如仇,林世泽,我是永远看不入眼的。你去回他吧。”说着一歪头。有躺下了。 “……”油盐不进。 万一二老爷生气了责罚小姐怎么办? 周一心急,但实在拗不过小姐,只得出来告诉林世泽。 此时陵南和路遥正在林世泽身边候着,听了周一的话。林世泽十分不高兴:“不醒?不醒便叫醒了。我是她爹。又不是有求与她,大白天的睡觉,一点礼数都没有。简直无法无天了。”终于忍不住,他喋喋吼起来。 文文静静的人发火,比脾气暴躁的人发火更吓人。 他越说越气,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好似要去里间找人。 陵南目光一沉,和其他两个丫鬟跟在后面,心道,你哪来的脸面进这院子,又哪来的脸面与小姐嚷嚷。 大概,他还是要些脸面的。 到了屏风前,林世泽想了想,又转身过来,坐回到椅子上。 三个丫鬟赶紧跟过来,顺手低头站在他面前。 林世泽看着面前的三个丫鬟,努力让自己压下怒气,他冷声道:“小姐总是大白天睡觉吗?” 路遥和周一低头屏气敛声,陵南眼睛一转,迈步上前:“老爷,小姐身子向来不好,从无锡到京城又经历了水患和剿匪,长途跋涉,此时身子更虚弱了。” 林世泽一听,心中淡淡有些愧疚,再一想,不对啊。 “长途跋涉身子不好?那怎么天天往外跑?” 是啊,这怎么解释? 陵南心想,小姐既然不肯相见,就是想让她们随便拿主意,那她就用小姐的性子来回答好了。 “那日舅母来,给了小姐嫁妆单子,小姐去看嫁妆了。” 周府来人他是知道的,林世泽听了解释,脸色微变:“小姐,小姐去哪看嫁妆,哪有女子这么关心自己的嫁妆的,这是谁教她的规矩和道理?”越想越气,又带着惭愧,最后则是恼羞成怒。 陵南低下头,心想,现在嫌弃小姐学歪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她道:“小姐山中长大,道理和理法自然是跟仙人所学,难免率直了些。” 说到底好似都在怪他不管自己的女儿。 林世泽被这丫鬟的说辞造的脸色通红。他细看她,没长目长,鼻梁笔挺,个高脸圆,十分大方。 “你就是三太太给小姐的丫鬟?” 陵南低着头眼睛动了动:“正是奴婢。” 林世泽冷冷一哼:“既然回了京城,就把无锡那一套收一收吧。” 哪一套?陵南乖巧的道:“是。”反正答应他就是了。 林世泽见她回话并无猖狂,又因为是三太太的人,也不好太严苛。 他又叫来其他两个丫鬟:“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路遥。”“周一。” 一听周一二字,林世泽俊眼一眯,盯着她看了一眼,问道:“谁给你取的。” “小姐。”周一脱口而出。 林孝珏都是个哑巴,怎么取名字?咿咿呀呀所以就周一了? 林世泽道:“既是我林府中人,姓什么周,明日改过来。” 周一心中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听见没有?”林世泽再次重申。 周一还是不说话,陵南顺从的替她回答:“谨遵老爷教诲。” 林世泽看她一眼:“果真是你。” 说的没头没尾,但陵南知道他什么意思,头继续低着。 林世泽又问道:“既然小姐不出来,说说今天的情景吧。” 今天的情景到底可不可以说给他听,自打进府,小姐从未交代过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她好似不在意别人知道她的事,但也好似在故意回避什么。 陵南似有似无扫了一眼路遥,见她很老实没抬头。便道:“今日小姐是看嫁妆,并无他干。” “那劫持小姐马车的公子是谁?为什么要劫持小姐,把小姐劫持到哪了?你们是怎么回来的?”林世泽见这丫鬟不肯说实话,像是拆台一样问了四个问题。 陵南回答从容:“小姐并未被劫持,只是被人开了一个玩笑。” “玩笑?谁?” “不认得,小姐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小姐。” 林世泽眯起眼睛:“照你这么说,这事就奇了。” 陵南点头:“就是这么奇,因为那公子根本就认错了人了。” “认错人?”从他家门口出去的人,难道能是别人家的人。这丫鬟根本在撒谎。他林世泽若是连这点谎言都听不出,那真是白混了。 林世泽拍案道:“以为是无锡来的我便不会拿你们总么样?说实话。”俊眉蹙起,十分冷峻,尤其重重突出后三个字的时候。让人觉得像远离他的注视。 陵南这时候却抬起头。不吭不卑道:“那么老爷到底想知道什么?若不是认错了。那公子为何会劫持小姐的马车,难道他与小姐是旧相识?难道他与小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小姐才来京城几日,去过的地方老爷不是都知道吗? 还是老爷想当然觉得小姐就应该与那公子是旧相识。有瓜葛。” “放肆。”林世泽听到旧相识,有瓜葛六个字拍案而起:“哪个容许你在此胡言乱语诋毁小姐的名声?” 陵南低下头:“奴婢不敢。” 周一也跟着道:“奴婢不敢。” 路遥吓坏了,脑袋低的更低,她心知千百个秘密,却不敢说。 林世泽大怒之后坐下去,他看着三个丫鬟没一个要说实话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维护小姐,还是这吴扇娘的丫鬟太霸道了,其他两个都怕她。 但他仔细一琢磨,这丫鬟说的也没错,难道他非要揪出来林孝珏和那公子有什么瓜葛不可?那不是坏了他自己的名声。 他暗自吞了一口气,缓缓的。 “你们三个,好好侍奉小姐,若小姐有什么差池,谁也别想躲了责罚,自今日起也不许出门了,听到了没有?” 就这么给小姐禁足了? 三个丫鬟头垂到不能再垂,异口同声答道:“是。” 林世泽这才消了点气,他心道:“既然问不出便不能再问了,不然让人多留意一点。”站起来,哼也不哼,迈着有气度的步子,走了。 陵南看他的背影像是在逃,她就说嘛,结发妻子吊死的房梁,他怎么有脸皮坐得下去。 “陵南姐。”这时周一像小猫一样攀上来:“你为什么不实话告诉老爷,老爷不是二夫人,咱们可以不用瞒着他啊,若是他知道小姐的本事高,说不定就对小姐好了。” 陵南很奇怪的看着她:“你脑袋真是越来越笨了。”纤细的手指点着她的脑门。 “今后你可不许又这样的心思,自古有后娘就有后爹,指望他们对小姐好,那小姐能在山上长那么多年?你还是指望小姐吧,比谁都可靠。” 周一被骂的瘪了嘴:“知道小姐可靠所以才有这么想法的嘛,反正林府即便知道了,也不敢拿小姐怎么样。”接着她言语又活络起来:“不过姐姐真是厉害,跟二老爷那样的人,我是不敢顶嘴的。” 陵南笑道:“我何尝不是因为有小姐在,有依仗。” 说到底,即便林府为难,小姐也是不怕的,不说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声了,两个丫鬟如此想着。 可路遥的想法亦不同,林孝珏那么会算计的一个人,她不肯见林世泽,绝对不是因为仇恨这么简单,一直再猜想,她从不控制与她,以为她不怕别人知道她的事,其实她怕,只是她有胆量,她在赌她不敢说。 而她,却是没敢说。 除了她,这屋里也不会有人说她的秘密了。 为什么所有事她都能尽在掌握? 路遥右腮用力,咬着一口银牙。(未完待续……) 正文 024 麻黄附子甘草汤 韩东宝喝了一昼夜的鲤鱼汤,到第二天早上不喝了,自己要求不喝的。 是的,他可以开口说话了,能看见东西,也能听见说话,那鲤鱼汤的滋味腥酸辣,实在难喝。 他这一清醒,可把韩家两口子乐坏了,韩夫人拉着丈夫的手直夸贤王世子。 “这个大夫请的好,真真有本事。” 能让韩夫人这么厉害的女人夸奖,这个小姐是真不简单。 韩大人心中也高兴,但毕竟是男人,见识多一些。 他看着床上的儿子对夫人道:“先别高兴太早了,这肿还没消,人也起不来,只是清醒了而已,还得请小姐继续用药。” 是的,喝了那么一大锅鲫鱼汤,肿并没有消,韩夫人忙对丈夫道:“那你还不去请世子爷去请人,咱们韩家的脸面小,人家林府答应,这事还得找世子去。” 韩大人点点头。 “你在家好好照顾儿子,我去去就回。” 都不上朝了。 其实用不着韩大人去请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与林小姐昨日就讲好了,她今日还需出来,他和兄弟在侧门等她。不然八千两银子就看一天病,那也忒贵了。 这边且不说贤王世子三人早早就在林府侧门等候,林孝玨用过早餐后整理一下衣襟就要出门。 陵南想了想没说话,路遥是没说话的地位,周一直接上去就把小姐拦住了。 “小姐。二老爷说了不让咱们出去,外面门有人看,车也没有了。” 林孝玨笑道:“可我与照世子,昨日已经讲好了,不好食言啊。” 小姐说不食言,那就一定要出去。 周一小声道:“可二老爷不让,咱们怎么出去啊?惹恼了他,他在惩罚小姐怎么办?” 林孝玨慢慢道:“将我扔到庙里十几年,借我娘的势力上位,抛弃妻子。我要办正事。他还有脸惩罚我?”说到这她语气更是不屑:“不是我吹,想惩罚本小姐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他算你爹啊,三个丫鬟也挺无语的。 可小姐执意要出去。那就出去吧。 陵南心知前路是非多。其他两个人不顶用。还是她开路吧。 四个人先是到了院门,那扫院的婆子放下扫把道:“怎么小姐还要出门啊。” 这人是二夫人那边的明线,二老爷让小姐禁足。不用说,那边也知道了。陵南端着脸道:“怎么,小姐要出门,还得婆婆您同意不成?” 那婆子忙低下头:“不敢。” “不敢就……”少废话三个字陵南还没说出口,小姐已经开了院门走了。 这才是小姐的风格,她要做什么事还不许跟别人啰嗦,管你说什么。 陵南的目光从小姐背部收回来,淡淡看了一眼那婆子,追了上去。 一路走来,很多门房都会问惊讶问出同样的问题:“小姐要出门?” 二老爷亲自发话不让这位整天出门的小姐出门,她还是要出门,这是跟谁杠着呢?陵南从他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找到很多成就感。 每每此时,她去交涉,小姐横冲直撞,自己开门,别说还真没人敢拦。 很快的,她们就出了林府的侧门,只是没有车。 “小姐,咱们不行啊?这里离韩大人家里可不近啊。”陵南道。 像周一根本对路程没有什么概念,听陵南如此说,她急道:“那怎么办?今天这鞋子跟在山上的不同,它不好穿,走路硌得慌。” 陵南和路遥笑她傻里傻气的,这时林孝玨道:“出来吧。” 叫谁? 贤王世子三人从侧门的石头墙壁后走出来。 “你怎么这么慢?我们天没亮就出来等你了。”贤王世子先抱怨道。 林孝玨笑道:“我看你,先让我,上车比较好,不然一会,要生十分了。” “怎么?”贤王世子问道。 陵南答道:“我们家老爷给小姐禁足了,小姐这时出来,老爷一会准知道,肯定要出来阻止的。” 贤王世子忙指着左边的路道:“先上车再说,还好我警觉,我就想着经过昨天的事,你爹可能会罚你,我今天还真怕你出不来了。” 边走边说。 林孝玨在前面淡淡笑道:“算你聪明,不过我要做的事,没人能拦着,除非杀死我。”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听这口气就知道多么固执了。 三个丫鬟是习惯了不会当笑话听,贤王世子看看两个兄弟,两个兄弟在他身后眼珠子地流转,他们为什么会听出一丝决然来? 贤王世子转回头去。 “阻止她的不是她爹吗?她爹不让她到处跑,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杨云飞平时最憨厚,现在不知怎么,还知道避讳贤王世子了呢,多半是看他与那小姐走得近,他跟侯昌明小声嘀咕。 侯昌明眉心一蹙,心道,这个小姐的身份怕有问题。 他拍拍兄弟的肩膀,同样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道。 “等东宝好了再说。” 二人说完也跟上前面的几个人。 贤王世子兄弟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行七人,男女分开,很快离开林府附近。 王二带着几人,跟在马车后面,他们是二夫人派来的人,不过令他们想不到的事,小姐竟然跟三个贵公子有瓜葛。 前面小姐的路线一直很随意,出门就带着他们在京城绕圈,走走停停,什么都不买,好似在看京城的风景,也好似在寻找什么。 而昨天出了插曲,他们没跟上。就这么一日,小姐就结识了一些陌生人,十分令人惊讶。 更惊讶的他们没想到,这些陌生人赶车很快,不似林家车夫,马车跑起来不管街边路人,他们快要跟不上了。 路过人多的街道,马车快要把他们甩掉了。 王二对兄弟们道:“快,别再跟丢了。” 他刚说完,迎面就撞到一个人。 “你瞎……”王二开口便要骂。一抬头见这人五大三粗的。硬气话说了半截,他还有要事在身,不宜纠缠。 “让开,老子赶路呢。”有兄弟在。他也无需害怕。 王一生低头瞄了他一眼。冷着脸让出一个小缝隙。 王二蹙蹙眉。回头一挥手,让兄弟们跟上,就此忍了。 可忍归忍。再抬头去寻小姐坐的马车,不见了。 “往哪边拐了?”王二回头问手下兄弟。 五六个人纷纷摇头:“没看见。” “废物。”王二摔脸子骂了一声,心道:“完了,又跟丢了,今天更没法交代了。” 林孝玨直到到了韩府,再没听到烦人的脚步声,心情很好,没听车夫停稳车,径自就跳下车。 贤王世子也刚好从另一辆车上跳下来,见她如此淘气,吓了一跳。 “你小心点。”他带着责怪的道。 林孝玨点头:“快进去吧,不知道人如何了。” 他们也很心急兄弟的病情,便不再啰嗦,直接去叫门。 门房的早就在候着,一听出贤王世子的声音,立马开门,将七人引到公子的院子里。 林孝玨等人浩浩荡荡走进去,一入厅房,下了一跳。 厅房里都是男人,有十多个那么多,确切的说都是老男人,除了韩大人这个中年人外,最年轻的也比他老。 穿着长褂,有的还留着长须,一看就是老学究的样子。 “高朋满座啊。”贤王世子笑道,迈步先走。 其他人也立马站起来:“世子爷,世子爷……”叫着请安。 显然,有几个人是人得贤王世子的。 林孝玨等人跟进来,韩夫人作为女主人,赶紧过来招待她:“小姐,东宝今天能看见东西了,也能听见我说话了。”她声音带着兴奋,拉着林孝玨的手。 林孝玨赶紧她的手很温暖,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没有推脱,她道:“带我去看看。” “哎!”几个女人,没通过任何人,就进了里间。 而其实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她们。 那些老学究全都围着贤世子:“世子爷,您请的那位大夫呢?快让我们见识见识。” 原来是来见识大夫的。贤王世子被围的透不过气,不知道怎么解释。 韩大人在圈外对他道:“这些老先生都给东宝看过病,听说有大夫用鲤鱼汤使东宝的病情减轻了,过来看看。” 好家伙,都是来取经的吧,还有两个太医呢,看来给韩东宝瞧过病的大夫真不是。 不知为何,这么被人围着,贤王世子到不烦了,还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破天荒的,笑的很爽朗:“小姐方才和韩夫人进去看东宝了,一会出来你们就能见到她了。” 进去了,没看见啊。 那些大夫面面相觑:“是位小姐?” 对,听说是女的,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大夫应该是男子,所以他们没注意。 贤王世子带些得意的扬起下巴:“是。” “小姐?那才多大啊,没看见啊。” “刚才你看见了吗?”“我也没看见。”“就看见韩夫人拉着一个红衣女子,还是背影……”老大夫们议论纷纷。 就是那背影,红色纤细,笔直挺拔,就是她,让东宝的病有起色了,她不平凡吧?贤王世子听着耳边的嗡嗡声,对两兄弟相视一笑,眨了一下眼睛。 是他们请来的,其他二人会意,也跟着笑了。 与外面的热闹景象不同,林孝玨看病总是很认真寂静的。这时候韩东宝已经睡熟,韩夫人屏气敛息看着小姐给儿子把脉,小姐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真怕儿子有什么大事。 “小姐,东宝什么时候能活蹦乱跳起来了啊?” 见小姐放了手,韩夫人忙问道。 林孝玨不想骗她,也不想吓唬她,她肃然道:“夫人,韩公子的病症,是比较严重的,昨日,我给他用,鲤鱼汤,以为会消肿,可并没有达到,效果。” “那怎么办啊?”韩夫人一听儿子这病有了起色,但小姐好似也没把握啊。 林孝玨道:“我想用汗发,还是要祛实,再补虚。” 汗吐下和,温清消补,这是医证的八个方法,此时还无人总结过,林孝玨第一次提出,韩夫人不太懂得。 “小姐是大夫,您怎么说就怎么是吧。”她很信任的说道。 林孝玨点点头:“那我下方子了,用麻黄附子甘草汤。” 这麻黄附子甘草汤也是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的方子,方子很简单,就是三味药,麻黄,熟附子,炙甘草。 麻黄是解表发汗的虎狼之药,附子是温里的,甘草佐药,缓和药性,发汗为何要用到温里药呢?因为水湿是阴邪,治阴必用阳药。 林孝玨将方子写好,交给韩夫人。 韩夫人拿起来一看,笑道:“我不太会写字,但看着小姐的字也觉得很舒坦,跟小姐的人一样,好看。” 林孝玨笑着答谢:“夫人过奖了。” 二人寒暄一句,韩夫人便将方子拿出去给自家老爷看。 “这是小姐下的方子,老爷看看去给东宝抓药吧。”韩大人刚拿在手中,就要一个太医站起来:“是什么奇方?韩大人可否容我们也看看。” 韩大人自己还没看他呢,他心里想的是待我看完就给大家传阅,嘴上便道:“好。”一字吐出,五六个大夫都站起来。 贤王世子先他们一步到韩大人身边,他还没看呢:“写的是什么?”他趴在韩大人身后仰脖看,其他老大夫就不好凑过去了。 韩大人笑着看他一眼,低头打开,一眼惊艳。 他惊讶的回头看向贤王世子:“这字。”贤王世子也是愣了:“韩叔给我看看。”说完不等韩大人答应,就心急夺过来。 “麻黄,二两,附子一两六钱,炙甘草一两二钱。”他心中念叨,就这短短几个楷体,就可以看出这书写之人的功力了,没有个二十几年练笔的经验,根本写不出这样的好字,可她看起来那么小,这是神童啊。 贤王世子自叹不如,有点吃醋了。 他这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的,别的大夫更心急了:“到底写的什么啊。”有人忍不住问道。 韩大人更急,他还急着抓药呢。 被着一问,贤王世子回过神来,看向韩叔道:“没什么,就是麻黄附子甘草汤……” “不可能,这个方子没用。”他话还没说完,一个老大夫就站起来对其他大夫道。 其他大夫跟着附和:“对,没用,这方子蒋大夫用过。” 说话的人正是蒋大夫,他是宫中的一个太医,给韩东宝看过病,用过发汗的方子,就是这个麻黄附子甘草汤,当时根本没有效果,所以他敢斩钉截铁的站起来说。 韩大人看着世子,也奇怪了:“既然无用,小姐怎么会写这样的一个方子?” 贤王世子也奇怪:“小姐用鲤鱼汤都能治病,怎么会下错方子,一定是有道理的,去问她。”他很信任的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025 抓药 外面的人对林小姐开的方子存在疑惑,韩夫人亲自去将林孝玨从离间里请出来。 万众瞩目一般,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孩笔挺着腰身走出来,她眉目十分惹人注目,长得数一数二的好看,穿着也十分扎眼,红色长裙,秀发及腰。 这是大夫?韩夫人不是把女儿领出来吧。 但又不可能,韩大人只有一个独子。 “小姐,您开的方子,各位先生都觉得不妥,您能不能给解释一下。”那女孩走到屏风旁,韩大人便迎过去,伸手请那女孩上座,然后说着大家的疑问。 他这一开口,不用再疑惑了,就是这个女孩,就是她用孙思邈的齐方让韩公子开的口。 众位大夫小生嘀咕,合在一起就是议论纷纷。 贤王世子三人坐在上座的左边,三人相互挤眼睛,神情都难以掩饰得意,交流完毕,他们目光跟随着林孝玨和韩大人的身影,也来越短。 林孝玨对这些外来的干扰视而不见。 她走到贤王世子身旁的位子,坐下来。 一歪头,看向韩大人:“何处不解?”说的是韩大人方才的提问。 韩大人也说不好,看向提问的蒋太医。 蒋太医坐在椅子上拱拱手:“小姐这个方子之前鄙人给韩公子用过,根本没有效果,小姐再用怕是多此一举。” 太医就是太医,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客气。但这语气明明带着教导的意思,直接告诉她不要用了。 林孝玨看他下巴微扬,面色肃然,淡笑道:“敢为老先生,是什么方子?” “和小姐一样的方子啊。”麻黄附子甘草汤,说了这么久,难道这都没搞清楚? 蒋太医看向同僚和一些相识,看见没,我说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行医,是个结巴。有残疾。他心中想着面上就表现了出来,嘴角都带着不屑。 林孝玨摇摇头:“张仲景,用,张仲景的方子。还有加减呢。同样是。麻黄附子甘草汤。君臣佐使,剂量不同,则功效也不同。这个各位都是知道的,你们可看了我的方子,怎么就说无效?” 贤王世子把着呢,谁看得见,大家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神情倏然冷漠,就不给你们看。 但即便看不见,这么简单的一个方子能变出什么花样? 蒋太医道:“那小姐方子,有何高明之处?不妨说出来,大家也好领教领教。” 林孝玨道:“其实,我说与不说,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们好奇,我说了也无妨,就当解惑吧。” 好大的口气,这是跟谁呢?众人听了都有些傻眼。 再者说,小小年纪说话也太冲了,这是当面就不给蒋太医脸面。 傻眼之后就是鸦雀无声。 蒋太医也没想到这小丫头一点都不肯低头,气的胡须颤了颤。 贤王世子心道,这才是他认得的林小姐,脑子直,说话难听,但很解气啊,他不自觉的笑了。好在谁都没看见。 再说韩大人,那也是在皇上眼皮子地下讨饭吃的人啊,一向都小心翼翼的,一听风向不好,就要打圆场,这时林孝玨却已经接着说话了:“您先说说,您用麻黄多少,附子多少,甘草多少。”显然是问向蒋太医,转移了方才不和谐的语气。 众人又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这蒋太医心里憋气呢,你对我这么无礼,一下子又来找我请教,谁搭理呢? 他不屑道:“不妨告诉你,麻黄发汗,用了八分,附子保护阳气,用一钱,甘草一钱二分。” 大家听了剂量,都小声议论起来,正常麻黄是虎狼之药,发汗力度强,附子有毒,所以用起来是要特别小心,蒋太医的方子很正确。 林孝玨嘴角一勾,笑道:“若我没猜错,蒋太医治病,一定很谨慎。” 说一个大夫治病谨慎这不是骂人的话,是夸奖,大家都是这么认同蒋太医的,不过这话从这小姐口中说出,语气和表情都有点那个,好像带着鄙夷。 蒋太医得意一哼:“请小姐赐教。” 林孝玨道:“韩公子,全身水肿,重在发汗,麻黄乃君药,先生却,只用八分,您又怕,麻黄附子太烈,重用了甘草,甘草,在此方中,作何解释?监制,麻黄和附子的,药性,您重用了它,那麻黄和附子的力道,如何发出来?所以先生的方子,不管用,怪您胆子太小。” 是这么回事吗?其他大夫又议论起来,像贤王世子等不懂医术的,则听的津津有味。 蒋太医被指责,不服气的道:“小姐胆大儿?那您说说,您怎么用这个方子?” 对看她怎么下药的,其他大夫的议论声停止,都好奇的看着这位小姐。 林孝玨将目光看向韩大人:“我方子上写了。” 韩大人看看贤王世子,贤王世子忙拿出方子:“麻黄二两,附子一两六钱,炙甘草一两二钱。” 他这一读完,屋里炸开锅了。 蒋太医吓得站起来,想韩大人拱拱手:“大人呐,您让小姐打住吧,这麻黄上来就用二两,会要了公子的命的。” 其他大夫也纷纷表示,用重用麻黄的,但没上来就按两算的。 贤王世子等人不懂药,还真不知道麻黄不能按两算。 韩大人踟蹰不知如何是好。 林孝玨对着声讨之声一片的场景不以为意,她人矮,也站起来,道:“韩大人,可否听我一句。” 就人家用药见效了,还是贤王世子请来的,哪敢不听? 韩大人一礼:“小姐请言。” 主人家说话。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静静坐下。 林孝玨面对着四面而来疑惑的目光淡淡一笑:“我麻黄比附子,多四钱,是为了,让麻黄出头,炙甘草比附子,少四两,是为了,让麻黄和附子,出头。炙甘草只坐镇中川就好。韩公子,病的危机,不用险药,不好治水啊。您信我吧。” 说的非常诚恳。 韩大人就要点头了。他信小姐。 蒋太医和另外两个同僚一起站起来:“韩大人。”三人异口同声道。韩大人看着他们很好奇,三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由蒋太医做代表。出来发话。 蒋太医一拱手:“韩大人,这位小姐虽然解释的不错,但用毒药,韩大人三思而后行啊。” “这……”又有阻挠的了,韩大人再次犹豫。 贤王世子也跟着着急,看着林小姐眨眨眼皮,意思你把他说服啊。 林孝玨朝他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蒋太医:“先生只知道,麻黄附子是毒药,是不是忘了,有时候,毒药也是良药? 我们医者,当知道,阴阳抱负而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您如此绝对,是抱着什么名言,做金科玉律呢?” 一阴一阳是为道,可他们学医的只要看中病人和药就行了,学那阴阳术干什么?在座的各位听着没道理,但是自己没学过的东西,无力反驳啊。 蒋太医也噎住了,她是不是说他见识少啊? 贤王世子见四座终于不再啰嗦,暗暗的点点头。 韩大人心中也有了数,听谁的?谁学问高听谁的。 他让下人去药店照方抓药。 林孝玨目送那下人离去,又看在座的很多老先生不服气,坐下来缓缓端起一口茶,对众人道:“八千两银子,我不会,不卖力的。” 八千两?众人不解,韩大人更不解,什么八千两啊?他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也刚好喝了一口茶,差点喷了。 “都看我干嘛,来讨论医术,讨论医术。”他呵呵的打着马虎眼。 众人就真的听他的了,又讨论起麻黄附子甘草这三味药材来。 先不提这里的热闹,且说那抓药的下人,找到离家里最近的药铺,是个很严肃的老爷子开的,姓万,拿出方子就要抓药。 万老爷子今天坐堂,接过方子先核对一下,看完了吓一跳:“谁下的方子?” 下人看他表情有些吓人,忙道:“我家请的一位小姐写的。” “小姐写的?”万老爷子胡子都气跳起来了:“有病不请大夫请个小姐做什么?闹着玩呢?” “这是怎么了?我就是来抓药的,您拿着方子抓药不就行了?怎么还生气了。”下人不解。 万老爷子气的跳脚,指着方子责怪下人:“你说抓药就抓药?毒药我也给你抓?这药你爱哪抓哪抓去,我这不抓,麻黄用二两,你们家麻黄能用二两,要人命呢,去去去,不抓。”直接就赶下人走。 下人还第一次见到有把客人往出赶的,想了想,这老爷子出了名的倔强,算了。 “那您把方子还我,我去别处抓去。” 老爷子直接将方子扔嘴里:“拿着这么毒的方子,我给你不是害人吗,不给。”含糊着吃了。 下人气的无奈,他是倒了霉了,招谁惹谁了?就抓个药:“我家公子还等着呢,您可真是耽误事啊。” 下人虽气,但也不能纠缠,索性他记得方子,找个人再写一张就是,甩袖走了。 万老爷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没骂够呢:“二两黄麻,二两黄麻?老夫平生从未见过这么重用黄麻的,一定是蒙古大夫写的……”想想又不对,根本就是一个小姐写着玩的。 “可惜那字了,配不上这方子。”他又摇头感慨下。 还说那下人,自认倒霉找人又写了一张方子,这次他来到少施家的药铺,因为有了教训,这回他长心眼了。 展开方子不肯交给掌柜的:“你先说给不给我抓?不给我抓也别撕我方子。” 那掌柜的乐了,凑近一看方子上的用量:“好家伙,麻黄二两,这是给牛发汗啊。” 下人道:“给我们家公子,您就说给不给抓?” 掌柜的道:“我们开门做生意,你家请的大夫都敢下方子,我们有什么不敢抓药的。”说着令身边的小伙计道:“去照着方子抓药且。” 小伙计点头哈腰称是,接过方子去找药斗。 终于抓到药了,下人完成任务,松了一口气,提着一包包的药走了。 药铺掌柜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小伙计不解问道:“掌柜的,您摇头做什么?” 那掌柜的道:“认识吗?这人是礼部尚书韩大人家的下人,他家的公子病了在用药,咱们老爷还给去把过脉呢。” “那又怎么?那药是不是有问题啊?” 掌柜的嘴角提起发出不屑一哼:“麻黄用二两,这是蒙古大夫干的事,看吧,我估计那公子不用药还好,用了必死无疑了,等着听人命官司吧。” 伙计一个激灵,心道这是哪个大夫,要倒霉了。 林孝玨又觉得鼻子痒,忍了忍喷嚏没打出来,也不知道谁总是想念她。她心里好奇了。 “你怎么了?”邻座的贤王世子看出她的异样,小声问道。 林孝玨摇摇头,同样小声与他交流:“无事,只是今日怕要晚归了。” 在想家里的事。 说到林家,贤王世子忧上眉头:“你今日回去,你爹会不会罚你啊?” “会啊。”林孝玨很平常的说道。 “不然我送你回去吧,跟你爹说明白。” 林孝玨笑意加深:“那不是,火上浇油?” “可我是贤王世子。”他脱口而出。 林孝玨好奇的看着他:“有何不同?” 身份地位不同,谁人不卖给他面子,贤王世子想说林世泽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嫌贫爱富,还会不卖他的人情,只怕他知道他的身份,恨不得把女儿嫁给他吧。 虽然这么想,但他没有说,相比较,他女儿人还是不错的。 贤王世子想到这也笑了:“那你则自己领罚吧,我看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一定能摆得平。” 世人都是这么想她的,她也确实如世人所想一样,她摆得平。 林孝玨一笑,再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那抓药的下人就回来了。 重点来了,这么多大夫齐聚一堂,就是为了看这小姐医术是否如传闻中说的那么高明,现在开了这么一副大剂量的虎狼之药,韩公子喝了之后真的没事吗? 大家久久不肯散去,等的就是用药这一刻啊。 韩大人命下人将药煎好,端给儿子喝,一盏茶的功夫,厅房里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凝重的等着屋里的消息。(未完待续……) 正文 026 再请五小姐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韩夫人从屋里走出来。 “怎么样?”大家心急,都站了起来。 韩夫人看着林小姐一脸委屈:“到现在还没发汗呢。” 二两麻黄还没发汗? 大夫们都傻了,讶然的看向那个下方子的女子。 林孝珏面容淡泊看不出情绪:“我去看看。”她这一动,许多大夫也跟着动起来,都要去看患者的样子。 韩大人和贤王世子等人更不必说,着急啊,也跟着。 这时候韩夫人心里想的是越多大夫越能解决问题,也便不介意他们的无礼了。 林孝珏走到韩东宝的床前,摸起他的手腕,韩东宝感到一股凉意,慢慢的睁开眼睛:“你……”他虚弱的看着她。 林孝珏将他胳膊放回去:“不要担心,好好养病。” 韩东宝闭上眼睛。 这时那些大夫问道:“怎么样?为何还不发汗?” 韩家夫妇和世子等人也是目光灼热。 林孝珏道:“病的过重,既然鲤鱼汤有效,就用鲤鱼汤送服,看看。” 加了药引子。 此时,当时嫌麻黄用的重的大夫也不敢说话了,二两都没发汗,看来人家这小姐对这病情十分有底,一般人是不敢这么干的。现在她说用鲤鱼汤,便没人敢叫板了。 一屋沉重,韩大人忙让下人去买鲤鱼汤,大家又等起来。 这次林孝珏没有去厅里。她守在韩东宝床边,密切的看着韩东宝。 韩夫人陪她一起,韩夫人看着这个面容精致的小姐对自家儿子这么用心,心中很是感激。 她面对着小姐坐着,说道:“多谢小姐这么用心了,若一会有用,也请小姐先不要离开。” 林孝珏肃然点头:“我会尽我所能,夫人放心。” 怎么放心?孩子病成这样,以为用药就能好的,可还是一波三折。 韩夫人心中的忐忑是无人能体会的。她笑的苦涩:“要不是小姐。我连安慰自己的话都没有了。” 河东狮说这么泄气的话,辛酸的滋味自是比普通女子更甚。 林孝珏好似能理解她一样,牵起她的手。 虽然没有言语,但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韩夫人摸着冰凉凉的小手。却无比安心。她苦涩的笑了。 韩东宝那里已经够乱了。可还是有人来添乱。 风少羽归来两天没看见小伙伴,找又找不到,今天终于翻到了韩东宝的家。 一听下人说韩东宝病了。世子等人都在东宝的院子里等消息呢,他迈着大步就跑进来了。 “韩叔,照哥。”他喊着韩大人和贤王世子的名字。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四个人站起来。 韩大人迎去门口:“少羽,你来了。”人家正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却实在说不出恭喜的话。 贤王世子三个小伙伴也走过来:“你怎么找这来了。” 风少羽看看兄弟们,再看看厅里一群的老家伙,好吗,那么多人,都看着他呢。 “干什么啊这是?”他问道。 韩大人没等回答,贤王世子道:“东宝病了,这些大夫都曾给东宝看过病。” 风少羽来了精神:“我方才听下人说东宝病的很重?” 三兄弟和韩大人齐点头:“很重。”二两麻黄都不能发汗。 风少羽眉心一蹙道:“你们别急,我认得一个大夫,偏巧她现在应该在京城,她医术精湛,我去找她来,一定能药到病除,你们等我。”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贤王世子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不用了,我已经请来了大夫,医术也十分了得,她正在给东宝用药,一定能治好东宝的。” 风少羽冷哼道:“这世上除了她我谁都不信,其他都是庸医,你们等我。”推开贤王世子的手,转身就跑,谁说什么都不回头。 “这……”韩大人说不出感动的看着贤王世子:“东宝有你们这些兄弟,值得了。” 贤王世子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件事,他只是不屑风少羽,再高明的大夫还能有林小姐这么高明有趣吗? 他摇摇头。 “咱们就等他吧。” 等着风少羽也等着鲤鱼汤,这鲤鱼汤熬法简单,一会就能用了,按照大夫的嘱咐,混着麻黄附子汤给韩东宝灌了下去。 这次与上次不同,一会的功夫,就见韩东宝开始出汗了。 “出了出了,这鲤鱼汤管用。”韩夫人压抑心情得到释放,到外面告诉丈夫。 其他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这回也不规矩韩家人高兴不高兴,一股脑拥到房里。 果然,抢到了床前位置的大夫看到了,这韩东宝从肚子开始往上开始发汗,到胸口,到脖子,到嘴,到鼻子…… “到眉毛了。”一个大夫看着韩东宝眉稍有星星点点水光,兴奋的通报着发汗的进度。 看来这二两麻黄加上鲤鱼汤是有效的。 这时有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大夫已经围着林孝珏了:“小姐医术高明” 林孝珏淡淡点头行礼,没有谦虚否认。 那些大夫有些不自然,相互看了看。 又有大夫问道:“敢问小姐师从何人?” “我娘和外祖父。” “您外祖父家定是医道世家了。”许多人脸上带着恭维。 周一还在一旁呢,好在她从前就听过小姐这个答案,算了,让别人误会去吧。 贤王世子等人是知道她的底细的,没错,她的外祖父家是少施氏,三大医药世家之一。 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 又有人问:“小姐能否说一说。韩公子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对啊,是哪里的问题,小姐怎么就知道用鲤鱼汤的。” “……”问题接踵而至。 林孝珏点头:“可以,有些是经验,有些是,书本的来的……”慢慢述说。 于是这些大夫也就顾不得床上还有病人,七嘴八舌的问着这个结结巴巴的人,这个结巴也都一一回答,医病现场到像太医院的考试。 宫中的三个太医一直都在的,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意外也有些排斥。 “这些人。真是眼皮子浅。瞎猫碰死耗子,就对症这么一次,就把人当神医了,没骨气。”蒋太医对其他二位小声诋毁着这些人。 “可不是。才只是发汗。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兴许就治不好。” 其他二位也十分不认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大夫。 还有风少羽这边。出了韩府回到家,去找他老爹。 “爹,林世泽的府邸在哪?” 陈国公闲来无事正在家里刻章。他坐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上,一个人拿着小刀在研究一块鸡血石。 老远听到儿子的声音,抬起头:“哪个林世泽。” 风少羽道:“就是吏部文选司,你年轻的时候,他得过探花。” 他现在老了吗?陈国公不自觉摸摸下巴。 这时候儿子已经走到他眼前了。 他放下手仰视着儿子,一身劲装,宽肩窄腰,精神潇洒,真是出色啊。 “那个人啊,住文昌宫附近,你去找老郭,他常随我出门,哪个大臣家都知道。” 风少羽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站住。”陈国公看儿子反常的着急立即叫住他,儿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问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是君垣出了什么事吗?不过他出事你不找我,找个文选司有什么用。” 风少羽不耐烦的道:“难道除了哥我就不能着急别的事?是东宝,东宝病的厉害,我去找大夫去。” 那就更不对劲了。 “找大夫你去个探花家里做什么?他会看病啊?” 说到这风少羽才想起来,老爹还不知道他认得那样一个女子呢。 他嘿嘿一笑,一脸得意:“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在江南认得一个女孩子,她是个神医,正是林世泽家的。” “女孩子?神医?”陈国公听得莫名其妙。 “算了,回来再跟你说。”风少羽摆摆手:“东宝等的着急呢。”就跑了。 陈国公站起来喊他:“臭小子,什么样的女孩子啊?你回来啊。”见儿子这次没理他,又高声道:“你可别看人家小姐好看就去惹事啊。” 背影远走,毫无回应。 陈国公无奈的坐下来:“儿子大了,可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家的姑娘就行啊。”他自言自语道,又一想,儿子这婚事得跟皇贵妃娘娘提一提了。 风少羽还不知道他爹正在为他物色娘子,让老郭赶着车,匆匆找到林世泽的府上。 这时候正赶上午饭时候,守门的下人听见敲门声放下碗筷,从门房里走出来。 趴在门缝里一看,是一位气宇不凡的公子,着公子浓眉大眼的太精神了。 他小心问道:“公子有何事?” 风少羽想了想,不能先找林孝珏啊,他道:“求见你们家林大人,本公子想请你家五小姐给我的兄弟瞧病。” 又是找五小姐瞧病的,他在林府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五小姐是个神医。 门房小心翼翼的道:“公子稍等,我家二老爷不在,小的这里去通报二夫人一声。” 管谁呢,反正他要找小结巴。 风少羽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门房不敢怠慢,赶紧去回禀少施氏。 少施氏也正在和儿女用午膳,听了汇报,看看女儿:“孝瑜,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跟外公学医术了?” 林孝瑜听得云里雾里,放下碗筷道:“娘,外公怎么会教我医术啊,您是不是糊涂了?” 是少施家的医术男女同样传,但医病的精髓只穿当家人,这一代应该是大哥的儿子少施名医,所以父亲是不会教女儿医术的,最重要的女儿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也从未行过医啊。 “那公子长得什么样?是上次来的人吗?” 门房摇摇头:“不是,上次那个领头的贵公子长得也好,小鹿一样的眼睛,但没这位有气度,这位看起来更精神。” 还都是很优秀的公子。 少施氏更百思不得其解了,她道:“你去请教一下公子的姓氏,若是重要的人家,就把他请到偏厅来。” 门房忙应承了。 到了门口,那贵公子正负手而立,等着他呢。 门房请问道:“公子贵姓。” 风少羽下巴桀骜:“风,陈国公之子。” 这来头就大了,别小看了当门房的,若是对京中贵府不了解,那是会得罪人的,一听风字就不得了,当朝皇贵妃是风氏,姓风的国公爷,就那么一位。 门房忙点头哈腰道:“我家二老爷不在,二夫人请公子到偏厅一见。” 风少羽蹙蹙眉,为什么他要见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想了想,为了小结巴,见就见吧。 等风少羽到了林府偏厅,果真一个徐娘半老的女子在等着他,着女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样貌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反正这个年纪的女子,谁都比不上姑姑好看。 他客气的一礼:“在下风少羽,见过林二夫人。” 少施氏早就听过风少羽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比传闻中还有俊朗。 “风世子有礼。”她站起来大方回礼,然后抬手请风少羽坐下。 行为倒是没别的夫人太太那么谄媚,风少羽对她暂时没什么反感。 他坐下来道:“在下是有事相求的,我兄弟病了,想请府上五小姐给瞧一瞧。” 五小姐,瞧病?少施氏迂回问道:“公子是何处知道我府上小姐会医病的?” 何处?亲眼所见啊,风少羽心想,难道林府的人不知道小结巴的事情,又一想,小结巴在无锡的时候好像说过,她在家里很不受待见,而据他所知,面前的这个女人好似是小结巴的后娘。 他也有后娘,最讨厌后娘这种东西。 明白了:“我猜的。”他胡诌一下。 “……”少施氏有些无语,知道他没说实话,笑道:“可惜,按理说世子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我家当鼎力相助,可惜我女儿不会医术,世子想必是误听谣言了。” 她女儿?叫的倒是甜,既然当女儿看为什么要把她放在无锡不管呢? 风少羽先去对这女人印象还不错,此刻见她这么虚伪,不高兴起来。 他道:“夫人若是方便,不放让小姐出来一见。”小结巴见到他自然就会跟他走了。 就算是少施氏再喜欢这个公子,他提出要见自己的女儿,这也是唐突。 “不妥吧。”少施氏有些无语的拒绝了他的请求。(未完待续……) PS:再给大家讲过笑话,我钥匙锁家里了……剩下的大家猜吧。 正文 027 五苓散.桂枝 午饭点都快过了,这些老大夫还不走,还等着看韩东宝的病况呢。 韩大人无奈,只得喊来夫人给众人备饭,突发状况,准备不及,这午饭也便没那么丰盛。 饭好之后韩大人请各位到餐厅用饭。 林孝玨对贤王世子小声道:“我还不饿,韩公子的病情,没想的那么简单。” 意思她要留下看着东宝? 贤王世子自己补脑,想了想道:“我也不饿,我在这里给你打下手。” 林孝玨笑道:“我这可没什么,给您打劫的。” 贤王世子听出了她的调侃,也笑了:“以前我也以为我是京城最大的诬赖,现在我才知道,轮抢的,还真是比不过小姐。”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一个八字。 林孝玨笑了笑没出声。 这时韩大人又请了他们一遍,贤王世子替他们两回绝了,这样侯昌明二人也说不吃了,之后便有三个大夫也说不吃。 周一是饿极了,小姐说不吃,她们三个也不能动,心里正着急的。 林孝玨这时对韩大人道:“麻烦大人,带我的人去,用餐。”她指着三个丫鬟说道。 韩大人忙说好。 屋里的几个大夫见了十分诧异,方才听这小姐讲医理,那是学问很高的一个人啊,怎么对丫鬟真么看重? 几个人小声嘀咕几声:“小姐还是个重情义之人。” 这话被贤王世子听见了,心中也有感慨。这个女孩子,她的心确实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冷冰。 这里韩大人安排众人吃饭,如何分桌就不提了。 林孝玨等着韩东宝把鲤鱼汤全部喝完,再看他,汗液还是只出到眉毛。上身有些消肿,但肚子还是没有消,下身还是鼓鼓的。 林孝玨看着蹙眉。 好在这时候韩家人都在忙活午饭,韩夫人也没在,都以为出了汗就会好,所以不用受这份担心。贤王世子站在林孝玨身边悄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这一问。其他两个兄弟也跟着紧张起来。 有耳朵尖的大夫听见了,也忙着赶过来,开玩笑,他们不吃饭是为了什么?看小姐怎么治病的呗。 林孝玨感到身后光线越来越暗。她侧头道:“皇帝内经中说话。这汗出。如果没到脚,还是死症啊。” 死症?围着的人低声长嘘。 贤王世子忙道:“那怎么办?东宝可不能有事啊。” 林孝玨肃然的看着他:“可如果是死症,鲤鱼汤不会见效。先别着急,我再换个方子。” 一会说是死症,一会又说不是,大家都快被她吓死了。 贤王世子小声抱怨:“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林孝玨深呼一口气:“不能,我是结巴。” “……“结巴还光荣了,贤王世子拿她无法,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林孝玨拨开人群,走到书桌旁,大家知道她这是要下方子了。 有个老大夫很殷勤的走过去:“小姐要写什么方子?不妨老夫来代笔。” 你写的能有小姐这么好看吗?屋里唯一见过林孝玨字体的贤王世子不乐意了,刚要说什么。 “有劳。”这死丫头已经将笔递过去了。 写两个字能累死吗?贤王世子心中抱怨她道:“真懒。” 但抱怨归抱怨,人家是大夫,开方子呢,他不能捣乱。 只听这丫头对那老大夫道:“其实方子很简单,上焦有湿,我们发汗,下焦有湿,就利尿。所以是,五苓散的方子。” 五苓散是什么?贤王世子和小伙伴不懂,问旁边的大夫。 这大夫好在还有些学识,没被他考倒。 他拱手叫了一声世子,然后解释道:“这五苓散是张仲景伤寒论中的方子,用来治疗水蓄膀胱,气化不利之症。” 贤王世子还是不懂:“说人话。” 那大夫忙低身下去:“就是如小姐所说,利尿。” 就是喝了撒尿的药。 终于懂了,三个兄弟点点头。 “我拿去给韩叔,让下人抓药去。”侯昌明看那小姐交代完了,老大夫也写好了,很自觉的找起事情来做。 大家也都没异议,就等吧。 这次抓药的还是那个下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看着方子上的药味,猪苓,茯苓,泽泻,桂枝和白术。 用量不知道超了还是正常,免得有人吃他的方子,还是直接去少施药铺抓药吧。 下人颠颠跑去少施药铺。 掌柜的看了看方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将方子交给小伙计:“去抓药。”小伙计拿着方子忙活去了,掌柜的问这个下人。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上午是您来抓的麻黄附子甘草汤吧?” 下人被掌柜的记得,受宠若惊:“是小的。” 掌柜的客气问道:“您家公子用了药现在好了?” 下人忙道:“不算全好,这不大夫又换了方子了。” 吃了没事?掌柜的本是试探,此时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你家公子快好了。” 下人点点头:“应该是吧,反正家里很热闹,老爷夫人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若是不好,怎么笑的出来呢。” 掌柜的耳听为虚,心中不太相信,这时候小伙计包好了药过来了。 “给您。”他递给下人。 下人拎着细绳付了钱,寒暄一声走了。 再看他离去的背影,掌柜的眉头不由得锁起来。 “掌柜的,掌柜的,您怎么了?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掌柜的有些不耐烦:“你是抓药的,天天怀疑自己抓的药有问题。你是想咱们家快点封门啊?” 小伙计吓得低下头,可他就是害怕抓错了啊。 掌柜的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心中愈发郁闷,他道:“叫你大师兄过来,我有事吩咐他。”韩家这药用的奇怪,人却没有事,这事有蹊跷,得告诉左判大人一声。 小伙计一听叫大师兄就知道是重要的事,低着头一溜烟的跑了。 再说下人抓回来五苓散,交到夫人手里。韩夫人这时才知道。儿子的病看着有起色,可一步步的用药,还是很麻烦。 但这些小姐都没给他们说,她直说她会尽力。却不知道这尽力要守住旁边。时刻更改方子。 现在知道了。心中慢慢的感动。 韩夫人拿着药问道:“小姐,怎么服?” 林孝玨道:“就着热水服下。” 韩夫人答应一声,便让下人给儿子服药。 汤。散剂是快药,起效快,就是散剂用起来十分痛苦,飘在嗓子上非常难咽,韩东宝干呕了好几次,才将一包五苓散用完。 之后喝了一大碗热水,无力躺下。 大家看着他没什么动静,就又看向下方子的大夫:“小姐,之后怎么样?”韩夫人问道。 林孝玨对韩夫人道:“床下,准备几个大盆,桶也行,准备接尿。” “……”说的太俗气,这并不应是大家小姐说的话,若是平时别的人家的小姐说了,韩夫人一定会骂她没教养,不知道为何,这小姐冷着脸说出这样的话,她却觉得她真性情。 这就是因人而异的原因吧? 韩夫人心笑自己看人下菜碟,手上招呼着丫鬟去找盆。 “这得尿多少啊?”其他大夫根据小姐的言辞,已经在推测尿多少尿了。 这大夫们讨论这种事,真是没有下限。 贤王世子无奈的看着两个兄弟,然后又走到林孝玨身边:“喂,你就在屋里等着啊?” 林孝玨站在韩东宝床边看着韩东宝:“不然我应该在哪?”她很奇怪的问道。 贤王世子欲言又止,再看看其他人,那些个大夫围在一起讨论尿,韩夫人也没看他。 他趴在她耳边小声道:“这种事,你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要看着?跟我出来,到厅里等消息。” 林孝玨听了憋嘴一乐:“好。”并没有告诉他,她到底看过多少这样的病症。 …………………… 贤王世子三兄弟和林孝玨在厅里等着里面的消息,直到去吃饭的三个丫鬟都回来了,屋里还会没有动静。 林孝玨有些坐不住了。 贤王世子见她要站起来,就知道她在急什么。 “你先等着,我去看看。”他虚按一下,站起来径自去了里间。 林孝玨安静的等着他。 不一会的功夫,他就带着韩夫人一块出来了。 韩夫人走向林孝玨的座位,林孝玨站起来:“怎么样了?”她看着韩夫人问道。 韩夫人眉宇间难掩焦急之色:“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小姐用鲤鱼汤用的那么出神入化,怎么这副药就不管用了呢?” 林孝玨也在纳闷,怎么尿个尿这么费劲呢。 相熟的人都指望的看着她。 她想了想道:“劳烦夫人,将药拿过来,我看看。” 难道是抓错药了? 韩夫人心中忐忑,进屋拿药,外面的人都等着她,不一会她急急的出来,开着纸包端给林孝玨看。 “小姐您看,这是您下的方子。” 林孝玨点点头,是她下的方子,所以她会负责,她手腕轻轻煽动药粉,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一蹙鼻。 “怎么回事?” 贤王世子看出她的异常,问道。 林孝玨直起腰来看向大家:“这药哪买的?” 韩夫人也不知道啊,看看左右,那买药的下人不在。 这时候韩大人和一些吃饱了的大夫走了进来。 “怎么了?”韩大人看一伙计都站在厅中间,夫人手里还端着一包什么东西,好奇问道。 韩夫人回头看向他:“这药好似有问题。” 是不是下错药了?跟进来的大夫刚吃饱,有点犯困,听了这话,个个打起精神,尤其是蒋太医三位。 韩大人都能感到身后投来了一股股强烈的光,他快走几步到夫人面前:“什么问题。” 韩夫人也不知道,看向小姐。 林孝玨问道:“这药哪买的?不好。” 韩大人脱口而出:“下人在少施药铺买的,怎么会不好呢?” 听到身后有一股股的抽气声。连贤王世子都很惊讶。 论起来,少施药铺是她的外祖父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都是大夫,她说自己外祖父家的药不好,是无心之过,她会后悔吧? 韩大人知道自己说猛了,红了脸:“小姐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您看错了吧?” 他给她个台阶。 林孝玨摇摇头:“桂枝不行,换。” 真的是药不好? 韩大人没想到这小姐这么固执,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也不了解这丫头六亲不认啊。 “你没弄错吧?”贤王世子小声在她耳边提醒。 林孝玨很好奇的看着他们:“我说药不行,桂枝不好,尿不出来,换一家买,懂了吗?” 急眼了。 二位再不敢问了,韩大人忙让下人再去买药。 而那些大夫呢,从听说少施家的药不行那一刻起,就没停止嗡嗡嗡,他们倒是没想着小姐打自己外祖父家的耳光,而是很惊讶。 三大世家之一的少施家,说他家的药不行,这事要是传出去,这小姐可得罪大人了。 可不行就是不行,就得换。 下人一天跑了三趟药铺,腿都细了。 他真的没力气找更远的药铺,想了想,老爷说少施家药铺的药不行,那再去万老爷子那里吧。 下人到了万家小药铺,老爷子站在柜台前,低头摆弄看账呢,十分认真。 “老先生,我来抓药。” “方子拿来。”万老爷子听见声音抬起头,一看麻黄小子:“是你啊,二两麻黄我这可不卖,你爱哪抓哪抓去。” 下人很无奈的拱手:“谢您记得我,这回我不抓麻黄了,五苓散,您给看看。”说着递过去方子。 老爷子展开一看,字不好看了,方子也没什么怪异之处。 满意的点点头:“还算你家识相啊,换了大夫,先前的小姐能医死人。” 下人懒得解释:“您说的是,快给我抓药吧。” 老爷子念念叨叨抓起来药来:“茯苓,祛水渗湿,猪苓,祛湿渗湿,泽泻利水消肿……”念念念的念到了桂枝。 突然看向下人:“我跟你说……” 下人正看着他呢,被他猛回头吓了一跳:“怎么了?” 老爷子举起一根桂枝道:“这药里,这桂枝可是有要求的,伤寒论是后人排版的,这五苓散就一直有争论,仲景先师写的是桂枝去皮,你想想,那么细的桂枝,上哪去皮去,我认为这桂枝其实是肉桂,这肉桂呢,也分等级,我这里有几只官桂,给你加少爷拿去用吧。” 下人哪懂这些啊,心道这老爷子,脾气不好,其实人好蛮不错的,忙道谢:“谢谢您嘞。” “治病救人,马虎不得,不用谢,你家公子能好就行。”老爷子包好了药,递给下人。(未完待续……) PS:明后天考试,写的非常匆忙,明天有可能没办法更新了,我先跟大家说一声。还有这五苓散中个官桂,以前的官桂是进宫的,最后的肉桂,现在买肉桂大家千万不要买官桂了,现在的官桂是最次的,油少,狠辣,用了燥。 正文 028 尿了 下人买回来好的官桂,为了以防万一,在没研粉之前,韩大人特意拿来样品让林孝玨过目。 林孝玨拿过来闻了闻,香气馥郁,桂皮的有效成分是挥发油,叫桂皮醇,在桂皮表面轻轻一划,划痕处会泛油,气味越馨香,说明桂皮的质量越好。 林孝玨问过之后放下手,倏然笑道:“得此肉桂,尿必出矣。” “真的?”韩大人等人听了非常高兴,忙让下人拿去配药。 不多会,药配好了,给韩东宝服下去。 大家都眼巴巴的围在他床前等着。 贤王世子转转眼珠,将看的仔细的女孩子拉到一边:“你来。”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本来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韩东宝,自然没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林孝玨侧侧身,从一个老大夫身旁退后一步。 “什么事?”她轻声看着旁边的人。 贤王世子勾勾手:“你来。” 神神秘秘的还是叫她走。 林孝玨跟着他去了厅房。 现在所有人都围在屋子里,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贤王世子拍拍椅子道:“这次一定能尿出来了,你就别看了。” 还是那个事,林孝玨笑笑做下去。 贤王世子站了半天,一坐下去就慵懒的靠在靠背上,看着这女子笑道:“哎,我问你,东宝这次能好了吧?” 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林孝玨笑着点头:“你感觉到了?” “恩。”贤王世子道:“你闻肉桂的时候,我看你笑的很得意。就知道会好了。” 她哪里得意,若是真得意,那她每天笑都那么得意。 林孝玨憋着嘴:“再不好,我怕回不去了。” 对啊,还有这个事呢,贤王世子倏然坐起:“一会见好你就回去吧,免得太晚,要是不好,我明天想去接你。”想了想,接她一次老费劲:“你要是个男子多好啊。这样往来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的好像他们有什么一样。 林孝玨笑道:“你说菩萨是男是女?” “为何突然这么问?”贤王世子想了想:“男的,都把观音化成女的。其实他是男的。” 林孝玨摇摇头:“不对。” “不对?”贤王世子一皱眉毛。 林孝玨道:“众佛皆无性别,你看他是男的,便是男的,看他是女的。便是女的。都随你高兴。佛不介意。” 这话听了倒是新鲜,贤王世子坐的更直了,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看你是女的,我成了俗人,而你成佛了?” 林孝玨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看我,是男女,我都无所谓,反正我心,没想法。”顿一下她接着道:“但我也,不是佛,我也不成他,不想成他,至于为什么,我不入地狱,爱谁入谁入,” “噗嗤。”贤王世子一口气喷出来。 他前面听的很认真好不好。 “你好冷。”他有些无语的说道。 林孝玨勾唇一笑:“都这么说。” 二人说的正欢,岂不知通往离间的屏风后,蒋太医正在窃听,他也听到了那句,我不入地狱,爱谁入谁入。 多么无德的小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连佛祖他也取笑,偷掩住了笑容,待回复肃然,他心中骂道。 “蒋太医,您在这啊。”这时候韩大人带着笑容从屋里冲出来。 蒋太医赶忙收回耳朵:“我刚出来。”他掩饰住了慌乱。 韩大人这时候哪里有心思看他,乐的合不拢嘴:“尿了,尿了。”就高呼着跑了。 一定去找那结巴女了,蒋太医狠狠一咬牙,若他预感的没错,韩东宝这病是被这女子就好了,若她愿意,她的名字,将在这一屋的大夫中盛传,而这是礼部尚书家中,三品大员,朝中忠臣,他请的大夫,就是京城杏林界的半壁江山啊。 自然,蒋太医的心思别人是无法窥视的。 厅房里,林孝玨听到了韩东宝尿的消息,跟贤王世子一起站起来。 韩大人还在喋喋不休:“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啊,东宝已经那么多年不尿床了,他小时候尿床我还打过他呢,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尿床,我别提多高兴了。” 高兴的都语无伦次了。 林孝玨笑道:“我去看看。” 贤王世子手差点拍在她的肩膀上,看见韩大人在,他又收了回来。 “你不是要教我医术吗?看什么,你告诉我,我去给你看。”他很勤快的样子。 看尿这么积极,林孝玨心中明白,他很在意男女有别。 可她方才与他独处这个屋子里,也是男女有别啊。 她点点头:“看颜色,闻气味,看尿的顺畅不顺畅……” 尿还有这么多学问,不过听起来有点恶心,贤王世子打住她:“等着,我去看。”说着拥这太高兴的韩大人进去了。 不大会的功夫他又出来了。 “尿了,肚子都憋下去了,床边摆的盆都尿满了,床都尿了。”他眉飞色舞的比划着。 林孝玨最想听的是怎么尿出来的。 “还顺畅吗?”她打断他的白话,问道。 贤王世子笑了:“都尿那么多,能不顺畅吗?前面一盆是黄尿,后面就清长了。” 火泻出来,外邪去掉,剩下的就是虚证了,他是脾土无法治水。 “今晚过后,再用些扶正的,方子。人就能好了。”林孝玨笑道:“我,也要回去了。” 就回去了? 贤王世子看看外面的天色,深秋季节。天黑的快,她到家正好天黑。 贤王世子道:“我送你回去。” 林孝玨点点头:“稍等我下,我有个问题,要请教韩大人。”她对他交代完,转身欲进屋。 这时候东方的房里全是尿骚气,贤王世子再次拦住她:“等着,我帮你请韩叔出来。”说完就跑了。 他原来这么勤快的。 林孝玨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有点无语。 不多时韩大人被请了出来,见那小姐一直站在椅子旁,显然是等他。忙走过去。 “小姐。”他拱手道。 林孝玨微微点头。回礼:“天欲黑,我不便晚留,临走之前,想请教大人。这肉桂。是哪买的?” 怎么又有问题了。韩大人表情惊慌:“小姐不是说得此桂,比能尿出吗?现在东宝都尿了,难道这肉桂还不行。” 林孝玨忙摆摆手:“不是的。仲景先师的,五苓散,说的是,桂枝去皮。您想一想,那么细的桂枝,如何去皮,还剩下什么?所以,我想的是,汉时的叫法,和我们这时不同,仲景先师,其实用的是,肉桂。可我,并没有交代,这店主,自行包了肉桂来,想他和我所想,一样,我想知道他。” 是这么回事啊,韩大人都要吓死了。 “那药铺我也是知道的,就离我家不远,是个姓方的老爷子开的,老爷子脾气倔的很,也不和别的大夫往来,很多大夫都说他人品差,所以也没什么人请他,东宝病了,我就没想到他。” 可听她的描述,这方老爷子能跟她想的一样,不会很庸。 贤王世子看着她插嘴道:“那不去见见他?”他现在不知道为何,对大夫有兴趣了呢。 林孝玨摇摇头:“不必了,我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位老者,就够了。” 读一样的书,疑惑的地方见解相同,即便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会觉得很幸福。 “我走后,韩大人再找个信得过的大夫,子夜过后,尿的会更多,一阳始生,阳气借药力旺盛,韩公子的外邪就没了,届时需要扶正,您别忘了找大夫开药。” 经她之后,还怎么信任别的大夫:“我知道小姐不方便,不能现在就开方子吗?” 林孝玨笑着摇头:“调理需要同一思路,我开了方子,若是好的慢,还要调,可我不便总来,不如直接请别的人,没我掺和,那大夫能不拘于我,治起来会更好。” 话虽如此,可总觉得别的大夫已经不会治病了。 韩大人心有不甘,但这么大年龄了,还能勉强人家一个小姑娘不成。 他深深一礼:“东宝这命算是小姐救回来的,以后小姐若是有什么地点用得着我,请一定要说。” 觉得欠她人情了。 林孝玨道:“韩大人不必如此,那诊金看病,理所应当,您不必放在心上。” 诊金二字可吓坏了一直在旁边认真听着的贤王世子,他刚要打岔过去。韩大人一拍头:“对了瞧我这糊涂的,忘了给小姐诊金了。” 可给多少? 管家小姐,也不开堂设诊,他总不能将人比作摇铃窜巷的大发了吧? 贤王世子听了他的话松了一口气,这死丫头总要出卖他。 林孝玨看见他用韩大人看不见的角度跟她挤眼睛,淡淡一笑,看向韩大人:“诊金一两。” 请别的坐堂大夫也是这个价钱。 韩大人笑了笑:“我这刚好有一两银子。”说着从钱袋子里拿出来,递给林孝玨。 林孝玨脸不红气不喘的收下了,一礼:“告辞,后会有期。” “……”真要了,韩大人不知为何,有些难为情,可能因为对方是个官家小姐吧,这样收钱有点自贬身价,可她都开口了,他也不好不给。 怎么想都是别扭的。 “后会有期。”韩大人跟这个好江湖的小姐道别,他很少跟人这么道别的,尤其是女人。他不自觉的挥挥手。 林孝玨笑着迈开步子。 贤王世子见她真的要离去,忙跟韩大人交代一声:“我去送她。” “应当的。”韩大人继续挥手。 贤王世子大跨步两步追上林孝玨。 “你还没有叫,我的丫鬟。” 林孝玨头也不会的说道。 当他是使唤小厮呢?贤王世子眉心拢起:“叫你的丫鬟也要我?” 林孝玨突然转身:“那我自己去。” 那三个丫鬟在东宝房里卖呆呢。贤王世子一伸胳膊:“等等等,你等等,我去。”他掷地有声道。 林孝玨抬起头笑看他:“我在外面等你们。” 怎么有种被吃定的感觉,贤王世子很不爽的皱起了鼻子。 贤王世子带着那女子走后,屋里的大夫才敢问韩大人:“大人,那小姐是何方神圣?这么高明的医术,我们从前怎么从来没听过。” 韩大人看儿子瘪下去不少,心里高兴,笑道:“是世子请来的,我从前也没听过。” 平地冒出来的。 又有大夫问道:“那大人可知小姐姓谁名谁,家住何处?” 家住何处知道,姓谁名谁就不知道。 韩大人心道,他下帖子那林世泽都不肯让女儿出来,也不知道贤王世子怎么把人弄出来的,这本不和规矩又无礼,传出去对两家名声和当事人的名声都不好。 他笑道:“世子找的的人,我们也没好意思问,况且是位小姐,多有不便,我也不知道小姐的来历。”没说。 屋里顿时乱糟糟起来:“不知道小姐是谁家的,这可怎么是好?” “以后想找小姐都没地方找去啊?” “怎么没地方,找贤王世子啊?” 贤王世子是谁都求得动的吗? 一屋子人问那结巴,问着问着就跑遍说别的事去了。 蒋太医偷偷将韩大人的话记在心里,此刻十分焦急:“韩惧内不说,他要怎么知道这人是哪家的,现在跟踪去也来不及了。” 林孝玨坐在马车上又打了几个喷嚏。 “小姐,您真的病了?”周一心里小姐是金刚不坏之身,怎么会病呢? 林孝玨刷了一下鼻子:“秋属金,收敛下沉,对于脏腑为肺,肺气不降,才会生病,我只是打喷嚏,无妨。” 小姐医术高明,怎么说怎么是。周一闭了嘴。 而非要充当车夫的贤王世子却来了疑问。 奈何他在赶车,怎么办? 他想了想,身子依靠在车门旁。 “我一直想问你,为何要收韩叔的银子?” 一路沉闷,原来是记得这件事,林孝玨道:“合理收钱。” “……”大夫看病要诊金很合理:“那你怎么要我八千两,韩叔才一两银子。” 车里传来声音:“我若不要那,一两银子,韩大人,就会觉得亏欠,要付出的更多,而我为何,收你八千两。”林孝玨顿了一下:“因为你,真的有八千两啊。” “……”贤王世子和听到此话的人都有些无语。 “你就坑我吧。”贤王世子感慨的说一声,八千两,算了,反正他爹有的是钱。 林孝玨听这带笑的抱怨就知道,给贤王家看病,可以要的更多,她坏坏的笑了。(未完待续……) PS:这两天考试,加一起一共睡了十个小时,太累了,现在全身发冷,耳朵眼也肿了,可能是着急了,昨天没更新,今天也没精力补上,对不住了,我太累了,去睡一觉。晚安。 正文 029 捡人 贤王世子送林孝珏回家,马车行到快到林府的岔路口,忽然停住了。“怎么了?”车里的丫鬟很好奇,全都看向小姐。林孝珏就听见双脚跳到地上的声音,是贤王世子跳下了马车。“起来起来,碰瓷这种事,在京城本大爷是行家,你这小乞丐还想勒索我?”他说的鄙夷有狂傲,可能是碰见同行了。林孝珏掀开车帘向下望。果真马车前躺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贤王世子正俯身用脚扒拉着他。不对,是她。林孝珏定睛一看,这小孩面黑肌瘦,唇无血色,可不是像贤王世子他们那样,吃饱了撑的。她跳下马车,同时对贤王世子说道:“把她抱上车。”世子大人还在疑惑呢:“怎么?我真撞到她了?不可能,我又不瞎,车速也不快,没到她跟前我就停车了。”他解释道。林孝珏摇摇头:“她不是下三滥,是病了。”“……”说他是下三滥呢?贤王世子幽怨的看着这位林小姐。林孝珏无奈道:“人命关天,你不抱,我抱了。”要她抱,那他还是男人吗?贤王世子二话不说,俯身将人打横抱起,离得近了,眼睛一愣:“好像是个小女孩。”“正是,快抱上车。”林孝珏帮忙托着孩子的头,二人合伙将孩子放到马车上。之后林孝珏上了车。“小姐,这孩子怎么了?”她一登上车,周一就问。林孝珏看她抱着孩子,很心疼的样子。“把你的糕点。拿出来。”小姐怎么知道她身上藏了吃的,周一脸色微红。林孝珏道:“这孩子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这么严重,周一忙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外面都泛了油了。拿出吃的,自然是要吃的,其他两个丫鬟不用小姐吩咐就来帮忙,陵南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放的是桂花酥。韩大人的夫人给的。怎么说呢。当时她以为吃完了,原来都在这。陵南此刻不知道什么心情,捏了一块放在那孩子的嘴边。可这人是昏迷的,吃东西能有用吗?陵南看向小姐。林孝珏点头示意她继续。陵南回过头来用糕点在孩子唇上点两下:“醒醒。来吃了。”不知道是这话起了作用。还是粮食的香气唤醒了人,孩子眼睛没睁开,但是张了嘴。陵南将糕点未给她。尚书府的糕点,即便不是美食,但口味也不会太差,何况是给一个乞丐样子的孩子吃,这孩子尝到了甜头,嚼的狼吞虎咽。“慢点。”周一抱着她的,看她被渣子呛了一下,忙把她上身立起来,拍着她的背。“好点没有?”这世上这有比她还狼的。孩子咳的舒服了,睁开了眼,茫然的看看四个人,眼神越来越怯懦。最后她目光落到抱着她的人的眼睛上,缩了缩脑袋。周一见她如此,对其他三人笑道:“醒了。”然后低下头:“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孩子带着畏惧的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见有三个女子正期待的看着她,她目光看向第四个女子,她坐在离车帘最近的角落里,眉目如画,面目清冷,正看不出情绪的看着她。孩子赶紧收回目光,还是抱着她的人比较和善,她小声道:“我饿。”就是还想吃。三个丫鬟听到这个答案,都松了一气,周一看向小姐:“难怪小姐说着孩子性命掌握在我手里,原来是饿晕的。”陵南也笑:“若不是你将韩府的点心拿出来,车上还真没备吃的。”小姐从不吃零食,所以她们也就没养成这个习惯。周一听得窘迫,不好意思的嗔怪道:“那小姐和姐姐还得谢我,救人一命,我也算功德无量了。”大家取笑她做一团。连冷冰冰的小姐都笑了:“你不拿,还有别的法子,我总不能赞扬你,吃不了,还要兜着走,所以下次,还是不许拿了。”小姐表明态度了,周一伸伸舌头:“奴婢记下了。”陵南笑话的看她一眼,将剩下的糕点全都递给小女孩。孩子狼吞虎咽的都吃了。而这时,马车也到了林府侧门了。贤王世子将车靠边停下,掀开帘子道:“到了,你这样回去真的没事吗,真的不用我送你进去?”林孝珏跳下车:“你若想进去,就进去,想回去,就回去,都随你,但不要想为我,做什么。”就是用不到他。贤王世子摊摊手:“那我可不送你了,哎,谁让你不是男子,我还想着等东宝好了,咱们一块吃个饭呢。”这时候吃个饭,和性别还是有关系的。林孝珏笑了笑:“那就看缘分吧。”二人说着,丫鬟们也都陆续下了车,周一领着那孩子,最后一个下来。贤王世子有点惊讶:“这人就活了?我就说她是小无赖嘛。”他看着那孩子说道。孩子目光怯懦,躲到了周一身后。林孝珏没理他,看向那孩子:“我到家了,你要跟我,进去吗?”孩子露出半边脸看着她,目光带着害怕和渴望,没说话。“小姐,我看她怪可怜的,就让她跟着咱们吧。”随便就能让人跟着吗?林孝珏笑着看她一眼,再次低下头,慢声问道:“你可有家?或者亲人。”孩子还是不说话。这就没办法交流了,林孝珏直起腰板:“你若什么都不说,我肯定不会留你。”孩子还是不说话,周一急了:“小姐,你看她穿的破破烂烂的,一定是没家了,她胆小害怕说话,小姐就别逼她了。”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带着同情的看着林孝珏。林孝珏眉心一蹙,想了想道:“按理说,我给她机会,她自己不把握,流落街头,饿死病死,都,与我无关,可她还是个孩子,算了,你们看着办吧。”侧身路过周一肩头,走了。小姐不管了这怎么办啊?周一向陵南求助。陵南叹息道:“小姐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怕遇到闷葫芦,现在你自己拿主意吧,她若是想跟着我们,你就让她跟着,她不跟,你就放她走吧。”说完便追小姐去了,路遥更是无话可说,也忙跟上去。街道上就剩下周一贤王世子和那孩子。周一委屈的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道:“你家小姐顾虑的对,这孩子若是有人家的。人家家人指不定多着急呢。可她自己又不说,让她沦落街头也不好,你像那个丫鬟说的,让她自己选吧。”周一想了想蹲下去。扶住孩子的肩膀。很关心的看着她:“那你能不嫩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家人?”孩子抿着嘴,沉默了好久,周一都快放弃了。她才吐出两个字:“哥哥。”还带着她们无锡的口音。“你有哥哥?”周一这才想到,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这孩子是外地人,因为她们也是外地人,听家乡话都习惯了。她问完对那孩子道:“那我便不能收留你了,你哥哥此刻也很着急的找你,不如你告诉我,你哥哥在哪,我求小姐带人送你回去。”孩子哇一下就哭了:“不知道,哥哥丢了。”走丢了,周一蹙眉,仰头求助般的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也觉得这事很遗憾,他手拄着膝盖弯下腰:“那你最后一次见哥哥是什么时候?在哪还记不记得?我送你去找。”换了一个人,这孩子又不说话了,只是怯怯的看着。周一捏捏她的肩膀:“别怕,告诉这位哥哥好不好?”“……”真是有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除了辅宛他哪来的妹妹,贤王世子很隐忍。不过这怒意对于其他两个人一点用的没有。那孩子依然无辜怯懦,低着头不说话。周一最后也没办法了,看着小姐的身影已经淹没到门里,周一做了一个决定:“我看你衣着破烂,想必跟你哥哥走丢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跟我走吧,我们跟着小姐,有肉吃的。”孩子还是不出声。贤王世子看不下去了:“我走了。”他跳上车,也没正式作别,调转马头就走了。街上更加空荡荡,两排杨树黄了叶子,落了满地,好不凄凉。周一拉起孩子的手:“走吧,你不要怕,小姐那里也不用怕,她是好人。”孩子没出声,但小手捏的紧了。周一领着那孩子回到院子,她以为这是一件大事,却不知道,更大的事正在等着她们。 小姐一进门,就有人报消息给林世泽,林世泽带着四五个下人来到了南荒院。 周一进来时,林世泽正命令人封窗守门。 动静太大,吓到了那孩子,她直往她身后躲着,周一看着二老爷的指挥下人的背影,在看着在屋檐下立规矩的两个伙伴,陵南正在给她使眼色,让她带孩子躲到另一侧的屋檐下。 这个时候,二老爷若是看见她又带个陌生的孩子回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小姐没在院子里,一定是又回屋睡觉了,那就没人能喊得动她,周一知道小姐在和她生气,暂时不能指望小姐庇护,赶紧带着那孩子躲起来。 林世泽正在气头上,也没回头,就没看见身后的两个人。 他问那扫地的婆子:“今后这门你能不能守得住?守不住就趁早走人。” 婆子吓得跪下来:“奴婢不敢阻拦小姐。” 林世泽道:“去夫人那里领罚,当初夫人是怎么交代你的?好好的小姐都不会伺候。” 那婆子连声告饶,退了出去。 林世泽觉得还不解气,看向屋檐下低头站着的两个丫鬟。 “都过来。” 陵南和路遥规规矩矩走过来。 “还一个人呢,那个哪去了?” 路遥目光有些飘忽向后,陵南忙道:“她在屋里。” 林世泽听了也没叫人出来,他气问道:“出门一天,你们到底去哪了?” 陵南小声回答:“去集市了。” “还敢撒谎。”林世泽突然提高了声音。 一院子的下人全都屏气敛声,包括封门订窗户的下人。 陵南和路遥将头低的更低。 林世泽见她们如此,更是气,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除非他要动刑。 攥攥拳头,那句惩罚的话他还是没说出来。 “告诉你们小姐,她不见我,那就罢了,不过她既然回到这里,就要守府里的规矩,她一天姓林,就不能给我出去丢脸,前面我纵容她初来乍到不懂事,现在我看她有些不识抬举。”最后选择了警告。 陵南心道,说自己的女儿,要用到不识抬举,这父女之间,也就真没什么感情了。 林世泽继续表达愤怒:“从今天起,再也不许离开这院子半步,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若如再犯,我就打折她的腿。” 没人回答。 林世泽其实是相对屋里的人说的,但知道她又聋又哑,他这样又气又吼,对于他好像很多余。 真是无处发泄。 他牙根一咬,眯起眼睛:“你们别以为林家有德,我就不会惩罚你们。” 还是没人出声。 林世泽气的脸色发青。 他闭眼一息,让自己恢复镇定,再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两个丫鬟。 “小姐聋哑,可能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们,小姐是许配了人家的,已经下定,九月十八家里就会办喜事,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此间,你们谁都不许给我惹麻烦,听懂了吗?” 这么快就要把小姐嫁出去了,陵南心慌,不知道路遥作何感想,她扫了一眼她,没有任何可以判断的动作,表情。 陵南将头垂的更低,小声道了一声是。 林世泽说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回应。 他冷声道:“过去几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你们也就此不许提起,小姐要成亲,还有很多事,都留点心。” 两个丫鬟忙答是。 林世泽的气也出了大半。 看着紧闭的门窗,他无声叹息,不想再留,叫小厮守住门外,支身走了。 他走后,院子里的人气也就被带走了。 陵南看只有二夫人先前派来的两个丫头还立在两旁屋檐下,她招招手朝周一躲藏的方向。 “出来吧。” 周一领着孩子出来。 两个丫鬟看过来,周一有些刻意的将孩子藏在身后。 陵南道:“没事了,反正那边早晚会知道,只是过了这个劲,再知道……”再知道就有小姐护着了,大不了不让她出小姐的房门,看谁敢闯。 周一能想到陵南后面要说什么,想了想是不怕有细作,可还是低着头带孩子回了屋。(未完待续……) 正文 030 兄弟俩的预谋 风少羽要求见林家五小姐被拒,其实从少施氏的口吻中可以探出,若他一定要坚持,好似也能见到,但这样传出去,是否会对小结巴不好。 他想了想,也没等林家当家人回来,还是告辞了。 告辞归告辞,但小结巴还是要见的,怎么见?风少羽想到了哥,出门直奔凉国公府。 凉国公府人丁稀少,主母方氏对儿子管教严格,所以哥都没什么朋友,只有他是凉国公府唯一的常客。 风少羽到了之后问守门的:“哥在家吗?” 守门低头叫了声:“风公子。”小声答道:“大少爷没有出门,夫人去了定国公府。” 方氏回娘家了,那就自由多了。 风少羽一甩袖子,扶手走近大门。 兰君垣的院子十分开阔,里面花木稀少,只有一棵梧桐亭亭玉立在厢房门口。 梧桐下有一块磨平了的大石头,兰君垣最大的消遣就是坐在树荫下看书。 风少羽进来的时候他正手捧书卷,低头仔细。 秋日下午的斜阳红润却冷清,洒在他脸上,皮肤变得白皙透明,五官棱角分明,俊逸非常,男子见了犹怜,就别说女孩子了。 风少羽笑着喊了一声哥,脚步迈的更加利落。 兰君垣放下书卷抬起头:“怎么才来?”他们都回来两天了。 风少羽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大石头传来股股凉意。 “这么凉。怎么不垫个垫子。” 兰君垣笑道:“捂一会就热了,太舒服我怕睡着了。” 那就进屋看呗。 风少羽不明白哥为什么喜欢虐待自己的身体,他碰碰他的腿:“咱俩换个位置,你都坐热乎了。” 兰君垣笑他奸诈,站起来跟他换了个位置。 风少羽再次坐下来,果真哥的屁股很热乎。 他笑道:“还是哥对我最好。” 那是因为除了他,这世上也没人跟他肝胆相照了。 兰君垣不和他泛酸,笑问方才问过的事:“你怎么才来?过两天就要当差了,准备的如何。” 皇上钦点他在宫中做行走,不用科考就入仕了。 风少羽一咧嘴。露出小白牙:“这个我不用我操心。我爹都给我安排好了。” 兰君垣安慰的点点头。 风少羽道:“哥什么时候上任?”兰君垣被调入交泰殿做看守,他是降职,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兰君垣道:“后天,所以我才奇怪。你为何才来找我。不是应该早早过来安慰我吗?” 风少羽胳膊肘攀在哥的肩头。露着小白牙道:“哥其实是要我恭喜的吧?我爹说了,皇上现在冷落哥其实是保护哥,免得您少年得志不分轻重。那些大臣嫉妒眼红咬着不放,而且这次是去交泰殿,哥和大皇子,不是从小在一起的玩伴吗?” 皇上靖难之前,大皇子的腿还没有残,父亲是燕王府的侍卫,大皇子比他大三岁,所以总在一起玩。 直到攻下帝都,燕王做了皇帝,昔日玩伴成了大皇子,可也变成了残疾。 他们就不能向从前那么肆意了。 这些都被陈国公想到了。 兰君垣心想,陈国公可真是个老狐狸,他笑道:“我从小就的玩伴不是你吗?” 他们差了好几岁,说到这风少羽有些生气:“小时候你可是都不带我呢。” 小时候兰君垣是很讨厌这个跋扈的臭小子,他不否认,憋嘴笑了。 “你来找我是叙旧抱不平的?”他转了话题。 风少羽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所来的目的。 他离开哥的肩膀,坐直了道:“东宝病的厉害,我想起小结巴来了,她现在不是在京城吗?我方才去了林府找她,可她的家人不让我见她。” “官家小姐,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见咱们?”兰君垣笑道。 风少羽不认同:“谁说无缘无故了,我找她是有正事的,东宝病了,请她给瞧病呢。又不是多想她。” 兰君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出这小子有一些口是心非。 其实若是他去找她,一定不是为了正事,就是想她而已。 兰君垣道:“那你想如何?你出面总是不妥的,若你非要请她出来,不妨让韩夫人下帖子给林二夫人,这子女的事,自然还是女人好办事一些。” 风少羽噘嘴想了想:“可我想靠我自己给东宝请大夫,若是还要麻烦韩夫人,我算尽力吗?” 怎么就不算了? 兰君垣笑道:“我年少时也如你一般天真,好吧,那你便让凉国公夫人请林二夫人。” “哎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讨厌她。后娘这种东西,都烦死人了,对了小结巴的也是后娘。” 有时候亲娘也不见得会很好。 兰君垣想了想:“若不然你进宫去求皇贵妃,让她去请林二夫人?” “找姑姑?”风少羽摇头跟拨浪鼓一样:“我都说了少施氏是小结巴的后娘,我让姑姑请她,那不是给她添彩,才不要,况且也不想麻烦姑姑,其实这只是一个小事。” 兰君垣心道:“他怎么听都不像小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只能给你一个办法了。” “是什么?”风少羽大眼泛光。 “掳,像当初掳张大夫一样。” 在无锡的时候,他和哥做过梁上君子,就是为了给梁大人找大夫。 “这样好吗?”风少羽拿不清主意了:“若是被发现了,会影响小结巴的名声的。” 兰君垣嘴角一勾:“掳人,这本来就是坏事一桩。做坏事还要让人知道?那你还做什么坏事。” “……”是怕人知道而已。风少羽权衡一下,手拍着膝盖:“我发现就这个办法直接,就这么定了。” 兰君垣笑意加深:“我跟你一起去。” 为何?风少羽意外的看着哥:“你娘不在家你都不出门,想也知道是被禁足了,你出去她知道又会罚你了。” 兰君垣摇摇头:“无妨,小舅舅的尸首后天回京,定国公府要办丧事,他们现在没时间理我。而且我做坏事,不会让人知道。最要紧的,我担心你啊。” “担心我什么?”风少羽受宠若惊。贱兮兮的露出一口小白牙。 兰君垣摸着他的头道:“我担心你怕黑。” “……”他是小孩吗?风少羽嗤之以鼻:“哥不要骗我。你是想见小结巴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把我送你的匕首送给她,是有心意的,当初诺姐姐管你要,你都没给。你娘把你打得半死你也没给。却轻轻松松给了小结巴。哼。” 兰君垣听出他的不满,淡淡一笑:“这算什么,若你知道。我把皇上赐给我的金镶玉也送给他了,你就会更怀疑我了。” 金镶玉是一柄铸造极好的宝剑,兰君垣十分珍惜的。 风少羽哑口无言的指着他哥:“你,你,啊……哥,你危险了。” 他知道,兰君垣笑着抓住他的手指,将人从石头上拉起来:“走,我们先去看看东宝,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去林府找她。” 他不太想当电灯泡了呢?风少羽努嘴皱着眉,沉默了。 ……………………………………………… 再说那扫地的婆子。 小姐要出门,几道封锁都拦不住,她聋哑啊,你喊她也听不见,等你伸手去抓他,比泥鳅还滑,早闪过去了,难道他们还能对小姐动粗? 即便是不得宠的小姐,可也是小姐啊。 扫地婆子被林世泽骂了一通,十分委屈,来找少施氏领罚。 少施氏在屋里接待她,她坐在椅子上,旁边有马婆子伺候,让扫地婆子站着回话。 少施氏气定神闲问道:“老爷可是真气了?都说了什么?” 扫地婆子一看夫人这表情,好似没要惩罚她的意思,心中担忧去了大半,回话也利索多了:“真气了,老爷平时哪管过我们这样的人啊,今天破天荒的,骂了奴婢好一通,将小姐的院子给封了,那还不解气,又站在院里警告了小姐一番。” “为何站在院里,怎么不进屋?”少施氏奇怪的看看马婆子。 马婆子也不解,二人交流一下眼神,齐齐看向扫地婆子。 扫地婆子道:“老爷怕是不敢,上次老爷去找小姐,可小姐愣是没见老爷,这次晚归,人家回来直接就回房睡觉去了,等老爷带人来,人家都没出来,老爷气的跳脚,人家一点声响都没有,好似跟她无关,没事人一样。” 少施氏心道:“林世泽那样神仙一个人,平时家里事都交给她,这个人回来之后,对那边特别上心,今日还骂了下人,说是破天荒,比破天荒还破天荒,因为他从不是管琐事之人。”她面目有些不高兴。 马婆子忙瞪那扫地婆子,接话道:“她是哑巴,十聋九哑,除了打岔雷,剩下能听到什么?所以就算老爷跳脚,也是不管用的。” 少施氏想了想又问那扫地婆子:“你们可确定,她果真是哑巴?” “没听过说话。”扫地婆子道。 马婆子也忙道:“送走的时候夫人还没进门,不知道,那时候就不说话了。傻呵呵的样子,不然老夫人也不能那么厌恶她,这么多年,无锡那边也说人有点傻,不可能说好就好的。” 少施氏琢磨一下,她说的也对,可总觉得哪里反常。 扫地婆子仿佛能知道夫人的顾虑,突然道:“聋哑是聋哑,奴婢见过两眼,样貌极好。” 马婆子心中咯噔一下。 少施氏果然看向她:“你也是见过她的,怎么没说这个?” 马婆子心里骂着这个扫地婆子多嘴,她都给气忘了好吧。忙解释:“奴婢时常看见五小姐,咱们府里,谁能比得上她,那女子样貌是不差,可也跟五小姐也没得比,我就没放在心上。” 少施氏听得心里很舒坦,女儿像极了相公,长得自然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再次对那扫地的婆子道:“既然老爷生了那么大的气,还说要罚你,我不罚你,老爷知道了会不高兴。” 扫地婆子吓得跪了下来:“夫人呐,奴婢实在冤枉啊,那小姐冲起来像牛一样,奴婢也拦不住啊。” 马婆子看的心里舒坦,谁让你嘴欠了,以为放两个消息夫人就会重用她,根本不会,她太了解夫人了,老爷说的事,夫人即便不认同,也会照做。 少施氏淡淡的道:“咱们这一屋子正常人,让一个哑巴给连累,我想想都怪窝囊的,你也不用喊冤,我也不重罚你,先去厨房待两日,这两个月的月钱也扣了,之后再说。” 二夫人都想好的责罚,求也就没用了,好在罚的并不重,扫地婆子暗叫倒霉,给夫人磕了两个头。 少施氏摆摆手:“下去吧。” 扫地婆子带上门出去了。 她走后,马婆子看夫人碗里的茶水少了,忙续了一下,且她有错在先,怕夫人追究,忙道:“这婆子不顶用,其他门房也不顶用,夫人再派谁去?” 少施氏淡淡的看她一眼:“你以为我要派顶用的去?小小山野出来的女子,想对付她还不简单,我如此纵容她,不是怕她,不是惹不起她,是自有人收拾她,就像你若不让她出门,如何会惹怒老爷,老爷不生气,还当她和那女人生的孩子是多乖巧呢。” 原来林孝玨能走出林府大门,是有人故意放她。 马婆子竖起大拇指:“夫人真是好性情,若是旁人,早就气不过了。” 少施氏闲闲的端起茶杯:“气不过?她还不值当,想她一个哑巴,要嫁给一个僵死之人,老爷心里一定是过意不去的,我就怕老爷对她心存不忍,这下好了,她自己作死,老爷对她那点怜爱,都让她作没了。” 马婆子眼珠转了转:“夫人的意思,是今后咱们也不管她?” 少施氏笑着点点头:“管能管出好来,也能管出不好来,咱们老爷可是难伺候的主,再落了埋怨,何必费那劲头?下面我也不让旁人去她那,就你去,她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你也别拦着,平时呢,也别让她太舒坦了,明白吗?” 马婆子忙点头:“这哪有不明白的?夫人瞧好就是。” 少施氏满意的微笑了。 “当然,也别太过了,咱们老爷,可是时时刻刻盯着呢。” “懂。”马婆子没有比这更懂的了。(未完待续……) 正文 031 打人 月亮只剩下一个透明的小白牙,黑天风疾,兰君垣和风少羽包裹着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趁着夜黑风高,翻越了林府的高墙,攀上林府的屋顶。 在西北角的一个房顶上潜伏下去。 风少羽俯瞰林府院落,多数都亮着灯,还有护院在巡逻。 “这怎么找?她住哪个屋啊?”他小声问哥。 兰君垣捻着手指:“依我对她性格的了解,她一定会住她生母住过的院子,她是个非常念旧情的人。” “那她生母住哪?” 兰君垣看着这个弟弟,眼睛弯成一条线:“林家到林世泽这一辈,有兄弟三人,林世昌和林世泽是嫡出,都是林老太太生的,唯有老三林世渊是庶出。这其中老二林世泽最为聪慧,科举及第,中的是探花,被当年武国公府的小姐相中,选作夫婿。 二人婚后恩爱,次年生下一女,叫林孝珏。就是我们熟知的她。” 他滔滔不绝,数起了小结巴的家谱。 风少羽不解:“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时都说是林世泽要纳少施氏为妾,周氏不肯,所以善妒自缢,当然也有人说是林世泽想停妻再娶,总之这周氏善妒的名声是离不了。 林府这段公案在当时不算什么秘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不过关于周氏那个孩子,知道的人却很少很少,几乎大家都忘了。他是找道衍法师打听,才知道的。 兰君垣眼睛更弯了:“自然是打听来的,这个你先别管,我还打听到,武国公府的小姐周氏当年因妒而上吊自缢,就在那边。”他手指指向南边的一个院子。 那里离他们的距离不近,风少羽惊道:“小结巴的身世这么可怜,她娘也是的,什么样的难事就想不开,撇着那么可爱的女儿不管。”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涉及到人性。人为什么会自缢?是为了惩罚别人。还是因为前面的人生没有意义?兰君垣也不能更好的懂得周氏的心里。 他道:“若我没估计错,咱俩去那边找她就对了。”说着压低了身子走路,小心的踩着屋上的瓦块。 风少羽跟在他身后,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小结巴竟然住在她母亲死去的院子里。不会睹物思人吗? 想归想。二人叫上功夫不停。不一会的功夫就摸到了南荒院。 这里门窗紧闭。院落里没有掌灯,但正屋的雕花窗透出了烛光。 兰君垣朝风少羽勾唇一笑:“定是这里了。”借着巧劲一跃,从西厢房的屋顶跃上正屋的屋顶。 到东南角他揭开一片瓦片。眼睛向下一望。 “怎么样是她吗?”风少羽赶到他身后,小声问道。 兰君垣抬起头点点头,手指向下一指。 揭开的空洞,下面的烛光投过来,发着橘色的光,借着光线,风少羽低头一看,有个红衣女子,稳坐在书房的书案前,正在写着什么。 除了小结巴哪个女子晚上还会这么勤奋,相处过一段时间,风少羽对她的生活习性还算了解,知道她在写书:“见她没事就好了,我还怕她后娘欺辱她呢,现在看,比在江西的时候圆润了。”他抬起头跟哥说道。 兰君垣心头一动,装作无意的问道:“少羽贤弟什么时候对女子这么上心了?” 风少羽嗤之以鼻:“我这哪是上心?大家都是朋友吗?何况小结巴救过梁大人和哥的命,还帮了我们不少忙,我能不担心一下吗?” 他极力否认,可他是风少羽啊,就算有一万个女子在他面前走过,都不会斜视的风少羽啊。年少不羁如他,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点小恩惠就关心人了? 兰君垣心情莫名有点堵,忙转了话题:“既然找到了,你还要不要请她到韩府去了?” 提到这事风少羽就生气,下午他跟哥去了韩家,本来想对贤王世子这个损友说明,等晚点再带大夫给东宝看病。 谁知道这家伙先走了不说,韩大人说东宝都快好了,即使照哥那个混小子请的大夫看好的,可京城哪有比小结巴还厉害的大夫,他们一看,但人也确实精神了,只是比以前瘦了。 这怎么说? “韩叔都说不用再请大夫了,我还找小结巴干什么?”他有些负气。 兰君垣弹了他的头一下,松口气:“那咱们走吧。” 什么? 就走了? “哥不是来看小结巴的吗?你不下去见她?” 兰君垣摇摇头:“我是来看看她,这不是看见了”他又指了指下面。 孔洞中,小丫头还写的认真呢,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风少羽抬起头:“哥你不对劲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和我一样?因为她救过你和梁大人?” 兰君垣弯着眼睛又摇头:“我喜欢上她了。” “啊……” 风少羽的惊讶被自己的双手堵了回去:“咱们走吧,我要消化消化这个消息。”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也听不出情绪。 兰君垣倏然一笑,心里却不知道是悲还是喜:“走吧。”终于说出来了,总比放在心里让别人猜测好得多。 潜着身子,他和风少羽齐齐消失在夜色中。 林孝珏听着屋顶细碎的声音远去,放下笔,支手托腮看着自己方才写下的句子,是母亲曾跟她说过的:“人活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活下去就会变得有意义,因为你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故事在等着你。” 她淡淡的笑了。 第二日是马婆子走马上任第一天。林孝玨让陵南告诉她,不许进屋。只能在外面干零活。 二人在正方门口杠起来。 马婆子听了陵南的话,冷笑一声:“姑娘当我是那些粗人呢?二夫人派我来,应的可是小姐的奶娘。” 陵南笑道:“小姐大了,也不用您老伺候喂奶,您老若不爱扫院子也成,那就派个人来打扫,总之不要进屋来,这是小姐的命令。” “小姐大还是二夫人大?”马婆子一翻白眼:“按礼说,小姐还得叫二夫人一声娘,虽然是小姐。也要看看自己的分量。这人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高估了自己,一个哑巴而已,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陵南气的带喘。这时候周一在身后叫她:“陵南姐。小姐说外面有畜生叫。让关上门。” 陵南听了憋口气,砰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差点把马婆子夹了。 马婆子退后一步,再抬眼。屋里的人和物已经都被挡上了。 可她没有忘记二夫人的嘱咐,被骂畜生也不气,用特别讨厌的语气朝屋里念叨:“一个残废人,怎么个残废法?又聋又哑,还能听见声音,老婆子我活这么久也真是长见识了,自欺欺人吧……” 声音很大,在屋里堵上耳朵都能听见。 两个丫鬟真气到了。 陵南带着周一去里间找小姐,小姐正肃然的看着书。 陵南道:“这个婆子可真讨厌,她倒是不弄大动静,就说这三七嘎啦话,不咬人膈应人啊,大白天因为她都得关门,要不是天冷了,还得憋死咱们呢。” 若不是小姐不让,周一都要跟她打架了,可想而知,她去叫陵南,更憋气了。 林孝玨转转手腕放下笔,抬头看着两个丫头:“我困了,睡会去。” 完全不关心的样子,起身就往床边走。 周一小声嘀咕:“在无锡也没受过这样的气,早知道不回来了。” 小姐回头看她,陵南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俏丫头立即老实了,低下头去。 林孝玨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通常呢,都会给别人,一次机会,所以,今天这次,是她唯一的机会。” 什么意思?小姐不是为了隐藏自己所以才不说话的吗?两个丫头齐齐瞪着小姐。 林孝玨想睡觉都觉得瘆的慌,她蹙眉看向周一:“你带回来的,那个小东西,你可看好了,被人欺负了,别找我。” 周一立即想起了躲在她床上的小女孩,她笑道:“路遥带她玩呢,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服,很可爱的,小姐要不要瞧瞧。” 林孝玨拎过被子搭在身上,翻了个身,背对她们了。 “……”周一看着陵南有些局促。 陵南抓着她的袖子道:“走了。”二人出了小姐的休息室,来到外间,周一很懊悔的道:“小姐还在生我气呢。” “谁让你是烂好人?”陵南说完又笑了:“但也不用怕,反正小姐也不会赶她走,你就慢慢带她,记得等她敢说话了,再带到小姐身边来,小姐最怕闷葫芦。” 周一点点头:“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她。” 陵南摇摇头,找个椅子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拍拍道:“我得背书,不然白费了小姐的心意,点灯熬油给咱们写的。” 周一嘻嘻露出两颗小虎牙:“反正不给咱们写,小姐也点灯熬油,姐姐背吧,我撤了。” 迈着大长腿就去了另外的房间。 陵南恨其不争的摇摇头,低头看起来。 上午就算是安然度过了,到了中午。陵南和周一去大厨房取了午饭,放到外间的饭桌上,正准备请小姐出来吃呢。 马婆子就进来了。 “要吃饭了啊。”她笑着说道。 陵南心中暗叫马虎,忘了插门了。 她蹙眉道:“您是听不清楚吗?小姐说了,不让您进来。” 马婆子没理她,径自走下来直接就坐下来。 “哎呦,小姐的菜式就是好,这个水晶肘我孙儿最爱吃了。”趁人不备提起筷子,直接就夹了起来。 陵南和周一都愣了。 马婆子吃完一口得意的抬起头,仰视着站着的两个人:“做奶娘的吃一口东西,小姐不会这点规矩都不懂,介意吧?” 到底是谁没规矩,周一一下子将盘子拉到自己这边:“这是小姐吃的,您怎么能动筷子呢?那筷子也是小姐喜欢用的。” 林孝玨喜欢红色,她们几个人一桌吃饭,筷子头都染了不同颜色,便于区分。 马婆子看这筷子其中好似有学问,笑容更甚:“真是该打,竟然用了小姐的筷子,那这副小姐就不能用了。”她说着将筷子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你……”周一一抬胳膊,讲起了道理:“你怎么能用小姐的东西,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小姐呢吗?” 马婆子听了不高兴,站起来:“话不可以乱讲,我老婆子在林府这些年,从主子到下人都是有口皆碑,你个死丫头这么说我,岂不是说我欺主,你败坏了我的名声。” 陵南道:“您自己不自爱,还说是我们败坏了?” 马婆子看这个丫头更不顺眼:“叉腰骂道,以为是三太太的丫鬟就可以作威作福了?你们两个浪蹄子,欺辱小姐不能言语,就狐假虎威,我们林府是有德之家,老爷太太不予你们一般计较,我老婆子眼里不容沙,可看不下去。” 周一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嘴唇气的发青。 陵南道:“您年纪大了,不要为老不尊。” “小浪蹄子,连我这老人家也骂,也不知道谁带出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越吵声音越大。 两个丫鬟是大姑娘,哪里骂的过她,都气哭了。 周一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痛苦,陵南也气出了眼泪,可嘴还是跟不上,只能嘎巴着。 马婆子还在继续:“两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想借主子的由头欺负我,我可不是……哎呦。”突然传来她的一声痛乎。 哭着的周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陵南看的清楚,刚起床的小姐还光着脚丫子,风一样的飘过来,一脚就把马婆子踹翻到了地上。 “小姐……”陵南不知说什么好。以为小姐会停下来说什么,没想到小姐一脚不够,接连三脚,愣是把人当蹴鞠一样踢到门外去了。 “哎呦,天哪,我的天哪……”马婆子不敢相信的哀嚎,顺着台阶滚到院子里,真的是滚的。 陵南拉起地上的周一:“别哭了,快去帮忙。” 周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愣着眼睛跑出来一看。 好看,那马婆子趴在地上狗吃屎,嘴里哼哼唧唧,小姐一脸厌恶的看着她。 “小姐……”周一都不知道怎么崇拜小姐好了,站在她身旁随手拉起她左边的袖子。 林孝玨眼皮一垂,看向地上看着她的大长脸,水眼一眯。 大长脸先还看的诧异,这一吓,又哼哼起来。 林孝玨广袖一甩,转过身去,两个丫鬟忙跟着。 可周一还有点依依不舍,走了两步她回头看,马婆子这个姿势,弓着腰,敛头抱着肚子,好想去踢她的屁股哦。 “小姐,等等我啊。”心里小小邪恶让人兴奋,她赶紧转过头,蹦蹦跳跳去追小姐。(未完待续……) 正文 032 少施子侄 马婆子挨了打,小姐屋里的人没有管他,院子里其他两个丫鬟忙过来把人扶起。 这人也没看见被打脸,可是眼皮和腮帮子肿好高,长脸都变圆了。 “婆婆,您怎么样?”一个丫鬟问道。 马婆子龇牙哼哼着疼,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快扶我去找二夫人,这哑巴要成精了。” 两个丫鬟不敢怠慢,架着人赶紧走。 三人到了二夫人的院子。 正饭口呢,少施氏听见传报放下筷子,叫马婆子进到餐厅里。 “这是怎么了?” 见人一瘸一拐的,少施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 马婆子也向她走来,到了跟前,委屈跪下:“夫人呐,可不得了了,那小姐成了精,把奴婢打了。” 那小姐? 林孝珏?! 少施氏捞他起来:“您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站起来好好说。” 马婆子受了一顿数落,这才止住吵吵嚷嚷。 她站好了扶夫人到座位上做好,然后站在夫人面前十分委屈的样子。 少施氏看她一眼,这才问道:“什么事,具体说来。” 马婆子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给那边点颜色是少施氏提醒的,自然这马婆子吃了林孝珏的饭菜少施氏不会说什么,她的重点关注在最后,林孝珏竟然敢伸手打人。 “你们不是说她是哑巴吗?怎么会打人?” 马婆子忙道:“哎呀夫人不知,这哑巴力气比牛还大。趁奴婢不防,直接就给奴婢踹地上了。” 哑巴有力气也不矛盾,少施氏暗暗点头,又问:“她可有别的举动?” 马婆子想了想,然后低头道:“奴婢都让她踢懵了,也没太注意,她好似也没别的举动,就是仇视的盯了奴婢一样,眼珠子黑溜溜的,像鬼一样。” 少施氏笑道:“气性还挺大的。” “可不是。”马婆子委屈的捂住腮帮子。 少施氏看她一眼。脸圆了比以前看着有福相多了。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淡笑道:“委屈你了。我们谁都没想到,这哑巴还敢打人,这庙里现在都这么好呆吗?气焰一点也没磨平?” 反正这位哑巴是没磨平,马婆子继续拖着腮帮子。 少施氏心中合计一下。道:“你这打咱们不能白挨。得让她知道这里不是山野。京城也不是乡下。” 马婆子就等这句话呢:“夫人想怎么处置她?” 少施氏淡淡一哼:“我是不能处置她,老爷护着呢,但她打了你。可以让老爷知道,到时候你怎么说,自己知道吧?” 马婆子忙点头:“知道,奴婢伺候小姐的,可小姐挑剔的很,稍不如意就拿奴婢撒气,所以把奴婢打成这样。” 少施氏满意的点点头:“老爷最是讨厌张扬跋扈之人,再有,我再拨两个人给你,她既然敢动手,你也不能总吃亏,咱们林家可是讲道理的人家。” 马婆子更明白了,讲道理,那边一个哑巴,三个丫鬟,丫鬟在老爷心中还跋扈,即便告状,只要她们死咬着不放,老爷也不会信那边。 “奴婢懂得,懂得。” 她连声说道。 少施氏知道这人很好用,再看她挨打的可怜,也有些不忍:“婆婆在我身边多年,这次让您受委屈了,等她成亲离了家,我定不会亏待婆婆的。” 马婆子由心的露出一口黄牙:“夫人好心肠,就是体谅我们这些下人。” 少施氏嗔怪的看她一眼,拉过她的手摘下自己手上的镯子:“这个您先拿去,找个大夫上点药,回去先吃饭吧。” “哎!”马婆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夫人您稀罕的东西,竟然给了我,这怎么说的,哎呀,奴婢这双糙手也不配这镯子啊。”感恩戴德的样子。 “拿着去吧。”少施氏很贴心的拍拍她的手:“这色儿配您。” 马婆子直到出门之后,还激动着呢。少施氏看着婆子走远了,起身到里间,到了梳妆台打开妆奁,里面有二十只一模一样的镯子,她随意挑了一只带上,腕上不能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有用的下人需要收买。 陵南等知道马婆子去告状去了,等着那边来人,没想到二老爷和少施氏并没什么动静,下午这马婆子就乖乖回来了,只不过她带了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婆子来。 很多女人,上了她们那个岁数,撒起泼来会让人招架不住。 陵南和周一在门缝里看见来人,二人忙进里间去找小姐。 不用特意提及,小姐自然是在写字。 “小姐,马婆子回来了,还带了两个老女人。”周一一进来,就跟小姐比划着。 林孝珏头也不抬,只道:“爱谁谁,记住一句话,无关的小事,就算了,不能忍时,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小姐是要纵容她们打架吗? 周一看向陵南,陵南想了想,二夫人顾忌二老爷,不敢明着来却暗里对小姐使小动作,若是她们忍,那真是憋一口恶气,若是不忍…… 能怎么样? 不忍了。 陵南笑着拉住周一:“你这傻大个,练强了身体是重要的。” 周一回想一下外面那三个婆子,都五大三粗的。 “要是真打起来,怕是要打不过了。” 陵南点点头:“所以小姐说,无关的小事,就算了。” “那什么样的是小事,什么样的是大事?”她不会判断啊。 这问题问的绝了,陵南也看向小姐。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二人。也想了想。 “好似对于我,我心情好时,都是小事,我心情不好,都是大事。” “……那您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林孝珏又得想一想:“你们,还真难住我了,等我心情好时,便告诉你们。” “……”陵南拉着周一的衣角:“现在别惹小姐,走。” 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林孝珏伸了个懒腰,哎。想睡觉的时候心情就不好。因为还有很多功课没有做,睡不痛快。 ……………………………………………………………… 一更梆骨敲响,这时候本应该是林世泽在书房办理公事的时候,今日却很反常。他推开少施氏的房门。走了进来。 “老爷?”少施氏正在卸妆。看见他惊讶站起:“您怎么没在书房。” 林世泽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她道:“怕你一会睡着了,我有事对你讲。” 少施氏忙走过去。顺便将下人打发出去。 伺候的两个丫鬟前后脚出去,关上门,屋里就剩下夫妻二人。 林世泽这样严肃,少施氏心中没底,坐在他对面,心情有忐忑。 只见林世泽从怀里掏出一个见方的小盒子,胭脂盒那么大,很是精致。 “这是什么?”少施氏以为是林世泽送给她的礼物,笑着伸手。 林世泽想了想还是递过去:“你打开看看,里面是周氏的嫁妆单子,孝珏要出嫁,这些东西就都跟她去,免得陈家人说我林家嫁女寒酸。” 当年周安宝的嫁妆,可以买下一条街,说什么怕陈家说林家寒酸,他是不想委屈了周氏的女儿吧? 少施氏心中倏然一凉,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贤惠,她轻巧打开,假装认真的看了几个项目。 “老爷,这里有很多产业都已经变卖了啊,姐姐在时就卖了,咱们去哪里找回来?” 周氏在时,曾用嫁妆贴补过家用,还帮林世泽打点上下级,办族学,那都不是小的开销,这个少施氏知道。 林世泽声音听出一丝无奈:“这个我知道,嫁妆上还有几处产业没有动,尤其是百花深处的院子,还有城西那边山林,猫耳朵胡同的香料铺子,一定要给孝珏陪嫁过去。” 这三处产业,前一项侄子在国子监读书,正在住,其他两项也是很赚钱的产业。怎么能给周氏的女儿? 少施氏心中计算着如何把这些产业换下来,脸上笑着说:“老爷交代的,我一定会办好的。” 林世泽满意的点点头:“周氏虽好强不懂事,但她也帮我很多,我和她夫妻一场,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别的产业收不回来了,你也从公众支出一些银子来填补上,我也不想被别人戳脊梁骨。” “应该的。”少施氏很赞同的点头。 林世泽说完正事,就和这个女人没什么话了,他站起来:“如果没什么事就早些歇着吧,我还要去整理公文。” 少施氏忙站起来道:“还有一件小事。” “什么事?”林世泽脚步停驻。 少施氏温婉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孝珏小姐那边,我派人过去,可能是伺候的人不对她的心思,白日里发了脾气,把人打的不成样子。” “有这种事?”林世泽蹙眉。 少施氏无奈不语。 林世泽想了想:“可她这样的人,我即使请了先生来教她,她也听不懂,这样吧,你再派几个懂规矩的人过去,若是她太跋扈,也不能纵容她,赶明嫁到陈家去再这样,我的脸可不够她丢的。” 少施氏只等这句话呢,笑道:“老爷也别太苛刻了小姐,我这里派人去好好伺候就是。” 林世泽冷哼:“苛责她?天天出门我以为是她的丫鬟指使的,现在想来,一个小姐能动手打人,绝不是别人可以怂恿的,你莫惯着她,已经无法无天了。” 不让人惯着,可谁又敢不惯。少施氏知道这人是口是心非,他自己惩罚使得,别人动手,那就是事儿。 “好了好了,老爷也莫气了,身子要紧。”她温柔的拍着他的背。 林世泽身子一僵,推开她的手:“对了,再过七日就是你的生日,母亲那边我已经说过了,让她多请些亲朋,给你好好操办操办。”转移了话题。 这事他以前就说过了啊。 少施氏还是温和一笑,攀上他的胳膊:“还是老爷心疼我。” “你睡吧,我走了。” 少施氏看见林世泽不由自主的蹙了一下眉头,转瞬即逝。说着他又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她是妖魔鬼怪吗?她们已经很久没住在一起了。 少施氏手僵硬在半空中,不知何时起,林世泽竟如此的排斥她了。 这一夜就这么过了。 到了第二日,再过六日,就是少施府文字辈唯一的姑奶奶、少施文娴的生日。下午时分,少施名医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先来问候姑姑,看她需要什么。 名医是少施府未来的掌家之人,今年二十有五,生的潇洒,才华横溢,少施文娴也最器重他。姑侄几人坐在一起,少施文娴自然是和大侄子谈论的更多。 少施晚晴和少施行医就呆的无聊了。 晚晴打断姑姑和大哥的谈话:“姑姑,我想去找表妹玩。” 好在她和林孝瑜年龄差两岁,可以玩到一起去。 少施文娴挥挥手:“去吧去吧,孝瑜还说有东西给你看呢。” 少施晚晴高兴的站起来,就往外走。少施行医忙跟上去:“等等我,我也去。” 他比林孝瑜大三岁,也是孩子呢。 “这两个孩子。”少施文娴宠溺的责怪一声,跟大侄子说道。 少施名医望了门外弟弟妹妹的背影一眼,转回头来道:“行医也不好学,整天就知道和他那些朋友出去惹事,我说他他也不听,母亲还惯着他,现在一看我在哪,恨不得躲得老远。” 少施氏道:“都是孩子,还没长大,你以为大家都能跟你一样?我大侄子从小就刻苦。” 少施名医尴尬的笑道:“姑姑也别夸我了,我要学的还很多,咱们家以医起家,本来比那些人家就难些,做到现在都是祖辈勤勉,我若不刻苦点,别人毁我们家的名声都摆不平。” 医者在现在还是被人看不起的,少施氏听侄子话中有怨气,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少施名医手搭在桌子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两天礼部尚书的宝贝儿子病了,不知道在哪请了个妖女,说是一下子就给治好了,本来治好了韩公子这跟咱们没关系,可这个妖女当着众多大夫的面生事,造谣我们家的桂枝是次品,严重影响了我们家的信誉。”(未完待续……) 正文 033 不速之客 少施氏心中有眉目,又问:“那她为何要这么做?可是我家的仇人?” 少施名医不屑一哼:“据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咱们家上哪得罪这样的人?爷爷听了气的够呛,派人去查这个女子,最后是贤王世子找来的,也没留下姓名家世,就没法找了。” 贤王世子? 少施氏道:“这事也有可能是韩惧内所为?” 韩惧内是尚书韩大人的绰号,少施名医不解的看着姑姑:“姑姑怎么知道?” “因为前几天,他下了帖子说要请孝瑜去给他家公子瞧病,被老爷回绝了,可能是因为这事迁怒到了咱们家。” “孝瑜会医术?”少施名医更费劲了:“我怎么听的这么糊涂呢。” 少施氏自己也糊涂着呢。 她说道:“我也没有教给孝瑜医术,况且我那点医术给女人调理一二还可以,别的就不行了,孝瑜连汤决都没背过,哪来的医术,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总有人上门求医,前面来了三个公子没有报家门,过了两天,陈国公的世子风少羽也来了,都是点名要请孝瑜,我和老爷问,都没问出什么头绪来。” “那他们有没有说从何处听来的孝瑜的医名?” “若是说了还好了,风少羽没说,那三位公子都没进院,听说老爷不在就走了。” 这件事也太过奇怪了,少施名医沉吟片刻道:“陈国公近日甚得皇上喜爱。还重用了风少羽,看这架势,皇上是有意抬高陈国公府的地位,所以不能得罪风家。” 这个少施氏自然知道,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可奇怪,皇上抬高陈国公府难道是对定国公不满?” “皇上的心思谁猜得准,姑姑还是别想这个了。”跟女人不谈政事,少施名医起个头就打住了。 少施氏点点头:“那你告诉祖父,最近要小心。咱们本跟定国公府走的就近。也不知道尚书府这件事跟这些有没有关系。” 查不清楚的事,就是很令人不安。 少施名医安慰姑姑一句:“姑姑就别担心这个了,还是说您自个吧。”将话题转移,说起了过生日的事来。 少施氏也就不再提了。 姑侄这边再没什么大事可表。 且说少施氏另外两个兄妹来找表妹。 林孝瑜正在屋里练琴。看见表姐。她忙站起来。提裙走过去道:“晚晴表姐,行医表哥。”很熟络的叫着。 兄妹二人回礼,少施行医朝她房里看了看:“孝瑾呢?他平时不是最爱粘着你吗?” 林孝瑾是林孝瑜的弟弟。今年一十二岁,和几个人差了一点年纪,但也不算太差,平时表兄弟也能玩到一起。 林孝瑜听表哥问弟弟,嗔怪道:“行医表哥是不是糊涂了?孝瑾粘我那都是多久的事了,爹爹说他大了,早两个月就送到学堂去了。” 少施晚晴插话道:“别听他的,他自己不好好读书,忘了要上课,大哥正逮机会要修理他呢。” 少施名医给人的感觉总是很严肃,林孝瑜都有点怕这个大表哥,她缩缩头,然后笑道:“屋里不好玩,咱们去院子里走走,我家的菊花都开了。” 林府花园里种了不少菊花。 小姑娘都喜欢赏花,林孝瑜和少施晚晴挽着胳膊高兴的往外走。 见少施行医不动,少施晚晴走几步回过头来问道:“你不去?” 少施行医想了想:“孝瑾不在,没什么意思,算了,还是跟你们去吧。” 说着也就跟上了。 走到花园里,秋意正浓,扫尾的花竞相开放,虽然没春天那么绚丽多彩,可也不输繁华。 尤其是秋菊,置在瓷盆中,一层压一层的开,倔强极了。 “这花开的真好。”少施晚晴走到一盆鸳鸯菊前蹲下,闻了闻:“就是不怎么香。” 林孝瑜道:“前面的小黄菊香,” “走去看看。” 姐妹二人又挽在一起。两姐妹在前,少施行医在后,从西边开始漫步。 这林府的花园虽不气派,但很别致,小石子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的,两旁不时摆上几盆花,菊花最多,一直到路尽头,尽头处还不时有丫鬟经过,都能望见,但若真走起来,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姐妹边走边聊着…… 少施晚晴先起的话题:“我记得你家这园子,自打我记事儿起就这样,一直都没改,姑父可真是喜欢菊花。” 林孝瑜也不知道这园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爹爹那么忙,是不怎么来的,不过也不让人动,前面大伯父弄到几颗海棠树苗,说要载到东北角,爹爹都没让,后来大伯父载到自己院子里了。” “姑父总是那么刻板。”少施晚晴说道。 一抬头,正看见路尽头有一个丫头在搬花。 “哎,你不说姑父不让人动吗?怎么有丫鬟在搬花啊。” 林孝瑜定睛一看,大高个,很好认,果真是她。 “是那哑巴屋里的人。”林孝瑜念叨,突然提高了声音:“谁在那边?放下。” 三个人都注视着那人的举动。 只见那人抱着花盆回头看一眼,也不知认没认出她们,歪歪头,转身走了。 “……” 真的走了。 少施家两个兄妹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瑜。 “你们家的丫鬟这么无法无天了?”少施晚晴问道。 林孝瑜目光带着阴冷,还没从那人背影中收回来,她淡淡道:“没看是谁的丫鬟,不是跟你说了。是那哑巴的,都狂傲的很。”语气竟有些嫉妒。 少施晚晴很好奇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听祖父说,你这个姐姐要嫁给陈阁老的公子了,她人什么样啊?” 林孝瑜羞恼的捏了表姐手腕一下,声音无情:“她是谁姐姐啊?我就讨厌爹爹这一点,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尽然还接回家来了。” 少施晚晴忙附和:“是挺让人膈应的,要是我爹从外面接回一个孩子,我一定告诉祖父。不让她进门。”拉起她的手。让她消消气。 少施家族女孩少,晚晴表姐在家里很受宠,尤其是受外祖父的守,林孝瑜气不仅没消。听得越发心烦。吃味道:“我家哪能跟表姐家里比。爹爹疼她都来不及呢。你不知道,就她,三天两头往外跑。也不知道一个乡野村姑进城来有什么大事,这还不够瞧的,我好心送她衣物,人家非但不领情,还给小狗做了衣服来侮辱我,我都气死了,可父亲知道了也不管,还说我惹她。” 少施晚晴诧异:“竟然有这种事?姑父也太过分了,到底谁是他的女儿?” 想了想,两个都是,忙改了口:“平时看姑父对表妹那么好,原来都是假的。” 林孝瑜听得想哭:“我三姐她们现在也取笑我,都知道爹爹对那个哑巴好,我就想不明白,母亲操持家里,又苦又累,爹爹好似都看不见,弄这么个野生的哑巴回来,整个家因为她都不得安生,她出门惹祸爹爹也不管,还纵容她,祖母不敢说爹爹就埋怨娘亲不中用。可就这样还是落不下好,爹爹还是要责怪娘亲没照顾好他和贱女人生的孩子,因为她,我和娘亲受了好些委屈。”越说越举得心堵,眼泪簌簌落下。 少施行医听她二人说的稀奇,从后面站上来,拍着表妹的肩膀问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她,听说是个哑巴,我见过哑巴,你骂他,他不能还嘴,气的脸透红,甚是好玩。” 林孝瑜蹙眉:“那是别人家的哑巴,我们家这个哑巴谁能骂他,爹爹很护着她呢。” 少施行医道:“反正是哑巴,你就算打她她还能告状不成?你不是讨厌她吗?咱们去给她个颜色瞧瞧,也好替你跟姑姑出气。” 林孝瑜听了提议十分心动,可害怕惹恼了父亲:“这……”她有些犹豫。 少施晚晴道:“有些人那么讨厌还不自觉,就不能给她好脸色看,你不是说她用狗侮辱你吗?要是我,当场我就把她的狗炖了。” 林孝瑜眼睛一亮:“那些小狗还在府里呢,爹爹让人养在厨房,现在炖了也不迟。” 少施行医道:“这就对了,姑父一定是看她喜欢才帮她养的,这些狗不能留。” 林孝瑜眼睛眯起抿着嘴。 “既然她抢了爹爹的宠爱,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表兄妹三人让厨房炖了一大锅狗肉,出锅了,林孝瑜让丫鬟端着。 “跟我走,可不许端洒了。” 烧火的丫头哪敢不听,连头都不敢抬,忍着烫手,战战兢兢跟在三位主子后面。 四个人趾高气昂来到南荒院。 还没进门就被院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住了。 “这镯子是小姐送我的,我洗手的时候放在半边的架子上了。”年轻女子的声音很委屈。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说这镯子是二夫人送我的,想赖我的镯子,你眼皮子怎么那么浅?” 这个一听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 三兄妹听出些许深意,相互看了看对方。 林孝瑜难得的露出笑脸,对表哥表姐道:“咱们进去看看热闹。” 其他二人迫不及待,尤其是少施行医,当当去敲门。 “是五小姐。”他报着名号。 不多时那门就被从里打开,一个林府的丫鬟来开的门。 “走,进去。” 少施行医在前,先迈开步子,那丫鬟忙躲到一边,给主子们让路,林孝瑜和表姐挽着手挺着胸跟上去。 她们见了院子,也就看清楚了,就是方才的那个大高个,正站在正屋的台阶上和一个婆子吵架。 那婆子亮着手腕,上戴一个红色的玛瑙镯,抖着气她。 那大高个只道:“你看那白纹,像个车轱辘,我不可能看错,就是我的。” 婆子道:“我的也是如此。” “……” 林孝瑜看那大高个讲不过那婆子,心中十分受用,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让那高个的端着,就说是本小姐来给姐姐炖的补汤。” 丫鬟不敢怠慢,低头送过去。 周一还在跟新来的婆子争吵,突然间闻到一股香味,她动动鼻子,寻香望过去,啊!看见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再望的远些,是二老爷另外的女儿带着吃的来了。 架立即就不吵了。 转身往屋里跑。 “……” 她跑什么?少施行医看向林孝瑜:“她这干嘛去?” 林孝瑜冷冷一哼:“山野村姑,没见过世面,自然是不知如何接待咱们,搬救兵去了,咱们也不用等,你们不是要看那哑巴吗,就住正屋,进去就是。” 少施晚晴看看行医:“你也去?” 少施行医不屑道:“我怎么就不能去?我还偏要去呢。” 他先迈开了步子。 林府的丫鬟和婆子自然是认得三个少爷小姐的,路过时个个行礼。 林孝瑜等人理也不理,像走城门一样进了屋。 正赶上陵南来迎人。 陵南抬头见有三个,其中只有林孝瑜是她认得的,另外两个不知身份,尤其是那男子很惹人不愉快,毕竟这是小姐闺房,他进来就四顾扫视,忒没规矩。 陵南脸上写着不满,对林孝瑜微微颔首,以做施礼:“孝瑜小姐,这位公子进屋恐有不便。” 林孝瑜下巴微仰,淡淡笑道:“本小姐排行第五,叫我五小姐好了。” 在陵南的记忆中,三太太说的是,林孝珏排行第五,就这么把她们家小姐剃出去了? 连祠堂都不用开的? 陵南心中冷笑,也没再喊人,只是重复道:“这位公子入内恐有不便。” 少施妹妹受了冷落,哥哥还一个劲被嫌弃,少施晚晴对表妹道:“我还以为那高个请的救兵能多高明,也是个没见识的,连个人都不会叫。” 林孝瑜忙跟表姐赔礼:“姐姐的丫鬟,乡下来的,不懂事。”说着看向陵南:“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这位是少施小姐,这位是少施家的四少爷。” 她给陵南介绍,然后道:“他们是我的表哥表姐,就是姐姐的表亲,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便的,你少啰嗦,见人行礼吧。”(未完待续……) 正文 034 炖狗肉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成了小姐的亲戚了? 陵南心想,反正小姐也懒得理他们,淡淡一笑:“各位请坐吧。”不再争执,往里走让路遥添茶。 她如主人般使唤旁人,张罗招待客人,但还是没有叫人。 少施晚晴看看表妹,林孝瑜从她眼中看出一丝鄙夷,这个丫鬟让她丢脸,她记住了。 林孝瑜领着表哥和表姐入座,她与表姐坐一边,在西边上首,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傻大个方才抱的那盆菊花,正在北窗的窗台上,素盆一支,花全没了。 她们也不是赏花啊,这是糟蹋花。 林孝瑜轻轻碰碰表姐,让表姐看,少施晚晴也注意到了,再一四顾,这屋里可不止那一盘菊花秃了,得有十五盆,剩下的都挨墙摆着了。 “你这姐姐可真够败家的。”少施晚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陵南没有对号入座找挨骂,正好路遥泡好了茶,她招招手让路遥去奉茶。 两位小姐一位公子衣着华丽,坐在那里不可一世,路遥是最讨厌这种活的,可陵南偏偏欺负她,她怎么不让周一干呢? 路遥心里骂着这两个人,迈着婀娜的步子前去奉茶。 少施行医本是来找热闹看的,现在那哑巴没出现,则没什么热闹,无聊至极敲着二郎腿,听着她们两个说闲话,着一侧头。刚好看见一个丫鬟窈窕妩媚端着茶盘,向他们走来。 他不由自主坐直了,要说他见过这屋里的三个丫鬟,都不是那种畏畏缩缩之辈,可第一个太高,第二个太稳重,没情趣,这个极好,生的杏眼桃腮,身段玲珑有致。真是好。 少施行医看的心里痒痒。等那丫鬟端茶放到他桌上时,装作不经意的碰了她的手一下。 路遥被这突然的触摸惊呆了,她抬起头,就见那粉面公子正一脸欣赏的看着她。 目光微微测了一下。见陵南没有看她。她忙收回手低下头。 “公子请用茶。”路遥福身一礼。拎着茶盘匆匆退下,直到回到小里间,这心还突突跳动呢。 自然她二人的小动作是避开人的。屋里的人也没人会往那边想,这事就在别人眼中略过了。 林孝瑜该知会的已经知会,先礼后兵嘛,茶上来了,她端起闻了闻:“你们这茶不错嘛,是爹爹让人送来的?” 陵南要和她斡旋,站着答道:“也不是什么好茶,小姐基本都不喝。”她说小姐不喝是真的,小姐最近上火,在喝菊花茶。 小姐说这菊花是辛凉之药,辛属走散窜行,可通鼻塞,凉可祛火,菊花与桑叶属性很相似,都有平肝明目,清热解毒的功效。 但切记,菊花桑叶用外感病时,只用在初期,若热毒内盛,这药力就不够了。 小姐吃喝有些挑剔,所以即便这茶叶是她在茶庄买的上好的,小姐也不喝,不过却不是二老爷给的。 陵南模糊给林孝瑜一个答案,林孝瑜便认定自己想的是对的,气由心声,更想修理林孝玨一番了。 她忍着怒火,对陵南道:“娘亲说姐姐在山上长大,身子骨不好,我这做妹妹的心疼,就帮姐姐炖了汤来,你去给姐姐端进去吧。” 她这次没让人叫小姐出来,陵南心道,她还挺聪明的,知道小姐不会应酬她。 但聪明的还是少了。 她笑道:“可能老爷是觉得小姐身子骨弱,才将小姐送到山上,不然亲生的女儿,谁能看着她受苦,可惜小姐身子骨就是弱,辜负了老爷的心意,还是孝瑜小姐心思玲珑,知道惦记小姐。” 她这话说的不阴不阳,看似褒扬他们父女二人,可不聋的都能听出来是鄙夷。 最可气的她还是叫她孝瑜小姐。 林孝瑜从小到大还没受过丫鬟的抢白。 她心中怨气尤盛,且毕竟还小,有些压不住火了,眯起眼睛。 少施晚晴是时候拉住她的手:“表妹,你姐姐既然能体恤姑父和你的好心就是好的,你不是给她炖了汤?不喝就凉了。” 林孝瑜看了表姐一眼,告诉自己慢慢来。 她挤出一抹笑,对凌南道:“就是,还记得姐姐养了几只小狗吗?整日里叫的让人心烦,所以我让人炖了,正好给姐姐补一补,凉了就不好喝了,你快端进去啊。” 陵南不动声色蹙蹙眉:“小姐在休息,不喜人打扰。” 一直没做声的少施行医突然插嘴:“大白天的睡觉,不是残废就一定是个懒婆娘了。” 陵南心生厌恶,她们家小姐每日看背书一章,练字十张纸,还要写医理案例,有时候能写到凌晨,小姐行医的时候别人都说小姐医术高,那是不了解,了解的人就会知道,小姐这都是真才实学来的,这样刻苦的人你说她懒,那这世上就没有勤快人了。 她不争辩,微微颔首:“小姐在休息。”一句话明白告诉那些看好戏的人,她不送去。 林孝瑜脸色变黑,少施晚晴不动声色,少施行医突然站起来,叫过那丫鬟:“来,本公子亲自给表妹送去。” 来不来就管小姐叫上表妹了?! 小姐在休息,他一个男子能入内?! 陵南看他真的接过碗,淡定伸出手:“公子乃异性,小姐在休息,恐有不便。” “都是自家亲戚,你家小姐身体虚弱,我作为表哥去看她,有何不便,我这还自己给她送汤,诚挚的很。”少时行医一脸浮华,带着不着调。 陵南想了想,这些人有备而来。真让他闯进小姐的房间,到时候小姐有理说不清。 她沉了一口气,伸手去要那汤碗:“怎好劳动公子,还是奴婢端给小姐吧。” 少施行医俯视着她,得意一笑:“可别洒了哦,不然我可不信任你。”倏然撒开手。 陵南慌忙去接,汤洒到袖子上,虽然不烫了,但油乎乎的腻味了一手。 她知道这不要脸的男子是故意的,无心再与他争执。甩甩手端着碗进了里间。 这下厅房里就只剩下表亲三人。 少施晚晴问林孝瑜:“你怎么不让她出来?我还想看看哑巴什么样呢。” 林孝瑜咬咬嘴唇:“我突然想起来。她昨天把马婆子打了,我真怕惹恼她,她再不管不顾打人,事情闹大了。那就不好看了。” “她打人啊?”少施晚晴一副惊讶的看着表妹。 少施行医也凑到两人面前:“她长得多魁梧啊?怎么敢出手打人……” 两人揪着一个事。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 林孝瑜目光好奇的看向屏风一边。又咬咬唇收回来:“都是听说,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样。” 少施晚晴很遗憾的垂垂眼皮。 少施行医兴趣完全被这哑巴吸引,他想了想道:“既然这哑巴会打人。咱们今天就饶了他,赶明多带几个人来,就不用怕她了。” 林孝瑜想说的是表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害怕她,忍了忍话又咽回去,她道:“这碗狗肉汤应该能让她长点记性,若是再仗着父亲的宠爱糟蹋我们林家,我决不饶她。” 厅里三人的谈话里间听不见,陵南端着狗肉汤进来,哭笑不得的坐在周一对面。 小姐还在睡觉,陵南道:“不明不白的送一碗狗肉汤来,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周一闻着香味道:“我尝尝。”就要伸手来拿。 “你不怕有毒啊。”陵南将她手打回。 周一想了想:“那我只尝一小口。” “……一小口也不行,先跟小姐说一声。”陵南很无奈的说道。 “可小姐睡觉呢。”周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狗肉汤。 这时候林孝玨翻了个身,气息很淡的道:“谁天天,不让我睡觉。” 小姐醒了。 两个丫鬟头齐齐看向床上,小姐把自己包在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脑袋又被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很是放纵。 “小姐,林孝瑜给您送了狗肉汤,说是要给您补身子。”陵南向他汇报。 林孝玨坐起来晃晃头,头发就顺下去了,然后看向两个丫鬟:“狗肉汤?” 两个丫鬟齐齐点头。 林孝玨汲鞋下地,朝两个丫鬟走过去。 “还真是狗肉。”她闻闻香气坐下来:“自古狗肉,不上席,她们家送礼,真稀奇。” 她感慨道,还很押韵。 陵南也迷糊:“说是小姐养的狗,听着汪汪心烦,就给小姐炖了,我知道她是想报复小姐,可奇怪的是小姐什么时候养狗了?” 周一也跟着想,摇摇头。 林孝玨目光一错,想了起来:“我曾送她,几只狗,你们忘了。” 她说着眼睛瞄着那碗狗肉汤。 陵南和周一想起来了,陵南费解问道:“可小姐也不在意那些狗啊,放出去都没找过,不知道去哪了,她还惦记是回事呢,也太逗了。” 林孝玨道:“就是说,知己知彼,是非常重要的,都不知道,我的软肋,做出的行为,就只能是笑话。” “笑话是笑话,小姐也不在意那些狗,可这人三天两头来晃悠一回,不咬人各应人啊。” 林孝玨不屑冷哼:“早晚是要咬人的,她随她娘,咬人不吐骨头,不过,她还没练到,她娘的境界。” 陵南回想起一共见过林孝瑜两次,第一次是非常温和的,这次虽能看出她的愤恨,但也绝不是没脑袋硬冲的主。 她点点头。 周一看人家两人聊的好不热闹,感觉被忽略了,忙道:“小姐,我能不能尝尝?” 还想着吃呢。 林孝玨和陵南很费解的看着她,她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回敬二位,最后林孝玨败下阵来,她笑道:“他们这厨艺,不行,你们去找几块砖,搭灶,在院子里支口锅,这狗肉啊,它得这么做。” 她手指敲敲桌子。 小姐又要做好吃的了,这事周一最开心,她差点手舞足蹈了,站起来道:“那我先尝一小口这种不好吃的。” “……”简直没法说了。 那两个人都被她打败了,住了嘴。 傍晚的时候南荒院热闹起来,那三个丫鬟在院子里砌砖,又在厨房里借了锅,直接就在院里搭个小厨房。 三个婆子是被派来找麻烦的,看着情景,不知要如何应付。 三人在西厢房商量,一个婆子问马婆子:“她们这是做什么?” 马婆子肿的脸还没好,看着外面忙碌的三人木匠吊线:“好似要支小厨房。” “夫人可没同意啊,府里除了老太太院子,还哪里有小厨房。” 马婆子点点头:“她们这是要坏规矩。” “那咱们怎么做?” 马婆子又看了一眼,那个高个儿兴高采烈的往灶心添柴呢。 “她们这也不算小厨房,你看那几块砖头,烧火都四处冒风,怎么也不算厨房。” 其他两个婆子迷糊了,您这是要管还是不管啊? 马婆子看了二人一眼,道:“等等,咱们总得知道她们在干什么,贸贸然过去怕落不到理。” 她们也不是来讲理的吧?两个婆子心中有数,这马婆子被人打怕了。 陵南和周一可不顾及别人想什么,小姐说要烹饪美食,那就又能学到东西。 小姐说,韩冬至,狗肉肥,狗肉温肾助阳,强筋骨,补血脉,但燥热,夏季不宜食用,且狗肉膻腥,做不好不好吃。 那怎么做狗肉呢?先用白酒生姜反复搓揉,再用稀释的白酒腌制一个时辰,这是去膻味,在烹饪之时要放佐料,除了油盐醋,还有胡椒,辣椒。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叫野苏子,这野苏子烹饪狗肉,是高句丽人最擅长的做法,炖出来的狗肉味道醇厚,芳香四溢。 这些都是小姐说的,只是小姐为什么会知道高句丽人如何吃狗肉,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因为这世上的东西,有什么是小姐不知道的吗? 反正在两个丫鬟心中,小姐什么都知道,得了小姐真传,二人带着路遥,为了验证这狗肉的做法对不对,在院子里很愉快的忙碌着。 柴火旺盛,浓汤翻滚,果真,这狗肉炖到第一个开的时候,香气就溢出来了,而且借着晚秋强烈的西风,有锐不可当之势,往院外飘去。 “院外的会不会闻到?”陵南停下来手中的伙计,望着天空。 周一头也不抬,筷子就盯着锅里的狗肉,她说道:“当年在无锡,小姐配专翕大生膏,那香气可答户外,这个不算什么。” 这事当时陵南不在,路遥被困,两个人没什么印象。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咱们会不会招来什么人啊?”陵南担忧的看着周一,她要是这么说,周一就警觉了,原来这里不是无锡。(未完待续……) 正文 035 相邀 夕阳沉下的时候,一夜的欢愉即将来临,贤王世子三人要去聚仙楼汇兄弟,路过林府外围,街道飘着浓浓的香气。 “是肉。”王云飞吸着鼻子问道:“谁家的饭菜这么想香?” 侯昌明撩开车帘看了看,再回来后看向坐在对面的贤王世子:“咱们去聚仙楼,走猫耳朵胡同,世子大人为何要路过文昌宫?”这样的路线绕了半个圈,他戏谑的问道。 贤王世子气定神闲的道:“顺路。” “这叫顺路?顺到林府了,你不会是想偶遇林小姐吧?” 心思被戳穿,贤王世子也不恼,一掀眼皮道:“是又怎么样?我花了八千两银子,她答应教我医术的。现在连人都不露面,我还不行找她了?” 那你倒是进去找啊?其他两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贤王世子瞪他二人一眼,之后顺手撩开窗帘,向往望去。 外面静谧无声,林府大门口的灯笼火红跳跃,可它无论跳跃的如何热闹,这街道上还是没有行人,入夜了,小结巴根本不会出来了。 他放下帘子,心里有些失落。 两个兄弟很少见世子如此的,他们是无赖,不是在整人就是在整人的路上,若两者皆不占,那一定在哪里放纵笙歌。 气氛不对,两人也都不说话了,沉默中,他们离那飘香的街道越来越远。 但香气还在飘荡,且很绵长。 林世泽晚归。没等进大门就闻到自家府院里飘来的香气。 厨房在做什么?他秉着怀疑回了自己的书房,待下人端上饭菜闻了闻,并不是那香气的来源。 “厨房今日做了什么?这香味是哪来的?”他目光望向外面问着下人。 下人忙答道:“这香气是从南荒院传来的,并不是厨房的作为。” 是林孝珏院子里传来的香气?! 林世泽有些意外,又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他一直交代要多留言那边,下人跟老爷身边许久,这点事不敢不执行。 他道:“今日五小姐去看那院里的小姐了,送了狗肉汤,不知小姐喝没喝,下午的时候小姐院里的三个丫鬟就又煮起狗肉了。这香味就是那狗肉汤的香味。” 孝瑜又去看林孝珏了。 林世泽重点听在这句话上。他再问下人:“五小姐这次去,可起了什么矛盾没有?” 下人摇头:“并没有,五小姐是和表小姐一起去的,她们只坐了一会就出来了。屋里应该也没发生什么事。老爷若是不放心。可将那院里的婆子叫过来。”他略过少施行医不提,表少爷毕竟是男子,老爷知道会对夫人不满。 林世泽心道若是有什么事。现在应该不会这么消停。 他摆摆手:“不用了,五小姐饱读诗书,个性随和,她答应我不会和林孝珏起冲突,她心地善良,去看姐姐也是当然,她们二人若能处的好,就更好了。” 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处其乐融融呢,尤其不是一个妈生的? 下人忙应是。 “那南荒院的狗肉汤……”他又请示一下。 “自古狗肉不上席,狗肉汤做的好有什么用?总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林世泽感慨下,他心里,林孝珏的丫鬟厨艺好这是一件好事,总比一无是处强,这样嫁到陈家去,起码还有一样能讨好公婆,可就是狗肉……也太俗了。 他想着没再说话,摆摆手让人下人下去,独自用餐。 再说林老太太,老太太虽然年岁大了,可鼻子灵得很,这香气飘了一院子,让下人查找来源,竟然是那祸害院里传来的,不能要来吃,气毁了。 “为何那祸害院里有小厨房,是谁批准的?”她把没吃晚饭的少施氏直接就叫了过来。 谁让她主持中馈呢。 少施氏有苦说不出,忙给坐在罗汉塌上的婆婆解释:“没人设小厨房,是小姐让丫鬟自己搭的。”摞几块砖搭个灶,连泥都没漫,怎能叫厨房。 老太太盘着腿,小脚叠在最上面,晃着:“自己搭的你就不管了?自己搭的你就管不着了?你不知道她是丧门星吗?你们说人要接回来成亲,为了老二的仕途,我就这么忍了,可你们不能这么祸害我啊,这香味能味吗?能闻吗,跟她一个府里,我都觉得这身子骨越来越差,闻这么一下,我的损寿一年,你们不是祸害我吗?”瞪着眼睛,数落不休。 少施氏只能忍着:“母亲教训的是,媳妇这就让人给她拆了去。” “现在拆了有什么用?”老太太嘴丫子一歪,挑剔厌恶:“我要是病了,看你能落下什么好。” 说着身子一拧,转到一边不看少施氏。 少施氏叫娘讨好也不行。 见这老太太纯是为了痛快嘴找骂的样子,少施氏无奈的站起来:“母亲若是不高兴,媳妇先退下了,您千万别生气。” 老太太一哼。 少施氏叹口气,转身走了。 看着少施氏真的远去了,老太太忙叫站在门口的婆子过来:“把门关上。” 婆子是她陪嫁的丫鬟,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她,十分衷心。 老太太道:“你说她会把祸害的锅拆了吗?” 婆子在她对面坐下,顺手剥起了瓜子:“会,怎么不会?二夫人最怕老夫人了。” “哼。”老太太哼道:“她哪里是怕我?她是要给我儿子留好印象,不然早把我决出去了,这女子,开始我想她柔弱和善,比那周氏强百倍,岂不知腹内狠毒。还不如周氏爽直痛快呢,她耍的好手段成了我儿正妻,现在敢不孝顺我,我就让我儿休了她。” 老婆子忙称是:“二夫人这些年管家,不知道私了多少公中的钱,大夫人渐天儿的说三七拉嘎话,闹得老夫人您也不安生。” 老太太道:“这个我就不管,谁让老大没老二有本事,当年周氏活着的时候对她不错,什么东西都平分给她。可她还是看周氏不顺眼。要不是她在我耳边吹风,我也不能……”老太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住了嘴。 婆子总觉得老太太今日不对劲,忙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到罐子里。注视着老夫人:“老夫人。您今儿个提周氏三次了。” 老太太脑袋一定。讶然的看着婆子,忽然道:“都是那祸害害我的,不然我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起那个死鬼?” 老婆子忙去抚老太太的额头。不热,她放下心来坐回去:“老夫人这些日子恐是太劳累了,连法华经都忘了抄。” 老太太目光有些恐惧:“你说的是啊,快将经书拿来给我,我要抄,我要抄经书……” 韩东宝大病初愈,要在八月二十三这天请一桌,本定好是在晚上,可贤王世子和风少羽都要带女子前来,二人要带的都是大夫,还打了赌,要比试一下谁的大夫医术更高明。 前一天晚上风少羽再次潜入林府林孝玨的屋顶,站在房顶上学鸟叫,吸引林孝玨的注意。 林孝玨刚好练字完成,准备背书,听见声音就知道是他,仰头让他下来。 风少羽小声道:“你的窗子被订上了,我翻不过去。” 林孝玨指指门:“我让人给你开门。” 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吗?风少羽也有话要和她商量,无法,只得遵从。 他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陵南从屋里走出来,刚要跳下去,西厢房就有一个老女人的脑袋伸出来,他蹲下不动,就听那老女人问道:“陵南姑娘这么晚还不睡觉?” 陵南淡淡道:“我出来看看您是不是还盯着小姐看呢?告诉您,小姐就在屋里坐着呢,也没睡,可就是不让您进屋,您伸长了脖子看也没用,点灯熬夜瞎了眼睛也没用,反正什么把柄都不会落到您手中。” 那老女人砰的一声关了门。 这是明着撕破脸了。 风少羽细听动静,西厢房再无声音,他一纵而下,悄声落地,刚好站到陵南身后。 陵南二话不说将他推到屋里,关上门。 “多日不见,姐姐端庄了?”风少羽进了屋,调侃陵南。 陵南面带不满道:“风公子,别怪我这做下人的话多,好歹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家小姐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可也好端端的一个小姐,您这大半夜的来找小姐,妥当吗?” 风少羽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别吵吵,我这不是有急事儿吗?” “什么是比小姐的名声还重要?”陵南放低了声音隐忍道。 风少羽一直嘘嘘:“很重要,不跟你说了,快带我去见小结巴。”见陵南不为所动,他当地了姿态:“我保证下不为例。” 陵南这才无奈的引他去小姐的里间。 二人进了屋,林孝玨没等风少羽坐稳,开门见山问道:“何事?” 风少羽正要不请自坐,被这一问,差点闪了腰,他嘴角抽了抽坐下,淡然看看陵南:“我跟小姐有话要说。” 陵南下巴一扬:“奴婢也想听。” “你……”风少羽点点她,手又放下:“你可真不如周一可爱。” 陵南目光带着仇视,道:“你要找的周一已经歇下了,今晚不巧,刚好奴婢执勤。” 林孝玨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又问道:“到底何事?”有些急了。 风少羽忙将目光收回看向她:“请你吃饭啊?” 他带着讨好的意味问道。 林孝玨眉心带着不解:“就因为要,请我吃饭,所以,半夜三更,踩坏我的房瓦,你是要请我吃,鸿门宴吗?” 鸿门宴多难听,风少羽讨好似的笑道:“你看看你,想哪去了,咱们有多久没见了?哎呦,好几个月了,我好不容易摸到你这,赏脸吃个饭呗。” “风大公子献殷勤,非奸即盗。”陵南突然插嘴。 “……”风少羽瞪她:“本公子跟你家小姐说话呢,你少插嘴,越来越烦人了。” 林孝玨冷笑:“风大公子,你再不说实话,我可喊人了。” 喊人若是被抓到,最坏的结果就是陈国公世子风少羽夜场礼部侍郎林世泽的府邸,意图对林家小姐图谋不轨。 也有可能说两个人私相授受呢? 风少羽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那你喊吧,指不定我还能捡到什么便宜。” “……”林孝玨道:“不和你玩笑了,快说。” 风少羽很久没这么近看过她,细看之下,脸还是那张脸,目光依然从容清冷,但气质就是比从前缓和多了,从前她是僵硬死板的。 他笑道:“说实在的,我是要请你帮个忙,我有一哥们儿,跟我吹嘘他认得一个女大夫,医术高明无双,京城莫有人及,我就不信了,他的朋友还能高过你去,明日中午我们在聚仙楼相聚,我跟他们说好了要带你前去,你可一定要帮我打他的脸。” 这是拿小姐当赌资呢?陵南听了不高兴了,道:“我们小姐不是金枝玉叶大家闺秀,可也是有规矩的,风公子拿我们家小姐做脸面,可您知道小姐出去一次多不易吗?你信您看,这窗户为什么多了这么多板子?”她指着窗上的封条给风少羽看:“这就是要入冬了,要是夏天还得憋死谁呢。” 风少羽早就知道林府对她管的严,他不满道:“女子怎么了?你们小姐才华横溢又有医人的本领,和那些养在深闺的莺莺燕燕能一样吗?她本就非池中物,你非要将她园囿在庭院中,这本来就是违背人性的。” 他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夸奖小姐还是怎么地,反正听着中听,陵南倒是不好反驳了。 林孝玨勾唇一笑:“我说风少羽,想不到啊,几月不见,你倒是,学问见长,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风少羽被她说的脸色微红,憋嘴突然笑道:“还是瞒不过你,这是以前哥跟我说的话,我记下了,今天刚好诓骗与你,怎么样,你到底肯不肯帮兄弟的忙,随我去赴宴?” 陵南预知小姐回答,手攥着帕子,神情焦急,林孝玨嘴角的坏笑在逐渐扩大,最后道:“既然,你都说,是兄弟了,我又怎么好,拒绝兄弟,答应你了。” 答应了,风少羽右拳紧握,敲砸桌上,心想:“照哥,这下你就等着被打脸吧。” 陵南心中沮丧,完了,又得闯几道门。(未完待续……) 正文 036 出门去 马婆子和其他两个婆子为了更好的“关照”林孝珏,在西厢房的窗前设了椅子,无事的时候三人就一排坐开,一边窥视正屋那边的动静,一边聊天。 今日也是如此。 自打昨晚那个大丫鬟出来过一会,到今日一上午,正屋的门都紧关着,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婆子晃荡着腿道:“今个连早饭都没吃?” “吃了,你去打饭的时候,那个杏眼桃腮的也去了厨房,不过她回来后,屋里就再没人出来过了。”另一个婆子一直守在窗前,所以更为了解。 马婆子看着她手腕上的玛瑙镯子道:“你是看的仔细啊,你这镯子也不应独得,怎么的也得分我二人一半。” 另外的婆子也想起这事,连连点头。 被要求分赃的婆子讨好一笑:“马姐家大业大的,还在乎妹子这个镯子?您要是真想要的话我再给您弄一个,正屋那三个死丫头,个个都有不少好东西,我原本以为来到这没什么油水,没想到咱们无锡那位太太对这小姐不错,连丫鬟的首饰都给置办了。” 说来奇怪,这伙人真有点财大气粗的感觉,不像是乡下人。 马婆子心想,这林孝珏最近是消停了,指不定哪天又冲出来,反正她是不会亲自犯险的。 她装作好心的笑道:“老妹子,可被怪小姐没提醒你,那哑巴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拿她丫鬟的东西尚可,可别惹到她了。” 其他二人都知道她被人打过。 那婆子笑道:“马姐您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你看我这镯子,她们说是她们的,有证据吗?最后还不是我的,您也别被那小姐哄骗了,我们三个人,她们四个小女子,还怕她们什么?其实她们也心明镜的,不然怎么连状都不告,就这么忍了?” 马婆子面上不服道:“我哪里是怕她?是怕失去闹大了传到二老爷耳朵里。到时候受委屈的还是夫人。且你也别太大意了,人家或许是度量大,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 到底谁跟谁是一伙的? “马姐您也别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可别忘了二夫人叫我们来做什么的。”那两个婆子相互看一眼。暗暗撇嘴。 马婆子趴在窗台上没有看见。 “再有两天是二夫人过寿,家里请了戏班子,不知道有多热闹。就是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凑这热闹?”她不想再提自己挨打的事,说不过转了话题。 这问题两个婆子也想问,就怕二夫人不让她们去看,心中微微叹口气。 这时,马婆子手臂突然离开窗台,一下子坐直了:“出门了。” 她匆匆说了三个字就往外走。 其他两个婆子吓了一跳,什么出门了?二人对视一下,往窗外一瞅,正屋里的四个人都出来了。 其他三个丫鬟她们是见到过的,可中间那个红衣小姐二人从没见过。 先说她的侧影,笔直从容,步子稳健大方,再向上看脸,就这么半面,就足以盖过全府小姐的风华了。 二人嘴巴微张,可没人说过这哑巴是美人啊。 “看着到不像是个哑巴。”一个婆子道。 另一个道:“先管不了这么多了,看样子是要出门,马婆子去拦人,咱们得去帮忙。” 正事要紧,二人匆匆出门。 林孝珏还没走到大门口,又有两个婆子挡在了路上。 那大长脸仗着先来的,抬着下巴睨着眼、不尊不敬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小姐要出门。”陵南先行答道。 那婆子冷笑:“老爷可是说了,不让小姐出门,小姐还是回去吧,免得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陵南没等说话,林孝珏已旁若无人般迈出脚步。 马婆子看着小姐横冲直撞的走过来,忙伸出一只胳膊:“小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奴婢动手……” “拿开你的手。”她话没等说完,就听着低哑沉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会说话三字吐不出口,因为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啊呀,折了折了……”马婆子被林孝珏捏着手腕,疼的啊呀叫嚷。 另外两个婆子被着突然的变故惊呆了,这小姐不仅爱打人,还会说话,等听到马婆子的吃痛声才反应过来,纷纷过来帮忙。 林孝珏抬脚就将一个微胖的婆子踹到地上,这一脚出脚之狠毒,只奔别人心口窝。 那婆子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只觉得两眼冒金星。一呼吸,胸口疼的痉挛,她想喊却喊不出声,抱着逐渐蜷缩成一团。 另个婆子看着两个伙伴的下场,手伸在半空中,就不敢落下来了。 林孝珏没容她后退,直接将马婆子推开,反手握住她的胳膊:“这个是,给你的吗?”她目光看着那镯子问道。 那婆子支支吾吾。 林孝珏野蛮的将镯子从她胳膊上撸下来。 “你也配?你也配?”她将镯子狠狠的砸在她脸上,当即碎掉。 那婆子胳膊被人钳制,刚恢复痛觉,现在又被明晃晃打了脸,抬手摸摸脸蛋,热乎乎的沾了一手的血,一截碎渣直接刺进了她的脸。 “奴婢……奴婢不敢了。”她无措张开手,歇斯底里喊着,噗通跪下来。 马婆子躲在她身后,这一下也被亮了出来。 林孝珏目光阴鸷的看着她:“没有记性,对不对?” 马婆子一下子回想起前面挨打的过程,她也跪下来:“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这都是二老爷发吩咐,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啊。”破着声音,急急解释。 林孝珏不由分说,一人头上踢一脚。 太阳穴都被踢出了血,身子瘫软下去恐惧叫个不停。 这样血腥的场面三个丫鬟都见过不少,虽然觉得残忍,但能承受得住,陵南朝周一眨眨眼睛,周一咧嘴。 林孝珏打完三人。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才觉得胸前的闷气舒畅了不少。 她冷眼扫了三人一眼,再无心纠缠,拂袖而走。 三个丫鬟见小姐迈开了步子,赶紧跟上去。 打开院门。门外还有两个丫鬟看守着。都是林世泽派来的人。就是怕她到处走。 林孝珏对这两个人仿佛未见,旁若无人般往前走。 两个丫鬟等四个人影闪过去才追上来:“是孝珏小姐吗?二老爷命令,小姐不能出去。”显然她们这话是说给三个丫鬟听得。 其中一个拦人的丫鬟说完。见三个丫鬟置之不理,无礼的直接截住小姐,往回拽她的衣袖。 林孝珏一甩袖子,回头怒道:“你敢拦我?” 那丫鬟当即就愣在原地:“您会说话?” 林孝珏目光阴鸷。 那丫鬟慌忙收回手。 林孝珏再懒得与她多言,转身再次往前走。 陵南看那两个丫鬟再没追来,知道她们去通风报信了,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姐:“小姐这样暴露自己,以后怕麻烦不断了。”她快走几步赶到小姐身侧。 林孝珏目光朝前,冷冷道:“我无需隐藏,自然不怕暴露,你以为我老实好欺,她们就会放过我?不会。”她淡淡摇头:“只会变本加厉,不如痛快的,打一场。” 从周一的镯子被人污了去,再到林孝瑜的挑衅,陵南知道小姐已经忍了很久了。 她低下头思量,既然小姐已经做出决定,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只能舍命了。 林孝珏带着一身的杀气,很快来到林府的大门口,没错,这次她走的是大门。 路过大门就会见到很多人,一路上的丫鬟小厮都不认得她,就觉得这个女子相貌明艳,气质过人,有倾城之姿。 是谁? 下人们小声议论,因为二夫人要做寿,大家自动自觉的联想到了是外来的亲戚。 林孝珏等人对这样的目光视而不见,直接行至大门口。 “开门。”到了门房,她清冷一声。 门房的从里面出来,上下打量这位小姐,他从没接待过啊。 “小姐是……” “让你开门就开门,哪来的那么多话?”陵南呵斥一声。 门房转着眼珠,不知去从,他讨好一笑道:“小姐也莫要为难小的,真不知道小姐是哪位。” 林孝珏看向陵南:“去开门。”直接就略过他,不用他。 门房亲眼见到了这美貌女子的嫌弃,面上尬尴,甩脸子又怕得罪贵亲戚,忙笑着伸手去拦开门的丫鬟:“小姐若是不说身份,小的真不好放小姐出去。” 林孝珏下巴一仰:“据说,我是排行第五的,就五小姐吧,这下你知道了,开门。” 前面的话是说给门房听,后面两个字是命令陵南的。 陵南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推门。 门房这下子悟过神来了,他倚门挡住路,急声道:“你到底是谁?”听她所言,该是无锡回来的那位小姐,可满府上下谁都知道,那小姐是哑巴啊。 林孝珏勾唇一笑:“我是谁?如你所想。” “您若是无锡回来的那位小姐,恕小的不能给您开门,老爷吩咐过,不准小姐出门。”门房惊讶之下,急急说道。 林孝珏冷冷一笑,突然从袖口拔出一把匕首。 “先说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若真要拦我,死了我可不负责。” 门房自发现无锡的那位小姐会说话就觉得今天的事不正常了,再听这话,腿有些软了。 “小姐就因为小的不开门,就要滥杀无辜吗?我不信……” “那你试试。”林孝珏上前一步,冰冷的刀刃比在他的脸上。 “小姐……”门房看她眸子黑黝黝的,眼神和语气出奇的平静,他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越是冷静拿刀逼着他的,反而感觉越不冷静。 最主要的,若她真控制不住杀了他,她再不济是小姐,顶多被老二爷处罚一顿,可他却丧了命。 下人的命不值钱,门房心里劝自己。 “我通常会给别人,三个数的时间。一……”林孝珏刀刃在他脸上轻画一下,显然不太耐烦。 “我让开。”门房颤着腿,刚要离开,小姐身后忽然追来一对家丁,有一个丫鬟领着:“不能放她出去。”那丫鬟挥舞着帕子喊道。 门房再次犹豫了。 林孝珏头也不回,冷冷一笑:“你不开?好,那今天就,多伤几个人。” 她手腕用力,这刀刃就要照着门房的脸切下去。 门房感到一阵疼,吓得喊道:“我让,我让。” “那就走开。”林孝珏拉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一边。 陵南这下得了空,开了大门。 一股股明媚却不炙热的阳光投来,林孝珏抬头望了一眼,眯眼收回目光。 再次迈步,就离了林府的管制了。 她行到门前的大路上,身后一对家丁由远及近,脚步乒乒乓。 “小姐,他们追来了,怎么办?”周一跟在小姐身后心急问道。 林孝珏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们的目标,是前面,往前走,不要怕。” 往前走,不要怕?马上人家就追上了,小姐再能耐能一抵十吗?周一忍不住要回头看。 这时,忽然身边穿来一阵疾风,一脸马车呼啸而过,在她们前面停下。 “小姐?!真的是你。” 贤王世子的脑袋从车窗里露出来,陆续的,候昌明,杨云飞,还有一个模糊的大脑袋…… “小姐,是世子爷。”周一如获救星,兴奋的指着前面。 林孝珏朝贤王世子招招手:“可否送我一程?”她笑着问道。 贤王世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林小姐身后的一队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孝珏领着三个丫鬟上车。 贤王世子让车夫进里面去,自己跳上车沿。 “公子留步,我家小姐在车上。”那一对家丁刚好赶到,看着赶车的公子,有些懵,这公子衣着太华贵,却在赶车,没敢轻举妄动。 贤王世子头一侧,嘴角一勾,朝来人邪魅笑道:“你们能追到本公子,本公子就留步。”说完一声高呵:“驾。”挥鞭打马。 “公子……”林府的下人伸手虚抓,抓到马蹄撅起的灰尘。 那马车扬长而去,他们根本追不上。 林府下人不知去从,有人小声道:“眼下怎么办?” 带头的人道:“能怎么办?回去禀告夫人。”(未完待续……) 正文 047 同一个人 说实在的,要不是富贵人家的马车大,还真拉不下这么多人。 林孝珏和候昌明这两伙人,一个挨一个挤在马车里,男女有别,只盼着快点停车,就没什么心情交流了。 贤王世子驾车也是一流,他仿佛知道车里人的困窘,马车赶得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就停了下来。 “到了。”他跳下马车,忙掀开车帘。 车夫是最后一个挤到车里的,见到外面的阳光,不用人赶,仓皇跳下车。 陆续的三个丫鬟、林孝珏、候昌明、杨云飞……也一一下了车。 终于能喘一口舒畅的气,林孝珏暗暗吸了一口之后,抬头一看停车的地点——聚仙楼。 她淡淡笑了。 这时听得身后周一传来一声:“好似是韩公子,好精神了。” 林孝珏回头看,她们三个正瞧着的是最后下车的那个人,不细看真的难以想象,竟然是曾经胖胖的韩东宝。 几日折腾竟然瘦了很多,那日见他还在水肿,现在瘪下去了。 林孝珏头歪了歪,也看得有些稀奇。 韩东宝今日特别腼腆,看着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搔搔头道:“你们都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孝珏打趣道:“劫我车的时候,也没见,不好意思。” 早知道救好自己的人是她,本想着偷偷感谢的,被她这一说…… 韩东宝脸更红了,连连作揖:“我给小姐赔礼。我给小姐赔礼了……” 林孝珏噗嗤一笑。 侯昌明和杨云飞虽然和她有过交集,但以为她是个刻板古怪的女子,没想到她还挺随和的,她这一带头,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贤王世子勾着嘴角,对林孝珏道:“我正愁着没办法找你,可巧你就出来了,来来来,随我进去,我有一帮兄弟给你认识。” 他招着手。意欲往聚仙楼里走。 小姐为什么要认得他的兄弟。陵南走到林孝珏耳边小声提醒:“小姐,咱们不是要找风公子吗?” 林孝珏点点头:“恩,走吧。” 只说了这两个字。 陵南心道,往哪走啊?这世子爷也不问小姐要去哪。直接将人带到这里。她们要如何与风少羽汇合。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嘿,孝珏,你竟比我早到。”从没听过有人这样叫小姐。熟络的难以置信。 这声音和身后践踏着的娓娓马蹄声一同而来,陵南仰脖向声音方向,一辆褐色马车越来越近,第一眼这马车没有丝毫稀奇,可越近了,一半阳光被它遮住,暗光里对比出它门前一雕饰、明亮的光芒有些刺眼。 陵南微眯眼睛,马车已停到她们眼前,再睁大了眼睛,阳光仿佛乍泄,马车映照其下,雅气十足,和那灰褐色调相映的惟妙惟肖,哪里还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高贵的很。 再加上车窗上还挂着一颗俊朗的脑袋,咧着嘴,露出爽朗的牙齿,与马车相得益彰,十分搭配。 这样的富贵公子,不是风少羽那货又是谁呢? 路遥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手指交在一起,又因为这公子太亮眼,她的身份不起眼,谁都没看她。 “小子,你可慢了,我要请的人可是请到了,不知你请来的大夫是什么模样?”贤王世子一见这亮相高调的兄弟,微微抬头说道,语气带着傲然。 风少羽看了林孝珏一眼,没明白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站在一起?”他问林孝珏,没等回答又晃晃手:“等我下车再说。” 说完,那出众的脑袋就缩回去了,再想找他,人已经站在车前。 “哥,快点。”他下了车还不忘催促车里的人。 车里还有人,不用人说,只听他喊哥,也知道是他最崇拜的兰君垣了。 林孝珏又要见到故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兰君垣在众人的注目下落地,抬起头给大家一个儒雅的笑容,眉眼弯弯,和煦如春。 “照哥,昌明,云飞,东宝,你们都在啊。”他跟熟人打着招呼,熟人跟他一一问好:“君垣哥。” 兰君垣眼角笑意加深,最后装作不经意的看向林孝珏:“小姐。”他微微点头:“好久不见。” 梁上君子说好久不见,林孝珏不动声色挑挑眉,也装作很客气的样子,微微施礼:“兰公子有礼。” 贤王世子等人看的有些不解。 “怎么,你们认识?”贤王世子手指点着他们。 风少羽不屑的一勾嘴角,挤走陵南站在林孝珏身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神医,我好兄弟。”他大言不惭道。 陵南和周一对于别人更改小姐的性别,非常不爽,其他人则呵呵笑。 贤王世子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点点头之后也觉得好笑,他手抵住鼻子,最后叹息一声:“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啊,我说的神医也是林小姐。”有些无奈。 风少羽看着林孝珏哈哈大笑:“你又有什么精彩的事发生了?” 林孝珏憋嘴看向韩东宝。 韩东宝见矛头指向自己,伸出胳膊打断众人,忙道:“今日我做东,咱们也别站人家店门口了,先进去再聊。” 进去就要喝酒吹牛了,谁还有时间闲谈。林孝珏微微颔首,以示相请。 贤王世子和风少羽忙让她走在前面。 她也不再客气,端着笔直的身姿,迈着稳健的步伐,先走一步。 贤王世子和风少羽紧跟其后,后面跟着候昌明三个兄弟。 陵南见兰君垣落了后,忙道:“兰公子请。”兰君垣一抬手:“你们先行。” 三个丫鬟相视一笑。不客气走了。 兰君垣这才开始迈动脚步,最前面的女子背影身姿如松,挺拔高傲,若他不能与她比肩,那就在她最后,这样望着她的出色,也是极好的。 聚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稍有身份的公子请客,都选择在此地。 且不说装饰如何,就说这地点。临街猫耳朵胡同。是烟花柳巷,下作不下作的不提,最有名气的美女皆汇聚在那,文章传颂最快的地方也在那。有名的贵公子常去的地方也是那。 而这聚仙楼菜品好。建筑文雅。大家烟花柳巷呆的太腻就会来着,到了晚上去烟花柳巷又方便,所以这聚仙楼是贵族公子。文言雅士相交的名地。 用餐客人的身份大多不俗,哪怕满算着楼下的大厅,食客也是仪态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贤王世子等人自然是常客,而且还是其他人惹不起的常客。 自他们一进楼,就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这目光放在平时是畏惧和好奇,今日则是更好奇了。 因为走在这些惹不起的公子前面的是以为貌美如仙的女子。 这女子又身着红衣,想不看她都难。 只见她稳步款款,仪态大方,一点不似其他女子的矜持和温婉。 还有那一双黑漆的眸子,配在如翠羽的眉毛之下,一直没有斜视,却有咄咄逼人之感,众人在她面前好似可有可无,不由得让人自惭形愧。 是什么样的身份可以配上这样的气度? 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能生出这么美丽的人? 最要命的,贤王世子和风少羽都要为她保驾护航,装扮虽不至于富贵逼人,但也不俗,定不是风尘女子,可又为何只有她与多位男子同行? 这不是很奇怪吗? 厅下食客无无一不表情呆滞。 见多识广的掌柜都不知如何接待,叫着小姐,又不时要顾忌后面贵公子的脸色。 到底哪个是说了算的? 最后还是韩大公子给他解的围:“本公子三天前订好的位子,带我们过去。” 掌柜的忙点头哈腰,让小二带人上去。 林孝珏跟着小二,提裙上楼,其他几人自然是跟着的,一队人相行无话,他们没看见的,二楼雅间里,两双漂亮的眼睛正追寻着她们看,与楼下的好奇不同,这两双漂亮的眼睛属于女儿,且与一干男子相熟。 定国公方景隆老来得一女,名唤方颜夕,不消说的,老来得孩,自然宠爱有加。又因为定国公在朝中的影响,就算是外人,对这位方府最小的小姐也是尊崇无比。难能可贵的,方颜夕深的父亲宠爱却不骄纵,平时爱好也很上进,无事会到聚仙楼喝茶,今日刚好与学士府好友相约在此。 二人透过雅间的珠帘看到楼下的场景,钟清扬朝方颜夕打着手势:“那女子是谁?”是的,钟清扬十岁的时候大病一场,好了就说不出话了,是个哑巴。 方颜夕咬着嘴唇摇摇头:“不知,没有见过,也没听表哥提起过。” 钟清扬再次打着手语:“你要不要和她们去找招呼。” 方颜夕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没说话。 风少羽路过牡丹亭的雅间好似看到一袭熟悉的鹅黄,他只怀疑了下就过去了,因为林孝玨和照哥已经进了富贵居的雅间。 一行人陆续进来,按照宾主分了座次,林孝玨第一次和这些人用餐,几位公子都请她上座,她也不坚持,从容落座,刚好兰君垣年纪最大,大家都敬他,二人就成了邻坐。 三个丫鬟站在小姐身后伺候着,手垂着叠在腹前,十分有规矩。 就这样,一切主客有序,只等上菜。 可大家都是从小出来玩的,没一个嘴皮子不溜的,又因为兰君垣和风少羽前段时间去了外地,如今风少羽还得了功名,今日一相见,话匣子就关不住。 其实贤王世子很想知道风少羽和林孝玨之间发生的事,听闻他们是在无锡认识的,便不住的问她们一路的经历。 闲谈间菜也上齐了,小二给个个公子斟酒。 贤王世子刚好听到兰君垣在江西负伤,伤的很危险,昏迷不醒,也是林孝玨救好的。 风少羽讲的绘声绘色,为了取信众人,他让韩东宝和他换座:“来,我坐哥身边。” 兰君垣眯眼笑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风少羽坐下来就要撩他的衣衫。 “伤疤还在呢,就跟缝衣服一样,不信你们看看。” “……”三个丫鬟和兰君垣都有些无语。 兰君垣道:“别闹了,东宝大病初愈,咱们得庆贺庆贺,先提一杯吧。” 贤王世子等人其实是想看伤疤的,奈何人家不肯漏,而且屋里还有女子在。 贤王世子收回好奇心,将酒杯举起:“大家敬东宝一杯,希望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可别再病了。” 众人哈哈大笑,韩东宝脸色微红举起杯:“我想有小姐在,我再不怕大热天躺大街上了。”他竟然自黑。 林孝玨笑道:“只要你们有钱,我是无所谓的。” 贤王世子咳嗽一声:“来,干了。”转移话题,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不怠慢,干的痛快,只林孝玨没举杯。 贤王世子放下杯子一看:“小姐不善饮酒?那我让小二跟您换米酒来。” 米酒香甜,不醉人。 林孝玨抬手刚要说什么,风少羽忙道:“照哥要喝酒我和君垣哥陪你啊,孝玨不会喝酒。” 林孝玨不知道他哪来的名字,还叫的这么溜。 她目光微微斜向兰君垣,兰君垣低头憋着嘴,一副不关我事却又想告诉别人就是我干的的表情。 林孝玨嘴角动了动,挪动了一下脚。 被桌布挡着,刚好踩到兰君垣的脚上。 兰君垣脚背吃痛,现在知道她到底多有力气了,他勾人的桃花眼立即瞪的老圆,抬起头却不敢看向林孝玨,目光直勾勾瞪着正对面的侯昌明。 “哥,你怎么了?”身边的风少羽看他似乎有异样,不解问道。 兰君垣忙道:“好似被蚊子盯了一口,没事没事,兄弟们喝酒。” “没事就好。”大家紧张的心情都随着他这句话而放松下来,贤王世子道:“都秋末了,怎么还有蚊子呢?” 风少羽也奇怪:“这聚仙楼的招牌是不是要摘了,富贵居里竟然养蚊子。” 兰君垣憋住笑,淡淡道:“还是一只很大的蚊子。” 林孝玨脚上再次用力。 “哎呦。”兰君垣没忍住,小声叫了出来。 能咬得温文尔雅的兰公子失态的蚊子,得什么样啊?其他人站起来就要找,三个丫鬟也帮忙寻找。贤王世子甚至撩开桌布。 林孝玨在他往下瞧之前收回脚,兰君垣卸了重担,忙道:“走了,蚊子走了。” 蚊子为什么又走了?众位公子好奇的很,风少羽一边坐下一边不解的看着兰君垣“哥,你今天很奇怪啊。” 兰君垣用无辜的目光看着大家。 杨云飞亮出了招牌动作,骚骚头。 大家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正尴尬着,外面候着的小二悄悄敲了敲门:“兰公子,牡丹亭有位客人想见您。” “君垣哥这里有熟人啊?他怎么知道您在这的。”贤王世子好奇的问道。 兰君垣淡淡一笑,看向风少羽,再转视林孝玨:“你二人随我去一下。” 叫上风少羽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叫林孝玨,看样子林孝玨跟风少羽更熟悉才对啊。 其他四人仰头不解。 林孝玨先风少羽站起来,对众位微微点头:“那就先,失陪了。”没有解释,竟然还同意了。(未完待续……) 正文 048 前世再提 牡丹亭的雅间门用一帘草珠设成,垂长及地,将雅间里面的景致遮挡的朦胧。 又因为朦胧,会令人每次路过都想挑开它。 若不急着挑开,只轻轻拨动珠子,会听到细碎且脆的响声,像歌喉通透的鸟儿在低吟,很是好听。 林孝珏和风少羽随在兰君垣身侧,待他掀帘进去,她轻轻摸了摸单粒的草珠子,凉滑润手,夏天摸着会更舒服。 这时风少宇都已经进去了,她这才放开手,终于掀大了帘子。 入眼的是一室的简单,再细看雅间内的陈设要比外面更清雅。 仿汉的四方矮案,四面各摆了一个蒲团,两个美丽女子分东西跪坐其上,正好让出门的方向。 见他们进来,两个女子站起来。 林孝珏目光从女孩身上掠过,直看向对门的墙壁,墙壁上左右各挂一张琵琶一把剑,都是很远久的样子。 不管久不久远,剑都是她喜欢的物件。 “你喜欢吗?是我让掌柜的这么摆的。”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孩挡住了她的视线。 林孝玨收回目光一看,这女孩生的极其精致,柳眉水眼鹅蛋脸,樱桃小口一点点,尤其她有修长白皙的脖颈,哪怕是年纪小,也能将她衬托的十分优雅。 这人林孝珏是认得的,定国公府年纪最小的小姐,享誉京城的美人方颜夕。 前世她要比自己大上十几岁,她成年时。她已经是年过三十的女子,可年纪算什么,她三十几年未嫁人,哪怕年龄大了,也丝毫不能影响她京城第一美女的地位。 而且相传,她人有才又随和,可她只是在过年的时候见过她几次,没做过交流。 前程往事啊,见到这些不熟悉但认得的人,就又想起来些。 若她没有记错。那个人是要接方颜夕进宫的。被少施家的势力抵挡了一段时日,僵持不下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后来方颜夕到底进没进宫,真不得而知了。 林孝珏又想起了一些事。目光有些空洞。 “表哥。这位小姐是……?”方颜夕也在打量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 前面远远的看她。就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如今近了,才发现她的风华无双。眉平而浓,英气十足,一双桃花眼如点漆般幽静,鼻梁直挺,唇口精致,如她一样,她也是鹅蛋小脸。 在京城还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眼前这女子的美貌可以排到第三了。 方颜夕看着这位陌生小姐看自己的目光由询问变成呆滞,眉心不自觉的蹙起。 兰君垣忙侧头瞧:“小姐?”他声音轻柔带着呵护。 林孝珏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失礼了,我看那墙壁布置的有意思,就出神了。”谁都知道她看的不是墙壁。 方颜夕嫣然巧笑道:“难得小姐喜欢,不过是我的无心之作。” 林孝珏点点头:“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觉得该有个故事,不知小姐如此陈设有何意义?” 方颜夕一愣,不知道她说“也不是因为喜欢”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面色有些尴尬:“我喜欢而已。” 林孝珏了然一笑:“是我俗了。”点头致歉。 风少羽在一旁听得捏把汗,他是最不喜欢听女子谈话的,他认识的女子都喜欢针锋相对,原本以为方颜夕和林孝玨会和别人不一样。 也确实不一样,别的女子不满意会拐外抹角,林孝玨不满意会嘴黑的说出来。 他其实怕方颜夕误会林孝玨,因为有时候林孝玨不是针对人,只是说话冷而已。 好在方颜夕大度。 她见林孝玨笑了也跟着笑了下,便再无话。 风少羽松口气。 但大家都忽略了他的心情。 方颜夕目光直视兰君垣。 “表哥和少羽哥来聚仙楼怎么也不找我?” 兰君垣温雅一笑:“并不知你在此,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风少羽虽然知道别人不是在问她,但也道:“我方才路过的时候看着像你,可记得方大人不让你来这种地方,以为我看错了呢。” 方颜夕抬手让三人入座:“我陪清扬出来坐坐,也不知道能碰见你们,也是刚才一晃,才看见的,表哥坐。”她又让一让风少雨。 因为她视线全在兰君垣身上,并没有看见,当她说“陪清扬出来坐坐”的时候,钟清扬的细眉蹙了一下,不过一闪即逝。 林孝珏捕捉到了,垂下眼皮不知道想了什么。 这时方颜夕还是乖巧的请表哥和风少雨落坐。 风少羽没推辞的走了过去,可要入座的时候难住了。 一共四个位子,他们两个坐下,让林孝玨站着吗?风少羽摸透形式后先是对一直当陪衬的钟清扬拱拱手,示意让她随便做。 她是个真哑巴,跟她说话也没用。 钟清扬微微施礼,巧然落座。 然后他看向兰君垣:“哥你坐那。”又朝林孝珏招招手,坐我这里。 他的位子刚好对着门口,林孝珏要走过去还要绕弯。 兰君垣笑着拉过身旁女子的衣袖:“你累不累?要不要坐这?”语气体贴又温柔。 林孝珏淡淡摇头,不想坐的样子。 兰君垣得到答案直起腰看向方颜夕,再次问道:“夕儿叫我有什么事?” 方颜夕目光从红色的袖口上转移到表哥的脸上,她又一巧笑:“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你又不是外人,是我的表哥。” 若是以前,方家拿他兰家的人当狗,那么从方景奎死开始。方家拿他兰君垣当狼,方景奎的葬礼都不让他参加,可想而知,大舅舅该是如何警告这个表妹不要与他往来。 无论是狼还是狗,他都不是方家养的。 兰君垣心里明白但没说出来,只笑道:“那就是没什么事,我那边还有一群兄弟等着呢,少羽……”他喊了一声,拉着林孝珏转身要走。 好在风少羽没有大大咧咧的入座,他总算听出来了。哥并不想多里方颜夕。若从前一样啊。 风少羽站直了运一口气。方颜夕看了忙道:“其实是有事的。”她又期待的看向兰君垣。 风少羽脚步定住。 兰君垣和林孝珏转回头来。 方颜夕目光变得无奈,沉吟一下还是笑了。 “表哥随梁大人去江南那么多时日,我许久没见到您了,所以想问一下您好不好。” 兰君垣笑着一伸胳膊:“如你所见。我很好。谢谢。”将自己展示给她看。 话里透着客气。方颜夕笑容僵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又笑了:“表哥带了女子回来?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她目光终于直视到林孝珏的脸上。 她们开始不是聊过了吗?兰君垣侧头看林孝珏一眼。小丫头正一脸严肃,他正回脑袋笑道:“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个笑容一句话,表明了这女子在他心中地位。 方颜夕笑容转大,问林孝珏:“不知小姐贵姓?” 林孝珏还没等回答,兰君垣已经不咸不淡的告诉她:“周小姐。” 曾经她告诉过他,她是姓周的。林孝珏看着这个此刻别扭的男子淡淡一笑。 这两个人虽然没有彼此说什么,但是这面部的交流太频繁,方颜夕的眼睛好似被什么刺到。 她忍住情绪,对林孝珏深深一礼:“原来小姐是表哥的救命恩人,不知表哥在哪遇见的小姐,也不知道小姐是因何事帮助的表哥,但夕儿这里都要深表谢意,谢谢小姐照顾表哥。” 林孝珏点点头:“不必如此,我不是什么人,都帮的,兰公子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所以,即便他不是,方小姐的表哥,我也会救她。” 一席话将方颜夕说的脸色微红,连优雅的脖子都红了,风少羽听了这么久,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他忙从座位处走到兰君垣身边,面向方颜夕道:“我们和照哥儿订好了包间,要喝酒去了,你们两个姑娘家没事也少来这里,早点回家吧。” 钟清扬虽然说不出,但听得见,听到贤王世子的名头,眼角露出温和的笑容。 方颜夕目光扫了一眼好友,露出好看的贝齿道:“原来照世子也在,他定不知道清扬在这,要不要叫他也过来?” 她本是千金小姐,一直都是别人捧着她,什么时候要她一个一个的相请还有被拒绝呢? 风少羽心道,你这样够着人家累不累啊。 看她笑得有些勉强,又不忍了,忙道:“照哥儿还忙着喝酒呢,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回家吧。” 夕日亲密的玩伴一直在担忧她们的安全,方颜夕面露欣慰,她看向兰君垣:“要不表哥你送我?反正以前你跟照哥儿他们喝酒你也总是先走。”歪着头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在讨好,在撒娇,也有祈求。 兰君垣看向风少羽:“我没空,少羽你呢?” “……”他也不想去送。 风少羽看了小结巴一眼,哥那日都说了喜欢她,二人好不容易见一面,他就成全吧。 最后他无奈道:“要不我送你吧。” 方颜夕目光在表哥和那女子脸上来回梭巡,好一会她才露出嫣然笑容:“那就劳烦少羽哥了。” 风少羽挥挥手臂让钟清扬站起来:“走吧,我到时候再赶回来了。” 他催促着,方颜夕和钟清扬就都加快了动作。 二人对兰君垣和林孝珏行礼:“周小姐再见。”方颜夕笑着道。 林孝珏微微颔首:“再见。” 五个人分了两伙,以礼相别。 待他们走远,兰君垣目光收回来,转身正视着林孝珏。 林孝珏仰起头,见他如此正视,笑着问道:“何事不解?” 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彼此什么意思的地步。 兰君垣嘴角勾笑:“你怎么知她姓方?” 方才没人介绍,她就自己说了。 林孝珏不瞒他:“前世见过。” 又是前世,兰君垣摸了摸鼻子,突然就忍不住了。 “哈哈……” 他笑的爽朗。 林孝珏问道:“你又为何发笑?” 难得心情大好,原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高兴,瞅她就想傻笑。 兰君垣止住笑容道:“要不你猜猜?” “笑我的话,你不信。” 兰君垣沉吟一下摇摇头:“我信的,因为你说上辈子我死的很惨,听到那我就信了。” 像兰君垣这样的人,他想要怎么样的人生,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下场自然也预料到了。 林孝珏笑了笑没说话。 兰君垣突然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她:“我想今生我不会了。” “是吗?”林孝珏眨眼一问。 兰君垣很肯定的点点头:“我想我不会了,除非……”除非什么他没继续说,突然转了话题:“别一直说我了,你呢?你怎么样?不管上辈子的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林孝珏仔细想了想:“说实在的,还不错。”她很满意的点点头。 兰君垣露出这样我就放心了的表情:“那以后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孝珏倏然一提嘴角:“你知道我的,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听少羽说你回京是因为家里人给你订了亲,你真的要嫁人了吗?” 这个消息应该是管事的告诉风少羽的。 林孝珏挑挑眉:“婚姻大事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要嫁的。” 兰君垣一下子拉起她的衣袖放在二人视线中间:“我不想你嫁给他。”他霸道的说道。 林孝珏看着自己被他握紧的手腕,好笑的道:“他是谁?” “他是内阁大学士陈阁老家的六公子,他姓陈明博彦,字子鱼,他人才一表、学富五车,出身高贵,家世清流,早几年就是京中贵女最佳夫婿的人选,可即便他如此优秀,我还是不想你嫁给他。” 林孝珏笑了笑:“你把他,说的那么好,可你忘了,他病了,他病了,我就得嫁给他。我要嫁给他,然后他可能,活不久,或者出嫁那天,他就死了,更或许还没出嫁,他就咽气了,那我就是克夫,更没人娶我,要么就守寡,总得嫁给他的。” “……”兰君垣吸了一口气,更斩钉截铁的说:“那就让他好起来。” “怎么好起来?”林孝珏嘴角勾了勾。 兰君垣也勾起嘴唇,温和一笑,给她她想要的答案:“跟我走,去给他治病。”他说着拉着她的手腕带她往出走。(未完待续……) 正文 049 陈府 贤王世子等人久等离席的三人不归,有些急了。 侯昌明道:“君垣哥把人领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贤王世子看向三个丫鬟:“你们家小姐与兰公子和风公子到底是什么交情?” 三个丫鬟陵南为首,有问题,自然是她出面解答。 陵南道:“小姐与二位公子有过命的交情,我们从无锡到京城,一路发生过许多事,在江西还遇到了天灾人祸,二位公子率领民众平反叛乱,我家小姐也没闲着,治病救人,出谋划策,期间兰公子伤重是小姐救治的,小姐遇到不解之事二位公子也是鼎力相助,说患难见真情一点也不为过。” 有些事情风少羽前面一嘴带过,如今再听还是很有激情。 贤王世子语气有些羡慕的问到:“照你这么说,他三人交情如此之厚,会不会丢下我们这些兄弟不顾,去做什么大事去了?” 小姐一向是讲信用的。 可小姐也任性过,在江西破城的时候,百姓和士兵需要她的医治,可她一个都没帮忙。 陵南心里盘算,能让小姐失礼的事,那一定是对她自己而言相当重要的事。 她想了想道:“我家小姐最喜行医看书,这么久没回来,若不是二位公子的事,那就是行医去了。”还有一种可能,小姐找到了她一直寻找的那个东西,可能是人,可能是物。她不得而知。 贤王世子看向其他兄弟道:“能让君垣哥离席的事不是公事就是他家中的母亲传唤。能让风大少悄悄离席的只有君垣哥。君垣哥现在闲职一个,宫中的事基本可以排除,至于他母亲,这个节骨眼,应该也排除了,那少羽就更没事了,综合在一起,让三人都不见的事,我打赌是小姐的事。”他一拍桌子,指向众人。 “我也赌是小姐的事。十两银子。谁跟?”侯昌明先伸出手下定。 王云飞和韩东宝跟着伸手:“我也赌是小姐的事。” “……”全都一边倒,那还赌个屁了,贤王世子无奈看向三个丫鬟。 “你们赌不赌?” “……”陵南赶紧摇头。 没意思。 贤王世子道:“本来是要找两个神医比医术的,后来变成一个。又想着可以不醉不归。现在人走了仨。咱们也别傻坐着了,得找他们去。”他说着站起来喊小二。 其他人跟他的感受是一样的,都觉得再呆下去无趣。况且他发了话。 只是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而且侯昌明发现了一个问题。 放在以前,爱谁走谁走,他们还可以玩的很开心。可自从认得那小姐,东宝病了不说,世子爷都不混市井了。 要是照哥“改邪归正”了他们要怎么办啊?侯昌明真的有点担心。 贤王世子叫来小二,他直接问道:“方才你叫兰公子出去,他们人呢?” 小二忙道:“方才叫兰公子的是定国公府的方小姐,他们在牡丹亭呆了一会,后来风公子就送方小姐回去了,风公子还特意叮嘱小的,若是世子爷问起来,就说他很快就回来。” 原来是方颜夕叫兰君垣,这没什么稀奇的,方颜夕对这个表哥很关心,就是兰君垣对她不理不睬的。 奇怪在,见方颜夕叫上风少羽没问题,那叫林小姐是怎么个意思? 贤王世子又问小二:“风公子去送人了,那兰公子和小姐呢?” 小二忙哈腰:“这个小的真不知道,兰公子牵着小姐衣袖,二人匆匆就下了楼,没有任何交代。” 牵着小姐衣袖?大庭广众。 屋里的人全部呆滞了。 这不是他们印象中的兰君垣,当然他们印象中,对林小姐是不了解的,就对二人的行为更费解了。 陵南红着脸插嘴道:“那一定是很着急的事。” 对,不着急为何要牵着衣袖匆匆下楼? 候昌明怕贤王世子多想,忙道:“既然这么着急,咱们去找找君垣哥吧,说不定需要我们帮忙呢。”更呆不下去了。 贤王世子看他一眼,然后似安慰的笑了:“好。”他说道。 对三个丫鬟交代一声:“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找小姐回来。” 没等三个丫鬟答应,四个人已经开门走了。 陵南暗暗吐了一口气,她倒是不担心小姐会遇到难题,只是看到这些贵人的表现,她很担心小姐和这些公子们的关系啊。 微乱。 而这边兰君垣已经领着林孝珏来到了陈府的大门前。 当当当,兰君垣亲自敲门三下,就有门童出面询问。 “公子哪位?” 兰君垣报上家门:“在下凉国公府世子,兰君垣,有要事要求见陈大人。” 凉国公府虽然也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但因为子弟少在朝中为官,门丁稀少,所以在京中贵府中地位不高,还不如他们学士府。 可怎么得也是国公府,且这兰君垣智勇双全,人长得儒雅,在京城公子中,排名第五,门童听了他的名号,很是客气的请他稍等,然后匆匆去回禀自家大人。 陈阁老刚好在家,和夫人一同在花厅中商量六子的婚事。陈六入秋以来病情加重,眼看着要不行,林府的那位哑巴小姐也已入京,他们商量着要提前将人娶进来。 正说到如何劝说林世泽才能让他同意更改日期,这下人就进来通报了。 陈阁老停下和夫人商讨的事宜,听着下人的话,一听是凉国公府的兰君垣求见,很是惊讶。 “老夫与他并无交情啊。和他爹倒是有些,可他爹都傻了二十多年了,这孩子怎么找上门来了?” 陈夫人不解:“怎么老爷还不准备见他?” 陈阁老道:“倒不是不想见他,现在皇上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不知是要贬还是要扬,最要紧的,这孩子明明是定国公府的外甥,却偏要和方大人作对,我不好与他私下里接触。” 陈夫人想了想给老爷出了个注意:“人常言莫欺少年穷,老爷也说皇上对他不知贬扬。那就暂时不要得罪。不如妾身先见见他,看他什么事,若是有求与老爷,老爷又为难。那就不见得好。我将他打发。若是好事,老爷就说刚从外面回来,见他一下也就是了。” 陈阁老点头:“夫人言之有理。”然后叫来通报的下人:“你去请兰公子进来。夫人会在花厅里见他。” 那下人忙应了一声,急碎步离去。 下人出了院门对门童一交代,门童当即明白主子的态度,领了命去大门口接人。 “我家老爷不在,但夫人在家,夫人说若公子有什么事对她说也是一样,这里请公子进来。” 兰君垣看了一眼林孝珏,然后回过头来道:“今日无论是谁在,我们都是要拜见的。” 说着又拉起林孝珏的衣袖:“我们进去。” 林孝珏开始很顺从的跟着他,直到进了陈府大门,故意走的慢些,和前面带路的下人拉开一段距离。 她收回手。 兰君垣手上一空,扭头笑道:“不高兴?” 林孝珏道:“是有些,其实,我不喜旁人,离我太近。” 兰君垣又拉起她的衣袖:“我不是旁人。” “男女授受不亲。”林孝珏有些排斥。 兰君垣道:“你又不在意。” “……”林孝珏很想打他一顿:“可别人是在意的。” “我们为何要在意别人?” “因为,四娘子说过,即便你,不在意,可你还是,这世上的人,要顾忌别人的,情绪。” 兰君垣突然放开她的衣袖,放开的太快,林孝珏到有些愣了。 兰君垣坏笑这挑挑眉:“既然是四娘子说的,我就不难为你,不过一会你要记住,表现的跟我亲密些。”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孝珏蹙眉。 兰君垣一勾嘴角:“因为我不想你嫁给陈博彦。” “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你不听吗?”兰君垣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我如你一样,你说一不二,我也霸道的很,我曾对周一说过,以后我将不想你怎么想,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他要做的事就是管着她?林孝珏也停下来,她冷冷一笑:“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听你的?” 这丫头属驴的,不能呛着来。 兰君垣突然表情变得严肃,很是哀伤看着她:“那我请你答应我,不要嫁给陈博彦,好不好?” 好不好三个字很轻,林孝珏心中一动。 她垂垂眼皮,小声道:“你不要这样,我最怕别人,哀求我。我本来,也不想嫁人,方才都是跟你,闹着玩的,答应你,就是了。” “那我就放心了。”兰君垣霍然一笑,温温如玉。 林孝珏也笑了:“再不走,咱们可能,会迷路。”她目光看着渐行渐远的引路下人,不得不说,陈府的下人十分有规矩,带路就只是带路,一直走在前面,连客人不见了都不知道。 兰君垣笑着一抬手:“那小姐先行,我在后面总可以了吧?”做了个请。 林孝珏不再与他客套,抬脚先行。 兰君垣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背影心情大好,偷偷做个胜利的手势,这才跟上去。 带路的下人将一位小姐和一位公子请到花厅,是的,小姐在前公子在后。 陈夫人坐在主位上等着客人,也没想到先入眼帘的竟然是个小女子,她约莫十五六岁,一身红衣,十分打眼,长得也惹人注目,怎么形容呢?没见过这女子之前,眉清目秀只是停留在书本里。 眼睛和眉毛特别好看,可又不止是这两样好看。 她居后院,见过的男子不敢说多,但女子可是不少,人都说定国公府的方颜夕小姐是京城第一美女,可跟这女子一比,好似这名头不那么稳当了。 陈夫人心道,不是兰君垣求见吗?怎么变成女孩子了。 她不由自主站起来,这一站才看见,那仪表堂堂的公子在这女子身后呢。 这女子什么身份?可以走在兰公子身前? 陈夫人忍住好奇又坐了回去,客套的说道:“只以为是兰公子一人,还有一位小姐,真是失礼了,二位请坐。”又叫丫鬟看茶。 林孝珏也没客气就坐下来。 兰君垣和陈夫人拱拱手才入座。 他落座后也不等主人家询问,开门见山道:“小侄来府上打扰,实在是因有急事,前几日归京,我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说陈世兄病了,卧床不起。小侄心急如焚,陈师兄这样风流一个人,病了岂不可惜,刚好小侄在江南之地结识了一位神医,急匆匆就请来了,若是夫人不嫌弃,请夫人同意神医为陈师兄诊病。” 说道儿子的病,陈夫人面有伤感之色。提到神医,她也不知道听过多少人给介绍了。 陈夫人只当兰君垣有事相求,她笑道:“多谢兰公子一片热心,博彦的病真是叨扰大家了。” 兰君垣一脸正义:“这个无妨,我们都求着人能好。” 陈夫人又以为兰君垣是打哈哈,对他迟迟不说正事,有点恼怒。 她笑道:“我早听人说过兰公子古道热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是博彦这孩子不懂事,与公子如此交好,竟从没告诉过我。” 这下任是谁都能听出,人家在质疑他为什么这么好心。 林孝珏冷眼旁观兰君垣如何说服这个陈夫人。 兰君垣能感到她调皮的目光,他对陈夫人温和一笑:“夫人可能不信任这神医的医术,不过夫人应该听说尚书韩大人的公子得了急症,是被一个女神医给治好的。” 陈夫人倏然睁大了眼睛,韩东宝病的急,请了不少大夫没治好,后来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治好了,这件事是最近杏林界的主要谈资,他们家每天都会有大夫来,所以听说过,当时她还想托人请那女大夫给儿子瞧一瞧呢,可是追溯到最上面是贤王世子的人,重臣不与藩王结交,这是朝中忌讳,所以她与老爷一商量,就作罢了。 没想到兰君垣今日又提起她,看这样子,他身旁坐着的女子就是那女神医了。 这时正好丫鬟来上茶。 韩夫人趁着空挡又将这小女子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番,年岁同大夫们传说的差不多,太小了,还是个女孩儿,当时她还以为是那些大夫将人神化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0 虚伪 “小姐就是治好韩公子的神医?”陈夫人对眼前的男女尤难相信,试探问那女子。 林孝珏淡淡点头:“医女一个,神医不敢当。”话语冷冷清清。 有才华的人都比较傲,陈夫人没受过大夫如此冷漠对待,有些不适应,心里安慰自己。 兰君垣从她目光中看出一丝渴望。 笑道:“夫人可能对小姐的医术有疑问,不过也不必急着医治,不妨让小姐看一看陈师兄,先四诊之后再定夺,届时夫人若是觉得小姐是浪得虚名,那小侄立即带小姐走,若是小姐对陈世兄的病症有把握,那更是喜事一桩,治好了更好啊。” 谁不知道是这个道理?不是怕你有为难的事要相求吗? 陈夫人考虑着不自觉的挠挠胳膊。 兰君垣沉着气等着。 林孝珏忽然道:“夫人,您是不是,上身奇痒?” 陈夫人一愣,转而惊讶的看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林孝珏淡淡一笑:“立秋开始,夜间尤甚?” “是啊!”陈夫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全都被她说中了。 林孝珏给她解释:“您这是,肺气不降,喝点杏仁露,就行。” “喝杏仁露就行?”陈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她说道:“从立秋开始,越到晚上越痒,半夜谁不着觉,我请了大夫看过,用什么洗啊涂啊的也不好。” 说道自己的病症,陈夫人真是有一肚子话要控诉。 林孝珏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她慢着声音道:“春,夏,长夏,秋,冬对于五行,木,火,土,金,水。秋属金。金乃硬物。性属沉降,到了秋天,肺统五脏,肺气是要降的。” 她说着五行医术。很深奥。但细听还是可以理解。 陈夫人侧耳倾听。 兰君垣面露与有荣焉的微笑。也听得认真,他心里明白这丫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开口,在帮他。 只听她一直讲着秋天的事:“黄帝内经。有云,秋属燥,肺乃娇脏,比女孩还娇气,热了不行,冷了不行,燥就,更不行了,它只能润。所以秋天,最容易伤到的是肺。秋天一到,长夏时,蒸出来的湿气,要凝结,要沉降,原本闷闷的天气,一下子凉爽了,无论是万物,还是人体,气机都需要,下降。 这时候,肺气不能,被阻碍,否则就会生病。” “那肺气为什么会被阻碍?”这女子虽然结巴,但陈夫人听进去了,细问道。 林孝珏道:“因为不适应。夏天的时候,人们大汗淋漓,因为是湿热,到处都湿热,可秋天的时候,满身的汗,不见了,为什么啊? 因为秋天,风是凉的,但太阳,是热的。这叫少阴。 您身体能,感受到阳光,所以会热,身体还要出汗,可是风一吹,风凉,毛孔闭合了。 也就是说,您的毛孔以为,是夏天,可事实是,秋天了。 您的毛孔,还像夏天一样,张开,然后到了,阴凉的地方,凉风袭来,直扑肌表,立即觉得,皮肤发紧,这就是,被凉燥所伤的,后果。也叫肺气不降,苏子、杏仁,都是降肺气的。” 浅显的讲这么多,够不懂医术的人消化的了,林孝珏说完闭了嘴。 她说有理有据有出处,解释的也清楚明白,陈夫人想不信都不行。 她有些尴尬的再次确认:“小姐果真是治好韩公子是神医?” 林孝珏这次带了点淡笑点头:“医女一个,神医,不敢当。”还是那句话,冷冷冰冰。 陈夫人这次心境更不同,人家女孩这么傲,因为人家肚子里货啊。 她很是心动,手不自觉的捏着,显然是要做什么决定。 兰君垣趁热打铁:“要不夫人先试试用杏仁露,若是您病好了,我们再来看陈世兄。”以退为进,欲意告辞。 陈夫人这下真坐不住了,再等下去儿子不知道会怎么样,病这种东西能拖吗? 她看向兰君垣,直接问道:“兰公子有话不妨直说,您请小姐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家老爷?” 终于忍不住要问了,兰君垣心道跟这样的人家打交道,你说没目的人家是不会相信的。 可他的目的是希望陈博彦退婚,也不能直说,兰君垣思虑一下道:“正如夫人所想,其实小侄是有个事儿要请教一下陈大人。” 果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夫人笑容转为客套:“不知是何事?”试探问道。 说大了不行,小了他们会更不安。 兰君垣道:“其实我是替韩大人问的,前几日早朝,礼部有人给皇上上折子,建议充纳后宫,这事不知陈大人意下如何?” 林孝玨默默端起茶,心道这个兰君垣可真能扯啊,直接逼得韩大人跟他上一条船了。 再说陈夫人,朝中大事,她哪知道轻重,咳嗽一声,示意给丈夫做决定。 陈大人一直听得清楚,读过圣贤书的人都讲孝道,多少会看点医书,为的是好好侍奉家中父母,他读过伤寒论,没读过黄帝内经,但听这小姐讲医理很有一套,起码比京中一些大夫高明,那些个大夫啊,根本不会告诉你什么原因病的,直接给你一个方子,试一试,不好用再换另一个,反正治好了是他们的功劳,治不好你也指不出毛病,因为方剂里写着呢,这个症就是这么治的,好的坏的都不明不白,坑人。 这小姐暂时听倒是很实惠。 其实他已经十分心动。 再分析一下兰君垣所求的事。 怎么说呢?这件事可大可小。 对于韩大人,他根本是无心暴露了一张画。就有礼部的人给皇上上折子,这件事根本就是礼部有人要试探皇上的心思,拿韩大人当出头鸟,摆了韩大人一刀,若不是皇上心情好,搁在平时,打个几挺棍也是要的。 所以韩大人才会由此一问,其实他最想问的是谁在背后捅他。 若问这件事的主谋,不用说的太清楚,一想就知道。四皇子都弱冠之年了。皇上还没立太子,现在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就是四皇子,广纳后宫,立后。立太子。一步一步来。所以最想知道皇上心思的是四皇子一党。定国公府啊。 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韩大人也不会不明白,那他为何还要兰君垣来问? 朝中无论是何事。都分为两党,一党定国公,一党陈国公,兰君垣乃定国公的外甥,却因为一些私事与定国公队里,他跟风少羽极好,可以化作陈公党。 礼部尚书的儿子与风少羽交好,但他本人不参与党争,这次被定国公摆了一道,会不会立场动摇了? 他动摇了所以想问他的立场? 陈大人越考虑越被兰君垣的问题问糊涂了。 陈夫人还等着回答呢,一个劲的咳嗽。 陈大人听出夫人咳嗽背后的无奈,博彦是他们的嫡长子,一身才华,冠绝京城,若是这小姐真有本事医好他,却因为他顾忌朝中的事情给耽误了,那太不值得了。 陈大人慢慢做出决定,立太子这件事以后会更多的被提及,他乃内阁之首,早晚要表态的。 今日兰君垣只是来透话,与他打打太极也无妨,还是医治儿子要紧。 陈大人稍一思索就知道哪轻哪重。 他立即从后面屋子的小门绕出去。 陈夫人听到后面传来老鼠一般的声音,就知道丈夫的决定了,她止住咳嗽与兰君垣周旋:“这朝中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事还得老爷回来之后才能告诉公子。” 兰君垣提唇浅笑,直说无妨:“还是陈世兄的身体要紧。” 一提儿子,陈夫人多想立即,马上带他们去给儿子瞧病啊,可还是没自作主张。好在这时候陈大人从正门进来了。 “哎呀君垣世侄,我一回来就听下人说你来了,赶紧过来看看,你小子这些年也不来看叔叔,当年我跟你爹好着呢。” 他一进来直奔向兰君垣,虽然热情过头了,但陈夫人总算放心了,老爷还是以儿子为重的。 她站起来假装迎接自家丈夫:“老爷。”微微施礼。 兰君垣和林孝珏也站起来。 兰君垣回以陈老狐狸同样的热情,陈狐狸拍着他的肩膀,他都笑得非常听话,表现出一个后辈该有的样子。 他道:“陈叔勿怪小侄失礼,早些年小侄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这亲戚里道儿的要多走动,直到从江南回来,听说陈世兄病了,我这才心急如焚,小侄和世兄儿时还曾一起摔过泥巴呢,那时候的感情,哪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所以我赶紧把神医请来了。”说着指着林孝珏。 一个是亲而不近混惯了官场,一个是心怀目的长袖善舞,反正只要不触及底线,都能比表现的比亲父子还亲父子,林孝珏心里都不知道要如何取笑这两个官场上的男人,她见陈大人看向她,微微施礼。 “见过陈大人。”表情冷冷的,没有多余的话。 陈大人一边对兰君垣说着:“能来就好,能来就好。”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被称作神医的女孩子。 就是她方才一番理论说的高明。 原来人长得这样好。陈大人心中给这个女孩作着评价。 就是年纪太小了,对他这个朝中重臣也没有过多的惧怕和尊敬。 很是特别一个人。 而且这么小就出来行医,还是兰君垣带来了的,江湖医女和富家公子的那点事,他不自觉就会猜测二人的关系。 “子侄跟小姐是如何认得的?”儿子的性命攸关的人,自然要好好打听一番,打量完毕,他问道。 兰君垣突然脸色微红,看似有些害羞:“在江南识得,侄子胸口受了箭伤,是小姐给医好的。小姐很是温柔。”他说着手捂向自己的左胸。 伤在那里,还是外伤,不脱衣服怎么医治?怎么上药?怎么会知道小姐很温柔?陈大人也跟着红了脸,心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知避讳啊。 就这么认定二人关系不正当了。 林孝珏很无语的看着兰君垣,兰君垣回她以温和一笑,温文尔雅的小白脸更红了。 算了,解释不清楚了。 林孝珏将头冷冷扭在一边。 陈大人和夫人将二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陈大人原本还打算试探一下,跳过来兰君垣,自己去请着小姐给儿子医治,现在看来是不用想了,夫妻二人相视的淡淡一笑。 兰君垣就跟着傻笑,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尬尴,反正现在着急的不是他。 陈夫人心道这个年轻人不好敷衍,他已经摸出来他们急着给儿子看病了,也不再拿乔,忙打破沉寂:“一进屋就拉着君垣问东问西,君垣是来找你问朝廷大事的。”他看向老爷说道。 陈大人明知故问:“是吗?不知世侄有何大事?” 兰君垣心中也笑,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却非要假上一番,算了他先让步吧,谁让他惦记人家小姐呢。 他笑道:“不如先看看陈世兄,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以和陈叔以后慢慢聊。” 陈家夫妇求之不得啊。 陈大人忙抬起手:“那就有劳小姐了,来君垣你和小姐先。”很客气的让二人先行。 林孝珏看这阁老放下架子,也就不推辞了,反正大家都是各怀鬼胎,谁也别捧着谁,谁也别踩谁了,迈步先行。 兰君垣看她绷着脸过去,跟陈阁老客气:“小姐性子有点冷,但是医术高明。” 陈大人心道:“小子,我若不看这小姐爱答不理的,我也不用对你这么虚假,反正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的。” “来,世侄先请。” “陈叔请。” 二人又客套一番,这才前行。 而林孝玨跟着领路的下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她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甚至是带着兴奋的,想要见到陈博彦,那个在床上等了她好几个月的男子,她要看看他到底得的什么病,这么长时间不死又不活,这么长时间好了又犯。 不要怪她不能体会病人的痛苦,医者,被越多人经手过,越难治愈的病症,越是挑战,反正她是如此的。(未完待续……) PS:啊啊啊啊,这一章我用了四个小时,啊啊啊啊,好艰涩。 正文 051 疟疾 林孝珏随着下人的引领先一步踏入陈博彦的屋子,富贵人家,即便病了也有侍者将屋子打扫的很整洁。 其他日常摆设到不必提。 就是东西墙壁立满了书柜,上摆着各色书籍,林孝珏随意看了一眼,看到一本儒家经典著作,春秋,册封的地方很破旧,显然是被翻阅无数次的结果。 看来这陈博彦学富五车的名头不是随便来的。 她嘴角挂着淡淡微笑,随着下人进了里间。 病人卧房,这药味就比外面大多了。 林孝珏闻着习惯的气息摸到病人床前,被一个恭桶挡住了,恭桶很干净,没有臭味,显然是用过就换,能这么有尊严的病人也是幸福的。 林孝珏将恭桶用脚碰到一旁,那领路的下人见了赶紧将恭桶拎走。 这时候兰君垣等人也都赶上来了。 陈夫人对方才那一幕没什么特别的别扭,谁家有卧床不起的病人都会有一些生活上的不方便。 她只是急忙走到床前轻唤儿子:“六啊?六?”叫醒儿子。 陈博彦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娘。”他中气不足的叫了一声。 陈夫人点点头,目光看向床头的小姐:“请来大夫给你瞧病了。”说着又回了视线摸着儿子的头,又给他垫高了枕头。 “我来吧。”林孝珏见她迟迟不走嫌她碍事,胳膊一抬坐在了床边的小凳子上。就这么随手抓起了陈博彦的脉。 陈夫人站的尴尬,正好挡住了大夫诊脉,忙后退一步。 林孝珏这才有空观察陈博彦的面色,久病之人,面色萎黄,形容消瘦,而且不是一般的消瘦,都瘦成骷髅眼儿了,眼珠特别大但看起来就很干涩,没一点鲜活生气。还有头发。干枯如草。嘴唇,干裂爆皮。 与俊朗二字完全不搭边,吓人倒是真的。 林孝珏看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细声道:“张嘴。舌头伸出来。” 陈博彦一动不动。 林孝珏笑了笑:“我是大夫。要望闻问切。看看舌头,好辩病症,不是侮辱你。” 陈博彦还是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陈家两位夫妇有些急了。 陈大人最了解儿子的人品。替他问道:“小姐能否解释一下,小姐给人看病一定要伸舌头吗?” 敖氏伤寒金镜录在无锡还有几个大夫看过,京城没有普及,这时候人们对舌诊还很陌生,而且听起来都觉得不尊重。 林孝珏将目光转向身侧的陈家夫妇:“这是舌诊,一位姓敖的大夫,创立的,人体中,最能准确反映,我们身体状况的部位,有两个,一个是舌头,一个是脉相,但脉相这东西,经验不足的大夫,很难把握的好,可舌头反映的情况,就直接多了,看舌头,还分为舌质和舌苔,健康人的舌质,是淡红舌,薄白苔,病人的舌头,颜色和苔质,会发生变化。 如青色舌,黑色舌,齿痕舌,胖大舌……苔有腻苔,腐苔,无苔,少苔,颜色分白苔,黄苔等。病症不同,舌质苔色,也不同。” 她讲话结巴,说的很慢,但都非常有条理,虽然以前没听过,可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瞎掰。 陈大人有些惊讶的看向兰君垣:“若真如小姐所言,那小姐这学问可是不得了,小姐所说的,我们从来没听说过。” 兰君垣心道:“少见多怪,你们不知道还多了去呢。”他儒雅笑道:“小姐总是太热情,她年纪小但本事大,可很多人不信,她就得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讲给别人听,就这样有的人家还不信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陈大人一样博学多闻。” 他这么一说,陈大人若还是有怀疑就显得很没水平了。 陈大人心里骂着兰君垣这个小兔崽子敢暗讽刺他,但面上还得装作我懂得我懂得的样子,他弯腰怜爱的劝着儿子:“既然有出处,儿你不妨一试。” 陈博彦眼睛眨了一下,很是直接的打量着前面坐着女子的脸。 林孝珏不动声色仰起下巴,不亢不卑大大方方给他看。 陈博彦嘴角动了动,好似想笑,他慢慢张开嘴。 林孝珏锁定目标定睛一看,舌红少苔。 她收回目光,心中已经有一定想法了,再问诊:“舌红少苔,弦细脉,脉搏跳的厉害,尺部尤甚。你自己,感觉到什么症状?愿不愿,跟我说一说?”问的十分轻柔客气 十个病人,有九个是十分着急与大夫分享病痛的。 陈博彦焦急的看向母亲。 陈夫人忙代他表述:“口渴,总是口渴,而且发病的时候呼吸急促,出汗特别多,有时候眩晕,晚上渴的睡不着觉,还有就是呕吐,还会拉肚子。” 母亲的后三个字,使陈博彦枯黄的面颊上染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兰君垣心里嗤之以鼻,一个病人吃喝拉撒娇羞个什么劲儿啊? 林孝珏也没管陈博彦的害羞,她蹙眉问道:“是不是,子夜之时,最厉害?” “是啊是啊。”陈夫人忙回答,在一想,从开始怀疑到相信这小姐,也不过是一会的功夫,为何她会觉得她能医好儿子的病呢?因为这时辰掐的准,跟她亲眼见到一样。 她带些惊喜的看向自家老爷:“老爷,您听到了吧?小姐说的时辰都对啊。” 陈大人也不聋,她悄悄拉了夫人衣襟一下,陈夫人立刻会意,老爷让她稳重。 可儿子有可能病愈,这事不该高兴吗? 陈夫人这回真没理丈夫,她又小迈一步。离那小姐更近了,问道:“小姐既然知道我儿的病症,您是不是能治好啊?您能不能说说,我儿到底什么病?” 林孝珏不在意点头:“很典型,呕吐腹泻,口渴难忍,陈公子,得的是疟疾。”疟疾这个病这时候已经很常见了。 陈大人和夫人听了淡淡一笑:“原来真的是疟疾,前面太医院的蒋太医也说是疟疾,他还给开了截疟的药。我儿服后病情有所好转。但几天后又犯了,总是反复,以为小姐会有别的说法。” 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林孝珏的失望,她也不过如此。 林孝珏无所谓的眨眨眼睛。 她站起来道:“确实是疟疾。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开个方子,保重能治好,陈公子的病。” 既然是疟疾就是截疟。能有什么更高明的方子吗? 陈大人心里是非常不抱希望的,但既然人家都四诊完了,那就开方子吧,反正人情也踏下了,喝不喝就是他们的事了。 “小姐请,不知是青蒿啊,还是柴胡啊?”他一抬胳膊,示意林孝珏书案那边去。 青蒿柴胡都是截疟的药,久病成医,既然他能说出来,显然是前面有大夫开过了。 有时候这人啊,就算再精明,但心境变了,说话语气还是能体会到的,兰君垣明显感受到了陈氏夫妇的冷漠。 他心中不平,等到时候小姐治好了陈六,你们可别感恩戴德。 “我帮你写,写字也要力气的。”别人对着不在意,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心疼啊。兰君垣让林孝珏站到一边,他来代笔。 人常言红袖添香是人生幸事,性别转换一下,更有情趣了。 林孝珏淡淡笑道:“那你就写吧,元参,生地,知母,丹皮,地骨皮,天冬,龟板,茯苓,石斛,桑叶……” 没一味截疟的药。 陈大人看着兰君垣从提笔到止笔,再等一下,那小姐不说话了。 就完了? 没了? 他惊讶的道:“小姐不是说是疟疾吗?” “是疟疾啊。”林孝珏无辜的眨着眼睛。 “可这没截疟的药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截疟了?” “疟疾不截疟吗?” 林孝珏点点头:“治疗疟疾,也不一定截疟。” 说死了谁信啊?当谁没看过医书啊。 陈大人笑的很不可思议。 兰君垣给林孝珏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仿佛对她说,赶紧给解释吧,不然把你当赤脚郎中了。 林孝珏没有感情色彩的撩他一眼,然后面向陈大人,叹息道:“看来我还得解释。”看她是结巴啊。 她无奈道:“我们大家,都是人,可为什么,陈大人和夫人,与公子,在同一屋檐下,公子得了,疟疾,您二位却,安然无恙?” 一家人都病了那还了得。陈大人和夫人好整以暇的听着小姐白扯。 林孝珏看他们前后信任度相差这么大,也不恼怒,她继续道:“您家的下人,也安然无恙。” 恨不得他们可以替代儿子呢。陈夫人没敢说出来。 陈大人听到这心中一动:“她要这么说,好似有些门道。”他将信将疑听起来。 林孝珏再不看二人表情,淡着声音目向床上的陈博彦。 “陈公子,内有虚证,所以外感病,能有可乘之机,换句话说,您的身体,太差了,所以才会,感染疟疾,也因此,光截疟,是不行的,截了也会再犯,将身体扶正,才是祛除病邪的,根本之道。” 就是对准病根医治,要这么说,道理就强很多了。陈大人终于有心情接过方子了。 他看看道:“那小姐这方子是什么意思?” “陈公子的脉相,是阴虚火旺,体内津液,消亡。所以,身体发肤,都不得濡养,要滋阴补虚,尺部脉跳,最旺盛,寸关尺,心肝肾,肾阴虚,要滋阴,公子现在,干成这样,还得凉血,所以我的方子,都是,滋阴凉血的药,至此,我已经无法,解释更多了。”闭了嘴。 意思就是再不懂她也没招了。 陈大人一想人家是结巴,说这么多话。累够呛,他面露尴尬,连声道:“容我看看,容我看看。” 还看什么,反正他也看不懂。 林孝珏道:“大人还是,抓方子吧,越快越好,越快,好的越快。” 结巴接别说绕口令了。“哎。”陈大人还在琢磨方子,听她说的。愣一下。反应过来让下人去抓药。 陈夫人见老爷将方子递给下人,面带温和笑容说道:“麻烦小姐这么久,小姐都没喝口茶,反正这抓药也要时候。咱们不妨到客厅里等一等吧。” 一般大夫开完方子就可以走了。陈夫人这意思显然还是信不过她。不让她走呢。兰君垣心有抵触,但面色未改,看向林孝玨。 林孝珏视线扫过窗外的太阳。距离夕阳西下还有一个时辰,就算现在药抓话来熬好了,给陈博彦服用了,那也得到子时能见效果,她不可能等那么久。 她蹙起眉毛。 她的眉毛浓密而平,很是英气,所以蹙眉的时候很凌厉。 她这样的表情基本就是不高兴了。 林孝玨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兰君垣明白她的所想了。 朝陈夫人拱拱手道:“小姐医术高明,很多人请都请不到,很忙,我们还有一个病人要看,是急症,这里就不久留了,要弗了夫人的好意,真是过意不去。” “……”林孝珏想笑他撒谎还带吹牛的,最关键的,看急症会在这磨蹭这么多时间? 显然陈家夫妇也听出了兰君垣的意思,你们不让走,人家却不肯留,总不能强留。 陈大人想了想,反正兰君垣有事求他,他总不敢耍花招。 “那叔叔就不留你们了,你看家里也不方便。” 兰君垣笑了笑拱拱手:“小侄告辞了,夫人告辞。” 林孝珏也颔首施礼。 陈家夫人忙叫来下人,客套将人送到陈博彦的门口。 送客之道,这个距离有点短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仿佛也不在意,二人如来时一样,女的在前,男的在后,一前一后随着陈府的下人出了陈博彦的院子。 陈家夫妇站在门口偷偷目送二人消失在石子路上。 “走远了?”陈夫人自言自语道。 陈大人点点头。 突然,陈夫人一下子夺过自家老爷手中的方子:“老爷,这方子你看能行吗?” 陈大人被这么一问,有些拿不定注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药,吃不好也吃不坏吧?” 陈夫人蹙眉,将老爷引到座位上,然后细声劝着:“老爷,咱们儿子又不是死马,实在不行还有最后一计冲喜呢,道衍法师说的总没有错,所以不必冒这个险啊,有的时候补药还能吃死人呢,药也不能乱吃。” 陈大人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吃?” 他这么一反问,陈夫人也拿不定注意了:“我也不知道,听她讲医理,我还觉得此人可信,但一开方子,又不敢信。” 陈大人也无奈:“我也是如此,就是她太小了,还是个小女孩,说的天花乱坠,可让人怎么信呢?” 那这药还要不要服用?陈夫人又想起一件事:“她还说我们六儿是肾阴虚,咱家六饱读诗书,无论多好看的丫鬟,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而且还没成亲,怎么会阴虚呢?” 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对这种事保持心虚态度,陈大人假意咳嗽一声。 “娘。”这时候床上的陈六嘶哑着声音突然叫了一声。 两口子说话说得太投入,忘了这是儿子房里了。 陈夫人和丈夫忙站起来。 “六啊,你哪里不好了?”陈夫人怜爱的走到儿子床前。 陈博彦抓起母亲的手:“娘,请,蒋太医,验证一二,便知。” 他很是费力说道,跟方才那结巴相比,又过之而无不及。 陈夫人眼睛一亮,看向身后的老爷:“儿子说的有道理,我看可行,老爷怎么看?” 陈博彦的意思是要请蒋太医来验证一下方子。 陈大人目光一沉:“不妨多请几个大夫来,具体能不能用,咱们不是大夫不知道,但是内行人她总糊弄不了吧?” 林孝玨和兰君垣出了陈府大门,还没等上马车,林孝玨突然道:“我想到,一件事。” 她如此郑重兰君垣整个人都绷紧了。 “怎么了?”他小声问。 林孝玨道:“忘了,跟陈家人说,千万不要,找别的大夫。” “什么意思?” “我那方子,一味截疟的药,都没有,无论哪个大,夫看了,都会,不让用的。” “那怎么办?”兰君垣愣愣的瞅着她。 林孝玨摊摊手:“凉拌。” “……”做菜呢?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冷笑话了,兰君垣无奈的看向林孝玨,他喜欢的女子怎么这么调皮啊,可他就是喜欢她的调皮啊。 林孝玨不知他为何表情委屈,憋嘴笑了笑,带头先行上了马车。(未完待续……) 正文 052 折回来了 贤王世子四兄弟顺着聚仙楼小二指引的方向去寻兰君垣与林小姐。 可他们只知道大概的方向,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世子爷赶着车在街上胡乱转悠,深秋的下午天黑的早,转悠几圈,那太阳就到西面去了,原本热闹的街道行人逐渐减少,尤其是看见他们,一些小摊货郎老远就开始收摊了。 放在平时他会暴打他们一顿,今日不行,要找人不说,好似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了。 贤王世子看着渐渐冷清的四周,心说不出的烦躁。 卖梨的跑了,卖鞋的跑了,卖鱼的……卖鱼的鱼光了。 只有挪不走的店铺还在开张,可又没什么客人。 这时目光扫向一家医馆,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从医馆门口走出来,他身后跟着这家医馆的坐堂大夫。 “大人还请了哪位啊?” “还有太医院的蒋太医,还有王太医,街东头的刘大夫,秦大夫,不少人呢,那小姐给我家公子开了方子,可方子奇了,老爷说请各位过去瞧一瞧……” “果真是给韩公子医病的那个女郎中?” “就是她。” “那小哥等等,我把老李也叫上,他上次还说想见那女子呢。” “那女子都走了,你们也见不到。” “那我也把老李叫上……” 两个人先是一前一后,后来老郎中就掉头了。 贤王世子面露喜色。回头撩开车帘:“听到了吗?小姐真的去给人看病了。” 车里的三位自然是听见了。 侯昌明问道:“不是说走了吗?” “走了咱们也去看看,看她这次又露了什么绝活,你们没听见,那么多大夫都要去呢,多热闹。” 热闹谁都爱看。 韩东宝突然问一句:“可世子知道他们去谁家吗?” 这是个问题。 贤王世子放下帘子跳下车,急走两步奔向那小厮方向:“喂,你是哪家的下人?”他招着手喊道。 蒋太医到了陈府,马上就被下人请到前院的客厅。 陈阁老夫妇正在等他,见他到来夫妇二人先与他寒暄客套几句,然后才说正事。 蒋太医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子。使得大人这么疑惑。” 请人时让小厮都透过话了。陈阁老向夫人要来方子。交到蒋太医手上:“先坐,您坐下慢慢看,看这方子能治我家六儿的病吗?” 蒋太医不客气的坐在客位上,陈阁老陪坐到主人位上。陈夫人喊来丫鬟上茶。吩咐完才陪二位做好。 蒋太医将方子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就是些滋阴凉血的药,没看出什么花样来啊。” 陈阁老无奈道:“就是因为没有花样我才觉得不妥,六儿都病了这么久了。那小姐就给开了这个简单的方子,您说能治好吗?” 让他说就是治不好,蒋太医心道,这女子在韩家的时候就用一些奇怪的方子,这回倒是不奇怪了,可陈家六郎是疟疾啊,这方子不截疟。 他想了想问道:“那女子可说六公子是什么病?”万一不是疟疾呢?他先别下定论。 连自家先前有把握的诊断都不相信了。 陈阁老一愣:“疟疾啊,蒋太医不是给六儿诊治过吗?” 蒋太医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跟他诊断的一样,那就好,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女子闹得,他现在诊病总怕看不准。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要我说,六公子是疟疾,这用些清热凉血的药怎能治好?那小姐不是为了骗诊金,忽悠大人您呢吧?” “没要诊金。”陈大人脱口而出,说完马上又后悔了。 “是不是蒋太医想的要那么多诊金,和平常大夫一样。” 蒋太医本来是想诋毁那个女子的名声,随便一问,可陈大人的回答就很有问题了。不要诊金,那这小姐为何来看病? 最关键的,现在京城的大夫都在议论她,大家都不知道这人是哪冒出来,少施家恨不得掘地三尺把人挖出来,可都找不到,这陈大人是怎么把人请来的? 蒋太医眼珠一转,小声问道:“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大人客气的道:“那有什么不当讲的?蒋太医请说。” 蒋太医神秘兮兮的说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女子虽然治好了韩公子的病,可您不知道她是如何治好的,就用了一碗鲤鱼汤。” “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蒋太医说话越发神秘:“咱们大家看到的是鲤鱼汤,那看不见的呢?后来二两麻黄韩公子都没发汗啊,可她却说鲤鱼汤能发汗,这不是瞎掰吗?”他一直伸着两根手指,强调二两麻黄。 陈大人和夫人听得认真,陈大人忙问:“那衣蒋太医的意思,不是鲤鱼汤的功劳了?” “陈大人你心地纯良了不是,我不是说了吗,鲤鱼汤能治好病?咱们活这么久谁听过?依我看,这女子不是什么神医,说不定是巫医,最可怕的,韩公子原来多富态啊,现在都瘦成杆了。大人您是怎么请到这个人的,先前可有交情?信得过吗?”他透着话。 陈大人心里想着儿子的事,就忽略了,他听了蒋太医说的,琢磨着,韩东宝长什么样,现在瘦成杆他倒是没见过。 蒋太医看他目光出神,叫了一声:“大人?您不会不了解这个人吧。” 陈大人道:“别人替着找来的。”没有细说,一语带过。他思量一下又问道:“那蒋太医的意思这药暂时不能服用了?” 蒋太医故作诚恳的道:“我一小小太医说话也不见得准,大人若真想用,不妨再多请些名医来。” 他已经这么做了,不过其他大夫离的远些。 陈大人点点头:“蒋太医说的甚是。” 正说着下人来报,有两个大夫到门口了。 陈大人忙站起来:“快快有请。” 贤王世子将马车停到陈府大门口,就见陈家大门四开,来来往往有大夫进去,门子出来迎人。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来了七八个。 贤王世子将头凑到车厢那边:“东宝,这陈老狐狸比韩叔有面子啊。陈家来了好些大夫。” 韩东宝隔着杨云飞掀开车帘:“哪呢?”他看向大门口。有个灰白长袍的老头刚好进去,这老头是太医院的,当年他病了,他爹请人家都没请动。 “人家是内阁首辅。我爹就管个没事的礼部。皇上也不纳妾。皇子也不聘妃,后宫也没有孩童出生,一年就一次祭祀算是公事。谁能把我爹放在眼里啊。”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韩叔再不济也比他们品阶大,肚子里的墨水也比他们多,再说了,我听人说这陈六病了好几个月了,要死不活的,他又不像你,他是死症,咱们跟他将死之人争什么。”杨云飞不平道。 这倒是真的,韩东宝一直以老爹为荣,刚才只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 他心态好,很快将老爹的事放到一边,问贤王世子:“我也早就听说这陈六病的反复,恐怕时日不多,咱们跟他以前也没什么交情,现在人家病了要进去好吗?会不会以为咱们是来看热闹的。” 韩东宝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有时候心很细腻,能顾及到别人的不方便,比较懂人情。 “进,怎么不进呢?不进来干嘛?” 贤王世子朝伙伴们一笑:“再说了,咱们也不是来看热闹的,咱们是来看小姐的,小姐都给他诊治了,说明根本死不了,下车。”长腿一支,跳下车。 “都下来,都下来。” 他站好之后勾着手叫其他兄弟。 其他三人也很快的跳下车。 四个人虽然不多,但架不住气势大啊,老规矩,带着一脸的傲娇去跟门子打招呼。 “去跟你们老爷通报一声,在下贤王之子,与你家六公子是好友,现在想见他一面……” 陈夫人接待大夫都有些忙不过来,又听见下人来报说贤王世子和他的好友要求见,也是心没底了。 她悄悄叫来正在与大夫们交流的自家老爷。 二人躲到房檐下小声商量。 陈夫人费劲道:“老爷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我没听六儿说过跟贤王世子交好啊。” 陈大人蹙眉:“那我也没听六儿说过跟兰君垣交好。” 奇怪就在这啊,他们家六郎跟这些人根本就不好啊,那怎么今天一窝蜂的来攀交情啊。 陈夫人心中忐忑:“这些人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勾当吧?咱们是见还是不见啊?” 陈大人无奈到牙根痒痒:“能不见吗?那是谁啊?贤王之子,若是兰君垣还好打发,可这个混世魔王谁惹得起?天天上朝那参他的折子跟雪花飞一样,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皇上一句照哥还小,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这些人怎么就容不下他……就是护着。” 陈夫人一看老爷这么为难,心有不忍,安慰老爷道:“贤王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就这么一个亲弟弟,怎能不疼,别的王爷都在封底,就贤王可以常驻京城,咱们惹不起,老爷也别上火了,我让人请他们进来便是。” “请到六那边去吧,这边大夫这么多,万一别人说我和贤王有来往也不好。” 陈夫人忙点头:“这个我知道,您进屋去吧,那些大夫还等着呢。” 夫妻二人做了别,陈大人又回道客厅,这时候厅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大夫了。 他们在京城都小有名头,很多人都是给陈六治过病的。 一群人将客厅的座位坐满,传阅着那张方子,指指笔笔说着自己的意见。 表达不同,但意见大致是一样的,陈六是疟疾,疟疾不截疟,却用滋阴止血的药,这是闹着玩。 蒋太医听众人和他想法一样,更有底气阻止陈大人了。 “大人,我看大人还是再做考虑吧,这样的方子好比不会射箭的猎人,瞄准的不是猎物,就只放空箭,若是万一射中了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跟她箭术根本没关系。”他手指敲着大腿,很是不屑的说道。 陈大人显然听进去了,沉思者点头。 突然一声嗤笑:“瞎猫,碰到死耗子?那你,如此瞎,碰一个,给我瞧瞧?” 结结巴巴却牙齿凌厉。 众人心中大惊,抬起头来一看,就见一女一男两个人,前一脚后一脚挺身进门。 那女子生的仙姿貌美,那男子儒俊如玉,一个身着红衣,一个身着天蓝色的直裰,一前一后站定了,天生一对秒人,不正是在韩家治好了韩东宝的神医小姐和谅国公府的世子兰君垣吗? 在座的有不少大夫见过二人,心中惊讶之余还带些奇怪,上次看这小姐是跟贤王世子在一块,怎么地还换人?这净结交些权贵美公子,她到底是何身份? 陈大人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见那小姐和兰君垣又折回来,十分惊讶:“小姐不是有急诊?怎地又回来了?”关键也没听到夫人进来说一声呢。 林孝玨面沉如水,非常凌厉的看着陈大人,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任我,要请别人来破坏,我这就回来阻止你了。” “……”怎么说话跟小孩子一样,太直接,而且这还有这么多大夫呢。陈大人对这小姐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说辞给震惊住了,他面红过耳,很是尴尬。 “小姐这是怎么说的?”温吞否认。 林孝玨道:“你若不信我,当初我写方子的时候,就该告诉我,何必等我走了,再请这么多人呢?” 就算不相信也不能直接说啊,那不是得罪人吗?谁会那么办事? 陈大人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的人,不会打交道啊。心急的看向兰君垣,眼神仿佛在说话,您这那找来的小姐,不通人情啊。 兰君垣看懂了陈大人的求救,心道,小姐都猫你家门口守半天了,掐好了时间来捉你短的。 原来二人上了马车之后就躲到巷口去了,一直没走。 林孝玨料准了陈阁老会找人来审核她的方子。 这事别的大夫碰见了可能不算什么,但这丫头心高气傲啊,不容别人怀疑,兰君垣心里琢磨,其实更多的,这丫头是要找陈阁老的麻烦。 可话说回来,这事也不能全丫头,你陈大人也是不争气,堂堂内阁首辅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背后的也行,但不能被人算准了逮到,这才是做人的高明之处。(未完待续……) PS:今天出门储备粮食去了,回来的比较晚,更新晚了,大家见谅。 正文 053 虚证夹实 林孝珏一进陈府大厅就呛声蒋太医,又把陈大人数落一番。 陈大人好歹是内阁首辅,人家平时为官低调,不与人计较是修养好,可并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指着他的鼻子数落。 客厅做了两排大夫,有幸见到这一幕,都带些无语的惊讶,但人家陈大人并没有当场翻脸,他们更不能说什么。 蒋太医突然站起来。 他先是不屑一笑,然后看向那位红衣女子道:“怎么,小姐的方子有问题,还怕别人质疑吗?” 他自己就矮了骂,站出来也不算替陈大人抱不平。 “你哪位?” 林孝珏直接呛过来。 其他人大气都憋回去了,没喘出来,人家是太医院的太医啊,这小姐够猛。 蒋太医也造个红脸,在韩家这女子明明见过他,现在却装作不认得,分明是在侮辱他。 他仰头一哼:“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医院……” “行了行了,我也懒得知道,你的名字。” 蒋太医自报家门就这么被人堵回去了,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了。 “你……” “别你的,我的了。太阳都要,下山了,长话短说,我的方子,怎么就,不能用,怎么就瞎猫,碰到死耗子,你给我,讲清楚了。” 结结巴巴的却不容欺辱的样子。 众人看向蒋太医,她敢问你就告诉她。 一个大夫帮蒋太医助威:“蒋太医的医术我们都信得过。小姐的方子的确有问题。” 兰君垣扫了一眼这个敲边鼓的中年大夫,是太医院的刘大夫了。 难怪了,这两个大夫依附左丞少施岚凤,二人是同气连枝的。 林孝珏好似不在意那人,只问蒋太医:“有本事,你便给我,说出来,说不出,还不行呢。” 蒋太医冷笑:“你还赖上谁了,那我便告诉你。你的方子都是滋阴凉血之药。没有一味是截疟的,但是六公子的病是疟疾,你这方子驴唇不对马嘴。” “谁说疟疾,就要截疟?驴唇对上马嘴。生出来的是骡子。所以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对上?” “……”哄堂大笑,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大人都让他气笑了。只兰君垣大手掩住鼻翼。笑的含蓄。 蒋太医恼羞成怒:“本人为太医十五载,从没听过治疟疾不截疟的,你休要强词夺理。” “说不过,就是强词夺理?我只问你,谁规定的,疟疾就要截疟,拿文来给我看。” “学医的都知道,只你不知道,我上哪拿给你?” “那就你是,信口雌黄。” “你这女子胡搅蛮缠。” 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一个说疟疾一定要截疟,一个说疟疾不一定要截疟,信谁都?众人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走,拿不定注意。 陈大人拦在二人中间:“蒋太医,这位小姐。”他没问过人家姓氏名谁:“您二人先理清头绪,这医理还是要以理服人的好。” 蒋太医敬陈大人官大,也觉得自己当众跟这泼辣女子一般见识失了风度,忍住气,他淡淡道:“那先让她说出一二三来。” 林孝珏呵呵冷笑“当我说不出?还,我问你,既然你说截疟,那你先前,没用过,截疟的药吗?我想,是用过的吧,那为何没好?” 这一点倒是没冤枉蒋太医,不止蒋太医,很多大夫都对陈公子用过截疟的药,可陈公子的病还在反复。 蒋太医被人戳到弱处,说话便有些温吞了,他道:“因为公子的疟症比较凶猛,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怎么个,凶猛法?拖了三、四个月,有的人,当天就死亡了,难道你想告诉我,疟疾病的久了,才是凶猛之症?” 有第一天感染立即,晚上就死的,那才是急症。 众大夫心里赞同这女子的理,看她语气冰冷,就难免认为她小女子好斗,抓住蒋太医话中漏洞就开始咄咄逼人。 蒋太医感受到众位大夫投来的疑问目光,有些躲无处躲心慌,他咬着牙信口说了一个症状:“因为公子是胎疟,所以病症比其他人猛烈难愈。” “胎疟?”林孝珏不解的看向两旁坐着的同行:“各位可听过,这种病?” 没听过兴许是没见识呗,人家太医院太医说的话,多半也是可信的。 其他人怎么也不会帮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的,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什么病只要是胎带的就难办。”他们并没表明立场,却说着相关的事,也算是赞同蒋太医。 蒋太医听见有人赞同他的观点,得意的扬起下巴,更自信了:“对,就是胎疟,胎疟小姐都不懂吗?” 说实在的,兰君垣懂了,她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嘴角的笑容更加不屑:“我自然是,不懂的,因为根本是你,信口胡诌的,你不就是想说,这病是从陈夫人,肚子里带来了的?你听过疟疾,是从母亲肚子里,带过来的?我真是长见识呢,拿本书写的?” 又说书的事。“正如小姐所说,你没听过的并不代表没有,小姐与其在这里与我争执,不如回家再好好修习一下医术吧,这是经验之谈。” “呵呵,你还瞧不起我?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医术。”林孝珏笑着上前两步站到厅中间,蒋太医就这么被她挡在身后。 “各位大夫,容我说句话。”少了方才的锐利,语气极其认真了。 大家来干什么的?若只是验证一下方子未免太无聊,这样斗来斗去既涨见识还涨学问。就容她说句话,何乐不为呢? 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接连三的同意:“小姐请讲。” 蒋太医看着她的后脑勺不屑道:“今日蒋某人到真要见识见识小姐有什么本领。” 林孝珏长吸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听院子里传来兴奋高亢的声音:“等一下,等我一会儿。” 谁啊?众人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一眨眼的功夫,四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就闯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白衣胜雪,浓眉朗目,不正是贤王的宝贝儿子吗? “世子爷。”众人心惊,络绎站起。 蒋太医心道,这才正当嘛。陈大人不肯告诉是如何请得这小姐的。只道是别人相请,看见兰君垣和她走进来的时候他以为是兰君垣要巴结陈大人,想想都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看来。这女子还是贤王世子的人。只不过兰君垣和贤王世子是一队的。 他心想着朝陈大人使了个眼色。 陈大人即可会意。朝他指引的方向看,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韩东宝。 他最靠后,都被贤王世子和候昌明挡住了。若不是穿了一身鲜亮绿的衣衫,根本就看不见他。 人都瘦到如此地步了?陈大人心中一惊,原本的韩东宝,在人群中你一眼就能看到,因为总是穿的很光鲜,又胖,闪亮亮的一堆肉。 因为病落到如此的境地,看来蒋太医所说也不是信口雌黄。 二人交流一下眼色,一同跟贤王世子见礼。陈大人低头的时候,心中对这女子本来就待商榷的信任又去了几分。 门口的四人不知道他们的道来直接给林小姐减了分。 贤王世子先是看到离门口的兰君垣,拱拱手:“君垣哥。”然后跟众人回礼:“都在呢?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陈大人上前热情的招待他:“照世子可是稀客啊,您这一来,使得老夫这寒舍蓬荜生辉,您请坐。”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他。 贤王世子岂是那么笨的人,他如果做下去,明天京城就会传闻他到首辅家作威作福了。 他来作威作福和他对陈狐狸尊敬有加的后果是不同的,一个是他主动,一个是他爹可能给陈狐狸面子。 这老小子避他爹如瘟疫,觉不能便宜他,他就是要让人误会这老小儿跟他爹有关系。哼! 贤王世子心里算计着客气的朝陈大人作揖:“晚辈怎能坐大人的位子,晚辈和王太医一起坐就行。” 下人很识趣的在王太医左右加了四把椅子。 这位置刚好与林孝珏平行,贤王世子坐下后目光很自然的转向她。 “小姐你有什么道理现在讲吧。” 感情他就是来听热闹的。兰君垣不由提唇。 林孝珏点点头和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顾向两排的大夫,开始讲了。 “南宋,陈言着书,三因极一-病症方论,简称三因方,大家可听过。” 谁学医看南宋的?名医不都看张仲景吗?众位大夫无人接话。 林孝珏目光一沉接着道:“仲景先生也说,千般疢难,不越三条,陈言先生熟读内经,将病因归三,外感六淫为外因,七情内伤为内因,饮食所伤、叫呼伤气、虫兽所伤、跌打损伤、中毒,金创等为,不内外因。也就是说,这病症,从发病原因上找,可以分为三种,第一外感病,大气中,存在我们看不见、摸不到、闻不着的东西,但它一旦,突破人体,卫营之气,就会使人体发病。多见表实证。 二一种,七情内伤证,与五脏六腑有关,有人的出生,习惯,情志等方面,原因引起的,一般虚证较多。第三种,我就不赘述了。” 一是无声,都被他的理论吸引了。林孝珏慢着语气缓了一口气,接着道:“这疟疾,本是外感病,是疟疾原虫引起的。”有个大夫一抬手,林孝珏摆摆手:“这些我说了,大家可能,也不懂,先不细表。”那大夫看看左右尴尬的落下说。 林孝珏面朝房门,目光笃定,接着道:“总之,就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他们并不是,人体本来就有的,所以这位老兄说,疟疾有胎疟,我就呵呵呵了。”目光斜向左后,这位老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都被这小姐幽默的言语逗笑了,蒋太医面色发青,但别人正在说话,打断了太没道德。忍下了。 林孝珏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疟疾有胎疟。那风寒证,应该有胎风寒了?你们听过吗?” 风寒证大家都知道是外感病,她举这个例子谁都可以更好的理解疟疾了。 众人了然似的相互交流,一时间陈府的大厅炸开了锅。 贤王世子听得很是入迷。虽然他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小姐和她身后蒋太医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个人杠上了。 他心思玲珑,马上起了调侃之意,问向蒋太医道:“我听了这么久才明白。小姐解释的是胎虐啊,方才难道是您提出的胎虐这一说?蒋太医,难道是你吗?” 再一次强调了发明新词是有风险的,可能被人笑话。 蒋太医本已无地自容,被这一问,就想跑了,可是他是宫中太医,这么跑了以后没法混了。 他硬着嘴道:“小姐说这些又能表明什么?陈公子是不是疟疾吧?既是疟疾,我用截疟的药有何错?” “是啊,只不过取名字错了,用药又没错,小姐不必咄咄逼人。同为太医院的王太医为蒋太医辩护。 林孝珏没理他,她听后面这位钻空子,突然转过头去,正好与后面这位平视。 “你也不用跟我,咬字眼,公道,自在人心,疟疾截疟,没有错,但是明知道,截不住,还一条道儿,跑到黑,就有错。” 蒋太医被这突然放大的面孔吓了一跳,词穷了:“我哪有一条路跑到黑?” 而且这样一条道跑到黑的可不止他一人。 众人中有一直建议给陈六郎用截疟药的,且用量越来越大的都不觉低下了头。 看着这些人的表现,最有威信的蒋太医都哑口无言,这时候一直坐山观虎斗的陈大人也有点醒悟了,刚开始他是看好这个人,后来因为一张方子他又不看好这个女子了。 到现在…… 现在满堂的大夫都不敢与她争辩,或许她说的真的最在理。 陈大人微微低着头的突然抬起来,他问道:“小姐,您说了这么多,不如直接就告诉我们,为何要用这滋阴凉血的药,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家六郎。” 林孝珏怒气冲冲看着他:“我还要,如何解释?现在我就,跟你说了。”看陈大人一脸茫然,叹口气,语气平缓一下:“你不懂医,算了,我再说一遍。方才我说,生病基本通过,三个途径,陈公子,原本是七情内伤,引起的体虚,所以疟原虫,更容易突破他的,营卫之气,进入体表,达到血液,故而,光截疟是,不行的。他是内虚夹实证,若你分不清,何为实证,像发然,呕吐,泄泻,这样有状态的病,就是实证,既然是虚证夹实,实证的药,用了不好,自然要补虚了,陈公子阴虚体质,本就不是死症,是你们医病的,思路错了。” 这样解释的也太详细了。 众位大夫没听过她先前跟陈氏夫妇所说的,即便只听这一段,也能明白为何用滋阴凉血之药了。 有个大夫和邻座的交流完,问像陈大人:“大人呐,小姐先前是不是跟你解释过了?您怎么还不信任呢。” 这些方才还说方子不能用的老家伙开始倒戈了。陈大人心道:“我不是被蒋太医说的动摇的吗?” 再看向门口,还有活例子韩东宝。 回过头来陈大人面露羞怒的看向蒋太医。 蒋太医被推到人前,即便他此时退缩也会落得骂名,不如跟着女子拼一拼,就不信她说的永远是对的。 蒋太医怒着眉毛问道:“小姐说公子是虚证?何虚?” “难道,你连虚证都,诊不出?”林孝珏问的很不屑,嘴角一撇,淡淡道:“肾阴虚。” 这些听到的人更炸开了锅。 蒋太医一声嗤笑:“陈公子一身学问,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肾阴虚?小姐是在污蔑公子的名声吗?” 其他人也在小声附和,陈大人脸色发青,对头,他之所以不信任她,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她说儿子肾虚。 就连一直默默支持小姐的先往四兄弟都脸红了,世子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偷偷凑到在厅门口一直站着的兰君垣身侧,小声问道:“君垣哥,小姐真的说陈公子肾虚啊?” 兰君垣朝他嘘了一声。同样小声道:“那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小姐还曾给少羽用过六味地黄丸。” 贤王世子倏然瞪大眼睛。 兰君垣嘴角一勾:“不信你问少羽去,可以说是我说的。” 小姐这么猛,他一定会去问的。贤王世子心中道。 二人的小动作没人注意。 这边大家还在等待林孝珏的答案,人家陈公子有为青年不占女色。如何会肾虚呢? 林孝珏耳边充斥着这样的问话。倏然一谈:“我对你们很失望。” 这怎么说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林孝珏转了个身。面向门口方向,这样两边人更能很好的听她说话。 她表情严肃,一丝不苟说道:“为何我说肾虚。你们首先,想到的是,男女之事?”这不是明摆着吗?一个老大夫摇着头不认同的看着她。 林孝珏一扬下巴:“我虽然是,女孩子,可我也是大夫,我不避讳这些,所以你们,不用猜测我,为何如此大胆。”转了话锋。 大家听了正寻思她为何有此解释,正找是看向谁呢,又听她继续道:“而且我,对这方面的病理,也了解,不妨与大家,切磋一二。” 人家小姐都这么直接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大夫自觉缩缩头,注意力又都集中在她说什么上了。 林孝珏继续道:“肾乃先天之本,我们都知道,色可耗精,这个精,就是先天的,精气。那难道,不近女色,就不耗精气了?自然不是,我们生长,要损耗精气,我们劳动,要消耗精气,其实我们,做任何事,都在消耗,先天之本,所以老与死,都是不可,避免的,且绝对,不可能逆转。正常的,男欢女爱,可以使得,身心健康,并无害处,伤身的,是过犹不及。”老大夫还好,四位久入勾栏的公子听到男欢女爱四个字都脸红及耳了,因为说这话的是个女的。 兰君垣不知为何都小声咳嗽一声。 林孝珏扫他一眼当做没看见,继续道:“我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大家,陈公子,身体虚,并不一定是,近女色。我见他屋中,书册成千,且都破旧,显然是,极其爱读书之人,可能白日里读,夜间反复读,饱读还要读。 可读书不仅仅是,伤眼,他也消耗精气啊。比扶犁耕种,还要耗精。”就是读书有时候比种地还累。 众人听了不自觉的点头。 林孝珏感觉说这些多够这些人琢磨一段时间了,她总结道:“我说的,非常浅显易懂,大家可能觉得,太简单,你们若还不信,那就自己去看,黄帝内经,去看医书,自己悟的,加上经验,总是会信的。” 很多人都这样,你用浅白的话告诉他道理他不信,你一说哪个名人古人说过,那就没错了。 听她说完这一堆道理,兰君垣原来与有荣焉的笑容减退,这丫头本性子本是不管不顾的,可在讲医理治病的时候,她总会不厌其烦的跟别人解释很多,哪怕这些人排挤她,不信任她,更心疼的,她还是个说话很费力的结巴。 贤王世子看着身边的儒雅公子看着林孝珏的目光有些一往情深的味道,眉头皱了皱。 他们谁都没说什么,因为厅中的纷纷扰扰已经很快的将他们的情绪盖住了。 林孝珏一席话,蒋太医这次真的变得无言以对了。 林孝珏再回过头看他:“你还有,什么问题。” 蒋太医支吾无语。 “那你为什么,还有脸,呆在这?”声音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无地自容。 赶人走,她有不是主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蒋太医愤怒的看着她:“你……” 林孝珏不依不饶:“若我是你,我会马不停蹄的——滚。”滚子口型十分明显。 马不停蹄的……滚,骂的真有新意啊。 众人鸦雀无声,因为都挺无语的。 蒋太医扫视一下前方,再没一个人肯站出来为他说话,他愤怒拂袖:“哼。”走了还要装作清高的不服气。林孝珏嘴角带着不屑。 太医院的另一位太医自然看不得同气连枝的同僚被欺负,心想着站起来跟陈大人道别,目光无意间瞥见门口的两位年轻公子,这样的罪陈大人也不好,他又坐回去。 陈大人注意力全都在蒋太医身上,见他离去,他虚抓一把,假意挽留:“蒋太医,小姐也是闹着玩的……您何必……” 又一个“哼”字来回应,那声音听着就已经到院门了。 “这蒋太医,脸皮太薄,开不得玩笑,大家不要见怪。”陈大人打着圆场,众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心知肚明,跟着附和:“无碍无碍,蒋太医就是太认真了。” 更有甚者心思玲珑,“世人都晓得六公子学问好,岂不知六公子如此用功。”夸着陈六公子,给陈大人戴高帽就把尴尬的问题转移了。 马上有人附和:“读太多书了,人才啊,学富五车……” 读书读病了,这是多光荣的事啊。兰君垣再次笑的与有荣焉,谁说这丫头直来直去就是傻,这不三阳两语就不着痕迹的拍了陈大人的马屁? 如他所料,陈大人心里别提多美了。(未完待续……) PS:大家是否看到我满满的诚意,前面欠的字,说过要补回来,我是手残党,请大家多谅解吧。 正文 054 喂药 陈大人听着一堂的赞美即刻也不再提方才的事,他心道:“如果这小姐早这么说,我不就不怀疑她了?” 强憋着笑对林孝珏问道:“小姐的意思这方子是可用的?” 家有病人,用药小心翼翼也是常理,经过一番解释,这陈大人还如此磨磨唧唧,林孝珏心里其实是不耐烦的,但对于这位抬头纹都快要笑开了的陈大人,她还是选择压住火气了。 “可以用,必须用,一定要用,你不用,我就不走了。” 看都给人家小姐逼成什么样了? 在座的各位再一次领教这小姐的固执。“小姐真是,跟小孩似得。”善意说笑。 贤王世子走出一步也笑着说:“陈大人,您还是别固执了,小姐如此也是为陈公子好,小姐的医术我信得过,不信您看他。”他一手将韩东宝拉到人前。 “上几天还要死不活的,现在不仅好了,人是不是也精神多了?都是小姐给的指点好。” 后面的调理,是林小姐一直强调的,虽然她没有亲自开药,但韩大人请了街头那个方老头,这老爷子医术也不差。 韩东宝乐意当活招牌,和众人挥手问好,拍着胸脯道:“看我,我的病就是小姐给治好的,错不了。” 陈大人细看他,虽然是瘦了,但的确比胖时精神,五官也清晰明朗了,原来这孩子不丑。 瘦也不一定不好啊。 陈大人的决心又定了几分。 但还是没让下人去抓药。 兰君垣心道:“这老狐狸还是在犹豫。”上前一步:“小姐以前行医爱立军令状,大人可能不知小姐来历。那么这次小侄愿意立军令状,若是小姐的方子治不好陈师兄的病,小侄愿意一命抵一命,只请大人相信小姐。” “君垣哥……”贤王世子等人看向这个一派凛然的儒雅公子。 众人的目光也都被他的言语震惊道。 只林孝珏但笑不语的看他一眼。 陈大人回过神来嘻哈一笑:“君垣世侄这是哪里的话?我哪里信不过小姐了,这么多大夫在此,世侄是要打我的脸啊,我信得过小姐,信得过。”喊了一个下人的名字:“去抓药来,趁着小姐在,好给公子服用。” 陈府的下人买回来药材。林孝珏说话算话。一定要亲眼看着陈六服药才行,这还不算执拗的,当众人都移向陈公子的卧房时,她跟着下人去了厨房。盯着人家煎药去了。 陈夫人本守在儿子房子。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她忙把自家老爷叫到厢房的回廊下,小声道:“怎么这么多人啊?咱们六成了皇上宫里的猴子了?” 陈大人也是无奈:“都不肯走,我总不能赶人。他们都等着看疗效呢。”自己请来的大夫,哭着也得陪好。 陈夫人沉思一下抬起头来:“那就等吧,万一有什么意外,多个大夫多个帮手。”她还是不落底。 陈大人感慨似的摇头:“我看完全用不着,你不知道,方才那小姐舌战蒋太医,让一屋子人都面露愧疚之色,我现在反倒不相信那些个随风倒的大夫了,这小姐比他们可信。” “恩,别看是个结巴,说话挺厉害,看样子还跟老爷置气呢,非要亲自看着下人熬药,也不知是不是在挖苦老爷。”陈夫人听下人回禀那小姐去厨房了由此感慨。陈大人也觉得这小姐像小孩,记仇,好气又好笑。 陈夫人又无奈的笑道:“跟兰君垣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排斥她,冷若冰霜还结巴,看着总冷飕飕的,可话说回来,了解了之后发现她外冷内热,是个极其热心的人,倒是不好责怪她的太认真了。” 就是这样的感觉,热心还固执,有时候会让人难堪,却不得不承认她无恶意,陈大人心里再次评价她。 心存疑问,他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是让你把照世子领到六这边来吗?他怎么跑前厅去了?” 陈夫人也想起了这件事,她哎呀一声,很是无可奈何:“我们想的是好的,可腿长在他身上,进了咱们家跟逛他们王府花园似得,我也拦不住,而且那四个人腿长脚长,大步走来都带风,我哪能跟得上,走一会儿人就没了,我想着他是摸到前院去了,可再去告诉老爷也晚了,就想着随他去吧。” 陈大人恨得牙根痒痒:“你不知道,这个小兔崽子,他好似要害我。” 陈夫人心惊:“这怎么说的?” “他什么人啊?不学无术,可方才在前厅却对我礼遇有加,这件事若是传出去,皇上和众位同僚一定以为贤王对我另眼相看,所以那小混蛋才不敢与我不尊不敬,但根本就不是啊。” 如他这般说,这贤王世子心机就不是传闻中的那么简单。 陈夫人蹙眉问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无聊呗,看我不与贤王交好,这小混蛋就开始出阴招了。” 陈夫人想了想,安慰老爷道:“老爷也不必紧张,咱们家跟贤王府那是清清楚楚的,别人怎么传可都拿不到把柄,而且贤王又不似其他亲王,他包小相公唱戏倒是拿手,别的政事又不沾,即便咱们真与他有往来,也没什么可怕人的。” 最多说他内阁首辅成了贤王的袍下之臣。那就是丢人了。 陈大人还是憋了一气。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那些个人还在屋里等着呢,我出来太久不好。” 陈夫人同他一起转身:“药也快熬好了,真希望这个小姐不是嘴上功夫好,我的六儿快快好起来吧。”双手合十。轻轻向苍天拜了三下。 陈大人低头安慰着她:“咱家六郎一定会好的。”没注意前面有个石子,绊了一下。 “大人。”陈夫人忙扶住他。 陈大人站好之后面露羞恼之色,他方说儿子会逢凶化吉老天爷就给他指示了,难道儿子还有危险,心有不好的预感,陈大人气无处撒,叫来站在院门口的守门的:“你过来,这院子怎么打扫的?想害死我吗?” 下人下的连声求饶。 陈夫人在一旁给他顺气,小声道:“还有外人在。” 陈大人看着脚下卑微的下人忍住怒气:“赶紧收拾好了。” “是。”下人连滚带爬去找工具。 夫妇二人重新回到屋里,这时陈大人的怒气早已掩盖住了。他听一些大夫讲儿子的状况。讲医理,很是认真。 陈夫人则招呼了给客人上茶和糕点。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厨房那边便有人过来送药了。 最令人莞尔又无语的是那小姐像压犯人一样盯着下人手中的药碗,目光一刻都不离开。 兰君垣和贤王世子等人见她终于回来了。都堵到门口去接她。 “你们在这。让我怎么过去?很碍事。”她和下人走到门口。被挡住了,和几位好友小声道。 几个人讪笑着退了一步。 林孝珏和下人进了屋子,一路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径自又进了内室。 陈大人和夫人忙跟进去。 兰君垣和贤王世子等人也要随后,两个兄弟又在门口卡住了。 兰君垣笑呵呵的看着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讪讪一笑:“我还以为君垣哥不是爱热闹的人。” 兰君垣道:“我是不爱热闹,我不把小姐行医当热闹看。” “……”贤王世子退后一步:“您先请。” 兰君垣挺身入屋,贤王世子跟在后面。 那些个大夫随后也要进去,被候昌明三人挡住了:“人家屋里是病人,进去这么多人好吗?”杨云飞不满的说道。 那贤王世子和兰君垣怎么进去了?有大夫面露不满。 候昌明又一声呵斥:“大家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世子和兰公子与小姐交好才敢入内,而且他二人并不是大夫,你们和小姐有交情吗?还是陈大人嘱咐了你们可以进去?既无交情又无嘱咐,你们为什么要进去呢?试问如果是你们行医,同行都跑来看,你们愿意吗?” 那样会泄露医术,谁都不愿意自己家的东西外传。 众位大夫被两个毛头小子损的哑口无言,讪讪退回倒原来的位子上。可这里不比前厅,地方小,有的人原本占的座被别人抢了,站着和那人讨价还价:“这是我的座位。” “这是陈府的,你先站一会,我都站了半天了。” “我也累着呢……” 声音不大但是乱糟糟的。 候昌明看了其他两个拦门的兄弟一眼,小声道:“原来这些大夫可以这么不要脸。” 杨云飞道:“不然我也就不拦他们了,记得当时东宝病成那人,韩叔和韩婶性子好,让他们进了卧室得了便宜,可今天还是与小姐作对,他们既想偷学还不想欠人情,有那没心肝的还有诋毁别人,今天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韩东宝作为最大受害者面色更加不好:“虽然病着,可感觉像耍猴戏的一样被人看,现在病好了感觉很不爽。” 总之就是让他们进去没什么好处。 候昌明道:“那咱们就站在这谁都不让进。” 三兄弟自动自发的当了门神。 内室里林孝珏端过药亲自要给陈博彦喂药。 贤王世子面露不解之色,兰君垣却是了解小姐性子的,小姐如此不顾男女尊卑,其实是要让陈氏夫妇难堪啊,还有可能她又另外一个目的。他越想越多,暗暗点着头。 果然陈大人和陈夫人都很尴尬:“这种事让下人来做就是了。” 林孝珏死活不肯,坐到陈博彦床前看着他:“我怕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个病人,我接了,他的命,就在我手中,他死了,兰公子就抵命,所以,什么都得,听我的。”不看陈氏夫妇,说着霸道又难听的话。 要命的她还知道立军令状的人不是她自己。 兰君垣在她身后哭笑不得。 其他人也都围在四周。听了这话。看兰君垣的眼神也是哭笑不得。 最后,陈家夫妇苦劝无果,只等随她去了。 林孝珏小心翼翼的将碗凑到陈博彦嘴边。 陈博彦背后有丫鬟扶着,慢慢睁开眼睛。刚好与红衣女子对视。 她说的话他都能听见。想笑没有力气。 “喝吧。喝了就能,活蹦乱跳,就能看书了。”林孝珏像劝小孩子一样劝他。 她对所以病人都会如此吗?陈博彦微微动了动下巴。缓缓张开嘴,一股股不缓不急的温热苦味入口,他一边服药,一边抬着眼皮。 眼前的女子青瓷如水,端着药碗,安安静静的伺候他服药,她虽面冷如霜,但目光极尽温柔,好似看他喝药,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以前也有丫鬟这样做过,可他都没有今日的感觉,像是被宠溺。 咳咳,走神了,他被呛到了。 林孝珏蹙眉拿开碗:“这药很苦吗?好在剩个底,一口气干了吧。” 陈博彦不知道自己发烫的脸别人能不能看出来,他恢复一会,这才又坐直了,与此同时她又将碗凑过来。 这次陈博彦怎么也不让她喂了,强逼出一句话来:“我自己,来,吧。” “那就吧吧。”林孝珏将碗递给他。 众人又是好笑又无奈的表情,病房里死气沉沉的气氛全没了,真难为她,总是爱说冷笑话。 听众人笑过之后,陈博彦颤颤巍巍的端起碗,喝着药底儿,仰头饮尽。 其他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陈夫人怜爱的拍着儿子的肩膀,同时一个眼神,飞向扶着公子的丫鬟。那丫鬟立刻让出位置给夫人,去接公子手中的碗。 陈夫人将儿子放倒下去,抬头一看,小姐还坐在那里呢。但很奇怪的她好像在思索什么。 陈夫人心中一跳,小心问道:“可是那里不妥了?” 林孝珏摇摇头:“我在查数。”一百八十个数陈博彦没有吐。她嘴角终于露出笑容,站起来。 “可以走了。” 其他人不懂啊。 陈夫人忙看向自家老爷。 陈大人正好与她面对面站着,挽留道:“小姐怎么这么急?要不用了晚膳再走吧。” 林孝珏摆摆手:“夕阳都西下了,我的丫鬟,还在焦急的,等我,我的身份,也不便留在,别人家用膳,多谢大人款留。” 陈大人本来是要留下她观察儿子的病情的,心内有私欲,被这么不阴不阳的一点,脸上有些尴尬。 “是在下唐突,忽略了小姐的不便。” 林孝珏再次摆摆手:“无妨,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我预料中,陈公子今晚,不会再拉了,明日我会再来,瞧一眼,过后你们再找个,有本事的,大夫,调理一二便可,眼下真的,告辞了。” 交代的清清楚楚了。 兰君垣也道:“大人若还有顾忌,还有小侄呢,大家可以随时找到我。” 对了有保人,陈大人霍然一笑。 “大人也可以找我。”贤王世子又要来个保险。 陈大人心道:“我才不找你个小王八蛋。” “今日这事还多亏了世侄了,这中小小误会世侄也不要见怪,若是六郎果真好了,我比让他登门道谢。”他对兰君垣说着客套话。 兰君垣淡淡一笑:“小侄应该的,那我们便告辞了。” 深深一躬,告辞礼。 贤王世子左眼闪过一丝疑惑一转即逝,随即也施了礼。 “那我也告辞了。” 林孝珏微微俯身,也作辞别礼。 虽然三人不是一起来的,但人家都很相熟,一起走也没什么问题。 陈氏夫妇以礼相回:“多谢三位了。”让下人撩开帘子开始送入。 林孝珏还是走在最前面,从里间一出来就遇到了三个门神,她一愣,下一步什么都没说,直直走向门口。 陆续的兰君垣和贤王世子,陈氏夫妇也走出来。 三个门神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老大都走了,他们还看什么看,跟上吧。 一众年轻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离去,背影消失在陈府的院门中。 屋里的老大夫看陈大人夫妇送人还没回来,就开始躁动不安了。 有个白须飘飘的大夫道:“这小姐医术倒是有的,可惜德行不行。” 有人附和:“可不是,一个女子牙尖嘴利的,多亏她是结巴,不然不知道是怎么的泼辣呢。” “好似只与权贵结交,看把这几位公子迷的,世俗又放荡。” “大夫怎么能这么下作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真是给家族蒙羞啊。” “说不定是孤女,不然怎么会这么缺少管教?” “有才无德啊……” 诋毁无数,直到陈大人夫妇回来他们才住了嘴。可怜这女大夫的名声就越来越差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5 目的 时值深秋,万木金黄,凉风瑟瑟,风过处,树枝摇摇黄叶飘飘。 林孝珏等人从陈府出来,街道上落了更多的树叶,她故意踩上去。 兰君垣走在她身后淡淡的笑。 已经是夕阳下了。 金灿灿的太阳用它今日里最后一股能量去散发余热,可惜人们仍然感觉不到它的温暖,林孝珏向西边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就要上兰君垣的马车,兰君垣想起身后的贤王世子。 “我送小姐回去。”他和贤王世子四兄弟拱手道别。 原来那华贵灰色的马车不是风少羽的。 贤王世子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叫住他们:“小姐,君垣哥……” 二人一前一后回过头来。等了一会贤王世子什么都没说。 兰君垣将整个身子转过来,笑着问他:“照哥儿有事?” 贤王世子想了想,快走两步到林小姐跟前:“借一步说话。”说完对兰君垣点点头。 兰君垣负手笑了笑,看一眼林孝珏。 林孝珏眼皮眨了眨:“那边吧。”她反客为主,将贤王世子领到陈府的围墙下。 “什么事?”确定旁人听不见的距离,林孝珏转身正对着贤王世子问道。 这个朗眉俊目的大男孩不自觉的刮刮鼻子:“我是想问你,这次讹了陈家多少钱?” 林孝珏笑的不安好心:“一个子儿,都没拿到。” “你没管陈家狮子大开口。难道是等着君垣哥给你钱?” 林孝珏摇摇头:“没准备。” 贤王世子脸换做不高兴:“为啥啊?我找你给东宝看病,你敲诈我八千两银子,凭什么君垣哥找你给人看病你就不要钱啊?” “你怎么知道,是兰君垣,让我来的?”林孝珏歪着头好奇的问他,贤王世子表情尴尬,刚要开口,林孝珏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你有钱。他穷。” “……”贤王世子想到那灰色的马车抽抽嘴角:“小姐的意思。我有钱我就该破费呗?别人看病可都是一视同仁,你这样不行啊。” “别人看不好的病,我能看好,你说行不行?”林孝珏眼皮挑了挑。 “……”贤王世子有些无言以对。二人沉默下来。 见他无话可说。林孝珏道:“你是不是。问完了?我该走了。” 他想问的其实与钱无关,贤王世子又开始不自觉的刮鼻子。 林孝珏长舒一口气:“有话你就,直说嘛。” 说不出口。贤王世子踢着脚下的树叶,地上飘起一层灰。 林孝珏见他不说话,又不让自己走,想了想道:“那我替你说吧,你是不是,觉得,兰君垣利用我,巴结陈大人?” 贤王世子倏然抬起头凝视着她。 林孝珏笑的浅显:“若是我不了解,我也会怀疑的,毕竟他与陈大人,没什么交情,更没理由麻烦我。”停顿一下,她又补充一句:“而且,还不给钱。” 就是这意思,还有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与她太亲密,这不是在诋毁她的名声吗? 贤王世子很赞同的点头:“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像是很庆幸救了一个迷途知返的人。 林孝珏提起嘴角:“可惜,你们相识多年,你该了解他啊。他人无情但不坏。” 贤王世子不置可否。 林孝珏嘴角提的更高些:“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吧。” 贤王世子点点头。 林孝珏道:“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每一次相交,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比如你我,第一次相遇,我便知道你们,非富即贵。若是一无是处,又地位卑贱,在劫持我车的时候,我可能就会,让下人,打死你们。” 贤王世子听的心惊,讶然的看向她:“看人下菜碟?你有这么世俗吗?” “有,非常有。”林孝珏呵呵笑:“我非常注意,人的外表,就是你们所说的,肤浅。” “那我现在发现你的优点只剩下直接了。” 林孝珏听他调侃自己,笑意转浓:“你很难相信,对不对?这么说你,你千方百计寻我,不是为了,给韩公子治病吗?这也是目的。” 贤王世子忙争辩道:“你竟然如此想,刚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但后面就不是了。” “怎么就不是?今日你寻我,不是为了,跟风少羽,比斗吗?” 贤王世子红了脸,极力否认:“那都是玩笑而已,我是把你当朋友才会去找你。” “那你为何,把我当朋友,不把别人,当朋友呢?不是为了学医术?这也是目的。” 贤王世子心里有话此时不能表达出来,被误解的百爪挠心,他不服气的说道:“我若真想学,可以让我爹给我请百十来个先生来,也不一定非要与你交好。” 林孝珏眼皮一挑道:“那也是,有目的的,你不肯承认罢了。”她摇摇头又道:“我不承认,没有目的的,交往,或许你不是为了,我的医术,也不是为了,我的地位钱财,那或许是因为,我的美貌呢?更或许,我这个人,还挺幽默的,跟我说话解闷,很自在,总之,我有可以让你,满意的地方。与我往来,你一定有目的。” “……你能不能谦虚点。”贤王世子心事被说中,哭笑不得的挖苦道。 林孝珏淡淡一笑:“人和人交往,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互相利用,说出来,可能让人觉得,人情淡薄,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有目的,所以需要,因为需要,才离不了。有时候目的,会让人们,更亲密。” 贤王世子眼睛眯了眯:“那你的意思,你心甘情愿被君垣哥利用,你明知道他带有目的接近你也可以。” “有目的,接近一个人,就不好吗?”林孝珏反问道,同时又自答:“有目的,不是不好,好不好要看是。什么目的。”话锋一转她又道:“方才我说兰君垣。无情但是好人,他的无情在于,对于不相干的,人和事。他没有过多的。关注。可我还说,他是个好人,因为他的好在于。即便是,利用我,也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 利用你还成了为你好了?贤王世子又刮刮鼻子,掩饰住内心的不服气,他总不能规劝她离兰君垣远一些,那边也是多年的好友,可他怕啊…… 林孝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的情,我领了就是。” 他想什么她懂。 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 林孝珏这次笑的很真诚:“走吧,我得回家了。”说着利落一转身,这样她的侧影就映在他的眼睛了。 夕阳光下五官已经模糊,但那火红的衣裙像一团冷静的火焰,虽然默默燃烧,但蕴藏了无限的力量。 火,易经中说火是同归于尽的东西,烧光所有,最后自己也会熄灭。 贤王世子鼻子一涩,这女子耿直的让人心疼,心情不知怎么的就不好了。 他低声叫住她:“林小姐,如果今日利用你的是我,你也会如此惬意吗?” 林孝珏半转过头歪着脖子看他:“如果是你,我想有人会,找你算账的。” “……”知道她说的是谁,可心里还是似懂非懂:“难道我提醒小姐不对?非要和谋人大打出手一番小姐才认为是对您好吗?” 林孝珏目光依然调皮:“没有不对,在世人眼中,你才是对的,你把问题说出来,让我自己选择。可你忘了,我也是女子,即便我再坚强,也是女子,我是那种,自己知道要自强,但如果有人替我选好路,会更高兴的女子。” 贤王世子依然似懂非懂:“可我看许多男子都比不过您啊,您自己不是更有主见?” “可即便是,比不过我的男子,替我出头,为我打架,为我不讲道理,左右我的一切,也会满足我的,虚荣心,因为我越强大,就越希望,被征服。” 贤王世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也有虚荣心?那你和那些闺中女子有何不同?” “其实我俗不可耐,不同点只在于,我喜欢归我喜欢,但我更知道,现实中,命运是不可以,让别人来掌控的。” 贤王世子一个劲的摇头。 林孝珏无力道:“我这脖子,要断了,以后,你会明白。”转过头去,稳稳的落着步子。 贤王世子伸伸手,抓得手上一空:“女孩的心思可真难猜,她的尤其甚。”他想着摇摇头。 借一步说话回来,贤王世子看兰君垣的眼神有些闪躲,但谁都没问他和小姐说了什么,六个人就此道别,分成两路离开。 兰君垣送林孝珏回家,他赶车,人家坐车。 兰君垣一手执缰顺便将耳朵贴在车帘上。 “方才照哥儿找你说了什么?”他问道。 林孝珏在车里传出低低的声音:“告诉你,我不成了小人了?既然我没说,就是不能,告诉你。” 兰君垣道:“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说我才问呢,你若是说了我还问它干嘛?” “那你知道我不会说。” 兰君垣笑出声来:“他们这些家伙怎么认为我我都不介意,我倒是很在意你介意。” “我若介意,你恐怕没机会,跟我说这么多。我通常不介意,利用我,我只在意撒谎。” 兰君垣发自心底的笑了,在她面前,他表现的一直都是自己。 “不过,让好兄弟介意,说明你没把人家,当兄弟。” 沉默片刻,马车里又传来声音。 “这话怎么说的?” “在意一个人,就会顾忌他的想法了,也乐于跟他解释,因为怕他误会,只有两旁世人,才觉得,无关紧要,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兰君垣一琢磨:“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会回去好好想一番。” 林孝玨也喜欢讲发生过的事,别人说过的话,思考思考再思考,然后理解它的真谛。 她在马车里无声的笑了。 二人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一路奔向文昌宫。 快到林府的时候,兰君垣又问林孝珏:“你真的不担心你的丫鬟还没回来?”显然方才聊过这个话题。 林孝珏挑开车帘向外看,林府门前的街道和陈府的稍有不同,整洁是一样的,但是没有人家的宽,两排杨树也不细密,能看见西边的太阳…… 那灿烂的火红此时就剩下五分之一,下一刻好似就要淹没在大地里。 她收回视线说道:“风少羽若是,那么笨,我也就认了。” “吁……” 到了林府大门对面,兰君垣将马车停下来:“到了,我看见少羽他们了,在石狮子后面呢。” 说着他跳下马车,一个转身,伸出手来。 林孝珏搭手在他胳膊上,轻巧下了车,突然嫣然一笑。 她很少如此笑的,平时都是冷冰冰的完全不符她的年纪,此时才有小女子的感觉。 兰君垣问道:“你笑什么?” “我很久没有,被人扶着下车了。”林孝珏似感叹的说道:“这感觉很好,高高在上。” “虚荣,俗气。”兰君垣儒雅一笑,林孝珏挑着眉看他。兰君垣好看的眼睛弯的更甚:“可本公子最欣赏的就是俗人。” 林孝珏给他算你识相的眼神,朝石狮子方向走去。 与三个丫鬟汇合,自然有个要啰啰嗦嗦问她干嘛去了,林孝珏耐心的回答,然后跟风少羽作别,并告诉他兰君垣在对面瞪着他。 风少羽丢下一句:“小心”就去找他哥去了。 目视着马车有节奏的离开,林孝珏这才带着三个丫鬟走到大门前。 大门关闭着,可门楣上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预示着这家的繁荣。 陵南伸手去敲门,周一突然道:“姐姐等等。”大家都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的凑到小姐耳边:“小姐,咱们今天回去会怎么样啊?老爷会怎么处罚我们?” “他不敢。”林孝珏斩钉截铁的说。 说实在的,小姐都作成这样了,老爷还不对小姐加以管制?三个丫鬟心中都很忐忑。 林孝珏看着三个人期待的目光笑了笑:“我是要成亲的人,他又不能打我,打坏了就,成不了亲。” 也对,三个丫鬟松了一口气。 此时却听小姐阴仄仄的丢出一句话:“顶多,打你们三个。” “……”三个丫鬟欲哭无泪:“小姐,我不想挨揍。”周一略带哀求的说道。 林孝珏笑了笑:“吓唬你们的,都站我身后,谁敢打你们,我就打死他。” “那要是打不过呢?”周一憋着嘴问道:“小姐也不是神仙,一手难抵双拳。” 她都会拽词了。 林孝珏还是温和的笑了笑:“打不过,我就自杀,她们就把我的尸体,嫁过去好了。” 小姐要用生命来保护她们,周一听得泪眼汪汪的。 林孝珏突然看向愣着的三儿:“敲门,你不敲,我可敲了。” “奴婢来敲。”陵南回过神来,素手执环,叩了三声。(未完待续……) 正文 056 谈一谈 门房给林孝珏主仆开了大门,奇怪的是,并无人拦着他们。 林孝珏堂而皇之往自己的院子走着,三个丫鬟跟在她身后四顾左右,还是没人来找麻烦。 周一快走一步和小姐并肩。 “不对啊小姐,老爷就这么轻松放过我们了?” 林孝珏笑了笑:“你没有发现,这林府多了,很多人吗?这么多亲戚在,林世泽,怎么会,当众找麻烦呢?” 好似听说二夫人要过寿。 周一眼珠转了转,神秘兮兮的道:“小姐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知道老爷现在要顾忌面子,不会处置你,所以你就胆大妄为?” 林孝珏瞥了一眼她:“首先,我不怕他,其次,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承认了,周一道:“那小姐跟欺软怕硬有什么区别?” 林孝珏照她后脑勺拍一下:“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个子高,小姐还要垫脚,周一挨了不疼的打,脸上嘻嘻笑:“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林孝珏看她欢乐的样子,也笑了。 主仆二人在前面打打闹闹,完全没有尊卑的样子,这种关系,也只他们家能出现。路遥厌恶的将头扭向一边,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正猫在一丛野樱桃下,正盯着他们看。 她眼皮一跳,忙低下头。 陵南正好在她前面,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看:“你着急啊?” 路遥抬起头来尴尬笑道:“我内急了。” 陵南也笑了:“那快点回去吧。” 二人并排走了起来。 一路畅通无阻,四个人很快回到南荒院,院门敞开,连敲门都省了。 林孝珏停在门口放眼望去院内的空旷,与她来时比,整洁干净了不少,但依然是残旧阴沉。 那几个老家伙和派过来的丫鬟此时都没在,正屋后面有一棵大梧桐,叶子飘了几片在地上,更显得院子凄凉。 这里需要热闹一点。她心想着。淡淡一笑。挺身进了院子。 平常的,林孝珏一回卧房,第一件事是擦脸,周一最是清楚小姐的习惯。不用她指使。就准备去给铜盆换水。 林孝珏站在朝南的窗前望着院子。看她迈出一只脚,忙叫住她:“你先把衣服,换了去。然后再打水。” 难道小姐嫌弃她的衣服脏?周一低头看看自己,也没脏啊。 她放下盆子去找陵南:“难道我衣服上有什么嘛?” 陵南想了想对她道:“让你换你就换吧。”然后看向路遥:“那个小不点还关在屋里呢,你们都不去看看。” 周一这才想起她捡回来的那个小女孩,伸伸舌头道:“她这几天倒是跟路遥姐亲。” 所以你就把人忘了,陵南笑着朝她扬手:“快进屋去吧。” 周一和路遥回了房里。 陵南忙走到门口将门栓插上,然后去了小姐的窗前:“小姐,你是不是担心一会会有人找上门来。” 林孝珏笑着看看她:“我还以为,你们都,这么天真呢。” 陵南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看小姐不让周一出门,想是一会有事了。” 林孝珏表情突然变得肃然:“林世泽,即便来了,也不会对我怎样,但是看见你们,就不同了,我怕他,迁怒与你们,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见。” 其实小姐也没有把握能忤逆二老爷吧?毕竟世俗不容,但她都用轻巧的语气掩盖着她的不安,为的是让她门安心。 陵南看着小姐说不出的辛苦。 “小姐,既然三太太将我给了你,我就知道前面的路有多坎坷了,可我还是心甘情愿跟着你,所以以后你别再顾忌我们,我们丫头一个,贱命一条,死又何妨?你不要为了我们让自己受委屈。” 林孝珏手欠的弹她额头一下:“说什么死不死?跟我混,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死,如果连你们,我都护不住,我以后,也难成,大事了。” 陵南听得心暖暖的,但还是觉得小姐辛苦,她欲语却觉得眼眶一湿。 林孝珏笑了笑:“给我,倒杯水吧,我这说了一天,一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哎!”陵南忙去倒水。 林孝珏离开窗前,走到桌边坐好。 她刚坐定,就听见院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林孝珏仰头喝下半杯水,这脚步声就到了门口了。 下一刻,又是不整齐的止步,紧接着当当当的拍门声:“开门。” 声音很有磁性,却蕴含着说不出的威严和愤怒,林孝珏仰头回想,那梦中,她似曾听过。 对的,是林世泽的声音。 她倏然一笑。 林世泽叫着女儿的门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薄唇动了动,眼睛一眯道:“林孝珏,下人已经告诉我你回来了,我知道你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性,既然你敢出去给我丢人,为何又不敢开门?你也不用跟我装哑巴,白日里打骂下人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那我是,是,是什么人?”慢慢悠悠的带着停顿,是个结巴。 下人没告诉他女儿是结巴。 林世泽微微一愣,侧脸贴向门板:“你是林家的人,就得守林家的规矩。”表明态度。 门里传来冷笑:“那我若是说,不呢?” “你好狂妄。”林世泽当即怒道,啪啪又拍起门板:“你给我开门,我看你怎么个不法。” “呵呵。”门里的声音依然不训:“说实在的。我给你开门,你又能奈我何?” “你……”林世泽愤怒的看着门板:“你想我让人把门劈开?” “林大人,您是读书人,读书人,讲道理,咱们好好,谈一谈吧。” 屋里的声音突然没了攻击性,听起来很平淡,但那林大人三个字还是让人听了不舒服。 林世泽蹙眉,回身看向身后的下人。心腹小厮很懂得主人的意思。挥挥手对其他人做了个手势…… “不然你也。拿我无法,你还指望我,升官发财呢。” 屋里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又来追劝。 “你……”林世泽恼羞成怒,见下人陆续退出院子。他再次转回身去:“你当真认为我不敢家法处置与你?” “敢。怎么不敢?”林孝珏淡淡道:“你最敢了。但你不是,更明白?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林世泽突然很想看一看这个女儿。她真的是庙中长大的吗? “你先把门开开,我跟你谈。”他商量似的说道。 林孝珏拒绝:“可我不想见你,我怕我忍不住……”剩下的话她没说。 林世泽也不想猜,他道:“你既然想学别人交谈,就得有交谈的诚意,隔着门板,我不知道要如何与你交谈。” 林孝珏冷笑道:“可你看到我,不内疚吗?你又有,什么脸,可以见我。” 林世泽眼睛立起,却只能对着门板发火:“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忤逆,我是你爹,你不可以如此和我说话。” “没办法。”林孝珏声音很淡然:“我天生的有娘生,没爹教,只能如此,林大人若是看不惯,可以去教训你别的女儿,不要对我说教。” 总是用过去的事损他,林世泽又受了一顿抢白,他很想破门而入,却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女儿不是他想象的那么乖巧。 他强忍住情绪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如此忤逆我,杖的是谁的势?” “我仗我不理亏,我仗我,不要面子,更仗我,无求于你。若你如我一样,你可以,大大方方,让人把门劈开,你也可以,大大方方,让林府的亲戚来看,看你是如何惩治,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也不用顾忌她,过几天,就要嫁给一个,病秧子。” 林世泽想不到这个女儿如此伶牙俐齿,分明是在羞辱他。再一想,她说的三点,前两点倒是有理,后一点听起来就像是负气,离开他的庇佑,她能做什么,还说不指望他。 他大口呼气,让自己不至于气到杀了她。 “我现在想很好的跟你说说,我们不谈往事,就说你入京以来的行为,你为何出门,从不交代,去见谁,从不与我表明,还四下里结交年轻男子……”有些事他都不好意思点明:“是个大叫闺秀该做的事吗?我管教你是我错了吗?” 屋里没有回应。 林世泽继续道:“怎么,无言以对了吧?” “我只是在思考,反驳你的话。”屋里再次传来声音:“像你这种人,不知变通,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会懂,所以要,好好想一想。” “你少强词夺理。”林世泽当即怒了:“我可以跟你讲道理,但不允许你无理辩三分,你错了就是你错了,还想什么话来对付我?” “那你就当,我错了。”屋里的人终于肯低头了。 林世泽长舒一口气:“那你把门打开。” “打开,你能怎么样?杀我?你留着我,还有用,打我?别开玩笑,你知道那,大长脸的下场,我拼命也会还手,剩下的,就只是骂我了,那就更没必要,我根本不会听。” 林世泽方才的怒气又涌上来:“你的意思,我还治不了你了?” “是。”林孝珏很肯定的告诉他:“你治不了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长在庙宇,生在山野,软弱好欺,懦弱无能,那都不是我。钱财,我有三太太支持,人才,我有江湖朋友,哪怕,你最引以为傲的,权利,我还有,周家舅舅,所以为难我。你要好好,想一想。” 三太太有钱又跟周氏交好,这个不需赘述,第二一点林世泽不知真假,第三点也待商榷,周辉祖虽然调回京城,但还是个小官,想与他抗衡是不可能的,可非要鱼死网破的话,他也会有损失。 林世泽细细琢磨女儿的话。欲言又止。 林孝珏再没听到屋外的动静。她又饮尽一杯水,放下后淡淡道:“后天吧,有些事,我们是要。说清楚的。这两天我忙。你给我,两天时间,到时候我会。找你。” 这根本不是为人子女该说的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沉默的林世泽语露不耐。 林孝珏目光一凝,锁定门外身影的头顶:“多了你都,忍了,不差这两天,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门外又一阵沉浸,林孝珏抖抖裙子站起来,拖着不利索的木屐,有节奏的塌在地面上,啪嗒,啪嗒…… 林世泽听着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飘忽,到最后只剩下零丁几个音,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和他说话的地方。 他又沉默了一会,才离开南荒院的大门。 听着门外的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再没了,躲在屋里听声的丫鬟才舒了一口气。 周一道:“小姐不是说二老爷不会找麻烦吗?” 陵南无奈看向她:“在前院,那么多人,还有外人在,二老爷当然不会管小姐,可他都派人盯着呢,小姐前脚进屋,他后脚就带人来了,等的就是别人不察。” 周一低头思考一下,然后抬起头:“如果小姐开门了,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开门还顶撞长辈,愤怒中的二老爷会伤害小姐吧,还会迁怒她们。 陵南叹了一口气:“小姐向来主张光明正大,敢作敢为,为了我们,却要缩在屋子里与人对峙,她心里一定不甘心的。” 周一不懂,反正是躲过一劫,怎么样不都行吗? 她刚要说什么,手伏在小腹上:“我肚子疼,我想去厕所。” 陵南道:“去吧,小心点,有人找你麻烦不要纠缠,转身就跑就是。” 周一点点头:“陵南姐教我的我都记住了,每次都是这样的。” 陵南笑了笑,周一出去,陵南见路遥一直看着熟睡中的捡来人发呆,她说道:“你也小心点,就你是林家的丫鬟,他们要为难你,咱们打官司也打不过。” 路遥抬起头看着她,继而一笑:“我记住了。” 林孝珏略施巧计将林世泽唬走,可少施氏那边,有人就不那么幸运了。 管事的被少施氏提过来,关在耳房中已经一下午了。 晚饭过后,少施氏领着挨打的马婆子,悄悄来到耳房门口。 守门的两个小厮忙低声行礼:“二夫人。” 少施氏摆摆手:“他说不说?” 两个小厮摇摇头,少施氏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小厮忙将门打开。 少施氏和马婆子进了去。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看不清人影,少施氏努力看才发现缩在墙角的管事的。 是的,他让人看着,不准他睡觉,不准给他吃饭。 少施氏冷笑着走过去:“我再来问你,从无锡到京城,路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奴才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管事的有气无力。 少施氏很是不满:“林孝珏根本不是哑巴,她行动灵活,打人一个抵三,这些反常你都没发现吗?” “真的没有,小姐一直都没言语过,办事也是她的丫鬟传口信,奴才真的不知道小姐是个利落的人。” 他仰畏惧的看着她,眼角还有点湿润,不想撒谎的样子。 少施氏沉思片刻,然后道:“你若是敢骗我,你知道你的下场。” 管事的连声道:“奴才知道,奴才知道。”他又道:“奴才真的是被小姐摆了一道,一个人想装作病人,自然不会露出马脚,奴才怎么能看得透呢?” 这倒是真的,林孝珏刚进府的时候也掩藏的很好,她们谁都没发现,现在想来,每天出门逛街,与不明男子有瓜葛,指使丫鬟炖狗肉,就都是她的事了。可能是因为逼急了,才暴露出来的。 少施氏看了一眼马婆子。 马婆子忙在夫人耳边小声道:“即便他真的不知道,老爷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他都没办好,说明也没什么大本事,若不是他的无能夫人也不会轻敌,不能就这么放了他。” 少施氏点点头,心道万一他要是撒谎,那就更不能饶了他了,且如果他是林孝珏的人,留着说不定还有用。 她冷眼一撇,哼了一声,带着马婆子到门口交代:“这几天家里有客人,不要弄出动静,但也不要对他太好,先饿上两天再说。” 门口的小厮低头称是。(未完待续……) PS:前面章节修改到第九章,并且每天还在以三四章的进度继续修改,改错字,抓八哥啊,纠正人物性格……感兴趣的童鞋可以回头看下,盗版的就改不了了。原谅我新人不懂如何描写,渐渐有点进步,再回头看很多东西都不细致,所以要改一改。有点强迫症,见谅,大剧情不会变,大家放心。 正文 057 通风报信 薄薄的月牙挂在柳梢枝头,一指大的飞蛾扑向罩纱的烛灯,认真读书的小姐突然一伸手,啪的一声拍死一只蚊子。 周一给小姐添了一杯水,捂着肚子道:“小姐,我饿了。”她说的极其委屈。 林孝珏放下笔从书案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见方的锦盒:“就着吐沫,吃了吧。” 里面装的是资生丸,从南到北这一路,她们挨饿的时候就会吃这个药。此药饿了可以解饿,饱了还可以消食。 周一看了一眼锦盒没有拿,她很委屈的低下头:“不好吃,我想吃饭菜。” 林孝珏心道:“没有什么她就要什么,平时吃的挺欢实的。” 没饭吃的起因还得从回来那刻说起,林世泽虽然没打她没骂她,也没说惩罚她,可他却交代下人和厨房,不给她们这院子食物。 林孝珏道:“我也没想到,林世泽饱读诗书,会如此小气,不过换作是我,我可能连井都封了,所以也不好怪他。” 周一崛起了嘴:“还不如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哪怕让我跪上一天也行啊,怎能不给饭吃。” “那我还是,宁可挨饿,也不挨打。” “……我宁可挨打。” 林孝珏想到她刚来时,这丫头一碗粥都留给她,那时候她可真舍得啊。 她笑道:“你平时,就没存点?” “想着存了,可没事的时候嘴就闲不住。都吃完了。” 林孝珏也无法:“大晚上的,也出不去,店铺也都关门,只能早睡,忍一忍了,明个儿,我带你去吃,烤鸭。” 周一吸了一下口水:“小姐可说话算话啊。” 林孝珏笑道:“你这小心眼,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烤鸭而已。咱们有钱。什么都随便吃。” 周一嘿嘿笑:“奴婢不是不信任小姐,就是一提到吃,不由得就认真了。” 林孝珏能理解她的感受,就像说到药。她那么熟悉。也要再三确认的。人可能对自己特别在意的东西。都会患得患失。 “知道了,早点睡吧。” “那小姐也早点睡。” 周一拎着茶盘出去,林孝珏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拉门前。然后才又低下头去。 这样寂静的夜晚,无论是思考还是学习,都很有效率,怎么睡得着呢? 睡不着的还有施家人。 蒋太医和王太医趁着夜黑风高来到少施府,拜见少施当家人少施岚凤。 少施岚云带着大孙子接见二人,四人在少施岚云的书房碰面。 主客坐定,少施名医先爷爷一步开口:“二位大人这么晚前来,一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蒋太医一肚子委屈的拱起手:“大少爷,那个女子又出现了。” 哪个女子?少施名医看一眼爷爷,想到了:“大人说的是给韩东宝瞧病的那个女大夫。” “就是那个诋毁少施家的贱女子。” 蒋太医愤愤说道,王大人忙在一旁点头附和。 少施名医哦?了一声,心道:“这个女子曾在众人之前诋毁少施家,也是蒋太医等人来报的信,难怪今晚他们神神秘秘的又来了。” 然后才问道:“这次她又去了谁家?” 蒋太医把在陈府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其中这女子的医术如何高明自然略去,只说她何故猖狂。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她竟然说对我京城名医很失望……” 陈大人家,他家的公子是疟疾,有的疟疾截住了就好了,这是这位就是久治不愈。少施名医问道:“难道这次也被她蒙中了?陈公子病愈了?” “病愈了到不至于,没有这么快,可看服药过后的样子,直到我们离去也没再吐,好似有效。”王大人当时留了下来,所以对后续事情知道的确切。 少施名医听的不愿相信:“那她是用的什么方子?这次可有奇方?公开与否?” 一连三个问题。 蒋太医看了一眼王太医,最后还是他来回答:“方子倒是不奇,都是些滋阴凉血的药。” “滋阴凉血药治疟疾?这是什么思路?”少施名医迷惑不解,看向爷爷。 少施岚云道:“我熟悉各大世家的医病思路,没听过清热凉血药能治疗疟疾的。” 蒋太医想了想,还是把那结巴当时的解释说了一遍,反正他不说,王太医也会说。 少施氏老少两代人听得稀奇。 少施名医再次看向爷爷。 少施岚凤眉间也带着疑惑:“听她解释倒是没错的,只是这法子治根祛本,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到?”接着又感慨:“她先是诊出了六公子阴虚才想到的办法,原来那么多大夫,诊病都不及她。” 蒋大人二位面露惭愧,他们确实没诊陈六郎阴虚,因为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少施名医见二位大人不自然,忙岔开爷爷的话题,道:“祖父,这女子又跟陈家有了瓜葛,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陈阁老可是握有实权的风云人物,若这女子真的医好了陈大人的公子,那她以后想在京城行医,名声和附身符就都有了。 谁敢惹阁老家的大夫?, 少施岚凤细细的眼睛眯起:“与贵人公侯往来频繁,还诋毁我少施家的名声,又是个女大夫,就算她不是故意与我少施家为敌,也是要在京城撒个大网,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医术。” “踩咱们家上位,她这么作是为了显赫她自己?还是她是什么人家派出来的?”少施名医问道。 其他两个大夫也渴求的注视着少施岚凤。 少施岚凤道:“若是别的世家,只用自家招牌就好,何必偷偷摸摸?而且也不会将此重任交给一个女子。” 少施名医想着在理,他们家晚晴连医病都不会,女子就该是恪守闺训,嫁人后相夫教子,哪能做下贱营生。 少施岚凤接着推测:“这女子一定没什么背景,所以才要结交权贵,而真正的权贵她又接触不到,所以只能凭着年轻美貌,与贤王世子之流来往,我说她想为自己以后铺路还是客气的,说不好,她只是为了攀龙附凤,想要嫁个好人家,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是个不省事有心计的女人。” 两个大夫听了嗤笑一声,蒋太医愤恨道:“这女子毫无闺中之德,不止与贤王世子关系匪浅,我看与那兰君垣也是暧昧不清,现在有和陈家六公子瓜葛上了,淫娃荡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卑鄙,怎么会有好人家看上她?” 二位骂的难听,可见是多厌恶这个女大夫了。 少施名医眉心一蹙,心道:“若真如他二人所说,这个女子只是**就罢了,就怕有些人,明明人家有更大的野心,他们却只会说些诋毁的话。” 他想了想再问那二位太医:“实在说不清这女子是从何而来的吗?” 王太医道:“只贤王世子等人知道,可是他们又不说,况且人家地位尊贵,咱们也撘不上话,更是问不出来。” 少施名医一脸心事的看向爷爷:“京城稍与医有关的家庭都查过了,没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子。”大家世家又不会让女子行医,“真不知道她这一口京腔属于哪家人。” 少施岚云心道:“若这女子再有动静,就得去问贤王了,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王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仰头道:“大公子,白日里我没有和蒋太医一起离去,在那等了一会,听陈大人的意思是,那小姐明日还会去陈府。” 少施名医眼睛倏然一亮:“若果真如此,那她可逃不了了,我多派些人跟着,总能查到他的落脚处。” 少施岚云道:“你明日别忘了去姑姑那里。” 少施名医兴奋劲犹在,他点头道:“行医和晚晴早已过去,我迟点过去无妨。” “嗯!”少施老爷子点点头。(未完待续……) 正文 058 夜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周一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他睁开眼,屋里漆黑一片,其他人都睡觉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手抵在小腹上,蜷缩着身子,也不是内急,疼的也不痛快,隐隐的很难受。 她想去小姐那边,可一想,小姐看书本来就累,万一此时睡着了,叫起来不是扰了清梦? “忍一忍就过去了。”她劝告自己,翻个身又缩成一团。 其实林孝珏还没有睡,桌上蜡烛还剩下中指那么长,还可以背几页纸。正认真着呢,屋顶上突然又传来细碎熟悉的声音。 林孝珏仰头看,那片洞口,兰君垣的眼睛正在对她笑。 “何事?”林孝珏开口问道。 兰君垣道:“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我很好,只是有点,饿了。” 兰君垣带些惊讶的说道:“他们不给你饭吃?” 林孝珏笑着点头:“也不全是,人气急了,难免要很小气,若是我,会更恶毒。” 兰君垣声音带有明显的笑意:“看来你还挺理解他们的,有你这样的女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林孝珏笑得依然轻松:“自然是要哭,变本加厉讨回来,才是我的性格,今天,我能理解他们,明天,他们就不要怪我,无情。” 兰君垣道:“你这么说倒是真的,自己做过的事,无论什么结局都不要后悔。你我也是如此。” “我最信奉,成王败寇,今日,我既然敢,与他为敌,明日即便我,尸骨全无,也是认的,绝不反悔。” 兰君垣在房顶无奈的笑笑,心道:“他与她。就只能用这股不要命的劲头去拼了。” 不想让不开心的事扰了这不明白的黑夜。他轻松一笑,转了话题:“你这么仰着脖子不累吗?要不要上来?这里风景是你在下面看不到的。” 林孝珏笑了笑:“黑灯瞎火的,我上去也看不见,不过……”她话锋一转。笑意更深:“你若拖得动我。我便上去。” 兰君垣声音透出惊喜:“去屋檐下。我来接你。” 两个人约定后,林孝珏将书稿稍微整理一下,然后站起。去了门外。 眼看着就要过冬,屋外的空气固然新鲜,但是乍一出来,还真有些冷,她颤抖一下,挪到屋檐下。 仰头向上兰君垣也刚好到她头上。 他投下一根黑带子:“抓住了,我提你上来。” 林孝珏身手握住黑带,浅浅一笑道:“这要是秃噜了,可会闹出不小,动静。” 兰君垣也笑道:“我看过了,只院外有人,你这院子里没人。” “都被我打了,现在可能在养伤,而且他们,也选不出什么人,来伺候好,或许就是想累我。” “那更方便了。” “方便你深夜来,探视我?然后,坏我的名声?”林孝珏笑着问道。 兰君垣一愣,下一刻尴尬的笑道:“我心中有鬼,所以不与小姐争辩,你怎么想就怎么是。” 林孝珏点点头:“那你拉我,上去吧。” “好,千万抓紧。”兰君垣感觉下面颇重,小姐也点了头,倏然一提。 林孝珏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来不及惊诧出声,脚尖已经触到坚硬了。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拽住,那人用力一带,她就趴在屋檐上了。 林孝珏惊吓一下,挣扎着坐好,看着兰君垣面露不愉:“我这花容月貌,你若摔坏,我的脸,可够你赔的。” 兰君垣拍拍屁股坐在她身侧,看这小样真的撅着嘴,他笑道:“你脚尖沾地,我若不拉你,你就摔下去了,我拉了你,势必是要摔一下,顶多我可以当垫子,可我那么做了,你又会说我占你便宜,虽然我心里很想那么做。” “……”林孝珏感叹道:“我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 兰君垣掩鼻而笑,林孝珏也笑的很真诚。 “冷吧,我都给你备好了披风了。”兰君垣将身侧的一团黑抖开,给林孝玨披在身上。 “谢谢,看了兰公子,有备而来。” “想与你说说话。” “说吧” 二人望着天边的漆黑,真的很黑。 还好正方廊下有两盏灯笼,不然连对方身影都看不见。 十五过了十六圆,十六过了一天不如一天,林孝珏道:“上半夜,还有个牙,下半夜,阴天了,明日有小雨呢。” 林孝珏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这个兰君垣在江西的时候就领教过,她说要下雨,兰君垣自然是信的。 问道“何时下。” “晌午之前。” 兰君垣桃花眼弯了弯,道:“咱们相识多日,我自知你不是神棍巫婆,可你对老天爷了如指掌,这不得不令人好奇,你能否告诉,这本就不是玄神,是人力可以预知的?” 林孝珏侧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 兰君垣嘴角一提:“怎么?我说的有问题?还是我脸上有花?” 他的脸很像一朵花,林孝珏笑道:“我看你,是因为你的想法,很好。” 她的目光又转去注视远方了。 兰君垣有点自责自己嘴欠,他看向她的侧脸问“此话怎讲?” “你认为,有一天,我们能飞到,天上去吗?”林孝珏没有直接回答,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兰君垣摇摇头:“当然不信了,那只是我们美好的愿望罢了。” 林孝珏双手托着下巴,深情道:“可我娘,跟我说,以后那是,稀松平常的事。” 她娘不就是周氏? “真的?你娘又怎么知道?”兰君垣不太相信。 林孝珏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跟我说,这世上的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如果想到了,没做到,那一定是见识不够,生产力不够,或者,努力不够。” “我听你讲话总有些不明白,比如方才的秃噜了,还有现在的生产力。” 林孝珏笑的很甜:“秃噜了,是我娘教我的,她说她们家乡的人,都这么说,生产力……就很难解释了,它很空,但很重要,它越高,我们就会,越强大,可以飞上天,可以潜入海,可以更长寿,可以少劳作,到它高的,不得了的时候,女子就可以,独立了,可以离开家,可以自己选择爱人,也可以不选,因为会有自己的权利,自己的财产,自己地位,会活的跟,男子一样,可能比有些男子,还潇洒。” 兰君垣听她胡言乱语笑的很无奈:“那我看这生产力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样咱们朝廷不是乱了套了?” “你真傻,那时候还要,什么朝廷。” “不许胡说。”兰君垣用长辈的口吻说道。 林孝珏笑了笑,继续道:“那时候,人们不用跪着,还可以生活的,更好,尤其是女子。你比方我,我因为有医术,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结识,大人物,所以我,不需靠别人,命运握在,我自己手里,我也就不怕,被人抛弃、被人不喜,若我和,其他女子一样,现在你哪能跟我,在这里说话,所以这生产力,是个好东西,她会让女子,有见识,有能力,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兰君垣听他这么说,忙点头:“是个好东西,只要对你好的,就是好东西。” 他说的认真,桃花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林孝珏无意一瞥看见了,呵呵一笑:“人啊,是很容易,推翻自己的信念,你看你,开始还说它,不好,如今又说他好。” 兰君垣看她笑得开心,想到她看过不少书,眼睛又弯起来问道:“子曰三十而立,你懂什么叫而立吗?” “自然不是,三十岁,就可以面对一切,困难。” “那你说说什么是三十而立?”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应该对自己的信念,不动摇,无论别人,说什么,不会马上改变,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主意,能分辨善恶,分清对策,最重要的,能明确人生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这叫三十而立。也不一定是三十岁,有人早慧,历经沧桑,而立的早,也有人很晚,孔圣到晚年回忆自己,想他是三十而立,所以写下此话。” 兰君垣点点头:“我也是如此认为,所以你想我是会很容易推翻自己信念的人吗?” 若这“而立”二字是自己悟来的,他就已经立了。 林孝珏不置可否。 兰君垣心道:“我都是因为你才改变的。” 二人谈论着人生理想,不断的起话题,又不断打岔,最后兰君垣到忘了最初要问的问题了,林孝玨也没想起来要跟他讲解五运六气的事。(未完待续……) 正文 059 晨访 兰君垣林孝珏两个人越说越有话题,坐在屋顶不知说了多久,渐渐的天快亮了。 兰君垣站起来抻了个懒腰:“不知不觉的,两个时辰就过去了,你一晚上没吃东西,我带你去吃早点如何?” 林孝珏仰头笑着看他:“我可是,挺能吃的。” “墩儿饽饽、枣卷馃、姜汁排叉儿、糖耳朵,驴打滚儿、面茶、豆汁儿、杂碎汤,艾窝窝……随你挑,管饱。” 这些小吃在护国寺的一条小巷里有卖,小时候她和弟弟也常去,做喜欢的店铺姓冯。 林孝珏拍拍手站起来,就往屋檐下走。 “你干嘛去?”兰君垣叫住他。 林孝珏回头道:“吃早点去啊。” 兰君垣一时无奈:“你想跳下去?” 林孝珏俯身往往下面,她有点恐高,忙收回脚。 兰君垣踩着房瓦过去拉她:“这边,我带你跳墙出去。” 林孝珏倏然一笑:“你有这本领,我何必与他们,大动干戈,走吧。” 兰君垣拦腰将她拢在怀里,也不知用的什么步伐,再加上攀爬工具,很快就从南荒院跃出了林府的高墙。 二人说是去吃早点,可具体走了哪个方向也说不清楚。 反正陈大人夫妇二人还没起床,下人就匆匆跑来传话:“兰世子跟那神医小姐来了。” 陈大人一激灵坐起:“几更天了?” 看向窗外,晨光朦胧。他也没睡过头啊。 陈夫人也跟着坐起,确定一下时辰,跟老爷道:“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早啊。” 陈大人想了想下地汲鞋:“说不定小姐隐瞒了六郎的病情,不然她不能这么早过来看,或许是来救急的。” 昨夜一碗陈博彦没吐也没泄,说明这小姐的方子是管用的。 陈夫人此时可小姐的医术十分信任,听老爷如此说,也忙起身穿衣服。 二人不多时就请门外的两位进来了。 一进客厅,四人开始行礼,完毕后还没等陈家人询问轻重。林孝珏开门见山道:“我的丫鬟全都放在家中。心有顾虑,所以要早些回去,故而清晨来打搅大人和夫人,还请两位勿怪。” 陈氏夫妇琢磨着她的话。越想越不对劲。首先。丫鬟在家她为何要有顾虑,是不放心丫鬟?其次,要早些回去为何不晚些出来? 二人看一眼她身边的兰君垣。心下猜测,难道这两个人一晚上都在一起,所以小姐没回去? 想及此,不由大惊。 尤其是陈夫人,脸都红了。 兰君垣感受到略带不认同的目光,没说什么,随意笑了笑。 “大人,夫人,小姐说过今日还会过来一次,为了不食言,所以来的比较早,眼下咱们还是去看陈世兄吧,别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这么说他俩还挺着急的。 陈夫人本打算问二人早膳用过了没有,现在也不许问了,忙对老爷道:“既然小姐着急,就先去六儿哪里吧。” 陈大人点点头:“小姐请。”抬起手,以礼相让。 四人回来来到陈博彦的屋子。 话说陈博彦也还没起床,听到丫鬟回报,从被窝里伸出一个脑袋:“你说小姐这么早就过来了?” 那丫鬟面露惊喜:“六公子,您今早精神好很多啊,说话都利落了。” 陈博彦偷偷摸摸肚子,也笑了:“是啊,我肚子也一点都不胀,还记得当时蒋太医给我用药的时候,吃完了也是好了一天,可那一天肚子胀的难受。” 然后第二天拉的更厉害了。 丫鬟帮蹲下腰来给他整理帐幔和被角,同时说道:“咱们虽不会瞧病,可病在自己身上,若是公子真感觉利落了,我看不用小姐看,也就是好了。” 陈博彦道:“身子是清利了,可还需小姐再复诊的,你来帮我换身衣服,我要坐着接待小姐。” 丫鬟站直了不解的看着自家公子:“小姐和夫人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公子真的要换衣服吗?再者说,公子哪能坐起来呢?” 可陈博彦如今清醒的很,实在不愿让那小姐看到他憔悴的样子。 想了想:“那你好好给我擦擦脸吧,让我也利索利索。” 丫鬟噗嗤一笑:“公子说的好似我们每天虐待您一样。‘ “休得胡言。”陈博彦肃然说道,然后指向门旁的铜盆:“快去。” 丫鬟吐吐舌头:“奴婢一会便回来。” 林孝珏等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位慢吞吞的陈六公子才让人请他们进屋。 林孝珏进来后左右一看,最后还是在床上找到的人,那她就费解了,也没换洗一新,也没厅中待客,他这么久忙什么了? 陈夫人也意外儿子竟然让客人等了这么久,儿子是非常重礼仪的人,她忙道:“我家六郎自打病来,人就蔫蔫的,小姐昨日给用了药,虽说好了点,可身子还是虚弱呢,可能起的晚了。” 兰君垣忙道:“久病之人,恢复哪能那么快,咱们还是让小姐先给六公子诊诊脉吧。” 陈家夫妇忙称是。 林孝珏缓缓走近陈博彦的床前,低头一看,这位瘦骨嶙峋的公子正用一双含笑的大眼睛看着他。 今日的他脸色依然苍白,但唇边不再干裂,眼神也活灵活现的了。 林孝珏笑问道:“公子觉得,可好些?”声音低低的,但很轻,可以听出的温柔。 陈博彦本来想坐起,可方才母亲给他的一番解释,他现在就应该装作一个还没好利索的人。 他浅笑道:“好是好多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犯。” 故意放慢了声音,显得有些虚荣。 林孝珏坐在他创强的小凳子上:“我再给你诊下脉。” 她说着,三只搭在陈博彦的手腕上。 一股凉凉的冷意袭来。 陈博彦眼睛看过去,那女子的手指不似别的女子的纤长,手指是纤却短,能看见骨节,在看整个手,也是非常较小。 这是他见过除小孩外,最可爱的手。 陈博彦耳根不由得一红,忙收回视线。 这时林孝珏也诊好脉了,四平八稳,不再浮躁。 她放下手说道:“看脉象,已无大碍,可公子这脸,还如此鲜红,可能浮火,还没褪去,我再帮公子,开个补阴的,药吧。” 陈博彦耳根子更红了。 陈氏夫人站在大夫身后忙道:“那就有劳小姐了。”(未完待续……) 正文 060 呆子的绝望 林孝珏给陈博彦开完方子,然后交给陈大人:“公子的病,其实还需调理,这方子用过两天,就要加减,可我暂无,更多时间,大人只能,另请一位大夫。” 陈大人道:“我家六郎昨夜就说身子比以往轻多了,小姐的汤药灵验的很,这时小姐撒手不管了,让老夫去哪里寻得靠得住的大夫啊?” 林孝珏笑道:“大人过奖了,若我没记错,韩公子之后,请了一个不错的,大夫,大人若不介意,可以找尚书大人,问一问。” 这位尚书自然是礼部尚书韩大人。 陈大人跟他焦急不多,这两天却频频听见他的名字,那兰君垣也有意无意要拉近他二人的距离,想这小姐跟兰君垣的关系,让他找韩大人也就不意外了。 他笑道:“那只能如此了,我待回儿就去韩府,问一问韩大人在哪请的大夫。” 林孝珏点点头:“那我就告辞了。” “这么急?小姐和世侄不吃了早饭再走?”陈大人面露不解。 林孝珏看向在陈公子床前等着她的兰君垣一眼,然后道:“来时便说过的,我的丫鬟留在府里,我不放心。” 还是那个说辞。 陈大人心道:“难道她们府上有人吃丫鬟?”可没多嘴,叫来夫人要为林孝珏和兰君垣送行。 林孝珏与兰君垣齐齐对陈家人回礼:“大人,夫人。陈兄。”兰君垣还扫了一眼床上。 “我与小姐就此告辞了。” 陈氏夫妇客套道:“改日来坐。” 林兰二人便说好,齐齐转过身去。 床上的陈博彦见那花容月貌的女子和另外一男子离去,微微抬起后背。 陈夫人听见声音忙走过去:“儿你要什么?” 陈博彦看向父亲,陈大人也忙过去。 陈博彦道:“父亲可知这小姐是何许人家的?” 他要是知道就好了,卖人情都能卖不少,这同僚家想要请大夫的人多着呢。 陈大人道:“不知,小姐和其好友都没表明,为夫怎好追问?” 陈博彦有些失望:“那以后想要谢谢小姐,岂不是连门都找不到。” 陈夫人好似担心什么,忙道:“小姐给你瞧病。是看在兰君垣的面子。兰君垣是有事与你爹来往,咱们家并不欠人人情,我儿可放宽心。” 陈博彦听着目的的话心里很不舒服,他道:“哪怕是你来我往。可小姐救的是儿子的性命。怎能和其他相提并论?” 陈夫人看了一眼自家老爷。 陈大人忙道:“我儿说的是。可惜谁都不知小姐府邸,也不是谁都不知,小姐和兰君垣还有贤王世子走的近。不过跟兰君垣好似更近些,不然不能这么早两人一起来,说不定就住在谅国公府的。” 兰君垣的母亲什么样大家谁不知道,她怎么会让女子接近她的儿子,陈博彦明显听出父母在撒谎。 他也不拆穿,淡淡一笑道:“那儿子病好了,只好求感谢兰兄和贤王世子了。” 陈家二老知道儿子重情义,再阻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都说好,然后让下人去厨房看看,儿子的早膳好了没。 又对屋里的丫鬟交代一番,这才离开儿子的院子。 两个人走在自家抄手游廊上,下人远远跟在后面,陈夫人闻着微凉的秋香,松了一口气:“儿子好似真的好了,咱们陈家虽子孙众多,可六郎是最出色的,他若真出了事,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陈大人也是最器重这个儿子。 他笑道:“好在几人自有天象啊,我儿病愈,再过两年科考,准能一举成名,到时候娶个公主都不为过。” 陈夫人啊的一声:“那林府的那个哑巴怎么办?儿子好了,总不能娶她过门吧?” 陈大人这两天都快把冲喜的事忘了,他丝哈一声:“这件事难办了,眼下朝廷不少人知道咱们家要和林府联姻,现在退婚怕落人口实。” 陈夫人道:“就剩十几天了,老爷当早拿主意,总不能苦了六儿。” 陈大人牙疼的皱皱鼻子:“好在请帖还没下,你容我想想。” 夫妻二人转了弯。 晨光熹微,淡淡洒进屋里,在地上留下点点斑驳,周一一晚上没谁好,回笼觉还谁的脑袋沉沉,直到听见陵南叫她,她才迷糊睁开眼。 醒的刹那,马上感受到了小腹的隐隐疼痛,褥子好似也不对劲,她整个人不舒服,翻了个身,然后眼睛望过去,这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血……血……”她褥子上沾了很多血,人一下子就蹦起来。 “陵南姐。”她来不及汲鞋,光着脚丫子就往外屋跑。 陵南正在厅里洗脸。 听她大呼小叫的擦擦手。 “你怎么了?”她问道。 周一跑到她面前泪如雨下:“姐姐,我恐怕时日不多了,往后就只能由你照顾小姐了。” 陵南心中一惊,急急问道:“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周一泣不成声,说话不成个数:“血……好多血……我是,活不成了。” 陵南就听到这几个关键词。 陵南也急了:“你到底怎么了?” 周一道:“我去给小姐磕头。”肿着眼睛就跑了。 陵南心里着急,想要跟过去,就见她小衣后面通红一片。 小衣都是睡觉穿的,白棉布做成,这红色还未干,明晃晃的沾在那里,鲜艳的很。 陵南心中疑惑,走向她的内室,心道:“这家伙不会是那个吧?” 周一跑到林孝珏房里哭诉,可进去一看,屋里一个人没有,再看被褥,没铺开过。 桌上蜡油淌成一个形状,已经没有棉芯子了,手稿和书本都整齐的摆在一边,显然是收拾过。 小姐是有准备的离去的。 那小姐去哪了? 周一本来就绝望,小姐再没了,连个道别的人都没有,顿时瘫软在地上:“小姐,您去哪了?奴婢怕再见不到您最后一面了。” 陵南这时从外面走进来:“姑奶奶,小点声吧。”她走过来要去扶周一。 周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摔在裙子上好不伤心:“姐姐,我感觉自己活不长了,小姐又不知道去哪了,我怕我见不到小姐最后一面了。” 陵南满脸黑线,她问道:“那我问你,你为何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周一抽抽搭搭:“我,我,我流了好多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脸红起来。 陵南顿了顿,掩鼻一笑,下一刻就拢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周一看的稀奇,止住哭声道:“姐姐为何发笑?” 陵南一点她的脑门:“我笑你这个呆子,你这哪是要死了,是……”她顿了顿,趴在她耳边嘀咕几句。 周一听得瞪圆了眼睛,等陵南离开她的耳朵,她涨红了脸看着陵南:“姐姐说我……” “是大姑娘了。”陵南想想又笑:“你啊,可真是呆子。” 周一委屈一撅嘴:“可我觉得像要死了。” 陵南无奈道:“你腹痛可能是身有疾患,我听三太太说过,等小姐回来,给你调理一番,你这个是好事,再看小姐,与你年岁一般,小姐还没来呢。”语气又有些担忧。 周一脸更红了:“那小姐去哪了?”她低声道。 陵南摇摇头:“应该很快回回来,不然会留字条给我们的。” 周一忙点头:“希望小姐快回来。”她有很多话要对小姐说。(未完待续……) 正文 061 出事了 少施名医一早派下人去陈府门口盯着,追踪那个医女的根本。 下人一行五个,都装作普通货郎的模样,拎着浅筐在陈府门口叫卖。 卖栗子的和卖梨的碰到了一起。 “你这梨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个。” “我用栗子换你的梨换不换?” 卖梨那个很深沉的道:“不换。”拎着筐就要走。 卖栗子的那个一把手把他抓回来:“给你脸的是不是?我这个口渴,给我两个梨。”声音怨怼却很小心。 卖梨那个无奈的拿出两个梨,嘟囔道:“一会都让你们拿走了,我还卖什么去了?” “谁让就你选的这玩意儿水灵呢?” 卖梨子的咔嚓咬了一口,含糊道:“怎么样?你那边也没有动静吗。” 小梨哥摇摇头:“至今没见女子来过。” 栗子哥又咬了一口:“再等等吧,这才过用膳时辰多久?兴许在路上呢。” 小梨哥问道:“你说会不会咱们来晚了?那小姐已经来过了。” 栗子哥想打死他,左右看了下,有行人路过,忍住了,小声道:“放屁,咱们来的时候正是用早膳的时辰,你们家给人复诊起大早来啊?” 梨哥搔搔头:“我这个人就是这脾气,什么东西都不太信任自己。” “滚滚滚。”栗子哥不耐烦的道:“卖你的梨去,别耽误老子办事。” 小梨哥不满的转身离去。 屋里的三个丫鬟并一个捡来的野孩子一直没吃早餐。确切的说,从昨晚就没饭吃了。 周一月信初来,身体不适,再加上饿,躺在屋里哼唧。 路遥听她哎呦哎呦的难受,眼珠一转,到厅里找陵南:“陵南姐,她这么疼下去不是办法,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要一碗热粥来。要是有红糖就更好了。” 陵南正在擦拭桌椅。她本想着小姐是快要回来的,可又一想,也不能傻等着小姐,万一她有事耽搁了呢? 可如果让路遥去。她们几个人跟厨房的交情只是每日如拿饭菜。连一句私话都没有。现在是二老爷下的命令,路遥如何能要的来吃的呢? 她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我这里还有几两碎银子。” 路遥道:“那我再去烧壶水来。” “行。”路遥道:“给那小东西好好洗洗脸。我去去就回。”说着撂下抹布,用裙摆擦擦手,出来房门。 路遥假装端盆去打水,站在门口一直瞄着她,直到见她出了大门,她匆匆回房放下盆,不知道着急什么,风一样的往院外跑。 周一不知哎呦了多久,就听房门口传来沉重的呼气声。 “谁啊?”她懒懒的问道。 没人回答,抬头看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小乞丐,眼露奇怪。 “你怎么了?”她有气无力的说。 小乞丐面无血色,指着门口嘎巴嘴,好似是惊吓的说不出话了。 周一回头一看,一轱辘爬到床里,一只一人长的大黑狗正龇牙盯着她,狼一般的细眼倒,尖尖的牙齿泛光。 周一将小乞丐拢在怀里,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姐姐在。”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离开那黑狗。 小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周一更心慌了,朝门外试探喊道:“陵南姐,路遥姐,有没有人啊,谁的大狗。”声音已哑,又怕声音太大,惊吓了黑狗。 这时,就听见刺耳一声哨儿响,她还奇怪着,哪来的吹哨声,想时迟那时快,那大恶狗抬起两条前爪就扑上床来。 周一抱起小乞丐,躲闪不急,小腿肚硬生生被恶狗咬住了。 她吃痛叫喊,用力挣扎,可怎能敌得过长毛畜生? 小乞丐哭的更大声,更瞥见床单上血淋淋的痕迹:“周一姐,我怕。”这是她入到这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周一忍着剧痛,额头汗珠顿时渗出来,她柔声道:“你趁着现在,快躲起来,别怕,这里有姐姐。” 小乞丐呜呜擦着眼泪。 周一放下小乞丐,露出一抹笑:“快躲起来。” 小乞丐擦着眼睛呜呜道:“姐姐,你的肉掉在床上了。” 周一小腿肉早就被恶狗咬下了,她这下子爆发了,怒道:“你快躲起来,躲到柜子里。” 小孩子还是哭。 这时那恶狗又来一口,这次是她的胳膊。 她又吼一声:“躲起来,别出来。”然后抄起手边的枕头就去打那恶狗。 好在枕头里是满满的谷糠,沉的很,那恶狗当头被砸了一下,嗷的一声松开嘴。 周一撒腿就跑。 瘸着跑了两步,回头确定那恶狗来追她了,更是拼了命,边跑边喊救命。 渐渐的她的声音离院子越来越远。 小乞丐很听话的蹲在床头的衣柜里,感受不到周一姐姐的动静了,只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她抱膝无声的哭泣着。 林孝珏和兰君垣打包了一只烤鸭,二人刚出烤鸭店,林孝珏便停住了脚步。 兰君垣忙回头站住:“你怎么了?”声音带着关切。 林孝珏手捂着心口:“我这里,疼了一下。” “是病了?”兰君垣忙过来扶她。 林孝珏抬起头道:“我心里难受,眼皮直跳,总觉得,心神不宁,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丫鬟们出了事。” 兰君垣松了一口气:“你人没事就行,那咱们快点回去,你不是说她们该饿了?我快点赶车。” 林孝珏点点头,可眉头蹙着还是没展开。 兰君垣马车停在林府的小巷子里。然后用最快的办法,将林孝珏托到墙里面。 听见小声通的一下,兰君垣确认问道:“落地了吗?” “好似有事。” 兰君垣只听见这一句话,再后来就是她独有的,快但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大白天的,他又不好跟进去,可听她说有事发生,到底什么事呢? 正担心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君垣哥。” 兰君垣回头一看。是贤王世子。 “照哥。你怎么在这?” 贤王世子毫不避讳:“昨日小姐不是说会到陈府复诊?我一早就等在这了。” 兰君垣笑道:“若是因为这事,那就不必了,小姐已经从陈府回来了,刚进去。”他指了指墙的那边。 林小姐出门不方便。不知何时会出现。贤王世子早早就来了。可还是赶了晚集?说明什么,兰君垣五更天就把人接走了。 贤王世子笑道:“君垣哥什么时候来的?” 兰君垣想了想:“昨夜与小姐谈了两个时辰,天亮了刚好送她去陈府。”又笑道:“没想到照哥也来接她。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小姐的福气。” 贤王世子听得不爽,笑道:“君垣哥怎知小姐把我当朋友?” 兰君垣得意一笑:“小姐越是把人当朋友,在此人面前就会越随意,你试想一下,小姐在你面前随意与否?” 贤王世子一愣,回想他与林小姐相处的点滴,她曾与他共处一室,她曾与他并肩长谈,她也曾说过,根本不介意他是男是女,这就是她的随意吧。 贤王世子对兰君垣又一笑,好似无意说起的样子:“君垣哥还不知道吧?小姐好似定亲了,我还与小姐一起去看过她的嫁妆,在“百花深处。”” 兰君垣笑容转的客套:“所以说小姐对朋友很随意,她就不曾邀请我去看过。” 贤王世子憋了一口气。 院外两个男人斗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院里林孝珏越往院子方向走,心越不安。 她开始只是脚步放纵,到最后变得小跑。 果真,大门口已经没有守卫了,大门四开,一股血腥扑鼻而来,低头一看,从正门到脚下,零零洒洒一路血迹。 “出来,都出来。”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非常沙哑,再想点丫鬟的名字,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突然的,最稳重的那个丫头扶着门框站出来,林孝珏心又沉下一点,最不让人放下那两个没在? “小姐,人不见了,周一和路遥都不知去哪了。”陵南一边脸淌着泪串,声音涩而无力。 林孝珏希冀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希望她的回答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 陵南看出小姐的担心,摇摇头哭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去了厨房,回来人就都不见了,不知道这血是谁的,我也是刚刚到屋,喊了一圈都没人。” 林孝珏不由分说回到房里。 陵南找到了主心骨,腿也没那么软了,三步并作两步跟进来,见小姐正翻找着什么。 “小姐……” “跟紧我。”林孝珏从床头摘下兰君垣送她的宝剑,唰的一声亮出剑刃,将剑鞘一丢,急匆匆又冲出房里。 陵南预感到不好,赶紧追上小姐:“小姐,今日林府人太多。” 林孝珏挡掉她拉扯的手,回头一怒:“先找人,别耽误我。” 陵南感受到一股悲怆的杀气从小姐的目光中射出,她忙松开手,跟在小姐身后。 林孝珏沿着血迹去寻人,可血迹出了大门口就不见了。 她想了想,举剑去了西边。 林府的西面有两个大院子,一个是林家大房住的,一个是小姐林孝瑜住的。 林孝珏七拐八拐,直奔林孝瑜的院子去了。 路上越来越多的丫鬟经过,看见这一身鲜红,都差点背过气去。 两个穿着淡绿裙子的丫鬟远远看着一个陌生美人举剑而来,后面还跟着她们所认识的三太太的丫鬟,想也知道是谁了。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道:“不好,你去前院找老爷,我去回去告诉小姐。” 二人强忍着惊慌分头行事,一瞬间就不见了。 林孝珏走在红木搭建的回廊里,所遇之人无不见她就跑。 前面刚好有一个跑的慢的,一下子就让她逮到了,她拎着她的衣领,让她正视她。 低声问道:“可看见,我的丫鬟。” 小丫头被这小姐的黑眼珠吓得半死,瑟瑟抖着牙齿:“奴婢,奴婢不知。” 林孝珏举起白刃。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饶命。”她目光看向前方,正是林孝瑜的院子。 林孝珏冷剑落下,一股鲜红喷出来,她没有躲,染了她整张脸。 之后她放开手,而那倒霉的小丫头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摊在一边去了。 陵南跟在小姐后面,一个踉跄,小姐已经开始乱杀无辜了。 她意识到时态的严重,心里有眼泪却流不出,就只能紧追着小姐的步伐。 越来越多的下人开始尖叫逃窜,林孝玨无心理会他们,她直着目光到了林孝瑜的院子,刚要进去,大长脸带着两队家丁匆匆而来。 “小姐疯了,快抓住她。” 林孝玨转个头奔向她,风一样,众人还没分清楚什么事,马婆子呜咽一声就跪下去了,再一看脖颈上鲜红一条,杀人者的剑刃还在滴血。 出了陵南所有人都往后退。 林孝玨视线被血喷的模糊,她胡了一把,再次转头。 任谁都看出她的目标是林孝瑜。 林孝瑜院里看门的下人忙去插门,可惜毫无用处,林孝玨双手举剑,一个用力就把那木栅栏的东西劈开了。 咣当一声踢开们。 下人被踢趟在地上,打着滚,踉踉跄跄爬起来:“快让小姐躲起来。”她一边跑一边传信。 林孝瑜正在房里跟表哥表姐又说有笑呢,两个女孩围着桌子嗑瓜子,少施行医用绢布擦着小匕首。 “可惜不是三太太的那个死丫头,是那个二愣子。” “表妹急什么,一个两个的还不是表妹一句话。” “可再找这样的机会就难得了,那个路遥也是,用过了一次,下次她也接近不了她的身。” “总之这一次就够她难受的了,她打了姑姑那么多下人,这次教训她一个人,也是让她长长记性。” “表姐说的是,这人确实太猖狂……” 说的正解恨呢,一个下人连滚带爬闯进来。 “小姐,南院那个小姐来了。” 林孝瑜站起来:“她来了就来了,你怕什么?她又三头六臂不成?” 那下人哪还有胆量细说,能支持着讲话已实属不易,她嚎啕大哭道:“马婆婆让她一剑给杀了。” 一把瓜子全都掉在地上。 林孝瑜如遭雷击。 少施晚晴慌忙站起来:“人在哪里?”刚瞥向门口,那下人身后就上来一袭鲜红的血人,从脸到脚全是红的,长长的头发湿漉漉的,发尖滴答滴答,落地啪一声,一个血花。 少施晚晴尖叫出声:“来人,来人。”她一个慌乱退到少施行医身后。 少施行医此时也无法镇定,但比两个女孩要强很多。 他一把把呆愣愣的林孝瑜拉在身边,匕首亮出来,对来人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林孝玨一双眼睛死气沉沉:“我的人呢?”声音嘶哑的如来自井底。 少施行医打了一个冷战:“什么,什么人?”依然结结巴巴。 林孝玨眼珠动了动,看了三人道:“看来你们不会说,实话,我唯有挑开你们的心,才能问出我丫鬟的下落。” 说着长剑一挥,直接刺向最前面的少施行医。(未完待续……) 正文 062 杀人 少施行医在国子监最好的功课是剑术,当那滴血的寒光向他颈部刺来,他麻利往后一仰,同时手上匕首甩出去。 林孝玨轻巧侧身,躲过迎面飞来的匕首,可就因为这一犹豫,下一刻,院外赶来的家丁就全都围了上来。 十几个人将小姐少爷隔在身后。 管家手持木棒做防御状,然后对身后的林孝瑜道:“小姐去东院找二老爷,二老爷就赶来了。” 少施晚晴先林孝瑜一步,提裙就往门外走。 林孝瑜见表姐往门口冲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啊的一声也跑了。 与此同时,林孝玨却挥起了长剑,她没有去追跑掉的二人,而是二话不说就将挡在前面的家丁杀了。 一剑封喉。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甚至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管家见势不妙,喊道:“二公子,快走,她是朝你来的。” 少施行医吞咽一口,这才想到跑。 可惜已经晚了。 林孝玨才杀一个人,按理说没有空档再挥剑,却见她手腕反了个花,手中长剑背到手肘,向前一划,竟用刺的招式使剑,说时迟那时快,她动作一闪就冲了过去。少施行医再伶俐也没想到她变化的这么快,况且前面已无人阻挡,他躲闪不及,胸口被横切了一剑。 锦衣顿时破裂,有股鲜红从伤口中溢出。 少施行医来不及感觉痛,低头傻傻的看着前胸。 林孝玨回手剑刃又切来。 这一下比方才还危险。因为方才离得还算远,这一下如果下去,少施行医必死无疑。 管家手疾眼快,怎能让她再次得逞?长棍一扫,铛的一声,将那滴血的剑刃挡了回去。 同时他左手拉过少施行医的脖领:“少爷快走。” 少施行医撒腿就跑。 林孝玨被一干人围在中间,眯起眼睛:“挡我者死。” 家丁艰难的做着防御之势,无人敢近前,可也不退后。 总算是稳了一下,管家刚要让她放下剑。 却见她转了个身。不由分说抡起宝剑。噗噗又是两剑,刺向不肯让路的人。 不用说,每一剑都是以清路为目,又开始杀人了。 眼看近门口的地方被她杀出一个豁口。 管家来不及喊截住她。这杀人者已经冲出包围。冲向离开的小姐少爷方向。 管家心道:“这小姐杀伐果决。一点都不犹豫,目的就是为了杀少施行医,一定不能让她得手了。” “快追。都是死人吗?无论如何拦住她。” 他一声令下,那些家丁这才提步行动。 林孝玨眯着眼睛,目光只盯着前面的三个人,至于跟着的丫鬟去哪了,前面又有拦路的,她根本无暇顾及。 总之遇人阻挡就杀人,遇树拦路就砍树,一路杀红了眼,就是追着前面的三人。 因为管家让往东院跑,当时少施晚晴等人没细想,所以逃跑的方向都是一条路。 少施晚晴时刻盯着后面的动静,感到不好,她刚好看见花园里浇花的大水缸,是靠墙放着的。 忙躲到后面。 林孝瑜看见表姐躲起来了,心道:“这里离前院最近,可前院很多客人,贸然出去外人就都知道家里出了事,可若去东院找父亲,恐怕还没到,自己就成了剑下亡魂了。” 稍一考虑,也往水缸方向。 少施晚晴看的心急:“如果她再躲过来,那疯子的目标就又少了一个,她自己就多一分危险。”正琢磨着如何劝表妹离开。 这时少施行医跑到林孝瑜身后,一下子挽起她的胳膊:“表妹,跟我来,我保护你。” 林孝瑜本已经跑不动了,突然有了助力,顿时泪如雨下:“表哥,你受伤了,还顾着我,要不你自己跑吧。” 少施行医道:“先逃出去再说。” 二人很快离开水缸附近,少施晚晴又看见那疯子飞速追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不敢走出来。 不多时那一群没用的家丁也追过来,少施晚晴这才放心,她应该是真的躲过了一劫。心道:“行医和孝瑜不知道哪个会倒霉,杀一个,她总该解气了吧?” 林孝瑜和少施行医一个气喘吁吁,一个身负重伤,如何跑的快? 林孝玨几个大步就要追上。 跟在后面保护的管家忙喊道:“若是小姐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谁都活不成,一家子都得陪葬,还不去保护小姐。” 这些家丁这才扯开腿去护人。 林孝玨眼看就要撵上两个人,前面又被不要命的家伙挡住了。 咬着牙又是两件。 “挡我者,死。” 她越杀越恨,脚步越快。 “上,上,拿下他。” 管家带着人破声喊着。 可大家好似都有些畏惧,这女子算不得什么武林高手,可胜在心狠手辣,她杀人真的不眨眼的,还六亲不认。 不用说,即便他们有心想保护小姐少爷,可心里都被她杀怕了。 少施行医回头看家丁越来越远,而这女子离得却越来越近,心里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他也留着一手。 这女子目标直接刺他,却不是孝瑜,估计她也怕落得杀手足的恶名声,所以他故意留在孝瑜身边,一来可以让晚晴躲起来,二来关键时候还能让她挡一下。 若说开始的时候给姐姐妹妹挡剑是意气用事,当真的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的时候就再也不会做那种傻事了。 林孝瑜并不知道表哥心里是这么想的,她看少施行医步伐越来越不稳。另一只捂着前胸的手通红一片。 上气不接下气道:“表哥,你走吧。” 少施行医心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走得了?林孝瑜一定是见他跑不动了怕受连累。”他心想着捏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 恰此时,他又感觉身后有一阵凉凉的寒风,心道不好,猛一回头,果真见那女魔头的剑尖正对着他的肩胛骨。 “这么快。” 他心惊惧,猛地蹲下,在地上打了个滚。 少施行医躲开了致命一击,可就因为他这蹲的猝不及防。林孝瑜还被他牵着的。整个人也跟着摔下去,仰面躺在铺面石子的花径上,且正好是女魔头的眼前。 林孝瑜背后被石子儿硌的生疼,发出吃痛的“啊……”字。 林孝珏擎剑走向她。 林孝瑜睁开眼睛就发现那红衣女罗刹已经近在脚下。她骇然大叫:“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少施行医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这女子根本没有目标。逮到谁就杀谁,想了想,转身欲走。 林孝珏剑尖抵在林孝瑜的喉咙上。看她闭着眼睛尖叫,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她的丫鬟,可能比这个贱人叫的还要绝望。 她一闭眼,手上发力。 突然,一股不要命的杀气向她奔来,她本能用剑一挡,那股力量却没有后退,最后就听得闷闷的一声吃痛声,是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林孝珏抬头细看,是林世泽不顾性命替林孝瑜挡了一剑,同时还刺了她手腕一剑。 而她那胡乱一剑,正好也砍在了他的左手臂上。 “孝瑜……孝瑜……”林世泽不顾身体受伤,弯下腰拎起林孝瑜。 林孝瑜一见是父亲,扑在父亲怀里哇的一声放出声来。 林世泽忙把她挡在身后,然后厉色看向林孝珏:“林孝珏,你要弑妹杀父吗?” 林孝珏低头看着提剑的手在流血,可她宝剑还是拿的稳稳的,原来她已经不知道疼了。 冷声道:“你若不让开,我不介意,连你一起,杀了。” 还是那低低断续的声音,林世泽是听过她讲话的。下人来报说林孝玨大开杀戒,他走过来见这女子一脸鲜血,根本分不清是什么模样,一听声音没错了,果真是林孝玨。 林世泽大怒道:“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人?” 林孝珏道:“他们,杀了我的,丫鬟。”她宝剑一指,指向他身后的林孝瑜。 林孝瑜惊慌辩解:“我们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丫鬟?” 林孝珏道:“我没空跟你掰扯。”又问林世泽:“你到底让不让开?” 林世泽让林孝瑜后退一步,同时脚步上前:“事情都还没清楚,你就滥杀无辜?你把剑给我放下。” 林孝玨哪里理他?提剑就向他刺去。 林世泽大惊,没想到这个疯子说到做到,他气疯了,喊道:“我是你爹。” 哪见对方有停下的意思? 管家振臂一呼:“保护老爷。” 家丁门这下谁也不敢迟疑,一拥而上。 一个家丁替林世泽挡下了那一剑,其他几个家丁和挥剑的女魔头打斗在一起。 这时候又呼啦围上一些家丁,越来越多的下人将林孝瑜和林世泽跟她隔开。 林孝珏冷笑:“人越多,那我就杀个痛快。” 听这意思,就是谁都拦不住了。 林世泽隔着家丁的肩膀看向她,怒喊:“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无法无天了。” 林孝珏毫无回应,挥剑跟家丁打斗在一起。 她一心要杀人,家丁哪是她的对手,三剑五剑就砍死了两个。 这是林世泽第一次亲眼目睹自己的女儿在杀人,方才若只是心里有准备,现在就是难以置信了。 他将林孝瑜护在胳膊下,颤抖着声音道:“林孝珏,你说你想怎样?” 林孝珏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替周一报仇。”可跟他们说他们也是不懂的。 她只能无处发泄似的挥舞着长剑,只能期盼把他们都解决了,就能逮到林孝瑜了。(未完待续……) PS:一会还有一章,本来想好好写,可越在意,越艰涩。还迟到了发布,真是对不起大家。 正文 063 收手 林世泽见那个杀红眼的女儿根本不理他,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孝珏,就算孝瑜伤了你的丫鬟,一个丫鬟,能抵得过你和孝瑜亲生姐妹之情吗?” 林孝珏仍然不理,继续杀人。 杀人,杀人,她面前的家丁越来越少,林世泽和林孝瑜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杀了他们吧,都杀了就一了百了了。 林孝玨心里有个声音在诱导她。 她剑越挥越厉,目光越来越细。 林世泽都想逃,可他走了,这疯子更没人治得了了。 “把她给我拿下。” 他气的浑身颤抖,声音嘶哑艰涩。 家丁门打的畏惧可也不敢后退,伸头是死,缩头主人死了,他们更得死,还会连累家人。 上吧。 家丁们硬着头皮又起了一轮攻击。 可能初见这女子杀人时的惊惧感已被麻木,他们此时反而没那么怕了,倒有越挫越勇之势。 林孝玨杀人全凭的是心狠和出其不意,一旦对方有了准备,她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三剑砍下去,都被一个家丁躲过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杀了她的丫鬟,她却不能报仇?”一种无力感的绝望涌上她的心头,心中愤怒彻底爆发。她啊的一声大喊,双手握紧宝剑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她前后左右的家丁躲闪不及,腰部都被她划到了。 啊啊几声吃痛的声音。 林孝玨再睁开眼睛。这下那些家丁都没人敢上前了,反而后退一步。 林孝玨宝剑举过头顶,咬着牙就向林世泽方向劈过去。 左右,左右,她自己都分不清多少剑,反正就是要杀了这两父女。 林世泽大惊失色,眼看着最后一个挡在他面前的家丁也躺下了,剩下的想替补也已来不及。 他推开林孝瑜:“躲起来。”忍痛执起手中的剑:“林孝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下你手中的剑。” 林孝玨什么都听不进去。玩命的往前冲。 当当两声。两父女战成一团。 这真是千古未见,亲爹亲女儿要杀死对方。 眼看老爷有抵挡不住的架势,家丁们愣了一下忙上去帮老爷,林孝玨就又被纠缠上了。 一直躲在后面跟着小姐的陵南站在一颗榕树下。她手咬着胳膊不敢让自己哭出声。要知道。再打下去小姐一定会体力不支的。 方才小姐杀人,剑剑封喉,那些人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小姐出剑,已经很多落空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跑出去,:“小姐,别打了。”她一下子跪在路上:“您不能伤到老爷,也不能伤到孝瑜小姐。”说完泪如雨下。 林孝玨收了势,冷冷的看着她。 其他家丁立了围过来,做出防御动作,但没人敢先动手。 陵南给小姐不停的磕头:“小姐,不能打了。”如果小姐杀妹弑父,即便给周一报了仇,可官府依然可以判小姐死罪,那就全完了。 林孝玨手中宝剑握了握。 林世泽见一个丫鬟反而能让她思考,对他这个亲爹却一点不留情,怒道:“你这畜生,好好与你讲道理为何不听?快快放下你的剑。” 林孝玨立眼看着她,手中宝剑又举起来。 她还是要报仇。 少施行医想跑的时候姑父刚好赶过来,所以他一直在观望,见这女子戾气如此重,知道今日必须擒住他。 可她心怀仇恨什么都不顾,而且还不知哪里学的身手,就算她此时失了准头,可一时半刻停不下来。 他眼珠一转,冲到那跪着的那丫鬟面前,抬手将她提起,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 “住手,你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他。” 林孝玨红着眼睛就要冲过去。 林世泽忙道:“助手,全都住手。”然后给管家使了个眼神。 管家心领神会,叫上两个人到少施行医面前,接手过他手里的丫鬟。 两个人将周一押着。 林世泽道:“我要先把她关起来,你若再敢犯疯,我就不饶她。” 林孝玨拳头嵌进肉里。 陵南摇着头哭向小姐:“小姐,您不能再杀人了。”然后对管家道:“带我走,我愿意跟你们走。” 一串眼泪顿时从林孝玨左眼流下,将她脸上的血迹冲出一条白嫩的痕迹。 “为什么,她要顾忌这么多?”她痛苦着,提着剑,转身往后走。 家丁们不敢阻拦,可也不敢靠前,就这么默默的跟围着。 忽然她一转身,看向林孝瑜:“人在哪?” 林孝瑜顿时吓得脸无血色,连连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孝玨又一串眼泪从右眼流出:“谁能告诉我,我的人呢?” 林世泽见她好似平稳了许多,厉声问林孝瑜:“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林孝瑜噗通一下跪下:“爹,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就是想杀我而已。” 林世泽脸色为难。 林孝玨又一串眼泪流下来,高声喊道:“我的人呢?” 四周寂静。 突然,一条黑狗不知从那蹿出,他梗着脖子蹿到少施行医的脚下。 少施行医顿时白了面孔。 那黑狗立起来怕比成年男子还高,它张着嘴,却不叫,尖尖的牙齿沾满了血,还有一些看不出颜色的碎布。 “是周一,是周一的络子。” 陵南刚好可以正视那只黑狗,认出了周一的东西,眼泪倏然就涌了出来。 管家道:“老爷,这狗不对劲啊,他好像卡住了什么,叫不出声了呢?” 林世泽忙道:“快去看看。” 林孝玨提剑向那黑狗,那黑狗怕是见到比自己还恶的人,斯哈着就跑。 家丁忙去追。 林孝玨用尽全身力气赶上去,挥剑就朝他脊背砍去。 黑狗还是没发出声音,却轰然躺下去了,四蹄刨地。 林孝玨脚落在它头前,那狗张着大嘴看着她,漆黑恶毒的眼珠子充满畏惧,它还没死,不知道为什么,林孝玨一看它,这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淌,她冷的一挥宝剑,照着它的嘴就横切下去。 黑狗这次终于嚎叫出声了,在此之前,一截骨头从它嘴里吐出,若有人细看就会发现,很像是人小腿的棒骨。 林孝玨再没了理智,举着宝剑不停地砍着地上的烂泥,同时痛苦的哀嚎声从她口中溢出,悲恸云霄。(未完待续……) 正文 064 否认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 前院来贺的亲戚本在院子里三两成群聊着天,这一下全都往屋里钻。 林家大姑姑手挡在头顶,掀了帘子进了正屋,正屋有一些妇女在唠家常,又是三五个围成群,她一眼便瞧见从老太太那边走过来的少施氏。 她迎上去拉住她:“过来。” 二人到了无人的角落,大姑奶奶小声道:“文娴,我怎么没看见世泽啊,孝瑜那孩子也不露面,你们家这是怎么招待客人的?” 大姑奶奶估计是听到了客人说闲话,她是林家的姑娘,自然不想让娘家人丢脸。 少施氏笑道:“二老爷去给二姐夫找字画去了,孝瑜和她表哥表姐瞎闹,我去喊她过来。” 老姑奶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多亲戚的小孩都在,她不合群,别人还以为她看不起人呢。” “那哪能呢?我和她爹可都不是那种人,大姐您这是说哪去了?” 大姑姑直爽的拍她肩膀一下:“我不是怕你们把孩子惯坏了吗?快叫她过来,她二姑和三姑还嚷着没见到她了。” 少施文娴笑着就出去了。 门前廊下有小丫鬟在等着她,撑着把雨伞,身形发抖。 少施文娴脸上笑意立刻消失殆尽,左右看了一眼,估计人都进屋了,她忙钻进伞里,和那丫鬟并肩向后院走,且小声问道:“如何了?” 丫鬟颤声回答:“老爷和少施二公子受了伤。死了多少人不知道。” 少施文娴声音低哑:“那五小姐呢?五小姐怎么样了?” “五小姐被老爷关进了房里,现在正问着话呢,那个女疯子又关回南院的屋子里去了。”丫鬟声音还带着余惊:“老爷让人看守着后院,不能让前院的客人知道,现在管家忙的焦头烂额,带着人清理尸体呢。” 少施文娴想了想,暗暗点点头:“我们去看看五小姐。” 少施文娴来到林孝瑜的院子,一进门就见女儿跟侄女跪在地上,自家老爷一脸严肃坐的高高在上。 只听女儿哭道:“爹爹为何不信女儿?女儿是什么样的人爹爹还不清楚吗?女儿根本没见过那什么周一的丫鬟,明明是姐姐失心疯要杀人。爹爹还袒护她。” “照你这么说。那黑狗是怎么回事,现在那丫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狗嘴里吐出来的就是人骨头,种种证据都指向你们。你还狡辩?” “黑子是表哥养的没错。可它自己跑丢了。我们三个没去前院也是为了找它。” 少施晚晴抬起头道:“姑父,表妹说的句句是实情,我们真的没有惹南院的孝珏表妹。” 林世泽冷哼一声。 少施文娴这才提这裙子迈进门槛。 “老爷。”她沉着一张肃脸。走到女儿身边凛然就跪下去。 林世泽应声气看她,一蹙眉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施文娴道:“我没管教好女儿,失了妇德,老爷若是生气,就休了我算了,别拿孩子出气。” 林世泽冷冷一笑:“威胁我?” 少施文娴道:“我气不过,自己的女儿什么样,老爷您心里最清楚,我们孝瑜从小连个蚂蚁都不忍踩死,老爷现在却说她主使杀人,说了您信吗?” “娘……”林孝瑜哭的更委屈了。 林世泽眼眉挑了挑:“你都听见了?” 少施文娴点头:“我不仅听见了,我还知道那位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自打她一回来,老爷就纵容她,她先是不顾家人阻拦,整日里不着家,然后下人劝说,她还殴打下人,现在到杀人的地步,连马婆婆都惨死在她的剑下。”说及此处泪雨纷纷落下。 “马婆婆跟了我那么久,忠心耿耿……说没就没了。” 林世泽道:“那行医好端端的为何要把狗牵过来?你们少施家的狼狗你心里清楚,吃生肉长大,一个小孩一口就能被吞掉,你没看见刚才的情景,那失踪丫鬟的小物件就在它的嘴里,还从它嘴里卡出一块骨头,多生性?我看着都心惊胆战,孝珏能不心焦没?” 少施文娴泪中带笑:“我少施家的少爷现在就躺在床上,他是为了护着咱们林孝珏的五小姐,而伤他的是咱们林家另外的小姐,那小姐就因为找不到丫鬟就要杀人,一个丫鬟而已,她们那么爱到处跑,去哪野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也说不定,别说不是我少施家的人杀的,就算是,还要让两个小姐和一个少爷抵命不成?” 少施晚晴顿时泣不成声,林孝瑜也跟着抽泣起来。 少施氏自嫁到林家,很少有真么硬气的时候。 林世泽竟有些无言以对。 少施文娴不肯相让,继续道:“现在老爷是否还要污蔑我的女儿?还有我的侄子侄女?” 林世泽蹙眉不说话。 少施文娴腰杆一挺:“若是如此,老爷就休了我吧,我们娘俩都回少施家去。” 林世泽还是不吭声。 少施文娴提气还要说什么,一侧头见少施晚晴正隔着林孝瑜在跟她使眼色。 她收回怒意一下子将女儿抱在怀里、 “我女儿心地善良,哪个亲戚不是有口皆碑,如今竟要被诬陷害人,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嫁人?” 母女二人哭作一团。 林世泽抬起手揉揉太阳穴,过一吸间,睁开眼睛,放下手对跪地的三人道:“都起来吧。” 林孝瑜马上就要站起来。 少施文娴手一用力,暗暗按住她,然后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家老爷,脸上多是不忿:“我们都是老爷的至亲,老爷误解埋怨没有什么,即便老爷要处死我们我们也毫无怨言,可那些无辜死去的下人呢?咱们林家小姐失心疯一样,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老爷就不怕他们家人要说法吗?” 林孝珏从南院到花径,一共杀了十七个下人。 林世泽摆摆手:“这个我自有安排。” 他能有什么安排,这样的丑事不能外传,就不能报官,花些银子抚慰死人的家属,然后不了了之。 少施文娴幽幽一叹:“老爷常把有德有德挂在嘴上,我们这些至近的人听了是老爷修身有德,那些心狠手辣的人听了,只觉得老爷软弱好欺。“ 矛头直指林孝珏是算好了这些人不敢将她送官,林世泽忽然怒道:“你有完没完?我自己的女儿,我自有分寸。” 少施文娴不肯让步:“我也是替死去的人鸣不平,她的丫鬟不见了就是丢了命,就要十几个人陪葬,老爷你读圣贤书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若不是算好了后事,她怎敢胡乱杀人?” 林世泽痛苦的攥起拳头。 林孝瑜是时候大哭:“爹,女儿真的没有害人,自小您就教育我要与人友善,您的教诲时刻记在女儿心中,不敢忘记,我又怎么能害人?姐姐是您的女儿,她说的话你就信,那难道我不是您的女儿吗?我也是啊。” 少施晚晴也道:“侄女与行医也不是那样的人,姑父我们三个人的话你都不相信吗?” 林世泽直直的盯着地上的几个人。 忽然间站起,撩袍路过他们,硬挺着身子出了门。 待院门口再看不见他,少施文娴黄忙站起并拉起女儿和侄女:“行医呢?行医的伤怎么样?” 少施晚晴道:“姑父将他安置在东院去了,不敢请外面的大夫,去咱家医馆找大哥去了。” 少施文娴点点头:“他若病得重就先留一留,你们两个立刻收拾东西,我让人送你们回少施府。” 林孝瑜道:“娘,我们真的没有去惹那结巴。” 少施文娴道:“现在不是你们说没有就没有的时候了,那女子认定了是你们杀了她的丫鬟,就认死理,她杀伐果决,逮到机会一定会报仇的,你们不能呆在家里。” 少施晚晴心道:“原只以为她愣头青了一点,打人什么的没什么好怕的,哪成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夜叉,早知道惹她做什么,且本来就是她们林家的家事。”偷鸡不成还惹得一身骚,此刻后悔却为时已晚。 林孝瑜没看到表姐眉心的盘算,她想了想对母亲道:“娘,还有一事,我们走了,可结巴那边有个丫鬟还在府里。” 少施文娴立刻听出不一样,她厉眼看了一眼女儿。 林孝瑜忙低下头:“是表哥看上了她,她自己就跟过来了。” “行医怎么这么不懂事,她的人也敢招惹?” 林孝瑜心道:“若不是这个丫鬟怎能折她一人,这丫鬟表哥招惹的好。”她破涕为笑:“我看这丫鬟长得也好,对表哥倒也忠心耿耿。” 少施氏越听越觉得此事不简单,知女莫若母,看来那失踪丫鬟的死,果真与自己女儿有关,那就更不能留下活口了。 她笑道:“那你把她叫来见我,我先安排你们回少施府。” 林孝瑜看了一眼表姐,笑着点点头。 林孝珏依然抱着宝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她熟悉的书案前。 忽然窗口的锁链响了一声,下一刻见方的小窗户就被打开,林世泽举着灰色纸伞站在窗前,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她。 林孝珏眼睛动了动,没说话。(未完待续……) 正文 065 路遥的心结 四周针落可闻,二人保持一盏茶的安静,最后还是林世泽先开了口。 他声音轻轻的:“你能确定,那丫鬟已经死了吗?她不是跑到别出去了没回来。” 林孝珏一动不动,声也没有一个。 林世泽声音更轻了:“那她有没有什么家人,咱们拿些银子出来,好好安置他们。” 林孝珏忽然开口:“把我的丫鬟,放出来。” 林世泽一愣,想想道:“你不肯放下剑,我怕你再杀人,那丫鬟先留在我那里,等你想通了,我便把她放出来。” “把我的丫鬟,放出来。”林孝珏重复一声。 林世泽蹙眉:“你怎么这么犟?丫鬟丫鬟,我是你亲爹,难道我会害你吗?“ “把我的丫鬟,放出来。”声音越来越嘶哑。 林世泽透过昏暗的窗口看着里面的女儿,她还是一身血衣,脸上血祭犹在,唯目下露出两行白皙的肌肤。但尽管如此邪恶,可她大大又水灵的眼睛依然清晰可见,是那么幽黑有感情。 他心下一软:“那你答应我,不再杀人了。” 林孝珏摇摇头:“我周氏医女,有仇必报,不过我方才没杀光,你们,现在就不会,再动手,把我的丫鬟,放出来。” 林世泽怒道:“你是姓林的。” 里面人没有出声。 林世泽大口呼这气:“你是不是看准了我不敢处置你?” 里面人依旧没有出声。 林世泽道:“若不是你有婚约在身,我立刻将你关到庄子上。让你一辈子不能出来。” 林孝珏眼睛一立:“把我的丫鬟,还给我。”带着喊的。 林世泽立即冷了面孔,他道:“我来是要告诉你,若是你那丫鬟真遇到了不测,也不是你妹妹所为的,与任何人无关,只是个不幸的事故,家里养了一直恶犬,平时很老实,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疯。下人也忘了看住它。可能是它……” 屋里的人厉声打断他:“我要我的,丫鬟。” 林世泽一闭眼,无奈叹口长气,转身走了。 窗户又被关上。铁链子的声音在一处传来。林孝珏抱着剑冷冷的盯着窗口。倏然间泪如雨下。 午饭的时候下雨下的更欢实了,陵南端着一碗粥来到小姐眼前:“小姐,喝点吧。”声音嘶哑到如她刚下山的时候。 林孝珏久久不动的眼珠终于恢复一些生气。她看向陵南:“他们,放你回来了?” 陵南呜咽痛哭,一下子跪了下去:“小姐,咱们现在不能给周一报仇,林孝瑜和少施兄妹都不是奴才,杀人是要偿命的。” 林孝珏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就差那么一下,我生平杀人就那么一下,从不犹豫,可当我的剑指向林孝瑜的时候,我仿佛看见周一在看我……就差那么一下。” 一行清泪又从她的左眼流出。 陵南泣不成声:“小姐也别怪老爷,老爷还是向着您的,若是他不管不顾,咱们也就完了。” 林孝珏不置可否。 陵南道:“起码他没有将小姐关到暗无天日的地方去,还让小姐回到院子里,也没苛待小姐,只是锁了门窗而已。” 林孝珏握紧了手中的宝剑,依然不置可否。 陵南见劝不动,慢慢站起来,又端起碗:“您喝点吧。” 林孝珏摇摇头:“喝不下。” 陵南的眼泪再次涌出来:“小姐您别难过,周一若是知道您这样,也会不安的。” 林孝珏淡淡笑道:“我不难过。” 陵南无法再看小姐,想到周一早上还在闹笑话,她十六岁,却不知道女子是要来月信的,因为没人叫她,在山上,她跟小姐相依为命,受了百般苦,可都傻傻的笑过来了,她看重吃喝,最看中小姐,她以为自己快死了,哭着跑向小姐屋里大哭,说怕是见不到小姐最后一眼,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越想越悲痛,这些不敢也不能对小姐说,陵南忙别过头去:“不难过您为什么流眼泪?小姐……”抑制不住情绪,趴在小姐腿上痛哭起来。 林孝珏眼一片水雾,更什么都看不清了。 主仆二人什么话都不交流,就是无声哭泣,也不知道过了什么时辰。 陵南忽然听到窗口一串铁链响声,知道是有人来了。 擦擦眼泪站起,忽的头晕目眩,她闭眼休息两个呼吸,在睁开眼才好些,可这世界像是要灭亡了一样。 四周阴沉沉的,只有窗口那里依稀传来一束浅光。 她眯眼扫过去,眼睛倏然睁大。 “路遥……”陵南咬着牙齿:“果真是你捣的鬼?” 路遥一张俏脸不阴不阳的看着她,冷声道:“你们日夜防我,为何还让我钻了空子?” 陵南一下子冲到窗前,可惜小窗挡住了她的手,不然她要将这个人的心掏出来看一看,她恨声问道:“周一呢,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路遥看着林孝玨的视线被阻断,仇恨的目光便直视陵南,她冷冷笑道:“还不死心吗?姐姐不是看到了她的参骨了吗?”见陵南一个劲的摇头,她哈哈大笑:“你们猜到的,看到的都是真的,周一她……”语气一顿,隔着窗子朝陵南吐了一口气:“被狗活活吃了。” 陵南痛苦的抓住窗框,整个人向下堆萎。 路遥渐渐看见林孝玨模糊的血脸,还有那双总是乌溜溜像是要将人心看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方向。 她习惯性的退了一步,又一想,此一时彼一时了 她上前一步笑道:“我的小姐,你小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痛快极了?” 林孝玨眼皮连动都没动一下。 路遥有种错觉,她此时癔症又犯了,根本心中无人,又一想,不会,她那样都是装的。 咬着牙道:“你平时杀人不是很痛快吗?长剑一挥,就是一个人头,你从未想过别人家人的感受吧?更没想到今天的报应吧?” 林孝玨目光依然呆滞。 陵南的脑袋突然窜上来,她怒道:“小姐既然做得出快意恩仇,今天就不怕你来奚落,我与周一就算为小姐死也没有遗憾,我家小姐杀了人,我们被杀,一报还一报,我们心里早有准备,更不会怨天尤人,只恨没早看清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路遥眼睛眯了眯:“你们防我一直跟防贼一样,不是你们没看清,是你们的好小姐,自认为可以掌握别人生死,目空一切,她算准了我什么都不敢做,所以对我如此,我就偏要让她疼。” “路遥你说这话违心不?小姐对你从没防备,若小姐真心防你,你以为你会得逞,她敞开心包容你,是你自己不肯进。” 路遥心中一疼,想到她捏着她的下巴,很很铁不成钢的对她说:“不要逼我,我不愿为难女子。” 路遥暗暗摇头,那都是她收买人心的伎俩。 她冷笑道:“周一,周二,你也有顺序,周三,可我跟她一起从山上来,她跳过我不肯给我一个排行,这算什么接纳,你少来唬我。” 陵南可怜的看着她:“你自己心存芥蒂,还有怪别人,你扪心自问,你在周家过得如何?若不是小姐保你,你现在沦落到哪里了?你处处怨怼小姐,小姐对你又如何?她讲医理可曾背过你?她发银两可曾少你一分,你在大街迷了路,若不是她说话,怎么请得动兰公子?别人对你的好,你看不到,你只能看到她的不好,你还让小姐怎么对你?”一连串的反问,她垂着胸膛:“还有我和周一,若我喜欢管制你,那她呢?什么没想到你,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周一才是被狗吃的。”路遥眼泪挂在眼眶你,她狠狠抓着铁链与陵南对视,咬牙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在家庙里,林孝玨她杀人放火,挡着我的面,我压在心里谁都不敢提,我怕她杀了我,现在……现在……”她有些哽咽:“现在有人救我了,我终于可以逃出她的魔爪,我可以告诉别人她杀了人,我还可以告官府来抓她。”她有些语无伦次。 陵南目光倏然一凝:“你以为小姐怕你说?你以为小姐敢当你面杀人,会怕你说?”一声比一声高:“小姐若有顾虑,根本不会出手,她会怕你说?!” 震得路遥向后一个趔趄。 想了想,呜呜哭了起来。 陵南也哭,泣不成声:“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跟你说了也没用,周一是回不来了。”一声哀嚎,摊在墙角。(未完待续……) 正文 066 路遥的报复 秋雨夹风,冰冷渗入骨髓,院子里的血迹被雨水再次打湿,漂的到处都是血红。 路遥一身衣裙也渐渐裹紧了,一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的前额上。 哭了一会,她看向林孝珏。 那黑碌碌的大眼睛还是那么没有生气的看着她的方向。 她心一狠,明白什么都回不去了。 倏然笑道:“我的小姐,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我?” 林孝珏依然是无动于衷。 路遥舔了舔嘴边的冰冷,狠极苦笑:“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你倒是看我啊,骂我啊,你杀了我啊?” 林孝珏依然双目失神。 路遥嘴角动了动,一滴眼泪在眼圈打转,她咬着牙道:“你想不想知道,周一临时之前说了什么?” 林孝珏目光骇然一凝:“说。” “哈哈哈……”路遥笑极而哭:“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明白,你不是不想看我,不是不想骂我,不是不想杀我,是你无能,在院子里你明明有机会可以杀了林孝瑜给周一报仇,可你怕搭上你自己的命,所以你失了手,你就是这么虚伪,却非要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你就是虚伪。” 后面两个字她说的很重。 林孝珏没有任何情绪的眨眨眼睛。 路遥又哭道:“你为什么不愤怒?你明明就像炮仗一样,别人一点就着。你现在为什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是样子。” 她有些疯狂的样子。 陵南在墙角闭上眼,想了想又站起来。 她挡住路遥看小姐的视线,淡淡道:“路遥,趁着你现在可以走,赶紧走吧。” 路遥恨不得撕了她的样子:“你给我闭嘴,我不会什么事都听你的,我就是要让她疼,周一临死时候……” “你滚,你滚……”陵南用头撞着铁窗,大喊着。 “我要说。我一定要说。周一说……” “你滚啊……” “让她说。”林孝玨厉声道。 却还是挡不住陵南的阻拦:“不要说。” “小姐,我很饿……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像是要把心里所有都情绪都爆发出来。 林孝珏干裂的脸又一次留下眼泪:“我很饿,我很饿……”她喃喃自语。 陵南无力痛哭。不停念着:“路遥。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路遥的报复变本加厉,她声音越来越高,声速越来越快:“我要说。我要说,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今天是周一成人的日子,她肚子疼了一晚上,可是就不是不忍心去打扰我们的好小姐。” 林孝玨哭的无声无息。 陵南扶着窗子跪下去:“路遥,我求你,别告诉小姐。” 路遥喊着眼泪不停的摇头:“一大早上她就去找我们的好小姐,可她到处找不到,她不知道葵水,以为自己要死了,她说怕是见不到小姐最后一面了。” “见不到,最后,一面。”林孝珏凝噎自语。 陵南声音已经没了气息:“我求求你,别再说了……”嚎啕大哭。 路遥声音哽咽:“你不是说,若是连我们都保护不了你能成什么大事?你事事卖弄,处处拔尖,以为别人会怕你吗?最后你的丫鬟死的那么惨,还不是被狗吃了。” 陵南嗷的一声喊出来:“路遥,你是贱人,你给我闭嘴。” 路遥失神一笑,下一刻哈哈笑道:“我可以不说,可是就算我不说,她就不应该内疚吗?这都是她到处装大的报应。” 陵南回头一看,小姐已经哭成一个木头人了。 她摇摇头,转过回来,愤怒的看着路遥:“我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人心坏了,就是坏了,小姐若不是自强不息,我们自大进院就被吞的不剩骨头了,并不是你想的,是因为小姐树敌,敌人才来报复的,就如你一样,畜生就是畜生,小姐对你再好,你想要害人,你就是畜生。小姐就算忍气吞声,林家那小畜生她想对付小姐,只会比现在更惨,或许连我都逃不过,所以你不用在这里侮辱小姐,你不配,你也不懂小姐的好,你就是个畜生。” 路遥听到那句“就如你一样,畜生就是畜生,小姐对你再好,你想害人,你就是畜生。”身子向后震了一下,她愣愣的看着陵南。 陵南不屑冷笑:“现在你应该明白,小姐永远都不会如你所想,忍气吞声,那样只会让你们这些畜生,变本加厉。” 路遥眉心一蹙。 这时门口传来小丫鬟的喊声:“路遥姐,二夫人要见您。” “我这就来。”路遥没回头的喊了一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陵南。 陵南笑的更加看不起:“二夫人?你别忘了,小姐有仇必报,你们害死小姐的丫鬟,小姐若是报官,你是唯一的证人,你以为你的二夫人会让你活着?” 路遥杏眼睁圆溜,带着畏惧。 陵南道:“你以为谁都是小姐?你滚吧,别再让我们看见你。”别过头去,走向小姐的座位。 路遥的陵南姐梗在喉咙中,她双眼留下痛苦的眼泪。 下一刻甩甩头,心道:“林孝珏说的,没有打落牙齿混血吞的魄力,就不要做宁愿玉碎不做瓦全的事。”呵呵她冷笑道:“谁说我不往里走?谁说我听不进去?我也记得,我也记得。” 艰难迈开步子,前倾的身子突然直起来,昂首向前走:“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陵南出了院子,门口等着她的小丫鬟忙递上雨伞:“姐姐快走几步吧,二夫人还在院里等着呢。” “在二夫人的院里?” 小丫头点点头。 路遥突然问道:“行医少爷怎么样了?” 小丫鬟红了脸:“我是二夫人院里的,少爷现在在老爷那边,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 路遥道:“原来是这样,妹妹你看我淋了一身雨水,这样去见二夫人有失礼仪,也是对二夫人不敬,妹妹可否容我去换件衣服?” 小丫头犹豫一下。 路遥道:“我的衣裙全部在孝瑜小姐那边,离二夫人那里也不远,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小丫头思考下道:“那好吧,不过咱们得快点,二人当初让姐姐来这边,可没说让您说这么久。” 路遥笑靥如花:“怎么能不久呢?二夫人若是见到那失心疯此时的面容,还会让我再呆一会呢。” 这里面的事情小丫鬟一点就透,不然她也不配做二夫人房里的丫鬟了。 笑道:“那咱们快走吧,这雨越下越大了。”(未完待续……) PS:后面还有一章,今天光棍节啊,祝大家节日快乐,不知道大家的手还在不在?嘿嘿,继续码字去了。 正文 067 又探视 少施氏在房里等路遥,都喝了三杯茶水,这人还没到。 她叫来一个丫鬟:“你去看看,她们两个怎么回事?” 那丫鬟福身刚要出去,跟路遥一起去南院的丫鬟就回来了。 “二夫人。”她一进屋就跪下来,低声道:“路遥跑了,请二夫人责罚。” 少施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路遥怎么了?跑了?”这是林府,她能跑哪去? 小丫鬟怕受责罚,哭道:“那贱卑说衣冠不洁,不能见夫人,我就跟她去五小姐的院里换衣服,可我站在门口等她很久她就没出来,后来叫了一个五小姐房里留守的丫鬟进去看,房门被插上了,那贱卑从窗子跳出去了。” 少施氏笑道:“就算跳出五小姐的院子,可也是林府,她能跑哪去呢?” 小丫头不敢抬头,身形颤抖。 少施氏一声恨戾:“什么事,说。” 小丫头在地上磕了个头,急急道:“发现那贱卑不见了,奴婢就和人去找了,奴婢想着她也跑不出林府,而五小姐已经不在府里,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二少爷。” 少施氏心中有一丝厌恶:“行医?” 小丫鬟急道:“是,二少爷刚刚出府,是大少爷接走的,那贱婢也跟着。” 少施氏大怒:“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行医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丫鬟不敢说。 少施氏想到女儿的话,“那丫鬟她瞧着都甚是好看。” 再联想到二侄子的个性。流连女色,荤腥不忌,少施氏狠狠一拍桌子:“他怎么这么糊涂,大少爷就由着他这么干?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丫鬟道:“夫人也不要责怪大少爷,或许二少爷是偷偷将人藏起来带走的,他那性子……” 少施行医从姑姑这里带走丫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少施氏气愤又恨其不争,实在是拿这个侄子没办法。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朝那丫鬟眼睛一立:“按理说她都没见过我,我也说找她是要重用她。那她为什么会跑呢?是不是你对她说了什么?” 小丫鬟急急磕头:“夫人。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奴婢与那贱卑也没有任何交情啊,您就算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 南院的几个人都是无锡来的,她屋里的都是家生子。根本扯不上关系。那就奇怪了。这丫鬟怎么会未卜先知,知道她要对她不利呢? 想了想,眼睛一眯。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那结巴回府还不是装了很久的大尾巴狼,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路遥走后,林孝玨就一直无声哭泣,眼泪簌簌如雨,声音却一点都没有。 陵南一边抽泣一边给她擦拭着血迹模糊的脸。 林孝玨任由她摆布。 陵南手放在小姐脸上滑下来,哽咽道:“小姐,你不要听路遥胡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他们要害我们,就算今日不出事,早晚也要出事的。” 林孝玨毫无生气的看着她,眼珠动了动:“若是再过两天,我们或许可以,离开这里了。” 陵南摇头:“小姐您姓林的,即便您不愿意,不承认,可您也是姓林的,您虽然不叫二老爷一声爹,可他一句你是他的女儿,这辈子您若想活的光明正大,就得承认您姓林。” 林孝玨淡淡的摇头。 陵南无奈一叹:“这是命,小姐你不要自责了,你越这样,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林孝玨还是摇头:“我没有自责,我不自责。” “小姐,您别再挺着了。” 林孝玨嘴角溢满了苦笑:“我没有自责,也不是后悔,我只是想多听一些,关于她的事,原来有那么多,是我不知道的,一个人离去了,怀念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记得她的话,她的笑,她的生活点滴。”她不断的摇头:“我的丫鬟都没了,我还自责后悔,什么用?要愤怒吗?要发泄吗?我也没心情去证明,我有能无能,都不重要了,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吧,都不重要了,我的丫鬟没了,就算我是神医,就算我会变法术,她也回不来了,我只是难过这个。” 陵南再次泣不成声。 主仆两个哭了一边又一边,可只要清醒着,眼泪就流不完。 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好像一下子就到了傍晚。 张灯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林世泽再次来到女儿院里,让下人将院子里的灯笼全部点起,然后站到窗前。 女儿还是那个姿势坐在相同的位置,这半天她都没动过,不过她已不再是血红一片,脸昏暗暗和衣衫都昏暗暗的,屋里没有张灯,他看不太清楚,模糊记得那灵动的眼睛,像极了妻子。 不忍再看,他敲敲窗喊了她的丫鬟一声:“你过来。” 陵南整个人都哭木了,从小姐身边站起来,来到窗前:“二老爷。”一开口泪如雨下。 林世泽眼睛发涩,递给他一个小瓷瓶:“小姐受受了伤,别忘了上药。” 二老爷为林孝瑜挡剑时,刺了小姐一剑。 陵南默默收下瓶子,没有告诉他小姐的伤口已经流血到凝固了。 四周一寂,林世泽支吾一声道:“对了,那丫鬟可还有什么亲人?” 陵南目光一愣,下一刻嘴角带着无奈的笑,淡淡道:“老爷啊,周一自小跟小姐在庙里长大,与小姐相依为命,她是二夫人陪嫁的儿女,小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林世泽双眼放空,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他身子一晃,笑了笑:“原来是奶娘的女儿,难怪……难怪孝玨……” 后面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好照顾小姐。”最后的万语千言也就化作这一句话。 陵南强挤出一抹笑容:“这个是奴婢的责任,也是奴婢这一生最想做好的事。” 所以她可以为她的丫鬟肝脑涂地,其实不用他吩咐的,人家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林世泽失落的转过身去:“为什么你们都不等我,你们都不等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声音淡淡的,应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未完待续……) 正文 068 存者 陵南朦朦胧胧中听见细碎的声音,一睁眼睛,才发现自己趴在桌上说着了。 她抬眼去看小姐,屋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两只眼睛也胀呼呼的,抬手揉了揉,想到周一再也回不来了,这眼泪又出来了。 她使劲擦了两下,站起来去掌灯。 小姐最喜欢明亮,平时天还没黑透,只要她在屋,就一定会点灯。 她说亮堂堂的心里和眼睛都舒服。 摸到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燃尽,她又从烛台旁摸起另一根白蜡,费了好一会力气才点燃了。 屋内顿时一亮。 陵南侧过身去看小姐,见小姐一双眼睛肿的老高,眼眶周围一片通红,那还有往日的清冷犀利。 她哽咽一声:“小姐,您没睡?” 林孝珏摇摇头:“想睡,睡不着。” 陵南眼睛泛酸:“小姐不是说,可以三天不喝水,七天不吃饭,但是觉每天都要睡吗?你躺下歇一歇吧,歇一歇就好了。” 林孝珏点点头:“等等吧,累极了,自己就睡了,现在还,睡不着。” 陵南低头哎了一声,想想道:“那我叫人在给小姐送些吃得来,好歹垫吧一下。” 林孝珏想起给周一买的烤鸭,红肿的眼睛饱满泪花,嘴角却溢出微笑:“去要吧,咱们不能垮了。” 陵南捂着嘴嗯了一声,这时那细细碎碎的声音又传来了,像是猫的叫声。压抑的,低低的,在这悲伤的屋子里显得更为凄凉。 陵南看看小姐,小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想小姐此时外面什么声音她都听不见吧,她又取了个火种,然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 步入厅房,声音的压抑听得更为清晰,陵南防备着找回到她的卧房,这里曾经住着三个人。不能说十分融洽。可也是有说有笑,此时就只剩下一声声的呜咽了。 陵南又想起一个人来,她忙打开声音的源头,床边立着的衣柜里。小乞丐蹲在里面。脑袋埋在膝盖里。小声哭泣着。 陵南一个恍惚,若不是她自己哭出声,她都把她忘了。 她将举着的油灯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回到柜子前:“出来吧,你怎么在这里?” 小乞丐哭的更大声了。 陵南道:“平时都是周一和路遥照看你,如今两个人都没了,你只能跟着我了,出来吧。” 小乞丐突然抬起头:“周一姐姐被狗追了。” 陵南仿佛没听清:“你说什么?” 小乞丐眼睛红肿:“周一姐姐让我躲起来,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许出去……”接着又是一阵阵悲声。 这孩子以前都不说话的,她应该也知道了周一的事。 陵南眼睛立刻湿润了,原来周一是从屋子里跑出去的,难怪院子里全是血,她往外跑是要找谁帮忙吧? 当时小姐不在,能找的人只有她。 陵南一下子将小乞丐从柜子里抱出来,将她紧紧拢在胸前。 “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啊,小姐说的对,后悔无奈都没用,周一已经回不来了。” 小乞丐好似能明白她的悔恨,环着她的脖子,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失声痛哭,如倾泻的洪水,好似永远都止不住了。 陵南将小乞丐安抚好让她睡去,然后便去敲窗要食物。 看守的人道:“都已经三更天了,厨房灶膛都熄了火,哪有地方给你们弄吃的去。” 陵南目光看向窗外,几盏熟悉的红灯笼照着院子,灯笼四周细雨如针般簌簌倾下,又使得院子氤氲朦胧,再远的地方则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她转回头,接下来是窗子被关上的声音。 没要到吃的,屋里还有些剩粥,陵南想了想去端过来,刚想叫小姐吃饭,咚的一声,小姐身子一斜,趴在桌子上了。 她先是一惊,后听见淡淡的呼吸声,忙放下碗,去床边扯了被子给小姐盖上,轻轻道:“小姐,你累极了吧?哭了一天了。” 没人回应。 陵南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端起碗刚把碗放在嘴边,又听房顶传来咯咯的声音。 她蹙眉抬起头,小声问道:“是风公子吗?” 兰君垣从孔洞中露出一只桃花眼:“是我,兰君垣,我方才进了院子,见你们府上到处都是人影走动,现在花园那边还有人忙碌,你们这院子也有人看守,我等他离去才敢出声,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陵南好不容易的平复的心情再次起了波澜,哽咽道:“兰公子,你看看小姐吧,周一被人害死了。” 兰君垣大惊:“你等我下去。”利落无声的揭开一片房瓦,纵身一跳就跳了下来。 他落在书桌前,转个身急急问道:“小姐怎么了?” 陵南见他一身渔翁装扮,就不用拿擦脸巾给他了。 她站起来道:“小姐现在睡着了,已经哭了一天。” 兰君垣将箬笠解下来递给陵南,轻脚走到林孝珏身后,见她倒在桌上一动不动,小声道:“怎么能睡这里?” 陵南自嘲一笑:“小姐能睡着已实属难得,公子别吵醒她就好,至于哪里也不在意了。” 兰君垣从她声音中听出一丝生无可恋,他忙问:“你说周一被人害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陵南知道小姐与兰君垣交情匪浅,也知道这个兰公子不会袖手旁观,她便将白天里的事情从头讲了一遍。当说到小姐一连杀了许多人的时候兰公子双拳握紧,白皙的俊脸青筋暴突。 难怪他一下午都觉得不安,原来真的出了事,只可恨来晚了。 “可现在已经不能杀了那几个小畜生。”轻轻一叹。 陵南也很庆幸:“好在二老爷替林孝瑜挡了一剑,不然小姐杀妹有罪,就算是二老爷护着,恐怕少施氏也不会善罢甘休,那时候即便逃出官府和少施家的追捕,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远走他乡,躲避是非,可我知道,小姐是要有一番作为的,为了他们一条狗命搭上一辈子,显然有些不值得。” 兰君垣好似想到了别的事,神情恍惚一下道:“你思虑的很对,原来忙碌的那些下人是在善后,想你家林大人爱极了名声,这么大的丑闻他是不敢外传的,所以也不会对小姐处以刑法。” 陵南点点头:“他还指着小姐嫁到辅臣府上,现在除非天大的事,不然就是小姐砍他个半死,他都不会处罚小姐。” 兰君垣心中也是庆幸林世泽的功利,可再细想,这丫头生性绝非是嗜血之人,她曾救过那么多人的性命,她一直尊重的就是人的性命,若没人惹她她怎么大开杀戒?杀人不受刑法,好似是值得庆幸的事,可谁又想滥杀无辜呢。 他无声叹息,抬起头看陵南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安慰道:“你们难过也好,也要保重身体。” 陵南又捂着嘴哭起来:“我难过周一再回不来了,我更难过不能替她报仇,可因为没杀死林孝瑜,我却又庆幸,呜呜……” 十分自责。 兰君垣何尝不能理解这样的矛盾,叹道:“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陵南咬着胳膊不敢出声。 兰君垣有些待不下去了,他道:“漏雨了,你和小姐歇息,我去上面守着你们。” 陵南不知道该阻止还是同意,想着的功夫兰君垣纵身一跃,已经窜上房顶了。 滴答滴答的漏雨声渐渐止住,房顶偌大一个窟窿越来越小,那里投来的光也逐渐消失,屋里只剩下女子不安的呼吸声。(未完待续……) PS:同志们,我这两天也是,一边写一边掉眼泪,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晚上都梦到了,相信大家看的也很压抑,我去看几个笑话,跳出这个情绪。 正文 001 母子 子时刚过,又是黎明的曙光将至。 林孝珏梦见周一从院子里跑出去,一条大黑狗追在她的后面。 她小腿负伤,跑不快,好不容易跑到门口,那里占了两个家丁,她见到二人喜极而泣,笑着脸去求助,没想到其中一个飞来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身后的大黑狗一下子就窜到她的后背,两个爪子按住她的肩膀,是她动弹不得,龇着寒牙咬向她的脖子……” 林孝珏挥着宝剑一下子砍过去,咔嚓一声,书桌被劈成两半,桌上稿纸纷飞落地。 路遥嗷的一声惊醒,身子向后依靠,惊惧的看着小姐,小姐双手握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混乱。 陵南劫后余惊,拍拍心口:“好在砍在了中间,不然她脑袋不保。” 她站起小声道:“小姐,没有热水,我给你倒点凉水喝吧。” 林孝珏愣愣的看着散在地上的桌子,无力的坐下去。 陵南走出房门,兰君垣的目光又探下来:“用我做什么?” 林孝珏听到他的声音,一点也不惊讶,她慢慢抬起头,用平常的目光看着它,平常到他好似就应该在那里。 她又摇摇头:“什么都不用,我什么都做不了。” 那意思是只能等。 兰君垣道:“若你愿意,我们离开京城。” 林孝珏淡淡一笑:“那我更对不起,我的人了。要留下来,要留下来,我要在这屋子里,陪她几天。” 兰君垣听她还有对未来的打算,心下稍安,他道:“我真怕你自责后悔,从此一蹶不振。” 林孝珏摇摇头:“没有人,没有事,能改变我的初心,你不用担心我。”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小姐苦着小姐的。我虽不能替代,但我担心我的,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若你能感受到。是否也有些安慰。” 林孝珏点点头:“感谢你。” 兰君垣头枕着胳膊。仰头浇着冷雨:“你再睡会儿吧。天快亮了。” 林孝珏听话的走到床上,鞋子也没脱,直挺挺的躺好。望着上方的虚空。 兰君垣张开嘴,喝够了一些雨水,无声苦笑:“明天还会下雨吗?” “晴天。” 兰君垣从腰间探出一只箫,淡淡的吹起来。 林孝珏慢慢闭上眼。 陵南端着水碗一进门,就听见似有似无的曲子,声音轻柔的只有这个屋里能听见,低转迂回,醇厚绵长。 雨过天晴,明亮却清冷的阳光薄薄的笼在平整的路上,寂静,无情。 兰君垣回到家门口,让下人开门。 门房忙跑出来迎他,弯腰行礼,小声道:“大公子,夫人到处找您呢。” 兰君垣道“知道了,我去母亲院子就是。”长腿一迈,挺身进了门。 方氏正喝着下人端过来的粟米粥,就觉得有个人影闪过,一抬头兰君垣长身玉立的身影已经走至她近前。 “儿子给母亲请安。” 他站在她面前,一身蓝衫直裰,笑容儒雅,俊朗的眼睛坦然的看着她。 方氏一碗清粥全都泼在他的前襟上。 “你昨晚去哪了?” 兰君垣笑着掸了掸前面的脏污,又丫鬟战战兢兢递来干布。 兰君垣挥挥手:“不必麻烦。”然后对母亲道:“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方氏一拍桌子站起来,与儿子对视:“你昨晚去哪了?” 兰君垣不亢不卑俯视着她:“去我想去的地方。” 方氏道:“说不出口便是见不得人,你昨晚去哪了?” 兰君垣道:“不说出口是怕有东西脏了她,我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方氏怒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 “舅舅说你在江西结识了一个医女,她害死二舅舅你却放了她,现在她在哪?” 兰君垣淡笑:“既然舅舅什么都知道,那怎么还问我?” 方氏瓜子脸拉的老长:“兰君垣,你是不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兰君垣笑道:“母亲这是从何说起的?” 方氏大吼:“死去的是你舅舅,那女子害死你舅舅,你带着她在京城出富入贵,为什么舅舅想找到她的时候你又要把她藏起来?” 兰君垣心道:“小姐自己就有人替她解决麻烦,就算他不躲开舅舅派来跟踪的人,舅舅也是找不到她的人。” 他笑道:“难道我要把人带到舅舅面前让他报仇吗?” 方氏又是一个巴掌。 兰君垣抬手揉揉脸,笑道:“母亲,你能不能换一种方式,我这脸皮都厚了,一点也不疼。” 方氏身子一震,下一刻又甩了两巴掌:“你长大了,翅膀硬了?那女子在哪?你最好给我交代。” 兰君垣摇头:“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方氏眼睛一眯:“这么维护她,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 “刎颈之交。” 方氏冷笑:“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能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关系,你二人或许苟且不堪。” 兰君垣摊摊手,不愿解释更多。 方氏立即震怒:“承认了?兰君垣你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若你敢对不起诺儿,我便让你身败名裂。” 兰君垣苦笑:“那母亲就去做好了,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夸奖母亲是个好姑母,好婆婆,为了侄女,啊不对,是儿媳妇,让自己的儿子身负千古骂名。” “你……”又抬起了手。 兰君垣笑着抓住母亲的手:“母亲今天怕是不能再打我了,我这几日都不会呆在家中,还要出门见人。” 方氏愤怒甩开他的手:“兰君垣你记住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休想有人能取代诺儿的位置,你终身都不得再娶妻。” 兰君垣再次摊摊手。 “若母亲只是为了说这件事,那我便不留下与您一起用餐了,这件事我听的太多,倒背如流,开始还有些不舒服,现在一点所谓都没有。” “你……你……你……“方氏气的说不出话。 “若是母亲没事,儿子还要给爹去请安,告辞了。” 兰君垣行礼要走,方氏立即叫住他:“再过半月就是二舅舅的百天祭,你要在他坟头磕头。” 兰君垣笑的讽刺:“下葬的时候舅舅都不要我去,现在去磕头让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方氏咬咬牙:“这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以为朝廷是什么地方?你自己能闯出什么名堂?你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不是落得给残废看门士兵的位置,莫不如去求求舅舅,他或许能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条件呢?” “条件很简单,你把那女子交出来,用她的血祭奠你的舅舅。” 兰君垣拱手行礼:“不能,我担心又出人命,这里谢过。” 方氏一愣,冷笑道:“要她的血祭你舅舅的亡魂,自然要出人命。” 兰君垣噗嗤一笑,再抬起头憋住了:“抱歉,母亲我告辞了。”转身走了。 他那笑是什么意思?方式看着兰君垣离去的背影怒火中烧。 方氏胸有无限恨意无处发泄,广袖一挥,桌上的瓷器餐具全都碎了一地。(未完待续……) 正文 002 兄弟 少施行医脚及地面,伸臂坐在床上,有小药童给他胸口围药布。 少施名医在书案前给弟弟开了个新方子,放下笔,吹干墨迹,是时药童也刚好忙完手上活计。少施名医招手叫他过来:“去库房把药领出来给二少爷煎好。” 小药童双手接过方子,行礼便退下了。 少施名医走到弟弟面前,弟弟披着外袍仰头看着他。 少施名医摇摇头:“好在伤口不深,不然你小命不保。” 少施行医眼睛一立:“大哥,这事不能怨我。”带些余怒道:“我也没想到那个结巴出手就杀人,若不是我挡一下,晚晴和孝瑜怕是活不成。” 少施名医道:“姑父的这个女儿多有蹊跷,我记得听母亲说起过,姑姑没过门便已把她送到无锡家庙里去了,按理说那地方长大的人,怎么会拳脚功夫的?还是个女子。” “我看倒不像是拳脚功夫,几个花架子倒是有,可以仅限于舞剑,杀人那么稳准狠,多半是心狠怒极。” 少施名医眉心轻拢:“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反常的,可我与姑父谈话,他只字未表,也不知道他有所怀疑没有。” “姑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想他是不说,或许就是他可以培养的,姑姑回来与母亲婶子们都说姑父对她怎么好,我看不然,我与晚晴每次去姑父家,姑父都是板着脸。从没见他笑过,也没觉得他对姑姑尊重,我看他根本是向着先前生的女儿,对姑姑根本不上心,不然孝瑜怎么那么真真的感觉到了?” 少施名医对长辈的事私甚少打听,他沉吟一声道:“若按你所说,姑父岂不是只是为了咱家的权势才与姑姑成亲,要知道当年这里的事可阴晦着呢。” 少施行医嘴边生怒,冷声道:“可姑姑又不说,咱们也只是猜测。只恨这结巴当年为何送走了。若是一直待在林府,打小我就弄死她。” 自小行医就喜欢去姑姑家玩,也没少闯祸。 少施名医脸上疑惑换成严肃,训斥道:“行医。这次你也应该有个教训。姑姑家的事若是姑姑不提。你最好少受孝瑜撺掇,你知道这次你惹了多大的祸?林府一上午二十来口人死于非命,若是泄露一星半点姑父都得削官回家。若是再有人扯出你们,就算没证据,咱们少施家也会脸面全无,何况像姑父那样耕读之家,最是爱惜名声,平时外面连责打下人的丑闻都没有,这回一下子捅了这么大的窟窿,姑父就是再办十个学堂也换不回名声了。” 少施行医不服:“我又不知道他那女儿会杀人。” 少施名医眼睛瞪着:“那你就能随便害死别人的丫鬟吗?” “一个丫鬟而已,是孝瑜说她姐姐抢了她爹的关心,要给她姐姐点颜色看看,关我什么事?” “你还顶嘴?”少施名医拿这个被宠坏的弟弟无法:“小心我告诉祖父。” 少施行医一撇嘴:“你不告诉你以为祖父会不知道吗?到时候姑父一定会告状的,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找祖母去,看你们谁能把我怎么样?”他脖子一歪,甚是气人。 行医长得白净福气,老太太就是偏向他,老爷子又极其害怕老太太,少施名医好气又好笑的道:“你就躲祖母身后吧,看她能护你到几时。” 少施行医见大哥没真恼,嗔道:“这冷天的,你让人给我上药就不知道给我多加件衣服?” 他是胸口受了伤,也不是胳膊不能动。 少施名医无奈道:“你那袍子就在你身上,一抬手就穿身上了,怎么这么懒?”说着喊来一个丫鬟:“过来一个人给二少爷更衣。”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从里间走过来。 她低着头,行路无声,很有规矩的样子。 少施名医看着身形眼生,心道弟弟不知道哪里又淘了丫鬟来,定要交代母亲不能再纵容他沾女色。 一抬头正好见那丫鬟给弟弟整理前襟,她手指纤细白皙,不像是做过粗活的丫鬟,待一切整理好,那丫鬟回过头行礼欲退下,正好看了一眼她的正脸。 标准的个蛋脸,杏眼桃腮,好不妖娆。 “怎么样大哥,我这丫鬟长得好不好?”少施行医仰着脸冲他得意的笑。 少施名医眉心又拢起,待那丫鬟进了里头,他低声问道:“你又哪弄来的人,我可警告你,你混账一些也就算了,但强抢民女的事不许做,咱们家可不是王孙侯府,不然我可真饶不了你。” “切。”少施行医崛起嘴嚷嚷:“大哥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她是自愿跟我来的,告诉你,这是姑父家那小结巴的丫鬟,就是她里应外合害死那个倒霉丫头的。” 少施名医听了一愣:“你什么时候把她的丫鬟也带回来了,姑父不知道吗?” 行医得意的扬起下巴:“跟你一起回来的,你都不知道,至于姑父知不知道,我管他去呢,他能好意思找我要怎地?” 少施名医心道:“若有一天姑父要追究此事,这女子就是证人,虽然她微不足道,说什么也没有证据,但终究留着是祸害,如果林家人不追,那留下倒就无所谓。”再想想行医平时对这样丫鬟的习惯,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下不为例。”他小小警告一声。 少施行医朝大哥嬉皮笑脸的转转眼珠。 少施名医又说了几句规劝弟弟的话,这时下人进来通报,医馆的人要见他。 若不是什么突发的状况,医馆的人是不会来家里找他的,还有一种可能,他派去在陈府盯着的下人回来了。 “让他在外面候着。”少施名医交代给下人一个地点,下人退去,然后他又交代弟弟一句:“你这几天先好好养伤,不要到处乱跑。”就要走了。 少施行医想起一件事忙叫住大哥:“大哥,我那小厮摔断了腿,要养伤一段时间,你再给我找个激灵点的来。” 小厮摔断腿,九成是跟人打架打的。 少施名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弟弟:“我倒是成了你的管家了,你又跟谁打架了?” 少施行医嚷嚷道:“谁打架了,就是他自己摔的,哎呀大哥,你快给我配个人就行了,不然我自己找,你还不放心。” 少施名医无法的咬咬牙:“你给我好好养伤,我明天就让人过来。”(未完待续……) 正文 003 系铃人 出了弟弟的院子,少施名医向前院四方亭方向走去,到那一看,是前门那家医馆的伙计在等他,果真就是他派去陈府的人。 少施行医走过去。 伙计听见脚步声忙迎了过来:“大少爷。”他拱手道:“给大少爷请安。” 二人在四方亭外围栏处面对面。 少施名医道:“怎么还没等到人吗?” 伙计一脸着急:“就说是呢,我们从昨天上午一直等到现在,可根本没有女子入过陈府大门。” 少施名医心道:“难道蒋太医诓骗他?”实在不可能。 忙问道:“那陈府可有什么其他人去过?” 伙计回忆了一下:“特别的人倒是没有,昨天下午的时候陈大人不知在哪请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说是个大夫。” 换了大夫?少施名医面露疑惑:“难道陈公子病根本没见强?” 伙计想了想摇摇头:“好似也不是,那白胡子大夫在出来的时候跟陈大人说了,再用些滋阴的药就没事了,已经好了大半,不过他们只说了几句,小的们离的又远,也没听的清楚。” 少施名医这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是陈大人自己决定要换的大夫,还是有人特意告诉他的呢? 正想着伙计突然一声:“大少爷,我想起个事儿来。”少施名医看着他,他小声道:“陈大夫出门,小的怕他去接那女子。也派人跟了一段,发现他去了礼部尚书韩大人的府邸。” “韩大人?”少施行医心道:“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自家伙计定是听不到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再守一天,我就不信了,这女子她是知道咱们去人了所以躲了起来?” 伙计低头称是。 二人沟通完消息,少施名医便让伙计走了。伙计走了半步忽然又转过头来:“大少爷,我又想起一件事儿,不过这事儿可能与那女子无关。是陈大人的事。” 朝廷重臣的私事。知道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少施名医一点下巴:“说。” “陈大人方才又出门了,这次去的是护国寺,不知道找什么人。” “你确定是找人?” “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他也不是小姐夫人。当然不是去上香了。” 少施名医蹙眉想了想。真想不出陈大人去护国寺做什么,也许是有交好的老和尚吧,他心道。 寺庙茶室。茶香袅袅,四面通透的大窗户,随意一抬眼就能望见整个山林的凋零。 陈大人和道衍法师面对面跪坐着,有少年和尚在一旁斟茶倒水。 那和尚长得白嫩精致,五官棱角分明,尤其是小鹿一样的眼睛,极其纯真干净,他一心烹茶,不苟言笑,眉心一点朱砂透着方外世人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陈大人拈着小盅饮满一口,含在嘴里喉咙使劲一下才咽下去,要知道这已经是他喝掉的第十盅了,按理说就算这茶再好喝,也不能一个劲的只喝茶,可是没办法,这位大法师自请他入内就在喝茶,让他坐下后更是让他一起喝茶,他以为平常品品就行,可谁知大法师不断的敬他,连话都不容许他说。 陈大人忐忑陪着道衍法师,才一放下茶杯,突然捂住了嘴。 转身打了个嗝,这才失礼的转回头来。 “失礼了,失礼了。”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道衍法师刚要喝下去的茶水端回鼻前,亮声问道:“你喝饱了?” 陈大人尴尬一笑,表情代表了他的回答。 道衍法师将茶杯放在前面的竹编案上道:“不能喝你怎么不早说呢,虽然你回去就喝不着了,虽然我这师侄的烹茶手艺超群,可你也不能太贪杯呀。” 得,感情成了他贪得无厌了。 陈大人道:“大师啊,您就别再愚弄在下了,在下今日来,是有事求您的。” 道衍法师哈哈大笑:“你这陈精明,这么不实逗,行了我不请你喝茶了,说吧,有什么事?” “是……”陈大人张开嘴。 “啊,不会你儿子又要请我把脉吧?”道衍嘴快打断了他。 陈大人拱拱手:“上次还没有谢过大师,这次请大师不是诊脉,却也与犬子有关。” 大衍法师大手揉上秃头,绿豆眼睛发着精明的小光彩,呵呵笑道:“什么事啊?” 陈大人看一眼心无杂念扇风旺火的英俊和尚。 大衍法师朝师侄道:“觉远,你去找你师傅去吧。” 觉远无声放下蒲扇,翩翩站起,朝着师叔和客人双手合十,一一点头,然后半点声音都没有的就出去了。 他一身白色禅衣,脚踩白软僧鞋,信步离开,踏在通往大雄宝殿的下山台阶上,似有韵律,行走间僧衣微微飘动,和着两山枯黄,竟有羽化登仙之感。 陈大人看着人家的背影出了神,道衍法师咳嗽一声,中气十足。 陈大人慌忙转回头来。 “大师,失礼失礼。”低下头双手合十。 道衍盯着他的发髻动动绿豆眼:“陈大人方才说的什么事啊?” 陈大人客套笑着,抬起头来:“这事大人也是知道的,我那犬子病的不轻,有人给出主意说冲喜,当时就结了一门亲事,现在想来那不是坑了人家姑娘,所以来此问一下大师,如若退亲,此事可成与否。” 道衍眉骨又动了动,呵呵笑道:“既然是有人算的,大人何不找那人问问,怎来问我了。” 陈大人心中叫苦:“不是您老给算的吗,然后您老又不让对外人说。” 他笑道:“那位高人说是让大师您给定夺一下。” “怎么地?他道行不如我?” 陈大人无奈至极,这怎么还演上瘾了,那他到底说如还是不如? “高人与法师一般同,都是高高的人。” 道衍哈哈大笑,突然又刹了车。 陈大人见他低头又去喝茶,急了,哀声道:“大师,您给指点一下迷精吧。” 道衍好奇的抬起头看他:“我指点什么?我不是说不知此事吗?你便去问你那高人。” 可那高人就是您。 陈大人受伤的看着道衍。 道衍突然眉心蹙起,问道:“我是谁?谁又是我?” “……”你自己都分不清,陈大人就更分不清了。 陈大人相求道衍指点无果,灰头土脸的回道府中。 进了正屋,陈夫人正在厅里等消息,忙迎过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肿了?” 陈大人将外袍递给她:“等下再说。”他去了盥洗室,陈夫人笑着摇摇头,又坐回到椅子上了。 一会的功夫,陈大人才一身轻松走出来。 “我这肚子里全是茶水。”抱怨着,坐在妻子上首。 陈夫人好奇的看着自家老爷:“到底怎么办了?咱们要退亲,道衍法师可说行了?” 陈大人手搭在桌上轻轻摇头:“这事说来还要再议,你先帮我想一想道衍法师到底是什么意思?”抬头纹充满了疑惑,看向自己的妻子。 陈夫人眨眨眼睛:“您说。”(未完待续……) 正文 004 商量 陈大人将与道衍相处的过程对夫人讲了一番,然后很费劲的问道:“夫人,你说大师到底是同意咱们退亲,还是不同意呢?” 道衍法师不仅是得道高僧,方外世人在朝中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段婚事是他牵的线,若他不同意退婚,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陈夫人分析着自家老爷的话,也是不解。 “道衍法师的意思是谁提的头,就去找谁?” 陈大人无奈:“可不是吗?可这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要找林府的小姐冲喜。” “对啊,那只能问他啊。” “可他又说他不是他。” “那他是谁?” “他还问我呢。” “……”陈夫人也迷茫了,摆着手指念叨:“找道衍法师,道衍法师却说他不是,可他就是,问他,他却让问别人,而这个别人还是他,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得,夫人也糊涂了。 陈大人叹息一声:“早知京城有这么一位神医小姐,请来便是,当初还找他来做什么,这下好了,病他没帮上什么忙,我好端端那么出众的儿子,却要听他的娶个哑巴当老婆,而且还是个小小文选司的女儿,我这心里气不过。”满脸的抱怨:“有话他就直说,跟我打什么哑谜。” 陈夫人听了丈夫的话,眼珠一转,诶?了一声:“老爷,法师这意思是不是要撒手不管了?” 陈大人疑惑看向夫人。恰此时陈博彦身后跟着搀扶的丫鬟进来了。 “爹,娘。” 丫鬟低头小心翼翼的走着,他抬着头,逐笑颜开,就是身子有些弱。 陈家老二忙站起来,陈夫人责怪问道:“你怎么还下地了,这么远的路,不累啊。” 陈博彦笑道:“娘啊,我病都好了,再说我只是病的弱了些。又不是残废了。” “少胡说八道。”陈夫人让丫鬟扶陈博彦坐在对面。又让人多拿两个垫子来:“天冷了,这椅子凉,还硌得慌,” 陈博彦做的挺好。他笑呵呵的看着二老:“您二老说什么呢?我在门外听见什么撒手不管了。” 陈夫人看了丈夫一眼。陈大人让她先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来。 一家三口六眼相对。 最后还是陈大人先开了口。 “我们在说你的亲事。” 陈夫人看着儿子恋爱的点头。 陈博彦表情一怔:“儿子并未有意中人啊。” 陈夫人道:“傻孩子,什么意中人啊,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还要你自己来挑?” 陈博彦笑脸变得淡漠。 陈大人看夫人一眼:“先说正事。”然后对儿子道:“你病重之时曾见过道衍法师还记得吗?” 陈博彦点点头。 “大师说你这病得冲喜,所以我们就给你订了吏部文选司林世泽的女儿,叫做林孝玨的,这女子是林大人与前夫人所生,在无锡长大,生辰八字与道衍法师所要求的正和,林世泽上些日子已把人接回来,就等着十几天后成亲呢……” 陈博彦震惊的打断父亲:“孩儿从未见过这位林小姐,怎么能就此娶她为妻,孩儿连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的品相如何,这门亲事孩儿万万不能应承。” 陈夫人笑道:“看把我儿吓得。”然后看一眼陈老爷,带些骄傲的翘翘嘴角:“六儿你放心,当时给你定是是因为你病重要冲喜,现在我儿病已痊愈,我儿一边人才才学过人,怎么能取那林家的哑巴为妻呢,你放心,我跟你爹正在商量退婚的事呢。” 陈博彦又一愣,原来那位小姐还是个哑巴。 他无奈的摇摇头:“爹,娘,你们糊涂啊,有病治病,娶妻冲喜什么的怎能相信,现在我家若说悔婚,先不说那林家同不同意,传出去好似咱家不厚道。” 陈大人一愣:“莫非你的意思是要娶了她不成?” 陈夫人急道:“那可不行啊。” 陈博彦笑了笑:“您二老想哪去了,我要娶妻也要娶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回来,那些莺莺燕燕的我看不上。” 陈家二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陈大人道:“退亲这事是一定要退的,至于谁说什么你们不必操心,我有办法能堵住林家人的嘴,眼前烦心的事是道衍法师这里,满朝文武我只怕得罪一个人,就是这个从不上朝的“腹黑宰相”。他也算这门婚事的媒人呢。 道衍法师的地位如何陈博彦自然知道。 他蹙眉道:“难道我的婚姻大事,还要他一个和尚来敲定?若他说给我的是个婆娘我也得忍着了?” 陈夫人忙道:“六儿你先莫气,先听你爹把话说完。” 陈大人也道:“你生气也没用,人家地位摆那了,皇上都要敬他三分,按理说他给你说的亲事,即便那小姐是个哑巴也没什么,听着就脸上有光,可惜他对外不承认,我陈某人这样娶个哑巴儿媳妇,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这道理谁都知道。 陈博彦道:“那父亲现在顾虑什么?” 陈大人忙将自己去寺里的境遇又说了一番。 他问儿子:“博彦你说着道衍法师到底什么意思?” 陈博彦想了想笑道:“他们出家人讲究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他说他非他,爹娘说他是媒人,可他方外世人怎能做媒,这事还是找媒人,无论是结婚还是退亲,都要媒人从中斡旋,道衍的意思是让爹去找媒人说和。” “那若我是找媒人,就是要给你退亲的。” 陈博彦点点头:“道衍法师定是这个意思,退婚您就去,当时他没留话柄给人,不承认是他说的亲,今天这事他就不管,他就是这个意思。” 陈大人想了想,儿子说的极是,不然他和夫人不可能一直转不出那个圈。 “退亲,我明日便找媒人去跟林世泽商量,眼看这成亲的日子近了,在拖下去跟不妥。” 陈夫人是极力赞同的。 陈博彦淡淡一笑算是同意父亲的话,可心中另一番便无法说出口了,若他心有意中人,是不是婚姻大事也得听父母的啊。 心中不甘一叹。(未完待续……) 正文 005 墙外 风少羽当值归来,换了常服便去谅国公府找他哥,刚好到门口的时候,两兄弟碰到了。 风少羽见兰君垣从台阶上下来,他忙跳下马车:“哥,你要上哪去。” 兰君垣抬头一看是他,走过去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在宫中还习惯吗?”拍拍他的肩膀。 风少羽得意的露出一口小白牙:“那不跟自己家一样啊。” 兰君垣瞪他一眼:“这话今后不可再说了。” 风少羽四顾看了一眼,伸伸舌头:“我也只是跟哥说,别人又不知道。” 兰君垣笑着拢过他的肩膀,两兄弟掩着府前的路走起来。 “你要切记不可莽撞,虽然皇上和皇贵妃宠你,但皇宫不比外面,是非很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皇贵妃的位置呢,咱们行事要万分小心。” 风少羽乖巧的答应:“爹也这么跟我说,我都这么大了,就是在你们面前放肆而已,不信你去问同僚,我好着呢。” 兰君垣知他说的是实话,笑道:“你这样我便放心许多,等你成家立业,我也就不用再担心你了。” “……”风少羽翻了个白眼:“哥,你今天特别像我爹。” 哥俩相视一笑。 又走了几步,风少羽忽然想起来:“你今个值夜吗?怎么这么晚还出门?” 再看他一身平常装扮,不像是去见大皇子的样子,摇摇头。 兰君垣面色一沉:“有件事。我或许应该告诉你。” 风少羽心中一紧,低声问道:“是不是跟小结巴有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表情严肃的大事,都是因这个女子而起了。 兰君垣缓缓吐了一口气:“周一没了。” “没了?”风少羽语气很重:“那是什么意思?” 兰君垣突然停下脚步面对他,很认真的道:“周一被少施家和林府的人练手给害死了。” 风少羽这才接受方才不好的预感:“那小结巴呢?她不得疯了”一脸焦怒与担忧。 兰君垣面色沉重:“她暂时还好,就是有点消沉,过几天忙起来便会好。” 人忙起来,就会忘掉烦恼。 风少羽想了想摇摇头:“不对,哥你说的不对,这不是她的个性。她没有找仇人去报仇吗?” 别人眼中的林孝玨讲义气又心狠手辣。但她也有翻不过的高山。 兰君垣摇摇头:“害死周一的林家人是林世泽与少施氏生的女儿,血缘上,她与她是亲姐妹,若是杀了她。她将无法在世人面前立足。这是其一。其二少世家那两个人也杀不得,杀了就要偿命,周一是个卑微的丫鬟。而且他们也不会承认害死过这个丫鬟,小姐若是意气用事,百害而无一利,只能忍着痛等机会再报仇。” 风少羽怒道:“那我帮她去把这些杂碎杀了。”抬腿要走。 兰君垣一把拉住他的衣领:“难道你杀权贵之家的小姐少爷就不用偿命,风家将会因为你的鲁莽面临灾祸。” 风少羽不甘看向兰君垣:“难道就这么算了?周一那么好的丫鬟,就这么白白让他们害死了,哥你就不想为小结巴做点什么?” 兰君垣面容严肃:“我们能为她做的,就是护她周全,不给她惹麻烦,先不说你怎么能杀死那几个人,暗杀明杀都要死人,万一追查下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风少羽一哼:“我不知道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你不是喜欢她吗?若我是你,我绝不让她受委屈。” 兰君垣桃花眼一沉:“我不是你,那你当我软弱便是,总之我不会让你们去范险,你若出了事,她会更难过。” 风少羽看着自己的崇敬的哥,想了想低下头去:“哥,我话重了,对不起。” 兰君垣摇摇头:“少羽,我希望你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我也相信小姐有她的办法,杀死一个人很简单,但让你个人活的很痛就不简单了,若我如你这般有仇当即就报,你哥现在坟头的草都已经够烧柴了。” 兰君垣的家世是个空架子,儿时很多人都欺负他,他能有今天这股沉稳,全是小时候忍出来的。 风少羽胳膊肘从眼皮上擦过,无声点点头。 兰君垣心中叹息:“他何尝不想给她报仇,可他更想能陪在她身边。” 夜深人静,风少羽悄悄来到林府墙外,他提高了手里的琉璃灯笼,仰头望向墙内的风景,这灯光照不明亮无尽的黑暗啊,不光是黑夜,这高墙也将视线挡住了。 他知道,哥正坐在某处的房顶,或者不说话,或者跟她说着什么,她呢?眼睛是不是还肿着,吃没吃饭? 无论怎样她都是难过的想死吧,那个丫鬟是她最最亲近的人,从她平时对她的纵容和管教就能看出。 像姐姐对妹妹一样。 “风少羽?” 忽然,一个尹策策的声音靠近了。 风少羽身子一抖,啪的一声摔了琉璃灯笼:“你怎么在这?”突然拔高了声音。 干枯的树叶被落下的火种点燃,噌下着了起来。 贤王世子反倒吓了一个趔趄,反应过来赶紧去踩那明火:“你小声点,我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风少羽瞪大了眼睛:“嘿,你站在我身后吓唬我还有理了?说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嘛?” 贤王世子脚下不停:“你他娘的先跟我灭火。”两个人七脚八脚的把火苗踩死了。 四周一黑,只能听见贤王世子低低的声音:“昌明,昌明……” 躲在树后的侯杨韩三兄弟闪出来。 侯杨二人每人提了一个纸灯笼走进了。 四周渐渐又亮起来。 风少羽看着四人哼道:“你们四个又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贤王世子冷笑,下巴一扬:“你鬼鬼祟祟站在别人家墙外是为了什么?” 风少羽俊脸一红,好在灯光弱,别人看不清。 他故作不屑道:“你们管得着吗?反正不是去看别人家姑娘洗澡。” 这事贤王世子四人干过,被巡城的发现了,还闹了个笑话,最后满城的人都知道了。 贤王世子给风少羽肩头一拳:“让你笑话我,我看你就是想看人家姑娘洗澡,还不是别的姑娘,是林小姐。” “哎呀!”风少羽不服,回他一拳:“小样长本事了,你敢打我,我才没有你那么龌龊。” 贤王世子疼的一咧嘴:“你他娘的还真使劲儿啊。”又还了一拳。 风少羽退后一个趔趄,瞪圆了眼睛:“跟谁俩呢?你再动我试试?”回了一拳。 贤王世子一咬牙:“就跟你,不服我是不是?” “儿子才服你。”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打起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006 情窦初开 风少羽将贤王世子骑在地上,两只手扣住他的手腕,贤王世子咬牙抵抗,二人呼哧连连,但谁都没有示弱的表现。 其他三个小伙伴围过来。 候昌明见贤王世子憋红了脸,一脸沉思的问道:“你俩这次是真打还是假打?” 风少羽道:“真打怎么地?假打又怎么样?” 候昌明直起身来叫来其他两个人,小声合计:“咱们三个人,要是他俩是真打,咱们得分分伙,帮少羽的一人,照哥两人,谁跟谁一伙。” 杨云飞举起手来:“我跟少羽。” 韩东宝给他一手肘:“你是想让我们挨揍啊,我跟少羽。” 贤王世子刨着两条腿骂道:“你们三个白眼狼,还不帮我按住他,我一个人他娘的打不过。” 风少羽冷笑:“你也知道打不过,那你还手欠,我就问你服不服?” 贤王世子吐他一口,风少羽一偏头躲过去了。 “你还玩埋汰了是吧?”趴在他脸上一顿喷。 “哎哟我艹。”贤王世子摇头闭眼骂道:“孙子儿,今天你打死我我都不服你。” 风少羽也怒了:“让你跟我动手,来来来,不服你给我反抗。” 贤王世子再怎么使劲就是扳不倒风少羽,不一会就气喘吁吁了:“要不是君垣哥教你功夫,你跟我也就半斤八两,现在欺负我是不是?” 风少羽骂道:“你滚蛋,你自己不学赖我了?你以为我天天练武是好玩的。” 贤王世子不服气的看着他:“等等。等等,你压着我胳膊了,我没劲咱先歇会。” 风少羽骑着他不动了。 贤王世子很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就服你了。” 风少羽摇摇头:“我凭什么告诉你。” 三个小伙伴见他俩一上一下只唠嗑,不动手了,全都围着蹲下来,杨云飞正对着贤王世子的脑袋,不服道,:“哎,世子。你倒是把他搬倒啊。” 贤王世子吐他一脸:“滚蛋。不帮我。” 惹的二人哈哈大笑。 贤王世子没管他们,正视着风少羽:“你告不告诉我我在这里干什么?” 风少羽一哼:“啥你都想知道,你咋那么好信儿呢?” 贤王世子一撇嘴:“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林小姐对不对。在这等她呢。” “你才喜欢她呢。”风少羽矢口否认。 贤王世子点点头:“你说对了。我是有点喜欢她。” “……”风少羽一下子无语了。 其他三兄弟也是第一次听说世子喜欢一个女子。全都愣住。 贤王世子眉头一蹙:“你先把我拉起来。”说着一抬腿踢了风少羽屁股一脚。 风少羽还没在他的表白下回过神来,愣愣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小声道:“你真的喜欢她啊?” 三个小伙伴把贤王世子拉起来。 贤王世子也低头拍灰:“我也不知道。你看我平时,有的是玩乐,自从认识她,我就每天都想过来看看,过来了就不想离开,就怕她出门我碰不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想着她在干什么,知道她是极爱看书的,我睡不着也看书,被我娘发现了哭了好久,非说我不是她儿子,你们说我是不是变了……” 像是自言自语的唠叨。 三个小伙伴帮他整理着衣衫,听完也是一顿沉默,过一会杨云飞道:“反正世子没以前好玩了。” 韩东宝突然道:“我也时常想起病时她给我诊脉的样子,我爹说这么瘦着更好看,我都不吃肉了,那我算不算也喜欢她?” “……”风少羽心中一凉,欲言又止。 贤王世子推了韩东宝一把:“少凑热闹,我这些话是跟我娘说的,我娘说这就叫喜欢,你懂个屁。” 韩东宝搔搔头:“那我娘没说。” “……”风少羽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看向贤王世子:“照哥你不能喜欢她。” 贤王世子一愣,抬头看着他:“怎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那怎么不让我喜欢。” 风少羽想想道:“你是世子啊,你的婚事是要王爷和皇上同意的,你又不能随便做主。” 贤王世子淡淡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蹲下去。 “难怪我总觉得很犹豫,原来我担心的是这个。” 三个小伙伴见他一脸难过,也跟着蹲下来。 候昌明拍拍他的肩膀:“自古以来,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几个都如此,世子你也别难过了,像你那样的家世更是不能随便娶妻的,你若真喜欢小姐,只能等你成亲之后,自己能做主了,再把小姐接到府里。” 风少羽眉心一蹙,怒道:“你想让孝珏做妾?” 候昌明抬起头来看他:“有何不可吗?世子有个妾室难道还不行?”一脸不解。 风少羽拳头攥了攥:“反正照哥你不准喜欢她。” 杨云飞也不满的看向风少羽:“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娶妾怎么了?我爹有七个小妾,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是不是世子?”说完又看向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抱着头道:“算了算了,你们别说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是想见她一面。” 抬头看向风少羽:“你跟她比我交好,知道她这几天都做什么了吗?” 对于林府发生的命案,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风少羽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过是随便走走,路过这里而已。” 贤王世子不再看他,望着婆娑的树影出神:“她什么时候再出来啊。” 候昌明蹲累了,扶着膝盖站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韩东宝道:“要不你再病一场,你病了不就得请大夫吗?小姐就出来了。” 韩东宝眼睛斜视他:“要病你自己病去,我今后再也不想生病了,太难受了。” 杨云飞仿佛能感同身受,也摇摇头。 贤王世子幽幽一叹:“如此说来,我要是的大病一场就好了。 “……”风少羽无语的听着几人说话,心道:“你们的无聊也只不过想见她而已,可此时的她有多难受,没经历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他低下头踢了一脚墙根下的枯叶。 五个人两个三个都有心事,在林府墙外不知等了多久才离去。(未完待续……) 正文 007 退亲 林世泽下朝归来,换了衣服要去林家私塾,少施氏闻讯来找他。 一进书房她开门见山问道:“老爷,您是否有空。” 林世泽拎着衣领转过身去,一看是她,抖抖袖子道:“要出去一下。” “只是去学堂给子弟们讲课?” 林世泽脸色一沉,想了想坐下来:“有什么事你说便是。”一副容她一点时间的样子。 少施氏淡着表情坐在他对面,抬头道:“老爷是躲着我?” 林世泽蹙眉:“有话便说,你何时学的如此啰嗦。” 少施氏忍住怒气,但语气冰冷说道:“我是来问问老爷,行医为了保护孝瑜而受伤,我派人送些补药去看他,老爷为何不准?” 林世泽冷眼看着她道:“你的意思,他纵狗行凶,还成了我林家的大恩人了。” 少施氏多有不服:“哑巴畜生伤人,他一个孩子怎能拦住,现在谁都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那丫鬟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就凭一节骨头,老爷就诬赖我女儿侄子伤人,也太武断了,况且就算真的是那狗伤了丫鬟,难道丫鬟一点错没有,老爷就知道不是那丫鬟故意去逗狗惹得祸?” 林世泽不耐烦一抬手:“我不愿与你争辩,你若是为了这件事,那我告诉你,定是不行的,我林家好好的名声差点让他毁于一旦,现在就像个随时会爆的铅弹,我整日都心神不宁。我没阻止他少施家人再不许来我林家已实属不易,还要去安慰一个小辈,你想都不要想。”好似要与少施家再不相往来。 少施氏怒急,沉着脸道:“好,就算我少施家子侄有错,那老爷的女儿就没错吗?她杀了那么多人,老爷不管不教,还把她留在府里,一日三餐好吃好喝供着,杀人反倒成了千金小姐了?” 林世泽不肯相让:“她是我林世泽的女儿。难道不是千金小姐?当初是你撺掇母亲将她送走。我如了你们的愿,现在孩子都已经订了亲,过些日子也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们看着还碍眼。你到底想怎样?” 林世泽从没说过这么绝情的话。 少施氏心中一痛:“当时她怀胎三月。还没进林家的门。这祸害不送走,她女儿一出生岂不是要比别人矮一头,再者说。她也只是随便一说,如若不送走,她有千百种方法让她活不下来,明明是他利用老太太信道把人送走的,现在反而赖她。” 她双眼喊着泪花,愤恨道:“老爷是不是以为结了陈府的亲,就用不到我少施家了?” 林世泽俊眼一眯:“你说什么?” 少施氏冷笑:“还要我说吗?老爷您就是这么做的,我才看清,当年您停妻再娶,不过是看上我少施家的钱财和权势,现在您让女儿结了陈家的亲,到时候官运亨通,要钱有钱,要权有钱,还有了耕读之家的好名声,就不需要我少施家的钱了。” 林世泽拍案道:“你的意思我林世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少施氏张张嘴,看着英俊却冷漠的丈夫,肚子里讥讽的话又咽下。 哭道:“那老爷到底想怎样?自从她归家,老爷就跟从前不同了,我是您的妻子啊,您整日睡书房也不会去看我一眼,孝瑜受了委屈您也只说她的不是,对那女子却骄纵放任,任谁看了,都会心寒。” 林世泽冷笑道:“那我从前还以为你贤良淑德,孝珏刚回来时你也没曾说过她的不是,不是还说她好吗?难道只是为了表演给我看?” 少施氏目光错愕:“老爷,做人要讲良心,我本就不是她的亲娘,难道不是管多了不行,不管也不行吗?” 林世泽面露讥笑:“因为你从没将她当做过女儿,所以就会把不是亲娘挂在嘴上,之所以瞻前顾后,还不是因为顾忌她不是你亲生的,我的女儿,亲娘不在了,后娘不能照顾他,难道我这做爹的还要作践她不成?” 少施氏难以置信:“老爷您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将小姐放在林府家庙不闻不问的是您啊,这事怎能与我有关?” 林世泽摆摆手:“这件事我不想多提,我还有事,你这人争吵起来没完没了,若你没旁的事就先退下吧。” 少施氏一腔怒火被关在心中。 林世泽淡漠的站起身来,再没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少施氏两行热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喃喃念叨:“林世泽,你若有情为何不能体恤一下我做人续弦的辛苦,若果真无情为何不与我撕破脸皮,也好过我猜来猜去,你到底是顾忌我的感受还是不顾及啊。” 林世泽才一走到院门口,就被急忙忙赶过来的小厮截住了:“老爷,陈大人带着媒人要见您呢。” 林世泽心道:“离成亲之日还有十六七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就剩下迎亲,这时候陈大人亲自前来,那为了什么?” 广袖一抬对小厮道:“安排到前厅去,记得,将无关人等屏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即便是夫人和老夫人也不行。” 小厮施礼,匆忙去招待客人。 林世泽随后就到,陈大人一见主人,忙拱手站起:“世泽,进来可好,我这前来叨扰,没给你添麻烦吧?” 媒人也跟着站起来:“见过林大人。” 他们如此客气,林世泽心中不安更甚。 笑着走过去:“亲家,您太客气了,您可是大忙人,平时我请都请不来。” 亲家二字让陈大人微微不在自,他笑的尴尬,抬抬手:“咱兄弟俩别客套了,坐坐,坐下说。” 林世泽依然客套的请他坐,因为这是他家。 媒人看着二人笑呵呵的道:“二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自然明辨是非,小人看二位大人如此和睦,都不愿说正事了。” 陈大人笑道:“你也别站着了,你也坐,这正事还是要说的。” 林世泽也是笑容不减:“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人不成双,我与陈大人能结成亲家,您老功不可没。“ 媒人是个五十六岁的男子,在礼部当差。 他笑道:“林大人真是折煞了在下,您这么说,那下面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林世泽装作不计较的笑道:“您和陈大人有什么事便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万事好商量。” 终于改了不叫亲家了。 陈大人笑的憨厚:“对,对,不管怎么样,咱们都万事好商量。” 媒人道:“那有话我便直说了,前面合婚帖,就合出林小姐与陈六公子八字不合,当时陈家也去庙里打蘸,那和尚说是破了,可现在看,陈公子体弱多病,好似与小姐八字真的不合,陈大人不想连累小姐受苦,故而托我来说和,林大人若是觉得可以,这婚事咱们就退了吧。”满脸赔笑,说的小心翼翼。 当时陈家要娶孝珏就是为了冲喜,八字合不合的也是他们说的,现在说要退婚又拿八字来说事。 林世泽心头一冷,果真印证了心头的想法,却还不能当即翻脸。 淡笑着道:“陈大人果真如此想就客气了,我认得黄觉寺的一个得道高僧,若大人介意,不妨找他来看一看,破一破。” 陈大人打着哈哈:“哎呀世泽老弟,实话跟你说了吧,是我那儿子,他听说我们给他说了亲,非说是作孽,就怕自己身体不好,连累了小姐,我是怎么劝都不行啊,你也知道,犬子喜读圣贤书,他心有不忍,我怎么劝都不行,就是要退亲,还让我们不许要聘礼,就当是给小姐的补偿,我说着也是,咱们虽然结不成亲家,但是这情谊还是在的,以后老弟和我那侄女若是有什么用得着陈家的,陈家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世泽一听,这陈家要退亲是铁了心了,赴火海下油锅都在所不惜。 淡淡一笑:“陈大人,这事总归是儿女们的大事,也不能太唐突,而且我也得跟家母商量一下,容我三日后再给您答复。” 他一直带着笑,女儿要被退亲也没恼了,陈大人虽然比他位高权重,可在这事情上也不能强压人,他没道理啊。 客气的点点头:“老弟你好好跟伯母商量,我等你消息。” 林世泽一腔怒火化作客套:“到时候必定给陈大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未完待续……) 正文 008 知道 又是一个寂静之夜,也是一月中,月亮从不出现的一夜,但漫天星光闪耀,给夜空增添无尽光彩。 兰君垣如每晚所做的一样,坐在林孝珏的房顶陪她。 林孝珏已经开始梳头洗脸了,每日也能喝掉一碗粥。 就是无事之时总喜欢呆坐着,少了以往的刻苦。 兰君垣透过空洞看着她提着笔出神,淡淡一笑:“我给你讲一讲陈博彦的事吧。” 林孝珏眼睛一动,慢慢抬起头来:“嗯。”声音很轻。 兰君垣道:“他病好了,就是肉不能一下子长回来,没以前英俊了。” 林孝珏表情淡淡:“那我要考虑,考虑,嫁不嫁给,他了。” “……”能说玩笑,就是快好了。 兰君垣一哼:“你要嫁,人家还不娶你呢,陈大人已经找过你爹,说退亲的事了,只是你爹还没答应。” 林孝珏道:“兰公子安排的事,林世泽,他怎么也得答应。” 兰君垣笑的灿烂:“是我安排的,我就知道陈家那老狐狸不是个东西,他那宝贝儿子冠绝京城,一旦病愈绝不会娶个哑巴当儿媳妇,而且还是个小官家的。” 林孝珏低下头展开一张纸,试着写一个一字。 还是不敢写到底,就怕那字太明了映出天真女子的颜容。 她将纸团了团丢在地上。 兰君垣听见啪的一声,心中叹息。她还是很介怀。 装作不关心的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孝珏道:“那个哑巴,太可怜,我在为她默哀。” “她可怜?”兰君垣笑的得意:“要我说那陈六公子才可怜,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到时候他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真是可怜。”无限叹息。 林孝珏终于露出一个笑模样,道:“她有那么好?” “你还不信?”兰君垣掰着手指查道:“那,给你说说,第一,她饱读诗书。第二她勤奋刻苦。第三她忠义善良,第四她医术超群。” “只这些?” “她还很漂亮。”兰君垣倏然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 林孝珏幽幽一叹:“所以,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兰君垣想要反驳。张张嘴又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你若不提。我倒是没想到,若是换做钟无艳的脸,或许大家也会喜欢她。但需要一些时间,一些了解。” “你的意思,即便是钟无艳,你也喜欢?” 兰君垣坐在房顶想了想:“对,这么自信的人,即便是最开始的相见,哪怕她丑比无颜,也会引人注目的,一旦你注意了,这么努力的人,就很难否定她,会喜欢。”说的肯定。 林孝珏道:“从前我以为,风少羽不着调,是因为小,现在看,你也不怎么着调,只是人前,装的好。” 兰君垣一愣,仔细一想,在她面前,他确实很随意放肆。 笑道:“对小姐如此没有设防,不知道小姐会不会嫌弃我。” 林孝珏声音冷淡:“你想着会,就是会。” 兰君垣一顿沉默。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是闹着玩呢,你不是说,这世上,只要自信、努力的人,都是美好的,你又不是,妄自菲薄之人。” 兰君垣也笑了:“我也是跟你闹着玩的,若你一样自恋,我长得这么帅气,除非你真真切切告诉我滚,不然我都不会相信你厌恶我。” “果真不着调。” 兰君垣听出一丝宠溺的味道,无声笑了。 过一会林孝珏笑道:“这个你还别说,若我真的厌恶,一个人,真的会说,让他滚。” 兰君垣心道,这个不跟你犟嘴,你这嘴,有时候比毒蛇还毒呢。 二人调侃几句,兰君垣见林孝珏这心情好似放松一点,心下稍安。 这时林孝珏一笑,再次提起笔,同时问道:“跟我说说,你的志在必得,是因为什么?” 他的志在必得就是陈家一定会退婚,林世泽也一定会的答应。 兰君垣道:“吏部侍郎有个空缺,林世泽为官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虽然功绩不卓越,但从不出错,也无污点,最重要的,他不结党营私,虽然少施家仰仗定国公的鼻息,但他却能置身事外,也算是本事了,如果陈阁老提名他,相信没人会反对,也无需太多人反对,这事皇上都不用批红,五位阁老做主便成,陈阁老乃内阁之首,其他四位谁不听他的,只要他肯将这个位置让给林世泽,你们的亲事,就吹了。” 林孝珏点点头:“那,林世泽的初步理想,就答到了。” 兰君垣蹙眉:“难道林世泽还有别的野心。” 林孝珏写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王谢,王谢。”她心中轻轻念叨:“科举考试的探花郎啊,他怎么能没有野心。” “很大。” 五日后少施氏来娘家看女儿。 老太太正屋里,一屋子嫂子弟妹拉着她聊家常,大嫂刘氏突然站起来道:“这入冬了,我要给老太太做几身厚夹袄,选不好料子,文娴你眼光好,来跟我看看。” 然后不容其他人有跟着的意思,便对妯娌亲戚道:“你们先坐着,我俩去去就来。” 大家都不在意的说好。 刘氏拉着少施氏便出正屋。 二人不带下人,刘氏很快将她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少施氏四顾下左右,是老太太小库房前,平时除了老太太的大丫鬟,是没人可以靠近的。 她心有疑惑,肃然问道:“大嫂你怎么了?是不是孝瑜有什么事?” 刘氏摇摇头:“孝瑜跟晚晴和行医出去了。” 说着再次确定四周无人,这次小声靠在少施氏耳边:“我听名医说,你家那位小姐跟陈六公子的亲事黄了,不知你知不知道。” 少施氏心中一惊,小声道:“老爷不曾提起。” 刘氏道:“这婚事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名医也是听爹说的,陈六公子病被一个女子给治好了,人家好了之后就去你家退亲了,想也知道的事,只是外人不知道,咱们心里是明镜着呢,六公子那样冠绝京城一个公子,怎么能娶你家那位山野村姑呢。” 现在还说她是山野村姑,少施氏也拿不准了。 她担忧的道:“那老爷的仕途怎么办?没了陈大人这个助力,老爷还要走很大弯路呢。” 刘氏眼睛一眯:“文娴,不是我说你。”语气不悦:“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跟你商量,你还埋在鼓里,怎么现在倒替他担心起来了,我问你,你每次回来都说姑爷这好,那也好,她到底对你如何?”(未完待续……) 正文 009 当时 少施氏心中难过,挤出一抹笑容,佯装惊讶道:“大搜你怎么这么问,世泽对我自然是很好的,他没跟我说,恐怕是还没做最后的决定,等我今日回去,或许他就告诉我了。” 刘氏淡淡道:“你若这么说那我便信你,你可别骗我们,我嫁过来的时候,你还在宫里当差,爹说是他耽误了你,不然也不能拖到二十几岁嫁给林世泽,现在咱们家不似从前,你若受了委屈,可一定要说啊。” 少施氏想起自己未出阁之前,十岁时,父亲将她送到宫里做医女,一呆就是十二年,虽然帮了家里不少忙,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也日渐稳固,可等她外放之后最好的年华已经过了,上哪还能找到相当的如意郎君,这时周安宝的夫君进入她的视线。 周安宝自小跟她要好,她们本是一样的人,可她出宫时,人家却已经成亲了,而且看起来那么美满幸福。 当时他们有了一岁大的女儿,两个人也是天生一对璧人般,是啊,周安宝命好,相貌出众,生在国公府,父亲是开国将领,哥哥冠绝京华,姐姐还是燕王妃,她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什么都是最好的,尤其是她的夫君,笑起来那么明媚一个男人。 可她好,她也不必她差啊,只不过是宫廷耽误了她,她就知道,如果她没有在宫里那么多年,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她的。 果真他最后还是成了她的。 “文娴,文娴那。”刘氏满脸疑问:“你想什么呢?” 少施氏这才回过神来:“没事的大嫂。你别总担心我了,世泽什么都听我的,林府都由我来主持中馈,你还怕什么呢?” 刘氏道:“那你自己长点心眼吧,别什么钱他一要就都拿出来了,说什么办族学,还给林家那些不相干的东西置办田地,我都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这钱不是自己花了才舒心吗?” 少施氏亦是心有不甘:“老爷他一心想着光大林家,这是他的愿望。我们做女人的也不好阻止。”见大嫂面露不愉。笑了笑:“大嫂说的我都记下了,让您操心了。” 刘氏这才笑了笑:“没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大哥和侄子们不用我操心。我就是担心你。” 少施老大是个极其疼爱媳妇的人。所以大嫂每天才能红光满面的。 少施氏心中酸楚。但还是笑了笑。 刘氏突然又想起什么,蹙了一下眉头,小声道:“还有。既然陈府已经退亲,你们家那位小姐也就没什么用了,这下不把她弄死也得送到青云庵去,这么个疯子总不能留在家里吧。” 少施氏心中一动,如果家里出了个疯子,按律法是要到朝廷报备的,但林世泽甚爱面子,这样的丑事他是不会外扬的,故而要她把人偷偷送到关疯子的青云庵去也没什么不可能。 她倏然一笑:“大嫂说的对,人若是不疯,怎么会出手伤人呢。” 刘氏细眼一眯:“可不是,看我们家行医身上的伤口,那孩子从小心眼实诚,遇事就知道替人出头,我都要气死了。” 少施氏脸上一阵白,陪笑道:“这事是我们家老爷做得不对,他应该亲自来看行医的,可大嫂您也知道,他那么忙。” 刘氏摆摆手:“算了,反正你可记得不能便宜了他那女儿,不然我这心里气不过,你也别太软弱了,不管怎样,你都是她娘。” 少施氏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了。” “对了,晚晴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转了话题。 提到儿女刘氏笑的发自肺腑:“行医说哪里有什么比试,我也没听清,就带她们小姐妹儿出去玩了,走了一会了,你们家孝瑜甚少出门,这次跟着她表哥表姐的,没事,快回来啦,咱们屋里等去。” 二人出来也有一阵子,免得别人怀疑,少施氏点点头:“走吧。”挽着胳膊往老太太房里走起。 十里长街彩旗招展,人头攒动。 两排商家全都将最好的货物拿出来供客人挑选。 可路过的客人虽多,但驻足买东西的寥寥无几,人家全都赶着往街道中间涌过去。 风少羽,世子,候,杨,韩五兄弟没有驾车,而是随着人流挤在人群之中。 候昌明见前面的两个人虽然被人挤着,可还是无精打采的,仰着脖子喊道:“你俩怎么回事?怎么都被挤这样了,出来让他们滚蛋啊。” 贤王世子回头一看,其他三人没入人群中,尤其是杨云飞,他最矮,要不是窜着高,都不知道他在哪了。 突然一嗓子:“都给小爷让让,眼瞎啊?”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 他斜着眼瞪着四周的人。 终于有人认出这一身白衣,尤其是束发上的宝石玉带,那可是惹不起的主:“是贤王世子……” “哎呀我去……” “别挤别挤……” 呼啦一下就让出一块空地。 贤王世子招手后面的三兄弟:“笨的哟,赶紧过来。” 三个人对人群不屑哼了一声,赶了过去。 这下子五个人拉横排走在大街上,一个个仰着下巴不可一世,商贩行人多认得这五个混世魔王,没有不让路的。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目的地,忆江南的楼前。 忆江南正在街道中间,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 要说在京城这样的店铺没什么稀奇,稀罕就再与这家店铺的老板,具体是谁没人知道,但他有个爱好,每逢一季就会拿出一件镇店之宝,不展不卖,只赠有才之人。 如何算的有才呢?就是写一篇诗词或文赋,比文笔,比字迹,只要被裁判选中,众人认可,就可以将宝贝拿走。 渐渐的形成一种风气,大家慕名而来,为的倒不是那么个东西,就当做文人之间的交流。 今日恰逢九月初五,又是一朝盛会,楼前已集聚了各式男女,最前排的男的锦衣华服,女的薄纱遮脸,定是非富即贵,最不济也是读过诗书的。 贤王世子无人畅通无阻挤到最前面。(未完待续……) 正文 009 文汇 杨云飞看着高台上正书写对联的一位公子道:“已经开始了,往常咱们可都是最先来,今天要不是我说,照哥还在家磨蹭呢。” 贤王世子双臂抱在胸前,懒懒道:“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就想见到某人。 风少羽也有同感,百无聊赖的看着高台上书写的人。 有人填词,有人写诗,多是狗屁不通,没甚新意,再说那比试很看重的字迹。 当忆江南的下人将上台那些人的作品拿出来展示之后,风少羽和贤王世子一起无声摇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说完惊讶的对视一眼,其他三个小伙伴不解的挠挠脑袋。 贤王世子眯着眼睛看着风少羽:“你在感慨什么?” “那你又在感慨什么?” “哼!”谁也不肯说,相互嗤之以鼻,别过脸去。 不一会又有一个女子上台去,杨云飞眼前倏然一亮:“是辅宛郡主,哎,世……”特高音的子字还没发出来,贤王世子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给我小点声。” “嗯嗯嗯!”杨云飞不住的点头。 贤王世子松开手,往四人身后站了站,故意把脑袋低下去:“别让辅宛看见了,不然她又该缠着我了,哎我就纳闷了,人家都遮着脸,这丫头就不知道挡一挡?” 辅宛郡主是贤王的女儿,世子的亲妹妹。 风少羽也往后走一步。头也低下去:“不止辅宛,我看方颜夕她们都在对面呢,有钟清扬,少施晚晴……就那个带着鹅黄破布的看不出身形,别让她们看见了。” 那叫面纱,到这成了破布了,感情这二位都不愿意跟那几位高门贵女混在一起。 三个小伙伴凑合凑合站一起,挡成一面人墙。杨云飞又找了几个路人:“过来,你,你过这边。站前面点。哎我操,让你站前面点,没让你站我前面。” 低声训斥了一顿这才站好队形,渐渐安静下来。脑袋全都仰着看向高台之上。 高台立于忆江南楼前。一丈多高。一面临忆江南门口,其余三面畅通。 辅宛端着下巴肃然挥笔,唰唰唰写下一首小诗。写完了将笔一扔,傲然的看着太下。 大家都是经常来此的,怎会不认得这位不带幕篱不遮脸,一身血红刁蛮成性的辅宛郡主,无不拍着马屁,兴奋的鼓掌。 辅宛拍拍手让下人来收稿,再然后就没什么兴趣了,斜着眼睛下了台子。 她一下去,下人便把她的小作拿给众人看,无不说好。 最后下人展给台上的四位评委,四位不说话,在笔下记录下优劣甲乙。 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此时还不得说。 辅宛走到小姐妹堆里,方颜夕立即笑道:“郡主的字迹大有进步了。”没提诗作的如何。 辅宛下巴一抬:“这算什么,昨儿个甩鞭子练多了手疼,不然会写的更好。” 钟清扬淡着嘴角笑了笑。 这时正好有风吹过,她穿的少,抖了一下。 辅宛蹙眉:“表姐,姨夫都不让给你买衣裳吗?”脱下自己的小披风就给钟清扬披上。 贤王妃是钟清扬的姨娘,二人是两姨表姐妹。 钟清扬轻纱背后的颜面尴尬,抬起手要比划什么,辅宛看着少施晚晴问道:“她是谁?”食指一指,指向少施晚晴身边的黄衣女子,同时也打断了钟清扬的哑语。 钟清扬面纱后的笑容僵在脸上,默默垂下手。 少施晚晴将林孝瑜拉过来:“这是我表妹,林孝瑜,姑父管得严,她从不出门的,今天我带她出来玩。” 说着将辅宛郡主介绍给林孝瑜:“孝瑜,这是福宛郡主。” 林孝珏暗暗打量这个一身红色劲装的郡主,只见她五官端正,一张薄嘴,透着利落,最特别的是眼神,瞳眸很大,眼溜溜打量着人和事,总有咄咄逼人之感,让人不想亲近,忙低头微微一礼。 辅宛看她柔眉俊目,相貌清秀,心中没什么特别反感,淡淡道:“谁的父母不管教子女,难道出来见见世面就是丢人现眼了?既然是乖宝宝,那还是少出来的好。” 林孝瑜面红耳赤,好在有东西挡住了她的脸,她什么都没说,眼睛看向表姐。 少施晚晴笑道:“我姑父就那样,冷冰冰的,不提他了,对了夕儿,你不是新学的瘦金体,上去书写一番。” 方颜夕一脸谦虚:“我还没练好呢,写出来多丢人。” “那有什么丢人的?”辅宛道:“我今个儿写不好,我明天还写不好吗?练就是了,别人看我写不好是他们的事,我又不怕他们取笑,这取笑就是我进步的动力。” 这里面方颜夕的书法是最好的。 预感到自己说错了话,方颜夕忙道:“清扬的楷书最好,何不给我们展示一番。” 辅宛看了一眼表姐:“你愿意写倒是可以,但是有一点,别回家了哭别人说你是哑巴。” 四周静寂。 辅宛蹙眉看着几个女子:“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每次她做点什么,下面就有人说是钟家的那个哑巴,要我说这有什么呢,可她回去就是哭,怎么劝都全不好,还非得我大哥商量才能好,我的意思既然你那么介意,就不要站在人前了。” 钟清扬头低的低低的,大家更不知道接什么了。 方颜夕一笑,对少施晚晴道:“以前跟孝瑜妹妹不熟,不知道妹妹可读书吗?”起了别的话题。 辅宛瞪着两个眼珠子听她们说话。 林孝瑜道:“自五岁起,父亲便给我请了启蒙老师,百家姓,列女传,孝女经,女戒,女训全都读完了。” 方颜夕和少施晚晴眼睛弯了弯。 辅宛想了想道:“我看你今年也有十四五岁了,这么多年,就只背了这几本?” “……”众人再次无语。 辅宛一仰下巴:“怎么了?我大哥也是五岁开始读书,现在每天晚上看左传,我娘说大哥最近很是用功,不看到三更天都不睡觉,你只记得这几本,要么记性太差,要么就是不勤勉了。” 方颜夕笑道:“咱们女儿家,怎么能跟世子比呢,又补考状元。” “我大哥也不用考状元啊。” 钟清扬抬起头,很期待的看着众人。 少施晚晴面露疑惑轻轻道:“没想到世子那么用功。”说完就有些后悔,她眼睛弯了弯看向辅宛。 辅宛挥挥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所谓,我大哥本来就是那个德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兔子没尾巴,随我爹了,不过他最近确实很奇怪,突然间用功起来,我娘还以为他病了,差点请道士要来驱邪。我想他也是脑袋坏了。”一仰头,很是费解的看向天空。 “……”众姐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方颜夕扯开话题:“孝瑜妹妹,要不你给我们露两手吧,不知你最拿手什么字体,也好让我们见识一番。” 不再提世子,钟清扬兴致缺缺。 辅宛又开始晃着眼珠子看着大家。 林孝瑜脸红心跳,连连摆手,笑道:“笔迹拙劣,不堪入目,怕污了大家的眼睛。” 这是谦虚之语,少施晚晴和方颜夕刚要说些客套的话。 辅宛蹭楞来一句:“你要是真不会写,就别去了,大家都会问你是谁家的,等练好了再来。” “……”林孝瑜额头都红了。 少施晚晴忙出来打圆场:“表妹写的一手好字,只是谦虚罢了。”说着转身看向林孝瑜:“你上去写给郡主看看。” 林孝瑜心道:“定要扳回面子,不能让这位郡主看不起。”施施然行礼,提着裙摆便走向高台。 辅宛肩膀一松,手臂环在胸前:“那为什么要说自己写的不好呢?我就是搞不懂,实话实说嘛。” “……”少施晚晴和方颜夕相视一眼,四目相对,双方都知道对方心中的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正文 010 排名 林孝瑜一身鹅黄色衣裙,立在高台之上,她尽量不去看下面众人,提起笔,屏气凝神,倏然一下笔,走入游龙…… 薛世攀仰头看着上面的这个蒙面女子,微微点头。 他旁边的公子认出他,笑道:“十三公子,您回来了?” 薛世攀侧头一看,是以为身着浅灰色直裰的书生,直裰上打着补丁,一看就是穷苦中人。 薛世攀笑了笑:“从江西刚刚回来,两天不足,您认得我?” 那书生笑道:“在下在国子监读书,长听祭酒提到您的大作,甚是仰慕。” 能看懂他的文章,薛世攀心中赞同的点点头,笑道:“那你要刻苦攻读,争取明年科举考得一个好功名。” 像一位语重心长的长者。 书生看他不过跟自己年纪相仿,笑了笑:“多谢公子勉励。”说着指着台上的女子道:“方才我看公子点头,难道这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转移了话题。 薛世攀点头:“看她架势,就知道笔锋有力,不信一会你看,定然是一手好字。” 书生期待的看着台上,不一会,那女子便写完了,下人双手一展,显出一首女子气的小诗,文笔一般般,但字迹却是不错的。 是中规中矩的梅花小楷,中上品。 书生看着薛世攀笑道:“十三公子果真好眼力,这么远都知道这女子书法功夫不差。” 不差和一手好字之间差了很多个层次。薛世攀装作不介意的笑了笑。 另一头候昌明道:“这个字不错,比辅宛的强。” 贤王世子下巴抵在他肩头。不屑一笑:“辅宛那是虫子爬的,是人就比她强,不过你们说这女子字迹好,我不同意。”摇摇头道:“你们是真的没见过什么叫好字。” 三个小伙伴齐声道:“女子,已属不易。” 贤王世子嗤笑:“就是女子,才会更好。” 风少羽心有同感,默默点头,忽然又道:“这女子看着陌生,怎么跟辅宛呆在一起呢?谁家的。” 周围也有人对这女子字迹稍感兴趣,问道:“这位小姐看身形翩翩佳人。字迹也不丑。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议论纷纷。 在人群之中,还有一个瘦子也被人问道了这个问题:“六公子,可知道这女子是谁家的?” 陈博彦看着问他的好友,淡淡一笑:“我都多久没出门了。怎会知道?” 那人点头:“也是。您这病刚好不久。对了这天冷了,您出来可得小心,别再病了。” 陈博彦笑道:“无妨。那位神医已经帮我治好了。” 有人道:“我听好多人在议论那个神医小姐了,您真的不知她的来历。” 陈博彦心中一动,笑了笑:“自然是不知的,不然定要当面感谢一番。” “那就可惜了。” “是。” 两个人又说了些别的事,不一会的功夫就又有两个人上台去展示才华,都是技艺平平。 友人摇摇头道:“今天是没什么看头了,这才华横溢的才子就在我身边,见过他的字迹文章,看别的,总觉得兴致缺缺。” 陈博彦笑道:“哪里,一山还比一山高,我看薛十三公子的文章就比我的好。” 友人点点头:“你们都是这个。”竖起拇指。 陈博彦笑了笑。 又看了一会,果真没什么出色的,友人提议要走了。 陈博彦点点头:“母亲也交代我早些回去,走吧。” 正转身着,就听台上有人喊道:“是陈六公子。” 众人目光全都围过来。 陈博彦侧头一看,那人他根本不认得。 台上的男子朝他拱拱手道:“久仰陈公子大名,听说您前些日子病了,如今来看可是好了?” 陈博彦仰头回礼:“多谢兄台关心,确实好了。” 有人起哄:“陈公子,让我们见识见识您的文章,给我们留个墨宝吧。” 更多的人响应。 友人看了陈博彦一眼,陈博彦笑笑朝众人一拱手:“今日真的不行,在下已出门多时,身体不便,来日方长。”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可惜的声音。 又有人朝台上喊:“好在你眼尖,不然我们都不知道陈六公子就在人群中。” 那人提着袍子往下面走:“我也是有幸认得,有幸认得,陈公子您慢走,我与您一路。” 陈博彦和友人驻足等他。 三个人汇合,那人态度恭谦跟他二人行礼。 友人一拍那人肩膀:“走吧,六公子还有事。” 人们让出一条通道,陈博彦一面离开,一面跟众人示意。 好多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们,台上竟然无人问津了。 贤王世子探出个脑袋道:“这小子好的挺快啊,都出来遛弯了。” 风少羽淡淡的张张嘴:“当天我都没在。” 贤王世子挑挑眉毛:“那你可错过了,当天小姐舌战群医,把那些老东西说的自惭形愧,我现在想想还热血沸腾呢。” 风少羽垂垂眼皮不理他。 方颜夕这边,几个女子待陈博彦没了身影才回过头来。 林孝瑜自言自语道:“原来他就是陈博彦,果真……” “果真什么?”辅宛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 林孝瑜耳朵通红:“没什么,没什么。” 少施晚晴知道林府和陈府的婚约,小声在林孝瑜耳边道:“是不是觉得可惜了陈公子了。” 林孝瑜不置可否,心却道:“何止是可惜,简直是暴殄天物。” 辅宛听不见她们几个嘀咕,拔高了声音道:“你们是不是说陈博彦呢?” 众位女子都不言语。 辅宛一翻白眼:“不说我也知道,他真是越长越丑了,我觉得,这京城上下,就四个人才称得上是真才俊。” 大家目光都注视着她。 她声音高,就连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杨云飞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不可一世的比划着。 “世子,你说郡主这四个人里面有没有你?” 贤王世子低声道:“死丫头,站在大街上也堵不上她的嘴。” 候昌明道:“我倒是真想知道咱们郡主心里想的是谁。” 四周都不言语,都在听辅宛数人。 “第一,自然是我四堂哥,第二嘛,就是我大哥。” 候昌明小声对世子道:“还行,你在第二。” 杨云飞和韩东宝也点头:“我以为得排第四。” 风少羽一哼:“我觉得根本排不上。” “上一边去。”贤王世子轻轻推他一下。 辅宛还在说着:“这第三,我认为是薛家的十三公子,第四就是凉国公府的兰君垣。” 说完得意的看着一众人。 风少羽立即露出个脑袋,贤王世子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把把他拉下来:“你别惹她们,到时候甩不掉你陪着。” 风少羽不忿道:“她没算我。” 韩东宝也道:“也没算我。” “你算老几。”风少羽瞪他一眼,其他几人嘿嘿偷笑。 风少羽一咬牙:“反正没有我和陈六,这排行就不准。” 贤王世子摇头:“我也觉得不准,怎么的我不比高隧英俊。” 其他几人又是一阵偷笑。 这边的热闹很低调,自然没人注意。 薛世攀在人群中听到辅宛的声音,心叫不好,头低了低。 其余众人的热情不减,经辅宛郡主起头,都开始讨论京城那些男子称得上才华横溢,才貌双全。 这比试倒是渐渐被人冷落了。 当然也是因为今日这盛会实在没有冒高的人,忆江南的下人看冷了场,忙朝下面喊道:“有那位公子小姐还想上台一试?” 大家还在讨论那个公子最英俊。 渐渐的没人对台上感兴趣,评委也无法,开始评论作品,很快的就得出结论,就国子监的一个先生,五十多岁,书法还算差强人意。 等宣布结果时,人们才静下来,听了结果,更多的是没有兴趣,陆续有人散去,散去的路上三五成伙,还在讨论着公子的事。 薛世攀低头混在人群中,也往回走。 终于听到有人议论正事了,说那先生刻苦和才华,他心中颇不是滋味,心道:“有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随随便便就能写的惊艳世人的好字,比如那个不学无术的风少羽,连他都比不上的,真是气人。” 想着摸摸胸前,有一个六味地黄丸的方子一直藏在他的口袋里。(未完待续……) 正文 011 非议 人群散的差不多了,辅宛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熟人,回头对其他女子道:“你们下面要做什么去?若是没事,我请大家去聚仙楼吃酒。” 郡主做东,若说不去就是不给她面子,少施晚晴道:“我跟行医出来的,不知道他去哪了,回家也得等着他。” 辅宛道:“那就留个下人在这等着,等他过来就让他到聚仙楼去接你们。”安排好这两姐妹,再问其他人。 自然都没异议。 几个人各自上了自家马车,浩浩荡荡去了聚仙楼。 到了楼里,辅宛要了一间雅间,可别的屋子都满着,就牡丹亭没人。 辅宛道:“那屋子冷冷清清的我不喜欢,给我换一个。” 牡丹亭是方颜夕最喜欢去的雅间,少施晚晴听了看了一眼方颜夕。 方颜夕对她弯了弯眼睛。 最后辅宛还是没有选择牡丹亭,掌柜的特意把不常用的雅间打开了。 几个人陆续落座,整装将面纱都揭开,一个个花容月貌,生机勃勃。 辅宛这才看清林孝瑜的真正长相,比隔着面纱差一点,因为她眼睛是极其好看的,但是整张脸露出来,下巴有点长,颧骨有点高,这长相若是男的定然是风流绝尘的,女孩子就少了那份俊朗了。 不一会的功夫菜就上齐了。 上菜就开席,支开下人,辅宛一边吃菜。一边豪爽的给众人添酒。 到了林孝瑜那,少施晚晴道:“我妹妹不善饮酒。” 辅宛笑道:“要是常出来,那可得练练,这次就免了你。”也不难为她,继续给其他人添酒。 方颜夕手扣在杯口上,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孝在身,不能喝酒。” 辅宛愣了愣:“你二叔不是都死了好几个月了吗?” 众人也都不解的看向方颜夕。 方颜夕面色带着悲恸:“但是仇还没报,你们都知道,我二叔是被一些刁民害死的,现在那些人都关在牢里。还有那匪首。据说是个女子,到现在还没有下落,总得抓到她了,才算是解了二叔心中的愤恨。我们也才能安心。” 这些政事辅宛不关心。搔搔头:“那你喝还是不喝?” 方颜夕摇头:“今日就不喝了。” 辅宛当即坐下来。酒壶放在桌上道:“那开吃。” 几位小姐优雅的动着筷子。 少施晚晴问方颜夕:“我听人说,害死方大人的是个女大夫,可是真的?” 方颜夕点点头:“说是一个医女。却比平常人还歹毒,不知她是哪里学的医,看病治人不怎么样,杀人倒是有一套。” “这么坏?”众人一声惊讶。 方颜夕冷冷哼道:“大家也不必着急,已经有眉目了,好似她最近已在京城露面,还治好了人呢。” 她一向温和待人,很少说这样的狠话,众人心道,方颜夕是真的恨极了。 少施晚晴心中一动,想起大哥最近也正在找一个女大夫,而且都说那个女子跟贤王世子有瓜葛。 她站起举起一杯酒道:“郡主请我们吃这么丰盛的佳肴,理当谢过才行,来郡主,我敬您一杯。” 辅宛很豪气的饮干了一杯酒。 少施晚晴施施然落座,笑道:“对了郡主,听说世子认得一个女大夫,跟咱们年岁都差不多,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医术如何,不如你将她带来咱们见见。” 其他人也很好奇,纷纷点头。 “是啊,听说治好了韩公子和陈六公子的病,京城都传开了。” 方颜夕心中一动:“莫不就是父亲说的那个女子?” 辅宛眉头一簇:“我不认得她啊,我大哥交往的人是我大哥的人,跟我啥关系,你们都看我也没用。” 少施晚晴道:“那可不可以让世子给咱们引荐一下,我家中就是学医的,可惜却不让女子学,对这位小姐,真是深感好奇。” 其他人也道:“还没见到处给人看病的女大夫呢,好想见一见。” 辅宛越发不耐烦:“我问我大哥了,他不说,我也没办法,他还说,他的好友,不要我搀和,你看我什么时候跟他一起。” 众人有些失望。 方颜夕倏然一笑,问道:“晚晴,您说的那个神医,是不是也认得我表哥啊?” 少施晚晴不自觉一愣,她叫的表哥是兰君垣,下一刻笑道:“好似治陈公子那次,就是兰公子带她去的。” 辅宛笑道:“那她到底跟谁交好?你们一会说是我大哥,一会又说是兰君垣,有没有准信儿了?” 少施晚晴道:“郡主,不是咱们没有准信,是她江湖女子个性就是如此,跟什么人都可交好。” “那不跟娼妓似得?”林孝瑜噗嗤一笑。 众人也捂嘴偷笑,都是一副你说对了的表情。 辅宛眉头又蹙了一下:“你们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江湖女子怎么了?我就佩服江湖女子,再说了,人家小姐就是到处去看病,又不是作奸犯科,我也没听我大哥说她不好,还对她极为尊重呢,若真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大哥犯不着天天看左传朱熹的。” 她这一不高兴,众人只得闭了嘴。 方颜夕心道:“郡主对这女子印象还不错。”优雅一笑道:“听你们说了这么久,我想到一件事,若那女子跟表哥一起去的陈府,我想我是见过她的。” “真的?”众人都看向她。 方颜夕笑的更加真挚:“那人也是在聚仙楼,我见表哥,世子,风少羽,还有候昌明他们领了一个女子来,那女子一身红色衣裙,很是扎眼,一眼便能记得,所以应该没有错。” 众人还想问长得什么样。 辅宛拢这眉心问道:“你说她穿红裙子?”大眼睛眯起。 方颜夕波澜不惊道:“是啊,是红色襦裙,哎,对了,就跟郡主您这裙子一个色。” 大家都看向辅宛。 辅宛低头看看自己最爱的红色劲装,脸一下子变黑了,心道:“别让我看见她,不然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饭桌上的气愤莫名沉重,众人只闷着头吃饭,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方颜夕抬起头来:“好似是打起来了。” 聚仙楼经常有人打架,辅宛撂下筷子蹭的一下奔出去。(未完待续……) 正文 012 英雄 通往一楼的楼梯口撕打着两个人,大厅所有人也都举头往那里看,个个雅间门口也都探出许多脑袋。 辅宛只关心打架的二人是谁。 细细一瞧,其中一个少年身形中等,长得面若施粉,十分福气,另一个不会超过十五岁,朗眉星目,劲腿窄腰,身形矫健。 辅宛一眼便认出来了,长得白嫩的是少施行医。 少施行医很快被另一个少年压在身底,不容他说什么,少年挥拳就往他鼻头上打,鲜血直流。 直到少年再次挥拳,他才得了空,怒吼道:“来人啊,来人啊,给我打他……” 又是一拳。 辅宛一下子捂着脸,一侧头看见隔壁雅间伸出的脑袋特别眼熟:“哎,候昌明。” 候昌明眼睛一愣,嗖一下就把脑袋缩回去了。 辅宛直愣愣就追了过去。 帘子一掀,果真看见屋里五个人都在。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抬步就要往里走。 贤王世子道:“怎么哪都有你?去去去让开,别当了我的视线。” 风少羽也朝她挥手:“看的正带劲呢,那小家伙可真猛。” 辅宛被人嫌弃,一屁股坐到门口的椅子上。一侧头,视线正好能看见打架的楼梯口,此时下面已经冲上八九个家丁模样的人,七个青色短衣,两个黑色短衣,混战在一起。显然是各自的奴才上来了。 辅宛回过头来问旁边的候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那个人不是少施行医吗?” 候昌明道:“方才少施行医在楼下惹了一个赤脚大夫,人家路过给人看病,他就考人家大夫他有什么病,大夫说他有外伤在身,不能沾酒,不知怎么的言语不和,他就把人家大夫打了,楼下坐着的那个少年看不过去,就跟少施行医打起来了。” 辅宛啧啧嘴:“都追到二楼来打了,这少年挺血性啊。从前没见过。不知道是谁家的。” 贤王世子斜他一眼:“你一个女孩家家的,谁家的与你何干?少施行医打不过他不往楼上跑?他的人都在楼上呢。” 辅宛哼了一声再次探出头去,果真又上了好多人。 此时少施行医已经被人搀起,左右分别是官宦子弟。他的七个下人正在和对方三人动手。那小少年太过勇猛。人多也没占到便宜,他则站着嚷嚷道:“小兔崽子,兄弟们。你们的人呢,帮我,帮我收拾这个兔崽子。” 他身旁的官宦子弟相互看了一眼。 有个身着墨绿色的公子站出一步道:“小崽子,你是什么人?我在国子监见过你,有胆子的报上名来。” 周敬之一脚踢开一个下人,长腿一支,下巴一扬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周敬之。” 没听说过,那公子再问:“你父何人?你是哪家的?” 周敬之不屑一撇嘴:“打个架罗里吧嗦,我家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们不服就一起上。”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人也不再犹豫。 一个淡黄色衣衫的少年对少施行医道:“行医,我们替你报仇。” 一哄而上。 贤王世子看向风少羽:“这少年可真性情,有点像我。” 风少羽一撇:“人家伸手那么利落,明明是像我,当年我们见面时,我也是这么收拾你的。” “像我才对。” “是像我……” 二人争执着外面已经打作一团,所谓一拳难敌四手,少年再勇猛架不住人家人多,很快他的两个小厮就抵挡不住了,他要保护下人,又要自卫,分身乏术,脸上吃了少施家下人一木棍。 顿时鲜血直流。 少施行医笑道:“给我往死里打。” 众人乘胜追击,全都围过去。 周敬之明显觉得头发麻,目光发漂,他晃晃头站稳,甩了一把脸上的血,一抬头,感觉一个木棍又要下来。 “二公子。”下人自救不暇,眼睁睁看着自己公子性命有危。 周敬之抬起胳膊,猝然又被人踢下去。 他骇然睁大了眼睛,这一棒眼看是躲不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莫名一只劲腿就踢过来,一下子踢飞了已经挨着他头发丝儿的木棍。 “人多欺负人少,你们可真是越来越不是东西了。”一个白衣少年翩然立在周敬之眼前。 少施行医那方人一阵混乱,各自后退几步。 周敬之看着救命恩人的后脑勺,心下一阵激动:“敢问公子叫什么名字,周敬之日后必要登门致谢。” 那人还没等说话。 少施行医已踏前一步,指着那人道:“风少羽,你少管闲事。” 风少羽用余光扫一眼周敬之,回过头来一扬下巴:“怎么着?小爷就是要多管闲事你能把我怎么着?不过一介郎中之后,你还想在这地界撒野不成。” 少施行医脸色一阵青白。 贤王世子稳坐屋中,对其他几人撇撇嘴:“看见没,风少羽这个逼装的:”倏然一笑伸出大拇指:“我给这个。” 三个小伙伴忍不住哈哈笑。 辅宛一蹙眉:“少施晚晴还在我那边呢,你们这么跟她哥哥起冲突,以后我也不好跟她接触了。” 贤王世子道:“你那些是什么狐朋狗友,上一边去。” 辅宛不服:“清扬姐还在呢,她也是狐朋狗友吗?还有方颜夕。” 贤王世子撇嘴:“除了清扬,没什么好人。” 他目空一切,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辅宛一哼:“就你那神医小姐好,呸。” “你听谁说的?”贤王世子面带怒容,就要站起。 杨云飞忙道:“你俩真吵,看热闹都不消停。”又偷偷踢了辅宛一脚。 辅宛知道大哥动了怒,噘着嘴再不敢胡说,但心里越发记恨那个没见过面的医女。 风少羽的打抱不平,杀到了少施行医那边一干人的锐气。 有个公子悄悄在少施行医耳边道:“行医,算了,这风少羽咱们也惹不起。” 少施行医心道:“只仗着他老子位高权重,我爷爷也不是好惹的。”眼睛再起眯起,咬着牙道:“风少羽,你让是不让,我跟你少有瓜葛,你最好别坏了两家的交情。” 风少羽大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我风家世袭的爵位,你一个小小郎中,我家跟你家有个屁交情。” 言谈之间尽是瞧不起。 少施行医大怒:“这可是你先找茬的,动起手来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风少羽大眼一瞪:“我在就看你不顺眼了,出门吃个饭还要被你破坏雅兴,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朝楼中众位喊道:“你们有个一算一个,今天都给我做个见证,今天我就要让他少施行医在不得来聚仙楼里,否则有一次我打一次。” 说完亮出拳脚,少施行医的朋友面带犹豫。 风少羽呵呵冷笑:“你们现在要是离他远点还来得及,否则我有一个算一个,一起打。” 少施行医蹙眉看着众人,有两个人已经后退一步,他怒道:“你们怕他作甚?给我上,打坏了我少施家赔得起。” 几人都是好吃懒做之徒,家中虽有背景,但手头都不宽裕,少施行医出手阔卓,他们还真离不开他。 狠狠一咬牙,摆出阵势。(未完待续……) 正文 013 风少羽再不容他们说话,抬腿便是一脚,直接将最前面的少施下人踢到楼下。 啪的一声,那人发出痛苦的叫声。 紧接着,两个,三个……一人敌众,战在一起。 周敬之在他身后看的眼睛发亮:“这位哥哥真是英雄啊。”也不顾下人阻拦,挥拳就去帮忙。有了他的加入,少施行医这方更是节节败退了。 少施晚晴和林孝瑜早就看见了少施行医在大家,站在雅间里跟着着急。 少施晚晴道:“他身上还带着伤那,那风少羽久战沙场,勇猛过人,打坏了他怎么办?” 林孝瑜小声劝表姐:“表哥人多,兴许没事。” 少施晚晴又看了一眼外面,摇摇头看向方颜夕。 方颜夕也站起来:“辅宛去哪里了?风少羽与世子交好,兴许她出面说两句二人就不用打了。” 钟清扬不解的抬起头看着她,心道:“若论关系,兰君垣跟风少羽更密切,而且跟她也不错。”再一细想,这男人打架,女子怎好多嘴,难免要落得喜欢抛头露面的口实,也难怪少施晚晴只在屋里着急。 又有些可惜:“若是辅宛在,一定会替这些人出头,也就不用她们两个为难了。” 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风少羽抓到少施行医,扯过他的脖领,拳头对准他的鼻子:“我问你,今后不准你再来聚仙楼,你服不服?” 少施行医又羞又气。面如土色:“我身体有伤,不然绝不会便宜你。” 风少羽笑道:“还敢嘴硬,你若真有伤口,就更该打了,人家大夫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却出手伤人,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我自己的伤口,我爹娘都不管我,要他多事?” 风少羽道:“就是因为你爹娘不管你,我才替他们管教你。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滚不滚?” 偌大的拳头就在鼻子前,少施行医双腿颤抖:“我……”牙齿错合。 风少羽直直一拳下去。 众人惊呼,同时捂脸。 少施行医眼泪和鼻血一同流出。 “滚不滚?我再问你一遍。” 风少羽拳头又提起来。 少施行医心有畏惧但脸上面子抹不开,支支吾吾:“我……” 风少羽咬牙又是一拳。 “你滚不滚?我再问你一遍?” 少施行医闭眼痛哭。 少施家的下人早救躺在地上。他的朋友见势不好。灰溜溜躲在一边。 风少羽抓着他一边打一边问:“你以后不准来聚仙楼。听见没有?” 众人都想替少施行医答应。 眼看少施行医脸上鲜血模糊,腮帮子肿的老高,风少羽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辅宛缩回头对贤王世子道:“大哥。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人命啊?” “不会,少羽打架最有经验,他有分寸,这个少施行医也确实少教训,让他再挨两拳吧。” 正说着,风少羽又一拳落下,这时就听楼下一个极其年轻阴冷的声音喊道:“风少羽,你住手。” 众人目光全都被他吸引。 少施晚晴倚在墙上,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是表哥。” 方颜夕微微一皱眉头:“堂哥……对啊,他也是总是在附近出没。”默默念叨。 来人正是方君侯,方颜夕同祖父的堂哥。 方君侯带着四个下人急冲冲赶上楼来,走到风少羽面前掰开他的手腕:“风少羽,我敬陈国公是个大人物,今天不予你计较,否则我绝不客气,你快放手。” 风少羽咔嚓一声折了少施行医的手腕,这才放开手,从从容容往方君侯面前一站,面露不屑:“怎么地,你要替他出头?” 方君侯一点不比他矮,微微侧头让下人扶好狼哭鬼嚎的表弟:“把表少爷送回医馆去。”回过头来直视风少羽:“在这里,你想称老大,还得问过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以后动手之前想一想,我表弟家世功夫不如你,还有我呢。” 风少羽不屑笑道:“我就说一个小小郎中之后竟敢到处撒野,原来是狗仗人势,可他是不是弄错了,你算老几?” 方君侯狠厉的咬着牙齿道:“定国公府世子方君侯,无论比哪一种,我都不比你差。”说着看向他身后的少年:“你叫周敬之?” 周敬之提防的看着他:“是我。”一歪脖子。 方君侯恶狠狠的道:“今天的祸事都是因你而起,无论你是谁,今天都休想站着离开这里。” 风少羽一把搂过周敬之的肩头,不太在意的看着方君侯:“你少跟小爷放臭屁,从此后,他不管是谁,就是我亲弟弟,你动他一根汗毛试试。” 方君候鼻子一皱:“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了?” 风少羽摆摆手:“不不不,是你……”点着对方的胸口:“跟我作对。” “拿开你的脏手。”方君侯大手一抬,挡掉风少羽的胳膊,同时长腿一扫,风少羽和周敬之同时后跳一步,躲开他的进攻,随后风少羽一记旋风腿,转守为攻,二人打在一起。 这一仗就不同了,一个是定国公的世子,一个是陈国公的世子,二人的爹在朝中地位相当,二人的身手也相当。 贤王世子抻着脖子看向外面,啧啧称奇:“本来是小打小闹,现在变成了两国公府开战了,这一仗,我看得圣上来了才能阻止。” 辅宛急道:“哥啊,你就看着他们打啊,这里除了你没人能拦得住了。” 贤王世子严肃的摇摇头:“我也阻止不了,方君侯从不卖我面子。我也懒得与他有瓜葛,现在少羽揍他,我不帮忙已经不错了。” 摆明了他出手就会帮着风少羽。 辅宛撅撅嘴吧。 候昌明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急什么,反正也打不到你头上,更打不到你的薛十三头上。” 辅宛推他一把:“滚。”候昌明没坐稳,一下子摔在地上。 他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道:“难怪人家不理你,谁会娶你啊。” 辅宛提起拳头还要揍他:“打你好吗?” 贤王世子呵道:“别闹了。”然后又对候昌明道:“今后你不许再提辅宛和薛十三,我妹妹干嘛要嫁个他哥酸书生。” 辅宛任性的一噘嘴。 贤王世子瞪她:“你也是,再让我发现你贴着他,我就把你关起来。” 辅宛怒道:“我告诉娘去。你管我干嘛。” “我是你大哥。除了爹,就我能管你,你给我消停的呆着。” 说着说着两兄妹还杠上了。韩东宝一直没说话,突然低声道:“世子。这不是我玩笑。虽然他们两个打起来没什么关系。但是少羽现在有官职在身,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兄弟,要是皇上知道了。对谁都不好。” 贤王世子站起来走到门旁,几欲出去又回来了,咬咬唇道:“我出去方君侯只能认为我跟风少羽一起对付他,他不会卖我面子的。” 这可怎么办?屋里所有人都急着,难道这两个人非要等皇上来了才能住手吗? 方颜夕那边的人也都在着急。 方君侯是方家嫡长子,今年二十有一,方景隆续弦所生,母大刘氏,方景隆正妻生过三个儿子都夭折了,方夫人后也离开人世,大刘氏因相貌端正家世清白嫁到方家,嫁进来第二年便一举得子,此子自小就聪明过人,甚的方景隆喜欢,五岁那年便上书请封,立为世子。 要是被风少羽打坏了怎么办啊? 少施晚晴看向方颜夕:“都是行医惹的祸,这下把表哥也连累了。” 方颜夕咬咬嘴唇:“她出去,风少羽会罢手吗?”暗暗摇头:“风少羽只买表哥的账,别人谁的话他都不会听的。” “要是我表哥在这就好了。”她随口就说出来了。 钟清扬不能说话,偷偷打量她,心里却不以为然,方景奎的死让方家人恨死了兰君垣,方君侯怎么会卖他的账,估计只有方风两位当家人来能阻止这两个人了。 风少羽和方君侯打的难舍安分,聚仙楼往来行人全都驻足一观,楼梯踢碎了,古玩摆件碎了……二人所到之处,就要寸草不生了。 楼外有人看出了门道,纷纷议论:“谁要是能阻止这两位爷,那可真是咱们京城的大人物了。” “谁能?估计没这个人。” “……”越来越多人讨论如何能让二人停下来。 陈博彦和友人从楼下路过,看着通透的聚仙楼,友人蹙眉:“哎呀,这两个人怎么打起来了,这要伤了很多人和气啊。” 陈博彦笑道:“这两个家伙。”说着拨开众人:“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有人在身后喊他:“你干什么去?小心打着你啊……”无人回应。 陈博彦躲开飞来的木屑杂物,站在楼梯口仰头喊道:“君侯,少羽,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过招的二人倏然停下来,俯看楼下。 方君侯蹙眉道:“子鱼?”回头看一眼风少羽,手向后一推。 风少羽退后两步站稳了,这时陈博彦已经走上来。 他笑道:“你们两个玩什么这么热闹?要不要算我一个?” 风少羽有些尴尬。 方君侯笑道:“你怎么来了?听说你的病好了我还没去看你呢。”说着手搭上他的肩膀。 陈博彦比他矮一点,他看一眼方君侯的手,笑道:“你的手受伤了?” 立即有两个女孩从雅间里走出来。 “堂哥……” “表哥……” 异口同声。 方君侯一愣,放开陈博彦走过去:“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方颜夕上下打量他:“都伤到哪里了?” 方君侯摇摇头,看向少施晚晴:“行医不知道什么样了,你回去看看。” 少施晚晴点点头,伸手向屋里,林孝瑜忙从门口走出来。 方君侯看着这个女孩子眼生,微微蹙眉。 少施晚晴道:“这是我姑姑家的表妹,表妹,这是我表哥。” 林孝瑜低头行礼:“见过方公子。”声音细细低低的。 方君侯点点头:“走吧,这里人多,今后少来这种地方。” 表姐妹忙应是,方颜夕道:“我也随你们一起走。” 屋里陆续有女孩出来,原来不止这三个,都躲在屋里看热闹呢。 风少羽站的笔挺,任由熟人从身边路过,也不打招呼。 林孝瑜走在表姐身后,时不时的打量风少羽身旁的陈博彦,只见他虽然形容消瘦,但目光清净如清水,长身玉立在那里,真是赏心悦目。脚下倏然一滑。 “小姐小心。”陈博彦一下子拉住她,见她站稳又嗖的收回手。 “哎呀”的惊叫声硬生生吞回在口中,林孝瑜双颊飞红,红及耳根,谢谢都没敢说,急急一福身就去追少施晚晴。 陈博彦看着她们的背影淡淡一笑。 风少羽蹙蹙眉头。 将这些妹妹们送走,方君侯再次站会到风少羽面前,还未开口,陈博彦便道:“要不要随我一去坐一坐?” 方君侯目光在风少羽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又看看他身旁的周敬之。 陈博彦道:“怎么,不想跟我小聚?” 方君侯满脸怒气立刻化作笑容,道:“那我哪敢不从?可这饭口刚过,我知道一家茶室,咱们去那坐坐吧。” 陈博彦点点头,随着方君侯往楼下走,走到正中间,回头看下风少羽:“少羽,你去不去。” “……我不去” 一场干戈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化解了。 方君侯跟着陈博彦离去,围观的人却还意犹未尽。 有人悄悄道:“想不到陈公子这么有面子,两头活驴愣是被他摩挲的服服帖帖。” “你小声些,人家陈公子才华横溢,又是陈阁老的宝贝疙瘩,谁能不给面子。” “可惜了,也不知道这少施公子以后还能不能来,胜负为分,这放出的狠话怎么算啊。” “那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意有所指的奸笑。 辅宛也在琢磨:“大哥,今天风少羽和方君侯都没拿下什么面子,倒是让人觉得陈博彦本事老大,他不过一届书生,论动手可能连我都打不过,真是给他长脸了。” 贤王世子看她一眼摇摇头:“小时候打架看人,现在大家要看家世,所以我让你别跟谁都来往密切,有些人注定不是同道中人。” 辅宛听得糊涂,刚要问,风少羽带着那小少年进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014 熟人? 风少羽一进来就咧嘴,对贤王世子道:“我小弟,带给大家认识认识。” 周敬之也不眼生,不等风少羽介绍,拱手就叫大哥,见谁管谁叫,到辅宛那想了想:“大姐。” 辅宛一口茶差点喷在桌子上,刚要发火再一琢磨,也挺好听的,笑呵呵一撇嘴:“嘴还挺甜,坐吧。” 周敬之哎了一声,找个空位就坐下了,刚好挨着辅宛。 风少羽走回到自己座位做好,对周敬之道:“你也别谁都叫大哥,这里只有我是你大哥,这位是贤王世子。”看着贤王世子先介绍。 “这位是侯公子,韩公子,杨公子,你身边那位是辅宛郡主。” 周敬之听的眼睛发亮:“各位哥哥姐姐都是大人物啊,想不到我周敬之竟然有幸跟你们坐在一起。” 贤王世子见他一脸殴斗留下的痕迹,但表情还是那么好奇兴奋,又不亢不卑,对他又增好感,笑道:“你这小东西,可让我们风大少闪了舌头,说要让少施行医再不得来聚仙楼的,这下也不知道作不作数?” 他斜眼看着风少羽,明显的挖苦,风少羽一哼:“那方君侯还说让我老弟横着出去呢,不也是办不到,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了。” 贤王世子道:“咱们风大少从前嘴上可从不认输啊。”说着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 周敬之有些尴尬,风少羽隔着杨云飞拍拍他的肩膀:“无妨。曾经有个人告诉我,愿赌服输,这方君侯实力在那摆着,我暂时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也不必妄自菲薄,他一样不能把我怎么样。” 就像陈国公和定国公一样,斗了五六年,还是谁也压不倒谁。 说着说着就得摆出老子来,众人觉得无趣,便不说这个话题了。 辅宛侧头问周敬之:“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说你叫周敬之。是哪家的周?” 众人都感兴趣的看着他,周敬之嘿嘿一笑:“我家现在也算不上什么名门旺府了,我伯父只在吏部做了个小官,我父亲更是什么都不行。我们刚从巴陵郡迁回来了。” 这就奇了。这么普通的人家竟然能生出他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人儿。也算是了不起。 候昌明道:“看你这谈吐倒不像乡下来的,方才还有人说你在国子监读书,你父亲定是非常重视你的功课的。” 周敬之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您说错了,到国子监上学都是我伯父安排的,我父亲什么事都不管,我也不爱读书,不过要说我伯父,他当年在京城也算个人物,可惜我家败落,伯父的威名渐渐也没了。” 众人听得好奇,风少羽心中一动问道:“那你伯父到底是谁啊?” 周敬之肚子饿了,拎起一双筷子齐了齐:“我伯父啊。”夹了一口菜:“我们父辈的人应该都认得,哥哥姐姐们可能就没听过了,我伯父曾是武国公府的大公子,周辉祖。”、 武国公府,周辉祖几个字让大家惊讶出声。 风少羽筷子啪的一下就掉下去了。 贤王世子看他一眼小声道:“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啊。” 他哪里知道,兰君垣曾经说过,那周家是林孝珏舅舅家,风少羽心道:“好在及时救下了周敬之,不然以后真的没脸见小结巴了。” 周敬之没管众人异样,低头开始扒拉饭菜。 风少羽倏然一笑,又捡起筷子。 众人看的莫名其妙。 贤王世子不干了,捅了捅风少羽的腰眼:“哎,你笑什么,肯定有事,告诉我。” 风少羽低头就是不说。 这时韩东宝举起手来:“少羽,你不跟世子说,给我说说,我有一事不明白,你跟那陈博彦可有交情,为何要卖他面子。” 贤王世子啧啧一声:“笨的哟,我不是跟你说了,打架要看家世的,那是陈阁老的儿子,少羽能不卖他面子?” 众人都看向风少羽。 风少羽蹙蹙眉,咽下一口饭菜,然后摇摇头道:“不全是,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小结巴的未婚夫婿,就是这个陈博彦。” 众人惊掉了下巴,下一刻贤王世子表情变得失落,心中喃喃自语:“原来她说订了亲是真的。” 默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辅宛看看哥哥,又看看众人,众人也都不说话了。 周敬之想着想着问了一句:“你们方才说的陈博彦是哪个啊?” 风少羽淡淡笑道:“你听什么了?就是来阻止我和方君侯打架的那个,首辅陈大人的六公子,陈博彦,字子鱼。” 周敬之又问道:“那小结巴是谁?” 众人都不出声,风少羽加起一筷子凉菜,慢慢道:“她是我们的好友,你不……应该不认得的。” 周敬之心道:“我听你们说的,分明是我表姐林孝珏啊,可她怎么会认得这帮人呢?” 吏部府衙从内部看高大恢弘,坐在里面更是端庄整洁,就是官员三三两两的谈笑声破坏了这份静谧,显得没那么肃然。 林世泽在自己的位子上整理卷宗,这时过来一个老大人:“哎呀林大人啊,这点小事怎么还要你亲自动手呢?”说着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你过来,对,新来的那个,有点眼力见儿啊,给林大人这里收拾一下。” 林世泽推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那老大人按下他的手道:“你客气什么,这是他分内的事。” 这时周辉祖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 微微点头,算是问好。然后便开始整理卷宗。 林世泽刚要说话:“大……”那老大人看着周辉祖道:“怎么的,你曾经是国公府的少爷就看不起我们,告诉你,林大人乃吏部文选司,论官职比你大,而且人家很有可能就高升了,见面连个安都不会问吗? 周辉祖停住手,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一会二人,不咸不淡道:“林大人。徐大人好。” 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什么事都要受人指使。 林世泽见那徐大人还要刁难他,肃声道:“徐大人,这位是我的好友。”大舅哥三字最后还是被他换掉了。 徐大人哎呀一声,摆摆手道:“你们聊。你们聊。”尴尬的走了。 林世泽回过头来见周辉祖还在整理卷宗。低声叹了一口气。道:“大哥,委屈你了。” 周辉祖没说话,想了想道:“孝珏成亲的日子近了啊。你们怎么还不发请柬,难道我外甥女要出嫁,我这个做舅舅的都去不得吗?” 林世泽见左右没有人,小声道:“陈家已经退婚了。” 周辉祖手上明显一怔,将卷宗放下慢慢抬起头来:“他们家为何要退婚,你怎么早不告诉我?”目光直视,低声带恼。 林世泽道:“我也是要找个机会才能告诉您,可您又不爱理我,陈家公子病好了,嫌弃咱们孝珏,所以就退婚。” 林孝珏是个结巴,而陈六公子才华横溢誉满京城。 周辉祖眉心成川,站的笔直:“我家孝珏确实是有不足,可在此之前他们是知道的,也不是谁逼着他们结亲,现在说退亲就退亲,把我家女儿的脸面当做什么?” 林世泽急急解释:“本来知道的人也不多,这样嫁过去,孝珏也不会过得好,况且人家陈家也很有诚意的道歉了。” 周辉祖冷哼:“道理我是懂的,可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当初订婚了也不宣扬,为的就是怕有今天吧,而且我也不相信你,若是你执意要给孝珏一个脸面,他陈家也不会欺人如斯,定然你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哦,难怪这些人最近都对你恭谦有加,原来是如此,原来如此。” 林世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强挤出笑容道:“我知道大哥看我不顺眼,可大哥也不能随意侮辱我,孝珏是我的女儿,我终归是不会害她的。” 周辉祖笑的讽刺:“在你的人生中,妻子儿女不都是用来当垫脚石的吗?以前我还只以为你是贪慕荣华,现在看你还是个虚伪的小人。” 林世泽攥着拳头说不出话来,周辉祖看他一会,无声叹口气:“反正我的妹妹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只希望你对外甥女能好一点点。”低下头去拍拍卷宗,默默离开。 林世泽看着他清瘦倔强的背影拳头攥的更紧了。 下午的时候少施行医被送回家,他手腕骨折,白嫩嫩的脸怕要破相,趴在床上哀嚎,少施名医再次给他检查一下手上的伤,怒道声:“骨头刚接好,你不要乱动,否则落下残疾可没人帮你。” 少施行医叫的更大声。 少施名医低声呵斥道:“你还有脸喊疼,胸口的伤还没好就出去跟人打架,你打架也清楚看一下对象,对方是风少羽,那个混账自五岁起就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惹他做什么?” 少施行医委屈道:“那就任由他欺负我吗?本来也没他什么事。” 打架的经过晚晴都已经说了,少施名医脸上愤恨道:“那风少羽确实猖狂,不行,我得让爷爷写个折子参他一本,怎么的也得给咱们家道歉。” 少施行医想着风少羽对他说过的话,低下声来:“还是别让祖母知道了,免得她老人家伤心。” 少施名医恨铁不成钢:“你若心里有祖母,就应该好好读书,就不会天天出门跟人家打架了。” 少施行医本来就够窝囊了,还要听他一顿数落,顿时不耐烦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让你给我找的小厮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送来啊。” 差点把这个茬忘了,少施名医道:“我一会便让人过来,我看着挺机灵,我已经交代他了。若是发现你打架,立刻回来告诉我。” 少施行医才不管他派来的是个奸细,脸偏到床里道:“那大哥现在就让人过来我看看。”反正就是要支走他。 少施名医拿他无法,长吐一口气:“那让你的丫鬟好好伺候着,我一会叫人来。” 说着喊了个人过来:“你好好照顾二公子,别让他动了伤口。” 路遥微微福身,忙应是。 少施名医走后这屋里就清净了,少施行医趴在床上脑勺对着门外,像是睡着了,路遥呆愣愣的看着少施行医的手腕。以为来到这里就再也听不到风少羽的名字。没想到只那三个字就能勾起许多回忆,回忆中有兰君垣,陵南,小结巴。还有……周一。 “你去里面见二公子吧。以后二公子有什么吩咐机灵着点。”门外管家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路遥放眼望去。就见他带着一个个子高大的小厮从外面往里走。 目光顿时一凝,脸变得煞白。 路遥回过神来心道:“不知他看没看见我。”急匆匆就往屏风后躲藏。 管家不一会的功夫就和那人进来了,保持一定距离在少施行医床前驻足。轻声探视道:“二公子?二公子?您要的人来了。” 少施行医一哼哼,挥挥手。 管家点点头看向那小厮:“二公子现在没心情,我就把你安置在院里伺候了,对了你方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那人恭恭敬敬一拱手:“何天归。” “天归?天归?”管家复述两声:“行了,若是二公子不喜欢,到时候再给你改,先跟我出来吧。” 何天归低头跟在管家身后,临了到了门后,倏然一回头。 路遥在屏风后偷窥的眼睛一下子就收回来,过了一会,她再次探出头去,门口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她拍着胸脯安慰自己道:“想他应该是没看见我的。” 少施行医再次受伤的事再府里没有宣传开,只几个人知道,其中自然包括目睹整个过程的林孝瑜。 少施氏闻听女儿回来便来到客房,母女二人屏退伺候的丫鬟关上门说私密话。 少施氏前后左右打量过女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行医打架没伤到你吧。” 林孝瑜不耐烦道:“我跟表姐躲在屋里,谁能伤到我们。” 少施氏拉着女儿坐下,拍着她的手不住的叮嘱:“今后少跟你表哥一起出门,他是个惹祸的根苗,实在推不过,他打架你也别在旁边,更别出头,你看晚晴在旁边都不说话,你做表妹的就更得长个心眼。” 林孝瑜连连点头。 少施氏想到了什么又道:“要是孝瑾则不同了,你们是亲生姐弟,他遇到危险你要第一个冲出来保护他,知道吗?” 林孝瑜蹙眉:“我一个女孩家还能怎么样?娘你就知道心疼孝瑾,就没想过我吗?” 少施氏打她手一下:“小没良心的,那不是你亲弟弟吗?”顿一下又道:“不过孝瑾也不会像你表哥一样惹祸,你爹管得紧呢,你大舅和大舅母就知道惯孩子。” 林孝瑜百无聊赖的点头。 少施氏见女儿无精打采的,问道:“你这孩子,好几天没见娘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林孝瑜想了想笑道:“娘,我是想家了。” 少施氏转怒为笑:“想家娘就总来看你,最近还不能回家,那结巴还在家里呢,等过两天让你爹给她送走了,我就接你回去。” 林孝瑜咬咬唇不甘心的问道:“她真的要嫁给陈公子吗?” 少施氏想到大嫂说的话,冷冷一笑:“她哪有那个好命?告诉你吧,陈公子病愈了,人家看不上她,亲都退了,只是你爹还没告诉我。” 林孝瑜脸上立刻就露出笑容:“真的?” 少施氏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林孝瑜笑容不减,撅起嘴撒娇:“我哪有?我就是不想她嫁的那么好,她那么坏。” 少施氏的疑惑去了大半,笑道:“这你说的倒是真的,陈公子风流倜傥文章出众,怎么能配个山野村姑呢?要是我的孝瑜还差不多。” 林孝瑜面红极耳,嗔道:“娘你说什么呢”? 少施氏笑的宠爱,摸摸女儿的头:“在娘的心里,我女儿就是做个太子妃都不为过,只可惜,只可惜你爹的官职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 所以陈家根本看不上她家,林孝瑜笑容慢慢消失在眼底。(未完待续……) 正文 015 醉酒 夜半无声,只有屋檐下的灯笼还在默默的亮着,风一吹,恍惚不明。 兰君垣照例坐在林孝珏的房顶,听着她安静入睡。 陵南收拾好桌上的残纸,朝着孔洞中道:“兰公子,我也去休息了,您早些安歇。” 兰君垣声音极其低沉:“嗯,小姐今日好不容易睡得早,不要吵到她。” 陵南吹了灯刚要离开,就听院门传来哗啦的响声,她抬头再看向孔洞,黑麻麻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接着是脚步声的靠近,那脚步有些虚浮,没什么规律。 不多时声音到了窗下。 “打开。” 是二老爷的声音。 陵南心中疑惑,这么晚他来做什么?忙摸着椅子坐下,静观其变。 兰君垣在房顶也打起了精神。 一扇小窗被从外打开,里面却仍然是一片黑暗。 林世泽嘿嘿笑道:“我是不是眼睛瞎了?”看向身边开窗的下人。 下人忙低下头:“回二老爷,是小姐已经睡下了。” 林世泽点点头让他走开。 那下人像是见了鬼一样忙退下。 四周静谧无声,立冬了,连虫鸣都没有了,林世泽趴在漆黑无边的窗户上嘿嘿一阵傻笑。 陵南听的瘆的慌,不敢动弹,只闻到一股酒气,心道:“难怪二老爷如此反常,原来是喝多了。” 林世泽笑够之后突然贱兮兮的道:“孝珏,孝珏。爹来看你了。” 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就是一个劲的自言自语:“嘿嘿,爹来看你了,你想不想爹呀,记得你小时候,爹一回来你就张着小胳膊跑过来,小腿又粗又短,蹒跚跑不快,爹就大步跨过去把你抱起来,那时候你就那么大。”他手比量着。嘿嘿两句。言语里极尽幸福:“你可真敦实啊,爹把你举过头顶,你就喊“再高点,再高点”然后就咯咯笑个不停。你小时候啊。不知为什么天天就知道傻笑。你娘也在一旁笑,可是……”忽然笑声一转:“祖母说不能抱你,大男人哪能成天抱孩子呢。还是个丫头,当时我很生气,理都没理,爹就是要抱你,你是我林世泽的姑娘。”拍着胸脯一脸骄傲:“爹就是要抱着你,抱你摘天边的星星……” 陵南听得心酸又疑惑,小声问道:“那您为何还要抛弃我跟娘?” 林世泽明显一愣,忽然脸贴上窗户怒道:“我没有抛弃你跟娘,是你们抛下了我。”呜呜哭起来:“宝儿,你为什么不等我?我说让你等我,你好狠的心。” 陵南皱皱眉头,心想这酒鬼胡言乱语也问不出个什么,摇摇头再没说话了。 林世泽哭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孝珏,孝珏。”叫着林孝珏的名字。 可屋里再没了声音。 他低声道:“嘿嘿,我知道你在跟爹生气,爹也跟你生气,你一点都不了解爹的苦衷,爹是有苦衷的。” 说着声音又兴奋起来:“不过一切都好了,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陈家虽然退了亲,但是不要紧,我女儿不是哑巴,还极有血性,像我,他陈家退亲就退亲,爹给你找个好人家,什么王侯将相你爱嫁哪家嫁哪家,爹还都看不上呢。”激动之下,一敲玻璃。 兰君垣在屋顶心绪莫名,又怕他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林孝珏。 心道:“不然我敲晕了他结了,免得他胡言乱语。” 刚要动手就见林世泽又哭出来,踉踉跄跄往院外奔,嘴里念叨:“你们都不理我,你们都不等我……”又大笑:“我成了,我成了,我成了……” “……”陵南再听不到外面的异动,悄悄抬头问兰君垣:“公子,你在吗?” 兰君垣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陵南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道:“想不到二老爷醉起来会疯言疯语,好在没拿着剑来杀人。” 兰君垣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陵南点点头,摸着黑出去了。 细微的门响声传来,兰君垣笑了笑,手脚一摊,向后一仰:“这人啊,你若听他说,总是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只听到下来传来淡淡的声音:“所以千万别,喝多了。” 兰君垣支手坐起来:“你醒了?” 下面在没了声音。 他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笑了笑再次躺下,心道:“以后可不能喝多了。” 林世泽自饮自酌喝到癫狂,贤王世子也没少喝。 下了马车人还在打晃,抬头看看门楼上的匾额,是自己家没错。 抬步走过去。 守门的下人一见小爷回来了,忙过来搀扶他:“世子爷,今个陈家送来个帖子,六公子请您吃酒呢。” 一听陈博彦的名字,贤王世子一脸愤恨,晃着指头道:“我告诉你,他就是林小姐的未婚夫婿,你不知道吧?早知道才不让小姐治好他。” 下人完全听不懂啊。 这时又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下人一看是王爷回来了,得,父子两又碰到了。 贤王世子也听见了勒马声,抬头一看车上走下个人,身形高大,一脸英俊,不愿意了,踉跄着脚步走过去问道:“你谁啊,长得这么像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还停车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贤王自己都喝了一肚子酒,闻着儿子满嘴喷酒气,手指头点着儿子的脑门就是一下:“混小子,我是你老子。”脚步有些虚浮。 贤王世子被点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胳膊划圈嫌弃的扫着空气:“你不是我老子,我老子跟我长一个样。” “……”下人想笑又不敢笑。 贤王长臂一抬,拢这儿子道:“我儿在哪喝成这个德行。” 贤王世子想推开他可身上没力气,言语不清道:“跟风少羽那些孙子一起喝的,今天喝老他娘的多了。” 二人勾肩搭背左右摇晃着一同进了大门,下人跟过去忙把大门关上。 咣当一声,贤王府的夜色就被掩藏起来了。 父子二人走进二门还没分开,贤王道:“你看你喝这熊样,真不随我,你爹我千杯不醉。” 贤王世子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林小姐真的有婆家了,我当时没感觉怎么样,这几天越来越难受,她怎么就有婆家了?还是陈博彦那个孙子。” 贤王摇摇头:“我不喜欢女子,不懂得你的感受。” 贤王世子道:“爹你不喜欢女子也把我跟辅宛生出来了,俺俩还都得谢你。” 父子两哈哈一笑。 接着贤王世子又在骂那陈博彦。 这时就要走到贤王妃的院子了。 贤王放下来拢着儿子的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要不你去跟陈博彦说,让他不要娶那小姐。” 贤王世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那怎么行,那我不成了夺人妻子的小人了,不成不成。” 贤王嘿嘿一笑:“那就没办法了,又不能做小人,又不能跟小姐在一起,你就自个儿哭吧。” “你们爷俩在外面嘟囔什么呢?” 似是王妃的声音。 贤王朝着院子喊道:“我们是哥俩。”说着看向儿子:“照哥,你娘喊我呢,我先走了,有空常来溜达。” 贤王世子摆摆手:“回头见。”转身走了。 贤王妃披着披风走出来,见儿子已经走远,扶住贤王道:“你们两个怎么才回来,这一家人,爹不像个爹,儿子不像个儿子,生个女儿也是不让人省心,好在还知道不能晚归,我真是操碎了心。” 贤王搂过来媳妇道:“就是啊,老的老的不省心,小的也不省心,王妃你可怎么办呢?” “……”用他跟着操心了?贤王妃无奈的架住贤王,二人一同回了院子。(未完待续……) 正文 015 目的 林孝珏被退亲已成了定局,外人知道的不多,但林府的家人稍一打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吃过早饭少施氏听闻老爷没有出门,忙过书房来找他。 林世泽被小厮叫醒,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晃晃头道:“我怎么睡在这了?头晕沉沉的。” 心腹小厮将他身后披着的毯子拿开,哈腰道:“老爷您昨晚喝多了,回来画个不停,后来就坐着睡着了。” 林世泽低头看见桌上有个女子画像,显然是出自他的手笔,看了小厮一眼,小厮忙低下头。 他将画像折起来夹在书里,又问道:“我还做了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厮头低的更低了,小声道:“老爷还去过小姐哪里,说了一会话。” 说什么林世泽就不敢问了,想必小厮也听不到,拍拍头道:“多年不喝酒,昨日一时忘形,下次你要提醒我,决不能再犯了。” 小厮心疼老爷,慢慢抬起头:“老爷您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林世泽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然后道:“夫人在外面呢?” 小厮忙点头:“夫人在外面等老爷呢,来了有一会了。” 林世泽道:“让他进来吧。” 小厮将毯子放回到后面的床上,然后才出去。 趁着少施氏还没有进来的空档,林世泽整理了下不太利落的桌面,刚把毛笔挂起来少施氏就进来了。 林世泽抬头道:“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开门见山很不耐烦。 少施氏一愣。快步走到他对面,微微福礼:“我来是跟老爷商量孝玨小姐的婚事的。” 林世泽摘下毛笔低下头:“孝玨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管好晚晴就行了。”蘸着墨水欲要写字的样子。 少施氏赔笑消失在脸上,冷声道:“陈家已经退亲,小姐疯癫不好管束,老爷是不是应该到官府报备一下。” 谁家有癫狂病人是要道官府报备的,不然这病人若是伤人,连带邻居都要受到刑罚。 林世泽倏然一抬头,冷眼看着少施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一垂眼皮不说话。 林世泽沉吟一下道:“坐。” 少施氏倏然一笑,慢慢坐在他对面。 林世泽手中把玩着毛笔。先开口道:“你又想把孝玨怎么样?” “老爷这话严重了。疯子就要有疯子该呆的地方,青云庵的师太跟母亲很相熟,老爷只需一句话,孝玨小姐后半生就有着落了。” 林世泽立起眼睛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那就要看老爷更在乎小姐还是更在乎名声了。” 言语之间是要对外人宣布林孝玨是个疯子。 林世泽声音越发冷漠。拇指按着笔杆。一哼道:“少施文娴。是谁给你的胆子可以要挟我?这个家好似我才是一家之主。” 少施氏脸色变得清白,想了想,微微扬起下巴:“老爷不必再吓唬我。如今孝瑜都已经十四岁了,我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从来没忤逆过老爷什么事,重话都不敢跟您说,可年轻时您还有个耐性哄哄我,现在对我弃之如敝履,我也发现,我越是忍让老爷越是看轻我,那我不如表明态度,那结巴下手狠毒,如今她竟然被陈家退亲就不得留在府上,不然孝瑜随时都有危险,作为母亲,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冒这样的危险。” 林世泽淡淡一笑:“你是要撕破脸皮?那我告诉你,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女人,这事你做不了主。” 少施氏脸色变得难看,低声道:“老爷始终是要护着那结巴了?” 林世泽点点头:“我再告诉你一遍,两个都是我的女儿,至于你说我大女儿是失心疯,你可有证据?官府可会信你?若你想我身败名裂也可以将后院发生的事抖出去,就怕到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跟孝瑜孝瑾都得不到什么好处。” 少施氏拳头搭在桌子上,指甲嵌在肉里,她不甘心的道:“那老爷不怕我告诉老太太吗?” 林世泽摇摇头:“我说过,待我官及三品就什么都不怕了,娘操纵我一生,我再不会任她摆布。” 宫中有律,女官夫婿,三品之下不得纳妾。 少施氏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林世泽,心道难道他一直等的升官是为了摆脱她?又一想,陈家退亲如此不声不响的,他也没惊慌失措,显然陈家是给了他好处的,恐怕跟结亲是一个条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以前搭上陈家还要搭上女儿,现在退亲是因为陈公子病愈,欠了他一个人情。 少施氏一闭眼,以前她也曾想过他翻脸无情,但那都不是跟她,总以为自己是个特别,没想到特别的只有他的儿女,再睁眼,一滴眼里泡在眼圈,不知说什么好了。 林世泽看着她淡淡一笑:“安安静静做你的夫人就好,你还想要什么呢?”接着将笔一扔:“没事你就出去吧,我也要出门了。” 少施氏缓缓抬起身1子…… 寂静山岭凉风轻狂,打在屋檐下的风铃上,铃铛清脆作响。 茶室里清香袅袅,陈国公跟道衍下着棋,觉远在一旁扇着蒲扇煮着茶。 道衍将一颗黑子下在中天上,嘿嘿一笑看了一眼觉远,目光又回来看向陈国公,小声道:“怎么样?我这师侄长得是不是特别英俊。” 陈国公一脸无奈道:“大师,我听人说只要来一个人,你就会把你这师侄叫过来煮茶,你是不是又忘了,你是个和尚?” 道衍一翻白眼,嫌弃的“咦”了一声:“佛不藏私,好看就得摆出来让大家看。” “……”陈国公低头落子。 这时觉远一壶茶沏好,斟满六个小杯端过来,他行路无声却踏实稳健,眉心一点朱砂面无悲喜,怎么看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怎么就碰到这样的师叔呢? 陈国公取过一下杯饮下,再次低下头去。 道衍让觉远将茶盘放下,摆摆手道:“这里没事了,我要跟国公爷下棋,你去诵经吧。” 觉远双手合十,不见情绪转身出去。 下山的脚步依然是无声翩然,天生的道骨仙风。 陈国公直到他的背影全然消失才回过头来,看着道衍道:“他也不烦你?天天招呼多少次啊?” 道衍嘿嘿一笑:“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十分好用。”然后不耐烦道:“让你看是便宜你了,你还不满意怎么?快快下棋。” 陈国公捻着棋子笑了笑:“哎对了,咱们先缓一缓再下,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道衍一蹙眉头,不耐烦的看着他。 陈国公笑意不减:“听闻陈家跟林家那小姐退了亲,这事大师关不关心啊?” 道衍扒拉着棋,一抬手下在一个白子旁边:“你这块可要败北了,别说完没提醒你。” 陈国公继续道:“这林世泽也是欣然应允,我前面还在纳闷,后来想到了,吏部侍郎有个空缺,看内阁的意思是要定他了。” 道衍绿豆眼一瞪:“凡是还没有确定就都不作准,你能不能下棋了?” 陈国公哈哈大笑:“下,下,怎么不下呢?”落得一字在右下,然后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道衍:“老姚,你牵线让两个孩子结亲,现在两个孩子退了亲,陈家一定是问过你的,你怎么又不在意了呢?” 道衍拍着脑袋哈哈一笑:“人算不如天算,既然无缘无分那这姻缘就留个有缘人吧,我又何必勉强呢?” 陈国公斯哈一声,心道:“这个大和尚就是不肯把话说透,他为什么对林家这个小姐这么关照呢?”(未完待续……) 正文 016 早朝 早朝,文官们照例在偏殿候着,三三两两结伙在一起,说着无关痛痒的事。 陈大人一进来就看见林世泽身边围了两个吏部的官员,从前他总是很孤零的。他正对着门口,也看见了他,不着痕迹的打招呼。 陈大人也朝他淡淡点头。 林世泽收到陈大人的暗示,知道提拔官员的折子已经拟好,内阁也通过了,就等着上朝跟皇上报备一下,心中不甚欢喜,但面上佯装没事儿人,继续跟同僚说着南方天灾。 不一会的功夫,监理太监就来喊人。 “各位大人,准备上朝吧。” 同僚们即刻肃静,鱼贯而出,林世泽暗沉一口气,也跟着大流出去。 礼部尚书远远的打量这位探花郎,总觉得他不太一样,自从得了他家小姐的帮助,他就不由自主的时不时的关注这个人。 正仰脖走着,身后忽然过来一个人:“韩大人。” 韩大人一侧头。 “在下周辉祖,想请教大人一件事。” 韩大人怎会不知道这个风光霁月般的人物。 放慢脚步让后面的同僚先过,小声道:“什么事?” 周辉祖也是才抓到韩大人的人影,低声道:“家母身体抱恙,听闻韩大人家请过一位神医小姐,不知大人可否将小姐下落告知,以解家母痛楚。” 韩大人心道:“那小姐可是林大人的女儿,人家官宦之家的小姐。不肯出头露面的。”低声道:“真是抱歉,不是我不告诉周大人,实在是不知小姐来历,犬子病急,请得小姐前来的是照世子,世子不肯透露小姐家世,在下真的不知。” 尚书大人一脸的抱歉,周辉祖心下感激,可面不由得带失望之色,这时二人已经进了大殿。 韩大人官职高。自然要上前去。周辉祖只得在此跟他作别:“还是要谢过韩大人。” 韩大人拱拱手走了。 文武百官林立两边,低头静候皇上临朝。 韩大人身旁的翰林突然道:“韩大人,您认得周大人啊?” 韩大人眼睛偷偷斜过去:“没甚交情,听说过而已。方才他找我是问请大夫的事儿。” 那翰林悄悄点头。小声道:“这位大人可是皇上的大舅哥。我看他早晚有一天还会东山再起,大人可别小瞧了他。” 韩大人心中无奈,他谁也没小瞧谁。谁也没高看谁啊。 “我……”刚要说话。 前头廷尉声音低沉:“朝堂之上,禁止交头接耳。” 得,韩大人赶紧收了声。 同时:“皇上驾到。” 韩大人当即随同僚一起跪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往龙椅上一座,看着下面扣着的一片脑袋,嘴角弯了弯:“各位爱卿都平身吧。” 听声音就知道皇上心情不错,各位大人络绎起来,整理袖子。 皇上双手左右放在龙椅扶手上,凤眼一扫,监理太监立即道:“有本奏来。”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谁先第一个上折子呢。 皇上突然道:“那就我先说个事吧。” 下面众人衣服摩擦的声音立刻就止住了,全都好奇的抬起头。 皇上呵呵一笑:“梁永强何在?” 文官中间倏然走出一个人:“臣在。”声音浑厚自信,走到大殿中间泰然一跪:“微臣梁永强,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身材中等,站在列队里本不起眼,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 看罢过后群臣离得近的相互对视,心里同时都有个问号,这位钦差大人竟然回来了? 皇上看着惊讶的群臣笑容更甚,道:“爱卿可有本子要奏?” 梁永强袖中奏折举过头顶,低下头去:“臣有奏,江南官员贪墨,这是臣南下归来查处的官员名单,罪证都已交给大理寺审查,请皇上过目。” 江南的官员押送到京城,交给大理寺,说不定还会咬出一些京官,下列朝臣人人自危,屏气敛息。 皇上看了一眼名单,高深莫测一笑,将折子放到一旁,又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梁大人又从袖口中举过一本奏折:“江西天灾人祸,粮食供给不足,眼下就要入冬,怕更百姓更是难捱,请皇上下旨赈灾,以解江西百姓之苦。” 兰君垣回来的时候提过这件事,国库正在筹备银两,就是赈灾的人选还没有选好。 皇上看向殿下群臣,问道:“各位爱卿谁可担当江西赈灾重任?” 历来赈灾大臣都是个肥缺,可也受人诟病,最重要的怕有人举报贪墨。 陈,定二位国公心有人选,跃跃欲试。 皇帝突然道:“这事先放一放,梁爱卿还有什么事要奏请吗?” 梁永强再次从袖口掏出一个奏折:“江西前任太守方景奎触怒百姓而死,虽死不得其所,但也绝非无辜,当时兰君垣归京,曾带回方太守的尸首和相关百姓,现在那些百姓还关在刑部大牢里,臣愿用项上人头作保,这些百姓善良无辜,请圣上下旨放了他们。” 方景隆自他提到弟弟的死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听完过后怒不可遏,急急出列队伍到殿中一跪。 “圣上啊,这梁永强欺人太甚,方太守惨死乱民手下,他还要做人情请皇上放人,实属欺我方家无人。” 皇上蹙蹙眉。 梁永强双手拱向皇上,目光却看着方景隆:“皇上,方太守为官不廉,欺压百姓,克扣粮饷,纵匪为患,江西城危机之时弃百姓与不顾,弃皇威于不顾,弃城逃走,后兰君垣和风少羽代领民众剿灭土匪,收复江西,他不但不安抚百姓,继续我行我素,将粮饷藏起来不肯犒军和赈灾,百姓打死他,实属死有余辜。”口若悬河,义愤填膺。 死有余辜四个字太严重了,任那个方家人听了都要和说的人翻脸。 方景隆擦了一把脸上的吐沫星子怒道:“梁永强你含血喷人。” 梁大人不甘示弱:“我有万民联书,请求释放江西涉事百姓。”说着袖口中有抽出一张纸。 方景隆一愣,心道:“你还没玩了呢。”目光愤怒盯着太监收走那破玩意儿。 梁大人不屑一瞪看向皇上道:“圣上,方太守在江西作威作福有罪证七十五例,臣都一并交给了大理寺,请皇上明察。” 皇上冷笑着看着方景隆。 方景隆心中一凉扣下头去:“圣上……” 刚要说什么。 皇上冷冷指着他的站位:“我要是你,现在立马站回去。” 方景隆灰头土脸站起来,弯腰倒退回去。 皇上看着他吐了一口气。 群臣也都替他抹了一把冷汗,不过定国公就是定国公,方景奎犯了这么多事,皇上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未完待续……) 正文 017 失算 方景隆的插曲过后,皇上道:“梁爱卿所奏之事准了,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梁大人利落道:“暂时就这么多。” 那意思是想起来再奏?众人都说不出的担心。 皇上呵呵一笑:“好啊,梁爱卿查抄有功,平匪有功,赈灾有功,三功之臣,一道封赏,爱卿想要什么?” 梁大人一拱手:“这都是臣分内之事,何况也不是臣一人所为,都是皇上圣明,任人唯贤,要不是皇上派兰君垣随微臣一道,微臣怕是早已命丧黄泉,还有赤胆忠心的风世子,二人都是国之栋梁,面对艰险,不顾生死,都是年轻有为的好后生。” 对两个人作了十分十分的肯定,陈国公低头偷着乐。 其他大臣关注的则是皇上最后会赏赐什么,全都竖起耳朵。 皇上笑道:“别人的事不用你操心,既然你什么都不求,那朕便赏你白银五百。” 众大臣松了一口气,五百两银子,比俸禄多了不止百倍,也算够本了。 梁永强刚要谢恩,皇帝一歪头又道:“好像有点少。” “……”不错了,众人的心又提起来。 皇上呵呵一笑:“这样吧,六科给事中的位子你就别做了,吏部侍郎不是有个空缺吗?”说着喊来吏部尚书:“梁爱卿以后便于你共事,你们要敬忠职守,更好的为百姓谋福。” 吏部尚书懵懵懂懂跪下去:“臣遵旨。” 梁大人面露喜色:“臣谢主隆恩。” 皇上呵呵又是一笑,扫向呆愣的群众倏然一蹙眉:“怎么。平常这时候众爱卿不是该恭喜梁大人了吗?” 群臣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后乱哄哄的:“恭喜梁大人,恭喜梁大人。” 陈大人随着群臣起伏,目光却不自觉的后顾,看到队伍中间的林世泽,一脸无辜。 林世泽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等了十几年,还是抵不过世事的无常。 梁大人这边加官进爵自然要风光一下,下了朝众人都围着他问江南的事。 林世泽身边再次恢复冷清。黯然走出大殿。 少施岚凤从他身后走过来。到他身边低声道:“我听文娴说你跟陈大人谈好的,怎么煮熟的鸭子还飞了呢?” 老丈人发问,林世泽心中烦闷却不敢狂言,低声道:“岳父大人也看见了。是皇上临时起意。陈大人也是无法。小婿更作不得主。” 少施岚凤道:“一个文选司做了十几年,从来没见你高升,早知道你如此不上进当时就不该让文娴嫁给你。现在银子没少使,什么却都不见起色,真是白搭在你身上了。” 林世泽憋了一口气,微微低头:“岳父大人教训的是,是小婿无能。” “你啊,好自为之。”拂袖离去。 林世泽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拳头不自觉的攥紧了。 突然肩膀上受了一拍。 “谁?” “我。” 原来是周辉祖走到了他身边。 林世泽脸色愠怒未消,嘴角带着自嘲道:“大哥定然觉得我像个笑话吧?事到如今我林世泽也不怕你们奚落。” 周辉祖咬牙道:“谁乐意奚落你,我只是要警告你,这件事既然没成,今后你休想再打孝玨的主意,若再要用她来换前程,我周家决不饶你。” 林世泽沉吟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笔挺着脊梁加快了脚步。 周辉祖伤然一叹,心情更加不好了。 傍晚时分林世泽回到家中,院子还是熟悉的那个院子,但心境已于前些日子不同,在他心里他早已飞出这个牢笼了。 心中百味皆化成苦涩,无处倾诉,不自觉来到女儿所居的院子。 院门口,大门紧闭,墙上荒草在风中招摇,二十年前刻下的漆红对联,如今连是什么字迹都认不清了。 这里死过爱妻,这里流过女儿丫鬟的鲜血,这里女儿关在里面,这里已经荒凉十几年,今日依旧。 一滴热泪从他左脸淌下,摔在地上啪的一声。 林世泽回过神来转过头去,袖口拭干无能才转过身来,如今他又有什么脸面告诉女儿还要等下去。 晚间,少施文娴听了下人的回禀心中真是百味陈杂。 解恨的事林世泽终究喜过头了,给他当头一棒也好,可终归是自己的丈夫,他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官职低微,连儿女婚事都受限制,也很悲伤。 坐在桌前拨弄着烛芯,想着要不要让下人熬碗参汤给他送过去。 “当当。”忽然却又敲门声。 少施文娴望着门口站起来,林世泽脚步虚浮推门进来。 “文娴,文娴那,我无能,还得等下去。” 他脸色清白,舌头含糊,少施文娴忙过去扶住他:“你都多年没喝酒了,怎么今天喝成这样?” 林世泽手搭上她的肩头,嘿嘿笑道:“心情不好就喝酒嘛,你要不要陪我喝?” 任氏怨恨,自己爱着的人,也看不得他受挫折,少施文娴心中一疼,忙扶他到床边去:“你心情不好就早些安歇,还喝什么酒。” 林世泽坐在床上不肯躺下,一下子把少施文娴拉下去:“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朝她脸上吐着酒气,像是个无赖的孩子。 少施文娴心中气消过半,笑道:“你醉成这样,我怎么好跟一个酒鬼生气?” 林世泽笑道:“不生气?我才不信呢,你就是口是心非。” 少施文娴哭笑不得:“我几时跟老爷口是心非了?咱们终究是夫妻,我生气不也得听您的吗?” 林世泽头一歪,从她下巴向上看,伸出一只手到她眼前:“你说不生气我不信,你要是给我两万两银子我就信了。” 少施文娴一愣,心道他是真醉了还是来要钱的了? 林世泽蹙眉道:“你看你看,还说没生气,钱也不给我,也不哄我,你就是生气了。”扭着身子无赖至极。 “……”少施文娴捂着嘴一笑:“我信老爷是真醉了,你一醉就这样。” 林世泽摇着头:“我才没喝醉,我还知道你背后有颗痣。”说着就去撕她的衣服。 少施文娴一荒,一边推他的手一边笑:“你别格叽我,我受不了的。” 林世泽将她按到在身底,也嘿嘿笑:“那你生不生气了?” 他吐气带着浓浓的陈酿味道,少施文娴两下绯红,柔声道:“那你要银子干什么?” 林世泽面色变得严肃,目光却越来越深情:“你还不懂我吗?我一身学问,却郁郁不得志,可我总也不会半途而废的,你看吧,我要让咱们林家成为百年世家,族中子弟个个贤能有德,等咱们百年之后,任哪个林家人走出去,别人都会竖大拇指,对旁人说,他们的祖上是个叫林世泽的,跟范老齐名,天地间,第二人物。” 少施文娴目光带着敬佩:“泽哥,你的功勋中可有我的一半?” 林世泽手背轻轻佛过她的脸颊,淡淡一笑:“自然是有的,你是我林世泽的夫人啊。”三十岁的男子,笑容温温如玉。 少施文娴声音更加低下去:“那你平时怎么对我不好?现在说这些我不信。” 林世泽脸上一红:“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哪能天天说这些,羞人不羞人啊,我这不是酒壮怂人胆嘛?” 少施文娴一撇嘴:“真的?” 林世泽目光深情:“自然是真的,你,我,你跟我时无名无分,这些我都记得呢,后来我不也给你名分了?还有咱们的女儿,咱俩一条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啊,为了孝瑾能有个好前程,为了孝瑜能嫁个好人家,你对我好,我不会忘了的。” “那还有您的长女呢?” “长女也是女儿,我就孝瑾这么一个儿子,你是我唯一的夫人,你还在意什么呢?” 林世泽刮着她的鼻子,少施氏心头痒痒的,心道,他这个性甚少说甜言蜜语的,要不是酒后吐真言,谁知道他心思这么沉重。 心中又是一疼,转着眼珠道:“那我有一事,老爷若是答应我就相信您。” 林世泽心有准备,但还是颤了一下,迷离着眼睛含糊道:“什么事?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为夫也帮你摘下来,你说便是了。” 少施氏道:“那老爷敢不敢把那结巴送到青云观中呢?” 林世泽呵呵笑道:“你当真我那么在意她啊?即便是亲生女儿,可十几年都不在身边,感情也就淡了,她这个人说疯还不像疯子,我怕她给我惹麻烦,所以才有关在身边,你不懂我。”少施氏刚要说什么,林世泽接着道:“既然夫人这么在意,那就送她走吧。” “当真?”少施氏眼睛泛光。 林世泽手探在她的腰上:“自然当真,你是要继续拷问我,还是跟我安歇?” 少施氏咯咯笑:“讨厌你。”(未完待续……) PS:不知道这个尺度算不算过……今天码字晚了,让大家久等了,不过很有诚意哟。 正文 018 对酌 虽然天边还挂着太阳,但大地已经感受不到多少暖意,同时强风时而刮着沙尘,让出行的人们不得不加上一件厚衣。 贤王世子身着一件白色薄披风,玉树临风来到王妃院里。 “娘……娘……”每走一步都带着风的。 贤王妃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喊什么,在呢。”好似有些疲惫。 贤王世子匆匆进了屋,见母亲支颐而坐,闭着眼睛,将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赶出去,绕到桌前道:“母亲您怎么了?”说不出的担忧。 贤王妃摆摆手:“不要紧,让你们爷们闹的,头累的荒。”说着慢慢睁开眼睛。 母亲一脸福相,雍容华贵,也看不出气色好坏,贤王世子笑道:“娘你别赖,我和爹这两天可没招惹您。” 贤王妃瞪他一眼:“你们爷们就只你们两个人啊?还有辅宛呢,死丫头昨晚就说不舒服,找大夫看又看不出所以然,就知道折腾人。” 贤王世子一愣:“那她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贤王妃道:“不用担心了,她天天活蹦乱跳的,喝碗参汤也就好了,倒是你……”开始仔细打量儿子,束发别笄,白衣翩翩:“收拾的这么干净,又要出去惹什么人了?” “娘你说的我好像惹了谁一样,那我惹过谁?” “没招蜂引蝶吗?”贤王妃想了想,眼睛徒然一大:“还真没有找上门的。照哥儿,你不会跟你爹一样吧?”花容失色。 “……”贤王世子无奈的看着母亲:“娘啊,您是亲娘吗?哪有这么说儿子的,我才不喜欢男的,我很正常,喜欢女子,且一般女子我还看不上呢。”一扬下巴,又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脖子。 贤王妃轻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了。” 贤王世子挑挑眼皮,突然蹲下去。讨好的看着母亲:“娘。说正经的,最近手头有点紧,您行行好赏两个呗?”捻着手指,无赖要钱。 贤王妃眯起眼睛:“还说不是去招惹谁?我给你算过。你手中少说也有五千两银子。这才个把月就花完了?你怎么花的。” 贤王世子摸摸鼻子:“吃喝赌了。” 王妃一撇嘴:“还缺一个字。” 贤王世子忙摆手:“娘你别冤枉好人啊。你儿子是那种人吗?” 知子莫若母,儿子到底喜好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贤王妃像是不认识一样重新审视膝盖上粘着的这小子,嘿嘿一笑:“我知道了。你有心上人了。” 贤王世子大惊站起来,扶着胸口怒道:“你半夜一定闯进过我的房间,偷听我说梦话了。” 贤王妃啐他一口:“我稀罕你?” 贤王世子眼珠一转,小心翼翼靠前一步,谨慎问道:“那娘为什么这么说?” 贤王妃给他一个你太嫩了的眼神:“我儿子从前什么样?混迹市井,欺良压善……” “我哪有?” “别打岔。”贤王妃瞪他一眼,贝齿轻启继续道:“对女人嘛,自然不像你老子那样的可有可无,你忘了你跟别人叫板,包场天香楼那次了?连我这深在后院的女人都知道,可想而知这京城是无人不晓了。” “您怎么知道的?” “让你别打岔,别挠我手腕。”抬手打回儿子不老实的手,呵呵一笑道:“现在突然转了性,这人啊,如果一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到处找人聊天,或者一个喋喋不休的人,突然闷而不语了,那么他一定有事发生,很有可能就是感情上的事。” 贤王世子眼睛发亮:“哎我去,娘你厉害啊,那你说说我,我呢?”又一次蹲下来,抱着贤王妃的手臂。 贤王妃高深莫测的看一眼儿子,倏然一笑,捏一把贤王世子的脸蛋:“我儿不让我说他的风流韵事,还不是怕哪家姑娘听到了吃醋?” 贤王世子表情突然变得严肃,道:“怕她听到倒是真的,不过人家才不会吃醋呢。” 贤王妃一愣,儿子很少这么一本正经的:“看来我儿是真的动了情,你跟娘说说,是什么样的姑娘?若我儿真心相逑,娘进宫去找太妃给你做主。” 贤王世子一个劲摇头叹气:“襄王有意,迟了,人家小姐已经许了婆家,儿子又怎么能横刀夺爱,抢人妻子。” 贤王妃眨眨眼睛:“其实要说名不名的,咱家有你老子在,早就没有好名声,你若对小姐真心真意,就算抢回来也未尝不可。” 贤王世子下巴都快要惊掉了:“娘啊,我说辅宛老大不小的怎么还那么不懂事,都是你惯的,圣人有云,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虽然从前是荒唐了些,可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你和爹不是也教我,涉及到大事,错误是不可以犯的。” 贤王妃笑道:“什么是大事?在我看来这就是小事,若是两情相悦,不行也要行的在一起,若是人家小姐心中没你,那则不能勉强,你都不知道小姐心理如何想的,就开始放弃,注定是不会得到小姐的心的,算了算了,我说着说着便想,你这样的人,活该看着心爱的女子嫁作他人。” 贤王世子眼睛越睁越大:“娘你一直都这么想吗?可外人都说娘端庄贤淑,是爹的贤内助。” 贤王妃笑的得意:“我若不是如此想,如此做,怎么会成为你爹的贤内助?你爹他不好女色,当年我便跟他说,若他娶了别人,别人一定会介意,可娶我就不同了,我不介意他喜欢哪个男人,只要让我做王妃留在他身边就行,我就是喜欢他。”慢着声音。洋洋得意。 贤王世子从前不关心这些,今儿个听得稀奇:“所以爹就答应了。” “当然答应了?不然哪有你们,你爹还说别的女子他确实看不上,我有胆识,敢跟他说心里话,那他就娶我。” “……”贤王世子低头沉思:“可这样是不对的。”又抬起头来看向母亲。 贤王妃摸摸儿子的额头,笑的很淡然:“娘也只是给你个意见,拿主意的自然还是你自己,若你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想必也配不上你喜欢的人。因为你自己都不敢争取。” 配不上……不敢争取…… 贤王世子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喂。你还要不要钱了?” 见儿子久久不回神,贤王妃点了他的脑门一下,转移了话题。 贤王世子点点头:“不管小姐嫁不嫁人,这钱我还是要的。娘先给我一千两。” “……看来你也没喜欢到茶饭不思的地步。那我就放心了。”贤王妃从袖口中随手拿出两张银票:“不过一千两就没有。二百两你可以拿去花个三五天。” 贤王世子抖着银票道:“这还不够跟他们吃顿饭的。”极其不满。 贤王妃扭向别处不看他,爱要不要。 贤王世子合计了一下,母亲的脾气。定然是不会再加码了。 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却传来噗通一声。 贤王妃急忙转过身来:“怎么了?” 贤王世子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哎呦,蹲麻腿了。” 贤王妃掩鼻止不住的笑。 贤王世子揣着银两来到聚仙楼赴约,陈博彦已经早早的等在富贵居中。 “照哥你来了?” 小二掀着帘子请他,贤王世子一低头走进去。 “陈公子,久等了?” 陈博彦一边请他坐下一边道:“我也是刚来的,王府离这里远,我知道照哥要有一会才会过来。” 他一口一个照哥,叫的贤王世子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心道:“照哥也是你叫的。”脸上微微一笑:“陈公子客气了,是我忘了时辰,所以来迟了,这个错我还是得认的。” 陈博彦哈哈一笑:“不提这个了,你喜欢喝什么酒?让小二上酒来。” 小二笑道:“我们店里新送来一些江西陈酿,二位要不要尝一尝?” 贤王世子无所谓的道:“先来一坛吧。” 小二应声下去,房间的门被关上,富贵居中就只剩下两个人。 两个人从前没什么交集,突然间的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博彦愣了一下笑道:“上些日子我病了,照哥亲自去看我,我十分感激,家母还责怪我,为什么与兰公子和照哥如此交好却从来没跟他们提起过,所以今天一定要跟照哥喝一杯才行,不然罔顾了照哥对我的情谊。” “……”贤王世子心道:“兰君垣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说跟你交好也不是为了看你。”又是一笑道:“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们虽然长大了不在一起,小时候不是也见过两面呢吗?也算是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 陈博彦笑道:“照哥说的倒是实话,所以现在就算再拾起当年,也不觉得陌生。” 谁跟你不陌生,贤王世子呵呵笑。 不多时小二便搬来一小坛酒,刚一开封酒香就盈盈溢出。 “好酒。” 贤王世子感叹一声。 小二忙给二人满上:“这酒咱们以前也没喝过,掌柜的说是江西一个什么窑窖出的,打一个客人那里传出来的,那天有个莽汉自斟自饮,酒气飘的到处都是,掌柜的就问他这酒搁哪买的,他说是从老家带来的,现在江西人四处奔波,能喝上酒的都算是有钱人了。” 倒着倒着也不知他要感慨什么了。 陈博彦很感兴趣的问道:“那这酒叫什么名字?” 小二道:“卖酒的叫它周酿。” 周酿,是说酒家姓周吧? 陈博彦举起杯朝向贤王世子:“来,咱兄弟二人干一杯。” “我敬你。”贤王世子举杯上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贤王世子喝的有点多了,他看着桌上的四个空坛,拍拍肚子道:“这酒不错,醉了但没上头,我的头没那么疼。” 此时二人已经说过很多无关紧要的事了,交流起来更随意,陈博彦不住的点头:“是的是的,香浓不上头,好酒。” 贤王世子突然道:“对了,你是不是也要请君垣哥喝酒啊?” 方才他有提到兰君垣。 陈博彦一摊手:“我知道你们交好,本想请他跟少羽也来,可惜总是找不到他的人,少羽在宫中也不得空,我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就先请照哥,咱们四兄弟来日方长。” 贤王世子心中失落:“原来就他很闲。”不自觉就说出来:“贤王世子,贤王世子,看来我是真的很闲。” 陈博彦一愣,问道:“照哥怎么了?” 贤王世子摇摇头:“没事,哎,还有一事,你跟少羽很熟吗?” 陈博彦面带不解:“照哥为何有此一问?” 贤王世子道:“那天他跟方君侯打架我就在这里,看你两面通吃,就想问你,什么时候跟少羽有的来我,那活驴为什么会听你的?” 陈博彦哈哈笑:“咱们京城就这几个人,就这么大,谁有点风吹草动确实值得琢磨,也就难怪你会这么问了,我与少羽相差两岁,我七岁的时候,我们一起陪四皇子读过书,后来先生教书他就睡觉,下课了总是跑的没有踪影,回到课堂又是一身汗臭,再睡觉,所以总被先生惩罚,陈国公管教多次无果,最后怕耽误四皇子读书,就把他接回去了。” “你们跟老四还有过这么一段?” 陈博彦道:“所以少羽一见我就紧张,多半怕我告诉别人他读书不用功吧。”哈哈一笑。 贤王世子也笑了。 二人说着又喝了一坛,虽说不上头,但酒劲还是很冲的。 贤王世子眼神已经变了。 陈博彦两颊通红,额头带汗。 贤王世子道:“今个咱兄弟喝的挺尽兴,多谢子鱼款待,哪天我再请你,但今天不能再喝了。” 陈博彦不住点头:“是了,是了,不能再喝了,下次再喝要叫上兰公子和少羽。”贤王世子不介意的点头,突然陈博彦食指指向房顶:“对了,还有小姐,我这命可是小姐救回来的,到现在还没有谢过小姐。” 贤王世子脑袋倏然就清醒了。 他蹙眉看向陈博彦:“你真喝多了?” 陈博彦抬起头眼睛直愣愣的:“我什么时候喝多了?我还能喝一坛。” 贤王世子心道:“说没多就是真多了。”他笑的勉强:“以后你多得是机会谢小姐,就你能天天谢她。” “天天谢她?”陈博彦眼睛发亮一摆手:“照哥说什么傻话呢,我连小姐是哪家的都不知道,怎么谢她?” 贤王世子道:“自然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但你知道也无妨,小姐就是吏部文选司林世泽的千金,家中排行老五的林小姐。” 陈博彦眉心顿时蹙起来。 贤王世子无声叹息,道:“明白了吧?就是她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他。” “我……”陈博彦欲要说什么。 贤王世子摆摆手:“子鱼兄什么都别说了,要不今儿个咱俩也别藏着了,不醉不归如何?” 陈博彦心中盘算着事情,后背靠到椅子上,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啊,好,不醉不归。”(未完待续……) 正文 019 福宛病了 傍晚,陵南端过下人送来的饭菜,轻轻的搁在餐桌上。 她擦擦手进屋叫林孝珏。 “小姐,吃饭了。” 林孝珏搁下笔走出去。 待她坐好,陵南又把小乞丐从屋里领出来,这孩子只衣着打扮比刚见到时利索了,那目光还是带着惊惧的畏畏缩缩。 林孝珏抬头看她们一眼,低下头去摆筷子。 陵南将小乞丐抱到椅子上,亲自拿了一双筷子给她:“吃饭了。”自己则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这饭菜从上两天开始就不那么有油水了。 林孝珏从汤碗里夹出一片白菜梆子沥沥水,刚要放进嘴里,陵南低头给小乞丐夹豆芽:“多吃点,好长个子。” 小乞丐头也不抬,脸埋进碗里。 林孝珏将菜放到碗里抬起头看向陵南:“让她自己来。” 陵南一愣,看一眼小乞丐惆怅一笑:“周一和路遥就是这么待她的,我……” 林孝珏继续道:“让她自己来。”低下头去吃饭。 陵南饭碗端在手里,想了想轻拍小乞丐的肩膀,示意她端起碗饭一口一口的吃饭,不要用筷子扒拉。 小乞丐看看她,似有若无的扫向林孝珏,然后立即弹开,最后还是低下头去。 陵南笑了笑,看向小姐道:“她怕小姐。” 林孝珏淡淡一笑:“那便让她怕,若怕的连饭。都不想吃,那就让她饿。若她真饿得七天,不吃饭,我就服她,以后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陵南左右为难的看看小乞丐再看看小姐。 小乞丐眼泪盈在眼圈中,闷头吃着饭。 林孝珏想了想,放下碗筷很认真的看着小乞丐,道:“不如这样,我们谈一谈。你为何怕我?” 小乞丐偷瞄她一眼。低下头去。 林孝珏让自己不要蹙眉,又道:“照顾你的人,是我的丫鬟,若我说不许。她们就不会理你。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我的,我也从未打过你,骂过你。这样你还觉得,我不好,我可怕吗?” 小乞丐怯懦的看着她。 陵南一看小姐说的这孩子能听进去,在一旁淡淡看着二人笑。 林孝珏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我想以后,你可能就得留在,我身边了,这样可不行,总不能一直怕我。” 小乞丐的尖下巴好似动了一下。 林孝珏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哥哥了?我要确定你情况,才能做好安排。” 小乞丐小声道:“我跟哥哥走散了,我也好想找到他。”一闭眼,眼眶里的眼泪还是掉了出来,她赶紧低头擦了擦。 林孝珏点点头:“待我们离开这里,就帮你去打听,现在你就好好长大吧。” 小乞丐一脸懵懂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倏然一笑:“排到四了,你是第四个,等我们出去,还会有第五个,第六个……” 陵南听明白了四是小姐给小乞丐的排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忙道:“小姐给你名字了,你还不谢谢小姐?” 小乞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陵南笑道:“是周四啊。” 小乞丐摇摇头:“可我不姓周,我姓何。” 陵南一愣,看向小姐,林孝珏已经端着碗吃起来,食不言寝不语的样子。 陵南尬尴的摸了摸小乞丐的头:“不管以前姓什么,在小姐身边一天,你就是周四。”这姓氏虽然没有荣宠,但一旦得到,就会有人给你撑腰。 小乞丐还是懵懂的看着她。 陵南笑了笑让她端起碗来:“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三人用过晚膳,林孝珏叫陵南来帮忙。 “我这里写好一册书,无法装订,先用线缝起来,我来打孔,你帮我使针线。” 陵南心道:“可能小姐不会针线活。”带着戏谑的笑道:“天下之事也有小姐不会的。”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没解释什么。 二人坐到书桌前,林孝珏将书稿顿的整齐,陵南够着去看封面,只有敖氏伤寒金镜录七个大字。 “小姐这是什么书?” 林孝珏用尖刀在侧面开小洞,回答道:“这是一本舌诊的书,在无锡时,我写过,无暇刻印,送给了张先生,现在京城之中,许多大夫也不知,舌诊,这一本要刻印出版,让有兴趣的人,都能看见。” 陵南很是惊讶:“小姐这不是在传医术?那那些大夫岂不是都会了?” 林孝珏点点头:“就是让,更多的人会,也不是传医术,是交流,分享。” 陵南无法理解小姐:“别的大夫若是会这神技,恨不得藏着掖着,最怕就是被别人知道,小姐倒好,深怕别人不知道,还要写出来给别人看,小姐您是不是……”傻字倏然憋回口中。 林孝珏弯了弯眼睛:“人无完人,我的视线也很有限,总会有比我,厉害的人,若都不交流,都不分享,最后谁都是,止步不前,你要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你觉得我在,泄露技能,我只想是,抛砖引玉。” 陵南不服:“那小姐这砖头也太大了,扔出去能砸死一街人。” 林孝珏笑意加深:“不要那么小气,何况这都不是,我写的,是熬大夫书写而成,若他如你一般想,岂不是我也,无处可学。” 轮到自家小姐可能没书看,陵南傻了眼了,红着脸不甘道:“可能他们蒙古人不讲究这些,那是他自己不在意。” 林孝珏将打好孔的书册交给她,笑道:“你就是,小心眼。人家敖大夫,也不是,蒙古大夫。” 陵南红着脸嘀咕:“不是蒙古大夫干嘛姓敖。” “……”林孝珏也无法解释了。 陵南穿针引线缝着书册,一抬眼见小姐又开始写东西了。 她随意道:“小姐你这刚写完一本,怎么不歇歇?” 林孝珏头也不抬:“因为不累。” 陵南想了想道:“小姐,吃饭的时候您说等咱们出去了就帮周四找哥哥,您是不是准备好了要出去?” “快了。” “真的?什么……”时候二字没吐出,正说着头顶传来老鼠咬东西的声音。 陵南抬起头看向房顶露出的小孔:“兰公子,您今个怎么这么早?” 林孝珏放眼窗外,模糊的已经亮起了灯笼。天早就黑了。 兰君垣道:“今儿个我有大事要说。” 林孝珏笑着没停笔。陵南放下手中的针线道:“什么事啊?” “少施氏跟青云观的师太说好了,过两天送小姐过去。” 陵南不解:“谁要送小姐去哪?是二夫人?青云观那是什么地方?” “跟四娘子那里差不多,有许多疯女子在里面。” 陵南大惊,收回目光看向小姐:“兰公子说的可是真的?二老爷前些日子不还来哭过?” 林孝珏仿佛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笔耕不辍道:“你要记住。且永远记住。哪怕什么都记不住,这一句,也一定要记住。记在心里,酒鬼的话,尤其是男人,酒后之言,永远都不可信任。” 可二老爷说的那么情真意切,哭的那么伤心,陵南摇摇头看向小姐。 林孝珏停了笔道:“有些话,当人们说的时候,他心里是那么想的,但很难那么做,这叫身不由己,可对于我来讲,我只看他怎么做,不想他心里怎么想,因为我没空,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陵南目光傻傻的,兰君垣房顶低低笑。 陵南蹙着眉抬起头来:“兰公子您还笑,您也是男子。”又道:“听你们这么说二老爷是要把小姐送走无疑了,小姐刚出火坑,怎么能再去那种地方?” 兰君垣止住笑声道:“小姐有何打算?” 林孝珏淡淡摇头,揭过另一张书稿:“我暂时还不想走,七七四十九,我要陪她,那么多天。” 周一的死才过头七。 兰君垣和陵南都不吭声了。 等,那就等吧! 三更过后,一声凄厉的叫声打破贤王府的宁静。 “郡主不好了,郡主不好了……” 通报的人语无伦次。 刚躺下的贤王妃倏然坐起,披着衣服领着下人就往女儿的院子方向小跑去。 到屋里一看,辅宛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宛儿?”贤王妃按住女儿肩膀颤声询问。 辅宛自语如故,已经不认得人了。 贤王妃大惊,忙让人去请大夫。 大清一早,天气甚凉,贤王世子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仰视自家的府邸,刚要迈步进去,又一辆马车也停在了门口。 车上匆忙下来一个人,贤王世子不用看清他的脸就知道是老爹回来了。 “爹。”他站在门口等他一起。 贤王匆匆提着袍角:“你怎么也才回来,快进去进去,辅宛病了。” 昨晚他跟候昌明等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喝酒,喝多了就在店家住下了,若是母亲到平常的地方找他定是找不到的。 贤王世子在父亲身后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病啊,爹你别摔了,哎呦……” 贤王脚绊倒门槛上一个趔趄差点没倒了。 贤王世子扶住他,他忙道:“我也不清楚,你娘找我找了一晚上了,我才知道信儿,别磨蹭了,快去看你妹妹。” 爷俩再不停留,贤王世子拉着父亲如疾风一般来到辅宛的屋里。 贤王妃正坐在床前闭幕眼神。 “你们俩个跑哪去了?” 贤王道:“先别说这个,辅宛到底怎么样了?” 贤王世子也道:“难道不省人事了?”见母亲只是疲倦眼睛还没肿,知道自己担忧过头了。 贤王妃道:“你们也别高兴了,晚上不认得人,白天就睡觉,大夫也不知道什么病,怕是中邪了。” “中邪?”父子两异口同声。 贤王摇摇头道:“我王府之地,怎会有那些腌臜的东西,是哪个混蛋胡言乱语?” 贤王世子也道:“有病治病,娘你别信那些有的没的。” 有时候信不信的也不确定,反正病的突然且怪异,贤王妃语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等着王爷回来进宫去求圣上下旨,请太医来吧。” 贤王立即点头:“我这就去。”说着对世子道:“别到处乱跑了,在家照顾你娘和妹妹,我去去就回。” “我……”贤王世子想到什么,伸着手要叫住父亲,父亲已经走远了。 他蹙眉回过头,走到床前扶起母亲道:“娘您一宿没睡吧?去歇一歇,我在这看着她。” 贤王妃想了想道:“那我就在小里屋睡一会,有事你叫我。” 贤王世子点点头。 贤王妃走过贤王世子坐在她做过的位置上,半掀床纱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妹妹:“辅宛啊,你怎么会病呢?” 无人回应。 他苦笑一声道:“你赶快好起来,大哥以后都不骂你了。” 还是无人回应。 贤王世子手背贴上妹妹的额头,热的很,辅宛是真的病了,眼睛睁大,心顿时没了方才的不在意。 三日后的夜晚,新月挂在中天,前一晚兰君垣带来了消息,江西赈灾的人选皇上钦定了风少羽,他不放心,这几日不会来了,要安排风少羽的临行事宜。 林孝珏手腕写到麻木,笔在水洗里洗了几遍,放下后站起。 “睡吧。” 陵南在一旁背着敖氏伤寒金镜录,听小姐这么说,如临大赦,赶紧放下书道:“我给小姐打水洗脚。” 林孝珏道:“我自己来,你也洗洗睡吧。” 小姐说要自己就不要勉强她。 陵南说了声好,将书桌整理一下出去了。 林孝珏跟着出去端回水来,铜盆放在床脚,闭眼开始泡脚,感觉水变凉了,抬起脚来擦一擦,换上鞋子将水盆放在一边。 可放哪心里都不舒服,最后还是端了出去。 林世泽悄悄来到女儿窗前,透着小窗往屋里一看,灯光明亮书案整齐,显然是经常整理。 心道:“难道我女儿不光出手狠厉,还识文断字?” 见床铺已经铺好,知道这人就在屋中,他无声清清嗓子,低声道:“孝玨,爹来跟你说件事儿。” 林孝珏刚好到了门口,一垂眼皮,依靠在门框上。 林世泽听屋内没有回音,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我今晚来是要告诉你,陈家退亲,你也不用嫁给那个病秧子了,今后舅舅家也不许说我卖女求荣,刚好你也不爱呆在家中,我送你到青云观去,你自小在家庙长大,更是习惯清静的日子,到了那里不要惹祸,等爹给你物色一个好婆家再来接你。” 林孝珏心中纳闷,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方。 林世泽还是没有听到回音,心中失落回退一步,再不去看屋中的清爽整洁,他像是自言自语道:“再过两天就动身,爹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就会明白,可不要辜负爹的一番好心。” 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林世泽脸上讪讪然,摇摇头离去了。 林孝珏待听不到任何声音才回到房里,吹了灯,借着房顶孔洞中的光摸到床上,和衣睡了。(未完待续……) PS:先给大家透露一下,福宛的医案是北宋许叔微经历的,大家可以猜一猜是什么病,开什么方子。 正文 020 请大夫 少施岚凤和少施名医是第四天来到贤王府了。 贤王早就坐在花厅里面等着他们,当然不止他们俩,还有别的太医。 众人主次坐好,贤王坐在首位道:“各位大人,小女这病你们也给看了三四日了,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这位王爷和皇上一母所生,得宠程度不言而喻。 且不说他整日与戏子为伍,独宠男色,就说这封地,是最为富饶的齐地,可他尊贵的地方还不仅仅是封地,别的王爷都要远赴封地,贤王则不用,皇上一句吾弟甚幼,堂堂正正就留在京城,一家老小都留在京城,谁也管不了。 到现在王爷已年过不惑,可皇上还是觉得他是小弟弟,谁能怎么办呢?当然言官也不爱触这个眉头,毕竟贤王政事从不过问,除非年结从不上朝,只是吃喝玩乐也不惹谁,大家相安无事了。 今日他异常威严,有些人这才想起来,这个酒色气重的男子是皇上甚是宠爱的贤王啊。 太医们都相顾着不说话。 贤王点名问了一个人:“你知不知道辅宛是什么病?” 那太医支支吾吾道:“看样子绝非实病。” “那是虚病?”贤王凤眼一立。 有个太医比较耿直,拱手道:“王爷,这非实病不是医家所说的虚实,郡主怕是招没脸的了,要不王爷请黄觉寺的高僧来看一看。” 贤王一斜他:“你说本王的女儿惹了脏东西?” 这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太医反应过来忙缩回头去。其他人也吓得不敢出声了。 贤王沉吟片刻吐了一口气,面向少施岚凤道:“久闻少施大人医术高明,大人可确诊小女得的是什么病?”言语相较于其他人,客气了很多。 少施岚凤拱拱手,低头道:“王爷,下官实话实说,郡主病的蹊跷,白日里相安无事,一到晚上就自言不休,还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下官浅薄。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病症,真的看不出什么病。” 少施名医在他身边欲言又止,见贤王没看他,又低回头去。 贤王蹙眉道:“照你们这么说。辅宛真的是中邪了”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众人再无回应。 陈博彦这几日也是静悄悄的。读书读不进去,虽然每天如以往一样,日出而起。三更不到不休息,但一本书翻来覆去那几页,做父母的一检查功课便知道了。 这日陈家二老叫来儿子,一家三口在陈夫人的小厅里说话。 上茶的下人退的一干二净,屋里就再没了外人。 陈大人看一眼夫人,最后开门见山问道:“六郎,是不是病还没好利索,你近日读书不认真,你娘很是担心你,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明年下场就不好说了。” 陈博彦也料到父母看出来了,低声道:“儿子让二老担心,实属儿子的过错,儿子病已痊愈,不是身体不适不愿读书。” 后面的原因他不说,陈家夫妇急了,陈大人变得严肃:“那你是因为什么?” 陈博彦欲言又止。 陈夫人着急道“我儿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自小到大你父亲也没因为什么事为难与你啊。” 陈博彦鼓足勇气道:“儿子想成亲。” 陈家夫妇呆然一愣,相互看了看不知这话从何提起。 陈大人不解的看向儿子:“你要跟谁成亲啊?你从前不是说没有功名,先不成家吗?” 陈夫人也不解的看向儿子。 陈博彦咬了咬嘴唇。 老两口看的着急忙慌。 陈博彦突然正视父母道:“孩儿要娶林家的五小姐。”目光毅然决然。 这林小姐来的没头没脑,陈家夫妇相互看了看,陈夫人着急道:“你倒是说清楚,哪个五小姐?哪个林家,这姓林的这么多,我跟你爹怎么记得起来。” 陈博彦铁了心的道:“就是吏部文选司林世泽的女儿,林五小姐。” “啊?!”陈大人一愣,倏然瞪大了眼睛:“我儿莫不是疯了?咱们家才跟他家退了亲,你是要让你爹出尔反尔?” 陈博彦忙道:“怎么算出尔反尔?先前是林大人的女儿,但她叫林孝珏,一个哑巴来着,爹爹知道她排行老几,有甚才华?我说这五小姐是林大人与少施氏所出的女儿,爹爹忘了,儿子病重,正是她妙手回春治好的儿子。” 陈家夫妇又是一愣,今天儿子太让她们意外了。 陈夫人道:“你是说神医小姐是林五小姐?” 陈博彦点头道:“她是林家的小姐,而林家乃耕读之家,只少施氏会医术,若不是外祖家的医术,她医术怎么会如此高明?贤王世子也与我说,她就是林家五小姐。” 陈大人蹙眉道:“那我还曾听说在韩府之时,小姐亲口说少施医馆的药材不好,既然是她外祖家,这是何解?” 陈博彦不加思考道:“这更能说明小姐为人耿直,光明磊落,若不是清楚少施家的药材,她又怎么知道不好,可见是相熟没错的。” 这件事不是陈大人关注的重点。 他道:“那也不行,咱们先不说这小姐跟退亲那位是姐妹关系,这小姐来时你也看见了,围着一群男子,虽然有才,但德行欠缺,口无遮拦什么私事都敢说。”儿子脸色微变,他继续道:“这个不说了,我分明见她与兰君垣眉来眼去,牵扯不清,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入我家?还有你说的贤王世子,平常人家女儿,世子怎么会这么清楚她的来历,二人相交甚深也是一定的。可世子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寻花问柳不学无术,你好好想想他们为何交好?这样的女子不配做我家儿媳。” 陈博彦竟有些无言以对,想了想才到:“爹,有时候我们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这事又不是小姐跟兰君垣亲口所说,我听世子言语,也未见二人有多亲密,爹可能是误会她了。” 还没等过门儿儿子就已经向着她了,陈夫人憋了一口气道:“六郎你实话说来,是不是那小姐勾引你。才引得你说这一番疯话?” 陈博彦大喊冤枉:“儿子自从病愈就再没见过小姐。有心求见并不知她是哪家女子,也是听贤王世子说了才知道。” 陈大人哼道:“难怪近日早出晚归,也不好好温习功课,今后不要跟贤王世子等人来往。他们不学无术哪能配得上与你为伍?” 陈博彦悻悻然还有再辩。 陈大人道:“我也看出来了。你故意不好好读书就是引得我和你娘来问你。现在你也说明白了,那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她林家小小吏官之家,怎么能配上咱们陈家,况且那女子江湖气重,根本不是能相夫教子的好女子,绝对不行,绝对不可以。”坚决的摆着手。 陈博彦失落的低下头:“孩儿知道了。” 见他放了软话,陈家二老才松了一口气,陈夫人又说了些规劝儿子的话,三人这才结束谈话。 下午的时候辅宛还是不见起色,贤王只好派人去黄觉寺请高僧来驱邪。 贤王世子从妹妹房里出来,到花厅去找父亲。 一屋子的太医。 贤王世子无暇跟他们问好,走到父亲耳边道:“爹,我有话跟你说。” 贤王看了儿子一眼,叫他到里间等自己。 贤王世子坐在父亲的书案前,不一会父亲就进来了。 他急忙站起:“爹,三天期限过了,这些太医还没有治好辅宛的病,咱们得讲信用,去请认得的那个神医小姐,你可不能赖账了。” 贤王摆摆手道:“别再忽悠你老子了,我随口答应你你还当真,眼下已经派人去黄觉寺请高僧来驱邪,等过来再说吧。” 贤王世子急道:“爹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小姐是我的朋友,她一定会治好辅宛的。” 贤王冷笑一声:“你除了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还能干什么?我不信你。”说着疲倦的坐下来。 贤王世子围着父亲团团转:“父亲不信我却能信那些老和尚吗?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小姐治好过东宝,好治好了陈博彦,这都是真事儿,你自己孤陋寡闻还说我撒谎。” 贤王平时很少关注那些街头见闻。 他斜眼看向面前的儿子:“你这次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哎呀,比真金白银还真,不信你问东宝,昌明,云飞,还有少羽,再不信你问君垣哥,他们都见过小姐,你若还是不信,就去问韩大人,陈大人,我有那么不招人相信吗?” 贤王看着儿子点点头:“有,你跟我说那小姐诊金颇高,一下子让我准备八千两,我自然不信你。” 贤王世子十分懊悔,他首次跟父亲提林小姐的时候对父亲说了诊金的事,父亲就认定他是撒谎了。 贤王世子无奈道:“这钱又不是我要的,那这么着,父亲您去请人,要多少钱小姐自己会告诉您,治好了再说,治不好您把我头砍下来当鞠蹴。” 这誓言可够狠的,可见儿子对那人是十分相信的,贤王颇感兴趣的看向儿子:“那天你喝多了说看中一个女子,不会就是这小姐吧?” 贤王世子面红极耳,结结巴巴道:“王爷,我,我认为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应该先给辅宛请大夫。” 贤王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老子就信你一回,你说吧,怎么请。” “真的?”贤王世子倏然一笑:“小姐是林大人林世泽的女儿,上次韩叔下贴子相邀没能成,这林世泽极其爱面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女儿会医术,您得亲自去请,也只能凭您的威名才能请得来。” 医者,摇铃窜巷之辈。下九流,谁家出这样一位小姐确实不好听,尤其是读书人家。 贤王又坐回去摇摇头:“不能去请,我又不信你了。” 贤王世子傻了眼:“因为什么啊?” 贤王一挑眉毛,得意道:“想骗老子?你若说别人家我真信你了,可你说她是林家小姐,还是少施氏的外孙女,你自己出去看看。”直指门外:“少施祖孙都在外面呢,连少施岚凤都说没经历过辅宛的病症,他的外孙女能比他还高明?” 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爹是怀疑这个。那您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出于水而寒于水,小姐聪慧。比她外祖父家人学得好有何不可?” 贤王世子一副不认识的看着儿子:“你这么确定小姐能治好辅宛?” 贤王世子无比肯定的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贤王世子看一眼儿子的兴奋莫名。点点头道:“好吧。老子再信你一回。”同意了。 贤王世子暗暗一攥拳头:“辅宛,只要小姐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我跟爹一起去。” 贤王虽然答应了世子去请女神医。但他思量过后还是觉得应该先下帖子。 于是修书一封让人送到林府。 林世泽接到贤王府的请柬更加诧异了,忙叫来少施文娴商量。 语气说是商量,不如说是问话。 少施文娴一来到他的书房他就将请柬甩过去。 “又有人来请林家五小姐,你跟我说说,孝瑜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 少施文娴还摸不着头脑,打开贴子一看是贤王府送来的,惊讶道:“老爷为何发火,贤王府是什么样的富贵人家,王妃邀请孝瑜为何不能前去?” 林世泽冷冷一笑道:“你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也知道贤王府何等功勋富贵,那你为何不问问自己,凭什么人家请你跟孝瑜过去?” 少施文娴不解的摇摇头。 林世泽怒道:“这两天太医都忙疯了,全是因为辅宛郡主,郡主病了,在到处请大夫,先前韩府写的清楚,如今贤王府写的不明白,但猜也知道是让孝瑜给郡主瞧病了,你还在狡辩什么?” 少施文娴大感冤枉:“我并未狡辩啊,老爷难道还在怀疑我让孝瑜学医术?”她急急辩解道:“我知道您不喜欢这勾当,怎么会让孝瑜学,而且就算孝瑜想学,爹爹也不会教她一个外孙女,老爷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这句话少施氏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了。 林世泽一腔怒火发布出去:“那你到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别的人家直接拒绝也就行了,可那是贤王府,你让我如何是好?” 少施氏听了自家老爷的难处,忙道:“老爷不妨实话实话。” “愚昧无知。”林世泽瞪她一眼:“贤王是谁?皇上的亲弟弟,你说孝瑜不会他就能相信吗?”不待少施氏解释,越发气恼:“简直愚不可及,都是你生的好女儿,我警告你多少次,让你少带她回娘家,现在好了,就知道给我惹祸。” 连回娘家都要收诟病了,少施氏被骂的灰头土脸,气不过哭了出来:“老爷要是看不上我就直说,做什么一会好一会坏的?以前孝瑜也常回爹爹家,那时候也没见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都是那结巴回来之后,老爷你就是忘不了周安宝吧。” 林世泽怒火中烧道:“我跟你说正事你就知道扯些有的没的,现在说的是孝瑜,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少施氏哭的更加厉害。 林世泽烦躁的挥挥手:“你给我出去,今后孝瑜的事不用你管,快快快别在我面前哭。” 少施文娴一气之下捂着脸就出去了。 书房的门被砰一声关上,林世泽拿起请柬狠狠一摔,想了想又捡起来:“只能推脱说孝瑜身体不适了。” 又有些不甘心:“若孝瑜真的懂医术也好了,治好辅宛,这是多大的功劳啊。”长吁短叹,无奈天不遂人愿。(未完待续……) PS:更新晚了,电脑出了点状况,又去了邻居家一趟。下周有点时间,争取每天有加更,到时候亲们一定要给我动力啊,因为有乃们,我才能坚持写到现在,么么哒。 正文 021 找上门 第二日一早,贤王府再次来了许多人。 还有,女大夫没请到,黄觉寺年轻的和尚倒是来了一个。 这和尚太出众了,白色禅衣,不染尘埃,眉心一点朱砂,相貌堂堂。 贤王世子绕过回廊远远看着英俊的和尚在妹妹院子中望天,蹙蹙眉,进了妹妹的正屋。 到了里间母亲如这些天一直做的一样,正在给昏迷不醒的妹妹擦拭脸颊。 贤王世子走到母亲身后问道:“娘,外面的和尚是在念经吗?” 贤王妃将擦脸布递给侍女,侍女福身退下去。 贤王妃看着儿子摇摇头:“黄觉寺派来的,说是道衍法师的师侄,精通佛法,修为甚高,就是来了也不念经也不做法,就傻愣愣站在院子里瞧,我想他是在找那妖邪之所在吧。”不太确定的点点头。 贤王世子又问“那他找到了吗?” “这我哪知道?” “我去问问他。” 贤王妃一把抓住儿子的衣袖:“你少胡来,这和尚可是道衍法师的师侄,不是普通的僧人。” 贤王世子一哼:“辅宛就是病了,还请什么道士和尚的,我看他就是在装神弄鬼,不然辅宛为何还不醒。” 贤王妃也不敢确定是实病还是中邪。 她无奈道:“你不是求你爹请神医小姐来吗?怎么还不到,咱们两手准备着,管他什么和尚道士的。只要能好病就行了。” 提起这事贤王世子就生气。 “亏得爹还是个王爷,说话不算话,我让他一定要亲自去请小姐,他非要下帖子,人家林家推辞了。” 贤王妃一脸愁容:“那怎么办啊?这也怪不得人家,谁家小姐能宣扬自己是个大夫呢。” 林小姐可不是那么侨情的人,贤王世子不甘道:“都是她爹的事。”又道:“还有咱们这位贤亲王,我找他去。”说着转身就跑。 贤王妃在后面叫他都叫不回来,叹口气道:“这孩子,你倒是慢点。” 贤王世子直愣愣冲进父亲的书房。嚷道:“贤亲王。你看你请的好和尚,除了长得好,什么都不会做。” 贤王书房有一些藏书,其中有些是医生。他正督促太医翻书找辅宛的病症呢。 听着儿子满腔愤怒。转过身来忙截住这个小王八蛋:“屋里有人。你这混蛋。”小声骂着将儿子拉到里间去。 关上门朝儿子屁股上就是一脚。 贤王世子捂着屁股愤怒的转过身来:“你没道理还敢打人”怒视父亲。 贤王斜着眼睛瞪他:“我是你老子,就打你了,你想怎么样?” 贤王世子支吾不知如何反驳。想了想道:“你到底是不是辅宛的亲爹?辅宛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贤王不知他是何意,防备道:“你什么意思?”、 贤王世子道:“自己的亲生女儿病了,本世子指给你光明大道你不走,非要请一些妖僧来,我看不是你亲姑娘,所以你才不关心他的死活。” 贤王抬腿又踢他一脚:“我是你老子,你好好跟我说话。”只用了三分力气。 贤王世子却哎呦哎呦叫不停:“什么亲爹啊,不讲道理就打人,我不认你了。”撒泼打滚蹲在地上。 他血气方刚,年少轻狂,声音非常洪亮。 贤王怕外面的太医都听见了。 上前一步提起他:“你给老子起来。” “我不地。” “你给我起来。” “我不……呜呜……娘。” “小王八蛋你给老子起来不起来?”捏着贤王世子的肩膀。 贤王世子嚷的更厉害了:“我知道你学过几年童子功,现在你掐死我算了,死活不起来。”、 贤王反倒蹲下去:“祖宗你别嚷嚷了,咱家名声是不好,但也不用你到处宣扬家教也不好。”贤王世子不理他。 “我跟你去请人还不行吗?”一下子捂着儿子的嘴。 贤王世子眼睛瞪得亮亮的,不住点头。 贤王眯起左眼一笑,问了一个问题。 “你实话告诉我,这么心急要请林小姐,就你妹妹是真还是要见小姐是真?” 贤王世子推开父亲的手,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爹,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呢?辅宛是我的亲妹妹,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若是让我的命换她的命我都愿意,你说我是看着辅宛还是看重小姐?” 贤王疑惑的看着他。 贤王世子道:“我心里自然是有小姐的,若能见到她我必然高兴,但那时在平时,跟辅宛比较起来,我宁可辅宛活蹦乱跳的,也不愿让这种方式见到小姐。” 贤王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本王的好儿子,来来来起来,咱爷俩请大夫去。” 贤王世子点头笑了,手搭上父亲的大手,温暖有力,一跃站起来。 林府也早早派了马车去少施府,为的是接林孝瑜回来。 林世泽估计,辅宛郡主若是一直不好,林孝瑜拖病也躲不过,总得去王府一趟贤王才会甘心。 而林孝瑜为什么要躲在少施府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今个说接走就接走不免要引人好奇。 少施氏给嫂子捎了一封信,做了解释。 刘氏将信展开一看,这其中有些事情很蹊跷,他忙拿给儿子定夺。 少施名医看罢笑道:“孝瑜会医术?若是姑姑教的也治不好郡主的病,那病怪异的很,爷爷都拿不准呢。” 刘氏道:“蹊跷就蹊跷在这,你我都知道孝瑜不会医术,你姑姑姑父也清楚,平时孝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为何贤王会听说她会医术?这不是空穴来风吗?” 空穴来风必有妖。 少施名医眼带疑惑,将信折在袖中道:“我去跟爷爷说一声,娘你先安排孝瑜回去,也别让姑姑和姑父久等,更怕贤王真的不甘心再次请人。” 刘氏答应一声目送儿子出了房门。 林孝瑜前脚到家贤王父子二人后脚就赶来了。 二人虽穿着常服,但身后跟了两队带刀侍卫,尤其是贤王本人,国字脸,浓眉俊朗,一身贵气。门房从没接待过这么重要的人物,自打他一下车腿就开始打颤。 吩咐左右开门,自己则马不停蹄的找主子回报。(未完待续……) PS:今天出门了,回来晚了,先传半章大家先看着,我在继续码字,对不住了,又没按时更新。 正文 022 千呼万唤不出来 事情没出了林世泽的所料,他和少施氏一早就打扫出了客厅等候,门房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二人正坐的肃然。 “老爷,夫人,贤王到了。” 夫妻二人站起来,林世泽面露不愉道:“告诉其他人都仔细着点,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闷着头不出声,都给我大方一点,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门房屏着呼吸忙应是,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 他回头看向少施氏:“夫人,小的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不是有三个公子要找五小姐吗?今日与王爷一同来的是贤王世子,就是其中一位。” 少施氏惊讶:“你当真?” 门房忙道:“小的不敢撒谎,小的什么记性您是知道的,何况那么气派一个公子,定然不会错了,就是贤王世子。” 这就难怪贤王会听说孝瑜的事了,先前那世子就认定孝瑜会医术。 少施氏心中虽然担心还有点兴奋,原来她的孝瑜早早就入了世子的眼。 笑着看向自家老爷,小声道:“贤王和世子亲自前来,可见是多么重视咱们孝瑜了。” 林世泽岂会不知他心中想什么,也是喜忧参半,心道:“怕就怕贤王二位是真的来求医,自家女儿会不会医术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若是二位做其他想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一会的功夫,贤王和世子就被请到林家的正厅。 林世泽和少施氏带着家奴跪地相应。 “臣林世泽,叩见王爷。” 贤王笑着忙去扶他:“林大人快起来。是本王来打扰你们,快起来,快起来。” 十分谦和,虚扶他的肩膀。 林世泽受宠若惊站起,跟少施氏又给贤王世子行礼,少施氏自打他二人进屋就在偷偷打量贤王世子,果真的相貌堂堂,明媚潇洒,跟那风少羽比也丝毫不逊色。 主客寒暄过后主次坐好。 贤王坐在上首道:“林大人,小女病重。本王就不客套了。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有求与大人的,想必昨日下的帖子大人也收到了,久闻府中五小姐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还请小姐能到王府一趟。给小女瞧一瞧病症。” 这些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林世泽笑的很无奈:“不是微臣小气不通情理,是小女真不会医术,怕王爷是误听了消息。”他还是要实话实话的。 贤王看了一眼儿子。 贤王世子笑道:“大人的顾虑我们明白。这样贸贸然相求确实有辱小姐闺誉,但家父也是心急,只要大人答应让小姐初诊,我贤王府必定能保证小姐的名声不外露。” 客客气气十分有礼,说出的话也让人心悦。少施氏心中一万个满意。 林世泽道:“世子爷太过客气了,若小女真有那等本事下官绝不拦着,可……”他总觉得这事不太对。 贤王世子打断他:“大人的意思我们懂,若不然大人请小姐出来相见,问小姐是否愿意替我妹妹诊治。” 他相信,凭他跟小姐的交情,小姐定然不会拒绝。 林世泽还在为难。 少施氏轻唤一声:“老爷……” 她的意思一直都很明白,这么解释贤王跟世子都不信女儿不会医术,那就是有别的图谋。 林世泽夫人淡淡一笑,但目光带着警告,然后回过头来对贤王和世子道:“那就让小女亲自出来与王爷和世子讲,小女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二位见谅。”丑话不能说在头了,但是退一步的话还是要说的。 贤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儿子口中的神医小姐了,笑的和气:“有劳林大人了。” 贤王世子心中自然也是无比期待,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小姐了。 京城条理清楚的街道,久违了,京城强硬的冷风,久违了。少施岚云带着无锡医馆的伙计,风尘仆仆回到少施氏最大的医馆,进屋就找侄孙子少施名医。 伙计告诉他:“大少爷今日不在医馆,好似去大姑姑家了。” 少施岚云刻不容缓,家门都不入,直奔林府。 这边贤王和世子则是久等林家五小姐都没有出来。 直到贤王喝了三杯茶,看着林世泽道:“林大人,这……” 林世泽心中也是着急,拱手道:“小女恐是在家母那边,家母年岁大了,怕是内子去找人,她要先问一番,所以耽搁了时辰,真是对不住王爷。” 堂堂亲王总不能说人家老太太的不是,贤王笑着端起茶杯:“不急,不急。” 贤王世子心不在焉的盯着门口,没关注二人说什么。 少施氏真的在林老太太那里,林孝瑜也不是不想去见人,而是此时见不得人,林老太太把她叫过来问情况,林三小姐听闻堂妹要去见贤王世子,嫉妒之下打了堂妹的脸。 少施氏心疼又不甘的站在老太太面前问道:“娘,两个孩子都在您跟前,孝瑜还是您特意喊过来的,你就眼看着三小姐打我们家孝瑜?别的事我做儿媳的不说您,这事您也太偏心了。” 老太太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气的满脸通红道:“你的意思别的事都是我这老太婆委屈你了?老三打小五是她的不对,可你作为家中主母办的事就对了?” 少施氏怒火中烧但又不得不压制着火气,颤着嘴唇道:“儿媳又哪里做错了?”说着看了一眼坐在老太太身旁的大夫人,大夫人一副事不关己的骄傲样,歪着嘴撇她。 林老太太冷冷一笑道:“我老太婆也年轻过,家中事物我比你上手的快,别以为谁不知道,贤王跟世子来家里相看女孩,你们两口子凭什么只叫小五去见客?老三怎么见不得人了?” “人家贤王点名要见孝瑜,郡主病重,是要给郡主瞧病的。” 大夫人冷哼一声,老太太一口痰吐到痰盂里,坐正了道:“你也别当我们娘们都是二百五,孝瑜会医术?” 少施文娴一愣。 老太太继续道:“若是小五真会医术,那我更绕不得你了,我林家清清白白的人家,你让我林家小姐学那些下九流的勾当?” 少施氏声音低下去,冷声道:“人家贤王就是如此说,您跟我掰扯也没用。” 老太太不屑笑道:“那我今日便告诉你,要么你带着老三和小五一起去见世子,要么谁都不许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算的什么账,还贤王是来请大夫,呸,你们谁是大夫,想蒙我,没门。” 少施氏有苦说不出,心道也不知道老大家的给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 想了想道:“今日外面有客,咱们丑话可是说在头里,人家王爷要见的是五小姐,非要让三小姐过去也行,到时候说林家女儿嫁不出去任人挑选,坏了名声我可不管。” 大夫人笑道:“五小姐都不怕,我们老三怕什么?” “头发长见识短。” 大夫人白她一眼。 老太太手指敲着鞋底:“你到底是带还是不带?” 少施氏压不过老太太的淫威,最终同意带府中未出阁的女儿过去见贤王和世子,但林孝瑜脸上通红的手指印犹在。 “娘……” “别哭了。” 少施氏胳膊揽着女儿,回头怒视老太太和大夫人:“过了今天,三小姐打孝瑜这事咱们可不能这么算了。” 老太太不耐烦道:“你先带人过去,别让人家王爷和世子等久了。” “我总得等孝瑜好一点再过去。”少施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揉着女儿左脸的手,不停的颤抖。(未完待续……) 正文 023 呼之欲出 花厅中的三人直到等的不耐烦,那林五小姐还是没带过来。 贤王感到肚子有些胀,暗暗打个水嗝,扯出一抹笑道:“林大人……” 林世泽会意拱手:“王爷和世子先坐,下官去去就来。”看来只有他亲自去找人了。 贤王恨不得他马上带人来,点点头。 林世泽离开座位,贤王世子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贤王语气平淡:“我儿坐下。”只有父子才能听出的斥责。 贤王世子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林世泽,尴尬坐下来。 林世泽笑着与二人暂别:“二位稍等,下官去去就来。” 急急退到门口,一抬头看院门处妻子带着一众女孩走过来。 林世泽蹙眉,抬抬袖子下了台阶,走到少施氏面对小声道:“让你去叫孝瑜,你磨磨蹭蹭带这么多人做什么?”又看了一眼林家老三。 三小姐仰着下巴回视叔叔,倒是她身后的林孝瑜,低头捂着左脸,一脸委屈。 少施氏不说话,林世泽又问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少施氏一腔委屈差点哭出来:“这都是娘安排的,老爷怪我也没用。”声音不大,但能听出委屈。 林世泽何等凌厉,一见连少施氏都压不过,定是自己老娘听到了风声,以为贤王和世子是来相亲的。 心有万种不甘吐不出来,想他执念着要把林家做大。美名流传后世,可家中诸人,总是要做一些别人看不起的事,又无奈那些人中,是以他的生母为首的。 林世泽沉声道:“王爷和世子久等了,先进去再说。” 少施氏肩膀一侧,让林世泽走在最前头。 贤王父子二人在房里听见动静,知道这人就要进来了,都盯着门口不错眼珠。 不一会的功夫,林世泽率先走进来:“王爷。世子。让你们久等了,真的是家母,家母不知道是王爷要见小女,以为什么大事。盘问了内子很久。” 贤王打着哈哈:“无事。无事。本就是我们贸贸然来打扰,也难怪老夫人要仔细小心。” 说着目光看向他身后。 林世泽忙站到一旁,让妻子女儿侄女走进来。 贤王世子一脸期待的看着络绎走进来的几人。最前面的林夫人他见过,就不提了,后面两个小姐一身着粉色衣衫,一身着嫩绿色衣衫,就是没有红色的,他不及看她们的脸,还是往后瞧,再后面就是两个丫鬟。 小姐怎么没来?贤王世子等着这些人都进了屋,望着门口站起来。 贤王蹙眉问道:“照哥,你在干什么?” 贤王世子回头小声告诉父亲:“我在等小姐。”可是怎么还没见人? 林府的其他人见这父子自顾自的说话,都有些尴尬。 少施氏带着女儿和侄女上前道:“这是小女,这是大伯家的老三,见过王爷。” 林府两个小姐忙要跪地磕头。 贤王这时候也不好再跟儿子私下交流,抬着双手道:“快起来,快起来,哪有那么多虚礼。”林家二位小姐站起来,个个低着头。 贤王笑道:“不知哪个是五小姐。” 少施氏笑着将女儿推出来:“孝瑜,快见过王爷。” 林三一脸不忿的看着堂妹,贤王刚好能看见她的正脸,心道:“这个是来做什么?” 林孝瑜羞答答一福礼:“民女林孝瑜,见过王爷。” 两个女孩正脸都看清了,与别的富贵人家女子没有什么不同,形容还小,都没张开,不过比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白嫩水灵一些罢了,以为儿子喜欢的是什么国色天香,差强人意,贤王看了看儿子。 贤王世子心中纳罕,他仔细回忆,明明记得酒桌的时候,风少羽叫林小姐林孝珏的啊,怎么变成了孝瑜。 直愣愣看着林夫人问道:“敢问夫人,孝瑜小姐怎么会是五小姐?”根本没心思看那两个女孩。 少施氏心中一跳,恭敬笑道:“小女排行正是老五,夫君给取的名字,孝瑜,瑜者,美玉也。” 谁管你们家什么美玉不美玉。 贤王世子面向林世泽,非常不解道:“林大人,我和家父要找的五小姐,不是这位林小姐啊。” 贤王至此也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这两个都不是儿子说的人,再看林家这架势,话语轻轻一点:“林大人,咱们是来请大夫的,只请大人家里会医术的小姐出来就行。” 林氏两个姐妹脸色瞬间变得青白无血色,林世泽也是非常尴尬,斜一眼少施氏,少施氏立即领着两个女孩站到一边。 林世泽走到贤王跟前,端正一拱手,全当是歉意:“王爷,下官家中真的没有懂医术的女儿。” 贤王世子在一旁猛摇头:“有,我认得小姐。”他在门口堵了那么多次,难道还有假。 林世泽看向贤王世子:“世子确定?您见到的那小姐是什么样子?” “小姐眉清目秀,但不苟言笑。”说到这他可以组织很多很多美丽的词汇,但又不和情理,只道:“当初韩东宝病重,我画过画像找小姐来着,可惜画像没带在身上,不然大人您一看便知。” 林世泽想起朝堂上那副画像,心中一动,再次询问:“世子确定那小姐是我林府中的五小姐?” 贤王世子想了想,摇摇头:“起初我是这么以为的。”后来听风少羽所说的,更确定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可如今看来,他扫了一眼椅子后低着头的所谓的林五小姐,怎能给小姐相提并论? 少施氏看他目光不和善。眼睛不自觉眯起,心中暗暗思索:“他口中说的人,不会是南院那个结巴吧?”马上否定,她哑巴是假,但庙中长大是真,怎么的也不可能会医术。 林世泽面带思索,再不出声。 贤王心急问儿子:“人家林大人说了没有,你到底确不确定啊?” 贤王世子浓眉一蹙:“我确定小姐在林府。”说着看向林世泽:“林大人,您再仔细回想,您府中再没有别的小姐了?” 自然是有的。 少施氏怕林世泽将另外的女儿拉出来。她一个山野村姑。怎配入贤王世子法眼,没等丈夫回答,先声道:“我林府剩下的女儿都出嫁了,剩下的更小。就更不会懂医术的。” 贤王世子道:“小姐十五六岁的年纪。不会更小。”孝珏的名字他想脱口而出。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怕坏了她的名声。 林世泽拱拱手道:“王爷,世子……”拉长了声。少施氏忙打断他:“老爷。” 贤王一看。你俩有故事啊,笑问道:“林大人,您还要什么顾虑?本王真的是来请大夫的。” 林世泽的顾忌就是那个女儿也不见得会医术,若是再让贤王臊皮一番,他这脸面可真是没地方搁了,可若贤王世子口中的神医小姐就是那个女儿呢?自此攀附上贤王,他就可以青云直上,达到人生的顶峰。 贤王一再催促他:“林大人,您家中是不是藏了神医不肯相见啊。” 贤王世子也蹙着眉头看他。 少施氏拳头握在袖口中,心中忐忑。 林世泽突然抬起头来,道:“家中确实还有小女一名,但她长在外地,还有些天生的言语缺陷,想必王爷和世子找的不是她。” “是她,是她。”贤王世子一听言语缺陷就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叫道:“爹,小姐是个结巴,就是她了。” 少施氏心中一凛。林世泽面上微微惊讶。 林家两个小姐不知前因,听得稀里糊涂,二人不自觉对视一眼,想到对对方的怨怼,立即又弹开。 贤王世子眼中此时哪里还有其他人,直接拉着林世泽的袖口道:“林大人,这次我跟您一起去,可别再闹出不相干的人了。” 他说者无心,少施氏和林府两个女孩听者恼羞成惭,全都红了脸。 贤王跟着站起,心道他也去看看吧。 林世泽被贤王世子拉着往外走,有心告诉他闺中女子,不宜见外人,又怕羞辱了贵人,硬着头皮带路。贤王则仪态沉稳的跟在后面。 少施氏眼看着三人远走,交代女儿道:“先回你的房中,叫丫鬟锁上门,除非娘去叫门,否则千万不要打开。” 若那结巴真是神医,过一会定然要被放出来,以防他冷剑伤人。 林孝瑜心中也对那女子畏惧惊恐,连连点头,更不理堂姐,带着两个丫鬟就走。 少施氏也没管那老太太硬插进来的侄女,径自往自己院中回去。 人都走光了,林三也丢尽了脸,帕子摔在地上一跺脚,哼了一声去找老太太和母亲。 这里其他事先不表,且说少施名医正在等姑姑,见姑姑绷着脸回来,立即站起来相迎:“姑姑,您怎么了” 少施氏一见家人,强挤出一抹笑意:“没什么,是老太太有点事儿。”又道:“咱们一会再说别的,贤王世子见了孝瑜,孝瑜并不是他们要找的神医。” 这事既在合情合理之中,但又不明所以。少施名医认真听着。 少施氏继续道:“现在他怀疑南院那个结巴是神医,三个人都往南院去了,我赶忙回来告诉你,这事很是蹊跷。” 若不是怀疑这事蹊跷,他就不用来了。 少施名医道:“那不成,咱们不能在这等消息,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破坏咱们家的名声。” 若真是南院的那个结巴呢?真有些措手不及,少施氏迷茫的看着侄子。 少施名医道:“姑姑咱们先不说了,过去偷看一眼情形要紧。” 少施姑侄二人紧着往南院走,路过到了甬道,就听前面脚步急促。 “你确定二夫人回了院子?这事可是急事。”一个异常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道。 “是,大公子等着二夫人呢。” 回答的定然是少施氏用的惯的人。 少施氏脸带意外又惊喜,看着身旁的侄子道:“是七叔。” 少施名医也是意外:“七爷爷怎么回来了?” 二人当即加快了脚步。 少施岚云远远看着两个熟悉的人影走过来,小跑着迎上去:“文娴,名医,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好像他们丢了一样。 眼看着风尘仆仆的长辈要摔倒,少施名医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肩膀:“七爷爷,您怎么这么匆忙?”见他衣衫夹灰,形容疲惫,但目光坚毅有神,好似是用信念支撑着的逃亡人。 少施岚云差点哭出来:“可算见到你们了,江西战乱,我跟下人都隔在哪里了,想要送封信先行,事实却还没有我自己走的快,南方现在很苦啊。” 现在无论是朝堂还是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个事儿。 少施名医眼泪在眼圈:“苦了七爷爷了。” “哦对了。”少施岚云擦了擦眼睛,看看大孙子再看看大侄女,急道:“我这次回来全是因为一件事,文娴呐,你家老爷在无锡的那个孩子,她坏透了。”说的咬牙切齿。 好在少施文娴和少施名医都知道那位小姐杀过人,并不茫然,听出蹊跷,二人相视一眼再看向少施岚云。 少施文娴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急忙问道:“叔叔怎知她坏透了?” 少施岚云跺着脚道:“杀人越货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啊,而且心狠手辣,别的事我待会再跟你们细讲,有一件事异常重要,她有一身奇怪却神奇的医术,可谓妙手回春,十分了得。” 贤王世子所说的那神医真的是她,少施文娴蹙起了眉头。 少施名医久闻这个坏蛋已久,一直想见识见识,没想到这人就是姑父的女儿,就生活在他们眼皮子底线。 他怒道:“我今儿个倒是要会会她,看看她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人。” 少施岚云也忙道:“文娴,若她与咱家无瓜葛就认了,好在老天有眼,让她成为你的继女,这下子好了,任凭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医术,都得是咱们家的。”说的两眼放光。 少施名医瞬间被七爷爷点醒,眼睛亮起来,笑着看着姑姑:“对啊。” 少施文娴也是刚刚想到,倏然一笑:“今日不成,今日贤王和世子有求与她,那过了今日,她还是林家小姐,而我是林家主母,住掌中馈之人。”方才的所有不快瞬间消失。 少施神医握着七爷爷的手,不住的拍着:“七爷爷,您回来的可真是时候,走,我还是要见识见识这个山野村姑的。” 少施岚云心道:“早见识一下她的手段也好,免得被她打的措手不及,像他一样。”点着头让少施文娴带路。(未完待续……) 正文 024 千呼万唤始出来 贤王世子看到一个冷落清静的院门,院门关闭着,门口有两个家丁在把守。 贤王世子疑惑的问着身旁的林世泽:“林大人,您是将小姐关起来了吗?” 这也正是林世泽为何不愿意带他们前来的第二个原因。 他笑道:“世子误会了,小女喜清静,不喜外人打扰。” 贤王世子心道:“小姐跟我们可是很谈得来,也没见她不喜欢热闹啊。”又一想,一定是你林大人不入小姐的法眼,前厅的时候就说过,小姐是在外地长大的,为何不与爹爹生活在一起?这事有待推敲。 但这是小姐的家事,贤王世子笑道:“那请林大人告知小姐一声,就说贤王府的故友要求她帮忙,让她出来一见。” 得,他成了传话的下人了。 林世泽笑道:“世子就断定小女是您要找的人了?您先别急,我这就叫他出来。” 贤王这么大的目标就被二人冷落了,贤王不甘,硬站到二人中间,看着林世泽道:“林大人请。” 非要说一句话才行。 林世泽笑着让下人将院门打开,还没等贤王父子看清里面,大门又合上了。 入乡随俗,何况是有求于别人家,他二人再跋扈,也忍了。 林世泽走到正屋门口,见房门已经被人打开,屋里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话。 “小姐再拖下去也没意思,老爷请您上路。您要为难我们到什么时候?”声音颇老。 接下来是年轻的声音:“我们小姐在读书,不喜别人打扰,婆婆有事还是站到外面去。” “我们是奉老爷之命而来,这事可容不得小姐说了算。” “小姐的事,别人也别想说了算。” “怎么的,你想违背老爷的命令” 嗖的一声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 几个老女人的尖叫声。 “小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又是方才说话的老女人。 接着又是一声嗖。 林世泽知道这个女儿有点本事,看来想搬她走,还得找几个能人才行。 心想着迈开了脚步,上了台阶走进屋里。 屋里来了六个老货,一个年轻的丫鬟守在里间门口。 林世泽走到两伙人中间。大家一看是老爷。全都低头行礼。 林世泽转向那六个老货,肃然道:“谁让你们在这里的?” 为首的婆子忙道:“老爷不是说今天要送小姐走吗?我们就来带人了。” 林世泽心里清楚是少施氏派来的人,厌恶的挥挥手:“这事稍后再议,都先出去。” 六个人谁也没敢反驳。低着头陆续走出去。 林世泽回头看向门口的丫鬟。他认得。叫做什么周三的。 俊朗的眉头一蹙,低声问道:“小姐在屋中读书呢?小姐认得字?” 从前他来,小姐总是在睡觉。陵南低头行礼:“是。” “去叫小姐出来。” 陵南福身,转身进了里间。 林世泽看一眼怪异的门槛,发现方才那丫鬟依着的地方插了两根筷子,不由得联系到方才破空的声音,难道这是女儿投射进去的? 正想着,门里影影绰绰闪出一个身影,离他十步之遥,却想从遥远的天边走过来一样。 这身影一身血红,越走近,眉目如画的面孔就越清晰,像极了死去的妻子。 “宝儿。” 林孝玨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林世泽,和梦中那个母亲身边的男子差不多,身材依旧笔直潇洒,颜容也未见衰老,就是眉心处多了一条淡淡的竖纹,即使看着她淡淡的微笑,好似目光中也包含着无尽的忧愁。 林孝玨走到他跟前微微一点头:“林大人,您找我?”语速很慢,声音暗哑低沉,跟隔窗听到的一样。 和那画像上的也不差毫分。 就是她, 林世泽眼眶瞬间湿了,转过头去擦了一下,再回来冷了一张脸。 “我是你爹,不是两旁世人林大人。” 林孝玨但笑不语。 林世泽心知一时半刻说不动她,犹豫一下沉声道:“听说你会些医术的?” 林孝玨也不谦虚,抬着头直视他:“正是。” “我暂时不问你何处学来的。”听她不否认,林世泽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总之是板着一张脸道:“如今贤王家福宛郡主病了,想要请你去医治,你可有把握?” 林孝玨垂垂眼皮问道:“谁来请的?” 林世泽将贤王和世子正在院门口等着的事告诉了她。 林孝玨回头叫上自己的丫鬟:“带上小的一起。” 林世泽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女儿已经越过他出了房门,那个丫鬟则穿过堂屋去了另一个房间。 林世泽想了想去追女儿:“你站住,对方可是贤王和世子,你莫要犯倔得罪人家。” 林孝玨依然姿态挺拔的走在最前面。 陵南领着周四出了房门,见小姐已经到了院门口了,二老爷好似小跑着都没追上。 陵南侧头牵起周四的手:“跟着小姐,要行如风,快走。” 院门被从里向外打开,先是露出一个火红的身影来。 贤王世子一直盯着门口,一见朝思暮想的姑娘,当即就笑出声来。 快走一步迎上去:“原来你在这啊,让我们找的好苦。” 林孝玨朝他微微一笑,却走向贤王面前,福身行礼道:“民女见过王爷。” 贤王自打她一出门就盯着她呢,令人难忘的红色,令人惊艳的容貌,最霸气的,这丫头除了给她行礼之外,一直都是挺胸抬头,自有一股威风之气,不亢不卑,让人不敢欺辱她。 一眼就能看出特别的姑娘,难怪儿子会喜欢她,贤王笑着虚扶了一把:“小姐快快请起。” 林孝玨从从容容站起来。 贤王世子凑到二人身边,仔细打量她一番道:“你好似瘦了。” 这时林世泽和陵南也走了出来。 陵南心中叹息,任谁遇到这么大的事,都胖不起来。 林世泽听到身后有微微的呼气声,回头一看,见方才那丫鬟领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出来了。 他下意识的一愣,这小小的孩子从前没见过啊,刚要开口问,想到有外人在,闭了嘴心底却留下了疑惑。(未完待续……) 正文 025 黄雀在后 林孝珏对那个生父是视而不见的,她笑着跟贤王世子回礼。 贤王世子久违了她的笑容,笑的更开坏了,急急道:“可算找到你了,我妹妹病了,这下好了,你一定能治好她。” 对她信任有加。 贤王无奈的看一眼儿子。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恐怕要抱歉了,我去不了。” 这么了呢?门口的人都十分惊讶的看着她。 林世泽小心翼翼道:“我儿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林孝珏回头看他一眼,提唇一笑,然后又看向贤王父子二人:“因为我要走,我爹要把我……” “王爷,世子……”林世泽突然打断她的话,凑前一步笑道:“是这样的,小女自小在庙中长大,甚少出门,去王府,下官想亲自送她。” 一边是父子,一边是父女,四人两两相对,任贤王再吊儿郎当也听出这爹有事隐瞒了,可清官都不断家务事,何况他是闲王。 笑道:“行啊,只要小姐肯出诊,林大人护在左右,也是应当的,本王自然不会阻拦。” 贤王世子附和着点头。 林孝珏冷眼扫了一眼父亲,正过头来微微又摇头:“还是不行。” 林世泽急了,但面上还是一脸和气:“孝珏,当着王爷的面不得任性。”言语里极尽宠溺般的斥责,但只有明白人能明白,这是警告。 林孝珏却依然摇头:“我向来医不走空。没有条件,我是不诊的。” 来了来了,贤王世子笑道:“不知小姐这次要多少银两。” 林世泽忙道:“小女年纪小不懂事,王爷和世子能信得过她是她的福气,还要什么银两。”说着又要斥责林孝珏。 贤王忙摆摆手:“林大人,既然是小姐的规矩,那咱们谁都不能坏了规矩。” 林世泽心道:“收了诊金,那不真成了摇铃窜巷的了?”侧头看着林孝珏:“小姐,不可任性。” 林孝珏还是淡淡的笑:“我这次不要诊金,只要王爷答应我。一件事。” 林世泽一愣之下脸上露出笑容。心中又在合计,就说是他林世泽的女儿,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王爷的银子,那不是眼皮浅见识短吗? 要王爷答应一件事就妙极了。要比银子实惠得多。 贤王看了一眼儿子:小子。你这小姐胃口很大啊。 世子笑着回视他:反正你是王爷。就答应啊。 无声的交流完毕,父子二人目光弹开,贤王看着眼前矮他一头的小女孩道:“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林孝珏从胸中掏出一本书来:“这本是,敖氏伤寒金镜录,舌诊的书,王爷若得空,刊印个基本,遇见上进的大夫,赠与他便是。”说着不容忍拒绝,直接递给贤王。 陵南微长了嘴角,再一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小姐这人扣的呦,世子给了她八千两银子她不舍得刊印,让贤王去当书童,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其他人也都愣了。 林世泽明明想把那本书抢回来,完全可以换别的条件,谁要刊印一本蒙古大夫的书啊? 贤王接过书翻了两页,两只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这字……你写的?”倏然抬起头来。 林孝珏淡笑道:“王爷肯不肯。” 贤王合上书忙道:“这么点小事,本王给你刊印个七八百册,看见大夫就发成了吧?只要你能治好福宛,就算更古怪的书本王都帮你刊印。” 贤王世子听得心痒痒,伸手去拉父亲手中的书册:“爹,给我看看。” 贤王将他手一下子打开,忙把书册塞到前襟里。 然后看向林世泽道:“林大人,咱们是不是没旁的事了?” 林世泽会意,忙道:“孝珏,郡主还在府中等大夫,王爷也答应了你的条件,不可再任性,快随王爷走吧。” 林孝珏很敬佩的看着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嘴角翘了翘:“那就走吧。” 林世泽明显看出她目光中的不屑,心中一疼,但还有客气的让眼前的两位贵人先行。 一行人分好几拨走过去,最前面的是贤王,紧跟在后面的是并肩的一双男女,他们无人般笑谈着什么,男的自然是贤王世子,女的眉目俊逸,笑容清冷,像极了周安宝,不是那个结巴会是谁呢? 少施老中青三代躲在南院必经之路的一颗大树下,少施文娴看着自家老爷要给小结巴当跟班,心中愤愤然,低声道:“看来真的是这个结巴了,她光天化日之下跟年轻男子有说有笑,老爷也不管她,真是败坏门风。” 少施岚云道:“就是她,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没用的酸话了,她竟然都已经搭上了贤王府,你却都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 少施文娴惭愧的红了脸:“侄女大意了,任是我怎么堤防,也不会想到在庙中长大的野丫头会懂医术啊。” 少施岚云道:“那也怪你,既然是前任所生,早就该弄死她。” 可她还没进门这人就被送走了,都以为是要遗弃的,谁知道老爷会出了陈家那档子事? 少施文娴不甘的攥住了拳头。 少施名医心看着那一队人眉头蹙的更深了:“姑姑你看,那两个应该是她的丫鬟吧?我听你们说她只有三个丫鬟,怎么还有个那么小的?” 少施文娴这才注意三太太给的那个大丫鬟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 “我不知道她是谁啊?从前也没见过,更没听其他人说过。” 这就奇怪了。 少施岚云更气了,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怎么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这女子贼的很,什么事都不能小觑了,你连她身边有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跟她斗?”数落的极不客气。 少施文娴懊悔无比。 少施名医疼姑姑,劝着七爷爷:“姑姑也是看姑父的面子不惹她,谁曾想姑父会跟姑姑藏奸呢?既然现在明白了,咱们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度了,她的医术咱们家一定要拿过来,她当年没死,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少施岚云赞同的捋捋胡须:“也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吧。” 少施名医道:“那我此刻得去给爷爷报个信,这结巴要去贤王府,可不能再让她坏咱们家的名声了。” “大哥在哪?” “爷爷就在贤王府呢。” 少施岚云忙道:“那正好,你去跟大哥说,这女子医术奇特,她医治郡主,你们务必看仔细了,记得她用的手段。” 就是偷师,呸,他们少施家不需要偷师。 少施名医点点头:“那我便去了,七爷爷您一路辛苦,先回去等我消息。” 少施岚云和少施文娴异口同声道:“一定要小心。” 少施名医看着那一对人前后走没了踪影,悄悄闪出树后,从林府侧门放下去。(未完待续……) 正文 026 兔子没尾巴 贤王一行人离开林府回贤王府的路上,林氏父女同乘一车,父女二人面对着面,林世泽表情肃然,林孝珏提唇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林世泽见他并不厌恶回避,心中反而不适应,低声道:“你不要如此看我,我是你爹。” 林孝珏道:“当真抱歉,十几年没笑过,我面部僵硬,一时难以改过来。” 就是无心之举。 林世泽心下有凄然,放软了声音道:“我知道你在怪我,当初送你离开是祖母的决定,后来我想,我并不能时时在家看着你,谨防你遇到什么不测,还不如送回无锡去,那里毕竟有你三叔在,你三叔和三婶的人品都是不错的。” 林孝珏笑着点头:“三婶待我,确如同亲生,我心下十分感激。” 听不出喜怒哀乐,林世泽道:“你明白就好,爹也有很多迫不得已,如今好了,你也回来了,都传言你又聋又哑,如今也不属实,我儿相貌出众,还有医术傍身,现在贤王都要以礼相求,日后嫁个王孙贵胄也说不定,一切都好了。” 林孝珏还是笑着点头:“我也从不愁,我的将来。”说的自信傲然。 林世泽一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我是你爹,别以为你交了一些朋友就可以无法无天,你的婚姻大事还是得由我做主,别对我一副两旁世人的样子。” 林孝珏还是淡笑。 林世泽兀自想起这个女儿是有多固执倔强的,当即又放软了语气。小声道:“待会到了王府,你可不许耍性子,好好给郡主医治,若是医治好了,贤王府就欠咱们林家一个人情,这以后都是人脉。” 林孝珏摇摇头:“林大人做事,靠人脉,我是靠本事的,我与贤王商定,医不走空。他答应刊印。我治好辅宛郡主,你来我往,互不相欠,大家还是。别打别的主意。的好。” 林世泽听她结结巴巴说的却极其难听。徒然变了脸色:“林孝珏,我再强调一次,我是你爹。我今天能让你出入贤王府,明天就能送你去青云观,你还要跟我作对吗?” 林孝珏倏然一笑,呵呵道:“林大人,您好似忘了,一件事,您是我老子啊,您如此,厚颜无耻,我兔子没尾巴——随根,也不是什么好人,您威胁我?是不是要,掂量掂量。” 林世泽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憋红了脸怒道:“你是无赖吗?” 林孝珏眼睛一瞪:“少跟我摆,父亲的架势,人前我没叫你,林大人,那是顾全咱俩的面子,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本小姐可不是,你,可以随意操控的。” 林世泽瞪直了眼睛,怒火中烧:“你想怎样?” 林孝珏眼睛一眯:“你再跟本小姐犯贱,小心我,当着众人的面,揭你老底。” “你跟谁说话呢?” 马车之外突然听到一声怒吼,随从的小人神情一愣,都在想,林大人这是吼谁呢? 父女二人沉默了一刻。 林世泽压抑着情绪,喘息加重:“林孝珏,你也别逞强,若是没有我,你一个孤女,在林府早没立锥之地了。” 林孝珏心道,若是没有你,我也不必去林府,眼睛一闭,不愿再与他呈口舌之争。 林世泽见她又变得爱理不理的,还不如与他言语争执心里痛快,低声又道:“你为何又不说话了?怕我将你送到青云观去?” 林孝珏无奈睁开眼:“林大人,我这个人呢,很识时务的,您此时正要用我,怎么会将我送走?”“所以你便有恃无恐了?”林世泽莫名一笑:“你懂得就好,你懂得就好,总而言之,咱们这辈子是父女了,这是命,谁也改不掉,你不认我这个爹可以,但我不能不教育你这个女儿,你还年轻,免不了要意气用事,但我告诉你,咱爷俩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难堪你也落不下什么好处。你有医术在身,这是你的本事,有本事的人好,就不用吃闲饭,你说我利用你也好,说我无耻也罢,反正你都是林家人,到了贤王府,你还是得听我的。” 林孝珏慢慢闭上眼睛。 林世泽淡淡一笑:“你舅舅说我攀附权贵,他只说对了其一,我也不是所有的权贵都攀附,对我有用的才行,若你无用,我看也不会看一眼。” 林孝珏闭眼冷笑:“难得一派冷漠的,林大人,跟我说了这么多,您平时,一定憋坏了,我这里还得谢谢,林大人,承蒙您看得起。”语气清冷。 林世泽道:“道理是如此,只是话难听,你也说你随了我,今后爹的为人处世,都会交给你,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林,你要记好了。” 林孝珏心中纳罕,为何骂他几句,反而她要成了继承人了。 无奈笑着摇头,眼睛睁开又闭上了。 林世泽越看她越会想起去世的妻子,也不管她听不听,自顾自的说:“当年你娘若是与我一条心,也不会落得自缢这部步田地,我想不明白,她为何不等我。” 林孝珏也想不明白这男人脑袋是不是有病。 林世泽自顾的跟林孝珏说了许多话,但一直没问她是如何学得的医术,也没问她的经历,对她身边的人和事也不感兴趣,晃晃悠悠的,一行人就到了贤王府了。 贤王府的府邸不能用几进几出来形容了,光院墙就霸占了整整一条街,进到里面更能清楚的看见,是带大大的花园的。 冬日里本该草木枯萎,却也有熬着寒风的绿草,上面结着晶莹剔透的氷珠,即使颓然了,还依然保持着生命的迹象。 林孝珏扫了一眼那草地淡淡一笑。 贤王世子赶到她身边小声道:“这一片地是植了牡丹花,春日之时,开的繁盛,等开春了我请你来看。” 林孝珏看他笑了笑。 贤王世子也笑了,莫名又想到她的婚事,或许开春她都嫁人了。 心中不痛快,声音更淡了去:“我娘喜欢牡丹花,这一片都是她派人从洛阳移植过来的,别处的比不得。” 林孝珏道:“我对牡丹的喜爱,全在丹皮。” 贤王世子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又瞅他笑了笑。 说这话又穿过一个拱门,贤王世子让林孝珏先行。(未完待续……) PS:今天三更。 正文 027 调戏 林孝珏跟在贤王身后,前方是委婉回旋的走廊,走了百余步,尽头又闪出一片竹林。 “到了。还有几个大夫在书房翻书呢,咱们不等他们,小姐先给福宛诊治” 贤王脚步加快。 林孝珏抬眼一瞧,才看见枯林残竹之后的红砖碧瓦,也较快脚步跟了上去。 进了辅宛的院子,这里跟外边的清雅迥然不同,没什么花草,空地上都是练武的家什,啊,还有一个和尚。 有下人从正屋门里进进出出,只那个和尚站在院中间不动。目光放空,望着天空。 贤王旁若无人的路过他,林孝珏走到他面前突然停下脚步:“阿弥陀佛。”合十行礼。 觉远眼睛眨了眨,一弯腰:“阿弥陀佛。”声音风轻云淡,但是很好听。 林孝珏抬起头道:“小师傅,看见了什么?” “空无一物。” “那师父为何而来?” “家师之命。” 林孝珏笑了笑越过他。 觉远躬身合十,久久不起。 贤王世子走过去,心中纳罕他二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想想不通,反正他觉得这个和尚是神棍,但人家来头大,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林世泽和陵南三人在后,突兀见到这么英俊的方外世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尊敬的绕开他,进了屋子。 众人都不知道,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正在赶来。 辅宛喜玩乐,交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病了,那些朋友自然要来探视。 这些人以一个纤细高挑的女孩子为首,她约么十七八岁的样子,瓜子脸,肌肤如雪,眉眼细长,鼻梁直挺,嘴唇淡薄。见了让人生畏又向往。 她披着一件锦缎苏绣的黑披风,一枚金项圈遮住披风的结扣,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这女孩正是皇上最宠爱的高阳公主,也是辅宛的堂姐。 她身之后是钟清扬、方颜夕分立左右。再往后有少施晚晴。还有几个交好的官家小姐。 几人看着贤王带着一个陌生女子进去。高阳看着前方的身影问身后的人:“你们可认得她?” 方颜夕一见贤王世子在她身旁转悠,又听说贤王去请大夫了,就猜测个十有八九。何况她还见过她的。 而少施晚晴呢?她是爷爷特意指使来的,自然明白那个人是谁。 但都摇着头道:“不认得,没见过呢。” 高阳一哼:“辅宛几时认得这么一个故作清高的人?看了让人恶心。” 那女子姿容挺拔,神态高冷,一见便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任是女孩看了都不喜欢。 方颜夕道:“她的故作高冷,自然比不过公主气度天成。” 高阳笑着扬扬下巴:“都不知什么身份呢,自然不能跟本公主相提并论。” 说着迈进门槛,进了院子。 又是一愣,院子里那个白衣飘飘的和尚好像从天上来的。 高阳眯着眼看他,棱角分明却让人觉得没有戾气,眉目深刻,眉心一点朱砂,俊朗十分。 高阳心中一突,想了想,昂首走过去叫道:“小和尚,你干什么呢?” 觉远低头合十:“阿弥陀佛,小僧正在驱邪。” 高阳懵懂的看看天空,又转着圈四顾一下:“哪里有邪?” “不知道。” “……”高阳眼睛一瞪:“你戏耍本公主呢?没有你说什么,那你到底在干什么?” “驱邪。” “……”高阳想了想:“我这么问你,你来我皇叔家坐什么?” “驱邪。” “……”高阳怒道:“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看见吗?那哪来的邪?” 觉远双手合十:“在人心中。” 这和尚看着清冷,但回答问题有些呆呆的,高阳回头看向身后等她的一群女孩,都在暗地里嗤笑。 “你们和尚说话都这么简单吗?”回过头来看着他一挑眉毛:“我来问你,是不是我妹妹病了,皇叔请你来的。” “不是。” 高阳刚要发怒,觉远轻声道:“是师父派我来的。” 高阳憋不住噗嗤一乐:“那还不是一样,你可真是呆子。” 觉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高阳道:“少跟本公主装神弄鬼,说你是不是神棍?来骗我叔叔。” 觉远摇摇头:“小僧是和尚。” 高阳垫脚敲着他的脑袋:“我还不知道你是和尚?那我堂妹的病可好转了?” 觉远也不躲也不蹙眉,表情依旧道:“不知。” “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就是个神棍。” 高阳敲的更厉害了。 觉远双手合十低下头:“阿弥陀佛。” 这样高阳就不用垫脚了,笑着拍了一下,有点扎手。 她缩回手道:“喂,小和尚,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怎么不敢看我?” “阿弥陀佛,小僧没有。” 高阳忽然哼道:“怎么没有?我进来的时候你连看我都没看一眼,前面那个女子你却看的认真,说,你这出家人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动了凡心?” 其他女孩全都一脸嬉笑的看过来。 “……”觉远无奈的抬起头来:“阿弥陀佛。”直视她。 高阳从他茶色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眨眨眼睛倏然露出贝齿,问道:“你是哪个庙里的和尚?法号叫做什么?” “黄觉寺觉远。”觉远再次合十:“阿弥陀佛。” “黄觉寺来的,难怪你什么都不会皇叔也没赶你走,好了我记住你了,你也要记住本公主的封号,我叫高阳。” 高阳尖尖的下巴带着无与伦比的骄傲。 觉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就知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你的大头佛吧,本宫去看辅宛。”说着咯咯一笑叫看热闹的几个女孩跟上。 觉远闻到阵阵幽香从身边飘过,抬头仰着院墙上的一片脊瓦,喃喃自语:“罪过罪过。” 因为高阳的耽误,少施晚晴等人进屋之后,那女子已经在给辅宛诊脉了,屋里很是安静,贤王一家三口围着那女子站着,床尾候着两个太医模样的人,还有林世泽和那女子的丫鬟,站在太医之后,剩下的就是床上辅宛费力的喘息声。 王妃一见这么多人,忙迎过来对高阳道:“这里乱糟糟的,高阳你陪众位小姐到厅里用茶。” 高阳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小声在在王妃耳边道:“她是谁啊?” 贤王妃笑道:“是王爷请来的大夫,你们不用在意这个,先去别处吧。” 高阳还想问什么,贤王妃明显的怕人打搅的样子,少施晚晴在一旁忙道:“娘娘,我们也很惦记辅宛,想在这里等消息。” 高阳立即点头:“娘娘,您就让我们呆一会吧,我们保证不出声还不行吗?” 贤王妃没做决定,高阳就攀着她的胳膊撒娇。 贤王妃看了一眼床边忙碌的女子,笑道:“好在是小姐,不介意,你们这些丫头,静静的看别打扰了人家大夫。” 众人忙点头。(未完待续……) 正文 028 非中邪 贤王妃安抚了众人走到床边,高阳等人也走过去,少施晚晴有任务在身,不着痕迹挤到一个很有利的位置,小结巴身后。 一干人有十多个,硬生生就把背后的光线挡住了。 林孝珏仿佛不知道一样,拿开把脉的手,看了一眼床尾站着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人是今日的当值太医。 林孝珏道:“二位大人,您们是,如何诊病的?” 她问的眉头没脑,二人相视一眼,一个大人回过头来道:“这个不好与小姐说吧。” 林孝珏道:“我不是偷师,我只是想批评人。” “……”众人都是一愣。 林孝珏站起来看向贤王一家人,三口人忙调整位置,站在一起。 林孝珏道:“郡主这是伤寒,不是中邪。” “不是中邪?!”贤王妃突然一问。 其他两个大夫不服,心道:“这郡主白天没事,晚上说胡话,不是中邪是什么?” 高阳心道:“难怪请了和尚来,原来有人说是中邪。”忙问道:“娘娘,为何说辅宛中邪啊?” 贤王妃无奈她的没眼色,可自家姑娘跟她这性子也差不多,便不避讳道:“刚开始的时候就很怪,白天没事,可是已到了晚上……” 怎么样?阴仄仄的气愤随着她的语气在屋子蔓延来开,众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贤王世子突然掐了母亲一下:“娘啊,您别卖关子了。是这样的……”打破了方才的神秘。 “晚上就跟鬼神附体一样。又疯又闹,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很像是中邪。” 高阳同情的看着床上的堂妹,现在她躺着不动,喘气的时候喉咙中发出痰声跟拉锯一样,很是费力。 那样光明磊落的一个直肠子,怎么能得这么怪异的病呢? 少施晚晴突然道:“方才这位小姐不是说是伤寒吗?小姐可否给我们解释一二。” 林孝珏目光一下子盯过去。 少施晚晴心中一惧,不由自主退后一小步,还踩了身后一人的脚,仓皇道歉过后。她镇定的站好。这里是贤王府,她总不会发疯要杀人的。 林孝珏一直看着她,嘴角突然上提了一下,问道:“你哪位?” 少施晚晴一愣。贤王世子不知他们有过节。忙道:“这位是少施家的小姐。她们家是医学世家。” 林孝珏装作刚知道的样子,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这么。关注我。” 少施晚晴和林府的来人都知道她话里有话。 林孝珏又提提嘴角:“若是旁人问了,我不奇怪,你医药世家的,后代,怎么,看不出这病症吗?” 少施晚晴对她的侮辱怀恨在心,面色微红道:“我是女子,我家医术传男不传女。” 林孝珏一垂眼皮:“那我告诉你,也无妨。”说的很是不屑。 一屋子的人都同一种感觉,这女子真狂。 尤其是贤王妃,对这小姐只有听说,今日才亲见,心想:“难怪照哥会对她另眼相看,在这些人中,哪个不比她的父亲官职显赫,可人家身怀技术,不亢不卑,说话掷地有声,连少施家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得多有见识啊。”当即生了好感。 少施晚晴本不服的,但她有任务在身,只道:“小姐请讲,我等洗耳恭听。” 林孝珏再不与她置气,肃然问向王妃:“我猜,刚病的时候,郡主刚好,来月信。” 贤王世子红了脸,其他两个太医也极其不舒服,林世泽呵斥女儿:“孝珏……” 林孝珏脸一沉:“有病就说病,你们胡思乱想,心中龌龊,还要,指责我吗?” 谁都不说话了。 贤王沉吟一会突然大笑:“小姐说的好。” 这贤王一家人都与旁人不同,不然也难以成为京中最热门的话题了。 两个太医偷换了一下眼色。 贤王妃想想也笑了:“小姐说的没错,刚好这几天的月信,可是发热了的时候,就回去了。” 她这不否认,其他人又转为惊讶,这都能猜到。 林孝珏板着脸看向两位太医,铿锵说道:“哪里有什么,鬼神附体,哪里有鬼神一说,这叫热入血室,仲景先师有云,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昼则明了,暮则谵语。” 二位太医面露愧色,低声道:“又不是我们说的中邪,是别的太医说的。” 林孝珏道:“反正你们,也是,默认的。” 贤王听得十分感兴趣,问道:“小姐,什么叫热入血室?” 其他人也不免要仔细听的。 林孝珏转过身看向他道:“就是妇人患了,外感病,血热进入了,肝经血分,或着胞宫,会引起神志异常,这是病到深处,自然而来的,不是中邪。” 说的有理有据,众人恍然,高阳斜睨着这个红衣女子,心道:“听她说的好似有两把刷子。” 林世泽心中担忧落了地,这个女儿是真有两把刷子。 像方颜夕和少施晚晴这样的人,早都不怀疑她的医术了。 既然找到了病因,接着就是下方子了。 众人围着,林孝珏想了想,还是直接都讲完了吧,对贤王道:“本无大碍的,无奈前面,用错了药……” 这几日用药都是太医院的太医开的方子,还没等她话说完,贤王看向两个太医,两个太医慌忙跪倒:“王爷,下官还没有开方子呢。” 齐声喊冤。 林孝珏摇摇头道:“先别急着,推卸了,现在郡主涎痰上涌,先用一呷散,把痰祛了,然后再调治。” 一呷三的主成分是天南星,是燥湿化痰,祛风定惊的药。 一个太医忙道:“下官药箱里刚好有一呷三。” 贤王道:“那还不起来,快去取来。” 另一个太医借着这太医的面子也跟着起来,二人匆匆去取药。 屋里的拥堵还是没有减轻多少,但贤王一家人都浑然不觉了。 贤王很兴奋摇头,看向林世泽道:“林大人,你怎么这么有本事,生了这么好的女儿?” 林世泽与有荣焉笑的灿烂,少施晚晴一愣,她从没见姑父笑过呢。(未完待续……) 正文 029 不一样 贤王妃拉起林孝珏的手,也笑呵呵的说:“别的大夫一看就说是中邪了,也不知道太医院那些人学的什么医术,没一个人像小姐一样,把症状都猜的一模一样。” 林孝珏很严肃的道:“是他们没学好,医者,无论病患表症如何,只要抱着一颗,求知的心,总能看出问题的,郡主虽然,表症怪异,但脉洪数,高热,这都是伤寒的,症状,他们是,畏惧郡主的身份,不敢用药,也不敢断症。” 有的大夫甚至只看了一眼,就没信心治了,贤王浓眉一怒:“朝廷真是白养了一群废物。” 高阳也道:“要说别的我不认同,要说太医院那帮废物嘛……当真是废物。”她的母妃是难产而死,自然多太医颇有微词。 贤王妃拍拍她的手。 少施岚凤是太医院左判,少施晚晴脸色微红。 其他人则各有愤怒各有尬尴。 林孝珏道:“就是没学好,才会不敢断诊,何况仲景先师,还说的如此清楚,连书都不看。” 这一状高的好,贤王更加厌恶这些耽误女儿病情的太医了。 众人问着话,那个太医取药就回来了,林孝珏亲自给郡主服下,然后将人身后垫了个仰枕。 “过一会再看,两个时辰之后,该就醒了。” 时辰都预计好了,众人还能有何疑问,贤王安排林世泽和太医去花厅就坐,贤王妃这让高阳带着一群女孩和小姐去辅宛的小厅等着。 林孝珏很听话的跟着女孩走。才迈出门口,身后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袖子。 回头一看果然是贤王世子。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贤王世子神秘一笑,在她耳边小声道。 林孝珏看一眼身后,贤王妃忙着照看女儿,根本没看她们这边。 她又看一眼前面的几个人,有三个女子好似在慢悠悠的等她。 林孝珏朝世子笑着点点头:“请。”一抬手,让他先过。 出了辅宛的房门,两伙人就分了路。 高阳还没察觉,少施晚晴便拉了拉她的衣袖:“什么?”高阳回过头来。 少施晚晴目光看向院子:“人家跟世子走了。” 高阳看见一男一女并肩走在橘色的光阴下,背影和谐般配。 高阳挑挑眉:“走就走呗。管她呢。咱们去喝茶。”说着看一眼身边的钟清扬:“别看了,他们可能是有什么事,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就勾搭照哥吧?” 钟清扬淡淡笑了笑,转过头去。 其他人便都跟着高阳往堂屋走。 少施晚晴忽然道:“你们先去。我有点急事。” 高阳只当她是内急。不在意的挥挥手:“去吧去吧。若是不知道路,就找个丫鬟带你。” 少施晚晴常来福宛这里,路自然是熟的很。跟众人一福礼,出了屋子。 等她到站到遮水檐下,那一男一女已经没影了,只剩下英俊的和尚还在发呆。 贤王世子又带林孝珏穿过后花园,到了一处无人之地。 林孝珏看四周木桥流水隐藏在灌木从中,若是有颜色的季节,这里一定十分雅致。 她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贤王世子,仿佛在问,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贤王世子眼珠一动,笑了笑:“有句话其实不应该是我问的,但我憋在心里又极其不舒服,所以还是问吧,你与林大人,好似有什么别扭之处。” 林孝珏笑道:“不瞒你说,我是,不喜欢他。” 直截了当就说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千古以来也是没几个人敢。 贤王世子目光充满好奇:“为何?能否与我说一说?” 林孝珏道:“是上一辈的,恩怨,我自小,被他弃养,受了很多苦。” 想也能想到,恨也在情理之中了。 贤王世子很认真的劝道:“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我看林大人的目光,对你也充满怜爱,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若能谅解,就谅解吧。”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能原谅她,林孝珏也不会,原谅他。” 贤王世子被她说的莫名其妙,她不就是林孝珏?心中兀地想到一件事,忙问道:“我记得少羽说过你是老五来着,为何我跟爹去林府找你,他们却要将别的女孩找出来?” “这个嘛,也是因为林大人,我在无锡,京城众人,早已不记得我,又怎么会记得,我的排行?况且长女和次女,怎能一样?少施氏,要让女儿,占长女的位置,自然我的排行,就被摸去了。” “那其实你是五小姐。” 林孝珏笑了笑:“三婶是,这样叫的。” “那与陈博彦定亲的是不是你?”这个才是他最关系的问题。 林孝珏肯定的点头:“曾是的。” 贤王世子心中一窒,就无法过多思考那个曾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见他一脸呆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贤王世子笑的勉强:“若我说是呢?” 林孝玨摊摊手:“那就是吧,至少我没想到,那样一个你,却能劝我这些话,看来你与传闻的,不一样。” 传闻中他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什么勾当都干。 贤王世子笑的勉强:“我也想,如传闻中一样。”那样他就可以不管不顾的夺人妻子,不顾世俗眼光。 见她眉心带有疑问,忙转了话题,浅笑道:“自然我带你是有别的事的,你不是喜欢传医道吗?我带你去爹爹的书房,让你看看那些老家伙都在干什么。” 林孝珏笑意加深:“我还真想知道,太医平时,都做什么。” 贤王请来的小姐给郡主用了一呷散,这件事从那两个太医口中传出,很快就传遍了贤王的整个书房。 书房地中央,十几个太医围成一个圈,将两个太医包围其中。 有人问道:“她真的说郡主只是伤寒?” 两个太医忙点头:“还问我们是怎么看的病,一副与人为师的样子,神器的很那。” “可听说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正是说呢,仰着下巴不可一世,不就是个民间大夫嘛,好似都没把咱们太医院放在眼里。”(未完待续……) 正文 030 偷听 书房里讲着女大夫的不可一世。 太医们越听越气,有人道:“郡主病的如此蹊跷,谁敢断定她的病症,以前又没见过,万一说错了呢?” “就是,明明像是中邪。” 那两个太医忙道:“她也说了,别管表症是什么样的,看脉相和舌头。” 说的轻巧,那病的是贤王郡主,谁敢拿她练手。众人愤愤不平。 又有人问:“这看舌头是怎么个道理?” 众人都开始摇头。 这时少施名医端过一本书走向众人,他爷爷也在众人中间。 “爷爷,张仲景的话在这呢。” 两个太医听了忙凑过去看,其他人则给那本书让出一条通道,少施名医将书本展开,指给众人看。 果真书里写着:“妇人中风……经水适来,昼则明了,暮责谵语……” “就是这句话,当时她就这么说的,所以断定郡主是热入肝经,伤寒所致。” 这时众人都不说话了,心中都在想着,那小姐虽然听起来有些狂傲,但真有几把刷子,像他们中,就没人把伤寒论背诵的这么透彻。 少施岚凤给少施名医使了个眼色,少施名医悄悄的合上书,送回到架子上。 众人还在议论那女大夫是事。 有个太医问道:“二位大人方才一直在屋里,可知道小姐的来历?” 那两个大人看看少施左判。 少施岚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二位但说无妨。” 一个太医忙道:“虽没言明,但小姐是跟吏部林大人来的。看样子……”又看看少施岚云:“看样子,是与林大人有些亲戚。” 众人听得好奇。 少施岚风哈哈笑道:“众位猜的没错,这孩子正是我那姑爷的女儿。” “那不就是少施大人的外孙女?” 少施岚风笑着捋着胡子,很是得意。 众人一看,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忙道:“难怪小姐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医术,原来是少施大人所授。” 少施岚风笑容更甚:“我这外孙女极其聪慧,老夫教一样,她马上就能学会,可惜我那姑爷要面子。不让孩子透露身份。这次老夫便想,这么高超的医术总不能埋没了,所以嘛……” 他故意买个关子。 立即有人接话:“所以是大人您透漏给贤王的消息?” 少施岚风哈哈笑道:“自然,不然王爷怎知去哪里找我那外孙女。” 有人心中疑惑。问道:“那听人说小姐与贤王世子交好。在韩大人家中还诋毁过大人您家呢。” 少施岚风看一眼他。这个人是太医的院丞,平时也爱跟他唱反调,记住名字。笑了笑:“我的外孙女行事极其端正,她也没诋毁我家,只是对药材要求比较高,众位都是大夫,应当知晓这其中的道理,平时她用的药,都是宫中的官桂,这大街上哪有的卖?她也就随口一说。” 众人听着有理,忙点头,有个太医还道:“咱们宫中的药用得称手了,外面的药也觉得效力不够。” “那是,那是……” 那院丞突然又问道:“可为何少施大人跟贵府公子都没瞧明白郡主的病,小姐却知道了?真的是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少施岚云目光盯住他,笑容依旧:“老夫今日有心要将外孙女的医术告知大家,用怎会在这个时候争强好胜,谁说名医就不回了呢?方才指给大家看仲景原话的人,不正是我家名医吗?” 一个太医忙道:“自然是咱们少施大人故意不说病症,就等着小姐来说破,不然怎么显得小姐医术高明。” 众人赔笑:“大人为了提携后辈,真是用心良苦啊。” 越来越多的人歌颂。 院丞听着听着忽然厉声道:“大人如此,岂不是拿郡主的病在开玩笑?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 硬要这么说,也说得通,明知病情不说,这要是皇宫里,可是欺君之罪,少施岚凤光想着要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忘了一干人中,还有人是跟他作对的了。 想了想道:“郡主的病,老夫十拿九稳,若是真的严重,老夫怎敢袖手旁观,倒是钱大人你,连脉都没把就说郡主中邪的,就是你吧?”垂着眼皮,似笑非笑,是讥笑。 “你……”院丞恼羞成怒,想了想缓和下了语气:“又不是光我一个人说过,你们看了郡主的病症不是也吓坏了?若是郡主有麻烦,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都是半斤八两的。 少施岚凤冷冷一笑:“现在我这外孙女可是给了说法了,有责任也是你自己的。”说着一甩袖子,朝书架那边走去。 其他太医有心避讳的看了一眼院丞,更多的是选择跟在少施岚凤身后。 一伙热闹就这么散去了。 贤王世子和林孝珏两个脑袋从书房的后窗上撤回来。 二人走到离书房五丈远的地方,贤王世子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平时看这些大人都是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没曾想个个都只会推诿躲避,深怕我家福宛赖上他们。” 他们走到本口本要进去的,就听见离开的人争执,这才躲起来偷听,好在听到了这些人的虚伪。 林孝玨道:“所以,我无法原谅,大夫的马虎。” 贤王世子点头:“我现在知道了,别人都说你恃才傲物、口上无德,可如果不这样,这些人真是没有记性,我也明白你为何总喜欢跟他们说医理了,因为他们真的见识浅显。” 林孝玨肃然道:“正是,大夫与旁人不同,一句话,一个方子,可能就是一条命,旁人业务七成便成,大夫学问十成,都嫌少,若大夫都开始惧怕责任,那病人还哪来的活路。” 贤王世子深以为然,想想又道:“不过我有一事疑惑,少施大人是真的知道辅宛的病,就是为了等你吗?” 林孝珏用你傻吗的眼神看着他:“你找我,是因为曾经咱们有交情,可他却说是他告诉的王爷,这不就是破绽。” 贤王世子怎会想到,那么德高望重的太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扯谎。 他张张嘴又闭上,道:“我明白了,他少施家浪得虚名,听闻你是林大人的女儿,所以借坡下驴,就扯上是他少施家的关系。”不住的点头。(未完待续……) 正文 031 红娘 贤王世子发现了德高望重的少施左判扯谎,又惊又恼,问林孝玨:“你的医术可是他少施家传授的?” 林孝玨摇摇头:“我长在无锡,他们在京城,怎么会,传授与我。” “是啊,少施晚晴方才不还说,他们家医术穿男不传女,传里不传外,自然不会传授给你。”贤王世子眯起眼睛:“你在外地受了那么多苦,虽是林大人不念亲情,可他少施家的女儿也不一定没有责任,现在他们反倒要攀附与你,也太厚颜无耻了,走,咱们进去揭穿他。”越想越气:“方才就应该抓他个现行。” 上一世她与少施家就扯不清,这一世就更是仇种深种了。林孝玨争执着贤王世子拉着的袖口,朝他淡淡的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贤王世子见她不肯动,愣了愣道:“你不必怕,有我和我爹在,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且看来你父亲与他少施家也不是很和睦。” 林孝玨依然摇头:“林大人是,靠不住的。”他有奶便是娘:“我现在有一人,落在他们手上,投鼠忌器,我不能轻举妄动。” “什么人?” “是林家的,家奴。” 贤王世子眉头紧蹙。 林孝玨慢慢放下手腕,笑了笑:“就算你是世子,就算是贤亲王,也帮不了,他是林家的,家奴。” 别人家的家奴,有卖身契。他贤王府的胳膊也伸不了那么长。 贤王世子见她一脸平静,很是气愤的摇着头:“难道就这么忍了?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林孝玨语气依然平静:“我最识时务,当我无力的时候,就是忍,愤怒只能说明,我的无能。” 有的时候人太理智会让人觉得冷漠,贤王世子对这个女子却全是心疼。 他低声道:“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要说话。” 林孝玨笑的很和煦:“我会的。” 二人再不在此地久留,刚从侧门出去,就碰上贤王世子的一个侍从。 看见他。贤王世子走过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那人停步弯腰:“世子,外面陈阁老府上的六公子求见。” 他来干什么?贤王世子一愣,随即想到了原由,心中不由得懊恼。默默骂道:“这小子属狗的吧?一闻到小姐的味儿就找上门来了。” “安排他到我的书房。”挥挥手让侍从离去。 侍从一礼。转了个身。 贤王世子也忙转过头对找在后面等着他的林孝玨。 到了她面前道:“陈博彦来找你了。” 林孝玨想了想:“你确定。他是来,找我的?” 贤王世子心道:“这小子从来没来过王府,不是想见你这未婚妻子一面。他来做什么。” 忍着心中的郁闷淡淡微笑:“自然了,你不必担心,我的院子没人敢嚼舌根,去见他吧。”人家是未婚夫妇,多见面能增加感情。 林孝玨有些懵:“你确定,他是来,找我的?”又问一遍。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见林孝玨还不走,他无奈道:“你就体谅一下我吧。”他都如此大度给他们找地方约会,她还要怀疑他吗? 林孝玨还是很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既然是你,这么说,那我便见他一面吧。” 抬步走了起来。 贤王世子心道:“怎么好似是给我面子一样?” 林孝玨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你不带路,我不知道你的院子。” “哦。”贤王世子这才回过神来,快跑两步追上她:“这边。”二人拐向一个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早在少施名医将书本放回到书架上,趁那些老大夫不注意,他便悄悄走出书房的门,从东边角门出去,到了贤王府的垂兰亭,那里幽静偏僻,是贤王练戏的地方,平时无人打扰,此时府里忙碌,更是没人经过。 少施晚晴站在亭里等大哥,见大哥防备的看着身后,她悄然下了亭子的台阶。 “大哥。”快到近前是先出个声:“不用担心,没人跟着。” 少施名医转过头快走几步跟妹妹汇合:“总不是自家院子,还是堤防一点好。” 二人说着走向亭子,得到一根柱子后面停下来。 面对着面,少施名医忙问道:“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少施晚晴点头:“她与别的大夫不同,别的大夫只觉得没经历过这样的病症就退缩了,她却诊问如故,摸了郡主的脉,还看了郡主的舌头。” “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郡主是中邪。”少施名医感慨道:“如此有把握,她的医术可能真的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少施晚晴心中一惊,连大哥都如此说了,忙道:“她看舌头很仔细,我想古怪和高明就在这里,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什么法子。” 少施名医看着妹妹,突然神秘一笑:“七爷爷回来了。” “七爷爷回来了?!”早上爷爷听说贤王要去请那女大夫,就派他去找方颜夕探望福宛,以防备那女大夫真的出现,她早早就出门,还不知道七爷爷已经回来了。 少施名医点点头:“这个我告诉爷爷了,七爷爷不光是回来那么简单,他在无锡跟小结巴打过交道,小结巴有一本舌诊的书,叫敖氏伤寒金镜录,就在七爷爷手中,别看她今日医术奇特,明日这些东西就都是咱们少施家的了。” 少施晚晴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对策,淡淡笑了笑:“刚开始见她跟姑父来,我还诧异,心想天与我少施家作对,让这么个夜叉有过人的医术,原来是老天送给咱们家的大礼。” 少施名医也笑着点头:“我就喜欢妹妹这个劲头,咱们少施家在咱们这一代人手中,一定会越来越昌盛,你将会成为咱们家最有尊荣的姑奶奶。” 女子若是离了家族的庇佑,那就活不成了。 少施晚晴朝大哥甜甜一笑:“我大哥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大夫。” 少施名医摸摸她的头:“我也很庆幸你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弟弟妹妹,去回去吧,别让安阳她们起了疑心,太医不是说小结巴后面还会调理郡主的病吗?一举一动都要记下来。” 少施晚晴肯定的点头,二人再无交代,四顾一下没有人经过,分了两路,各自离去。(未完待续……) 正文 032 医后要钱 陈博彦第一次来到贤王世子的书房,那个外界传闻中的纨绔子弟,竟然是满屋子的经史子集。 更令人诧异的,这书房点缀之处,摆了十多盆兰花,此时不是兰花盛开的季节,喷喷葳蕤繁盛,只有一盆,繁盛之外傲然着三朵紫色娇媚。 陈博彦也是爱兰之人,待奉茶的下人离去,他便亟不可待走到兰花面前,拿起软布,轻拭兰叶。 这兰花正对着窗口摆着,擦了两下一抬头,刚好看见一男一女并肩走过来,男的白衣飘飘,器宇轩昂,女的红衣胜火,仙姿动人。 二人边走边谈笑着什么,男的笑的开怀,女的笑容淡薄,二人款步而行,和睦养眼。 陈博彦心中一酸,忽地控制住愤怒的情绪,放下软布走向门口去迎人。 “照哥,五小姐。” 贤王世子和林孝珏同时看向门口,陈博彦一身青色直裰立在那里,他头上包着书生巾,广袖在风中微微荡漾,面容俊眉,身材纤细,自然成一股儒雅之气。 贤王世子看了林孝珏一眼,忙快走一步:“让你久等了。” 陈博彦将看向小姐的目光移向他,笑了笑:“没有,是我打搅才对。” “里面说。” 二人碰了头,贤王世子抬手请他,陈博彦笑着等了一下林孝珏,待让她先请,这才跟贤王世子一同进了屋。 到了屋里,主次做好。贤王世子又喊下人重新上了一翻茶水,三个都抿了几口。 气氛安静,实在尴尬。 贤王世子放下茶碗忙问道:“博彦近日可好?” 同时陈博彦说道:“我此次前来,是听闻郡主患病,前来探望的,说一句托大的话,我与照哥交好,照哥的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所以不知福宛眼下如何了”“ 说完二人都是一愣。 陈博彦答道:“一切都好。” 贤王世子也道:“辅宛并无大碍。” 又是同时说的。 二人都觉得尴尬好笑。摇头笑了起来。 林孝珏肃然琢磨着:“他们聊得这般开心。那叫我来做什么?” 两个男子的笑了一会,虽然有没话找话的嫌疑,但总归是打破了沉默,陈博彦这才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弯弯眼睛道:“小生得蒙五小姐医治。这才捡回一条性命。一直没有机会感谢小姐,这里借着世子的宝地,先给小姐一礼。”说着就要站起来行礼。 贤王世子就知道他是来找她的。心中凄然,但无奈不好离开,装作很高兴的听二人说话。 林孝珏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目光淡然的看着陈博彦:“公子若实在,挂在心上,将诊金补上,也就是了。” 陈博彦笑容僵在脸上,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贤王世子也愣了,下一刻想到,当时带她去陈府的是兰君垣,那家伙并没有给诊金。 林孝珏看着陈博彦道:“我一向,医不走空,当时是兰公子,请我,可我们是,生死之交,不给钱,也就罢了,现在公子,巴巴跑来谢我,那就是公子,自己的人情,我这个人,不愿意欠人情,也不愿意,别人欠我情,那公子就给,诊金吧。” 陈博彦大概听了个明白,就是当时请她是兰君垣的意思,但是人家关系好,就不要钱了,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道谢,说漂亮话不实惠,还不如给钱。 不舒服之后是十分无奈,笑道:“小姐一向如此吗?” 贤王世子心道:“小姐平时确实冷漠,但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很柔和,也好相处,如此当着他的面管陈博彦要诊金,总觉得是对陈博彦有成见。” 林孝珏伸出一只手:“难道陈公子,不想给吗?”一点没有让步的意思。 “有趣,有趣。”陈博彦笑的更放肆,豪气问道:“小姐要多少?” 林孝珏想了想:“若是医治之前,按照陈公子的家世,总也得收个,千八百,既然是,医治之后了,我没有,筹码在手,就只收,二两银子,便好。”伸出连根手指比划。 贤王世子心道:“那怎么就收他八千两呢?”怒目而视。 林孝珏对他的愤怒视若罔闻,伸着手管陈博彦要钱。 陈博彦听她说出的数目是又好气,又好笑:“小姐医病还是看家世下菜碟的?好在小姐手里没了筹码,否则小生真是给不起。”笑着解下钱袋子,掂了掂应该有个五十两,站起来走到她前面,忍不住笑的放在她手上。 林孝珏表情依然严肃,打开钱袋子找出二两碎银子,剩下的又递给他:“我不占人便宜,别人也休想,占我便宜,就是这个道理,这些不是我的。” 她坐着,他站着,她仰视着他,目光略有斜睨,越看越觉得淘气可爱。 陈博彦推回她的手,碰触之下,凉凉的,陈博彦心中一动,身子一紧:“就都给你了。”大方的稍不自然。 林孝珏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将钱袋安安稳稳的放回他的手里:“我说不要,便是不要,陈公子莫要,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说完既推开。 陈博彦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力气这么大,低头一看,手都抓红了。 “这……”攥着钱袋子十分抹不开面子。 贤王世子眼睛放着惊诧的光,下一刻忙站起来:“博彦,你不是关心辅宛的病情吗?小姐给用了药,一会还要调治,现在那边都是人,我这里清静,我带你看一看我养的兰花。” 陈博彦红着脸看向他,又回头看一眼那女子,她的目光始终带着爱理不理,清清冷冷的让人不好接近,这样高傲的女子,不正是反驳了父亲和母亲的话吗?她见到自己这样的男子都没有好脸色,怎么会跟别的人有什么不清白? 想通之下,释然一笑,又转过头去问她:“小姐要不要一起?” 贤王世子也用一脸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林孝珏淡淡站起来:“好。” 三人一同走向那盆开着花的窗下。 少施府,少施岚云的猝然回来,让府中诸人都十分震惊,不知道他为何不通讯息就回来了。 可无奈老爷子就和重要的人交代了几句,然后着急去补觉去了。 很多事情都没闹得清楚。 府中下人更是将此事当话题讲,很快就传开了。(未完待续……) 正文 032 隐患 少施行医手伤未愈,家人不让他出门,在屋子里呆的烦闷,坐也不舒服,站也不得劲儿,心像长草了一样,最后翘着腿斜躺在床上,让丫鬟给他唱曲,闭眼听着,忽然有杂声乱入,细听这下是院门口的下人在交头接耳。 “停。”挥挥手让丫鬟下去,坐起来叫来一个小厮。 “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闹?” 何天归走到他前面恭恭敬敬一礼:“回二少爷,好似是家里什么人回来了,听人说是七老爷。” “七爷爷?” 少施行医耷拉着的脚去找鞋子。 “我去看看七爷爷。” 何天归忙拦住他:“二少爷,七老爷刚回来,这时候怕是已经休息了,您去反而打扰了他。” 少施行医从前要干什么,小厮都是点头哈腰跟着去,还第一次有下人给他意见。 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他一下,大高个,五官端正,唯一的缺点是眼睛眉毛太淡,没那么精神。 少施行医问道:“你还挺激灵的,叫什么来着?” 何天归答的小心:“何天归,天下的天,回归的归。” 少施行医听了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天归,天龟,这爹娘怎么会给你取这样的名字,难听死了。” 何天归没想到这么大户人家的少爷会取笑他的名字,心下里羞愤大作,但面上声色不动,笑道:“还请少爷给小的赐名。” 少施行医哪会取什么名字。翻翻白眼看见了桌子。 “你就叫桌子吧。” 何天归忙跪地道谢。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变成了物件,路遥在里间将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立即坐立不安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在担心一件事,小结巴会医术,她却从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一人,一旦哪天少施家的人知道了,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会是她。 而今越是担心什么越来什么,少施七老爷不就是施岚云。在无锡谁人没听过他的大名。他是清楚小结巴的底细的,她的事再也瞒不住了。 路遥这边正担心着,那边突然听到外面的一阵阵笑声,这何天归讲了院子里的趣事。给少施行医逗得笑逐颜开。 还有这么一个奸人在身边。她当时真的不该害死周一。投奔少施行医这个草包。 无奈后悔已晚,又听见草包在叫她。“路遥,你过来。” 跟小结巴的时候。虽然她是丫鬟,但重活从来不做,如今连个通房丫头的名号都拿不到,却要黑日白夜里伺候人。 路遥眼里渗出点点湿意,忙擦了擦起身出去。 到了正屋问二少爷何事,少施名医让她揉肩,她胳膊都已酸的抬不起,却也不得不听他吩咐。 走到床边侧身揉着他的肩膀,侧脸正对着何天归。路遥忙收回视线低下头,认真捏着少施行医的肉。 何天归半跪着,看这个昔日娇艳貌美的小女子眼底都是疲惫,眼里闪过一丝冷笑一转即逝,对少施行医道:“现在家主,大少爷,还有小姐都在贤王府,贤王郡主病的很诡异,大家医治不得,今日贤王要请那位神医小姐来。” 若是少施晚晴跟小结巴对上,就一下子知道她的底细了,路遥脸色更加煞白,头低的更低。 少施名医道:“难怪这几日都见不到大哥,原来是去了贤王府。”说着说着目光突然变得狠厉:“什么神医小姐,她曾诋毁我少施家,咱家就是不知道她是谁,不然非要给他碎尸万段不可。” 何天归眼珠转了转,道:“二少爷,我听到一件奇怪的事,早上表小姐被林大人接了回去,大少爷那边的消息是贤王要请的人就是表小姐。” 少施名医身子向前一倾,厉声道:“你说什么?孝瑜吗?” 路遥手中一空,咬着唇看向何天归。 何天归嘴角喊着一丝别人看不出的笑意,低声道:“小的却猜想,表小姐若是神医小姐,怎么也不会与咱们少施家为敌,贤王怕是误会了。” 可误会也要有个缘由。” 少施行医心道:“怎么就误会到表妹头上去了?” 他让路遥给他穿鞋子,就要去找父母问清楚。 何天归忙道:“少爷,您身边这位姐姐不就是林府来的吗?或许她知道什么呢?” 少施行医身子一滞,侧头看向路遥。 路遥慌忙摇头:“奴婢不知二少爷在说什么。” 少施行医又看向何天归。 何天归站起来,肃然的看着少施行医:“二少爷不觉得奇怪吗?这神医小姐从前从未听过,就是近些日子才从平地里冒出来的人,那她从前在哪里?” 要这么一说,确实奇怪,少施行医认真的听着。 何天归道:“小的是无锡人,一路从南到北,一直对这位小姐有所耳闻,听闻她是姓林的。” 路遥抬起头厉声道:“你胡说,我也是无锡人,我听闻的这小姐姓周。” 二人一下子争锋相对起来,少施行医听得越发好奇,笑道:“这么说你们二人还是老乡呢?” 路遥看何天归笑的阴险,目光像是蛇信子一样要吞了她,慌忙别开脸。 何天归笑着对少施名医道:“小的与路遥姐姐,还有一面之缘呢。” 少施行医看向路遥。 路遥慌忙摇头:“奴婢不记得了。” 少施行医又转回头来看眼前这个大高个:“她不记得了,算了,你继续说那个贱人,就是诋毁我家的那个。” 并没有看出二人之间的异样。 何天归点头道:“少爷,贤王请表小姐,表小姐姓林,那神医小姐也姓林,这不是很巧合吗?保不齐她跟表小姐家有什么关系。” 少施行医倏然瞪大了眼睛,回头冷冷的看向路遥。 路遥强作镇定回视他,挤出一抹笑。 少施行医眼睛眯起:“我怎么想起来,就是你的那个结巴回来之后,这个神医小姐才从京城传开的。” 路遥不住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小结巴有什么本事奴婢很清楚,她怎么可能会医术呢?” 少施行医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越来越厉:“我有点不信你了,小结巴会拳脚功夫你也没告诉我,害得我们差点丢了性命。她本应该是个哑巴,现在也只是个结巴,杀人不眨眼都敢做,现在别说她会医术,就是会妖术我都信。”(未完待续……) 正文 033 论兰 路遥一撩裙跪下来:“二少爷,奴婢也是不知啊,若奴婢知她杀人如麻,怎敢在她背后使小动作?” “你还不是看上了本少爷?” 路遥看这个草包真的以为自己是看上他的相貌,心中鄙夷,面露凄苦之色:“奴婢爱慕二少爷不假,可奴婢也是用命换来的,那件事之后小结巴要置奴婢与死地,奴婢若是知道她拳脚功夫了得,又为何帮她隐瞒?这对奴婢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也是何天归的疑惑之处,路遥既然已经投奔了少施家,为何不将小结巴的底细托盘全出,还要替她掩饰呢? 他哪里知道路遥对林孝珏复杂的恨呢? 路遥哭着为自己开脱,少施行医细细品味她的话,十分有道理的,这样一个背信欺主的贱人,是没有理由替前主子隐瞒的。 他又看向何天归:“我看你聪明伶俐,分析的也头头是道,可也不能一口断定,那神医小姐就与姑父家有关,天下姓林的多得事。” 可天下姓林的可以杀人不眨眼的只有她一个,化成灰他都不会忘记。 何天归心道不能操之过急,以免暴露太多,忙躬身道:“奴才眼界小,也只是推测,到晚上大少爷小姐他们回来,那女子是什么人,自然就了然了。” 少施名医忙道:“那你记得时刻关注大哥他们,一有消息,立即向我回报。” 何天归一低头:“是。”阴险的笑容铺满了脸。 路遥跪在地上正看得分明,心中打这冷战。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咬住嘴,不管别人问什么,她只说什么都不知道。 贤王世子和陈博彦说着兰花,越来越投机。 林孝珏细看贤王世子这盆兰,是猴脸兰,也就是兰中的奇葩,开的话多像极了猴子的脸,越看越像,越看越好笑。 陈博彦一直似有若无的注视着她。见她嘴角含笑。低眉顺目看着兰花,不说话的时候十分恬然淡薄。 话题转向她,笑问道:“小姐可喜兰花?” 林孝珏抬起头,见二人都看着她。笑道:“最喜佩兰。可以入药。” 二位男子心带疑问:“她的意思是不是什么东西可以入药。她就喜欢什么?那也太现实了点。” 陈博彦道:“小姐精通医术,当也知道花草,可曾感叹这猴脸一般的兰花奇特?” 贤王世子笑道:“我也常常琢磨。这老天爷就是神奇,什么样的兰花都有,我还见过象鬼魂一样漂浮的白色花托,实在神奇。” 林孝珏一下子就听出来,他说的是鬼兰。 林孝珏道:“我见过最奇葩的,是裸男兰,还有芭蕾舞女兰。” 巴雷五是个什么东西二位公子不知道,裸男二人可熟悉得很,他两一脱衣服就是裸男。 陈博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红着脸又问了一遍:“小姐说的是什么?” 林孝珏淡淡一笑:“公子不必惊奇,这兰科植物,距今有七八千年的历史,比咱们人类,不知道早多少年,兰科下,最少有八百八十个属,有各种,奇特花朵,不足为奇。” 这些数目她都是怎么来的? 两个人越听越好奇,陈博彦问道:“小姐说的可有依据。” 林孝珏摇头:“没有,爱信不信。” 贤王世子忙道:“小姐说的一定就是了,小姐说什么我都信。” “……”陈博彦心中吃味,更为不服,和睦一笑道:“小生只是顺嘴一说,小生自然也是信小姐的,只是不知原由,心中好奇,还请小姐仔细解释一番。” 贤王世子也很认真的看着她。 林孝珏手扶着一个兰条,道:“这其一嘛,就是因为种类繁多。可也不仅仅如此。除了兰科,菊科的种属,与它不相上下,但菊科,看起来,都差不多……除了,颜色不同。” 她说话慢,还大喘气,贤王世子都习惯了,并不打岔。 陈博彦等了一会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林孝玨缓口气道:“菊科,花蕊还有,许多小花,植物必须安排,尽可能多的,小花在一起,为了增强,小花群体的,吸引力,同时,还要减少相互干扰。” 陈博彦一笑:“花还知道这些?” 林孝玨道:“像向日葵,菊科,最终演变成,一个斐波那数列,和黄金分割。”她手比划成一个圆盘:“你们不必懂这数列,和黄金分割,就现象向日葵。” 二人心中能想出向日葵开花的样子,圆盘里结满了小花,若是仔细看,每一条都有规矩的线路,直到花心。 林孝玨见二人思索的样子,接着道:“因为数列,黄金分割,这菊科的演变,也就到头了,所以,都长得差不多。” 二人似懂非懂,陈博彦问道:“那为何兰科不是一样的演变?” 林孝玨道:“兰科两侧,有对称结构和唇瓣。”一边说一边指着那猴脸兰给二人看,“脸”就是对称的,鼻子附近是唇瓣:“这个唇瓣,是专门吸引,昆虫授粉的,昆虫,就是小飞虫。授粉,就是受精,为了繁衍后代。” 二人虽然似懂非懂,她这么解释也都红了脸。 林孝玨自顾自的道“植物有自花授粉,和异花授粉。异花授粉,基因距离远,后代生命力,更顽强,我这么说吧,我们很多地方,同姓氏,不通婚,就是避免近亲结婚,但表亲和堂亲,其实基因距离相同,表亲通婚,后代更容易痴傻多病。” 这话二位公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二人心中同时想着自己身边认识的人…… “我爹娘可不是亲戚。”贤王世子忙辩解。 陈博彦也急急证明:“我娘是江南人士,与我爹相距甚远。” 说完又相顾一眼,难道这就是他们比别人出众的原因? 林孝玨笑容依旧,接着道:“兰科,为了吸引虫子,异花授粉,就伪装成,虫子的样子,但他们不提供花粉,虫子落上去一瞅,你是个假的,愤怒蹬蹬腿,将别的花,花粉抖落下来,飘然离去,留下“我再也不来了”的铮铮誓言。” 她将花虫拟人,面带表情,手带动作,演的绘声绘色,讲的也是娓娓动听。 世子和陈博彦听得新鲜有趣,哈哈大笑。 林孝珏还一脸纷纷不平,不住的摇头:“我,再也不来了。” 二人又是一番大笑。 陈博彦笑过之后道:“照小姐这么说,下次这虫子便不会上当了,那兰科岂不是不能繁衍后代了。” 林孝珏看他一眼道:“谁说不会上当?爱占便宜的人,终究会占便宜,愤怒的人,始终压不住火气,除非他们碰到,刻骨铭心的教训,然而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何况是没脑子的,虫子,没有记性的。” 可经她这么一比划,他们都以为虫子像人一样了呢。 二人又是一番笑。 林孝玨又道:“为了繁衍生息,兰科可能今年异花授粉,明年就自花授粉了,且他们中,还存在老实的兰,一直是自花授粉,虫子也不是,所以的都吸不到,花粉,所以更难区分,这样兰科就越来越,繁盛了。” 二人听得啧啧称奇。 陈博彦道:“原来这花跟人一样,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事我们不知道,小姐博学多识,在下佩服佩服。” 林孝玨点点头,面带微笑:“伏羲氏,一画开天辟地,就是遵从,自然的规律,他看日出东方,看日落西方,看天机变化,看大地沉默,我医者,尊天地规律,尊万物自然,所以什么都要学。” 她在解释她为何知道这些吧? 贤王世子心中酸楚,这么小的她,就要懂这么多东西,得看多少书啊?小时候一定很少玩耍吧,真是苦了她了,一想到自己,看到一会书就觉得乏闷了。 陈博彦则是眼睛放光:“小姐懂易经?” 林孝玨道:“诸子百家,经史子集,万般道理,都出自易经,更何况我医理,要学医先学易经,要明白事理先学易经,可惜我才疏学浅,许多地方还是参不透。” 这样还叫才疏学浅,那其他大家闺秀不用活了。 陈博彦心道:“这世上除了金榜题名,就只剩下夜半之时与这样的女子谈天说地最为幸事了。”当即心中一甜,声音也变得温柔和煦:“真期待可以与小姐促膝长谈。” 贤王世子从他眼中看到一抹欢喜,心中酸楚默默后退一步。 林孝玨仰起头来看着陈博彦:“我不跟你谈。”斩钉截铁。 “这是为何?” 正说着院门处传来声响,三天齐齐看过去,是贤王府的下人,一个身着绿衣的侍女。 贤王世子忙道:“是福宛那边的事,我去看看。”不等其他人搭话,已经走了出去。 林孝玨猜个八九不离十,一呷散用了有一点时候了,只有热痰出去,福宛就应该醒了,定是那边来人找她来的,忙跟上去。 陈博彦看着二人背影,心中琢磨:“小姐说不谈是因为此时没空,并不是不与我谈吧?”自信点点头,也跟了过去。(未完待续……) PS:同志们,我是拼了老命了,可怜可怜我吧, 正文 034 相送 辅宛用了一呷散,如林孝珏料想的一样,两个时辰之后,吐出了大量的痰涎,呼吸开始顺畅,这人也就清醒了。 林孝珏三人从贤王世子的书房回到辅宛的屋里,路过院子是,林孝玨又一次与觉远双手合十,互相参礼,这里便不提了。 其说听她回来,几个女孩和另外两个太医也都赶来。 林孝珏并不与他们多有接触,走到辅宛床前观察她的气色。 有因为多出来一个男子,众人的注意力多转移到陈博彦身上,也就忽略了那医女的无视旁人。 林世泽一直被贤王当做座上客招待着,此时福宛转醒,贤王在女儿房里,他自然也跟着,看见陈博彦先是一愣,见他瘦了许多,但依然风华无双,心道可惜了一个好姑爷,再见他目光似有若无的看着女儿,联想到陈府的传闻。 对呀,女儿是神医小姐,那陈博彦的病不也是她治好的? 如今看二人早有接触,这陈博彦退亲在先,怎还有脸与女儿相见呢? 再一想,女儿如今亲事推了,花落谁家还不一定,说不定能做世子妃,那还在意他做什么? 当即不在执着他们的关系,偷偷打量贤王世子对女儿的关照。 人们又都聚集在床前,看着医者给病人复诊。 高阳眼珠转了转,悄悄走到莫名出现的陈博彦身后,低声道:“陈六。你怎么在这?” 陈博彦看人医病正看得入神,脖子痒了一下,马上回过头去:“是公主啊。”笑道:“闻听郡主病了,我来探视一番。”声音也很小。 高阳看了一眼贤王等人,没人在意她们,一撇嘴道:“我妹子一个姑娘家,要你来探望什么?你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高阳公主说话比较直爽,陈博彦从前与她多有接触,笑了笑:“公主哪里话。我与照哥交好。照哥的妹妹就是我妹妹,我怎会不安好心。” 高阳冷哼:“那我也是你妹子了呢?你们这些人一肚子坏水。” 陈博彦心中想的是谁自然不能跟她说,只跟她打马虎眼,说些有的没的。 二人小声嘀咕着。但并没有人关注。大家都在看着床边凝神把脉的女子。 郡主这病本没什么严重的。就是耽误了。林孝珏松开手,也不交代任何话,走到桌旁铺开纸。很快写了一个方子,两个太医好奇聚过去,少施晚晴也跟过去,可没等他们看清,人家已经将方子拎起来了。 三个人只好尴尬的站在书桌旁不走动。 林孝珏吹干了墨迹,将方子折好走向床边,交给贤王:“用三副药之后,就能好了。” 贤王打开一看,是小柴胡汤和地黄汤的方子,其他人一直惦记她开的是什么,跃跃欲试到贤王身边,可惜太医和少施晚晴站得远,其他几个女子看世子站在他身边,也不好凑过去。 陈博彦又怕小姐误会他与高阳咬耳朵,自小姐去写字就离高阳远远的,此时便站向贤王另一边,刚好贤王端详着方子,他探头一看,字迹令他心中一震,直愣愣的艳羡就飘向眼前的女子。 “小姐这……”瞥向贤王世子,世子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样子他早就见识过小姐的字了。 无限惋惜在心头,为什么小姐的一切,都不是他第一个知晓?再次望向眼前的女子。 林孝珏撇过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去找自己站在门后的两个丫鬟说话去了,不看他。 陈博彦心中更不是滋味。 贤王看罢方子很快折好,叫来太医去配小柴胡汤和地黄汤。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她开的是什么方子,方子虽然简单,但谁都不敢怀疑治不好病,人家郡主现在可是清醒了的。 两个太医也不敢怠慢,行了礼,恭敬退出去,一下子成太医变成药童。 这些事忙完下来,林孝珏和两个丫鬟也交代完了事,见贤王正在跟林世泽和陈博彦寒暄,话题好像是她,施施然走过去,朝贤王一拜:“王爷……”打断几人的谈话。 众人都看向她。 林孝玨目不斜视,微微颔首:“剩下的就让郡主,好好调养,如有事,我再过来。” 这欲告辞的意思。忙碌着女儿的贤王妃忙站到丈夫身边,陈博彦和世子默默退了一步到王爷身后。 林世泽面露尴尬,要走要留该是他这个做家长的说的。抬着手欲去组织女儿,可点破了更显得他没家教。欲言又止。 少施文娴则似有若无的打量着姑父。 贤王世子轻扯父亲衣袖,暗暗对父亲使眼色:人家大夫都开了方子,也不能一直拘着人家。 贤王本想留她一留的,见儿子如此,笑道:“等辅宛好了,还要重谢小姐。”十分客气。 林孝珏微微施礼:“王爷不必,多礼,这是医者,分内的事。”自进屋以来,声音难得的轻柔。 陈博彦,少施晚晴和林世泽听了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林世泽心中高兴,谁说女儿不会和颜悦色,那也得分跟谁。 果真贤王一家笑的更客气。 与贤王拉近了关系,林世泽是美到不行。 看到这里,其他人则各怀心事,默不作声。 林孝珏与贤王等主人作别,贤王妃还拉着床上清醒的女儿对她行礼,辅宛瞪着两只眼睛,似有若无的点点头,反正她不能下床。 林孝玨安静回礼。 林世泽也与众人作别,之后贤王亲自带人送这对父女出院门,路过院子,林孝玨再次停到觉远面前,这次直接道:“郡主已无碍,小师傅,可以回山了。” 觉远不见喜怒,双手合十,弯腰又说了句“阿弥陀佛。” 众人就此离去,高阳故意走在人后,见人们都去送那女子,突然掉头小跑向觉远。 觉远伫立不动,看向她。 高阳一边警惕着贤王,一边恶狠狠的道:“你这神棍,我堂妹是伤寒,还说什么中邪。” 觉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什么也没说过。” 高阳一提嘴角,又是一声冷笑:“反正你是神棍,这下堂妹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觉远道:“正欲离去。” 高阳眼睛一瞪:“是不是方才那女子让你走,你就想走了?你怎么那么听她的?” 觉远面露无辜,道了句“阿弥陀佛。” 高阳想了想噗嗤一笑,忽地掉头又跑向门口。 觉远呆呆望着此女活跃的身影,猝不及防,对上了贤王的眼睛,忙双手合十垂下眼皮,默默道了句阿弥陀佛。 贤王很是热情,与众人送了又送,再次作别一次,父女二人带着下人就此离去,这次真没回头,因此没有看见,有一双心事重重和一双饱含算计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影。(未完待续……) 正文 035 拦路的 离了贤王府,回林府的路上就轻松多了,因为没有贤王在前方压制,林世泽依然和女儿面对面坐在马车里,心情舒畅,俊逸的脸上露着骄傲的笑容,就那么欢喜的看着女儿。 林孝珏斜睨了他一会,慢慢闭上眼睛。 林世泽突然道:“你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庙中娘子是懂医术的吗?” 林孝珏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娘。” 林世泽一愣,回神想她的话,意思是和周氏学的,那不是瞎说吗? 就知道他不会说实话,所以他从前才不问。 笑了笑道:“今后别说气话,如今贤王都已对我儿刮目相看,自郡主病愈之后,我儿的声明就会在京城中传开,兴许后宫中的娘娘都要问上一问,今后我儿说话要谨言慎行,像跟贤王一样彬彬有礼,不可与人结仇,也不能随意造次。” 林孝珏再次闭上眼睛。 林世泽一蹙眉,刚要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就听车夫长“吁!”一声,马车猝然停了下来。 林世泽掀开帘子探出头:“什么事?” 车夫没回答,但见他的马车前方横斜着一辆马车,粉色绸布,华丽精巧,一看便知是女子乘坐。 林世泽眉头疑惑更甚,下一眼,就见马车上盈盈走出一个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行动端庄,貌美不可方物。 正是在贤王府见过的方家小姐。 横拦住林府马车的正是方颜夕,自小结巴走后。她便也辞了贤王府,让下人快马加鞭,赶上前面的女子。 方颜夕莲步走到林世泽面前,微微一礼,仰头道:“惊扰了林大人,侄女实在过意不去,无奈侄女与大人家的小姐有些投缘,想请小姐下车一叙。” 说话斯文有礼,可话里话外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林世泽正在犹豫,林孝珏突然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刚好落在方颜夕眼前。踩着方颜夕的脚尖。鼻尖碰在一起。 方颜夕惊诧之下哎呦一声,后退一步闪了一个趔趄,好在有手疾眼快的下人相扶,站稳之后抬起头。蹙眉看着毫无歉意的女子。 林孝珏淡淡一笑:“是你。找我?” 方颜夕想了想也笑了:“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看了一眼车上的林世泽。 林孝珏道:“有何不可。你选地方。” 方颜夕心道:“这贱人心思玲珑,多半已经知道我的来意,如今她有恃无恐。可能早有防备,我不能上了她的当。”淡淡一笑:“就在马车之后吧。” 指着自己的马车。 林孝珏抬步便要过去,林世泽已经闻到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心中担忧,是不是这个女儿得罪了定国公府,低声叫道:“孝珏……” 林孝珏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方颜夕各扫了这对奇怪的父女一眼,心中合计::“贱人好似跟她的父亲不和。这就更好办了。”莫名一笑,跟了上去。 下人全部支开,马车后只有两个美丽的女子,林孝珏看着方颜夕,她不先开口,她也不说话。 方颜夕观看她多时,比上次见面,好似高了一点,头越过她了,站姿笔挺高贵,面容不苟言笑,整体大方怡人。 心道“一个小小官吏之女她哪里学的芳华气度?”笑了笑问道:“你与表哥,是在江西认识的吗?” 林孝珏摇头:“早在上一世,就曾见过,在无锡交好,江西过命,京城相互支持。” 方颜夕乍听之下怒意大作,没想到她回答的如此诚实,心中骂道:“一个单身女子,在没有长辈的授意下,竟然与男子私自来往,好不要脸。”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冷冰冰的。 “是吗,那你可知道我表哥是有家室的人?”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她:“这些与我何干?” “小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廉耻吗?小姐一个女子,与有妇之夫交往过密,没人教过你三从四德吗?” 她骂着人,声音悦耳,表情和煦,如她以往的温柔一样,你若不是亲耳细听,定不会想到这么苛刻的话是出自她的口里。 林孝珏笑道:“没有人教过。” “你……”方颜夕毕竟年岁还小,就算再有教养,定力再高,也守不住这样直白的激将,她冷声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林孝珏笑容依旧:“那我要,谢你吉言,我就希望,天下无敌。” 方颜夕一见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喘了一会又笑了:“听闻小姐身世可怜,你这样一个自小没人稀罕的人赖上表哥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我这都是为你好,表哥已有家室,且姑母管教甚严,堂姐也容不下你,就算你再恬不知耻,也只是她的一个玩物罢了,并不能入的府中,不如早早离开表哥,以小姐的容貌,另寻良人,混个通房侍妾都绰绰有余。” 兰君垣正妻亡故,她却不说明,许是以为她不知道,更多的是,为的让她无地自容。 林孝珏认真的点点头:“你的建议很好,不过……”他顿了一下:“若是我与兰公子,两情相悦,入不入得兰府,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的心,在我这里。”手指指向自己的心口,笑的甜蜜。 方颜夕不知他二人是真是假到了这般地步,只听来就觉得五脏疼痛,一口恶气憋在腹中,肺都要气炸了。 哑声骂道:“恬不知耻。” 林孝珏笑道:“通常,别人骂我一句,我不记在心上,可骂多了,我就记仇了,方小姐,是要引起我的,注意?”言语轻快,表情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是威胁。 方颜夕却莫名觉得她的眸子像冰刀一样锋利,四肢俱冷,缩了一下。 林孝珏眼皮一垂,冷冷一笑,道:“你的目的,已经得逞,没有旁的事,我就走了。” 她什么目的?她的目的还没有说呢,方颜夕看着她淡笑的眸子,额头微微渗出汗,她说的目的,就是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孝珏见她不动,微微一礼,转身欲走。 说时迟那时快,方颜夕一只手一下子搭在她的肩膀上。 没有任何威胁性,林孝珏慢慢转过头去,还是用那天真不容识错的眸子看着她:“你还有事?”问的平淡。(未完待续……) PS:第一次月初就有五张月票,让我这小扑街心绪激动,加更加更,稍后还有一章。 正文 036 我教你 方颜夕并没深接触过这个人,可莫名觉得她平淡的表情下,是无情的阴鸷,慌忙放开手,心却安慰自己,她一小小官吏之女,敢把她定国公的小姐如何? 定了定神道:“有个人你应该到死都会记得……” 还没容她说完,林孝珏已经转过身来,一摊手道:“不一定,除非恩与仇,其他我不太在意。” 方颜夕眉峰凛起:“江西太守方大人,你总该记得吧?” 林孝珏想了想后点点头:“那个贪官啊,记得。” 方颜夕心中愤怒,面上还依然维持着平和,只是声音冰冷了,道:“七日后是叔叔的百日祭,希望小姐别忘了,到叔叔坟前磕头。” 林孝珏呵呵一笑:“原来我杀他,都已百天了,不过我与你方家,无亲无故,为何磕头拜祭他?” 说是磕头,其实是要用她的血祭奠死去的亲人,方颜夕听她说我杀他都已百天了,分明带着骄傲和不屑,没有一点悔过之意,柔声怒道:“你承认是你杀人便好,上次见你并不知你的底细,若早知道你就是我方家的仇人……” 林孝珏突然走近她一步:“知道,又能如何?” 方颜夕心中一惊,骇然后退一步,再看她,并无动手的迹象,只是吓唬她,更加愤怒了:“得罪我方家,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孝珏呵呵又是一笑。 “我当是什么,原来只这样?” 方颜夕从没见过这么气人的人。咬牙问道:“你不怕吗?” 林孝珏摇摇头:“若是别人说出,可能会怕,你声音软绵绵的,嗲声嗲气,我怎么怕?” 方颜夕一愣,她自幼就没跟外人起过冲突,冷冷一笑道:“我是有教养,但你别当我是好欺负,你记住我今天的话,若是当日你不起。那我方府就去请你去。” 林孝玨很认真的摇头:“那我也告诉你。我定然是不会去的。” 方颜夕冷笑道:“还是怕了吧?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怎地连我拜祭我叔叔都不敢?” 林孝玨十分好笑:“我与他非亲非故,还是我送他,上的西天。我去他的坟头……拜祭他?给你们方家长脸呢?你当我傻。还是你自己。二百五?” 方颜夕立着眼睛呵斥道:“还是你不敢,少说漂亮话,君子敢作敢为。你若有胆,就去赴约,看我方家如何将你碎尸万段。” 林孝珏啧啧摇头:“你这么唬我,是不行的,我终究不怕,再者说,我是最不君子的了。” 她是无赖,方颜夕突然高声道:“你在故作镇定,你怕我方家。” 林孝珏依然摇头:“还是不太行,我教你吧。” 教什么?说着不容方颜夕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声音响亮,方家下人全都听见了,连林世泽在马车中都听到一声异响,忙掀开车帘探头巡视,可并无异样。 方颜夕捂着脸,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久久没有反应。 林孝珏冷冷一笑:“这就是,嘴贱的下场,若有下次,我决不在,无人之地,打你,给你留了面子。” 方颜夕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从未被人打过,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只看得那打她的那女子嘴角带笑,牙关有恨,目光阴鸷,十分吓人。 也忘了喊人,惊惧退后一步。 林孝珏倏然一笑:“看,要如此,才能吓唬到人。” 说着翩翩一转身,迈着阔步走向林家的马车。 方颜夕看着她笔直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想放声痛哭,又怕下人看见她的狼狈样,总归是不能此时喊人了,左右看一下没人经过,捂着脸蹲了下去,无声哭起来。 林孝珏神清气爽上了马车,林世泽一直注视这他,目光带着询问。 林孝珏做好之后闭上眼了,命令道:“走吧。” 林世泽一愣之下敲敲车厢,车夫会意,缓缓驶动马车。 林世泽透过车窗缝隙见方府的马车一直没有动,那个女孩蹲在车后肩膀耸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目光追究却渐行渐远,那身影越来越模糊了。 直到再看不清,他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你与方小姐还交好,如此甚好,甚好,这定国公府从前在舅舅家之下,后来舅舅家没落了,方家就成了国公府中第一家……”他碎碎说着方家的势力,见女儿闭着眼怎么都不肯理他,沉吟一问:“你是不是与方小姐起了冲突?她是怎么了?” 林孝珏慢慢睁开眼,不怀好意的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眼皮一跳,忙问道:“你果真得罪了方小姐?你可知道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是咱们惹得起的吗?” 林孝珏依然不怀好意,声音低沉阴仄仄:“不止方小姐,我杀了方景奎。”细听之下还带着笑意。 林世泽惊骇之下瞪大了眼睛,差点放声问道,下一刻降低了声音:“你怎么会惹到方景奎。” 林孝珏笑着将她在江西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只略去兰君垣和风少羽的部分不提。 林世泽听完之后心中惊惧,连连摇头:“畜生,你这小畜生,这下子你可闯了大祸了。” 林孝珏对她的辱骂仿佛没听见,道:“怎么样,林大人,我能拉拢贤王府,也能得罪定国公,你是保我护我?还是抛我弃我?” 她面带微笑,眸子漆黑执着,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等待。 林世泽一腔父爱咽回到嘴里。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告诉自己,这个女儿时而清醒,时而却疯癫骇人,就如她自己所说的,她能拉拢贤王府,也能得罪定国公,有用无用好似全凭她高兴,这样一个性情中人,做事全凭喜好,是最危险的,不好操控。 他再细想,只能贤王坐东风时护她,若真是定国公为难起来,就弃她,只有这样才能让林府立于不败之地。 想通这些,笑的勉强:“我们是父女,有什么事不能一起面对的呢?” 林孝珏已经在他踟蹰间明白了答案,也淡淡一笑:“那就有劳林大人了。”(未完待续……) 正文 037 觊觎 贤王府客人散尽,只留下医者。 贤王世子亲自送陈博彦道门口,与他揖礼作别:“近日家中凌乱,不便久留博彦兄,改日一定补齐,望博彦兄见谅。” 陈博彦回礼道:“照哥还是叫我子鱼,咱哥俩儿不做外道。” 贤王世子忙改口:“子鱼兄……” 陈博彦一愣,淡然一笑转过身去,最后还是又转回来。 贤王世子已观察他许久,小姐在时他就有话要问的样子,现在还是一样。 下了台阶将陈博彦引到门口的大狮子后,认真的看着他道:“子鱼兄若是不拿我当外人,有什么话便对我讲,虽外面传我酒囊饭袋,但我也有我的处世之则,其中道理不便讲明,子鱼聪慧过人,自会明白,故而你放心,我与小姐只有兄弟之情,并无其他下作念想。” 他如此诚意十足,陈博彦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忙道:“不不不,我不是怀疑照哥你,我想问一些关于小姐的事,小姐自言与兰君垣是刎颈之交,那他二人……” 贤王世子急急解释:“你千万不要误会,小姐为人正派,心中有大世界,怎会拘泥于小节?她对世人皆一个态度,你对她好,她便真诚对你,你对她不好,她也回以不屑,她对我,对少羽,甚至君垣哥都是一样的,我看她对东宝他们也一样,不过东宝他们的话题她不感兴趣罢了,她定能成为一个好妻子。” 这里还有风少羽的事?陈博彦听得糊涂。但当听到好妻子时,心头异常激动,心道:“既然你们都对小姐没有旁的念想,那我也能好好与我爹娘商量了。” 笑道:“多谢照哥与实相告,那我这里便告辞了。” 贤王世子笑道:“子鱼兄走好。”心内却无比苦涩,心道:“陈博彦你要好好珍惜,我与君垣哥即便再喜欢小姐,也不能做出横刀夺爱之事。” 越想越觉得凄楚,想他堂堂贤王世子,也有得不到的东西。正是有一种喜欢伟大却懦弱。叫做成全。 贤王世子望着陈博彦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 儿子送客送了很久才回来,一进房门,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 知子莫若母。贤王妃让福宛躺下。王爷也不在。四下只有四个丫鬟伺候在床边,忙迎上来将儿子拉到门口,小声道:“我儿挂记的就是这个小姐把?这小姐虽然有些猖狂。但人家肚子里有东西,就难怪恃才傲物了,为娘的虽然不喜她有些缺陷,但你若真喜欢我也同意,人品还可以。” 贤王世子痛苦的摇头。 贤王妃又道:“咱家也不在意她门户低下,只有你心里欢喜就行,免得人家前脚走,你就活不起的样子。” 贤王世子更痛苦了,叫了一声娘。 贤王妃心头着急,拉着儿子的袖子道:“你想怎么样倒是说话啊,这样佯死带活的,哪像我贤王府的世子爷?” 贤王世子心道:“即便母亲同意,到时候跟皇上一禀告,说本是陈大人儿媳,他要横刀夺爱,皇上怕是连爹爹都要降罪。”抱着脑袋摇头:“不成的娘,我跟小姐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贤王妃点点头:“就你这退缩样,没可能是真的。”恨铁不成钢,还觉不解气,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 贤王世子任她摆弄。 福宛在床上偷瞄着二人,眉头紧蹙。 贤王妃气的放了手:“算了,我不管你了,对了,那陈博彦怎么也来凑热闹,你竟然还放他进来看福宛,万一被有心的传出去,还以为咱家要与他陈家结亲呢。” 贤王世子无力的抬起头,软声道:“陈博彦就是小姐的未婚夫君,人家是来看没过门的妻子的,娘你想多了。” 贤王妃面露惊诧。 下一刻摇摇头,不认同的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当年我撵着你爹都背着人的。” “……”贤王世子无语看向床上的妹妹,突然道:“福宛,你好点没有。”径自走向床前。 贤王妃知他作怪不想跟她继续话题,无奈一笑,自言自语道:“既然是陈公子的未婚妻,那是真娶不得,皇上不会答应的。” 林世泽带着女儿早早就走了,留下少施氏祖孙三人在贤王府,甚至连个招呼都没跟老丈人打。 少施岚风听着大孙子将郡主房中的事情细报了一番,对大孙子使了个眼色,二人去了贤王书房无人的角落。 少施岚风道:“从前看你姑父还可以,现在他有了神医女儿,攀上了贤王府,是要过河拆桥了。” 少施名医道:“或许姑父不知道咱们在这。” 少施岚风眼睛眯起:“希望他是如此,不然我决不饶他。” 少施名医也是眼中带怒。 少施岚风拍拍大孙子的肩膀,很是得意的道:“不用想你姑父,他有的是地方要求咱们家,就说他家那些铺子,如不是你姑姑经营有方,怎么会有那么多红利?届时告诉文娴,这鬼东西要钱一份不给,他就乖乖对咱家点头作揖了。” 少施名医很顺从的点头。 这时有两个太医走过来,好似是找书。 祖父二人忙分开。 少施名医从另一头书架穿过,那两个太医没看见他,迎头碰到少施岚凤,笑着就走过来。 “左判大人,左判大人啊,我们正找您呢。” 少施岚凤心下一笑,也是笑脸相迎:“二位大人找老夫何事?” 三个人站到一起,两个太医其中的一个小声道:“小姐是大人的外孙女,小姐在诊病时有一很奇怪的动作,会看人的舌头,不知道这是何故?” 那丫头的舌诊已经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了。 少施岚凤神秘探出头,三个脑袋凑到一起,他小声道:“不瞒二位,老夫这外孙女的确有一手绝活,不过嘛,也不是她的绝活,这都是我少施家祖传的,所以嘛……” 人家固有的绝活,那定是不外传的。 两个太医心中悻悻然,不过想到在少施这里,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可破例。 一个太医问道:“下官想拜在左判大人门下,不知大人嫌不嫌弃下官愚钝,收下下官这个小徒儿。” 另一个太医忙道:“请左判大人也收下下官。” 二人揖礼一躬身。 少施岚凤心中得意无法表达出来,笑的非常随和:“二位大人这是哪里话?什么拜不拜,此地是贤王府,说话多有不便,若是二位大人心有诚意,改日到老夫府上去,咱们再细谈。” 留了后门。 两个人惊喜万分,又和少施岚风寒暄几句,这才离去。(未完待续……) 正文 038 小事大事 林孝珏和林世泽后面的路再没遇到什么阻碍,行车小半个时辰,就到家了。 在贤王府也耗掉了大半天,时值冬初,天黑的快,到家之时门口已经亮了灯笼。 林孝珏先跳下马车,与跟车的两个丫鬟汇合,林世泽也下了车,忙有守门的过来禀告:“老爷,老夫人叫您回来之后先去她那里。” 林世泽面露不愉,守门的又忙加了一句:“已经备好了老爷的碗筷。” 林世泽点点头,交代车夫和下人各主其事,然后看向女儿,女儿已带着她的两个丫鬟进了大门。 林世泽想了想,任她去吧,叫来一个贴身管事小声交代:“小姐那边的门窗不要解禁,再多派下人守着院子。” 管事会意,立即着手去办。 林世泽心中依然忍不住要担忧,就怕她再发疯出来杀人,尤其是孝瑜已经回来了,暗叹一口气,抬步进了大门。 林孝珏和两个丫鬟才一进正房的门,铁链子哗啦的声音就传来了。 林孝珏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一样走向盥洗的地方,陵南深呼一口气,进卧房给小姐准备舒适的衣服。 周四对这一切很陌生,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两个人忙进忙出。 林孝珏洗掉脸上的灰尘,招手叫呆立在门口的周四过去。 “洗一洗。” 周四犹豫片刻,最后咬着嘴唇,还是过去了。 林孝珏不由分说拉过她的小手。道:“一会吃饭,先把手洗了。” 小心翼翼的沾水在她手上,然后涂皂角,温柔的揉搓,一切利落却很轻柔。 周四感觉整个手滑滑的很舒服,咯咯笑了一声。 林孝珏笑着看她一眼,周四忙又低下头。 林孝珏什么话都没说,给她洗好了手,拿软布擦干,交代道:“以后回来。先洗尘埃。人就不疲惫了。” 周四似懂非懂的点头。 忙完这一切,软布搭在架子上,林孝玨拍拍她的头就走开了。 周四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心里从未有过的异样之情油然而生。回忆她的家里。爹爹并不总在家。娘亲软弱好欺、还要依靠着哥哥,很少注意过她,好似也没给她洗过手。 哥哥一个男子。就更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并且现在,家已经没了。 周四还在反复的看着自己瘦弱透明的小手,慢慢就笑了。 林孝珏和陵南都收拾好了,下人刚好也在窗口往里传菜,陵南将饭菜摆好,三个人依然不分主次一起用餐。 林孝珏吃的很投入,不一会的功夫,一碗粟米饭就没了。 陵南忙给她添饭。 “小姐今日胃口好。” “耗了力气,饿了。” 若说周一贪吃,小姐其实也比较上食,许是从前饿着了吧?可如今吃的都是什么啊? 陵南将饭碗递还过去,坐下道:“现在外人都知道了小姐的身份,还有贤王的帮衬,不如小姐就此求求王爷,咱们就离开林家吧。” 林孝珏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她:“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强迫林世泽,把我放出去,名义上,我始终是,他的女儿。还有,我们可以,请人帮忙,但这并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是强人所难。” 陵南一声叹息:“奴婢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老爷这么对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万一他要关小姐一生,那小姐就得忍一生吗?” 林孝珏笑道:“我非常不喜,两个人,一个刘邦,一个刘备,但又不得不,佩服他们两个。先看高祖,从失去丰邑,到被贬巴蜀,又惨败彭城,他都没气馁过,依然调兵遣将,继续讨伐之徒,最后建立汉室,统一华夏,大耳贼更是,入荆州以前,他五易其主,四失妻子,一共二十六年,颠沛流离,四十七岁,土埋半截,却依然痛哭髀肉复生,而不是意志消沉,最后他得了蜀中。我们与他们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小姐爱读书,引经据典的,陵南虽然不知详情,但只需细听,就能积累一股向上的力量。 笑道:“听小姐这么说,好似被关着、被提防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林孝珏目光中含着坚定,如果这她都承受不住,那她的人要怎么度过?淡淡一笑:“人生除死无大事,反正我是这样的人,除非不能动,否则,我绝不会失去,对生活的渴望。” “都听小姐的。” 陵南看着周四靓丽一笑,小家伙早慧,能听懂她们说的是什么,露出可爱的门牙,也笑了。 这笑容天真无邪,林孝珏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丫鬟,心中柔软眸子却黯了下去。 陵南没注意到小姐的失落,端起碗咽了一口饭,突然想起要问的事,忙道:“对了小姐,今日那方小姐找你什么事啊?我听到啪的一声响,还以为你们起了争执,后来一看没事。” 林孝珏坏坏的转了转眼珠,神秘一笑。 陵南立即放下碗:“小姐,你又做坏事了。” 林孝珏端起碗笑道:“非常人,非常对待,不是做坏事。” 小姐没否认,陵南心道:“不用怀疑了,一定是起了争执,可方小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人,见谁都客客气气的,小姐怎么会跟人家起争执。” 下一刻瞪大了眼睛:“方小姐是江西那个太守的家人,我想起来了。” 林孝珏点点头。 陵南忙道:“他们已经知道小姐的身份,怕是要找麻烦了。” 林孝珏摇摇头:“小事,都是小事。”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不是大事?陵南不解:“二老爷怕是靠不住了,小姐又不想靠人帮忙,这虽愚钝,可也看出这方家有权有势,咱们家在无锡还好,在京城好似不够瞧的,他们要难为小姐,怎么会是小事呢?” 林孝珏低头吃饭:“就是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 “人生啊,除死无大事。” “……”还是那句话,陵南见小姐吃的认真,又不谈了,端起碗想了想,小姐说除死无大事,这件事是小事,那就是没有性命之忧,可对方是方家啊,真的没有吗?(未完待续……) 正文 039 孙女是用来出嫁的 林老太太很少跟儿孙一起吃饭,她嫌人多嘈杂,今日给二儿子预备碗筷,实属难得。 母子二人在暖阁里用餐,四个丫鬟伺候左右。 用餐之时,秉承食不言寝不语,老太太吃了一小碗,就不吃了。 林世泽还碗里还剩半碗饭,忙放下筷子问道:“母亲胃口不好?” 老太太烦腻的蹙眉:“厨娘的手艺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林世泽是个孝子,深怕老太太数落他,特意请的北方厨娘给她做饭,那厨娘善做肉食,这样丰盛的饭菜还嫌弃,也是无法了。 林世泽笑着让下人将碗筷撤去,再让人上茶。 茶水上来,老太太也不喝,只看着儿子。 林世泽也只是赔笑,并不多言。 林老太太心里有怨气,让人退下,只留了心腹的一个婆子在身后。 林世泽知道母亲叫他来的重点来了,更不多言,只静静等待。 林老太太终于按捺不住了,将茶碗往桌上一顿,道:“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听下人说你那个哑巴姑娘不是哑巴,今日还与你去了贤王府。” 林世泽点头:“正是。” 林老太太眼睛一眯道:“她何德何能?去贤王府这么荣耀的事你却要带着她?小三小五哪里不比她强?” 林世泽气恼又无奈,上午的事他还没追究呢,道:“是贤王要请孝珏去,咱们说了并不算。贤王来时母亲让三小姐过去,可知儿子有多丢脸。” 老太太老脸一红,嘴上可不饶人:“你不是说找哑巴吗?那怎么开始叫小五过去?现在说我老婆子给你丢脸,你自己就不丢脸?” 那个误会已经非常让他丢脸了。林世泽道:“我们不提这个,总之贤王府的事,娘以后不要再插手了。” 老太太心中愤怒,转念一想,又将怒气压下去,又问道:“可真如人所说的,贤王请她是为了给郡主治病?” “正是。” “她会医术?” “正是。” 老太太听来的所有传闻都得到证实。想了想又很怀疑:“在无锡家庙。她哪里学的医术?别是你骗我。” 林世泽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这个母亲放心,孝珏的医术如今在几位贵人府上都传开了,儿子也亲眼所见,郡主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清醒了。这个错不了。” “当真学了那营生?”老太太神情错愕。又问道:“那贤王是怎么说的?可青睐她?我总觉得一个乡下丫头不顶用。不然你就还带着小三小五去,等治好了就说是小三小五的功劳,也总比山野村姑让人看着顺眼。” 竟是让他欺上瞒下。为的是掩藏自己女儿的光辉。 林世泽心中不平,他的女儿不知有多出色,谁会看她不顺眼。 “这事就不用母亲管了。” 又强调一遍,话里话外透着不满。 林老太太怒了,一拍桌子:“怎么?这时候嫌我老婆子不中用了?当年为难周氏……” “当年的事,是周氏善妒,娘还有再提吗?” 林世泽突然冷了声音,林老太太身子一震,老嬷嬷忙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角。 林老太太一下子清醒过来,那事是不能提的,再一想这个女儿再怎么不好,可她受了贤王的待见,好似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挤出个笑容道:“咱们不提这个,找老爷来是为了一件事,你那哑巴闺女怎么说也是我的孙女吧?怎么攀上贤王府就连我这老婆子都不认了?自从她回府,从没给老婆子请过一回安,亏我这些年时时刻刻惦记她。”说着捶胸顿足,伤心欲泣。 身后的老嬷嬷也忙作证:“老太太每日都在佛祖前给五小姐上一炷香,求她平安康乐呢。” 林老太太有了帮手,顿时委屈的放声大哭。 林世泽心中膈应,她女儿活的好好的,上什么香?这老婆子是老太太的陪房,也就懒得追究她说错话,商量着对老太太道:“母亲不就是想见孙女吗?明日便让她来请安。” 林老太太的哭诉立刻就停了,拉着儿子的手道:“我这要见阎王的人了,还能盼着什么?还不是盼望你们平安和顺,若是孙女能嫁入贤王府,那我这老婆子也知足了。” 这一点与林世泽倒是不谋而合。 林世泽恭敬对老太太道:“孝珏是个孝顺人,到时候忘不了老太太。” 老太太就等着听这句话呢,笑的十分开怀,拉着身后的老嬷嬷以求认同:“我就说吧,我这孙女八字富贵,她出生,皇上登基,这是应运而生的富贵命。” 这话林世泽好似在哪听过,心中一疼,愣愣抬起头看着母亲。(未完待续……) PS:这一章想留存稿的,怕亲们着急,还是更了吧,我每日要上班,还是个手残党,所以总很少加更,现在想来,既然要选择吃这碗饭,就不能怕累,有亲担心这是个坑,放心,这里承诺,除非遇到大事,否则不会断更。“我说的大事亲们都懂的。” 这本书马上要到一百万了,很坦诚的说,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有读者觉得啰嗦,看不懂,我心里是很抱歉的,谁都想写一部大家都喜欢的书,可众口难调,还有我真的水平有限,我能做到的,就是不断的不断的充实我自己,尽量的尽量的去写我要表达的东西,我希望大家看到我的进步,给予我肯定,当然,给予批评的我也欣然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今天感慨很多,说人物吧,这里每一个出现的人我心里都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故事,有好的,有坏的,我知道我是个网络写手,应该写一些爽快的东西给大家看,写到这里只能尽量吧,有时候要是哪里三观不正也请指正,不说了。 最后一句……咱们虐照哥好不好? 正文 040 抢来品 天黑之后辅宛一直很清醒,再没胡言乱语,神医小姐的医术再次得到印证。 贤王只留个两个煎药的太医,其余人就都放走了。 少施氏祖孙二人心有牵挂,马不停蹄赶回家,少施岚云也醒了,少施晚晴也早已在家中等候,四人碰头在少施岚凤的书房,刚好商量事。 尊长有序坐好,少施岚云忙将搜罗的宝贝都拿出来。 “这一本就是敖氏伤寒金镜录了,是我从张岳敬那里得到的。” 他与大哥比邻,一本书交到少施岚云手上,接着便是几张纸。 “这其中有如何医治外伤的方子,我看是张岳敬的笔记,定是他用功之时抄录下来的,是补中益气丸,还有什么缝合术,这个我就看不懂了。还有一个方子,是我抄录的,当时这女子刚回无锡的府上,家里就香气冲天,好在丽姨娘留了心眼,将她所烹饪的食材都记录了下来,我看了一遍,海鲜居多,还有补物,那时候不知道她的底细,也就不知道针对什么病症。”想到什么:“对了,她入府之后林府的三太太就有了身孕,想是和她有关,这方子说不定是可以让女子怀孕的方子。” 少施岚凤都一一看过,不做评价,只是微微点头。 最后少施岚云又拿出一个纸包。 这纸包包裹的严实,里三层外三层,他一层层剥开,少施名医忍不住问道:“七爷爷这是什么?这么秘密的。” 少施岚云眼中大放光彩:“这个东西。你一辈子都想不到,这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我怕人发现了,一直藏在身上的。” 剥到最后竟然只是一张纸。 少施岚云将它又递给大哥,少施岚凤也是好奇的打开看,满脸惊诧。 “这是……” “是张岳敬的手稿,他儿子亲自交给我的,错不了。” 到底是写了什么?少施两个小辈仰着脖子。 少施岚风一脸兴奋的拿给大孙子看:“是麻沸散的配方。” 麻沸散相传是华佗的方子,已经失传,怎么那什么张岳敬的会知道? 原来在无锡的时候。林孝珏将方子抄给了张岳敬。张岳敬平时背诵,又抄了许多副本,后来被张麒麟拿到,卖给了少施岚云。至于原稿。少施岚云也不知道有还是没有。他猜测的是小结巴只是口述,是张岳敬偷偷背下来的,毕竟他的思想高度是永远想不到小结巴会将这么宝贝的东西传给外人。 少施名医拿到方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质疑:“这方子是真是假?” 少施岚云忙点头:“你以为七爷爷是傻瓜吗?这方子是真的。这曼陀罗生在滇地,很少有人知道,别家没有,咱家是有的,我配好了方子虽没用在人身上,但那鸡仔最后是昏死过去了。” 那就是真的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又看向爷爷:“可这方子有什么用?咱们家又不是盗贼,下蒙汗药做什么?” 少施岚风摇头笑道:“我的孙儿不知,麻沸散是华佗给人开肠破肚用的,咱们开肠破肚是不敢,可刮骨疗毒总能碰见,有了这个,那些娇气的王公大臣哪个受了伤不得找咱家。” 少施名医心道:“也就是个止痛的方子,其实没多大用。” 少施岚云见大孙子一脸懵懂,摇摇头:“名医啊,你还得多学,这东西在小结巴手上可有大用处的。” 说着指着前面的缝合术:“虽然我不懂她这是什么东西,但从张麒麟的描述中,张岳敬是学会了,当时小结巴用到此方,是因为一个外伤病人,内脏受伤极重,当时我断言那个病患活不成,小结巴却救活了他。”说来惭愧,声音越来越感慨:“也就是因此,跟她结了仇。” 少施岚凤听着弟弟的话,将那缝合之术展开,是一副简单的画,细看之下是什么针法。 他传给大孙子看,少施名医摇摇头:“我也看不懂。”说着传给妹妹:“你们女儿家会针线,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少施晚晴仔细端详一下,不太肯定的说:“我看是很简单的针法,也没什么特别的。” 少施岚凤似感慨的说道:“难道她已学成了华佗之术,可以将人劈开再缝起来?” 少施岚云也是如此想到,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承认:“若论医术她确实高明,连瘟疫都治得好,让你乍一看都以为她是巫术。” 听他话里话外,南方的瘟疫她也参与过了。 少施晚晴眨眨眼睛,突然道:“七爷爷也不必长她的志气,兴许她就学的邪门歪道,跟别人解释就说一些上古医书的话,为的是掩人耳目,我看她结结巴巴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少施岚凤摇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不可轻敌了,这书和方子,都作不得假。”说着又看向大孙子:“不管她如何有能耐,好在是你姑姑的续闺女,林世泽这些年总算干了一件拿得出手的事,明日你就去林府,让她把这缝合术什么的教给你听,你仔细听,认真记,若她不肯,就让你姑姑给她找个下三滥的嫁了威胁她,若她老实相告,就等学完了她的技能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有这样的人才在,对他少施家始终是个危险。 少施名医很乖从的点头:“孙儿记住了。” 少施兰凤又看向弟弟:“你再把她别的事也都讲讲,看有什么漏洞。” 少施岚云忙又将他在无锡和林孝玨的接触讲了一遍,包括他毁了少施家很多方子的事。这许多方子中,其他都来源与她,只那紫雪丹是他少施家的,少施岚凤听了尤其心疼,沉着声问着弟弟:“照你这么说,这女子行事恨戾,好似不留余地。” 少施岚云忙补充:“还狂妄至极。” 少施晚晴想到那人就恼怒,接过话来:“处处与我少施家作对,那以后就怪不得咱家对她无情,这样的人,就得让姑姑将她随便打发了卖掉。” “你当姑父会坐视不管?”少施名医听着他们的话,兀地想起弟弟的剑伤,别人没有包扎不知详情,那伤口薄而细,却异常深刻,可以想象使剑之人个性是多么无情,接着道:“你跟行医最近都不要去姑姑家,免得她偷袭你们。”(未完待续……) 正文 041 蛰伏 少施岚云是见过那女子的狠毒的,有些担忧大孙子,对大哥道:“明日名医过去,大哥多派几个人跟着。” 少施岚凤淡淡一笑:“你们也不必草木皆兵,再厉害也是小孩,也是女子,只是年轻气盛罢了,别的事她不怕,我就不信她连自己的婚事都不担心。”又看向孙子:“名医也不必太过担忧,你姑父那个人只要给他钱财,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只管逼她教你医术,其余的不用管。” 少施名医忙点头:“孙儿知道了。” 少施岚凤又道:“我还听说行医在她那弄了一个丫鬟回来,一会带来我见见,这女子身怀绝技,已经满城风雨,这事本应该咱们府最先知道,为何从没听她传出过,提过来问问。” 少施其他人自然就明白了,那丫鬟是她贴身丫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细,却从未说过,可见是不忠。 少施名医忙答应。 少施岚云又想起一件事:“若说她的底细在我没回来之前文娴就该知道,她派人到无锡接人,那个管事却帮她隐瞒,那人也是不忠,他还故意带她从我门前招摇走过,我想来就气,名医你明日告诉文娴,不严刑拷问他我这怒气难消。” 少施名医一边答应一边惊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如此多的人护着她,对她死心塌地呢?” 几个人又说了一些事,大多围绕着林府的那个结巴。 忽然有下人敲门:“大人。有人偷听。” 少施名医让人进来,下人拎过一个小厮,小厮高头不矮,五官端正,少施名医认得他,是他给弟弟新派去的人,也是管家刚买来的下人。 少施名医一瞪眼睛:“你为了什么鬼鬼祟祟。” 何天归不慌不忙跪下:“回老爷少爷小姐,小的没有偷听,小的是奉二少爷之命过来的,小的在无锡和江西时都见过那结巴医女。还曾见过二少爷的婢女一同与她行医。小的告知了二少爷,二少爷让小的回禀给大少爷,看这人是如何打发。” 少施几个人见这下人临危不惧,答问得体。一口南方清淡口音。斯斯文文的都不由得添了一丝好感。 自然也会相信他。 也不用再审问。已经有证人证实了那婢女的不忠诚。 少施岚凤听了大怒:“她是看行医性子好,所以就敢欺上瞒下,这样的贱人就算投靠咱们家也不要。谁知道她是不是那女子派来的细作,将她提过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老爷子最恨有人摆布他的孙子。 少施名医一见爷爷动了怒,忙道:“也不早了,爷爷当早些安歇,这事不如交给孙儿,行医那个性,怕他到时候又作怪,惹爷爷生气。”丫鬟长得如何他见过,万一处置了弟弟再哭闹,全府还有叔叔一些人,就不好看了。 少施岚凤看着大孙子:“我孙儿上孝父母,下疼兄妹,是老夫的骄傲。”开怀一笑,也就没了方才的怒气。 少施名医挥挥手让那小厮下去:“你先回去伺候二少爷,我稍后就过去。” 何天归不由得拭去额头的冷汗,其实少施行医只让他看着少施家这些人回来与否,状告路遥是他自己的主意,跟那贱医女有瓜葛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 心带恨意,卑微有礼的退了出去。 何天归回到少施行医的院子,正屋房门紧闭,屋内已经熄了灯。 这个纨绔子弟不出门就会睡得很早。 何天归心想着少施名医说要过来,不知要不要叫醒他。 正犹豫间见门旁立着一个人影,遮雨檐下,灯光昏暗,那人影穿着暗色衣衫,不细看还以为是门框旁边的装饰。 何天归想了想走过去。 路遥已在此地等他多时,知道他是从前院过来的,看他身后并无人凶神恶煞的下人,心中忐忑之情稍稍安定,强挤出一抹笑容走过去。 “何家弟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此次能否放我一马?”开门见山,声音极轻。 何天归一声冷笑:“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作不认识我。” 路遥顺手拉了他的衣角一下:“咱们借一步说话。”二人躲到正屋之后的一颗大树下。 新月正浓,星光闪耀,路遥表情带着讨好,在模糊光晕中显得妖娆娇媚,她声音依旧轻柔:“何家弟弟,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在江西时便全部都告知与你了,此时我已离了那女子,与林府也再无瓜葛,你不如放过我,我们一同在少施府过活,不是血亲,可总是老乡,还能相互照应扶持,何乐而不为呢?” 何天归笑容阴冷:“你以为你说我父亲是那贱人杀死的我就会信?离无锡之前,我可打听的清清楚楚,你也是在山庙服侍过的丫鬟,我父亲的死定与你有关。” 路遥急道:“何三爷临死之前确实去过我的房间,可我是个丫鬟,他去那也是找林孝玨,他要侮辱林孝玨,林孝玨什么样的人何家弟弟想必这一路也该清楚了,杀人不眨眼。”换口气:“杀人灭口,又放火杀了庙宇的都是她,我亲眼所见她杀死何三爷,这事真的与我无关。” 惊,原来何天归是被林林孝玨杀死的何三的儿子。 何天归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美人,父亲的所做作为他早有耳闻,怎么会放过这样妖艳的可人儿? 摇头道:“在江西那次我信了你的话,放过你,可今日见你敢在少施府装无辜,我就不信你了,你这样一个尤物,我父亲怎知不是因你送了性命?” 江西攻城之后,她曾被人劫持,就是这个何天归,那时他只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又不敢杀人,当她说出林孝玨之后他就把她放了,今天好似没那么好骗了。 路遥装作很无辜的样子:“何家弟弟,你说你亲眼见过林孝玨,那你就该知道,我的容貌,在她面前不值一提,这世上有她那样的人在我面前,谁又看得见我呢?” 何天归眼珠动了动。 路遥忙笑道:“好巧我与弟弟有这缘分,咱们现在都是少施府的下人,我在少施行医面前颇为得宠,待以后发达了绝对不会忘了弟弟今日的恩情,咱们相互照应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何天归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齿,包含愤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以为,我好好的人不做,自卖身躯给人做奴才,是为了要与你相互扶持的吗?” 路遥心头一怔,她一直是卖身为奴的末等人,按理说不能明白何天归的感受,可回忆起在林孝珏身边的时候,除了害怕以外,其他一切都很自由,没人无故责骂,没人苛打,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伺候人,更不必等主子休息才能休息……过得更像小姐的生活。 何天归原本过的是那样的生活吧?(未完待续……) 正文 042 奸事重提 何天归冷冷的看着路遥:“要不是你们,我爹就不会死,我娘也不用带着我们背井离乡,投靠亲戚。最后娘亲病死,妹妹也走丢了,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们造成的。” 路遥心道他恨意深种,不能激将,柔声安慰道:“此事真与我无关,都是林孝珏一人所为,再者,无锡也是瘟疫横行,即便何三爷没出事故,何家嫂子也不一定不会染病……” “你闭嘴。”何天归一下子捏住路遥的下巴:“我爹娘都是被你们害死的。” 路遥忍住痛,哀声求饶:“真的不关我的事……”声音含糊不清。 何天归眯起眼睛,路遥忙道:“何家弟弟,这里是少施府。” 何天归回过神来,慢慢笑了笑:“你说的对,在江西我都没有杀你,此时也不能脏了我的手。”放开了手。 恰此时,院门口传来动静,有人给大少爷请安的声音。 何天归笑着看向路遥:“大少爷过来了,这下你跑不成了。” 路遥还不知道何天归已经把她卖了,刚要问,何天归已转身走了。路遥心中琢磨着他说妹妹也丢了那句话,他的妹妹……咬咬唇整理好衣衫,去迎接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没想到弟弟已经睡了,站在弟弟房门口,找来何天归问道:“二少爷的那个丫鬟是不是在他房里?” 好似若是在,就不忍心打扰弟弟。何天归摇摇头。 这时屋里的灯却突然亮了起来。 大家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不一会就有一个丫鬟穿戴整齐来开门。 “大少爷,二少爷已经醒了。” 少施名医看了一眼何天归,抬步进了房屋。 何天归忙跟进去。 少施行医派去的小厮久等不回,就和衣而睡。此时刚醒,看着大哥进来,打了个哈欠道:“说好了等大哥回来,却睡觉了,那桌子也不叫我,险些耽误了大事。” 少施名医找座位坐下来。想了想问道:“什么桌子?” 何天归忙从下人队里抢出来。躬身在他面前,道:“是二少爷赐给奴才的名字。” 少施名医了然点头。 这时少施行医摆摆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何天归,他一屁股坐在大哥对面。小声问道:“今日那医女可曾出现了。” 原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少施名医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然后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娶姑姑家了。免得节外生枝。” 少施行医心道:“原来真是她,杀人不眨眼的,我的确得躲着她。”嘴上却不服:“我还偏在她面前晃。大哥不是说有治她的法子,谅她也不敢怎么样。” 少施名医知道他嘴硬,一抬手道:“这个稍后再说,我记得你从姑姑那边带回一个丫鬟,就是结巴的丫鬟,她隐瞒大事不报,对主不忠,怕是结巴派来的卧底。” 少施行医也不细追究,只当大哥已经查证了,怒道:“我就知道这贱人能一次易主,就有第二次,原来她是要害我少施家的。” 少施名医没想到弟弟这次这么通情达理,愣了一下。 少施行医嗷的一声:“路遥贱婢,你死哪里去了?” 路遥一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跟她一起伺候少施行医的还有其他三个丫鬟,都在门口候着,听少爷怒喊路遥,三人脸上带着微微痛快。 路遥哪里还顾得上争宠,快步进了屋。 “大少爷,二少爷。……” 少施行医对她的卑微身躯一点也不减怒意,一斜眼睛,像蛇一样盯着她:“跪下。” 路遥慌忙跪下来。 没等少施行医再发怒,少施名医问道:“小结巴派你来是为了什么?你老实招来,不然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路遥不知他问的是哪一茬,眼睛扫向何天归,那阴人低头敛吸,看不到脸。 路遥眼珠一转,忙给少施名医磕个头:“奴婢不知大少爷这话从何说起,奴婢害死了小结巴情同姐妹的丫鬟,她恨不得杀我吃我,怎么会重用奴婢?” 少施名医一愣,看向少施行医,少施行医早就听过这番话,本已经没那么怀疑路遥,是大哥的话才让他动了怒,现在看,好像大哥也不确定呢? 他小声道:“大哥?” 何天归一见路遥巧言善变,怕她脱了罪,忙跪倒在地:“大少爷,二少爷,容小的说一句话。” 两个少爷都点头看着他。 路遥藏在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了。 何天归道:“小的曾亲眼见过路遥帮小结巴给百姓施药,从无锡山脚,到江西残街,攻下城池后小结巴不肯行医,路遥和她另外俩个丫鬟则一同帮助城里的大夫给病患熬药,她早就知道小结巴医术高明。” 少施名医点点头,看向路遥道:“你跟小结巴本是主仆,她一直带着你,从南到北,她的异样你不可能不知道。” 路遥急急解释:“小结巴有时是可疑,但奴婢心思愚钝,她自小在山上长大,从未跟外界接触过,奴婢怎么会因她格格不入就怀疑她医术高明?” 何天归道:“两位少爷不要听她花言巧语,她心思比谁都转的快。”前面还说父亲是小结巴杀死,此时又说小结巴从不与外界接触,定然是在撒谎。 路遥怒视着他:“何家弟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说看见我与小结巴一同施药,这些也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在江西时我曾被人打劫两次,根本不在小结巴身边,在无锡更是,三太太因我打碎一个花瓶关了我近一个月,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施药,是小结巴要回京城时,三太太才让我跟在她身边的,这些事一问她身边的人都便知,不知你又为何在这里挑拨是非。”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就是不承认。 少施家两个少爷并没有亲自见证小结巴的行医路程,不知二人谁说的真,谁说的假,可有一点少施名医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有些渊源。 少施名医先问小厮:“她说你诬陷她,我见你对她关注也是颇多,你们同来自无锡,难道有什么过节?” 何天归心知要置路遥与死地就瞒不住,一脸愤恨回道:“禀大少爷,这女子和小结巴害死了我的父亲。” 路遥一脸委屈:“禀大少爷,何家弟弟的父亲在无锡镇小有名气,奸淫妇女,欺善怕恶,我曾跟小结巴在山庙中住过一月,何三觊觎小结巴的美色,上山意图侮辱,后背庙中人制服打死,他偏偏要赖到我的头上。” 叹息,那不堪的画面就全转到别人的头上。(未完待续……) 正文 042 命之伊始 少施两位公子没想到能听到这么重大的消息。 少施行医所有困意全无,一脸兴奋问路遥:“你说他爹要侮辱小结巴?成了吗?” 路遥心中七上八下,目光闪烁的看着少施行医。 少施名医眼睛一瞪:“二少爷问你话呢。” 何天归羞愤的目光也投过来。 路遥心中一咬牙:“没有,后来庙中人发现了。” 少施行医兴趣全无:“那这何三可死的冤枉,事又没办成,还搭了一条命。” 何天归被他说的心头酸楚,忽放悲声:“大少爷二少爷给小人做主啊,我爹爹虽名声不好,但也不至于敢去她林家家庙行凶,二位少爷有所不知,路遥口中的庙里其他人,最后也死的干净,只活了三个人,其中就有路遥和小结巴。” 两位少爷自然而然想到庙中许多人死于非命。 少施名医忽地想起什么,厉声问着路遥:“你当真是庙中人杀死的何三?是你亲见的吗?” 路遥一下子就想到了林孝珏在林家后院杀了许多人,少施家的人对她的狠厉早就领教过了,根本隐瞒不过去。 路遥心中凄苦,真是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谎,早知道她就该一早就说出林孝珏的底细,又或者,她根本不应该出卖她,可不管怎样,都回不去了。 磕着头装作震惊无辜:“大少爷明鉴,奴婢并没有亲见。都是后来回府,府中有少许消息透露。” 何天归道:“林府收买了县官,封锁了消息,我父亲死不瞑目,你怎么会听见?” 路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外面自然不知道林府中的传闻。” 又各说各的了。 少施名医眼珠一动,又想起弟弟的剑伤,或许这些人就都是小结巴杀得,无锡林府掩盖了这一切,所以他们才一直被蒙在鼓里。 又问道:“你二人还知道关于小结巴的什么事?全都一并说来。” 何天归只道:“她害死奴才的父亲。奴才想请二位少爷替奴才做主。” 路遥同时也道:“小结巴一直提防奴婢。奴婢根本不能近她的身,她什么事都是瞒着奴婢的。” 好似再也问不出别的事了。 少施名医突然淡淡一笑,看向路遥:“从你心狠害死同伴看,你是真的恨极了小结巴。可如今有人证实你心有异样对我少施家。我也不好留你……” 路遥一路跪过去在他脚边磕头:“大少爷请明察啊。奴婢是冤枉的。” 少施名医无动于衷,她又忙跪倒少施行医脚下,攀附着少施行医的小腿。仰着下巴,泪如雨下:“二少爷,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您是知道奴婢的。” 她本长得好,哭起来楚楚动人,少施行医又不确定她真有异心,支吾踌躇。 何天归想了想突然给少施名医磕了个头:“大少爷,小结巴心狠手辣,若是大少爷听过她的传闻就会知道,此女最善谋略,一个丫鬟而已,性命丢了可以再买一个,难保她这次不是用的苦肉计,串通路遥害死自己的丫鬟,让路遥收买二少爷的心。” “本少爷的心岂是那么好收买的?” 少施行医一怒,少施名医转着眼珠抬手打断弟弟,他看着何天归细细回味他的话,何天归也一脸肃然的看着他。 路遥心头打颤,气他信口雌黄,小结巴拿那个丫鬟不知多宝贝,又惧少施名医真信了他。 屈声更甚道:“二少爷,奴婢有十个心眼也瞒不过您啊,这生死之事,还能做戏吗?” 少施行医看着大哥,又看看这丫鬟,他还没新鲜够,面露犹豫。 少施名医最疼爱弟弟妹妹,若不是顾忌到弟弟,他才不管谁对谁错,直接打死算了。 “行医,小结巴什么样你也见识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家得提防着她啊。”虽然语重心长,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少施行医看着路遥道:“我也是少施家的人,不能让你毁了我家,万一你是细作呢?” 若连少施行医都不护她,那她可真就完了。 路遥心中感慨时运不济,本想着就算不再招惹林孝珏,不将她的从前说出去,哪怕少施家有人怀疑,她也可以死不承认,就此躲过,没想到会遇到何天归,这个跟林孝珏仇深似海的人。 越想越绝望,热泪簌簌留下,用目光哀求着少施行医,好不可怜。 少施行医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少施名医看着弟弟蹙眉头。 少施行医想想道:“你先别哭了,大哥不让留你是怕你经常给小结巴通风报信,我送你到一处地方,到了那里,你就再也来不了少施府,若我来了兴致,还可以去找你,极好极好。” 何天归和路遥都以为他要养外室,路遥破涕为笑,咚咚给他磕头,何天归心有不甘,还想火上浇油,可该说的都说了,正犹豫间,少施名医已经站起来,对弟弟道:“那就如此安排吧,以后这么来路不明的人,再不要带回府中。” 少施行医忙站起来:“我知道了,大哥别总以为我不懂事,若是真有人要打我少施家的主意,任凭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这话少施名医相信,若不是如此,凭着弟弟的懒散,也不会特意让人守着他来了。 笑呵呵拍拍弟弟的肩膀,行医长大了。 路遥和何天归看着兄弟情深的二人,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路遥心道:“少施家虽然无耻,但兄友弟恭,一家人一条心,想不成大事都难,小结巴却得凭一己之力在林府挣扎,真是螳臂当车啊。 这一日林府尤为热闹,一大早就有各路亲戚赶来拜访,都是跟林老太太十分亲近的人。 林老太太自是红光满面,一身华贵出来接待客人。 老太太的老姐们郭老太太,是兵部尚书的婶娘,她还要一个身份,她的女儿喂过四皇子,因此是拜访人中地位最高的,当然林老太太与她亲近是因为二人从前就感情好,绝对不是因为她是尚书的婶娘,四皇子奶娘的娘。(未完待续……) 正文 043 好与坏 两个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中间摆个小桌,四周有小辈零散围着。 开始是嘘寒问暖,说着说着便说道今日的正事上。 林老太太道:“你们不都想见见我那神医孙女吗?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郭老太太笑道:“早听说有这么一位小姐,我这老寒腿年年入秋就犯,还寻思请来给我瞧一瞧,可是到韩大人府上打听,陈大人府上打听都不知小姐踪迹,就这次王府里也没传出什么消息,要不是你老婆子告诉我,我还得好找上一番。” 原来贤王答应过林世泽不将林孝玨的身份透露出去,所以特别嘱咐了相关的人,可谁曾想,林府一边说医者丢人,一边自己散播消息。 当然也没人追查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只当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话说回来林老太太很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孙女受贤王抬举,一个劲的跟亲朋炫耀。 亲朋不知真假,有猜测有嫉妒,表面上却听得欢喜,郭老太太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核桃仁,笑问道:“你这老婆子说的热闹,快把小姐请出来让我们见一见啊。” 林老太太说着:“就来了就来了,我那孙女孝顺,早九晚五,每日都给我请安问脉,深怕老婆子哪里不好了。” 众人听了都笑说老太太好福气,只林家内部人觉得十分可笑。 林老太太与众人说笑着,暗暗给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趁人不备忙溜出去。去请林孝玨。 再说林孝玨,林世泽也早早过来叮嘱她,让她给祖母去请安。 又怕她不去,林世泽在厅外等着,陵南在屋里给她梳头。 陵南低声道:“小姐,咱们要过去吗?” 林孝玨看着镜中的自己,眉成一字,眼眸漆黑,悬鼻直挺,薄唇无情。除了嘴。其余都像周氏。淡淡一笑:“我很好说话,她非要见我,我就去见她。” 陵南叹了一口气:“自打回来,就像被一张网套住了。孝道。名声。律法一顶顶帽子扣上来,压得让你喘不过气。当年是老太太厌恶小姐,硬把小姐送到山林庙宇。如今小姐凭本事挣了一点荣耀,她就巴巴凑上来,林家嘴里一直说着有德之家,有德之家,还什么诗书传世,我就不明白,读书人的家里都如此吗?”双手无力搭在小姐肩上。 林孝玨回手拍拍她的手背:“你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陵南点点头:“这样看,确实还不如下九流。” 林孝玨摇摇头:“上九流,下九流,无论什么人,都有败类,也都有好人。有的人读书,读成了圣人,也有的人读书,读成了小人。而白丁,也有偷鸡摸狗之辈。就像有钱人,有为富不仁的,也有散财积德的,穷人,吃不上饭,也可以卖儿卖女,可是,穷人卖儿卖女,还会有许多人同情他。我又想到林世泽,林世泽有抱负,抛弃妻子,我们却都看不起他,可追究起来,他与穷人,不是一样吗?” 路遥想了想:“不一样。”摇头道:“穷人不卖儿卖女就会饿死,二老爷不抛弃妻女又不会死。” “穷人卖儿女,也没见富贵,林世泽也可以说,不达理想,形同裹尸,人们常常,能看见别人,身体上的痛苦,却看不见,别人心中的痛苦。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难以抉择,卖儿卖女,是抉择,抛弃妻女也是抉择。” 陵南揪着嘴看着她。 林孝玨道:“不卖儿卖女,后果可能是饿死,在亲人,与死亡之间,抉择,不抛妻弃女,后果可能是,碌碌无为,在理想,与情爱之间抉择。舍弃亲人,人们尤可恕,为何舍弃情爱,人们不可活呢?” 陵南点头又摇头,又点点头,最后道:“小姐我被您说的乱了,您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林孝玨也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每日有感悟,人们一定想,他儿女都卖了,多可怜,同情他吧,却不会想,他爱人都不要,更可怜。” “难道您还认为二老爷做的是对的?” 林孝玨被她逗笑了:“站在他们的立场,都可怜,都是对的,没有更对之分,我想说,谁做什么事,与我们无关的,我们都不要随意指责,也不要无故同情。” 陵南转着眼珠:“那小姐岂不是有些是非不分了?” 林孝玨摇头:“我之所以感慨,是因为他们任何人,我都可以理解,但换做是我,我不会那么做,所以,我不会原谅林家的人。” 陵南安静的眨着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小姐您看似善恶不分,可细追求起来,您不会高高在上认为自己就是对的,好像这才是所谓的善良。” 林孝玨道:“我在参悟一本书,叫做心学,它教给人的道理是——知行合一。” 光听后四个字就觉得很了不起了。 陵南翻着眼睛皱着眉头想小姐方才的话。 林孝玨笑呵呵的站起来:“好了,咱们该见,林老太太去了。” 陵南跟着她走,走了一步突然问道:“小姐,您有痛苦吗?” 林孝玨回头淡笑着看她:“七情六欲,世人有的,我都有,可我总会告诉自己,一件事,当你给自己找了借口,就是要变成伪君子了。” 陵南忙道:“难怪奴婢看不出,原来小姐都憋在心里,小姐您是好人。” 林孝玨笑了:“我对你好,你说我是好人,可有很多人说我是坏人。一件事,要有两个以上的人,才能分出,好与坏,阴阳本互生,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有善良的时候,万事万物,不可一语盖过。” 陵南又糊涂了:“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林孝玨又笑:“既然分不清好坏,那就对我们好的,我们就回之与好,无论他为人多坏,对我们不好的,我们就回之与恶,无论他如何善良。” “可一个大好人,即便他伤害了我,我也下不去手啊。” 这时屋外林世泽传来声音:“孝玨,出来吧,老太太等着你呢。”很和煦,带着商量。 林孝玨走回两步拉起丫鬟的手:“不必想那么多,能伤害你的人,多半好不了,好人若是伤害了人,自责也自责死了,还用你回报什么恶?” 陵南恬然一笑:“小姐说到最后,好人还是好人,坏人还是坏人,又回去了。” 二人再不会停下来说话,牵着手一前一后迈出门槛。 林孝玨随意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都是例外,不能以点概面,以偏概全,所以,道理到了最后,你会发现,就是你儿时,父母交给你的,善于恶。” “常常听小姐这么说话,奴婢都能变成大儒了。” “还差得远呢……”(未完待续……) 正文 043 遇见又遇见 林世泽看着女儿跟丫鬟没大没小的走出来,不紧不慢的还聊着天,一点都没把他的等待当做一回事。 心中气恼,可又无计可施,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孝玨,今日可不能任性,你可以不顾爹的面子,也可以不要林家的名声,但你总得替你自己想一想,若是落了个不敬长辈的名声,最后被人嫌弃的还是你。” 林孝玨笑着让陵南去另个房间把小的领出来,然后才走向父亲:“林大人放心,我暂时还不想,鱼死网破,就看老太太这件事,她不值得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世泽终于安心了,笑容灿烂:“我就说我儿像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理得轻轻重就好,别跟那些后院没见识的女子一样,什么事就知道打滚撒泼,我过不好,你也别想过好。” 林孝玨此时正好到了他面前,他一转身抬脚迈开门槛:“走吧。” 听后面没动静,忙又回头看:“怎么不走?”蹙起眉头。 林孝玨肃然看着他:“我要明白告诉你,我说了,是此时不值得,待到值得时,我就是那样的人,我过不好,害我的人,也别想过好了。” 林世泽一愣,屋里两个丫鬟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林孝玨忽然变得笑呵呵,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台阶。 林老太太的院子离南院颇远,需经过一个池塘,池塘边林世泽等人刚好碰见林大夫人带着儿女往老太太那边走。 两伙人在岸边小道上堵上了。 林世泽拉着女儿给大嫂让路。恭敬揖礼:“大嫂请。” 长嫂如母嘛,林大夫人笑意盈盈的从他身边走过,不紧不慢道:“谢过二叔。” 林三小姐跟母亲一样趾高气昂,也不跟叔父打招呼,斜着眼看叔父手牵的女子,她应该就是那个结巴吧? 心里问着,目光定格在那女子脸上,脸色倏然便白了。 “娘。” “怎么了?”林大夫人听女儿声带惊愤,忙转过头来,顺着女儿的目光看。也看到一脸的震惊。 相比较女儿。她更应该尖叫才对。 林世泽带着笑意又给嫂子行了一个礼。 林大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支吾看着小叔子:“她……她……周氏。” 林世泽忙将林孝玨拉到人前:“孝玨,快见过你大伯母。” 林孝玨笑了笑没做任何动作。 林大夫人一把手拉过女儿,哪里还用她请安。立即回身走人。 陵南手牵着周四。跃过林世泽肩头。垫脚看着离去的那队人物,心道:“她们是见鬼了吗?” 林三小姐被母亲攥的手疼,见叔父几人赶不上了。忙甩开母亲的手:“娘,你怎么了?见鬼了?” 林大夫人手心全是汗,根本不愿意提起那个人,挤出一抹笑道:“别胡说,那是你二叔的大女儿。” 母亲提起二叔家里的人,从来不会这么温和。 林三小姐嗤了一声鼻子:“二叔长得神仙般的人物,他这个女儿怎么像妖精一样,丑死了。” “别说了,快去给祖母请安。”没空附和女儿的嫉妒,大夫人心中感叹,那周氏当年风华绝代,她的女儿怎么会丑死了。 老太太今日要让林孝玨出风头,有客人到,少施氏跟女儿也要来撑场面,这是躲避不了的。 两个人带着丫鬟来到老太太的院子,回廊下,远远看见林世泽跟一个女孩并肩而行,二人说着什么话,林世泽嘴角带着笑意,偶尔还会低下头去看女孩的头顶,满眼溺爱。 那女孩长得与周氏一般模样,少施氏不由自主就会想起曾经看过的场景,周家花园,男子一身儒雅,坐在湖边作画,时不时的他会回头看身后荡秋千的女子,女子笑声轻快,像银铃一般。 那画纸上,最后也将留下女子荡起的那一刻。 那时的林世泽和周安宝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现在的林世泽容颜未改,只是多了几分稳重,与身边的女孩在一起,若不知他们是父女,就跟当年一样。 林孝瑜也是看的眼热,拉了拉母亲衣袖,负气道:“娘,爹从来都没跟我这样笑过。” 少施氏这才想起来,林世泽也没跟她这么笑过,心底苦涩,拉着女儿迎上去。 “老爷。”离老远就行礼喊人。 林孝瑜也不愿父亲与那女子再亲近,撒娇似的喊了一声爹,故意破坏那份美好。 林世泽听见声音心头一阵失落,安慰似的朝林孝玨笑了笑,道:“孝玨,跟我去见少施氏,按理说她是你的娘亲,但你绝对不可伤害孝瑜。” 陵南心中顿时膈应无比,小姐的娘亲怎会让女儿和侄子害死小姐的丫鬟? 林孝玨则看不出悲喜的走过去。 双方一碰头,林世泽就给少施氏介绍:“这个就是孝玨,孝玨,这是娘亲,想必一直以来,你们没见过。” 少施氏眉眼含笑道:“五小姐真是出落的标致动人。” 林孝玨如看陌生人一样,微微颔首:“夫人过奖,爹娘给的,我也很意外。” 意外长得好看? 少施氏早见识过这女子心狠手辣,却不知她气人不吐脏字,嘴角抽了抽。 林孝瑜听着生气,同样的爹,她怎么就长得不如她?就因为她娘吗? 一脸不满道:“孝玨姐姐,你在山林庙宇长大,不知家中规矩,爹爹常说,见到长辈要见人行礼,你要给母亲行大礼才是,不然让外人看了,还以为爹爹没教好我们。” 林世泽微微点头。 林孝玨笑道:“你爹,没教好你,管我什么事?” 众人一愣,陵南反应过来,噗嗤一笑。 林孝瑜看了一眼父亲,委屈的道:“爹,女儿哪里说得不对了?” 林世泽刚要安慰女儿,林孝玨抢他一步走近林孝瑜:“你爹教你,借刀杀人,其实你学的很好。” 林孝瑜肩膀一抖,惊吓之下忙推倒母亲身后。 少施氏也是脸色泛白,护着女儿道:“孝玨,那件事是误会,孝瑜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远近不分啊。” 林世泽也忙站到那边去:“孝玨,咱们说好的,今日给老太太请安,你不可造次。” 林孝玨冷眼看着这一家人,突然不屑一哼,淡淡道:“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还巴巴凑上来,我也是,不好评价你们,你们且记住,我今日受制于人,暂不追究,但也别惹急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们可明白,我是狼。”(未完待续……) 正文 044 吓过去了 林家另外三口人目光一惊,林孝瑜像猫一样缩在父母身后,小声叫了一声爹。 林世泽对眼前这个女儿的脾气也算了解几分,她说暂不追究,今日就不会将事情闹大,至于以后的事,她能不能翻身再说,若她真的翻了身,他是她爹,看她此时的样子也不会忤逆他。 心中稍安,上前一步道:“都是一家人,我儿也别说负气话了,走,咱们见老太太去。” 林孝玨嘴角提了提,好似再没继续的样子。 林世泽忙在前面带路。 少施氏怕她伤害女儿,将女儿护在身后给她让出一条路。 林孝玨冷眼打她们身边走过,她的丫鬟亦挺胸抬头。 见她们走远了,林孝瑜悄悄拉着母亲衣角:“娘,咱们就这么怕了她?” 少施氏摇摇头:“今天怕她伤害你,现在这样子暂时又不能把她送走,还是明日你去外祖父家里,我就不信,咱们府上几百人,还压制不过她一介女流。” 林孝瑜恨不得马上就离开家,不做支持,也不做反对,只是担心着自己的小心思。 母亲二人再没交流,保持一定距离,静静跟在前面人身后。 林孝玨到了老太太正屋门口,门前冷然站着一个老婆子,老婆子五六十岁的样子,四方脸,嘴叉有点大,看见她先是脸色变白,继而肤色好转,上下打量她一番。 林孝玨就要横冲直撞进屋去。 这老婆子突然展开双臂。横挡住门:“老爷,老奴有几句话要跟小姐交代。” 她是老太太的心腹,自然是老太太跟女儿有话要交代。 林世泽在林孝玨身后点点头。 林孝玨很耐心的看着那老婆子。 老婆子道:“小姐跟我来。”说着沿着屋檐,往西厢房那边走。 林孝玨站着不动。 老婆子走几步回过头来,蹙眉道:“小姐怎么不动。” 林孝玨抬手欲去推门。 “住手,哎呦住手。”那老婆子忙小跑过来,屋里这时有人道:“什么事?”声音就在门口。 老婆子忙小声回道:“不要开门,无大事。” 屋里再没动静。 林孝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老婆子气喘吁吁站定了,还是一开始的位置,怒道:“小姐怎听不懂老奴的话?” 林孝玨道:“既然是老奴。我听你话。作甚?” 意思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老婆子听说她是结巴,果真如此,结巴嘴还这么厉,怒向林世泽。 林世泽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这个女儿。他都得半哄半敬着。怎么这些人都分不清状况呢? 那老婆子一见他也为难,心道老太太的期望可能达不到,忙缓和了语气:“其实也没别的。屋里客人多,老太太不想小姐给林府丢脸,让奴婢告诫小姐一番禁忌,见到老太太要下跪磕头,届时老奴会上茶,小姐第一次见老太太,自然要敬茶,客人中郭老夫人德高望重,小姐行礼可与对老太太的一样,其余人大礼就行,不必下跪。” 林世泽听完脸都吓青了,偷偷看向女儿,怕女儿就此掉头就走。 林孝玨却面带笑意:“行啊。”她干脆答道:“只要,老太太能挺到,我怎么都成。” 老婆子不解的看着这对父女:这是什么意思? 林世泽也不解。 林孝玨道:“开门吧,人都等急了。” 老婆子见少施氏和五小姐也在不远处等着呢,侧身轻轻敲了一下门:“开门。” 老太太正屋的房门霍然就打开了。 屋里一众亲朋有说有笑,小丫头迈着兴奋地碎步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夫人,五小姐他们来了。” 众人都停止了闲聊,林老太太道:“来了就让进屋里,刚好大家都没见过她。”说着看向郭老太太:“来了,一会让她给你磕头。” 郭老太太笑的和煦:“哪能劳烦小姐呢?” “没事,孩子孝顺。” 二人说的亲密,老婆子虽在丫鬟身后,想告诉老太太什么事,好似已不容空了,就听暖阁门口有人议论:“来了,来了……” 老婆子知道林家二房的人就在她身后,林老太太嫌她挡了视线摆摆手让她躲开。 老婆子只得站到下人位置,离老太太挺远的地方。 林大夫人比林孝珏早一步进屋,现在坐在林老太太左下首,听见声音,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门口,她已见过人,想了想,又悄悄去盯着林老夫人。 林老太太没见过这人呢,听着传闻,心里若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仰着下巴朝门口张望。 林孝珏随林世泽一同走入人们视线。 “这就是神医小姐啊。”郭老太太端详着越来越近的女子,感慨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么标志的孙女,你老婆子真是好福气啊。” 其他亲朋也都暗暗心惊,没想到养在庙里的女子竟也是落落大方。 林老太太眼珠不错的盯着儿子身边的女子,眉目清澈,个蛋脸,悬鼻挺直,这人实在眼熟,十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不是死的的周氏吗? 老太太忽然瞠目,额头冒汗。 郭老太太离她最近,看出异样,忙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林老太太万般惊诧回不过神来。 林孝珏这时已经走到她眼前,林世泽只给提示:“孝珏,给老祖母磕头。” 林孝珏乖巧的点头,闲杂人等就都让出空位。附近只有郭老太太一人与林老太太隔桌而坐。 没等小丫鬟端茶来,林孝珏得空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深深一福礼,众人都看着她的背影笑。 少施氏心也放回去,心道:“再执拗的人,也不得不对长辈低头。” 老婆子的视线完全被那背影挡住了,根本没看见老太太,见这小姐还算给脸,就没了方才的担心,暗暗点头。 林孝珏对身后的声音不理。微微抬起头。目光一凝,盯着老太太的眼睛。 林老太太伸出食指:“你是……”声音颤抖。 林孝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眯眼一笑,低声道:“林老太太,您别老无恙。我的脖子好紧。透不过气来。这些年,我过的好苦……” 声音太小,郭老太太倾倾身子想要听她说什么。却在身侧听到一声怒吼:“贱婢,打出去,打出去。” 林老太太双手胡乱在空中抓圈,身往后移。 众人一阵惊呼:“老太太。” 老婆子心惊:“果真老太太受不住了。” 郭老太太侧头一看,林老太太翻着白眼,双手抓着脖子,忽地就说不上话,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了一样,呼啦呼啦的抽着。 “哎呀。”郭老太太一声高呵:“快来人啊,你家老夫人不行了。”隔着桌子跃跃欲起,却不知道手往哪放。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林世泽心中大惊,老太太要是去了,他是要丁忧的,慌忙上前去扶住母亲:“娘,娘你怎么样?”同样担心的还有少施氏,家里就她们家老爷官职大,也顾不得女儿,围了上去。 丫鬟婆子也是一阵慌乱,在众多主子的主意下,一会跑出一个请大夫,一个上去一个掐人中。 林孝珏倒是被挤到一边。刚好站到了大夫人身侧。 林大夫人至始至终没有动,林三小姐坐在母亲身边也没有显孝心,母女两个都看着同样没事人一样的林孝珏。 林三小姐突然眯起眼睛:“是你,你搞的鬼,你对祖母做了什么?” 她声音不大不小,屋里的人基本都能听得见,也都知道她的意图,直指林孝珏。 老婆子回想起她在门口说的话:“只要老夫人能挺到,我怎么都成。”她用了什么手段,就知道老太太挺不到时候? 目光紧闭林孝玨。 其他围着老太太的人也全都投来目光,或不解,或怀疑,或惊讶…… 林大夫人瞪了一眼女儿:“小孩子别乱说话。”林孝珏长得像死去的周氏,她看了尤觉不安,何况老太太逼死了人,做贼心虚,不吓病了才怪呢。 林三小姐哼了一声,因为众人都看来,大夫人再坐下去不好,拉着她站起去看老夫人。 林孝珏一脸淡然还站在那里,无嗔无怒也不辩解。 气氛有些僵硬。 郭老太太还是极透彻的一个人,知道这林家两房不太和睦,忙打圆场,隔着许多人看向林孝珏:“小姐不是大夫吗?快来看看老夫人如何了。” 这一声一下子提醒了大家。 林世泽一边抱着昏迷的母亲一边看着女儿说:“孝珏,快来看看祖母。” 老婆子也道:“小姐到底用什么法子使老太太昏迷呢?还请小姐救救老太太。” 陵南和周四站在门口,听老爷喊小姐,又听见有人诬赖小姐,心中担忧,老爷不怕损面子不要紧,小姐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不给老太太医病,那真会落个不忠不孝的名声,可若是医治,又不甘心。 周四明显感觉到姐姐的手攥的太紧,抬头紧张的看着她。 自然的,门口这一幕是没人会注意的。 林孝珏回答林世泽摇摇头:“我不能。” 众人皆惊,有听过周氏传闻的人看了一眼少施氏,这孩子带着恨,不肯医治。 林世泽又羞又恼,气林孝珏不会看场景,强忍着怒气道:“郡主的病你都能治好,祖母这怎么就不能了?” 林孝珏还是摇头:“医不自医,既然是祖母,就是自家人,我都不会医。” 众人又是一愣,这意思是祖母是自己人,所以看不准。 少施氏心道:“她都从没见过老太太,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因为跟老太太是血亲就不会医?就是找借口。”看向自家老爷。 林世泽何尝不知道女儿小肚鸡肠,不过她这样说总比直接说厌恶老太太、就是不治要好得多。无声叹口气,喊着下人的名字:“赶紧去请大夫来。” 郭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地中间的女子,对其他人道:“我们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小姐连脉都没看一眼,就断定治不好,是不是有推诿之嫌?是不是小姐根本就不会医术?” 林世泽顿时暗骂这个老婆子,还逼她做什么?再强迫下去,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了。心中更是后悔,明知女儿不受管制,为何还要听信母亲的话,驳了母亲,只能是母亲当时没面子,不驳,现在整个林家都要没面子了。 林孝珏却是淡淡一笑:“我只知道,你们这样围着,老夫人喘不上气,更危险。” 竟然没骂客人。 林世泽忙将母亲抱起,少施氏指挥着:“放到床上去。” 林世泽抱起母亲开始小跑,其他孝子贤孙追过去。 老婆子虽是下人,但地位几重,一边跟着跑一边阻止人靠近老太太:“都靠后着点,别堵了喘气的地儿。” 又有人让地方。 闹哄哄的最后都进了老太太卧房。 林孝珏淡淡一笑,对还没来得及下地的郭老太太一行礼,无言语的告辞。 感情这伙人光顾着林老太太,把这么一个人物给忘了,郭老太太脚刚好落地,一见附近没什么人,招着手喊她的背影:“林家小姐,你来扶我一把。”一点也不客气。 林孝珏淡淡转过头去,冷眼看她。 郭老太太一愣,下一刻反而不高兴了…… 陵南从门口站出来:“奴婢来扶老夫人吧。”说着走过去。 郭老太太在陵南的搀扶下路过林孝珏,嗤了一声:“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我老婆子腿脚不好,这要是我家孙女,早过来扶我了。” 陵南蹙起眉头想要撒手,见小姐没任何表示,暗暗有憋回怒气,将郭老太太送到老太太卧房里。 不一会陵南退出来,卧房里的热闹就再也听不见了。 林孝珏走向她:“咱们走吧。” 陵南转转眼珠,拉起周四忙跟上小姐。 老太太病了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院子,这时候下人都在忙碌,没空顾及她们三个静悄悄的人,直道走到池塘边,池风冰冷,夹着清水,碰在人脸上汗毛都会立起来。 陵南快走两步赶上小姐,见左右无人,小声问道:“小姐,老太太是不是……” 林孝珏摇头:“她是惊吓过度,一会便好。” 陵南声音透着失望:“只是惊吓而已。”想说恨不得人去了,又觉得心胸太狭窄。 林孝珏捡起一颗小石子投到池塘里,池面激起三朵浪花,她笑了笑,又复前行。 陵南觉得有一肚子话要问,又不知哪里起头。 身侧突然传来小姐淡淡但很轻快的声音:“病的好,病的好,我们快要出头了。” “嗯?”陵南看向小姐。 林孝珏又看见一个石子,这一次投的很用心。 小小的周四拍着巴掌:“这次有七个圈。” “嗯。”林孝珏看着迎着涟漪吹起的水花,溅到脸上从未有过的清醒,倏然笑了。 两个丫鬟看着她,也笑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4 待客之道 少施名医还不知道林老太太出事了,在姑姑的院里等姑姑,下人很快将少施氏叫回来。 林孝瑜也跟着一起过来的。 少施名医见姑姑和表妹都是板着脸,一脸担忧,忙迎上去问道:“姑姑这是怎么了?孝瑜,是不是谁欺负你娘了。” 林孝瑜摇头:“是祖母病了。”少施名医目光带着追问。 少施氏忙让大侄子坐下,然后打发女儿回屋去,不要出来。 都打发干净后,才跟大侄子将事情讲述了一便。 “我想老太太是惊吓过度,也不知道当年做了多少对不起周氏的事。” 少施名医道:“用不用我过去看一看,若是姑父知道我来了,却没去探望老太太一下,会挑理。” 少施氏一哼:“不用。”又无奈道:“探望了他也不见得放在心上,现在她女儿受贤王青睐,眼里只有那个结巴,暂时还容不下别的人。”话锋又一转:“老太太已经醒了,你现在去免不了有人要拉着你给她看病,就算是要看,也要他林家去请,总不能咱们自己上门去。” 上赶着没生意,少施名医点点头。 少施氏又问道:“你今日来可是因为那结巴?” 少施名医忙将昨晚家人合计出来的结果告之与姑姑,并道:“这次需要姑姑硬气些,爷爷说了,要是姑父从中作梗,姑姑就不要给他钱财。” 少施氏目光冷淡:“这次不用你爷爷叮嘱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在林府十几年。近日方才知晓,林世泽真是冷酷无情,因家中有你们,他还能顾忌着我点,若是咱家不行了,第一个踩我的就是他,所以我不会再傻了。” 少施名医听的心中有气,但又不想给姑姑添堵,半日无语。 少施文娴自言自语着忽然一笑:“对了,跟你说这些别跟爷爷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或者再记恨你姑父。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好,我毕竟是主持中馈的夫人,他利用结巴,待发迹了诰命夫人也是我。只求咱家总能压得住他。那他升官了。对咱家也有好处。” 少施名医点头:“姑姑你放心,咱家必然是蒸蒸日上的,我这就去找小结巴。” 少施家有这么出色的子孙。少施氏自然是与有荣焉,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那人冷酷无情,老爷也没收了她的兵刃,我怕她心有记恨,还得多带些人去。” 少施名医忙劝着姑姑:“老太太那边姑姑能离开吗?别到时候落了话柄,我自己带人跟她去谈就行,当日行医也说了,不是她多厉害,就是心狠手辣罢了,我有防备,不会被她得逞。” 少施氏摇头:“老太太那边任她们去评说吧,反正不管我怎么做,在她哪里也是落不下什么好。”定要陪着大侄子。 少施名医最后妥协,姑侄二人心有担忧的去了南院。 南院的大门依然紧闭,守门的下人多增至了八个。 少施氏与侄子立在门前,轻声道:“这就是你姑父,一面跟小结巴讲亲情,一面将她防的严严实实的,其他他还不是担心孝瑜,所以有时候我想一想,就不那么生气了。” 在儿女上,林世泽要比别的事负责很多。 少施名医揽住姑姑肩膀,拍了拍。 姑侄相视一笑,然后少施氏让下人开门。 这院子从前是周氏住的,少施氏进门时她已经上吊死了,大家都忌讳这里,少施氏也从未进来过。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空旷,即便现在住了人,院子里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任何摆设,你看不出主人的性格和喜好,只能通过正屋修葺的台阶看出,这里曾经阔气过。 少施氏姑侄两个上了台阶,少施氏指着东厢房的屋檐下道:“听老太太说过,那里曾经有个青藤架子,没事下人们都喜欢在地下乘凉,现在估计是让老爷拆了。” 少施名医听姑姑有感而发,再次拍拍姑姑的肩膀:“当年周氏再性格好,下人再尊敬她,人也是没了,现在这里包括林府都是姑姑的地方,姑姑想搭什么就答什么。” 少施氏心中的自卑被大孙子看出来,眼睛一湿,忙眨眼回去。 少施名医携着她走上最后一个台阶。 正屋的房门近在咫尺,下人拿着铜钥匙开门,少施氏道:“到了,小心,这女子好似会什么绝技。” 哗啦啦,房门打来了,少施名医没回答姑姑的话,一个手势,就有四个护卫抢进门里,将二位主子掩藏在身后。 少施名医这才抢在姑姑之前进门。 “名医……” 少施氏小声叫了一声,看看身后的护卫点点头,后也提步跟进去了。 屋里林孝珏又在炉旁放上了接待周敬之的那张矮桌,四个蒲团分社四边,她跪坐在上首,宝剑为出鞘,横在腿上,呼环上茶。面对呼啦闯进的一群人,只抬头笑了笑,复就去拿丫鬟托盘里的茶碗,拿到手示意丫鬟退下,就独自喝起来。 少施名医在下人之后看愣了,不是没见过她的容貌,可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自有另外一种舒服。心道:“难道她知道他会来,故意做出这一派悠闲的样子?” 少施氏看那女子蹙眉,拉了拉身边呆愣住的侄子:“名医。” 少施名医尬尴红了脸,想了想走向林孝珏。 跟随而来的护卫一共八个,全部手执钢刀,待他一动,立即将桌子围住。 林孝珏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也不起身,也不恼怒,跪坐在那里吹着茶,待他走近,抬起头笑盈盈看他一眼,又去吹茶。 跟他很相熟的样子,可正式相见,他们这才是第一次。 少施名医眉心一动,径自坐下去。 少施氏忙去拉他,心道:“这女子的地方还能坐人吗?” 少施名医反而让姑姑也坐:“小姐知道我们会来,特意煮好了茶水,姑姑怎么不坐?” “这……”少施氏心有忐忑。 林孝珏就一直看着她二人笑。 少施氏心里发毛,更不敢坐了。 少施名医道:“小姐聪慧过人,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更知道跟我少施家作对没有好处,所以才有此一局,对不对?”先是跟少施氏说,坐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不置可否。 少施氏想了想,最后还是坐下去。 林孝珏捧着茶水淡淡喝着,就是不说话。 少施名医心思一转,知道她在等他先开口,笑道:“小生家中有位七爷爷,想必小姐应该记得,与小姐在无锡时多有合作,七爷爷一直夸奖小姐机智,饱读诗书,七爷爷很少有欣赏的人……” “直说吧,听的烦。”林孝珏放下茶碗打断他:“什么事?” 少施名医一愣,下一刻一下子笑了:“小姐果真真性情,那好小生也不拐弯抹角,七爷爷赏识小姐,小姐需认七爷爷做徒孙,不知小姐意下如何?”(未完待续……) PS:家里电脑坏了,我一会要从做系统,若是不行,就得请八月秋雨帮忙了,呜呜呜 正文 055 人不要脸 林孝珏想了想问道:“你果真想知道,我的意下,如何?” 少施名医见他这么久没翻脸,也很和煦,点点头。 林孝珏道:“若是我的意见,自然是,不行。” 少施氏左眼抖了抖。 少施名医笑道:“其实也不是要征求小姐的意见,小姐如此聪慧,当该知道自己的处境,这事好似由不得小姐选择。” 林孝珏淡淡一笑,不嗔不恼道:“那你方才,不是,放屁吗?” 八个护卫立即手摸刀柄,林孝珏动都没动一下。 少施名医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骂,也算不上骂,骂人的没有这么心平气和。 他不知道该恼还是该…… 示意护卫不要动,继续声音和煦:“只是我少施家虽然是医学传家,但也严修礼数,自然与小姐在山林长大的不同,要先询问一二。” 林孝珏笑着点头:“好,那我还是,不同意。” 少施名医笑道:“小姐就不怕吗?”将围着的护卫扫视了一周。 少施氏也道:“小姐虽然不叫我一声娘亲,但我不能不把小姐当女儿,小姐以后的婚姻大事,我还要多操心才是。” 林孝珏面对少施氏的威胁只是一笑,看向少施名医道:“我还是不同意,第一,少施岚云无才无德,我跟他,能学什么?若说学好,那是不可能了,学坏?还坏不到严密处,第二。我的医术,放眼你,整个少施家,无人能及,你们何德何能,做我的师父?” 她如此侮辱少施家,尤其是少施岚云,好似比好比坏都不不上她,少施氏冷眼一凝,欲要发怒。 少施名医却哈哈大笑:“小姐说的都是事实。可七爷爷就是想收小姐做徒孙。还不止,小姐也说,放眼我整个少施家,小姐医术无人能及。那么小姐就该将学问倾囊相授。总得让七爷爷盖过小姐的医术。不然小姐这个徒孙岂不是惹人笑话?” 林孝珏呵呵呵。 “有人说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今日送给,少施大公子了,就凭你这个,不要脸的劲,我相信,少施家会,天下无敌的。” 少施名医对她的挖苦全然不在意,淡笑如故:“如何?小姐的意思是同意了。” 林孝珏摇摇头:“你当我这,山野村姑,是那么好,妥协的吗?” 少施氏吞了一口气,还要威胁。 少施名医一把手按住姑姑桌上的手,笑道:“小姐就不怕吗?” 林孝珏道:“说怕也怕,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们用婚姻大事,要挟我,小心肝有点,受不住。”唇角一勾,又道:“可说不怕,也不怕,我才华横溢,医术过人,嫁做谁家,都能活的起,更何况,我长得,这么好看,哪个男人,不得宠我?想想也都,是好日子,至于嫁作谁,好似就,无所谓了。”梗着脖子看人,洋洋得意。 不光少施姑侄傻了眼,八个护卫都有些撑不住了。 少施氏心中疑惑:“她真如此自信又置任何事都不顾?” 少施名医沉吟一下道:“小姐还是别说气话了,以小姐的才华,自然要配个子都公子,总不能找个山野且狂。” 林孝珏垂着漆黑的眼眸扫过她,低头去喝茶。 少施名医正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垂在茶碗边,一动一动。 心中一动,声音温和:“小姐该知道,小生家和小生都不会轻易放过小姐,小姐还是别做她想,您要何如才肯答应,不如直接说来,咱们也别猜来猜去了。” 林孝珏抬起头来道:“我要少施氏,写下罪己状,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她与林世泽,未婚苟且,还生下野种,逼死原配周氏,鸠占鹊巢,奸淫无耻……” 少施氏岂能还听下去,大声怒斥:“你胡说,你闭嘴。” 八个护卫全部亮出兵器,林孝珏手中白刃出鞘一般,寒光照人,但她没有继续,而是仰着下巴不屑的看着前面的二人。 少施名医青了脸,沉声道:“小姐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了?” 林孝珏冷冷一笑:“你们敢做,不敢承认啊?” 少施名医道:“小姐好似还拎不清状况,我今带有八人,小姐只有一双手,还敌得过我吗?若是小姐想要硬碰硬,好似占不到便宜。” 林孝珏道:“八个,你是不是忘了,我曾杀过,多少人?这几个,还不够我,洗刃的。”少施氏姑侄立即想起林府后院那些不瞑目的亡魂,少施氏防备的看着她,少施名医沉下脸道:“小生与姑姑可都不是下人,由不得小姐喊打喊杀的,小姐真想同归于尽吗?” 林孝珏看他微微一笑,下一刻宝剑归鞘:“既然你,都明白,还叫这些人来,挡我视线,不觉得自己,没种吗?” 少施氏没想到此女江湖浑话如此之多,一点也称不上大家闺秀。 少施名医想了想微微一笑:“确实显得小生小气。”说着挥挥手示意侍卫退出去。 “名医。”少施氏按住侄子的手,少施名医朝姑姑笑了笑,还是对侍卫道:“都出去。” 八个侍卫钢刀归位,整齐退了出去。 本来屋子挺大,走了黑压压的人,一下子就宽敞起来了。 不亲近的阳光从门缝里投入进来,光影下,尘埃纷飞可见,桌旁的炉火通红,烤的人暖洋洋的。 林孝珏又捧起茶杯,吸溜一口茶水。 少施名医见她神态天真烂漫,如不是早就了解,肯然不会想到眼前的女子是多么的无情难以接近。少施氏见林孝珏脸上映着炉火,红嫩嫩的,心中不愉,偷偷碰了碰看呆了的大侄子。 少施名医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小姐到底有没有商量。”言归正传了。 林孝珏放下茶碗:“那好吧,不提方才那个,还有得商量。” “……” 少施氏脸色这才好转。 少施名医蹙起眉头:“小姐这是为何?小生今日前来,可是非常有诚意的,小姐方才是戏耍小生吗?” “不不不。”林孝珏道:“不是戏耍,是侮辱。”(未完待续……) 正文 056 交换 “……”少施氏姑侄又都怒了脸色。 林孝珏道:“你们不必,横眉冷对,我也不怕,侮辱你们,没有原因,纯粹为了,痛快痛快嘴,我娘都死了,那么久,难道还不许,我骂一声?反正林府和少施府,没有道理,没有道德。骂了你们,还依然有求于我。” 少施氏气的喘息粗犷。 少施名医看一眼姑姑,压了压怒气,道:“好,从此刻起,咱们也别再做那些无聊的争执,小姐就直言,你到底怎样才肯教小生医术,只要无伤大雅的,小生都答应你,这样也免得小姐嫁错他人,我们双赢,何乐而不为。” 林孝珏一副可以考虑的表情,慢慢的喝着茶水。 很快一碗水就见了底,她小声嘀咕:“说了这么久,口渴了,不够。”然后叫来一个丫鬟:“在给我斟茶。” 陵南款步从炉后走出来,拎着茶壶到小姐面前,微微一弯腰,淡绿色的液体就从茶壶嘴里溢出,落到差碗里,清香阵阵,热气袅袅。 少施名医喉咙动了动。 陵南知趣告退。 林孝珏瘦小的手再次捧起茶碗,细细的品着。 屋内突然寂静下来,炉火的噼啪声细听可闻。 少施名医道:“小姐想好了没有?”打破了沉静。 林孝珏抬起头吹吹茶碗:“二位是不是,也口渴了?” 就东扯西扯不说正题,少施氏道:“你不要拖三拖四的。你的茶谁敢喝,怕你心毒下药。” 林孝珏看向少施名医:“大公子,也如此想吗?” 少施名医道:“自进屋我便说,小姐最知杀人偿命,不会这么鲁莽。” 林孝珏笑着点头:“你说得对,不然少施行医,和林孝瑜,坟头都长草了。” 少施氏冷哼:“少说大话,说正事。” 林孝珏咕嘟嘟灌下一碗茶水,茶杯往桌上一撂。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她忽然变得肃然:“我要一个人,去无锡接我的管事,我要他一家人的卖身契,如果给我。大公子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若是不给,你们也知,我的倔强。半个字,我都不会说的。” 昨夜七爷爷还提到那管事,要好好教训他,原来他真的是她的人。 少施名医看向姑姑。 少施氏道:“那不成,他是我林府的奴才,背叛主子,我饶不了他。” 林孝珏道:“话,我只说,这一遍,你大可以,不给我,可我,也不会教你们,任何东西,至于什么,拿婚事来要挟我,你们觉得,林世泽会同意吗?他指望我,飞上枝头攀高枝呢,即便他同意,我也说了,我根本不在意,嫁与什么人,不是因为他是子都,我嫁给他,是我嫁给谁,谁就是子都。” 这话好狂妄,少施氏转着眼珠看向大侄子。 少施名医道:“我不信小姐天不怕地不怕。” 林孝珏摇头:“实话告诉你们,此时你们手上,只要那管事的,能要挟我,其他,想都别想,你们自己,好好考虑吧。” 少施氏心有不甘,不肯松口。 少施名医沉吟一笑道:“小姐能否给小生一杯茶水,容我喝完再告诉小姐。” 少施氏费目光变得费解。 少施名医心中无奈,他说的口干舌燥,真的好喝。 林孝珏很好说话的让陵南上茶,自然少施氏没要,陵南就只给了少施名医一人。 少施名医端过茶水当到姑姑面前,侧头又对丫鬟道:“再给我一碗。” 陵南看一下小姐,施施然绕到炉后,不一会的功夫又端上一碗,这下直接当道少施名医面前,然后走到小姐身后,规矩以立。 少施名医轻轻嗅了嗅,看向林孝珏道:“小姐这茶很清香,小姐的丫鬟也很端庄大方。” 林孝珏一双眼睛斜睨着他:“你们少动歪心思,这丫鬟,卖身契在我手,你们谁动她一下,官司吃定了。” 少施名医但笑不语。 林孝珏接着道:“别以为上次的事,还会发生,自此,我将不离开,她们半步,你们再也不会得逞,换句话,再有一次,我拼了性命,也要你少施家,死绝。” 少施氏目光冷鸷。 林孝珏不畏不缩,依然斜睨着他们。 少施名医见她大眼红唇,一脸娇俏,微微一笑道:“小姐果真爱下人如命,看来小生若是不交出那人,小姐是真不会教我任何东西了。” “不错。” 少施名医忽然提起碗,咕咚咚饮掉一碗茶水,空碗也往桌子上一方,赞道:“好茶。” 他喝的痛快淋漓,少施氏也喉头发干,端起碗小心啜了一口。 少施名医道:“我答应放入,并将卖身契交到你手中,可万一交给你了,你又不教我医术怎么办?毕竟你这个人,狡猾多端。” 林孝珏一脸认真:“我周氏医女,说话一言九鼎,区区医术,有什么好藏?”话锋一转又道:“大公子十足小人,比那些伪君子,强百倍,若你肯放入,我此刻便将,舌诊主旨,告诉你,多说一项,少说一样,又有何妨?” 少施氏思量着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少施名医这是哈哈笑道:“既然小姐都说我是十足小人,那我自然不见兔子不撒鹰,小姐先讲来,若我听得好了,就放人,若我听得不好,咱们再议。” 陵南心中急切,若是小姐真讲了,少施氏又不放入,那不是白白被占了便宜? 林孝珏目光深远的看着少施名医的眼睛,知道她不讲来,他一定不会放人。当即也不再讨价划价,张口就来:“舌诊,首先,舌分三部,舌尖倒舌根,分别反射上焦,中焦,下焦,上焦心肺,中间脾胃,下焦肾脏,两边肝胆,望舌又包括四部,一神、二色、三形、四状。”喝口茶她接着道“舌红活荣润为有舌神,呈病也是善候,若干枯死板,失去光泽,谓之无神,乃是恶侯;望舌色,淡白舌主寒虚,虚多为阳虚血虚,红舌热证,实热虚热,绛舌内热深重,紫舌主寒,也可是热,紫润则寒凝血瘀,紫干枯少津则热盛伤津……” 她虽然结巴,但只是讲的慢而已,该听清的,都能听清,还十分有条理。 少施氏心中妒忌,可不得不佩服这死丫头学识广博。(未完待续……) 正文 057 思念成疾 少施名医更是听的心驰神往,见她停下来,问道:“何为上焦中焦下焦?” 林孝珏摇摇头:“暂时便讲,这么多,大公子,若想知道其他,明日带我的人来,你看如何?” 就没了。 少施名医意犹未尽,可也知道勉强她不得,笑容兴奋带着猜忌:“可我还不知道小姐说的是真是假。” 林孝珏冷笑:“这个你回医馆,用脉相对比即可,知道,我没必要骗你。” 少施名医道:“好,那我回到医馆之后再来告诉小姐真假。” 显然是耍赖要不放入。 林孝珏不屑一笑:“我敬大公子,也是个刻苦努力之人,我腹中医术千万,拿手的绝技,你少施家也得了,缝合之术,这些你都不想学了吗?别以为今日我好说话,明日还会告之与你,在同一个地方跌倒,那不是我的个性,所以,大公子也不必拖延,也不必威胁,若真想学,即可放入,不想学,你就杀了那管事,我眼不见心不痛,送客。”说着撑桌站起,裙摆飘飘垂下,笔挺挺就转了身。 少施氏忙看向大侄子,目光带着商量。 少施名医见她背影倔强,已走至卧房门口,转转眼珠叫住她:“小姐留步,我答应你。” 林孝珏转过身来,脸色微僵:“我也懒得跟你们,演戏,明日你来,将人和卖身契,一起带来,否认。别费事来我院中。” 少施名医和少施氏一同站起,少施名医笑着应允:“定然不会失约。” 少施氏好似对侄子的做法不认同,目露凶光,却没反对。 林孝珏又看向少施氏:“我要人,自然手足齐全,能走、能笑、能说话,好端端的人,你休要伤他一分,不然的话,你扯掉他一根头发。我所教医术。就少一个注意,到时候你们出了人命,别怪我。” 心事被她戳穿,少施氏愤愤然怒视着她。 少施名医侧头看向姑姑。 林孝珏再不理二人。回头回了房里。刷拉拉上门。 陵南开始收拾桌上的残液。示意驱客。 这比骂人还让人尴尬,少施氏姑侄心中虽气,但再留下来就是自讨没趣了。动静很大的带人离开。 入夜,林孝珏听着房顶熟悉的声音,忙站起来:“兰公子,我有事相求。” 兰君垣脚才落下,小声道:“看来小姐等我多时了,小姐想要在下如何帮忙。” “是。”林孝珏也不避讳,直接道:“替我买,这些。”说着手指一弹,一个白团就从房顶的空洞射出去。 兰君垣耳朵机灵,听着嗖嗖而来的风声,准确接住“是什么?”打开一看,愣了愣:“这是什么方子,怎么还有番椒。”上面写着桂皮,胡椒,香叶,八角,小茴香,海带…… 林孝珏道:“这番椒是海上来的,集市定然没有,此时又已入冬,更不好找,不知公子可否找到?”番椒正是辣椒,这时还没被人认识,她记忆中,皇宫里有几株,放在御花园里当观赏。 林君垣细细琢磨一番,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头很尖,熟了的是红色?” 还很辣,林孝珏道:“或许是,我心中想它是,只是不知公子所说,是不是。” “少羽家中有那么一盆,是皇贵妃赐给少羽玩的,我这就去给你要来,明日给你送来。” 这大黑天去要? 林孝珏道:“风公子不是去了江西,你此刻去,定要麻烦陈国公,明日再去不急。” 兰君垣已然要离去:“无妨,不必经过国公,我进少羽的院子如无人之境,你明日等我就是。”细碎的声音渐行渐远。 林孝珏看着头顶小孔投下来的尘埃,笑了笑。 注定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陈博彦自从贤王府回来,就开始睡不着觉了。 他捧着书卷,却全然看不进去,只呆呆望着窗口一盆盆兰叶发呆。 侍女桃花端来热茶而来:“公子,您看累了,要不去歇息吧?” 陈博彦指着桌案一角让她将茶杯放下,就是不言语。 桃花乖巧的忙完手中事,就悄悄迈开步子,欲要离去。 陈博彦突然道:“桃花,你可知道兰花为何开花千奇百怪吗?” 桃花是从正规人牙子那里买来的,本是官家小姐,识文断字,又因相貌端正不妖魅,所以被陈夫人派到儿子房中伺候,桃花桃花,取名诗经,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公子这难题把会讼文背诗的她难住了。 桃花笑看那些兰花道:“这还有为什么吗?” 陈博彦心中更加愁苦,看看,同样识文断字,就只有她知道,轻轻一叹:“万事万物,自然都是有为什么的。” 桃花来了兴致,走到公子身旁问道:“那公子到要跟奴婢讲一讲,为何兰花开花,千奇百怪?” 陈博彦的目光终于看向她,也是鹅蛋脸,就是大了点,眼睛细长温婉却不水灵动人,鼻子也挺拔,但不娇俏怎么办?嘴也太大了,再看向眉毛,描过,跟她的一点也不同,心中又一叹息,这世上恐怕再没哪个女子有那么英气的眉毛了。 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姐什么都好看,别的女人自然什么都不如她。 陈博彦又是一阵叹息。 桃花与公子相处的也算随意,好端端的,公子看着她又是摇头又是太息,以为做错了什么,忙道:“奴婢是不是哪里让公子不高兴了?” 陈博彦心道:“若是她,她会这么问吗?定然不会,她一定娇俏的斜睨着他,淡淡问着,你看我不顺眼?霸道蛮横,却无比挠人心肝,痒痒的。” 桃花看着公子叹息更厉害了,伸手扶上公子额头:“也不热啊。” 陈博彦放开她的手,声音弱弱的:“我想我是病了,你快去找爹娘来看我。” 桃花又不是大夫,见公子如此说,哪里还会怀疑,慌忙一声:“公子你忍着点。”小跑就出去了。 陈博彦放下书本温吞走到自己床前,看了看床铺,锦被泛蓝,早有丫鬟暖热,可就是少个人,她。直愣愣往床上一趟,四仰八叉的,望着头上的虚空不眨眼。 陈家二老来时看儿子像死了一般眼珠一动不动的望着床顶,三魂顿时吓掉了七魄。 陈夫人摇着儿子手臂:“六郎,六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泫然欲泣。 陈大人俯下身去看儿子的瞳眸,还是直勾勾的:“博彦,你到底怎么了?” 久久得不到回答。 陈夫人道:“是不是又犯病了?” 陈大人脸色变得青白,桃花在他们身后擦眼泪:“公子自昨天起就不对劲,好像失了神,不知是怎么了?” 陈夫人道:“那怎么才来回我?” “公子前面不让去。” 陈大人劝住妻子:“这时候你对她吼有什么用,等着,我去找大夫。” 陈夫人急忙点头。 床上公子突然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大夫,找小姐。” 陈夫人惊讶的看看儿子又看向丈夫。 陈大人眉头紧蹙,想了想赶紧出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058 鼓励 第二日一早,天好似骤冷起来,陵南穿好衣服忙在地龙里加了炭,周四小小一个还睡得很沉,她确保炭火一定会着,这才推门出去。 厅中竟然有热气扑鼻,陵南听炉火噼啪声,忙走向炉子那边。 “小姐,您这得多早起来的?我怎么睡得一天比一天沉。” “等人,睡不着了。” 林孝珏又添了几块炭,通红火苗就被压下去了。 她又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冬日天亮的晚,黑的早,主藏,你睡不醒,这是自然规律,不要违背它。” 陵南刚好走到炉旁,烧水的壶挨着炉子放在地上,壶嘴冒着热气。 “那小姐的意思冬天睡到三竿太阳落也成了?”她提起来,到盥洗的地方。 小姐都是用冷水洗脸,这水是特意给她和周四烧的,兑好温水洗了脸,就听小姐道:“抬杠的人,总是忘了一句话,过犹不及。” 陵南一边擦脸一边笑,洗簌完毕,她又回到炉火旁边,跟小姐并肩站着。见小姐玩着炉钩子,她问道:“小姐,少施氏今日会放入吗?” 林孝珏手烤着火,目光发呆:“若是我,会放人,不知他们。” 陵南急道:“若是不放人怎么办啊?” “只能走,下下策。” “没听过小姐说这下下策。” 林孝珏见炉中被压制的火苗慢慢窜上来了,木炭噼里啪啦发着清脆的响声。 “下下策。就是劫府救人,然后逃走,浪迹天涯。” “小姐不是要留在京城吗?又常听人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咱们就算远走天涯又能去哪里呢?还有,就算救出了管事的,他一个奴才身份,若是被抓到,定要处死,小姐一介女流。没有家族亲友。就算是以行医为生,也过的辛苦啊。还要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若想不被抓大,只能心存侥幸。还要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生活。那日子怎么过?” 是啊。有钱有权的仗剑天涯叫潇洒不羁,哪天行侠仗义被写成书,那叫侠客行。也可以是神雕侠侣,可没钱没权到处走,不只能是流浪的人在外想念家吗? 林孝珏道:“虽不至于,如此沮丧,到底是下下策,所以,只能等到最后。” 小姐的所有隐忍都因为她们,陵南心中的烦闷有添加一层。 火苗更大了,林孝珏缩回手,看着陵南道:“我们还是做好,他们放人的打算吧,一会我教他缝合术,你在一旁好好看。” 陵南眉心轻拢道:“小姐真的要教少施名医?都说同行是冤家,他学会了,反过来要对付的就是小姐。” 林孝珏点头:“他若放人,我不会出尔反尔。” “小姐要讲信用,看来这事难办了。” 林孝珏听她口气认命,笑道:“讲什么信用?跟他少施家,我还讲什么信用。” “可小姐不是说不会出尔反尔吗?” 林孝珏搓搓手道:“我们先收拾,差不多开饭,我再慢慢跟你说。” 陵南只好答应。 二人洒水扫地擦拭桌案摆设。 边忙碌林孝珏边道:“你可听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我每日督促你背书,你又记得多少?” 陵南说来惭愧:“好多句子奴婢都看不懂,有的连字都不认得,更别谈什么兴趣了,看的只想睡觉。” “是,不了解的,一定学不会,所以,就算我手把手的,教少施名医,他也不见得,学得好。” 陵南不敢苟同,道:“奴婢学不会,是因为奴婢愚钝,可奴婢也曾听三太太说话,秀才学医,如笼中捉鸡。少施名医自小学医,定然学的快了。” “你懂得还不少。”林孝珏道:“孔子尊老子,一声师父,老子参易经入道,诸子百家,万般学问,都出自易经,医术更是易经的分支,秀才熟读,四书五经,再读医术,自然易懂,可难道你忘了,不管你读不读,黄帝内经,就在那里,不管你学不学,伤寒杂论,千古流传,可有几个人,成了名医?我教给他的,也都出自医书,他若有心,其实不必求我教他,自学便成,可有些人就是愿意,坐享其成,不劳而获,总以为别人的东西,高深莫测,是好的,舍本逐末。这样的人,我不信他能学好,你记住我的话,世间任何学问,都是要下,苦功的,没人能随便就成功。” 陵南恍然大悟,再一想又问道:“可总有些人,天资聪慧,好像学什么都快,什么都难不倒他们。” 林孝珏摇头:“这样的人极少,大部分还是,日积月累来的,比如,我们一起读书,从四书开始,我无日夜的研读,总算门清,你想起来刻苦,更多时候玩耍,过了几天,师父开始授论语了,我又日以继夜,你又三天两头,再到五经的时候,有的道理,我在四书的时候,就都懂了,自然一点就透,你先前的债还欠着,这里自然更加艰难,等学问到了一定高度,好多道理,是想通的。学的越多的,学的越快,懂得越多,这距离就拉开了。过后你却对人说,这学问好难,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不如她,我想,你一辈子,也就只能活在抱怨和艳羡之中了。” 陵南面红极耳:“给小姐这么一说,奴婢都没脸活了,可奴婢只是个下人,学那么多学问做什么?” 林孝珏道:“从前,你是个下人,这不怪你,如今,我从不当你是下人,你再不好好学,就怪你了,当人有了条件,就该努力,即便是下人,也一样,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意思是做官有能力的时候,要学习,做学问有能力了,可以做官。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让自己活得更好。” 每个人都有责任让自己活得更好,是责任,陵南反复咀嚼着小姐的话,眸子从清澈变得迷茫。 林孝珏将扫成堆的灰尘收到篓子里,洗把手道:“去叫人吧,吃饭。” 陵南还在琢磨她的话,可过一会才应该过来:“啊,对了,我去叫小家伙起床。”(未完待续……) 正文 059 授业 吃过早饭,少施氏和少施名医就带了管事的来了。 林孝珏急,他们也不清闲。 林孝珏独坐厅中高椅,旁边有案,管事的被两个下人押着,单衣破碎,遍体鳞伤,见了她,目光茫然,久久不做任何举动。 少施氏和少施名医与他并排而立,全部挡在林孝珏的案前。 少施氏表情肃然,少施名医背着手,但笑不语。 林孝珏看向少施氏。 少施氏道:“这伤是以前打的,他不肯承认吃里扒外,我治好对他用刑,不然这家如何操持。” 林孝珏让陵南去扶过管事的,陵南心领神会,走过去扫视一番,见只是外伤,没有残疾,朝小姐点点头。 林孝珏道:“卖身契呢?他一家人的,卖身契。” 少施氏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并没立即交出去:“我们尊约定而来,那小姐的诚意呢?” 林孝珏目光扫向路旁,那个矮桌上,放着一些用具:“我已准备好,你们不必,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少施氏姑侄见那些东西奇奇怪怪的,从前没见过,料她所言非虚,少施氏将卖身契递过去。 林孝珏仔细看了一遍,有四张,抬头问管事的:“你家中,只有四人在府上吗?” 少施氏冷哼:“这个我还无需作假。” 管事的呆滞的点头。 林孝珏又问:“可是田贵春,贾氏。田露、田卫国两姐弟?” 管事的依然点头。 陵南也不知道他这个状态能不能相信,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再要人可难了,小声又问一遍。 管事的一个劲的点头,陵南蹙起眉头。 林孝珏将卖身契全部收起,放回到怀中,朝管事的招招手:“过来吧,从此后,你再也不用受,林府胁迫。除了我。没人敢动你,一根指头。” 少施氏姑侄听着心中不爽,管事的突然跪下去,一下子抱住她的小腿:“小姐。我可算得救了。”嚎啕大哭。 哪里还有方才的老实呆滞。陵南和少施氏姑侄看的目瞪口呆。 林孝珏低头笑道:“你此刻便带着家人出府。外面有人接你,以后我的事,全部由你打理了。过些日子,我再替你接风,好好谢过你。” 这份自由得的太不容易,管事的哭的不能自已。 少施氏姑侄相顾一眼,心里都在琢磨她方才的话,有人接应是什么人?过些日子她又有什么能耐了。 管事的还在抱着小姐大腿痛哭,四十多岁的人了,活脱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陵南看不下去了,扶起他,在他耳边道:“还不走?” 管事的忙擦干眼泪。 林孝珏让陵南给他拿件披风披上,外面天寒地冷,管事的感激连连,陵南脸色为难,小声问小姐:“咱们的都是女子用的。” 林孝珏声音自然:“去我屋里,有合适他的。” 陵南福身去了里屋,不多时果真拿出一件黑色披风,陵南抖开给管事的披上,他身高六尺半寸的人啊,还显得有些长。 管事的破涕为笑给林孝珏道别,陵南去送他,却也只能道门口。 少施姑侄这时候的主意全都被他的披风吸引,这女子小小的个头,这披风分明是男子的,她哪来的? 林孝珏刻意咳嗽一声,闻到:“大公子,要不要学了。” 少施氏姑侄忙转回头来。 少施名医面露兴奋之色:“小生等的就是这一刻。” 林孝珏站起来:“过来吧。”他将少施氏二人引到矮桌前,手指着桌上的工具道:“这个是镊子,这个叫止血钳,这个是手术刀……你要想学缝合术,这套工具,自行准备一套。” 少施名医拿起钳子仔细观看,这东西材料考究,制作繁琐,再做一套,能不能找到手艺好的工匠且不说,就算找到了,也得十天半月,那这十天半月他怎么办? 少施氏也看出了名堂,怒道:“你这是戏耍我们?” 林孝珏笑道:“何出此言?难道你们想占我的工具?” 少施名医想了想道:“小姐可暂时借我,待我找到能工巧匠,做下另一套时再还小姐。” “行,那你尽快去找,不然我教你,也要用,一套用具,终归不方便。” 少施氏姑侄想想这才想起来,她要教人,也需要工具,少施名医当下下了决定,离开这就去做一套,免得耽误学习。 林孝珏很快便教少施名医针法,她拿着猪皮演示:“好的大夫,尽量做到,切口越小越好,都是为了不留疤,缝线紧了松了,都不行,伤口会崩开,还有这打结,异常重要……” 少施姑侄第一次接触这东西,见她穿针引线,手法熟练,像是织女修好一样。 少施名医问道:“这个先不急,我想问的是,何时要用到,缝合术?” 林孝珏放下手中活计,抬起头看看他。 少施名医被她看的心慌:“怎么,我问错了?” 林孝珏肃然道:“学以致用,你学一门学问,一开始不知道它的用处,那你当该思考,为什么学?学来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想,为学而学,怎么能学会呢?” 少施名医这些年学医都是祖父和父亲传授,谁不夸他天资聪颖,一学就会,还真没人训斥过他,还当着姑姑的面,很是下不来台,蹙眉道:“小姐就是不想告诉了?” 林孝珏道:“既然你不求甚解,那我便直接告诉你,外伤用的最多,内伤也有用,华佗曾想,切开曹操的头颅,为的是,取出他脑中的瘤子,若是切开,就得缝合,相传,扁鹊给人换心,总不能凭空就换了,自然要先破开肚子,才能交换,然后再缝合,才能长好。” 少施名医眼中放光:“那这些小姐可曾都试过?” 林孝珏知道他想问什么,摇摇头:“我没换过人的心,但我知道,可以。” 那就不足为信,少施名医眼中热潮退下去。 林孝珏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用不到,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到,带你碰到了病患,就会明白。” 所以只拿猪皮练有什么用呢?少施名医听她讲完,兴致变得缺缺,七爷爷的话语里,这缝合术可是跟巫术一样的东西,怎么到了她这,很平常一样。 林孝珏看着他二人再次问道:“那你们到底学不学?” 少施氏眯起眼睛:“你不是欺我们不懂,胡乱教一通吧?真正的绝技又藏着掖着。” 林孝珏无声叹息,面露不愉:“可我只会这些,你们若想学什么,通天的法术,抱歉,去拜庙里的菩萨,为师吧。” 说急眼了。 少施氏防备的看着她,继而目光转向大侄子,以示询问。 少施名医心道:“此女虽然狠毒,但心直口快,也比较有原则,有原则的人好,通常不会撒谎。”又一想,人都放了,再不学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忙道:“自然是要学的,记得昨日小姐也说过,若是我们放了人,小生想学什么,小姐都倾囊相授。” 林孝珏点头:“只要我会的,你能点出名字,我都教你便是。” 少施名医放下心来,欣欣然点头。 少施氏反而心泛嘀咕:“她这么好心?俗话说,老猫上树留一手,她不是要教错的东西,坑害我少施家吧?”(未完待续……) 正文 060 造访 这边林孝珏给少施名医讲解缝合术,一个时辰之后,林世泽的心腹管事突然过来。 见少施氏与少施名医也在小姐房中,忙给二位请安。 少施氏心知这人定要将所见说给林世泽听,不妨自己先说了。 忙让他免礼,笑道:“小姐医术高明,我与大少爷正在与小姐商讨医术。” 少施名医也笑着点头。 只林孝珏淡然无所示。 管事的笑道:“不妨事的,是几位官家夫人要见小姐,大夫人让小姐去一趟。” “大夫人?”少施氏蹙眉。 管事的忙道:“二老爷没找到夫人,就麻烦大夫人去接待人了。” 少施氏心中气闷:“她留了人在院子,若是真找了她,她的人一定回来告诉她的。”又一想,林世泽一定是怕林孝珏和她不和,不听她安排,折了客人的面子。也就是说,这些夫人都有来头。 少施氏心中怒气全都透过眼睛发在林孝珏脸上。 林孝珏却依然静静的看着管事的。 管事的很尴尬,不知小姐是见与不见,要不要再催促一下。 少施名医突然道:“小姐不妨先去见客,小生在此等候小姐。” 林孝珏好笑的看他一眼,少施名医坦然接受她的讽刺。 少施氏瞪她一眼。 林孝珏不答不笑,径自走向门口。 陵南和周四不用吩咐,自觉就跟上去。 管事的一见小姐走了。忙跟少施氏二人告辞,也退了出去。 少施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蹙眉一叹:“她的本领高,以后会结交更多的达官贵人,怕到时候翅膀硬了,咱们都制不住她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道:“昨日晚晴说了一件事,姑姑可曾听说?” 少施氏摇头:“什么事?” 少施名医道:“江西太守方景奎就是她杀死的,现在方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方景奎百日祭,方家正要寻她去祭坟。” 少施氏嘴唇微张。小声道:“她可真是不知好歹。以前以为她是仗着是老爷的女儿,有老爷给她撑腰,所以才无恶不作,现在看。她根本就是杀人成性。得罪方家她杖的是谁的势?” 少施名医心道:“可能也不是仗谁的势。她根本没考虑后果吧?” 那不就是傻吗?少施氏眨眨眼睛,盯着侄子的笑容。 少施名医慢慢又变得肃然:“若他真得罪了方家,咱们也不能因为她的医术就袒护她。这学医之事,我看多半要半途而废。” 如果方家施压,林世泽说不定都会交出她。 少施氏想想道:“故而这几天要将她会的全部学到手。” 可她到底会多少东西呢?少施名医长吁一口气。 林孝珏带着丫鬟随管事的到了前方花厅。五六个她不熟悉的妇人分两列坐着,林家大夫人坐在主人位置,见她来,目光往后一缩,刻意不去看她,给那些妇人介绍:“这位便是我家神医小姐了。” 几位夫人自然不会观察大夫人太仔细,都是好奇打量立在地中央的女子。 “小姐真是好模样,长得真俊……” 也有人小声道:“这么小,还是小孩呢,怎么会医术?” “相传也只这么大……” 林孝珏耳朵灵敏,听见议论,笑着任由众人打量自己。 妇人们看了一会,坐在大夫人身边的一人道:“听闻小姐能看人脸色,就知得了什么病,可有此事?” 她问完,其他人都侧起耳朵。 原来都是来问医术的。 林孝珏立在那里没说话。 这些女人都是官宦之家的夫人,平时与林家少有往来,有的林家都干攀不起,林世泽千叮咛万嘱咐让大夫人妥善招待,大夫人虽然与二房不和,但这个节骨眼上,总不能给自家人使绊子。 见那冷冷的女子一脸平静,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大夫人忙叫她过来:“珏姐来,伯母给你介绍,这位是……” 林孝珏跟着大夫人的引荐,一一点头示意,但还是没说话。 众妇人见这小姐虽然彬彬有礼,但不亲不近,冷冰冰的,都有些不适应,相互看了看。 林孝珏此时开口:“众位夫人,要见我,可是求医?” 果真是结巴,还是官宦人家的结巴,本就丢脸,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谁都不想随便跟她说话,众位夫人全部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忙打圆场:“珏姐先坐。”指着她身边的椅子:“众位夫人与咱家交好,什么请医不请医的,闲来无事多走动走动,免得落了生疏。” 众位夫人忙附和:“就是就是,多走动走动,本都不是外人。” 林孝珏没有落座,直着身子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可能,替众位夫人,做主?” 她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包括大夫人在内,都直愣愣的看着她。 林孝珏道:“若是大夫人能做主,只是走亲戚,那我便回了,我很忙,若是请医,则可另当别论。” 官宦人家小姐,众人只当给主人家面子,不好直接请医,可这位冷冰冰的分明摸不清状况。 还是方才先开口的那位夫人,不阴不阳道:“若是请医,小姐怎么说?” 在座的众位夫人家,几乎都比林家官位大,林孝珏如此不讲情面,人家生气实属应当。大夫人想着小叔子的交代,尴尬的叫了一声:“珏姐。” 林孝珏看她一眼,见她没有下文,侧侧脑袋。“何事?” “噗嗤。”有人没忍住,小声嗤笑,其他人则跟着笑起来,感情这小姐不太灵光。 大夫人更为尴尬。 林孝珏提唇一笑,说不出什么表情。 还是那夫人,收敛笑容道:“小姐还没说,若是请医,小姐要如何。” 林孝珏侧身看着她,淡淡道:“我医不走空,按家世地位,诊金不同。” “还要钱的?”末位的一位夫人语带惊诧。 其他人则面带讥讽。 那夫人看看众人,笑道:“小姐这样……”让人怎么说啊。 大夫人心中暗骂:“你是山野村姑不懂人情世故,可总该看看长辈脸色,这下林府的脸都被丢光了。”有心提醒她,若是收钱就跟摇铃窜巷的郎中没什么两样,是自贬身价,可这么多人如何当面说出口? 林孝珏感受道腹背所受的轻视,勾唇一笑道:“我并没有觉得,不光彩。” 众人心道,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莫非这些道理她都懂得? 林孝珏继续道:“我就是医者,不强买,不强卖,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损人利己,我光明正大赚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众人都不笑了,果然她不是不懂道理。 林孝珏却笑意加深:“世人看不起郎中,多因为他们浪得虚名,治不好人,还骗人钱财,我不同。”说到这里面带骄傲:“我收人钱财,定替人减少痛苦,若治不好,全部退还,毫无怨言。故而,众人找我,也不必谈交情,说人情,只报上家世,我定好诊金,咱们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完全一副生意人的口吻。 众人听她说完,都面面相觑,大夫人本就少应酬,又不会压场子,只觉得林孝珏说的在理可依然不妥,但又说不出不妥之处,急的攥紧了帕子。 林孝珏又将众人扫一遍,道:“我看诸位,也没有急病之人,我已将我的规矩说完,诸位若有事找我,留下家宅住址,我明日安排登门,若无需要,我则告辞了。” 本来众人只是有所耳闻,先来探探路,这小姐医术如何,显然人家没心思与人应酬,可若是马上相请,好似也没人需要找大夫。 林孝珏停了一下,见众人都不言语,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微微一礼,抬步走了。 到了门口,有一大一小两个丫鬟,立即跟在她的身后。(未完待续……) 正文 062 气人 众人待三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这样的小姐,也算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众位夫人颇没面子,大夫人没有尽好地主之谊,更是尴尬,一时间花厅里鸦雀无声,几个呼吸过后,一只开口的夫人站起来,向大夫人微微施礼:“既然小姐不讲情面,我等也不自讨没趣,先告辞了。” 大夫人忙站起来:“别介啊……” 陆续有妇人站起辞别。 “这……”大夫人好生没脸,心道:“再有这样的事,林世泽怎么找她都不接了,还是让他自己夫人来受气吧。” 再说这离去的几位中,有位身着蓝衣的夫人,她上了自家马车,嘱咐车夫回家。 到了家门口,刚好看见邻居家的女主人出门送客。 停下来打招呼:“周二夫人,送客啊。” 送客的正式周光辉的续弦夫人,刘氏, 刘氏收回远送的目光,笑了笑:“原来是邻家夫人啊,是我们家老大,来孝敬我,夫人这是哪里去了?” 方才的际遇实在不怎么光彩,那夫人心知这周二夫人嘴没把门的,笑道:“也没去哪里。”忽然想到什么,走动刘氏面前道:“对了,这两天也没去你家,老夫人的病好了吗?” 这是最近最令全家都糟心的一件事,周老太太病了,卧床不起,茶饭不思,请了大夫都不见好转,一家人急的不成样子。大女儿方才也是来看老太太。 刘氏摇头:“多谢您惦记着,老人家年纪大了,病了总不爱好。” “别是什么邪病,你们没找人给看看?” 所谓病急乱投医,郎中门治不好的病,总会想到请神拜佛。 刘氏突然神神秘秘的看看左右,见左右没人,小声道:“我拿夫人不当外人,您可别跟别人说啊,我家大伯前日去皇觉寺找昔日故友。那些出家人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后听西街有个赵婆子,能掐会算,大伯顺便就请来了,那婆子要了老太太的生辰八字。也没吵也没跳。掐指一算就说老太太这病是绝症。还是要想治好,得吃血亲子孙的血肉才能好。” 那夫人瞪大了眼睛:“这不是瞎说吗?谁能割下自己的肉来?” 刘氏一撇嘴:“我也说那老婆子是瞎说,反正我们家孩子的肉是割不得。要割让大伯家的割去。” 那夫人笑道:“割谁的都疼啊。”又忙转开话题:“我听闻林府不是有个神医小姐吗?你家怎不去请一请来看?” 刘氏不屑道:“您怕是不知道吧?那林府曾是我们小姑子婆家,林世泽停妻再娶,我们小姑子上吊抹脖子了,她家的小姐,除了少施氏那贱人生的,哪个能会医术,我们才不求她。” 林世泽停妻再娶,周家小姑子上吊这都是第一次听说,此时才想起来,这刚搬过来的周家以前好似是王侯之家,那夫人又惊又兴奋,没想到这周二夫人什么都会往出说。 笑了笑道:“既然这样的人家,确实不能求他们,对了,我想起家里还有事,先进去了。” 刘氏好不容易找到谈得来的人,见人要走,还有些舍不得,一扬手:“有空来溜达,都是邻里邻居的。” 那夫人回到家门口,清脆的答应一声:“诶,您也常来。”立即让下人关上门。 刘氏一扭身子也回了家门。 林孝珏回到院子,又给少施名医讲解一番,正说到如何打结,林世泽的管事又来了。 屋里的主子都无语的看着他。 管事的忙先给夫人和大公子请安,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又来了客人说要拜访小姐,老爷让小姐过去一下。” 没等林孝珏发问,少施蹙眉道:“又是什么人?” “是礼部尚书韩大人。”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我认得他。” 说着也不跟谁交代,径自走向门口,还如第一次一样,两个丫鬟跟上,管事的匆匆一礼,这一行人又出去了。 少施名医愣愣的看着姑姑:“姑姑家这一天客人还真不少?” 少施氏自然明白,这韩大人一定是登门拜谢的,当时韩家是下了帖子的,是林世泽顾忌名声拒了人家,可不知怎么的小结巴还是给他家公子医治了。 少施氏道:“当时韩家人说要请孝瑜,我一来顾忌名声,而来不明所以,三来韩家也没坚持,不然也不能大意,直到贤王来过才知一直是她装神弄鬼。” “她还败坏咱们家的名声,我派人到陈府堵她两天都没见到人,总觉得这人是故意躲着我们的。” 少施氏一声长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少施名医透过门口望向院门,摇摇头:“还不晚。” 少施氏不解的看着她,下一刻和蔼一笑:“是啊,若是她进门就肯拜见老夫人,我见她的样子也不会让她在家呆着,那样就更找不到她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少施名医心中感叹。 林孝珏见林世泽在花厅门口静静的站了,肃然走过去。 林世泽听见动静板着脸过来迎她:“你跟我来。” 林孝珏跟着他到了通往侧面的长廊柱下。 林世泽道:“你该知道我何为在门口等你吧?” 林孝珏眨眨眼睛不置知否。 林世泽面无表情:“咱们也谈过很多次了,这次我也不说为了谁,只告诉你,那些夫人虽然不当朝为官,但他们对整个官场都有影响。 忱边风胜过耳旁风,林孝珏淡淡点头。 林世泽又道:“你早晚是要成家的,几遍我不指望你任何,难道你嫁人之后也不操持家世吗?你得罪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没一个说话好话,那会有好人家敢求娶你?即便有,我还说你嫁的好,高门贵妇,可你不与这些妇人来往吗?一个女子,没有任何交际你如何帮助你的相公?” 林孝珏又淡淡点头。 林世泽眉心竖纹更深,怒声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林孝珏淡淡点头。 “你……” 林世泽想了想,手指放下来,但声音依然带着不愉快:“一会见了韩大人你可有礼一点,我真不知道留你在家中是对还是错。” 林孝珏道:“利大于弊,就是对,弊大于利,就是错,林大人您,自己拿主意。” “……用你说风凉话?!”林世泽一时没忍住,手指头又点着他。 林孝珏淡淡一笑,转身往厅的方向走。 林世泽一跺脚:“真是冤孽啊。”忙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正文 063 孝心 林孝珏回到院子,又给少施名医讲解一番,正说到如何打结,林世泽的管事又来了。 屋里的主子都无语的看着他。 管事的忙先给夫人和大公子请安,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又来了客人说要拜访小姐,老爷让小姐过去一下。” 没等林孝珏发问,少施蹙眉道:“又是什么人?” “是礼部尚书韩大人。”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我认得他。” 说着也不跟谁交代,径自走向门口,还如第一次一样,两个丫鬟跟上,管事的匆匆一礼,这一行人又出去了。 少施名医愣愣的看着姑姑:“姑姑家这一天客人还真不少?” 少施氏自然明白,这韩大人一定是登门拜谢的,当时韩家是下了帖子的,是林世泽顾忌名声拒了人家,可不知怎么的小结巴还是给他家公子医治了。 少施氏道:“当时韩家人说要请孝瑜,我一来顾忌名声,二来不明所以,三来韩家也没坚持,不然也不能大意,直到贤王来过才知一直是她装神弄鬼。” “她还败坏咱们家的名声,我派人到陈府堵她两天都没见到人,总觉得这人是故意躲着我们的。” 少施氏一声长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少施名医透过门口望向院门,摇摇头:“还不晚。” 少施氏不解的看着她,下一刻和蔼一笑:“是啊。若是她进门就肯拜见老夫人,我见她的样子也不会让她在家呆着,那样就更找不到她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少施名医心中感叹。 林孝珏见林世泽在花厅门口静静的站了,肃然走过去。 林世泽听见动静板着脸过来迎她:“你跟我来。” 林孝珏跟着他到了通往侧面的长廊柱下。 林世泽道:“你该知道我何为在门口等你吧?” 林孝珏眨眨眼睛不置知否。 林世泽面无表情:“咱们也谈过很多次了,这次我也不说为了谁,只告诉你,那些夫人虽然不当朝为官,但他们对整个官场都有影响。 忱边风胜过耳旁风,林孝珏淡淡点头。 林世泽又道:“你早晚是要成家的。几遍我不指望你任何。难道你嫁人之后也不操持家世吗?你得罪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没一个说话好话,那会有好人家敢求娶你?即便有。我还说你嫁的好。高门贵妇。可你不与这些妇人来往吗?一个女子,没有任何交际你如何帮助你的相公?” 林孝珏又淡淡点头。 林世泽眉心竖纹更深,怒声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林孝珏淡淡点头。 “你……” 林世泽想了想,手指放下来,但声音依然带着不愉快:“一会见了韩大人你可有礼一点,我真不知道留你在家中是对还是错。” 林孝珏道:“利大于弊,就是对,弊大于利,就是错,林大人您,自己拿主意。” “……用你说风凉话?!”林世泽一时没忍住,手指头又点着他。 林孝珏淡淡一笑,转身往厅的方向走。 林世泽一跺脚:“真是冤孽啊。”忙跟了上去。 父女进了花厅,林大人拱手走过去:“哎呀韩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韩大人恕罪。” 韩大人笑着站起身来,:“是我唐突打扰林大人。”又看向他身旁的女子,笑意更深:“果真是小姐,这回错不了了。” 林世泽儒雅一笑,让女儿给韩大人行礼。 林孝珏笑着走过去:“韩大人,有礼了。” 韩大人忙道:“小姐多礼,小姐多礼,内子念着小姐,一定要在下来探望小姐,还望未打扰小姐才好。” 他堂堂三品大员,对一小小女子礼让有加,可见感谢之心是多么诚恳。 林世泽忙道:“那些都是小女应该做的,大人快请坐。” 林孝珏也是一抬手,韩大人这才落座,父女二人也落座,长幼有序。 三人坐定,韩大人又道:“此次前来,还要跟林大人说声抱歉。” 林世泽明白他说的是下帖子请林孝珏一事,笑道:“韩大人哪里话,是下官的不是,小女淘气学了几本医书,我哪敢让她到处招摇,她本就是半瓶子,都是大人和贤王看重她。” 这话说的谦虚又得体,韩大人则连连说着不好意思同时又夸奖林孝珏。 林孝珏静静喝茶看着二人,两人聊得这么投机,不知韩大人还找她来是为何。 韩大人和林世泽又说了一会话,就说道外面疯传林孝珏的医术上了。 韩大人道:“小姐不知,在此之前,有许多人家向我打听小姐的来历,我一是真不知道,二是怕坏了小姐的名声,所有都一概支开了。” 终于到她了,林孝珏道:“难为韩大人了,我无妨的,下次若有人,向大人打听,大人实说,便是。” “我也是这么想,难道咱们京城有了小姐这样医术高明的人,自打犬子急病我才知道,这家中有病人是真痛苦,我自然是希望小姐能帮的时候帮一把。” 这个韩刚林孝珏前世就认得,在礼部为尚书,为人谦和,大功不言表,大错没有,最好牺牲在岗位上,享年七十岁。 除了对儿女教育上存在些问题,其实他是个很正义的人。 林孝珏道:“我相信大人,不是轻视我,是真的,替他人着想。” 韩大人忙的:“正是,正是。” 林世泽见这二人谈的不错,女儿也不似大嫂说的那么冷淡冰冰啊。 笑道:“曾经也是下官狭隘。小女既然医术过人,就该为苍生造福,不该藏着掖着。” 韩大人依然道:“正是,正是。” 林孝珏心知林世泽此时不怕她的医术有损林家清誉,是因为他想通过她的医术结识更多的达官贵人。 淡淡一笑道:“只要出诊金,我没有不医之礼。” 林世泽刚喝一口水,强咽下去。 韩大人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小姐也收过他的礼金,又道:“要说这个,还真有一家。四条胡同的周大人。他家中母亲病重,一次上朝时向我打听小姐,我当时不知小姐家世,自然就没告诉他。这些天听说。他母亲还未好。我看周大人也挺着急的。” 林世泽心里琢磨,朝中姓周的大人有几个,与韩大人能说上话的。绝不会是周光祖吧? 林孝珏看着韩大人,对方表情坦然,应该就是想起来这么一说,不是故意为之,笑道:“那大人不妨将周大人家中住址与我,我去看看。” 韩大人一愣,林世泽心道:“哪有主动上门的大夫,人家也没请你。”无奈这个女儿不同人情世故,笑着打哈哈:“人家韩大人就是随便一说,你还当真。”然后又对韩大人道:“我这个闺女,做什么事都认真,随我。” 韩大人笑道:“那好,那好,林大人教导有方。” 林世泽陪着人家笑。 林孝珏突然叫人取纸笔:“韩大人还是给我,写上。” 算了,管不了,林世泽收敛笑容,再不言语。 韩大人很热情的答应了。 韩大人留着周家的住址,又跟林世泽寒暄几句,留下四样礼物,就告辞了,可以见得,他是专程了致谢的。 下午林孝珏开始教少施名医针法,并交代他:“我医家出自道教,讲究九九归一,你先缝,九九八十一块猪皮,每块皮,横着九针,竖着九针,等你都练好了,我再教你其他。” 少施名医试了一针,绣花针又细又软,穿一针都困难至极,这一张皮还要穿上十八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少施名医放下针线,笑道:“小姐不是戏耍小生呢吧?” “是。”林孝珏斩钉截铁道,招招手叫来两个丫鬟:“你们也练。”根本不去看他。 少施名医悻悻然又捡起猪皮。 少施氏在一旁看大侄子蹩脚的针线活,心里着急,道:“我试试?” 少施名医将器具教给她,缝了一针就扎手了。 她摔着手指看向林孝珏:“这个怎么这么难?” 林孝珏拿过周四手里的器具,亲自示范,飞针入走薄绢,十分流畅。 其实也不用她示范,她这手艺一大早就演示过了。 少施名医道:“我何时能学到小姐那样?” 陵南低头忙着,心道:“希望小姐练他个三四年,免得他赶上小姐。” 林孝珏看着他,淡淡一笑:“其实,若你用过,十日便可,当年我学,就是十日之内,缝了八十一块,猪皮。” 这么短?陵南蹙眉。 少施名医这少施氏这才露出笑容,要是要等个几年,那就不学了。 少施名医道:“小姐是女子,小生是男子,小生定要比小姐学的快才行。” 林孝珏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两个丫鬟头低的更低了。 到了晚饭时候少施姑侄才离去,带走了林孝珏的一套用具,留下缝的破败不堪的猪皮。 林孝珏和两个丫鬟收拾小桌上的残局。 陵南小声道:“小姐,真让少施名医这么快就学成了?小姐应该多为难他一下,少说也要缝个一千张。” 林孝珏笑道:“这八十一张,都够他缝半年的了。” 陵南一顿:“可小姐不是说十日便成吗?”不解的看向小姐,小周四也眨巴着眼睛。 林孝珏呵呵笑:“我若是半年,他怎么肯,五日无夜的练呢?他不肯练,手就不会疼,他的手不疼,我的气怎么消?” 两个丫鬟掩鼻而笑。 陵南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坏?可少施名医过几天缝不过去,早晚会发现蹊跷。到时候怎么办?” 桌子收拾干净,林孝珏将桌子放在墙边不挡人的地方依着,拍拍手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向两个丫鬟:“他能发现什么?我确实是十日内,完成的,他完不成只能说明他资质愚钝,与我何干?” “……”陵南想了想:“小姐果真是十日内完成?那他为何做不到?” 林孝珏摇摇头走向她:“你们跟我来。” 三人一同进了卧房,林孝珏将放置工具的小箱子打开。 两个丫鬟好奇的看着。 林孝珏问陵南:“你打开过没?” 陵南点头:“和周一一起收拾过?”提起伤心的人,马上就后悔了额,怕小姐伤心。 林孝珏摇摇头:“那就说明。你不仔细。”说着拿出一个布卷。放在桌子上展开,平铺之下就可以看见,有许多针插在上面。 林孝珏找出一根放在光下,同时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这针比绣花针要长。最大的不同是。针头是弯的。 陵南和周四都很好奇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往自己的手背上比量着针头。笑道:“看出来了吧?这个钩可以挑起皮肤,还不会伤人,更不会自伤。很简便。” 两个丫鬟睁大了眼睛。 陵南笑道:“我知道,小姐告诉我们的是用绣花针,其实根本不是,要用这样针头是弯的才行,难怪我这手扎的都成筛子了还是缝不好。” 林孝珏点点头,将针放回布包里。 “这是在无锡时,找人打的,在京城,都没人知道。” 陵南看着自家小姐,别有深意一笑:“小姐,你真是太坏了,我还以为小姐从不撒谎,急的我,我就说骂,跟少施家的人,还讲什么信用。” 林孝珏呵呵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不撒谎。” 现在说这句话已经没人信了,两个丫鬟笑的更加开怀。 晚上月上中天,院里看守的人都去休息,自然兰君垣就是时候出现了。 揭开屋顶的房瓦,用线吊着,放下一个纸包。 林孝珏接住打开来看,她要的东西都有,连辣椒也齐了,还是红的,仰着头看向房顶上的人,这些日子都是闻其声不见其人。 房顶的破洞刚好能映出一个人,兰君垣穿着夜行衣,好在此刻脸露出来了,正在看她笑,桃花眼微弯,嘴角裂到最大。林孝珏好似听见泉水滴答的声音,笑问道:“你冷不冷?” 兰君垣拎拎衣领:“里面穿的厚,没事。” 林孝珏道:“那你岂不像个,狗熊一样?” 兰君垣转转眼珠,笑着点头。 林孝珏道:“要下雪了,你不要再陪我。” 兰君垣笑着说好,然后轻轻将揭开的瓦片放回去:“省着露雪。” 林孝珏心道:“长此以往,这房子会塌。”收回视线,将纸包放到书案上。 房顶又恢复到了铜钱那么大的小孔,林孝珏坐下来,提起毛笔在砚池里蘸了蘸,突然停下来:“你怎么还没走?” 房顶兰君垣的声音带着轻快:“下了我再走也不迟。” 林孝珏嘴角提了提,低头去写字。 兰君垣过一会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林孝珏头也不抬,一边写一边道:“尽孝。” 尽孝,给谁啊?兰君垣心中好奇,无意一句:“不会是给林大人吧?” 林孝珏依然写字,只是嘴角带着笑意,道:“差不多,是林老太太。” 兰君垣声音明显带着惊讶:“这话从何说起?” 林孝珏呵呵笑:“怎么?难道我就不能,孝顺一回?” “在林府是不能了。” 林孝珏听他调侃,又是一笑:“好吧,那我就告诉你,真相,至于这真相嘛,确实要尽孝,林老太太病了,我准备,亲自下厨,孝敬她,一盘酥白肉。” 兰君垣听她说的认真,再不敢戏谑,小声道:“咱们这么久都忍了,你不是要下毒药死她吧?那万一被发现了,罪名可就更大了。” 林孝珏终于停下笔,眨眨眼睛道:“我真的有,那么彪?” 兰君垣让她问的乐了,想想道:“我也揣测你不会下药,可不明白啊。” 林孝珏笑着低下头,又开始书写,吕雉传三字写好,才道:“你就等着吧,过些日子,我就要一举成名了。” 就怕是臭名昭著。 兰君垣这么问她都不说,直得作罢。(未完待续……) PS:两章和一起了,今天双十二,大家的手还在吗?反正我是啥也木买,上几天刚拍个东西,今天才想起来,留的手机号已经注销,难怪我收不到货呢,我这脑子啊,估计花钱也治不好了,我去哭一会。 正文 064 看雪 三更过了半个时辰,天上真的下起雪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兰君垣翻了个身从房顶坐起,轻声敲着瓦片:“下雪了。”雪花舒舒懒懒从上飘到下,满天皆是,月光再那么一照,如碾碎的银子粉末,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林孝珏也没休息,放下笔抬头看向上方,那小孔根本落不下雪。 笑道:“门窗都锁着,我看不见。” 兰君垣道:“真是可惜,不然我带你上来?” 林孝珏想了想:“你还是把瓦,给我揭起来、” “你披好衣服。”回答她的是说干就干。 冷气越来越重,屋子越来越亮,不一会的功夫,屋顶就开了一个簸箕那么大的窟窿。 林孝珏看着雪花从天而降,忙走过去。 抬起头来,看屋顶的人还在忙碌,笑道:“你再不停手,明天府里就会,查奸夫了。” 兰君垣噗嗤一笑:“为何不是刺客小贼而是奸夫。” “你的披风,我拿给管事的穿了,少施氏在当场。” 兰君垣笑着将窟窿又缩一缩。 林孝珏整个人置在风雪里,她仰着头,眯着眼,看向苍天茫茫的尽头,笑容是兰君垣从未见过的舒畅。 兰君垣道:“冷不冷?冷了我就补窟窿。” 林孝珏摇头:“我们这样,算不算一起淋过雪了?” “算,一起淋过雪,就是知己。” 林孝珏笑容一凝,脑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一起淋过雪,我们就算到白头。” 说话的是谁?为什么她还是想不起他的脸。 兰君垣看她目光呆滞,跟初见时候一样,心中一疼,小声道:“你想到什么了?” 林孝珏慢慢摇头。 兰君垣想了想,慢慢走向屋顶最高处坐下来,抬手接了一片雪花,碰到手心就熔化。 他轻声道:“少羽跟我说,若是觉得不开心,就去看看大海,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林孝珏从屋里传来淡淡的声音:“我好似也听过,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就是想不起了。” 兰君垣道:“那时候十六七岁,一被母亲责打,我就带着少羽去塘沽,要走半个月,可看一眼海的辽阔,烦恼就真的没了。” “这么多年,陈国公没告你御状,你真幸运。” 兰君垣吐了一口郁闷之气,嘴角一弯:“现在小姐一说话,我都省了长途跋涉了。” 下面没有人回答。 兰君垣笑着拿出玉箫:“我吹曲子跟你听,吹完我就走了。” 下面还是没人回答,但兰君垣能想象出她轻轻点头的表情,嘴角一勾,将箫孔凑近嘴唇。 波澜壮阔的声音倏然想起,好似群魔弄潮,还好似冰山撞裂,风啸云飞。 下一刻,成千上万的海鸥激流勇进,栉风沐雨……渐渐的风波过处,海面若镜…… 林孝珏听完一曲,眉头紧锁、目光中崩裂出激动的光芒,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曲子?” 兰君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出她的异样,只静静的回答:“还没有想好,在塘沽岸边跟少羽坐着,看到了什么,就吹什么。” 林孝珏声音激动:“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兰君垣终于感到了不对劲,站起来脚尖轻点,来到窟窿边,向下一望,向来波澜不惊的女子攥着拳头,双目含情望着天空,两行热泪挂在她的脸上。 知道她一定想到了什么大事,忍住心下的激动,轻声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林孝珏看向她,笑的灿烂:“你还记得,问我叫什么?” 兰君垣心通通跳:“你当应过我,若是想起来,第一个告诉我。” 林孝珏点点头,声音哽咽:“桃花落影,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我娘,喜欢看的书,我乳名叫,海潮。” 什么书里有这句话兰君垣一点印象都没有,此刻他也没心情想这件事,口中喃喃念叨:“海潮,海潮,真是好听的名字……”(未完待续……) PS:今天一检查,发现昨天的章节有重复的地方,是我大意发重了,浪费了大家的钱。这里补发一章免费章节,请大家原谅我,我终于知道免费章节怎么发了,哈哈。 正文 065 使坏 第二日用过早膳,少施名医便又来找林孝珏,这次他只身而来,没有带任何侍卫。 让下人打开房门,一进屋,见两个丫鬟正守在炉旁缝猪皮,各自面前已有缝好的两块。 少施名医走过去:“这是你们两个刚缝的?” 陵南站起来:“大少爷早。” 少施名医抬抬手:“免礼,你们小姐呢?” 陵南道:“小姐在屋里,一会便出来。” 说着放下手中活计,叫周四起来:“我们去找小姐。” 小丫头怯生生的看了少施名医一眼,这才站起来。 少施名医看着她二人缝过的猪皮,虽不及林孝珏的针法工整,但差强人意,反正比他的强多了,悄悄撵撵手指,针扎的地方还疼呢,忙叫住陵南:“怎么你们两个不缝了?” 陵南正带着周四往屋走,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小姐说我俩有空再练,不要打扰大少爷。” 少施名医心道:“我倒是希望你们跟我一块练,也教教我怎么能缝的快点不扎手。”可若是说了,那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他连两个丫鬟都不如,尤其是一个才几岁。 挥挥手让陵南去吧,闷头拿起绣花针缝了起来。 陵南和周四一进小姐房门就马上关严了门,依着门口贼兮兮的笑。 林孝珏整理好衣衫抬起头:“很好笑吗?” 陵南憋着嘴使劲点头,小声道:“小姐不知。少施名医还以为桌上的猪皮是用绣花针缝的,现在自个儿用功呢,小姐这招是要把他的手扎成筛子了。” 林孝珏心中确想,小小馊主意,即便得逞,又怎么消她心中之恨?嘴角勾笑曼声道:“用功好啊。” 两个丫鬟互视一眼,全都抿嘴乐。 看她们二人笑够了,从床头拎起斗篷搭在胳膊肘上,道:“走吧。” 陵南忙到:“小姐要出门?” 林孝珏点头,今日要出诊。 没见谁家来请小姐啊。陵南看看周四。道:“走,咱俩也去拿衣服去。” 两个丫鬟打开门,林孝珏也跟着出了卧房,厅堂里少施名医正坐在火炉旁的小桌子边穿针引线。听见动静。如得大赦。忙转过来头:“你可算来了,我到底要缝到什么时候。” 林孝珏给两个丫鬟使眼色,让她们先去拿衣服。然后走到少施名医面前,俯视着他:“我说九九归一,你难道忘了?” 少施名医蹙眉:“你说的根本是完不成的任务,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林孝珏弯腰抓住他的手,少施名医也是有妻儿的人,不是没摸过女人的手,到没让女人主动摸过,全身一窒,愣愣的看着她。 林孝珏拇指抚了抚他的食指,松开手道:“大公子,手都没破,就叫苦了?” 少施名医还在方才的触碰中没有回过神来,她的手不似别的女子的柔若无骨,十分硬气,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大公子?” 少施名医心扑扑跳,回过神来:“啊?!”的一声。 林孝珏肃然道:“想学医,就得吃苦,大公子若是,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趁早还是,别跟我学了。” 少施名医仰头看着他,声音轻柔,淡淡一笑:“那你学的时候,吃过什么苦?” 林孝珏道:“我自记事起,玩乐之物,除了书本,就是他们。” 少施名医心道,我还曾跟人家去河里摸过鱼,笑了笑:“我也如此,童年全在学医之上。” 林孝珏点点头:“那大公子,就该明白,我的心意。” 少施名医刚要说什么,两个丫鬟正好从房里出来。 陵南小声叫了一声:“小姐。” 林孝珏看她一眼点点头,然后低头跟少施名医道:“大公子,好好用功,告辞。”微微一礼,转身便走。 少施名医蹭的站起来:“你要出门?上哪去?”声音不怒自威。 林孝珏头也没回:“出诊。” 少施名医喊道:“你给我站住。” 林孝珏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两个丫鬟站在她身侧。 林孝珏好奇道:“大公子,还有事?” 少施名医低头想了想,自己为何不希望她走,抬起头道:“姑父怎么会放你出去?” 林孝珏了然道:“我自会跟他说,应该没事。” 少施名医蹙眉:“那你走了,谁来教我?咱们可是说好的,我想学什么,你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孝珏指了指矮桌:“技巧,我已全部告诉你,你心无杂念,缝合便是,回来我检查,你的功课。” 少施名医哼道:“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谁要你检查功课?” 林孝珏不解:“大公子为何,不让我出门应诊?我只说,教你医术,又不是,卖给你们少施家,你这闲事管的,有些强词夺理。” 原来他们只是教教医术这么简单,少施名医心中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你才强词夺理。”再说话面红耳赤:“我是姑父的女儿,就是我的表妹,而且现在外面也都知道你与我家的关系,若是你出去丢人,我们家也跟着丢人。” “你这话,好没道理,林大人,都不觉得我丢人,我怎么丢了,你家的人?”林孝珏目光一冷:“大公子,不是又要,找茬吧?” 少施名医心下愤怒,想着她的话,姑父都会同意她出门,他凭什么阻拦?可一想到这院子里就剩下他一人,不免心有孤独之感。 “反正你答应要教我医术,此时不准你离开。” 林孝珏听他言语坚决,叹口气:“好吧。”说着往他的方向走起。 陵南暗暗心惊,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还听他少施家的话。 少施名医见这倔强的人放弃争执,一脸不高兴的走向他,心中欢喜,勾唇一笑:“你如呆着没事,看我缝的哪里需要改进。”说着低头往下一坐。 却扑通一声,整个人躺下去了。 陵南和周四看的胆战心惊。 陵南捂着嘴巴:“小姐你杀了她?” 林孝珏摇摇头:“只是给他,一侧刀。” 原来林孝珏趁他低头之际,侧手成刀,照他后颈狠狠砍了一下,这人就昏迷了。 林孝珏鞋底踩了踩他的脸蛋,冷声道:“姑奶奶的闲事,你也敢管,我惯得你,臭毛病。” 两个丫鬟看着解恨,陵南小跑过去,眼睛亮亮的问道:“小姐,他会不会醒来。” 林孝珏道:“一两个时辰,不会醒。” 陵南不由分说照着少施名医的肚子就是一脚,果然没醒,刚想再踩一脚。 林孝珏忙拉住她:“我说自然,一两个时辰,不会醒,你给踩疼了,说不定马上,就醒了。” 陵南这才收回脚。 林孝珏看她意犹未尽的恨意,心中恶气也稍稍舒缓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未完待续……) 正文 066 提亲 下人告知林大人南院小姐要出门,林世泽想到昨日韩大人的到来,若是不同意,这闺女想千方设百计也会出去,平白招惹她,生气不说,还有可能祸事连连,不如由她去吧。 忙交代下人道:“给小姐备辆车,小姐要去哪里好生伺候着。” 那下人忙去照办。 林孝珏走出林府大门,昨日的雪太过单薄,此时早已化尽,若不是昨夜见过的人,只当是清晨下了微雨,地面湿润透着凉气。 林孝珏抬步迈出门槛,就见门前有一大汉经过,装作不在意的走向马车,侧面却有一人急冲冲撞过来。 “哎呀小姐。” 车夫见那人撞到小姐自己却趟在地上,怕他讹诈,忙跳下车门,踢了一脚那男子,骂道:“你他娘的没长眼睛,不好好走路,连我家小姐也敢撞?” 那人连连求饶。 车夫忙看向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林孝珏掸掸前襟:“没事,行路吧。” 绕过那路人上了马车,两个丫鬟跟在后面,根本没人理会那路人,车夫朝那路人瞪了一眼:“还不快滚,我家小姐也是你能撞的。” 那人连滚带爬,果真滚了。 车夫赶起了马车,林孝珏听着吱呀吱呀的车声,慢慢将手中纸团展开,正是方才那路人撞她之时塞到她手里的。 周四不明状况,睁大了眼睛看着小姐。 陵南看她一笑。再望向小姐:“方才的是再生哥吧?差点认不出了。” 林孝珏一边看,一边笑着点头,待她看罢,将纸团丢进车里的小炉里,火苗呼啦一下,纸团化为灰烬。 陵南一声不吱的等着。 林孝珏烧毁消息后抬起头道:“田家人,已安顿好了,他们现在,都叫田管事,大哥了。” 那管事的是瘦弱小老头一个。王再生他们可是结结实实当过兵的。叫他大哥,想来管事的都不敢消受。 陵南笑道:“想不到他为小姐甘愿吃那么多苦,若是他一回来就将小姐的事说出来,二夫人定早有防范了。” 林孝珏点头:“出入。是没那么方便。确实要感激他。” 陵南知道小姐重感情。这田管事以后就是小姐的心腹了,替他高兴,也替小姐高兴。笑的欢喜。 林孝珏又道:“他们还说,今日府门口,被人盯上了。” 陵南噗嗤一笑:“咱们哪次出来不被人盯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们小姐可不怕他们。” 林孝珏笑了笑,心中却明白,这些人是方景隆派来的人,从前少施跟她,林世泽跟他,甚至贤王士子等人跟她,只是为了摸她的底细,那么方景隆,就是为了取她的命了。 林世泽这几日都告了假,女儿突然成为炙手可热的医女,母亲又身体不适,够他忙的,女儿一走,他便去母亲那里请安,那日之后,母亲虽然清醒,但人蔫蔫的,喜欢躺着不爱说话,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她不说话,却喜欢很多人围着她,让孝子贤孙全都守在床前。 林世泽过去时,大房家的和少施氏都在,女儿林孝瑜儿子林孝瑾也没有缺席。 慰问了几声母亲,趁人不注意,将儿子叫到一旁,偷偷问儿子功课,儿子都对答如流。 林世泽深感安慰,拍拍儿子肩膀:“这几日祖母身体不愈,你不能去学堂,但课程不要落下,晚上多用点功。” 林孝瑾今年十二岁,正是少年挺拔时,对着父亲恭敬一礼:“瑾儿知道。” 林世泽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今儿子成长的温文尔雅,怎令他不为欢喜?笑着又问了儿子几篇功课。 儿子都对答如流。 到太阳高照时,下人悄悄来报:“二老爷,陈府来人了。” 来人正是林世泽的心腹管事,见他一脸凝重,点点头,让儿子回到母亲房里,独自跟管事的出来。 二人刚走出老太太的院子,林世泽小声问道:“是陈阁老?” 管事的点点头:“陈阁老亲自带了人来,抬着许多礼物。” 陈阁老位高权重,他们曾经是儿女亲家可是现在婚约已经解除了,他没有必要如此厚重相待啊。 林世泽问道:“你看他是来干什么的?” 管事的小声道:“奴才看来,陈阁老心急找老爷,好似还带着媒人,多半是来提亲的。” 林世泽心惊:“他们可是刚退的亲,这又来结亲,是跟谁啊?”忙道:“快走去看看。” 陈大人在花厅里等林世泽,坐的心情都没有,焦急的踱步。 林世泽才刚一进来,他就抢过去,拉着林世泽的手道:“林老弟,真是好久不见了。”亲切的能腻死人。 林世泽放眼一看,除了他,还要一个男子,那男的站在座位前看着他二人,笑容谦卑,脸熟,好似是位冰人,忙拉着陈大人坐下:“大人快请坐,快请坐。” 三人坐定,陈大人脸上明显带着尴尬,欲要张口,看一眼身旁那男子。 那男子忙自我介绍:“小的是宫亲院的冰人,这里见过林大人。”低头一礼。 宫亲院是官媒之所在。 果真是提亲的,林世泽忙道:“大人多礼,幸会幸会。” 介绍过后,冰人忙将来意说明:“久闻府上五小姐人才貌美,贤良知礼,陈府六公子也是少年公子,踌躇满志,两家若能结成一好,那真是天作之合。” 林世泽心中惊讶,不住的看着陈大人,竟然是孝瑜? 陈大人看他神情不自然,心道两家差距太大,又退过亲,难怪人家提防,无奈至极,可也不得不挤出一抹笑意:“前面有些事,老弟你知我知,咱们心照不宣,有些地方若是哥哥我做得不对,老弟你一定不要往心里去。” 林世泽忙道:“岂敢岂敢,陈大人对我一直照顾有加,我还要感谢大人呢,大人如此说,真是折煞我也。” 陈大人道:“老弟你懂我就行,今日这个事儿,您也不必惊讶,您家这位小姐我是见过的,知书达理,人中龙凤,若我陈家有幸娶得小姐为媳,那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林世泽都想不到用这些词汇夸奖女儿,这陈大人是哪里见过孝瑜的呢?想想不对,探问道:“大人怎会知道小女?”(未完待续……) 正文 067 小哥俩 陈大人心道:“我是不想知道你的女儿,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受不住啊。”就将家里如何来了一位林小姐给儿子治病的事说了一遍。 “提起话来,两个孩子也是见过的,我看他两正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小姐为人更是仗义良善,林大人若是不弃犬子,咱们就结两姓之好。” 林世泽暗暗吐了一口气,就说嘛,孝瑜怎么会见过这些人,又是林孝珏,背着他不知道出了多少幺蛾子。 笑笑道:“不瞒大人说,正所谓低头嫁女,抬头娶媳,小女生有残疾,怕配不上六公子。” 陈大人心里也犯嘀咕,前面定下的那个是哑巴,这个是结巴,不知林世泽的女儿为何总有些言语上的毛病,可他不能嫌弃啊,急道:“怎么配不上?配得上。我看小姐极好,怕是我儿配不上。”虽是谦虚之言,但有一半情绪也是真的。 林世泽就奇了怪了,林孝珏到底好在哪?又一想,定然是有什么好处的,不如陈家干嘛这么上赶着? 他不知的,陈博彦那小子卧床不起,请来的大夫全都看不出什么病,本打算再请林家小姐,陈大人想想儿子,一直念叨着小姐小姐,心有设防,就又把给他调理身子的方老爷子请来了,老爷子一看就说是相思病,这还哪敢耽搁,别说耽搁,张扬都不敢,好好的一个公子,被传出得了相思病,大牙都要被外人笑掉了。 林世泽心道:“六公子的才华京城谁人不知?我那个女儿……真怕委屈了六公子。” 陈大人心道:“儿子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要才华什么用。” 心里虽然急,但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忙笑道:“小姐很好,小姐很好,犬子也有许多狭隘之处。” 林世泽听着陈大人如此自贬身价,心道:“我那女儿跟贤王世子交好,此时你家反倒不是上上之选。”面露迟疑。 陈大人心中担忧,忙问道:“怎么?小姐已许配了人家?” 林世泽心道:“你当我林家女儿是什么,你这边退亲我们那边又许人家,哪有这么快?” 摇头道:“小女孩未曾配人。” 陈大人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见林世泽还是不肯松口。知道这老小子也是有一定心眼的,只是不知道他在拿乔什么,又笑道:“林老弟也不必急着答复我,明日也是不迟。望老弟好好斟酌。” 这斟酌二字用的巧妙。林世泽心道。贤王虽富贵,可他不问正事,我与贤王家结亲。最多徒有表面风光,就像当年跟周安宝,那还是皇后的亲妹妹呢,可陈大人则不同,对于朝中大事,哪件都得经过他。 忙点头:“下官自当要与母亲商量一二,还请陈大人多等上一日。” 陈大人总不能逼着人家定亲,心虽急,但还得沉住气,笑着应允:“不急,不急。” 周府书房,两个少年小子面壁而站,一个双手上擎还举着两块砖头。一个则是手捧书卷,低头看书。 举砖头的自然是犯错少年周敬之,逆光也要看书的正是他的表弟周云锦,许是举累了,周敬之胳膊肘捅了捅周云锦:“喂,云锦贤弟,你能不能放我一会,我这胳膊都麻了。” 周云锦听他声音咬牙切齿,放下手中书卷抬起头来:“大伯不让,二哥你还是再坚持一会吧,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放下了。” 周敬之侧头看着这个弟弟,柔声道:“那我就放一小会儿,你会不会告诉大伯?” “会。”周云锦说的斩钉截铁。 周敬之知道这弟弟不撒谎,顿时变了脸,骂道:“一根筋,小没良心的,都是你告状害我,现在还要监视我,你等过了这个风,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云锦眨着两只天真的大眼睛很严肃的道:“再跟二哥说一遍,告状的不是我,二哥偷了我的束脩,我只是个大伯说没钱交束脩了而已,是大伯他自己查出来的。” “什么偷?那叫借,再说那束脩也不全是你的啊,也有我的份。” 周云锦低下头去看书,声音依旧天真:“所以我们两个都没钱上学了。” 原来学堂要束脩,周懿之将银子交给周云锦保管,没想到还是被周敬之顺了去,全都请人吃饭喝酒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要挨顿揍,还要面壁思过,周云锦负责看着他反省。 “……”周敬之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些年是谁罩着你的?要不是我,学堂里那些兔崽子不得欺负你死,现在就耽误你上几天学而已,你急什么?大伯不会看着咱俩没书读的。” 周云锦又抬起头来,申请依然很认真:“二哥你又错了,若不是那些学堂子弟知道我是你弟弟,他们不会打我,也就不用二哥替我出头了。三日不学则昏,长期则愚,士三日不读,则其言无味,其容可憎,不能读书是大事,不是二哥说的轻飘飘,而且君子当以节俭,即便束脩没了一份,过几天大伯还会补上,可花的还是咱们家的钱。还有二哥偷钱本来就不对,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 “偷什么偷?我告诉你,我的好名声都被你给败坏了,我那是拿自己家的钱。” “不告既取就是偷,二哥你就是偷。” 周敬之一瞪眼睛:“就你小嘴叭叭叭的可能说了,显你会说呢?什么三日不读面目可憎,你比我好看咋地?偷偷偷,我不是偷,我看你都快要读成书呆子了。”举起的手臂动了动,突然哼道:“这要不是灾祸时刻,看我不打你。” 周云锦撅起小嘴忽然走了。 周敬之忙道:“你干什么去?不是说好了陪我吗?” 周云锦停下来看看他,想了想走到门口搬了一个小凳子坐下,继续看书。 周敬之骂道:“小没良心的,我站着你坐着,你看的下去眼是不是?” 周云锦脸上气愤未消,一垂眼皮小声嘀咕:“外面看书冻手,我也陪二哥了,二哥还是要怪我,我不想跟你好了。” “……”还耍上赖了,周敬之忙站好,讨好道:“云锦你看,我站的直不直?” 周云锦不理他。 周敬之又道:“你看看嘛,看看你二哥我这腰身,这线条,直不直?” 周云锦低头看书。 周敬之忙道:“好了好了,二哥错了,今后再不骂你了,不是就剩一炷香了吗?等我站完了带你去捉山鸡去。” 周云锦摇摇头:“我不去,山上怪冷的。”声音还带着余愠。 周敬之嘿嘿一笑:“不生气了哈?别那么小气,我虽然偷了咱俩的束脩,不也给你买果子了吗?吃我的你咋就不觉得嘴短?” 周云锦这才正眼看他,又趴窗户看看屋里香鼎,点点头:“烧了这么大了,快了。”周敬之见他比量出小手指那么长的长度。 一咬牙,将砖头举得更高:“咱哥俩都坚持一下。”(未完待续……) 正文 058 周母的病 周云锦离开窗口,就听见远处又脚步声,转身一瞧,通往后院的小路上管家正带着几个女子走过来,那小路离书房有一段距离,他看不清女子的长相,但凭身形都很陌生,尤其是管家礼让的女子,红色披风,裙角飘飘,祖母生病,家里是不会有人穿的这么耀眼的。 “干什么呢?”周敬之听小家伙久久没有动静,侧头一看,小家伙望着远处出神,奈何他要面壁,脖子跟不过去,问道:“看什么呢?” 周云锦收回视线面对着二哥:“不认识,二哥你还是老实点吧。” “看你的书去,别打扰我。” 兄弟二人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姿势。 林孝珏目光看向远处,管家扫了一眼忙道:“是我们家两位小少爷,玩呢,小姐这边请,我们大少爷在这边。”说着胳膊一抬,岔路口选择了左边。 林孝珏点点头走过去。 周家这院子很小,只有二进,不一会的功夫,林孝珏随着管家来到一个小屋子,屋子上首和下首摆着两排椅子,正中有个方桌,桌椅之后就是四盆简单的盆景,再没什么特别的,简单又利落。林孝珏进屋扫了一眼,见上首座位站起个青年男子来,男子青衫直裰,大眼长脸,肤色微黑,看见她站起来,身材高但有些瘦。 男子看见她,目光明显带着诧异,甚至忘记了相迎。 林孝珏走过去微微一礼,问道:“可是周家。大公子?” 周懿之人到跟前才回过神来,听声音心道:“怎么这小姐是结巴?”忙拱手揖礼:“在下正是周懿之,有失远迎,怠慢了小姐。” 林孝珏笑道:“大公子多礼,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 周懿之听下人来报,有个年轻女子自称是医者,要给老夫人瞧病,没有医者不请自来。又听是年轻的医者。怕是林家那位,想想又不会,两家有愁着呢,本是心有疑问。一见之下。疑惑更多了。 周懿之先请着女子落座。然后道:“在下唐突,敢问小姐贵姓?不是有意要怠慢小姐,是小姐长得实在太像在下一位亲戚。” 林孝珏笑容还是方才那样子。答道:“周氏女。” 周懿之脸带兴奋:“原来小姐姓周,我家也姓周,我说小姐相似的人正是我家大伯,这可真是巧了。” 林孝珏道:“天下,有这般巧事,那说明,我与公子家中有缘。”明知自己长得像周氏,定然是周懿之模糊了小姑姑的样貌,便觉得她与周光祖更像。 周懿之笑的和气:“我还是觉得诧异,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巧事,小姐竟然也姓周,真怕小姐姓林的,恨不得让大伯母也来见见小姐。” 许是把她当做谁,这周懿之兴奋之情有些控制不住。林孝珏笑道:“不知为何怕我,姓林?” 周懿之诧异之下说漏了嘴,笑道:“家事,家事。”又道:“听管家说小姐是医者,是来为我祖母瞧病的?” 林孝珏点头:“正是,就是不知,大公子,信不信得过在下。” 周懿之想想道:“说实话,小姐形容太小,看着不像医者,我心中自然对小姐信任极少,且小姐不请自来,这……” 林孝珏道:“不请自来,又掉了身价,更不知是不是,什么陷阱,万一是,骗子上门呢?” 周懿之笑的坦然:“小姐也是直爽之人。” 林孝珏道:“是,与大公子一样,那大公子不妨,看着我,我只给老夫人,把脉问诊,你若觉得我说得对,咱们再谈,若不对,我也分文不取,立刻走人,大公子若还觉得我是,江湖骗子,也可以去官府告我。” 周懿之忙摆手:“小姐这是哪里话。”站起来道:“那小姐这边请,我带小姐去见祖母。” 林孝珏暗舒一口气,又不免担心,这周家人实在太好说话了。 周老太太的卧房很是宽敞,四扇大窗正南而开,十分亮堂,屋内摆设厚重端庄,林孝珏看见一口原木色的檀箱,只是箱子脚下生着的火盆有些碍眼,这屋里没有地龙。 再看床前,一个一年少妇人正伺疾,妇人上装捉淡白色的对襟夹袄,下装橘色石榴裙,妇人见有人进屋忙转过头看,她有一张圆脸,不大不小,眼睛微圆,不言自笑,头发梳的整齐,珠钗斜插坠马髻。 周懿之忙道:“巧娥,这位是女先生。” 旁氏巧娥听了忙站起,迎过来先是道:“祖母刚睡。”显然是说给周懿之听,然后才看向女大夫,顿时就弯了嘴角,小声道:“小姐生的好生面善。” 周懿之也掩饰不住兴奋之情,但碍祖母房中,声音很小的对媳妇说:“是吧,我也觉得小姐看着可亲。” 林孝珏但笑不语,任她们看着。 旁氏心道,这么像大伯和公公,看年纪跟弟弟妹妹们也差不多,别是公公的私生女吧。 周光祖为人磊落,与妻子张氏一直琴瑟和鸣,不会养外室,周光辉就不一定了。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会,周懿之看妻子傻愣着,忙道:“小姐是来给祖母瞧病的,你去准备一下。” 周家到了此时,后院之事全是由这两口子操持着,旁氏答应一声忙去安排。 林孝珏凝神给老床上睡着的老太太把脉,并没有注意到,旁氏趁人不备已悄悄出去了。 林孝珏手指一搭上老太太的脉,手就一抖,周懿之在旁边看的分明,小声道:“祖母可有哪里不妥?” 林孝珏眉心一蹙,手指更加凝重,老太太六部都弦脉,没有胃气,没有胃气的人就非常危险了。 林孝珏放开手,也不问周懿之同意不同意,直接掀开搭在老太太身上的被子,这一看下去,神色更为沉重了,老太太肚子胀气很高,圆的都撑起了衣服,在掀开衣服一看,肚子上青筋鼓着。 林孝珏忙放下衣服被子,目光再回到老太太的脸上。 老太太双目紧瞌,喘息厚重,嘴唇和周边毫无血色,脸也是淡黄的。 太严重了。 林孝珏回头看向周懿之,周懿之本来就被她弄得非常不安,再被这黑溜溜的眼睛一盯,一个哆嗦:“祖母没事吧?” 林孝珏摇头:“老人家,如何病的?”(未完待续……) 正文 059 私生女 周老太太在巴陵那几年都好好的,回来之后不知怎么的,渐渐饥不欲食,寒不欲衣,没几天就病倒了。 周懿之将祖母的状况讲了一遍,林孝珏听完后问道:“近日家里,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周懿之道:“要说要紧的事情倒是没有,祖父过世多年,九月二十八是他的冥诞之日,祖母自那天拜祭过祖父,就闷闷不乐了。” 林孝珏心道:“想老头儿了。”回头扫一眼床上的长辈,然后又看向周懿之,道:“两位老人家,感情一定很好。” 周懿之提起祖父祖母,眼睛一热,却笑着说:“是啊,当年祖父跟着太祖打江山,祖母就装作小兵模样给祖父当守卫,二人同进同出一起杀敌,祖母从不似别的女子一样,做人累赘,她和祖父是志同道合的夫妻。祖父还跟大伯说过,妻子并不只是娶回家里传宗接代孝敬老人的,妻子更应该是朋友,知己,这样生活才能有滋有味,大伯在我娶妻时对我讲了这番话,如今回忆,祖父的想法是对的。” 林孝珏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 周懿之又问道:“我祖母病的是不是很严重?” 林孝珏看着她:“别的大夫,怎么说?” 周懿之叹然,目光失落,道:“不瞒小姐,我家刚从南蛮之地迁回,人也都不认得几个了,好大夫自然请不来,请些游医郎中都说治不好。都怕担了责任也不给治,只有一巫医说,要取我们子孙的血肉来吃喝方能好,大伯听了直接就把人赶了出去,再后来就没有大夫肯来看了。” 林孝珏摇头:“是实病,有病看病,神力只能治人精神,不能化解体实之症。” 周懿之道:“大伯也这么说,所以才后悔找那巫医来,再不找了。” 二人正说着。就听见有轻轻的敲门声。 周懿之忙去开门。打开一看是去而复返的妻子,还有大伯母和后娘。 原来旁氏方才出去,正是去找大伯母张氏,告诉她家里来了一位女大夫。年纪很轻。还与伯父相像。 张氏本就打算过来伺候老太太的。不用多言,跟着就过来了。 周懿之猜测是如此,忙让两位长辈进门。然后无声看向妻子,那意思是在说,叫大伯母就好,你怎么把娘也叫来了。 旁氏无辜的眨眼,她也不想啊,本来只想告诉大伯母家里来了一位女大夫,不曾想后婆婆也在伯母房中。 周懿之无奈让妻子进来,然后关上房门。 张氏和刘氏看见那女大夫果真都是满脸的惊讶。 张氏眼带诧异,小声道:“果真像了老爷和小叔了。” 刘氏听着看看大嫂,突然哭道:“大嫂,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哪是什么女大夫,一定是二爷在外面的私生女找上门来了。” 屋子本安静,她这一嗓子可不得了,周懿之夫妇最怕就是这事,旁氏忙拉住后婆婆:“娘,祖母还没醒呢。” 张氏看一眼床上,好在老太太睡得沉。 低声呵斥道:“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人家小姐只说来医病的,何时说要找小叔?要说像,跟老爷更像,我是不是更应该怀疑什么?” 刘氏一边哭一边降低了声音:“他怎能跟大伯相提并论,他若有大伯一半有正事儿,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母亲数落父亲,周懿之做儿子的难堪又无法阻止。 张氏脸涨的通红,拽拽刘氏的衣角,对女大夫道:“我们家都是粗人,唐突了小姐。” 林孝珏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氏:“我是医者,并不是谁的,私生女,夫人请放心。” 刘氏心道:“你说放心就放心?我才没那么傻。”问道“那你父母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你说你是医者就是医者?这么点儿岁数,谁信你?” 这本来不干她的事,林孝珏想了想还是答道:“我,周氏女,我的医术,是真的,若不然,大公子也不会,跟我耽误这么多,时辰。” 其实周懿之也不能确定这人就是医者,只是看行为动作很是娴熟,也没什么破绽,但若让他做证人,是不能的。 张氏不知,况且还是继子,哪还有心询问,只以为是自家人也帮着外人,更大放悲声:“还说不是二老爷的私生女,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我家姓周,你也姓周,一定是私生女没错了。” 众人还来不及阻止她,床上的老太太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张氏和旁氏忙抢过去:“娘。” “祖母。” 异口同声,声音轻柔。 刘氏看了看,这才止住眼泪。 林孝珏摇摇头也去床边,周懿之也赶过去,谁都没理她。 刘氏悻悻然,擦擦眼泪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围到了床前。 老太太好似醒了,半睁着眼睛,模糊看不清人,只眨着望向上方。 林孝珏目光一沉将周懿之叫出来:“大公子这边说话。”二人离开床边,林孝道:“老人家,病的有些重,但这不是,关键的。” 其他三人后进屋,还没问到病情刘氏就哭闹上了,所以并不知严重,此刻都侧耳细听。 周懿之道:“小姐直言无法,祖母到底要如何才能好,若小姐能治好祖母,我周家上下都会对小姐感激不尽。” 林孝珏肃然摆摆手:“那些不提。有的病人,病情总是反复,治好了还会再犯,犯了再治,越来越严重。抛开病人本身体质情况,情志和生活习惯不改善,这对病情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因为这些正是,引起疾病的原因,老人家可能是,刚回到京城,触景伤心,再回忆起以前,此时生无可恋,她自己,没有求活的**,固无情草木,难治有情之病。” 就是说老太太自己不想活了,开药也没用。 周家人没想到老太太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张氏忙上前一步,问道:“小姐的意思,我娘是自己不想活了。” 林孝珏只道:“可能找不到,活下去的重点了。” 旁氏和刘氏面面相觑。 张氏想了想看向大侄子,周懿之道:“那祖母这个病,小姐有没有办法治了。” 林孝珏道:“有,祝由。” “画符咒?”周懿之诧异道:“小姐不是说祖母是实病吗?您这祝由……”(未完待续……) 正文 060 祝由 祝由,是在《黄帝内经》成书之前,上古真人治病的方法,最早记录在《黄帝内经》第十三章。 ‘黄帝问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己。今世治病,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 后世人祝由,借画符等形式改变影响病人的心理和气场,对某些疾病有良好的效果。后来也有神汉巫婆,附会祝由之名,做迷信的事情。 林孝珏知道在平常人的认知里,祝由就是神汉巫婆的伎俩,摇头道:“我这祝由,是谈话的一种,我要与老夫人,单独淡淡。” 周家人看向病床,老太太闭着眼睛可能又睡过去了,和亲人都不说话,怎么谈? 周懿之拿不定注意看向大伯母,张氏想想道:“这事还得我家老爷定夺。” 林孝珏点头:“那不妨请周大人来,我与他讲清楚。” 尴尬就尬尴在人不在,周懿之脸带抱歉:“伯父还没回来,怕是要晚上才能到家。” 林孝珏蹙眉:“既然大人不在,大公子,是周家长子,自然就您说了算,难道老夫人的病,还能再拖延吗?” 一直一来,这大夫虽然不爱笑,但讲话也都彬彬有礼,此时分明带着不满,都批评起主人家了,周家人不禁又面面相觑。 刘氏见其他人不语,一哼:“我家的事,你个外人懂得什么?” 林孝珏道:“我是医者,是我懂病。还是你懂?若是你懂,你来治好。” 把人家大夫气急了。 张氏心想,这小姐火气不小,不知本领有多大,笑着圆场:“家中自是没有医,所以老太太才会病的,我这弟妹心直口快,还请小姐勿怪。”另一只手捉着刘氏的胳膊,不让她与人争执。 刘氏哼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怎么都帮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是不是你们都知道她跟二老爷有关系。所以瞒着我。”又借题发挥起来。 张氏面色不愉,周懿之和妻子都很尴尬。 “娘,娘,别说了。这都是无中生有的事。” 刘氏瞪了旁氏一眼:“嫌得你小辈说我?” 周懿之夫妇红着脸不说话了。 林孝珏一见这家人都得让着她。立即立了眼睛。对周懿之道:“你是周家,最长的男丁,老太太病成这样。你还让人到她床前,胡闹,还不把这人,拉出去。” 这人可是家里的二夫人,周家从来没人如此果决,更没人敢动刘氏一根指头。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这陌生小姐,她怎么还替别人家做起主来了。 刘氏回过神来怒道:“这是我家,我是长辈,谁敢拉我出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病字还带出吐沫星子。 林孝珏横眉拢的更加严重,指着周懿之道:“拉下去,不然老太太有事,你就是不肖子孙。” 这话可太严重了,周懿之瞠目结舌看着大伯母。 张氏心道,不管这小姐医术真与假,这刘氏在这,总是要耽误事,但周懿之是子,刘氏这母,怎么能让他去拉人。 一下子攥住刘氏的手腕:“你先跟我来,这里让老大做主。” 刘氏不肯,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嫂:“这是咱们家啊。” 张氏看一眼那个性古怪的小姐。 林孝珏冷目不改,道:“我是医者,我能治好老夫人,你们谁拦我,就是不孝。” 刘氏喊道:“那你要是骗子,治不好呢?” “我偿命给你。” 众人神情一怔,这小姐话说的太满,也太直截了当。 张氏心道:“许是她年轻气盛,也许是艺高人胆大,不过这样直爽的人,应该不是骗人的,”对周懿之道:“老大,你仔细听小姐怎么说。” 周懿之忙答应,张氏连拉带拽将刘氏拖走了。 他们带上门,林孝珏目光很严厉的看着周懿之,周懿之和旁氏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缩缩头。 林孝珏道:“你是长子,怎么如此寡断,不管你同意我医治,还是不同意,都要有主见,不然,家中无主事之人,这家还怎么,办大事?” 周懿之脸红及耳,明明知道这小姐没资格数落他,可她说的又都对,像个长辈在教导自己做事,怎地也翻脸不起来。 旁氏更是唯相公之言是命。 林孝珏无声叹口气,又道:“我要与,老夫人,单独谈谈,你们可同意?” 周懿之还是拿不定注意。 林孝珏耐着性子道:“你可以分析,我与老夫人,单独相处,有何后果?第一,我此刻不要钱,即便我医不好,你们没金钱上的损失,第二,我虽然主动上门,但与周家,无冤无仇,我不会加害,老夫人,这样对我没一点好处,你还可以,在屋外看着我,我若有不轨举动,你当即就可以,拿下我,再者说,老太太的病,多严重,你们心里,也该有谱了,我要是跟她有仇,要是想害她,不用动手,再等几天,就行了,何必我年轻轻的,还搭上自己呢?” 这道理都被她说的分分明明了。 周懿之道:“就是如此,我们才不明白,小姐一不要钱,我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治好了祖母,您也得不到什么名利,那您受了这么多委屈,是为什么呢?” 旁氏歪歪头,心也道:“为什么呢?” 林孝珏大眼一睁,很认真的告诉他们:“因为我是,周氏医女。” 周懿之夫妇各自揣摩这这四个字的含义,因为跟他家同性?因为她是个医者,不计功名?或者二者皆有之?或者他们想多了? 林孝珏最是受不得婆婆妈妈,突然开始赶人:“你们两个出去,出去,别耽误我治病。” “这……” 二人还在犹豫,她已经动手来推人:“反正治不好,你们就拿我去见官,先出去。” 她力气虽然不大,但胜在严肃,周懿之夫妇被她推搡到门口,二人便退都有些啼笑皆非。 最后周懿之道:“我们出去便是,就信任小姐这次。” 林孝珏放开手去开门,顺便喊来屋檐下的两个丫鬟:“过来看门,别让人进。” 这事儿陵南遇的多了,忙走过来,见周家大公子夫妇在门口,手一抬:“大公子放心,我和周四就在门口,若是有事,大公子可当场逮住我们,我们小姐最重视下人的死活,您放心了。” 这丫鬟也够有趣,夫妇二人迈出门槛。 “二位请。” 他二人终究出了门,二人都犹在云端,还是不敢相信,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外人赶出了房门。 房门被人从里合上,夫妇二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有个感觉,这小姐如此火爆脾气,不会是坏人。(未完待续……) 正文 061 死症对死脉 四周寂静,林孝珏手攥住周老太太的手,轻轻摇晃:“祖母,你可醒了?” 周老太太慢慢睁开眼,双目无神,还是看不清人。 林孝珏捏捏她的手心:“祖母,快醒来吧。” 老太太喉咙像被什么堵上了一样,刺啦刺啦发着难听的声音:“谁呀?是谁呀?”目光终于看向她。 林孝珏双膝跪在床边,磕了一个头:“我是宝儿的女儿,您的孙女啊。” “谁?”老太太一听宝儿二字,背部硬生生挺起来。 林孝珏抬头让她细看。 周老太太抬手摸上这个女子的眉眼,双手渐渐颤抖起来,老泪瞬间在沧桑的脸上纵横:“我的宝儿啊,你来接娘了。” “……差辈了。”林孝珏抓住她的手站起来,一屁股坐在床上,跟着她的话语道:“我不是来,接你的,我是来告诉你,要好好活下去。” 老太太直摇头:“我梦见你爹了,你爹说他想我,你也想我,你姐也想我,我要去见你们。” 林孝珏道:“地下那一家都想你,那上面这些人呢?你不要了?” 老太太张张嘴,不说话了。 林孝珏又道:“祖父死了,你就是祖父的未亡之人,什么是未亡之人?你得活着啊,想想你大儿子,还做那么小的官,你二儿子,整日吃闲饭,你女儿的仇,还没报,周家老的不行。小的还没长成,青黄不接,你就要,撒手不管了?” 老太太哽咽:“要不是因为这些,我不是早随他去了?所以才坚持到现在。” 林孝珏双手握住她的手:“所以还得坚持,你的任务,还没完成,那么多年都忍了,再坚持几年。” 老太太痛苦的摇头:“现在已经回京,虽然咱们家风光大不如从前。但花无百日红。老大官职不高可他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总会有出头之日,老二没有本事可他高兴就行了,天塌下来不用他去扛。也是好命。至于小的。老大自然会管教他们,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要去见老头子。” 林孝珏心道:“老太太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一瞪眼睛一撅嘴。不满道:“那您,看着我?” 周老太太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带着不解,她慢慢抬起手去够她的脸:“你是宝儿?” 估计才看清人。 林孝珏脸凑过去,抓住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脸上:“我是宝儿的,孩子啊。” “我的外孙女?”老太太意识逐渐清醒,泪流不止:“外祖母可算是看见你了。” 林孝珏帮她擦擦眼泪,道:“您老人家,还不能死,您不能撇下我,不管啊,我以后,还指望着您,成家立业呢。” 老太太不住的点头:“不管是梦还是真的,外祖母能见到你,死也瞑目了。” 林孝珏蹙眉,怎么还想着死呢?柔声道:“咱们不死,咱们得好好活着,咱们还得,振兴周家,扬名立万呢。” “外祖母就是死了,再轮回也会保佑你们的。” “……”林孝珏道:“别说没用轮回,即便有轮回,您已经是另外的人了,或许穷困或许富贵,可那都是外人的人,您死了就不是您了,活成另外的您,那也不说您,您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太太浑浊的目光有些畏惧,林孝珏道:“周家刚回京城,您要是不活,大舅舅和二舅舅,都要丁忧,他们现在,官职虽小,可一旦离开,三年,再回来,就是另外的,天地了。” 老太太看着她,止住了眼泪。 林孝珏扶着她的被,又垫了个迎枕,坐回到床上又道“而且,您的外孙女,此刻极需要,您的帮助。” 老太太抬高了头,人好似舒缓很多,再次认真打量面前的小人儿,问道:“你真是我的外孙女。” 林孝珏点点头:“如假包换,我是林世泽。和周安宝的长女,林孝珏。” 老太太一下子张大了嘴。 下一刻,摇摇头:“可我感觉不行了,撑得很辛苦。” 她也确实是病了,不是说精神得到慰藉就能好,林孝珏道:“您现在是,单腹胀,是个死症,而且脉无胃气,是死脉,死症见到死脉,您一定要有,强烈的生存**,这样心火才能逐旺,肝郁的阴气,才能泄掉,然后血脉才能畅通,才能活。” 周老太太眼泪汪汪的望着外孙女:“你要真是孝珏,天天来看我,就是做梦,我也愿意活了。” 林孝珏肯定的点点头。 再说周府的另一边,刘氏被张氏拉回到房里,越想越不对劲,叫住要离去的大嫂:“这女子定是与二爷有什么瓜葛,你们不肯帮我,我等大哥回来。”说着比张氏走的还快,张氏本打算回到老太太那里看究竟,怕刘氏等不到周光祖再闹人,忙追上他。 “你去哪里等老爷?” 刘氏一脸决然:“我就在前厅等大哥,大哥今日若是不给我做主,我就……”就怎么样她也不知道,最后变成了哼哼。 张氏直得陪着她。 许是刘氏的执着打动了老天,总之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日周光祖上午就回家了。 一进前厅妻子和弟妹都闷闷坐在那里,心中一颤,忙问妻子:“怎么,是娘?” 两位夫人听见声音忙站起。 还没等张氏说话,刘氏已先哭起来,抢到他面前急道:“大哥,二爷的私生女找上门来了。” 周光祖大惊:“从巴陵找到这来了?” 刘氏愣了愣,下一刻更是抑制不住:“原来在巴陵就有了,大哥早就知道。” 周光祖纯是顺嘴一说,他们一家人刚从巴陵迁回来,弟弟有私生女自然不会在京城,可听弟妹这一哭,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忙求助的看向妻子。 张氏一直插不上话,此刻忙劝住刘氏:“你先别哭,咱们从头说。”又对丈夫道:“不是什么私生女,是个女大夫,跟老爷和小叔长得有些相像罢了。” 弟妹的个性周光祖还是知道,听媳妇这么一说,私生女这件事在心里便暂时过去了,也不是老太太怎么样了,只女大夫三个字又勾起好奇心:“我也没请大夫来啊?是你们请了大夫?”(未完待续……) 正文 062 皇上的心思 张氏见乱糟糟的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忙拉着刘氏,又让丈夫先坐下来。 三个人主次坐好了,刘氏还在哭哭啼啼,周光祖目光别过她去看妻子。 张氏忙将家里不请自来一个女大夫的事说了一遍。 并道:“小姐长得像咱们周家人,又是姓周的,弟妹就想偏了。” 刘氏抬起头道:“我说你们不信,不然她干嘛不请自来,我看是为了要挟老太太,要认祖归宗。” 张氏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满,毕竟那小姐与周家人太像,看着丈夫欲言又止。 周光祖大概听清楚了,道:“弟妹你先别哭,我听你们说来,那小姐也有十五六岁了,又是本地口音,咱们家去巴陵十几年,光辉他即便有私生女也不会这么大啊。” 刘氏一哼:“怎么不会?算日子刚好是咱们家最好的时候,那时候满京城谁不认识周二公子,人傻钱多,哪个女的不往跟前凑?说不定就是他养的外室生的。” 年轻时周光辉的确干过不少荒唐事,直到家道中落,当然现在也荒唐,不过是没钱的荒唐。 周光祖紧蹙眉头。 张氏被刘氏说的也有所怀疑了。 周光祖道:“那光辉在没在家?” 在家早闹起来了,还有等到现在,张氏摇摇头“小叔一早就出去了。” 刘氏声音带着怨怼:“不知道又去哪里喝花酒去了。” 周光祖心道:“光辉也太让人不省心。”又对弟妹道:“弟妹也先别太武断,我这就派人去找光辉回来。等他回来咱们问一问,也就清楚了。” 刘氏道:“定然他是不会承认的,谁做了这样的好事能承认。” 张氏一看无奈的看着丈夫,周光祖想了想:“那我先去见见这小姐,一边再派人去找光辉回来,若小姐真有什么目的,我拦着她便是,弟妹你放心,即便真有光辉的私生子女上门,我周家也不会委屈你的。” 周家自国公爷那里便重视妻子。周光祖维护刘氏。张氏不足为奇。 刘氏听了大哥的保证,放下帕子,道“那大哥现在就去找那女子看清楚,看她像不像二爷的女儿。” 周光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站起来。 三人一同走出去。张氏走在丈夫身边。见丈夫满脸愁容,又想到他今日归来的甚早,说不定遇见了什么事。可刘氏这么一闹,暂时也不好问了。 还真让她猜到了,周光祖是被皇上撵回来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暂且不提。 三人到了老太太的屋前,周围寂静没有人影,周光祖敲敲门:“是我。” 门不一会便从里打开,周懿之站在门口目光带着惊讶:“大伯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光祖道:“里面说。” 周懿之忙给三个长辈让路,待人都进来,他又关上门。 周光祖只看见侄媳在床边给老太太喂东西,并没见到其他人,愣愣的看向侄子:“那女大夫呢?” 张氏和刘氏也询问的看着周懿之。 周懿之言语轻松:“小姐走了,不知大伯回来的这么早,不然我就留她一留,不过她说明日还回来。” “走了?”周光祖垂下目光。 刘氏转转眼珠道:“她没说要找你爹。” 周懿之摇摇头:“你们走后,小姐说要祝由,就把我跟巧娥赶到门外,也不知她跟祖母说了什么,等再见到祖母的时候,祖母便要粥喝了。” 老太太经常绝世,要不是儿孙以死威胁她都不肯吃的,周光祖等人听到了大惊,刘氏道:“那她到底说了什么?” 周懿之摇摇头:“祖母也不说,孩儿不知。” 周光祖忙赶去床边:“娘,你觉得如何?” 老太太抬眼看看儿子,漫声道:“肚子涨,两肋疼。” 前面老太太有痛有病的都不肯说,周光祖欢喜不已,回头看向侄子:“小姐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你祖母何时能痊愈?” 周懿之从怀里拿出个方子给大伯:“小姐只留了个方子,说今日开始用,明日她再来。” 周光祖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玫瑰花,这是什么方子? 周光祖道:“这小姐是秀字迹呢?” 张氏和刘氏忙站过来,仰脖看着上面写什么。 周懿之温雅一笑:“小姐说为什么这么开方子大伯看了便知,她还说,让老太太喝一天,多喝多便,第二天她来再看情况,可我不敢做主,所以等大伯回来,现在还没让人去抓药。” 周光祖道:“这花估计药房也没得卖吧?”可小姐为何会开这样的药呢?周光祖没看见侄子欲要说话的样子,突然抬起头:“这小姐聪慧呀。” 周懿之要说的话被打断,愣愣的看向伯父。 周光祖笑道:“她一定想我们家对她不够信任,所以只开了玫瑰花,喝不好也喝不坏,若是开什么方剂,我家定要斟酌才敢用。” 床上老太太好似发出舒坦的哼声。 周懿之看一眼祖母,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小姐总说我寡断,她这方子是等着伯父拿主意呢,只是不知这玫瑰花有何用处。” 周光祖摇摇头:“我也不知,也从未听过有药房卖花。”自然,也从未听过有人拿一味花当药喝的。 周懿之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忘了说什么了。 “小姐给留了地址,有家姓万的药房有得卖。” 周光祖恍然一笑,这小姐,道:“那快派人去买吧。” 两个人竟说药啊方子老太太了,刘氏心中不满大伯子将自己忽视,突然道:“她明日还来,这就是没死心啊,大哥您明日可要在家看着,让二爷也在场,咱们人都齐了,看那女子到底要做什么。” 很明显,老太太都开始吃粥了,说明人家小姐的祝由有效果,是真的医者,周光祖碍于弟妹有些胡搅蛮缠的个性,道:“我明日自然是在家的,皇上准我这几日都不用去府衙。” 周懿之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出了什么事?”张氏着急的问着丈夫,同时周懿之也道:“怎么了?” 老太太被旁氏服侍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儿孙说的话,发出咕噜一声,旁氏本听着丈夫等人说话呢,忙回过头给她擦嘴,擦完又转过头来听。 周光祖道:“今日有言官参了我一本。” 众人都没做出什么反应,在朝为官谁要是没被参过,那才是新闻。 张氏笑道:“当年老爷是官职高,有人参不稀奇,现在老爷也有人参,咱们听着可以当笑话了。”既然人都回来了,说明参了也没什么大事,虽然大家都很轻松。 谁知周光祖却轻声一叹:“你们不知道,参我的罪名是周氏子孙不孝,那巫婆说要让子孙给老太太割肉,我都当她是疯话,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现在满朝文武都说咱家孩子不孝顺。” 刘氏心中一颤,目光躲闪,她看看左右都没人关注她,这才自然些。张氏蹙眉道:“难道皇上也觉得那巫婆的话可信?这可严重了,以后孩子们怎么抬头做人啊” 百善孝为先。 周懿之想了想:“要不割我的肉吧。” 旁氏手一颤,老太太又咕噜一声,吐出些秽物,旁氏不敢惊动旁人,忙悄悄擦去。 周光祖摆摆手:“皇上没说什么,让我回来,说会派太医过来。” 他们家已经多年用不起太医了。张氏还是有些惊讶:“皇上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派太医来吗?” 周光祖担忧的点点头,不知皇上这么重视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还有一件事他不想跟家人说,皇上还当面说老太太是国太。 周家其他人也猜不出皇上是什么想法,刘氏心道:“莫不是皇上又要重用周家了吧?”(未完待续……) 正文 063 共进午餐 林孝珏回到府上正是午膳过后,她的院门四开,冷冷清清的。 陵南道:“看守的人呢?” 林孝珏转转眼珠,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主仆三人上了台阶,正屋的门紧闭,他们走时可没关门,陵南小声叫了一声小姐:“少施名医应该醒了吧。” 林孝珏道:“进屋,就知道了。”推门而入。 少施名医果真醒了,坐在圆桌前,桌上放满了美味佳肴 陵南和周四吸吸鼻子,她们来到这这么久,一顿饭最多四个菜,那时候还是五个人吃。 少施名医听见门响,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红色身影,眼睛一瞪,怒道:“你终于回来了。” 像极了久等丈夫归来的小怨妇。 林孝珏没忍住笑出来 少施名医眉毛一抽,问道:“你笑什么?” 林孝珏摇摇头,走到他对面坐下,顺便叫两个丫鬟:“正好赶上了,吃饭。” 陵南心道:“打晕了人家,回来还要吃人家的饭,会不会显得没骨气啊?”看了一眼小不点周四。 林孝珏又叫了一遍:“来啊。” 少施名医瞪着两个丫鬟:“下等奴才怎可与主子同席。” 林孝珏都已抓起碗筷,倏然抬头看着他。 少施名医见她面色不愉,动动嘴角,最后一哼:“你竟然敢打我?” 林孝珏不理他还是叫两个丫鬟:“咱们自己屋里,过来吃饭。” 陵南扣了一下鼻子。最后领着战战兢兢的周四坐下。 少施名医醒来之后本就憋了一肚子气,中午都没去姑姑院里用餐,少施氏只当他是用功,让人送来好菜好饭,他又想与林孝珏一起用餐,可左等右等人都不回来,如今回来了却要领着她的两个奴才一起,最可气的,对他连个歉意都没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筷子往桌上一撂。怒道:“你们几时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这是给你们这些下贱人吃的吗?” 陵南好歹也当过大丫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被他这么一说,自惭形愧倒是没有,气愤倒是真的。和周四都停下筷子看着小姐。 林孝珏勾唇一笑:“吃饭。” 三人没事人一样低头吃饭。少施名医立着眼珠子。道:“从未见过你们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林孝珏抬起头,两个丫鬟不敢吃了,林孝珏先是对她俩道:“吃。”两个丫鬟交流一下眼色。低头吃饭。 林孝珏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找了一张一百两的拍到桌上:“就是去飨悦楼,也够了吧。”说完将剩余银票放回口袋里。 少施名医看不清数目有多少,但是足足一节小手指那么厚。 愣愣的看着她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林孝珏笑道:“怎么,这个大公子,也要管?” 少施名医目光入炬的看着她不说话。 林孝珏道:“这也就是我,性子好,不跟你,一般见识,区区几个破菜,小姐吃你的,是看得起你,再者说,放在我的屋里,不是给我吃的?若不是,下次你别放进来,不然我要收,场地费。” 什么叫场地费,少施名医一哼:“你打我在先,现在还有理了。” 林孝珏将银票递给他:“吃饭,不想跟你,多费唇舌。” 少施名医听出一丝不屑的味道,一下子推回她的手:“本少爷别的没有,就钱多,谁稀罕你那几个破钱。” 林孝珏弯弯嘴角:“我稀罕啊。”说着放回口袋里:“不要省下来。”低头吃饭。 少施名医见三个人食不言,吃的津津又问,心中好不恼怒,可再想找什么差头,那就显得自己太小气,徒然瞪大了眼睛,他为什么会气呼呼的坐在这里?还很小气? 目光一冷看着对面女子的脑瓜尖:“一定是她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他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 时至下午,林世泽已转到书房休息,贴身管事这时送来一个请柬。 林世泽打开一看,心中大惊,管事见老爷俊美的脸变了颜色,忙问道:“怎么了老爷?” 怕什么来什么,林世泽心道:“若是林孝珏不惹是生非,只是医术高明,那往后他可以结交多少权贵重臣?可万事总有那么美中不足,这个女儿偏偏得罪了不得了的人。” 管事见老爷看着请柬不住的摇头,也不敢再问。 不一会林世泽抬起头来:“这请柬是定国公方景隆送来的,后天是他弟弟的百日祭,点名了要请小姐。” 管事的并不知自家还与方家有联系,还只请小姐,哪个小姐?疑惑的看着老爷。 林世泽心里明白,这件事跟谁说都没用,林孝珏杀了人家的人,这方家摆明是要给林孝珏颜色看的,躲不掉。 或许求一求贤王还成,可即便是求贤王,也得林孝珏自家出面,而且这种不共戴天之仇,贤王也不见得调和得了。 死局了。 林世泽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让管事的下去。 管事的从书房里出来,并没有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就躲在门后屋檐下。 少施氏见管事的走了,料想林世泽此时醒着,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 少施氏推开门走进去:“是我老爷。” 林世泽听是妻子的声音,放下揉着头的手,看向门里的人:“你怎么来了?坐吧。” 少施氏见他兴致缺缺,眼珠一转,翩翩走过去坐下。 二人相互看了一会,最后还是少施氏先道:“我听闻陈大人上门提亲?” 这种事是瞒不过府中人的,尤其是像少施氏这种主持中馈的掌家娘子。 林世泽点点头:“是有此事,我还在考虑当中。” 少施氏忙道:“咱们孝瑜明年就及笄,定亲也不早了,陈六公子才华横溢,陈大人又位高权重,我看这门亲事极好,老太太也能答应。” “你以为是孝瑜?” “不是五小姐吗?” 陈世泽心道,当时自己听到五小姐的时候也以为是孝瑜,后来才想到,若是按排行,老五应该是林孝珏才对,想是林孝珏在外面这样称呼自己,所以外人才屡屡弄错。(未完待续。) 正文 064 合计亲事 陈世泽摇头道:“我思考是因为陈家求娶的不是孝瑜,是孝珏。” 少施氏笑容明显僵在脸上,左眼一眯:“是林孝珏?”见林世泽不是玩笑的样子,无奈挤出一抹笑:“老爷不会弄错了吧?” 林世泽冷笑:“我自己的女儿我还分不清楚?孝瑜一直老实的呆在家里,人家陈公子怎么会见过她?陈大人分明说了,两个孩子早就见过,看样子是陈公子对孝珏一见钟情。” “对一个结巴?” 林世泽目光一冷,看着妻子:“结巴怎么了?那么多不结巴的,可谁能让贤王礼遇有加?我看啊,大家还不如一个结巴。” 少施氏被呛的无言以对,下一刻缓和了语气,问道:“那老爷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不是不同意,是在权衡,万一有更好的呢? 林世泽想着突然灵机一动,如果林孝珏嫁给了陈六公子,那就是陈家的媳妇了,至于得罪了方家的事,让陈大人去权衡不就结了?越想越觉得可行,点点头。 少施氏见他从愁眉不展到倏然一笑,心中一突:“老爷你怎么了?” 林世泽烦心事去了一半,声音也柔和很多,道:“我看这门亲事很好,陈家也如此有诚意,应该答应,还有你,孝珏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总是我们林家的小姐,也要叫你一声娘,她嫁得好对咱们家也是有好处的,以后你不要再为难她。” 少施氏强笑着看着林世泽。心道:“是谁为难谁?她混的越好,我女儿若是嫁的不好,到时候不会被她踩上一头?” 林世泽看妻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自然也想到了另外的女儿,道:“至于孝瑜并不着急,孝珏一个结巴都能嫁到陈府去,咱们孝瑜周整的一个人,还怕嫁不好吗?” 这话倒是真的,少施氏淡淡一笑:“只怕孝珏小姐将来忘本。” 林世泽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喊打喊杀的。可从未伤害过孝瑜,孝瑜害死她的丫鬟这个咱们谁都不能狡辩的事,难道她连说都不能说?那其他下人还怎么信任她?你放心,她做做样子罢了。不会真要杀人。她也经常顶撞我。但当着外人的面。也给足我面子,有时候是气人了点儿,但心里是有我这个爹的。也有林家,她也算个好孩子。” 少施氏心道,我可从不敢想你的女儿如此良善,她给你做爹的面子,可不一定给其他人面子啊。笑道:“我还想起一件事,小姐从我这里要走一个管事,后来她把人放出去了,我心里奇怪就让人看那管事的去哪,确实他们也没背着人,有一伙人在咱家门口就把管事的接走了,我想是小姐在外面的下人,咱们这位小姐,可不是普通人。” 林世泽一愣,他也跟踪过女儿,可最后人都跟丢了,想了想道:“这件事她也曾跟我说过,她有许多江湖上的朋友。”还威胁过他来着:“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你常在后宅,不知外面的应酬,她行医于世,定然帮助了很多人,像贤王陈大人等人,不都是如此交下的吗?” 少施氏听他语气不仅不担心,反而带些小小骄傲,道:“可咱们家是读书人家,来往那些三教九流,若是传出去,对咱家声誉不好,老爷您不也一直很忌讳这个吗?” 从前是忌讳,现在看来,你不肯放下清高身姿,就得不到许多住力,沉吟一下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今后告诉孝珏,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就不要医治好了,以前来往的,能不来往的便搁浅,不行的也不要太密切。”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对林孝珏外面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施氏心道:“这林孝珏到底给林世泽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个刻薄的男人可以处处维护她? 仔细想了想,笑道:“既然老爷都想清楚了,那这门亲事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林世泽点头:“陈家明日就要我给回复,明日便定下好了。” 林孝珏定下陈博彦,少施氏想想都觉得肝疼,但还是硬挤出笑:“那剩下的,府上就要操持小姐的婚事了。” 林世泽笑道:“也不知道陈家急不急,先前退了亲,但要再定亲,纳采、问名、纳吉都要重来一遍,要是陈家不急,嫁衣也可以让孝珏自己慢慢做了。” “先前那一套成衣铺子已经赶出来了,可惜用都没用上。” 林世泽摆摆手:“嫁衣总是自己亲手做的好,孝瑜从小长在我身边,她什么都懂,从开始拿针线就知道给自己秀嫁衣,可孝珏不会,这次若是陈家容空,我定要给孝珏请四个最好的绣娘回来。” 少施氏心道:“这说让你们胖,还喘上了呢。”莞尔一笑道:“既然老爷这么有心,那剩下的事还是由我来操持吧。” 林世泽点点头:“你若放弃对孝珏的成见,自然这些事都是应该由你这主母来主持。” 少施氏低头笑道:“我是老爷妻,荣辱与老爷一起,对老爷有帮助的事,我怎能妨碍?” 林世泽笑容越发和气:“一晃咱们都这儿年纪了,以前好好说话的时候都少,看来以后会更好。” 少施氏一脸温柔的笑,心中却想:“说好听的谁都会啊。” 少施氏离了书房,想了想去找女儿,林孝瑜本要去外婆家的,可是林老太太身体不适,她和林三作为孙女要侍疾,就不能走了。 此刻她午睡刚醒,坐在东首梳妆镜前,丫鬟正在给她梳头,还没换外衣。 少施氏从进来站在女儿身后,看着镜中落落大方的姑娘,笑容灿烂“我女儿长得就是好看。” 林孝珏娇羞叫了一身娘,手指头缠了一缕发丝把玩。 少施氏找个坐位坐下,林孝珏镜中刚好能与她对视。 林孝瑜道:“娘,你是不是累了?中午没休息?” 少施氏揉揉眼睛,确实有些睁不开,她打个哈欠道:“从老太太那回来,就一直在等你爹,怕睡过头了。” “等爹做什么?” 少施氏心中一动,坐直了问女儿:“像陈阁老那样的人家,孝瑜你喜不喜欢做媳妇?” 林孝瑜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 少施氏笑道:“你都十四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跟娘说的?” 丫鬟刚好梳顺了头,林孝瑜让她先出去。 母女二人目送着丫鬟走远,是时候少施氏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镜中的女儿:“娘跟你说的是真的。” 林孝珏转过身羞赧的低下头,小声道:“娘,我跟陈六公子见过了。” 少施氏心中诧异,问道:“是什么时候?” 林孝瑜便将那日与表姐出行,跟陈博彦相遇的经过说了一番。 少施氏道:“文汇的时候你去写字了?那陈公子看见了吗?” 林孝瑜点点头:“当时大家都看得见,他在台下,还有人叫他一展文笔,可他推脱有事,就走了,后来在聚仙楼碰到了。”说着的头又低下去,玩弄着发丝。 少施氏过来人,当即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笑道:“这么说你跟六公子也是早见过的,那老爷说是林孝珏,可就武断了。” 听着讨厌人的名字,林孝瑜不满的抬起头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跟六公子不是退了亲了吗?” 少施氏点点头:“陈家又来提亲了。” “跟她?”林孝瑜脱口失声。 少施氏冷哼一声:“陈家提亲说的是五小姐,你又跟六公子见过,说不定六公子慕的是你的名,她一个结巴有什么好的。” 林孝瑜急道:“娘你说的是什么啊?到底陈家是来提亲了?是不是林孝珏啊。” 少施氏摇摇头,看着女儿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孝瑜你放心,陈家除非不提亲,只要你爹答应了,不管是谁,陈六公子的夫人,你若想当,只有你的份。” 林孝瑜涨红了脸看着母亲:“我……我……”我想怎么样到底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少施氏莞尔,站起来走到女儿身边,看了一会,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当年娘想要什么都得得到,如今更好,六公子没有成过亲,你嫁过去就是原配夫人,你想要什么,娘都会给你。” 林孝瑜只感到一阵暖流从心里流过,脑袋动了动,仰起头:“娘,你真好。” 少施氏整理一下女儿绒绒的鬓角,蓦然笑的很温暖。(未完待续。) 正文 065 送饭 晚饭时候,林孝珏和陵南周四去了厨房,厨房的管事只认得陵南,对她没有疏远也没有亲近,只道:“今个怎么是姑娘亲自来?” 这段日子南院被封,送饭送菜都有专人。 陵南道:“小姐要用你厨房。”说着让出林孝珏。 丫鬟大家都知道是谁的,这小姐没人见过,厨娘们就看见一个极冷清的美人站出来,比府里哪个小姐都要好看。 厨房管事看傻了,陵南拿出碎银子偷偷塞进她的手里:“小姐只用厨具,你们的食材,我们不动分毫。” 有时候主子们会特意点一些自己喜欢的菜,但亲自下厨的极少,管事的心想这乡下来的小姐就是勤快,忙将林孝珏让到一个小灶旁,道:“小姐看这个行不行?现在正是饭口,别的灶台都用着,一会主子们该催开饭了。” 林孝珏点点头。 管事的一笑:“那您先忙,要用什么尽管吩咐。” 林孝珏看她一眼,点点头:“有劳,你了。” 是个结巴,管事的一愣之下笑了,去了最头前的灶台。 厨房中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林孝珏主仆三人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汆切蒸,轻轻松松很安静,故而谁都没时间在意她们。 过了一会,一排灶台,不知是谁的地方飘来奇香,有个厨娘问旁边的厨娘:“你今个做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那厨娘闻闻自己的锅,她煮的鸡蛋羹。天天这个味道,怎么会是她的?摇摇头道:“不是我的。” 二人一起看向另外两个厨娘,另外两个人是炒菜,可香味也不属于那边。 这时,小灶台那边突然传来女子的欢笑声:“小姐,熟了吧?” 林孝珏将蒸锅端下火放在砧板上:“再无火,焖一会。” 离小灶台最近的厨娘吸吸鼻子,不敢确定的道:“小姐,这是您蒸菜的香味吗?” 林孝珏看着一排的脑袋都在看着她,淡淡一笑:“或许是吧。” 众人都好奇的盯着那蒸锅。 管事的厨娘也好奇。但那边等着开饭呢。反应过来,菜刀往砧板上一敲:“都麻利着点,一会来催了。” 厨房众人又开始忙碌着手上的活计。 又过了片刻,林孝珏打开蒸锅。哇的一声。厨房众人又都停下来。 “这味道太香了。” “是什么啊?” 大家还没看清。只感觉肉香扑鼻,林孝珏将蒸好的酥白肉放到陵南拎着的食盒里,陵南笑着盖上盖子。一行人就走了。 她们走后厨房可就炸开了锅。 还是先去的几个厨娘:“你看见了吗?做的是什么?” 都问着离小灶台最近的那个厨娘。 那厨娘摇摇头:“我开始也没注意她们啊。”说着看向还留在砧板上的蒸锅,锅盖敞开,锅里帘子上沾了什么东西。 那厨娘走过去一看,好像是不小心洒出来的菜:“这剩了一片。”她说着捻起放到嘴里,“嗯。”满口溢香。 其他人看她不住的舔嘴唇,急问道:“是什么啊?” 那厨娘意犹未尽,叹道:“是肉,可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有这么好吃?”管事的厨娘不信邪,大老远的走过来:“还有没有?” 那厨娘看蒸帘上还有一点,有些舍不得让她吃。 管事厨娘拿食指蘸了蘸仅有的碎末,放在口中一吸:“嗯。”发出和那厨娘同意的满足声。 “真的有这么好吃?”众人相近而论。 管事厨娘砸砸嘴,心道:“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小村姑的手艺比她们满屋子的厨娘都要强。” 林孝珏带着两个丫鬟来到林老太太的院中,不等人通报,她就径自进了门,反而没人敢拦她了。 等进了正屋,林三和林孝瑜都在,两个人都坐在桌前,林三玩着指甲,林孝瑜摆弄头发,谁也不看谁, 林孝珏和丫鬟走过去,到了桌前,林孝珏道:“放下吧。” 陵南便将食盒放在桌上。 林家两位小姐这才抬头,林孝瑜一看是她,目光躲闪,好像时刻坐着离去的准备,林三没关注堂妹,对着她冷冷一哼:“我还想是哪个丫鬟,原来是你,谁让你来的,你不是天天躲在南院不出来吗?” 林孝珏很和气的道:“老太太病了,我来尽孝心。” “哪里显摆着你?”林三一撇:“要说老太太这病都是你气出来的,你还有脸过来?” 林孝珏淡淡一笑,她怎么记得是她吓出来的?也不理会旁人的厌恶,就然陵南打开食盒。 盒盖一开,一股诱人的肉香就飘满了整个屋子,林孝珏将蒸肉放到桌上,还没等下面的动作,林三已看的好奇。 “你在做什么?” 林孝珏抬起头道:“我方才说了,尽孝,我亲手给老夫人,做的晚膳。’” 林三嘲讽的笑:“老太太稀罕吃你的晚膳?”又禁不住被香味吸引,不动声色嗅嗅鼻子,突然道:“你不是要害死老太太,饭菜里给老太太下毒了吧?” 林孝珏拿起筷子试了一口,然后放下筷子看着林三。 林三心道:“没有毒,那她是真的来巴结老太太来了?”想着站起来:“你做的什么?” 林孝珏道:“肉。” 林三其实只是顺嘴一问,听她认真回答是肉,这馋虫就被勾起来了,眼珠转了转。 林孝瑜看着那盘精致的肉暗暗咽了口吐沫,心道:“是香味太浓,不是我馋。” 三人一时都不说话,屋里静悄悄的,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这时从暖阁里走出来。 “怎么今天还没开始传菜啊””放下珠帘一回头,正好看见和周氏相似的脸,啊的一声。 屋里人的视线都看向她。 老嬷嬷自知失态,拍拍胸脯,朝林孝珏微微施礼:“小姐何时来的?” 还没等林孝珏回礼,便喊来门外的人:“小姐来了都不知通报一声,要你们在外面当稻草人赶麻雀呢?” 看门的可冤枉死了,小姐要进门,谁能拦着怎样? 林孝珏看着她们在这眼前做戏,嘴角淡淡一勾,对老嬷嬷道:“我给老夫人……” 还没等她说完,林三抢过话去:“嬷嬷,祖母好像喊您呢。” 老嬷嬷看了林孝珏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回了暖阁。 她一放下帘幕,林三就瞅林孝珏嘿嘿笑。(未完待续。) PS:今天有私事,很乱,没码完字,我一会再去传另一章,手抖,错字都没心情找。 正文 066 好欺负 林三露出奸笑,林孝珏淡笑着回视她。 林孝瑜则防备的看着林三。 林三突然绕过餐桌都到林孝珏面前,抬手就将她推了一个趔趄。 陵南和小周四过来扶住小姐。 “小姐您没事吧?” 林孝瑜一边惊讶一边想:“她何时被人推一下就会倒了?” 林孝珏站好后看着林三,蹙蹙眉:“你要,做什么?” 林三叉腰一仰下巴:“你做的饭菜,不准给老夫人吃。” 林孝珏怒视着她:“为什么?我也是,林家的小姐。” 陵南和周四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个疑问,小姐不是说她姓周的吗? 林三一哼道:“你自己说是就是了?祖母看见你都病了,人都说你是个祸子,一来就满身晦气,你是不祥之人,还是个结巴,我们林家才没有你这样的人。” 林孝珏一副隐忍的样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三笑道:“怎么样?你个小村姑还能怎么样?以为二叔把你接回来你就是像小姐了?二叔接你回来是要利用你,可不是对你好,你当人家的棋子还沾沾自喜,真是个傻帽。” 林孝瑜攥着手怒视林三的后脑勺,心道:“你自己找死别带着我爹。” 谁知林孝珏却没发疯,只是憋青了脸,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林孝瑜咬着嘴唇:“难道她那天真是疯了?” 林三走向林孝珏,上下打量她。突然又推了她一把。 林孝珏这回没那么狼狈,但也退后了一步。 “你?”欲发作又不敢的样子。 两个丫鬟扶着小姐心里倒不是气愤,小姐平时可不是这么弱不禁风,奇怪极了。 林三又咄咄逼前两步,林孝珏这才学乖了,不等她动手就后退。 林三道:“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滚出这个屋子,再不准过来。” 林孝珏不服:“凭什么?” 林三拇指指向自己:“就凭我是林三小姐,而你是没爹疼没娘爱的野丫头。” 林孝珏道:“我不,我要告诉。老夫人。” 说着就要往暖阁里去。 林三拎着她的脖领把她提回来。 “我说让你滚。你没听见啊?”说着就要抬手打人。 陵南怕小姐还不躲,忙挡在中间。 林三就要落在她脸上,陵南本能一抬手,就这时整个身子却向后一仰。下一刻小姐撑着她的脊骨跟她一起后退两步。 “你要打。打我。不要打她。”林孝珏一边后退一边喊道,却一直躲在陵南身后、陵南心中奇怪,想了想。忙竖起胳膊:“我家小姐身子弱,三小姐您高抬贵手,要打就打我吧。” 小周四不知什么时候也躲到她们身后。 林三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真打起来二叔可能会生气,不屑笑道:“看她就知道笨头笨脑的,你感觉带她滚,否则我不客气。” 陵南忙拉着林孝珏往外走:“小姐,咱们回去吧,再不来了。” 林孝珏一边摇头一边和她拉扯。 陵南却觉不出一点力气,心里好笑,最后和周四连拉带拽做足了样子才离开。 林三站在门口目送人远走,得意的拍拍手上的灰尘,然后转过身来走向桌前,这下终于有空看清了,真是一盘肥瘦相间的肉,切成薄片围着盘子摆成花,汤汁渗在肉里,酱色的。 林孝瑜看她虎视眈眈那盘菜,斜瞪问她:“你把她赶走想做什么?” 林三一哼:“用你管。”说着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桌上的菜:“嗯。”果真好吃。 林孝瑜蹙眉道:“那是给祖母吃的,也不是给你的。” 林三意犹未尽又尝了一口,然后又夹了一片:“切得好薄啊。”放进嘴里:“有点辣,可又不是姜葱蒜胡椒的邪味,是什么呢?”不断的品尝。 林孝瑜看她吃的品的津津有味,香气再一勾引,吞咽一口道:“你怎么那么馋?那是给祖母的。” 林三将夹的空缺的地方填平了,然后吧唧吧唧嘴,抬起头来看林孝瑜:“我这只不过替祖母尝尝,你少冤枉了。” 林孝瑜不屑一哼,将头扭向一边。 林三瞪她一眼,然后低头将盘子放进食盒里。 林孝瑜用余光扫到了,回头问道:“你还想拿走不成?” 林三得意一笑:“我拿到哪里去?这是我孝敬祖母的晚膳。” 林孝瑜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林三又瞪她一眼,提起食盒就往暖阁里走。 林孝瑜不满叫住她:“我亲眼所见是林孝珏送来的,你敢送进去我就告诉祖母,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你想的美。” 林三淡淡一笑:“那你就去告诉吧,告诉所有人,你那个结巴姐姐又乖巧又孝顺,还给祖母做晚膳,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家有人是结巴你就喊吧,承认她是你姐姐。” “你……”林孝瑜指着她,想了想不满缩回手指。 林三一哼:“不敢吧,那就少吆五喝六的。”说着再不回头,提着食盒进了暖阁。 林孝瑜怒火中烧。 再说林孝瑜和两个丫鬟走在池塘边,只降了初雪,天还没有冷到让池水结冰,水面依然冷气氤氲。 陵南看左右都没人了,才问小姐:“小姐方才为何要示弱啊?” 林孝珏笑道:“有些人,看见老实人,就想欺负,所以你被欺负,不是你美,或者你丑,或者你穷,或者你富裕,跟任何外物,都无关,就是因为你老实。” 陵南看一下眼小周四,小周四也不解的看着她。 陵南道:“那小姐是想让林三小姐欺负您?” 林孝珏点点头:“她不欺负我,我怎么离开这里。” 两个丫鬟听得一愣一愣的,同时心道:“小姐离不开,总不会因为没人欺负她吧?” …………………………………………………… 可能是少施名医说了什么话,林孝珏院里的守卫只剩下大门口的两个人,窗户也都去了木封,晚上兰君垣又来,坐在房顶,带来一个消息:“方景隆给林大人下了帖子,让你后日去参加方景奎的百日祭。” 林孝珏坐在房里写字,不住的点头:“林大人,告知与我了。” 兰君垣来了兴致:“他怎么说?” 林孝珏道:“他给我,订了亲,陈博彦。” 兰君垣差点从房顶上摔下来:“不是都退了吗?怎么又订了?”还没完了。 林孝珏毛笔在纸上画圈圈,呵呵的笑。 兰君垣声音马上就不满起来:“你很高兴?” 林孝珏笑道:“我笑他们,喜欢左右,我的人生。” 兰君垣听出一丝不同,想了想一笑:“今晚的月亮,好亮啊。”不提这件事了。 林孝珏挑挑眉,随即笑问道:“你呢?方景奎的祭日,请你了吗?” 兰君垣道:“自然请了,埋他的时候,是我不去,并不是他们不让我去。” “你去了怕就回不来了。” 兰君垣笑了笑:“能,他们是想杀我,可我娘不会同意,虽然她不像亲娘,但不会让我死,我死了,国公府就落到叔父他们手上,她更不甘心。” 林孝珏心道,前世他死的时候,他的母亲已死了好多年,他被问斩的罪名中,有一项就是杀母,他们母子,一定有什么耐人寻味的故事。 兰君垣听下面久久不语,也默契的不再说话,掏出笛子吹奏起来。(未完待续。) PS:今天很乱,真是对不起,真的心很乱,写不好。 正文 067 埋伏 第二日用过早膳,林孝珏领这丫鬟正准备出门,少施名医一袭冰青的上好丝绸长衫,腰间同色玉带,与头上羊脂玉发簪辉映,衬托的人模狗样,一团和气就出现在房门口,刚好与她们相遇。 陵南暗暗撇嘴偷瞄一眼小姐的侧脸,小姐也一定在猜测这家伙的来意。 林孝珏只是像平常一样,微微颔首:“大公子,早。”然后侧身就要出门。 少施名医长臂撑在门框上,挡住她的去路,眼睛一斜看着她:“上哪去?”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行医。” 上少施名医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不是叫弟弟的名字,可不知为何,总想让她把行换成名。 “大公子?” “嗯?”少施名医这才回过神来。 林孝珏淡淡一低头:“请让开。” 少施名医放开胳膊让出一个空,林孝珏和三个丫鬟陆续走出去。 小周四走着走着,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回头一看,轻轻的“啊”了一声。 林孝珏和陵南同时回过头来,就见少施名医跟在她们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林孝珏停下脚步:“大公子,不该练习,医术吗?” 陵南等也跟着停下来。 少施名医道:“你教的不称职,天天往外走,我要看你到底干什么去。” 说着他却看向别处,林孝珏淡淡一笑:“那你。别后悔。” 少施名医心道:“这有什么后悔的。”见她又迈开了脚步,这下则挤走陵南,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马车中小炉烧的火红,林孝珏低头闭眼,两个丫鬟目光放空不知想什么,总之一车人静坐无语。少施名医和三个女子同乘一车,还不是自己的妻妾姐妹,多少有些尴尬。 他想了想叫醒林孝珏:“喂,那日是说的舌诊,有神、色、形、态四种。可你只跟我说了舌色。还有其他呢?” 林孝珏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的七爷爷,逼死张岳敬,夺了张家财产,诱逼张麒麟。交出张氏的绝技。其中就有我抄写的。敖氏伤寒金镜录,难道你都不看?” 少施名医神色有些不自然,笑笑道:“原来你全都知道。” 林孝珏也笑了笑。再不说话。 少施名医道:“你讲的更好听,我学的更快,自己看书还要看好久,还很糊涂。” 林孝珏笑着摇头:“喜欢不劳而获?” “这如何叫不劳而获?这叫有本事。” 林孝珏点点头:“袄,原来在你们,少施家,眼里,强抢别人的东西,叫做有本事。” 少施名医听她言带讽刺,还是温和的笑:“张家后继无人,还没有好名声,这样的医家早就应该淘汰,你都愿意将医术传给这样的人,还不如告诉我。” 林孝珏道:“告诉谁,我都无所谓,你想知道,那我说,也无妨。”缓口气接着道:“第二是望舌形,分老嫩舌,老,指舌质纹理粗糙,形色坚敛苍老,主实症;嫩是舌质细腻,娇嫩,主虚证。还要胖大舌,舌淡白胖嫩而润着,多见于脾肾阳虚,水内停饮,或痰湿之症。”将两个丫鬟也听得入神,林孝珏侧头又特意告诉二人:“就是体内,水多,痰就是不好的水,阴症,湿浊下注。” 二人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笑了笑又正回了脑袋,又道:“方才是舌白胖嫩,还要舌红胖大,伴黄腻胎,多是湿热内蕴之症。” 少施名医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 林孝珏又将瘦薄舌,齿痕舌,裂纹舌,芒刺舌,光莹舌都说了一遍,又提到舌态,刚提到强硬舌忽然停住了。 少施名医正听的投入,看她竖耳细听车外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什么声音。” 林孝珏突然喊道:“趴下。” 说话间手臂将两个丫鬟的上身拢下去,自己也跟着趴下,与此同时马儿长啸,马车前沿向后撅起,下一刻又落下。 少施名医随马车颠簸而坐不稳,情急之下抓住坐位并大声喊道:“怎么了?”回答他的是箭羽破空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少施名医刹时低下头,脑袋忙和林孝珏的头顶在一起,就这样才很辛运的躲过了几乎就在他低头时射入车内的冷箭。 林孝珏听见三根箭羽刺穿车体的声音,依然没有动。 她不动两个丫鬟被她压着动弹不得,少施名医则看着她的脸,也不动。 “怎么回事?” 外面的声音暂时平时,少施名医怒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给他一个安静的眼神不说话,因为两个人头顶在一起,少施名医看见她如小扇子的睫毛不停的抖动,心莫名一热。 “是刺客?” 他刚说完,车外就传来男子痛苦的叫声,好像是车夫遇刺了。 少施名医大惊,且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整个人的汗毛都立起来。 “他们,会杀人。” “林小姐,下车吧。” 极其低哑的男子声音出来。 少施名医抬起头,同时陵南也动了一下,林孝珏一直都不出声,这时拢着丫鬟的手更使劲,厉声道:“别动。” 少施名医以为是说他,忙又恢复到前面的动作。 他头顶着林孝珏的头,在加上被压住的两个丫鬟,四个人好似抱在一起,少施名医心道:“她毫不动作,难道就是想与我亲近?”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喀喀喀的响声,顷刻间,车厢不知怎么的就被削掉一半车盖。 少施名医大惊,这要是坐直了。脑袋就搬家了。 他静坐不动,还和林孝珏对在一起,低着头偷偷打量包围而来的人,个个身着黑衣,只露出眼睛,每个人都拿着钢刀,跃跃走上前。 “你们是什么人?”林孝珏突然坐直了,磕的他额头好疼,少施名医本能的上手去揉。 一个黑衣人道:“林小姐,跟我们走吧。”这人站在马前。同样是一身黑衣但胳膊上带着明显的标志。黑衣人中仅此一人,且声音就是方才的低哑之人,显然他是带头的。 少施名医一边揉头一边看着四周,眉心拢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光天化日的想干什么?” “林小姐。跟我们下车。” 那低哑声音依旧。就是不理他,少施名医面色尴尬,心道:“这一定是她得罪过的人。这么凶神恶煞,说不定就是方家派来的。”慢慢低下头,希望别人看不见他。 林孝珏扫一眼少施名医的脑瓜尖,嘴角提了提,然后看向黑衣人:“下车,就下车。”说着拍拍两个丫鬟肩膀,跳下马车。 因为上封车厢没了,两个丫鬟迈过剩余箱体,也跳了下来。 林孝珏顺手将两个丫鬟挡在身后,问少施名医:“大公子,不下来?” 少施名医看着她的眼睛,又看看黑衣人,左衡一下他不能让女人瞧不起啊,这才跳下马车。 下车后他又问了一遍:“你们是劫人还是劫钱,劫钱本公子给你们。” 还是没人理他。 少施名医看一眼林孝珏,蹙这眉头却不再说话了。 林孝珏只淡淡的看着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头目见四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也不慌,一个眼色,就有属下拿出绳索走向林孝珏。 这样的坏人很让人恐惧,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少施名医带些惊惧的看着那人越走月近,脱口道:“我是少……”施名医的大号还没报出。 “大少爷。”林孝珏忽然叫他,少施名医侧头看她,林孝珏小声问道:“你可会武功?” 少施名医摇头,若是会他就不会害怕了。“ 林孝珏点点头,眼看黑衣人已逼近,突然一推少施名医:“走。”同时拉着两个丫鬟往后跑。 少施名医猝不及防抱住逼近的黑衣人,失声大叫,黑衣人提起钢刀斜着就是一刀。 少施名医就感觉胸口一疼,汩汩鲜血顿时湿透了青色上好锦缎。 “林孝珏。”他难以置信的想着方才的一幕,那个女人竟然拿他当人盾,心中说不出的疼,仰头就倒了下去。 林孝珏这边带着两个丫鬟突围,很快与挡路的黑衣人打在一起,哪里还管躺下的没用男人。 少施名医伤口疼的不能动,眼睁睁看着三五过黑衣人跨过他的身体,去追那红衣女子。 心道:“出卖我,你同样跑不了。”就闭上眼睛。 林孝珏手中匕首快如闪电,所到之处黑衣人顷刻毙命,致命伤口全是脖颈。同伙死了一两个已经够震惊的了,很快死三四个,黑衣人就不太敢进攻了。 林孝珏一边护着两个丫鬟,一边越战越勇。 为首的黑衣人吼道:“这女子心狠手辣,大家小心。” 说着又有两个兄弟死了。 他一愣之下又喊:“她其实没什么本事,就是出手快,大家一起上。” 三个人一同攻上去,林孝珏又要护着丫鬟,又要突围,挥舞匕首虽稳准狠,但无奈只一个人,丫鬟在她身后连连尖叫,攻击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危险的,两个钢刀同时向她头上砍去。 林孝珏计算一下,躲过前面这个,后面这个注定躲不过,情急之下喊道:“你们还不出来。”一点都没结巴。 她说话间两根箭羽就飞过来,相当准的,将两个危险同时射倒,两柄钢刀同时砰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陵南和周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猫在小姐身后,慢慢站直了腰,就见四面八法涌过来许多汉子,也都手持大刀,正跟黑衣人混战在一起。 难怪要伤害她们的人越来越少了,原来是兰君垣带着王一生大胡子等人赶来相救。陵南看见救星,兴奋脱口:“兰公子。” 兰君垣杀出一条血路靠到林孝珏身边,一边做着防御动作,一边上下打量她:“没事吧?” 林孝珏一脸不高兴:“再晚一刻,就有事。” 兰君垣笑道:“不会让你有事,大家都想看看小姐有多大本事。” 林孝珏闷声不语。 这时有两个得空的黑衣人偷袭而来,兰君垣手持长剑一下一个。 周四见这公子比小姐身手利落,面相儒雅俊朗,崇拜的仰起头。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温和一笑:“别生气了,给你备好了马车,你办事去吧。” 林孝珏冷冷转过身去,径直往前走,两个丫鬟战战兢兢跟过去。 陵南和周四都以为会遇人来劫,没想到兰公子不在身边,那些黑衣人也没有得空来偷袭的。 林孝珏大摇大摆就穿过混战的小巷,走向尽头坐上马车。 再说兰君垣这边,跟王再生等人很快就清理了大半的黑衣人,剩下的黑衣人渐渐不敢拼命,两伙人熄了火,分成对峙的两面。 兰君垣等人跃跃上前,黑衣人那边跃跃后退,最后为首的黑衣人忽然道:“兰君垣,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双方都停下来,兰君垣淡淡一笑,看着他道:“怎么是你,不是大表弟亲自带人来,恐怕是难敌小姐。” 黑衣人道:“杀鸡何须宰牛刀,大公子怎么会亲自抓她一个小小医女,那也太抬举他了。” 兰君垣一垂眼皮,道:“咱们说也别说大话了,你回去告诉舅舅,小姐不是他能动的,让他莫要步步紧逼,否则我们就不止是处决二舅舅那么简单。” 为首黑衣人一瞪眼,王一声和大胡子同时吼了一声。 四方一震,所有人都呆了一下,下一刻为首黑衣人眯起眼睛,一咬牙道:“今天算你们走远,明日才是二老爷的大日子。” 说着一个手势,黑衣众人全部后撤。 兰君垣负手而立看着他们遁走的背影,突然喊了一个名字:“捷豹。” 还没走远的为首黑衣人一下子停下来,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指着众多尸首中的一个青衫锦缎男子,笑道:“他可是少施名医,你连什么人都分不清就让手下动手,看你怎么回去跟大舅舅交代吧。” 捷豹看着方才那个又想逞英雄又软骨头的男子,身子一震,下一刻飞快遁入另一条巷子里,没了踪影。 黑衣人全部消失不见,王再生等人看着兰君垣,再生道:“小姐真是神了,就知道方景隆今日会派人伏击她。” 方景隆自然不会因为下了一个帖子就等林孝珏自投罗网,那不过是唬人之计,抓了人等名人活祭才是他想要的。 兰君垣还算了解这个舅舅,与有荣焉的点头:“小姐是很神。” 大胡子道:“那也得有公子给我们传话啊,不然小姐有什么指示,我们还真不容易知道。” 王再生也附和:“公子飞檐走壁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平时看公子斯斯文文的,想不到功夫这么好。” 他们一起打过仗,可不在一个编制,都听说兰君垣身手好,可从没亲见过。 兰君垣心道:“功夫这东西,挨打的多了,也就身手敏捷了。” 敌人已离去,王再生他们再留下来就只能等着五城兵马司抓人,那是作死,清点一下人数,准备后撤。 大胡子想了想问兰君垣:“这个人怎么办?好像还有气。”手指直指地上华服男子 兰君垣看了一眼胸口还在起伏的少施名医笑了笑,心道:“我用不用再补一剑?”思虑一吸一挥胳膊。 众人会意,纷纷离开,小巷一下子就寂静的针落可闻了。(未完待续。) PS:这两天状态非常不好,写不出高潮,大家容我恢复一下元气,要不跳着看吧,对不起了。 正文 068 理气降气药 林孝珏到了猫耳朵胡同,周府的管家正在门口等着她呢,忙将人迎下车。 “小姐果真又这么早过来了。” 听他这话,是有人猜到她会早来,林孝珏也不问,只向他问好。 管家忙笑道:“小姐快里面请,我家大人今日公休,正盼着小姐来呢。” 林孝珏道:“看样子,老夫人有起色了。” “嗯,到点肯吃饭了,少夫人给她擦拭换衣,也都不发脾气了。” 林孝珏笑着点点头,带着丫鬟跟管家一同进了大门。 过了影壁墙又走了一段路,再次路过昨日的地方,她歪头看向昨日两个少年影子的地方,此时没有人影。 管家道:“我们二少爷和小少爷今日去学堂了,二少爷淘气耽误了好几日的功课。” “淘气之人,多智慧。” 管家笑的宠爱:“我家二少爷智慧倒是不少,就是都没用在正地方,小少爷则沉稳许多,不过小少爷虽然喜静,可学问一点不差,大人每次问功课,小少爷都能对答如流,有时候跟我们说些之乎者也,大家伙都听不懂。” 林孝珏见他对两个少爷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蓦然一笑,道:“您照顾他们,真是辛苦了。” 管家一听这小姐好似也比较爱听两位少爷的事,说着不辛苦,然后又讲了两个人的小趣事,这谈笑间,很快就到了花厅。 花厅里不同昨天只有周懿之。林家大家人好似都在,张氏,刘氏,旁氏,还有两个中年男子。 两个人一个站在上首椅前,一个陪在他的右边,个头一般高,相貌所差无几,只不过一个长脸面有风霜,一个圆脸皮肤白嫩。不用说长脸的是周光祖。圆脸的是周光辉。 林孝珏打量着两人,两人都是也都看着他,周光祖一脸思索还带着惊讶,周光辉直接瞪圆了好看的眼睛。 “这。这……”突然伸手指着他。 周光祖一下子拉住他的手。然后对林孝珏道:“小姐过来了。有失远迎,还请小姐见谅。” 林孝珏微微颔首:“见过大人。” 周光祖一抬手,管家会意将客人领到椅子让座。一家人也都坐下去,管家识礼退下。 再待上茶的下人离去,周光祖道:“昨日归来听说小姐的事,家母不像前些日子那么意志消沉了,知是小姐医术高明所至,这里还要多谢小姐。” 林孝珏点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怎么就是该做的呢?是医者应该做的,还是其他? 周光祖抬眼看看其他家中人,弟妹正一脸不忿的看着二弟。 周光祖沉吟一下看向林孝珏:“有句话,讲出来小姐不要见怪。”见这小姐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周光祖也放松一口气,道:“小姐也看到了,小姐相貌与我周家人很相似,听懿之说小姐也是姓周的,可真是巧啊。” 林孝珏点点头:“我长得,像我娘,只嘴,像我爹。” 周光祖心道:“难怪就这嘴看着不顺眼,好像了谁。”又想不起来,尴尬的笑了。 其他人一听她说长得像母亲也都稍稍安心,说明跟周家没什么关系,刘氏一脸怀疑的打量她,问道:“小姐果真长得像令慈?” 林孝珏依然点头:“据家中人说,是非常相像的。” 众人又都松了一口气。 昨日刘氏闹时,陵南和周四正在门外,没听到她怀疑小姐是周家二爷的私生子,此时听周家人问,还以为时周家人猜到了小姐的身世,再看刘氏的表现,才知道是误会了。 陵南心中暗笑,小姐不肯表明身份,可把二夫人担心苦了。 周光祖想了想道:“天下就是有这样的巧事,当时韩大人拿给皇上一副画像,上面也像极了咱家人。” 说着突然一愣,看向林孝珏道:“莫不是那画像上就是小姐吧?” 林孝珏摇摇头:“我不知道。” 对,别人拿着她的画像不一定她就要心里清楚。 当时皇上召他去认画像上的人,他不知皇上用意,后来打听才知道是礼部韩刚献给皇上的,许是为了给皇上充纳后宫,他当时如是想。 只不过那女子像他死去的小妹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周光祖想到妹妹,心中一动:“小姐长得像令慈?那令慈岂不是与我周家人很想象?” 林孝珏点点头:“该是的。” 周家其他人顿时有人如释重负,也有面带疑惑,还有锁眉思考的,但不管怎么样都是看着她。 林孝珏淡淡一笑道:“昨日二夫人,就误会了我,这里我看,还是说明白的好,我与二老爷,不是父女关系,我更像,我母亲。” 陵南还以为小姐马上要认祖归宗,心里提了一口气,可小姐并没有这么做。 周家其他人则尬尴的不知说什么好,除了刘氏,这女人很敏感,还是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林孝珏就大方让她看。 周光祖道:“是我家怠慢了小姐,这里给小姐赔不是。”说着站起来要行礼。 林孝珏不敢受,忙站起来,道:“咱们还是,说说老夫人吧。”打断了双手叠在一起的周光祖。 周懿之道:“昨日都按照小姐吩咐做的,祖母现在比前面好多了。” 周光祖也道:“家母这病还得有劳小姐,小姐别站着说,快做,快做。” 林孝珏见他坐下这才坐下来。 林孝珏道:“昨日我没有,告诉你们,老太太是死脉,症是单腹胀。死症,她看起来好些,其实是有了生的**,并不是病情,好转了。” 周家众人这才真正担忧起来。 周光祖道:“那小姐的意思,家母是……”没救了三个字他不忍说出口。 林孝珏笑着摇头:“若老人家,生无可恋,可能真的,没有希望了,现在。不是肯吃饭了吗?就是好兆头。我们做子孙的,要,多开导她,多依恋她。老太太一生好强。若咱们个个。独当一面。老太太反而不担心,多对老太太,说说自己的。难处吧。这样好的更快。” 周家人听她用咱们这两个字,都觉得很亲切,周光祖笑道:“小姐怎知家母生性好强?还真让您说着了,家母为我们操碎了心,现在她老了,我们有事又怎敢惊动她?” 林孝珏笑道:“操心的命,没心操了,反而了无生趣。“ 周光祖觉得有些不好接受:“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找老太太吐苦水?” 林孝珏点点头。 这治病的法子真是前无古人,孝子怎能让老人家担心呢? 周懿之笑着看向伯父:“我说不出来。” 周光祖了解这个侄子,对家人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最能承担难处,他不合适。那家里人谁最让人操心呢? 刘氏突然站起来:“我找老太太说理去。”眼角带泪,满面委屈,说着也不等大家同意不同意,转身就往外走。 对,二弟妹算一个,周光祖默默点点头。 周光辉见妻子走了,一定是跟他有关,一脸牙疼的样子站起来:“大哥,我去把她叫回来。” 张光祖忙叫住他:“小姐不是说了吗,要让老太太担心,先由她去吧。” 周光辉心道:“由她去,数落的都是我。”一脸不痛快的坐下来。 张氏和旁氏忙站起,张氏道:“我们去照看一下,别让老太太太激动了。” 这样最好,周光祖先是点点头,然后看向那女大夫,现在要征求人家的意见。 林孝珏没有反对。 待周家两代媳妇都离开了花厅,林孝珏道:“前面说的,是医心,我方才也说了,老太太还有实症,需用些理气药物,方能好转。” 周懿之想起昨日那方子:“小姐开的玫瑰花就是此意吗?” 林孝珏点头:“花,让人观之,赏心悦目,故而花类,都有解郁理气的功效,女子常服有益,但玫瑰花性温,阴虚阳盛之人少服,想养生喝茶,梅花性平,更益。老夫人肝有阴,故服用无碍,但同理,多服也无益。” 周懿之听了连连点头,周家老哥俩也是一脸欣喜。 林孝珏又道:“老夫人是单腹胀,我现在开方子,你们记下,先服用七日。” 周懿之道:“怎么,那玫瑰花不喝了?” 林孝珏点头:“那是给周大人,看的,药轻病重,不能攻克,还得换方子。” 周懿之忙看向周光祖。 周光祖心道:“人家都特意说怕他不同意,所以先用玫瑰花抛砖引玉,这么怕他不信任,他怎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笑道:“若小姐一来之初就开方子,我们自然要斟酌用还是不用,现在小姐都讲了这么多,若我等再怀疑小姐,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林孝珏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大人别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些坏人,他们的坏,不在脸上写,先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下手,你会伤的更重。” 周家人面面相觑。她这意思是别信她? 林孝珏想了想瘪嘴一笑:“不过我,还是值得信任的。” 三人同时舒了一口气,两个丫鬟则无奈的看着小姐。 丑化都说开了,周家人也消除了防备之心,林孝珏这给林老太太下了方子:“新绛纱(三钱)半夏(八钱)香附(三钱)旋复花(三钱)青皮(三钱)小茴香(三钱)归须(三钱)降香末(三钱)广郁金(三钱)苏子霜(三钱)” 周懿之接过方子看,然后又传给大伯,周光辉仰着脖偷瞄。 林孝珏道:“女人辛苦,很多病,都从气上得来,故而有一类,理气行气降气的药,行气是气行不畅,降气是治气性不降,呃逆的,都是辛味。”所以伤阴,缓口气又道:“方之中的香附,广郁金,青皮,降香,苏子霜都是这类药,香附,气病之主司,女病之主帅,疏肝理气,调经止痛,总少不了它,是归肝经的,行气药,一定要分清归经,方中青皮,广郁金也归肝经,这茴香是暖下焦的,行气止痛,旋复花降呃逆。” 周家三个男子一听,这没什么好不信任的人家的了,这小姐医理说的精细,连药味都说的明明白白,有些都是他们听过的。 周光辉突然问道:“半夏不是止咳的吗?小姐这里说理气,怎么它用到八钱?” 周光祖和周懿之同时惊讶的看着他。 周光辉顿时红了脸,小声道:“我也知道一些。” 林孝珏笑道:“大家都知道,半夏燥湿化痰,其实它还,降逆止呕,许多药,功效都有很多,配伍不同,用量不同,功效就变了,老夫人根结在肝气,但症是单腹胀,中焦脾胃的治疗,也非常重要。” 周家人这才全明白。 正说着方子,管家就进来了。 “老爷,宫中派来的太医来了。” 林孝珏低头看了一眼鞋尖。 周光祖很尴尬的道:“是皇上下的旨意,我们家是请不来太医的。” 林孝珏抬起头道:“无妨,让他们看吧,若是说的跟我,不一样,你们则不要听,若有人看出是,单腹胀,却主治中焦脾胃,大公子便将这话,告诉他。” 周懿之一愣:“什么话?” 林孝珏招招手,让他过来。 周懿之看了一眼伯父,周光祖点点头,他才站起走向她。 林孝珏看他别别扭扭拉过他的肩膀,让他地下身子,然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周懿之一边脸红一边听得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 周家老歌两见了干着急。 周懿之听她全部说完,站直了道:“我记下了。” 林孝珏凝重的告诉他:“你们千万记住,若说的跟我不一样,坚决不能换药。” 周家人已对她十分信任,周光祖道:“小姐放心,我周家人虽然看着软弱,但向来一言九鼎,既然说好了要用小姐的方子,就不会更改,除非用起来全无效果。” 大夫医病,最忌讳被其他大夫改方子,林孝珏这才放心的点头。 “那你们,招待贵客吧,我便回家了。” 说完站起,周家人忙跟着站起。 周光祖道:“小姐一早就过来,又来去匆匆,当真为我周家操心,我真是不知如何感激小姐。” 林孝珏淡淡一笑:“周大人,不必太过意不去,我医不走空的,等老太太好了,周大人需为我做件事。” 还是有目的,周家人相互对视不解,脸露防备,下一刻周光祖却哈哈一笑。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他,只林孝珏但笑不语。 周光祖道:“这世上没什么事比家母的命重要,只要小姐能医治好家母,别说一件事,十件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我最怕遇见,这样的患者家属,本来我医治的很费力,一说要完成一件,他们就很防备,我在想,即便我之前说了,哪怕事情很难做,他们就不答应了?” 周光祖道:“是这个道理,我方才也这样想,后来明白了,小姐有真本领,我周家无钱无势无权,小姐让我们做的事,是看得起我们,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看小姐不会让我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说出医不走空,就是为了考验这舅舅的表现,若他思来想去,犹豫不决那就是没什么远见,目光短浅。 好在,好在,林孝珏心道:“伤不伤天害不害理这个不好说,不过这舅舅总算不小气,不迂腐,脑子转的快。这她就放心多了。”(未完待续。) 正文 069 偷听鬼 周敬之和周云锦二人归来,眼见一个女子背影在自家门口上车,那背影挺拔纤细,尤其是肩膀的地方,端是弯腰上车,也持的很平。 周敬之歪着头绕外走,想要看清楚那女子相貌,可惜最看的马车离去的背影。周云锦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马车离去,管家正好看见二位小爷,蹙眉道:“两位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没等周敬之说话,周云锦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站到管家面前:“又被先生赶出来了。” 管家一听就知道只周敬之做得好事,看向周敬之道:“二少爷,老爷这几日恐怕都在家,你仔细你的屁股开花。” 周敬之真的摸摸屁股,眼珠一转看向周云锦:“老弟,咱俩先躲一躲,晚上再回来,伯父就不知道了。” 周云锦皱着鼻子回过头去。 周敬之知道是自己在课堂上冲撞了先生,最后连累了表弟也要被赶出课堂,心中不好意思,但嘴还是硬的很,一瞪眼睛:“你就忍心看着我挨揍?” 周云锦憋着嘴,随即长叹一口气。 管家好气又好笑,拍拍两个人的脑袋,摇头道:“都回来吧,宫里派了太医来,老爷现在没空搭理你们。” 周敬之立刻来了生气,跟周云锦一起随管家进门。 三人一边走着,周敬之道:“方才那女子是不是昨天那个?” 管家道:“正是小姐,给老夫人看病来的。” 周云锦问道:“她医术如何?” 管家笑的和煦:“听老爷和大公子说。医术很是了得。” 周敬之一哼:“既然咱家都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还要太医做什么?” 说话间已绕过影壁墙,到了垂花门。 管家道:“这是皇上的恩典,太医医术如何就不重要了,只皇上心里还记挂着老夫人的。” 周敬之不客气的冷笑一声,大声道:“奶奶在巴陵那么多年,背井离乡吃了那么多苦,这些都是托他的福,现在记挂着奶奶了,有什么用?” “哎呀我的小祖宗哟。”管家赶紧捂住他的嘴:“什么话你都敢说。那可是皇上。我看你这嘴今后要惹祸。” “哇啦哇啦哇啦。”周敬之反抗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管家放开手一拍他的屁股:“躲到书房里去,仔细老爷逮到你。” 周敬之一哼,负气加快了脚步。 周云锦看着表哥的背影一眼,然后跟管家一礼:“我会好好看着二哥的。”十分得体恭谨。 管家心道:“二少爷要是像小少爷这么懂事就好了。”摸摸周云锦的头:“快去吧。” 周敬之看管家走没影了。就悄悄调转方向。周云锦在他后面忙喊道:“二哥。你干什么去?” 周敬之食指竖在唇边,小声道:“我去听听祖母的病,看那些太医怎么说。你在书房等我。” 周云锦很听话的点点头。 家里院子小,下人也不多,周敬之特意绕开人,悄悄溜道花厅的后窗下,手扒着窗台往里一看,厅里除了伯父和大哥,果真坐了三四个外人。 不知他们先前说了什么,大哥周懿之正笑问一个八字胡的太医:“还请问您说这单腹胀是如何得来的?” 八字胡定是以为大哥在考验他,不咸不淡道:“病就是病,还怎么来的?” 大哥道:“是病就有原因,找不到根本病就去不了根。” 几位太医都被他说的不高兴了,那八字胡道:“总之周老夫就是单腹胀,这是我们开的方子。”将一张纸推到桌子上, 大哥走过去将方子拿个大伯看,大伯又递给他,他看了一遍问道:“这焦三仙是治什么的?” 八字胡未曾开口神色间已洋洋得意,道:“焦三仙,山楂,麦芽,神曲,这些都是消食化积的,老夫人年岁大,用别的药不妥当,我们这些医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开方子的,这病患身体如何,年龄如何,都要考虑进去。” 周敬之心道:“这单腹胀难道就是食积?”就听大哥道:“我看众位大人的方子,好似不贴切。” 哎呀,大哥还会开方子了? 再看大伯,也是一脸同意大哥的样子,周敬之眼珠转了转,将耳朵贴的更近些。 就听那大夫道:“大公子问来问去,又说来说去,好似就是不信任我们,那大公子自己会看了?” “只是听大夫说起,我祖母是病在肝郁,木郁则克土,克阳土则不寐,克阴土则胀,自郁则肋铜,祖母土阴不振,故而胃脘胀满,实则是肝气郁结所致,只消食化积显然不对,就算调理脾胃都不行,要疏肝理气才可以。晚辈不是医者,对那大夫说错不甚明了,但各位大人是内行,这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要比晚辈懂得多。” 周敬之更是瞪大了眼睛,大哥行啊。 接着几位太医有些坐不住了,那八字胡震惊之余问道:“他说肝气所治就肝气所治?他凭什么这么说?” “这个晚辈也说不清,只听那大夫说,舌头两边是肝胆的反应,还有左手关脉,内行应该很清楚。” 几个太医相互对视急眼,最好还是那八字胡来发言,他冷冷一哼:“大公子是信不过我们的医术了。” 伯父这时候比大哥先开口,他笑道:“诸位大人,小侄不懂事,不是怀疑众位大人的医术,小侄自小好学心盛,只是听了那大夫的医理,所以就跟诸位大人卖弄起来,还请诸位大人勿怪。” 周敬之心中震惊:“那大夫是怎么样的人,讲的头头是道的。” 几个太医脸色还是很不好看,那八字胡先站起来,对大伯道:“宫里派我们来,既然周大人已请了更高明的大夫,那我们待下去也没趣,就此告辞了。”其他几人也跟着告辞。 大伯并没有挽留他们,一拱手让大哥去送人。 周敬之心中暗想,大伯向来不是这么强硬无礼的人,一定是那些太医给大伯脸色了,不然他不会让大哥当众给人难堪,心想着对那些老家伙便产生了怨怼,这边见人要走,立即悄悄离开后窗。 周敬之一路跟踪几人离去,到了一处回廊中,就听一大夫道:“这周家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国公府呢,我们给他们医治,还不领情。” 另一人道:“可皇上挂念着周家,所以这周光祖官职不高,架子可不小。” 那八字胡哼哼两声:“皇上看重的又不是他,也不是他周家,不过年纪周老太太是皇后的生母,若是皇上真念及周家,怎么会让他做那么小的官。” 相必几人都认同此事,不约而同点头,周敬之越听越气,心道:“让你们看不起我周家,给你们些颜色瞧瞧。”心想着就一溜烟先行离去。(未完待续。) 正文 070 见死不救 林孝珏刚回到院中,还没进正屋的门,大门口就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少施氏带着二十几个家丁将南院围住,站在院中大喊她的名字:“林孝珏,是你出手伤了名医?” 林孝珏跟两个丫鬟站在台阶之上,三人一起回过头去。 林孝珏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两个丫鬟先回屋,陵南知道她们会成为小姐的负担,抱起周四就走。 少施氏此时也没时间管她们,只喊着林孝珏的名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林孝珏转过身俯视她,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看着她。 少施氏道:“门房的人说名医今早跟你一起出去,为何他五城兵马司的人抬回来,而你却自己走回来。” 林孝珏笑了笑:“因为我,长腿了。” 少施氏目露凶光道:“是不是你害了名医,是你派人刺杀他,对不对?”五城兵马司的人说巷子里有多具尸体,显然是什么人在哪里混战,就是不知少施名医怎么牵连进去,如今见林孝珏平安回来,少施氏不得不怀疑她。 林孝珏还是那不冷不淡的笑容,道:“要杀他,还用派人?你也太瞧得起你们少施氏了。” 少施氏怒道:“那名医是怎么伤的,她跟你一起出门,你一定知道。” 林孝珏突然肃然的点点头:“我是知道,可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 少施氏顿时泪如雨下:“名医昏迷不醒,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就是你害他的。” 林孝珏见少施氏有些不能自控,想了想,还是别刺激她了,就要往屋内走。 少施氏三步跨做两步追上来,按住她的肩膀不放手:“你回来这些日子,看来过的太清晰,真当我少施氏是好欺负的。” 他的家丁怕她手上,忙包围过来五人。 林孝珏看着她的手淡淡一笑:“你打不过我的。” 少施氏怒目圆睁。沉声道:“对外。你总也得叫我一声母亲,你敢打我就是不孝,你碰我一下,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林孝珏笑道:“我通常。都会跟别人。一次机会。你别吓唬我,今天,就是我把你。杀了,也会有人替我掩盖,因为你们林家,丢不起这个人。” 少施氏一愣,这时就听大门口有男子声音传来:“少施文娴,你在做什么?还不放手?” 林世泽怒气冲冲走过来,他也带了好些人,两伙人就把空荡荡的院子填满了。 少施氏和林世泽的两伙人对峙着,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林世泽走到少施氏和林孝珏面前,俊眉一掀,甩开少施氏的手:“你要做什么?” 少施氏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冷面无情,但他明显着想着林孝珏,还是让自己心里很难受,可也没太大表情,只眼睛微眯,冷声道:“我在问小姐话,名医受伤,是何人所为?” 林世泽也看向林孝珏:“名医和你一起出门,你们是遇到了什么埋伏吗?” 看来小巷中的厮杀大家都知道。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想,林大人,应该猜得到。” 林世泽惊诧道:“真的是方家?” 林孝珏点点头。 林世泽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又一想,女儿能从方家人的刀下毫发无损回来,这不正说明她的实力吗?心想着先别得罪了谁,道:“那你为何不带名医一起回来。” 林孝珏嗤笑一声,再看向少施文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的丫鬟,死于少施行医,和林孝瑜的手里,我的好友,被少施岚云逼得,家破人我,你少施家,还用婚事,逼迫我,传授技艺,这如果放在你们头上,你们会管少施名医,的死活吗?” 少施氏和林世泽同时震惊,看她已经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原来仇恨全部记在心里。 林世泽还要说什么。 林孝珏道:“二位若要为难我,就出招,若不然,请回吧。”笑着一拱手,送客。 少施氏想了想攥紧了拳头,林世泽立即给她一个凌厉的眼神:“是方家人伤的名医,你难为孝珏又有什么用?” 这林世泽护着女儿,少施氏有苦难言,冷冷看着他,却不走。 林孝珏心道:“你们两口子对眼吧。”转身欲要进屋。 这时…… “你站住。” 一个急迫的男子声音传来,听着年岁已久。 林孝珏心道:“今日真是热闹,都来找我。”同众人一眼,目光一下子对上来人。 少施氏提着裙抢下台阶,一下子扑上来人的胳膊,哭道:“七叔,是不是名医……” 少施岚云示意他站到一边,匆匆上了台阶站到林孝珏眼下:“名医命在旦夕,你快去救救他。” 原来少施岚云是来请医的。 所有人都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看着少施岚云心急的样子,突然一笑:“七老爷,好久不见。” 少施岚云有求于她,想了想道:“小姐好久不见,在无锡时咱们多有误会,改日老夫再找小姐叙旧,如今名医昏迷不醒,李浩那样内腑受伤你都能信手拈来,名医这个你很快就能救醒他,你快去看看他。”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她,摇摇头:“我与你少施家,不共戴天,怎会救他。” 少施岚云一怔,双目变得通红:“我好话说尽,你果真不救?” 林孝珏点点头。 少施氏一吼:“林孝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飞步上了台阶。 林孝珏依然摇头:“我爱吃,罚酒。”说着就要转身。 少施氏和施岚云同时抓住她的左右肩膀。 林孝珏也不回头,冷声道:“你们想动手?” 少施氏二人不放手,林世泽见双方争执不下,若是打起来,不管谁输输赢,终归是对他林家名声不利。 忙挡掉少施氏的手,同时对少施岚云道:“七叔,孝珏是我的女儿,咱们自家亲戚,有事好商量。”对长辈他还维持着起码的尊重。 少施岚云慢慢放开手,哼道:“林世泽,我少施家这些年对得起你,如今名医有难,你的女儿你来说。” 林世泽此时官不成,业不就,还得依仗少施氏的钱财,可女儿如此横行无忌,他也是无法,左右都不好得罪,思虑一吸,拍拍林孝珏的肩膀:“孝珏,说起来,名医也没真伤害过你什么,他是少施家的大公子,不能有事,你若有本事,就救他一把吧。” 林孝珏依然不回头,抬头看了看屋檐上的脊瓦,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冰冷凄凉,她又平视前方,淡淡道:“让我救人也行。” 三人一见有希望,林世泽忙道:“你说怎么样你肯出手?” “少施行医,林孝瑜,少施晚晴,死。” 死字说的极重,三人一同惊讶的看着她,林世泽变了脸,怒道:“你还是心理有疙瘩?我跟你说过,那事不关孝瑜的事。” 少施氏道:“你就是不肯救人了?” 少施岚云心道:“三个人都不抵我大孙子重要。”想想道:“小姐这是没得商量了。” 林孝珏依然不看他们,笑道:“你少施家,杏林泰斗,负伤,竟要我来救,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医术被她踩在脚底下是平常事,少施家也习惯了,所以少施名医伤重不醒第一个想到他,少施岚云愣了愣,心道:“还真如他所说,我少施家也是医家,若是被人知道,自家子弟负伤还要请别人医治,那少施家的名声是真完了。” 想了想一甩袖,急匆匆往外跑。 少施氏忙跟过去:“七叔,怎么了?” “我们自家医。” 少施氏见他头也不回,知道心意已决,回头冷漠的看了一眼林孝珏,然后一挥手,她的人就纷纷出了院门。 林世泽见那边人都走了,回头对林小姐道:“今天要不是我护着你,少施家不会放过你的,你别小瞧了他们家,少施兰风跺跺脚,京城大小的医馆大夫都要抖三抖。” 林孝珏道:“林大人啊,你还有心情,卖我人情啊?”说着转身认真的看着他。 林世泽一愣:“怎么?” 林孝珏笑道:“方家抓不到我,你说会难为谁?” 林世泽眨眨眼。 林孝珏摇摇头:“目光短浅,你这当官的,他逼迫不了我,只能在朝中,打压你了。”说着又使劲摇头:“你这小官,也不用打压,随便一个奏章,就玩完了。” “你……” 林孝珏笑着推开他点着自己的手指,道:“快去找你的,亲家吧,不是刚定了亲吗?” 林世泽如醍醐灌顶,也不跟她在争执,提起袍子匆匆下了台阶。 林孝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视的摇摇头:“后知后觉,大事难成。”(未完待续。) 正文 071 道歉 下午林孝珏正在书写,就听房门被人拉开,她头也不抬道:“帮我倒,杯水。” 兰君垣蹑手蹑脚走向茶壶,晃了晃,里面已经空了,忙到外面炉子上提起水壶,续了水,陵南和周四正在炉边背书,两个人是知道他来的,陵南小声道:“我来吧。”就要站起。 兰君垣朝她嘘了一声,端着茶壶又进了屋里。 他这进进出出,那女子只顾着低头写字,都没有理会,兰君垣倒满一杯茶水,抿嘴笑着端过去。 林孝珏听脚步声落在身边就不动了,道:“放那吧。” 还是没有动。 不是陵南,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老长,是一双男子的鞋,蹙眉抬起头来:“是你啊。”露出少许惊喜,忽然就撅起嘴,然后低头继续书写。 兰君垣一看,这气还没消,将茶杯放在桌角,敲敲桌子:“你猜少施名医怎么样了?” 林孝珏冷冷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现在是白天,就算他爬墙上高的本领大,也得掩人耳目才行。 兰君垣笑着坐到她面前,道:“我看林大人去了陈府,少施氏回了娘家,院里又没什么人,我这一忙完就过来了,怕你心急。” 林孝珏低头蘸着毛笔,淡淡一哼:“你倒是,都摸得清。”又道:“少施家已经,来过人,我知道少施名医,昏迷不醒。有什么好着急的。” 兰君垣道:“算我着急,我怕你还在生气。” 林孝珏抬起头来:“子曰,巧言冷色,鲜矣仁。你说的好听,可见不是什么好人”语气不是很好。 兰君垣道:“秦桧不也有三个好朋友呢吗?我不管怎么坏,对你好就行了呗?还有巧言令色这件事,我对我仰慕的女子不巧言冷色,难道要每天说她长得丑,心眼坏,处处与她为难?那样我才是好人了?”面带微笑。眼带调侃。 林孝珏听他话说的露骨。心里还真不怎么恼,可她平生最怕别人欺骗她,道:“你这么说,也对。我也爱听好听的话。” 兰君垣来了精神:“这就对了。人常说忠言逆耳。忠言就一定要逆耳吗?好好的劝慰不是也可以。” 林孝珏道:“随人而定,因地制宜,因材施教。都不能一概而论。就像你,虽然说的好听,我也爱听,可我还是生气,那时,我很怕,孤军奋战,所有的事,都要我一个人扛,虽能撑住,可心里很苦。” 兰君垣忙道歉:“当时也是有把握不会让别人伤着你,大家说着玩笑,我就同意了,忘了你一个人是多么辛苦,下不为例。” 林孝珏闷声不语。 兰君垣道:“你就原谅我少不更事吧。”温润公子,翩翩人才,状似撒娇。 林孝珏果真没绷住,笑了。 兰君垣脸上也开出花来,二人一笑解开心结,兰君垣又道:“跟你说正经的,你猜少施名医受伤,少施家和方家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林孝珏见他一脸认真,想了想道:“少施岚凤,给方景隆,道歉了。” 兰君垣一脸惊诧,林孝珏有些得意的扬扬下巴。 兰君垣道:“还真让你说着了,少施岚凤登门道歉,估计还送了方景隆不少银子,少施名医可是他的大孙子,他怎做得出这低三下四的事?” 林孝珏道:“你想到的是,低三下四,我却想,他一定恨透了,方景隆,却还要巴结他,这心里有多苦。” 兰君垣一愣,想了想摇摇头:“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吗?又没人逼他,反正我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谁若伤我家人,我定要他百倍偿还。” “每个人追求不同,少施家凭医起家,钱财虽多,但地位不高,方景隆位高权重,要想难为他家,只要找茬,封他几个医馆,截他几次生药,这少施家,就没以后了。” 兰君垣淡淡道:“人各有志吧,可方景隆伤人在先,他也没必要再给钱啊。”说着看向林孝珏,见小丫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蓦然一笑:“我懂了,都是因为你。” 林孝珏眼皮一掀:“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家要与我,攀关系,是少施名医,一定要跟着我,我与方家,有夺命之仇,方景隆不杀死我,绝不会罢休,这少施家没有大权,压不过方家,跟我扯上亲戚,只能是,自找晦气,方家不会,放过他们。” “这样少施家以后就不敢逼着你学医术了。”兰君垣想想又不免担心:“你没了利用价值,他们反而要对付你,你又生在林家,跟他家脱不了关系,这可怎么是好?还有方景隆,不怕他来暗的,可明的咱们都没有他权势高。” 林孝珏笑道:“正是如此,所以与其担心,少施家,不如想一下林世泽,现在若方景隆,压迫他交人,我怀疑他会卖了我。” 兰君垣蹙眉看着她,又一声叹息:“自己亲爹,真是难办啊。” 林孝珏道:“这都是小事,卖与不卖,我都是我,能杀死我的,不卖也会杀死,杀不死我的,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也拿我没办法。”瞪着眼睛,翘着嘴角。 又像从前一样傲然了,兰君垣忍不住乐:“你倒是想得开,好吧,那我也不担心了。”说着又道:“我就担心你还在生气,现在是不是好了”转了话题。 林孝珏摇头:“没好,我很小气。” 兰君垣大笑:“这样都不好啊,那我想想怎么办呢?”说着食指点着脑门做思考状:“有了。”突然很温和的看着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孝珏摇摇头:“带我自己去,不行,我放不下她们。”上次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都走了才出的事,现在虽然没有路遥奸细,但依然不放心。 兰君垣道:“我知道,带着陵南和小丫头一起,你来京城这么久,都没有好好玩一玩,咱们去郊外,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孝珏转转眼珠。 兰君垣抢下她的笔:“别想了,趁我今日有空,你别忘了我是公职人员,可不能每天都陪你。”就伸手整理桌上的文章手稿。 林孝珏突然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上了,我就跟你去。” 兰君垣笑道:“你可别考太难的,我这学问,也只中过进士。” 林孝珏一听,斜瞪着眼睛,兰君垣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是武状元,还中过二甲进士,文武全才。 “你当进士,都是那么,好中的?跟我显摆,是不是。” “是。” 林孝珏见兰君垣大笑,也笑了,道:“那好,我就问你简单的,你方才说,秦桧也有,三个朋友,都有谁?” “……”兰君垣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最后落得林孝珏呵呵奸笑。(未完待续。) 正文 072 做坏事 陈家这边林世泽亲自来回复,答应了陈大人的提亲,二人就这么定了亲家,又简单说了一些相关的事,陈大人这才送走林世泽。 之后陈大人忙到儿子屋中,儿子还是四仰八叉躺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床顶,妻子也在,在儿子床边抹眼泪。 陈大人一脸兴奋走过去:“儿啊,儿啊,爹给你定了亲了,你快好起来吧。” 陈博彦头微微转向老爹,陈夫人也希冀的看着他。 陈大人差点喜极而泣,道:“儿啊,林世泽方才来了,已经答应了你和五小姐的婚事,这门亲事这就么定下了,谁也不许反悔,你别担心了。” 陈博彦坐起身扶住爹爹肩膀:“爹,你没骗我吧?”顿时就来了精神。 陈大人又气又心安,气的是儿大不由爹,功名还没有,就想着娶媳妇,心安的是儿子性命无忧,抬手拍拍儿子的肩膀,一脸慈爱:“爹怎么会骗你呢?林大人才走不久我就来告诉你了。” 陈博彦低下头,看着被角,一脸期待。 陈夫人想着想着,一下子哭出来。 陈家父子忙看着她,陈大人道:“儿子方好,夫人你这又是怎么了?” 陈夫人道:“我是担心六郎哪天又不好了。” 陈博彦见母亲为自己担忧操心,心中自是一番内疚,可若不能取小姐为妻,活着又有什么痛快?这自责自是被欣喜取代大半,擦着母亲的眼泪。撒娇道:“娘,儿子以后自是与小姐一起孝敬娘亲,况且小姐大医,什么病不是手到擒来,儿子有她,再也不会有事了。” 陈家二老对这个儿媳没什么好感,唯一能说出她的优点,也就是医术高明了。 陈夫人看着儿子无奈的笑了出来。 家无主事之人,林孝珏出门都不用通报,带着两个丫鬟到了小巷口。兰君垣驾车正在等她。三人上了马车,兰君垣赶车一路向南,约么走了一个时辰,窗外风景渐渐由四通八达的巷路变成了空旷的乡村山野。 “这是哪里啊?”陵南附在小姐脑后问道。 林孝珏道:“估计是。南郊的。谢家村。” 兰君垣这时突然勒住马车。道:“看你不出门,却哪里都知道,到了。” 谢家村是离城里最近的村庄。儿时她经常与祖父一起外出看病,这村子长来。 车停下来,林孝珏放下窗帘去掀开车帘,随后跳下马车。 兰君垣再接陵南和周四下车。 “咱们去那边。”他指着附近的一处小山说道。 小山上都是落叶植物,此时皆秃,冬主藏,万物凋零毫无生气,唯有几头黄牛在山上散漫觅食,因黄色耀眼,所以才隐约可见。 林孝珏道:“这山上,我记得,有许多榛子树,七八月份,榛子成熟,路过就能采一筐。” 大家听她言语,显然是来过,陵南好奇的看着她,心道,小姐在无锡长大,什么时候对这村子这般熟悉。 兰君垣见陵南欲言又止,拉着林孝珏的袖口道:“我们去做坏事。” “什么坏事?” 陵南的不解被岔开,也问道:“公子到底要带我们做什么?” 兰君垣笑着领林孝珏走,对两个丫鬟道:“你二人在这里等我们,别走开,有事就得大喊。” 陵南还要追问,二人已经跑远了。 兰君垣拉着林孝珏上山,山上灌木枝条刮破了他们的衣衫,二人也不以为意。 到了半山坡,那里就平整了许多,显而易见的,夏季里这里是一片草地,牛羊在此觅食,甩着尾巴吹着胡须,各自散漫自在。 兰君垣停下来道:“就是这里。” 林孝珏呼吸微喘,又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特别的,回身正视他,笑道:“这里,又能做什么?” 兰君垣看着牛羊,笑了笑,突然很严肃的问道:“你喜欢过这样的生活吗?远离尘世,一处山庄,几个村邻,一间小屋,一家人放马喂羊,逍遥自在。” 林孝珏想了想摇摇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自在,你今日是世子,不愁吃穿,宫中为官,受人尊敬,你想着放马喂养,逍遥自在,若你真是农夫莽汉,又怎会觉得,放马喂养,逍遥自在?” 兰君垣愣了一愣,一下刻一脸自嘲:“还是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孝珏又摇摇头:“我也有,理想中的生活,大雪入酒家,与朋话桑麻,深夜归家里,炉火烹清茶,稚子上学去,傍晚接回家……” 兰君垣正听得入神,忽然她停住了,忙问道:“还有吗?” 林孝珏看他一眼,目光又看向不远处的牛羊:“与他。” 谁? 她心中一定是有人选的。 兰君垣心头蓦的紧张起来,她看了他一眼,那这个他到底是不是他? 正想着林孝珏又转回头,道:“也就是想想,而已,人是要生活的,生活就离不开钱,离不开权,没有这两样,做任何事,都不会痛快,就说这,放马喂养,明日老人病了,孩儿成家,后日房屋旧了,这马羊能卖几个钱?真的能惬意吗?贫贱夫妻百事哀,所以,我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年纪轻轻的,我还要搏,还要斗,大隐隐于市,小隐才隐与林,我还要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放马喂养,眼界太小了,难道公子,是安贫乐道的人吗?” 这就是曾经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远走高飞,她说不愿意。 兰君垣道:“我知道了。” 他又知道了什么?林孝珏正想着,兰君垣已走向一头黄牛,黄牛正健朗,靠在一颗树旁,正仰头够着树上缠绕的枯藤。 林孝珏见树后是一个陡坡,陡坡之下一里地的样子就是人家。 她心中一动,问道:“你要做什么?” 兰君垣刚好到牛旁停下,回头看着她:“在江西时我欠你个人情,你忘了当时你对了说什么了?” 林孝珏心道:“我记性不好。”直愣愣看着他。 兰君垣蓦然一笑:“你说,你爱吃牛肉。” 可是官府不准杀耕牛,那是犯法的,所以市上也没有牛肉买卖。 林孝珏眼睛一转,不怀好意一笑,兰君垣也不怀好意,双手按住牛的肚子,突然一推:“快藏起来。” 陵南和小周四站在马车前一直瞄着山顶上的红点,忽然红点就不见了,只见半山腰有尘土簌簌下落,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来不及细看,就听见惊天阵地噗通一声。 不是地龙翻身吧?陵南心中大骇忙抱住周四的头,自己则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四周万籁俱寂,又什么都没有了。 陵南放开周四的小脑袋,看着山坡,除了方才的事故,山上什么也没发生。 陵南很不解:“怎么回事?” 周四小声道:“小姐和公子怎么不见了?” 陵南想起兰君垣的话:“有事就大喊。”忙喊道:“小姐,公子,你们在哪啊?” 没人回答,恰此时远处山庄却骚动起来。 “死了。” “完了我的儿啊……” 男女老少骂声哭声都有。 陵南心惊的看了一眼周四:“是什么死了?” “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可小姐回来找不到咱们怎么办?” 陵南正犹豫着,周四突然指着山脚下的一个红点道:“小姐也过去了,咱们快去。”声音透着兴奋。 陵南看红点正和一个人影往村边方向走,显然那人影是兰君垣,忙牵起周四的手,心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跟小姐和兰公子有关。”(未完待续。) 正文 073 牛 林孝珏和兰君垣并肩沿着山下的小路进了村庄,小村此时正热闹着呢,老老少少全都围在一处,还有女人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兰君垣看一眼林孝珏,这家伙虽没笑,但眼角弯弯的,分明一点内疚都没有。 笑了笑,牵起她的衣袖,闯入人群之中。 人群最里面,一个男人抽着旱烟眉头紧锁,一个女的抱着孩子跪在摔死的黄牛身边,痛哭不止 兰君垣明知顾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大嫂怎么哭了?”一脸无辜。 林孝珏马上变得异常严肃。 村民听见声音一看,两个陌生男女,男的器宇不凡,女的惊艳四方,最耀眼的,他们穿着华丽柔软的衣服,颜色鲜艳,款式新颖,还带着绣纹的,深怕离得近了惹恼了贵人,忙让出一块空地。 抽烟的汉子放下烟袋,哭嚎的女人抱紧了儿子,但还是抑制不住哭声,全都看向他们。 兰君垣一拱手:“在下兰君垣,和妹妹路过此地,听见有人啼哭,过来看看,不知道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原来是好心的兄妹两人,村民戒备少了许多,但对大人物的畏惧之心还是有的,都不说话的看着他们。 兰君垣跟林孝珏对视一眼,就直接问那抽烟的庄稼汉:“大哥,是您家里的牛吗?” 那汉子满脸愁云点点头:“早上放到山上去还好好的,刚才就从山上摔下来了。” 那女人哭声渐甚。 其他村民也道:“我们那山上有个破。前些年也有牛从山上摔下来,摔残了,可那块草好,牛撒出去自己就过去了,有时候看也看不住。” 兰君垣很理解的点头。 这时陵南和周四也到了,两个丫鬟挤入人群来到小姐身后。 陵南见一村人都围着,神色凄婉,小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孝珏道:“耕牛,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 不下心摔死了?陵南举头看向陡峭的石坡,心道,方才小姐和兰公子就在那吧。怎么他们一去这牛就摔死了? 庄稼汉字还在惋惜:“这牛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我儿子从小身体不好。他娘还说把牛卖了,给他看病呢,这下牛也死了。卖不上几个钱,我儿的病也难治了。”说着低下头,又灌了几口烟。 村民全都一副感同身受的难过之情。 林孝珏看向那女子怀中的男孩,约么四五岁的样子,头大,身体干瘦,显然是营养不好,他面色枯黄,村色淡白,毛发稀疏无色泽,脾,气血生化之源,在体合肉,其华在唇,乃后天之本,这孩子脾弱。 林孝珏认得这家人,汉子叫谢成才,妻子柳氏,小男孩谢富贵,上一世谢富贵比她还要大,那时候她和祖父来谢家村,每次都要去这家,他们家很穷,谢富贵不用说,从小病到大,柳氏身体也不好,谢成才后来负担太重,累吐了血……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贫穷和疾病总是交织在一起,越穷越病,越病越穷。如果思维不突破一下,就是恶性循环。 往事种种全部变得清晰,林孝珏暗暗摇头。 兰君垣不知她在想什么,沉吟一下道:“这样吧,要不你这头牛,卖给我吧。”是对谢成才说的。 村民和谢家人都看向他,好好的两个公子小姐,买牛干什么? 谢成才烟杆子在鞋底磕了磕,收回到衣里,认真道:“公子真要买这死牛?” 兰君垣心道:“我费这么大的力,就是为了买它的。”笑道:“反正你们也是附近卖肉,不如直接卖给我吧。”说着就从口袋里掏银子,林孝珏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大少爷一出手就是五十两。 谢家人和村民看着银子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陵南恍然大悟,这牛的死,一定跟兰公子有关。 那谢成才面露防备:“公子您要买这牛做什么?” 一个村民喊道:“这牛是摔死的,又不是你杀的,让村长给你报备一下,公子好心要买你就卖了就是了。” “就是,五十两,够买四五头活牛了。” 有人心里算计,怎么死的不是自家的牛? 谢成才可能是在考虑大家的话,看着牛沉思。 兰君垣不解的看着林孝珏,心道:“我怎么给钱多了还不卖啊?” 林孝珏心道:“这谢家村村风淳朴,尤其谢成才,墨守陈规,你花刚好的钱买他的牛他感激,你花那么多他会怀疑你要为非作歹。” 兰君垣哪知道花钱多反而会引起怀疑,一脸叫苦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想了想拿过他手中的银子,亲自交到谢成才手上:“拿着吧,开春,新买一头牛,再打个,好犁杖,锄头镐头也都要用,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人会利用工具,庄稼人种地,利器,比力气要重要,不然到头来,累的伤筋动骨,工具不买,钱也没存下,还累个半死,最后又都花钱,看病了。” 她结结巴巴说着只谢家人和其邻居能听懂的话。 谢成才为了给孩子看病,家中铁器全买了,种地全靠人力,亏他身板好,不然早累垮了。 柳氏很心酸的抬起头,问道:“小姐好似很相熟?” 林孝珏朝她点点头:“我看嫂子,也很熟悉。” 柳氏脸一红,她怎么会人的这么光彩照人的小姐,歪头很认真的打量身姿如松的女子,谢富贵也跟着母亲一起歪头,瞪着天真不容识错的眼睛。 谢成才拿着银子不知如何是好,其他村民也都指点他们的来历和谢家的关系。 一个大娘突然扶起柳氏。笑道:“既然小姐与你家相识,还不快点谢谢小姐和公子。” 柳氏看着丈夫,其实她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谢成才想了想拉过妻子和儿子,对兰君垣等人深深一礼:“公子和小姐好意我们心领了,可这钱太多,我知道公子和小姐是可怜我们庄稼人,公子若真买这头牛,也不要这么多钱,活着的时候也就值五两,死了二两银子都不到。剩下的公子快收回去吧。”就往兰君垣手中推银子。 兰君垣无助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笑着走到二人中间。挡住兰君垣,并道:“谢家大哥,您也不必推辞了,我是大夫。您家公子的病。我能治。这钱,您留着买药吧。” “小姐是大夫?” 村民哗然。 “哪有这么小的大夫,还是女的。” 谢家人愣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将银子塞回到谢成才的手上。道:“人活着,无非就是,衣食住行,但就这四样,有的人还过的,一塌糊涂,有时候,节俭是对的,但不能用,健康来替代。”说着看向众位村民:“大家都是如此,年轻时,可以拼力气,老了怎么办?病都找上了,年轻时赚那点钱,不够看病的呢,所以,工具一定不能省,利其器,才能事半功倍,节约下来时间,就能赚别的钱了。” 听着是这么个道理,村民相互议论纷纷,当然也有人道:“有钱人当时什么都不介意,没钱上哪打好犁杖,好铁具。” 说话的是个瘦小的男人,一脸胡茬,穿着黑色棉袄,双手抄在棉袄袖口里,袖口油光一片。 林孝珏的意思分明是让大家不要心疼钱舍不得买工具,人拉地对身体伤害多大?兰君垣听懂了就要反驳瘦小男人的话。 林孝珏抬手拉住他的衣袖,兰君垣一愣,林孝珏没理他,再次对谢成才道:“这牛我们要了,谢大哥,要是真的过意不去,不妨找人帮我们,剥皮卸肉,省的我们,运着费力。” 大家一听这是要吃肉的架势。 谢成才愣道:“小姐和公子真的要啊?” 这时候吃牛肉的人很少,还不知道牛肉是多么美味。 林孝珏笑着点头:“自然是要的,我们要带回去,谢大哥,帮忙吧。” 兰君垣一拱手:“就有劳谢大哥了。” 谢成才抬抬手:“说什么谢不谢的,是我们要感谢公子和小姐才对。”说着去找村长:“燕哥,找人帮帮忙吧。” 村民都很热情,七手八脚就把死牛抬了起来。” 日头偏西,马车里一股膻腥味道,陵南和周四憋着气,转着眼珠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珏看着二人撇撇嘴:“等我做好了,你们可别吃。” 陵南捏住鼻子,道:“小姐,这牛是不是你和兰公子杀的?” “是。” 陵南和周四瞪大了眼睛,林孝珏又笑眯眯的道:“与不是,你又有何见解?” 陵南松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若是,在奴婢的印象中,这是不对的,可兰公子给了他们那么多银子,那谢家人也欢欢喜喜的,就算是,我也说不上对与错了。” 林孝珏笑道:“本来就没什么,对与错,它就是一头牛,耕地种田,对于我,价值就是,剥皮吃肉,你愣要添加别的意义给它,最后徒增伤悲,而已。这件事我的定义,若是给钱,并且比牛的价值还多,就没错,若是故意压低价格,就死错。” 陵南心道:“反正小姐心里什么都是钱来衡量的。”又一想也不对,对她们小姐还是感情更多,小姐这性子,谁也评价不好了。 自顾自的叹息。 周四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林孝珏摸摸她的头:“你以后,会明白。” “……”陵南要比她大四岁,不太习惯的红了脸。 林孝珏歪着嘴角收回手。 林孝珏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叫了四个下人将牛肉抬回她的院子,她则给兰君垣作别。 兰君垣想了想突然贴近她,在她耳边小声道:“做好了别忘了给我留一口,一口也好。” 林孝珏笑了笑:“放心吧。” 二人就此别过,林孝珏三人目送兰君垣的马车离去,刚要进门,林世泽的马车就驶到了眼前。 “吁……” 马车停下,车夫放了小凳接林世泽下车。 林世泽站稳之后先是看了女儿一眼,然后吩咐下人将车赶走,待下人都散了,林世泽拉过女儿的手,带她到没人的地方。 父女二人相视而立,林世泽一脸肃然,问道:“那公子是兰君垣?” 他们同朝为官,定然是见过的。 林孝珏点点头。 林世泽一脸愤怒:“他刚才离你那么近干什么?你下午趁我不在,跟他干什么去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你们是什么关系?”语速急促。 林孝珏道:“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一个结巴,回答你哪个好呢?” 林世泽一愣,蹙蹙眉:“一个一个回答。” 林孝珏一边点头一边道:“为什么那么近,你的问他,我跟他,买牛肉去了,我跟他,是因为医病认识的,我跟他,认识大半年了,我跟他刎颈之交,换过命,他对我很好,经常哄我开心,我遇到困难,总会帮助我。”像背书一样。 林世泽压低了声音:“那不是在无锡的时候就认得了。” 林孝珏依然点头:“非常亲密,同食同衣同行。” “啊?”林世泽大惊,听到答案都感觉头皮发麻,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想了想小声问道:“有没有同寝?” 林孝珏笑的很怪异:“就差同寝了。” 林世泽心道还好还好,一面拍着胸口,突然又变得声严色厉起来:“我下午刚去的陈家,现在你已经是陈家没过门的妻子,可别给我闹出什么丑事来。” 林孝珏眼睛上挑,斜睨着他。 女儿长得娇俏可人,追求者甚多也在情理之中,尤其是她行医在外,不拘小节,林世泽想了想缓和了语气,道:“爹这也是为了你好,那兰君垣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但你别被她骗了,首先他已娶过妻室,虽然方氏已经死了。”好像想到什么,确定的点点头:“对嘛,还命硬克妻。” 林孝珏附和着点头。 林世泽说的更来劲了:“那兰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虽然有国公的头衔,可子弟都不争气,就他兰君垣誉满京城,可只混得大皇子的一个看门狗的职位。” 林孝珏依然点头:“还不如林大人。” 林世泽怔然,心道:“死丫头怎么好像在讽刺我。”沉下脸道:“反正你要分清,陈六公子身家清白,人才一表,你错了这村了就没这个店了,爹这都是为了你好,你长在庙中,年纪又小,不知道世间险恶,兰君垣他就是看上你的容貌,对你又不是真心,今后不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了。” 林孝珏笑道:“林大人,还有别的事没?若是没有,先告辞了。” 说着一拂袖,转身走了。 林世泽骂道:“你给老子站住。”前面的人根本不理她,小跑两步追上去,人家目不斜视,他只好一脸无奈道:“孝珏,孝珏……哎呀,我也回府,咱爷俩能走一段路。(未完待续。) 正文 074 酱牛肉 林孝珏回到院中先是卸肉,好在是冬天,门外一冻,不会坏,但也不能都冻着,一半做牛肉干,最后她剔了一块腱子肉,刚好做酱牛肉。 分好肉块,拎着宝剑回了厅里,将腱子肉和一包药材交给陵南。 “去厨房煮了,煮熟。” 陵南接过东西为难的看着小姐:“小姐我不会做啊,万一不好吃怎么办?” 林孝珏笑道:“我要忙别的,不然我就自己来了,我配的料,正宗卤味,不会不好吃,你去吧,别的不用管,煮熟整块,端回来就行。” 陵南答应着,忙带周四出去。 天越来越黑,好似很快的,就到了晚饭时候,林三在祖母房中坐立不安,昨晚她抢了林孝珏做的肉拿给祖母吃,祖母吃的开心,她就说是她做的,现在祖母吃上瘾了,又要吃,可她不会做啊。 正不知如何时候,她的小丫头匆匆跑进来。 林三回头看一眼碍眼的林孝瑜,将丫头拉倒一边:“回来了吗?” 小丫头气喘吁吁。 “问你话呢。”林三有些不耐烦。 小丫头忙小声道:“禀小姐,南院那个,回来了,可今晚她没去厨房,她丫鬟去了。” 林三眼睛一斜:“管谁去的,她回来就行,贪黑熬油我也得让她给我做出来。” 说着又回头看一眼林孝瑜,该死的就知道偷偷盯着她,她回剜了一眼。随后拉着丫鬟就要出门。 林孝瑜白白受了白眼,心里正气愤着呢,喊道:“你干什么去?” 林三回头道:“狗拿耗子用你多管闲事,去哪还得告诉你?我内急,你管得着吗?” 林孝瑜哼了一声:“别让我拿到你什么把柄。” 林三心道:“拿到了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一扭脖子领着丫鬟出去了。 林三去找林孝珏,这是她记事起第一次踏入南院的大门,听过关于女鬼的传闻太多,一进门就觉得院子阴森森很凄冷。 林三打了个寒战,她的丫鬟抱着她的胳膊。 林三一蹙眉:“没用的东西,怕什么?都是人。” 说着上了正屋的台阶。 屋檐之下有两盏大灯笼。越往上走越亮堂。林三走到门口,当当当敲门:“开门。” 没有回音。 “开门。”林三声音更大。 还是没有回音,林三怒气中烧,心道:“以为不开门就行了?本小姐今天就给你些颜色瞧瞧。”咣当一脚去踹门。 突然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往前趴。 小丫鬟一看这门根本没锁。难怪小姐要摔跤,可她去拉小姐也来不及了。 林三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林孝珏款步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地上的一幕。呵呵冷笑。 林三不用人说也知道谁出来了:“你敢笑话我。”恼羞成怒爬起来,对着林孝珏吼道:“你在屋为什么不出声。” 林孝珏收回嬉皮笑脸,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怎么来了?”打断她的问话。 林三一愣:“我找你有事。”拍拍屁股,小丫鬟也忙来帮小姐整理衣裙。 林孝珏请她到火炉旁边的小桌前:“那坐下说吧。” 林三不自觉跟着她的步伐,坐下来看看四周,没什么好摆设,但屋子很整洁。 看了一眼火炉,哼道:“二叔对你不错啊,这炭比我屋里烧的还暖和。” 林孝珏笑了笑,心道:“要是跟她扯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 小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林三看她带着惧怕的模样,嘴不自觉撇起来,看不起的哼哼两声:“你今晚做什么吃的了?” “做了酱牛肉。” “牛肉?” 林孝珏忙点头:“是啊,牛腱子,筋头巴脑,放上卤料,那么炖一两个时辰,然后切成薄薄的,小片,可蘸自己喜欢的,酱料,吃起来,美味极了。” 林三没吃过牛肉,听她说的热闹,咽咽口水,好奇的问道:“真的那么好吃?” 林孝珏一副我怎么敢骗你的样子点点头。 林三琢磨着,忽地道:“咱们家怎么从来没吃过牛肉?你这些都是从无锡学来的?” 耕牛不准屠杀,她千金小姐不食五谷,就更不知道了。 林孝珏对他的问话不否认也不承认,只道:“你想吃吗?” 林三心道:“就知道你得讨好我。”驯服了这个小村姑,心情说不出的高兴,下巴一仰道:“你就那么想让我吃?不会是要害我吧?” 林孝珏忙摆摆手:“我怎么会害你呢?” 林三心道:“借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顿时就笑了,道:“那你拿来,我先尝尝。” 刚一说完陵南和周四就回来了:“小姐,厨房的嫂子想见您。”陵南端着一个小盆,身后跟着周四,还有厨房那个管事的女子。 三人前后进了厅里,还没等林孝珏说话,林三先站起了,问那管事的:“你来做什么?” 管事的没想到在这碰见府里最刁蛮的三小姐,慌忙行礼:“三小姐在呢,奴婢跟三小姐请安。” 林三哼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说天天开饭越来越晚,原来是你们偷懒串门。” 管事的分明是要请教林孝珏厨艺的,被这一骂,那还有闲心了,忙道:“奴婢这就回去,奴婢这就走。”说着就往后退,林三呸了一声:“今后少来这里,我这妹妹从乡下来,她好欺负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 管事的灰头土脸就走了。 陵南看的一愣一愣的,心道:“你昨天还欺负俺们家小姐,今天说是你妹妹,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哪容她细想,林三已经叫着她:“你过来,对就你,端盆子的那个。” 陵南见自家小姐没说什么,怯懦的走过去。 林三让自己的丫鬟接过她手里的肉盆,然后坐下来问林孝珏:“这个就是牛肉?” 盆里的肉红润飘香,浓浓的茴香大料味道,林孝珏看了一眼忙答应:“是,这酱牛肉,要凉了再切,热的时候,一切就碎了。” “真的吗?”林三对什么都好奇,笑道:“你懂得还真不少。”又道:“我告诉你,刚才来那个人是要偷你手艺的,这些可不能随便谁问你都说,俗话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她们看你好欺负,就会贪得无厌了。” 陵南心道:“原来三小姐也知道贪得无厌这四个字啊。” 林孝珏很顺从的点头:“你告诉我的,我都记住了,谁问我,我也不说。” 林三一愣,想想道:“也不能谁问都不说,我问你你就得告诉我,你昨天那个肉是怎么做的。”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好吧,既然,你帮我,把坏人赶走,今后我会的就都告诉你,昨天那个肉啊,关键,就在刀功上,一定要切得,非常薄……” 林孝珏给林三讲着烹饪上的诀窍,教的林三神驰向往只吞口水,最后牛肉凉的差不多了,林孝珏亲自切给林三看,她的刀功自然是不许细表,连林三都看的敬佩至极。 切好了肉片,没等林三开口,林孝珏笑着就让陵南给林三打包走一大半,自己只留一盘。 林三看她这么识相,也就不为难她,临走前交代道:“你这几天多想几道好菜,我每天都来取。” 林孝珏连连答应,带着陵南和周四亲自送她出门。 眼见她高高兴兴消失在大门口,林孝珏脸上也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陵南不解道:“小姐,为什么什么都告诉她?小姐说这样可以离开林府,可奴婢实在想不出来,天天做好吃的给他们吃,就能离开林府了。” 林孝珏回头看着她,笑道:“我把万事万物,都归纳了,两个字,就是适合。这些食物,我们需要,吃了适合,有些人,她就不适合,不适合就不是食物了,是毒药。” 陵南和周四震惊的看着她,林孝珏笑呵呵的拍拍陵南的肩膀,转身回了房间。(未完待续。) PS:一会去邻居家有事,先不捉虫了,回来再改,建了一个群,大家有兴趣讨论剧情的可加四舅二舅舅医五柳令,别忘了注明昵称。 正文 074 论美 且说林老太太又吃了许多肉片,对孙女的厨艺赞不绝口,老太太高兴,这下人也就帮着吹嘘,也就两个晚上,林三的孝顺名声就在老太太屋里传开了,很快又传到大夫人耳中。 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大夫人心里还是清楚的,临睡前觉得不放心,来到女儿的房中。 林三也在准备就寝,见母亲来,坐在床上一脸好奇:“娘,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大夫人走到女儿面前,忙有小丫鬟搬来小凳子,大夫人坐下去,看着女儿道:“给老太太吃的那些菜,你是哪里弄来的?” 林三一听母亲是问这件事,不在意的道:“厨房呗,还能哪里弄来。” 大夫人脸色一沉:“厨房的厨娘什么手艺谁不知道?若是厨娘做的,今天你能孝顺老太太,明天林孝瑜也能,你连娘都骗?”说着抬起手来。 林三忙拉住娘亲的手,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是林孝珏,她做的要孝敬老太太,我抢过来的。”提到抢字,无不得意的扬起下巴。 大夫人顿时想到那天面见其他夫人,南院女子的无礼,抬手打了女儿额头两下:“她的东西你也敢抢?小心她再下毒。” “娘你干什么啊?”林三气愤的缕着头发:“头发都乱了。”见母亲很担心的看着她,生气的一翻白眼:“怕什么啊,她上哪弄毒药去?我都吃了两天了也没毒死,我看小结巴这个人挺好的。我问什么她都告诉我,也听我的话。” 大夫人听得更惊奇了:“你还能觉得一个人好了?”女儿从小到大可是跟谁都玩不到一起去。 林三瞪着眼睛道:“咋了?我就不能觉得一个人好了?” 大夫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摇摇头:“林孝瑜是她亲姐妹,她们都处不好,她怎么会真心跟你好,你别看她不言不语的,你也见了老太太那她是怎么病的,离她,咱们还是远点的好。” 林三很不服气:“林孝瑜算个什么东西?她就知道算计别人,当然没人跟她好。老太太那天病了也不关小结巴的事啊。咱们都看见了,人家什么都没做,就是往那一站,娘你也说是因为她跟死鬼二婶长得像。跟她又没关系。” 大夫人就邪了门了。这女儿怎么就觉得小结巴好了呢? 想了想道:“反正我总觉得不对劲。她真如你说的那么好?那跟我们怎么不好。” 林三撇撇嘴:“跟你们有什么好谈的,反正你别管我了,再说了。就算她心眼坏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有吃的就行了,至于给老太太的,也是她吃剩下的。 大夫人见女儿一副不听劝的样子,想了想,女儿说的也对,这林孝珏虽然有点邪门,可说来说去对她们也不能怎么样,心中一跳,又想到什么。 “不对啊,她可是祸子,离得近的总没什么好处,你别沾了一身晦气。” 这话真把林三难住了,前面忘了这个茬了,林三想想道:“那娘你给我找个厨娘,我不去见她,让她教厨娘做菜总行了吧?”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一拍巴掌:“这样我有自己的厨娘,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找她那么麻烦了。” 大夫人道:“她厨艺真那么好?” 林三非常肯定的点头。 大夫人想了想,道:“这女儿家有门好厨艺将来嫁人不吃亏,也成,那娘明天就给你找个厨娘去跟她学手艺。” 三更过后,皓月当空,兰君垣忙完了要紧事,又来到林孝珏的屋顶。 林孝珏请他下来:“请你吃夜宵。” 兰君垣呵呵一笑,一个大褂金钩抓住房檐,再一个鲤鱼打挺,轻巧落在地上。 林孝珏听见动静亲自去给他开门。 二人在门口相见,兰君垣往屋里一看,笑道:“都睡了?” 林孝珏点点头:“奔波一天,累了。”说着请他进到厅里,走到炉前又添了几块炭火,忙完这一切,顺便坐在小桌前。 兰君垣跟着跪坐在她对面,见桌上摆着一盘精致的肉片,还有一壶茶水,正冒着热气。 林孝珏道:“没有准备酒,渴了就喝茶吧。” 兰君垣笑道:“我也不太饮酒,只是大家在一起时,没办法才要喝,酒味呛人,也不甜,我不爱喝。” 林孝珏心道:“我也是嫌它不甜才不喝,没想到这一点我们竟相似。”笑道:“那你吃肉吧。” 兰君垣不客气拿起筷子,嚼了两片果真味道绝了:“这就是咱们半天买的牛肉吧,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真是绝了,没白费咱们一番功夫。” “听你这意思,你以前吃过,不怎么,好吃的?” 兰君垣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怀好意的笑了。 林孝珏一副我懂你的样子,也笑了。 兰君垣又夹了两片,见她不动筷子,只看着自己,愣道:“你怎么不吃呢?” 林孝珏摇摇头:“过了晚饭,我就禁食了。” “这是为什么?” “会长胖。” 兰君垣好奇的打量她一眼:“你很胖吗?胖了怎么了?” “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 兰君垣噗嗤一声,回过神来很抱歉的擦擦衣襟,又撂下筷子很认真的看着她,最后摇摇头:“环肥燕瘦,可最后世人都认为杨贵妃更胜一筹,瘦有什么好看的。” 林孝珏正色的看着他:“那你看我,好看吗?” 兰君垣刚拿起茶杯,呛了一口,后想着大家也不是外人,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好看。” 林孝珏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想想,我再多点肉,好看吗?多大脸这么大。”双手扯着自己的脸颊。 她本巴掌大的小脸,扯了也不显得大,兰君垣笑道:“我不知道你胖了会不会好看,反正这么看不是丑,是滑稽。”越看越想笑。 林孝珏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来:“不跟你说了,你吃完,走吧。” 怎么还生气了。兰君垣忙到:“这下我好好想。绝不逗你了,你别生气啊。” 林孝珏摇摇头:“也不是生气,我就是想表达,胖其实不是丑。但给人感觉。不自律。也只是感觉,世人就是这么觉得的,也不是瘦好看。是要瘦的健康,整日恹恹的不精神,肯定觉得不好看,拿我来说,我平时说我漂亮,也只是玩笑,你细看,我的眼角有疤痕,鼻子不够挺拔,嘴唇太薄,很多缺点。”在林家家庙时,何三之所以没有看得上眼,就是因为他没觉得好看。 林孝珏又道:“没有人长得,十全十美的人,可现在,你们都觉得,我挺好看的,我自认为,我的相貌,只占一半,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自信,所以美女,都是积极的,自信的,健康的。” 兰君垣听她说的肺腑之言,很认真的打量她,儒雅一笑:“小姐确实自信的很。”可能正如她所说,是这份万事都积极的气度更吸引人,又道:“所以你真的不吃?”复又提起筷子。 林孝珏很肯定的点头:“不仅增肥,还伤食,我很自律。” 兰君垣夹着肉片的筷子一抖,嘴角一抽道:“那我吃是不是也伤食啊?” 林孝珏瘪嘴一笑:“那是自然,谁都一样。” 那你还让我吃,兰君垣皱着鼻子:“你也太坏了。” 林孝珏呵呵笑:“无妨,一顿两顿的,又不是让你,天天吃。” 他倒是想天天吃,可没人做啊,兰君垣将肉片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笑道:“我也是逗你玩的,我这一晚上没吃东西了,正饿着。” 他最近都在帮她忙事情。 林孝珏看着他吃完一盘牛肉,最后话归正题:“明日,都准备好了?” 兰君垣点点头:“人都安排好了,一百多人,明日方景奎百日祭,我得送舅舅这一份大礼。” 他说着只他二人能听懂的话,一脸冷笑。 林孝珏道:“你又何必,一定要得罪他呢,我怕你,有危险。” 兰君垣肃然摇头:“我说过,我娘是不会让我死的。”又道:“于私,他们自以为高高在上,我爹沙场受伤,落得痴傻,他们总是侮辱我爹,我若不出人头地,就是不孝,与公,他方家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房景奎更是为害一方,我为民除害,不得不除掉他。” 都是小事,林孝珏心道:“孩子你对自己的亲舅舅下手,就为了尊严,还是小。” 兰君垣见她表情奇怪,想了想问道:“那你又为什么?现在舅舅抓你还来不及,你还往枪口上撞,一定要得罪他,在别人看,就是自寻死路。” “我啊。”林孝珏蓦然一笑:“我已杀了房景奎,哪怕我跪在方景隆,面前,他也不会放过我,何必呢,既然是冤家,注定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我还怕他什么,他派人杀我,我就让他不痛快,也让京城里的人知道,我周氏,不是好惹的。” 就是他们都不是逆来顺受的良善之辈。 兰君垣听了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最怕你觉得我无情无义,其实我这个人,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又怎会对你好?”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了。” 都不是好东西,这话兰君垣爱听,慨然一笑。 两人讨论着明日的安排,越发投机,忽然林孝珏想到一个人:“不知此时,少施名医,醒了没有。” 兰君垣眼睛盯住她似笑非笑的脸,想了一会道:“我来时,少世家人还都在哭。” 那就是不会醒了,除非,除非用那味药。林孝珏心里盘算着。(未完待续。) 正文 075 百日祭 天还没亮,宫墙外的长街就能听见闷闷的哀乐声,大喇叭唢呐混合在一起,听者伤感,闻者不愉。 方景奎的百日祭,方景隆请了百十号的哀乐班子送弟弟最后一程。 时至天亮,亲朋好友穿着缟素,排成长队,换上悲腔,由爱乐班子开队,一路哀嚎,从国公府的大门开哭,又经过前门街,地安门,最后到了文昌宫,行走过处无不纸钱纷飞,黄纸满地,引来无数百姓驻足。 方景隆和爱子方君侯并肩走在队伍中间,快到林府的大门前了,方君侯微微低头小声问父亲:“爹,咱们这么过去,林世泽一定会交人吗?” 计划中,他们要去林府要人,就是那杀死方景奎的女子,抓来放到坟头上活祭了。 方景隆凤眼微眯,低声道:“他个小小官吏,还敢拦着咱家不成?若是不交出那个杀人凶手,就砸了他家大门,我让他丢官弃职,无家可归。” 方君侯暗暗咬着牙,偏头忽看见队伍中,妹妹正仰头追着一个人说话,声音很小,离得远的都听不见,但那动作足够引人注目了。 方君侯不自觉的沉下目光,回头对父亲道:“为何还要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了?你看夕儿一见他,就跟蜜蜂见到蜂蜜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方景隆目光也跟了过去,见方颜夕正在跟兰君垣说话,方颜夕撅着小嘴,兰君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方景隆道:“总归是你姑姑的儿子。不然我早剁了他了。” 方君侯忍着怒气不去看那边。 马上就要到林府门口,方景隆给儿子使个眼色,方君侯手一挥,祭祀队伍中离开站出两队身强体壮的男子,他们是国公府的精英护院,方君侯带着两队人绕到哀乐班前头,队伍中的其他人一见有情况,全都放慢了脚步。 百姓则纷纷躲到巷子里。 喇叭声更低沉悲恸,哭声越加凄婉哀伤,方君侯抬手去捶林府的大门。林府中人早已被瘆人的哀乐声惊扰。但除了主事之人,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世泽站在前院的花厅中,问着气喘吁吁的小厮:“方家真的来砸门了?带了多少人?” “看不清多少,白茫茫一片。” 那就是相当多的人了。别说多少。就说是国公府这个头衔也不是他林府能惹得起的。只想着攀了陈阁老的亲事就能解了这件事,没想到人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上门来,现在就是去搬陈阁老出来。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林世泽蹙着眉头哑声问道:“夫人呢?回来了吗?” 小厮摇头:“夫人还没回来。” 少施氏自昨日回了少施府,到现在也没回来。用她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人,可又一想,就算她在家有什么用呢?少施家也压不过方家去。 外面杂乱恼人的声音越来越重,林世泽在屋里来回踱步,小厮看的头晕眼花,忽然林世泽道:“去请小姐出来,她自己惹得祸,不是有本事吗?要他自己摆平。” 话音刚落,又有小厮跑过来:“老爷,老爷,方家的人把大门砸开了?” “啊?”林世泽双腿打颤,指着前面的小厮喊道:“去吧那个小畜生赶紧给我带过来。” 小厮忙一溜烟跑了。 再说大门口,林府大门被砸开,林家下人跑的殆尽,方君侯振臂高呼:“听好了,抓住那个……” 那个什么东西还没说完,就听迎着祭祀队伍的方向,巷口传来阵阵喜乐声,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低沉的大喇叭,下一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巷口浩浩荡荡走出一队人马。 方君侯等人和祭祀队伍全都停下来,望着迎来方向,同时都心道:“谁家挑这个日子办喜事?” 方景隆更是急匆匆走到队伍前,细看那支人马,为首的,一匹高头黑马,上驮着一个红衣女子,离得远,女子容貌看不清楚,但模模糊糊的,就觉得她不可一世的样子。 方景隆食指一指,喊道:“对面的什么人?不知今日是我方家子弟祭祀的日子?” 林孝珏一挥手,喜乐立刻停了下来,她催马前行,很快走到方家祭祀队伍面前。 这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眉清目秀,一身红衣,骑着高马,笑意吟吟,十分好看。 她前脚到,他后面的人马后脚就跟身来,说是队伍,可离得近了一看,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一看就是乡下来人,但都精精神神的。 方家人看着不由得碍眼,方景隆又喊一声:“什么人?敢捣乱我方家的祭祀?”见那女子傲然不可欺的坐在马上笑,又怒道:“你给我下来。” 林孝珏骑马不动,俯视着他,突然目光转移,寻找着队伍中的什么人,最后目光定在前面,淡淡一笑:“方颜夕,小姐,别来无恙?” 众人都看着方颜夕,方颜夕一愣,跨出几步到马前,抬头一细看,回头对众人道:“就是她,她就是杀死二伯的凶手。” 感情这些人都没见过那传闻中的杀人凶手,就她遇见过。 林孝珏呵呵笑:“怎么离得远了,你还看不清啊?这是病啊,眼睛得治。” 方景隆一声低呵:“结巴,原来是你,难怪难怪,你这小小人物,送死自己找上门来了。” 方君候看她身后队伍,则不动声息的将手下精兵调到祭祀队伍前,刚好与那女子对峙。 林孝珏依然看向方颜夕:“怎么样?我可是神医,方景奎患白浊,御女灼痛,就是我,治好的,你要不要,我给你看,眼睛。”根本不理任何人。 这白浊,御女什么的都是男子的私密话,此时又提到方景奎,是对死者大大的不敬,方颜夕听了大囧,方家其他人则怒视着这女子。 方景隆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休要诋毁我弟弟。” 林孝珏与马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学着林三的调调哼哼两声:“你弟弟,为非作歹,还用得着,我诋毁吗?” “你说什么?” “我说方景奎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方颜夕听这女子无惧无畏的样子,忽然想到那日的一巴掌,她好似天不怕地不怕,连她都敢打,今日又明知家人在抓她,她反倒不躲,还自己送上门来,她到底仰仗的是什么? 方景隆颤着手指指着马上的小女子,道:“我家奏哀,你就吹喜,我家祭祀,你领了一群乌合之众来捣乱,你这分明是要跟我方家为敌,你找死是不是?” 林孝珏一挥手,他后面同时站出五个人,一下子就将林府前面的大道排满了。 林孝珏指着他们道:“方大人,可忘了,他们了?这些人,就是被方景奎,逼迫无门,无家可归的,江西百姓,最后方景奎死,你方家还要滥杀无辜,把他们当犯人一样,从江西押回京城,好在皇上圣明,知道功过是非,也好在梁大人,刚正不阿,据理力争,才让他们,得还自由,今日你奏哀乐,我奏喜乐,方景奎,死得其所,我江西百姓,大快人心,刚好今日,送他们回家,你往北走,我往南去,碰上了,也不存在谁捣乱,谁找茬,就看谁有道理了。” 话音刚落,江西百姓这边无不拍手称快,方家人则连怒带惊,怒的是这女子处处侮辱死者方景奎,惊的是谁听过哑巴还这么牙尖嘴利的? 方景隆道:“你是一定要与我方家过不去了?你仗了谁的势?” “我仗我,行得正,做的端,我为民除害,理所当然。” 方景隆冷笑道:“你是真不怕死啊。” 林孝珏回他嗤笑:“我一没作奸,二没犯科,吾乃良民,何况这是天子脚下,我为何会死?我又为何怕死?方大人,你与我来说。” 她说的正义凛然,又让人感觉傲娇目中无人。 众人心里明白了,之所以她胆大妄为,就是以为方家没有正当的理由办她。 方景隆心里点点头,这女子是个大夫,听说结交了不少权贵,他若没正当理由处置了人,那些权贵可能会为她出头,想了想冷冷一笑:“我告诉你,你依仗的那些人,老夫还不以为惧。”说着手指点着地面,道:“吾乃定国公方景隆,你一小小官宦之女,见到公府之人不肯下马,不肯下跪,你该当何罪?” 林孝珏淡淡一笑:“你说该当何罪?” “目无尊长,出口伤人,我就此时杖毙你,你也无话可说。” 林孝珏刚要说什么,方君侯一听杀她可以名正言顺,忽地跳出来:“还跟她啰嗦什么?”大手一伸,就要拽她下马。 林孝珏只是淡笑,不躲不惧,方君侯伸出手正好奇着,就感觉身后一一阵凉风吹过,同时是父亲愤怒的声音:“兰君垣,你干什么?” 方君侯闻声回头,迎面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原来兰君垣趁他不被,正在偷袭他的后脑勺。 方君侯被兰君垣打的鼻子流血,踉跄倒退一步,方家队伍发出一阵整齐的惊呼声。 兰君垣站在林孝珏马前不怒自威,道:“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未完待续。) 正文 076 侮辱 林世泽听闻大门被破,女儿又找不到,可这方家人迟迟没有上门找麻烦,渐渐的大门之外乐声全歇,隐约传来吵嚷声,他忙带了下人去看。 大门欠了一条缝,外面的人影清晰可见,一共两伙人,一伙全身缟素,不用猜就知道是方家人,一伙衣衫缭乱,但都面带匪气,再一看女儿坐在高头大马好像正是那伙土匪的头目,心中一紧:“原来她有这么大的本事,一下子能召集百十号人。” 再看下去就是女儿跟方景隆作对了,然后直到方景隆要惩罚女儿,兰君垣跳出来保护。 林世泽骂道:“我女儿已经许配给了陈家,你还死皮懒脸的粘着,谁用你保护?” 可他怕引火烧身,这时候也不能出去责骂兰君垣。 方家人对于兰君垣的吃里扒外也是气到不行,方景隆举手就要打过去:“兰君垣,你这畜生。”被方颜夕一下子挡住了。 方景隆看着方颜夕:“你干什么?” 方颜夕咬咬唇走出一步,直面兰君垣道:“表哥,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这女子害死咱们家人,你还帮着她?” 兰君垣肯定的点点头:“我是帮里不帮亲,当日舅父的死,我虽没在场,但也知道经过,小姐也没有杀死舅父,是舅父贪赃枉法,激起太深民怨,被百姓所除,根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西百姓在他身后嚷道:“方景奎在江西多年,横征暴敛。还得我们家破人亡,他坏事做尽,死有余辜,根本不管小姐的事,你们非要将事情闹大,反正这附近有不少百姓,那就让大家都知道,到底是方家横行霸道,还是小姐滥杀无辜。” 众人四处看了看,果真许多百姓都藏在墙后或者巷子里探头探脑。 “你们。你们……”方景隆气的说不出话来。 方君侯擦擦鼻血将堂妹推到一边。怒视着表哥:“兰君垣,少说那些没用的,谁爱看谁看,我方家不怕。你就是个畜生。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子,与我方家为敌?” 其实是他打不过兰君垣。 兰君垣凛然一站,就代表了他的态度了。 他这态度太决然。除了国公府的直系,其他人只知道这个外甥有些难调理,可没想到他此刻竟要撕破脸皮,与方家为敌,不对,是要彻底决裂了。 林世泽再门口都愣了,心道:“他对我女儿还真是死心塌地。” 方君侯怒喊一声:“姑姑,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众人皆静下来,纷纷看向方家队伍前列的一个高个女子。 兰母方氏感受到自家人投来的怨怼不信任的目光,心中怒火早已燎原,她咬着牙走出队伍,走到最前列,走到儿子面前,忽的就是一巴掌:“给我滚回去。” 林孝珏那边人无不蹙眉,攥紧了拳头。 兰君垣擦擦嘴角的血迹,笑着一抬手:“无妨,我习惯了。” 方氏长眼一眯,淡淡道:“你要不孝?要忤逆。” 不孝,忤逆,这样的词太重了,若是哪个当官的被扣着这个帽子,可能一辈子仕途就完了。 兰君垣忽地跪下来,砰给母亲磕个头,再抬起头来,额头上渗出了血。 他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儿子站在小姐一方是为了维护正义,这是忠,若母亲非要逼儿子颠倒黑白,与奸为伍,那儿子只能不孝了。” 对于皇权,不忠才是更大的罪。 方氏诧异的后退两步,方景隆上前一步指着侄子:“你这奸诈小人,你哪来的忠,分明是狡辩。” 林孝珏冷笑道:“谁让我们,方太守,太不争气,若他行得正,坐得端,哪有今日之事,你们方家,分明要逼,兰公子不忠。” “你闭嘴。”方氏沉声指着马上的女子:“就是你,你狐媚惑人,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才不分里外亲情,都是你这狐狸精害的。” 方家人一听,无不点头,终于说道点子上了,兰君垣从小那么儒雅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坏,一定是被这女子蛊惑的。 方颜夕愤恨的咬着嘴唇,轻轻一哼。 林世泽心里骂道:“哪来的老女人,自己管不好儿子就怪我女儿。” 方氏不屑道:“就凭你小小官吏之女,也想嫁入我兰家,做我凉国公的媳妇,你也不掂量掂量你几斤几两,摇铃窜巷的贱人,做些低三下四的无耻勾当,没有家教的货色,常年在外勾三搭四,谁能证明是你什么清白的东西?我兰家绝不会要你这样的货色进门。”声音尖厉,刻薄至极。 方家人听了无不痛快,方颜夕终于消了心头之恨。 林世泽气的浑身发抖,小声呸了一声,心道:“我女儿可是要嫁给陈家的,谁要嫁你守活寡的人家。”可若要替女儿出头,一来他没有那个本事,二来他觉得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一个医女,你要么就好好替人看病得了,结交那么多年少公子,被人骂也不冤枉,听得跺脚,心中又开始骂自己生了个不知廉耻的冤孽。 母亲无故侮辱心上人,兰君垣脸色一沉,哑着声音道:“娘你好歹是凉国公的夫人,当街辱骂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别说她毫无过错,就说您的行为,和那些无知泼妇有什么两样?您可曾是方国公的千金啊。” 方氏抬头四顾一眼,众人都看着她,怒脸更红,低头指着儿子:“你……” 方颜夕道:“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姑姑呢?姑姑这都是为你好。” 同时方景隆抬脚踹了跪在地上的兰君垣:“畜生,畜生。” 兰君垣没躲,且正跪在他面前,他踢他的胸口,就感觉心中一闷,仰头过去。 林孝珏急忙跳下马,心急扶起他来:“你怎么样?” 方颜夕看二人动作亲密,心有怒火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得发,焦急问道:“表哥,你怎么样?”也要去扶人,被方景隆一声呵斥住了。 “别搭理那个畜生。” 方颜夕直得干瞪着眼睛。(未完待续。) 正文 077 势均力敌 林孝珏摸着兰君垣的脉相,见平稳无事,也就放下心来,这时她的手下也都围上来。 “兰公子,您没事吧?” 都关心的询问。 兰君垣捂着心口摆摆手:“无妨。” 方君侯经常跟这个表哥脚手,知道他的功夫,不可能父亲一脚,他就伤了啊,可这人就是蔫蔫的,又一想,可能是因为是父亲,所以他没防备,就中招了。 心道:“你伤了我反倒是省事了。” 提着拳头做出个欲攻击的动作,道:“耽误了这么久,我叔父的祭祀还要继续,林家这位小姐挡了父亲的路,又不懂礼法,礼应处死,念你是女子,又年幼,不如束手就擒,还能容你多活一个时辰。” 他们方家就是想要把她活人祭给方景奎。 林孝珏挖挖耳朵,回头看一眼王再生他们:“我耳朵,被熏臭了。” 大家全都一愣,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无不哈哈大笑。 “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冷不丁的……很冷。” 方君侯一听她侮辱自己说话是放屁,怒道:“你就是要我亲自动手了。”说着就攻上来。 王再生等人全都亮出拳脚。 林孝珏突然一抬胳膊:“且慢。” 双方刚好还没开打,都住了手。 方君侯站直了得意笑道:“怕了吧?别以为你那几个人就可以横行无忌,我方家多的是人。” 方家子弟高吼一声。站的笔直,整条街都有点摇晃的感觉。 看客们感觉缩回脑袋,自然这些人中要包括胆小怕事的林世泽。 林孝珏看着方君候笑着摇摇头,摆摆手示意他让开:“我跟你,说不着。” 方君候一表人才的贵公子还没受过哪个女子无视的。 “你……” 方景隆想了想,对儿子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方家也不是刻薄人家,临死了看她说什么,让她说。” 林孝珏拉着兰君垣站出来,道:“我的人。什么水平。想必你方家,昨日已经领教了,若真打起来,你们不见得。占得了便宜。” 昨日活捉小结巴是方家派得力属下做的。最后铩羽而归大家都很意外震惊。听属下的回报,小结巴有一群非常了得的属下。 方家的属下是不会欺骗主子的。 方景隆和方君侯心里起了防备。 林孝珏又道:“打不行,再说方大人。你也师出无名,皇上都默许的事,您还要紧咬着不放吗?您是跟皇上过不去。” 关键就在这,皇上认为方景奎有罪,所以才会放了江西的那些要花子,所以他才不能明着处置这女子。所以才会让她有恃无恐。 方景隆道:“说不定,是你觉得对不起方太守,内疚自杀,我想杀你,多得是理由。” 林孝珏笑着点头:“可坏就坏在,我认得的人太多,咱们势均力敌,您明的暗的都不行。” 方景隆眯起眼睛:“现在是你对我不敬,律法写的明白,我此刻要杀你,皇上也无话可说。” 林世泽在门口暗暗替女儿担心,其实对上级不敬是很难分清的,不跪,不行礼,平时也没什么,就怕这上级咬着不放。 林孝珏又点点头:“大人律法,学得好,可我也不差,我问大人,您家中可曾出过,举人?” 他们公侯之家,根本不用科举。 方景奎一哼:“我家是世袭罔替的公侯之家,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小户人家一样需要咬文嚼字来换取功名吗?” 这话对读书人颇不敬,林世泽心道:“你们是命好,得了祖宗的庇护有的今天,岂能与我读书人相提并论。”他是探花出身,平时都颇以为傲的身份,此刻就这么让人瞧不起了。 门外林孝珏莞尔:“方大人,您可真逗,这年头,不读书才可耻吧?要不您上朝问问,满朝文武,有谁不是科举出身,又有几个,没经过,挑灯夜读,人家都是诗书满腹,还不愿与你为伍呢。” 林世泽心里狠狠的说了一个对。 方景隆听她七扯八扯不知有什么目的,斥道:“你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孝珏摇摇头:“我若不说清楚,你可能不服气,我朝律法也有规定,同年科举,名次低者,要以名次高者,为尊,异年科举,后中举者,要以先中举者为尊,你们家,连个进士,都没有,可兰大人,却是靖平十一年的进士,你们这些俗人,见到兰大人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出手伤他,罪该入狱,收监三年。”本朝崇尚文史,注重理法,尊朱熹为圣人,官员个个是饱学之士,若非进士出身,只中举人,当官都抬不起头,秀才就更难进入仕途了,所以文人有相当高的地位。 方景隆被套了进去,怒指着林孝珏。 “你……” 江西那边队伍发出爆笑声,连兰君垣都忍不住笑了,而方氏的人则左右相顾,一脸愤恨。 方景隆想想道:“他是我外甥,况且我有爵位在身,我凭什么拜他?你休要强词夺理,长幼有序,自古就没有我给他行礼的规矩。” 林世泽趴在门缝处心道:“我行啊,我乃一甲探花,你拜我有据可循。”可他也只是想想,不敢真的跳出去。 林孝珏微微一笑:“律法可没写,舅舅不许拜外甥,律法只规定,有才之人,就该受到尊敬。”“你少胡说八道。”他们又不是刑部的,没人会真的一条一条背律法,不知道真假。 林孝珏笑道:“那好,我们不比,家世,不比手下精英,不比出身,就比朝廷看重的学问,我们只讲道理,你方大人对文人无礼,先不说兰大人的事,你看林大人家的大门?你们方家,纵子行凶,砸破林大人人的门庭,林大人可是,探花郎,这你不否认吧?你们该当何罪?” 众人全都看向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林世泽先众人的目光投过来之时,忙带着下人躲到墙根下。 过一会没有什么异动,他才安心。还好还好,方家的人没发现他。 方景隆收回目光一哼:“砸他是看得起他。” 林孝珏笑道:“方大人,您又不讲理了。”(未完待续。) 正文 078 巧舌如簧 方颜夕终于忍不住了,道:“那你也只是强词夺理,你又不是表哥,我们即便低了表哥一头,可跟你什么关系?她是我表哥,是我方家的亲属,跟你林家,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吧?你自己贴上来,不觉得很丢脸吗?是你小小贱女不敬我方家,我方家要处置你就在此时,你抬出表哥是何道理。” 兰君垣刚要说什么,林孝珏一抬手打断他,道:“我与兰公子,贴不贴,这个暂且不论,我们都是天子子民,圣人教导我们,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今日就算我与兰公子,不认得,我也要为他出头,这是做人,应该有的道德,岂是你这,无知妇孺,能明白的?你们想处置我,也可以,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若朝廷先处置了你们,我就无话可说,否则,就算告御状,我也要与你们,抗争到底。” 这意思就是想处置她,就得治众人对兰君垣不敬的罪,凭什么?分明是强词夺理,自己标榜的好像很正义一样。 方颜夕道:“你不也是妇孺,这么说我,你也是在看不起你自己。” 林孝珏笑道:“妇孺,就是一个词汇,我哪里说了褒贬?你是妇孺,我也是妇孺,可你无知,无知才是关键,你如此无知,还想与我相比,你也配吗?” 方颜夕一怒,不知如何辩驳了。 方家人一听,这女子果真口才了得,不管你说她什么。她都无理辩驳三分,再这样下去祭祀的时辰都过了,而且又不是群儒大会,没必要跟她呈口舌之争。 方君侯再次亮出拳脚,道:“爹,别跟她啰嗦了,抓了她得了。”趁着兰君垣受伤,过了这村他就打不过兰君垣了。 林孝珏后退一步,立即有十多个莽汉上前。 林孝珏被人保护着,看着方家人的方向笑道:“看来谈不拢。那你方家要动手。出了事,可别怪我。” 方君侯跃跃欲试看着父亲,方景隆心道,说来说去事情又回到开始了。硬拼。两败俱伤。还不一定能拿得住她,而且这其中还有江西的贱民,若是伤了这些贱民。怕梁永强那伙人又要咬人,不动手,就以罪论处拿下她,拿不下。打官司告他,那方家丢人不说,她有瓜葛的那些官家恰恰与他没有交清,肯定会帮着她。 想了想,他堂堂定国公竟然拿她小小医女没办法,真是千古奇闻了。 方君侯见父亲还在考虑,咬牙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他们害死二叔不也是先斩后奏吗?先拿下……” 后面的话就不用挑明了,皇上怪罪了再说。 方景隆眼睛一瞪,点点头。 方君侯不由分说就开始动手。 因为是祭祀,方家人也没想到对方如此人多势众,所以并没有带兵器,林孝珏这边人也不亮兵器,免得被有心之人说成是造反,两伙人就这么肉搏打起来。 可方家还有老弱妇孺在呢,方君侯带着精干的家丁在前面搏斗,这些人没有用,尖叫着后退,林孝珏这边只陵南和周四是拖累。 林孝珏领着二人悄悄退到最后。 兰君垣装做受伤被方景隆踢伤一是为了让林孝珏有的放矢,可以难为方景隆,二就是为了让方君侯大意。 此时双方交战,林孝珏躲在安全的角落,钱勇等人骁勇,他也不必出手,护在林孝珏之前就行。 果真,就算没有他,林孝珏从江西带来的那些人,也都个个身手不凡,竟然很快就占了上风, 方景隆见儿子节节败退,还差点被对方的人打到一拳,心中大惊:“这结巴女子哪找来如此厉害的一些人?捷豹果真没欺骗我。” 方君侯也以为对方都是江西那些难民,没想到其中有二十几个竟是武林高手,连他家护卫都不及。 眼看对方越战越勇,他家的护卫许多都趴在地上被踩在脚底。 他大少爷跟人打架哪次不是站到上风?哪堪这样的侮辱,怒吼一声,提拳就朝后面的红影冲去。 擒贼先擒王嘛,林孝珏的手下,钱勇老大心想,你目标看中我们家小姐,那我就打你爹,想着抡起胳膊打倒身边两个对手,啊呀呀就奔向方景隆。 方景隆不在“战场”但在近处观看形式呢,虽有几个护卫在身边,但大家都有对手,而且谁也没想到有人会去偷袭他们位高权重的定国公。 张勇照着方景隆鼻口就是一电炮,当即把方景隆打倒在地。 方家人发出一阵惊呼,林孝珏这边的人也小小震惊一下。 众人在方景隆倒下的刹那全都暂停了。 方君侯眨眨眼睛,下一刻明白过来,忙跑向自家老爹:“爹,爹你怎么样了?” 方家人这时也都醒悟过来,纷纷围向方景隆。 战事一时间停了下来。 兰君垣看一眼沉思中的林孝珏,低声在她耳边道:“怎么,钱勇打错了?” 林孝珏摇摇头:“就是我,告诉他们,要打方景隆,不然双方,就没完没了。” “那你怎么还一脸心事的样子?” 林孝珏道:“打架,只是热身,最后,不管谁赢谁输,反正他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让他抓,还是僵持着,这事儿,得想个解决的办法。” 兰君垣心道:“原来您老人家就是为了打架而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他道:“那怎么办?” 林孝珏道:“我也愁呢,解决问题的人,应该来了,怎么还不到呢?” “谁?”兰君垣刚问出口,身后就传来踢打踢打的马蹄声,声音悠闲而自在。 是谁家马车在漫步? 兰君垣回过头去,就见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脑袋从门帘中探出,老男人一脸富态,浓眉大眼,年轻的男子白皙俊俏,小鹿眼睛无辜喜人,一看这两人就不是一家的。 兰君垣看着二人笑,回过头来问林孝珏:“大人和世子是你搬来的救兵?” 林孝珏心道,我又不是猴子,笑道:“不是,他们应该,刚好赶上了,我想,会帮我的忙。” 就说嘛,她一向自负自傲,很是求人,除了他,怎么会去求陈国公和贤王世子来帮忙呢?(未完待续。) 正文 079 耍无赖 陈国公和贤王世子走下车来,所有人都让出一条通道,兰君垣带着林孝珏迎过去。 “国公,照哥,你们怎么来了?” 林孝珏微微施礼。 陈国公看了一眼她,然后笑着拍拍兰君垣的肩膀,就势小声道:“少羽临走前特别交代我,怕你遇到难事,要我时刻关注你,要是我不当事儿办,他回来一定不认我这个老子。”离开他的耳边,又笑的很畅快。 兰君垣心中顿时就温暖起来,风少羽如今炙手可热,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被派到江西发赈灾米粮,可他不管走到哪,心里都惦记他这个哥哥。 兰君垣像小孩子一样傻笑着。 这边贤王世子仿佛很久没见过想念的女子,眼睛一刻都不离开她的脸,可若让他亲近,他又知道他是有夫之妇,最后所有相思都化作一团和气的笑:“小姐家门口好热闹啊。” 林孝珏点点头:“总有人,慕我的名。” 她说的一脸严肃,听见的人想了想,最后全乐了。 陈国公拳头挡在鼻前,刻意的咳嗦一声。 林孝珏无辜的看着他,好像在问,我说错了吗? 陈国公大笑,笑过之后道:“你就是林家的那位神医小姐?!” 林孝珏道:“神医,愧不敢当,但我想,国公说的,就是我。” 陈国公心道:“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故意卖傻还是真的直爽没有心机,反正挺有意思。难怪儿子总说见她之后,别的女子都刻板无趣。” 道:“这么冷的天,小姐不在家里,在门口一定有什么大事吧?”说着看向周围,笑道:“你们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他问的自然是江西那些百姓,百姓都知他的身份,纷纷拜倒“参见国公爷。”有个圆脸的少年支拳道:“我等是因江西前任太守方景奎的死,被人诬陷抓来京城的无辜百姓,现正要归家去。” 陈国公点点头:“月是故乡明,你们江西今日遭遇天灾人祸。但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定能度过难关,我的儿子已被朝廷派到江西去发赈灾粮食,朝廷不会遗忘你们的,你们回去只要一定要努力生活。恢复美好家园。” 江西百姓被他那句“朝廷是不会遗忘你们的”说的感动涕零。纷纷跪拜:“多谢陈国公。” 这时大门不远处方家的人群中。传来一声透不过气的咳嗽。 大家目光都望过去,陈国公忽然道:“哎呀呀,这不是方大人吗?您老困了不家里躺着。在人家林家大门口打什么地铺啊。”说着急走过去,兰君垣林孝珏贤王世子等人忙跟在后面。 方景隆被人打的头晕目眩,要不是听他对江西百姓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还不会醒的,听他挖苦,一口气上不来,又咳嗽起来。 陈国公忙拨开人群,见方景隆脸色青紫,鼻口血迹未干,喘息费力,方家人以方君候为首,正托着他的头,让他可以好过一些。 陈国公笑呵呵的蹲下来,摸摸他的鼻息道:“原来你是病了啊?病了不去找大夫,你趟人家林府门口,是要讹人啊?” 林世泽见战事平息半路杀出了陈国公和贤王世子,都是他平时想攀也攀不上的大人物,忙又和躲藏起来的下人凑到门口处观望,听到陈国公提到人家林府门口几字,心里开出了花:“你看人家陈国公,多么重视他林家。”有时候,这人被大人物提到,好像是十分荣耀的事。 门外的人谁都不知道门里还有这么一位自作多情的人物,方景隆怒气冲冲拨开陈国公的手:“你,无耻,无耻小人,看我热闹。” 陈国公笑道:“好像我有热闹你不看一样。” 方景隆一哼,陈国公手搭上他的额头:“也不热,没什么事,你不要耍赖皮了。” 方家跟风家一向不和,方君候见陈国公对父亲如此无礼,怒着眼睛等着他。 陈国公还是呵呵的笑,拍着方君候的肩膀:“看把我大侄子气的,哪有你这样的爹,跑到别人家门口耍无赖,多让子孙没面子,还不快点起来。” 方景隆气的要坐起:“你放屁。”最后只憋出三个字,又无力的躺下去了。 方君候抱着父亲喊道:“爹,爹。” 陈国公道:“好人没长寿,坏人活不够,你爹死不了。” 方景隆气的喘不过气来。 不等方君候发怒,陈国公急道:“你看你这孩子,把你爹气的,他都这样了,你还不把他抬走看大夫,躺在这里多丢人。” 前面说父亲让儿子丢脸,现在又说儿子让父亲丢脸,陈国公这和稀泥的功夫立即把林孝珏那边的人都笑道了。 林世泽直竖大拇指。 听着哄笑声,方君候愤怒的转过头,先看一眼陈国公,他是后辈,不能把他怎么样,锐利的目光直奔就在陈国公身侧的红衣女子。 “你们竟然敢打我爹,今天咱们没完。” 说着放下老爹就站起。 陈国公跟着站得笔直,脸色也换做一片肃然,冷声道:“今日之事,我要全部禀告给皇上,大侄子你若不依不饶,咱们就大殿上见。” 今日之事他们方家到人家门口闹事在先,抓小结巴更是法礼不允,还有陈国公的帮衬,到了殿前他们方家也占不到便宜,可父亲就这么白白挨揍了? 方君候一脸不服,跃跃欲试。 方景隆这时又咳嗽一声:“儿,回去。” “爹!” “国公爷!” 方家人都心有不甘。 方景隆眯眼看着陈国公,又咳嗽一声,待平复了气息,道:“你替她出头,好,这笔账我记下了。” 方君候一听这是要罢手的样子,忙对父亲道:“不能就这么算了,打父亲的人是犯上,一定要让他们把人交出来才行。” 这话说的在理,方景隆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国公。 陈国公摊摊手:“谁打你了?你不是自己病了吗?”说着问向四周:“谁敢打方大人?” 没人回话。 方君候放眼人群找着偷袭父亲的大高个,没人了。 想了想指着林孝珏:“你把人藏哪去了?” 林孝珏无辜的看着他。 陈国公道:“哪里有人?根本就没人嘛。” 林世泽也跟着看了一圈,那人还真跑的干净,心道:“这林孝珏也不我想的一身正义啊。”(未完待续。) 正文 080 请帖 方景隆直指陈国公道:“这么多人看见的,林家人以下犯上,难道这么多双眼睛,你们也想抵赖?“ 方家人全都愤恨的看着陈国公,陈国公问目光看向林孝珏:“真有人打了方大人?” 林孝珏回头看向自己人,大家都嬉皮笑脸的,有人高喊:“我们没看见啊。” 陈国公回头看向方景隆:“看嘛,没人啊,你堂堂定国公别耍赖皮了,快起来。” 方家人怒不可遏。 陈国公笑着摇摇头。 方景隆气的又咳嗽起来,伸出一只手,方君候忙去扶起父亲。 大家让出一块的,方景隆终于站稳了,他面对这陈国公,淡淡眯着眼睛,问道:“你可知今日是我弟弟的百日祭?” 陈国公刮了刮下巴。 方景隆又看了林孝珏一眼,继续道:“若是往日我们不和,那是政见不合,不带什么仇恨,如今我家人被人害死,你却还要护着凶手,这就是跟我方家人过不去了。” 陈国公眨眨眼睛,正视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方景隆肯定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今后你风家,跟我方家,势不两立。” 陈国公心道:“也从来没一立过。”终于开口说话:“行了行了,我知道方大人的意思了,江西祸端,大于一半的责任都在于你们至亲的方太守,我这是正义公道,不参杂人情。你方大人若非要以为我是与你作对,那我也无话可说,要不咱们就大殿上见,让皇上来评评理。” 拱手向西,皇宫的方向。 方景隆冷冷一笑:“好个正义公道。”说着对儿子一挥手:“祭祀还没完,咱们不能让你叔叔久等,上山。” 方君候大手一抬,方家人立刻站成与先前一样的队伍,哀乐立即奏响。 方君候路过兰君垣:“兰君垣,今后我方家与你也势不两立。”故意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方颜夕一脸痛苦的走过来:“表哥。你是被蒙了心智了。”恨其不争的样子。 兰君垣一脸淡笑,忽然听母亲小说叫方颜夕:“汐儿,过来。” 现在人多,母亲已经想通。要维持兰家表面的面子。 兰君垣还是一脸淡笑。 方才那一幕。好像大家都故意不去看。兰君垣置于江西百姓之中,就这么看着方家人队伍补发沉重的行动起来。 林世泽趴在自家大门口,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躲过这一劫了。”着想着。忽然,不和适宜的喜乐也凑响,跟哀乐混在一起,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只有刺耳。 林世泽再一看,女儿正送江西的那些穷鬼往相反的方向走呢。 林孝珏让鼓乐手奏响欢快的曲子,她站在人群之前,迎着江西无辜百姓,高声道:“大家沉冤得雪,大家大仇得报,大家从新捡回,一条命,大家回家,恢复家园。” 江西百姓听得士气高亢,跟着齐呼:“沉冤得雪,大仇得报,恢复家园……” 鼓乐手越来越嘹亮,渐渐盖过了那边的哀乐声,兰君垣牵着马走到最前面,突然纵身上马,道:“小姐女孩子,出门多有不便,我替小姐送大家出城,大家看可好?” 立即有人道:“我们这次能被放出来,都是梁大人和兰大人和风公子帮的忙,您能送我们出城,这是我们的荣幸啊。” 当初他们被关在大牢,梁永强还没回京城,都是兰君垣和风少羽买通狱卒关照他们的,人群之中,二人的威信比林孝珏要高。 兰君垣见大家无异议,朝陈国公贤王世子和林孝珏拱拱手:“我等告辞了。” 众人与他回礼。 看着江西百姓渐行渐远,渐渐的钟鼓乐声都听不见了,陈国公和林孝珏站到了一起,蹙眉问道:“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贤王世子也从门口走向二人的街道正中间。 陈国公道:“人家办丧事,你办喜事,人家奏哀乐,你这锣鼓热闹的,挺会气人啊?” 林孝珏弯弯眼睛:“国公爷过奖了。” 陈国公心道:“当我夸你呢是吧,真是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啊。”回头找到贤王世子,道:“大侄子,你的忙我是帮完了,剩下的你要做什么,自己来吧。” 贤王世子朝他揖礼:“多谢风叔叔。” “疯叔叔。”林孝珏心中小声念叨。 陈国公笑着拍拍贤王世子的肩膀,站到了一边。 这样到中间就剩下贤王世子和林孝珏两人,林孝珏朝他恭敬一礼:“多谢世子,相助。” 贤王世子不好意思的抓抓下巴:“凑巧赶上了。”林孝珏眼睛斜睨着他,贤王世子更加窘迫了,道:“真的,真是凑巧赶上的,我是来给你送请帖的。”说着拿出一个大红的请柬,双手递给林孝珏:“福宛的病好了,我爹说要感谢你,所以十月初二,家中设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林孝珏接过请帖又是一个大礼:“大恩不言谢。” 贤王世子摇摇头:“真是凑巧,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林孝珏能相信他就怪了,她最需要解围的时候,想谁来谁就来?那她就真是神仙了。 果真如她所想,贤王世子和陈国公前来并不是巧合,贤王世子总是在林府附近出没,那日林孝珏马车被劫,他亲眼目睹的,因为没等他帮忙,歹人就被兰君垣打散了,他听到捷豹的名字,就知道与方家有关,一打听才知道江西时她和方家人的仇恨,又知道陈国公跟方景隆不和,所以就请了陈国公帮忙。 林孝珏虽不信他是巧合相助,但也没再继续追问,贤王世子送了帖子就要走了。 “风叔叔,我的事办完了,咱们走吧。” 陈国公在街道边上,一听,跟没事人一样走过来:“你们说完了啊?那咱们走吧。” 陵南和周四二人也赶到小姐身边,林孝珏领着他们给二人送行:“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深深一礼。 陈国公笑着,淡淡摇头,贤王世子则笑容苦涩,二人和她作别,往马车方向走起。 林世泽还在门后呢,见二人真的要走,提着袍子就跑了出来。 “国公爷,世子爷。”招手喊人二人。 两个人听见声音只是回头,一见是他,摆摆手,上了马车。 林世泽跑到女儿身边停下,见着华贵的马车渐渐离去,回头责问道:“人家都到了家门口了,你怎么不请进来,这么没礼貌。” 林孝珏笑着看他。 林世泽一愣:“你看我干嘛?”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 林世泽想了想,死丫头不是责怪他不出现帮她吧?脸色一红,道:“今日好险,以后别再惹事了。”语气温和好言相劝,有点像个爹。 林孝珏笑道:“林大人,你还美呢?明日上朝吧,不然方景隆怎么会,放过你。” 对啊,方景隆拿她没办法一定会找他麻烦的。 林世泽斯哈一抽气,道:“我是你爹,你给我好好说话,这事是你惹来的麻烦,我看你本事不小,你说怎么办吧?”好像她要不说怎么办,他就能把她怎么样一样。 林孝珏呵呵一笑:“这不现成的,方景隆砸坏了,你家的大门,你可是,探花郎啊,让他赔啊,你先告状,让他赔的脱裤子,你怎么这么软蛋。” “……”林世泽怒道:“我是你爹,你骂谁呢?女孩子家家的你什么都敢说。” 林孝珏心道,我想说让他赔的裤衩子都穿不上,这就够文明的了。 呵呵一笑,走开了。 林世泽抬手追过去:“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孝珏……爹不是害怕……孝珏,皇上能帮我吗?”(未完待续。) 正文 081 抢奏 第二日早朝,随着监礼太监的一声高喊:“有本奏来。” 林世泽立即踏出一步。 “臣……”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旁边有三个声音跟他同步,侧头一看,三个人他全熟悉,那三个人也看向他,然后又相互来了一眼。 谁先来?林世泽本就有些犹豫,这时定国公方景隆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自己也后退一步。 另两个是太医,见方大人都不抢了,都忙举止折子:“臣有本。” “臣有本。” 非常迫不及待的样子。 林世泽忙归到自己的位置。 皇上和其他官员就奇了,皇上高坐大殿之上,呵呵笑道:“看来今天是个大日子啊,两位爱卿有什么事要奏?” 一个太医忙道:“臣要弹劾吏部官员周光祖。”官职太小都直接略过了。 还没等他说完,皇上道:“周大人能有什么过错?”笑意十足,打断他的话。 林世泽心道:“怎么大哥也得罪了人?” 那太医已气的不行,哪里还考虑皇上这笑是什么意思,道:“他治家不严,纵容子弟行凶,若不严惩,那周家小子,怕要遗祸乡里。” 皇上来了兴致,身自在龙椅上微微前倾,道:“周家还有这样的人物?” 另一太医立马仰起脖子:“皇上您明鉴啊,这就是周家子弟干的好事。”他脖子上有三条划痕,这一仰起还能看见下巴处擦伤一片。 众位大臣都开始小声议论:“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皇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您可得给微臣做主啊。”两个太医越说越委屈,差点哭出来:“我跟王太医奉旨去周家探望周老夫人的病情,我们开了方子,这周家人自以为肚子里有些墨水,就瞧不起我们的方子,瞧不起就瞧不起吧,或者他们自己有办法,或者请了高人,我们就告辞好了。可是……可是……”说道伤心之处,终于泪如雨下:“可是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周家的小少爷。他在我们乘去的马车上做手脚。马车一跑起来就翻了车,若不是托皇上的洪福,微臣这老命就给摔没了。”抬袖拭泪。 众位大臣则开始小声议论:“如果是真的,那这周家子弟也太没有章法了。”有人回头看向队尾后一脸惭愧的儒雅男子。 皇上看向另一个太医。那太医也露出胳膊:“皇上。我们是命大才捡回来的命。”全都是擦伤。是摔的无疑了。 皇上指向脖子上有伤的太医道:“那你这脖子上的划痕是怎么来的?” 那太医忙声泪俱下道:“微臣摔出马车,摔到沟里,恰巧刮在树枝上。”忽然声又高了起来:“就差那么一点。微臣这眼睛就给触瞎了。” 当即议论声起:“是够危险的。” 林世泽心奇:“周家谁有这般睚眦必报?” 皇上蹙眉点头,见两位太医哭的伤心,好似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抬头朝殿后寻找了一下,道:“周光祖何在?” 周光祖低着头走出来,上前几步到殿中,撩袍跪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行完礼,皇上也不让他起来,百官则对他议论纷纷。 “都安静。”监礼太监一嗓子,众人都安静下来。 给皇上下了一跳,看那太监一眼才转回头去,然后对着跪着的人沉吟片刻,才道:“周家子弟确有如此顽劣之人?” 就是侄子周敬之将太医马车的轱辘卸了下来,若不是马车刚起步车就翻了,若是跑的快起来在翻车,车上的太医的确有生命危险,真的是托了皇上的洪福。 周光祖供认不讳:“是微臣对小侄管教不严,才让他有这样的歹念,两位太医所叙都是实情,确实是小侄的错,请皇上责罚。” “皇上。”两位太医哭着跪下来。 大家一听,这周光祖都认了,说明这事是真的,但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问题,这周家敢作敢当。 皇上问道:“既然你承认自己有罪,那两位太医受伤,你可有去赔礼探视?” 周光祖肃然道:“两位太医是刚上车就摔下来的,正好在微臣家门口,微臣既然目睹了此事,当然不能推脱责任,是微臣派人送两位太医回家的,也备了药物去探视,还带了侄子当面去道歉,此事都是微臣的错。” 两位太医一哼。 皇帝看向二人,突然一笑:“你们两个也挺有意思,人家周大人都登门道歉了,你们还不满意,是觉得周大人不够诚恳?” 两个太医忙道:“皇上,周大人是送了药材,可他并无诚意。” “怎么说?” 两个太医心道:“就送些跌打损伤的药,他们太医院多的是,谁稀罕。”可这话不能告诉皇上,脖子受伤那位太医刚好与周光祖跪的邻近。他侧头道:“周大人,本来就是你周家子弟害人在先,难道我们受伤还不许找皇上评理了?您自己说,您那道歉有诚意吗?”将责任推给周光祖。 周光祖道:“的确是我周家子弟对不起两位大人,请皇上责罚。” 认错态度特别好。 皇上看着两个太医一下就不高兴了,道:“我看周大人是真心认错,你二人却还不依不饶的,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两个太医道:“皇上明鉴啊,臣等是受害者啊,命都差点丢了,他周家子弟可是故意这么做的,行同谋杀,罪大恶极,是因为臣等命大才没死,难道臣等就要因为他周家一包草药就要忍了?” 众大臣一听,两位太医说的在理,这周光祖全盘承认,说明周氏子弟有谋杀别人的嫌疑,命都差点没了,你虽然和和气气说对不起,可那有用吗? 说不定是当着皇上的面才这么老实的呢。 众位大臣心里揣测着,可谁都听得出来,皇上的意思,明显是偏袒周家人。 林世泽心中一动:“皇上好像还是有点念旧的。” 两位太医表示不服,周辉祖又怕皇上为难,连连道:“是微臣的错,微臣没有教育好周氏子孙,才让他闯了这么大的祸。” 他越承认自己有错,皇上可能越觉得他通情达理,就越觉得两位太医不通人情,百官又开始小声议论:“到底谁对谁错。”(未完待续。) 正文 082 迁怒 两个太医怒气冲冲的看着周光祖。 皇上想了想,问道:“那你平日都是怎么教育他们的。”显然是问周光祖的。 说起来这事儿,周光祖就头疼,若说他不管,真有点冤枉,那侄子管不好啊。 无奈抬起头来:“禀皇上,微臣送他们去国子监读书,可孩子不爱读,整日就知道逃学胡混,要么就去街上吃酒玩乐,打了几次,屁股都打开花了,可还是改不好。”他这也是没办法了。 两个太医哼道:“还是不舍得打,不说远的,就说咱们朝,就有一位大儒,名字不提了,人家是怎么管子弟的?当年将公子丢在街外跪了三天三夜,怎么样?现在公子文武全才,仁孝之名南北远播,还被举为孝廉,这棍棒底下出孝子,是您舍不得管教而已。” 他说的是薛家的故事,那公子就是薛世攀,殿上的人都知道。 大家目光齐刷刷看向队伍前面的薛大人,薛大人一脸严肃,无动于衷。 周光祖忙道:“大人说的是,今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子侄,小子给两位大人带来祸端,还请两位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两个太医听他如此还是很不服气。 皇上眼睛一冷,继续问周光祖:“周家现有几个子侄在读?” 周光祖心道:“皇上这么关心家里事干什么?”又一想:“懿之科举也没中,敬之是没希望了。云锦本是林家的孩子,不能暴露,可皇上这时候问,若不说,以后又怕是欺君之罪。” 低头道:“老大已成家立室,生了孩子,还有两个小的在国子监读书。”没题名道姓。 皇上点点头:“老大叫懿之,对不对?”又自答:“都生孩子了,过了这么多年了。” 皇上似有感慨,大臣们都知道这周家和皇上的渊源。全都默不作声。 两个太医心中一跳:“难道皇上果真偏向周家的?” 其实其他大臣也是惴惴不安。尤其是方景隆和陈国公,方景隆近日诸事不顺,若皇上再恢复周家的地位,那又有一人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了。怎么得了。 好在皇上感慨完又道:“这卸人车轱辘的孩子。倒像老国公的脾气。” 老国公就是皇上的老丈人。皇上靖难之时,这位老丈人不仅不帮他,还帮着先帝打退过他的军队。差点让他全军覆没。 所以攻破南京城之后就将老国公爷关了起来,但皇上念及跟皇后的情谊,没赶尽杀绝,可惜老头子不识好歹,自己在狱中绝食殉国了。 他死之后皇上就褫夺了周家国公的封号,后又将周光祖发配到巴陵,当然皇上还是讲了情面的,放在别家,一定是诛九族的大罪。 方景隆心道:“皇上是记仇之人,他提老国公,就是告诉大家,这周家他不会原谅。” 暗暗舒了一口气,忽然耳边响起低低的声音:“怎么样?害怕了?” 不用看也知道,满朝文武就一个王八蛋能跟他站在一起。 方景隆垂下眼皮轻哼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陈国公你,我方家与周家都是跟太祖打过江山的,你风家紧凭一个女子讨了皇上的欢心,小心哪天失宠啊。” 陈国公淡淡一笑:“我不害怕,我感觉你挺害怕失宠的。” 说完贱兮兮的笑。 方景隆就要骂他:“你……” “大殿之上,禁止交头接耳。”廷尉不合时宜的声音是时候鬼魅一样响起。 这个廷尉黑脸包公,最喜欢多管闲事。 两个国公相互哼了一声,再谁也不理谁了。 皇上还在问周光祖一些琐事,周光祖都一一答了。 最后皇上道:“既然你承认你治家不严,你周家子弟也着实顽劣,就罚你一个月俸禄,以后要好好管教家中子弟,若有再犯,可就不是罚俸禄那么简单了。还有卸了人家车轱辘的那个孩子,罚他闭门思过十日,这样的性子,是要好好收敛一下。” 周光祖心道:“本来家里穷的就要靠人救济,还要罚为数不多的俸禄,这日子真真难过,这桌上伙食,又得去掉一道菜了。”忙磕头领罚。 两个太医心则不服:“那点俸禄才多少钱?” 一人高呼:“皇上……” 皇上斜眼看他:“对了,忘了问你们,这样的处罚,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那眼神令人发抖。 太医立即就结巴起来:“微臣,微臣。”指着自己的脖子,和另一太医的手肘:“受了伤的。” 皇上呵呵一笑,忽然看向殿下的前排大臣,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薛大人,你来说说,朕这处罚到底公不公正?” 无论说公正还是不公正,都要得罪几个人,尤其是说不公正,那连皇上都得罪了。 众臣心中以为皇上是要考验薛大儒的学识,都拭目以待。 只见薛大人不慌不忙站出队列,全全一礼,十分考究。 等再站直了身子,微微低头道:“臣以为,若臣是周大人,自己子弟顽劣不堪,伤了别人,定要歉意备至,若真如周大人所说,带着子弟登门道歉,做到这一点就很好,起码心中是非分明,但这歉意自然也不是随便做做,自然要诚恳的求得别人的原谅。” 皇上道:“那若是别人不肯原谅呢?” “那定是不够诚恳,正所谓心诚则灵,只要是真诚的对待一个人和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皇上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薛大人又道:“再说两位太医,若周大人做到真诚,周家弟子也得到了教训,臣想,两位太医也不会耿耿于怀了,君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美德。”一弯腰,意思他说完了。 也没说公平不公平,也没说谁对谁错,就是说了该有的道理。 林世泽转转眼珠:“这个太极拳打的好啊。” 皇上不说话,大殿之上飘着一层诡异的气氛。 忽然皇上问向两个太医:“朕派你们去给国太医病,你们给治好了吗?” 这事前面就说过了。 林世泽几日没上朝,不知道朝廷还多了个国太,说的也是他的丈母娘啊,整个人一愣。 太医道:“不是微臣等不医,是周大人家中请了高人,人家看不起我们。” 酸溜溜的,周光祖刚要解释,皇上冷冷一哼:“要是朕,朕也看不起你们,你们太医院的人自己说说,过来都站出来说说,这些年,朕夭折了三位公主,四位皇子,还有其他皇族的就不算了,太妃咳嗽几年了?到现在你们这个告诉朕是肺病,那个又告诉朕是入冬的原因,珍妃消渴,公主的牙疼,还有福宛,福宛那个病,朕派了你们多少人去?最后竟然是民间的一个医女一下子就治好了,你们还有脸来找朕告状?有那闲工夫不如多学点医术。” 原来给福宛郡主医病的事,皇上也有耳闻了,太医院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了。 皇上对太医院是积怨已久,一股脑全都发出来。 众位大臣心中猜测,是借了周大人的事要处罚太医院,还是因为两个太医对周大人不依不饶所以迁怒了整个太医院? 虽然结果都是迁怒,可性质不同啊。 方景隆站出一步道:“太医院是应该好好整治了。”说着看一眼少施岚云。 少施岚云一脸沉重,低头迈出一步。 皇上看着殿下,忽地挥挥手,对两个太医和周光祖道:“你们各自故去反省各自的过错,再有不服,全部廷杖二十。” 两个太医慌忙站起来,他们就是想让周家长个记性而已,还不想送了自己性命,乖乖站回去,周光祖也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位置。 处理完这三个,皇上看着方景隆倏然一笑,然后又叫了一个人的名字:“林大人,你自为官以来,上书的次数屈指可数,来,出来,你为何事启奏,你先说,让大家听听。”(未完待续。) 正文 083 旧事重提 林世泽被皇上点了名,低头上前一步:“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让他免礼,道:“你有什么事要奏,直说吧。” 林世泽看了一眼方景隆,方景隆斜眼眯着他。 皇上挺了挺身子,道:“朕让你说,你看他干什么?他能替你说啊?” 众位大臣中有人想笑,少施岚云则一脸不解的看着女婿。 林世泽低下头,拱手将奏折呈过头顶,道:“微臣要弹劾定国公方景隆,定国公昨日无故带了很多下属,将微臣家中的大门砸破,然后扬长而去,期间并没有跟微臣说过任何一声抱歉,定国公此举是仗着自己国公的身份,目无法纪,不敬文人,仗势欺人。” 他这一说完,众位大臣都愣了,有相邻的会用眼神交流:“林世泽平时不言不语的,这唯一一次弹劾人,竟然是定国公,胆子够大啊。” 少施岚云则一脸惊慌的看着他:“女婿这是要干什么?” 皇上想了想道“若你说的属实,这目无法纪,仗势欺人朕能理解,不敬文人是什么意思?” 林世泽憋得脸通红,最后呐呐道:“臣,微臣,是建武三年的探花。” “啊!”皇上上下打量他一会,慢慢点点头:“难怪了。”难怪什么他没说,大家就都好奇的看着他。 皇上道:“建武三年的探花,今天还只在吏部,这些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林世泽还来不及羞愧。皇上已看向方景隆:“林大人说你带人砸了人家的大门,此事属实吗?” 方景隆一拱手:“不全然属实。” “那你说来听听,怎么回事?” 方景隆道:“臣是砸了林家的大门,但绝不是无缘无故。” “那你是为了什么?” 林世泽偷偷的看他一眼,心道:“你敢说是为了抓我女儿吗?那都不用我说什么,陈国公等人就不饶你。” 谁知方景隆微微一笑道:“臣之子近日在读朱熹大圣注解的四书,他问臣什么叫有德行,臣想了想,解释不好什么叫有德行,但臣可以指给他看。什么叫没德行。像林世泽此人,就是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的没德行的人,臣一时气不过,就砸了他家的门。他家根本不配有门。” 这话说的奇了。殿上众人都震惊的看着方景隆。 林世泽抬起头怒视着他。心道:“这老家伙读过几本书?还说教儿子四书,他懂吗?分明是不敢说砸门的真实目的,信口雌黄。” 皇上看着二人眉来眼去的呵呵一乐。笑道:“没想到我们定国公也这么大学问,那你说说,林大人怎么没德行了?” 林世泽心中一哼:“也不知道谁没德行。”想别人是要诬陷他,但他一直行的端正,并没有多少把柄在别人手中,也就不畏惧了。 奇在少施岚云此时眉心紧拢,额头微微有汗,只是大家都没注意到。 殿上众人就听方景隆道:“这正是臣今日要奏的奏章。”说着双手高呈,道:“吏部官员林世泽,停妻再娶,奸淫生子,忘恩负义,有违纲常,不配朝廷为官,请皇上下旨罢免他,治其大无德之罪。” 此时儒学统领天下,若说哪个人无德,是非常要命的事,若林世泽的罪名属实,那以后仕途就全无希望了。 闻者心惊,陈国公跟林世泽到底有什么仇?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林世泽也是心中一震,很明显的,方景隆弹劾他的罪名与十四年前的事有关,那些事只要周家不追究,根本就不会有人关注的事,怎么十四年后他旧事重提。 林世泽看了一眼排队微前,一脸紧张的少施岚云,对了,他前日还带着银两去给方景隆道歉去了,说不定就是他说的。 “林大人,看什么呢?”皇上突然道。 林世泽这时才现在,自己手心已攥满了汗渍,而且一直侧头看着少施岚云。 他忙回过头来,躬身下去:“臣惶恐,方大人诬陷微臣的,微臣惶恐。” 皇上笑道:“既然是诬陷,你惶恐个什么?” 说着又看向方景隆,问道:“林大人说你诬陷,你弹劾林大人这些,可有证据?” 方景隆道:“林大人的泰山老丈人亲口对臣说的,这还能有假?” 果真是少施岚云,林世泽再次看向老丈人。 其他大臣再次震惊,少施大人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方景隆呢? 少施岚云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疑惑,或探究的目光,尤其是皇上还带些询问的目光,当即也站不住了。 无奈迈出一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道:“你真的对方大人这样说过自己的女婿吗?” 少施岚风支吾不语。 林世泽他平时虽然低调,但并不是傻子,老丈人明显背后捅他刀子,他怎能让他说出来? 突然一拱手:“皇上圣明,岳父又不是老糊涂了,他为何要跟方大人诋毁我?尤其是奸淫生子,可不止是微臣一人能办到的,难道岳父连自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吗?可见方大人的诬陷多么虚假和可笑。” 少施岚风此时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罪名坐实了,他的女儿名声也毁了,连带他们少施家就都完了。 众人听得不住的点头。 皇上笑道:“你说的在理。”下一刻又肃然了表情:“可是朕在问少施大人,你插什么嘴?” “……”林世泽慌忙低下头去。 方景隆冷冷一哼。 皇上问向少施岚凤:“朕在问你话呢,可真是你对方大人说的,林世泽停妻再娶,奸淫生子?” 少施岚凤心道:“方景隆收了我银子还出卖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了。”拱手道:“都是方大人性口雌黄,臣怎么会说自己的外孙女是奸生子?小女与林大人是经官媒正当嫁娶的婚配,家中现在还存有当时的婚书为证,并不是方大人所诬陷的那样。” 皇上点点头。 方景隆急了,没想到少施岚风前日还跪在他脚下求他放过自己一马,皇上一问就反水了,圆眼一瞪,看向少施岚凤:“你敢对天发誓,前日不是你说的……”说的什么,他突然又住了口。 少施岚云咬咬牙,心道:“女婿那么胆小的人都敢反他,而且林家门口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若是别的事,或许可以选择不得罪他,可此时也关系到少施家的名声。”道:“方大人真是好笑,那您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什么要这样诬陷我自己的孩儿。” 事情的关键就在这,人家干嘛拿自己家的孩子名声开玩笑? 众人都不解的等着方景隆给答案。 方景隆微微细想,拱手向皇上:“此时少施大人说话不认账,可当年林家的事,有些上了年纪的大人肯定都有所耳闻,臣还记得林世泽的原配周氏死后三个月,林世泽就续弦了少施氏,七个月后生下一女,现林家排行老五,这些事只要稍稍打听就可,虽然臣没有证据,但如上所述,请皇上明鉴。” 他这一席话,不光慌了林世泽,还有陈大人也跟着荒了,陈大人看着林世泽的侧脸,目光带着探究:“你女儿是奸生子?”那可是要给她当儿媳妇的。 林世泽很想现在就告诉她,说的不是一个女儿,可这么多人在呢。 林世泽想了想,现在死也不能承认和少施氏的关系,道:“禀皇上,拙荆死后微臣是三月就娶了续弦,可那都是因为当时家母病重,有大师说要冲喜才可免灾,恰好少施氏八字很旺母亲,微臣未尽孝道,只好早娶,总不能看着母亲饱受痛苦却无动于衷吧?拙荆活着时也是非常孝顺的女子,若她地下有知也会赞同微臣这么做的,臣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实在是形势所迫,才没有给拙荆守孝,请皇上明察。” 这些事当年就沸沸扬扬,恰巧皇后刚过世不久,虽然周氏是皇后的妹妹,但皇上当时并无心管别人家的事。 此刻再听,就难辨真假了。 众位大臣此刻有想起来的,也是当年道听途说的,五花八门,谁也不敢给这二位评判。 大点声一时间响起嗡嗡不绝的声音。 皇上看了一眼年是最高的一位大臣:“刘大人,您可听说过此事?” 包括刘大人在内,很多人都摇头。 陈大人突然站出来:“陈与林大人颇有交情,林大人为人正派,文章清醒脱俗,绝不是无德之人。” 这个程咬金可太人人意外了,皇上一脸兴趣的看着他们,林世泽则心有感触,果真倚靠大树就好乘凉了。 方景隆心中暗暗盘算:“这陈阁老跟他虽不是一伙的,但他是支持四皇子为储君的,怎么为了林世泽,还倒戈了呢?” 大家都糊涂着呢,只陈国公和周光祖心中微微有些计较,莫不是跟女儿婚事有关?可不是退婚了吗? 林陈两家第一次定亲知道的人不多,这次定亲,更还没有公布呢,故而大家谁都不知道。 皇上又看向殿下站着的三人,一脸困惑。(未完待续。) 正文 083 事情的元凶 方景隆状告林世泽的事,让很多暗地里的关系都浮出水面,林世泽也一再否认,皇上一时间难以分辨谁对谁错。 但方景隆是做足了功课的,林家的事他都打听了,苦于没有证据而已,更没想到林世泽平日里蔫声不语的,事到临头还挺能狡辩,陈大人也是个意外,但不能因为这些,就不为弟弟报仇。 沉吟一下道:“皇上,林家这些恩怨,都是与周大人家中有关的,咱们这些人不知详情,他周大人一定知道不少,臣还听说,那周氏是善妒自缢而死,为何善妒?若不是林大人在外勾搭女子,她怎会善妒呢?一切的一切都指明了林大人当年就是停妻再娶,若皇上不信,众位大人不行,咱们可以问一问周大人。” 说着转过身看向殿最后的周光祖。 这样陈大人也帮不上忙了,和其他人一样,陈大人的目光也投向周光祖。 周光祖脸上淡淡带着不耐,虽然他与林家有恩怨,但是这方景隆也不应该在这时候把他交出去。自小就跟方景隆一起打交道,皇上靖难之前,三人经常玩在一起,是穿开裆裤开始的好友,当年他可就没少坑他。 周光祖见皇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自己,忙又站出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一抬手:“那些都免了吧,当年小妹真的是被林大人辜负了吗?” 小妹二字叫的亲切,却让有些人不寒而栗。 林世泽目光颤抖的看着周光祖。心道:“皇上还不知当年的事,若是大哥把我供出去,看皇上的架势,会狠狠的惩治我。” “大哥。”林世泽低声问了一句。 方景隆冷冷一笑:“这时候想起叫大哥了,这是大殿之上,你当年气死别人的妹妹,可曾想过你这个大哥?”被他听取了。 周光祖一脸沉重的抬起头来,林世泽和少施岚凤都无助的看着他。 皇上等了一会周光祖还是不出声,蹙眉道:“周大人,朕在问你话呢。你如实说就行。” 周光祖目光看向林世泽。低声道:“你此时可有愧疚?” 虽然声音很小,但离得近的大臣还是能听见,众人诧异的张大了嘴巴,听这意思。是真的啊。 林世泽差点给他跪下了。一脸哀求:“大哥。” 林世泽一闭眼睛。皇上冷声道:“你的意思,林大人当年的确是停妻再娶?” 方景隆也在他身边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妹妹委屈了十几年。你难道还要让她含冤莫白吗?看看你旁边站的是什么东西。” 林世泽和怒视着他,少施岚云则低下头去。 大殿上一时议论又起:“到底是不是停妻再娶啊,周大人也没说明白。” 林世泽又低声道:“大哥。大哥” 忽然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嘹亮响彻整个大殿:“都安静。” 群臣立刻安静下来。 皇上半瞪着眼睛看了一眼监礼太监,大太监明白了,皇上又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去。 皇上再次问向周光祖:“是还是不是?” “大哥。” “大仇得报的时候到了。” 各种声音充斥周光祖的耳边,周光祖又想了一吸,慢慢抬起头来,刚要说什么,又看了林世泽一眼。 林世泽心道:“大哥,你要不别说,要不给我个痛快吧,太吓人了。”面带悲哀之色。 周光祖面向皇上低下头,道:“皇上,当年小妹死,臣举家正在去往巴陵的途中,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臣真的不知道,只是后来收到了林大人的书信,说小妹已去,他另续弦。”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意思他也不清楚。 众人的好奇心还是没解开,方景隆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光祖,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冷漠,那可是你的亲妹妹。” 周光祖不理他,直到:“但我想,我家小妹自小心胸宽阔,绝不会善妒的。” 一句话堵住了方景隆的嘴,方景隆想了想,这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但为时已晚,周光祖是不会再翻供了。 林世泽感动的热泪盈眶,差点就跪下来,少施岚凤则暗暗舒了一口气。 皇上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该听到的结果,浓眉一蹙。 方景隆不服道:“皇上,周光祖撒谎,他方才问林世泽,你此时可有愧疚,这不正说明他心中怨怼林世泽吗?” 众人又都看向周光祖,周光祖好奇的看着方景隆,淡淡一笑:“我很纳闷,我家的事,你怎么这么关注?我是问他是否愧疚,我妹妹年轻早逝,他做丈夫的,一定有照顾不周的责任,若是方夫人病逝了,您方大人就不自责了?我那么问,有什么错?” 一席话呛的方景隆无语,还诅咒他的夫人,憋了半天道:“不识好歹。” 周光祖斜他一眼:“反正我不会领你方景隆的情。” 两个人就明争暗斗起来了,殿上众人见皇上都不管,心都有些费解。 林世泽一心的迷茫:“没想到大哥去南方多年,但是对方景隆等人还能不亢不卑,搁他就不敢了。”想了想又想起女儿来,女儿一个女子都敢跟方景隆最对,他如今有陈国公,陈阁老和大哥帮衬,怕什么呢? 突然道:“启奏万岁,方大人说述臣的罪名,全都是他诬陷的,臣小小礼部官员,本来不敢得罪他,但他如此无法无天,当着皇上您的面,就敢欺君,微臣就不妨把实情说出来。” 还有别的事?众位大臣又来了兴致,陈国公低头微笑,少施岚云一脸不解。 方景隆最不想事情演变成这样,本以为皇上会很容易处决林世泽,算盘打错了,则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又拱手向皇上:“皇上,您别听他胡言乱语。” 皇上一瞪眼睛:“他还没说呢,难道你想让朕闭目塞听?” 方景隆身子一颤,这跟说他是奸臣所差无几了。 皇上看向林世泽,冷声道:“有什么事你就一气说完,吞吞吐吐的,难道他不无法无天,做了错事,你就不说了?如果诸位爱卿都像你这样,朕这江山还要你们做什么?” 林世泽一脸委屈,他地调做人,就是怕有这一说。 皇上又是一怒:“说。” 林世泽忙道:“方大人是因为与小女有仇,昨日是江西前任太守方景奎的百日祭,方大人要抓小女到方景奎的墓前,给他做活祭品。” 殿上众人全都抽了一口冷气,只陈国公还是低头微笑。 皇上道:“人殉已废除多年,皇室都不用,方大人竟然想到了活人祭,着实残忍。”说着冷冷一哼:“方景隆,林大人告你的可属实?你从实招来。” 方景隆听这声音就知道触了霉头,慌忙跪倒:“臣惶恐,臣冤枉啊。”接着老泪纵横:“臣才不是要什么活人祭,是林世泽那个妖女女儿,她仗着学有巫术,就妖言惑众害死了臣的弟弟,事关性命之仇,臣若不报,臣的弟弟则死不瞑目,臣也会被众人看不起,请皇上明察,那妖女留着绝对是个祸害。”一直藏着瞒着的事,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全盘说出了。 殿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本来就是个砸门的事,怎么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还令人费解。 陈阁老则心道:“这方景隆说的妖女,不会是儿媳妇吧?” 周光祖看看林世泽,目光似有询问:“说的不是孝珏吧?”自己就否定了,外甥女怎么会得罪方景隆呢,立即又收回目光。 少施岚云心中有点谱,蹙起眉头,陈国公还是低头淡笑。 皇上很费劲的问道:“怎么又关林大人女儿的事?你们从头说到底是什么事?”(未完待续。) 正文 084 结案 方林两家的事,又有了新的差头,皇上心道,方景奎怎么会被一个女孩子杀死?肃然问林世泽:“你的女儿,今年应该不大吧?怎么会与方景奎的死有关?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世泽想着女儿只对他略略一表,具体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昨日在门口,兰君垣所说的那些话。 道:“禀皇上,方太守的死,根本与臣的女儿无关,是方太守在江西胡作非为,天怒人怨,他是江西百姓打死的,小女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何能伤得了出入鲜衣怒马,护卫随时保护方大人?” 皇上看着方景隆。 方景隆怒道:“禀皇上,即便臣的弟弟是有罪之身,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也该是朝廷来定他的罪,可皇上有所不知,林大人的这个女儿,奸诈狡猾,就是她怂恿游说江西百姓,挑起事端,江西百姓才暴动打死臣的弟弟的,一切原因都因她而起,臣绝不是信口雌黄,有江西府的侍卫为证,江西那些百姓也都知道,都是那个女子带的头。” 皇上来了兴致,胳膊肘支在扶手上:“林大人说林家小姐才十几岁,可方大人口中,这女子在百姓之中颇有威望,不然她如何能带的起头,你们说的真是同一个人吗?” 林世泽忙道:“小女只是平常小女儿,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同时方景隆声严色厉:“所以她就是个妖孽,一定会什么巫术。臣还听说她医术了得,陈大人和韩大人都曾受过她的恩惠,小小年纪怎么会医术?这不让人怀疑吗?” 皇上一听,微微摇头,喊来韩臣两位大人到近前。 “方大人说的可是属实?” 无故又牵扯出两个人,韩大人心道:“我这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说实话,小姐确实非一般女子,那皇上会不会就此定她蛊惑百姓的罪,若是不说实话,那是欺君之罪。” 陈大人心里一直琢磨的是。方大人口中的林小姐。到底是不是儿媳妇。 皇上这一问,韩大人忙道:“启禀万岁,林家小姐医术超群,小儿病重。正是林家小姐妙手回春治好的。小姐不光医术好。人也博学多闻,但若说小姐杀人,好似就不可能了。小姐就是学问好一点而已,跟别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陈大人也道:“林家小姐的医术的确是十分高明,她曾治好过小儿的疟疾,至于小姐是否能杀死方大人,这个臣还真不敢说,不过看小姐平时的言语,不像是会闹事的人。” 都是帮林家小姐说好话的。 方景隆也顾不得这是大殿之上,冷声道:“二位大人,你们可知道她杀的是我的亲弟弟,这个仇,我方家与她不共戴天。” 意思是说,你们帮着她,就是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殿上君臣无不诧异的看着方景隆。 皇上眉头蹙着,对这个自小的玩伴不知要如何处置。 文臣中这时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启奏万岁,臣以为,即便是小姐带领众人打死的方太守,那也是形势所逼。”说着怒视向方景隆:“方大人,您可去过江西?您可知道当地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江西盗匪横行,官府横征暴敛,即使在丰收时节,百姓也是衣不覆体食不果腹,方太守在江西这些年,喊着剿匪剿匪,要去军饷无数,可匪患从没除过,百姓的赋税却日益加重,这次打败了王仕鹏,我入江西城的时候都听说了,方太守要赶难民出城,将粮食藏于地下,不顾百姓死活,百姓去太守府讨要说法,方太守带头打人,才激怒的百姓,最后被活活打死,您现在将仇恨算在一个小姑娘头上,我不知是要说您心胸狭隘,还是您心里根本就没有王法。” 说话的大臣义正言辞,一脸凛然,他不是别人,正是刚从江西回来不久的梁永强。 梁永强受过林孝珏的恩惠这个旁人不知,只听他口述,就觉得正义凛然。 是方景奎死有余辜,但方景隆却要赖在别人头上,找个地方发泄,到此众人才明白方景隆为何咬着林世泽不放。 皇上也怒向方景隆:“大家所说的,可都是事实?” 是事实,可弟弟就算该死,也要通过朝廷的审判,那容许一个小小女子私自行刑?方景隆不服:“景奎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皇上若生气可以治他的罪,但罪不至死……” 皇上不等他说完,抄起手边的奏章就撇向他的脸:“啪。”满朝文武全都跪下去。 皇上拍椅站起,指着方景隆道:“还罪不至死?朕的江山,就是被你们这些蛀虫给侵蚀的,官逼民反,还反咬一口,你方家子弟在江西为非作歹,朕没治你的罪,你还猖狂起来了,当时裁定方景奎的死,朕可否警告过你,这件事就此了结,谁也不许再追究?朕当时说没说?” 方景隆跪在地上给皇上磕头:“皇上说过,臣知罪。” “说过你还犯,这是阴奉阳违,你当朕是昏君?容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皇上说着食指摩擦着拇指上的扳指。 方景隆和周光祖自小与他一起玩耍,深深知道这小动作的意思,下狠心又稍微有点犹豫不决,十分危险。 方景隆心吓得扑通扑通跳,一个劲的磕头:“皇上,臣知罪,臣知罪。”抬起头来泣涕涟涟:“皇上,昨日是景奎的百日祭,臣的亲弟弟啊,臣当时也是难过至极,所以才会猪油蒙了心智,做出这些没章法的事,但皇上请相信臣,臣都是身不由己,是太伤心了。臣自幼丧母,景奎自小也没得到过娘亲的管教,所以才会无法无天,也是臣心疼他,太纵容他,皇上您要体谅臣啊,臣是太痛彻心扉。”捶着胸口,声音哽咽:“绝非,绝非,出自臣本心。” 大殿上全然肃静。就剩下呜呜的啼哭之声。好不悲伤。 方景隆四五十岁的人了,前一刻还意气风发,此时哭的像个没妈的孩子,皇上慢慢垂下手。坐回到龙椅上。似有心事的看着群臣。 忙有机灵的大臣上前一步再跪倒。道:“皇上,方大人虽叨扰了林大人,但事出有因。林大人家中只是大门坏了,方大人可是失去了至亲至今的人,大家都有亲人,都有爱护的人,方大人此举都是为了弟弟,依臣之见,方大人不仅没有错,皇上还应该褒奖方大人,兄和弟恭,有些人家兄弟为了一点琐事就能反目成仇,方大人可成为我辈楷模。” 立即有其他人附和:“方大人都是伤心使然,做出这样的事,也是有情可原。” “有情可原。” 求情的人越来越多。 皇上暗暗吐了一口气,然后问林世泽:“林大人,你怎么看?” 林世泽一愣,心道:“方景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他今日知错,明日还会视我女儿为眼中钉,可是皇上的表情明明是不想追究方景隆的,何况他一个小官,扳不倒方景隆,再得罪他也没什么意思。” 忙道:“想必方大人是伤心过了头,人太伤心的时候,做什么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确实情有可原。”一拱手低下头去。 他不追究了,剩下的就皇上您自己定夺吧。 其他人都没什么异议,就陈国公和梁永强心中不痛快,可也都没说什么。 皇上又看了一眼殿下跪着的文武大臣,暗叹一口气,一抬手:“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 方景隆依然啼哭不止。 皇上无奈道:“你也起来吧。” 方景隆这才起来,抽抽搭搭用袖子擦擦眼泪。 皇上见他心情逐渐平复,道:“这件事朕早已评判过,江西前任太守方景奎,在任职期间贪赃枉法,证据粱爱卿都已交给大理寺,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江西百姓朕也下令放了,故而此事就是方家的错,本应置定国公方景隆治家不严之罪,但念及其不再年轻,又痛失爱弟,所做出格之事,也是伤心所致,朕就不追究方家目无王法的罪名了,但方家砸了林家的大门,有碍于同僚之间的和睦,方景隆应一力承担,将林家的大门修好。”说着大念一声方景隆的名号:“你可服气?” 不服气能怎么样?皇上都亲自说了。 方景隆一脸悲恸,连连点头:“臣遵旨。” 皇上又看向林世泽:“你那女儿医术很高明吗?”问着无关的事。 林世泽不知皇上有何指示,心中一惊,低头答道:“雕虫小技,都是列位大人抬举她,哪有什么妙手回春的医术,都是瞎猫碰死耗子。” 韩东宝和陈博彦都成了死耗子了。 韩陈两位大人呵呵一笑。 皇上笑道:“既然两位大人口径一致,说你这女儿医术了得,那就不会错了。”又问道:“是不是辅宛的病,也是她治好的?” 都知道给郡主治病的女子,也曾治好过韩陈两家的少爷。 林世泽惭愧的点点头。 陈大人心有计较,那以后可是他的儿媳妇,忙抢答:“正是小姐医治的,用的是医圣张仲景的方子,小姐的医术,绝非林大人所说的浪得虚名,是货真价实的真才实学。” 首辅都夸奖的人,没错了。 殿上众人忽然对林世泽的女儿起了兴趣,林世泽一脸谦虚的摇头。 皇上点点头:“真才实学都是好的。”那就这样吧,给太监使了个眼色。 监礼太监拂尘搭在胳膊上,站的笔直,忽然尖声尖气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今日再无人上奏。 众人诧异,就完事了? 林世泽心道:“皇上怎么不继续问了?”他还以为皇上能召见林孝珏呢,不过虽没了下文,但这一弹劾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了不得的进步,要知道这些年皇上都没正眼看过他,今日他弹劾的可是皇上最亲密的臣子和伙伴,可皇上都没有怪他,虽然最后也没怎么惩罚方景隆,但是罚他修他林家大门了,已经是相当有面子了。 有许多人都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都以为皇上对那位林小姐有兴趣,所以才追问,结果无疾而终。 方景隆心中一笑:“皇上的心思是谁也猜不到的,他也就是随便问问,林世泽跟周家的恩怨还没捋清,皇上怎么会抬举他?”越想越确定:“虽然皇上让他给林家修大门,但弟弟犯的罪若是放在别家,抄九族也不为过,皇上还是向着他的。” 早朝就这么在各怀心事中散了,说起来十分有趣,没什么国事,看着几位大人争论,好像比国事更有期待。 群臣一退出大殿,就有大臣问向状告周世泽的两个太医:“您二位伤的怎样?”当然定国公和林世泽之间的争论更有意思,但没人敢谈论。 两个太医还在气头上呢,目光搜寻一下人群之前孤独的背影,冷冷一哼:“外面伤的倒是不重,就是这热心让人当驴肝肺了,疼。” 谁都知道他们看得是周光祖的背影。 一行人边走边说,声音还挺大,有人劝道:“两位大人也尽力了,既然人家不领情,也只能算了。” “不然能怎么办?”一个太医道:“总之咱们是复了命,皇上这里也都清楚了,要是老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只能怪他周家的人不孝顺,怨不得我们太医院了。” “就怕到时候还是太医院的责任。” 有人哀叹一声。 一个太医呸了一声:“我就不信最后他有脸赖我们太医院,有些病它就不是实病,人家有仙人都给他家看了,要割子孙的肉给老太太吃,吃了就能好,是他家子孙不孝顺,咱们外人谁能管得着?” 对啊,这事大家都早有耳闻,还有人上书弹劾过周光祖。 有人感慨:“古有丁香孝母,那还是丁香的婆母呢,可惜老人家养了那么多白眼狼,都是亲子孙,可到老了谁都不行啊。” 人生最悲哀的就是你一个人可以养活几个小的,几个小的却不愿意孝敬你,众人都开始小声讨伐周光祖和其家人了。 他们不怎么避讳,周光祖在前头都听见了,想是这些人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周光祖眉心拢在一起,当即想到了给母亲看病的女子,小姐定能治好母亲吧,否则真得落个不孝的名声了。(未完待续。) 正文 085 忏悔 傍晚时分天空飘着蒙蒙小雪,街道也少人行走了,有的人家早早亮起了晚灯,照在雪上,异常的光明。 林世泽从刑部出来准备归家,路有些滑,他想了想让车夫先行赶车回去,自己则去了回家必经之路的一个酒馆,酒馆已经坐满了人,他让小二灌了一提好酒,然后才步行回家。 回家进了大门,小厮过来迎接,他讲酒递给小厮:“备一桌好菜去南院,我要跟小姐一起用晚膳。” 这可是挺意外的,小厮道:“老太太这两天挺精神的,方才还问道您,怎么今日没去看她。” 林世泽心道,就是这些女人,今天争着让他去探望,明天抢着让他陪着,可却没一个人关心他什么时候该上朝,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摆摆手道:“暂时不用管,去南院。” 餐桌上莫名多了许多好菜,陵南和周四都有些诧异,三人站在桌前端详着菜色,陵南问自家小姐:“小姐,这不是您安排的吧。” 林孝珏道:“炖鸡汤,就不要再放油了,做鱼片,要先片好了,用淀粉勾芡,然后过油,熟透了盛在,大瓷碗里,再放好佐料,热好的油一泼,麻辣不腻,肉质鲜嫩。这桌菜,荤腥油腻,怎么会是我准备的?”看见一盘炒豆芽,更是摇头:“小姐我,吃荤的,素菜更挑剔。”就更不可能是她准备的了。 陵南看看周四,周四咽了咽口水。陵南再转回头看向小姐:“那厨房怎么给咱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林孝珏想了想,提起筷子捡了几样好菜让陵南和周四拿屋里去吃:“若我没猜错的话,有人要来了。” “谁?”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林孝珏又分了两个鸡腿给丫鬟,道:“一会,就知道了。” 两个丫鬟点点头,端着菜饭刚走到门口,就听门外传来下人问好的声音:“老爷……” 大老爷大家都没见过,定然是二老爷林世泽,两个丫鬟赶紧进了屋去。 林世泽一踏进来,就见女儿已坐在桌前。她面对着门口。也没提筷子,好似在等人。 “知道爹要来?” 林世泽笑眯眯的走过去,对着女儿坐下,见女儿端坐如钟。正派恬然。倏然一笑。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像献宝一样递给女儿:“快看看爹给你买的什么?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林孝珏闻到了粗粮的味道,打开了一看。果真就是粗粮。 林世泽笑道:“记起来了吧?是春记的煎饼,回来路过那,就想到你了。” 林孝珏将煎饼包放在桌上,淡淡一笑,她从不吃这些干巴巴的东西,喜欢吃煎饼的人,根本不是她。 林世泽见她并没有多少欣喜,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敛了很多,提起筷子道:“算了,咱爷俩自你去无锡后就再也没一起吃过饭,今晚就咱爷俩,好好对饮一番,先吃饭吧。” 林孝珏低头提起筷子。 这时小厮敲门:“老爷。”手里端着一个茶盘,上门放了酒壶。 林世泽回过头去:“过来吧。” 小厮忙将酒壶搁到桌上,林世泽示意一下,他又给二位主人倒酒,酒是温的,落在剔透的白瓷盅里,静静飘着一缕热气。 倒满酒,见主人没什么吩咐,小厮有礼的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林世泽举起杯来:“自从你娘走后,爹这么多年,顶数今儿个最高兴,来大闺女,陪爹喝一杯。” 林孝珏心道,高兴能高兴到哪里去?比生儿子还高兴?笑着摇摇头:“我不能,饮酒。” 林世泽一愣,结交那么多重要人物都不用喝酒吗?突然苦涩的笑了笑:“我知道你生爹的气,但是今天,爹要谢谢你,你告诉爹上朝,弹劾方景隆,今天皇上关注爹了,还让方景隆给咱家修大门,爹在同僚面前倍有面子,这都是你的功劳。”说着酒杯提的更近。 林孝珏还是摇头:“与恩怨无关,我喝酒,管不住自己,就想杀人,除非有人看着,所以,轻易不喝酒,喝酒就杀人。” “……”要是没见识过她杀人如麻,这话一定当笑话听了。 林世泽默默收回手,自己干了,发出满足的品尝声:“好酒。” 林孝珏笑了笑,低头吃饭。 林世泽见她吃的欢实,可都不看他,又道:“还要一件大事,今儿个方景隆,也弹劾我了。” 林孝珏似有若无的问道:“弹劾你什么?” “说我停妻再娶,贱淫生子。” 林孝珏心道:“这种话他都告诉我,现在他可真是信任我。”挑了鱼刺,将鱼尾肉放在嘴里,不怎么好吃,兴致缺缺道:“他说的,并没有错。” 林世泽又自斟自饮一杯,摇摇头:“你不懂,爹当时根本就没想过不要你和娘,只想让你娘回老家呆些日子,谁知道你娘她自己想不开,这些年我始终不明白,我都告诉过她,我跟少施氏,是非常之举,我的心一直都在她哪里,她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我功成名就,掌印夫人不是她吗?”没气愤,而是很心平气和的解释。 林孝珏心中摇头。 周氏生在国公府,若是她想做掌印夫人,京中权贵之家可以任她挑选,何必要等若干年。 有些道理是要说给懂的人听,十多年都没懂的,那说来也无用了。 林孝珏道:“弹劾,就弹劾吧,反正,他也查不到证据,林大人,总不会蠢的,留下把柄,在他人手里。” 林世泽一会功夫已自斟自饮了一壶酒,此时面色青白如平常,但一开口已能听出意识微熏。 “是啊,只有孝瑜是七个月生的,这算什么证据,早产不行吗?”越发得意:“方景隆还叫来大哥与我对质,他以为大哥会帮着他,真是好笑。”敲着座子,目光放空,好似回忆着往事:“当年大哥最看得起我了,介绍我认识很多达官贵人,可惜,可惜了,周家就这么败了。”一脸伤心。 林孝珏看他面色越发白净,人都说喝酒青白脸,这人交不透。 好像在他身上这句话特别有道理。 道:“你这大哥,可是大舅舅。” 林世泽一脸兴奋抬起头:“对,就是你大舅,你大舅,你二舅,你姨娘是皇后,原来的周家,何其显贵,何其荣耀?如果周家不败,我女儿也用不上去无锡那种破地方躲灾,都是你外公的错,你外公选择错了。”又无线感慨。 林孝珏见他已有醉意,笑了笑。 林世泽忽然指着她问:“你说大舅舅为什么不戳穿我?你说他为什么还帮我?” 应该是为了她吧,不然没别的可能了。林孝珏心里暗暗点头。 林世泽伤心的捶着桌子:“我对不起大哥,大哥还待我如初,他是怕我受污蔑,是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宝儿。”咕咚咚一口闷了一壶酒。 林孝珏忽然有些头疼,谁能告诉她,这个这么没酒品的中年大叔到底要怎么打发走?(未完待续。) 正文 086 林世泽还在碎碎念道,忽然房门被从外推开:“小姐,今日做得……”一个中年妇人愣在门口:“老,老,二老爷。” 妇人敦实白净,身前系着围裙,显然是厨房的厨娘。 林世泽看着闯入的妇人打了个酒咯,点了点指头道:“你干什么的?” 这妇人正是林三派来学厨艺的厨娘,平时都是不请自入,今日却撞见了人家小姐的亲爹,这亲爹可比林三的亲爹在府中有权势。 妇人想了想,不能说实话,忙道:“奴婢是想问问老爷,要不要添什么菜。” 这么机灵,林孝珏都差点为她称赞。 林世泽还是很提防的看着她,蹙蹙眉:“即便是添菜,进小姐屋子,门关着,都不用敲门的码?”说着眼睛一立。 虽然这厨娘是新来不久的,但也听过二老爷百年不乐,像个阎王,尤其还喝了酒,表情异常下人。 忙低头行礼:“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望二老爷惩罚。” 林世泽呵斥道:“出去。” 厨娘刻不容缓,噌的一下就跳出门槛关上门。 屋里再次没了闲杂人等。 林世泽慢慢转过头来看面容姣好的女儿。 “是不是很多人欺负你?”问的莫名其妙。 可林孝珏却知道他要说什么,卸下一边鸡翅膀,笑道:“习惯了。”说的很无所谓。 林世泽却听的辛酸,道:“你别真以为爹喝多了。这个人是谁派来的?她到底要干什么?我看她没安好心。” “三小姐,派来,学厨艺的厨娘。” “学厨艺?林三?”林世泽垂垂眼皮:“跟谁学厨艺?” “跟我。”林孝珏将鸡骨头吐道纸篓里,含糊不清道:“我给老太太,做了好吃的,三小姐吃着好吃,就派人来学,厨艺。” 说的不太清楚,林世泽回想起这几日老太太屋里的传闻,一向张扬跋扈的林三就成了孝女了。都是因为老太太吃她几道菜吃高兴了。 抬起头道:“她孝敬老太太的菜。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林孝珏啃着鸡翅膀:“应该是吧。”没心没肺的点头。 她医人都没问题,厨艺就不用怀疑了,林世泽痛惜一声:“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给她人做嫁衣了。” “呸呸呸。”林孝珏吐着鸡骨头。 林世泽见女儿吃的好不开心。恨铁不成钢道:“别的事。你都溜精的。怎么这种事一点提防都没有?什么丫鬟林三的,她们都是外人,只有孝瑜才是你的亲妹妹。你们还闹得这么僵。” 林孝珏突然冷了脸,目光如鹰隼般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摆摆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可即使这样,啃鸡翅的好心情也被林孝瑜三个字破坏了。 林孝珏擦擦嘴:“我吃完了,您自便。”就要站起。 林世泽叫住她:“说好的咱们爷俩一起好好吃个饭,哪有你先下桌的道理,坐那陪着。” 林孝珏看他虽然还是温文儒雅的美大叔,可鬓角明明已有了两个白发,发从鬓角白,那就是老了。 林孝珏坐着没说话。 林世泽又自斟一杯,酒盅刚放到唇边。 咣当一声,门又被踹开了。 林世泽心里骂娘,放下酒杯回过头去:“谁?” 少施氏愣在门口。 “你来干什么?” 少施氏也没想到他在这里,还颇有兴致的跟女儿饮酒,他就从来没跟林孝瑜这样亲密的一桌用过晚膳。 回过神来走到林世泽身后,怒道:“老爷生的好女儿,我侄儿已经醒了,但是伤口血流不止,这不我亲自来请她,希望她给我侄儿去瞧一瞧。” 瞧一瞧三字是对了林孝珏说的,咬牙切齿。 林孝珏笑道:“怎么醒的?” 同时林世泽道:“不去。” 这两个字说出口,屋里一共三个人,两个人都愣了。 少施氏看着他的后脑勺:“老爷说什么?” 林孝珏瞪着大眼睛,桌底下的小腿悠哉的抖着。 林世泽回头看向自己的妻子,越看越怒,眯起眼睛:“我说不去,我生的好女儿,为什么要救你家的侄子?” 少施氏看桌上酒壶已空,相公说话一股酒气,就知道这人是喝多了,似笑非笑道:“老爷这是跟谁发酒疯呢?” 林世泽突然站起来,脚步有点虚浮,晃了几下才站稳,然后凌厉的瞪着少施氏,道:“有事的时候你回娘家,自己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现在才回来,回来也不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一进来就要麻烦我儿女,我说不让去,这下你听清楚了吧?” 少施氏见他这意思是在抱怨自己这几天没在家,气道:“名医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我能不担心吗?” 林世泽一抬胳膊,那意思就是关我屁事。 少施氏喘着粗气:“不知你发的什么疯,我没空跟你啰嗦。”说着看向林孝珏:“你不是会缝合吗?快点给我去见名医。” 林孝珏还没说去不去,林世泽一把推开少施氏:“老子说不让去,不救你们家人。” 这酒疯耍的莫名其妙。 少施氏那边亲人还急等着呢,没空给他掰扯,道:“咱们回来再说。”说着走向林孝珏,抬手就去拉她。 林孝珏随着她站起,林世泽这时怒气冲冲冲过来,硬是将两人分了,然后推开少施氏:“你们少施家,里外不分的小人,我家闺女才不救这样的小人。”与女儿站在一起。 将一家人都骂了,少施氏心凉又震惊,心道:“林世泽心里有疙瘩,今天不说明白他是不会放人的。”压住怒火陪笑道:“老爷到底生什么气?我少施家到底哪里得罪了老爷?” 林世泽手指点着她憋憋嘴,最后忍住没哭,道:“你爹,出卖我,跟方景隆说我停妻再娶,奸淫生子,他说孝瑜是奸生子,我林家再不想跟你少施家有瓜葛。” 原来这是非是从少施家族自己口中传出去的,林孝珏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 少施氏低头想了想,在抬起头来一脸无奈:“爹也不想的,还不都是因为她。”说着指着林孝珏:“方家伤了名医,本来爹去问方景隆,方景隆说名医与他的杀弟仇人在一起,就是少施家与他方家的杀弟仇人有瓜葛,就是少施家要与他方家为敌,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我少施家怎能当了?父亲就只跟方景隆说你女儿是周氏所生,跟少施家没有关系,家里还送了银子给方景隆,方家这才罢休,爹也没说我们的事,是方景隆自己查的,再说这一切都是你女儿杀了人家弟弟,都是她惹的祸,你怎能怪在父亲头上。” 林世泽听得一哼哼。 林孝珏心道:“当着我的面,就说什么事都怪我,看样子是不求我治病了。” 少施氏见那两父女都不出声,又道:“剩下的事咱们稍后再说,现在名医急着等她缝合呢。”说着又对林孝珏道:“这事因你而起,你既然敢作敢当,就去给名医医治。” 林世泽低头想了想,回头看向女儿,目光已经出卖了他的心,他动摇了。 林孝珏看着少施氏笑了笑:“我是敢作敢当,但您别忘了,我还是奸诈小人,让我救少施名医,并不难,你跪下来求我,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救人。” 林世泽目光诧异,少施氏咬咬唇,道:“名义上,我可是你的母亲,你就不怕遭天谴。” 林孝珏肃然摇头:“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没有商量的余地?” “咱们打过交道,你该知道,小姐我,说一不二。” 少施氏目光一沉:“好。”利落跪下去:“为了我的侄儿,给你磕三个响头也无妨。”当当当就磕起来。 林孝珏见她干脆,也不含糊,将林世泽推了推,得出一快空地,迎面受了她的礼。(未完待续。) 正文 087 错过 妻子给女儿下跪磕头,林世泽看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忙将妻子从地上拉起来:“你在干什么?” 少施氏看着林孝珏面容严肃。 林孝珏知道她在不服气什么,淡淡一笑:“小姐我,说话算话,耽误不了你。” 说着喊了两个丫鬟,二人忙从屋里走出来。 陵南先一步到小姐跟前,林孝珏侧头道:“我的家伙。”跟了小姐这么久,陵南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忙进了屋去,不一会的功夫拎出来一个小箱子。 林孝珏接过箱子:“走吧。” 率先迈开步子,两个丫鬟忙跟上,少施氏道:“都已经够乱的了,你还带着这个小的,她能帮上什么吗?” 周四正跟在陵南身后,听夫人这是说她呢,抬头看了看陵南。 林孝珏回头看向身后的少施氏,淡淡的又笑了:“不带着,不放心。” “你……” 少施氏自然能想到女儿和侄子干了什么。 林世泽见女儿已经迈出门槛,冷冷对妻子道:“你不是心急?还在耽误什么?”说着跟了过去。 少施氏眯起眼睛,心道这林世泽是吃错了什么药对林孝珏这么好?想不通,暗叹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马车上主仆三人坐在一乘,林孝珏借着车里的烛光反着书,陵南目光无神的看着对面车窗,周四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陵南。 这样也过了不知多久,林孝珏放下书。看着陵南道:“有心事?” 陵南目光转到小姐淡然的脸上,欲言又止。 林孝珏轻轻的摇摇头:“有话,就问,免得有心结,相互猜忌,不知跟我,跟谁都一样。” 陵南鼓足勇气道:“少施的人害的周一那么惨,小姐不是说不救少施名医吗?为何现在又要就他?”沉下脸色,没有一点欢喜:“奴婢心有不甘。” 林孝珏一边听一边淡淡的摇头,直到她说完。 道:“因为少施名医。已经醒了。他醒了,就算没我,也死不了。” “那如果他不醒小姐一定不会救他?”陵南语气转为欢喜。 “那当然了,现在是。送钱的活。” 陵南想了想。摇摇头:“这样少施家还以为小姐怕了他们。还以为小姐忘了仇恨,没有骨气呢。” “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要赚钱。” 解释完,刚端起书,马车就停下来了。 到了。 少施氏和林世泽先行下车,林孝珏随后也下了车。 少施府的大门与别的官宦人家的大门没什么不同,漆木,铁定,对联,石狮子…… 林孝珏抬眼一看,少施岚云正在大门口焦急的走着,本是淡淡的小雪,路有些滑,可他老胳膊老腿的一点都不怕的样子,还有大冷天的,额头都走出汗了。 见她们下车,忙迎过来,自然是先跟少施氏接头:“快带进去吧。” 林世泽弯腰一礼:“七叔。” “都免了吧。”少施岚云很焦急的挥挥手,让下人赶紧开大门。 不是亲孙子,胜似亲孙子,林孝珏等人随着少施府下人的牵引进了少施府的大门。 走了一会,前面就到了一处院子,林世泽在林孝珏身边小声道:“那就是名医的住处了。” 林孝珏点点头。 陵南听了,低下头给周四裹了裹披风,这样就在侧面挡住了周四的脸,周四仰着头皱着眉毛,陵南问道:“怎么了?” 周四心道:“我怎么好像看见了我哥哥?”再看向陵南方才挡着的方向,是一条小径,小径旁有一颗很高的树,方才一晃,那树后好像站了一个人。 陵南见她东张西望的,拉着她的手攥了攥,小声道:“这样很不合规矩,会让人觉得没见识,给小姐丢脸。” 周四平常也不会如此,忙低下头走路,可还是不甘心,再看一眼那树后,根本什么都没有。 何天归从少施名医那边打探消息归来,少施行医正坐在房里等他。 “怎么样?那小结巴来了没有?” 现在整个少施府关心的都是这件事。 何天归走到主子跟前一弯腰:“禀二少爷,来了,跟姑奶奶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应该是姑丈,加上两个丫鬟,一个个子挺高,矮的那个披风帽子挡住了脸,奴才没看见。” 少施行医拍案站起来:“我去看看。” 何天归双臂一伸,忙劝导:“二少爷,老太爷和七爷都不让您去,我见那女子一身红衣凶恶的很,您去了她再报复您。” 作为少施行医的心腹,少施行医闯过什么祸他都是知道的,何况路遥之所以能来到少施府,就是因为他们合伙杀了小结巴的丫鬟周一。 现在人来到少施家,要是见到少施行医,小结巴还不杀人? 少施行医哼道:“她那么厉害,那么恨我家,最后还不是来给大哥诊治了?我怕她?”双腿却很终于他的心,半天不挪步。 何天归道:“奴才知道二少爷英明神武,自己是不怕她的,可那也得先让她给大少爷诊治后再说,现在别过去,别惹急了她,万一她死要面子,说什么都不医了,岂不是害了大少爷。” 少施行医正需要一个台阶,装作很正式的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今天要不是你替她求情,我非要去气气她,杀她的丫鬟又如何?卖了她的丫鬟又能如何?最后她还不是得乖乖给我少施家的人医治。” “是二少爷饶了她了,不与她女子一般计较。” “圣人都说,喂女子小人难养也,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懒得理他。” 何天归一席话说的少施行医非常受用,因此他就没有去见林孝珏,何天归不知道的,少施行医不去,他就不能去少施名医哪里,因此错过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少施名医的屋子里,不说少施家一家老小都到了,但也差不多了,除了少施行医和少施晚晴,但多了一个外人。 十几口在床边守着,还有女子呜呜哭泣,下人进进出出,乱糟糟的,进屋人了都不知道。 林孝珏等人进了这房门,屋子就更挤了。(未完待续。) PS:上街了,耽误了码子,祝大家元旦快乐。 正文 088 一万两 少施岚云咳嗽一声,道:“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小姐来了。” 这时众人才看见姑奶奶少施氏和姑爷林世泽带来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眉目如画,一身红衣,不苟言笑,站在林世泽身边,到其耳上,爷俩一个长身玉立,一个气度芳华,会让人觉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她女儿的母亲也一定姿色过人,两个人是郎才女貌的。 再看向少施氏,就差了点什么。 施岚云对小结巴的印象永远都会停留在她奸诈狡猾上,根本不在意相貌了。见众人都傻愣着不动,急的跺脚:“都出去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男男女女顿时鱼贯而出,不一会的功夫就只剩下少施老大夫妇和那个外人了。 林孝珏先林世泽等人一步,走向床前。 薛世攀已站起,笑着冲她点头,眼带惊喜,待她走进,小声道:“果真是你,原来你是林家小姐,江西一别,还以为再见不到了呢。” 林孝珏大大方方点点头,然后越过他,看向床边。 少施岚云等人时候也走了过来,不等薛世攀心觉失落,少施岚云对少施老大吩咐:“叫你爹过来。” 老大立即就出了去。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看着林孝珏给少施行医诊脉。 少施名医双眼紧闭,脉洪大,林孝珏又摸向他的额头,烧得厉害。不应该啊,薛世攀出现在这,少施氏又说少施名医醒了,那一定是薛世攀提了安宫牛黄丸的方子给少施名医服用了。 在江西时,薛世攀受伤,她曾出过这个方子,这小子聪明过人,想必是记住了,在无锡时这个方子又人尽皆知,少施岚云也知道。自然就会配了。 按理说少施名医此时应该醒了。 林孝珏想了想。母亲说过,人身体在病毒和细菌入侵的时候,有时候用了抗生素,反而会更热。那是细菌在药物的作用下在反抗。少施名医这个案例也是同理。 就是不管。稍后也会退烧。 林孝珏又扒开他的衣领,动作很轻很认真,没看见薛世攀眼中隐隐有不赞同。 少施名医胸前刀伤很深。皮肉外翻还有血水隐约湿着,但没触及脏腑,也不会致命。 林孝珏全然看了一遍,最后将少施名医的衣衫合上。 众人见她检查的仔细,少施岚云抬袖急道:“怎样?我孙儿没事吧?” 林孝珏回过头来冷冷一哼:“您家就是医家,这人热成这样,怎么会,没事?”说着又转过头,拍拍少施名医的脸:“醒醒。” 少施名医全身酸软无力,脑袋昏沉沉,但并不是睡着了,满满睁开眼睛,见迷糊中听到的声音果真是哪个负心女子的,眼皮努力的睁开,想说什么,最后瘫软在枕头上。 少施家人忙关心的问道:“名医,你怎么样?” 林孝珏一脸肃然的道:“对,告诉他们,你怎么样?好不好?” 少施名医有气无力的摇头。 林孝珏再次回头看向少施岚云,不再说话了。 少施岚云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声音却越来越和煦,道:“还请小姐帮帮忙。” 林孝珏点点头:“可以,不过您也知道,我向来医不走空,要我救他,也可以,一万两银子,我立马救人。” 在场的说有人都震惊无语,薛世攀瞪着好看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刘氏擦眼泪的帕子停在眼皮下,连少施名医都睡不着了。 少施岚云面色如土,试探道:“小姐方才说的是一万两?” 林孝珏摊摊手。 少施氏突然厉声道:“咱们来时可是说好的,我……你就答应给名医医治。”下跪二字实在说不出口。 林孝珏笑道:“夫人,那是咱俩的约定,我现在,不是来了吗?可现在要医治的,是少施家的少爷,您贵姓吗?” 她姓少施,但是林家的媳妇了,少施诧异的看了林世泽一眼,最后隐忍道:“老爷。” 这是求助的信号,林世泽心道,你们少施家家大业大还拿不出这点银子?但他以后还用得着少施家,不能做绝了,笑看向女儿:“孝珏,都是亲戚……” “这是规矩,七老爷,应该领教过,我的脾气。”摇头打断他。 少施岚云低头细想,林孝珏提醒她:“无锡,冷家。” 那冷家是个小孩子,当时她开口要银子,冷家没给,她就真的丧心病狂的没用给人医治。 少施岚云震惊的抬起头来,下一刻一脸苦笑:“小姐当时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救,就是为了几千两银子。” 这话说的不清楚,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一想,再联想到这女子的脾气,就知道他为了钱可以见死不救了,哪怕是小孩子。 薛世攀又震惊又心疼,交杂在一起,就是不知所措。 林世泽也没想到女儿心狠到这种地步。 众人正沉浸在无比的不可思议中,房门突然被打开,少施岚风身后跟着少施老大,二人黑着脸走进了。 少施岚云忙扶着大哥,一边待他往床边走,顺便道:“小姐肯医治名医,但是有条件,要一万两银子。” “什么?”少施岚风二话不说,突然疾驰两步,抬手就要打林孝珏:“到我家里坑蒙拐骗,你真以为你说谁?” 林孝珏护着丫鬟,站着不动,早有林世泽和薛世攀挡在她前面。 薛世攀拉着少施岚风,林世泽抱着岳父的腰,高声道:“岳丈大人为何动手?” 少施岚风挣脱不过二人,看着他们身后的女子生气,抬手就给女婿一巴掌:“都是你生的好女儿!” 众人皆惊, 林世泽受老头子的气多年了,捂着脸一脸愤恨,道:“您还有脸打我,您诬陷自己的女婿给女儿,现在还抬手打人,哪来的道理?” 一句话说的少施岚风脸红,自然大家都明白早朝上的事是怎么回事。 少施氏见相公挨打,等回过来神忙去查看相公的脸,有心责备,可对方又是自己的爹,忍下来了,心里却心疼相公无比。 林世泽现在恨死少施家的人了,有心推开他,又怕少施老鬼心里记恨,也是忍着。 林孝珏亲眼见证了一场闹剧,笑了笑:“看来,你们是不想医治,当我是什么?上赶着你们,今日,你是没打到我,打到,小姐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说着喊着两个丫鬟:“这家人,有病,咱们走。” 她抬步要走,林世泽想了想追过去,薛世攀也要跟着,少施家其他人急了,少施岚风还要强做镇定,少施岚云已追过去。 “小姐等一等,大哥也是一时气愤,您要的实在太多了。” 林孝珏刚好到了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淡淡一笑:“要的多了?床上躺着的,是你们少施家,未来的家主,他不值一万两?”说着指向少施岚云:“你从张大夫那里,抢走敖氏伤寒金镜录,近日你少施家,正在贩卖此拓本,你们卖的,都是有钱的医者,没有钱,你们家也不结交,想必一本,收不少银子吧?都是不义之财,区区一万两,算什么?” 少施家贩卖敖氏伤寒金镜录这本书是极其隐秘的,都是同行的太医。 说来要从福宛郡主病时起,少施兰风对外宣称林孝珏是他的外孙女,这个外孙女的舌诊又被众人赏识,所以从王府回来,就陆续有人上门求书,刚好少施府真的有,少施兰风就讲书本印成拓本,还有缺字,一本两千两的价格卖给同行。 还有前提,是这些人要拜在他少施家门下。(未完待续。) 正文 089 谈成 少施众人不知卖书这秘密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如今见薛世攀一脸探究的看着少施岚云,少施兰风忙哼道:“你乃医者,救死扶伤是使命,现在满口要价,跟打家劫舍的土匪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没人性。” 显然是对林孝珏说的,目的是要转移抢书贩卖这两个词的注意力,果真向薛世攀那种书呆子,就马上不解的看向林孝珏了。 林孝珏笑道:“我与土匪的区别,土匪过境,寸草不生,而我,九牛只拔了一毛,最后还能治好人,你自己掂量,我的区别。” 薛世攀无声的缓了缓僵持的脸,心道少施家一万两银子就是一毛吗? 少施岚风沉思着什么。 林孝珏停了一下,摇摇头:“打我,不多费唇舌了。”抬步迈出门槛。 眼看这女子就真的撒手不管了,少施岚风喊住女婿:“世泽,你可是她老子。” 很明显的,就是想要女婿压人。 林世泽本要随着女儿一起走的,听到喊声心中腹诽,这薛世攀公子还在呢,老东西一定要让他当着外人抬不起头来,女儿若是答应给少施名医医治,他的一巴掌挨的都不甘心。 回头道:“岳父大人,小婿敬您是长辈,但我也是个父亲,孝珏她并无过错,您出手伤人在先,是非道理都在孝珏这一边,您虽尊,但我读书多年,不能不讲是非。”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显得对少施岚风这个长辈是无奈之举,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薛世攀听得暗暗点头。 林孝珏在前面,心中纳罕:“林世泽什么时候开窍了呢?” 父女二人就要离去,少施岚云想了想,冲到大哥面前小声急道:“大哥,都这个时候了,您又不是不知这女子小肚鸡肠,还计较什么?救人要紧啊。” 少施岚风还抹不开脸面,这时床上传来细微的声音:“爷爷。” 少施岚风老眼顿时就模糊了。走到床前道:“大孙子。不用怕,有爷爷在呢。” 少施名医点点头:“让小姐,回来。” “这……” 少施名医渴求的看着自己的爷爷。 薛世攀心中叹气一声,面对死亡。谁都不想死了。 少施岚风被孙子哀求的目光打败了。咬咬牙。对少施岚云道:“我给,快去把人追回来。” 少施岚云哎了一声,声还在。人没了。 林家爷俩和丫鬟此时已经出了少施名医的院子,少施岚云脚下溜光,可不耽误他跑得快,一边撵一边招手:“世泽,世泽,留步。” 林世泽停下来,那三个丫头还继续走了,少施岚云嘴角抽着,又喊道:“小姐,小姐留步。” 到底召唤谁留步呢?林世泽回头看向女儿,女儿也停下来了。 少施岚云跑到她面前:“小姐,答应了,我大哥答应了,一万两银子,给你。” 林世泽颇感惊讶:“原来医术这么值钱,轻轻松松就能赚一万两?” 林孝珏看着施岚云呼哧气喘的样子,笑了笑:“涨价了,方才一万两,现在一万五了。” “……”林世泽心道:“是一万五。” 少施岚云不可思议道:“你才出了门,这么快?” “因为你们,没我不行,物以稀为贵,涨价了。” “小姐这是坐地起价?您这是趁人之危啊。” 林孝珏淡淡一笑:“您再不决定,那白银可能会,变成黄金。” “……”一万两黄金,少施岚云心道:“那五千两大哥也是不同意我给了。”忙道:“成,一万五千两,小姐可不能再反悔了。” 林孝珏表情无害的看着少施岚云:“您可真逗,小姐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您又不是不了解。” 少施岚云吞咽了一口,心道:“是啊,我就是太清楚你这个小王八羔子了。”想着又看向侄女女婿:“都是那个王八蛋生的小王八羔子,爷俩都不是好东西。” 林孝珏等人再次回到少施名医的屋里,少施岚风很不自在,站在床前鼻孔朝天的哼哼。林孝珏笑着走到他面前,道:“我虽回来了,可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不是屈服您,你这自命不凡的装深沉呢?” “你……”少施岚风瞪她一眼,脸又别过去:“医治吧。” 林孝珏一副你当我傻的样子,道:“你们少施家,喜欢出尔反尔,银票先给我,我才医治。” 少施岚风放平目光怒视着她:“这里有薛家公子在,你休要诋毁我家,我还能赖账怎么地?再者说,那么多银子,我一时半刻也无法给你。” 林孝珏呵呵冷笑:“别说一个薛世攀,就是十个薛大儒,都不用,你家赖债,拿不到钱的是我,他能帮我要账啊?” 薛世攀同时心道:“我能。”就听林孝珏又道:“就算他能,你们还不给呢?最后他能垫付吗?我可不冒险,还有你的再者说,我要银票,又不是现银,别人家怕是没有,但你家,我心里清楚,银票,少说也有十万两。” 薛世攀心道:“我不能垫付,这不合规矩。” “……”少施众人则全都愣在当地,不管家的不知道,当家人心中纳罕的是:“我家的家底怎么她这么清楚。” 少施岚风看了一眼薛世攀惊讶的面孔,恨不得跳起来堵住这女子的嘴:“你少信口开河。”满口愤怒。 林孝珏回头无奈的看向少施岚云:“我若再走,您就别喊我了,想救人,又不肯花银子,天下所有人,都要给你们少施家,白打工吗?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 有人忍不住笑出来,是薛世攀,见少施家人都看向他,自己都知道不合时宜,忙抬手掩住口鼻。 林孝珏又哼哼一声:“不给钱,就别耽误我了。”提步又要走了。 少施岚云伸手拦着去路,目光看向少施岚风:“大哥。”一万五千两银子,何必较真呢。 少施岚风回头看看大孙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心中暗骂道:“不要脸,要不是我孙子命在垂危,一分钱也休想拿到。”眯着眼睛还是不解气:“给你,给你,就当上坟买纸钱了。” 林孝珏看他眼神就知道老东西心不甘情不愿,一垂眼皮:“三个数的,机会,再可没了,一,二……” “哎呀呀,小姐别查了,别查了……”少施岚云急坏了:“哎呀呀大哥。” 少施岚风跺脚一怒:“给,都给。”说着让少施老大去账房支银票。(未完待续。) 正文 090 薄荷脑 林孝珏拿到了银票,查了查,都是大额的,一千两一张,一共一万五千两,看来少施岚云已经交代过了。 林孝珏又对着烛光检验真假。 “……”众人都有些无语了,少施兰风面色沉着:“这还能有假?你快别磨蹭了,我孙儿还等着呢。” 林孝珏将笑呵呵将银票揣在怀里,林世泽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说:“我替你保管。”突然意识到还要很多人在,忙收回手。 他这小动作众人都没看见,林孝珏收了人家的银子,就不能再耍赖了,突然变得很正式,道:“先给我,找蜡烛来,越多越好,把屋子点亮。” 少施岚云心道她是要施展缝合术,和蜡烛想必是关键,问道:“为何要找蜡烛?”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着她。 林孝珏心道:“亮堂呗。”想了想,嘴唇一勾:“光缝合没用,还要祈福。” “祈福?”众人异口同声。 林孝珏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不知道诸葛亮吗?这蜡烛点燃后,可不能灭了,灭一根,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林孝珏摆摆手:“快去找蜡烛,不点上,依然不堪设想,要尽快。” 少施家人还哪敢耽误,少施岚风忙让老大两口子去张罗。 走了两个人,林孝珏又道:“闲杂人等,也不能留在屋里,这样对病人。很危险。” 这个少施家的两个老鬼可就不同意了。 少施岚风道:“你这个人一肚子坏水,我怎能让你跟我孙子单独相处?” 少施岚云也是这个意思,还要看她如何施展医术呢。 林孝珏看向施岚云,道:“七老爷忘了,当初我救李浩,李家人,可都是在外面,这都是为了病人好,您不会不知道。” 少施岚云想起这个茬了,那时候他在医馆。可以看见那边大厅里的状况。李家人确实没陪着。 正事只有他知道,少施岚云思索着看向大哥。 少施岚风怒道:“那也不行。”若是离去,如何学习小结巴的医术? 林孝珏一翻眼皮:“还有,同行都有规矩。我怕你们偷师。二位都不是小白人了。这事儿,不用轮到我挑明吧?” 被戳穿了心事,少施岚风有些恼羞成怒:“老夫说了。是怕你居心叵测,你少拿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我是小人心,可您不一定是,君子腹,您非要看着,也行,人死了我可不负责。” “你……”大夫一说这话,谁还敢不应允? 二人又起了争端,少施岚云这下不知要如何抉择了。 一直在一旁乖乖听话的薛世攀突然道:“要不,我留下。” 众人都看向他。 薛世攀脸红极耳,攥攥拳道:“小生非杏林中人,跟大公子又是好友,小生不能眼看他被人陷害,同时也不会偷师。”这是对众人说的,又回头看向林孝珏:“就小生一人留下,小姐应该没问题吧?” 林孝珏心道,我就是讨厌少施家的人而已,你爱留下就留下,淡淡道:“勉勉强强。” 薛世攀松了一口气。 少施家的两老头本意是偷师的,但薛世攀都如此说了,他爹是大儒,门生遍布朝野,不能惹他。 少施岚云笑道:“怎么好麻烦十三公子。” 薛世攀一脸正经的摇头:“不麻烦,大公子有恩与晚辈,做点小事,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谁愿意让你做了,画蛇添足。 少施家俩老头只能认了。 不一会的功夫丫鬟们就点燃了上百只蜡烛,屋里顿时亮如白昼,林孝珏则开始赶人:“半个时辰之内,谁都不许进来,否则蜡烛灭了,我可不负责。” 少施家人陆续出去,林世泽站在女儿身边,小声道:“大闺女,老爹保护你。” 林孝珏淡淡的看着他:“您也出去吧,真的会,危及病人。” “……”林世泽灰溜溜去往门口,少施岚云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到了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她俩不是闲杂人等?”指的是林孝珏身后的两个丫鬟。 林孝珏好像:“她自己的丫鬟,放出去要你们迫害吗?”不咸不淡的点头:“不是。” “……”回答的太干脆了,少施岚云只得关上门。 这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一个没眼力见的。 林孝珏随意看了一眼薛世攀,然后净手,走到床前打开药箱。 薛世攀看到一眼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都是什么?你这就要救人了?是怎么救?” 少施名医咳嗦一声。 林孝珏挑了一根针,然后看一眼薛世攀,道:“我认得一位老人,他活到了九十九。” 薛世攀一脸茫然:“这些是老人家做的?” 林孝珏一边串线一边摇头:“不是,他长寿的秘诀是,从来,不多管闲事。” “……”两个丫鬟忍不住大笑起来,少施名医都无声的笑了。 薛世攀一脸尴尬,再不问了。 林孝珏准备工作做好了,慢慢站到少施名医床头。 少施名医侧脸看她:“是不是要用麻沸散?”声音有气无力。 其实不是疑问,是提醒,他们两家有仇,真怕这丫头不顾他的疼痛,就这么下针了。 林孝珏笑着摇头:“不用,有别的。”说着拿出针头刺进他伤口附近。 少施名医和薛世攀见针头后接了什么东西,同时那里面的什么东西被推倒少施名医的肚皮里。 二人十分震惊。 少施名医手指着自己的肚子:“你这是什么?” 林孝珏等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感觉?” 少施名医静了一下摇摇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感觉就对了。” “……”两个人,可能包括两个丫鬟在内,都听不懂。 林孝珏看他们一脸求知的样子,笑了笑:“这是薄荷脑,从薄荷中提炼的,冰冻天气,薄荷脑会凝结成固态,有麻痹作用,现在是局麻,麻沸散全麻,全麻手术,屋里大夫手法多高,都是非常危险的。” 还是听不懂。 林孝珏笑了笑:“我要开始了。”提起针线穿透少施名医的肉皮,再不解释了。 在屋里的各位其实谁都没真实见识过着缝合术,都觉得恐怖至极,好在少施名医和两个丫鬟是缝过猪皮的。 薛世攀不知中了什么邪,一边见她穿针引线,镊子剪刀齐飞,一边突然脱下自己的外衣。 两个丫鬟正好在他对面,瞪大了眼睛。 薛世攀露出胸口,他身体很白净,外面看不出,还有些疙瘩肉,但这都不够吸引人,胸口处有一处丑陋的疤痕,正是像被人当绣布缝合了一样。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怎么似曾相识?” 陵南想了想,想起来了,在无锡时,小姐救过这个人,刚要说话,少施名医突然哼了一声。 又都看向床边。 林孝珏抬头看一眼少施名医:“疼了?” “有感觉了。” 药效还是太低,林孝珏又低下头:“那得快点了。”巧手更是不停。 这边薛世攀一脸心事的穿好衣服,静静等在一边。 陵南看出他有话要对小姐说。(未完待续。) 正文 091 初涉 林孝珏只用了半柱香的时辰就缝好了少施名医的伤口。 再摸摸少施名医的额头,已经不热了。 “你先闭眼歇息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少施名医见她难道的温柔,无力笑了笑:“你要走了吗?” 林孝珏伸手盖住他的眼皮:“睡吧。” 少施名医果真就闭上眼睛。 林孝珏径自走到桌前斟了杯白开水喝起来:“过来坐会。”同时招手叫了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不疑有他的走过去坐下。 薛世攀想了想,也坐到她对面。 陵南顺便给他也倒了一杯水。 薛世攀双手攥着茶杯,哈了哈,终于鼓足勇气道:“你的医术,是不是风少羽教的?” 两个丫鬟水差点喷出来,林孝珏想了想,想到一种可能,当时给他缝合的时候他精神迷糊,一定是当成了风少羽,丫的还管她叫过娘呢。 笑了笑道:“你很闲?” 薛世攀一愣。 林孝珏道:“若不是很闲,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不回家?还是你爹很忙?没空管你。” 薛世攀当即就冷了脸,不服道:“你知道什么,当年我中了蛇毒,是大公子救了我,听说他受伤了,我怎么能不来探望呢?” “那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 薛世攀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道:“我爹说的,而且是五城兵马司把人送回来的。就算我爹不说,我也会知道。” “那你知道,凶手是谁?”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爹没告诉你?” 薛世攀眉头蹙起:“你问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知道,凶手是谁。” 薛世攀见她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忙问道:“是谁?说出来好给大公子报仇。” 床上男子又咳嗽一声。 林孝珏笑呵呵的:“你想知道啊?给我二百两银子,我就告诉你。” “……”收了一万多两还不知足,是掉钱眼里了吧?薛世攀突然问道:“你真是林大人的女儿?” 林孝珏摊摊手:“这个。你得问我娘。” “……”两个丫鬟本来静静的喝着水。听着两个人说话,这下真喷出来了。 薛世攀仔细一琢磨,嘴角抽了抽,床上的人又开始咳嗦。 薛世攀看了一眼床上。回头再注视那女子。见她嘴角带笑。悠闲的喝着茶,一点都不为方才拿父亲调侃的事自责。 眉头不自觉又皱了起,又怕少施名医听见。小声道:“既然你是林大人的女儿,这少施家应该是你的母家才对,你怎么一点亲情都不顾呢,好似比陌生人还不如,我方才就很好奇,你这么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行为是不对的。” 两个丫鬟很担心的看着他。 林孝珏眼睛斜睨着他,冷冷一笑:“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我有娘生,没爹教,” 薛世攀本不想惹她生气的,再想起她在江西时跟自己说过的话,她也受过很多苦,确实是没教养才会如此,柔声道:“孝是我们做人最起码的人性,不孝就是没天理,朱熹圣人说,存天理,去人欲,孝是天理,你为钱财不顾天理,就是人欲没有去掉。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我今日看林大人是非分明,又极其维护你,并不是你所说的,他完全不管你,这么优秀的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醒悟吧,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是钱办不到的,你不能只想着钱,亲情是最重要的。” 林孝珏有点明白,她给人讲道理时,那些人都想睡觉的感觉了。 扯出一抹笑道:“我认得一位老爷爷,他活到了一百岁。” 他长寿的秘诀就是从不多管闲事。 两个丫鬟捂着肚子不敢笑太大声。 少施名医虽不知薛世攀说了什么,但小姐的笑话全听见了,睡不着,想大笑可伤口会疼。 薛世攀看着三人尴尬的无以复加,最后有些恼了,道:“我跟你说的是好话,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林孝珏不想此时与他争辩,笑了笑问道:“是你救醒的,少施名医?” 声音很大,屋里人都能听见。 薛世攀不好意思的看向床上,然后笑了笑道:“也是巧合,在江西时得一神医救助,感觉我当时的情况跟大公子很像,就想起来那个药,叫牛黄安宫丸,可巧我一说,少施七先生就知道,不愧是大医家,知识渊博,说什么都知道。” 他提到是一神医,却不说风少羽的名字,林孝珏心道:“你丫的坏了我的好事了,本来少施家可能不知道怎么用,这下子连症状都告诉人家了。” 少施名医则嘴角抽搐,心道:“那方子就是他的,世攀兄你再吹捧我们少施家的脸就都丢光了。” 但对于林孝珏的不戳穿,他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 薛世攀见他一席话之后都大家都不做声了,抬起头问道:“方才你爹喊你孝珏,你叫孝珏?” “嗯哼?” 陵南则心道:“我家小姐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 薛世攀其实只是确定一下,下一刻脸颊微红,低声道:“小生薛世攀。” 林孝珏心里翻白眼,不是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就亮过家世名号了吗?“嗯哼?” 薛世攀手指点着桌面,微微颤抖,道:“我不跟女子有交流的。” “所以我们是,男子?” 林孝珏摇摇头:“十三公子,您到底想说什么?” 两个丫鬟也好奇的看着他。 薛世攀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差点扶额,一抬头正好看见蜡烛燃烧掉了一半,想起正事来:“叫他们进来吧。”说着放下茶杯就要站起来。 林孝珏伸手虚拉了一把:“你给我站住。” 薛世攀忙回过头来。 林孝珏冷下脸来:“你想不想,长寿了?用你管。” 薛世攀实在不解,看看床,又看看她:“我看不是都完事了吗?” 林孝珏眼珠一转,特意看向床上假寐的男子,道:“是完事了,可就让人进来,他们佩服的,不是我的医术,会认为我,偷工减料,我说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 薛世攀瞠目结舌的指着她:“你,你,你撒谎啊,你怎么可以骗人呢?”想了想又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偷工减料啊。”说着就要去床边看少施名医。 林孝珏也站起来,随他一起去床前。(未完待续。) 正文 092 和解 二人到了床边,薛世攀蹑声道:“大公子,您怎么样啊?有没有不舒服?” 少施名医再装不下去了,无奈的看着薛世攀。 薛世攀见他睁开了眼睛,目光柔和,心里也安静下来,侧身看向林孝珏:“他没事。”倏然笑了。 林孝珏斜他一眼,然后盯着少施名医的眼睛。 少施名医也看着她。 林孝珏道:“其实,你根本没事,就算我不救你,你自己也会好起来,所以这一万五千两,我偏得的,你替不替我高兴。” 薛世攀今日有太多的诧异的,应该说碰到这女子一次,心中的信仰就会被刷新一次。 他道:“你这不是骗人吗?” 林孝珏攥拳闭眼,再睁开眼咬着牙齿:“你怎么,这么烦人。” 他可是薛世攀,什么时候烦过人?薛世攀一脸愤怒。 少施名医见二人剑拔弩张,忙抬抬手:“你们别吵了。”然后看向林孝珏,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气气你,再气你爷爷。” 少施名医摇摇头:“你做得好事,我都没告诉任何人。” 她做了什么好事?啊,推他向刀口,林孝珏嘴角弯了弯:“我知道,不然你的人家,不会还求我。” “你就那么想跟我家结仇?” 林孝珏摇摇头:“大公子又错了,不是我那么想,是你家跟我结了仇。而我,非常小心眼。” 薛世攀听不懂二人的话,咬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少施名医看了他一眼,道:“十三兄,我和小姐有些话要说。” 薛世攀刚想点头,你说啊,想了想,啊,是要支开他。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为什么要支开他?又回头看向丫鬟,有丫鬟在也不行,也是孤男寡女。 摸摸鼻子道:“我答应了两位老爷子,要看着你们。这样。我去那边。你们小声说,我听不见。”说着再次回到桌边喝茶,可目光时不时的都会看向床边。 少施名医确定没外人在跟前了。挣扎着要坐起。 林孝珏俯视着他,道:“你的伤口,会裂开,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少施名医任命的躺回去,小心喘口气,再次认真的看看林孝珏,才道:“我们两家,一笔勾销吧。” 林孝珏挑挑眉毛。 少施名医道:“这次受伤,我以为我会死,死之前,我什么都没想,只想到你。” 林孝珏胳膊交叠在胸前。 少施名医淡淡笑了笑:“当时我有点怪你,但突然又不怪了,我想到若是没有丫鬟的事,你是姑父的女儿,我们是表亲,你医术高明,我家是医学世家,我们本应该很好的相处,所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替弟弟妹妹们死了一回,你这仇也算报了,咱们,就此……”看出眼前的女子正在思考什么,少施名医鼓足勇气道:“一笑泯恩仇吧。” 要和解,少施名医的行为很出乎林孝珏的预料,心道:“果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跟少施行医还不一样。” “怎么样?” 少施名医又追问一句,林孝珏想了想,放下肩膀摇摇头:“一开始,我就说,我敬大公子真小人,咱们的关系,没有若是,没有如果,回到不了当初,这么说,即便能回到当初,我们也不会,化敌为友。” “为什么?” 可能上一世就种下了因,“有些事,命里注定,不是选择题。” “可你都害过我一次了,你将我推向刀口,我命都差点没了,但我谁都没告诉,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说,咱们的仇就更加解不开了,你还不解气吗?” 少施名医刚说完,薛世攀的茶杯就掉在桌上,啪嗒一声,床边二人都看向他。 薛世攀忙歉意的摆手:“失误,失误,您们继续,我什么都没听见。” 林孝珏转回头来道:“我并没有要求,大公子,不对人说,您所做的一切,都是您自己,心甘情愿的,与我无关,我不会领情,还告诉大公子一句,我不仅是真小人,还是伪君子。” 就是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活该的,少施名医渐渐有些恼怒,沉声道:“不就是一个丫鬟,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心胸狭窄?丫鬟比我们这些人加一起还重要吗?” 林孝珏听到丫鬟二字是变了脸,突然又笑了笑:“是啊,是丫鬟,可我就是,如此心胸狭窄,我们的事,大公子不必再提,既然是真小人,我不瞒您,只要我活着,与少施家的恩怨,就是没完没了,所以大公子也不必,为我,做什么无谓的牺牲,您愿意告诉谁,就告诉谁,我都不会领情。” 少施名医见她大眼盈盈但薄唇无情,心中一冷,低声道:“你一辈子都要活在仇恨之中,你不痛苦吗?这世上还要很多事你可以做,不要被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 “仇恨,记在心里。”林孝珏拳头点点胸口,淡淡一笑:“没能力时不提它,有能力时,一个不留。” “还有……”少施名医张张嘴,林孝珏立即打断他:“大公子也别,妄加揣测,我过得好不好。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没有仇恨,就少了一种感情,我尊重我是人,我尊重我的任何情绪,仇恨不是人生的全部,但也是一部分,每个人都有。” 很明确的表明了,她还会报仇。 少施名医心里想着法子拗过她,可嘴边词穷。 这时蜡烛已经烧完了大半,原来林孝珏开始整理医药箱,低头让薛世攀去叫人。 薛世攀推门而去。 少施名医看着床边忙碌的女子,想了想道:“我看见了你的针头,是弯的,跟教我的不一样。” 林孝珏头也没抬:“没怕你看,我就是耍你,” “你这人真的很坏,弟弟妹妹们讨厌你,我现在觉得,他们也没有错。” 林孝珏扣上箱盖,慢慢抬起头来看他,忽然冷冷一笑:“你一开始,也没觉得他们错了,我虽然坏,可我从不主动害人,相比较你们,也不知道谁坏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都是事出有因,若你老实一点,可能事情就不会这样了,我听他们说,孝瑜给你衣服,你都给狗穿了,这不是侮辱她?给你送吃的,你就要做更好的吃的来气人,若不是你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就不会没完没了的报复了,若是你老实一点,姑父没那么在意你,孝瑜也就不会嫉妒,你在无锡时,大家过的不是相安无事吗?说过来说过去,你自己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所以她就应该逆来顺受!林孝珏想到一句话,志同道合,就做知己,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好,也不用争执,反正谁都没法改变谁的想法。 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 声音接近温柔。 少施名医乘胜追击,本想在多说几句,刚一张嘴:“看吧,精神多了。”薛世攀已带着家人走进来。(未完待续。) 正文 093 合八字 薛世攀身后是少施家的两个老爷子,之后是老大夫妇,林世泽夫妇……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女子二十岁以里的年纪,上身浅蓝色对襟夹袄,下身绛紫色长裙,迈着碎步,身形高挑,裙摆随着她的走动翩翩颤抖。 再看脸,窄,颧骨有些高,算不上美人,但气质很端庄。 她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白白净净虎头虎脑,他们一进来,那男孩就朝床上喊爹。 原来是少施名医的妻和子。 林孝珏拎着药箱给少施家人让出地方,径自走到桌前。 少施兰风一的空就开始检查大孙子的额头脉象和,伤口,前两个都安然无事了,后者,也真的缝上了,就跟打补丁一样。 少施岚风伸手要去摸,又回头看看桌旁,那女子低头整理药箱,根本不理会他们。 他想了想收回手,问道:“名医啊,你感觉怎么样?” “有些累。” 少施岚云忙道:“让名医早点休息吧。” 少施岚风点点头吩咐小辈门:“老大领这你媳妇早些休息,明早来换小雨,今晚名医就又小雨照顾。” 少施名医的妻子忙将儿子交给婆婆刘氏,然后默默站在丈夫床边。 少施名医看着她,又看向桌边的林孝珏,想说什么,最后闭上了眼。 少施老大和刘氏先行出去了,孩子在奶奶怀里,还张手要爹和娘。刘氏哄他说找奶娘,他才安静一些,最后声音消失。 林孝珏见他们安顿的差不多了,抬起头道:“你们家属,还有什么疑问,若是没有,我就走了。” 大夫要离去之前,都会这么问一句。 少施岚风其实有很多疑问,可若是让他问,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少施岚云看着满屋子的蜡烛。问道:“这么怎么办?不能让他们灭啊?” 林孝珏已经不想玩了,不咸不淡道:“人都没事了,蜡烛随便处理。”说着背起药箱,薛世攀跟她并肩而立。刚一伸手。想到这药箱是郎中们的东西。背了它不就成了摇铃窜巷的了? 看着陵南道:“你怎么搞得,怎么不帮你家小姐提着?” 林孝珏看他一眼,淡淡摇头。 陵南被说的尴尬。伸手去接药箱。 林孝珏道:“走吧。”毫不理会的走向门边。 林世泽轻轻一礼:“小婿告辞了。”也跟着出去。 屋里又只剩下薛世攀一个外人,薛世攀红着脸道:“各位晚辈也告辞了,改日再来看大公子。”深深一礼。 不同与前面的人要走,少施家两老头都说要送。 薛世攀连连往门口处后退,摆手道:“不用,不用了,你们这么忙,我不添乱。”脚后跟碰到门槛,差点拌倒,忙提起袍子转过身去,走出门外。 他这不让相送表现的太实在,见人出了院门口,少施岚风簇簇眉:“这薛公子怎么有点怪怪的。”对其他人道。 少施岚云道:“可能教养太好,太懂礼了。” 恩,一定是这样,大家不约而同的点头。 少施氏去关门,这时少施兰风看了她一眼,道:“世泽都走了,你怎么不跟着回家?” 少施氏欲言又止,瘪瘪嘴道:“爹也看见了,他追他女儿去了,也没叫我,我今晚不回了。” “混账。”少施兰风道:“你是大姑娘吗?还在这别别扭扭的,林世泽对你一直这个德行,你早干什么去了?” 少施氏低下头:“早他也不这样。” 少施兰风哼了一声。 少施岚云心道:“这屋里还要别人,大哥这么数落侄女,侄女抬不起头啊。”忙打圆场:“那就留一天吧,不回去就不回去,他们林家还敢休了人不成?” 小雨也跟着挽留。 少施岚风一跺脚:“你们知道什么,林世泽最近敢龇牙是有原因的,今日早朝,他弹劾定国公,皇上都偏向于他了。” 还有这样的事,定国公是皇上的发小,还是四皇子的舅舅,贵妃娘娘的哥哥,位高权重啊。 大家都看着少施岚风,少施岚云道:“大哥觉得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世泽可一直都不起眼。” 少施兰风幽幽一叹:“咱们这位皇上,谁能猜透他的心思,先帝猜不到,太祖猜不到。”突然摆摆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文娴,你回家去。” 少施文娴若说前面是生气,现在听父亲如此说,还怎么久留,脚步匆匆就离了房门。 至此,少施家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安静。 林世泽本来要跟女儿同车,后来少施氏又出来了,于是又和来时一样。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林孝珏就听身后有踏踏的响声,她掀开车帘,外面小雪还在飘着,她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马车前面有一盏灯笼照路,因此可以清晰的看清车身,是灰色的。 林孝珏想了想,将脑袋收回来了。 陵南仰脖问道:“是不是有人跟踪我们?”一脸防备。 估计是被方景隆吓到了。 林孝珏笑道:“谁跟踪你,还弄出,那么大的声音?你说的是,笨贼。” 周四捂嘴笑。 陵南拍她肩头一下:“小孩子懂什么。” 然后尴尬去烤手。 林孝珏拿起书卷,马车中再无话语,就这么慢悠悠的回了林府。 ………………………………………………………………………………………… 方家被训,还要给林世泽修大门,少施家有病患,病患就不能来学医术,日子就在平淡中过了五天,当然对于林孝珏是平淡的,可有些人就不平淡了。 少施氏知道林世泽受了皇上的待见,说着好话二人和好如初了,这一和好,对少施氏来说,可成就了她的大事。 陈府那边催着要和八字,林世泽将琐事都交给她,她高高兴兴跟陈家配合,这次合八字据说陈家很满意,陈阁老还对儿子说,前面那个八字不合,所以退亲了,这个是大吉之相。 八字合完就张罗下定等事,这回两家也都不隐瞒,渐渐已有人知道两家联姻。 失落的人不知道有几个,反正其中有一个是林世泽,跟女儿相处越久,他就发现个问题,那些少年公子,见到女儿都有些犯傻,他也是年轻过的人,总琢磨女儿的亲事是不是订早了,尤其是在方家那件事上,其实陈家也没帮上什么忙。 可悔之晚矣,八字都合完了,当然他也好奇过,为何前面不合,这次就合了,想了想可是是换了批字师傅的缘故,自己就解释圆了。 以上琐碎,这边暂且不提。 再说五日后的一早,算算日子,周老太太服用第一个方子,已经是七天了。 林孝珏这一日起的很早,厨房的人还没开火,她就先到了,丫鬟也没带。 厨房的人都认得她,知道小姐手艺好,本着偷学的心里,很勤快的伺候她生火煮水。 不过这次她们却失望了,小姐只蒸了一盅不知什么肉,香是香,可最后一点也没剩,全拿走了,她们就没法尝,丫鬟没在,小姐又不苟言笑的,也没人敢问做的是什么。 这道菜就这么成为神秘的传说。 林孝珏做足准备回到屋里,过一会两个丫鬟才起床。 陵南见小姐支颐坐在桌前假寐,脸色很不好,洗完脸蹑手蹑脚走过去:“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病了?”问的轻轻的,就去摸她的额头。 林孝珏感受道一只温暖的手,抬手抓住食盒,睁开眼见是她,笑了笑:“做了个噩梦,没事,吃过饭,咱们去,舅舅家,快收拾吧。” 陵南答应一声,就去收拾周四。(未完待续。) 正文 094 赶人 用过早饭陵南看小姐的脸色并没有转好,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要不今天别去了,奴婢让老爷给小姐找个大夫来。” 林孝珏强挤出笑容:“我自己,不就是大夫?没事。” 小姐医术高明,陵南看了周四一眼,也就没再问。 收拾停当,三人就准备出发了。 林孝珏拎着食盒在前,刚一开门,差点撞上一个人。 赶紧把手放身侧,抬头一看,是少施名医不声不响的来了。 三人都挺意外的,林孝珏心道,大家都已经谈开,这人还要纠缠,那就不能怪她无情了。 认真看一眼他的脸,气色不错,问道:“怎么不,好好休息。” 少施名医也正盯着她看,见她手拎着食盒,问道:“你要出门?” 林孝珏点点头:“这就走了。” “你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就要把她的脉,林孝珏缩回手道:“我还有事,您自便、” 少施名医放开手“那我在家等你。” 他说着给三人让出一条路,林孝珏越过,好似对他在哪里,并不是很关心。 少施名医眼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我要好好学医术,跟你一起。” 林孝珏刚好走到大门口,听见声音稍稍一愣,想了想目光一沉,加快了脚步。 ……………………………… 林孝珏到了周家,告诉了门房。又是管家来迎接他,管家告诉她家中老爷和大少爷都不在,只大夫人在。 林孝珏就问了一些关于周老太太的情况。 管家见她拎着食盒,笑的感激:“老夫人这几日好多了,少奶奶扶着,能下床走动了。” 林孝珏又问:“是否请了别的大夫。” 这管家就有点支支吾吾起来。 林孝珏心里有了结果,也就不勉强他,随他进了后院。 一行人快要到老太太屋子的时候,长廊下,红柱子旁突然闪出两个妙龄少女。两个少女一前一后。翩翩向他们走来。 前面的那个一身水田衣,头上挽着两根衣色丝带,身材要比一般女子高上许多,所以十分惹眼。 林孝珏细看她。标准的鹅蛋脸。水杏大眼。她笑意盈盈的,还有两个梨涡,皮肤还白。长成这样,人生已经没什么烦恼了。 再说后面那个……看过她就不想看后面那个了。 “六小姐,您怎么在这?”来人正是周光祖的小女儿周清靓,带着她的丫鬟。 走的越近,管家就认出来了。 他说完,两伙人刚好在路上碰头, 周清靓停下来,笑着看管家:“是啊,我来干什么呢?”眼珠滴溜溜的。 林孝珏分明发现,这家伙是毫不掩饰的偷看她。 轻轻一礼:“见过周六小姐。” 周清靓回头看一眼丫鬟,再回过头来噗嗤一笑。 管家无奈道:“六小姐别捣乱了,小姐是给老夫人瞧病的。” 周清靓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嘴上虽然如此说,可实际却是挤走了管家,径自挽起林孝珏的胳膊:“我听娘说有你这么一个人,长得跟我爹很像,我特意在门口方了人,等你来了就堵你,今日看来,果真你才是我爹的闺女。” 果真是听说了她的传言来看她的,林孝珏笑道:“是很意外。” “……”管家急道:“六小姐……”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林孝珏看管家一眼,表示无妨,但没有动。 周清靓看了一眼自己挎着人家胳膊的手,笑了笑:“你不介意吧?我看你跟我差不多大。” 林孝珏将食盒放到另一个手上,道:“我十六,二月,二十四生。” “我正月二十的,咱俩同岁,那我比你大,哎你是就这么白还是脸色不好啊,怎么看着病恹恹的。” “你是真精神。” “嘻嘻,我娘说我是属穆桂英的……” 两个女子都笑嘻嘻的,挎着手一同往老夫人房里走。 管家在他们身后,就奇了:“怎么说好就好上了?” 陵南在他身旁,好似看出他的心思,笑了笑道:“我们小姐平时也没什么玩伴,跟六小姐倒是投缘:”试探道:“要是亲姐妹就好了。” 管家心道,要是亲姐妹家里就要炸锅了,笑的却很实在,道:“那感情好,可惜我们家的小姐,没有小姐这么大的本事。” 陵南心里美滋滋的,跟着管家和周四一同进了屋子。 屋里不止大夫人和旁氏在,还有两个老家伙,穿着太医院的官府,一看就知道身份。 见他们进来,两个太医好奇的看过来,大夫人和旁氏则迎过来。 大夫人道:“小姐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说着又看向女儿挽着人家的手,小声道:“你怎么在这?家里有客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周清靓没外人一样,看了林孝珏一眼,甜甜笑道:“我跟妹妹聊得正好呢,不用娘操心。” “……”她还叫人家妹妹。大夫人头疼拉开女儿:“别耽误小姐。”拉倒自己身后,然后客套的看着拎着食盒的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吃的,也不好问,只得道:“麻烦小姐了,快里边请。” 林孝珏本有话要说的,想了想都被周清靓打断了,算了,跟着大夫人到了老太太床前。 “吃过早饭就困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老太太闭眼不动,大夫人忙解释。 林孝珏点点头,将食盒交给陵南,然后回头看向一边站一个的两位太医,道:“二位可曾,插手老人家的,病况?” 两个太医见这女子一脸肃然,开门见山就是询问,根本不是请教,心中十分不悦,本来嘛,皇上让他们来看周老太太,老太太死活不用他们的方子,今天他们又来,老太太干脆就装睡,死活不睁眼,根本就够气了,哪里还容她一个外人多嘴多舌? 其中一位问道:“这位小姐可就是给老太太医治过的周大夫?” 林孝珏点点头:“正是,我医病,有个规矩,不喜别人插手,二位还是请回吧。” 先送上客了,周家人听得好奇,周清靓在母亲身后直歪脑袋。 两位太医更是气的不行,他们还没说什么呢,那太医拱手向南,又道:“本官是奉皇上之命来给国太医病的。”放下手:“你这山野郎中,也不知哪来的,对我们不敬也就罢了,能做别人家的主吗?” 林孝珏岿然立在那里,也不羞愧,淡淡道:“你以为,奉了皇上之命,就能看好吗?医术是自己学的,皇上说你能医治,你就能医治了?” 两个太医奇哉怪哉:“我们不能医治,你能?”异口同声。 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大夫人心道:“可不能伤了和气,怎么办?”旁氏看着伯母,周清靓兴奋的瞪着好奇的大眼睛。 林孝珏又道:“自然,不然我干嘛,不让你们插手,二位都是同行,当该知道,我这下方子呢,你们若是插手,治坏了我还得善后,你们就只能添乱。” 两个太医相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还是话多的那位道:“凭什么我们就是添乱,你知道我们开什么方子了,你知道我们怎么医治的?小小年纪大言不惭。”说着指向同僚,道:“这位王太医,医过五世,还不及你个赤脚郎中?” 林孝珏感到头有些晕,不能和他们长久争执,蹙眉道:“老太太是单腹胀,你们一定是开暖中和胃的方子,那都不行,老太太病根在肝郁,要理气才行。” 这些话前面周大公子也讲过,恐怕就是这女子说的。 可奇就奇怪他们下什么方子她怎么能猜到?王太医想了想问道:“小姐又有何证据,说是在肝郁呢?”(未完待续。) 正文 095 再祝由 林孝珏道:“两肋胁痛,善太息,这是肝郁的,典型症状,二位若是不信,可重新,将伤寒杂病论,看一遍,这里,我实在,没更多时间,跟你们解释,二位还是请回吧。” 还是赶人。 两个太医这几日一直来,早听说这么个人,就是没有亲见,今日一见,见她一身红衣,衣着不俗,不似平民百姓,但她是何来历呢? 另一太医怒道:“本官与王大人乃太医院太医,官封五品,你一小小医女,对我们大放厥词呼来喝去的,抓你下大狱你信不信。” 急眼了。 大夫人没想过这太医是在使诈,为的是想让小姐表露身份,她心道:“搁谁被人这么撵,也得急眼。”又想到那女子:“热心固执,老太太的身体也确实有起色,是个好人,可就是太能得罪人了。” 眼看两伙人要见官的架势,做主人的不能再听之由之了,大夫人赶紧站到中间:“两位大人,小姐心直口快,但医术高明,是我家中特地请来的客人,还往两位大人看在家母的面子上,不要责怪小姐。”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帮着那女子的。 两个太医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不知她给周家人灌了什么药,宁可得罪太医都纵容她。 那太医哼道:“我们还是皇上派来的呢,也没见你家多客气,如今一个外人要给你家做主,说赶人就赶人。你周家也真是好教养,难怪出了这么多不孝子。”将怒意一股脑全撒出来了。 大夫人脸色尴尬,那老太太不让人医治,他们做儿女的有什么办法,自然是要向着能治好老太太的人了。 “是我们照顾不周,怠慢了二位大人,等拙夫归来,定让他当门向两位大人请罪。”微微福礼。 林孝珏道:“二位也别挑理了,还是请吧,你们真的。治不好。” “……”根本不理别人说什么。就说人家治不好,就算脸再大的人,被这么侮辱,也待不下去了。何况是皇上指派的御医。 一个太医也不想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他们太医要抓人。虽然品级高,可也调不动一兵一卒,还得欠人情。算了。 但又咽不下这口气,一太医当场拉下脸,对大夫人道:“也不用你们家人当门道歉了,既然你们愿意让一个小结巴瞧病,我们太医院的人又不是闲着没事,那么多贵妃娘娘还等着我们伺候呢。”背起药箱要走人。 那王太医也不甘落后,紧随着他。 大夫人一见人都得罪光了,急的要挽留。 林孝珏一把拉住她的手:“听我的。” 大夫人就感觉这只小手又硬又烫人,抬眼看着她的脸,以前是僵硬,但粉扑扑的,今天煞白无血色,嘴唇都是苍白的。 “小姐这是……” 林孝珏没解释,见管家已送两个太医出去,大夫人没来得及阻拦,安心放下手道:“我没,多少时间了,夫人和小姐,都先出去。” 还赶她们走。 周清靓眨着大眼睛走过来:“妹妹,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你不说清楚,我们很难相信你。” 旁氏也跟着点头。 林孝珏松开大夫人的手,道:“我还要祝由,不能有人。” 前面就祝由过一次,当时大家都不在,老太太就是从那时有起色的。 大夫人总觉得这女子怪怪的,商量似的看向大侄媳妇。 旁氏小声道:“懿之若是在的话……” 老大或者男丁在,也会同意这小姐的请求。 大夫人想了想,最后点点头:“那我们在门外等小姐。” 林孝珏让陵南去送人。 送走了众人,陵南关上房门,刚一问道:“小姐您这么急做什么?”话应刚落,林孝珏差点栽过去。 两个丫鬟忙去扶她,林孝珏抓住陵南手上的食盒,道:“可不能洒了。” 陵南这才感觉小姐对这里面的东西特别在意。 拎好了紧张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整了整身子:“没事了,给我吧。”接过食盒转身走向床边:“祖母,您醒醒,我是孝珏,给你做的好吃的。” 周老太太慢慢睁开眼,看着恍惚的面孔笑的慈祥:“孝珏啊,您来看我了。” 林孝珏将食盒打开:“祖母,吃了就好了。”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陵南和周四嗅了嗅,是从来没闻过的味道。 周老天天看着外孙女手上的调羹,蹙蹙眉:“这是什么啊?” 林孝珏喂了一勺到她嘴里:“良药,您吃了,谁都不能再笑话咱家了。” …………………………………………………………………… 跟老太太说完话,林孝珏让陵南开门,周家的三个女子都在外面等着呢,周清靓冻得丝丝哈哈。 林孝珏请她们进来,然后直接就问大夫人:“老夫人现下,还有什么病症?” 大夫人想了想道:“能睡着觉了,但是都不长,醒得快,睡得也快。” “大小便如何?” 大夫还得问这个……周清靓心里伸伸舌头。 这个是旁氏抢答的:“吃的不多,大便也没见几次,小便也少。” “是不是清的?” 旁氏不知怎么答。 林孝珏道:“正常人,要新陈代谢,有点黄是正常。” 周清靓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呵一笑,大夫人打她一下。 旁氏想了想道:“那老太太的是清的。” 和预料的差不多,驱浊阴而和阳明,现下得寐,小便少清,但肝郁必克土,阴土郁则胀,阳土郁则食少而无以生阳,故清阳虚而成胸痹,暂与开痹。 还是原来的病,但减轻了。 林孝珏道:“我换个方子。” 医生来的多,老太太屋里就有笔墨,大夫人请她道桌前。 林孝珏写下新方子:薤白头三钱、半夏一两、广郁金三钱、栝蒌实三钱、生苡仁五钱、桂枝尖五钱、茯苓皮五钱、浓朴三钱、小枳实二钱。 写好方子,林孝珏先给两个丫鬟看一遍,同时道:“这个薤白,很特别,它治疗胸痹,你们要记住,是胸阳不振的胸痹,有的胸痹,可能是痰核淤阻,都用些破气消癥的药,经常忽略胸阳不振,这回事。所以你们要记住,有的胸痹,可能是胸阳不振。” 是给丫鬟将医理,旁人没学过,听不懂。 周清靓眼睛一亮:“你还收徒弟啊?能不能教教我?” 大夫人又打她一下:“你都十六了,别添乱了。” 周清靓伸伸舌头。 林孝珏笑了笑,让陵南将方子交给大夫人。 “再服用七日,记住,一定不能再请,别的大夫,谁都不行。” 大夫人面露尴尬:“不是我们请的,是皇室一定派来的,宫中的太医,不好得罪。” 林孝珏知他们不知其中的严重性,点点头,只要老太太不让治就行了。 道:“我今日不便,就不叨扰了,告辞。”弯腰一礼。 若是放在别人大夫人和旁氏都会客套的挽留,可不知怎么的,换做这个人,你就知道说什么她都不会留下。 都没说话,只回礼。 林孝珏叫上两个丫鬟迈开步子。 大夫人道:“我送小姐。”旁氏得留下来照看老夫人。 周清靓按住母亲肩膀:“您也照看祖母吧,我去送小姐。”说着兔子一般的跟过去。 林孝珏四人一同出了老太太的屋子,走到小路上,周清靓看她蔫蔫的,打破沉默:“你是不是病了?” 林孝珏道:“无妨,我今日不舒服,改天再来,找你玩。” 周清靓有这一句就够美半天的了,笑道:“我感觉你很厉害。” 这话从何说起?三人都看着她。 周清靓道:“把我们家客人都赶走了,跟自己家一样,你不怕我娘生气啊?”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我知道,夫人是明白我的。” 说的也是,周清靓吸吸腮帮子,道:“那以后,你就把我们家当你自己家吧,我大哥还没你干脆呢。” 林孝珏心中笑她小孩心性,又一想,这周家人怎么都一点防备人的心里都没有呢? 也是愁人啊。 随便说着话,很快她们就到大门口了。 周清靓停下来:“我就只能送你到这了……”还想继续琢磨她这个人呢,这时就听铛铛两声门响。 接着是门房骂人的声音:“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又来。” 小孩一哄而笑:“青蛙呱呱叫,周家最不孝……” 是不是大人说的,小孩不会编这样的歌谣。 自林孝珏见她为止,周清靓第一次笑容消失,似叹道:“我爹都愁死了,这帮死孩子可真烦人。” 林孝珏笑了笑,自然是知道什么事引起的,道:“今后若有人问,你就告诉她们,老太太的子孙,都是孝顺的,不然老太太,怎么好的?” 周清靓咬着嘴唇琢磨:“我说了,她们就能信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孝珏慢慢转身:“这要老太太能好,就什么都好说。” 对啊,只要老太太好了,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周清靓叫着那女子的背影:“那你能治好我祖母的病吗?” 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子声音传来:“能。”饱含肯定。 周清靓歪歪头,笑了。(未完待续。) 正文 096 路遇火势 回林府的路上,林孝珏闭眼养身,隐约听见呼救声,一个激灵坐直了,这时马车刚好停下来。 “小姐,前面失火了。” 叫喊声已不绝于耳了。 两个丫鬟惊恐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沉声问道:“是哪里?” “东华大街。” 东华大街是非常繁华的街,就是兰君垣和风少羽游街的那条街,街道五里多长,有许多出名的商铺,平日里逛街的人就不少,若是失火,百姓必定溃散,车要是驶进去,那想出来就难了。 林孝珏道:“掉头。” 可马车不动。 林孝珏挑开车帘一看,他们已身在人海之中。 前进后退都没了路,只能看着别人惊慌逃窜,林孝珏放眼一望,前方距飨悦楼三里地的样子,浓烟伴着火光正往云霄上窜。 林孝珏对车夫道:“想必,不会烧到咱们这,不用怕,但有一样,别让百姓惊了马。”叫喊声鼎沸,她必须要大声车夫才能听得见。 车夫即可明白了小姐的意思,点头喊道:“奴才知道了,就站这不动。” 林孝珏点头放下车帘,身子坐正了。 陵南探着的头也跟着撤回来:“这要是有小孩老人不得踩到啊?” 刚好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林孝珏闭上眼:“所以,咱们这车上,反而还安全了。”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小姐,小姐……” 是个男子的声音。十分熟悉。 林孝珏再次撩开车帘向外看。 时时刻刻都有行人跑过他们身边,男男女女,无声或者尖叫。 车夫指着前方一处逆流的地方:“小姐,那个人我好像在周府的门口见过。” 林孝珏也见过他,而且很多次,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相貌堂堂的薛世攀。 可现在挤在人群中,他举着双手呼唤她,头冠也歪了,小褂都推到胳膊肘了。狼狈至极。 林孝珏朝他招招手:“过来。” 薛世攀如得大赦。现在就马车里最安全,可他是逆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过来。 “让我过去,让让……” “让你大爷。都逃命呢。傻逼……” 咒骂也没挡住他奔向马车的步伐。 好不容易到了车旁。林孝珏和车夫同时伸出手,薛世攀一人搭上一只,长腿一迈。跨上车沿,终于上了马车。 林孝珏请他里面坐。 两个丫鬟已占了一排座位,薛世攀面露羞涩,扭捏跟林孝珏并排坐着。 车中有火炉,小桌,还有茶水点心,林孝珏让陵南拿出来给他用。 薛世攀喊得口渴,只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意犹未尽。 陵南还要给他添,他却不要了,将杯子还给了陵南。 陵南和周四整理桌子,林孝珏问道:“你怎么,在这。” 薛世攀还不知自己有多凌乱,尴尬笑了笑:“路过而已。” 林孝珏呵呵一笑,点点头:“那您自便,过一会,应该就没事了。”磕上眼睛。 她养神,剩下两个是丫鬟,根本没有沟通的必要,这马车就安静了。 薛世攀蹙蹙眉,心道:“这哪里是待客之道。”刻意咳嗦一声,道:“既然遇到了,我还有事要请教你。” 林孝珏睁开眼:“您说。” 薛世攀有些支吾,后道:“那天晚上我都听见了。” “什么?”林孝珏挑挑眉。 薛世攀见她肌肤雪白,挑眉的表情有些傲然,脸瞬间又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你跟大公子,少施名医,说……” “我这结巴,是天生的,可不传染。” “……”薛世攀见两个丫鬟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不似讽刺,坐正了身子,道:“我听见少施名医说,是你推他向刀口的。” 林孝珏看着他点点头:“怎么样?” “真是你啊。”薛世攀一脸惊诧:“你知道这是杀人吗?” “是借刀杀人。”林孝珏不解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世攀眼睛一转,突然想到:“我记得我爹说,五城兵马司的人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的少施名医,还要很多尸体,是两伙人在拼杀,那你和少施名医是怎么卷入其中的?” “你又不想,做长寿的,老爷爷了?” “……”薛世攀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重要到他已经跟踪她很久了,林孝珏心道:“丫的是不是有病啊。”想了想,可能他自小受程朱理学的熏陶,看见有违常理的事,就喜欢刨根问底。 不妨都告诉他:“是我带他去的,我看有人打架,就推他向刀口,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就是想让他死,他死了,还不是我拿刀杀的,也没人能找上我,可惜他命大,最后活了,都怪你。” 薛世攀听她心肠歹毒,感觉杀人犹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还责怪上了他,脸色铁青:“你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吗?” 啊,林孝珏叹息一声,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对与错,我怎么知道,我就错了。” “圣人说的清楚,夺人性命还不是错?我都打听过了,少施家是你后母,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总是你的亲戚啊,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怎么分不清楚?你蓄意害人,就是错,大错特错。” 林孝珏不计较谁打听她,道:“世间没有错与对,对错都在人心间,你觉得我错,我却觉得我对,我们不能统一思想的。” “不,你就是错了,我要改正你的错误。” 啊,林孝珏有些后悔让他上车了,外面的叫嚷声还在继续,林孝珏想想道:“现在有很多孩子,老人,正需要你的座位,我将你赶下去,让她们上来,我是错,还是对?” 薛世攀一愣,如果他说对,那她可能会赶他下车,可如果他说错,那他就是伪君子了。 不甘心道:“您如果这么做,是对的。” 林孝珏呵呵冷笑:“您心里,分明不是这么想的,众生平等,为什么,我将您,赶下去是对?咱们认识,打过交道,虽你处处与我作对,但心肠,不是特别坏,我若弃你不顾,道义上,就错了,那些老人小孩,虽然可怜,但与我,不认不识,我不救他们,有什么过错?” 薛世攀听到的意思是在她心里,他还蛮有位置的。 心中高兴,可嘴上仍道:“这个例子不算,跟你杀人不一样。” “好。那如果火势来袭,我在人群中,我必须,不断向前,才能逃出,可我力气大,这样会伤到别人,那我是逃,还是不逃?”林孝珏说着掀开窗帘,找了一个大高个:“同他一样。” 薛世攀看那人比普通人都要高上一个头,五大三粗的,他轻轻一拨弄,就会有人摔倒,利手利脚的能站起,要是老弱病残,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踩上来,那后果就是死。 闭上眼睛收回目光,道:“他肯定是不对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他跑得慢了,烧死了,就是对的。” 薛世攀睁开眼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无语。 思虑一吸就念叨:“所以圣人云,存天理,去人欲。” “人欲是天性,生来就有,你若非要去掉,就是违背人性,违背人性,就是违背自然规律,违背自然规律,易经上就是凶,十三公子,你饱读圣贤书,应该明白,您们的理想国,是达不到的。” 别的事可以忍,怀疑圣贤这件事薛世攀忍不了,道:“就是圣贤让我们存天理,去人欲。你也读书,难道要违背朱圣人的话?” 林孝珏跟他读的就不是一个师傅。歪歪头:“算了,有些道理,要自己悟了,才明白。” 就是不想跟他争辩了。 薛世攀本意也不是要跟她争执,那他本意是什么?心里冒出一个头,一下子将自己吓呆了:“不是的,不是的。”他拼命摇头。 两个丫鬟更好奇的盯着他。 林孝珏淡淡一笑,闭上眼,不知道这个事故要多久才能过去。(未完待续。) 正文 097 撞上 杂乱无章的喊声渐渐消失,因为有更威严的组织声。 巡城的卫兵出面维持秩序了。 林孝珏一点精神都没有,她缓缓睁开眼,让陵南看看什么时候开始疏散他们这里。 陵南撩开车帘去跟车夫商量,薛世攀听她有气无力的样子,这才发现她与以往不同。 “你是不是病了” 林孝珏对后知后觉的他摇摇头:“无碍,过两天就好。” 薛世攀真有点不放心了:“你不是又骗我的吧?”想到江西的时候。 林孝珏对他无力的笑了笑。 一直见她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要不就是骗人,从没看过这么老实的她。薛世攀急道:“我们去看大夫吧,病了可不能耽误。” “我就是大夫,你怕什么,过了这里,我到家就好了。” 薛世攀要说什么,林孝珏淡淡道:“别说话。”就闭上眼睛。 薛世攀想摸摸她的额头,抬起手来见那小丫鬟正瞪着眼睛怒视着他,赶忙放下,探出身子向车外:“能走了吧?” 附近的人流已从群变成了三三两两,虽也是奔走,但没有跑的了,都奔向街头的方向,街头骑着高头大马的巡卫正高喊着话语,让人们不要乱窜。 飨悦楼方向,火苗已看不见,只有滚滚的白烟,想必已经得到控制。 车夫道:“咱们马车太大,怕挤过去剐到人。” 薛世攀忙道:“那不行。”回头看一眼身后。后面的路已经通了。 他对车夫道:“掉头,绕点路没事,也比这么等快。” 车夫不知他与小姐什么关系,但既然小姐能请他上车,可见是朋友了,再说人家虽然狼狈,但本身是个贵公子,而且小姐的丫鬟也没反对,忙调转马头。 马车缓缓离开东华大街,他们对面。一个红衣劲装女子手拿鞭子指着马车:“薛世攀。薛世攀,是不是薛世攀?” 这女子正是辅宛,东华大街起火的时候,她正在街上转悠。方才躲在一家蜜饯铺子里。等人少了才出来。一晃刚好看见马车上的半个身子,还跟一个女的坐一起。 “薛世攀……给本宫站住……”就要追过去。 她身边跟着两个王府侍卫,左边一个见迎面跑过一辆。赶紧拉住辅宛:“郡主小心。” 辅宛无奈停下脚步,等那马车过去,又要去对面,陆续又来了五六辆马车打岔。 辅宛心中骂娘,急如火烧:“怎么偏赶上这时候都来挡她的路。” 等马车都过去,再看方才那青色马车的地方,已经车去路空了。 辅宛一跺脚,踢了左边侍卫一脚:“都怪你。” 侍卫龇牙咧嘴:“都是臣罪该万死。” 辅宛一哼,道:“我方才明明看见薛世攀了,你们没看见吗?” 左边那个装疼,右边那个赶紧摇头:“没看见啊,我们怎么没看见薛公子呢?一定是郡主眼花了。” “对是郡主眼花了。” 辅宛侧头,鞭子指着二人的鼻子:“你们才老眼昏花呢。” 回过头来还要冲向方才马车的方向,一抬步没注意,刚好撞到一个人。 “你瞎啊?”辅宛怒视着摔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同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上身绿色滚边小夹袄,下身乳白百褶裙,外披一件白貂皮披风。 她惊慌失措坐在地上,手撑着地面,自己好似站不起来,目光楚楚动人。 辅宛一蹙眉,往后挪了挪脚步。 立即就有她的伙伴将她扶起:“明珠,你怎么样了?” 辅宛那看伙伴也是个温婉漂亮的女子,不自觉皱皱鼻子,两个小妞不带下人就敢上街,一定是在勾引人。 董明珠被人扶起来,看看衣服已脏,掸了掸没掉,也就罢了,抬起头说着“我没事。”反而又朝辅宛一礼:“方才对不住了。” 自然她不知道对方是郡主,只是出于礼貌。 而且本来她是直行,是辅宛自己没看路才撞到了人,是辅宛的不对。 现在人家又先道歉,辅宛再刁蛮的郡主也觉得过意不去,脸皮一红,淡淡道:“没事,你自己没事吧?” 董明珠摇摇头,跟拉自己起来的女子道:“表姐,咱们走吧。” 明珠表姐看了辅宛一眼,扶着表妹走了。 辅宛朝着二人的背影哼了一声,两个侍卫就很不解了。 佐侍卫道:“郡主好像不喜欢这两个人。” 辅宛瞪他一眼:“少放屁,不认不识的我喜欢她干什么?诺诺弱弱的跟个泥娃娃似得,也不知道装柔给谁看。” 她自己跟大老爷们一样,就不准别人是小女子,两个侍卫立即闭了嘴。 耽误了好大一会功夫,辅宛四处找那马车,已经找不到了。 薛世攀跟林孝珏等人坐着马车回林府,路上林孝珏一直闭着眼睛没说话,两个丫鬟都习惯她坐车的时候闭目养神,也没在意。 薛世攀那种后知后觉的人也只以为她在睡觉,直到到了林府门口。 薛世攀心道,我就这么出现在林家人面前肯定不好,还以为我们私相授受呢,拱手道:“护送小姐到家了,我就先告辞了。” 有的人他就是怕见家长。 两个丫鬟随着他的声音去看小姐,小姐却还是闭着眼睛没出声。 薛世攀跟丫鬟交流一下眼神,陵南心中一颤忙站起来:“到家了,小姐您醒醒,小姐您怎么了?” 林孝珏呼吸细微,额头滚烫,不省人事了。 两个丫鬟慌了神,薛世攀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手忙脚乱的:“怎么办?怎么办啊?” 陵南掀开车帘跳下车,然后对这车里人道:“薛公子把小姐扶下来。” 周四准备帮忙,薛世攀手却不知放她的哪里好。 想到他平时的迂腐,陵南一跺脚:“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意什么男授受不亲呢?” 车夫站在陵南身后:“我来。” 薛世攀回头看他四十多岁的邋遢汉,忙回过头去:“唐突了。”说着将林孝珏拦腰抱起。 其实在江西时他也这么抱过她,那时候是形势所逼,今日也是,但那时候她家人可不在啊,现在要进林府,万一被林老爷误会了怎么办? 薛世攀抱着人下了马车,胆战心惊的走不快,手还有些颤抖。 陵南已报告门房快开门,回头一看薛公子还迈碎步呢。 “您倒是快点啊,我们小姐的命啊。”说着回头问门房:“二老爷在吗?小姐病了,急需大夫。” 门房也是着急忙慌的开门,道:“老爷不在啊,我去禀告夫人。” 少施氏说不定会不顾小姐死活,陵南想了想,急唤薛世攀:“咱们回院里。” 薛世攀一听林世泽不在,不会被抓现行,心里稍稍,这步子也稳了。” 陵南回头要接他:“我喊下人来吧。” 薛世攀无后顾之忧了,执拗一撇身子:“不用。”卯足了劲,抱着林孝珏抢进林家大门。(未完待续。) 正文 098 昏迷不醒 南院少施名医正在看书,就听见大门处陵南声音急躁:“快快快,屋里有大夫。” 少施名医预感到不好,放下书抢出门去,就见一个熟悉的男子抱着林孝珏急匆匆朝台阶奔来。 “世攀兄,你怎么在这?” 薛世攀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陵南道:“大公子,小姐病了。” 少施名医下了台阶要去接手薛世攀。 薛世攀抱着人直接冲到屋里。 少施名医蹙蹙眉,这才随着两个丫鬟进了屋。 随着陵南的指引,薛世攀将林孝珏放到床上,不用陵南知会,接踵而至的少施名医便坐下床头,忙给人把脉。 脉细而数。 少施名医伸手去探林孝珏额头,薛世攀急道:“你干什么?” 少施名医诧异的回头:“我要看小姐有多热。” 他是个大夫,做这样的事情再平常不过,薛世攀讪讪然退后一步。 少施名医心中有些不爽,但没表现出来,再次探手去摸林孝珏的脉相,还是热像。 他久久不语陵南和周四在一旁看的着急,陵南问道:“大公子,我家小姐怎么了?” 少施名医回头看她:“小姐是不是晚上着凉了?感染了风寒。” 陵南心道,小姐每晚都三更过后才休息,她和周四睡得早,也不知道小姐添火没。 啪嗒哒就开始掉眼泪,喃喃道:“是我没照顾好小姐。以为小姐都不会生病。” 少施名医也以为她是金刚不坏之身呢,今日一看,才想到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会生病。 叹口气道:“先喝碗药吧,然后再看看。” 那晚少施名医和林孝珏说的和解的话陵南多少也听见了一些,心道这少施名医应该不会害我家小姐,可真喝他开的方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思考间少施名医已将麻黄汤的方子开出来,交给她道:“等出了汗再看,先叫人去我家医馆抓药。” 陵南犹豫一下接过药方。然后抬起头道:“小姐身边没人。就一个小丫头奴婢也不放心,暂时离不开,要不等二老爷回来再说。” 少施名医已听出她言语中的不信任,抢过方子交代一声:“你们两个好好伺候小姐。” 说着拉起一直傻呵呵的薛世攀:“世攀兄随我出来。”迈步就出了房门。 陵南见二人都走了。推着手让周四去关门。这样再好不过了。不然小姐闺房,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在屋里算什么。 少施名医将薛世攀安排在厅里坐下,然后到门口叫来一个下人:“去按方子抓药。然后道厨房煎了。” 下人得了方子,忙匆匆离去。 少施名医看他一眼,然后回过身来,正对上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们的薛世攀。 他径自走到桌前坐下,斟了一杯茶,推过去道:“世攀兄怎么会跟小姐在一起?” 这件事说来不怎么光彩,薛世攀避重就轻道:“光华大街失火,街上百姓乱窜,还踩伤了人,我在人群之中正不知去哪里躲避,可巧碰到了小姐的马车,就上去躲了躲。” 然后就把人躲病了。 少施名医又自斟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道:“小姐去哪了?怎么会路过光华大街呢?那里近两年都失火四五次了” 薛世攀差点告诉他去周府了,想了想,要是说了不是不打自招?忙道:“我也是刚巧遇见的,还没问,就觉得小姐没什么精神,等人散了,小姐就真病了。” 林孝珏早走的时候就不对劲,不可能等那么久才能看出来,少施名医想了想,一定是这书呆子没注意。 见问不出什么来,又说起自己的事:“我的伤全仰仗世攀兄才好的,我还没有登门道谢,就在这里碰到世攀兄了。” 薛世攀摆摆手道:“我那也是得了高人指点,要谢还得谢高人,我能帮上大公子的忙,心里很安慰了。” “世攀兄不计名利,在下佩服,您的淡然可救了我的命。” 薛世攀就一直谦虚。 少施名医再不夸他,话锋一转:“世攀兄说的那位高人可否引荐再下见一见,对他的医术很敬佩。” 同道中人,听说厉害的人想拜访是很平常的事,薛世攀也不提防,只是那人是风少羽,眼高于顶,不知道会不会驳了少施名医的面子,那样就不好了。 笑了笑:“他悠游四方,我也只是有幸得起相助,不知道他此时的下落。” 这种高人就只能凭缘分了。 少施名医点点头,然后又给薛世攀添茶倒水,向客人一般对待他。 见少施名医一直说些他不关心的,薛世攀很不安的看向屋里:“小姐什么时候能醒啊?”把话题转了。 少施名医望着那门口方向也是一脸愁容,说实话,人太热,他也不知道。 回过头来朝薛世攀安慰一笑:“等用了方子就知道了,小姐体质不好,可能会好的慢一点。” “那咱们就干坐着等着啊?” 少施名医心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此时应该走人了。”笑道:“下人在煎药,小姐一个女子,屋里咱们也帮不上忙,不就得等着。” 薛世攀心有不甘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怪只怪他自己不是个可以立刻减轻病人痛苦的大夫,无奈点头。 二人就又聊起别的。 林孝珏被薛世攀抱回来,林世泽虽然没在家,但其他人都在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个院的眼线都赶着找自己的主子汇报情况。 少施氏近日心情不错,坐在房中和女儿扣核桃仁,听着下人来报,“病了。”先是一愣,“要是就此这个人没了……”出神的想了一会:“可行。”然后打发了下人离开。 自己则马上换衣服。 林孝瑜扣着核桃低声念道:“让男人抱回来的,可真是不要脸,这么不守妇道还想嫁给六公子,真是痴心妄想。” 一抬头见母亲一脸笑容但很急匆的换衣服,很是不解:“娘,小结巴病了,您干什么去?” 少施氏道:“娘要把这眼中钉给你除了?” 披上披风就走了。 林孝瑜听得不清不楚的,低下头想了想还是不解,动动嘴道:“反正病了,死了才好,给好人腾地方,谁管呢。”(未完待续。) PS:推荐唯一基友八月秋雨作品,同为医文,却是法医的医,《医谋论》书号:3380890,简介:谈谈情,破破案,伪唐嫡女很废柴(已完结,放心看)。 正文 099 阴谋 少施氏离了自己的院子去了南院,在大门口向下人问明情况,果真侄子在里面,意外的是薛世攀还没走。 蹙眉吩咐下人:“去吧大少爷叫来。” 少施名医接到消息,对薛世攀表达一下歉意:“我姑姑喊我,暂别一下。” 薛世攀忙拱手暂别。 少施名医匆匆出了大门,薛世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木门之后,心道:“有姑姑在这就是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跟自己家一样。” 大门口少施氏将少施名医叫到无人的树下,小声问道:“我听说小结巴病了?” 林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姑姑的眼角,少施名医点点头:“头身发热,没有汗,是伤寒。” 少施氏心道:“果真大侄子给她诊过了。”又问道:“我听说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是真的吗?” 少施名医心想姑姑绝对不是关心林孝珏,一定有别的原因,慢慢点点头:“是。” 少施氏倏然一笑:“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名医,姑姑有话跟你说,这次你一定要帮姑姑。” 少施名医心头一紧,试探道:“姑姑有什么事先说。” 少施氏太过惊喜,没有注意到少施名医的回答,根本没有以往对她的尊敬和干脆。 她小声道:“小结巴自己是大夫,若是放在平时,怕你给她用什么她都能闻出来,正好昏迷不醒呢。你帮我把这包药放在她的碗中。” 少施名医犹豫一下接过来,闻了闻很熟悉。 少施氏笑道:“没错,这是马钱子,你爷爷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的,吃一点点就会死人,仵作还看不出是中毒,当然也不会走官府那一步,只要你放在她的药碗里,就说她风寒过重没治好,就此死了也没人追究。” 风寒死人是常有的事。 少施名医拿着毒药。心中颤抖。挤出一抹笑道:“姑姑,她虽然刻薄可一点,但是留着还有用,七爷爷不是还要我跟她学医术呢吗?您为何想她死?” 少施氏四顾一下。没什么人经过。再回过头来神秘兮兮的道:“你可知道。老爷跟陈家结了亲?” 少施名医这几日一直呆在院中,不会有人闲着告诉他这件事,因为没什么用。 蹙蹙眉道:“还是林孝珏跟陈博彦?” 先去他们已经定亲一次。又退了,这他还是知道的。 少施氏冷冷一哼:“现在不是了,你姑父还不知道,我将交换的名帖换成了孝瑜的性命和生辰八字,官媒那里记载的,其实是孝瑜。” 少施名医做梦也想不到姑姑会来一招偷龙转凤,先是诧异,后一想正好随了他的意:“只是姑姑这么做,不怕陈家人知道吗?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少施氏自信满满的一抬手:“陈家来说亲的时候,就只说是林府的五小姐,也没有题名道姓是林孝珏,这五小姐,我这里只承认孝瑜一人,她在无锡十二三年,家里早把没她这个人了,还哪来的五小姐。” “可是宗谱上总会有吧。” 少施氏冷冷一笑:“这就是我让你下药的原因,我问过老太太,林孝珏一出生,老太爷就给她上了族谱了,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把一死,宗谱上写个早亡,再把孝瑜的排行添个五,到时候就算陈家打官司也赢不了。” 少施名医心道:“姑姑什么都安排好了,早晚要除掉林孝珏,他这一步,为了姑姑,是躲不掉了。” 慢慢拿起手上的小药包,一脸沉思。 过了半个时辰,少施名医已跟姑姑谈好,又在厅中跟薛世攀聊天。 他们正聊到他的来意。 薛世攀道:“原来你每日都跟小姐学医术啊。” 少施名医将书本递给他:“这都是小姐帮我写的。”正是那本从张岳敬那里夺来的敖氏伤寒金镜录。 薛世攀哪认得这不是林孝珏的笔记啊,翻了几页对字无感,但是一个女子能亲自为一个男人写书,他们这关系想也是很特别了。 薛世攀兴致缺缺将书还给少施名医:“我不学医。” 这说着,厨房中一个小丫鬟端着药碗走进林孝珏的屋子,“药来了。”二人忙同时站起。 薛世攀抢先一步道:“我来端。”是真心急林孝珏的病情。 说来也巧,他刚一伸手,恰巧这时候林世泽从外面闯进来。 “我家孝珏怎么了?” 薛世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就怕他呢,吓得缩回手,那丫鬟不防,刚好将药碗脱手,药碗趴的一声掉在地上,汁液溅到到处都是。 大家都下了一跳。 刚进门的林世泽啊的一声后退一步,回过神来怒斥那丫鬟:“你是怎么搞得?” 丫鬟跪地求饶,捡着瓷渣。 薛世攀这时候不能再躲着了,愣愣上前急急一拱手:“伯父您好。” 林世泽心道:“谁是你伯父啊,你谁啊?”等他抬起头来一细看,是薛世攀。 一愣之下当即挤出客套笑容:“是薛世侄,你怎么会在这啊?” 就算是薛大儒的儿子也不能无故跑到他女儿的房里吧。 薛世攀也好苦恼,他为什么没离开呢,因为小姐还没醒啊,被抓了个现行,支支吾吾道:“我,巧遇,巧遇。”然后看向少施名医:“巧遇……” 少施名医上前一步道:“表妹出门病在路上,是薛公子将人送回来的。”帮他解围。 林世泽又想起女儿来,点着手指道:“我的孝珏。”提着袍角小跑往屋里去。 薛世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无限感慨:“慈父啊,慈父,不过如此。” 少施名医见姑父进到屋中,扫一眼正在捡碎片的丫鬟,沉声道:“再去给小姐煎一碗来,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丫鬟大气都不敢喘,跪着出去的。 她走后薛世攀懊恼的抓抓头发:“都是我不好,打了小姐的药碗,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了。” 少施名医安慰着他,帮他整理本就凌乱的发冠,另一只袖口中,那包毒药还攥在手里,好在还没下,不然就洒了。(未完待续。) 正文 100 醒了 林世泽进了房门,少施名医对薛世攀道:“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那些人总是笨手笨脚的。”薛世攀不疑有他,但他都走了,他一个外人怎么办? 愣愣道:“我跟大公子一起去吧。” ……怎么可以容他多事? 少施名医让他坐到椅子上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你就别折腾了。” 薛世攀直得眼看着他离去。 少施名医走后,这厅里就冷冷清清的了,薛世攀打了一个激灵,回头看炉中炭火就差全然熄灭了,想了想钩开炉盖,往里面扔了两块小炭。 这是他第一次做粗活,残余的红火碰到干炭,刺啦一声,小火苗慢慢跳动起来。 薛世攀先是一惊,看清楚了,心中一喜,又挑了一块大的扔进去,这一下到把一些刚升起来的火焰压下去了。 “哎呀,可不能灭了。”他喃喃念叨,弯腰挑着小块木炭,中意了五六个,慢慢都投进去,炉中的火势渐渐就恢复了。 待小炭都烧得通红,他又用大块填满炉子,这才拍拍手。 “原来生火还有这些诀窍。” 找到盥洗铜盆洗了手上灰烬,擦干后屋里也暖和了,估计也过了不少时间,往窗外一看,冬日的日头都偏西了,原来过了这么久,可少施名医怎么还没回来。 薛世攀等的局促,想了想,悄悄靠近林孝珏房门口,见拉门没全拉上。还欠了一条缝,往里一看,林孝珏还没醒,林世泽坐在女儿床前,手拉着女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中慈光尽显。 薛世攀瘪瘪嘴心道“果真父爱无疆,孝珏你快好起来,不然你爹多担心。”意识到自己心中喊着人家的闺名,忙捂住了嘴。 林世泽拉着女儿的手,短小枯瘦。但骨头十分坚硬。他心道:“别人家的女孩都柔若无骨,自小没干过活,我的孝珏一定吃过很多苦。”又看着跟妻子熟悉的脸:“你别跟你娘一样,说撒手不管就撒手不管。现在为父正是起步之时。可不能失了陈家这个助力。”好事总是多磨。不得不回以太息。 陵南听二老爷的声音无奈悲怆,不禁潸然泪下,心道:“若是小姐自小留在京城。跟二老爷也不能闹得这么僵,说到底就是父母缘薄。” 大家都各怀心事,哭的哭,叹的叹好不凄凉。 少施名医端着碗从外面进来,见薛世攀正在偷瞄,刻意咳嗽一声。 薛世攀吓得一激灵,好在没喊出声来,回过头来讪讪然看着少施名医,再看向他的手,客气迎过来:“我来端吧。” 薛世攀忙绕过他:“不用不用,我拿给小姐。” 薛世攀麻溜去帮忙敲门。 软软的敲门声将屋内悲伤的气氛打断,陵南擦擦眼泪去开门。 “药煎好了。” 少施名医端着药碗知会一声,陵南就伸手来接,少施名医却身子一撇,对林世泽道;“姑父,我给小姐开了方子。” 林世泽知道他要跟女儿学医术,问道:“这是什么方子?” “麻黄汤,小姐是风寒。” 林世泽心道:“若是孝珏醒着也知道用这药行不行,她自个就是高明的大夫,可现在昏迷不醒,到底用不用名医的方子呢?” 说到底就是对别人都有些不信任了。 薛世攀不知林世泽如何想的,他只想着让林孝珏快点好起来,对少施名医道:“是不是用了小姐就能醒啊?那块给小姐喝了吧。” 灵丹妙药也没那么快,而且这一碗下去,估计就再也醒不来了,少施名医心中一颤,蹙眉一想,将药碗端给丫鬟:“我笨手笨脚的,还是你喂给小姐吧。” 陵南沉声哎了一声,擦擦手接过药碗。 林世泽忙给她让地方:“小心。” 陵南端着药碗凑向林孝珏的嘴。 可病人平躺着,喝不进去。 林世泽搭把手将女儿上半身扶起来。 陵南手拿调羹再次凑近林孝珏的嘴唇。 众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陵南的调羹上,谁都没在意少施名医衣地拳头紧握,眉头拢在一起。 陵南将调羹放到林孝珏嘴边,刚要抬起,林孝珏睫毛抽动一下。 陵南惊呼:“小姐。” “孝珏。”同时林世泽也感到女儿动了。 林孝珏半睁开眼睛,看着陵南的手,蹙眉向后仰了仰。 少施名医没想到人这时候醒了,心中一惊忙解释:“你是风寒,我开的是麻黄汤的方子。” 陵南见小姐面色清白,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样子,哭道:“小姐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薛世攀,林世泽和小周四也期待的看着她。 林孝珏看着陵南摇摇头,缓声道:“我恐怕,是不行了。”本来就结巴,这一断句,更是丁点力气都没有。 再加上说的那几个字,连在一起多揪心啊,众人都是心惊胆战的,她是大夫,诊断别人从不出错,那她自己的身体,肯定更不会错了。 少施名医心道:“原来是回光返照。” 林世泽第一个不答应,厉声道:“你胡说什么?就小小的风寒而已,还能把你打败了?” 林孝珏看着他淡淡笑了笑:“我不是个,孝顺的,临了,我还得不孝顺,一把,您不要怪我。” 林世泽眼眶湿润:“我儿不是不孝,是爹没照顾好你,你这时候不能离开爹,爹以后都补偿给你。” 他说的情真意切,两个丫鬟和薛世攀都哭了,少施名医心里难受,转过脸去。 “你们,都不要哭。”林孝珏扫了众人一眼,还是强颜欢笑的样子:“生老病死,都是有的,只不过,我这个,快点儿,猝不及防,但都别难过。” 能不难过吗?陵南和周四都哭的跑调了。 林孝珏笑着看向薛世攀:“十三公子。” 薛世攀一行清泪挂在左脸上,上前一步俯下身:“小姐有什么事?” 林孝珏道:“你我本交浅,想不到,被你赶上了,我知道你家,世代读书,祖训仁圣,故而,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薛世攀一下子就哭出来:“我也没想到今日就是我与小姐的最后一面,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说那些没用的话了。 少施名医则好奇,林孝珏会有什么事要交代给薛世攀却不是别人呢?(未完待续。) 正文 101 托付 只听林孝珏道:“人赤条条来,空手而去,本是常态,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们两个。”分别指点了两个丫鬟。 “待我死后,请薛公子将她二人,送回到我的舅舅家,请舅舅带为照顾。” 这是托孤的意思了。 薛世攀知道她是后母,跟后母关系不和,怕后母在她死后对付丫鬟,不住的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还是相信,十三公子的,为人的。” 就是别人的为人不行。 少施名医心中一叹,别人是不值得托付。 林世泽则又气又恼,将丫鬟托付给外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不仅是有后妈,还有后爹,难怪她说又要不孝一次。 可抱着女儿的手,托的更紧了,道:“有爹在,这种事你不用麻烦别人。” 薛世攀心道不麻烦,林孝珏朝林世泽笑了笑,道:“我不是不信任您,是我知道,您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林世泽一愣,下一刻愧疚的擦擦眼泪。 林孝珏继续道:“她们留在林家,有时候,您也照顾不到,若您心里还顾忌我,到时候别阻拦,将她们送回周家去吧。” 林世泽想了想无奈答应:“我不会为难她们了。” 小周四很少说话,突然哇的一声:“我不想离开小姐。” 她才跟自己几天啊,林孝珏朝她笑了笑:“好好听。姐姐的话。” 陵南已说不出话来。 林世泽别过脸去,心中难过之情不能自已,随即放下女儿,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出声来。 薛世攀忙接过他前面的工作,支撑着林孝珏。 少施名医拳头攥了攥,最后还是放下了。 林孝珏隔着薛世攀努力看着林世泽,薛世攀哽咽道:“小姐还有什么话?” 林孝珏看着林世泽后脑勺,细声道:“您一生抑郁不得志,但有一点,经纶满腹。是最英俊的探花郎。这学问,是谁也抢不去的。” 林世泽听出她话里有话,擦擦脸转过头去。 林孝珏朝他淡淡一笑:“长皇孙,今年十二了吧?” 长皇孙是大皇子的独子。论起来是林孝珏的外甥。她知道年龄大家到没觉得奇怪。 可为何突然提起他? “十二岁。该开智了。” 可皇上对大皇子都不管不顾,长皇孙更是十二了还没有先生启蒙,提出来皇上能答应吗? 对于朝廷中的事。林世泽一向是不敏感,但自女儿点播他去状告定国公之后,一切好似都不一样了。 林世泽思考着看向女儿,也不哭了。 林孝珏又道:“外祖父,就皇后娘娘和母亲,两个女儿,生下大皇子与我,我们表亲同病相连,还请父亲看着母亲的面子上,做长皇孙的先生。” 谁都知道大皇子是残疾人,她也残疾,故而同病相怜。 林世泽明明感觉到这是女儿临终前对他的指点,怎么说的好像在求他一样?想了想屋里还有外人,尤其是薛世攀,他父亲是大儒,若被他父亲或者弟子抢了先,先做了长皇孙的先生,那他就没位子了。 装作很难受的答应:“爹是无话可说的,可毕竟是长皇孙,不是咱们普通的亲戚,爹还的先请皇上答应。”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 薛世攀和少施名医只当她是认亲,临死还想着大皇子。 交代完两件事,林孝珏又看向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眼圈也红了,上前一步:“小姐是否有什么要托付在下的?” 林孝珏伸出手,笑了笑,刚要说什么,眼睛一闭,手突然就耷拉下去了。 “小姐。”众人惊呼,少施名医忙去探她的鼻息,气若游丝。 “还有气。” 林世泽忙道:“快,快灌药,不能让我女儿死。” 陵南颤抖着手再次拿起调羹。 林世泽看她温吞,抢过药碗:“我来。”这碗沿口搭在林世泽的嘴上。 陵南去捏开小姐的嘴。 少施名医浑浑噩噩的看着这一幕,她方才要跟他说什么?是不是和解?是不是要告诉他什么事,还是要委托他做什么? 他们相交虽断,但也经历了很多事,她不会对他无动于衷的。 林世泽只要一抬手,这药汁就灌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少施名医心中一疼一下子抢过药碗:“不能喝。” 等着救人呢,这怎么还不能喝了?众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少施名医将药碗稳稳的端着,低声道:“我想起来了,小姐体弱,这麻黄发汗太强,我怕收不住,再换个方子吧。” 都这个节骨眼了换方子?先救人吧? 林世泽站起来,不解的看着侄子:“那换什么方子?” 少施名医道:“我再想想。”端着药碗就出去了。 这太出乎意料了,治病还要再想方子,怎么治得好? 陵南看着二老爷,低声道:“要不,老爷再给小姐请个大夫吧。” 林世泽也是这么想的,道:“你们好好照看小姐,我去去就回。” 转身就走了。 屋里就剩下两个丫鬟和薛世攀了。 薛世攀心道:“怎么又扔我一个?”这走吧,还想知道林孝珏到底会怎样,不走吧,这世上真没有呆在人家小姐闺房不走的道理。 陵南仿佛看出他的尴尬,道:“十三公子若是还有急事,等小姐病好了,奴婢再叫人知会公子一声。” 就怕不好,总想不管好还是不好,都亲眼看着的好。 薛世攀道:“容大公子再想一想,说不定就能治好小姐的,你也别太担心。” 他是信任少施名医的,陵南强挤出一抹笑。 薛世攀又道:“不过不管怎样,你们放心,我答应小姐的事,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你们的。” 陵南没心思想自己的后事,大不了跟小姐去了,但还是感激的行礼:“那多谢十三公子了。” 薛世攀摆摆手:“不用客气,那我还是去外面等消息吧。” 陵南不留他,薛世攀独自出门房门。 傍晚时分林府来个一个老大夫,少施氏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呢,这来大夫,说明人还没死啊。 侄子为什么没得手,既然没得手,为何不告诉她? 知道林世泽在南院,她插不上手,可此时也不得不找到侄子问一问。 忙换了衣服。 刚一出门正赶上侄子抬手敲门。 “名医,到底怎么回事?”只见侄子一脸憔悴,眼眶通红,少施氏心中有种无言的疼痛。 少施名医道:“咱们还是屋里说吧。” 少施氏看看他后面没跟什么人,这才把他让进屋里。(未完待续。) 正文 102 怎么了? 姑侄二人屋里对面而坐,少施氏将自己的疑问全问出来。 “小结巴还没死,你是没机会下手吗?” 少施名医道:“姑姑这个决定,可给爷爷和七爷爷商量过吗?”没有正面回答。 少施氏一愣,心道:“两位老人好似还想让名医跟她多学些医术,可侄子重要,女儿更重要啊。” :“等人死了之后,孝瑜嫁给陈公子,以后她就是阁老家的儿媳,这些不必什么医术更重要吗?我想爹爹和七叔能分清利弊。” 光有医术,没有地位,到哪里都是别人看不起的郎中,能跟大学士家联姻,那少施家以后在朝中地位也是不同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又道:“让孝瑜嫁给陈公子,方法姑姑都想完了,不管林孝珏死还是活,影响都不大,也不是非要她死不可。” 这话说的就奇了,少施氏诧异的看着侄子,道:“你忘了她记恨这咱家呢,这人留住始终是祸害。” “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前咱们都不了解她,了解了之后其实她人也挺好的,光明磊落,爱憎分明,若她真记仇,我的伤她就不会出手了。” 少施氏自己不知道林孝珏的出手是因为顺路,也不知道侄子的伤就是林孝珏造成的,而侄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掩护那个人。 想了想忽然眯起眼睛:“你为何处处帮着她说话?” 少施名医语塞。 少施氏冷声道:“这几日相处,你对她动情了?” 少施名医低下头。 少施氏怒不可遏:“她可是周安宝的女儿。你哪只眼睛瞎了能看上她?”声音尖厉。 少施名医神情窘迫:“姑姑您息怒。”想了想:“我看上她并不在意她是谁的女儿,只是她恰好医术高明,我也喜欢医学,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斗嘴,也觉得她说的话比别人的有趣,就是骂人,她骂人也比别人标新立异,错过这个人。我不知道以后夜半之时会多无聊。” 侄子低头轻语。言语间带着真诚的爱怜和迷茫,少施氏心中一窒,他说的就是林世泽曾经和周安宝的生活。 又惊又怒:“你怎么能喜欢上仇人的女儿,你怎么能喜欢上仇人。爷爷都白教你了。你真让我失望。” 少施名医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心里比谁都苦恼,可他并不是罪不可恕,抬头真诚的看着姑姑。道:“我可以娶她,可以让她嫁到咱们家去,那她的医术和人就都是咱们家的了,再无后顾之忧。” 少施氏震怒之极,也没思考,一拍桌子:“你想的倒好,林世泽怎么可能让她嫁你做妾室,这事你不要再犹豫了,她必须得死,你不去我去。”说着伸出手来:“把药给我。” 少施名医看着姑姑坚决的脸,目光一恍惚,突然淡淡一笑:“是啊,我想的美。”摇摇头道:“姑姑不必麻烦了,不下药她也活不了了。” 少施氏柳眉倒立:“到底怎么回事?” “她方才回光返照,已经交代完后事了。” “方才她醒过?” “她自己也说活不了了。” 少施氏一脸疑惑:“你说的是真的?” 少施名医铮铮男子,慢慢留下一行眼泪,少施氏心中大惊,侄子这用情不浅了,攥攥拳头沉住气,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着急,她若一定活不成,就不用脏了咱们的手了。 少施名医眼睛看着手尖,她有些坚硬的小手曾轻抚过那里,哽咽道:“求姑姑让她,自生自灭吧。” 少施氏看他这难受的样子,又气又心疼,身子靠到椅子上,低声道:“我中午给你的药,这时你才来告诉我要人自生自灭,这一段时间你都干什么去了?” 这一段时间林世泽在请医生,林孝珏昏迷不醒,丫鬟和薛世攀又什么都不懂,如果告诉了姑姑人没死,她得了空,肯定会动手的。 少施名医真的不想那个女子死,没脸回答姑姑的话,低头哭起来。 他哭了一会,抬起头擦擦眼泪:“我还得回那边,不然姑父问起来,好像我不卖力。” 反正人也要死了,做戏做足吧,也卖林世泽个好,少施氏点点头:“你哭也哭了,伤心也伤心了,别再儿女情长了,若是爷爷知道,不知道要多难过。” 少施氏乖乖的站起来,然后点点头。 很快到了晚饭时候,林孝珏病的要死的消息已传遍的整个府上,这样林三又没什么东西可以孝敬祖母了,好在厨娘跟林孝珏学了一道酥白肉,虽然刀工不行,但总对付着让老太太吃了,略过不提了。 林孝珏这边还是那几个人守着,请来的大夫只说可能是伤寒,开了解表的药,可喝了人还是没醒。 整整一下午,屋里都笼罩着悲伤和死亡的气息。 林世泽见天色已晚,忙人下人准备吃喝招待薛世攀。 薛世攀哭的眼圈红红的,有气无力道:“大人都这么时候您就别客气了,我也吃不下。” 林世泽听他说的难受,心中一酸:“那也得招待您啊,走吧,咱们就在厅里吃一口半口的。”说着又叫上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也觉得吃不下,但还是跟着去了。 他们走后,屋里就剩下陵南和周四了,陵南搂过哭的泪人一样的小孩,摸摸她的头道:“你饿不饿。” 周四未曾说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知道饿了,我就担心小姐再也不醒了。” 现在谁都不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了,陵南瘪瘪嘴,脑袋别在孩子怀里先哭了。(未完待续。) 正文 103 病因 月亮都升到屋檐上了,林孝珏还没醒。 薛世攀已不好再留下去,拱手对林世泽道:“林大人,小侄就此告辞了。”弯腰一礼。 “我此时走不开,就不能亲自送你了,见谅。”林世泽忙喊来下人去送人,少施名医道:“我去送世攀兄吧。” 大家都没有异议。 薛世攀和少施名医一同走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少施名医就回来了。 林世泽道:“你也去休息吧,我一个人看着就行。” 少施名医想了想道:“我们不能就此坐以待毙,还是多请几个大夫来。” 林世泽显然一愣,下一刻自嘲一笑:“看我这爹当得,心想着她就是最好的大夫,这一病,反倒不知道再请谁给她看病了。” 少施名医心道:“爷爷和七爷爷肯定是不会来的,我还是别提的好。”然后道:“小侄有几位交好的太医,要不我去请一请看吧。” 林世泽道:“人家太医是给皇上和娘娘们看病的,我这官小言轻,就算是跟你交好人家也不爱来吧。”再一想老丈人那么大的太医院院判都不请,去请别的太医,说出去别人就知道两家不和睦了,丢人。 少施名医说完心里也挺后悔,这是亲姑姑家,若是请别的太医来,还以为是爷爷治不好呢。 但人不醒,他也很难过,攥紧了指头:“那只能这么等着了。”哀声一叹。 林世泽忽然眼前一亮:“对了,博彦当时病的那么重。陈家一定请过不少大夫,说不定有艺术超群的,我去问一问。” 博彦二字叫的比亲儿子还亲切,少施名医听着膈应,一蹙眉:“最后不是表妹治好的吗?就是说没有比表妹厉害的人物了。” 林世泽拍拍侄子的肩膀:“他之所以久治不愈,是因为病太严重,孝珏自然是治别人治不好的病的,可你不是说伤寒吗?难道治不好疟疾连伤寒也治不好?我去碰碰运气。” 说着交代少施名医看着林孝珏:“你也是大夫,若她中途醒了,你先帮我照看着。我去去就回。” 少施名医并不欢喜姑父去求陈博彦家。好像什么事都只有他们家能决绝一样,追到门外,可姑父小跑的欢脱,根本劝不回来。 少施名医只得无精打采回到房里。 三更过后。陵南迷迷糊糊中就听见细细碎碎的熟悉声响。一个激灵从床边站起。就见少施名医已趴在桌上睡着了,小周四也载歪在小姐的脚下。 明白了老爷去陈府打听大夫还没有回来,而那熟悉的声音一定是来自房顶了。 陵南防备的看着少施名医。蹑手蹑脚的走到地中央,抬起头打着手势:“兰公子,小姐病了。”看见果真是那熟悉的黑影,眼泪汪汪的。 兰君垣已来了一会,等了好久少施名医和守卫的下人都不散。 他心就知道出了事,奈何不能立即现身,所以焦急的等到人都睡觉了。 兰君垣低声道:“想办法让我进屋。” 陵南看看门口:“没有人,可就是屋里有人。”说着指了指少施名医。 那人趴在桌上传来微微的鼾声,显然是累急了。 兰君垣道:“给我开门。” 陵南再望向屋顶,瓦片已经盖上了,不一会就听嗒的一声,声音很轻,若不细听根本听不见,陵南还是防备的看一眼少施名医,这人还是一动没动,她稍稍安心,奓着胆子去给兰君垣开门。 兰君垣几乎是跑着进屋的,不等陵南说什么已急冲到床前。 定睛一看,床上的女子双眼紧闭,薄唇色淡,面无血色,一看就像失血过多的样子。伸手一摸额头,这脑门都能煮鸡蛋。 兰君垣招手让陵南过来,小声问道:“是怎么回事?” 陵南心中有鬼,再次看向少施名医,人还睡着,这才小声道:“说来话长……” 陵南还没说完,兰君垣已走到桌前。 陵南低声惊呼:“兰公子可别叫醒他。”已经晚了,兰君垣在背后拍拍少施名医的脑袋,少施名医迷糊抬起头“嗯?”了一声就要回头,兰君垣立手成刀,当即就照着他的后颈砍下去。 随着陵南做了一个将手放在嘴边的动作,少施名医噗通一声就歪在桌子上。 兰君垣将他整个人扛上肩头就出去了。 陵南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刚要追出去看,兰君垣又回来了,二人刚好打个对头碰。 陵南支吾道:“兰……” “扔到厅里了,你不用怕,快将小姐的情况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陵南忙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 兰君垣听着细节,问道:“小姐走的时候就气色不好?”陵南点头。 又问道:“小姐对大夫人说她,时间不多了,却对你们说,回来休息就好了?。” 陵南还是点头。 “然后你们在东华大街又碰到了火灾,所以耽误了回来的时辰?!” 应该是这样的,陵南懵懂的看着兰君垣,继而哭出来:“小姐也醒过一会,自己说不行了,都交代后事了。”然后就泣不成声。 兰君垣心道:“小姐的状况她自己一定心里有数,可能是准备不足,碰到了火灾就耽误了自治。”想了想走到床边上下打量床上的人。 陵南跟过去:“公子认得的人多,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兰君垣蹙眉想了想,这样一个自强不息的女子,老天真的要收她了?难道真的是红颜多薄命? 忽然指着林小姐的长裙:“你把小姐的外衣脱了。” 陵南惊讶的看着他。 兰君垣声音一沉:“快点,不然我自己动手了。”他平时都客客气气的,陵南从没见过他发火,故而等他真的愤怒,比那些天天发怒的人更可怕。 陵南让他把周四抱走,小孩子哭累了睡得很沉,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趁着兰君垣将人送走的空档,陵南赶紧解开小姐的衣服。上身好像没什么异样。 陵南有把胸前锦带系上,摸到长裙。 这裙子才一解开,陵南就感到不对劲了,喃喃道:“小姐这是受伤了。” 兰君垣也闻到了血腥味:“哪里受伤了?”急问道。 陵南并不知道他回来了,吓了一跳,赶紧把裙子合上,一回头,人家公子身子都背过去了。陵南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打开裙子。 小姐裙身有一处红的发黑,摸上去都硬了,这不是血吗? 陵南怕是自己看错了,忙继续褪掉裙子,等露出左边大腿,整个人都惊讶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103 川芎 陵南惊呼:“小姐大腿伤了,她自己包了药布。” “怎么伤的?” “不知道。” 兰君垣只听她描述,不知道伤的深浅,一咬牙转过身来。 陵南一声惊呼:“兰公子……” 兰君垣身子探到床里去检查伤口,同时低声道:“去给我把门。” 这个时候小姐性命要紧,也就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陵南一咬牙,也就不得不听他的话。 兰君垣小心翼翼将外面结了血渍的药布解开,包的很厚,每去掉一层,里面那层药布的血渍就更大一些,更湿一些。 直到饶了十多圈,药布全部去除,不仅露出白皙的大腿,还有骇人的伤口。 兰君垣细看那伤口,伤在大腿内侧,正是肉最嫩的地方,活生生少了一块肉的样子,此时由于拿掉了药布,一直没愈合的伤口鲜血顿时染上了她身下的褥子。 再细看,这伤口是剑伤,是从外自里割的,这个纹路不是外人所谓,是她自己伤的。 兰君垣心中一疼,不知道她为何要自残如斯,显然此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他行军打仗经常受伤,怀中金疮药是一位老士兵给他的,里面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止血很厉害。 兰君垣将小瓶里面的粉末均匀喷在林孝珏的伤口上,一团药步垫在腿下,用来擦血了。至此,这个人都没有动一下。 光止血,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兰君垣喊来陵南:“小姐有药布吧?把她给人治病的东西拿来,我看里面有什么。” 陵南朝门外看了一眼,一切都安然无恙,使劲关紧了门,这才按照兰君垣的吩咐找药箱。 药箱就在床头柜里,陵南提出来将药箱放在床边。 兰君垣打开药箱,里面最上层果真有一卷白布,是她专用的。肯定也是最近用过的。他找出来,然后又找了翻了翻。 她的药箱很特别,从剪刀到奇怪的铁器,还有成药。什么都有的样子。 里面成药都装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盒子花花绿绿。跟她本人只用红色一点也不同。盒子上也标注着药的名字和功效。 有什么资生丸,大生膏……兰君垣的手最后停留在一盒安宫牛黄丸上,见上面药效。清热解毒,镇惊开窍。用于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 热病,高热惊厥,这不正是她的症状吗? 捡出来给陵南,照着上面写的法子服用。 陵南看了一遍小姐的字,担忧到:“能行吗?吃错了怎么办?” 兰君垣道:“这盒药跟这个川芎茶调散放在一起,还有这些药布,不信你闻一闻,小姐伤口上先前的药,就是这个味道。”拿出川芎茶调散给陵南:“我虽然不学医,但听过川芎这味药,是止血止痛的妙药,这些东西是小姐故意放在一起的,可见她预计到了自己可能会昏迷不醒,但是来不及交代你们给她用药,所以用安宫牛黄丸没错。” 陵南听他说的好像小姐亲自交代的一样,想了想,小姐的性子,的确有可能都安排好了,只是不了解的人才会抓瞎。 想来惭愧,自己一个女子,跟小姐这么久,既然不如兰君垣这样的大男人细心,低声答应一声,就去溶药。 兰君垣等她的时候,把药箱再收拾好,然后将被子扯过来给林孝珏盖上,想了想还是不安心,又冲出门外。 陵南等收拾好了想要找人,人没了。 “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陵南端着水碗想了想,她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小姐许是用药越快,醒的就越快。 径自走近房里,伺候林孝珏喝药去了。 不多时兰君垣又回来了,他带来一身冷气,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陵南惊讶的看着他:“您这时候还要喝酒?” 兰君垣走到床前只摇头:“那我得心多大?”说着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陵南仰首看着他:“药刚服下去,不知道能不能醒。” 能的,一定能的,兰君垣心道:“她要是死了,这世界未免对他太残忍,他对她的仰慕还没有说出口,哪怕她拒绝了,他伤心了,也好过再也见不到她了。” 想着将酒倒在手心,慢慢揉搓至热,然后手心再贴上她的额头,轻轻晕开。烈酒的香气顿时蔓延开来。 陵南惊喜的看着他的动作,道:“三太太也用这个法子帮老嬷嬷退过热。” 兰君垣知道她说的是无锡那边的人。 点点头:“我儿时染病,就是奶娘用这个法子救回我的小命的。” 陵南脱口道:“公子家王亲贵族,病了怎么不请大夫啊。” 因为母亲正在气头上,不给他请大夫,他的病,也是母亲打出来的,兰君垣淡淡一笑:“还没等大夫来,我就好了。” 陵南随即也笑了,心中希冀:“希望小姐不等大夫来,也醒了。” 陵南又问了他酒是哪里找的,兰君垣只说林府找来的,想他身手矫捷,又擅长夜行,陵南也没多担心他碰到人。 二人一边说话,兰君垣一边帮林孝珏用酒降热,从额头,手心,到脚心和腋窝的地方实在是不方便了,就都交给陵南,自己则背过脸去。 陵南心道:“小姐差不多哪都被兰公子摸过了,醒了要不要告诉小姐,要是告诉了小姐是不是就得嫁给他了?”胡思乱想一通帮人擦好了需要降温的地方。 这一通下来,又过了半个时辰了。 兰君垣让她将酒壶收好:“说不定还能用刀。”陵南将酒壶放到床头柜上。再回到床前摸向小姐的额头:“好像没有那么热了。” 兰君垣眼露惊喜,手刚搭上林孝珏的额头,外面就传来动静。 “不会是少施名医醒了吧?”都快把他忘了,陵南用目光像兰君垣表达自己的担心。 兰君垣侧耳一听,是人的脚步声,接着:“先生里面请。” “哎呀名医怎么睡这里了?” “……” 是林世泽回来了。 陵南急得不行,这时候让老爷把兰君垣堵在房里,她们到底是谁说不清? “名医啊,名医,怎么还不醒了?” “先看小姐吧。” “是。” 耳听着这人就要进屋了。 “怎么办?”陵南对着兰君垣低声急道。 兰君垣眉心一拢,看了看,撩起床底下的帘子就钻了进去。 他动作太快,陵南还没反应过来,刚要说那里太窄了,拉门就被人拉开了。(未完待续。) 正文 104 有惊无险 林世泽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还有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走进来,那公子陵南没见过。 林世泽一进屋发现屋里有股怪味,嗅了嗅:“什么味啊?”好像是自己书房里珍藏的烈酒,还是鞑靼那边人进贡的呢。 问丫鬟:“你杵在那做什么?小姐醒没醒?” 陵南回过神来忙行礼:“老爷,小姐还没醒呢。” 林世泽立即眼泪在眼眶,看着那白胡子老头道:“万老爷子,您快给看看。”他身边的陈博彦也是一脸急切:“有劳老先生了。” 对,他身边的俊俏公子正是陈博彦,听说未婚妻子昏迷不醒,求的老爹让他跟未来岳父一起去找给他调理过身子的万老爷子。 可老爷子住得远,所以来来回回就耽误了好一段时间。 这好不容易来了未婚妻子的闺房,远远看着人就躺在床上,但碍于有人在,就是不能到近前安慰许多,心急如焚。 万老爷子挽起袖子:“我来看看。”就走向床前,陵南忙让出位置,其他两个男人也跟了过来。 万老爷子刚一伸手,就发现床边有个药箱。 “来过大夫了?” 林世泽也不知道为什么药箱出现在这,但这药箱他认得,是他大闺女的。 忙道:“是小女自己的。” 陵南则吓出一身冷汗。 陈博彦帮着解释:“小姐医术高明。” 一个女娃当郎中,万老爷子听着怪稀奇的。挑挑眉毛,再一抬手,忽然间被一个喷嚏喷到了。 谁?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对方,等回过神来,林世泽指着床上的女儿:“是我家孝珏。” 林孝珏闭着眼动了动脑袋,然后皱皱鼻子,好像做梦,又好像闻到了不喜欢的气味。 “是小姐。” 陵南和陈博彦异口同声,惊喜万分。 林孝珏竟然醒了。 万老爷子心道:“这打喷嚏,一般就是要病愈了。”但他还没出手呢。这些达官贵人将他从温暖的被窝叫醒。为的就是救人于危难之际,现在他还没出手呢。 很不甘的伸手贴贴病人的额头:“哪里像你们说的,也不热了啊。” 陵南心里长舒一口气:“兰公子猜对了。 林世泽瞪着眼睛:“不可能啊,我走的时候明明热的不行。”手也探上女儿的额头。果真不热了。 女儿虽然没睁眼。但有意识。也不热了“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陵南心中一撇,非小姐热死了您就觉得可能了。 陈博彦见两位长着的手都在未婚妻子额头上。手有些痒痒,,慢慢伸出去。 这时万老爷子和林世泽全都哎呦一声跳起来。 陈博彦一看,原来小姐在梦中觉得不舒服,抬手将二人的手打掉了,然后自己则背过身去。 万老爷子手背被抓了一条,捂着咧嘴疼,林世泽自己也疼,但还得表现的万分歉意。 万老爷子道:“我看这么有劲,小姐应该是没是了,你们太吓人了。” 林世泽心道:“估计是我走后,名医给孝珏医治了。”他哪知道床底下还有一个人呢,再回头看向女儿,突然见被子欠开一条缝。 女儿方才翻身,把被子动了一下,这一条缝不要紧,可只要细看,好像有白花花的肉露出来。 林世泽心中一惊,这死丫鬟怎么给我女儿衣服脱了。 陵南一直盯着床上,也看见那个缝隙了,心里妈呀一声。 好在林世泽机智,身子一挡,手忙背到背后扯了扯被子。 其他二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他是心疼女儿给女儿盖被子,陈博彦心里还怪温暖的呢。 这时万老爷子道:“我再把把脉看一下。” 林世泽忙将床上的位置让出来,自己站在床腰部,守着那下身的被子。 万老爷子检查一番,并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气虚,心道:“怎么好像有外伤?”可病人家属并没说啊。 想了想道:“小姐还有些体虚,但没什么大碍,若是急就用些补药,要是不急自己也能好。” 林世泽白天还听女儿说活不成了,现在又听说女儿无大碍,这心跟挂了油瓶一样,七上八下的,到底信谁好啊? 又一想,女儿梦里都能打人,还挺疼,该是好了吧。 万老爷子好似看出他的心事,笑了笑:“小姐这次真的无碍,不过……” 人最害怕听的就是不过和万一,林世泽陈博彦和陵南都看着万老爷子。 万老爷子心道,这陈博彦是这女娃的未婚妻子,这女娃先天不足,怕要影响生育啊,他要不要说? “不过这身体好了之后,还得调理,若是小姐信我,让她好了来找我。” 好了之后就什么都好说了。 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万老爷子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于是要回家了。 “那老夫就告辞了。” 确实打扰了人家,林世泽很客气:“天色太晚,我就不留先生了,改日再请先生来小聚。”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二人客套的离开床边。 他们一走,陈博彦也得跟着走,恋恋不舍两步三回头。 陵南还担心床底下那个人呢,心里默默念叨:终于都走了。 突然陈博彦停下来,指着床下的一块黑布道:“什么东西掉了?”说着就要过来捡。 陵南大惊失色,慌忙之下将兰君垣的衣角踢到帘子下,支吾道:“不,不用,没什么东西。” 陈博彦分明看见了东西:“好像是抹布,真不用捡起来吗?” 陵南点着手指道:“对,对,是抹布,擦床腿的,很脏,奴婢还没洗,先不用捡。” 兰君垣在床底暗舒一口气:“亏她撒谎撒的这么圆。” 陈博彦心道:“这丫鬟怎么这么懒啊。”不太相信她的话,可这是小姐闺房,她是小姐的丫鬟,他暂时还不能做主,笑了笑:“那你忙吧,我去送客。” 陵南恨不得马上送走他们,俯身行礼:“公子慢走。” 陈博彦笑着看一眼床上人的后脑勺,抖抖袖子出去了。 人都走后,陵南撩开床下布帘让兰君垣出来,兰君垣身子挤在狭小的空隙中,才一动,厅外又传来声音:“我怎么睡在这里。” 是少施名医醒了。 陵南心急的看向兰君垣,目光透着一个讯息:“恐怕是走不成了。” 兰君垣推开她把布帘子又放下来。(未完待续。) 正文 105 有惊无险二(原谅我标题无力) 少施名医站起来摸摸后颈,怎么这么疼呢?想起什么感觉了,就好像林孝珏把他敲晕那次,难道她醒了? 兴奋着往林孝珏屋子方向走,听见门响一回头,林世泽回来了。 忙停下脚步:“姑父,怎么样?请到大夫了吗?” 林世泽愣愣的看着他,心道:“难道孝珏不热了不是他医治的?” “没事了,孝珏不是不热了吗?” 不热了,真的好了?少施名医眨巴眨巴眼睛,林世泽拉开门进了女儿的房间,少施名医也跟了进去。 陵南规规矩矩站在床边,见他二人,微微行礼,少施名医看向床上的女子,盖着被,背对着门口,也没醒啊。 少施名医随姑父走到床边,林世泽弯腰给女儿掖了掖被子,刚要对陵南说什么,突然想起什么,问少施名医:“孝珏怎么就不热了呢?” 少施名医哪知道啊,看了丫鬟一眼,丫鬟低着头,他想了想道:“您走后,我给表妹试了个方子,兴许是起效了。” 陵南惊讶的抬起头来,偷偷看一眼床底,兰公子这是跟他人做嫁衣呢。 林世泽本就以为是他做了什么,又问道:“只是吃了药?没有别的?” 少施名医又看了一眼陵南,回过头笑道:“也就吃药,不然还能有什么?” 林世泽心道:“那丫鬟怎么把衣服给脱了?”看一眼陵南道:“你有没有好好伺候小姐啊?” 陵南心里琢磨,老爷这么问肯定还是对少施名医不太信任。可她要怎么回答?若说小姐不是少施名医治好的,那他们再问起来怎么醒的还要撒谎,万一露出马脚怎么办? 连忙道:“奴婢不敢偷懒,奴婢一直照看小姐呢。” 林世泽想了想,女儿跟这些死丫鬟比亲姐妹还亲,她应对不会让少施名医占女儿什么便宜。 少施名医只见姑父脸色不悦,不知道姑父是在怀疑他别的事,笑问道:“姑父去了陈家怎么说?有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吗?” 再医术高明,也是他让女儿退的烧,林世泽心里有些不服。淡笑道:“也不一定非要去请大夫。我连夜去的陈家,人家大半夜的给我开正门,博彦听说未来的媳妇病了急得不得了,刚才还跟我回来了呢。你睡着了。没看见。见人没什么大碍,又要亲自去送大夫回去,真是孝敬又知理。不枉大家都传他饱读诗书……” 夸的都没边了,少施名医心中不爽,呵呵一笑:“今后再有什么事姑父也不必找他们陈家,好像咱们家没人一样,最后表妹的病,他们不是也没帮上忙吗?” 病是他治好的,所以他怎么说都了不起。 林世泽一时语塞,变得有些不高兴了,道:“你也累了大半个晚上了,去休息吧。” 少施名医垂眸一想,抬起头道:“姑父您也累了,还是您去休息吧,我就在厅里守着,万一表妹还有什么需要的再找不到人。” 其实他能守着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林世泽不知为何,就不喜欢他关心女儿的样子,想了想:“也好,那等天亮,我再请个大夫来换你。” 少施名医笑着一抬手,恭送他走。 林世泽嗅了嗅鼻子离开了。 他一走少施名医要去送,陵南在床边急的跳脚:“怎么办怎么办?少施名医不走,您怎么出去啊、” 显然是跟床底下的人说的。 兰君垣找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走不出去那就留宿了。 陵南还在跳脚,突然拉门又开了,不用看也知道是少施名医,但陵南还是吓了一跳。 少施名医看她站在床前呆呆的看着自己,笑着走过去,直到她的面前,低头道:“小姐是怎么好的?”声音低低的。 陵南面露紧张之色,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公子不是说您给小姐用了药了吗?” 少施名医冷哼一声:“那是试探你的,我明明没有给小姐用药,可我对姑父说的时候,你却没反驳,说明你做贼心虚,小姐为何突然间不烧了,一定是另有原因,你一定知道。” 陵南摇头:“奴婢怎么会知道?”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奴婢方才也睡着了,您说给小姐用药,兴许您那时候醒了,所以奴婢根本不知道真假,如何去告诉老爷您是扯谎呢?” 少施名医明知道她在撒谎却还找不到漏洞。 抬头嗅了嗅四方的空气,道:“是酒味,小姐屋里怎么会有酒味?是不是跟小姐退热有关?说,你如不老实说,我可要搜小姐的屋子了” 陵南心道,他这样一直查下去,说不定会查到床底下,没办法,她就是做贼心虚,想了想去床头柜取来酒壶,笑道:“难不成真是它的功劳?” 少施名医蹙眉:“是什么?” 陵南将如何用烧酒去热的法子说了一遍:“在无锡时,奴婢见过三太太给老嬷嬷用这法子退过烧,所以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难不成真的歪打正着,小姐的热就退了?” 少施名医接过酒壶闻了闻,不是普通的水酒,很刺鼻,而这种烧酒退烧的土方法他也听过,晃了晃看向陵南:“你说的都是真的?” 陵南一副这有什么假的样子。 少施名医心道:“说不定真是让她歪打正着,不然怎么解释林孝珏突然就不热了?” 不甘心将酒壶交给陵南:“这酒可不是普通人家就有的,你怎么会拿到?” 陵南无辜的眨眨眼睛:“我们家小姐,什么东西没有?没有就花钱买啊。”跟小姐在一起别的学不会,大手大脚这个一定要精通。 少施名医想到林孝珏出手阔卓,另外她还能讹人,在他们家就骗走了一万五千两。 有钱,自然什么都能买到。 少施名医释然一笑:“算你幸运,也真是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也有我的功劳,如你所说,你睡着的时候,我又给小姐用了药。” 陵南心里嗤之以鼻,傻傻的仰起头。 少施名医莞尔一笑:“好好照顾小姐。” 要走了,陵南心里长舒一口气。 果真少施名医又交代几句就出去了。 他一走,陵南又开始跺脚,床下传来低低的声音:“小心他使诈,你自顾自的。” 刚说完们唰一下又被打开了。 陵南惊恐的转过头去,心道,还在我没掀开帘子啊,用余光一扫,屋里一如从前,表面上看,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 少施名医没发现什么异样,淡淡一笑:“吓着你了?没事,我来跟你说一声,若是又是就喊我。” 陵南木然的点点头。 少施名医笑着关上门,身影也随之消失了,陵南怕他再次去而复返,这次盯着门看了好久,再没进来。 那她也不敢再有动作,找床边的小凳子坐下,心道,只有等到少施名医睡着了再说了。(未完待续。) 正文 105 送走 天刚蒙蒙亮林孝珏就醒了,见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很专业,想到了一个人。 她穿好衣服下地来,刚一站好就听见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心道是哪来的夜猫吗?四处听了听,声音是从床底下发出来的。 站在床前想了想,突然一掀帘子,果真是他啊,看到一张睡得不踏实的脸,笑了笑,放下帘子。 腿伤还是疼的,她慢慢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少施名医坐在炉子前的椅子上睡着了。 林孝珏打开门走过去。 见炉中火星未灭,就想加炭,装木炭的筐没有了。 这时封门被人打开,陵南抬着竹筐进来。 林孝珏忙去接她。 陵南吓了一跳:“小姐您还伤着呢。“放下筐就去扶她。 林孝珏食指竖在嘴边,回头看了一眼少施名医,少施名医懵懂抬起头来,醒了。 陵南忙拎起筐,绕过小姐,去炉边加炭,林孝珏也慢慢走过去。 少施名医揉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醒了?” 显然是跟林孝珏说的,林孝珏嗯了一声拎起他脚下的水壶,晃了晃,里面已经打满了水,这时陵南又将水壶抢过去:“小姐我来吧。”将水壶坐到炉子上。 林孝珏便走向盥洗的地方,忙活自己去了。 少施名医见主仆二人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原来的生活习惯。到有些拘谨了,人家都忙着,他干啥? 咳嗽一声对林孝珏洗手的侧影道:“你好点了没有?” 林孝珏也没回头:“嗯。” 少施名医咬了一下嘴唇,不甘心又问:“你知道你昨天多吓人吗?” 林孝珏擦干了手,回过头来想了想:“有点印象。” “……”那么大的事就只有点印象?少施名医笑道:“你都吓死人了,我跟姑父,都很担心你。” 林孝珏微微颔首:“多谢您了。” 少施名医不知她为何对他如此冷淡,走到她面前道:“是我救醒了你的。” 林孝珏看这人脸上分明写着你必须要感激我,笑了笑:“是用的什么,方子?” 陵南一边打扫一边心里哼哼。对啊。用的什么方子啊? 少施名医心中一跳,差点忘了她自己就是大夫,她什么病要用什么药她自己就知道,再一想。若她知道为什么会交代后事呢?定是医不自医。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用了些解表药?” “是辛温解表,还是清热解表?” 同两个名词少施名医没听过,字面意思。辛温就是热药,清热就是凉药,想到她是症状:“清热解表。” 林孝珏蓦然一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你若想不起来,直接告诉我药名,就行了。”越过他走向桌前。 少施名医已感到她深深的不信任,想再解释,恐怕说得越多,破绽越大吧。 见人走到椅子上坐下,正好拿起他带来那本敖氏伤寒金镜录,又走到她的面前:“你大病初愈,还是别走动,回屋休息去吧。” 林孝珏看了看窗外,再回过头来点点头:“行,不过,我觉得您,不应该再在我房里了。”眼睛又瞄向书。 这是非常不尊重人的行为。 少施名医心中一抽,笑了笑:“白日里,我是来学医术的,你答应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来你病了,我不能撒手不管,作为医者,我守着你醒来,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现在你醒了,我还得再请一次脉才能走。” 陵南提着扫把眼珠直转,您这么赖下去,兰公子就得在床底下过年了。 林孝珏心道,是不是已婚男士都这么厚脸皮?笑了笑:“我醒了。不用了。”还是看书。 少施名医蹙眉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你生病我忙前忙后不夜不休的,哪怕换不来你一声谢谢,换个笑脸也行啊。” 林孝珏奇怪的看着她,下一刻笑容挂在脸上,放下书本道:“先问有没有,再问为什么,我有过,对你很热情吗?” 少施名医心中一塞,以前也没有,心有不甘:“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是针锋相对。” 林孝珏依然淡笑着看着他:“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您现在,该离开了。”手指封门。 少施名医攥了攥拳头,转身走了。 林孝珏低头捡起书,忽然书就被一只大手夺过去了。 “这是我拿来的。”少施名医又折回来了。 林孝珏抬头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嘴角抽了抽,缓缓站起身来:“我自己有。”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少施名医气鼓鼓的将书塞到衣襟里,转身走了。 这次真走了,陵南目送他的背影出了大门,放下扫把就往屋跑。 “小姐,小姐。” 林孝珏也快速拉开拉门走进屋去。 可再快还是被气喘吁吁的陵南赶上了。 陵南道:“小姐,床,床下。”手指一指。 林孝珏拍拍她的肩膀:“我看见了。”快走两步掀开帘子。 “兰――君――垣”丫的吓一激灵,倏然睁开眼。 林孝珏盯着他眼睛变得弯弯的:“这要是军营中,敌人放火,你都不知道。” 兰君垣眼珠动了动,突然笑了:“你醒了?” 林孝珏一挑眉毛:“你看呢?” 陵南在林孝珏身后干着急,二位祖宗,先别聊了。 兰君垣笑意扩大,看了外面一眼:“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孝珏笑道:“你还是先出来吧,快要早朝了。” 早朝他是没资格去了,执勤要去换班了。 兰君垣笑了笑:“你这床底下,比我家里睡得踏实,可惜我还要去接班。” 陵南一翻白眼:“那也不能天天跑小姐床底下睡去啊。” 林孝珏笑了笑:“你先出来,趁着现在没人,快走吧。” 兰君垣轱辘一下从床里滚出来,一跃站起,突然哎呦一声,林孝珏好奇的看着他,陵南忙问道:“怎么了?” 兰君垣回头看着二人笑了笑:“骨头挤得生疼。” 谁让他在那么窄的床底下还能睡着呢。 林孝珏道:“快走吧,换班晚了,其他兄弟该不愿意了。” 兰君垣听她叮嘱,突然有种很亲密的感觉,心里想着:“若是每日早起都有在她耳边叮咛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这嘴角的弧度就挑上去:“晚上再跟你细说,你好好养伤。” 知道她有伤,却不问怎么伤的,林孝珏很有种被尊重的感觉,笑了笑:“我没事,这几日你忙,不用来看我,我还有大事,等着你帮忙。” “那你说。”兰君垣刚要离去的身子又转回来了。 “……”林孝珏淡淡摇摇头:“你啊,好好保护我,大表哥,别吊儿郎当的样子。” 兰君垣自然之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笑笑一挥手:“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林孝珏和陵南同时举起手。(未完待续。) 正文 107 干大事业 林孝珏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得快,醒来的消息自然传的更快,尤其是当下人告诉少施氏“老爷一大早没吃饭就去南院了”的时候,少施氏都要气炸了。 命人去找少施名医,被又被告知“大少爷天还没亮就回去了。” 少施氏简直是怒不可遏,可她又不是生气就会摔东西的主,静静坐着在椅子上攥着拳头,这年头,连亲侄子都信不过,她还能相信谁? 少施氏的愤怒这里暂且不表,中午陈家又派人送来还多补品,三年生的人参就有两根,显然是陈博彦送给未婚妻子的,林世泽本让下人给林孝珏送过去,中途让管家的少施氏截胡了,这里也不提了。 且说林孝珏在院中静静恢复五日,这伤就好了很多,走路不疼了,伤口的地方还痒痒的,是开始长肉了。 之所以好的这么快,还都要感谢兰君垣,他留下的药粉是血余炭:“这个血余炭,就是人的头发,叩盖烧煅,有止血化瘀的作用。因为它的炮制方法,很特别,叩煅,常见药材中,就这一个,所以要记住。” 中午陵南给小姐再次换药,林孝珏特意告诉她和周四。 两个人听得好不稀奇,陵南道:“这头发还能当药材呢?咱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林孝珏道:“手指甲,都是药材,只要能治好病,不管是什么,都是药材。” 两个丫鬟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对方,反正小姐说什么是就什么是。 换好了药。林孝珏就要出门。 陵南一边给小姐找披风一边问:“七日还没到,也不是去舅老爷家,王府的邀请还在五日之后,也没听说谁病了,小姐今日出门,是要干什么去啊?” 林孝珏笑道:“我发现了一个,发财的道,这回谁也别拦我,小姐我要,干大事业了。” 她说的轻巧。可言语之间带着不可细听的吹嘘。周四憋着嘴咯咯笑不停,陵南也道:“小姐又要干什么,大事业?” 林孝珏得意的看着二人:“到了,你们就知道了。”笑得得意至极。 逗得两个丫鬟又咯咯笑。 大火虽没烧到东华大街正街。但也严重影响了这里的客流。街道不再人满为患。赶车都能通过。 林府车夫将车停在飨悦楼门前,林孝珏和三个丫鬟下了车,立即就有店小二出来招待客人。 “小姐里面请。” 这已经是她们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兰君垣和风少羽立功而归的那次。 正是饭口,但店里食客不多,跟那日比更是比不得。 林孝珏又要了二楼通透的雅间,陵南一边登上楼梯,心中却有种莫名的难过。 上一次来还有周一和路遥,才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已是物是人非。 随着小二的引领,主仆三人进到雅间里坐下,小二对这种主仆同座的事还是见到少,但见这小姐淡然一张脸,他也不敢多做废话。 “小姐要点点什么?”一脸讨好。 林孝珏掏出五十两银子:“你们老板在吗?” 小二心道,今个怎么这么多人找老板的?摇摇头:“我们老板常不在楼里,只有掌柜的在。” 林孝珏淡笑着点点头,慢慢又掏出五十两金子:“要半桌荤,半桌素,素的要叶子菜,快快上来。” 小二看那金灿灿的金子心中一颤,再听这小姐点的菜,头都大了,这半桌荤还好说,半桌素怎么凑?还是叶子菜,现在可是大冬天。” 小二呵呵赔笑:“小姐,您点的菜小店可能有些为难。” 林孝珏目光一冷,直直的看着他,小二吓的忙弯下腰:“小店有几样特色菜,要不要小的推荐给您。” 陵南一拍桌子:“我们小姐要什么你就上什么,我们自己个花钱,还显得找你做主了?” 林孝珏心中给陵南点个赞,这威风耍的好。 小二心里委屈,这不是没有吗?忙讨好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是恐怕小姐点这一桌菜,我们上不齐。” 陵南还要说什么,林孝珏道:“能上什么,就上什么,你们这么大的店,怎么连几个素菜,都做不好,要不就摘幌子,别干了。” 小二心中一颤,不知这小姐什么来头,强颜赔笑。 “拿着。”林孝珏将金子扔给他:“要是做不好,我明日还来,明日做不好,后日还来,就看看你们酒楼,什么时候能有长进。” 金子是好的,谁都喜欢,可小二此时一听,就知道这小姐财大气粗,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恐怕是来找茬的,这金子收下就有些咬手了。 “小的这就去跟厨房说,小姐慢等。” 小二点头哈腰的出去了,陵南不解,问向小姐:“小姐,出来时您说要发了,这没见发,先出去五十两,要是明日还来又是五十,后日再五十,小姐这是让别人发财啊?” 小周四也睁着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回陵南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飨悦楼,在京城已有七十年,之久了。”是祖产。 “这样的店面,肯定不是见钱眼开,能支撑起来的,靠的是诚意和信誉。” 两个丫鬟一动不动的听着。 林孝珏继续道:“我点的菜,他们做不来,首先想的,不是赚不到钱,想的是名不副实,紧张的是店主,不应该是咱们?” “天下还有怕钱咬手的店主?” 林孝珏摇摇头:“你没想过,作伟大的事业,你就不会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陵南想了想慢慢点头。 这说着小二又来敲门:“小姐,有人要见您。” 陵南又看向小姐:“难道小姐又碰到了熟人?” 只见林孝珏淡淡一笑:“鱼上钩了。”朝门口道:“请进。” 陵南还不知小姐什么意思,拉门已被人打开,一位四五十岁的儒者在小二之前现身,他方脸阔耳,身材高大,穿着灰色直裰,眉宇间自有一股正义气度。 “在下曲国雄,见过小姐仙颜。” 小二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陵南心里嘀咕,这人从没见过。(未完待续。) 正文 108 巧遇 雅间来了陌生人。 林孝珏站起来一抬手:“先生,先请坐。” 曲国雄听她声音先是一愣,抬起头又一愣,然后道:“小姐都不问在下为何而来吗?” 林孝珏还是相请,嘴角弯弯道:“先生虽然,换了衣服,可身上还有一股,葱花儿味,我若再问先生来意,就是不尊重先生了,先生不就是,飨悦楼的老板,兼大厨。” 众人都知道飨悦楼食物可口,店家仁意,但还没人知道飨悦楼的厨子就是老板本人呢。 曲国雄对这个年纪看起来尚幼,但话语气度皆与年龄不符的小姐产生了浓厚的怀疑,撩善坐下,道:“小姐聪慧,想也是直爽之人,既知在下的来意,还请小姐表明来意。” 林孝珏坐在主位上,身子向后一靠,眼珠转转道:“我既已猜到,先生来意,先生为何不猜猜,我的来意?” 曲国雄心中一跳:“开始以为这小女孩是受人指使才来的,现在看她行为言语,分别比大男人还有派头,可谓是来者不善,他不能轻敌。” 笑了笑:“小姐用五十两金子点菜,是想告诉在下,小姐有钱有背景,非常有钱有背景,又点了不和季节的素菜,这就是找茬了,是想告诉在下,若是飨悦楼做不出,您有钱有背景,就会难为在下,所以在下必须赶来跟小姐谈一谈,至于小姐的来意,在下也猜到一二。最近不仅是在下,街上许多街坊都受到过造访,小姐的来意我就不说了,只想告诉小姐,您所想的,一定不能达成。” 陵南和周四听得晕晕乎乎,自家小姐神神秘秘的也就算了,怎么这老板也这么秘密,小姐到底来干什么了? 林孝珏笑了笑,起身给曲国雄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 曲国雄道谢。 林孝珏坐下道:“有一点先生错了。我点了半桌子。不和节气的菜,不是要威胁先生。” 曲国雄心中疑问,那是为了什么?正视着她。 林孝珏道:“是要告诉先生,若这店归我。我所点的菜。以后每季都会有。” 这店归我?陵南默默重复小姐的话。小姐不会要买下飨悦楼吧? 曲国雄一愣,下一刻爽朗一笑:“在下干这一行,也有四十年了。小姐所说的,根本不可能实现,这冬季里,哪会有青菜提供?您说的半桌素菜,不会都是用白菜豆腐做成吧?” 林孝珏道:“先生不信,是因为先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您的食客,多少也没想过,你们都是遵从自然,循规蹈矩的人,春种秋收,冬日白雪茫茫,你们跳不出这个思维,可你们跳不出,并不代表我想不到,那我提出冬日要吃青菜,是我见识长远,怎还惹得您取笑了呢?” 曲国雄被他说的尴尬,这小姐可真是自大,刚要反驳,林孝珏接着道:“既然我有心,自己会想办法,从南方运,自己种,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能提出问题,总能解决,您从没用炉渣种过白菜?怎么就一口否定,说我办不到?” 曲国雄倒是想到了徒弟用炉渣种过大葱,长势喜人,郁郁葱葱。 忽然笑不出来了,人家这想法不是不可能,北方到了冬天就物资紧缺,若是哪家食肆能提供叶子菜,那规模就不止上了一个台阶。 肃然拱手道:“想不到小姐是这方面的行家,在下方才造次,失敬,失敬。“ 林孝珏摆摆手:“先生不必这么早,敬我,您该知道我的来历,这如您所料,我可不是给您,出主意的。” 她是来买酒楼的,曲国雄笑容僵在脸上,想了想又恢复了方才的镇定,一拱手,很客气的说:“可能会让小姐失望了,在下这个店,是从先子手上接过来的,这是先子毕生的心血,是不卖的。” 陵南心中纳罕:“小姐的目的真的是要买人家的酒楼?” 林孝珏还是摆摆手:“这酒楼,我出两万三千两。” 陵南心道:“这是小姐全部的家当了吧?也不知道买下这店是多是少?”在看曲国雄脸色微微不快,浓眉蹙着,估计是给少了。 “在下这是祖业,小姐就是再出两倍价格,也不卖。” 啊,没给少,可人家有价无市。 林孝珏抬手打断他:“先生先,别急着回我,我这价格一直不变,您随便什么时候找我,一年不成,我等两年,两年不成,我等三年,三年不成,我等十年,只要我不死,先生找我都作数,哪怕您这楼,成了灰烬,我也买。” 后面一句话含义十分深刻,陵南想到五天前附近的大火,难道飨悦楼也会失火。 只听那曲国雄冷冷一笑:“不知小姐幕后是什么人,用这下作的手段霸占别人的祖产,小心的报应啊。” “你怎么说话呢?跟我们小姐什么关系?”陵南怒视着他,林孝珏又一抬手,看着曲国雄道:“我是自己,要买的,与那伙人无关。” 曲国雄神情有些意外,陵南更为不解,到底哪火人啊?小姐和这先生说的到底什么事啊? 林孝珏笑道:“先生您想啊,若我是纵火收街的那伙人,我会带两个小女孩,来找您吗?不怕您把我供出去,让街坊撕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街坊们现在正在找幕后主使呢,而且前一波要来收店的人,都是魁梧汉子,都是找差,没这么文绉绉的。 曲国雄闭口沉思。 “先生。”林孝珏又是一笑:“先生不必这么为难,兵来将挡,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祖业都要被人霸占了,还算不得大事?曲国雄冷冷一笑:“总之,我是不会卖的。” 林孝珏笑了笑:“听闻先生,东坡肘子,做的好吃,先给我们,上一下些来。”话锋一转,点起菜来了。 她不纠缠这曲国雄也知道了这人的来历,就不便留下了,站起道:“小姐说的没错,小店开门做生意,既然小姐都点菜了,在下就上菜,您花钱吃饭,就是在下的贵客,可在下丑话也要说头了,您下次再来,若是还说要买飨悦楼,在下可不招待您了。” 林孝珏心道,就怕到时候你求我买,但还是一歪头:“您这么做,我觉得不对,即便我要买飨悦楼,也是常卖常卖,咱们公平买卖,你不卖就是了,我也不逼您,我也说了我会等,您到时候凭什么,不招待我呢?” “……”陵南抽抽嘴角,心道:“人家先生已经非常不高兴了,小姐您有理,下次再讲不行吗?” 曲国雄却很认真的琢磨起她的话来,想了想长吐一口气:“好吧,就如小姐所言,反正您就算说出天花来,我也不会卖的。” 林孝珏抬手向门边:“无妨,您请。” 这曲国雄迈步就出去了,走到门口,林孝珏分明看到他身子晃了一下。 他走后,陵南抱怨道:“怎么不给关门呢,”就站起去关门,林孝珏见她素手搭在门扇上,听她突然道:“小姐是你啊?”声露惊喜。 跟谁打招呼呢? 外面随即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是你,陵南,你家小姐也在了?”同意带着惊喜。 “小姐在呢。” 陵南回过头来看着林孝珏,面带微笑:“小姐,你猜是谁?” 林孝珏听着耳熟,笑着站起来,周四也跟着站起。 就见陵南身后闪出一个清丽的脑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美女身披白色毛皮披风,里面透着绿衣裙,就那么站到了门口。 林孝珏笑意扩大,但声音略显平常,道:“董小姐,别来无恙。”(未完待续。) 正文 109 忽悠 “周小姐。”董明珠笑着从身后拉过一个女孩:“表姐,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周小姐。” 林孝珏跟人都一直称姓周的,就难免她的叫法与别人不同。 董明珠说着又看向林孝珏道:“我跟表姐来拿头面,正巧赶上饭口,就遇见你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陵南笑着让二位小姐进屋,林孝珏就看清楚了董明珠的表姐,大个儿,站得笔挺,鹅蛋脸,大眼,长得白,眉毛有些淡,就显得更白了。 虽不是董明珠那样的倾城之姿,但看了很难让人忘怀,怎么说能,她眉宇间有股淡淡的清冷,不会笑。 林孝珏总感觉她这气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便清二人坐下;“在这里巧遇,算你有口福,我点了东坡肘子,一会就上菜,你们就别另去他处了。” 显然是跟董明珠说的,虽然语气淡淡的,但一听就知道二人很熟悉。 董明珠笑逐颜开拉着表姐面对林孝珏坐下,然后对表姐道:“我与周小姐曾一路来京,同吃同乘,周小姐最会说冷笑话了,表姐她人可好玩了。” “……”林孝珏和那表姐都无奈的看着这个没有心计的女孩。 林孝珏问向表姐:“小女子周氏,敢问小姐如何称呼?” 对啊,就说是表姐了,忘了给二人介绍了,还没等表姐回答,董明珠道:“我表姐叫纪诗。”纪诗朝林孝珏微微颔首。 林孝珏心中琢磨:“纪诗,纪诗。不就是继室吗?哪个家长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再一想她姓纪,眼珠一动:“小姐是国子监,祭酒,纪大人的,孙女?” “啊,你认得我表姐。”董明珠眼睛一亮。 纪诗也有些意外,又听出这女子说话慢是因为她是个结巴,不禁莞尔一笑:“可我却不知小姐身份。” 林孝珏笑道:“纪大人,教过我父亲,他老人家。是位博学多识的。儒者,若不识得他,读书,还真有些遗憾呢。” 这评价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早就谦虚起来。可纪诗只是淡淡的回了礼:“爷爷一定不知道有这样一位清丽脱俗的小姐敬佩他呢。” 带着调侃之意。更多的是面对别人对他爷爷的尊敬,她都却之不恭。 要么这人有点自大,要么就是纪老爷子当得起。所以她习惯了,林孝珏知道她是后者。 突然想到董明珠父亲的谋反,既然董家跟纪家是亲属,为何纪家当年没收到连累?可能是比较远的亲戚,也可能是纪家通融的好。 听着董明珠和陵南兴奋的叙旧,林孝珏蓦的问道:“你何时成亲?” “啊?”董明珠看看表姐,肯定不是问表姐的,再看向林孝珏,笑脸一红:“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啊。” 林孝珏心忧,算一算离董大人犯事的日子不远了,他是支持先帝复国,证据确凿,谁也救不了他,但董明珠若是在此之前嫁了人,兴许能躲过一劫。 她记得她跟她说过,这次来京,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要议亲的。 很认真的道:“我算过了,你越早成亲,越好,不要拖延。“ 难道她的婚事还会出什么差头,说的表姐妹二人都防备起来,纪诗心里还带着不快,怎么这人一见面就提表妹的亲事,她自己都是小姑娘呢,再一想,可能真如表妹说的,她们感情太过要好。 见表妹并没太多不高兴,她也就细听下文。 林孝珏从怀里掏出六枚铜钱:“我颇懂易卦,你的婚事,变卦多,我记得,在我们辞别之时,我就告诉你了,所以你要,往心里去啊。” 她这铜钱磨得光光的,可见是经常摆弄,纪诗不像表妹一样单纯,更不知这女子具体来历,笑道:“不知小姐给表姐求的是什么卦?” 林孝珏铜钱在桌上一掷:“纪小姐可会看爻卦?” 纪诗和董明珠都摇摇头。 那就好办了,林孝珏将六枚铜钱捡起来,肃声道:“是上坎下离卦象,何为坎?水,为何水为坎?你们看大雨过后,大地被溪水冲断,这就是坎,欠土。何为离?火为离,为何火为离?燃烧了他人,自己也跟着毁灭,同归于尽就是离,一火一水,水火不容。” 二人不懂易卦,但听得邪乎,董明珠咬着嘴唇,林孝珏见自己所说的已收到成效,继续道:“也不用怕,这也有水火既济只说,卦不是定论吉凶的,是让我们避凶获吉,你切记要听我的话,早日成婚。” 董明珠噘着嘴想着,人家男方不催婚,她家怎么好先提出来呢? 林孝珏好似看出她的心意,看向纪诗道:“她家住山西,不远万里来到京城,眼下又回不去,还是把亲事仪一仪吧,别拖着了。” 纪诗心道知道,表妹是肯定不会再回去了,不管这女子阴阳怪气的说的正确与否,表妹都该议论亲事了。 可她们两个女子怎么跟家里说,再看向对面的人,她也不过跟自己仿佛年纪,怎么论起婚姻大事来一点都没有羞涩之意? 难道是因为别人的婚事? 也不是啊,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人,见面之初你还记得她的年龄长相,说说话就只能记得她说过的话了。 看了一眼表妹:“我回去跟父亲提一提,让他跟姨夫说说吧。” 董明珠脸有红晕,灵动的垂下眸子,林孝珏心道,这真不是害羞的时候,必须早做决断。 说着又有人敲门,该是上菜的时候了。 林孝珏一个眼神,陵南就去开门。 至此一桌人就止了亲事这个话题。(未完待续。) 正文 110 平妻 一起用完午饭,林孝珏又叫了一个肘子打包,然后在飨悦楼下跟董明珠和纪诗道别。 董明珠问她:“以后若我想你,到哪里去找你呢?” 林孝珏想了想:“你找我的时候,可能我在这里了。”于是给她留着四条胡同的地址。 董明珠记在心里然后跟表姐上了自家马车。 林孝珏和丫鬟一直目送二人马车远去在回到自家马车上。 上了车,陵南有一事不明:“小姐,您方才是不是撒谎了?” 林孝珏看着陵南。 陵南嘿嘿一笑:“就是那个卦象,肯定不是小姐所说的,什么坎啊离的。” 林孝珏勾唇一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陵南得意的看周四一眼,然后道:“如果这卦象真如小姐所说,小姐一定会将这卦如果来的,怎么排布怎么解,都讲一遍,可您很快就将铜钱收起来了,一定是这卦解不得,您扯谎呢。” 有时候这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摸清一个人的性格,不管你再小心,也会有破绽。 林孝珏笑了笑:“其实也不是撒谎,这卦确实是下离上坎,但这一卦,也叫既济卦,水火既济,是易卦中第六十三卦,易卦中,唯一的一卦,自下而上,阳阴,阳阴,阳阴,也就是阴阳全在当位,是大吉之象。” 两个丫鬟听得意外,陵南道:“小姐分明说的是不好啊,为什么要欺骗董小姐呢?” 这其中的主因自然是没必要讲。林孝珏目光便的怅然,道:“其实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吉凶,顺应自然就是吉,跟约定成俗背道而驰,就是凶,既济卦之后就是既末卦,阴阳全都颠倒,完全不当位,也就是告诉我们。既济不成。就是既末,稍一变动,就是大雄了,所以不能因为卦象说吉。就没有忧患意识了。” 陵南蹙蹙眉:“也就是不能乐极生悲?”林孝珏淡淡点头。陵南突然兴致缺缺起来。看着窗帘慢声道:“小姐,看着您,我总有这样的感觉。这人生你不可以大喜,因为过了就是悲,你不可以放纵,因为之后就是深渊,天没下雨,可你想过得好,就要未雨绸缪,好像笑也不可以大笑,干什么都不痛快。” 林孝珏很专注的听着,莞尔一笑:“你说的没错,易经告诉我们,做人随时都要有,忧患意识,因为万事万物都是变的,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不变的就是死的。” “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喜不能过言,笑不能放纵,好像永远被束缚一样。” “人活着,本就没有意义,是因为不知哪天,会遇见有意义的事,这就变的有意义了,虽然喜笑不能过,但同时道理也教育我们,伤悲也不能过,这样日子,就会每天都有一点点喜悦,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平平淡淡,每天都是快乐的。” 陵南还是摇摇头。 林孝珏笑道:“这是我的原则,你不必看我,只要你心存仁义,怎么生活都可以,我们都要有各自的信念,我不会强迫改变你,你也不要强迫改变我,自己快乐就行,这才是人和人的,相处之道,观点不同,求同存异,相互尊重。” 陵南和周四都蹙着眉头,却又默默点头,同时陵南心里想,若所有人都懂得不强加于别人的思想在他人之上,那就好了。 可事实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试图用他们手中的便利,去强迫别人做别人不喜欢的事。 少施家的祠堂里,少施岚风和少施名医正在企图用自己的手段,去强迫对方做不喜欢的事。 少施名医跟爷爷说要娶林孝珏为平妻,少施家都炸了锅,少施兰风不同意,惩罚孙子跪祠堂。 这已是第三天了。 少施兰风指着祖宗牌位,一脸愤怒问孙子:“我今日再来问你,姑姑说的话,你可知错?” 少施名医一脸憔悴,目光却无比坚定:“姑姑说孙儿不以大局为重,孙儿不服,孙儿喜欢林孝珏,就是为了咱们家的将来考虑。” 少施文娴将她要毒死林孝珏的事告诉了少施风,少施兰风深信女儿那句“虽然她有才华,可她不教你,不能为我用,就得斩草除根。 说的非常有道理,对孙儿就更气愤了。 “简直不知悔改。”他一甩袖子:“那你就继续跪,跪到你知错为之。”就要离开。 少施岚云见大孙子上身都开始打晃了,忙劝慰大哥:“大哥,名医不是鲁莽冲动的毛头小子,你就让他把话说完嘛?” “他还不是?”少施兰风一指孙子:“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女子跟爷爷和姑姑作对,哪有一点我少施氏子孙的样子,说到底他是没架住那女子的勾引,上了套了。” 少施名医忙解释:“林孝珏没有勾引我,是我自己想的。” “呸。”少施兰风吐了孙子一口:“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看她整日穿红戴绿的,要么就一套一套的说话,还不是勾引你?我算是看透她了,道行极深,专门勾引别人家的优秀子孙。” 少施名医有些无奈:“林孝珏她不是这种人,她就是喜欢说话而已。” “你还帮着那贱人说话?”少施兰风踢了孙子一脚,少施名医挺着不躲,少施兰云就在一帮拉着。 少施兰风被弟弟挡住了,更加愤慨:“你别拦我,那么好的机会,她都昏迷不醒了,这小子鬼迷了心窍竟然不斩草除根,他还想娶她回来,我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少施岚云就赶紧去拦大哥的脚。 少施名医跪的越发笔挺,抬头正视着爷爷:“爷爷可知她来京几月,都结交了什么人?” 少施兰风一哼:“那有什么了不起?” “贤王,首辅,礼部尚书……”少施名医眼睛放光:“重臣的半壁江山都快让她凑齐了。” 少施兰云点头,少施兰风一愣:“哪有你说的这么神?”声音降了下来。 少施名医摇摇头:“跟她接触几日,我更加明白,她所会的不止一个缝合术,更不是一本小小的敖氏伤寒金镜录,她就是个宝啊,试问哪个达官贵人不生病?别人治不好,她能,是想要钱还是要交情?那不是随便她挑。” 少施兰风恨其不争的道:“所以才让你去学啊,可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怎么还中了她的毒呢?”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少施名医肃然道:“孙儿自己什么底子,我心里清楚,若她再藏些奸,那就更比不过她了。” “她敢。” “她有什么不敢?难道爷爷还不肯承认?她恃才傲物,根本不会受我们威胁。” 少施岚云心有感触,少施兰风嘶了一口气,好似又不得不承认孙子的话。 “是人就有弱点。” “可我们不一定找得到,能找到也不如直接让她成为自己人来的迅速。” 少施兰风心中一动,少施岚云忙道:“大哥,你就听名医说完嘛,我觉得,名医有些想法是对的。” 少施兰风眉心一拢,冷声道:“我就听听你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说吧为何要娶她为妻?”(未完待续。) 正文 111 贤妻 爷爷肯给自己机会了,少施名医忍着头晕目眩道:“其一,自然是因为他医术高明,可娶过门来她就是我的妻子,再高明也都是咱们家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她嫁了我还会跟咱家作对吗?自然是让她交好哪家,就交好哪家,到时候爷爷还会怕咱家在朝中的地位不稳吗?” “就怕她不会如你所愿。” 少施名医一笑:“爷爷不是也说过,一个女子,她再强势也要嫁人,别的她都可以不在意,难道婚事她还能不在意?总之只要她嫁过来,几天过后再烈的性子不也得服服帖帖的。” 大孙子相貌堂堂,又文韬武略的,自然御妻之道也不会差,少施兰风捋了捋胡须:“接着讲。” 少施名医忙道:“其二也是因为她医术高明,跟她说话,即使是闲聊也都是人生哲学,要么就是行医之术,孙儿自成年之后就觉得医术没有长进,这几日跟她相处久了,觉得她很多话都有道理,长进的很快。” 这样说来,她若服服帖帖的,也算是个旺夫的,少施兰风点点头。 少施名医又道:“第三她能抓钱啊,试问哪个女子可以一次就赚银子一万五千两?” 这一万五千两就是他少施家给的,少施兰风心头大怒:“她那是趁火打劫,算不得什么本事。” 少施名医笑道:“这是她还不是咱家人,若是咱家人。管她打劫的是谁,钱可都是咱家的了。” 他少施家虽在朝为官,可不像那些迂腐的官老爷,别看那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可钱这种东西谁不喜欢呢? 他少施家开医馆就是要赚钱的嘛。 少施名医见爷爷有所动摇了,笑道:“其实说起来,小姐跟咱们家人很像,更像咱们少施家的儿媳妇不是吗?” 你要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像。 少施兰风又嘶了一声,少施岚云忙道:“大哥。要说我这人都清醒了。你再惩罚名医这最好的时机也都过去了,文娴虽是咱们家的女儿,可女儿毕竟是嫁出去的水,林世泽不管对她什么样她都能忍气吞声。还花家里的钱。她想杀死林孝珏也是为了孝瑜。试想一下,这小结巴的医术,到底是绝了好。还是成为咱家的好?” 女儿已把偷梁换柱的事说了,是为了外孙女才要杀那女子的。 少施兰风看向弟弟:“你的意思也同意名医娶这女子?” 少施岚云点点头:“我是同意,但不能是平妻,这女子本来都无法无天了,名分上若跟小雨平起平坐,怕她要翻了天。” “那是要做妾?” 少施名医忙摆手:“姑父是不会同意的。” 少施兰风瞪着他:“你给我闭嘴。” 少施岚云看了二人一眼点点头,道:“就是妾,不然她的性子,会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其实他原来就有想法,让少施子弟娶她回来,不过人选不是名医,是行医,没想到大孙子先中了她的勾引。 人家兄弟二人商量着,完全不管他的意见,少施名医道:“爷爷,您想想姑父的脾气,若是以前,可能咱们说要娶林孝珏,不给彩礼他都一万个同意,现在他也不傻,咱家知道林孝珏是宝,他也知道,不然他不会要把林孝珏嫁到陈家去,可能嫁给陈家他还不满意呢,毕竟还有贤王世子等人。” 少施兰风奇了:“照你这么说,那死丫头还成了香饽饽了。”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事实就是这样。 少施兰风一哼:“你姑父那人目光短浅,给足了他好处他亲爹都卖,大不了咱们家多出些彩礼就是了。” 少施岚云心中有种预感,恐怕这次林世泽没那么傻了。 少施名医蹙眉道:“我想把咱家前门口的生药馆给姑父,还要永和街的香油铺子,北郊的那边地还有……” “还有?”少施兰风见孙子中邪了一样,一脸怒不可遏:“你把少施家都给他吧。” 少施名医心道:“林孝珏以后一定能挣回两个少施家。”但他不敢说,低下了头。 少施岚云想了想,对大哥道:“彩礼的事先且不提,文娴说她把跟陈家的名帖换了孝瑜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这事不能有假,那么陈家就不用顾忌了,眼下要合计的就是怎么跟林世泽说,他还不知道呢。” 少施兰风心道:“他要是知道文娴背后搞了这么大的鬼,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啊。”又一想:“还反了他的天不成,我亲自去说,不怕他不答应。” 这事少施名医想自己去说,张张嘴:“爷爷,还是我自己去吧。” 少施兰风先是一愣,后来大怒:“你就是想去表现,好让那死丫头知道你对她是多么真心,我踢死你。”这脚就抬起来了。 少施名医缩缩肩膀。 少施岚云忙抱住大哥:“怎么又打上了,不是都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死孩子不给他点教训他就要娶了媳妇忘了爷爷了。” 少施名医心道:“爷爷是爷爷,媳妇是媳妇,不能相提并论。” 少施兰风见他一脸倔强,怒火更旺,少施岚云拉着大哥就走:“大哥您这火气怎么这么大?” 少施兰风没踢到人,有些不甘心,被弟弟拉着还不肯消气,朝孙子喊道:“你给我好好反省,不然我就不答应这门亲事。” 少施名医跪在地上,转着头静静的看着爷爷,心道:“不答应我也要娶她。” 夜深人静,祠堂里供奉着祖宗牌位的桌上白烛摇曳,刺啦一声门响,少施名医垂着头突然转过去。 “是你啊。”看见熟悉的面孔,他失落一笑,转回头去。 小雨提着食盒在他对面跪下,柔声道:“爷爷睡了,娘让我给你带了宵夜来。” 少施名医闻着淡淡的参汤气味,肚子一咕噜。 小雨盛好了喂给他:“烫不烫?” 不烫,少施名医端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交给她。 小雨又去盛别的,少施名医抓住她的手,道:“有一件事,我也跟你说。” 小雨心中一颤,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相公要说的是不是关于林小姐的事啊?” 少施名医点点头:“你都知道了?” 小雨笑道:“相公自打跟小姐学医术开始,回到房里就有些心不在焉,我想小姐一定是极有学问的人,那日一见,果真模样靓丽,艳压群芳,就是有些结巴,不过我的相貌,自然是不及她了。” 这不是长得好看的问题,少施名医拉着她的手:“那我若娶她,你同意吗?” 小雨心中发抖,但强笑道:“自然是同意的,有这么好看的妹妹跟我一起伺候相公,我有什么不同意的,相公高兴,就是我最荣誉的事。”又道:“我知道爷爷现在不高兴,等他消气了,我去帮你说。” 少施名医笑了笑:“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我相信孝珏嫁过来你一定会跟她和睦相处的。”心中却说不出的失落,如果是林孝珏,他敢在她面前提别的女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被那样霸道的人喜欢着,才不枉此生吧。(未完待续。) 正文 112 追求 厅中炉火娇红,炉上水壶飘着淡淡的白气,林孝珏坐在桌前书写,听见水开的声音,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这时封门被人推开。 “你今日没出门啊?” 是少施名医的声音,林孝珏没有抬头。 “你水开了。”这时壶水没那么响了,有咕噜咕噜往外冒的声音,林孝珏搁下笔站起来,还没等她到炉前,水壶已经被人提起来了。 少施名医强忍着烫将水壶放到炉旁的火墙上,然后不住的吹着手。 林孝珏看了一眼又回到座位。 少施名医久久没听见有人感谢他,放下手,漫步到林孝珏桌前。 林孝珏听着脚步声头也没抬,少施名医看着她的头顶笑了笑,解开披风搭在椅子靠背上,然后把椅子拖出来坐下。 “你的丫鬟呢?” 林孝珏依然不抬头,淡淡答道:“屋里背书。” 少施名医笑道:“你们都这么勤奋啊。” 没人理他。 少施名医抓了抓鼻子的痒,又道:“你今天怎么没出门?” 进门时他就问过了,林孝珏声音冷淡道:“明日才去贤王府,没有诊事,我出门做什么?” 少施名医尬尴一笑,对方却当没听见一样。 少施名医一蹙眉,道:“我有事要跟你说,你怎么不问我来找你做什么?” 林孝珏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你来找我,是你的事。我干嘛要问?与我何干?再说,你不是总是,来找我吗?赶都赶不走。”又低下头。 不知从何起,她就对他冷冰冰的了,还带着厌恶,与其这样还不如耍耍他,讽刺他们少施家几句呢。 少施名医目光中带有失落,但还是面露笑容,手指点着桌子:“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娶你为妻。”见她抬起头。眼中有少许意外。他这才觉得博回一点面子,笑的愈发温柔:“我想你会觉得意外,但没什么,我是真心求娶。不是要轻薄你。” 林孝珏放下笔。坐正了道:“我是有些意外。不过意外的不是你,是林大人,不是说。将我许配给了,陈博彦吗?请问他如何一女二嫁?” 少施名医听到陈博彦三字面露不愉,道:“你与他不过是医患关系,一病之缘,怎能跟你我相比,我是医者你也是,你对他细数脉相他能听懂吗?除了我,谁愿意听你讲那些深奥的理论?所以你跟谁都不合适,只嫁给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孝珏听得震撼,他是哪来的自信呢?蹙眉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林大人如何、一、女二嫁?”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就是理论上,她根本不会嫁给陈博彦。 林孝珏慢慢点点头,淡淡一笑:“你们两家,可真会玩啊。” 少施名医听出她言语间的嘲讽,以为她是不甘嫁给自己,更心许陈博彦,道:“我家虽不及陈家位高权重,但论南北势力,家族影响,财源积累,不一定不如他家,我是家中长孙,尽得祖父相传医术,医者虽轻贱,但你同为医者,当之其中尊贵。还有,我以后科考也未见不可,以后也不一定不如他陈博彦。” 小伙自信满满呐,林孝珏倏然一笑:“大公子说的这些,都没有错,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想娶谁,跟谁成亲,你找她爹娘就是了,跟我说有什么用。” 少施名医一噎,话虽如此,可不是要娶她吗?“难道你不关心你的婚事吗?” 林孝珏笑道:“自有人比我,更加操心,我坐享其成就行,何乐而不为?” 自古都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怎么父母给订婚还成了坐享其成了呢?少施名医眉心拢在一起,道:“你可能还没明白,不过我想,先与你说一声,这是对你的尊重,我要娶你为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林孝珏突然端正了态度,斜眼瞄向他,问道:“你果真想知道,我意下如何?” 那样再好不过了,少施名医点点头:“你给我个指点,我不想你受委屈,我家中已有妻子,这个我不瞒你,所以我娶你,是平妻,不过你放心,小雨个性柔和,你们平起平坐,没有先来后到,她不会难为你。” 林孝珏摆摆手:“你说的这些,我不关心,我只告诉你,你若真问我的意见,如果杀了林孝瑜,少施行医,少施晚晴,我就心甘情愿嫁给你,若不能,你不用再跟我说了。” 少施名医有些羞涩的笑立刻挂在脸上,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眉深而眼盈,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高冷和坚韧。 张张嘴:“你……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林孝珏蓦然一笑:“那你就什么,都不必跟我说。” “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成亲晚晴和行医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待你会像待我一样尊重,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孝珏冷哼:“他们杀了我的丫鬟,大公子还让我跟他们,做亲戚,您可真会,恶心人啊。” 少施名医一愣,在他心里,这是化敌为友的最好方法,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不愿意?” 林孝珏翻了个白眼:“我已说的,很清楚,您自个琢磨吧。”说着一抬手:“咱们话不投机,若您没别的事,我还要写书,您请便吧。” 就是赶人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受到这种待遇了。 少施名医慢慢站起来,见那女子已经低头书写起来,心中好不是滋味,他捡起搭在靠背上的披风,披在身上,两根带子为系,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那人却还是无动于衷。 少施名医默默系上带子,突然道:“我走了。” 林孝珏依然低头书写。 少施名医离开椅子迈出一步,忽然回过头:“你的意思,是不是若我们没有仇恨,你也不排斥嫁给我。” 林孝珏这次抬起头来,看了一会他,然后摇摇头:“也不愿意,我不喜欢分享,尤其是男人。你,已经是,二手货了。”然后低下头。 二手货?这是什么?少施名医上下打量一下自己,他是二手货?因为他结过婚了? “……”(未完待续。) 正文 113 朝族烤肉 少施名医前脚走,陵南和周四就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陵南先倒了杯水给小姐,然后就和周四站在桌子的一左一右,不说话。 林孝珏写了一会放下笔,二人个看一眼,道:“什么事?” 陵南转转眼珠:“小姐,你和少施名医说的话,我们在屋里都听见了。” 林孝珏歪头看着她:“你们没关门。” “……”周四露出人畜无害的笑,陵南笑的诡异,道:“总之是听见了,那个不要脸的要娶小姐为妻。” 林孝珏点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陵南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奴婢听小姐方才说,若是他杀了那三个小畜生您就嫁给他,真的吗?” 林孝珏笑道:“他不会杀的,那是他的弟弟妹妹。” 陵南蹙眉:“这不是重点,是重点如果他真杀了,小姐真的会嫁给他,对吗?” 林孝珏笑着站起来,扭动一下腰肢和肩膀:“脖子疼。” 陵南和周四看着她心急,陵南追问:“小姐,是不是啊?” 林孝珏停下来认真的看着她,然后点点头:“对。” 陵南大惊:“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她说不上来:“总之小姐不应该嫁给少施名医吧?”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少施名医怎么了?” 陵南蹙眉:“说不上来,就是不好。” 林孝珏莞尔一笑:“傻丫头,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少施名医,若是杀了那三个人,我就嫁给他,管他好人坏人,一个人,为了你,连亲弟弟,妹妹都杀了,还不嫁给他,等什么?” 陵南和周四瞪大了眼睛。 陵南想了想道:“可他连弟弟妹妹都杀。难保他有一天不背叛啊。” 林孝珏笑道:“听似很有逻辑。实则不然,一个男人是孝子,可不一定,孝敬妻子的父母。一个女人是贤妻。嫁给宰相是。嫁给村长就不一定了。一定男人说不爱他的妻子,可他也不一定爱你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规律。就是一念之间,我只知道,一个人是真心喜欢人,那人是能感受到的,当你有疑问,这个人喜不喜欢我,那就是该放手了,喜欢我的再坏与我何干?不喜欢我的,再好于我何用?所以,一个人,肯为我杀弟弑妹,那我在他心中,一定很重,那我就嫁给他。” 两个丫鬟目瞪口呆,林孝珏看着窗外的日头,快吃午饭了,可每到这个时候,就很想睡觉,道:“我们都会喜欢这样的人,他负了天下人,可是与我何干?只要不负我,就行了。” 陵南咂咂嘴要说什么,林孝珏笑着走出桌前,又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会,困。” 陵南和周四点点头。 林孝珏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拉了们进去了。陵南看了一会,忽然趴在周四耳边道:“小姐说的,你都别信。” 周四歪着小脑袋不解的看着她。 陵南叹息一声:“小姐人长得好,学问又多,喜欢她的男子自然趋之若鹜,有鬼迷心窍的当然为她做什么都可以,但咱们都是丫鬟,都是普通的女子,就找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才能体谅好人的难处,才有良心,才不会辜负你。” 小周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们村头的吴老二是个老实人,她老婆都说是个坏女人,坏女人才找老实人。” “……”陵南捏了捏她的脸蛋:“人家坏女人才看不上老实人,老实人也没掘坏女人家祖坟,坏女人干嘛要欺负他?我说的是好人,心地善良的人,不是老实人,老实人可不一定是善良的人。” “哦,那是我想错了。” 陵南摸摸她的头:“小家伙,咱们去备菜去。”说着就拉着她往外走。 周四跟着她的步伐,道:“是不是还有给老夫人准备啊?小姐去外面吃肘子都不忘了给老夫人,老夫人每天都有那么多好吃的呢。” 穷苦人家的孩子,看见别人吃得好穿得好认为这是一种好事,陵南心道:“傻孩子,咱们小姐那是在给老太太灌毒药呢。” 白天就这么过去了,时至晚上,陵南又问小姐今晚吃什么。 人生三大难题,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就这么有一个要落在林孝珏的肩膀上,她想了想,吃烤肉吧。 可她们现在这个条件,就算想吃烤肉,也是困难重重,怎么能吃到嘴呢? 她让陵南将冻着的牛肉拿回来一块,切成片,用盐,孜然,胡椒粉,芝麻,花生粉,辣椒粉,五香粉,火麻子油,酱油醋,料酒腌制一会,绊一些洋葱备着。 没有生菜就去厨房要两颗大白菜。 她自己就琢磨烤食的工具,没有平底锅就把门上的铁板拆了,上面铺一层锡纸,然后支在炉子上。 “成了。” 陵南和周四站在炉前看着小姐的杰作,也是绝了。 陵南捂脸:“小姐为了吃,也是够拼的。”笑的快岔气了。 林孝珏得意一掀眼皮,道:“只要心中有信念,全力以赴,这世上的事物,都是我们这些执着的人,创造的。” 陵南心道:“不好吃的人累死也想不出这么将就。” 主仆三个人围在炉火前烤肉,炭火红艳均匀,上门锡纸很快受热,倒上油,肉片烤到变色即可。烤出的肉片包在白菜叶里,就这么一口吞下去,滋味满满的。 陵南咀嚼着,眼睛一亮:“小姐,您这个法子吃肉简单又好吃,好吃。” 林孝珏道:“咱们条件有限,放点金针菇,用生菜抱起来,蘸辣酱,这是高句丽的吃法,与蒙古回疆的又不同。” 小姐什么都知道。 两个丫鬟吃的开心,林孝珏也没忘了给林老太太留一些,不过老太太那份不用火麻子油,火麻子油是火麻子仁榨出来的,广西山区多食用,有通便润肠的功效,对身体有益的,都不能给林老太太吃。 不多时林三那边的厨娘就来领吃的了,林孝珏将方法和烤好的肉都递给她,她走后就再没人打扰了。 可三人正吃到兴头上,就听见敲门声。 “孝珏,开门。” 是林世泽的声音。 陵南看了小姐一眼,忙去开门。 林世泽一脚踏进房里:“什么味道,好香啊。”再看女儿所在的位置和支起来的架子,眼睛都直了:“你们这是吃什么呢?”(未完待续。) 正文 114 门路 林孝珏让陵南给林世泽拿副碗筷出来:“林大人,一起吧。” 林世泽心道,闻着是香,可没上没下的围在火炉旁吃饭,这可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摆摆手:“你们吃吧,我一会回去吃。”又不敢训斥女儿不懂规矩,就在大桌子前坐下。 林孝珏再不让他,跟两个丫鬟继续吃饭,可毕竟是来了外人,又是当家主人,两个丫鬟很是拘谨。 林孝珏向陵南使了个眼色,然后放下碗筷站起,走到林世泽面前:“您这么晚来了,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林世泽看了两个丫鬟一眼,都起来收拾东西呢。 他回过头来道:“你先坐下,这事儿咱爷俩慢慢说。” 林孝珏见他客客气气的,也就坐下来。 这时陵南领着周四已将炉旁收拾干净,剩余菜饭也都端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父女二人,林世泽看着女儿低声道:“你那日跟我说,要我去做长皇孙的先生,我走动了好几天,还是无从下手的感觉。” 林孝珏还以为是婚姻之事呢,不是,淡淡道:“那您想不想,做这件事?” 想,自然是想,内阁现在的五位大臣,有给四皇子做过先生的,有给太监教课的,还有国子监的先生,总之都要能为人之师才行。 虽然大皇子是个残疾,但皇上久不立太子。长皇孙如今十二,皇上说不定不中意儿子,中意孙子呢? 要是长皇孙能当上皇帝,那他就是帝师了。 自那日林孝珏提起这件事,林世泽就心活了,从未有过的紧张,道:“闺女,你聪明伶俐,认得的人也多,你给爹想想。爹要怎么样才能去教皇长孙?” 林孝珏蹙眉:“您在京里。运营了这么多年,总有几个朋友吧?一个能说上话的,都没有。” 林世泽俊脸一红,眸子沉下去:“我是你爹。不是你儿子。你好好跟我说话。别连讽带刺的。” 林孝珏挑眉笑了笑:“成王败寇,现在是您,找我商量。要是我求您,您说我什么,我都不生气。” “……”林世泽知道无法拿出老子的架子来管教这个女儿,心里也就认了,缓声道:“咱家祖上在江南,人家京城这些大儒那都是几世积累的名声,你说皇上凭什么让我去教长皇孙呢?还有那个薛世攀,可真不是好东西,都是他坏了我的好事。” 跟薛世攀又有关系了?林孝珏眨着眼睛。 林世泽道:“前两日早朝,薛大人跟皇上提了长皇孙要启蒙的这件事,皇上同意了,他就推荐他门下一个翰林院的编修过去……” “皇上答应了?” “还没有。”林世泽摇摇头:“皇上说先生的事,要重点议,暂且搁置,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那薛世攀,你跟我说的时候,正好他在场,第二天他老子就捷足先登,杀我个措手不及,你说他是不是个好东西?长得人模狗样的,明明是我女儿给我出的主意,他就偷去告诉他老子了。”立着眼睛,愤愤不平。 林孝珏想了想道:“长皇孙都十二了,兴许是,薛大人自己想到的……” 她还没说完林世泽鄙视一哼:“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还大儒的儿子呢,天下人都说他薛家知书懂理,仁义之至,我看未必,都是徒有虚名,今后你不要跟他来往。” 林孝珏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您说的,也有可能。” 林世泽不能同意更多,不住的点头,突然看向女儿:“你是不是拐着弯骂我呢?” 林孝珏保持严肃的面容:“怎么会呢,我这不是跟您,说正事呢吗。” 对,正事,林世泽从方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道:“反正谁提都是提,他提了也不怕他捷足先登,听皇上的意思是不同意薛大人选的先生,我感觉我还有希望,可我职位低微,人微言轻,总不能毛笋自荐吧?又有那些大学问家在我之前,且我又是吏部中人,皇上根本就看不到我。” 有些事可以毛笋自荐,传道受业这种事则不行,学问再好也不行,会被人认为轻狂,都是大家举荐或者公认的好,才不会被人留下话柄。 为何呢?因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林孝珏道:“你就告诉我,你的探花,是不是自己考来的吧。” 这话怎么说的,那科举还能是舞弊来的?林世泽脸色一沉:“你污蔑我别的都可以,唯学问不行,我那可是寒窗苦读十余载换来的,这其中辛苦不经历的人不知道,早起晚睡,整三年我都没有出门过,好友邀我同游我从来不去,别人学累了去酒楼喝酒我也没去过,你祖父不在了,不然你可以问他,我当年有多刻苦。” 一件事,当你轻轻松松就得到,你会害怕别人揭穿你,因为可能来路不明,若你真是辛辛苦苦才换来的,你不怕别人揭穿你,但会很厌恶别人误会你。 林孝珏道:“我不是污蔑您,我跟您说过,唯有学问,学到手了是自己的,别人谁也抢不去,既然您的学问,是真才实学,那我给您指个去路,国子监的祭酒纪大人,为人宽厚博学,您秉着,为长皇孙好的态度去说,再把您的文章给他看,他一定会,推荐您的。” 国子监的祭酒是比薛大儒还要老一辈的儒者,虽影响力不及薛家,但在书生心中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最主要的,他资历老,给皇上还讲过课呢。 林世泽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纪大人呢?”又一想,可他跟纪大人没有交情啊。 “人家是国子监的祭酒,爹也高攀不上啊。” 林孝珏心中一叹,话都跟他说的这么明白了,还点不透,有些人真的只适合做学问,就别非往上爬了,道:“纪大人惜才,您不用谈交情,谈交情反而疏远,您就真诚的求教,他最是喜欢真诚的人,别藏奸耍滑,只谈学问,别谈其他,就行了。” 这样就能行?林世泽想了想:“那我得准备多少银子?”抬起头又问女儿。 “……”林孝珏差点站起来走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叮嘱道:“跟这样的老学究,您千万别提钱啊,俗了。”想想又道:“这样吧,你真觉得过意不去,纪大人喜欢书画,这您总该懂了吧?” 再不懂就没必要指点他了。 林世泽眼睛亮亮的,接着自嘲一笑:“大闺女,你不在仕途之中,不知其中的肮脏,有时候做事,人家只要钱,你不送就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不是爹目光短浅,是被这仕途染了,才想着给纪大人钱。”不习惯走其他的路了。 林孝珏心中微微怅然:钱可不一定就是真金白银,钱还可以转化成其他东西呢,林世泽一辈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能色诱的就色诱,不能色诱的就送礼,可又只学会了送礼,却没学会怎么送礼。 悲哀。 父女二人谈完了林世泽接下来要走的门路,林世泽也饿了,就要离开,临走前不忘了告诉女儿:“对了,你明日要去贤王府,我让文娴给你打了新的首饰头面,整天连个珠花都不带,哪像个女孩子家。” 不管别人出于什么目的,反正是有礼物收,林孝珏都很高兴,站起来送人“那就多谢,林大人了。” 林世泽心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什么时候能叫我一声爹啊。”但他不敢说出来,深怕这人又翻了脸,摆摆手跟女儿道别:“外边冷,别送了,今后吃饭也别没样子,看着不好看。” 林孝珏站在门口淡淡点头,目送人远去。(未完待续。) 正文 115 赴宴 晚上的贤王府,红火通明,下人丫鬟,忙碌不绝,戏台之上,长袖飘舞,明日要宴请宾朋,贤王又在台前指点不足之处呢。 辅宛陪在贤王妃之后,走在回廊里,也跟着看哪里布置不当。 他们家隔三差五就要唱一台大戏,什么都是现成的,下人也习以为常,还会有哪里不满意的呢? 辅宛打了个哈欠:“娘,要不咱们回去吧,这有什么好看的,就几个老头子,给他们好吃好喝就行了,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明日的客人有太医院的大夫,还有世子请的一些少年公子,像陈博彦。贤王平时的客人都是跟他一样的浪荡子,没这么多有学问的,所以他十分注重。 王妃回头拉着女儿的胳膊:“明日主要是为了你,人家小姐治好了你的病,你要感谢才是,你好好看看,都需要准备什么招待你那些小姐妹,别怠慢了客人。”她那些小姐妹都是她娘非要找来陪那个女子的。 辅宛一哼:“不都说我只是风寒,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她瞎猫碰到死耗子,用得着这么大的排场吗?” 贤王妃眉心一蹙:“你听谁说的?瞎猫碰到死耗子怎么不是别人碰呢?虽说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但也有尽心和不尽心的人,那么多太医都不敢给你开方子,是小姐驳着他们的面子才让你清醒的,你要懂得这是一种负责的表现。辅宛。娘可以宠着你别的,但做人要知恩图报,对这样负责的人我们也应该有敬畏之心,因为换做你,你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你若这点道理都不懂,以后就别叫我娘。”一甩袖,前面走了。 辅宛一见娘亲是真生气了,忙追过去:“娘,娘。我知道错了。人家就是随便说说的嘛,我知道那女大夫为了很辛苦。”抓着贤王妃的胳膊王妃还是有些不高兴,辅宛心道:“该死的林孝珏,你还没来我娘就骂我。你等明天我让你好看。”继续撒娇道:“娘。娘我知道您最好了。最知书达理的,您是最善良的王妃……” 说了一些好话,贤王妃这才笑了出来。 …………………………………………………………………………………………………… 能去贤王府赴宴。对与林世泽来说可能是非常大的事,五更天,这家伙就来叫门了。 林孝珏睡得迷迷糊糊的,披上衣服踩了鞋子下床,拉开房门,陵南已经开了门。 “就知道没人叫你,大闺女,你怎么还睡着啊,该起来换衣服了。”一进来他的目光就直奔林孝珏的衣着,十分不满意。 林孝珏见他一身闪到发亮的锦缎长袍,头冠梳的一丝不苟,再配上这张脸,跟要做新郎一样,蹙眉:“不是巳时,才吃饭吗?您这也,太提前了。” 可是贤王府请客啊,能不提早准备吗?林世泽急道:“这我都嫌起晚了呢,沐浴更衣要不要?选衣服,梳头,选头面,咱们到贤王府还有一段路程,你不能去晚了呀,快起来收拾。”说着像赶小鸡一样赶着女儿和丫鬟:“都去收拾,快点快点。” 林孝珏和陵南对视一眼,换衣服的时候他不会进屋,其中打算不用言明,乖乖的都回了林孝珏的房里。 不知过了多久,陵南趴在小姐床头,就听外面嗷唠一声:“你们两个好没好呢?” 是林世泽的声音。 林孝珏翻个身继续睡去,陵南迷迷糊糊抬起头:“还要一会呢,选不好哪件衣服。” “快点快点啊。” 陵南好似能听见二老爷跺脚的声音。 无奈一笑:“是啦,是啦,您再等等。” 外面一声叹息,陵南又趴下去。 如此反复,直到太阳已经大亮。 林孝珏和陵南好像后一段时间就听不见林世泽的声音了,二人醒来换好衣服,出门一看,他自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陵南捂着嘴笑,林孝珏眼中带着调皮,二人蹑手蹑脚的洗漱收拾,等林世泽醒来的时候,大家都用过早饭了。 见女儿还是往常一样的打扮,林世泽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可为时已晚,然后他自己呢,在椅子上睡着了,袖子都皱了。 抬手一阵懊恼:“都怪你们,我这衣服都皱了。” 林孝珏站到她面前安慰他:“那您快回去烫一烫,还来得及。” 要不就得换一套了,这这套是他最名贵的衣服,林世泽无奈站起来,揉揉眼睛:“我去烫衣服,你这回别诓我,给老子好好打扮打扮。”然后招手向陵南:“给小姐梳最流行的发髻,看见三小姐的那个了吗?梳不好就将你送回老三那里去。” 陵南忙答应,倒不是怕她威胁,是赶快送他走。 林世泽不放心又交代一番出门的礼仪,这才离开,她一走陵南忍不住摇头:“小姐,二老爷都给您定亲了,还让您收拾打扮,他这是为的哪般啊?” 林孝珏心道:“可能就是比较爱美吧,看他自己就知道了。”道:“等以后,你有了孩子,就懂了。” 陵南本还愣愣的注视着门口,一听这话,忙嗔怪一声:“小姐您可真烦人,您自己不也是孩子呢吗?” 林孝珏笑道:“所以,我也不明白。” 经过林世泽的不断催促,一行人终于在辰时出了院门,到了大门口,有两辆马车等在那里,林孝珏看看天气,是要下雪了,他走向后面马车对车夫说:“一会慢点,要下雪了。” 车夫望望天,还有太阳呢,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可他没有资格细问,答应一声放了下凳子下来,让小姐上车。 林孝珏一脚搭在车沿上,就听前面有小厮气喘吁吁道:“二老爷,老夫人让你去一趟。” 林世泽也刚要上车,看着小厮一脸不快:“这要去贤王府赴宴呢,老夫人什么事啊。” 小厮一脸谄媚:“奴才也不知道,就是让您去一趟。” 这世上没什么罪比不孝更大了,林世泽蹙着眉头掸掸纤尘不染的衣衫,跟小厮回了大门。 林孝珏上了马车,陵南和周四也陆续上来,三人就等着林世泽出来了。 忽然,马车车帘被人从外掀开,车夫急声道:“三小姐,不可啊。” 林孝珏侧头一看,林三站在车前掀着帘子,正一脸不屑的看着她。(未完待续。) 正文 116 无可奈何 林三掀着车帘冷眼看林孝珏,见她梳着朝云凌香髻,上插一根银白却十分别致的发簪,剩下的头发没有全部梳起,垂在耳后,乌光柔顺。 外披一件白貂披风,脖处毛绒更长,包裹着小而精致的脸,出尘脱俗。 再一看,披风里露出及胸襦裙,是鲜嫩的红色,红白相互照应,更为耀眼。 林三一哼,嘴角挤出一句话:“你倒是会打扮,二叔不是给你定了亲吗?还穿成这样,你是要勾引谁吧?” 陵南听得蹙眉头,小姐披个抹布都比你好看。 林孝珏忙不迭的道:“我爹让我,这么穿的。”语气无辜,透着天真。 林三心中纳闷,她明明软柿子一个,娘怎么说她很厉害,连定国公府都敢作对呢? 具体是怎么作对她也听说了,说是带着百姓把江西太守给打死了,就她这样的,可能吗? “就你这样的,还能打死别人?我看是别人让你死你就得去死,一副窝囊样,活该你被扔到无锡十几年。” 林孝珏憋着嘴低下头。 林三又问道:“你真的会医术?所以贤王府才请你去?” 这事在林府也不是什么秘密。 林孝珏点点头。 林三斜着眼睛看她,心又疑惑,既然她会医术,为什么还这么窝窝囊囊的?又一想,会医术跟窝囊也不冲突。 道:“看你受气包的样,你可别给我是装的。” 林孝珏目光怯懦的看着她。两个丫鬟头低下头。 林三心里舒坦,娘她们可真是言过其实,又一哼:“给我让个地儿,你里边去。”手指指着林孝珏,就爬上了马车。 陵南知道小姐在装弱,不知小姐什么打算,也不好出声。 林孝珏抬抬屁股,给林三让出靠窗口的位置,林三的丫鬟则跟陵南和周四坐在一边。 这马车就有些挤了。 林孝珏多有委屈,小声道:“我们是去。贤王府。” 林三刚坐好。侧头一瞪她:“怎么的?我就是去贤王府,你有意见啊?” 意见大了去了,请柬上只有林泽泽和她的名字,多个人算什么?林孝珏装作很关心她的样子:“你能陪我。我当然没意见了。就怕我爹。不同意。” 林三心道,他敢,还有老太太呢。嘴上就一哼:“你个结巴都能去贤王府,我凭什么不能去,听说你定了亲,还是阁老家的陈公子,就你都能嫁到内阁大学士家里,我就能当王妃。” “……”两个丫鬟心里一阵嘘声。 林孝珏心道,这人人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别谁人家好与不好了。又一想,她的话可能是林老太太灌输的,想她也就十几岁的女孩子,对婚姻有概念,但敢具体说出目标,一定是背后有很大的后盾的。 林孝珏道:“那就一起等吧。” 等什么,自然是等林世泽,没有请柬硬带人去,丢人的是林家,看林世泽作何决定吧。 不一会的功夫,林世泽怒气冲冲从大门里走出来,直奔女儿的马车,他唰的一下挑起车帘,带着一阵冷风,车夫都不敢抬头。 车上的人全部看着她。 林世泽见林三果真在车上,自己的女儿都挤到车尾去了,怒火中烧。 老太太叫他去,就是让他带林三去贤王府,这不是胡闹吗? 手指着林三:“老太太,老太太做的好事。”咬牙一叹。 林三对这个愤怒之极的叔父却一点畏惧都没有,眼睛左右转着,道:“是祖母让我一起的,您有什么不满的,就跟祖母说去。” 林世泽一跺脚:“我林世泽一生要强,就是脸都让你们这些人给丢了。” 林三不愿意了,冷声道:“叔父我自己有爹有娘,您要是觉得我丢脸给我爹娘说去,别欺负我一个小孩子,还有我怎么就丢脸了?我丢脸也丢我爹的脸,您操什么心?” 林世泽忍着大哥一家很久了,他不懂母亲,明明是他出人头地了,为什么她却偏偏偏向大哥家,怒道:“既然你只丢你父亲的脸,那你要上哪里跟你爹一起去,下来。” 他黑着一张脸,声音冷冷的,算是跟大房闹上了。 林三心中一颤,身子往后缩了缩,二叔平时也是百年不乐的脸,但却从来没这么严厉的骂过她,还真有些吓人。 连林孝珏都有些意外,这样的林世泽,是她刚回到林府时的样子。 林三强忍着不哭,坐正了道:“是老太太让我来的,您要是不满,就让老太太让我下去。” 说来说去,她还是要去。 林世泽最是拗不过老太太,跺脚叹息:“我林世泽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抖着手放下车帘,甩袖去了前一辆马车。 林孝珏等人在车里都能听见他愤怒的走路声。 林三眼睛一斜,等着林孝珏:“都是你爹,侮辱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孝珏心道:“林府里最了不起的就是你跟老太太了,真是天王老子也拿你们没办法。”刻意笑了笑:“可不关我的事。” 正好马车缓缓启动了。 林三冷笑一哼:“说你是窝囊废嘛,你知道个屁。”脸就转向窗口。 林孝珏收回目光望向对面,陵南正一脸不愉,林孝珏朝她淡淡笑了笑,慢慢闭上眼睛。 马车到了贤王府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除了林三大家都来过这里,大门还是那么恢宏气派,大敞四开着,不断有客人进去,管家就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林世泽跟女儿和侄女前前后后下车,管家也认得他们是林府的人,尤其是那白貂披风的小姐,可是今日的贵客,拱着手就迎上来:“林大人,林小姐。”左右弯腰:“快里面请,我家王爷正恭候二位呢。” 让王爷恭候,那是多大的面子,林世泽腿一软,差点要跪下,林孝珏搀着父亲的胳膊,对管家道:“这位是,林府的,三小姐。”手介绍着她右边站的人。 这个介绍有点蹊跷,但管家心中疑问只是一闪而过,忙行礼:“三小姐好,快里面请。” 林三还从没受过王府管家的礼遇,喜上眉梢,心里对林孝珏的做法自然十分满意,笑着拿出一个红封,就塞到管家手里:“给你的,拿着吧。”一脸施舍。 在站的几位本来要进大门的,都愣了,林世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人家王府的管家,什么世面没见过,用你给红封,还是赴宴的时候,尴尬的看着管家笑,都不知下一步怎么走了。 林孝珏心道,好在其他人没看见,倏然一笑,对管家道:“我无锡而来,不知道咱们京城,有这样的规矩,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也要给管家包红封,林世泽脸都气红了,又一想,知道了女儿是什么意思了,忙道:“她们来的时候,大嫂给讲了规矩,大嫂是外地人,就误会了。”丢脸就丢林家老大的脸吧。 管家人精一样,还能不知道林家人的尴尬,心道小姐这人真不错,为了让堂姐不是很丢脸,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何况林家人可是今日王府的贵客,他怎么能让人家下不来台。 忙阻止林孝珏找红封,又把林三小姐的红封还回去,道:“奴才也是外地人,我们家乡有这个规矩,说不定奴才跟大夫人还是同乡呢。”又道:“不过咱们京城可不兴这个,两位小姐的心意奴才领了,这里谢过小姐了。”含笑一拱手。 林世泽有了台阶赶紧下:“有劳管家了。”领着女儿和丢脸的侄女赶紧走。 后面三个丫鬟积极跟上。 管家看着一群人进院,忙叫来一个下人,在其耳边小声道:“女客那边,在林小姐旁边家个位子,别惊动别人。” 那人忙躬身而去。(未完待续。) 正文 117 为难 贤王府花园里搭了戏台,戏台之前有个二层小楼,楼里设了观礼台,正好可以俯视戏台上的表演,此时表演还没开始,观礼台上也没有人,在楼下一望,全是整齐的桌椅。 楼外奴才进进出出,有的带客人进楼,有的端盘提捧盒,十分热闹。 带路的下人请林世泽进楼里,另有丫鬟带林孝珏等女眷去花园的另一端,郡主的住处。 丫鬟道:“郡主正等着林小姐呢,您这边请。” 林孝珏轻车熟路跟着,林三越往里走脸色有些不好看,这郡主可不是她的姐妹,说不定难相处,同性要见同性,总有些敌意,尤其是女人。 “哎呀。”林三捂着肚子,丫鬟忙问道:“这位小姐是怎么了?” 大家就都停下来等她。 林三的丫鬟担忧的扶着自家小姐,林三道:“我想如厕,肚子疼。” 丫鬟看了一眼林孝珏:“西北角就有茅房,奴婢带小姐过去,林小姐在这等一下。” 林孝珏领这两个丫鬟点点头,林三忙道:“不用不用,你告诉我方向,我让我的人陪我去就行了,你们先走吧。” 林孝珏目略带思考,转瞬即逝,那丫鬟没主意的转头看她:“林小姐,这……” 林孝珏点点头:“咱们先走吧。”就转过头去。 丫鬟忙前面带路。 林三捂着肚子见她们走远了才站起来,林府的小丫鬟有些害怕:“小姐。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林三看着林孝珏离去的方向道:“让她好命,还想嫁到阁老府,门都没有。” ……………………………………………………………………………………………… 福宛的院子还是那么的威武,十八般兵器分列左右,剩下什么杂物都没有。 林孝珏跟着丫鬟进了正屋的门,就听见女子咯咯的娇笑声:“郡主这一身红衣比新娘子还好看呢。看着就精神。” 林孝珏能听出来是少施晚晴的声音,从暖阁里传出来。 有人就说她:“天天就想着当新娘子,你害臊不害臊。” 是福宛,接着就是众人的笑声。 “夕儿配合的也巧,你两一红一绿。看着喜庆……” 不断的笑声。 林孝珏回头看看两个丫鬟。就走到厅门口了。 领路的丫鬟在门口通报:“郡主,林小姐到了。”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让她进来。”福宛的声音带着蛮狠和怨怼。 呦呵,林孝珏心中一动,丫鬟已抬起手:“小姐请进。” 林孝珏朝她微微一礼。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门。 一进厅堂就有侍女来接她脱下的披风。林孝珏解开带子将衣服交给她。侍女收了衣服有请客人的丫鬟道厢房等候,林孝珏就自己走进暖阁。 她一进屋,屋里十多双眼睛就都看着她。她们有坐有站,聚在暖阁的小炕前。 有熟悉的福宛,高阳郡主,少施晚晴,方颜夕,钟清扬,还要一些是不认得的大家闺秀……。 林孝珏走到福宛面前微微施礼:“郡主好。” 福宛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心道还真敢跟本郡主穿一样的衣服,反了天了,都没叫她起来。 林孝珏径自站起,刚要跟其他人打招呼,高阳拨开福宛的位子站到她面前:“本宫高阳公主,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林孝珏看出来了,这些人是要找茬啊,为什么?不用想都知道了,她看了一眼高阳身后坐着的方言夕和少施晚晴,都一副冷冰冰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她。 林孝珏后退一步,昂首道:“并没有人,告诉民女,您是高阳公主,民女不知,您是公主,那为何,又要跪呢?” 对,她进来大家都等着让她难堪呢,忘了给他介绍这些人了,福宛一脸后悔。 高阳站起来比她高,特意直了直身子,冷笑道:“那你此刻知道了,可以跪拜了,念你是个结巴,本宫赎你不知者无罪。” 众人都是不屑的看着她,还有人偷偷打趣:“真是个结巴。” 林孝珏对于嘲讽眼皮都不眨一下,还是淡笑着摇摇头:“公主,都在皇宫里,这里又不是皇宫,这里是,贤王府,民女只知道,民女是王府,请来的客人,不是来跪拜,别人的。” 说的好硬气。 众女子心中惊讶,全都止了嘲笑,没想到这人连高阳公主都敢顶撞,纷纷左右前后相顾。 只有那么两个人知道这女子口才有多好,最是能给她自己找理由了。 福宛哼道:“听人说你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我先前还不信,原来是真的,连公主你都不放在眼里。” 高阳当众没了面子,嘴角一狠:“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本宫再问你一次,你跪还是不跪?” 林孝珏肃然一怒:“公主郡主,不必跟民女,耍威风,别说一次,就是三次四次,也不跪。”又看向福宛:“民女是客,郡主是主,主不待,民女不好久留,就此告辞。”说着双手一叠,就转过身去。 众人更是惊诧,方颜夕和少施晚晴也没想到她这么横,跟公主和郡主都敢横。 福宛看她真的要走,心道坏了,难为她这事是大家私底下想出来的,要是让爹娘知道她又要挨骂了。 站到高阳身边小声道:“怎么办啊?” 高阳心里正气着呢,可恨她是出宫道叔父家,没带侍卫,不然就正法了她。 福宛见这人都走到门口了,急道:“你站住。”这人走了别人不会挨骂,罪名都得她担着。 林孝珏回头看福宛指着她,眉头一蹙:“郡主还有何,吩咐。” 福宛支支吾吾:“你,你……不能走。” 林孝珏也没想着真走,福宛不懂事,但不能不给贤王和王妃面子,只是这些人要看她笑话,那是宁死都不会屈服的。 林孝珏转过身道:“郡主有话直说,所谓君子有所惧,有所不惧,民女是客,郡主却摆明了,要民女难堪,民女不知留下如何自处,还是郡主从不知,待客之道?” 她一脚踏在门外,半转着身,目光清冷,眉梢带怒,福宛不由得想起花园里的一刻柏树,那是家里唯一的一颗,挺拔高大,一下雪的时候就熬在风雪里,孤独但却坚强,就跟她此时一样,大家都在笑话她,看不起她,她却不亢不卑。 福宛虽然被数落了,但对着女子却生了敬佩之情,心中一赧,可这么多人在,也不能让她道歉吧?一哼道:“让你别走你就别走,你不是父王请来的吗?父王让你走了吗?” 她这是不讲理了。 了解福宛的人都知道,她有些刀子嘴豆腐心,高阳眉心一蹙,小声道:“你就这么放过她了?” 福宛心道:“不然人家是父王请来的客人,我能怎么办?” 方颜夕见福宛神色动摇,忙给少施晚晴使了个眼色。 少施晚晴会意,盈盈一笑站出来:“大家都是开玩笑,林小姐就这么不认逗,亏您还是个医女,不是走南闯北的给人治病吗?也太小气了吧?” 林孝珏收回脚,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少施小姐,脖子有没有,冒凉风啊?” 众人都不解的看向少施晚晴的脖子,只有她自己明白是什么意思,林孝珏还是想杀她。 少施晚晴顿时想起那一天的杀戮,右眼皮跳了一下,后退一步:“郡主,忘了跟您说,林孝珏会些拳脚功夫,还很了不得。”看着林孝珏的目光有了许多恨意。 福宛不知道她们有什么过节,但她都不在意,她最喜欢跟人打架了,哈哈一笑:“这么好?”然后手指了林孝珏:“你既然会拳脚功夫,咱们切磋一二怎么样?” 真不怎么样,林孝珏心里盘算:“福宛一身劲装,手长脚长,一看就是练家式,而她的拳脚功夫全在于制服人,要么杀人,都是巧劲,根本不适合打架,这些招式自然不能对付福宛,所以跟她切磋注定要吃亏。”(未完待续。) 正文 118 动手 林孝珏摇摇头:“不比,比不过郡主,好汉不吃眼前亏。” 看似极简单的几句话,但只要说的真诚,就有一种心服口服的感觉,把辅宛捧得老高。 辅宛与众人之前觉得很有面子,笑道:“我让着你些就是,切磋而已,我可以让你一只手。”翻着手掌给她看。 林孝珏见有些躲不过的架势,心中厌恶少施晚晴,无奈一笑:“郡主就不要为难民女了,民女实在不是您的对手。” 她放软了姿态,没有一点凌厉,辅宛一愣,她是从来不欺负弱小的,有些扫兴,淡淡道:“那就不打嘛,你也不要走,等着开席吧。” 这件事就要这么过了,林孝珏松了一口气,就要按照辅宛说的,进屋等着。 就在此时,却听少施晚晴道:“郡主,人家是谦虚之言,郡主可听过林小姐的战绩?五六个武士都不一定打得过呢。” 这些战记别说辅宛,林孝珏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武士,对于少施晚晴公然的挑拨蹙蹙眉头。 方言夕也道:“听闻林孝珏手脚功夫了得。”她可不是听说,她家有人死于她手,但此时不能当众说出来。 但知情人一听就会想起来,林家人跟方家人前几天在大街上就有一次恶战,就是因为人命官司。 辅宛先是看了少施晚晴一眼,然后怒向林孝珏:“她说的可是真的?我想起来了,都说你杀人如麻。” 其他女子本不知道这些详细。听福宛说出杀人如麻四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林孝珏眸子动了动,认真道:“不是。” 少施晚晴心道,她明明伸手利落狠毒,不敢跟辅宛打一定是怕伤了辅宛,要真打伤了辅宛,她与贤王府这点交情就没了。 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放过这次机会,走向林孝珏,同时却不回头的对身后的众人道:“我与林小姐是表亲,林小姐是谦虚我还能不知道?” 说着就走到林孝珏的面前。冷冷一笑:“是不是林表妹?” 对。她们两家是亲戚,这是在座的众位都知道的,有人小声道:“郡主诚意相邀,林小姐却假装托词。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故意拉长了后面的字。意味深长。 辅宛怒道:“是看不起我。”林孝珏听着另一方的挑拨。眼睛一凝,看着面前的少施晚晴,小声道:“想找茬?” 少施晚晴冷冷一笑。同样用别人听不道的声音道:“你不是本领很大吗?天天喊打喊杀的要杀我,有本事你来啊?” 林孝珏眯起眼睛。少施晚晴银牙一咬,暗声道:“你少吓唬人了,我就不信这贤王府里,你敢杀人。” 她是不敢,这么杀了她要偿命,林孝珏忽然扯出一抹淡笑,不说话的看着她。 看着少施晚晴心里发冷,若是她愤怒说明她根本不敢杀自己,可她这毛骨悚然的微笑是什么意思?她很好笑吗? 少施晚晴后退一步:“你少吓唬人。” 林孝珏依然不做声。 辅宛见她二人嘀嘀咕咕的,本以为少施晚晴在帮她叫阵,喊道:“你到底打不打?” “不打。”林孝珏刚说出两个字,少施晚晴就提起她的胳膊:“郡主要找你切磋,哪有你不同意的道理?” 说着面向辅宛:“林表妹在外面等郡主。”拉着她就往外走。 林孝珏跟着少施晚晴的步伐,看着她的侧颜,一种熟悉的禁锢之感油然而生,前一世她与她同样嫁在帝王家,她就总在太后面前给她小鞋穿。回头二十年,她一点没变,还是喜欢拿着别人的权势来打压她,就以为她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岂不知现在她们都不是帝王家的儿媳,太后可套不牢一个民女。 林孝珏一时出神,就被少施晚晴拉倒院中,没披披风,西北风有些冷,林孝珏回过神来看着少施晚晴。 少施晚晴不知道她方才是走神了,甩开她的袖子笑道:“这里是贤王府,你不敢杀人的,别瞪了。” 林孝珏再次眯起眼睛,这时辅宛等人也跟了出来。 少施晚晴又是不怀好意的笑,撇下她站到临近兵器架之后。 辅宛走到院子中央,从腰中抽出软鞭,轻轻甩开鞭尾指着两排兵器:“你自己选吧。” 林孝珏心知不能跟辅宛动手,且不说会不会伤到辅宛,少施晚晴这么热心的怂恿她,一定有什么阴谋,决不能打,她站着不动。 辅宛一瞪眼睛:“本郡主让你选兵器。” 林孝珏依然站着不动。 “嘿。”辅宛一抡鞭子,啪的一声脆响:“你选不选?” 林孝珏不言不语的看着她,就是不选。 她不选,她不能欺负手无寸铁之人啊,辅宛急的跺脚。 “你果真看不起本郡主?”不时的又拿鞭子指着对面的人。 高阳和一群女孩站在门口看热闹,她站在最前面,这堂妹受了别人的轻视,她怎能冷眼旁观?厉声道:“辅宛,这种人你跟她讲什么规矩?她不选你就直接打她。” 这种事传出去会被习武之人嗤笑的,辅宛攥紧了手中的鞭子,犹豫不决。 林孝珏想了想,慢慢走向少施晚晴身前的兵器架。 众人都以为她去选兵器了,辅宛眉眼一喜。 林孝珏举起枪掂量掂量放回去,在拿起刀试一试,再放回去。 少施晚晴见她隔着兵器架在自己身前晃悠,心中一惊,万一她这时候挥刀向自己怎么办?她看热闹怎么就站到这了呢? 又想到自己方才的镇定,这林孝珏看似阴阳怪气的,其实她心里聪明着呢,她根本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林孝珏见这人果真不躲,就猜透了她的心里,少施晚晴向来胆大,敢于冒险,应该说是胆大心细。 但这一次,她好像错了。 林孝珏绕道少施晚晴身侧,看着一些兵器犯愁。 辅宛在院中等的心急,朝这边喊道:“你快点啊,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少施晚晴低声笑着身边的女子:“你少来吓唬人了,得罪郡主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快选吧。” 林孝珏看似同意的点点头,忽然手指插入她的发髻,扯开她的头发,将她往众人视线之下拎。 少施晚晴头皮吃痛,没想到她敢动手,心头一凉,挣扎喊道:“你要做什么?” 但她没她高,又受制于人,就不得不跟着她的脚步。 其他人则震惊无比,钟清扬心道:“只有泼妇打架才会扯人头发呢。”辅宛这种“身经百战”的侠女也都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快放手啊。” 可那人扯着人家头发就是不放手,少施晚晴又一声惨叫。(未完待续。) 正文 119 闯祸了 林孝珏将少施晚晴拖到辅宛面前停下,将她头发向后一拉,少施晚晴就不得不仰头看着天空,痛苦至极。 她手中有人质,众人都不敢动手,更怕事情闹大。 辅宛听着女子锥心的嚎声头皮发麻,抖着手指着林孝珏:“你干什么?快放了她?” 林孝珏咬牙看着辅宛,另一边揪着少施晚晴的手也没放开,是更用力了。 少施晚晴又啊的一声,哭不成调,其他众人不由得双腿打颤。 辅宛发觉林孝珏是愤怒之极的样子,再见到少施晚晴的痛苦,吞咽一口,缓声道:“不打就不打,你抓她做什么?快放了她。”有些后悔挑衅这个人了。 少施晚晴头发被人攥在手里,越是挣扎越是疼,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怒道:“林孝珏,你发什么疯,这里还有别人,你快放开我。” 还能喊出声呢,林孝珏心道:“反正被欺负是被人耻笑,打人也会被人耻笑,都是出丑,不如让你们出大丑。”怒着眼睛就是不吭声。 辅宛等人都是官家郡主,公主小姐的,平时有争执也是讲道理,最不讲理的高阳也会让别人死的明明白白,哪有这样的人,就是打你却不说话,瞪着眼睛阴鸷得狠。 众人不觉都后退一步。 高阳心道:“这家伙是个狠角色啊。”同时方颜夕也想到:“那天她打我一巴掌,跟这个比。真不算什么。” 正当大家都对这个人有新一番了解,都打算以后离她远一点的时候,一个小丫头突然从院门口跑过来。 这是辅宛的人,就是给林孝珏领路的那个人,辅宛以为是王妃来叫她了,安抚林孝珏道:“你先把人放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林孝珏依然不放手。 小丫鬟也已跑到她们面前,先是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但她在郡主身边伺候,郡主经常会做出一些不符世俗的事。对于别人家的小姐。自然是见怪不怪了,收起好奇心扫了林孝珏一眼,在郡主耳边低语一番。 辅宛本打算让林孝珏放过少施晚晴这事就过去了,听着丫鬟的话。怒火中烧。 林孝珏耳朵灵。又见她眼睛越瞪越大。最后怒气上脸,防备的退后一步。 少施晚晴能感觉这人动了,可抓她头发的力气一点没减。跟着后退啊的一声。 辅宛从愤怒中抬起头来:“林孝珏,你真是不知羞耻。”举起鞭子指着眼前的人,却不再管少施晚晴的事了。 这突然的震怒是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辅宛听到了什么,暗暗猜测。 林孝珏终于开口说话,道:“我并不知,做错了什么,要郡主如此辱骂。” 还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辅宛怒道:“你敢勾引薛世攀,你就是贱人。”众女哗然,谁不知道辅宛喜欢薛世攀?哪个女的敢跟薛世攀有瓜葛,是不想要小命了。 方颜夕在人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晚晴不是说林小姐已经跟陈六公子定亲了吗?怎么还勾引薛十三?林小姐您虽然乡下来的,好歹也是官家小姐,丢自己的脸不要紧,别连累陈家都跟着你丢脸。” 一句乡下来的已让众人嗤笑不止了,后面的话大家更是瞧不起的看着她。 林孝珏心中一沉,今日真是出门没翻阳历,碰到这些奇葩事,她想着丫鬟在福宛耳边的话:“林小姐病了,是薛公子抱着送回林家的。”所以福宛就怒了。 那日病重,确实是薛世攀送她回到的林府,至于怎么回屋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必丫鬟说的有可能,可这么隐晦的事,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丫鬟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孝珏想到了林三。 她猜的没错,这事儿说起来,还要从林世泽进到男客那边开始说起。 陈博彦等年轻公子都早早来了,正一起谈论经书奇文,陈博彦见未来岳父到来,忙迎上去,岳婿二人本来就相看顺眼,落座之后自然就叙旧了一番,可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个小厮来给陈博彦递话,说是有小姐在凉亭里等他。 他们耳语,林世泽的反应自然是很奇怪的,岳丈在旁,陈博彦怕他误会就出声问“那人是谁?” 小厮说是姓林的小姐。 陈博彦一听就想到了林孝珏,笑看向岳父。 林世泽一听也懂了是怎么回事,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女儿胆大妄为,偷偷约情郎相见也不是没可能。 可虽说他们已经定亲,但私下里相见被人看见总是不好的,就给他一个小心谨慎的眼神。 陈博彦领会到了就去赴约了。 到那一看自然不是林孝珏,是她不认识的女子。 林三将陈博彦约出来,远远看他就是一表人才,近了更发现是人中龙凤,心中妒忌,这要破坏林孝珏婚事的想法就更坚定了,当陈博彦问她是谁,约他出来何事的时候,她就告诉陈博彦:“我乃林府三小姐,是你未婚妻子的堂姐,上几天她病重,你知道她在外面是怎么回来的码?” 陈博彦只知道人是病了,可不知道是在外面病的。 林三就告诉他:“是跟一个叫薛世攀的公子外出病的,并且是薛世攀抱着送回林府的。” 陈博彦听后大惊,至于要如何处理后面的事暂且不提,就说这巧合,这些话都被福宛的丫鬟听去了。 其实也不是巧合,这人去如厕久久不见,丫鬟怕出事,再说自己没指引到,所以就到处找了。 她不知道她这一找,给林孝珏带来多大麻烦。 再说院子中僵持的三人,少施晚晴是个炮灰,那两个人吵架人家也没放了她,只能哀嚎,福宛双目通红瞪着林孝珏:“你跟薛世攀到底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林孝珏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道:“郡主对我,可能多有误会,我看今日,咱们不宜再,僵持下去,就此告辞。” 放开抓着少施晚晴的手,转身欲要离去,她不走还好,这一转身福宛就当她在敷衍,抡起鞭子抽过来:“不要脸的东西,还想走?” 林孝珏背对着福宛,听见风声,这鞭子是朝她左脸来的,躲有点费力,不躲又要打脸,好在她只是转身,还没走远,左手拉过刚得自由的少施晚晴往自己身边一靠,那鞭子啪的一声就抽在少施晚晴脸上。 少施晚晴脸上一疼,回过神来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脸,大叫不止。 其他女孩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这定然要毁容了。 高阳悄悄捂着自己的脸,皱皱鼻子。少施晚晴可是正对着福宛的,所以不仅是抽在脸上,还打个正着,正是右边脸蛋,她看的清清楚楚。 方颜夕跟钟清扬则是捂着心口,一阵恶寒。 少施晚晴的尖叫声依然不止。 福宛见她披头散发,指缝中很快渗出血迹,目光一惊,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自己知道,这次闯祸了,收回鞭子愤怒的指着林孝珏:“林孝珏,你好歹毒,竟拿他人做挡箭牌。” 林孝珏慢慢回过身去,冷冷一笑,转身又要走了。 福宛此时可顾不得她了,忙喊来下人:“还不快看看少施小姐怎么样了?” 下人也都躲在厢房里看热闹呢,听见郡主的叫声纷纷出来,陵南领着周四混在人群中,见小姐去了院门口的方向,趁人不备,抱着小姐的披风悄悄跟过去。 福宛的院子一通混乱,林孝珏走到院门口都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哭声,心里不由得解气,一抬头却看见贤王妃领这六个侍女从远处走来,可能也听见了声音,她仰着脸看向这边,眉头紧锁。 林孝珏一个闪身撤回去。 陵南和周四正迎上她,陵南小声道:“小姐怎么了?” 林孝珏不怀好意一笑:“我不能,这么走。”她卖力救人,虽不是为了搭上贤王府,但已然交好,凭什么因为少施晚晴这颗老鼠屎要闹掰? 一边想着一边领这丫鬟杀会方才和福宛对峙的地方。(未完待续。) 正文 120 掩盖 少施晚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丫鬟拉也不起来,其他女孩都过来安慰她,福宛则无计可施,大家正懊恼中,就听见呵呵的冷笑声。 福宛一抬头见那讨厌鬼又回来了,怒道:“你又回来干什么?”其他人也是厌恶的看着她。 林孝珏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道:“王妃马上,要到了,快把她,扶起来。” 她是来通风报信的,福宛神色一紧,娘要是自己她毁了少施晚晴的脸肯定要骂死她,忙招呼下人:“快快快,我娘要来了。”就想把少施晚晴先藏起来。 少施晚晴虽然脸疼,但耳朵没聋,王妃要来了,就想把她藏起来,那她这打找谁说理去,怎么都不肯起来。 福宛看向高阳,高阳也没辙,林孝珏冷眼一眯,扒开两个下人,照着少施晚晴的后颈就是一下。 少施晚晴的哭声戛然而止,这人一歪头,就晕过去了。 众人再次难以置信的看着跟她们站成对立的女子。 林孝珏道:“看什么?还不抬走。” 福宛这才反应过来,忙叫下人:“赶紧抬屋里去。” 下人七手八脚将人抬走,刚走到门口,王妃一脸煞气就进来了。 “福宛,你们站院里干什么呢?” 众位女孩心中尤惊,但见王妃不得不行礼,混乱拉开距离,纷纷福礼:“参加王妃娘娘。” 贤王妃厉色走到众人之前。 林孝珏待她走进了才福身:“民女拜见,王妃。” 贤王妃一看她在众首。连外衣都没披,就猜测是福宛带头冷落她,忙换做一副笑脸,拉着她的手道:“林小姐,方才听说你来了,没脱开身,才来见你这位贵客,你可不要见怪啊。” 众女下巴快要掉在地上了,那可是贤王妃,跟一个小官员家的小姐这么客气。好吧。贤王妃一直很温和,可绝对跟她们这么大的小姑娘不会这么客套。 福宛知道娘亲一直把这女子当自己的救命恩人,若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要挨骂了。心里惶惶的。 林孝珏受宠若惊。忙道:“娘娘。折煞民女了。” 贤王妃心道这女子看病的时候目中无人,此时却很得体的样子,时给她面子。就知道这人玲珑剔透了,笑道:“本该如此,你是贵客吗。”说着看向福宛等人:“我来的时候听你这边嚷嚷吵吵的,怎么我一到门口就没声了?”又看向林孝珏:“是不是福宛又闹人了?” 闹人这两个字用的太客气了,包括高阳在内,都不敢正视婶娘的眼角。 福宛更是目光闪烁的看着母亲。 女儿不回答,王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向林孝珏:“福宛她做了什么?” 福宛焦急的看着林孝珏,心道:“你可别出卖我。” 其他人也将目光都看向她,因为这里,就她一个外人。 林孝珏故作沉重的道:“很严重的事啊。” 众人心头一惊,福宛直接就怒了:“你别胡说。” 王妃一瞪她:“福宛……”拉长了声音。 福宛看着林孝珏跃跃欲试,最后变成欲言又止。 王妃拉过林孝珏的手,柔声道:“你不用怕,这丫头野的很,她要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福宛急的要哭了。 林孝珏绷着的脸突然噗嗤一笑,然后站到福宛那一边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民女逗您呢,民女说的大事,是民女刚跟郡主,做了好姐妹,这还不是大事?”说着撞撞福宛:“郡主,是不是?” 福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渐渐明白她的意思,虽然违心,但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呵呵的看着母亲:“是啊,我跟林小姐很谈得来,刚刚成了好姐妹。” 他们两个一般高,搂在一起还挺和睦的。 方言夕心道:“该死的可真能瞎掰。”同时钟清扬也想着:“这女子受了这么大委屈还能跟福宛称姐妹替她解围,自此福宛就欠她一个人情,她可真是精明。” 高阳则因为有人替福宛圆谎而松了一口气。 贤王妃看着假笑的女儿,自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她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惩罚女儿,若是只是得罪了林孝珏,这丫头不错,能给福宛台阶下,若是有其他大事,也等稍后再处置,不然福宛丢人,跟着贤王府也下不来台。 贤王妃收起威严笑道:“你不嫌弃福宛不懂事,那可是她的福气。” 林孝珏心道:“我知道您是自家女儿紧着贬,可您这女儿有点二百五,会当真,就此恨我,您不如夸夸她。”笑着看向福宛:“那你,不嫌弃我吧?” 福宛都烦死她了,却不得不把眼睛挤得弯弯的:“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高阳等人看着一阵恶寒。 贤王妃见人人都不说实话,也不再逼问,道:“正好前院要开席了,我正好来叫你们”又笑着看向林孝珏:“一会王爷还要重要的事要说,是与小姐有关的。” 林孝珏莞尔一笑。 贤王妃就开始招呼大家:“都一起走吧。” 众人都等着这一句呢,谁也不愿再待下去,如蒙大赦。 福宛也想就此走了,可少施晚晴怎么办? 林孝珏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先跟着王妃,她的事,一会再说,不然事情,就闹大了。” 娘亲已经开路,众人也跟上去了,福宛知道她说的没错,心中对少施晚晴存着愧疚,却不得不按照她的话做,忙随着她的脚步跟上众人。 陵南见小姐和郡主落在后面,这时就送上小姐的披风。 林孝珏笑着拿过来披上,福宛想了想站在一旁等她。 而前面的众人就走远了。 林孝珏系好带子跟上福宛,笑道:“谢你等我。” 福宛冷冷一哼:“今日我欠你个人情,但薛世攀的事,你休想就这么算了。”二人又开始了并肩而行。 林孝珏也不看她,同样冷冷笑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王妃说,少施晚晴的事吧,还想着薛世攀,你都惹祸了。” 福宛一阵懊恼:“这都是你惹的,你是卑鄙小人。”斜眼等着她。 林孝珏一侧头,突然目光一冷,道:“福宛,你要庆幸,今日没打在,我脸上,不然我们,不可能一起,走在这。” 福宛神情一滞,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见她加快了脚步,小跑两步:“你什么意思啊?能跟你走在一起,我还得觉得荣幸呗。” 对方不理她。 “你什么意思?” 福宛怒道,前方就传来王妃的声音:“福宛,林小姐……” “……”福宛一阵无奈,一跺脚,朝前面喊道:“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121 拖延 看台分成两部分,男客一边,女客一边,中间用画墙隔开,但不隔音,女客这边能听见男客觥筹交错的敬酒声。 女客这边又分了两拨,王妃陪着一些贵夫人坐在中间,她们桌前摆满了各色食物,还有点心茶水,有丫鬟在一旁随时分取。 林孝珏和辅宛还有高阳她们则被安排在靠墙的那一桌,钟清扬,方颜夕,高阳,辅宛,林孝珏,两两相邻,主客有别。 刚一落座王妃就向那些夫人介绍:“那位就神医林小姐,你们不都要看看吗?” 林孝珏从容站起,朝那边微微福礼。 那些夫人早就看见一个极标志的女子与辅宛郡主一同进来,早已猜到身份,纷纷颔首,以作回礼。 王妃笑着让林孝珏坐下,又对众人道:“小姐医术了得,我们家辅宛要不是得小姐关照,病的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当时辅宛的病有些邪门,众人也有耳闻,但这人医术到底怎么样毕竟谁也没看见,都是传闻,就因为王妃这几句就起敬佩之意是不可能的,可在座的心里都明白了一件事,王妃娘娘极力推荐她,一定是相当器重了。 众人也不能不给王妃面子,纷纷附和小姐的优点,突然一个带着玳瑁耳挡的夫人道:“小姐医术如何不知道,但小姐脾气如何我可是领教过,真是……” 真是如何她不明说,就让大家猜。 听这口气就是脾气不怎么好了。众人都看向林孝珏。跟她一桌的女孩更是深有感触,差点附和那夫人的话。 福宛和林孝珏相邻,说悄悄话很方便,就笑道:“你知道自己多令人讨厌了吧?不认得你的人上来就攻击你,可见不是我一个人烦你。” 林孝珏感受到众人的猜疑,想了想,这夫人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庄氏,辅宛病好后她的声名远播,这夫人带人去过林府,她记得。 当时大家好像谈的不怎么愉快。可不是不认得的人。 就没理福宛。对庄氏微微颔首:“是,我脾气不好,但性格很好。”声音很慢,说的一本正经。 辅宛和高阳一口茶水喷到地上。 其他女孩则有些无语。大家就都知道什么意思了。尴尬着笑。 王妃心道:“这庄氏在贤王府不给林孝珏面子。其实最扫的是王府的声誉,如果林孝珏恼羞成怒,最后主客都没有颜面。好在林孝珏识大体,不跟她一般见识。”越发看好这个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样?我就喜欢小姐大方有理,小姐不光医术好,也从不与人计较小事的。” 她这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庄氏无礼,是人家林小姐不跟你计较。 辅宛和高阳等人自然不认同她的话,但这时候也不会站在庄氏一边。 其他夫人则是看王妃笑,就都跟着莞尔,同时心里都明白了:“王妃看好这个人了。” 福宛不服气的一撅嘴:“算你聪明。”林孝珏低头笑了笑。 笑过之后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么缓和开来。 王爷那边甚至来人问,这边笑什么,当然就被王妃巧言挡回去了。 庄氏本是因为那日在林府林孝珏让她难堪,所以今日就想当着众人的面让她也难堪一次,没想到她才说一句话,这难堪就被她轻轻松松化解了。 听众人笑,就更气愤了,哪里还思考王妃是不是对她有意见,正准备再次发难,就见丫鬟领着一个小姐进来,那小姐眼睛凌厉,嘴角有些歪,一看就不是善茬。 是谁竟然迟到缺席? 辅宛是背对着门口的,见有很多人都回头看,就知道来了新人,可在座的并不缺谁,她想到少施晚晴,莫不是她冲进来告自己的状的? 吓得慢慢回头看。 丫鬟就领着那个小姐坐到了林孝珏身边的空位上。 不是少施晚晴,辅宛受惊吓的心稍稍安定,侧过头问林孝珏:“这位小姐是谁啊?” 其他人也等着介绍呢。 林三被这么多人注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有些忐忑,挪着凳子向林孝珏身边靠了靠,面露羞赧之色。 林孝珏不理她,往辅宛身边坐了坐。 这就有意思了,把人晾起来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女子是扑奔她去的。 辅宛心中纳罕,看着林孝珏又问了一句:“这人是谁啊?”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林孝珏也看向林三,那意思好像在问:“你谁啊。”她也不认识的样子。 林三被人像看戏耍一样注视着,堂妹却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就明白了,这个贱人平时看着老实,到了人堆就摆明了要让她难堪,顿时怒不可遏。 林孝珏看着她目光一冷,林三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下意识把即将出口的话憋回去,再一看,在座的全部穿金戴银,雍容华贵,不是她们林家的那几个老妈子。 不能发脾气,不然就丢脸了。 她只好尬尴的坐着让人看。 众人久久不知道这小姐是谁,就都就奇了,心里猜测:“难道是没有请帖私自混进来的?”就都看向贤王妃。 贤王妃也不认得啊,再看那女孩对林孝珏的样子,分明是跟她来的,稍稍一琢磨,这两人中间有差头,林孝珏既然不介绍,就不能逼她,不然主客都没面子。 随和一笑,道:“今日这戏可好看,我点了牡丹劫,你们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一会点来。”一下子转了话题。 丫鬟忙拿着戏单给各位夫人看,一时议论声起。就在没人关注林三了。 林三暗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这外面不是家,林孝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单纯。 她低哼:“死结巴,你等会去的,有你好看。” 林孝珏装作没听见,其他女孩是真没听见。 众位夫人那边品评着戏单,女孩这一边都心里有个事没落地,个个吃的都很拘谨,辅宛不时的看着王妃。想要找机会把少施晚晴的事说一说。 林孝珏却心情很好的用膳。辅宛打少施晚晴那一下,多半会留下疤痕,治的越晚,血流的越多。疤痕就会越红。越难以消除。 辅宛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声道:“你倒是吃的欢,少施晚晴那一下,说起来你也有责任。现在到底怎么办啊?她说不定还昏迷不醒呢。”她们来时,少施晚晴让这人打晕了。 林孝珏见她停下来,夹着菜道:“别让别人听见,吃饭。”声音很小。 辅宛心里有鬼,不敢看左右,低头夹菜,耳朵却很灵敏的听着身边人的言语。 林孝珏道:“这么久了,王妃怎么会不知道,少个人?她都没问,就是心里有数,你先别担心,一会派个人,先把少施晚晴,送回去,等人散了,再跟王妃说,不然你,又要出名了。” 这事也不全怪她啊,辅宛眼睛稍稍斜向林孝珏:“那你呢?” “人不是,我打的。” 就只有这六个字,就低头吃饭了。 辅宛心里一琢磨,是了,她是借刀杀人不沾血,最后责任都在她这里,越想越恨,咬了咬牙齿:“你可真阴损啊。” 林孝珏呵呵一笑:“谢您夸奖。” 她二人本事一边吃饭一边用腹语交流,连夫人身边的高阳都没听见二人在说话,突然的,林三却问道:“你笑什么?” 一桌子人都看向林孝珏。 辅宛心道:“你笑的太大声被人抓了现行,我可不帮你解围。”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成就感,低头去吃饭。 林孝珏早被人注视惯了,她笑什么还要别人同意吗?也不理林三,安静的嚼着食物。 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众位女孩这一会就差不多知道这人的傲性了,久久等不到后续,就又继续吃饭。 林三觉得好没有面子,心里对林孝珏又恨了一层。 餐饭用的差不多了,戏台上戏曲也将开场,锣鼓锵锵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一会就有一个花旦和小旦上台来。 林孝珏看那花旦扮相俊美异常,是十分异常,硕长身材着着凤冠霞帔,衬托杨柳细腰,一行一转间全是婀娜多姿。 檀香木扇轻轻一遮,露出半边娇艳眉眼,红唇一动,天籁之音就此蔓延开整个花园。 “角,这绝对是个角。” 林孝珏听着熟悉的曲子慢慢点头,忽然胳膊肘又被辅宛碰了一下:“你会听戏吗?” 林孝珏道:“这位小姐,出嫁之路遇雨,在秋亭躲避,迎面又来一花轿,娇中贫寒之女啼哭,小姐派人询问,知是贫女哭穷,以锁麟囊相赠。数年后天灾人祸,小姐与家人失散,到一管家为保姆,一天那小公子玩绣球,抛到花园阁楼,小姐去捡球,看见六年前增出的锁麟囊,感慨哭泣,被家母发现,上前索问缘由,托盘全出,家母才知小姐是恩人……” “行了行了。”辅宛听她叙述的累,但确实是牡丹劫的故事,道:“这个小姐仗义疏财,那个贫女知恩图报,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做好人,你就算听懂了也没用,因为你就是坏人。” 林孝珏就笑了:“你怎知,我不知恩图报?你怎知我不能,仗义疏财?说道知恩图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却要打我,才是恩将仇报吧?” 辅宛一愣,不甘心的攒攒拳头:“谁让勾引薛世攀?”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怒气不由得重了。 林孝珏心道:“我不跟你吵扯不清的架,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看着戏台,笑眯眯的不再言语。 辅宛吃了闭门羹,心中好不羞恼,她不敢面对我,定然是和薛世攀有不正当的关系,就想甩鞭打人了,可人太多,不停地告诫自己,忍住,先忍住。 又听了一会,福宛就坐不住了,林孝珏看她东张西望的,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我想知道晚晴怎么样了,我觉得我应该先告诉少施大人一声,免得晚晴耽搁了治疗。” 林孝珏心道:“就是要让她耽搁。”小声道:“你现在去告诉,那老头,整个看台就,都知道了,王爷和王妃,多操心。” 话是这样说,可毕竟是女孩子,打的是脸啊。 福宛坐立难安。 林孝珏勾勾手指叫来她身后的丫鬟,正是福宛的丫鬟,那丫鬟耳朵贴在她和郡主中间,林孝珏小声道:“你去看看郡主屋里,然后告诉郡主。” 那丫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意,马上走了。 林孝珏再反过来安慰福宛:“没事,一会就知道了。” 福宛只能忍着,忍得焦急。(未完待续。) 正文 122 夫人,你有病 福宛这个郡主,是跋扈了点,但林孝珏上一世的听闻,她还有一丝善良的,上一世她们同辈,宫中偶尔祭祀的时候,就会有人提起福宛,有说她不辨是非的,也有讲她锄强扶弱的,好坏五五开。 为什么都只是听说,因为林孝珏进宫时,福宛已去世多年了。 今日林孝珏就是利用她惧怕父母的心来拖延少施晚晴的伤势,没想到福宛在人前,还真能听进去劝。 福宛面露担忧之色,林三恨林孝珏,就在一旁磨牙,林孝珏一边听戏一边忍着两人的小动作。 一斜视,那个庄氏忍得就更辛苦了,脸都紫了。 林孝珏淡淡一笑,收回目光又去看戏。 庄氏确实很心急,她几次想刁难那个目中无人的女子,就是找不到机会,如今大家都看戏,更是没机会了。 这时戏曲到了送锁麟囊的时候,那花旦迈着碎步,去扶跪谢她的女子,举手投足,身段玲珑。全是功夫。 庄氏突然噗嗤一笑。 众人都看着她,有好友问道:“崔夫人笑什么?” 庄氏指着那花旦道:“咱们在座的有一位,长得可真像程老板啊。” 她说的程老板就是台下的花旦程秋砚先生,林孝珏听了挑挑眉毛。 众人就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林孝珏脸上,你还别说,那眉眼和嘴型,真有点像。 贤王妃眉心一拢。这个庄氏欺人太甚,她说有人像程秋砚,却不说是程秋砚像某人,这本就是侮辱人,再把别人家的小姐比作戏子,就是第二层侮辱了。 其他人精也很快反应过来,方颜夕和高阳等人看着林孝珏嘲讽一笑。 方颜夕小声道:“只怕是程老板也没有咱们林小姐长得俊俏呢。” 听见的人就嗤嗤低笑。 林三正恨着林孝珏,心道你方才让我难堪,现在你自己难堪,真是现世报。 倒是福宛心里心里稍稍涌起一丝愤怒。要是谁敢把她比作戏子。她就宰了她。 林孝珏擦擦手坐直了,看向庄氏道:“夫人,您有病” 终于挑起战火了,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庄氏冷冷着看向她:“小姐这是骂人呢?”好像她敢说是。她就要不依不饶了。 王妃心道。到底年纪小。扛不住事,笑了笑刚要打圆场,却听林孝珏道:“不是骂人。您真的有病,坐在个位,都知道,我略同玄黄,您有病,真的。” 还特意强调一下,怎么听怎么像骂人,可她不承认,庄氏不好立即翻脸,皮笑肉不笑道:“那您说说,我什么病?” 众人都心有算计的看着林孝珏。 福宛干脆把眼睛对上她的侧脸。 林孝珏道:“你有五日,没大便了。”是肯定的语气。 “……”众人先是嘘声一片,就都看向庄氏。 庄氏瘦脸一红,嘴角颤了颤:“小姐这是侮辱人?” 福宛也在林孝珏耳边小声道:“你可真恶心人。” 林孝珏还不理她,笑看着庄氏:“您又错了,难道您没看过病?我是医者,看出什么就说什么。” 对,人家大夫问屎尿屁都是很正常的,只不过都会顾忌着点,没有这么直接的。 王妃在中间无奈的摇摇头,到底这丫头还是太意气用事。 庄氏见众人看她的眼光有些嫌弃,尤其是坐在她身边的夫人,听到五日二字,身子特意挪开了。 庄氏强作镇定道:“小姐看的不准,我看是浪得虚名。” 林孝珏道:“我浪不浪得虚名,不用您来评说,您这个病,挺危险的,若不急治,过两天您就,不是便秘,怕要便溏脱水,严重的会,一命呜呼,注意点吧。” 福宛惊的坐直了,在座众位也不知道真假,都诧异的看着林孝珏,又看看庄氏。 庄氏自己什么毛病自己心里清楚,她可不是五日没大便了,解不出来,憋得肚子疼不说,一呼吸都是一股浊气,看见什么都不敢吃,吃了肚子更难受。 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笑道:“小姐这点道行我懂,就是危言耸听,我没你说的病。” 我管你,林孝珏摊摊手,然后眼睛就盯着戏台。 众人也就明白了,人家不说了,大家就都看向王妃。 王妃心道:“庄氏自己嘴没把门的,有没有病她自己心里清楚。”就笑道:“看戏吧,高潮了。”心里却嘀咕,林孝珏到底是吓唬庄氏还是真的? 众人被王妃领这看戏,虽各有好奇但都不能问。 只福宛近水楼台,小声问林孝珏:“崔夫人真的很危急啊?” 林孝珏低头在她耳边道:“要不,咱俩打赌,你输了,以后就不准,找我的茬。” 谁找你茬了?福宛不服气,哼道:“我跟你赌,但我没找过你的茬,要是你输了,今后就不许跟薛十三来往,话都不许说话,眼睛都不许看一下,不然被我发现了,就撕了你的嘴,剜了你的眼睛。” 林孝珏心道,你挺狠啊,笑着答应:“就这么定了,两日后,就见分晓。” 大戏演到五年大雨,江南地区成灾,正是揪动人心的时候,大家都看的认真,也就没人在意她二人小声嘀咕,正说着,福宛的丫鬟回来了。 福宛忙止了跟林孝珏的口舌,示意丫鬟过来:“怎么样了?” 高阳等人虽看戏认真,但见福宛丫鬟出去又回来,就想到了什么事,高阳钟清扬和方言夕就看戏福宛这一边。 那丫鬟在福宛耳边道:“被王妃送走了,咱们前脚来这,王妃就派人过去了……” 也就是没耽搁,林孝珏听着丫鬟的话,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还得是王妃这老狐狸,悄然就把事情办了,有点不合心意啊。 又一想,怕是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都在这了,少施兰风和少施名医也在隔壁,王妃应该没有通知二人,不然以少施兰风的冲动,现在早闹的人尽皆知了,所以,少施晚晴即便被送回去,也只有少施岚云一个能替她治伤口,以少施岚云的医术,怕是虽及时,但不能不留疤。 暗暗点头,就看老天的安排了。 见福宛笑着舒了一口气,林孝珏侧耳细听旁边的嘈杂,再次确定少施兰风和少施名医都在,又放心了一层。(未完待续。) 正文 122 借书 陈博彦自打约会回来就不怎么高兴,先是觥筹交错,林世泽没找到机会问,待到戏曲开场,他轻声询问坐在身旁的女婿:“你们闹不愉快了?” 陈博彦眼睛一直看着隔他两个人的薛世攀,听岳父这一声,先是一激灵,回过神来笑了笑:“是小婿很久没见到十三兄了,想找他说几句话。” 林世泽如今非常不喜欢这个薛世攀,蹙蹙眉,将头凑到女婿那一边:“博彦啊,你就跟我亲儿子没什么两样,我告诉你,这交朋好友是好的,可这个薛世攀心术不正,你得随时提防着他点儿。” 陈博彦这就奇怪了,岳父大人怎么不喜欢薛十三呢?又一琢磨,岳父和薛十三差了一辈人,为什么会有交集?恐怕就如林三小姐所说,五小姐病重是薛世攀送回去的,岳父心存不满所以厌恶他。 还行,起码说明了岳父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不看好薛世攀的,陈博彦心中微微好受一些,跟岳父告个假:“我去那边跟世子打个招呼。” 世子这人就非常不错,林世泽笑呵呵的推推手:“年轻人嘛,你们要多多来往,去吧去吧。” 陈博彦唉了一声就悄悄去了贤王世子那一桌。 世子那一桌的人正在听戏,见安安静静来了一个人影,韩东宝忙道:“你终于肯舍得你的老丈人了?快过来罚酒。” 立即就有下人给他加了桌椅,陈博彦坐在贤王世子身边。另一边是杨云飞,正对的则是薛世攀。 他笑着端起酒杯:“怠慢了众位兄弟,来,小生这里赔酒,我连干三杯如何?” 贤王世子心道:“如果那是我的老丈人我也陪着。”心里不是滋味但非常能理解,就跟着别人起哄,让他罚酒六杯。 薛世攀跟这些人本不熟,就与贤王世子还算有交情,心想陈博彦方才是从林大人那边来的,那他的岳父是谁? “这么久不在京城。原来博彦兄都定亲了。是哪家小姐如此幸运,能赢得我们陈大才子的欢心?” 原来他还不知道。 陈博彦连着喝了三杯酒,面不改色,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无不得意:“原来十三兄还不知道啊。岳丈乃吏部文选司林世泽。未婚妻子是他家的小五。”深怕薛世攀不知是哪个,特意强调:“可能小姐的名讳大家不知,但小姐的医术众人应该都有所耳闻。就是今日贤王府的上上宾,治好福宛郡主的神医小姐。” 冠了好长的名字。 薛世攀还纳闷呢,一个小小文选司你那么显摆干嘛,听到后面不由得变了脸色,原来跟他定亲的是林孝珏啊,难怪他这么春分得意了。 蹙眉不敢相信,脱口相问:“小姐怎会跟你定亲?” 这语气就耐人寻味了,一桌人你看看陈博彦,他看看薛世攀,怎么的这薛十三对人家定亲还有一件? 薛世攀说完就知道自己鲁莽了,可要挤出一个笑容,怎么都做不来。 陈博彦心道:“果真你小子认得我媳妇,不跟我定亲难道要跟你定亲,您这没安好心的家伙。”豪气一笑:“十三兄是不是要对我说恭喜啊?” 侯昌明跟贤王世子坐对面,满给世子一个眼神,世子会意,笑着附和道:“对,陈兄人逢喜事,就要成家立业,咱们来敬他一杯。” 众人就纷纷附和。 薛世攀心里堵得难受极了,这小子要他娘的娶小姐,我还得敬他酒,真是欺人太甚,颤着手端起酒杯。 “那就恭喜博彦兄了。” 一桌人就共同举杯。 薛世攀自打知道陈博彦定亲就一直没乐过,敬了酒还是绷着一张脸,这气氛就怎么炒都尴尬,有一位跟薛家相熟的公子以为薛世攀是厌恶陈博彦太高调,毕竟二人的声明在京城是旗鼓相当的,就道:“其实咱们十三公子也定亲了,而且是娃娃亲,不输咱们任何人。”先成家后立业,人家也没落下。 众人听了无不诧异,跟薛世攀认识好久的人都不知道他都定亲了。 有人心道:“啊,原来是攀比才生气的,还以为是跟陈博彦的未婚妻有关呢。” 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他也以为是林孝珏又欠了什么桃花债了呢,只侯昌明心里怀疑:“这事还是跟小姐有关的。” 陈博彦就是费解,你丫的都定情了抱我媳妇干什么?呵呵一笑:“那咱们也恭喜十三兄才对。”提起酒杯。 其他人则纷纷跟随。 薛世攀看了一眼那个将自己订了亲的事告诉给别人的公子,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哥几个又干了两杯,这大戏就要接近尾声了,欻欻两声锣响,戏台上程秋砚带领其他角色给观客行礼。 贤王眉开眼笑,一抬手:“赏。” 台下官家就让人端了一盘银子送到戏台上去,戏班子老板收了银子,领这众人感谢东家,一套行程下来,就要到第二场新戏了。 贤王又一抬手:“在此之前,本王有一件礼物要送给诸位。”双手相击,一楼楼梯顿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人还不少。 这来吃饭听戏还有礼物拿,众人纷纷猜测是什么。 在座多为医者,有人就想跟医有关的东西。 有人也猜测,贤王出手阔绰,说不定是银子,还有人小声戏谑,王爷好男风,别送大家的是小相公。 施岚风身边的一个太医想到今日还有另外的目的,趁着人声杂乱就问左判:“少施大人,听闻您有一本医学宝典,叫做敖氏伤寒金镜录的,能不能借在下一阅?” 借?少施兰风心道:“你那眼睛怎么那么金贵呢?我家这本书,少两千两银子都不买的。”就看了一旁的大孙子一眼。 少施名医也想呢,谁这么大的口气,一看是太医院的苟太医,这老爷子五十九岁,是易水派的,医术还可以,就是没眼力见,又抠门,一定不会掏钱买书的,谁家的医书能让你白看? 没等爷爷说话先笑道:“苟爷爷一定是道听途说的,我家怎么会有这样的神书呢?” 苟太医八字眉上挑,脸上摆出一个囧字:“怎么会呢?我明明听说今日的贵客小姐是少施大人的外孙女啊,那不是小姐的书吗?”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少施兰风用余光看他:“没有这样的书,谁家有白看的,你去问问吧。” 这意思就说的很明显了,可那苟太医还没反应过来:“不对啊,别人都有啊。”还问呢。 他身旁的同僚听见了心里着急,别人那是买的,悄悄拉了拉苟太医袖子:“老苟啊,别问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那书不是咱们能看的。” 苟太医不明白,小声在同僚耳边道:“我听王太医说的,找左判就能看。” 那是要用钱买,那同僚心中无奈:“老苟什么都好,就是不通人情世故。”拉长语调:“你啊,让老王给骗了。” 苟太医不解。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要从太医院的分派说起,别看小小的太医院,伺候人的活,但也拉帮结派,左右二判是一派,都是世家,老院丞虽然官位最大,但不会为人,受人排挤,要不是仗着医术高明,早就让人赶走了,而他们这几个老实做事的太医,就被判为老院丞一伙的,那王太医告诉苟太医少施家有书看,就是戏耍他呢。 同僚无奈的拍拍苟太医的肩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还是灵通点吧。 苟太医眉头又囧了起来:“可我有什么医书,不都拿给大家看了吗?大家不都是为了伺候好皇上吗?” 同僚无声叹了一口气:“那是你而已。” 少施兰风多少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对那同僚嗤之以鼻,就侧过头去看贤王了,苟太医听见声音转过头去,想找人说话也明白什么意思了,一脸失望。(未完待续。) 正文 123 礼物 王府下人一共上来十个,每人手中捧着四个精致的锦盒,一字排开站到过道上。众人见他们手中的锦盒约四寸见方,半寸厚,一抹的宝石蓝色,上描绘着祥云花纹,太阳光下直闪眼睛。 好金贵的样子。 贤王笑看宾客们跃跃欲猜的样子,指着一个下人问道:“大家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邻座的相互点头:“里面倒是是什么啊?”一定是好东西。 少施兰风看了大孙子一眼,少施名医摇摇头,也猜不到里面是什么,出神望着。 韩东宝小声问贤王世子:“照哥,王爷里面放的是什么?你一定知道。” 贤王世子神秘一笑:“我自然是知道,但是不能泄露天机。”然后看向陈博彦:“陈兄你猜是什么?” 陈博彦怎么会知道?又一想,今日贤王府的宴请主要是为了致谢自己的未婚妻子,王爷这么长时间却一直都在跟客人闲谈听戏,根本没提到她,那现在这东西会不会与她有关?手指点着贤王世子:“照哥,你可不能跟我卖关子,快告诉我。”把耳朵凑过去。 其他人不干了,杨云飞伸着胳膊拦着贤王世子:“那不行,照哥要么不说,要么都得告诉。” 薛世攀心里解气:“就是,凭什么先告诉你一个人,你算老几。” 贤王世子笑着摆手:“那我就不得罪人了。”一抿嘴:“不说。” 正说着贤王那边也有人耐不住性子了,站起来问是什么。 贤王笑着让人发下去。尤其是医者,必须每人都分到。 下人开始按人头发盒子,世子这一桌没有医者,那端盒子的下人就迟迟不过来。 侯昌明道:“有没有咱们的啊?” 世子看了一眼自家老爹,脑袋凑到桌前:“其实啊……我也不知道。”背靠会椅子,哈哈一笑。 众人被耍了,直踢他的椅子。 那边盒子很快就发完了,果真就没有他们这些人的。 大家都面露着好奇去看邻桌有盒子的人。 “什么啊?”杨云飞歪着头问一个老先生。 老先生光看盒子就乐的合不拢嘴了,慢慢打开:“等打开了给公子看。” “您快着点啊。” 老先生不乐意了,催什么催。他还想回家再拆开呢。但真心耐不住诱惑,慢慢打开,一本描金大字的书页就映入眼前,敖氏伤寒金镜录。 老先生从盒子里把书捧起来。面露激动。 杨云飞看他好像要折过去。赶紧扶住他的椅子:“什么书啊?” 小孩子不懂事啊,老先生叹道:“两千两,两千两啊……” 另一些拿到的书的医者形色各有不同。有跟老先生一样激动的,有比老先生还激动的,那些在少施家买过书的太医全都黑了脸。 跟少施岚风一桌的就有一位,指着书名给少施兰风看,那意思就是问:“这是什么?” 少施兰风跟少施名医赶紧拆开自己的盒子,果真是自家正在贩卖的那本书,先是疑惑贤王怎么会有这本书,再气恼,他们家卖书是要钱的,价值不菲,可贤王这么人手一本的发,就是断了他们家的财路啊。 祖孙二人相视愣在那里,全都有些傻眼。 那苟太医端着书看了好久,用胳膊捅捅少施兰风:“跟你家那一样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少施兰风正耐心着呢,气愤的一扭身子:“你别碰我。” 苟太医就不懂了“咋了?不一样啊?” 真是烦死人了,这本比他家的好多了,精刻本,活字印刷,字大纸白,就不说里面写了什么,单这版本就能卖二两银子。 少施兰风低声怒喝:“不是跟你说了,我家没有。” 苟太医点点头:“忘了。”然后看着书皮不住的笑:“王爷这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我听说这书十分了得,看了就能成神医。” 人人都成神医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少施兰风一哼。 苟太医就跟他旁边的同僚高兴的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少施名医蹙眉看着爷爷:“怎么办啊?” 少施兰风左眼一眯:“现在这样子还能怎么办?” 贤王看大家看书之后神色各有不同,就问道:“怎么?我看你们有不高兴的呢?”就指着一个太医问:“本王送你们的书不好吗?” 那太医哪里想的是不好,是这本太好,他们被人耍了,花两千两买看不清楚的拓本,真是见了鬼了。 但又不能此刻表现出来,笑着奉迎贤王:“王爷这本对于我们医者来说,可大有作为……”怎么作为接不下去了,词穷不说,这书他也没研究透彻呢。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贤王笑着让他坐下,道:“你们喜欢就好,本王知道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你们这些大夫看病,有时候就是拿不准病情,这里面写的明白,不会诊脉的看舌头就能断诊,但什么学问,都是要实践得来的,陆放翁就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只有潜心给病人看病,看得越多,才能学会这舌诊的真谛。” 众人不住的点头。 “王爷这是为病患做了一件大好事啊,有千秋之德,造福子孙。” 更多的人歌功颂德。 贤王哈哈一笑:“大家先别忙着拍本王马屁了,这事要真论起来可不是本王的功劳。” “那是谁啊?” 少施兰风心中一跳:“奶奶个孙儿的,别是小结巴出的损主意。” 林世泽心中一动,给福宛看病之初,女儿对王爷提出的要求……眼睛一亮,陈博彦看向贤王世子,目光带着询问。 隔壁女桌那边福宛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孝珏:“又是你?” 林孝珏只笑,就听贤王道:“这本书啊,是林大人的女儿林小姐托本王刻印的,小姐将医书无私的拿出来,还要本王分给大家,小姐才是医中至善之人,你们要谢就谢小姐吧。” 福宛听了一愣,眯眼问林孝珏:“你有这么好?” 林孝珏笑着看她:“我只是让王爷刻印,剩下的,是王爷的功德,王爷才是大善。” 没有人不爱听别人称颂自己父亲的,福宛笑着撇撇嘴:“拍马屁。”但温和的语气骗不了人,其他人虽然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见这人跟福宛的亲昵已羡慕的眼红了,更别说贤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要夸奖这个人了。 贤王妃笑的端庄,其他夫人小姐则开口称赞,除去方颜夕等人不说,只庄氏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病,闷闷不乐。 男客那边众人一听贤王特意提到林世泽,纷纷敬酒说他生了一个好女儿,林世泽一辈子都没笑的这么得意过,嘴上说着:“各位大人过奖了。”心里同时无限的感慨着:“还是女儿眼光长远啊,给郡主治病虽然一分钱没收到,但这份荣誉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世子那一桌的人也跟着起哄,有公子举杯向陈博彦:“小姐以后不就是陈夫人?难怪博彦兄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来小姐是大医,来兄弟敬你家有贤妻。” 陈博彦笑着举杯:“干了。”一副与有荣焉又十分得意的样子。 这薛世攀就看不下去,心里嘀咕:“小姐大医,该他什么事?呸。” 贤王世子笑容中带着酸楚,也抬起杯子:“干了。” 众人一哄而站起,看台上的气氛因一本书而变得异常热烈。 少施家爷俩看着或欢笑或对他们不满的众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少施名医心道:“林孝珏这个女人,一定要把她娶回来管教。” 少施兰风则想着:“奶奶个孙子的,果然是死结巴,死结巴竟然把书给贤王了,断我财路不得好死啊。”(未完待续。) 正文 123 告辞 曲终人散,空中飘着茫茫小雪,贤王夫妇带着儿女亲自从门送客,到了林氏父女这里,王妃拉着林孝珏的手道:“前面人太多,没来得及问,听闻小姐前些日病了,虽您是大医,但也不能光顾着给别人治病,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林孝珏笑着答应:“是,有劳娘娘惦记了。” 王爷和世子则跟林世泽相礼道别。 王妃笑着拍拍林孝珏的手,很舍不得的的样子:“有空常来坐。” 林孝珏依然答应,福宛暗暗一哼,看着和她并肩而站的女子,笑道:“你不是说不认得这位小姐吗?怎么你们要一起走啊。” 王妃亲自经历了宴席上的事,明白林孝珏是故意给那个小姐难看,福宛现在特意提出,就是揭林孝珏的短,不着痕迹瞪一眼女儿。 林孝珏还是看见了王妃的小动作,笑道:“我何时跟你说,不认识了?” 旁边林三委屈着脸一直插不上话,现在人家提到她,可想到对面的人是王爷一家,忙低下缩了一步,就算有福宛帮她出头也不敢随意了。 福宛看着她一蹙眉,然后又哼向林孝珏:“强词夺理,你自己心里有数。” 王爷三个男人辞别完,问女儿:“你们说什么呢?” 林三好不容易能入王爷的眼,刚一张嘴,林孝珏一转身:“就此,告辞了。”刚好踩到她的脚尖。 林三暗暗吃痛,等那女子拿开。二叔已转身走了,她就不能再留了,急急忙忙跟对面的人一礼,提裙追去。 福宛看着一家人的背影一撇嘴:“一肚子坏水。”不提名道姓王妃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小声在她耳边道:“你先别说别人,少施晚晴的事,我看你要惹祸。” 说着就跟着王爷和儿子去送其他客人,福宛一激灵,刚要跟娘亲解释,自己家的人已经忙去了。 原地一跺脚:“死结巴,你害死我了。”一脸懊恼。 林世泽那边领这女儿和侄女还没上马车。就有一个小年轻的追过来。 “林大人。”薛世攀一脸恭敬过来打招呼:“前面人多。没来得及跟林大人行礼,小侄这里跟您请安。” 林世泽烦着他呢,淡淡一笑:“是薛公子啊,你爹最近还好吗?等回去代我向他问好。” 薛世攀心道:“您天天上朝都能看见我爹。怎么还要我问好?”他哪知道林世泽是说气话呢。就是想让他爹不好。笑着答应:“小侄一定转告。” 林世泽看他一点没往心里去的样子,暗暗一哼,放眼不远处的贤王府门口:“怎么博彦还没出来呢?”看向女儿:“咱们先走吧。” 林三动动眼珠就要跟叔父等人离去。薛世攀忙叫住林孝珏:“小姐留步.” 林世泽比女儿停的还快呢,回头语带不快:“十三公子找小女有事?小女已经定亲,男女大防,公子有什么事不防跟我说。” 薛世攀本来就有点怕林世泽,心中一突突,后退一步:“没事没事,就是问问小姐的病……” 还没等他说完,林世泽一扬手:“我闺女的病早好了,不容公子费心。”说着叫上女儿:“大闺女,咱们走。” 林孝珏跟薛世攀微微颔首,转过身去,薛世攀就纳闷林世泽那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对他的态度变了这么多呢? 正想着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十三兄怎么在这?” “我……” “博彦啊,你怎么才出来。”一脚已经踏上马车的林世泽听见熟悉的声音笑呵呵的就下了车。 陈博彦看着钻进马车的未婚妻子的余影,恋恋不舍正过头来:“被几个公子缠住了,好在还来得及跟您和小姐辞别。”说着放下在薛世攀肩膀上的手臂,拱手弯腰:“下雪路滑,您让车夫慢着点。” 女婿这么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叮嘱他路上小心,林世泽别提多窝心了,看一眼女儿的马车,人都进去了,就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家,别在外面逛太久。” 只有自己儿女做父母的才会这么叮咛,陈博彦笑的尊敬:“小婿知道了。” 薛世攀等着机会是想问林孝珏问题的,是不是真的嫁给了陈博彦,没想到话没找到机会说,又要看两个大老爷们虐狗,这个堵啊。 再说大门口少施孙祖二人四下张望,不知道找着什么,苟太医亦步亦趋跟在少施岚风身后,就问着一个问题:“小姐真的是您的外孙女。” 少施兰风看见左边路口停了两辆马车,还有两个俊朗公子站在马车之侧,正在道别的样子,他目光一凝,就要跟过去,苟太医一把抓住他的袍角。 “问您话呢。” 少施兰风回过头来怒视他,心道:“老不死的我是左判大人,没上没下你是不想混了。”可不能直接说出来,冷声道:“是,苟大人到底要干什么?” 苟太医眼睛一亮,这问题他憋在心里很久了:“那小姐的医术是跟您学的了?” 少施兰风听着心里舒畅,点点头:“不错,怎么地?” 苟太医笑容满面:“那这就奇了,怎么小姐跟您学的医术,小姐能治好福宛郡主的病,您却治不好呢?” 少施兰风心骂“你娘的蛋。”笑容止在脸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行啊,反正这根源就在于我少施家。” 苟太医还想细问,少施名医也实在看不下这老头的磨磨唧唧了,笑道:“苟爷爷可能有所不知,这术业有专攻,咱们杏林中人都知道,医术是分派的嘛,就像您是易水派,那不也是伤寒派的分支吗?小姐能治好郡主的病,可并不代表别的病她一定能治好,祖父也有拿手的绝技,兴许还是您比不过的呢。”这话说的委婉,但话里话外透着对苟太医的不满。 苟太医一愣,继而摇摇头:“我们易水派那是张元素老先生自创的,可不是你们伤寒派的分支。” 根本就没听出好坏,少施名医心里翻了个白眼,少施岚风见那马车要走了,急道:“别跟他啰嗦了,他从来都是不分好赖的。”就向马车方向追去。 苟太医还有话没问完呢,少施名医忙拉住他:“苟爷爷,这么跟您说吧,小姐上些日子病了,还是我治好的呢,难道就能说我的医术比小姐高了?比爷爷更高了?” “你治好了小姐的病?”苟太医眉毛一囧。 少施名医朝他一礼:“下次聊,晚辈还有事,告辞了。” 就去追祖父。 苟太医张着手要说什么,人都走运了,放下来轻轻一叹:“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大孙外孙女啊?”(未完待续。) 正文 124 你有事儿啊? 林世泽马车刚一拐弯又被人截住了,车夫小声通报:“老爷,是少施大人。” 老丈人,他又要干什么?林世泽一下子掀开车帘,见岳父就在车前怒目瞪着他呢,和气一笑:“爹,你有事啊?” 少施兰风指着他又指着地面:“你小子给我下来,跟谁说话呢,还坐车上了。” 林世泽心叫倒霉,却不得不下了车。 他走到岳父跟侄子面前,对岳父一拱手:“爹,你有事啊。” 少施兰风指着他身后的马车道:“让你那结巴女儿给我下车来。” 原来是算账来了,林世泽虽不知具体情况,但那日少施名医病重,女儿亲口说过岳父偷印了她的书,以岳父的性格定然是大赚一笔了,现在贤王却分文不取将书发给众人,想来老头子是受到刺激了。 他刚要打圆场,林孝珏自己个就把脑袋伸到车外了。 “找我有事?”眼睛挑像少施岚风。 少施名医再见她,心中一喜,刚要打招呼,少施兰风嗤鼻一怒:“死丫头,你干的好事,说,王爷的底稿是不是你给的。” 林孝珏表情平静如水:“是啊。” 少施兰风读的潜台词就是:“你能怎么地。” “小兔崽子断我财路,你给我下来。”就要上车去拉人。 林世泽心里不高兴:“女儿是小兔崽子他不就是老兔子,这老头是骂谁呢?”一把抱住岳父:“爹。这离贤王府可不远,人都没走呢,您再闹大了,全京城的人都看您笑话了。” 少施名医也劝道:“爷爷,有话好好说。” 少施兰风怒从心中来,颤着嘴唇看着林世泽:“你生的好女儿啊,你知道那一本书值多少钱?两千两啊,最少两千两,就拱手送人了,贤王给你们多少钱你们这么坑人?还我的书。还我银子。”差点老泪纵横。 贤王一分钱没给。这么说林世泽也挺心疼的,看一眼女儿,不对,我女儿这是放长线钓大鱼。挤出一抹笑:“那都已经给了。爹您再生气也是白搭。再说了,我觉得孝珏做得也没什么错,献书出去。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嘛。” “啊呸……”少施岚风一口吐沫喷在女婿脸上。 林三听着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车里问林孝珏:“你坑谁了?” 没人搭理她,她就怒了:“跟你说话了。”掐了林孝珏胳膊一下。 林孝珏收回胳膊还是没理她,笑外面的少施兰风,道:“你怎么能,这么无耻?那书是你的吗?” 少施名医朝林孝珏挤眼睛:“你少说两句。” 两个丫鬟听了难以置信的互看一眼,他那是说谁呢? 林孝珏心道:“我多说两句你们就能晚回家,家里还有大礼等着你们呢。”就笑道:“我多说,少说,都一样啊,那书是我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少施兰风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指着女婿:“你听见了没?败家子,纯属败家子。”又看向大孙子:“就这样的你还要娶她?” 少施名医想了想点点头:“嗯。” 少施兰风怒火中烧,喊道:“我现在不是真的问你。” “……”少施名医低头看着鞋尖,林世泽琢磨一下愣了,皱着鼻子擦擦脸上的秽物,蹙眉问:“谁要娶谁啊?” 林三也问林孝珏:“谁又要娶你啊。”没人吱声,她就问两个丫鬟,两个丫鬟摇摇头。 少施名医想娶林孝珏的事少施家还没跟林府提呢。 听姑父问,少施名医就想托盘全场:“这……”让少施兰风一脚踢一边去,然后他指着车上的林孝珏:“有种你给我下来。” 林孝珏不慌不忙道:“你有事啊?” “是啊。”林世泽也问岳父:“爹你老让孝珏下车有事啊?” 少施兰风举起巴掌,他可不是有事?他要打人,再看向女婿和那小结巴:“这里好像不是打人的地方。” 林世泽也看出岳父的意思了,心中气的不行,可为了孝道还不得不柔声劝着:“咱们有话回去说行不行,这万一来个人看见多不好。” 少施名医也道:“是啊爷爷,都是姑父家,你什么时候说不行?” 少施兰风一口闷气还发不出来呢,心里骂道:“给你们装的,人五人六的。”指着林孝珏:“你等回家的,让你无法无天,你老子不管你事,看我收拾你。” 两个丫鬟愤愤不平,心里嘀咕:“你算老几。” 林三看着林孝珏的后脑勺不忿一瞪:“你等回家的。” 林孝珏看他上蹿下跳好不恼怒的样子,笑了笑:“恐怕,我回家,你也管不着我了。” “我女儿就是你娘,你看我能不能管得了你。” 林世泽眉心一拢刚要说什么,林孝珏就道:“你啊,还是准备怎么回复,那些大人吧,还有心情管我,你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少施兰风看看女婿,女婿什么都护着他闺女,再看下大孙子,少施名医抬头看向林孝珏,那女子正提着嘴角斜睨笑,好不娇俏,心中一动,看向祖父:“小姐的意思……” “在那呢,少施大人……” 他话还没说完,已有太医院的五个太医手指着少施岚风就扑过来:“少施大人,我们有话跟您说啊。” 少施祖孙一看,这些太医都在他家买过书,不是要退货的吧。 少施岚风怒向林孝珏。 林孝珏笑着看向林世泽:“等着挨打啊?走啊。” 林世泽反应过来,赶紧跟岳父辞行:“爹我还有事。先走了。”就爬上马车。 这老小子要把他们爷俩扔下,少施岚风要去拉他,那些太医已追到跟前:“少施大人,可算找到您了。”挡了他的路。 找我干嘛?少施岚风心里有鬼带着孙子后退一步。 太医们前进一步。 林家车夫扫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伙人,摇着鞭子扬长而去。 林家两个车走后,太医院的太医将少施祖孙二人堵到墙角。 少施岚风看着零头的太医一怒:“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太医都没他官职大,具体要干什么还真不敢,大家稍稍让出一条路,少施岚风立了立衣领,这才好受一点。但脸色还是很阴沉。问那为首的太医:“你们想造反?” 那太医看看众位同僚,心下一沉道:“少施大人,大家这么多年都一起的,您做事得讲道义。不能凭着大家的信任就坑害大家。” 少施岚风本来气都没地方撒。怒道:“老夫何时不讲道义?倒是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想干什么?”手指挨个点过去。 又一太医忍了很久站出来,道:“大人,大家在您那里买书。这是信任您,但您不能辜负大家的信任,将底稿白送给别人,那样大家的银子算什么?”摊摊手:“大家这不成了二傻子了吗?!” 怎么就成二傻了,给他家钱就成二傻子了? 少施兰风一瞪眼睛:“你们也听见了,那书又不是老夫给贤王的,是林小姐给的,老夫家里的版本可是保存的严严实实的,绝对没有泄露出去一点,你们要闹事找她去,这件事跟老夫没关系。” “怎么就跟您没关系呢?现在大家人手一本,管他什么版本明明是一样的字,可我们是花两千两银子买回来的,别人的什么都不用拿,您转眼就让大家赔了两千两,怎么就没关系呢?” 众人齐呼:“就是,这事您得给我们说法。” 少施名医听了眉头紧锁。 少施岚云叉着腰吼了一声:“反正我少施家没有出卖大家,您们要找茬找林家去,与我无关。” 还是为首的那位太医,道:“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林家小姐的医术不是您传授的嘛?” 其他人也道:“对啊,您当时卖给我们的时候可是说了,林小姐是您的外孙女,这书您说了算,现在您外孙女把版本泄露出去,这跟您有什么区别?” 是啊,有什么区别?少施岚凤先是一愣,这话还真是他说的,颤抖着手,差点扇自己耳光,他怎么就说出这么倒霉的话呢? 黑着脸道:“她只是我的外孙女,又不是孙女,她又不跟我姓,你们别来问我。”挥着手就让众人让开,少施名医扶着爷爷的肩膀想离去。 众人一见这老东西不讲理,立即又围了上来。 少施岚风强作镇定跺着脚:“你们要干嘛?” 太医们相互看了看,有人道:“大人,这事既然您说不清,咱们也别为了这事坏了规矩和交情,您收我们的银子是不是该退回来?” 退回去?都吞到肚子里的鸭子还能吐出去?最多吐骨头,少施岚风说别的都行,退钱绝对不行,他叉腰一呵:“你们不讲道理,今天我把话撂这了,这事是他林家小姐断了大家的财路,你们不能难为我,不然的话,别怪老夫不客气。”客气二字喷出吐沫星子。 他在太医院职位一人之下,最重要的十分得太妃的喜欢,他的地位一般人是撼不动的。 那些太医紧闭着嘴,但还是不肯让路。 少施岚风就试探着前进,那些太医就慢慢后退。 少施岚风知道了众人的底线,也就不那么怕了,冷冷一哼道:“你们都给我让开,否则的话,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太医院,我说让谁走谁就走,我说让谁留谁就留,你们都明白。” 他说的还真不是我玩笑话,大家不得已让出一条缝隙。 少施名医扶着爷爷突出去,少施岚风越过众人忽然回头一哼:“没见识,不就是一本破书,我家中医书典籍多得是,害怕亏了你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 少施名医转回头来看着前面的路,想着爷爷的话心中担心,这一次爷爷是得罪了不少人,以后还会有人信任他们少施家吗?(未完待续。) 正文 125 不知者无畏 回到林府已是下午,小雪还在飘,下人们有的在扫雪,见主人回来,都行礼避让。 林孝珏等人到了二门,林世泽跟她交代一声就右转了,剩下她和林三还可以走半程路。 二人领着丫鬟走到池塘附近的小路上,林三看看左右没什么人,突然跳到林孝珏跟前,胳膊一横道:“今天的事你跟我说清楚。” 林孝珏心道:“这时候来本事了。”眼睛像兔子一眼闪烁,怯懦的说:“你要干什么?” 林三瞪大了眼睛:“死丫头你还跟我装?今日被你害的好苦,现在没有外人,我看你还怎么装.”说着就抬起手来。 林孝珏没等她手落下啪一下子给她一撇子,四周顿时寂静,林三的丫鬟瞪圆了小眼睛直咽口水,林三想了想才抬起手去摸脸。 直到脸火辣辣的疼才难以置信的看向林孝珏:“你敢打我?”就要咬人的样子。 林孝珏目光一沉,冷声笑道:“你不让我装,那就不装好了,但你得能承受着代价。” 林三尤不知身处危险:“小贱人我跟你拼了。”一下子就冲过来,林孝珏抬腿就踢到了她的小腹,踢的她妈呀一声。 女子小腹可不比男子,娇弱的狠,就连陵南和周四也没想到小姐出手那么狠。三个丫鬟呀的一声。 林三噗通一下倒坐在地上,下腹一陈隐痛,痛苦难当。她捂着肚子艰难的骂道:“林孝珏,你个贱人。” 一抬头林孝珏已走至眼前。 “你骂我?今日,我让你知道,我是谁,”她目露凶相,一脸仇恨,林三心里一个激灵,这不是她平时看到的林孝珏,是魔鬼。 吓得手抓着雪往后靠,但嘴上依然不依不饶:“骂你能怎么样?你还翻了天了呢?你就是祸害。贱人。四处勾引男……” 林孝珏又一脚踩在她的小腹上。 林三疼都喊不出来,整个人躺在地上,额头顿时冷汗如雨。 “你……” 林孝珏放开脚:“再来啊。” 林三强撑着要坐起来,林孝珏这一下踩上她的手。如撵蝼蚁。林三“啊”的一声。撕心裂肺,林孝珏脚底又撵了撵,她穿的是鹿皮小靴子。知道下雪,鞋底是防水的薄木做成,下面刻着花纹,防滑又坚硬。 再说她的脚法,认真起来林三哪里受得住? 众人就听见林三手指节裂开的声音。 林孝珏声音低低的:“骂啊?” “林……”林三嘴唇煞白,话语吐不出,眼里泪流不止,就那么惊恐的看着林孝珏。 她的丫鬟细看五小姐,黝黑的眼睛满是兴奋,薄薄的嘴唇闭合在一起,右嘴角上提,最可怕的本是纤长的睫毛在颤抖,这哪里还是小姐,好像是嗜血如命的屠夫,她一下子跪下来。 “小姐,小姐……你放过我家小姐吧。”哇的一声哭出来。 陵南两个本在自家小姐身后,就感觉小姐打人狠了点,见这小丫头面无血色的样子陵南心中一跳,赶到前面去看自家小姐,已完全不是平日里沉稳的样子。 再看她脚下的林三,怕是要出好歹。 一把拉住自家小姐的胳膊:“小姐,可不能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林孝珏目光一凝,抬头看向陵南。 陵南掰开她的手:“三小姐是小姐,小姐不能随便杀人。” 林三呜呜着直点头,她可不是命贱的下人。 林孝珏眸子渐渐有了灵气,她低头看着脚下的三小姐,忽然一笑,将脚拿开。 林三如得大赦,妈呀一声哭出来。 她的丫鬟抓着积雪爬过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林三哪有心思想自己怎么样?全身麻木,估计是要死了,就是哭。 陵南看的又解气又有些担心,小姐方才好像魔障了一样,如果没人在身边,她打死了林三小姐都有可能,这可怎么收场。 正想着林孝珏从袖口里甩出匕首在手中把玩。 陵南忙低呼:“小姐,会出人命的。” 林孝珏目光看向她,用胳膊把她挡到一边,陵南看小姐目光清澈,应该是有意识的,稍稍放心,但还是站的很近。 林孝珏蹲下去,将匕首比划在林三的左脸上。 林三脸上一凉,撑着身子畏惧的看着匕首:“你要,要干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脸。 她的丫鬟有心阻拦可手却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林孝珏笑的阴鸷。 林三高声道:“来人啊,林孝珏杀人了。”开始呼救了。 陵南和周四有些紧张的看着四周,林孝珏对她的喊声充耳不闻,匕首在她脸上还是蹭着。 林三语气终于带着畏惧:“林孝珏,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憋嘴哭了。 林孝珏嘴唇一笑:“你怎么,不骂了?” 不敢了,林三哭的好不胆怯。 林孝珏突然目光一冷,道:“你最好,长点儿记心,下次看清楚了,姑奶奶是谁,可是你随便欺辱的,小结巴?” 林三呜呜摇头,她再也不敢了。 林孝珏又道:“姑奶奶今日,放过你,下次,可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你都记住了。” 她记住了,真的记住了,林三一个劲的点头。 林孝珏匕首又在她脖子上蹭了一下,林三啊的一声她才罢手。 林孝珏看着林三一副烂泥样,心中怅然若失,她根本不想动手跟这样的小女孩一般见识,可总是欺人太甚,慢慢站起,一抬胳膊:“咱们走。”叫上两个丫鬟。 小周四从没见过小姐打人,都吓蒙圈了。 陵南看远处有下人好像来了,回手忙抓住周四的胳膊:“走。”跟着小姐的步伐消失在薄雪漫天的小道上。 少施氏正跟女儿坐在房中绣衣裳,听下人来报林世泽等人回来了。 林孝瑜放下针线,将撑子也扔到针线篓里,歪过头去不言语。 少施氏不知女儿为何突然生闷气,柔声问道:“怎么了?” 林孝瑜愤愤然看着窗外的雪花,道:“娘,小结巴不过才回来几天,爹就一心只认她这一个女儿,出入都带着她,好吃喝好穿戴都想着她,我在府里十四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怎么爹说变就变了呢?” 少施氏一听,女儿还因为今日没能去成贤王府而生气呢,就笑道:“你爹从来不会变的,你爹那里,就一样,有用。” 林孝瑜转过头不解的看向母亲。 少施氏心中一叹,她也是越最近越明白的,道:“若你没什么用,肯定是入不了你爹的眼睛的,你爹现在对小结巴那么好,说明她给你爹很多帮助啊。” “她能帮爹什么?” 这个少施氏说不清,但从林世泽最近的心情看,他在朝中好像也有不少收获,慢慢眯起眼睛:“不管怎么样,有一点你的感觉很对,她太有用了,咱们府里绝不能留她。” “可爹现在这么信任她,想赶走是不太可能了。” 少施氏也蹙蹙眉头,只能等机会了。 林孝瑜鼻子眼睛全都集合在一起,道:“估计今日贤王府,她又要出不少风头,爹可真偏心,连林三都带了去了,却不带我。” 这也是少施氏心中不满的地方,但她不能火上浇油,拉着女儿的手安慰道:“你不去不是正好在家里置办嫁妆?反正博彦早晚都是你的夫君,去不去贤王府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林孝瑜懂得娘亲的意思,这京城最有才华的男子都是她未来的夫婿,贤王府就算门第再高,也就显得不重要了,羞涩一嗔:“娘……” 少施氏看着娇羞的女儿满脸堆笑。 这时又有下人来敲门。(未完待续。) 正文 126 告状 少施氏让人进来,自己坐直了问道:“又有什么事啊?” 那下人脸色惊慌又兴奋,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急道:“二夫人,孝珏小姐把三小姐打了,三小姐在老太太那里告状呢。” “还有这等事?”少施氏眼睛一亮,母女二人皆从椅子上站起。 下人不住的点头。 少施氏与女儿相视一笑,其中算计,不谋而合。 林三跪在林老太太床前,涕泪涟涟,后脑勺的积雪不断滴答成水落到地上,衣服也破了,小脸也肿了,好不可怜。 老太太忙让老嬷嬷将人扶起来:“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了?快把头发先擦一擦。” 林三不肯起来:“祖母,有人欺负我,你可得为我做主啊。”闭着眼睛仰着脖,嚎啕大哭。 老太太心疼的脸都紫了:“什么事?站起来说,谁敢欺负你,由祖母给你做主。” 老嬷嬷拉她起来,林三一下子扑到老太太怀里:“祖母,今日贤王府,林孝珏不给我引荐任何人,众人都说我是白蹭饭的,回来我就问她,不问还好,一问……”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忙给心肝宝贝擦眼泪,这孙女还能给她做好吃的呢:“别哭了别哭了,她怎么你了?” “她打我,往死里打。”林三拿出手给老太太看。 手指头都肿的通红,上面还全是泥,老太太伸手去摸。又怕她疼,忙问道:“你疼吗?” 林三摇摇头:“木了。” 老太太心惊,明显小手指是弯的,恐怕是骨头折了,小孩子不懂事,不先找大夫倒要先告状。 颤着声喊着嬷嬷的名字:“快去请大夫来,小姐这手指头怕是折了。” 老嬷嬷心头一惊,林三看着自己的手,这才知道害怕,难道她以后要成为残废了?她还没定亲呢。啊的一声。放声大哭。 老太太训斥老嬷嬷:“还不快去,傻愣着干什么?” 老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刚一迈步,老太太却又叫住她:“顺便把老二也叫来。还有老大家的。老二家这祸害要反了天。我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太太每说一句,气喘更甚。 老嬷嬷心中担忧。这府里是要闹上一闹了,干脆的答应一声,就赶紧出去了。 先不提林家大房知道女儿被林孝珏一番殴打后要与林世泽争执,在林孝珏他们到家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少施岚风也少施名医也到家了。 被太医院的下三滥们一阵纠缠,少施岚凤心中十分不愉快,到家门口了脸还是黑的呢。 少施名医扶着他下了马车,一抬头见七爷爷贴身管事正在门口等候,这就奇了,少施名医刚一张嘴:“你在这里……” “大人,大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那人见到他们直接从门口的台阶上冲下来。 少施名医将祖父挡在身后,眼睛瞪圆:“您在府里多久了?这点规矩都不懂?什么事要这么慌张?” 等了两个时辰终于把人盼回来了,能不慌张,管事道:“大少爷果真还不知道,大小姐的脸受伤了,早早被贤王府的人给送回来了。” 少施名医心中一惊,看向爷爷,少施岚凤这才想起,自己心急去追林世泽的马车,把孙女忘了,平时孙女也总去贤王府,所以他们才没在意一起回来。 少施岚凤一脸惊慌问道:“那大小姐伤的重不重?” 管事的哪敢断言:“是郡主用鞭子打的,脸上都是血。” 辅宛那鞭子,认识的人都见识过,她都打过金钱豹,豹子皮都能开花。 少施岚凤不由得怒火中烧:“郡主打晚晴做什么?” 这事还得细讲,管事道:“七爷拿不准注意,怕耽搁了大小姐的伤势,等二位快回来呢,至于怎么受伤的,奴才一会跟您说。” 对,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少施名医一边扶着爷爷往院里进,一边不满:“怎么不早去找我们回来,在门口等着什么用?” 管事的跟在后面一脸紧张:“派人去了,可大人都回来了,那人还没回来。” 少施岚凤和少施名医心中都有种解释,可能是他们追林世泽的时候下人到了,但走两岔去了,所以就没碰到。 少施名医一脸懊悔:“早知道就直接回家了。” 少施岚凤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不想承认,腿迈到门槛里,一脸不忿:“说起来是贤王欺人太甚,我孙女在他府上受伤,他偷偷就把人送回来了,连说都不与我们说一声,真是欺人太甚。” 关起来的大门都关不住他的怒意。 少施名医忙将祖父往影壁墙后拉,道:“爷爷您小点声,王爷也是怕事情闹大才没告诉我们,咱们家眼下得罪了那么多人,可不能再得罪贤王了。” 所以他们家的辅宛就可以随便打人,少施岚凤近些日子一直在受气,这心就跟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疼的厉害。 少施名医见祖父脸色瞬间异常,忙停下脚步:“爷爷你怎么了?” 少施岚凤摆摆手,心道好像自打认识那个小结巴就没有好事发生过,无奈道:“我没事,先去看晚晴要紧。” 少施名医忙扶着爷爷继续往前走。 少施氏和林孝珏本打算去林老太太那边看热闹,刚走到一半的路,门房那边的下人就追上来了。 “二夫人,家里出事了。” 这人是她从少施府里带来的,所以他说的家里,是少施家。 林孝瑜一脸迷惑的看向母亲。 少施氏因为少施名医被刺伤一事已成惊弓之鸟,脸色有些变白,忙问道:“到底什么事?难道又是大公子。” 那人面带惋惜:“不是大少爷,是大小姐的脸被福宛郡主用鞭子打了。” 辅宛郡主跟侄女一向交好啊。 少施氏问道:“大小姐为何要跟郡主起争执?她不知道郡主是不能得罪的吗?” 林孝瑜在一边暗暗点头。 下人摇头:“不是郡主,家里来人说,大小姐说了,不关郡主的是,是南院那位,郡主要打的人是她,她拿大小姐当挡箭牌,大小姐没躲过去,就挨了一下。” 少施氏怒道:“又是这个结巴,她找死。”林孝瑜手中小拳头也攥的紧紧的。 那下人低着头,少施氏想到什么,这才问道:“大小姐的伤势怎么样?会不会留疤痕。” “来的人没说,好像不太好,大小姐受伤之后贤王府也没及时告诉大人和大少爷,就把大小姐一个人送回去了……” 他话还没说完,少施氏已气的颤抖,贤王府这也欺人太甚了,那可是大姑娘的脸,他们家晚晴如花似玉的,这不是要给毁了,但不满归不满,这府上人多嘴杂,直接说贤王府不好,她也的考虑考虑。 就小声道:“今后别说贤王府,这事都是南院的结巴引起的,不怪郡主。” 下人忙道:“来的人也说让二夫人别怪贤王府,王妃虽没及时通知大人跟大少爷,但却派了老院丞过去给大小姐治伤,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老院丞是金创外科的个中高手,但是与他们家大人不和睦,要是依大人的性格,肯定不会请他来的。 少施氏却连连点头:“老院丞在这方面比爹拿手,或许晚晴的脸就不会留疤。”说着让下人备车:“我先去跟老爷说一声,一会咱们回家。” 那下人匆匆离去。 林孝瑜见母亲一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发呆,晃晃母亲的胳膊:“娘,咱们去外祖父家,那不看家里的热闹了?” 少施氏蹙蹙眉,攥紧了女儿的手,道:“孝瑜你记住了,这次无论如何,要让老太太把那祸害赶走,然后路上娘就派人杀掉她,不然让她留在家里,迟早咱们要家破人亡。” 有这么严重吗?林孝瑜厌恶的撅起嘴,心中道:“林孝珏,你害我家人亲朋,夺我未婚夫婿,咱们势不两立。”(未完待续。) 正文 127 谈条件 少施氏从少施府回来已是二更天了,一问,林世泽等人还在老太太那边呢。 她带着林孝瑜怒气冲冲杀向老太太的院子。 一进大门就听见大夫人不依不饶的哭声:“林世泽,你坏了心肝的,当年你读书,是谁扛起家里的重担伺候老太太和老爷子的?你大哥怕你考不上,一碗鸡汤都端给你喝,现在你出息了,给你大哥弄了比芝麻还小的官不说,还纵容你那结巴女儿打人,今天这事你不惩治那个结巴,咱们就没完……” 下一刻还是大夫人的骂声,其他人好似都没有反应。 少施氏心中一撇,林世泽寒窗苦读考上的探花,跟他大哥有个毛关系,给女儿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挺胸抬头进了西暖阁。 四暖阁里老太太靠着嬷嬷坐在炕上,炕下摆了两排椅子,老大夫妇在左边,林世泽自己坐在右边。 大夫人指着林世泽鼻子骂,林世泽脑袋歪向门口。 少施氏到地中间停下,故意使出动静。 大夫人还在数落呢,老太太也不管,林世泽一抬头见妻子进来,忙跟她挤挤眼睛。 意思少施氏心领神会,女人嘛,大夫人骂他这个小叔子,他自己不能还嘴,就想找她帮忙。 少施氏没看丈夫,屈膝与老太太:“娘。” 大夫人这才知道弟妹进来了,一扭腰,哼了一声坐下。 老太太气息有些不稳,垂垂眼皮:“回来了?你们家三头两头的。怎么总出事啊?”她前面要回家,告诉了林世泽,但没具体说什么事,现在老太太也听到风声了。 少施氏眉心暗蹙,谁家愿意出事啊?挺了挺背,突然跪下:“娘,你可得替儿媳做主啊。” 林孝瑜也跟着跪下来。 今天这都怎么了?老太太面带不耐:“你又什么事啊?不是刚从娘家回来吗?” 林世泽也不解的看向妻子,大夫人心道:“要是敢替林世泽欺负她家,今天就谁也别想睡觉。” 少施氏慢慢抬起头,面露愤慨之意:“娘。我家侄女晚晴。让人把脸毁了。” 一个女孩子让人把脸毁了,这可是大事啊,屋里人都静下来,老太太意外的看着儿媳妇:“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您也说是心狠手辣。”少施氏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低头擦了一把。道:“还能有谁,这世上估计除了咱们南院那位小姐,再没人敢这么胆大妄为了。” 又是南院的小结巴。老太太昏黄的眼珠直接就定住了。 大老爷看看媳妇。大夫人则狠狠的瞪着林世泽:“都是你生的好女儿啊,心狠手辣,这下你信了吧?她就是个畜生。” 林世泽天天被人夸奖生了一个好女儿,怒向少施氏:“你胡说八道什么?孝珏什么时候看见晚晴了?” 少施氏和林孝瑜回视林世泽。 少施氏道:“今日贤王府设宴,晚晴也去了,林孝珏就是在贤王府把晚晴打伤的。” 林世泽心道此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道啊,又一想,女儿恨极了少施家的人,若是真碰到少施晚晴,打她也不算意外,心中已信了八成。 可妻子不通过他,直接找老太太告状,这事还是让他很被动,低声呵斥道:“这事一会再说,娘身体不好,你先起来。” 少施氏能信他就怪了,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儿媳自打嫁入林家,可没做什么对不起林家的事,这林家小姐却毁我少施家小姐的容貌,这事若是这么算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娘家?” 林世泽听她不依不饶,先是要怒,徒然心头一亮,她刚从少施家回来,少施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亲自来人,这是先派她来打头阵的,压不下她,后面的更难缠。 就看戏母亲:“孝珏性子是耿直了些,但非常讲道理,若是无缘无故,她不会出手伤人的。” 还没等少施氏说话,大夫人先不同意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孩子不讲理了?你们家结巴把我们小手指都掰断了,还说是别人惹她,你林世泽也欺人太甚了。” 一码事一码,林世泽无奈的看向大夫人:“大嫂,咱们先一件事一件事的说。” 大夫人哼道:“我看不用了,这已经很明显,折断我们家孩子的手指,毁人家小姐的脸,她都要打八方了,如果她只跟我们家三一个人不对付,那可是是我们家孩子的错,但跟人家少施小姐也不对付。”又指着林孝珏:“跟你们家孩子也不好吧?这么长时间就没看她们姐妹走动过,你说这样的人,到底是别认错还是她有问题。” 大夫人这个反证举的好,让林世泽哑口无言。 少施氏趁热给老太太行个礼:“娘,您自己听吧,这就是咱们家的小姐,您说这事怎么办吧。” 老太太气的气喘吁吁,她这是要捅破天啊。 就呼哧带喘的看向二儿子:“老二,你生的好女儿,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林世泽蹙着眉头,低声道:“娘,您不了解孝珏,这事还没查清楚,孝珏肯定不会轻易出手伤人的。” 少施氏心里想着,若是了解了您就明白了,一伤人都恨不得要人命。 大夫人是一听林世泽说话就来气,就要骂人的主:“查就查吧,我问过我们孩子了,她就问她为何白日里不把她介绍给贤王府的客人,你们家结巴就动手了,你去查吧,天大的事,她把堂姐手指都掰折了,就是畜生。” 林世泽可真是烦死了,一拍扶手:“您口口声声骂自己侄女是畜生,您自己说得出口,还要,三小姐的手指不是接上了吗?怎么就不依不饶的。” “哦,接上了就有理了?能接上是我们三的福气,难道还要谢谢你们家结巴踩的轻了?可真是当了两天半的官回家来耍威风了,你那姑娘我看就是狗仗人势。” 骂他是狗,林世泽拍着扶手站起来:“大嫂,请您说话放尊重点。” 大夫人一下子就哭出来,照了老大脸就是一巴掌:“你个没用的东西,有人吼你老婆,你就跟死人一样。” 老大白白挨了一巴掌,这是招谁惹谁了,不由得怒向弟弟:“林世泽,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爹死了,长兄为父,你大嫂也是你能吼的?” 林世泽咬着牙看向母亲:“娘,你管不管,爹死了您可还活着呢。” 哎呦喂,老太太扶着额头:“你们这些兽啊,可要闹死我了。” 少施氏委屈的哭出来,林孝瑜一边给母亲擦眼泪,一边也暗自垂泪,大夫人看二房的哭,自己也不甘示弱,哭天抢地起来,西暖阁顿时好人都能呆疯了。(未完待续。) PS:这周争取吧这一卷这完,大家有什么票的如果有闲置请投给我,推荐票月票都好,鞠躬感谢了。 正文 128 分家 两家人闹起来。 老太太喘着粗气怒吼一声:“好了,都给我闭嘴吧。”老嬷嬷感觉到老太太好像有些异样,但一家人说大事儿呢,她一个下人也不好插嘴。 况且老太太这么喊都不管用,几个女人还是抽抽搭搭的,这时候谁都听不进去。 林世泽也是听得心烦,突然大吼一声:“好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大家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大夫人抢先道:“她打了人,自然是要道歉的,这就是打了自己家的人,要是打外人,少说也得千八百两银子,这次怎么也得赔我们五百里。” 这个是要钱的,林世泽道:“就是砍断了手也不值五百两,自己家兄弟你们要讹人啊?” 大夫人扭身向老太太:“娘,您听听,这欺负谁还上瘾了怎么着?打折了我们小手指还不算,他爹都要砍我们的手了。”捂着脸大放悲声。 老太太就感到自己脸有些发烫,叹息道:“你先别哭了,他就是那么一说吗?”说着看向林世泽:“老二,你们家有钱,我听说那结巴给人看病张嘴就是成千上万的,给三五百两都少了,给两千两。” “什么?”林世泽心道:“她的钱我都不敢要,这钱还得我出,老太太你是坑我啊。”大夫人心底却喜笑颜开,早知道死结巴那么能赚钱,应该要她给五千两。 老太太道:“行了,你也别跟我吹胡子瞪眼的了。”说着林世泽:“不管谁对谁错。我是发现了,那小结巴还真心狠手辣,跟人家打架恨不得要人命啊,今后你不能再惯着他。” 林世泽气愤的低下头。 少施氏不干了,道:“娘,三小姐是咱们家的孩子,那晚晴也是少施家的心肝啊,您不能让人这么糟蹋少施家啊。” 这个有点头疼,打坏了脸,赔多少钱能行啊? 老太太看向少施氏:“少施老爷子是怎么说的?” 少施氏心道。我爹是要她的命。用帕子摸摸眼泪:“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毁了晚晴的容貌,自然就得以自己的容貌相抵。这才公平。” 这个狠呐。老大夫妇诧异的看着跪着的小女子。林孝瑜心中说不出的痛快,老太太直接一愣:“怕是不妥吧?” 林世泽则是愤怒的指着少施氏:“最毒不过妇人心,那是我女人。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少施氏早就不怕跟他撕破脸皮了,含泪笑道:“老爷若说心肠歹毒,怕是谁都比不过您的那个女儿吧?” 林世泽语塞,论做事手段,女儿确实有些阴鸷,目光倔强的看向母亲,道:“娘,您知道的,孝珏已经跟陈公子订了亲,怎么可以自毁容貌呢?那样咱们家的前程也就没了。” 这门婚事大家都知道是好事,大夫人心里想了想:“死结巴就这点可以让人利用了,那个陈家也是瞎,怎么就看上她了。” 老太太其实对林孝珏是没多少同情的,但儿子一说到这件事,她忙跟少施氏摆摆手:“这个不行,还得嫁人呢。” 少施氏心里明白这门婚事没有林孝珏是最后的,也能成,只不过她还没跟林世泽说,想了想改口道:“不毁容貌也行,但林府绝对不能再容这样歹毒的人,不是歹毒,她就是疯子,我提议将她送到青云庵去。” 这个提议她老早就说过,林世泽心道:“这女人要坑我女儿还是没死心。” 太太看向林世泽:“你怎么说?” 林世泽眉心一蹙:“我说过了,孝珏都定亲了,还去什么青云庵,况且我的女儿才不是疯子,你们要送你们自己去。” 少施氏就冷眼看着他,老太太见这两口子剑拔弩张的样子,道:“怎么这一个祸害还得家里都不安生啊,我就说她出生八字就不好,生下来就是祸子,专门祸害家里人。” 林世泽心道:“我大闺女不知道多旺我,祸害的也是你们。”看着母亲脸色一沉。 少施氏知道林世泽会护着林孝珏,但没想到林世泽对她感情已经这么深厚了,连别人说一下都不行了。 直接看向老太太:“晚晴被划破脸这件事暂时外人还不知道,老院丞也不会讲,如果老爷不同意,那可就不好说了,到时候等着我爹来说,我爹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到时候两家都不好看,事情闹大了老爷也会被人说的没教养。” 这事传出去自然林孝珏要被说成女疯子了。 林世泽眯眼看向少施氏:“你真的要做的这么绝?” 少施氏心道:“这次不除掉小结巴誓不为人。”侧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道:“老爷难道连是非都分不清了。” 林世泽心道:“说什么我不分是非,明明是你家想在我身上刮下一层皮。”又一想:“如果不答应,那少施老头就会闹上门,到时候自己和女儿的名声就毁了。” 冷冷哼道:“你爹不就是想讹钱吗?晚晴的脸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老院丞都出手了,我看是没什么事。” 少施氏道:“那就将林孝珏的脸也划破了,再让老院丞来补,看能不能愈合。” 林世泽顿时一噎:“……你。” 少施氏哼着将头转向老太太。 老太太心烦意乱的,道:“文娴你先起来,你跪着不累还让孝瑜陪你,都给我起来。” 不心疼她心疼孙女,这事没说清楚就起来,那不是要过去了?少施氏无言抗争,林孝瑜也跪的笔直。 林世泽看着一妻一女冷冷一笑,道:“好啊孝瑜。你也跟爹作对。”林孝瑜还来不及解释,他又问少施氏:“你们家不就是想讹钱吗?给你们一万五千两。”那钱是林孝珏当时给少施名医医病要的诊费,林世泽就打算钱从哪里来的,就到哪里去。 少施氏岂会不知道他的心里,那明明就是她家的钱,岂能同意,可她还没说话,大夫人瞪着眼睛就站起来了“哦了,他们家孩子就脸坏了给两万两,我们家断了手指才两千两。我不干。” 她先变卦了。 林世泽心道:“你那两千两我都不会给你。”就看向母亲:“娘。大嫂这不依不饶的,我答应给他十两她要一万,欲壑难平,我还得赔她一辈子啊?况且三小姐的手指都接好了。这不是讹人是干什么?” 大夫人一呸:“那大夫说以后也使不上劲。你耳朵聋了没听见?你们家孩子毁了我们家孩子一辈子。两千两就想打发了?谁讹你了。” 林世泽见她不可理喻,也怒了,指着她的脸道:“大嫂。你完全就是不讲理,没你这么办事的。” 大夫人被人欺负上脸了,里子面子都没了,骂着老大:“你死人啊?有人指着你媳妇鼻子骂,你就看着我被人欺负。” 老大无奈站起来:“老二,他是你大嫂,你放尊重点。” 林世泽心里都见了鬼了:“我还不尊重她?我还得怎么尊重她?这些年你们一家人吃我的喝我的,还要欺负着我闺女,我跟你们讨要什么了吗?临了她办事没有个章法还说我不尊重她?” 这话老大不爱听了,怒道:“怎么就我吃你的喝你的?你官比我大我就吃你的喝你的了?我自己没张手脚?林世泽你说这些话你心亏不心亏?” 林世泽道:“您自己多少俸禄您自己算,你再看大嫂和你们家的吃穿用度,够花吗?” 大夫人一叉腰:“我就没有嫁妆了?这林家也不是你自己的,我们就没有产业了,想你科考读书的时候,什么事都不做,不是你大哥支撑着家?反过来你倒是嫌我们拖累了,你枉读圣贤书,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难怪能生出心狠手辣的小畜生。” 少施虽然恨林世泽向着林孝珏,但并不代表她的丈夫可以任人宰割啊,拉着女儿站起,跟林世泽站到一边,道:“大嫂说这些我就不同意了,这家中账目清楚,您一年在账房支了多少银子我可都记着呢,这都是我们家老爷后来置办的产业,跟你们可没关系。” “嘿。”大夫人跳着脚:“家中产业被你们白光了,那我们那份呢?说你们家小姐是畜生可一点不过,一窝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这家里家外他都搭进去多少银子了,连周氏的嫁妆都算进去,为的就是他们林家能光耀门楣,可别说远支子弟了,他大哥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林世泽真急了,指着大夫人:“你再骂一声畜生试试?那是我闺女。” 大夫人这家里还没怕过谁呢?“就是小畜生还不让人说了?”一巴掌拍着老大肩头:“你看他指着我。” 老大挽起袖子:“你今天给我把手放下,那是你大嫂,反了你了。” 林世泽听着轰轰的声音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他都是为了谁啊?为了林家,妻子死了,女儿养在外面,这一切都是为了林家,到头来都成了他应该的了,还不如跟妻子女儿过安静日子呢,颤着嘴唇:“我不跟你们说,实在过不下去分家。” 少施氏等这句话都等了十多年了:“分家。”林孝珏在母亲身后给她鼓劲。 大夫人也急了:“分家就分家,反正我们那份产业可一分不能少。” “现在林家的产业都是我置办的,你们赶紧抱着行李给我滚蛋,一分钱也休想拿到。” “你放屁,前面产业被你买官卖官的折腾没了,我们那份呢?你赔吧……” “你们有个屁……” “你放屁……” 两伙人的争吵声越来也多,大太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像都不是他的儿子了,突然头一晕,哇的一声吐出来。 “老太太,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老嬷嬷一直在她身后呢,就感到老太太的重量都压在她背上,站起来忙叫人。 可那边两家还吵着呢:“你们有个屁……” “放你娘的狗屁……” 这是亲兄弟啊,娘的狗屁都上来了,造孽啊!老嬷嬷受不了了,啊的一声:“大老爷二老爷,老太太晕过去了……” 室内一静。 下一刻众人齐刷刷看向炕上,就见老嬷嬷扶着老太太的上身,老太太伸直了腿,仰着头闭着眼,胸前和炕上全是秽物。 林世泽第一个奔过去:“娘,娘,你醒醒啊,你怎么了?” 少施氏也忙过去,心道:“老太太死了林世泽就得丁忧,那可的三年,什么都完了。” 大夫人还指着老太太撑腰呢,也吓坏了。 “娘……娘……” “老夫人……” 一屋子人这才真正着急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129 内讧 少施岚凤早朝也没去,太医院也告了假,就在家里看着孙女的伤势,少施名医也没去医馆。 早饭过后,加上少施岚云,三个人一同来给少施晚晴换药。 少施晚晴一宿没睡,眼睛都哭肿了,大哥给她换药又触痛了她的伤口,顿时泪如雨下。 少施岚凤心疼,嚷着大孙子:“你下手轻点。” 少施名医只得小心翼翼。 可少施晚晴还是哭,当少施名医将她包裹的药布拿下来,右脸正好露出一条拇指长的血口子,就算老院丞给止了血,可还是触目惊心,少施岚凤不住的咧嘴叹息。 少施名医也心疼的蹙眉,屋里一片愁云惨淡。 少施岚云忙劝大家:“晚晴啊,你别怕,老院丞说没事,不会留疤,你别担心。” 老院丞说除非能拿到西域进贡的圣药,否则很难说。 少施晚晴哭道:“咱们家又不是皇家,上哪拿到贡药去?我这辈子要毁了。” 少施名医心疼妹妹,都不忍心看了,可还得咬着给她上药。 少施岚凤坐到床边扶着大孙女的肩膀:“你不用怕,既然是有这样的东西不管它在哪爷爷都能给你弄回来。”接着又道:“这事怎么说也是贤王郡主的责任,王府晚上还来人送了礼品,我去找他们,他们不敢不管,咱们弄不到贡药,贤王爷去求皇上一定能拿到,这个你不要担心。” 少施晚晴平时也总去贤王府。贤王这个人很热心好客,而且这事是辅宛闯下的祸,他不会袖手旁边,心中担忧稍稍好一点,可也是好一点,比较坏的是她的脸。 瘪瘪嘴道:“如果治不好,孙女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孙女都十七岁了,到了议亲的年龄,家里媒婆都踏破了门槛,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如果就此毁了容貌。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少施岚凤忙道:“不会的不会的,爷爷这就去找贤王去。” 就要走了,少施晚晴自然希望他越早去越好,目光期待的看着他的背影。 少施岚凤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了。 少施晚晴道:“爷爷。您怎么回来了。” 其他人也都看着他。 “我跟你七爷爷交代一声。”少施岚凤叫着弟弟:“老七。我去贤王府。你也别闲着,文娴不是说她们家老太太病了吗,那林世泽就一定在家呢。一会你去讨个说法,最次也得让那结巴把脸划了。” 少施晚晴十分愤恨的点点头。 少施名医刚好给妹妹上完药,放下手中药布直奔爷爷面前:“爷爷,您不能这么难为小姐,是辅宛打的晚晴,您不能赖到小姐头上。” 少施岚凤最近听这个孙子说那女子就生气,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要不是她拉着晚晴,辅宛郡主怎么会打到晚晴。” 少施晚晴听着哥哥的话也是愤愤不平,一下子趴到枕头上:“大哥,我可是您的亲妹妹,您怎么为了一个女子就不顾我的死活,以后我在咱们家还有什么地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哭起来。 少施岚凤更为气恼,指着少施名医:“看把你妹妹气的,你那可是亲妹妹,等我回来让你老子修理你。” 少施名医捂着脸颊并不为惧,道:“前些日子咱们可是说好的,我要娶林孝珏为妻,您现在要毁了她的脸,是要给我难堪呢。” “这时候你还惦记那个小狐狸呢,不分里外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少施岚凤抬手又要来打,少施岚云一个箭步帮抱住大哥:“大哥,你先消消气,总打名医干什么?” 不拉着还好,越拉着少施岚凤越气氛,指着少施名医的鼻子:“你还护着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干什么?” “我娶小姐也是为了咱们家好,你们怎么就不理解我呢?”少施名医一脸无奈。 少施岚凤跳起来:“你还说。”又举起手来。 少施岚云使者吃奶的劲抱着大哥,看向床上的孙女,道:“大哥,你看晚晴的伤势要紧,名医的事回来再说,先去贤王府吧。” 少施岚凤放下手,但到底意难平。 少施岚云继续劝道:“我这就去林府讨说法,大哥您消消气。” 少施岚凤听弟弟再三劝慰才算吐出一口气,看向少施名医:“你最好给我把她忘了,不然的话,我就拿掉你少施家长孙的位置。” 只有长子长孙才有权利继承少施家业,少施名医没想到爷爷气到这个份上,吃惊的看着爷爷,少施岚云也是心中一突,少施晚晴停止哭声,直起背看着爷爷。 少施岚凤又一哼:“你好自为之。”也是说给少施名医听的。 少施岚云低头一合计,不能因为一个小结巴把大孙子的前途都毁了,推着大哥往门外走:“大哥,您快去贤王府吧。” 少施岚凤又哼了一声,这才拂袖而去。 他一走少施名医就要往外窜,少施岚云刚好在门口,伸着胳膊拦着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姑父提亲。”娶林孝珏这件事他是铁了心了,谁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少施岚云一见大孙子跟被下降头一样,蹙蹙眉:“你忘了爷爷方才说什么了?” 少施名医一脸严肃摇着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家好,这女子不可以留在咱家的权利之外,一定要娶回来才行。” 少施岚云沉吟一会,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少施晚晴光着脚就下了床:“大哥,您这是要逼死我了?她毁我容貌是我的仇人。” 少施名医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她,道:“晚晴,你要明白,这女子对咱们家,尤其是对你跟行医,已经恨之入骨,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你见到了,如果她一直留在外面,哪怕是姑父家,对我们家也是莫大的威胁,如果她在嫁入高门贵府,那你想想,咱们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少施晚晴一愣,看向七爷爷。 少施岚云缕缕胡子,再抬头走到大孙子面前,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少施名医点点头:“不瞒七爷爷,前面对她是有好感的,可是近日我也看到了,她若出头定然不会放过我们家,现在有姑父护着,杀了她送走她都不太可能,只有把她娶回来我才放心。” 这女人嘛,天生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把小结巴娶回来她就是少施家的媳妇,自然什么都得听少施家的,到那时,就是想让她死,也容易的多了。 少施岚云点点头:“名医说得对,还真不能让她生存在咱们家的权力之外。” 少施晚晴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认同大哥的话,想道:“你嫁过来也好,到时候就任我宰割了。” 少施名医见众人都不拦着他了,眼睛有丝不被察觉的笑意一闪即逝,拱手向少施岚云:“那七爷爷,我走了。” 少施岚云拉着他:“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然你姑父是不会把她嫁给你的。” 少施名医想了想,感谢的点点头:“是。”(未完待续。) 正文 130 试探 林老太太突然间昏迷不醒,林世泽请了大夫,现在虽然人醒了,但肚子胀痛时而呕吐,大夫告诉她,这是噎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也就是老太太快不行了。 大早上林世泽去看老太太,大房一家子都在呢,自己的媳妇儿女也在,除了林孝珏。 老太太吵嚷着饿了,给的水米粥都不吃,非要吃林三做的肉,大夫都说了让她想吃点什么就吃什么,大家也不敢拦着,可林三手好坏着,就让厨房去准备荤食肉菜,等饭菜好了,林世泽趁众人给老太太喂饭的功夫悄悄溜出来,然后直奔南院。 南院依然冷清,昨日下了一天的雪,下人将积雪都堆在大门口两旁的小路边,林世泽看积雪旁有个雪人立着,不知是哪个人干的。 心里有些气愤,家里都闹成一团麻了,还有人有闲心堆雪人,就叫来一个下人:“把那玩意铲了,真是闲的。” 下人恭恭敬敬领了命令,林世泽才进到女儿的正屋。 正屋里温浪迎面,一下子从外面带来的冷气就被吞噬掉了。 见女儿和丫鬟们正围着炉子干什么,他呵呵一笑,脱掉外衣:“你这屋子倒是暖和。” 林孝珏见是他来,让出一个地方:“我们在,烤红薯,大人要不要,吃?”陵南忙站起来去接他的衣服。 林世泽将外衣递给丫鬟,心道:我哪有心情吃那破玩意。笑着招呼女儿:“孝珏来,爹跟你说点事。”往桌旁指着。 林孝珏跟陵南对视一眼,慢慢站起,走向桌前坐下。 林世泽见两个丫鬟很快收拾好了炉子旁的东西钻进自己的屋里,这才坐下。 “孝珏啊,你祖母病了。” 林孝珏很平淡的问道:“什么病?” 林世泽知道她对家中人感情不深,也不能勉强她难过,就叹口气:“大夫说是噎膈,让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噎膈就是母亲所说的胃癌,林孝珏挺严肃的点点头:“那真是不幸。” 林世泽知道她是神医。却无动于衷的样子。有点心急,道:“若是祖母病故,爹就得丁忧了。” 林孝珏点点头:“到时候也只能那样了,不过易经乾卦说。潜龙勿用。大人若是龙。不妨潜三年,兴许另有造化。” 三年官场风云变幻,到时候说不上谁执政谁是老大。他好不容易才攀上陈家,又有可能做长皇孙的老师,这时候去丁忧不是要命吗? 林世泽眼珠一动笑道:“先不提这个,你知道祖母是怎么病的吗?” 林孝珏心里清楚的很,但还是很认真的问道:“怎么病的?” 林世泽道:“都是被你大伯他们一家气的。” “哦?” “你不知道,昨日三小姐跑到老太太面前告状,说你打她,你大伯母就开始不依不饶了,我说我的女儿什么样我心里清楚,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可你大伯母太不讲道理,非说是你的不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小户人家出身见识短,就是为了讹银子,我给她两千两她都不满意,还勒索要两万两。” 这些事都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林世泽早上才来找她说,她以为昨晚就得来找她算账呢。 林孝珏笑道:“那给您,添麻烦了。” 林世泽一听,这是要让他出钱啊,可这个女儿很有钱,就笑道:“两万两这么多,我怎么会赔给他,再说我手上一时也没这么多闲置的银子。” 林孝珏道“我也没有,我的银子,还有用处。” 林世泽心道,不用再试探了,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钱她是不会出的,自打跟这个女儿相处久了之后他就知道了,你对她好一点,问一下事她是愿意回答的,一般时候她要是吊你胃口,那就是在跟你生气。 他就是怕得罪她,所以才试探,现在好了,全明白了。 笑道:“爹不是要管你要钱,爹不差你那点钱,你的事,爹替你担着了。” 林孝珏听了半天才知道他是来卖人情的,颔首行礼:“有劳。” 林世泽忙道:“咱爷俩齐心,其力断金,爹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那真是多谢。” 林世泽见她一直都是表现的淡淡的谢意,想了想又道:“爹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把少施晚晴给打了?” 林孝珏摇摇头:“没有。” 林世泽知道女儿敢作敢当,不会那这件事撒谎,那就怪了,原来少施氏在诓他,怒道:“那他们说你毁了少施晚晴的容貌,看来什么事还真的先调查清楚,稀里糊涂我昨晚都信了。” “信了?” 林世泽一抬头见女儿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中一突,他信了不就是说明他心里根本就认为她能做出这样的事,笑了笑:“也没全信,爹不是说过,你为人光明磊落,即使是真打了人,也一定事出有因。” 林孝珏点点头:“承蒙大人信任,这件事,是辅宛郡主打的,不过她要打我,我拉过来少施晚晴,做挡箭牌了,但我可以保证,不是我打的。” “……”这跟你打的有什么区别,林世泽瞪圆了好看的眼睛,傻傻的愣在那里。 林孝珏很无辜的摊摊手:“真不是我打的。” 林世泽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安慰她:“不是你打的,爹清楚了,等他们少施家来闹事,我就一口咬定不是你打的。” 林孝珏露出开心的笑容,林世泽心想着到底要不要说出那句话,看着丫头的样子,还真有些心狠手辣啊。 张张嘴刚要说话,就听有人敲门:“老爷,夫人家里来人了。” 一大早就找上门了,林世泽看向女儿:“一定是来闹事的,你不用怕,爹去跟他们讲道理。” 林孝珏心道:“谁怕了?”笑着站起来:“有劳大人了。”颔首致意。 林世泽心道等处理完这两件烂事再来找她说情吧,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又一回头。 林孝珏看他,林世泽想了想朝丫鬟的房门喊道:“那个什么,三……周……”姓周,真是见了鬼了,心里骂了一句道:“周三的,我的衣服呢?” 陵南听见声音忙从屋里出来,胳膊肘上搭着他的披风。(未完待续。) 正文 131 不可替代? 林世泽回到前厅去见少施家的人,就少施岚云一人,林世泽看向传话的小厮,小厮低声道:“大少爷一进来就去南院那边了。” 林世泽心道,去找我女儿了?自己还没碰到,他可别伤了我闺女,转身就要走,少施岚云都听见人来了,从里屋走出来:“世泽,我等你很久了。” 林世泽见他面色肃然,但不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敢先翻脸,更不敢把长辈晾着,拱手行礼:“七叔,听说名医也来了,人呢?” 少施岚云会招手让他进来:“名医可能是去看你们家老太太了,你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相比较岳父的蛮横,这个七叔个性更为奸诈,小厮明明说去南院了,又一想,女儿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林世泽心中提防,恭敬着迈开步子:“七叔里面请。”回头看向小厮:“让丫鬟上茶。” 少施岚云把林世泽缠住了,少施名医趁机去找林孝珏,他推开林孝珏的房门,一股热气和香气就扑面而来。 那女人竟然领着下人在火炉旁烤红薯,他的妹妹正承受锥心之痛,这个罪魁祸首竟然在烤红薯。 少施名医咳嗽一声:“没吃早饭啊?” 林孝珏听见声音拍拍手:“是大少爷啊,要吃吗?”晃着一个冒气的红薯给他看。 少施名医蹙蹙眉头:“我有事要请教小姐。” 林孝珏笑着让两个丫鬟退下,然后请少施名医到桌旁坐下:“大公子请。” 少施名医解下蓝色披风搭在椅子上。露出里面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衫。 林孝珏一抬胳膊,他便坐在她对面。 不等相问,他先开口:“那日我伤了,你用的薄荷脑给我止痛,我便想,华佗有麻沸散,你有薄荷脑,这世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它们,供我们所用。” 不是说少施晚晴的事,这倒让林孝珏挺意外的。还有第二个意外。这少施名医动脑子了。 林孝珏笑了笑;“大公子想的,一点也不错,事分三物,极阴。既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也就是说,有些很特例的东西。我们看做,极阴极阳之物,少却重要,有时候看似不可替代,但细细研究,万事都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就没什么,不可替代了,所以,这世上,很难找到,不可替代的东西,扁鹊有毒酒,华佗有麻沸散,就会有薄荷脑,还有莨菪碱,阿拓品,就会有一氧化氮,乙迷,氯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存在的,无穷无尽。” 她说的许多东西少施名医都听不懂,但他确定,她既然能说出名字就一定存在,眼睛放着光彩认真的问:“包括人吗?你认为一个人也是可以被其他人替代的吗?” 林孝珏点点头:“事实是如此,若你儿时走失,没了母亲,遇到一个好人,待你如亲子,你又如何会怀疑,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若无人对你说,你一辈子,都只会认这一个母亲,你之所以觉悟,可能是外界对你的干扰,并不是你心里,自己就认定的。但既然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万事就不是绝对的,我说一定没有,可若你心中固执着认为有,那就是有。” 少施名医仔细想了想,嘴角勾起笑容,抬头看她道:“所以小姐懂得许多道理,精通易经。” “精通不敢当,只是喜欢思考。” 少施名医知道她不是谦虚,但她就只是思考,都比别人参透的多了,不住的点头:“我懂了,小姐懂得太多,且正是我所缺少的,所以必须要娶小姐回家才行。” 林孝珏五官一拢,后又慢慢笑开:“如此,大少爷,还是要娶我,看不出,您还是个情种。”情种二字声调微微上挑,明显的讽刺。 少施名医笑道“情种也罢,自私也罢,我不求在小姐体谅我多少,但小姐一定要嫁给我才行。” 林孝珏不想与他逞口舌之争,笑了笑:“你想吃,烤红薯吗?”看向炉边。 她不说正事,明显着是要送客的样子。 少施名医站起来,将披风搭在手腕上道:“我走了。” 林孝珏也笑着站起:“不送。”微微颔首。 少施名医披好衣服欲要离去,见林孝珏已去向丫鬟的方向,连送都不送他一下,朝她的背影道:“晚晴的事,你做的过头了。” 林孝珏一愣,回头冲他一笑:“是吗?我心里,还想着不及。” 少施名医簇簇眉头,继而一勾嘴角:“你等着吧,我现在就去跟姑父提亲,到时候我们成了一家,你就知道有些仇恨根本就没有必要。” 林孝珏低头颔首:“那等您好消息。”呵呵一笑就转过头,去了丫鬟的房间。 少施名医直到她身影不见了脑海中还刻着她不冷不热的嘲讽笑容,心道:“那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少施名医来到林府前厅,刚到门口听见了七爷爷跟姑父的争吵声。 “没想到你现在变得如此狼心狗肺,当年文娴要嫁给你,家里哪个长辈同意?要不是老夫看你有才,能让我少施家的女儿嫁给一个有妇之夫?嫁你之后你待她要好一点也就罢了,待她又冷漠,还欺我少施家软弱,老夫今日告知与你,你那个野种是留不得了,要么她自毁容貌,要么你林家出个疯子,送到庵堂寺庙里,你自己选。” “七叔也不用吓唬我,我林家名声毁了文娴一点好处也得不到,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待她不好,可家中中馈我全部交给她,家中产业收入的银子我也极少过问,都由着她做主,我嫡生的女儿为了你们少施家的外孙女能做长女都送到无锡去养,就是你嘴里说的野种,这些年我也受够了,若你们真的做得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少施氏休回家去,两个孩子你们家也别想再见。” “你真是畜生啊,那孝瑜孝瑾不是你亲生的?你拿两个孩子做威胁?” “我天天被人骂做畜生,前面瞻前顾后,今日不如就给你们畜生一回。” 耳听着是谈崩了,少施名医忙迈步进去。(未完待续。) 正文 132 知道了 “姑父。”少施名医一站到厅里,就跟林世泽请安。 林世泽现在看见少施家的人就有反感,坐在主位,俊脸一冷:“你去南院干什么去了?今后不得我的允许,不准你私自去见我女儿,医术也不给你们家学。” 少施岚云看这老小子要绝情到底,将茶碗往桌上一顿:“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既然你要鱼死网破,就让你鱼死网破。”说着就站起来对大孙子道:“咱们回去,民日就告御状,林世泽逼死发妻,强占官家小姐,现在还生养了一个疯子女儿,更是不加管束,出门伤人。” 撂下这些话就迈开步子。 林世泽见他一脸决然的样子,心中一突,他逞口舌之快纯属是被少施家人逼的,他们读书人家,最怕的就是名声不好,虽然少施岚云说的这些他都没做过,但前面已经有方景隆诬告过他一次,这次若少施家都站出来,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忙站起来叫着七叔:“您那么做,孝瑜和孝瑾也就没脸做人了。” 少施岚云也要顾忌自己面子,只是吓唬他,听他声音有些颤抖,回头道:“不是说鱼死网破吗?总得有所牺牲才行。” 林世泽一合计,娘的牺牲的都是他们家的人,忍着气缓和下声音:“我与文娴本来过的好好的,你们就非要逼散我们呀。”一声叹息坐下去。 少施岚云气愤不过又走回去:“谁逼你们了,谁不希望你们过的好好的?你与文娴儿女双全。你才华横溢,她勤俭持家,本来和和美美的,是你自己变心非要向着那个结巴。” 林世泽无奈抬起头:“那也是我的女儿。” “养在无锡十三四年,你怎么不说她是你的女儿了?现在你就是有所图谋。” “我……”林世泽有些难以反驳。 少施岚云道:“你看吧,晚晴这事,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你自己好哈琢磨琢磨,哪头轻哪头重?” 林世泽想了想,将头往门里一撇。 少施岚云见他有所松动。给大孙子使了个眼色。 少施名医又叫了一声姑父:“大家都消消气。”然后拉着少施岚云:“七爷爷您也消消气。都是一家人,先坐下。” 少施岚云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跟大孙子坐在林世泽对面。 林世泽还是一脸懊恼的不去看人,少施名医道:“姑父。其实这件事也是有回旋余地的。” 林世泽仰起头看他。 少施名医笑道:“我想娶孝珏为妻。” “啊?”林世泽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这小子竟然对我女儿心存不轨。 少施名医看他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心中微微有些捉弄人的得意,道:“让孝珏嫁给我,到时候咱们亲上加亲。她成了晚晴的嫂子,晚晴自然也就不会难为她了,我少施家也就不会追究以往是事了。” 林世泽想了想看向少施岚云,老东西并没有诧异的样子,显然他们来的时候就合计好了。 他想过少施家有千百种方法难为他,也合计过千百种应对方法,但从没想过少施名医想要娶林孝珏。 这太出人意料了,林世泽又上下打量少施名医一遍,也算一表人才,可不行啊,道:“你知道的,孝珏已经跟陈公子定亲了,那可是内阁首辅之家,岂是我们能退婚的?这不能退婚,我如何能让孝珏嫁给你,那岂不是一女二嫁?” 少施名医心里有数那个亲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笑了笑问道:“那如果与陈家没有定亲,姑父会不会吧孝珏嫁给我?” 少施岚云也一脸探究的看着林世泽。 没有跟陈家定亲的话贤王府是不错的选择,没有贤王府还有那么多达官贵人,比少施家地位高的多的去了。 林世泽很违心的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还是很勉强,少施名医就笑道:“姑父很舍不得孝珏。” 林世泽听他一口一个孝珏的心里有点不满意,脸一沉:“咱们别的什么都不算,你已经娶妻生子,我林家虽不是什么朱门鼎盛之家,可我好歹也是吏部官员,你总不能让我的女儿给你做妾室吧?” “那要是我休了小雨呢?” 林世泽见他说的认真,差点没坐稳:“你这么有诚心?” 少施岚云心道,咱俩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傻眼的看向大孙子。 少施名医忽然笑了笑:“我想好了,我娶孝珏绝对不会委屈她,与小雨不分东西,没有大小,娶做平妻。” 只有商户才能想到平妻这种事,林世泽抹了一把额头,这小子比他当年想的周全,主要是他有福气,小雨贤良淑德,不像周氏心胸狭隘。 扯着一抹笑容道:“名医说的都是好的,可咱们既已跟陈府定亲,就没有退亲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少施岚云听大孙子改了口也暗暗放下心,见林世泽说的冠冕堂皇,心道,你等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姑父的话,很久才点点头,林世泽笑意更加和蔼,道:“真不是姑父不成全你,你倒是早说啊,如果你早说一步,姑父也也愿看得咱们两家亲上加亲,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对不对?” 少施岚云看着大孙子不着痕迹一笑,少施名医绷着脸不住的点头:“对,姑父说的太对了。” 林世泽摊摊手:“看吧?咱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名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可缘分这种事,都是天注定的,姑父也不能出尔反尔啊,这件事真是遗憾。” 少施名医突然道:“其实也不遗憾,既然姑父这么同意,那我不妨告诉姑父,事情不是姑父想的那么复杂。” 林世泽看着祖孙二人相视一笑的样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睛一睁;“名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施名医笑道:“跟陈家定亲的根本不是孝珏,是孝瑜,姑父您一定是记错了。” 林世泽这个怎么会记错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是孝瑜?”这怎么可能呢? 少施名医很肯定的点点头:“是孝瑜,姑父若是不信,可以问姑姑,若是还不信,不如拿出婚书名帖看一看,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 这个玩笑可开的太大了,林世泽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少施名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姑父先去看看咱们在谈,小侄等着您。” 林世泽一个箭步就冲出房间,少施文娴,你今天必须给老子说清楚了。(未完待续。) 正文 133 决定 林世泽让下人把少施氏叫到书房来,少施氏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心就打鼓,她是听闻家里来人了,林世泽难道是跟家里人谈的不妥想做她的工作?那是没门,这次一定要让那个小结巴付出代价。 她抱定主意推开林世泽书房的门,林世泽正负手而立站在书桌后,给她一个背影。 “老爷找我有事?”少施氏一边问着一边关上门。 林世泽听见声音从桌子后走出来,又让她过来:“到我跟前来。”语气平淡听不出悲喜。 少施氏带着疑问走过去,笑道:“老爷有什么事非要离得近了才能说?” 林世泽微微低头看着她:“这些年,我有没有打过你?” 少施氏也没闻到酒味,心想你说什么胡话呢,冷笑道:“老爷想打我?” 林世泽抬手就是一巴掌。 少施氏没有防备,一个趔趄趴在桌子上,抬起头就觉得头冒金星,右脸火烧疼,她素手一碰,就沾到一点血迹。 “嘴角流血了。”少施氏心中大骇,林世泽这些年可是连侍女丫鬟都没打过,竟然打她。 目光难以置信的看着林世泽:“你打我?”又有些气愤。 林世泽从桌上捡起一张帖子直接砸到她脸上:“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少施氏看着飘到地上的大红龙凤呈祥图案就知道是婚书了,陈家跟林孝瑜的婚书。她一直是藏在妆奁中的,没想到被林世泽找到了。 略一思考就明白这件事已经露馅了,不用再隐瞒了。 她手撑着桌沿缓缓站直了,继而挺高了胸脯冷冷一笑:“原来老爷是说这件事啊,孝瑜跟陈家的婚事是老爷一手定下的,怎么还要打妾身呢?” 林世泽听她事到如今还死鸭子嘴硬呢,怒道:“我与陈家定下的明明是孝珏,是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偷偷改了八字和婚书,现在你还有脸说这件事是我定下的?” 少施氏被人揭穿手法也不为所惧,笑道:“既然老爷都知道了。那老爷想怎么样?” 怎么样?他要给女儿讨回公道。林世泽道:“亏我那么信任你才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你竟然背着我做动作,你可知道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是你能偷龙转凤的吗?幸好这件事还没有酿成大错,不然等成婚之日陈家追究起来。你让我林家的脸往哪里搁。” “老爷。”少施氏凛然叫道:“他陈家要与我府上五小姐定亲。八字他们也合过。婚书也是他们亲自签下的,这些可都有官媒为证,定的是孝瑜就是孝瑜。如果不是他们为什么不提出来?既然双方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理由追究?” 林世泽一愣,低头看那婚书,确实不是伪造的,陈家也同意了,单拿这婚书说理,就算打官司他陈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可事实两家人都知道,陈家要选的是林孝珏,不是林孝瑜,只是因为林孝珏被养在无锡的原因,所以排行弄错了。 林世泽还是摇头:“这要冒很大的险,如果陈家就是翻脸,我们要如何应付?” 少施氏听他言语中有所动摇,沉着道:“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我们林家有婚书,讲的是道理,他陈家要是无理取闹就是他们悔婚,这到哪都是他们说不过去,老爷又担心什么?” 这明摆着是要捋一捋阁老大人的虎须,林世泽还是心里不落底,想了想道:“我不能因为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自毁前程,我现在就去跟陈家商量,要把孝瑜改成孝珏。” 他说着就要走,少施氏忽然冲到门口伸手堵着房门。 林世泽气的脸色发青:“你这是干什么?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的,岂能任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上,你给我让开。” 抬手就要推开少施氏,少施氏急忙道:“就怕老爷鸡飞蛋打。” 林世泽手停在空中慢慢放下来,目光一凝:“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还是堵在门口,道:“老爷若是就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早把婚事订个日子,陈家在成亲之前根本发现不了,就算发现,咱们有婚书在手,他们也不敢无理取闹,可老爷若是现在说出来,陈家人岂能你说换谁就是谁?” “你想的简单,要是陈家真的闹上了,再把孝瑜休回来,咱俩都不要在京城呆了。” 少施氏肯定的道:“老爷是读书人,难道陈家世代就不是清流之家?老爷要脸陈家比老爷还要要脸,这件事他们不占道理,根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林世泽目光有些怀疑。 少施氏继续道:“老爷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吗?咱们孝瑜可是老爷一手调教出来的,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相貌也不比任何人差,他陈家得贤妻如此还能休回来?” 林世泽铁青的脸有所缓和。 少施氏趁势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揉着他的肩膀:“您好好想想,女儿都是老爷的,无论是孝珏还说孝瑜,都能跟陈家联姻,兴许陈家真的要定亲的就是孝瑜,陈公子跟孝瑜也是见过面的,还帮孝瑜解过围,老爷怎么就认定陈家死活都不同意呢?话说回来,再怎么算,您什么损失都没有啊,您就只管做您的岳丈就好了。” “孝瑜跟陈公子见过?”这个林世泽不知道,回头看少施氏笑着点头,林世泽又回过头来细想:“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反正那个女儿嫁过去他都是陈博彦的岳父,可心里总觉得对不起林孝珏。 少施氏听他终于松了口,嘴角一提,正好碰到了伤口,暗暗嘶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老爷,这事儿没先跟您商量这是我的不对,可孝瑜是咱们的亲生女儿,你也希望她嫁给好人家不是?” 抛开林孝珏不说,如果林孝瑜能嫁到陈家这样的人家,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是很高兴的,林世泽脸上还是微微有些不快:“这件事太严重了,今后这种事你必须先跟我商量。” 少施氏连忙点头。 林世泽又道:“你破坏孝珏的姻缘,那么晚晴这件事,就不怪孝珏对不起你们家了。” 他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拿林孝瑜的婚事来威胁少施家,如果少施家还要追究少施晚晴被毁容这件事,他就不同意林孝瑜跟陈家的婚事了。 少施氏知道他是说说而已,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现在去找陈家说偷天换日的事,陈家震怒说不定就不跟林家结亲了,他不敢冒这个险。 但虽有了能拿捏他的筹码,可此时不宜再激怒他,也不知为何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知道了换婚的事,少施氏答应道:“若老爷跟我齐心,咱们才是夫妻,家中的事自有父亲做主,我也愿意跟老爷站在一边。”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就是如果林世泽不跟她一条心,她还是要向着她们少施家。 林世泽摇头笑了笑:“你少施家,恐怕想的跟你不一样。” 少施氏听他话中有话,一愣,林世泽将她拉起,自己也站起来,很专注的看着她:“名医想娶孝珏,所以不追究晚晴的事,对啊,我就说名医为何突然想娶孝珏。”目光带着讽刺和鄙夷:“原来你们早都商量好了,先是把跟陈家的婚事换了,然后再让名医来提亲,你事事都想的清清楚楚,知道我跟陈家都不会拿你们怎么样,所以就有恃无恐了。”不甘的点着少施文娴:“你早有预谋好了,就等着我往套子里钻呢。” 少施氏知道家中来的人是七叔跟大侄子,也知道大侄子心里惦记着林孝珏,但没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求,还把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出卖了。 忙抓住林世泽的手指:“对天发誓,老爷说的我不知道。”心里却想着,少施名医这才不把家里人的利益放在眼里,真是对他太失望了。 林世泽才不相信她不知道呢,哼道:“一丘之貉,我话跟你说清楚,虽然陈家的婚事我可以忍了,但孝珏是不会嫁给你们少施家做二房的。”京里达官贵人多了,少施氏劝他的时候他也合计了,大女儿本事大,想嫁的好很容易,不如留下来再结别的亲,这样林孝瑜也有了好归宿,两个女儿的婚事都不用愁了,但绝对不会让他们少施家得逞,林孝珏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少施名医。 可他方才在外面已经跟少施名医说了大话,现在想回绝不好他亲自出面。 “这事你自己去跟你们家人商量,孝珏不嫁,晚晴我们也不赔。” 少施氏也正想知道大侄子到底做了什么,满口答应:“我先去问问名医。” 少施名医在林府花厅见到姑姑怒气冲冲而来就知道姑父的选择了,被姑姑一顿数落,虽然七爷爷帮着解释了一番,但最后这婚事姑姑还是不同意。 少施名医心里明白,林世泽不同意婚事他又办法说服,但首先还是得说服爷爷和姑姑,说服了爷爷,姑姑自然也就会帮他说话了。 所以他都没有顶嘴,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无需急功近利。(未完待续。) 正文 134 说服 少施名医跟着他的七爷爷回到少施府,那时已经是中午,可爷爷少施岚凤还没回来。 一家人等到了傍晚,少施岚凤才回转。 他一回到家,就把弟弟和大孙子叫来。 三人在书房会面,哥俩面对面坐着大孙子站着,少施岚云问大哥:“怎么没拿到贡药?”如果拿到了,他们现在应该在大孙女的房里。 少施岚凤道:“我去贤王府的时候,原来老院丞已经将晚晴的事跟王妃说了,王爷一早就进宫去求药了,可那药不仅可以愈合伤疤,据说还有养颜的功效,皇上都赐给方贵妃擦脸了。” 少施岚云和少施名医心中同时担忧,异口同声道:“那就是没有了?” “王爷回来后王妃又进宫去找方贵妃问,贵妃手中是没有了,新的贡品还要明年才能送来,眼下就只剩一瓶,还不在京城。” 只要有就还有希望,少施岚云忙问道:“那剩下的一瓶在哪啊?” 少施岚风望着弟弟无奈一叹:“该高兴吧,这一瓶要是在贵妃手中恐怕此时也用没了,该不高兴吧,这一瓶恰好因四皇子受了伤,被四皇子要走了,可四皇子又不在京城。” 四皇子身有隐疾,不能对外说,一直在五台山修养问道,这一去都一年多了。 少施岚云也泄了气:“京城距五台山少说也得一个月路程,再一来一回。不知道求回来药晚晴还能不能用得上了,这还是好的打算,万一四皇子那瓶也用完了,去了也是白去。” 少施岚凤心烦的也是这个:“难道我的孙女就这么被小结巴毁了?”心有不甘的看着门外。 少施名医沉吟道:“不管有没有,总得试一试,不能坐以待毙啊,我看还是的去找四皇子。” 少施岚凤看大孙子有气,就哼道:“要你说黄花菜都凉了,贤王已经派人去五台山了,不用你。在家里等消息吧。” 少施岚云见状就怕大哥又要发脾气。忙截住话:“难怪大哥这么晚才回来,要安排这许多事,贤王也是怪仁义的,比咱们还先准备起来。” 少施岚凤一叹:“可不是嘛。我去的时候。贤王都已经进宫了。人家是很有诚意的,就连辅宛郡主,贤王妃都把她关到院子里禁足了。若不是怕事情影响不好,就要请旨来罚她,那我又怎么应允,郡主也不是要打咱们晚晴,说来说去,都是那个结巴太可恶。” 少施岚云心中有鬼,看一眼大孙子,少施名医低声咳嗽一声。 少施岚凤许是还有重要的事要宣布,所以并没在意他二人的异样,道:“还有一事要感谢王爷,本来他不说还要我亲自去说,太妃身体不好,钦天监的人说要广积善缘,你们知道的,太祖喜欢通过和剂局对百姓施药,这次我想把事情揽到咱们少施医馆来。” 如果能揽下来,宫中拿银子置办药材,用他们医馆的名医发药,中间还能赚个差价,既得利又得名。 少施另外两个明白人一听都眼露精光,少施岚云问道:“太妃同意了?” 少施岚凤捋捋胡须,近日也就这一件事是知道高兴的:“本来若我亲自去求,太妃也能答应,可现在不用咱们开口,贤王觉得欠咱们一个人情,先说了,凭贤王跟太妃的关系,哪有不应承的。” 贤王和太妃什么关系?是亲母子关系啊。 少施岚云笑道:“那看着晚晴这件事,也不是天大的坏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少施岚凤眼皮一耷拉,然后看向弟弟:“你去林府怎么样了?这件事跟人家郡主可没什么大关系,人家都十分抱歉的样子,那林孝珏是罪魁祸首,不能一点血都不出吧。” 如果按照大孙子的意思,这林家不仅不会出血,出血的还是他们少施家,少施岚云又看向大孙子。 少施名医站到爷爷对面,一撩袍子就给爷爷跪下来。 “爷爷,孙儿有一事相求。” 少施岚凤不用他说话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气的嘴唇颤抖:“你给我憋回去,想娶那个妖精,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除非我死了。” 少施岚云刚要劝道,少施岚凤指着他的鼻子:“今后你也不许求情。” 少施岚云面色一怔,赶紧坐好了。 少施名医跪的笔直,道:“爷爷不要为难七爷爷,这事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非娶林孝珏不可,爷爷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 “嘿。”少施岚凤一拍桌子:“你要反了天啊,那小妖精到底给你施了什么法术,让你神魂颠倒的,你再执迷不悟,就像你姑姑说的,一定要杀了她。” 少施名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他就等爷爷说这一句呢,道:“爷爷,您以为跟定国公比,您的地位如何?” 那怎么比,人家方景隆跟皇上是发小,皇上靖难,人家最先开的城门,妹妹又是贵妃,还生了四皇子,四皇子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继承皇位的呼声都很高,他们家不过是个学医的,因为小刘氏嫁到方家,才跟方家沾点亲戚,可方家还是不把他们家放在眼里。 “你爷爷我靠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吃饭,以后你也是,除非有什么天大的功劳能获得爵位。” 太医有爵封的开国至今还没有一人。 少施名医笑道:“那论势力呢?咱们家跟方家比又如何?” “方家有权有势,养的门客打手无数,咱们家是生意人家,好好做生意就行。” “所以不管是地位还是势力,都不如定国公。” 这是实话,少施岚凤一哼:“满朝文武,除了陈国公,又有谁能跟定国公比得起?” “那就对了。”少施名医神情变得肃然:“我们家比不过定国公,您知道我那次受伤是因为什么吧?定国公派人刺杀林孝珏,人他没杀到,反而自己的手下损失不少,还连带着我,再说很多人都知道的,林家大门的事,定国公明着要拿下她,最后怎么样?根本没机会动手,哪怕在朝堂之上,他还要给姑父修大门,爷爷没想过这都是林孝珏的厉害之处吗?” 少施岚凤心中一突,他那个姑爷还真没这个胆量,看向弟弟,少施岚云忙点头:“小结巴在无锡就有许多怪招和人马,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的。” 少施名医又道:“暗的方家都拿不住他,更别说咱们家了,明的,咱们就更没有理由了,就算是姑父,也会拿她没办法,所以如果爷爷非要置她于死地,我怕还没等出手,反而被她害了。” “照你的意思,咱们就得吃这哑巴亏了?”少施岚凤吹着胡子一哼。 少施名医目光一沉:“所以我要娶她,必须把她娶回来才能把她控制在手里,不然她外嫁他人,更少了姑姑家的钳制,如鱼得水,想行医和晚晴跟她的过节,咱们家能好受了吗?何况她还有医术在手,又广结善缘,你现在看贤王是向着咱们,那是他愧疚在先,但您也看到他刊印敖氏伤寒金镜录了,那不就是为了给林孝珏扬名,王爷对哪边亲近您说得请吗?放她在外面不是给咱们家招敌人呢吗?” “咱们还有太妃,我可是救过太妃的命的。” 就是因为少施岚凤当年治好了太妃头疼病,所以在太医院才会横行无忌。 少施名医摇摇头:“都搬出太妃了,咱们家不就是输了?与其那样大动干戈,不然就把林孝珏娶回家,一劳永逸。” 其实少施岚凤早都被大孙子说动了,只不过不好答应的太快,他最怕的是大孙子爱上那个恶女子,现在看大孙子对她不是有情,完全是处于对他们少施家的考虑,一下子就不气了。还挺高新,不然怎么说还是长孙最有见识。 少施岚凤故意板着脸:“你真的要娶她?” 少施名医点头:“志在必得。” 少施岚凤看了一眼弟弟,一声叹息:“爷爷老了,以后这个家还是要你操持,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是他不管了。少施岚云惊喜的看着大孙子:“还不谢谢你爷爷。” 这结果根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少施名医笑着一拱手:“谢谢爷爷成全。” “起来吧,别跪着了。”少施岚凤还是哼道:“我要的是小结巴为我家中所管制,可不是为了成全你。” “这个孙儿知道。”少施名医提袍站起,眼角缀着兴奋的精光,一闪即逝。 还差姑父了。(未完待续。) 正文 135 又要医不走空了 吃了晚饭老太太又开始吐了,喝了大夫开的止呕才算好转,可肚子又开始发胀,林世泽在老太太屋里转了几圈还是觉得这么等死不行,就去了南院女儿的房里。 推门进屋,女儿正站在窗前发呆。 这挺稀奇的,印象中女儿要么吃,要么睡,要么写,还很少这么有闲暇。 “在看什么呢?”他笑出眼角皱纹走到女儿身边。 两个丫鬟招呼要给他沏茶,他都挥手免了。 林孝珏心里记好了此时的天气情况,转过身道:“大人,又来,有事啊?” 一天也就来了两次而已,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林世泽心里一叨咕,好像真的显得他很闲。 忙打着哈哈:“怎么,没空爹就不能来看你了。” 林孝珏也不拆穿他:“那你请坐。” 她伸着手邀请他落座。 林世泽跟在他身侧,没话找话:“难得见你这么清闲,自打你病愈后,好像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这时二人刚好走到桌前,同时落座,林孝珏道:“饭后站一会,省着肚子长肉,不好看。” 林世泽一愣,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小腹,他是比较清瘦,抬起头来道:“太瘦了也不好,你就是太瘦了,瞅着身子弱。” “我一日三餐,保证吃好,外加多走多动,瘦也是健康的,无碍。” 她自己就是大夫,怎么样对身体好她肯定心里有数。林孝珏咳嗽一声,他也不是来跟女儿讨论吃喝的。 就笑道:“对了,我还真有一件事要问你……” “老爷,喝茶……” 林世泽话语被打断,看着丫鬟端上来的茶杯,一指桌角:“放那吧。” 陵南放好了看一眼小姐,小姐眉毛挑了挑,她就明白了,行了礼带小周四回了房间。 林世泽再看左右没人打扰了,道:“……要说什么来着?被这丫鬟一打岔给忘了。” 林孝珏笑了笑:“有一件事。要问我。” “哦。”林世泽实在不想在女儿面前装假了。她那双眼睛总感觉能洞穿一切,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你知道祖母病了,爹这里有件事行请你帮忙。你看能不能……”就一直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淡淡摇头。 林世泽忙道:“先别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能不能看看祖母的病,爹给你钱,你平时都要多少?二百两够不够?” 林孝珏心道。你既然知道我贪财,那么二百两就一定不够我的胃口了,还是摇头:“不是钱的事,我说过,医不自医,既然是祖母病了,我怎么会医?” 医不自医很多说的是医生不能看透自己的病情,还有一点若是至近亲人,可能因为担心也诊不准病情,可这丫头跟老太太一点感情都没有,她怎么会担心焦虑,只不过她是不愿意给看罢了。 不过从她言语中也知道了一个信息,别的大夫说老太太是没救了,她这样子,端的高,是有救。 林世泽很担心的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恨祖母,当年要不是那些道士胡言乱语,祖母也不会非要给你送到外面去,可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祖母也老了,你看她躺在那里吃不了饭,一个劲的呕吐,多痛苦,而你,爹也给你接回来了,今后什么事都依着你,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都算了,做人应该大度一些。” 林孝珏想了想,她是不恨林老太太的,但是林孝珏会不会恨?会恨。 林孝珏笑着端起茶碗,道:“这是菊花茶,清肝明目,祛火,秋天的时候,大人花园里摘的,您口渴了,不妨喝一口。” 林世泽知道她又要顾左右而言他,面带哀求:“孝珏,都是一家人,真的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吗?我知道你有本事治好老太太,你真要看着老太太死吗?” 林孝珏放下茶碗正视他:“大人,您说,做人应该,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林世泽见她这份计较更加确信她有办法治好老太太了,面露惭愧:“可这是你的亲祖母,你就算不看别人的面子,看看爹,祖母要是去了,爹就要丁忧三年,这一切可就不知道有什么变故了,爹有个好前程,你们才能有人庇护啊,当年的一切算是我对不起你,你都算在我头上。” 如果是正常的儿女,林世泽所说的一点都没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林孝珏心里琢磨,她一直是算在他头上的啊。 还是问他:“您的意思,我就应该,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您会如此吗?” 林世泽很尴尬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当然不会,但很肯定的对女儿点头:“子曰以德报怨,做人本应该心胸宽广,你每天守着伤疤,天天惦记疼,这人能好了吗?忘了吧,既然都是伤疤了,还想着疼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孝珏点点头:“原来大人,是如此洒脱之人。”林世泽俊脸微红,林孝珏继续道:“可我是这样的,好了伤疤,我不会想着疼,可再看见了,就会想起,尤其是这种大伤疤,如果是我自己摔的,我还会莞尔一笑,可是别人给我的,我能不记得这个人吗?” 林世泽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记仇。” 林孝珏但笑如故:“不记仇的,是菩萨,人有七情六欲,就是告诉我们,得记仇。且子曾经曰的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若以德怨,何以报德?您让我不记仇,那您让那些善良的人,怎么为人处世?” 林世泽一愣,这还说不过她了,脑中不住的思考,这女儿对他们的仇恨种的好似很深,一点说不动的迹象。 他心头一冷,脸色变得凄婉:“孝珏,你就那么恨爹?这些日子你可是看到了,什么事爹可都向着你的。” 林孝珏低头沉吟片刻:“我想说,您向着我,天经地义,不向着我,才天理不容。”林世泽听着唇色微白,林孝珏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疑惑:“可这世上,没什么是别人应该的,包括父母,您也有您的生活,所以,我也就不怪您了。” 林世泽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说什么林孝珏接着道:“也罢,您非要我出手,也行,不过您知道的,我医不走空,您想要我出手,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未完待续。) 正文 136 调戏 林世泽从没想过在她这里可以占便宜,只要她能出手,什么条件他都可以商量,眼露惊喜的微笑:“你说,咱们爷俩,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林孝珏心道这事可不是那么好妥协的,就笑道:“您把我的宗籍,在族里,剔――除――吧。” 剔除二字怕对方听不清,特意一字一顿说的。 林世泽还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林孝珏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我要离开林家,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去了。” 这下林世泽终于听清了,瞪大了眼睛:“你要离开林家?你是我女儿你离开林家去哪里?” “这个不劳烦,大人操心。” “你给我闭嘴。”林世泽突然呵道:“我是你爹,不是什么大人大人的。”目中有红丝露出,太阳穴的经脉一股一股的。 林孝珏立即收了声。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只能听见林世泽不忿的喘气声,过了一会,林世泽压着胸口的怒火道:“林孝珏,你记住了,你姓林的。”指着自己的胸口:“我女儿,我就是养不起你打死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林家。” 林孝珏耸耸肩:“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还是那副恨风淡云轻的样子,林世泽前一刻还觉得这样的女儿好看无比,现在就觉得他简直瞎了眼了,她这是冷漠,对他们的亲情一点念想都没有。 林世泽愤然一拂袖,冷哼站起:“我宁可丁忧三年也不求你。你也休想离开林家。” 林孝珏坐着不动,微微仰起头。 林世泽又一哼,摔门而去。 他一走两个丫鬟就跑出来。 “小姐,小姐。” 林孝珏站起来看着她们,陵南第一个到小姐面前,担忧道:“二老爷一口回绝,咱们是不是就离不开了。” 林孝珏摇摇头:“等着吧。” 怎么可能气定神闲的等,陵南道:“要是二老爷真的要把您留下来,反正老太太早晚是死,他就丁忧三年又如何?咱们耗不过啊。” 林孝珏见两个丫鬟都眼巴巴的等着她回答呢。笑道:“凡事得有选择。才知道什么事,在自己心里更重要,现在他要选择留下我,可能明天又变了呢?谁说得清。若是他恒久不变……” “那咱们就永远被困在林家了。”陵南一脸烦躁。 “要是他恒久不变。他就是个好爹。”林孝珏垂垂眼皮:“可事实上?他会是吗?” 陵南蹙眉一想:“他不是。”吸了一口气道:“就怕他就此转了性呢?” 林孝珏走出桌前看着窗外:“人性?!很难变得。走着看吧。” 林世泽回到书房还气的发抖呢,他这些日子真的是实心实意对待的女儿,她却想着要离他而去。多令人心寒。 望着太色渐慕,那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狠狠摔了一下:“你是我女儿。” 伴随着愤怒的声音消逝,一张折叠的纸从书中摔出来,林世泽心中一动拿起来展开,是他画的周氏。 有一天少施文娴来,他就把画藏起来了,林世泽看着画中熟悉的容颜,一会向妻子,一会又像女儿,目光逐渐变得阴鸷:“女儿都是你带坏的,跟你当年一模一样,你们为什么就都不能理解我一下?走,走,都走吧。” 狠狠将画往桌子上一摔,心有不舍又捡起来:“宝儿啊,娘不能死啊,娘一死,我这些年苦苦经营的东西就要从头再来了。”伸手摩擦了画中的左脸,苦然一笑:“你若在地下有知,可要保佑娘啊。” 一抬头又看着门口,对啊,孝珏既然说有救,那也不是非要她一个大夫才行,这些年少施家的医术吹得极响,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要是再不肯出手,那就干脆断了这门亲算了。 林世泽再次将画像折好放到书里,喊来小厮:“去少施府把老爷子给我请来。” 夜半林孝珏刚想上床睡觉,就听见头顶沙沙作响。 她抬头一看,上面的人指了指门口。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去开门。 兰君垣拎着一个小口袋,刚一进门就赶紧把门关好,林孝珏紧紧鼻子:“鱼?”看着他手中的袋子。 兰君垣小声笑道:“白天跟长皇孙刨的,特意挑了两天鲫鱼给你拿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汤。”把袋子往胸前一提,向献宝一样。 林孝珏接过袋子打开门,突然就给扔出去了,嗖的一声响,这门又关上了。 不一会院里就传来细细的声音:“听到什么响声没没有?” “好像什么东西掉了。” 又过了不久:“什么啊?” “啊?是鱼,哪来的?” 没了动静了,下一刻那声音更低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这位小姐,三更半夜还出去堆雪人呢,就是变出一个大活人都不稀奇,快回去睡觉吧。” 然后是沙沙的脚步声。 屋里的两个人直到外面没了声音才直起腰来。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空空如也的手尬尴一笑:“你不喜欢啊?” “不是不喜欢。”林孝珏摇摇头:“鱼要新鲜的,才好吃,这一会又不能开锅,到明天死了,放在屋里腥,不如直接扔了,没用的东西,即刻扔掉。” 兰君垣心道你倒是干脆,真是可惜了我一番费力,笑着正正头巾:“我知道了,渴了,你给我喝杯茶。” 林孝珏真的去给他倒茶,好了之后放在桌上,兰君垣赶紧坐下。 林孝珏也陪坐下来,但是打了一个哈欠。 兰君垣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笑道:“这几日陪着长皇孙,一直没抽出时间,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个事,说完我就走。” 林孝珏点点头。 兰君垣从怀里拿出一个贴子:“这是你们林家跟陈家的婚书,你看看。” 林孝珏感兴趣的拿过来,一看之下笑了:“难怪,少施名医知道,我嫁不成,原来换了人。” 兰君垣待她看我就要回来:“别弄脏了,我还得给人送回去呢。”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林孝珏眼睛斜睨着他,兰君垣心领神会,能不高兴吗?当时知道她跟陈博彦再次订婚,他很担忧的,听她说自有安排才选择以静制动,现在好了,都不要她自己安排,林家就帮她安排了,能不高兴吗? 这时林孝珏又打个哈欠。 兰君垣忙站起来:“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林孝珏打着哈欠起来送他:“说不定,过几天,你就看不见我了。” 这可是大事,兰君垣刚走几步赶紧转过头来:“你要去哪吗?” 林孝珏不在意的点点头:“是啊,少施名医,要娶我,可能要嫁人了。” 兰君垣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可是刚放下一颗心,又提起一颗心,一脸愤慨的看着林孝珏,心道:“他敢?”就差点狠狠的说出来,细看这小女子眼角弯弯的,分明在笑啊。 仔细一想,她跟少施家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会嫁给少施名医呢,一斜眼睛:“小骗子。”用手指点了点林孝珏。 林孝珏嘴角上扬打开门:“您快走吧。” 兰君垣有些恋恋不舍的,直接让林孝珏给推出去了。 “……”兰君垣提着手还想再敲门问清楚,突然眼睛一亮放下来,按林孝珏的个性,她会没事拿婚事跟一个男人开玩笑吗? 这分明就是调戏,兰君垣捂着嘴偷笑:“小样,不怕你千年冰山,本少爷也给你熔化了。” 林孝珏趴着门缝看这人蹑手蹑脚的离去,这才转过身将门一扣,心里却留下那人不好形容的笑容,是猥琐还是**?贱兮兮的,这兰君垣是不是脑子也不太好啊? 林孝珏莞尔一笑,又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未完待续。) 正文 137 同性 第二天林孝珏起床就听见扫院子的下人小声议论说少施老坏蛋来给老太太医病了,她淡淡一笑,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等到太阳高升暖和了点,披上披风叫上丫鬟准备出门。 今天要去看外祖母,老人家再换一副药就快好了。 林家现在人人愁云惨淡,她也懒得跟林世泽打招呼,直接跟林世泽的跟班要了一辆马车,就出门了。 可刚出林孝珏巷口,马车就被拦住了。 林孝珏听着车夫小声嘀咕是个女的,掀开车帘往外一望,贤王家的福宛领这两个侍卫正堵着路了。 她外披大红的短披风,刚好盖住屁股的长度,一圈白狐狸毛围着脖子,脚蹬红色靴子,露出半截红裤子,手上搭着小皮鞭,头上梳着高髻,两边鬓角分别垂着两根小辫子,直到胸前。 就那么歪着脖子瞪着马车里的她,修长的身材十分惹眼。 二人相视沉默,忽然福宛鞭子一指:“你看够了吗?” 林孝珏拱手一笑;“很久没见过,这么精神的女孩子,出了神,失敬,失礼。” 福宛眉心一蹙,怎么听怎么像浪荡子在调戏良家妇女,但得到同性的夸赞,是谁心里都会很高兴的,她将鞭子别在腰间,然后问道:“你不出门我都要去你家找你了,你现在干什么去?” 林孝珏道:“我要去,诊病。” “是不是那个崔大人家。”福宛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就要上车:“我跟你一起去。” 哪个崔大人?林孝珏摇头:“我要去,四条胡同,周大人家,你也去吗?” 这时福宛两只手都已经扒在车厢上了,听她说不是崔大人,皱着眉头:“那崔夫人怎么办?” 林孝珏心道你到底说什么呢?她笑了笑:“我的病人,姓氏周,真不是你说的,崔夫人。” 福宛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就知道她还不知道崔家夫人庄氏的事,还是上了车:“我上了车跟你慢慢谈。”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 等她座稳了。脑袋伸出车外吩咐两个侍卫赶车跟在后面。然后又让车夫启程,这才又钻回来。 马车缓缓动起来,之格之格的响,林孝珏看她忙的小脸兴奋。到了一杯茶水给她。 福宛将杯子握在手里哈着冷气:“真暖和。”然后侧头见林孝珏正一脸淡然的看着她。心头一怔。她可是很讨厌她的。 坐直了身子故意跟林孝珏保存一定距离,道:“我可没要跟你和好?” 林孝珏哦了一声,将她手中的杯子抢过来放到小桌子上。 “……”福宛自己又捡起来:“你可真是够小气的。” 林孝珏道:“高位者。才不与人计较,我是小草民,眼界就那么大,自然没您心胸宽阔。” 福宛听她是在说反话,她是高位者,所以应该心胸开阔不跟她一般见识,眼睛剜了她一下:“我先说正事,一会再找你算账。” 两个丫鬟好奇的看着她,她也有正事。 福宛感受道被轻视的目光,两根手指做成钩子状:“再看把你们俩眼睛挖出来。” 两个丫鬟赶紧转过头去。 林孝珏见她果然如前世听说的有些跋扈,但还算明白事理,就问道:“你到底,说什么正事” 福宛转过头神经兮兮的小声道:“你忘了,在我们家听戏的时候,你不是说那个庄氏有病吗?”林孝珏还没来得及表态,福宛一嘶:“你怎么还不记得了呢?就是户部侍郎崔大人的夫人,庄氏啊,咱们散后我就派人盯着他们家,你猜怎么着?真的不出你的所料,第二天就开始痢疾了。” 林孝珏已经想起那个人了,她点头笑了笑:“她啊,这下你,愿赌服输了吧?”不用她说完,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福宛这才想起来当初跟她打了一个赌,听到探子说那庄氏拉的都起不了床了她光顾着心思林孝珏的医术很神了。 脸有些不好看,道:“你赢了就想接近薛世攀了?” 林孝珏真想打死她这个神经病,摇摇头;“我有心上人,不是他。”很肯定的说。 两个丫鬟一下子将眼睛对准了她的脸,是谁?陵南心里琢磨,完了,十有八九是兰君垣了。 福宛听她说的干脆,心中疑惑稍减,但还是不放心,脑袋凑过去:“你告诉我是谁?” 女人就总是好奇这些东西,林孝珏笑着摇头:“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福宛见她不愿意说,心道真小气,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不说就不说,一看你就跟那些小女子没什么区别。”气完又一脸兴奋:“我找你去给庄氏看病。”胳膊肘搭在林孝珏的肩膀上,很阴险的笑道:“当时她那么侮辱你,现在她果真病了,你不过去气气她,要是我我还不给她治病,就在她眼前晃悠,我急死她。” 原来是为她打抱不平来的,林孝珏摇摇头,应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闲的。 林孝珏不冷不淡道:“我很忙,没时间跟她,计较。” 就是不去,福宛有些兴致缺缺,她真的挺讨厌那个庄夫人的。 福宛十分健谈,时而数落林孝珏,时而又问她一些问题,时而又抱怨她被王妃关起来,是偷跑出来了,跟她哥差不多,就是一个爱玩爱闹的纨绔子弟。 就这么的,她自己都找不好什么情绪的就跟着林孝珏到了四条胡同。 林孝珏要下车:“你去吗?” 福宛本来是要去崔家看热闹的,就问道:“你经常这么出门给人看病?” “也不是,如果是在乡下,不能行车,就只能走路了。” 我草,福宛心中骂道:“那不是很艰苦?”不对,她本想问的不是这个。 林孝珏笑着回答:“行医治病,就是如此,有的病人,家境不好,又病入膏肓,你也不忍心折腾他们。”见福宛一脸难以置信,她又问道:“我得下车了,你去不去” 福宛张着嘴给她让个出路,林孝珏领这丫鬟下了车。 福宛四顾一下车里就她一人了,这才反应过来也下了车,他的两个侍卫刚好赶上来:“郡主。” 福宛看着两个笔挺有型的侍卫,心中突然间有些不好受,这两个大男人经常要跟着她走很多路,有时候脚都会起泡,这个她都知道,那她一个小女子,还要到处给人治病,那小身板…… “你等等我。”福宛叫着还没进大门的那个白色背影。 林孝珏回头好奇的看着她。 福宛吸吸鼻子:“我想看你怎么给人治病。” 林孝珏其实只是忽悠忽悠她,让她知道人间疾苦,没想到这人还真要跟着,这么一来舅舅家里还得迎接她,想了想招手让她过来。 福宛小跑着走过去。 林孝珏手还住她的肩膀:“我跟你说啊,你的身份,太高贵,进去,你可别说你是郡主,不然,这病就看的,拘谨了。” 福宛不太服气:“那我也能当你的丫鬟了。”又一想:“行,你就说我是你姐姐,跟你一起行医看病的。” “……”稳住一头随时会尥蹶子的骡子比惹怒她少很多麻烦,林孝珏笑着将她勾的更亲密了:“行。”(未完待续。) 正文 138 地址 林孝珏带着辅宛进了周家大门,周光祖周光辉周懿之今日都在,三个男丁带着各自的媳妇亲自来迎接她们。 周光祖一见到人赶紧拱手行礼:“小姐来了,家母念叨您好几天了。”又看见辅宛,觉得眼熟,绝对不是丫鬟:“这位是……” 她这复诊是前面就说好的,林孝珏见大舅舅二舅舅不上朝就在家等着她,且笑逐颜开,老太太一定是好很多了。 就笑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很随意的介绍,连姓名都不带,辅宛也不爱暴露太多,她说朋友二字很对她的心意,就对周光祖点点下巴。 林孝珏也不管她倨傲,一抬胳膊:“咱们就别耽搁,去看老夫人吧。” 周光祖赶紧抬手相请。 辅宛平时去哪里别人也是恭敬相迎,但她都知道,那是因为她是郡主,那份恭敬中还带着畏惧,今日她所感受的,这周家欢迎林孝珏绝对不是畏惧,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除了她娘在家里这么等她,从来没人这么盼过她。 她心中有感触,跟着林孝珏身后,侧头看见一个人来,故意放慢脚步到那夫人耳旁问道:你们家老太太是被她治好了吗?” 二夫人刘氏看着陌生女子,心道你谁啊?不太乐意的点点头。 辅宛还没被谁使过脸色呢?就想发火,想到跟林孝珏的约定,忍着怒意道:“那前面病的很严重吗?” 刘氏本来就不怎么待见这个长得像丈夫的女大夫,见她伙伴一个劲的问个没完。一耷拉眼皮:“差点死了,这都躺了个把月了才好。”说完就去追大夫人,她才不想跟那大夫的人说话。 辅宛心中有气张张手:“哎……” 两个丫鬟在最后面看见了,陵南赶紧追上来:“郡主,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啊?”声音很小。 辅宛就是想知道林孝珏的医术到底有多高明,那周家人爱答不理的,她低头问丫鬟:“这老太太被你们家小姐治好了?我想起来,是不是上些日子街上盛传的,要吃人肉那老太太啊?” 周老夫人被巫医诊出是邪病,要吃子孙的肉才能病愈。这事已经传得大街小巷到处是。陵南跟在小姐身边不会不知道,就是没想到,连辅宛郡主都听说过了。 陵南很认真的道:“就是那位夫人,不过根本不是巫医说的那么邪乎。我们小姐给换了两次药。也就半个月。差不多要好了,今日再来看一看。” 辅宛心想着我虽不知道前面病的多严重,但听大街小巷都说周家子孙不孝顺就知道不轻了。如果进屋见到这老太太没什么病,可见林孝珏的医术就是真的了,她竟有些迫不及待。 辅宛心中蠢蠢欲动,周家书房有那么一个人也在焦躁不安。 他躲在桌子底下,焦急的看着房门,不大一会周清靓推门进来,他蹭一下就从桌子底下窜出来:“靓姐,是不是人来了?” 周清靓点点头:“刚进了祖母的屋子,你去的时候可小心点,别让我爹看见了,不然你逃学,又要挨罚。” 那人正是周敬之,家里祖母身体渐好,而且还不是用那些太医的药好的,这多高兴的事啊,今日他特意假装上学,实则暗中跟周清靓“勾结”好,躲在书房等人来,就是要一睹那个女大夫的芳容。 听说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子。 “你放心吧,我看一眼就去上学。” 周敬之蹑手蹑脚出了书房的门,躲着人抄小道绕到老太太的屋后,左边窗户正对着老太太的卧室,他耳朵贴上去。 什么都听不见,指尖沾了吐沫把窗纸捅破,里屋顿时能看见一孔之地,从前就听老管家说过,那女子喜欢穿红衣服,他逐个扫视,父母二人站到大伯身后,大伯旁边是大哥和大嫂,他们对面好像站了两个人,一个人被另一个挡住了,只露出背后乌黑垂垂的长发,而挡人的那个女子,侧影身材修长,刚好是一身红装,英姿飒爽。 光看那半边侧脸就很利落了,周敬之心道这女子果真一见非凡,可惜看不见正脸,他伺机等着看正脸,可这些人说着话就是不肯面对他,突然大伯的目光扫过来,带着威严。 周敬之身子赶紧蹲下去,过一会见没什么动静,他又趴过去看,还说话呢,周敬之心里叨咕你们看病就看病,是话痨啊,又怕呆久了被大伯抓个现行,抿了吐沫把窗户纸随便一沾,就跑了。 屋里林孝珏跟周家人讲了一番老太太的状况,就是开心的方子。 老太太此时脉缓,太阳已开,而小便清通,阳明已阖,能寐能食,就是还有些腹胀,她病起肝郁,身体又行湿之中,必兼除湿开郁。 方子就是解郁除湿的药,降香末三钱生苡仁五钱白通草八钱浓朴三钱煨肉果钱半茯苓皮五钱半夏五钱。 这样方子写好了,就交给周光祖:“三煎,三副药即可。” 这真是太好了,等老太太好了看谁还敢说周家子弟不孝顺,周光祖接过药方连连感谢林孝珏:“等老太太好了,鄙人定要登门感谢小姐,小姐若是不介意,就留下个地址家世,也别让我们白白受了恩惠。” 当时这人不请自来,他们心里有顾忌,而且人家也不肯透露姓名家世,就说姓周,所以要是老太太好了以后怕就断了联系了。 林孝珏看了看辅宛,辅宛心道:“你别治点病,就又要功劳了吧?” 林孝珏笑了笑:“那我就留个,住址吧,而且还有一件事,想要劳烦,周大人?” 什么事?周家人都以为老太太病治好了,这小姐真的开始算诊金了,还不知道要多少呢。周光祖心里盘算,如果能给得起,小姐要多少都得给,这是救了老太太的命。 林孝珏将林家住址写好了,没交给周光祖之前先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大人不必刻意宣传,老太太好了。” 可老太太就是好了啊?“如果不说,那些人就都会骂我周氏子孙不孝顺啊?”尤其是被周家赶出的那几个太医,天天给皇上递折子呢。 周光祖看看家人,不知这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孝珏这才将住址递给他:“大人看了,就知道了。” 周光祖心存疑惑,拿起纸来开,桃花眼瞬间睁大,然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 林孝珏莞尔笑着,目光有所晃动。 周光祖赶紧收回惊讶的表情,将地址叠好了放在怀里,然后还是难以置信的摇头。 其他人不明白什么意思,都看着二人打哑谜。 林孝珏朝周家人一礼:“我的事,完成了,先告辞了,各位改日再会。” 就要走了,辅宛忙学着她的样子跟众人道别。 周光祖带头,也不挽留笑呵呵的去送她,大夫人等也就只能客气的让她有空常来坐坐。(未完待续。) 正文 139 请医 送走人刚一关上大门,周懿之就问大伯:“伯父,你方才有些失态,难道小姐写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吗?” 周光祖就想起自己初看到纸条上字时的惊讶了,笑了笑:“没有,小姐只写了地址,估计过两天我就得上门了。” 怎么听都不像那么简单,周家人都看着这个家主,可他不想多说的塘组,谁都不能再问了。 周光祖还是笑呵呵的,一抬头突然看见影壁墙左侧大榆树后有个身影。 “周敬之,你给我出来……” 辅宛跟着林孝珏刚到马车前,就听见周府院中传来喊叫追赶声、 辅宛回头望着大门,想要看穿一样:“他们家好热闹啊。” 林孝珏嘴角挂着笑,道:“我要回家了,你去哪?” “就回家?”辅宛有些不高兴:“我好不容易出来的。”摆着手:“我先不回去。” 林孝珏颔首:“那就告辞了。”就要上车。 辅宛一跺脚,平时也没看出她这么笨啊:“本郡主都不回家,你回家我玩的什么劲儿啊?陪我出去走走。” 林孝珏心道:“你有多闲啊。”想了想:“好吧,那我带你去个地方,郊外,去不去?” 辅宛是最喜欢到处走的了,可没得父亲的允许她从来不敢出城,还没去过郊外呢:“就咱们几个?”她指着自己,再指指那两个丫鬟。 林孝珏道:“不还有你的,侍卫吗?够了。”一脚踏在车沿上:“上车吧。” 辅宛脸带雀跃跟林孝珏上了车。 “对了。方才你给周大人留的是什么啊?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 “就是地址。“ “不可能,你骗人。“ “真的就是,地址……” 日头渐渐中悬,林孝珏和辅宛优哉游哉去了谢家村。 崔府中的夫人庄氏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一天拉个八九次,人都虚脱了,躺在床上软趴趴的。 崔大人在衙门里办公都愣是让下人给找回来。 进屋看妻子果真比他早上走时还严重,人小了一圈,眼睛也都骷髅下去了,用老话讲。脱像了。而且屋子那种腐败的臭气也很浓郁。 崔大人一下子就怒了,骂着丫鬟不勤快,又骂了请来的大夫是庸医,可发泄一通妻子还是没好转。他走到妻子床边坐下:“你怎么样了?” 虽然夫妻平时总吵架。妻子经常会压他一头。但毕竟十几年的夫妻,也不忍心看她受这份罪。 庄氏见丈夫眼角和嘴角都耷拉着,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她自己也能闻到屋中的味道,就哭道:“你这是嫌弃我了?” 崔大人好不容易压住的反遭之意又给勾起来了。 战起身道:“你是病人,我不跟你吵,我跟你请大夫去,你先好好躺着吧。” 这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庄氏哭的更大声了,可她都虚脱了,根本没有眼泪,就道:“十几年,我跟你生儿育女,给你操持家事,累死累活的,我这病都是累出来的,你现在巴不得我死了哈,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下子好事都让你摊上了。” 崔大人那个气啊,谁家死人是好事,叫来丫鬟:“好好伺候夫人,我去求宫里看能不能派个太医来。”像他这样的级别,可以清太医。 他刚要走,庄氏一下子抓住他的衣袖,可她哪有力气啊“老爷,你别走,我怕你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说了软话,这崔大人心里咯噔一下,太回头看妻子,你说这人要是真说走就走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堂堂男子也不由得湿润了眼角,又坐下来安慰她:“我是给你找大夫去,快去快回。” 庄氏心里想着大夫二字,咬咬唇:“老爷,你去请一人,兴许能治好我的病?” “谁?” “林世泽的女儿,林家五小姐。” 崔大人一愣:“你自己认识的大夫啊?一个小姐,怎么会看病?” 庄氏就心中责怪这个丈夫根本就不关注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有气无力道:“你就去吧,在贤王府,她看出了我的病,应该有办法。” 崔大人都听她这么说了,只当死马当活马医,但他心里还是不能相信一个小姐会看病的,就道:“既然是林世泽的女儿,那也是管家小姐,我得亲自去一趟,不然不尊重。” 庄氏很怕那女子不来,若是丈夫亲自去再好不过了,可就是太给那女子脸了,她父亲也不过是一个吏部小官,她丈夫却是户部第二。 想了想道:“那女子是,少施左判的外孙女,你要是请不来,就让少施大人让她来。” 他们家跟少施家有些许交情,崔大人笑道:“如果是左判大人的外孙女,那就好说多了,难怪她会医术。” 庄氏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 林老太太让少施岚凤这一治,真就不吐了,但肚子越来越大。 林世泽一看就不对劲,这不是憋的吗?还是没对症,就想找女儿再谈一谈,又被告知女儿出门了。 林世泽一肚子闷气来到书房,这死丫头出门都敢不告诉她了,怕是哪天就要飞了,越想越气,他需要静静。 支颐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贴身的管事就来报:“大人,户部侍郎崔大人求见。” 户部老二,除了尚书就他最大,他来干什么?林世泽想不出自己跟户部有什么关系,但人家位高权重,赶忙让人把人请到花厅去。 二人一见面先是寒暄几句,都是官场上的客套话。谁都会说,然后崔大人就等不及了,毕竟他家中有病危之人,焦急的说明来意。 “拙荆跟贵府五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二人很是投缘,想请小姐道府上一叙,不知林大人肯不肯赏脸啊。” 林世泽一听就知道是找女儿看病的,心道现在谁都知道我女儿会瞧病,你还说的这么含蓄干什么?今后他再也不会误会这些请五小姐的人了。 心里就有合计了,这人是户部老二。看样子是他夫人病了。要是女儿真能给看好了,这户部侍郎就又交下了。 可女儿此时不在,他忙解释:“真不是扫夫人的兴,小女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崔大人看是要白来一趟。忙问道:“那去哪了?” 林世泽心道。你问我?我还找呢,露出无奈的笑容,道:“您也知道这孩子医术高明。她还心地善良,一早就去处行医了,也没看别人家的小姐像她一样,人家都在家里描眉绣花的,就她,得给人瞧病,可没办法,有人找啊,我有时候也说她,你一个女孩子,爹也不是养不起你,你作这些事干什么?孩子就说,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想给病人解除痛苦,不然看着病人遭罪心里难受,你看看,我这当爹的就不能扯她后退了。”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上门求医,虽然是好事,但要都拿他们家当摇铃窜巷的怎么办?这高调还是要唱的。 崔大人一听就知道这小姐真的会医术了,原来老婆说的都是真的,就道:“小姐真不是一般人啊。”可心里同时也嘀咕着,你既然知道我的来意,我老婆都要死了,你死命夸你女儿我也听不进去,又笑道:“那小姐这么心地善良,不知去哪行医了?拙荆就是她所说的病人,病床不起,正好让小姐给瞧瞧。”终于说了所来的目的。 林世泽故作高深:“不一定去哪,大医大人知道什么样吗?走到哪就医到哪,说不好今天碰到了什么棘手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总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这个当爹的根本不受女儿待见,女儿去哪都不告诉他吧? 崔大人见在林世泽这里套不出什么,就以为林世泽是在敷衍他,又一琢磨,林世泽给自己的女儿戴那么高的高帽子,不就是怕别人看不起他们吗?可能不愿意给人治病。 心里嘀咕:“老小子,你连我都敢敷衍,走着瞧。” 就站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不过能不能请林大人帮个忙,若是小姐回来,跟她说一声,让她去府上给拙荆把个脉,您也说小姐大医风范,相信她不会拒绝的吧?” 林世泽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那个女儿要给谁看病,他怎么能决定呢? 可漂亮话都说出去了,哈哈点头:“行,行,崔大人都如此说,她回来我就让她过去。” 崔大人就告辞了。 崔大人出了林府大门,又回头看了看里面,这林世泽不肯卖他面子,那就按夫人说的,找少施岚凤去,反正他们都是一家。 崔大人到少施家的时候少施岚凤还真在家,很尊重的接待了他。 崔大人坐在花厅里喝了口茶,就将来意说明了:“听闻大人的外孙女医术高明,能不能让她给拙荆把把脉?拙荆病的很重。” 少施岚凤一听就知道这崔大人说的外孙女是林孝珏,他要是真有这样的外孙女就掐死她。可外面都以为他们是这样的关系,而且还是他自己说的,现在说不是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少施岚风就道:“外孙女的所学,也是老夫所教。” 崔大人忙点头:“这个我知道,不过还没跟宫里请旨,不敢劳驾大人。”这太医若是没有圣旨,是不可以随便给人看病的。 少施岚凤也懂这个规矩,不然崔大人不可能傻到他们家请大夫,却不请他,就笑道:“外孙女毕竟是女孩家,不好总出来行医的,我弟弟刚从无锡回来不久,大孙子也有空闲,若是大人不弃,就让他二人去看看吧。” “这再好不过了。”崔大人对少施家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少施岚风曾经治好过太妃多年的头疼病。连连作揖:“那就有劳少施大人了。” 少施岚凤客套几句就叫来了少施岚云跟少施名医跟着崔大人走了。(未完待续。) 正文 140 下的套 福宛傍晚回到家,母亲和大哥都在花厅里堵着她呢。 贤王妃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就奇了,女儿可从来没这么累过,好像长途跋涉了一样,怒道:“让你闭门思过,你又偷偷跑出去,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要是让少施家的人看见了好像我们家仗势欺人一样。” 她打了少施晚晴,如果不作出悔恨的样子,会被人说成张扬跋扈。 可福宛都没力气跟母亲争辩了,摆摆手一屁股坐在大哥旁边的椅子上:“谁爱看见就看见吧,快给我拿杯热茶来。”眼巴巴的看着侍女。 贤王世子也很纳闷:“都要用膳了你喝什么茶啊?看你累的,让狗撵了啊?” 这时侍女端上茶来,不等放到桌子上,福宛接过来直接就全干了,她现在不是品茶,是牛饮。 王妃跟世子就更奇怪了,这人好像真的干了什么重活一样。 王妃怕她又做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事儿,急急问道:“你倒是说话啊,干什么去了?”不复方才的威严,是很担忧。 福宛整个人往椅子上一靠,软趴趴的:“我被林孝珏坑毁了。” 贤王世子一瞪眼睛:“你去找小姐麻烦了?”贤王妃也是如此以为的,怒道:“你能不能分辨是非,整天就知道惹事?” 福宛无辜挨了骂,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噘着嘴瞪着大哥和母亲:“谁说我就知道惹事?林孝珏带我去了谢家村,那里全是山路。百姓都好穷,到里面的村子车进不去,要自己爬山,一家一户的给人看病,你们知道什么啊就知道骂我?”一哼将脸转向门口。 王妃和世子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她跟林孝珏一起去给人看病去了,她不是非常讨厌林孝珏吗?世子犹不相信,问道:“你跟小姐去了谢家村?是去给人看病?” 王妃也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福宛转过头来狠狠又瞪大哥一眼:“不信拉倒,不信你自己问林孝珏去,算了我不跟你们说。我回房去了。”她都累死了。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王妃和世子还想再问些具体的,就喊她,福宛头都不回。 王妃看着女儿的背影从椅子上站起来:“都要用膳了,你回房干嘛?” 远处飘来冷冰冰的声音:“我不吃了。” “……”母子二人又看了一会。直到那倔强的红点消失了才收回视线。王妃道:“这个倔驴。跟你一样。” 世子举起双手:“娘,好好的可没我什么事,我这几天都很老实。你别骂我。” 儿子最近确实特别上进,应该说是知道人家小姐跟陈博彦定亲之后就特别上进了,王妃一笑:“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算了,你也大了,自己知道什么是正事,我也懒得唠叨你。”一双儿女,好像最近都有所变化,尤其是女儿,竟然能去乡下那种地方,还一呆一天。 世子爷是不愿意让人提起伤疤,去搀住母亲:“那咱娘俩用膳,不等他们爷俩。”深怕母亲反悔,顺着什么话再继续提起茬。 王妃真就不再说了,道:“你爹是不用等的,但还得把福宛叫过来,这不吃饭哪能成呢,还是累了一天的,再饿坏了。”很心疼的样子。 世子就想起妹妹方才的样子,她竟然能去谢家村那种地方,还跟林孝珏走了一天,这放在以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可这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地下,让你不信也不成。 林孝珏,她自有一套和人相处的法子,看来福宛也要被她拿下了。 林孝珏回到南院也等着开饭呢,林世泽就进来了。 林孝珏坐在椅子上偏头一看他,林世泽看那目光带着探究和锐利,好像要把人看穿一样,十分不舒服,她好像知道他的来意,就咳嗽一声:“你今天上哪去了?”就往桌前走来。 陵南给他搬开椅子,位置刚好是林孝珏对面,然后去接他的外衣。 林世泽摆摆手:“我不在这里用膳,就跟小姐说几句话。”把披风敞开而已。 陵南收回手心道:“估计老爷明白跟小姐说完话也就吃不下饭了。”就福礼带着周四去忙别的。 林孝珏等她们走开拿起桌上的水壶给林世泽倒了一杯水:“您找我?” “要吃饭了不喝。”林世泽用手一推,将水杯放到一边,然后清清嗓子。 林孝珏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笑道:“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林世泽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恼好,沉吟一下抬起头看着女儿:“跟你说件事。”还是掩饰不住喜悦:“祭酒大人今日在早朝上推荐我给长皇孙做先生,皇上答应了。” 能教导皇室子弟,这对读书人来说,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但这些都在林孝珏的意料之中,林世泽这个人就是太爱钻营了,还看不懂大局,可若说学问,朱熹批注的四书五经是学的十分透彻的,这个不服不行,所以祭酒那样喜欢提携后辈的长者,一定会推荐他。 林孝珏眼皮一掀:“可老太太要是不行了,推荐您干什么,都是白扯。” 实话往往总是让人十分厌恶,林世泽笑脸一下子变得愤怒,这就是他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的地方,道:“如你所愿,众人都说老太太是隔噎,怕是活不了几天了,现在就是给我做吏部尚书也是枉然,你看着高兴了?” “这可不是,我的所愿。”林孝珏淡笑着摇头:“大人知道,我要什么。” 她想离开林家,林世泽就笑了:“我生为人三十多年,至今还没听说哪家女子可以摘掉祖宗籍贯变成外人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事在人为,大人,好好考虑考虑。”林孝珏见他笑着冷哼,拿起那杯水润润喉咙:“那大人与帝师,就只能,失之交臂了。”放下杯子一脸可惜。 林世泽簇簇眉头,为什么老天安排事情就这么巧呢?若是早几年,就算他去丁忧,可也教过长皇孙,这种师生情谊就算再过三年也不是能说端就断的,或者再过三年,可那时候不知道朝堂上会如何变化。 一声慨叹:“你真忍心看着爹被逼上绝路?” 林孝珏心里冷笑,这算什么绝路,但他说是就是吧,笑道:“大人,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这么巧?这边,您可能会发迹,那边,老太太就病了,多巧啊。” 林世泽刚才就问过老天这个问题了,突然,目光像厉剑一样投向女儿:“是你安排的。”提出让他给长皇孙当老师的是她,没有人脉让他走祭酒那边的也是她,那时候她命在旦夕,可还那么注重他的仕途,当时他以为是女儿关心他爱护他。 其实这小混蛋临死都要算计他一把。 林世泽这眼珠子就越瞪越小,最后左眼眯成一条线,眼皮不住的跳动:“林孝珏啊林孝珏,你下的好棋,我可是你亲爹啊。” 林孝珏耸耸肩:“难道我不是为您好?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为您好,而已。”平时他也总为她好来着。 林世泽都要气炸了,说什么为他好,如果没有祭酒大人回的消息,他就算给老娘丁忧三年也认了,这就是命,可眼前明明有一条光明大道,就是有障碍不让你走,你是走还是不走? 林孝珏见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就站起来:“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好好想想。”走出桌前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要吃饭了,我去传菜,您要是饿了,就一起,别客气,号!”直着身板就去接丫鬟手中的食盒。(未完待续。) 正文 141 请教 林世泽喘着粗气坐也不是,站起来又不舍离去,双手抓着桌沿忍了很久才站起来。 而女儿已和丫鬟有说有笑的往桌子上摆菜了。 “林孝珏,林孝珏……”林世泽手指就一直点着她,可林孝珏之后要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林孝珏当没听见一样继续往桌子上放碗筷:“今晚的菜,不错,看着就,好吃,呵呵……” 林世泽拢了拢外衣拂袖而去。 门咣当一声自然关上,陵南小声道:“小姐……” 她要问的话还没出口,这门咣的一声又开了,林世泽还是那张愤怒不行的脸站在门口。 陵南缩缩脑袋,将即将出口的话咽回去,看着他起伏的鼻梁,问道:“老爷,您还有事?” 林世泽手指一指:“我有事也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来问。” 撒邪乎气呢,那大家就都别说话吧,三人女孩子就那么沉默的注视着他。 “哼……”林世泽更气了,收回胳膊道:“户部崔大人今天来请你给她夫人瞧病,你去不去,自己拿主意。”又哼一声,一个转身。 下一刻这门又是咣当一声响。 两个丫鬟震得一哆嗦,回过头来探究的看着自家小姐,陵南道:“小姐,您又把老爷气炸了。” “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她说要离开的时候,他接受不了,当即离去。第二次就好多了,犹豫一下才走,甚至都没忘了传话:“下次再提,他就更有心理准备了,就会心平气和,很多。” 陵南心道这就是小姐当时不着急的原因吧? “小姐,那您会不会就不忍心啊?我看老爷有时候也挺可怜的,有时候想想,要是我,怕坚持不到最后。” 林孝珏望着窗外垂垂眼皮。继而淡然一笑:“我安排了。这么久,现在老天都帮我,我又怎么可以,轻易就放弃了呢?人要成事。不狠。是不行的。” 陵南就想起小姐要死之前还给二老爷下套呢。万一死了呢?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这就是小姐跟她们的区别,不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要做的事,就不会停止。 室内沉默一吸,林孝珏招呼两个丫鬟吃饭。 陵南筷子点着唇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小姐,二老爷说那个什么病人的,去不去看啊?” 是庄氏,侮辱她的时候一定没想过会有求于她,林孝珏笑了笑:“看病嘛,谁给钱就去,不过,他得来找我,问别人,是没用的。” “那是,您才是大夫,找别人什么用啊。” 时至第二日,天气尚好,就是风大,林孝珏用过早膳便坐在自己的房里写书,已经好几日没动笔了。 陵南和周四二人就在屋外背药材。 都是小姐给她们整理的,小姐说分门别类记得快。 周四就背道:“退虚热:胡黄连,青蒿,地骨皮,白薇,银柴胡。”然后看向陵南一笑:“这个分类好记住,就五个。” 陵南道:“是啊,而且背诵胡黄连和银柴胡的功效可以借鉴黄连和柴胡,柴胡解表退热,疏肝解郁,银柴胡也是,但柴胡还有一个功效,升阳止泻,这么一联想,就都记住了。” “还是小姐的办法好。” 二人相视一笑,周四继续后面的分类:“清热泻火,石膏、知母、天花粉……” 突然陵南一抬手,就听小姐的房里有咳嗽声音,陵南看一眼周四,然后站起来走向门口,一开门:“大少爷,您来了怎么不敲门啊?” 少施名医本来是脸贴着门板上的,这门冷不丁一开,他差点栽进屋里。 站稳后心道:“才听了两句怎么就被发现了。”往屋里瞅了瞅:“小姐呢?” 陵南躲个身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小姐在屋里呢,小姐,少施大少爷有事找您。”就向里间走去。 少施名医叫住她:“我自己去找小姐也行。” 陵南心道我们家小姐的闺房你们还去上瘾了怎么的? 林孝珏这时正好拉开房门:“你找我?”在门口看向少施名医。 陵南朝她一福身:“小姐。” “给大少爷上茶。”林孝珏说着就走出来,陵南去向炉边,少施名医眼前没了遮挡,立即迎上来。 “我找你有事。” 林孝珏一抬手请他去桌边坐下,二人对面而视。 “大少爷找我,何事?” 少施名医开门见山道:“昨日去了户部侍郎崔大人的府邸,侍郎夫人病的很重,我跟七爷爷用了药,但她还是没起色,今一早崔的人又派人到家里来了,很棘手,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林孝珏就好奇的看着他:“到你家里去,你找我,做什么?” 少施名医知道什么事也瞒不住她,不如直接说了:“想必姑父昨日也告诉你了,崔大人也请过你,但你不在,今天前来一是问祖父有没有什么办法,二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林孝珏笑着,还是那个意思:“他想问我,就来找我,让你来问我?你算老几?”语调很慢,容颜很淡然,但说的却十分不客气。 少施名医却不以为意的笑了:“还不是都一样,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陵南提着茶壶恨不得顺他头顶浇下去,林孝珏冷淡一笑:“说这些,没用,他想问我,就亲自来请我,别人,谁也说不着。”说完又一颔首:“您轻便吧。” 就是送客的意思,少施名医有话还没说完呢,抬起手刚要张嘴,咣当一声,门被人踹开了。 屋里的人都举目去看,林世泽一脸愤怒站在那。 少施名医赶紧站起来:“姑父。”躬身一礼。 林世泽心道:“你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啊。”他早就跟少施名医说过,不得允许不准见他的女儿,还跑顺退了呢,房门大开,声音一冷:“你先跟我出来一下。”有下人在,多少给他留个面子。 少施名医当他的黑脸为无物,还是那么笑着走出来:“姑父请。” 林世泽咣当一声关上门,哼道:“到我书房来。” 他二人声音很快消失在耳中,陵南将茶壶往桌上一放,抬头问小姐:“老爷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林孝珏摇摇头:“不知。” 周四怯怯的说:“老爷也看不过,这个少施名医了。”声音脆脆的。 两个大人就笑,陵南看着她:“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继续背书。” 周四吐吐舌头拿着书本进了自己房间。 他走后陵南就没什么顾忌了,不爽的心情去全部发出来:“也不知道这个少施名医的脸皮有多厚,有妻有子的还跟小姐没脸没皮。” 林孝珏闻着茶叶挺香,坐下来拎过茶壶:“家族性的。” 陵南看她要喝茶忙,忙道:“我来吧。”一边蓄水还一边叨咕:“可不是,他们少施家也真是无耻至极,小姐又不傻,那崔大人自己不来请小姐,小姐这要是说怎么治好,算是他少施家的功劳,见天的等着捡便宜算计人,就当别人都是傻瓜,就他们家一窝奸的。”越说越气愤。 林孝珏举起茶味请她:“喝不喝?” 陵南先是一愣:“不喝。”然后无奈道:“小姐您怎么不骂他?我都气死了。” 林孝珏尝了一口清茶然后放到桌上:“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是不屑,他们这样的人,你骂他,是无用的,最好就是不要管,让他们蹦跶吧,不然还以为,你多看重他们。” 小姐有点冷,不逼急了不喜欢跟人争吵,陵南还是愤愤不平。 林孝珏站起来伸个懒腰:“我还,很多事呢,忙去了。”就又回屋了,陵南无奈的蹙蹙眉头:“真是气死了。”(未完待续。) 正文 142 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世泽把少施名医带到书房,他自己坐着,一脸不忿的看着少施名医。 “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去孝珏的房间,也不可以私底下见。” 少施名医还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姑父呢,也不恼,自己拉了椅子坐在姑父对面,道:“小侄想知道为何?” “为何?”林世泽手指敲着桌子:“这还用我说嘛?男女授受不亲,我家孝珏还没嫁人呢,你整天与她私下里往来算什么事?怕你坏了我女儿的好名声。” 少施名医左边嘴角提了提:“我是请教她医术的,不是私事。” “那也不行。” 少施名医见林世泽说的这样斩钉截铁,心里盘算之后道:“姑父,其实我正有一事想跟您说,时间会有点长。”说着站起来倒了两杯水,一人一杯分在桌子上。 林世泽不用他说也知道他是想娶林孝珏了,这就是他不让她们私下里往来的原因,当年少施文娴就是有事没事找找他,二人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因为新鲜,能引得心砰砰乱跳,那是一种感觉,后来又因为周家被发配的事,他鬼迷心窍,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常想,若是当年自己能克制一点,宝儿哪里都比少施文娴好,现在的生活可能也不会这么压抑。 所以他不能让女儿让人勾引了去。 少施名医又不请自坐,林世泽两条浓眉一掀,道:“若是说你跟孝珏的亲事,那就不要张口了。孝珏不会嫁给你这有妇之夫的。” “姑父不要说得太肯定了。” 林世泽看少施名医这一脸淡然的笑就想起女儿也是这么笑话他的,就怒了:“我是她爹。我怎么就不肯定了?别说是你已结婚生子,还要做什么平妻。就是让她嫁给行医我都不会同意的。”他的女儿非要嫁个王侯将相不可。 少施名医自然明白姑父心里怎么想的,扯唇一笑:“那日姑父可是亲口说了,若是孝珏跟陈家的亲事黄了,您就让她嫁给我,怎么姑父想反悔了?” 谁说的?哪个王八犊子说过这样的话,林世泽一脸严肃:“我可从没明明确确的跟你说过会把孝珏嫁给你,只是有可能,但经过我这几日反复思考,没可能了。” 他出卖了姑姑。透漏了表妹跟陈博彦的婚事,就是为了让姑父能答应他,现在这姑父要出尔反尔啊。 少施名医笑道:“姑父是哪点不喜欢我?还是我哪里不如陈博彦?若只因为我娶妻生子过,那我把妻子儿子单独安排,让孝珏主持少施府的中馈。” 这是要宠妾灭妻的节奏啊,林世泽心头一震,少施名医对孝珏这样的痴迷,就好似他当年一定要拿到少施家的钱一样。 林世泽茶杯往桌子上一顿:“你这样传出去,好像我女儿嚣张跋扈一样。我们嫁个正常人家不好吗?为何要跟你趟这趟浑水?” “因为我一定要娶她。”少施名医突然一改方才的斯文淡笑,目光变得坚毅。 林世泽又是一愣,继而嘴角一提,一句讥讽的话从他口中溢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爹,她要嫁给谁,还轮不到你做主。” 少施名医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姑父看一看。看过之后不妨再重新做决定,若您看了之后还是这么想。那我就无话可说。” “什么啊?”林世泽不信有什么事情能够改变他的决定,端起账本打开一看。一笔笔的大额银子像流水一样的进账,当然都是进的他少施家的账房,而且越往后越惊人,简直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 林世泽难以置信的摇头:“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不就是一个郎中家吗? 少施名医无不得意的道:“姑父这下知道小侄的真心了吧?少施家经营五代,全国各地遍布医馆和生药铺子,还有御医这个头衔,各地和剂局的筹备运行都要通过当地的少施医馆,你们这些做官的常常看不起我们这些经营买卖的,其实,若论日子过得好坏,那些三品大员之家也不一定比得过我少施家。” 他这真是托了底了,林世泽不得不琢磨他的话,朝廷发俸禄才多少啊?要是指望着俸禄发财,连那趁早别想了,养家都养不活。 还是这些有买卖的人家有钱。 少施名医看他目光有所动容,翻着账本的手都有些颤抖,又道:“孝瑜嫁给陈博彦,姑父是岳丈,那陈家有权有势,您也能借着东风,若您再把孝珏嫁入这样的人家,又试问,满朝文武还谁家比陈阁老还有实权吗?贤王家?”摇摇头:“我知道姑父中意贤王世子,可姑父有没有想过,等孝瑜嫁到陈家之后,若是陈家发现新娘子不是他们要娶的那个,会不会跟您闹?” 这个不好说:“总不能闹得人尽皆知,我们也没逼陈家,帖子上都写的清清楚楚的,相信陈大人也不希望家丑可以外扬。” “对。”少施名医提杯润了下嗓子:“他们是的要脸面,可若是还要人呢?只要他陈家说一句,林孝珏才是陈家的媳妇,那这京城就没人会娶孝珏了。” 林世泽倏然睁大眼睛,心道:“肯定不会有人愿意得罪陈家,到时候孝珏不成了老姑娘了?” 少施名医又笑的和气:“贤王就是个闲王,他对姑父能有多少帮助呢?他们家更不可能为了娶孝珏而得罪陈家吧?所以只有我。”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无论怎么样我都愿意娶表妹,订婚后我与表妹先行成亲,然后再论孝瑜和陈家的亲事,洞房花烛夜,到时候就算他陈家发现了也无可奈何,顶多对您不满。可那又怎么样?只要孝瑜一天是他们家的媳妇,您就一天都是老丈人。到时候孝瑜要是争气点,生下个一儿半女。陈家就算有气也都消了。” 林世泽脑中不断的三思着他的话,心有些动摇。 少施名医嘴角笑意更深:“咱们亲上加亲姑父一点也不吃亏,小侄既然把账目给您看了,少施家的进项就任由您选两个,打理算我们的,分红我们五五开。”伸出一只手:“永远有效,这就是我给孝珏准备的聘礼。” 少施家进账银子最多的项目就是生药铺,不是普通的生药铺,宫里的药材都是他们家的。这些还不算,账本上京城医馆的药材差不多都是他们家控制的。 只挑这一项,五五分成的话,这一年进账的银子就是十万多两。 可真是大手笔啊。 林世泽肃然的看着少施名医:“想不到你对孝珏还真上心。” 少施名医心道,我时刻准备着呢,就笑道:“姑父若是答应了我,您两个姑爷,一个权势在手,一个家资丰厚。到时候您要人脉有人脉,要钱走动就有钱走动,不比找别人家做亲戚好吗?” 好多了,有时候有权也不一定管用。钱才更好使,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林世泽嘴角动了动。没想到少施名医肯这么下血本娶他女儿,真是诚心啊。 少施名医见他不语就知道有戏了。将账本再次推到姑父眼前:“您选吧。” 林世泽看着银子心里直流哈喇子,恨不得马上就选了。嘴角一沉,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我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是真想娶孝珏,让家里找媒人来谈,不能跟你就匆忙定下了。” 傻子也听出是答应了,少施名医志在必得的东西,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收起账本:“都听姑父的。” 之后二人相视一笑,达成了某种别人不知道的默契。 少施名医从林世泽书房出来,本来还想去南院的,想了想姑父这人阴晴不定,他再变卦了,先回家找媒人。 这边他才走,少施氏就来找林世泽。 “老爷,老太太有事找您。” 现在林世泽最头疼的就是他这个老娘,见是妻子亲自来的,就知道是大事,赶紧跟着妻子一起走了。 等到了老太太房里,屋里只有两个丫鬟和老嬷嬷伺候着,此时老太太嘴唇发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老二。”她叫着林世泽。 丫鬟立即搬来六角凳放在床边,林世泽坐下看着母亲的肚子,越来越肿了:“娘,您好受点没有。” 林老太太痛苦的摇头:“我这病不好啊,都是因为你们啊。” 林世泽想到那日跟跟大房的争执,老太太要不是被那么一气,说不定还不会发病。 就面露惭愧道:“娘,您好好保重身体,我跟大哥就是说笑的,您别当真,今后分家的话,我再也不说了。” 老太太倔强的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谁又闯了什么祸了?林世泽看向少施氏,少施氏也不知。 林世泽安慰着母亲:“娘您现在想要干什么?你就告诉我,只要您能好就行。”老太太能好,要星星他都去摘。 老太太忽然呼啦一声,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间,少施氏和丫鬟感觉扶她起来吐痰,痰终于卡出来了,一个丫鬟当着引枕让老太太靠着,少施氏老太太顺着气。 “娘,您怎么样了?”林世泽心情无比烦躁,但还得装出沉稳的样子。 老太太老手一抬,让少施氏住手,然后拉起二儿子的手一脸渴望:“老二,我让人去庵堂给我算了一卦,我本命不该绝啊,但都是有人克我才会如此,你想让我好,就得把那个祸害铲除了。” 林世泽一听庵堂两个字就差不多能联系到后面的话了,这祸害说的是谁?不就是女儿林孝珏吗?自小就被说成命硬,老太太病了他特意不给她请那些装神弄鬼的,就怕她有的放矢,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语气有些不耐烦道:“娘,那些老尼姑都是胡说八道,我跟孝珏走的最近,他要克也是克我,我怎么没事啊?” 老太太一脸哭相:“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说的是她,可见你心里也是有数的,她这克死了亲娘,再克死祖母,然后就轮到你了。” 林世泽恨不得堵住母亲的嘴,他哪里有那么倒霉,按住老太太的肩膀让老太太躺下:“您就好好养病吧,孝珏的事您别管了,反正她早晚要出嫁,也不能总在家里。” 老太太挣扎着不肯躺下,急道:“那就早点出嫁,明日就出嫁,她一走我这病啊,肯定能好。” 林世泽心里叹口气,怎么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要把女儿从他身边带走呢?抬起头来看向少施氏,少施氏目光坦然。 林世泽又收回目无,他以为这事是少施氏主使的,家里最想让女儿离开的是少施氏,可此时好像不像,老太太一生求佛问道,早年也是因为偏听偏信道士的话要伤害周氏母子,最后还把女儿送走了。 这些人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宝贝什么是草, 林老太太哭闹着,林世泽只得口头上答应她:“行,但也不能一下子就送走了,我也得安排安排,您先等我信儿。” 老太太又眼泪汪汪抓着儿子的手:“老二啊,我是你亲娘啊,你可不能害我死啊。” 不送走女儿就是害她死了,林世泽心中一冷,算了,谁让她是娘呢。 林世泽两口子从老太太房里出来,二人一同走在长廊里,少施氏道:“老爷别以为老太太是受我指使,是老嬷嬷去的庙里,我们也不知道。” 少施氏现在有错在他手上,林世泽谅他也不敢,就道:“名医方才跟我提起,要娶孝珏,我想了想亲上加亲也不是不行,到时候你准备一下,但有一点,这事先别告诉孝珏,我怕她不高兴。” 少施氏听他还让自己主持婚事,就是对前面的事既往不咎了,她也收到了家中的意愿,铲除林孝珏是十分冒险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娶回家。 但没想到林世泽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心中一喜,笑道:“这次一定不会让老爷操心的。” 也没什么操心的了,一共就这两个女儿,她们也再变不出什么花样了。林世泽心中一叹,生养这两个,怎么比别人家五个六个都困难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PS:今天高烧,很难受,就发一章,大家别等我,说这星期完结这一卷也泡汤了,我去睡觉了,大家晚安。 正文 143 不傻 庄氏到下午的时候又拉了五六次,拉出的东西墨绿色,稀水一样,还带泡沫。 崔大人请了三个太医来,一个开的方子是补药,拉成这样,能不补吗?一个开的方子是止泻的。 还一个是伤寒派:“夫人额头有些热。”就开的清热的药。 三个大夫三个方子,争论了好半天也没分出谁负谁剩,崔大人心里却明白,这些方子都不管用,因为少施家的两个大夫都用过了,但好歹是太医,不能当面折人家面子,让下人去抓药,却不煎药,他自己去了少施家。 还得找那个小姐去。 少施名医刚跟爷爷谈完跟林孝珏的亲事,就听下人报侍郎来了,不用人说也知道是什么事。 少施名医道:“爷爷,不然就让崔大人直接去请孝珏吧,庄夫人这个病,确实有些棘手,用了止泻药还是腹泻不止,我看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这是要把荣誉拱手送人了,少施岚凤就怒向大孙子:“别以为我同意你们的亲事你就可以给那小结巴脸上贴金,你要知道,崔大人为何来我家请她,现在外面都知道她的医术师承我家,若是你现在告诉崔大人直接去林府找人,不就是告诉众人那结巴医术在我家之上嘛,自打自脸。” “可咱们治不好啊。”少施名医也是无法。 少施岚凤站起来,走向门外:“让她去崔府,以咱家的名义去,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看样子是要去接人了。 如果可以这么轻巧的解决。那她就不是林孝珏了。少施名医望着爷爷的后脑勺:“她怎么会听我们家的?她连姑父的话都不听。” 老头子刚走到门口,回头道:“不然为什么要你们定亲?订了亲她就得听我的。去跟你姑父说,让他们准备准备。” 这边少施岚凤稳住崔大人:“大人若相信我少施家的医术。那老夫一定竭尽全力,我这就让人去找外孙女过去,不过那孩子有些残疾,不怎么爱见人,我家姑爷也不太喜她抛头露面,所以才迟迟没有让他去。” 崔大人就明白了,当时他也不是没去林府,可被林世泽拒绝了,他一个小小官吏都能给自己脸色看。那他还不稀罕看了呢,就找他的老丈人。 其实如果按照他的脾气,连少施家都不找,用了药都没用,既然那小姐师承少施家,可见也不能高明到哪里去,可是夫人一定要找这个人,还说这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病,所以他才和和气气到这里来。 “行。那我回去等大人消息。” 而在崔大人还没走之前,少施名医再次来到林府,跟姑父说了一声,就又去找林孝珏。 这次敲了门。 林孝珏刚醒。听丫鬟说少施名医又来了,淡淡一笑,换了衣服在厅里见他。 “大公子。坐。” 二人落座,陵南上上茶来。少施名医喝了一口直接道:“我二次来,还是要请教你个病症。” 林孝珏有一点还算看得上少施名医。说话不拐歪抹角,就道:“是崔夫人的病?” 少施名医也不瞒她:“正是。” “说来病症,我听听。” 少施名医喜出望外,原本以为要经过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得了她,没想到她这么就答应了,来时他就想,爷爷的说法不可行,那他就套她的话,让她开了方子他自己去治,那样更能显示他们少施家的厉害。 他也不怕林孝珏不告诉他,毕竟她这个人,你问她什么她都会知无不言的。 少施名医就把崔夫人的脉相和症状说了一遍:“有热,狂泻不止,秽物稀水发绿,有冒泡……” 林孝珏不断的点头,到他描述完了,她一笑:“如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你早就看过崔夫人了。” 林孝珏就把在贤王府见过庄氏的事说了一遍。 少施名医心中不住的惊讶,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说明隔空她一看气色就知道这人会得病了,这样的医术,书上有写,扁鹊见蔡桓公,可现实中还没碰见过。 “既然你早就知道她的病,那一定有办法医治了。” 林孝珏弯着眼睛:“自然。”轻轻的颔首。 “什么方子?”少施名医一脸期待。 林孝珏就换了一张脸,提着嘴角斜睨着他,少施名医就不懂了:“既然你知道怎么治,为什么不把方子告诉我?” 陵南在门口候着,听得都稀奇,小姐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又不是傻,是你拿我当,傻子。” 少施名医一怔,继而一笑:“我哪里拿你当傻子,是你自己如此的,别人问你什么,你不是都告诉吗?” “所以我还该死了?”林孝珏笑道:“我告诉别人,那是我不藏私,但不是我应该的,现在我就不告诉你,你请便吧。”一抬手支向大门口。 少施名医明明都知道她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了,怎能甘心就这么走了,肃然道:“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姑父已经同意把你许配给我了,以后你就是少施家的人,让少施家难堪,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陵南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老爷怎么会把小姐许配给有妇之夫? 林孝珏拢过来茶水,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她只是想不到少施名医用什么办法能说服林世泽。 管了,反正事已至此,林孝珏抬头笑了笑:“可我还是,不告诉你。”端起茶来喝。 这意思就是送客了。 少施名医簇簇眉头,没想到林孝珏今日会对他有所隐瞒。 少施名医出来林孝珏的院子就直奔林世泽的书房,林世泽刚好在,坐在椅子上写字,脸色不怎么好看。 “姑父。” 林世泽叫他坐下:“什么事啊?一天两遍,虽然我同意你跟孝珏的婚事,但是你也不能总去见她啊,这还没成亲呢。” 少施名医不理他的忠告,道:“我真是有事要请教孝珏的,崔夫人病的很重,崔大人找到家里,可我们也治不好,现在点名要孝珏亲自去看诊,可孝珏不肯去。” 林世泽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妻侄:“崔大人想要孝珏去看诊,去你们家点名?他是不是拜菩萨错进土地庙了?” 对于把少施家比喻成土地,少施名医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但此时他有求与姑父,道:“谁知道他崔大人是怎么想的?不过事已至此,若是我不能带孝珏去,再让崔大人回过头来相请,这很折少施家的面子。” 你们家的面子该我什么事?林世泽心头一乐,后一想不对了,现在少施家他也有份,万一名声毁了药材卖不出去怎么办? 就安慰少施名医:“你跟她说几句软话,她刀子嘴豆腐心,说软话她就心软了。” 可她对少施家成见太深,说软话也没用了。 少施名医道:“我想,这家中也只有姑父能劝得了她,现在她对我们的话,都很有敌意。” 林世泽心道:“你可真是抬举我了,那是一头倔驴啊。”摇头道:“既然你心里清楚,她对你们家很排斥,那我去跟她说也没用,而且这事明摆着,你们是要拿她去撑门面,我闺女又不是傻子,谁没事给别人做嫁衣啊。” 少施名医心中一动:“只认为她对医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才会误会她会把方子说出来,听姑父一席话才明白,有些事情她是不肯让步的。”无奈的看着姑父:“那咱们就退一步,不用她去催府,只求她把方子说出来就行,这个我想姑父可以办到。” 林世泽拢起眉头,少施名医拱拱手:“那就有劳姑父了,事成之后,小侄必有重谢。” 林世泽连拒绝二字都说不出口了。 “那你等着,我去找她说说看。”(未完待续。) 正文 14 灌肠 林世泽又来到南院,林孝珏和两个丫鬟在厅里坐着喝茶呢。 “孝珏。” 林世泽进门,顺手把门关上。 小姐就断定二老爷会来,所以她们才等着的,陵南给自家小姐一个您真高明的眼神,然后就去接他脱下来的外衣。 小周四就给这位二老爷让座。 林世泽到女儿道对面坐下,看了两个丫鬟一眼。 林孝珏将茶碗推到他面前:“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林世泽看着一副什么都准备好的架势就知道不用拐歪抹角了,硬着头皮道:“那个崔夫人病的很重,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能忍心看病人受苦呢?快给人家看看吧。” “大人,是受崔大人之托,而来的?” 林世泽眼眉一动:“是啊,崔大人来过的。” 林孝珏站起来,直接就让丫鬟准备衣服:“那咱们去崔府。” 这么过去,少施家又没安排,算谁的面子,林世泽赶紧拉她坐下来,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他就笑道:“你这个急性子,名医说你都知道是怎么病的,还亲自去一趟干嘛?天寒地冻的马车也不好走,写个方子给我,我让人给崔大人送去。” 林孝珏心道:“这么明白的事,你们还当我是傻子,这一定是少施名医耍的花招,难怪官场上混不好,没被玩死已属万幸。” 装作了然的点点头:“大人说的,在理。” 林世泽见她被说动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林孝珏突然道:“不过……” 林世泽抬起手:“我现在最怕你说不过。” 林孝珏嘴角一勾:“那大人还。让不让我说。” “说,说。你说你的。”只是林世泽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林孝珏道:“那咱们说的事,你看什么时候办了?” 他们说的事是什么事?要让她远离林家。林世泽心道:“不为别的,为少施名医那些银子你也休想如愿了。”冷冷一哼:“一个户部侍郎,他的夫人可抵不过我三年丁忧。”就这么小小一件事就答应她?想的也太美了。 林孝珏笑着看他不做声。 林世泽眉心一蹙:“算了,我也不跟你斗智斗勇了,累得慌,这方子你是一定要给我出的,如果你不出……”他看着两个丫鬟:“虽然我没权卖了她们,但不懂规矩,我身为林家家主。教训她们一下还是可以的,就算你三婶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陵南属于三太太的丫鬟,所以林世泽才一直没想过对付这些丫鬟。 林孝珏目光变冷,林世泽眼睛闪躲一下,陵南在一旁眉心紧锁,她们就是小姐的软肋。 “你自己掂量,写还是不写。” “您等着。” 二人对视一会林孝珏终于起身,不一会将方子交给林世泽:“用不用,可就在于你们了。我就这点本事。”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林世泽不信这世上还有女儿不会治的病,打开方子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不是治不治得好的问题。是崔夫人根本不会同意这样干。 林世泽放下方子再次问女儿:“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有,别人。” 林世泽见她回答的干脆,就知道这事有些棘手。这女儿不撒谎的,若是真按这个方子来。侍郎估计会自杀。 “你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法子。” 林孝珏冷冷的看着林世泽:“你拿给懂的人看。我就这个法子,若是我治,也是这样。” 无论如何在她嘴里是撬不出东西了,林世泽直的拿着这个方子去找少施名医,反正他是求来了,用不用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少施名医拿到方子也是一脸死灰色,忙回家找爷爷和七爷爷商量,三个人又在少施岚凤的书房碰面。 少施岚凤看过方子往桌上一拍:“她这不是玩咱们呢吗?要是真给侍郎夫人用了,那侍郎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廷上混。” 少施名医也是担心崔大人不会同意这个方子。 少施岚云看了看却点点头:“我倒是觉得这方子能治好病,虽然听着奇怪点,但你们看,她说病灶在大肠,大肠中装的是什么?本来就是粪吗,她自己的大便出了问题,换成好人的粪便,不就解决了吗。” 其他两个人看方子的时候只觉得恶心,但听着他说,更恶心了。 自要作呕,少施岚凤喝口茶压了压才压下去,紧着鼻子道:“可能方子能治好病,但崔大人根本就不会同意,我看这事咱们还是别说的好。”然后看向大孙子:“你说她会不会留一手?故意耍戏咱们呢?” 少施名医思考一吸:“不会,这方子是姑父要来的,当时她的丫鬟死于非命,晚晴说她差点杀了孝瑜,以她的狠厉,想杀孝瑜还不简单,这是顾忌着骨肉亲情,我跟她相处多日,她虽傲气不通人情,但有一点,对姑父很特别,其实就是很孝顺,她本来是个孝顺的人,就是不会表达,所以她就是想耍戏咱们,可不会去害姑父,这方子一定可以用,她对姑父的孝心,也不会藏私。” 两个老头子不住的点头,那女子是那样的人,如果是林世泽要出来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少施岚凤感叹:“既然她都没办法,那就是庄氏命中该绝了。” 少施名医心道:“可惜了户部侍郎对少施家的器重。” 陵南叹了一晚上气,临睡前,林孝珏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何,叹息啊?” 陵南想着白天里的事都想哭了,就是不想给小姐添堵才没问:“小姐要不把我们送回无锡吧,当时跟着小姐是为了伺候小姐的,现在反倒成了小姐的累赘,要不是我们,小姐您也不用受这份委屈了。” 林孝珏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笑了笑:“送你们走,谁伺候我?” 其实小姐非常好伺候,能力所能及的事她从来不找别人动手,她们这些丫鬟根本也没出多少力。 陵南拭着眼角的泪:“可现在小姐太憋屈了,不然今天怎么会给那崔夫人开方子。”没忍住,呜呜起来。 林孝珏放下笔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我是故意的,你知道,是什么方子吗?” “是什么?”陵南抬起头看小姐一脸坏笑。 她的方子就是把健康人的大便从肛门灌进崔夫人的大肠里,菌群失调,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陵南听了捏着喉咙:“小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方子啊,崔大人怎么会用?”呃呃的干呕起来。 林孝珏看着桌上的医书,正好是人粪、别录,大便,气味,苦、寒、无毒,比这这个写书的人,灌个肠恶心吗?(未完待续。) 正文 145 力荐 庄氏的身体每个清晨都能拉出新花样,一天比一天稀,崔大人等日头高照了直得来找少施岚凤,态度很好:“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顾忌啊?要是差银两,您说个数,我里面筹备就是了,怎么能在病上拖着拙荆呢?” 少施岚凤再傻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隐忍了。 真不是他不帮忙,是没有办法嘛,陪着笑脸道:“夫人的病况我们已经跟外孙女讨论过了,她听了也没办法。” 崔大人就急了:“这人都没看一眼,脉也没诊,就知道没办法了?你们这是敷衍我。”手指敲着桌子当当响。 “真不敢敷衍大人,大人可能没听过外孙女的医术,可以望颜知病,医家讲究望闻问切,这切本就在最后,望在第一嘛,她的诊断,老夫还是相信的。” 他崔进东不信,崔大人蹙着眉头:“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会没有法子?一定还是在敷衍我。”冷冷一哼。 “真没有,不敢,不敢啊。”少施岚凤可惜的摇头。 崔大人就又一哼:“你们家医馆有不少外地的伙计吧?都有户头吗?” 这朝廷对户头管理的十分严格,没有户头的人,是要抓起来审问的,有户头的也可以审问,为何会不在本乡?为何不从事祖业?这也要调查清楚,如果没有当地官府开具的引子,就当“流寇”处置。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些人,在本籍活不下去,到外地去谋生。官府又不通融,极个别的碰到有本事的人牙子。能有卖身契,其余连本地户头都没有。想卖身都没人要,因为收留“流寇”也是要判刑的。 就使得这样的“流寇”工钱很便宜,有得厉害的东家还能通融户部给这些人办卖身契。 所以户部侍郎大权在握可不是绣花枕头。 少施家那么多医馆和生意,没户头的人不在少数。 少施岚云吓得手一抖,哀求道:“大人,我们不是不给治,是治不了啊。” 那当初你们大包大揽的说能找来那个女子,现在这是狂我啊?崔大人心里想着就更气愤了:“拙荆亲口说的,要见那女子。你们若是没办事把人给我找来,能不能治好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为何拖延我这么多日?这是拿拙荆的性命开玩笑呢?还是你们觉得我崔进东是个软柿子,任由你们摆弄?” 连自己的大名都摆出来,这是暴怒的节奏啊,少施岚凤不知道要不要说出那个方子,额头一脸冷汗。 这时少施名医闯进来:“崔大人。”拱手一礼。 崔大人认得他,少施家的大公子,冷眼一眯:“你有何事?”他知道这青年是少施家未来的家主。可自己跟老一辈的说话,有这么个小人偷听也是为了什么? 你偷听也行,能不能别出来。 少施名医见他脸色震怒,忙道:“其实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说出来大人也不会肯。” 肯不肯的也由他自己说了算吧,崔大人冷声道:“你说。” 少施岚凤就跟孙子眨眼睛,这人都怒成这样了。再说估计要狂风暴雨。 少施名医心里却是另一番计较,难道面子比命还重要吗?看崔大人这几日对崔夫人的照顾。就知道这位三品大员不是无情之人,妻子将死。就算是死马也要当活马医吧?不然人怎么说病急乱投医,这崔大人也是人。 就道:“那还请说出来崔大人勿怪。” 崔大人看这青年一脸真诚的样子,比那老家伙强多了,怒气稍减,毕竟他是来求医的,不是得罪大夫来的。 “你但说无妨,只要是真切的想给拙荆医治,我谢你还来不及。” 少施名医就把林孝珏方子上的写的说出来:“夫人现在腹泻不止,其实是菌群失调造成的,只有一个办法能治好,就是用健康人的粪便,从肛门灌进夫人的大肠中,人的粪便中,有丰富的大肠杆菌……” “好了。”崔大人一拍桌子,什么菌群失调什么玩意?这些大夫就知道说别人听不懂的东西骗人,他就听懂了要往夫人的屁股里灌屎,想想都恶心:“你当大夫的不觉得,你让我夫人以后有什么脸面见人。” 少施岚凤一脸急躁的看着大孙子,都让你闭嘴了。 少施名医却面色不改知难而进:“大人,是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小侄也是冒死才跟大人说的,这也是我们跟表妹讨论过的方子,是,大家不是治不好,表妹早看出夫人的病,知道大人不会用方子,所以才让我们试一试别的法子,现在我等无计可施,只有这个法子,用不用大人自行斟酌吧。”不亢不卑。 崔大人眉心一蹙,黑脸转为沉吟。 少施岚凤心中露出笑容,还得是大孙子,几句话说的真挚,也说请了,不是我们不治,也不是我们医术不行治不好,是你根本不会同意治。 崔大人想了很久,最后道:“我要跟夫人商量一下。” 到底不忍自己的妻子丧命,急冲冲就回去了。 少施名医擦着额头的冷汗,赌对了,哪个亲人会看着自家的家人去死呢?再古怪的办法也得试一试。 崔大人回去将少施大夫的方法先跟请来的大夫说了一遍,这些天他都请了老多大夫了。 “诸位觉得可行吗?” 这方子恶心死人了,大家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还是侍郎府邸,不敢直断啊,万一得罪人呢? 就都和气的问道:“大人,是谁给下的方子?” 崔大人如实相告:“是少施大人开的方子,这什么大肠杆菌的本官没听过,你们听过吗?” 众人就傻眼了,他们也没听过啊,可这是少施府开的方子,你若说没听过、不能用,那不是打少施家的脸,人家左判的方子都不行,你行你开啊。 一个大夫掩饰住不安,镇定的说:“古书上兴许有这么一说。”反正书那么多,你自己随便翻去吧,我也没说是哪本书。 崔大人哪知道这些大夫对少施家的畏惧,他问的目的只是先看看能不能用,不行就不去恶心夫人了,行再商量,夫人还不见得同意呢,也就没多想,拱手道:“那诸位先等着,我去问问拙荆的意思。” 他一走众人都擦了把汗,有个大夫说:“看人家少施家,什么都懂,这些名词我都没听过嘛。” 他一个人心服口服,其他人也就不装了,都敬佩道:“我们也没听过,还是少施大人家见多识广。” 对啊,众人无不向往少施家的医术,就是这个方子恶心了点,但能救人就行。(未完待续。) PS:本来想存点稿子回家过年,不存了,都发了,很有读者反应我写的拖沓,那我只能多更快点结尾了,不过还得按照大纲来,我只能尽快,没办法一下子就写好。 正文 146 求助 崔大人拿着方子进了屋子,庄氏听见声音背部躬起:“老爷,人请到了吗?” 崔大人赶紧到她床边去,将方子只给她看:“人没来,但是少施家拿了个方子过来,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你看用不用。” 庄氏扫到粪便二字的时候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了崔大人一身,不过她拉成这样,肚子里哪有东西,都是苦水。 崔大人喊着丫鬟,丫鬟赶紧来收拾。 庄氏趴在床上还在干呕,丫鬟又忙拿了茶水来簌口她才好一点。 崔大人将外衣交给丫鬟,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用了。”将方子丢到恭桶里。 庄氏擦了擦嘴边的涎液,有气无力道:“这方子真是那小姐写的?” 这个崔大人不敢保证,便将少施名医的话重复了一遍:“少施家说,就算是林小姐过来,方子也是一样的。夫人你看……” “不可能。”庄氏摇着头:“如果这方子是那女子写的,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夫人怎么对小姐如此了解呢?”崔大人蹙着眉头坐下来。 庄氏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夫人你到底怎么了?” 庄氏心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在贤王府她侮辱别人的事一直没对丈夫说,想的是用权势将人找来,没想到少施家一点都不抵用。 她便将那日在贤王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去掉自己的跋扈不细表。但很明确的表达了,这女子跟她有隔阂,所以才会弄这样一个方子来羞辱她。 崔大人也知道妻子是什么样的脾气,跟人起争执是常有的事,但这小姐如此记仇还是少闻少见。那方子也太恶心人了。 就怒道:“不就是言语不和吗?一个大夫,怎么能拿别人的性命做报复呢?”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庄氏哭道:“她一定有别的方子,你无论如何要把她找来,不然我怕我就要过不去这几天了。” 是啊,再拉下去人都拉没了。 崔大人道:“可林世泽不忌惮我,不肯让她的女儿初诊。那个少施家。我看更是阴险,跟那女子沆瀣一气要侮辱我家,我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才行。” 庄氏就想起那日她去林府,那小姐对其大伯母都不尊不敬的。或许根本不是别人不肯出力。是她那里有问题。 庄氏就道:“少施家能拿这样的方子给我。确实不可饶恕,但老爷一味对他家实压好似也没多大用处,你不如去贤王府打听打听。我看王妃对她敬重,他们交情不浅,却没见王爷怎么器重少施岚凤,这两家人说不定有什么隔阂是咱们外人不知道的。” 如果真的有隔阂,那少施岚凤的允诺,就都是拖延之词,就罪不可恕了。 崔大人道:“可我怎么好开口去求贤王呢?”就为这这么个小事:“人家可是王爷。” 庄氏脑袋耷在枕头上,喘息道:“贤王虽然名声不好,但是很热心的人,他一定会帮忙的,你快去快去,一定要请那女子回来。” 崔大人只得答应她。 朝中重臣是很少会跟亲王往来的,崔大人乘着一顶低调的小娇,从贤王府侧门叫门。 贤王刚好不在,王妃就要把人打发了,辅宛正无聊的跟母亲在厅里喝茶,一听是崔大人,忙问道:“可是户部侍郎崔大人。” 下人忙点头。 辅宛道:“让他进来。” 下人走后王妃好奇的看着女儿:“你能做你爹的主了?人家崔大人是来找王爷的,你一个姑娘家能搀和什么?” 辅宛到不是要替他爹做主,也不想知道崔大人的来意,她就想问问,他的夫人庄氏现在怎么样了。 自那日去谢家村后,她就再没出过门,也忘了盯着庄氏的病,听见崔大人三字才想起来了。 辅宛道:“娘你别管,我就是跟他打听个事。” 王妃有心再问,一想这在家里头,她还在身边,凉她也不能惹出什么祸端来,就跟她一起等着外客来访。 过了一碗茶的功夫,下人就领着崔大人进来了。 崔大人低着头扫向主位上的鞋面,两个女子,并无男子,就知道王爷不在了,偷偷看一眼是王妃和郡主,忙欲行礼:“王妃娘娘……” “崔大人快免礼,王爷不在,无需那些客套。”说着又让下人看座,王妃向来都是十分和气的。 可崔大人坐下来后就有些不安,他要找的是王爷,王爷不在,王妃和郡主却留下了他,她们有什么要事呢? 要知道,这个辅宛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说不定哪句话你就得罪她了。 辅宛就歪着头上下打量这位户部侍郎,浓眉,方脸,一身正气,怎么他媳妇那么讨人厌了。 崔大人看这辅宛郡主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毛,一拱手:“娘娘,郡主,在下……” “你先等等。”辅宛一抬手站起来:“我先问你几个事。”迈步走向他。 是他来请教王爷事儿的,怎么反过来要被盘问呢? 崔大人双腿并拢坐得笔直:“郡主您问。” 辅宛前前后后看他,忽然在他面前停下。一背手道:“你夫人病的如何了?” 崔大人有些意外,郡主怎么会这么关注他的妻子呢,笑着拱手道:“有劳郡主惦记,拙荆确实病的不轻,今日前来,也是想问王爷求一位大夫的。”他顺着话就直接说出来意。 辅宛却不接话茬,语气一冷:“你夫人都是自作自受的。” 这怎么说话呢?王妃咳嗽一声:“辅宛。” 崔大人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辅宛看向母亲道:“我可没说错呦,当日筵席,林孝珏不是告诫过她,说她会病重,是她自己侮辱人在先,现在受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辅宛有一副侠义心肠,但就是嘴太直了,王妃只知道女儿跟林孝珏出去过一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化敌为友了,现在故意留下崔大人,好似是要打抱不平。 王妃面露尴尬的看着崔大人:“小女话冲,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崔大人却想着福宛的话,他也是刚才从妻子那里听说的,如果大家说的都是真的,这女子早早就看出庄氏有病,那她这医术就了不得了。(未完待续。) 正文 147 大包大揽 崔大人不怒反而带着希望:“原来这件事郡主也知道,那日是拙荆不会说话,冲撞了贵人,这里还请郡主代为转告,就说下官给她赔礼了。” 她又不是下人才不转告呢,福宛道:“又不是你侮辱人,是你的夫人侮辱人在先,要道歉也是你夫人来道歉。” 王妃心道:管你什么事呢,就叫住女儿:“福宛……” 福宛一哼,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件事我都看不下去,告诉你,若是你家中不表示出诚意来,即使林孝珏同意给你们治病,我都不同意。” 王妃继续叫道:“福宛……” 福宛噘嘴看着她:“娘你别管。” “……”她怎么能不管?王妃看劝不动自己的女儿就对崔大人道:“大人不要听她小孩胡咧咧。我们哪能挡着大夫给人看病吧呢。” 崔大人到不生福宛的气,因为他听出另外的意思,这福宛跟林小姐交情匪浅,不然也不会替他打抱不平了,而且这福宛大包大揽的样子,若是他服个软,说不定福宛就去帮忙找人了…… 就笑道:“郡主直爽聪颖,能指点在下是在下的荣幸。”然后看向福宛:“不瞒郡主,拙荆病况实在不容乐观,如果郡主能帮忙说动小姐前来医病,让我做什么都行。” 福宛心道你说的好听,忽然一蹙眉:“那人虽然嘴巴刻薄,但心肠极软。你说几句好话她自己就跟你走了,怎么你们不自己去请她,非要我去有什么用?”她就想起那日去谢家村的场景,林孝珏什么都没说,就是带着她走家窜户,给村民义诊,有些村民没有钱,病的都起不来炕了还挺着呢,见到她们跟见了菩萨一样,情景令人唏嘘。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 崔大人一听福宛这话。就知道这丫头没有外面传说中的一根筋。笑的尴尬:“小姐跟拙荆有过节,所以没请来。” 王妃心道:林孝珏是个很傲气的人,被那样羞辱,她一定会记在心里。崔大人说的请不来也可能是真的。同时感叹。这大夫不能治好一个得罪一帮啊。那今后还怎么看病,有时间得跟她讲一讲,得饶人处且饶人。 福宛不知母亲心中所想。坐直了身子:“不可能,你如真去找她了,说几句好话她就答应,你一定走了别的路,让她不高兴了。”料的斩钉截铁。 崔大人脸上就有些汗珠。 王妃眉心一蹙,难道女儿更了解林孝珏? 福宛又道:“一定是你们难为她了,是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就想让她自动上门,这样又不欠人情,又能给她一个难堪,正好替你夫人报仇了。” 崔大人只听说这郡主说话直,哪知道真的当众拆台啊,他是有心拿权势压人,但给夫人报仇的心没有,当时他还不知道有那么一码事呢。 拱着手,好不惭愧。 王妃一见真让福宛说中了,收敛了笑意道:“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人家是大夫,治病救人,你们连个请字都不想说,还想病好,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但是不多。”不是所有的大夫都要巴结人的。 崔大人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尤其是王妃和郡主都帮着那个女子,就把去找林世泽和少施家的事说出来。 “前面也去请了,可小姐不在,我就以为是林大人敷衍不愿意让小姐出诊,所有才去找少施大人家,可少施大人也没把人找过来。” 王妃听得想笑,她多少耳闻了林家的一些事。 福宛就直接笑出来:“你找她去少施家干什么?告诉你吧,不去还好,去了更别想她给你医治了。” “这是为何?她的医术不是出自少施家吗?” 王妃听了心叫坏了就赶紧对福宛使眼色,福宛哪里看她,直接道:“谁告诉你她的医术跟少施家有关啊?我跟少施晚晴她们一起待过,我都知道,她是少施文娴的继女,跟少施家本就不和,你还用少施家去压她,真是自己找死。” 少施家到处说林孝珏的医术是出自他家,被福宛这一道破,以后怕是很难在崔大人面前立足了。 王妃心中直怪这个女人多嘴。 果真崔大人听了面色一沉,心道:“少施老小子,若不是听郡主道来,我还要被你瞒的好苦,到时候说不定夫人都去了,你等着。” 经过崔大人再三恳求,福宛答应帮忙去说服林孝珏,王妃却觉得崔大人是病急乱投医,福宛自己就是个孩子,她大包大揽管了,可真正能帮上什么忙呢? 但也没阻止,毕竟崔大人是户部二把手,虽然他们贤王府不屑于结交这些朝中重臣,但总比得罪一个强,况且是福宛出面,她的性子大家都知道,爱管闲事,这事好与坏就都不能代表王爷的意思,就让福宛去玩吧。 福宛是个急性子,答应了帮忙就一刻不缓,带着崔大人就杀向了林府。 这郡主登门,谁敢怠慢,虽然家中有病人,林世泽还是让女眷都出来迎接了,当然除了林孝珏,那女儿一般人请不动。 福宛看着给自己行礼的林三,瞪了一眼,这人跟林孝珏不和,那她也不搭理她。 大夫人和林三随众人跪在地上,看见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就受郡主一顿白眼呢?这要是传出去,林三以后在小姐堆里会受排挤的。 可也不敢问,自那日被林孝珏打了,林三老实多了,甚至连林孝珏的婚事没有被她破坏掉,她都没发火。 崔大人即便看见了福宛的不客气也不敢斥责,也不是他女儿,论封号比他还大呢,而且他是来说正事的,就拱手向林世泽:“林大人,又来打扰您了。” 要是他自己来,林世泽就知道什么意思,但还带着福宛来,就懵懂了,救兵搬到贤王府?但女儿能受福宛摆布吗? 可嘴上还是尊敬的道:“郡主和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恨不得二位天天来呢,哪敢说打扰。” 崔大人笑着回礼,福宛不爱听这些官场上的客套话,就对崔大人道:“你等着,我去找人。”然后看向林世泽:“我要见林孝珏。” 林世泽心道果真是找林孝珏的,就怕福宛有什么阴谋要伤害女儿,少施晚晴被打一事就能看出,这福宛对女儿也不怀好意,而且她那意思,是要自己去找,没人看着怎么成? 忙道:“郡主要见小女,我立马安排她过来,请您移驾花厅。”一抬手,恭敬做个请字。 福宛挥挥手:“不用,我亲自去找她,你们等我吧。”说着径自叫了一个人:“你带我去。” 林世泽忙给那丫鬟使眼色:“带郡主去见小姐,好好侍候,别怠慢了郡主。” 下人福身领这福宛走了。 林世泽又请崔大人到花厅落座,其他人则各自散了。(未完待续。) 正文 148 邓绥 林孝珏刚把书订好,往桌子上一放,福宛就推门进来了。 “你忙什么呢?” 陵南跟在身后给林孝珏使眼色,林孝珏就知道了不是陵南不告诉她,是她还没来得及。 这个福宛,不知道有什么事会找她。 “你怎么来了?”没太多客套,她现在忙着呢,没空陪福宛玩。 林孝珏抬手让福宛坐,福宛一哼:“本郡主刚到林府大门口,你们家男女老少都出来迎接,就你跟我摆臭架子,都到屋了,也不问我一声好。”大长腿一抬,靠在椅子上。 林孝珏就笑了:“难道郡主大人,跑来我的地盘,就是想让我,问声好啊。” “我哪有那么闲?”福宛眼皮子一掀,其实她第二天就想来找她的,再去谢家村,给那些穷人看病,接受那些穷苦百姓真诚的谢你,比那些公子小姐的恭维强多了。 但她娘不允许,她也不能就一天就被林孝珏给套牢了,那传出去她福宛郡主多没面子。 所以今天非要帮崔大人这个忙,多少她是想见这个人了。 陵南看小姐也没安排,而且这二人说话分明是老朋友的口吻,一般只有关系很好才少礼数,就径自出去。 听门关上,福宛就要说明来意,一垂眸子就看见林孝珏在收拾书籍,抢过来一本道:“这是什么?”翻了翻:“你写的?你字很工整嘛,邓绥传?邓绥是谁?”忽然将书放下很认真的看着林孝珏:“这个邓绥可是东汉的那个太后?” 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福宛又爱舞枪弄棒的,林孝珏没想到她还知道邓绥的名字,可见贤王之女,可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只知道嚣张跋扈,再联想道贤王世子也就不那么惊奇了,由此可见,贤王也不是一般人。 林孝珏道:“正是邓太后,汉和帝的皇后。” 邓绥这个女人,来头不小。系出名门。其祖父正是以向光武帝刘秀进献了‘图天下策‘的东汉开国重臣、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太傅高密侯邓禹。” 她15岁入宫,22岁被册封为皇后,25岁临朝称制。执政期间,对内帮助东汉王朝度过了‘水旱十年‘的艰难局面。对外则坚决派兵镇压了西羌之乱。使得危机四伏的东汉王朝转危为安。被誉为‘兴灭国,继绝世‘。但另一方面,邓绥亦有专权之嫌。其废长立幼,临朝称制达十六年而不愿还政于刘氏,朝中多有非议。 林孝珏写她的传记绝非是一时只想,在三太太那里就有了,理学盛行以来,对于女子思想的禁锢,绝对是空前绝后的灾难,但在这灾难之前,由于女性的生理弱势已经决定了,女性被物化被欺压绝对是不可避免的,不是一个儒家或者一个派别就决定了的,是在父系氏族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这个时代是个男权时代。 在这个时代提出女权,挑战男权绝对不会有好的结果,但好在文字这个东西非常厉害,它不会杀人放火,却能融入到人的思想里面,她写邓绥绝对是客观的,是要给男人提个醒,女人耍起手腕,绝对不亚于男性,包括政治。 人们之所以看不起女性,很大一方面原因都是读书人是男性,写女政治家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算有写,以男人的观点写,也会把这个女人黑的不像样子。 福宛却直摇头,她是非常不喜欢邓绥这个人的:“小时候稍一犯错,母亲就会罚我抄写女戒,那时候我就非常不喜欢邓绥这个人,我堂堂郡主,凭什么要对那些男人惟命是从,你还要给这个始作俑者立传,你安得什么心?” 这也是林孝珏开书就挑中邓绥这个人的原因,一个女人,更了解女人,所以她要作践起女人来,下手比男人还狠,反过来男人还说她是榜样。 邓绥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和班超编写的女戒,都不知道多少女子抄过这东西了,有的女孩子,甚至别的书从来没学过,就只会背女巡和女戒两本书。 不能说一无是处,但糟践人的地方居多。 多数认字的肯定以男性居多,所以她要写政治,女子也有认字的,所以她还得写女戒,一综合,就挑选邓绥了。 “你先扫一眼,大概,再说我。” 福宛嘴上还是抱怨,手却忍住还是翻了翻,但看到邓绥为祖母守孝三年,还是按照周礼,早晚哭泣,不食盐菜也不得不心生佩服,反倒后面嫁祸小阴后,自己坐上后位,这是她以前不知道,不由得又胆战心惊,这个邓绥,心机深不可测,真不是普通女子能匹敌的。 林孝珏看她一边翻书一边摇头感叹,就知道她代入进去了,这位反感邓绥的郡主都看的津津有味,那别的以她为榜样的女孩子更不用提了。 林孝珏屈着两指点在桌上:“郡主大人,您今日来,是看书的?” 福宛一激灵,这才想起要办的事,但这故事还没看完呢,将书揣进怀里:“你这书,我要了。” 你看看这口气,连借而不还都免了,林孝珏就给她了。 陵南刚好送茶进来,小姐嗜书如命,她不要别人的书就不错了,这次却送的痛快。 想了想,或许跟数量有关,小姐已经写了十多本了,这些日子在林府,小姐除了写了一本敖氏伤寒金镜录,就全写的这个,也不知道重复的写一本书有什么用? 陵南上了茶就出去了。 福宛收了书,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她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我来找你是给崔夫人看病的。” 林孝珏真有点意外,福宛怎么会帮这个忙呢?难道是少施氏托她的?那她可就不给面子了,福宛与少数晚晴多有往来,是小闺蜜,但却不能拿她去做人情,那样的话,这个福宛她也不结交了。 “不瞒郡主,这个病我暂时,不治。” 福宛刚要说话,林孝珏打断她:“不是因为庄氏侮辱我,我小肚鸡肠,这里还有另外一层,但是家事,我不便与郡主细说,总之,不是崔大人,亲自来请,我是不会去的。”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明眼人就知道这其中有深意,就是不知道福宛会不会懂。 福宛却是一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她就是直,又不傻,那时候少施晚晴挑唆她,她愿意当枪使一来是不喜欢这女子跟自己穿一样的衣服,二是她真的想跟人切磋,三嘛,给一个小小官宦之女难堪,还需要理由吗? 可现在不同,林孝珏是个好人,好大夫,她不能当坏蛋。 “是不是少施家在从中作梗?他们还到处说你的医术是根源于他家,我已经跟崔大人说了,那些都是胡说八道的,崔大人也亲自来了,跟林大人就在厅里,崔大人现在还以为少施家是故意耍他呢,现在心里一肚子气,他哪知道,那少施家也是为自己名头做打算,只不过遇到你这块硬骨头。”一般人活在后娘的阴影里,婚姻大事全都人家拿捏的,早都屈服了。 这是也是福宛喜欢林孝珏的一点,不屈服。 林孝珏没想到福宛办事还挺利落的,福宛帮她澄清跟少施家的关系,可比她自己说要被人相信的多,尤其还是说给朝中的三品大员听,那这位崔大人得多看不起少施家啊。 少施家可真够栽了面子的。 林孝珏就笑看福宛,小丫头跟少施晚晴认得那么久,现在说倒戈就倒戈,看来就是谢家村之行打动了她,小妮子心地十分善良。 福宛被她看的心发毛,你那个欣慰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只有她娘有时候会有,哼道:“你到底去不去啊?我娘可是说了,你这个性子不行,你要是想在京城混的开,光医术好也不行,医术好的大夫也不是没有,我娘特意给我讲了一个姓万的老大夫,当时也太医院待过,可医术太好了,就被人排挤,他又没背景,后被挤出太医院,现在不知道在哪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妃能让福宛梢这些话来,是真的十分关心她,不是那些嘴上的关心,也给她一个讯息,贤王府是皇亲国戚,遇到事情能帮她的忙,但那些三品大员才有实权,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而且有些事还真不是贤王府能帮忙的。 贤王妃的做人经,现在给了她,她能不感激吗?而且是福宛亲自来的,跟崔大人,不是代表少施家,这个事她就不能推了。 林孝珏站起身:“那我自然要给,郡主面子,咱们走吧。”(未完待续。) 正文 149 应诊 崔大人正和林世泽寒暄客套呢,下人就来报,小姐跟郡主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要去侍郎府出诊。 意料之中,郡主出马,这小小女子还敢不答应?崔大人到没想过空手而归,可有一点是非常不合礼数的,照例说无论去哪,那女子都要告诉自己的爹一声,而现在看林世泽意外,他也是跟自己同时知道的。 那就应了夫人的那句话,那女子对伯母都不尊不重的,现在亲爹的话也不听,福宛郡主也说了,你要请人就亲自去请她,跟别人都说不上话,现在崔大人真信了。 跟林世泽拱拱手:“林大人,叨扰了,告辞。” 林世泽忙起身相送。 送走了福宛一行人,林世泽回到书房狠狠一摔书,这个林孝珏,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经过后面一段时间相处,她以为这人都改好了呢,现在看来,你敬她一尺,她也没敬你一丈啊。 崔大人带了福宛和林孝珏回到侍郎府,林孝珏也不说客套话,就要先给庄氏诊病,这也是崔大人希望的,妻子病重,他比任何人的心急。 就请林孝珏到卧房里去,林孝珏本来不让福宛去的,但福宛喜欢看她医病,就也要跟着,崔大人不好拒绝,林孝珏也就不管她。 三人带着下人一同进了卧房。 一进屋,一股酸败气就扑鼻而来,家中有重病之人是这样的,就连崔大人这个闻久了的家属。冷不丁子回屋,也能闻出来。 福宛直接就要吐了。 林孝珏这时候就不好劝她出去了,那样侍郎府会非常难堪,就对她使个眼色。 福宛也意识到了自己对病人的不尊重,吞咽一口忍着胃中翻滚继续向前。 崔大人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感激这两位小姑娘。 “小姐请,郡主请。” 到了庄氏床前,崔大人给两人让了地方。 林孝珏就坐下来给庄氏把脉,刚一凝神庄氏就睁开眼睛,看见她眼泪顿时流出来:“小姐。您来了?” 林孝珏就知道这病给她折磨的够呛。笑着点点头:“要心平气和,不然,脉象不准” 庄氏听到这结巴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很安心,就点点头。又闭上眼睛。 林孝珏凝神诊脉。之后又看了她的舌头和气色。都跟她前面看出来的一样。 福宛见她忙活完,比崔大人还着急:“怎么样?到底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崔大人也期待的看着她。 “没事,小病。一副药就能好,我去开个方子。” 都拉成这样了,群益束手无策,能是小病?崔大人就有些不信,这女子自他第一眼看来,就不怎么可信,太小了,还是小孩呢,而且还是个女子,当初是看在少施家的乘传上,现在都说了医术跟少施家无关,那林家是读书人家,哪传来的医术? 崔大人欲言又止。 林孝珏和福宛找笔墨都没关注他的表情,却发现这屋子里根本没有笔墨。 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卧室备着笔和纸的。 林孝珏就转过身看着崔大人:“大人,哪有又笔墨。” 崔大人就想到了书房,还有几个老大夫没走呢,郡主请来的人,你质疑她,这是对郡主的不敬,但给那些老大夫看看总没错。 崔大人就将人请到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有四个大夫,都知道他去请大夫了,等着看结果呢。 所以当这些人看见跟着进来的是两个小姑娘,就都十分意外,大夫呢? 崔大人就给他们介绍:“这位是贤王的掌上明珠,福宛郡主,这位是林大人的千金,林五小姐。” 福宛地位高,介绍自然会放在前面。 几个老头都被这来头吓到了,好在也给达官贵人家看过病,反应快,忙跪下参拜。 其实福宛就少交代了一句,不要对别人说她的身份,不过已经完了,无奈的让众人免礼。 大家行过礼,崔大人才正式介绍林孝珏:“林孝珏医术高明,已给拙荆诊断,现在要下方子了。” 他这话一开口林孝珏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让这些大夫把关,这人可要下方子了。 众人一听也知道了原来这位就是今日要请的大夫,更有对杏林大事关注的大夫,就猜到她的身份,应该就是今日盛传的神医小姐。 有人客套套好:“小姐就是少施氏的外孙女吧?您祖父还好吧,我们都很惦记他老人家的呢。” 崔大人既然知道了这女子跟少施家不和,就不得不看她的脸色了,现在还有求于她,可别让这个老家伙给得罪了,好歹等开了方子再说。 福宛眼睛一瞪心里骂着不长眼睛,就道:“好不好的你要是真有孝心自己去看,谁有功夫来搭理你。”她是郡主,就算对方是老者,一个摇铃窜巷的她也没什么好顾忌。 众人心头一凛,怎么这郡主这样无礼,最关键的到底那句话触动了她,她是对少施氏不满还是对这位老大夫不满。 崔大人也没想到福宛会这么维护这个女子,那他就更不能质疑这位女大夫了。 林孝珏见众人被福宛数落的灰头土脸的,嘴角一勾,淡淡道:“我乃,周氏后人,跟少施氏,毫无瓜葛。” 周氏后人?那怎么是林小姐呢?明白了,母系周氏,那意思根本与少施氏无关,可林大人的妻子就是少施氏的女子啊。 大家想不通,但有一点很确认,就是她跟少施氏很不和睦。 那大家就没必要敬重她了,这京城会看病的,捯饬药的,你哪个不得看少施氏的脸色吃饭?要是跟着捧着这女子了,万一少施氏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就算福宛郡主也挽救不了他们的损失。 一个青衫老者直接道:“小姐这么年轻就会看病真是难道,只不过大家都看了好几天了,这么多人。”看一圈伙伴:“我们都没拿定个主意,也没看出夫人什么毛病,您这一下子就能出方子,可见医术了得,不知在下能否请教,夫人这是什么病?”眼睛一挑,满脸挑衅。 福宛就气了,本郡主的朋友也是你能质疑的,你们这么多人治不好别人就治不好了?只能说你们是废物。(未完待续。) 正文 150 太阳阳明合症 林孝珏看福宛在挽袖子,一只手按住她,同时看着那老者下巴一扬:“您是请教我?” ……他是讥讽她,青衫老者眉头一蹙。 其实崔大人也很想知道妻子到底什么病情,和事道:“不如小姐就给大家讲讲,你大家同为医者,多交流也是好的。” 林孝珏从不吝与交流,点点头:“夫人这病,其实很简单,就是伤寒,没好利索。” “怎么样,我就说是伤寒吧?”一个伤寒的老头子跳起来。 你说你怎么没治好呢? 其他三个大夫听着结论就更得意了。 青衫老者开始捋胡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什么神医小姐,到底是太年轻,碰巧给贵人看好了病,就给传的神乎其神,也就是运气好一点码。 崔大人心里顿时很失望,如果是伤寒,已经有大夫开过药了。 林孝珏看着众人的反应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侧头问崔大人:“夫人上几天,受过寒凉之气,恶寒无汗,头颈沉重,是也不是?” 还真有,前些日子庄氏还真病了几天,说是不舒服,但身体没热,请了大夫喝了药好了,那跟拉稀不知什么关系? 众人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女子猜的十有八九了,还真能蒙。 林孝珏又道:“因为,没好利索,所以在贤王府,我才看出夫人病症,那几天,夫人正是,大便秘结。不易便出。” 这时崔大就瞪大了眼睛,女人怕丢脸,方便的事是不会跟人说的,要不是拉的太不像样子了,根本都不会请大夫,所以这件事外人根本不知道,也就是说着小姐真的是看出来的。 崔大人声带惊讶:“果真如小姐所说的,小姐您再讲。” 得到崔大人的亲口肯定,众人就不得不把这女子当回事了。 福宛看着林孝珏的侧脸,一脸无谓。侃侃而谈。说的还全对,无不敬佩羡慕。 林孝珏又道:“夫人这个病,叫太阳阳明合病,风寒入侵太阳、阳明两经。现在寒邪凝结在大肠。导致腹泻连绵。而在外,因为热聚体表,高热不止。葛根汤主之,就行了。” 伤寒派的不会不读张仲景,这葛根汤正好是治疗太阳阳明合病的,汤药是这么写的:“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又,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 那伤寒派的大夫又高兴了,把书背了一遍,然后还不甘心:“我就说是伤寒吧?” “你说你咋治不好?”其他大夫愤恨的看着他。 那大夫讪讪然,他也是当伤寒来治的,开的经方,可就没想到葛根汤呢? 林孝珏就知道这人只学了伤寒论的形,根本没学伤寒论的神,伤寒论还有杂病的方子呢,一个方子对应一种病症,你如果只死板教条不会辩证,那就跟去医存药没什么区别,就只是医病,而不是医人,因为医人以人为本,一个人一个方子,医病就是以病为主,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反正都有方子,都统一了。 这阳明合病就是有太阳病的表症,还有阳明的里症,且下利,就是有实证了,拉肚子就是实证,一看这大夫就是因为病人有低烧才想到是受风寒,而伤寒论中的伤寒病,也就是太阳表实证,就那几个方子,麻黄桂枝,随着对药材的认知,和各大医者的不断完善,也加入了一些清热的方子,可都不对这个症,用起来怎么可能治好病呢。 可偏偏这样大夫还不少,他们自称得仲景真传,归伤寒一派,大有来头呢,就是不求甚解着太多。 崔大人见这林小姐说的大有来头,而且也完全对上仲景的辩证,有下利,最重要的,妻子所遇的症状人家小姐全说对了,信心大增,就笑道:“还是小姐高明啊,葛根汤嘛,这个方子我知道,我立刻让人去给夫人抓药。” 见这崔大人心服口服了,福宛也替林孝珏高兴,偷偷撞撞她的肩膀,林孝珏侧头看她,她单眨大眼睛,莞尔一笑。 林孝珏也笑了。 可除了那个伤寒派的老大夫其他人则多有不服,狂泻不止你不止泻,人都拉成纸片人了你不补虚,为什么人会得病,就是因为身体虚弱嘛,得补,用什么葛根汤,肯定不会有效。 “这药好不好用,得等治好才作数。” 经方不过三,而且林孝珏十分有把握,道:“那咱们,就等上一等。”然后看向崔大人:“我也不走,刚好,夫人有什么状况,大人还能找到我,大人就帮大家看看,这药到底治不治病。” 夫人用药,自然别人是不能看的。 崔大人很愿意帮这个忙啊,他也想知道效果,而且万一把夫人给之坏了,他就不用额外去林府拿人了。 于是大家就都不走,等着崔府的下人去熬汤药,看你到底能不能治好病。 可事情往往就会出人意料,用药半柱香的时辰,崔大人就高兴的跑回书房来:“诸位……”拱着手笑容不止。 那位伤寒派老者站起来问道:“怎么样?夫人怎么样?” 看这笑容就知道了,还用问吗,其他人心里虽如是想着,可还是期待这崔大人给出不一样的结论。 崔大人就呵呵笑道:“夫人喝了葛根汤之后,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后来就听肚子咕噜咕噜的,下人都吓坏了,还以为又不好了,谁知道等了一会,也没有便意,到现在都好好的呢,自己说肚子不难受了,脸色也好多了。” 堂堂户部侍郎,说起自己夫人的病症眉飞色舞,你说他要不是真高兴,那一定是失心疯了对不对?可人家不是失心疯,那就是真高兴了。 这下三个大夫的期望落空,人家这病,好了。 那青衫大夫看了一眼两个同伴,然后看向崔大人:“小小风寒之症却让夫人承受如此重的痛快,都怪有些医者学艺不精,天天喊着得了仲景先师的真传,却连个风寒都治不好,还要劳烦官家小姐,要不是小姐对伤寒症略有研究,今日刚好碰上了,还不知道夫人要受多少罪呢。” 其他二人忙跟着附和,崔大人脸色不变,说着“还是劳烦了各位大夫。”目光却不时打量着林孝珏的表情。 因为这青衫大夫的说话意图再明显不过了,看似谦虚,实则将两位伤寒派的大夫一顿好贬。 那伤寒派的大夫果真脸色略变,“那些医者学艺不精”说的是谁啊?这里就他是伤寒派的,自己本该拿手的强项却没治好,那他们这些旁门杂派的就更有理由治不好了。 林孝珏也觉得这人说话有意思,劳烦官家小姐,不就是说她一个官家小姐却出门给人医病,这是自甘堕落,略有研究,刚好碰上了,那都是说她是瞎猫碰死耗子啊。 呵呵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到底是刚好碰上了,还是学艺精湛,无需先生评说,患者心理有数,仅此而已。” 怎么样,人家小姐虽然年龄小,但也不傻,你仗着岁数大说怪话埋汰人,别以为人家听不出来。 那上海派的大夫拱手一笑:“在家觉得,小姐医术是十分了得,绝对不像某人说的,只是碰到了而已。” 福宛也听明白了,眼睛一瞪:“一把年龄了自己学艺不精,还跑出来挖苦别人,我要是你,赶紧回去苦读十年,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难怪你们这些人不受待见,自己看不好病,还看不上别人看的好的,一群庸医,真是害人害己。” 这话也就她敢说。 三个老大夫不畏惧什么林小姐,也不是针对侍郎大人,所以敢出言讽刺,还有关键一点,出门在外的都知道,就算别人说你,可没点名道姓,你要是先翻脸了,都得说你小气,所以正常人都不会翻脸。 今日失算了,没想到那小姐直接出口呛人,更要命的还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嘴上想讨便宜,只能自讨苦吃了。 三个大夫好汉不吃眼前亏,忙道:“郡主和小姐怕是误会了,我们对小姐的医术是心服口服,没有别的意思。” “是不是的,你们心里清楚。”福宛冷声一哼。 林孝珏刚要说什么,又咽回去,祖父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些事她明白,这些人或许是嫉妒她,但更多的,是他们要依附与少施家,所以听说她与少施氏毫无瓜葛,自然就要贬低她。 你就算把他们驳倒了也没用,这是权利的问题,除非她可以压倒少施家,那时候就想听什么好话都有了。 脸色一冷,就什么都不说了。 崔大人看着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打圆场:“众位都辛苦了,以后这身体上的事,还要多多麻烦诸位呢。”当然也不能太给那些老家伙面子,面相林孝珏:“尤其是林小姐,用药如神,夫人喝了就见轻许多,待夫人病愈,还要好好谢谢小姐才是。” 福宛见他还算说了句人话,提唇一笑:“这可是崔大人亲口答应的,那以后我这姐妹要是有什么事要找你帮忙,你可别赖账啊。” “哪敢哪敢,一定不赖账。”崔大人就笑了,又对林孝珏一礼。 林孝珏回礼,心里却对福宛有些刮目相看,正巧她有事要找崔大人,没想到这个人情福宛帮她要了,有福宛这句话,崔大人是想推辞都不行了。(未完待续。) 正文 151 抱负 已经下了方子,而且也知道庄氏用了有效果,大家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 崔大人就送众人出门。 因为前面闹过不愉快,到了门口,林孝珏也就没心思跟那几个大夫客套,到是几个人还想巴结福宛,笑着跟福宛作别。 福宛看都没看一眼,就拉着林孝珏走了。 闹得三个老头子非常下不来台,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况且福宛只是地位高,对于行医上门的事,一点帮不上忙,那就宁可得罪她也不要得罪少施家,众人就由她去了。 又跟崔大人做了别,三人就走了。 倒是那个伤寒派的大夫,本是跟三个人一起的,却因为自己的派系被其他三人排挤,所以走的时候就不跟三人一起,瞅准了福宛的马车,待马车刚启,他忙跑到车前拦了下来。 “郡主,小姐,小人有一事求见。” 福宛从来都是拦别人的马车,还头一次有人敢拦他的马车呢,掀开帘子一哼:“你想干嘛。” 那大夫神情畏惧向后一躲。 林孝珏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叫住福宛脑袋也伸出去:“先生有何事?” 老大夫一想这位郡主不怎么好说话,可对这小姐却极其维护,我要寻求帮助,不如求这小姐,就道:“在下对小姐的医术极其佩服,今日也十分想维护小姐,奈何人微言轻,郡主小姐也听出来了。那三个人绝对不是恭维小姐,是在贬低小姐,可郡主和小姐有没有想过,他们小小郎中为何敢顶撞郡主和小姐?就不怕冲撞了贵人?” 林孝珏淡笑,她自然知道。 福宛一蹙眉:“你说为何?” “因为他们有恃无恐,这些人都在京城开有生药铺,生意好坏全凭少施家做主,所以他们要维护主子。” 福宛不做买卖,只以为做买卖你就卖东西就好,哪知道也要官家相照。听后大惊。看向林孝珏:“少施家小小医者,还有这么大的权利。” 林孝珏心里明白,恐怕这只是冰山一角,但这些不是她今日应该担心的。 这看向老大夫:“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是否在京城也有。买卖?” “就在城东西北角,小人有小小医馆一间。” 林孝珏点头:“我明白了,您回去吧。放心,只要您潜心修医,为百姓祛除疾苦,好好行医,没有人能难为您,若有人敢,郡主第一个不答应。” 那老大夫就明白什么意思,也不枉费他拦车一次,忙笑着拱手:“下人恭送郡主和小姐。” “回家吧。”林孝珏将车帘放下,顺手把福宛也拉回来。 马车支悠悠前进,福宛和两个丫鬟都看着她,因为大家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福宛问道:“什么我第一个不答应,你帮我做了什么主?” 陵南也替林孝珏担心,这个福宛这两天好像转了性,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翻脸,毕竟她和少施晚晴是一伙的。 林孝珏淡淡一笑:“这人跑来拦车,意图,再简单不过,他在屋里,与那三个人,生了嫌隙。那三个人会转告,少施家,他就可能,会受到排挤,所以特意拦车卖好,就是想得到郡主的,助力。”只是他只知道郡主地位高,却不知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福宛心里琢磨,她更佩服林孝珏医术是不假,对于少施氏的独断专横也确实有些意外和看不惯,但这事她爹都未必插得上手,就道:“我总不能派人到他医馆门口看着吧,这少施氏听起来不像话了一点,可我虽是郡主,但可管不了,太妃都不插手政事呢,我怎么管?” 林孝珏心里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说那大夫看走眼了,但她不能不管,要整垮少施氏不难,但走了一个少施氏还会有右判院丞来掌权,所以要整治杏林圈子里的乱象,不放弃一个投诚的大夫才是真理。 而福宛,她不一定愿意掺和在里面,也可能不想理少施家的事,但方才若是她不替她答应,怕那大夫会横在车前不走。 就道:“郡主不必担忧,少施氏,眼下怕是没空,理会这点小事,所以我代郡主答应,并不会让郡主,出尔反尔,您也不必放在心上。” “哦?!”福宛一愣:“你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不让她放心上,那就是她自己管了。 林孝珏笑着摇头,这打算可不是她算出来的,是少施氏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她连推一把都省了。 “您就看吧,不是我小肚鸡肠,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福宛眉心一蹙,还要再问,想了想,她并不关心这些争斗,但要说一点没有感触也不是,身子往车厢上一靠,两手垫在脑后,道:“我还帮我娘劝你,让你行医治病不要得罪他人,现在看来,有时候你不想惹事,可奈何事会惹你,你躲都躲不过,所以今日我也没压住火气,想你今后的行医之路,是不好走的。” 原来她在为这件事烦恼,林孝珏越接触福宛,越觉得她是有赤子之心的人,笑道:“这个无妨,我行医,从不按圈子里的,人情世故行事,这就使得有人说我张扬,有人说我傲慢,有人说我恃才傲物,可我都不在意,庸医不给教训,就不会回去刻苦钻研,行医治病如唯利是图,那绝对是白衣屠夫,所以该说的话要说,该讲的道理要讲,至于别人,对我的误会和排挤,我倒不以为意?” “是这样?”福宛看着她坐着了身子:“那如果众人都排挤你,你想在这里面有所作为,岂不是阻力重重?就跟官场一样,你身在这个圈子,就得遵守规矩,你不守规矩,早晚有人踢你出局,你告诉我,你以后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作为贤王家的孩子,胡吃海喝张扬跋扈是有的,但他们认真起来,这政治嗅觉也是别人没得比的,福宛和贤王世子都如此。 林孝珏心里又对贤王夫妇起了问号,这两个人还真特别。 她又一笑,回答福宛的问题:“因为,我根本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我不怕规矩。” “你不是大夫吗?” “我是。”林孝珏目光笃定的看着福宛,但又摇摇头:“我还要更大的抱负。” 一个女人最厉害也就是当皇后了,福宛表情怪异的看着林孝珏,她皇上伯伯可一把年纪了。 林孝珏呵呵一笑。 两个丫鬟也抬着头懵懂的看着她。 林孝珏道:“范老曾说过,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我就调过来。” 调过来就是不为良医则为良相,眼下朝廷废除两相制度,内阁掌管朝中,她一个女子想入内阁?福宛想着摇摇头,女子根本不可以为官。 “难道你想……”她拉长了声音。 林孝珏点头“没错,我要做官。” 两个丫鬟下巴都快要掉了,福宛赶紧将头转向窗外,她要是能当官,她就能谋朝篡位当女皇了。噗嗤一下却笑出来,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抱负,又岂是应该被嘲笑的呢?(未完待续。) 正文 152 转机 林孝珏回到林府,本以为林世泽回来找她麻烦,毕竟白日里崔大人过来相请,她没有给他留什么面子,可到了晚上林世泽也没有过来。 她也不急,跟两个丫鬟一同用了晚饭,然后就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却不知林世泽之所以没有来,是他那个好姑爷带着大夫来给老太太看病来了。 陈家知道老太太病的很重,补药礼品早都送来过,就是陈大人也亲自来看过,可对老太太的病情都没有什么帮助。 听闻老太太近日病的更严重了,陈博彦等不及了,请了给他调理过身子的万老大夫,两个人一起过来的。 万老大夫先是问了一些关于老太太的病况,林世泽都属实回答,呕吐酸水,然后发热,口渴,想吃东西可又吃不下。 万老大夫点点头就记在心里,然后又给老太太诊了下脉,脉宏大,扒开老太太的嘴,感觉很重的口气。 万老大夫就道:“这是胃中有湿热郁火,得祛湿降火。” 以往的大夫都说是隔噎,如果是隔噎,几本就没什么活路了,万老大夫的话犹如冬天里的暖阳一样温暖了林世泽等人拔凉的心,林世泽赶紧让万老大夫给老太太下方子。 可用药的时候又有事了,老太太呕吐不止,嗓子眼都快吐出来了。 你说说这六七十岁的人,哪架得住这么吐啊。 万老大夫也不敢逞强了,毕竟是老夫人。若是年轻人这么吐吐还无所谓,只得跟陈博彦告罪。 “老夫学艺不精,老太太这病不是死症,但很危急,如何用药,我再回去斟酌。”不能让这么吐下去啊。 众人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老太太看病的,让他给断的不是死症,心都活了,可用无法用药,这怎么办? 没办法。就只能等他去斟酌。 陈博彦先让人将万老大夫送回家去。自己则留下来,他还有事要跟未来岳丈商量。 二人约在书房相见。 刚一落座,小厮就跑来禀告,五小姐回来了。 林世泽本来打算要去收拾她的。现在有客人。就让人下去了。 陈博彦听着自己未婚妻子的名头心中一喜。他留下来找老丈人商量事,其实也是跟未婚妻子有关的。 当下人走了,陈博彦就问道:“五小姐出门去了?” 如果是以前。林世泽很原因跟他说林孝珏的事,现在都明知道亲事换人了,他就不能再把两个人扯一起了,可又不敢让陈博彦看出破绽,毕竟陈博彦现在对林孝珏这么上心,绝对不是因为林孝瑜。 就打着哈哈:“福宛郡主找她玩起了,两个女孩子,还是郡主,我也就没拦着。” 陈博彦对福宛的印象不怎么好,深怕福宛带坏了自己的未婚妻子,但就算是当着老丈人的面,也不敢说贤王家郡主的坏话啊,就道:“天寒地冻,路上又滑,就算是林叔叔也是,出门都要多家小心啊。” 林世泽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道:“还是博彦细心,回头我跟大伙都说一声,大冬天的,摔一下可了不得。” 陈博彦连连点头。 这一页揭了过去,陈博彦又问了一些老太太的状况,都是他亲眼见的,林世泽也不用撒谎,都一一说了。 陈博彦就道:“五小姐医术了得,都治不好祖母的病,这京城之中不知道谁还有这个本事了。” 林孝珏曾经治好过陈博彦的疟疾,医术如何陈家人心中清楚,眼下万老大夫都说不是隔噎,一个胃中有火,林孝珏不可能治不好。 陈博彦一开口,林世泽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在疑问,这病林孝珏为何不治,林世泽当然不会告诉他这孩子心里有恨,还用那句老话搪塞:“人都说医不自医,当时我也不懂,现在摊在自己家里,名头那么响的神医都治不好老太太,可能老太太真的是命中有此劫数吧。” 陈博彦忙跟着安慰老丈人:“叔叔也不要太悲观了,既然万老大夫那里有一线希望,那咱们再等等吧。” 林世泽听他不再追问了,就点着头:“恩,希望老先生能想出办法。” 只能寄希望如此了。 但两个人心里都没多大盼头。 二人又说了两句关于老太太的病情的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忽然林世泽道:“我几日没有上朝,不知朝中近日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陈博彦来时受了父亲的嘱咐,是有事要告诉林世泽的,道:“最大的事还是江西的灾情,风少羽主管赈灾事宜,但他还是太嫩,虽没弄出乱子,但对灾情的缓解,收效甚微,江西很多百姓已经流窜到临省,给其他地方带来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两广已经有折子呈上了,参风少羽赈灾无功。” 赈灾这种事,朝中老臣都不一定能办好,要想下面没声音,得打点好了,显然这风少羽是稚嫩了些。 林世泽又问:“还要别的吗?有没有关于长皇孙的?” 还真有,陈博彦眸光一愣:“您都听说了?皇上前日把长皇孙接出交泰殿,搬到景阳宫去了。” 交泰殿是大皇子的冷宫,景阳宫可是东宫之所。 林世泽心中万分激动:“那皇上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立大皇子为太子?不然把长皇孙接出来干什么?” 可你若说要立大皇子为太子,为何不把大皇子接出交泰殿呢?陈博彦摇摇头:“我爹也说不准,现在倒是有几位大臣提到立储的事,但都让皇上打岔打过去了,大家都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大皇子是残疾,若立为储君,有损皇室威仪,那些文臣肯定会反对的,所以大家的呼声都是四皇子,可现在皇上却把长皇孙安排到景阳宫,但皇上有子,总不能立孙儿为太子吧? 先帝曾是长皇孙,后被封为太子,可那是因为先帝的父亲早死,所以太祖立的先帝,眼下大皇子也没死,立长皇孙名不正言不顺,那些文臣还是不会答应。 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呢? 林世泽思考一吸不想了,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到。 但有一点已经很明确了,眼下长皇孙得势,他若是不用丁忧,能给长皇孙讲学,前途不可预测了。(未完待续。) 正文 153 要成亲 有可能错过平步青云的机会,林世泽脸上郁郁寡欢,陈博彦如今跟老丈人关系十分密切,自然知道他的担忧。 想了想道:“叔叔,我想去请教一下五小姐,是否老太太的病症她一点都没有办法?若是还有些希望,咱们也不能放弃啊,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一朝错过,悔之晚矣。” 林世泽这么多天为何矛盾?不就是因为怕错过吗,可那死丫头的条件太可恶了。 眼睛动了一下道:“今日天色不早,多少有些不方便,我再去问问她吧。”还是不敢让二人相见,怕再露出破绽,要知道婚贴上写的是林孝瑜,陈博彦一定背的滚瓜烂熟了,万一哪个不开眼的叫了一声林孝珏,那眼下谋划的一切,就都不知会如何改变了。 陈博彦听他拒绝也是有些意外,以前这老丈人可不会阻止他见未婚妻子的,怎么几日就变了呢?想了想,也确实是晚上,见面不太好,估计老丈人是爱惜自己女儿的名声。 也就释然了,笑道:“那小侄改日再去拜访小姐。” 林世泽笑着应允,心里却琢磨了以后怎么不让二人见面。 两个人又说了些无关的事,等到开饭,林世泽又留了陈博彦用晚膳,席间二人还是相谈甚欢,还共饮了两杯酒,最后实在太晚了,不得已,林世泽才送陈博彦走。 陈博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父亲。 陈大人正在书房办公,见儿子一身冷霜推门进来。心里有些不开心。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一天都去哪了?” 陈博彦坐下来:“爹,我去请万大夫给林老夫人瞧病去了。” 给亲家老太太看病,陈大人又有不愉却不能说出来。 就道:“五小姐的外祖父是太医院的左判大人,你觉得满太医院还有几个比他医术高明的?太医院没有,那天下的好大夫又都在太医院,你找万大夫去给林老夫人看病,看好看不好都是对少施家的不尊重,你也是大人了,这点都想不通吗?” 陈博彦忙给父亲敬上一碗茶,道:“儿子不是不知轻重。是少施大人也没看好。所以才想到了万老爷子,太医院的大夫虽然厉害,但给宫中人看病,性子难免傲了些。有的看出来了也不想给治。民间高手则不同。万老爷子给孩儿调理身子的时候,可是用心用力的。” “那少施家再傲还能看着林世泽去丁忧?”陈大人瞪儿子一眼:“算了,既然都带去了。那看的怎么样?” 陈博彦就知道父亲不会太追究,摇头一肃:“不太好,万老爷子的诊断虽然跟前人不一样,但无法用药,老太太年龄太大,吐的人揪心,这么吐下去,早晚会不行的。” 陈大人没想到林世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碰到这种事,祭酒大人推荐他的事他也听说了。 叹息道:“也罢,丁忧也不一定不是好事,眼下长皇孙虽然入了皇上的眼,但一人储君不立,一日朝中不稳,万一皇上只是喜欢长皇孙,但又立了四皇子为太子,等四皇子当上皇帝,长皇孙说不定什么样了,作为他的老师,就有战队的嫌疑,这终究是个赌注。” 是赌注,但对林世泽来说,是死棋挪活的机会。 陈博彦自己也润润喉咙,朝堂上的事他也帮不上忙。 陈大人想了想又道:“小姐医术了得,为何她不出手医治?难道她也治不好吗?” 陈博彦道:“这件事孩儿也很奇怪,林叔叔到没说小姐治不好,就说医不自医,我想见小姐请教一下是否真的没办法,他没让我见,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大人就想起跟那小姐有过的短暂的接触,道:“当时我就说不同意这门亲事,你非要死要活的,我看这小姐跟林家有些问题,她给韩东宝治病的时候还诋毁会少施家的药铺,我怎么想都觉得蹊跷,什么样的孩子,能对自己外祖父家那么不满?现在林老太太的病她是真不会治还是不给治?真是让人怀疑。” 陈博彦想了想:“我想小姐是不会治。”又一想,道:“即便她不给治也一定是有原因的,爹,我就是喜欢她与众不同,要是真跟那些大家闺秀一个样,她就不是她了。” “去去去。”陈大人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是儿大不由爹啊,反正老子都给你订了亲,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好与不好,你可别说是你爹从中作梗。”低下头就去写字,有送客之意。 父母对自己的爱护,陈博彦都记在心里,笑着抢过老爹的砚台:“爹,孩儿给您研磨。”他要说的正事还没说呢。 陈大人复又抬起头来:“你还有什么事?” 陈博彦手握碾子不断划圈,笑看向老爹:“爹,孩儿想早点把亲事办了,要不就年前吧。” 陈大人前面喝的茶水都差点没喷出来:“你明年三月还要下场呢,怎么能此时成亲?” 陈博彦俊脸一皱:“可林老太太要是不行了,小姐得守孝三年,您总不能让儿子再等三年吧?” “再等三年你怎么就等不起了?如今你功名未就,早早娶妻有什么好处,只能拖累你。” 陈博彦放下手中的伙计连忙摇头:“不会的爹,小姐饱读诗书,若真说到学问,把她娶回来,还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不行。”陈大人手中毛笔重重一顿:“年后你必须拿个功名回来,那个薛家的十三小子也会下场,你要是比他考的差,老子还有什么脸面在朝中混?” 薛十三一向都是跟他起名的,两人就等着明年会试一争高下呢,陈博彦脸色一白就要晕倒:“爹要是不答应,那我就不考试了。” 陈大人听他说的恨不得一砚台打死他,但看他脸色发白双目带泪,摇摇欲坠的样子,心咯噔一下,这孩子动不动就犯病,你说可怎么办? 忙站起来绕到他身后:“博彦你怎么样?”拍着他的肩膀。 陈博彦回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老爹:“爹,孩儿想成亲。” 哎呦喂,陈大人这心就跟让谁的手给捏了一样,别提多堵了,还疼,他好好的儿子,就让那女子给祸害了。 长声一叹:“我就答应你这个孽子。” 陈博彦擦擦眼泪:“真的?”喜笑颜开。 陈大人一哼,双手背道身后俯视着儿子,道:“我是答应了,但是你说成亲就成亲这也太仓促了,我还得去问人家林家,人家要是不答应,你自己想的美也没用。” “林家一定会答应的。”陈博彦蹭一下就站起来,哪还有方才病恹恹的样子,比老爹还高呢。 他笑呵呵的想着:“林叔叔那么喜欢我,怎么会不答应呢?”(未完待续。) PS:重感冒好几天,码字不在状态,大家先将就看吧,十分无力。 正文 154 你成我也成 十月末陈家人商量婚事,还要在年前敲定,林世泽一算,成亲的月份,选双不选单,眼看十月已过,十月份没有好日子,就剩十二月了。 这陈家也太急切了。 就跟妻子少施氏合计:“陈家这么急着成亲,你看咱们是答应还是往后拖一拖呢?” 少施氏听闻陈家人来商量婚事也是挺意外的,但她早有结论,就笑道:“博彦急着要成亲是怕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老太太的情况咱们心里也都清楚,不知道能挺到哪天,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不行了,难道还耽误孩子三年?我看着亲事还是早结早好,虽然年前急了些,但该准备的咱们也都早准备了,临时也不至于抓瞎,陈家要成亲也没什么大问题。” 林世泽担心的不是这个,陈博彦这么着急想结婚,更让他知道女儿在这小子心中的分量,万一成婚后林孝瑜被送回来,那今后跟陈家的关系,可就是水火不容了。 林世泽惆怅着端起茶来喝。 少施氏看他犹豫不定的样子,笑了笑:“我知道老爷心里没底,那难道让两个孩子一辈子都不成亲?就算是丑媳妇也早晚要见公婆的,何况咱们家孝瑜也不丑。老爷……”林世泽没有明显的表示她又道:“我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您一辈子没冒过什么险,眼下该闯一闯了。” 林世泽蹙眉一吸,他向来谨慎。所以处处被束缚,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他不定陈家也会再来说和的。 又道:“嫁去陈家,嫁妆什么的就不能寒酸了,免得让人看不起,看着再给孝瑜置办两个院子,钱的事不用心疼,就在我账上支取就行。”少施家答应给他股份,只要一过户,这点钱就不算什么了。 少施氏其实不用他叮嘱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林孝珏当时要嫁给陈博彦。那些嫁妆她准备都填在女儿的单子上。但这些事都是暗里做的,不能让林世泽知道。 “一定不会给老爷丢脸的,老爷放心吧。” 林氏夫妻就这么商量好了,林家五小姐跟陈家六公子的婚事就订在了十二月十二。本来二十也是好日子。可离新年太近。而且陈博彦还觉得时间久,最后还是定在十二。 少施名医听闻了这个消息也来找姑父商量婚事,孝瑜都要成亲了。总不能还留着林孝珏吧,万一是给陈博彦留的怎么办? 二人在林世泽的书房商量。 少施名医道:“姑父,咱们之前就说过,孝珏与我得先成亲,以防陈家有变,到时候再连累了孝珏。” 陈家就算变卦也不是连累林孝珏,这事本来就关系到林孝珏,林世泽是不想两个女儿都这么快出嫁的,尤其是少施名医答应他的条件还没兑现。 道:“陈家先来的媒人,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你又不是没娶过亲,你不用着急。” 少施名医心道:“万一老太太死了大家都得等上三年,怎么他就不着急了?”道:“孝珏是姐姐,孝瑜是妹妹,若按先来后道,也得我跟孝珏先成亲。” 林世泽不置可否,少施名医又笑道:“给姑父的店我已经都腾出来了,契约也拿去户部备案了,明个我就去拿回来,到时候咱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林世泽一听程序都走到户部了,只要户部盖着章那少施家的钱财就有一部分是他的了,这少施名医没唬他,那他就可以商量了,笑道:“一起办两个婚事确实太仓促了,好在你跟孝珏的可以简单一些,我明个去问下周家大哥,这成亲大事,他们周家作为娘舅,也应该知道,而且嫁妆单子,他们家不过目,到时候有争执了说不清。” 周家怎么样少施名医不关心,反正林世泽才是林孝珏的爹,周家没资格反对。 婚事从简也行,就算是平妻也是第二次娶妻,而且家中妻儿还在,他也不想大操大办,让原配妻子太没脸,更怕陈家人知道了。 少施名医听姑父说的这两件事他都没问题,姑父也松了口,他脸上的担忧就全然消去了,道:“那等明日我去户部拿了契约来,咱爷俩再定日子。” 林世泽点头说好。 到么晚上,林世泽在书房里踱步,心烦意乱。一下子要两个女儿都出嫁,尤其是林孝珏,还什么都蒙在鼓里,等她知道的那天,会不会更恨他? 想了想披上外衣,也不叫下人,背着手来到南院。 他已经七八日没来了,自从那日女儿去崔府没给他留面子,他们就处于一种冰冷的状态。 林世泽站在正屋的屋檐之下,屋内灯光发白,窗棂上女儿的影子恬然安静,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桌前,笔耕不辍。 突然想起来,女儿曾给他抄过一个方子,那字迹很漂亮,端正有力,当时他急着给少施名医送去,都没有细看一下,端起手来,如今手中却空空如也。 林世泽心中一横,当当去敲门:“孝珏,开门。” 林孝珏以为他站一会就会走呢,听见敲门声,放下笔站起来,到屋外两个丫鬟正要去开门。 林孝珏叫住二人:“你们休息去吧。” 二人钻回到房里,林孝珏将正门打开:“大人。”颔首一礼。 到现在都没叫过他一声爹,林世泽心里难受,黑着脸就进了屋,自己找椅子桌下。 “你怎么还没睡呢?”叠着腿,眼睛一斜她。 林孝珏笑着到了两杯茶水:“大人喝茶。”一杯递给林世泽,自己端着另一杯做到他对面,淡淡饮着。 林世泽想了想还是讲端起的茶放了下去。道:“这么晚了,和太多茶水,睡不着。” 林孝珏点点头没说什么。 林世泽就讨厌她这个态度了,不关你是什么急事,见面第一眼永远是这个样子,你想发火好像都发不出来。 茶杯又一顿:“我是父,你是子,我在跟你说话。” 林孝珏将茶碗放到桌上很认真的看着他:“那您说。” 林世泽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算了,他心里告诉自己。女儿都要成亲了。别跟她计较了。 一哼道:“我再问你一次,到底给不给老太太治病?” 林孝珏笑的很有深意,道:“大人,咱们相处甚长。您什么时候发现过我。说话不算话?我是讲信用的。说不救,就不救。” “……”林世泽心里骂道:“这种事用你讲什么信用。”冷冷又一哼:“那你可就别怪我了,要是你能治好老太太。这些婚事都能往后拖一拖,可你不肯施以援手,人家都怕咱们家守孝三年,所以眼下就要把结婚的日子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孝珏既然知道婚贴已经换了人名,他又说那些婚事,就猜个大概了,笑着摇头:“大人,您这逻辑,可不对啊。”缓口气道:“老太太的病,可不是我不治,是您不给我机会,您请来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吧?可就这样,您都宁可看着老太太死,也不肯让我试一试,现在怎么反过来怪我呢?” “你少强词夺理。”林世泽一拍桌子:“你自己说说你提的条件是人提出来的吗?生你的人是我,没我你是石头科里蹦出来的啊?现在想不姓林,那你当年就不该来投这个胎。” 林孝珏脸色一沉:“您的意思?这事赖我了?” 林世泽俊美的眼睛斜视着她:“不孝女,你以为你多有道理。” 林孝珏眉心一蹙:“那咱们,好好掰扯掰扯,您跟我娘睡觉,是我让的?你们要生我?是我同意的?你们干柴烈火,是我能阻止的?你们……” “你给我闭嘴,闭嘴。”林世泽面红耳赤道:“这些怪话,你都哪里学来的?我是你爹,我的……”他的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他跟他女人的事,不是她这个做女儿应该说的。 林孝珏见他震怒,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好奇的看着他。 林世泽怒气犹在,手指指着她的鼻子道:“今后这些话你不准再说了,跟谁都不准。”又奇怪:“你都跟谁学的?什么话你都敢说。” 林孝珏很认真的看着他:“我是大夫。” “……你闭嘴,我不是要真的问你。”林世泽拍着桌子又是一怒。 父女二人一言不合相谈甚不愉快,最后林世泽带了一身伤感而来愤怒而去。 他一走林孝珏就回到屋里,才一坐下就听房顶上传来抑制不住的笑声。 她提起笔写字:“你笑什么?” 笑什么?笑她的干柴烈火呗,兰君垣好不容易收敛住笑意,问道:“你为何要气,林大人?” “终究要各奔东西,对他不好一点,就是对他好一点,也是对自己,好一点。” 兰君垣在房顶听了神色一滞,不管她嘴有多坏,对林世泽的孝心,始终都是有的。 “难为你了。” 林孝珏鼻尖蘸在墨中嘴角淡淡一笑:她这么做,都是因为林孝珏。 “对了,长皇孙已搬到景阳宫去了,我也从交泰殿换到景阳宫执勤,我这也算是从冷宫高升到东宫了,还得谢谢你呢。” “是想让我,谢你吧?”林孝珏依然没有抬头:“想知道,你用的什么办法,让皇上记起了长皇孙?” 房顶一阵安静。 林孝珏等了一会放下笔:“人呢?” 还是安静。 嗯?林孝珏心中疑惑,一抬头看见上面那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她眨巴一下眼睛:“怎么?无可奉告吗?” 兰君垣道:“想看看你而已。” 林孝珏蹙起眉头,兰君垣嘻嘻一笑:“看你急的,告诉你吧,其实我什么方法都没用,就是让皇上见了长皇孙一面,就如你所料了。” 林孝珏听完后脸色更加凝重了。 兰君垣也慢慢坐好,望着天上的星空,他终于明白了,皇上到底想立谁为太子,一直都是。 第二日天气尚好,少施名医用过早膳早早就来到户部,找到办理店铺户名的黄大人:“小侄见过大人。” 那黄大人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扣章印,抬头一看是他,笑道:“大公子来了,快请坐。” 少施名医经常跟这些人打交道,户部少施家每年都会拿出不少钱打点,都是熟人,撩袍坐下来,拱手道:“小侄是来拿户帖的,就是小侄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份,要转一部分店铺给小侄的姑父。” 黄大人点头却一脸抱歉的样子:“这个本官知道,但这帖子现在有点问题,大公子今日怕是拿不走了。” “这有什么拿不走的?”少施名医脱口而出,这是最简单不过的过户,也不犯法也不违规,怎么会拿不走呢? 黄大人脸色一沉:“怎么,大公子怀疑本官办的有问题吗?” 少施名医在户部还没看过这样的脸色呢,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忙改了口,道:“小侄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还请大人勿怪。” 黄大人低头一哼,又去扣章。 少施名医见他不理人心里更慌了,道:“大人,小侄拿这份户帖有急用,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黄大人还是不抬头:“这一天来办事的人这么多,都得按规矩来啊,不然你也通融他也通融那不练了套了吗?” “是是,大人说的是。”少施名医心急道:“那您能不能指点一下小侄,小侄是哪里出了错?我该,这户帖关系到小侄的终身大事,真的很急。” 黄大人没少拿少施家贿赂,而且这少施名医特别会为人处世,心道也别得罪了他,终于抬起头,小声道:“大公子,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了上头了?” “我们做买卖的,哪敢?”少施名医虽然如此说,可心里却有些明亮了,为何今日自己会受挫。 黄大人摇摇头:“那本官就没办法了,你回去想一想,说不定得罪了什么人,这事不解决,我看别说是这次,以后你家有什么契约要改,都办不成。” 这么严重!少施名医心中一震,道:“多谢大人相告。” 黄大人摆摆手,看看左右都没有人,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去扣章。 少施名医知道再呆下去也没用,这黄大人都指点的很清楚了,他们家是得罪了侍郎家,可侍郎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找他麻烦呢?这帖子拿不回去,姑父根本不会同意他的婚事啊。 摇头站起:“还得去趟侍郎府。”(未完待续。) 正文 155 活动 少施名医驱车回到家,家里少施岚云正在书房等他消息呢,虽然少施岚凤也同意了婚事,但只是为了大局考虑,真正关心着婚事进展的,整个少施家只有少施岚云一人。 听了小厮的报告,少施名医没有先去找爷爷,而是来找七爷爷。 “七爷爷,户部卡了咱们家的契约。” 少施名医一进屋就把在户部受到的“礼遇”说了出来。 少施岚云见他脸色难看忙让他坐下:“户部怎么会卡我们家的文书?是不是搞错了。” 他也希望是搞错了,少施名医摇摇头:“一个小小过户文书,也不涉及到其他,就算是平常老百姓去办事,户部也会放行的,今天却卡在这,我回来路上一想,一定是侍郎大人搞的鬼了。” 户部侍郎的妻子崔氏病重,少施家出人出力,最后没治好,就要受埋怨。 少施岚云点点头:“在这种事上做手脚,要不是故意刁难就没别的说法了。”因为这是一件太小的事了,小到不涉及到任何人的利益,只是林世泽急着要罢了。 见少施名医闭唇不语,浓眉紧锁的样子少施岚云心里很担心,道:“既然是小事情,也说明侍郎没想真难为咱们,可能是哪里气不过,你去跟爷爷商量商量,看要怎么弥补一下,都是小事。”说着站起来拍拍大孙子的肩膀。 少施名医蹙蹙眉头站起来:“那我去找爷爷。” 少施岚凤今日也没有出门,正在给少施晚晴换药布。少施晚晴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小手指长的疤痕还是在,虽然经过老院丞的调理,疤痕不是通红的吓人,可也影响美观,要是再拿不到四皇子的药膏,怕就要这么一直下去了。 少施岚凤忙完了,见少施晚晴眼泪在眼里打转,就知道这将成为孩子的一块心病,就又安慰她几句。少施晚晴虽然不大相信。但也不会忤逆爷爷,默默点头。 这时少施名医推门进来了。 因为跟林孝珏的婚事,少施家分了三派,少施晚晴和少施行医属于反对派的。见大哥进来也不打招呼。将身子往床里一扭。 少施名医也不理她。叫了声爷爷。 “什么事啊?”少施岚凤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一脸愁容的大孙子问道。 少施名医忙道:“因为崔夫人的病,咱家可能是得罪人了。我今日去户部拿契约,让户部卡住了。” 少施岚凤听了一惊,现在可不是计较大孙子为什么事奔波的时候了,忙问道:“你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少施名医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户部卡文书我看只是个引子,是侍郎大人管我们家要说法呢。” 他们家没治好崔夫人的病,可别人也没治好啊,这当大夫的怎么可能什么病都得看的好呢,少施岚凤道:“崔大人这不是无的放矢吗?”说着回头看一眼孙女:“晚晴你好好休息。”然后叫上少施名医:“咱们外头说去。” 少施晚晴噘着嘴跟爷爷告别,少施名医对妹妹点点头,少施晚晴冷冷一哼。 少施名医解释也解释过了,可弟弟妹妹还是不喜欢林孝珏,那就只能等她们慢慢接受了,又一点头,跟着爷爷身后出去了。 祖孙二人一前一后去往少施岚凤的书房,少施岚凤问道:“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 少施名医道:“爷爷不要以为我是心急跟孝珏的婚事,崔大人今日拿这么小的事故意刁难,咱们要是不有所表示的话,恐怕他以后会找大事。” 你不管是经商做买卖还是干个什么事,用到户部的地方多了,户部要想为难你,借口多得是。 少施岚凤一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你稍后备一份大礼,去侍郎府给崔大人和夫人陪给不是,顺便看看崔大人到底什么意思。” “哎。”少施名医很痛快的答应着。二人又同时一低头,穿过拱形门,走上了鹅卵石路。 少施名医备了四盒礼,乘着小轿子,来到催府门前,下了轿,说明来意,要见崔大人。 门子是认得少施大公子的,微微一礼:“大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跟您通报。” 少施名医点点头,负手立在门口,望天等着。 庄氏大病得愈,心情甚好,在稍间里跟两个好姐妹正在聊天。 “那么多大夫看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小姐一看就说用葛根汤,我才喝了一副药就全好了,你们还别不信邪,有时候啊,这大夫用药就是这么神奇,像你这种小毛病,小姐一定会药到病除。”这是她的切身体会,所以现在逮谁就会跟谁说一遍。 被说成小毛病的夫人道:“我们是想请人家来看病啊,可惜面子不够,上次咱们去,人家不是不给看吗?” 上次几个人约好了一起去林家,最后被那小姐给损回来了。 庄氏笑道:“你们呀,那是不了解小姐,小姐人挺好的,她要是真不给看,那我这病怎么好的?” 其他两个夫人就笑道:“我们哪比得上夫人您啊,有郡主大人亲自帮您请大夫,我们可都听说了,王妃娘娘甚是惦记您的身体,我们跟娘娘哪有那样的交情啊。” 庄氏微微一笑,心中稍许得意,自打她的病好了,这些人也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那女子看病是辅宛郡主亲自请来的,这多长脸的事啊。 但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辅宛可不是给她请大夫,是要给那女子做靠山,而辅宛的行为,大约就代表了王妃的意思,贵妇圈中要想吃得开,得罪王妃可是万万不行的。 如今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口不择言了,因为王妃是非常器重这个女子的,所以现在连那女子错话都不敢说。 庄氏说了两句客套话,那两位又说了两句恭维话,一来一往的,突然小丫头从外面走进来,悄悄在庄氏耳边低语什么。 庄氏听了嘴角一哼:“大人怎么说?” “大人正在会客,说不见。” 丫鬟正是告诉她少施家来人了,不知怎么的,那小姐跟少施家不和睦,再加上少施家这次给她看病让她很没面子,老爷决定敲敲少施家的威风。 庄氏心中也有口气,就告诉丫鬟:“就按大人说的,别什么人都能往家里来,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医术?专门坑人害人的庸医。” 小丫头看着庄氏欲言又止。 庄氏一抬手:“让你去就去,把我的原话告诉他,就说我说的,我们催府不欢迎庸医。” 小丫头福身离去。 两个夫人看丫鬟走了,眼里都写着好奇,是什么样的大夫得罪了夫人?怎么要轰出去呢? 庄氏也不卖关子,哼道:“你们不知道,是少施名医,也不知道他们家的太医是怎么当上的,我生病给我开的那个方子呦,你们不知道,太侮辱人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子?夫人可能说吧?” “就是这样的……”庄氏说了个大概。 两个夫人一顿干呕,,其中一个用帕子擦擦嘴角,道:“这可真是糟践人,还以为太医院的太医多了不起呢,想这些下三滥的手法,难怪还有人夸他们医术奇特,我看都奇到姥姥家了。” “可不是,这么恶心人的办法,就算是能治好病我也不用。” “看来今后少施家的大夫再不要请了,这都想的什么招啊?找大夫又不是比恶心的。” “就是,就是……” 庄氏一听两个人都是骂少施家的,虽然说的不一定是心里话,但就算是恭维她,心中的郁闷也稍得告慰,娘的,她一世英名就差点毁在少施家手里,还不惩治惩治他们?(未完待续。) 正文 156 试探 少施名医被催府的小丫鬟数落了一顿,庸医什么的都上来了,数落完人家就赶他走。 他执意要留下礼物,丫鬟和门子也都不收。 少施名医无法,只能让下人再把礼物抱着。 可就算这样也见不到崔大人啊,少施名医准备回府,上了轿心里越发忐忑,前面只以为是小事,可既然是小事,崔大人总应该给个解释的机会吧?现在连见一面都不见,那就是说根本不想听他们家道歉,是什么大事这么严重? 少施名医掀开轿帘:“去催府后门。” 轿夫听了命令一个转弯,又穿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就到了崔府后门。 少施名医刚要说停轿,轿子自己就停下来了,前抬的轿夫小声道:“大公子,崔大人在送客。” 少施名医讶然撩起轿帘,门口崔大人正与一位大人拱手作别,笑容和和煦,而那大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所熟悉的黄大人。 下级要给上级汇报事情也不用亲自登门吧?还走后门,少施名医就联想到这黄大人是来报告他们家的事的。 还有一点很可怕,崔大人明明在家,却不见他,看来事情很严重啊。 少施名医忙让人落轿,下了轿招手就喊:“崔大人,崔大人……” 这时黄大人已经离去,崔大人也一脚迈进大门里。 少施名医怕来不及,小跑追过去:“崔大人……” 可崔大人向没看听见一样。一下子就没入门里,铁门随即也被人关上了。 少施名医跑到一半停下来,崔大人好似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们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呢? 过户的文书拿不到,答应林世泽的任务完不成,这婚事就得托着,少施名医满心急切回到家中,崔府的事他一个人好似摆不平,还得先跟七爷爷商量,七爷爷是最智慧又会帮着他的人。 少施名医再次来到少施岚云风书房。老人家也在等他的消息呢。见他来还是心疼的让他坐下。 “外面是不是很冷?看你脸冻得煞白。”说着又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暖手。 少施名医心里终于温暖一些,于是将崔府人的表现说了一遍。 少施岚云一边听一边蹙眉,待全部听完,道:“名医啊。我看这事很蹊跷啊。崔大人跟咱家向来有来往。这说翻脸就翻脸,说不定是有人指使啊。” 少施名医一下子就想到了林孝珏,最后还是她治好了崔夫人的病。可只是治好了病而已,崔大人没必要这么替她出头吧? 少施名医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我去姑姑家一趟,我要当面问问她,我们两个已然定亲,这样做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少施岚云不想大孙子受折磨,脸色一凝:“先别告诉你爷爷,等打听清楚了再说,咱家不怕事,但要说有人给咱们家惹事,也绝不会放过她。” 少施名医知道七爷爷指的是林孝珏,他当然不能让人伤害自己的女人,但还是点点头:“孙儿心里有数。” 少施名医再次来到南院林孝珏的正屋,距离上一次见她,已经隔了好几天了。 林孝珏听说人来还是那样淡淡的,看座,让丫鬟奉茶,然后就等着他有话直说。 这一次少施名医先是将她打量一番,眉眼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神情比以往轻快许多,好像她正在经历一件愉快的事。 少施名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道:“小姐的茶水,还是那么好喝。” 林孝珏自饮一杯,不去接他的话。 少施名医道:“怎么,小姐不爱理我?” 林孝珏还是不说话。 少施名医摇头笑了笑:“我看小姐气色很好,是不是知道咱们的好事将近了?” 林孝珏终于抬起头来,笑道:“怕是林大人,告诫过你,让你瞒着我吧?” “可小姐不还是知道了吗?” 瞒着什么,知道什么,二人心知肚明。 林孝珏笑着点头,所以:“好事将近是真的,不过,只关于我,与大公子,毫无关系。” “哦?”少施名医拉长了声:“也不怕小姐嘴硬,姑父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咱们十月初十就成亲,比陈家还要早上两天,小姐就好好准备当新娘子吧。” 林孝珏勾唇一笑:“大公子真会说笑,您答应大人的条件,能完成吗?您又完不成,何必说大话呢?” 少施名医就确信这件事跟林孝珏有关了,他去户部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家里也就爷爷和七爷爷知道,外人就更别说了,现在连姑父都不知道,但她却知道,这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少施名医哈哈一笑:“果真是小姐做的手脚,小姐以为这点事就能卡住咱们的婚事?你可别忘了,我家跟崔大人,可不是那一点点的往来,只要我去说个抱歉,崔大人就能放行,到时候小姐还得乖乖做我的妻子。” 林孝珏呵呵一声,她呵呵的时候很特别,有些冷,道:“你可真天真,有些事,我是知道,可不是我能阻止的,您自己想啊,你们侮辱崔夫人,给人家那是什么方子?结果我治好了病,只用了一碗,葛根汤,相比较下来,可就不是,医术高明于否,的问题了,是你们少施家太不用心,拿夫人身体和名誉开玩笑,为了出名,不择手段。” 少施名医细细一琢磨,心中一突,原来如此啊。 他们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林孝珏那里得来的方子,以为庄氏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所以献方子的时候,还有些大义凛然之感,因为以为再没别的方子了。 可林孝珏却轻轻松松用一碗葛根汤给治好了,这说明什么?少施家当时说没办法了只是托词啊,不仅仅是医术不如人的问题,还有人品,灌肠那方子到底经没经过确认?难道世上真没有别的方子了吗?最后发现有,那少施家不就是为了出名连崔夫人的名声都不顾吗? 就算你的方子能治好病又怎么样?充分显示了少施家遇到事情无所不用其极的丑陋面貌。 而且事后少施家对庄氏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道歉,这就触怒了崔大人了。 可他们少施家怎么能想那么远?大夫就只是救人而已,我又没治坏你,可这些达官贵人跟普通百姓不同,治不好不行,治好了方法不对也不行。 少施名医不住的点头:“小姐用的好计谋,轻轻松松就给少施家下了绊子。” 林孝珏冷笑:“大公子,可真能倒打一耙,当年哭着喊着,要给崔夫人看病的,好像是你们吧?我想插手,都没人来请我。”呵呵又是一笑。 少施名医听惯了她的挖苦讽刺,也不恼怒,不仅不恼怒,其实他就是来听挖苦讽刺的,如果她不挖苦,她不报复,那他怎么会在知道错在哪里?不知道错在哪里就无法补救,现在终于明白要如何劝说崔大人了。(未完待续。) 正文 157 诬告 少施名医想知道的心里都有了谱,坐一会就走了。 他前脚走,陵南就从房里冲出来,走到小姐面前道:“小姐,您什么都告诉他不是让他心里有准备吗?” 林孝珏试探着喝了一口热茶,烫的神情愉悦,然后看向自己的丫鬟:“人间正道是沧桑,他心术不正,我告诉他什么,都没用,只会让他跌的更惨。” 陵南眼珠一转,小姐鬼的很,她既然肯告诉少施名医他错在哪了,那绝对就是故意的,凭小姐的性子,一定还留着后手。 少施名医回到家中将从林孝珏那里听来的事情又跟少施岚云说了一遍,这下少施岚云心里也透亮了。 崔大人是因为方子的事怀恨在心,那就只能道歉了,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你崔大人总不能那么小气吧。 少施名医因为文书的事忙的有些心烦,那边陈家和林家的婚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都提到日程上来了。 而林孝瑜想拿到林孝珏的嫁妆,首先得让周家人相信,要出嫁的是林孝珏不是林孝瑜,所以陈家跟林家的婚事,少施氏还得通知周家。 周光祖拿到请帖后将帖子交给夫人,然后交代:“涉及到嫁妆的事,一定要让他们先把清单写明白,是我周氏安宝给女儿的嫁妆,可不是他们林家给林小姐的嫁妆。” 大夫人张氏点头:“林家人那么无赖,这个我会让他们立字据的。您放心。” 周光祖点点头,可不知道是因为外甥女要出嫁了伤心还是怎么,坐在那突然抹起了眼泪。 他爱哭,张氏也不劝,给他倒了杯热茶放在眼前,让他自己消化吧。 这周家嫁妆单子也送来了,陈家也准备的热火朝天的,眼看喜事将近,可五六天过去了,崔大人还是不肯见少施家的人。这让少施名医很恼火。 不开眼的这个节骨眼难为他。万一成亲在陈博彦后头,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日天气尚好,林府的下人依然忙忙碌碌,在准备即将临近的婚事。 少施名医来到林世泽的书房门口。敲敲门:“姑父。是我。” 林世泽也有五六天没见到他了。这小子前面还说第二天就给他过户文书,后来就不见人影了。 林世泽在房里淡淡的喊了一声:“进来。” 少施名医低头看了一眼衣衫,很整洁。这才推门进去。 林世泽正在书写,听见门响,头也不抬:“坐吧。”就冷冷蹦出两个字。 少施名医搬来椅子坐在他对面,不等开口,林世泽先道:“拿来了吗?”他都瞪了好几天了。 少施名医笑了笑:“姑父,这件事你还得通融一下,户部不给批。” 林世泽一愣,放下笔抬起头来:“户部怎么会不给批呢?这又涉及不到他们的利益?” 少施名医以为很快就会解决,所以前面都没告诉他,今日是不得不说了,道:“这事跟崔大人有关,可能是孝珏指使的,所以我来请姑父答应,让我跟小姐先成亲,反正说好的事,小侄是不会食言的,只要我跟孝珏成亲,相信崔大人自然而然就会放了这件事了。” 林世泽听得稀罕,女儿娶他家娶回去,万一他少施名医反悔,到时候女儿是少施家的媳妇了,谁能还他清白的女儿?这种冒险的事他才不会干呢。 摇摇头:“名医啊,你不要太急躁,孝珏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不能什么都可着你的心意来啊,她不同意婚事,很抵触也是应该的,你慢慢商量,让崔大人放行,这么强娶回去怎么行呢?” 少施名医就知道他不会痛苦的松口,笑道:“可如果陈博彦跟表妹成亲的话,当晚他发现表妹不是他要娶的人,会不会回头来找人?如果找不到还能将就,找到了姑父认为他还能承认孝瑜吗?” 林世泽心里咯噔一下,少施名医的话让他有了提防,就算林孝珏到时候没成亲,也得藏起来,不让让陈博彦发现可就坏了。 故作沉稳道:“咱家婚书写的明白,我林家的女儿可不是让他们陈家挑来挑去的,这件事不用你担心,陈家要是敢悔婚,我就去御前告他们。” 这话说的可真硬气,但有婚书在,如此陈家反悔,也是他们陈家自己不小心,林孝珏有把柄拿捏他们,一计不成,崔大人那边又不通融,少施名医白净的脸上有些泛青。 林世泽抬头一看,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不就是一个户部侍郎吗?咱们家暗的不如他,明的还不如他吗?打不了撕破脸皮,不过同在朝为官,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想崔大人也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给他一点教训,兴许他就想通了。” 陈博彦牙齿咬在一起,他们少施家向来求个以和为贵,喜欢让人一步是因为他们家修养好,可有些人还以为他们家是好欺负呢,既然他崔大人不肯罢休,那就别怪他少施名医也翻脸了。 每过几天,太妃就会让少施岚风给她把脉,她有疼头疼顽疾,都是吃了少施家的药才好的,所以对少施岚凤的医术极其信任。 太妃高坐黄金凤座,六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肤白肉细,体态丰腴,头上插满金簪,只要一动,满头颤抖。 少施岚风跪在她的脚下,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卑躬低头,屏气凝神。 不一会的功夫,再跪倒另外一边,同样的动作和同样的细心。 等都诊好了,躬身站起。 “太妃娘娘风体和泰,保养得宜,一切安好。” 太妃自己也觉得精神不错,笑道:“还是老了,偶尔会梦见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那娘娘记的晚间少喝水,临睡前不要饮茶。” 太妃点点头,然后看向身后的太监:“左判大人的话,都记下了吗?” 太监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伺候太妃三十多年了,保养的也非常好,大圆脸,一身贵气,他微微躬身,笑道:“娘娘放心,奴才都记着呢,左判大人没事也会常常叮嘱奴才,忘不了。” 这话很多含义,有一点很明显,左判大人十分关心太妃的身体,所以才会处处叮嘱她身边的太监。 太妃听了连连点头:“左判大人是哀家最信任的人,你们可不要怠慢了。” 太监更是太妃的心腹,太妃得意谁讨厌谁他都记得清楚,况且这少施岚凤极其会来事儿,对他也很孝敬,他也乐意锦上添花,连声夸着少施岚凤的医术。 少施岚凤跟他也不敢拿大,谦虚不止,最后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刚好收过他一笔银子,即刻会意,跟他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太妃,道:“今日左判大人来,奴才想起一件事了,娘娘托左判大人给百姓施药,不知这件事左判大人进展的怎么样了?” 对,太妃十分关心这件事,就问道:“可都发下去了?哀家还要到佛祖面前还愿呢。” 少施岚风一脸沉重。 那太监忙道:“怎么进展的不顺利?” 太妃也觉得他这表情很有问题,问道:“难道大人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有,大人直接跟哀家说,难道是钱上面的问题?” 这笔款子是太妃要用的,从国库中拨款,当时有人反对,后来有人为了巴结太妃,将反对的人参了一本,就再没人敢出声了,还是国库拨款,所以是肥差。 少施岚凤心里有数,款项都已经拨下来了,现在已经到了他们少施家的账户里,但不能这么说,拱手道:“娘娘有所不知,款项什么的都没问题,就是户部扣了采购来的药材。” “户部扣下了药材?谁这么大胆子?”太妃都奇了:“这户部好端端的怎么还管起合剂局的事来了?” 只有合剂局的人才有权利查处药材的真伪。 少施岚云痛心疾首道:“因为货商的文书有问题,户部就说这些药商有问题,现在还没扣人,但药材和文书都扣下了。” 这些什么文书的太妃不懂,看向太监:“户部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让他放行。” 太监忙道:“这些事都归侍郎管,奴才怕是太妃也指使不动他。” 太妃细眼一眯:“这是我儿的江山,还反了他呢,就说是哀家的懿之,让他放行,要是不放的话,让他收拾铺盖自己滚蛋。” 太妃不懂什么朝中大事,就是这些大臣谁也别让她难过就行,不然管你什么阁老国公,全部卷铺盖卷滚蛋,不过皇上同不同意是另说的。 但谁也不爱得罪太妃啊,毕竟跟皇上的关系与众不同。 少施岚风诬告崔大人得逞,心里无比痛快,崔氏侍郎又怎样?竟敢难为他少施家,给台阶又不下,那就让他好看。 也不怕谎言被戳穿,因为太妃这里只有远近亲疏,从来不会做调查的,更何况是大太监亲自去执行。 少施岚凤越想越觉得解恨,但面子上还是感激的一拱手:“老臣谢太妃做主。” 太妃一抬手:“您是给哀家办事,哀家不给您们做主给谁做主?”说着看向太监:“这件事你盯着点,别让那姓崔的再嚣张了。” 太监拂尘往肩上一甩:“奴才遵旨。” 少施兰凤也跟着行礼。(未完待续。) PS:大病初愈,我得悠着点。 正文 158 峰回路转 少施岚凤进宫的当天晚上,他前脚到家,后脚黄大人就把少施家的文书亲自送来了,客客气气的还陪着不是,以他在户部的地位,根本不需亲自来,更不需要这么低三下四。 不过谁让太妃发话了呢? 少施家人一琢磨,这一定是侍郎交代的,他们家现在跟崔侍郎,那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少施岚凤没有给黄大人好脸色,既然是代表侍郎而来,那就得受着侍郎的待遇,谁让他崔侍郎没有诚意,怎么不自己送来呢? 最后黄大人放下文书,灰溜溜就走了。 少施岚云跟大哥一起接待的黄带人,这人一走,他便道:“既然侍郎都把文书给放回来了,大哥何必再得罪他呢?咱们跟户部以后还是要常打交道的。您这么对黄大人,怕他记恨在心。” 少施岚凤一拍桌子:“有太妃在,他一个户部侍郎能蹦跶多高?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反过来却要难为咱们家,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这朝廷是他家开的呢。” 少施岚云蹙眉,心道侍郎如果只是为了生气,那他拿乔的有点过了,这事总感觉是小结巴背后主使的,可她一个医女,就算给侍郎夫人看好了病,好像也支配不了侍郎,可若说没人主使,他又怎么觉得不安。 道:“咱们家既然是买卖人家,买卖人家讲究和气生财,这件事又是因小结巴而起。她那么坏,万一再利用上这件事,让她渔翁得利,暂时还是这么着吧,先让名医把人娶回来再说。” “她有什么本领能利用上侍郎的关系?不就给侍郎夫人看好了一个小风寒嘛?排着队给侍郎家看病的大夫多了,她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请得动侍郎嘛,这件事你多心了。”少施岚凤一哼:“不过即便是侍郎自己有气,小结巴也没少做小动作,这是一定的。一个简单的婚事。如果她松口,林世泽早就同意了,就是她这不阴不阳的林世泽才故意拿乔,还要分我家的钱财。他们爷俩就是一丘之貉。”又道:“以前我看不上她。现在嘛。她不爱嫁,我们名医还偏偏要娶,娶回来就扔到庄子上关起来。让她知道知道,她不过是名医花钱买回来的玩物,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少施岚云不住点头,这女子娶回来是一定要先杀杀锐气的。 少施岚凤又骂了一会,然后将文书契约往桌子上一扔,交道弟弟:“交给名医,让他给林世泽送去。”然后便站起来背着手,这是要回屋了。 少施岚云捡起桌上的文书,眉头蹙了蹙,崔侍郎这是何必呢?一个不关系到任何人的文书,他扣了这么久,最后还惊动了太妃,可他还是没有得逞,还得把文书送回来,真是多此一举啊。 认为崔大人多此一举的还有林世泽。 少施名医一拿到文书,刻不容缓就给他姑父送去了,眼看着林家天天都在操办婚事,却是跟陈博彦的婚事,这让他怎能不急? 赶紧把说好的聘礼给林世泽,他也好早日成亲。 林世泽见他真的送来了文书,就知道他前面说的话不是假的,那么崔侍郎对少施家的刁难也就是真的了。 林世泽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文书不住的摇头:“侍郎大人也未免太小气了,她的夫人病都好了,却还抓着少施家不放,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一个人呢。”关键耽误他的财路。 少施名医就站在他对面,道:“这次爷爷是真动了怒,还惊动了太妃,您知道,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爷爷可不敢惊动太妃啊。” 林世泽就听出来他这是邀功呢,为了他的事,少施岚凤都豁出老脸去求太妃了,可少施岚凤就那个脾气,你惹他他很难跟你讲道理,只想着不断的打压你,所以他惊动太妃,多半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想跟侍郎比一比谁在朝中地位更高,根本就不是万不得已,他林世泽可不领情。 但林世泽还是笑呵呵的收起来文书,道:“看来名医对孝珏的心思,是真用心啊,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这样我也放心将女儿交给你。” 少施名医喜笑颜开:“姑父这是答应了我跟孝珏的婚事了?” 得这这么一大笔钱,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尤其是在林孝瑜也要成亲这个节骨眼上,真怕陈家发现了。林世泽笑着点头:“就按你说的,十二月初十,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姑父我心里也放心。” 少施名医虽然早有准备,但也不免有些兴奋,道:“那我去告诉孝珏。” 转身就走了。 林世泽本想叫住他,想了想那女儿早晚会知道,反正她有恨,就让她恨吧,少施名医对她这么上心,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早晚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 想通之后屁股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现在就差老太太的病情是件闹心的事了。 少施名医去敲南院正屋的房门,陵南打开门,一看是他,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小姐说过,少施名医若是再来,那一定就是说婚事了。 “大公子。”她轻轻一福礼。 少施名医面露红光:“小姐呢?我有好事要跟她说。” 陵南就知道小姐猜中了七八成,一抬胳膊:“这晚上了,小姐在房里。” 少施名医刚要进屋,回头看看院子里的灯光,原来都这么晚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什么都忽略了。 拍一下陵南的肩膀就侧身进了屋。 陵南嫌弃的拍打一下,才关好了门。 林孝珏听见动静从屋里走出来:“是你啊?”嘴角上挑,语带不屑:“不管多晚哈,是你母亲没教养过你,还是你特别厚脸皮?” 以往她就算不高兴,但嘴上都不会骂人的,少施名医先是一愣,上下打量她,一身轻薄的红裙,长发未束,垂到腰间,好像要休息的样子。 就笑道:“打扰你休息了,实在是心里高兴,你不知道,崔大人已经把文书还给我了,我连夜给姑父送来,咱们的亲事就有定论了,十二月初十,到时候你就是少施家的人了。”(未完待续。) 正文 159 再转 林孝珏走到椅子旁坐下,然后让丫鬟帮自己倒杯水。 少施名医想了想也坐在她对面,道:“你是不是也替我高兴?” 林孝珏看他一眼,呵呵一笑:“上次你来,不是说已经定了?怎么今天才订,那你上次说的,都是假的了?” 上次他也斩钉截铁的说定在十二月初十,但没有这次有底气啊,微微一笑:“那你已经有心里准备了?” 这时陵南端来茶碗,林孝珏接在手中,然后就让她退下了。 陵南一个福身,也不去看少施名医,转身走了。 少施名医望着她进了房间,回过头来看着林孝珏:“连杯茶都不给我,这样的丫鬟,等到了家里,我一定帮你好好管教。” 林孝珏喝了一口茶水,咳嗽一声。 “你病了?”少施名医十分关切的问道。 林孝珏抬头冷笑一声,道:“你要没别的事,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少施名医不以为杵,笑道:“是没什么事,但也是大事,想让你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做新娘子。” 林孝珏呵呵又一笑:“这个,不用大公子提醒,我一十六岁,准备十六年了,随时可以出嫁,不过,就看什么人有本事娶了。” 少施名医就喜欢她这份傲气,笑道:“那你就等着我吧。” 林孝珏点头一拱手:“那我,恭候佳音。” 林孝珏跟少施名医斗了几句嘴。最后就把少施名医赶出去了,人一走陵南又蹭的窜出来,胸前不断起伏:“小姐,真是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为什么让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咱们应该把洗脚水把他泼出去。” 林孝珏淡淡一笑,看着丫鬟道:“你太年轻,还不懂,人生最不甘的,不是得不到。也不是已失去。而是明明以为可以得到,最后却失去了。” 陵南噘着嘴摇头。 林孝珏从椅子上站起来,拎起火墙上的水壶,将一杯水注到被子里。然后端给陵南看。道:“你渴不渴?” 陵南摇摇头:“暂时不渴。” 林孝珏眉头略略一动:“那暂时。假装你渴。” “……”好吧,陵南点点头,认真的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珏端着水杯:“如果你说渴了。我去倒水,你会怎么想?” 陵南想了想:“我一定想小姐是给我倒水啊,是给我喝的。” “对,你心中充满希望。”林孝珏却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其实我是,给自己倒的。” “那你不是欺骗我的感情吗?既然不是给我倒的,为何在我说渴的时候去倒水?” 林孝珏淡淡一笑:“这就是愤怒,因为你的希望,落空了,少施名医就是这样的人,我给他希望越多,他最后就会越愤怒。” 陵南心中咯噔一下,小姐以前可从不招惹少施名医,什么话都跟他说的清清楚楚,可那厮不知道怎么的就鬼迷了心窍,经常跟小姐说一些浑话,后来小姐就不顶着他说了,话也说的模棱两可,陵南心里还气呢,以为小姐是给少施名医好脸色,今日才明白,小姐这是要报复少施名医了。 两个女儿的婚事都定了,可操办起来里里外外都要钱,林世泽想了想,少施家给的分红先支取一些,不为别的,总得先看能不能用,万一少施名医给他的是无法兑现的金银呢? 就喊来了贴身的管事,让他拿着一个条子,去少施医馆支取现银五千两。 管事的大约去了一个时辰, 回来后匆匆就到林世泽的书房来找他。 “老爷,取不出来了。” 林世泽本来就等的心焦,一听他说,蹭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少施名医个小王八蛋敢骗我?” 管事的一边摇头一边摆着双手:“不是,不是,是少施医馆,让刑部给封了。” “什么?” 林世泽震惊的看着管事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给封了?” 管事的一脸不忿:“到现在刑部的也没给说法,就说是正常执法,我打听了一个医馆的伙计,那伙计说他们医馆有十几个学徒给抓走了,全都是没有户籍名帖的。” 林世泽就明白了,还是户部崔侍郎搞的鬼,刑部抓人是因为户部要通过刑部才能执法,这件事关键还在户部。 “这个崔侍郎到底要干什么?”林世泽双手按在桌子上,若是还是因为那点矛盾,封了少施医馆,可就做得太过头了。 书房中,少施岚凤将书桌上的物件一股脑全都推到地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崔侍郎,他这是明摆着要跟我少施家过不去啊。” 自打知道医馆被封,伙计被抓,他的脾气就没下去过。 少施岚云堵在门口,就怕他一个冲动再去找崔侍郎拼命。 少施岚凤从书架上摔了一本书,正好摔倒少施名医脚下。 少施名医一脸沉重的捡起,少施岚云指着他骂道:“都是你那结巴惹的祸,当时要不是她给的那个恶心的方子,侍郎家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崔侍郎之所以觉得被侮辱了,就是因为那方子要从他夫人的肛门口里灌别人的粪便,一般人都受不住。 那方子是林孝珏写的,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很新鲜的疗法,也以为她再没别的办法了,所以才会推荐给崔大人,没想到她是故意挖了个坑,让人往里跳呢。 少施名医低下头道:“是孙儿太粗心大意,上了别人的当。” 少施岚风恶狠狠一哼。 少施岚云见大哥安定了不少,从门口处走过来,道:“咱们都请了太妃了,这崔侍郎还不依不饶的,而且还是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大巴掌,我想他可能就不是生气那么简单,这件事他做得太过了,怕是有什么阴谋?” 难道崔侍郎要整垮他们少施家?哪有那么简单啊,少施岚风一撇嘴:“不就是一个户部侍郎吗?这下就算他肯算了,我还没完了呢,太妃他不放在眼里是吧?那老夫就再告他一状。” 少施家另外两个人一听就知道老头子是不想和解了,少施名医心中犹豫不定,如果不和解就要硬碰硬,他们可以依仗太妃,了崔大人要依仗谁呢? 同时少施岚云也是如此考虑的,这崔侍郎到底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就不怕太妃怪罪吗?(未完待续。) 正文 160 崔大人为了什么 崔大人书房,崔大人午睡刚起,刚穿上鞋,夫人庄氏就推门进来了。 崔大人站起身道:“夫人怎么来了?你病刚好,怎么不好好休息?” 她的病已经全好了,没一点不自在,倒是老爷自打封了少施家的铺子,就不去府衙办公了,这让庄氏有点担心。 庄氏提肘走到书桌前,崔大人也束着头发走过来:“夫人有事?” 庄氏眼睛盯着相公的头发,坐下道:“我想问少施家的事,他们家的靠山是太妃,老爷封了他们家的铺子,不怕少施家怀恨在心,在太妃面前捣鬼吗?”又一顿:“你怎么那么笨呢?我来给你绑。”就站起来。 崔大人束发的裹巾一直扎不上,听她这么说,赶紧把头低下去。 庄氏三下五下就绑好了,把崔大人的脑袋往后一推。 “你轻点。”崔大人脸色不愉,他们两如果能说上三句好话,第四句一定是吵架,都邪了门了。又摸了摸发髻,应该没乱,这才坐下来。 庄氏是个急脾气,一拍桌子:“我问你话呢,你开始卡了他家的文书,这不算什么大事,可现在封铺子,那就闹大了。” “我就是要闹大,你懂什么?”崔大人一哼,不与妇人一般见识,低头拿起笔,准备写字。 庄氏心道我给你脸了是不?要不是看在自己病时他里里外外忙活的样子,早给他一大耳刮了。抢过他的毛笔往桌子上一丢。道:“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干任何事,我这几天天天跟你提心吊胆的。” 崔大人眉心一蹙,了解这个夫人纠缠不休的性格,身子往后一仰,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都问了吗?”庄氏急了:“你就不怕少施家报复你,咱家在朝中可顶数你官最大了。”因为最大,所以其他亲戚就都比他官小,要是出事,只有他替别人说情的份。没人能帮他顶着。这也是庄氏担心的原因。 崔大人哼了一声:“怕什么?我前面扣了他们家无关痛痒的文书,他们就沉不气找太妃告了我一状,如今我真封了他们家的铺子,他再找太妃。太妃可就不见得管了。就算管也不会有第一次上心。” 庄氏仔细琢磨自家老爷的话。有些人你告一次状,别人还重视你,你要是总去告状。那人家就得想一想了,你怎么那么多事呢? 就算是亲生父母总有个告状的孩子最后也会不痛不痒,何况是太妃那样地位的人呢? 庄氏面露惊讶之色,道:“所以老爷第一次扣他们家文书是故意的?也料到了少施家会去告诉太妃?” 是有人料到,就是让们家去告状,那人还很了解太妃和少施岚凤的个性,崔大人道:“那文书根本什么都不牵连,就算他家不找太妃施压,最后我也的放行,只不过过几天的问题,现在这样一件小事他们却要拿太妃来压我,我倒要看看,这户部是我这朝前的臣子说了算,还是后宫嫔妃说了算。” “你小声点。”庄氏伸手就要堵丈夫的嘴:“太妃那是一般的嫔妃吗?” 太妃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这满朝臣子甚至天下百姓都心里有数,但皇上打着靖难的旗帜赶走了先帝,先帝是太祖的长皇孙,论起来皇上自己都知道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登基的时候,让史官将他和贤王写成了太祖皇后的嫡出儿子,这样就名正言顺可以继承皇位了,但也就留下了一个问题,太妃才是皇上的生身母亲,但却不能立为太皇太后。 崔大人拦掉妻子的手,一摆手道:“你不用怕,他少施家也会掂量掂量,这事到底能不能找太妃,太妃随便下个手谕让我把文书交出来成,但是要想让刑部放人,那根本不可能,你当满朝文武是什么?” “可我听说太妃的脾气很不好。” “说了你不用管。”崔大人一脸无奈:“太妃的脾气再不好,她顶多说句让我收拾铺盖卷滚蛋的话,但皇上能同意吗?这天下是皇上的,不是她太妃的。”如果是她太妃的,皇上早就立她为太皇太后了。 庄氏是妇人,天下妇人中,权威最大的就是太妃了,她平时可十分敬重,却没想到在丈夫眼中,太妃就只是个脾气不好的寻常妇人。 庄氏欲言又止。 崔大人真的有些不耐烦,又重复一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少施氏从给你看病的时候就没看得起我这个户部侍郎,左右敷衍还拿破方子羞辱我,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家知道我的厉害。” 庄氏凝神思索,少施氏医过五世,户部对于他们这样的买卖人家到底多重要他家心里清楚,往年少施家跟自家相公也是多有来往,如今就因为这一件小事,相公就挥刀相向,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而且也不是相公的性格啊,相公虽然脸黑,但还是很大度的,尤其是在朝为官,跟同僚相处的都不错。 庄氏越想越不对劲,眯起眼睛道:“我听说你扣人家文书是为了卡住少施名医的婚事?是不是?” “胡说,少施名医不是早都成亲了吗?”崔大人心中一跳,他现在难为少施家确实是受人之托,但没想到妻子会猜到,他可都是揽在自己的身上的。 “你少骗我。”谁知庄氏却不信,庄氏道:“那文书我都看见了,是过户给林世泽契约,少施家为何无缘无故要白给林世泽钱?就算是姑爷吧,也不可能。”话锋一转:“虽然对外还没公开,但我可听少施家的下人说了,他们家大公子又要成亲了,是娶平妻。” 崔大人正疑惑呢,这些妇人哪来这么多小道消息,庄氏眼神突然一亮,指着丈夫的鼻子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崔大人眼睛斜着她的手指,脑袋向后躲着。 庄氏嘴角一掀,不屑道:“什么都休想瞒住我,那少施名医要娶的一定是五小姐,所以你扣住文书,为的就是让这婚事成不了,这文书是聘礼,这事一定是五小姐托付给你的,不对,她没那么大的面子,是郡主。” 庄氏说的煞有介事,崔大人不得不服,这女人脑袋瓜子转的太快了,不去锦衣卫东厂当探子都可惜了。 庄氏一见自家丈夫目光躲闪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笑道:“好你个崔侍郎,为了两个小丫头片子,连命都不要了,你是不是对那五小姐有所图谋?不然为什么这么帮她?” 崔大人心道你猜中了就猜中了,但不能往我头上扣死盆子啊,就怒道:“人家小姐才十五六岁,我他娘都中年人了,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庄氏更怒了,瞪着眼睛:“你的意思要是你再年轻个几岁,这事就不好说了是不是?”这女人啊,她问的问题,你一定要正面回答她,不然你怎么说她都能想很多。 崔大人头疼的道:“我没有,我向你保证行了吧?”就举起双手:“我跟你实话说了吧,这事不是小姐托我的,托我的人是兰世子。” “兰君垣?”庄氏立即就不闹了,很认真的看着丈夫:“你说的都是真的?” 崔大人连连点头,他哪敢有一点谎言啊。 庄氏严肃的道:“如是兰世子开的口,那你可一定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兰世子有恩与咱们家,他也从不肯求人帮忙的,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兰君垣曾救过他们家儿子的性命,夫妻二人都记在心里。 崔大人一边点头一边不耐烦的道:“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第一,不怕少施家告状,兰世子都已经安排好了,第二,这件事你谁也不许跟谁说,你的那些娘子军团也不许说。” 丈夫不太喜欢她们有事没事跟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庄氏一撇嘴:“那我不跟她们聊天,天天找你啊?你也不理我啊。” 崔大人一哼,低下头又去拿笔,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 庄氏又占了上风,心情不错,手托着腮看丈夫蘸墨写字,嘴角含着笑,突然她又坐直了,道:“兰公子为何要阻止少施名医的婚事啊?哎呀,兰公子看上五小姐了。” 崔大人的思路都被她打乱了,刚要说什么,庄氏又一拍大腿:“相公,我想起来了,林世泽家的五小姐,不是许配给陈阁老家的六公子了吗?怎么又要跟少施名医定亲呢?你快帮我缕缕。” 崔大人一拍桌子:“你闺女啊?一天天的你怎么就喜欢盯着别人家的事?” 庄氏一愣,见丈夫真发火了,脸带委屈,怯懦的看着他。 崔大人不是真想骂她,就是发现这女人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警告道:“这里面什么事咱们谁都不清楚,这次你的嘴可有点把门的,别惹了大祸都不知道。” 如果她想的没错,那林家就是一女多嫁了,那等成亲的时候不是有热闹看了,庄氏抬手捂住嘴:“老爷放心,我什么都不说。”一脸神秘。 崔大人长舒一口气,她这个人就一点好处,说不说的事情,就一定不会说出去。(未完待续。) 正文 161 薛世攀 午夜风冷吹得白烛跳动,薛家祠堂,薛世攀跪在祖宗牌位前,双目喊怒。薛大人给祖宗上了一炷香,拜了三拜,然后转过头看着儿子:“你知错了?”这孩子自打听说陈六十二月十二要成亲,就开始求他参陈六的恶习,破坏人家的婚事,别说人家一个风格高尚的公子没有恶习,就算是有,能去破坏别人的婚事吗? 薛世攀头略低下:“孩儿知错了。”说的不情不愿。 薛大人爆喝一声:“大点声。” 薛世攀抬头看着父亲,目光一凝,知错了三个字却不想说出口了。 薛大人目光一沉:“怎么,你方才是敷衍我?” 薛世攀挺了挺脊背,道:“他陈六郎何德何能,能娶林家小姐,他根本配不上林小姐,孩儿求父亲给孩儿指一条出路?如何才能拆散这段姻缘。” 薛大人要不是亲耳听见,都以为说出这样话的人是疯子,可说这话的确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没疯,他快被他逼疯了。 怒道:“逆子,你说的是什么混话?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陈家长辈还是林家长辈?人家两家订好的亲事,你说不般配就不般配?” 薛世攀寸步不让:“陈博彦只是读了两本书而已,他会打仗吗?他懂医术吗?他除了会生病什么都不会,但小姐什么都会啊,小姐天仙一样的人,怎么能嫁给他那样的愚夫?” 薛大人气的叉着腰:“人家是愚夫。人家只读了两本书,人家配上不林孝珏,那你能了?” 薛世攀转着眼珠,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出答案,就道:“您是一介大儒,这样不般配的婚姻你不能不管。” 薛大人立即指着他的鼻子:“难道我是月老吗?我们读圣贤书,就是为了拆散别人家的婚事?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爹。”薛世攀义正言辞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若是告诉我阻止这门婚事的办法,您就是拯救了天下苍生。” 没听说过,当是皇帝老子的婚事呢?薛大人仔细的看着儿子。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薛世攀见父亲不骂反而有些慈爱的看着他。急的跪走两步到父亲跟前:“爹,小姐是胸怀天下的人,她不能嫁给陈博彦,以后陈家会逼她相夫教子。那样对于天下人来说。就是灾祸。” 薛大人心咯噔一下:“一定是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抬手就去摸儿子的额头。 薛世攀愤愤然打掉父亲的手:“爹。我没病,我说的都是真的。”当的就磕起头来:“这又爹能救小姐了,小姐要是嫁入陈家。就是跳进了火坑。” 薛大人再好的脾气被儿子这么一求,也会失去耐心,沉着声音问道:“小姐小姐的,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小姐?”内里已蕴含了暴风骤雨。 薛世攀磕头磕的昏了,没有注意到危险,身子略一怔,继而又磕了个头:“总之父亲救了小姐,就是救了孩儿的命了。” 他这话虽然没明确承认,但已经是认同了,薛大人当即大怒,真不是那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把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连破坏人家姻缘这种事都要做了,抬起一脚踹在儿子的肩头:“逆子,你是我薛家的子弟,我家世代读圣贤书的,怎么会读出你这种小人?” 薛世攀再次跪稳了身子,道:“何为圣贤?圣贤读书不也是为了升官发财吗?我不为升官发财,我就想跟小姐比肩,我没碍着任何人?有何不对?” 薛大人脚都不知道蹿在哪里好了?颤声道:“逆子啊,我宁可让你骂我,你竟敢质疑圣贤,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你老子都不用活了,祖宗祠堂都得让人扒了。” 当年就有人质疑说朱熹圣贤的存天理去人欲不切实际,当时就让皇上给杖毙了,圣贤是能质疑的吗? 薛世攀更不服了,道:“朱圣人的儿媳也曾守寡而孕,孔圣人见南子也曾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既然心中无愧,又何必发誓?圣人尚且如此,何况于孩儿?孩儿正是跟着圣贤的指引走的,爹你为何又要责怪孩儿。” 薛大人脸色范青,摇摇欲昏,但他不能这么昏过去,那这孩子就成精了,跺着脚道:“那你怎么不学好的?” “爹也辩不过孩儿了吧?小姐经常说这样的话,圣贤也是人,所以存天理,去人欲,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爹您现在信小姐有大才,陈博彦根本配不上了吧?” 薛大人一愣,难道儿子方才说那么多,都只是为了让他相信那个小姐有才华?薛大人浓眉纠结在一起,道:“那这些又是不是你所想的呢?” 薛世攀摇摇头:“孩儿不知,孩儿自幼读圣贤书,自幼听祖父爹爹教会,小姐对孩儿说的那些话,让孩儿很迷茫。” “她是歪理邪说。”薛大人赶紧把儿子扶起来,道:“儿啊,今后不能再跟那小姐来往了,先不说他的婚事爹爹不能插手,没这个权利,而且那陈博彦也没什么不好的名声在外,咱们破坏不了,就说着小姐,她质疑圣贤,若是默默无闻还好,若是她到处宣扬她的歪理学说,早晚让天下读书人所不容,就连陈博彦都会跟着受拖累,咱们家跟陈家还不同,学理学学了十七代了,你还受过许文馨先生的教诲,怎能让他失望啊?” 许老师是朱熹的传人,名头非常响亮,受天下读书人爱戴,对薛世攀也十分器重。 薛世攀咬着牙缓缓点了两下头。 薛大人见他有所动摇,默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而且你也是订了亲的人了,董大人和明珠现在就在京城,董家已经催问了好几次,问咱们家什么时候准备婚事,你跟明珠也都大了。” 惊,原来董明珠的未婚夫竟然是薛世攀。 薛世攀听到自己的婚事脸色变得煞白,惊恐的看着父亲,忽的摇头:“我过完年还要下场,我现在不成亲。” 儿子对这桩婚事好像特别抵触,可以前他也不这样,跟董小姐,二人以前还通过书信呢,薛大人就明白这件事又出在那个林小姐身上,但看儿子现在对她的痴迷样子,就知道不可操之过急,道:“那就等过了会试再说,先不急。”虽这样安慰他,但心里却明白,这桩婚事得尽快了,女方家里急不说,给他们早早定下,等成了亲抱了孩子,儿子对那林小姐的心思就能淡了。 薛世攀心里却是另一番计较,跟董家的婚事是祖父订下的,更改不了,但一定要退了,要么就是董明珠死,或者他亡。(未完待续。) 正文 162 朝争一 早朝之上,皇上还如以往一样,高坐龙椅,俯视群臣。 一个小御史正在上书,主要还是弹劾江西赈灾不利的事。 陈国公一听就知道是方景隆搞的鬼,这次赈灾先锋是儿子风少羽,赈粮和银两都下发下去了,可灾情实在太严重,那点赈粮不够分的,所以百姓流离失所的还是很多,都有流窜到京城的了。 但这件事早已有人弹劾过,皇上也召风少羽回来,还扣了他的俸禄,这件事算是结了,就算没结也会等少羽回来之后再做定罪,可这位御史大人还咬着不放,目的就很简单了,不是让皇上拿风家如何,是故意羞辱他陈国公而已。 怎么样你的儿子天天吹的天花乱坠,一到真格的就绣花枕头不堪重用。 陈国公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景隆:“老小子你别让我抓到把柄。” 皇上听了这御史的奏折,都是马后客了,一摆手:“还有没有别的事?” 那御史红着脸赶紧退回去,但他任务已经完成,无论皇上爱不爱听,定国公羞辱陈国公,这一天上演一次。 这时有个御史上前一步,举着折子弓着身:“微臣有事启奏。” 这位御史叫甄世静,人送外号真安静,他当御史这么多年,安静的跟殿上的大柱子一样,很少上书任何事,连御史门都快忘了这个同行了。 今日他有事,这真是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众人都带些小忐忑的看着他。 少施岚凤那边微微有些不满,他也有急事要奏,当然是要弹劾户部侍郎的,老小子封了他们家的药铺和几个医馆,都五六天了,怎么通融都不行,害得他家损失惨重,想去找太妃吧,可太妃后宫妇人。不讲道理在行。真论起朝前上的事,好像也帮不了忙,而且户部这次是证据确凿,即便能骗得太妃找皇上求情。万一皇上派人核查的话。吃亏的还是少施家。 那他就反将一军。现在医药铺被封,就说太妃的善举也被封了,让崔侍郎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却被甄世静抢了先。那他只能再等等了。 皇上也很意外,差点笑出声,这千年的闷葫芦要张嘴,不知道是要说什么事啊,抬手道:“准奏。” 甄世静也不理自己引起的任何动静,又一弯腰:“臣要上书的是一封感谢信,来自河南。” 感谢信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老百姓写的,皇上儿时因为战事过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也知道老百姓的疾苦,很喜欢听这些东西。 朝中也存在这样的制度,广开言路,所以即便是平民百姓,也可以给皇上上书写信。 但现在有一点,这种来自百姓的信件和上书,多半是内阁先过目的,有的根本不会给皇上看。 靖难后有个樵夫给皇上写了一篇奏章,批判皇上是乱臣贼子,当时天下未定,言官直接呈给了皇上,皇上很震怒,处置了很多人,所以现在这种书信大家即使收到也会非常小心处理。 但甄世静既然说是感谢信,就没什么问题了。 皇上笑的十分爽朗:“说说,是什么事。” 甄世静就将内容念了一遍,没什么大事,是一位老农递上来,他的儿子失踪了五年了,下落不明,近日找到了,特别感谢刑部的衙役的。” 刑部在大家眼里是办大案子的,可不负责父子相认,这个刑部尚书必须站出来澄清:“这件事要感谢户部,是户部查办了几家不法商贩,解救了里面不少伙计,其中有几个伙计是拐子从外地拐来的,没有户头,这一查之下,刚好就查到了。” 原来是户部的功劳,可其他大臣心里就开始打鼓了,户部侍郎听说最近跟太医院的左判闹得很不愉快,还封了左判家在京中的铺子,理由就是包庇匪寇,拐带农户,其实就是没有户头,这里很多人家都有小生意,里面有什么歪歪绕大家都清楚,就是户部要找麻烦。 所以大家一听刑部尚书的话,就在疑惑,那些商贩说的不是少施医馆吧? 可一琢磨又不对,河南的信件要送到京城,少说也得个把月,那这件事一定发生在个把月之前,可户部查封少施家的药铺,那才几天的事。 那就不是,可不是尚书大人含沙射影的,是要打击谁呢? 少施岚凤是一头的冷汗,他也是听着像他家,可感觉又不是。 皇上凤眼一挑,“哦?”了声:“小小商户还敢做这种事?有没有名字?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这样的黑户是什么人开的。” 皇上这就是要追究的意思了,自古重农轻商,你一个小商铺竟敢拐带农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刑部尚书似有若无的动了一下脖子,崔大人上前一步道:“这种黑心的商铺不是别家,正是我们太医院左判少施家开的医馆。”尚书大人今日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帮他演这场细,就不能再让人家去得罪这个人了。 这件事是兰君垣一手策划的,为的是痛打少施家,只不过崔大人没想到,连刑部尚书和甄世静这样的人兰君垣都能请得动,可见这位官职不高的兰世子在朝中人缘有多好。 崔大人果真点名弹劾了少施医馆,还连着了这么多人,众人心中都是一跳,感觉是要置少施家与死地的样子。 皇上对太医院的人一向是印象不好,不管是谁,娘的让他们看病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他都夭折了三个皇子和四个公主了。 这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拍龙椅上的扶手:“少施大人,你家行医出身,你不好好看病救人,还干起来拐带人口的勾当了,你是要造反啊?” 收留流寇,这大帽子扣起来可不是造反吗? 少施岚凤颤着身子走出来,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这个崔侍郎,果然是给他下绊子的,跪下道:“皇上圣明,臣冤枉啊,都是崔侍郎公报私仇诬陷微臣,臣的家族兢兢业业给百姓治病,从不敢做伤天害理的事。”(未完待续。) 正文 163 朝争二 崔大人冷笑道:“现在那些流寇和被拐百姓就在刑部,大人是要亲自是对峙吗?” 少施岚凤心道,对峙就对峙,那些人也不是我拐带来的,可心里更明白,崔侍郎这么陷害他,律法也有明文规定,是太祖定下来的,虽然大家一直都没执行,但真要执行起来,就是百口莫辩。 少施岚凤咬唇一抬头,拱手向皇上道:“圣上,这件事明白是有小人陷害微臣,那河南的信件要送到京城少说也得个把月,微臣家的店铺是六日前才被封的,就算其中有伙计是被人拐卖的,那他的老父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那小人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诬陷我家,其心可诛,皇上您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声泪俱下磕了个头。 那小人不言而喻了,不是崔大人就是刑部尚书,要么就是甄世静。要么就是三个人都是,但总的有一个出来回话的。 皇上看着甄世静:“少施大人的疑惑,你怎么解释?” 甄世静还是一脸平淡,一弯腰:“禀圣上,那老农来自河南,为了找儿子,由南到北,已经找了五年了,现在就在京城。父子二人刚刚团聚,就找人写了这封感谢信。” 人家是河南人没错,但是为了找儿子已经流浪五年了,找到儿子立马写了封感谢信这也情有可原。 众位大臣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皇上一听这老农的悲惨遭遇,眉毛一横:“少施大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少施岚风明知道是被人算计了,可他犯法在先啊,能怎么解释,说各家都这也,户部侍郎就是抓住自己不放而已?那满朝文武不是都得罪了,所以不能这么说。 少施岚风心中一狠,早知道就先下手为强,犹豫半天反倒被别人钻了空子。 他一拱手道:“圣上明鉴,这件事根本就是崔大人公报私仇,就因为他家夫人病重。我少施氏大夫给开了个方子。所以他就记恨在心。” 皇上蹙眉问崔大人:“少施大人说的可有其事?” 崔大人心道他若是开口否认,这老匹夫一定会把方子抖出来,那夫人跟自己的脸就都丢光了,但也不能承认啊。不然皇上怎么看?即便皇上心里清楚。这朝堂争吵的一定是因为双方不和。但绝不可以公报私仇。 崔大人沉声道:“少施大人可能心中只有私仇,才会认为微臣也想着私仇,这件事臣不辩解。臣只想说一句话,这户头制度是太祖亲自定下的,臣不敢徇私舞弊,只是尽忠职守吧了。”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少施岚风心中大骇,他还等着崔大人恼羞否认,然后他就可以把事情始末抖落出来了,到那时即便他真不是公报私仇,满朝文武心思谁能猜得到,一定会让位是公报私仇,毕竟谁的媳妇被捅屁眼,谁都坐不住。 可他不仅不急着辩解,还打着太祖的旗号,要知道皇上是靖难起家,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对太祖不孝。 “臣……”少施岚风急于辩解,皇上听完崔大的话确是一怒:“少施岚凤,你好大的胆子,连太祖定下的规矩都敢违背。”说着略一抬下巴:“大理寺卿陆鸿听旨。” 众人心头一惊,尤其是少施岚风,皇上这世上点名大理寺卿,不是要发落他吧。 “臣在。”陆鸿上前一步,躬身听命。 皇上指着跪着的少施岚风:“将太医院左判少施岚凤交给你了,带下去好好审问,看少施家庇佑下,到底有多少流寇和人口贩子在横行。” 这怎么审?谁都知道,那些根本不是流寇,就是普通百姓,少施岚风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就是太祖制度摆在哪,说你犯法就是犯法了。 可皇上这么说,就是要处置少施岚风的意思,陆鸿不敢怠慢,脸色很沉着的一躬身:“臣领旨。” 少施岚凤没想到自己前一刻还要弹劾崔侍郎,下一刻就要去大理寺监狱,这是怎么样的变化啊?少施岚风不甘心,跪走两步喊着:“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这都是崔大人公报私仇搞的鬼。” 微臣都换臣老臣了,皇上最不喜欢别人危险他,老又怎么样?老就可以知法犯法吗?皇上打手一挥:“拉下去。” 根本不听他任何解释。 少施岚凤一直喊着冤枉,还是被两个侍卫给拖了下去,陆鸿见此状况匆匆跟皇上一礼,他得去处置少施岚凤去了,就退了下去。 这几个人一走,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谁都没想到甄世静的一封信,就让太医院大人左判进了牢狱,这可是无妄之灾啊。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殿下站着的三个人,崔侍郎,刑部尚书,一个不爱说话的御史,这三个平时可一点交集都没有啊,今天怎么就凑成一条战线了呢? 除了几个人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他大臣都觉得背后冷飕飕又不可思议,真不知道哪天,也不知道谁的一封信就把自己给整牢房里去了。 方景隆双手交叠在一起,左右手指不停的点着左手中指,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户部这个黑脸侍郎突然对少施家发难,为什么?听说福宛郡主带着林家那个小结巴给侍郎夫人看过病,看完病就出了这种事,也太巧了,不会和那小结巴有关吧? 少施岚风被抓,这在本事平静的朝堂之上引起了波澜,众人纷纷猜测户部侍郎的动机,但谁都摸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自然,这种怪事下朝之后也不免是大话题,以至于到了晚间,差不多街头巷尾就都传遍了,因为少施家,在百姓眼中,实在是个大家族,又离百姓很近,百姓很关心这个话题。 先不说少施家人知道了之后要如何走动。 林世泽请假在家的,朝上的事他不知道,但如今听说了,就坐不住了。 这事很明显啊,跟女儿林孝珏有关。他虽然不喜欢少施家,但那是关起门,自己的老丈人窝里斗怎么都行,但不可否认的,老丈人在朝中的势力,是能帮到他的,如果少施家没了,对现在的他来讲,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本来朝中力量就小,再废掉给少施家,拿他没谁可以依仗了。 还有钱的事,少施医馆一封,少施家给他的聘礼都缩水了,不行,必须得找女儿谈一谈了。 林世泽手中书本往桌上一丢,带着风一样的,匆匆去了女儿所在的南院。(未完待续。) 正文 164 见面 林世泽推门进了正屋,厅里只有两个丫鬟在。 林世泽指着大个的那个:“周……周三是吧?小姐呢?让小姐出来。”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丫鬟姓周,但以这死丫头现在的实力,好像他不能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了。 陵南正领这小周四在炉子边烧开水呢,听见声音转过头去:“老爷好。”微微福身:“小姐休息呢,小姐说了,谁来都不要打扰她。” 林世泽还记得这丫头刚回来时,天天装神弄鬼的不见她,找的就是这个借口。 她现在开始躲着他了,这个死丫头,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开始不见人了。 林世泽怒冲额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女儿的房间,站在门口当当敲门。 “林孝珏,你给老子出来。”太气了,都忘了她本来是温文尔雅的人了。 门那边毫无动静。 “林孝珏,别惹了祸就躲起来,你说少施家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死丫头……砰砰砰……” 门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林世泽当家长的尊严全都没有了,怒不可遏,回头想找东西把门砸开,正好对少两个丫鬟天真探究的眼睛。 真是上行下效,她们主子就是总这样好奇的看着人,两个丫鬟也学会了,林世泽更气了:“看什么?”吼了一声。 陵南赶紧拉起周四的小手,但目光还是那么无邪的看着眼前失了平静的男人。 林世泽一跺脚。回过头来狠狠的又砸了房门一拳:“林孝珏,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两个丫头拉下去打板子。” 丫鬟是她的死穴,林世泽不信她还不就范,可谁知门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世泽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两个丫鬟:“你们家小姐不要你们了。” 陵南拉着周四的手默不作声,心道,估计小姐算准了你不敢打,你打一下,你老丈人就得死在大牢里。 林孝珏这样毫不理会的态度让林世泽心里发毛,他还哪敢处置她的丫鬟。这丫头有点狠头。她现在稳坐钓鱼台,那一定就是都安排好了,不会因为自己的求情就放过少施家了。 林世泽叫不出林孝珏,又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就对两个丫鬟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女儿还是不肯见他。他只得匆匆离去,现在老丈人性命堪忧,既然这里走不通。那就得先想营救的方法。 他这边前脚出门,南院那边的主仆三人,后脚也出了门。 林世泽正在焦急中,还没来得及控制女儿出行呢,林孝珏就省去找车的麻烦,叫了林府的车夫赶去东华大街。 时至下午,天有些阴沉,街道两边没有以往那么热闹,当车行驶到飨悦楼门口,林孝珏叫停车夫,领着丫鬟下了车。 街上人都少了,又不是饭口,这飨悦楼里也就没什么。 林孝珏三人进了楼里,在柜台前站好,掌柜的正无精打采的扒拉着算盘,该是听见了人声,抬头一看,好像是来过的客人,忙换了一副笑脸。 “小姐好,您是要吃点什么?”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找人,有位兰公子,订了房间了。” 年轻的小姐跟年轻的公子偷偷约会,掌柜的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事,心中了然,叫来一声小二,然后客气的对林孝珏道:“小姐稍等,公子订的是二楼的雅间,小的让人带您过去。” 林孝珏微微点头,这时小二一溜烟从楼上跑下来,跑到客人面前弯着腰:“小姐您……”请字还没说出来,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大眼睛。 “是您啊。”她认出来了,这小姐曾经来过,一定要点半桌荤菜半桌素菜,说做不出来素菜,老板还特意去道歉,当时不知道她对老板做了什么,反正自那以后,老板在厨房总是发呆叹气。 这小姐还很节俭,剩下的饭菜都打包了,另外还要了一碗东坡肘子,之所以说她不是抠门是节俭,因为她光饭钱就花了五十两金子。 这样特别的人,还长得好看,小二不可能不记得。 小二反应过来:“小姐您楼上请。” 不管人家是什么目的来的,对老板有多大的影响,现在人家是客人,都得给请上去。 林孝珏也不介意他短暂的失礼,微微颔首,领了两个丫鬟上了楼。 小二将人带到楼上,又匆匆跑下来。 掌柜的见他一头汗,就道:“你这是干什么?那小姐大有来头?” 小二也不点破,只道:“张叔你看一下,这位小姐好像是来找老板的,我去跟老板知会一声。” 掌柜的在外面是掌柜的,其实楼里另有老板,他也不敢耽误老板的事,摆着手让小二赶紧去,自己则亲自上楼去传菜。 兰君垣叫了一桌子菜,林孝珏进来时,他正盯着菜饭咽口水了。 林孝珏让两个丫鬟坐在身边,然后自己坐在兰君垣对面。 “怎么,饿了?” 兰君垣今日穿着一身劲装,本应该很精神,但下巴处有一层青色的胡茬,就显得有些疲惫了。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蹭了蹭:“詹基这小子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在西苑关了只大豹子,这两天忙着训豹子,家都来不及回,所以仪容不整,你多担待。” 詹基是长皇孙的名字,这小子特别能玩,还喜欢冒险,兰君垣一身武艺,现在伺候他,肯定要挨累。 林孝珏拿起筷子:“先吃饭了。” 兰君垣目光中带着喜悦,他都饿了一天了,虽然一桌子菜在眼前,但她没来,他也不能先动筷子啊,这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听她一声如得大赦,赶忙端起碗就开始扒拉。 吃的太急,又差点抢着:“咳咳。” 两个丫鬟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兰公子,以往他可都是温温如玉的样子,陵南噗嗤一笑,小周四就憋着嘴。 兰君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擦擦嘴角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来:“让小姐见笑了。” 林孝珏嘴角含笑抬起头,道:“若有下次,不用等我,先吃就是了。”复又低下头去。 兰君垣一愣,继而点点头,笑着赶紧去夹菜。(未完待续。) 正文 165 感谢 周四见两个默默吃着什么正事都不说,有些费解的看着陵南。 陵南眼珠一转,心里颇有感慨:“小姐在家里可是吃过饭的,现在还吃,绝的不是因为饿了,是怕兰公子一人吃饭没意思啊,还有那句话,若有下次,不用等我,就算交情再好的两个人,约出来吃饭,哪有一个先吃的道理,真正可以这样做的,不是交情不好,是交情比好还要好上百倍。” 哎,陵南默默叹了一口气,小姐跟兰公子,交情已经到了比不一般还不一般了,尤其是小姐,兰公子有时候好像还跟小姐客气一下,可能是因为喜欢,疼爱,敬畏,但小姐的样子可都没把兰公子当外人了。 勾搭上了勾搭上了。 陵南心中默念,突然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睛,小姐正疑惑的看着她呢。 “小,小姐……” 林孝珏明明听见这丫鬟在嘟囔什么,淡淡一笑:“不饿啊?” 陵南赶紧低下头,不饿也得饿了。 兰君垣终于垫个饱,放下筷子,长舒一口气,又意识到有人在,俊脸一红,笑道:“又失态了。” 陵南心里嘀咕,您失态吧,越失态啊,越没拿自己当外人,我们小姐就喜欢您跟她失态。 林孝珏忽然抬头扫视一圈,道:“我总感觉,有苍蝇。” 这大冷的天,哪来的苍蝇啊,其他三人也跟着抬头看,陵南突然一怔。小姐不是在点她呢吧?这是什么耳朵,她心里想的小姐也能知道。 最后林孝珏将目光订在陵南身上,认真的看着她问:“你听见了吗?” 陵南哪敢说听见了?赶紧摆手:“小姐您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林孝珏无奈点头:“可能吧。”然后看向兰君垣:“今日约你来,是特意,要谢你的。” 小姐转了话题,陵南心里长舒一口气,终于揭过去了,往后一靠,看向隔着小姐的小周四。小丫头正用你心里有鬼的眼神看着她。陵南恶狠狠的给她一个鬼脸,小周四憋着嘴笑,随即听见兰君垣道:“那今天这桌算你的。”二人赶紧弹开目光,认真听着两人说什么。 林孝珏放下筷子。道:“这一顿饭。太没诚意。我给兰公子一个信息,您听了,说不定会。感谢我。” 林孝珏从来不是多嘴之人,兰君垣很认真的坐直了:“那我可得听听了。” 林孝珏就只说了八个字:“兴华大街,失火三次。” 兰君垣这一年,前半年在南方,回来之后又去了交泰殿,对街上事物留意的少了,一听之下就听出了蹊跷,问道:“小姐可知具体失火在那些地方?” 这个林孝珏听说之后就让人查了,所以心里很清楚,:“东华大街后巷,东北角,西南……”兰君垣自小在京城长大,脑袋里就装着一副舆图,对东华大街再熟悉不过了,她这稍稍一说,他就明白了,出事的地方都在鸿泰商行附近。 就很认真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是不是猜到了这火是人为的了?” 林孝珏笑道:“稍稍敏感的人,都能想得到,鸿泰商行附近总失火,可鸿泰商行却不失火,而且我听说,被烧的铺子,都让鸿泰商行,给买下来了。” 也就说鸿泰商行故意放火烧邻居,都烧了它再以低价买入,没烧的那些心里也会掂量,这里总失火,是不是会烧到我家啊,最后铺子都会低价出售。 兰君垣已经明白林孝珏要干什么了,但还是很谨慎的问道:“小姐想好了?你要知道,这些铺子鸿泰商行可以低价买入,那是他们有能力让铺子更值钱,但别人可就不一定有这个本事了。” 林孝珏直接反问:“兰公子,也没有吗?” 林孝珏看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很笃定的看着自己,心头一热,估计这京城除了她跟少羽,再没人能这么看得起自己了。 儒雅一笑:“承蒙小姐抬举,这鸿泰商行我知道是谁的产业,要是一般人,我不会与他为敌,也不想,我的生意不在京城,但是他,我倒可以较量上一番。” 这鸿泰商行背后的老板别人可能不知道,她林孝珏两世为人,总要比别人多点本事才行,不然白活了,所以这老板他认识,就是方景隆。 方景隆放火烧东华大街,就是想把这街上的铺面全部逼走,他要霸占这一条街。 以兰君垣跟方家的尴尬关系,可能满京城也只有他愿意与定国公府做对了。 林孝珏倒了一碗茶来,道:“不管公子如何想的,我以茶代酒,先敬公子一杯,我嘴上说是,以此来谢公子,其实不瞒公子,我想要这飨悦楼。” 如果找不到可以跟方景隆抗衡的势力,就算买下飨悦楼,最后也会被方家赶走,她一人太单薄了,不得不承认,势力这东西,很重要。 兰君垣知道她是非常耿直的人,起码对自己非常耿直,利用就是利用,亏欠就是亏欠,她不会用欺骗讨好的手段,都会事先说的轻轻楚楚,而且只要她能回报的,都会给你回报。 就拿东华大街这条消息来说,如果一条街都让方家霸占了,那以后他想脱离方家的钳制,就更难了。 兰君垣举起茶碗:“小姐不必言谢,我还要反过来谢小姐,这件事对我更有利。” 林孝珏摇头:“不敢得了便宜,还卖乖,公子不出手,对公子来讲,并无大损失,出手反而有风险,但飨悦楼对我,很重要。大恩不言谢,来吧,咱们干了。” 兰君垣就喜欢她的爽快,干了一杯茶水,算是收下她的感谢。 陵南到这里才听明白小姐今日出门的意图,原来还是没死心飨悦楼,就因为周一当时一句玩笑话,小姐如今是要履行诺言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跟在小姐身边,十分清楚这对小姐来说多么难堪。 要想买下飨悦楼,就得有跟火烧大街那伙人抗衡的资本,小姐一介女流,自己再有本事,可朝中没有根基,必须得找个靠山,就得求人。 哪怕是兰公子吧,可也是求人。 困在林家好几个月,甚至都搭上了周一的性命,小姐都没求过人,她交好贤王,救过阁老尚书的儿子,她都没因为自己的事找过这些人帮忙,但今天她又求了兰君垣。 对于一个倔强自强的人来说,有求与人,是非常难堪的一件事。 小姐有愧与周一,所以答应她的事一定会办到,其实她们衣食无忧,不必非要买下飨悦楼,而且赔赚还不一定呢,为的是周一啊。 只能说,小姐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 陵南眼角有些湿润。 兰君垣正坐在她们对面,跟林孝珏说着话,突然一指陵南:“你哭什么?” 陵南自知失态,赶紧擦了擦,尴尬道:“没哭,没哭,眯眼睛了。” 林孝珏侧头笑着看她:“一定是那只苍蝇,飞进去了。” 兰君垣和周四不知道怎么回事,傻笑着,陵南好不尴尬,嗔了一声:“小姐……” 林孝珏又注满茶杯,往陵南跟前一放:“你也敬兰公子,一杯吧,这次若不是他,我们还得拖上一段时间。” 陵南就明白了小姐说的是少施家的事,如今少施岚凤下了大狱,虽然不知最后会怎么样,但那厚脸皮的少施名医一定不会要求成亲了,而且他应该也没精力成亲了,救他爷爷好来不及。 这事也是兰君垣在背后操持的。 陵南端起茶水举过眉上,肃然道:“奴婢代周一,谢谢公子对小姐一直以来的照顾。” 兰君垣笑着斟满自己那一杯,他当然也明白了这主仆二人的意思,不过他心中另有一番计较,不帮林孝珏脱离林家,以林世泽那个性子,死活都不会接受他,那他怎么娶媳妇?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孝珏想要的,如若他能,都会尽力而为,谁让他喜欢这个人呢?举起茶杯主动跟陵南一碰:“也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小姐的照顾。” 一下子反客为主了。 陵南还没反应过来他凭什么身份感谢她们,这兰君垣已经一饮而尽了。 陵南傻傻的看着自家小姐,林孝珏笑着看她:“喝吧。” “哦!”陵南好像明白了什么,将茶碗端到嘴边,喝了。(未完待续。) 正文 166 阻拦 谈完正事,林孝珏等人下楼,她跟兰君垣并肩走在前面。 兰君垣见她一直都没问少施家的事,他不能不给她一个交代,小声道:“对了,皇上将少施岚风交给了大理寺,我有点插不上手。” 林孝珏笑着摇头:“不用我们,有人,就出手了?” 谁?兰君垣好奇的看着身旁的女子,那女子目光淡然嘴角微笑,好像什么都不介意的样子,他自己也就笑了,她说有这么个人应该就有,那就静观其变吧。 二人说着走到楼下,掌柜的从柜台后走出来:“客官要走了?小的送各位。” 兰君垣跟掌柜的颔首算是默许他的行为,也算是回礼,一群人就奔着门口去。 这是后厨放下突然走出两个人。 “小姐留步。”飨悦楼的老板抬着手快过走过来,他身后跟着店小二。 陵南和周四先转过头去,然后林孝珏和兰君垣才停下来。 掌柜的看老板来了,忙让出位置:“老板。” 曲国雄跟他一摆手,然后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道:“小姐今日怎么这么匆忙就走了?您不打包点什么?” 兰君垣看向林孝珏:“小姐认得这位先生?” 林孝珏道:“先生是飨悦楼的,老板。”接着她又看向曲国雄:“先生叫住我,有何事?” 曲国雄明显是要跟她说卖楼的事,现在附近的商户说这条街风水不好。总失火,其实谁都知道,是有大人物要收购这条街,若是不卖结果就是被火烧的份,若是卖了,又不甘心,对方出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它这块地皮怎么也值万八两银子,对方才给五百两,这跟抢劫没什么区别。 可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如果不卖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最近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就算那大人物不烧馆子,这么陪下去了,馆子也得黄了。 他就想起先去说要收购飨悦楼的那位小姐了。给的银子足。当时他舍不得买。还把人数落了一顿,现在回想起来,多后悔的一件事啊。 可后来要去找那小姐。却不知道人去哪了。 曲国雄正愁呢,这人就自己上门了,他是想谈卖楼的事的,可就是不知道人家小姐改没改变心意。 曲国雄吞吞吐吐的,本是刚毅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的红晕。 林孝珏又问:“先生叫住我?是有事?” 曲国雄心道,要是直接说卖楼的事,又怕对方压价钱,可如果不说,要怎么回答这叫住人之事呢? 林孝珏眉心淡淡的隆起,道:“我们的账,可接过了,曲国雄若是无事?那就告辞了。”微微颔首,以示礼貌,然后看下兰君垣:“走吧。” 眼看着一行人就要转身,那曲国雄举着手又是一声:“小姐……”留步二字还是没说出来。 装柜的和小二的看着都着急了,您到底是要留人还是怎么样嘛? 这下兰君垣先回过头去,一改方才的柔和,浓眉一立:“曲国雄到底什么意思?” “我……” 兰君垣道:“我们可不欠饭钱,曲国雄要是纠缠不清,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曲国雄本不是怂人,可见这公子虽然不修边幅但目光凌厉,而且上位者的气质十足,不是几根小胡岔就能遮挡的。 他顿时有些惧怕,可一想,又有些安心,早前看这小姐就是来历不凡,现在他们一定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卖这飨悦楼就是砸钱,也只有上位者才能与那大人物抗衡。 看来当时这小姐说要买楼,不是闹着玩的了。 小二看自家曲国雄一直吞吞吐吐的,就跟着着急,他知道啊,曲国雄一定是有事,不如想把这小姐请回楼里,然后让曲国雄慢慢说。 就恭维笑道:“小姐,厨房新炖的肘子,您要不要再带回去点?”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心道小姐还没吃饱。 林孝珏看了那小二一眼,点点头:“行。”就朝小二这机灵劲,她也得给个面子,抬手做了个请字:“就不上楼了,你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曲国雄脸上一喜,见楼下也没有客人,就给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忙打开一楼楼梯后的房门,那是平时自己跟掌柜的喝茶的地方。 林孝珏透过那房门看里面空间不大,就让两个丫鬟守在柜台前,叫上兰君垣进了那屋子。 客人进去,曲国雄也跟着进去,掌柜的还往里面张望,小二识相的关上门。 掌柜的挠挠脸蛋。 小二朝掌柜笑笑,然后走到柜台前问两个丫鬟:“两位姐姐也不先坐吧。”他指着临近柜台的一张桌子:“我给姐姐们沏茶去。” 陵南点点头领这周四坐下,目光却不时的看向楼梯后的小房间,倒不是担心小姐,她知道曲国雄是要谈卖楼的事,上一次曲国雄可是坚决不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谈成。 再说屋里的三个人,主客分次坐好,可曲国雄这主人迎着两双精明的目光,反倒有些胆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到:“我让人给二位沏壶茶去。”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顾左右而言他呢,这林孝珏就要思考一笑他的诚意了。 抬手示意他坐下:“这里没外人,先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曲国雄屁股搭在椅子上,不敢坐实了,还是面带犹豫。 林孝珏忽然摇头笑了笑:“看来,您并无诚意,那我们还是,走吧。”说着看向兰君垣,那兰君垣就愿意当她的小跟班,蹭下就站起来。 曲国雄这下子慌了神,忙站起来阻止,见二人在椅子前又坐停留,他一跺脚道:“也罢,小姐您猜中了,我这店面不卖是不行了,当着明人的面,我也不虚伪撒谎了,您看着现在的行情开个价吧。” 林孝珏就知道他犹犹豫豫的是担心价格。 示意兰君垣坐下来,自己也跟着坐下去,脊背往后一靠,笑道:“两千两!” 曲国雄急了:“小姐您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的是两万三千两。” 兰君垣直接翘起嘴角:“两万三千两?现在这一条街才多少钱?” 如果按照那位大人物开的价钱,这一天街一百多家商铺,也就六七万两银子。(未完待续。) PS:大家新年快乐,过年懒惰了,不想码字。 正文 167 谈成 曲国雄眼皮子一跳,看来这街道的情况是谁都知道了,他无奈道:“小姐,这楼是先子传下来的,若是以前,您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林孝珏淡淡一笑:“可现在,不是以往,上次来,我还会打包肘子呢,这次确用不上了,老板没听过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曲国雄眉心拢着:“小姐这是趁人之危啊。” 林孝珏赶紧摇头:“不,我这叫,趁火打劫,怎么样?您是卖我两千两呢?还是别人的五百两。” 连另一方的价格都知道了,曲国雄知道这买卖没给谈了,一咬牙:“总归都成了别人的产业,我曲国雄继承祖业一直兢兢业业,就怕砸了老子的招牌,没想到走也会沦落到这一步,罢了罢了,人活百岁终是死,这楼我不卖了,谁愿意烧,就连我一起烧死吧。” 兰君垣心中摇头,这老板骨气也是有的,但就不知道如果小姐给他两万三千两,他还会不会选择同归于尽了。 林孝珏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想死很容易,可想活,就没那么容易了,您这一死,以为是守护祖产,死得其所,岂不知,一场大火万物枯萎,您也化作灰烬,谁还能称您是英雄吗?最多说一句,这老曲很傻,老婆孩子丢下了,就为了一间无情房屋,毁了一家人的前程。” 曲国雄根本不想死啊,就说是同归于尽。也是被迫的,听她这么一说,反倒多了几分怨气:“小姐说的轻巧,我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凭什么两千两银子就要拱手让人?” “若我不是让你让?我就是抢呢?” 曲国雄一愣,下一刻面色如土,他算是明白了,他是离了豺狼又遇虎豹,这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孝珏又道:“做买卖,本就是追逐利益。您开店不是为了获利?” 曲国雄无话可说。谁开店都是为了获利,不然那是菩萨,可这世上也没有真菩萨,一个劲的摇头。 林孝珏就笑了:“您不是?” 他是。但要说了。那她更要敲竹杠了。 林孝珏呵呵冷笑:“谁不是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您叫住我。却不只说,不也是想抬个,好价钱吗?” 曲国雄脸色一红,他是想卖个好价钱,可谁的祖业不想卖个好价钱,但好像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声音低了下去,道:“那小姐还能不能太商量一下,您这两千两,跟前面差的也太多了。” 兰君垣心中暗叹,这曲国雄前面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价钱低了就不卖,被小姐三言两语就斗败,按照他的推断,这飨悦楼以前值一万五千两,现在给他五千两就会卖。 果真林孝珏道:“实话跟您说,这楼,现在除了我,没人肯买,既然您前面是怕我,给价低,那我也不能给您高了,不然对不起您的猜测,五千两,您若卖,咱们就过文书,您若不卖,我们有事,及先走了。” 曲国雄张张嘴,话没说,下一刻屋里出现短暂的静寂。 林孝珏笑着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兰君垣忙跟着站起,这时曲国雄双眉蹙着,还是不说话。 林孝珏看了兰君垣一样,二人朝门走去。 林孝珏手都碰到门把手了,曲国雄突然站起来:“小姐留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留人了,可见他是真的要卖楼,还很急切。 林孝珏跟兰君垣相视一眼,同时回过头去。 林小姐的道:“先生想通了?” 曲国雄一跺脚:“罢了罢了,我知道小姐是非常清楚这条街的现状的,您说多少就多少吧。”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就笑了,但他有一点很想不通,为何林孝珏就能把人猜透了呢?如果这人就誓死不卖,要知道,真的有人看祖业比自己的性命还终于。 林孝珏的猜测有两个,第一这老板是个厨子,却总是一身儒衫打扮,说明他是个儒生,孟子梁惠王章句上中有云,君子远庖厨,本来的意思是不忍杀生,后来男人当权,就变成了一种不做饭的借口,既然是儒生就一定会遵守君子远庖厨,可他确实是个厨子。 这就说明他不是朱熹的忠实信徒,那些世俗规矩也不会死板教条的遵守,只要不是认死理的人,他就会认清现实,他有手艺,拿着五千两银子去别处开店也是一样的,可若是跟这飨悦楼同归于尽,那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点她前世长大的时候,这飨悦楼还在,但是老板不是这个人,说明这楼就没烧,没烧这楼当时就是卖了。 由此可以断定,就算三千两四千两,曲国雄也会卖的。 曲国雄看二人又都落座,这次也不敢端着了,方脸很委屈,林孝珏看着反倒觉得挺滑稽。 他哑着嗓子道:“那小姐您看,什么时候咱们换契约。” 换了契约,这产业就是她的了。 林孝珏眉心稍稍动了动,这就是思考的意思,曲国雄以为她要反悔,忙道:“我这边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小姐您愿意。” 现在这条街急着出手店铺的人很多,只要一出手,这店铺是烧是毁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林孝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突然到道:“若我换个方式,先生这楼,本来值一万五千两,我给先生八千两,换六成的干股,其余四成股,还归先生,先生还要继续打理店面,你看成吗?” 也就是说从刚才的五千两什么都不剩,道现在多了三千两,然后店铺还有他一半,甚至还要他打理,对方只拿干股,这不等于店铺还是他曲家的店铺吗? 曲国雄很是惊诧,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小姐这是……” 兰君垣也挺意外的,本来五千两都已经拿下来了,这丫头怎么还自己往上加钱呢?甚至给对方四成利润,那这利就少了。 想一想又明白了,她就想占这店的大头,你若真让她经营店铺,还要打理还要另外找厨子,毕竟耗费精力,还不一定有着曲国雄打理的好,所以不如就只参股,自己拿干股,那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比起全部买下来,这个方法更符合她的条件。 兰君垣怕曲国雄一下子就答应了她,又笑道:“先生也可以再想想,我也可以直接给先生,一万五千两银子,您拿着银子就可以走了,但若要参股,可还得面对那些放火的人,我给您透个实底,我并没多大把握,可以保住这栋楼。” 曲国雄又是一惊,以为这小姐这么志在必得是有跟那大人物抗衡的力量,原来她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虽然他们做买卖的不能别人说什么都信,但这小姐钱一点都没想扣他的,前面好似只是试探他,就不用怀疑了。 曲国雄心头又是一热,人家如此谈成,他还提防什么呢?就道:“我不要那一万五千两,七千两就成,小姐拿六成干股,剩下的都算我的。”他们生意人虽然逐利,但也得讲义气,若没义气没诚信,他飨悦楼凭什么在这里七十年不倒呢? 这下林孝珏就很满意了,眼前这个曲国雄,才没拿她当冤大头嘛。 那她也不是不讲义气之人,林孝珏从怀里掏出一达银票,道:“别的便宜,我都没占先生的,这一千两,我又怎么会贪图?八千两,先生您点一点。” 曲国雄一看她就是有备而来啊,原来自己这店铺早就让人盯上了,下一刻又释然了,小姐不是上一次就告诉他了吗?有什么不舒服的。 林孝珏好似看懂了他的心一样,道:“您可别以为,这钱就是给您准备的,我每天怀里,都揣着很多钱。” “……”曲国雄在椅子上都差点没坐稳,这小姐也太直接了。 兰君垣拳头放在唇下,眼睛弯弯的,这人就是这么直,你能拿她什么办法。(未完待续。) 正文 168 营救对策 林孝珏等人从飨悦楼出来,已经是日头偏西了。 兰君垣送她上车,车夫不认得这位公子,就纳罕,难怪小姐进去这么久,是跟人碰面去了,心中又不由得一颤,他撞破这种事,要怎么告诉老爷啊。 林孝珏当没看见他眼睛的闪烁,跟兰君垣辞别,蹬车上了路。 车上陵南看自家小姐一反常态没有看书,也没有睡觉,而是撂着车帘看着风景,一边还哼着跑调的小曲。 这心情是有多好啊。 陵南暗暗清清嗓子,道:“小姐,您唱的是什么曲子啊?” 林孝珏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牡丹劫,那天贤王府,没听过吗?” 听过,就是听不出是一出戏,陵南看了一眼周四,小家伙憋着嘴偷笑呢。 陵南又轻轻嗓子,道:“小姐,您今儿很高兴啊?” 林孝珏点点头:“你感觉,到了?我是很高兴。” 陵南眼角一动,问道:“是因为买下了飨悦楼吗?”那是周一的愿望,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林孝珏淡笑着摇头:“也不全是,还因为兰君垣。” 陵南心中一跳,她就知道跟那个兰公子有关,硬露出一脸笑容:“小姐因为见到兰公子,所以高兴?” 林孝珏眨眨眼睛:“我不是,总能看见他吗?” 就是啊,那您高兴个什么劲啊?陵南心中腹诽,嘴上还试探着说道:“奴婢还以为小姐是因为见到兰公子而高兴呢。” 林孝珏一翘嘴角:“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倒不是因为见到他,而高兴,而是因为有他帮忙,而高兴。” 这怎么说的?小姐是特别不爱求人的人啊。 陵南目光探究的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珏又望向窗外:“我从来不知,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这么好。” 陵南又和周四做了简短的目光交流,周四撅着小嘴在思考着什么,陵南心中一动。她好像有点明白小姐的意思了。小姐坚强傲气,别人都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是个战士呢。 其实她也是个女孩子,如有依靠。哪个女孩子希望自己承担生活的困苦呢?说来说去。都是生活所迫啊。 陵南看着小姐的后脑勺眉心隆起。突然又笑了,如此说来,这个兰君垣确实比那些公子更适合小姐。因为那些人有对小姐的喜爱,有对小姐的崇敬,但他们根本意识不到小姐也需要一个肩膀,也需要有人帮她撑起一片天。 想通这些,陵南就没那么反对林孝珏和兰君垣的事了,虽然小姐的事她不能做主,但从前她多少是抵触的,今日释然多了。 陵南又笑道:“最近好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对了小姐,那少施老贼这么进去了,会不会又被放出来?” 少施岚风其实官职并不小,只因为是太医所以在朝中才没什么地位,但正因为他是太医,伺候的都是贵人,那些人可都有通天的本事,若是少施家求了去,放出来也说不准了。 林孝珏这下干脆将帘子放下,笑道:“无妨的,放不放出来,他以后,怕是都成了废人了。” 陵南心中一跳,小姐又做了什么事? 林孝珏顺手拿起小桌上的一本书,瘦却有力的手指撵着书页,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进了牢狱的人,就算能出来也得扒层皮。 比陵南更在意少施岚风能否出来的其实是少施家的人。 一家人听说家主进了大理寺牢狱都,都慌了神,家中嫡系人马召集在一起,在花厅里碰头。 这其中有两个伤患,一个是伤了脸的少施晚晴,一个是被风少羽揍了的少施行医,当时揍得不轻,虽然他现在外表看不出有伤,但为了不去上学,内里的伤他打算养到过完年。 这两个人都是极其厌恶林孝珏的,更反对少施名医的婚事,再因为爷爷被林孝珏陷害入狱,没等别人表态,他们先站起来让少施名医表态。 少施行医道:“大哥,你先前还觉得那女子可以驯服,现在也看到了,她害得爷爷进了大牢,生死未卜,你还打算把她娶回家吗?” 少施晚晴附和道:“娶回家?我看不打死她都是不孝。” 少施名医心道,越是如此才越要把她控制在手中,广袖一抬道:“先不说这个,现在主要商量的是如何把爷爷救出来。” 在座的他的父母,叔叔婶子,有的也是有一些势力的。 小雨就坐在丈夫身边,丈夫的想的是什么她太清楚不过了,说是先不说这个,其实就算是老爷子就此出不来,丈夫也会娶那个女子,别人或许不了解,可丈夫近两个月都对他若即若离,她怎么能不清楚? 这就是一个男人的变化,何况是她那么执着的丈夫。 小雨目光暗淡低下头,假装去掸身上的灰尘,其实顺手用帕子擦了一下眼角。 然而她在这个家中除了大少奶奶的身份在,其他都是透明的。 少施行医也害怕大哥是搪塞了事,一哼,还要纠缠,少施岚云咳嗽一声。 “名医说的没错,现在首要任务是救出大哥,大家都想说说吧,有没有什么关系可以走。”他们家可只有大哥是太医院的左判,要是大哥下去了,他们家宫中势力就没了。 少施老大觉得很惭愧,他自幼愚笨,学不好医术,还不如儿子,所以才没继承少施家的衣钵,不然家中也就不用这么青黄不接了,他更没用什么朋友可以打点大理寺。 老大之后的众兄弟就是想操心也操心不起来,他们就算医术再好也没用,因为能成为未来家主的,只有老大那一支,他们着急也没用。 少施岚云见众人都不说话,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的大哥正在牢中承受痛苦,可这些子孙却没有一个有用的关系,这要怎么救人? 终于老三提了一个建议:“咱们家的靠山就是太妃,这事还得去求太妃啊。” 可除了少施岚凤,其他人跟太妃就没有那么浓厚的关系了,先不说怎么去找,还有关键的一点,人被关在大理寺,就算是太妃,也没权利让大理寺卿放人。 少施岚云暗暗摇头。(未完待续。) PS:新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猴年大吉。 正文 169 表兄弟 少施名医一看眉心的纠结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道:“总得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强,那牢狱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少施晚晴和少施行医心中同时嘀咕,爷爷这飞来横祸还不是你惹的。 少施岚云也无奈,只能这么办了,道:“那这事还得找你姑姑去,你姑姑当年伺候过太妃,她去求太妃,要比咱们有分量。” 少施文娴当年在宫中做过医女,就是伺候的太妃,还因此耽误了婚事,不然也不用嫁给有妇之夫林世泽了。 这个人选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少施岚云就准备让下人去通知少施文娴。 老大媳妇大刘氏突然道:“要不我先去定国公府试一试,见定国公总比见太妃要简单,而且太妃想要放人必定要找皇上为难,总不如定国公方便。” 他们这个皇上可是无情的主,万一觉得太妃是干涉政事,恐怕这事就更大了。少施岚云琢磨着老大媳妇的话,有些为难。 大刘氏的妹妹就是定国公的续弦夫人,这关系很亲近,可他们家更定国公的关系却不是很好,一是定国公这个人太跋扈,就说他们家伤了少施名医这件事,本来是他们有错在先,反而还要他大哥去道歉,花了钱不说,差点在朝堂上把自己家都给卖了。 这定国公的为人不是很后道。 第二小刘氏是个很寡淡的人,虽然受宠。但从来不跟定国公提家以外的事,求她也有些费力,这就是他为何一直不提定国公的事。 大刘氏也知道自己妹妹这个性格,还因为妹妹比她还小,但定国公比她相公还大,虽然地位显赫,但当年家人决定把她嫁给定国公,小妹妹心里是极其不情愿的。 后来在方家站稳了脚跟,对家人就不太热情了。 见七叔不表态,大刘氏看了丈夫一眼。声音也低了下去:“万事还是要七叔做主。” 少施岚云看向少施名医:“名医你说。哪边更合适?”他是未来的家主,这一次也就当对他的考验吧。 少施名医想了想道:“去求定国公,但却不是去找姨娘,我去跟表弟说说。或许他能帮上忙。” 小刘氏虽然对大家不冷不热。但方君候对这些亲戚还不错。有事是他跟行医。 少施行医一下子清醒过来的样子:“对啊,大表哥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你们若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去找他。” 少施兰风听了心里直摇头,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而且若不是行医想到,他跟方君候平时最近,都想不到,你说这孩子对家里哪点用心了。 少施岚云看向少施名医:“这个家未来还是要你当家,这件事就交给你,爷爷在牢里可耽误不得。” 他爷爷现在什么样大家还都不清楚呢,因为大理寺卿是个非常正直的人,入了大理寺牢狱的犯人,没审之前是不允许探视的,他爷爷才被关进去,后天才开始审问。 少施名医心中惴惴与爷爷的安全,但还得安慰下其他人,道:“大家放心,我这就是找大表弟帮忙,大家也不用太担心,大理寺总比刑部好。” 那刑部尚书明显跟户部侍郎是穿一条裤子的,要是交给刑部审,现在才是凶多吉少,大理寺还有商量的可能。 少施岚云明白大孙子的意思,点点头:“那快去吧。” 少施名医就站起来,一家人也跟着站起来,都焦急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老爷子的性命可是在他手上呢。 少施名医十分幸运,他去方家的时候,方君候刚好在家。 方君候的书房,表兄弟二人主次而座,方君候病退下人,然后亲自给少施名医倒了一杯茶:“表哥尝尝,顶级大红袍,要是别人来我肯定不会拿出来。” 方君候这个人是非常会说,跟他交好的公子哥也是非富即贵,虽然他不需要攀附,但拉拢还是要的,所以他少施名医相信,尝过这杯茶的人不在少数。 少施名医强挤出一抹笑意:“表哥我此时还哪有心思喝茶。” 方君候的脸立马跟着担忧起来,道:“我今日都没敢出门,就怕表哥来找我,你们家老爷子的事我都听说了,也不知道这户部侍郎抽的什么风,这样吧,我带你去找我爹,虽然我们家跟这崔二黑没什么交集,但兴许我爹有办法。” 崔二黑是户部侍郎的绰号,少施名医听他这么说心就安很多了,虽然方君候没把话说死,只说定国公兴许有办法,但已经证明,定国公也是关注此事的,他们父子还很有可能通过气,就等着少施家来求了。 定国公心黑,若求他免不了要破费一些,但这都不要紧,只要能救出爷爷,再多钱他少施家都有。 少施名医急着站起来:“那表弟怜我心急,咱们就别在这耽搁了,我现在就想见到方大人。” 方君候眼珠一定笑了笑:“表哥你先坐嘛,我爹进宫还没回来了,咱们先商量一下再说。” 这个时候进宫没回来,要么就是皇上私下里召见,要么就是其他人召见,肯定是秘事。 少施名医也不知道方君候说的是真是假,但人家此时说不在,他硬闯过去也没用。 心中十分焦急,但还是坐下来。 “那就劳烦表弟,跟我一起等了。” 方君候笑着说:“表哥跟我客气什么?”但他心里清楚,这位大表哥性子虽然执拗,但做事很有一套方法,在京城中人缘也不错,但那位小表弟不同,那位纯属废物吃货。 等少施名医又坐下来,方君候接着问道:“这事说来蹊跷,老爷子是怎么得罪崔二黑的?那崔二黑平时也不是一个刺头啊。” 朝中这些大臣,能做到三品以上的,几本都是多种花少栽刺的主,你要是把人都得罪光了这官还怎么做?他们一般不会对谁这么下死手的。 随意崔大人这件事就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 少施名医就明白他第一次听崔大人是什么意思了,是试探,这方家跟林孝珏有仇,他又惦记那个女子,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托盘全出。 就道:“这事本来是一桩非常小的事,只怪爷爷看人不准,不知道这崔二黑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只事还得从他妻子的并说起……” 少施名医将崔家是如何跟少施家结仇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都不表林孝珏。 方君候听得连连点头,道:“这崔大人也太小气了,我听闻他的夫人已经好了,虽然不是表哥家施救的吧,但这么为难大夫,也太欺负人了。” 少施名医听他说虽然不是表哥家施救的,就知道他知道是谁治好的了,道:“可能也是受了那林小姐的谗言,她是我姑姑的续姑娘,恨着我们家呢。” 方君候呵呵一笑:“听闻表哥又要成亲了,嫂子贤良大度,表哥可真是好福气了。”突然转了话题,还一脸调侃的笑。 少施名医强作镇定,他虽然没下帖子说要成亲,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被什么传出去了,但除了家人,谁都不知道是林孝珏,在这里,他更不会承认,承认了就是跟方家为敌,方家是不会听你什么解释的。 少施名医苦涩一笑:“爷爷都入狱了,我此时焦头烂额,上哪娶妻去,表弟不要嘲笑我,那都是谣传。” 没承认。 方君候确实听到一点点传言,但也不知道这位表哥要成亲的对象是哪家女子,他还想在问呢,如今人家都辟谣了,他也不好追问了,只要不是跟林家那女子有关就好。 在桌子上敲了三下,道:“看我多嘴,老爷子都这样了,大表哥怎么会有心情娶妻呢,我唐突了。” 少施名医笑道:“无妨。” 二人正说着,小厮就来敲门:“大公子,老爷回来了。” “我爹回来了。”方君候一脸惊喜的站起来:“表哥,咱们过去吧。” 少施名医想着他方才敲那三下,恐怕定国公一直都在,这方君候是在透自己的话,若他今日说出跟林孝珏的关系,怕是真的见不到方景隆了。 也笑着站起:“表弟先请。”(未完待续。) 正文 170 牢狱 大理寺狱内,阴暗潮湿,不见阳光,刚一进来还有一股酸败的臭气,少施兰风才被关进来不久,力气很足,手抓着格子笼的栏杆叫着狱卒:“我是冤枉的,叫你们大人来见我,我是冤枉的。” 这样傲慢的人犯狱卒见得多了,知道他们受过一次刑就不嚷嚷了,也就没理。 少施岚云就一直吵吵:“我孙儿弟弟会来救我的,等我出去的,有你们好看……” 犯人见得多了,这么二百五的还没见过,你能出去就出去,还没出去的时候威胁狱卒,不是找死吗? 两个狱卒左右守在侠道上,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摇摇头,那意思很简单,这老鬼还没过堂呢,不知道有什么后台,先等等。 另一个就很听话,把钢刀敲在栏杆上:“别嚷嚷了,再嚷嚷割了你的舌头。” 没想到那老鬼一点不受吓唬,吵嚷的更凶了:“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太妃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后台竟然是太妃,两个狱卒又对视一眼,他两都不是莽汉,要这人真是太妃的人,还真不能动手。 一个狱卒小声道:“先甭理他,等过了堂再说。” 另一个就点点头,果真少施岚凤说什么他们都不再说话了。 这样少施岚凤得不到回复,就吵的更厉害了,甚至晃动着狱门,想要冲出去的样子,两个狱卒眉头皱了皱,让他这么闹下去其他犯人还能不能老实了。 一个狱卒刚要呵斥他。这时牢房通往外面的楼梯上突然传来声音:“是谁这么没规矩,吵什么吵?” 两个狱卒一听就知道是牢头来了,忙迎过去:“大人,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牢头带着六个小兵从狭道尽头走过来,碰见两个狱卒,侧头一问:“是谁在大喊大叫的,你们两个是聋了吗?”十分严厉的语气。 两个狱卒点头哈腰,异口同声道:“新来的,特别难缠。”说完又对视一眼,四目相接就商量好了主次。左边的那个就接着道:“他说他上面又太妃撑腰。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还说等放出去一定饶不了咱们。” 牢头一听都乐了:“他也不看看他是谁,如果有太妃撑腰的话怎么会呆在这呢?走,带我去看看。” 这下有人做主了。两个狱卒赶紧把牢头领到少施岚凤的小格间前。 “大人您看。就是这个老家伙。” 少施岚凤一看有人来了。就兴奋道:“是不是我大孙子派你们来带我出去的。” 牢头眉头紧锁:“你大孙子是谁啊?” 少施岚凤的兴奋顿时化为愤怒:“我大孙子你都不知道,我少施家医过五世,我在太医院那也是三品大员。我家医馆遍布全国,你们这些没颜色的东西,连我大孙子都没听过,真是孤陋寡闻。” 草,牢头等人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这是谁给他惯得? 牢头龇出牙齿,厉声道:“少施岚凤,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理寺牢狱,可不是你卖老撒泼的地方。” 少施岚凤隔着栅栏就要去打牢头:“你这狗奴才,说谁老,我大孙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牢头心道不是关傻了吧,这才半天啊,一想这人坐牢都这么跋扈,平时就不知道什么样了,简直比他们还横,心中的愤怒反而转化成笑意,奶奶的,这种不识时务的人也是很难碰到。 就举起大刀往栅栏上一拍:“老不死的,你骂谁呢?”还好少施岚凤在他刀来的时候躲的快,不然这胳膊说不定就被他砍到了。 手缩回到格子房里,余惊未定却依然示意着愤怒,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太医院的左判,专门伺候太妃的,好在你今日没碰到我,不然就算我掉一根汗毛,太妃都不会放过你。” 说的他跟太妃很铁一样,那这么铁怎么还能坐大牢呢? 牢头不屑一笑,道:“你少拿太妃来吓唬人了,告诉你,你是谁老子知道的清清楚楚,少施岚凤吗?少施家的家主,可那又怎么样?老子不仅敢打你,老子今天还要给你熟熟皮子。”说着叫了一个狱卒的名字:“把门给我打开,大人让好好审审他。” 少施岚凤一看这牢头不仅不怕他的身份,好像还要对他图谋不轨,忙喊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底细,你就应该知道我没有撒谎,我可是伺候太妃的。” 狱卒也有些犹豫,听牢头说熟皮子他就懂了,他们这些狱卒啊,有时候要整谁就把犯人逮到刑具房去,用点刑折磨一下犯人,可眼前这个人还没过堂呢,又嚷嚷着有背景。 狱卒就对牢头道:“大人,这犯人还没过堂呢,要是有个好歹上面怪罪下来下人可兜不住啊。” 少施岚凤一听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气:“你要是敢动用私行,都不用太妃归罪,待我见到你家大人你们就完了。” 狱卒就更犹豫的看着牢头了。 牢头呵呵冷笑:“少来这套。”这是对少施岚凤说的,然后看向拿着钥匙的狱卒道:“让你开你就开。”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银元宝,分别发给两个狱卒一人一个:“哥几个,今天这人上门有人盯着了,别以为就他有太妃撑腰,上面的人也很得太妃赏识,这老鬼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了,快开门吧。” 两个狱卒拿着银元宝两眼都放光,这么大的手笔,而且还有牢头顶着,他们怕啥啊? 拿钥匙的那个狱卒将银元宝很快放进怀里,急急就去开门,钱都收了,可不能让人久等了。 少施岚凤听见哗啦一声响,门就开了,再看牢头身后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兵钻进来,整个心都凉了,双腿颤抖往铺盖处退,同时怒道:“你们这是违法的,谁给你们的胆子。”两个兵近在咫尺了,少施岚凤就更无法承受了,声音十分颤抖的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就让人把胳膊背过去了。 牢头看人已经抓到了,一垂眼皮一挥手:“带走。”十分不屑的样子。(未完待续。) 正文 171 说服 两个兵把少施岚凤从格子房里押出来,往狭道尽头方向走。 可他少施岚凤不能坐以待毙啊,他是谁?太医院的左判,怎能屈服在这些小人手中,但又无还手之力,一边挣扎一边怒吼:“我还没过堂呢,你们这不符合规矩……我看见你给那两个混蛋塞钱了,你们这是犯法的……” 牢头就跟在他身后,看他十分不老实,就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对两个兵吼道:“第一天押犯人啊?把嘴堵上。” 两个兵一听立刻将怀里早就准备好的破抹布塞进少施岚凤的嘴里,少施岚凤本来被踢了一脚都炸了,正骂人的,这一下子所有愤怒都被堵上了,只能呜呜呜呜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但即使听不懂牢头也猜个大概他想说什么了,不就是他有背景又没过堂呢吗?这些都不怕。 想着他得到的五百两银子,那可是一笔巨款,做牢头二十年都挣不来,有人花五百两银子要这少施岚风的性命,他不可能因为害怕连钱都不要。 而且能进这大牢的犯人就算蹦跶也蹦跶不了多高了,根本都不用害怕。 少施名医跟方君候正在见方景隆,正求着方景隆救少施岚凤呢,说到:“大人您有通天的本领,爷爷这次犯难,除了您再没人能把他救出来了。”忽然少施名医右眼皮子突突跳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不是爷爷出了什么事吧?求人就更急切了:“爷爷一把年纪。那牢中的环境根本不是人能呆的,还请大人看在咱们一场亲戚的面子上,救救爷爷吧。” 方景隆一直都在捋胡须思考,少施名医心里着急啊,又道:“要不外甥给姨夫跪下了。”说着手按在桌子上,屁股离椅,就着屈膝的姿势就要跪下。 方景隆和方君候同时道:“名医不可。” “表哥您太客气了。” 少施名医无奈又坐回去,但也没坐实了,看着方景隆一脸担忧的道:“外甥这也是走投无路了。” 他从方大人换成了姨夫,自己的称呼也变成了外甥。方景隆就知道他是真着急了。想用亲戚关系打动他。 他不是不想帮忙,可这把少施岚凤关进大牢是皇上的命令,若想更改十分为难不说,他根本没必要为了这家人惹皇上生气。因为少施家就是太医。就算太妃十分器重少施岚凤。但他妹妹方贵妃更得太妃喜爱,他们家根本就用不到少施家的关系。 怎么想怎么不划算,叹了一口气道:“名医啊。不是姨夫不帮忙,少施大人这次是惹到皇上了,这户头制度是太祖定下的,皇上要是不处置少施大人,这就是违反了祖制,违反祖制,你让皇上如何自处啊?” 少施名医也知道朝堂之上崔侍郎是如何污蔑爷爷的,若不是太祖定下的规矩,这事不可能这么严重,他也就不用着急了。 而且他一听方景隆就是不想施以援手的样子,忙做出一脸悲愤:“太妃最是器重爷爷,爷爷受人冤枉实属时运不济,可若是太妃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办?爷爷再不能伺候他了。” 太医院的大夫那么多,少他少施岚凤大家照样能看病,方君候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他知道表哥想让父亲在意,他们少施家有太妃撑腰,但岂不知太妃有多疼他姑姑跟四皇子啊,所以父亲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可如果父亲对少施岚凤的事不闻不问的话,那别人就会觉得父亲无情,父亲手下门客众多,朝中还有那么多维护父亲的大臣,不救少施岚凤的话,会让人觉得,你的亲属受难你都不施以援手,那他们这些门客朝臣若是落了是不是你也会袖手旁观啊。 所以如果父亲真不管这件事对他们方家也是有影响的,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带少施名医来见父亲的原因。 不等父亲再次用软钉子拒绝表哥,方君候先道:“大表哥,这皇上说要抓人我爹也不可能说让放人就放人,那皇上的话成什么了?” 少施名医一边听一边点头,方景隆看儿子把话茬接过去,就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不妨就先听听,也就不急着拒绝了。 方君候继续道:“不过好在这次是进的大理寺牢狱,若是刑部大牢就难办了,虽然咱们不能让人把人放出来,但让老人家少受些苦还是可以的,剩下的再想办法,那陆鸿虽然刚正不阿,但他手下人可以打点。” 少施名医担心的就是那些大理寺的狱卒,别说是大理寺,就是刑部锦衣卫东厂的也不行啊,谁都知道,狱卒赚钱不多,就喜欢压榨犯人家属的钱财,有的还会被敌对买通给犯人用刑,他最怕的是崔侍郎更可能是林孝珏,买通狱卒伤害自己的爷爷。 少施名医听了方君候的话拱手向方景隆:“姨夫,爷爷他年岁大经不起折腾,外甥知道这是皇上的命令,让谁去救人都是强人所难,但只要爷爷不受苦,外甥做什么都行。” 方景隆看向儿子,儿子应该知道他的意思的,但为何还要帮少施家说情呢,见儿子一直给他使眼色,他想了想道:“这件事到可以通融,只不过这里面水深,你也知道,要上下打点。” 少施名医就等着他松口呢,拱手道:“这些规矩外甥都记在心里,不能让姨夫跟着操心。”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泰和钱庄特制的银票,有一万两,望姨夫能帮外甥转交给那些狱卒,让他们不要为难爷爷。”轻轻放在桌子上。 方景隆一听数字顿时和蔼笑了,少施家还有一点好处,有钱。道:“名医你真是太客气了,姨夫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这守护犯人是狱卒的天职,他们还想要什么钱,简直没有王法了,这钱你拿回去,剩下的姨夫帮你想办法。” 如果他少施名医真的把钱拿回去那爷爷就真死了,听方景隆的口气对这个数字还算满意,少施名医一脸诚恳:“虽然狱卒有职责守护爷爷的安全,但狱卒也是人,也知道辛苦,这些钱就当是给他们的辛苦钱,姨夫您身为定国公,这些狱卒也算是您的吏官,您怎忍心看着您的吏官那么辛苦呢?” 一席话说的方景隆眉开眼笑,以前一直跟少施岚凤打交道了,那老鬼一点不会说话,没想到他倒有个精明的孙子。 方景隆抬手安慰少施名医:“名医你也别着急,少施大人被关进去已经三个时辰了,先看看人怎么样了再说。” 说不着急,还告诉他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都三个时辰音讯全无,当孙子的搁谁谁能不着急,少施名医心中十分恼怒方景隆说的轻巧,但听他话语就知道他肯帮忙了,总算是有了希望,站起来深深一鞠躬:“外甥这里谢谢姨夫了。” 方景隆也没想到他如此动容,他就是一说,可没想马上就帮忙。 方君候看着父亲有些意外的样子就知道父亲没当回事,赶紧对父亲使眼色。 方景隆就想不通儿子为何这么卖力,他心里还以为儿子是认亲,也罢,就当给儿子找个助力,这少施名医人还挺精明,兴许以后对儿子有用,就抬着手让少施名医落座:“让你别心急。”见少施名医还撅着呢,道:“行吧,念你一片孝心,我这就派人去大理寺,先让你见一下少施大人。” 少施名医眼下急的就是这个,又一鞠躬:“这真是要感谢姨夫的雪中送炭。” “这……”方景隆看向儿子。 方君候站起道:“事不宜迟,父亲这就派人去吧。” 方景隆沉吟一下点点头,喊来心腹管事:“你去跟大公子到大理寺一趟,带他去见一下少施大人。” 管事的经常给方景隆办事,在外又许多官员见这管事的就如同见到方景隆本人,而且这探监之事他太轻车熟路了。 管事的一哈腰:“小的这就去。”说完喊着少施名医:“大公子,这边请。” 少施名医花了一万两银子终于可以先见一下爷爷了,那还敢耽误,跟方景隆和方君候匆匆做了别,就跟着管事的走了。(未完待续。) 正文 172 行刑 自唐以来,大理寺刑房就有“十二道菜”,没有一个犯人能活着尝完,少施岚凤年事已高,更别说十二道了,他被吊在邢架上,小兵刚拿着烧红的烙铁往他面前一送,丫的裤裆就湿了,大叫一声脑袋也跟着耷拉下去,吓晕过去了。 刚才还骂人骂的响亮,转眼间就晕过去了,执刑的小兵都傻眼了,也没见过这么怂的啊。 回头看向牢头:“大人。” 牢头也不知道这人是真晕过了还是装的,走近两步,尿骚气味浓重,再看他的下身,都湿了。 牢头用手掩住鼻子,道:“腿打折。” 这些行刑小兵别看职务不高,但折磨人可都是老手,早就心硬如铁,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管你多大岁数呢,牢头一声令下,也不耽搁,抬起少施岚凤的左腿一斜,将三砖厚的小马扎垫在少施岚凤的脚跟之下,这样这腿就斜着悬空了,然后拿着铁棍照着他的膝盖骨狠狠砍下去,就听咔嚓一声,随之是一声凄厉的喊声,这少施岚云折了腿,人也疼醒了。 “你们……”剧烈的疼痛之后就是麻木,少施岚凤额头不满汗珠,想要骂人,可嗓子像是失去力气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牢头一看就知道是疼麻了,这样的犯人他见的多了,手往后一背,呵呵冷笑:“大人醒了?那咱们的审问可就要继续了。” “我根本……没罪,就算有罪。也要你们家大人……亲自,亲自来审,你是个,什么东西。” “呵呵呵。”牢头看一圈自己的兄弟:“老东西还嘴硬呢。”然后又看向少施岚凤,眼里满是狠厉:“老家伙,嘴巴这么臭,看来要好好让你吃点苦头才行。” 说着又给那行刑小兵一个眼色,小兵立刻心领神会,将铁棍换成带刺的竹板,左右手各一个。开始掌少施岚凤的嘴。 第一下就用力极蒙且淬不及防。 少施岚凤自小养尊处优。现在又是家主,家里人都得看他脸色生活,从来没挨过打,应该说都极少有人敢给他使脸色。哪里受过这种苦啊。 疼的嗷嗷叫。还想骂人。 可他来不及张口。另一竹板就接踵而至,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一时间牢房里只能听见竹板接触皮肤的声音。 少施岚凤被打的晕头转向。再加上急怒攻心,吐了一口血,又晕过去了。 刑兵见这人脑袋又耷拉下去了,只得停下手,回头请示牢头:“大人,又晕过去了。” “倒水浇醒。” 行刑之人还有怕犯人昏迷不醒的?有的是办法叫醒你。 呼啦一声一盆冷水泼下,少施岚凤就又醒了。 这次醒来又跟上次不同,上次都疼麻了,这次伤口再遇到冷水,让人疼的清醒不说,这大冷天的,本来刑房就阴暗潮湿,这一下更冷了。 更冷的是少施岚凤的心,他到此刻才清楚的认识到,眼前这些恶人,他们没有良知,任他说什么这些人都是要折磨他的,心里顿时起了畏惧,他这么大年纪了,要么就直接杀死他算了,不想再受苦了。 就道:“各位大爷,你们到底要什么?如果是钱,我少施家也有,我给,你们,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牢头心道,老小子终于开窍了,听他话语就知道他明白他们是受人指使了,可不是所有人的钱都可以收的,他少施家有钱,但是要是收了到时候他反咬一口怎么办? 而且这次给他钱的可不是别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敢反水?脑袋不要了。 呵呵一笑摇着头:“你不是嘴梆子很硬吗?不是很神气吗?有两个臭钱就目中无人是吧?老子是秉公办事,你小心老子治你行贿之罪。” 他秉的屁公,大理寺卿都没来审讯呢,要他一个老头越级行事?少施岚云看着人是跟自己杠上了,非都气炸了。 “你们,你们,还有王法吗?”喊声凄厉。 “呦呵,王法?你自己都没有王法,不然怎么会进到这里来。”牢头讽刺一声再次看向刑兵:“这么有力气,怎么可能会招?给我狠狠的打。” 刑兵一个无情的表情又拿起其他刑具,少施岚凤的叫喊声就再次传来,然后又是戛然无声,接着又是一盘凉水,人再醒来……如此反复。 少施名医走在通往大理寺刑房的侠道上,他的前面是方景隆的管事和大理寺狱丞,后面是狱丞带来的一杆手下。 他们才从牢房出来,关爷爷的格子间空无一人,问了狱卒说是在刑房,已经去了半个时辰,大家就都有不好的预感,匆匆赶来。 少施名医越近越能听见揪心的喊声,那是痛苦之人发出的喊声,声音他很熟悉,就是他的爷爷,少施名医心都揪了起来,也顾不得求人或者礼仪,小跑追上狱丞:“大人……” 不用他说狱丞早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些手下的人太放肆,没经过过堂的犯人也敢用刑,如果上头怪罪下来就完了。 他看一眼方府的管事,这个人的主人可是有通天的本领,这次是捅到虎屁股上了。 狱丞朝手下一挥手,跑了起来。 后面人就咚咚咚的都跑了起来,十几个人,脚步杂乱,声音也很大。 刑房里刑兵刚给少施岚凤上了夹棍,人又晕过去了,他一晕整个刑房就很安静,刚好就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刑兵看向牢头,牢头一蹙眉,示意他们把刑具收起来,然后身子转向门口方向,刚一过去,就见狱丞带着一队人闯进来,其中还有一个气质沉着的中年人和一脸愤怒的青年人。 两个人都是他不认识的,分别跟在狱丞左右。 牢头一看狱丞脸色有点黑,就大约猜了一下那两个人的身份,然后恭恭敬敬的迎着狱丞:“大人,怎么好劳驾您亲自过来呢?” 狱丞看那吊着的血人一眼,他再不过来恐怕就要出大事了,现在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也就顾不得搭理这个牢头怒吼一声:“还不把人放下来。”也不知道是命令哪火人,刑兵一看牢头没有反应,也就不动,狱丞的手下一个人赶紧冲过去,抢过刑兵腰肩的钥匙,将吊着的铁链子打开,然后托住晕倒的人,手指往鼻翼下一探,转头看向自家大人:“还有气。” 少施名医第一眼都吓懵了,回过神来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爷爷。”三步变作两步冲向少施岚凤。(未完待续。) 正文 173 主使 少施名医蹲在地上托着自己的爷爷痛哭不止,方府管事的本来就是奉老爷之命来摆事的,本来他以为跟狱丞交代两句就行了呢,没想到有人心急,更早就动手了,打他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眼前这一幕,这大理寺真是无法无天,异常气愤,指着那狱丞倒:“秦大人,这件事你们大理寺必须要给我们家大人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他代表的就是方府,如果态度不强硬别人会认为方府没有威慑力。 其实他不用这么恐吓狱丞听见方府两个字心都要颤一颤,眼下属下又闯了大祸,他这官位不保,哪能不害怕。 转身朝那牢头就是一脚:“混账东西,还没有过堂你们就敢对犯人用刑,真是目无方法,今天这件事你必须负起全部责任。” 这时候他只能态度强硬一点,坚决维护少施岚凤的利益,罪让人顶着,才能全身而退。 牢头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想要他顶罪恐怕还轮不着,但他现在不能把背后的人晒出来,就假装害怕的跪下,道:“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其他刑兵一看他都求饶了,也跟着跪下来。 狱丞一件这些人很识时务,一点也不挣扎,脸色好看了几分,谄媚的看向方府管事:“先生,你看这事要怎么办?” 你们大理寺治下不严他怎么做主,管事的手一背,下巴一扬:“你自己看着办。”显然是对眼下的情况还不满意。 狱丞心下一狠。如果不拿出点真格的,这方府的人好似不能善罢甘休。 当即喊来两个手下,指着那牢头道:“把这些人的官服先给我扒了,押入大牢听后发落。”他其实没有权利审判,这事还得向上级汇报才行。 牢头也不挣扎,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是那种毫无畏惧又略带有威胁之意的眼神。 狱丞心中一突,他自己身在大理寺,怎么会不懂得这其中的规矩,看来这牢头知法犯法。是有人指使。这指使之人好似来头不小。 狱丞心里有了数,但还是让人把牢头压下去,因为牢头暂时不反抗,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到。给他眼色。是想要告诉他。不要随意做决定。 狱丞的手下正要将牢头等人带走,少施名医擦擦眼泪突然头偏向门口,道:“等等。这些人目无王法,动用私行,凭他们的本事,根本不会这么做,一定是受人指使了,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显然是问向牢头的,其实狱丞也想知道背后是谁指使的,他好做判断站在哪边啊,可牢头都给他使眼色了,就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狱丞接过话来:“大公子放心,这件事下官一定会审个水落石出,给您一个交代,眼下少施大人伤的不轻,您看是不是先检查一下大人的伤势要紧。” 少施名医光顾着想那崔侍郎小人无耻了,把爷爷的伤势都差点耽搁了,又擦了一把眼泪,将爷爷抱起,道:“我要带爷爷回府,你们这牢里怎么救治伤患。” 那个进了大牢的人不是满身是伤?狱丞这就不能苟同他了,挡在他面前,道:“大公子,少施大人如今还没过堂,还是上面派下来的犯人,您不能将人带走。” 少施名医怒火中烧,吼道:“人在你们牢里性命都难保,我必须带爷爷离开这里。” 狱丞看了一眼方家管事,很为难。 方家管事还是背着手,下巴微抬,道:“你们动用私行,这件事我一定回回报给老爷的,秦大人您看着办吧。” 这是威胁,如果这事捅到上面,难堪的事大理寺卿,陆大人刚正不阿很怕授人以柄,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暴跳如雷的,他承担不起,但如果把刑犯就这么放了,那他更是有是个脑袋都不够掉。 狱丞想了想道:“大公子和大管事不要为难下官,下官这就给少施大人安排个清净的地方,派人保护,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但离开大牢是万万不能的。” 方家管事看这狱丞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实他的目的就是给少施岚凤争取个更好的地方,性命不要受到威胁,至于把人带出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就给少施名医一个示意:“眼下只能如此了。” 可人是少施名医的爷爷,他怎能放心,蹙眉还想再次争辩。 狱丞心道:“老子是看在方大人的面子,要是你少施家自己上门,肯定没都不会开的,给你个台阶你不下,要等着大家玉石俱焚怎地?” 无奈挤出一抹笑:“大公子,就算是陆大人,现在也不敢放了大人,您三思啊。”打断了少施名医的怒气。 他也是被气昏头了,再一想,虽然他们家没经过官司,但多少听说过,而且方景隆也说了,他都没本事把人放出来,那就只能给爷爷争取个安全的环境了。 被逼无奈点点头:“好吧,就听大人安排,但是。”他话锋一转看向还没押走的几个人,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方府管事是时候的点点头:“确实无法无天。” 狱丞哪里是要给少施家面子啊,但方府的态度他不得不顾及,连连点头:“您放心,下官肯定不会纵容这些害群之马的。” 跟少施名医表着态。 那被押的牢头一点不惧怕,心道:“秦老五,等一会你就知道谁是害群之马了。” 狱丞把少施岚凤安排在一个可以见光的格子房里,里面被褥也是干净的,又因为顾忌方家的势力,也答应了少施名医留下来亲自给少施岚凤换衣检查,少施名医如何操作不一一细表,那狱丞安排好了一切就亲自去看牢头,他必须弄清楚实事,对方府也得有交代,他自己也不能稀里糊涂的。 到了关押牢头几人的格子间,狱丞先还是一派官架子呢,背着手站在门口怒道:“今天这事你们是知法犯法,是否有人指使。” 牢头都不跟他怪外抹角,因为他没文化,也不可能做狱丞,这牢头他当得就相当满意,而且狱丞平时对他不错,就不难为他,道:“大人,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瞒您说,这事是唐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的,您可不要拜错了庙门,再惹到一身腥臊。” 狱丞一愣:“是咱们就唐大人?” 牢头点点头。 狱丞心咯噔一下,这个唐大人正是他们大理寺少卿唐狄,他们的二把手啊。(未完待续。) 正文 174 黑锅 大理寺有大理寺卿一人,是老大,少卿两人,不分二三,但不管是哪个卿,都是他们顶头上司,这顶头上司交代下来的事,你敢破坏?可如果不管,那边是定国公府方景隆,这位国公爷也是来头甚大,就算是唐大人本人也要畏惧他七分吧? 狱丞知道牢头背后的主使就开始犯难了,他要站那一对?方府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可唐大人就能了吗?唐大人在主使这件事的时候应该能想到少施府跟方府有亲戚关系吧? 应该能的,狱丞琢磨着唐大人的想法,能坐上大理寺少卿位置的人,怎么会在处置犯人时不查关系呢,既然他都能想到还要冒险去得罪方家,那就是有恃无恐,上司都有恃无恐,他个小兵担心什么? 狱丞心里有了决定,这县官不如现管,你方大人再厉害,处置他个小狱丞也得他大理寺当家的说了算,自己人还是得帮着自己人。 狱丞交代一声好好照看牢头这几个人,然后便去找方府管事,人家等得及,他得先回复这边。 方府管事的就在少施岚凤的格子房里等消息呢,既然老爷派他来,都是亲戚,虽然他也忌讳这牢狱晦气,但不得不关心一下少施岚凤的情况。 少施名医在给少施岚凤开方子,狱丞就回来了。 “大管事。”他一到门口,就很客气的拱手。 管事的从里面出来,背着手。下巴还是有点扬,冷声道:“审问的怎么样了?” 狱丞已经不准备说实话了。 讨好道:“下官问过了,他们说没人指使,就是老爷子出言不逊,自作主张给老爷子一点教训。” 管事的蹙眉:“真的?没人指使?” 狱丞肯定的点点头。 管事的就看向牢里:“大公子?您怎么说。” 少施名医方子开好了,也听见了狱丞的说辞,虽然他说的非常肯定,但他还是不信,没人指使都怪了。 他将方子交给自家下人,那下人就知道要拿着去煎药了。下人躬身退下。少施名医走出牢房,站到那狱丞面前停下来,目光狠厉道:“让他们也尝尝爷爷受过的苦,他们就会说实话了。” 狱丞没接茬。你爷爷受了私行。你们还要告我治下不严呢。我自己怎么会对兄弟下死手,很抱歉的鞠一躬,道:“大公子。这个不符合规矩。” 少施名医怒道:“那我爷爷这就附和规矩了?” “这是个意外。” 管事的越听越不对,这狱丞表面看着恭谦,但实际一点行动都没拿出来啊,只关了几个虾兵蟹将,现在连用刑都不愿意,那他们一走还不把人放了? 可狱丞知道他的来历,还敢如此敷衍,只能说明一件事了,那就是背后指使的人来头不小,起码是狱丞宁可得罪他们方家也不愿意得罪的人。 这满朝文武能与他方家抗衡的就只有陈国公风家了,可风家跟少施家可没什么过节啊。 管事的想不通,但见少施名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在跟狱丞为难,忙叫住他:“大公子,我看这件事咱们要从长计议。”就打断了少施名医的冲动。 少施名医头脑也算灵活,管事的一说他就反应过来了,狠狠的瞪着那狱丞,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样。 可狱丞还是很老实认错的样子。 少施名医后退一步,这人在跟他耍心眼,怎么办? 他看向身侧的管事,道:“这件事还得仰仗叔父您。” 他堂堂少施府的未来家主,管一个奴才叫叔父,这位置摆的很低了,方府管事感受到了他的尊敬,心里十分受用,道:“大人既然派我来,大公子就放下,这件事咱们会力争到底的。” 狱丞听了两人的话还是无动于衷,你们怎么样我都不会出卖少卿大人的,不然死得更快。 方府管事的一看这狱丞就是个笑面虎,再拖下去也问不出个什么,不然多争取点实惠,道:“那少施大人这里还有劳您多照看,大公子可能要经常过来,也请您多多通融。毕竟人也是你们无故伤的,要是大人生气起来,道御前说上一说,怕大理寺卿也要难过了。” 先是客套相求,再就威胁,软硬兼施,既不撕破脸皮又让别小瞧了方家,狱丞知道这管事的用意,既然他都想好了两边都不得罪那自然不会为难这点小事,道:“大公子侠义心肠,经常来给我们病重的犯人义诊,这也是功德一件,值得歌颂,我等还要谢大公子帮着照顾犯人,自然要多多通融。”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他可没放犯人家属进来搞特权,是大夫主动要给犯人看病,免去了他们大理寺还要帮犯人请大夫。 方府管事的点点头,跟明白人办事就是舒坦,然后看向少施名医:“大公子先留下照看大人,我先去跟我家老爷回报一声。” 少施名医自己是无能为力,这事就得指望方景隆讨回公道了,点点头:“有劳您了。”一躬身。 管事的摆摆手,然后背着手带人出去了,他一走那狱丞也跟着相送,主要他不能留下来,这事还得给上级通个气呢,方府和少卿,让少卿自己掂量吧,这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他们小鬼。 少施名医和方府管事商量好了分工,管事的就匆匆回到方府。 方景隆和方君候都在家里等消息,虽然二人都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但管事的去得太久,反而就反常了,就都没离开。 父子二人在小厅里聊着天,就见管事的面色沉重,匆匆而来。 方景隆放下茶杯问道:“怎么样?狱里都打点过了?” 管事的在二人座位中间停下,面向方景隆:“还是去晚了一步,少施大人受了刑,满身是血,腿被打断了,还有内伤,奴才回来时,人才刚刚有意识。” 这答案出乎方家父子的意料之外,方景隆不可思的摇头:“这崔二黑也太狠了点儿吧?人才刚关进去他就伸手了,这大理寺怎么也被他买通了?” 方君候也道:“看来这崔侍郎记起仇来,不计后果啊。”(未完待续。) 正文 175 悬念 把人送进大牢的是崔侍郎,现在人受了私刑,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凶手还是这崔侍郎,而且方君候还开始琢磨了,这崔侍郎跟少施家到底什么仇?只是没治好人,也不至于下这么死的手吧? 这完全是要致人于死的啊。 管事的立在那里若有所思。 方君候眉心隆起:“难道不是崔大人做的?” 管事的道:“这衙门里办事,县官不如现管,所以奴才也没惊动旁的人,就是找那狱丞,刚好抓到牢头正在动用私刑,开始狱丞还信誓旦旦说要给大人一个说法,后来审那牢头回来这态度就变了,变得小心翼翼,还有些敷衍,奴才就想,若是崔侍郎指使的话,顶多他是套交情或者砸银子,可这两方面咱家都比他有能力,比起来狱丞自己也知道轻重啊,可现在看狱丞的态度……” 他话没说完,但方君候已经请明白了,如果是崔侍郎的话,狱丞是不敢敷衍他们家的,满朝文武,只有风家能与他们家平分秋色,难道背后是风家? 方景隆也琢磨这件事,看向儿子:“君候,这件事你怎么看?” 方君候想了想道:“若不是极其厉害的对手,那就是大理寺内部的人,管事的也说县官不如现管,爹爹地位再高,可也管不到大理寺的人事调动啊,尤其是狱丞这种小人物,虽然一个手指都能碾死,但他们更怕他们的长官多一些。” 方景隆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若说是陈国公来指使这件闲事不太可能,真若是他,说明陈国公跟崔侍郎有特别关系,还有刑部尚书,一旦曝光这明显是结党营私,会给人留下把柄的,陈国公那个老狐狸才不会这么干,如果真跟他有关的话,他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 那就是大理寺内部的人干的。也可能是别人买通了大理寺的人。但如果是为了钱财,那人没必要不给他方景隆面子,论钱财少施家也会给的更多,所以不止是钱财买通的。还要人情。或者根本就是亲戚关系。 方景隆很欣慰的看着儿子。儿子比自己转的还要快,而且少施名医走后儿子说的那些话,也让他茅塞顿开。他说风家在朝中地位日益高涨,而且皇上还调回了周光祖,虽然周光祖还没受重用,但不得不防,周家曾经可是显赫一时,所以他们家不能像以前那样高调了,也要积攒些人脉,这次要保住少施岚凤,以后才会有更多的人信服他定国公。 儿子长大了。 方君候见父亲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道:“爹,您看这件事会不会跟那小结巴有关?最后崔夫人的病可是他治好了的,崔大人或许是给他出气?您不是说她是林世泽前妻生的孩子吗?”前妻生的,自然跟后母关系不会和睦。 方景隆点点头:“看这狠厉的作风,到像事那女子的做派,只是就凭一个小小的恩惠,这崔侍郎就要对他肝脑涂地,这崔侍郎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帮一个无权无势的医女得罪太医院的左判,太妃身前的红人,这都不是一般的缺心眼啊。 “还要一个疑问,若是那女子指使的,他是找的那层关系?”方君候也想不通,或许还有别的瓜葛吧,怎么都想不通,摇摇头道:“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先让少施大人脱离危险才行。” 方景隆点点头,看向管事的。 管事的忙道:“这个奴才已经安排好了,狱丞也保证了再不会有下次,而且这人腿是折了,少施名医接不上,除非老院丞出手,但人都关进去了,除非有皇上的命令,否则任何人也请不动老院丞,那些行凶的人算的很好,人基本废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找麻烦了。” 那些人在第一时间用刑,就是防止少施家找关系最后插不上手,所以早早就动了手,现在既然人都废了,他们出了气报了仇,再没必要再冒险了。 所以直到审判之前,少施岚凤都会很安全,还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审判之后,那就要看审判结果了。 方景隆眼下也只能保他到审判之前了,指头敲在桌子上:“这件事还真有些棘手。” 方君候又一思考,然后看向父亲,道:“可能没办法把人放出来,但这人在没审之前就动了刑,事出在大理寺牢狱,爹别的做不了,但跟陆鸿要点东西还是行的。” 如果因为这件事参陆鸿一本的话,皇上可能会震怒,震怒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但若要拿这件事要挟陆鸿让他轻判,那也不可能,皇上说的少施岚凤违反了祖制,就等于判他死罪了,陆鸿也不敢减刑。 方景隆缕缕胡子,倏然一笑,明明是帮少施家办事,最后自己却能渔翁得利,看来这个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要欠自己一个人情了。 方景隆给陆鸿施压,陆鸿查出指使给少施岚云动用私行的正是大理寺少卿唐狄,这个唐狄背景不算深厚,只有个做后妃的妹妹,可颇得皇上宠爱,所以平时在大理寺,陆鸿也给他几分薄面。 查到此,大家就心中有数了,可要说把唐狄赶尽杀绝,方景隆又觉得不值得,因为会有人以为是贵妃争风吃醋,引来不好的名声,而且虽然用刑这件事违规,但唐狄是大理寺少卿,有犯人不老实先来个下马威也是常有的事,不让动用私行是怕屈打成招,少施岚凤这件事并没有屈打成招,所以唐狄有错,但若细说,也不是罪。 且他自己说认错,但却不认罪。 所以这事只能暂且搁置。 可既然搁置,唐狄的动机就成了一个悬念了,你查他的好友中,既没刑部尚书,也没有崔侍郎,更不认识林家小结巴。 少施名医听到调查结果的时候刚才监狱里回到家,气的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他们家可从来没的罪过这个唐狄,可却因为这个人,爷爷变成残废了。 三日来,他一直监狱和家中来回跑,可不管他如何忙碌都治不好爷爷的腿伤。 少施岚云说除非请到老院丞,可他爷爷现在是犯人,老院丞怎么会给医治呢? 少施名医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这些人为何要跟他少施家作对呢?真是该死!(未完待续。) 正文 176 这才是背黑锅的 “小小年纪你怎么如此狠毒?为何一定不肯放过少施家呢?”傍晚林世泽又来南院骂女儿,已经一连好几天了,最近女儿都一直不见他,这本就让他窝火,今日听说了大理寺少卿的事,他就更窝火了,这少卿跟崔大人没什么瓜葛,那就不是崔大人指使的,那就一定是林孝珏,因为只有她有这些令人想不到的关系网。 林世泽砸着女儿房门:“林孝珏,你给我出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少施家,现在人都让你废了,你还不肯把人放出来吗?” 屋里还是毫无动静。 林世泽用脚一踢门,道:“不用你不出来,我看你吃不吃饭。”说着也不在门口闹了,找椅子坐在桌边。 陵南和周四对视一眼,就明白他为何这个时候来闹挺了,鸟悄儿的去端菜,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能因为他大伙就挨饿。 不多时两个人拎着食盒就回来,开始往桌上布菜。 林世泽见这大大小小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不把他放眼里啊,翘起二郎腿嘴里叨咕:“吃我的喝我的,我就养了你们这一群小白眼狼。”指着周四:“尤其是你,都不知道哪来的,我难为过你们吗?调查过你们吗?早知道就应该把你送到官府去。” 当时进府的有三个大丫鬟,没有她这个小不点,后来大家也都因为畏惧林孝珏,心照不宣不去追究她的来历。 周四被骂的一缩脖一缩脖的,陵南也只咧嘴。二老爷这有点黔驴技穷的感觉,不敢拿小姐怎么样,就拿她们撒邪乎气。 陵南想了想走到林世泽面前,微微一福身:“二老爷,该用完膳了,您看……” “你赶我呢?”林世泽放下腿手往扶手上一拍:“这是我家,我想在哪里用膳就在哪里用膳,用你管?去给我加副碗筷。” 陵南很是委屈,她本来就是问要不要加副碗筷嘛,这愤怒中的中年男子可真是难缠。陵南转身去加碗筷。 林世泽又清闲下来。就又开始念叨:“小白眼狼啊,白养你们了,都不如喂狗啊,还能看家望门呢……” 忽然林孝珏房间的门开了。一个红影从里面走出来。 “哎呀。大人也在。啊!” 林世泽气的脸通红了,他都来了半个时辰了,谁不知道?可终于见到了女儿。愤怒却一点也不敢发出来,只是一哼:“你终于睡醒了?” 林孝珏淡笑着点点头:“醒了,但没睡好,梦见一个泼妇房顶骂街,听得累得慌。” 什么泼妇,说的不就是他吗?这小兔崽子不仅骂他,还把他比喻成女人,斤斤计较。 林世泽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指着林孝珏的鼻子:“死丫头你要造反啊?我是你爹。” 林孝珏不以为意的坐下去,道:“林大人,怎么如此气愤?是不是饿的?要不一起吃吧。” 谁家饿能气愤,他明明是被她气的?林世泽狠狠的指着她:“你……”可她到底怎么样,他又说不出来,是因为说过太多次了,她都不痛不痒了。 “你……你……” 林孝珏对他的愤怒早就习以为常了,道:“我很好,来吧大人,坐。”拍着身边的椅子,一副没事人一样。 林世泽这个当爹的真的拿她没办法啊,气人她最有一套,惩治她吧,又怕她六亲不认,指不定找些什么土匪来捣乱,那就荒唐了。 想了想,跟她还得顺毛摩挲,这死丫头属驴的。 就长吸一口气,找了椅子坐下。 陵南一看他消停了,心里怪不落忍的,碰到小姐这样的女儿,二老爷当爹的威信荡然无存,也是挺无奈的。 林孝珏吃饭是不分主次的,丫鬟从来都是跟着,林世泽落了座,两个丫鬟随即也坐下来,大家分好碗筷,就食不言的吃饭了。 林世泽留下来可不是真为了吃饭的,他要林孝珏表个态,端着碗眼珠一动,道:“孝珏,这人你也让人关起来了,现在老爷子腿都折了,你气也该出了吧?” 林孝珏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大眼睛询问似的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硬着头皮道:“你看啊,这晚晴的脸,你毁的,现在老爷子也残废了,老爷子是少施家的顶梁柱,你都把人逼到这份上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能再置人于死地了,那样这仇就永远解不开了。” 林孝珏嘴里终于干净了,夹了菜放到碗里,道:“我可没说,要解啊。” 林世泽其实是为了她好,他已经把她许配给了少施名医,如果跟少施家闹的太僵,嫁过去吃亏的事她啊,但林世泽这个道理不敢跟她说,这门婚事她好像不喜欢,怕提起来连他都迁怒。 就硬挤出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为了这件事,又是找崔大人,又是找唐大人,这人情不是债吗?好好的相处没什么不好,爹是过来人,这都是为你了你好……”他还要说什么。 林孝珏放下碗一抬手:“您等等,哪个,唐大人?” “还有哪个,大理寺少卿唐狄大人啊?”林世泽听她是意外的语气,一拢眉心:“怎么?主使牢头用刑的人不是你吗?” 林孝珏嘴角提起:“我若不是我?您信吗?” 不是她能有谁?林世泽眼睛一瞪:“你少跟我打马虎眼,那你说,如果不是你指使的,这唐狄为何要难为少施家?”现在方景隆出手,难为少施家就是跟方家为难,这唐狄若是为了崔侍郎,二人无亲无故的,没必要得罪方景隆。 但他不能把方景隆的事讲给女儿听,女儿跟方景隆本来就有过节,在知道这件事,那就更是死对头了。 可他并不知道有些死对头,哪怕就是一件小事,都解不开。 林孝珏就知道林世泽是误会了,看来少施家另有仇家,却让她顶了缸,想了想反正她是乐意见少施家倒霉的,也就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了,笑道:“您觉得是我,那就是我吧,反正我确实,很希望少施家死绝,这正是我愿意见的。” 毁容折腿她都不解恨,还要让人家死绝。林世泽碗筷往桌子上一顿,道:“林孝珏,你这样子太无情了,以后谁敢与你打交道。”(未完待续。) 正文 177 相求 两个丫鬟看他顿碗就知道这二老爷又要找气受了,赶紧低下头去扒拉饭。 林孝珏将手中的碗转了半个圈,想了想还是开始吃饭。 林世泽感觉自己又被无视了,再加上先前的气,一下子就上了脸,面红耳赤道:“我真的是为你好啊,隐忍着。” 林孝珏一边夹菜一边含糊道:“那真谢了。” 林世泽一拍桌子:“你再少跟我来这套,我是你爹啊,你亲爹,你天天拿我当外人一般,却吃我的喝我的,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林孝珏终于有了淡笑之外的表情,碗放在桌子上,抬头斜视着林世泽:“大人,是要吵架的吗?” 还给她说生气了,林世泽压着怒火,他不是来找她吵架的,跟她讲什么仁义礼智信也是枉费口舌,想了想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老爷子你到底放还是不放。” 林孝珏又笑了,摇摇头道:“大人,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有本事,让人抓人,可放人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少施岚凤是为什么被关进去?有违祖制,这是触了皇上触角,谁有本事放了他? 林世泽想不到那些,眼睛眯起:“你就是不肯放人了?” 林孝珏耸耸肩:“无能为力。” “好好好。”林世泽站起来:“既然你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那你就休想逃离林家,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林家。” 林孝珏嘴角一勾,又是那副不肖一顾的笑。 林世泽分明在她脸上看到了金晃晃的五个大字:“你说了不算。” “好好好。”又一连说了三个好:“我就让你看看我林世泽他是你爹。”说着拂袖而去。 这样的情景两个丫鬟见的太多了,倒也没什么害怕了,反正他也不敢把小姐怎么样。 而且这人一走,反而屋里说话没约束,陵南笑看向林孝珏:“小姐,现在二老爷是慌了,看来少施府也不得清闲,这少施老贼平时咋咋呼呼的,这下他是恶有恶报。”说的极其解气。 林孝珏也吃完了。放下碗筷看着前方一笑。 “怎么?奴婢说错了吗?”陵南见小姐笑的有些苦涩。 林孝珏摇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善恶报应?全在人为。” “反正这次是解了气了。”陵南接着又道:“小姐,听老爷的意思,老贼是被用刑了,可您不承认。难道还有别人帮着咱们呢吗?” 林孝珏看着她又摇摇头:“不是帮着咱们。是落井下石。当官的,哪有不得罪的人?只要你进去了,多得是人等着踩你。一脚呢。” 小姐的意思就真的不是他做的了,陵南有些意外,但也知道小姐的为人,如果真是她做的,她不怕告诉二老爷。 陵南一笑:“管他是什么,反正有人替咱们出气了,还是小姐厉害,当时告诉兰公子自有人收拾老贼,奴婢还不信,原来真的有,小姐您又神了。”小姐这是杀人不用刀,陵南说着竖起大拇指。 林孝珏看这丫鬟一脸兴奋,她到不以为然,慢慢站起叹了口气。 “怎么,小姐您不高兴啊?”陵南给周四使了个眼色,二人也开始起来收拾桌面。 林孝珏看了一眼炉中炭火,眼睛一眯:“我的想少施家,死绝,奈何我本事不够,少施家经营五世,这一点小风波迟早,会过去,我不甘心。” 陵南听小姐的意思少施老贼好似还有转机,小姐向来料事如神的,可皇上都定的罪,难道还能翻身吗? 陵南手狠狠的攥着筷子。 林孝珏又是一声叹息,心中默念:“蛇打七寸,用君子的方法,好像是打不到了。” 又过了三日,少施岚凤病情有变,突然高热不止了,受伤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一关,有时候伤口不死人,但这热就能要了人命。 少施名医和少施岚云一直在监狱中忙碌,直到晚上,少施岚凤这热还没有退了。 少施岚云一脸惆怅,少施名医想了想将七爷爷叫到狭道里,道:“七爷爷,爷爷这热不退,我想去找林孝珏。” 少施岚云看大孙子躲着大哥说话就猜到他的想法了,他们家的方子都不对大哥这个症,太医又不能请,别的大夫请了好似他们少施家医术不行一样,所以只能去找那女子了。 少施岚云一脸沉思:“眼下这件事就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帮咱们呢?” “事在人为。”少施名医将袖子下的匕首握了握:“我一定不会让爷爷有事的。”见少施岚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他一甩袍角,沉着脸走出狭道。 月上屋顶,林孝珏依然笔耕不辍,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如果是兰君垣会从房顶来,那敲门的是谁?林世泽今天可是已经来骂过了。 林孝珏蹙眉起身,走到外面去开门,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少施名医,这位大公子可憔悴了不少,面色晦暗一脸胡茬,头发也有些零碎。 林孝珏淡然看着他:“大公子?何事?” 少施名医一拱手:“又事相求,进去说。” 林孝珏想了想让出个地方,少施名医迈步进来看了一眼四周,丫鬟都不在,他走到桌前坐下,一回头看林孝珏还是很好奇的看着他,苦涩一笑道:“你应该想到,我今日是来求你的。” 林孝珏笑的有些冰冷。 少施名医指着对面的椅子:“你先坐,先听我说完不妨再拒绝。” 林孝珏抬步走过去坐下。 屋内一时安静,少施名医知道这人不爱多费唇舌,是在等他开口呢,就道:“托你的福,爷爷现折了一条腿,还有内伤,人一会清醒一会昏迷,现在又高热不退,怕是活不久了。” 林孝珏笑道:“好人才没长寿,恶人活不够,大公子,不用太悲观。” 少施名医不是傻子,他能听出这女子是在骂他爷爷,而不是在断言他爷爷无大碍,也不计较,苦然一笑:“曾经的一切过往都是我少施家不对,行医和晚晴看你好欺,我对你产生爱慕之心,都是我们家的错,现在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爷爷一马。”(未完待续。) 正文 177 偷袭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少施名医还没要死呢,怎么就开始认错了?林孝珏低头一笑,然后抬起头无奈的一摊手:“大公子仿佛,高看我了,无能为力。” “你怎么会无能为力?”少施名医转辈愤为怒,道:“你医不走空,一定是让崔大人答应你陷害爷爷,所以崔大人才会把爷爷送进大牢,也一定是你买通了唐狄,对爷爷动用私行,你敢说,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 林世泽这么说,他也这么说,林孝珏已经能想到,这件事大家都会认为是她做的,这个黑锅不知道得背到什么时候,不过她也不辩解,道:“那你就当,是我做的。” 好像是不得不承认的样子,还是他逼她承认的一样?林孝珏的口气彻底激怒了少施名医,他绷着脸道:“我现在不管你承不承认,如果你恨我的家人,我愿意承受全部的痛苦,但你不能伤害他们,现在我爷爷伤的厉害,你给想想办法。” 林孝珏都快傻眼了,冷笑两声,不说话了。 少施名医一只拳头放在桌子上,攥的咯咯作响。 林孝珏侧眼一看他,想了想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大公子,我的脾气,你该知道,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我做的,我都不会救人。” “为什么?” 林孝珏又冷笑一声,道:“那我再说一遍,因为我的丫鬟,因为少施行医不死。少施晚晴还活着,那咱们的过节,就永远解不开。” “你明知道我对你心许已久,不忍伤害你,你却想方设法迫害我的家人,你是要逼死我啊。”少施名医一拳打在桌上,因为动静很大,没吓到林孝珏,倒是把两个丫鬟吓出来了。 林孝珏听见门响,摆摆手让二人回去。 陵南见少施名医只是在出气。就跟周四又缩回脑袋。 林孝珏看少施名医已经自大到无法交流的地步。站起道:“天色不早,您出入我的房中,有损我的闺誉,还是请吧。” 不管他请不请。她转身便走。 少施名医看着她的背影大喊一声:“林孝珏。你站住。” 林孝珏停下脚步蹙眉回头。 少施名医站起来愤怒的指着她:“我就是喜欢你而已。我到底错在哪里?我一片真心给你,换来的确是你的不屑跟践踏,你告诉我。我喜欢一个人到底什么错,我到底什么错?你这么对一个真心的人,你罪孽深重。”越往后声音越大。 林孝珏无奈转身看着他,道:“我最后重申一遍,我从不是无情之人,大公子对我的真心,我心领了,只是我一向都清楚的,告诉过您,我从没喜欢过您,您对谁真心都没错,但勉强与人,就不对,我是人,不是物,不可能,任您的心思摆布。” 少施名医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艰难的注视着她的眼睛,看她很坚决,声音又变得十分苦涩:“你真的从来没喜欢过我?” 林孝珏仔细回想,不知道到底哪里让他误会了,摇摇头目光依然很坚决,道:“从来没有。” “那……那……”少施名医有些哽咽:“那如果没有行医他们的胡闹,你会不会喜欢我。” 林孝珏还是摇头:“不会,没有过节,你也没娶妻生子,也不会。” “为什么?”少施名医身子有些颤抖:“我哪里不好?或者你心里有了别人的?”好像想起什么点点头:“你屋里有男人的衣袍,是陈博彦的?” 林孝珏不想让他瞎猜了,就全都讲清楚吧,道:“大公子不要再如果了,别说如果没用,就是有,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你根本不尊重人,你把我当物件,可我是人,这是根本的问题,你改变不了,我也不会将就,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这里也告诉你,我与少施家,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今后,我也懒得虚以委蛇了,咱们各凭本事,看谁能斗过谁,我本想着骗你,现在想想,我不是那种人,你也说了,真心对一个人,不应该再受骗,我不跟你演戏了,我们今后,就是仇人。” 少施名医听她毫无留恋的说出这些,就知道她是铁了心了,这意思曾经她还会挖苦讽刺他,跟他说句话话,往后连话都没有了,少施名医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疼,喘不过气来。 他道:“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 林孝珏又想了想,倏然一笑:“真心?大公子知道什么叫?真心?你如果知道,就应该知道眼下该,做什么。” 少施名医舔舔嘴唇,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他想了想,如果今天不顺着她的话来,肯定是难以博取她的信任了。 抬起头一脸悲怆:“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林孝珏眼皮一垂,点点头。 “哈哈。”少施名医大笑一声,然后声音有些苦涩:“我知道了,好吧,我不再勉强与你,今后,你我再无瓜葛,我也不会再说,娶你的话了。” 空口无凭,林孝珏淡笑:“这事您还是,跟林大人提吧,天晚了,您走吧。”又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再呆一下,就一下。”少施名医哀求一声,然后就好似全身无力,他一下子跌在椅子上,继而满脸泪痕,大喊喊道:“给我水,给我水,我要喝水,我要喝水,快出来给我倒水。”最后一声是吼出来的。 林孝珏蹙蹙眉,想了想亲自走向火墙边,陵南从房里走出来:“小姐,我来吧。”迎向林孝珏,要去倒水。 林孝珏朝她摆摆手:“你进屋去吧。”说着面向火墙,低头倒水。 陵南也没回去,站在她身后没动,忽然就听见背后有急促是风声,她一回头就见少施名医饿狼一样扑过来。 “小心。”林孝珏也听见风声蓦然回头,见此情景大喊一声,同时伸出手去抓陵南的衣袖,可还是晚了,少施名医将陵南脑袋卡在胳膊下,匕首顶在在陵南的喉咙处。 “你别动。”同时出声威胁着她。(未完待续。) 正文 178 秋后问斩 这变故太突然了,陵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人质,惊魂未定的看着对面的小姐。 林孝珏眼睛发出狠厉的光,看向少施名医:“你骗我。” 少施名医眼角带泪,眯了眯:“我没有骗你,但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你不会救爷爷的。” 他知道她是真性情的人,想打动她,唯有用真性情,这样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才能引出丫鬟的同情心,才能有机可乘。 林孝珏本就不太单纯的心灵再次受到伤害,看来以后不能再相信这群王八蛋了,自嘲一笑,道:“好吧,你要什么,只要你不伤害人,我什么都答应你。” 少施名医匕首依然架在陵南脖子上,道:“我知道你会些拳脚,你先不要靠近我。” 他现在情绪这么不稳定,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林孝珏可不敢拿自己人开玩笑,一点偷袭的意思都没有,她后退几步:“我说话你还,不信吗?” 陵南心道:“大不了我一死,还让你威胁了。”张嘴就要喊,林孝珏呵斥道:“闭嘴,。”然后看向少施名医:“我说话算话,你可以提条件。” 少施名医就将陵南往门口处带,陵南本不想跟过去,奈何那匕首寒光闪闪,一看就很锋利,她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林孝珏很听话的一点也没有动,见少施名医已经退到门口,她不敢让这人消失在视线之外。小迈一步道:“你不可以,再走了,什么条件,说。” 少施名医匕首又逼近陵南一些,道:“你不许靠近。” 林孝珏又被威信,脑中片段有些混乱,她知道此时自己一乱少施名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强忍着心中的愤恨,攥紧了拳头,道:“我不动。那里。你也可以全身而退,所以,不可以再退了。” 少施名医和陵南都听出她声音低沉颤抖,不过少施名医不知道的。这样的她。再加上目光聚成一点。就是要杀人的冲动。 陵南急忙道:“大公子,你别激怒小姐。” 少施名医也不想她生气,那样两个人就真的没有交集了。更害怕这样的她,拿着匕首的手也有些颤抖,道:“爷爷的病,你说怎么治?” 林孝珏侧头一想,然后再次抬起头看着他的匕首,道:“去找薛世攀,你是怎么好的,你爷爷就没事。” 少施名医忽然想起来了,当时他身受刀伤,昏迷不醒,就是薛世攀的方子给治好的,而爷爷虽不是刀伤,但也是外伤。 怎么他和七爷爷都没想起来呢?一定是关心则乱。 少施名医将匕首放下,同时将陵南往前一推,然后夺门而出。 陵南一个趔趄,尖叫出声,林孝珏抢着步子一下子跑过去,把人接住了。 “小姐,你怎么样?” 陵南知道自己摔过来的力有多大,要不是小姐接着,她肯定要撞桌子上,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呢,这么大的力现在全欺在小姐身上,她怎么受得住? 林孝珏将人扶正了撤回手,不动声色在袖底转转手腕,道:“我没事。”然后看向门外。 门外灯光昏暗,除了夜色什么都没有,也没看见人。 而伺候的下人是从来不会过问正屋里发生什么事的,估计就算杀死人了他们都会等血流干再来收尸。 陵南顺着小姐的方向看,一撅嘴:“让他给跑了。” 林孝珏方才的杀气已经压下去了,此时只有恼怒,不是因为少施名医奸诈,是她怎么吃一百个豆还不嫌腥,怎么还会相信这些人? 陵南见自家小姐望着门口胸口不断起伏,就知道小姐是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敢再火上浇油,轻声道:“小姐,就在方才,您说什么都要救我,那时候您是觉得仇恨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林孝珏看着陵南,她从来都说,性命是第一重要的。 “命。”狠狠发出一个字。 陵南就笑了:“所以在性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小姐,过了周一的百日,咱们就离开这把,好好活着。” 这都是平时她讲给她们听,现在反过来却要别人安慰她,林孝珏心中一叹,有时候什么道理都懂,可真遇到事情,这道理还是很难战胜冲动。 她笑着点头:“再一个月,咱们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陵南肯定的点头,再也不回来了。 五日后的晚上,兰君垣带来消息,少施岚凤过堂了,有违祖制,户部的证据交给大理寺,谁也无法狡辩,这是死刑,当堂就宣判了,明年秋后问斩。 这个判决是很公平的,但对林孝珏来说,一点喜悦都没有,因为明年秋后,还要拿去给皇上朱批,万一皇上一懒惰,漏了这个折子,那就指不定到哪年秋后了。 人一天不死,就都有变故。 这道理兰君垣也知道,但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不能再有什么动作了。 眼下唯一庆幸的,少施岚凤还在牢里。 又过了三日,少施岚凤那边没传出什么消息,但林老太太晕过去了,大家都以为她要死了,寿衣都给穿上了,可过了子时这人又醒了,虚惊一场,寿衣再脱掉,她就还是那样子,吃了吐,再喝止呕的药,然后全身水肿。 久病床前无孝子,她又不死,林府的人渐渐的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倒是陈博彦听说了又亲自来看一遍,他是真怕人死,眼看离自己的婚期还要一个月,老太太一下子死了,他就得再等三年。 除了这些事,就再没什么大事发生了,林孝珏这些日子也呆的很老实,足不出户,也不见人,连她的丫鬟都不见人,吃饭都让人送,门里面锁的死死的。 林世泽见她冥顽不灵,渐渐就放弃了跟她沟通,一心张罗起跟陈家的婚事来。 一切都好似很平静,但这样的平静往往就让人不安,尤其是少施家,敌人自打少施岚凤宣判后就再没有后手,他们不知道敌人是在按兵不动还是默认了审判结果,就等着他明年秋后问斩呢。 但敌人等得起,他们少施家等不起啊,少施名医是最等不起的,虽然已经跟林孝珏摊牌,但她越不喜欢他,他就偏要把她娶回家,可现在爷爷在牢狱中,他如何办婚事? 必须要把爷爷救出来。(未完待续。) 正文 179 太妃病了 三日后少施文娴进宫去了,进宫这件事太大,林府上下都知道。陵南可能听送饭的婆子提起的,她们在林府接触最多的就是厨房,林孝珏厨艺好,厨房的人经常向两个丫鬟打听她做菜的做法,两个丫鬟知道的就会毫无保留的传授,所以人缘很好。 吃完饭的时候,陵南将此事告诉给自己小姐听,然后很是不满的道。“少施氏凭什么可以进宫呢?” 对平常女子来说,能进宫是无尚荣耀的事,身价会倍涨。 林孝珏便笑道:“忘了告诉你,我们这位,少施氏,曾经就在宫中当差,伺候过太妃几年,二十多岁,才被放出来。” 两个丫鬟皆是惊讶,陵南黯然伤神的放下碗筷,道:“难怪小姐心事重重,原来少施氏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她这次进宫,怕是要为少施老贼求情去的吧?” 少施氏已经出宫多年,此时突然进宫当然是大事,林孝珏浅笑着看向陵南,道:“不用担心,她虽然,担任过女官,但这些年,也不是想进宫,就能进的,你看,她已出宫多年,若是得宠,怎么会,才进宫。”若是太妃非常看重她,定是年年都要召进宫去的,可她前一世却没因为太妃见过她。 “她进宫一定是求,少施岚凤的事,但却不瞒着我,少许的,她是不怕我破坏,但我认为,更可能的,她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她这次进宫,一定是贵人安排的。”就不怕她捣乱。 “说安排人进宫就安排人进宫,这也是通天的本事啊。”陵南面露担忧:“小姐是不是也知道是什么人安排的了?有这样的对手在,小姐我们……” 大臣可以经常面圣,这不算什么稀奇,但可以进宫见太妃的,一定要有一定的地位或者了不得的关系,而少施家,能帮上忙的,定然是他家的亲戚方家了。 林孝珏只是没想到。方家不顾少施名医的性命。砍伤了人还得等巡城的官兵把人送回去,方家都这样对少施家,少施家还能巴巴凑上去,是够贱还是万不得已? 林孝珏又端起碗筷:“先吃吧。他们先。蹦跶他们的。咱们还有大事。”没有具体回答陵南的话,可心里却有了打算。 陵南就知道小姐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了。 少施氏从宫里回来不久,兰君垣就带来消息。太妃娘娘的头疼病犯了。 林孝珏听到消息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借着烛火往窗外看了一眼,复又低头书写,道:“犯病了,就要医病,医病就要请大夫,别的大夫治不好,就要请少施岚凤,他就这么出狱了。”了字之后似带了轻叹。 但兰君垣又没听清到底带没带,他想了想从房顶传来淡淡是声音:“生病了就要医病,医病就要请大夫,可这大夫,就不止少施岚凤一人了,小姐不也医术高明吗?” 林孝珏撂下笔抬头一望,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淡淡笑了:“我清楚你的心意,但我不想进宫。” 可如果进宫截少施家的胡,少施岚凤就出不来了。 兰君垣猜不透她怎么想的了。 林孝珏听上面迟迟没有声音,道:“凭我现在,你想我,如何能进宫?凭什么,让太妃相信我的医术?” 上面的人缓缓道了一句:“只要你想,我给你想办法。” 那一定是很为难的,若说宫外朝廷兰君垣可能有些人脉,但后宫,他只能走风贵妃的门路,而太妃根本喜欢方贵妃,他认为风贵妃一无所出,不应该占着皇贵妃的位置。 先不说风贵妃肯不肯帮忙,关键是太妃根本都不会用她介绍的大夫。 林孝珏还是那样仰望着棚顶,道:“其实我倒可以,请贤王妃帮忙。”她治好了福宛的病,有贤王妃从中说和,太妃或许能相信她的医术,接着自嘲一笑:“可这是算计人啊,若请王妃或者郡主,她们不会袖手旁观,但,到底是得罪人的事。”像贤王那样的人家,你对人家有救命之恩,人家是不愿意欠你人情的,所以贤王和贤王妃都挺看重她,但你若将纷争强加于人家身上,或许帮你这一次,以后就只能是点头之交了。 林孝珏不是怕失去贤王府的助力,是她从来没想过求助于外人,这一次也不打算。 兰君垣在房顶看着星星,一边又琢磨她的话,终于释然了,有时候她会想求助与他,但却不想他再欠下别的人情,这是对他的信任和尊重,她常常就是顾忌别人的想法顾忌的太多。 兰君垣嘴角浅勾,道:“那这件事可就这么过了,咱们多日的努力,最后就都功亏于聩了。”相信皇上绝对不会眼看着太妃受苦,别的太医治不好,最后一定会把少施岚凤放出来的。 林孝珏道:“你真的认为,太妃病了?” 兰君垣想了想:“确实太巧合了。” 所以这次,就算是她想截胡,太妃也让她看病,但她相信自己也治不好太妃的病,太妃的病是专门为少施家得的,再高明的大夫也治不好。 兰君垣突然笑了笑:“我明白了,其实我也不希望你,进宫,宫里形式复杂,又是给太妃看病,那是伺候人的活,不去了不去了。” 林孝珏听着这有些懊悔又霸道的声音很是安心,低头笑了笑,道:“你也不用担心,少施家,也不是功亏于亏,而我,这次也没想过,就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就是敲打一下。” 所以这一切又都在她的预料之内?兰君垣听着女子略微低哑的声音低下头去,借着下面的烛火,他能清楚的看见屋里女子的身影,她端坐在朴素的书案前,垂头书写,笔尖行云流水,明明是很快很有力的动作,但她做出来,就仿佛很舒适淡然,每一晃动手腕都恰大好处的寂静。 他也就不那么急了,笑了笑:“都听你的。” 林孝珏低着头好像没听见,但兰君垣分明看见她耳垂动了动,一定是偷笑呢。(未完待续。) 正文 180 三件事(一) 第二日皇上没有上朝,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太妃的病闹的,太妃这是老病,顽疾,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太妃就指定了少施岚凤来医治。 皇上是孝子,这点小事不会不答应,于是就让大理寺卿将少施岚风提出来,可此时人腿已经残疾了,还带着其他疾病,自己都站不起来,还怎么给别人看病?私刑的事就这样被暴露出来。 皇上震怒,太妃看重的太医也有人敢动手脚,命大理寺自查,一定要把事情交代清楚。 众人就纷纷预测,肯定是有人要倒霉了,但是谁暂时还未定,可只要是对少施家好的事,对林孝珏来说,就都是坏事,好在也有一件有益于她的事发生。 第二晚皇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太祖将一个大圭赐给了他,上门镌写着“传子之孙,永世其昌。”虽然没说之之孙是哪个孙子,但长皇孙刚刚搬进东宫皇上就做了这样的梦,那大圭就是皇帝所执的玉质的手板,是皇权的象征。 钦天监的大臣就直指东宫,说是太祖要将皇权传给长皇孙的意思。 皇上虽没有表态,但消息却已经不胫而走了,搞得满朝文武蠢蠢欲动,不知道要如何站队。 按理说虽然是亲戚,但皇上做梦跟林孝珏没什么关系,但林世泽知道消息之后坐不住了,为什么消息会传的这么快,是因为皇上没封锁啊,或许这就是皇上故意放出的消息。他要立长皇孙为太子。 眼看着长皇孙要得权,这时候林世泽再不做决定,那就要错过攀登人生高峰的机会了。 林世泽想了想先去了母亲的院子看母亲。 老太太还是老样子,卧床不起,因为吃了止呕药的缘故,不呕吐了,却全身水肿。 还没死,都托了这么久还不死,这就是老天在让他做选择啊。 林世泽犹豫一下又去了女儿住的南院。 南院正屋的房门紧闭着,屋里一点动静都没传来。林世泽在正屋门口徘徊了半盏茶的功夫。想了想又回到书房,到底要不要求林孝珏,他还要再考虑一下。 林孝珏当听见脚步声远去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决定,平时都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天她要主动出击了。 披上披风叫上丫鬟。就去找林世泽。 林世泽的院子林孝珏梦见过。东西厢房各两间,还都有耳方,本来周氏没死的时候。林世泽跟周氏一起住在正屋,她住东厢房第一间,后来老太太不喜欢她们母女,把他们安排到南院那个荒凉的地方。 林孝珏带着丫鬟跟着林世泽的下人进了院门,如今再看,这院子十几年没怎么变样,此时是冬天,没摆什么花草,院子中间放了两口大水缸,她记得,夏天的时候水缸里注满了水,上面会飘有浮萍。 还有西厢房的耳房前面,有一颗大梧桐,她和周氏在下面乘过凉。 林孝珏脑里梦境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心跟着也疼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陵南和周四在她身后见她脚步有些虚浮,两个人忙扶住她,其实周四只算是拉住她的手。 但这真的帮了她,林孝珏站稳后平复一下呼吸,这才好一点。 那下人前面带路并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他走到正屋门口推门进去,应该是给林世泽报信去了,不大一会又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的她们,道:“小姐,老爷请您进去。” 林孝珏点点头提裙迈上台阶,两个丫鬟也跟着上去。 进了屋,下人先将两个丫鬟安排在门口落脚,然后带林孝珏去西边的书房,现在这院子就林世泽一个人住,他想将书房安排在哪里都行。 下人推开门通报了一声:“老爷,小姐到了。”然后让林孝珏进去,自己很识相的关门走了。 屋里就只剩下林家爷俩,林世泽坐在书案之后,抬手说了一声坐,声音有些疲惫,但看她的目光却带着期许。 林孝珏就知道他也很着急这一场对话,微微颔首行礼,坐了过去。 但坐下后林世泽却没说话,林孝珏也不困他,先道:“我有三件事,要告诉大人,第一,少施岚凤,虽然能活着从,牢里出来,但京城医馆的封条,不会揭下来,大人的红利,还是分不到。” 林世泽蹙眉,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是她串通韩大人做得,现在老丈人虽然有命能出狱,但是得了太妃的恩惠,太妃能装病要挟皇上将人放出来,但却不能插手户部的事。 俊眼一挑,无所畏惧的看着女儿,道:“少施大人受了刑,现在还没找到幕后指使,但很显然,崔大人的嫌疑最大,怕他自身难保,怎么保你?怎么管得住那些封条。” 林孝珏浅浅一垂眸,弯了弯嘴角,道:“大人,别听那些,小道消息,此时与韩大人,无关,更与我,无关,我们是背黑锅的。” 竟然不是他们,林世泽目光一直,带着意外:“那是谁?” “一审唐大人,便知。” 林世泽想了想,胳膊放在书案上,突然淡笑着盯着女儿的嘴角看,道:“唐大人完全可以说是韩大人主使的,就算不是,到时候也是了。” 林孝珏很无奈的摇摇头:“大人,您又错了,唐大人与韩大人无冤无仇,何必得罪他?而且,您真的以为,您眼中,这是大事,皇上眼中,这也是大事吗?” “你什么意思?”林世泽眉心微微隆起,坐直了身子。 林孝珏道:“一个太医,皇上根本不放在眼中,唐大人的妹妹,却颇为得宠,况且您没坐过来,用刑常有的事,都是小事,皇上发怒,是因为太妃病了,这件事只要太妃病愈,就会烟消云散,根本没人追究,唐大人无凭无据,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一个户部侍郎,万一被反咬一口,怎么办?您也是,别什么事,都想着咬人。” 他是狗怎么的?林世泽心里发怒,你才咬人呢,还因为那句,您没坐过牢,难道这死丫头坐过? 林世泽眼睛眯起,道:“就算你说的对,那第二件事呢?”(未完待续。) 正文 181 三件事(二) 林孝珏露出一排贝齿,林世泽这才发现,女儿跟刚见面时比,这脸随和了很多,起码第一次见到时,她笑容是冷淡微僵,现在却带些女孩节的娇俏,他有些失神。 林孝珏依然笑的明媚:“这第二嘛,是大大的好事,我是大皇子,一派的。” 林世泽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有片刻停顿,忽然手指焦急的竖在嘴边:“你胡说什么?这些事,是你能胡说的吗?”她的意思分明是要拥护大皇子做太子,眼下太子人选未定,呼声最高的是四皇子,哪怕不是四皇子,还有别的皇子,大皇子是个残废,如果早早就占了队,万一别人上位,死的最早的就是她。 她是他的女儿,自然他也会受到牵连。 看林世泽畏惧如鼠的样子林孝珏还是浅浅的笑:“我信得过,大人,因为大人,终会跟我一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道:“您只要知道,就算我离开林家,却会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不会害您,您按着我的选择走,一定没错,您想一想,至此为止,少施家给过您什么?周家,却帮您很多,若您选择别的皇子……”带着轻视的目光微微摇头:“您有这个心,怕没人用您。” 这是赤裸裸的鄙夷了,林世泽受她挖苦很多,可还是不太能接受,攥紧了拳头,道:“可我只要是你爹,你就得听我的,你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你自己。” “大人您又错了。”林孝珏还是摇头:“我从未,看不起过您,您刻苦,努力,只是目光短浅,从没选对过人。” 林世泽目中带怒:“你这还不是看不起?” “大人呐,说实话,总是让人不好接受,您自己想想看,我说的对与不对?” 一下刻室内一静。林世泽仔细回想着曾经的过往。可怜他满腹经纶探花郎,现在这个小官还是周安宝活着的时候给他走动的,娶了少施文娴,他是手头宽裕了不少。但族里的事也花了很多。而且他也是被少施文娴利用了。当时她是老姑娘,说不定就嫁不出去了,嫁给别人也会陪嫁很多钱。 最闹心的。当时看少施岚凤是高高在上,可谁知道太医没有实权啊。 还有那日朝堂,少施岚凤跟着方景隆一起污蔑他,最后还是周家大哥没有落井下石他才躲过一劫。 再说四皇子,方景隆对少施家都无情,又怎么会瞧得上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官呢? 他也可以选择像现在一样的生活,等母亲一死,回乡丁忧,可这些年的经营不是白费了,他是要出人头地的啊。 林世泽目中泛着吞噬的光,他不是凡人,不能消无声息的活着,这么说不站队是不行的,站队对他最有利的就是大皇子和长皇孙这一边。 林孝珏看出他眸子中的触动,乘胜追击道:“虽然有风险,但富贵险中求啊,当官,就是逆水行舟,以后的朝堂,是淘汰赛,您想揣着富贵躲一边活着?不可能,不选就是死路一条。” 对他来说,碌碌无为的活着可不就是死路一条,这时候你不站队,等人家上位了又怎么会重视你。 林世泽心中点头,眼睛一偏,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女子到不像是他的女儿了,像是同僚,但他的同僚干什么都不会拉上他,哪怕是栽赃嫁祸当出头鸟呢,都没人选择他,只有这个人。 林世泽心活了,道:“可你终归是女子,我且相信你医术高明,但怎么能影响皇上的选择,如何让他立大皇子为太子。” “你让我离开林家,我姓周,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她是他生的,他姓林,以为林世泽听她说姓周心中就会有怒火在燃烧,今天他冷静的思考一下,皇上将周家大哥从巴陵调回来,虽然没给大的官职,但这说不定是要光复周家的举措,要知道当年阻止皇上靖难的不止武国公一人,皇上绕过了谁?独独放了周家,且武国公都是自己饿死的,并不是皇上下旨杀害的。 林世泽左眼一眯,难道这么多年他都错了?皇上从来没有要踢开周家,而是一直都在高看一眼。 “那你回到周家,还会认我这个爹吗?”他目光很期待的抬起来。 林孝珏有些无语,不回去她也没认过啊,而且她本就姓周,可不是回周家。 林孝珏没有明确回答,只是道:“按照以往的交情,您不再出卖我,我便不会害您,但如果您强留我在林家,可不见得是好事。” 面对女儿的威胁,林世泽又想到她以往的杀人如麻,撒豆成兵,她有很多阴暗的东西他接触过,但都探不到底,或许再僵持下去,吃亏的真的是他? 林世泽抬起头再次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个不说话就很恬静的女儿,她眉毛很浓,随他了,但五官很清秀,像周家人,所以不显得突兀,正所谓眉清目秀,因为眉毛好看趁着目光就跟别的女孩子不同,那薄薄的嘴唇也像他,疏远文静。 如果周氏还在,女儿在他身边长大,妻子聪慧女儿伶俐,他们一家三口应该会很幸福的吧? 林世泽不知怎么的,心中一抽,嘴角却带着笑容,道:“那你说的第三呢?第三是什么?”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从未有过的伤感,前两条都足够令他心动,这第三条,女儿一定做足了功课,如果他太在意,这女儿就不是他的了。 这次对话他一直处于防守的一方,直到最后一件事,他又开始反客为主了,林孝珏知道,就差一步,他就会等不及。 一丝狡黠从林孝珏黑亮如宝石的眼中闪过,她抬眉微笑:“这第三嘛,您若是不肯除去,我在林家的名讳,我就告诉陈博彦,说您与少施氏,偷梁换柱,换了我跟林孝瑜的,名帖……”后面的事就不用她再多说了。 林世泽心中惊涛骇浪,若是陈家先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打上府来,尤其是陈博彦疯狂执迷的事林孝珏,这人要是跟陈家成了一伙,那还不是她说什么,陈家做什么? 林世泽抬起两手去制止女儿:“咱们有话好商量,难道您喜欢陈博彦吗?” “我不喜欢……”林世泽刚松了一口气,林孝珏一顿道:“可也不喜欢别人,拿我当傻子。” 林世泽笑的有些尴尬,对于她的婚事,他好像真的没问过她的意见,以为她对谁都淡淡的,对谁都不上心,也没想过她会主动是找陈博彦。 原来他忘了,她已经不是儿时那胖胖的小可爱,她现在是披着画皮的小狼。 “你……”也顿了一下,林世泽左手按着太阳穴:“能不能给我时间考虑一下?毕竟……毕竟,我把你养了这么大。” 这话分怎么说,如果非要刨根问底,她可能不是他养大的,但争执那些有什么用?她现在自己能养活自己了。林孝珏笑着一点头:“我很好说话,大人慢慢想,咱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您三天,就得答复我。” “……”半个月的时间为什么要逼他在三天之内,林世泽看她的目光从微笑一瞬间转为冰冷,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有些防备的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林孝珏将自己的打算已经转达给林世泽了,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就是他要考虑的事了。 谈完话,她站起来给林世泽行了个礼,就要走了,林世泽看她身姿如松,消瘦但很挺拔,一转眼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忽然心头一热,站起来留她:“要不留下来跟爹一块写字?我知道你的字是写的极好的。” 林孝珏一愣,下一刻摇摇头:“您还得,做决定呢。” 说着去推门,林世泽伸着手想叫她,但嗓子发涩,怎么也喊不出声,直到那红艳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坐下去。 林孝珏出了林世泽的院子,领这两个丫鬟回去,再次路过池塘,如今上面已经结冰了,林孝珏捡起一块小石子啪的射出去,噗通一声,冰面碎了一个小洞,有水汽顿时氤氲在附近。 陵南在她左后面,看她立在岸边,身后黑发飘舞,裙裾在风动颤抖,忽然觉得这时刻很难到,小姐本应该是很活泼的人,但背负了太多,最后就都化成用功了,每天只知道读书写字。 想到这些她蓦然一笑:“小姐,是不是成了?” 悠悠带着一丝畅快的声音从岸边飘过来:“还有一步了。”(未完待续。) 正文 182 太医院换血 “太妃头疼皇上心疼,因为少施岚凤也病了,太妃这病就给拖起来了,皇上震怒之下说又要把少施岚凤关回到死牢里,既然你没有用,放出来就不合规矩。 好在少施家大公子力挽狂澜,得了少施岚凤的真传,替爷爷给太妃用了药,太妃的病才开始好转。” 兰君垣给林孝珏讲着少施家事情的进展,抱膝坐在房顶,绘声绘色,跟说书的一样:“最后少施大公子救驾用功,被选在太医院做了个六品太医,而其祖父年事已高,又身又残疾,退了下去,太医院左判一职由院太医院右判绕广仁接任,右判则由德高望重的肖太医接任。” 林孝珏听他说到一半就明白了,太妃和少施家联合,本来是要逼着皇上追究动用私刑的人的,没想到皇上根本就不爱管少施家的事,他只想太妃的病快点好了,用少施岚凤的性命威胁,少施家就得就范,可这样也保住这少施岚凤,还提了少施名医。 她听兰君垣着说着停了下来,笔尖犹动,头也不抬问道:“那唐大人呢?” “如小姐所料,少施岚凤死刑都免了,那唐大人自然也没事了。大牢里用刑再平常不过,皇上怎么会追究这点事。” 不是不追究,是对象是少施家,一个太医,皇上不放在心上,而且皇上何其精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太妃病的蹊跷?他是非常厌恶臣子拿他当枪使的,这次少施家的做法。触了皇上的霉头。 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谁都没事,但又都变了,少施岚凤从左判的位置上退下来,那少施家对合计局的掌控就没那么严重了,原来他跟绕广仁倒是配合的默契,现在却杀出一个肖大人,那权利就又分走一部分,除非少施名医很快能挑起太医院的大梁,不然这份权势要许多年才能恢复了。 林孝珏呵呵笑了一声。 兰君垣不知道她笑的是哪方面。挑眉一猜:“小姐知道是谁让您背黑锅了?” 这个太好猜了。林孝珏道:“你看,这次谁,渔翁得利了?” 兰君垣心中也有人选,绕广仁虽然也属于升迁。但他跟少施家的权利却让人给分了。这个人就是肖大伟。 他摇摇头:“唐大人跟肖大人这关系也太隐秘了。若不是到了这里,打死我也想不到。” 更多人是想不通甄世静是哪一伙的,朝廷中总会有这种出人意料的关系。谁能想到看似八竿子打不到的唐狄跟肖大伟是表亲呢?看来今后他得更留意才是。 兰君垣心中有了想法。又道:“正如你所说,咱们也不是功亏于亏,少施家从左判的位置换了一个六品太医,也是元气大伤啊。” 老院丞八十多了,还是金创外科,那么大岁数接骨都接不动,要不是皇上一定要他发挥余热早都退隐了,这院丞之位就是少施岚凤的,到那时在提拔少施名医怎么会从六品太医坐起呢? 换句话说,以少施名医的资历,算是少施家第六代,他想做太医十多岁就能进太医院。 不用等到现在。 这才是林孝珏笑的地方,她放下笔往棚顶上一望,目光带着冷漠,道:“好像死绝,并不是最惨的结局,身败名裂再死绝,会不会更好?” 兰君垣眉心隆起,他想着林孝珏的话,他也知道林孝珏狠厉,也不是介意她睚眦必报,就是这人手中如果沾满了血腥,会不会终得报应?白起,常遇春……杀戮成狂,都不得善终。 兰君垣语气突然变得不容置喙:“记住,你还有我……” 林孝珏咦了一声,兰君垣这才接下去:“这个生死之交的朋友。” 他,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罪孽。 这一天天气回暖,南院一直下人不多,又疏于管理,屋檐上的冰溜子都没有及时清理过,这天太阳一照,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地,林孝珏推开窗换了一会新鲜空气,感觉身上冷了才关起来。 一回头小周四就站在她身后,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欲言又止。 一开始这丫头是有些怕她的,不知道现在怕不怕?林孝珏就抱着膀痞痞的看着她。 小周四缩了一下脖子后退一步怯懦的道:“小姐,三姐姐去哪了?”林孝珏给路遥取名叫周三,虽然平时大家不叫,但当着小姐的面,还是不敢更改的。 平时都是三个人在一起,刚才不知道为什么,陵南就突然不见了,小周四有些担心。 林孝珏看这小家伙对自己又敬畏却为了陵南又不得不询问的样子,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去看书去,一会就回来了。”说着越过她,走向自己的书桌,还哼着小曲,一点也不因为欺负小孩子而觉得内疚。 小周四委屈的揉着额头,想了想又不敢让小姐看见,扭头躲向窗外的方向。 不一会陵南果真就回来了,听见门响,小周四放下书本到门口接人,她仰着头小声问:“陵南姐你去哪了?我好担心你。” 虽然她们在林府衣食无忧,但总归是寄人篱下,时刻都有一种危机感,尤其是周四,年纪小旦并不代表不懂事,她是亲眼见到周一受害的,不可能安心了。 陵南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很轻快的笑道:“没事,今天府里人都很忙,没人会盯着咱们。”说着看向林孝珏的房间:“我去给小姐回话,你去好好看书。” 小周四看着陵南的背影又摸摸额头,心道:“我得快点长高,这样别人就够不着了。” 陵南拉开林孝珏的房门,林孝珏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她一脸喜色,就知道事情成了。 “坐。”林孝珏指着自己对面发位置给陵南。 平时小姐都是等人回报才说话,今日主动喊她,是很心急知道这件事的。 陵南赶紧坐下来,笑道:“长皇孙真的来了,府里一团混乱,林家人都去接驾了,大太太甚至把学堂里的两位少爷都叫回来了,就是想让两位少爷能在长皇孙面前露个脸,可谁知长皇孙看见两个少爷问是哪处的小厮,长得一点也不机灵,让大太太和大老爷好不尴尬。”(未完待续。) 正文 183 最后一步 让长皇孙来林府,是林孝珏让兰君垣安排的,兰君垣现在在东宫做护卫,但他跟大皇子自小交好,大皇子很照顾他,长皇孙也很依赖他,还不能这么说,大皇子一直在交泰殿生活,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得宠的嫔妃,十分清苦,这些年其实兰君垣对他的帮助更多,所以到是兰君垣在照顾他。 总之长皇孙是非常听兰君垣的话的。 林世泽到现在还下不定主意同不同意林孝珏离开,是他没见到真正的好处,只要没见到,就算林孝珏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可长皇孙一来就不同了,现在长皇孙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得了他的青睐,比别人许任何承诺都要让人安心。 现在林家人都忙着围着长皇孙转,林府也不是什么大家族,没有大规矩,下人一定也会好奇的探消息,这时候林孝珏让陵南去打探,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可她让陵南关注的是长皇孙对林世泽的态度,这丫头却就知道说八卦。人们都喜欢看别人的热闹,尤其是大房,那是林三的父母,林三对她并不友好,看见大房吃瘪,这丫头高兴也是为她出气。 林孝珏就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林世泽呢?他,可也让林孝瑾,回来了?” 大老爷有两个儿子,都比长皇孙大,林孝瑾却跟长皇孙年纪差不多,若是真想让长皇孙对这些人有印象,林孝瑾的优势最大。 陵南却一脸肃然的摇头:“这次二老爷还真没做那些巴结拍马的勾当。一直都很沉稳,长皇孙要去看他的书房,最后还要了他一本书,直说他的批注比别人写的好。” 长皇孙根本不学无术,怎么会喜欢书?林孝珏想也知道是兰君垣交代他这么做的。 读书人看古文是喜欢在下面写自己的批注的,越是大的学者,批注的见解越是能引起大家的认同,像朱熹批注过许多儒家典籍,甚至易经他也有注解,他的门徒众多。所以现在他对古书的注解。是大家一致认同的公理,科举题目也是按照他注解的四书来出题。 所以这对古书注解的能力,也充分说明了一个人的学问见识到底有多高,现在长皇孙拿了林世泽注解的书。就等于承认了他的学问。林世泽此时一定是踌躇满志的。 而且这次他行为也很成熟。起码不是像大房那么目光短浅,他知道长皇孙是来找他的,若刻意让儿子去接近长皇孙。怕长皇孙根本对这些人没兴趣,他还会让人看不起。 不得不说,林世泽已经进步了。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林家了。 陵南见自家小姐畅快的舒了一口气,反而有些矛盾,她沉思片刻还是问道:“小姐,咱们都要走了,以后也不在林家,您为何要帮二老爷呢?毕竟……”说着好似因为小姐对这位二老爷比较孝顺,她坐下人的就不好再说了,像是要挑拨人家的父女关系。 “毕竟,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林孝珏只这么淡淡的说了一句,其实她心里明白,在世人眼中,尤其是女人眼中,林世泽是十恶不赦的人渣,可仔细想来,他做的错事就是辜负了周氏。 如果她是周氏,她会做的就是忘记曾经的海誓山盟,重新自己的生活,你恨这个人,和他势不两立,其实还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就忘不掉,可你不管是恨还是报复,或许对方都不在乎,对一个不在乎你的人,忘记就好。 这话听起来像个弱者,可真要做起来,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毕竟万事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人随着见识和经历也会改变,海枯石烂的爱情有没有?或许有吧,但她还没见过。 既然都会变,又为什么非要求林世泽不变心?女人也不是不会变心,是自古以来女人变的条件太少,成本太高,每个人都苛刻一个女人要忠贞不二,却找借口说是男人就可能犯错误,这是千古以来的文化造成的,女人自己要看透,也要想明白。 林孝珏抬头一看陵南还是愤愤然的样子,她浅浅一笑,道:“林大人,背叛了母亲,可我却,不想置他于死地,我会为母亲不平,但过后,我更希望母亲能,走出阴影,活得更好,而不是整天想着,林大人的坏。”而林世泽又是林孝珏的亲生父亲,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对林世泽的恨意,可也不想让他死了,她要尊重林孝珏的选择,但这些她不能对丫鬟说。 陵南一听还是不解,应该是很难理解,她道:“夫人都被他们逼死了,二老爷就是个负心汉,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同情的?” 林孝珏就不知道还要跟她怎么解释了,对于感情的事,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而且不是当事人,也没经过诱惑的人,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林世泽。 但还是点点头:“对于他们的感情,我们是外人,不便评说,但有一件事,你放心,我对事不对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的,还是不会放过。” 对于小姐的性格,陵南是了解的,小姐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在林家小姐是留了后手的,也就不纠缠这件事了。 下午的时候林家归于了平静,林孝珏就知道长皇孙走了,她又等了一下午,直到用完晚膳,林世泽还是没有来找她。 这倒是让人出乎意料,连长皇孙这么大的诱饵都放出去了,林世泽还不动心? 吃过晚饭林孝珏又换上衣服,叫上丫鬟出了房门。 这一次他没有去林世泽的院子,而是走自己的院子后的小道,走了一个直角又往北发方向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林家虽然不大,可走起来也不小。 陵南和周四对于小姐的举动都有些不解,她们家小姐跟别人不一样,不到处走,所以对林府不熟悉,这地方她们从来没走过。 陵南就问道:“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啊?” “到了。” 又走了一段路林孝珏慢慢停下脚步,跟着两个丫鬟也抬气头来,她们面前是一处威严的院子,可此处才是侧墙,只能看见墙里房子的屋顶,但已经是钩角突出了,比较别的房子,这里气势要庄严很多。(未完待续。) 正文 184 家谱 “这是什么地方啊?”陵南还没看出来。 林孝珏一招手又带着她们沿着侧墙往南走,这次很快就到了正门,正门门口有两个小厮守着,看见来人先是一愣。 林孝珏手指轻点二人:“我是来找,二老爷的。” 两人虽没见过她,但见衣着和态度,就想到是谁了,他们也不敢询问为什么小姐会知道二老爷在祠堂,左边的小厮一福身,道:“那小的去通报。” 他刚要转身林孝珏叫住他:“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右手一抬,就拍开了大门,但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响声,几个人都在怀疑她是怎么做到的时候,她已经进了院子。 陵南和周四赶紧跟上,两个小厮回过神来想去阻拦,听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又都停住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重新站了回去。 陵南等进了大门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一个坐北朝南的院子,正屋门前台阶修的很高,直通往前殿,檐下斗拱,上面刻着四个字,林氏英灵。 原来是林家祠堂。 而在陵南和周四打量的功夫,林孝珏已经迈上台阶进了前殿。 祠堂的夜晚都不会太黑暗,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屋子要亮堂,因为供奉祖先,会点不少油灯和蜡烛,老祖宗也是需要光亮的。 但祠堂没有地龙火炕,这冬天就有些冷了。 林孝珏有点怕冷,一进来又感觉一股凉气。甚至比外面还冷,她小颤一下,停下来吹吹手。 这时正站在祖宗排位前给祖宗上香的男人回过头来:“你怎么来了?”显然有些意外。 林孝珏还是站在原地哈着手:“您不找我,我就来找您。” 林世泽眼里的意外就一下子换做了然,想了想先把香烛插到香炉里,然后又拿起三根黄香,回头递给女儿:“你也来拜一拜吧,这么大,还没给林家的列祖列宗上过香。” 林孝珏心里一琢磨,那她这么大。这些祖宗也没保佑过她啊。摇摇头:“算了,冻手。” 连祖宗都不忌惮,这人就没救了,林世泽眼里先是怒火滔天。突然对上对方漆黑带笑的眸子。这火气又压回去了。今天他来,不就是要解决这件事的吗? 他想了想将香放回去,朝祖宗牌位拜了三拜。然后又直起身来转过头,才道:“你过来吧。” 林孝珏这时放下手,一本正经的走近了灵龛,在林世泽右边停下,没有去再看那些牌位了,而是望着林世泽的侧脸,道:“大人,您决定了吗?” 林世泽心里还是很犹豫的,这么大的事,若真按她的意思,这女儿以后就跟林家没关系了,相处这么久,亲生女儿,真有些舍不得,可舍不得女儿,就要回乡丁忧,前途尽毁,女儿和前途哪个更重要? 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不能陪他一辈子,可前途,他已经经营了半生,是他一生的追求。 林世泽望着父亲的牌位想了很久,久到林孝珏都快要以为在她心中女儿更重要的时候,林世泽开口了,这次与以往的愤怒不同,与以往的算计讨好也不同,他语气轻飘飘但这黯然:“你祖父是很喜欢你的,你的珏字,就是她取的,到你们这一辈,咱们家嫡出的孩子都会带玉这个字,但谁的玉,都没你的多。” 林孝珏心里翻白眼,她也只有一个玉,剩下那个少一点。 林世泽依然自言自语:“我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也后悔很多事,午夜梦回,我经常会想起你的母亲,她是个很好的妻子,可在人前,我总会抱怨一句,她不够大度,不善解人意,但我心里明白,若是她能大度,那就是心里没我了。” 林孝珏也轻轻的说一句:“大人不是不懂情,是前途,更重要。” “可我还是赔了夫人也没有得到一个好前程。”林世泽自嘲一笑,继而侧身面向林孝珏:“我知道从此刻起,午夜梦回,我会有更后悔的一件事要去后悔,但我还是不得不这么做。”那笑容又变得十分无奈:“我答应你了,希望老太太可以活下来。” 就是他决定要把她从林家的家谱中除名。 意料之中的答案就这么听见了,林孝珏以为自己会很兴奋,会很激动,这一刻也应该很重要,起码整个祠堂的烛火应该同时跳跃,算是跟她一起庆祝,或者对她的所做作为不满,但都没有,这一刻她的心情很平静,周围的事物也没有改变,安安静静的。 林孝珏朝林世泽淡淡一笑:“这是对大人,对我,最好的选择,这里还要感谢大人,成全。”颔首一礼,这次不是讽刺,林世泽都听出真诚来了,他苦涩一笑,叫着她的名字:“既然咱们都决定了,你跟我来吧。” 林世泽带着林孝珏进了东边的套间,这里依旧肃杀沉寂,也很冰冷。 林孝珏被正北方向摆着的香龛吸引了,因为香龛上明晃晃的供奉着林家家谱,她急于摆脱的东西。 林世泽领这她走到香龛之前,他自己上了一炷香先拜了拜,拜完之后看了林孝珏一眼,欲言又止,后道:“我帮你改家谱,但老太太病愈之前,你是不可以离开林家的。” 这次他没有怕鸡飞蛋打,而是不计较的说先改家谱后治病,林孝珏知道他是摸透了她的性格了,其实她也不喜欢自己太有标志性的性格,但骨子里的东西,太难以改变了。 是的,她不会出尔反尔,只要他改了家谱,她就会给林老太太治病。 林孝珏点点头:“大人放心,老太太一日不愈,我一日不会离开,林家。” 林世泽见女儿每说一句话,口中会有白雾飘出来,这屋里太冷了。他想脱下衣服给女儿披上,一抬眼又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睛,心中一酸。 怕是她不用了。 片刻失神,他又回到主题,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老太太一定是死不了了,那他的前途就不会被打断。 林世泽双手捧开家谱,林家家谱不算很长,祖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是因为林世泽一心想要做大林家,才把这祠堂修的像模像样的,这家谱也是他重新修订过的,加了几辈人而已。 林孝珏在最后带有字迹的页码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与她并行的还要林孝瑜,跟林家人刻意模糊的情况不同,这家谱中明文写着了,她是老五。 林世泽将家谱停留在这一页,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然后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点吐沫,将她名字下面填了四个字,三岁早亡。 “大人……”林孝珏是想要让他将自己的名字除去,免得以后有麻烦。 林世泽没回头,待墨迹干了将家谱合上,又恭恭敬敬捧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他忙完这一切,回过头来看着林孝珏,道:“除名是要开祠堂的,以免族人追究,但那样族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惩罚你,我怕有人心怀不轨……”说了一半,他停了下来。 开祠堂要林氏族人都到齐,还要请一些长老来,一般被家族除名的人,都是犯了大错的,家中的弃子,这样的人,家族是可以杖毙的,就算绕过性命,到街上,一个家族不承认的人,也要受人唾弃。 但她不同,林家人也没有人能伤害得了她,即使少施氏使绊子她也不怕,只要能除名她就跟林家没关系了。 但这样的林世泽,是真的为她着想着,林孝珏有些不忍拒绝。 她想了想道:“大人撕掉,一页纸,重新写过,也能掩人耳目。” 林家家谱都是林世泽书写的,所以他偷偷改动,别人也看不出痕迹,应该说只有他能改动,别人要动,都得大张旗鼓,在他这个族长的同意下进行。 林世泽还是摇摇头:“三岁以前的你,是我的女儿。这样写对你没有影响,你就当给我留个念想吧。”三岁之前她在林家长大,长在父母身边,那时候林世泽是真心疼她的。 林孝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她也知道,就算时间倒回,以那时候林世泽的见识和心态,一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这就是命! 所以她不会同情眼前这个男人。 林孝珏淡淡一笑:“好吧,我们各退一步,这事就这么,定了。” 林世泽也松了口气,一改往常长者的磨样,很谦谦君子的与她道:“那孝珏你看,什么时候开始给老太太医治。” 林孝珏见这人转变的倒是快,心中一笑,这个人因为出身的原因,长辈不能给他很好的指点,他目光短浅,但很识时务,适应的快,若他出破自身的限制,想必前途不可限量。 她也想跟其他病患家属交流一样,交代道:“今晚开始,她的所有药,都停了。” “那你给她什么方子?” 林孝珏笑着摇头:“什么方子,暂时都不用,就让她吐。” 林世泽又一愣,什么方子都不用的话,那老太太吐的会很辛苦,这是什么治病的法子?那样也会更严重啊,不是诓他的吧?林世泽眼角带着疑问。 林孝珏却好似看懂了他的不信任,很坚定的点点头:“就让她吐,相信我。”(未完待续。) 正文 185 林老太太的病 林孝珏跟林世泽达成了协议,那她就要着手林老太太的病情了,前一天晚上,他交代给林世泽什么药都不要用,林世泽很信任她,都照办了,老太太吐了一晚上,早上才囫囵睡下,但睡的也不踏实。 林孝珏吃过早饭便来给老太太诊脉,想起老太太非常怕她见到她,没敢贸贸然就去,等人睡了才进到暖阁里。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早就得了林世泽的吩咐,知道这小姐会来医治老太太,虽然她也有些怕这小姐做手脚,但老太太病的太久,连寿衣都穿过,她也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只看着人,不去阻止。 林孝珏以前就知道林老太太是胃中湿热郁火,她故意让老太太吃辛辣油腻的东西也是为了加重胃中湿热火气,热是上走的,但胃气却要下降,胃气不降,人体就会呕吐呃逆,这是正常的反应。 在加上湿,湿这个东西最讨厌的,不管什么病,有它搀和一脚,就很难去除,因为湿,还伴随着黏稠。 林孝珏对老太太的病心里有数,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认真的给老太太诊了脉。 脉洪大无伦,正好印证了她的诊断。 林孝珏诊完脉就站起来,老嬷嬷见她面色凝重急忙问道:“老夫人严重吗?” 对于病上的事,林孝珏对任何人都不会隐瞒的,包括仇人,她对老嬷嬷道:“老夫人是,胃中湿热郁火。无大碍,我开个方子,一月能痊愈。” 别的大夫都说人可以准备后事了,这自己家的小姐说无大碍,一个月就能痊愈?有点不可信吧,老嬷嬷眼珠一动,道:“那小姐打算如何医治?要用什么药。” 林孝珏也不管她,现在林世泽把老太太交给她了,当家人都不管,一个下人她懒得跟她算计。 就冷冷扔下两个字:“催吐。” 再不跟她言语。就出了暖阁。到了外面会客厅,厅里陵南二人正等着她,林孝珏交代给她一个催吐的方子,让她安排人去抓药。 陵南也跟着她学了一些草药知识了。一见是催吐药。吓了一跳:“小姐。老太太本来就吐的不行,您怎么还用催吐药啊?” 林孝珏简单一解释:“要把病邪,都吐出来。先去吧,等回来,我再告诉你。” 陵南哎了一声就出去了,到院门口叫来林世泽的一个婆子,让她去抓药,现在林孝珏答应给老太太看病,林世泽非常配合,下人什么的都配的齐齐的,就怕林孝珏在院中受排挤,行事不方便。 陵南这边交代完事情,刚要回院里,无意间向门外瞥了一眼,见大夫人一家正在往这边来。 以前老太太没病的时候大家都是晨昏定省,现在病了,众人就都在各自的院里用早膳,然后大部分时间留在老太太院里,好有个照看。 林孝珏打了林三,大夫人气还没出老太太就病了,这事就暂被搁浅了,陵南怕大夫人来再找自家小姐不痛快,快走几步先去通风报信。 林孝珏就是来看病的,对那些怀有敌意的人,她从不放在心上,只有日日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所以放在心上也没用。 知道大房来了,她也没躲,就在会客厅坐下来看书,老太太这病一天两天好不了,为了不出现岔子,她准备守在这几天。 大夫人和丈夫儿女一同进到厅里,都发现今日与往日不同,厅里有外人。 若说别人不认得她,林三是绝对忘不了这个女夜叉的。 看见那抹通红悠闲的坐在桌边看书,他们来了头都不抬,林三又嫉妒又害怕,明明她就一个乡下丫头,怎么看起来比那些千金小姐还高贵?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她一下子抓住了身前母亲的衣袖,同时脸色变得煞白,大夫人本也在看那女子,感受到有人拉她,回头一看女儿眼底全是惊恐之意,又心疼又恼怒,赶忙环住女儿的肩膀。 大老爷是没见过那个侄女的,看这娘俩都有些反常,斜那女子一眼,回过头来问妻女:“你们怎么了?” 林三嘴唇颤抖一直防备的看着那边的女子,大夫人小声道:“先去看老太太。”环着女儿躲到丈夫身侧,低头往暖阁方向走。 大老头又好奇的看那红色一眼,这才跟着妻女进了暖阁。 对于林家大房绕着弯的躲着她,林孝珏是很满意的,她又不是泥人捏的,什么人都能踩一脚。 那边林三跟着父母进到暖阁里,里面温暖舒适,她这才缓过一点神。可还是惧怕的样子,回头看看暖阁的门已经关好了,确定没人追来,脸色才好看一些。 老嬷嬷没想到外面那一层,问大夫人:“三小姐是怎么了?” 大夫人自己脸色也不太好看,拉着女儿坐下,然后问老嬷嬷:“南院的那位怎么在这?” 大老爷也跟着坐下,一听南院就知道是谁了,侧头看向妻子:“她就是孝珏?”他方才没看见正脸,有些好奇。 大夫人并没看他。 老嬷嬷吩咐丫鬟上茶,然后答道:“二老爷让小姐来给老太太治病,今早刚来的。”算是默认了她是林孝珏的事实。 大夫人就想,就说她没那孝心能来伺疾吗。道:“不是说医不自医不会医吗?怎么又突然给医了?” 要问这只有二老爷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嬷嬷摇摇头。 大老爷道:“那么小的孩子能会什么,别是老二又耍什么花招。” 老太太的病就是因为林世泽跟大老爷分家引起的,现在大房二房虽然表面看着平静,但从那日起就已经水火不容了,大房就等着老太太一死闹分家呢。 嬷嬷见大老爷也不避讳她,心中微凉,她是老太太的陪嫁,老太太一死,她也不会独活,可现在人还没死,这子孙就开始算计起来了,当老人的,都不好受。 大夫人瞪了丈夫一眼,然后站起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娘……”林三看母亲要走,赶忙拉住他她的手,大夫人只得回头安慰她:“你别怕,娘和爹都不走,就在屋里说话。” 林三这才慢慢放开手。(未完待续。) 正文 186 大夫人挑拨 大夫人拉着大老爷到离下人比较远的地方,低头小声合计:“你说林世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大老爷蹙眉一思,点点头:“他就是想邀功,要是他的女儿能治好老太太的病,那老太太还不对他言听计从?本来老太太眼里就没我,他凡事都喜欢拔尖帽高,也不知道她那女儿有几斤几两,那么小的东西,能治好什么?” 大夫人到不怀疑林孝珏的医术,外面都说好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有多好,但女人嘛,都会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考虑。 万一林孝珏医术真的好得不得了,老太太被治好了,就像丈夫说的,林二这些日子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接连着郡主长皇孙都对他高看一眼,若是再讨了老太太的欢心,那他们一房岂不是在林家更没法翻身了? 大夫人点点头:“不能让他得逞了,得想个办法。” “还用想什么办法?他能请大夫,咱们也能请,比她治得好就行了。” 如果能有治得好的大夫,那老太太还用拖这么久?大夫人这次狠狠的瞪了一眼丈夫:“那你去给我找个能治好的夫来,你去找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老爷淡淡一笑,心里早有计谋,道:“你还别瞧不起我,我这就去请个大夫来,你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什么不妥,不妨就不让她们治了。” 大老爷说完就朝外走,大夫人还想问他去哪里请大夫。又一想,先不必管大夫请不请得来,谁也不敢保证林孝珏就一定能治好,只要稍稍有点差头,她就把人赶出去。 大夫人的机会在老太太用过第一碗药的时候就来了,林孝珏开了方子下人就熬好了药,嬷嬷就想起林孝珏说是催吐药,但没想到会非常厉害,给老太太灌下去之后,这人不但没好。反而吐的更严重了。 大夫人看着老太太趴在床沿上接着恭桶呕吐不止。七十多岁的人啊,呃呃不断,老泪纵横,吐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真遭罪啊。 就问嬷嬷:“这是什么药啊?治不好病反而严重了。她这是治病还是要人命呢?” 嬷嬷无奈的看着大夫人:“是二老爷让小姐来了的。”她能说什么? 大夫人这时候柳眉倒立。十分不悦:“嬷嬷,您一直是跟着老太太的,这家里就算谁在老太太面前没面儿。您都不可能没有,您也看见了,二弟这哪里是找的大夫?这不是要老太太送命吗?老太太平时可对您不薄啊。” 嬷嬷舔舔嘴唇,她哪里想不清楚的,大夫人这么说,就是让她阻止南院小姐的医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大夫人这次不好自己动手,准备拿她当枪使了。 但她要是不出头,这老太太被人这么折腾下去,不死也得死了,她现在不介意别人怎么利用她,老太太的身体更要紧。 嬷嬷点点头:“那奴婢去问小姐一声。” 大夫人自以为是自己的聪明糊弄住了嬷嬷,心下欢喜,忙不迭的点头:“快去吧。”就等着看二房被老嬷嬷赶走的好戏。 老嬷嬷严肃着一张脸出了暖阁,到厅里找人,一侧头见小姐正在看书,看的很认真,眉头不时地动一下,应该是看到不懂或者很精彩的地方。 老嬷嬷走过去:“小姐。” 林孝珏“嗯”了一声也没抬头,只问道:“怎么样了?” 她问的自然是老太太的情况,嬷嬷对她的无礼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一挺肩膀道:“不好,不仅没治好,反而吐得更严重了。” 林孝珏点点头:“那就对了,接着服药,在服两次,再看。” 还服药?老嬷嬷看她头也不抬,就想轻飘飘的把她打发了,冷冷一笑,道:“奴婢知道小姐不常在家中,也知道小姐对老太太有恨意,可您若是医术不够,哪怕不帮着瞧病呢,也没人怪您,可这样不懂装懂,把人往死里医治,就不道德了,别看您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就是亲儿子,谋杀也是要偿命的。” 这已经非常不客气了,既不相信她的医术,又怀疑她的人品。 林孝珏终于抬起头来,她很平静的看着老嬷嬷。 老嬷嬷本一身怒气,但被这捎带些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尤其这目光是从像极了周氏的人眼中发出的,就变得打怵起来。 强扯起嘴角道:“老太太此时非常不好,小姐有没有别的法子,若是没有,不如先跟二老爷说一声吧。 林孝珏想了想放下书,道:“说什么?” 老嬷嬷一噎,她想说的是治不好就不要治,免得治的更坏,想了想换了一种语气:“小姐的医病法子大家都没见过,大夫人很担心老太太的身体,想必二老爷也会心疼老太太。” 林孝珏一指门口:“那你去说。” 老嬷嬷心里琢磨,这小姐是不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啊,硬着头皮道:“奴婢的意思是,小姐先不要治了。” 林孝珏一挑眼皮:“你说了算?” “奴婢虽是个下人,但也能当老太太半个家。”嬷嬷笑道:“看老太太遭罪,奴婢敢请小姐高抬贵手,放过老太太,不要折磨老太太。”实属无奈至极,是哀求的口吻。 林孝珏却眼睛一眯:“你能抵半个家?那这么说,她做的事,都有你的一份了?” 老嬷嬷见她目光狠厉,心中一颤,不知道她是知道了什么才这么说的还是怎么了,这小姐冷冷淡淡你完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啊,不由自主的去擦额头,这才发现,她额头已经渗了一层汗。 林孝珏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冷冷一笑,复又拿起书:“我不找你们麻烦,你们就消停吧,从此刻起,老太太屋里的事,我说了算,你要是不听话,就滚出去。” 老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谁人不给三分薄面,还没被骂过滚呢,不由得提了一口气:“你……” 林孝珏翻了一页书,目光全在书上,对别的事聪耳不闻。 老嬷嬷脸色变得煞白,想了想一甩袖子,回了暖阁。 大夫人见嬷嬷黑着一张脸回来了,问道:“怎么样?她怎么解释的?” 老嬷嬷气还没消,且以为林孝珏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心有余悸,根本不想理她,尤其是她还明白,这大夫人就是想利用她,最后她自己惹得一身腥,她却想听消息,没那好事。 就真的没理大夫人,走到老太太床前坐下,老太太还在呕吐,她就帮着丫鬟给老太太顺气。 这嬷嬷是老太太的人,大夫人平时也得敬她三分,今日吃了瘪,不知因何而起啊?想了想换做一张笑脸:“嬷嬷……”还是想问个明白,才一张口,就听外面有婆子给大老爷问好。 大夫人眼睛一亮,相公回来了,然后心里哼哼,相公回来了看谁还敢给她气受。(未完待续。) 正文 187 大夫论大夫 大老爷领着一个老者进到会客厅里,那老者满头银发,但脸上没褶,传说中的鹤发童颜,他形容有些消瘦,可人很精神,身上罩着一个袍子,一走路来两袖生风,自有一股仙气。 这人正是方老大夫,给韩东宝和陈博彦调理过身体的,也只有他说过老太太不是隔噎,但没想到医治的法子。 林孝珏听见有人来并不以为意,还是低头看书。 方老大夫跟着大老爷往暖隔里走,看见厅里有个女子静坐着,他也没什么好奇,就以为是林家的孙女在伺疾,这是这伺疾也太懒了,不在里面伺候跑出来看书,方老大夫对这孩子印象不好,只看了一眼就进了暖阁。 等他到里面一看,老太太恨不得嗓子都要吐出来了,恭桶里的秽物全是绿色,就问道:“怎么比先前还严重了?” 先前她是看过的,用些止呕药,不会让病患这么难受的。 老嬷嬷和大夫人见有大夫给撑腰,忙将林孝珏用药的事说了一边。 方老大夫听着有些蹊跷,道:“药还有底吗?我闻闻。” 老太太喝的药碗还没拿出去洗,嬷嬷一个示意,就有丫鬟将药碗端给方老大夫,方大夫一闻,顿时瞪圆了眼睛,这还了得,病人本来就呕吐不止,这个大夫竟然还给用催吐的药,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方老大夫将瓷碗还给丫鬟,问着大老爷。道:“你们说的屋外的那个小姐就是大夫?” 大夫人上前点头:“正是她。” “就是给福宛郡主医好病的那个林家五小姐?” 大老爷他们其实都没见过林孝珏医病,根本不知好坏,但大老爷还是装作很熟悉的点点头:“正是我那侄女,不过都是谣传罢了,看了一本医书笑猫碰见死耗子而已,也是郡主病的轻,才让她捡了便宜。” 方老大夫只关心是不是,对他后面的话好似都没听见,又问道:“治好陈家公子疟疾的林家五小姐?” 林三听了不愿意了,她那哪是治病。是去勾引人。不然怎么陈家公子一定要跟她订婚呢?最可恨的,她都告诉了陈公子林孝珏跟薛世攀有猫腻,这陈博彦还上赶着当王八。 林世泽两口子换亲的事林家其他人并不知道。 林三还以为林孝珏会嫁给陈博彦,心生嫉妒。没等父母开口。先道:“一个女儿家。医术如何不知道,整天抛头露面的,二叔也不管管。” 这时她好似完全忘了手上的断指。这就叫好了伤疤忘了疼。 方老大夫心里有些奇怪林家这些人,这位小姐说别人抛头露面,那她自己不是也挺没规矩的?不过他一个老头子,怎么会跟一个小姑娘较真,他只要确认外面做的那位是林家五小姐就行了。 方老大夫袖下手指紧撵了几下,再次问道:“就是那位用鲤鱼汤治好尚书之子浮肿的林家五小姐吧。” 大夫人怎么不对劲,你还没完了呢,蹙眉道:“老先生到底何意?我娘这病,您到底能不能治啊?” 方老大夫捋了一下胡须,道:“老太太不是死症,但我才疏学浅,找不到合适的方子,既然小姐在,我去问问她为何要用催吐药。”一开始他是觉得这方子胡闹,但人家鲤鱼跃龙门都能治水,说不定是什么奇招呢。 方老大夫也不管一屋子人脸色好看不好看,抖着广袖就冲出房门。 林大夫人看这老头子亟不可待的样子都懵了,怎么看他对林孝珏有点崇拜呢?他们明明是请他来拆林孝珏的台的好不好? 大夫人目光带着怨念,狠狠的瞪向大老爷。 大老爷也有些不知所措,认识的人都说这方老大夫非常固执,平时也不苟言笑,怎么今个看着这么轻浮呢? 他给妻子一个安心的眼神,道:“你放心,我有办法。” 方老大夫走近林孝珏,林孝珏听着不一样的脚步声,抬头看是一位老者,身上带有淡淡的药香气,就猜测他是一位大夫,放下书站起来一福礼:“老先生好。” 方老大夫听传闻这小姐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怎么今日主动跟他打招呼呢?捋着胡子十分高兴,笑道:“小姐认得老夫?” 林孝珏摇摇头:“不认得。” “……”他还以为自己的盛名这小姐听过呢?方老大夫脸色颇有些尴尬。 林孝珏一抬手:“您请坐。”然后道:“我虽不知,老先生是何人,但闻您身上药香复杂,就猜您是医者,我也是医者,您是前辈,我是晚辈,自然要给您行礼的。” 方老大夫方才的尴尬顿时烟消云散,看看这后生,多有礼貌,任何人被人尊敬都会觉得很舒服的,方老大夫捋着胡须坐到她对面。 林孝珏待他坐稳了,才坐下去。 方老大夫看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小姐与传说中,不同啊。” 林孝珏道:“大部分还是,相同的,不过我最近,长大了一些,就懂事了。” “……”这话要是长辈夸奖自家的孩子还行,自家说?方老大夫尴尬的一咳嗽:“小姐很有趣啊。” 林孝珏很坦然的点头:“有人这么,评价过。” “……”任方老大夫阅人无数,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姐,就算你是第一次见她,只要一说话,绝对会让人印象深刻,想不记得她都难。 方老大夫调整一下坐姿,他来是要问问题的,方才的和蔼就一小子变得严肃,道:“老夫并不了解小姐,但听过小姐不少传闻,外面都说小姐医术高明,不知小姐敢不敢认承?” 这话颇有质疑之意,好像她敢承认,他就要放大招考他了。林孝珏莞尔一笑,反问道:“您看林家那位大老爷,是不是觉得他高?” 方老大夫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想着林家大老爷是个大高个,点点头:“正是。” “您看他高,是也因为您矮,我也不知道,我医术在什么水平,但满京城的医者,若都觉得,我医术高明,那百姓以性命相托,就危险了。” 京里这些大夫什么样呢?他们继承了宋朝的一些习惯,喜欢用成方。就是你来看病,头疼,找个治头疼的方子,先用用看,不好了再换一个,反正宋朝皇帝别的方面好不好不敢说,为老百姓收集了不少方子。 京城还好一点,还有许多地方,老百姓是不识字的,所以有的大夫根本就不是大夫,就是认得字人,他们也不会诊脉看病,哪里有病找个方子治一下。 近些年因为元四大家的流行,倒出了一些愿意看医书的大夫,但他们极其在意派别之争,守着一个方法,就什么病都用这个法子,不会变通。真正会看病的大夫很少。 所以跟着老百姓也学奸了,太医院是医不过三世不用,就是你这医生没有三代人是不用的,但是老猫房上睡,一辈留一辈,这些所谓的世家留下的是秘方,能治好一些疑难杂症,但藏着掖着,不能造福更多的百姓,不堪重用。 所以总体说来,全国的大夫都没有几个出色的,情况令人堪忧。 方老大夫听着林孝珏的话,仔细一琢磨,就懂了,小姐不是挖苦他个矮,小姐的意思是,大家都认为我医术高明,是他们学艺不精造成的。 这话也绝对不是狂傲,是在说一种事实,而且真了解杏林界现状的人,就会明白小姐的谦虚和担忧。 方老大夫年轻的时候也很看不惯京城这些大夫,他还在太医院担职过,就因为看不惯,什么话直说什么,最后被人集体排挤,他只好默默退出太医院,开个小药房了。 所以对林孝珏的话,想的更为深刻。(未完待续。) 正文 188 汗吐下三法 方老太医通过几句话就对这后生产生一些好感,这人年岁虽小,但一颗心是正直的,不是混饭吃的蒙古大夫,他询问的语气也变得和蔼多了,道:“老夫明白小姐的意思了,但老夫对与林老夫人的病症,有许多事不明白,能否请小姐给老夫讲解一二。” 他这次审问的语气全无,请教之意居多,是非常真诚坦然,林孝珏对于医学上的事,也很愿意与人交流,更别说不是要为难她的大夫了,自然知无不言。她对医学的态度就是,认同她的呢,就是相互分享,不认同她的就要争执个对与错,因为医与别的东西不同,它关乎的是人命。 林孝珏很严肃的点点头:“老先生请问,若我说有,不足之处,也请您,多多指正。” 这是一次非常正式而且不分水平高低的一次交流,方老感觉到了,将胳膊搭在桌子上,英眉竖起,非常肃然的问道:“首先的就是,老夫人呕吐不止,她年事已高,非常痛苦,小姐治病不开方子,为什么要用催吐的药呢?” 林孝珏抿了抿嘴,问道:“那老先生,可诊出老夫人,是什么病?” 这个方老还是很有把握的,道:“老夫人呕吐酸水,体内发热,口渴,喜喝凉水,面色发青,发红,脉洪大无伦,她是胃中湿热郁火,但就是因为呕吐不止,老夫不知道如何用药。” 林孝珏点头,医病这个诊断是非常重要的。她也是相同的观点,就道:“呕吐,咳嗽,甚至痢疾,有时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 当病邪入侵人体,人体免疫体统会自动启动,这时候就会变现出一些症状,有咳嗽的,发热的,呕吐的……很多大夫就是什么症状用什么药。咳嗽就止咳。最后只是把神经给麻痹了,这样把自身的抵抗力也给压制住了,就像敌人进城,自己人就要反抗。但守城的长官说。抵抗的太厉害了。把我房子都打塌了,于是开始给自己人下药,自己人老实了。病邪能够顺利入侵,就不作了,因为他们在等待给城里酝酿一场大祸。 “病邪在胃中,又有湿热相随,难以去除,让其呕吐,就能把病邪,吐出来,但前面的人,用了止呕药,就把病邪留在胃里,这叫关中留寇,再过几日,就会酿成大祸,不知先生,是否听过,汗,吐,下,三法。如今病邪在中焦,用吐法,最为贴切,所以我用了催吐药,是为了加速病邪,尽快吐出。” 汗、吐、下三法也是张仲景建立的理法,元代的张从正大加推崇,并加以发挥,至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认为治病首要驱邪,邪去正安,元气自复。而祛邪不外乎汗、吐、下三法。所谓汗即发汗,凡解表者皆汗法;所谓吐即涌吐,凡上行者皆吐法;所谓下即泻下,凡下行者皆下法。病在表者用汗法,病在上者用吐法,病在下者用下法。张从正善用吐法,认为吐法也能治大病,因呕吐十分难受,患者最害怕吐法,故张常用之,以提醒人们重视,效果亦明显。 方老想了想,他是听过这个张从正的,但这三法除了攻邪派的以外,很少有人用,因为用不好,就是攻邪派的也总出事,有发汗发着就虚脱至死的,泻下也不稳妥,这个催吐本来就难受,就更少有人用了。 最危险的,林老太太是老人,这三法都有个共同的弱点,损伤正气。 方老又细看眼前这个女子,她虽然结巴,但说起道理来严肃认真,而且方法都是有根据的,不是一般大夫的混日子。 白眉一挑,再问的就有些凌厉:“就算小姐的都对,但老夫还有一个疑问,你这法子若是壮年人用也就罢了,可老夫人年事已高,催吐有损正气,这法子不是太危险了吗?” 林孝珏就知道她会有此一问,因为不管任何懂得这三法的,都不会给三种人用,老人,小孩和孕妇。 因为他们在世人眼中太弱了,你用这么猛的方法,那哪是治病,分明就是要命嘛。 林孝珏笑问道:“老夫人,可有脉微欲脱?” 脉微欲脱是身体正气不足的表现,十分羸弱了,方老摇头:“洪大无伦,不是弱相。” “那可曾自汗面白?” 自汗是气虚不摄液,面白也是虚证,都没有,方老眼前好似有一点星星之火就要瞬间燎原,真的是他忽略了什么吗?他再次摇头:“没有,老夫人不是虚证。” “对啊。”林孝珏又一笑:“她没有正气不足,管她年龄何许,只要脉相强健,该用什么法,就用什么法。” “这……”方老还是有些忌讳。 林孝珏又一笑,道:“脉相都告诉我们了,您还怕什么?病人以性命相托,我哪敢不小心的,但谨慎归谨慎,正确的东西,也不可丢,谁说七十岁的老人,就一定比二十岁的小伙子,瘦弱?凡事都有例外,您看本质便好了。” 看本质,方老不由得一阵唏嘘,难怪他会败给那些奸诈的庸医,就是因为小心过了头了,要是他有这小姐的自信,该用什么药用什么药,该用什么法子用什么法子,治好了人,看谁还敢说他? 又自愧不如的摇头,论断诊他和这小姐可能不分上下,方子可能也不会差,差在气魄上了,可能这就是医和大医的区别。 大老爷看方老出来的时候就偷偷跟着出来了,方老和林孝珏聊天,他就在一边默默的听着,林孝珏说的虽然是医术,但都是很浅显的道理,再看方老的欣赏的样子,他就知道了,这林孝珏是有两把刷子的,老太太的病他有把握治好。 可那就会对他很不利,他那个二弟本来就官职比他大,再讨了老太太欢心,那他在家里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老太太一直不喜欢老二家的人,无论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至于为什么,这婆媳之间的事,谁说得清呢? 所以这次不能让林孝珏治好老太太,他又听了几句,发现二人再就说些医上的事,跟老太太的病无关,他就走了过去:“方老,您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方老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对医术这么有见解的晚辈后生,正切磋的高兴呢,就被他打断了。 但若说着林家大老爷无礼也不是,他是大老爷请来的大夫,到现在还没给人家一个交代,也有。 就抱歉的朝林家小姐拱拱手:“老夫一会再来请教小姐。” 林孝珏也很敬重的点头:“您请。”方老是个难得对医学很执着的医者,应当受人尊敬。(未完待续。) 正文 189 摘桃子 林老大将方老请到一边,还没等方老开口说病,他先道:“我娘这病,方老是不是有把握治好了。” 经过跟林家小姐的交流,以后面对这样的病,方老已经有思路了,就点点头:“老夫人不是死脉,就是病邪排不出,方才听了小姐的提醒,若是用她的方法,想必一个月就能痊愈。” 林老大笑眯眯的点头:“这个您说了算,只要能治好我娘就行,跟别人无关。” 方老听出一点异样来,现在人家林小姐已经接诊,而且医治的方法也告诉了他,这是人家的病人了,可听林大老爷的意思是让他接诊,若是治好了那不是别人种树他摘桃子吗? 方老心有疑惑刚要问什么,林老大却已经走远了,方老一看,他正去了他方才坐的地方。 不理方老同不同意,林老大跟方老知会一声,就来找林孝珏,从前他也没跟这个侄女说过话,今日二人相视而坐,这侄女也没给他请安的意思,林老大有些生气,袖子一扫,将胳膊肘搭在桌子上,仰下巴道:“你可能没见过我,我是你大伯。” 林孝珏只是点点头,就又拿起书。 林老大心道,我是你的平辈吗?就算是平辈你也得见个礼啊,这全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目中大怒,一拍桌子:“我是你大伯,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早在嬷嬷出来的时候她就示意自己是被大太太撺掇的,才来让她停止治疗。林孝珏见大老爷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明白这两口子同气连枝,为了打击林世泽的地位,不想让她给老太太看病。 当她想看呢?她现在跟林家已经毫无关系了,但答应林世泽的事,她不能言而无信,可这一家人实在太烦人了。 林孝珏眼珠一定,放下书笑呵呵的道:“我自小,就没礼貌,您见谅。就是不知。您坐在这里。是歇晌,还是就想指出,我没礼貌。” 没礼貌不是夸人的话吧?要是别的小姐早就羞死了,林大老爷怎么觉得这种话在这位姐身上。好像是抬举她呢? 想到听妻女说起的传闻。就明白这女子果真牙尖嘴利。还喜欢气人。 冷冷一哼道:“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既然是你大伯,你爹都得听我的。现在老太太病重,你本身就命硬克亲,不适合留在这里,再给老太太惹出什么好歹来。” 林孝珏也不恼,点点头:“那您找,林大人说去,我是他,找来的,别人说的,我自然理也不理。”说着又低下头去看书。 大老爷浓眉竖起,目光像利剑一眼看着林孝珏,小小年纪挺难缠啊。可她死活不走,又没犯什么错,他不好赶人。 想了想站起来,不走就不走,只要跟老太太说,她的病是他请来的大夫治好的就行。 其实他一早就是这么打算的,不管哪个大夫来,这林孝珏若是治不好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若是治好了,反正老太太怕她,怎么也不会让她到跟前的,到时候他就说是他请来的大夫治好的。 如意算盘打的响响的,林大爷又走回方老身边,道:“那家母的病,就请老先生多多费心了。” 方老眉心一皱。 林大老爷不想方老拒绝,虽然是哪个大夫都行,但方老毕竟是唯一一个说老太太不是隔噎的人,老太太知道,所以说是他治好的,老太太更会相信。 见方老不愉,他笑着按住方老抬起的胳膊,道:“我知道您老在京里受同行排挤,您知道我那侄女是如何扬名的吗?就是治好了三位贵人的病,我娘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自从病来,也请了医者众人,大家都治不好,最后您给治好了……”拉长语气声音低下来:“那您不是就可以扬眉吐气了吗?” 林老太太这个病很多大夫都试过,故而也有很多人知道,若真是他治好的,那曾经那些看不起他的大夫,一定会想他来请教的,方老白眉一根根立着,捋着胡子沉思。 林老大一见有门,忙将方老往屋里请:“您再去给看看,我娘也醒了,正好您给说道说道,既然不是死症,也让她放心不是?” 只要方老把方才林孝珏说的话给老太太复述一遍,老太太好不好都会认为治好她的是方老。 方老这回没犹豫,抬腿迈步,挺近林老太太的暖阁。 方老和林老大进了暖阁,有大夫人和林三忙迎过来,他们想知道林老大到底是什么办法。 林老大急于邀功,越过妻女匆匆走到母亲床前,对母亲道:“娘,我给您请了方老先生,老先生说了您这个不是什么大病,一两个月就能好。” 老太太正吐的昏天暗地,听见这话微微抬起头,去看下门口那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这个方老是给她看过病的,只有他说自己死不了。 老太太手撑再炕沿上,嬷嬷和一个丫鬟左右扶着她的上身,老太太有气无力道:“不是没法子治吗?”死不了却找不到医治的方法,跟说他活不了多久的那些大夫有什么区别。 林老大看了一眼方老,方老一脸平常,看不出喜怒,妻子和女儿却很好奇的看着他。 林老大垂下头立在母亲面前,恭敬的道:“方老医术高明,这次来就是因为办法想出来了,您就要好了。” 说完朝方老招手,欲意让方老过来解释。 方老再次迈步,突然暖阁的门被从外推开,一个身着灰色直裰的俊美中年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二弟你来了?” 林老大看林世泽突然闯进来,先是一惊,但又压下不安,笑着跟他打招呼,一副长者居上的表情。 林世泽也不看他,拱手向门口的方老:“老先生,真是对不住了,今日在下有家事要处理,多有不便,这就安排马车送您回去。” 这是逐客的意思,你家请来的大夫,现在问都没问一声就要把人送回去,这是十分失礼的,方老想到外面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冷冷冰冰没事人一样,这样的人你会以为她很多事都不在乎,但他有种感觉,这女孩不是那么好惹的,一定是她找林二老爷来的,不然林二老爷不能这么生气。(未完待续。) 正文 190 摘桃子2 就如方老想的,林世泽听到下人跟他说了大老爷的反常,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又有林孝珏的人给他送信,他差不多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方老跟他的大哥串通一气,想要抢林孝珏的功劳,如此不知廉耻的老者,他没有把人赶出去,已经是非常给他面子了。 方老到没什么不满意,摇头欲要解释什么,林老大不干了,冲着门口道:“方老是给娘看病的,这都要看好了,你却要把方老送回去,你是何居心?想让娘一病不起吗?” 方子明明是林孝珏开的,也才用了一副,就说病要好了,林世泽算是领教了大哥一本正经瞎掰呼的能耐了。 他如今已经想好了,他是要干大事的人,不能与这样的小人一样见识,也不理他,直接看向床上的母亲,道:“儿子一会再与娘说。”说着又回过头来请方老:“老先生请。”还是要撵人。 大老爷怒不可遏刚要发火,大夫人已上前几步到床边,擦着眼泪:“娘,您看见了,这可是二弟不给您治病的,到时候您有个好歹,也要明白谁对您是真孝顺,谁是不想您好。” 林世泽怒瞪着大夫人,这女人的话可真狠毒啊。 林老太太平时就是个理不清是非的主,这下一听火了,颤抖着手指着林世泽:“你个畜生,为何你大哥给我请了大夫你不让看病?”她这病本来就因为生气犯的,刚说完话。哇的一声又趴下吐了。 林老大和大夫人赶紧去帮着拍后背,林世泽冷眼看着他们的孝顺,却看见大老爷趁人不备回过来的冷冷挑衅。 林世泽眸子一垂,等老太太吐过劲了,准备告林老大一状。 不想老太太吐完抬头就叫着方老的尊称:“老先生,请您告诉我,我这病要如何才能治好,多久?”她得好起来,不然那狼心狗肺的二儿子就要不管她了。 方老上前一步一拱手,道:“老夫人这病无大碍。您现在虽然吐的厉害。但正是去掉病邪的好时机,就这么先吐了几日,慢慢就会好起来。” “这就是老先生想的法子?”老太太沉着一张脸,呕吐往往伴着咳嗽呃逆。吐的腔子肋骨都疼。一喘气都难受。没经历的人不知道这其中的痛苦,她这一把老骨头,不是要被折磨死。 方老笑道:“老人家不用担心。您正气十足,不会有大碍,若是觉得难受,那就不用催吐的要,自然吐出来,也是可以的。” 按照屋外那小姐的思路,只要吐就行,如果自然就能吐出来,那用催吐药有些太折磨人了。 林老太太见方老说的肯定,尤其是那句正气十足,任何老人家听了都会高兴,越老越不想死嘛,方才的不满意一扫而光,面露惊喜道:“那我真的会没事?会痊愈?” 方老肯定的点点头。 这时候大老大已经肯定,就算没有林孝珏这老太太也能好了,而且老太太已经认定方老了。 见林世泽黑着脸好像要说什么,他忙先蹲下来看着母亲,道:“娘,只要您能好,也不枉费我上蹿下跳给您请大夫,还要别人看不起。”说着很有意味的看了林世泽一眼。 大夫人很配合的转过脸去擦眼泪,好似大老爷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世泽心中好不厌恶,刚要出声,林老太太带着埋怨的目光狠狠就剜过来。 “你是最孝顺我的,这家里还没人敢说你上蹿下跳。” 看着林世泽,却是安慰着林老大的。 林世泽知道母亲这是在给她警告,心中更郁闷了。 这时林老太太又侧头拉起大儿子的胳膊:“别蹲着了,我要是好了,就得多亏方老先生,你替我好好招待一下先生,不要怠慢了。” 老大夫妇一听心花顿时怒放,老太太已经认为病好就是他们的功劳了。 林老大从赶忙站起,道了一声嗯,然后朝方老团团一揖:“那以后就要有劳方老了。”顺便还给方老一个眼神,意思你懂我懂,这事就这么定了。 方老看着他淡淡一笑,然后揖礼向林老太太,道:“其实这次给老太太诊病的不是老夫,是您外面坐着的那个孙女,老夫也是听了林小姐的高见,才知道您这病还可以这么治,纯属现学现卖。林五小姐医术高明,是老夫不可及的,老夫人您有福气了,这病会很快痊愈,但还得五小姐出手才行。” 大老爷夫妇听到一半就愣了,大夫人看向大老爷,你找这什么大夫,怎么还末了反水了呢? 林老大脸色发青的看着方老,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世泽是时候一哼:“什么意思?方老德高望重,你以为方老跟你一样?是谁医治的就是谁医治的,方老岂会沾小辈的便宜。” 方老朝林世泽淡淡一点头:“正是,别人栽树我摘桃,老夫还不是那无耻之人?”说着又朝众人揖礼:“老夫人,您的病有小姐医治,那在下就告辞了。”最后对林世泽道:“二老爷,老夫告辞了。” 一直没理林老大,不是他要故意给他难堪,是医者非常忌讳作假的,如果今天他按照林老大的安排,以后被传出去,他会名誉扫地。 林世泽见方老无心占便宜,反而有些尴尬,方才他不分青后皂白就先要赶方老走,现在看是误会人家了。 “老先生请,我这就派人送您回去。” 方老听他这次言语中的相送是带着抱歉之意的,不以为意,他方才没有直接拒绝林老大是想给林老大一个教训,年轻人哪能如此算计自家侄女和兄弟,现在任务完成,他可没兴趣再管人家的家事。 对林世泽点点头,就出去了去。 林老大被人摆了一道,到最后摆他的人反而看不起他,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了,真是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就要追出去找人算账。 林世泽站在门口一横胳膊,道:“我有话要跟大哥说。”又看向大夫人:“大嫂也来吧,母亲病着咱们,外面谈。”(未完待续。) PS:今天会小小爆发一下,是的,我也想赶紧把这一卷写完。 正文 191 真分家了。 二儿子点着自己,林老太太才从方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道:“方老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还没说清楚是谁在给我医治,谁都先别走。” “娘……”老大夫妇又要叫屈,林世泽太熟悉他们的伎俩了,当即打断,叫了一声娘,走近老太太的床边,道:“您的病是孝珏给您医的,从昨晚就开始医了,您放心吧,她人虽然冷酷了些,但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会让您这个祖母有事的。” 她若是死了,全家人都得守孝,男子还得丁忧,林家一家全都指望林世泽呢,林孝珏在狠毒也是林世泽的女儿,她应该不会看着自己的爹倒霉。 林老太太本来听见孝珏这个名字心里瘆的慌,虽然她知道那个孙女会医术,可不敢求她,不然这么长时间她怎么会一点动作都没有。 现在一听林世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知道那个人不会害她了,心中稍安,但再看大老爷就有些失望,道:“我都这样了,你不念及我的身体,还想着诋毁你弟弟,我哪有你这样的儿子?” 老太太平时十分维护林老大,没想到林老大会利用她的病来争宠,不是对她有多忤逆,但到底感觉亲情淡薄,有些冰冷。 林老大面色微红,但也不肯认错,大夫人一直都是个歪的,看婆婆数落丈夫,心有不快,直接道:“相公也不是不出力,这床前伺候的事不都是我们在做吗?老二家的来过几回?要说这病啊。也是老二家的引起的,要不是她姑娘打了我们三,您能生那么大的气吗?现在她给治您又觉得她是好人了,那当初吓您气您的时候呢?您都忘了?” 林老太太虽然不知道她这病真的跟气有关的,但民间不是有话说吗?病从气上生,一想那天生病,也确实是因为外面那个孙女引起的,不说话了。 林世泽就知道母亲不会对大哥怎么责备,不责备也就算了,现在反而还对他们家不满。这就是偏袒了。 他心中微冷。这些年他就是为了这些人在拼命,却没捞到好,还落得一身埋怨,罢了罢了。不与他们挣了。 露出笑容道:“娘。您先养病。暂时先听孝珏的,她会把您治好,这不家里要办喜事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些产业想交给大哥,我们去外面说话。” 林老大两口子没想到林世泽今天这么好说话,就是要把产业交给他们有些蹊跷,这些年他不是一直把家产攥到手里,今天怎么舍得让贤了? 不过这是好事,老大两口子巴不得赶紧接手产业呢。 林老太太也没想到二儿子要给老大家的实权了,听说老二有了好前程,许是要提拔他大哥,方才的怒气也消了,点点头:“那你们下去商量吧,让三儿陪着我就行。” 大太太急忙跟女儿使眼色,林三很乖巧的应下了。 林世泽跟老大夫妇前前后后除了暖阁,路过会客厅,他看了坐着看书的女儿一眼。林孝珏听见声音也看过去,正巧与林世泽四目相对,林世泽自打祠堂那晚好像变了一个人,气质就变了,今天还上了朝,是因为家里的事她派人找回来的,开始勤奋了,就连着少施氏都忙着林孝瑜的婚事,也没空来老太太这里,都在忙,他们两口子,非常努力向上的样子。 既然这么努力,她也不打搅他的时间,就只点点头,没说话。 林世泽也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会客厅里剩下的就是安静,过了一会陵南来换茶水,看小姐还在看书,道:“小姐,歇一歇吧,对眼睛不好。” 林孝珏端起茶小心的喝着,可眼睛还是没有离开书本,只嗯了一声。 陵南皱皱眉,突然走到椅子旁凑到她耳边低语:“小姐,方才二老爷黑着脸把大老爷他们叫走了,你说他会为今天的事给你出气吗?” 今天的事她有什么委屈?林孝珏想到林世泽这个人,有时候他也有爹的样子,还记得他护林孝瑜的那次,是真心可也舍出命的,这就是他对待儿女的态度吧,遇见生死,可能会冲动着冲上去,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利字当头。 她笑了笑,放下茶杯朝陵南招手,陵南会意,急忙把压低了身子把耳朵凑过去,林孝珏在她耳边小声道:“大老爷一家,要闹腾了。” 陵南直起身来,看着她的面,眼露意外。 林孝珏笑了笑,复又端起书低下头去。 “但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了。” …………………… 下午的时候果然老太太门口闹腾起来,林孝珏听着是大太太哭喊要见老太太的声音。 她不以为意,看看窗外,日头偏西了,就把书本放下,站起来伸伸懒腰。 陵南却一脸兴奋的从外面跑过来:“小姐,你神了。” 林孝珏停下动作看她笑,不是她神,是本该如此。 陵南走到她耳边小声将外面的事说了一遍,原来林世泽把大老爷夫妇叫去是分家的,有些人家愿意分家,因为能分到产业,还能自己做主,但林家情况不同。 林家本就没有什么祖产的,一些祖产还是林世泽拿了两方媳妇的嫁妆置办的,现在林家最值钱的产业是周氏留下的三处地方,两个不动产,一个香料铺子,但林孝珏要出嫁,这些都会收回来,其他大多是都是少施氏的产业,无锡是三老爷操持着,算是分给三老爷了,也就是公中本来就没什么钱。 再加上林世泽又办组学,给族人分田产。耗费过多,有时候还要少施氏贴补,所以这林家账上都是亏空的。 这样一分,大老爷已经什么银子都拿不到,就分到一处小院子,和三个铺子,这还是因为林世泽仁慈。 但对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大房一家人,这怎么够花。 而且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占了便宜,因为公中虽然没钱,但林世泽自己的那一份怎么那么让人红眼呢? 房子田地铺子应有尽有。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那是林世泽两个媳妇的产业。就认定了林世泽是转移了公中财产坑他们。吵着要见官,可林世泽最不怕的就是见官,账目清清楚楚,他这么分大房还占便宜了呢。 大房看他不怕。心里也没底。就吵着要见老太太了。让老太太做主。 林孝珏听完目光好奇的看着陵南。 陵南被看的不在自,偷偷扯了扯衣襟:“小姐,我哪里不对吗?” 林孝珏摇摇胳膊:“没有。是说书的本领,见长了。” “……”陵南脸色一赧,娇嗔道:“小姐,你讨厌,你若是不喜欢,奴婢再不打听这些事了。” 林孝珏伸了伸腿:“无所谓,你喜欢就行。”人活着,就图个乐呵嘛。 大房一顿闹,老太太不可能听不见,派了嬷嬷出来询问,但林世泽早让就让人把院子给封锁了,嬷嬷出不去,大夫人也进不来。 中间无法交流,最后嬷嬷还让受院子的人给“请”回去了。 最后大夫人看求助无果,铩羽而归,应该是想别的办法了吧。 她一走天就黑了,外面也一片寂静,丫鬟开始传晚饭,林孝珏没有离开的打算,嬷嬷就安排她在厅外吃饭。 林孝珏还跟在南院时一样,都会叫上两个丫鬟。 但这样子就不符老太太院子里的规矩。 嬷嬷看着主仆三人吃的旁若无人的样子,忍不住还是过来指正:“小姐,奴婢陪老夫人这么多年,还从未跟她一桌吃过饭。”虽然叫着小姐,但目光看的可是两个丫鬟,一脸傲然的样子,那意思就是我这个老太太身边的红人都没跟老太太吃过饭,你们两个小丫头今日敢破坏规矩。 两个丫鬟低下头,她们习惯了。 林孝珏回头看着身侧的人,很体贴的道:“你觉得遗憾呐?没关系,等老太太好了,你跟她提一声,说不定她能答应。” 就变成她是嫉妒两个丫鬟了。“……”嬷嬷见跟这小姐是没法说清了,想了想,这两天二老爷不知道抽什么风,既要抬举自己的女儿,又要打压府里其他人,大老爷一家都要给赶出去了,她还是不要顶风上了,所以都话都默默吞回去,也没跟林孝珏行礼,就回了暖阁。 她一走,陵南摸着椅子窜到林孝珏身边,小声道:“小姐,在外面,咱们还是注意一点吧。” 林孝珏无所谓的夹着菜:“问心无愧,怕她作甚。放心,我们不是,大老爷一家。” 大老爷一家纯属是咎由自取,活不干,就知道享乐,可享乐还不知足,又想抢别人的东西,被赶出去也是活该。 她们小姐不是被赶出去的,是自己要出去,陵南这才回过神来,她们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了,完全不用怕林家任何事。 ………… 林老大一家对于分产不公一顿闹腾,但林世泽好像铁了心了一样,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连面就不见,还派人控制他们的院子,要他们尽快搬走,除了搬家,否则他们哪也不放他们出去。 老大一家处处受控制,这次知道弟弟的厉害,原来人家当时不是不能收拾你,是顾念着骨肉亲情。 顿时老实了许多,但还是拖着不搬,想等着老太太好了求求情,让他们留下来。 于是过了五日,这林府就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林孝珏这几日都守在老太太屋里,除了看书就是看关心一下老太太吐得怎么样。 所以当陵南将八卦来的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放下书本认真的听了,但没表现的多高兴。只是嘴角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怪笑。 是的,她眼里从未有过老大一家,也不关心他们的下场,但她从这件事看出了林世泽的决心,林世泽目光短浅什么的都不是最大的错,他前半生碌碌无为最大的硬伤就是不自量自。 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办族学兴家业看起来简单,花钱又才华好像就行,但一个小小官吏是无法撑得起的,他步子迈的太大,所以扯到蛋了。 眼下他要剪掉大房一家的累赘,林孝珏料定,以后他会专心教长皇孙,族学什么可能都会停,这个人悟了。 那怪笑转瞬即逝,林孝珏看着眼前的陵南,问道:“老太太今日吐的,是什么颜色?” “从昨晚起,一共吐了二十五回,今早的是酸黄水了。” 林孝珏点点头:“接着让她,吐。直到吐了苦水,再来回我。”(未完待续。) PS:明天开始写两个人的婚事,预报应该没错。 正文 192 自由 林老太太到第十一的时候,开始吐苦水了,方老先生也在跟进这个医案,每日都会来给老太太把脉,今日一摸,脉更洪大了,这好像是更严重了。 她到会客厅去找林孝珏,道:“老太太今日脉更加洪大,还更喜欢喝凉水。” 林孝珏请他上座,然后道:“老太太开始吐苦水,说明病邪在做,顽强的抵抗,先生不要怕,等我开个方子,帮助自己人。”说着就去开方子了,纸笔屋里都有,很快就写好了。 方老还琢磨这小姐说话有意思呢,治病跟打仗一样,这时林孝珏已经把方子递过去让他过目了。 一看,非常简单,就一味药,黄连。 方老捋着胡子看了很久,突然看向林孝珏:“小姐愿不愿,跟老夫讲一讲,为何只用黄连一味药?” 三黄,黄连,黄芩,黄柏,都是清热噪湿,泻火解毒的药,通常相须为用,黄芩作用偏于上焦及大肠,黄连药力最强,偏作用于中焦,擅清心胃之火。 黄柏则偏重于下焦。 林老太太刚好胃中湿热有火,用黄连再恰当不过了,但一般人用药讲究君臣佐使,好像越多越治病一样。 林孝珏认真的看着方老,道:“一味药,能治病,无须其他啊。” 方老想了想,这黄连治林老太太的病确实够用,既然够用他又为何会觉得不稳妥呢?一病一方,因人而异。是什么病你就用什么药结了呗?为何要画蛇添足,方老再次为自己的不会变通和肤浅感到惭愧。 也由此暗下决定,要多与这个小姐学习,完善自己的医术。 林孝珏不知道就这么一会方老竟然想了这么多,她不喜欢那些弯弯绕,就只关注老太太的病情本身。 到了二十天的时候,老太太吐得差不多了,能下地走路了,于是林孝珏又在方子里加了白术和茯苓,这两味都是调理脾胃的药。都有祛湿的作用。 又过了两天。老太太外表看着就像没事人一样了,方老都认为人已经好了,但林孝珏还是换了个方子,里面又加了理气药陈皮。还有当归和炙甘草。炙甘草也是调理脾胃的。能缓和药性。很多方子里都有,加当归是为了补血的,毕竟是吐了这么久。再好的身体也会伤些正气,所以气血两补,这样方子就什么都照顾到了。 连林老太太自己都觉得,这身体比病之前还要轻快,精神头老十足了。 林老太太病愈,最开心的莫过于林世泽,他就可以一心扑在朝廷的事情上,其他林家人也都十分高兴,不死人本身就是大好事。 但林老太太好归好了,她自己也知道是林孝珏把她治好的,可她还是不敢见林孝珏,谁劝都没用,所以这些日子林孝珏都是在她的花厅里度过的,晚上睡觉都是在椅子上,累瘦了不少。 对于给人看病还吃了不少苦头这种事,林孝珏一点怨言都没有,开始陵南和周四都不解,后来她们也开始了这种生活,好像就能明白林孝珏想为病人提供最好最及时的服务这种心情了。 后来三个人又回南院住了两宿,两个丫头反而不习惯太安逸的生活。 当然这些都无需细表。 住过这两日,就是十二月初十,就是少施名医要成亲的日子,但它还是另外一个特殊的日子,其他人可能都忘了,林孝珏和陵南不能忘,有个女孩离开她们一百天了。 天一亮,林孝珏就起床了,但到厅外的时候,两个丫鬟都比她还在。 三人相视一眼,看见对方穿着与往日不同的衣服,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陵南道:“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您的书稿比较重,还有一些信札,咱们三个可能搬不走,要不要请个人来帮忙。” 林世泽已经放她走了,不会难为她这点小事,林孝珏走到桌前:“先吃饭吧,林大人,会派人送我们,一程。” 三人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饭,不过今日多了一个碗,林孝珏低头吃着,陵南不时的往那个碗里夹菜。 “就你最喜欢吃,多吃些,吃完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虽然没提姓名,但其他二人都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 周四放下碗用袖子一扫眼睛,顿时呜咽起来。 陵南也有些吃不下了。 林孝珏朝那只碗笑了笑,心里道了一句:“保重。”又低头去夹菜。 一顿早饭三人吃的不算欢喜,但也抵饿了。 剩下的就是往外搬东西,她们来时空空,走时东西也不多,每人几套衣服,还有林孝珏的手稿信札。 信有一半是无锡寄来的,陵南知道那是小姐跟三太太通的信,她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三太太快要生了,还有一半来自南边很多地方,但都出于一个人的手笔,他的最后一封是从湘西寄来的,半个月前。 陵南又检查一遍书箱,确定什么都没拉下,又问了正在系包袱的自家小姐一句:“小姐,咱们搬去哪啊?以后三太太给咱们写信,去哪里收呢?” “我已经早告诉,她们了,不用担心。” 小姐在到林家时就在计划着离开,应该是早有打算的,陵南也就不再问了,将箱盖子一扣,出去叫人来帮忙。 林孝珏打好包袱,走到窗前看看外面朝阳正好,再看向两边厢房,周氏的丫鬟婆子最后就是在这里送走她们的主人的。 她又走到厅门口,把门推开,冷冽但非常明媚的阳光顿时投进来,照的门口的空地闪出了门槛的影子。当年周氏自缢,林家没人管。棺材就停在这光影里,梦里那个弟弟也是在这个地方出生的。 林孝珏背着门跪下去,小周四正从屋里走出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小包袱,见小姐跪在门口,她忙小跑着过来,也跪了下去。 背后的冷风吹得人脊骨冰冷,林孝珏和周四的头发和衣衫都给吹起来了,但两人不为所动。林孝珏给光影磕了一个头,道:“您生林孝珏肉体。最后换成了我。虽我也是无辜,但终究是鸠占鹊巢,这里谢您生育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待杀尽仇人。替您血洗沉冤。才算我仁义,我知道人死之后,什么都没有。但还是希望,您地下有知,能目睹那一天。” 说着又磕了两个头,周四听她话语很是蹊跷,转着眼珠,也陪了三个头。 磕完头站起,搬东西的下人就来了。 林孝珏回头一看,林世泽竟然也来了。 她和周四给下人让出地方,跟在人后的陵南则请林世泽也进屋。 林世泽在台阶上停住,看着测站在门口的林孝珏,女儿一改往日高调的性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在冬日的阳光下看起来有点冷,就像她的人一样,冰冷无情。 但人还是那么出挑好看。 林世泽心中揪起,摇摇头:“我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们。”声音有他自己能听到的颤抖。 林孝珏见林世泽是来给她们送行的,想想少施名医今日要成亲,他却一点动作都没有,看来是要跟少施家彻底决裂了,毕竟少施名医要娶的人是她,林世泽拿了人家的分红,他一走,他就是骗婚了,指不定要如何撕扯呢。 但这些都不用她想了,林世泽如果这时候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还想摆弄他,那他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这是她心里愿意见到的结果,还好他最后没有出卖她,不然…… 她不想对不起“林孝珏”,“林孝珏”心里还有他这个爹。 林孝珏摆摆手示意陵南和周四去里面看着东西,自己则迈出房门。 “大人,您今日,不忙啊?” 她笑站在他面前,微微仰头,语带轻快,少了往日的挖苦,就像在跟邻居打招呼。 林世泽想起她们一直以来的相处,矛盾不断,很少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他有些后悔,早知道结果是这样,他应该会好好对她,起码不会利用她,但说什么都晚了,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人生还是如此,这就是命吧。 他也笑了,拍拍林孝珏的肩膀:“这下走了,终于,我不能左右你了。” 林孝珏笑着点头:“是。” 这时搬东西的下人从屋里走出来,两个人站在门口碍事,赶紧给让出一个地方,然后两个人就站在台阶上看着四个下人陆续出去,都没有说话。 等下人走远了,陵南和周四每人也扛着小包袱出来了,陵南扛两个,林孝珏见了接过一个道:“给我吧。”然后看向林世泽:“大人,告辞了。”深深一鞠躬,不是往日的敷衍屈膝。 林世泽眉头一紧,眼眶发热,他攥了攥拳头,欲言又止。 两个丫鬟又给他行礼,然后三个人站成一排,都露出灿烂的笑,对他摆摆手,就下了台阶。 林世泽目光锁定三人中间的那个消瘦的背影,眼泪顿时留流出来了,他喊了一声孝珏,林孝珏顿了一下转过头:“大人,您还有事?” 林世泽颤着嘴唇:“你,你,能不能,喊我一声,爹。”说着低下头抬起袖子。 林孝珏看他面埋在袖子里,转正了身子朝他笑了笑:“大人,这段时间,吃您的,喝您的,打扰了啊。” 林世泽抬起头强挤出一抹笑:“你也回报我了。” “是。”林孝珏道:“您什么都吃,从来不吃亏嘛。” 林世泽嘴角上提,但眼角的泪花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跟你,以后再不会了。” “希望如此,我们不要做敌人,祝您飞黄腾达,早登高峰。” 林世泽心中更难受了。 林孝珏又笑了笑,可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的鬓角心中突然一疼,轻轻叫了一声爹,轻到她自己不注意的话,都没听见。 林世泽还是那样想笑却一流眼泪的表情。 林孝珏心思一定,唰的一下转过身去。 两个丫鬟看她脚步快速起来,也不在回头看林世泽,小跑着跟了上去。 林世泽见背影消失在门口,眼中盛满的泪水顿时轻框而出,他痛声道:“到了,你也没叫我一声爹。” 林孝珏走在林家的回廊上,大口呼着气,前面,前面就是林家大门,来时她从侧门入,如今她就要冲出这个枷锁,从正门出去。 陵南终于追上她,道:“小姐,您怎么了?”她感觉到小姐对二老爷有一丝不舍。 林孝珏看着大门脚步放慢,再几步,她就真的可以离开了。 她回头等着两个丫鬟都赶上了,指着门口道:“如愿以偿了。” 陵南看她笑容中分明有一些苦涩,底下声音来:“小姐,您刚才是不是后悔了。” “我哪有?”林孝珏笑着否认。 “那您眼角怎么有眼泪?” 林孝珏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轻轻道:“我告诉你,人是有感情的,虽然他对不起我,但没他,就没我,这是事实。”抽着鼻子仰望天空:“有些人,你明知道结果是分开,就一定不要接触他,不然的话,结果是,伤人伤己。” “好了,走吧。”林孝珏见两个丫鬟都看着她发愣,拍拍陵南的肩膀,又弹了周四一个脑瓜崩:“从此后,我姓周了。” “小姐,你讨厌。” 因为府里要办喜事,到处都是大红从绸花和喜字,主仆三人越近门口,心情好似也被这红火感染,笑着跑起来。 林孝珏跑的很快,两个丫鬟气喘吁吁的追着她:“小姐你等等我们。” 林孝珏谁都不理,更加大步的跑起来。 主仆三人在林府旁若无人的跑动着,遇见的下人没人敢拦,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南院小姐要离开的消息,有的甚至都不认识这个人,但不管怎么样没当家的人出来说明白,谁都不动,就看着她们三个跑。 守门的门子老早就被人交代过,见三人过来,早一步打开门。 林孝珏带着丫鬟跑出林家的大门。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少施府,少施岚凤从牢里回来,就脱了一层皮,腿也瘸了,以后的日子就都得在床上度过了。家人们聚集在他的卧室里,哭成一片。(未完待续。) 正文 193 釜底抽薪 “还没死呢,哭什么哭。”少施岚凤将关心他的家人都遣出去,独独留下少施名医。 “名医啊,过来。” 少施名医撩着袍子跪到爷爷床前,声音哽咽:“爷爷,是孙儿对不住您,我不该,不该……”不该强取林孝珏这几个字他不愿意说,违心。 少施岚凤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牢中这些日子,我都想明白了,咱们家跟那个小结巴,是注定了的仇恨,你不要难过,就如你所说,明的暗的我们动不了她,那就把他娶回来吧,好在你姑父是个见钱眼开的货,把他娶回来,但你得保证,不能对她动情,也不能以平妻的方式娶,亲戚都不用通知,就一定小破轿子抬回来,侧门入,她就是个妾,这样的女人,你蛇打七寸,就是要摧毁她是意志,让她给小雨磕头奉茶,生了孩子也不让她养,放到下雨房中,然后让她把会的医术都交给你,还不交就让她永远也见不到孩子,孩子就是女人的命,所以你要让她早早怀上你的孩子,你可记得了?” 少施名医看着爷爷凹下去的眼眶,哭道:“孙儿都记得了。” 少施岚凤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既然少施岚凤都同意的婚事了,少施家再无人反对,因为医馆还被户部封着,林世泽拿不到分红,少施名医又怕林世泽反悔,又去敲了一遍口风。见林世泽还是认为户部早晚会解封的,所以还是同意这门亲事,少施名医也就放心了,回去就张罗纳妾的事宜。 纳妾不必太铺张,有些附风雅读书人纳妾喜欢请好友喝酒,亲朋则不必通知,少施名医没那种朋友,都省了。 只请了姑母过来。 少施氏也想看着那女子进门,从林家到少施家,总之是在眼皮子低下了。不然她不安心。 少施行医和少施晚晴本来也是反对的。但后来知道是祖父的意思,也知道祖父不是让那女人好过的,二人也都高兴了。全都设好了陷阱,就等着人进门来折磨了。 小雨在十二月初十这日也起的很早。如今是纳妾不是平妻。她不用让位置。心情好不少。 下人给她换上端庄的喜服,她就坐在正厅里等着新人进门。 这次纳妾少施家谁都没通知,一是纳妾不重要。二是家中遭遇变故,再大张旗鼓纳妾被人笑话,还有方家的原因,若是被方家知道娶林孝珏,方家会生气。 小雨的陪嫁婆子站在少奶奶身后,给她做后盾,大少爷一早就去接人了,原来说是正妻,如今沦落到妾室,就说明大少爷对这人的心思渐渐淡了,这些日子大少奶奶无人的时候就会哭,大少爷面前又要强颜欢笑,吃了很多苦,这下好了,只是纳妾,玩物罢了,老爷夫人都不需要借鉴,那人只允许给大少奶奶磕头敬茶。 这样大少奶奶就不会被人看不起。 婆子很高兴,在小雨身后小声道:“大少奶奶,这下您可端住了,一敬不能喝,敬三次才端茶杯,不然她会以为您好拿捏,该蹬鼻子上脸了。” 小雨点点头,但心里还是告诉自己不行的,这人给茶就得喝,不然相公会生气,她不能让相公生气,必须识大体,她知道相公对那女人的心思,其实她心里是排斥那女人来的,不过好在那女人狠毒,得罪了老爷子,进了门老爷子不会饶了她,她根本不需要和人正面冲突,自有人帮她把麻烦解决了。 小雨越想越觉得安稳,外面的阳光照在她肩头上,都觉得暖洋洋的。 那边少施名医也是,身着一身红袍,骑在马上,喜气洋洋。 虽然不是正式的喜服,但他心里这就是喜服,今天他要娶他心爱的女子。 虽然别人说是妾室,但他无所谓,只要人留在他身边就行。 按理说今日不用他亲自来接,一顶娇子抬回去就行,但他不能,因为他不来,怕那女人耍花招不上娇,他不敢冒这个险。 娶回去爷爷说先让她生个孩子,是的,女人生了孩子就好控制了,相信以后她就会听话。 外面的寒风吹的人有些冷,但他心里热血沸腾,一路想着跟林孝珏以后的生活,就到了林家的侧门。 为了不让一些外人知道,两家商量好了,从侧门抬出来,在从侧门抬进去。 少施名医看着门上的红绸从马上跳下去,刚要迈步去敲门,小巷的另一头传来踏踏的马蹄声。 他放眼望去,一辆暗灰色的马车缓缓的朝他驶过来,马车后面跟着一队人,有十个,都骑着高头大马。 为首的骑马人靠在马车门口,隔着车帘跟车里的人说着什么,许是说到兴处,他眉眼带笑,提着嘴角。 他里面穿着浅蓝色的衣衫,外面披着灰长披风,身姿挺拔高高在上。 这人正是兰君垣。少施名医跟他虽不很熟悉,但也认得,这人是凉国公世子,但凉国公就是空有名头,已经落魄了。 他不需要对他低声下气。 再看他那披风,锦缎的料子在阳光下闪着华丽的光,还能看清上门的花纹,是自带的提花,不是绣上去的。 这样的料子很名贵,但因为是提花,不到阳光下看不见,所以一般人会认为是普通的料子,但他是特意留意过这种料子的,因为林孝珏屋里那件男子的披风就是这样的料子。 少施名医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 这时兰君垣好像刚看见他,在马上跟他拱拱手:“少施大公子,穿的的这么喜庆,是要娶亲吗?” 他们并不熟,而且他的话也很无礼,娶妻都是穿喜服的。 少施名医不知为何,心里多了一丝提放,这个兰君垣好像来者不善,他抬头也拱手:“去见表妹……” 正说着马车车帘掀起一个角,里面有个秀气的脑袋露出来? “兰公子,谁要娶妻啊?”林孝珏精致的下巴抵在窗框上,她抬头问着兰君垣,目光天真语气好奇。 “是少施大公子啊,不知道娶的是谁。” “林孝珏。”少施名医瞪了大眼睛,突然追想马车:“你怎么会在车里?” 对面的骑乘护卫却一下子纵过来,挡住在马车前面。 少施名医不甘心的停下脚步,侧着头去看向马车里的人,他希望她是看错了,但那略带侵略性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人就是林孝珏啊,她不应该在林府等着上他的花轿吗? 马车缓缓停下来,林孝珏这次将头身整个探出来,隔着两码这间的缝隙朝少施名医摆摆手:“祝您,新婚愉快啊。” “……你下来,你为什么会在别人家的马车上。”少施名医怒气冲冲向前虚打一拳。 马车又缓缓的行动起来,探出来的那个脑袋一晃便缩了回去。 少施名医哪能让马车就这么走了,就要冲破侍卫的防护去抓车上的人,兰君垣调转马头当着他的去路。 这时少施府接亲的下人也都冲了过来,虽然他们也有十几个,但看着坐在马上的几个人,个个目光凌厉,一看就不好惹。 就都不敢上前,跃跃欲试。 兰君垣垂眸看向少施名医:“大公子,这是何意?” 少施名医还想问他呢,道:“那车里的人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跟你在一起?” 兰君垣目光一怒,但语气确是笑吟吟的:“小姐清清白白的人,哪来的未婚夫,你孩子都三岁了,跑别人家的马上上找未婚妻子?!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我怎么没听说?” 少施名医不由得一噎,可他明明看见了林孝珏,吞咽一口道:“那马车里的可是林家小姐林孝珏?” 兰君垣笑着摇摇头:“小姐姓周,哪来的姓林?” 少施名医眉心隆起,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兰君垣见他不肯相信,也不在意,又是一笑:“对了,听闻大公子今日成亲,您家中请了不少客人吧?不过在下今日要送小姐回府,没时间,改日再去喝你的喜酒啊。” 他要成亲前面虽然有传言,但并没有下帖子,这件事是很隐晦的,兰君垣是怎么知道的?少施名医疑惑的看着他:“你在胡说什么?” “真是可惜……”兰君垣啧啧两声,摇头看着他。 少施名医被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气到了,眼角一怒:“你可惜什么?” 兰君垣又啧啧两声,然后还是摇摇头,一拱手:“告辞了。” 说着不知道马上谁打了个响指,十头马即可调转了马头,不约而同跑起来,奔向前面的马车。 少施名医抬起袖子挡住绝尘,再放下来时,马车和马队都已经跑远了。 “大公子……”府中下人都理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少施名医也在疑惑,看着林府侧门,一抬胳膊:“进去。” 兰君垣他们跑了一段路,见少施名医并没有追过来,他不敢也追不上,但前面马车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兰君垣冲到车旁,隔着车帘道:“小姐今日终于脱离林家,今后去哪啊?” “哪里黄土,不埋人?哪都行。” 说完车夫的车速更快了。 兰君垣朝着方向,是去东华大街的样子,驾了一声,紧忙追上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194 莫名其妙的妾 少施名医进了林府,林府装扮的虽然喜气洋洋,但里面很压抑,所遇见的下人都屏气敛声的,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他过了影壁墙叫来一个下人:“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为何大家都沉着一张脸?” 那下人战战兢兢的道:“回禀大公子,老爷一大早就在院里坐着喝闷酒,不让我们发出声响。”接着又道:“至于今天是什么日子……初十,万事诸益。” 益个屁,少施名医将下人一推,匆匆去了南院,南院自然如他所料的一样,人去楼空,马车上那个人就是林孝珏。 为什么人在马车上不在林家,他现在没有答案,必须找姑父问个清楚。 少施名医又匆匆来到林世泽是院子。 一推院门,林世泽就依在梧桐树下喝酒,大冷的天,他地下什么也没垫。 少施名医走过去拽他:“姑父,孝珏呢?我是来接他的。” 林世泽坐着不动,看着他的目光迷离:“孝珏?”顿了一下,眼泪流出来:“死了,三岁就死了。” “……”那他方才看见的是鬼?少施名医把林世泽强拉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您怎么大早上的喝酒?” 林世泽拎着酒坛子东倒西歪站不稳,还说着鸟语。 少施名医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心急。 又跟他拉扯一会,就想把他先送回房里。这时家里来人了:“大少爷,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都说等着喝您的喜酒呢。” 他都没请人,喝的什么酒?少施名医感到事情有蹊跷,看了一眼林世泽,再想想家里:“来人,把姑父扶回去。”说完又看向自家的人:“准备回府。” 少施名医听着府里下人的回话,他们家来了很多亲朋,都是给他庆贺婚礼的,他有些纳罕。他家并没有通知外人。 根据今日的际遇推断。他想,这事跟林孝珏有关。 想到她一出手家中就要伤筋动骨,忙带人匆匆回家,想跟亲朋解释清楚。 毕竟他没有抬人回去。一切谣言就不攻自破。这时他又不得不庆幸林孝珏不在府里。不然被人知道,他的名声就会有损。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刚一到家。身后就落下一顶粉红小轿。 还不知道是哪来的娇子,鞭炮就跟着噼里啪啦的响了。 亲朋都从院里走出来,满面红光,抢着给他道喜,还有去踢轿的。 然后那顶小轿上就走下一个娇媚的女子,穿着粉红的喜服,主动承认是他的妾室。 可少施名医根本就不认得她,让下人往外哄,那女子拿出一个玉佩说是信物,说自己本是歌姬,卖艺不卖身,被少施名医欺骗,答应会娶她回来,现在少施名医要反悔,她就开始骂少施名医负心。 亲朋就都懵了,为何纳妾到了门口又反悔。 少施家就解释没有纳妾。 那亲朋手里的请帖算什么。 少施家就解释请帖不是他们发的。 众人就差不多明白了,少施名医在祖父受罪少施家最低迷的时候纳妾,还是青楼女子,本来想偷偷摸摸的,不想被人摆了一道,大发请帖,要亲朋来看热闹,所以少施名医发现有人在,就不承认这个女子了。 众人当时没说什么,好似都相信这女子不是他的妾室,任由他将女子送到官府以示清白,但谁都明白,清白这东西官府可给不了你,有钱就能买通官府,于是众人回去之后对他的人品都颇有微词。 少施家的名声再次一落千丈。而开医馆的,名声非常重要,因为他们打交道的是老百姓。 终于把所有人都送走,少施家人凑在一起合计,本来是非常低调婚事,为什么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所以矛头都指向林孝珏,还有助纣为虐的林世泽。 少施氏想着丈夫竟然连自己都隐瞒,一身怒气,回家去理论去了。 少施家其他人则需要想一个对策,将伤害降到最低,而对策只有一个,就是让官府审问那个女子,给他们家清白。 但只要涉及到官府的事,就要去衙门找熟人,这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落实的,最后一家人推选出由少施岚云去官府交涉。 “就这么定了,我们少施氏的子孙,能屈能伸,不要自乱阵脚。”少施岚云稳着众人:“名医你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去衙门,你去找你姑父理论,若他不给个说法,他女儿的婚事也别想结成。” 后天就是林孝瑜的婚期,林孝瑜跟陈家是怎么回事,少施家都知道,既然他林世泽不念亲情摆他少施家一道,那就别怪他们少施家不管这个外孙女。 少施名医一天都云里雾里的,他要娶的人没接回来,却追上门一个烟花女子,人都懵了。 听七爷爷这么一说,失魂落魄回到房里,妻子小雨也赶回来安慰他。 “相公,林小姐悔婚,是她的损失,她不知道相公是多好的人,您损失一个没眼光的人,她却少了一个欣赏她的人,该难过的是她啊,您别伤心了。” 少施名医本目光无神的依在床上,听她这么一说,冷冷一笑:“最该高兴的,应该是你吧?等着别人给你磕头敬茶,现在好了,你一人独大,再也不会有人来跟你分享你的相公了。” 小雨面白如纸,她确实很高兴,但这又不是她的错?想了想相公此时正难受呢,也没有顶嘴,只是低下头去按少施名医的脚。 少施名医看她一副受气的样子更觉心中烦躁,脚踢开她的手,道:“你一点自尊都没有吗?还是我这样对你你很高兴?不高兴为什么不说出来。” 像林孝珏,不喜欢不高兴就横眉冷对,这世上他怕是再遇不到这样真心情的女人了。他见过的女人,个个都是委曲求全的样子,她们宁可偷偷掉眼泪也要装给别人看贤良淑德的样子。 小雨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跪在地上抹眼泪:“相公,我没有不高兴,若是你不高兴,那我就不给你揉脚了。” 少施名医再无话跟她说,往床上无力一趟,想着林孝珏的音容相貌,她到底去哪了?(未完待续。) 正文 001 回家 林孝珏本准备先到飨悦楼安家的,她已经签下房地契,那里是她的了,可刚出了林家巷口,马车又被截下来了。 她还以为是少施名医追上来了,怒着眉头掀开车帘,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王再生他们正围着一个中年男子,不让他靠近。 那男子身着灰白的直裰,什么装饰都不带,很是朴素,但就算这样也掩饰不住他冠绝四方的俊颜。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光祖,林孝珏刚要喊舅舅,兰君垣却已跳下马:“周大人,您怎么在这呢。”说着跟马上的王再生等人介绍:“这位是小姐的舅父大人,周大人。” 大家一听保护小姐把舅老爷拦住了,赶忙跳下马来道歉:“舅老爷,没吓到您吧?” “舅老爷……” “巴拉巴拉巴……。”周光祖平时低调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住这么热情的包围啊。 张着嘴不知道跟谁说话好,最关键的,他都不认识,他只是来接外甥女的。 林孝珏跳下马车拨开众人,叫了一声舅舅,屈膝行礼:“您怎么来了?” 周光祖大冬天都被围出汗了,看见果真是她,赶紧走上前来:“这些是什么人啊?”声音很小的询问着,带着关切,一点也看不出是刚确认的亲人。 林孝珏笑着叫住众人:“大家先回,我跟舅舅,有话说。” 王再生钱勇等人自打入京就没跟小姐呆在一起过,这次以为小姐出了林府。他们就不用做闲人了呢,看这样子,又得回租住的地方了。 林孝珏拱着手:“暂时对不住大家了。” 大家的命有的是她救的,认定她了,还能矫情什么,跟她辞行,呼啦啦上了马,瞬间就消失了。 周光祖看着唯一留下的兰君垣,想了想:“您是凉国公世子吧?” 兰君垣点点头:“见过舅舅。” “……”谁是你舅舅?想起来了,他舅舅是方景隆。周光祖看了一眼外甥女。眼里满是眼里的询问。 林孝珏笑着给周光祖介绍:“这位是兰公子。我在无锡时,结识的,帮了我很多忙。” 周光祖再次正眼瞧了瞧兰君垣,心里还是防备。方景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原来人在巴陵。并不关心方景隆的事,不知道这对舅甥不和。 周光祖刚找到外甥女,初次以亲人的身份打交道。也不好问太多,朝兰君垣点点头:“多谢您照顾我们家孝珏,有空家里坐坐。”然后看向林孝珏:“那日你写的地址,我都看懂了,知道你今日要出林府,一直等着,方才见你探出头来,才知道你是坐车出门,差点就错过了。”接着又问道:“都确定了?” 林孝珏当时给周光祖的正是林府的地址,想他看了,就应该能联系到她的身份。 也知道他此时问的确定了,是确定离开林家了。 林孝珏心道果然没看错周光祖,还惦记着她这个人,她今日出府本来告诉他,但他还是接来了,可见他一直是关注周府的动向的,周家现在很穷,根本派遣不到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林孝珏笑的很温和:“都妥了,户籍都改了,再与林家,无瓜葛。” 周光祖其实挺震惊的,他知道林世泽不是个东西,但他的认知里,这孩子是林家的,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没想到外甥女自己就冲破了牢笼,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但敢与家族断绝关系的女子,千古以来都没几个。 当他追问林世泽,林世泽告诉他今日来接人的时候,他还以为那坏东西是骗他呢。好在他还是来了。 周光祖想抬手拍拍林孝珏的肩膀,这孩子自小就不容易,一想她是个女孩子,就放下了,笑道:“那就回咱们家,家中虽然清苦,但有舅舅一碗饭,就不会亏待你的。” 兰君垣心里嘀咕,怕是周光祖还不知道林孝珏的本事有多大呢。 林孝珏也不拒绝,不管周光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一开始盘算的,就是要去周家,周家,大皇子的外家,上一世凄惨而死的大皇子,这一世她得助他活下去。 她点着头,邀请周光祖上马车。 周光祖看那马车乍一看朴素,其实十分名贵,想了想还是问道:“谁的马车?”外甥女不可能有钱买这样的马车。 林孝珏看向兰君垣。 周光祖心里就认定这个兰君垣不怀好意,用金钱腐蚀她的外甥女,他们周家虽然落魄了,但还没到眼皮子浅的地步。 拉着林孝珏的衣袖道:“走,舅舅也赶车来了。” 兰君垣听周光祖语气不对,就想到了什么,挡在他面前一拱手:“舅……” 舅你个大头鬼,“有空来玩。”周光祖挤出一丝假笑,踩了他的鞋一脚。 兰君垣疼的心里在龇牙咧嘴,原来这句话是送客的意思。 林孝珏被周光祖拉着路过兰君垣的时候,看他一副收内伤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好笑,这个舅舅,算了,回去再解释吧,她叫了一声“舅舅。”:“还不能走。” 周光祖以为她舍不得兰君垣,面带不悦。 林孝珏回头一指马车,车窗处伸出两个脑袋:“舅老爷,还有我们呢。” 周光祖:“……都下来,回家。” ………………………… 周光祖带着林孝珏回到林家,时候正好的中午,因为先前他也没告知家人,所以一回来,大家都以为是那小姐又上门来看病的呢。 一大家子正在餐厅用餐,除了老太太,周光辉和两个学生,其他人都在。 张氏和旁氏看见来人意外之余先站起来。张氏迎过来到:“小姐来了?用过午膳没,家里没什么好菜,怕要招待不周了。”刘氏心道,大中午的跑到别人家里,明摆着就是来蹭饭的吗?还在乎什么好菜。 张氏说完就不着痕迹看了丈夫一眼,他贸贸然带人回来,想从脸上看出什么示意来。 周光祖一脸畅快的笑,对妻子道:“张氏,你快看看她像谁?” 众人都愣了?还用问吗?像他们家二老爷呗。 张氏也有些不解,但她知道,丈夫不会无缘无故这么一问,张氏目光移向林孝珏的脸:“小姐是……” 林孝珏笑着朝众人屈膝行礼,站起身道:“我是宝儿的女儿,孝珏。”(未完待续。) 正文 002 住处 那个神医小姐竟然就是林孝珏,周家人听到消息,除了周光祖全都跟被点了穴道一样。 周光祖就笑着请她到桌前:“去给小姐加副碗筷。”交代了下人一声,然后拥着妻子和外甥女加入饭桌。 林孝珏没有落座,而是给刘氏等人行礼:“二舅母,大哥,大嫂。五姐,六姐。”然后又转向眉眼极其像刘氏的一个女孩:“八妹。” 前面的人虽然还懵着,都一一跟她回礼,就这周清池呆住了,她是老七,怎么变成八妹了?而且也应该是八表妹吧。 张氏笑着给她介绍:“清池是你二舅舅的小女儿,是你七表妹。” 林孝珏抿嘴笑了一下,朝周清池点点头。 不改口,众人就更不解这人是什么意思了。 周光祖这时叫住张氏:“先吃饭吧,等吃完饭,给孝珏安排下住处,她还带了两个丫鬟来。” 三个人,是要常住了,他们周家现在是很穷啊,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容易,又加了三张嘴,这是要消耗钱的,张氏自己到是没什么,就是怕老二家的闹起来。 她看了一眼正在给外甥女劝饭的丈夫,心里有些埋怨,丈夫莽撞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她商量,也好让她提早作安排啊。 周光祖自作主张将林孝珏接回林家,周家人就有些慌乱了,吃饭的时候大家还没明确知道是怎么回事,又当着人的面。都不好说什么,吃饭完张氏领着林孝珏去见老太太,其他周家人就开始合计了。 刘氏把大儿子媳妇旁氏叫到屋里,问道:“你大伯是什么意思?孝珏以后就呆在咱们家了吗?林家不管了?” 旁氏也一脸茫然:“之前没听大少爷说过,我们也不知道。” 周家外院的一些事周光祖都交给了周懿之,刘氏是后娘,平时跟大儿子不太往来,他以为这是大伯子跟大儿子一起合计的呢。 看旁氏不像是在撒谎,刘氏脸一沉,道:“这么回来算怎么回事?林家也没来个人说一说。是暂住还是常住。”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大事:“不是后天就要成亲了吗?怎么突然间回来了。那亲事怎么办?” 这下旁氏也想起来了,这个表妹,已经订了陈阁老家,林家已经下请帖了。 旁氏还是茫然的摇头。 刘氏一瞪她:“真是没用。什么都不知道。我怕是让人家给退了亲。林家也不要她了吧?” 旁氏想着婆婆的猜测,也不是不可能,这个表妹如果跟前面的神医小姐结合在一起。首先她是个结巴,有残疾,其次抛头露面,名声不太好,再次听说当时陈家订下她是为了冲喜,都被退过一次亲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不退了。 “娘的意思,陈家又反悔了?” 这个又字提醒了刘氏,对了,陈家前面都退过一次了,有再一就有再二,刘氏脸色一沉:“你大伯也真是的,别人家都不要的东西,他接回来干什么?是嫌家里吃饭的人不够多吗?” 涉及到大伯和婆婆两家之家的事,旁氏不表态,她平常跟大伯母比较合拍。 这里张氏心里清楚刘氏不会赞同留下林孝珏这件事,但碍于丈夫的吩咐,而且这个外甥女是小姑子的女儿,出于什么情感她都得给人安排房间。 可周府就这么大,张氏领着林孝珏熟悉府中的环境:“院子一共有三个,你二舅舅和大嫂他们住一个,我跟你大舅舅带着敬之和云锦一起住,但院子小,就把前院那个小空房子给他们做书房了。”走到去往后院的必经之路,他指着一个小房子道。 林孝珏路过过那里,看见两个少年再窗前玩耍,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氏又领着她回到老太太的院子里:“跟你外祖母说过了,你就住在她的院子里,还有清靓她们,正好有个伴。” 林老太太的院子东西厢房个两间,东面分别住着周清靓和周清池,西面是周清媛跟贴身丫鬟的房间。 老太太要会客带孙女孙子,去了住的地方,就一个会客厅,也没有地方。 后面二房就是粗使下人住的地方了。 林孝珏不知道张氏会怎么安排。 等进了院子,张氏道:“到时候你住清靓的房间,我让她搬到我那里去住。” 周光祖既然是带着侄子一起住的,周清靓一个女孩自然不方便,林孝珏笑道:“怎好我来了,就让六姐,搬出去呢?随便有住的地方,就好,不要麻烦。” 话虽这样说,但张氏不可能随便就安排了她,其实她心里早有安排,就怕林孝珏觉得委屈,想着林孝珏给老太太治病时的人品,她试探道:“要不这样吧,你若不嫌弃,就跟你六姐一起住,她是个马大哈,就怕她打扰了你。” 林孝珏在吃饭的时候叫了六姐,张氏是个聪明的,不会给她改成刘表姐,这个六姐就是周清靓,非常和气的女孩子。 林孝珏无所谓,她点点头:“那就要打扰,六姐了。” 张氏心中叹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家里穷呢,这院子还是三女儿给租的,让二房的人让地方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只能委屈林孝珏跟周清靓了。 林孝珏见她笑的有些无奈,也没说什么,接着跟她熟悉其他地方。 到了晚上的时候林孝珏终于安顿下来了,跟周清靓一个屋,屋子是个套间,里间周清靓住,外屋给守夜的大丫鬟住,现在又多搬进来三个人,好在有东西两张炕,本来是周清靓住东炕,那样林孝珏和两个丫鬟就要挤在北炕。 不过周清靓人很随和,她拉着林孝珏往自己的炕上坐:“表妹,你就跟我睡一起,咱俩正好有个伴,让他们睡北边。” 本来人家是千金小姐,要委屈跟丫鬟一起住,她们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现在还主动提出可以跟人挤,林孝珏自己不注重衣食住行,但并不代表不会为别人考虑。 她再三推辞,若是了解她的人都不会再强求了,可周清靓还是没答应,愣是亲自动手把她的被褥都搬到自己的那一边。 林孝珏这才没有客套。 等一切都布置好了,周清靓又拉着问林孝珏每日都做什么,林孝珏一一答过,陵南趁小姐没什么吩咐,就说要出去解手,周清靓就摆摆手让人陪她去,她坚持一个人不会害怕,周清靓还是不放心。 林孝珏看陵南着急的样子笑了笑,跟周清靓道:“让她去吧,平时也一个人,人多了她拘束。” 周清靓信以为真,人都有自己的怪癖,就再不勉强。 陵南去了半柱香的时候还没回来,周清靓说说话想起来就道:“那个周三怎么还不回来?平安,你去外面看看。” 平安是她的贴身大丫鬟,正在外间候着呢。 平安答了一声哎,刚要出门,这门就开了。 陵南从外面回来跟她微微颔首,二人相视一笑,陵南进了屋。 周清靓笑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刚来迷路了呢?” 陵南道:“让六小姐担心了。”说着偷偷给自家小姐一个不太好的表情。 林孝珏收到暗示问周清靓:“六姐是不是,睡不着?我们去,大舅那里,坐一下吧。” 二更之后她们就很少去父母的屋子了,周清靓以为林府的规矩跟她们不同,怕拒绝了表妹尴尬,笑着站起:“走吧,敬之和云锦两个泼猴也回来了,都没吵着来看你,咱们去看看他们。” 周敬之和周云锦跟周光祖一个院子,虽然一个是表弟一个是亲弟弟,但林孝珏并不是急着看他们,她是去处理别的事。 但她此刻没跟周清靓解释,示意两个丫鬟在屋里等着,就站起跟周清靓并肩走了。(未完待续。) 正文 003 二舅母的目的 周光祖的客厅里,周光祖夫妇,周懿之,刘氏,主次有序,谈论着什么要紧的事。 刘氏的声音很不可以:“大哥,这孝珏回来了,是不是以后就不走了?” 周光祖点头:“直到嫁人。” 大家的猜想得到了印证,也都没说话,就刘氏不干:“大哥以为咱们家还是当年吗?您说留下一个人就留下,这吃穿用度都用钱,咱们家哪有闲钱养一个外人。” 周光祖蹙眉。 张氏明白丈夫不好跟弟妹一样的辩解,道:“孝珏也不是外人,不是宝儿的女儿吗?” 刘氏一撇嘴:“宝儿都死了这么多年,何况这人她姓林,咱们家都已经给林世泽养一个孩子了,难道两个都养着?那咱们家算什么?嫁个女儿陪了命不说,还得帮着带拖油瓶,说出去也太好欺负了吧?” 周安宝的死就是一家人的痛,刘氏句句捅心窝子,张氏还是先看了丈夫一眼,然后道:“那弟妹你要跟谁说去?” 众人:“……” 刘氏也听不出嫂子是在讽刺她爱传闲话,总之大房就算说出天花来她也是不会同意林孝珏留下来的。 刘氏道:“一个云锦都够花钱的了,要供他吃穿还要读书,以后再加上娶媳妇,现在又来个孝珏,那嫁妆钱谁给?我看她还带回两个丫鬟,咱们家这些人加一起才八个丫鬟,她们一下子就来了三个人。反正啊。人留下来也行,吃喝我们是不负责的。” 张氏就纳闷:“家里开销本也没用弟妹负责啊。” 刘氏一瞪眼睛:“大嫂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大哥被扣了俸禄,这几个月家中的开销,不都是公中的吗?” 周光祖被扣了俸禄是因为周敬之淘气,摔了太医院的太医,周家又不是早年的周家,哪有什么公中财产,这几个月家中用钱,都是张氏典当了首饰支撑的。不过这些年折腾。张氏也没有什么了,在有二十天过年,办完年货,张氏就再没什么好卖的了。 周懿之是知道周家的难处的。但还是觉得刘氏想的不对。道:“母亲。孝珏是姑姑的女儿,现在既然都离开了林家,如果咱们家再不收留她。你让她去哪里呢?” 去哪里关她什么事?刘氏眉心一怒:“你们都能当好人,就我是坏人,那我问你,林家不要她,可与我们有关?是我们家害得?现在你们都来指责我,到好像我的错。” 周懿之无奈道:“一家人哪有什么对与错?再说,归根结底,小姑姑也是我们家连累的,现在孝珏无家可归,我们是她唯一的亲人,就应该留下她。” 刘氏毫不客气的道:“你小姑姑风光的时候可也是沾了咱们周家的光,现在说连累,那当年她得到的好处也别要了。”又道:“明明是他林世泽没有良心,自己儿女都不顾,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周懿之还要再说什么,身旁的旁氏忙给他一个示意,她心道,婆婆就是心疼钱,说那些陈年旧事也没用。 周光祖见刘氏不依不饶,弟弟又没在家,而且在家也没用,弟弟是甩手掌柜的,他终于忍不住了,沉声道:“弟妹你放心,今后孝珏的一切费用,我出,绝对不会拖累你跟二弟的。” “那行,在个屋用度都不变的情况下,您一个月给孝珏出多少钱,家里的这些孩子,没人也都要填补上去。” 周家最大的支出其实不是吃喝穿用,也不是周敬之和周云锦的学费,而是周光辉的兴趣,周二老爷有三个爱好,画画,斗蛐蛐和交朋好友。 哪一个爱好都是钱在陪着,就在周家最落魄的时候,周二老爷还跟人卖了一直大元帅蛐蛐,花了一千两银子,周老太太手里最后一个院子的地契就是这么没的。 虽然现在他没钱买蛐蛐了,但淘颜料和画纸可不手软。跟狐朋狗友吃饭也尝尝是半夜才回来。 且周光祖如今就剩一个女儿没出嫁,周光辉却一大家子人,这都是周光祖在养活啊。要非算清楚的话,他周家二房这些年一直在占周光祖便宜。 张氏对弟妹的贪得无厌十分反感,道:“咱们也不是大户人家,就图个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家中财产都没有什么,还有什么好争的,二弟妹若是不喜欢孝珏,那今后让她离你远一些就是了,至于不让她留在家中的事……”张氏看了一眼丈夫,十分有地气的道:“老爷是一家之主,这事还轮不到别人做主。” 周光祖给妻子一个谢谢你的眼神。 刘氏一看老大家的拿长幼那一套来压她,嚎啕大哭起来,道:“想当年你周家败落,是我爹不嫌弃你周家穷困,把我嫁给我家老爷,自打进门以来我一直相夫教子,还给你们周家生儿子,现在可倒好,你们周家每一个拿我当人看,这么大的事你们说决定就决定了,凭什么不跟我商量。” 张氏见她越说越离谱,也不敢跟她硬碰硬了,给坐在下首的旁氏一个颜色。 旁氏忙坐到刘氏身边安慰她:“娘,您先别哭,您说说,大伯要留下孝珏,您差什么条件?” 还是旁氏最了解自己这个婆婆,刘氏一听旁氏的话,放下帕子看着周光祖道:“大伯要是非留下孝珏也不是不行,孝珏应该比我们家清池大一岁,今年十六,就算她呆在家里四年再出嫁,三个丫鬟,花费少说也得二百两,只要大伯给我们二百两做补偿我就同意她留下来。” 怎么就欠她二百两了?怎么就四年再出嫁?张氏道:“孝珏今年都十六了,都到了议亲的年龄,你再让她等四年都二十了。”嫁给谁去? 刘氏道:“不是我让她等四年啊,我是说少说也得四年。”她伸出四根手指:“你们也知道她的情况,怕是四年也嫁不出去。” 周光祖皱了皱眉,用厌恶的眼神看她。 张氏则是一噎,林孝珏已经到了议婚的年龄,怕真的会耽误,但怎么也不至于二十还结不上婚,她心里已经暗暗决定,过完年就给她张罗一门亲事。 刘氏见老大一家的都不说话了,嘴角一歪:“总之,二百两,不然大伯上哪都说不到理去。” 周光祖一年的俸禄是二两银子,还是用粮布折算过来的,二百两银子,再等二百年能凑齐。 张氏眉心不悦:“二弟妹,咱家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啊,上哪给你二百两银子去?” 他们家之后是挣不来了,但之前有啊,刘氏听张氏的语气有些松动,破涕为笑道:“大嫂若是真想给我,你那不是还有老太太给的一对镯子吗?我打听人问了,值二百两。” 张氏的那对镯子是周家长媳才可以继承的,是老太太当年跟老爷子征战山西时得到的,据说是蒙古王爷脱脱的王妃的心爱之物,是老太太的战利品,也证明了当年周家对朝廷的贡献,根本不是钱能衡量的。 刘氏这一说完,大家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没等张氏拒绝,周光祖斩钉截铁的道:“不行,那是周家的家传之宝,以后要留给懿之他们呢。” 周懿之是长子,可刘氏的亲儿子是周敬之,给周懿之她又得不到什么好处,周氏冷冷一哼:“那我就不同意。” “你……”周光祖正拿这无知妇人无奈,外面传来周懿之独子周若林甜甜糯糯的声音:“谢谢七呱呱……” 什么七呱呱,众人都往门外看,旁氏站起来往门口处走:“吉祥,是你带小少爷在外边吗?”(未完待续。) PS:码字晚了,一会还有一章,大家先等下。 正文 004 给钱 周若林没等母亲走到门口呢,已经噔噔小短腿进来了,旁氏一看,给他开门的是周清靓。 “六妹怎么过来了?”旁氏看着屋里给她使眼色。 周清靓好似没看见她的暗示一眼,闪开身道:“我跟表妹一起来的,在屋里呆的无聊。” 林孝珏从她身后走出来:“大嫂。”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屋里:“舅舅舅妈,说什么,高兴的事呢?这么热闹。” “……”说的是不怎么高兴的事。 周光祖等人见正讨论的人来了,都止了话题,张氏招手让她跟周清靓过来:“你们俩这么晚了怎么还到处跑。” 这时候周若林咯噔蹬先一步跑到她面前,小白手抵着一张发旧的纸:“大祖母,七呱——呱给的。” 呱呱二字他可能是咬不上来,顿开着,像个小蛤蟆在叫,逗得张氏和周懿之夫妻都笑了。 张氏弯腰将周若林抱起来:“我的好孙子,你有没有谢谢七姑姑。” “有。” 周若林小手摇晃着,回答的十分干脆。 众人就去看他的小手,他手里那纸是叠着的,发黄好像还透着红,不知道是什么。 这时走到屋的林孝珏道:“没有给若林,准备见面礼,大哥嫂子,勿怪。” 周清靓跟着道:“我们来时正看见若林在东厢门口来回跑,吉祥叫不住他,就把他一起带来了。” 众人就知道周若林手中的东西是林孝珏给的见面礼了。 旁氏猜是药方。 刘氏心里琢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林孝珏画的画写的字,鬼画符,糊弄小孩玩的。 别人虽然也有点好奇,但也没太在意,因为是给周若林的,等人散了,旁氏会打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但谁都没认为是贵重的东西。 说完见面礼,屋里本来是议论林孝珏的,现在人到了。不好当面说什么。就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起来。 旁氏忙道:“若林很淘气,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就会到处找。也不知道他怎么跑到这里了。让你们碰见。害得孝珏破费。” 周清靓:“我看吉祥一直跟着呢,是到门口才跟我们一起进来了的,大嫂放心。“ 周家人在巴陵都呆习惯了。那边冬日阴冷,比京城气候还不好,周家也不是什么贵族了,所以对孩子没那么约束,大冷天周若林也会到外面跑的。 但平时毕竟都是旁氏在照顾,今日是丫鬟领出来的,旁氏怕孩子穿的衣服不够厚,去张氏旁边把儿子抱过来:“大伯母给我吧,他怪沉的。” 张氏也没推辞,旁氏就把儿子抱到一边,去检查儿子的衣着,今日周若林反常的很乖,一直晃动着小手没捣乱。 旁氏去哄孩子了,在座的又没人说话了。 张氏担心刘氏当面说出伤害林孝珏的话,偷偷给周光祖一个暗示。周光祖不着痕迹点点头。 张氏就打着哈哈就想让刘氏等人先回去,他是先跟周懿之说的:“若林估计困了,老大你跟你媳妇先回去吧。” 周懿之刚要起身,林孝珏突然笑道:“怎么走了?方才说到哪了?”她说着坐到周懿之下首,看一眼周光祖又看一眼刘氏,那目光就是再说:“你们继续啊。” 张氏目光扫向随着她落座的女儿,周清靓微微点头,张氏就明白了,他们说的话,林孝珏和周清靓都听见了。 一时间众人都被林孝珏的目光看尴尬了,默不作声,气氛异常。 刘氏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你既然想听那她就说,道:“孝珏啊,林世泽就这么把你撵出来,你到底犯了什么错,那陈家的亲事还结不结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林孝珏淡笑着回答:“二舅母放心,我与林家,已经毫无瓜葛了。”毫无瓜葛,回答了她以上所有问题。就是林家的一切都没有了,包括亲事。 虽然众人都猜测是如此,但听她亲口说,还是有不小的震惊,刘氏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周光祖已经说过要留下林孝珏,她还问什么打算,这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撵人走。 周光祖和张氏见她一点也不留情面,十分恼怒。 张氏道:“孝珏你别怕,还要舅舅家。” 林孝珏知道张氏在给她圆面子,她到认为刘氏已经留情面了,若是不留,她应该说你什么时候走啊。 就看向刘氏笑了笑:“我本打算,给二舅母,二百两银子的。”说着从袖口中抖出四张银票:“每张五十两。”她将银票按在桌子上:“不过,二舅母这么一问,我又改变主意了,可能要回无锡……” 刘氏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后面的话:“懿之,拿给我看看。”指着桌上的银票。 周懿之面露尴尬,林孝珏将手移开,示意周懿之请。 周懿之拗不过后母,站起来将银票送到对面,然后又坐回来。 就四张银票,很好算,刘氏却倒来倒去翻了好几遍,最后她眉开眼笑:“无锡那么远,林家都不要你了,你要不就留下来吧。”虽然让的不十分真诚,但也算松了口了。 说明银票是真的,旁氏夫妇松了一口气。 周光祖却怀疑起来,厉声问:“你哪来的钱?” “舅舅放心,我是大夫,挣的,不是来路不明。” 周光祖白天见到过她跟兰君垣的关系,就怕外甥女年纪小,被人用几个钱就骗去了,听她解释想起来了,她是大夫,还医术高明,自然不比别的女孩,可以自己挣钱。 刘氏也想起她是大夫来了,立刻换做一副笑脸,道:“你们这一行,还挺赚钱的。” 林孝珏含笑着点头:“是啊。”接着又道:“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一,二舅母,将二百两银票,交出来,当做公用,以后我的钱,也会拿出来,贴补家用,二,您收下这二百两,以后我贴补家用,却没有您的份了。” 众人一愣,只有周清靓用懵懂的目光看着刘氏。 刘氏再次捯饬着银票,二百两啊,大伯哥要挣一百年,她抬起头笑道:“既然是外甥女孝敬我的,那我收下二百两好了。”现在不要,要等多久她才能挣另外的二百两回来? 大夫虽然是职业,但赤脚郎中也挣不了几个钱,何况还是女孩,刘氏不认为林孝珏以后能发财。 张氏很是心疼那二百两,外甥女不知道走家窜巷多少次才能挣到的呢,但刘氏已经收起来了,她也不能再要回来,还是外甥女亲自给的。 林孝珏看着周光祖一副欲批评刘氏有不能样子,再次看向刘氏:“二舅母,收了可就确定了,屋里这么多人,您可不许反悔。” 周清靓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刘氏。 刘氏听她这么一说犹豫一刻,低头一想,她是炸我呢,以为她这么一说,我就会把银票拿出来,我才不上当。 这二百两银票省吃俭用,够她花两年了。 林孝珏点点头,可还是又问一遍:“确定了?” “……”刘氏心道你烦不烦啊,一撇嘴。 林孝珏看向其他人:“大舅,大舅母,大哥,大嫂。”又问向周若林:“小侄子,你们都是,当个见证。” “……”旁氏心里替周若林回答:“我可能是记不住。”不过她能记住。抱着孩子看那边之后还说什么。 林孝珏在点点头,容怀中又掏出一达银票,有三本书那么厚:“大舅母,这个给你那这,是一万两,先买个院子,我们这个太小了。” 众人惊呼:“一万两。” 周清靓也有些意外,方才林孝珏跟她说有钱,她也没料到是这个数啊。 刘氏眼珠子想泡一样冒出来:“她不是听错了吧?” 张氏好歹也是富贵过的人,不是没见过钱,惊讶是因为这钱的主人,稍后她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问道:“都是你行医挣来的?” “嗯!”林孝珏点头:“都是正当来路。”其实是坑人来的,但她拿的脸不红气不喘。 林孝珏站起来将银票交到张氏手里。张氏不知所措的看向周光祖。 周光祖脸变得很黑,突然道:“拿回去,我当舅舅的会要你的钱?”十分不高兴。 不用他吩咐,张氏就站起来要还回去,丈夫不发话她是不敢收的。 刘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妈呀一声:“这么多钱。”然后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我来啊,我来,大嫂你不要给我,我帮你们去买房子,大嫂不愿意做的,我都能帮忙。” 平时她都十指不沾阳春水。 张氏被她吓了一跳,这钱真能让一个人失态啊。 刘氏见钱眼开就要去拿张氏手里的钱,林孝珏突然叫住她:“二舅母,你忘了?你拿了方才的二百两,这钱,没你的份了。” 嘎?刘氏瞬间僵在原地,她刚才好像是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待反应过来一下子冲到林孝珏面前:“孝珏,孝珏啊,这钱我不要了,我还给你。”费劲巴拉从袖子里抖出银票,非往林孝珏手里塞。(未完待续。) 正文 005 财神爷 林孝珏给完钱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无论是张氏还是刘氏。 她胳膊一挡,同时发力,刘氏倒退几步坐在椅子上,不过别人并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大家都以为刘氏是自己坐回去的。 刘氏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你打我?”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刘氏看着周光祖:“她打我。”手指却指向林孝珏。 林孝珏柔声道:“二舅母,你在说什么?”同时眼睛看着刘氏的手里的银票。 刘氏心一激灵,她在干什么傻事?这死丫头是财神爷,得罪她那一万两银子还怎么分。 刘氏立即变得小心翼翼:“我方才一定是魔怔了,一定是。”然后讨好道:“这二百两我不要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舅妈哪能要你钱呢?” “那一万两,也是我的。” 刘氏一噎,捏着手上的二百两银票委屈不已,跟一万两银子比,这就是粪土,她要这个干什么。 林孝珏又说了一声:“二舅母,这么多人看着,您可休想后悔。” “我……” 林孝珏一瞪眼睛,进周家以来,她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如今这外表的和气撕掉,剩下的就是杀戮无情的冰冷。 刘氏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可就这眼神就够她喝一壶的了,吓的手一颤抖,立刻定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太吓人了。 张氏并没有看见林孝珏的目光。她以为刘氏安静下来是害臊了呢,既然刘氏不闹了,她就有时间跟外甥女商量事了。 张氏还是要将银票还给林孝珏。 林孝珏一抬手示意张氏收起来,然后对周光祖道:“大舅舅,先别急,我此次回来,少不了要您的帮助,这钱,怕以后还不够呢,你若是心疼我。就收下。待我求助之时,不要扔下我,就行。” 周光祖蹙眉:“都是一家人,谁能丢下谁。这钱是你的。我们却不能占你便宜。” “既然都是一下人。怎么叫占便宜,除非大舅舅,不是真的把我。当家里人。” 周光祖跟张氏相视一眼。 林孝珏道:“就这样吧,其他的事,改日再说,我先走了,周家,以后不可以,这么没规矩了。” 撂这一句话就站起来,又叫了周清靓一起,就出了门。 结尾这句话谁都知道她是跟谁说的。 刘氏从她的恐吓中回过神来,又羞又怒。其他家人此刻心思都没在她身上,也就没看见她的窘迫。 此时周光祖夫妇和周懿之夫妇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总感觉林孝珏拿出这钱是有目的的。 她们想的没错,林孝珏就是想把周家撑起来,周家想卷土重来的话,窝在这里是不行的,现在周光祖没有家底,有心无力,她得伸一把手。 这一万两是买她在周家的话语权,她要当家。 本来她想等机会单独跟周光祖说的,但陵南偷听到了刘氏想赶她走,她得给刘氏个教训。 揣着疑问,今晚是得不到答案了,周光祖明日还要去府衙,就让大家先回去,要散了。 周懿之夫妇抱着孩子听话的往外走。 刘氏看着周若林想到了什么,指着周若林手中的黄纸对儿媳道:“拿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旁氏哄下儿子手中的纸,径自打开,如她所料,是银票,五百两。旁氏抱着孩子直接将银票交给张氏:“大伯母,表妹出手也太阔绰了,这给小孩子的见礼怎么能这么多?我们不能要。” 刘氏心里骂了一声你虎啊,伸出手来:“让你给我,你们不要我要。” 众人:“……”还没长记性。 张氏将银票还给旁氏:“既然是孝珏给林哥的,你就收下吧,这都是人亲,以后她有什么事,你做大嫂的记得帮衬着她点。” 旁氏点点头,也不顾婆婆的挤眉弄眼,将银票收回到袋子里,朝婆婆行了礼,就拉着丈夫走了。 这举动把刘氏气的直跺脚。 可现在也没人理他,周光祖从今天起决定厌恶这个弟妹。招呼都不打就回了卧房。 张氏忙跟上去,刘氏就感觉是眨眼的功夫,厅里就剩下她自己了。 人呢?银票呢? “大哥,你们拿一万两,我家才二百两,这不公平,我不干。”她瞪着眼睛在周光祖卧房门口大吵大嚷。 那意思很明显,你们不给钱,老娘就不走了,然你们好事都办不成。 周光祖夫妇在屋里听见了也不支声,那一万两本来就是林孝珏的,还不知道收还是不收,即便是收下,也是一家人一起花,又不是分家,而且“给二百两银子再不花林孝珏的钱”,明明是她自己选的,现在又反悔。 银票在张氏手上,刘氏怎么都不甘心的,周光祖两口子又躲着她,那有本事他们就躲一辈子,刘氏站在周光祖卧房门口高声叫阵,数落着周家的种种不是。 可周光祖两口子就是沉得住气,你说什么里面都没动静,直到后来刘氏把周敬之和周云锦都喊来了,周敬之是个二世祖,刘氏又最宠爱这个儿子,周敬之发了一通脾气终于把母亲逼回去了,这样周光祖的院子才落得消停。 可刘氏回去后周光辉就不消停了,因为二百两银子耽误了一万两银子,她怎么会甘心,大闹了一晚上,非比周光辉去找周光祖要钱,周光辉当然不干,最后刘氏把周光辉挠了,可周光辉还是没如她所愿,那一万两银子她到底是没分着,当然这是后话了。 周敬之和周云锦送母亲回来的路上,二人并排走着,周敬之道:“你看到你姐姐没有?” 周云锦摇头:“咱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大伯母说今日太乱没安排,明日再去相见。”林孝珏等人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都是女孩,一般时候不是老太太传唤,两个孙儿是不去打扰的。 还有他们整日里上学,家里离学堂比较远,早出晚归,回来也没碰见人。 要不是老管家偷偷告诉他们白天家回来一个人,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周敬之心道:“这个林孝珏是个祸根,才回来一天,家里就鸡犬不宁的,还跟他爹一样没良心,得想办法把她赶出去。”又一想:“她是自己的亲表姐,云锦的亲姐姐,赶出去怕云锦会伤心,而且她一个人又没地方住。” 真是棘手,侧头看一眼弟弟,弟弟看着地面走路,显然是有心事。 他拍拍弟弟的肩膀:“反正人都回来了,早晚能见到,咱俩明日还得早起上学,回去睡觉吧。” 周云锦安静的点点头。(未完待续。) 正文 006 请安 林孝珏跟周清靓回到房里之后不久也睡觉了,按照她自己昼伏夜出的习性是非常不习惯早睡的,但周清靓没有熬夜的习惯,她不能耽误别人休息。 可吹了灯也睡不着,只能闭眼养身,显然西边炕上的两个丫鬟也睡不着,“烙饼”声不时的传过来,倒是周清靓一点影响没有,躺下不就,林孝珏就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林孝珏十分羡慕她的好睡觉。 可她从来没有这样安心睡去的时候,即便是在周家,第一个夜晚还是做了很多梦。 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但第二日必须要早起,因为要给老太太请安去。 林孝珏顶着晕晕的脑袋跟周清靓一起进了老太太的屋子,周清池和周清媛已经先到了。 老太太盘坐坐在大炕上,正跟周清媛说着什么,笑呵呵的,周清池则一脸寒冰。 林孝珏和周清靓屈膝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看着她们直摆手:“咱们家没那么多虚礼。”就让她们坐近来,林孝珏和周清靓各自办了小凳子坐在炕沿边,周清池和周清媛对面。 刚一坐下,周清媛就很热情的道:“昨日表妹回来的太急匆,我们都没准备好,没时间好好招待表妹,表妹你可别见怪。” 林孝珏笑着不知可否,周清池冷着声音道:“表姐又不是客人,要什么招待,你没事要招待自家人吗?” 周清媛看着林孝珏面露尴尬。 周清靓偷偷碰了林孝珏的腰一下,周清媛周清池这两姐妹从来都是你唱戏她拆台。不可能和的。 林孝珏不会搀和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的,还是笑而不语。 老太太也好似习惯了两姐妹的斗嘴,没有批评任何人,就说要留四个人用早饭,就把话头岔开了。 随即张氏刘氏旁氏也来了。 林孝珏看刘氏面容很憔悴,眼底一片青色,可见是没睡好,也不知道是钱闹的还是别的原因。 但她都不太关心,她只关心她老不老实。 不算老实,对她十分热情。吃饭的时候还给她夹菜。一看就有所图谋,但终归是再没闹什么笑话。 林孝珏不知道的,刘氏昨晚在周光祖屋里吃了亏,回去就等着周光辉给他撑腰。周光辉半夜喝的醉醺醺的。听了她的描述就知道她想怎么样了。周光辉是不关心内宅的人,对钱也不甚敏感,但又拗不过刘氏骂她。就告诉刘氏这件事要智取,不可强攻,和气生财,刘氏没读过书,觉得周光辉说什么智取,强攻的很高级,她信了,一会就要实践她新学的处世之道了。 不过这些都是两口子关上门说的,别人都不知道。 吃过饭,趁着家里的女人都在,林孝珏将自己的决定跟老太太又说了一遍,她要跟周光祖一样,赚钱养家。 有人分担家庭重担本来就是好事,但林孝珏是女孩,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张氏昨晚跟周光祖商量过,若林孝珏十分坚持他们不阻拦,但如果老太太不同意,他们也不会同意。 老太太自然不同意,没有让外孙女为了周家去抛头露面的道理。 刘氏自打见到那一万两银子之后就知道林孝珏是个有能耐的,她认为老太太的想法十分愚昧,跟老太太以理力争。 可惜她昨日还要把人赶走,今天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大家谁都不接她的话茬。 最后老太太道:“我还是不同意,周家有儿郎,不缺你这一口吃的,不用你去拼命。” 林孝珏道:“我不以医者为耻,反以为荣,就算外祖母不答应我,以后也会行医的。” 周老夫人不是不高兴,眼里都是心疼的目光。 林孝珏知道一句话两句话别人是不会懂她的,又道:“而且我想,回周家,入族谱。” 入族谱,那他就是要姓周了,可她本来是林家的孩子,大家都没听过这样的先例,不知道如何操作。 刘氏一点也不反对,还跟老太太说可以把林孝珏记在她家那一只。 这个算盘打的好,如今她看林孝珏有钱,就想据为己用。 张氏道:“你的意思是过继给二弟?”她不知道可不可行,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听闻林孝珏说要姓周心中也有想法,她的女儿在林家死的不明不白,她也希望林孝珏能成为周家的后人,跟林家断绝关系。 可过继给老二她不怎么同意,老二家的太世故,她不想外孙女吃亏。平时她对儿媳妇都是没意见的,但这时候比起来,她更看好老大媳妇的通情达理。 张氏想了想道:“你想姓周你两个舅舅应该都是非常高兴的,既然你二舅母也同意,那你就自己拿主意吧。”但对过继给老二一房,她还是持保留态度。 林孝珏道:“我跟云锦,接起我母亲那一支。” 她要自立一房。 张氏看向老太太,她不反对。 刘氏看着林孝珏语重心长的道:“那是不行的,你母亲都是嫁出去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另起一支,你还是跟二舅母一起吧。” 张氏早上的时候还以为她终于会说话了,看来也就那么一会。 林孝珏对刘氏浅浅一笑:“二舅母,您昨日,可是收了,我的银子,咱们得说话算话。” 刘氏:“……”怎么还提这个茬。 刘氏忙从怀里掏出银票:“你二舅舅昨晚交代我了,这是二舅舅和二舅母给你的见面礼,你拿着,你那二百两我不要了。” 林孝珏琢磨她的话,她要是收了,好像里里外外收四百两的意思。 她又朝她淡淡一笑,没有伸手。 刘氏却很执意的要塞给她,根本就忘了昨天的害怕。 周清池不知道昨晚的事,但听对话也能猜出母亲又干了什么家人都厌恶的事,见母亲如此又非常为难一个人,心有不悦,可林孝珏对母亲的态度分明带着轻视,她更气林孝珏。 周清媛则一直默不作声的看这些人你来我往,反正家里没她发表意见的份。 张氏知道刘氏还银子的目的是什么,林孝珏是小辈不好跟她翻脸,她做主推开刘氏的手:“二弟妹,钱的事以后再说,云锦一直在咱们家,孝珏要自立门户也不是不可,这事等大老爷和二弟都在的时候咱们再细作商量,你先不要着急。” 林孝珏不收银子刘氏心中是十分害怕的,那就表明她没有资格花她再赚的钱,但张氏说以后可以商量让她稍稍安心,大嫂比这个外甥女好说话。 刘氏将银票不情愿的收回,想着来日方长,坐了回去。 林孝珏跟大家都通了气,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白天还有安排,就跟张氏报备了一声,说要出府。 周清靓以为她要上街,对母亲道:“娘,孝珏一个人怪没意思的,我赔她去吧。”又问林孝珏:“你麻不麻烦?用不用我陪你?” 林孝珏是要办私事,但也不怕周清靓知道,点点头:“好。” 刘氏心道,这个张氏手腕高啊,让周清靓跟林孝珏套近乎,同龄女子相交情深,到时候林孝珏有什么不都得给周清靓一半吗? 她推出周清池:“清池,你也跟你表姐搭个伴去,你表姐人生地不熟的,你好好照顾她。” 若说人生地不熟,周家姐妹都没出过大门。 周清池不情愿的站起来,林孝珏对她母亲不尊重,她不想跟她一起。 周清媛见自家姐妹都要跟着出门,可她是庶出,姨娘又被嫡母关了起来,没人给她做主,那她要不要去?正犹豫间老太太道:“那就都去吧。” 林孝珏:“……”她真不是去逛街的。 周家姐妹刚从老太太的房里出来,周清池冷冷道:“我肚子不舒服,表姐,我就不陪你一起了。” 林孝珏依然点头:“好。” 然后跟着周清靓和周清媛约好先换衣服,后又一起出了门。 林孝珏这边出门办事,却不知道在贤王府的主人书房中,贤王正四处派人找着他。(未完待续。) 正文 007 找人 贤王先是叫来最近非常反常的女儿:“听王妃说你跟林小姐关系不错了,那你去帮本王把她请来。” 眼底发青的辅宛郡主打了个哈欠:“没空,本郡主最近在写书,父王请您这样会打扰本郡主的上进心。” 贤王:“……”你哪有什么上进心。 贤王不知道,辅宛郡主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一本宝书,日夜研读,读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认为,这样的书很不错,可以唤醒那些围着男人转的小娘子,作者有想法,她也要写一本,都决定弃武从文了。 辅宛看了一眼父亲又有些疑惑:“您自己跟她不也认识吗?怎么自己不请。” 上一次请是因为女儿病重,这一次的人却有点不好解释,贤王想偷偷把人找来。 贤王哄着女儿道:“那本王跟你说一件大事,小姐不在林家了,林大人告诉本王,林小姐回周家了。” 睡眠不好的郡主目露疑惑:“周家?”瞬间精神了。 “嘿嘿嘿。”贤王不怀好意的看着女儿:“你不知道吧?小姐的母家其实姓氏周,正是周皇后的母家。” “那少施家呢?” “后母。” 福宛郡主沉默了,这事她好像听方颜夕说过,当时根本不关心,但林孝珏怎么说回周家就回周家了?是小住还是被赶了出来,亏她跟她那么好,还把她当知己,都不告诉她。 贤王又坏坏的一笑:“怎么样。人家都没把你当朋友。” 辅宛仇视的看着父亲:“贤王爷你胡说,林孝珏明天不是要成亲了吗?你儿子这两天天天酗酒,你净骗人。” 贤王愣了一下,对啊,陈家已经下了请帖,娶妻林氏,帖子上写着呢,怎么人这时候不在林家了。 而且他找她,也是因为她的亲事。 程秋砚受陈阁老的邀请,明日在陈府开堂会。可今早突然失声了。请了好几个名医都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唱戏的没有声,那光看脸啊?所以贤王都急坏了。 一是程秋砚怕赶不上明日的婚礼,二更怕的是永久失声。 贤王眼珠一动。笑呵呵的看着女儿:“还说跟人家好。可人家要成亲了都不请你去送亲。你这是什么个好法嘛?” 按京城的习惯,第二天出嫁,前一天或者更早女方的亲朋会到女方家里去送亲。辅宛自认为跟林孝珏关系很铁,谁知道却没接到邀请。 辅宛脸一沉:“我去找她去。”说完转身就走。 贤王奸计得逞,追着女儿喊道:“别去林家了,我已经派人谈过路,不在,你去周府找一下。” 辅宛郡主怒气冲冲去找林孝珏,一开始找周府有点小麻烦,他们不知道在哪。 好在他的侍卫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很快打听到了周府的所在,辅宛一看匾额,她来过啊。 可上次周家人对林孝珏并没表现出亲情。 辅宛让侍卫敲来周家的门,没等她说明来意,管家的先道:“您不是跟我们家小姐来过的小姐吗?快里面请。” 辅宛琢磨她什么时候跟“他们家”小姐来过,一想,难道林孝珏真的回了周家,上次她跟林孝珏过来,并没有表露身份。 辅宛面不改色问道:“林孝珏在吗?” 管家笑道:“小姐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 “她以后就都在这了吗?” 管家虽然没有参与主人的对话,但周光祖和周懿之都会把大事告诉他,管家点点头:“正是。”然后问道:“要不小姐里面请,我们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先家里坐一会?” 辅宛只问:“那她去哪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姐没说,跟我们家五小姐六小姐还有丫鬟周三,每人拿着几本书,出去了。” 辅宛一转身立即叫上侍卫,人都不在她也没必要在待下去。 果断的辅宛郡主没有接受周府管家的相请,但她也猜不到林孝珏会到哪里,反正就往书多的地方找吧。 可哪里书多?聪明的福宛郡主也不知道。 辅宛勾勾手叫来两个侍卫:“你们两个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猜一猜这人抱着书去哪了?” 两个侍卫就是神仙也猜不到啊,但他们知道有一条街,有几家书店。 本朝注重理学,科举兴盛,读书人较唐宋元多很多,且本朝小说盛行,百姓有闲钱喜欢看小说。 侍卫黑虎道:“要不咱们去书店看看,小姐是文化人,可能在那里能找到她。” 辅宛瞪了她一眼:“难道本郡主就不是文化人?走。” 福宛喜欢看小说,两个侍卫二话不说陪着有文化的郡主去了广智街。 广智街离国子监比较近,街道与别的商街略有不同,不是店铺多特别,是走在街上的行人以学子居多,少见提筐的中年妇人。 学子多数穿着儒衫,灰白色,林孝珏喜欢穿红色衣衫,如果在的话会很好找,可福宛走了半条街也没看见人。 正犹豫要不要换个地方呢,一撇头看见一个小书摊,这书摊本没什么特点,小贩瘦的跟猴子一样,也不好看,但有一本蓝色封门的书却吸引了福宛的视线。 福宛盯着书走过去。 “哎呦”一声吃痛的叫,一个青衫男子刚好买了一本书,结完账,一回头跟没注意脚下路的福宛撞到了一起。 福宛有功夫,小嗑小碰完全没有影响,男子头冠都撞歪了,却还是一个劲的对福宛道:“对不起小姐,没撞伤您吧?” 以福宛的脾气,就算刮上都得骂人一顿,可她一抬头却愣住了,这人长得像一个人。 黑虎哥俩在福宛后面看不见郡主的表情,但按照郡主的脾气推断,二人已经准备好了一会趁人不备去套袋子了。 这时却突听郡主结结巴巴道:“没,没关系。” 呀?黑虎哥俩抬头看看天空,云彩还是白的啊,也没下红雨,太阳依然东方升起。 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青衫男子会心一笑:“没伤到小姐就好。” 福宛看他笑容灿如夏花,想起了某个不待见她的人,顿时兴致缺缺起来。 那青衫男子还想确定福宛有没有伤到,这时他前方的朋友却在喊他:“周管事的,您好了没有。” “来了。”周二朝那人招招手,然后回过来头又对福宛一礼:“那在下告辞了,小姐若是有所不适,就到飨悦楼找在下,在下周二,在那里落脚。” 福宛点点头。 他一走,黑虎弟弟白虎看着他的背影露出鄙夷神色:“一个小管事,我家郡主一根手指就能把你骨头捏碎了。” 福宛回头斜睨着他。 黑虎见郡主不高兴了,立刻训斥弟弟:“夏白虎,低头让郡主捏碎骨头。” 白虎立刻站直了:“是。” 黑虎也跟他并排站到一起。 福宛又瞪了二人一眼,越过白虎肩头再去找那周二,已经没影了。 福宛收回视线,想了想,他不过是个小管事,跟薛世攀怎么会有关系呢,嗯,没关系。 福宛确定之后目光回到书摊:“老板,你这书怎么来的?”她举起一本邓绥传问道。 小贩笑迎贵客:“方才三位小姐托我卖的,已经卖出两本了,一共就十三本,小姐您要不要来一本?” 这本邓绥传全是手写体,装订就用线缝的,很特别,跟福宛那本一样显然都是出自林孝珏的手笔。 在联想官家的话,四个人拿着书出来了的,方才林孝珏来卖过书。 福宛放下书急道:“那人呢?去那边了?走多久了。” 小贩看她黑了脸,忙指着借口的方向:“走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我听一个小姐问另一位小姐,好像说要去兴华大街。” 福宛一挥手叫上二虎:“追。”(未完待续。) 正文 008 买卖书 福宛那边凶神恶煞去追人,却不知道吓坏了卖书为生的小摊贩,书贩毛晋想着一会那小姐说要回来收书钱,万一这女子是找她拼命的呢?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只是个小老百姓,万一受牵连怎么办? 毛晋天生胆小,准备收拾书摊避避风头。 这时一个穿着鹤纹官府的大人走过来:“这字写的好啊。”那大人拿起邓绥传认真的看着封面。 “十文钱一本,不买要收摊了。” 毛晋低头整理箱子,也没看见这人是穿着官服的。 陆鸿又翻了两页,全是一样的字体,他平生有两个爱好,审案和书法,第一个爱好已经成为了职业,第二个爱好想登峰造极还欠火候,所以他就喜欢搜子名家书法,这个字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但比当朝的书法大家傅老也毫不逊色,可这么好的字怎么才卖十文一本。 陆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一张止十文,还是一本十文啊?” 毛晋听乐了:“一张纸十文?你要是这么给我也不介意。”说着整理好了书箱抬起头来:“大人……”双腿开始颤抖,怎么是个大官啊,官老爷不在府衙呆着上街吓唬人,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不敬的话了? 陆鸿抬头看毛晋一眼:“你确定是十文?” 毛晋差点哭了:“我确定不要钱。” 陆鸿莫名其妙,掏出一锭银子:“你有多少本?本官全买了。” “我有很多本。”毛晋将他手推回去:“就是不要钱。” 敢收官老爷的钱。他是不要命了吗? 陆鸿簇簇眉头:“你这小贩不识货,这本书啊,千金难求啊。”说着将银子放下,自己伸手去翻了翻摊位,找到十本:“都归我了啊。” 毛晋心里哀嚎:“都给你了,快走吧。” 可陆鸿走了之后他有寻思过味来了,刚才那个大人说这本书千金难求,可那位小姐就随便寄卖在他这里的,还说了他买多少钱都行,到时候她来收账。五五分。 当时他还觉得这小姐是急用钱呢。十三本书能卖几个钱? 十三本,毛晋脑中如被闪电劈过,方才卖出去两本,那位大人拿走十本。还有一本。他低头去翻书箱子。整理的时候真装起来一本。 他拎出书本随手翻了两页,这故事写的真不错,他是卖书的。小说看得多,好不好前三章就能看出来。 毛晋一边看一边想着那大人的话,千金难求,莫非真的那么值钱?那他不是亏大发了。 福宛看见林孝珏的时候,林孝珏正好在兴华大街街口。 福宛快走两步追上她。 林孝珏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本能的将人往前一摔,福宛猝不及防:“哎……” 跟在她身后的二虎也大惊失色,可要去接人已来不及了。 林孝珏听着声音耳熟,见半空中的是福宛,眉心一蹙,在人还没落地之前手臂一勾,将福宛向自己身前一拉,最后福宛稳稳的倒在她的怀里,她身子前倾,一只手扣在了福宛的腰间,二人就差那么睫毛的距离,就可以接吻了。 “好。”二虎看她身手敏捷不由得喝彩。 林孝珏面不改色将福宛放开,福宛站稳了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被暗算了,还让一个女的给占了便宜。 福宛指着林孝珏道:“你跟本郡主耍流氓?” 林孝珏也很抱歉:“郡主是来找我的吗?”怕福宛找她打架,赶紧转移话题。 周清靓和周清媛一听这人是郡主,都暗惊不已,不过显然此时没有她们开口的地方。 福宛有些羞涩的拉着自己胸前的小辫子,道:“我是来确定一件事的。” 二虎如遭雷击,郡主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事?” “看你是不是成亲不请我。”福宛心道,不过显然,要成亲的人前一天不会跑出来逛大街,福宛知道自己误会林孝珏了,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给我的书我看完了,很好看。” 林孝珏点头:“那就好。” 福宛看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街上的铺子,不高兴问道:“你看什么呢?” 林孝珏眼珠一动,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想不想发财?“ 福宛疑惑的看着林孝珏,她乃亲王郡主,要什么没有,根本就是最富有的人啊,福宛摇摇头。 林孝珏想了想:“一万两。” “一万两?”福宛有些惊讶,她以为自己很富有,可仔细想想还真没有过一万两银子,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林孝珏指着这条街道:“遇见我,算你走运,借我,一万两,一年之后,翻五倍。” 原来是借钱,福宛郡主虽然从来没有拿过那么多钱,但他爹有钱,林孝珏若是救急,她不会吝啬的。 “好借你。” 林孝珏如今确实在为钱发愁,剩余的钱都给了张氏,周家要做大不可能不投资,那么想在兴华大街上捞好处,就没有原始资金了。 可错过这个村,下次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林孝珏不怕福宛误会她是要借钱,点点头:“越多越好。” 福宛想了想:“那我回去跟我爹商量一下。” 林孝珏筹到了第一笔钱,可想赚的更多,就得投入更大,下一笔资金还没有着落,不过急也没用,她跟福宛又说了几句话,就带着福宛给周清靓和周清媛解释,本应该一见面就介绍的,现在有些失礼。 福宛身份高,林孝珏道:“这位是贤王郡主,福宛郡主。” “这位是我五姐,我刚回家,五姐,最向着我,把屋子,都让给我住。”又看向周清媛:“我六姐。” 再没有下文了。 福宛就知道林孝珏跟老五关系好了。 她也明白林孝珏是什么意思,京师之地,高门大户多入牛毛,若是能与公主郡主什么的交好一下子就会在这些官家小姐中脱颖而出,兴许就能碰个好姻缘,女孩一辈子最大的事不就是找个好婆家吗。 所以她从来不缺玩伴,本来她不喜欢别人这么利用她的,但那人是林孝珏,她知道这个人心底善良,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 福宛就道:“周五小姐,有空常来家坐坐,我娘很喜欢五小姐这样的姑娘。”又看向周清媛:“六小姐也可以一起来。” 周清靓倒是没什么大反应,笑呵呵的点头说好,关键她从头到尾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周清媛明显能看出眼睛一亮,连忙说好。 福宛不由得心里就做出了评价,对周清靓高看一眼。 相互介绍完林孝珏就说要请众人吃午饭,显然福宛郡主忘了父亲的嘱托,她想吃飨悦楼的水晶肘。 几人就打算去酒楼用餐,好在贤王是个奸的,派出女儿的同时,还派了一个高手,那人跟踪福宛,找到了林孝珏。 要吃饭却被王府的内侍打断,福宛想起来父亲的嘱托,对林孝珏道:“我爹的一个朋友突然得了病,很着急,想请你去给看看,你有空吗?” 林孝珏:“……”急病现在才说。 林孝珏随手交给陵南一锭银子:“先送,五姐和,六姐回家,我去一趟,贤王府。” 贤王府除非邀请是不会接待生人的,所以林孝珏没准备带周清靓和周清媛一起,福宛也没挽留,于是周家姐妹二人跟陵南一起去雇佣马车,但周清媛回家的路上眼里一直有一丝失落是大家没发现的。 内侍朱威并没有带林孝珏和福宛回王府,而是直接将人送到清水胡同的一处三进的宅子里。 她们一进来先师被官家请到了花厅落座,可花厅没有人,朱威在进来的时候莫名就失踪了,所以林孝珏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她问福宛:“这里是你家的,产业?” 福宛想着朱威是福宛极其信任的人,他能在这里随意进出,这里一定是父亲置办的。 就点点头:“不过,我不知道,从来没来过,我爹也没说过。” 其实在王府,贤王是从来不说自己的私事的,他在外面干什么王府的人也没人过问,只要听大街小巷的传闻就行了,不需要刻意打听。 林孝珏点点头,贤王请他是因为他的朋友有急病,而他的朋友可以住在他的产业里,生病还要贤王如此劳心,这个朋友一定不一般。 林孝珏对这个朋友有些好奇了。 房里朱威禀告贤王,大夫请来了。 贤王喜出望外:“那快把人请到程先生那里去,先生在园子里等着呢。” 朱威看一眼王爷,站着不动。 “还有事?” “回禀王爷,郡主也跟来了。”朱威说着低下头去,甚至坐好了吐沫喷头的准备。 果真正在喝茶的贤王都呛到了:“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贤王“金屋藏娇”,别人无所谓,却不想让儿女知道。 可朱威有一个毛病,他太过忠诚,主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主子让她请林孝珏来,他就请来,至于不让郡主跟来,这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朱威道:“属下没让郡主来,是郡主自己跟来的。” 贤王:“……算了,你下去吧,把小姐请到园子里去。” “是。”朱威挺的笔直,转身出去了。 贤王放下茶碗也出了房门。(未完待续。) 正文 009 一个病人两个大夫 林孝珏和福宛跟着朱威往府中的花园走去,冬季里万物凋零,景致本没什么好看的,但这园子却修的很精致,尤其是湖边,有一个小暖阁,暖阁又接九折长廊,直连湖心亭。 朱威请林孝珏和福宛进暖阁,暖阁门口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接应,几人刚要进去,这时身后却有人喊了一声:“邱叔,老爷子给老爷请了太医来。” 众人闻声回头,就见府中下人领了一个五十左右岁的男人来,那人身材中等,背着药箱。 他看着林孝珏眼睛闪过一丝仇视的光,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林孝珏暗笑,原来是老熟人蒋太医。 这个蒋太医可跟她不怎么友好,处处拆她的台,还创造过新名词,胎虐,所以她记忆尤深。没想到在这碰上了,看来又要起一番冲突。 邱叔看见来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那太医身边的下人是老太爷的人,他们这位老太太呀,一定是故意来给贤王难堪的。 这看病请大夫是有规矩的,病人就一个,你请了一个大夫来,再请一个,就好像不信任前面的大夫,不过功勋人家不讲究这个,因为在他们眼里大夫跟奴才没什么区别,可普通家人就不行了。 程秋砚虽然是贤王的朋友,但就是一个戏子,只有别人瞧不起他的份,哪有他侮辱大夫的资格? 正如他想的一样。 程秋砚跟贤王有不正当的男男关系,老太爷是他的师傅。戏唱的特别棒,曾经也是红极一时的名角,他一心为戏,就觉得程秋砚给祖师爷丢脸,所以经常找一些无聊的事,想让粘着程秋砚不妨的贤王难堪。 贤王邀请大夫是府中人尽皆知的事,他却横插一脚,也请了个大夫,如果贤王请的大夫治不好他请的大夫治好了,那就说明他比贤王有本事。他的徒弟就不应该再依靠贤王。 先不说太人家想法对不对。人老了固执还不怕事,不能用常人思想推理,就是万一贤王的人治好了呢?蒋太医没治好,那老太爷岂不是自己打脸?而且还会惹得蒋太医不高兴。 这是个一得罪就是得罪最少两个人的事儿。 邱叔心里直摇头。 蒋太医也十分不满意。冷冷对那下人道:“既然请本官来。为何又请了别人?这不是侮辱本官吗?” 他一口一个本官。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太医院当差。 林孝珏心中嗤笑,这个傻帽,如果病人不是官家。他跑出来给人医病一定是接的私活,还敢大张旗鼓,真不怕别人抓他把柄。 太医只能给皇上和大臣看病,给大臣看病还要经过请示,老百姓是没资格让太医看病的。 生病的事程砚秋,他一个唱戏的肯定不够资格请太医。 所以这蒋太医正如林孝珏所料,接的私活。 邱叔没想到蒋太医一下子就认出林孝珏是大夫,心下一想,就知道两个大夫是认识的,听语气还不和,这下热闹了。 邱叔忙走下台阶忙去接蒋太医:“原来是蒋太医,有失远迎真是失敬。”拱拱手他又开始介绍林孝珏:“这位小姐贤王给家主请来的大夫……”他想和和稀泥,希望这事能过去,可介绍到一半卡住了,这小姐他不认得。 林孝珏淡淡一笑:“周氏。” 邱叔赶紧接下去:“这位是周小姐。” 蒋太医看着林孝珏不屑一哼:“装神弄鬼的,谁不知道你姓林。” 林孝珏还是笑笑没解释太多,拉着福宛就要进暖阁。 蒋太医皱皱眉叫住她:“你站住。”说着他又看向邱叔:“今个这病,只能一个大夫看,你自己选,有我没她有他没我。” 邱叔为难的看着他:“大人,小姐是王爷的客人。” 林孝珏心里暗道,他这哪是跟自己叫板?分明是跟贤王打擂台吗,傻帽。 一直没说话的福宛郡主果然哼道:“想你医术也不怎么样,不然我爹怎么会不请你,一个医术不怎么样的人,我们都没嫌弃跟你一起呢,你到摆上谱了,要滚就快滚。” 蒋太医气恼的面红耳赤,可说话的人一听就是郡主,他哪敢顶撞,又一想,死丫头是贤王请的,他硬碰硬十分不明智,也不能跟他一起看病,她一定会耍花招整他,不如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醒悟了朝邱叔一甩袖子:“那本官就告辞了。”做出是愤怒而走不是害怕的样子。 邱叔不比福宛,他们家老爷唱戏的,此时得了贤王的庇佑但谁都知道贤王的脾气,喜新厌旧,万一哪天失了靠山,得罪的人是会报复的。 程秋砚性格温和,所以不能怪他的下人胆小怕事。 邱叔着急去跟蒋太医道歉,不是挽留,但得让这人消气:“大人,真是对不住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们府上的人照顾不周,等改日在下得空,一定去府上负荆请罪。” 蒋太医着急要跑,哪里有心情听他啰嗦,特意装出一副黑脸,让他别挡路,邱叔就更不敢让人这么离去了。 林孝珏见邱叔为难,心中一动,突然喊着蒋太医:“你这么着急?你要逃跑吗?” 周围瞬间静下来。 心思被猜中,蒋太医变得支支吾吾:“我,我干嘛逃?我为什么逃?” “因为,你治不好啊。” 福宛听了朝蒋太医挑衅一笑。 邱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些个小姐,就知道自己痛快嘴,不管他们家人的为难。 那领蒋大夫来的下人见两个大夫杠上了很是乐见其成, 他走到蒋太医身边:“大人,您是老太爷最尊贵的客人,您这么走了,奴才如何跟老太爷交代啊?而且我们老爷的病还等着您医治呢。” 最尊贵的客人取悦了蒋太医,蒋太医面色稍霁,眼睛看着林孝珏心里琢磨要不要留下来。 林孝珏浅然一笑:“想好了吗?敢留下来吗?” “我有何不敢?今天我到要让你看看,什么是太医院的太医。”他说这话还是很有底气的,虽然多次输给了林孝珏,但程秋砚这个病他打听过,就是突然间哑巴了,他家中祖传的针灸之术,治这个症没有问题。 林孝珏看他接的霸气,一抬手:“那请吧。” 蒋太医不客气的撩袍先进去,邱叔待客人都进了暖阁,回头看老太爷那边的下人,一脸无奈:“你这是何必,留下来势必要得罪一方,你以为贤王请来的人就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那下人道:“那老太爷就该看着老爷堕落吗?告诉邱叔您吧,今个这事就是老太爷故意的,老太爷就是想让老爷知道,有些事就算他是贤王,也不能说了算,比如请来大夫的好坏。” 邱叔听老太爷的心思跟自己猜的差不离,他叹道:“老太爷这是何苦,先不说贤王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事,万一蒋太医治不好,老爷子自己还得气出好歹来。”如果蒋太医很厉害,老太爷都能请来,贤王请不来吗? 邱叔不知道老太爷为什么不知道这个理。 那下人却是一笑:“这次邱叔恐怕要想错了,这蒋太医别的不拿手,就对这个病拿手,老爷子年轻时候也失声过,是蒋太医的祖上治好的,所以您呐,还是担心贤王请的那位小姑娘治不好翻脸吧。” 那位周氏小姐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邱叔也不知道贤王为什么会找个小孩来,他急道:“真被你们害死了,若是小姐治不好,贤王爷岂不是要没面子?”又点点那下人,然后急匆匆进了暖阁。 此时给一个人看病,却已经不是两个大夫自己的事了。(未完待续。) 正文 010 赌注 程秋砚府上的暖阁是特意修建用来冬日赏花园景色的,地下有火龙,进来就不会冷。 里面修了套间,外间显然是个棋盘室,有个四方石桌在地中间,上门刻着棋盘,桌子周围摆着四个石凳子,供下棋的人落座休息。 众人进了暖阁,邱叔先是请林孝珏等人坐下:“几位贵人稍等,小的先去通传一声。” 蒋太医道:“快点,本官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林孝珏对他点点头。 邱叔赶紧进了离间,不多时出来了:“让各位贵人久等了,我家老爷问贵人们想如何看病?”看看林孝珏又看看蒋太医,那意思就是你们谁先来。 蒋太医想了想对林孝珏挑衅的道:“要不一起?” 林孝珏点点头。 福宛站起来:“我也要看。” 有的人生病了不喜欢别人知道,看病的大夫是应该保密的,否则十分不道德,显然程秋砚选在这种地方看病,又不是一起请很多大夫,就是不想太张扬,所以福宛入内是不太应该,但邱叔没阻止,林孝也没拦着福宛。 可能邱叔也不敢拦着福宛吧。 于是邱叔领这三个人都进了里间。 里间是个休息室,对湖的地方开了个大窗,窗下摆了一张软榻。 林孝珏进来一看,一个男子负手站在软榻前,看着窗外背对着他们。 他挽着冠,穿着收腰的白衫。脊背挺拔,肩头平稳,身形硕长,是个背影杀手。 许是听见了声音,他转过身来,露出白玉无瑕的面容,浓眉朗目,风华无双。 任林孝珏见过很多俊美的人物,但哪一个都比不上这个,还不是阴柔的俊美。却十分优雅。嘴角一动就能倾国倾城。 她终于认出来了,是卸了妆的程秋砚,难怪是贤王在请大夫。 福宛喃喃自语:“好英俊啊。” 蒋太医吸溜一声,哈喇子烫出来了。 邱叔对众人的反应见怪不怪了。他忙请程秋砚坐在软榻对面的交椅上。然后林孝珏和蒋太医:“大人和小姐哪位先问诊?” 这个总得一个一个来的。 福宛轻轻撞着林孝珏肩膀:“你先去。” 还没等林孝珏说话。蒋太医已经当仁不让的坐在程秋砚对面了,他从医箱里拿出脉枕:“垫在手腕下。” 程秋砚很配合。 蒋太医开始诊脉。 福宛看他有模有样的,心里有些替林孝珏和父王的面子担心。如果他诊出来直接治好了,林孝珏就等于还没出手就失败了。 所以先下手为强。 林孝珏看的到不是这个,按理说蒋太医是前辈,她是晚辈,正常应该晚辈先诊脉,前辈指出不足,这叫提携,显然蒋太医一点照顾后辈的意识都没有,如果天下大夫都这样,那人类的健康就会十分令人堪忧了。 因为杏林界会后继无人。 不过蒋太医看不上她,兴许是因为这个,那倒是不能勉强。 过来能有一碗茶的时候,蒋太医真好了脉。 邱叔问他情况如何,他突然朝林孝珏得意一笑,道:“小姐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福宛防备问道:“什么赌?” “程老板的病看谁能治好,如果我赢了,小姐就要跪地拜师,从此入我门下。” 林孝珏医术高明,且在杏林界小有名气,曾经少数家都想沾她的名头,蒋太医想让林孝珏入他门下,如果成了,别人就会说林孝珏的医术是他教出来的,可林孝珏分明是自学成才。 福宛冷笑:“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你已经诊过脉了,能不能治好你都心里清清楚楚,却这时候要跟我们打赌,我们连脉都没碰过,你这不是占便宜吗?” 邱叔也有同感。 蒋太医不看福宛,那是贤王的郡主,他惹不起,他问林孝珏:“怎么样神医小姐,敢不敢赌?莫非是怕了。” 他还特意说出林孝珏的外号,如果林孝珏不敢,那这名头就是空的了,以后可以任人笑话。 而且林孝珏不管答应不答应都是他占先机,如果不答应,那林孝珏自然是输了,如果答应,他本来就拿手的病情,在加上诊过脉,更有信心,医治方案想必都想好了。 林孝珏看他呵呵的笑。 蒋太医都给看毛了:“你赌不赌?看我笑什么。” 林孝珏道:“你要拿程老板的病,做赌注?那你得问问人家,同意不。” 福宛了然一笑:“好啊,你这什么大夫啊,人家病人正痛苦着呢,你还要拿人家打赌,你的医者父母心呢?” 聪明的郡主果然不是吹的,一听林孝珏的意思就知道该说什么了,人家是病人,不是玩物,你一个大夫拿人家当赌注,那不是不把人当人看吗? 邱叔看着自家主人,心有些不得劲,他们唱戏的是下九流,比别人更敏感自己被人看不起。 蒋太医终于知道自己错误在哪了,就一个赌注,他哪里想了那么多,死结巴就是想让他遭人记恨。 谁知这时程秋砚却点点头。 他如今哑了,但意思很明显,他不介意。 蒋太医看着林孝珏哈哈一笑:“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孝珏眉毛挑了挑,这程秋砚就不怕她输了,让贤王下不来台?毕竟她还没诊脉呢。 福宛看着程秋砚的眼神也有些变化。 蒋太医见林孝珏迟迟不答应,更嚣张了:“还什么神医小姐,连个失声都不会看,我要是小姐,过了今日我再不会行医了。” 好像他已经给治好了一样,福宛愤愤不平。 林孝珏突然手指一点他:“好,就如此。” “什么?”蒋太医没抓到点。 林孝珏道:“我赌,赌注是,你输了,从此退出杏林界,永不为医,你赌不赌?” 室内顿时一静,这赌注有些大了。 蒋太医转入沉思,这他要考虑考虑了。 福宛见他犹豫,反而不屑起来:“怎么,你又怕了?刚才你不是志在必得的吗?” 蒋太医想到自己的祖传针灸术,程秋砚脉洪大,就是体内有火,他可以疏通他的经脉,把火气逼出去。 这种病例他父亲和祖父都遇见过,早晚各一次,针灸三次就能痊愈,一针就可以开口说话。 他又想林孝珏,治疗陈博彦时费了好几天的劲,而且后面调理还是别的大夫给看的,而且她还不一定会治这个病,即便她也会治,也不见得一剂药就能好。 “你到底赌不赌啊?” 他一直不说话,福宛有些不耐烦。 林孝珏劝着福宛:“算了,有些人,就是,叫的声大,我给程老板,把脉吧。” “慢着。”蒋太医一抬手打断林孝珏欲走过来的意图:“我可以赌,但我的赌注要缓一缓,如果我赢了,你不仅要磕三个响头如我门下,而且以后除了在我的医馆,再也不许行医。” 他的加注对林孝珏有些不公平,那样林孝珏想看病救人就完完全全受他摆布了。 福宛哼道:“你就直接说想请我们去坐堂好了,别人提一个,你要说三四个,心眼都让你涨了。” 蒋太医呵呵冷笑:“怎么样?小姐又不敢了,原来小姐方才就是蒙人的。” 林孝珏低头弹了一下指甲,无所谓的道:“只要除掉你个祸害,怎么样都行,我接了。” “不过。”她又抬起头,目露精明的笑容:“怕你赖账,咱们得立字据,画押。” 蒋太医又有些犹豫。 福宛看林孝珏很轻松点样子一咬牙,道:“你有怕了?” 蒋太医道:“谁怕了,立就立,签字画押。” 程秋砚听完二位的决定朝邱叔一撇头,邱叔会意,立刻找来纸笔印泥。 林孝珏再次挑眉,这个程秋砚,别人打瞌睡他就给枕头,明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嘛。(未完待续。) 正文 011 酒和冷盘 暖隔里两个大夫打赌,朱威很快把消息告诉了正在园子另一处阁楼里等消息的贤王。 因为福宛的到来,贤王不便出面,他靠着窗望着湖边的小房子,目光略带玩味,问朱威:“你说谁会赢?” 朱威高声报告:“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这么大声。” “回禀王爷,属下天生大嗓门,不是故意的。” 贤王嫌弃的瞪他一眼,然后笑眯眯的指着湖边:“我猜小姐会赢,蒋太医这次要有麻烦了。” 朱威嘟囔着不知说了什么,贤王目光斜向他:“你不是大嗓门吗?有什么话当面直说,嘀嘀咕咕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朱威吓坏了,王爷说她不是爷们?不是暗示他什么吧?谁都知道王爷好男风。 朱威不动声色的站的笔挺,让自己更加有威武之气,正色道:“属下是说,那蒋太医是先生的师父请来的,为人比较奸诈,小姐怕会上了他的当。” 贤王眼睛向上,心道:“难道林家这个丫头不够奸诈吗?” 林孝珏和蒋太医立还字据之后,蒋太医就要给程秋砚施针、 辅宛看他翻着药箱都要气笑了,指着他的药箱道:“哎哎哎,我们这边还没诊脉呢,你现在治好了怎么算啊?” 蒋太医道:“只要是我治好的,自然是我赢。”他想好了,他确定是能治好程秋砚的,但小结巴也不一定治不好。唯有先下手为强,不让小结巴出手,看她还怎么治。 辅宛冷笑道:“那也可以我们先来,凭什么就你先医治?” “因为长幼有序。” 辅宛恨不得打死这个老无赖:“我还没听说过看病讲究的是长幼有序。” “行业规矩,闻道有先后,本官是长辈。” “呸……”辅宛就要动手,在她身旁的林孝珏好脾气的拉住她:“不要置气。” 辅宛看着蒋太医一哼,蒋太医小人得志的看着林孝珏笑,低头拿出针灸的用具。 “程老爷,咱们开始医治吧。” 程秋砚很尽责的扮演者哑巴的角色。看着他们不置可否。 林孝珏看着蒋太医突然道:“程老板的府上。可不是太医院,不能听您,一家之言,咱们都立了字据。您现在不让我问诊。您觉得。我会同意吗?” 蒋太医抬起头不屑的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然后又问邱叔:“本官要给你们家老爷治病,你们不同意吗?” 邱叔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不知如何回答。 林孝珏看一眼程秋砚。那人还是闲闲的样子,一点不为他们争执所动。 林孝珏又收回视线看向蒋太医:“您难为邱叔,也没用,这脉,我是要诊的。” “如果本官不让呢?” 辅宛怒道:“那你之前打什么赌?输不起就回家缩着,又没人请你出来。” 林孝珏也道:“您如此行事,明摆着坑我输,不合道理。” 蒋太医不以为意的笑道:“这屋里本官就是道理。”说着又问邱叔:“我说等本官治完了再让林小姐诊,您们有一意见吗?” 林孝珏提醒他:“我姓氏周。” 蒋太医蹙蹙眉没理他,还是问邱叔。 邱叔看向自己主子,主子垂着头吹着指甲不表态。 蒋太医等的不耐烦,怒道:“你家老爷都哑巴了你问他有何用?” 邱叔心中嘀咕,哑了又不是聋子,可主人不表态,他不知要如何安排啊。 辅宛见蒋太医一直拿个没有主见的下人刁难,冷冷一哼:“一个小小太医还敢威胁人,本郡主乃贤王嫡女,论官职比你大得多,本郡主说要周小姐先诊治,谁敢不服?” 既然蒋太医耍无赖那她们也不让他出手,看谁能比的过谁? 虽然大家都知道辅宛是郡主,但她一直没特意表明身份,大家就都没揭穿,就拿她当官家小姐一样尊重,可如今她自报家门,大家就不敢打马虎眼了。 邱叔和程秋砚都要给她行礼,辅宛叫住二人:“免了,说正事要紧。”然后看向蒋太医:“怎么?你还要不要比了?” 蒋太医见她露身份先是一怔,然后忽然笑了:“郡主大人,咱们治病救人的凭的是医术,您用身份压人可不好。” 辅宛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他自己就用身份压人,现在还要倒打一耙:“你……”辅宛抡起胳膊就要揍他。 林孝珏赶紧拉住辅宛,他知道蒋太医为什么不怕辅宛。 蒋太医他们这些太医,在宫中伺候久了总会有一些贵人做靠山的,而贤王虽然地位高,但他从不过问政事,蒋太医不怕他给小鞋穿。 林孝珏心中又骂他傻帽,如果辅宛是个不讲理的,打死他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只看见官场那点利益,看不到人家背后的权势。 不过林孝珏自己的事,她不想拖累辅宛落得个张扬跋扈的恶名,尽管辅宛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蒋太医不让她诊脉,那她就不诊脉。 林孝珏先跟辅宛小声道:“先别理他,看我的。”然后看向邱叔问道:“你家老爷,是不是昨日哑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邱叔以为这大夫来的时候去请的人已经说明了情况,就道:“恩,昨天早上开始,就说不出话了。”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问程秋砚:“程老板前晚,喝的什么酒?” 一直闲闲的程秋砚终于抬起头来,很好奇的看着她。 蒋太医听了心里防备着,这死丫头问人家喝酒是耍的什么把戏? 林孝珏笑道:“我也卖酒,以后还请程老板,照顾生意。” 程秋砚目光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继而淡淡一笑,微微颔首,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的优雅,好看极了。 林孝珏看的微怔。 蒋太医看着林孝珏一笑:“原来小姐后路都找好了,知道自己会输,以后不行医了,改做酒娘子了。” “技多不压身,我更担心,蒋太医您,要是不行医,能干什么。”林孝珏回过神来道。 蒋太医听出这人是挖苦他一无是处,哼道:“不用你逞那口舌之挣,一会有你哭的。” 林孝珏笑而不语,转身又看向邱叔,继续问道:“你家老爷,前晚喝过酒后,吃的什么冷盘?” 邱叔一愣:“小姐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喝了很多酒?还吃了冷盘?”说完他面带回忆之色:“前晚老爷在醉仙楼喝酒,后来又吃了腌的氷果。” 那种冰果算是醉仙楼的特色,把秋天成熟的海棠果放在缸里腌制,家水加冰糖,入冬之后再搬到外面冻上,等地龙烧的很热的时候捞出来吃,带着冰碴,酸酸甜甜十分爽口。 一提冰果辅宛也想吃了。 辅宛问林孝珏:“你现在这些问题,是跟程先生的病有关吗?”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看向蒋太医:“我诊好了,现在我们要比的,就是谁治得好,这个有点难界定。” 因为病人就一个,没有相同案例,若是先一个治好了,后一个自然就不用动手,若是先一个没治好,那后一个治好了,先一个再狡辩说是他前面调理的功劳,就难分谁输谁赢了,比较有人会觉得,第十个饼之所以会饱,是因为前面九个饼的功劳。 所以谁先谁后是有影响的。 蒋太医听她不用诊脉就说看好了,嘴角一撇:“既然小姐医术这么高明,那自然是本官来抛砖引玉。我先治。” 他还是他原先的方案。 辅宛不同意,林孝珏拉住辅宛,道:“让你一天都无妨,不过,要程老板能唱戏了,才算治好。” 蒋太医想了想:“好。” 邱叔插嘴道:“我们老爷明日就有堂会,是陈阁老家,耽误不得,所以今日二位大人务必帮帮忙。” 林孝珏自信的道:“没问题。” 蒋太医有些犹豫,他心里暗掰指头:“明日这个时候应该是能好的,但就怕万一,会耽误堂会。”但这时候他已经无路可退了,硬着头皮点头:“没问题。”只要不让林孝珏身手,他就一定能赢。(未完待续。) PS:元宵节快乐,去邻居家吃饭了,回来晚了,抱歉。 正文 012 拖字诀 双方讲好先后,蒋太医先给程秋砚施针,若是治不好,林孝珏再出手,这算蒋太医占便宜了。 因为行业有讲究,蒋太医要保密,他施针的时候,邱叔把林孝珏和辅宛请到了外间棋室。 辅宛坐在来之后依然纷纷不平:“你到底怎么想的,一会他治好了,你岂不就输了?难道你以后真的不医了?” 林孝珏道:“他治不好的。”辅宛还想问她凭什么这么自信,林孝珏就摸着棋子道:“下棋啊?” 辅宛眉头皱了皱,想了想还是妥协了:“你会下嘛?”摸起一个棋子。 林孝珏摇头:“跟医有关的,我都会,这下棋,我没学过。” 辅宛将棋子扔回到盒子里:“臭棋篓子谁跟你下棋。” 林孝珏也只好把棋子放回去。 接下来二人无事,就坐等着蒋太医的结果。 蒋太医施针只用了喝茶的功夫,但接下来的等待就是漫长的了,本来讲好的,若是一个时辰程秋砚还没开口说话,那么就要林孝珏医治了。 可都过了两个时辰了,程秋砚只能轻微的发出啊字,可蒋太医还不肯让位。 辅宛等的不耐烦了,准备破门而入,她拉起林孝珏就要往里间冲。 蒋太医如大佛一样堵在门口:“病人要休息。” 辅宛怒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无耻之人,现在你治不好。还不让别人医治吗?” 蒋太医心里没底,但嘴上却不饶人:“没见人已经能吐出几个字了吗?这就是快要好了,你们现在插手,岂不是占我便宜。” 林孝珏道:“咱们的标准,可是能唱戏。” 蒋太医眼睛一挑:“一会就能唱了。” 林孝珏目光一沉:“你就是要耍赖了?” 蒋太医被她看的脖颈子发冷,强忍着逃离的冲动道:“医术本就是如此,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这么快的?” 可是他们比的就是快,辅宛气喘纷纷。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孝珏挡住辅宛要揍蒋太医的手。然后看向蒋太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自己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蒋太医算着大概的时间:“明天中午。” 邱叔忙道:“那不行啊。上午就得去陈府。还要接戏呢.”请大夫来就是为了救急的。 林孝珏默不作声的看着蒋太医。 蒋太医心里琢摸着。要是耽误人家唱戏,那程秋砚一定没那么好说话了,但他的针术。最快也是明天中午能好,但他也不信小结巴一剂药就能好。 那就拖,让她越晚出手越好,最后是不能出手,总之他不能输。 蒋太医看着邱叔道:“明日辰时能好。” “等到明日辰时?”辅宛呸他一口:“那我们今日来是看热闹的?” 蒋太医对辅宛敢怒不敢言,擦掉脸上吐沫星子,看着林孝珏:“小姐不是神医吗?既然是神医,一副药的功夫就能把人治好,你还差这点时间?” 林孝珏摇头:“那不行,我的药,最快也要,半日能见效,我最多,等你到三更天,若是你还,医不好,我就要出手了。” 蒋太医眼球微动,点点头:“那就等三更再说。”不好再拖。 “好。”林孝珏牵起辅宛的胳膊:”那我们等下,再过来。“ 林孝珏不顾辅宛的不满,拉着辅宛除了暖阁。 辅宛当掉她的胳膊停下来,将身子扭到一边,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处处让着这个蒋无赖?他一个小小太医你怕他什么?他敢以官压人,我帮你去找太妃娘娘说理去。 太妃是辅宛的亲祖母,很疼爱她。 林孝珏看着她的侧脸,淡淡一笑:“不是让,他这样的无赖,我用了药,人好了,他也会说是,他针灸术的功劳。跟无赖,讲道理没用。” 辅宛转过身来看她:“照你这么说,不是不管怎样都会是他赢了?那还赌个屁啊。”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医,没有高低之分,闻道有先后,各派有专攻,本来就,不应该比。” 辅宛蹙眉:“那你还跟他比?你是以后真不想医了?” 林孝珏转转眼珠看着她。 “怎么?你连我都不告诉。” 林孝珏一笑:“不是不告诉,是你自己,能猜到。” “我能猜到?”辅宛想着今日的种种:“你是想找我爹帮忙?”说完赶紧摇头:“不行的,我爹本身名声就不好,就算告到皇上那里,只要蒋太医反咬一口,说我爹为了戏子诬陷朝廷命官,那些言官就会追着我爹咬了。最后他还是会毫发无损。” 言官都是读书人,不泛有出身不好的,他们通过考取功名来获得官位,最是讨厌那些不劳而获的皇亲国戚,像贤王这种好脾气的纨绔子弟,不惹事都要被参一本,何况惹事。 所以蒋太医才不怕他。 林孝珏道:“你想啊,明日若是治不好,会耽误什么?” 辅宛变得严肃:“耽误什么?” 林孝珏手指点着唇不让她说出来,道:“我们去吃,好吃的,就去聚贤楼,吃冰果,这里,等明日,有人请我们,我们再来。” 福宛见她一脸神神秘秘的,问道:“可是你不是说你三更的时候必须用药吗?咱们走了明日你用药来不及,还是会耽误陈府的戏啊。” 林孝珏拉起福宛的衣袖:“听我的,没错。”再也没解释。 到了三更天,林孝珏和辅宛并没有回来,蒋太医这边也没治好程秋砚,程秋砚依然无法开口说话,就别说唱戏了。 邱叔就急了:“蒋太医,这怎么还不好啊?” 少了辅宛和林孝珏的压制,蒋太医根本不会把邱叔看在眼里,哼道:“明日就好了,你急什么,等我再施一针。” 他是太医,又怕耽误明日大事,邱叔只能由着他。 那边阁楼贤王也没休息,贤王叫来朱威:“小姐那边什么动静?” 朱威道:“回禀王爷,小姐跟郡主先是去了聚仙楼,然后各自回家了。” “本王请人来看病,你就这么让人回去了?那病好了吗?” 朱威道:“王爷只让属下去请人,并没有说不准人离开。” “我没让你就不会想一想?你怎么那么笨?” 朱威正色高声:“属下不是笨,是忠诚。” 贤王嫌弃的捂着耳朵:“三个半夜的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回禀王爷:“属下是天生的。” “你滚。” 朱威字正腔圆的道:“是。”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贤王捏着下巴思考起来,那女子不是会不顾病人病情不顾的人,那她为何去而不返呢? 程秋砚的师父这边也听到了贤王请的大夫被他请的大夫气走了的消息,老头子依靠在卧室的藤椅上,精神矍铄,对回禀的下人道:“走了好,走了好,你要让他知道,这世上到底谁对他最好,除了父母师父,别人都是白扯。”又道:“去跟砚儿说,看他那朋友,贵为贤王,净请一些乱码七糟的大夫,连个太医都不敢给他请,不就是看他是下九流没脸吗?这样的人他还跟着他干什么?” 下午鼓足勇气都:“老太爷,老爷也是迫不得已,咱们戏子在别人眼中就是玩物,若没有贤王照应,老爷说不定吃多少苦呢。” 老爷子一拍椅子:“胡说,咱们唱戏的就好好唱戏,若不是你们这样的想法存在,天下人怎么会看不起我们?你去,你去告诉他,要早日离开那个贤王。” 下人暗叹一声,想了想又道:“可是老爷的嗓子现在还没好呢,听人说那位神医小姐确实有些名堂的,要不把蒋太医送回去,把小姐请回来吧。” 老爷子一挥手:“明日就好了,不用急。” 下人还想说“等明日就会耽误陈家的婚事”,但见老爷子固执己见,也就退下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013 蒋太医奸计败露 第二日是陈家六公子大婚的日子,满街铺红,举巷欢庆,一大早陈府便来人请程家戏班。 “程老板人呢?今个我们家大人可请了很多贵客,你们要早作准备,别到时候出岔子。” 陈家人说着就往程府中进,班主弯腰跟在他身后:“大人,有一件事小的得跟您说一下。” 陈家人听他话里有担忧之意,停下来回过头:“怎么?真出岔子了?” 班主小声道:“秋砚他失声了。” 陈家人脸色当时就变黑了:“这时候失声?你们是想让我家老爷难堪吧。” 班主忙道:“大人您息怒,突然间病的,这我们吃这口饭的,嗓子最是金贵,秋砚他也不想啊。” 陈家人道:“我不管他是怎么病的,但今天这戏是一定要唱的,我们公子大喜的日子,连一台戏都没用,这是让外人说我们请不起吗?” “是是是。”班主赔笑道:“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还几个戏码,让别人代替一下,小玉霜也是红角……”抬头看了一眼陈家人的脸色,他心虚的闭了嘴。 陈家人道:“小玉霜再红也红不过程秋砚,你知道今日这些贵客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吗?现在跟我说换人,你是想砸了我的饭碗吗?” 说着冷冷一哼,班主连忙陪不是。 陈家人看他也是无奈的样子,不由得问道:“非常严重吗?怎么不请大夫来看?” “请了。怎么没请。”班主忙着解释:“还请的太医院的太医呢。”说到太医他声音变得低低的:“蒋太医说早上就能好,所以大家都准备着呢,谁知还是没好。” 陈家人手指点了班主:“要是耽误了大事,咱们就谁都别想吃饭了。”说着走在前面:“带路,待我去见程老板和蒋太医。” 班主擦着额头的虚汗,忙领着人去了暖阁。 暖阁中程秋砚真的没好,蒋太医在棋室里守了他一个晚上,棋室没有床,因为是桌子的关系,也放不下塌。他就在石墩子上坐了一晚。现在眼底泛青,四肢酸疼。 见陈家人来,蒋太医心里咯噔一下,预料中程秋砚应该可以开口说话了。可现在好的比预料中要满。这不是要耽误陈家的喜事吗。 陈家人先是跟蒋太医拱拱手。然后问道:“程老板情况如何了?今天还能不能唱?” 蒋太医心里也没底,支支吾吾道:“应该,应该可以唱。” 陈家人见他的样子有点不信。让邱叔敲开里间的门:“我先看看程老板。” 陈家人见到程秋砚的时候,程秋砚正倚靠在软榻上看着湖面,听见门响,侧过头去。 陈家人本没见过卸妆的他,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尤其是举手投足的气质,慵懒却很高雅。 陈家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降了声调:“程老板,您小姐嗓子好些了吗?” 程秋砚目光如水,朝他微微摇头。 陈家人眉心一蹙,然后说了声告辞,又领这其他人到了外间棋室。 班主见他出来之后那和蔼之相就变成了担忧,试探问道:“眼下怎么办?” “怎么办?必须要治好。”陈家人看着蒋太医:“蒋太医,你给个准话,程老板今天到底能不能开口唱戏?” 蒋太医一晚上没盖被本来都有点冷的,现在被追问的后背都是汗,他想想道:“今晚一定能开口。” 到今晚新人都入洞房了,还听什么戏?陈家人蹙蹙眉头:“您再没别的办法了?” 蒋太医结结巴巴的道:“嗯,嗯,没,没了,只能针灸。” 陈家人看着他有一蹙眉头,然后问邱叔:“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今天这戏要是唱不下去,我们老爷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程秋砚又贤王庇佑可能陈阁老不会难为他,但这些办事的下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安排戏的陈家人,临时让主子掉链子,那你还当什么差。 他一倒霉,自然他也要供出班主。 班主看着邱叔道:“不是说王爷给请个神医小姐来吗?怎么小姐也治不好?” 蒋太医恶狠狠的看着那班主。 邱叔畏惧的看一眼蒋太医,低下头去。 陈家人看出这其中好像有事,指着邱叔道:“有话你就说,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怕什么?” 邱叔小声道:“小姐还没治就走了。”然后又看了蒋太医一眼。 大家目光就都带些询问的看着蒋太医。 蒋太医吼着邱叔:“你看我干什么?她自己觉得治不好,临阵脱逃了,管我什么事?” 陈家人若有所思的看着邱叔:“是什么样的小姐?医术很了得吗?” 邱叔道:“小的也不知道小姐医术如何,但是王爷请来的,想必是好的。” 贤王跟程秋砚那点事大家都知道。 陈家人想着既然是贤王请来的人,怎么不给治就走了呢,他看着蒋太医一眼,好像知道了什么,然后道:“你们别看是女孩就不相信人家,我家今日要迎娶的夫人,就是医术了得,我家公子的病就是夫人治好的,这才结成一段姻缘。” 对于林家小姐治好陈六公子的病,一些大夫清楚,可下面一些人是不关注的。 邱叔和班主都不知道。 蒋太医却回过未来,听他的意思,他们家今日迎娶的夫人就是小结巴,那她昨日怎么还有空来给人治病呢? 他正想着,暖阁外有人敲门,还没等屋里人去开门,那人就自己进来了。 那人道:“先生好了没有?能唱戏了吗?” 邱叔见这人是贤王的手下,叫做朱威的,忙迎上去行礼:“回禀大人,老爷还是不能开口唱戏,今日怕要耽误陈大人家的喜事了。” 朱威一脸平静:“那小姐呢?既然治不好,我就要送小姐回去了。” 邱叔心里怪哉,那小姐昨日下午就走了,这院子里什么事能瞒得住贤王的人,怎么还来要人呢? 别人一听他要送人回去,就大致猜到他的身份,谁请的谁送,那小姐是贤王请的,现在这人就是贤王府的人。 蒋太医没治好人,看见贤王府的人就不能像昨日那么坦然,多了很多畏惧。 邱叔道:“小姐怎么会在外面过夜,昨日就走了。” “哦?”朱威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小姐既然走了,就一定是治好了,凭她的医术,不可能治不好。可如今没治好,说明她根本就没出手,为何没出手?是不是你们有人难为她?” 蒋太医心里有鬼,没等邱叔回答,先道:“她是人又不是神仙,既然是人就有失手的时候。” 朱威黑着脸看向邱叔:“是这样吗?” 邱叔擦着额头上的汗,看向蒋太医没说话。 陈家人越发觉得这邱叔有问题,道:“你回话怎么老看他呢?他脸上有字?” 邱叔人太老实,哪个都不敢得罪。 朱威突然发了脾气:“一定是你们难为小姐了,是不是?”说着看向蒋太医。 蒋太医支支吾吾:“你,你们别,冤枉好人。” 陈家人怎么看他都不像好人。 朱威突然拔出宝剑,指着邱叔的喉咙:“无能至极,自己的主子病重不想着赶快让他好,却畏惧一个外人,留你何用?” 剑尖当前邱叔突然一怔,是啊,他是主子的下人,既然他是为了主子好,那主子现在都无法唱戏了,他这算是哪门子的好? 邱叔刚欲张口。 蒋太医上前一步指着朱威:“我认得你,你是贤王府的人,难道你们王府之人就可以杀人放火无法无天了吗?” 朱威看着邱叔道:“治病如救火,大夫排除异己,耽误病人病情比杀人放火还恶劣,你不说实话先生的嗓子什么时候能好?” 邱叔一咬牙抓住陈家人的袖子,指着蒋太医道:“大人,小姐本来说她能治好的,但蒋太医跟小姐打了赌,他怕输给小姐,所以一定要先治,千拦万阻不让小姐出手,后来小姐就气走了。” 陈家人脸色一沉看着蒋太医:“太医大人,是这样吗?” 别看他只是陈家的一个管事,但外面人都得叫他一声大人,因为啥呀?人家大人地位高,就好比皇帝身前的内侍,虽然是太监,谁敢得罪? 蒋太医这下真的有点慌神,他不怕贤王却怕内阁大臣,尤其是首辅,位同宰相,可以掌管朝中官员的生死。 万一这陈家人回去告他一状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颤声道:“是她医术不济,与我无关,她自己要走的,我根本都不知道她何时走得。” 邱叔蹙蹙眉,蒋太医这意思不就是他撒谎了吗?当官的怎么可以颠倒黑白? 就道:“小的可不敢撒谎,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福宛郡主,郡主昨日也在的。” 蒋太医怒道:“郡主其实你想见就能见的,还给你当证人?” 他骂别人骂的好听,他自己昨天可没把郡主放在眼里。 邱叔别看胆子小,遇到冤枉自己的事,也压不住火,对陈大人道:“小姐明明说一剂药就可以治好我家老爷,都是蒋太医为了赢小姐,不让小姐医治,到最后他自己还没治好。”(未完待续。) PS:节日加更。 正文 014 湿热 “谁说我没治好?程先生不是可以开口说话了吗?” “小姐说治好了的标准是能唱戏……” 蒋太医和邱叔两个人对峙起来,邱叔虽然声音小,但也分毫不让,朱威看着好戏心里默默点头,这才像个样子吗。 陈家人听得不耐烦了:“好了,一会客人都要聚齐了,哪有时间听你们在这里争执?” 然后他看向朱威:“大人您贵姓?” 朱威冷声道:“朱威。” “原来是朱大人。”陈家人拱手一礼,之后道:“眼下能让先生开口唱戏才是大事,既然大人昨日能请的小姐来,今日能不能麻烦一下大人,再请小姐来一次。” 朱威一哼:“你以为小姐是什么人?你给人气走了还要请回来?我可不去。” “这……”陈家人十分为难。 朱威道:“谁气走的谁去。” 众人就都看向蒋太医。 蒋太医气的面红耳赤:“你们是想让本官是请那个结巴?休想。” 陈家人冷冷的看着他:“蒋太医,我想您是还没清楚状况。” 蒋太医心中一惊,慢慢垂下脑袋。 陈家人似漫不经心的说:“既然蒋太医不肯去请小姐,那就请蒋太医亲自跟我走一趟,跟我们家大人说清楚,让我们家大人去替您请。” 他哪敢啊,蒋太医连声道:“这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怎么使不得?我看蒋太医您很使得啊。” 蒋太医背后被冷汗浸湿。指尖颤抖,要是闹到阁老那里去,他就死定了。 陈家人看他老实了不少,背过手去淡淡道:“怎么样,蒋太医搞清楚状况没?”阁老家的下人,常年的有人求着,上位者气势十足,不怒自威。 蒋太医还哪敢龇牙,乖乖低下头去:“行,我去请人。” 朱威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怎么稍一吓唬这人就就范了呢?他宝剑归鞘。道:“小姐是姓氏周的,你可记得去周府请,别拜错了菩萨。” 林孝珏一指强调她姓周,可据蒋太医的所知。他是林世泽的女儿啊。难道他是老糊涂一直都记错了? 蒋太医期期艾艾道:“我找不到门。朱大人可不可以带我一程。” 朱威看他在没了方才的嚣张,呵呵一笑:“好啊。”他这么早过来,不就是为了干这件事吗? “走吧。” 朱威本打算带着蒋太医去请林孝珏。没想到刚出了府,就看见了福宛郡主的马车,随即林孝珏和福宛就从马车上走下来了。 朱威忙走过去行礼“郡主,小姐。” 其实他身为王府内侍是有官阶的,只需对辅宛行礼就行,林孝珏知道她是被顺便的那个,但还是很感谢朱侍卫的重视,屈膝一礼:“见过朱大人。” 朱威道:“在下正要陪蒋太医去请小姐,陈家来了人,程先生病还没好,所以大家都等着小姐呢。” 林孝珏跟辅宛对视一眼,然后二人同时向朱威点头,辅宛道:“我们就是怕耽误程先生的病情,所以早早就来了。” 林小姐也道:“病一日不除,患者一日,寝食难安,咱们先进去吧。” 朱威心里不由敬佩这小姐好气度,说了声好,就请两位女子进府。 反倒蒋太医这个罪魁祸首像没事人一样,他还以为按照小结巴的脾气,要拿乔一下才肯跟他来呢,没想到她自己就端不住来了。 既然她来了这里就没他什么事了,开玩笑,不跑还等着陈家人数落吗? 蒋太医以为谁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趁林孝珏等人跨进门槛的空档就要跑。 谁知这时朱威却回过头来一把拎起他后颈的衣领:“大人干什么去?” 蒋太医人被吊起来好像要打秋千,又怕又窘,尖声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朱威将她拎进大门,然后让下人把大门关上。 蒋太医感到了他的不客气,吓得腿抖,指着他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朱威道:“这你都不懂?”他指着大门:“关门打狗。” 蒋太医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你骂谁是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贤王府的人我就怕你了。” 朱威一竖眉毛:“那你不怕我?”提拳就要挥来。蒋太医吓得抱着头:“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嚎叫不止。 可预感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袭来,蒋太医胳膊欠开一条缝往外看,见朱威正立在他身前嘿嘿嘿的笑,并没有真的要打他。 蒋太医脸上爬上被耍戏后的怒意,道:“谅你也不敢对本官动手。” 朱威一伸胳膊将老家伙夹在咯吱窝下:“自有人能收拾你,还用爷动手。”说着拖着蒋太医就走。 蒋太医被勒的直翻白眼,求救声全部咽回到喉咙里。 这边林孝珏和辅宛已经进到暖隔里,邱叔忙迎过来:“蒋太医怎么这么快就把小姐请来了?蒋太医人呢?” 陈家人一听就知道是传闻中的那个女大夫来了,他不动声色打量她,好眼熟。 陈博彦生病的时候林孝珏去过陈府,有的下人见过,但除非接触过的,其他人也不是记得太清,这个陈家人就是看过却没接触过的。 林孝珏扫了一眼站在邱叔身后的两个陌生人,然后对邱叔道:“蒋太医,稍后就到。” 邱叔真怕这人在府里出了什么事,听她这么说稍稍安心,就给众人作介绍:“这位是周府的小姐,这位是陈府的大人,这位是我们季庆班的班主。”他独独不去介绍辅宛。是不想在陈家人面前暴露辅宛的身份。 毕竟辅宛是跟一个医女来的,好像也行医一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陈家人和班主也没在意辅宛的身份是什么,只朝着她二人拱手:“见过周小姐。”同时陈家人心道既然是姓周的就不会是他们家要娶的少夫人。 辅宛轻轻点头,算是过了,林孝珏道:“大人不必客气,我们还是,先看程先生的,病情吧。” 已经日出东方,一会陈家就会上人。这个时代家中办事的。无论是喜还是丧,都有个风俗,就是上午就来时招待客人,为的是让那些客人可以有时候交流走动。 客人来了。戏班子就应该到了。如果再耽搁下去。陈府可能会丢脸。 陈家人也赶忙问正事:“先生的病小姐可能马上治好?” 林孝珏还没等说话,外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死狗一样的东西被从外扔进来。摔在地上先是扑通,然后哎呀——两声。 原来是活人。大家的视线全部都被吸引过去。 朱威站在门外打了个立正,什么也没说就把门关上了。 屋里人的视线就都看向摔在地上的蒋太医。 林孝珏笑道:“蒋太医的出场方式……好新颖啊。” 辅宛噗嗤一笑。 蒋太医怒着眼睛爬起来,赶紧拍拍身上的尘土。 抬起头来见大家都好似在取笑他,指着林孝珏道:“别以为攀附了贤王府,你就可以嚣张。” 林孝珏见他没有受伤,那她怎么嚣张了?就笑了笑,然后看向陈家人:“蒋太医是前辈,不如让他说说,程先生的病吧。” 蒋太医一愣,心道她竟然不还口,还让他说病情,这是什么意思?正欲开口。 那陈家人却一挥手道:“不必了。” 陈家人又对林孝珏道:“今日是我家公子大喜的日子,不想有什么岔子,听说这个蒋太医治了一晚上都没治好,我陈家已耽搁不起了,还请小姐施以援手吧。” 蒋太医一听脸上顿时没了血色,陈家人已经认定是他耽误了程秋砚的病情了。 林孝珏见陈家人是个辨别是非的,点点头:“好。”然后看向辅宛。 辅宛一转身出去了,大家就开始猜测她们欲意何为,可没让猜多久,一吸间辅宛就回来了,道:“我已让人去端药来了。” 是的,程秋砚的病林孝珏早就看清楚了,方子也交给了辅宛,药也早熬好了,治急病本身就应该分秒必争的,若她这个时候才下方子,怕程秋砚到中午也好不了。 “原来小姐早有准备。”陈家人和邱叔都有些意外。 林孝珏道:“早做准备,还能赶上今日的,戏。” 陈家人点点头,邱叔却眼睛一亮,道:“难道小姐昨日问我家老爷喝什么酒吃什么冷盘的时候就已经诊好了?” 林孝珏笑着点头:“正是。” 陈家人不清楚他们经历了什么。 邱叔就将林孝珏当时的问话说了一遍。 陈家人再次惊讶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根本都没诊脉,只问了两个问题就看出程老板的病了?还早早就准备了药方?” 林孝珏还是点头:“正是。” 辅宛与有荣焉的跟林孝珏站到一起道:“你们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想知道,那要问我。” 林孝珏已经将病情给她讲过了。 其他三人还真有些好奇。 蒋太医心里哼了一声,但他也想听。 辅宛就看向林孝珏,正对上林孝珏柔和的眼睛。 辅宛笑道:“是这样的,先生的病,就是因为喝酒过量了,又吃了冷盘,所以是寒热抟,湿热内壅之症。” 她又道:“是不是不知道寒热相抟是什么意思?就是体内本来有湿热之气,结果吃了很多冷饮,这种寒热就错杂在一起,是作难调理的,相互碍着,不好下手。” 蒋太医袖里拳头紧紧钻在一起,难怪他的针法不管用,他只看出来热,没看出来冷。 辅宛又嘚瑟的逐个看向四人:“你们知道要怎么治吗?” 其他三个人同时摇头。 这时丫鬟敲门,把煎好的药送来了。 陈家人对邱叔道:“先让先生服药,等下再听这位小姐讲。” 辅宛正说到兴处被打断,一下子兴致缺缺起来,林孝珏偷偷捅了她一下。 邱叔端过药碗有些犹豫,虽然方才辅宛讲的热闹,但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这小姐真的能治好吗? 别是纸上谈兵。 陈家人因为他家公子的病情就是一个年轻的小姐治好的,所以不会以貌取人,见他不去敲门,忙道:“快去让程老板喝下,看看效果。” 班主也满脸希冀:“快去试试。” 邱叔这才转身去给自家老爷送药。 里间的门再次被合上,众人担忧的情绪也被提起来,万一还治不好,今天这场子戏就要咋了。 林孝珏突然问向蒋太医:“你想,什么呢?” 蒋太医愤怒的看着她,他能想什么,他在祈祷他治不好。 可还是死鸭子嘴硬:“我担心某人跟我一样,会无功而返。” 林孝珏笑道:“这个您还,真多虑了,也就喝茶的功夫,就能大声说话,你信你等着。” “可你昨天不是说除非昨晚三更用药,否则今天都唱不了戏吗?” 林孝珏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他。 蒋太医脸色由白转黑,他又被耍了,原来昨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的,根本没拖住他的时间。 林孝珏逗完他就在没说话,陈家人也急于知道程秋砚的状况,大约等了半碗茶的功夫。 邱叔就从里面出来了,这次出来,他脸上还带着难得的笑容:“老爷喝下去之后嗓子咕咕咕噜响了两下,我问他觉得如何,他嘶哑着说了几个字,但看起来舒服了不少。” 辅宛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吹的响,但没经过实践,不免会担心。 蒋太医突然道:“我给他治的时候就能说几个字了?” “那能唱戏吗?” 蒋太医憋得脸通红,不说话了。 陈家人并没有轻松下来的样子,他问林孝珏:“那程老板现在可以唱戏了吗?” 林孝珏摇头,班主脸色惨白,陈家人的眉毛刚刚蹙起,林孝珏恰此时又道:“不过可以准备,等到了陈家,就可以唱了。” 对啊,语气在这里等着,不如去陈府等着,这一去的路程还要不少时间呢。 陈家人赶紧让班主去做安排。 班主一走,陈家人又让邱叔去看程秋砚的状况,不一会的功夫邱叔又出来。 陈家人面露急切:“现在怎么样了?” 林孝珏心道,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好。(未完待续。) PS:出去吃饭了,先草传,今晚不加更了。 正文 015 程秋砚 陈家人正对着邱叔追问程秋砚的状况。 邱叔却没说话,他身子往旁边一挪,里间的门口就亮出一个仙气十足的人来。他应该是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但看起来像二十刚出头,一身锦衣,玉带勒腰,身形硕长挺拔,比那些被夸上天的毛头小子不知道要俊美多少倍。 “是程老板。”陈家人忙上跟他打招呼:“您如今感觉如何了?” 既然他肯出来见人,自然是好了不少。 程秋砚对他点点头:“好了很多。”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慢慢的,听起来轻柔的让人心软。 陈家人当即就和颜悦色起来,道:“程老板不用着急,小姐说等您到了地方,就能好了,今日开唱也没问题。” 原本最着急的他,反而安慰起别人来了,蒋太医心中一动,既然陈家人都不生气了,他是不是就没什么事了。 程秋砚便道:“有劳,二位小姐了。”目光却只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跟他回礼:“还是耽误了,先生的病情,若说为人,到没什么,可若讲到为医者,就很惭愧了。” 她说完众人都是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 程秋砚提唇浅笑,妖艳无双:“不怪小姐,不是小姐。耽误的,是有人,不让小姐医治。” 说着目光轻轻略向蒋太医。 蒋太医都以为没人再提他的茬了,没想到一个戏子这时候却不依不饶的。还当着陈家人的面,这不是让他难堪吗? 蒋太医双目淬火,道:“程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受你长辈之托,不过辛劳给你医治,就说昨晚。”他指着一个石墩子:“本官就在这里将就一夜,这些都是因为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说我耽误你的病情,你的良心长到哪里去了?”他开口为自己鸣不平,众人不由得都看向他。程秋砚还是那样淡淡的:“你吃苦受累。可不是为了我。” “对呀。”辅宛道:”若不是你挡着,程老板又怎能遭一晚上的罪?你受在这里无非是怕我们回来抢了你的功劳。”说着她看向陈家人:“这位太医就是因为打赌怕输,所以置病人痛苦与不顾,阻挠更高明的大夫给病人医治。你们家陈大人是百官之首。竟让这样的败类在太医院为官。他是不是又责任处置一下。” 林孝珏心中不由得佩服起辅宛这个人来,一直以为她是鲁莽的性子,没想到也会借力打力。 用陈家人约束蒋太医。要比贤王府出面强百倍。 陈家人也是微怔,不知该不该出这个头。 蒋太医已气的跳脚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贤王郡主,欺压良善,无法无天。”辅宛在百姓中的口碑就是如此。 辅宛笑道:“这位大人说话可真有意思,人都说捉贼捉赃,我规规矩矩的在这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压良善,无法无天了?还是我应该如你所愿,把你打残废了才叫无法无天。” 辅宛说着一瞪眼睛,蒋太医脸上血色顿失,躲到陈家人的身后去。 他是朝官不怕贤王来明的,但这些公主衙内他还是有些忌惮,这些人你升官发财他们帮不了你什么,可要是看你不顺眼,整你没商量。 因为辅宛两天了一直跟着林孝珏旁边,虽然有时候也暴躁,但都是很讲道理,让蒋太医误会她是善类了。 林孝珏看着有些怕了的蒋太医道:“既然蒋太医,死不悔改,那咱们也别争吵了,就按照,规矩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他画过押文书:“这上面白纸黑字,您写的清楚,若我先治好了,程先生,您就此生再不行医。如今我先治好了,程先生,您就履行,诺言吧。” 蒋太医看着这纸心中一颤,可身体很忠于自己性格的从陈家人身后跳出来,道:“怎么就是你治好的?我前面施过两针,这时候应该也见效了,他就是我治好了的。” 邱叔听了不由得拢起眉心。 辅宛当即要骂,被林孝珏拉住手,辅宛道:“果真被你猜中了,他真的会耍赖。” 林孝珏的声音有些幽怨:“只是想不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耍赖。” 二人自顾自的说着,好像被什么人逼到没有办法只能发发牢骚的地步。 众人又都看向蒋太医。 蒋太医火冒三丈:“你们二人一唱一和不就是要诋毁本官吗?本官昨日就给程先生施过针,这是有目共睹的,程先生你自己说。” 程秋砚似有若无的将目光撩向林孝珏和辅宛,二人都是很认真的看着他,程秋砚笑着看向陈府的人:“大人,您怎么看?” 这么美的人问自己问题,声音还是慢慢的,陈家人都不好意思撒手不管了。 陈家人道:“程老板您是病人,您该深有体会,到底是谁治好的?您说。” 林孝珏也道:“正是,我与蒋太医,各执一词,谁都没办法证明,是自己治好的程先生,唯有程先生自己,能感受到,小女子这里,请先生,为我们做个裁断,不知先生愿意否?” 程秋砚心道,原来这丫头一直忍气吞声,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让他当快刀子呢,她这么小的年纪,心机倒是不少。 林孝珏前面一直隐忍着蒋太医,就是因为这人太无赖了,她的目的不是要暴打他一顿,是要他不能再行医,凭借她跟辅宛的力量都不行,只能借助陈府的力量,但陈府人不见得愿意帮忙。 她原本想用程秋砚的病要挟陈家人出手,但实在不妥,一个医者不顾病患病情去与人讨价还价,那他跟蒋太医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现在只能希望程秋砚是个明是非的。 程秋砚见众人都看着他,又是勾魂的浅笑,道:“若我说,小姐的药,用过之后,嗓子就润很多,身上,也觉得轻快,我还是认为,是小姐的药,有效。” 蒋太医脸上顿时一沉:“程老板,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可没少给你扎针,怎么可能不好。” 程秋砚变得无奈:“您还说,可怜我有苦说不出,您扎的针,很疼的。”声音慢慢的,带着小小的嗔怪,像个跟母亲抱怨糖果的大孩子,十分惹人恋爱。 可他明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啊。 林孝珏心中一叹,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连辅宛都想,难怪他爹会为这个人神魂颠倒的,换成是她,她也舍不得说这人一句重话。 邱叔则是十分习惯家主的性子,并没表现的很诧异。 蒋太医不知是不是又医者清修的习惯,对程秋砚的柔情似水一点也不怜惜,他怒道:“我可是你们家老爷子请来的,你不能这么诬陷我。”又对陈家人道:“他跟那小结巴已经串通一气,就是为了污蔑我的医术。” 陈家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争执不下的几人。 程秋砚还是那么淡淡的笑,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污蔑你呢?” 蒋太医自己也找不到理由,他想了想:“因为我是你师父请来的,你师父不喜欢你做人玩物,所以你为了跟你师父作对,就污蔑我。” 他一出口别人到只是惊讶,老实的邱叔却已动怒,颤着声对他道:“蒋太医,好歹你是朝中官员,说话请自重。” “你们自己不自重,还怪得了我吗?” 蒋太医一副谁说他他就咬谁的样子着实让大家涨了见识,辅宛偷偷跟林孝珏道:“这蒋太医不为言官都可惜了,我都想摆他为师。” 林孝珏告诉她:“你算了吧,找个好人。” 辅宛心想她说得对,就作罢了。(未完待续。) 正文 016 惩罚。邀请(两章合一) 前面发过一章不知道哪里去了,如有人已经订阅这章不用订,是重复的,后台改版,不会发文了,抱歉,这几个字不在收费范围。 程秋砚面对蒋太医的侮辱只是微微一笑,对邱叔道:“世人皆知的事,让他说去,我确实不喜师父阻挠我与王爷的交往,他没有说错。” 邱叔一副不忍心的看着自家主子。 辅宛有些脸红,她听见男子对她父亲表白了。 陈家人微微蹙眉,这回林孝珏倒是跟程秋砚的表现差不多,淡淡笑着。 蒋太医立即指着程秋砚:“呵,你承认了,承认了就好,你自己****无度,欺师灭祖,还有脸污蔑本官,本官今天跟你们没完。” 面对他的辱骂程秋砚并没有发火,没等其他人说什么,他就道:“本来我也没想就这么跟你了结了。”他又看向陈大人:“我虽与师父有矛盾,但此生还没撒过谎,我确实是服用小姐的药之后才好的。” 还是那慢慢的声音,还是那仙仙的样子,一起形同平常,只是语气可强硬了不少。 陈家人听他说的诚恳,点点头。 蒋太医一见形势要不利于他,哼道:“我乃家传的针灸之术,你师父曾经患病都是我治好的,她一个小结巴。”指着林孝珏:“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给你喝的都不知道什么药,你凭什么说是她治好的?” 程秋砚刚一张嘴,辅宛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是什么药。”他早就看这个老无赖不顺眼。又听他骂人,福宛哪里还能再忍? 她如数家珍一样道:“你听好了,方子是苏梗,桔梗,神曲,半夏,甘草,芦根,茯苓。” 她又道:“若是你想知道为何用这方子,我也可以告诉你。” 说着她看林孝珏一眼。林孝珏是个结巴。说话费力,她想替她讨回公道。 林孝珏哪有不乐意的,点点头。 程秋砚和陈家人也点头,表示乐意细听。 蒋太医想听又怕她说出什么门道来。 可辅宛不是他所能阻止的。辅宛就道:“前面周小姐说了。程先生是湿热内壅。寒热相抟的症状,这服药刚好是清上扯下,寒热相抟首先要做的是调理气机。使气机畅通,这样相抟的邪气就散开了,方子中桔梗是升得的,半夏是降的,苏梗行气宽中,这样气机就有上有下,调解开了,神曲是消食化积的,芦根清热,把热从里面透出来,茯苓渗湿,把水去掉,这样湿和热就都解决掉了。” 这些都是林孝珏教给她的,她现学校卖,解释的到娓娓道来,十分清楚,可见她的记性是极好的…… 蒋太医是学医的,虽然他没背过这些要的五味沉降,但多少是了解的,只听辅宛一说,心就莫名道了两个字:“高手。” 陈家人和邱叔这两个不懂医药的人也敬佩的看着辅宛,有时候就因为自己不懂,别人说了才觉得别人十分了不起。 程秋砚从头到尾都是长身玉立站在那里静听,并没有表现的很好奇,但林孝珏还是在他眼中看出了满意。 最后辅宛看着蒋太医,道:“你自己说说,周小姐的药,到底可以用还是不可以用。” 蒋太医当然还想据理力争:“我……我……我觉得不可用。” “呵。”福宛冷笑:“那你说说,你自己的法子又有哪门子的规律?说的好了,我们就信是你治好的。” 蒋太医支吾不言。 这下就更没人还会相信他了。 陈家人看的都只摇头。 “行了蒋太医。”陈家人道:“您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蒋太医被他批评的面红耳赤,最后低头躲在他身后。 辅宛看这样子陈家人好似要放蒋太医一马,心中不由得有些怨怼。 正想着班主来敲门:“大人,秋砚,外面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成家人立即笑道:“那就好。”看向程秋砚:“程老板,咱们走吧。” 蒋太医心中一颗石头落下,终于要走了,这些人一走,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辅宛看着蒋太医心有不甘,刚要说什么。程秋砚这时却摇摇头:“我不走。” 众人一愣,陈家人皮笑肉不笑道:“程老板这是怎么了?您是还不舒服吗?” 程秋砚很严肃的点头:“嗯。”然后指着蒋太医:“他耽误我的病,却什么损失都没有,他好,我就不舒服。”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要陈家人给说法,林孝珏和福宛偷偷交换了个眼色,没想到程秋砚也是个俊美的无赖。 蒋太医跳出来怒指着程秋砚:“你别欺人太甚。” 程秋砚淡淡一笑:“我就欺人太甚。” “你……你……”蒋太医恼怒到口舌打结:“你不过是个戏子。” 程秋砚依然坦然潇洒:“我就是个戏子,可戏子,也是有脾气的。” 开玩笑,他以为让人家多挨一天罪是理所应当的啊? 这样俊美有性格又耿直的程秋砚好似多了很多生气,除去谪仙的面具,其实他也是人,而且是很有性格的人。 林孝珏和辅宛这样不把蒋太医打到不罢休的好少年心里不由得对他喜欢起来。 这边蒋太医自带拉仇恨的模式,谁人都是在污蔑他,谁人都是在欺负他,只有他是对的,陈家人也对他有些反感。 但陈家人并不想插手这件事。 与蒋太医为难的是贤王请来的大夫,若是帮着那大夫处置了蒋太医,就好似是跟贤王是一伙的。朝廷自古就忌讳重臣与亲王往来,陈家人怕这件事处理不好对他们家老爷有影响,所以迟迟没有表态。 不然就得罪一个太医,送程秋砚一个人情,他还是乐于见的。 程秋砚见他还在犹豫,勾唇一笑,转过身去,而他身后就是里间。陈家人心急可语气还要忍着和气,道:“陈老板这是要去哪?” 程秋砚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我说的,已经非常清楚了。”又看了蒋太医一眼。林孝珏这时听他说话。比方才要流利一些了。 陈家人见程秋砚竟然这时候拿起乔来。十分不喜,每个上位者都不喜欢被要挟,他道:“程老板这是何必呢?蒋太医也只是与小姐开个玩笑。” 福宛就心底开始问候他家老爷。 林孝珏知道程秋砚犯了陈家人的忌讳,笑着站出一步:“大人。您忘了?陈大人。可是百官之首。这样的无赖,确实落不到陈大人管。”她目光带着戏谑的看着蒋太医:“但若是御史们,知道蒋太医接私活。会不会管?” 蒋太医怒瞪着眼睛,他前算万算,竟然把这条给忘了。 太医院的人是不能给平民看病的,就算是当官的还要找皇上请示呢,否则都是违法的,但俸禄就那么一点,不接私活哪来的钱? 由于太医院的太医经常这么干,所以大家也就都********,故而蒋太医忘了这是一个把柄。 陈家人终于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早就准备了这一手,却在他表态的时候说出来,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会占哪边啊。 虽然他只是陈府的一个下人,但满屋子的人都知道,他有惩治蒋太医的办法。 现在蒋太医授人以柄,他若再维护,就是包庇了。 那女子还提到御史,那意思不是真的要御史参蒋太医,是警告他,他知情不报,他的主子可能会有牵连。 贤王虽然不在朝廷,可找一两个御史埋汰人还是很容易的。 陈家人脸微微有些泛红,他对蒋太医道:“大人,您身为朝廷命宫怎可之犯法发呢?还耽误了程老板的病情,此事我回府之后一定会禀告我家老爷的。” 陈家人松了口,福宛不由得给林孝珏一个你真鬼道的眼神。 林孝珏但笑不语,无意间又发现转回身的程秋砚正好奇的看着她。 林孝珏朝他点点头。 这边蒋太医听陈家人要告发他,吓得脸色泛白,他凑到陈家人跟前:“大人,您可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啊。” 陈家人这次是亲眼看见的,他想抵赖都不成了,陈家人挡掉他的胳膊:“您别挡路,我家公子今日成亲,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了,我们要赶路了。” 说着看向程秋砚,抬手去请他先行。 程秋砚没有动,而是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将蒋太医签订的那个契约斗开,都陈家人道:“这契约上写的明白,蒋太医以后,再不可为医,陈大人若是记不住,届时我会让御史转告他。” 还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家人心中好不懊恼,这事本跟他们家大人没关系,可如果真因为这事挨御史参一本也太不值得了。 他立即对林孝珏点头:“蒋太医这个下场纯属他咎由自取,我家大人也很痛心朝廷有这样的无耻太医。” 林孝珏点头:“陈大人也是不想的,毕竟他要管的事,那么多,那些御史偷懒,看不见太医院有,大蛀虫,不是他的错。” 他三句话不离御史,惹得陈家人心下有些担忧。 他再次保证:“既然是蒋太医自己签订的契约,又有程老板这样正直的人为证,愿赌服输,这结果就是他自己选的了。” 蒋太医想说不是,这时林孝珏又将契约收到袖口中,道:“有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会我借贤王一个人,让他跟着大人告诉陈大人,免得大人一个人,陈大人以为供词不足为信。” 让陈家人跟贤王的人一起,那不是就告诉天下人贤王和自家主子关系很要好吗? 陈大人刚欲拒绝,林孝珏就道:“当然。王爷的属下,不泛有腼腆的,他只会与陈大人,见面,不会去见其他人。” 福宛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威胁别人,还要说她爹的侍卫腼腆,真能糟践人。 这个气氛,郡主大人的笑很不合适。 大人都看着她。 福宛朝蒋太医一哼。 林孝珏随即问程秋砚:“程先生,有什么要。陈大人。为您做主的吗?”打断了福宛的尴尬。 程秋砚眼皮一垂:“我前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还是那句话,表明了态度。 陈家人骑虎难下,被人三两句话急出汗来。连忙点头:“好。就依小姐所安排。我家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的。”说着看向程秋砚:“程老板若是再不好,今个这戏,咱们就都得唱了。” 程秋砚知道他最后一句想说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他见好就手,轻拂衣袖向门外走:“走吧。” 陈家人叫上班主跟上他的步伐。 蒋太医见陈家人要走,再想到他们方才达成的交易,小结巴已经给他找好了路,那就是他再不许行医,那不就是太医和民医都不能做,那他还怎么养家糊口? 他想让儿子给长皇孙做伴读,正上下打点着呢,非常需要钱。 他不能就这么完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可想? 蒋太医眼珠子一轱辘,一下子跪下去抱住陈家人的大腿:“大人,您不能撇下小人不管啊。” 大家都被他这舍下脸惊呆了。 林孝珏自认为能屈能伸,可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福宛嫌弃的咦了一声。 陈家人见众人都看着他们,脸色憋得通红,隐忍着怒气咬着牙道:“蒋太医,您好歹是个有体面的人,这是做什么?”就开始甩腿。 蒋太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是不放手:“我知错了,我知错还不行吗?我家有八十岁老母,下还有几个稚嫩的孩儿要养活,您不能告诉臣阁老,那就是要我的命了。” “您放手,今天可是我家公子的大日子,您再纠缠小心我家大人怪罪。” 蒋太医此时还怕啥啊?哭道:“反正一刀也是疼,两刀也是疼,您今个要告我的话,就谁也别想走。” 他还耍上流氓了,班主和邱叔见蒋太医抱着陈家人的腿不放,赶紧去忙吧,可蒋太医哭的悲天働地,怎么怎么拉都拉不开。 邱叔不忍的看着自家老爷:“老爷,要不……” 陈家人也无奈的看着程秋砚。 蒋太医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放开陈家人,突然又抱住陈家人前面一点程秋砚的大腿。 程秋砚被防备他,差点被他扑倒下。 他想要去踢他,可两腿都被抱得死死的:“喂,喂,放开我。” 陈家人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去拉人,不过被抱住的不是他,他整个人轻松多了。 程秋砚见蒋太医抱着他,三个人拉都拉不起来,他到没有陈家人方才那么紧张,还是伫立在哪里,但声音听出了不耐烦。 “放——开——我。“ 蒋太医泪水纵横的抬起头:“程大人,您就放我一马吧。” 程秋砚微微蹙眉,很认真的纠正他:“诶?我是戏子,不是什么大人?” “我谁你是你就是。”蒋太医最后的是字拉的很长,哭的向久别的孩子刚见到亲妈一样。 众人:“……” 程秋砚本来谪仙一样的人,那受得了别人往他衣服上擦鼻涕眼泪,嫌弃的看着跪着的那东西一眼,然后又看向林孝珏:“小姐,要不……”这么怂的人,他有点嫌弃把他当对手了。 林孝珏也没想到蒋太医这么没品,刚想说什么,这时蒋太医见众人都看向她,也想起罪魁祸首是谁,跪着就扑向林孝珏。 好在林孝珏和福宛都有些身手,灵巧的跳开了。 蒋太医扑了个空,先是一愣,然后跪着往前走:“周小姐,您行行好,与您为难是我的不对,可我以后不能不行医啊。” 福宛指着他:“你有话好好说,别往前。” “我……” “退后,别往前。”福宛很坚持。 蒋太医终于停下来,他哀求着林孝珏:“周小姐,周神医……” 对方都不为所动。 “周奶奶……” “哎!”林孝珏脆生答应了。 众人:“……” 蒋太医也豁出去老脸了。道:“周奶奶,我今后就是你孙子,你看我表现,我绝对不给你丢脸。” 林孝珏道:“好吧,我准你行医。”蒋太医大大的松了口气,其他人都替他松口气的感觉。 “不过……”林孝珏一转折,众人的紧张感又被提起来。 林孝珏笑道:“不过只能在宫里。”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都看着她,蒋太医尤其不解。 林孝珏道:“你只可以,在宫里行医,不可以,给百姓治病。” 本来太医就不可以给百姓看病啊,她这么说就等于取消了对他的惩罚,蒋太医笑着给她磕头:“多谢小姐饶命,多谢小姐饶命。” 福宛却觉得怪怪的,小声问旁边的人:“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也小声回答他:“祸害宫里的人,就行了,别连累百姓。” 福宛:“……” 蒋太医终于求饶,林孝珏同意放过他,但他签订的契约不会还给他,而且陈家人也表了态,若是他再敢为难别的大夫,或者仗着官职找程秋砚家人的麻烦,就会连契约带他一起交给陈阁老处置。 蒋太医经过刚才的变故还哪里敢嘚瑟了,给众人陪着不是,一边哭一边笑的退下了。 而程秋砚等人就要随陈家人去陈府。 林孝珏和福宛也没必要就下来,林孝珏在众人未走之前叫住程秋砚,跟他说了一番病情,又交代一声邱叔,程秋砚今日虽然能唱,但肯定会有影响,而且他的一副药不会痊愈,要的再喝两付。 邱叔都一一记下,大家就没要各自忙各自的了。 邱叔大家正好同路,要送她跟福宛出门。 林孝珏和福宛都没有拒绝,二人被众人请着,走在前面。 由于众人不是来自一个地方的人,又男女身份有别,这一路都没有什么交流,快走到影壁墙的时候,就是快要分路了。 程秋砚突然叫住前面的二人:“二位小姐,喜欢听戏吗?” 林孝珏和福宛相视一眼,二人同时转回头去点点头。 程秋砚到:“那今日随我季庆班一起走,让你们去后台,算是二位给我治好病的报酬。” 这时候唱戏的也多有忌讳,比如女子不能入后台,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谁都不可以违反。 班主和邱叔惊讶的看着程秋砚,班主道:“这使不得,老太爷也是知道了……” 程秋砚抬手打断他的话:“老爷子若是知道了,就请老爷子也来。” 不是这个意思啊,众人:“……” 福宛和林孝珏都是不惧世俗的主,对那后台颇为向往,自然就不会管他季庆班的人同不同意,都欣然接受程秋砚的邀请。 对于这邀请,虽然是占他陈家的地方,但跟陈家没什么关系,陈家人只是听听也没有发表任何不满意见。 而且人家是跟季庆班走,他也没权利有意见。 就这样林孝珏和福宛跟着程秋砚,去了陈府。(未完待续。) 正文 017 林家的婚事 有陈府娶妻的热闹,就有林府嫁女的欢喜,天还没亮,林世泽就起来招呼亲友了,这些亲友都是林家的至亲,一会会跟接亲的队伍一起去送亲。 林家的大姑奶奶,也就是林世泽的姐姐,他让下人叫来正在前厅院子里与人阔论的林世泽,然后将人拉大清静的地方,问道;“世泽,怎么孝瑜成亲,少施家一个人都没来?你跟文娴这是在做什么?” 少施家自从林孝珏的婚事告吹,就跟林世泽反目成仇了,少施岚云还扬言要把林孝瑜换亲的事告诉陈家,是少施文娴求了很久才压下来的。 如今少施家有几个人恨林世泽入骨,今日又怎么会派人来参加婚礼呢。 林世泽这些家事不想跟外人说,即便这个外人曾跟他是一个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可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就是外人。 林世泽敷衍姐姐道:“没什么大事,岳父大人不是出了些状况吗?现在少施家人自顾不暇,可能会来的晚一下,并不是大姐担心的,出了什么事。” 少施老爷子在大理寺狱里走了一圈,这件事人尽皆知,大姑奶奶就相信了林世泽的话。 她道:“那就好。”然后又说:“我听娘说你跟你大哥生了嫌隙,自家兄弟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这家里大喜的日子,亲朋都看着呢,你怎么不让你大哥家的出来露个面。” 林家老大让林世泽给跟出去之后一直心有怨怼,他们先是赖着林府不肯搬走。后来婚事将近,又听说林孝瑜的婚事有猫腻,就威胁林世泽要告发他,于是一家人都让林世泽给关起来了。 林世泽给的说法就是你们不是赖着不走吗?那就那也不许走。 今日婚礼都没把那一家人放出来。 面对姐姐的追问,林世泽依然面不改色道:“三小姐手指受了伤,大哥和大嫂忙着照看着,今日人多事多,就不敢劳烦大哥和大嫂,让他们躲清静去了,这也是大哥和大嫂愿意的。” 大姑奶奶明显一愣。 若说少施家不来的借口她信了。那老大一家的借口。就太没诚意了。 大姑奶奶道:“三儿的伤不是都好了吗?” 林世泽忙道:“跟陈家说好了送亲人数是十二人,娘那边说让舅舅跟着去,我怕舅舅喝酒误事,大姐跟娘是说一说。孝瑜嫁的是陈家。不是普通官吏。让她换个人,要么就不准舅舅喝酒。” 就因为陈家不是普通的官吏,所以送亲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因为大家都想去。 一般送亲都是妇人小孩居多,林家这次很反常,都是一些男宾让老太太通融去送亲。 这其中的玄机不言而喻,到林家作为新嫁娘的娘家人,可以结识很多陈家的宾客,还能见到陈阁老本人。 这些男客都是想往上爬的。 林家舅舅是个礼部小吏,也想通过这次机会结交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但林世泽十分不喜欢他。 大姑奶奶前面的话题被岔开,就担忧起舅舅来了:“咱们就这么一个舅舅,你能担待就多担待些,别惹娘不高兴,回头我跟娘说一声,让娘叮嘱下舅舅别喝酒就是了。” 林世泽不置可否,就道:“那如果大姐再没别的事,我就去前院招待客人了。” 大姑奶奶突然想起一件事:“有几位亲戚夫人听说娘的病是孝珏治好的,都想见见她,今个这日子,你让不让她出来见人?” 林孝珏回到林家后一直很低调,很少见客也不与亲戚往来,所以不是特意提起,一般人也想不到她,林家大姑奶奶也是听了亲戚的追问才想起这个侄女来的。 林世泽一听姐姐的话就明白了老太太和姐姐是想拿女儿做人情,给那些夫人使唤瞧病,心中不由得一凉。 平时姐姐对他还算照顾,可若是跟老大家一对比就立见高低。 他们俩到现在为止说了四件事,有三件是姐姐提起的,从少施家到老大家,然后才是无意间想起林孝珏。 可见自己的家人在姐姐心中是多么的可有可无。 不过林世泽已经看透这些亲戚了,淡淡一笑:“孝珏身子不好,不方便出来。”其实人已经离开两天了,现在他到有种感觉,或许放人走,是正确的。 大姑奶奶见林世泽没有一件事是配合她的,也说不出什么感觉,从前这个弟弟是有求必应,最近好像变了。 大姑奶奶淡淡一叹,道:“我知道你不想为难孩子,可这孝珏也有些不像话,原来那个周氏就仗着自己的出身从不把这些亲戚放在眼里,现在她到学会了有样学样,好像从回来到现在,我从没见过她呢,罢了,孩子是你的,你自己管教吧,只是别等成亲之后不会为人处世,夫家不喜,就行了。” 林世泽知道姐姐之后还会说一些她今日说的都是为了孝珏和他好的话。 果然大姑奶奶又道:“少施氏来家里这么多年,上敬长辈,下对我们这些姑嫂也是极为客气,你应该让孝珏多跟她这个娘亲学习学习,都是有好处的。”见林世泽没什么表示,她又道:“我这也是为了你跟孝珏好。” 林世泽终于等到她说这句话了,淡淡点头:“世泽都记住了,过后会跟孝珏说。” 大姑奶奶见不痛不痒的敷衍过去,还是没有让林孝珏出来的意思,那她跟那些亲戚夫人就不好交代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回廊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是林世泽的贴身小厮正往他书房的方向走去。 林世泽跟大姑奶奶行个礼:“下人可能是去找我,我先过去,姐你帮我招呼下客人。” 大姑奶奶便不好再说什么了,点点头:“那你去吧,我一会再找你。” 林世泽跟大姑奶奶分开后,就快步追上小厮,并问小厮什么事。 小厮找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少施大少爷来了,在南院等老爷呢。” 林孝珏搬走后南院一直空置着,那里还地处偏僻,今日客人虽多,可并没有会去那里。 林世泽猜想少施名医找他有事要说。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跟我来,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院子。”说着迈开步子。 小厮忙跟上去。 林世泽见到少施名医的时候,少施名医正站在南院正房的台阶上,他静静的立在那里,许是在怀念正屋里曾经住过的人,面对这正屋的方向,正好给他一个后脑勺。 林世泽低头盘算一下,快步走过去:“名医,你来了?” 少施名医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林世泽看见他梳洗的利落,但目光明显带着些萎靡;“姑父。”他轻轻叫了一声,听不出有任何怨怼,反而带些依赖。 林世泽心里松了口气。 林孝珏脱离了林家,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少施名医这个烂摊子给他,他当初收了少施名医的彩礼,怕少施名医揪着不放,现在看来,少施名医并没有打算计较这件事。 林世泽走到少施名医身边鼓励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能来参加孝瑜的婚礼我很高兴,虽然这些日子两家闹了些不愉快,但孝瑜始终是你的表妹,她也十分敬重你这个表哥,你们可以对我不满,但不要累及到你们表兄妹直接的感情。” 少施名医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姑父,我不想跟孝珏接触婚约,那些分红还是作为聘礼,现在我只想请姑父告诉我,孝珏她哪里去了。” 林世泽见这个妻侄对女儿是真的有心,可惜他已娶妻生子,概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必,以后孝珏的事,我已经做不得主了。” 少施名医很认真的看着他:“他是我少施家的人,我认定的事,就永远不会改变。” 可明明是郎有情妾无意,林世泽也不知道要如何劝他,敷衍道“今日是孝瑜的大事,以免节外生枝,等改日我在跟你细说吧。” 少施名医混沌的目光终于有些一丝清明,他苦笑着点头:“我是不会跟她解除婚姻了的。”一旦解除,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多情总被无情恼,可怜他不懂得感情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林世泽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去见见孝瑜吧,今天就是她成亲的日子,明日她就是陈家妇了,就不是小孩子了。” 若不是林孝瑜横插一缸,今日嫁人的就是林孝珏。 少施名医想到那日跟兰君垣在一起的林孝珏,不知道要说没有这些意外,那个女孩会不会坐上陈家的花轿。 总之他都应该感谢林孝瑜的。 少施名医看着姑爷一眼:“走吧,也免得家里不来人,姑姑担心。” 少施氏非常害怕少施岚云反悔,今日再来闹场子,有少施名医出面,不仅会破了两家不和的传言,少施岚云也会跟着妥协。 林世泽淡淡一笑:“你顾虑的周全,以后孝瑜会感激你的。” 少施名医心道:“他不在意谁感谢他,他只想不要让姑父翻脸,他要找到林孝珏。”(未完待续。) PS:先上传,没抓虫,让大家久等了。 正文 018 嫁妆 林世泽带着少施名医到林孝瑜的院子,拉开正屋的门,就听见抽泣声阵阵。 少施氏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婚事是她一手凑成的,对象也是她十分满意的,但女儿毕竟要独立成家,到婆家就是别人家的媳妇,要伺候公婆照顾相公,婆婆永远不是娘,到底不比当姑娘自在,她舍不得女儿,交代女儿几句话就泣不成声。 她这一哭,其他心软的女眷也感同身受的跟着呜咽,屋里悲伤的待不了人。 林世泽作为父亲心里自然也很难受,只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少施名医安慰姑姑几句,又跟林孝瑜说了几句话,值得一提的是他在跟林孝瑜说话的时候,发现林孝瑜上了红妆,满脸高兴,人倒是艳丽好看,但一点泪痕都没有。 他姑姑都哭的快要断气了,这表妹竟然无动于衷,少施名医顿时觉得这个表妹可能没有曾经认为的那么乖巧,有些太薄凉了。 于是他也只是客套几句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送嫁妆的队伍开始陆续出门。 少施名医本不关心林孝瑜的嫁妆,但有热闹大家都去看,他也被人拉着去了前院。 一到前院这闹哄哄的声音就更大了,全是议论嫁妆的,少施名医听见有人数着数,说是有六十四抬。 名贵的家具摆设是露在外面的,这个参不得赝品,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么多嫁妆。真可谓千亩良田十里红妆,是十分风光的。 可这放在王孙贵族或者世家商户还差不多,林世泽不过是个吏部小官,怎么有这么多钱给女儿置办嫁妆。 少施名医心中疑问,在人群中寻找姑父,发现林世泽正站在门口的一排家丁之后,也是看着嫁妆在蹙眉。 少施名医就知道这都是姑姑的意思了。 姑姑是个赚钱的好手,看来这些年给表妹积攒了不少东西。 他正想着,这时又听见有两个妇人道:“还有国子监附近百花深处的一处院子呢,抵得住前门大街四五个铺子。” “还有永春巷的香料铺子。也是价值不菲。” 百花深处的院子因为在国子监附近。价值连城,毕竟孟母三迁的典故千古流传,好像住的离国子监远了,读书的孩子就考不上进士一样。 少施名医知道林家那处房产。因为林孝瑾是在族学中上学。所以那个屋子就给在国子监读书的少施行医暂住了。 永春巷的香料铺子他也知道。永春巷是烟花巷,在那里开香料铺子,自然是日进斗金。 少施名医没想到姑姑把林家值钱的产业都给表妹做聘礼了。 他担忧着悄悄窜到林世泽身后。拍拍林世泽的肩膀小声道:“姑父,陈家是阁老家,这么丰厚的嫁妆,怕陈阁老不喜,毕竟太高调了。” 官职做的越大的人,行事越喜欢低调,林家这嫁妆在城里绕一圈之后,势必要有人眼红,成为茶余饭后多人的谈资也必然是不能避免的了。 林世泽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他能这么生气吗?只是他把婚事都交给了少施氏处理,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阵势,可再想阻止,嫁妆都出了门,是来不及了。 林世泽心中一叹:“算了。”兴许还有更严重的事在等着他,一比较,这点小事反而不疼不痒了。 但他还是对那六十四抬嫁妆有些气,转过身去不再去看。 嫁妆出门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边陈家人接亲的队伍就来了。 少施氏怕偷梁换柱的婚事败露,并没有安排少施名医背林孝瑜上花轿,也庆幸少施家没有来更多人。 可她不知道的,陈博彦之所以错把林孝珏当成林孝瑜,就是因为她是少施家的外孙女,不然哪里学来的医术? 于是陈博彦接亲的时候只看见少施家的少施名医站在热闹的人群后看着他,他还有些不解,好在虽然不是外祖父家的人背新娘上娇,但是是姑姑家的表哥背新娘,也很符合礼仪,陈博彦也就没纠结那么多。 欢欢喜喜的骑着高头大马,把心中的那个人儿接走了。 林家这边婚礼没出现什么意外,陈家那边喜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陈家人接回来戏班子前去找自家大人复命。 陈阁老正在正门迎接接踵而至的贵客。 看见人回来了,陈阁老找个空隙问了一句:“都接回来了?没什么意外吧?”又感觉对客人拱手:“祁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陈家人心道:有,但不能说。 等客人被管家接过去,他小声的回答主子的话:“程老板和戏班的其他人都安排从侧门进来了的,并没影响到其他客人,现在季庆班的人都在后台准备,没什么乱子。” 程秋砚是京城第一名角,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普通百姓,都有他的拥,要是客人在没开唱之前就见到他,说不定会引起混乱,所以这人必须偷偷安排在无人的通道进府。 陈阁老点点头:“等客人到齐了就可以开唱了,你去让他们多准备几出备着,今日有几位公侯在场,怕会临时点别的戏。” 这些公侯以闲职居多,平时没事就喜欢听戏搏彩的。 陈家人应声道是。 这时远远的又一波客人走来了,陈阁老就让这下人去别处忙,陈家人犹豫一下没有走,而是小声道:“今日在程老板那里碰到一个女大夫,小的看着有些眼熟。” 陈家今日要迎娶的就是一位女大夫,这年头女大夫是非常稀奇的,怎么京城有这么多女子当大夫了吗?陈阁老见下人话里好像有所指,蹙眉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林小姐不等着出嫁,大喜的日子出诊了?” 陈家人说完也有些后悔,因为他并不真的认得少夫人,只是怀疑而已,道:“这女子是姓周的,就是小的听闻少夫人是结巴,这女子跟少夫人有些相像。” 陈阁老虽然为官大量,但那是迫不得已,官场要广结善缘,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威严,厉声道:“少胡说,忙你的去。”之后正好客人到了门前,他换成一幅笑脸去迎人:“是柳大人,感谢您百忙之中参加犬子的婚礼,快里面请。” 那柳大人拱手道着恭喜,进了门,陆续其他客人也到了。 陈家人看着自家大人的变脸就懂了,少夫人的结巴是老爷的忌讳,当即不敢再提,回了院子去忙别的事。(未完待续。)